《孤舟：致我的易中人》 第1章 你叫张海沫 “书娟，母亲去后，就苦了你俩小的，身为姐姐，要照顾好弟弟。” 林母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便是说话都有气无力，进气多出气少。 “母亲——” 林书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角带着泪。 原来是梦啊，这么多年过去，梦到母亲病逝她还是心痛不已。 “醒了？” 冷漠地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吓得林书娟一个激灵。 “你，你怎么在我屋？” 林书娟攥着被子，充满了警惕。 角落里的女子正倚在门上，有些不屑地看着她的动作，嗤笑道：“我要想杀你，你早就死了。” 林书娟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大话，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她手中有枪，行事又狠辣果断，尚在从军的弟弟书杰，行踪都能被其掌握，并用来威胁自己替她办事。 即便那女子这般说了，林书娟眼中的警惕并没有消失，目光紧紧盯着她。 女子倒是无所谓这样的目光，她只关心自己的事： “收拾好了没，今晚的船要开了，我们不能误了点。” 林书娟点点头，她的东西昨晚就收拾好了。 “那你快起来啊，还磨蹭什么？再磨磨唧唧下去，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弟弟要吃些苦头了。” 听到这女子拿弟弟威胁她，林书娟壮着胆子怼道：“你不许动我弟弟，我听你的就是了。” 她怕书武真遇到什么危险，连忙穿好衣服下床进行梳洗。 屋里有清水，林书娟匆匆洗完脸，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水渍，姣好地容颜看得对面女子都只觉赏心悦目，忍不住感叹一句： “这张脸，还不得迷死那顾家小少爷。” 林书娟出生在小户人家，却拜师张玉泉，学了一手好评弹，成了这边小有名气的评弹女先生。 可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她被眼前的女人盯上了，用弟弟威胁她，让她扮演师父张玉泉的女儿‘海沫’，跟随着这女子一同前往苏州顾园。 “我教给你的都记住了？” 女子看林书娟打扮完毕，又来考察前一天告诉她的身份。 “记住了，”林书娟说道，接着又重复起内容： “我是张海沫，您是我的表嫂翁太，因为父母双亡，所以您带我去顾园投奔顾老先生。” 翁太听后眉头一蹙，“什么投奔顾老先生，我是带你去顾园履行婚约。” 看到林书娟垂眸咬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翁太心里的怒气顷刻间消散了一大半，“算了算了，先走吧，回头路上再多记几遍。” 林书娟点点头，背着琵琶带着行李跟翁太出了门。 将屋子上了锁，林书娟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住了十几年的家，还想再多看两眼时，一旁的翁太已经催促她赶紧出发。 “我们这次的行程差不多要半个月，在这期间，一切听我的命令，路上给我好好记住你的身份，张海沫！” “好。” 林书娟认真答应下来，她知道从现在起，自己就要扮演张海沫这个角色，直到翁太愿意放她离开。 第2章 婚书 一路上走了半个月多月，又是坐船又是坐飞机的，让林书娟有些晕晕乎乎，好在总算是到了苏州。 她背着琵琶，手拿行李，跟在翁太身后，慢慢走着。 瞧出来她身体还没缓和过来，翁太脚步放慢了些，看着有脚夫拉着人力车经过，直接招了招手，拦下一辆。 “海沫，我们坐车过去。” 翁太穿着旗袍，优雅地率先坐了上去，她拍拍旁边的位置，对林书娟招了招手。 不知接下来还有多少路程要走，林书娟索性也没再推辞，也坐了上去，任由被拉向目的地。 苏州城顾园算是比较出名的地，门口挂着大红灯笼，还有两只石狮子，气派极了。 林书娟从车上下来后，便看着翁太给车夫付了钱，便要带她一起进去。 “两位，请问您找谁啊？想要拜访我们老爷子是需要请帖的。” 还没进门，便被门口一个下人模样的男人给拦了下来。 翁太走上前，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不紧不慢道：“所有人都需要请帖吗？可我们海沫是你们顾家少爷的未婚妻，不会婚后登门也次次都需要请帖吧？” 林书娟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她知道翁太嘴上功夫很是厉害，当下便在旁边，扮演好大家闺秀的样子。 那下人听到这里哪会还不明白？ 当下便说道“稍等，”便匆匆去请示真正的主人了。 过了一会儿，他很快就小跑着过来，将人请了进去。 顾园很大，下人也很多。 有负责修剪花草的，也有负责洒扫的，林书娟走了一会儿，才来到院子前厅，里面正坐着人。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穿着丝绸长衫，上面绣着苏绣，举手投足间，看着便不是普通人。 林书娟余光瞥见翁太给那人行了礼，她也赶紧微微屈膝行礼示意。 “顾园不讲究这些，不必行礼的。” 坐上的老人看着威严，但说话的语气却又平易近人，笑起来随和的很，看着也不像外面传得那般难以接近。 听着话是跟她说的，林书娟连忙点头应下，站在一旁，任由翁太替她说话。 “顾老先生，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履行您家少爷跟我们海沫的婚约，这是婚书，您看一下。” 翁太说着，递上去一纸红色婚书，任由顾希形查看。 顾希形认真查看完婚书上的内容，又看到落款自己和玉泉兄的签名，当下点头承认道：“没错，这是我跟玉泉兄立下的婚事盟约。” 翁太瞧着气氛差不多了，连忙对一旁的林书娟说道：“海沫，还不快给你公爹磕头。” 林书娟并不情愿，她只是个冒牌货，并不是那位海沫小姐。 但弟弟还在眼前这人的手里，即使不愿，她也照做着上前一步，就要磕头。 顾希形瞧见连忙阻止道：“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 听到那位顾家老爷那么说，林书娟犹豫了一下，听从了对方的话，选择起身，退回到翁太身边。 “两位先坐，”顾希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一旁的下人说道：“王妈，看茶。” 第3章 初到顾园 “顾老先生，张玉泉是我舅舅，我娘家姓李，我那个短命的老公姓翁，所以大家都叫我翁太。” 翁太简单的表明了身份，又转头看向身旁的林书娟，眼中带着苦涩，忍不住继续倾诉道： “海沫这孩子命苦啊，十一岁的时候，她母亲就病逝了，舅舅带着她一直在广东那边的酒馆茶楼里卖唱为生。 1938年，日本人打进广州，恰好看到了带着海沫一起卖唱的舅舅，想让他给日本人唱曲。 舅舅宁死不从，摔了三弦，结果他就被那些鬼子一怒之下，给打死了。” 翁太说着说着，垂眸落泪，声音哽咽不止。 林书娟在旁边犹豫了片刻，递上了一块帕子，示意她擦擦眼泪。 顾希形听到这，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于老友的遭遇深感同情，他的目光看向故人之子，带着一些怜惜。 “宁可玉碎，也不瓦全，这是玉泉兄的风骨，只是可怜了海沫这孩子。” 翁太看在眼里，也顺势拉住了海沫的手，继续说道： “谁说不是呢？但海沫这孩子四下举目无亲，我又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恰好想起这段婚事，不就带着她一起过来了嘛。” 顾希形目光移向海沫，长得端庄温婉，虽无故人之貌，但有故人之姿。 “既是玉泉兄的骨肉，便也是我顾某的家人，” 顾希形看着眼前的少女，缓缓开口，说起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当初老蒋背叛革命，挑动中山舰事件，整个广东城暗杀成风。 那会我正在那边，有人出了十万大洋买我顾某的项上人头。 要不是玉泉兄在危难之际施以援手，藏我于家中十七天，恐怕我当初早就身首异处了。” 林书娟在一旁静静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师父高风亮节，顾老先生也是为国建设的好人，而她却只能为了弟弟安危，不得不被眼前这位‘表嫂’威胁，扮演着海沫的身份。 她低下头，继续听着顾老先生后面的话。 “也就是那时候，定下了易中跟海沫姑娘的亲事。 随后，我随军北伐，卸甲姑苏，一路上颠沛流离，断了跟玉泉兄的音信。 这些日子，也因为手头上的事，耽搁了跟玉泉兄的联系。顾某属实愧疚。” 顾希形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林书娟招了招手，语气里带着慈祥平和：“海沫，过来，让顾伯伯好好看看你。” 林书娟慌忙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她并非那位故人之子，走上前去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一旁的翁太看她犹犹豫豫，忍不住从一旁推了推她胳膊，语气里倒是带着热切，“去啊海沫，以后都是一家人，别怕。” 被催促后，林书娟立刻上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顾希形面前。 瞧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顾希形倒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言语中全是赞美。 “上次见你时才一米多高，如今都是大姑娘了。” 顾希形似是在回忆，连神色中都带着温柔。 第4章 你决定吧 林书娟未见过海沫，不知真正的海沫小姐是什么脾气性格。 她垂下眸，默默听顾老先生继续说下去。 顾希形倒是没在意这些细节，他只当这是小女儿家的娇羞。 “这眉眼跟小时候一样，”他眼中带着笑意，仔细观察着林书娟，“那时候，天天给顾伯伯端鱼蛋汤，还记得吗？” 林书娟并不记得这些事，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轻轻点头。 顾希形看到小姑娘这个样子，心里猜测小姑娘可能忘了，心里头微微有些遗憾。 “好了，你不用担心，到这就跟到自己家一般，不用拘着，如果你不嫌弃，便在这住下。” 林书娟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正准备拒绝，一旁的翁太瞧着眼下是个好机会，连忙一旁提醒道：“海沫，快谢谢顾老先生。” “谢谢顾先生。” 林淑娟依言对顾希形致谢。 看着这般沉稳的海沫，跟记忆中那个活泼的小姑娘差距甚大，顾希形止不住地心疼。 “海沫，顾伯伯是受过你们父女俩恩的，以后在顾伯伯这，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去。” 林书娟感动有这样的长辈撑腰，但她深知自己并非是张海沫。 “谢谢顾先生，顾先生言重了。” 她眼眶微红，差点便忍不住真将人当了自己亲人。 翁太看着林书娟表情不对，连忙岔开话题： “顾先生，怎么没看见少爷？” 提起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顾希形那是没了个好脸色，“这小子，恐怕这会正——” 他摆了摆手，没再说下去。 翁太跟林问娟对视一眼，都没继续往下再问。 顾希形对身旁的王妈吩咐了一句，没一会儿，便见一男子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将它端端正正的放在顾老爷子面前的桌子上。 这恐怕是钱吧。 林书娟坐在一旁默默想着，便看到顾希形已经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厚厚地一沓百元大钞，他走上前，递到两人面前。 翁太并没有接，反而故作不解问道： “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书娟看着这笔钱，心下已经明了，这位顾老先生恐怕是想解除婚约的。 但她并不知道翁太是怎么想的，坐在一旁没有吭声。 “当年这门亲事，是我跟玉泉兄一起定下的，这点我不会不认。 但断联那么久，如今孩子们大了，易中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婚姻之事，总不能勉强着两个孩子吧？” 翁太把玩着手中的指甲，没有说话。 “顾某今天，替犬子赔个不是。” 顾希形说着，对翁太二人便鞠躬致歉。 林书娟看到后，立刻起身避开。 顾希形是长辈，又是德高望重之人，她万万受不起的。 “顾伯伯，您不用——” 翁太清咳一声打断林淑娟的话，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什么桃园结义，伯牙子期，当真是只存在戏文里啊。人看富贵眼，难顾三家穷，顾老爷的意思我算是听明白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林书娟身旁，“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海沫，你决定吧。” 第5章 三年之约 林书娟目光看向翁太，想要得一点提示，她不确定若是一口答应下来会不会事后惹翁太生气。 “海沫，顾先生不但要悔婚，还要赶咱们走，你啊，也是个可怜的，上赶着都没人要。” 这番话实在是刁钻，一旁的顾希形连忙纠正道：“不不不，两位误会我顾某人。 我只是要帮犬子退婚，并无想要赶走你们两位的意思。 如果两位愿意，就把顾园当成自己的家，我也会把海沫当成亲女儿一般对待。” 林书娟听后，有些心动，未曾想这位顾先生竟然还愿意收留她。 看到顾老先生期待地目光，林书娟轻轻颔首： “海沫愿意。” 一旁的翁太瞧着，并不打算婚事就这么作罢。 她走上前一步，将桌上的婚书拿起来： “这样吧，顾老先生既然说是自由恋爱，那便给海沫和顾少爷三年时间，如果在这期间，两人互相产生好感，咱们婚约继续！” 林书娟从一旁扯了扯翁太的裙摆，想提醒她自己只是个冒牌货。 不料她的手直接被翁太拂开，她故作生气道：“海沫，表嫂给你做主，不用委屈求全。 凭什么顾少爷有了心上人就让我们海沫让道？论起先来后到，也是海沫先跟顾少爷订的婚。” 这件事真论起来，的确是张家有理，顾希形想再争取一下，踌躇地说道：“三年，太久了吧？” 翁太也拒不相让： “顾家少爷，莫非连三年都等不起吗？” 这事最后还是顾家妥协了，林书娟跟翁太，在王妈带领下，住进了离顾易中院子不远的一处院内。 这里周围种满了植被，看着倒很有中式古风的唯美。 王妈把她们送到后，便离开了院子。 翁太往周围看了看，发现没人后这才关上门，开始搜查屋内的每一处角落。 林淑娟只觉自己还有些头疼，手肘放在桌子上，闭目假寐。 过了一会儿，她隐隐听到门口窸窣地声音，睁开眼朝着翁太看去，发现她也恰好目光看过来，做了一个噤声地动作。 翁太故意提高声调，装作跟她说话： “等明儿个，我带你去打听打听苏州最好的裁缝店，到时候给你置办几身行头，万不能让你被那顾少爷的意中人给比下去。” 她说着，猛地拉动木门，这让外面偷听的人一个踉跄，差点跌进屋里。 翁太倚在门口好笑地看着来人，“女人的墙根子你也听啊？这顾老爷看来管理下人的能力并不行啊，幸亏我们没在换衣裳，不然这清白可不一定保得住了。” 听着翁太的冷嘲热讽，管家富贵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他当下尴尬地找补：“我只是刚才忘记问了，两位在吃食上有什么忌口没有？” 这蹩脚地理由翁太自是不信，但她也没打算刁难： “菜式清淡点，尽量不要辣的，不然我们海沫嗓子坏了可不行。” 她自己对吃的倒不是很在意，又叮嘱了几句后才放人离开，这次她看着那人走后才关了门。 “看来这顾老爷还是有些疑心的，等一会儿你带上琵琶去给顾老爷弹唱一段，他就会信了你的。” 第6章 评弹 林书娟是张玉泉的弟子，她也是看中这点才带着她来的顾园。 听到翁太的叮嘱，林书娟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拒绝。 “瓜子芙蓉脸 芙蓉脸 柳叶细眉 凤目秋波 粉鼻琼瑶 小口樱桃 ……” 凉亭畔，林书娟抱着琵琶给顾希形弹奏起来。 她的声音一如之前一样婉转，听得顾希形赞不绝口。 “的确有玉泉兄当年的风范，想当年我从广东跟玉泉兄初遇时，他便给我弹唱的这东北开篇，你如今倒是得了几分你父亲的真传。” 林书娟听到后浅浅一笑，她跟随师父学过几年评弹，师父的功底跟实力，即便是如今的她，也是望尘莫及的。 “多谢顾先生夸赞，但海沫只是比起父亲，实在是相差甚远。” 顾希形却摆摆手，“哪里的话，你啊，就是太谦虚了。” 苏州评弹顾希形倒也听过不少，那些人唱的都千篇一律，没有张家父女的实力。 “父亲教我的时候，说家传的张派俞调，融合了马如飞的马调，跟苏州本地大部分人所学习的陈调马调有些不同，初听时确实会有惊艳的感觉。” 林书娟不敢托大，她的确没有辱没师父的门楣，但也绝不算是评弹大家，比她厉害的大有人在。 “你啊，过于谦虚了。” 顾希形没有再同她讨论这个问题，目光越过她看向远处，回忆起往事。 “知音仍存，斯人不在。日本人占领苏州之后，薛、马两位评弹大家去了重庆，我就再也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了。” 林书娟也有些遗憾，她虽是被迫来的苏州，但也的确想要领略评弹大家的风采。若是有机会，能一起合奏更好。 她正同顾老先生一起遗憾时，不远处响起了翁太的声音： “王妈，快过来搭把手，买了好多东西，全都是——” 目光在看到凉亭中的顾希形时，声音戛然而止。 翁太有些尴尬地拿着东西快步往屋里走，王妈往顾希形那看了一眼，得到同意后立刻小跑上去帮着拿东西。 林书娟看到翁太回来后，便同顾希形告辞，打算回屋。 “海沫，如果你跟你表嫂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王妈说，她会给你添置好，不用大老远跑一趟的。” 顾希形以为是照顾不周，当下便打算给海沫两人屋里添一些置办。 林书娟连忙起身谢过顾老先生，“谢谢顾先生。海沫暂时没有所需，回头若是表嫂有什么缺的，我会告知王妈的。” 从她的角度去看，顾老先生已经对她们二人礼待至极，再多添麻烦实在是不好。 不过她管不得那位翁太，只能暗下决定自己不再多给顾园和顾老先生添麻烦。 回到屋里后，翁太看她的神色并不算好。 “你就不能长点脑子，给顾希形弹唱的时候选个没人的地方，也不会害我今天给他留下不讲规矩的形象。” 林书娟垂眸默默听着翁太的训斥，没有出声。 “对了，我让你打听顾家少爷和小姐的去处，你打听到了吗？” 第7章 初见顾易中 林书娟并没有刻意去打听这个，她跟顾园的下人都不熟，又不擅长套话。 “抱歉，我不是你们这行的，不会。” 她尽量语气平和地说着，怕万一惹恼了眼前这位，会让弟弟吃苦头。 听了林书娟这话，翁太心里火气直冒，但这里是顾园，人多眼杂，她压着火气说道： “你怕不是忘了，我是你表嫂，若我身份不干净，你还指望你自己能清白到哪去？” 林书娟咬着唇，并没有反驳。 翁太见她这副样子，心里火气消了大半： “你别忘了你弟弟还在我手里，飞行部的戴部长还等着我每月的回信。若是你再不听我安排，事事唱反调，那就让你弟弟尝尝三天一顿饭，天天做苦力的惩罚吧。” 翁太这般威胁，让林书娟态度软了下来：“我明天去帮你打听就是了，你别让我弟弟做这些，他年纪还小，吃不了那么多苦的。” 母亲临终前的遗愿便是希望弟弟能平安长大，她这做姐姐的，又怎能看着弟弟受苦？ 听到她这个回答，翁太这才作罢，转身忙活自己的事情。 林书娟回去铺自己的床铺，从行李中拿出一个褪了色的香囊，放到床边。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尽管香囊中的香料已经没了味道，但放在身旁会让她安心，仿佛母亲一直陪在身旁。 她的手指轻轻在上面划过，感受着母亲的气息。 “我给你买了两件旗袍，明天换上，别整天穿的像个破落户似的。” 翁太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将两条丝绸做得旗袍放在林书娟床上。 看到她慌张藏起来的香囊时，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知道了。” 林书娟目送翁太走了后，才把香囊再次拿出来，放在枕边。 她的目光触及到那两件名贵的旗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到一旁的衣架上。 吃穿这些外在的东西并不是她在乎的，只是身为‘张海沫’她又不得不注意身份。 “希望母亲保佑我能顺利的完成任务，跟书武早日团聚。” 林书娟默默地祈祷了一番，这才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时林书娟便起身，换上翁太给她买的白色旗袍，梳了个时兴地发饰，又化了淡妆。 翁太瞧了一眼都忍不住惊艳起来，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这样的姑娘，若是那位顾少爷不眼瞎，是会动心的。 “不错，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翁太没有吝啬夸赞，甚至还将自己的簪子戴到了林书娟头上。 “去吧， 一会吃过饭在顾园走一圈，打听打听顾少爷顾小姐的情况。” 林书娟应了下来，吃过早饭后便先去给顾老先生请安。 顾希形正在谈事情，见她过来，笑着问候了一番，继续跟管家交谈起来。 林书娟见状也没打扰，回去屋里后看到翁太不在，索性拿了琵琶去凉亭弹奏了起来。 春色满园，微风正好。 她看着池塘里欢快游动地鱼儿，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目光抬起时，恰好跟一男子对视。 那人温文尔雅，又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林书娟感觉到自己心跳快了几分，慌乱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第8章 送饭 “她是谁？” 顾易中此时也看到了在凉亭处的姑娘，刚才便隐隐听到弹唱的声音，想来便是出自这位姑娘吧？ 跟在他身旁的管家富贵也顺着看去，他神色复杂，思酌片刻后说道： “少爷，还是您自己问吧。” 顾易中倒也没有在意，好看的女子他见过不少，也并不缺眼前这一位。 林书娟抱着琵琶往屋里走去，她有些懊恼刚才自己的失态。 好看的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在广东那边唱评弹时，也遇到过一些长得英俊的男人——只是，总感觉相比于刚才见到的男子，差了点什么。 她将琵琶放到一旁，摸了摸自己有些绯红的脸颊，将刚才的那道身影排出脑海里。 林书娟，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是在帮翁太做事，弟弟还在受苦，收起你的少女怀春！ 这么想着，她的心跳平和下来，脸色也逐渐正常。 林书娟对于欺骗顾老爷子始终心怀愧疚，但又不能公然阻止翁太，思索后决定平日里多去顾老先生那坐坐，陪他聊聊天。 住进顾园后，翁太虽然一直跟她一个屋子，但平日里早出晚归，倒是很少麻烦过她什么，这让林书娟倒还算自在。 “海沫，在做什么呢？” 林书娟正拿帕子擦拭着琵琶时，翁太从外面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圆。 “我不饿。” 她以为是翁太从厨房给她端的，淡淡地开口拒绝。 翁太瞧了林书娟一眼，嗤笑道：“你那小鸟胃，即便是饿了我也不会给你盛那么多的，这是给顾家少爷的，饿了一天了，给他送去吧，就在北面那个屋子。” 原来是想让自己跟顾少爷培养感情，林书娟并不愿意，这种欺骗行为她不愿做。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林书娟赌气般背过身去，她才不想给那位顾少爷送饭。 翁太的声音从后方悠悠传来： “行啊，我这就去给那位部长写信，告诉他林书武这小子能吃苦，有什么苦头啊都要让他尝试一遍。” 听到翁太又用弟弟的命来威胁自己，林书娟直接站起身走到桌旁，端起那碗汤圆就出了门。 不就是送碗吃的吗，又不会少块肉，总比弟弟受苦强。 翁太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林书娟离去的背影，还不忘补充道：“不是只送这一回啊，顾少爷被关多久，你就送多久的饭。” 听到这句话后，林书娟身体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端着前往翁太说得位置走去。 走到门前时，她看到一双手在使劲地扒拉着门上的铁锁。 还真够笨的，竟然觉得用自己的手能打开锁。 她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拍在对方的双手上，成功让那位顾少爷双手安分下来。 怪不得要被关起来，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安静不下来。 察觉到外面有人拍了自己，这让在一心一意研究怎么开锁的顾易中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目光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竟然是之前见过的那位姑娘。 “你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第9章 触碰 林书娟闻声看去，竟然是他？ 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将汤圆从门锁旁的口里递了过去。 “听说你一天没吃饭了，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吧。” 顾易中愣了一下，还是道了谢，接了过来。 两人的手在托着碗时手指有短暂地接触，林书娟触到他指尖那里有厚厚的茧子，这让她不禁有些好奇，养尊处优的顾少爷，也会有亲自动手劳作的时候吗？ 此时的顾易中心里挂着事，接过碗时，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碰到对面姑娘的指尖。 他愣了一下，即便是跟若彤在一起时他也小心地注意着男女之别，如今竟碰触到了一个陌生的姑娘。 指尖还残留着那位姑娘身上淡淡地香气，他用大拇指指肚轻轻摩挲，消除掉刚才的气味，也压下了心中的涟漪。 还真是急糊涂了，忘了该有的礼仪。 “抱歉。” 顾易中有礼貌的道了歉，将汤圆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如今没有吃东西的胃口，只想尽快出去寻找证明自己不是汉奸的证据。 林书娟瞧着顾少爷把汤圆接了过去，倒也没有在意他是否吃下。 翁太的任务完成了，她准备离开这里。 “等一下——” 顾易中有些不好意思地再次叫住眼前这位姑娘，他徒手拆锁还是很难，要是能有钥匙就好了。 看着对面的姑娘顿住脚步，他语气诚恳地问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林书娟有些好奇，眼前的顾少爷有什么需要她帮忙做的。 “您能帮我把这个锁打开吗？” 这话说得林书娟心里头有些生气，对这位顾少爷第一眼的好感荡然无存。 她长得很像开锁匠吗？ “没有钥匙，开不了！” 尽管心里气鼓鼓，面上还是礼貌地回复了那位顾少爷。 顾易中并不放弃，他知道钥匙在谁那啊。 害怕眼前的姑娘走后，就再也没有人帮他，顾易中连忙说道：“钥匙在管家富贵身上，你想办法帮我偷过来行么？” “我不偷东西！” 林书娟简直是想象不出来，自己在眼前这位顾少爷心中的形象到底多差，竟然觉得她会去做小偷。 她气恼地转身便要走，身后的顾易中见状，直接喊道： “你前方的房间是我的书房，你帮我取一个工具箱过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次的任务倒是能做，林书娟这次并没有拒绝，来到了顾少爷的书房。 书房跟她想象中大户人家的布置有些像，但又不大相同。 进来后便是一道屏风，上面画着山水画，两侧都有过道，放着很大的木质落地书架。 林书娟从左手边走了进去，穿过过道，看到一个宽敞的屋子。 屋子里摆着一张书桌，后面是一排放着模型和贵重摆设的架子，两旁各立着一个橱柜，其中一个便是那位顾少爷所说放工具箱的地方。 她按照顾少爷的要求先将工具箱取了下来，准备离去时，目光被身后那一排架子上的模型所吸引。 这是她没见过的玩意，看着好像是缩小版的宅子，设计的还挺好看。 第10章 早晚会日久生情 她好奇这些模型是木头做的还是纸做的，手指想要轻轻碰触，又怕弄坏了顾少爷的东西。 算了，还是先将工具箱拿过去吧。 林书娟忍下了心中的念想，转头拎着箱子便走了出来。 工具箱很大，从刚才递饭的窗口拿不过去，顾易中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还未开口，林书娟已经先一步打开了工具箱，准备把里面的钳子螺丝刀等工具一股脑拿出来递过去。 “麻烦姑娘把你左手边第三个工具递给我，谢谢。” 顾易中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温润清澈，语气又恢复到最开始的礼貌谦逊。 林书娟没有说话，默默把对方需要的工具递上去。 她原是见过别人请开锁匠的，但并未见过一个豪门少爷用工具开自己家的锁。 看眼前这位顾少爷开锁倒是一件有趣的事，她倒是不介意在一旁帮忙。 “右手边第一件工具，谢谢” “右手边第五件” “左手边第一件” …… 两人很有默契地一人指挥一人递工具，用了不到半小时顾易中就把门打开了。 林书娟刚要舒一口气，便见翁太从不远处走了过来，面色不善地扫过她的脸，又将目光移到顾易中身上。 她条件反射地往旁边站了站，侧过身去，尽量避开翁太的目光。 翁太也并没有想斥责一番林书娟的打算，她目光紧紧盯着顾易中，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顾少爷这是准备出去英雄救美吗？” 顾易中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是谁啊，莫名出现在他家里。 “你又是谁？我的行踪为何要告诉你？” 家里接二连三出现陌生人，可偏偏他一个都不认识。 翁太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位顾少爷，想不到那位向来光明磊落的顾老先生，也会有瞒着家人不告诉的事。 “我啊，是海沫的表嫂，也是你的表嫂，以后见我记得问好。” 这话听得顾易中更云里雾里，随便一个人过来就敢自称他的亲人，还用长辈的语气教育起来了，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海沫是谁？” 他冷声问道，这个名字他印象中都没有听到过，应该是个不认识的人。 看着顾易中眼中的疏离，翁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伸手就要把林书娟拉到他跟前。 林书娟不肯过去，被翁太使劲拉了一下，踉跄了两步，眼看着就要狠狠摔在门上，顾易中条件反射地扶了一把。 “呐，这就是海沫。” 翁太眼尖地看到顾易中骨节分明地手掌揽住了林书娟的腰肢，抿嘴一笑，故意声音提高了几个度： “瞧瞧，顾少爷明明还被关着，竟然对咱海沫就开始把持不住。要我说啊，还是顾老爷子还是不懂年轻人。 这两人住一起，早晚得日久生情。” 顾易中赶紧收回手，他刚才只是不想刚帮过他的姑娘摔倒，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表嫂，你不要乱说了。” 林书娟有些生气，她看明白翁太的意思了，但内心的良知让她不想助纣为虐，当下便打断了她。 翁太剜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不站在表嫂这边了？” 第11章 你就是太懂事 林书娟总感觉越描越黑，看着有偷偷在院门口偷听的下人，她扭头就要走。 “海沫，你就是太懂事了，明明是咱们先定的亲事，什么都不争不抢，反而会让顾少爷被那姓肖的学生妹拐走的。” 林书娟听后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里，身为另一个主角的顾易中确是更加听不懂了。 “什么亲事？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别乱说！” 他已经跟若彤互换信物，过不了多久就会去提亲。 这件事父亲是知道的，他并没有反对，如今怎会有外人来说这件事？ 而且这个人，怎么就把他刚打开的锁给扣了回去？ “其他暂且不提，你把锁先给我打开！” 他现在还有急事呢，总不能一直被关在房间里。 看到顾易中这般着急的样子，翁太故意隔着门跟他摆手，“实在抱歉，没有顾老先生的命令，我可不能给把你放了。” 说着便在顾易中越来越冷的目光中，哼着小曲离开了这里。 回到房中，林书娟将工具箱放到桌子上，她准备等翁太回来后，把箱子给顾少爷送回去，这样顾少爷就可以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正想着，便见翁太哼着曲子走了进来，她扫了林书娟一眼目光便转向桌子上的工具箱，伸手就要拿走。 “你别动，这是顾少爷的，我要给他送回去。” 林书娟看她要拿走，伸手便要夺过来。 翁太斜了她一眼，也不哼曲了，冷下脸警告道：“若是喜欢顾少爷，就老老实实按我吩咐去做，到时候保你们生米煮成熟饭，挤走那个学生妹。” 林书娟并没有这样的心思，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她不愿意靠欺骗和那些下作手段。 她当即便要反驳，翁太瞧见她面带怒容后倒是没再讨论这个。 “即便是不喜欢，那也不能给他送回去，如今我们住在顾家，凡事要以顾老先生为主，你若送回去，那会引起顾老先生的不满，也会耽误我很多事情。” 翁太顿了顿，抬手捏起了林书娟的下巴，“你知道的，耽误了我的事，你弟弟那边可就不好过了。” 又拿弟弟威胁她！ 林书娟双手使劲用力，挣脱了翁太的钳制，她不满地瞪了一眼翁太，却也没再阻止她拿走工具箱。 “以后顾家的事我都不再插手了，你也不要总拿书武要挟我为你做这做那。” 弟弟从小就聪明机敏，本该有好的前程，为中统做事，有自己就够了，没必要把其他人也牵扯其中。 翁太拎起工具箱，听到她的话，动作顿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房间。 林书娟瞧她出去，也没有在意，她巴不得房间里只有自己，还清闲一些。 “海沫小姐，今儿晚上做了鲫鱼汤，老爷专门叮嘱给您多盛一些。” 晚饭时，王妈准时的端着四菜一汤准时出现，林书娟立刻起身把桌子上的东西往旁边放了放，顺带着跟王妈道谢。 王妈瞧她一个千金小姐那么随和，忍不住多了几分好感： “海沫小姐，我们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您要是有什么不自在尽管跟我说，肯定给您安排妥当。” 第12章 给你唱首歌吧 林书娟对衣食住行没有什么特别需求，却也没有拒绝王妈的好意。 王妈将餐食都摆上桌子后，临走时犹豫着劝道： “海沫小姐，您人美心善，顾少爷也会看到您的好的，不用过于担心。” 林书娟愣了愣，如今早就不是清朝那会必须仰仗男人讨日子求生了，她又为何要看顾少爷的眼色去讨好他呢？ 若是张小姐还活着，恐怕也会跟她有一样的想法吧。 “王妈，顾少爷喜欢谁都是他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尊重他的选择。” 王妈连连附和，心中更是对海沫小姐赞美有加。 林书娟吃完饭后，觉得有些撑，准备去外面散散步时，恰好翁太又端着一份饭走了进来。 这次有一菜一主食，比中午的汤圆稍稍多点。 “呐，给顾易中送去。” 林书娟没有拒绝，端着托盘往顾少爷屋子走去。 顾易中此时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办法能从屋子里出去了。 若彤拿命保他，可他如今却只能被锁在这一片天地，无法自证清白。 林书娟端着饭过来时，便看到那位顾少爷坐在椅子上，头埋在臂弯里。 “顾少爷，你的晚饭，趁着吃点吧。” 她朝着屋内的人喊道，但是那人却恍若未闻，并没有动作。 桌子上中午的汤圆也依然在那放着，看起来未动丝毫。 这位顾少爷回来后，关于他的传闻就没断过，顾园的下人都在议论，说他为日本人做事。 林书娟倒不这么认为，一个人若是真是主动投敌，又怎会是如今这般样子。 “顾少爷，顾园外面有人盯着，他们说是九十号的人。顾老先生关着你，实际上也是为了保护你的。” 她是局外人，看得自然更清楚一些。 顾易中这般置气，并不能让外面的人有什么损失，只会让自己亲人心疼。 似乎是听进去了，顾易中有些反应。 他转头看向窗外，那道倩影就那么站在那里，跟他只有一门之隔。 “父亲若真想保护我，就该放我离开，让我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躲在家里，像是——” 顾易中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实在是没控制住情绪，怎么对陌生人说起这个。 这样的情绪宣泄倒是让林书娟嫣然一笑，这般模样倒是跟书杰小时候有些相像。 书武很小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懂事。 遇到喜欢的玩意，母亲不给他买时，便会这般耍小孩子脾气。 当时的自己便会给他哼小曲，慢慢讲道理。 “看来顾少爷心情不好，”林书娟看着他也跟小孩子置气一般不再理她，径自说道：“那我给你唱首歌吧，你听听，心情或许会好。” 顾易中没有说话，林书娟轻轻哼了起来。 她声音婉转动听，很快便让顾易中被转移了注意力，忍不住跟着小调一起哼了起来。 察觉到自己唱出声后，他有些不自然地把脸别到对方看不到的地方。 注意着顾少爷的小动作，林书娟忍不住无声笑了一下。 “既然顾少爷心情好了，那吃点饭吧，不要让顾老爷再多担忧了。” 第13章 顾少爷跟海沫是有婚约的 “好。” 顾易中这次没再拒绝，他站起身走到门前，从一旁的小洞里接过托盘，坐回到椅子前，吃了起来。 林书娟并没有走，给他哼着童谣，陪他吃完了这顿晚饭。 “谢谢。” 吃完饭的顾易中才后知后觉一直让人家陪自己那么久，他心里不由有些愧疚。 “没事的，就当我心情好吧。” 林书娟看着外面渐渐升起的繁星，也不知道书武怎么样了，他们都好久不曾见面了。 她慢慢往走回走去，心下叹息一声，又要继续扮演着张海沫了。 黑暗将她的身影吞噬，也吞噬掉那个刚刚做了回自己的林书娟 顾易中被关了好几天，林书娟也都按照翁太的要求，每次亲自给他送去。 除了第一天两人有些交流外，其余几天都是一个递饭，一个吃饭，没再说话。 直到几天后，她和翁太在院子中闲逛时，忽然看见顾家的管家富贵，拎着一个箱子，带着顾易中急匆匆地要离开这里。 这是要出去？ 林书娟正在猜测出了什么事，忽然便见到一旁的翁太拽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顾少爷，去哪儿这是？” 翁太一扫富贵手中的箱子，心里明白了几分。但她故作不知，想把人留下来。 富贵挡在顾易中面前，脸色不善：“翁太太，少爷去哪是他的自由，麻烦让开。” 翁太并没有退让，反而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顾少爷是跟海沫有婚约的，他不管去哪，都要带上我们家海沫，你怎么还能活生生拆散他们小夫妻啊。” 顾易中这是第二次听闻此事，他一头雾水，忍不住对一旁的富贵问起： “这是怎么回事啊？父亲什么时候给我定的亲？” 他虽然对眼前这位海沫姑娘有些好感，但他已经跟若彤互许终生，于情于理，都不会背叛他们的爱情。 富贵当着翁太二人的面，也不好瞎说，只好敷衍起来： “都是些陈年旧事，这些以后再说，咱们先离开这里。” 富贵说着便要带顾易中绕开两人。 翁太见状哪里会轻易让道，当下也往另一边堵去，嘴里还嚷嚷着： “顾少爷跟我家海沫是由顾老爷子跟张老爷子一起定下的，前些日子我们来的时候顾老爷子定了三年之约，怎么，这么快就要反悔啊？” 翁太的声音越说越大，富贵心下着急，但对方是女眷，他不好动手，强压着怒气说道： “少爷有急事，麻烦你让一下。” 翁太反而挺直了腰板，毫不退缩。 “不让！” “让开！” “不让！” …… 眼看着局面僵住，不远处传来顾希形的声音：“翁太太，没必要大动肝火。” 听到顾老先生的声音，翁太脸上的神色僵了一下，这才转过身去，有些不自然地朝着顾希形笑了一下： “顾老先生，您来了，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希形打断道： “之前答应你的三年之约还算数，不过眼下有急事，还请您让一下。” 第14章 把海沫当亲闺女 翁太并不情愿，如果顾易中走了，两人分隔两地的三年，怎么能培养出感情呢？ “即便没有易中，我也会把海沫当成亲闺女一样对待，也不会因此而对你照顾不周。” 顾希形说得语气很重，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不识抬举。 翁太见此也没有再多加阻拦，往一旁站了站，让出道来。 富贵带着顾易中出了门，翁太看着两人离去，目光还带着些不甘心，但因当着顾希形的面，也不好追出去。 “表嫂，我们回去吧，顾老先生都答应你的要求了。” 林书娟不知道翁太有什么打算，但显然眼下惹顾希形生气并不会对她要做得事情有帮助。 翁太也知即便一会儿追出去了，也不一定能拦住人，当下对着顾希形笑了笑，带着林书娟一起回房了。 “你也是，不想着帮忙拦一下，眼睁睁看着顾易中离开。” 一踏进屋门，翁太忍不住就埋怨起来，但凡海沫能主动一点，那位顾少爷，断不能走得那么心安理得。 林书娟没有搭理她，径自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在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翁太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想着，自己任务完成后，哪怕书娟没有地方去，起码嫁给顾家也有个强大的靠山，总比像自己这般，漂泊半生还是一个人要好。 “你是对顾老先生有什么目的吧？” 林书娟不傻，她不会认为翁太从千万人中找到她是好心帮她寻个好人家，除了自己身份适合给她做掩护，定然对顾家还抱有什么目的。 翁太倒也不怕她猜出一些，自己从行多年，机密信息凭林书娟是查不出来的，如果真有被发现的那一天，她断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是又如何？” 翁太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斜靠在墙上，“即便你去找顾老先生告密，他最多也是把我赶出门去。但我要是计划完不成，你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再多说吧？” 林书娟对顾老先生有愧，但能通过其他方式弥补，只是弟弟的性命是最重要的，她不能冒险去告密。 “我不会说，你不用这般疑神疑鬼。” 林书娟说完，便又准备出去。 翁太看到后，直接叫住了她。 “你去哪儿？” “去陪顾老先生说说话，省得你被赶出去了。” 林书娟怼了一句，翁太难得没跟她拌嘴，走到自己的橱柜前，从里面翻找着什么。 “我买了些补品，你给顾先生带过去。” 林书娟瞧着，都是些当地特产，里面还有颗山参，看着倒是大方。 她从翁太手里接过，带到了前厅顾老先生面前。 “抱歉顾先生，刚才表嫂担心顾少爷因此一去不回，怕冲撞了他，特让我来给您赔礼。” 她微微鞠躬，向老爷子致歉。 顾希形连忙拉起她来，笑意盈盈道：“海沫，不用如此，我知道这事并非是你指使的，不必为他人受过。 我说过的话有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将你们俩驱逐。” 他对玉泉兄有愧，对于玉泉兄的孩子，自然不会苛待。 第15章 也许另有隐情 “海沫并非为他人受过，表嫂是为我着想，言行过激，于公于私，我都脱不开干系。” 这句话，林书娟带了些真心。 翁太对她虽然凶，但一路上也是照顾有加，在吃饭时也会注意她的口味。 不卑不亢，有担当，这姑娘倒是比易中更懂事一些。 顾希形对她更加赞赏，他抿了口茶，故作严肃： “既然你这般维护你表嫂，那便罚你给我唱首曲子吧。” 林书娟愣了一下，刚刚听到顾老先生严肃地声音时便做好了被罚的准备，没想到竟然只是让她唱首曲。 “好，”她答应下来，想到自己琵琶不在身旁，在熟悉的曲子中挑选了一下，开口道：“我给顾先生清唱一首《弦索春秋》吧。” 这是讲述小人物故事的，内容比较新奇，比起《蝶恋花》、《白蛇传》更受欢迎。 顾希形欣然答应下来，做了个请的动作。 “李逢春弄僵在水口镇 现在只好在茶馆店里卖卖梨膏糖 弄得书也说不好 那一天，茶馆店门口来了个林先生 正好从上海回来探亲……” 林书娟在一旁唱着，顾希形很捧场的在认真听，直到富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打破了这一时的安静。 “老爷，不好了，少爷他跑了。” 林书娟听到后，便知道这是大事，当下起身跟顾老爷子告辞。 顾希形此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易中身上，跟她点了点头便让富贵详细展开细说。 回去的路上，林书娟一直在想那位顾少爷想要去哪里。 似乎在前几天被关着的时候，便一心想要出去。 但这事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在场旁听，希望那位顾少爷可以完成自己的愿望吧，总比像她一样，受制于人，哪里都不能去要好。 晚饭时，王妈在给她上菜便一直在长吁短叹，听得林书娟有些莫名其妙。 “王妈，是有什么心事吗？不如跟我讲讲，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你。” 平日里王妈也算是顾家最热情的人，没想到竟有今天这般愁苦的样子。 王妈四下看了看，发现翁太不在后，这才凑到她跟前，小声说道： “海沫小姐，这件事，我只同您一个人讲哈，你不要跟别人说起。” 林书娟点点头，若是重要的事，以翁太的能力，即便是她不说，也能想方设法打听到的。 “您不知道，少爷他，他投敌了。” 林书娟神色诧异，这怎么会？ 在这几天她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言论，但跟她认识的顾易中，并不一样。 王妈看到林书娟的表情，以为是跟自己一样觉得看错了人，当下感慨道： “我从小看着少爷长大的，没想到他竟然投敌。你说老爷那么铁骨铮铮的一个人，为什么少爷的性子跟老爷能差那么多呢？” 林书娟并没有跟着一起感慨，她总觉得顾少爷不是这样的人。 “也许另有隐情呢？” 她忍不住替顾易中辩解了一句。 王妈想了想，倒是有这种可能，她也不希望少爷真的叛变了。 第16章 请帮我个忙 顾易中晚上没有回来，接连几天都不见人。 顾老先生每天都有很多事情，最近倒也很少跟她闲聊。 就连翁太，也经常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偌大的园子一时间倒是没人打扰，林书娟也难得清静，没事的时候就找本书，拿到前厅去看。 “铃铃铃——” 前厅的电话铃声响起，林书娟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王妈的身影。 “王妈，电话。” 她朝着周围大喊了一声，依然没有人回她。 这一大早的，王妈去哪儿？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来电话的人似乎有什么急事。 但整个前厅都没有人，林书娟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书本，走上前接起了电话。 “您好，这是顾园，请问您找哪位？” 她礼貌的开口询问，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海沫姑娘吧？我是顾易中，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他的声音温润清雅，很好分辨。 林书娟愣了一下，这位顾少爷的请求恐怕会有些危险，但这一刻，她是愿意帮忙的。 她轻轻颔首，嗯了一声，心跳有些加快。 从小到大她都是父母邻居眼中乖巧懂事的姑娘，从未做过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做可能有危险的事。 顾易中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 不知道从哪里打的电话。 显然这个事让他十分迫切，在他说出要求时，林书娟也认真记在心里。 说到最后，顾易中声音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了些恳切：“请你务必小心，首先保证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我会的。” 林书娟唇边带起一抹笑意，她应了一声，放下了电话。 时间紧迫，要抓紧去帮助顾少爷把东西取出来交给他，拖得越晚越不利。 “海沫小姐，您刚才是不是叫我了？我好像听到您的声音了？” 王妈拿着抹布走了过来，一脸歉意地看向她。 她刚才在打扫卫生，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 “嗯，我打算出门一趟，麻烦您帮我把书先送回书房去吧。” 顾少爷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林书娟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这对张妈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她连忙答应下来。 “您下次看完书放在这里直接走都没事，我们打扫卫生时都会顺手归于原位的。” 顾老爷子也会有看书时突然有事的时候，她们这些下人都会整理好把书放回原位。 “外面风大，我怕把书吹脏了，真是麻烦您了。” 林书娟笑着道谢，转身回到房中，换了衣服，又去了顾少爷的书房，寻找他说的物件。 天上逐渐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不是很大。 但这一趟路途不算近，林书娟拿上一把伞，匆匆出了门。 她从银行出来后，雨突然变大，为了防止布包淋湿，她小心地抱在了怀里，去到跟顾少爷约定的地方——离银行隔了两条巷子的茶馆见面。 雨天人少，巷子也没有人。 她从旁边走过，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一道熟悉地声音：“请停一下，海沫小姐。” 第17章 顾易中的行踪 林书娟有些意外，“不是说好了在前面的茶馆见面吗？” 顾易中犹豫片刻，并没有回答，林书娟倒是猜到了几分。 两人一共也没见过几面，顾少爷不放心她，倒也可以理解。 她从包里拿出取来的一包钱，递了过去。 顾易中接过后不放心地查看了一下，这才收了起来，转身便要走。 “等等，要是家里有事上哪找你去？” 眼看着顾少爷转头就要走，林书娟情急之下喊了出来。 顾易中听后立刻回头，做了一个噤声地动作，神情严肃道： “如今很多势力都在找我，现在的我就是个大麻烦，今天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我父亲和你的表嫂。” 林书娟点点头，她刚才便知这事的严重性，所以连王妈都瞒了下来。 “谢谢，”顾易中礼貌地道了谢，转过身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一句心里话： “我们的婚事，还是作罢吧，抱歉。” 他说完，匆匆离开了这里。 林书娟听得有些气恼，这位顾少爷，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她在西关口说评书的时候，追过她的公子哥多如过江之鲫。 只是那会她一心只想跟着师父好好学艺，赚够盘缠以后好去找弟弟，不然现在孩子都会叫他伯伯了。 林书娟打着伞，脸色不悦地回到顾园。 “下雨天的，去哪了？” 翁太此时已经回来，看到她难得出门一趟，上下打量了一番，心底有些疑惑。 林书娟的心情并没有什么好转，她看到翁太，脸色也没好起来。 “想要买双鞋，下雨天鞋店不开门。” 翁太目光扫向她脚底那双白皮鞋，鞋跟有些磨损，鞋尖也有些旧了的痕迹。 确实是她疏忽了，光想着做衣服，忘了多买几双鞋。 “多大点事，就闹脾气？行了，我明天去帮你看看，你尽量少出门，外面都是九十号的特务。” 林书娟瞧见翁太并未起疑，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她嗯了一声，抱起琵琶，轻轻擦拭起来。 下午时，天气晴朗不少。雨后泥土的气息很好闻，林书娟决定散散心，走到顾园的凉亭处。 远远地她瞧见一个穿着洋气，举手投足间也颇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女子。 这是那位顾小姐吗？ 林书娟又观察了一下，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听闻那位顾家小姐，年纪要比顾易中大五六岁，按理说看起来不会那么年轻。 若说是跟顾家交好的世家小姐，可能性倒也不大。 今早她出门时，看到门口的石狮子上被人泼了粪水，还有臭鸡蛋，想来是关于顾少爷的风言风语已经传遍了苏州城。 各大世家为了避嫌，恐怕不会在此时登门。 那这位的身份，便极有可能是跟顾易中交好的那位女子。 林书娟有些好奇那位这个时候过来的目的。 此时也闲暇无事，索性便打算去前厅瞧瞧。 “顾伯伯，我想见见易中，我想当面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远处屋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因为在哭着，说话时断断续续。 紧接着便是顾老先生的声音： “若彤，我也不知道易中去哪了。我是有叫他出去躲一躲的想法，可在去火车站的半道上，这小子就溜了，一直没有音讯。” 原来顾少爷真的没有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任何人，可这样，不也让心上人担心吗？ 林书娟正在思索时，一个打扮漂亮的年轻女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她的长相甜美，就像洋娃娃一样，头上编了一缕细长的麻花辫，戴着蝴蝶发饰，好看极了。 可这般好看的姑娘，竟然红着眼眶，显然是刚哭过一般。 对面的女子看到有人，抬头往林书娟这边看了一眼，眼中也带着几分惊艳。 不过因为心里记挂着爱人，她的神色很快黯了下去，侧过身便要从林书娟身边离开。 “请等一下。” 第18章 绿茵阁咖啡馆 林书娟鼓起勇气上前叫住那名女子。 她能在顾家声名狼藉时上门拜访，人品显然是没问题的。 顾少爷做的事应当很危险。自己帮不上忙，这位女子应当可以相助。 对方闻声回头，看林书娟的神色中带着不解。 她们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吧？ “你是？” 林书娟四下扫了一眼，看到周围没有下人，这才快速说道：“我今天早上见过他。” 她并没有说出名字来，但对面的女子也很快反应过来，走上前小声问道：“他在哪？”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今早顾少爷往家里打过电话，我跟他匆匆见过一面，帮他取了些钱。” 林书娟将自己上午跟顾易中见面的事说了出来。 “那你有办法联系到他吗？” 女子眼中燃起一丝光亮，既然两人上午见过，说明易中应当还在附近，若是能通过眼前人联系到她就可以询问具体的情况了。 林书娟不忍破了她的这一点希望，但顾易中确实什么信息都没留下。 “他不肯说自己住在哪里，不过看他东躲西藏的，应当很怕遇到熟人。” 若不是眼前女子愿意这个时候上门，她也是不会说出来这件事的。 女子眼中带着浓浓地担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就变成如今这般人人喊打的样子？” 众说纷纭，每个人的解释都不一样，顾老先生对此又是闭口不谈，林书娟很想知道真相。 对面女子没有回答，她并不清楚林书娟的身份，有些事情普通人还是不知道的好，若是被卷进来有很大的危险。 “抱歉，这件事情涉及太多，”那女子略带歉意，“如果你还能见到他，能想办法联系我吗？” 林书娟点点头，她说这事便也希望能给到女子一些帮助。 听到林书娟的答案，她诚挚地说了一声谢谢，转头便要离开。 “等等，我要怎么联系你啊？” 林书娟这才想起来，她并不知道联系这位女子的方式，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样，我每天下午六点打一个电话到顾园找你。” 她话音刚落，才想起还不知道眼前这位长相娴静明艳，又同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叫什么，当即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海沫，张海沫。” 林书娟带着笑意回道。 “我叫肖若彤。” 两人互通姓名后，这才分开，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林书娟打算前往绿茵阁咖啡馆一趟，她上午跟顾易中见面时便见他打着那的伞，想来那里应当是他的落脚点。 天上又渐渐下起了小雨，林书娟回到房中拿伞。 翁太不在屋里，倒也不用编借口了。 她带上雨伞，出了顾园，走到大街上叫了辆人力车，拉着去了咖啡馆。 “叮铃——” 咖啡馆的门上挂着一串铃铛，推门时响了一声，吓了林书娟一跳。 “你好女士，请问几位？” 听到声音，咖啡馆的店员礼貌的走上前询问起来。 林书娟不想引起注意，当下委婉拒绝：“他已经订了位置，我自己找就行。” 店员听后，也没再坚持，让开过道，做了个请的动作。 林书娟点头谢过，走到里面，目光扫视着整个咖啡馆。 外面下雨，咖啡馆倒是热闹，不少年轻情侣聚在这里，低声交流着。 她的目光仔细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顾少爷，即便是角落都认真看了，也没有那位的踪迹。 真的不在？ 林书娟有些失落，还以为能帮助若彤姑娘找到他，看来今天是没戏了。 她走到门口，对刚才主动服务的店员说道：“看来是因为我迟到，他已经先行离开了。实在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做戏要做全，她故作难过的样子，让店员忍不住都安慰起来。 “小姐那么漂亮，一定能找到良人，希望有机会看到您带着心仪的人来我们店。” 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林书娟唇角微微上扬，带起一抹灿烂地笑容：“借您吉言。” 第19章 转移视线 她推开咖啡馆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势还是很大，林书娟撑起伞，等着人力车经过，她好搭乘回去。 不远处的一栋楼前，忽然停下了一辆汽车。 这年头能买得起汽车的人并不常见，林书娟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 她看到车上下来几个人，都是西装革履，面色凶狠。 为首的人梳着油头，跟身旁另一人交谈着，往楼上走去。 林书娟有一种直觉，那些人一定是去找顾少爷的，她壮着胆，迈开步子，也往那栋楼走去。 “连强宝，开门！” 一踏进楼道，便听到二楼传来粗暴地拍门声，还有说话声。 “是我，李九招，快开门。” 敲门声一直不断，林书娟深呼了一口气，静下心来，这才神色平静地上了二楼。 她注意到有一个人在叫门，身旁站着一个梳着油头的，后面还有几个待命的。 住在这里的人好像是连强宝，她并不认识。 正打算离开时，她目光扫到角落里放着的一把伞，上面印着“绿茵阁咖啡馆”，伞上还有雨水。 顾少爷竟然真在这里。 她的心跳猛然加快几分，这时，梳油头的那人已经不耐烦地对身边人吩咐：“踹开”。 林书娟故作神色轻松，从几人旁边穿过。 看到他们敲门时，一脸惊讶的看了过去，热心搭话道：“你找他啊？他不在的。” 梳着油头的男子神色锐利地扫视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姑娘，请问你怎么知道？” 他身旁的手下笑着询问，语气倒是温柔。 “我出门的时候，看到他坐车走了。” 林书娟一边叠着伞，一边回答着。 正要往前走，一条腿拦住了她的去路。 “往那个方向啊？” 油头男子脸上也带着微笑，但他一脸凶狠，让林书娟看着伞差点掉到地上。 不能露出破绽，不然自己和顾少爷今天都要栽在这里。 林书娟强迫自己心跳慢下来，往窗外一个方向一指：“那儿，应该是平江路吧。” 油头男夸张地咧开嘴笑了下，目光紧紧盯着林书娟的眼。 “谢了。” 林书娟轻轻一笑，坦荡地对视：“不客气的。” 她说完便从一旁离开，走到最里头的那边，拿着钥匙，准备开门。 油头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最后的那道门里，才对着身边一起来的人招了招手，往楼下走去。 他身旁的男子看着林书娟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那里，他看过的，最里面不是房间而是过道。 “九招，看什么呢？” 油头男看了他一眼，不满地问道。 李九招快速跟上对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在想连强宝这小子为了赌博耽误工作，站长到时候会怎么罚他。” “少不得一顿皮开肉绽，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油头男冷笑一声，一会儿找到连强宝，他都要先揍一顿。 ……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林书娟才从过道里轻轻退了出来。 看到空旷地过道，她使劲吐出来一口气。 吓死了，刚才那人笑起来好恐怖，她差点就控制不住，好在那些特务离开了。 她回到刚才放伞的屋子门口，轻轻叩门。 “谁？” 第20章 帮忙传话 门内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果然是他。 “是我，海沫。” 林书娟看了下空无一人的走廊，小声快速说道： “找你的人已经被我引走了，现在外面没人。” 门很快被打开，顾易中将她拉了进去，又把门反锁起来。 屋里不止顾易中一个人，还有一个长相陌生的男人被绑住手脚，还被堵住了嘴。 看到林书娟过来，眼中充满希冀，不住的发出声音想要她帮忙松绑。 她不认识这个人，自然不会帮着求情。 顾少爷冒险来到这里，恐怕就是为了他。 联想到刚那些特务敲门时喊出的名字，林书娟推断出眼前人便是连强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易中拿着枪，在门口查看完情况，确认四周没其他人动静，这才问起来。 “我们见面时，你打得那把伞是绿茵阁咖啡馆的，我便想着你可能住在附近。” 想到门口放着的那把雨伞，顾易中这才想起自己留下多大的漏洞。 他有些懊恼起来，“怪我，疏忽了。” 还好刚才伞放得比较隐蔽，前面有一个小架子挡着，不然被发现后，眼前这位顾少爷就真的跑不了了。 林书娟看了眼不远处的连强宝，压低声音对顾易中说道：“她来找过你。” 听到这句话，顾易中愣了一下后很快反应过来，他走到连强宝身边，伸手劈晕了他，将人放在里间床上。 做完这些，才回到刚才跟林书娟交谈的的地方，小声问道：“是若彤吗？她还好吗？” 他语气里带着紧张，若彤为了救他出去，都受了伤。 这些天他也在想办法联系若彤，但都没寻到机会。 “她也很担心你，说要是我有你的消息，一定要告诉她。” 林书娟看得出来，肖小姐很牵挂这位顾少爷，好在顾易中也是挂念着她的。 “那你有办法联系到她吗？” 顾易中此时迫切的想要见若彤，他有很多话想对若彤说。 林书娟没有隐瞒，她将跟肖若彤约定好的每天下午对方会给顾园打来电话的事说了出来。 顾易中心里很是高兴，“麻烦帮我给她带句话，我想尽快见到她，我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了。” “好。” 林书娟说完，起身离开了这里。 回到顾园时，已经到了晚上，她刚跨过前院的走廊，便听到翁太在同一个男人争吵，声音还挺大。 这是出什么事了？ 林书娟心里一紧，连忙走上前去。 跟翁太吵架的人她认识，是顾园的管家富贵。 上次还是因为拦着不让顾易中走，这才没过几天，两人怎么又因为琐事吵了起来。 瞧到她过来，翁太立刻朝着她招了招手： “海沫，你来评评理，这么一个大老爷们没事跟在一个寡妇身后，是不是在耍流氓。” “啊？” 林书娟愣了一下，她朝一旁的富贵看去，对方高大魁梧，又一脸正气，看着可不像地痞无赖。 一旁的富贵被诬陷，连忙为自己辩解： “你可别乱说，是你非要偷听我们司令的事，我怕你图谋不轨，是在监视你。” 第21章 争吵 这个翁太，从第一天入园行为就有些让人起疑，天天想方设法打探司令家里的事。 “说得冠冕堂皇，止不住心里怎么想的，我和海沫刚住下的时候，你便在墙根子底下偷听，指不定私下里的行为多龌龊。” 翁太看到林书娟在旁，说得是越发难听起来。 “你这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天我只是恰好在门口经过” 富贵说这句话时底气有些不足，那次确实是他想听听两人来顾园的目的。 “那我刚才路过书房时，你也恰好经过？” “我那是为了监视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林书娟赶紧拉过翁太，就要往屋子那边去。 翁太好容易获得了一点胜利，正要乘胜追击，当下自然白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富贵。 “海沫，你别拉我，今儿这事，我一定要跟他辩个明白，让他给我道歉。” 林书娟瞧着周围角落有下人偷偷凑过来围观，当下也不好跟翁太发火，随便找了个理由： “表嫂，不是说好今儿个学首新曲子，要我教你吗？” 翁太不满她随意扯来的理由，瞪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再跟富贵计较，任由林书娟拉着她回了屋。 关上门，林书娟开始怼道： “你这人也真是的，让我在顾家不要惹事，偏偏你自己跟一个管家吵起来。你偷听顾老先生跟他人的谈话，富贵赶你出去也是职责所在。” 翁太刚才突然被拉走本就不爽，现在就连林书娟这个小姑娘都能说她两句，这让她就更不顺心了。 “你是站在那边的？今天的事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回来还敢教育起我来了，等哪天我不想忍了，先把你一枪崩了，然后在把你弟弟杀了。” 林书娟听后眉头一蹙，“杀我就杀我，跟我弟弟有什么关系，亏我还给你买了桂花糕。”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油纸袋，放到桌子上。 翁太瞧了一眼，有些疑惑： “你买这个做什么，下午出去就是为了这事？” 这糕点确实是林书娟特意买的，就是怕回去太晚引得翁太怀疑。 她故作生气的样子，背过身不看翁太： “还不是你前些日子说心里苦，我想着买点甜食，吃了便会心情愉悦。” 翁太愣了，那日她去见了周知非，想到很多以前的过往，多年的物是人非让她心头苦涩。 本是一句抱怨，没想到竟然被这丫头记在了心上。 “你……不要老是自己出门了，外面都是日本人，不安全。” 翁太拿起油纸包，坐到一边默默吃了起来。 林书娟侧眸看去，她的背影竟有些孤寂，跟平日里威胁她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没有再说话，拿起琵琶，轻轻弹奏起来。 第二天下午，她特意找了个理由，早早坐到院子里，等着肖若彤的电话。 “铃铃铃——” 电话声音如约响起，林书娟接了起来。 “海沫，是我，”肖若彤刚一开口，林书娟便打断了她，将顾易中约定的见面地点说出来：“明天下午两点，张记枫镇大面，他抓了一个特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完后，林书娟匆匆挂了电话，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22章 不放心顾易中 她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另一边，翁太监听到了她跟肖若彤的全部对话。 “海沫姑娘，刚才来电话了？” 王妈小跑着走了进来，她刚才在外面浇水时似乎听到了屋里的电话声。 林书娟此时已经放下了电话，神色坦荡： “一个小朋友打来的，说找什么刘爷爷，我还正在纳闷那是谁，接着他家人便道歉说打错电话了。” 小孩子对新鲜事物好奇，即便是打错电话也没什么。 她说得自然，王妈也没起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接听电话本是我该干的活，没想到却劳烦海沫小姐了。” 林书娟轻轻一笑，“没事，举手之劳。” 她站起身来，眼下到了饭点，该吃饭了。 回到房间，翁太并不在这，反倒是王妈，已经赶紧端着饭进来放到桌子上。 “海沫小姐，多吃一些，老爷总是说你太瘦了，让我们多给你做些嘞。” 林书娟道了谢，慢慢吃了起来。 她总是有些不放心明天的行动，万一顾少爷再被那些人找到怎么办？ 看来明天要找个理由跟着去看看。 吃过饭后，她向王妈打听了面馆位置。 “你说张记那家面馆啊，味道是不错，我们少爷原来还经常带着——经常带人去吃饭，那边可火了，海沫小姐要去吃，记得提前出门。” 林书娟嗯了一声，她心下明了，恐怕这面馆是原来顾少爷带着若彤小姐一起去吃的，所以王妈说到一半时有些含糊。 她并非张海沫，即便对顾易中有初见时的心动，但也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以及了解到他跟肖若彤的感情后，将这份心动掐灭了。 即便同时面对两人，她也能坦坦荡荡。 天色变得漆黑，翁太还没回来。林书娟不再等她，换好睡衣后躺到了床上。 她要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去帮忙。 夜半睡得迷迷糊糊时，她听到房间内有走动的声音。 想来是翁太回来了，林书娟翻了个身，并没在意。 早上醒时，她便看到翁太已经穿戴整齐，见她出来，也只是瞧了一眼，并未说话。 回来那么晚，竟然还那么有精神。 林书娟心里嘀咕了一句，也赶紧去洗漱。 直到她穿戴好，翁太这才开口，说了一句：“海沫，你之前要买的新鞋，我已经定做好，在刘记鞋店，你一会儿没事就拿去吧。” 林书娟愣了下， 这地方她有些印象，跟张记面馆是两个方向，她要是去了再赶去面馆时间上未必来得及。 怕翁太起疑，她连忙应了下来，“多谢表嫂，我一会儿就去拿。” 翁太没有接话，将鞋店的单据放到桌子上便出了门。 林书娟从桌上拿起单据，看到里面有四双：皮鞋、小高跟、绣花布鞋、靴子。 刚好够她四季换着穿的。她心里一暖，将单据收到包里。 鞋子的事不急，先去张记面馆要紧。 如果顾少爷顺利跟若彤小姐见了面，她也便安心了，若是出了什么事，顾老先生会很难受，她也会因此而愧疚。 第23章 连晋海不是傻子 林书娟赶到时，远远便听到了枪声。 “糟了，顾少爷不会被那些人追到了吧？” 顾老先生待她亲如家人，她不想顾少爷发生意外让老先生难受。 她慢慢走到枪响的位置，她看到九十号大部分的人上了车，只留了几个处理地上的尸体。 林书娟悄悄走了上去，她寻找着顾少爷的身影。 很快她就看到胸口中枪的顾易中，拿着枪躺在地上，身旁还散落着一支钢笔。 顾少爷还是出事了。 她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战战兢兢地蹲下身子把手指放到鼻下探气。 还好，还有呼吸，能救。 她试着把人拖起来，但并没有成功，只得先抬起一条胳膊，将顾少爷的手臂挂到自己脖子上，打算用身体的力量把人拽起来。 “小姐，需要帮忙吗？” 带着磁性地声音从头顶响起，林书娟说了声不用，下一刻身体忽然僵住了。 这声音她并不熟悉。 “原来你真的认识顾易中，那天你就在撒谎。” 李九招平淡地叙述着事实，看着她身体一僵停住动作。 “你认错人了，我只是路过的，因为信佛，见不得人暴尸荒野，想要帮忙把他埋了。” 林书娟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着，实际上她还是很震惊，这人竟然全部都知道。 李九招扫了一眼躺着的顾易中，身体未发生变化，人并没有死透，救一救说不定还能活。 这女人，又在撒谎。 不过倒还挺聪明的，若是救活了顾易中，顾家肯定感激不尽，到时候能讨到那位顾老爷子一个天大的人情也说不定。 他俯下身，饶有趣味地提议：“不如这样，你陪我一夜，我今天就当没看见。” 这种把女人当交易物品的话，让林书娟心中的火气甚至比恐惧都高。 她抬起头来，与之对视，生气地怼道：“要杀就杀，你把我们女人当成什么了？我大不了陪顾少爷一起去死。” 想到自己被翁太威胁来到苏州这陌生的地，又被眼前人威胁想要占有她，真当她林书娟是好脾气谁都能踩一脚。 李九招愣了一下，没想到刚才还对他惧怕无比的人，眼下竟然都敢同他对视，跟他耍脾气。 这下他兴趣更浓了。 “这么漂亮的人儿，若是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李九招并没有动手，看她决绝地目光反而一脸无辜地样子，“上一次可是我帮你打掩护的，要不是我说了平江路那边的赌坊是连强宝常去的地方，我们科长可不会走。” 连晋海又不是傻子，陌生人的话最多给他一个思路，但人都站到了连强宝家里，哪有不进去看看的可能？ 林书娟沉默着，在事后她也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那些特务科的人竟然信她一个陌生人的话，也太好骗了。 原来是有人在帮她隐瞒。 只是这人目的不明，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应对。 “不如这样，你给我唱首曲子，这事我当没看见，回到九十号我就说亲眼看着顾易中被顾家埋了。” 李九招提议道，他相信自己的条件眼前人不会拒绝。 这条件确实诱人，但林书娟并不觉得对方会这么好心。 “为什么帮我？” 第24章 顾易中中枪 “刚才说过了，想跟你上床而已。” 李九招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看到她目光冷冷注视自己的样子，可比那些使劲往上贴的女人有意思多了。 “唱曲可以，其他不行。” 如果只是唱曲，林书娟是可以答应。她虽然并不愿意给私人唱曲，可眼下顾易中的命更重要。 “好，那我等你。” 李九招放肆地用手指想要挑起林书娟的下巴，这时却被一道声音阻止了。 “你们这些狗汉奸，给我离远点。” 林书娟回头，恰好看见富贵手中拿枪，指着李九招。 不远处的特务没有全部撤离，她担心富贵要是开枪的话，很有可能把人再引来。 “别开枪，九十号的人还没走远。” 时间这么耽搁下去，顾少爷恐怕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富贵刚才便看到少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他也着急，但眼前这个特务恐怕不会放过他。 海沫小姐是司令嘱咐过要照顾的人，少爷也是司令心头肉。 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他豁出这条命，也要保着海沫小姐先走。 “海沫小姐你先带少爷走，我垫后。” 富贵神态决绝，他一定不能让九十号的人将小姐跟少爷杀了的。 李九招不慌不忙地指指不远处的那辆车，“我们九十号的人就在那呢，你想开枪可以啊，反正我的人就在那，黄泉路上，有顾少爷陪着，我不亏。” 他知道这人是顾希形的手下，从过军，硬气的很，但是人就有弱点，所以他并不惧怕对方。 林书娟想到刚才跟李九招的交易，声音清冷地问道： “刚才的交易还算数吗？” 李九招看着她笑了笑，“自然是算的，我没说不让你和顾少爷走啊。” 林书娟心下有数，便对富贵喊道：“麻烦富贵叔帮我扶一下顾少爷，我们先把人带回去。” 富贵一愣，这特务会那么好心放了少爷？ 但看到海沫小姐急切地目光，还是往这边走来。 李九招自始至终没有开枪，倚在一旁就那么看着他走来。 林书娟已经把人扶了起来，但昏迷中的顾易中实在是太沉了，她走得有些踉跄。 “我来背。” 富贵把枪交给林书娟，直接将顾易中背了起来。 林书娟平生第一次拿枪，枪在手里差点没拿稳掉到地上。 “美人的手是用来弹琴下棋的，怎么能用来开枪呢。” 李九招看她慌乱地样子忍不住逗弄。 林书娟闻言忍不住双手将枪持对准着他。 这次倒是稳。 李九招心想着，做出一个挥手的动作，“行了美人，回去吧，一会儿要是站长回来你可就走不了了。” 林书娟闻言余光看向富贵，看他已经背着顾易中走出好几米后，捡起顾易中掉落的笔，立刻转身小跑着跟了上去。 “富贵，咱们是带着顾少爷回顾园吗？” 因为枪声，周围连个人力车都没有，林书娟心下有些焦急。 富贵看了下路，摇头道：“太远了，来不及，先去陆家的医院吧。” 到了顾园也得现请大夫，他出门骑了辆车，把人带去医院还快点。 第25章 手术很成功 富贵骑着车，林书娟小跑着从后面扶住顾易中，三人一起到了医院。 到医院后，林书娟先到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给顾易中开了一间房，富贵对她交代了两句后立刻去找人了，过了一会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眼镜走了进来。 “陆老，麻烦您看看，我们少爷还有救吗？” 林书娟抬头看去，这人她见过，是跟顾老先生交情很好的陆家人，叫陆兆和。 看到对方的目光看过来，林书娟点头致意，让开床边的位置。 陆兆和也冲她点点头，来到床边，检查着顾易中的伤口。 “万幸，子弹偏离，并没有打中心脏，我现在去安排手术。” 他稍微检查了一下，便匆匆离开房间，安排起后续的事情。 林书娟守在顾易中身边，看着他面色惨白的躺在那里，心里有些懊恼。 如果她不给两人传话，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顾易中很快被推进手术室，富贵骑车回去送消息，病房里只有林书娟一人，她站在窗边静静等待。 手术时间并不短，顾易中被从病房里推出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富贵已经从顾园回来，还带来了王妈，她手中拿着一个保温桶，显然是来送饭的。 “陆先生，顾少爷怎么样了？” 林书娟上前，看到顾易中紧闭着双眼，唇色都变得惨白，她也跟着难受起来。 陆兆和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不过易中他失血过多，可能要昏迷一段时间，我给他打了点营养液，明早应该就醒了。” 能醒就好，林书娟欣喜不已，还好去的及时，顾少爷保住了性命。 “我在这里陪着顾少爷吧，到时候他醒了也能第一时间察觉，给他喂点粥垫垫肚子。” 她主动请缨，希望能多招呼一下顾易中，这样也算弥补了她对顾老先生的愧疚。 富贵跟王妈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说道： “海沫小姐，使不得，这些让我们来做就行，您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然您自己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这大半天的时间都是她在照顾，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累，被两人一说，林书娟才感受到身体的疲惫，甚至还因为两顿饭没吃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林书娟揉了揉肚子，脸上带了些尴尬，“好，那我明早再来。” 富贵看了看天色，跟王妈交代了一句，小跑出来，追上林书娟。 “海沫小姐要是不嫌弃，要不我送您回去吧，大晚上的您一个人也不安全。” 林书娟抬头，看到月亮已经挂上树梢，是不早了，不过她倒是不怕，之前跟着师父去唱评弹，也有这么晚回来过。 只是路途有些遥远，她脚有些疼。 “麻烦了。” 林书娟侧坐在后座，富贵骑着车带她回去。 路上的时候，林书娟忽然想到他出现在枫镇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巧了。 “请问您今天也是到枫镇办事吗？” 富贵听后笑了笑： “没，是司令派我保护您的，昨晚上我听王妈说您要来枫镇吃面，想着不太安全，本打算帮您买回来，司令说让我跟着保护您就好。” 第26章 你是他未婚妻 林书娟本想解释她只是一时兴起，但今天这事恐怕是瞒不住顾老先生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隐瞒，这事——” 她还想继续解释，富贵已经提前打断了她，“海沫小姐，您不用抱歉，司令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少爷的路，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林书娟垂眸不语，过了好久才问了一句： “顾老先生，还是觉得顾少爷投敌了吗？你也这么认为吗？” “我不敢对易中少爷有什么评价，只希望他不要辜负司令的厚望。” 富贵说完后慢慢停下了车，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顾园。 “海沫小姐，您回去吧，我一会回去给易中少爷守夜。” 这么晚了，还要回去？ 林书娟刚想劝一下富贵，他先开口解释了起来：“我之前参军，身体素质很好的，您不用担心。” 听到他这么说，林书娟点点头，回到了顾园。 她吃完饭后，走向了顾希形的书房。 这个点顾老先生一般还没睡，总是要去听一段收音机。 到了书房前，里面果然传来收音机的声音，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顾希形的声音：“请进。” 林书娟推门走了进去： “顾伯伯，我是来道歉的。” 她的神情有些忐忑，低着头等待顾老先生责罚。 顾希形关了收音机，并没有对她发火，声音也很平淡： “海沫，你不用自责，富贵回来的时候都跟我说了，是你冒着生命危险将人带回来的，就冲这一点，我顾某人都对你感激不尽。” 易中为何中枪的原因顾希形猜到一些，海沫没将原因告诉她的原因，也猜到了。 林书娟始终带着愧疚，她本因父母双亡，跟着师父在外漂泊，如今进入顾家，顾老先生对她关爱有加，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她有些贪恋这份温情。 “顾先生，易中住院期间，我能去照顾他吗？” 如今外面盯得紧，顾家人出去容易被发现，她去反而不引人注意。 顾希形没有拒绝：“你是他未婚妻，当然可以。” 想到这件事，林书娟不知如何开口。她并非是那位张小姐，只是被翁太挟持而来的普通人。 看着林书娟有些不解的神情，顾希形神色平缓，慢慢解释着： “海沫，我见过若彤，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也知道你各方面也并不差。 虽然易中跟若彤的恋爱我是认可的，但我跟你表嫂的三年之约也做数，如果在这期间，易中对你有了好感，愿意跟你继续婚事，那这背信弃义的名声我来背。” 听到顾老先生的话后，林书娟知道他误会了很多。 她不知翁太的目的，但看得出来，只要她不被赶出去就不会影响到对方的任务。 “顾先生，海沫也知礼义廉耻，没有破坏易中感情的打算。我只是想要照顾他，希望他早日恢复，这样您也不会一直担心。” 面对顾希形的目光，林书娟坚定地迎了上去，并不畏惧。 这一刻，不论是身为林书娟还是张海沫，她的立场都不会变。 “海沫啊，比起初见，此时的你，更有玉泉兄的风骨。” 第27章 白粥 林书娟没有回话，她觉得自己是不如师父的。 师父当年能离开苏州走得毅然决然，被日本人要挟时愤然怒怼，一身傲骨铮铮。 但她却因为弟弟，不得不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 “海沫，下去吧，早点休息。” 顾希形看出她的神情疲惫，也没有多言。 林书娟道了晚安，出去后把门也顺便带上。 回到屋里时，翁太已经睡下，她轻轻回到自己的床铺，脱下了鞋。 她今天穿的是小皮鞋，因为路上跑了很大一段路，脚后跟磨出了血迹。 白天时林书娟一直记挂着顾易中的伤情，没把心思放在上面，如今回到屋里，心情放松下来，反而觉得浑身哪里都酸痛。 还好行李中有些止血化瘀的药膏，她换下拖鞋，在行李箱中翻找了一会儿，拿出药膏，涂抹在脚上。 刚涂上时还有些疼，但很快药膏起了效。 她稍作洗漱后，便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林书娟起床时，恰好翁太也已经醒了，看到她揉着肩膀起身，神色有些心疼。 “昨天一天都不见你，干什么去了？” 她语气里有些不满，海沫明明是她的人，偏偏想要去帮那顾易中。 听到翁太的问话，林书娟故作镇静，“出去逛了逛，你天天不在家，我一个人也闲得慌。” 撒谎的本事倒是越发熟稔了，翁太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戳穿，换好衣服后才对她说道： “你知道的吧，顾易中死了，昨天那个富贵哭着把他抬回来的。” 林书娟微微诧异，这才明白那个九十号的特务没有诓她，同时顾老先生也做了场戏。 “嗯，我知道的。” 她低下头，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被翁太察觉到什么。 “我可跟你讲，顾易中死后，顾老先生可未必会再留着你。你眼下也别去逛街了，想想怎么疏导一下顾老先生的心情才是要紧事。” 翁太发自内心的提醒，她说的可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知道了。” 林书娟并不想听这些，她敷衍地应付下来，换好衣服吃了饭后，找了个由头出门去了医院。 “顾少爷，您吃点饭吧，不吃你身体受不了的。” 刚推开屋门，林书娟便听到王妈苦口婆心的声音。 林书娟往床上看去，顾易中已经醒了，目光呆呆的看着窗外，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昨天她在现场似乎看到了那个叫连强宝的特务倒地，顾少爷便是因为这事不吃饭的吗？ “王妈，我来吧。” 看到王妈焦急地样子，林书娟从她身旁拿过碗，里面是刚做好的白粥。 她端着碗坐到床头，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顾易中动都没动一下，用行动表示抗议。 “这一份白粥，里面的米可真多啊，”林书娟又将勺子收到碗里，搅动着里面的粥。 “我曾见过穷人家的孩子，他们煮一次大米粥，一家人的量都不如你这一碗多，一碗米粥里只有零星几个米粒。但即便这样，依然吃得很香。” 第28章 钢笔是肖小姐送的吧 她记得书武小时候便是这般。 那时候因为买药，家里没有多少粮食，她做饭时只会盛鸡蛋那么多的米，她们姐弟俩商量好，母亲多吃一些，他们吃喝汤填饱肚子就好。 也正是那段时间的拮据，使得她的胃口一直很小，吃一点就能饱。 如今看到顾易中一点东西都不吃，她便想到了小时候，如果那时候她和书武能得到这么满满一碗白粥，不知道会开心成什么样。 顾易中并没有说话，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 “你若不吃我可就都吃了。”她目光看向顾易中，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当下她也不客气起来，一勺勺舀着，很快将一碗粥都喝了下去。 她早上吃了些东西，这碗粥吃得也有些勉强。 不过王妈盛得不是很多，除了有些撑，倒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她将碗放到桌子上，正准备将饭盒收起来，这时顾易中有了些细微动作，他转过头，目光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空碗。 迎上她的目光后，眼中更是带着质问和——委屈。 林书娟神色倒是很坦荡，“你自己不吃的，我问过你。” 顾少爷可都是成年人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看着他赌气似的把头扭到一旁，林书娟轻笑起来： “顾少爷是不是后悔了刚才没喝那碗粥？” 顾易中没说话，他一天没吃饭，确实有些饿，但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证人没了，信也没了，他永远被扣上汉奸的身份，便也没心情吃饭了。 林书娟看他情绪低落，也没再逗他。 径自走到门口，又拿出了个食盒。 里面是一个新的保温桶，她打开，又拿了一个碗出来，给顾易中重新盛了一份粥。 她早上想着顾少爷可能没饭吃，便从厨房带了些。 只是没想到，王妈提前送来了一些，她便没有拿出来。 她将新盛得粥放到顾易中嘴边，顾易中依然没吃。 “刚才不还见我吃了你的饭后，委屈得很嘛，如今赔给你一碗，碗勺都是新的，没用过。” 顾易中似乎又恢复成了最开始那般，眼神空洞地望着一个方向。 陆兆和走进来时，便看到这般模样。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惋惜： “易中啊，你这是干什么啊，一天一夜不吃东西，会大伤元气的。 人家海沫好不容易把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结果你就这么作践自己？” 顾易中没有说话，跟刚才一般样子。 陆兆和走上前检查完身体指标，摇摇头离开了屋子。 看着顾易中又变成之前那个样子，林书娟也只得把粥放到一旁。 “如果一会儿饿了，就吃点。顾伯伯一直在等你回去，他很担心你。” 若不是顾伯伯不方便出门，恐怕一定早早就过来看他了。 她从包里拿出之前掉落在地上的钢笔，递到顾易中面前： “这支笔是你的吧？我试了一下，笔没有坏，还能用。 是肖小姐送的吧？” 顾易中只在听到肖小姐三个字的时候眼皮子抬了抬，其余时候只是在听着。 第29章 喂粥 林书娟自顾自说了下去： “这支笔瞧着便很珍贵，丢了可惜。这上面破了一个洞，补一补，还可以用的，好好留着吧。” 她将笔塞到了顾易中的手里，看着他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支钢笔。 原来也并非什么都不在乎。 林书娟想着，刚起身准备看看他的吊瓶打多少了，便听到身后传来猛烈地咳嗽声。 “顾少爷，没事吧？” 她凑上去查看，顾易中的眼角挂了泪水，眼眶微红。 这般世道，连顾少爷也不能心想事成。 她从袖子里拿出手帕，轻轻将他眼角的眼泪擦去。 看到顾易中神色似乎有了些变化，林书娟重新端起那碗粥，递到唇边：“这次可以吃点了吧？” 顾易中没再拒绝，但也没有说话，林书娟喂一勺，他便吃一勺……在沉默中，一碗粥已经见了底。 “刚动完手术，陆伯伯叮嘱了不能乱动。 想来你也不愿意活动，便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叫护士，给你换瓶药。” 眼看着吊瓶空了，林书娟直接按了铃，叫护士进来给他换了一瓶。 顾易中还是沉默着，只有右手紧紧攥着的钢笔表明了他并没有放弃生的想法。 林书娟等到他把所有该打的吊瓶打完后，拎着食盒回去了。 回到顾园后，便看到了挂在门口牌匾上的丧布，就连门口石狮子的脖子上都围了一圈。 进了门后，便看到下人们身穿白色丧服，显然这是做给外面看的。 她将食盒送回到厨房后，便回到屋里，擦拭起琵琶。 不过并没有想要弹奏的打算，这几天办丧，顾园都在做样子，她自然也不会唱曲。 明天就是周六了，也是跟那位特务约定的时候—— 林书娟一时有些忧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明天的局面。 恰好翁太此时回来，瞧着她的样子，眼里带了些疑惑。 “你这该不会是为了顾家那位小少爷难过吧？一个男人至于吗？更何况他又没死。” 林书娟抬起头，眼中带着些不敢置信。 她已经万般小心，怎么还被发现了端倪。 看着林书娟的神色，翁太冷笑一声：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吗？难道顾园的障眼法还能瞒得住我。” 她干情报那么多年，如今又身处顾园，想要打听出这事的真假简直是轻而易举。 林书娟不再说话，这些她早就应该想到了。 只是不知，翁太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瞧着林书娟担心的模样，翁太有些恨铁不成钢。 “行了，这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我住在顾园，自然不会什么都外说。顾老爷子想演戏给众人看，那我自然更喜欢当个看客。” 她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跟顾希形为敌的，但这丫头才认识那人几天，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林书娟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下来，翁太并没有骗过她什么，想来这句话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她现在担心的，便是明天的赴约问题了。 还是得做一番准备才行，总不能到时候受制于人。 第30章 吃饭的默契 林书娟很快便想到一个办法，戴个簪子去。 如果对方动手动脚，她起码有个防身的东西。 她眼中的忧愁全部落入了翁太的眼里，看看，还说不喜欢那小子，如今怕是听得受伤魂都不在了。 “如今顾易中虽然没死，恐怕受伤也很严重，你昨天出去是为了给他送饭的吧？正好可以趁机多培养培养感情，毕竟你们两人之间的婚约还存在的。” 林书娟知道翁太误会了，连忙否认：“不是因为这事，我什么时候去见过顾少爷，你多心了。” 送饭的事，即便被猜中一些，她也不会承认。 翁太从一旁自己的盒子里拿出一包东西塞到林书娟手里，“拿着吧，哪天你想明白了，直接下到顾易中的饭里，到时候你们干柴烈火，生米煮成熟饭，还不信他不娶你。” 林书娟听到翁太的描述，顿觉得手中的纸包烫手。 “我不要。” 她说着便要塞回到翁太手中，谁料翁太瞪了她一眼，又很强势的塞了回去。 “别不识好人心啊，我可是找了好多人才帮你弄到的。” 这可是好东西，别人想要她还不给呢。 林书娟也恼了，迎着翁太的目光怼道：“说了我不要，我又不是嫁不出去，用不着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你是能嫁得出去，但你不用些手段，能嫁的了顾易中吗？再或者说，顾易中看得到你为了救他脚都磨破了吗？” 翁太抱着胳膊冷笑，“这天下的男人啊，都靠不住，你趁着年轻漂亮，他身边又没有那个学生妹，赶紧要个孩子，稳住地位才是正事。” 林书娟听得面红耳赤，一把将那包纸包塞到包里。 “我收下就是，你别说了，我要出门了。” 她穿好衣服，几乎是落荒而逃，去了厨房炖了一些排骨汤，又随手做了两个小菜。 “海沫小姐会做饭啊？” 东婆负责做饭，她看到厨房有谁的身影，便进来看看。 这一眼就看到林书娟在亲自下厨，她目光中都带着些惊讶。 一直以为这些小姐少爷们都是五指不沾纯阳水的，没想到也能做出看起来还不错的饭菜。 林书娟想起自己身份，连忙扯了个理由： “前些年父亲身体不好，我便想着学习做饭，这样父亲能多吃一些。” 东婆听后很是感动，多么有孝心的小姐啊。 “您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东婆我就可以，这厨房的锅碗瓢盆酱醋茶放在什么地方我都知道，找的也快。” 林书娟点头应下，实际上她前几天来时就记了个大概，并不需要人帮忙打下手。 她不知道顾易中的口味如何，但刚做完手术要吃一些清淡的，她做的排骨汤里也只用葱姜调味，放了少许的盐，菜的话还是以炖为主，尽量不放油。 很快三个菜做了出来，她将这些装到食盒里，带去医院。 “易中，你要多吃一些饭，这样伤口愈合的才快，不要总是吃一点，让你父亲记挂着。” 林书娟推开门时，恰好听到陆兆和在叮嘱顾易中。 第31章 唱你拿手的 见她进来，陆兆和说了声，脸上带起笑意，“海沫来了啊。” 林书娟对他点点头，轻轻晃了晃食盒：“嗯，我来给易中送饭。” 陆兆和倒是有些欣慰，还好有海沫在，年轻人之间交流起来更方便一些，他刚才叮嘱了易中那么多，结果这孩子倒好，一声不带吭的。 “好，你盯着他多吃一些，如果有可能，让他下来在屋子里走走，活动一下。” 陆兆和又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房间。 此时房中又只剩下林书娟跟顾易中两人。 林书娟走到床头，将饭菜从食盒中一一拿出，端到顾易中面前。 “我炖了排骨汤，没有油，你多喝一点，这样伤口才能好得快。” 她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顾易中顺势喝了下去，林书娟喂了他大半碗后，又拿出了自己做的菜。 “这是卷心菜，你吃一些，避免溃疡。” 她拿起崭新的筷子，从小碟里夹了一些菜喂给他，顾易中也全都吃了下去。 “菠菜，防止贫血的，吃了好得快。” 林书娟又拿出一道菜，喂到嘴边，顾易中也没什么表情的吃了下去。 “再吃一口米饭，这样顶饿。” 她像哄小孩子一般，端起米饭喂了一些。 看到端来的饭菜顾少爷吃了差不多七七八八，看来今天的送饭任务是完成了。 林书娟把碗筷收了起来，顾易中侧目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虽然这些饭菜都很好吃，但似乎有些淡了。 “没肉吗？” 他问出声来，心下默默思忖，不是说病人吃点肉补充蛋白质恢复更快吗？ 林书娟听后怔了一下，认真纠正： “陆伯伯说了，你刚做完手术，不能吃肉，也不能吃油多的食物，我才亲自下厨给你做了这些。” 顾易中没再说话，他也不是很想吃肉，刚才那些饭菜也挺好。 “好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先回去了，陆伯伯说得让你多走走，你要听啊，就算是为了肖小姐也总得把身体养好。”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顾易中垂下眸，手指在钢笔上轻轻摩挲。 回到顾园，林书娟将食盒放回去，稍微打扮了下，戴上簪子，重新补了妆，背着琵琶出了门。 到了跟那位九十号特务约好的地点，她敲敲门，很快便有人将门打开。 “打扮得很漂亮。” 李九招眼中闪过惊艳，让开门口的位置，让她走了进去。 这是个茶楼的单间，屋内有一张桌子，两旁各有一把椅子，里面走进去还有个屋，但有屏风挡着，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林书娟扫了一眼，便坐到外面屋子的椅子上，等待对方落座。 “姑娘，我好像没有让你坐吧？” 李九招靠在她坐得椅子旁的椅背上，等着看她反应。 林书娟听后，便要起身站起来。 “倒也不用起，你坐着就是。” 李九招隔着衣料，按住她的肩膀，直接将她按回到了位子上。 “先生想听什么曲子，评弹还是琵琶曲？” 听到这姑娘还会评弹，李九招的兴趣更大了，他一挑眉，凑到林书娟耳畔，低声说道：“就唱你拿手的。” 第32章 就弹一曲 林书娟看出他对评弹感兴趣，但她思索片刻，并没有唱，而是选了一首琵琶曲，弹奏起来。 “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又冰天穷愁十九年 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 心存汉社稷，旄落犹未还……” 曲调一起，李九招便听出些不对，他眯了眯眼，并没有阻止。 一曲毕，作为看客的他立刻送上掌声。 “这曲《苏武牧羊》弹的不错，你唱的也好听，这曲中的深意——倒是有心了。” 林书娟看到他并没有因为她弹了这首曲子而生气，大胆劝道： “既然你并没有那么反感，不如退出九十号，哪怕不愿加入共产党，做个普通百姓也比做这个好。” 当汉奸人人喊打，做个普通人，虽然生活贫苦了些，起码良心上过得去。 李九招看着她，有些好笑，这姑娘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又有些笨拙。 “那你会陪着我吗？” 他突然俯下身，双手把着椅子旁的扶手，缓缓靠近她反问道。 林书娟眼中全是抗拒，她跟这人并不熟悉，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跟他一起离开。 而且两人现在的距离太近了，轻易便感受到了对方炙热的呼吸。 她伸手便要推开，李九招却先一步松开了手，站到窗台前，淡淡开口： “你想得太简单了，九十号可没有那么容易离开。我们知道太多秘密，周知非不会轻易放我们走。” 原来是这样，林书娟低头不语。 她无法帮助对方，如今一曲毕，也该离开了。 将琵琶装好后，便起身辞行。 李九招一挑眉，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刚弹一曲就要走？” 他可是帮了那么大一个忙，这么大的人情就这么抵消了？ 林书娟也有些气恼，莫非是要出尔反尔？ 她看着这人，生气地怼道：“你说的，就弹一曲。” 窗外微风轻拂，林书娟的发丝也被带起一些。 她轻轻伸手拨弄，纤细白嫩的胳膊看得对面人神色晦暗。 这生气的模样，不经意撩起的念想，让李九招忍不住伸手想捏捏她鼓起的脸颊。 图谋并未得逞，林书娟伸手就给他隔开了。 “你可是知道我身份的，竟然还一直在拒绝。” 这个屋内就他们两人，只要他想，今儿这位姑娘，是一定走不掉的。 她不但敢一个人来赴约，竟然还敢一直怼自己，还真是有些大胆了。 “我依言履约，还请先生也说到做到。” 林书娟抱着琵琶，迎着他的目光，并无畏惧。 她其实，做了两手准备。 簪子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但楼下还有顾园的人，一起跟着来的。 这是她借着会师父故交的名义，向顾老先生临时借来的人。 “好。” 李九招果断答应，让开了道。 “我们有缘，交个朋友吧，我叫李九招。” 林书娟想了一下，说起了现在的名字：“张海沫。” 她从李九招身边走过，准备打开房间门离开。 此时李九招的手从身后抵在门上，也将她困在怀里。 “再考虑一下，不如跟着我，我攒了不少钱，都给你当聘礼。” 第33章 两手准备 林书娟伸手拔下头上的簪子便对着身后扎去，但在半道就被李九招握住了手腕。 “反应倒是挺快，但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李九招将她手中的簪子抽出来，却并未伤她。 “楼下那两人也是你带来的吧？ 警觉性不错，知道避开我的视线，不过还是年轻，破绽太多，下次出门，你可以带顾园那个管家，身手不错，应该挺能打的。” 李九招三言两语，便识破了林书娟做的所有准备。 她此时有些慌乱，但现在没人能帮她，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我未曾想过逼你，”李九招把那根簪子又戴到她头上，“木簪过于朴素，玉簪才配得上你的气质，下次我送你。” 林书娟刚想说没有下次了，李九招已经退开半步，伸手打开了房门。 “海沫姑娘下去吧，我可不想一会儿再杀两人。” 要是那俩人一会儿冲上来，那他只能按照九十号的传统，清理袭击者了。 林书娟没有犹豫，转身离开了茶楼。 见到两位顾家的人，才深深舒了一口气。 还好，平安出来了。 临走时，她抬头望向茶馆二楼，那里站着李九招，笑着朝她挥手。 林书娟视而无睹，平静的收回目光。 真奇怪，她应当是怕他的，就像那天遇到的那个油头男时一样。 但又有些不同，似乎这人真的没有恶意。 林书娟想了一路，都没想清楚李九招的目的。 算了，以后都不会再有接触，想不通的事她就不想了。 回到顾家后，林书娟向顾希形表示了感谢。 顾希形点点头，并没有多问些什么，反而是聊起过段时间的寿辰上，怎么介绍她的事。 “顾伯伯，您不用考虑太多，直接说我是您故友张玉泉先生的女儿就行，其他不用说的。” 林书娟对这些并没有什么讲究，她是鸠占鹊巢，能得到一处容身之地已是满足。 “那怎么行，”顾希形明显不赞成，海沫是个好孩子啊。 住进顾园的这些日子，林书娟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就像在家里一样，顾老先生对她照拂有加，园内的下人也都跟她相谈甚欢，她很开心。 “这样吧，海沫，我收你为义女，不论易中以后会不会跟你成亲，家里的下人都不会轻慢于你，苏州城的其他世家贵族，也会一直对你礼待有加。” 如此一来，海沫也能一直待在顾家，陪他这个老头子聊聊天，不至于让顾园显得那么清冷。 林书娟有些惊喜，但神色中带了些愧疚。 “谢谢顾伯伯。” 她并没有拒绝顾老先生的这个建议，顾园热闹，广东那边的房子里，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壳子。 “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劳烦你给易中带饭了。” 天色已经不早，林书娟出去那么久，也的确有些累了。她从顾老先生的房间出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此时已经到了饭点，王妈准时送来了四菜一汤。 “海沫小姐，吃饭了。” 第34章 蛋羹 “麻烦王妈了。” 林书娟笑着接过，忽然想到蒸鸡蛋糕似乎很适合病人吃，忙对正要离开的王妈问道： “咱们这可有蒸笼？我想做一些有营养的吃食。” 王妈从东婆那里听说了海沫小姐会做饭的事，连连说道： “有的，您想用我跟厨房说一声，明天早点帮您开炉子，到时候蒸点什么也很快就好。” 听到有蒸笼，这让林书娟心下欢喜不少。 顾少爷吃惯了山珍海味，也许吃点粗茶淡饭倒也不错。 第二日林书娟便起了个大早，蒸了三份鸡蛋糕，又炖了一些肉。 鸡蛋糕蒸好后，她端去一份给了顾老先生，又端回屋里一份，留给翁太的。 做完这些，才将带给顾少爷的菜全部盛出来，放到食盒中，带去医院。 今天的顾易中倒是没有在床上发呆，反而坐在床上，翻看着一本书。 手中拿着她帮着捡回来的那支钢笔，不时地在做着笔记。 受伤了还这么认真学习？ 林书娟轻轻将食盒打开，尽量不发出声音打扰到顾少爷。 她把饭菜端出来，放到一旁。 “顾少爷，吃饭了，我做了鸡蛋羹，还有你喜欢吃的肉。” 她端上鸡蛋羹，眸子无意间扫过书名，怔了一下，竟然是《共产党宣言》。 这样的书籍，一旦被发现，恐怕整个顾园都会受到牵连。 林书娟放下碗，赶紧去锁上门，又把外面的窗帘拉了一半。 顾易中察觉到阳光暗了几分后，抬起头便看到海沫正紧张的看着自己。 “无事的，后面是个废弃的工厂，一般不会有人去。”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许久不说话的事。 不过心情看起来还可以，愿意说上几句话。 闻到饭香，看到摆到床头柜上的饭菜，顾易中把书合上，放在枕头底下，端起鸡蛋羹吃了起来。 他之前倒是吃过类似的蒸蛋羹，不过里面有放海参、木耳等，还是第一次见纯鸡蛋做出来的，上面只放一些酱油香油，和一只小的可怜的虾仁。 这可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会有的做法。 姐姐、母亲做饭时，都是想着怎么多放一些山珍海味，而不是只为味道好一些，能填饱肚子。 “这蛋羹——” 他欲言又止，贸然询问海沫小姐是从哪里学来的这道菜会显得有些没有礼貌。 林书娟以为他不喜欢，便把碗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我喜欢吃这个，但顾少爷可能吃不惯，吃些肉吧。这有肉末豆角，凤尾酥虾、搭配上米饭很好吃。” 可能是她做的不符合顾少爷的口味，很小的时候，父亲还在，家境也算过得去，她便吃过母亲做的蒸蛋羹，味道很不错。 那会过年还能吃上八宝饭，酿豆腐，烧鹅，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珍品，可到了顾园，看到顿顿菜不重样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家有多穷了。 看到被拿走的蛋羹，顾易中还有些意犹未尽。 从他住院开始吃的菜都比较清淡朴素，跟顾园那些厨子做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家常小菜，不过味道很好。 第35章 她的身份 “前几天没怎么吃饭，今天好点了，可以多吃一些，你不用收走的。” 顾园的厨子最开始有十多个，八大菜系都会做一些，后来，母亲觉得厨子太多，平日里也吃不上几次，就留了两个会做江苏菜的，其他都辞退了。 这些年来，父亲也一直保持这个传统，除了又多请了一个做面点的东婆，其他都没有变。 除了留洋期间，他这些年吃的也都是江苏菜。 虽然种类很多，但经常吃也觉得一般，竟不如这小菜吃起来味道好。 林书娟愣了下，点了点头，将小米粥递了上去。 “小米养胃，顾少爷天天饮食不规律，还是多喝一些吧。” 顾易中看了眼，伸手接了过来。 “我没胃病，只是忙起来会忘了吃饭。” 留学那会，那边的时间跟这差了十二个小时，他就有些饮食不规律了，回来以后，又白手起家开办了易中营造社，一时间忙碌起来就不会三顿饭都按时吃了。 不过陆伯伯帮忙给父亲问诊时，也会给他弄一些补药，身体没一点问题。 林书娟也是想起顾家本身就是世家，即便有了胃病，也有钱请大夫治好。 “嗯，顾少爷胃口好就多吃一些，赶紧好起来。过段时候顾老先生寿辰还等着你去参加呢。” 顾易中动作一顿，神色有些黯淡，如今这般情况，他都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能体面的出席父亲的寿宴吗？ 悲伤的思绪牵动心神，他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察觉到眼前人状况不对，林书娟关切地上前询问：“怎么了？要不我喊陆伯伯给你看看？” 顾易中摆摆手，平缓了一下情绪，目光带着诚恳：“海沫小姐，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该不会又是传话吧？ 不过眼下能帮他传话的似乎也只有自己和陆伯伯。 陆伯伯工作繁忙，加上身份特殊，肯定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但她在苏州城算是陌生面孔，倒是方便。 “顾少爷，您说。” 如果只是传话的任务那她一定带到。 “麻烦过几天帮我请父亲来一趟。” 顾易中缓缓说出口，这几天在床上，他想了很多。 有些事情，总得有个解决办法。 不能平白无故的让日本人跟九十号诬陷他，给顾家抹黑。 林书娟却有些不赞成，如今这个时候，让顾老先生来医院，合适吗？ 有什么话不能让她带给顾老先生呢？ “顾少爷，我可以帮你传话，也会守口如瓶。顾先生腿脚不好，让他过来是不是——” 顾易中打断她： “海沫，我知道你跟父亲这段时间相处的胜似家人，但这事，我必须当面跟他说。” 看到他神色认真，林书娟也没再多言，她应了下来，又将窗帘恢复原样。 顾易中吃完饭后，静静看着她收拾起饭碗。 动作娴熟，收拾起来井井有条，可真不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姐。 父亲应该也发现了吧？ 这样还留她在身边，看来父亲是真的喜欢这位‘海沫’小姐。 林书娟将饭碗装回了食盒，看到顾易中看向自己，倒是有些诧异，“顾少爷您还有什么事吗？” 顾易中收回思绪，低笑一声： “我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顾园，海沫小姐要是不嫌弃，我书房里的书，你都可以看的。” 第36章 吃点家常菜也挺好 顾易中怎么知道她喜欢看书的？ 林书娟刚要问，顾易中继续说道： “听父亲说的，你很喜欢看书。” 这事——好像自己确实跟顾老先生说过。 小时候家里穷，只学会了认字，书没看过几本。 听到别人从诗中听到的优美诗句，还有感人的故事时，总是羡慕的不行。 后来跟了师父通过演奏评弹攒下一些钱后，是买了一些书，不过她总是有些看不够。 一次她看到顾老先生手中拿着本书时，便斗胆借阅了几天。 “谢谢顾少爷。” 林书娟欢喜的笑了一下，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医院。 回到顾园将这件事情跟顾老先生说了以后，顾老先生追问了一句： “什么话都没托你带，就是让你转达想见见我？” 看着顾老先生不解的目光，林书娟点点头，她心里其实也没想明白。 即便是对她不够信任，说个词顾老先生也能懂了。 但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么一句。 顾希形一时间也不知道易中是怎么想的，不过要他亲自过去一趟，应该是大事。 他想着这几天的安排，很快选定了一个时间： “好，海沫，你明天送饭的时候给他带句话过去，就说我三日后去，让他先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林书娟应下，转身回到房间。 翁太正在收拾衣服，见她回来，忽然问道： “之前桌子上的东西是你放那的？” 林书娟看到桌子上空的碗，语气平淡地回到： “嗯，给你留了纸条了。” 她知道翁太多疑，当时看她不在，留了纸条说明是自己做的饭，分给她一份，没毒。 碗已经空了下来，纸条也不在了，应当是看到了。 她不清楚翁太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可没给对方下毒的心思。 “做的不错，还挺好吃的。” 翁太背着身，小声说了一句，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羞涩和不自然。 原来是为了表扬她。 林书娟抿嘴一笑，应了一声，并没有点破。 她走到床边，拿着帕子擦拭着一下琵琶，想着明天给顾易中带什么饭菜。 顾少爷吃的要有肉，还要有菜，还不能重复。 这似乎还挺难得，不如明天拜托厨子帮忙做一些。 第二天去到医院时，顾易中看到熟悉的菜式眉头微微一皱： “家里厨子做的？” 林书娟将饭菜从食盒中端出来，这才说道： “一时间不知道给你做什么了，便让厨子做了些菜，我就炒了个茄子，做了道西红柿炒鸡蛋。” 厨子做的一看就刀工了得，片的鱼都整整齐齐，而她做得家常菜，只是口感好一点，远不及人家做的好。 顾易中扫了一眼后便先拿起那道肉末茄子，就着米饭吃了起来。 “要不先吃松鼠鳜鱼吧，听说你之前很喜欢吃。” 林书娟作势要把这道菜拿过来，谁知顾易中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拒绝了。 “之前吃多了，吃点家常菜也挺好。”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这位海沫小姐的手艺，可能是那边的饭菜对他胃口？ 第37章 有客来访 林书娟想起顾老先生要她带的话，在一旁说道： “顾先生说后天过来看你，这几天让你先好好养病，多休息。” 枪伤不是一两天就能愈合的，即便是想安排出院，早一点并没有好处。 “嗯。” 顾易中应了一声，继续吃饭。 林书娟听他声音有些哑，从一旁的暖水壶里倒了些热水出来，等顾易中吃饭完，把水递了上去。 “喝点吧，把嗓子养好，不然过两天顾先生来后，看到你这般模样得心疼坏了。” 眼下顾老先生身边就只有顾少爷一个孩子，如今又受了那么重的伤，顾老先生定然是很担心的。 顾易中默默的接了过来，他不是很喜欢喝水，但海沫小姐的话说得也有道理，总不能让父亲看着担心。 看到顾少爷喝了大半杯水，林书娟顺手将他需要吃的药拿出来，倒在瓶盖上。 药应该很苦，顾易中眼神中都带着抗拒。 林书娟将药倒在手上，喂到他唇边： “不吃药怎么能好？” 书武小时候都没这般难哄，生病了起码知道乖乖吃药。 看到药都到了嘴边，顾易中面上有些挂不住，还是从她手中接了过来，把药倒在嘴里，又拿起水杯送服下去。 陆兆和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屋内没有其他人，他调侃起来： “易中，都多大了，还要人喂药，怎么跟小时候一样呢。” 顾易中耳根渐渐变红，他都多少年没生过病了，这种事还拿出来说。 “陆伯伯，你看错了。” 他将水杯放回去，躺到床上，不看陆兆和的方向。 林书娟跟路兆和对视一眼，一起笑了一下。 “好好好，是陆伯伯记错了，来，我看看伤口恢复的情况。” 陆兆和示意他解开病号服，顾易中往林书娟的方向看了一眼，无声告诉他屋里还有女眷。 “我这就走，明天再来。” 察觉到顾少爷的目光，林书娟赶紧收拾好食盒，带着离开了这里。 陆兆和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一句： “是个好姑娘啊，若我是你，也很难选。” 易中的事，他是听说过的。这事别人私事他一向是不插手的，但看着两位姑娘人都挺好，选谁都挺难抉择的。 “陆伯伯，别说了。我不会背弃若彤的。” 他对这位海沫小姐，更多的是好奇，跟若彤之间的青梅竹马，相知相伴的感情才是真实的。 陆兆和没再多说，仔细检查了顾易中的伤口之后，拿起笔记录下来。 林书娟出去以后，叫了辆人力车回到顾园，刚到门口，便看到徘徊地特务，她低头迅速走了进去。 这些人天天在顾园门口待着，不知道是为了监督顾希形还是为了确定顾易中真的死了。 真希望九十号的人能不再盯着顾伯伯，这样大家都能更自在一些。 她放下东西，换了身衣服，刚到凉亭散心，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海沫，你有朋友在门口说要见你，方便出去吗？” 王妈从不远处走来，笑着问道。 林书娟有些奇怪——朋友？她这些日子，似乎只认识过若彤，莫非是她有什么事联系自己？ 第38章 海沫姑娘，好久不见 门口还有九十号的特务，不能让若彤久等，她立刻起身往门口赶去。 王妈看着海沫小姐匆匆离开的样子，忍不住犯了嘀咕。 “这海沫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男人。” 林书娟来到顾园门口时，并没有看到肖若彤的身影，除了那两个九十号的人，就只看到不远处树下站着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背着身子，看不清容貌。 她又找了一圈，周围还是只有这个人。 但看背影，似乎并不认识。 不会是顾少爷的朋友，不方便见他，来找的自己吧？ 她小心地走上前，刚靠近，那人便转了身。 李九招笑着跟她打招呼： “海沫姑娘，好久不见。” 见到是他，林书娟一下子没了好脸色。 “没有好久，我也没想见你。”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不想被人误会跟九十号的特务有什么关系。 李九招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 他目光看向顾园，“你也太不小心了，被人盯上都不知道，我都发现你去兆和医院的事了。” 林书娟眼神陡然警惕起来，他怎么知道？会不会告诉九十号的其他人？ 还是想用这个要挟她什么？ “别紧张，我要真是为了任务，就不会穿这一身了。” 他工作时一般都会有工装，平日里则习惯穿中山装，不过看海沫姑娘经常穿旗袍，觉得自己穿长袍跟她更搭。 林书娟想不通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她没好气地怼道： “你们九十号的人都这么闲吗，大白天没事做就会盯着姑娘看。” 李九招轻轻一笑，递给她一个看起来挺精致的盒子，“我可没有那样的爱好，不过惊扰了姑娘，理应赔罪，这个当给海沫姑娘的补偿了。” 林书娟并没有接，她不是贪慕钱财金银首饰的人，这些东西可不要。 “我说过的，我跟先生你的交易已经完成，我们之间已再无瓜葛，以后还请不要来打扰我了。” 她转身就要走，李九招伸手拦了下来。 “一回生二回熟嘛，都第二次见面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李九招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根崭新的玉簪，他径自戴到了林书娟头上。 林书娟想拦，没拦住。 “玉簪配美人儿，很合适。” 林书娟听后就要取下，李九招握住她手腕，目光灼灼：“不许摘。” 看到他僭越的举动，她使劲扯回来自己胳膊，心中气恼。 便是普通男子送的礼物也没有说收就收的道理，更何况对方身为九十号的人，避嫌都来不及。 “回去扔也是一样。” 原先在广东唱评弹时，也有不少人送礼，她都拒绝了，就算是强送的，也都转赠给了他人。 李九招往前走了一步，凑近她道：“你也不想顾易中在哪的消息被所有人知道吧？” 他本不想用这种半威胁的方式送礼，只是想不到海沫竟然不要他精心挑选的簪子。 又被威胁了，林书娟瞪着他，跟他僵持着。 李九招耸了下肩，“你可不要对我有偏见，当时看你被人跟着，我是怕你遇到危险才跟了上去的。” 第39章 无力自保 这件事他的确是凑巧，本是想来看看，结果就遇到一个中年女人跟着海沫姑娘，他怕海沫有危险就跟在身后。 不过那女人看着倒是没什么恶意，只是在确认了那位顾少爷的病房位置就离开了。 但对方似乎发现了他，只是没有出来质问他的身份。 “是什么人？” 林书娟刚问出口，便想到了翁太。九十号有没有女特务她不清楚，但想要跟踪她一个普通人，不需要刻意换成女性。 想到这，她改了口，“总之，东西我收下了，你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也不要再送什么东西了。” 她不想跟眼前人再有瓜葛，身边有翁太监视她的行动就够麻烦了。 李九招盯着她，语气平淡：“你认识那个女人，受她监视、控制，但又摆脱不了她，对吗？” 林书娟退了一步，有些不寒而栗。 这个李九招，竟然全猜对了。 “看来是真的，”李九招目光越过她，看向顾园，“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显然不是顾家女主人，我可以帮你出手杀了她。” “我的事不用你管。” 林书娟确实不喜欢翁太，她一直用弟弟的安危威胁自己。但听到要让她死时，还是下意识阻止。 翁太对她虽有恶意，但并不到必死的结局。 平日里对她也算不错，照拂有加。 李九招瞧着她的神色带着一丝惊慌，心中猜到几分。 “小姑娘在没有实力保护自己之前，不要同情心那么多，会害了你。” 他在九十号见得多了，在生死攸关面前，有人为了救同伴丢了性命，也有人被同伴陷害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些逃命时间。 林书娟不可否认他说的是对的，但她也并不想让翁太就这么死去。 “谢谢，但是她身份——你动了她恐怕会有人也对你动手，那样会牵连更广，这些事我自己能处理好，还请当没看见。” “是在关心我吗？”李九招唇角一勾，轻轻笑了下，“想不到海沫姑娘竟然这般体贴，看来我机会很大。” 林书娟不想理他的贫嘴，见状又想离开。 这次李九招并没有阻拦，只是在后面说道： “簪子不要扔，天天带着，就当这是让我保密的代价。” 林书娟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直接回到了顾园。 回到屋子后，她便找了个首饰盒把玉簪收了起来，这东西贵重易碎，还是早些收起来好。 翁太回来时已经到了傍晚，瞧了她一眼拿了点东西又要出门。 “你最近跟踪我了？” 林书娟尽量语气平缓下来：“顾老先生并没有想赶我们离开的意思，你不要总是跟九十号一样针对他。” 翁太听后倒是停住脚步，看着她冷笑一声： “那天跟踪我那人告诉你的？他可是九十号的特务，比起我，你还是多提防着他更好一些。” 翁太说完，直接出了屋子，没给林书娟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林书娟听后垂下眸子。 她只是身为一个普通人，无力自保，被迫参与在这些争斗之中。 但这又不是她愿意的，她也想寻了弟弟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做些能养活自己的活。 第40章 菜有点咸 只是这一点小小的心愿，她也实现不了。 给顾易中送饭时，她依然心情低落，不见好转。 “海沫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不如跟我讲讲？” 顾易中语气温和，他这两天倒是没事，除了看书就是在晒太阳。 林书娟看向别处，并没有说。 她的处境并不符合‘张海沫’的身份，遇到的困难描述出来也很容易被怀疑。 “海沫小姐不愿意说那便不说吧，只是这菜做得齁咸，让我要跟着受苦了。” 听到这话，林书娟紧张起来，她做饭的时候也走神了？ 顾少爷恐怕还真没受过这样的苦，她脸色一红，正要从他手中把碗拿过来，谁知顾易中一躲，倒让她接碗动作落空了。 “饭咸了就不要吃了，一会儿我去外面摊子买点给你带过来。” 是她出现失误，多跑一趟也是应该的。 谁知顾易中轻笑一声，温润地声音中多了一些调侃： “你看，这样心情不就好些了吗？” 对上他带着戏谑的眸子，林书娟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缓缓也可以调整好状态。 “顾少爷要是吃完了，我收拾一下便回去了。 明天顾老先生就会来，富贵跟我说了，您想吃什么可以多点一些，他跟先生坐车过来，可以多带些饭菜。” 瞧着她起身忙碌地样子，怕是生气了。 顾易中敛了神色，这吃饭的事其实倒是不怎么在意，但就怕到时候父亲来了，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难以接受。 “麻烦海沫小姐帮我选吧，如果可以还请劳烦带些水果来，五月的杨梅应当是下来了，还有樱桃这种，少许带些就好。” 他这些日子菜不少吃，但水果没怎么吃过。 “好，我会原话带到。” 她收拾好食盒，便要离开。 “那明天之后，后天的菜可以劳烦海沫小姐继续帮我带吗？” 顾易中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林书娟回头，看他面色自若，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若她真是位千金小姐，被当下人使唤，或许早就发脾气了，不过她平日也倒无事，多送些时日倒也可以。 只是有些好奇道：“顾少爷不喜欢家里厨子做的饭吗？”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吃顾园厨子做的饭，不但做工精致，食材味道都是很好的。 顾易中听后神色黯淡，“怕是明天之后，就吃不到了。” 林书娟微怔，怪不得之前带话时顾少爷一个字都不肯吐露，怕是明天要说的事会出乎很多人意料。 “好。” 林书娟没有多问，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医院门口有推着自行车售卖糖葫芦的小商贩，红彤彤的山楂，外面沾了不少糖霜，引得她身旁的孩子直流口水。 她目光也被糖葫芦吸引，想到顾少爷说要吃糖葫芦的事，走上前询问起价格。 “三毛钱一串，这位小姐，请问你要几串啊？” 价格不贵，林书娟算了算手里的钱，先买了一串，特意让老板裹了一层糯米纸。 拿到病房时，顾易中在窗边站着看外面的风景，见她又回来，微微有些诧异。 “是有什么东西没拿吗？” 第41章 在这里吃吧 阳光下，顾易中身上被一层金色笼罩，只是站着，气质便浑然天成。 由于住院，下巴上胡子长出来一些，却依然掩盖不住英俊的脸庞，反而多了一些成熟的样子。 这也怪不得在顾园传出顾少爷身死之后，苏州城那么多未婚女子听后可惜。 希望以后顾少爷能跟若彤小姐会有个好结果。 她心下想着，抬手递上去那串糖葫芦。 “正巧医院外面有卖的，我便买了一串带上来了。” 葫芦卖相很好，看着便让人有了食欲。 他从进了学堂之后，就没再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吃这些了。 许久不吃，再尝尝倒也不错。 顾易中伸手接过，刚要道谢，便听她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 林书娟转身就走，生怕脚步太慢，下面卖糖葫芦的商贩收摊。 这就回去了？就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 顾易中有些失落，又说不上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应该是很少有被人无视的时候吧，以后他应该会被不少人这样对待，看来要早些适应。 他咬了一口糖葫芦，糖衣落入口中，酸酸甜甜，倒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林书娟到了楼下，卖糖葫芦的人还在，她赶紧又拿出一块钱，“再来两串。” 她本想给翁太也买一串，不过想想她最近都挺忙，估计见不到人，到时候糖葫芦外面的糖化了反而不好吃了。 就买两串，给顾老先生一串，自己吃一串。 她拿回顾园时，顾老爷正在看什么书信，看到她来，放下手中的信，笑盈盈问道： “海沫，这是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林书娟有些惊讶，这就猜到是吃的了？她还特意将一只手藏到了身后。 “什么事都瞒不过顾伯伯，这次带了糖葫芦，想着您应该会尝一尝。” 她从身后拿出了糖葫芦，递上去一根。 顾希形看后，确实很有面子的吃了两颗，再多就吃不下了。 “好多年不吃了，我小时候父亲也给我买过，做了父亲后，也给惠中易中买过，后来他们长大了，我就没再买过。 没想到如今上了年纪，还能再吃到糖葫芦。” 林书娟没想到一串冰糖葫芦竟然勾起了顾老先生这么多回忆。 “顾伯伯，放心吧，您以后啊，还能吃到您孙子，曾孙子给你买的糖葫芦。” 听到她这句玩笑，顾希形也跟着笑了起来。 以后吗？ “那我这把老骨头便争争气，努力看到易中抱上孙子的时候。” 他也很想多活几年，看着惠中的孩子长大，看着易中结婚生子，他们的孩子再生孩子…… “一定可以的，顾先生。” 林书娟眼神真挚，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看得出顾老先生人品端正，性格也坚毅乐观，尽管腿脚不便，原先落过一些病根，但都不是致命的大病。 顾希形也点点头，那就借这小姑娘吉言吧。 他目光扫过海沫手中另一根糖葫芦，忽然问道：“你这根不吃吗？天气都变热了，再不吃可就化了。” 林书娟不好意思边走边吃，当下回道：“我拿回去吃吧。” 看出她不好意思，顾希形倒对这些不是很在意，如今易中惠中不在家，富贵性格又有些沉闷，反而是海沫经常跟他聊天，让这里热闹了起来。 “我顾园没那么多讲究，在这里吃吧，正好陪陪我这老头子。” 听到顾老的话，林书娟便没再推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慢慢吃了起来。 第42章 饿饿他更好 富贵带着顾老先生前去兆和医院的时候，林书娟闲来无事，拿着琵琶在凉亭里弹奏。 忽听见有女子的哭声，一个烫着卷发，穿着旗袍细高跟的女子从凉亭不远处的桥上过去。 这人又是谁？ 恰好王妈就在附近，林书娟好奇问道： “这人是谁？也是陆家的吗？” 王妈一瞧，摇了摇头，“城北王家的。那家老太爷，表面上倒是憎恶那些鬼子，但听说私下里还跟日本人做生意嘞。 老爷可并不喜欢他们家人，倒是那王家小姐对易中少爷情有独钟，当年还说过愿意做妾这种话，真是没羞没臊。” 林书娟有些不解，家境显赫的大小姐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便是她这种生在平民百姓家的人都不愿意嫁给人做妾，更何况民国建国后，废除了一夫多妻的制度。 “可能是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总归顾老先生没有跟王家撕破脸不来往，我们也不要背后议论别人传出去说家风不严。” 如今顾园也算是处在风口浪尖上，再被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顾老先生更是应付不过来。 “我自然是知道，当面我可从来不乱说什么给老爷丢脸，这不是背地里没外人，忍不住多嘴叨唠两句。 要说啊，还是顾少爷他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太招女孩子喜欢了。” 顾少爷确实皮囊好，也的确有礼貌，但是身上的少爷脾气太重。 林书娟嗯了一声后，继续弹起了琵琶。 顾老先生回来时，已经到了下午太阳落下山来。 瞧着一脸怒容，她心里一紧，这是顾少爷跟先生吵架了？ 看到顾希形进了书房，林书娟正要跟进去，却被富贵拦在了外面。 “海沫小姐，让司令一个人待一会儿吧，不知道少爷跟他说了什么，出来后连我都没理。” 他对海沫小姐印象还不错，怕她被迁怒，直接把人拦了下来。 林书娟听到后谢过富贵好意，回了屋子，她有些好奇这父子之间究竟说了什么，该不会真是她想得那样吧。 第二天一早，林书娟又认真做好了饭菜，拿食盒盛上，正要出去带给顾少爷。 路过前厅时，恰好见顾老先生正在那坐着，看到她手中的饭盒，直接说道：“不用给他带，饿饿他更好，省得脑子不够清醒做些蠢事。” 看得出来，顾老先生并没有消气。 枪伤不是三五天就能好的，如今顾少爷一个人在医院，若没人送饭，他要么饿肚子，要么自己出去买着吃。 不论是哪种，都对身体恢复有所影响，到时候先生又该心疼了。 “那我便给他送最后一顿吧，到时候再给他一些钱，即便是顾少爷自己在医院，也不至于饿肚子。” 林书娟说得很诚恳，考虑到了顾易中的身体状况。 顾希形心里有气，但终归是看着易中长大的，气归气，却也没想让易中真饿肚子。 “好，不过这钱也不用你出，我这里还有几十块钱，够他吃些日子，等他花完，自己赚吧。” 第43章 不吃饭的后果 顾老先生拍出一些钱起身送过来，林书娟见状连忙上前接过，不让他多走路。 “好，海沫一定原话带到。” 她冲顾老先生点点头，出门坐着车走了。 来到医院，看到顾易中时，他的状态竟然比手术后第一天见到时还差。 林书娟连忙走上前，看他唇色带着病态，面色却红润，直接用手摸向他额头。 这么烫。 “你等着，我去请陆伯伯帮你看看。” 她放下食盒便要离开，手腕被顾易中滚烫的大掌牢牢握住。 “不用，让我听天由命吧。若是死了，也算是替天行道灭了我这个给顾家蒙羞的人。” 昨天父亲跟他说了重话，离开后他独自哭了很久，晚上便高烧不起。 也许这就是上天带来的惩罚。 林书娟没想到读过那么多书的顾少爷竟然心智如此不坚定，还不如书武聪明懂事明事理。 “顾少爷，你知道吗，顾园给你办出殡的时候，我看到肖若彤了，还看到曾经爱慕过你的王家小姐。 她们神情都那样悲怆，不相信你就那么死了。 为了他们，你也总得好好活着吧？ 我今天来的时候，顾老先生特意让我带些钱给你，怕你饿肚子。 哪怕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他始终爱你，你舍得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顾易中神色黯然，手上的力气却削弱了一些。 “还有，”她顿了顿，壮着胆子说道：“你若死了，我身为顾家未过门的媳妇，也只能跟你牌位拜堂，守一辈子寡。” 顾易中神色奇怪的望向她，似乎想问什么，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看他没反应，林书娟使劲抽回自己胳膊，这一次倒是没费什么力气。 “你先躺着休息，我去请陆伯伯。” 林书娟说着，从屋内走了出去，来到陆兆和办公室。 看到她，陆兆和倒是有些意外。 “我昨天看老顾走得时候生了很大的气，还以为不会派人给他送饭了。” 林书娟眼神中带着急切，“陆伯伯，我不懂医，但现在易中发烧了，会不会影响到他的伤口愈合？” 陆兆和一愣，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我这就去看看。” 回到病房，顾易中并没有吃饭，也没有闭目养神，病恹恹地看着两人。 陆兆和摸了下他额头，又给他量了体温，查看伤口，多开了几副药剂。 “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跟你父亲闹了脾气，就不吃饭不好好休息？能不能成熟一点，让你父亲少操些心。” 陆兆和又说了两句，看他没反应，也不再说什么，转头跟林书娟叮嘱起来。 “易中这孩子恐怕一会儿还要打个退烧针，再吃点药。不过药性太强，不吃饭身体受不了，还得麻烦你劝着点。” 林书娟看了顾少爷一眼，他若是不吃饭，自己也劝不动。 不过，倒是可以尽力试试。 “好的陆伯伯。” 陆兆和走后，林书娟把饭菜端了出来。 “特意给你多做了些肉，吃点吧，不然直接吃药容易烧胃，严重的话还有可能会恶心干呕，甚至眩晕。” 第44章 多大的人了 她可没有乱说，这些症状都是亲眼见过的。 只可惜，这话似乎并没有让顾少爷乖乖吃下药，他只是说了一句：“浑身难受，吃不下去。” 他的嗓子又哑了起来，林书娟赶紧倒了一杯水。 “水总能喝吧？” 顾易中这次没有拒绝，稍微坐起身，喝了起来。 只是刚喝两口，便又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 “吃点水果吗？” 在出门之前，林书娟特意带了些时令水果过来，就怕顾少爷又在挑口。 顾易中摇摇头，他坐起来后头有些眩晕，浑身都没有力气。 不吃饭怎么行？若是病重，顾老先生又要心疼了。 她端起粥，喂到唇边：“我们就吃两口，不能一点不吃饭，不然好不起来，就没法去九十号当内应，做不成卧底为自己洗清嫌疑了。” 顾易中听后，神色紧张地盯着她，似乎是在质问。 “不用紧张，你前天说的话，跟昨天顾先生回去后的状态来看，应该是我想象中的这种可能。” 如今看到顾易中这般态度，她确信自己没有猜错。 “乖，吃一点，好了病才能有更多的事情做，不然只能窝在这一间小房子里。” 林书娟感觉自己比哄两三岁的书武还累，倒是顾少爷真听了她的话喝了几口粥。 “我不是小孩子。” 他的声音还是沙哑，也看出海沫是用哄小孩的耐心哄他。 “嗯，我知道的，顾少爷吃口菜，营养均衡。” 林书娟嘴里应承着，手上的动作不慢，放下粥后便又端起菜来喂了过去。 顾易中有些气，但身体虚弱地发不出脾气，只能依言又吃了些。 “吃些肉，好得快” “吃点米饭，顶饿” 被当成小孩子喂得顾易中，憋着气吃下了喂过来的所有菜。 这海沫小姐真把他当成傻子了，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还是用了哄小孩子的手段。 吃完饭后，林书娟又递过来水杯，“刚才是不是吃着咸，再来喝一口水。” 她语气轻快地说着，也算是报复了回去刚见面那几次顾少爷对她的误解。 听到她装都不带装的声音，顾易中瞪了一眼，还是把水喝了进去。 他确实想喝水了，不过不是因为渴，是有点噎得上。 陆兆和再次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海沫给易中喂水的样子。 “都多大人了，喝个水还需要喂。” 幸好躺在这的不是陆峥，不然他一巴掌已经呼过去了。 身为当事人的顾易中耳朵都红了，林书娟看到把水杯放回去，解释道： “刚才易中坐起来时，身体眩晕，有些撑不住，我看他身上没有力气才帮忙的，不然啊，他求着我都不会给他喂水。” 她带着调侃的语气倒是让陆兆和紧张起来，连忙拿过药来。 “吃过饭了吧？给他先把药喂上，我给他打退烧针。” 看到陆伯伯神色严肃起来，林书娟也不敢耽搁，连忙接过药瓶，看了上面的说明书，倒出两粒后，喂给顾易中，又送水服下。 顾易中要打退烧针，她不好在场，连忙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我明天会再给你带饭，你放心，我知道你怕顾先生担心病情的事，不会告诉他的。” 第45章 海沫，你没说实话 这些确实是顾易中心中所想，没想到竟又被她猜到了。 林书娟走后，陆兆和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 “还真是个好姑娘。” 顾易中没有否认，父亲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 林书娟回到顾园，顾老先生过了几个小时后，还是把她叫过去问话。 “易中他……没难过吧？” 看到顾老先生的神色，林书娟状若自然道： “没有，他沉默着接过钱后，便没再开口。” 顾希形盯着她的眼睛，平淡地说道：“海沫啊，你没跟顾伯伯说实话。” 林书娟微怔，愧疚地低下头去。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易中他，确实很难过，我去的时候他嗓子都哑了。” 她捡着不是很重要的话说，刚才故意低头，也是知道自己神色骗不过他老人家，避开审视的目光以免顾先生过于担心。 只要不对视，即便是隐瞒了什么，也很难被察觉。 顾希形也没再问难她，他大拇指摩挲着拐杖，叹了口气：“我昨天走的时候，看到他哭了。” 所以说话时声音沙哑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她还以为是因为发烧导致的。 “顾老先生，我明天，可以继续给他送饭吗？” 林书娟犹豫片刻，还是打算将这事说出来。 顾园那么多人，瞒是瞒不住的，如果顾老先生还是不同意，那她也只能托人送了，总不能到时候，再给顾少爷办一次葬礼吧。 顾希形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如果你不是跟易中有婚约，也并非海沫，你也愿意送吗？” 林书娟听后，并没有被识破身份的惊惧，反而目光坚定地迎了上去： “愿意，并非是因为我跟顾少爷的婚约，也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是您的孩子。 如果顾少爷出了什么事，最担心的人，不会是我，也不会是富贵，更不是那些爱慕他的小姐，而是您。” 顾老先生的书房摆着一张照片，里面是张全家福，干干净净的，一点灰都没有。 想来顾老先生无数次怀念过全家团圆的时候吧？ 顾希形目光中带着赞许：“玉泉兄愿意收你为徒，除了看中你至真至善的性子，还有这份风骨跟七窍玲珑心吧？” 听到他用的不是女儿，而是徒弟，林书娟也没再隐瞒： “顾老先生，小女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确实只是他的徒弟——至于师父为什么收我为徒，并没有跟我说过。” 顾希形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笑了笑：“你知道我从哪里看出来，你不是他的女儿吗？” 林书娟在此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如果是因为会做饭，大家闺秀也并不全是十指不沾纯阳水的；若是言行，她在这些长辈面前喊的从来都是易中，而不是顾少爷。 看她疑惑的眼神，顾希形也没有卖关子： “是因为玉泉兄曾跟我说过，以后绝不让孩子学习评弹，更不会像你这般弹得这么好。” 这倒是，师父没有说过的。 “师父没有跟我说过这些，应该是怕回忆过去伤心吧。” 第46章 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她跟随师父学艺的时候，师父已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师父同她提起过，原来曾娶妻生子，后来如何，师父没提，她也没问。 若不是翁太出现，恐怕她将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以及具体缘由。 “海沫，我想在寿辰上想把你收为义女，你愿意吗？” 林书娟刚想回答，顾希形怕她拒绝，再次开口： “这件事不着急的，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我，或者跟你表嫂商议一下，听听她的意见。” 林书娟应了下来。 回来后翁太不在，她也没有急着去询问。 如今倒不如多关心一下顾少爷的病，等到顾先生六十大寿的时候，也好能到现场送上祝福。 顾少爷这个人，年纪也不小，竟然还跟小孩子一样，藏不住脾气，比起书武来差远了。 怎么又想到弟弟了。 林书娟怔了一下，自嘲一笑。 许是很久不见，所以才会这般想念吧。 等翁太忙完了这阵子，不再需要她，她就去找书武。 到时候啊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如果过得好，那她就自己去找个营生养活自己，过得不好那就劝说弟弟离开军中，带着他一起离开。 两年多不见，书武也有十八了。 走之前都比她稍微高了点，这些年个头应该窜不少了，估计得高出一头来。 不过人肯定成熟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跟在她后面喊着姐姐的跟屁虫。 想到弟弟，林书娟眼中柔情似水。 希望书武可以不受到她的影响，在空军学院好好学习，以后好报效国家。 林书娟又有了动力，她的弟弟那么优秀，她也不能太差，不然到时候站在弟弟身边可就自惭形秽了。 她对生活又充满了热切，给顾易中送饭时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顾少爷，我可是给你带了不少好吃的，还有水果，要吃得多一点，病好的才快。” 顾易中看着她如往常一样从食盒里拿出饭菜，摆到床头柜上。 他坐了起来，伸手便要端过其中一份家常菜。 林书娟看他手里沾了墨水，伸手一拍：“等着，我给你洗个毛巾擦擦手，不然吃到肚子里，再拉肚子可就不好了。” 顾易中听后应了一声，看着她去沾湿了毛巾。 药很管用，昨晚上他就退烧了，不过还是有些无力感， 坐起来时手撑着床都有些没劲。 林书娟洗完毛巾递了上来，看到他抬胳膊很吃力，当下托着他手腕轻轻擦拭起来。 顾易中手上有多处茧子，还有些细微的伤口，跟他平日里的形象不太一样，看着也不完全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少爷。 她怕顾易中太饿，又顾虑到男女有别，擦拭时并没有太仔细。 把他手掌五指并拢，前后面都擦了一下，就把毛巾放到了一旁，端起菜端到他面前： “好了，快趁热吃，赶紧好病，到时候去参加顾先生的寿宴。” 看到她心情不错的样子，正跟自己这病恹恹地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顾易中有些羡慕，他都许久不曾遇到能让他开心的事情了。 “这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林书娟晃了晃眼前的菜： “今天我菜里没多放盐，这对你来说不应该是很开心的事吗？” 第47章 尽我自己的责任 顾易中哑然失笑，似乎有些道理。 看他笑后，林书娟心底松了口气，总算是情绪稳定下来。 顾易中吃过饭后，想到父亲的寿辰，便想起那天的事。 在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父亲神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拐杖都在地上敲了好几下。 他看向海沫，张了张嘴，想询问父亲的身体情况，却始终开不了口。 “是在担心顾老先生吗？” 林书娟瞧着他神色中的牵挂，不用想便知道。 两人都是这般，老先生对顾少爷有气，但还是舍不得真的让他出事。 而顾少爷面上不显，但心底还是很牵挂自己父亲。 被看出心思，顾易中点点头，并没有寻借口否认。 “他很不好。” 听到这个答案，顾易中抬起头来，眼底满是懊恼。 “我见他经常会擦拭着一张全家福，夜晚还会在深夜疼痛地睡不着，只能靠转移注意力来缓解，这些，顾少爷应该都知道吧？” 她都能看见的事，顾易中怎么可能会看不到。 但这些顾少爷却从未将它放在心上，如今出了事，才知道懊恼，悔恨。 顾易中手不由攥起，他看向林书娟，语气带着恳切： “海沫小姐，能不能麻烦你——” 林书娟眉头一蹙，直接拒绝： “不能！” 顾易中不理解海沫小姐为什么态度那么决绝，他明明还没说什么：“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是有什么事拜托你。” “是想拜托我照顾顾老先生吧？” 林书娟又怎会看不透他此时的心情，“但是顾少爷，我照顾是我愿意的，不是为了你的请求帮忙照顾的，你想尽孝，就自己去，拜托别人算什么？” 如果尽孝都能找人替代，那顾老先生这些年对顾少爷的关心疼爱算是被辜负了。 “我可能过段时间，回不去顾家了。” 顾易中低下头，尽管父亲说了重话，他还是想要去九十号，唯有找到真正的内奸‘八号细胞’，才能还自己清白。 林书娟想到顾少爷想要去当内应那件事，但这时间上，也没必要那么着急吧？ “难道晚几天去不行吗？” 顾老先生六十寿宴，肯定会大操大办的，若是顾少爷不去，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于顾老先生，都是遗憾吧。 顾易中何尝不想，但这件事拖得越久，八号细胞行动的越多，对共产党，对若彤越不利。 “海沫，你不懂，有些事情不能拖，我也没有太多时间了。” 林书娟确实不懂，她感觉自己周围的人，都不普通。 不论是翁太，顾老先生，顾少爷，还是若彤小姐……唯有自己，才是一个普通人一般。 她有些恼，为什么偏自己是最普通那个，怎么说她曾经也是广州城极为出名的评弹女先生啊。 “既然顾少爷想明白了，那我也不便多劝。我会照顾好顾先生的，只是尽我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并不是帮你。” 林书娟站起身来，收拾好食盒，转身便离开。 顾易中明显感觉到她似乎生气了，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第48章 明天不用送饭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书娟只是来给顾易中送饭，并不多言。 每次顾易中想开口询问什么的时候，林书娟总会先把头转向别处，不去看他。 直到四五天后，顾易中还是开了口： “明天开始，就不用送饭了，我要办理出院了。” 他问过了，自己的身体已经行动无碍了，剩下的慢慢恢复也是可以的。 林书娟点点头，从自己包里又拿出一些钱来。 “顾少爷，你拿着吧，外面不比顾园，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很多。” 顾易中并没有接，他还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 “不用了，海沫小姐，谢谢你，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从今以后，他要跟自己之前认识的人都断的干干净净，这也是为了保护跟他相熟的人。 林书娟听后淡淡说了句：“保重”。 走出兆和医院，林书娟叹了口气，顾少爷的事她帮不上忙，只能做到不去添乱。 “美人儿蹙眉，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李九招从不远处走来，看着林书娟发髻上并没有佩戴那支玉簪，脸上写满不高兴。 林书娟看了他一眼，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无事，还请先生不要打扰。” 李九招不以为意，只是有些想不通，海沫姑娘只是站着，便美的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样。这样娴静美好的人，为什么会喜欢顾易中。 “我不来打扰你，你都不会主动找我，这叫我怎么缓解相思之苦？” 听到这般油腻的话之后，林书娟转身便要绕道走，李九招快走两步拦在她前头。 “你做什么？” 她心里陡然警惕起来，现在正在大街上，这人便这么明目张胆吗？ “给我唱首曲子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九招的神情缓和下来，语气中带了丝商量的意思。 “你们九十号的秘密，我可不敢听。” 翁太之前对她说过一句话，身为局外人，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她可不想年纪轻轻便因为知道太多而殒命。 瞧着她这般警惕地样子，李九招笑了笑，“那我换一个，我教你防身术，让你遇到骚扰你的人也有应对的办法，你每周来见见我，怎么样？” 林书娟想不明白，李九招多次骚扰自己，就是为了上赶着帮她？ 这说不通。 “你是为了顾家还是为了九十号？” 自己最大的利用价值，便是用来监视顾园顾老先生的动向，除此之外，再就是她的皮囊。 但这人既然有钱，好看的姑娘一定能找到的。 看到海沫并不信任的眼神，猜到她怀疑自己别有居心。 李九招并不着急，他慢慢解释： “我说过的，我是为了你，跟顾园毫无关系。” 路过行人悄悄往他们这看去，才子佳人，只是站着，便是一道风景。 林书娟有些扛不住那么多人的目光，若是因为她顾园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就不好了。 “这样吧，你先回去，我考虑考虑。” 这话说得敷衍，李九招也不傻，他一挑眉： “连个时间都没有，不会要考虑一辈子吧？” 看到林书娟没有反应，看来是猜中了八九分。 “那可不行，我给你三天，三天后听说顾老先生会出门一趟，到时候我来顾园拜访。” 第49章 我不走 九十号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她都不知顾老先生过几天要出门的事。 林书娟到了家里，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防身术是令她动心，但这种事情牵扯甚广。 李九招的身份，以及她的声誉。 还未等到三日时间到，顾园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顾易中加入了九十号。” 一时间，顾家风评都受到影响，无数苏州百姓都冲到顾园门口扔臭鸡蛋烂菜叶，更过分的就是倒粪水，撒垃圾。 “这顾易中，做什么不好非要做汉奸，害我从出门到回来身上的臭味就没除掉过。” 翁太从老远就一直在抱怨，一直到了屋里，看到林书娟坐在床上看书，更是嚷嚷不停。 “还好你没跟他结婚，不然啊这一身脏水可洗不掉了，要我说咱们赶紧离开这里，我去选个信得过的旅馆，带你住下。” 听到翁太要带她走，林书娟有些舍不得。 “我不走。” 如今顾园遭到这种对待，她应该陪着顾老先生才是。 翁太瞧她一眼，“你还真把这当家了？如今顾易中成了汉奸，你嫁给他，就是汉奸太太。” “顾老先生准备六十大寿时，宣布收我为他干女儿。” 林书娟才想起把这件事告诉翁太，前两天她都在忙，便没提这茬。 翁太听后语气中倒是有些佩服： “你可真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天才，能把顾老先生笼络的那么好。” 林书娟没有接话，她做这些并非是图谋什么，只是许久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了。 顾老先生每次见她都是笑意盈盈，对她生活上的衣食住行都极为关注，也愿意同她聊天，听她弹唱。 在心里，早就把顾老先生当成了亲人。 “那你呢，同意我做顾老先生义女吗？” 顾老先生让她问问翁太的意见，她心里也的确想听答案。 “愿意啊，你成了顾先生的义女，也不用我担心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大一个顾园，以后就是咱们家了，挺好的。” 翁太拿出一份报纸，用剪刀在那剪裁着。 林书娟看到后，从床上下来，赶紧坐到桌子前，想要看看有没有书武的消息。 刚拿起一块裁下来的报纸，翁太便一把夺了过去。 “哎，乱看什么，这不是给你的。” 林书娟有些失落，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弟弟的消息了。 “不是说好一个月回信一次吗，这都快两个月了。” 也不知道书武过得好不好，他是没有寄来信还是信件被扣下了。 “催什么催，又不是不给你，”翁太有些不耐烦，“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不可能有一个月看一次信的机会，空军学院可是一年才寄回来一封信。” 国民党政府对学员管理很严，严格管控着寄信次数，都是每年统一一起邮寄回给家人的信件。 跟随师父学艺期间，每到书武寄信的时候，她都会早早的回家几天等着，生怕错过了回信。 林书娟不再说话，看着窗外发呆。 “要我说啊，你就是太闲了，不如等顾先生认了你之后，找个时间跟他说说，让他再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第50章 先生请自便 听到这话，林书娟忍不住怼道：“你怎么总是喜欢操心我的婚事，我可是想找个两情相悦的人，而不是为了高攀。” 翁太并不赞成这话，“这算哪门子高攀？等你成了顾希形的义女，便是苏州城数一数二的人物。这几大家族的少爷，哪个不是任你挑啊？ 你这张脸跟这个身份，到时候追你的男人可不比喜欢那姓肖的学生妹少。” 听到翁太拿自己跟若彤比，林书娟有些奇怪，她又不会跟肖小姐喜欢同一个人，这有什么好对照的。 “肖小姐人很好的，知书达理，又很年轻漂亮，我很喜欢她。” 听到她这么说，翁太冷笑一声： “世间男子多会把女子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去评头论足，别说她了，整个苏州城的未婚女子恐怕都要拿出来跟你比较一番。” 林书娟站起身来，坐回床上，不以为意。 “他们说他们的，我认为百花齐放很好，为什么非要比出个第一第二来。” 她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翁太看到她这个样子，觉得她有些傻，什么都不争。可仔细想想，似乎又有那么些道理。 原来在中统训练时，她们那也有不少姑娘，大家只有在比试时，才铆足了劲争第一，私下里却是玩得要好的小伙伴，会互相之间分享小秘密。 “你这性子，倒是好得很，希望不要跟我一样，所遇非良人。” 林书娟侧眸看去，翁太却已经不再多说，继续剪起了报纸。 三天时间已到，顾老先生确实跟富贵出去了一趟，听说是去见老友。 林书娟正拿着琵琶在凉亭弹奏，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 “海沫姑娘，可考虑好了？” 她回头看去，李九招正站在不远处的池塘边，唇角带着笑意。 他竟然真的进来了？ 还以为李九招说来顾园，只是差人叫她。只要她不出去，便不用回答他的问题。 这虽是她意料之外的，不过答案却早就想好了。 “我答应你，给你唱一首曲子，听你一个秘密。” 李九招一挑眉，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那天，他可明明看到海沫对他的第二条提议动心了。 不过他更好奇，想要打探什么消息。 “不是说不敢听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林书娟听后不答反问：“不是让我选吗？这就是我的选择。” 主动权既然掌握在她的手里，那自然是要听她的。 “好，”李九招一口答应下来，“不过你得先跟我说说，你想打听什么消息，我看看知不知道。” 林书娟莞尔一笑，这正合了她的心意。 “没想好，先欠着，曲子也欠着，先生请自便吧。” 如今顾老先生病重，她更想把精力多放在这上面。 弟弟至今没有音信，她是整日牵挂，但汪伪政府跟国民党政府如今正处于分礼抗庭的阶段，李九招也未必能打探出消息来。 至于九十号本身的秘密，那她更是没有兴趣。 对于自己一个普通人来说，这了解多了并无益处。 第51章 美玉配美人 他想过海沫会拒绝，没想到会这么拒绝。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顾园是私人住宅，并非是普通的居民区。 来到门口便会被下人拦住，便是递了拜帖主人不在，也不一定会放进来。 “怎么进来的？莫非是跟顾老先生约好了？” 总不可能是翻墙—— “你唱首曲子，我便告诉你。” 李九招依旧笑着，不紧不慢。 在顾园给陌生人唱曲，她断然是不会做的。更何况这个问题不是很让人好奇。 看着林书娟不问，李九招便也没提这茬，反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海沫，我听说你本是张玉泉家的姑娘，来这边是为了跟顾易中结婚，如今他投靠了我们九十号，那你以后呢，应当不会嫁给他了吧？” 他说话间有一丝紧张，最开始得知海沫是顾园那位少爷未婚妻的时候，他还有些遗憾，他们两人有婚约在，顾家的地位又在那摆着，他很难有什么机会。 可如今不一样，顾家少爷也加入了九十号，听说顾希形当众说要断了跟顾易中的父子情分。 那位没了这份身价可就不一样了，起码这么看他目前的优势会更大一些。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还请先生少操心这些。” 她并没有想要那么早结婚，等翁太愿意放她走后，先去找弟弟，再考虑谋生的办法，婚姻的事情是不着急的。 看到海沫这样的态度，李九招倒也有些习惯了。 不过他并不觉得海沫不愿意接受自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当她发现那位顾少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他也不像她心里想得那般差劲，自然会慢慢注意到自己的。 林书娟看到李九招还是一直盯着自己，忙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你下次还是带上玉簪，美玉配美人，好看的。” 李九招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书娟故作没有听到，随意地拨弄着琵琶。 身后的人倒是没有再纠缠，很快就传来脚步声越走越远的声音。 到了中午，王妈走到这来，对她说道： “海沫小姐，中午饭好了，已经端到您房里了，赶紧过去吃吧。” 林书娟轻轻颔首，拿着琵琶起身。 想到李九招进来的那么容易，她不由问了一句： “我刚才瞧着有陌生面孔，还跟我问路来着，这是干嘛的人？” 这事王妈还真知道，同她讲起，“你说刚才那人啊，拿着陆峥少爷的东西进来的，说是营造社需要取什么模型，虽然少爷当了汉奸，但毕竟营造社还算是两家合伙开的，自然是放人进来了。” 原来是这样。 陆峥她知道，也是苏州城的大户人家，跟顾家关系好，两家还是联姻关系。 只是没想到李九招能弄到凭证，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来了。 “王妈，以后还是跟他们说，若是来了人，总得有人跟着，不然像今天这样，客人自己进来都迷路了，这可不行。” 李九招应当是专门来找她的，但别的特务混进来想拿些什么东西，那可就给顾老先生添了大麻烦。 “好，我一会儿就同他们值守的人说，这件事也的确疏忽了。” 王妈答应下来，陪着林书娟走了一段又去忙别的工作了。 第52章 愿做义女 顾希形从外面回来后精神又有些不好，吃了药便躺下歇息了。 林书娟过去看时，顾老先生还未起身，她便回去做了些安神的香囊，晚间送到顾先生书房。 “海沫来了啊，过来坐。” 顾希形面色的确有些不好，不过看到她，脸上笑意不减。 林书娟也跟着坐到了他身旁，将香囊递了上去。 “这是安神的香囊，我看您身体不太好，便想着给您做一些，这样起码晚上可以休息好。” 她许久不做这个，有些生疏，如今看着顾老先生神色越来越差，才想到原来母亲同自己说过这种安神香囊的做法，找王妈要了材料，做出来的。 顾希形伸手接了过来，脸上带着欣慰：“海沫，有心了。正好我最近感觉病又厉害了些，晚上睡觉都不踏实，甚至还会做噩梦，这倒是个好东西。” 这种香囊在妻子在世的时候，会给他做一些，后来她撒手人寰，自己便再也没用过香囊，那姐弟俩，一个跟人走了，另一个出去留学了。 家里也从那时候开始散了，再也没有热闹过了。 “海沫，之前我询问你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顾希形之前很希望海沫能成为自己家人，但他今天出门，遇到原来的那些旧友，还有路上的行人，看他的表情一个个都变了，见到他如同看到什么瘟疫一般。 终究是因为易中，让他们顾家，还是在苏州声名尽毁。 但他并不怪别人，也不怪易中，只是关于这事，并非没有别的办法，他为此感到生气罢了。 可是海沫这边，就未必会答应自己了。 如今连惠中对这个弟弟都颇有微词，他教育了一番后，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不会不认这个亲人。 “我愿意，”林书娟肯定地答道，她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陪着顾先生聊天。 如今惠中小姐下落不知，顾少爷也不再回顾园。 顾先生身边只有富贵照拂，但他是个男人，总是不够细心。 翁太对于这件事情也并不反对，她是愿意等顾老先生在寿宴上宣布这件事情的。 顾希行听后反而多问了一遍： “如今因为不孝逆子易中，顾家已不再同原来那般地位，你也愿意吗？” 林书娟又说了一遍愿意，她目光坚定的看着顾老先生，等到了顾希形欣慰地笑容。 “好，好孩子，可比易中跟惠中孝顺多了。” 那俩孩子，大了，却更让人操心了。 “不会的，都是骨肉至亲，即便是走到哪里都是会想念的。” 就像她跟书武一样，在她晚上会思念弟弟的时候，弟弟也会想起她这个姐姐吧、 顾希形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个玉质镯子，看着成色便知价值不菲。 他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好孩子，这是送给你的，不能总是打扮的过于朴素。玉器养人，以后啊，天天戴着它。” 这太名贵了，林书娟正要拒绝，顾希形却并没有收回去。 “你都答应做我女儿了，父亲送的礼物理应收下。” 第53章 看好顾园 听到这句话，林书娟没再婉拒，收下玉镯后，对着顾老先生道谢。 “你啊，收个镯子便高兴成这样，以后我还要把这顾园交给你打理呢。” 顾希形看着眉眼带笑的海沫，心中已经有了些打算。 林书娟有些惊讶，即便是不想把家交给顾少爷，也还有惠中小姐呢，怎么也不应该是她的。 “海沫，惠中的事，说来复杂，如果你暂时没有接手的打算，我便再管理一段时间，到时候你跟富贵也先学习着管账，等你觉得做好准备，我直接把掌家大权交给你。” 这件事情也是顾希形深思熟虑后的，这些事到时候一并自己寿辰上宣布。 “是，海沫一定会好好学习，帮顾少爷看管好顾园。” 林书娟不知道顾易中把进入九十号做内应的事跟顾老先生说了多少，但只要他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顾园的名声恢复，那顾老先生一定还会继续接受他的。 “瞎说什么，我顾希形的义女，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可不是给易中那逆子做管家的。” 顾希形言语中有些激动，身体都猛烈地咳嗽起来。 林书娟看到后连忙上前递上水杯，让顾老先生喝水缓解一下，同时也顺着他的意思回复。 缓和了好久之后，顾希形才恢复到平日的样子，“老了，身体竟然这么差劲，我自己都觉得窝囊。” 想他原来沙场练兵，以及黄埔当教官的时候，威风堂堂，精力十足，跟现在可是天壤之别。 林书娟从旁照顾着，眼中全是心疼。 原来父亲病逝前的一段时间内，也是这般严重。 顾老先生年轻时便从军，应当身体会更硬朗一些，不会像父亲一般，抗衡不过病魔吧。 “海沫，先回去吧，我自己缓缓。” 顾老先生的声音都有些沙哑，林书娟知道他只是不愿让自己看到狼狈的模样，当下也只好先行离开。 第二天一早，她便看到富贵领了个医生过来看病。 因为顾少爷的原因，一向每个月准时来给顾老先生看诊的陆伯伯，都同顾园彻底断了交。 她在门口等着，看到富贵跟医生出来才急忙走上前询问情况。 “让司令多休息一会儿吧，医生开了些止疼药，又睡下了。” 富贵说着，便先送医生出了门。 林书娟听到顾老先生睡下，也没再出去打扰，回屋里看书了。 翁太最近也一直在忙，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不过有时候她回来时，也会带一些好看的首饰和有意思的小玩意，美其名曰买来给她解闷的。 “最近顾老先生都病得出不了门，你还总是买些这种东西。” 林书娟看着有些心烦，她心里只关注着顾先生的病情。 翁太听后有些不乐意了，“我买这些怎么了？又不耽误顾老先生的医治。 再说我又不是医生，帮不上忙，难不成跟你一样干着急啊？” 听到翁太说风凉话，林书娟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自己继续低头看书了。 第54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过了一周左右，顾希形终于又恢复了些精神，能在顾园里走动了。 林书娟便陪着他在凉亭那边逛了逛，又找了个太阳照着暖和的地方，扶他坐下，取了琵琶弹唱起来。 听着她唱曲子，顾希形笑意盈盈，倒是很享受的样子。 只是这份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顾易中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顾园。 他来时远远便听到了婉转动人的女声和琵琶的声音。 是那位海沫小姐吧？ 这声音他分辨的出来。 门房急匆匆过来汇报顾易中回来的事，虽然那位顾少爷进入九十号当了叛徒，毕竟也是老爷的孩子，他们不敢阻拦。 顾希形有些歉意地看向林书娟，“海沫，实在抱歉，我有点事要处理，等明天，明天我再听你弹唱。” 林书娟起身相送，刚才门房说话时她听到了一些，想来顾老先生是要跟顾少爷聊聊的，这事她也不好掺和。 她送完顾老先生回书房，便也没了弹奏琵琶的兴致。 将琵琶抱回去后，便打算出来走走。无意间正巧来到了顾少爷的院子。 顾易中此时也跟顾老先生交谈完了，从外面回来时正巧看到林书娟。 他脸上的神情并不轻松，看到她后也没打招呼径自走到自己书房。 看到顾少爷的表情，林书娟便也猜到恐怕刚才还是有些不欢而散。 她犹豫了片刻，跟着走进了书房，看到顾少爷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箱子里带了两三本书，一些图纸跟未完成的模型。 想来顾少爷便是去了九十号，也还放不下热爱的事业。 看到书桌上的制作工具，林书娟将它卷了起来，递给顾易中。 顾易中正收拾着自己东西，忽然看到一只纤细的胳膊伸了过来，手里拿着他的工具包。 再看手的主人，是那位在他住院时天天给自己送饭的海沫小姐。 如今这种时候，自己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还是别跟眼前这位海沫小姐多说话了，若是坏了她的名声，可不好。 他伸手接了过来，语气疏离地说了句“谢谢”。 对于他的冷淡，林书娟倒是有些意料之中，她没有生气，只是看着他沉默着装东西，很想劝劝他多保重。 那种地方，便是跟她只有几面之缘的李九招，都有不容小觑的洞察力。 在里面工作的，都不是普通人，就怕顾少爷一旦露馅，后果恐怕难以承受。 “你多小心。” 她看着顾易中，欲言又止。 顾易中装好东西，提起箱子。 两个大箱子看着很重，他有些吃力，林书娟走上前把箱子竖起来交到他手上。 接过箱子时，两人的手在提手处碰了一下，她看到顾少爷的手黑了不少，甚至还带着细细地伤口。 “哎，给你上点药吧。” 林书娟拉住他胳膊，她在房里放了一些药膏，取回来很快的。 “不用。” 顾易中并不在意小伤，他身上的伤口可比手上的多，这不都挺过来了。 “这怎么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被顾先生看到，可不得心疼？ 等着别动，我去给你拿药膏。” 第55章 不要惹顾先生生气了 顾易中刚想拒绝，林书娟已经迈出了屋子，快步回到屋里把药膏拿了出来。 她打开盖子，从里面用手挖出一些来，快速地涂抹在顾易中的手背上。 看着她像完成任务一般的动作，顾易中很想开口说一句他已经停下来等她了，没必要速度那么快。 药膏的凉意接触到皮肤，倒是清爽，他默默看着为他上药的海沫，心中满是歉意。 之前那些事误会她了，还总是觉得她别有用心。 “好了，药膏拿上，走吧。” 林书娟涂完后，便把药膏塞到他怀里，退后了一步，等着他离开。 没想到海沫小姐对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快，让顾易中本来毫无波澜地神色中出现了一丝好奇。 “你没有别的话说？” 他脱口而出这一句，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唐突。 “有，”林书娟微微一笑，“希望下次你再见顾先生时，请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顾先生的病稍微有些好转，刚才她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但眼下情形，比起顾少爷的安危，她似乎更在乎顾先生的身体。 看到海沫小姐比自己都关心父亲，顾易中有些明白父亲刚才同他说的那句：海沫虽并非我亲生骨肉，但比起你们姐弟，更像我亲生女儿。 如今他和姐姐都不在父亲身边，有海沫陪着也挺好。 林书娟瞧着顾易中又沉默起来，便先一步离开这里了。 她下午还有事，要去廲则女学捐款。 这所学校是顾慧中小姐的启蒙学堂，不但在苏州城有名，甚至其他地方的父母，也会慕名不远千里把孩子们送过来。 往年基本不是顾老先生自己去便是富贵帮着跑腿，眼下他病重，富贵又需要帮着拿药还有其他的差事，林书娟听说后便帮忙承担起了这项任务。 富贵将包好后，将她送到顾园门口，又同她重复了一遍地址： “海沫小姐，麻烦您了。” 林书娟并不觉得辛苦，她小时候只读过一两年的书，并未去过这种女子学堂，一直很想来看看。 尽管眼下是为了帮顾老先生捐款，可恰好能实现她进入学堂的愿望。 “不麻烦的，你早些回去照顾好顾先生才是。” 她叫了一辆人力车，载着她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到了地方。 到了地方后，尽管有心理准备，看着这一栋四层的小高楼眼中还是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原来苏州城的千金小姐们，上的学堂竟然这么好。 她走到门口，一个穿中山装，梳着一头干练短发的女子将她拦了下来。 对方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中带着探究： “这位小姐，我们这里的招收年龄是五岁至十六岁，再大一些的不要了。” 看着把自己当成了想要求学的人，林书娟拿出包裹。 “我是来帮顾老先生捐款的，我也知道自己过了上学的年纪，只是听说贵校在苏州城很出名，想前来参观一下。” 听到自己误会了，那女人讪笑一声，从一旁的屋子里拿出一个表格，顺便递上来一支笔： “你在这里登记一下吧，我带你进去。” 第56章 捐赠善款 顾家虽然因为那位顾少爷最近在苏州城的风评不太好，但她们对顾老先生的人品是信得过的。 看着眼前这位小姐填写完了登记信息，那女人开始介绍起来。 “你好，张小姐，我是这边的管事我姓郑，平日里都是我负责看守，您以后要是有事来找我便好。” 林书娟微笑着听她介绍起这里的环境，两人一起走进了女学。 迎面看到一架木质秋千，上面还有爬山虎做天然的装饰。 注意到林书娟的目光在秋千上，郑管事便解释起秋千的由来。 “这是我们任校长制作的，为了供孩子们课间玩耍，里面还有操场，凉亭，供孩子借阅书籍的藏书阁。” 随着郑管事的介绍，两人经过很长的广场，来到一个走廊。 这个走廊里的墙上，只有一排排名字，用毛笔写上去的。 “这边是我们的历届的优秀毕业生。” 林书娟目光扫视而过，竟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顾惠中、王嫣然、肖若彤” “那位王小姐——” 看到她的目光落在王嫣然那个名字上，郑管事语气顿了一下，有些惋惜：“小时候挺内向的，不过学习成绩很好，就是可惜长大了走错了路。” “什么叫我长大了走错了路？我喜欢顾易中是堂堂正正的喜欢，我做交际花也是为了帮父亲周旋生意，并没有做过出卖色相的事，怎么就成了走错了路？” 王嫣然从不远处走过来，带着轻蔑地神色打量着郑管事，又打量起一旁的林书娟。 林书娟是见过她的，那天从凉亭处看到哭着走的那位。 本以为对方性格会有些懦弱，没想到竟有这样鲜明的个性。 “王小姐也是贵校的捐助者吧？我刚才在捐助名单中看到过好多次你的名字了。” 听她这么说，王嫣然一脸傲色，“没想到吧，我这样的人，不但是优秀毕业生，还能年年给母校捐助。” “王小姐敢爱敢恨，性格爽朗，又有一颗赤子之心，我自叹不如。” 林书娟由衷感叹，她虽很少见这般性格的女子，但看得出来，一个会因为喜欢的人走错了路而伤心，为了回报母校年年捐款，又为了帮助父亲做生意主动抛头露面的人，又怎是大多数人口中轻浮不稳重的。 几乎没有被同性夸过的王嫣然，听这女子一说，脸色瞬间一红，“虽然你很有眼光，不过我好像也没有那么优秀……看你还算顺眼，叫什么名字，我们交个朋友。” “海沫，张海沫。” 林书娟主动报上在苏州城的身份，她倒是也想跟这样的姑娘结交。 “张海沫，这名字有些耳熟，”王嫣然总觉得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她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大声说道：“你就是易中哥哥的那个未婚妻？” 林书娟没想到王嫣然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自己这个身份，她一时语塞，连忙解释： “我在得知他跟肖若彤小姐青梅竹马的感情后，便同顾先生商议，打算取消这个婚约。”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欣然接受在寿辰上做顾老先生义女。 王嫣然听后瞪大了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你，你竟然要退易中哥哥的婚，就因为他一时糊涂，走错了路？” 林书娟知她误会，否认道： “并非如此，在他做这个决定之前，我便有了退婚的想法。” 不论是出于自己骗他这点，还是顾易中跟若彤的感情，她都不会继续这个婚事。 听到这个回答，王嫣然反而还是高兴不起来： “你可是他的未婚妻，放在古代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定要娶的。怕她肖若彤做什么，反倒是她应该求你成全。” 林书娟看着不远处盛开的梨花，莞尔一笑。 “王小姐，院中梨花千千万，若不只是盯着一朵，你会发现到更多开的绚烂的花朵。” 王嫣然听出这是以物喻人，她神色一暗，喃喃道： “你不懂，小时候的顾易中，就像我的白马王子一样。他会帮我打坏人，会给我糖吃。” 林书娟不理解白马王子这一词的意思，不过倒是听懂了王小姐对顾易中的感情是怎么产生的。 她忽然想到前几天翁太带回来的小玩意，一个挂着铃铛的小风车，就在她随身带着的包里，她从里面翻找出来，递给她。 “我也送你礼物，当我们认识的礼物。” 风车在吹动下轻轻响了起来，发出‘叮铃’的声音，好听极了。 王嫣然瞥了一眼，神色中全是不满：“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玩的东西，我十几年前就腻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接了过来。 “算了，好久没玩过了，拿回去玩玩也不错。” 看她收下，林书娟眉眼间带起笑意“收下我的礼物，以后便开心一点，不要为了旁人哭花了妆。” 王嫣然听得一愣，才后知后觉的想到眼前人那日是看到她从顾园哭着离开的样子。 她一时有些尴尬，红着脸找借口：“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先走了，等有空我会去找你玩的。” 跟传言中一点不一样，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林书娟瞧着她走远，这才想起站在一旁全程旁听两人对话的郑管事，连忙道歉： “实在抱歉，跟王小姐聊天耽误了些时间。” 郑管事摆摆手表示不介意，“这些年来，那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原来跟她关系好的同学都开始疏远。” 林书娟带入一下自己，若她也是个传统女子，恐怕也的确会带着这样的偏见。 “每个人选择朋友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我觉得王小姐挺好的。” 她欣赏肖若彤，身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能被哥哥姐姐们宠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欣赏王嫣然，敢爱敢恨，拥有不顾一切的冲劲。 谈话间，已经到了办公室。 屋内很干净，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以及窗台上摆放着的绿植。 “您写下金额和捐赠人，把钱捐到箱子里，到时候我们会张贴出新的捐赠信息。” 第57章 神秘的电话 林书娟写上了顾老先生的名字和金额，又把钱全都捐到箱子里。 郑管事在一旁写了一封感谢信，连同一份请柬一起递了过来。 “这是——” 她顺手打开看了一下，写的是校庆的事。 “我们每年校庆都会邀请顾先生等爱心人士来参加，这次也不例外。” 郑管事解释道，这也算是她们学校的一项传统了。 林书娟考虑到顾老先生的身体状况，恐怕他未必还有精力走这么远的路来参加，她思酌片刻问道： “如果因为其他原因有事去不了，会有影响吗？顾先生近来有些忙，我在顾园都见不到他几次。” 郑管事笑了笑，“无妨的，我们只是邀请参加，若是顾先生有事来不了也无需通知。” 林书娟心安下来，同郑管事告别辞行后回到顾园。 此时富贵正端着一份刚热好的中药过来，走进屋子递给顾希形。 她看门开着，便一同走了进去，正好瞧着顾先生面不改色直接喝完一大碗药汁。 这药她从外面闻着就十分苦涩，如今到了屋中，味道更冲，她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顾希形朝这边看来。见是她，招呼着她走上前来。 “顾先生，我捐完款了，这是感谢信。” 她从包里掏出那封信来，递到顾老先生书桌上。 顾希形点点头，并没有查看，而是笑着问她： “怎么样，一路还顺利吧？” 林书娟点点头，“一切安好，惠中小姐的启蒙学院我也参观了，环境很美。” 她之前确实没机会进入这种学校，如今去看了，倒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以后资助学院的事就交给你了，捐赠人以后就写你，这样邀请函上是你的名字，每年校庆都可以去看她们的表演。” 顾希形早就看出她喜欢那里，当下便也顺水推舟，将此事交由她办。 “顾老先生，这怎么行，”林书娟立刻便要拒绝，她只是个跑腿的，这钱都是顾老先生出的，她不能如此。 顾希形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我走不动了，你马上就是我的女儿了，代替父亲出席一些重要场面，不是应该的吗？ 好了，这件事情便听我一次吧。” 看到顾老先生这样的态度，林书娟应下，扶着他到一旁的躺椅上休息。 顾希形躺在上面，闭目养神，呼吸逐渐均匀起来。 林书娟拿起一旁的毯子，轻轻走上前给他盖上后，这才从屋中出来，带上门，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刚有功夫，准备看书休息一会儿，不远处王妈的声音传来： “海沫小姐，您来前厅接一下电话吧，有人找。” 这让她有些疑惑，她在这边并不认识什么邻居，也没什么朋友，这会有谁会来找自己？ 瞧着王妈的神色也不似作假，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对方是男是女？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王妈想了一下，这才说道：“是女的，听声音应该四十多岁，也没说什么事。” 林书娟一开始以为是翁太，但翁太声音王妈是听过的，那会是谁？她走得突然，在广东的邻居也不知道她来的是这里。 心下虽有疑虑，林书娟还是打算前去接电话。 第58章 戏园约见 “好的王妈，我这就来。” 她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下旗袍便来到前厅，接起电话。 声音的那头有些杂乱，她试探着开口：“你好，我是张海沫。” 很快那边便有了回音，“你就是张小姐啊，等一下哈。” 这声音跟王妈描述的一样，不过她并不认识声音的主人。对方在接了电话后反而要她等一下，要等什么？ 电话再次被接起，那头传来了一个温柔地女声：“很抱歉打扰到你，海沫，我想跟你见一面。” 是那位肖小姐。 在顾少爷出事后，两人也互相再没了联系。 她身份特殊，又是顾少爷的恋人，若是有什么事，找顾老先生解决可比找自己方便多了。 不过林书娟在思索片刻后，还是应了下来。 肖若彤一开始选了今晚见面，但被她拒绝了。 晚上翁太就回来了，那个时间她也不方便偷偷出去。 最后合计一番，定在了第二天早上八点。 放下电话，林书娟有些奇怪。看起来若彤小姐还挺急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海沫小姐，什么人找你啊？今天都打了两次电话了。” 王妈看她接完电话，好奇地问起这事。 自从海沫小姐住进这顾园，还是第一次有人打电话找她的。 见王妈有意问话，林书娟回过神， “哦，是我之前订了一些糕点，因为没有现做的，所以留了顾园电话，今儿给我打电话叫我来取。 这些天一直忙着照顾顾先生身体，倒是把这茬忘了。” 她猜到肖小姐似乎不想被知道和自己私下联系的事，便找了这个借口搪塞。 王妈听后建议道：“咱们府上的冬婆是会做糕点的，海沫小姐，不用出去买的，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让冬婆做了就是。” 林书娟来了也有一段时间，她知道厨房有人会做面点，当下说出是“食香阁”的食物后，王妈也就了然了。 这家面点做的五花八样，有那种洋人稀罕的‘曲奇’，慈禧祖宗喜欢吃的桃酥，还有些名字古怪但味道不错的点心。 “要不您告诉我地点，我去拿吧？那边住处不远。” 那间铺子跟她住的地方只有几百米，倒是也顺路。 林书娟以要去逛街的名义拒绝了，这本就是临时找的借口，若是王妈去了反而露馅了。 王妈也没再说什么，反而是热情洋溢的推荐了几个苏州小姐们都爱逛的场所。 “听我的，这些地方肯定不错，我记得原来惠中小姐就特别喜欢去。” 林书娟一一应下，看她离去后，也起身回到屋里。 肖若彤跟她约定的地点不在顾园，是一个听曲戏院的后面巷子处。 林书娟早出门了一会儿，到来时肖若彤还未到。 她站在墙下看着院子里的花开的正好，不远处隐隐传来昆曲声。 一出戏结束，鼓掌声延绵不断，还有客人们的叫好声。 看着周围还是空无一人，林书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时间。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第59章 前往九十号 肖若彤出门时并没有晚，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下来。 林书娟抬头，看着太阳已经升起，恐怕现在已经不止九点了。 “我等你很久了，你找我什么事？” 她今天穿的小高跟，站了一个多小时，腿都有些酸痛起来。 肖若彤有些歉意地看向她，吞吞吐吐道：“你可以帮我见到顾易中吗？” 听到若彤小姐一大早喊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帮忙见顾少爷，林书娟心里有了些恼意。 若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她定然欣然同意，可这显然不是。 上一次她帮两人传话，换来的是顾易中中枪昏迷，这次她可不帮。 “顾伯伯已经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了，也不让我再跟他接触。这件事我帮不到你。” 林书娟说着转身便要离开，胳膊却被拉着了。 “海沫，你有办法联系到他吗？” 肖若彤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书娟并没有回答，沉默以对。 “我相信他进九十号是有理由的，你也不愿意易中变成汉奸吧？我想见到他，再劝劝他。” 肖若彤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她不相信那个从小陪她一起长到大的人，去那种被人唾弃的地方。 她竟然不知。 林书娟没想到顾少爷都没把这事告诉肖小姐，看她哭得那么难受，心里有些不忍。 她从包里拿出手帕递了上去，“好了，我答应帮你联系就是，不过就一次，不许有其他人知道。” 肖若彤破涕为笑，重重点头答应下来。 “这次我很谨慎的，跟你联系时也是从家里经营的饭店给你打去电话。 王妈听过我的声音，我特意让店员先接起来。” 看来若彤小姐这次也真的注意了。 不过那天她在枫镇面馆，好像看到过肖小姐的同伴。 “你放心，这次的事情，只有你我他三个人知道，其他人全不知情，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 肖若彤用擦干眼泪后，看着弄脏的帕子，有些不好意思还回去了。 “等我改天还你一个新的吧，这个有些脏了。” 一个帕子并不重要，林书娟没放在心上。 “我一会儿就去帮你联络顾易中，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络。” 她说完便先行朝着巷子口走去。 顾易中所在的九十号特工站很好找，随便拦下一个车夫都知道那个地。 林书娟叫了一辆车带她去了九十号。在门口看到有几个特务抽着烟不知道聊什么，其中有一人看她注意着他们那边，也盯着她看，目光凶狠。 也不知道顾少爷去九十号待一段时间后，会不会变得也同这些人一般。 此时她无暇多想，手里牢牢攥着包，一步步往特工站门口走去。 “哟，妹妹，是哪位哥哥的相好啊？都找到这里来了。” 一个特工朝她打趣，故意说些逗弄的话。 周围几人听了，当即哄笑起来。 林书娟不语，她平日里便讨厌这种油腔滑调看着就不靠谱的。 “嘴下留德，这位姑娘是来找我的。” 李九招看向她，眼中带着一片深情，他走上前，将那些不好的目光全都挡在身后。 第60章 她想见你 林书娟看着他，目光带着不解。 李九招肯定知道，自己不是来找她的。 “抱歉李队长，对不起。” 刚才还聚在一起嬉笑的特工，直接一哄而散。 林书娟看人散后这才开口：“谢谢，不过我不是来找你的。” 她到这里是为了帮肖小姐带话，要见的人并不是李九招。 听到这么不近人情的拒绝，李九招一挑眉，“我来猜猜，应该是为了顾易中吧？” 林书娟不置可否，站在一旁沉默。 还真是这样。 李九招看在眼里，正准备说什么，九十号内忽然传出无数声枪响，吓了林书娟一跳，也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这枪声有些不对，往日执行枪决时也不过开一枪，若是没死再补上一枪也就够了。 如今这声响不断，明显是把弹夹都打空了。 “你在这等会，我去看看。” 李九招说着就大步往院内走去，还不忘回头叮嘱道：“往旁边站一些，一会可能要有汽车出来。” 林书娟才发现自己站在大门的正中间，听到后也是立刻退到了一旁，安静的等着。 她没有壮着胆子去查看里面的情况，不过远远地便听到有人喊“先止血”、“去医院”这种话，想来可能是有什么人受伤。 过了有一会儿，九十号门口黑色的大铁门全部打开，一辆汽车缓缓驶出。 林书娟又往后退了些，避免挡住汽车的路。 特工站有几个九十号的人跟着出来，她一眼就看到顾易中。 顾易中跟着出来想去看看情况，刚才崔耀民当他面夺枪杀人，让那位连科长身中数枪，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 他目送汽车远去，正要回去，忽然看到门口站着的海沫。 这里是什么地方！ 普通老百姓宁可绕道走都不会走这条路，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就出现在了九十号的门口。 “你怎么在这，快回去。” 顾易中说完后便要离开，发生这样的事还是跟海沫小姐保持距离吧，省得牵扯到她。 林书娟看他要走，连忙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她想见你。” 顾易中冷声道：“我谁都不见，你也回去吧，别再来了。” 瞧着顾少爷这般决绝的样子，林书娟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这里面可能有误会，你应该跟她见一面，把误会解释清楚，而不是选择逃避。” 看海沫拦在他前面，非要他说出个所以来，顾易中觉得她跟原来的自己一样，有些天真。 “这话要是能说清楚，我就不会到这来了。” 周围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到两人，顾易中并不想因为刚才的情况把海沫拖下水，想要绕道离开这里。 想到那位哭得眼睛通红的肖小姐，林书娟不愿无功而返，伸手拉住他胳膊。 “你至少得告诉她你来这里的目的。” 顾易中这次没再反驳她，目光环视了下周围，从口袋里拿出那支写着“致易中”的钢笔，递给她。 “你把这支钢笔还给她，她便会明白。” 林书娟没有接，她猜出几分顾少爷的用意。 第61章 你别动她 顾易中怕耽搁下去容易生变，直接把钢笔塞到她手里。 这里太危险了，来来往往都是特务。 他拉起林书娟的胳膊，往外走去：“我带你离开这里。”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一道声音：“这位小姐，请留步。” 林书娟闻声回头，见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冲着他们这边走来，那人身后还跟着几个特务。 顾易中脸色一变，直接挡在她面前。 “她只是个普通人，你别动她。” 看着这位顾少爷紧张的模样，张吉平语气倒还算平和。 “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看看刚才你给旁边这位小姐的东西。 你知道我们特工站的规矩，不会这也要阻拦吧？” 顾易中缓缓让开，张吉平走到林书娟身前，神色中带着审视：“刚才的东西，拿出来。” 林书娟朝着顾易中看了一眼，见他默许，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这支钢笔摔烂了一个洞，是顾少爷托我拿去修——” 她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已经一把夺了过来，差点让她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身旁的顾易中伸手扶住她，看向张吉平的目光带着怒意： “张队长，两次三番为难一个女流之辈，有些过了吧？” 听他想要为别人出头，张吉平冷笑一声：“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顾大公子，一会儿站长还要问你关于连科长的事呢。” 他说着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走上前两个人把顾易中按住就要带走。 看到人被抓，林书娟想要上去拦着，顾易中给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林书娟站在原地，等着眼前这人把钢笔还给她。 张吉平见顾易中被控制住，也没对林书娟动手。 他拿起钢笔开始检查，整个过程检查的很仔细，拆开了笔帽打开钢圈，后面甚至拆卸下了装墨水的囊。 李九招从特工站出来，看到张吉平正扣住海沫小姐不知在盘问什么，走上前去搭话道： “这是怎么了？都开始盘查路人了。” 张吉平检查出没有问题，但拿在手中没有要归还的意思。 “张队长，这钢笔是我的，不是九十号的东西，你还给她。” 顾易中怕张吉平私自把东西扣下，当下嚷道。 张吉平摆了摆手，押住他的两人直接把顾易中拖回了特工站，这才回复李九招： “李队长，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例行盘查一遍从特工站出去的物品。” 钢笔不是特工站的，李队长还在旁边，张吉平没法私扣下来，又还给了林书娟。 “小姑娘，以后就不要来了，恐怕过不了多久，顾老先生就该收到这位大少爷的讣告了。” 张吉平说完转身就走向特工站，他还要向站长汇报此事。 林书娟在听到顾少爷可能会出事的消息后有些心神不宁，李九招看她如此，也没多说什么，先将她送离了特工站附近。 “连科长让他击杀九十号叛徒，他犹豫着没有动手，结果被那人夺走了枪，朝着连科长全开完了。” 第62章 不怕我吃醋吗 李九招把刚才他了解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林书娟听后，神色并不好看。 顾少爷这是刚加入九十号就要出事？ 瞧着林书娟的神色，李九招伸手用指肚抹平了她蹙起的眉头。 “哎，你这人，怎么动手动脚？” 刚才她没注意，竟然被李九招近了身。 反应过来时，林书娟立刻重新退出安全距离，气恼地看向他。 “不要总是当着我面牵挂别的男人，你不怕我吃醋现在就进去把顾易中揍一顿？” 李九招半开玩笑地说道，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看过去，一点也不顾及周围。 林书娟想到的却是另一点，如果李九招可以把人救出来的话，起码顾老先生可以安心办寿宴，不用担心顾易中的安危。 她鼓起勇气开口求助：“李先生，请问你有办法救他吗？我可以给你钱，或者是你想要其他的，也想办法帮你买到。” 李九招一挑眉，“包括你吗？” 看到李九招严眼中的揶揄，林书娟便知这句话并不是诚心。 “不包括，我是想救他，但也没想白白牺牲自己。” 她没好气地说道，以命换命向来是最不划算的，事情远没有到这种地步。 李九招一时有些庆幸，海沫还是清醒的，不会为了救顾易中而牺牲自己。 但她的要求，自己也帮不上忙。 “我救不了他，他杀得是站长的妹夫，就是上次在连强宝家门口你见到的那个。站长很看重他。” 看来是要想别的办法了，但这事还是尽量瞒着顾老先生吧，不然他身体再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在顾少爷来九十号时她便觉得有些不妥，如今这么快就出事，还真是令人头疼。 李九招看着刚抚平的眉头又蹙起来，他倒是给提了些意见。 “你猜你应该不想将这件事告诉顾老先生吧？那你可以去找那天跟踪你的那个女人，她跟你关系应当不一般，或许会有办法。” 这件事情他是真帮不上忙，不然让海沫欠他一个大人情，还是很不错的。 听他提起翁太，林书娟思来想去也的确只有她可以帮自己，谢过李九招后，她准备回顾园。 “先别走，”李九招喊住她，在她诧异地目光中，声音中带着些散漫，“哎，怎么总是不戴我送你的玉簪啊，顾老先生寿辰你戴一下总可以吧，去的都是些达官显贵的。” 想到寿宴上顾老先生会当众宣布认她为义女的事，的确应打扮得稍微隆重一些。 “好。”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不过也就戴一次。 李九招眼中含着笑意，凑近一些，俯下身子看她，声音低沉了几分：“那我可得找个好借口跟站长请假，想办法进去瞧瞧我未来妻子。” 林书娟瞧他又不正经起来，面无表情转身便拦了辆车离开。 回到顾园后，她回房换下鞋来到前厅等着肖若彤的电话，手里拿着书心不在焉的翻了两下，想着一会儿见到翁太怎么开口求她帮忙救人。 “海沫小姐在这呢，顾先生请您过去。” 富贵看她在前厅，立刻走上来说道，眼里带着喜色。 林书娟想到刚才在路上买的糕点还在屋里，她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屋拿上。 “海沫小姐您尽管先过去，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您跑腿。” 第63章 旧事 顾先生可是给海沫小姐准备了不少东西，保准她看了会开心。 富贵希望海沫小姐能早点见到顾先生，其他事自己可以代劳。 “麻烦您帮我去屋里把桌子上的糕点取过来，我给顾老先生买的。” 富贵立刻掉头往她屋里走去，林书娟也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到顾老先生的书房去。 “海沫，你来了，正好来瞧瞧，我让富贵去成衣店采办了几身旗袍，还有些提包首饰，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我们两个大老粗，也不太懂现在小姑娘喜欢什么。” 顾希形将东西摆了一桌子，琳琅满目，看着便很华贵，看得林书娟眼眶有些湿润。 她想起来很小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件衣服，花花绿绿的，十分喜爱。 但是价格昂贵，母亲并不给她买。 还是父亲拖着重病的身体，偷偷拿着钱给她买了回来。 看着顾老先生笑意盈盈看向她的目光，林书娟想到当年父亲也是一边被母亲训诫，一边笑着看她。 泪水控制不住地滴落下来，她背过身去，用手轻轻擦拭。 “哎呀，孩子，怎么了？可是不喜欢？” 顾希形听到她哭泣的声音可心疼坏了，慌乱地站起身就要走过来看看。 林书娟赶紧擦拭好眼泪，转回去，解释起来： “很喜欢，只是突然想起来旧事，有些伤感而已。” 她没说具体原因，顾希形倒也没再问，从桌下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 “富贵跟我说了，你这段时间学得还不错，这样，以后咱顾园就交给你来管了，这是库房的钥匙，你拿着吧。” 林书娟连忙婉拒，她只是跟着学了一段时间的管家能力，但并不是为了真的继承顾园。 “也罢，那就再过一段时间吧。” 顾希形也没再强求，把钥匙又放了回去，这顾园的主人，让海沫来当，他很放心。 “我说过了我不是小偷，这是海沫小姐让拿的。” 屋外忽然响起了声音，听着是富贵在说话。 紧接着传来另一道女声：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海沫买给我的？” 是翁太。 两人怎么又吵起来了？ 林书娟刚准备出去看看，一旁的顾希形脸色沉了下来，对着门口斥责道：“吵吵嚷嚷什么？有什么事进来说。” 很快富贵和翁太便走了进来，两人互看一眼，神色都不太好。 “表嫂，怎么在同富贵叔吵起来了？” 林书娟上前拉住翁太，想让她收敛一些。 翁太可并不想服软，她瞥了眼富贵，甩开林书娟的手，走上前对顾老先生道： “顾先生，您可要为我和海沫做主啊。瞧瞧这个手脚不干净的，竟然偷东西偷到我们屋里来了。” 顾希形对富贵还是了解的，他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等着富贵解释。 “我真是听了海沫小姐的请求才帮忙去拿的，这不是想着你给海沫小姐准备了那么大惊喜，想让她早点见到吗？” 富贵也是觉得倒霉，不过是去取个东西，偏偏被海沫小姐的表嫂看见了，跟着他吵了一路。 第64章 不如双喜临门 林书娟听后，也上前解释： “的确是我让富贵去拿的，表嫂不知情，误会了，还望顾老先生见谅。” 翁太听到是这个原因，脸上有些尴尬，为自己辩解： “这不是之前富贵老是听我们墙角，有前科，所以我就谨慎了一些。” “我不是解释过了，那只是我恰好走到了你们屋门口，根本不存在偷听。” 富贵也赶紧澄清，生怕被扣上什么不好的标签。 “好了，”顾希形一敲手里的拐杖，他被两人吵得有些头疼。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紧不慢说道： “顾园也好久没办喜事了，要不我寿宴那天，顺便给你们办个喜宴，双喜临门？” 翁太一听，立刻站到屋子另一头，一副赶紧撇清关系的样子。 富贵也立刻向顾老先生讨饶： “司令，我错了，可别让我娶她，娶一个母老虎回去天天不得安生。” 翁太立刻瞪了回去，谁稀罕嫁了。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被林书娟拦过了话头： “顾先生，这事既然解释清了，便过去吧，来尝尝我特意买的糕点。” 顾希形也没再搭理翁太两人，对他们二人挥挥手让两人离开，品尝起糕点。 “真不错，松软可口，还有核桃的香味，也不算甜，好吃。” 听到顾老先生赞许，林书娟抿嘴一笑，心下欢喜。 从书房出来，路过凉亭时，看到翁太正在喂鱼，满脸写着不高兴。 林书娟走上前，拉着她的胳膊：“翁太，今天的事——” 她还未说完，翁太已经打断道：“你到底是哪边的？他之前偷听墙角这事是真的吧？结果呢，刚才我好不容易抓到他私闯咱们屋里，你就稍微变通一下，他今天就免不得一顿斥责。” “我不撒谎，富贵是什么人，顾老先生会不知道吗？” 林书娟知她心里有气，软下性子，哄道：“好啦，你不是想要个玫瑰香囊吗？过两天我做一个送给你。” 翁太听后，心里稍微高兴了一些。 “行吧，这事我便不计较了。”她转头看向林书娟，有些狐疑，“你之前不是从来不会主动讨好我吗，怎么今天转了性子？” 她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林书娟什么性子，她都摸得清清楚楚。 虽然有时候也会关心一下她，不过却不见她同今日这般乖巧。 林书娟松开手，稍微挺了挺身板，故意装傻道：“有吗？我不过是看着你近日来奔波，实在是辛苦，关心你一下。 人心都是肉长大的，相处久了，总是有感情的。” 翁太总觉得她话里有话，“说吧，有什么事让我帮忙？” 林书娟讪笑一声，开口说出意图。 “今天我出门的时候，看到顾少爷被九十号的人抓起来了。能不能帮帮顾少爷？” 这事并不容易，翁太听完后没有回答，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听说因为他，九十号站长的手下身中数枪，顾少爷性命可能不保。” 林书娟看到翁太作势要袖手旁观的样子，心下有些焦急。 第65章 翁太的警告 瞧她神色，翁太嗤笑一声， “你想救顾少爷啊？可以请顾老先生帮忙的，难不成顾老先生会连自己儿子都不救了？” 林书娟自然知道直接将这件事告诉顾先生最容易解决。 但他身体刚好，若是因为这件事急火攻心，那还了得？ “寿宴在即，顾老先生好不容易把身体养好了些，万万不能让他再知道此事。 我想了半天，只有你可能认识九十号的人。” 翁太站住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看向林书娟，“我不认识，九十号的那群汉奸比日本人都可恨，我为什么要认识他们？” 林书娟看到翁太突然变脸，吓得后退了一步，想到顾少爷的安危又不得不上前来。 她对上翁太的目光，冷静分析： “如果不是有认识的人，你又为何不选择跟你的同伴住在宾馆？非要大费周章的把我从广州带过来，一同来到这顾园住下。” 翁太压低嗓音警告： “林书娟，再说我认识，我就跟你翻脸。” 富贵路过长廊，转头看到对面翁太正在教育海沫小姐。 他猜想是因为刚才海沫小姐帮她说话而被教育，当下扬声道： “表嫂，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同海沫小姐说体己话呢？不如一起让我也听听，受教受教。” 翁太看到他就来气，当下拉着林书娟就往回走。 林书娟并不情愿，被拉了一个踉跄，但却挣脱不开，只得快步跟上。 回到屋里，翁太放开了她，面色并不好看。 “这件事没得谈，你别想我改变主意。” 林书娟没再说话，坐在一旁想跟若彤见面的事。 “你也不用替那位顾少爷太担心，日本人一直想拉拢顾老爷子，九十号那个站长未必会直接杀了他，留一命的可能性很大。” 翁太还算了解周知非，死得又不是他亲儿子，如果利益大于人命，他是一定会选前者的。 林书娟微微抬头，神色诧异。 “行了，你又不嫁给顾少爷，别总是为这个人担心了，不是说要给我香囊吗？赶紧做吧。” 翁太并没有看她，不过听语气倒是没刚才那般强硬。 林书娟安心下来，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好，那你喜欢什么花样的图案，给我说一下，我做一个你满意的香囊。” 翁太听后，心底倒是有不少想法，她走上前去，滔滔不绝起来，一直聊到饭点，还有些意犹未尽。 “表嫂，你这要求还真是高。” 看到王妈端着饭菜进来，林书娟连忙把桌子先收拾干净。 翁太在一旁听着，哼了一声，“可是你让我提要求的，我要是说随便，那不是就太不给你面子了吗？” 王妈在一旁听到林书娟提起香囊的样式，忍不住表扬道： “海沫小姐会得可真不少，便是连管家的本事，都是一学就会，老爷可是赞不绝口。” 翁太心下也跟着高兴，最先慧眼识珠的人可是她。 “我们家海沫呀，会得可多着了，人又漂亮聪慧，叫人喜欢的紧。” 林书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倒是引得翁太和王妈对视一眼，神色中都带着笑意。 第66章 何日重游歌乐山 第二日，林书娟一早接到肖若彤的电话，询问顾易中能否准时去约定地点。 林书娟沉默片刻，跟她说了面谈两字，就把电话放下了。 这次肖若彤没有迟到，甚至林书娟刚去时她已经早早等着了。 “海沫，易中他是不肯见我吗？” 看到她一个人来，肖若彤的神色有些黯然。 林书娟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钢笔，递了上去。 这钢笔是两人的定情信物吧，只是不知顾少爷是不是真的那么绝情。 “他还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 肖若彤握着钢笔，情绪很低。 林书娟犹豫了一下，还是未把在九十号看到的一幕说出来。 对于喜欢的人，帮不上忙会更难受吧。 “他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是记挂着你的。” 若不是喜欢一个人，又怎会怕牵扯到对方而断了联系呢。 肖若彤听后眼里带了一丝笑意：“海沫，谢谢你。” 看到肖若彤心情好了些，林书娟也跟着轻笑，诚挚邀请： “顾老先生的寿辰，希望能看到肖小姐。” 到时候，她看到自己不再是顾易中未婚妻的身份，而是顾老先生的义女，心里也会安心不少吧。 肖若彤听后神色微怔，那天他们组织有任务。 看到肖若彤的表情，林书娟莞尔一笑： “没关系的肖小姐，若是有事不来也无妨。” 肖若彤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肖家跟顾家也算是老相识，即便是她不来，家里的长辈也会出面。不过这些年总是她往这边来的次数最勤，若是顾伯伯六十大寿都不到，是有些说不过去。 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早些完成任务，换身衣服来参加顾老先生寿宴。 “我尽量到。” 跟肖若彤分开后，林书娟回到了顾园。 从前厅的前廊走过，看到不远处翁太悄悄靠在墙边听着什么。 她悄悄上前，拍了翁太一下，拉着她胳膊就往回走。 “你干什么，我这有事呢。” 翁太低声呵斥，直接甩开她的胳膊，就要回前厅。 “你若回去，我就把所有的事跟顾老先生坦白，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林书娟在她身后说着，不想翁太利用顾老先生做些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翁太果然顿住了脚步，快步走向林书娟，从头上摘下簪子，将她压在墙上，手中的簪子抵在脖颈处。 “林书娟，我告诉你，我这簪子是浸过氰化钾的，你若是敢有异动，让我组织行动失败，我会立刻杀了你再写信到空军部，让你弟弟偿命。” 感受到威胁，林书娟身体本能地颤栗，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翁太看着心里还是不忍，把簪子移开，收了手里的劲，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 “你弟弟寄给你的，在你弟弟英勇救国的份上，这次先放过你。” 听到是书武的来信，林书娟心下一喜，她敷衍地擦擦眼泪，小心翼翼地接过信封，展开看了起来。 “娟姐，见信如吾，展信舒颜： 一别数月，心甚念。 弟已从空军学院转至军中服役，条件甚苦，但为国家效力，跟鬼子作战，也能苦中作乐。 弟心中唯一想念，何日能与姐重游歌乐山。 书不尽言，谨祝安好。 弟书武” 第67章 能借一步说话吗 林书娟看着，心下欢喜起来。 连忙快步走回屋里写了封回信。 信里回了他这边一切安好，等再攒一些钱便去找他，一起去歌乐山，一起看祖国山河。 将信写好后，林书娟将它装到信封里，放到翁太的桌子前面。 等到书武见到信后，便会安心许多吧。 出了屋子，再次来到前厅，顾老先生已经跟富贵谈完了事，见到她经过，笑意盈盈喊她上前。 “海沫，明天便是我的寿辰了，到时候出席宴会，可要打扮漂漂亮亮的，把苏州城的姑娘们全比下去。” 听到顾老先生这么说，林书娟掩嘴一笑，“顾先生说笑了，大家各有各的美，我可做不到艳压群芳。不过肯定不会给您丢人的。” 顾希形眼中带着赞许，只是想到明天的事，恐怕到时候，要留海沫在顾园很长时间了。 希望海沫不会怨他。 “今晚一起吃饭吧，正好惠中也在，一起热闹热闹。” 听到惠中小姐来了，林书娟连忙应下，心里倒有些忐忑，不知她会不会对自己有成见。 晚宴设在了凉亭里，如今正值六月，夜晚小风吹着，也算凉爽。 “这位便是海沫姑娘吧？我之前见过你一面，当时有些匆忙，未曾跟你打过招呼。” 顾慧中语气温柔，看着她脸上带着温和地笑意。 应当是顾少爷出殡那日，她也曾远远见过惠中小姐。不过惠中小姐当时情绪低落，并未说话。 “惠中小姐好，我是张海沫。” 林书娟倒了一杯酒，起身敬去。 顾慧中也连忙站起身来，倒了一杯茶，脸上有些歉意：“生了孩子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便以茶代酒，提前祝海沫妹妹安好。” 两人一碰杯，全部饮尽后，相视一笑，又同时坐了下来。 原来惠中小姐心里已经接受她了，林书娟心里也松了口气。 “哎呀，我还有些忐忑，生怕惠中觉得你分走了我对她的关爱。看到今日她这般懂事，倒让我放心不少。” 顾希形给顾慧中碗里夹了一块鱼： “惠中，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鸡汁白水鱼，都瘦了那么多，多吃一些。” 这十多年惠中偶尔会写封信回来，他最开始十分气愤，可到最后，剩下的只有对女儿的思念。 顾惠中看着碗里的鱼肉，眼眶微微湿润，她强忍着不落下眼泪，笑着回道： “父亲，我上了那么多年学，怎会不明事理，只要海沫妹妹不像——”她顿了一下，“能陪着您，照顾您，我就开心了。 只是希望父亲可以多为自己考虑。” 她不理解劝说父亲一下午为什么还是不肯走。不过要是爹爹能平安，她也就放心了。 林书娟在一旁听着，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外面会流传出姐弟不和的言论，恐怕惠中小姐多年不见顾少爷，对他有些误会，再加上旁人挑拨和百姓的言论，以为是顾老先生把人宠坏了。 吃过饭后，林书娟和顾慧中一人一边，搀扶着顾希形回了屋，出来的时候她看向旁边的顾慧中，“能借一步说话吗？” 第68章 三人成虎 没想到海沫会主动跟自己谈话，顾慧中笑了笑，“可以，不过你要长话短说，之平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我怕他照顾不好要早些回去。” 林书娟看着顾慧中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有些羡慕，有一个家真好。 看她对孩子牵挂，林书娟不由好奇：“孩子叫什么？男孩女孩？” “军生，男孩子。”顾慧中看向她，“你不会要问的便是这个吧？” 林书娟摇头，只是说了一个故事： “我听到一个趣事，很有意思。 三个人都说在咱们顾园看到一只老虎，出去一阵乱讲，全城百姓都信了，可我却没瞧见，问了顾老先生，他也没看到过，真是奇了怪了。” 顾慧中听后，神色却不似刚才那般热情： “原来海沫妹妹跟我说的是这事，三人成虎的故事我听过，这件事父亲也劝过我了，我愿意再信易中一次，你不必再劝。” 看来慧中小姐还是对顾少爷有些误会，不知道是谁搞的鬼。 林书娟走上前，挽着顾慧中的胳膊，“我送你出去吧，正好刚吃完饭，想逛一逛。” 顾慧中没有拒绝，她也正好也离开顾园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不再提刚才的话题，讲得都是顾老先生怎么样，顾园怎么样。 直到门口，林书娟才转回最开始的话题上： “慧中小姐，请您永远相信，跟您骨子里流淌着一样血的人，没有被宠坏，也不会不知是非，因为他也曾是顾老先生悉心教养出来的人。” 顾慧中看着她目光那般坚定，倒是一愣，什么时候自己对易中的信任还不如一个外人？ “好，我保证，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他永远都是我弟弟。” 林书娟看着顾慧中渐行渐远，直到背影完全被夜色吞没，才转身回去。 她也要早点休息，明天可是顾老先生的寿宴，要好好准备才是。 回到屋中，翁太并不在房中。 想到今天又翻脸一次，林书娟微微叹息一声，希望她任务顺利吧，这样自己也能早些见到书武。 换好睡衣后，她进入梦乡。 “姐姐，这歌乐山的风景真美，等我学成归来，打跑鬼子，到时候开飞机带你去天上遛遛。” 林书武眼神清澈，言语中却满是雄心壮志，看得林书娟在一旁直笑，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弟弟脑门： “你啊，还没入学就想着学成归来的事，是不是太自负了些？” 林书武有些委屈地摸摸自己额头，“姐姐，我都成年了，你怎么还打我？” “好，姐姐道歉，但你去了空军学院可要好好学习，脚踏实地，不能这般异想天开。” 林书娟揽过弟弟肩头，陪他看着不远处的山河，听到他认真的应下。 “书武。” 她唤了一声，睁开眼，看到外面天已经渐亮。 “做梦了？” 翁太正在洗漱，瞧她醒了问了一句。 林书娟点点头，她梦到书武了，还是刚送他去空军学院的那般模样。 “咱们女子啊，要多考虑自己，不要总是想着别人。” 翁太没去看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远方。 第69章 军生 “书武不是别人，”林书娟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会多考虑自己的。” 她起身，也开始梳洗起来。 穿上顾老先生特意给她买的旗袍，又梳好头。但在选首饰的时候犯了难。 她一向喜欢素雅，什么都不戴会显得过于朴素，可顾老先生送来的又都是些金钗，戴着也不搭配。 翁太看她苦恼，凑前了些说道：“戴那支玉簪，很衬你这身，也不会过于素气。” 林书娟听后有些生气，怼道：“你又翻我行李？不是说好了不看吗？” 翁太听后神色有些不自然，把脸转到一旁：“什么叫翻你行李，那天看你放在桌子上，就看了看。” 那根簪子林书娟并不想戴，虽然那天答应了李九招。 看她犹豫，很显然这不是顾先生送的，翁太一下子来了兴趣： “哟，情郎送的啊？怕被人发现啊？一根簪子而已，戴一次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你穿戴的越贵重，越给顾老先生长脸。” 林书娟听到后觉得有些道理，戴上顾老先生送的玉镯后，又将玉簪戴上。 “真好看。” 翁太夸了一句，便出了门。 林书娟在整理好后，这才出去迎客。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来往的宾客众多，她看着富贵带着一堆家里的人在门口守着。 门口人实在太多，她不方便前去，在走廊附近帮忙盯着。 她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不远处离开。 若彤？ 林书娟感觉有些奇怪，这样的日子，若彤为什么会打扮成这样？ 她跟着走了过去，看到她进了一个院子。 刚准备进去瞧个仔细，便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了下来。 “姑娘，我们这是戏曲表演的准备区，不让外人进的。” 林书娟这时才瞧见，里面都是穿着戏服的人，刚才那位长得像若彤的姑娘也不见了身影，她只得作罢，说了声抱歉后，离开此处。 应当真是看错了吧。 回到走廊，她看到顾慧中抱着孩子去了顾老先生的书房，应该是那个叫军生的孩子吧？ 她没有前去打扰，一直守在这里。 书房内—— 顾希形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慈祥地笑意： “军生虽然是男孩，但这眉眼，像你。” 顾慧中在旁笑着， 看着父亲哄着军生，忽然想到昨晚上同父亲说的话，忍不住再次劝道： “爸，您要不现在跟我们走吧，之平说了有办法带您离开不被那些日本人发现。 易中他，我虽然信他，但是总担心那些日本人会逼迫他做些什么违背他意愿的事。” 顾希形微微一愣，没想到一晚上的时间，倒是让惠中对易中的成见没有那么深了。 转头一想，估计是海沫同她谈过，这孩子倒是有心了。 “我跟易中的事你不用担心，不论如何，你要相信你弟弟。 这件事，我不能一走了之，总要对苏州的百姓有个交代。” 顾希形叹了口气，他给自己安排好了后路，但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将孩子还给惠中，他有些不舍得看着自己女儿，如今外面恐怕有九十号的人在盯着，惠中不能久留啊。 “惠中，记得趁军生年纪还小，给他改个名字，这名字起的不好，”他顿了顿，看着女儿，眼中满是心疼，“你多保重，照顾好自己。” 富贵在一旁，连忙便请顾惠中出去。 “大小姐，寿宴马上开始了，您快些回去吧。” 第70章 寿宴(上) 顾慧中还有很多话想对父亲说，但富贵也在一旁一直请她，她含着泪走了出去。 寿宴很快开始，林书娟被安排到了主桌。 同桌而座的都是一些穿着华贵，年纪不小的长辈，她一个人都不认识，笑着礼貌致意后安静的坐在桌前。 大家都是受邀参加顾老先生寿宴的，尽管不少目光转向林书娟，带着打量和探究的神色，不过却并没有人质疑过她不适合坐在这里。 “诸位稍安勿躁，欢迎大家来到顾老先生的寿辰，我是本次的主持老金。 顾老先生还正在准备，稍后就来，先给大家上一出昆曲《蟠桃上寿》，请大家欣赏。” 戏曲开场后，顾园热闹起来，园中下人给诸位客人上了瓜子，茶水，众人的目光也开始被节目吸引。 林书娟看向不远处的走廊，不知惠中小姐一会儿是会来参加宴席还是直接离开。 戏曲缓缓落幕，台下发出热烈的掌声，林书娟也跟着鼓掌。 随着戏曲演员下场，一袭军装的顾希形拄着拐杖站上了台。 众宾客见状，爆发出了更激烈的掌声。 顾希形环顾一周，脸上带着严肃： “诸位，今天是我顾某的六十大寿，欢迎诸位亲朋到场，顾某十分荣幸。 今天在这里，我先给各位澄清一件事。 有人说顾某要下水了，要背叛国家去给那日本鬼子当汉奸。 但在我顾某人心中，只有一位领袖，那就是孙中山先生。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追随孙先生的足迹，将他的理念实践到底。 那些传闻，引起大家的误解，也有我顾某的责任。 顾某在此，给大家赔不是了。” 话音一落，顾希形便对着台下的每个方向都行了军礼。 这些年，顾老先生修佛堂，资助学堂，更是在建设苏州城中出了大力，很多宾客跟他都交情匪浅。 原来意气风发的一位司令，如今因为传言卑微到如此地步，让人跟着心中酸涩。 跟顾家交好多年的曾老太爷说道： “顾兄，你不必如此啊。这些年你做出的贡献，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大家七嘴八舌，说出了不少顾老先生这些年所做的事。 便是跟顾希形断交的陆兆和，听后都忍不住越发触动起来，神色有所缓和。 顾希形也鞠躬致谢。 他不顾危险留在这里的目的达成了，顾园世代的名声保住了。 “感谢诸位，今天顾某还有一件私事要请大家做个见证。” 他说着，看向主桌林书娟坐的位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林书娟立刻会意，起身走上前去。 “这位海沫姑娘，是我之前在黄埔期间的结交兄弟张玉泉的女儿。 她年纪轻轻失去双亲，无依无靠甚是可怜。 我若是不明不白地让她认我为亲，叫我一声父亲，这也说不过去。 今天，我想请大家做个见证，收海沫为我的义女。” 台下响起掌声，顾希形看着林书娟，正准备仪式，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苏州特工站——顾易中前来贺寿！” 第71章 寿宴(中) 一时间，在场宾客纷纷变了脸色。 特工站可是那些汉奸那，这顾易中又是顾家少爷，这不明摆着给自己爹砸场子吗？ 台下窃窃私语不少，都想看要发生什么。 林书娟看着缓缓走过来的顾少爷，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翁太会让自己不要担心。 顾老先生在苏州城的声望极高，在国民政府那里也有很高的地位。 别人很难说服他走上做出背叛国家的事，但顾易中不一样，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数日不见，跟在九十号看到的那个身上带伤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今天前来时西装革履，输了头油，还带着金丝眼镜，似乎又变成了原来贵公子的模样。 顾易中见到她，只是扫了一眼，他的神色平淡，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林书娟知趣地让开了位置，心里只希望顾少爷不要当众让顾先生先不来台就好。 “爸。” 顾易中热情地朝着顾希形喊道，顾老先生却并没有搭话，四下看了看，带着疑惑问：“这位先生，叫错人了吧？” 顾先生这是不愿意认顾少爷？ 在场宾客都默契的没有出声，继续往下看去。 “爸。” 顾易中又看着顾老先生喊了一声。 “这位先生您贵姓啊？” 顾希形还是没有接话，依然装起不认识来。 顾易中看起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朝台下看去，“爸，这么多亲戚朋友在，您好歹给我个面子。” 看着自己儿子，顾希形痛惜： “国难当头，你不出力反而卖国求荣，乱臣贼子，脸都不要了！” 顾易中听后，笑容直接消失，脸色也渐渐阴沉下去。 众宾客看得紧张至极，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顾希形大场面见多了，倒是沉得住气，他稍微退后拉开一些距离，扬声道：“找顾某什么事？” 这显然是要撇清关系。 顾易中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声音也冷了下来： “您不认我没关系，我今天来，是为了九十号特工站，为您的寿辰送来贺礼。” 这是来者不善啊，台下有人都小心翼翼议论起来，顾老先生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林书娟微微垂眸，顾少爷这是被逼的吧。 只是继续下去，顾老先生回去恐怕又要大动肝火，大病一场了。 “什么贺礼？” 顾希形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委任书。” 顾易中将一份系着红绸子的文书递上，顾希形没接，站在原地。 见此情形，顾易中也不以为意，扯开红绸，拿着文书，高声念道： “这是近藤先生特意命我送来的委任状。 国民政府及江苏政府，特委任顾希形为江苏省吴县知事。 此状 民国二十九年六月十一日” 众人哗然。 还真是如猜想的一样，顾易中是来逼他父亲任职的。 顾希形冷笑一声，神色严厉： “顾某只知道江苏省政府主席叫顾祝同，衙门在金华。 又哪来的这个叫高冠吾的江苏主席！” 他说着伸手接过委任状当众撕碎，扬了满地。 第72章 寿宴(下) 顾希形做完，看向前来的宾客，脸上挂起歉意： “诸位，本来顾某六十大寿，本是为了请大家来热闹热闹，可是家门不幸，竟然出了这般逆子，”顾希形说到这时从腰间抽出配枪，“顾某今日便清理门户。” 顾易中听后顿时慌乱起来，林书娟富贵看了也想上前阻拦，都怕顾老先生会后悔。 但顾希形铁了心想要动手，很快就开出一枪，射中顾易中的肩膀。 “顾伯伯——” 林书娟看到他神情中闪过的哀痛，上前搀扶住他。 顾易中带来的特务有两人上前扶住他，剩下的人纷纷开枪指着顾希形。 富贵立刻掏出枪，身后负责保护顾老爷子的顾家下人也纷纷站了出来，挡在他前面。 陆兆和跟曾老太爷看见后，也从台下赶了上来。 “你们想干什么，一群狗特务。不但天天为日本人做事，还拿枪指着顾司令，反了天了！” 陆兆和也站到顾希形面前，为他挡住枪眼。 曾老太爷更是直接，他年纪大了，颤巍巍地用手抓起一个特务的枪抵在自己脑袋上，“要杀希形兄，先开枪打死我！” 两人也都是苏州城的高门大户，杀了他俩也更容易激起民愤。 一时间成为对峙局面。 陆兆和还在不停地数落着顾少爷的罪行，曾老也不曾放下枪。 顾希形看在眼里，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脸色骤然一变，缓缓向地上倒去。 林书娟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她使劲想要扶住往地上倒去的顾老先生，但力气不够。 一旁的富贵也察觉到了顾希形的异常，直接伸手接过人来，将他背在身上，往房间送去。 陆兆和身为大夫，第一时间跟着去了。 林书娟担心出什么情况，也赶紧跟在后面。 “急火攻心，怕是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陆兆和诊治完后，开了一些药，让富贵拿去药店抓。 林书娟在一旁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海沫，先出去吧，让希形兄好好休息休息。” 陆兆和看出她的焦急，但眼下病人在安静的环境中才会缓和得快。 林书娟点头，从房间出来。 园内宾客已经散场，除了几个平日便有交情外来的也在门口等消息，其他人都纷纷离场。 就连顾易中也带着九十号的人离开了。 回到屋里，翁太不在这，她坐到桌上拿起之前未读完的书慢慢看了起来。 心里牵挂着顾老先生的身体，看书也看不进去。 晚饭时间，林书娟想去看看顾老先生的身体情况，在走廊上瞧见顾先生拄着拐杖行色匆匆，身后的富贵提着箱子，一起往顾园门口走去。 她心下有些奇怪，却并没有声张，又回到自己屋内。 “海沫小姐，吃饭了。” 王妈还如以往一样，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放下饭菜，王妈忍不住同她抱怨起来： “这顾少爷也真是的，原来还以为是外面人以讹传讹，没想到真的投靠了那些特务。亏他还是我从小看大的，一直向别人解释顾少爷不是那样的人。” 林书娟点点头，心下却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 这应当是顾少爷跟顾老先生演的一出戏，目的便是为了迷惑那些日本人。 第73章 死讯 顾少爷去了九十号，受到威胁，又不得不选择来送委任状。 于是便跟顾老先生演了这出戏，让那些人也相信顾老先生为了不当汉奸，连亲生儿子都会杀。 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想方设法的逼迫顾少爷去劝说他投敌了。 顾先生如今处在风口浪尖，他在苏州城待着，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扰。 如今离开去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王妈送饭时带来了一个信封跟一个纸袋。 “这是——” 林书娟有些不解，看到信封上的四个字“海沫亲启”，是老先生的字迹，她伸手接了过来。 王妈眼眶红红的，似是哭过，她有些不解，先看了信件。 信很长，大致意思是顾园交给她来打理，还给她准备了一些钱，足够多年的日常开销。 这钱她可不要，不过顾园可以帮忙打理，等着顾老先生回来时交还给他。 王妈难过也是察觉到顾老先生离开了吧？ 她指着信上的内容，宽慰道： “王妈，顾先生应该是离开暂避一段时间了，信里写了等过一阵子他就回来，你不用担心。” 王妈看向她，泪眼婆娑： “老爷死了，昨晚上就死了，是顾少爷亲自背回来的。” 林书娟一愣，手中的信件缓缓飘落到了地上。 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亲眼看着顾老爷离开的。 她看向王妈，斥责道： “这事可不能乱说，王妈，你也是家里的老人了，其中利害，也是清楚的。” 王妈擦着眼泪，哽咽道： “海沫小姐，我是万万不敢妄议的。可老爷的尸体就停在中厅，棺材也早早便送来了，我是万万不敢说谎的。” 听到这，林书娟立刻起身到中厅。 一路上，她所到之处已经挂上了白色幡布，路过的下人们脸上也满是悲伤。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直到进了中厅，她看到一具棺材横放在屋内，棺材前跪着一个男人，看穿着应该是顾少爷。 林书娟没有看他，走到棺材前，看到顾老先生正躺在里面，一脸安详。 衣服很干净，像是换过的。 她看不见伤口，刚才也没有询问王妈死因。 “怎么死的？” 顾少爷在这，听说人是他带回来的，总会知道原因吧？ 但顾易中听后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林书娟这才转头看向他，发现他头发凌乱，脸上还肿了一片，嘴角带血。 一个念头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她蹲下身子，让顾易中跟她眼神对视。 “顾少爷，是他们逼你的，对吗？” 顾易中依然没有说话，神色黯淡。 林书娟默默拿出手帕，将他嘴角的血迹擦去。 这时他才看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出声。 擦干血迹，又稍微整理了下顾少爷的头发，看起来不会那么邋遢。 “别让顾先生看到你这副凄惨的模样，不然又该心疼了。” 她冷声说完，缓缓起身，给老先生三鞠躬，离开了屋子。 昨晚还是出事了，恐怕是顾先生离开的时候，被九十号的人发现，抓了回去。 看顾少爷的神情，怕是顾老先生牺牲自己，来保全他啊。 第74章 富贵，让开 想到顾老先生笑着说要认她为义女，把顾园当成家一样的言论还历历在目，这才多久老先生就仙去了，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不知不觉走到屋里，看到翁太在收拾东西，瞧见她来了，催促道： “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咱们离开顾园。如今顾易中连亲生父亲都能杀，不知道我们住在这，以后要被人怎么戳脊梁骨。” 林书娟看着她微丝未动，淡淡说道：“顾老先生照顾我，对我有恩，于情于理，他的葬礼我都要参加的。” 翁太手下动作顿住，觉得这话也有些道理。 若不是顾老先生收留，她来到苏州城恐怕没多久就会被盯上。 “好，等他出殡之日结束，我们再离开。” 林书娟没再反驳，等到送完顾老先生最后一程，她便去找弟弟，顾老先生给她的钱都留给顾少爷吧。 既然在最后时刻顾老先生还是选择要保全顾少爷，那他手里多拿些钱是没问题的。 只是以后的路，顾少爷背着杀父的罪名，恐怕日子并不好过。 不过若彤小姐肯定会发现端倪，知道顾少爷并没有杀害顾老先生，到时候肯定会暗地里帮他。 到了出殡之日，顾园上下来了很多人，包括曾经在寿宴上见过的众多熟悉面孔：陆兆和、曾老太爷、惠中小姐，还有其他并不认识的人。 林书娟排在他们后面，给顾老先生磕了头，上了香，接着退到一旁。 很快便见一个披麻戴孝地男人走了过来，林书娟首先注意到他，竟然是顾少爷。 几日不见，他沧桑了不少，胡子都长了很多，眼底有一层黑眼圈，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直直往前走去。 前面的人察觉到身后有人，都退到一旁，直到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才发现竟然是那位亲手杀了自己父亲的顾少爷。 顾易中刚跪下磕了三个头，曾老太爷已经走到他面前，怒斥起来： “顾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东西，真是个败类。” 他伸手就朝着顾易中脸上打了一巴掌。 眼看着还要再打，周围的人连忙上前拉住他： “曾老，当看到顾先生面子上，算了吧。” 在场很多人都对顾易中露出憎恶的神色，但碍于顾先生灵前，大家才没有发作。 曾老太爷心里有气，但这里也的确不是他发脾气的地方，当下一甩袖子，从这里离开了。 有些长辈看向顾易中，神色中带着惋惜。 曾经这位温文有礼的少年，是多少苏州姑娘们的梦中情人，也是顾先生每次提及都很骄傲的孩子，如今，打了，却长歪了。 就在大部分悼念的宾客离去时，忽然一个顾园的下人匆匆向富贵禀告了什么，他神情严肃地走了出去。 过了没一会，突然从前面不远的地方传出日本人的呵斥声。 林书娟没学过日语，听不出意思，但看到那里富贵带着很多家仆手持木棍正在跟穿着宪兵服的日本人对峙。 为首的是个穿着长衫的人，看不清容貌，但富贵挡在他面前，伸出双手，并不想让他来给顾老先生送行。 顾易中有所察觉，当下对富贵高声喊道：“富贵，让开。” 第75章 好自为之 “少爷！” 富贵神情悲愤，司令生前最痛恨的，便是这些日本人。 “让开。” 顾易中重复了一遍，神色不见悲喜。 富贵还是挡在前面。少爷果然变了，都允许这些日本人来悼念司令了。 可他不愿意，只要还有一口气，便也要拦在他们身前。 一旁的人见他这般决绝，直接上前把他抱开，给来人让了道。 那人走上前来，给顾希形鞠了躬，又对顾易中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很快便离开了。 林书娟在一旁看着，她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但手底下那么多日本士兵护送，应该不是寻常人。 富贵挣脱开抱着他的人，走上前，压着怒火： “时辰已到，该启灵了。” 顾易中拦住他，“姐还没回来呢，爸不能走。” 富贵愣了下，并没有再行动，跟着一起等。 “阿爸。” 过了好一会儿，顾惠中跑过来，来到棺前，重重地给父亲磕了几个头，伏地哭泣不止。 “惠中小姐，该启灵了。” 富贵语气温柔了不少，上前扶起顾慧中，让出位置。 由顾园下人抬着前往定觉寺。 一路上，哀乐不停，有百姓自发朝着顾老先生鞠躬，目光在触及到顾少爷时，又纷纷带着憎恶。 到了定觉寺，其他人跪在外面，顾易中顾惠中在灵堂中给顾老先生烧纸钱。 纸钱烧到一半，顾慧中从旁边的白色布袋中拿出一双鞋。 “易中，你还记得吗？这双鞋是你九岁的时候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还记得那天，你拿到鞋时，特别开心，在顾园逢人就说‘这是我姐姐给我买的’，后来还去街上给人说。” 顾惠中眼里全是对往昔的回忆，带着淡淡的幸福。 顾易中侧目看去，看着那双鞋神色黯淡。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不再可爱，变得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不非事分，不辨黑白，连良心都没了呢？” 泪水从顾惠中的眼里落下，她看着一旁的弟弟，眼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这双鞋是父亲给我的，他跟我说，要永远记得你跟弟弟是一家人。 前几天，也有人劝过我，告诉我要相信跟我一个姓，留着一样血的你是不会变的。 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信你？” 最后一句话，顾慧中说得歇斯底里，但她始终还是控制着情绪。 她把鞋又放回包里，擦干眼泪。 “我答应过一人，永远会认你是弟弟，我不食言。 但是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你好，也不会主动来找你。逢年过节，也不会跟你一起。 父亲灵前，我不说重话，望好自为之。” 顾慧中使劲平复下心情，完成最后的仪式，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林书娟在后面一直听着，听到顾慧中这么说，心里感慨万分。 惠中小姐听了自己和顾老先生的话，没有完全跟顾少爷撕破脸，也没彻底断绝关系，但顾少爷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跟惠中小姐再和好如旧，恐怕要再花费很多年。 可这些都是顾少爷自己选择的。 第76章 噩耗 从顾园回来，园中下人纷纷收拾行囊，头也不回的离开，翁太在一旁瞧着，并不阻拦。 林书娟看到王妈也要走，连忙把人拦了下来。 “王妈，您从顾少爷小的时候便留在了这里，怎么如今却要离开？” 王妈叹了口气：“海沫小姐，我劝您也赶紧走吧，如今顾少爷卖父求荣，他丢得起这人，我们可丢不起，这不出门就要被人戳脊梁骨啊。” 林书娟还要再劝，王妈却快步离开了这里。 “走吧，我找到了住处，但你住不进去。这样，你先跟我的人住一起，到时候事情办完我再送你回去。” 翁太说着便要带林书娟离开。 林书娟有些生气，如今还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 她快步走回屋内，从包里拿出一个药膏，递了上去：“你阴天的时候就关节痛，陆大夫说这个管用，我特意托他去上海的时候带了一些。” 翁太看着她手中的虎骨药膏，伸手接了过来。 反而问起：“你要走？” 林书娟有些心虚，但想到自己只是去看弟弟，又挺直了腰板。 “对，我要去重庆看看弟弟。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我发誓，一个字都不提。” 翁太听她这么说，垂下眸子，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林书娟有些忐忑，如今已经用不到她了，自己离开这里，没什么问题吧？ “你不用去了，林书武已经死了。” 林书娟不可置信，书武刚给她寄了书信，怎么会这么短的时间内阵亡呢？ “你骗我，不可能的，他刚给我寄了书信。” 林书娟后退了几步，身体倚在桌子上才站住。 “书信吗？我专门找了个会模仿字迹的人，写的这些书信。 我手里还有二十多封，你若想看，我拿给你。” 翁太声音很冷，说出的话也残忍。 林书娟还是不信，翁太却缓缓说出了一条消息。 “民国二十八年，十一月四日，成都。 国民党空军二十六队e-16机六架 从成都起飞，由副队长王汉勋携带空军学员前往支援。 击毙奥田大佐座驾，敌方轰炸机六架。 飞行员邓从凯、段文郁阵亡，学员李柏林、宋术、林书武阵亡，飞行员赵嘉安重伤。” 这是去年发生的事。 林书娟想了起来，那会弟弟跟她说过因为成绩优异，教官很看好他。 所以他从重庆被派去成都执行歼敌任务阵亡了吗？ 林书娟掩面痛哭，泣不成声。 翁太瞧着她这样，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可到半路，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手。 “你也别难过了，跟我走吧，顾家不是久留之地。” 如今顾园的厨子，司机，门房，全都走了，放眼过去，就是一个空宅子。 昔日无限风光，热闹极了的顾园，如今也算是没落了。 “那我留在这里，照看顾园。” 这园子顾少爷怕是不会打理的，如今又走了其他下人都走了，若是没个人看着，真是让顾老先生这些年的心血付之一空。 第77章 吃完再回去 “你疯了，为了一个杀父求荣的顾易中，你要留在这种地方？” 翁太看她的神色简直是有些不可理喻。 林书娟没再看翁太，目光看向窗外的景致：“我是为了顾老先生留下的，不是为了他。” “你——” 翁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没想到这林书娟真把自己当成了顾家人。 她身上带了枪，本想着林书娟要是不听话就一枪崩了她，可是眼下看她哭红的双眼，又于心不忍。 书娟本就是个普通人，又给谁透露消息呢。 “既然你想留下吃苦，那我也不劝你。若是你敢把我的事情透露出去一点，我随时都能再找上你，然后杀了你。” 她放下狠话，离开了顾园。 林书娟独自哭了一会儿，看着天色不早，擦干眼泪去前厅找了顾易中。 她记得之前看到顾园那些下人找他说了什么，然后纷纷走人，现在顾少爷应该还在那吧？ 到了前厅，她见到顾易中目光呆滞，眼中带着泪，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林书娟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数把钥匙，她心下已经了然。 “都走了，你也走吧。” 顾易中没看她，浑身散发着颓废的样子。 林书娟看向他，神色也并不好看。 她心下悲伤，不知道该怎么劝。 “我没地方去了，我还是守着顾园，等你洗清自己嫌疑，风风光光的回来接管顾园，到时候再离开吧。” 她想去看看弟弟战死的地方，可是又听说，飞机坠机后会发生爆炸，很难有完整的尸骨。 有愧于母亲的嘱托，也愧于没有照顾好弟弟，林书娟一时间有些不敢面对事实。 “海沫，我不会住在顾园，你一介女流之辈，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今天晚上他便要去九十号了，顾园那么大，又一个人都没有，海沫小姐不一定安全。 林书娟看向他，语气里带着不满：“哪里不合适？顾老先生都说了，以后顾园交给我打理。” 顾易中没再说话，他心情还很难受。 “还没吃饭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菜，做一些我们一起吃。” 林书娟刚站起身，便听到顾易中淡淡的一句：“不用，我晚些回九十号。” 瞧着他脸庞消瘦了不少，林书娟语气坚定了一些： “不行，你还没有为自己洗清嫌疑，不能这么消沉下去，吃点饭，养好自己身体才能跟他们继续周旋。” 上次她去特工站瞧着那些人，没一个好对付的，如今顾少爷这种状态，不是白白让顾老先生送了命吗？ 来到厨房，她看见大部分菜肉都是生的，光腌制择洗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出殡结束后大家都走了，连个打下手的人都没有，林书娟看了看，切了点卷心菜，又下了一些面条，磕两个鸡蛋，很快两碗面条就做好了。 她找了个托盘，将面放上，又准备上筷子汤勺，端到了顾易中面前。 一天没吃饭的顾少爷闻到菜香后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林书娟将筷子塞到他手里，“快吃吧，一会儿吃完冷静一下，再回去。” 第78章 顾少爷洗碗 顾易中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面条，他确实饿了。 “谢谢，”道谢后拿过其中一碗，大口吃了起来。 林书娟也端过来另一份，慢慢吃着。 顾少爷看起来是真的饿了，她刚吃一会儿他一碗面条已经见底。 看到海沫小姐盯着自己，顾易中有些不好意思，他很久没有吃得这么不讲究。 对于刚才顾少爷狼吞虎咽的行为，林书娟倒是没有计较。反而看着他将碗放在桌上，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忍不住眉头一蹙： “顾少爷，吃完了便去洗碗吧。 到厨房拿起丝瓜瓤沾点水，再用皂角摩擦一下，出泡泡后把碗里外转一圈，用清水一冲，就干净了。” 这些事她来做也算是顺手的事，但如今顾家失势，顾老先生走得突然，顾少爷总得学会生存的技巧。 顾易中听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如今这些活都要自己来做。 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他点头应下，拿着碗去了厨房。 这一去时间可不短，等顾易中回来时，林书娟已经吃完了。 看着他西装上都是水渍，林书娟捂嘴轻笑： “一回生二回熟，记着洗碗的方法，以后要是没人帮忙，也能自己清洗干净。” 以后顾少爷没人照顾，多一项傍身的能力并无坏处。 顾易中神色有些局促，看着她面前的空碗后，走上前便要拿走：“我帮你洗吧，正好再练练洗碗。” “不用，我的碗我自己来洗，你收拾收拾便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外面天黑下来，再不走就看不见路了。 顾易中从桌上拿起几串钥匙，又放下几把。 “我把大门的钥匙给你留下了，晚上记得锁门。” 林书娟拿起钥匙，端着碗便去了厨房。 水池子里一片狼藉，水花溅的周围都是。 她把手中的碗清洗好同其他碗筷放一起，从旁边拿起抹布把洗碗台擦拭干净。 “易中，你低下头，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似乎是肖小姐的。 林书娟擦干手，走出去。 忽然看到不远处肖小姐正拿枪对着顾少爷，而顾少爷也只是盯着肖小姐沉默着。 眼看肖小姐情绪越来越激动，林书娟在周围看了一圈，并没有趁手的家伙能把她打晕，回到厨房拿了一个草编锅盖，绕到肖若彤背后。 “易中，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你没杀伯父，也没通敌，那都是假的。” 肖若彤眼眶微红，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坚信易中进入九十号是有苦衷的，她想办法跟组织解释，为易中说好话。 眼下易中的沉默却让肖若彤觉得可笑，笑自己这么多年来看错了人。 看着肖小姐就要扣动扳机，林书娟立刻拿着锅盖砸晕了她。 “若彤——” 顾易中赶紧将肖若彤抱在怀中，防止她摔倒地上。 他看向林书娟，目光中带着不解。 “我就是怕她开枪打你，这样顾伯伯就白牺牲了。” 林书娟带着歉意，刚才一时心急，用了不少力气，不知道肖小姐有没有事。 第79章 我送你回去 她仔细瞧了瞧，发现只是晕了过去，心下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神色—— 面色惨白，唇上毫无血色，分明就是病了。 “我送若彤回去，你小心些。” 顾易中说完，抱着肖若彤，便要离开。 “等等，送去医院吧，肖小姐看起来像是病了。” 顾少爷情绪低沉，没注意到这些，但林书娟却全都看到眼里。 人命关天，总不能视而不见。 顾易中听到后，连忙低头查看情况，若彤的情况确实如海沫小姐所说的那样。 “我送若彤去医院，你先回去吧。” 他准备开车带若彤去姑父那边，让他帮忙看看若彤的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男人，照顾肖小姐不方便。” 林书娟快步跟了上去，她刚才见顾易中拿着车钥匙，那多她一个也没什么问题。 顾易中没再阻拦，看到林书娟锁了大门从后坐上车后，缓缓启动汽车驶向兆和医院。 “高烧，指甲发干，浑身发抖，是典型的疟疾症状，”陆兆和叹了口气，这病最近可是不少人都患上了。 他忽然对身旁护士问道：“药房里还有奎宁吗？” 护士小张把退烧针打上后，说道：“还有一支。” “赶紧给患者打上，明天让老赵拿着我的名片去百济药房找申经理再拿一盒。” 陆兆和对护士说完，转头看向顾易中。 “她病得那么重，不打一星期的奎宁是很难根治的。” 他说完便直接离开了，能说这些话也是看在若彤的情分上，不然他也绝不理会眼前这个卖父求荣的人。 陆峥看到父亲走后，也把顾易中叫走，屋内只有还在忙碌着的护士跟林书娟。 她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人，心里祈祷肖小姐可以早日好起来。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顾易中很快走了回来，淡淡对她说了一句，便出门开车了。 林书娟再次看了一眼肖小姐，从兆和医院出来，上了车。 顾易中沉默着启动汽车，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顾园门口，林书娟手扶着车把手，犹豫道： “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我那里还有些钱，足够——” “不用，你回去吧。” 顾易中没看她，声音也没有起伏。但林书娟听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 林书娟走下车，看着顾少爷重新启动了汽车缓缓离去。 她转身走到门前，打开门后又从内上了锁。 夜晚的顾园一个人都没有，瞧着是有些吓人，她快步走回房间，打了水洗漱后，又将屋子的门从里面锁上，这才安心下来。 她查看了下自己的行李，手里顾老先生留的钱她没打算用，前些年攒下来的她还要当做路费，等顾少爷回来，到时候自己去弟弟牺牲的地方看看，烧些纸钱，送他最后一程。 算下来，手里也没多少钱了。 顾园家里的瓜果蔬菜倒是还能再坚持几天，过几天就要自己去街上买菜了。 看来等到明天，要去找个能养活自己的生计。 林书娟将钱收好，锁好行李箱。如今时候不早，得赶紧休息了。 第80章 书场工作 天刚亮，林书娟起来后，早早洗漱吃完饭后，给园子中的花草浇了水，便去了书场。 她打听过了，那里的老板姓杜，人还不错。 而且那边的客人都是文人，比酒楼餐馆那种地方要文雅不少。 “姑娘，您先弹奏一曲吧，我先听听。” 杜老板在听完林书娟的自荐后，没有表态。 他下面有不少场子，因此慕名而来的也不少。 吃这碗饭，需要的是真本事，不是自吹自擂两句他就能答应。 林书娟拿出琵琶，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开口便唱了几句： “碧水动风凉 水动风凉夏日长” 还未继续唱完，杜老板便赞许地看着她，打断道： “可以了姑娘，一句我便足以听出来功底。” 林书娟停下动作，轻轻一笑，站起身来。 杜老板有些感慨：“是老牌俞调吧？好久都没听过了，不知这张玉泉是你的——” “师父。” 听了林书娟的话，杜老板点点头，“这张老先生当年创新了俞调，在众多流派中独辟蹊径。 定音虽低，但高腔颇多，自成一派。当年可是名动一时，一档难求。” 林书娟听完杜老板的夸赞，莞尔一笑，道明来意： “海沫想求一个登台的机会，希望杜老板允准。” 杜老板听后，叹了口气：“眼下兵荒马乱，书院生意可大不如前。 下午场有了周、叶二位先生的评弹，实在是排不下。” 林书娟知道杜老板是在压价，但她除了这个，其他工作要么给的太少，要么自己做不来，当下倒是愿意让步。 “我不要档费的，能给提供吃食就行。” 她本意只是想要工资，不过想到做饭会耽误更多时间，加了这一项条件。 杜老板听后也同意了，“那我每天下午给你半个小时的档，给叶先生暖场子。 第一个月，试用；第二个月给包银，是叶先生的三成，二十四元一个月。” 林书娟欣然答应下来。 为了林书娟尽快适应环境，杜老板没有让她立刻离开，中午一起吃了饭，下午的时候便简单说了一下规则，便让她先试试。 林书娟试了一场，反响不错。 书场的客人们看到新评弹先生是个女子，功底又表现的好，一个个倒是分外捧场，掌声叫好声一片。 一场结束后，杜老板对她很满意，叮嘱她早些过来。如果愿意，给她安排床铺都行。 林书娟笑着婉拒了后面的邀请，收拾好东西，离开了书场。 出门后，她买了些糕点准备回去吃。 在等黄包车的时候，身边传来李九招带着戏谑的声音： “怎的来到这边？莫非是为了见我？” 林书娟回头，看他离得自己有些近，忙完旁边站了一下。 “李先生请不要自作多情，我来这边是有要事要做。” 李九招倒是没怎么在意她故意避嫌地动作，看到她身后背着的琵琶，已经猜到几分意图。 “是在找弹奏评弹的场子吗？”并没等林书回答，他径自猜了下去“酒楼？茶楼？或者是书坊？附近只有这几个地。” 第81章 相撞 林书娟没有出声，反而问了一句： “你之前说的一个问题换一首曲子的话，还算数吗？” 听她感兴趣，李九招也是面带笑意：“算数的，包括我说你跟着我，我的财产都留给你这句话。” 林书娟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她想让李九招帮她调查一件事。 “能不能帮我确认一下去年十一月成都那场空战的阵亡人员名单。” 她并非是怀疑翁太，只是心里还抱有一些幻想。 李九招看向她，有些好奇： “据我所知，顾家可是没人加入空军，你是想打听谁的消息？” 林书娟冷下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我找别人也一样。” 看到美人生气，李九招爽快起来： “我可没有拒绝，还想看美人唱曲呢，不知现在如何？” 林书娟并没有立刻应下：“你调查清楚告诉我，之后我唱给你听。” 李九招思索了片刻：“调查需要时间，这样吧，一周后我在这里，这个时间跟你见面，把结果告诉你。” 她应该会一直在书场工作，一周后并没有问题。 林书娟答应下来，正要走，李九招在后面说道：“那天我去了，你戴上玉簪确实好看。” 她回头，看到他目光灼灼，眼含深情。 这有些奇怪，林书娟并未回答，看到有黄包车来，坐车前往顾园。 对于李九招的示好，她有过不少怀疑，眼下倒是可以排除掉是想利用她接近谁。 但她并不会因此接触李九招，刚才对方看她的眼神，更像是透过她，看向谁。 因为自己跟那个人长得像吗？ 已经到了顾园，林书娟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她收拾了一下，拿着琵琶到顾老先生书房前弹曲子。 顾园安静的不像话，除了她，便没了其他人。 一连多日，她都是上午打理顾园，下午去唱评弹，晚上坐在顾老先生书房前，给他弹奏。 没人打扰也算清闲。 直到有一天，顾易中忽然回来，匆匆去了书房。 “顾少爷，需要帮忙么？” 这些日子整个顾园都是她在收拾，看到顾易中回来，她也跟着去了书房，在门口看他不知在翻找什么。 “没事，我自己找就行。晚上还要去上海一趟。” 顾易中头也没回，拿了样东西便匆匆要从门口离开。 林书娟往旁边站站，打算给顾易中让道，谁知道他也准备往这走，一时没注意，两人直接撞上，林书娟一个踉跄差点差点后仰着摔出去。 “哎，小心。” 才注意到自己有些鲁莽地顾易中，赶紧伸手把人拉了过来，林书娟也是立刻扶住门框，站稳身形。 两人离得很近，她听到顾易中强健有力地心跳声，稍微有些不适，往旁边横跨一步，让开了门的位置。 顾易中也听到了海沫的心跳声，他垂眸看去，她的神色带着慌乱。 刚才的确是自己走路太急撞到她，顾易中刚准备说些什么，便见一旁的海沫已经让开位置。 一会儿他还要去上海的融创俱乐部，好不容易查到丁建生的消息，必须尽快赶过去才行。 顾易中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从门槛踏了出去，直接离开了顾园。 林书娟瞧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从书房出来，重新锁上门。 第82章 欢迎顾少爷捧场 再见到顾少爷已是几日后了，他回来拿了一些祭品，便要去祭拜顾老先生。 见她回来，难得开口问了一句： “你刚才是出去了吗？我回来的时候敲了好半天门都没人应。” 林书娟走得是后门，前面从里面锁上的，没有打开。 她也没想到今天顾少爷回来，语气里带了歉意：“不好意思，我下午去书场了，从后门近一些，便没有开正门。” 顾老先生离开后，顾园平时也不会有人前来，她不从正门走的时候也很少绕一大圈去开门，只是没想到今天顾易中回来。 顾易中温和的笑了笑：“没事，不用道歉，我也是偶尔回来一趟。 你去书场是买书吗？家里的书要是没喜欢看的，我下次回来给你带一些。” 他对苏州城的书店还是很熟悉的，这点小忙也能帮上。 “那可不是，家里的书我到现在也只看完了一小部分，”林书娟莞尔，还真把她当成什么神童了，那么多书怎么那么容易看得过来。 “我找了个在书场的工作，每天下午唱半小时，给叶先生暖场子。倒也轻松，还能赚些钱养活自己。” 每天的客人都很捧场，也没遇到什么故意捣乱的，杜老板人也和气。 顾易中跟着问道：“是杜老板开在城东的那个书场吗？几点的场？我有时间也要去给海沫小姐捧个场。” 听到顾少爷要来捧场，林书娟抿嘴一笑，“好，两点的档，欢迎顾少爷前来捧场，一定包您满意。” “玉泉先生爱女，定然是顶好的。易中自会到场。” 顾易中语气里带了几分认真，倒是让林书娟神色有些诧异。 还以为只是寒暄几句，没想到竟然愿意来捧场。 在苏州城她认识的人不多，能有熟人来也挺好。 第二日，林书娟像往常一样来到书场准备。 调好琵琶后，又从后台处化了淡妆。 看到时间将至，她抱起琵琶上了台，缓缓唱了起来。 在场的熟客能跟着她一起哼唱，第一回来的客人也很认真的在听。 林书娟的目光在扫视到一个角落时，忽然对上一双清澈温和地眸子。 顾少爷竟然真来了。 因为是在台上，她不便离场，微微点头对着顾易中致意。 顾易中看到海沫小姐朝着自己这边看来，也是笑着回应。 看到那明媚优雅的笑容，他心跳微微加快了些。 六月的天气已经到了坐一会儿就会出汗的地步了，顾易中感觉身体都有些燥热，看来明天要少穿一些衣服才是。 一曲终了，林书娟在众宾客的掌声中下台，她稍微收拾了一下便离场寻找顾易中的身影，还想听听顾少爷对她弹奏的评价。 可惜出来后并没有见到顾少爷的身影，莫非是又听了叶先生的场？ 她有些失落，正准备叫辆车回去，旁边走来一人，到了跟前，带着些怜惜：“莫非是没看到我，心里开始思念了？” 林书娟抬起头，看到前面站着的李九招，退开一步：“你怎么来了？” 第83章 价值十二块钱的咖啡 李九招听后，装作痛心地样子：“原是不想让我来，那我走了。” 他说着就转身离开，一副真要离开这里的样子。 林书娟猛然想起好像是约定的告诉她调查结果的时候。 “你等一等，刚才是我忘记了，抱歉。” 听到她的声音李九招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后，从兜里拿出一张字条。 “我不知道你想要看谁的消息，还是你自己看吧。无论如何，事情都过去了，要看开一点。” 林书娟怔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伸手打开了纸条。 信息跟翁太说得一模一样，甚至描述的还要更详细一些。 明明已经听过一次死讯，再看到这条消息，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他们很优秀的，能击落日军大佐的座驾，是英雄。” 李九招说着，递上一方白手帕，林书娟摇摇头，并没有接受。 她只是心情难以平复，自己缓缓就好了。 “是很重要的人吧？” 李九招目光越过她看向远方： “当初我父母离世，只有我和妹妹相伴，但没过几年，内战爆发，食物紧缺，药价疯涨，妹妹因为生病最终撒手离开。失去最后的一个亲人时，我也是狠狠哭了好几天。” 乱世之中平民百姓都是苦命人，想要一个寿终正寝也是奢望。 “所以李先生是觉得我像你妹妹吗？” 林书娟缓和下来，也很快找到了一些原因。 她就觉得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会在被拒绝后，还一直喜欢对方。 “嗯，你的目光像她，都很清澈；笑起来的时候也有些像的。” 李九招伸手想要触上她的眉，被林书娟退了一步。 “明日两点，书场我为先生弹奏一曲。” 他目光朝着不远处的书场看去，一挑眉： “你的意思是，我帮你调查，还要花一块三才能去听你的档吗？” 林书娟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听了刚才李九招安慰自己的话，又稍微改变了些主意： “这钱我出，答应了用曲子换秘密，自然是不让你破费。” 她只是没想单独弹奏，不过答应的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这倒不用，一块钱不过一包烟钱，我出得起。不过，我倒是真的有些喜欢你的。” 一开始的确是因为像妹妹才接近，可越接触越是喜欢。 李九招也不知道自己更多的是出于对妹妹的思念还是因为这个人，但是跟她待在一起，总比那些主动贴上来聒噪不堪的莺莺燕燕好。 “李先生，车来了， 我先走了。” 看到一个车夫拉着人力车经过，林书娟伸手拦了下来，坐上去后又仔细拿着字条看起来。 如果她看到一个像书武的人，也会多看几眼的。 路过一家咖啡馆时，她无意扫了一眼，看到里面坐着个人，有些像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位陆家的少爷。 不过两人并不熟络，看了一眼后，车身已经驶离，她也没有多想。 此时路峥正拿着菜单点咖啡。 “先生，这份卡布奇诺很好喝，里面有新西兰进口纯牛奶，现磨咖啡，意大利进口托斯卡纳蜂蜜，是我们这里的招牌。” 路峥听后很是心动，看了看价格，整整十二块钱。 第84章 咖啡你买单 十多天的工资呢，谁买得起？ 不过听到刚才的介绍，他心里又有些痒痒，尝一尝也可以吧？ “给我来一杯，多放一些奶和蜂蜜，我喜欢甜口的。” 侍者听后瞬间觉得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先生是大客户，竟然愿意尝试这个价位的咖啡，直接把他们店内的销售额提高了不少。 他脸上洋溢着热情地微笑，立刻应下来，接着便通知咖啡师现做。 很快一份咖啡送了过来，还附赠了一块小蛋糕。 “先生，您的咖啡来了，请尽快品尝，旁边这是送您的一份牛奶布丁，请慢用。” 侍者走后，路峥拿起旁边勺子将咖啡搅拌了一圈，细细品尝起来。 奶香味搭配咖啡因的味道，十分醇厚。 又因为加了蜂蜜，味道一点也不苦，不愧是一分钱一分货。 “咳咳，”他身前很快传来女声咳嗽的声音，来人带着墨镜，烫了头发，一身皮衣，看不出容貌。 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女子拿给他一个牛皮袋，声音冷清：“这是你要的回扣，我先走了。” 她说完便要转身，路峥马上叫住了她，“先别走，有人让我给你一封信。” 他从身上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了上去，看她停在原地看信件，赶紧一口喝完咖啡起身。 “你坐着慢慢看哈，这个牛奶布丁留给你了，记得结账，我先走了。” 路峥拿起西装外套，逃也似的快步走出咖啡厅。 “哎——” 肖若彤一愣，陆家靠开医馆起家，也不至于一杯咖啡钱都付不起吧？ 她叫来了侍者，直接说道：“买单。” 侍者拿了一份账单过来，肖若彤看到上面的价格，有些难以置信地摘下了墨镜。 “你这，是不是标错了？” 十二块钱，怎么会有那么贵的咖啡？ “没有的小姐，刚才那位先生点的就是我们这的新品，来自新西兰的牛奶跟来自德国的蜂蜜。” 肖若彤气得脸色变了又变，这路峥，怪不得会跑那么快。 另一边的路峥完成了自己兄弟的嘱托，又喝了杯免费咖啡，心里倒是愉悦，哼着小曲往家走。 天色暗了下来，林书娟也回到了顾园。 她收拾了一番后，抱着琵琶到了顾老先生的书房前，唱些曲子打发时间。 第二日唱曲时，她没瞧见顾易中，不过看到李九招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听她弹唱了半个小时。 结束后，还特意来到后台门口等她。 “你给书场唱得内容跟给我唱得一点也不一样。” 李九招有些不满，给他唱得那么悲情，给宾客唱得还是比较欢快的调。 林书娟倒是给了很合理的解释： “最开始单给你唱的，是我想唱给你听的，今天唱给宾客的，是为了迎合书场氛围才唱的。” 看她神色中带着认真，李九招神色一黯： “有些地方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不是所有的工作都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能直接走的。” 林书娟心里一紧，那顾少爷—— “顾易中也是一样的。 海沫，所以我才一直说，跟我在一起，可比跟他好。” 第85章 不速之客 除去顾希形儿子的身份，比起其他人，其实顾易中并没有太大的优势，最多就是家里会有些积蓄。 “我也记得我回过你，这不可能，”林书娟看向他，语气一顿，“我们女子，很多都会多愁善感。 若喜欢上你，还要担惊受怕你会不会在执行任务时死亡，那多难受啊。” 她只是个普通人，从小娘亲便盼着她顺遂一生，而不是大富大贵。 李九招眼睛亮了，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我还有机会，你对我是有好感的。” 看得出来，比起最开始，海沫愿意跟他多聊两句了，这可是个大突破。 林书娟听后立刻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李先生不用多想，是你挡住了我的位置，并非是愿意多聊。” 看着刚才还跟他侃侃而谈的美人，眼下故意要撇清关系，做出不熟的样子，李九招眼中笑意更甚。 “那就等等看吧，有句话叫日久生情，我们见面次数多一些，你总会喜欢上我的。” 等到他跟海沫在一起后，他便拿出积蓄买个大园子，比顾园还大的那种。 看着有书场的人眼神往这边看来，林书娟连忙抱着琵琶离开。 刚出门，没走多远，她看到一个头戴宽檐帽的女子朝她走来。 她赶紧往旁边避了避，谁料下一刻，女子又堵在她面前。 林书娟有些不解，谁在大白天故意拦自己的路？ 她一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不是顾先生给你留了一些钱吗，怎么还天天出来抛头露面的？” 翁太瞧着她，神色中带着不满，一个小姑娘家，连点自保的本事都没有，不但一个人住在顾园，还独自来工作，真让人不放心。 “那些钱，我全给顾老先生买祭品了。” 除去故意留出来的，剩下的钱也的确被她买了祭品，隔一段时间去寺庙看看老先生。 翁太瞧着她可怜兮兮的样，终究还是不忍心，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些钱来。 “我这还有省下来的几十块钱行动费，给你二十，少在外面乱逛。” 林书娟制止住：“我不要你钱，也不会打扰你行动，你别来打扰我就行。” 她知道翁太好意，但她们的组织也是为了打鬼子的，公钱私用可不行。 翁太也没执意给她，只是上下打量着，越发觉得这小姑娘变了不少。 “行啊，有怼我这劲以后遇到坏人也可以怼他了，我就是听说你在这边，过来看看你。” 林书娟许久没听到翁太的声音竟觉得有些亲切： “我不了解你们的行动，还希望你小心，多保重。” 这突然起来的关心让翁太有些别扭的别过脸去，“行了，少说这些煽情的话。你车来了，赶紧回去吧。” 看到不远处过来的车夫，林书娟跟她告别后坐上了车离开。 看着林书娟离去，翁太想到了那位顾先生：“倒是一直在忙，忘了给顾先生送些祭品了。” 眼见太阳落山还在，翁太也备了些礼，送到定觉寺。 “咚咚咚——” 钟声按时响起，富贵正打扫院子，一回头，看到一位不速之客。 第86章 冒犯了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看到翁太，富贵脸色不好，就差赶人了。 翁太语气颇为平淡：“我是给顾先生送些祭品，再送个礼。” 她拿出来一个布袋，富贵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惊变，呵斥道： “你要干什么！” 里面放的是炸药，不多，就几桶，用得好足够杀死几个人了。 翁太并不在意他的呵斥，而是伸手递到他面前： “当日承蒙老先生关照，今日便还他一份礼。若日后有日本人来打扰他，帮先生炸死他们。” 她得到了些风声，所以过来送一份礼。 听到翁太这么说，富贵倒是没再阻拦她进来，只是语气还有些不屑： “这些东西我也会做。” 他原来也是特务处的科长，怎么做炸药，怎么修理手枪，他都会。 翁太瞧他一眼：“但你天天守着顾先生，有空出去买材料做炸药吗？” 富贵虽然在寺庙，但每天也要打扫，烧纸钱，抄经书，事情还不少，的确也没多少时间。 他伸手接了过来炸药，翁太也顺势进了屋里给顾老先生上了香。 临出门时，富贵看向她，拱手道：“望保重，敌寇被驱逐后，希望你我都能活着再送老先生入葬。” 翁太停下脚步，住在顾园的那几个月，富贵一直怼她，这么郑重地时候还是第一次。 她张了张嘴，本想嘲讽回去，话到嘴边，却只是爽快一笑： “放心吧，你是老先生爱徒，我这人天生命好，我们都会活到那一天的。” 蝉鸣声起，夏天天气越来越闷热。 林书娟找了个日子把花园中杂草清理了一半，便已经累得衣服都湿透了。 她的额头露出汗渍，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但很快又流了下来。 “这天气，一个人打理顾园真是太累了。” 顾园很大，除了每日去书场的时间，其他时候林书娟都耗在照顾园子上了。 顾易中恰好从外面回来，听到这一句，有些不好意思，走过来，帮着一起收拾： “我一会儿去把王妈请回来吧，我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林书娟没注意到他来，听到顾易中的声音后神情有些尴尬，刚才她只是在自言自语。 提起王妈，她犹豫了片刻：“王妈不一定会回来。走得那天，她说不会再来顾园了。” 顾易中对请回王妈这件事倒是挺有信心： “放心吧，王妈从小就在顾园，也是家里的长工了，我知道怎么劝她。” 看着海沫头上又冒出汗珠来，他拿出自己的帕子，递上去： “海沫，擦擦吧，辛苦你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丁建生的事，很少回来，这么大个顾园，都是海沫一个人在打理，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林书娟看到他递过来的丝绸帕子，没好意思接，自己头上全是汗，弄脏了就洗不干净了。 “我手脏，就不用了。” 她刚才清理杂草时，有些顽固不好弄的，都是直接上手，手上也因此沾了一些泥。 看着她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滑落，顾易中往前迈了一步： “冒犯了，海沫小姐。” 第87章 送你去书场(中秋快乐) 他用帕子把她下巴上快要滴落的汗水擦去，林书娟后退一步，跟他又站远了一些距离。 顾易中将帕子递上：“那你自己擦吧，我手帕挺多，无所谓的。” 手帕他没有重复使用的，刚才也是瞧见海沫小姐怕弄脏他的帕子，才主动上前。 林书娟也只好接了过来，平白浪费顾少爷一个帕子还挺过意不去： “谢谢，我一会儿烧水洗澡吧，顾少爷您先去忙。” 看天色已经到中午头了，她也赶紧到厨房烧了热水，等一会儿洗个澡，去书场吃了饭继续唱评弹。 从屋里再次出来时，园子中王妈已经站在这里了。 看到她，王妈热情地上前来打招呼。 “海沫小姐，您打理园子辛苦了，以后交给我来，这些任务可不轻快，我习惯了做这些活，给我就行。” 林书娟也希望有人能帮忙分担一下，她欣然答应下来。 “好，辛苦王妈了。您先忙，我有事要出门一趟。” 再不走她就赶不上吃中午饭了。 顾易中站在旁边，手里拿着车钥匙：“我送你过去吧，顺路。” 想到又能省下一笔路费，林书娟欣然答应，跟着上了他的车。 “顾少爷今天有空了？” 前几日还那么忙，今天不但把王妈请了回来，甚至还有时间送她去书场。 顾易中自嘲一笑，“哪有那么多时间，每天都挺忙的，只是今天休息，我顺路回来看看。” 要不是看见海沫小姐那么累，他一直都会忽略照顾顾园不是件容易事。 汽车缓缓停靠在书场门口，林书娟看着后面没人后，打开车门道了谢后，走了进去。 今天按照曲目，她唱了一首《蝶恋花》，一曲终了后，负责收赏钱的刘伙计立刻走上前来，满脸堆笑： “这是那边客人赏的，指明了全给您。” 她顺着伙计的目光看去，那里坐着的是顾少爷，他竟然送完自己后没走。 林书娟从后台出来后，看到他在汽车旁站着。 “上次就想告诉你，唱得很好听，” 顾易中看着她，想到前段日子海沫小姐救了他，还天天给他带饭，一直没有报答，让他一直有些惭愧。 “我在书房里左手边的书架第二层第三本书那留了钱，王妈的工钱我已经又付了十年的，留给你的是平日开销的钱。” 父亲在很早前便把家里的大部分家产都给了他。 他留了一些在手里，还有很多都存在了银行。 平日没什么用钱的地方，除了给那些人送礼以及人情往来他基本不会再花了。 如今天气那么热，海沫还要出来工作，不如留一些钱给她。 “不用，我可以自己赚。” 王妈的工钱顾少爷出了已经算是照顾了，自己的生活费可不能让他出。 顾易中听后也没坚持：“那便留着吧，到时候有需要的话取出来用。” 他看了一下天色，自己也该离开了。 “回去我就不送你了，我要去站里了，不然周知非那只老狐狸又要疑心我做了什么。” 第88章 书场闹事 “嗯。” 林书娟点头，目送顾易中开车离开后，看到车夫经过，也拦下车回去了。 有王妈的帮忙确实轻松了不少，她回来后只是简单的擦拭了一下顾老先生的书房便没有什么事了。 日子仿佛又恢复成原来那样，不过书场的生意好了，杜老板给她涨了一些钱。 她如往日一样来到书场唱戏，今天是周日，洋人口中的休息日，人比平日里多了一些。 今天的曲目是《怨东风》，她像平日一般演唱，唱到一半时，宾客们便掌声如雷。 “这书屋怎么搞的，让一个女的上台。天天都是凄凄惨惨地段子，就没点令人听起来欢快的吗？” 旁边有人为她说话，最开始斥责她的人却得意洋洋： “有本事你就站着别动，我找九十号的人来抓你。” 不远处吵架的声音传来，林书娟坐在台上听得一清二楚。 她停下手中动作，看向那边。 挑事的是一个中年有些发福的男人，但她并不认识，旁边是一个熟客，在为她说话。 很快书场的老板也来了，想要息事宁人。 那挑事的中年男人见状反而变本加厉，更是拿起旁边的瓜子花生朝着刚才同他吵的人扔去。 林书娟有些担心，正要前去制止，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人走过来，直接将这个挑事的人制住。 是顾少爷。 他的声音并不大，不知道跟对方说了什么，很快刚才挑事的那个男人便离开了现场。 “海沫姑娘，请继续唱吧。” 顾易中朗声对着台上的林书娟说道，神色中带着温和地笑意。 林书娟点头致意，也回了个浅浅的微笑，将这首曲子唱完。 一曲终了，掌声依然热情，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插曲受到影响。 她抱着琵琶向下面的人致意，接着回到后台。 在后台收拾的时候，杜老板也走了进来。 “海沫先生，受委屈了。” 林书娟看他脸上堆起笑，想来应是已经完全解决了这事。 “那是什么人啊，闹得那么凶？” 要不是顾少爷来得及时，看着都要打起来了。 “那些人啊，是光裕社的。这是咱们这唱评弹的行会。瞧不惯女先生唱评弹能那么火，再加上您没加入他们行会，因为不高兴啊，所以过来砸场子。” 还真是霸道。 林书娟心下不满，当年师父便是因为不服光裕社的规矩，跟他们理论，结果被赶出去，一气之下，离开了苏州城。 “对了，刚才那位帮你出头的人，是你的朋友啊？” 杜老板话锋一转，他都以为今天这场子要砸了，结果那人一下子就镇住了光裕社的人。 林书娟听后，眼含笑意，他呀，跟自己可不能算朋友。 大概是……相熟的陌生人。 她并没有接杜老板这句话，转头看向不远处：“杜老板，叶先生场子也开始了，我先回去了。” 杜老板也是聪明人，见她转移话题，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送她离开了书场。 在门口，林书娟看到顾少爷也在，走上前致谢。 第89章 顾少爷变了 “今天的事，还是多亏了顾少爷，不然我要被他纠缠好一会儿了，怕是整场都唱不完了。” 这人也是有备而来，专门选了今日她唱这种曲子的时候。 顾易中看向海沫，她太瘦了。 平日里虽然表现的聪明勇敢，但在地痞无赖眼里看着却好欺负。 “海沫小姐，这件事我虽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再来，但如今这般情形，我还是建议你拿上那些钱，尽量待在顾园，不要出门。” 他虽不反对女子出门做营生养活自己，但海沫小姐师从张玉泉先生，在苏州这边评弹总会受到排挤，对她也不安全，自己之前给的钱也足够。 林书娟听后有些生气，顾老先生愿意给她些钱，是因为两人关系亲如父女，可顾少爷呢？大部分钱都是家里留下来的，即便他送得坦荡，但自己接受也不会心安的。 “顾少爷，难道我还能待在顾园一辈子不出门不成，莫非你能养我一辈子？” 听她这么说，顾易中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能”，顾家的家底还是很厚的。 但他很快意识到海沫小姐因为他的话生气了，是不让她出去的原因吗？ 顾易中立刻道歉：“海沫小姐，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没有限制你的出行，只是希望你先注意好自己的安全。”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有时间来捧场的，不过总有忙起来的时候，若是那时候海沫小姐在遇到那些人，可能会受委屈。 林书娟垂下眸，她想多赚些钱，等顾少爷从九十号出来后，她便辞行，到时候去找弟弟。 瞧她受了委屈的样子，顾易中更是慌乱。 “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之前的时候，我确实因为年纪小有些任性，若是说了什么重话，或是什么让你觉得不开心的话，我给你道歉，你不要放在心里。” 现在想想，他好像也确实说过很多没脑子的话，第一次见她时，便想让她帮着偷东西。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别的事。” 林书娟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情绪外泄便被顾少爷注意到了，还会主动道歉。 “这些日子，没想到顾少爷变了那么多，原来的顾少爷倒是不会主动去为别人考虑。” 使人成长最快的办法便是经历巨变，这对大部分人来说并不是好事。 看到旁边顾易中神色复杂地笑了笑，想到这短短数月他的遭遇，一时间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要不我搬回顾园吧，这样你以后有什么事等我晚上回家也能第一时间跟我说，到时候我帮你去解决。” 顾易中怕她一个人受到什么危险，一时间没有考虑太多。 林书娟听后，反而扑嗤笑了一下：“不怕肖小姐吃醋啊？” 瞧着顾少爷神情窘迫，她又说道：“即便你不怕，我还怕别人说闲话呢。之前顾园人多，倒也无妨。 如今只有你我跟王妈三个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让我以后可怎么嫁人？” 她半开玩笑，实际上对这些倒是并不在意，只是怕肖小姐吃醋，还是避嫌为好。 第90章 海沫，小心 “是我考虑不周了，”顾易中顿了顿，“可能过些时候会因为一些事他们会怀疑到我，若是要到顾园，我会尽量提前通知你先去躲躲。” 林书娟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不过还是先应了下来。 “帮你叫辆车吧，别耽误了回去的时候。” 两人聊得有些久，叶先生的场子都唱完了，有宾客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易中今天没有开车，他打算把海沫小姐先送到车上再回去。 “不用，我等一下就好了。” 林书娟同顾少爷道了别，很快便遇到一辆车，拦下坐了进去。 这次的事情顺利解决，以后书场大概不会再有光裕社地人来闹事。 她再唱上一年，攒够去重庆跟成都的费用，便不再去书场了。 “海沫小姐，您回来了。今天负责给少爷订制衣服的宋老板来了，问少爷的服装尺寸。 之前一直是程老负责的，近些年的我也没问过，不知海沫小姐能否帮忙填一下？” 王妈从屋里拿出一个表格来，她不认字，宋老板说直接找跟少爷相熟的人，填上内容就行。 林书娟接过一看，是一张很详细的表格，包括身高，肩宽、胸宽、裤长等，这些她也不知道。 “王妈，这也太详细了，还是得问他本人才行。” 不过顾少爷恐怕也不会专门记这种事，还是得现找卷尺来量。 王妈一时犯了难，他们小老百姓可不敢去九十号那种地方找少爷，可这衣服每次都是这时候来，拖久了也不太好。 想到顾易中经常会去书场听她的评弹，她开口说道： “王妈，等下次我遇到他同他说说，让他回来填这个表格，或者把尺寸说出来，我回来报给你听。” 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王妈也同意这么办。 一连几天，她都没有见到顾少爷，不过倒是听说有一次九十号出任务护送什么人，结果人在车里就被打死了。 这世道，不但有日本人，还有这些特务，闹得人心惶惶。 来到书场后，她照例先跟杜老板打了声招呼，便去后台准备。 到了时间，她抱着琵琶，来到台上。 “西宫夜静百花香 欲卷珠帘春长恨” 两句台词刚唱完，身上突然被扔了瓜子。 林书娟有些懵了，转头向对她使坏的人方向看去，竟然只是两个十几岁的学生。 她跟这两位没什么仇吧？ 那俩学生义愤填膺，看着她吓成这样还不过瘾，直接将桌上的茶杯带着茶水向她的方向扔了过去。 “海沫，小心” 顾易中看她还没反应过来，立刻将人抱在怀里，用背挡住了两个学生泼过来的茶。 意料之中被砸的情形没有出现，反而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抬头，看到顾易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的男人就是卖父求荣的汉奸顾易中！ 看他们奸夫淫妇，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竟然还抱在一起，真是不知廉耻，伤风败俗！” 两个学生自以为正义，对着周围的宾客侃侃而谈。 林书娟听到这带着侮辱性的言语，心里委屈。 她一直知道男女有别，跟顾少爷没有过任何僭越行为，今天的事，竟然被形容成这般。 感受到怀里人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顾易中温和地低声安慰：“别怕，我同他们讲。” 他的手掌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这才将人放开。 第91章 要一直背对我吗 两个学生还在侃侃而谈： “朋友们，同胞们，我们绝对不能纵容这种没有良知的人在我们苏州为非作歹！” “打倒汉奸！” 看到两个人还在煽风点火，顾易中朝着不远处的高虎使了个眼色，接收到命令后高虎直接去了门口守着。 他今早买了份报纸想看看新闻，竟然发现有报社记者拿着海沫的身份大做文章，他有些不放心，便以带高虎听评弹的名义前来，没想到还真有人闹事。 此时的杜老板也发现又有人来闹事，立刻叫来场子里的伙计抓人。 俩学生胆小，灰溜溜地走了，顾易中见状跟林书娟说了声保重后便直接离开。 看到顾少爷背后的茶渍，林书娟有些担心，这是夏天，茶水还都是热的，他身上没被烫到吧？ 她演唱的时间还没有结束，大部分客人还算理智，知道她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并没有为难。 少部分的人听到刚才那俩学生说的内容后，对她指指点点，颇有些想让她下台的意思。 杜老板赶忙说了几句好话， 把那些有些情绪的宾客安抚好，示意她继续唱下去。 林书娟点点头，把椅子往外拉了下，避开茶渍和茶碗碎片，坐在一旁唱完了整首曲子。 回到后面，杜老板在等她。 林书娟心里有些愧疚，她之前以为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也没隔多久时间。 “杜老板，实在抱歉，我在的这些日子，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明天开始我就不唱了。” 杜老板听后，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一来没几天便把暖场的档唱到座无虚席的地步，打赏更是多到数钱，大家都盼着你来呢。 以后在遇到这种事，我杜某便是豁出性命，也会保你周全。” 林书娟微微惊讶，不过还是应了下来，同意留下来继续唱。 一个伙计走旁走了过来，将一个文书递给她。 “有人给您送了请柬。” 林书娟打开后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变。 一旁的杜老板看了后有些好奇，上前走了一步： “什么人给你送的请柬啊。” 看杜老板过来，她一下子把请柬合上了，踌躇着怎么解释。 杜老板倒是先明白过来，他需要海沫先生，但又不好过多干涉对方私事。 他只好劝说道： “小姑娘，一个人闯荡江湖不容易，咱们交朋友啊要慎重。不能只看别人是不是对你好，也要看他人品。” 林书娟点点头，告别了杜老板，收拾东西离开。 回到家后，她刚换下衣服，便瞧见顾易中也回到了顾园。 她匆匆跟着进了顾少爷的屋子，却没想到，他第一时间，先把衣服脱了下来。 还好只是一件西装外套。 林书娟悄悄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响起了顾易中的声音： “都进来了，有什么着急的事，直接说吧。” 林书娟扶着门框，犹豫着问道： “背上没有被烫伤吧？” 顾易中没想到她急着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事，他怔了一下，眼带笑意： “没事，我穿得多，没怎么被烫到。” 看着她一直背对着自己，语气中带着调侃： “我没打算脱里面这件衣服，海沫小姐还打算背对着我吗？” 第92章 想了解一个人 林书娟闻言，转过身来，看到他还穿着衬衣，当下也没刚才那般紧张。 顾易中把领带摘下来，稍微解开了两颗衣服扣子，又把袖子挽了起来。 “后来那两个学生，怎么样了？” 她注意到在这两个学生逃走后，顾易中也跟着出去，应该是能追上那俩人的。 “小孩子嘛，爱国是好的，只是方式不对。我让他们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对你出手。” 当时的情形可比他想象中的好解决多了，他只是让这俩学生做出他们认为正义的事，把枪递了上去，结果反而是这俩学生吓得不敢有所行动。 林书娟有些紧张，顾少爷没受伤吧？她见那俩学生情绪有些不太稳。 瞧见她神色担忧，顾易中声音温和，“放心吧，真没事，我都在九十号训练那么久了，总不能连两个孩子都打不过。” 这倒也是，顾少爷这些日子确实是冷静沉稳了一些。 林书娟忽然想起来衣服尺寸地问题：“我想问你一件——” “我想了解一个人——” 没想到她刚开口，顾少爷那边也有事要问。 “我先说吧，我这事有点急。” 顾易中想问的事关乎到周知非，若是能根据调查的内容一举抓到他的某些弱点，那自是最好，自己很快便能洗刷汉奸的头衔。 林书娟看他那么着急，也没争抢。 “我想跟你打听一下，你表嫂的消息。” 林书娟也不知道翁太住在哪里，即便是她有意寻找，怕是也未必能找到。 “在顾园下人走的那天，表嫂也离开了，说要换个住处，我便没有多问。” 顾易中看向她神色平静：“她其实并不是你的表嫂，而你也不是真的海沫小姐，对吧？” 林书娟没有反驳，倚在门上，目光看向窗外：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如果只是试探她的身份，倒不如直接开口询问。如今翁太不在，她也不会有意欺瞒。 瞧着她有些生气的样子，顾易中连忙解释： “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所以才想问你。” 林书娟听后，犹豫片刻，她答应了翁太把她的行动保密。 于是便讲了一些她知道的事，说完以后补充： “你还是少跟她接触吧，她跟她那个组织都挺危险的，若是被察觉，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顾少爷点点头，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相当刚才海沫似乎也有事问他，“你刚才想问的是什么？” “王妈说是每年给你定制衣服的那位老板过来询问你的穿衣尺寸，看你不在，还特意留了个表过来等你填。” 林书娟说着才想起那张表在自己屋里，看顾少爷并不急着离开，便让他等一下，自己去取了拿过来。 她把表格和纸递到顾易中面前，他看一眼便苦笑一声： “这尺寸怕是要现量了，我最近这段日子瘦了不少，因为天天在特工站训练，身材也跟原来有些不同。” 每年的尺寸都是现量的，这样定做的衣服才会合身。 第93章 帮他量尺寸 量尺寸而已，林书娟倒是会。 在他屋里扫了一圈：“有卷尺吗，我帮你量。” 顾易中从抽屉里拿了出来，因为学得专业，家里还真不缺这种测量工具。 林书娟让他打开双臂，从臂宽这里记录下来，一直到脚踝，很快把表格都填满了。 “对了，有什么其他方面的嘱咐吗？款式样式，或者是其他的。” 她问得很细，这样做出来可以减少修改次数。 顾易中对这些倒是没什么要求，目光落在她身上，想到平时她穿得衣服就那么几套，加了一句： “要不你也做一身吧，钱算我的，到时候我付。” 之前海沫帮助自己很多，这些还不完。若是能有一些物质上的补偿，倒也安心些。 “你自己留着吧，如今赚得钱少了，能省一些是一些。” 顾易中在九十号的工资，应该不比她高多少。 在人情往来方面，有花费一些，正常的开销也不算少。 顾易中倒是没想过那么多，他身上还有不少钱，每个月也有工资，甚至家产里面的固定资产亦是不少，他一个人倒是也没什么花大钱的地方。 “无妨，我定制一套西装也就几十块钱，一年也买不了几身，花费不大。” 林书娟听后倒是有些羡慕顾少爷不知人间疾苦了。 他一身衣服的钱，不但顶自己一个月的工钱，甚至够普通人好几个月的伙食费了。 若是他能早些成家，起码还有人能约束着他，不然这家底再厚，也很容易败光。 “顾少爷，我只是不习惯穿那么贵的衣服而已，成衣店的一身旗袍，也就几块钱而已，即便是衣料好一些的，也断不会超过十块，若穿贵的，脏了破了我会心疼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看顾易中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事了，便拿着单子从他屋里走出去。 等第二天王妈来上工时，林书娟把表格递给了她。 “昨日顾少爷来了，亲自填的，那位老板再来交给他就行。” 王妈见后脸上带着喜色，那老板派了伙计每隔一两日便问一遍，她这些日子就记挂着这事，可偏偏整日不见少爷。 “好嘞，海沫小姐还是你有办法。少爷娶了你，以后可以少操不少心。” 林书娟听后心里并不高兴，她赶紧制止： “王妈，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顾少爷跟肖小姐互相喜欢，我并不愿意做那拆散别人姻缘的人。只是答应了帮着顾老先生照顾顾园。” 她并非真海沫，也跟顾少爷没有任何瓜葛，还是不要引人误会了。 回到房间，她忽然想起昨天收到的那份请柬，是李九招给她的。 他知道自己在书场工作，若是想见自己，直接来便可，怎么还要单独弄个请柬呢？ 请柬内只说有要事告知，却也并没有说什么事。 这让她有些摸不准，要不要赴约。 约见的地方是苏州这边比较有名的酒楼，来往宾客不少，她倒也不是不能去。 看看倒也无事，若是情况不对，她直接离开便好。 第94章 你离她远点 食天阁也算得上附近有名的酒楼之一，每天的宾客络绎不绝。 林书娟带着包，来到包间二楼。 “你见我，还这么大费周章？” 她刚走进门，看到屋里不止李九招一个，还有一个戴帽子的人，看不清长相。 “这位是？” 她攥着包，心下有些警惕。 李九招把人拉了过来：“我的一位朋友，在空军部任职，也经历过那场战斗。前些日子刚好经过这边，了解过当时的情况，我就把他喊过来了。” 林书娟一怔，没想到这么凑巧，她走上前，开口询问： “打扰一下，我想知道那场战斗中第二批次前去支援的人中，真的是死了两个学员吗？” 尽管知道可能性很小，但她还是想要一个奇迹。 “那场战役啊，”戴帽子的人开口了，他声音有些沙哑：“从我们当事人的角度来看，算是打得好的几次空战，死人的话，确实死了两个空军学校的学生。” 林书娟心底止不住的悲伤，她知道为国争光是好事，但是心痛也是真的。 “谢谢您，我还有一个问题，他们的遗物或者是残骸，若是去寻还有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去把弟弟接回来，跟父母合葬在一起。 “遗体已经被厚葬了，遗物的话，大概率没了吧……如果是空军学校的，那学校应该会保留一些。” 那人语气淡淡，声音没什么起伏。 林书娟再次道谢，就要离开。 “海沫小姐，我去送送你啊。” 李九招看林书娟情绪低落，便想着路上跟她聊聊，逗她开心。 “咳咳咳——” 刚才说话的那位先生猛烈咳嗽起来，林书娟看李九招跟着自己，扯出一个笑意： “我没事的，你去看看你朋友吧。” 她拿着包，离开了酒楼。 书武的东西在空军学院或许还能找回来，等过些日子她要去看看。 带帽男子从二楼看着林书娟离去，眼中带着不舍和思念。 “你刚才装得也太假了，真正的咳嗽声可不是那样的。” 李九招瞧着对方，要不是他说当时参与过那场空战，可不会帮他跟海沫见面搭线。 “你配不上她，离她远点。” 听到李九招的话，刚才声音沙哑地男人，声音变得年轻起来，只是语气冷冰冰的。 李九招一挑眉，过了河就拆桥？ “我确实算不上一个世人眼中的好男人，但是对自己的喜欢的姑娘专一，还是能做到的。” 看着这人看向他，神色中带着杀意，李九招反而走了上去，拉起他的衣领： “比起你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起码，我光明正大。” 认真算起来，他可是比顾易中的希望都大。 李九招并不怕眼前这人，看的出来，这人身体应该刚经历过一场大病，大夏天捂得严严实实。 “倒是有点血性，可惜，是个汉奸。” 那人冷冷说了一句，便从房间里离开。 汉奸又如何，对李九招来说，这只是一个工作。 林书娟回到家里，王妈正巧给她端来晚饭。 “海沫小姐，怎么回来那么晚啊？” 第95章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她如今倒是知道每天海沫小姐都会出去一些时日，正常三点多不到四点就能回来，今天足足等到了饭点。 “跟朋友见面，聊了一会儿。” 她没有说出真实原因，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王妈倒也没有怀疑什么，开始介绍起今天的菜来。 林书娟应着，吃完饭后收拾自己东西。 在收拾包时，里面掉出一包药粉。 拿在手里愣了一下，才想到是之前翁太留给她的那种药，有些厌恶地放到了不起眼的位置，准备等着晚些时候拿出去扔了。 等她整理好东西，准备把垃圾一起扔出去时，恰好看到顾少爷回来，还来到她这边。 林书娟有些尴尬，想要避开一时间又没有别的路可走。 “怎么了？” 瞧着她神色紧张，顾易中有些奇怪。 “我扔点东西，怕弄脏了你的衣服。”她说着，便要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顾易中没说话，但瞧着神色说得也并不全是真的。 他目光扫过海沫手中拿的东西时，被一个小的纸包吸引。 “这是什么？” 林书娟目光看去，顾少爷指着翁太留给她的那个药粉。 “糖，之前留的时间长了，我想着应该是坏了，正准备扔掉。” 她有些心虚，怎么顾少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顾易中笑了下：“糖的保质期是两年左右，你从来顾园到现在都不到一年，这糖是坏不了的。不如给我吧，正好我一会儿泡茶喝。”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拿，林书娟下意识地将手避开。 “那我一会儿拿回去留着用，顾少爷还是用厨房里的吧。” 生怕他在纠缠这个问题，林书娟赶紧从他身侧过去，把东西垃圾扔到花园中的袋子里，独留下那个‘糖包’，准备回去。 见顾易中还呆在那里，她礼貌性笑笑，又要从他身侧离开。 “应该不是糖吧，顾园可从来不会因为一包糖限制用量。” 顾易中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林书娟顿住脚步，手里攥着那个糖包，很是紧张。 早知道当初翁太给她时就应该第一时间还回去了，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顾易中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没有想责怪的意思。 林书娟犹豫片刻：“就是那种不入流地东西，还是不要污了顾少爷的手了。” 这样的东西并非是她想私藏的，留着真的没什么用。 顾易中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他查到一些信息： “你那位表嫂，她姓区，为中统办事。” 林书娟迟疑片刻，“你是怀疑我跟她还有联系？” “如果她还有联系你，你就告诉她，苏州不能待了，外面都是抓捕她的人。” 林书娟答应下来，看着他：“刚才我不是有意隐瞒的，只是担心你会怀疑——”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低沉地轻笑声打断：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他刚才也真的只是好奇那是什么东西。 林书娟嗯了一声，回到屋里。 往后的几天，顾少爷都没有来过顾园。 算算日子，到了顾老爷的忌日。 她一上午的时间，顾少爷都没有回来祭奠的消息。 恐怕是被限制了自由。 第96章 特务上门 林书娟把王妈叫了过来，对她吩咐： “给少爷打个电话，就说——我受伤了，让他赶紧回来一趟。” 王妈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拒绝，很快就按照她说得拨通了电话。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林书娟便听到王妈说顾少爷回来的消息，还带了若彤小姐，就在书房。 她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往顾易中的书房走去。 在门口时她敲了敲门，顾易中看到她，直接对她说道： “海沫，麻烦你带若彤从后门离开这里，九十号的人很快就会来顾园，我去应付他们。” 林书娟看向一旁的肖小姐，肖小姐的目光一直盯着顾易中，见此情形，她直接拒绝了这个请求。 “我去应付特务，你带肖小姐离开，回来后，我们在祭堂见。” 说完，也没等顾少爷拒绝，她转身离开，来到前厅。 此时前厅站着一些特务，除了眼熟一些的李九招，还有上次在九十号门口抢了她钢笔的人，其他都是不认识的。 主座上正坐着一个人，林书娟看了一眼，笑着上前： “家里没请你们吧？不请自来，可是不礼貌的。” 为首的特务目光审视地看着她，问道：“你就是海沫？” 林书娟收敛起笑意：“你又是谁？” “九十号行动科科长谢文朝。” 原来上次在九十号被汽车拉走的那个科长真死了。 林书娟不动声色，对身后的王妈吩咐：“给客人上茶。” “不用了，”谢文朝拦了下来，“电话里说，你受伤了，可我眼下瞧着，你身体倒是没什么事。” 林书娟看着他，面无惧色： “我不这么说，你们能放顾少爷回来吗？” 谢文朝没说话，不远处抢过她钢笔的那个男人却看呵斥她一句：“你不要乱说话。” 林书娟没有再开口，走到谢文朝另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此时来到这里的九十号特务也被他趁机吩咐下去寻找顾易中。 林书娟看在眼里，并没有阻拦。 她和王妈两个弱女子，也拦不住这么多人，只希望顾少爷能早些回来。 “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看向谢文朝，对方并没有回答，显然并不知道。 “今天是顾老先生七七四十九天的忌日，按照苏州旧历，老爷子今天是一定会回顾园的，说不定啊，现在就在这里呢。” 林书娟说着，朝着周围看了看，亲热地喊道：“顾老先生，您要是在啊，就言语一句，省得总有坏人欺负少爷和我。” 谢文朝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少在这里给我装神弄鬼，我问你，顾易中人呢？” 林书娟看了他一眼，神色未变：“你们带了那么多人，不会自己找啊？” 谢文朝没再发作，他等着自己手下来汇报。 很快一个人走了过来：“科长，没找到。” 谢文朝看向林书娟，神色不善，眼中带着威胁。 林书娟并未受到影响，反而迎着他的目光，淡然一笑：“谢科长，若是想让人带路呢，说话得客气一些。” 出去寻找的特务陆续回来，汇报的结果都是一样。 他听后，不得不跟眼前这女子低头。 “还劳烦带路。” 第97章 海沫，多亏有你 听谢文朝这么说，林书娟也没再为难，缓缓起身带着人从前厅走出去。 她并未带人去寻找顾易中，顾少爷如今还没回来，她要做的便是拖延时间。 带着人走过偏厅，又从假山穿过，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一处院子。 院子上挂着白色的灯笼，顾易中正拿着香在祭拜。 “这是什么地方？” 谢文朝看向四周，这处地方怎么刚才他的手下并未搜到。 “你有事吗？” 顾易中有些察觉，回过头来，声音冰冷的质问。 谢文朝看着顾易中，冷笑一声，正准备发作，忽然眼前递上来一炷香。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位海沫。 “既然来了，便给顾老先生上炷香吧。” 林书娟没有看他，递上香后，转身给他身后的其他特务把香发了下去。 路过李九招时，他并没有直接接过，看她抬头看向她时，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一抹笑意，才接过香来。 林书娟没有理他，转身把剩下的香都发了出去。 眼看着谢文朝要鞠躬敬香，她再度开口：“上香啊，要诚心，给老先生顺便磕个头吧，不然他觉得诸位不尊敬他，可要一直跟着诸位的。” 谢文朝倒是不信这些，旁边那位倒是直接跪到地上，就要磕头。 他一见，立刻把张文吉拉了起来，三鞠躬后将香插上。 林书娟在一旁悄悄偷笑，她侧目看了一眼顾易中，发现他跟自己一样，嘴角也带着不是很明显的笑意。 瞧她看向自己，顾易中眼底笑意更甚。 林书娟脸色一红，看向别处。 等这些特务都敬完香，她才继续说道：“人我可是带到了，你们也瞧见了，没什么事你们男人聊吧，我回去了。” 谢文朝的目的是想找顾易中，见她走也没拦着。 林书娟一路没回头，直到走到前厅，才长舒一口气。 “海沫小姐，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王妈不知道实情，瞧着海沫小姐带着那么一大帮特务离开，还不让自己近前保护，心里一直担心的不行。 “没事，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 林书娟淡淡一笑，她是没事，就不知道顾少爷会不会被为难。 她的担心还没下去，很快顾易中便走了过来，见到她，眼中露出感激之情。 “海沫，刚才多亏了你，不然我就要露馅了。” 如果不是海沫提醒他在祭堂会合，他贸然出现在前厅，恐怕也消除不了谢文朝的怀疑。 林书娟莞尔一笑，她也是临时想到的主意，没想到用得正好。 “肖小姐怎么样了？我刚才看她身上都是灰，没出什么事吧？” 她不知道顾少爷和肖小姐的行动，刚才也只听到一句半句要送肖小姐离开这里。 “我已经把她安全送走，九十号的人也不会找到她。” 顾易中希望若彤能顺利的回到联络点，他也好安心。 林书娟看到他衣服上蹭到墙上的土，走上前轻轻帮他拍打干净。 “小心一些，你们那的人观察力可强着呢。” 这位新晋的谢科长，看起来比那位死了的连晋海还难对付。 第98章 慧中，跟我离开 “谢谢。” 突如其来的近身让顾易中心跳加快了一些，奇怪，是因为海沫姑娘吓到他了吗？ 一会儿还要回局里，他也没有多想，道完谢后转身离开。 林书娟看他离开后，从杂物间拿出扫帚打扫起来。 今天来的特务太多了，她要除除晦气。 夏至已过，转眼便入了秋。 街上的行人都不再穿短袖短裤，林书娟也换上一身小香风套装。 跟以往一样她准备去书场工作，刚开门，便看到几辆九十号的车从顾园门口经过，不知道去到哪里。 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也有一阵子没见到顾易中了，一时间心里有些牵挂。 此时一个穿着风衣的男子，也行色匆匆地从顾园旁走了出去。 他在看着特务的车离开后，才返回家中。 婴儿在哭，他赶紧烧了水装上奶粉给孩子喂上，这才让他止住了哭声。 “宝宝乖，爸爸抱着，不哭了不哭了。” 胡之平脸上露出慈祥地微笑，刚把孩子哄好，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他心里一紧，一手抱起孩子另一只手把枪放到腰间的枪套里，缓缓朝着门口走去，看到外面是熟人，这才把门打开。 “你怎么来了？” 是老鹰，他的同事，也是苏州地下站的队长，他一进来，目光就紧紧盯着自己。 “据可靠消息，九十号特务已经获悉江苏省省委领导过境的消息。” 胡之平一听，心跳猛地加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哄着宝宝，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这事我没透露给别人啊，他们怎么知道的？莫非是咱们上面的人出了内鬼？” 看他这般，老鹰冷笑一声： “这事可是你一手安排的，我们都不知情，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八号细胞。” 老鹰缓缓举起枪，对着他太阳穴。 胡之平本不想对他动手，可若自己身份暴露，孩子跟惠中怎么办？ 他心一狠，拿着孩子朝老鹰身上摔去。 趁这个时机，胡之平立刻拔出自己的枪，将人击杀。 孩子受到惊吓哇哇大哭，胡之平抱着他瘫坐在地上，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他杀了自己人，再也回不去了。 在地上坐了得有一刻钟，想到惠中快回来了，他立刻把人藏到床下，又哄着宝宝睡了过去。 门口很快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接着是钥匙的开门声。 胡之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抱着孩子热情地迎接自己妻子。 “慧中，你回来了。” 顾慧中冷着脸，并不像以往一样热情。 “我问你，你今天去了哪里？” 胡之平跟对老鹰一般，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有些委屈地对着妻子说道：“我，我就早上去买了些菜，哪里也没去啊。” 顾慧中越过他目光看向床下，那里有一摊流出来的血迹，和一顶帽子。 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栗起来。 “你杀了人？” 胡之平挡住她的目光：“慧中，别看了，是一个九十号的特务，突然来到家里，应该是查到了什么，我就把他杀了。 尸体一时没法处理，就放到床底下了。” 听他这么解释，顾慧中摇着头，没想到自己爱慕了十几年的丈夫，竟是如此谎话连篇的人。 “不是九十号的人，这帽子，我见过，是老鹰还是肖君侠？” 胡之平见她猜了出来，也索性不再隐瞒。 “是老鹰，他猜出我身份了，要杀我，我就先下了手。”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顾慧中： “慧中，我们走吧，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就不会被追查了，我们到时候重新开始。” 第99章 你是我感情懵懂时便深爱的人 “胡之平！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你尽管浑身补丁，鞋都烂了洞，可你眼中带着期冀，你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顾慧中说着哭了起来，眼前的男人让她陌生，让她觉得为了这个人，离家出走为爱私奔是多么可笑又荒唐的举动。 “慧中，你先跟我离开这里，如今这个联络点已经暴露，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再讨论这件事。” 老鹰长时间不回去，恐怕地下党那边也会起疑，这里不能待了。 “胡之平，你做梦！你杀了人，还想一走了之？” 顾慧中站在原地，看着他。 胡之平也是心一狠，直接把腰间的枪拿出来，塞到妻子手里。 “好，那你打死我，你带孩子走。” 他笃定妻子是个心软的人，那么多年的感情，不会开枪。 顾慧中的确犹豫了，她眼睛微红，可是想到什么，又伸手擦干了眼泪。 手中的枪哆哆嗦嗦抬起来，面向自己丈夫。 “之平，你是我懵懂时便深爱的人，”她眼中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我爱你。” 枪声响起，胡之平不敢置信地看着心口处的那一枪。 顾慧中说出最后那句话：“可你不该栽赃我弟弟，害我父亲惨死。” 想到父亲坚定地告诉自己相信易中，想到那位海沫小姐告诉她易中不会投敌时，自己曾动摇过便懊恼不已。 她对不起家人，也对不起军生，但唯独对得起这个死在自己手里的男人。 顾慧中哭着擦干眼泪，从胡之平身体前走过，抱起孩子，又拿起一旁被他收拾好的行李。 她要回顾园，亲自到爹的牌位前忏悔，跟易中说一句“姐姐错了”。 刚打开门，迎面便看到正朝着这边走来的周知非，还有他身后的几个特务。 “顾小姐这是去哪儿啊，要不我送您一程？” 顾慧中看着他，将行李放到了地上，又把孩子放回身后的房间内。 她用身体挡住门，脸上露出一个和善地笑容：“我啊，不准备走。” 周知非笑了笑，他也没打算让这女人活着离开。 眼见她要关上屋门，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便有一人要强行上去控制住她。 同一时间，顾慧中眼神决绝，一枪便射向眼前的特务。 周知非也在同一时间打中顾慧中心口处。 房间内军生大哭起来，顾慧中双手撑着门脸上却是得意： “临死还能杀个特务，我这一生，也算没白活。” 只是还有太多没有完成的事罢了。 顾慧中笑着笑着便断了气。 周知非走上前，伸手将她的眼睛合上。 “顾易中杀了连晋海这笔账，算是用二十条小黄鱼抵了；但晓蓝殉情吞金，便用你的命去偿还吧。”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帕子擦干了手，对一旁的张吉平吩咐： “放出消息，胡之平杀妻后潜逃，你一会儿把现场做得像一点。” 张吉平不是很懂：“那孩子——” “留一命吧，也算是积德了，能不能活，看他自己。” 周知非说着，收起枪来，走出门去。 第100章 海沫，我没家人了 顾易中本是陪着若彤去的联络点，结果看到门口惨死的姐姐跟床上还在哭泣的孩子。 他的身形有些不稳，还是若彤把孩子抱到他怀里的： “易中，快带孩子去瞧瞧大夫，看看有没有事。” 待易中走后，她在屋内寻找周振武的身影，环顾一圈都没找到，当她视线移到床下时，目光忽然凝住，不可置信地挪动床身，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泣不成声。 …… 顾易中抱着孩子回到家里时，林书娟还在跟王妈讨论着屋中的盆景怎么摆放更好看。 余光看着顾易中的身影，竟然带着些失魂落魄的感觉。 她快步走上前去，看到他怀里的孩子。 “顾少爷，怎么了？这孩子是——” 顾易中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把孩子递了上去。 林书娟不解其意，不过还是先伸手把孩子抱到怀里。 他还是没有说话，朝着前厅走去，林书娟看到后，觉得奇怪，一旁的王妈也瞧着少爷不对劲，又不敢上前说话。 “王妈，给顾少爷端碗热汤吧，若是没有，就去做一些，入秋了，暖暖身子。” 林书娟说完，抱着孩子，走上去扶住他。 “我带你回屋里，有什么事说出来，或者哭一场，会好受的多。” 见他没说话，林书娟便把顾少爷带回他的屋里，将人扶到床边。 顾少爷在房间里还是沉默，林书娟也没逼他，等王妈的汤端来后，将汤端到他身前： “喝点吧，多吃点东西，心情会好。” 顾易中默默接过吃完，把碗放到一边，垂眸不语。 看来还是不想说，林书娟也没再说什么，走出书房，将屋门关上，抱着孩子，又回了前厅。 这孩子是谁的啊，看着年纪很小的样子。 王妈还在担心，见她回来，悄声问道： “少爷怎么样了？粥喝了吗？说什么了吗？” 林书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走之后便听到了哭泣地声音。 “粥是喝了，但是一句话都不肯说，让他先自己待一会儿吧，我晚些再去瞧瞧。”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娃娃怎么办，可没有养孩子的经验。 “王妈，孩子这么大是应该吃奶粉还是辅食？” 王妈生过孩子，又看着顾易中长大，经验很足，热心的说道： “这么大的孩子，还是再吃几个月奶粉吧，您不用担心，照顾孩子这方面我有经验，到时候跟海沫小姐您说就行。” 林书娟放下心来，轻轻哄着宝宝。 这孩子也挺好，起码王妈不在的日子，还有个伴陪着她，并不孤单。 夜晚，林书娟刚吃完饭，给孩子喂完奶回到房里，房间门便被敲响。 她抱着孩子起身，一推门看到门口的顾易中。 “方便让我进来吗？” 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其实她并不方便。 对上顾少爷那双哭得红肿的双眼，林书娟还是心软了，她点了点头，让出门口的位置。 顾易中从门口进来后，径自坐到了她桌前的椅子上。 “海沫，我以后没有家人了。” 第101章 他叫军生 林书娟怔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孩子恐怕便是惠中小姐的儿子。 “姐姐死后，我都不知道孩子叫什么，”顾易中自嘲一笑，“听说姐姐是被胡之平杀了，他潜逃后，被九十号的人击毙。” 林书娟默默听着，看他眼中又流出了眼泪。 她见过顾少爷不少样子，却第一次见他表现成这般脆弱的形象。 “顾少爷，他叫军生。” 那晚跟顾老先生的家宴后，惠中小姐跟他说的。 “胡军生，这名字真不好听。” 顾易中有些厌恶，是胡之平杀了他姐姐。 “那改姓为顾呢？”林书娟在旁小心提着建议。 顾军生似乎更好听一些，而且孩子也不是说不能随母姓。 这名字确实好听了一些，但顾易中沉默片刻，拿不定主意。 “还是等他大些自己决定吧。” 他说完，抬头看向林书娟，有些不好意思：“下午的粥还有吗？” 林书娟看着他这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你抱好军生，我去给你瞧瞧，要是没有，就给你下一碗面吧。” 她可不会这么晚单独为顾少爷去做四菜一汤，都要准备睡觉了。 进到厨房，里面倒是有两个菜还放在蒸笼上，应该是王妈做出来准备给顾少爷吃的，结果顾少爷一直没出来就一直放在这了。 林书娟在蒸笼里放了两个鸡蛋，把菜热了热，用托盘端出来带到屋里。 还没进去便听到军生的哭声，走近后便瞧见顾少爷手忙脚乱哄军生的样子。 “顾少爷竟然连照顾孩子这点事都办不好，”她将菜放到桌上，从顾易中怀里接过军生，轻轻哄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孩子便沉沉睡了过去。 顾易中看到孩子在海沫怀里这么乖，神情有些尴尬。 “快吃吧，一会儿吃完用鸡蛋敷一下眼睛，不然明早很痛的。” 顾易中不再多说，拿起筷子把饭菜都吃完了，只是拿着鸡蛋时有些被烫到。 林书娟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帕子，将鸡蛋包了进去递上。 “在眼睛周围转一转，会有消肿的作用，很舒服的。” 她小时候没睡好，眼肿了，母亲便拿了个鸡蛋给她，帮她轻轻敷着。 顾易中听后照做，效果确实不错，眼皮子没有最开始那么沉了。 林书娟看了看外面，笑着说道：“好了顾少爷，先回房吧，我要休息了。” 夜已深，实在不适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顾易中不好意思地站起身，端起托盘，从屋中离开。 林书娟铺好床，将军生放到里侧，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睡梦中的军生。 早上醒来时，她打了个哈欠，脸上还带了些倦意。 半夜军生醒来哭闹了一次，她重新把军生哄睡花了不少时间。这也让她睡眠有些不足，醒来的时间都比平日里晚了一些。 林书娟换好衣服，洗漱完后，抱着军生准备去弄些奶粉。 恰好此时王妈端着早饭过来，将饭菜放下后，顺势从她手里接过来孩子。 “顾少爷起了吗？” 想到昨天顾易中心情那么差，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好点。 “一早就走了，说是有事情要处理。” 王妈见他走得匆忙，便没有多问。 第102章 书场再见翁太 林书娟应了一声，很快吃过饭后，抱过军生。 “海沫小姐，咱们要不提前准备准备，多备一些粮食。我听说昨天外面那些汉奸跟人打架了，死了不少人，闹得人心惶惶，菜价又要涨了。” 林书娟听后，觉得很有必要。 “王妈，咱们的菜都是在哪买的，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再多买些回来吧？” 自从王妈重新回到顾园后，便又恢复了原来每天给她送饭的习惯。 林书娟一直忙着准备书场的事，倒是没注意过这些。 “没事，前面走两条街拐个弯就到了，很近的。我自己去就行，那地方人多，带着孩子不方便。” 王妈提着一个竹筐走了出去，林书娟抱着军生在园子里四处转着。 等到下午，她照例要去书场，军生不好带过去，便委托了王妈代为照顾。 “实在是麻烦了，我会早些回来的。” 王妈接过孩子，倒是不着急。 “海沫小姐，我晚一点也没事，您路上注意安全。” 林书娟出门后，发现外面的车都少了不少，行人也都行色匆匆，看来昨天的事动静挺大。 往前走了一会儿后，到了处人稍多的地方，才看到有车夫拉着车，走过来。 她拦下车，去了书场。 杜老板看着她，倒是满脸欢喜：“我还在想着，外面太乱，要是您来不了可怎么办，可把我担心坏了。” 林书娟轻轻一笑：“答应杜老板的事，我怎能无故缺席，只要不是战时，自然风雨无阻。” 来到后台，准备完毕后，来到台前给诸位宾客弹奏。 “素昧平生初相见,为什么他面露惊奇疑云生” 林书娟正在唱着《西厢记》，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宾客中有一位穿着华贵的妇人。 妇人没回头，林书娟期只看背影觉得有些眼熟，过了一会儿，她目光又看向这边，见到翁太正在笑意盈盈看向她。 一曲终了，林书娟从后台放下琵琶，走到门口，翁太正看着风景在等她。 “走，我带你去逛逛苏州园林，我们来到苏州都没好好逛过。” 林书娟一听，便要转身离开，她眼下并没有时间，回去还要照顾军生。 “我让你走了吗？” 翁太抓住她，手劲稍微用力，低声威胁：“你若是现在喊叫，我下一秒便杀了你，再把你抛尸荒野，让你这辈子都没法葬到故土。” 林书娟挣脱不开，只得跟她一起从顾园离开，被蒙着眼带到一艘船上。 “这是哪？”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刚才又被带到汽车上，开了很长的路。 林书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寻找可以逃走的可能。 翁太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别看了，岸上有我的人，你出去也会被抓回来，老老实实待着，我不会杀你。” 警告完，翁太就从门口出去上了岸。 林书娟也要跟着上去，一把枪横在她面前，船门口站着两个特务。 她吓了一跳，又乖乖回到船里。 “别想着跑了，好好待着，一会儿顾易中会来的。” 第103章 海沫换蒋伯先 所以，目的是为了吸引顾少爷来？ 林书娟惊疑不定，又出不去，只好作罢。 过了几个小时，船外又传出动静，不一会儿翁太就进来了。 林书娟立马站起身，看着她便要开口。 “等着吧，一会儿顾易中就来了。” 翁太先说了一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林书娟看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也没再说什么。 又过去一会儿，船头再次传来动静，翁太起身站到门后，顾易中很快推门而入。 林书娟看到他朝着自己这边来，立刻小声说道：“你别进来，快走。” 顾易中快步走来，拉着她就要带着一起离开。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带海沫回家，不能让她一个人留下涉险。 翁太也从门后走出来，一把枪抵在顾易中太阳穴上：“郎情妾意啊，但是人你可不能就这么带走。” 顾易中目光直视翁太：“表嫂，海沫不是咱们行当的，别把她卷进来。” 翁太看了林书娟一眼：“我们要救蒋伯先，用她换。” “表嫂，蒋伯先已经不在九十号了，被周知非转移到了别的地点，没有人知道他在哪。” 顾易中生怕翁太对海沫动手，连忙解释清楚原委。 “那就去找！” 翁太听他紧张地语气，再看他的手紧紧牵着林书娟，她眼中带了一丝玩味：“海沫可比那个学生妹更适合你，用蒋伯先换她，合适。” 林书娟不想因为自己害顾少爷进入那龙潭虎穴：“你别听她的，快走。” “你住嘴！” 翁太听到她插话，向她的方向逼近。 “你知道的，她不是我表嫂，快走。” 眼看着翁太就要到了眼前，林书娟赶紧喊出最后这句话。 翁太的一巴掌也落到她脸上。 “你再敢动她一下，什么交易也别想有。” 顾易中害怕翁太再伤害她，连忙威胁。 翁太听后停下动作，顺着他的话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林书娟还想再说什么，翁太瞪了她一眼，继续跟顾易中说着： “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以后，用那老头换她。” 这时间太短了，恐怕也就刚够摸清楚蒋伯先位置的。 顾易中目光冷冷地看向翁太：“两天，办不到。” 翁太冷笑一声，把枪移到林书娟头上，用力顶了一下，恶狠狠说道：“办不到吗？” “她在演戏，你不要听她的。” 林书娟脱口而出，希望顾易中能冷静下来。 翁太看向她，食指在扳机上压了一下： “你还觉得我在演戏吗？” 林书娟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那把枪，缓缓闭上眼。 泪水从她眼中流出。 她如今身边一个亲人都没了，大不了自己去陪他们。 顾易中看在眼里满是心疼。 翁太恢复一贯冷淡地样子，下了最后通牒：“若我见不到蒋伯先，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看到顾易中眼中带着不满，她顿了顿，透露了一个消息： “日本宪兵队如今也在找蒋伯先，若是他们先找到，不论是重庆那边还是汪伪都会投降。 你若是爱国，也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第104章 你回去吧 顾易中走后，翁太把枪收了起来。 “你这丫头，差点坏了我的好事。” 她走到一旁，找来根绳子，把林书娟绑了起来。 林书娟此时气得不想说话，翁太看着她的样子，冷哼一声：“你可不能有什么闪失，我还要用你换人呢。” “怕我走，直接打断我腿就是，用不着这么麻烦。” 她心里有气，既气自己无能，又气翁太不留情面。 翁太绑好后看着林书娟红肿起来的脸，从身上拿出些活血化瘀地膏药给她涂抹上： “那可不行，你没瞧着刚才我扇你后，可把顾少爷给心疼坏了。若是打断你腿，顾少爷还不得跟我拼命啊。” 林书娟别过头去，没再搭理翁太。 她跟顾少爷什么都没有过，清者自清。 翁太给她脸上涂完膏药，也不再说话，转身离开，只在晚上送来了一些饭菜。 林书娟并没有吃，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饭菜都好端端地放在那。 翁太一早过来，便看见未动的饭菜。 “还在置气呢？昨天我跟顾易中的话你也听了，救蒋伯先，也是在救国，即便是没有你，我们也会想别的办法营救的。” 她走上前，帮林书娟重新梳好头发。一晚上时间，书娟脸上已经消肿，又恢复成平日里那般漂亮的模样。 “行了，你在船上活动活动吧，我不绑着你了，一会儿还有事，我晚上再来。” 翁太跟林书娟解了绑，转身又离开了这里。 船外依然有特务在守着，林书娟活动了下手腕，并没有动。 她在船上待了一天，守着她的特务又送来一次饭菜。 “翁太呢？” 她问出声，却并没有得到回答。 又过了两个小时，天色完全变黑后，船上传来了动静，翁太走了回来。 林书娟冷冷看着，没有言语。 “一天了，还没消气呢，”翁太笑了笑，神色中带着歉意：“我承认我打了你确实不对，要不你打回来。” “啪——” 林书娟上前打了一巴掌，又坐回去，她心里很是解气。 “你还真是脾气见长，胆子也越来越大。” 翁太并未动怒，只是看着她冷笑道：“我告诉你，男人十年知己都靠不住，更别说是萍水相逢。” 林书娟听出她弦外之音，她开口，声音带着些沙哑：“顾少爷是个好人。” 起码她见过不少人，多少还是能分清的。 “好人吗？” 翁太反问了一句，不等林书娟回答，缓缓道出事实： “为了自己，抛弃女友，逼死爸爸和姐姐，这就是你口中的好人？” 顾少爷承受千夫所指，身边人的不信任，也并不全都是为了自己。 “他有自己的苦衷，只是你不知道。” 翁太看到她眼中的敌意，反而笑了笑：“那么喜欢他， 我给你的药怎么不用？起码留个孩子，还能让他在你身边。” 林书娟别过头去，声音冷淡：“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翁太没继续这个话题，“顾易中已经把蒋伯先的消息给了我，你回去吧。” 外面天色已经不早，林书娟也没再跟她说话，起身从船上出去回到顾园。 “海沫，你没事吧？” 看到林书娟进了家门，顾易中迎了上来，神色中带着关切。 第105章 翁太被捕 “没事，我一会儿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 林书娟的嗓音还带着些沙哑，眼下她实在是不适合说太多话。 顾易中也看出了她身体虚弱，眼里带着内疚： “好，你先去休息，书场那边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两日后再去便可以，琵琶也帮你取回来了。” 林书娟点头后并没有多说，回到自己屋内。 她屋内还留了些糕点，拿起来垫了肚子，身体倒是很快就不虚弱了，晚上她泡完澡后，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精神不少。 第二天一早，王妈便端着丰富的饭菜走了进来： “海沫小姐，您把汤趁热喝了，少爷特意吩咐我做的。” 林书娟睡了一晚之后，身体倒是没有那么疲乏，看着桌子上的汤，她轻轻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军生： “王妈，军生在哪？他还好吗？” 林书娟生怕因为自己，让军生出现闪失。 “没事没事，一直在我身边看着呢。” 林书娟放下心，早饭吃完后便去把军生从王妈那接来，亲自照顾。 她远远瞧见顾少爷在书房里画着什么，神情有些苦恼。 正要走去时，顾易中已经将东西收了起来，拿了枪，准备出门。 林书娟走上前想询问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倒是顾易中看到她的模样，有些担心的叮嘱：“你今天好好休息，和王妈待在家里就行。外面的事我会处理好。” 顾易中眼下乌黑，显然这两天也并没有休息好。 林书娟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到了下午，林书娟刚给孩子喂完奶粉，把他哄睡后，放到床上。 刚准备休息一下，看到顾易中来到她屋里，连忙起身倒了杯茶给他。 “怎么样了？你帮他们救到人了？” 顾易中接过茶水，神情并不是很轻松： “蒋伯先人是跑了，日本人倒是不会利用他再威胁重庆那边了。” 他说完后将茶水一饮而尽，林书娟看他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追问起来： “我表嫂呢？她没有什么事吧？” 顾易中看向她，有些不解： “她绑架你，把你当做人质，你还关心她的安危？” 林书娟听后垂下眸，翁太这个人，有时候总是凶巴巴的，但那么久的相处下来，人并不坏。 “她虽然有时候也会威胁我做一些事，实际上大部分时候对我都挺好的。 昨天的事，她也没想着伤害我，不然就不会放我走了。” 那天在船舱里的事她也听到了，这个计划听起来便很危险，那么重要的一个人，恐怕日本人是不会轻易让她把人救下来的。 顾易中瞧出她眼中的关心，想到翁太的消息，一时间不忍心说。 他目光移到床上熟睡的军生： “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吧，军生让王妈多带带吧。” 顾易中说完便要离开，林书娟看他要走，拦了下来： “你是不是知道她的消息？” 看她执意想知道，顾易中没再隐瞒： “她被捕了，就关在九十号。” 这地方很难营救，林书娟忍不住追问：“那还有可能出来吗？” 第106章 顾少爷，能不能救救她 “近藤正男想劝她归顺，交代出中统的所有计划便可安全。” 听到这句话，林书娟心沉了半截。 “表嫂是不会叛变的，她最痛恨日本人。” 看到顾易中投来的询问目光，林书娟说出来表嫂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她曾经告诉我自己就两个下场，要么杀了日本人，要么被日本人杀。” 顾易中听后，心里想到特工站的黄心斋等人，忍不住嘲讽一句： “很多男的，都不如女人。” 林书娟牵挂着表嫂安危，她走上前，拉住他：“顾少爷，能不能想办法救救她。” 看着她担心的神色，顾易中欲言又止。 对于一心为国的女子，他也并不忍看对方白白死在日本人跟九十号的酷刑之下，但那种地方，他也没有办法。 “海沫，抱歉。” 他只能想办法试一试，并没有把握在那么多人手里救下人来。 林书娟有些失落，如果她有能力救人就好了。 如今表嫂在监狱里受刑，她只能干等着，这种感觉可真不好。 她看向一旁的顾易中，神色认真：“能不能教我用枪。” 顾易中猛然回头，目光直视她，神情严肃： “学会用枪可并没有那么容易，即便你现在会了，一个人也很难从九十号那种地方把你表嫂救出来，你冷静一点。” 想救人他能理解，但这事不能莽撞。 看着海沫神情里的担心，他安抚道：“我去想想办法，你表嫂一直住在周知非家里，两人也是旧相识，我看看他有没有可能帮忙。” 林书娟点头：“你也小心一些。” 顾易中离开后，林书娟照顾着军生，眼中有些惆怅。 若是能有力自保，能帮助到其他人，就好了。 第二天顾易中下班回来找到她，有些为难的说起： “这件事我找了所有可能找的人，都没有办法。”他顿了一下，又说出另一个消息：“再有三日便是表嫂的行刑日了。” 林书娟心里悲痛难言，她沉默片刻问到：“那能帮我给表嫂带些饭菜跟新衣服吗？” 表嫂最爱干净了，她定也想着体面的离开。 顾易中没有拒绝，带些饭菜进去还是很容易的。 等到白天，林书娟很早去了成衣店，买下一件漂亮的旗袍，又买了些菜，做好后放到食盒里，等顾少爷上班前一起带到他面前。 “麻烦了。” 顾易中接过，放到车上，去了九十号。 他到特工站放下东西便带着食盒去了关押翁太的监狱，周知非看到后并没有阻拦。 才几日没见，翁太的情况很不好，手指都被夹断，人也虚弱地躺在木板床上。 顾易中进去后把人扶了起来： “我受人之托，来给你送饭。” 他把饭菜从食盒中端出来，又将旗袍放在床上。 翁太看着这些，心下已经明了。 “原来是海沫让你来的，没想到到了最后，只有这小丫头记得我。” 顾易中没有接话，看她动作困难，问道：“还撑得住吗？” 翁太勉强笑了笑：“比起这些年我受的罪，这不算什么。” 第107章 给她一个家吧 翁太起来后，看到一桌的广州菜后，心里有了些暖意。 “我啊，最喜欢家乡菜了，跟她提到过一两次，没想到就记在了心里。” 她两只手颤巍巍地端起来一份汤，一口下肚，是熟悉的味道。 顾易中帮她把菜放得近了一些，方便她够到。 翁太吃了一会儿，动作停下来，看向顾易中：“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顾易中神色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拒绝，等着她说下去。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海沫不一样，她是被我卷进来的无辜之人。如今她身边再无亲人，以后，还望你能照顾她，不要她受到伤害。” 翁太明白，书娟对眼前这位顾少爷的感情，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尽管她嘴上说是因为顾少爷人好才愿意主动帮忙，但若无好感，又怎会次次以身犯险。 “我会把海沫当成亲人一样照顾，不让她受伤，也不受到委屈。” 想到跟海沫认识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大多都是她陪自己度过的，顾易中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自己被困在书房，是海沫默默帮着递上工具；因为枪伤失血昏迷，是海沫把他扶起来带到医院；还有后面的送药，逗他开心……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事，这些都是还不完的。 “如果有可能，给她一个家”翁太瞧着顾易中眼神中的犹豫，轻笑了一下：“那天你不顾自己安危以身涉险，我还以为你终于能看清自己心了。” 顾易中垂下眸子，没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着翁太的话。 那天确实并没有多想，只想赶紧找到她，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但这只是出于对救命恩人的感激，只是为了偿还欠她的那些，又怎会掺杂别的东西在里面。 翁太一定是怕自己嫌弃海沫是累赘才这么说的吧，怕不肯善待她。 他想通后，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顾园。 来到前厅，看到海沫坐在前厅跟王妈聊着什么，恬静而美好，让他心跳猛然快了一下，脑海中不自觉又冒出翁太对他说得那句话。 他压下心里异样地感觉，走了进去。 林书娟这时也发现了顾易中，看他回来，赶紧起身走上前： “她收到了吧？” 顾易中嗯了一声，转身走向书房。 这是怎么了？ 林书娟有些不解，怎么一回来态度那么冷淡，是因为之前拜托他去牢房这事让他有些生气吗？ 王妈在一旁笑着：“军生笑了，好开心的样子，海沫小姐，你快来瞧瞧。” 听到王妈叫她，林书娟也回过神来，走到她身边看到小家伙咧着嘴在笑，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可爱，很像顾小姐。” 林书娟把手在军生面前晃了晃，小家伙的视线也跟着她转，逗得她跟王妈两人都合不拢嘴。 玩了一会儿，军生也累了，眨了眨眼，又沉沉睡了过去，王妈看着天色不早，也起身去做了饭。 林书娟抱着军生，心思却又到了翁太那里。 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家人，会不会有人担心她。 第108章 怕再也遇不到顾少爷了 林书娟叹了口气，从家里找出一些纸钱，到了晚上，一个人在假山那边烧着。 顾易中在房中苦闷，走了出来，看到海沫一个人对着火盆默默哭泣，他走上前声音温和地说道： “她说你是个好姑娘，整件事都是她把你拖下水的，一切都是她的问题，让你不要自责。” 林书娟听后擦了擦眼泪：“她才不会这么说，这些都是你编来安慰我的吧？” 顾易中沉默着没有回话，他递上自己的帕子：“擦一下吧，妆都花了。” 她没有接，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假山，曾经在这里，她求过翁太去救顾少爷，也在这里，同翁太讨论过一些女儿家的私事。 如今，又在这里祭奠她。 “其实你骗骗我也挺好的，我爱听。” 林书娟带着泪光看过去，神色楚楚可怜。 顾易中攥着帕子，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他接下来就要离开苏州，前往太湖，以后跟海沫估计很难再见了。 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些不舍，可若海沫跟着他，不但有危险，若彤那边也不会开心。 顾易中收回帕子，看向火盆，心也坚硬起来： “海沫，我要离开苏州了。” 林书娟跟着问了一句：“去哪？” “暂时不能说,不过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顾易中没有看她，这事关乎组织，不能告诉旁人。 林书娟没有说话，她有些失落。顾少爷不在后，家里就只有王妈能跟自己说说话了。 “我会帮你守着顾园，等你回来的。” 这里也是顾老先生的心血，她一定会看好园子。 顾易中听后侧目看过去，语气严肃：“海沫，不光我要走，你也要走。特工站一旦察觉出来我不在了，定然会进顾园搜查，你要是留下来的话，会有危险的。” “那我应该去哪？” 林书娟反问一句，她有想过回去祭奠父母，找寻弟弟的遗物，但这都是暂时的，可后面呢？ 做完这些之后，她又该去哪里呢？ “我不是说了，你去香港，我在那儿有关系，可以安顿好你的。” 顾易中也是铁了心要把人送走，海沫只是个普通人，不能把她卷入进来。 “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林书娟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期盼。 这样直勾勾地目光让顾易中看着有些动摇，他别开目光，冷声拒绝： “不行！我这边情况复杂，我回到根据地以后，要接受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查，你跟着我会吃很多苦头，更何况你来了这边之后，已经受了太多委屈，该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火盆中的火势很大，可林书娟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顾少爷是觉得我去唱评弹，为挣银子强颜欢笑便是开心的吗？” 她自嘲一笑，望向那道颀长的身影：“我留在顾园，也并非全然是为了顾老先生，有时候，看到你来，也会欢喜。” 顾易中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他转身看向林书娟，话到了嘴边，又被理智摁了回去。 “我在书房给你留了些钱，足够你衣食无忧了。到时候你可以置办些家产，做些喜欢做得营生，找个合适的人。”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可这对海沫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他不能一时心软害了她。 林书娟拿着手中的纸钱，避开他的视线： “我不是害怕离开，不是怕等不到革命胜利，我怕的是自此以后，再也遇不到顾少爷了。” 第109章 我就不在这讨人嫌了 或许，把她带到身边，也好。 顾易中刚想开口，便又听到林书娟的声音响起： “既然顾少爷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我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是讨人嫌了。” 林书娟起身，看向顾易中，神色恢复如常： “顾先生，再见。” 她转身离开，十分潇洒。 回到屋中关起门，林书娟再也没了刚才那股洒脱劲，一个人默默哭起来。 如今她身边再也没了可以依靠信赖之人，便是原来有着很多美好记忆的顾园，以后也不再是栖身之所。 哭了一阵后，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在顾园休息最后一晚。 这一晚林书娟睡得并不踏实，早上醒来时还带着些倦意。 王妈还按时按点给她送上早饭，如往常一样跟她叙旧，似乎都不知道她要离开的事。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满是不舍。 饭后，林书娟好好抱了抱军生，看他对着自己笑，心里也欢喜不少。 外面传来动静，谢文朝又带着一批特务来到顾园。 看到这些人，林书娟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把孩子交给王妈，自己挡在前面： “莫非谢科长又是来给顾老先生上香的？” 谢文朝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上次那般客气，直接吩咐手下人把她抓了带走。 王妈一看有些着急：“你们凭什么随便抓人？” 谢文朝看了她一眼，用枪把人逼退： “她是中统的特务，再敢阻拦，我连你一起带回去。” 林书娟很快被带上汽车，进了九十号特工站。 这是她第一次进来这里，满院子都是特务，楼上还有人在围观，毫无顾忌地对她指指点点。 林书娟收回目光，被谢文朝带着走进审讯室。 她被带到一张椅子前，人还没说话，便把她摁下去坐在上面。 周围都是带着血迹的刑具，有些已经干涸，有的还有些新鲜的血，看着怪渗人的。 旁边还有个被审讯的犯人，衣服都被脱下来，鞭子蘸着盐水不停抽打，哀嚎声不止。 林书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着谢文朝，一言不发。 谢文朝也并不着急审讯她，在刑具面前转了一圈，才不紧不慢地走回她身前： “你这张椅子，可是你的上级区昕萍做过的，她可是什么都招了，你坚持也没用，不如爽快一点，全说出来，起码不用受皮肉之苦。” 林书娟没有说话，她不是中统的人，也没什么可招的。 谢文朝看她不说话，从旁边烧着的炭火里拿出一块滚烫的烙铁，慢慢贴到她脸庞。 感受到热浪，林书娟不敢回头，她闭上眼，身体猛然抖动起来。 “谢科长，刚才站长正找你。” 李九招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快步走上前，在谢文朝耳边低语几句。 谢文朝把烙铁又放了回去，对着李九招叮嘱了一句便离开这里。 看着海沫额头上流了不少血，李九招有些心疼，但碍于旁边还有其他人，他上前低声说道：“一会儿我想办法去找站长求情，但可能你还要在待一段时间。” 第110章 那个人也希望你活着 林书娟知道自己被抓来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顾少爷想要离开的事情被九十号察觉。 她未必能走得了，李九招没必要再把自己搭进去。 “不用了，生死有命，也许这就是我命里必有的一劫呢。” 李九招听后，轻轻叹息一声，拿出帕子为她擦拭干净额头上的细汗。 “如果能从这里出去，我教你自保的能力吧，起码你可以护住自己。” 林书娟一愣，她还能出去吗？ “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近藤正男进了周知非办公室，顾易中也在里面。” 他没有细听，但显然几人聊的都是海沫。 “他们要用我要挟顾少爷？” 林书娟听出一点苗头，可她如今除了咬死牙关什么都不说，也没办法帮上什么忙。 李九招看她担心，声音微怒：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关心他？如果九十号想栽给你什么罪名，即便是你什么都不说，也有办法让你坐实的。” 林书娟明白，李九招想让她先保全自己。 可她已经没了亲人，若是扛不住，大不了就一死了之，总不能让顾老先生的血白流。 看到她眼中的决绝，李九招贴到她耳畔低语：“你要活下去，那个人也希望你能活着。” 那个人？ 林书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李九招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等了许久，也不见李九招回来，反而是谢文朝，再次回到了审讯室。 她收回了目光，盯着地面，听着旁边的惨叫声，紧紧攥着拳头。 “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想再审问你，刚得到消息，之前的事是一场误会，还要恭喜你了，马上就有喜事了。” 谢文朝说着，给她解开了电椅上的锁扣。 林书娟听着他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她并不打算询问，对眼前这位谢科长也没有什么好感。 门口传来脚步声，顾易中急匆匆走来。 看到她一副虚弱地模样，连忙脱下大衣披到她身上。 谢文朝在一旁看着，并没有阻拦，双手插在兜里，在一旁阴阳怪气： “看不出来，易中你还是个痴情种呢，这成了亲，还不是一年抱俩啊。” 顾易中给她披好衣服后，护着她从审讯室走出去，并没有理会身后的谢文朝。 特工站的人看到两人目光有意无意地看着这边，倒也没有阻止。 林书娟低着头，任由顾易中带着她离开，一直到了大门口。 这里停放着顾易中的车，他拉开后座的门，林书娟抬脚上了车。 顾易中把车门关上，刚准备去前面开车回顾园，周知非从一旁走了过来。 看到车内的海沫身上披着顾易中的大衣，似笑非笑地对眼前人说道：“近藤都走了，你这戏做给谁看呢？” 顾易中挡住他的目光：“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先送海沫回去。” “那么着急做什么，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周知非收回目光，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要小看近藤，他要你跟海沫结婚，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脱离共党，就像我前段时间亲手处决区昕萍一样。” 顾易中没有说话，周知非倒也不在意：“我们这些中统叛变过来的人，鬼子是很容易相信的。可你们不一样，你们想要取信于鬼子，是很难的。” 第111章 条件是结婚 周知非走到车玻璃前敲了敲，对着一直在观察的林书娟说道：“不过还好，近藤是很相信他的。” 林书娟听到的声音很小，她警惕地看着周知非。 从被抓到被放一共都没有多久时间，也太快了一点。 她在车里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内容，只有周知非故意贴上来说得那句话比较清晰，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顾易中怕海沫再受到惊吓，语气里有些着急：“海沫是无辜的，你不要吓她。” 周知非瞧他担心的样子，呵呵一笑，并没有什么动作。 “行了，早点回去吧，她今晚啊肯定会做噩梦。” 看到周知非离开，顾易中回到驾驶室，开车回到顾园。 一路上，两人沉默着都没有说话，到了地方后，他的神色也不见好转，语气很冷淡：“到家了，下来吧。” 看到是熟悉的顾园，林书娟松了口气，从车上下来。 顾易中锁上车跟着她一起回到顾园，转头吩咐王妈去烧了些洗澡水。 “你刚才答应了日本人什么？” 她看着顾易中向书房走去，在后面追问。 但并没有听到回复，这让林书娟带了几分猜疑：“你是不是又被他们逼着做出什么违心的决定？” 莫非真是这样？ 她犹豫片刻，果断做了决定：“我这就走，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这些人再抓到。” 既然帮不上忙，也不能成为那些人威胁顾少爷的筹码。 “晚了，”顾易中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她：“你先在这里待着，我要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哪也不许去。” 林书娟看他神情严肃，也没有继续追问，伸手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还给他： “天冷，你穿着吧。” 顾易中接过衣服，直接离开。 看得出来周知非在他上车前说得一些话的确影响了他，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还有……书武，真的还活着吗？ 洗完澡后，她心里平静下来，来到前厅，看到王妈正在冲奶粉。 她抱起军生，将冲好的奶粉喂给他。 吃完晚饭后，王妈收拾完卫生便回去了，看看天色，估计顾少爷也不会再回来，她来到门口，便要关门，抬头便看到顾易中出现在这。 “吃饭了么？” 这个点回来，家里也没吃得了，不行就给他下点面吧。 林书娟重新把门锁上，跟着一起来到前厅。 “我不饿，也吃不下。” 顾易中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神色复杂，不知如何开口。 林书娟将军生哄睡，坐到他身旁，手轻轻覆在他掌背上，嫣然一笑： “有什么事，你说便好，即便是让我做出跟顾老先生一样的选择，也没什么的。” 顾易中踌躇着开口：“不是这事，海沫，近藤想让我们结婚，让我出任九十号的副站长。” 林书娟愣了一下，这代价的确有些大。 答应这些事情之后，恐怕顾少爷就很难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你答应了？” 她看向顾易中，心里有些愧疚。 “这是唯一救下你的办法，我只能答应。” 第112章 我们谈谈 林书娟明白为什么顾少爷脸色那么难看了，这件事关系太大，也牵扯很多。 她轻声问到：“如果我们连夜离开，可以走得掉吗？” 如今顾少爷应当是取得了九十号跟日本人的信任，如果趁着夜色出城，不一定走不了。 顾易中看向她：“海沫，我既然回来了，便没打算离开。” 林书娟垂眸，终究还是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夜晚的风大了些，门被吹开，一股凉意浸透了林书娟全身。 她起身来关门，回头瞥见顾少爷看着外面发呆，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给他倒了些热水。 “既然不饿，便喝些热水暖暖身子，有什么事等你心情好一些我们再说。” 林书娟看出来顾少爷自从接她回来后心情便不好，现在也的确不是聊天的时候，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 顾易中接过喝了一口，肚子倒是有些暖和，他放下杯子，揉了揉太阳穴。 黄先生劝说他继续留下打入敌人内部，他还要计划下接下来的行动。 林书娟看他不再想说话便回了屋。 她找出李九招给她的纸条，上面的内容重复翻了几遍，都没有明确暗示书武还活着的信息，那李九招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件事要找个时间问个清楚。 她将纸条又放了回去，换下睡衣上床睡觉。 “张海沫，体会过铁烙烙印在脸上是什么感觉吗？不招供你可就毁容了？” 林书娟看着谢文朝拿着滚烫地铁烙印在自己脸上，她惨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天还没亮，还好，是晚上。 她擦擦额头冒出的细汗，又重新躺了下去。 九十号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里。 天色转亮，林书娟倒是没有一晚上做噩梦，她竟然还做了一个不错的梦。 在梦里，书武穿着空军军装向她挥手，告诉她自己已经从空军学校毕业，成为一名合格的空军战士。 真希望这是真的。 林书娟洗漱后吃完早饭后，打算去问问顾少爷，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事。 因为她的缘故，让顾少爷离开的计划成了空，心中是有些愧疚的。 找了一圈没看到人，问了王妈才知道顾少爷又是一早便出去了，不知道做什么。 她给军生喂了奶粉后，看他渐渐熟睡，将他放在床上，又盖上被子。 已经入冬了，气温也骤然下降。 顾园里的树枝，王妈也用些布包裹起来，防止夜里时被风吹坏。 门窗也需要挂上厚重的门帘，免得夜晚漏风，吹进屋里。 林书娟瞧着王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她也搬了个凳子上去将门帘挂上。 凳子有些小，下来时她晃了一下。 “小心。” 顾易中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在帮着弄什么东西，打算来看看，恰好发现她身子没站稳，伸手扶住了她腿。 他的手臂牢牢地抱紧林书娟的双腿，身体炙热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林书娟脸色稍红，她扶着门框站稳：“可以了，顾少爷，放开吧。” 顾易中闻言松了手推开门先一步进去，林书娟从椅子上下来，又整理了下门帘，这才回到屋里，把椅子拉进来擦拭干净。 做完这些，林书娟放下抹布，走到顾易中身旁：“谈谈吧。” 第113章 海沫，嫁给我吧 顾易中点点头，屋内有点热，他穿了不少有些坐不住，便临时起意： “出去走走吧，我带你逛逛苏州城。” 林书娟没想到今天顾少爷有那么多时间，倒也没有拒绝，回头穿了件衣服跟着一起出门。 顾易中驱车走了一路，来到一处古城遗迹，停了下来。 这里四周除了山便是古路，不过没什么人经过，倒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吴王瞌闾当年派伍子胥铸瞌闾城，吴越春秋说：子胥使相士尝水，象天法地,造筑大城,周回四十七里。 ” 顾易中望向远处的风景，林书娟站在他身侧，看向他。 “这阖闾城啊，便是如今的姑苏城；破土出城时，是周敬王六年，也就是公元前514年。” 他的脸上带着自豪，缓缓讲述着苏州历史。 林书娟在一旁听着，偶尔会回一两句。 “当年建筑学家关野贞说，中国没有古建筑，最早的唐构是在日本京都。 林、梁两位先生，不服这口气，历经了七年，终于在五台山的佛光寺找到了唐代建筑。 民二十五年，梁先生特意修书给我，让我保护好苏州古建筑。 我本想尽我绵薄之力，但抗战一起，人命贱如蝼蚁，更何况是这些建筑。”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夹杂着风的“呜呜”呼啸声，仿佛是谁在哭泣。 顾易中看着面前的残砖碎瓦，这些古老建筑被破坏的痕迹，神色中透着无能为力地悲凉，看得林书娟心里一紧，不能再让顾少爷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了。 “我听不太懂，但我知道顾少爷也是跟顾老先生一样的正派人，是真正懂姑苏的人。” 顾易中目光看向身旁的海沫，话锋一转： “两千五百年的姑苏城，不能让那些强盗给践踏了。” 林书娟想到顾老先生一直停在寺庙中的棺椁： “我知道顾伯伯不入土，是为了等着东洋人滚出咱们苏州城的那一天。” 提到父亲，顾易中心里是难掩的悲伤，他缓缓舒了一口气，才接着说下去： “海沫，我得继续留在九十号，我要切断跟之前的所有联系。为了取得近藤的信任，我要把这个身份做实了。 国家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必将奋不顾身。” 林书娟认识顾易中那么久，第一次见他说那么多大道理，倒让她有些听不明白。 “顾先生，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 顾易中转过身，神色有些复杂。 他要说的话，会辜负他跟若彤之间的感情，也会伤了另一个人的心，可是又不得不这么说： “海沫，嫁给我吧。” 雪花落在顾易中的身上，也落到他流下的眼泪里，也落在了林书娟心里。 这个冬天，还真是冷啊。 她的目光盯着顾易中，顾易中也直直地看向她。 过了不知多久，林书娟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帕子，便要给顾易中擦拭眼泪。 “海沫，我没开玩笑的。” 顾易中握住林书娟的胳膊，拦住了她的动作。 “我知道，”林书娟目光看向他，神色平淡：“哪有哭着跟人求婚的，你这样，让人怎么答应？” 第114章 都听你的，顾太太 “你答应了？” 顾易中手下卸了力，任由林书娟给他擦拭眼泪。 “没有，”林书娟说了实话，“我想考虑一下。” 顾易中点点头，尽管是假结婚，但毕竟是终身大事，关乎到女儿家的声誉，确实要考虑考虑。 “下雪了，先回去吧。”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车里。 顾易中发动汽车，带着她缓缓驶向顾园。 到了家里，林书娟回屋换了身衣服，抱着王妈递过来的姜茶缓缓喝了下去。 心里暖和起来，思维也逐渐清晰。 这婚，她可以结。 不论是为了顾老先生，还是翁太，要给他们报仇，嫁给顾易中，打进特务们的太太圈，无疑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 只是—— 有些不甘心，是以海沫的身份嫁给他。 她来到书房，看到顾少爷不在，问了王妈才知道，人在凉亭处喂鱼。 凉亭本是为了避暑所建，冬日前来时，天气更冷一些。 顾易中穿着大衣，站在池塘边喂鱼。 “顾少爷，穿这么少，不冷吗？” 这种天气，下着雪，寒风刺骨，出来走两步便浑身发冷。 顾易中神色倒是平淡：“在想事情，不觉得冷。” “结婚的事，我可以答应你，”林书娟走到他身旁，“顾伯伯的死、表嫂的死，都需要有未亡人帮忙报仇的。 我嫁给你，打进太太圈，也是最容易获得情报，接触到那些人的。” 顾易中手中动作一顿，声音温和地道了谢。 “谢我做什么？顾先生。” 林书娟手一伸，直接把顾易中拉得更近了些。看他有些错愕的神色，她并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又大胆地迈了一步，上前环住他的腰身。 “海沫，你这是做什么？” 顾易中神色有些慌乱，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了一下，语气中都略显紧张。 这要是落在旁人眼中，一眼便能看出不对。 林书娟没再继续下去，手一松把人放开：“既然你要我以海沫的身份跟你结婚，那你也要尽快适应丈夫这个身份。 我是能扮演好顾太太，就怕你演不好这个顾先生。” 她说完，转身离去。 冬日天寒，即便穿着厚厚的大衣，依然能感觉冷风穿透衣服灌到皮肤。 她伸手拉紧身上的衣服，还是觉得有些冷。 一只大掌揽上她的肩膀，炙热的体温让她身体温度恢复了些。 林书娟侧目，看到顾易中站在她身旁，把她搂在怀里： “我送你回屋。” 他的语气并无起伏，手掌却牢牢把人搂在自己怀里。 有人帮着挡风确实缓和不少，林书娟低眉轻笑，任由他把自己送回前厅。 王妈正在照顾军生，抬眼便瞧见少爷搂着海沫小姐回来，怔了一下后脸上带着喜色： “少爷，是不是要好事将近啦？” 顾易中嗯了一声，放开林书娟： “王妈，正好要劳烦您叫裁缝过来，帮我和海沫做婚礼需要穿得喜服。还有结婚用的红烛、喜被等，都要尽快准备出来，下月我们结婚。” 王妈听后皱紧了眉头。 “这么着急？那恐怕要多些人手才行，平日里还要照顾军生，一个月时间实在是仓促。” 结婚是大事，需要准备很多东西，顾园那么大，到时候肯定需要摆不少桌，恐怕得再雇一些人手。 顾易中看着身旁的海沫笑了笑： “那就再雇几个人吧。这些事以后询问海沫就好，她是家里的女主人。” 没看出来顾少爷进入角色还挺快，林书娟轻轻挽起顾易中的手臂，看着他眨了眨眼； “易中，我们的婚礼仓促些没事，但是我的婚纱可不能将就，做工要好。” 她伸手将刚才风吹得凌乱地衣领整理好，看他耳根通红又不能阻止自己的动作，忍不住抿嘴一笑。 “好，都听你的，顾太太。” 顾易中语气中带着宠溺，他伸手把林书娟凌乱地发丝别到耳后，看她脸颊红稍稍发红，这才停了手走向一旁。 屋中的气氛充满暧昧，林书娟的体温也逐渐升高，心跳有些加快。 她强装镇定，从一旁王妈手里抱过军生，哄着他睡觉。 余光看向一旁的顾少爷，他在摆弄着桌上的摆件。 凉亭前还神色紧张，这就调整好了状态，适应能力还真是快。 她心想着，不知该喜还是忧，就怕到时候，她会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晚饭时，王妈特意多做了两个菜，顾易中也是在不停夹菜。 “易中，我吃饱了，已经比昨天多吃了好些了。” 眼看着顾易中又要给自己夹鱼肉，林书娟连忙叫住他。 再吃下去，她得撑得晚上睡不着觉了。 顾易中闻言停住了筷子，拿起一旁的碗舀了一些粥。 “冬天冷，驱寒。” 多喝些粥确实好，林书娟伸手接过，很快一碗汤见底。 王妈走了后，两人又是相顾无言，林书娟想到结婚的事，问起他婚礼的细节。 “你办就好。婚礼形式还是按西方的来吧，到时候你让裁缝赶制一件婚纱出来，我们去教堂办婚礼。”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对西装没要求，如果来不及制作婚礼穿的西装，用我新作的那一身也行。 宾客名单我会写好给你，如果你有想要邀请的人，再添一些也行。” 第115章 易中，要热情一些 林书娟一一应下，之前她管理过顾园，在置办采购方面也算有些经验。 王妈第二天便帮着招了些下人进来，大部分都是之前在顾园做工的，安排起来也方便。 临近十二月，婚纱跟西装已经赶制出来。 制作时间虽短，做工还是极好，上面镶嵌着名贵的珠子作为点缀，布料也是极其珍贵的。 她试了一下，正合身。顾少爷那件是按照前些日子刚量过的尺码做出来的，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林书娟抽空把请柬全都写出来，把家里的装饰也布置成喜庆的颜色。 结婚的新房是顾易中原来的房间，跟他说了要重新布置后，顾少爷这些日子便一直睡在书房。 婚期将至，顾园上下都是喜庆的颜色，除了顾少爷，整日忙得见不到人影。 在婚礼的前一天，顾易中总算有空能待在家里一天。 林书娟经过书房时，看到他在桌前伏案写着什么，还是忙碌的样子。 她走了进去，看他桌上的茶已凉，去前厅换了壶热茶，回来后倒了一杯。 “易中，休息一会儿吧，明天就是婚礼了，牧师问要不要对一遍流程？” 顾易中没抬头，手拿着钢笔还在书写着什么，语气倒是温和： “没事，我参加过朋友婚礼，流程不用对，你明早跟我再讲一遍就好。等我忙完手头上这些，一会儿便去吃饭。” 林书娟看了眼他写的东西，是这些天九十号做过的事和近藤的行动。 都是正事，林书娟便没再打扰，走出书房后帮他把门关上。 晚饭时，顾易中处理完事情前来，吃了一点饭便要回去。 “易中，”林书娟叫住他，递上去一个戒指盒子：“明天要用到的，记得带上。” 她问了流程，结婚要交换戒指，不知道他准备没有，便提前去买了一对。 顾易中接过后放到口袋里，又转身回到书房。 尽管是假结婚，林书娟对于明天的婚礼还是有些紧张，晚上都没怎么睡踏实，天不亮的时候，喜娘便来帮她梳妆，换上了婚纱。 房间的门很快被敲响，一直在门口瞧着动静的喜娘赶紧打开门，回来扶着她走向门口。 顾园今天很热闹，跟着顾易中来接亲的人不少。 有林书娟之前见过的陆峥，特工站的高虎，以及一众亲戚朋友。 她快速扫了一眼，收回目光，看向已经走上前来的顾易中。 顾易中摘了眼镜，没了遮挡，五官更加立体。 他的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弄好发型后，帅的更是十分出众。 林书娟只觉得之前他长相带着几分儒雅，温和的感觉；现在看去，竟多了些凌厉锋芒，也更像顾伯伯了。 此时顾易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她伸出手。 林书娟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在其他人起哄声中，被顾易中牵着坐上了婚车。 在车内两人也是牵着手的，却是一直沉默。她朝身边看去，见他神色透着疲惫。 林书娟的指尖在他手掌上轻轻滑动，顾易中似有所感，侧过头来：“顾太太，怎么了？” 她有些紧张，刚才路上听说会有很多日本人到场。 “易中，一会你要热情一些。” 起码骗骗她，让她觉得婚礼是真实的，便不会露出破绽。 “好。” 顾易中低笑了一声，闭目休息。 第116章 婚礼上的吻 车子又走了大约半小时，缓缓停在一处教堂前。 教堂前也站着一些人，林书娟打眼瞧去，有周知非、之前见过的那名日本人和一些熟悉的面孔。 顾易中先下了车，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伸手扶她走了下来。 门口的宾客不约而同的响起了掌声，林书娟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同他们点头致意，和顾易中一同进入教堂。 牧师在前面欢迎这两人，顾易中牵着她走上前。 宾客落座后，婚礼正式开始。 “张海沫小姐，你是否愿意顾易中先生成为你的丈夫，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他，陪伴他，直至生命尽头？” 听到牧师的问话，林书娟侧头向顾易中看去，眼中带着深情：“我愿意。” 牧师听后看向顾易中： “顾易中先生，你是否愿意张海沫小姐成为你的妻子，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爱她，照顾她，直至生命尽头？” 顾易中有一瞬间的走神，想到脑海里的那道倩影。 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他看向海沫，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愿意。” 林书娟看到他神色中划过的黯淡和西装上衣口袋里的那支钢笔，心下的欢喜少了一些，顾少爷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喜欢这场婚礼。 “现在，请两位新人交换戒指。” 听到牧师的话后，喜娘递上来戒指。 林书娟牵起顾易中的手放到自己面前，将亲自为他挑选的戒指戴了上去。 他的手掌骨节分明，戴上男士钻戒更是好看。 顾易中也从西装里拿出戒指，拉过她的手，将戒指戴了上去。 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两人十指相握，目光扫过在场宾客。 顾易中看向一个角落时目光顿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些。 林书娟有所察觉，看向他时带了一些担心。 “祝福两位新人可以彼此相爱，直至永远。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 身后宾客都在看着，林书娟神色有些忐忑地看向顾易中。她只听牧师说最后一个环节是送上祝福，怎么会还有亲吻。 看顾易中神色不太自然，她在想要不要自己主动亲过去。 下一秒，放大的俊颜贴了过来。 便是一个温热地唇，碰触在她的唇上。 林书娟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还未等反应过来，便见他已经闭上了眼，加深了这个吻。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她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唇离开，才反应过来刚才被当众亲了。 在宾客的祝福声中，顾易中牵着她又重新坐到车里，返回顾园。 “海沫，一会儿我们敬完酒后，你回屋里歇会，剩下的应酬我来。” 顾园的宾客恐怕不少，若是每桌都敬酒，恐怕要喝不少。 “你一个人可以吗？” 林书娟有些担心，她怕顾易中喝醉后说漏什么。 “没事的，我酒量很好。” 顾易中说完后又闭上了眼，似乎真的很累。 林书娟握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回到顾园，喜宴已经摆满了一桌又一桌，来往的宾客竟也不比顾老先生做寿时少。 第117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顾易中牵着她的手，笑着同这些亲朋招呼。 林书娟穿着婚纱不太方便，在喜娘带领下回屋换了一身秀禾服。 看她出来，顾易中走上前递上一个酒杯，牵着她走向几桌亲戚家。 “海沫，这是之前看着我长大的亲戚，姑父，曾伯伯，冼先生，沈奶奶。” 林书娟一一问好，跟着顾易中一起敬了酒。 又去到朋友那一桌，都是跟顾易中一样的富家子弟，林书娟也跟着一起敬了酒。 几轮之后，她越发觉得身上有些冷。 酒是凉的，婚礼又在冬天，她从一开始穿得婚纱便很单薄。 “易中，”她轻轻唤了一声，拉起他的手，他掌中的温度让她稍微暖和了一些。 察觉到林书娟的异常，顾易中放下酒杯，带着她先回了新房。 屋中炉火正旺，林书娟的体温回暖了一些。 顾易中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大掌包裹着她的手。 “好些了吗？” 一杯热水下肚，倒是好了不少。 林书娟站起身，怕耽误了事：“走吧，还有几桌没敬的，我们先去敬完。”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说什么也得坚持走完流程。 “不用，你先休息，剩下的我来。” 顾易中看她身体不太好，并不同意她继续去敬酒。 外面响起敲门声，路峥在那喊着：“易中，出来跟同学们喝一杯，咱振华的老同学来了不少，你可不能赖啊。” 顾易中听后应了一声，又给林书娟倒了一杯水后便起身离开。 屋内只剩下林书娟，她缓和了一会儿便有些无聊起来，从他房中找了一本书坐在床头看。 夜晚，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林书娟放下书，瞧见高虎跟路峥架着顾易中走了进来。 顾少爷浑身酒气，脸色都泛着红，眼神中有些朦胧，看着她嘴里叫着‘海沫’。 林书娟赶紧上前把人接了过来，顾易中大半身体力量都压在她身上，她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一下扶住他的腰。 “易中，小心一些，我可扛不住你身上的重量。” 要是重心不稳，估计两个人得同时摔到地上去。 她话音刚落，便感觉身上的力气去了不少，让她轻松了些。 原来是在装醉。 林书娟不动声色，先把他扶回床上。 看到门口路峥两人并没有走，似乎还有话说，她走上前，便先听到高虎真挚地送上了祝福：“嫂子，新婚快乐。” 林书娟礼貌的道了谢，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路峥。 “弟妹，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争取晚上努努力，明年抱上龙凤胎。” 瞧着他也说话醉醺醺地样子，怕是没少喝。 她敷衍地应付完，把门关上，看到顾易中还躺在床上装醉，这才说了一声：“人走了，起来吧。” 顾易中闻言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还好我刚才装得像，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喝到什么时候。” 他酒量虽好，但一直喝下去，未必会一直保持清醒。 林书娟给他倒了一杯水：“喝点水吧，酒喝多了不舒服。” 第118章 大交杯 顾易中刚接过，门口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接着便是敲门的动静。 林书娟跟他对视一眼，直接从他手中拿过杯子，小声说道：“你先装睡，我去看看。” 这个时间过来的，应该是来恭贺新婚的人，她能应付的了。 顾易中点了点头，躺在床上，装作是醉酒昏睡。 看他躺好，林书娟这才上前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喜娘，刚才去而复返的路峥，还有一群叫不上名字的年轻人，看着跟顾易中差不多大。 “顾太太，瞧我这记性，忘了您跟顾先生还没喝交杯酒呢。” 一旁的路峥等人也起哄起来：“我们也没闹洞房呢，这可不行，最重要的环节不能缺少。” 原来是这事。 林书娟故意喊了两声“易中”，这才有些为难的对着宾客们说道：“易中喝多了，已经躺下来了，叫醒他，不好吧？不如明天补上？” 喜娘也往里面望了一眼：“这交杯酒能补上，洞房花烛夜也能补上不成？这环节可不能漏下。” 旁边的青年们也跟着一起起哄，路峥眼中都有些担心，即便是心里有若彤，也不能在新婚夜冷落新娘啊，他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哎，你等等。” 林书娟没拦住，看着路峥去床上摇顾易中。 她要拦着其他人，剩下的只能靠顾易中自己应对了。 “易中，醒醒，接下来还有好多事呢，等后半夜再睡。” 陆峥上前拍了拍他，见他不醒，伸手拿过桌子上的水就要泼上去。 “是热水，”林书娟喊道，阻止陆峥冲动，也是在给顾易中提醒，希望他能找机会背过身去。 顾易中揉了揉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带了些迷茫：“什么事啊？不是我和海沫的婚礼吗，表哥你怎么在这？莫非是我之前结婚拉错了人？” 这模样跟说出的话，一看便是喝糊涂了，惹得门外的青年们发笑，路峥趁机赶紧把水放回原处。 林书娟看到顾易中‘醒了’，也便不再拦着外面的人，喜娘带着酒杯酒壶走了进来。 “两位新人，该喝交杯酒了。” 婚礼虽是按照西方流程办得，交杯酒却是中西方都有的。 顾易中没有拒绝，看着喜娘递过来的酒杯，接了过来，林书娟也跟着接了另一杯。 她拿着酒杯，就要穿过顾易中的手腕，完成交杯酒的仪式，忽然听到身后的宾客们喊道： “大交杯！大交杯！” 林书娟脸色一红，正要出言阻止，顾易中已经笑了笑，先一步开口： “海沫比较害羞，大家还是别起哄了吧？” 可惜来闹洞房的人，大都跟他关系还不错，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机会，并没有就这么放过。 “易中，你可是咱们苏州城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都结婚了，还这么含蓄，这不明摆着让别的姑娘以为还有机会吗？” “我好不容易盼到你结婚，可得看你喝个大交杯才行，你忘了你在我婚礼上怎么起哄了” “对对对，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躲过去”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不照做不罢休的样子。 顾易中没娶肖若彤，本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怀疑，如今若是再表现的冷淡，恐怕猜忌声更大。 他站起身，看向林书娟伸出手。 林书娟握住顾易中的手，被他一用力扶了起来，看着他朝自己又靠近了一步。 两人距离贴的很近，林书娟本能地低下头，盯着地上。 她听到顾易中带着磁性又有些许无奈地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好，那就喝个大交杯吧。” 林书娟抬头看向他，这大交杯的动作实在有些亲密，他可以吗？ 顾易中很快给出了答案。 他一只手搂住林书娟的腰，另一只手示意她一下从脖颈处穿过。 林书娟看后照做，不过她身高不够，稍稍垫了一下脚，才完成动作。 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她听到顾易中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很快。 她的手放在他背上，另一只手穿过他脖颈很快把酒喝了下去。 周围喝彩声一片，林书娟红着脸放开了他。 “亲一个！亲一个！” 气氛到这了，接着便有人起哄让他们再亲一次。 顾易中放下酒杯，轻轻在她唇上烙下一个吻，很快离开。 他看向自己的朋友，声音低沉地笑道：“都按你们说得做了，已经很晚了，就到这吧，海沫今天着了凉，要早些休息。” 大家看到后，吵吵闹闹着一哄而散。 喜娘最后走了出去，体贴地为两人关上了门。 第119章 共处一室 顾易中看众人走后，又重新把床铺整理好。 透过窗子，林书娟看向外面，月亮早就高高挂起。 估摸着应该将近十一点了， 她将眼镜递了上去：“很晚了，你早点歇息。” 顾易中伸手接过，捏了捏鼻梁，看看外面天色，的确是不早了。 “好，我去书房睡。” 他起身便要从门口出去，林书娟看到后叫住了他：“今天这个日子，你去睡书房，被人看到会起疑心的。” 顾易中准备开门的动作顿住，他是做好了结婚的准备，但是洞房……并不合适。 “海沫，男女之事我给不了你。你知道的，我……心里有人的。” 林书娟听后，心里有些恼意，说话时都气鼓鼓的： “知道你心里记挂着肖小姐，结婚时口袋里还放着她给你的定情信物。我只是给你准备了被褥，你去沙发睡。” 她从橱子里拿出之前便准备好的被褥，直接塞到顾易中怀里，转身坐到梳妆台前，卸了头上的发饰。 顾易中拿着东西，在沙发上铺好，坐在上面没有动作。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跟他第一个同室相处的异性，竟然是海沫。 他在婚礼上，好像看到若彤了，看到她哭得很伤心，让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可是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断了跟以前一切的联系，再心疼也只能忍着。 林书娟褪下首饰发饰后，来到床前，一抬眼便看到顾易中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躺下睡觉，便放下床前的帷幔，遮挡住两人的视线，在床上换下睡衣。 在床上躺了许久，也不见顾易中上床的声音，卧室开着的灯有些刺眼，她也睡不着。 她轻轻叹了口气： “顾先生，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再去后悔也是没用的。” 顾易中闻声未动，他何尝不知，只是心里也会难受。 林书娟等了一会儿，见他依然未动，从床上起身，来到沙发旁，伸手便勾上他西装领带。 “做什么？” 顾易中握住林书娟手腕，神色有些慌乱。 “先生，应该快一点了吧，你不熄灯，我睡不着。” 林书娟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委屈，她明明天不亮便起来了，如今竟然还不能休息。 顾易中才反应过来：“抱歉，我这就去关灯，你先回床上吧。” 看着他松开手准备起身去关灯，林书娟拉住他。 “你先换下衣服睡觉，我去。” 顾易中心里装着事，他一时间应该是睡不着的。 “海沫，我现在不睡。” 林书娟坐在沙发上，手握住他的：“那我陪着你聊会天，这样总比你一个人发闷好。” 顾易中没有说话，林书娟看他没有拒绝，给他讲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我小时候，其实条件也不错，是在父亲生病后，情况急转直下，为了买药，花光了家里多年积蓄……” 她讲着讲着，倒是自己越来越困，倚在顾易中肩膀上，睡了过去。 察觉到身旁人已经睡着，他轻轻把人抱起来放回床上，又仔细盖好被子，把房间的灯关上。 海沫刚才陪他这些时间，确实比他自己闷在沙发上愣神要好一些。 顾易中伸手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忽然想到海沫刚才劝自己那句后悔没用。 确实如此，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应该坚定地走下去。 第120章 带你见父母 顾易中躺在沙发上， 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林书娟睡得迷迷糊糊，醒来时听到旁边有窸窸窣窣地声音。 是王妈送饭来了吗？ 现在是几点，竟然这么早就来送吃的了。 她从床上下来，伸手拉开帷幔，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沙发。 林书娟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是睡在新房里的。 顾少爷应该不在吧？ “醒了吗？刚才王妈来过一趟，我看你还在睡，便没让她端来——” 顾易中听到动静，从另一边走了进来，看到还穿着睡衣的林书娟，声音顿住了。 她胸前的扣子开了一个，完美的曲线展现出来。 顾易中看到后脸上有些发热，下意识目光看向一边。 “饭菜吗，要不现在端过来吧，昨晚没吃东西，今早醒了还有点饿。” 林书娟记得自己昨天除了喝了些酒，吃了些点心垫了垫，其他便没怎么吃了。 她揉了揉肩膀，看到顾易中低着头，耳朵有些红，莫非是昨天喝了酒后没缓过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走上前想要瞧瞧情况，顾易中见她往前了些，连忙退后几步，转过身去： “你先换好衣服吧，我去跟王妈说。” 说完后，他便离开了房间。 林书娟有些不解，她又不是没穿衣服，走那么急做什么？ 她摸向睡衣上的第一颗扣子，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开了，联想到刚才顾易中的态度，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她赶紧回到床上，换好衣服后走下来，梳洗悉完换下一身藕粉色大衣。 眼下刚结婚，总得穿得喜庆点做做样子吧。 王妈端饭菜进来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 “海沫小姐，不对，该改口叫顾太太了，我给您炖了些汤，补补身子，特意加了红枣，一直在温着，趁热喝。” 林书娟听后笑着道了谢，接过汤喝了起来。 吃过饭后，她正哄着军生，看到顾易中过来，跟王妈嘱咐了些什么，王妈连连答应下来，转头便走出去了。 顾易中这才走上来，看了看军生，视线落在她衣服上： “换身衣服吧，这颜色太艳了，一会儿带你去看看父亲母亲。” 林书娟愣了一下，才想到结婚第二日是要拜见公婆的。 她当即回屋换了身深色的外套，拿着包从屋里出来。 王妈也已经回来，给两人准备了香跟一些祭品。 顾易中拿上钥匙，带着她去了顾家祖坟。 位置有些远，是在一个山林里。 车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路途中有些颠簸。 “到了，下车吧。” 林书娟在车上小憩了会儿，听到顾易中开口，睁开眼看到不远处的山林。 因为是冬天，山上的树都光秃秃的，看着有些凄凉。 林书娟从车上下来，拎着包，跟在顾易中身后到了祖坟。 这里除了顾伯伯，葬着顾家不少人。 顾易中走到一处墓前停住，林书娟看到后跟了上去。 这是一座旧坟，墓碑上都沾了一些灰尘。 顾易中拿出帕子仔细擦拭干净，重重地磕了头。 “母亲，不孝子易中携妻海沫，来看望您了。” 第121章 留个好印象 林书娟听后，也跟着磕头，墓碑上刻着“胡梦红”三个字，这是顾易中母亲的名字吧？ 看着他哭得那般难过，她拿出帕子想要帮他擦拭眼泪。 “海沫，我没事。” 顾易中伸手胡乱地擦干眼泪，平复下心情，又带她看望了姐姐和顾家其他长辈。 林书娟一路跟着，见了所有顾家人。 “我们去定觉寺吧，看看父亲。” 他起身往回走去。 林书娟快走了两步，跟他并肩，手挽住他胳膊。 “易中，我瞧着前面有人，你走慢一些。” 顾易中闻言，放慢脚步，他抬头也向前方看去，那是顾家请的守陵人，负责平日的打扫和看守。 两人一起走下山，顾易中开着车往定觉寺而去。 “爸，不孝子易中，携妻海沫，跟您磕头了。” 两人一起磕了头，顾易中看向她，缓缓说道： “抗战已达水深火热之时，我等不能后退。幸得海沫不计个人得失，愿与我并肩而行，易中感激不尽。” 林书娟朝他看去，见他脸上带着温和地笑意，握住了他的手。 顾易中的手掌一直是温热的，她握住后自己的手也沾染上了热气，暖和了不少。 “爸，您放心，顾园我会守好，易中我也会守好，您在那边不用太过牵挂。” 她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顾易中垂眸，看她握紧自己的手，掌心凉凉的。 直接回握住她的手，把她娇小的手全包裹在自己手里。 “好了，海沫，先回去吧，别着凉了。” 林书娟应了一声，看到他握住自己的手，她下意识想要抽回，扯了一下，没有收回来。 寺庙周围空旷，寒风拂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莫不是昨天冻着了，竟然有些想感冒的意思。 她拢了拢衣服，再次想把手收回来。 “我帮你暖和一下吧，实在抱歉，结婚的事太过仓促，婚纱有些单薄。” 顾易中语气带着歉意。 这也怪他，忘了叮嘱婚纱最好做厚一些。 “没事的，我回去暖和一会儿就好。” 她小时候是不怕冷的，冬天一跑动起来，甚至还会觉得热。 “感冒了可不行，等过几天那些特务太太们还要找你下棋呢。” 在他结婚前两天，还在九十号时，周知非就发出邀请，等婚后请两人一起聚一聚，也介绍海沫跟他太太认识一下。 听到要见那位站长，林书娟也不再关心这些小事，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到时候需要我怎么做？需要帮你打探什么消息？” 她并不了解周知非，只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过一二，第一次正式见面，还是多做些准备才好。 瞧着她紧张，顾易中反而轻松些： “第一次见面，什么也不用做，留个好印象就行。 周知非心思深沉，想得也多，你未必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信息，先认识一下他老婆纪玉卿，倒时候好从她嘴里套话。” 这些问题他都提前想过，海沫没接受过培训，交谈中很有可能会反被套话，不如少说一些，有事他来担着。 第122章 顾太太，我会好好教你 两人聊着已经下了山，回到车里。 车内窗户紧闭，阻挡了寒风，林书娟感觉暖和多了。 “好，到时候我一定谨言慎行，不过顾先生，你可以教我一些防身术吗，或者是我之前问得如何使用手枪？” 她一早就想学这些了，可惜之前一直找不到人教，李九招也不合适，所以一直耽搁下来。 顾易中开着车，考虑了一下： “枪你不要用，太危险了，防身术的话，我回去就可以教你；或者你跟我每天早上一起训练也行。” 他在后院找了一个空地，每天早上专门做一些力量、耐力地训练，身上已经练出些肌肉。 林书娟一听，欣然答应。 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危险，她也有能力自保。 顾易中见她高兴，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顾太太，会打牌九或麻将吗？” 这是那些特务太太们最喜欢的娱乐方式，也是社交的一种方式。 林书娟倒是见过别人玩，不过她并没有学过这些。 她摇了摇头，这些也需要精通吗？ 顾易中笑着：“顾太太，这我回去可要好好教教你。那些太太们爱钱，到时候你小输她们几把，心情好了，有些话也好问。” 她应了一声，心下却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些难不难。 回到顾园，前厅的桌子上摆了不少贺礼。 看他们回来，王妈走上来说起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九十号特工站的人送来的，还有一些是本地乡绅送来的结婚贺礼。 顾易中看了一眼，一样也没动。 “海沫，你看着处理了吧，一会儿晚些时候，你换身方便训练的衣服，我教你防身术。” 看着顾易中说完便回了书房，林书娟也有些累，这些改天再看吧。 她吩咐王妈将东西都带去了库房，回屋喝了些热茶，挑了件衣裤换好，又把头发重新盘了一遍。 做好后，来到顾易中书房前，敲了敲门。 “进。” 他没抬头，手中翻动着书页，等到林书娟走近，才发现是她。 林书娟看到顾易中手中拿着的建筑方面的书在看，从他手中抽出来，倒扣到桌子上： “易中，再不教我防身术，天可就黑了。” 冬日白天短，三四点的时候，天就已经暗了。 顾易中这才察觉，连忙站起身，带她往后院走去。 林书娟最开始住进来时逛过后院，当时这里杂草很多，看着有些荒凉，她便回去了。 现在这里还是很空旷，不过看起来收拾的挺干净。 “这里早些年是父亲练武的地方，前些年身体好时，每天也会抽时间来打太极拳。 他病重后倒是荒废了下来，我前几天搬回来后，便收拾了出来。” 顾易中说着，先带林书娟进行热身： “来，跑跑步，活动一下，不会因为一会儿动作幅度大伤到筋骨。” 林书娟看着他鼓励的目光，又瞧了瞧自己穿的矮跟皮鞋，打算回去换一双。 “不用，我拉着你，跑一会儿就好。” 顾易中伸出手，牵着她，在边缘跑了几圈。 速度不是很快，林书娟跑完下来身上暖和不少。 顾易中松开她手，等她气息稳定下来，开始正式教学。 “海沫，当你正面遇到敌人，他要掐你脖子时，双手握拳，从内往外发力顶出对方胳膊，反手擒拿住他。” 第123章 我们可是新婚燕尔 林书娟没太听懂，顾易中直接上手：“来，你攻击我试试。” 看着顾易中把自己的手拉到他脖颈上，又亲自演示了一遍脱困的方法，林书娟这才看明白。 “你来演示一遍，”他说着便上手，力气虽然不大，但神情却很严肃。 林书娟很快反应过来，用他刚才教的方法反击，一次就成功了。 “海沫，进步很快，”顾易中表扬了一句，语气低沉有磁性。 林书娟莞尔一笑：“顾老师教得好，我们继续吧。” 她渐渐找到状态，学得也更加认真起来。 到了天完全黑下来时，林书娟才有些不舍地停下动作。 这些技巧很实用，不过一时半会竟然只学了几个招式，想要全学完怕是还要再有几天。 “不用担心，以后我都住在家里，每天抽时间再教你一些，你没事的时候也记得多练习一下，形成肌肉记忆，遇到危险便能凭借本能还击。” 看到海沫这么一会儿功夫记了那么多，顾易中有些欣慰，也有一些危机感。 他也要多刻苦练习才好，不然过段时间，海沫就比他厉害了。 “好，我以后天天跟着顾老师练。” 林书娟看向一旁的顾易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 他教的很有耐心，讲解到位，而且——摘了眼镜后的那张脸，看着更是赏心悦目。 有这样的老师教导，一定要认真努力，才能赶上他的脚步。 吃完晚饭后，林书娟洗完澡，换下睡衣才发觉肌肉酸痛，她给自己揉了揉，感觉力气有些不够，还差了点劲。 “是这里酸痛吗？” 大手覆上她的背，接替她手的位置按摩。 林书娟一怔，点头； “洗完澡后便觉得浑身都有些酸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顾易中轻揉着，听她担心的语气安慰道： “你这是很久没有活动了，突然大幅度运动，消耗体力就会这样，一会儿我帮你把其他地方也按一下，不然你明早起来会更难受。” 等到按摩结束，顾易中停下动作，林书娟起身后伸手把他也拉到椅子上。 迎着他诧异地神色，林书娟倒是坦然说道：“顾先生也累了一天，我也帮你按一下，算是礼尚往来。” 她把手放到顾易中肩上，隔着衣服摸着他的肩膀，倒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消瘦。 “不用的海沫，我天天活动，都习惯了。” 最开始在九十号接受训练的那段艰难时光都挺过来了，今天的这点训练量不算什么。 “那可不行，”林书娟看向窗外，远处还有下人在园中走动，她低头贴近顾易中耳畔：“如今下人们还没下工，我们新婚燕尔，不表现的亲密点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的。” 她说话时喷出的气息打在顾易中耳朵上，他感觉痒痒的，心跳也跟着快了一些。 “好，那就这一次。” 顾易中声音里带了些暗哑，讲完后他愣了愣，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怀表，打开口看着里面的照片，心跳平复了一些。 第124章 会见老友 瞧着顾易中在看怀表，林书娟俯下身去想看看时间，却注意到他耳边有了白发。 “易中，这么年轻，便有白头发了，等你再过二十年，可不就成老爷爷了。” 她娇笑着打趣，没注意顾易中恰好回头看她。 两人离得很近，唇轻轻触到一起。 林书娟赶紧离开他一些距离，脸上有些发热。 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 顾易中刚平静下去的心再次跳了起来，他指尖摩挲着怀表，闭上眼，压下眼中情愫： “海沫，早些睡吧，明天我教你打麻将。” 林书娟应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从他面前走过去梳洗。 回来的时候，她看到顾易中已经把沙发铺好，正在摘手表。 她道了一声‘晚安’，放下帷幔，躺回床上睡觉。 顾易中喉结微动，低低“嗯”了一声，看向桌上的钢笔，压下心中悸动。 夜里，房间漆黑一片，不远处传来均匀地呼吸声，林书娟却有些睡不着。 尽管这几次亲吻都带了意外的成分，但她却对不远处的人怦然心动。 想到肖若彤、王嫣然，还有苏州城内爱慕顾易中的人，她叹了口气： “要是能早些遇到顾少爷该多好。” 早些似乎也没有用，顾易中跟肖若彤两人自小便相识，除非打娘胎里就认识，不然再早又能早到哪去。 她翻了个身，努力把顾易中挤出脑海里，这才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外面白茫茫一片，下了很大的雪。 林书娟喝了王妈做的热汤，抱着军生喂完奶粉，逗弄他玩了一会儿。 “走吧，今天带你去学打麻将。” 顾易中手里拿着车钥匙，神情冷淡。 “这么早啊？我们中午还回来吗？” 林书娟将军生托付给王妈，拿上包，跟着他出门上了车。 “去跟老同学见面，中午大家一起吃饭，饭后再回去。” 一路上，顾易中并没有说更多信息，开着车到了一处私人住宅。 “易中，好久不见。” 国字脸男子从住宅中走出来，笑着跟顾易中打招呼。 两人感情看着不错，顾易中走上前跟他拥抱了一下。 “觉林，你这一走可是五六年了，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顾易中感慨着挽住海沫，脸上带着遗憾：“你看看，早来几天就好了，都错过了我和海沫的婚礼。” 王觉林看向海沫，脸上带着歉意： “顾太太，新婚快乐，因为飞机维修，耽误了几天，实在是抱歉，一会儿我自罚三杯赔罪。” 林书娟莞尔一笑，看了眼顾易中，伸手拍掉他肩上落下的积雪： “王先生再不请我们进去，受罚的怕要是我和易中了。” 寒风肆虐，雪也大了起来，吹得到处都是。 林书娟戴了手套，依然觉得风刮得人浑身害冷。 王觉林憨笑一声，赶紧将两人请到家中。 屋中炭火烧得正旺，林书娟进来后感觉暖和不少。 “觉林，热茶已经备好，快请两位喝杯茶暖暖身子。” 一道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林书娟看去，是位打扮的很洋气的漂亮太太。 王觉林连忙给两人介绍起来：“顾太太，这是我妻子傅如洁，如洁，这是易中的妻子，海沫。” 林书娟跟傅如洁握了手，和顾易中落了座。 第125章 已婚男人的魅力 落座后，王觉林提起往事： “这些年我在英国，可是学了不少建筑学的东西，对了，你营造社怎么样了？之前还给我寄信，邀请我来参加。” 两人相隔甚远，只有书信往来。每次写的内容也不尽兴，总觉得纸张太小。 现在王觉林回来了，便想着把自己要知道的事问个明白。 顾易中神色有些黯淡：“交给表哥了，你要去的话直接找他就行。” 自从进了九十号，营造社的事都是陆峥在负责。 但那小子也算半个门外汉，只能保证营造社还开的下去，想要发展好，还是很难。 王觉林看他神色不对，当下也没再聊，反而看向林书娟，有些好奇。 “顾太太是哪里人？我之前都没听易中提起过你。” 一开始易中跟他说结婚了，还以为是跟若彤，结果易中回了了一句不是，让他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这新太太是怎么把这个谨遵礼节的老古董给撬走的。 听到问到自己，林书娟从容地说起自己身份： “我在苏州出生，父亲是俞调传人张玉泉，在苏州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带我去了广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在广州长大。” 王觉林一听，倒是有些耳熟。 “原来是张玉泉先生，父亲喜欢评弹，倒是跟我提过几次。” 他看着眼前这位顾太太举止得体，长得也是明艳动人。 但这些条件在爱慕易中的那些小姐中，也有几位符合，仅凭这点很难打动易中吧？ 王觉林当下好奇，追问起来：“不知海沫小姐是如何同易中走到一起的？” 这话问的唐突，傅如洁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自己丈夫。 王觉林也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想要转移话题。 “指腹为婚，一见钟情，以后别人问起，也烦劳觉林兄帮忙转达。” 顾易中接过话来，他牵起林书娟的手，十指相扣，眼中带着笑意。 傅如洁看到他们这般恩爱，忍不住羡慕起来。 “我跟觉林也是老夫老妻了，这家伙平日里都在忙他的工作，也不见得对我体贴一些。” 她幽怨地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哼了一声。 王觉林眼下也不好再去想其他事，连忙哄着自己妻子。 林书娟看着他们恩爱日常，忍不住侧目看向顾易中，恰好他眼中也带着笑意向自己看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一愣，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错开目光。 王觉林哄好妻子后，看易中两人也暖和过来。 干聊天实在无聊，主动问起林书娟有什么爱好。 顾易中指肚轻轻摩挲着林书娟的手背，再次替她接话：“打麻将吧，海沫对这些感兴趣，正好我教教她。” 没想到易中还有兴趣教这些，王觉林当下便让如洁取了家里的象牙麻将。 “好久不打了，怕是牌技有些生疏，”他刚谦虚一句，下一秒就被顾易中揭穿：“你原来天天玩的时候，不也总是输给我？” 林书娟跟傅如洁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哎哎哎，易中，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记着呢，给我留点面子。” 他都已经忘了的事，竟然又被提起来了。 顾易中也没再揭好友的短，将林书娟半搂在怀里，低笑着拿起桌前的麻将教她认识上面的图案。 他的手指修长，无名指上的婚戒随着手指的转动显得格外耀眼，很有——已婚男人的魅力。 “海沫，别走神。” 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在麻将上，顾易中轻声提醒，他的嗓音低沉温和，语气中还带着一些宠溺。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打在林书娟耳朵上，无意间撩拨着她的心弦。 第126章 海沫，坐里面吧 “嗯，好，我听着呢，”林书娟神色恢复过来，“先舍一后舍二，须防三与六,这些我都记得。” 听到海沫全记下来，顾易中又教了她一些技巧。 王觉林看两人似乎还要讨论很久的样子，连忙打断： “易中，你这么教下去，我们到明天也不一定能打上一把，不如咱们实战一下。” 顾易中听后笑了笑：“我家海沫可是第一次打，不教的仔细些，被你欺负了去，回家可得跟我发脾气呢。” 王觉林哈哈一笑，傅如洁又瞪了他一眼： “你看看人家易中，多有耐心，哪像你，平日里问你一句东西放在哪里，你都不耐烦的样子。” 林书娟把所有牌跟口诀记下后，又在心里念了一遍诀窍。 顾易中贴在她耳边，低声询问：“记住了吗？一会儿先跟觉林兄夫妻俩打一场试试，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 这些牌记下来不难，就不知道实际上手是什么感觉，她看向对面跃跃欲试的王觉林，轻轻点头。 听到可以打了，王觉林立刻把牌推倒全部洗好，拿出骰子，确定了庄家，开始出牌。 林书娟按照顾易中说得开始发牌，但是牌技还是不够纯熟，接连输了两把，她低下头，有些丧气。 “海沫，别怕，慢慢来就好，多打几次肯定能赢过觉林的，他很笨的。” 顾易中在桌上牵起她的手，暖心宽慰。 他看得出海沫每次都有进步，只是玩的少，还不能完全掌握技巧。 “易中，你这么说我可就不服了，当年我也只是略逊你一筹，但好歹也是打遍苏州无对手的。” 王觉林有些不服，他玩过那么多把，输给易中就算了，怎么会输给一个新人？ “你先看看你这话说得顺吗？赶紧洗牌，别丢人了。” 傅如洁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督促丈夫洗牌。 王觉林也是赶紧重新洗牌，今天他旗开得胜，肯定能一路赢到最后。 但这把林书娟手里拿到的牌比较好，在顾易中的鼓励下很快赢了一小局。 “大意了，再来！” 几轮下来，虽然还是王觉林的优势丢失，几乎都是在输。 林书娟依然输多赢少，不过倒是越发顺手。 连续输了几次的王觉林有些意犹未尽，他嚷道：“再来，再来，我今天一定能再创辉煌。” 傅如洁瞧着丈夫输红了眼，直接拍了他一下：“觉林，输那么多把了，别再继续了，先吃饭去。” 如今已经到了十二点，外面雪下得依然很大，不过屋里确是极暖和的。 王家的仆人也已经做好了饭菜，候在一旁。 “对，中午了，是得吃饭了。” 王觉林收了牌，看向自己兄弟：“易中，婚礼时是未到，今天我一定给你补上，和你好好庆祝一下。” 好久不见，今天肯定是要好好喝一顿的。 顾易中没有拒绝，跟王觉林一起先来到餐桌前；林书娟跟傅如洁走在后面。 等她走到后，顾易中已经帮着拉开椅子：“海沫，坐里面吧，暖和一些。” 第127章 自罚三杯 林书娟点头照做，顾易中也紧靠着她落座。 很快饭菜上桌，王觉林滔滔不绝介绍起来：“松鼠鳜鱼，碧螺虾仁、母油船鸭……”他每介绍一道菜，顾易中便直接往林书娟碗里夹一些，不消一刻，她碗里已经冒了尖。 “易中，够了，再多我吃不下了。” 林书娟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再多一些她就真吃不下了。 “没事，吃不了你再分给我就好。” 顾易中说着，给她又夹了一些，满满一大碗，看得林书娟脸色都变了几分。 “易中，你让她们俩聊女人们喜欢的话题，不要总是一时三刻都陪着媳妇，这么久不见，赶紧先喝一杯。” 王觉林拿出酒杯，倒上一杯，递过去。 顾易中伸手接过，却并没有喝，抬头看向自己好友，推了推眼镜，声音透着清冷： “我记得有人说要自罚三杯的。” 刚来时，王觉林便说了这话，此时听到，干笑了一声，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下肚后，又接连喝了两杯。 林书娟拿起碗筷，刚吃了一点，看到旁边的顾易中还未曾动过筷子，怕他直接喝酒容易引起胃病，夹了碗里的一块鱼肉喂到唇边： “易中，先吃口菜。” 顾易中闻声回头，就着她的手把喂过来的鱼肉吃了进去，看她又要喂，拿起酒杯玩笑道：“海沫，该我喝酒了，再喂下去如洁恐怕又要对着觉林念叨了。” 王觉林一听，也赶紧卖惨： “顾太太，知道你们新婚燕尔，让我跟易中好好喝个酒吧，不然一会儿我太太可该怨我不够体贴了。” 林书娟收回筷子，夹着碗里的菜，看顾易中跟王觉林在一旁谈笑风生。 傅如洁倒是没有插男人间的话题，瞧着她身上这件外套倒是不错： “顾太太这件大衣从哪里买的？看着倒是很显白，也很有气质。” 林书娟的衣服倒是鲜有订制的，基本都是成衣店里挑件合适的，稍微收拢一下腰身就能穿。 “金门路那边的一家成衣店买的，听说都是上海那进的时兴款式，王太太有空可以去那逛逛。” 傅如洁刚回来没多久，对现在的苏州城有些陌生，一连又问了首饰店化妆品店的信息，林书娟也都推荐了几个。 有些是她去过的，有些是翁太之前同她讲的，无意中记了下来。 眼下看王太太对这些很感兴趣，林书娟心下决定回去后再多打听打听，等以后遇到那些特务太太们，能聊上的话题也会更多。 她看王太太虽然也很年轻，眼角却有一些细纹，她推荐了几款面膏，都有遮掩淡化的效果。 “管用么？我总感觉用上之后会有些干燥，更加明显是涂过东西。” 傅如洁叹息一声，哪个女人不想永远年轻漂亮，可岁月不饶人啊。 林书娟上台时需要化妆，对这些有一些经验，她询问道：“有化妆台吗？我可以给你化一下。” 傅如洁带着林书娟去了自己的梳妆台，将东西都拿了出来。 第128章 当年 林书娟给傅如洁先擦干净脸，重新给她化了妆。 画好后，不但遮住了之前的瑕疵，脸上皮肤也白了一些。 “这效果竟然这么明显，顾太太，谢谢你。” 傅如洁真诚道谢，两人重新回到桌前。 看到王觉林两人还在喝酒，傅如洁拉过自己丈夫，眨了眨眼：“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 她期待丈夫能诚挚得夸赞，但显然王觉林并没有这个意识。 他双眼有些迷糊，脸颊上也有很明显的红晕，看向自己妻子，直接搂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地吻，转头看向顾易中：“好兄弟，你也亲。” 顾易中脸色如常，听后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并没有跟着一起发疯。 王觉林却有些不依：“不行，得亲，我都秀恩爱了，你也秀。” “觉林，你喝多了，人家亲不亲跟你有啥关系。” 傅如洁在一旁帮着说话，却不料王觉林感慨一句： “当年我们就在想，易中跟若彤结婚后，可得在婚礼上好好闹一闹。如今……虽然换了人，但当年的话，我可不会收回。” 傅如洁脸色一僵，她很确定自己丈夫是喝醉了酒，清醒时断不会这么说的，她尴尬地想要开口解释，林书娟已经挽上顾易中胳膊： “王太太，雪好像停了，我和易中便先回去了。” “好，好。” 傅如洁看丈夫趴在桌子上已经出现了鼾声，连忙起身把他们两人先送出门。 屋外的风比来时更冷了一些，林书娟冻得一哆嗦，顾易中从旁把人揽在怀里。 “先上车，车里暖和一些。” 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林书娟送了进去，又坐回驾驶室，揉了揉太阳穴，准备开车。 林书娟有些担心，刚才喝了不少酒吧？直接开车会不会不安全？ “易中，没事吧？要不我们去找辆洋车。” 顾易中稳了下心神，手搭在方向盘上：“没事，走吧，我开慢一点。” 他启动汽车，从雪地走过，一路有惊无险地开回顾园。 下了车后，他身体有些踉跄，林书娟赶紧上前把他扶稳，这才看到他头上冒出些细汗。 她直接把人扶到床上，又叫王妈烧了些热水。 “易中，你等着，我去叫陆伯伯过来瞧瞧。” 林书娟刚要离开，手腕被拉住，顾易中躺在床上，声音听着有些虚弱：“不用，从桌子左边的医药箱里给我拿点止疼药就行。” 他空腹喝了那么多酒，一时有些缓不过来。 林书娟按照他说的，找出药箱，拿出药来，看了说明书，用水送服到他嘴边。 “易中，吃药了。” 顾易中在昏昏沉沉中听到有人叫自己，下意识跟着照做，吃完药后又昏睡了过去。 王妈在一旁看着，也有些焦急：“太太，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书娟想到顾易中没吃什么东西就喝酒，大概是犯了胃病。 “先做点饭吧，一会儿他醒了我让他吃一些，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王妈听后立刻前去准备，林书娟守在床边帮他把西装外套脱下，又给他盖上被子。 第129章 来床上睡吧 等顾易中再次转醒时， 天已经黑了下来。 林书娟正在床头看书，听见响动，把书放到一旁，轻声询问：“好些了吗？要不要吃点饭？” 顾易中没想到自己能睡那么久，看到外面天黑了下来，便想起来，可刚一动，胃有些绞痛。 瞧着他皱眉，神色痛苦，林书娟扶着先让他坐起来，拿过温水先垫了垫，接着把温好的小米粥端过来： “先吃一些， 如果不行的话，晚点我去叫大夫来看看。” 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粥，顾易中刚要接过，一动胃又不舒服，林书娟直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喂到嘴边。 顾易中没有动，他看向林书娟，神色有些复杂。 从前他并未在意过这些，可眼下—— “你趁热喝，一会儿还要再吃些药。” 林书娟看他不动，直接催促起来。 顾易中张张嘴，把药全喝了下去。 两人仿佛又回到之前在医院时一样，她喂他吃，沉默着吃完一碗粥。 但好像又有些不同。 看着不远处那道忙碌着的倩影，顾易中垂眸沉思，是他想多了吗？ 林书娟把碗放在桌子上，等了差不多一刻钟，把药又喂给顾易中一些。 看他神色好了很多，也跟着放下心来。 “易中，换下衣服吧，我帮你把睡衣拿来了，你今天就在这里睡。” 林书娟把他的衣服放在枕边，看到自己睡衣还在床内侧放着，便准备拿过来，一会儿换上。 她正准备拿，顾易中伸手拦住她，神色有些紧张。 “你要做什么？” 看他脸上泛着红，林书娟抿嘴轻笑： “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能做什么？总不会是在担心我霸王硬上弓？” 看顾易中卸了手上的劲，她忽然凑上前： “顾先生，其实你猜对了，我就是准备霸王硬上弓。” 眼看着顾易中眼神里流露出不可思议，林书娟拿了睡衣便离开了床。 “逗你的，今晚我睡沙发，你放心休息就好。” 林书娟把自己的衣服放到沙发上，从旁边倒了热水，把毛巾泡热，准备让顾易中擦擦脸。 她回到床上，见他人丝毫未动，手里拿着睡衣不知在想什么。她将顾易中放在被子上的手拉过来，把毛巾塞进去，“你不是明天还要回九十号？一会儿早些睡。” 顾易中侧目，看她又要去忙碌，把人叫住： “海沫，没人的时候，不用对我这么好。” 林书娟怔了一下，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易中，这些并不是我在做戏，只是我愿意做的。” 她很快梳洗完，将被褥铺在沙发上，准备一会儿顾易中睡后换下睡衣。 见他一直不动，看到帷幔还未放下，便走上去，帮他弄好。 “顾先生，我要准备换衣服了，你也赶紧换好休息吧。” 没听到顾易中回复，林书娟也未再管他，换好睡衣后便关了灯，躺在沙发上。 沙发确实不如床上那般舒服，有些硬，侧过身时，还会发出响动的声音。 她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睡不着，直到听到顾易中的声音响起： “来床上睡吧，床大，睡得开。” 第130章 睡吧 林书娟想到刚才顾易中对她说的话便有些气恼，她怼道： “顾先生不怕我趁人之危，强人所难，把你清白童子身夺了去？” 顾易中笑了笑，嗓音低沉：“海沫，我道歉，刚才我又言辞不当了。” 他最开始是有些慌乱，可看到海沫只是去拿衣服时又有些失落。 这种感觉实在是奇怪的很，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顾先生原来可不会这么爽利的道歉，从来都是在冤枉人只会神情坦然，如今怎么心虚了。” 林书娟翻了个身，看向那帷幔。 刚才还说让她私下里不要对自己那么好，如今反而这么主动，就不怕她当真了吗？ 那边沉默片刻，林书娟以为他睡着后，忽然又响起了动静。 “海沫”，他低低唤了一声：“以后若有什么听着不舒服的话，或者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尽管跟我说，我改。” 如今身边能信任的，能陪伴他的，便只有海沫，心底里他并不愿意她难受。 林书娟听到顾易中这么说，倒是微微出神。 还记得第一次见他，他的脾气一点也不好。 若不是生了一副好皮相，苏州城哪会有那么多姑娘心心念念着他。 她又翻了个身，背对着床。 “好，”林书娟想了半天，“那你先睡觉吧，不是还要上班。” 她才不想去跟顾易中挤一张床，沙发空还是稍微大一些，睡他身边，多不好。 床上响起了咳嗽声，声音不大，但一直断断续续。 林书娟听得心里一紧，莫不是又引起了什么其他的病症？ 她心下有些忐忑，连忙从沙发上起来，穿上鞋，走到床边。 “易中，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 打开帷幔，瞧见他侧身躺着，伸手便要摸一下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 手被挡了下来，对上的是一双清澈的眼睛。 夜色浓郁，仅有一点月光照进房间。 林书娟却敏锐地感觉到顾易中在看她。 “如今我演技竟然这般好了，成功骗到了你。” 床上响起低沉地笑声，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林书娟有些生气，大半夜不好好睡觉，竟然闹起孩子气来骗她。 可当对上他有些悲伤的眸子时，心里又不自觉软了下来。 “好，那我睡床，顾先生往里一些，我睡外边。” 她去沙发上把枕头和被子抱回来，走到床边，看到顾易中还是在外侧躺着。 莫非是她会错了意？ 刚要走时，便听到顾易中开口： “海沫，你睡里面吧，我都生病了，不方便。” 他屈起膝盖，将床的下半段空露了出来。 林书娟也没有计较这些，抱着被子上了床。 之前没发现，床确实不小，她睡在边上，两人间还能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把枕头被子放好后，她从床的里侧拿出一条备用的被子，放在两人中间。 “好了，顾先生，睡吧，时候不早了。” 林书娟躺好后，闭上了眼。 尽管有心将身旁人忘掉，但成年男子的气息，还是让她有些后悔答应了一起睡床。 她尝试着把心跳放缓，身体逐渐轻松下来，困意来袭，呼吸很快变得均匀。 在海沫睡下后，顾易中把腿放平，盯着床顶，一直呆呆的看着。 他们是假结婚，但这几天为了骗过亲朋，他跟海沫众人面前表演的那些恩爱情形，总是给他一些错觉。 可这种感觉很奇怪，跟在日本人面前不一样。 在那些人面前说着虚假违心的话时，会让他觉得崩溃，会难受，但跟海沫扮演着假夫妻，他甘之如饴，没有这种情绪。 看来两个人承受，总比一个人。 感受到身旁的人已经熟睡，顾易中侧身看了一眼。 睡着的海沫也依然恬静美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无声笑了一下，也把眼闭上，进入梦乡。 第131章 为太太而改变 林书娟早上醒来时，精神还算不错。 她伸了个懒腰，一转头，看到一旁的顾易中，故作无事发生一般，神态自然地收起动作。 竟然忘了他昨晚也是在床上睡的。 想到他昨晚的病，林书娟看了看他神色： “感觉好点了吗？还用吃药吗？” “没事，就是有些乏，一会儿我洗把脸就好了。” 顾易中捏了捏鼻梁，正准备起身，忽然见海沫在盯着他。 她穿着睡衣，头发放了下来，动作间带着妩媚又不自知，偏偏眼神又很无辜，纯洁地让人想入非非。 顾易中别过头去，耳根有些红，清咳一声掩饰后，语气仍带着些慌乱： “怎么了？” 林书娟拿着衣服，看向他：“你先换衣服还是我先换？” 两人虽是同时起床，但不能同时换衣服吧。 她刚才便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才一直没有动作。 顾易中听到后立刻起身下床，又把帷幔给拉下来。 “你换吧，我去旁边的屋子。” 林书娟应了一声，又把帷幔拢了拢，在被子里换下衣服。 出来时顾易中已经不在屋里，王妈倒是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见她起身，连忙把热水放到一旁梳洗的地方，笑着说道：“顾太太，已经给你打好洗脸水了，一会儿您梳洗完，我把早饭端过来。” “再倒一些热水吧，易中走的时候我让他多喝点，暖胃。” 她有些不放心顾易中的身体，昨天便是空腹喝了酒，休息了好久才好，以后可得注意着点。 王妈听后也是很重视： “好，我一会儿端一些过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记得少爷年轻时那会身体什么病都没有，怎么现在会胃疼呢。” 应该是进了九十号以后身体变差的。 林书娟也记得顾易中跟她说过，自己没有胃病，身体也很健康。 在他受了枪伤后，恐怕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好，又去九十号训练，还要陪着那群日本人喝酒，身体情况才会下降。 还好以后他住在家里，到时候帮他看着点吧。 顾易中换好衣服，洗完脸后过来吃饭。 饭桌上，林书娟瞧着他今天有些不太一样，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竟然穿上了棉袍。 “顾先生现在也爱穿这个了？” 她记得顾易中原先都是穿西装的，即便是天冷了，也是外面罩着大衣。 顾易中动作一顿，又恢复如常： “顾太太喜欢中式服装，易中自然是要改变穿衣风格的。” 林书娟脸一红，她知道顾易中又是演给旁人看的，但她却莫名心跳有些加快。 她把手里剥好的鸡蛋喂到他嘴里： “好，那我就在这里谢过顾先生这么体贴周到了。” 顾易中笑了笑，看着她脸上的红晕，神色中带了些宠溺，心跳都跟着快了几分。 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后，垂下眸子，敛起笑意，默默吃完剩下的早饭。 吃完饭后，顾易中照例去了九十号，林书娟抱着军生哄了一会儿，忽然想到昨天那些人送得礼，一直放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她准备去收拾一下。 第132章 醋 到了仓库，她把送来的礼物全都拆开看了。 大部分送得都是寓意着多子多福的贺礼，其中还有些名贵的，她一一按照分类放好。 直到看到一个玻璃瓶，里面沉甸甸的，旁边还有封信。 “海沫，新婚快乐” 落款是九招。 玻璃瓶上并没有说明里面装得什么，她拿起离近些闻了闻，很浓厚的一股醋味。 哪有人结婚送醋的，还真是奇特。 林书娟将醋瓶放在一旁，把其他的礼物收整好后，这才拿起醋瓶，将仓库落了锁。 她拿着醋瓶准备放到厨房，王妈恰好出来，看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地玻璃瓶，好奇问起： “太太，这瓶子里装得是什么啊？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醋味。” 不会是她刚才在厨房待得太久，鼻子都不灵光了？ 林书娟笑了笑，扯了个借口：“托朋友从山西带回来的老陈醋，听说味道很醇正。” 这醋味浓郁，闻着就很正宗。 王妈正好眼下无事，直接接了过来：“行，那我放屋里吧，太太您先忙。” 林书娟嗯了一声，拿了些小玩具，去照看军生。 她一开始照顾军生时，心里还有些忐忑，小孩子爱哭闹，自己又没有经验，若是他哭闹不止可怎么办？ 相处久了，渐渐发觉军生很乖，不会哭闹不止，很让人省心。 林书娟一手抱起军生，摇着拨浪鼓，看他笑得很开心，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下午时，顾易中给她打来电话，让她准备一下，晚上带她去跟周知非夫妻见个面。 在婚礼上，林书娟倒是见过周知非一面，如今跟他和他太太吃饭，要好好准备一番才是。 她仔细盘了头，换上一身较为名贵的行头，化了妆后，又开始收拾起带的东西。 等到太阳落山，顾易中回到家后，看她已经收拾妥当，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顾易中心跳加快了一些，他错开目光，牵起她手，开车去了留香阁。 “易中，果然结婚后跟结婚前就是不一样，稳重多了。” 到了包间，周知非热情地上前打量着他，客套起来。 顾易中笑着看向海沫：“我太太帮我准备的，倒是让我省心不少。” 周知非也朝林书娟看去，脸上笑容亲切：“这位就是顾太太吧，还真是年轻漂亮。九十号工作忙，易中的日常起居还要劳烦你多费心了。” 林书娟礼貌地点头，挽着顾易中，进了包间。 “纪玉卿，我太太，平日里就喜欢打打牌，买些新品货，顾太太要是没事，倒是可以约着一起去逛逛。” 周知非介绍道，转头看向纪玉卿，“老纪，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顾太太。” 纪玉卿伸出手，跟林书娟的手浅浅交握下： “顾太太果然似花一样娇艳，看着便惹人怜爱，难怪听说顾先生被你迷得团团转。” 林书娟看向这位周太太。 周太太头上烫着当下时兴地卷发，又别了钻石夹子发饰，耳上的珍珠坠子看着价值不菲，随着摇晃更显风情。 她身上穿着一件墨绿色绸边旗袍，外面罩着件纯白色狐皮大衣，身材玲珑有致。 握手时，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极为抢眼，随着身体晃动，身上散发出玫瑰花的香气。 眼中带着精明，流转间又有几分江南女子的媚态。 是位精致的太太，林书娟收回目光，抿嘴一笑： “只是刚结婚我先生才会这般，过几年说不定见到我就爱搭不理了。” 顾易中拉过林书娟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含情脉脉朝她看去： “海沫，无论多久，我都不会变心的，我这辈子也只娶一人。” 第133章 金屋藏娇 林书娟心里一颤，明知是假的，竟还是有些心动。 没想到易中说起情话时，这般撩人。 她装作害羞的低下头，看得一旁的纪玉卿直抱怨自己年纪大了，过了跟老周腻歪的时候。 周知非听后笑了笑，看向两人时，神色中带着探究。 菜缓缓端上桌，都是些招牌菜，周知非连忙往顾易中二人面前放了放： “来来来，顾太太，趁热吃，听说你是广东人，不知道是不是吃得惯我们这的菜，点了一些偏甜口的。” 顾易中接过菜来连忙道谢，顺带给林书娟夹了一块蜜汁火腿。 林书娟向周知非道了谢，夹起火腿尝了尝，味道的确还不错她也给顾易中夹了一块。 周知非看到两人那么恩爱，忍不住感叹一句： “我果然是年纪大了，这般恩爱的举动，我跟老纪是做不来的。” 他话音刚落，纪玉卿便给他也夹了一块三鲜豆腐，眼中带着缱绻。 “老周，多吃一些，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周知非拿起筷子，吃完纪玉卿夹得菜，拿起酒杯，脸上带着歉意，语气诚恳： “易中，有件事我可得给你道歉。” 这般郑重，不知道是什么大事。 顾易中连忙起身扶住他：“站长，这可使不得。” 周知非却叹了口气，执意道歉： “前些日子，手下调查有误，竟然怀疑顾太太是中统的人，我还怕她跑了，特意把人抓来九十号，想要审一审。” 纪玉卿在旁听着，倒是心疼起顾太太来。 她使劲在周知非身上拍了一巴掌，“人家娇滴滴的女儿家，你没查问清楚就给抓起来，确实该赔罪。” 九十号是什么地方，那是人能待得地吗？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地牢的腥臭味。 林书娟看到周知非想道歉也跟着站了起来： “周站长，这事怨我，没有澄清自己的身份，反而应该我给您赔罪才是，耽误了您的工作。” 林书娟声音不卑不亢，两三句便讲清楚其中利害，倒是让周知非高看了一眼。 不过酒杯并没有放下，反而让一旁的纪玉卿跟着站了起来： “那这杯酒，我和玉卿便祝你们新婚快乐了。” 顾易中林书娟纷纷举杯，喝完后四人同时落座。 周知非把玩着酒杯，笑着调侃了一句： “易中啊，你这金屋藏娇的能力，可不比汉武帝差啊。” 顾易中不解其意，刚要询问，周知非已再度开口： “你知道的，我也是苏州人，之前听过你。 他们都说你跟肖家的姑娘好上了，甚至到了互许终身的地步。也是这个消息误导了我，让我以为顾太太是中统特务。” 周知非顿了顿，明知故问：“我记得顾太太不姓肖吧？” 原来是冲着挑拨他们两人关系来的。 林书娟神色从容： “周站长，我姓张，您应该看过我的资料。” 九十号的情报，能查出多少她不清楚，但不可能连一个名字都查不出来。 周知非点点头，“资料是看过，只是手下没查清楚。 易中这样的长相，你可得把他看牢一些，不要让他家里养一个，外面再养一个，天天情人不断。” 第134章 我相信易中 林书娟嗯了一声，手搭在顾易中后颈处，迎着几人诧异地目光，凑上去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我相信易中。” 她把手放了下来，拿起筷子给顾易中碗里夹了一些菜。 顾易中看着她宠溺一笑，把海沫夹得菜都吃了。 “原来你们感情那么好，倒是我多虑了。” 周知非再次笑了笑，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一顿饭最后在周知非跟顾易中的工作讨论中结束，纪玉卿和林书娟互换了家里的电话号码，分开时纪玉卿还说改天一起去打牌。 林书娟应下，跟她告别后，目送两人的汽车走远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周站长竟然这么难缠，还好我机敏。” 饭局上周知非试探了好几次，不论是感情还是家里情况。 还好她反应能力不算慢，没有被套出什么话来。 “哪有自己夸自己的，”顾易中看着她，眉眼带笑：“走吧，我聪明的顾太太。” 林书娟听后脸色微红，顾易中也反应过来，敛起了表情。 回去的路上，想到顾易中教她的防身术还没学完，她便说了这件事。 “好，一会儿回去教你，就当消食了。” 顾易中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语气又变得冷淡起来。 林书娟没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想着家里的琐事。 车子很快回到顾园，顾易中回去换了衣服，又拿了两盏油灯，这才将林书娟带回后院： “上次教你的，都记住了吗？” 林书娟给他演示了一遍，她抽出时间点都会自己练习的，更何况这也没两天时间。 看她掌握的还算纯熟，顾易中继续教了其他动作，两人一直学到八九点的时候才往回走。 活动完回到房间，竟然还觉得有些热，她脱了一件大衣，看着王妈送来一份热汤，她直接给顾易中送到书房里。 “易中，多喝点汤，暖胃的。” 自从昨天他胃不舒服，林书娟便嘱咐了王妈每天送些热汤过来，胃光靠药的效果不行，主要还是得仔细养着。 顾易中抬起头，看到她穿得单薄，皱起了眉头： “怎么穿这么少，刚活动完脱衣服会感冒的，书房冷，你赶紧回屋穿衣服去。” 见他神态严肃，语气也很郑重，林书娟放下汤后又回屋把衣服穿上。 顾易中从房间内找出一台留声机，拿出一张黑胶碟，听着里面缓缓传出若彤的歌声。 “天上飘着些微云 地上吹动着些微风 微风吹动了我头发 叫我如何不想他” 这是很早前若彤录下音后留给他的，里面的歌曲都是当时时兴的，也是他和若彤最喜欢的。 他拿出口袋里的怀表，打开后看到里面若彤灿烂的笑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面孔。 若彤，等我完成任务，我一定好好给你解释。 林书娟收拾了一下卧室，把被褥又从橱子里拿出来。 今晚上……还是自己睡沙发吧，跟顾易中一起睡要是习惯了可不好。 铺好后，又换下睡衣。 顾易中此时也回来了，他洗漱完后，看到沙发上已经铺好被褥，径自走去。 “你去床上睡，我睡沙发。” 听她这么说，顾易中愣了下，语气淡淡的： “你睡不习惯沙发，还是在床上吧，我身体已经好了。” 他只是昨天胃不舒服，又不是犯了什么大病，没那么娇贵。 林书娟也没再坚持，其实她的确更喜欢睡床。 第135章 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之后的日子倒也算平淡，除了要在人前装一装恩爱的模样，平日里都是各忙各的。 她每天看着军生，同时兼顾着管账，倒是不算累。 一直到半个月后，迎来了除夕。 顾园的下人大都请假回了家，厨子也早早做晚饭回去了，一时间顾园有些冷清。 不过园内挂满了红灯笼，看着还是很喜庆的。 顾易中给人送礼回来后，便看到林书娟坐在桌前等他，见他来了，忙着递上一杯热茶： “来，喝一杯，暖和一下。” 顾易中接过，热茶下肚，倒是驱散了不少寒意。 “给周知非他们送礼，耽误了不少时间，还好回来的及时，赶上了年夜饭。” 他洗了手，看着一桌未曾动过的年饭，有些不解： “海沫，你没有吃吗？” 林书娟还在逗弄军生，今天给他换上了大红色的衣服，很有年气。 她闻声回了一句：“一家人，自然要到齐才能开动。” 这的确是顾易中独自吃的第一个年夜饭。 原来哪怕是在国外，他身边也有朋友，父亲的越洋电话也能及时打到他那里。 可如今孑然一身，身旁竟只有海沫跟军生陪着。 “嗯，好，我们一起吃。” 他心里一暖，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些日子为了在那些人面前不露出破绽，他习惯了该笑得时候陪别人笑，难过的时候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如今在海沫面前，反倒是轻松一些。 林书娟夹了一块鱼到顾易中碗里：“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顾易中拿勺子舀了一勺八宝饭：“团团圆圆，甜甜蜜蜜。” 两人相视一笑，外面恰好放起了烟花。 林书娟看向窗外，虽然隔着顾园挺远，但烟花的美丽却尽收眼底。 她在年前曾写信到空军学院，询问弟弟是否安康，消息却石沉大海。 年年都有除夕，可她身边竟也没了人。 顾易中见海沫神色中透着悲伤，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若喜欢，等明天我给你买。” 他别的给不了，烟花倒还是买得起的。 林书娟回过神来，听他那么说，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天天给九十号的那群特务送钱，家里的现金都快花完了。何必买这些烧钱的东西来哄我，省着花吧。” 顾易中轻笑起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还真有当家女主人的样子了，怪不得父亲当初执意要把顾园交给你。” 听到他的夸赞，林书娟俏皮一笑： “顾易中先生，请注意言词，顾伯伯原来说了，不是让我当顾园女主人，是当顾园主人。” 要不是她执意不收，顾易中可没有那么多家产给人花。 “好，顾太太，”顾易中声音低低地带着磁性，看向她的眼神也极为温柔：“不过你也要注意言辞，要叫父亲，或者是公公。” 林书娟红了脸，还说让自己私下不必对他太好，可明明私下里，他也会很关心她。 不过这件事她倒是没问题，当时若不是当时顾易中来得那么不巧，也是能叫顾老先生一声父亲的。 “好，我记下了。” 第136章 意外来电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转瞬间步入到民国三十一年。 外面的烟花燃放的更多，林书娟抱起军生带他到窗边看热闹。 “军生，快看，是烟花，新的一年到了，你一岁啦。” 顾易中也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新的一年到了，希望能早日驱逐那些强盗，让他们滚出我们的地盘。” 林书娟也看向窗外，语气坚定： “一定会的，我相信那些在前线作战的同胞，也相信我们百姓能团结一心。” 也希望她能找到弟弟，带着他去看遍大好河山。 她收回目光，看着军生打哈欠，先把他哄睡抱到床上，把桌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洗漱完洗漱完上床睡觉。 大年初一的早上，顾易中又出去拜年，林书娟在家里哄着军生，顺便接听电话。 打到顾园的电话基本都是年轻人的，大部分都是跟顾易中交好的同学朋友。 很快，她又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嘈杂，她一开始并没有听清对面人说了什么。 “您好，请问是找顾易中吗?他出去了，有什么话我可以帮忙转达。” 因为拜年的人太多，她还专门拿了个本子记下打来电话的人名字以及需要转达的内容。 那边听后，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便是一个清亮明快地女声： “海沫，我可是专门给你拜年的，新年快乐。” 林书娟愣了一下，这声音不像是纪玉卿的，听起来挺年轻。 那边没听到她说话，沉默了片刻：“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林书娟这才听出，是上次在女学中见到的那位小姐，好像是叫王嫣然。 “认识的，王小姐，也祝你新年快乐，平安顺遂。” 她在结婚当天还看到过王小姐，不过她那天身体不适，也没跟她单独聊过。 那边倒是笑了一下，她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还是你嫁给了他，我还做梦因为他进了九十号那种地方，肖若彤就看不上他，我就可以趁虚而入，横刀夺爱……结果，还是出师未捷半路上被你占了先。” 林书娟听着，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不过听她的语气，似乎也不是很难过。 “说真的，我确实回去后哭了一场，可想想是你，也没那么伤心了。” 那边语气低落了一下，又恢复常态： “大过年的，不聊这个，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我想找时间来找你看看。” 林书娟想了一下回复：“年初三吧，易中这两天都忙，也有饭局。” 这几天的饭局都是跟同学的，她不认识，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顾易中就依了她。 王嫣然听后问道：“明天吧，我明天来找你，正好我厌倦了家里的饭局，那些人天天只会吹牛。” 她说完，还不等林书娟回复便挂了电话。 林书娟有些诧异，王嫣然是专门来找自己的？还要避开易中？ 可既然都不介意她跟易中结婚，为什么还要选择他不在的时候来。 林书娟有些奇怪，等晚上顾易中回来时，见他脸上难得的带了些笑意，她伸手递上去一杯醒酒茶。 “喝点吧，解乏。” 第137章 这么快就生了? 顾易中伸手接过，坐到椅子上喝了两口，见她还在看自己，以为有正事，问道：“家里有什么事吗？” 林书娟递上本子，上面写着给他打来电话的人。 “这些都是打给你的，你看一眼，抽空打回去吧。” 顾易中接过后大致扫了一眼，放在桌上： “好，我明早打吧，现在这个点，估计应该睡了。” 林书娟没再讨论这个话题，只是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两句他跟苏州城其他姑娘的关系。 顾易中听后神色坦然，“放心吧，我没有周知非说得那样金屋藏娇，我只跟若彤一个人谈过。” 看来那位王小姐之前还真是单相思。 顾易中摘下手表，又脱下西装外套，忽然想到一件事： “海沫，过两天你得帮我再去银行取点钱，过年了，我还要给周知非送些礼。” 林书娟有些心疼，自从顾易中去了九十号，总是用家里的钱贴补那个，赠给这个的。 这些也就算了，竟然还给九十号的特务送礼。 那些人，一个个都没安好心，不但做着破坏人民团结的事，还天天互相提防算计。 “知道了。” 她闷闷地说了一句，便要去洗漱。 “海沫，过年了，你也给自己和军生买点什么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顾易中想到自己从未给她买过什么，一时有些愧疚。 明明是海沫付出最多，反而被自己忽略。 “不用，你省着点花就是，我之前在书场赚的钱都没怎么花过。” 她在书场也工作了大半年，存了不少钱。 顾易中听后也没再坚持，看了下时间，“你先睡吧，我去书房写几封信，晚上不知道要忙到几点，就在书房睡了。” 昨天耽误了不少时间，他还要熬夜把没做的工作完成。 林书娟从橱子里拿了一床被子给他： “书房夜里没炭火，你多盖一些，大过年生病也不吉利。” 顾易中接过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转身便出去了。 第二天天亮，林书娟换了一件湖蓝色的长夹衣，盘好头发，在前厅抱着军生，等王小姐上门。 顾易中看起来挺忙，一大早便吃过饭，把昨天给他回电的人大部分打回去寒暄了两句，又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他一走，家里也算清净，林书娟逗着孩子，给他讲起了民间故事。 “太太，王小姐来了，说是要见你，要让她进吗？” 王妈听到门房通报，赶紧过来传话，心里忍不住想着怎么这时候偏偏那位祖宗来了。 “让她来便是，她是专门来见我的。” 林书娟整理了下衣衫，等了一会儿，便见穿着枣色大衣风风火火走来的王嫣然。 她一上来便给林书娟送来一个见面礼：“一品斋的新品，很好吃的。” 林书娟道了谢，让王妈给她上茶。 王嫣然接过茶来，掀开盖吹了吹上面的茶叶，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真是渴死我了，这大过年的，外面连个茶摊都没有。” 她说话间，忽然瞥到林书娟怀里抱着的军生，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这么快就生了？” 第138章 房事时温柔吗 林书娟看她误会，抿嘴一笑： “哪有啊，这是他姐姐的孩子，因为意外去世，所以便由我们养着。” 她和易中本就是假结婚，更何况这距离结婚也没过去多久时间，哪来那么大一个孩子。 王嫣然听后如获重释： “我还以为你和易中哥哥是奉子成婚，他的形象差点在我心里坍塌。” 林书娟让一旁的王妈抱着军生下去，这才问起： “你应该不喜欢他了吧？” 喜欢一个人，心里总会想着对方，而不是避而不谈。 她能敏锐地察觉到王嫣然这一次似乎跟之前也有些不一样。 “倒也不是，”王嫣然目光有些心虚的看向一旁：“你要说动心的话，我心心念念地还是他，但是我找到了更有意义的事去做。” 林书娟从女学管事那里听说过她如今是帮着家里照看生意的，难道是因为生意做大了，所以心里便放下了其他事情？ 王嫣然见她好奇，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四下没人偷听，这才凑近一些，神秘兮兮说起：“我告诉你，你也不能跟别人讲啊。” 见她点头后，才说出实情。 “我加入了红英会，这个组织可好了，这里没有一个男人，从上面的组织者英姐，到我们这些普通成员，都是女子，平日做的也都是互相帮忙的事。” 王嫣然说话时两眼发光，神采奕奕，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 “是个不错的组织，我们虽身处民国，但能有这样互帮互助的组织，倒是也挺好。” 林书娟曾听说过，在江西那边建过妇联，跟这个一样的性质，都是帮助女子解决生活上的大事琐事的。 “那你进吗?我可以推荐你进去，就不需要接受考核了。” 王嫣然很喜欢海沫的性格，她若是进来，看到大家的另一种生活，肯定也会喜欢的，她游说道： “你放心，咱们偷偷的去，肯定不会让易中哥哥知道的。” 林书娟听后却拒绝了，眼下她还要帮着易中，跟那些官太太们打好关系，家里的事还有照顾军生这些便足够她耽误大半天时间了。 “嫣然，我很抱歉。” 王嫣然眼里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 “没事，的确很多人一开始是接受不了的，我倒是也能理解。” 她很快将这一话题掀篇，便开始跟林书娟聊起别的内容： “其实我还是蛮好奇的，易中哥哥对你好不好啊，行房事的时候温不温柔？” 林书娟看到王嫣然有些八卦的目光，掩嘴低头，轻笑起来： “看来刚才还是我猜错了，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一听又扯到自己，王嫣然红了脸，把头转向别处。 “我这不是没结过婚吗，再说实在好奇，就是问问。” 这种事真是让人好奇死了，她原来看话本，什么温柔少爷婚后性情大变，让妻子夜夜下不来床，看得面红耳赤的。 林书娟迎着她的目光，拿起桌前的茶水抿了一口，不紧不慢道： “如今听说大米的价格都升到九毛了，你还有闲心打听这个？” 第139章 这样穿就很好看 她可是天天都在听王妈抱怨米价，王家是做生意的，手底下要养活的工人可不少，单是吃饭就要花费不少，如今顾家都快捉襟见肘了。 听到这里，王嫣然果然也叹息了一声： “我家有一百多个长工，一个月单吃米就要不少钱，爹和大哥还天天怀疑我私下藏钱手下经营的店铺利润小。” 林书娟不懂经商，但也明白从事这行业，营利或者亏损都是常有的事，见她被家人问责，抬头看过去： “他们不了解眼下苏州城的物价吗？” 王嫣然听后更是一脸愁容： “还不是我父亲一直想让我跟那些合作的商贾之家的儿子们联姻，一个个大腹便便，丑死了。” 只要一回家，必跟她提到这种话题，听着耳朵都起了茧子。 林书娟听后，心里有了主意： “那你有没有想过，把手里经营的产业还给你家里人，用手里的存款出去做些你喜欢的生意？” 既然家里长辈觉得她有心贪污，交还回去自己开些喜欢的营生糊口更好。 王嫣然还是有些犹豫，那毕竟是家里的店，她并不想看到产业全都在兄长手里败光。 “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这是易中原来说给她听的一句话，当时听后她觉得很有道理，便记了下来。 王嫣然略一思酌，欣然接受： “等我回去，我就把家里产业交还回去，正好那几个兄弟总觉得我手里的产业多，就让他们自己经营去。” 两人正说着话，顾易中匆匆地来到前厅，他看到王小姐，脚步顿了一下，客套地打了个招呼后，快步走到林书娟面前，低声附耳说道： “海沫，近藤邀请我们一起吃晚膳，还要劳烦你晚上陪我去一趟。” 林书娟神色诧异，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易中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解决不了，她自然是要帮忙的，只是不能继续跟王小姐聊天了。 “嫣然，晚些时候我可能要出门一趟，不如改天再约吧。” 她带着歉意开口，下次一定给嫣然好好赔个不是。 王嫣然倒是能理解，大过年的，她到访的又突然，易中那边可能是要走亲戚，她没有久留的想法，只是看着顾易中，幽幽说道： “易中哥哥，你要对海沫好一些啊，不要总是想起旧人旧事。” 顾易中神色如常，微笑着答应下来，和林书娟送走王嫣然后，这才赶紧说道近藤正男请她去的目的： “海沫，一会儿的饭局我需要你跟近藤的夫人打听第三次清乡时间，以及日伪军近期的行动计划，这些近藤未必会说，他的太太那里应当可以问出来一些。” 林书娟面露难色，虽有心帮忙，不过自己并不会日语，很难正常交流。 顾易中猜到她担心什么，轻笑一声，鼓励道： “你不用担心，近藤夫人学过中文，跟你正常交流是没问题的。” 接着，他又把了解到的一些近藤夫人喜好告诉了她，这样更容易拉近关系。 林书娟一一记下，又同顾易中确认一遍后，准备重新换一身衣服出门。 顾易中视线在她身上一扫：“你这样穿很好看。” 林书娟莞尔一笑，便没有再去换衣服，将今天的账对了后跟着顾易中出门赴宴。 第140章 海沫不太能吃辣 月上柳梢头，顾易中带着林书娟来到一家日本人开的日料店。 里面的装修风格跟苏州城的老建筑完全不一样，进来后便看到一个个单独的隔间，有的隔间里有穿着和服的日本女子，有的则是带着武士刀的男人。 来这里的大多都是日本人，她穿着传统服饰进来，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 林书娟收回目光，挽着顾易中的胳膊，由侍者带着来到后面的包间。 “顾，新年快乐。” 近藤正男看到顾易中二人进来，起身迎接，他旁边穿着和服的女子也跟着起身，对两人露出微笑。 顾易中也走上前：“近藤顾问，同乐。” 两人握手入座后，顾易中向近藤介绍起身旁的海沫： “多亏了近藤顾问您的指婚，我和海沫才能修成正果，幸福美满。” 他拉起海沫的手，笑着看向她，使了个眼色。 林书娟立刻会意，拿起酒杯，两人一起敬酒。 “无妨，这都是小事，”近藤也拿起酒杯，介绍起了身旁的妻子：“我的夫人，明子。” 林书娟跟近藤太太也问了好，明子礼貌一笑，用流畅的中文回了句“你好”，神情很是温和。 近藤介绍完后，有些遗憾的开口： “顾，前些日子你结婚后我便想请你和你太太出来聚聚，可惜事情太忙了，一直拖到过年。”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忙着和运的事，周知非天天口头上答应不做事，让他压力倍增。 顾易中谦逊一笑： “近藤顾问，这事我没做好，刚成为中日文化协会会长，又同时兼顾特工站的事情，实在是忙得有些焦头烂额，没空为您分忧。” 近藤看他刚接手那么多事情还因为没帮到自己而惭愧，倒是有些欣慰： “顾，不用自责，是我自己没处理好，耽误了和运进度。” 料理上桌，近藤岔开话题，热情地给两人推荐日本美食。 “顾太太， 来尝尝，金雕鱼刺身，搭配上我们的酱油和芥末酱，非常美味的。” 近藤怕林书娟够不到，还特意把这道菜往她的位置放了放。 林书娟道谢后，拿起筷子动作却停了下来。 这好像是生的，直接沾酱油吗？ 她之前并未吃过这种食物，一时不知所措。 顾易中在旁边看着，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一片鱼肉，又放好蘸料，放到她盘子里，温和地说着：“海沫，你尝尝看，如果不适应就喝点茶。” 他记得海沫不怎么吃辣，未必能适应芥末的辣度，他倒了一杯大麦茶放在旁边。 林书娟夹起来放入嘴里，的确跟她吃过的鱼的做法都不一样，但毕竟是生的，还有些辣，第一次吃还是有些适应不了。 为了不惹恼近藤，林书娟面不改色吃完，喝了茶水又压下嘴里的芥末味。 “刺身很新鲜，只是感觉有点辣。” 林书娟的夸赞里也带了几分实话，广东那边的饮食大多都是甜口，过于辛辣的食物不太适应。 第141章 套话近藤太太 顾易中递上手帕帮她擦了擦，对近藤解释： “海沫曾在广州住过很多年，第一次吃可能不太适应芥末味。” 近藤正男可以理解，他转头又将一份天妇罗端到面前： “尝尝，热的。” 林书娟只能看出是炸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还是顾易中在一旁当翻译： “天妇罗，以海鲜和新鲜蔬菜为馅料炸制，你尝尝，应该会喜欢。” 林书娟夹起一块，味道的确不错，跟着夸赞起来： “很好吃，多谢近藤顾问款待。” 近藤看着两人，笑道：“不用客气，看到你们夫唱妇随，我感觉当时给你们指婚是个正确的决定。” 看到他再次提起赐婚的事，顾易中也是把之前编好的他跟海沫相识的故事讲给了近藤听。 内容跟原来海沫和他的订婚原因差不多，只是后面讲到两人见面后一见钟情，所以便把人留在顾园。 明子听后，倒是先一步感慨起来： “这么瞧着，两位还真是一对璧人，指腹为婚，一见钟情，真是天作之合。” 她喜欢听故事，特别是这种风花雪月的。 顾易中轻笑一声： “多谢近藤太太吉言，不知您有没有时间，我太太挺喜欢你们那里文化的，上次跟她提了一句“竹笋游戏”她一直很感兴趣。” 明子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欣然应下： “夫君，我去跟顾太太聊聊游戏吧，正巧我也喜欢将我们国家的文化教授给她们。” 近藤正男见自己夫人对这些有兴趣，招呼着几个侍者到屏风后面又摆了一桌，供两人聊天。 林书娟知道这是顾易中给她创造出来的独处机会，当下起身跟明子去了屏风后面。 这里是包间套房，跟前面的隔间不一样，里面的屋子空也不小，屏风挡住后，倒是也听不到前面顾易中两人的聊天声。 明子很是热情，开始聊起聊起这个游戏，上手不难，说到一样的数字的人便要喝酒。 林书娟听着像是行酒令，又问了一些传统，适合女子间的游戏。 聊了一会儿后，林书娟倒是学会了不少，看向屏风后面顾易中两人还在聊天，目光幽怨，叹了口气： “他们男人啊，天天都在聊工作，我让易中早些回家他都不肯，非说要完成工作才能回来。” 明子掩嘴一笑，在这方面倒是很开明： “顾太太，男人喜欢工作是好事，总比去找歌舞姬要好。” 她从小接受日本文化，以丈夫为天，只要正男不出去鬼混，她愿意每天乖乖在家等着他回来。 林书娟不动声色地问起： “近藤顾问每天也很忙吗？我刚才瞧他神态很疲惫的。” 提到这事，明子内疚起来，她无法在工作上为丈夫分忧。 “对，前些日子天皇还写信斥责他，说因为他和运进展的不顺利，都耽误了第三次清乡，”明子意识到失言，没有继续说下去。 听她提起易中在意的事情，林书娟并没有追问，反而聊起他们两人的感情： “刚才近藤太太对我和易中的感情很有兴趣，您跟近藤顾问的相识，也很浪漫吧？” 第142章 消息值得 提起两人的相识，明子脸上带着娇羞，眼中尽是温柔。 “嗯，我们也算是指腹为婚吧，又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林书娟听后也很羡慕： “怪不得听我先生每次提起近藤顾问时，都会说他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原来是家里有一个好妻子，我刚结婚不久，要是能跟先生也长相守就好了。” 她话锋一转，脸上挂上忧愁的神情： “我先生总是抱怨近藤顾问提拔他，可他却帮不上什么忙，都报答不了这份提携之恩，弄得我也有些心烦。” 林书娟低下头，装作伤心的样子，微微叹气。 明子拉着她的手，认真劝说： “顾太太，不用难过，我们做好本职工作，照顾好家庭，做好饭，伺候好丈夫便好，其他的不用多操心。” 见她并不愿意讨论近藤顾问工作上的事，林书娟努力想起伤心的事，不由两行眼泪从眼中流出，她楚楚可怜地看向对面的明子： “近藤太太，你不知道，我家先生娶我全是因为那纸婚约跟近藤顾问的指婚，实际上早就移情别恋了，所以我一直住在顾园可他却迟迟不肯跟我完婚。” 明子神色诧异，她还以为两人是真心相爱。 同样是女人，她能理解这位顾太太的难受，神情关切： “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林书娟用手轻轻擦拭眼泪，语气诚恳地看向她： “近藤太太，您知道日军大概何时收购粮食吗？我让先生提前着手准备，能帮近藤顾问一点是一点。 这样我对他来说也算有点用处，他便不会一直冷落我。” 明子听她问得是这件事，心下松了一口气，若是日军的计划，那她即便知道，也不会透露，这种事她还是可以说得。 “五月结束之前，你先生还有不少时间去准备，”明子犹豫一下，继续说道：“我们日军缺钱，可能会通过你们修改汇率，如果顾太太家里还有大额存款，就提前换成粮食吧。” 后面的消息并不比前面她套问出来的差，林书娟是聪明人，她怔了一下后反应过来： “近藤太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她跟明子第一次见面，虽然因为演技骗得同情得到一些消息，但看得出明子对她是有提防之心的。 贸然给她这么大一个消息，定不会空手而归的。 “顾太太聪慧，我想要南宋李迪那幅《红白芙蓉图》，我们夫妻酷爱中国字画，我想顾太太不会拒绝我吧？” 明子眼中依然带笑，只是多了一些锋芒。 林书娟心底一沉，南宋——那是古董。 她还想再讨价还价一番，当下故作茫然： “这画，我未曾听先生提起过，是顾园的吗？” 明子整理了下衣衫，神色坦然：“顾园有，顾太太，这个消息换一幅画，值得。” 林书娟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到自己都听不清。 她不知道怎么回到顾易中身边的，只是心里有些难受，消息套出来了，可是似乎自己也并没有讨到好处。 第143章 浴室撞见…… “海沫，聊完了？” 顾易中看她神情低落，脸上还有泪痕，心里一沉，忍不住攥住她的手。 “易中，我没事。” 林书娟稳下心神，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刚才跟近藤太太请教了不少知识，这次见面我很高兴能认识这么漂亮的太太，还能了解到日本文化。” 明子会心一笑： “顾太太聪明美丽，顾先生要好好珍惜才是。” 顾易中听她提到自己，脸上也没有丝毫破绽，声音温和地回复： “我会的。” 近藤正男看到两人回来，他和顾易中也聊完了，当即便起身告辞。 “顾，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近藤拍拍他，带着明子离开。 顾易中在送走近藤夫妻后，有些担心地看向海沫，他开口刚想问刚才发生了什么，看到一旁的日本侍者，继续耐下性子来，挽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出门上了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林书娟已经先开口把刚才知道的那两条消息告诉了他。 “消息可靠吗？” 顾易中怕那位近藤太太是故意透露的假消息，想再确认一遍。 “时间是我推算的，”林书娟说道，“我看近藤太太防备心有些重，未必会直接说出清乡时间，就想法子打听出日军收集粮草的时间，咱们这边驻扎的日军，基本上会提前十五天到一个月收集，也就是六月中旬七月初。”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顾易中看了她一眼，衷心称赞：“海沫，你真的很聪明。” 林书娟想到明子的要求，心里有些闷闷不乐，怼了一句：“我不聪明。” 如果真聪明，也不会一条消息卖那么贵。 顾易中看她突然生起闷气，联想到刚才的事，心里有些紧张，刹住了车：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看你好像哭了。” 这是两码事，林书娟有些心虚的别过头，缓缓道出： “明子给了我一条调整汇率的消息，让我用顾园的《红白芙蓉图》换。” 她知道那幅画顾园有，但是不想给日本人，所以当时才装作茫然不知情的样子。 没想到第一次帮易中打听消息，就要赔上那么多钱。 “原来是这事，”顾易中笑了笑，不以为意，“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 顾园家底够厚，这消息虽然卖的贵，但是不亏。 “能打听出清乡时间，我们新四军一线的战士就有足够的时间应对，反击；得知银行汇率调整的事，便可以把消息告诉姑父等人提前准备，终归是不亏的。” 他重新发动汽车，慢慢驶向顾园。 “你不生气吗？那幅图，会落到日本人手里。” 林书娟还是觉得有些惭愧，顾老先生的家产，她都没守住。 “以后赚了钱再赎回来就是，可我们前线战士的命若是丢了，万两黄金都换不回来。” 顾易中露出温和地笑意，再次夸赞起来： “海沫，你做得很好，不要总是自我怀疑，你自信的样子更好看。” 听他一直在跟自己打气，林书娟眼中露出笑意，当下也恢复成往日的样子。 “好，你说的，以后我花你钱也不会内疚了。” 顾易中笑了笑，海沫陪他犯险，若是能用钱财补偿一些，倒也是好的。 “任你花，对了，以后跟周太太打麻将时，也要多输一些，她高兴了才能跟你多说一些消息。” “好，这件事我也听你的。” 林书娟跟顾易中相视一笑，她竟然觉得留下来陪着易中是个不错的决定。 车子缓缓开向顾园，下了车后顾易中去了书房，林书娟回屋去换衣服，接着又给军生喂了奶粉。 军生如今已经可以吃一些辅食，再大些就可以跟她一起吃饭了。 晚上，她收拾好屋子，又帮顾易中把被褥在沙发上铺好，闻着身上有些难闻的味道，林书娟决定临时去洗一个澡。 她拿好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 顾园的浴室最早也是传统的池子，后来顾老先生听说国外有那种一烧水就能洗澡，不需要现用柴火烧热水，便改造换成了更先进的淋浴装置。 林书娟想着自己早些洗，多擦一擦头发很快就干了。 她伸手推开浴室的门，忽然愣住，和腰间只围着一条毛巾的顾易中四目相对。 第144章 海沫，你先出去 顾易中洗完澡正在刮胡子，他以为海沫这个点不会再来便没有锁门，谁知道就那么凑巧。 林书娟视线看到他身上肌肉线条条理清晰，腹肌若隐若现，发梢上未干的水迹落在身体的纹理上，又缓缓向下落去，打湿了毛巾。 她不敢继续往下看，视线上移落到顾易中胸口上，看到他胸口处明显地伤痕，没有完全好，留了疤，有些触目惊心。 “还疼吗？” 林书娟有些心疼，手想要轻轻抚上这道疤痕，却在半道被顾易中握住手腕。 屋内水汽氤氲，海沫穿得单薄，身体的曲线很快被水汽勾勒出来，若隐若现。 “海沫，你先出去。” 顾易中的神色有些晦暗，声音也带着暗哑，他在本能地克制着自己的反应。 他不能凭着本能反应跟海沫发生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打听日本人的动向以及汪伪的行动，他为此已经放弃了太多，不能陷在情爱中。 林书娟看他神色不对，也意识到了他情况不太对，立刻从屋内离开。 外面的寒风吹着她打了个哆嗦，也让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自己留下来是为了帮助顾伯伯翁太他们报仇的，其他的事都没有这些重要。 不过想到刚才在浴室中见到的画面，还真是没看出来，顾易中的身材竟然练得那么好了，看来自己每天的训练也要加把劲了。 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见顾易中出来，又拿着衣服回了屋子。 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顾易中换好睡衣，走了进来。 他神色看起来有些冷淡，进来后也没说话，径自躺倒了她铺好的沙发上，背过身去，盖上被子睡觉了。 真是奇怪，就因为她没敲门大晚上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林书娟也没主动搭话，拿起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 顾易中听到开门声后才转过身来，他刚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身体和心理上发生的一些微妙变化，所以海沫走后他又在浴室待了那么久。 望着门口的方向，他微微叹息一声。 他欠海沫太多，总不能一再错下去，把海沫也带入深渊…… 林书娟洗完澡后，她心情好了很多，擦干头发后回到房间里。 她看到顾易中在沙发上平躺着睡觉，胳膊和肩膀露在外面，她走上前，帮他把被子盖好。 把灯关好后，回到床前，落下帷幔，躺下睡觉。 等到屋内安静下来后，顾易中睁开眼，屋内还残留着沐浴露的味道，萦绕鼻尖，惹得人心里燥热。 这款他也用好久了，之前怎么没这个感觉。 他翻了个身，把头埋在被子里，隔绝这气温，思考着明天的工作。 天亮后，林书娟翻了个身，换好衣服起来洗漱。 她昨晚睡得还不错，起来后并没有觉得身体困乏。 顾易中已经离开，王妈端着饭菜进来： “太太，吃饭吧，我今天好不容易抢到一些肉，最近菜价疯涨，肉也到了需要抢购的时候，这日子可真难。” 林书娟点点头，想到昨天近藤太太说得话，一会儿她得去银行把存款兑换出来，多囤一些放得住的粮食。 第145章 我帮你涂 和易中结婚后，大部分钱都在自己手里，包括那些存款单据。 他每天都要忙不少事情，管家的任务就落到林书娟身上。 她穿戴整齐后便出了门，从银行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终于将一沓厚厚的钱取了出来。 把钱整理好放到包里，林书娟走出门，外面又开始飘雪。 这都快三月了，竟然还下雪。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一个穿着棉衣的车夫经过，她把人喊住，坐车回到顾园。 见她回来，王妈把饭菜端上，抱着军生在一旁哄着。 “这应该是最后的一场雪了，等过去这个月，天气就暖和了。” 林书娟看向窗外，此时雪已经下大了，满园飞舞。 她嗯了一声，收回视线，拿起桌前的粥，给军生喂了一口。 “军生也长大了，都能下地走路了，等过一段时间，就学会叫舅舅了。” 小家伙刚开始学说话，还不知道话的意思，见林书娟在笑，也笑了起来，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 王妈在一旁看着，眼里也带着欢喜： “等太太跟先生要个孩子，顾园又热闹了。” 林书娟敷衍地嗯了一声，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还是不要联想太多的好。 忽然想起那幅画还没拿出来，林书娟拿着钥匙到库房去找，竟然没找到。 “王妈，你看到那幅《红白芙蓉图》了吗？” 她神色紧张，要是丢了，可不好交代。 王妈思索片刻，忽然一拍脑门，懊恼道：“看我这脑子，这幅画早上少爷出门的时候带出去了，让我跟您说一声，结果忙起来给忘了。” 没丢就好，林书娟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雪已经积了半米多厚，林书娟怕顾易中回来时被滑倒，特意让人先扫出一条路来。 “今天还真是冷，早上出门时，都快把我冻坏了。” 顾易中进了屋后，放下包，使劲搓了搓双手。 林书娟看他双手被冻得通红，拉过他手放在自己掌心，帮他暖和起来。 “你啊，出门那么早自然是冷得，我中午出去的时候天气还好。” 王妈在一旁上菜，见两人说起天气，也是应和着： “少爷，您的确出门太早了，早上也起得那么早，要我说，不如多睡会，早点要个孩子。” 顾易中听后，心里猛然一颤，他从海沫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垂下眸，语气倒是平静： “早了一些，我们等等再要。” 林书娟倒是也没在意，盛了一碗汤放在顾易中面前： “先吃饭吧，暖和暖和。” 顾易中没再说什么，洗完手后先把汤喝了。 晚上回屋后，顾易中正从橱子里拿出被褥铺在床上，动作越发熟稔。 林书娟想到他胸口处的伤，从包里拿出今天路过医院买的去疤膏，走上前递过去： “给你买了去疤膏。” 顾易中停下动作，转身伸手就要接过： “好，等我一会儿去书房涂上。” 林书娟听后，手往后一躲，打趣地看着他： “易中，我来帮你涂，不然你忙着忙着又忘了。” 第146章 来，你涂 “顾先生，我听说下个月还有中日文化交流会的宴会呢，到时候我可是要穿晚礼服的，你这般抗拒肢体接触，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这也是她从近藤太太那里得知的一个消息。 顾易中身为会长，肯定是要带她参加的，到时候怕是少不得要跳什么交际舞。 若不提前练一下，到时候会露出马脚的。 “我可以帮你拒绝，称你身体不适需要在家里静养。” 那种场面海沫未必应付的来，交际舞学起来也不容易，不如索性让海沫称病在家。 “顾先生能保证每次需要我出席的宴会都能推拒的掉吗？或者是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场合？” 林书娟看着他，反问了一句。 顾易中沉默片刻，没有再说话，伸手把上衣扣子一粒粒解开，上衣脱到一旁。 人坐到沙发上，露出整个上半身，健硕的身材在林书娟面前展露无疑。 迎着她的目光，顾易中声音清冷：“来，你涂。” 林书娟本是想逗逗他，并没有真上手的意思，见他神色认真起来，反而有一些犹豫。 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到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只是涂个膏药而已，也不是什么难事，小时候书武磕伤时，也是自己涂得药。 她蹲下身子，跟顾易中持平，打开去疤膏的盖子，从里面抹了一些到指肚上，轻轻涂到他胸前的伤口处。 两人离得很近，林书娟能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还有炙热的体温。 她用膏药一点点将他胸前的伤疤覆盖，动作轻柔，怕再弄疼了他。 顾易中垂眸看去，她的神色认真，呼吸若有若无的打在身上，让他一忍再忍。 “好了，涂完了。” 林书娟看了看，身前除了这道疤痕，其他的已经愈合好了。 她迅速起身，把祛疤膏的盖子扣上，离开顾易中一些距离。 刚才涂药时不知不觉便想到什么美色诱人，她差点忍不住伸手摸摸顾易中的腹肌，还好把持住了，神色都未曾变过。 “好了，以后自己涂吧，今天天冷，怕你去书房冻着。” 林书娟找了个借口，以后可不能再做这种事了。 顾易中伸手接了过来，看向海沫白嫩的手指，又想起刚回来时她把自己手掌放在她的手里暖和，神色不由暗了暗。 “刚才不还振振有词说要我练习一下不抗拒身体接触吗？” 说话时，他声音里带了一些低沉，又很快被他咳嗽两声掩饰过去。 林书娟听后故作轻松，想要扯一个理由搪塞过去，这时她忽然又听到顾易中开口： “一会儿把尺码写给我，我明天去给你定一身晚礼服，抽空教你跳交际舞。” 他说着伸手把衣服捡了起来，穿到身上，又不紧不慢地系起扣子。 林书娟有些意外，不是刚才还说要让她称病在家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看顾易中穿好衣服后又走了出去，她便没有多问，走到桌前拿起纸笔把三围写了下来，反过来扣在桌子上。 第147章 顾太太，三缺一 第二天醒时，顾易中又很早就离开了，桌子上的纸也拿走了。 林书娟洗漱完后带着军生在屋里走了走。 王妈在一旁看着，有些担心： “太太，屋内太狭窄，不如等天暖和些，带他在院子里玩会。” 林书娟拉着军生胳膊，只走了一小会儿便又把他抱了起来。 “好不容易学会走路，让他每天走一走，活动一小会儿就好，等天气转晴些，再让他多跑跑。” 军生很乖，让他跑的时候就会跑，让他休息时也不会哭闹，就是懂事的让人有些心疼。 她抱着军生，轻轻哼起了童谣，没一会儿的功夫军生打了个哈欠，很快睡了过去。 “铃铃铃——” 电话声响了起来，林书娟就坐在桌前，很快便接了起来。 “顾太太，有空吗，三缺一。” 她的声音尖细，语气倒是很热情。 林书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周知非的太太纪玉卿。 顾易中叮嘱过，如果周太太拉她去打牌，尽量不要拒绝，多接触接触。 她答应下来，听那边报了一个地址后便扣了电话，让她早些到。 时间是在午后，倒是也不急，林书娟把军生托付给王妈照料，重新梳妆，换了身衣服，这才按照纪玉卿给的地址到了地方。 是一处私宅，门口有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守着，见她靠近，目光便一直盯着她。 林书娟在几米外就停下，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其中一人进去通报，很快便帮她打开宅院的大门，目光里也带了些尊重。 “顾太太您请——” 林书娟笑了一下，很快便走了进去。 这是一栋小楼，有三层高，隔着窗户能看到二楼是卧室，三楼应该是放杂物的地方。 她来到门口，一个仆人模样的中年妇女把她迎了进去。 到了客厅，林书娟看到几位太太正在沙发上喝茶，见她来了，纪玉卿连忙起身招呼着她过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顾易中的太太张海沫。” 林书娟看向沙发中的另外两位太太，一位穿着棕色貂皮大衣，身材肥胖，面上带着倨傲；另一位体型一般，穿着藕色棉旗袍，见她来后起身对她露出善意的微笑。 瞧见纪玉卿看向那位穿着貂皮大衣的太太时都要赔笑，今天应当这位才是主客。 林书娟收回目光，笑容不减，朝着两位太太问好。 纪玉卿也赶紧给她介绍起这两人身份，穿貂的这位是警察厅厅长的宋太太，另一边是九十号情报科科长的付太太。 宋太太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算是认识，付太太倒是热情，夸赞了她一番后落座。 “既然人到齐了，我们打牌吧。” 宋太太点了根女士香烟，深吸一口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纪玉卿招呼着家里的下人们摆上麻将，这中间的间隙几人闲聊起来。 “顾太太，听闻顾先生在婚前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婚后没有流连花丛，夜不归宿吧？” 付太太好奇问道，看向林书娟的目光中带着探究。 “他敢！” 林书娟佯装动怒：“我在广东时也是无数富家公子哥追求的对象，要不是为了遵循父辈的婚约，才不会看上他呢，明明是我下嫁，他讨好我还来不及。” 第148章 太太的聚会 林书娟这么说就是为了坐实自己张海沫的身份，她知道周知非是完全不信的，但其他人可不知内情。 付太太看着她这般，连忙赔笑道： “抱歉顾太太，是我唐突了，言辞不当，请您见谅。” 林书娟一笑置之：“我们今日是来打牌的，姐妹谈心而已，付太太不用这般，倒显得我小气了。” 宋太太摸起牌一看，心情有些不好，连带着看林书娟二人的神色更加不耐烦起来。 她吸了一口烟，轻蔑地扫过林书娟，嘲讽道： “什么时候一个唱评弹的到我面前都能威风起来了。” 她的声音如同敲响的破铜锣，沙哑而尖锐，说话时仰着头让人只能看到鼻孔，看起来非常傲慢。 林书娟摆好牌，并没有因为宋太太的话而恼怒，反而看向自己的婚戒： “宋太太心里有气，无非是因为生活、工作，或者是家里人。” 她看到宋太太穿金戴银，心下有了猜测： “您地位尊贵，定然不是为生活所困，也并非需要出去打工，跟生活也无关系，我猜—— 是因为丈夫在外面找了其他人吧？” 宋太太听后倒是仔细打量起她来，神色间倒是还带着轻蔑： “你之前打听过我的事吧？纪玉卿跟你说的？还是其他什么人？” 她家里的事，虽然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是想到有人私底下偷偷议论她，心底更不爽了。 一旁的纪玉卿连忙把手搭在宋太太胳膊上，语气恭顺： “宋太太您可别误会，我可从来没有私底下同别人议论过您，便是顾太太，我也是第一次邀请。” 自从跟了老周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可是记得牢牢地，可不能把这些太太们得罪了。 林书娟也及时帮纪玉卿澄清： “您误会了。 在这之前，我并未瞻仰过宋太太的风采，我家先生平日也忙，不曾多说过什么，若非周太太邀请，怕是没机会跟您坐在一起打牌。” 宋太太听后，神色才有所缓和，她看向林书娟，眼中多了一些耐心： “你既然连这都能猜的出来，那你不如帮我分忧一下，帮我想想怎么才能让他乖乖在家，不去天天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林书娟思忖片刻，继续开口： “您是正室，相信厅长不会因为外面的花花草草跟您离婚的，又为何要苦恼呢？” 宋太太深吸一口香烟，表情陶醉地吐出一口烟圈，良久后，嗤笑一声： “你刚才不也在听了付家那位问你丈夫是否会出轨时动怒吗？我也是女人啊，为什么不会苦恼？” 林书娟听后淡淡一笑，神色不变： “因为我先生娶我算是他高攀，他要是出轨我最多生气他不懂珍惜，又不是因为他出轨反而要去惩罚自己，气得自己生病。” 宋太太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劝。 “他出轨，我生气是在惩罚自己？” “是啊，”纪玉卿帮腔道：“男人嘛，三妻四妾虽是在民国行不通，但他们有了身份有了地位，自然会有很多歌舞小姐主动巴结，赶走一批又会再来一批。” 第149章 易中，我漂亮吗? 大家都是女人，她自然是知道的，就像前几年的时候，李先生找了个歌舞厅的舞女， 前脚刚被李太太带着人赶走，后脚又找了一个。 有权有势的男人啊，很少会守着一个人的。 宋太太思索良久，烟蒂落到羊毛毯上都未曾察觉。 过了好一会儿，她茅塞顿开，在烟灰缸内掐灭香烟，用手将牌往前一推： “清一色，胡了。” 付太太连忙恭喜，她看得出宋太太心情好极了。 林书娟跟纪玉卿对视一眼，也是纷纷掏钱。 “你说的也对，我如今要钱有钱，要儿子有儿子，确实没必要跟自己置气，”宋太太收了钱后，脸上的笑意更甚，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林书娟： “下个月的中日交流晚会，你应该会去吧？” 林书娟嗯了一声，顾易中都给她去订做晚礼服了，应该是会去的。 “好，到时候啊你来找我，我介绍你认识其他的太太。” 宋太太从一旁的烟盒里再次拿出一根烟点上，等着仆人洗好牌。 林书娟答应下来，她知道这是自己入了宋太太的眼。 几人一直打到太阳落山才散场，一起送走宋太太以后，纪玉卿看着她，眼里带着欣赏： “可以啊，宋太太是出了名的难相处，三两句话就把她哄住了，我要是有你这口才，老周他也不会天天回家就对我不耐烦。” 眼下可不是出风头的时候，林书娟脸上带着淡淡地愁容： “家家都有各自的苦，我先生反而不喜欢我这么能言善辩，我倒是羡慕周太太。” 纪玉卿被暗里夸得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心情还是好的。 “哎呀，不说这个，你早点回去啊，晚上天冷。” 林书娟跟她挥手再见，拦了辆人力车回到顾园。 这太太们的聚会也不是那么轻松，好在纪玉卿几人对她防范意识没有那么强，只是正常社交。 晚上顾易中回到家，听到她去了周太太家打牌，询问了几句后倒是放心不少。 又过了些日子，天气转暖，顾易中托人做得礼服也到了。 他下班取了后拿到桌子上： “海沫，你先试试，要是不合适我让人再改。” 林书娟不知道晚礼服是什么，看到桌子上那套新衣服有些好奇，接了过来回到床上换上。 衣服确实好看，只是—— 她换完衣服后有些不敢出去，这衣服做得也太大胆了些，后背露了一大片，前面也露出很多，上身的布料实在是有些少。 “换好了吗？” 见她一直不出来，顾易中在幔帐外淡淡问道。 林书娟一时犯了怯，但想到这衣服本身就是顾易中订的，他都不觉暴露，自己又怕什么。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顾易中身前，转了个圈。 “易中，我漂亮吗？” 顾易中本来在看手上的文件，闻声抬头，目光在触及不远处的身影时，眼中一亮，这身礼服很不错。 海沫穿着旗袍时便很好看，有古典美，如今穿上晚礼服，头发自然垂落，明艳大方。 但很快他又意识了什么，错开目光，收敛起眼中的表情，又变回以往冷淡的样子： “还行。” 林书娟听后上前一步： “顾先生看都不敢看我，到那天我们如何一起进场？” 第150章 教你学跳舞 顾易中见过比这种礼服更大胆的穿着，但往往遇到这样的姑娘他都会早早离对方远一些。 但海沫不一样，到时候宴会上会以他妻子的身份陪在身旁，他若是躲避，会被人看出端倪。 迎着海沫的目光，顾易中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肢。 手触在薄薄的布料上，他皱了下眉，这礼服太薄了，海沫未必会适应，明天拿过去再加厚一层吧。 腰部被炙热的手掌贴上，林书娟反倒是她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没想到顾易中真的靠近了她。 “易中，礼服有些——” “海沫，我明天再拿去给你改改” 两人同时开口，说得也会是同一件事。 听到顾易中要帮她再改礼服，林书娟提了一些小建议： “上半身太露了，可不可以多缝制一些布料，或者想个办法遮挡一下？” 顾易中视线扫过林书娟胸前，那里太露了些，确实不好。 但全缝起来，又会显得俗气。 他想了一下，家里似乎有一条白色狐皮围脖，搭配上既能遮住也会很好看。 “你明天问问王妈，家里有一条狐皮围脖，你带上刚好可以遮住，也跟礼服的颜色搭配。” 海沫的衣服是一件酒红色的，搭配上纯白的围脖，并不会显得怪异。 林书娟嗯了一声，双手环住顾易中的腰。 感触到腰间缠上来的手，顾易中感觉身体有些异样。 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就是为了不跟海沫发生什么。 “海沫，”他低低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无奈：“你尽量别把手放到这个位置。” 男人的腰是很敏感的，海沫不知道这些，总是在挑战他的毅力。 林书娟把手移到背上，踮起脚，在顾易中耳畔低喃： “易中，该教我跳舞了。” 手换了位置，倒是让他好受了一些。 顾易中嗯了一声，退后一些，握住海沫的手，耐心地讲解交际舞怎么跳。 “来，我们先来练习左足摇步，先……” 这种舞蹈动作幅度并不是很大，强度也远不及专业舞者。 可林书娟却总是学不会，一直踩到顾易中的脚。 要么是记错迈哪只脚，要不就是抢了节奏。 他面不改色依然有耐心继续教她，林书娟却有些愧疚，懊恼自己身体不够协调。 “易中，要不休息一下吧，我自己想想。” 再这样下去，顾少爷都要去看医生了。 见海沫神色低落，顾易中笑着鼓励： “我去把留声机和唱片拿来，你跟着节拍找找感觉。” 海沫乐感好，跟着音乐学更容易上手。 林书娟听后，也欣然接受。 她看着顾易中去拿了留声机，自己找了个披肩先搭在身上，又把桌子收拾出来，顾易中回来后，两人一起把留声机放上去，再放上唱片。 舒缓的音乐从里面流出，顾易中拉起她的手，重新教了起来。 有了伴奏之后，林书娟很快找到节奏，失误也很少再有，顺利的完成了一支舞。 “海沫，跳的很好，你抽空再练习一下就不会忘。” 顾易中看得出来，海沫认真起来找到感觉，学习很快。 林书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最开始练得时候可是频频失误，还好易中有耐心。 见他要把留声机搬回去，她赶紧帮忙开门，跟在后面询问： “到时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打听的吗？或者是需要结交的太太。” 第151章 帮你补衣服 “有，”顾易中把留声机放好，跟她说到几个需要注意的人，又说出想要打听的事情。 林书娟记下后，目光扫过他的长衫，看到有一处勾了丝。 “易中，衣服脱下来我帮你补一下吧，这里破了。” 她用手在他后背破损处点了点，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少爷似乎不跟他们一样会穿旧衣。 林书娟略带尴尬地收回手，她还是有些带入不了豪门千金的角色中。 “好，麻烦你了，海沫。” 顾易中并没有拒绝，声音温和的答应下来，这让林书娟一愣，反而有些难以置信。 “如今什么都在涨价，我平日里花费又多，是该省着点了。” 他走到书房里间，把外面的长袍脱下，叠好后交到林书娟手里。 “我不紧着穿，你不用急。” 林书娟怔怔地接过，上面还存留着他的体温。 难得顾易中竟然愿意节省开支，她笑着打趣一句： “看来顾先生是真的打算跟我好好过日子了。” 顾易中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又继续整理书桌： “以后军生上学的开销也是很大一笔支出，自然是能省则省的。” 提起军生，林书娟忽然想到要给他做些新衣服了，如今天气转暖，也是时候陪着他在顾园玩耍了。 她回房中写了军生的身高体重等信息的详细表格，连带着把身上的晚礼服脱下叠好一起交给顾易中： “易中，正好帮军生做些好看的衣服吧，他也一岁了。” 顾易中倒是顺路，直接应了下来。 看他还在忙，林书娟帮着关上了书房的门，她也要收拾收拾睡觉了。 临近宴会日，她先得到大米限购的消息。 “太太，现在的大米都一块二一斤了，而且整个苏州城只卖二十担米，实在是紧俏的很，我看他们都抢疯了。” 王妈买菜回来，忍不住又抱怨起来。 还好前些日子太太带人去外面屯了不少粮食回来，不然现在估计都要缩衣减食了。 一块二，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大半个月的伙食费了，这些日本人跟汉奸心思真黑。 顾园如今也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把顾园的家产都变卖掉才行。 “王妈，明天开始，我们就吃两菜一汤，多省下来点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她吃得少，每次吃一点就够了，军生也还小，吃不了多少，只有易中一个人会吃得多一些，两个菜够了。 王妈有些心疼：“太太，要不咱省一下别的开销吧，这些没必要省。” 顾老先生在的时候，每天最少也是四菜一汤加些甜点水果的，现如今跟当时一比，待遇下降不少。 “王妈，易中花销大，该省的地方我们都要省。” 王妈劝不动，也只好按照林书娟说的，当晚只吩咐厨房做了两个菜。 顾易中晚上回来后，洗手入座，看到桌上只有两道菜，有些疑惑：“今天是厨子请假了吗？” 他在家里不会吃得这么寡淡，除非是做错事被父亲关起来的时候。 “不是，是我决定跟你一起节省生活开支。” 第152章 中日文化交流宴会 林书娟看他入座，递上筷子，让王妈盛了两碗米饭上来。 “少爷，太太这么做也是为了以后考虑。眼下大米限量，家里有一个小的了，以后你们再要几个孩子，开销就大了，所以提前省钱。” 王妈在一旁帮着劝说，太太人还是真的不错，从来到顾园后，便没有什么大小姐的架子，还总是为顾家考虑。 顾易中如今有了更重要的事做，对这些吃得倒是没那么上心，只是海沫陪着自己一起吃苦让他心疼。 “海沫，这些开支不用省，要是没钱了，就把我书房后面架子上的摆件拿出去典当几件吧。” 那些有部分是父亲和长辈们送的，也有些是自己出去玩觉得有意思买回来的，还能值一些钱。 “这怎么行，”林书娟蹙眉嗔怪：“古董都是宝贝，也是你的心爱之物。我们能在别的地方省下一点是一点，不要总是过多花费在这上面。” 顾易中瞧她有些生气，语气越发温柔：“好，听你的，不说这些，我们吃饭。” 王妈将一切看在眼里，老爷还真选对儿媳妇了，有人管着少爷，总归是好的。 到了宴会日，晚礼服送了回来，林书娟穿到身上，感觉料子厚了些，背部也用镂空的刺绣图案做了遮挡，倒是没有那么暴露。 她又戴上了顾易中说得狐皮围脖，看起来优雅贵气，也并没有暴露太多。 林书娟又换上小羊皮高跟鞋，盘好头发，看着顾易中从旁边走过来，轻笑着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顾易中眼中的惊艳一闪而逝，很快调整好表情，谈论正事： “顾太太，我们要去宴会了，到时候我们分开行动。” “好。” 林书娟微笑回应。 这次中日文化交流晚宴，地点是日本人选得，在日军基地附近，一家洋人开的酒店。 顾易中穿着跟林书娟一样的酒红色西装，神情自若地递上邀请函，接受完检查后走了进去。 林书娟一进来，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大厅的中央挂着水晶吊灯，灯光照的屋内如同白昼一样。 厅内有西洋乐器弹奏的乐曲，大厅里有穿着和服、西装、晚礼服的男男女女在交流。 林书娟目光扫了一圈，似乎并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孔，便是前些日子约见自己的宋太太也没见到。 “海沫，来，我先带你去跟我的同事打个招呼。” 顾易中带着她来到两位正在交谈的中年男人面前，笑着上去打招呼： “郝书记，贺主任，没有耽误你们聊天吧。” 正在谈话的两人听到顾易中的声音，也是很快停了下来，笑着跟他打招呼。 “顾会长，没有没有，您什么时候来都不耽误。” 两人跟顾易中交谈了两句，这时才注意到他身边的林书娟，带着疑惑道：“这位是——” “海沫，我的太太。” 两人听后，也是立刻跟她问好，林书娟同样从容地回礼。 交谈了一会儿后，一道熟悉地声音传了过来： “易中，我来的有些迟了，你不介意吧？” 第153章 要看好易中 林书娟顾易中齐齐回头，看到不远处周知非带着纪玉卿走了过来。 “周站长能来，易中自然是欢迎的。” 顾易中现在代表的是中日文化协会会长，即便心中对他不满，面上也要装出热情的样子。 纪玉卿走上前打量着林书娟这一身晚礼服，忍不住称赞： “顾太太年轻漂亮，果然穿什么都趁身材，我上个月的旗袍穿着都有些小了。” 周知非听到后不动声色笑了笑： “老纪，顾太太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自然是身材样貌姣好的，我们年纪大了，要服老。” 纪玉卿有些不满地拍了他一下，转身去给其他太太寒暄起来。 周知非还留在这里，看向林书娟： “顾太太可要看好易中，今天的宴会啊，有不少单身的女孩子，可别让他被人抢走了。” 宴会通常也是择婿会，优秀的男女青年都会受欢迎。 不过顾易中是已婚身份，周知非这么劝说，怕是另有深意。 “放心吧，周站长，我会提醒其他姑娘易中已婚的身份。” 有易中在身旁，林书娟并不惧怕周知非，可以从容应对。 顾易中也走上前跟她十指相握，明示着两人的关系。 “看到你们那么恩爱我就放心了，易中，我先去跟其他人打招呼，你们先忙啊。” 周知非客套了一句，接着便离开去到日本人那边。 顾易中见他走远，才松开林书娟的手： “海沫，一会儿，太太们那边就靠你了。” 他看到近藤跟他招手示意，跟林书娟叮嘱几句便走了过去。 顾易中走后，林书娟在大厅环视一圈正在找目标，忽然听到一声破锣嗓子喊着她的名字：“顾太太。” 是那位宋太太来了，她也赶紧上前，热情地同对方聊天。 “有些日子不见，宋太太心情好些了吗？” 宋太太似乎还是心情不怎么样，她朝着一个方向努努嘴： “你看这老东西，一来就去找他相好的，恨不得贴到那女人胸上。” 林书娟目光跟着看去，远处的角落里有一男一女。 男的有些秃头，大腹便便，正在跟身旁一个不错的中年女子在交谈。 两人距离确实很近，超过了正常普通人的安全距离。 “宋太太，今晚听说有娱乐环节，我们不如期待这个。” 陪她一起抱怨那位厅长的不是未必会得到认同，林书娟直接转移话题。 宋太太也没再提她老公，看到旁边的侍者拿着托盘，从里面拿了一杯酒，林书娟也跟着拿了一杯。 “那有什么好玩的，听说就是些中日的传统游戏，甚至还不如看相扑来得有意思些。” 宋太太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抿了一口鸡尾酒。 此时有几位太太看到她，连忙走上前，说着恭维的话。 宋太太寒暄了两句，又把林书娟介绍给她们认识。 “这位是顾太太，顾易中你们晓得吧。” 苏州城的太太们基本都听过他的名字，见到是顾易中的太太，有奉承的也有羡慕的。 “顾先生的长相学识，当年可是迷得不少苏州城的姑娘非他不嫁，顾太太还真是好福气。” 第154章 各取所需 听到又有人在说自己配不上顾易中，她也是毫不示弱： “当年我在广州时，也有不少公子哥追的，分明是易中好福气。” 在口才上，林书娟也练出来一些， 回怼起来也游刃有余。 那太太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宋太太打断了： “金兰啊，你也消停一下吧，顾太太年轻貌美，跟顾先生也哪里不合适了？” 宋太太有意帮着林书娟说话，叫金兰的女子也不好再发作。 很快到了正式开始的时候，顾易中作为协会会长上台首先进行了发言，国语日语间切换自如，很快就赢得掌声一片。 直到他下台，还有几个姑娘的眼神一直放在他身上。 “顾先生确实很有魅力，顾太太，怕是你以后要比我更有的愁了。” 一旁的宋太太看到顾易中刚下台便有人询问他的情况，便猜到是有人想要跟他联姻，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可是不少人喜欢的。 “我相信他。” 林书娟看着顾易中侃侃而谈，从容有余的样子，也同样喜欢。 演讲阶段结束，宋太太又带她认识了几个高官太太，林书娟也一一跟她们打招呼。 “顾太太，一起玩游戏吗？” 明子看到她忽然发了声，林书娟看去，她正笑着跟自己招手。 想到易中交给自己的任务，林书娟应下，跟宋太太赔了不是后，立刻去了她那里。 “近藤太太，好久不见。” 明子也热情的跟她打了招呼，又介绍起身旁的几位，大部分都是已婚的太太。 “顾太太很喜欢我们国家文化，不如跟我们一起玩游戏吧？” 看到明子期待的目光，林书娟没有拒绝。 玩的是竹笋游戏，喊到同一个数字的人要一起喝酒。 大家围成圈坐好，一起拍手唱着歌。 歌曲的旋律听着是日本的，林书娟不熟，索性跟着她们一起拍手。 很快音乐停下来，林书娟快速说下一个数字。 没有跟她数字一样的，倒是旁边有人三个人喊到了同一个数字。 三人无奈同时举杯喝酒。 惩罚完后，第二轮继续开始。 林书娟这次没有那么幸运，跟另一个日本太太同时喊了同一个数字。 “顾太太，来尝试一下我们清酒。” 林书娟对日本的酒种不是很了解，看到明子倒满后端给她，她伸手接过全喝完了。 “上次多谢近藤太太，我回去后先生对我越发热情起来了。” 她给自己又盛了一杯，敬向一旁的明子。 明子掩嘴一笑： “没事的，我也只是帮了个小忙，我们这叫各取所需。” 看到两人聊了起来，一旁有其他太太不满道： “继续玩啊，过段时间又打仗了，到时候我们可就没那么清闲了。” 听到这位日本太太的话，林书娟便知道自己猜的清乡时间并没有什么问题。 趁着继续游戏时，她也打听起其他消息来： “打仗不都是男人的事吗，他们走了应该更清闲才是，难道你们也要上战场吗？” 那日本太太听后倒是一摆手：“并没有，战场哪里需要我们女人上啊，但是我们要在后面准备军需资源。” 第155章 宣誓主权 军需包括什么，林书娟没问，这些不是她的任务。 “看来我们哪个国家的妇女都一样，家里的大小事务都要操心。” 她说着叹息一声，很快迎来了旁边太太附和： “是啊，天天我们都忙成这样了，丈夫还嫌弃我们在家里没事做，每天嚷嚷着衣服不够干净，让我多帮他洗一下。” 两人对话间，林书娟喊数时又遇到跟她人一样的数字，接着又喝了一杯酒。 喝完后，她继续跟这位日本太太聊起能引起共鸣的话题。 “也不知道这次打仗你们要派出多少人啊，我们这边听说要出五千多壮丁前去围剿呢。” 她故意一副很骄傲的样子，证明伪军的实力强，对于清乡计划也有诚意 那日本太太听她一说有些不屑，嗤的笑了一声：“才五千？我们足足会有三万多人。” 林书娟听后心底一沉，这人数竟有那么多。 谈话间，她又输了两次，再次喝了两杯酒。 这酒的名字叫清酒，没想到实际上还有些度数的。 林书娟感觉自己头有些晕，还是强撑着问完顾易中交代给她的内容。 几人游戏间，忽然有人看到一个穿着和服的年轻姑娘正在往顾易中的方向过去，举止亲密。 “这个小栗千鹤，怎么老喜欢缠着那个中国男人，真丢我们的脸。” “还不是那个中国男人长得帅，又彬彬有礼，千鹤喜欢也很正常。” “也不知道那位会在的太太脾气怎么样，会不会一气之下揍了千鹤，那样就有好戏看了。” 几位日本太太谈话间，忽然有人想到旁边这位同桌的中国女人身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看来顾太太遇到麻烦了，需要我帮忙吗？” 明子也看到站在顾易中身旁的千鹤，正可怜楚楚的拉着顾易中的袖子哀求着什么。 林书娟也看到了这个画面，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火气。 即便是为了卧底，顾先生莫非还要牺牲清白，再娶个日本女人过门不成？ 她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用，从桌前起身，走了过去。 顾易中跟千鹤是用日语交流，林书娟不会，但看神色也发觉顾易中是在拒绝，但旁边的姑娘抓着他袖子不放，眼中含着泪水，倒是惹人怜爱。 这样的把戏林书娟是见过的，她走上前挽住顾易中的胳膊，看向那小姑娘。 顾易中看她过来，低声说道：“海沫，没事的，我能解决。她只是觉得我性格好，央求跟着我。” 他之前也遇到过主动表白的女性，拒绝起来也算游刃有余。只是这小姑娘不太那么愿意放弃。 听他这么解释，林书娟心里反而越想越气。 “你能解决竟然还拖那么久？” 看着顾易中略带歉意的目光，林书娟松开他的胳膊，转而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勾住他脖子，踮起脚吻到他唇上。 借着酒劲，林书娟撬开他的唇，舌尖探了进去。 顾易中愣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回应，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过了良久，林书娟红着脸从他唇上离开，这才发现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刚才她身前的那位千鹤姑娘也已经不见了。 “抱歉，我太太有些喝醉了。” 第156章 顾太太，放松一点 顾易中一手搂着林书娟，礼貌地跟周围人道歉。 “看得出来，新婚燕尔，顾先生跟顾太太感情很好。” “果然是神仙眷侣，看着就很般配”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 听着周围的声音，林书娟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她站好后，同周围的太太们聊了两句，目光却不敢看向一旁的顾易中。 “顾太太，放松一点，不要被人发现端倪。” 顾易中感觉到身旁人有些不自在，俯下身低声提醒。 这动作落在旁人眼里，似乎是新婚燕尔在说着情话。 林书娟顾易中凑近她时，耳朵有些痒痒的，让她心跳也跟着加快了一些。 她侧身看向他，正对上顾易中看过来的眸子，好看的有些撩人。 林书娟嫣然一笑，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易中，我刚才跟近藤太太她们还没玩完，先过去了。” 她说完后放开他潇洒离去，怕自己走慢一些会忍不住再做一些出格举动。 顾易中望着海沫离去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她刚才主动贴上来亲吻时，他的回应并不是为了演戏，也是情不自禁。 不能想这些了，眼下还要去套些消息出来。 他垂下眸，压住躁动的心，再抬起来时，眼神已变清冷。 “易中，别看太太了，我们喝一杯。” 不远处有人喊他，是日方的几个同事，顾易中摒除掉心中其他的心思，笑着走了过去。 林书娟回到几位日本太太身边，明子见到她，又招呼她坐到自己旁边。 “想不到顾太太这么霸气，刚才我可是全都看着呢。” 她之前见眼前这位顾太太，低眉顺目，看起来很好拿捏的样子，没想到也并非全然如此。 林书娟故作羞涩，低下头去叹气一声： “我也不想的，但易中魅力太大，我若不证明给那些小姑娘看，还不知道今晚他会留宿在谁家呢。我们女人啊，可得看好自己的丈夫。”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怎么留住丈夫的心，对日本官太太来说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很快大家都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说来说去，反而又都羡慕起明子有个好丈夫。 “我们也只是认识的时间长，互相成为彼此的依赖，并没有大家想得那么好。” 明子谦逊的说着，脸上洋溢起的幸福笑容，诸位太太看在眼里，忍不住又羡慕起来，讨论着明子跟近藤当年的故事。 宴会一直到了后半夜才散场，林书娟跟认识的太太们再见后，回到顾易中身边，挽着他准备回去。 “海沫，慢点。” 顾易中看她面色有些潮红，神色还带了些迷离，跟在后面宠溺地说道。 “我困了。” 林书娟感觉自己喝了很多酒，晕晕乎乎的，只想睡觉。 现在宴会散了，她牵着顾易中出门，寻找他的那辆车。 春日的夜晚，微风还透着凉意，林书娟刚出来，迎面便是一阵寒风。 这让她清醒了一些，松开手，抱着自己的胳膊。 顾易中解开自己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揽着她往旁边走去。 “你这是喝了多少，我之前可没见你醉成这样。” 第157章 她睡着了 海沫的酒量没他那么好，但也算不得很差，起码大部分时候还能保持清醒，但刚才他明显感觉有些不对。 “几瓶吧，”林书娟也有些数不清，她到后面输的有点多，喝了不少杯。 不过她也强撑着没有完全失去自我意识，一直在那些人面前保持警惕，只是散场后才放松了一些。 “那清酒看着没什么味，喝多了还是有些受不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有些疼。 顾易中看到自己的车，先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她送了进去，又坐到驾驶室，发动汽车。 等车子缓缓起步后，这才接话道： “海沫，以后不知道的先问问我，清酒属于烈酒，不是那种兑了水的，后劲很大；还好你没有醉的不省人事，不然我可就要抱你一路了。” 林书娟听后有些不满，“我很轻的，而且我没醉。” 这句话确实没问题，回答的条理清晰。 顾易中脸上带着笑意，慢慢开着车回到顾园。 “海沫，到了，下车吧。” 顾易中停好车，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安全带，结果等了半晌，没有听到动静，他侧头看去，发现海沫靠着门已经睡着了。 他从驾驶室出来，打开副驾驶的门，把人抱了出来，又轻轻关上车门，带着人回到屋里。 海沫说得确实没错，她很轻，抱起来不需要花什么力气。 他将人放到床上，把鞋子脱了下来，又摘下她头上的发饰，盖上被子。 她熟睡中的样子纯净无瑕，面容在月光下更加清丽，跟她在宴会上的成熟妩媚判若两人。 视线移到她的唇上，想到当时她主动靠近贴上搂住自己腰身，浑身燥热起来。 看来今晚要去书房睡了。 顾易中拉上帷幔，走出卧室。 林书娟再醒过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她翻了个身，头痛欲裂。 果然还是前一天喝了太多，浑身都不舒服。 她又躺了一会儿，等意识清醒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旗袍，难道是昨晚回来后太累了就睡着了？ 林书娟又仔细想了想，好像在车上时自己就睡着了，是顾易中把她抱回来的。 她换好衣服下床，洗漱完后从房间出来来到前厅。 “太太起了，我这就给您端饭去。” 王妈看她接过军生，正好去厨房把温着的饭菜端了上来。 看着眼前的一碗白水，林书娟有些疑惑：“这是？” “太太，这是蜂蜜水，少爷特意吩咐的让我给您做一碗。” 林书娟端起来喝了几口，味道还不错，喝进去后没那么乏了。 她吃完饭后，便把昨晚上打听到的消息回忆了一遍，写到纸上。 晚上顾易中回来，她把那张纸交给了他。 顾易中大致扫了一眼，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全都打听到了，甚至还有些别的消息，心情很不错。 “海沫，这些消息很好，很可能会让日军第三次清乡计划失败。” 他有些激动的抱住林书娟，不知如何感谢。 “能帮到你就好，”林书娟也轻轻抱住他，“就当是昨晚你抱我回来的报答了。” 第158章 要全赎回来 听她这么说，顾易中表情有些不自然。昨天晚上，他在浴室待了很久。 他松开身前人，清咳了一声，找回状态： “海沫，总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坐机关。” 他跟九十号的人维持表面交情，大部分是要靠送礼；但海沫不一样，总是在交谈中，对她便能产生好感。 林书娟心里有些得意，面上却不显露，在一旁打趣起来： “这是天赋，顾少爷是羡慕不来的。” 这点顾易中是认同的。 每个人都有所擅长跟不擅长的东西，他前半生太过顺遂，同别人交流时即便即便言辞不够妥当，也不会被人指出来。 他进了九十号才慢慢发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有很多。 各个都说着漂亮话，心下却有自己的心思。 海沫虽然话说得也漂亮，不过并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又是他眼下身边唯一信任的人，偶然玩笑更显得有风趣。 “嗯，那就有劳海沫先生多多传授我交流的技巧了。” 顾易中也打趣了一句，弄得林书娟脸色一红，忙让他赶紧吃饭。 四月深涧底，桃花方欲然。 天天渐渐暖和起来，树枝开始长了新芽，林书娟也换上旗袍。 军生能流利的喊着“舅妈，舅妈”，在顾园中自己跑动。 顾园一派欣欣向荣的情景，但财产情况却不容乐观。 如今家里已经没多少钱了，每个月下人的工钱，顾易中送礼都是很大一笔开支。 “海沫，把家产拿去变卖一些换钱吧。” 顾易中听了后，还是执意要卖一些古董。 他赚的钱基本都搭在人情世故上了，可海沫跟军生不能受他连累饿肚子。 林书娟有些气恼： “你总是想要变卖家里的东西，实在不行我继续去书场工作去，总归不能卖！” 那些都是顾家的家底，也都是顾老爷子多年的心血，怎么能轻易卖掉。 顾易中知道她在心疼父亲留下来的这些东西，但眼下家里也的确需要用钱。 “海沫，”他语气温和下来，低低唤着她：“你现在已经是我太太了，再去书场不合适。” 书场里去听评弹的，基本都是男人，海沫一个女子去那实在不合适，他也不放心。 听着顾易中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林书娟心里更气了；她气自己不争气，竟然受不住他的美男计。 “行，那以后等把钱赚回来，你全都要赎回来。” 顾易中要是不去赎，那她就去跟顾老先生告状去。 “好。” 看到海沫同意下来，他也保证会将家里卖掉的古董再赎回来。 第二天，林书娟便拿着他书房的一个花瓶去卖，换了些钱。 这些钱够一段时间花的，但开销那么大，总归是不管事的。 她跟王妈商量了下，把家里的大部分下人都请辞了，只留下一个打扫的，一个负责做饭的。 省下大部分开支，便可以多撑一些时日。 到了月末，林书娟生日到了，她特意花了些钱去酒楼买了一道鱼，又买了一些酒。 第159章 我要你 王妈瞧见，在一旁问起： “今天是什么日子，太太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 自从太太决定节省开支后，每天的饭菜都是一荤一素，从没变过，今天竟然买了那么多。 “我和易中初见的日子，你忘了就是在四月。” 张海沫的生日跟她隔着好几个月，林书娟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王妈一听，跟着祝贺起来，还询问是否需要再多做一些菜。 “不用了，我都买肉了，菜正常做就行。” 家里的开支她都预算好了，这些花的都是她自己的钱，并没有超额。 晚上顾易中回来后，看到这两道菜，也跟着好奇：“王妈，今天什么日子啊，竟然做了那么多菜。” 听到少爷也忘了今天的日子，王妈赶紧解释起来： “少爷，去年这时候，可是你们两个初识的日子，所以太太去买了些好吃的回来。” 顾易中点了下头，心里却并不相信。 林书娟牵着军生洗完手回来，看到顾易中回来，脸上带着喜色： “今天心情好，请你吃大餐。” 顾易中也顺着她的话接道： “多谢顾太太美意，今天小的一定都会吃完的。”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笑意，看着其乐融融。 王妈在一旁看着，也是喜不自禁。 相处这般好，怕是过不了多久家里就要添人口了。 林书娟夹了一大块鱼肚上的肉，又扯下一个鸡腿，都放到顾易中碗里。 “多吃一点，都瘦了。” 这些日子跟着她缩衣减食，顾易中的脸都瘦了一圈。 趁着自己生日，便让他跟着自己改善一些。 顾易中看海沫手腕那么细，明明她才应该多吃一些，他从盘子里把另一个鸡腿夹到海沫碗里。 她轻轻道谢，吃着碗中的菜。 饭后，王妈把东西收拾下去，又哄着军生睡觉，屋内只有林书娟两人。 “海沫，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顾易中从回来后就好奇，他想了很多，都没有想到。 “是我生日，”林书娟看着他，“不是张海沫的，是我的。” 海沫的生日在八月，顾易中是看过的，但她的生日现在只有她自己知道。 顾易中怔了一下，神色中带着歉意： “海沫，你想要什么，我去买给你。” 林书娟看着他，眨眨眼，忽然凑近： “我想要你。” 顾易中迎上她认真的神色，心跳猛然加快。 他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别过脸去冷声道： “海沫，别闹。” 国家正是生死存亡之际，儿女私情自然要抛诸脑后，更何况还有—— 林书娟见他这般，又坐了回去，掩下心底的失望。 “顾先生可真是不经逗，也不知道在交际场上应付姑娘们的时候怎么就不会这样。” 想到那天易中拒绝个日本小姑娘都那么费劲，林书娟心里还是有些介怀。不过她也没有揪着这件事一直不放，话锋一转，这次说出真心的愿望： “我也只是想要你活到寿终正寝，一起看鬼子被打跑的那天。” 听海沫这么说，顾易中转过头来，他其实早就看淡了生死，对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不抱太大的希望，可看到海沫眼中的期盼，他忍不住点头： “一定会的。” 第160章 你的事重要 也许，他确实应该为了军生努力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那我们可说好了，你的命算我的，没我同意你不能再死了。” 想到顾易中在枫镇张记面馆中枪，伤口一直不好，她心里就有些心疼。 “好。” 顾易中答应下来，继续问道： “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想要的吗？比如衣服，首饰，文玩这些？” 他身边认识的小姐太太们，生日时总会买一堆东西，他不知道海沫生日，没有提前准备，不过现在买也来得及。 “不用了，顾先生，记住你的承诺就好。” 她在物质上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简简单单吃顿饭就挺好。 而且顾易中生日时，她也不打算铺张浪费。 “那我先回书房了，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再跟我说。” 他还起身往书房走去，今晚还有不少忙的。 林书娟知道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不但白天要应付九十号的人，晚上还要忙地下工作，也没拦着他。 到了六月，蝉鸣四起，王嫣然来得次数倒是勤快了一些。 “海沫，那个红英会真的不错，里面的姑娘们一个个比我还健谈。” 她现在不用再忙家族中的工作，一身轻松，倒是父兄反而想求着她做，不过她并没有再接手。 林书娟已经听了好多次了，但也真的没有时间。 “嫣然，你瞧我，又要算账，每天都好累的，等我得了空再去瞧瞧。” 王嫣然懒得再碰账本这些东西，原来她看到就头疼，眼下也是不愿再碰。 她目光移到海沫平坦的小腹上，心里嘀咕，这结婚都多久了，怎么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不是易中哥哥不行？ 她凑上前，八卦道：“海沫，最近有没有想吃酸的？” 林书娟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 “辣的呢？” “也没有。” 她很快反应过来，王嫣然是在问她是否怀孕。 “易中这些日子都忙，也不是天天都有时间回房的。” 她微微叹息，故作为难。 “这也太过分了，哪有让媳妇独守空房的！”王嫣然一拍桌子，脸上带着愤懑之色。 王嫣然拉起她的手，“不如这样，我叫几个红英会的姐妹来帮忙劝易中哥哥，到时候让他天天回你房里睡，咱今年争取怀上。” “啊？” 林书娟红着脸抽回手，早知道她换个理由了。 “其实也不用，我能理解易中。” 眼下可不能给他添乱，易中每天回家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海沫，你就是太善解人意了，要我说，就天天缠着他，他还能不答应你回房睡吗？” 王嫣然虽然没结婚，但当起军师来倒是头头是道。 她忽然想起什么，脸上带着暧昧的神色： “要不这样，过几天他生日时，我找个机会过来，咱们一起把他灌醉，然后你趁机多努努力。” 过几天他生日吗？ 林书娟倒是没关注过这个，印象中去年的时候他也不在家。 她开始转移话题： “嫣然，要不我们还是聊点别的，我听说最近米价都涨疯了。” “咱不聊这个，你的事重要。” “最近你都变黑了一些，要不我给你推荐点遮瑕膏？” “还是聊聊你和易中哥哥子嗣的事更重要。” “那要不聊聊生意——”林书娟注意到顾易中走了过来，连忙提醒：“你易中哥哥回来了。” “不聊这个，还是聊你们——什么？！” 王嫣然一回头，果然见顾易中走了进来，她有些心虚地咳嗽一声，拉着林书娟的手分外真诚：“海沫，我们聊聊你刚才说的遮瑕膏。” 第161章 舅舅说得对! “什么事还要背着我聊？” 顾易中脱下外套交给王妈，目光扫过王嫣然，看她满脸心虚。 “女儿家的私事，易中，刨根问底可不好。” 海沫也在瞒着他。 他在进来前，隐隐听到一些，不知道有没有听错，不过既然都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一旁的王嫣然也跟着点头： “对啊，易中哥哥，你有空关心这些，不如多关心一下人生大事。” “人生大事？” 顾易中看向海沫，“我的人生大事不是都解决了吗？” 王嫣然不好直接劝他多和海沫同房，忙顾左右而言其他： “这不赚钱也是人生大事吗，在九十号没前途，要不我帮你找一个吧。” 她并不知道易中哥哥为什么会进那种地方，还一直不愿意离开，心里总归希望他能变好。 “嫣然，我的事你不用管，刚才不是在讨论遮瑕膏吗？正好让海沫给你推荐一下，你确实黑了不少。” 这件事顾易中也不方便跟外人解释，他不想伤了和气，直接让海沫跟她聊别的。 听到易中哥哥也这么说她，王嫣然心里紧张起来，她夏天真的晒黑那么多？不过就是跟着出了几次红英会的行动而已啊。 “海沫，你之前说哪个牌子的遮瑕膏好？快给我推荐推荐，我去多买一些。” 她黑了可不行，万一被那些嫉妒她的女人比下去了可怎么办。 林书娟说了几个名字，都是她前些日子去店里试了后比对出来的，王嫣然赶紧记了下来。 看到天色已晚，嫣然来过好多次都没有留下一起吃过饭，她邀请道： “晚饭一起吃吧，我让王妈再多做一道菜。” 王嫣然以为顾家还是原来的就餐标准，倒是眼前一亮： “好，我要吃松鼠鳜鱼。” 鱼好像在她生日后有阵子没买了，如今又是晚上，集市应该也没新鲜的了。 “换一个吧，莼菜虾仁怎么样？” 之前买的虾仁还有一些，正好多做一个肉菜。 也就一顿饭，王嫣然倒是没那么挑：“行，那我今天就在顾园吃了。” 她还是蛮好奇两人那么恩爱为什么一直没动静，总不会是旁边的小不点打扰到了他们吧。 王嫣然的目光看向军生，军生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阿姨好。” “不准乱叫，叫姐姐！” “阿姨好。” 林书娟连忙帮军生解释： “他还不会叫姐姐，现在就只会舅舅舅妈，阿姨叔叔这些称呼。” 她将军生搂了过来，开始现场教学“姐姐”的叫法。 顾易中看了一眼，语气淡淡的： “别乱教他，按照辈分叫阿姨没什么问题。” 这次军生倒是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舅舅说得对。” 王嫣然差点被这小祖宗气死，还好饭菜终于上来，让她目光暂时转移。 “莼菜虾仁、鸡茸蛋、开洋蒲菜，青菜豆腐汤，这些是前菜吗？”、 她拿着筷子，充满期待的看向林书娟，家里四个人，应该不会只有这么点，只是还没上吧。 “本来只有两道菜，因为你来了所以多做了一些。” 顾易中拿起桌上的筷子，先夹了一些菜给军生，又给海沫夹了一些，最后给自己夹了不少，这才继续对王嫣然说道：“快吃吧，凉了你更吃不下。 上次陆峥过来我都没让海沫多做菜，真的已经很照顾你了。” 第162章 第一次带孩子 王嫣然看到桌上的饭菜，虽然都能吃，但多少有些淡了，原来她都是习惯做一桌子，每道菜只是一两口的。 “那路峥哥吃得惯啊？” 她试探性问了一句，要不是看到易中哥哥能直接吃下一碗饭，她甚至会直接问他。 “他没吃，说姑父在家给他留了饭，让他必须回去吃。” 这借口王嫣然是一点也不信的，她了解路峥，虽说算不上混不吝吧，但也很少听陆伯伯的话。 易中哥就信了他的？ 终归王嫣然没跟路峥一样找借口离开，就着一碗米饭填饱了肚子。 她决定等易中哥哥生日，一定要多带一些肉来，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 “海沫，等过两天易中生日我再来，到时候你等我，我给你从外面多带些硬菜。” 林书娟轻笑一声： “倒也不用太多，随便带一点就好了，到时候我会让厨房多做一些，再亲自给易中做些好吃的。” 王嫣然应下后告别离开。 顾易中看她走后，对林书娟正色道： “海沫，她下次来，记得让她喊你嫂子，不要总是叫错辈分。” 林书娟微怔： “你不是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吗，她这么叫我没问题的。” 她跟王嫣然是在跟易中结婚前认识的，这么叫倒没什么。 顾易中推了推眼睛，认真起来： “她叫我易中哥哥，就理应叫你嫂子，若她叫我顾先生，那也该喊你顾太太。” 林书娟一时踌躇，顾易中看到后并没有逼她：“那到时候我来说吧，不然被别人听到，对她影响也不好。” 王嫣然没有结婚，她对这事的确不在乎，但若是以后婚配，也是有影响的。 她跟嫣然近来关系是好些，不过这件事也的确易中去说更好一些。 “好，那到时候麻烦你了顾先生。” 她看向顾易中，又打趣起来。 “顾太太，也要麻烦你在我生日的时候做份阳春面。” 顾易中看向她，眼底是无限温柔。 还没等林书娟缓过神来，人已经转身朝着书房走去了。 林书娟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她说做饭也只是为了让嫣然少带点东西，又不是一定要做。 不过也好久没给易中下厨了，偶尔做一顿也没什么。 林书娟回房后从账上又拨出些钱来，易中生日总是要多做一些的，十个菜好还是十二个？ 想到原来顾少爷都是满满一大桌子菜，她最终还是选了12道菜，又留出买水果的开支。 但还没等到顾易中的生日，顾园先出了事。 军生洗澡时着了凉，连夜发起了高烧。 林书娟半夜被军生的哭声吵醒，一摸额头才发现他发烧了。 她当即走到沙发旁，摇醒了顾易中。 “易中，咱们穿好衣服，带军生去找陆伯伯看看吧？” 顾易中醒来后先去看了军生，立刻穿好衣服：“走，上医院，姑父出差了，一时间回不来。” 林书娟抱着军生，由顾易中带着找了一家大医院，去了急诊。 “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带的孩子，年纪那么小不知道照顾仔细一些吗？” 护士打了退烧针后军生还一直在哭，坐诊大夫忍不住斥责顾易中二人。 “第一次带孩子，没经验。” 顾易中揽下了责任，因为忙于工作，军生一直由海沫一个人带着，总有照看不好的时候，而他一直没怎么照料过。 第163章 相拥而眠 听顾易中理直气壮的样子，医生更是生气。 “你们这些小年轻，光知道贪图自己二人的快活，孩子都哭成这样，真是遭罪了。” 林书娟哄着军生，心疼不已。 他身世本就坎坷，如今竟又因为自己疏忽受凉发烧，回去后要更加仔细照看才是才是。 打完针，顾易中拿了药，带着她从医院出来，又回到顾园。 军生哭了半天后终于没了力气，沉沉睡过去。 “易中，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军生，还打扰了你休息。” 他这两天本来就忙，休息的时候都将近十二点了，大半夜又被自己叫了起来。 “该我道歉才是，照看军生的时候太少，总是麻烦你跟王妈。” 林书娟朝顾易中看去，发现他眼下黑眼圈很重，即使如此，被自己叫醒后，反而没有生气，还一直在安慰，这让她心里更愧疚了。 “易中，回去后你睡床吧，到天亮没几个小时了，好好睡一会儿。” 如今是夏天，即便沙发上铺了凉席也没有床上舒服。 顾易中轻笑一声： “海沫，这都凌晨了你还要我继续照顾军生啊，那我一晚上都不用睡了。” 沙发本来空就小，睡不开两个人，军生自然是不能睡在沙发上的，若是睡床的话，就需要顾易中照顾了。 “那要不……我们一起睡床？” 他们之前睡过一张床的，也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即便是顾易中来睡床，也不会有事。 “我去书房吧。” 现在是凌晨，他回书房睡，也不会被人看见。 “易中，你这样，别人又该说闲话了，哪有夫妻结了婚总是分床睡得。” 林书娟看着月光下，他无名指上戴着自己为他挑选的戒指，语气又软了些： “万一军生晚上又哭闹起来，总归需要你这个舅舅安慰一下吧。” 顾易中沉默片刻，也觉得确实应该多照顾一下军生，他应了下来。 回到屋里，林书娟小心翼翼地把军生放到床上，又换下睡衣，给顾易中留了一半的空。 顾易中换好衣服后，看到睡在里面的军生，神色一愣，这是要自己跟海沫挨着吗？ 可是这样，两人离得也太近了一些。 见他呆愣在床边，林书娟轻声说道：“这都多晚了，再不休息天就亮了。” 眼下已经三点，而他一般六点多便会起来，似乎也确实睡不了多久。 顾易中没再纠结，上床躺到林书娟身旁。 昨晚他的确还没睡好，一沾上枕头很快便沉沉睡去。 林书娟帮军生盖好被子，见他上了床就睡着了，浅浅一笑，帮他盖好被子后，躺在一旁也睡了起来。 早上天刚亮，顾易中醒了过来。身体依然带着倦意，但已经到了他平日起来但是时候。 他想看看军生的情况，刚动了一下，立刻发觉自己怀里有个人。 顾易中低头看去，自己的手放在海沫背上，海沫头埋在自己胸前，手搭在腰上。 这姿势也太暧昧了。 还好两人没发生什么，不然他可跟海沫解释不清了。 他想把海沫的手从自己腰间拿下来，却没想到这一动自己倒先有了反应。 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还好海沫没醒，不然被她发现，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顾易中手中用了几分力，把她的手从身上拽了起来。 “别动。” 林书娟模糊中感觉自己的抱枕被人抢走了，她伸手便要抢回来。 还好够到了，她满足地贴了上去，蹭了蹭枕头。 第164章 拿去单位吃 顾易中身体僵住，看到海沫抱着他，头还埋在他胸口。 异样地感觉从身上传来，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事。 “哇——” 恰好在此时军生醒过来又哭了起来，林书娟被吵着，很快醒了过来。 她感觉自己的枕头很舒服，摸起来还有弹性，但眼下不能继续睡了，照顾军生才是最要紧的。 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她愣了一下，目光看到自己的手还隔着睡衣放在他身上，立刻拿了起来。 “我先哄下军生。” 眼下可不是聊天的好时候，她红着脸借着军生的名义把身体转向另一侧，不去看他。 顾易中看向海沫那双勾人的眼，差点忍受不住把她压在身下，还好军生的哭声让他冷静了下来，海沫又及时收了手。 “你先照顾着，我去洗漱。” 他沉声说完，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看来是生气了，林书娟听到他的声音，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昨晚她太困了，找到一个舒服的抱枕就抱着睡了，谁能想到那会是顾易中。 她哄好军生后，都不曾见顾易中回来，自己倒是没了什么困意，起身洗漱后又换好衣服。 临到八点，顾易中才从外面回来，目光看向军生，担忧地询问： “他怎么样？” “烧退了，但是还有些咳嗽，我刚才又哄着他睡下了。” 林书娟看向他： “顾先生有必要躲我躲到这个点才来吗？” 她有些恼，不过是睡觉时碰了他一下， 一直便对她不理不睬。 顾易中知她误会，却缄默不言。 “顾先生不用担心了，之前是我照顾不周，眼下我一定会认真照顾，您可以放心的去九十号了。” 林书娟心底也生了气，冷言冷语说完，便坐在桌子前不再看他。 王妈看到两人起身，此时过来上了饭。 “太太，您和少爷赶紧吃吧，一会儿少爷还要去上班呢。” 她见房间气氛有些微妙，应当是两人吵了架。 这可是难得的稀罕事，以往相处的都那么融洽；不过吵架也是正常的，总是会有起摩擦的时候。 “我不吃了，一会儿直接去单位，让海沫吃一些吧。” 顾易中看完军生，便打算直接开车离开。 林书娟听后，虽然还是生气，但怕他吃饭不仔细再得胃病，拿着桌子上前两天买的点心包起来，走上前拉过他手，放了进去。 顾易中看向她，林书娟却把头转向一边： “拿去单位吃，别让我照顾完小的还要照顾大的，浪费精力。” 顾易中将糕点攥在手里，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屋里。 林书娟之后没再理他，本来想给他生日时多做一些好吃的，但想到他最近气到自己，便只准备了一份蜜汁叉烧跟他要的面条，其他都一股脑的丢给厨子了。 顾易中生日这天，正好他休息，还有不少人来送礼，顾园稍微热闹了些。 军生的病还没大好，有些轻微咳嗽，林书娟抱着他在屋子里玩耍，顾易中在前厅接待朋友。 第165章 海沫做给我的 到了吃饭时，饭菜摆了一桌，陆峥进来后看到伙食提升，还是很感动： “易中，难得你终于能吃一顿好的了。” 上次来顾园，他和海沫，再加上一个军生，三个人就吃两道菜，他都不好意思留下一起吃。 顾易中来到主座，坐下后笑道：“表哥，说什么呢，我平时吃的也很好。” 只是减少了菜的数量，又不是质量也跟着下降。 陆峥看他一副勤俭持家的样子，跟前些年和他一起去淘文玩挥金如土的样子大相径庭，这就是结婚后男人的改变吗，弟妹还真是有手段。 王觉林也带着傅如洁进来了，笑着挨着陆峥旁边坐下。 来得人不算多，不过倒也算自在。 顾易中看了一眼，正打算开席，忽然一个风风火火地身影闯了进来，嘴里大喊着“等等我等等我。”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来得是王嫣然，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反而当事人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放下礼物后，径自坐到了林书娟旁边。 “还好赶上了，刚才路上耽搁了些，害我来到顾园就一路狂奔。” 现在是夏天，尽管屋子里放了冰块降温，又拉了台风扇过来，还是很热。 她坐下后汗就流了不少，林书娟递上帕子，声音温和： “擦擦吧，不然妆花了。” 王嫣然一听直接接了过来，擦干净脸上的汗渍。 其他人都未说话，静静看着两人互动。 “你来这里做什么，易中都结婚了。” 陆峥有些看不惯她，同样是大家闺秀，眼前这位比起其他人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总是喜欢去男人的生意场上露面，还一直缠着易中。 “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 王嫣然也不客气，跟他互怼起来。 怼完人后，她把礼物递了上去，大部分都是吃的：“易中哥哥，生日快乐。” 顾易中接过后笑着道谢，开了宴。 端上来的都是苏州菜，只一道肉菜看着不像。 “这是什么?我看着有些不像我们这的菜。” 傅如洁看到那盘蜜汁叉烧有些好奇，这应该不是他们苏州新出的菜品吧。 “我做的，”林书娟介绍起来：“是广东菜，叫蜜汁叉烧，偏甜口的。” 顾易中先夹了一筷子，其他人这才依次品尝起来。 “还以为会很甜腻，没想到味道还是不错的。” 陆峥不喜欢吃甜的，不过吃了叉烧后，跟他想象中味道不太一样，还是蛮好吃的。 他拿起筷子还想再夹一块，被顾易中用筷子挡了下来： “表哥，这是海沫做给我的，你吃别的。” 想到易中难得吃顿好的，陆峥也没计较，筷子一转就到了旁边的鸭子身上。 “别动，那是我买给易中哥哥的，你不能吃。” 王嫣然可不愿意把自己买的东西给他吃。 陆峥也懒得计较，又看向另一道鱼，见再没人阻止，直接夹了一块鱼肉下来。 “易中，结婚也不短了，什么时候有好消息？我和如洁也好给你们孩子包个大红包。” 王觉林关心起他的婚事了，他可盼着易中生个娃娃，到时候啊，定个亲。 第166章 要喊嫂子 顾易中放下筷子，拉住林书娟的手，看向自己好友： “这事不急，我们还想好好享受二人生活。” 林书娟听后红着脸低下头去，做足了娇羞的姿态。 大家都是成年人，王觉林很快便听懂了，他跟如洁相视一笑，劝说起来： “两个人多增进感情是好的，但是总归先留个后。” 他比较传统，还是觉得应该留个后比较好，家里也会热闹一些。 这话陆峥有些不赞成，娶个媳妇有什么用，这不让做，那不让做，再有个孩子，天都快塌了。 “还是单身好一些，多自在。” 顾易中握着海沫的手，正要再解释，忽然见她先开了口。 “如今军生还小，前两天因为没照顾好生了病，到现在也没好利落。 一个孩子我们都带不过来，再带一个实在是累。” 傅如洁倒是感同身受，“你们男人呐，只管着生，生完了便当起甩手掌柜来了，其他什么都不管，可我们不一样，带着孩子还是很辛苦的。” 王嫣然见海沫没有说实话，有些为她抱不平： “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是易中哥哥每天都忙到很晚，都在书房睡，哪有时间生孩子。” 她话一出口发觉失言，连忙给自己找补，“这都是我听外面下人说的，海沫那么温柔善良，肯定不会被冷落。” 顾易中听后神色冷淡地看了过去，即使嫣然跟海沫不在意，但有些称呼得注意。 他正色道： “嫣然，要叫嫂子。” 陆峥自然是向着易中的，他听后也在旁帮腔： “没错，嫣然，你得叫嫂子了，别海沫海沫叫着，没大没小。” 王嫣然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林书娟甜甜的喊道：“嫂子。” 林书娟被喊得有些不好意思，反而叫海沫自在一些。 不过当着众人面，她开口‘嗯’了一声，也算是回应。 “前段时间有些忙怕吵着海沫就睡了书房，没想到这都被下人看到了，看来我以后要天天跟海沫一起睡才行。” 顾易中解释起刚才的问题，转头看向海沫时眼中带着深情。 林书娟已经两天没怎么理过顾易中了，因为那天早上的事，不过眼下是他生日，驳了面子可不太好，总要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 “那可说好了，晚上你同我回屋睡去。” 她打趣一句，被顾易中捉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众人看着笑了起来，王嫣然顺手捂住了军生的眼： “少儿不宜，军生快吃菜。” 饭吃到一半，林书娟起身要去下面条，顾易中拉住她： “海沫，去哪？” 看到其他人目光都转了过来，林书娟顺势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我的寿星，给你下面条去。” 顾易中听后便放了手，他还是很期待海沫亲手做的面。 林书娟走后，王嫣然朝着顾易中敬酒，她还是想试试自己那天跟海沫说的计划。 “易中哥哥，二十五岁生日快乐，祝你和嫂子永远恩爱。” 顾易中道了谢，跟着喝了一杯。 其他几人见状，当下也送了祝福，顾易中也陪着喝了一圈。 “嫂子还没回来，这样，我再祝一次，”王嫣然端起酒杯，又敬了第二次。 她这次特意带了些烈酒，就不信他喝不倒。 第167章 你喂我吃 顾易中很快看出了意图，他知道王嫣然酒量也不错，不过他很多时候都是装醉。 眼看三轮过后，陆峥先有些扛不住。 “你这敬那么多轮了，一会儿易中还怎么吃得下面去？” 面条是主食，半饱还吃得下，喝饱了可就很难再吃得了。 王嫣然有些不甘心，见海沫已经端着托盘过来，当下又安静的坐了回去。 林书娟给每个人都上了一份面条，都是只有香葱的清汤面，唯独顾易中的有些不同，里面有鸡蛋还有菜，看着便赏心悦目。 “易中，生日快乐。” 她把面条端到顾易中面前，在一旁坐下，自己的任务可是已经完成了。 生日吃长寿面是传统习俗，即便王嫣然喝酒喝得有些饱了也陪着吃了一碗。 林书娟也夹了一点面条喂给军生，哄着他说： “军生，舅舅过生日了，我们一起祝舅舅生日快乐。” 军生有些懵懵懂懂，但还是听懂了一些，他冲着顾易中露出大牙：“舅舅生日快乐。” 顾易中成功被逗笑了，抱过军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一直到一顿午饭结束，王嫣然都没有再找到机会敬酒，原因是她吃饱了。 海沫端来的那碗面条看着少，吃起来才发现很顶饱。 下午又寒暄了一阵儿，大家都离开了，到了晚上，顾园又冷清下来，不过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叫高虎吧？” 林书娟记得他，原来自己在书场时，顾易中有一次过来时便带了他。 后来也提到过他的名字。 “嗯。” 高虎有些紧张，他家里穷，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礼物，下了班后赶来也已经不早了。 顾易中也从一旁走了过来，见到他脸上带了笑意： “怎么这个点过来了？一起吃个晚饭吧。” 高虎连忙摇头，他只是来送礼的，吃饭就算了。 送来的东西是一套书，林书娟瞧着书名上写的《莎士比亚全集》，她记得顾易中书房里似乎有。 “不用了哥，我就是来给你送生日礼物的，前些日子听你提起过这书，就买了一份。” 顾易中欣然接受： “真是太好了，我就喜欢看书，你这礼物送到我心坎里去了。” 高虎一听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又说了一句：“哥生日快乐，祝您跟嫂子幸福，”接着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顾易中看他离开后，便去把书放回屋里的书架上。 等他从书房忙完回到屋里，看到了沙发旁边小桌上放着的水果。 “这是给我的？” 他记得家里已经好久没买过水果了，难道是海沫特意买给他的？ 林书娟刚哄睡军生，听他说话，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顾易中没有直接吃，端着来到她面前：“海沫，你也吃点吧，这么多，我一个人可吃不了。” 他也经常听到王妈抱怨菜价涨了不少，水果的价格更是贵的离谱。这些他可不能一个人全吃了，还是跟海沫一起分着吃。 看着碗里的草莓樱桃，林书娟本来没想吃的，她在收拾衣服，不过瞧着顾易中认真的神色，忍不住想逗逗他： “好，你喂我吃。” 第168章 那你喜欢我吗 顾易中一怔，声音里透着些无奈： “海沫，别闹了。” 林书娟不依不饶：“我都为你亲自下厨了，如今我手上不干净，你喂一下还不行？” 这的确没什么不合理的，顾易中找不到理由拒绝，当下拿起一颗草莓，喂到她唇边。 林书娟轻笑着将整个草莓吃下，但不小心碰触到他指尖。 顾易中神色暗了暗，身体泛起些异样。 “海沫，还是你自己来吧，我——” 他正准备找理由，却被林书娟打断了： “顾先生，我累一天了，你不会这个时候还要我自己动手吧？” 这生日宴会，她可是忙前忙后，不但照顾着军生，还一直在盯着厨房。 晚上回来后，也要收拾衣服，哄军生睡觉。 她一天做的可不比易中少。 顾易中听后，到嘴的理由咽了回去，他又拿出一个樱桃又递了过去： “海沫，核吐我手上就好。” 林书娟这次倒是没碰到他手，直接把樱桃吃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将核吐了出来。 吃了两个后，衣服叠完了，她准备去洗漱睡觉。 “顾先生，我吃好了，剩下你吃。” 林书娟起身，笑眯眯地看着他，唇上被樱桃浸染过的颜色更加鲜艳，顾易中视线停留了片刻便转移到其他地方。 “嗯。” 他敷衍地嗯了一声，身体的异样让他一时间没了吃水果的心情，放下碗后便从屋里出去了。 等他再回来时，林书娟已经铺好了床，沙发上的被褥凉席也已经铺盖好。 “易中，休息吧。” 顾易中伸手拿过碗里的草莓吃了起来，倒是不着急。 “你先睡，我一会儿去书房。” 话音刚落，他便见海沫走上前，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草莓味，真不错。” 感觉自己像被调戏一般，这让顾易中神色有些异样。 “不是白天说好的，一起睡吗？顾先生这就忘了？” 林书娟调侃了一句，指了指不远处已经放好的被子： “呐，床都铺好了，顾先生不会让我独守空房吧？” 顾易中失笑一声： “海沫，那都是玩笑话，是敷衍他们的托词。” 林书娟坐到床边：“王妈听到了，还有送菜的下人们也听到了。” 因为他的拒绝，林书娟的心情一时间有些低落。 如今顾园不比往日，夜深人静时，她看着窗外感觉孤零零的竟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看向顾易中，神色中带着哀愁。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顾园难得热闹一次，人走了后落差更大。 “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话，难得你今天生日，心情还不错，一会儿我们聊会天吧，就当互相解闷了。” 瞧见她的神色后，顾易中没有再拒绝，他也很想找人聊聊天，每天都在九十号和那些日本人面前说着虚伪的话，有时候也分不清哪句才是真心的。 他收拾好后，躺在沙发上，林书娟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在九十号还好吗？那个周知非有没有为难你？” “肯定的，他知道我不是真心进入九十号，背地里试探过我好多次。” “最近有什么需要我跟纪玉卿打听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你盯着她点就行，抽空看看能不能问出些周知非要做的事来。” “今天的面条好吃吗？” “很好吃。” 林书娟顿了一下，拉开帷幔，看着不远处沙发上的人影：“那你喜欢我吗？” 第169章 说好的平安吻呢 他从结婚前便说过跟那位肖小姐断了联系，当时心里知道他放不下那个人，如今这么久，对她会有好感了吧。 那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书娟神色黯淡，原来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你便当我没提过吧，睡了。” 她放下帷幔，翻了个身，心底有些苦涩。 果然不该动那份心思，等帮着他完成这一切，还是去找弟弟吧。 顾易中并没有睡，他盯着头顶的房梁。 喜欢吗……他说不上来，但每次亲吻时的心跳加速，看到她难受也跟着心疼，看到她抱着自己主动撩拨时也会有冲动；这种感觉跟若彤在一起时是不一样的。 跟若彤在一起时，两人最亲密的动作只是拉过手，但没有过争吵，没有移情别恋，相处的也很融洽。 他以为这便是喜欢，这就是爱。 可跟海沫在一起，他曾有过数次心动，甚至还会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刚才海沫在问他时，他的确犹豫了，因为不喜欢这三个字，很难说出口。 可眼下又不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有了多余的感情反而无暇顾及工作。 他翻了个身，压下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林书娟像照常一样先起来梳洗，换好衣服后，又给军生梳洗好，坐在桌前吃饭。 顾易中没有一大早离开，跟她和军生一起吃了饭。 两人都没提昨晚的事，仿佛只当未发生一般。 “先生，今天天色不好，要不您出门的时候带把伞吧？” 看着外面蜻蜓飞得很低，天色又变得惨白，怕是要下雨的样子。 顾易中嗯了一声，让王妈先去准备上。 吃过饭后，他发现自己领带还没扎，正要去桌子上拿，林书娟已经先一步拿过来要帮他系上。 “不用了，我自己来。” 这种小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林书娟避开他的手，走上前，绕过他背后的衣领把领带系上： “易中，这是我作为妻子该做的事。” 她仔细地整理好领带，双手环在他脖子上： “我想过了，你若是以后晚上想在书房睡就睡吧，有时候你回来的晚，会吵到军生的； 不过早上的时候要我帮你换衣服，送你到门口，这样大家就不会怀疑我们关系不够亲密了。” 在结婚后，她每次出门总感觉有人会盯着他们门口看，那些人显然不是普通人。 既然要盯着易中，她总得想办法跟他一起做做样子。 “好。” 顾易中说着拎上了公文包，由林书娟陪着到了门口。 “易中，早点回来。” 她又帮着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余光往旁边看了眼，发现有人正用隐晦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假装亲昵地凑到他身边： “快，我们装装样子。” 顾易中愣了下， 不知道海沫想做什么。 很快听到她撒娇： “易中，你说好每天给我一个平安吻的，怎么因为周围有人便害羞了？” 原来是这个。 他靠近过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我下班就回来，顾太太，你不用担心。” 第170章 军生想有个弟弟妹妹 林书娟看着他叫了辆人力车慢慢离开，她目光从一旁扫视而过，转身走进顾园。 她每天的事也不少，对账、照顾军生、检查家里老化的物件进行修理维护，还有书房里的书，也要定期晾晒，不然容易滋生书虫。 “太太，刚才周太太打来电话，请你下午两点前去一起打牌。” 林书娟查账时，王妈从前厅走了过来。 “好，我下午会去的，”她放下账目，又算了下手里的钱，叹了口气，还真是不经花啊，一会儿跟纪玉卿打牌，还要再输一些。 从纪玉卿那打完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叫了辆人力车，刚乘上后准备回到顾园，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看自己。 目光有些隐晦，她从包里拿出补妆用的小镜子往后面照了照，是一个特务模样的人，在偷偷跟着。 日本人派的？还是周知非守着顾园都不放心，特意让人跟着？ 愿意跟就跟吧，反正她也是回顾园，对方监视不到什么。 林书娟收起了镜子，装作并未发觉。 时至秋日，天气渐凉，她早早帮军生定做了几身棉衣。 军生如今自己蹦跳玩耍不成问题，但顾园太大，林书娟为了防止他摔倒在地一直在旁跟着。 “舅妈，我们捡一些枫叶回去给舅舅看好不好？” 小孩子喜欢美好的事物，看到颜色绚烂的枫叶，一时间便想着捡起来分享。 林书娟也没有阻拦，陪着军生一起捡完整的枫叶，拿回去洗干净。 晚上顾易中回来后，军生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拿着干净的枫叶送给他。 “舅舅，送给你，可好看了，舅妈说了，好看的东西要跟舅舅一起分享。” 军生仰着头，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顾易中也不扫兴，直接接了过来，顺便把军生抱起来举到肩上。 “好，舅舅很喜欢，来抱军生看看高处的风景。” 林书娟在一旁瞧着，这小家伙鬼机灵鬼机灵的，自己要送的东西非要说是她给的，这话她可是没说过。 见顾易中把军生抱那么高，走上前扶住军生，有些担心的叮嘱： “易中，你小心些，别摔着他。” 军生在顾易中肩上坐着，倒是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甚至还拍着她的手，跟她玩拍手游戏。 “不要乱动，你把舅妈的手拍坏了舅舅可是会心疼的。” 顾易中拍拍军生的屁股警告他，海沫的手可是要弹琵琶的，得仔细养着。 军生听后，撅着小嘴反驳： “那你跟舅妈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我也有个伴。” 这话让林书娟听了都忍不住发笑，也不知道军生从哪听来的词都不知道意思就乱说。 她装作严肃地样子说： “军生，不懂意思可不能乱说的。” 军生有些不解，为什么别人能说，他就不行？ “可军生真的想有个弟弟妹妹啊，就可以带他们玩捉迷藏了。” 他有些失落，当即垮了小脸。 顾易中见状，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好，等军生再长大一些，就会有弟弟妹妹了，而且啊，还能进入学堂，认识更多的小朋友。” 第171章 只有一发子弹 对于小孩子来说，能有一起玩耍的同伴，是件开心的事，他当即便忘了刚才的事，一直朝着顾易中询问学堂有什么。 顾易中也很有耐心，驮着他往屋里走，说着去上学的种种好处： “学堂里有老师，有很多跟你同龄的小朋友，还能有崭新的书本，教你知识……” 到了晚饭时，林书娟把这个月的花销又同顾易中说了说，上次当掉的钱基本都花完了。 “我书桌上有方清朝时期的砚台，你明天拿去当了吧，再换些钱。” 他屋里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还是够花的。 林书娟沉默了片刻：“易中，不如我把琵琶卖了吧，也能卖个几十块钱，可以撑一段时间。” 顾易中却不赞同，他握住林书娟的手，温和的说着： “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缺钱就去卖古董，到时候我肯定会赎回来。” 这确实是两人之前约定好的，但她接手顾园以来，向来是入不敷出，即便是已经辞退了不少下人，她总担心那些卖出去的古董回不来。 “海沫，你相信我，明天去当了吧，正好给你和军生再多做两套冬衣，穿暖和点。” 林书娟也没有再劝，她转头聊起了最近跟太太们打牌时知道的消息： “你小心谢文朝点，听说周知非让他去办一件什么事，跟你有关，还有日本人那里，自从上次他们清乡行动损失严重，总是在迁怒我们同胞，还是少接触的好。” 顾易中点了下头，他近来都很小心，便是传递消息时行动都极为隐蔽。 只是有时候周知非的人盯得太近，需要绕开很大一段路才能甩开那些跟踪他的人。 “没事的，我不会让他抓到我把柄，不过你也要小心些，尽量少出门，最近有些不太平。” 林书娟也知道，她除了跟几位太太打牌，出去买些必要的东西，基本不会出门。 第二天，她在门口拦了辆车，去把砚台拿到典当铺当了，把钱放好后准备拦个车回去。 不远处的地方忽然响起了枪响，不知道是日本人还是九十号的，看来要早些回家才是。 她打算搭个车回去，却不见有车夫的身影。 眼下待在原地有些不妥，林书娟准备往远处走走先离开这些是非之地。 从前街胡同穿过去，忽然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倒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枪，正要举到太阳穴上。 她从背影看有些眼熟。 “嫣然？” 林书娟刚叫出口，王嫣然应声回头。 见此情形，她立刻上前夺下枪想要将人扶起来带着离开这里。 “海沫，我走不了了，你帮我到山塘街的布店告诉英姐，我们杀了三个鬼子，还有个重伤，值了。” 王嫣然气喘吁吁，身上不断地流出血来。 林书娟一愣，这明显是在交代遗言。 她努力将人扶起来： “你少说点话，我带你去医治。” 如果跟易中一样治疗及时，未必活不下来。 “你别管我，鬼子可能马上就会找来，你快走。” 嫣然身上没什么力气，却还在使劲推着林书娟，想让她尽快离开。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王嫣然心里陡然警惕起来，她把自己的手枪交给林书娟： “嫂子，你快走，只有一发子弹，拿着它保命用。” 第172章 太太是吓着了 王嫣然眼中光芒黯淡，手也缓缓垂了下去。 林书娟还没走，不远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一个日本士兵跑来时发现了她。 四目相对，看到鬼子脸上猥琐地笑意，林书娟面带恐慌的站起身往后退。 她没有用过枪，即便是枪在手也未必能打准。 可眼下没了其他脱身的办法，她心一横，举起枪朝着那个鬼子射去。 枪响以后，林书娟赶紧慌乱地丢下枪，朝后面的巷子跑去。 身后的日本士兵并没有被伤及要害，很快就追了上来。 很快她前方出现一个人，出手朝她身后的士兵开枪。 “林小姐，我带你离开。” 有人拉着她手腕，林书娟心未静下来，下意识点了点头，跟着眼前人跑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 眼前人她不认识，说话的语气听着既不是广东话也不是苏州这边的方言。 她甩开对方，警惕道：“先生，谢谢你帮忙，但你认错人了，我不姓林。我先生姓顾，我姓张。” 身旁的男人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说了一句： “林小姐，以后还请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不然我没法交代。” 那人说完，转身离开这里。 交代什么？ 又跟谁交代？ 林书娟想不明白，眼下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间。 她赶紧回到家里，王妈听到动静便抱着军生迎了上来，刚才响起了日军警笛声，可把她紧张坏了。 “太太，您没事吧，我听着外面又出了事，日本人都追到这边来了。” 林书娟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不动声色，抱过军生，语气平淡： “出去典当个东西，能有什么事啊，不过我回来的路上也听到了些动静，这日子还真是天天都不太平。” 王妈跟着点了点头，忽然看到她手上有血迹，担心坏了： “太太，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流血了？是受伤了吗？” 糟了，是刚才嫣然身上的血迹。 她赶紧拿帕子擦了擦，敷衍着： “没事儿，就是刚才砚台没拿稳，不小心划了手，小伤。” 王妈倒也并未多疑，她下去准备饭菜了。 林书娟照顾着军生，心里却还是惊魂不定。 那些日本士兵手中都有枪，嫣然也不像是冲动的人，怎么会贸然杀日本人呢？ 等到顾易中回来，她上去抱住了他。 感受到身边人的温度，林书娟的心里安定了一些，抱得也更紧了。 “海沫，怎么了？” 顾易中不明所以，但感受到怀中人身体在发抖，他并没有推开，摸着她的发丝进行安抚。 林书娟没有说话，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她想不通的也很多，只想安静一会儿。 王妈端着饭菜进来，见此情形倒是叹气一声，帮她解释： “太太怕是吓着了，今天日本人追出来的时候，太太在外面。” 顾易中听后，垂眸看向怀中人。 是看到什么了吗？ 他伸手拍着海沫的背，语气温柔： “海沫，有什么事讲给我听，你别怕。” 林书娟又抱了一会儿，才把人放开，王妈还在旁边，她并没有说出实情： “易中，先洗手吃饭吧，我刚才就是有些担心你。” 顾易中见她神色闪烁，便知不是实话。 眼下的确不是聊这些的好时候，他去换下衣服，来到桌前，先帮着军生夹了菜，又给海沫多夹了一些肉： “你多吃些，别半夜饿着。” 第173章 易中，我们要个孩子 林书娟有些吃不下去，低着头，硬逼着自己吃了一些。 等到晚上照顾军生睡下，顾易中上前担忧问道： “出什么事了？” 林书娟把今天发生的事缓缓说了出来，只隐瞒了后来有人带自己离开这一点。 “原来是这件事，”顾易中沉默片刻，又讲述出来另一件事。 “今天早上，有两个日本士兵喝醉后奸杀一个女学生，为了不影响和运，日本人伙同汉奸伪军把事情给隐瞒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下午便有一群红英会的女子去袭杀日本宪兵。” 想到嫣然骄傲地说出死了三个鬼子那句话，她忽然问起： “那红英会的姑娘们死了多少？” 嫣然跟她讲过红英会的成员，都是些受苦的女子，自行建立的一个组织，里面还有好些缠足的姑娘。 仅凭这些人，想要杀那些装备精良的日本士兵，代价应该不小。 “死了三十多人，还有些重伤的，被活捉的，差不多也得有将近五十个人。” 顾易中语气里带着惋惜，这样的自杀式袭击付出的代价何其惨烈。 林书娟内心震撼，她以为只死了几个人，竟然代价那么大。 “易中，她们的血不能白流，日本人的恶行也不能被掩盖。” 日本想要压下来这件事，维持和平运动，制造中日和平共存的假象，蒙蔽群众的目光。 可那无辜的女学生不能白死，为了帮女学生报仇的女子不能白死。 “我明天去把事情登到报纸上，让苏州的百姓看看，这些侵略者的真面目。” 如今报纸是为数不多能传递出消息的渠道，虽然有些冒险，林书娟还想尽力一试。 顾易中听后拉住她： “海沫，这样不行，即便你能告诉报社，他们也未必敢发。” 如今日本人在苏州城圈了地安了家，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报纸是行不通的，而且发行的报社也容易被查封。 林书娟一时没了办法，她看向顾易中，忽然认真道： “要不你教我用枪吧。” “海沫，用枪太危险，你等我想想办法。” 顾易中低下头，仔细想着解决办法。 他思考良久，还真想到一个主意。 “一家报社肯定不行，但我们苏州城有十多家报社，如果能一起发，日本人和那些伪军是抓不完的。” 日本人需要中国人为他们进行军需补给，除非血洗苏州城，不然凭着家族血脉，苏州百姓也不可能看着自己亲人被抓，定然会团结起来。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林书娟准备去，顾易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把人喊住： “明天我去吧，到时候叫上高虎陆峥他们分头行动，你受了惊吓，在家好好休息。” 林书娟没有继续讨论这件事，只是凑近了顾易中一些，拉开他的手，侧坐到他腿上，双手勾住脖子： “易中，不如我们要个孩子。” 顾易中心跳猛然漏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底有些慌乱。 林书娟手一勾，摘下他的眼镜，用手指轻轻划过他高挺地鼻梁，沿着嘴唇，一直到他喉结处，要去解他的衣服，手却被拦了下来。 “海沫，别闹了。” 他的声音暗哑，神色也变得越来越深。 眼下刚讨论完那么惨烈的事情，海沫怎么就聊起这些。 林书娟也没继续，只是看着他神色忧愁： “既然你不教我用枪，那不如跟我同房让我生个孩子，也绝了我想报国的念想，老老实实当个传统妇女算了。” 第174章 生个孩子也不错 “海沫，你先下来。” 顾易中耳根有些红，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林书娟没有听他的，伸手摸向他的脸，让他转头看向自己： “基因那么好，不生个孩子多可惜。” 她俯下身，感受着他强健的心跳，捧着他的脸慢慢贴近，迎着他炙热的呼吸，低头就要吻上他的唇。 “我教你，你先下来。” 顾易中将手挡在两人中间，再这么下去，他非要被逼得难以自持。 “好说，”林书娟莞尔一笑，目的达成后，直接从他身上下来，动作干净利落。 顾易中整理了下衣服，刚才他被撩得浑身燥热，实在难受。 他抬头看旁边海沫一副轻松的样子，手中动作一顿，直接起身，迎着她诧异的目光，把人抵在身后的墙上，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 “其实我觉得生个孩子也不错。” 林书娟一怔： “顾先生，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国家大事更重要。” 她表面故作轻松，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本来的目的只是想让易中答应教她用枪，让她有能力自保，而不是看到敌人时打不准。 “不用了，我想好了，今晚我们就去要个孩子。” 顾易中一改以往清隽儒雅地样子，拦腰把她横抱起，往床上走去。 “哎，你放开我。” 林书娟拍着他的肩想让他停下，人却很快被他带到床上，眼看他欺身上前： “易中，别——” 她是真的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当下用力推他。 “怕了？” 顾易中停下动作，轻笑着起身，跟刚才的她一样，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林书娟坐起身，整理了下衣服，神色坦然： “哪里怕了，只是军生刚睡着，我怕吵到他。” 顾易中也不拆穿，看着她，神色认真： “海沫，用枪其实真的很危险，不过你想学，我教你就是。只是以后不要再用撩拨的方法让我答应你一些事，不然，”他说着一顿，刚才他真的是有些控制不住。 林书娟瞧他说到不然就不继续说下去后，起身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平静下来后，接过话来： “好啦，我知道了，我们顾先生可是守身如玉的人，除了人前，我不撩你便是。”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百试百灵的办法，如今竟被他看出来了。 “海沫，你早点睡吧，今晚我去书房。” 顾易中拿着东西就要往外面走，忽然想起来刚才被摘下来的眼镜，似乎还在她手里。 林书娟瞧他又转过身来，询问道： “怎么？顾先生改变主意了？” 顾易中指指她手上的眼镜，没有再说话。 原来是为了这个，林书娟走上前踮起脚，帮他把眼镜戴好，又把他头发整理了一下。 “顾先生，明天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这本是她的主意，最后却要顾易中帮她去跑腿。 提到这件事，顾易中倒没觉得麻烦： “不麻烦的，天天帮这些日本人做事，如今倒是也可以给他们找点不痛快了。” 第175章 吉祥布店 很多事情他并不想做，为了不暴露也只能敷衍着完成。 这件事情的确是那些日本人做得太过分，让苏州城的老百姓知道实情也好。 看到顾易中去了书房，她也赶紧洗漱上床睡觉。 次日，天一亮，军生先醒了过来，在一旁叫她。 “舅妈舅妈，我饿了。” 林书娟揉揉眼，才想起昨晚上是易中喂得他，怕是没怎么吃好。 “舅妈这就起来带你去吃饭，你等一下。” 林书娟起身洗漱，穿好后帮着军生换下睡衣，牵着他去了前厅，先温了一袋奶给他垫肚子，等了一会儿王妈端着饭过来。 她看着军生吃了不少，建议道： “军生正在长身体，饿得快，要不我多备些糕点吧？” 林书娟看军生长高了一些，饭量也的确大不少，是得多吃点。 “好，尽量少做甜的，不然牙不好。” 小孩子牙还没长齐，吃多了容易长虫牙。 “知道的，太太放心。” 两人正聊着，顾易中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他看着军生在吃东西，对林书娟说道： “我先出门了，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 顾易中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准备一早就先去联系陆峥跟高虎。 “易中，先吃饭。” 林书娟走上前挽着他胳膊把他带回到桌前，“饿着肚子怎么行，你一大早就出门，别人很容易就看出端倪。” 顾易中拗不过她，坐下来把早饭吃了。 “我送你出去。” 见他要走，林书娟起身跟在他旁边，等到离军生和王妈远一些后才低声叮嘱：“易中，如果事情难办你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们回来再想其他办法。” 易中不能出事，他出事可就不好往外面传递消息了。 “好，你放心。” 顾易中声音温和，让她放宽心。 两人来到顾园门口，那下馄饨的特务早早就来摆摊了。 林书娟帮他又整理了下衣口，轻轻贴上前，低声呢喃： “易中，要小心。” 顾易中轻轻亲吻着她额头：“放心，我会的。” 林书娟目送他离去，转身回到顾园，换好衣服，也准备出门。 “太太，中午回来吗？” 王妈看她出门，抱着军生在一旁问她。 想到办完事还要去给嫣然烧些纸钱，应该是回不来的。 “不用了，光做你和军生的就行，我回来要下午了。” 她出门后拦了辆人力车到山塘街。 这边距离顾园还是挺远的，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 来到这里后，她付了车钱，走到街上，一家家寻找布店。 这边人不是很多，昨天刚出了事，整条街都没几个人。 她很快找到一间店铺，是传统的苏州商铺，上面挂着一块木制牌匾，用宋体黑字写着“吉祥布店”四个字。 应该就是这吧？ 林书娟走了进去，里面的布匹都是些普通货色，店里的老板娘四十来岁，梳着干练的短发。 她看见有人进来只是打眼一扫，神色恹恹的； “我们这都是些普通布料，你身上这种高级料子怕是得去城里的大布店才有的卖。” 第176章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您误会了，我不是来买衣服的。” 林书娟刚想说出嫣然让她帮忙带的话，那老板娘就像被点燃的炮仗，对着她一顿嘲讽： “哟，那这位太太是来我这寻开心的还是来拿我消遣的？今天老娘心情不好，你可算是来错了地。” 她说着，抄起门口的一根木棍，就要把林书娟撵走。 林书娟伸手抓住了棍子，虽没有同她计较，但语气冷了下来： “有气请不要撒在别人身上，我是来传话的，说完后自然会离开。” 老板娘动作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扫帚。 “你说说看。” 如果还是拿她消遣的，可就怪不得她拿着木棍撵人了。 “嫣然说她们杀了三个鬼子，值了。” 林书娟心里其实并不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五十多条人命换三个畜生的，合不来。 老板娘怔了一下，原本冷漠地神情中染上了凄苦的神色，她鼻子一酸，丢了手里的棍子，背过身去哭了起来。 “我早就说她们打不过的，可她们非要去，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人还在哭，但语气中却满是心疼。 林书娟想到嫣然的惨死，垂眸低语： “已经发生的事是改变不了的，我们能做的，便是把真相散播出去，让她们的血不白流。” 她从很小的时候便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耽误很多事情。 老板娘嗯了一声，擦起眼泪，等泪渍被擦拭干净后，才转过头来。 “放心吧，一会我就会通知其他人，把日本人的恶行宣扬出去，”她们通过口口相传，还是很容易传播的。 她打量着林书娟，问道： “你是嫣然的朋友吧？” 她们组织的行动计划，一般是不允许告诉其他人的，联络方式也一样，除非是能信任的。 林书娟点头，她和嫣然的确是朋友，只是遗憾两人认识的时间太短了。 “我瞧着你也是明事理的女子，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她怕林书娟有所顾忌，补充道：“放心，我们不会往外透露你的事情，平日也很少联系。” 林书娟同婉拒嫣然一样也婉拒英姐： “救国不分组织，助人也不看性别，若有需要，我自义不容辞。” 英姐也没多劝，她哭得眼眶还有些红，很久都没这么难过了，她思忖片刻，回道： “那行，以后你要是有事，便来我这店铺。我叫王红英，比你年长一些，你叫我英姐就行。” 林书娟听后喊了一声英姐，把路上打听到嫣然和其他女子埋的位置说了出来。 “好，等我处理完红英会的事，便去给她们烧纸钱送一程，也谢谢你了。” 从山塘街出来，林书娟去买了纸钱，到乱葬岗稍微嫣然，还有那些勇敢又不认识的女子。 回到顾园时，已经到了下午，她在外面吃了点饭，回去时也不饿。 王妈见她回来，走上前说道： “刚才少爷给家里来了电话，说是您让他昨晚上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看来这次红英会的事跟女学生那件事很快就会被苏州百姓所知晓，林书娟心里宽慰了一些。 第177章 别熏着军生 顾易中回来时确实不早了，身上带着酒气，林书娟倒了一杯醒酒茶递上去，帮他脱下外衣。 “怎么喝那么多酒，一会儿熏着军生怎么办？” 她把衣服整理好搭在衣架上，又给他拿过来睡衣。 顾易中轻笑了一下，“没事，那我去书房睡，”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今天因为红英会的事，日本那边不高兴，陪着喝了不少。” 林书娟心里内疚，她光考虑了曝光日军虚伪面目的问题，没有想到易中那边会处境困难，她走上前，拉着顾易中的袖子： “易中，抱歉，我没有考虑到你。” 听着她这样的语气，顾易中反而拍了拍她手，安慰道： “海沫，跟我道歉做什么，我还要谢谢你，让我做了一件畅快的事。” 林书娟听后嘴角带起浅笑，把衣服放到了他腿上： “你快把身上的衬衣换下来，我给你拿出去，如今都立秋了，天冷，别老去书房睡。” 顾易中伸手开始解衬衣扣子，见她在一旁将被褥铺到沙发上，脸色微红： “海沫，你先背过身去，我换一下衣服。” 如今天冷，大晚上让海沫出去不好，他去书房跑一趟也远。 林书娟刚好铺好床，听到后立刻背对着他： “好了，你换就是。”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顾易中在换着衣服，林书娟听到动静后，强迫自己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很快便想到昨天他答应自己的事，当下问道： “易中，你明天去哪里教我练习开枪，在顾园吗？” 枪声很大，要是顾园频频传出枪响，怕是外面容易引起猜忌。 “去城东吧，那边有处林子，平时没什么人，视野很开阔。” 顾易中很快换好衣服，他闻了闻自己身上，已经没什么酒味了。 林书娟拿起他换下的衣服，转身放到了盥洗室的竹篓里，回来时见他已经洗漱好侧躺在沙发上。 他睡衣没有穿好，掀起了一角，背部露了一些肉。 被子大部分也被他抱在怀里，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 之前怎么没发觉顾少爷睡觉时这么不老实。 林书娟顺手给他把睡衣整理好，又帮他把被子盖好。 “多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 顾易中有所察觉，刚想转身，被林书娟拍了下屁股，“别乱动，好好睡，还不如军生让人省心。” 拍完后，林书娟后知后觉的收了手，若无其事的退开一些。 她刚才怎么就跟管书武的时候一样，顺手了呢。 “海沫，父亲在我十六岁之后就不管我了，你怎么还拿我跟孩子比。” 顾易中语气有些不满，懂事之后父亲便不会再打他屁股了，如今竟被海沫当孩子一样管。 见他这样，林书娟也是坦然回怼： “那是顾老先生日理万机，没空管你，又不是代表你蹬被子是对的，再不改，下次当着军生面训你。” 这威胁对他很管用，顾易中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老老实实睡觉了。 林书娟给军生掖了掖被子，关上灯后也直接上了床。 顾易中等了片刻，感觉没动静后，才翻了个身，又调整了个舒服的角度。 他很快检查了下自己被子有没有盖好，省得被海沫看见第二天公开训斥。 做完以后顾易中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还真被海沫管住了，就像小时候父亲管着自己一般。 他侧头看向幔帐，无声笑了一下，这种感觉其实还不错。 第178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书娟醒来时，幔帐外面传来了声响。 她往身边看了一下，军生还在睡，起的应该是易中。 林书娟也睡醒了，换好衣服后下床洗漱。 顾易中穿了一身运动衣准备去后院锻炼，林书娟看到也赶紧换好衣服跟着一起。 之前他教的防身术每天自己是有抽时间练的，但跑步有时候忙起来会落下。 “我跑的速度可不慢，你要跟不上我可不等你。” 顾易中没戴眼镜，笑起来时多了份潇洒倜傥。 林书娟不是大门不出的大家闺秀，体力没那么差。 听到顾易中这么说，心思一动，一个主意涌上来。 眼看王妈出来，她交代好照顾军生的事后，才回道： “那我们打个赌，要是一会儿你跑不过我，你就等着被军生围观屁股开花吧。” 顾易中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不过见海沫赌那么大，也玩笑道： “那你输了的话，我今天只带你去看风景，不带你练枪。” 那可不行，林书娟听到他用这个威胁自己，心里也起了斗志。 来到后院，顾易中活动热身后，稍微计算了一下院子大小： “这一圈差不多二百米左右，这样，我们跑十圈，最终谁先到门口算谁赢。” 两千米，倒不算长。 林书娟应下，跟顾易中比了起来。 她速度不慢，从一开始便发力，但也只是堪堪跟上顾易中的速度，身旁人还游刃有余。 跑了三四圈后林书娟便有些吃力，反而顾易中还是很轻松的样子。 早知道就不跟他打这个赌了，林书娟有些后悔，照这么下去，恐怕自己很难拿到第一。 不过她还是咬牙坚持又跟了三圈，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被超，让顾易中拿到第一，她伸手拽住他胳膊。 他只说输赢，可没说不能耍赖啊。 顾易中神色诧异，速度直接慢了下来，林书娟没停住，撞到他身上，两人一起摔到地下。 想象中脑袋着地的场景没有出现，她的头被一只大手稳稳护住了，人也被顾易中护在怀里。 “海沫，不至于为了这个第一弄伤自己，” 头上传来低低的笑声，林书娟脸上一红，赶紧起身，把人从地上拿起来。 “你没事吧？” 她帮着顾易中把身上的灰尘拍干净，仔细检查着。 顾易中穿得不少，并没有磕伤。 “没事儿，都是沙地，没有什么石子。” 他说着，便见海沫走到门口，冲他笑意盈盈：“顾先生，愿赌服输，我赢了。” 刚才跟顾易中一起摔倒的确是意外，不过她的目的倒是达成了。 顾易中笑得有些无奈，海沫为了不放弃学枪竟然一直记得比赛结果。 “海沫，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即便输了我也会教你的。” 林书娟看他走来，挽住他的胳膊，眨眨眼： “顾先生，可我没开玩笑。” 想到刚才两人的赌约，顾易中面色有些不自然，“军生还小，海沫，我是他舅舅，在他面前要有威严。” 不然以后可不好管教孩子。 “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179章 练习射击 “海沫，”顾易中看向她，语气越发温柔。 林书娟转过头去不看他，听他叫了好几声名字后才道： “好，给你个机会，如果你一会儿教的好，我就不让你屁股开花了。” 两人说这话，没注意到了屋门口，军生闻声好奇抬头： “什么是屁股开花？” 林书娟一窘，顾易中面不改色地瞎解释； “这是一种花的名字，就像牵牛花牡丹花一样，都是人给起的。” 军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顾易中以为自己糊弄过去时，便听到他天真无邪的声音： “我也想看舅舅屁股开花。” 王妈偷着一乐，林书娟伏在顾易中肩头笑得直不起腰，被说的当事人顾易中脸色微变，差点表情绷不住。 他搂住林书娟的肩，往旁边椅子上带。 “军生，以后不要乱用词，别被舅妈带坏了。” 林书娟瞪了他一眼，坐到椅子上，拿起一旁的筷子给军生夹菜： “别听你舅舅的，他就是嫉妒舅妈跟你感情好。” 军生瞧着舅舅跟舅妈，懵懵懂懂，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好了，快吃饭，别凉了。” 林书娟洗手后给军生喂了饭，看顾易中刚擦好眼镜戴上，她拿起桌上的鸡蛋开始剥皮，顺便嘱咐起来： “易中，快去洗手吃饭，一会儿不是还要出门，别晚了。” 经过海沫的一遍遍提醒，他自然是忘不了，当下嗯了一声，去洗了手，回来时，林书娟已经把一个剥好的完整的鸡蛋递了上去。 “先生，快吃吧。” 顾易中顺手接过，又端了碗粥放到面前，很快吃完后换了衣服，开车带着海沫到了他说得练枪的地方。 这里的确没什么人，汽车一路驶来走得都是空旷的大路。 顾易中找了棵树当做目标，丈量出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的距离，标记好后开始教学。 “手枪由：枪管、把座、发射弹簧、套筒组成。极限射击距离在五十米左右，距离越远难度越大……” 在教学完基础知识后，顾易中持枪做了个瞄准的动作： “我的目标是那棵树上的叶子，”他说着扣动扳机，很快叶子便被子弹穿透。 他把枪交到林书娟手里，鼓励道： “你先持枪试试，找找感觉。” 林书娟接过手枪，沉甸甸的，她举起来，也对准了不远处的一片树叶。 顾易中看了看她的动作，有些不够标准，上前手把手帮她调整调试。 “左右脚分开站立，与肩同宽，这些你都做得很好，不过手臂要直，不要弯曲，不好找支点发力。” 他从身后帮着她调整好站位，双手握住海沫的手，对着射击的目标扣动扳机。 枪响后，树叶被击中。 林书娟找到一点感觉，她侧身对顾易中说着心得： “我明白了，身体的重心要稍微前倾，这样才能——” 顾易中恰好看过来，两人的唇无意中碰到一起。 林书娟的声音戛然而止，顾易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一下。 但很快两人同时装作无事一般头转向另一边。 “做得很好，你自己试一试。” 顾易中放开她，清咳一声，掩饰住心里的悸动。 第180章 未来的约定 林书娟心里一喜，目光看向他，发现他又把头转向别处。 她叹气一声：“顾先生，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射的准不准啊？” 他稳了下心神，把头转了回来。 “海沫，你练吧，我看着，不用担心射偏，我这里还带了二十发子弹。” 林书娟试着自己射了几次，准度都不太行。 “总感觉手感差一些。”她有些丧气，看着别人打的那么准，自己总是会偏离目标。 “没事的，都这样，多试试。” 顾易中在一旁鼓励，熟练度倒是越来越高。 弹夹打完后，顾易中又从口袋拿出一弹夹，装了进去，让林书娟继续练习。 到了中午时分，打光了所有子弹后，两人才决定回去。 “顾先生，这射击我平时应该怎么练习？” 他平时是带着手枪的，而且开枪时声音大，林书娟在园内不一定好练。 顾易中倒是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海沫，我托人去买了些橡胶子弹来，到时候给你再做一个靶子，你在家的时候对着靶子练就行，平时的时候多练习动作。” 真的子弹太过危险，而且容易走火，橡胶子弹危险性会低一些。 林书娟记下来，看他开着车，目不转睛，询问道： “不如顺便教我开车如何，以后我有空便去接你回家。” 一起回家吗？ 顾易中听后心跳漏了一拍，他竟然有些期待这样的生活。 不过想到任务，他努力将这些念头赶走，看着前方，冷声回道： “学习东西要一心一意，不要还没学会这个就想去学那个。” 看来是不教了，林书娟有些失望，还想这样以后开车带军生出去玩玩。 “等你先练好怎么开枪我再教你，顾太太。” 看到她神情失落，顾易中再次出声。 他只是不想海沫还没学好一样就去学另一样，并非不愿教。 “好，那就说定了，等我能百分百命中，你就教我开车。” 林书娟听到顾易中愿意教后，心情极好，拉着他的胳膊挽住，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海沫，别闹。” 顾易中脸上含着笑意，嗓音低低的。 林书娟看着街道旁边的人，倒是理直气壮： “这不是已经到了人多的地方，我们总要装装样子。” 街上的人很少有往车内望的，通常都是往两旁避让。 顾易中看向海沫，却见她已经看向了窗外。 车稳稳停到顾园门口，林书娟打开车门下来，在一旁等着顾易中下来一起回去。 顾园对面负责看着他们的那个麻子不在，倒是让林书娟稍微松了口气。 见顾易中停好车，她走上去挽着他一起进去。 “太太，少爷，你们回来了。” 王妈看到两人进来，热情的迎了上来，说着欣喜的事情。 “今天我去买菜的时候听到外面都在讨论鬼子这两日的无耻行径，甚至还有人自发游街，让那群畜生给个说法。” 能让苏州城的民众团结起来是好事，就不知道歉的事有没有可能。 林书娟向着顾易中看去，他天天跟日本人打交道，肯定知道的更多一些。 第181章 不要被军生听到 顾易中推了下眼镜，客观的分析起来： “日方道歉可能性不大，不过他们进一步的增加税收和搜刮民脂民膏的行为会终止，为了平息民怒也会向苏州城的商会示好，降低利息。” 王妈一听，便有些恼火： “那群鬼子凭什么不给我们道歉，明明是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土地，还杀害我们的百姓，以为一点利益就可以让我们忘记他们的恶行吗？” 顾易中看向窗外，面带冷色： “等他们吃了败仗夹着尾巴逃走的时候，有的是机会道歉。” 他坚信，只要人民团结起来，总会迎来胜利的那一天。 林书娟也有所触动，走上去，拉着他的手：“易中，我们肯定能等到那一天的。” 顾易中看过去，恰好对上她的视线，两人相视一笑。 到了冬天，家里提早便存上炭火，窗户上也套上厚厚的帘布，顾易中却回来的更晚了。 外面寒风肆虐，他一回来手都通红。 “易中，我帮你搓搓手。” 林书娟本来在对账，看他冻成这样立刻起身走上去，把他的手放到自己手里。 顾易中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冻到海沫。 “我暖和一会儿就好了，今天那群日本人非要去冬泳，我在旁边陪着都快冻僵了。” 林书娟忽然想到去商场淘到的好东西，从身后的桌子上拿出在大丸百货买的暖水袋，倒上热水，放到顾易中手上。 “今天我带军生逛商场买到的，灌上热水就能用，可管事了。” 顾易中接过后看了看，是暖水袋，这玩意他很早之前就见过，在冬天用不到半小时水就凉了。 “海沫，你给军生用吧，我一个大男人出去哪有抱着暖水袋的。” 瞧着他嘴硬的样子，林书娟凑上前，打趣起来： “是谁这么大年纪了还蹬被子，吃不到好吃的就挑食，这点，军生都做的比你好。” 顾易中看着不远处在床上玩着玩具的军生，连忙把人往一旁拉了下： “你小声一点，不要被军生听到。” 尽管这些都是事实，但他总要在军生面前展现出完美的长辈形象。 看着顾易中紧张的样子，林书娟看了眼暖水袋： “拿不拿？不拿我现在就去给军生说去。” 这通威胁还是管用，顾易中神色带着无奈，“好，我明天就带着。” 林书娟环住他脖颈，头埋在他胸前： “易中，你不要为了工作其他什么都不顾，不然以后我怎么跟咱爸交代。” 顾易中拿着暖手袋微微一愣： “海沫，我可是有听你的话，每天都吃早饭的，也没有什么都不顾。” 林书娟抬头，刚想回他，忽然看到他衣领处有一根很长的头发。 女人的？ 她一只手从他颈部滑到他唇上，轻点着： “易中，原来你天天回来那么晚，是背着我去找了别的女人。” 顾易中刚想解释，林书娟已经把他人压到椅子上，带着失望看向他： “亏我天天帮你找那些特务太太们打听消息，结果你却去风花雪月。” 第182章 第一次失控 她说着便要解开顾易中的衣服： “来，让我瞧瞧，你这每天晚回来的这几个小时，在外面有多激烈。” “海沫，”顾易中拉着她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跟什么女子有亲密接触，我抱她去医院的时候沾上的。” 林书娟听后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想到之前宴会上跟他表白的小姑娘，酸溜溜地说道：“是十五六的还是十七八的？” “八岁，只是个孩子。” 顾易中被她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闻着海沫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林书娟看着顾易中耳根通红，还是跟以往一样羞涩的样子。 她忽然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伸手摘下他眼镜，看向他的眼。 “易中，眼里有东西。” 顾易中神色诧异，他没感觉眼睛不舒服，刚想伸手揉揉，林书娟拉住他的手，狡黠一笑：“你眼里有我。” 她说着在他睫毛上亲了一下，他眼眸中的自己还挺好看的。 “好了，你忙工作吧，我把白天去纪玉卿那打探到的消息都写下来了，就放在——” 林书娟准备起身，忽然被拉住手腕，人又被拽了回去，跌坐在他身上。 她伸手撑住身体，刚准备问他要做什么，便见顾易中扣住她的头，压向她的唇。 他吻得炙热，呼吸也跟着急促。 林书娟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看到他眼中越来越浓的情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像撩过了。 过了许久，顾易中才放开她，林书娟刚想松口气，又被他侧身抱在椅子上，再次亲了上去。 她伸手想推他，手刚碰到他胸膛就被抓住，他将她的手按到他心脏处，感受着那里强健有力的跳动。 顾易中唇放到她耳畔，声音低沉嘶哑： “海沫，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没有再继续，从她手中拿过眼镜，重新戴了上去。 “今晚我去书房睡，你早点休息吧。” 等他离开好久，林书娟才怔怔地反应过来，明明她才是主动的那一个，怎么反而被他亲了。 顾易中出了房间后并没有直接去书房，径直走向浴室洗了个澡。 水的温度并不高，但感觉身上依然很热，这让他心里有些烦躁。 平日里他都能克制自持，今天反而有些控制不住，失了分寸。 眼下距离抗战胜利不知还要多少时日，怎能耽于男女私情。 他重新去洗了个澡，才平缓下来，回到书房，继续他的工作。 林书娟收了军生的玩具，摸摸他的头，帮他洗漱后哄他睡了觉。 自己也很快洗漱完，但却有些睡不着了。 明天该怎么应对顾易中呢？ 第二天起床后，林书娟看到顾易中神色平淡的来到房间，拿起她昨晚放在上面的纸条看了看，很快收了起来，像往常一样陪着军生玩耍。 这反应让她有种错觉，昨晚上的事仿佛她做的梦一样。 吃过饭后，顾易中看向她： “海沫，今晚我可能要晚些回来，年底了，总是有一堆应酬。” 第183章 一起堆雪人 林书娟嗯了一声，她知道今年易中很忙，也不好拦着。 顾易中看到她昨天拿给他的暖水袋，将里面的凉水倒了，又换上热水。 “暖水袋我拿走了，你也注意，不要感冒。” 他拿起钥匙，从家里出去，没提昨晚的事，林书娟也未曾开口，哄着军生去玩。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她负责跟太太们套话打听情报，顾易中给地下党联络传递消息。 一九四三年的第一场雪，已经学会说话的军生吵着要去堆雪人打雪仗。 “太太啊，我劝不住军生，他总想着出去。” 平日里军生很是乖巧，可看到外面下雪，他却在家里有些闲不住了。 林书娟做完手头上的工作，给军生穿了厚厚的衣服，对他叮嘱道：“舅妈带你去堆雪人，但你答应舅妈，不要乱跑，只跟在舅妈身旁。” 军生重重的点了下头，答应下舅妈的要求，他四下看了看，眨着眼睛问道： “舅舅不一起吗？我想和舅舅舅妈一起堆雪人。” 林书娟想着今天顾易中没出门，还在书房中，倒是可以前去问问。 “好，舅妈带你去找舅舅。” 她笑盈盈地牵着军生，到了顾易中书房门口敲门。 顾易中打开门，发现是他们两人后，蹲下身抱起军生： “这么冷的天特意来找舅舅，是什么事啊？” 他揉了揉军生有些通红的小鼻子，让出门口的位置，让林书娟一起进屋。 军生拉着顾易中的手，又努力够着不远处的林书娟，可惜胳膊太短并没有抓到。 林书娟见状笑着上前，牵起他的小手。 军生将他们二人的手叠在一起，用甜糯的的声音说道： “我要跟舅舅舅妈一起堆雪人。” 林书娟握着顾易中的手，很暖和。 她从屋里出来后，手就凉凉的，顾易中一个人待在书房那么久，手依然是热的，体质还真是好。 顾易中感受到海沫手冰凉，抬眸看去，发现她耳朵也冻得有些红，他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笑着揉了揉军生的头发： “好，等舅舅穿件衣服，马上就来。” 说着站起身，往里间走去。 林书娟抱着军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等着， 很快便见顾易中走了出来。他身上穿了一件大衣，手中还拿着一副手套跟一条围巾。 他走到她跟前，并没有说什么，默默帮她把手套带上，又给她系上围巾，看她全副武装后，一手牵着她，一手拉着军生，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林书娟看向他，他的目光却一直看着军生，跟军生说着话。 “军生，想堆一个什么样的雪人啊？” 他温和地蹲下身询问。 军生想了很久，用尽平生所学的词汇形容： “要大大的，起码比我高，还要好看一些……像舅妈一样漂亮。” 林书娟听后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形容词？ 不过她也大概知道军生是想要哪种了。 她蹲下身子，将地下的雪球慢慢滚大，先做了一个雪人的身子，又团了个小雪球，塞到军生手里： “来，军生，我们给雪人做个脑袋。” 第184章 拍照要笑才好看 军生走到顾易中面前，拉着他： “舅舅，一起。” 顾易中蹲下身，从他手里接过小雪球，温和地笑道： “好，给我们的小雪人按个脑袋。” 顾易中从地上又沾了些雪，跟军生一起把雪球滚大一些，又揉得圆圆的。 看着已经成型的身体，军生想要把雪人脑袋放到身上，但垫着小脚怎么够都够不着。 林书娟在一旁看着，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来，这样我们军生就可以把雪人脑袋放上去了。” 脑袋被军生双手抱着放到了身体上，雪人的大致造型完成了。 但是还缺少鼻子眼睛。 不过这些林书娟已经想好了用什么替代。 她去厨房拿了根胡萝卜，又从旧衣服上摘下两枚扣子，拿到军生面前。 “来，军生，我们来给雪人安上眼睛。” 林书娟把扣子放到军生掌心，将他抱起，抱到雪人脑袋的高度上，看着他把两颗眼睛安好。 她拿着胡萝卜，准备让军生给雪人的鼻子也装好。 小家伙看看一旁负手而立的顾易中，嘴里喊着： “舅妈舅妈，让舅舅装。” 林书娟放下军生，把胡萝卜递到顾易中身前：“你装吧，别弄坏了，雪化了后这跟萝卜还可以洗洗继续炒菜吃。” 如今家里穷得都要变卖古董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能省的都要省下来。 顾易中接过来后，淡淡地应了一声，把鼻子安到眼睛下面，又用手指勾勒出一个微笑。 “好漂亮，跟舅妈一样好看。” 军生拍着手，蹦蹦跳跳地走上去抱着雪人的身体。 他忽然又抬头，疑惑地问道：“为什么雪人没有手，我们不是都有吗？” 林书娟一愣，她的确是疏忽掉了胳膊跟手的问题，眼下也没有合适的东西来装饰。 顾易中四处看了看，从一旁捡起两根枯枝，扯掉多余的枝节，插到雪人的身上，一个完整的雪人成型了。 “做好咯，做好咯，真好看。” 军生蹦蹦跳跳合不拢嘴，顾易中看着他笑得那么高兴，摸了摸他的头，对林书娟说道： “你看着他一会儿，我去拿个相机，拍张照片。” 林书娟抱着军生，看着他不让他乱跑。 不过担心有些多余，小家伙注意都被雪人吸引，围着雪人蹦蹦跳跳，丝毫没有想要乱跑的想法。 不一会儿，顾易中拿来了照相机，身后不远处还跟着王妈。 王妈是来提醒两人吃饭的，见到堆了雪人，忍不住上前瞧了瞧。 顾易中给军生和雪人合完影后，又给雪人单独照了一张，王妈在一旁看着，想到家里还没有全家福，忍不住说道： “太太，您和少爷堆得雪人真好看，我来给你们拍一张合影吧。” 林书娟一愣，看向顾易中，他并没有反对，教了王妈拍摄后，抱起军生，站在雪人旁边。 “离近一些，太太您挽着先生胳膊，这样会显得亲密。” 王妈在一旁指挥，两人距离太远了，这样拍出来不好看。 林书娟靠近顾易中，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目视前方，忽然伸手拉过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看到顾易中神色诧异地看过来，她一脸坦然： “易中，拍照要笑才好看。” 第185章 辛苦了，顾太太 顾易中愣了下，轻轻点头，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 王妈很快又拍了一张出来，将相机递给两人： “太太，您刚才亲少爷的时候我也拍下来了，可好看嘞。” 林书娟看到那张照片，脸上一红，刚想问问怎么删照片时，便见一旁的顾易中翻了下照片，夸赞了王妈一句： “拍得挺好的，留着吧，等过两天我洗一张，放家里摆着。” 这照片要当全家福吗？ 林书娟脸色更红了，应该不是那张吧、 看着天色不早，顾易中收起相机，抱着军生回到屋里，王妈还在旁边夸赞着自己照片拍得多好。 “太太，等照片洗出来，一定要放到一个显眼的地方，少爷的书房桌子上要放一张，前厅的窗台上也要放一张。” 林书娟笑了起来，王妈也太热情了。 “这些不用，一张就够了。” 她知道顾易中只是做做样子，为了给别人看的，也没必要弄那么多。 回到屋里，顾易中带着军生洗完手，上桌准备吃饭，看到一旁的袋子里放着些中药，他看向林书娟神色有些担忧： “你生病了？” 王妈在旁边，林书娟不敢多言，含糊地说道： “这不是最近问咱们为什么没孩子的人多了，我去瞧了瞧，发现是身体有些虚亏，就开了些中药调理。” 还不是为了给他打掩护，这药卖的可贵着了，又白白的花了好些钱。 顾易中听后心安了一些，顺着她的话接道： “是该好好调理一下，争取我们早点怀个宝宝。” 他说着，轻轻揽过她抱了一下，带着温和地笑意： “辛苦了，顾太太。” 林书娟知道顾易中这是在为她帮扛下压力而道谢，不过一旁的王妈看到只当是小夫妻在蜜里调油。 “太太放心吧，这种老中医开的方子可管用了，保证吃上一两个月，很快肚子就能有动静，到时候啊，少爷肯定天天归心似箭。” 林书娟羞地不敢抬头，顾易中在旁倒是神色自然，收起桌上的中药，帮着摆好碗筷。 冬日天气越发冷峭，气温越来越低，新年却悄然而至。 百姓对过年的热情丝毫不减，王妈在跟林书娟商量了年夜饭做多少菜后，也早早的买来了菜。 顾易中送完礼回来的还算早，带着军生在顾园玩耍，林书娟在屋内剥核桃。 晚上吃年夜饭时，同去年一样依然只有他们三个，不过军生如今能说话了，倒是热闹不少。 “易中，弟妹，开个门开个门，我来给你们送吃的了。” 陆峥顶着寒风在外面拍门，王妈立刻上前把门打开。 他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家里做了些茄盒，还有朋友送的螃蟹，爸觉得吃不了，让我特意给你们带来。” 冬天即便没有地窖，想存储东西也容易，顾易中很快明白是姑父怕他们饿着，所以让陆峥送来这些。 他接了过去，想要留表哥吃饭： “你吃点热得再走吧，正好热闹热闹。” 陆峥看桌上的年夜饭还算丰富，当下爽利答应： “行，我吃点，喝一杯。” 第186章 表哥的祖传秘方 陆峥坐在顾易中的另一边，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忽然看到不远处窗台上的合影，顾易中抱着军生，揽着海沫跟旁边的雪人。 “你看看你们，郎才女貌的，连合影看着都赏心悦目。” 不过易中都娶了海沫这么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该不会是不行吧？ 他凑到顾易中身边，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道： “易中，你也知道爸是做什么的，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跟哥说，哥去帮你搞个秘方过来。” 顾易中推了推眼镜： “表哥，我硬件条件比你要好不少，你不如留着自己用。” 陆峥干咳一声，一副我理解的样子，感慨一声，继续说道： “别死犟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说，是哪方面不行，我也好对症下药啊。” 林书娟只瞧着陆峥跟顾易中在低声对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往旁边靠了靠，就听到陆峥的最后那句话。 侧目看了眼顾易中的表情，倒是不见有异，不过这事她既然揽了责任，自然是要坚持到底的。 “表哥，你误会了，孩子的事，是我不争气，已经买药调理了。” 林书娟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忧愁的神色，拉着顾易中的手。 她都牺牲这么多了，易中还不赶紧解释。 “啊，是弟妹啊，咳，没事，你别急，过些日子就好了。” 陆峥悻悻的，还以为好不容易能压顾易中一头。 顾易中回握住她，眼底全是宠溺，转头看向陆峥的神色却带着责怪： “表哥，大过年的，提这个做什么，海沫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心情好一些，我本还想趁这几天过年休息多努努力让海沫怀个宝宝的，如今怕是光哄她就要花不少时日。” 陆峥给顾易中夹了一筷子菜，让他少说点。 目光看向林书娟，带着歉意： “哥不是有意的啊，弟妹你别往心里去，咱们聊点别的。” 林书娟本就不在意，她拿手绢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似乎刚缓过来一样，点头应了下来。 顾易中倒了杯酒，跟陆峥碰了一下，一口饮尽后，话锋一转，问起了别的。 “表哥，营造社收益怎么样，每个月盈利多少？” 他在九十号很忙，平日里又要给地下党传递消息，鲜少有空过去，一直都是陆峥在帮着打理。 不过陆峥始终是外行，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营造社嘛，还是老样子的，”陆峥眼神闪烁，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等着年后我把流水拿过来给弟妹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易中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已经猜到几分，怕是效益没有以往那么好，收入没多少，甚至可能还有亏损。 看顾易中一直再看他，这让陆峥更心虚了，又给他夹了些菜： “大过年的，不提这个，来，好不容易过年聚一次，我们多吃点菜，给弟妹和军生夹点肉吃……” 听到陆峥这么说，顾易中这才收回目光，依言给军生夹了两个虾仁，又给林书娟夹了几块排骨。 晚上吃完饭后，顾易中把醉的不省人事的陆峥送了回去，回到家里陪海沫军生守夜。 林书娟把刚装好的热水袋递上去给他暖手，带着军生看窗外的烟花。 “海沫，没想到我们都一起过第二年了。” 第187章 是李先生的人 顾易中看着窗外，他想到过驱逐敌寇的道路会很艰难漫长，只是身边除了偶尔过来的表哥，一直陪着他的就只有海沫了。 “是啊，军生都两岁了。” 林书娟抱起军生，看他有些困意，哼着安眠曲哄他睡觉。 军生吃饱喝足又看完烟花，没了什么心事，很快就睡着了。 她抱着军生回到床上，帮他脱了鞋和外衣，给他盖上被子。 再来到窗前时，看着顾易中目光看向窗外，神色中透着淡淡的落寞。 她轻轻环住他的腰身，头埋在胸前。 “海沫？” 头顶传来疑惑的声音，她却并没有放手。 “大过年的，你让我抱一会吧，暖和。” 顾易中没再说话，伸手也将她紧紧搂住，眼里带起淡淡的笑意。 过了年，生活还如往日一般，林书娟在跟太太们打完牌回来时，忽然注意到对面原来空着的院子似乎住了人，院门是开着的，门口停了辆车。 看着原来监视她的麻子眼下不在，周围也没其他的人。 她假装在寻找什么东西，靠近对面院子门口。 院内有穿着西装的男人，身旁还跟着个穿着日军军装的男人。 原来是日本人。 林书娟退了回去，她不会日语，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内容，注意到这些便够了。 回到顾园，她将输给太太们的钱记下账，收拾起春天穿的衣服。 晚上顾易中回来的很晚，林书娟准备把白天看到的事告诉他，却忽然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 味道是挺好闻的，就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用得起这种名贵货。 “海沫，帮我拿一下睡衣，我去洗个澡。” 顾易中脱下外套，摘下领带来，身上全都是绿珠小姐的香水味，太刺鼻了，他得赶紧洗干净。 林书娟从橱柜里找出来，走上前塞给他。 “顾先生这次该不会要同我讲是小女孩喷的香水吧？” 她看向顾易中，眼中尽是醋意。 仗着自己长得好，家里有人照料，便会出去拈花惹草，一点都把持不住。 “海沫，那人是周知非让我帮着照顾的，是李先生的女人。” 顾易中不想海沫误会，解释了起来。 但林书娟听后反而更生气了，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又垫脚吻了上去。 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舌尖挑逗着他。 顾易中看着近在咫尺姣好的容颜，神色也愈来愈深。 但怕自己克制不住，他揽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把人分开了。 “怎的，顾先生外面有了新欢，便看不上旧人了？” 林书娟心里不满，连带着语气也有些不对。 “海沫，我可没有时间去乱搞男女关系，我天天光忙着汇报消息就花了不少时间，你别这样。” 顾易中攥着睡衣，他怕再出现上次的那种情况，得多和海沫保持距离才行。 林书娟看他神色坦荡，倒也不是在说谎，便没再闹小情绪。 她伸手帮他把眼镜摘下来，整理了下头发，把从周太太那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第188章 新邻居 “好，我知道了，你和军生先睡吧，我洗个澡，一会儿去书房。” 林书娟听后拉住他胳膊： “这么冷的天，怎么又去书房，万一冻坏了怎么办，一会回来睡，我帮你铺沙发。” 顾易中并不是想躲着她，只是手里还有些事情没完成。 “海沫，我一会儿还有些事没做完，暂时不回来睡了。” 林书娟听后走向他： “我们夫妻总是分床睡也不好，这样，我再拿一床被子，跟你一起睡书房去。 挤是挤了点，但我抱着你，挨的紧凑些，总归是睡得开的。” 她说着便转身，装作要去拿被子。 “那我晚点回来吧，你不用去拿被子了。” 顾易中拗不过，海沫总是有办法让他妥协。 不过回来睡也好，屋里总是比书房要暖和一些。 林书娟听后抿嘴一笑，转头叮嘱他： “那你早些回来，那屋冷，我一会儿给你留门。” 顾易中嗯了一声，拿着眼镜去了书房。 林书娟从橱子里拿出被褥，给顾易中在沙发上铺好，换好睡衣去床上睡觉了。 到了深夜，她听到屋内响起声响，拉开帷幔看去，果然见沙发前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她唇角一勾，轻轻笑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顾易中吃过饭后，林书娟帮他拿上包送他到门口。 顾易中目光看向对面，在那门口竟停了辆车。 那院子好像是很早前周家住的，后来周家的老太爷去世后，子女搬到其他地方，这院子早就空置很久了，如今这是出售了？ “海沫，你知道对面谁搬过来了吗？” 他平日里早出晚归，回来已经是深夜，没碰到过这位邻居。 林书娟正在帮他整理衣领，闻言回道： “昨天我过去打听了一下，住的是日本人，不知道是干嘛的，总归还是远离他一些比较好。” 她不喜欢日本人，也不希望易中跟他们过多接触。 “好，你在家也多小心，尽量少出门。” 顾易中答应下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拿着钥匙从一旁开车离开。 林书娟回到顾园，继续忙碌着手头上的事。 一辆车缓缓驶入苏州城，在一家酒店门口缓缓停下。 车上下来两个姑娘，一位特别洋气，一位穿着朴素。 “好久没回苏州了。” 洋气的姑娘感叹了一句，心下却想到易中，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跟那位张小姐，不对，是顾太太生活的怎么样了。 她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跟着身旁的人进入了酒店。 天气转暖后，军生的个头又蹿高了不少，原来的旧衣服都穿不下去，林书娟给他重新量了身高体重，去裁缝店做了几身。 家里的钱总是花的很快，易中书房的架子上也空了大半。 可眼下也很难再找到什么节约开支的办法了。 林书娟叹了口气，过几天怕是要再当一件了。 晚上顾易中下班回来，林书娟便把这事跟他说了。 顾易中倒是神色淡然，从身后把一套白玉棋盘拿了出来。 “当这个吧，玉制的，能换不少钱，可以多用一段时间。” 第189章 前去上海 林书娟接过，看他桌子上放着一个蛋壳，旁边放着的还有之前那套工具，有些好奇： “你这鸡蛋壳是用来做什么的？还需要用到工具。” 顾易中顺着她目光看向自己桌上的蛋壳，拿起来给她看： “这是我用来做拱桥模型的蛋壳，现实中的拱桥设计，也是参考了蛋壳的分散压力原理，这么做更直观一点。” 林书娟不懂这些，不过却知道他做得这些小小的模型，价格不菲。 “还真是好看，等你以后从九十号出来后，不如就去营造社继续工作，我盯着你好好工作，把之前当出去的古董全都赎回来。” 她语气轻快地说着，说完后忽然愣了一下，他们只是假夫妻，事情结束，好像也不会有以后了。 “好。” 顾易中温和地说道，这是他答应海沫的。 林书娟看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当下便不再去想这些，从他书房出来，忙自己的事情了。 过了几日，王妈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拜帖： “太太，这是隔壁的下人送过来的，说是给顾园主人的。” 林书娟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开拜帖瞧了瞧，上面说是乔迁新居，邀请近邻来院中一聚共同庆贺。 那些日本人她不认识，她把帖子放到一旁：“下次再请就直接推拒，就说男主人工作繁重，女主人要带孩子，不方便见客。” 那位日本的先生似乎不怎么死心，后面又以其他理由邀请过几次，也都被林书娟找借口婉拒了。 到了夏日，天气炎热起来，林书娟扇着扇子看军生堆积木。 顾易中从外面回来，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问她： “海沫，过些日子你生日，想不想去上海玩玩？” 林书娟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说的是真海沫的生日，想来是他有什么事去那边办，当下便点头同意了。 “好，那我一会去买两张到上海的车票，过两日我们就走。” 顾易中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又转身出去了。 王妈正在浇花，听到两人的计划忍不住开口问道： “要不到时候我带着军生，你们好好去上海逛逛？” 军生年纪小，她听说上海那边人多，小孩子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一旁正在玩积木的军生听到王妈这么说，可怜兮兮的走到林书娟身前，拉着她的袖子，两眼泪汪汪： “舅妈，你和舅舅是不要我了吗？” 林书娟摸摸他的头，弯下腰同他说道：“不会的，到时候舅妈带你去，让舅舅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说完后，她转头谢过王妈的好意，正好那日放一天假，让她休息一下。 出发的日子定在十七日清晨，林书娟提前带上一套睡衣，又带了一身新衣服，也帮军生和易中带了一身，以备不时之需。 她给军生穿戴好，跟着顾易中走上了火车。 车上订的一个包间，不需要跟其他人在硬座上挤。 一路上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军生没怎么睡醒，又打起了哈欠，她便索性和易中坐到一起，空出一片位置让军生休息。 顾易中看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林书娟瞧着他衣服扣子都没扣好，又重新帮他整理了一下。 第190章 顾易中送的礼物 “海沫，等下车我带你去新新百货商场逛逛，你看着给军生买点好吃的好玩的。” 林书娟也打算带军生随便逛逛，听说上海这边的糖果不错，准备给他买一些留着吃。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你跟我说个点，我好注意着别晚了。” 从这里到上海的路程可不近，这火车走得又慢，怕是她和军生的购物时间要缩短一些。 “不用，我们明天再回去。” 顾易中算过时间，他到地方后，还要等着黄先生接头，可能会有所耽搁，不一定还能赶得上回来的火车。 第二天一早走反而时间宽裕一些，还能让军生跟海沫好好逛逛。 “那好，那我先休息一下。” 林书娟靠在他的肩上，闭目养神。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听到有人在叫她，睁开眼，火车已经停了下来。 顾易中见她醒后，起身抱着军生，她拎着箱子，下车后拦了辆黄包车前往新新百货。 林书娟拿出小镜子，假装补妆，不动声色地往后照去，有两个特务正跟着他们。 “易中，瞧瞧你都有黑眼圈了。” 她假装让顾易中照镜子，将后面的特务照给他看。 顾易中看后神色微变，他在来上海时特意找了给海沫庆生的理由，没想到周知非还是不放心他。 看来一会行动要更加小心了。 他收回视线，对海沫点了下头，笑着接道：“那我以后要早些睡了，尽量不熬夜。” 下了车，顾易中抱着军生拉着海沫走进了百货市场。 这个点逛的人不少，他先带着海沫绕了几个点想甩开那些特务，但他们跟得紧，眼看着到了接头时间，他只得先去跟黄先生汇合。 顾易中抱着军生来到一家服装店，走进去以后，他用余光看了看特务的位置，看到眼前的一排丝巾，随口说道： “军生，给舅妈挑一条。” 军生闻言仔细看了看这些颜色艳丽的丝巾，最终从里面选出了一条天蓝色的来。 林书娟从架子上拿起来摸了摸，手感不错，像是冰丝的，颜色也好看。 “军生眼光真好，我也喜欢。” 看着海沫眼中欢喜，顾易中有些愧疚这些年没给她买过什么： “喜欢就买下来，一会儿我来付钱。” 林书娟像是听到了什么重大消息，看向他打趣道： “没想到顾先生还会主动给人买东西，快两年了，还是第一次收到你的礼物，不过我比较贪心，不但想要丝巾，还想要你人。” 顾易中刚想回话，见到店门口进来一个人身形消瘦，穿着青色长衫，头上带着一顶黑色圆帽，进来后环顾一周，看到他微微朝他点了下头。 他的接头人到了。 “海沫，你先挑着，喜欢什么看着买，我一会儿一块给你结账。” 他说着放下军生，对他叮嘱：“你帮着舅妈挑选一下喜欢的衣服，不要乱跑。” “好的，舅舅。” 军生奶声奶气的回复道，乖乖的站在林书娟身旁，顾易中转身正准备去试衣间接头。 林书娟拉住他，从旁边的男士西装里挑了一身，给他使了个眼色。 “易中，这一身好看，快拿去试试。” 顾易中伸手接过，淡淡一笑：“好，听太太的，我进去试试。” 他拿着西装大步流星的走向试衣间，锁上了门。 看来易中是要去执行任务了。 林书娟拉着军生带他直接来到儿童服装面前，帮他挑选衣服。 第191章 一间房够的 衣服有的尺码偏小，有的做工都不精致，她仔细选了几件，都不满意。 “军生，一会儿给你买些糖果，衣服咱们等回去再订制吧。” 军生听到糖果两眼发光，当下直点头，也不在乎有没有新衣服穿了。 林书娟又折返回刚才那里，拿了两条跟刚才军生选的一样的，又逛了逛女士专区，衣服倒是洋气时髦，但价格嘛，太贵了，还是给易中省一些吧。 她牵着军生，拿着丝巾到了柜台前，恰好顾易中从试衣间出来，脸上带着失望： “海沫，这身西装不适合我，穿上显得身材臃肿，难看的很。” 顾少爷的衣服大都是量身定做的，对于这样的成衣，很是挑剔。 林书娟直接接过给了一旁的店员，扬了扬手中的丝巾： “顾少爷，该付钱了。” 这丝巾的价格也蛮贵的，不过既然顾易中说了他买，那她可就不心疼了。 瞧见她手里只拿了几条丝巾，顾易中有些疑惑： “就买这些，不再买点别的？”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只买这一点看着实在是有些寒碜。 而且军生一个小孩子，出来后竟然没有什么想要的，有些稀奇。 林书娟挽着他的胳膊，莞尔一笑： “不是说了要多逛逛吗？ 衣服的话到时候咱们回去找裁缝店定制就是了，其他的东西一会再看着买。 不过丝巾我可是拿了三条，你说了送我的，可不准反悔。” 顾易中自然是没有准备反悔，他轻笑一声，在柜台付了钱。 “好，去逛逛别家吧，我看着刚才路过的一家店里有卖饼干的，买点你和军生吃。” 他说着抱起军生，同海沫从这家店里出了门。 “我可不喜欢吃那玩意，不过可以买点你带去单位，加班的时候吃，” 三人逛了好一会儿，买到了军生想吃的糖果，又买了一些饼干零食。 从新新百货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下去，也该找一个住处了，总不能在外面待一晚上。 “前面有家酒店，我们就住那吧。” 顾易中看到不远处有一家酒店，抱着军生前往。 “先生，我们这里就一间房了，床很大，您跟妻子孩子住一起是没问题的。” 酒店的服务员面色为难，他们今天生意火爆，没有那么多房间了。 林书娟听到后也是拉了下顾易中的衣服： “一间够的，咱们出来花了那么多钱，住宿上便省点吧。” 顾易中听了海沫的建议，把房间开好，准备放下东西，先带着军生去吃点饭。 房间在三楼，位置还不错，打开窗户能看到下面小广场上还有表演的人。 就是这房间没有想象的那么大，看着要比顾易中的卧室小一些。 “海沫，这床有些小了，一会儿我再要床被子打地铺吧。” 顾易中看着眼前的床比他卧室的都小，怕是睡不开三个人。 军生躺了上去，张开手臂，比了比宽度，奶声奶气道： “舅舅，睡得开的，甚至还能多睡下一个我。” 第192章 一起吃西餐 床确实也没那么小，不过就是只有一床被子，难免会碰到。 顾易中的动作一顿，他看得出来这张床上睡三个人绰绰有余，但跟海沫挤在一起对她名声不好。 “等回来再说吧，我们先去吃饭，刚才上楼的时候我听隔壁的人说有什么牛排，法国人开的店，不如去看看？” 眼下时间不早了，正好也是吃饭的点，顾易中听到她要吃这个，倒是知道一家不错的地方。 “好，我带你去。” 他抱起军生，拿上房间钥匙，带着海沫到了一家法餐店。 里面有洋人在弹着西洋乐器，餐厅内大都是穿着华贵的男女在吃饭，气氛有些安静。 林书娟目光扫过他们的餐盘和餐具，不是平日习惯用的筷子，而是做饭时才会用到的刀子，她脚步慢了下来，有些犹豫。 顾易中找好位置，先把军生抱到桌前的沙发上，回头见海沫拉下他们那么远的距离，退回来拉着她到了餐桌。 “海沫，别担心，我会用，一会儿我教你。” 他和军生坐在一边，林书娟坐在对面。 负责点菜上菜单的是个外国人，金发碧眼，不过中文却说得很是流利。 顾易中拿起菜单看了一眼，点了两份全熟的牛排，薯条、奶油浓汤跟松饼。 他把菜单又递了回去： “海沫，我们少点一些，吃饱就行。”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餐巾布，教林书娟和军生使用餐具。 “这是餐巾布，拿起来展开后，把其中一边折起，挂到衣领上。” 顾易中帮军生弄好后，林书娟看了一眼也跟着照做，顾易中又拿起桌上的几把刀叉讲述用法： “刀子一般是用来切牛排和其他肉类，叉子是用来吃切好的肉。” 两人交谈时，菜已经上来，一份完整的牛排放到她面前。 林书娟第一次用刀叉，操作着有些生疏，顾易中熟练地用刀叉切好一份牛排，递到了林书娟面前。 “来吃我这份，你先适应怎么使用刀叉就好，这种活我来。” 听他这么说，林书娟也坦然接受顾易中的劳动成果，把自己的牛排递了过去。 顾易中直接分成了小份，拿着叉子给一旁等候多时的军生吃了一块，又给他盛了一碗汤。 “好吃好吃，舅舅我还要。” 小家伙也是第一次吃西餐，高兴的有些合不拢嘴。 顾易中也笑着又给他插了一块，见薯条上来，沾着番茄酱喂他吃了一根。 林书娟看他一直在照顾军生，将一旁的奶油汤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 “我来看着军生吧，你先吃。” 军生吃饱后有些坐不住，这看看那瞧瞧的。 顾易中见他吃饱了，把他抱到林书娟身旁，让她先来照顾，自己吃起饭来。 吃饱饭后，两人牵着军生，决定散散步走回去。 林书娟又拿出镜子照了照，身后还跟着特务。 “真是阴魂不散，跟的那么紧。” 顾易中倒是神色平淡，他已经完成了接头的任务，倒也不怕他们继续跟了。 “一会儿回去后关好窗户锁好门，免得他们进来翻东西。” 第193章 会回到正轨 回到酒店后，又面对起出发前的问题，他要睡在哪里。 他四下看了看，床到门口的那条过道似乎空隙不小，拿床被子打个地铺还是可以的。 林书娟看他还在准备打地铺的事，走上前拉住他手往里走： “易中，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不用那么讲究。” 顾易中还是有些犹豫，林书娟直接从行李箱里直接把他的睡衣拿出来，调侃道： “你要不还是先考虑下怎么换衣服吧？” 房间就一个屋子，洗手间玻璃又是透明的，这让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又多了一个。 “哪有那么多问题啊，”林书娟伸手就要帮他解开衣服扣子，“易中，我帮你脱。” 顾易中神色复杂，攥住她的手： “海沫，别这样，我……我去卫生间换吧。” 林书娟瞧他紧张的样子，手松开他衬衣上的扣子，滑到肩头： “去那边，是为了让我看的更清楚些？” 顾易中脸上一红，还没有说话，林书娟伸手把人勾过来，亲了亲他的唇。 “海沫，军生还在旁边呢。” 军生并没有睡觉，在旁边玩着刚买的玩具，倒是没注意他们这儿。 林书娟把下巴靠在他肩上，手环着顾易中腰身： “易中，我这顾太太当久了，感觉日子都过糊涂了，总觉得你就是我的人。” 她一开始只当他是顾少爷，后来在一起久了，慢慢就喜欢上了。 顾易中垂下眸，他也有这样的感觉，可是—— 这毕竟都是迷惑他人的假象罢了。 “海沫，等抗战结束，我们都会回到正轨的。” 等到时候海沫遇到了跟她互相喜欢，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便不会再想着他了。 可是想到以后，他明明应该为海沫高兴，为什么心里会有些酸涩。 林书娟听后把人抱得更紧，声音闷闷的： “什么是正轨？你回到肖小姐身边，当我们这两年的感情不存在吗？” 顾易中扪心自问，他的确做不到，甚至他感觉自己对海沫的喜欢早已远远超过了若彤。 但有些事情，他总得给若彤一个交代，也不能在尚未处理好前一段感情问题上轻易对海沫许诺。 林书娟半天没等到顾易中的回答，心里有些失望。 她想到弟弟可能还活着，再等她去看他，大不了她就当没认识过顾易中，到时候把他忘了再去找个优秀的男人嫁了。 “你也不用说了，我又不是非要跟着你不可，这天下的男人那么多，放眼过去，我一天换一个也是——” 林书娟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话没说完嘴便被顾易中的手捂住了。 “海沫，不可以，你聪慧漂亮，不论跟谁在一起，都不可自暴自弃。” 他的神色带着认真，他不想海沫因为他而受伤。 林书娟也没再说下去，刚才那都是气话。 “好了，你换衣服洗澡睡吧，反正以后也是会回到‘正轨’的，眼下也不需要纠结那么多了。” 她看军生困了，起身帮他换好衣服带他洗漱完回到准备睡觉。 第194章 别怕，都是梦 顾易中已经换好了睡衣，他找了张纸正在写东西。 林书娟看了一眼后也没打扰，哄着军生上床睡了觉自己也去洗漱。 在找梳子时，手指忽然感觉有些刺痛，她低头一看，手指被木架上的倒刺给划破了，一下子流了不少血。 她走出屋子，四下寻找可以擦拭的东西。 顾易中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抬起头来，看到血迹从她手上滴落。 见她要拿一旁的一次性毛巾擦手，他立刻出声阻止道： “海沫，这样会感染的，你等我给你用碘酒冲一下。” 因为经常受伤，顾易中习惯了随手带些药。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带着她到了洗手池，把碘酒倒了一些在她伤口处，给她消毒。 “海沫，小心一些， 外面的家具不比家里，做工没有那么精细。” 顾易中神色认真，海沫的手还要弹琵琶呢，得好好爱护着。 “没那么金贵，小时候也受过伤，擦一下很快就愈合了。” 林书娟心里还有气，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表现了出来。 顾易中一笑置之，又帮她把手找纱布缠了一下，这才温和的叮嘱： “今晚先系着点，明早你若嫌弃不好看，再摘了就是，那时候也基本愈合了。” 她淡淡嗯了一声，坐回到床边。 军生很瘦小，占得位置不多，床上还有很大的空，一会儿往军生那边靠下，也不会睡着时不小心碰到顾易中。 她正准备睡，见他又走回去在写东西，看了下时间，小声提醒： “顾先生，很晚了，明天回去后再弄吧，你开着灯，我和军生睡不踏实。” 酒店用的是白炽灯，灯光有些刺眼。 顾易中停下动作收起了钢笔，带着歉意说道： “好，我先洗漱，一会就睡。” 见他没再继续，林书娟侧身躺下，给他留了很大一块位置。 洗手间传出声响，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她眼前一暗，灯被关上，身旁床垫陷下去一块，顾易中已经上了床。 顾易中平躺在床上，感觉身旁还有很大的空。 他侧身对林书娟说道： “海沫，我没有那么胖，你过来一点吧。” 他一个人占那么大空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刚才碍于男女同床不好才找了个理由，实际上他不需要太大的位置。 林书娟没动,她想到上一次两人同床而眠后，第二天他便一直态度冷漠，心下就有些来气。 “睡吧，免得明早你又生气，好多天不理我。” 她闭上眼，任凭他低声唤她都不搭理。 深夜，林书娟忽然被说话声吵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天还是黑的，军生还睡在旁边。 “爸，别丢下我……妈，你别走……易中知错了……姐姐……” 断断续续地声音传来，是顾易中做了噩梦？ 林书娟翻过身，借着月光看到他哀痛摧剥，不能自已，眼角流下泪水。 她凑近了些，用手轻轻揉着他头发，语气温柔下来： “易中，别怕，没事的，都是梦。” 第195章 舅舅为什么压着你 顾易中没醒，感觉到有人抱自己，本能地抱了回去，搂的紧紧地。 林书娟一怔，两人都穿得睡衣，这未免也太紧凑了些。 “易中害怕……” 他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声音中带着委屈和脆弱，听得林书娟有些心疼。 她又揉了揉顾易中的头发，心里叹息一声，算了，总不好大半夜把人叫醒，就当是哄孩子了。 顾易中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他记得昨晚好像做了梦，很长的一个梦。 最开始是噩梦，到后面渐渐好了起来，睡的都踏实了。 睁开眼，看到被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的人，顾易中身体僵住。 昨晚，是自己抱着海沫睡得？ 他想要抽回手，刚一动，怀里的人也被吵到一般，在他胸前蹭了蹭，身体又贴上来一些。 现在是夏天，两人穿得睡衣都很单薄，顾易中很快便感受到怀中人的柔软和身体的玲珑有致，让他脸上微微发烫，再这么下去，非要出事不行。 “海沫，你起来一点。” 他想要海沫稍微离开他一些，但怀里的人还没睡醒，并没有动作。 顾易中把人放平，想让她平躺下自己也好起来，刚翻了个身，海沫便勾住他的脖子，让他只能趴在她身上，身体无法动弹。 这样子太别扭了，还是赶紧起来才行。 他正要挪开搭在他身上的胳膊时，旁边传来脆生生的声音： “舅舅和舅妈在做什么啊？” 军生的声音不算小，把林书娟也给吵醒了。 她想翻个身，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她。 打了个哈欠后，缓缓睁开眼，正好对上顾易中的眼。 莫非是自己还没睡醒？ 林书娟揉了揉眼，再睁开时人还压在她身上。 “你——” 她正要说话，顾易中已经立刻起身，拿着衣服下了床。 “海沫，军生醒了，你先帮他换一下衣服吧，我洗漱一下一会儿就好。” 林书娟转过身，恰好看到军生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舅妈，刚才舅舅为什么压着你呀？” 军生天真无邪的发问，林书娟想要解释先红了脸。 她也想知道，这问题该顾易中来回答。 转身看人时，发现他早就到了洗手间，背对着她们，正在洗漱。 小孩子太小，也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林书娟一本正经的乱说： “你舅舅是在找东西，没有压着我，只是刚好从我身边经过。” 军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眼巴巴的看向她。 林书娟也不能衣衫不整的带他吃饭，给军生换了衣服，又穿好鞋，看到顾易中洗漱完出来后，便把剩余的工作交给了他。 “你看着他点，顺便把睡衣什么都装到行李箱里，一会儿咱们走的时候都要带上。” 顾易中正在给军生梳头，闻言把军生的睡衣还有他自己的都一股脑放了进去。 林书娟换好衣服又盘好头发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行李箱中乱糟糟的睡衣。 “易中，你怎么做事这么敷衍？” 第196章 突来的袭击 睡衣又不是只穿一次就扔，不好好放好，压坏了怎么办？ 顾易中一听，脸上带着歉意： “一般衣服行李都有人收拾，我都不怎么在意的。” 他的西装都有专人负责熨烫，平日的衣物也都是由下人清洗，这些工作很少亲力亲为。 林书娟蹲下身，重新整理好睡衣，见他给军生收拾的还算利落，便也没再说什么。 “军生饿了，你要是收拾好了咱们带上行李，先去吃饭吧。” 顾易中环顾四周，检查没有落下的东西后，抱着军生，拿上房间钥匙出了门。 林书娟从后面提着行李，跟他一起下楼退房。 出了酒店，门口的特务也在不远处跟着，顾易中有所察觉，但视若无睹。 眼下他在考虑带军生和海沫去吃什么。 “馄饨吧，或者汤包，热得就行。” 林书娟看着路边支起的小吃摊，并没有太多讲究。 军生吃热的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他们两个大人更没太多讲究。 顾易中抱着军生走到旁边的馄饨摊，要了两碗馄饨，又买了一个烧饼。 他看了看手表，时间还很充裕。 “海沫，我们是十点的火车，一会儿找辆车，两个半小时够了，不用着急。” 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才七点钟多一点，走过来也用不了多久。 林书娟也不担心来不及，馄饨上来时，先喂军生吃了几个。 吃完早饭，叫了一辆黄包车去往车站。 路上军生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奇怪的问道： “为什么这里的车车都是黄色的篷子，跟苏州城的好像不一样？” 林书娟也不知道，光听说上海这边的东洋车都被统一称做黄包车，她也跟着看向一旁的顾易中。 “是为了统一管理，”顾易中声音温和，耐心解释：“1913年，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为了区分私人跟载客的东洋车，强制要求运营的东洋车篷子跟车身刷上黄漆，所以这边的颜色都是黄的。” 说话间，已经来到火车站，顾易中抱着军生先一步下车，林书娟拿着东西跟在后面。 车站人来人往，她为了给别人让道走的慢了一些，跟顾易中拉开一段距离。 正准备快步追上时，忽然手腕传来一阵痛感，有人想要抢她手里的箱子。 林书娟很快反应过来，放开另一只手里的袋子，用上顾易中之前教她的反制手段，很快从那人手中夺下箱子，反手制裁住他。 “嘟嘟——” 哨声响起，车站警察很快发现异常，赶了过来。 顾易中见到海沫那边似乎出了什么事，也跟着折返回去。 “怎么了？车站处不准打斗！” 警察严厉地目光扫过林书娟，又看向被她擒住的人。 “这人对我出手，想要偷我行李。” 那人年纪约莫三十来岁，衣服上带了不少灰，甚至还有些破洞，看着很是邋遢。 顾易中走上前，帮着她解释： “我跟太太带着孩子来上海玩，为了赶车，我走得快了些。这人应当是看到我太太一个人拎着东西，一时间起了贪念。” 警察打量着林书娟两人，很快便有了判断。 他招来旁边两名同事，把这小偷扣押下去，脸上换上和善地笑容，对两人说道： “实在抱歉，让你们受惊了。” 第197章 我们以后 林书娟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并没有什么大碍，她轻轻转动一下，脸上神色有些不悦。 眼下还要回去，她弯下身准备提行李，一旁的顾易中已经先一步拎了起来。 “海沫，你光拿买的那些东西吧，行李我拎着，我慢点走，跟紧一点就好。” 他刚才光顾着找位置，忘了身后的海沫，差点让她出事。 林书娟还是从他手里接过了行李箱，同时空出一只手挽住他胳膊： “那就麻烦顾先生照顾好我们这一老一小了。” 顾易中轻笑，挑眉问道：“老在哪了？” 林书娟忍不住自怨自艾了一下： “比起军生，我可是老了将近他二十多岁呢，等他长到我这个年纪，我早就脸上有了皱纹，头上长了白发了。” 顾易中细细打量着海沫，明明才二十出头，皮肤姣好，头发也是乌黑亮丽的样子。 “你要这么说，我二十年后的样子，岂不是更老态龙钟？” 听他这么自嘲，林书娟抿嘴一笑，倒是心情好了起来。 上了火车，军生又很快睡了过去，林书娟倚在顾易中肩上看着窗外。 “在新新百货时，交接的还顺利吧？” 顾易中一怔： “你看出来了？” 林书娟拍了他胳膊一下，她可不笨。 “不然我让你拿西装做什么？你空手进试衣间啊？那不是很快就能被察觉出不对。” 没想到海沫都察觉到了，这让他隐隐有些担心。 不知道那些个特务看出来什么没有。 “在你问起之前，我觉得一切还蛮顺利的，”黄先生临走前还给了他一百块钱，留给军生的一些心意。 只是不知道下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林书娟听他语气有些失落，挽住他胳膊： “好啦，别担心了，不是顺利把情报传递出去，还平安回来了吗？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应付周知非那只老狐狸吧。” 顾易中如今应付起周知非来，倒是得心应手，只是两人间互相都很难扳倒对方。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要先把日本人赶走。 “你睡一会吧，我到站叫你。” 他温和的劝道，到苏州还要好几个小时。 林书娟听后反而坐直了身体，“还是你睡，昨晚上你没睡好，再补个觉。” 她睡得时间短了些，但精神还是好的。 顾易中听后摇了摇头，他睡不着。 黄先生家里也不算有钱，在听闻他变卖家产后，却大方的拿出一百块给他。 他原来不知家中花销，向来花费如流水，婚后海沫一个月会跟他说一次顾园的支出，他才知道一百块钱，能买很多东西。 这些钱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可是很多的。 他心里有些难受，黄先生总是鼓励他开导他，可他却很难帮到对方。 林书娟看着他神色低落，再次挽上他的胳膊，给他轻声哼着小曲。 小时候便听母亲说，难过的时候哼个曲子，反而一会儿心情就会变好。 她唱歌他听着，两人互相没有打扰，一路坐到了苏州城。 回到顾园，顾易中直接去了书房，林书娟安顿好军生后，把王妈叫到了屋内。 第198章 你安排的我都放心 “太太买了这么多东西啊，都是什么啊？” 王妈进屋后，就看到一屋子的提袋，琳琅满目。 林书娟先打开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盒护手霜，给王妈介绍： “这个啊，叫护手霜，涂上后可以让皮肤光滑不起皮，还能保护手。 我看你天天都在洗菜洗衣服，就买回来送给你，你洗完手后涂抹上它效果很好的。” 王妈很是感动，连忙接过，爱不释手的看着。 林书娟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一盒饼干，“去买了些吃的，这个销量特别好，我看买的人还挺多的，你有空的时候也尝尝。” 王妈连连道谢，刚以为这些就完了，这时林书娟又拿出一个提袋： “里面是一双鞋，我看那边有卖布鞋的，都是手工刺绣挺好的，挑了一双给您。” 她没给自己买多少东西，除了顾易中送的丝巾只买了些现用的，反而是在人情往来上下了不少功夫。 王妈在易中小时候便成为了家里的长工，虽然有一阵因为气恼他当了汉奸而告辞离开，但后面还是回来，尽职尽责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哪怕她和易中不在，也不会懈怠。 林书娟知道她的勤劳朴实，也愿意主动给她买一些东西。 “太太，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每次都会给我带这么多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了。” 王妈拿着东西，看到林书娟身上的旗袍还是去年做的，忍不住问道： “您和先生出去这一趟，先生没给你置办些新的行头？” 提起这个，林书娟抿嘴一笑，从桌上的提袋中找了找，很快找出放着丝巾的袋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条，展开给她看。 “怎么样，漂亮吧？当时我一眼就相中了。” 王妈看着丝巾还泛着光泽，料子应当不错，不过—— 不会出去一趟就买了这一件吧？ “少爷就只给您买了这些？这也太抠门了。” 她见别家的先生给自己太太置办行头都是几身几身的，再差也得买些衣服首饰吧。 林书娟点点头，打趣道： “可不是嘛，不过能有这些我也很满足了，正好家里开支也大，少花一些便能多省下来一些。” 晚上回到屋里，顾易中对着桌上的百元大钞发呆，林书娟在沙发上铺好被褥后，便瞧见这一幕。 “易中，是家里钱又不够了吗？” 她明明记得在去上海前刚兑换了一些，这一趟就花完了吗？ 听到海沫的问询，顾易中收回思绪，把钱收了起来。 “没有，我只是在想别的事。” 林书娟也没在意，她在考虑另一件事——顾老先生的忌日。 该准备的纸钱，香火，食物她都买好了，不知道易中那边有没有什么其他要准备的。 “明天是爹的忌日，该准备的东西我都放到前厅的那个木篮子里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我一会儿再去装上。” 顾易中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你安排吧，你安排的我都放心。” 林书娟见他心里装着事，回了一句知道了，便帮着军生洗漱睡觉。 第199章 近藤的到来 她洗漱好后，看到顾易中也准备洗漱睡觉，便没有再催促他，放下幔帐休息。 早上一早，吃过早饭后顾易中便拿着钥匙和祭品，开车带着林书娟去了定觉寺。 两人磕了头，敬了香，正准备离开时，身旁来了个不速之客。 近藤正男面色不善地走了上来，看向顾易中，语气里带着不满： “怎么回事，你父亲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下葬？” 顾易中推了推眼睛，一本正经的现编理由: “近藤阁下，我们顾家讲究多，非良辰吉日不得安葬，非风水宝地不得葬，祖祖辈辈皆是如此，不能到我这里就乱了不是？” 近藤正男目光审视着他，不紧不慢继续说着： “听说顾老先生有遗嘱，说是等我们日本人离开以后，才能下葬。” 林书娟有些担忧的看向他，显然这位近藤顾问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她准备开口帮易中解释一下，转移近藤的注意力。 一旁的顾易中倒是神色如常，从容应对： “顾某当然也希望家父能够早日入土，只是我和太太来来回回找了几个风水先生了，都没有合适的时间跟地方，这也是没有办法，才一直耽搁着。 等找到合适的时间，自然是会安葬的。” 近藤正男不是很相信这个说法，但他对这里的丧葬习俗并不熟悉，当下他没再继续这个问题，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帝国既然占领了苏州，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他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顾易中神色并不好看，父亲说过，日本人一日不走，他便一日不下葬。 眼下这近藤顾问又来说了这么一通，他在那边应该很生气吧？ 林书娟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神色担忧： “易中，没事吧？” 他的手攥成拳，神色中带着微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语气变得平淡： “海沫，我没事，我们一起再给爹磕个头吧，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回特工站。” 林书娟跟他一起又重新跪到蒲团上，给顾老先生磕了头，又给寺庙捐了些香火钱，这才离开。 把她送回顾园后，他简单的交代了两句，直接开着车去了九十号，没有多做停留。 看来是真的很忙。 林书娟回到房里，桌子上放着一张红色的请柬。 王妈见她回来，走上前说道：“是对面的那位先生送来的，说是有个什么什么节日庆贺，在下个月，问您和先生去不去。” 林书娟拿起来扫了一眼，跟之前的虽然理由不一样，但意思却是一样的。 “还是回绝了吧，我和易中都不方便。” 今天那位近藤刚来打扰了一番顾老先生，回来后日本人又来邀请，膈应谁呢，她才不去。 王妈把请柬拿了下去，牵着军生走了进来。 看到军生，林书娟脸上才带起笑意，伸手把他抱到怀里，拿着一旁的小玩具逗他笑。 到了晚上，顾易中没有回来吃饭，军生饭量小，又提前吃了些小饼干，林书娟也索性只让王妈做了一道菜。 第200章 习惯了这个饭量 “太太，您这也太节省了吧，都这么瘦了，多吃点没事。” 王妈瞧着她胳膊那么细，眼里都是心疼，为了省下一些开支，太太付出太多了。 林书娟倒是没感觉自己吃得少，她饭量一直都没变过。 看到王妈担心，解释道： “没事，我习惯这个饭量了。” 晚上，她刚哄下军生睡觉，顾易中才回到顾园。 “这两天我请假，就连周知非都没怎么处理站内的事务，让我留下处理好久，还好有高虎帮着我，不然我到凌晨都不一定回得来。” 他说着脱下西装，放下包，转身又要去书房。 看他神色疲惫，林书娟把人拦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天再处理也好。” 顾易中苦笑一下： “哪有时间，我一会儿还要把表哥托我翻译的文件给他弄好，今晚怕是要忙到两三点了。” 林书娟知道他很忙，没想到眼下竟然连睡觉的时间都要被压缩了。 她给顾易中披了一件衣服，又拿出一个靠枕给他： “你垫到椅背上，很好用的。” 顾易中伸手接了过来，他用过类似的，效果也就那样。 为了不让海沫担心，他还是接过来后道了谢。 等他走后，林书娟洗漱完上了床。 想着白天近藤正男说得那些话，她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如今防身术已经练得很好，枪法也说得过去，等过两天顾易中有时间后，同他商量商量，有什么能帮到他的，自己也好出一份力。 林书娟翻了个身，看到军生胳膊露在外面了，轻轻帮他盖好毯子。 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里又想起了书武。 不知道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如今城外战乱四起，其他地方想来也差不多，之前发出去的信也如石沉大海一样。 这几年在苏州城，也没好好祭奠父母族亲，等到抗战胜利，她要好好去给爹娘磕个头上炷香，再把家里收拾好，然后去寻找书武。 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了，到时候每年过年，给军生寄点礼物过来，至于顾少爷，反正也有钱，不管他。 每次自己跟他感情有些增进，过不了多久，又变成那副冷淡的样子就让林书娟有些来气。 若不是想要帮顾老先生守着园子，要不是不想他一个人只身犯险，她也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 算了，谁让她答应帮忙的，总不能因为他的态度就变卦。 夜色已深，林书娟把枕头往下拉了下，闭上眼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时，军生已经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在玩着自己的手。 看到她起来，露了个可爱的笑脸： “舅妈舅妈，我们该梳洗了。” 还是奶呼呼的军生可爱，林书娟脸上也挂起浅笑： “好，我带军生去洗漱。” 她很熟练的帮军生梳洗穿戴好，也快速给自己整理好妆容，带着军生来到前厅吃饭。 顾易中还没走，昨天忙到半夜，早上多睡了一会儿。 “太太，外面的先生送了东西过来，说是请你们吃的。” 第201章 等你回家 王妈拿过来一个食盒，端到桌子上。 林书娟有些疑惑的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盒精美的糕点。 顾易中在旁看了眼，立刻认了出来。 “是寿司啊，对面日本人送来的？” 王妈点了点头，“对，那户日本人，整天到晚的送请柬过来，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顾易中拿起来看了看，只是正常的寿司，没夹杂其他东西。 “是单给我们送的，还是给其他邻居也送了？” 王妈听后仔细想了想，那户给他们送完，好像又带着家里的仆人去了其他人那边。 “给左邻右舍应该是都送了，我当时不想要的，非塞到我手里，转身就走，我也没办法。” 虽然几次的邀请太太都拒了，但亲自送来的糕点她也不好直接扔了。 “既然都送来了，那就留着吃吧。” 顾易中没打算扔，如今早饭也清淡，吃寿司就当换换口味。 林书娟拿起一个，竟然是凉的，还好没直接拿给军生。 “日本人也不诚心，送来的东西都是凉的，吃了不是得拉肚子吗。” 她有些生气，那些日本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妈一听，赶紧就要上前拿食盒：“我去厨房热热吧。” 顾易中拦住她，“不用了王妈，我之前吃过，这个就是凉着吃的，热了反而味道不好。” 林书娟看着食盒中的寿司，又想到之前吃的芥末。 “这些日本人，天天吃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顾易中笑了笑，拿起一个寿司吃着，手上翻看着刚来的晨报。 真是不注意身体，林书娟给他盛了碗粥，端到他面前： “易中，就着汤喝，大早上的别老吃凉的，对胃不好。” 听到海沫这么说，顾易中温和的应下，放下报纸，拿起桌上的粥喝了一口。 一旁的军生对这些新鲜的玩意起了兴趣，嚷嚷着要吃。 林书娟给他喂了些粥后，才把寿司拿给他。 “吃一个尝尝就行了，你吃多了不好。” 军生还太小，吃不了这些稀奇玩意，她可得仔细盯着饮食。 早饭过后，顾易中拿上公文包和车钥匙准备出门，林书娟将人送到门口。 “好了，你回去吧，我今天晚上应该可以按时回来。” 顾易中正准备去开车，林书娟却把他拉住，娇嗔道： “顾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听海沫这么说，顾易中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早安吻。 他缓缓靠近，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海沫，回去吧，我要上班了。” 林书娟看了眼周围没人，上前抱了他一下：“好，我等你回家。” 这些日子，她也早习惯了送他到门口，等他回来。 她说完后便松开他，转身回到顾园。 顾易中看着海沫的背影，有一些恍惚，竟然真有了成婚多年的感觉。 很快他又把思绪拉了回来，眼下还有工作要忙，刚答应下海沫要按时回来。 他打开车门，发动汽车，缓缓驶离顾园。 林书娟回去后，看着天色好，便把顾易中书房的书搬出来一些晒一晒，省得生了书虫。 第202章 意外来客 晚上时，顾易中按时回来，赶上了家里的晚饭。 “寿司还给你留了一些，我们都吃不惯，你搭配着热粥吃点吧。” 林书娟把早上食盒里的寿司拿了出来，她看得出易中能吃得上来，但她和王妈都吃不惯这些。 “好，放着吧，我吃。” 顾易中跟日本人接触多了，倒是没什么问题，他习惯了吃这些。 吃过饭后，林书娟哄着军生去洗漱睡觉，顾易中很早便换下睡衣。 昨天没有睡好，今天他打算提早睡一下补个觉。 “没睡好啊？” 看着易中早早就自己铺好了被褥，躺到沙发上，她走上去帮他把没盖好的地方重新盖了下。 顾易中察觉到人靠近也没有睁眼，低低应了一声。 林书娟看到他眼下的黑眼圈有些心疼，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那么年轻有朝气，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脸上都是疲态，这才过去短短两年时间。 “好，你好好休息吧，晚安。” 她也对着他的额头亲了一下，走上前关了屋里的灯。 到了白天，林书娟喂完池塘里的鱼，忽然来了些兴致，拿着琵琶在凉亭里弹奏。 看着不远处的风景，她的心情也舒畅不少。 “太太，对面的日本先生过来了。” 王妈走上前，一脸为难。 对方刚才进来时，她便说了家里主人正忙，那日本人却执意要过来。 林书娟放下琵琶，看向不远处那人。 确实跟那天她从门口看到的是同一人，见到她看过来，对方也很有礼貌的自报家门： “冒昧打扰了。” 他脸上带着歉意，跟林书娟鞠了一躬。 见他这样客气，林书娟立刻放下琵琶，站起身来。 “太太，这位就是给咱们送寿司的小野先生。” 王妈在旁小声说道。 林书娟看向那人，道了谢，不卑不亢的问道： “小野先生，有事？” 小野次郎连忙解释： “我刚才在顾园外，听到您弹奏评弹，丝竹声入耳，曲调宛转悠扬，实在是令人惊艳，便被吸引了过来。” 林书娟听后淡淡一笑，称赞的话听得多了，反而习以为常。 不过眼前这人看着似乎并不只是想要讨论评弹，像是另有目的。 她对一旁的王妈说道： “王妈，麻烦给小野先生泡杯茶来。” 说完，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让他坐到一旁的桌前。 “小野先生也喜欢评弹？” 她试探着问道，那人露出一个惋惜地笑容，感叹道： “十几年前在上海学过，可惜比起太太来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 林书娟倒是有了些兴趣：“先生学得哪派？” “俞调。” 听到小野的回答，林书娟装作欣喜的样子： “先生原来也学得俞调啊，还真是巧了。” 小野听后倒是真的觉得有缘，“刚才也是听着您的弹奏，觉得亲切，只是似乎跟我原来学得有些不同，多了一些高亢，不知可是您改良过的？” 听到这，林书娟眼中的笑意淡了些。 她的这些功夫，都是师父教给她的。 那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却死得有些悲壮。 这些年，她也不曾有时间再给他去上炷香。 林书娟稳了下心神，回复他：“是我父亲张玉泉教的，他之前改良了俞调。” 听到这个名字，小野倒也并不陌生。 “原来是张玉泉先生，我本来还想着去拜访，可惜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 当年师父名气大，即便是远走广州，也有不少人慕名而去。 她倒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试探起来： “小野先生，之前您递来的请柬因为没有时间，我便和先生商量后推拒了，希望您不要在意。” 小野次郎倒是不以为意，他摆摆手： “是我没考虑到您和您先生没空的问题，反而多有叨扰，希望你们不要介意才是。” 这态度有些谦逊，林书娟没有立即接话，拿着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眼下对方主动上门，有什么目的应该主动说才是，怎么看起来竟然比她还有耐心。 她放下茶杯，主动询问： “我们倒是没事的，只是小野先生又是送寿司，又亲自前来，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 小野次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了上去： “您误会了，我只是个商人，喜欢交朋友，因为听到您的评弹，才冒昧的闯入。” 林书娟接过他手上的名片，看了看 “小野次郎 米商” 跟他说得信息倒是没差。 “抱歉，看来真是我误会了，不如我教您一段曲子，就当赔罪。” 看出对方感兴趣来，林书娟也顺着从这点入手，又跟他聊了一会儿。 一直到中午饭时，他才起身离开，期间谈论的也都是些评弹的事。 第203章 不洗干净不许进房睡! 顾易中下午就回来了，手上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一股子的臭味，林书娟隔着大老远就闻到了。 她跟着来到书房，见顾易中把一些碎纸片摊在前面，闻着气味便懒得看了。 “今天那个日本邻居过来了，跟我聊了两句，全都是评弹上的事。” 林书娟说着把名片放到桌子上，顾易中没看，直接说了对方身份。 “小野次郎，大畈米商，供职于浅井物产苏州办事处。” 没想到她前几日刚说，易中就查到了。 “原来你早就查出来了。” 顾易中一边忙着把他那些碎纸片拼在一起，一边继续说着： “那只是他明面上的身份，听说他以前是陆军界的，跟军方有些瓜葛。” 看来身份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林书娟怕自己应付不过来，思忖片刻说到： “那下次他再来，我便让王妈把他打发了，不让他进门。” 请柬都拒绝过好几次了，人来也是一样可以拒之门外。 “海沫，那可不行，”顾易中温和地笑了一下，解释起来：“你都跟人家见过了，再拒绝他进门，不是显得心里有鬼吗？尽量保持的跟平时一样就好。 若是他真有什么目的，不需要你试探，他自己就会露出马脚。” 林书娟一听，似乎的确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以后跟那位小野先生见面，她怕是很难保持平常心态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心慌了。万一说错什么话，再被抓了去，怕是要给你添不少麻烦。” 她可是知道易中工作的危险，那些日本人，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也不讲究情面。 顾易中安慰道： “你也不用想太多了，说不定只是一个米商而已。回头有机会的话，我去会会他就是了。” 他也不想海沫因为他被牵涉到什么日本人的阴谋里，如果那人有什么目的，显然也是冲着他来的。那样的话，倒不如他主动一些。 林书娟还想说什么，一股鱼腥味夹杂着烂菜帮子的味道从书桌前传到她鼻子里，她冷不丁吸了两口后干呕起来。 “你这些碎纸片是从哪里拿回来的，也太臭了，我去给你烧点水，你一会儿好好洗个澡，要是不洗干净，晚上不准回屋睡！” 要是顶着这一身味道回房，军生都要被熏得呼吸出问题的。 顾易中轻笑了一声，海沫凶起来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顾太太，麻烦你了。” 林书娟没有直接用浴室那套设备，直接吩咐王妈起锅烧了一盆热水，又把浴室的浴盆找出来，给他倒好后，又让王妈撒了些玫瑰花瓣和香精。 “太太，您这是要泡浴桶啊。” 王妈还以为她要好好泡一泡，解乏，放了那么多花瓣进去。 “哎，易中不知道从哪弄回来一堆纸片，味道太冲鼻子了，给他准备的。” 看着这一浴缸的花瓣，王妈张了张嘴，刚想说少爷未必喜欢。 不过既然是太太准备的，兴许会不一样呢。 “好，我这就去叫少爷过来沐浴。” 第204章 顾太太，不要总占我便宜 林书娟晚上洗漱完，恰好看到顾易中进来，她走上前，嗅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带着玫瑰花的香气，十分好闻。 “海沫，以后不要给我放那么多花瓣和香精，我不太习惯。” 顾易中声音有些无奈，他本来去了浴室都不想洗的，又不想辜负了她的心血，便忍着不适进去泡了。 那种玫瑰浴很少有男人会泡，他一个大老爷们不适合这个。 林书娟神态一窘，她只是想着遮一下易中身上的味道，倒是疏忽了。 “知道了，以后不给你用了，我自己留着用。” 这味道实在是太好闻了，她忍不住想多靠在易中身边一点。 顾易中已经铺好了被褥，看海沫还站着旁边，又看了下时间： “顾太太，十点了还不睡吗？” 听着他要赶人，林书娟反而堂而皇之地坐到沙发上，“顾先生，难道我不走你就不睡了吗？” 顾易中自然不会一晚上不休息，他倒是大方的拍拍沙发： “顾太太，你要是想睡沙发的话，我让给你，正好我跟军生睡床去。” 他说着便往床的方向走去。 林书娟不介意他睡床，但她有件内衣还放在枕头下面，万一被看到可就尴尬了。 她慌乱地站起身，拉住顾易中胳膊： “哎，你等一下，不跟你闹了，你睡就是。” 林书娟说着，便把人又推回沙发。 她力气没有控制好，导致自己也没站稳，跟着倒在沙发上。 顾易中被压在身下，看到近在咫尺的容颜，心跳又怦然加快。 林书娟的手按在他胸膛上，刚才扯了一下，扣子散开了，露出一片肌肉。 闻到他身上的玫瑰花味，看着身前胸肌，她脸色微红，该不会又被误会成故意的吧？ 不过肌肉似乎练得越发紧致，摸起来手感不错。 “顾太太，不要总是占我便宜。” 顾易中说完便别过脸去不再看她，通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 林书娟收回手，轻轻呸了一声，她不是有意的，真的只是个意外。 “你快点睡吧，我关灯休息了。” 她起身去关了灯，上了床把帷幔放下。 顾易中翻了个身，他清楚的知道海沫刚才是没站稳摔在他身上的，但见她脸色红红的，神色中又带着慌乱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忍不住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结果自己先忍不住，被她小手乱摸地心跳加快起来。 他在黑夜中唇勾起轻笑了一下，差点出了声。 目光移向帷幔，只是盯着便感觉身体有些燥热。 他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垂下眸，逼着自己去想明天的工作转移注意。 林书娟也没有直接睡去，闭上眼脑海中还是会想到顾易中的身材跟神色。 明明告诫了自己不要再去喜欢，也看出他一直的拒绝和冷漠，可有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心动。 这可真是令人苦恼。 她抱着被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思绪放空，这才有了些困意。 早上吃过饭后，周太太便打来电话，喊她去打麻将。 林书娟眼下无事，把军生托付给王妈，换了一身衣裳，便匆匆出了门。 第205章 是不是顾易中不行 来到顾园，林书娟便看到今天一起打麻将的牌友。 一位是之前见过几次的付太太，另一位是一心想在九十号谋个职位的商人王则民。 看来这次主要陪的是周太太。 林书娟心里有了定论，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四人之前也都见过，客套一番后大家入座。 “刚才大丸百货的经理来电话了，说新进了一批洋装，款式跟巴黎的差不多，顾太太，明天我们一起去逛逛？” 纪玉卿热情地对她发出邀请，林书娟倒有些不敢答应，那边的衣服贵的吓人，一件就要将近一百块，而易中的工资，在升了副站长后，也才刚刚到一百。 她只得解释起来： “周太太，我可不敢，就易中那点薪水啊，置办不起。” 纪玉卿听后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她有些不爽顾太太拂了她的面子。 王则民在一旁瞧出端倪，忍不住阴阳怪气： “顾太太，顾园的家底，在苏州是有名的厚啊，据说光是在东山，就有几百亩的水田啊。” 就顾家那些家产，随便卖一些都够去大丸扫购一圈了，顾太太因为这点小事开罪周知非的太太，实在是有些愚蠢。 林书娟听得出王知事的意思，但显然他这几年对顾园的了解不多。 她叹了口气，故作为难： “王知事你是不知道啊，早些年老爷子都捐给女中了，就是之前我先生姐姐上的那个。” 她说着顿了顿，调侃了一句： “如今这顾园，只是个空壳子，再被先生这么败下去，我又要去书场说书补贴家用了。” 这句话倒是让在场几人忍俊不禁，连纪玉卿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 “顾太太，我还有贴己，可以借给你，外面都是一分五的利，在我这啊，只收你一分利好啦。” 林书娟知道纪玉卿还想再赚一些，但她却没有想去借钱花的打算。 “谢谢周太太，等哪天真到了那种地步，我肯定会找您借的。” 她推说晚些再借，总归也不会伤了纪玉卿的面子。 一旁的付太太瞧着她，忽然开口问道： “顾太太都结婚挺久了吧，怎么不要个孩子啊？家里多一个人也热闹。” 眼下虽然是民国，但还是保留了清朝的传统，有个孩子也算是女人们有寄托，她嫁给付先生时不到一年就怀孕了，这顾太太两年都没动静，实在是让人好奇。 纪玉卿也在一旁疑惑：“对啊，结婚都两年了，还没动静？” 林书娟听后叹了口气，神情苦楚： “我也想啊，专门找了老中医开了一大堆的药品，结果呢，还不是自己不争气，肚子到现在也没动静。” 付太太一听，琢磨了一下，犹豫着问：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先生的问题？” 这话一出，连带着王则民和纪玉卿都侧头看过来。 林书娟神色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过来，总归不能让外面传出顾易中不行的流言。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轻轻揉着。 “他看过的，没什么问题，主要还是我不好，调理那么久都怀不上。” 第206章 易中竟如此体贴 为了顾易中，每次都只能牺牲自己的名声，只希望他能在特工站顺利一些。 听了她的话，王则民倒是殷勤： “要不要我介绍你一位东洋的西医瞧瞧，是我之前日本留学的同学，给陈院长的太太瞧过。” 林书娟微笑着婉拒： “易中同我说了，这种事还是要顺其自然，越是着急越难要上。” 王则民听后点点头，倒也没勉强： “这倒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很快一把结束，纪玉卿赢了下来，林书娟在给钱时再度开口： “周太太，明天我是真不行，要不您让站长陪着逛吧，我同易中说说，让他明天帮着站长处理九十号的事务。” 周太太收了钱心情更好了，只是听到她这话时感到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周啊，一年半载才陪我出去一次，天天脑子都抓共党，苏州抓不够还要抓到上海去。” 林书娟听后，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 易中前段时间去了上海接头，莫非是针对他和那位接头人的行动？ 她看向纪玉卿，不动声色地套话： “真是恭喜周站长高升，可以调去上海了。” 纪玉卿听她误会，否认道： “不是，前天还听他把谢文朝从上海叫来，两个人在书房里嘀咕半天，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临了还搭上我华夏画报。” 林书娟听后嗤笑一声，“他们这些做特务的真有意思，这画报上哪有共党啊？” 付太太也跟着搭腔，玩笑道： “画报上都是些衣着清凉的女子，他们该不会是看上画报女郎了吧？男人啊，都花心的很。” 纪玉卿在这点上还是很相信老周的，她眼中都是骄傲： “他啊，心思可不在这上边，事业心可是很强的。” 话音刚落，她把桌上麻将往前一推，“和了！” 眼看着自己又赢了一轮，笑得合不拢嘴。 “再来再来！” 她说着，重新让下人洗了牌。 林书娟回到家后，天色已经不早，顾易中都已经先她一步回来。 瞧她这么晚才到家，让他有些疑惑： “这一整天你干嘛去了，我看今天都是王妈在带孩子。” 林书娟在桌子前坐下，揉了揉肩膀：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陪着周太太去打牌了。” 顾易中看她神色疲惫，倒了杯茶递上去，林书娟顺手接过喝了一口，调侃道： “易中如今竟然这般体贴，我多调教一下，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一个对我知冷知热的顾先生？” 顾易中哑然失笑： “海沫，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去关注其他的事，只是今天手头上轻松一些。” 林书娟也没多期待他真能变成那样的人，那样的他估计自己是见不到的。 她走上前挽住顾易中的手臂，把从纪玉卿那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周知非把谢文朝从上海专门调回来，听说是要抓什么人，临了还顺了她好几本华夏画报。” 顾易中低头若有所思，林书娟刚想搭话，王妈端着菜从外面进来，摆在桌上。 “太太，今天小野先生过来了一趟，询问有没有时间再讨教一下评弹？” 王妈之前听到时便想拒绝，但这事应该太太来做主，她只好等人回来后先转述。 林书娟一怔，自从听了易中查到的消息，她便不想跟那位邻居过多接触。 第207章 一起去 如今邀请她，林书娟本能的想要拒绝。 不过为了易中的工作，她叹气道： “那就明天吧，我过去——” 话音未落，顾易中淡淡打断： “后天吧，正好我休息，跟你一起去拜访一下小野先生，总不好让他三天两头来找我妻子。” 林书娟看过去，他神色如常，拿起筷子正在吃饭。 顾先生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不过她自己先否认了这个想法，之前还听说易中想会会小野，估计是想试探下能不能从他身上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眼下自己枪法和防身术都学得还不错了，她眼下想学点别的，也好能帮上忙。 “顾先生，教我用照相机吧。” 看着王妈走了出去，她凑到顾易中身边说道，那玩意应该挺好上手。 等自己学会了，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偷偷拍下什么文件，帮易中收集日方资料。 “顾太太，只是去拜访一下，并不需要你做什么。” 顾易中冷漠拒绝，海沫虽然会防身术，但也只是个普通女子，危险的事情不能让她冒险。 林书娟还想再让他多考虑一下，却见顾易中已经起身往书房走去。 第二天出门时，林书娟刚把顾易中送到门口，帮他整理西装。 顾易中视线看向对面，那里有一辆车停在小野家。 车上下来两个穿着军装的日本士兵，正给一个中年男人送什么东西，还频频点头示意。 “他就是小野次郎？” 顾易中之前没见过这人，看到站在门口台阶上的男人询问道。 林书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确实是那位小野先生。 “嗯，是他的。” 她将易中的袖子捋好，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好啦，别看了，晚上早点回来。” 顾易中对海沫温柔地笑了一下，再抬头时，对面的那辆车已经走了，他的视线和那位小野次郎正好对上，互相点头致意。 见那位小野先生回了院子，顾易中收回视线，对海沫回了一声好，拿起钥匙上了车。 看他走远，林书娟也转身回到顾园，她拨出一些钱让王妈去买些枣回来。 账上寥寥无几的钱，怕是过不了多久又要跟易中说家里没钱的问题了。 叹了口气，将剩下的钱收起来，带着军生到园子中散心。 到了跟小野约定的时候，林书娟将提前准备好的糕点装到盒子里。 上次小野给他们送了寿司，礼尚往来，她也做了些枣糕，正好合适一会儿带上，空手去不合适。 顾易中换好西装，来到前厅时，看到军生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带着军生一起去吧，正好他闲不住，活动活动也好。” 听到舅舅发话，军生眼睛亮亮的，手舞足蹈的表达高兴。 看军生想去，林书娟也没有扫兴，回到屋里给他找了个外套穿好后，带着食盒跟易中一起去隔壁拜见小野先生。 “顾先生顾太太能来，实在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见到两人前来，小野用学到的普通话客套了一番。 林书娟抿嘴一笑，顾易中把手上的食盒递了过去： “有幸尝了您带来的寿司，今天也请小野先生尝尝我们国家的糕点，这是我内人做的枣花糕。” 小野次郎伸手接过，脸上带着惊喜： “太客气了。” 这时从一旁走过来一位穿和服的妇人，身前还有两个孩子。 小野介绍起来：“这是我太太跟松子跟我的一双儿女。” 第208章 能否拜顾太太为师 他说着，又给自己妻子介绍了顾易中两人的身份。 松子看了看林书娟怀里的孩子，笑着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让美黛带着他一起玩耍吧？” 被叫美黛的小女孩走上前，笑着跟军生打招呼。 美黛的汉语说得不是很流利，但神色中带着真挚，态度很是热情。 林书娟跟顾易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把军生放到地上，摸摸他的头，柔声道： “军生，去跟姐姐玩吧。” 军生也很开心能有大姐姐带自己玩耍，走上前牵着美黛的手，跟她一起去院子中玩耍。 四人就坐后，下人端上来茶具，松子给他们倒了茶。 顾易中开口谢过，对小野次郎问道： “不知小野先生在哪高就？” 小野次郎喝了口茶，笑着说道： “进出口贸易，涉及还挺广泛的，”他说着，慷慨道：“如果顾先生有什么缺的可以跟我讲，尤其是那些匮乏的物资上。” 顾易中只当他客气，想都没想便拒绝： “谢谢，其实也没有什么——” 他正说着，林书娟把手覆在他手上，轻轻握了一下，截了话去： “小野先生，印度大米可否买得到？” 小野次郎微微惊讶： “顾先生不是在政府就职，还会吃不上大米吗？” 顾易中神色有些尴尬，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很快想到一个理由： “我们这都兴屯粮，万一遇到收成不好的时候，总不能吃不饱吧？ 自从成立了米粮统治委员会以来，这些东西在市面上确实也很难弄到了。” 他说完后回握住海沫的手，食指在她手背上点了点，想让她尽量少说这些。 林书娟有些不满，掐了他手掌一下，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好不容易有机会，总归得多打算一些。 小野次郎听完顾易中的话后点点头，不过有些为难： “大米我们这里是有，不过都是糙米。孩子这么大了，应该吃白米饭，我这暂时没有，但会帮你们留意的。” 顾易中听后客气道：“先谢谢小野先生了。” 他正要说些别的，林书娟清咳一声打断： “还有香皂用得也快，要是能弄一些的话就好了。” 顾易中看向她，林书娟却并不看他，把头转向一旁。 小野次郎听后，不假思索道： “肥皂容易，我们家里就有，一会儿让太太给你们拿一些直接带回去就行。” 见小野次郎这般慷慨，林书娟听后心下欢喜，赶紧道谢。 顾易中手里拿着茶杯垂眸思索，这小野先生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一些，莫非真对海沫有意思？ 他准备找个理由先带着海沫回去，改天再单独拜访来试一试他。 还未开口，小野次郎看向林书娟，语气诚恳： “我也有一件事想劳烦顾太太。” 这让两人同时诧异，林书娟想不到有什么事是需要她能完成的。 不过刚才小野帮了她那么多，当下并没有拒绝：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您尽管说。” 小野次郎没卖关子，语气诚恳的询问： “不知我可否有幸，能拜顾太太为师？” 第209章 早盘算好了 “拜我为师？” 林书娟有些意外。 小野先生大费周章的来找她，还答应她那么多条件，竟然只是为了拜师？ 不过她弹奏的虽然还不错，却没有收徒的打算，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日本人。 见她犹豫，一旁的松子帮腔道： “弹词老师，次郎他听到您弹评弹，曲调婉转，引人入胜，回家后一直赞不绝口，惊为天人。” 顾易中眼中带着骄傲，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他的顾太太，优秀的还不止这些。 迎着小野次郎夫妇的目光，他面上谦虚： “见笑了，内子也只是略懂一二，当不起老师这个称谓。” 这正合了林书娟的意，她也跟着说道： “老师我是不敢当，如果小野先生感兴趣的话，可以随时到顾园来。” 有相同爱好的人一起讨论乐理她愿意，但老师就算了。 这番回答引得顾易中侧眸，神色中有些不满。 他的顾太太，怎么主动邀请外人到顾园？ 还是要找机会跟海沫说说，对别人要有防备之心。 对面小野次郎听后倒是很激动： “真是太好了！那还望顾太太不要嫌弃我日后打扰。” 回到顾园，林书娟把一盒子的香皂放在桌子上，打开外面的包装，拿出其中一个闻了闻，味道很好，带着茉莉花的香气，可比易中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沐浴露要便宜好用。 “海沫，你今天这事，办得有些莽撞。” 顾易中回来后面色便沉了下来，他一开始那么说并没有想让她答应。 林书娟不以为意，拿着香皂，眼中带着欢喜： “学评弹而已，看得出来，那位小野先生真的喜欢。” 听她这么心大的样子，顾易中眼中带着担忧： “小野次郎是日本人，他们一家突然搬来，又跟日本军方关系密切，极有可能还有别的身份，这件事情应该从长计议。” 见他语气这么严肃，林书娟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 “好啦，顾先生，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有你教我的防身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就像之前易中劝她的那样，这件事情也许没有那么复杂，只是他想多了呢？ “海沫！” 顾易中有些生气，他教的那些是有用，但在经验丰富的日本军人面前，一个女子的力量是不如成年男子的，更何况那小野次郎手里可能还有枪。 早知道海沫这么一意孤行，当初说什么他也不会教了。 林书娟哄了半天都没见让步，索性松开他的手，反问道： “那你想怎么办呢？光靠送几个点心？你不是已经把人查得很清楚了吗？” 顾易中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 他的确很容易就查到了小野的信息，但也只能查出这些。 林书娟见他沉默，反而耐心解释起来： “我教他评弹呢，是最好的接触方式。 这请教的事是小野提出来的，自然不会觉得我们有什么鬼胎。” 顾易中听后看到海沫神色中的得意，恍然大悟： “你是早就盘算好了？” 林书娟点了点头，拿下挂在墙上的琵琶，坐到他腿上，嫣然一笑： “顾先生都很久没听我弹奏了，不如听一曲？” 她的身后没有靠背，顾易中怕她摔下去，虚扶住她，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海沫，你下来坐好了。还有刚才那事，我并没有同意，你卷进来还是太危险了 。” 第210章 是不是舍不得我受伤 林书娟见自己解释半天，他还是不想松口，眼光波动，抬手勾起他的下巴： “易中，你是不是不舍得我受伤？” 顾易中被迫对视，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他的确也不希望海沫再出什么危险。 “嗯，你不应该被卷进来。” 林书娟把手抚到他脸上，凑近过去： “原来是爱上我了，我说怎么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国家弃个人感情不顾的顾少爷，如今竟然先担心起别人来了。” 顾易中别开脸，掩起眼中的情愫，嗓音低沉： “海沫，你别总是用这种话题来迫使我答应，这件事情我总是要先考虑你的安危。” 他答应了翁太，不会让海沫卷入他们这行，更不会让她再有生命威胁。 林书娟听后神色一黯，可心底又有几分不甘：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深涉险境而无动于衷吗？ 你是深明大义，你是舍生忘死，可我眼下是顾太太，是你的妻子，顾易中！” 她扳过来顾易中的脸，闭上眼，深深地吻了上去。 不同于之前轻轻的挑逗，她这次有些蛮横，带着压抑着的感情。 顾易中身体僵了一下，还是情不自禁地揽住她的腰身，温柔地回应。 在炙热的拥吻中，林书娟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睁开眼，结束这个吻。 临了，在他唇上报复性咬了一下，惹得顾易中吃痛，跟着睁开眼。 “这次的事你不许拒绝我，我都提前计划好了。再说了，别的人都能做的事，我为什么不可以？” 她从顾易中身上起来，坐到一旁，眼巴巴的望着他，眼神直直勾着人心。 顾易中对上她的眸子，脸色微红，唇上还留着她刚才的咬痕。 他站起身，压下躁动的心绪，在房中踱步，细细想着这件事的危险性。 过了片刻，他答应下来。 “行，但你跟他见面的时候我必须在家。” 林书娟有些奇怪，易中每天回来那么晚，早上又走的那么早，这让她什么时候约小野先生？ 刚想开口询问，便见顾易中已经从房间离开，去了书房。 算了，这件事情还是等改天再问，眼下拿到那么多香皂，她可要好好洗个澡。 她跟王妈吩咐烧了些水，晚些时候洗了个澡后，便去屋里算起了账。 这钱很快又要花完了。 林书娟叹了口气，合上账本，坐在椅子想着还有没有节省的办法。 过了几日，天气又开始转冷，她从橱子里拿出秋天的睡衣，帮着顾易中也找了出来。 她的睡衣是羊羔绒的，跟顾易中的一起订做的，款式都一样。 洗漱完后，她换上睡衣，又帮着顾易中把被褥铺到床上。 晚上顾易中从书房忙完，看到沙发上给他准备好的睡衣和铺好的被褥，脸上带起笑意。 看到海沫已经睡下，他也换好睡衣，准备休息。 “少爷，不好了，那些特务来了，在门口说让你出去。” 王妈本来准备去锁了门，谁知刚到门口，就遇到一个梳着油头，看起来胖乎乎的特务，他身后还站着一些带着帽子的特务，让她去把顾易中叫出来。 第211章 你别想甩开我 林书娟都躺在床上快睡着了，听到说话声，又醒了过来。 是王妈在跟顾易中说话，似乎是特务上门了？ 她心里一紧。 易中都是副站长了，那群人怎么还敢大晚上的过来打扰，难道是他身份暴露了？ “海沫，你先睡，我过去看看。” 顾易中也没想通发生了什么，白天在站里的时候，周知非对他还笑眯眯的，能有什么事大半夜找自己。 他怕耽误了海沫休息，睡衣都没换便出了屋子。 “我跟你一起去。” 林书娟下床，跟着走上前，从旁边挽着顾易中的胳膊，她如今是顾太太，有什么事自然要两人一起面对。 顾易中看了眼挽着他胳膊的海沫，心中一暖，没再说什么，带着她一起去了门口。 打开门，林书娟看到顾园门外站着张吉平，之前她去九十号抢走她钢笔的那个人，身旁还有数名特务。 “张队长，大晚上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顾易中看了看身旁，围了几个特务，各个手里都拿着枪，心中微沉，看来这次张吉平来者不善。 张吉平上前一步，神情严肃： “紧急公事，还需要顾副站长跟我们走一趟。” 听着他的话，林书娟觉察到有些不对劲，易中从来没有在晚上去过九十号。 她往前走了两步，挡在顾易中前面： “什么公事需要大晚上去啊，一个月也就百来块薪水，哪有这么使唤人的？” 顾易中怕九十号的人伤着海沫，拍了拍她肩，把她往后轻轻拉了一下。 不管什么事，都不能牵连到她。 只是走一趟九十号，他索性答应下来，“行，我跟你们走。” 见他愿意配合，张吉平准备打开车门，带人进去，忽然听到一旁的张海沫说道： “等等，我带易中回去换身衣服，总不能穿着睡衣去吧？” 林书娟拉着顾易中转身就要回顾园，身后的特工见状举起了枪。 张吉平摆了摆手命令他们把枪收了起来，站长只说把人带回去，并没有要处置他，倒也不至于彻底撕破脸面。 “好，那我等顾易中一刻钟。” 把人带到屋里，林书娟谨慎地锁上了门。 顾易中正在换衣服，她在旁蹙着眉，神情焦虑。 “要不一会儿你从后门离开，我想办法拖住他们？” 那些人一看就来者不善，肯定是得了周知非的意，不然那张吉平一个小队长怎么敢来抓顾易中这个副站长的。 眼下的情形，林书娟打算自己去拖住那帮特务，让易中从后门先离开，避避风头更好一些。 顾易中倒还算从容，张吉平并不是把他抓回九十号的，说明周知非没有把握能逼他承认什么。 只要他自己不露出破绽，就没有什么问题。 但万一—— 他离开后，海沫得马上转移去其他地方，以防出什么意外。 顾易中系着衬衣扣子，同她说道： “海沫，你先别管我，一会儿我跟九十号的人走了，你赶紧先离开顾园，找一个住的地方躲一阵子，如果我没事，你再回来。” 林书娟站起身来，走上去抱住他的腰，语气坚定： “我说过，你别想甩开我，我是你的太太，有事我们应该一起担。 若我走了，不更是让那些特务怀疑你是心虚吗？” 第212章 海沫，你听话 顾易中也知道海沫留下来，才更会让周知非不会过多猜疑。 但就怕出现一个万一。 “海沫，你听话。我到时候了，得走了。” 他拍了拍海沫的肩，伸手就要把人拉开。 “好，我等你回来。” 林书娟主动松手，却并没有因为他刚才那两句话改变主意。 如果他活着回来，那自然是最好，如果是横着回来，总得有个人帮忙收尸吧。 见说服不了海沫，顾易中也只得点了点头，叮嘱道： “那一会儿我走后，你把门锁好，别让什么杂七杂八的人进来。” 他穿好衣服，打开屋门，便要出去。 “我送你。” 林书娟一如刚才一样，挽着他，把人送到门口，看到他上了那辆九十号的老福特汽车，缓缓驶离顾园，消失在夜色中。 她回到顾园，把门闩好，又将屋里的门也紧紧关上。 躺回床上后，心下却有些烦闷，睡不着觉。 她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军生，此时睡得正香。小腿动了动，无意识地露在外面。 林书娟伸手帮他盖好被子，掖好边角。 也不知道易中他怎么样了？ 她一直想着，反而更睡不着。 到了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困意来袭，意识逐渐模糊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没有睡多久，到了七点多，军生在一旁还是把她吵醒。 身体还有些乏，林书娟缓了一下，起来帮着军生梳洗，穿好衣服，自己也很快穿戴整齐。 中午时分，顾易中回来了，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没同她说话，也没跟王妈打招呼，径自去了书房。 林书娟看他状态不对，把军生托付给王妈，也跟着走了进去。 回来后的顾易中很安静，正在桌上摆弄着一个建筑模型，但他手一直抖，怎么弄都弄不好。 不过多次尝试之后，模型被他拼凑完整。 但他看后并没有高兴，反而神情悲怆，眼泪潸然落下。 林书娟上前拉住他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顾易中状态并没有见好，他手擦着眼泪，却有更多的泪水流出。 眼前的模型倒了，他立刻又重新拼凑起来，又倒下，又继续拼…… 林书娟看在眼里，没有出声，她走出书房帮他把门关上，去屋里取了琵琶，在不远处的凉亭那轻轻弹唱。 他在屋里待了多久，她唱了多久。 在黄昏时分，书房的门终于打开，顾易中走了出来。 他眼眶通红，神色倒是好了一些。 林书娟拿起琵琶，走上前抱住他，什么也没说。 顾易中感受到怀中的温暖，伸手将人紧紧搂住。 王妈带着军生在不远处瞧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少爷会哭得那么难过，甚至中午饭都没吃，但好在有太太陪着他，总比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里好。 林书娟被他抱了好一会儿，看着他神色好了起来，才柔声说道： “易中，吃点饭吧，别把身体搞垮了。” 顾易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书娟牵着他回到屋里，王妈端上菜，她去给顾易中倒了一杯蜂蜜水。 “喝一些，对嗓子好，你一会儿早点洗漱睡觉。” 他依然沉默不语。 不过饭菜还是吃了，蜂蜜水也喝了下去。 林书娟给他找出睡衣，督促他洗漱完，又把他推到床上： “今晚你睡床，陪着军生。” 第213章 嗓子哑了 有军生在身旁，总比一个人睡要好一些。 顾易中没有说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林书娟带着军生洗漱完后，把他抱上床盖好被子。 目光瞥到一旁的顾易中什么也没盖，当下把他身下的被子用力抽了出来，给他盖到身上，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把帷幔拉了下来。 她也累了一天，嗓子还有些不太舒服，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才洗漱睡下。 睡沙发还是不习惯，不过她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换了个姿势后，倒是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时，顾易中已经起了，他见到沙发传来动静，转头看到海沫神色有些憔悴，脸上带了歉意： “昨天，抱歉。” 他还没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来，可看到海沫这般脸上带着愧疚。 “没——” 林书娟张了下嘴，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不舒服的咳嗽起来。 顾易中见到，立刻倒了杯水递上去： “你先别说话，喝一点水。” 昨天海沫陪了自己一天，唱了一天的曲子。 林书娟喝完水后，又咳了几下，音色终于恢复正常。 “没事，你不要难过了，还要上班，别被周知非他们发现端倪。” 她就是怕顾易中会出事，从阴霾中走不出来，才会拿着琵琶在凉亭里弹奏那么久。 顾易中握住她的手，点了下头，他昨天在周知非的审问下并没有露出破绽，今天也依然要装作无事发生才行。 “好，海沫，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 看着顾易中离去的背影，林书娟心里微微叹气，她始终放心不下。 “舅妈，醒了。” 一旁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军生醒了过来。 林书娟搁下心里的心思，帮军生换好衣服给他洗漱。 “太太，昨天……没事吧？” 王妈端着饭走上来，小心翼翼询问。 少爷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也跟着心疼。 王妈不知道顾易中太多事，林书娟当下扯了个理由： “没什么，被那些特务说了几句戳心窝子的话，又恐吓了几句，心情有些低落罢了。” 听到这个答案，王妈心疼起来，想当初老爷也是苏州城名望颇高的人，这才走了几年，那些东西便欺负少爷没人护着了。 “真是一帮子丧良心的畜生，忘了老爷在时，平日里是怎么上门巴结的。” 王妈斥责了两句，走出去干活了，倒是一旁吃饭的军生，有些不解的问起： “舅妈，畜生是什么意思？” 林书娟喂了他一口粥，稍微想了一下，说出一个比较贴切的回答： “欺负你还有舅舅的人，都可以这么形容。” 军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要快点长大，好保护舅舅。 顾易中晚上回来后，神色中还带着一些忧伤。 他放下东西，又要出门。 林书娟从一旁拿出一个篮子： “是要去祭奠什么人吧？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易中的情绪一般不会出现那么大的起伏，除非是什么重要的人离开了，就像上次顾老先生离开一样。 “谢谢。” 顾易中伸手接过，再次离开顾园。 第214章 你哪次赎回来过 他再回来时，时间已经快到深夜，身上还带着纸钱烧完的焦味。 林书娟一直在等他，放心不下他的状态。 见他回来，走上前帮他脱下了衣服。 “你先去洗洗，这味道太大了，我给你烧好水了。” 顾易中点点头，摘下手表，拿上睡衣，转身去了浴室。 林书娟帮他把衣服放到盥洗室，又给他准备了些热水放在桌子上，这才回到床上。 第二天她带着军生起来时，桌上的茶水空了，不过却不见顾易中人影。 王妈端上来饭菜，摆好碗筷。 “少爷说去九十号处理公务了，没吃饭就走了。” 林书娟听后心里一紧，又不吃饭？ 她刚要询问，王妈补充道：“不过啊，少爷说了，带上了您之前买的饼干，不会饿肚子，让您别担心。” 说完后，瞧见林书娟神色平缓下来，忍不住感叹一句： “老爷走了后，少爷身边也就只剩下太太这么关心他了。” 原来顾园人来人往，天天都有人嘘寒问暖锦上添花，如今雪中送炭的人倒是少。 “不是还有陆表哥也会来吗？” 林书娟对顾园的亲戚基本都认识，陆峥每年都会来上几次，还有一些顾园的老人，也会过年派后辈来看看。 王妈没接话，那陆峥她也是见过的，跟年轻时的少爷差不多，都是富家出身，吃穿不愁，哪里会考虑那么多。 入秋后，给军生做完两身新衣服，一下子又没钱了。 晚上时，顾易中回来去了书房，她走上去把账本递了上去。 顾易中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旁边书本上还放着一封展开的信件。 他闻言抬头，见到眼前的账本，基本已经明了。 “刚才梁先生给我来信，因为支持革命事业，捐了大部分家产。如今林先生病重，需要花不少钱买药，可家里经济困难。 我正好想要凑一些钱给他们寄过去，海沫，你来的正好。” 顾易中说着，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架子。 “你天天给九十号那些特务送那么多钱，顾园里的东西，都不知道被你卖了多少。如今你瞧瞧，架子上都没什么了。” 林书娟目光也朝着他身后的书架看去，心里止不住心疼。 “等以后赚了钱，不就能赎回来了吗？海沫，你不用太在意这些。” 顾易中说着，从身后把方鼎拿了过来。 眼下，林先生病重，还需要一大笔钱，家里也要花销，只能当这个了。 “天天都这么说，你哪次赎回来过。” 林书娟有些不满，低头打算看看这次又当什么，见到是尊方鼎后愣了一下。 “这不是你们家祖传的鼎吗？当年老先生宝贝着呢。” 她眼中带着心疼，家里虽然缺钱，却还不至于什么都拿去当了。 “没事，当了吧，以后总归会赎回来的。” 顾易中虽然也有些心疼，但古董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若是能救林先生的命，倒也算值了。 “对了，别去观前街那家，不能便宜了那些日本人。” 他叮嘱道，若是给了日本人，可就很难赎得回来。 “知道，”林书娟应下，想到前些日子王则民还话里话外觉得易中在九十号吃了不少回扣，心里有了些主意：“那我去王则民开得那家吧，也让他看看，咱们不是吃贴己的。” 说完后，林书娟拿着方鼎回了房。 看着这件宝贝，她还是有些舍不得。 如果被顾老先生知道，一定会很生气吧？ 想着自己这些年来手头上攒下来的钱和首饰。 要是凑一凑，应该够的。 她打开床下的行李箱，拿出来准备留着去见书武的路费，又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些值钱的，还是差了不少。 第215章 抹个零头 四下看了看，之前顾老先生送得衣服还是新的没怎么穿过，倒也可以当。 还有那件狐皮大氅，以及别人送的贺礼，都可以拿去当了。 不过，这些还是不太够，还差了一些。 林书娟坐在桌前，思考着还有什么可以拿去换钱的。 她低下头，准备倒一杯茶水，视线刚好落在自己的手镯上。 这只镯子——倒是可以换一些钱。 这么凑一凑，倒是也能跟当了方鼎的钱差不多。 林书娟不舍得把镯子摘下来，放到一旁的首饰盒里。 这镯子她也是戴了好些年，宝贝的很。可今后却不再属于她了。 她把要当的东西都收拾好后，放到了一旁，等到第二天顾易中吃过饭出门上班后，便去了王则民开得那家店铺。 “这位太太，您要当的东西有些贵，小的看不出来，我去请个人。” 店里的伙计不认识林书娟，但当看到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时，便知道价格不菲，这些都要请鉴定师过过眼。 当下让她先在一旁坐下，自己去后堂请人。 王则民正好在店里，听到自己店铺竟然有位有钱的太太要当东西，一时有些好奇，跟着出来了。 看到端坐着的顾太太，他神色惊讶，怎么了来得是这位。 林书娟抬头时也看到了王则民，两人一起打过几次牌，也算是点头之交。 她这次来的目的，便是想让眼前这位王知事看看，自己和易中过得有多清贫。 王则民热情的走上前，寒暄道： “哎呀，稀客啊，顾太太怎么亲自前来了？是要典当一些家里用不上的物件吗？” 他可不相信顾园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顾太太拿了那么多东西，应当是家里不怎么用得上的。 听他这么说，林书娟眼中带着苦楚： “这日子哪有王知事想得那么好过，您瞧瞧，我这当的狐皮大氅，还有金银首饰，不都是常用的吗？还这衣食住行都需要花钱，开销大，入不敷出，只能拿些之前的来当了。” 她还真有些舍不得，这大部分都是这些年自己攒下来的。 王则民脸上带了一些尴尬，没想到这顾易中都成了副站长，不想着捞一些油水去补贴家里，竟然还要花费自己的给别人送礼。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看着这些首饰，脸上的贪婪一闪而过。 都是些好东西啊，要不是在工作上跟顾易中会打交道，他都想狠狠压价，再高价卖出去。 “顾太太，您先稍等一下，我先鉴定一下。” 王则民很专业，拿出一副手套，放大机，还有镊子一类的工具，将每件物品都估了一个价格。 林书娟在旁听着，价格倒是还算合理。 统一鉴定完毕后，王则民摘下手套走上前： “顾太太， 您这东西放在咱们这典当都是按照典当物品的价格，收取百分之二的月利，一年也就是百分之二十四。” 这些都是苏州城典当铺的市场价，林书娟没有异议。 想到自己跟眼前这位顾太太有几分交情，王则民卖了个人情： “如果您在这典当一年，我可以摸个零头，只收您百分之二十。” 第216章 海沫，你镯子呢 顾易中并不是没钱，可能只是一时资金周转不开，所以才让自己太太来当的。 这些首饰价格不菲，二十的利息他也能赚不少。 林书娟神色平淡： “王知事误会了，不是活当，是死当。” 活当会在不久以后赎回来，死当便是一口价，钱到手东西便不再是自己的了。 王则民这下眼底是眼藏不住的诧异，这顾园那么多产业，还不至于这样吧？ “要不您再考虑考虑？要是当了的话，以后再想要，可未必还能力留到那时候了。” 他不想日后要是顾太太反悔了过来找他麻烦，眼下都得说清楚一些。 “不用了，”林书娟站起身来，“应该不会赎回了，您全按死当的钱当给我吧。” 王则民很快算出钱数，把凭证和钱一并给了她。 回到家里，林书娟把方鼎又放了回去。 顾老爷子的东西，还是能多留一时便多留会吧，万一日后顾易中真赚到钱了呢？ 晚上，顾易中在书房办公，她把钱递了上去。 “我留了一些作为家里的开销，剩下的都在这了。” 看着递过来的一沓钱，顾易中放下笔，伸手接过，起身准备放到西装口袋里。 目光扫过架子时，他顿住了，方鼎竟然还好好的放在那。 “方鼎怎么还在这？” 顾易中疑惑地转身看向海沫。 林书娟被他盯的有些不自然，目光转向一旁。 顾易中的视线却停留在她手腕上，那里的镯子不见了。 他伸手拉过海沫的胳膊，把她袖子往上扯了扯。 “你的镯子呢？” 那只镯子海沫可是宝贝的很，每天都会戴着，怎么今天不见了？ “当了。” 听到她的话，顾易中穿上西装就要出门。 “哎，你干什么去？” 林书娟看他拿着钱准备出去，连忙拦在门口： “你别想把家里的方鼎卖了，镯子当了就是当了，等以后我自己再赎回来。” 顾易中顿住脚步，没有硬闯出去。 正好过两天有些事要跟那位王知事商议，到时候再帮海沫把镯子赎回来吧。 “好，我不去。” 他说着，又把西装放到了衣架上，将钱又放了回去。 见顾易中没再想着出去，林书娟离开门口，走回他的书桌前，商量起其他的事。 “你明天把那位林先生需要用的钱先寄了吧，回来的时候正好去裁缝店把军生的新衣服拿回来。” 那家店送货上门还需要一笔费用，自从她决定缩减开支后，便都是自己去取，还能省下不少。 顾易中应下，他开车的确方便一些。 正好很久没有买肉了，他记得旁边有家饭店做的还不错，到时候他买一些跟海沫改善改善。 到了月末特工站进行汇总各项信息的时候，顾易中又忙了起来。 九十号的财政开销，粮食供应等相关问题最开始都是由周知非负责过目。 如今顾易中成了副站长，周知非便把这些分给了他。 “咱们特工站每个月的花费都在这个表里，今年新入了一批学员，所以米粮开销下个月要多一些，王知事。” 顾易中将一份表格交到王则民手里，特意交代了增员上的问题。 “好，我知道了，顾站长辛苦。” 第217章 镯子不许再当了 “是副站长，王知事别叫错了，被周站长听到可会多想的。” 顾易中笑了笑，纠正道。 看得出王则民想讨好他，不过他可没有想要上位的心思。 王则民脸上有些尴尬，“好，我下次注意。” 聊完正事，顾易中话锋一转，聊起了家常。 “王知事，前两天我太太去你开的当铺当了些东西，这事你知道吧？” 听顾易中聊起这个，王则民脸上紧张起来，他当时跟顾太太说得很清楚了，价格也很公道，怎么顾易中又提了起来。 “知道，知道，我当时还提醒您太太，咱这里当出去的东西很难赎回来的……您，您说……这” 说道最后，他都有些结巴。 “不用紧张，我不是来问责的，”顾易中进行了一番安抚，继续说道：“就是想问问那只羊脂白玉的镯子还在不在？我太太那天当错了物件。” 王则民一听，思忖片刻，言语中有些为难： “在倒是在，但是已经按照市场价出库了，怕是马上就要发到首饰店去了。” 顾易中从口袋里拿出钱包： “王知事，您开个价吧，我按照市场价的两倍购买。” 他可以在别的地方减少一些开销，但这只镯子要给海沫赎回来。 王则民见状立马按住他的手，客套起来： “顾副站长不用这样，您要是想要，我去给您拦下来，等过两天来的时候再带给您。” 顾易中欣然答应，跟他说好价格，拿出对应的现金。 林书娟在家刚算出冬天的炭火费用，顾易中便回来了。 “海沫，吃不吃巧克力？” 林书娟不太喜欢吃那玩意，可能军生更喜欢吃。 “给军生留着吧，我不吃。” 顾易中听后便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军生。 小家伙看到后很开心，脆生生说道：“谢谢舅舅。” 林书娟在旁瞧见他衣服穿得还是很单薄，在旁叮嘱： “一会儿我给你找一件大衣，这都快立冬了，怎么还穿那么少？” 要是感冒了，买药还要多花一些钱。 顾易中笑笑，“早上走得急，没注意到天冷了，我一会儿自己找吧。” 吃完饭后，林书娟回屋整理衣服，顾易中走了过来从橱子里找出大衣挂在衣架上。 林书娟收拾好后，正准备出去从王妈那把军生抱来，顾易中开口唤她：“海沫，你等一下。” 她闻言停下，有些诧异的看过去。 “来，伸手。” 顾易中走来，声音温和，不过并没有说有什么事。 林书娟心下奇怪，还是依言伸出左手，心下想着：难道是要给她糖果吗？ 但显然她猜错了。 顾易中拿出海沫之前当掉的镯子，戴到她手上。 拉着她手温和的说道： “海沫，以后不要再当了，好不容易给你赎回来的。” 看着她细白的手臂，戴上镯子，分外好看。 林书娟有些感动，不过想到他买回镯子的花费，心里一紧： “你不会自己去把方鼎给当了吧？” 她凑出这么多钱，就是为了让顾家的宝贝能留下。 看她这么紧张，顾易中做下保证： “海沫既然不让我当，那我以后便留着。” 第218章 茶壶是谁送的 他那里还有几块表，不行的话就把表卖了去。 听到他的保证，林书娟上前了一步，抱住眼前人，“易中，谢谢你。” 香玉在怀，顾易中神色微动，他也轻轻抱了一下怀里的人。 “海沫，不用客气，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也应当为你做些什么。” 林书娟抬起头，对上他的下巴。 那里又长了胡子，影响了脸上的帅气。 她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很快便被抓住了手，“我一会儿去刮，今早走的时候忘刮了。” 刚才被海沫摸着，有些痒痒的，心里还有些异样的感觉。 林书娟挣开他的手，勾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低头目光对上她。 “不要总是光想着别人，先把自己的事管好。” 都多大的人了，又是出门忘了穿衣服，又是忘了刮胡子的，让人担心着。 “好。” 顾易中应下，刚准备抬头，林书娟踮起脚，快速地亲吻上去。 刚才他喝了茶，嘴里都是茉莉花茶的味道，很好闻。 林书娟忍不住多亲了会儿，很快就被他拉开了。 “海沫，别闹了，我还要去书房忙工作呢。” 他嗓音低低的，带着磁性，只一句话，都很悦耳。 林书娟被拉开后神色有些不满，她从桌子上拿起茶杯喝了点水： “你天天在外面陪那些太太小姐都没事，我不过是轻轻碰了你一下，便巴不得赶紧划清界限。” 易中对别人跟对她，完全是两个样子。 别人请他跳个舞，有什么事找来，态度都很温和，自己抱他一下，反而总被推开，态度还很冷漠。 顾易中别看脸，他跟其他人，不会出现什么逾越的举动，跳完了也便不会有什么其他交集。 但海沫不一样，只是轻轻抱着，心里便会生出很多涟漪，容易影响到他。 他刚想解释两句，目光忽然移到海沫喝水用的茶具上。 看着像是紫砂壶，价格不菲，依海沫的性子不会买的。 “这是小野送的？” 眼下他也只想到那位日本邻居。 林书娟点点头，神色自然： “之前说好了教学评弹，但我不收他钱，也不需要他拜师，让那位小野先生总是过意不去，便送了这个来。” 想到易中也爱喝茶，她便没有再推拒。 顾易中听到她单独教小野先生，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是说好了等我在家的时候你再去教他吗？怎么还要单独见面？” 听他指责的语气，林书娟也上来些脾气： “只兴你跟太太们跳舞，还不能让我教人评弹了？再说了，当时王妈跟军生还在旁边，怎么能算是单独见面。” 听到身旁还有人，顾易中脸色缓和了一些，他不想海沫跟外面的人单独接触，那些日本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善。 “以后还是尽量多在我在的时候吧，正好也让我跟着学习一下。” 他找的这个理由，实在是牵强。 平日里都抽不出太多时间的人，又怎会有空练习这个。 林书娟笑意盈盈看着他，打趣道： “易中少爷是打算以后日子过不下去，跟我一起去书场说评弹吗？” 第219章 离舅舅远点 顾易中并没有那个打算，如果以后从九十号出来，他可能还是要去营造社工作。 不过海沫问了，他自然是要说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 “一份工作怎么能赎的回来那些当出去的古董？自然是要多找几个工作，不忙的时候去书场弹一会儿当个兼职也不错。” 林书娟想象了一下穿着西装衣冠楚楚的顾先生，坐在台上弹奏，旁边围着一圈大老爷们，画面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顾易中有些心虚，整了整衣裳，也不知道海沫在想什么。 “好，等以后有空我教你，”林书娟收拾起床铺，准备睡觉。 屋里的炭火烧的很足，即便是冬天，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多冷。 她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你前两天去大丸百货干什么了？付太太说瞧见你拎着不少东西跟在一个女人后面。” 要不是她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还不知道引起什么非议。 顾易中神情古怪，他清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那个，周知非派给我的任务，让我跟着绿珠小姐，保护她安全。” 又是那位绿珠小姐。 林书娟前段时间就听到顾易中提到过这个人，她心里有些不满。 “我是不好说你什么，你别被人家说闲话就好。” 顾易中怕她误会，连忙解释起来：“海沫，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 林书娟已经上了床，放下帷幔。 冬日寒冷，太太们间也少了些走动，林书娟在顾园倒是清闲不少，拿出屋里的三字经，教军生背诵。 “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顾易中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她在教三字经，对军生说了一句：“跟着舅妈好好学。” 林书娟有些诧异，看着也不是平日里下班的时间，怎么回来那么早。 他看起来很累，直接躺到了沙发上，摘下眼镜闭着眼揉着睛明穴。 林书娟坐到他身边，本想帮他揉揉肩，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女士香水味，手摸到他腰间就是一掐。 “顾先生，坐好了，别带坏了军生。” 顾易中被这么一掐，差点疼得叫出声来。想到军生还在一旁，撑着身体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一会儿晚上他还要出去，不知道要到几点才能回来。 “海沫，我累了，想休息会。” 林书娟看到他唇色有些干，帮他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又伸手给他整了整衣领。 “去床上睡吧，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顾易中把水喝完后放到桌子上，按了按自己的腿： “不了，晚点我还要去陪绿珠小姐跳舞，睡一觉身体更累。” 这绿珠小姐天天太能逛了，难怪周知非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 林书娟听后站了起来，抱起军生：“走，离你舅舅远点，别被他带坏了。” 军生不太能理解，但还是乖巧得点点头，坐了起来。 晚上做饭时，王妈来询问林书娟需要做什么菜。 “正常一荤一素就行，”她和军生也吃不多，不用做的太好。 想到易中，那家伙怕是也吃不下什么，随便炒一个好了。 第220章 胃不好吃青菜 “对了，今天易中的菜就做个水煮大白菜就行，他胃不好，不要放油和盐。” 王妈心下奇怪，胃不舒服不是应该吃好一些更好吗？ 当她目光移到太太脸上时，心下明了，看来是太太生气了。 顾易中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有动静，看到是王妈端着饭菜过来，他坐直了身体，重新戴上眼镜。 看到桌子上干净的看不出一点油腥气的白菜时，他目光顿住：“王妈，今晚上就吃这个？” 明明记得海沫跟他说过，家里的伙食费还有不少的。 “是啊，少爷，太太说您胃口不好，不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 王妈有些忐忑，少爷真能吃得下这么素的食物吗？ 显然担心是多余了。 顾易中拿起筷子，端起米饭，吃了起来。 饭菜很淡，没有任何滋味，但他心里却是欢喜的。 海沫在乎他，所以才会这样。 吃过饭后，顾易中休息了一会儿便开车离开，直到九点多才回来。 林书娟已经帮着军生洗漱完换好睡衣，见他回来故意把帷幔落了下来。 “海沫，我睡衣呢？” 幔帐外传来疑惑的声音，林书娟听到后下床从橱子里帮他翻找出来，丢到他身上。 “天天自己的事都管理不好就去找人家跳舞，也不怕以后那些个小姐太太知道实情后嫌弃你？” 闻着他身上还有香水味林书娟就来气，好的东西是一点也不学。 顾易中只是在完成周知非交给他的任务，心里也不想去陪那位绿珠小姐，实在是太累了。 “海沫，那位绿珠小姐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我也未曾摘下过婚戒。” 眼下虽然比清朝开放，允许自由恋爱，但他并不是一个对感情随便的人，有些事，即便绿珠小姐跟那些太太们有意，他也不会答应。 林书娟心情好了些，走上前轻轻抱了抱他： “易中，少喝点酒，军生还小别熏着他。” 顾易中轻笑：“好，我尽量。” 这可不是他能控制的，不过以后可以先回家先洗个澡再回屋。 天气寒冷下来，小野对评弹的热情倒是不减，经常隔上几天来顾园请教，一待就是一上午，王妈光续茶都续了好几次。 这天，顾易中回来，恰好看到海沫在跟小野次郎在前厅坐着，不知聊些什么，当下便从容的走了上去，跟小野打了个招呼，坐到了林书娟身旁，握住她的手。 海沫的手因为弹奏琵琶的原因有些凉，他不动声色地包裹住，帮她取暖。 感受到顾易中的小动作，林书娟掌心传来暖意，心情也跟着好起了不少，任由他帮忙取暖。 见他入座，小野次郎向他开口： “顾先生，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顾易中也是一副很热情的样子： “小野先生不用客气，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小野这时将刚才跟顾太太对话的内容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过些日子有个生日宴，我想请顾太太能出席他的生日会，在当天进行表演。” 第221章 小野的请求 顾易中心下疑虑，以小野次郎的身份，怕是那个朋友地位也不会低，而且很有可能是日本人。 林书娟见他不说话，询问起自己在意的事： “请问你那位朋友是易中的同事吗？还是你们日方的商人？” 小野次郎喝了口茶，犹豫了片刻说道： “都不是。 实不相瞒，我那位朋友是一位日本军官。” 林书娟有些诧异，上次中日交流会，日本的军官她倒是见过几个，不知是哪位？ 顾易中也在试探： “小野先生，您的朋友是哪位啊，说不定我还见过。” 他平日跟日本人接触的次数也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某位所认识的日本人。 小野次郎听后一笑： “是小林信男阁下。 他平时都待在部队里，你应该没见过。” 顾易中听后神色一变，握着林书娟的手也跟着一紧。 这变化让林书娟心下生疑，这个人莫非易中知道？ 但她并不清楚这些日本军官的情况，为数不多认识的便是眼前的这位小野先生跟那位近藤顾问。 她还在考虑生日会要不要去的事，一旁的顾易中已经帮她拒绝了。 “小野先生，实在抱歉，我太太她没经验，万一搞砸了那位阁下的生日会，怕是让大家都不高兴了。” 小野次郎听后有些遗憾，不过并没有过多坚持，又聊了一些别的后，告辞离开。 等他走后，顾易中坐在原处垂眸思索，拿着茶杯一动未动。 想到刚才他的异常，林书娟问道： “你知道那个小林信男？” 顾易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他是日军驻苏最高首领，师团长，小林部队的部队长。” 林书娟听后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易中会婉拒小野的邀请。 “你是担心有阴谋？” 顾易中看着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 “如果直接答应下来，会被觉得是有疑心的。 我一直以来也的确有想办法接触到这个小林信男，一直没找到机会。” “所以这次的生日会邀请是一个机会。” 林书娟平静的陈述。 这件事实在是危险性太大，不过话说回来，危险与收益并存，如果她能进去，帮着易中拍一些重要资料出来，应当能帮上不少忙。 她把这个想法说给顾易中听后，被他严厉地拒绝了。 “不行，你不懂日语，不知道什么文件才是重要的。而且没接受过培训，那里会有不少日本士兵巡逻，很难躲过他们的视线” 海沫的安危是第一位的，如果她出了事，资料跟性命都会留在那，得不偿失。 林书娟心下不服，七十六号也是有女特务的，还有中统，地下党，女子都可以进行那么危险的工作，为什么她不可以？ “我又不比别人差， 别人能做的我也能做，你只需要教给我怎么用相机就行。” 顾易中看她神色认真，还带着执着，思索了片刻答应下来。 “我可以带你去，不过这些工作我来做，到时候你只负责表演就可以。”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海沫替他去冒险。 第222章 抵达小林信男住处 听他愿意答应，林书娟也没有过多强求。 隔了两天，小野次郎再次上门时，又询问了这件事。 他用想把中国文化发扬光大的理由邀请，林书娟当下假装为难的考虑了一下，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真是太好了，时间是在十六号，到时候我来通知你们，让顾先生的车直接跟着我的开过去就行。” 他有通行证，相对来说更容易一些。 林书娟答应下来，等顾易中回来把这件事跟他说了。 “好，我去准备准备。” 他的身上依然有酒气，脸色还带着疲惫。 林书娟拉住他，使劲嗅了嗅他身上，还好没有什么香水的气味，看起来今天没去陪那个绿珠小姐。 “海沫，是酒味太大了吗？我去洗个澡吧。” 今天李先生来了，他陪着喝了不少酒，味道可能有点冲，容易熏到海沫和军生。 听他这么说，林书娟心情好了一点，勾住他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你跟我说，我到时候可以帮你打掩护，总不能看你孤身涉险。” 顾易中低眸看着海沫嫣红的唇，心中有什么情绪翻滚起来。 总是在撩他，还偏偏—— 每次都会被影响到心绪。 他低下头，在她要离开时扣住她的唇亲吻下去。 顾易中吻地很温和，像是情人之间的亲吻，但又带了一些挑逗之意、 感受到怀里人身体一僵，他并没有松手，反而闭上眼紧紧抱住，加深了这个吻。 林书娟见他又借着酒意亲吻，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他嘴里都是酒精的味道，好难闻。 眼下自己在聊正事，偏偏这人反而在撩她。 顾易中松了手，看着海沫避嫌一样一下子退开好几米。 “不是要洗澡吗，你快去，洗个澡清醒清醒也好，省得被九十号的人带的，只会想这些风花雪月。” 林书娟有些气恼地转身，伸手擦了擦嘴。 顾易中失笑一声： “海沫，我有天天洗澡的。” 他摘下领带，把外套脱下，拿着东西去了浴室。 林书娟在他走后，嫌弃地把他外套也丢到盥洗室，打开窗户透了透气，又把被褥铺到沙发上。 顾易中回来后，便看到桌子上已经被收拾规整，沙发也被铺好。 “海沫，我说过的，你只负责表演就行，没有那么多工作要你完成。” 不过他要好好准备一番，到时候总得有个周全的办法。 到了约定的日子，小野次郎亲自上门来请，带着人到了日军驻地，过了几重检查，来到小林信男的住所。 门口站着两名穿着军装的日本守卫，外围还有十人一队的巡逻小队。 住所的墙上也都设有铁丝网，防止有人翻墙。 林书娟拿着琵琶，心里有些紧张。 外面看守的人便如此多，真到了住所内，怕是会有更多的日本士兵。 易中他想窃取情报，很危险。 看出她的紧张，顾易中伸手握住了她，语气温和： “放心吧，我会小心，不会有事。” 他也不是十分有把握，但还是不要让海沫担心。 第223章 口红分你一些 眼见另一辆车上的小野次郎下了车，顾易中也带着林书娟从车里走了下来。 守在门口的士兵看到顾易中跟林书娟的穿着，语气严肃地用日语对一旁的小野次郎说着什么。 林书娟听不懂，心里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顾易中在旁紧紧拉着她的手，给予安慰。 小野跟对方交谈了一阵儿，士兵点点头，另一个士兵走了上来。 小野次郎歉意地对林书娟两人说道： “顾太太，顾先生，进去前，要搜身。” 顾易中倒是神色坦然，但林书娟听后有些不自然。 站在她前面的士兵是男的，她很难接受一个男人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松子看出她的为难，走上前，体贴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那我来吧。” 林书娟欣然接受，比起男的，女子的确更合适。 她身上也没有藏什么东西，自然是不怕被检查的，只是易中—— 身上还有照相机。 她转头看去，却见顾易中神色如常，张开手臂任由日本士兵检查。 很快两人由松子和一个日本士兵检查完，放行进去。 小野次郎面带歉意： “实在是抱歉啊，因为小林信男阁下的身份，所以进来这里有些困难。” 顾易中也了解这些规矩，语气随和： “没事的，我们都能体谅，毕竟今天是那位的生日，若是混进来什么人也容易影响他的安全。” 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广场面前，这里放了不少椅子和桌子，也有人陆陆续续坐下来了。 前面是个台子，上面用日语写着什么字，林书娟看不懂日文，不过猜到一些，应该是庆生的祝福话语。 小野次郎这时又开口说道： “这里就是表演的地方了，右手边那条小径走过去的房间是准备区，您可以先去准备一下，到时候我叫你。” 林书娟礼貌地跟他点头道谢，不过她并没有自己过去，拉着顾易中的手一起进了准备区。 里面有一队穿着日本传统服饰的人正在化妆，见到他们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忙碌自己的事情。 林书娟把人拉到角落，装作帮他整理衣服，低声问道： “你的照相机带来了吗？” 顾易中点点头，环顾了一圈周围，旁边不远处就是人，他不想过多讨论这个话题。 “你先化妆，别担心这个，一会我会找机会行动。” 林书娟从一旁的桌子前坐下，把琵琶拿了出来，试了试音色，又给自己化了个淡妆。 看到顾易中倚在桌前看着自己化妆，她起身，勾过他领带，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刚才口红涂得有点多，你帮我分担一点。” 顾易中怔了一下，伸手就要擦。 哪有大男人涂口红的，万一再遇到熟人，他还是要面子的。 林书娟拉过他手，噗嗤笑了一下。 “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顾易中意识到被骗，脸色不自然地扭到一旁，不再看她。 他把手搭在桌子上，指头轻轻敲着桌面，手上的婚戒随着敲动熠熠发光。 林书娟在旁看着，手指又细又长还真好看。 第224章 海沫，别怕 她在准备好后，便轻轻抱着他，倚在他身上闭目养神。 顾易中停下手中的动作，陪着她等到演出开始。 等到十点半左右，小野次郎才匆匆而来，眼中带着歉意。 “实在抱歉，久等了，还请顾太太前去准备表演。” 他走近才看到，这位美丽的顾太太竟然在休息，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她。 顾易中刚想叫醒海沫，便见她睁开了眼。 林书娟并没有睡着，只是想休息一下，缓解心理的紧张，防止表演时出了岔子。 她拿起琵琶，起身出门准备去台上。 到了搭建的台子时，看到下面坐得一干日本士兵，她还是有一些紧张。 “海沫，别怕。” 顾易中在旁鼓励，林书娟调整好心态走上台子，表演起评弹。 台下的日本军官大多没见过这种演奏方式，专心致志的看着。 为首的小林信男也不住表扬，坐在他身边的副官更是跟着鼓掌。 见到没人注意这边，顾易中假装肚子疼，捂着腹部，找了个人询问卫生间的方向，离开了这里。 他在刚进来时便已经注意到小林信男所居住的位置，避开众人视线后潜伏了进去。 屋子是日式的装修风格，门是推拉式的，上面只笼罩着一层白布，很容易看到人影。 顾易中小心翼翼拉开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几间通着的房间。 他快速地从起居室走到卧室，又走到最里面的办公区域。 这里有几个柜子中藏着一些重要文件，顾易中迅速翻找起来，很快找到有用的资料，拿出照相机拍摄。 拍了一大半后，他听到门口处有动静，快速躲到橱子后面，等了一会儿才发现刚才过去的应该只是巡逻队，并没有从外面进来。 他又将剩下的拍完，拿起相机，原路返回，又从二楼翻了下去。 上来时还算容易，下去的时候却让他一个踉跄，险些膝盖着地，摔成瘸子。 相机掉落在不远处，顾易中正准备捡起，身后传来脚步声。 顾易中打算先抢相机，一只手先他一步把相机拿了起来。 他回头看去，是邻居小野次郎。 “抱歉，刚才我上个厕所时迷了路。不过这边风景挺好，先拍照纪念一下。” 他先开口解释，希望能迷惑住这位小野先生。 小野次郎拿着相机淡淡的看他一眼，“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 他把人带到了一间没人的屋子，打开相机大概翻了翻里面的内容。 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顾先生，里面的东西，是会要了你性命的。” 他说着，自嘲一笑： “想不到，我以礼相待，却成为了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 顾易中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做好了事情被发现自己会被枪决的准备。 “顾先生，我可以帮你隐瞒下这件事，但作为交换，你也要付出一定代价。” 小野次郎并没有直接把照片交出去，也没有第一时间喊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和顾虑。 第225章 顾易中的底牌 顾易中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他的确不想死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什么条件？” 如果要的不是很多的话，他可以答应。 小野次郎目光越过他，看向外面的风景。 “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中国文化，也喜欢评弹。” 顾易中有些疑惑，“你是想要我帮你找几个评弹先生，你跟他们交流？” 小野次郎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你把海沫让给我，你知道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娶了她，一定会让她跟松子有一样的——” 他话还没说完，顾易中双手一摊： “那你杀了我吧。” 这下反倒是小野次郎有些诧异，他不理解，眼前这个中国男人分明很想活下来。 “你不是刚刚还在寻求活下来的机会吗？我给你这样的选择，对大家都好。” 他不认为那位顾太太跟着顾易中会有什么好结果，他们早晚有一日会夺下整个中国，到时候海沫跟着他，可比跟着这种丧家之犬要好多了。 顾易中看向他，神色锐利： “海沫不是物品，她不应该被作为交易的对象。小野先生，您不如把我交给小林阁下，易中但求一死。” 小野次郎看向他，神色不定。 “你不怕死？” “怕啊，”顾易中看向他，倒是从容起来。 “不过在刚才的到时候，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比如，你不第一时间把我送到小林手里，也是怕受到牵连吧？” 如果真的是刚正不阿的话，他根本不会坐到这里，也不会跟小野有做交易的可能。 小野次郎点头，他猜的没错。 “不过即便你能猜到，我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你离开，偷可是一等一的罪过。” 他不可能就这么白白的让眼前这个中国人就这样离开。 顾易中嗤笑一声： “何为偷？ 你所在的地方，是中国，是苏州，这里的一切，本该是我们苏州人民享受的。 可你们，占着我们园林，吃着我们太湖鱼鲜，这难道不是偷吗？” 小野次郎沉默片刻，“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我还是不能放你离开，顾先生，有些事做了，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顾易中听后忽然笑了起来，为他鼓起了掌。 “小野先生说得不错，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他说着一顿，算了算时间： “前年十月的时候，有一批日本人跟我们的人做了药品生意；去年三月，某苏州商户手里忽然有了一批盐；还有今年，大烟应该也赚不少吧？” 小野次郎眼中露出惊骇地神情：“你怎么知道？” 他明明事情都做的那么隐秘。 顾易中本来并不确定这些事小野有过参与，但想脱险是万万不能靠出卖海沫的，他只能铤而走险一试。 从眼下看来，他赌对了。 “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只是如今我觉得黄泉路上有小野先生陪我也不错。” 顾易中的神色彻底放松下来，眼下他有了跟眼前这位小野先生谈判的筹码。 林书娟在准备区等了大半天，都没有等到顾易中回来，她神色有些焦急。 忽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顾易中看着她，招了招手： “海沫，来扶我一下，我脚麻了。” 第226章 大小姐脾气 林书娟闻言走上去扶住顾易中，担心地看向他： “没事吧？” 要是脚受伤了，得尽快去医馆才行。 顾易中摆摆手：“没事，海沫，我们先离开这里。” 回到车上，他扬了扬相机，眼角露出笑意： “都拍下来了，要赶紧把照片拿出去洗出来。” 因为抓到了小野次郎的把柄，他很顺利的谈判成功，把相机带了出来。 看到他能安全出来林书娟放下心，看到顾易中发动汽车就要离开，问了一句： “我们不等小野先生跟他太太吗？” 顾易中发动汽车，缓缓驶离日军驻地。 想到那个小野次郎之前提的条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不等了，以后估计他也不会再来这里了，你以后也少跟日本人有来往。” 察觉到顾易中有些不高兴，林书娟也没有再问什么。 眼下能平安出来就是万幸。 回到顾园，军生看到他们回来热情地扑了上来： “舅舅舅妈，抱抱。” 林书娟把军生抱了起来，顾易中把手中的琵琶放好，拿着相机又出去了。 军生还没被舅舅举高高，看他离开有些失望： “舅舅怎么天天那么忙啊。” 王妈都能天天陪着他，为什么舅舅不行？ 林书娟有耐心的解释，“因为舅舅每天都有很多事，舅舅要去上班赚钱，才能给军生买糖果和玩具。” 听到舅妈这么说，军生似懂非懂。原来自己吃的糖果是需要舅舅花钱买的。 林书娟抱着他坐到椅子上，跟他讲故事听。 到了晚上，顾易中从外面回来，手中拿着刚才洗出来的一沓照片，又去了书房。 看来是还没忙完。 林书娟淡淡看了一眼，没有过去打扰。 到了吃饭时间，顾易中这才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喝碗粥吧，今天早点睡。” 看出来他最近很累，林书娟特意吩咐王妈做了一份山药枸杞粥，可以缓解疲劳。 顾易中伸手接过，拿起勺子慢慢喝了大半碗。 “铃铃——” 电话忽然响了，林书娟看他在喝粥，自己起身去接。 “喂。” 她刚出声，对面一个清脆的女声便打断道： “顾易中在不在？” 林书娟朝易中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还在喝粥，目光并没有看向这边，应该不是提前约好的电话。 那这个女人，突然打电话是临时起意想约易中？ 林书娟语气变得冷漠了一些： “请问你是谁？” 对面的女人有些意外，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听到询问自己的身份，林书娟拿出正房的架势：“我是易中的太太，你有事吗？” 那边听后，直接把电话给扣了。 林书娟也放下电话，坐了回去。 “谁打来的啊？有什么事吗？” 顾易中吃着饭，刚才没听海沫聊上两句便挂了电话，不知道有没有要紧事。 “我怎么知道是你哪个相好？听到我自报家门后，反而心虚的扣了电话。” 林书娟语气酸溜溜的，原来在外面陪太太们跳舞也就算了，如今电话都打到家里了。 顾易中一听，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那位绿珠小姐打来的。 他刚准备解释，林书娟已经站起身来，恢复常态：“是那位绿珠小姐吧，倒是个大小姐脾气。” 第227章 不要输给舅舅 顾易中的魅力大，在结婚前她就知道。 没想到婚后也不消停，还能把电话直接打过来。 顾易中听到海沫没误会，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平日里在九十号大家都哄着她，不敢违逆，还好你替我挡了回去，不然这大晚上的，我不知道又要陪她到几点。” 那位绿珠小姐，天天都有很充沛的精力，不是去逛街就是跳舞，再不就是在大街上看风景，几乎每天都闲不下来。 “天天陪绿珠小姐，军生想去趟公园，我都不敢单独带他去。” 林书娟听他抱怨，心里也有些为军生不平。 军生到了好动的年纪，顾园早就逛腻了，一直嚷嚷着想出去逛逛，但顾易中都抽不出时间，自己带着他去又容易遇到危险。 顾易中听后心下有些内疚，“后天吧，我下午没事，早些回来，到时候带着军生一起去公园。” 林书娟还没开口，一旁的军生听到可以去公园，笑得合不拢嘴。 她也跟着抿嘴一笑：“好，那我替军生谢谢你了。” 苏州公园是苏州城最大的娱乐场所，尽管被日军占领时，毁坏了一些建筑，不过大部分设施还能使用，平时来得人也不算少。 军生出门前，林书娟给他套上厚厚的衣服，又系了围巾，闹得他直喊热。 “一会出去就冷了，军生乖，听舅妈的。” 顾易中拿上车钥匙，摸摸军生的头，先去开车了。 林书娟在给军生穿戴好后，带着他出门上了车，到了苏州公园。 下了车，军生就在前面乱跑，林书娟跟在后面追。 顾易中下车后看他又要乱跑，出声制止： “军生，过来，舅舅抱着你。” 军生看了看不远处的跷跷板，再看看舅舅，还是选择不听他的话，朝着跷跷板跑了过去。 顾易中见他不听话，直接跑上去把人抱起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出来了就不听舅舅舅妈话了是吧？” 他的声音有些严肃，军生以为是在批评他，鼻子一吸作势要哭。 “易中，你吓着军生了，他还小，好好说就是。” 林书娟伸手从顾易中怀里抱过来军生，摸摸头安慰他。 军生眼里委屈巴巴的，他指了指跷跷板，又不说话。 原来是想玩这些娱乐设施，她抱着军生过去，把他放到木头跷跷板的一头，目光又看向顾易中： “我扶着他，你坐到另一边去。” 顾易中应下，坐到另一头，但他没用什么力气，军生都在上面下不来。 “海沫，你也上来吧，你们两个加一起，应该和我体重差不多。” 难得来公园一次，海沫参与进来更有意思。 海沫来苏州那么久，应该还没逛过这边的公园。 听顾易中这么说，林书娟算了下两人的体重，是差不多，她当下撩起大衣，坐到跷跷板上。 有军生跟她一起压着另一头，很容易便把跷跷板给压了下去。 顾易中一看，玩性起来，使劲又把两人给压了下去。 “舅妈加油，不要输给舅舅。” 小家伙玩出了斗志，坐在跷跷板上使出吃奶的劲想把顾易中在压下去，可惜人小力气也小。 第228章 周知非的邀请 林书娟瞧着顾易中笑得那么开心，悄悄一用力，顾易中又被弹了起来。 几轮下来，三人都玩得很开心。 “好了，军生，下来吧，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苏州公园很大，娱乐设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还有图书馆，池塘，假山群等，可以逛很久。 军生听后有些不舍，好不容易有喜欢的玩具。 不过听到别的地方，乖巧的点点头。 两人先把跷跷板平衡下来，林书娟先下来后，又把军生抱了下来，顾易中随后也从跷跷板上起身，走到她们面前。 他看到海沫额头有些汗水，拿住自己的手帕帮她擦了擦： “天气冷，出汗后风一吹容易感冒。” 林书娟点点头，看到军生小脸也红扑扑的，额头还有些细汗，把顾易中手里的手帕扯了过来，顺手把军生的脸也擦干净。 顾易中一怔，贴身之物他只想给海沫用。 但军生也是他的亲人，他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 林书娟擦完后准备递还回去，看到他站在原地没动，以为是嫌弃自己和军生用过后脏了。 当下叠好收了起来： “等我洗干净再还你。” 一条帕子而已，顺手就洗出来了。 顾易中应了一声，不过平日帕子脏了都是直接换新的。 如果是海沫亲手洗的，再多用一阵也是可以的。 顾易中又带着她和军生逛了其他地方，回到顾园时天已经有些黑了。 王妈早早准备好了饭菜，瞧见他们回来，赶紧端上了桌，又带着军生洗了手。 吃饭时，王妈拿着一封请柬走了过来。 “少爷，今天有人上门送了这个，我也不知道是谁，便先放一边了。” 顾易中接过来一看，是周知非发的请柬，让他明天和海沫到醉香阁一聚，一起吃顿家常饭。 他把帖子上的内容念出来，林书娟听后有些奇怪： “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请咱们吃饭？” 莫非想从她口中套出易中的什么消息？ “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吧，每次跟他见面我心里就特别紧张。” 顾易中并不赞同： “帖子上指名道姓让咱俩一起去，若你不去的话，显得我心虚一样。” 这倒也是，不如索性就答应下来，到时候见招拆招。 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个难题。 她放下筷子，拿出一旁的茶杯倒了些水递到顾易中面前： “易中，来，喝水。” 顾易中不明所以，正准备伸手去接，被林书娟避开。 “我喂你喝，”林书娟张口喝了一些，拉过他的衣领，直接渡到他嘴里。 顾易中愣在原处，不知所措。 见他不像往日一般从容，林书娟放下水杯，叹了口气： “顾先生总是会在这种小事上露出马脚，要不我还是别去了，省得被周知非看出端倪。” 顾易中喉结微动，咽下了刚才的水。 “你刚才突然来这一下，我只是没反应过来。” 他说着，伸手扣住林书娟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哇——” 军生的惊呼声让林书娟很快反应过来，就要推开他。 顾易中顺势放了手，眼中含着笑意： “我没问题的，顾太太。” 第229章 赴约 林书娟坐正身体，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正准备带着军生回屋里去，忽然又见顾易中凑了过来，神色紧张起来： “你做什么？” 顾易中伸手从她旁边拿过茶壶，神情自然： “渴了，我再喝点水，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林书娟总感觉他是故意的，但又说不上来。 他拿过水壶后，径自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从容道： “海沫，你表现的太紧张了，可要好好准备一下。” 林书娟一听，果然是有意的。 让她练，好啊？ 她眨眨眼，狡黠一笑：“行，晚上跟我睡，我好好练练，保证让你明天下不来床。” 顾易中动作一僵，这不一般都是男人说得话吗？ “你别闹了。” 他起身作势要走，林书娟拉住他： “你带军生洗漱一下，一会儿我洗个澡，出了一身汗。” 她刚才便闻到自己身上有些汗味，还是先洗个澡更好一些。 顾易中走到旁边抱起还在认真看着他俩对话到军生，直接去了里屋。 林书娟找出干净的衣服，仔细的洗了个澡，再回到屋里时，顾易中已经给军生换完衣服，把他抱上床了。 只是这照顾的实在是有些敷衍，被子都盖歪了。 她重新给军生掖好被子，铺好床，看到顾易中已经睡下，便去关了灯。 到了赴宴的时候，林书娟提前换了件浅蓝色的刺绣旗袍，外面罩了个披肩，最外面穿了一件象牙白的大衣。 顾易中看着她的穿着，换了身深蓝色的西装，又找了条搭配的领带。 林书娟在找耳坠时看到一个宝石蓝一个珍珠白的，不知道应该选哪个，比划了半天。 顾易中走上前，拿出一个盒子，放到她梳妆台上。 “这是什么？” 林书娟打开，发现是一对制作精美的耳坠，看着像是和田玉的。 “你之前说我结婚两年多没给你买过东西，我正好上午的时候，路过珠宝店，就买回来了。” 林书娟将信将疑，这玉应该很贵吧，易中哪来的钱？ 她转身看去，顾易中避开她的目光： “快到时间了，我在外面等你。” 顾易中拿着车钥匙出了门，林书娟画好妆后拎上包，又跟王妈叮嘱了几句后才走。 周知非的邀请地点是一套私宅，门口有人看守。 顾易中停好车，拿出请柬递上去，看守的人确认无误后这才放他们进去。 看着走廊上的风景，林书娟有些心不在焉，她想了一天还是没想通周知非会因为什么事邀请他们。 感觉到身旁人速度慢了下来，顾易中也跟着放缓了脚步，等她跟上后，温和的说道： “海沫，一会儿有我在呢，别怕。” 林书娟听后挽上他的胳膊，莞尔一笑： “易中，看不起谁呢，我才不怕。” 她在走进这里前就调整好心态，总归不能让他一个人应付周知非还要再帮她补漏。 看到海沫心态还算不错，顾易中也安下心来，跟着引路的下人，穿过一条很长的走廊，又从旁边的假山群经过，走到一处静谧的小院前。 第330章 顾易中的异常 周知非跟纪玉卿两人很快注意到他们，往这边走了两步迎了迎，热情地打着招呼： “易中，欢迎前来啊。” 顾易中也故作激动地上前跟周知非握手： “周站长的邀请，自然是要来的。 要不是今天前来，还不知道苏州竟然藏着这样一个世外桃源。” 周知非听后摆摆手： “哪有啊，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别苑，借来一用，充充面子嘛。” 他的语气带着真诚，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林书娟在旁听着，心下是不太相信的。 她听易中说过，周知非这人谨慎，办公室都藏了好几把枪。 纪玉卿瞧着她耳上的坠子，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夸赞起来： “好看的，新款？” 林书娟前想到段时间还因为要节约开支婉拒了纪玉卿一起去大丸百货购物的邀请，若说实话，肯定是不行的。 她故作犹豫，勉强露出一抹笑意： “不算新，去年生日时易中送的。” 纪玉卿听后倒是没怎么这些，只是看向一旁的周知非，打趣道： “老周，听到了？我的生日可是快到了。” 她的眼中带着一些小期待，想要周知非尽快给她表个决心送点什么贵重礼物。 周知非呵呵一笑，语气中带着些宠溺： “你啊，还不是在天天过生日，昨天还去买了两双鞋回来。” 纪玉卿娇嗔地拍了他一下： “我买能跟你送的一样吗？你送的那叫心意。” 正聊着，便有下人来通报： “罗司令到。” 罗武强是和平军独三十三师的司令，也是周知非想要拉拢的对象，听到他来了，他当下跟顾易中客套一句后，便前去迎接。 纪玉卿也跟在后面，让林书娟两人先去屋里。 “那位罗司令好相处吗？” 林书娟不认识，只听顾易中提到过一句多方势力都想拉拢他。 顾易中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大部分也是听闻。 “大家都是来赴宴的，总得给主人一些面子。” 关于那位罗司令的事，都是正向的，为人谦和有礼，并不傲慢，脾气应当不差。 很快周知非走了回来，对着顾易中两人热情道： “来来来，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 林书娟挽着顾易中，微笑着回身看去。 周知非带了一个熟人过来—— 是那位肖小姐。 肖若彤神色未变，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但顾易中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很快收敛起来。 罗武强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他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对面这个男人。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了样，显然是因为什么事影响很大。 但自己是没见过他的，那他认识的应当是陆老师，就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 林书娟感觉到身旁的顾易中在看到那位肖小姐后便浑身不自在，身体都僵在原处。 她不着痕迹地轻轻用手拍了拍他，才让顾易中缓过神来。 “易中，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罗司令，旁边的是他的老师，陆小姐。” 周知非介绍完，又向罗武强介绍起两人：“这位是我们九十号的副站长，顾易中跟他的太太。” 顾易中跟罗武强握了握手，眼神交汇时，罗强武目光中带着探究。 第331章 她不吃香菜 “既然人齐了，那咱们就先坐吧。” 周知非招呼着大家入座。 他做得局，自然入主座，纪玉卿坐他身旁。 林书娟坐在纪玉卿旁边，身边紧挨着顾易中。 周知非的另一边坐着罗强武，肖若彤紧挨着他。 不过顾易中跟肖若彤并不靠近，两人之间还有一个空位，不知道还宴请了谁。 林书娟知道她不是主要人物，只是前来作陪的，也暗暗打定主意一会儿尽量少说话。 就坐后，一旁伺候的下人给几人倒上酒，周知非看到大家酒杯都满上，起身举杯，朗声道： “诸位，今天能把罗司令请到这个地方来，是我们的荣幸，”他说着，对一旁的罗武强笑道： “您在苏州有任何事情，直接找我和易中，我们一定都给您办好。” 虽是客套话，罗武强还是领了这个心意，端起酒杯，两人笑着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其他人也跟着陪了一杯。 再次就坐后，罗强武看着顾易中，意味深长地说道： “来苏州这几年，我听不少朋友聊起过你。” 顾易中推了下眼镜，眼下苏州城对他的风评并不怎么好： “见笑了。” 他语气很淡，脸上不见笑意。 侵略者还没滚出中国，父亲自杀的事也还不能同别人讲，这杀父之名他还要继续背着。 罗强武看着他，讲述了一段过往： “我当年在黄埔时，也曾受教于顾老先生。老先生为人中正，名列于黄埔四杰。 当年老先生挥师北伐，从韶关一路打到济南，立下了赫赫战功，也是我辈敬佩的榜样。 只是可惜了——” 他说到这便顿住了，顾易中垂下眸，掩住心里的失落以及对父亲的思念。 林书娟察觉出不对，在桌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又拉起他的手掌，握在自己手里。 今天这场果然是鸿门宴，不过看起来不像是针对她的，更像是针对易中和肖小姐。 周知非看了顾易中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顾易中，这才刚开始呢。 肖若彤看到顾易中情绪低落，心下还是微微不忍看他难过，笑意盈盈地看向罗强武，温柔地说道： “罗司令，咱们不是不谈政治吗？那些东西让我们外行人听了也不太好。” 见到陆老师冲他笑，罗武强将心里的几分不满也按了下去，他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忘了忘了，多亏陆老师提醒，我们不谈这个。” 见罗司令不再聊这个话题，周知非也没继续。 他看到饭菜上的差不多了，热情地招呼起来： “今天呢，是我和老纪共同筹备的一场家宴，都是正宗的苏帮菜。” 纪玉卿听后也跟着附和起来：“因为不知道大家的口味，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做得苏帮菜，陆老师，您来尝尝，我们这的特色菜青菜烧牛肉。” 她说着给肖若彤加了一块牛肉，看着还不错，只是上面不小心沾上了一片香菜。 罗武强见后拦了下来： “周太太，她不吃香菜。” 纪玉卿听后连忙把牛肉放到自己碗里，又要给肖若彤加一块新的。 第332章 我们感情好着呢 肖若彤不好意思一直让她夹菜，连忙起身，“谢谢周太太，我自己来就好。” 见她自己夹起菜，纪玉卿从一旁拿出一罐辣椒酱，放到罗武强面前： “罗司令，听闻你爱吃辣的，我们老周啊，昨天晚上特地派遣手下人去了趟上海，给您买回来的。” 看到是自己喜欢的辣子，罗武强眼下很满意： “周站长，费心了。” 他打开辣椒酱，吃了一些，感慨起来： “其实我原来不怎么爱吃辣的，之前驻扎在民权县那个地方，潮湿的很，就吃习惯了辣椒，现在都无辣不欢了。” 周知非跟着笑了笑，目光看向肖若彤： “不知陆小姐原来就读于哪所大学？” 肖若彤微微一笑，准备好之前的答案： “东吴大学。” 周知非听后，由衷的称赞道： “这学校很好啊，培养出了不少人才，”他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我想跟陆小姐打听一个人，叫肖什么来着？” 提到这，周知非一拍脑门，连续喊了几次姓氏都没有说出人名来，似乎是糊涂了。 “肖若彤。” 顾易中在一旁补充道，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一旁的海沫。 察觉到他的异样，林书娟也知道一定是想到原来的事了。 周知非接二连三地在他伤口上撒盐，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她要打起精神，平安帮易中度过今晚上的鸿门宴。 听到顾易中的回答，周知非也再次出声： “对对对，就叫肖若彤，”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众人说道：“原来易中有一个女朋友，不对，旧友，是旧友，就在苏州这边的东吴大学上的。” 纪玉卿在旁边拍了他一下，嗔怪道： “老周，提这些做什么，也不怕顾太太吃醋。” 她说着看了一眼林书娟，脸上带着歉意。 听到纪玉卿提到自己，林书娟面色从容： “姐，没事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感情好着呢。” 周知非拿起桌上的酒杯小酌了一口，听她这么说，也顺势说道： “你看看，小题大做了，人家顾太太都不介意的。” 他说着，继续看向肖若彤，“我记得她应该没比易中小几岁，你们应该见过吧？” 肖若彤听后一脸疑惑，她思忖片刻： “有这个人吗？我似乎并没有听过。 我们学校在三七年以后呢，从苏州搬到了上海法租界，我是在三七年以后入的学，应该不同届，并没有机会认识顾副站长的朋友，不过若是以后听说我会帮你留意的。” 罗武强听到周知非故意问起这样一个人来，心下奇怪，装作唠家常一般问道： “周站长，你怎么对这个姓肖的小姐，那么感兴趣啊？” 周知非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罗司令，你不知道啊，那位肖小姐，可把易中给害惨了。” 顾易中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推了推眼镜。 周知非这老狐狸，怕是要说起他和若彤的过往了。 他的反常有些明显，林书娟从一旁夹了块鱼肉放到他碗里：“易中，别光喝酒，吃点菜。” 第333章 绿珠 周知非听林书娟打断了一下，目光扫了她一眼，并没有断了这个话题，继续讲了起来： “前段时间，我们通过各种证据，坐实了肖若彤是个女共产党。日本人知道后，差点把他也抓起来枪毙。 所以我对这个肖若彤啊，印象非常深刻。” 罗强武似乎想到了什么，莫非那陆小姐便是—— 他看向顾易中，眼带笑意，调侃着： “顾老弟，还有这事啊。” 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心里又燃起几分火气。 顾易中陪笑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得一提。” 周知非没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还是有些不甘心，当下问起肖若彤的私事： “陆小姐年轻漂亮，又那么温柔贤惠，应该被很多人追过吧？” 肖若彤故作羞涩： “没有没有，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就是不知，周站长今天请我来，是不是在怀疑我什么？” 她转头看向罗强武，半开玩笑说道：“若不是今天有罗司令在，怕是我眼下都要进了九十号的审讯室了。” 罗强武听到陆小姐语气中的委屈，脸色沉了下去。 “周站长，你今天来是请我们吃饭的呢？还是来问家史的？要不我一会儿回去把我前半生做的事，见过的人也写下来给你参考参考？” 周知非察觉罗司令生气，连忙赔笑： “不用不用，只是来请您吃饭的，是我酒喝多了，说错了话。” 罗强武撂下筷子，看向周知非，眼神带着警告： “这李先生去了南京就把我搁在这地方了，好不容易吃个饭想着热闹热闹，结果还是个鸿门宴，周站长还真是敬业啊，改天我跟你们李先生说说，让他给你打下手得了。” 周知非心里咯噔一声，眼下自己不好好赔个罪怕是等李先生回来自己就不用做这个站长了。 他立刻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 “对不住各位，职业习惯，不问了，咱一会儿就唠家常。这样我自罚三杯，给大家赔不是了。” 他也是个爽快的人，拿着酒杯喝了起来。 刚喝完，门口便响起一道女声，清脆如黄鹂鸟一般： “哟，我说怎么谁都找不见啊，原来全藏着了。” 林书娟循声看去，不远处走来王则民跟一个身材曼妙的艳丽女子。 看到大家目光都转向两人，王则民脸上带着歉意，隔着一些距离便拱手赔礼： “迟到了迟到了，实在不好意思。” 周知非倒是笑笑，神情和善的很，连忙招呼着人入座。 但眼前只剩下了一个位置，又离着顾易中很近，绿珠美眸流转，便要上前坐下，可王则民看着要先入座。 “起开，我坐这里。” 绿珠瞪了他一眼，坐到了顾易中旁边。 王泽民更尴尬了，本来并没有邀请绿珠，那位置是他的。 周知非连忙让身边的下人帮着又添了一张椅子，让王则民有地方坐。 绿珠坐下后，周知非看向王则民，给大家介绍起来。 “这位王则民，吴县知事，大家应该都认识了。” 他又介绍道身旁的女子： “这位是绿珠小姐，昆曲界的名角。” 绿珠坐到椅子上，托着下巴，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明媚女子。 第334章 我太太 “你就是陆君诺吧？” 肖若彤听她问起，脸上笑意不减： “是的，绿珠小姐听过我？” 绿珠饶有兴趣地谈论起来： “整个苏州城都在议论罗司令他金屋藏娇，果真是一等一的人才。” 一旁的王则民听后连忙拦住她： “小祖宗，您可不要乱讲。” 眼前这人可是手握兵权的罗武强，一不高兴再把他们人都杀了可就遭殃了。 罗强武倒是很随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解释道： “没有没有，那都是外面瞎传的。” 绿珠目光转向另一边，顾易中和纪玉卿中间还坐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温婉柔美，仪态端庄，看着倒是不错，不过—— 她可不喜欢这么矫揉做作的女人。 “那位呢？” 绿珠低头看着茶杯，朝着林书娟的方向伸手一指。 顾易中看她问起，倒是介绍起来： “这是我太太， 海沫。”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肖若彤听他这么介绍，心里有些难受，她曾以为，易中以后这么介绍的人，会是她。 罗强武的神色一直在观察着陆君诺，看见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心里更加印证了的自己的猜想。 “我在电话里已经领教过了，顾太太是位弹词女先生吧？” 绿珠在旁听完顾易中的介绍，看向不远处的那位顾太太。 林书娟微微一笑： “混口江湖饭吃。” 这位绿珠小姐，她也从易中口中了解到一些，脾气火爆，精力充沛。 绿珠在旁阴阳怪气了一句：“果然口齿厉害。” 周知非听出来几分不对，不过跟他无关的事，倒是不介意看个乐子。 这位绿珠小姐，本身就很难伺候，旁边那位顾太太，又是个反应敏捷的，他倒是不介意看看两人交锋谁更胜一筹。 林书娟也看出绿珠对她的敌意，当下谦虚起来： “那是，我自然不比你们这些唱昆曲的。” 绿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知道就好。 顾易中看向海沫，他总觉得海沫不是这么轻易饶人的性子。 林书娟自然不是轻易被人拿捏的软柿子，她看着绿珠脸上的笑意，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大雅，都是宫里赏玩的。” 绿珠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这位顾太太，还真是好口才。 顾易中瞧着不对，连忙从旁边夹了些菜到海沫碗里： “海沫，来，你先吃些菜。” 再说下去，怕是容易引起绿珠小姐当场翻脸，到时候局面容易不可控。 肖若彤和纪玉卿看到苗头不对，也是连忙在一旁聊起别的话题，活跃气氛。 绿珠倒是缓和了一会儿，吃了口菜，听她们聊的内容，偶尔会插一句嘴。 酒过三巡，她忽然又起了兴致，看向林书娟： “我听说你跟顾先生结婚得有两三年了，怎么肚子还是没个动静？” 这话题倒是经常被问起，林书娟应对自如： “这种事，不急的，我和易中都讲究随缘。有劳绿珠小姐关心。” 绿珠听她这么说，显然并没有就此住手，她叹息一声： “顾先生是难得的好男人啊，天天婚戒不离手，嘴里都是我家太太怎样怎样，这么优秀的男人，你可得加把劲啊，总不能让顾家绝后吧？” 第335章 陆小姐未婚 林书娟听后，正打算怼她，刚要开口，话头却被顾易中给截走： “绿珠小姐，这件事情，我会多努力的。这些年也的确是我公务繁忙，跟海沫同房的次数不是太多，倒是让她在外面独自承担了那么多流言蜚语。” 肖若彤听到两人同房的消息后，拿起酒杯一仰而尽，压制住心里的苦涩。 绿珠有些不爽，她的目光转向另一边，无意中看到神情低落的陆小姐，忍不住起了逗一逗的心思。 “知道为什么我当初会跟着李先生吗？” 绿珠缓缓开口，也不等众人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 “因为啊，李先生活好器大，明明身边那么多女人，偏偏都能满足她们。陆小姐，你说若是你，能拒绝这般人物吗？” 肖若彤听到绿珠提起自己，抬头看向她，很快反应过来她问的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涨红。 她并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家里人也不会聊这些浅显的东西。 罗强武感受到这戏子对陆老师莫名的敌意心里有些不悦，正要发作，林书娟已经帮忙解围： “绿珠小姐有所不知，陆小姐未婚。” 绿珠瞥了她一眼，“哦？顾太太竟然那么清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认识。” 林书娟拿筷子的手一顿，她一时大意，光顾着帮肖小姐解围了。 顾易中握住她的手，从容地接过话题： “海沫在家无事，最喜欢向我打听八卦，也怪我，什么都愿意同她说一些，让大家误会了。” 周知非听后倒是想到什么，不着痕迹地再次试探道： “易中啊，你又是怎么知道陆小姐的事？” 顾易中朝着周知非看去，一脸疑惑： “站长，您真是喝糊涂了，陆小姐要是结婚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绯闻传出来。” 他看得出来周知非很想证明他跟若彤认识，但就因如此，他必须冷静，不能露出破绽。 周知非也反应过来，是自己心急了一些，一旁的罗司令已经翻脸过一次，万不能再让他动怒。 当下笑了笑，顺着顾易中的话说了下去： “空腹喝酒果然是容易脑子转不过弯，还得吃菜。” 绿珠看得出来顾易中是在维护他这位顾太太，每次同他聊些暧昧的话题时，这位顾先生只会指指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来拒绝。 “顾太太跟顾先生感情很深啊，”绿珠再度看向林书娟，语气很暧昧：“就是不知，顾先生晚上行不行啊？一夜能几次啊？” 林书娟没想到绿珠会突然朝着自己发难，她掩嘴轻笑，看向顾易中： “若是易中不好，我又怎会见他同别的女子聊天就吃醋。平日里啊，巴不得他能多陪陪我。” 顾易中听后跟她对视一眼，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绿珠饶有兴趣，凑近了林书娟一些，“那你倒是说说，他久不久？” 瞧着绿珠非要她说出个所以来，林书娟也不客气，直接回怼： “绿珠小姐，您知道也没用啊，我们家易中啊，心里眼里都只有我，除了我再容不下第二个人，你就算知道，除了徒曾烦恼，还有什么用啊？” 顾易中这两年多基本没有不回家的时候，又对肖小姐念念不忘，林书娟笃定他应当不会喜欢眼前这位绿珠小姐。 第336章 罗司令在追你吗? 绿珠不满地哼了一声： “顾太太也不是个未婚少女了，这种事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就是茶余饭后聊聊天嘛。” 林书娟但笑不语，她偏不回答。 顾易中怕绿珠穷追不舍，语气随和的说道： “绿珠小姐，这事，你要真想问，我私下里给你说，身边那么多人看着呢，海沫会害羞的。” 一旁的王则民也跟着搭腔： “小祖宗，罗司令陆小姐还在这呢，这算是别人家的私事了，不适合拿到台面上说。” 他倒是在打麻将的时候也听过那些官太太们聊些露骨的话题，但如今旁边这两位，不是九十号的人，既然是客人，总得给几分薄面。 绿珠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就这王则民地位最低，反而处处打断自己说话。 “行了，就算他们想说，我还不想听了呢。” 她本意只是想逗逗那位陆小姐，对这种私事也没那么大兴趣。 绿珠放下筷子，有些不耐烦地抠着指甲。 周知非给纪玉卿使了个眼色，纪玉卿会意，看向绿珠胸前那条祖母绿的项链，热情道： “这是老凤祥放在展柜上的那一条吧？当初我还在想谁能驾驭的了这样的一条项链，没想都是被李先生买下来送给绿珠小姐了，还真是美玉配美人。” 听到夸赞，绿珠神色好了一些： “可不是，他还给我买了个包，可好看了。” 提到首饰包包，纪玉卿的话题就多了起来，两人聊得热火朝天。 周知非在旁笑了笑，总归是没让场面冷下来。 对面的肖若彤在低头吃饭，罗强武跟她说着什么，声音很小，听不真切。 林书娟看着他们聊天，也夹起筷子又吃了一些菜。 “海沫，喝碗粥吧，冬天天冷。” 顾易中从旁盛了一碗热粥给她，她的手一直很凉，看着出门又穿少了。 林书娟接了过来，一碗粥下肚胃里是暖和不少，甚至还有些热。 周知非看着吃得差不多，让人上了些水果，又跟罗强武几人聊起了苏州城的历史。 纪玉卿看着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看向肖若彤： “陆小姐，会打麻将吗？” 肖若彤在家学过一些，如今很多年不打，倒是有些生疏，但基本的玩法还是记得的。 “嗯，会的。” 纪玉卿听后，脸上乐开了花，她在这坐着闷都闷死了，老周他们聊得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看向林书娟绿珠两人，发出邀请： “不如把这里让给他们这群男人聊，我们去雅室打麻将？” 林书娟客随主便，绿珠来了后没有个伴，又不喜欢跟男人打麻将，倒也也有些日子没有碰过麻将，倒是不排斥。 见大家都同意，纪玉卿率先起了身： “老周，你们聊，我们先去里面玩会儿。” 周知非倒是巴不得她把绿珠带走，点了点头，笑着对几人说道：“玩得愉快。” 来到雅室，纪玉卿把窗户开了条缝，回到座位上点了根女士香烟，伸手摸起了牌。 “陆小姐，罗司令是在追你吗？” 第337章 让她安心 肖若彤手中动作一顿，神色有些不自然： “不是的，周太太，别误会。” 纪玉卿一点也不信，她前几日跟那些太太们打牌时，大家还聊了不少这件事呢。 都在说这位上海来的陆君诺命好，能遇到个条件这么好的司令。 “瞒不住的，你看他说那句不吃辣时的样子，还有席上眼都离不开你的样子，满满都是罗曼蒂克，我这把年纪，看了都有些羡慕。” 纪玉卿说这话时带了一些真心，刚开始老周对她也不错，有了孩子后反而疏远了不少，又因为那个姓区的，简直对她冷得不得了。 林书娟看着肖若彤的神情，也明白她跟易中是互相放不下，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周太太，感情的事要讲究水到渠成，我不急的。” 她很难在没放下一段感情时，再去跟另一个人继续。 看她这份犹豫不决的样子，纪玉卿作为过来人，忍不住劝道： “陆小姐，说句体己话。你别看罗司令有两个孩子，但他人也是出了名的好，条件不错的。” 肖若彤没有说话，垂眸不语。 绿珠倒是阴阳怪气了一句： “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结婚前对你百般殷勤，结婚后看都懒得看一眼。” 纪玉卿笑着反驳： “不一定的，你看看顾站长跟顾太太，婚后就比婚前还要甜蜜呢。” 林书娟出了牌后，装作不如意的样子，面带愁容： “周太太说笑了，那都是人前做得好，在家里天天挑三拣四的。” 绿珠摸着牌，悠悠开口： “顾太太有所不知，顾副站长人后做过的事，可比人前多太多了。 拒绝起那些舞女太太们的邀约来，可是毫不留情。 天天总是我家太太，我家太太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肖若彤拿着麻将的手顿住，心里更加苦涩。 绿珠在等着她出牌，见她不动，拍了拍她： “陆小姐，该你出牌了。” 肖若彤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看着自己的牌，先看要出什么。 这一幕落在绿珠眼中，让她心里闪过什么念头。 不过她并未声张，比起对付顾易中，她更不想那个滑头周知非顺利。 打了几局后，顾易中从前面走了过来，揽过林书娟的肩，对其他几人道歉： “各位抱歉，外面下雪了，我和海沫住得远，要先走一会儿。” 纪玉卿赢了不少把，她热情地道：“好，有空常来聚啊。” 绿珠摆摆手，没说什么话，她可不想看别人秀恩爱。 肖若彤没往两人的方向看，只是叮嘱：“你们路上小心。” 林书娟站起身，跟几人告别后，和顾易中一起离开这个别苑。 坐在车上，顾易中一句话都没说，发动汽车，缓缓驶离这里。 林书娟看向窗外，也没有主动开口。 在席间，她看出易中跟肖小姐神色都不自然，周知非有没有看出来她不确定，但那位罗司令应该是察觉到了吧？ 他在乎肖小姐，应该也不会把这事告诉周知非。 “海沫，一会儿回去后，你跟军生先睡吧，我去书房睡。” 听到顾易中的声音，林书娟转头看了过来。 他目视前方，神色平静，刚才的话像是准备了好久一样。 林书娟嗯了一声，犹豫片刻，劝道： “顾先生，你过段时间把事实告诉肖小姐吧，也让她安心。” 她也觉得罗强武人挺好。 在特务圈里见多了找小三小四，外面包养回家还家暴老婆的，像罗司令这种能在妻子死后依然洁身自好，还无恶习的男人并不是很多。 第338章 车坏了吗? 也许肖小姐一时难以接受，但未必会一直不愿接受这段感情。 若是到了那时候，顾易中很难跟罗司令抢过人。 以后大家就要天各一方了，她总不能看着顾易中好不容易洗清自己汉奸身份，生活可以回到正轨后，偏偏痛失所爱吧。 那他多惨？ 汽车突然停了下来，顾易中沉默的握住方向盘。 林书娟有些疑惑，是车坏了吗？ “易中，怎么不走了？” 她问出声，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伴随着阵阵寒风，刮到车窗上。 寒气从缝隙里吹了进来，林书娟又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 是不是因为天冷冻坏了什么零件？她没学过开车，更不懂修车。路上空旷，眼下竟然连个行人都没有。 心下还在思索要不要去找人来帮忙推车，身旁的顾易中淡淡地说了一句： “海沫，回不去了。” 果真是车坏了？ 林书娟闻声朝顾易中看去，他垂着眸，情绪有些低落。 原来是她误会了，他好像说的是另一件事。 林书娟同样也沉默着，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顾易中难受，她何尝不难受？ 最终她把头转向窗外，静静的看着雪景。 汽车再次启动，身旁的人也没再说什么。 回到顾园，王妈已经带军生吃完了饭。 林书娟换下身上透着寒气的长大衣，又在屋里暖和了暖和，才把军生抱起来，逗他笑。 王妈给她倒了一碗热水： “太太，少爷是不是又去书房了？ 书房的门坏了，我还没找人修呢，要不您让他回屋里忙？大冷天的，冻坏了可不好。” 今天陪着军生，她没空出时间门找人修理，王妈心里有些自责。 林书娟拉住她，调侃道： “王妈，你就放心吧，我把军生先抱过去就叫他回屋睡，他要不听话，我就拿鸡毛掸子揍他。” 听到太太这样的语气，王妈忍俊不禁，跟着一笑。 少爷倒是好久没有被揍过了，不过这么大了，应该不会因为这事跟太太对着干吧？ 林书娟把军生抱回床上后，去了对面见顾易中。 书房的门确实在推拉上有些费劲，晚上风大一些怕是都能被吹开。 “易中，晚上回房睡吧。” 她看着顾易中在摆弄着桌前的模型发呆，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失落起来。 自己喜欢的人，因为别人而伤神，她做不到心静如水，只是在欺骗自己不要太过在意这种事。 林书娟见他并没有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书房。 在她走后，顾易中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 林书娟铺好床后，带着军生去洗漱，换上睡衣，哄他入睡。 她洗漱好，到梳妆台把发饰首饰都卸了下来，又把头发放下，轻轻松展开，变成最舒服的样子。 准备关灯时，顾易中走进屋子，见她已经洗漱好，没有说什么，到沙发上坐下歇着。 “肖小姐今天演得挺好的，若不是我以前认识，真看不出来是一个人。” 林书娟先开了口，两年多不见那位肖小姐，倒是没想到她变化这么大。 不再像是之前遇事不决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反而更像一个成熟有魅力的女同志。 顾易中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也发现若彤变了，成长的比他都要快。 只是如今再想到她，提到她，心里只有欣赏，竟然没了动心的感觉。 也不对，似乎自己对若彤，从来都没有像对海沫一样的感觉。 会怦然心动，会控制不住的靠近。 第339章 情不知所起 在结婚的这两年里，跟海沫朝夕相处，他好像很早就喜欢她了。 今天海沫在车上劝他的那些话，让他心里骤然一疼，海沫就只考虑自己跟若彤，没考虑过她和自己会有未来吗？ 他心中气恼，可又不知该恼什么。 之前总是一遍遍提醒自己，蛰伏在特务中，传递消息才是最重要的，他也曾刻意回避过感情的问题，但好像避不开。 黄先生曾告诉他，假扮夫妻可以更快的获得日本人的信任，更容易深入敌人内部，可却忘了告诉他，如何控制住的感情，又如何不动心。 林书娟见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从橱子里拿出被褥，放到沙发旁。 “困了就早些睡吧，明天还有不少事呢。” 她是睡不着了，总不能也打扰到易中休息。 顾易中看着放在他身旁的被褥，并没有动，伸手拉住正要离开的海沫。 “海沫，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说完后，顾易中自己先愣了一下，他本来是想说些关心的话，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句。 听他这么问，林书娟想了一下：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给肖小姐解释清楚？需要我去帮你证明吗？” 罗司令的确很优秀，但他有两个孩子，肖小姐去了也只能是续弦，还真不如跟顾易中在一起好，起码他们两人是一起长大。 顾易中神色一黯，他放了手。 本想解释自己喜欢的是她，可话到嘴边，他说不出口。 海沫不会觉得他朝三暮四，会不会听他说了心里话后会故意疏远？ “不用了，你早些睡吧。” 顾易中说完，转身去铺自己被褥，没再看身后的人。 林书娟回到床上，放下帷幔，躺着却睡不着。 她帮军生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被子，听着帷幔外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吃饭时见到的情形。 要是这世上有什么能摒除掉感情的药水就好了，也许便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了。 夜已深，她却辗转反侧，好几个小时后才睡过去。 早上醒来时，军生已经睁眼了，林书娟清醒了一下，很快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带他去洗漱。 一旁的沙发上，顾易中竟然还在睡着。 她看到后神色有些诧异，特意放缓了脚步，尽量少发出一些声响。 军生不知道舅妈为什么慢了下来，倒也跟着有样学样。 两人洗漱完后，一旁的沙发上才传来动静。 听到响动，林书娟视线移过去，恰好看到头发乱糟糟，眼中还带着乌黑的顾易中，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好久都没看到他这么没有形象了。 察觉到海沫的眼神，顾易中脸色微红，他昨天被一些问题困扰，到了后半夜才睡着，早上起晚了一些。 他挠了挠头，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发型，又拿着衣服准备换下。 林书娟把军生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帮着顾易中打好洗脸水，又出去接了些热水烫了条毛巾。 再进来时，顾易中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完毕。 她把手上的热毛巾递了过去： “敷一下眼睛吧，缓解疲劳。” “哦，好。” 顾易中伸手接了过去，摘下眼镜，把毛巾放在上面敷着。 第340章 童言无忌 王妈很快端着饭菜上来，见到他用热毛巾捂眼，当下担心起来： “少爷这是怎么了？” 顾易中摆摆手，“没事，昨晚上没休息好，眼睛不太舒服，刚好海沫让我热敷一下。” 提起海沫，他的目光不由得移向坐在他对面正在陪军生玩的人身上，她笑得温婉，漂亮的让人很难无视。 海沫越是细心体贴，越让他陷得越深，偏偏还很难走出来。 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给海沫表明心迹的那一天。 王妈听到少爷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倒是稍稍放心。 她把饭菜摆好，热情地说道： “少爷，您快吃吧，别去晚了。” 林书娟拿起勺子给军生喂了些粥，看到顾易中还没吃饭，拿起桌上的鸡蛋，剥了一颗，喂到他唇边。 顾易中张嘴就吃了进去，海沫喂着就是方便。 军生看到舅舅笑了，也有模有样的拿了个鸡蛋，就往桌子上磕。 但他控制不好力道，鸡蛋很磕破，直接从桌子上滚了下去。 林书娟捡了起来，皮都没破，倒是还能继续吃，就是不知道军生怎么今天那么调皮。 她语气稍微重了些： “军生，农民伯伯种粮食不容易，如今外面物价飞涨，可不许浪费粮食。” 听到舅妈凶自己，军生有些委屈，“舅妈，我也想喂舅舅吃鸡蛋，刚才你喂他的时候，他笑得可好看了。” 童言无忌，军生小小年纪断然不可能撒谎。 林书娟有些好奇地朝着顾易中的方向看去，吃个鸡蛋他怎么还会乐成这样。 可惜她并没有如愿看到顾易中的真实反应，在她看过去时，他已经把头扭向了一旁。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他也好久没笑了，昨天回来后便心里沉闷闷的。 林书娟也没再看他，给军生喂完饭，自己也吃了一些。 “海沫，我去上班了。这几天天冷，你尽量少出门。” 看着顾易中离开的身影，她轻轻叹息，还是早些断了念想的好，省得只有自己独自伤神。 天上又飘起了雪花，维修的木匠倒是很准时的跟着王妈进了门。 林书娟跟去盯着，王妈在旁劝道： “太太，我盯着就行，天冷，你回屋吧。” 少爷临走时刚叮嘱过让她帮忙看着，如今都下了雪，在外面又没穿大衣，很容易感冒的。 林书娟在房里呆的闷，眼下没有太重要的事，她并不愿意回去。 “王妈，你照看一下军生吧，我在这里看着，一会儿也方便付钱。” 军生在屋里玩着积木，长时间没人看着容易有危险。 王妈见拗不过太太，也只好回到屋里去陪军生。 维修的木匠不需要她帮忙，林书娟索性倚在门边，看着顾园的风景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又开始想起了父母，还有弟弟。 刚来顾园时，这里也是热闹一片，如今，竟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声。 “太太，门已经修好了，您看看。” 木匠的声音把她的思绪唤了回来，林书娟活动了一下门的开关，试了几次没问题后，把钱付给了工匠。 第341章 惊喜 回到屋里，军生正在堆积木。 “舅妈舅妈，我堆了一个小房子，你看看好不好看。” 林书娟一回来，军生就在展示自己刚才的劳动成果——一个搭建简易的小房子。 构造虽然简单，看得出军生很用心。 她走上前，伸手揉了揉军生的头发，夸赞道： “军生真棒，竟然能堆起来这么大一个小房子，咱们留着晚上给舅舅看看，给他也炫耀一下。” 听到夸赞，小家伙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拍手鼓起掌来。 晚上顾易中回来，身上又有淡淡的香水味。 林书娟都懒得再说，从一旁盛了一碗海鲜粥，用勺子给军生喂下。 “舅舅，舅舅，你快回屋，有给你准备的惊喜。” 小家伙惦记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嚷嚷着，想让舅舅早一些看到，然后夸赞他。 顾易中刚放下包把大衣脱下来，听到后目光看向身旁的海沫，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莫非是海沫给他准备的礼物？ 他的心情愉悦起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好，舅舅这就回屋看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顾易中应下军生的请求，转身回到屋里。 屋内跟他走得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就桌子上摆着一个军生堆的积木，并没有看到其他不同。 难道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又仔细找了一遍，并没有什么东西。 顾易中感觉有些奇怪，他又走回前厅，正看到军生对他大喊： “舅舅，好看吗？” 他怔了一下，该不会真是那个积木吧？ “好看，军生最棒了。” 他眼中带着失落，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敷衍。 林书娟看着便来气，他心里记挂着肖小姐就去说明白啊，对军生这么敷衍算怎么回事，那可是他外甥。 听到舅舅夸得不走心，军生小脸整个都垮了下来，他还以为舅舅会跟舅妈一样夸赞他。 她弯下腰，把军生抱到怀里，勾了下他的鼻子，耐心地解释道： “舅舅不认真夸你是因为怕你骄傲，我们的军生不会因为舅舅一句话受到影响的对不对？” “对！” 军生奶声奶气的回答，他才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受到影响。 顾易中看着两人的互动，眼中是淡淡地幸福。 如果不是日本人还没被赶走，要是能有一个小家，每天下班回来有海沫在等他，还有他们自己的孩子，那肯定很美好。 不行，想得太远了，要赶紧打住。 顾易中想着未处理的事务，将心底的悸动压了下去。 晚上他中从书房回来时，林书娟已经哄着军生睡下。 见他走过来，林书娟上前把人拉到一旁。 “顾先生，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的。” 顾易中看到她语气不对，心下有些奇怪。 他有什么心事？ 见他不回答，林书娟便开口说道： “我之前便说过的，如果你想让肖小姐等你，就去跟她说清楚，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心情，影响到别人。 顾先生，你没有解决这种问题的能力我可以帮你，你怕肖小姐难过落泪我也可以替你安慰。 但你得先开这个口，你总不能二十五岁了，还没长嘴吧？” 第342章 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真的有些生气，语气都有些冲。 顾易中意识到她误会，语气温和下来，“海沫，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林书娟揪过他衣领，目光直视他，“我原以为顾先生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没想到，不但天天跟那群太太们纠缠不清，甚至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说出口，你还真——” 她话尚未说完，便被以吻封缄。 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易中，林书娟伸手就要把人推开。 手刚摸到他身上便被捉住，他用大掌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处，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 林书娟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感受着他炙热的呼吸，温柔地吻，有些不能理解。 若是以往，她还会高兴，终于等到易中回应，可眼下，更像是他用亲吻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林书娟使了狠劲，将人推开了。 “顾易中！” 要不是军生在睡觉，她非要想个办法让他清醒清醒。 “海沫，我没有不敢，我是怕你会拒绝我。”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包括工作，包括跟若彤之间，还有父亲的安葬。 本想等一等，想着慢慢来，可刚才听到海沫这么说，他竟没控制住，亲了上去。 刚才实在是冒失了，海沫吓坏了吧？ 顾易中轻轻抱了上去，还好自己并没有被推开。 “你在乱说什么？” 林书娟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明明是在问他和肖小姐之间的问题，怎么就变成了自己的事情。 她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日理万机的顾先生，会跟她风花雪月。 “海沫，我曾一遍遍的对你动心，又一次次想尽理由来克制住这份心动。 我一直在欺骗自己，可感情总归是骗不过自己的。” 顾易中抱着她，诉说着自己的真心。 他眼下的确有更重要的事，不会为此而停下脚步，但在感情上也不想让海沫再误会下去，也想找个机会跟若彤说清楚。 林书娟听后，还是推开了他。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高兴，可是反而更加理智。 “顾先生，我可以暂时不去喜欢其他人，但老先生尸骨未寒，侵略者尚未撤离，甚至你跟肖小姐的感情也未完全处理好，眼下谈论这个，并不合适。” 她回到床上，落下帷幔，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也许是该答应的，可理智又让她拒绝。 看着海沫拒绝了自己，顾易中反而唇角一勾，无声笑了笑。 他还是有机会的。 等到处理完所有的事，等到可以夜不闭户，等到百姓们不再为随时丧命而担心时，他一定认认真真的告白，让海沫放心的嫁给自己。 早上吃饭时，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昨晚上的事。 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军生倒是胃口很好，喝了小半碗粥。 林书娟刚帮他擦干净嘴角，便见自己面前放着一份汤面，是顾易中推过来的。 “海沫，我去上班了，你和军生多穿一些衣服，别冻着。” 他站起身，穿上大衣便要出去。 林书娟起身叫住了顾易中，在他转身时，垫脚在他唇上亲了亲。 “顾先生，你有好些时日都忘记给我早安吻了。” 第343章 罗司令上门 林书娟狡黠地笑了笑，她昨晚都没睡好，可不能让罪魁祸首就这么轻易离开。 顾易中见海沫又主动亲吻自己，心里也是欢喜的，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告白就疏远。 “走了，顾太太。” 他笑着推开房间的门，从顾园离去。 林书娟抿嘴一笑，抱着军生，开始教他三字经。 外面寒风刺骨，风拍打着门啪啪作响，军生很快被吸引注意，他看着窗外，学不进去，跟着念句子时都心不在焉。 他想出去透气，在外面跑一跑，不想学这些。 “好，舅妈给你去拿件外套，穿上后带你出去。” 爱玩也是小孩子的天性，林书娟跟军生约定好，让王妈在旁照顾着，她回屋找了一条围巾一件厚棉衣，回来给军生穿戴整齐后，才拉着他一起到园中玩。 一出来，军生就满地乱跑，嬉闹着在假山群跟林书娟捉迷藏。 林书娟见他开心，索性装作追不上的样子，跟军生隔着一段距离，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舅妈快跑，来追我呀。” 军生跑得小脸通红，一不留神，回头撞上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西装，身材挺拔的男子，看着比舅舅稍大一些，但他没见过。 “你是谁啊？” 军生仰着头，眨眼问道。 林书娟闻声看去，是前些日子见过面的罗司令。 她有些诧异，为什么这位在苏州城赫赫有名的司令会突然来到顾园，也没听顾易中说过请他来。 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走上前将军生从罗强武身上拉开，礼貌的道歉： “抱歉，罗司令，小孩子顽皮，冲撞了您。” 罗强武摆摆手，他本就是不请自来，走得太急，也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孩子。 “你是顾太太吧？” 刚结束的家宴，他还是有些印象。 林书娟点头，心下还是奇怪他来的目的。 “顾易中在家吗？我想见他。” 罗强武在顾园走了这一路，一个下人都没见到，真不知道这偌大的顾园，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还好在园中看到了顾太太，他直接开门见山。 林书娟一怔，“易中他去九十号上班了，您要不在前厅坐会儿，我打电话让他尽快回来？” 罗司令大冷天前来，应该是有急事，她可以给易中单位去电话，让他尽快回来。 “好。” 罗强武跟着她来到前厅，正好遇到王妈从外面干完活进来，看到屋里多了一个人时愣了一下。 “王妈，您给客人上杯茶吧，我给易中打个电话。” 林书娟说着，把军生抱到一旁的凳子上坐好，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陌生人，林书娟直接让他转叫顾易中。 没一会儿便听到顾易中温和的声音：“喂？” 他刚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就听到一旁的同事叫他说家里来了电话。 “易中，军生发烧了，需要你带他去医院。” 林书娟知道九十号会有监听，当下便找了个理由。 顾易中一怔，应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那他也紧跟着回了一句“马上回去”，挂了电话后，去穿外套出门。 林书娟放下电话，估算了一下回来的时间，说给罗司令。 第344章 为什么抛弃若彤 “好，我就在这等着。” 罗强武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语气平淡。 回来的路上，她想过很多问题，但还是不知道眼前这位罗司令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她开口试探道： “罗司令前来，是遇到什么事需要易中和九十号帮忙吗？” 周知非说过，如果这位罗司令遇到什么事，九十号的人是会帮忙解决的。 “没什么，就是问他一些事情，顾太太不用担心。” 罗强武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林书娟试不出答案，索性在一旁逗军生玩。 过了半个多小时，顾易中从外面急匆匆走了回来。 看到军生在屋里活蹦乱跳时一愣，很快他注意到了一旁的罗强武。 “罗司令， 原来是您来了，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顾易中脸上挂起热情的笑容，目光跟海沫交汇，并未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提示。 “是有事，想问你一些问题。” 罗武强说完这句话后一顿，又看向军生。 这应该是顾易中的孩子吧？ 毕竟孩子无辜，还是不要吓到他好。 “你这里有没有能单独聊天的地方？不行我们去外面也可。” 顾易中也跟着罗强武的视线看向一旁的海沫跟军生，看来罗司令要跟他谈得话比较机密。 他当下便准备把人带去书房。 还未开口，林书娟起身，从一旁抱起军生，随和的笑了笑： “罗司令，不用麻烦，我带军生去别的屋子里就好，” 这里还算暖和，让易中跟罗司令谈事刚刚好。 回到屋里后，林书娟哄着军生，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儿，王妈走了回来，给林书娟壶里装上热水。 “今天来得那位客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竟然同少爷吵了起来，声音可大呢。” 王妈一脸担忧，要不是房门关着，她不方便进去，肯定去里面劝劝那人。 林书娟听后有些奇怪： “他们吵起来了？” 她很少见易中跟什么人吵过架，平日里都是很随和的样子。 王妈想了想，“倒也不是，只是那位客人在斥责少爷什么，我也没细听。” 林书娟有些不放心，如今罗司令也算是苏州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在苏州城想要巴结他的人很多，但在顾老先生离世后，反而几乎没有人上门拜会。 两人之间能有什么事？难道是关于肖若彤的？ “王妈，您照顾一下军生，前厅客人的茶水凉了，我给他们换些热的。” 她把军生抱到王妈怀里，揉揉他头，拿起一旁的热水壶去了前厅。 “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当初要抛弃若彤？” 还未进门，隔着屋子便有声音从里面传出。 林书娟顿住脚步，里面只听到那位罗司令的声音，顾易中好像在沉默。 “你不说话是吧？有骨气是吧，好，我就看看你能有骨气到什么地步。” 罗强武从腰间的枪夹里掏出枪，对准顾易中的额头： “顾易中，你再不说我就开枪了。” 林书娟一听，当下忍不住冲了进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易中被打。 第345章 都过去了 “罗司令，这件事情还望您冷静一下。” 林书娟将水壶放到一旁，伸手想要移开罗强武的胳膊，但对方的力气比她要大很多，几次努力之下都是纹丝不动。 “海沫，这件事我可以自己处理，你先回去吧。” 顾易中怕罗强武一激动之下伤到她，拍拍海沫的肩，想让她尽快离开。 林书娟不依，眼看着罗司令那么激动，万一出了什么事，顾易中丢了性命怎么办？ “刚才说错了一点，”罗强武冷哼一声，看向顾易中的神色中带着不屑“你要是真有骨气当初也不会杀父求荣，更不会用一个女人挡在你前面，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顾易中直视着他： “那罗司令来找我又是什么目的呢？你是让我跟海沫离婚娶若彤吗？还是因为若彤不接受你，你便想把火气撒到我身上？” 罗强武愣了，他最开始只是因为看到陆小姐哭红的双眼，心里心疼。 中午又喝了一些酒，冲动之下就来了。 顾易中说的话确实是有理的，自己的立场站不住脚，但这也不能改变他之前做的那些劣迹的事情。 “那你是承认你当初脚踏两条船，抛弃若彤了？” 他的拇指在扳机处摩挲，考虑要不要杀掉眼前人。 就在这时，前厅的门被推开，肖若彤跑了进来。 她的脸上红扑扑的，进来后呼吸有些喘，像是跑了很长一段距离过来的。 “罗司令，我跟顾先生并没有什么事，您不要误会。” 肖若彤看到罗强武用枪指着易中，心里很担心。 她知道罗司令是为了她而来，但她不能承认自己是肖若彤，那间接表明了自己共产党的身份。 罗强武听到陆小姐的维护心里难受，“陆老师，刚才顾易中已经承认了。” 肖若彤一怔，看向不远处的顾易中。 两年多没见，自己确实很想念他。也曾想过来到苏州的接头对象是他。 可是筵席上看到他跟海沫的互动，亲切的叫着‘我太太’，为她夹菜时，她应该很难过的。 晚上哭完一场后，倒是有些看开了。 如今他们两人结了婚，又很恩爱，自己再去打搅并不好，而且—— 她只是伤感难过当初相处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难过没法像原来一样无忧无虑，可是在感情方面，并没有那么难过。 也许是时间冲淡了很多事，也许是忙于事业后，感情没有那么重了。 她不愿接受罗司令跟易中也没太大关系，当年国共打架时，也是水深火热。 眼下虽然有了共同目标，但也都知道，日本人被驱逐后，恐怕国共双方并不会握手言和。 与其日后成为仇人会痛苦，不如不接受这种感情。 “罗司令，你误会了。 我之前难过只是因为想到顾老先生的离世，还有曾经看错人，并不是因为放不下他。 我也很抱歉，因为认识的时间不长，所以迟迟没有回应，让你误会是因为他我才会不同意的。” 肖若彤心中苦涩，即便放下感情了，对这么多年的友谊还是有些不舍。 第346章 顾太太，我保证 罗强武听后沉默的放下了枪，原来陆老师不接受自己，并非是因为放不下顾易中这样的人。 今天的事，看来还真是他冲动了。 林书娟看到罗司令放下枪，连忙走上前拉住顾易中的手。 她怕他有事。 “海沫，我没事的，现在说开了也更好一些。” 黄先生牺牲后他一直在等组织的接头人出现，其他的事情都耽搁住了，眼下要是能说开也挺好的。 “想不到顾先生如今在苏州城的名声都差成这样了，还能有个死心塌地跟着你的女人。” 罗强武语气里带着些嘲讽，他心头不快。 “罗司令，谢谢你愿意帮我出头，但出来时间太久了，孩子们还在挂念着，咱们早些回去吧。” 肖若彤不想再生事端，用孩子们劝道。 听陆老师这么说，罗强武也没在顾园多待，转身和她一起离开。 前厅只剩下林书娟两人，没了危险，她直接放开手，转身回了屋子去看军生。 “太太，刚才前厅没发生什么事吧？” 王妈见她回来后担忧的问起，刚才听太太的话，一直都在屋里照顾军生。 “嗯，没事，已经解决了。” 林书娟抱着军生，语气平淡。 她没有管顾易中去了哪里，刚才的事情她心里也是有些生气的。 第一时间就可以解决的事，却要闹到那位罗司令举枪才肯说，也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到了晚上，她早早就带着军生吃完饭，把他抱上床睡觉。 顾易中正巧从外面回来，见到海沫后，刚想上前说些话，林书娟已经冷着脸上了床把帷幔落了下来。 看她不愿意搭理自己，顾易中在幔帐外低低唤着： “海沫，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了，我会处理好的。” 今天的事确实让海沫受到很大的惊吓。 他一开始并不想对那位罗司令说什么重话，组织上也希望能拉拢到这位司令加入新四军，没想到会发生后面这些。 “你觉得我生气是因为你跟肖若彤的关系吗？” 林书娟知道他每天都有很多事，可能不会想那么多，但她就是生气顾易中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顾易中垂下眸，声音闷闷的： “我跟罗司令之间也——” 林书娟不想再听，她起身穿上鞋走了过去： “顾先生，我当初辛辛苦苦从张记面馆把你拖到医院，我以身涉险陪你坐机关，不是为了眼睁睁的看着你去牺牲的。” 如果再这样不惜命，她就只在人前才搭理他。 看到海沫气鼓鼓地样子，顾易中长臂一伸，紧紧把人搂到怀里。 他眼中带着笑意，揉着林书娟的长发。 “原来是这个，海沫，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爱惜我的性命。” 林书娟见他说得不诚恳，伸手在他腰间一掐，“不行，正经一点。” 顾易中吃痛后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他伸手捉住海沫的手，稍稍放手站开一些距离，神色认真： “顾太太，我保证，我会爱惜我的生命，我们一起看着那些日本人滚出我们国家。” 第347章 别吃我豆腐 林书娟这才抿嘴一笑，“好，我会记得。” 看着外面天色已深，时间也不早了，林书娟督促他快些洗澡休息，转身走到一旁的橱子里拿出被褥，给他铺好。 等顾易中洗漱好后，看到已经铺好的床铺，还有一旁海沫给他准备的一杯温水，唇角一勾，脸上露出笑意。 他看到已经落下的帷幔，低低地道了一声：“晚安。” 说完后把灯关上，转身回到沙发上躺下。 林书娟在床上也轻轻笑了起来，“晚安。” 她也对易中说了一声晚安，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到了二月，天气转暖，顾易中却变得忙碌起来。 林书娟知道他有正事，每天下了班都是直奔书房，到了很晚才回到屋里睡觉。 直到某一天，顾易中难得在太阳没落山之前回来。 但他神色凝重，坐在桌前发呆，神色沮丧。 林书娟拉住他的手，担忧的问道： “易中，怎么了？” 军生由王妈照看着，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两人。 顾易中沉默着，他今天去接头，却没有等到跟他接头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是出事了。 “海沫，没事，我只是在工作上出了一些小意外。”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生怕海沫太过担心。 林书娟见他没有想说的意思，也没有细问，转身从杯子里倒了些热水，又放了些蜂蜜在里面，搅了搅。 “易中，喝点吧，心情会好些。” 顾易中接过后喝了两口，心情确实舒畅了不少，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眼下断了这次的联系后，等下一次接头就要到下个月了，怕是中间会耽误不少时间。 “工作上总是有一些不顺心的事，还好有你的蜂蜜水，现在已经好多了。” 顾易中拉着海沫的手，用指腹细细摩挲。 她的手指光滑细腻，白净好看，摸起来手感很好。 看他含笑看着自己，林书娟抽出手拍了他手一下，嗔怪道： “心情好了就去忙你的工作，别想吃我豆腐。” 顾易中笑了一下，“好。” 他眼下的确还有很多事没有忙完，正好今天回来得早，可以早些处理完。 林书娟总感觉易中的处境很危险，她隐隐有些担心。 家里的钱很快就没多少了，林书娟怕遇到打仗再不开门，提前去了当铺，换了一些钱。 出来时，正好有辆人力车，她拦下来，坐着到了顾园。 顾园门口站着个人，背对着她，看不清容貌。 是来顾园找人的吗？ 她走上前，刚准备开口，那人听到脚步声已经先一步转身。 看到他的容貌，林书娟愣了一下，竟然是好久不见的李九招。 三年多不见，他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见到她脸上依然扬起灿烂的笑容。 他从手里拿出一个首饰盒，递了上去： “海沫，美人配玉簪更好看，对不起，我忘了顾太太已婚。” 林书娟一怔，并没有接。 不论她是以顾太太的身份，还是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愿接受异性送的礼物。 李九招看她不拿，直接上手把首饰盒放到她手里。 “这可不是我现在送的，是之前送你后又被你当掉的。” 第348章 要收好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满，要不是偶然所见，还真没发现她因为没钱，会把这个给当了。 林书娟有些尴尬，她当时为了不让顾易中当掉那个祖传方鼎，确实是卖了不少东西，其中也包括这个簪子。 “不好意思啊，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东西送到自己手里，怎么处置应当自己说了算，可也做不到理直气壮的回怼。 李九招显然也没在意过这些问题，“没事，好好留着，不要再当了就是。” 几年不见，海沫成熟了不少。 就是他没想到，顾家已经穷到，要四处当东西的地步。 “当初你要是跟着我多好，起码不用沦落到刚结婚没两年就要去当家里的东西。” 他感慨一声，要不是那个人一直拦着不让他接近海沫，也不至于三年多不见面。 还好有一段时间不见那个人手下盯梢，正好又赶上他看到自己送的簪子被卖，有了来顾园的理由。 林书娟听后严肃起来： “没有当初，请慎言，我已经嫁人了。” 她知道李九招是有把她当成妹妹的意思，但如今已经结婚，有些话落在旁人耳里，容易被人说闲话。 “好，没有当初，那以后呢？顾园这么被顾易中败下去，怕是过些日子就要卖祖宅了吧？” 顾易中虽然是副站长，但拿到的钱也就那么多，却天天给周知非那些人送礼，恐怕早就入不敷出了。 林书娟并没有想那么多，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如果真的过不下去，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再去书场说书，赚钱补贴家用。 “以后的事情便以后再说，眼下日子倒也还能过得下去。” 她刚换了些钱，用到夏天是绰绰有余的。 李九招对她这种得过且过的行为有些不赞同，他忽然想到那个人。 看得出来那人很在意海沫，如果她穷得没钱，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海沫起码不会真的变得穷困潦倒，过不下去。 “你回去吧，春日天还是有些冷，我走了。” 李九招眼见无事，当下便转身离开了。 林书娟拿着手里的首饰盒，终究没有再叫住他。 回到顾园，她把钱和首饰盒收了起来，来到前厅从王妈手里接过军生，照顾着他。 “太太，过两年等军生再大大，就要去上学了。” 在家里教学跟在学堂教的是不一样的，顾老先生当初就反对在家里请私塾，让慧中小姐跟易中少爷去了学堂，认识了不少朋友。 如今军生也三岁多了，该提前准备了。 林书娟知道这个钱顾易中已经准备好了，当下倒也不怎么着急。 伸手帮军生整理了一下衣服，笑道：“这笔钱易中早就准备好了，不会让军生比其他小朋友晚入学的。” 军生还太小，不知道上学是什么。 看到舅妈冲他笑，也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林书娟揉了揉他的头发，转眼间，军生都三岁半了。 王妈在旁看着：“等到军生开了学，家里又安静了。太太，您还是要努力要个孩子啊。” 第349章 原来海沫也会害羞 王妈并不知道两人的事，只是由衷地希望先生那么好的人，应该有个后。 “好，今晚等易中回来我就让他好好努力，给军生生个弟弟妹妹。” 这种话题提多了，林书娟应付起来也毫不费力。 “舅妈，等我把字认全后，就可以教弟弟妹妹了。” 军生翻着三字经，语气里带着骄傲。 这里面的内容他已经会背了，就是有些字还不认识，等他全部认识后，就可以教其他人了。 林书娟跟王妈对视一眼，抿嘴一笑： “好，以后军生长大了可以当个教书先生，到时候啊，就可以教更多的小朋友。” 正聊着天，顾易中从外面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些水果。 “海沫，路上买的，你跟军生吃吧。” 林书娟接过，看到里面有香蕉，顺手给军生剥了一个。 看他回来那么早，不知道工作上怎么样了。 “还顺利吗？” 王妈还在身旁，她没有问得太仔细。 顾易中把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 “还好，没什么事，不过我一会儿还有个稿子要撰写，晚饭就送到书房吧。” 他从桌上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转身便要去书房。 林书娟拉住他，帮着整了整衣衫，在他唇上烙下一个吻，伸手环住顾易中的腰身，头埋在他胸前蹭了蹭： “刚才我和王妈还在说要早点给军生要个弟弟妹妹，你晚上可要早点回屋。” 顾易中被海沫弄得身上有些燥热，又听她说了这话，嗓音都带着沙哑： “好，到时候顾太太可不要说受不了就行。” 他在海沫头上亲了亲，推开门去了书房。 林书娟被他这话说得脸上一燥，易中这是被谁给带坏了，怎么也会说这种调情的话了，真是不正经。 王妈倒是笑得开心，只要两人没有争吵跟冷战，要孩子也是早晚的事。 到了晚上，顾易中很早便回来了，吃过饭后，换下睡衣，在屋里看书。 林书娟带着军生梳洗完后，便看到顾易中已经换好了衣服。 “真没想到顾先生能这么听话，回来那么早。” 她把军生抱上床，盖好被子，又从橱子里给顾易中拿出被褥。 “太太说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顾易中放下书，打趣了一句，起身从身后抱住她： “海沫，不是说让我今晚努努力，怎么又给我铺到沙发上了。” 林书娟被他弄得有些痒，想要离远一些。 挣脱了几次后，还是没把他手拽开。 “大晚上的，你好好睡觉。好不容易早回来一会儿，多休息。” 顾易中主动时，有些太撩人，她更希望他能变回原来碰一下脸就害羞的时候。 听着海沫语气都有些不自然，顾易中将唇贴到她耳畔亲了亲，呢喃道： “原来海沫也会害羞。” 他低低笑着，反而把人搂地更紧了些。 林书娟挣脱无果，索性被他抱着。 “最近外面是怎么了，我看出来巡逻的日本兵又多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外面那么多人。 顾易中嗯了一声，“那些鬼子缺物资，又去扫荡了几个村子，杀了不少人。” 第350章 夏天热 看着那些虚伪的侵略者一边杀着同胞，一边又搞和运，他心里愤怒，又无计可施。 “也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林书娟也没想到，不知不觉，他们都已经结婚三年了。 可眼下距离侵略者离开还遥遥无期，百姓们依旧每天过得提心吊胆。 “前段时间新四军刚打了几场胜仗，局势一片大好，不用担心。” 顾易中亲了亲海沫的头发，安慰道。 能看到希望便好。 林书娟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有从他怀里挣脱开，她伸手拍了拍顾易中的胳膊： “易中，别闹了，早些睡。” 顾易中这才松开她，把人转了过来，弯下身亲吻着。 林书娟揽住他腰身，温柔地回应。 今天易中穿得这身睡衣有些薄，都能透着布料看着里面的腹肌，就像在有意诱惑她一样。 她伸手在他腹肌上摸了摸，丝绸面料的睡衣，丝毫不影响摸到那些肌肉纹理的手感。 一段时间不看，似乎身材又好了不少。 顾易中把她手拉下来，头靠在肩上，声音带着暗哑： “海沫，再这样，今晚你就不用睡了。” 林书娟脸色一红，伸手推开了他。 “以后不许再穿这身睡衣离我那么近。” 明明就是想要诱引她，偏要装作自己主动的样子。 顾易中低低笑着，好一会儿才说道： “海沫，这都开春了，不穿薄一些，夏天热。” 明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林书娟也懒得再搭理，直接从他身边走到床上，放下帷幔。 她之前就应该义正言辞的拒绝，这样下去，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超出控制的事来。 林书娟翻了个身，以后还是跟易中保持点距离吧，不能让他分出太多心神在这些事情上。 时至月中，林书娟带着军生在顾园玩耍时，忽然听到外面有枪响，她赶紧带着军生回屋，把门锁好。 王妈在前厅浇花，听到动静，也是心悸不已。 “也不知道哪里又打起来了，这一天天的，没个消停的时候。” 眼下身处乱世，枪战都是避免不了的，有时候天上还会有鬼子的敌歼击飞过。 林书娟现在担心顾易中那边的情况，不知道他会不会受伤。 她心跳快的厉害，左眼皮也在跳，总感觉会出事。 到了晚上，顾易中也没回来，林书娟哄下军生后，在屋里慢慢踱步，今天的事，会跟易中有关吗？ 正想着，屋内的门被推开，顾易中走了进来。 看到在门口站着的海沫时他一怔，还未等开口，人已经扑到他怀里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晚上回来晚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 林书娟抱着顾易中，闻到他身上很重的硝烟味，心里沉了沉，看来今天的事，还是跟他有些关系。 她有些不安，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些日本人查到什么。 “海沫，我没事的。” 顾易中拍了拍她，他自己并没有什么事，只是罗司令那边，差点就走不了。 好在他刚才已经找人把他送出去了。 明天他还要在出去一趟，若彤还没有下落。 第351章 地契在我这 林书娟放开了他，给他把睡衣和被褥拿了出来。 “你身上味太大了，先去洗个澡，换上衣服。” 顾易中闻了下，是有些味道，他拿着毛巾和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 林书娟给他铺好被褥后，刚准备把他西装收起来，见他上面沾了一些血。 易中受伤了？她刚才竟然没注意到。 等到顾易中洗完澡，回到屋中后，林书娟走上前撸起他袖子，查看着伤口。 “海沫，我没受伤，衣服上都是别人的血。” 他救下了罗司令，并没有受什么伤，但为他们断后的六哥死了。 想到这，他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从踏上这条路开始，身边的同行者都在离去，如今连六哥都走了。 林书娟瞧他垂眸伤神的样子，踮起脚轻轻压上易中的唇，舌尖趁机撬开他的牙关，滑了进去，跟他的舌纠缠到一起。 顾易中迟疑了片刻后还是选择了回应，他抱住海沫，把她抵到墙上，很快掌握主动权，把她吻的有些喘不过气。 他过了许久才从海沫唇上离开，感受着唇齿间的气息，这安慰确实效果很好。 第二天一早，林书娟刚起时，顾易中已经出门，又是忙碌很晚才回来。 接连几天，她都看到顾易中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回来时身上带着血，径自去了书房，慌乱地翻找着。 “易中，怎么了？” 林书娟走上前，看他把所有抽屉都拉开了，桌上的文件都散落到地上不少。 听到她的声音，顾易中抬起头，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希冀： “海沫，帮我想想，顾园的地契在哪，我要用它换些钱出来。” 林书娟心中咯噔一声，他是要把顾园卖了？ 这宅子可是跟他祖上留下来的，究竟出了什么事，易中要卖这个。 她上前拉住他，“易中，你忘了，地契都在我这里。” 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她不会拿出来让他售卖。 顾易中手中动作一顿，“海沫，若彤出事了，需要一大笔钱。” 若彤在撤离时，被周知非的人扣押了下来。 他本来已经找到近藤顾问商议着救人，结果出来时她被人击中，不省人事。 尽管第一时间送到医院，让她保住了性命，可后续的治疗需要不少钱。 林书娟知道易中不会坐视不理，她回到屋里，拿出一个木盒子，里面放着顾园的地契。 她把地契交给了顾易中，又给他递上些钱： “售卖需要一定的时间，这里是上次卖你那块表剩下的，这个月饭钱我留下来了，其他的拿走给若彤救命用吧。” 苏州园林的价格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可肖小姐的病情也不容耽搁，总得先掏一些钱。 顾易中接过后道了谢，走到门口时又顿住了：“海沫，一起去看看吧。” 他想带海沫去看看，自己没有在骗她。 林书娟眼下在苏州也没什么朋友，肖小姐反而是这些年为数不多还有些交情的人。 “好，等我穿件衣服、” 第352章 顾园不能卖 林书娟回屋套了一件墨绿色大衣，又给顾易中拿出一件衬衣跟西装外套。 “快换下来，别一直穿带血的衣服。” 顾易中看着有些着急，直接在书房里便换了下来。脱到一半，才想起海沫还在屋里。 林书娟将地上的纸张拾起时，发现他突然停了下来，蹙眉道：“你哪里我没见过？又不是让你脱裤子，有什么好犹豫的？” 顾易中伸手解开身上的衬衣，露出强有力的肌肉，他从旁捞起新的衣服换上，拿着盒子跟车钥匙，跟海沫一起出门去了兆和医院。 两人到的时候，肖若彤刚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没多久。 头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唇上毫无血色，人还在昏迷中。 陆峥站在一旁，见两人过来，神色有些沉重。 “易中，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不过人未必能醒。” 他看自己兄弟眼中带着哀痛，拍了拍他，正要离开。 “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顾易中拉住陆峥，如今已经拿到地契，只要换出一些钱来，肯定是能治好的。 “易中，我爹说若彤能不能醒要看天意，而且你知道我们国内的医疗水平并不先进，想要治好，还得转去国外，那都是很大的一笔开销。” 不论是以顾家如今的财力，还是肖家的家底，恐怕都不够填这个窟窿的，倒不如放弃治疗。 顾易中沉默着，把手中的木盒子递了上去。 “用顾园抵了治疗费用吧，应该够治几年的。” 以后会怎样，他也不知道了，可眼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若彤死去。 陆峥看了眼一旁的海沫，他并不同意： “易中，你再考虑考虑，没了顾园，你跟海沫以后住哪啊？” 总不能拖家带口的住自己那吧？ 顾易中看着他，“陆峥，若彤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救她更重要，我和海沫可以去租房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路峥也不好再说什么，拿着木盒子去找了父亲。 他走之后，顾易中便一直沉默着。 林书娟上前把若彤露在外面的手放在被子里。她的手很凉，比自己的都要冷不少。 原来那么温婉漂亮的姑娘，还未看遍世间繁华，如今便要昏睡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她看后都觉得惋惜。 门口忽然传来声响，穿着白大褂的陆兆和走了进来，神情严肃。 “易中，你要卖顾园救若彤？” 他并不赞成这件事，可看到自己这外甥坚定的神色后，他犹豫片刻，把盒子又还给顾易中。 “若彤想要治好需要去西方国家，我倒是可以联系美国那边的医院把人送去直接安排治疗。 这钱我可以借给你，但顾园，不能卖。” 他家里还有一些积蓄，凑一凑倒是可以。但是那边需要有人一直陪着，若彤不能自己一个人。 陆兆和把话说开后，顾易中沉默了。 他暂时离不开苏州，海沫也不会英语，无法跟那边的医生交流。 这一时半会，他也找不到人。 “咳，”陆峥咳嗽了一声，“人嘛，我倒是可以陪着去，只是我去那的开销不能自己出。” 第353章 我有个主意 陆兆和已经走了出去，不然他也不会说这话。 “我出，”顾易中看向他，“但你要确保若彤路上不能有什么闪失。” 陆峥这点倒是还能保证，就是这路上会累一点，到了地方后请几个护士，自己只需要负责跟那些人对接就行。 而且去国外照顾人可比在家里待着舒服，不用管医院上的事，也不用兼顾营造社。 “行，不过你那个营造社可要找好人管啊，我这还有股份在，可不能赔光了。” 陆峥在经商上没太多天赋，但又爱财，自然是不能放过一切赚钱的机会。 顾易中这边倒是有合适的人选去打理营造社，不需要太担心。 “好，你回去收拾一下吧，尽量明天就出发。” 若彤的病情耽搁不得，表哥能早出发自然是最好。 陆峥一听，脸上的表情垮了下来。 他要坐好久的飞机才能飞到地球的另一头，竟然让他明天就出发，残忍。 “好了，我知道了，我去准备。” 陆峥从房间里走出去，带上了门。 顾易中把手中的盒子递给林书娟，“海沫，我想单独跟若彤说会话。” 林书娟伸手接过，她知道这一去怕是要好久，不如让易中先道个别。 “嗯，我在门口等你。” 她转身走出屋子，站在门口的走廊里，看着外面。 这钱还是要想办法凑的，易中每个月的钱，甚至都不够他去送礼的。 正想着，顾易中已经从医院里出来了。 “海沫，回去吧。” 顾易中神情低落，六哥为了掩护他和罗司令撤离失去了性命，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疼爱的妹妹离世。 林书娟挽上他的胳膊，一起上了车。 “海沫，我救若彤并非是因为之前的关系。六哥之前也救过我命，他唯一的妹妹我总不能不救。” 即便是关系好的朋友他都不愿意放弃，更何况是兄弟的妹妹，也是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 听他解释那么多，林书娟在他启动汽车前，拉过他衣领，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可不是什么醋都吃的，肖小姐人很好，又跟你认识那么久，她生病理应去照看。” 肖若彤受伤，即便是她，也不会置之不理，更何况跟易中是朋友。 她只是有时候生气易中会跟那些官太太喝酒跳舞，回到家后一身酒气。 顾易中侧头看去，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好。” 海沫没有因为这些事误会他，那是最好不过的。 回到家后，顾易中便整理了一些行李出来，到时候让表哥带上，万一用得上。 这些做完后，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瞒住日本人和周知非把若彤送出国。 他想过找隔壁的小野次郎帮忙，不过上次的事已经让两人几乎撕破脸，眼下找他并不是很合适。 近藤正男又是军队上的高级顾问，自然是不会跟他合作。 一时间他竟不知有什么办法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林书娟看他愁眉不展，走上前用指肚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 “易中，怎么了？我帮你出个主意也可。” 第354章 前往肖家 “若彤如何能离开，是个难题。” 顾易中愁的便是这件事，如何瞒住周知非和那些日本人，并不容易。 林书娟坐在一旁，给自己斟了杯茶。 她听说那些日本人在门口设了路障，进出把控的都很严格，来往的车辆都需要检查。 想要偷偷摸摸把人运出去，基本不可能。 但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呢？ “用棺材。” 林书娟看向他，语气坚定。 顾易中有些疑惑，但他仔细想了想之后，觉得办法可行。 “肖家的本家不在这边，如果用迁移回老宅的借口倒是可以，不过——” 棺材里空气稀薄，如果全钉上她未必能坚持到送上飞机。 若是不钉，很容易被开棺查验。 “可以画尸斑。” 如果由肖家人护送，可信度就高了。 植物人的呼吸本身就比普通人要弱，心跳处起伏不大。 只要肖家人能看住，不让别人乱摸，基本可以蒙混过去。 顾易中思索片刻，眼下似乎也只有这种办法。 “好，我去跟肖家人商量一下。” 在父亲死后，他跟肖家的往来就不怎么多了。娶了海沫之后，基本便断了联系。 如今，为了救若彤的性命，他必须得登门拜访。 顾易中拿上钥匙，开车前往肖家。 “顾先生，我们家主说了，不认识您，还希望您不要再来打扰。” 还未踏入肖家，门口的仆人便冷声冷语的拒绝了顾易中的拜访请求。 他知道是肖家人气自己背信弃义，但这其中缘由，等日后都可以解释。 “麻烦你帮我带句话，我给你钱。” 他正要从口袋里拿钱出来，仆人已经制止：“先生，不是谁都能用钱收买的，我们都是有原则的。” 谁愿意跟汉奸做交易？传出去都令人唾弃。 顾易中有些焦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若彤最后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他当下还不能说实话，万一若彤还活着的消息传了出去，被周知非和日本人发觉，那情况更加糟糕。 看来只有偏行险招了。 “肖正棠，你给我出来，不然我就把肖君侠的尸体喂狗！” 他一连喊了几遍，成功的吸引了院中人的注意。 很快便见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气冲冲地端着一盆水泼到他身上。 “顾易中，我们肖家没有对不起你！你敢碰君侠，我说什么都得打死你。” 这水是洗菜的，浑浊不堪。 顾易中被泼了个正着，但他没有生气。 人出来了，他才好说下面的话。 他伸手摘下眼镜，用西装袖子胡乱地擦了下脸，快速说道： “肖大哥，君侠的尸身我从被埋的地方挖出来了，已经用棺材收敛起来，不日便可安葬。” 肖正棠听后冷哼一声，他可不会感激眼前人。 “但眼下还有另一件事，若彤临死前说要把她的遗体葬回肖家老宅。” 周围有人，顾易中吞吞吐吐，没有说实话。 肖正棠一听，眉毛竖了起来，眼中带着怒意： “你说什么？若彤也死了？” 他只知道这些年自己弟弟妹妹从事了正确的事，前两天刚接到君侠死的消息，怎么这么快若彤也没了。 第355章 不是故意的 他的眼神通红，没想到人到中年，又要送走自己的亲人。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劲，老宅？卖出去了啊。 若彤怎么会有遗言要葬在那里？ 这事蹊跷。 他审视的目光看向顾易中，在考虑他言语中的真实性。 “肖大哥，要不让我去里面说吧，她还有别的遗言也要带给你、” 顾易中怕肖正棠转身离开，又扯了个谎出来。 肖正堂一摆手：“你别叫我大哥，我跟你可不认识。” 他看了看家里，指着门口一处死角说：“这样吧，那边周围没人，也不用别人听到，就跟我去那里说。” 顾易中知道肖家想避嫌，当下也没在意，跟着肖正棠走到他说的位置，低声快速说道：“若彤没死，但需要出国治疗。” 肖正棠心里一惊，若彤还活着？ “肖大哥，你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吧？如今日本人查得严，想要带她出去我有一个办法，但需要您配合一下。” 顾易中猜到若彤的身份是瞒不住肖正棠的，他定然也不愿意看着妹妹白白丢了性命。 肖正堂负手而立，大拇指转动着扳指，思索片刻，点点头，等顾易中继续说下去。 见他愿意配合，顾易中一口气把海沫说的办法讲了出来。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到时候陆峥陪她去国外治疗，还是有很大可能把人救回来的。” 他救不回六哥，但若彤还是有可能的。 “什么时候出发？” 肖正棠言简意赅，没有询问其他缘由，他愿意再选择相信一次顾易中。 “后天吧，后天上午九点，到兆和医院。” 陆峥需要准备时间，带若彤离开也需要提前准备。 肖正堂同意了他的建议，余光看了下周围的路人，朗声道： “姓顾的，我肖家跟你并无半分瓜葛，以后少来我家攀关系！” 他说完，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仿佛两人真的不欢而散。 顾易中此时才松了口气，闻了闻身上的气味，嫌恶的脱下西装外套就打算就地一扔。 但想到眼下家里没什么钱了，又用两指夹上，放到车里。 还是回家洗一洗吧，还能接着穿。 回到顾园，顾易中快速的回房换下一身衣服，又把脏的这一身扔到了盥洗室。 林书娟大老远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去给他烧上了水。 她回屋看到顾易中头上还有烂菜叶子，帮他摘了下来。 “一会儿去洗洗吧，身上味太大了。” 顾易中点点头，等水烧好后立刻去好好洗了一下，回来后身上都是肥皂的香味。 看他进屋，林书娟上前抱住他，知道易中受了委屈又不没法辩解。 “易中，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细细安慰。 话音刚落，顾易中便俯下身亲吻了上去。 他一手扣住海沫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肢。 海沫的身段很好，就是太瘦了，以后要让她多吃一些。 他认真的亲吻着，只想贪恋着一时的美好。 腰间忽然一痛，让他不由睁眼，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把人抱到了床上。 “海沫，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356章 海沫，我不想起 林书娟伸手拍他，军生还睡在一旁呢。 顾易中亲了亲她的鼻子，在她耳畔低声说道：“海沫，军生向来很乖的。” 林书娟向来知道军生很乖，但易中可不乖。 再继续下去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顾易中看到她紧张，想到之前海沫逗他，眼下自己也起了那样的心思： “海沫，我不想起呢？” 他故意往下压了压身体，想看看海沫的反应。 林书娟推了他一把，没有推动。 看来要用上之前学到的那些了。 她勾起顾易中的脖子，嫣然一笑，鼓励式的吻到他的唇上： “易中，那我们继续好了。” 林书娟说着，伸手一粒粒解开他衬衣扣子。 顾易中愣了，海沫竟然欣然接受，还亲手帮他脱衣服。 他今年都二十六了，年纪可不算小。 就算是结婚生子，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眼下战乱，自己又身处险境，养大一个孩子，要比别人难一些。 但如果海沫也愿意。 顾易中喉结微动，不知不觉衣服已然被褪下。 海沫主动，他自然不会拒绝的，当下便要伸手去解自己腰带。 林书娟看准时机，用他的衬衣把他手别到后面，打了个死结。 “我看顾先生今天头脑发昏还不清醒，那你就在床上陪着军生好好睡一觉吧，我去沙发上睡。” 她看到顾易中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忍俊不禁，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顾先生几点起啊？明早我叫你。” 眼下若彤还没送出去，易中就开始关注别的，真是越来越分不清轻重缓急。 顾易中顿了顿，“五点半。” 时间不算早，林书娟答应下来，伸手把床下的被子给他盖上。 “好了，顾先生，晚安。” 她心情愉悦的下床关灯，躺到沙发上。 也不知道易中今天怎么突然这么不正经起来，还用美人计试图勾引自己，还好她反应力够快。 顾易中桌上有个定时的小闹钟，到时候会发出震动，林书娟就被这么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把那个小闹钟关上。 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床头，拍顾易中的被子。 拍了一会儿林书娟才想起来，还没给易中解开衬衣。 她伸手摸到被子里，刚触到他肌肤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带到床上。 顾易中亲了亲她，在她耳边低语：“海沫，下次即便是控制住一个人，也不要放松警惕。万一对方跟我一样解开了束缚，你就危险了。” 这办法确实更容易让人记忆深刻，不过眼下顾易中也没有继续的打算，他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直接放开海沫起身了。 林书娟整理了一下衣衫，刚才她还真被吓了一跳，还好易中没有继续。 “海沫，我一会儿拿着行李去一趟表哥家，你到晚上再去医院给若彤化妆吧，路上别被人看见。” 顾易中穿戴整齐后，跟海沫叮嘱了一番，便出了门。 林书娟有些困意，不过想到明天又要进行危险的事后，当下便没了睡意，很快梳洗完，早早做起准备。 第357章 娶了个好太太 天黑下来后，林书娟乔装打扮了一番，从顾园后门出来，走了几个胡同找了辆人力车去了医院。 肖若彤还躺在病床上，房间里站着几个人。 除了陆峥易中还有陆兆和跟一个不认识的人。 那中年人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神色紧紧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计划没什么问题吧？” 肖正棠不愿意再让自己的宝贝妹妹白白搭上性命，只希望计划可以顺利。 顾易中走上前，点头道： “一会儿让海沫给若彤化个妆，等明早出发就行。” 林书娟这时也走上前，对身旁站着的几个大男人说道： “时间耽误不得，你们几位先去别的地方聊，我要开始给若彤化妆，你们在这不方便。” 陆兆和父子俩闻言走了出去，一旁的肖正棠目光审视着她： “要多久？” 林书娟把化妆用的物件放到床头柜上，又拿出刷子，梳子等需要用到的东西一一摆好。 这才回答起眼前人的问题： “你要是不打扰，两到三个小时就够了。” 顾易中见肖正棠没有出去的意思，走上前介绍起： “这是我太太海沫，信得过。” 他以为肖大哥是这个原因才不愿走，但听了他的介绍后，肖正棠还是杵在原地站着。 林书娟不知道眼前人身份，但她给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化妆，身旁有男人总归是不幸的。 “先生，为了肖小姐的名誉，请你出去。” 肖正棠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冷冷地看向她，似乎在质问为什么敢这么对他说话。 林书娟也不畏惧，为了女子家的名誉，她必须让这人离开。 看到肖大哥目光不善，顾易中怕他伤害海沫，伸手拦住人。 肖正棠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冷笑道： “娶了个好太太啊，比你有骨气。” 他拂开顾易中的手，从屋内走了出去。 顾易中并未在意这些，语气温和的对林书娟说道： “海沫，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你喊一声，我就进来。” 林书娟点点头，等他走后，开始给肖若彤化妆。 她快速的解开衣服扣子，从胸前前面开始画，以防止有人扯开衣服领子查验。 很快用几种颜色的笔勾勒出形状，又调好色彩，涂抹均匀。 再把整条手臂也画好，接着是手，脖颈，脸…… 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把若彤的妆容画好。 用的易中专门涂画上色的颜料，不会轻易被抹掉颜色。 林书娟舒了口气，帮着若彤把衣服穿好，把颜料笔和化妆用的都收起来，这才打开房门，让门口的几个人进来。 “豁，吓死我了。” 陆峥先一步走进来，看到床上的肖若彤面无血色，皮肤发黑，又长满尸斑，吓得他一激灵，差点就往后退去。 身后的肖正棠伸手挡了一下，又瞪了陆峥一眼，他从小就不喜这种不务正业的公子哥。 不过在若彤的病房，他终归是没说什么重话。 “易中，我先回去了，军生还要照顾。” 林书娟知道剩下没自己什么事了，收拾好带的东西出门。 第358章 表哥的心思 顾易中见她出来，也跟着从房间里走出来。 外面天色已深，人力车都少有，海沫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海沫，我送你吧，天已经很晚了。” 林书娟笑了一下： “易中，我可以的，不用担心我，时间紧迫，送肖小姐出城才是要紧事。” 总不能让大家的心血付诸东流，也不能看着肖小姐白白的丢了性命。 顾易中也没再坚持，从腰间把枪拿了出来，放到海沫手里。 “你保护好自己，我回去了。” 他怕海沫拒绝，直接转身回到房间。 林书娟手中拿着枪，看着他的背影，抿嘴笑了笑，真是多说一句话都不肯。 不过也给了自己一层安全保障。 比起最开始拿着手枪都吓得上，如今林书娟已经可以从容的把枪放到包里，若无其事的走出医院。 她走了一路，除了路上黑点，鲜有人经过，倒是没什么事发生。 很快赶在凌晨前回到顾园，房间静悄悄的，军生已经在床上睡熟。 林书娟没有开灯，轻手轻脚的回到房，洗了一把脸，把头发卸下来，换上衣服躺在床上休息。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医院的几人还没有走，在商量明天的口风。 陆峥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苏州，到距离父亲很远的大洋彼岸，眼里一酸，伸手抱住了陆兆和。 “爹，我舍不得你啊，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了，呜呜呜。” 陆兆和看到自己儿子哭得这么伤心，也伸手抱了抱他。 其实倒也不用非要峥儿去，肖家那边现在派个人来，倒也是来得及的。 他想了想，开口道： “要不这样，你留下帮着肖正棠照看着他们的生意点，我去跟他商量商量，让他们家抽调个人出来。” 陆峥原来也出过国，平日里也不是天天在家，为了帮着父亲处理生意上的事也各地跑，倒是没那么顾家。 他刚才只是想让爹多给他一些零花钱，总不能把钱全给易中花了，忘了他这个亲儿子。 不过心里还是很希望出去的，多看看外国的妞，改天给爹带一个回来。 “爹，其实也不用如此，我答应易中的事肯定不能出尔反尔，不然怎么做他长辈啊。” 陆峥挺了挺腰板，他可是要以身作则，当好这个表哥。 陆兆和瞪了他一眼： “你还想跟你爹当平辈？我看你就是平日吃的大米太多，忘了自己身份，到了国外，正好饿饿肚子清醒清醒。” 陆峥傻了，这是要扣他生活费？ 那可不行啊。 在家里起码吃喝不愁，出去他真有可能会饿肚子。 “爹，我舍不得你啊。” 陆峥这次哭得带了几分真心，他真不想出国饿肚子，万一饿死了呢？ 他撕心裂肺的声音打断了顾易中跟肖正棠的交流，肖正棠皱了皱眉，不满地看过去：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地做什么，跟个娘们一样。” 陆峥见他怼自己，也是毫不留情的还嘴： “你从小就被肖家作为继承人培养，你懂什么叫民间疾苦吗？我爹要饿死我啊，这次见面，很有可能就天人永别了。” 第359章 拦棺 陆家比起肖家和顾家，财力是差了一些，但也算不得普通百姓，陆峥这么说也只是想卖卖惨而已。 肖正棠略一思索，若彤的费用听说是易中出的。 他作为肖家人，倒也应该出一些，总不能真让着陆峥饿死，妹妹回不来。 “这里有几百，你先拿着吧，到时候要是钱不够我再托人给你去国外送一些。”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钱给了陆峥。 来得着急，身上没多带，但这些也够陆峥花一段时间了。 陆峥接过钱来，有些不好意思。 他本意只是想找自己父亲多要点零花钱，不过既然是照顾若彤的费用，倒也不是不能收。 “谢谢大哥，我一定会好好好照顾若彤的，把她当自己亲妹妹一样对待。” 陆峥刚下保证，又被肖正棠瞪了一眼： “谁稀罕有你这样的弟弟，别来高攀。” 他说完这句，懒得继续跟这位二世祖聊天，把顾易中拉到一旁，继续对着白天的流程。 两人聊着，一直到了白天。 陆峥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倚着墙睡了一觉，一睁眼看到陆正棠跟易中还在聊着什么，状态还挺精神。 “好了，你洗漱一下，准备准备，我们到城门口未必出得去，到时候还要看你。” 肖正棠见他醒了，在一旁冷声说道，跟顾易中又出了屋子。 陆峥知道自己的任务才是最艰巨的，当下去他父亲在医院临时的住处洗了脸，又吃了早饭，回来后，看到棺材已经准备好，身旁还有一些抬棺人跟丧礼乐队。 这么正式。 陆峥目光在棺材上扫了一眼，不对啊，怎么两个棺材，另一个不会是给他准备的吧？ 他还未开口，肖正堂解释起来： “那一个是君侠的，我若是只抬一个棺材出城，难免引人怀疑。” 做样子也要做的像一点，这样才能减少旁人的猜忌。 肖正棠带人抬着棺从医院出来，拿着顾易中买来的出城证明前往城门口。 人刚到地方接受检查，便见周知非带着人走上前。 “肖先生，您这是要出城啊？外面不安全，不如就在苏州找块地掩埋吧。” 肖正堂盯着他，语气冷淡：“周知非，你管的也太宽了，我送两位家人出去也挨着你事了吗？” 周知非见他态度坚决，脸上也是堆起笑意： “肖先生误会了，我这不是怕您夹带私货吗，万一里面有什么大米啊，枪支啊，或是运送个活人什么的，被人误会，多不好啊。” 他说着对手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九十号的人把肖正堂围住，作势不让他离开。 肖正棠看在眼里，气势上自然是不能输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毫不畏惧地站到周知非面前： “你这什么意思？要开棺验尸？当我这个肖家家主是摆设吗？” 一旁的谢文朝看到肖正棠这个态度，直接拿枪顶到他太阳穴上。 “文朝，放下枪！” 周知非忽然对着谢文朝怒斥，目光看向肖正棠时，脸上带着犹豫： “肖先生，我也不想啊，但是昨天易中怒气冲冲的来到九十号给我诉苦，还说出了你今天要带着人出城的事，让我一定要前来看看。 他这么指名道姓明确说了，我也不能徇私不是？” 第360章 你最好不要有落魄的一天 周知非显然是要把脏水泼到顾易中身上，肖正棠并不是傻子，听得出里面的挑拨离间。 但这件事他也是不能反驳的，不能让眼前人知道他这两天跟顾易中有联系。 “竟然是这个玩意出卖了我肖家，真是个畜生。” 肖正棠脸上带着忿忿不平,实际上心里把眼前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他也把位置让了出来，让周知非的人上前检查。 “我先说好，查验可以，但你们不能辱尸，不然我肖正棠今天就是死在这里，变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知非见他配合，也是赶紧宽慰道： “肖先生，您多虑了，我们只是例行检查，并没有侮辱尸体的意思。” 他说着，便对自己手下人叮嘱： “听到了？都只需检查尸体，可不能做一些侮辱人的事，不然我第一个放不了你们。” 九十号虽然臭名远扬，但怎么说表面功夫总得做做。 他先开了肖君侠的棺材。 人是中枪死的，身上有很多弹孔，即便换了新衣服，子弹也很容易便摸出来。 周知非还是让人摸了脉搏跟心跳，人是死透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棺材内也没有其他的物品，看着并无异常。 “周站长，检查完了吗？” 陆正棠不满地声音从旁响起，周知非挥挥手，让人关上了肖君侠的棺材，又打开了肖若彤的。 肖若彤‘尸身’散发着青黑色， 脸上还有尸斑，周围还隐隐有些臭气。 原本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如今都有尸臭了。 眼下可不是惋惜的时候，九十号的人赶紧上前查看，摸了一下呼吸，并未有异常，接着便要摸心跳。 肖正堂伸手拦了下来： “怎么？当我刚才说得话是耳旁风？人死了就要辱尸？” 肖若彤是女尸，跟肖君侠不一样，即便身死，不该摸的地方依然不能摸。 周知非见他拦下，倒是没有再摸那里，简单摸了下脉搏，倒是摸不出来。 手也是冰凉，不像是活人。 “可以了吧？耽误送葬的吉时，小心半夜遇到我弟弟妹妹。” 肖正堂阴恻恻地说道，听得旁边几个胆子小的直咽口水。 棺材是没什么问题，周知非挥手让人也把肖若彤的棺材盖盖上。 一旁的日本士兵本就跟着一起检查，看着没什么问题，便要准备放行。 “等等，” 周知非目光从抬棺的几人身上掠过，都是一些陌生面孔，他不认识，万一里面再混出去几个共党，可就不好了。 “人太多了，少出几个吧。” 加上吹奏唢呐的人数，都快到二十人了。 肖正堂看了眼自己队伍，“出丧乐队可以不走，但抬棺人必须跟着离开。” 周知非并不同意，即便是没有这些吹奏的，抬棺的也有八人了。 正在这时，一辆老福特汽车开了过来，停在他们身旁，陆峥看着几人，神色诧异： “怎么今天这么热闹？是有什么活动吗？” 周知非对这位二世祖接触不多，不过倒是不妨让这小子给个主意，即便是什么得罪人的点子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出城卡得严，但肖先生执意带那么多人一起去送葬，实在是难放行啊。我眼下也在为这事苦恼着，陆先生有什么好主意吗？” “哦，这事啊，”陆峥假装思索，“不如这样，我带他们出去，你和肖家主都认识我，大家也放心，还不需要不相干的人出去，不是皆大欢喜？” 这倒是合了周知非的意，但见身旁的肖正棠面沉如水，显然并不同意。 他假意推卸一番： “陆先生还是别开玩笑了，一个棺材都需要四个人去抬，更何况是两个棺材，你又如何把人拉走？” 陆峥不假思索：“简单啊，不是有那种三轮车吗？借两辆来就好，我用汽车拖着它，就能出去。” 这倒是一个办法，周知非看向一旁的肖正棠： “肖先生，您看怎么样？” 肖正棠一拂袖子，负手而立： “我觉得不好。” 见他不愿退让，周知非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 “肖先生，有些事情有了解决办法，也不是不能商量的，总不能我们一直在这对峙着，不让两位弟弟妹妹下葬吧？” 这句威胁让肖正棠变了脸，他狠狠看了周知非一眼：“你最好不要有落魄的一天。” 他并没有阻止，算是被逼同意了用陆峥的方法。 周知非脸上仍带笑意，眼里却渐渐发冷。 肖正棠很快便让手下人去借了几辆车，固定在陆峥的汽车后面，很快棺材也抬了上去。 “好了，就让他一个人带着棺材走就行了。” 周知非没想多放人的意思，肖正棠冷笑一声： “他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大少爷，能把棺材卸下来吗？怎么说也要跟两个人跟去！” 陆峥一脸尴尬，他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倒也不能说没劲，只是没有那些做苦力的人手劲大罢了。 不远处聚了些同样要出城的人，排队的同时忍不住往这边看过来。 周知非自然是不好一点情面都不顾的，当下便同意了，选了两个看着眼熟的人，跟着陆峥一起出去。 肖正棠其实也想跟去，他不放心陆峥这个人。 “肖先生，你就放心吧，你不是派了两个人跟着前去吗？” 周知非拦住肖正堂，又给后面的人让了道，站在边上同他说道： “外面不安全，肖先生还是赶紧回去吧。” 见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肖正堂也懒得同他多费口舌，当下带着人往回走。 顾易中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也放下心，折返回顾园。 第361章 管好你的身体 林书娟还在带着军生念书，看到顾易中回来，走上前帮他脱下外套。 “怎么样？没出什么意外吧？” 顾易中摇了下头，“没有，表哥已经把人带走了，有两个肖家人也跟着出去帮忙，可以赶上今天的飞机。” 只要能把人带出国，到了国外找到医院就安全了。 他说完后才发觉自己身体有些疲惫，一晚上没睡觉，之前精神还处在高度紧张下，现在倒是起了困意。 “没事就好，我也跟着担心了一晚上。” 林书娟从昨晚上回来后便一直跟着提心吊胆，担心着若彤的安全。 她见易中眼中都是困意，直接把他扶到床上： “你先休息会，等你睡醒了我让王妈给你做点饭。” 眼下十点多，易中中午不一定起得来，不如等睡醒再吃些饭菜。 顾易中也确实很困，直接躺到床上，林书娟从橱子中找出他睡衣时，人已经睡着了。 看着他连被子都没盖，她把睡衣放到一旁，伸手够过来给他盖好。 中午时，王妈询问是否给少爷单独留出一份。 “他还在休息，等下午吧，多给他做些好吃的，把前两天买的那份虾拿出来，给他补补。” 王妈应下，不知道少爷去做了什么事，一晚上没回来，不过看得出来，太太很关心他。 顾易中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他揉了揉太阳穴，身体还是有些困乏，但还有不少工作没忙完，陆峥走了，营造社的账目得尽快对出来。 他起身下床，随手脱了衬衣准备换一身。 林书娟正好要给军生去拿玩具，没注意到他已经起了，伸手直接推开屋门。 顾易中正好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他不自觉的背过身去。 “顾先生怎么还是这么害羞，我都看了那么多次了，摸也摸过了，早就习惯了。” 她说着关上门，从一旁的小架子上找出军生的玩具，便要给他拿过去。 腰忽然一双手环住，顾易中贴着她，头枕在肩上，声音沉沉的： “海沫，你确定都看见了？” 林书娟一边扯他胳膊，随口回道：“哪里没看过，上面下面不都见过吗？” 正说着，她忽然一愣，好像是有个地方没看过，但她也不想看。 顾易中见她顿住，也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他侧头亲吻上海沫的脖颈，轻声低笑。 “海沫，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的眼无意中划过胸前的波涛，鼻尖还有若有若无的香气。 要是海沫能像之前一样撩他就好了，那他就能以控制不住的借口继续下去。 林书娟被他脖颈的气息弄得痒痒的，就要伸手隔开。但被顾易中轻轻抓住，放在自己唇边，轻轻一吻。 他刚想继续撩拨，忽然感觉海沫身体一僵，使劲往前站了一些，想跟他划清界限一般。 “海沫，你身体怎么绷的那么紧？” 顾易中声音中带了些不满，他就想多抱她一会儿，又不做什么。 “顾先生，你怎么不先管管自己身体的反应！” 林书娟脸色涨红，开黄腔的她见过，聊感情的也有，但她可从未被人这么贴着感受某个地方过。 顾易中反应过来，手一松，林书娟直接挣脱开他的怀抱，逃也似的拿着军生的玩具走出了房间。 第362章 今晚你睡书房 晚上吃完时，顾易中已经换了一件马甲，神色也恢复如常。 他手里端着之前王妈刚送过去的菜和米饭，来到前厅跟两人一起吃。 林书娟想到刚才他做得那些事，脸上又一红。 “舅妈怎么脸红了？是热了吗？” 军生眨着眼问道，他记得自己之前发热时便会脸红。 林书娟给他夹了一些菜，“食不言”。 军生看向舅妈，脸上带着委屈。 顾易中看着，连忙帮他解围：“海沫，军生还小，家里也没那么多规矩。” 林书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眼前这个罪魁祸首还帮别人说话呢。 “看来顾先生白天是睡够了，今晚你就去书房睡吧，免得把你正事耽搁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自己去书房睡，顾易中一愣，早知道就不帮着军生了，早些立规矩也好。 他推了推眼镜，又把话圆了回来。 “海沫，我效率高，十点前肯定能忙完，你不用担心我的工作。” 林书娟才不关心这些，她每天准时跟军生睡觉的，只是顾易中越发得寸进尺了，原来可不是这样的。 她现在有些想念起原来那个单纯的男人了。 “那你随意吧，我跟军生到点就睡了。” 吃饭饭后，她带着军生在园中溜达了一圈消消食，便很快回屋洗漱。 军生睡下后，林书娟也换下衣服正要关灯睡觉，恰好顾易中从旁边的书房走了回来。 “看来我来得还挺准时，没有赶上你锁门。” 顾易中走进门，见她转身就要上床，把人拉到怀里，在她红唇上亲了亲。 “顾易中，你现在怎么这么不正经？” 林书娟手在他腰间一掐，好像以后自己再想用之前的办法让易中同意做什么就不起效果了。 顾易中捉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畔说道： “海沫，以后别掐腰，换一个地方，腰疼容易影响生活质量。” 林书娟呸了一声：“什么生活质量，对我可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要不让顾易中清醒一些，那才会影响到她。 “海沫，你真的忍心？” 顾易中亲了下她的头发，低低笑着，继续说道：“早知道你这般心狠，当初我可不就不喜欢你了，还不如找个年轻漂亮的舞女——” 林书娟垫脚咬住他的唇，顾易中吃痛住嘴，眼神中带着不敢置信。 “好，以后我换个地方，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再也不让你进屋了。” 林书娟挣脱开他，上床落下帷幔。 顾易中缓和了一会儿，感觉也没那么痛。看着落下的帷幔，眼里带着笑意，还好，海沫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到了四月初，顾易中早早拿着一本诗集离开，林书娟带着军生开始学习成语。 “铃铃铃——”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林书娟放下军生，走上前接起来。 “喂？” 她声音刚起，那边就响起一个哈欠声。 “是弟妹啊，你跟易中说一声，我带着若彤到了麻省总医院，她正在接受治疗，我在旁边看着，熬了个大夜给你打的电话。” 第363章 我未必能次次护住你 看得出来，陆峥很困，说话都有些不清楚。 “好，”林书娟一口应下，“还有什么需要传达的话吗？” 那边一听，语气里有些激动：“你让易中跟我爸说说，让他再转些钱来，我看这边的妹妹身材都很好，等我改天给他带个洋媳妇” 林书娟不知道陆伯伯那边会不会同意，不过她只是传个话，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 看她答应下来，那边很快又打了个哈欠把电话挂了。 王妈在旁带着军生，听到电话，好奇道：“太太，谁这么一早来打电话啊，是那位周太太吗？” 平日很少有人往顾园打来电话，一般都是那位站长的太太，喊她一起去打打牌。 “不是，易中表哥打来的，他去了外面，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 林书娟没有说的很详细，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王妈倒是看得开：“去国外也好啊， 最近国内也不太平，去外面起码没有战乱。” 距离抗战胜利遥遥无期，尽管国共双方暂时达成合作，但军需武器跟日本人比起来还差了一大截。 “都是个人的选择，我还是更喜欢待在这里。” 尽管世道不好，林书娟也没有想要远离的打算。 弟弟还不知下落，父母的坟墓也在故土，她就算去了异乡，也寸步难行，不如在这里守着好。 顾易中回来时，林书娟把陆峥要传的话告诉了他。 “姑父是个传统的人，怕是不会接受外国媳妇。” 顾易中换下衣服，洗完手，坐到饭桌上。 “易中，我明天打算去找杜老板，再去书场唱一段时间，攒些钱。” 林书娟白天算了算，家里能用的钱大部分都被陆峥带去救若彤的命了，易中的工资又很少能存下来一些的，再有一两个月，就真的要坐吃山空了。 自己跟易中可以少吃一些，可军生在长身体，总不能跟着一起挨饿吧？ “海沫，这不行。” 顾易中放下筷子，拉住林书娟： “如今你是我太太的事全城都知道，万一再有人去捣乱，我未必能次次护得住你。” 看他神色紧张， 林书娟反而很轻松： “我会你教的功夫，也会用枪，自保没问题的。” 书场赚得多一些，评弹本来也是她擅长的，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重新入手并不难。 她如今也不再是刚入苏州的那个姑娘了，这都过去四年，早就学会如何自我保护了。 顾易中攥着海沫的手，神色里带着悔意： “我很早之前不同意教你这些，就是怕你因此对别人放松警惕，总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 林书娟抽出自己的手，反问一句：“难道我不能吗？” 她从来也不是温室长大的花骨朵，遇到危险也能自己解决，不需要顾易中出面。 “海沫，”顾易中低低唤着，“大家都知道我顾家在苏州城的财力，你要是去了书场，别人会怎么看我？” 他想到之前海沫为了维护他面子，主动说自己不孕的事，如今他,希望能用这个理由让她打消去工作的念头。 第364章 今晚就搬走 林书娟看了看身旁的军生，分毫不退让： “那你侄子呢？难道为了你的面子，也要让军生跟你一起饿肚子不成？” 顾易中摘下腕上的手表，“海沫，拿去当了吧，换些钱。” 林书娟看着他又要当表就来气，原来见他有一排的名表，现在也就只剩下一两只了吧。 她接过后又给顾易中戴了回去，“你不要真把家里败的一分钱都没有才死心，总得留一些救济用，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起码也得给他留些什么。” 顾易中闻言神色激动，他看向海沫，却见她有些羞涩的别开了脸。 原来海沫打算的那么长远，只是这件事情确实不行。 书场那地方虽然比酒馆饭馆好一些，但也鱼龙混杂，开黄腔说脏话的人很多，他亲眼所见的就好几个。 海沫原来也厌恶那种地方，自然是不能让她再回去。 “这样吧，你不是会写字吗？正好我有个朋友忙不过来，需要誊抄一些内容，我给你接下那活你来做吧，每天写四个小时左右，大概工钱是十五块。” 虽然做的时间很久，工资比原来低一半，但胜在不用应付烦心的人和事上，林书娟听后欣然接受。 “好，这次听你的，不过以后不许再提后悔教我防身术的事了。” 算上这次，易中都说了两次了。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易中也无需自责。 顾易中听后轻笑了一下，凑近了些： “好，那我以后后悔当初你说要孩子的时候，没有跟你继续下去，不然现在我们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林书娟脸色一红，那都是她为了让易中教她用枪时的手段罢了。 不过她还没学怎么用照相机呢，开车也不会，也不知道以后再用什么理由好了。 “你再不正经，以后都只有睡书房的份。” 林书娟眼下可巴不得和他保持距离，省得他总是想要凑上来。 “海沫，那不行，冬天那么冷，我冻坏了怎么办？” 顾易中像是算好她会心软，在一旁说着：“还有夏天，天气那么热，我出了汗，你白天在这里抄书，不觉得热吗？” 林书娟不理他，倒是一旁的军生天真的说道： “舅舅，要不你冬天多盖一层被子，夏天屋子里多放一块冰降温？” 他虽然不懂别的，但生活常识已经了解一些，舅舅这样就不会再觉得不舒服了。 顾易中看向军生，如今都快五岁了，也算是个大孩子了。 “军生，等过段日子，我给你找个屋，你就别跟舅妈睡一起了，男女有别，这些你都要注意。” 便是亲生母子都要注意一些，军生跟海沫还毫无血缘关系，要尽早搬离。 听到舅舅提到自己，军生神色委屈，他明明是好心提建议的，怎么反而被舅舅勒令自己睡了。 “因为舅舅要和舅妈给你生弟弟妹妹了，你在这不方便。” 顾易中吃着饭，神色坦然。 听到这个理由，军生倒是满脸期待： “那我今晚上就搬走，这样就能让舅舅舅妈早点有宝宝了。” 第365章 海沫，我要晚安吻 看着军生的样子，林书娟不忍他希望破灭，只能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顾易中倒是神色未变，吃过饭后还真帮着军生去搬了屋。 “这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林书娟都照顾习惯了军生，他要离开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你现在都舍不得军生走，再等几年不就更难过？他也要早些习惯才是。” 军生的衣服还是放在他们的房间里没有动，只是把他的被子跟枕头挪过去了。 房间空下来后，林书娟总还有些落空，以后晚上都没人陪自己聊天解闷了。 顾易中忙完后正脱着衬衣，一粒粒的解扣子。 看她情绪低落，贴心的说道： “放心吧，以后我都会回来睡的，你要是觉得闷，我睡床也可以。” 林书娟呸了一声，“想得倒是美，军生不在你也不能上床睡。” 洗漱完后，她转头看向顾易中，发现他裸着上身，正在穿睡衣。 她红着脸看向一旁，“你怎么现在换衣服都不知道避一避了？” 顾易中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先把睡衣穿好，伸手解着腰带。 他见海沫都不敢转身，眼中笑意甚浓： “既然海沫都说看过我全身了，那也没必要再避着了，看一次跟看一百次没区别。” 林书娟听到他腰带落地的声音更是不敢看他的方向，直接起身走到床上落下帷幔。 看来明天她也得找个理由搬出去，到时候就搬到她原来的那间屋子好了。 正想着，忽然帷幔被拉开，换好一身睡衣的顾易中出现在她眼前。 身上的睡衣又穿得之前那件很薄的，隔着布料也能看到腹肌。 林书娟把被子蒙到头顶，只要她看不见，美男计对她无用。 “海沫，你头发还盘着呢，这么睡能舒服吗？” 被子外传来顾易中低低的笑声，林书娟拉着被子的手更紧了些，说什么也不愿意露头。 帷幔出现了响动，听着好像是顾易中从她床边离开。 等一会儿，确定身旁没动静后，林书娟才拉开被子，结果就看到还站在旁边的人。 她刚想再把被子拉上，顾易中先一步伸手拦住。 “海沫，就这么不敢看我？” 林书娟又羞又恼，转身避开他的视线。 “海沫，再不理我，我可上床了。” 顾易中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林书娟还真怕他突然上床，又转过身来，气鼓鼓的向他看去。 “大晚上的，你不去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她伸手就要把枕头扔过去。 别以为军生不在，就能跟她发生什么关系。 他还没有娶她呢。 顾易中伸手接过，又放到她身旁，“我可没有什么做其他事的心思，只是想找你要个晚安吻。” 晚安吻？ 林书娟神情错愕，她怎么就没听过这个呢？该不会是根据她的早安吻延伸出来的吧？ 正想得出神，顾易中的脸便出现在她眼前，唇也压上来，轻轻吻着她。 他的手抚在她发丝上，指腹缠着她的耳垂。 林书娟愣了一下，手伸出去揽住他腰，温柔地回应。 第366章 还很年轻 顾易中很快就把人放开，再亲下去非要失控不可。 “海沫，今天竟然这么热情。” 他用手把她的发丝别到耳后，身体撑在床上看着她。 海沫长发如瀑，乖顺的铺在床上。眉目害羞带怯，一颦一笑间，又十分勾人心魄。 几年前怎么就没发现，他的海沫竟然这么好看。 林书娟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伸手去推他。 “易中，你快去睡觉吧，不早了。” 刚才帮着军生搬东西已经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应当都快十一点了。 再不早些休息，第二天一早都没精神。 顾易中捉住海沫的手，放在自己腹肌上，嗓音低沉暗哑，一步步诱导： “海沫，你看看，我腹肌比起前两天是不是紧实很多？” 他的眼神真挚，仿佛真的想让她查看自己的训练痕迹。 林书娟才不上当。 但这大晚上的，又是孤男寡女，一控制不住就容易发生些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她抽回手，板起脸来。 “你别骗我了， 这几天我可是天天看着你早出晚归，哪有时间训练？” 训练也得要有时间吧？ 顾易中眼下都忙得没有休息时间，又怎么会有空去训练。 听到海沫戳穿，顾易中倒是神色坦然： “海沫，我时间可多着呢。 训练嘛，在脑海里演练也是练，平日里在九十号的训练场，中午饭后也是有练练的。” 只是时间有些短罢了，但练习还是每天都有坚持。 他才二十七，还很年轻，并不会因为这点训练就吃不消。 听顾易中这么说，林书娟眨眨眼，狡黠一笑，顺着他话接道： “那你天天训练，一定很有自信，也不需要我再去看了。” 顾易中在她额头亲了亲，语气中带着调侃： “总感觉我年纪大了，海沫对我都没以前那么热情了。” 林书娟想到刚才他腹肌的手感，脸色微红。 这倒是没有，二十七岁的顾先生，跟刚见面时的顾少爷是不一样的。 年轻时朝气蓬勃，将近而立之年儒雅稳重。 她更喜欢眼下的易中，眼下的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不过这话林书娟是不会说出来的，为了防止某位先生骄傲。 她顿了一下，故意说反话： “当然了，年轻的小伙子多好，朝气蓬勃，你看看军生，每天都精神着呢。” 顾易中听后皱起眉来，语气严肃： “海沫，你喜欢二十岁的小伙子，我多努努力再把你抢回来，但你喜欢军生可不行，你们年纪差那么大，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眼下有了危机意识，果然之前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可不能让海沫跟军生再一起睡了，他都多大了。 林书娟扔了个枕头过去。 “胡说什么呢，我喜欢军生，只是单纯的喜欢小孩子而已，跟男女之情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因为有小姑娘追你就觉得年龄差很大的人会互相喜欢。” 易中最近果然是太闲了，什么都想那么多，甚至让她感觉有一些无理取闹。 顾易中把枕头又放回原处，看海沫已经不再看她，唇压到耳朵上，又亲了亲。 “易中，你别亲那，好痒。” 林书娟伸手捂住耳朵，他每次亲这的时候都痒痒的，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受不住这种身体上的敏感，索性不让顾易中碰触。 第367章 易中，别亲了 她伸手的时候，脖颈处露出一块白皙的肌肤，看着细腻光滑，顾易中看得眼底晦暗不明，那里对他来说可比亲耳朵更有意思。 “好，我不亲那了。” 他说完后唇转移了地方，冲着那处裸露出来的地方亲了上去。 “易中，你别……别亲了，”林书娟被他从身后环住，一时间推不开人，被他亲的气喘吁吁。 等明天，她一定不让易中进房，绝对不能心软。 顾易中听到海沫娇喘地声音，眼底的颜色更深了，他觉得自己又有些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了。 看到海沫红艳地唇，他控制不住地俯身亲吻上去，手从腰间的睡衣里滑了进去。 林书娟身体猛然一颤，摁住顾易中不规矩的大手，肘部用力撞击他胸膛，把人给弹开了。 她用被子盖好身体，见他眼神炙热地盯着自己，伸手把帷幔重新落下。 “天气炎热，顾先生明天还是去书房睡吧，两个人睡一起总是不舒服的。” 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次发生了，她再也不会让顾易中占到她便宜。 “海沫，我只是一时控制不住，以后不会这样了。” 紧紧地盯着幔帐，顾易中便发觉自己浑身燥热，恨不得一把将帷幔撕了，上床和海沫做一些别的事。 他越想越热，但要是任凭身体本能，海沫一定会生气的。 “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回来。” 见海沫没反应，顾易中直接去了浴室。 他得好好洗一个凉水澡了，不然这么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林书娟等他走了以后才把帷幔拉开。 她垂下眸，说不上刚才是什么心情。 有惊吓，有恐惧，也有——期待。 但她知道，易中如今从事的事情太危险，他们想要在一起，一定要等到日本人滚出中国，等到顾老先生下葬以后。 在此之前，总得有一个人保持清醒。 林书娟叹息一声，把顾易中的东西拿到了书房，锁上了门。 顾先生既然管不住自己，那这些事情便自己代劳好了。 顾易中回来的时候，推了推门，竟然没推动，他有些不敢置信。 海沫不会是要把他撵出去吧？ “海沫，这门怎么打不开了？” 他在门口喊了两句，希望能引起里面人的注意，但等了半天都没反应，看来门并没问题。 应当是他刚才吓到海沫了，所以门被从内锁住了。 顾易中转身去了书房后，看到放在书桌上的眼镜、手表，神色一顿。 等明天的时候，看来要好好给海沫道个歉。 第二天清晨，军生很早就穿好衣服，来到了前厅。 “舅妈舅妈，我发现一个人睡也很舒服，床好大啊。” 军生的语气很是激动，他一个人在床上可以滚好大一圈。 林书娟眼中带着笑，揉了揉军生的头发。 她本想好好夸奖一番小家伙，看到顾易中走过来后，到了嘴边的话换了内容： “一个人睡觉的确很好，可比两个人一起睡好多了，自在，舒坦。” 以后就让易中天天睡书房去，谁求情都没用。 听到海沫的一语双关，顾易中不动声色，坐在桌前，语重心长地跟军生说道： “你还小，等长大了就知道，一个人睡觉不如两个人一起睡更舒服。” 军生听不懂，眨眨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林书娟听他给这么小的孩子讲这些，直接盛了一碗粥放他面前： “快吃饭去上班吧，别天天什么话都说，军生还那么小。” 第368章 遗物 军生尽管已经四五岁，但在林书娟眼里，还是小孩子。 “好，我会注意的。” 顾易中对着军生露出淡淡的微笑，伸出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黄瓜条，咸菜配上粥味道会更好。 军生长大了，饭量也增加不少。 林书娟打算每顿再多加一个菜，正好她现在有了抄书的工作，也算能赚钱补贴家用，不用担心其他的。 “军生，以后成大人了，明天开始，舅妈每天多加一道菜。” 军生听到有更多的菜吃鼓起了掌，顾易中脸上也泛起了笑意。 “海沫，我手里还有些钱，就放在书桌旁第二格抽屉里，你一会儿抄书的时候记得拿上，当我们的饭钱，可以用上几个月。” 这钱是他昨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想起来自己之前夹在书里救急留着的，眼下都到了要海沫去赚钱养家的地步，自然也算是该花的时候。 林书娟也猜到这笔钱的来源，没有拒绝。 待他走后，林书娟便去了书房，把钱取出，开始誊抄的工作。 需要抄写的内容易中临走前已经说过，她大致扫了一眼后，拿起笔，认真写了起来。 直到肚子叫时，林书娟才发现已经到晌午了，她已经抄完十几页的书了，并未出过错。 她活动了下手腕，看到不远处的架子上放着午饭，看来是王妈看到自己在忙便没有来催。 林书娟端起来吃完后又送回厨房，去了军生的新住处。 王妈正在哄军生午睡，看到她进来，走上前轻声说道： “太太，有人送来了两个箱子，说是给您的遗物。” 林书娟身体晃了晃，谁的遗物？难道是书武？ “在哪里？” 她抓着王妈的胳膊，情绪有些激动。 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不要是她最后的亲人。 “就，就在前厅放着呢。” 王妈见她情绪低落，一时间也有些惊慌，莫非是什么重要的人？ 她接着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少爷的遗物吧？ 呸呸呸，乌鸦嘴，少爷怎么可能有事，估计是太太的亲人，还是让太太自己去看吧。 到了前厅，林书娟看到两口大木箱子，最上面还有封信。 林书娟伸手颤颤巍巍地拿起信，一张纸条飘落到了地上，她伸手捡了起来。 “虞山南路 顾园 海沫收” 最后的字后来又被划去，改成了顾太太。 这是——李九招的？ 林书娟心里五味杂陈，怎么会是他？ 两人相识不久，见面也不多，又是有什么未了之事代为传达吗？ 她拆开手里的信，是一封行楷手书。 “海沫，当你能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那两箱子可都是我的遗产，本来是为了留着娶你，但可惜迟了一步，没机会了。左右身边再无亲人，都赠予你和孩子。 当年周知非杀害顾慧中，嫁祸给胡之平，以后要多提防。 周柳村那颗老槐树下有我家人的坟墓，有空的话请帮我烧点纸钱吧。 如果你还有耐心看到这，最后请给我弹奏一首《秦淮景》吧。” 第369章 海沫在乎他? “还真是得寸进尺。” 林书娟红着眼看完的，怼了一句。 这两件事倒是不难，就不知他的尸身被埋在何处，要不要迁到他家祖坟那边。 林书娟拿着信回屋找到王妈：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还说过什么吗？” 通过送信人应该能打听出些什么，到时候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王妈摇摇头，那人没说过还有什么其他话。 “不过我记得送来的是个老头，说自己当年快饿死时，多亏了那位恩人相救，所以愿意帮忙运来东西。” 她对那老头印象还挺深刻，瘦的跟竹竿似的，而且晒得很黑，看着就像苦命人。 这些年物价飞涨，倒是饿死了不少穷人。那老头能活下去，显然是有恩人贴补。 林书娟没再说什么，再次回到前厅，打开那两口箱子。 里面有不少纸钱的东西，黄金、珠宝、烟、地契，还有一张泛黄的纸。 她从里面挑出来，拿在手里一看，是一份全家福。 上面画着一对中年夫妻，以及他们的儿女。 小男孩看着像是李九招，小女孩年纪更小一些，眉眼间是跟她有些像，但又不太一样。 可惜年代久远，纸张有些模糊。 林书娟又把箱子扣上，东西太多了，她用着不会安心，还是留着把钱用来修缮他家祖坟更好一些。 顾易中回来时，看到林书娟对着一封信发呆。 他伸手脱下自己西装，余光看到遗书两个字，手中动作一顿。 别人写给海沫的遗书？还是海沫家人的？ 顾易中轻轻走上前，看到了这封遗书上的内容怔住，姐姐竟然是被周知非杀死的。 当时满城的消息都是胡之平杀妻，竟然还有这一层缘由。 他的手紧握成拳，心里带着愤怒。 再等等，等到撵走那些日本人就好了，到时候周知非身为汉奸，一定会有他应得的下场。 感觉到身后有人，林书娟一回头才发现顾易中已经站在了这里。 “易中，你回来了？” 她慌乱的要收回手中的信，顾易中已经淡淡的收回目光。 “海沫，既然是留给你的，里面的东西我不动。” 顾易中看到落款是李九招时有些诧异，海沫怎么会跟他认识。 印象中李九招这个人，存在感挺低的，既不往上巴结，也没什么敛财贪功的想法，在九十号也只是做着一份工作而已。 两人间没什么冲突，他也没有在意过这个人。 不过既然把东西寄给海沫了，他也不会据为己有。 林书娟想到李九招的死因，试探着问道： “他是在执行你们九十号的任务时死的吗？” 她不知道易中有没有过多关注过李九招，但想起上个月还曾见过面的人就那么死亡，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顾易中微微皱眉，海沫很在乎他？ “中枪死的，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人被埋在九十号后面那块乱葬岗里。” 他得到的消息是被王明忠打死的，不过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这个答案没什么可信度。 李九招是孤儿，没人为他伸冤，一切都只能由周知非说了算。 “那还能找到他尸身吗？我想给他迁到他家祖坟去。” 第370章 你是我的妻子 如果不能跟家人埋在一起，应该很遗憾吧。 “不行！” 顾易中严厉拒绝，人都死了很久了，估计尸体早就只剩骨架了。 而且去那里很容易惊动九十号的人，难保周知非不会让人从中作梗。 林书娟愣了一下，还是极少见易中神色这般。 “好，不去便不去罢，那我去给他家人帮着烧一些纸钱，总可以吧？” 这是李九招的遗愿，托付给了自己，总是要完成的。 顾易中这次没有拒绝。 “正好我后天有空，到时候开车带你去，”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给他唱评弹就算了吧，我记得他不喜欢这个，改天买个明星的唱片给他听。” 林书娟有些奇怪，不是刚才听易中的语气，两人并不熟悉吗，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感受到海沫疑惑的眼神，顾易中神情未变，他把人揽到怀里，语气柔和下来，慢慢解释： “海沫，你是我的妻子，去给别人弹奏容易被误会。眼下时局动乱，在外面待得时间长了也有危险，还是要早些回来的好。” 林书娟应下，说出今天抄书的情况。 “已经写完十二页了，大概还有两天就能写完，后天……不对，大后天晚上我给你。” 后天要去帮李九招给他家人烧纸钱，暂时没有那么多时间抄。 大后天写完来得及，早点给易中，让他换出些钱来。 不知道抗日战争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总要多存一些。 她还需要去找弟弟，路费也要再攒些。 “这个不急，我那里还有好几本，到时候一起抄完了给他送回去。” 一本一本跑有点麻烦，集中一起送还回去还剩时间。 顾易中看向海沫哭红肿的眼，很心疼，他用手轻轻揉了揉。 “以后不要总是哭，对身体不好，没事多陪陪军生。” 林书娟点点头，她并不是因为李九招哭得，在看到那张全家福时，也想到了自己家人，心里一时伤感，情绪便控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眼下已经缓过来了，看到军生被带过来，她脸上带起笑意，带他洗了洗手，回到桌前帮他盛饭。 “舅妈舅妈，你怎么眼眶红红的？是哭了吗？” 军生看到林书娟的样子有些心疼，伸出小手上前抱了抱她， 这么小就会关心人，还真是体贴。 林书娟伸手揉了揉他脑袋，“舅妈只是因为眼里进了沙子，并没有哭，谢谢我们军生的关心，这碗粥就当给你的谢礼，快趁热喝吧。” 听到舅妈没事，军生心里也十分高兴，端起粥也大口的喝了起来。 林书娟给盛了一碗，抬起头看到顾易中手里拿着空碗在看她。 “海沫，这粥盆离我太远，我够不到。” 顾易中神色坦然地把手里的碗朝她一递，等着盛好的粥。 那一锅粥就放在桌子正中间，稍微伸伸手其实是够得到的。 林书娟瞪了他一眼，没有伸手接。 “自己盛，都多大的人了。” 顾先生不会做饭，总不能连盛饭都需要人伺候。 王妈从旁走上来：“少爷，我来帮你盛吧？” 第371章 外面冷 顾易中拿起碗，神情略微尴尬，“没事，王妈，我自己来。” 他只是想要海沫顺手给他盛一碗粥，谁知竟然被拒绝了。 林书娟见王妈神色担忧，从顾易中手里拿过碗来。 “我来盛吧，光盛上面的稀粥喝不饱的，要从底下捞。” 之前没注意过，顾少爷还真是不会盛饭，只舀最上面那一点，喝的全都是稀粥。 盛好后，她端到顾易中面前。 “好了，以后你学会了，就自己盛。” 顾易中低声应下，眼中含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还是海沫盛的粥好喝，甜的。 晚饭后，顾易中刚想跟着回房，便被林书娟拒之门外。 “说过了，以后你睡书房去，要是不习惯，就去再找个空房间。” 她接着便要把门关上，被顾易中伸手拦住。 “海沫，我一会儿去睡书房，但你要给我今天的晚安吻。” 他长臂一伸，将海沫揽入怀里，俯身吻了上去。 原来只觉得独身一人投身革命事业才是正确的，清醒自持才能完成大业。 可这条道路也是孤独的，若是没有海沫在身边陪着他，说不定早就坚持不下去意志崩溃。 还好有海沫在，让他即便每天都要面对九十号和日本人，也能撑得下去。 林书娟想要挣开，他们已经亲吻了好长时间，易中该回去了。 她伸手推了推，却感觉到眼前人又将她抱紧了一些。 顾易中不想海沫就此放手，他还没亲够呢。 他抱着把人推进屋，腾出一只手关上门，转身将她抵在后面： “海沫，外面冷，咱们在屋里亲。” 林书娟用手指戳了戳他胸膛：“下次换个理由，现在大夏天的，在屋里反而闷热。” 易中找借口都不会找个合适的，当她有那么好骗吗？ 听见海沫无情戳破，顾易中无声笑了笑，伸手抓起她的手来，放到自己唇上一亲，看她羞红着脸抽回手后，再次俯身亲了上去。 林书娟拍了拍他，懊恼自己一时不察，又把人放进来了。 见顾易中停了下来，她刚想开口，就被拦腰横抱起身，带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伸手勾住顾易中的脖子，避免自己掉下去。 “海沫，还是要多吃点，那么瘦。” 顾易中抱着她的腰身，都摸不到多少肉，还是得多吃。 林书娟掐了下他的胳膊，嗔怪道：“天天说这句话，就不能换一换，关心关心别的？” 顾易中还真认真想了想： “日本人前段时间又在收集物资，怕是要进行第四次清乡了，后天祭拜完，就尽量不要再出门，真打起来，闹哄哄的，容易被误伤。” 林书娟听后身体坐正了些，“需要我去帮你找那些日本太太们打听消息吗？” 每一次日军的清乡计划都是残酷的，不但会掠夺粮食，抢劫妇女，杀害村民都是常有的事，若是能跟上一次一样提前埋伏就好了。 顾易中摇摇头，这一次的情况他打探到了一些，感觉不像是要在苏州进行清乡活动，也没见近藤提到过这些。 “不用，我会设法打听的，眼下还不需要海沫你来涉险。” 第372章 教我学开汽车吧 危险的事情他来做就可以，他不忍心海沫为了他受伤。 见她神色中还带着担心，顾易中调侃了一句： “要真是放心不下，就让我晚上跟你一屋睡，这样最安全。” 看他再次不正经起来，林书娟呸了一声： “都几点了，你快回书房睡觉去，别想赖在这里。” 她可是下定了决心不让顾易中在这屋睡觉，不能心软。 见海沫语气还这么坚定，顾易中把她又往怀里带了带。 “好，不急的，让我再亲一会儿。” 看他重新要凑过来，林书娟把人推回到椅背上，赶紧起身。 再被他亲下去，又跟之前一样，会被带到床上。 “我要洗漱睡觉了，你快回屋吧，明天还要早起” 林书娟板下脸来赶人，顾易中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的确不早了。 他站起身，捋了下衣服，语气温和道： “好，那我今天去书房睡，明天我回屋里。” 林书娟正要拒绝，便见顾易中凑上来，低声说道： “哪有夫妻天天分房睡的，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感情出了问题，再给我介绍其他年轻姑娘。” 她听后，给了顾易中一记眼刀： “你敢碰其他姑娘，以后啊，可别想再碰我一下。” 她管不到易中的事，但也不是没有退路，大不了等事情结束后离开就是。 看到海沫有些生气，顾易中抱住她，语气里带着认真： “心都在你这了，还让我去找哪个姑娘？我啊，就是想天天见到你。” 民国法律可不允许纳妾，良好的素养也不许他出去随便跟人发生一夜情。 “那你去睡觉吧，我洗漱了，白天累了一天。” 她抄了不少文章，放松下来后，手有些酸痛，身体也感觉疲惫。 顾易中眼中心疼，在海沫额头亲了亲，这才把人放开，转身去了书房。 他明天还要应付那些日本人，也要多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 等顾易中走后，林书娟从内把门栓关上，这才去洗漱。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顾易中就离开了。 林书娟去把祭奠用的东西列出来，发现香火没多少了。 过段时间还要给顾老先生上香祈福，索性又去买了几块钱的。 到了易中休息时，他开着车带她去了李九招留地址的位置，一起给他的家人祭拜。 回去时，林书娟看他又要坐到驾驶位，心里一动，走上去挽住他胳膊： “易中，教我学开车吧。” 她早就想学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眼下周围没人，易中又不着急回去处理公事，倒是很合适。 听海沫这么说，他略一思索，便欣然同意： “好，你会开车以后出门也方便一些。” 他打开驾驶室的门，让海沫坐了进去。 “我先跟你说怎么打方向盘，刹车，看后视镜，你记好，等我坐上副驾驶你再开。” 第一次坐驾驶位，林书娟还是很紧张的，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感受完全不一样。 顾易中教完基础知识，关上驾驶室的门，绕了一圈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海沫，你试试我刚才教你的那些，慢慢开就好，周围道路很宽阔。” 第373章 我们要个孩子 林书娟嗯了一声，缓缓启动汽车，打着方向盘，很快就平稳的驶出一段距离。 上手确实容易一些。 她心里轻松不少，刚准备松一口气，顾老师就增强了难度： “海沫，在这片空地上转个圈试试。” 林书娟把车速降低，慢慢转了个大圈。 “街巷上一般不会有那么大的空，你要学着绕小圈。” 顾易中说着握住她的手控制着方向盘，手把手带她绕了个圈，比刚才她自己操作的圈子要小。 感觉确实不一样，林书娟回忆了一下操作，趁热打铁，很快凭着刚才的手感练习了几圈。 顾易中见海沫前面已经没什么问题，又教她一些停车倒车的技巧，选定几个位置让她停好。 难度越来越大，林书娟反而没有最开始的紧张，按照步骤慢慢停好车。 中间出现过几次失误，还好她很快意识到问题把方向盘调整好。 顾易中看她掌握了技巧后，又给了最后一个目标： “海沫，直接开回顾园吧。路上要集中注意力，保证好我的人身安全。” 林书娟一怔，这一段路程不短，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中间还要经过一段闹市区，并不好走。 “别怕，我帮你看着，放心好了。” 顾易中在旁语气温和的鼓励，给予她信心。 眼下快到中午，再不回去就吃不上午饭了。 林书娟只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准备，便直接启动汽车，原路返回。 自己上路开车还是有些紧张，特别是看到某处窜出来一辆自行车或者是人力车时，她都下意识踩一下刹车。 “不需要一直刹车，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们停下等我们先过。” 汽车数量稀少，一般情况下都是别人给他们让行。 顾易中本身也不喜欢一直踩刹车，这样汽车零件磨损的快。 林书娟应了一声，丝毫不敢分散注意力，两眼紧紧盯着前面，生怕一不小心车就走偏了。 看她那么紧张，顾易中轻笑了一声： “也不用一直盯着前面看，你可以放松一点，跟我聊聊天。” 林书娟思绪没有放在上面，直接回道：“聊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好？” 他察觉出海沫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故意想逗逗她。 “都行，听你的。” 林书娟说完，又盯着前面的路况。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侧头向顾易中看去，正巧他也在含笑看自己。 “你再乱问问题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林书娟伸手往他腰间一掐，还没摸到衣服就被捉住了手，放到他的大掌里。 “你说的听我的，可不许反悔。” 顾易中嗓音低低的，语气中带着一些宠溺。 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又软又滑，摸起来很舒服。 林书娟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很没有安全感，她立刻抽回自己的手，重新专注在路况上。 顾易中没再捣乱，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顾园。 停下车后，他顺势把最后的收尾流程也说完，站在一旁看海沫拔下车钥匙关上车门。 “还好，没出问题。” 林书娟把钥匙塞给顾易中，又瞪了他一眼，她可不会把刚才路上说的话当真，八字还没一撇呢。 第374章 让我缓缓 “海沫，我刚说过得，不许反悔。” 顾易中从旁揽过她，一起走向顾园。 “你再说这些，我在顾园的这段日子，你一天也不准睡屋里。” 林书娟可不想易中天天把这事挂嘴边，有其他人天天催生孩子，应付起来已经很累了。 听到海沫这么说，顾易中找到了她话语里关键， 心里一紧： “海沫，等抗战胜利后，你不打算留在我身边吗？” 他都准备好跟海沫共度一生了，海沫心里还是想离开自己吗？ 林书娟想到远在广东的祖坟，眼里一黯，“易中，我到时候还要去给父母上坟，还要去找弟弟呢。” 她也不能一直围着易中转，自己的事情也需要处理的。 这些年来，都没有好好去见一见父母。 听到林书娟只是为了去见父母，顾易中神色轻松了些。 他把人搂紧了一些，语气温和道： “好，等到抗日胜利后，我陪你去，给岳父岳母上炷香，磕个头。” 林书娟又想掐他，顾易中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海沫，你不要当着军生的面欺负我，这样他会以为舅舅天天被舅妈欺负。”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前厅，军生正坐在桌子前吃饭，见两人回来，高兴地喊道：“舅舅，舅妈。” 林书娟讪讪地收回手，在顾易中耳边低语： “算军生救你一回，下次再这样，你连顾家都不用回了。” 她说着，挣脱开顾易中，跟军生打了招呼，洗完手后帮他盛饭。 顾易中摸摸鼻子，怎么海沫又生气了，他只是说了几句心里话。 一九四五年春，刚过完年，军生被王妈带去午休，林书娟在桌前听易中讲起那位七十六号李先生的事。 “日本特高科对他一直不信任，强制给他喂了毒，已经身亡。 绿珠一直留在上海，被李太太找到后，差点把她给逼死，还好被救了回来。 她大病一场后，留了封书信便远遁他乡。 就是可惜了，本来她还要跟孟小冬合作一部戏曲类的电影，还蛮期待的。” 顾易中还有些惋惜，当下便被林书娟掐了一下胳膊。 “好，到时候你去找你的绿珠小姐，我去找我弟弟，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方。” 她说完后便要离开，却被顾易中拦腰抱到自己腿上，打趣道： “海沫，现在吃醋越发的明显了。” 林书娟哼了一声，便要下来，顾易中把她搂紧了些，亲吻上她的唇。 看到海沫的热烈回应，他有些不满足只是抱着亲吻，总还想做些其他事。 林书娟靠的有些近，猛然察觉到某处的变化，脸一下子红了，挣扎着就要从他身上起来。 “海沫，你别动，让我缓缓……你别动，我受不了。” 他的声音起了变化，抱着她，呼吸都急促起来。 林书娟怔了一下，身体僵在远处不敢动作。 她见过易中彬彬有礼，冷静自持……却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他的手紧紧抱着她，神色看向一旁。 第375章 没吓坏你吧 过了许久，他才再度开口，声音中透着沙哑： “海沫，没吓坏你吧。” 林书娟没回这句，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好些了吗？” 现在刚到春天，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一些汗珠，林书娟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 “嗯，”顾易中低低应了一声，拉过她手，苦笑道：“海沫，我怕是以后真要天天去睡书房了。” 林书娟不语，还是要从他身上下来，这一次顾易中没再抱着她，松开了手。 她去屋里一股脑的把顾易中的衣服，文件，都搬到了书房，又把可能用到的东西放了过去。 顾易中回到屋中准备拿换洗的衣物去洗澡，看着海沫在两个屋里忙来忙去时怔了一下，很快他就发现是在搬他的东西。 “海沫，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 他之前说完那句话后就后悔了，也不是不能控制住自己，要是天天都没法跟海沫睡一间房，他也会很难熬的。 林书娟全部搬完后，倚在门边： “顾先生，军生都能自己独立睡觉了，你应该能做得比他好吧？” 顾易中走上前，想要抱她，却被躲了过去。 “海沫，你是不是还是生气了？” 林书娟指了指他衣服： “顾先生，你都出汗了，脏死了，快去洗澡。” 顾易中看到自己身上有些湿了，才想起来刚才进来本身就是为了找衣服洗澡的。 “好，那等我洗完再亲。” 他转身去了书房拿衣服，林书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走进屋里把门给关上了。 天天就知道亲，也不知道工作上的事忙多少了。 她倒了杯茶，慢慢喝下，打算冷静一会儿。 眼下她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各种税赋的上交时间，家里粮食的使用情况，军生每年的着装花费，看似清闲，实际上忙得不比易中少。 易中当前也比较忙，自从那位76号的李先生死亡后，整个特务部都变成了周知非的，对他的打压也挺多。 所以眼下，并不是风花雪月的好时候，还是应该多把心思放在抗日上。 她也想能在安稳的盛世，跟易中有个家。 顾易中洗完澡回来后，看着海沫拿着茶杯发呆。 她侧颜恬静而美好，看得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亲。 亲一下也没什么吧，他都洗完澡了，海沫肯定不会再嫌弃他脏。 顾易中慢慢凑近，在海沫脸颊上亲了一下。 香香的，真好闻。 林书娟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亲后手一抖，茶水都溅了出来。 “海沫，拿稳点。” 顾易中从旁接过那杯茶，放到一旁，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 林书娟有些惊讶，“我不是关门了吗，你怎么还能进来？” 她说着看向门的方向，发现好像是自己忘了插上门。 “你没关，我推门就进来了。” 顾易中看海沫衣服湿了，掏出手帕把溅到她身上的茶水擦干净。 林书娟有些恼自己的粗心，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到了门边将门打开： “那我现在也没关，你出去吧。” 顾易中走上前又要亲她，林书娟伸手一推，眨了眨眼，狡黠一笑： “顾先生，我衣服脏了，你不要靠近我，再把新衣服也弄脏。” 第376章 我不嫌弃 顾易中失笑一声： “海沫，我不嫌弃。” 他作势又要吻上去，林书娟果断伸手关门。 “但我怕弄脏你衣服，又要麻烦人家多洗一件。” 林书娟把门关上，不再给顾易中进来的机会。 顾易中在门口又唤了两声，没等到回复，只能尴尬地回到书房。 三月末，顾易中一早出去办事，家里忽然来了位客人。 “你是高虎吧？” 看着眼前的寸头年轻人，林书娟有些印象。 这人就是之前跟着顾易中干得九十号特务，每年过年都会送一些东西过来，虽然不贵重，但都是精心挑选的。 高虎点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嫂子，我，我要走了，给您和大哥来送些吃得，承蒙他照顾。” 林书娟扫了眼他带来的烧鸡、糕点，眼里一怔，他能从九十号这种地方离开？ 高虎看到她疑问的目光，解释道： “我之前就跟大哥提过想去新四军，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大哥给我报了死亡，这下我就能从特工站除名去参军了。” 高虎有些激动，他脸上带着羞涩地笑容，今天过后，他就离开苏州城了。 这些年多谢大哥的照拂，他一直心存感激。 林书娟点点头，不知道易中一会儿能不能回得来，不过眼下高虎不能在苏州城逗留太久。 “那挺好的，不过你要早点走，要是被周知非察觉出不对，你可就走不了了。” 两人正说着，顾易中凑巧从外面回来。 “哥，我要走了，再来看看你。” 高虎看到他，眼含泪水，激动地上前拥抱。 顾易中也抱了下他，轻笑一声：“又不是生离死别，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落泪，以后好好开始你新的生活。” 林书娟看到时间要到中午，去厨房招呼王妈多做几道菜，留着高虎一起吃午饭。 “嫂子，不用了吧，我，我这就准备走了。” 高虎跟顾易中聊完以后的计划，便想要趁早离开这里，免得周知非从上海回来时有所察觉。 顾易中直接拉开椅子： “不急地，你拿着良民证，等中午吃完饭我送你走就行。” 高虎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跟顾易中两人稍微喝了点酒，饭后才离开。 他没有让顾易中送，直接带着东西走城里离开。 眼下日本正在搜集物资粮食，城门盘查的人没以往那么严格，高虎很容易便出城了。 “你身边最忠心的一个手下都走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林书娟看着外面的园子发呆，她也想易中能完成任务全身而退。 顾易中看着她，宽慰道：“海沫，会结束的，你不用担心。” 他伸手把海沫揽在怀里，眼下周知非虽然势力更大了，但他忙得事也多，没空管自己这边，自己就有更多时间去处理私事。 林书娟微微起身，“对了，早上你表哥又来电话了，说若彤情况有好转了，身体机能已经恢复，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醒了。” 她也一直很担心肖若彤的情况，如果能早点痊愈就好了，易中就不用那么担心。 第377章 你自己睡吧 “那还挺好，前段时间姑父还跟我说，要着手教他医院的事，以后最好能子承父业。” 想到表哥回来后愁眉苦脸的样子，顾易中心里还是蛮期待的。 林书娟忽然想到什么，回到房间拿出两瓶墨水。 “昨天去大丸百货给你买的，贵着呢，省着点用。” 顾易中接过后放到了书房，回来后搂过她到怀里，低低问道： “海沫，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房睡啊，你算算，我们都分居多久了？” 每天夜里想到海沫他就辗转反侧，偏偏海沫总是铁了心不让他进房间。 林书娟抬头摸了摸他耳朵，看到他耳朵很快又红起来，又伸手逗弄着顾易中的耳垂。 “易中，你看看，原来随便撩你两句就会脸红，如今摸你耳朵，都不会躲了。” 最近这两年逗易中都没什么乐趣了，反而让自己被他撩地陷入被动。 顾易中的神色暗了暗，他拦腰抱起人来，直接就从后面走廊穿过要去屋里。 “喂，你做什么？” 林书娟头埋在他胸前，神色有些慌乱。 千万不能被王妈跟军生看到，不然她要羞得说不出话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易中声音低沉，一会儿海沫就知道勾引他的代价了。 到了屋里，他伸手推开门把人带进去，直接将她放到床上。 “顾先生，你是为了抱我来午休？可我好像没这个习惯。” 林书娟从床上坐起来，看到他转身往门口走去，以为他要离开，也准备跟着出去。 结果就看到他把门关上后又折返了回来。 她一怔，“你要午睡？那你自己睡吧，我去你书房抄书。” 林书娟说着刚站起身，就被顾易中抱住亲了上去。 他的吻炽热而汹涌，不给她一点逃跑的机会。 手也抱得很紧，根本就推不开。 林书娟拍着顾易中的背，想让他起来。大中午的怎么就亲上了？被人看到多不好。 顾易中真的松开了手，她用手背擦了擦唇，刚想绕开他去桌上喝杯水冷静一下，直接被他又抱到了床上，人也压了上来。 “海沫，我说过的，不要总是撩我。” 他吻上海沫的唇，手拨开她耳鬓的碎发，含住她的耳坠，用舌尖一点点挑逗着她的耳垂。 林书娟攥着他的衣服，咬唇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可她越是忍着，易中亲吻的就越是仔细。 “易中，不要这样，我难受。” 她伸手推开，却没推开，反而听到他低低地嗓音从耳畔响起： “刚才我也难受，你总是撩拨后就不管我，非要让你长个记性不可。” 海沫在外面帮他澄清多了，怕是忘了，他们只是没圆房，又不是他真的不行。 作为一个身体没任何问题的男人，他可是各方面状态都好着呢。 听他这么说，林书娟心里来气。 她之前撩他也只是点到为止，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如今易中竟然不断撩拨她，实在是在太不自持了。 推不开人，林书娟手上一用力，带着顾易中滚到床里面。他被压在身下，自己在上面的位置。 第378章 海沫，我听话了 顾易中动作一顿，神色诧异地看向海沫，却见她的手正一粒粒解着自己衬衣扣子。 他并没有阻止，如果海沫要继续下去，他也是愿意的。 “易中，睡觉的时候要脱衣服才能睡得舒服。” 林书娟撑着身子，把他衬衣扣子全部解开，伸手点了点他的唇。 顾易中张嘴轻咬了一下，用嘴含住她的指尖。 林书娟脸色一红，直接把自己手伸了出来。 “你脱吧，脱完我的，再脱你自己的。” 顾易中眼中含笑看着她，海沫想挑战他的极限，就来试试，单从力气上说，她是挣脱不开的。 撩了自己就要负责灭火。 林书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两只袖子全脱下来，看着易中赤着上身躺在她面前，她脸色红了红，低头吻了吻他心脏的位置。 “还好你听话，这里没有伤口了。” 易中身上还是有伤，不过最大的伤疤已经抹平，其他的都无伤大雅。 感受到海沫的亲吻，顾易中呼吸急促了一些，他伸手揉了揉海沫柔顺的头发，眼中含情： “我听话了，那海沫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 他低声诱导，希望海沫能主动一些。 “有啊，”林书娟眨眨眼，身体上前一些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还没等他伸手扣住她头，一下子又亲吻上他胸膛。 她细细的轻吻着，不时地躲开他的碰触。 顾易中感受到自己身体难受得厉害，手伸到海沫背后把人紧紧搂住。 他另一只手把床边的帷幔扯了下来，海沫容易害羞，一会儿可不能再被她找借口躲了去。 “海沫，帮我脱了裤子吧。” 顾易中拉着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腰带。 他迫不及待的想跟海沫证明自己某些方面没有问题。 林书娟听到他呼吸加促，感受到他身体的炙热时，心下算到时间差不多了，该让他好好冷静一下了。 她抽回手，假装玩笑道： “不嘛，易中，让我再玩一会儿，急什么，时间还早。” 现在应该还不到两点，时间确实还早。不过她的目的，还是故技重施，想把顾易中绑起来。 顾易中撑起身子在她秀发上亲了亲，怎么玩都行，但是后面一定是要继续下去的。 “好，不过先让我亲亲你。” 他把人拉上来，亲上红唇，手将她再度压到自己身上。 胸膛的起伏很明显，看得出他一直都在极力克制着。 林书娟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但很快想到他之前的撩拨心硬起来。 她把衬衣放在一旁，伸手控住易中一只手腕，便要把他胳膊扭到后面。 顾易中避开，身体一发力，直接把海沫压到身下。 看到海沫有些惊讶的神情，他再度亲吻上去，过了许久才轻笑着低喃： “海沫，你忘了，这些都是我教给你的。” 而且这招之前她用过一次，还想故技重施？ 他又不是傻子。 林书娟心下有些慌乱，她现在完全被易中控制着，失了先机。 “易中，你起来一些，身上太烫了。” 第379章 要孩子还不容易 这还不到四月，易中身上热得就像着了火一般，而且某个位置还压得她难受。 “你紧张什么，我只是帮你脱件衣服，刚才不是你还说穿着衣服睡觉不舒服吗？” 顾易中撑起身子，一只手伸向她的旗袍，就要解最上面的扣子。 “易中，别，太快了。” 她拉住他的手，想着办法怎么劝他下去。 “快什么，我们都结婚了四年多了。” 他伸手划向她旗袍下摆，贴上她腿上的皮肤。 林书娟身体狠狠颤栗，她伸手去扒他的手，“易中，不行，你把手拿出来。” 她穿旗袍只穿了双丝袜，并没有裤子，再往里，可真的不行。 顾易中看着海沫眼眶微红，把手从腿上拿了上来，但并没有就此收手。 “海沫还没准备好的话，便先帮我脱吧。” 他拉着她的手，扣住自己的腰带，三两下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很快便是落地的响声。 林书娟有些发懵，事情怎么超出控制那么多了。 她明明只是想撩拨一下，让易中自己在床上冷静冷静的。 “海沫，腰带解了，还有裤子呢。” 看着海沫神色中带了些迷茫，他俯下身，亲吻着她的脖颈，拉着她的手继续脱自己身上的西装裤。 “易中，不好吧，还是太快了。” 林书娟要抽回自己的手，结果握得牢牢地，他引领着她，解开了裤子上的那颗扣子，又握着她手拉下拉链。 “海沫，就差一点了，帮我把最里面的那条也脱下来吧。” 顾易中耐着性子谆谆诱导，他想要海沫主动，这样事后就不会被抱怨是他强行要了她的。 林书娟却异常清醒，不行，这一定是易中的美人计，想要诱导她主动。 她使劲抽出自己的手，牙咬向顾易中的肩膀。 “大中午的，不要想着这些事，你不是还有很多工作吗？” 林书娟拉过被子，想要盖到自己身上，遮挡住顾易中的视线，但手腕很快被捉住，他伸手跟她十指相握。 他的吻再次落下，身体也紧密贴合在一起。 只隔着一层衣料，她清晰地感受到某处的炙热贴在她腿上。 “海沫，工作累了也需要放松一下，眼下做的事你不喜欢吗？” 他只觉得身上的衣料碍事，挡住了他的亲吻，再次伸手想要解开。 “顾易中，你放手。” 林书娟抬腿就要踢，被他躲开后握住大腿，指腹抚摸着她皮肤。 “海沫，别踢坏了，不喜欢我脱你自己来就好。” 她伸手拍掉顾易中的手，用力把他掀到一旁就要起身，却被他又搂住了腰。 “海沫，这一次，真不能再依着你了。” 顾易中起身从身后抱住了她，他的海沫总是撩他，又不想负责，自己再不主动一些，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林书娟都打算好要趁机离开了，没想到又被抱住。 她咬了下唇，语气认真道： “易中，之前开的那个中药是助怀孕的，等我喝完咱们再圆房可好，这样更容易怀上宝宝，很管事的。” 她下定了主意，只要易中同意，她立刻就出去从外面锁上房门，让他自己好好在屋里冷静冷静。 “海沫，是药三分毒，我们不用那个，多试几次很容易有孩子的。” 第380章 再陪我一会儿 顾易中在她耳畔徐徐说道，一点也不想放手让海沫离开自己。 “易中，你不是也想早点要孩子吗？中药买了那么久，不喝也是浪费。” 林书娟想要拍开他手，却被抱得更紧了些。 顾易中感觉的到海沫还是在紧张，但他真的不想再等了。 这些年一直都在隐忍克制着自己，有时候他都感觉自己要憋疯了。 “我们先睡吧，等晚上吃过饭后，让王妈把药给你煎了再喝好不好？” 他嗓音低低的，哄着她，想要再度把海沫抱上床。 “易中，军生都醒了，一会儿就要来找我们了。” 外面传来了动静，似乎是军生跑动的声音。 林书娟听后脸就像烧着一样，挣扎的更厉害了。 “海沫，你来摸摸，我都快憋坏了。” 顾易中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腰间摸去。 林书娟刚感受到那股热气，就想抽回手，但还是被他拉到了那个位置。 “海沫，你的手好舒服。” 顾易中亲吻着她的脖颈，低沉暗哑的喘息声断断续续传来，林书娟面色潮红。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一个男人会从她耳边发出这样的声响，也未曾想过会摸到这东西。 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 还隔着一层布料，顾易中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索性直接自己脱了下来。 “易中，你还是自己解决一下吧。” 林书娟摸着滚烫炽热，又把手伸了回去。 顾易中心里有些无奈，海沫还真是只管撩不管灭火。哪怕他狠下心留住她，可最后关头还是不忍心硬来。 “海沫，那我自己来，你让我抱着点，你不要走。” 顾易中抱着她的那只手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松开过，总不能次次都要自己灭火，她逃之夭夭。 林书娟没有再挣脱，等着易中慢慢的解决完。 这个时间很长，但她并没有再逃走，慢慢的等易中解决完。 他的身上已经满是汗，拥着她大口喘息。 “我去帮你倒杯水吧。” 看他完事后，林书娟便要起身，但身旁人的手劲一点也没松开。 “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疲惫，还有些舒缓。 最开始的贴身亲吻，到现在围观他发泄，海沫都不排斥，下一次他们一定可以进行到最后的。 眼下还有个问题，就是跟海沫的婚礼。 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完，周知非那边虽然盯得不紧了，偶尔还是能看到有人跟着他。 哪怕他有想跟海沫去偏远一点的位置举办婚礼的打算，也容易暴露。 他也想跟海沫完完整整的走完一个流程，以后回忆起来也很美好，只是眼下还是不行。 “海沫，等以后我们有了时间，咱们再补办一个婚礼，拍个结婚照留念。” 顾易中侧头亲了海沫脸颊一口，这些年委屈她了。 见易中已经缓和过来，林书娟对着他胳膊一拧，呸了一声： “什么叫补办？求婚结婚那都是正常流程，没有的话，我可不跟你在一起。” 别想奉子成婚，这想法在她这可不行。 第381章 男人的两面性 顾易中吃痛松手，见她生气也有些委屈： “要是抗日战争再打个十几年二十几年，你也舍得让我等那么久？” 林书娟起身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这才接话： “不知是谁带我去了古城楼上，讲了一堆大道理，说要让我帮他。” 也怪她，因为对顾老先生有好感，也不想看着同胞被敌人欺辱，就那么迷迷糊糊答应了。 虽然也有他美人计的成分在，但主要还是因为上面的原因。 顾易中轻笑了一声，声音还带了些暗哑： “这不是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委屈你了，不如我把自己的身子给你，这样也算偿还了对你这些年的恩情。” 听他这般油嘴滑舌，林书娟也算见识到了男人的两面性。 “想什么呢？等事情结束，我就去找个十八九的小伙子嫁了。 年轻的小伙子体力好，长得也俊俏，虽然没有顾先生学富五车，但我们普通人啊，也不需要那么高的要求。” 她话音刚落，身体就被一只大手扳了过来，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这次的亲吻有些霸道，她的身子被狠狠地带入他怀里，锢住她不让她乱动。 过了好久，顾易中才放手，语气中带着些醋意。 “海沫，我体力可好得很，我长得也俊俏，我还比那些年轻的小伙子有见识。” 他急着推销自己，生怕海沫真被哪个年轻的小伙子给拐走。 瞧着易中紧张的样子，林书娟莞尔一笑，伸手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是喜欢年轻的，可是心里装着顾先生了，实在是没位置装那些小伙子。” 她也在很早之前就喜欢上顾先生了，又怎么会再去喜欢其他人。 被她一亲，顾易中的眼都亮了，心里某股醋味散之一空，激动地抱紧了海沫。 “好了，你不是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吗？别老在这里了，我一会儿还要收拾收拾呢。” 林书娟推了他一下，刚才易中把床都弄脏了，要赶紧换个床单才行。 顾易中看看时间，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的确是有些久了，看来晚上要忙到很晚了。 不过眼下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问：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搬回来住？” 林书娟横了一眼，眼下不是忙工作天天主动要求睡书房的时候了？ 果然翁太当年说得不错，男人不能信，说变就变。 “当然是等抗战胜利，我们结婚以后啊。” 她说着把易中的衣服从床上拿了过来，一股脑都塞到他怀里。 嫌弃地站远了些。 “快穿上，光着个身子也不怕被人看到，大白天的，羞不羞。” 顾易中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只穿了鞋，反应过来后神色略带尴尬，立刻穿好了衣服。 他用刚才海沫用过的杯子又倒了杯水，被海沫看得一阵嫌弃，伸手就要再拿个杯子给他。 顾易中看到后拦了下来。 “没事，少洗个杯子，可以少浪费点水费。” 这里有着实有些冠冕堂皇，林书娟也没再理他，直接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第382章 鬼子投降了 顾易中放下杯子，走到门口，抱着她轻轻蹭了下唇，这才离开。 林书娟也重新盘了头发，这才走出房间去找军生。 “我们军生在踢小皮球呢，舅妈陪你踢好不好啊？” 她蹲下来伸手摸摸军生的头，很快便得到小家伙的同意，两人有来有回的踢了起来。 从年初她兴趣所致给军生买了个足球后，小家伙便特别喜欢，一有空就在后院那块地方踢着玩。 军生年纪大了，等过段时间看看让易中给他找个好一些的学校就读。 八月，蝉鸣四起，林书娟刚跟王妈说完修理家具的事，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鞭炮声。 这是怎么了？ 她心下有些疑惑，一旁的王妈正好要去叫木匠，热情地说道： “太太，我一会儿先去瞧瞧，回来告诉你。 不过听着声音，应当是苏州城的什么大户人家结婚吧。” 这么大的鞭炮声，显然消耗的数量不少，一般人家光在衣食住行上的开销就很大了。 林书娟点点头，目送王妈离开，牵着军生的手到了屋里教他读书。 她刚拿起书，念了两句，便见王妈从外面折返回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激动。 “太太，大喜事，大喜事啊。” 还未曾到门口，便听到她大喊，林书娟闻声抬头，好奇什么事能惊动全城。 “那些鬼子，投降了！他们的那个什么皇，在喇叭里宣布投降，全城广播呢。” 林书娟一听，也跟着高兴起来，往后，终于不用担心出门再遇到那些强盗了。 “舅妈舅妈，是那些坏蛋要走了吗？” 军生在明白事以后，林书娟跟顾易中也跟他提过两句，他便知道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当下听到提起这个话题，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林书娟摸摸军生的头： “是啊，战争胜利了，那些强盗以后不会再来抢掠我们的粮食，资源，土地。我们军生也可以天天跟其他的小朋友，不用担心会遇到坏人了。” 听到舅妈这么形容，军生也跟着高兴，鼓起掌来。 林书娟一时心情好，打算一会儿多加两个菜。 到了晚上，顾易中回来时，神情并不是很开心。 那些日本人尽管也听说了他们天皇投降的事，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去了街上打劫百姓的财物。 他们手里有枪，百姓们都不敢上去硬抢，生怕不但丢财还丢了性命。 到了近藤正男那里，却见他想要剖腹想要自尽。 要不是自己去的及时一些，周知非怕是已经先下手把人杀了。 眼下时局动荡，留在顾园未必是一个好的出路。 等着去办个证件，先带着军生和海沫离开这里。 林书娟见他回来有些不高兴，凑过去亲了亲他。 “怎么了？你最希望的事完成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想了想，确实还有一件事，若彤那边还没消息。 “易中，你表哥这段时间倒是没有打电话过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往常都是一个月来一次电话，如今现在两个月了都没什么动静。 第383章 海沫，我喂你 “没事，不急，等过几天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看看需不需要再寄点钱。” 以往表哥打来电话后先是说一下情况，接着便开始哭穷；如今这么久不打电话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准备回国。 他这段时间忙，也没有跟姑父联系，也有可能是表哥把电话打到那边去了。 林书娟也知道陆峥有些不靠谱， 她当下给顾易中盛了一碗粥： “快，洗手吃饭吧，这次啊，先给你盛。” 看到海沫对他的优待，顾易中俯身亲了亲她额头，赶紧去洗了手。 “舅妈，我也要喝粥。” 军生双手端起碗，放到林书娟面前，眨着眼看向她。 林书娟接过碗，就要给他盛，却被刚洗完手回来的顾易中给制止了。 “军生，都五岁了，要学会自己盛饭，以后去了学校，可没有人帮你的。” 听到要送自己去学校，军生高兴了，以后他就可以认识更多的小朋友，一起玩游戏了。 他又朝着林书娟伸出手，脆生生的说道： “舅妈，我来，我自己盛粥。” 他要赶紧学会这项能力，以后就可以帮其他小朋友盛饭了。 林书娟把碗放在桌子上，给他盛了一勺做示范。 “舀了粥后要先把勺子控一控下面漏出的汤汁，再小心点倒到碗里就行。” 军生有样学样，抓着手柄盛了一勺出来。 不过他只学了七分，在汤勺离开汤盆的时候，还是没拿稳漏了一些在外面，不过比林书娟想象中的好一些。 军生很快盛好一碗粥，他似乎并不满足，看了看她空着的碗，伸手便拿了过来，又盛了满满一碗。 “舅妈，喝粥。” 他笑着把粥往前推了推，扬着灿烂的微笑等林书娟表扬。 “军生真好，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林书娟亲了亲他，满脸的疼爱。 顾易中在一旁看着，脸上泛起笑意，开口道： “海沫，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你也可以早些教他这些，到时候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他想好了，等到时候到了三乡庙，他便先跟海沫成亲，到时候好好办一场婚礼，就可以正大光明当她的丈夫了。 那时候他就可以行使作为丈夫的权利，跟她早些要孩子。 “你想得倒是美，军生起码都会给我盛粥，你呢？只会在一旁想以后的事。” 顾易中看了眼她身前的碗，伸手端了过来，拿着勺子搅和了一下，喂到她唇边：“顾太太，我喂你喝。” 林书娟倒是没想到还有能等到他屈尊降贵给自己喂粥的时候，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喝了下去。 粥还是熟悉的味，不过有人伺候的感觉真的不错。 她眨眨眼，调侃道： “那我勉为其难允许顾先生把这碗粥都喂给我喝。” 顾易中倒也没拒绝，其他的事可以稍后去办，眼下也没那么着急。 “好，那你可要都喝了。” 他学着海沫当年在病床前给自己喂饭的样子，很有耐心的一勺接着一勺喂完了一整碗，又给她夹了些菜和米饭。 这活看起来轻松，没想到竟然那么累。 他举得时间有些长，刚想活动下胳膊，便听到一旁的海沫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些不满： “顾先生，我还没吃饱呢，你总得服务到位吧？” 第384章 表哥的烦恼 顾易中重新夹了一些菜，喂到她唇边。 林书娟很给面子的都吃完了，一直到肚子有些鼓起来的时候才叫停。 “好了，你也快些吃吧，我去园子里活动一下。” 她起身揉了揉肚子，果然还是不能吃太多，感觉有些难受。 顾易中见她只是要消化一下食物，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句早些回房休息。 林书娟应下，走出了屋子。 八月的天气还是有些炎热，但晚上温度降下来，又有微风吹过，还算凉爽。 她在凉亭处坐着，思绪却忽然想到顾易中刚回来时的样子。 他似乎并不是很开心，除了可能还在担心若彤，莫非还有什么工作上不顺心的事？ 易中的工作很忙，她也很少过问，了解的并不多。 希望他工作上可以顺利一些吧，等几天她去买点花回来，做个安神的香囊吧。 此时地球的另一边，陆峥正头疼不已。 “我说了多少次了，饭落在地上你就不要捡了啊，咱又不是买不起，买不起还可以去找顾易中肖正棠去要！” 也不知道为什么，若彤醒了之后，智力却只有几岁小孩的样子，还失去了记忆。 他都没有生过孩子，怎么知道如何照顾一个孩子？ 为了照顾若彤，他连跟瑟琳娜的感情都告危了。 肖若彤脸上眼眶一红，便要哭起来。 “不许哭！给我憋回去。” 陆峥眼一瞪，双手叉腰警告道。 要不是为了照顾若彤，他哪里会牺牲那么大，又是倒时差，又是经常盯着她。 看到眼前坏叔叔那么凶，肖若彤鼻子一吸，哭得更大声了。 陆峥赶紧窜到门口把门关上，又上前递了纸巾帮她擦拭眼泪。 他是真的没有易中那么有耐心，看到别人哭哭啼啼就没由来的心烦。 之前若彤起码只对着易中哭，易中哄一会儿就好了，她跟自己倒是很少说话，不过基本也没有自己面前哭过。 眼下若彤智力记忆都没有恢复，他又不能用成年人的沟通方式去交流。 本来是想拿着几家的钱来度假的，谁知眼下自己真成了护工。 “那个，若彤乖，若彤不要哭，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他想起那些大人哄小孩的方式，无非就是讲故事，买糖果，买玩偶。 这些也倒是不难，就是牺牲掉了他把妹玩乐的时间。 听到有故事，肖若彤双眼放光，重重的点了下头。 还真喜欢这个啊。 陆峥心里嘀咕了一句，绞尽脑汁思索了一番，把《西游记》的故事改了改讲给若彤听。 听了一个小时后，若彤又困了，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陆峥赶紧叫来医生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什么大碍后，溜到医院的电话机旁，给远在苏州的父亲打去了电话。 “我是陆兆和，请问您是哪位？” 陆兆和已经睡下，又被电话声给吵醒，他睡眼蒙松的起来接电话，还以为是自己手里哪位病人遇到紧急情况了。 “爸，我啊，没打扰到你吧？” 他后知后觉的算了下时间，好像眼下这个点，老父亲早就睡下了？ 第385章 要不让易中过来 陆峥缩了缩脖子，这么远的距离，他爹应该是打不到他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便是一个压着怒火的声音传来： “陆峥，你最好有要紧事，不然以后就自立门户吧。” 这他的确是有要紧的事，当下陆峥便把若彤的事说给了父亲听。 陆兆和听后叹息一声，这种后遗症，什么时候能好还真是说不准。 “爸，要不看看让肖家派个人来照顾，或者是让易中过来试试？” 眼下只要不让他留在这里继续照顾下去，谁来都行。 陆兆和考虑片刻： “你稍后通知一下肖家和易中吧，如今抗日成功，大家倒是有不少时间了去做其他事情了。” 听到日本人投降后，陆峥心里一喜。 外面都在传，若彤是共产党，要是她清醒后知道这些消息肯定也会很高兴的，可惜，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行，我一会儿就给他们打电话。爸，你先睡吧。” 陆峥说着就要扣下电话，谁知那头却传来他老子的呵斥声： “你能不能长点心，大半夜的骚扰你爹还不够，还要去打扰别人？” 声音有些大，旁边的外国人都纷纷回头。 虽然听不懂，但也看出似乎在吵架。 陆峥做了个抱歉的动作，连忙低声对电话那头的父亲说道： “爹，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说你在外面也是一个成熟稳重知名医生的样子，怎么私下里就老对我大吼大叫还动手呢？” 同样是书香世家，肖老太爷可从来没动手打过自己儿子。 提起这事，陆兆和也很难受。 陆峥这孩子，比不过肖家的那几位也就算了，甚至都不如易中这个比他小一岁的表弟稳重。 “你还好意思说，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陆兆和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陆峥感觉到父亲又生气了，他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有句话说得‘养不教 父之过 教不严 师之惰’ 所以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啊？明明就是他爹的锅。 放下电话，陆峥赶紧又回到病房，看到若彤还躺在病床上沉睡，心里松了一口气。 等到晚上，他给顾家打去了电话。 林书娟一大早就听到了电话铃响，她接起来，那头是陆峥的声音。 “易中，你快点来这边一趟，若彤她只有几岁的记忆了，天天哭，我都快愁死了。” 林书娟听后怔了一下，若彤这是失去记忆了？ 这可不是小事，易中是应该过去一趟。 不过眼下他已经出门，似乎还有不少事要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表哥，你那边能不能多坚持几天？易中刚走，这几天也挺忙的。” 听到是海沫的声音，陆峥反而有些心虚。 她应该知道易中跟若彤之前的关系吧，眼下两人都成家了，自己还让易中过去，是有些说不通。 “咳，弟妹啊，易中不想来就不来吧，我再去问问肖家好了。” 陆峥说着，便要去扣电话。 林书娟听到他误会，连忙解释： “不是，易中是真的出去了，我没骗你，等他回来后我跟他说。” 第386章 先去乡下避一避 陆峥听到自己这弟妹如此通情达理倒是很欣慰，连忙把详细情况讲给她听。 最后的时候补充道： “弟妹啊，如果易中不方便过来也没事，到时候啊，让他给我，不是，给若彤再寄点钱来，哄小孩嘛，要用哄小孩的方式。” 林书娟挂下电话，打算把自己这些日子抄书赚得钱拿出来一些。 家里的库房还有些别人送的礼，等过两天拿去当了，多凑一些给若彤。 晚上顾易中回到家时，神色中还是带着忧虑。 “海沫，眼下苏州城不安全，我们先搬离顾园吧。” 林书娟本来刚想跟他说若彤的事，听他提前这些，动作一顿，“什么时候走，我好去收拾东西。” 顾园的东西太多，尽管被卖了不少古董，但还有很多需要处理的。 “后天吧，到时候给王妈一笔钱，我们一家先去避一避，地方我都找好了，在三乡庙。”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三张良民票，林书娟一看，正好是她跟易中还有军生的。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我竟然都不知道。” 她打趣了一句，忽然又想起若彤的事，神色一黯，易中怕是没法跟她一起走了。 “易中，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顾易中抬头，见海沫神情低落，心下一紧：“怎么了？” 不会是海沫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吧。 “陆峥表哥刚才打来电话，说是若彤苏醒后并没有痊愈，反而失去了智力和记忆，要让你过去一趟。” 顾易中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看来的确是需要出一趟国，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结婚的事要搁置下来了，不过他在出国前要先把海沫和军生送到安全的地方。 “好，等先把你们送过去我就出国去看看若彤，到时候去问问医生把人接回来还是在国外继续治疗。” 林书娟心里有些难受，若是到了那边，又要照顾若彤很多年怎么办。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站起身准备回房收拾东西，忽然被易中拉住，跌入他怀里。 “海沫，照顾若彤是我的责任，但我们不会再变回原来的关系。 如今我跟你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也碰了你，自然不会再跟其他异性纠缠。” 顾易中看着海沫，神色认真。 他知道海沫担心什么，但这个承诺自己可以给她。 林书娟勾住他脖子，亲上他的唇。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可要说到做到。” 她本来还在想，若是易中回头去跟若彤在一起，便当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大不了多给自己时间忘掉他，去喜欢别人。 眼下易中既然这么保证了，那她便等等他。 “海沫，我一定会做到，还等着你给我生宝宝呢，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顾易中搂住她的腰，在耳畔低声说道。 听得林书娟面红耳赤，抬手就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天天也不知道想点正事，我刚才凑了些钱，到时候你带给若彤，再给她买些补品糖果什么的，不要空手去。” 知道易中忙， 她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第387章 舅舅见到舅妈就会笑 顾易中把人紧紧搂在自己怀里，轻吻着海沫的秀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快放我下来，马上就要吃饭了。” 她闻道饭菜飘香，王妈应该已经做好了晚饭。 顾易中有些舍不得，见海沫又要动手，这才松开她，看她坐到一旁。 吃过饭后，林书娟便收拾了起来，王妈在一旁看着，搭话道： “太太，这是要出远门啊？” 林书娟一怔，看来是易中没有把这事告诉王妈，她当下便点点头，找个借口搪塞： “前些年在广东认识的朋友约我去聚聚，眼下无事，我索性便答应下来准备过去一聚。” 她知道王妈对自己说得话很是信任，但也明白易中不想让王妈知道太多被别人盯上。 尽管心里愧疚说了谎，不过总归少知道一些也更安全。 到了出发的时间，林书娟收拾好行李，放到汽车里，和军生坐在车里等易中。 顾易中很快从顾园出来，锁上门，走到汽车这，打开门。 “海沫，我还有资料尚未销毁，一会儿还要回去一趟，这样，你先开车带军生去三乡庙，我晚些时候去找你们。” 林书娟看他又要回去，拉住顾易中的胳膊。 “日本人不都败了吗，还有什么资料需要烧毁？” 她有些不理解，即使是某些重要的行动计划，日本人撤离后也都用不到了。 顾易中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海沫，听话，我先带军生过去，我忙完就过去跟你们团聚，不要担心。” 见他执意不跟自己一起走，林书娟没有强求，又从包里拿出一些钱来，递给他。 “我们不在这，如果你有什么事，能花钱解决的话，就不要再生枝节。” 如今她也攒下一些钱，除去跟军生的生活费，还剩下不少，索性拿出一些给易中。 顾易中没有接，但被海沫直接塞到了手里。 “拿着，欠我的你用余生慢慢还，可不准丢了性命。” 林书娟推开他，把后座车门关上，直接来到驾驶室，启动汽车。 “哎，海沫，你小心些。” 顾易中目送汽车远去，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开出一段距离后，军生有些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舅舅不跟我们一起走啊？难道是舅舅不要我了吗？” 以往舅舅从来没有丢下过他和舅妈离开，眼下刚见不到舅舅他便有些想念。 林书娟握着方向盘，宽慰着军生： “放心吧，舅舅就算不要舅妈，也一定不会不要你的。” 军生跟易中有血缘关系，便是连以后他到大学毕业的学费都准备出来了，不会就这么丢下他的。 就是不知道他那边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舅妈，舅舅也不会不要你的，他可喜欢你了，天天见到你就会笑。 我见书上说，只有真心喜欢一个人时才会发自内心的喜悦。” 军生用稚嫩的声音说出这样的大道理，让林书娟听着有些反差感。 也不知道这是他从哪儿看的书，不过林书娟心里确实有被安慰道。 “好，舅妈知道了，你先坐好，舅妈要开得快一些了，咱们争取今天到地方。” 第388章 易中怎么还不回来 军生点点头，往后靠了靠，调整好坐姿。 林书娟看他坐好后，一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到了地方，林书娟问好路之后，找到了顾易中安排的陆婶家。 军生刚到新环境，见到小狗都觉得新奇，追逐着玩了一会儿。 等到吃饭时，看到那一碗寡淡的稀粥，他撇撇嘴，直接下了桌。 “顾太太，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有这些了。” 陆婶也看出军生不想吃这些，她心下有些惭愧。 前些年那些鬼子过来抢夺杀掠，她们已经穷到很难有余粮了。 而且乡下交通不便，也不像城里一样什么都有卖的。 林书娟也知道由奢入俭难，军生一直以来的生活环境都是很优渥的，并未吃过什么苦。 可眼下军生必须尽快适应起来，不然就要一直忍饥挨饿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吃上饭。 林书娟剥了一个鸡蛋拿到他身旁，耐心说道： “军生乖，先把鸡蛋吃了，不要饿着肚子。舅舅不是说过，男子汉不能挑食的。” 小家伙神情有所松动，舅舅是跟他说过这话，可是他还是想吃那些做得精致一些的饭菜。 林书娟见他不听话，只能板起脸，装作不高兴的那样： “你舅舅前段时间还同舅妈商量，过些日子给你联系个学校，让你可以去学堂里学习知识，认识更多的小朋友。 那里的小朋友可没有挑食的，你这样一两天校长就要联系我们给你办理退学，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军生一直都想去上学认识更多的小朋友，听到舅妈这么说，拉了拉她的衣角，神色委屈： “舅妈，我吃，你不要跟舅舅这么说。” 他可就盼望着去学堂呢，每天自己在顾园玩真的很无聊。 见他接过鸡蛋慢慢吃完，林书娟又把粥端过来，看他喝下去。 “好，舅妈不说，但你以后不要再挑食了。” 军生使劲点头答应下来，他以后一定会做什么吃什么。 陆婶腾出一间屋子，供两人睡觉。 床只有一张，倒是挺大，睡上两三个人不成问题。 “顾太太，家里床少，只能麻烦您和孩子挤一下了。” 陆婶有些局促，总觉得没有准备好。 林书娟不在意这些，她原来的住处也没比这里好多少。 “没事的，很好了，我和军生不挑的，您也早点休息吧。” 她笑着送走陆婶，从行李里面拿出一床褥子铺好，打了些水帮军生洗漱后，哄着他上床休息。 乡下清贫，也没有什么能玩的地方，好在这边还算宽阔，她把足球带来，军生每天都可以踢一会儿，倒也不觉得无聊。 林书娟在这里等了一天又一天，一直等了一个多月，都没有等到顾易中。 难道是他出了什么事？ 她又等了两天，还是等不下去了。将军生托付给陆婶后，开着车再度回到苏州城。 街上的百姓都一脸喜气洋洋，商贩们也都热情地推销自己的产品，一派欣欣向荣。 林书娟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越发的不安。 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怎么就易中偏偏回不来了呢？ 第389章 勿担心 体尚健 她把车开回到顾园，却见门上并未落锁，那里似乎还有人居住的痕迹。 林书娟没有下车，静静等着。 她想看看住在这里的是易中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过了大约一刻钟，门内出来一个布衣的女人，挎着个竹筐，从顾园里走了出来。 林书娟看得真切，那人是周知非家的仆人，原来见过几面。 顾易中不会把顾园让给别人去住，周知非夫妻能堂而皇之地住在这里，怕是易中已经—— 她直接调转车头，驶向陆家。 易中的姑父陆兆和应该还住在苏州城内，应该知道些什么，她要去问个明白。 到陆家的时候，家里的下人通报他在医院，当下直接开车去了医院，停好车后去了陆兆和的办公室。 眼下办公室没人，她立刻走上前询问： “陆伯伯，请问易中去了哪？您有他的消息吗？” 陆兆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上去： “联络罗武强，体尚健。 见字即付一百法币。” 真的被抓了，林书娟看后心里一阵心疼，追问道： “他被关在哪？我想去见见他，看看有没有办法把人救出来。” 陆兆和确实知道这事，“苏州高院第三监狱，就是狮子口那里。” 林书娟谢过后，立刻去了监狱，想要探监，可惜并没有见到人，拿钱贿赂都不行。 一个狱警仔细看了看她，笑着问道： “您是张海沫先生吧？我之前还听过您说书呢。” 林书娟礼貌的点了点头，伸手就要给他钱，想要对方通融一下。 “这不行这不行，”狱警为难的摆摆手，不过却卖她一个好，“我们这后面那条街，五十九号，他们家三楼阳台，可以看到监狱的后院，好多家属都在那呢。” 进不去监狱，远远瞧一眼看看他也好。 林书娟赶紧道谢，很快来到他说的地方，交了钱后被带进去。 她来得有些晚，没有抢到好位置，不过时间倒是赶巧，正是监狱里的人出来望风的时候。 监狱里犯人不少，隔得距离又有些远，不过林书娟很快就找到了顾易中的位置。 她喊了两声，但距离太远并没有引起易中的注意。 身上又没有喇叭一样的东西，林书娟上下看了看，忽然想起自己的丝巾还是易中买的，他一定有印象。 她把丝巾接下来，拿在手里，一边喊着易中的名字一边摇晃。 顾易中此时正出来望风，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 四下望去，没看到什么熟悉的身影，他抬眸看向远方，一条蓝色的丝巾在冲他晃动。 是海沫！ 顾易中脸上带着笑意，挥手也跟海沫打起招呼。 他的海沫来看他了。 见到她，他心里舒服不少。 林书娟看到顾易中冲着自己挥手，也明白他是看到了自己。 他嘴里说着什么，可惜距离太远，听不见。 不过能确认易中还活着，身体无碍就好。 放哨时间很快结束，她看着顾易中走回去后，这才跟其他想探监的人一起往回走。 眼下要想办法联系到那位罗司令。 不对，听说他现在参加了新四军，要改口叫罗师长了。 第390章 罗强武的消息 新四军的根据地林书娟倒是有所耳闻，但过去不一定能找到人。 她想了几个方法后，最后用了登报寻人的办法。 眼下还离不开苏州城，林书娟租了间屋子，当做临时的居住点。 过了几日，陆家的下人通知她，有人打来电话，要约定时间见面。 林书娟把号码拨了回去，约好时间后，等到日子，前去赴约。 订的是一间酒店的二楼，林书娟走到包间后，看到两个中山装的男人。 长得面生，并不认识。 林书娟从容地说起了自己身份，对方也坦诚地亮了身份。 “我姓林，是原新四军六师，政治部主任林国萍。” 他说完介绍起身旁人：“这位是陈参谋长。” 双方打了招呼握手就坐，林国萍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们是看到顾太太您在报纸上发出的寻人启事，这才找到您，前来了解情况。” 林书娟有些谨慎，并没有透露什么。 她眼下还不知道眼前两人身份是否属实。 “你们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吗？” 听到她的话，陈参谋长拿出一份红色的纸张，放到桌上，往她的方向推了一下。 “顾太太，这是顾先生之前写给罗师长的信，里面是他的笔记，您可以确认一下。” 林书娟把纸张打开，确实是易中的字迹。 “当时我在现场，顾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 陈参谋长感慨一声，他本来被关到九十号，都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没想到竟然被放走了。 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林书娟把顾易中目前的情况说了出来，又把自己知道的，他做过的帮助共产党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国萍两人点头，“好，这些信息我会给组织上报，不过罗师长眼下不在这边，跟着去北上了。” 见她神色迷茫，林国萍透露了些新四军的行动出来。 林书娟听得心里越发难受起来，新四军都放弃了苏南地区，那易中还能被平反吗？ “易中一直都是你们的人，暗地里为你们组织做了不少事，请不要不管他。” 她越说心里越焦急，手不由攥了起来。 “顾太太，你不要着急，我们不会放弃自己的同志，”林国萍对她进行了安抚，“回去请转告顾易中同志，要利用监狱和法庭，跟军统特务，跟国民党反动派作斗争。” 转告？可她都见不到易中。 “狮子口监狱根本就不让我进，我也见不到他。” 林书娟神色一黯，她都一个多月没见到易中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在那边监狱有关系，回去后会跟那边打招呼的，到时候顾太太可以自由探监。” 林国萍又跟她叮嘱了一番，亲自把她送下楼。 林书娟回到租住的地方，打算带些换洗的衣服再去看易中。 行李都在三乡庙那边放着，她从街上买了只烧鸡，又买了牛肉回到乡下，分了一半给陆婶，又给军生留了一些，叮嘱他好好听话，办完事会回来接他。 军生日子虽然苦闷，但是因为足球，吸引了不少同龄的小伙伴，平时倒也过得很快乐。 “舅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逗笑了林书娟。 她揉了揉军生的头发，带着易中换洗的衣服和书，回到苏州城。 第391章 得以昭雪 她再去第三监狱，报了身份后果然没再被拦住。 上次听过她评弹的那位狱警，更是主动带她进去，通知自己同事提审出顾易中。 顾易中被带出来时，以为又是周知非要来跟他冷嘲热讽，也没注意形象。 当探监处坐着的是那道靓丽的身影，他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顾易中伸手抓了抓头发，把它捋顺。 又把身上都起了褶皱的衣服使劲掸了掸，拍去上面的灰尘，尽量显得整洁一些。 身旁的狱警见他走得越来越慢，直接推搡着他到了椅子上坐下。 顾易中还没完全收拾好自己，坐在椅子前有些忐忑，生怕海沫会嫌弃他。 林书娟隔着监狱的窗户仔细瞧着他。 易中胡子那么长了还没刮，衣服脏兮兮的都起了球，头发都结了柳。 原来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眼下竟变成这副样子。 她看着心疼，把带的衣服递了进去。 “易中，我带了两身衣服，你记得回去后换上，”她说着，又拿出他的书来，“你要是在里面闷得上，可以看看书，我记得这两本是你最喜欢看的。” 林书娟随后又拿出几块饼干，还有一些吃得，一股脑的都递了进去。 “里面应该很艰苦吧，你再忍忍，更过一段时间给你找到人，很快你就能出来的。” 顾易中伸出手握住她的，指腹轻轻摩挲。 他都好久没有抱抱海沫了，这些日子天天都在想。 “海沫，对不起，还要劳你为我奔走。” 顾易中很愧疚，他以为事情能圆满解决，谁知道还是迟了一步，被周知非反咬一口。 “你啊，知道就好。” 林书娟很心疼，都不舍得跟他说重话。手回握住他的，跟他讲着军生的情况，还有这一个月发生的事，隐晦的把那两位同志让代给他的话传达了过去。 “好，我知道了，海沫，你也多照顾好自己。” 探监的时间很快到了，顾易中依依不舍地跟海沫告别，看着她的倩影愈行愈远。 十一月七日，罗强武赶回苏州，苏州法庭开庭审理顾易中案件。 原九十号队长张吉平，原九十号成员高虎到场，指认周知非汉奸身份，并恢复顾易中清誉。 顾易中从监狱里出来时，林书娟手里拿着一件大衣在等他。 “快穿上，冬天冷。” 听到海沫的声音，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思念，上前抱住了她。 “海沫，我好想你。” 从八月被关到十一月，他一共就见过海沫两面，都快想死了。 林书娟也抱了抱他，把衣服披到他身上。 “好了，我在家里给你烧了水，你回去好好洗个澡，咱们过两天还要给顾老先生安排下葬的事。” 如今日本人被打跑，易中也恢复了身份，是时候给他老人家下葬了。 她都准备好纸钱跟香烛了，等明天去找几个抬棺人，再找一队吹奏乐器的，就可以直接带着顾老先生去下葬。 “海沫，说过的，你要跟我一起喊爸，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记住？” 顾易中揽住她往回走，声音温和地纠正道。 第392章 请注意措辞 “顾易中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尚未结婚，有些称呼是不能乱喊的。” 林书娟纠正着，如今顾易中身份已经清白，她可不能再任由他占便宜。 想要让她改口，那得结婚以后了。 在这之前，还是要恢复原来的称呼。 顾易中见她这么快就要撇清关系，将人搂紧了一些： “海沫，那我现在跟你求婚，你嫁给我吧。” 他嗓音低低的，眼中带着恳切，盼望着这一天很久了。 两人已经来到车边，林书娟打开车门，先让易中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自己坐回驾驶室，启动汽车后，才给出答案。 “我可不答应，”她果断拒绝，看着他邋里邋遢地样子，嫌弃道：“顾先生，哪有人求婚是这个样子的？” 顾易中看了眼自己身上，胡子没刮，衣服还带着灰，头发也好久没洗了。 他哑然失笑，自己还是太心急了，的确应该好好捯饬一番后再去给海沫求婚。 “好，那我再等等。” 他低喃一句，垂下眸思索着何时求婚更好一些。 汽车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了下来，已经到了地方。 林书娟把人带回租住的屋子，屋内已经烧好洗澡水。 她拿出一双新的拖鞋，塞给顾易中一条毛巾和香皂，便把人赶去卫生间，又忙着从行李箱里帮他找新衣服。 顾易中从里面出来时，已经是一小时以后的事了。 海沫只给他一条毛巾，他便也很自然地在腰间一系就推开了门。 林书娟正在择菜准备一会儿做午饭，听到有动静头也没回： “干净的衣服给你放椅子上了，你直接穿上就行。” 话音刚落，她便被人抱进了怀里。 顾易中把头埋到她肩处，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海沫，晚点再做饭吧，我想多抱一会儿。” 他并不饿，就想多抱抱海沫，多跟她相处一会儿。 林书娟见他光着膀子抱自己，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掐。 “我不叫海沫。这么多年，你都没问过我名字。” 她为了帮助易中，这些年用的依然是假名字，周围的邻居也都以为她叫这名字。 除了自己大概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吧。 顾易中亲了亲她乌黑的秀发，轻笑道： “我知道，你叫林书娟。” 他伸手拨开书娟的碎发，咬向耳垂，舌尖轻轻挑逗着。 林书娟被他弄得有些痒，头一歪，避开一些，转身看向他： “你怎么调查到的？还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真是个老特务。” 她嗔怪道，手指一戳顾易中的额头。 这家伙原来心情都写在脸上，她还能猜到一些。现在查到什么都不说，只会瞒着自己。 顾易中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看她红着脸抽了回去，索性直接吻上唇，手在腰部流连。 林书娟被他弄得有些难受，伸手便要把人推开，不想却被拦腰抱起，带到了里面的卧室。 她租的这个房子并不大，床也不是很结实，一动就会发出声响。 林书娟见易中把她放到床上，刚想坐起来，又被他压了下去，继续亲吻着。 “易中，你快起来，去把衣服穿上。” 现在是冬天，屋里虽然烧着炭火，不穿衣服的话还是很冷。 顾易中见她脸色潮红，故意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道： “人冷的时候通过运动可以回温，书娟，帮我暖和暖和吧。” 第393章 顾老先生入土 林书娟听得面红耳赤。 这么牵强的借口他是怎么想到的。 “易中，中午了，我先去做饭，吃完了再休息。” 她试着推他，却被拉过手按在心脏处，他再次亲吻了上去。 “书娟，你神色紧张，明显就是在哄我，这可不行。” 他亲吻着心爱之人的脖颈，听她发出细碎的声音，神色愈来愈暗。 腰间的毛巾松松垮垮，他拉着书娟的手划到那里，一点点引导： “毛巾都凉了，容易弄湿床单，帮我取下来吧。” 林书娟手刚触上他腰间那条毛巾便松开了，她不能再中了这美人计。 眼下屋里没有别人，易中要是控制不好，她可不好脱身。 “我饿了，要去做饭，你再不让开，我可就不理你了。” 她狠了狠心，不再看身上的人，眼下一定要摆明态度。 见书娟有些气恼，顾易中亲了亲她唇，从床上起来。 眼下是冬天，冷得很，风吹得窗户阵阵响声。 他心疼书娟，不想她顶着寒风劳作: “书娟，我去隔壁的饭店买些菜带过来吧，大冷天的，别做饭了。” 刚才过来的时候，他记得不远处就有一家饭馆，看着人也很多，挺热闹的。 一般这种馆子做得饭味道应该不错。 林书娟已经摘完菜了，炒出来又不费什么功夫，她起身来到桌前，把菜拿到厨房： “顾先生，咱们眼下可没什么钱了，以后要降低生活标准了。” 这五年，她一直处理着顾园的账目，只见支出，鲜有入账。还好她和军生的花费不多，不然怕是连最后的那点剩余都保不住了。 顾易中怔了怔，神情略显尴尬。 他正准备想想以后做什么工作时，林书娟已经炒好菜端了过来。 “易中，来吃饭了，米饭在锅里，吃多少，自己盛。” 她把菜端上桌，又去拿了筷子。 顾易中走到厨房，找到蒸米饭的锅，连着盛了两碗端到饭桌。 “易中，盛多了，我吃不了这些。” 林书娟看他给自己盛了一大碗，根本就吃不完，当下便准备再去拿个碗分出来一些晚上吃。 顾易中拦住她，直接用筷子从她碗里拨了一些到自己这。 “书娟，不用，拨给我就行。” 见他都随和到愿意吃自己碗里的饭，林书娟莞尔一笑，打趣道： “别说这些年顾先生的改变还真大，都不介意跟我吃同一碗饭了。” 还记得四零年那会刚见面时，巴不得跟她站得远些划清界限。 眨眼睛关系竟然递增到了这般。 顾易中看着她，眼中深情不变： “这样的关系可还不够，我可是等着叫你顾太太呢。” 林书娟若无其事的拿起碗吃饭，低头时眼里带起一抹笑意。 她也在等着易中的求婚。 十二月十五日，天气晴朗，顾易中带着人从定觉寺出发，迎接父亲的遗体到祖坟埋葬。 林书娟陪在他身旁，看着顾老先生入土，一起磕头上香。 顾园重新回到顾易中手里，他找人进行大扫除后，便打算让书娟搬回来。 第394章 五年前的信 “易中，我弟弟之前在空军学院下落不明，我想先去找他。” 她跟书武已经多年不见，最近越发挂念。 易中那边正好也要去找若彤，不如等他们解决完各自的事，再考虑以后。 “书娟，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安全。” 顾易中有些担心，那地方有些远，书娟一个人前去太危险。 林书娟想了想却拒绝了，两个人分开行动显然更容易一些。 她勾住顾易中的脖子，踮起脚，在唇上亲了下。 “你要是真担心我啊，就早点回来，好好把家里收拾好然后跟我求婚。” 见她执意这样，顾易中无奈应下。 “好的，顾太太，到时候我一定跟你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今年的冬天，两人没在一起过，顾易中买了机票出国，林书娟则去了空军学院。 过去那么多年，之前的空军学校已经停办，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门卫，询问起原来学校学员的物品。 那人思忖片刻，这才开口说道： “空军学院啊，都停了一年多了，旧物的话，应该是在角落里的那个屋子，你自己找找吧。” 林书娟谢过对方，朝着他说的地方走了过去。 是一间落满灰尘的屋子，地上桌上放着很多没人要的杂物，看着一片狼藉。 她环视了一圈，看到有一个地方摞着一沓信件，走过去翻找了一圈，还真找到一封写给自己的信，不过没有寄出去。 信封已经泛黄，看起来存放时间要比其他的信件更久。 难道是弟弟很早之前就写好的？ 林书娟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阅读里面的内容： “姐不必担心，弟去执行秘密任务，传言为假，勿信之。 桐城是父母的故乡，家姐有空记得回去。” 她读完书信，神情却有些困惑，桐乡？ 父母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书武是知道的，怎么会记错这种事。 她又看了眼落款时间，民国二十九年。 那个时候，似乎桐乡是共产党的根据地，所以弟弟是在暗示她，自己已经成了一名地下党？ 林书娟攥着信，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此时在大洋彼岸，陆峥终于见到远道而来的顾易中。 “好兄弟，走，咱们去喝一杯，这些日子，我过得可太苦了。” 他一个单身人士，又当爹又当娘，天天变着法的哄着若彤；而若彤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不高兴就哭闹，怎么哄都哄不好，他都快疯了。 顾易中看到他神情颓然，倒是笑了一下： “难得啊，你竟然还有头疼别人的时候。” 陆峥懒得理易中的风凉话，他现在就想好好的找个人倒苦水，揽过人来就要去外面的酒吧。 “不急，先去看看若彤吧，你出来后，没人看守怎么行？” 顾易中担心病房内无人照看，若彤万一自己跑出去可不好找，当下便准备过去先看看情况。 “不用担心，肖正棠在，已经来了几天了。” 那位肖家大哥，来了后直接往凳子上一坐，跟他都没话说。 只有若彤醒着的时候，才会开口。 第395章 肖正棠的意思 “还是先看看吧，等晚点再说。” 顾易中打算先看看若彤的情况，如果只是记忆缺失，没有其他问题，那他先留一笔钱让若彤慢慢治，自己先回国，如果还有别的问题，就想办法解决。 陆峥拗不过，只能跟着一起回到医院。 肖正棠在屋里看着自己妹妹，察觉到有人看，侧头看向顾易中，跟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顾易中走上前看着若彤。 她此时还在熟睡，头上的疤痕已经好了很多，只留下淡淡的一点痕迹。 “其实没什么皮外伤了，就是需要慢慢恢复，带回家慢慢疗养也行。” 陆峥在旁解释。 肖正棠来了后他把医生的答案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以为对方能把人接回去。 谁知他只是在这陪着若彤，根本没有想带回去的打算。 这让陆峥叫苦不迭，几乎每天都跟父亲打一个电话大倒苦水，希望父亲能想想办法劝劝肖家那位。 结果父亲并不愿意帮自己，后来看到是他的电话就直接扣掉了。 还好现在易中来了，不然他回国真的遥遥无期了。 “易中，你跟我出来一下。” 肖正棠起身，走向屋外，顾易中一愣，跟了上去。 这把一旁的陆峥看得一愣，有什么消息是不能让他听得？ 站在走廊里，顾易中看向身旁人，歉意道： “肖大哥，抱歉，当年的事是我不对。” 肖正棠摆摆手，“我都听说了，是你为了帮助国家潜伏在九十号，这些年受苦了。” 他虽对顾易中欣赏有加，但年纪差了不少，接触的也不是很频繁，得知他到了九十号，也是立刻划清界限。 顾易中笑了笑，苦尽甘来是不错，起码父亲的心愿完成了，也把周知非送进了监狱。 “不辛苦的，不过肖大哥叫我出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这种家常也不需要背着表哥，他总感觉还有别的事没说。 肖正棠转身打量起顾易中： “易中啊，我听说你跟那位顾太太是假结婚？” 顾易中点点头，“我跟书娟一开始确实是被逼着结婚，她在各方面都帮了我很多。” 肖正棠一听， 觉得有戏，当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么说来，你们两人现在是毫无瓜葛了吧？ 你看，如今那些日本人也走了，不需要你再去做那些危险的工作，不如跟若彤成婚吧，正好也冲冲喜，说不定她一高兴就想起来原来的事了。” 他记得原来若彤跟易中感情很好，经常没事就去约会，苏州城大街小巷都逛遍了。 如今再让他们成婚，未尝不是回归正轨，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肖大哥，我很抱歉，我已经跟书娟说好，回去后我们便成婚，请柬我都写好了。” 顾易中垂眸看向自己手上戴着的婚戒，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是书娟买给他的，他还要趁早回去把她娶回家。 “顾易中，你是因为见若彤智力变成孩童心生嫌弃所以临时给我编的理由吗？” 肖正棠眼带怒气，目光严厉地紧盯着顾易中。 第396章 你的竞争对手 若彤是家里唯一的女孩，疼爱都来不及，如今竟然被嫌弃，他心里恼火的很。 迎着肖正棠的目光，顾易中神色坦然： “肖大哥，是我当时没护好若彤，才导致她中枪，我愿意负这个责任。 但我跟若彤的感情，已经解释的很清楚，我们都已经放下了曾经的那段过往。 这件事，我不会改变想法。” 在感情上他已经做出选择，不会出尔反尔。 肖正棠没再说话，转头看向别处，心中有些不快。 “那个，我能插一句话吗？” 陆峥在门内偷听着，他憋了半天还是没有憋住。 有些话不吐不快啊。 “你说。” 肖正棠语气不怎么好，他素来不怎么喜欢眼前这位吊儿当啷的公子哥。 陆峥走上前，拍了拍顾易中，看他让出位置后，站到肖正棠身旁。 “肖大哥，我插一句嘴啊，你要是真担心若彤没人要，其实也可以考虑下我。” 这句话一出口，顾易中和肖正棠都侧目看去，前者神色诧异，后者怒气十足。 “陆峥，你说谁嫁不出去？我妹妹好着呢，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肖正棠气汹汹地说完，转身走回了病房，留下陆峥尴尬地站在原地。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决定帮肖家和陆家解决难题，结果还挨了训。 “表哥，整个苏州城都知道若彤的哥哥们有多护短，你没事提这茬做什么呢？” 顾易中正要跟着进病房，忽然又被表哥拽了回来。 “易中，你说我就不算是个乘龙快婿吗？” 他也是苏州城的大户人家，在当地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很难吗？ 看到表哥神色认真，顾易中不好说实话，正准备昧着良心劝几句时，忽然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 “罗师长，怎么有空来国外了？” 他一眼就认出那个穿便装的人，走上前打着招呼。 “最近在休战期，我跟部队请了假，过来看看。” 罗强武跟顾易中握了手，扫了倚在墙上的陆峥一眼，直接进了病房。 陆峥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但又不好发作，指着进去的人问道： “不是，这人是谁啊，你就放他进去，万一想伤害若彤怎么办？” 顾易中想到罗师长的身份，用了一个较为恰当的词形容：“你的竞争对手。” 他说完也进了病房，留着陆峥石化在原地。 那个看着比他大了十多岁的老男人，竟然也要追求若彤？ 若彤现在都差到只有老男人追求了？ 都这么惨了，难道不应该接受一下他的建议吗？ 起码肖家跟陆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邻居。 林书娟从空军学院回去后，思虑再三，联系上了林国萍。 她想加入共产党，进入新四军，找到弟弟，确认他的安全。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林国萍时，对方有些惊讶，“顾太太，其实您可以提供一些信息给我们，我去组织上帮您核实一下。” 他很少见女性从军的，除非是前两年，被日军压榨的没有生存环境，迫不得已拿起枪杆跟着他们一起作战。 第397章 到达革命根据地 “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书武了，眼下有时间，您便让我加入到新四军，去见他一面吧。” 林书娟不想再像以往一样，只凭着书信跟弟弟联系。 如今抗日胜利，她又有时间，还是想亲眼见见书武。 林国萍想了想，同意了下来。 “桐乡那边的地下党，现在已经已经转移到了山东那边，这样吧，你是顾易中同志的家属，我给你写封推荐信，你拿着去山东临沂那边我们新四军的革命根据地。 如果他们同意你加入，你便正式成为新四军中的一员，如果不愿意，起码你凭着我的信函，也能见到你弟弟。” 加入新四军，需要从多方面进行考核，推荐信只是增大概率。 不过顾太太的弟弟如果在那边，见一面还是很容易的。 看着林国萍写完推荐信，林书娟道了谢，收好后回到租住的小屋，收拾了一些简易的行李，给顾易中留了一封信交到陆家。 她要先去找书武，等回来后再跟易中团聚。 民国三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林书娟来到洪瑞渡口，准备搭船前往山东新四军革命根据地。 “姑娘，渡河啊？来搭我船吧，便宜，只要一块钱。” 一个穿着棉服，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看到她热情的招揽生意。 眼下也只有他一个船家，林书娟拿着行李，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 现在正是冬季最冷的时候，林书娟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弟弟，心情反而雀跃起来。 她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和弟弟团聚了。 “姑娘你这是从哪边来的啊？” 船家打量着她，感觉眼前人并不像是普通百姓。 林书娟以为他是随便问问，当下也含糊道：“南边那，这不是抗日胜利了吗，我正好回家看看亲戚。” 船家跟着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到了地方，林书娟拿出一张法币递了上去。 国共两边的货币不一样，但是法币是共同流通的。 “不用找了，你拿着用吧。” 林书娟手里的票额没有很低的，正好眼下她心情好，这额外的钱便当做是她给的小费了。 她上了岸，正准备往前走走去找根据地的位置，忽然见船家吹了声口哨，接着便有十几个人把她围住，其中还有几个端着枪。 “现在军统的人都这么废了？派个漏洞百出的间谍过来打探我们的情报？” 船家说着走上了岸，大手一挥对身旁的人说道：“来啊，帮她绑了带回去慢慢审。” 看来这些便是新四军，林书娟立刻亮明自己身份： “同志，我是来申请加入新四军的，我这里有六师林国萍主任志写得推荐信，而且我弟弟也在你们这里，都可以证明的。” 那船家听后，往前走了一步，用枪抵着她： “拿出来给我看看，别耍花招。” 林书娟从口袋里拿出信件，递了上去。 那船家展开信后，看到里面的文字全都是模糊不清的，一点都看不出里面的内容，当下看向林书娟的目光更加怀疑。 第398章 秘密任务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冷哼一声： “你拿一封看不清内容的信在糊弄谁？给我绑了。” 林书娟还想解释，那人没给她机会，直接把她绑起来关到一间屋子里。 她进去后，房间便落了锁，门口还有人看守。 到了下午，有两人走了进来，询问她的各项信息。 “我叫林书娟，广东人，我来这里是申请加入新四军的……” 林书娟把她的各项信息都报了出来，也包括弟弟的姓名年龄。 其中一个人记录下来，另一个人在审问了她一些其他消息后冷冷说道： “等着吧，如果情况属实，我们自然会放了你，如果是虚假消息，你就慢慢接受审讯吧。” 房间门再次关上，林书娟蜷缩在屋子里慢慢等待。 到了十点多左右，房间门再次被打开，上午带她渡河的人走了进来，连忙给她松绑。 “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你真是自己人，我看你用的法郎，还以为是国民党那边的间谍。” 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同志，她上前扶起林书娟，自我介绍道： “是林姑娘吧，我是王其云，身旁的是钱树同志。 我们团长已经核实了您的身份，确认了您的家属也是我们的同志，同意您加入我们团，成为我们团后勤部的成员。” 林书娟眼下不在意这些，既然确认了她的身份，那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弟弟了。 她拉住王其云的手，神色迫切：“能不能先让我见见书武，我们很多年没见面了。” 王其云跟钱树互换了一个神色，脸上都带着诧异。 他们这有这个人吗？ “林书娟同志，要不还是先吃饭吧，我先带你找个住处，等明天再帮你找人。” 王其云看了眼天色，这都九点多了，眼下找人实在是有些晚，不如白天方便。 林书娟也透过门口看了眼天色，外面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她肚子也跟着咕咕叫。 这个点快到了休息时间，她点了下头，由王其云带着去吃了饭。 住的地方是四人在一张炕上，屋里条件简陋一些，收拾的还算干净，人多也不会冷。 林书娟累了一天，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她便找上王其云，让她帮忙找找弟弟。 王其云带她找上通讯员，帮她联系了各个连的连长，很快得到结果，没有这个人。 “不可能啊，你们不是说我家属也是咱们的人吗？怎么会找不到呢？” 林书娟语气有些焦急，她以为很快就能见到人，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先别着急，”王其云安抚着她，“也许只是人不在我们这边，等有空我帮你多问问。” 林书娟点了点头，又写了一封平安信，寄到陆家。 在新四军一起训练了一周后，林书娟便因表现优异，很快被抽调到特别连，进行秘密任务。 特别连连长姓许，把她和另一位同志单独叫到房间里： “我这里有一个任务。需要你们两人潜伏进济南城，跟“密使一号”接头，拿到最新的国民党行动计划。” 第399章 抵达济南城 跟林书娟一起执行任务的同志叫褚舒同，党龄三年，执行过不少任务，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同志。 他听到任务后，倒是颇为意外： “连长，这事我一个人去接头就可以了，新同志尚未接受过进一步的培训，若是出现突发状况未必应付的来，反而容易出岔子。” 褚舒同并非看不起女同志，只是觉得这种重要任务他一个人就足够了，再带一个新人拖拖拉拉的，难免会给他拖后腿。 许连长苦口婆心劝道： “你一个人进去，反而是最容易被盯上的，你跟书娟一起，扮成富商和富商太太，反而不会引人怀疑。 书娟同志之前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不算是新人了，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林书娟听后也把自己这些年学过的一些东西讲了出来，她跟着易中也学会不少，拖后腿倒是不至于。 褚舒同听后没再拒绝跟她一起行动，只是计划上还是打算自己做主： “到时候你听我的，负责掩护我就行，接头的任务我来做。” 他经验丰富，制定计划也很是熟稔，用了不到半日，便做出一份详细的计划表交到林书娟手里。 “上面的内容你记下来，到时候过关口检查的时候不要说漏嘴。 计划时间和内容你也要牢牢记在心里，有什么问题及时找我咨询，后天一早我们便出发。” 林书娟接过任务计划大致扫了一眼，写得很详细，她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当下便谢过褚同志，认真记在心里。 到了任务时间，天刚蒙蒙亮时，林书娟便穿好衣服，挽着褚舒同，一起乘船去济南。 负责送他们的人还是钱树，看到她后，有些不好意思： “大妹子，你小心些啊。” 听他语气吞吞吐吐，神色中还带了些不自然，林书娟莞尔一笑： “船家，您放心，我这人运气一向很好，不会有事的。” 如今她已正式加入组织，回来时也不会再被绑，眼下最大的危险只有混入济南城的那段时间。 船只慢慢到达目的地，她和褚舒同下船后，走到城关处，排队等待检查完进入济南城。 检查的人查看了两人携带的物品，又搜了身，检查了两人的证件，没什么问题后，挥手放两人进入。 此时到了中午，大街小巷都热闹起来。 “热乎的烤地瓜，一毛一斤” “鲁菜馆开业大酬宾，进店就送凉菜” “磨剪子嘞，戗菜刀” …… 林书娟大致扫过，很快便收回目光。 这次的任务地点，在孟记菜馆一楼，负责等人接头。 两人坐到桌前，褚舒同便先点了几道凉菜： “拍黄瓜，花生米，肉皮冻。” 林书娟拿出小镜子，假装在补妆，暗暗观察着周围人的动向。 见他点了那么多菜，动作一顿，她记得行动经费不是很多的，这菜价可不便宜。 菜很快端上来，褚舒平拿过筷子，直接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入口中，见她不动筷子，心里明白几分，解释道： “我花自己的钱，你不要在意，放心吃。” 第400章 突发情况 林书娟不太喜欢在冬天吃凉菜，她从旁边的茶壶里倒了杯热茶暖了暖手，视线不经意地扫视周围，观察情况。 目前来看，并没有人在监视他们，不过眼下接头人也并未到来。 褚舒同见她只喝茶不动筷子，当下又加了两道热菜，两碗米饭。 “不用破费的，我不是很饿。” 他们来的时候是带了些干粮当做伙食的，她路上吃了一个垫了垫，现在不觉得饿。 褚舒同收回目光，看向她，语气里带了几分严肃：“大中午正是吃饭时候，太太啊，你多少吃点，别让我担心。” 在外人眼里，两人像是夫妻谈话，实际上是在告诫她不要做太奇怪的举动。 林书娟应了一声，等菜上来时，就着米饭夹了一筷子鱼，慢慢吃起来。 两人一直从十一点多等到将近一点都没有等来接头人，跟他们一起吃饭的人反而吃饱后走了不少。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无法脱身？ 她见褚舒同神色中也出现了一些焦急，更是坐实了这个猜测。 两人都不清楚那位接头同志的身份，不然还能想办法打听一下。 林书娟忽然感觉到手上黏黏糊糊的，张开手看到上面有了层油渍。 “我去一趟洗手间洗手。” 褚舒同点了点头。 见他同意，林书娟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一个酒鬼从楼上下来，身上的味道很大，林书娟下意识地靠右站了站，想要避开。 “哟，长得还真是可人，跟哥去二楼玩一玩啊。” 那酒鬼发现了她，伸手就要把她拦住。 “先生，我嫁人了，还请自重。” 见他拦着，林书娟准备靠左一些绕过去。 谁知那人直接伸手就要抓她手腕，还色眯眯地盯着她： “嫁人好啊，睡起来肯定舒服，比那些只知道喊疼的黄花大闺女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林书娟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却没有避开这酒鬼的逼近。 褚舒同看到出了意外，立刻来到林书娟身旁，把人往后带了带，看向那酒鬼语气严肃： “这位先生，我们夫妻虽然只是生意人，但若你要继续骚扰，我也不介意散财找人收拾你。” 他先表明自己身份，又威胁了一番。 若是这酒鬼还想骚扰林书娟同志，他也不介意找个没人的地方教育对方一顿。 酒鬼嗤之以鼻，反而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林书娟胸部： “老子能看上你婆娘是你的福气，这整个山东省可都需要老子来守护，让她伺候我一次是应该的！” 听到眼前人这么说，林书娟心里一沉，眼前人怕是国民党高级官员，想要威胁没什么用，只能趁着一会儿没人的时候动手想办法脱身。 她给褚舒同递了个眼神，当下不能暴露身份，这件事她自己能解决。 若是实在解决不了，大不了拔下头上的簪子抹脖子。 褚舒同接收到她的信号后，放开她退后一步。 酒鬼见他放手，心里更是得意，当下便要扯过林书娟想要找个房间去快活。 “江参事，这么威风啊，我在楼上便听到你跟人介绍自己的身份，不如也好好跟我说说，我到你们王司令跟前好好夸赞一下你。” 清朗的声音从二楼响起，林书娟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空军制服的男人，正从楼上慢悠悠地走下楼。 她神色跟对方相撞，看他眼中划过一丝震惊，很快又恢复如常。 第401章 接头人 莫非是认识的人？ 这人看着二十五岁上下，身材清瘦，长相还算阳光，但她并不认识。 样貌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她没什么印象，还不如在书场时的常客记忆更深刻一些。 身旁那酒鬼身体猛地抖了起来，人也清醒不少。 “赵军长，我就是随便一说，打扰到您，实在是我的不对，还请您不要在司令面前说这些小事。” 眼前这位可是中央特意调来的指挥官，专门管理空军大队，处理空中作战的一应事务，司令对他十分客气。 这样的人他万万不敢得罪的，自己只是一个不出名的参事，可对方在老蒋那都有一定声望，若是惹他不快，自己下场可能会很惨。 “那还不滚？” 赵嘉安神色冷冷看去，吓得这酒鬼连连点头，拽着林书娟就要往二楼去。 林书娟不好在这里跟那参事动手，当下便只得先顺从的被他拖拽着走向二楼。 “等等，”赵嘉安拦住了人，目光看向她，“这个人我要了。” 江参事一听，立刻把林书娟往赵嘉安怀里一推，给了他一个暧昧的眼神，直接从饭馆门口走掉。 林书娟见他还算好说话，当下试探着开口： “这位长官，我已嫁人，能否让我同我先生一起离开？” 她瞧着眼前这人神色嫌弃地看向站在她身后的褚舒同，“嫁给这样的男人还当个宝一样，眼光也是真差。” 褚舒同感觉到这没由来的恶意后皱了下眉，眼下还没遇到接头人，他忍着没发作。 林书娟不知道这位什么意思，站在那里也没直接走。 “愣着干嘛？别挡道，我可看不上已婚的女人。” 他语气不耐烦，手插在兜里，看似要往门口走去。 林书娟赶紧给他让了道，看着他走出了饭馆。 褚舒同看到那人走了之后，上前说道：“你先去洗手吧，眼下我们得走了，另外再找接头时间。” 双方订好的时间是中午，眼下都要到两点了，看来可能是对方那边出了意外。 林书娟也明白该撤离了，当下匆匆去了洗手间，洗干净手。 她准备离开时，忽然从旁边男厕来了个穿着风衣，戴着黑色圆顶帽的人，也跟着洗了手。 “这水真是凉啊，”他感叹了一句。 林书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对方容貌隐藏在帽子下面，声音刻意压低着，看着像是自言自语。 她正准备走，忽然后面又响起了声音： “今天盐又涨价了 ，比昨日多了一分钱。” 林书娟一怔，回道： “我听说降了两分，你应当是记错了。” 身后人走过来一些，“这位太太，你有东西忘拿了。” 林书娟转身，从他手里接过来一个被叠起的密函，从容地说道：“谢谢你，先生。” 两人对视间，她看清了对方面容。 周围陆陆续续有其他人走过，林书娟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回到座位上喝了杯茶，跟着褚舒同一起离开。 看了看天色，褚舒同叹了口气： “看来是拿不到情报了，先回去吧，到时候跟连长再议。” 第402章 继续努力 林书娟神色复杂，本想说明真实情况，想了半天，最后只是嗯了一声，跟着往回走。 回到根据地，许连长见两人回来，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走了过来，“怎么样？拿到情报没有？” 褚舒同神色中带着歉意，他刚准备汇报，林书娟从包里拿出了那份密函： “连长，在这里。” 见她把情报拿了回来，褚舒同神色诧异，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清楚。 “林书娟同志，你见到接头人了？” 林书娟轻轻点头，说出在洗手间接头的事情，不过对方的身份却瞒了下来。 褚舒同还觉得有些奇怪，明明约好了在饭桌前见面，怎么林书娟去一趟洗手间的功夫便完成接头任务了。 “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连长表扬了一句，拿着信件转身往办公区域走去。 林书娟回到训练基地跟着一起训练，进行着和往常一样的工作。 大洋彼岸，顾易中和陆峥，跟肖正棠商量多日，对方还是不同意把人带回去。 肖若彤除了每天要吃特定的药以外，不再需要其他治疗。 顾易中和陆峥都有意让若彤回国治疗，肖正棠却不同意。 “陆大哥，医生都说了，若彤不需要在这里了，咱们回国也没什么问题啊。” 陆峥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肖正棠执意让若彤待在国外。 如今最关键的治疗已经完成，剩下的定期检查在兆和医院也能完成，这些国外的药也能托人买到，在外面待着还要颠倒时差，真不如回去更好一些。 “我说了不回去就不回去，你们想走就走，我要等若彤好了再带她走。” 肖正棠的态度也一直未变，他眼下只想让若彤先恢复好。 陆峥以为是肖家没有位置多余的人照顾，他自告奋勇： “这样，回去后我来照顾行不行？你有空到我爸的医院去看看她就好。” 肖正棠见他语气里有些不耐烦，当下脾气也上来了，说话声有些大： “陆峥，我肖家人又不是死绝了，不用你管！” 顾易中拉住表哥， 又安抚着肖正棠，这件事如果肖大哥执意，他和表哥也只能作罢。 肖若彤呆呆地看着几人，脑海中闪过什么画面，她想要捕捉住，脑袋忽然阵阵刺痛，她被疼得难受，大哭起来。 哭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肖正棠跟陆峥一人站在病床一旁，紧张地看向床上的人。 顾易中叫来护士，查看情况。 护士看着情况有些严重，直接喊来主治医生。 医生检查一番后，对她安抚后又给若彤吃了些药。 “病人受到惊吓后，又刺激到了大脑，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顾易中听后把原话用中文转述出来。 “陆峥，你以后别想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肖正棠看向陆峥，面色不善。 听到他这么说，陆峥心里委屈。 明明是他吵得若彤情绪失控，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怎么还带迁怒的呢？ 不来就不来，他本来想着肖正棠一个大老爷们不懂英语，照顾不好若彤，还想帮帮忙。 既然被他这么说，他乐得回家替父亲办事，起码还有钱拿。 顾易中刚跟医生交流完，见两人气氛有些微妙，从中调解： “肖大哥，刚才情况虽然有些突然，但医生说刺激也有利于记忆恢复。” 肖正棠看着躺在床上的若彤没有说话，倒是陆峥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那我要是每天刺激她一次，这不一周记忆就能全部恢复吗？” 第403章 转院 肖正棠瞪了他一眼，陆峥识趣的闭了嘴。 顾易中猜到几分肖正棠不想回国的原因，他给了个好建议： “肖大哥，您要是觉得苏州医疗条件不好，我联系安排北京协和医院的朋友，让若彤转到张孝骞医生那边去。 起码那的医生护士都是中国人，交谈起来也方便。” 肖正棠还是有几分犹豫： “你能保证战火不会蔓延到医院吗？” 他接到消息，国共并没有因为这几年的抗日行动而和解，反而在日军撤离后还是起了战争。 这样的情况下，把若彤带回国并不是个好的决定。 顾易中并不知道国共双方的计划，他的确无法完全保证不会在北京那边再起战争。 不过还不至于双方会把目标放在一群救死扶伤的医生手里，也不会为了某一个人去炸了整个医院。 “肖大哥，国共双方可都是咱们本土人，要是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的会被全国人民谴责的。” 便是做尽了坏事的日本侵略者，也会用和平运动来粉饰他们的恶行。 肖正棠听后思忖片刻，同意了顾易中的转院想法。 “行，那我明天给若彤收拾收拾，带她回去。” 陆峥心里一乐，终于可以回国了，他都快怀念死故土了。 见他又要自作主张，肖正棠制止道： “你想什么呢？回国后哪还需要你照顾？大不了我把淑娴喊过来。” 若彤因为病情的原因出国时，尚未迎来抗日胜利，关口查得严，情况也紧急，肖正棠手里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完，当时不方便跟着来。 如今已经把家中大部分业务托付给亲朋，他有更多的时间陪着若彤了。 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已经不需要陆峥这个外人帮忙照顾了。 见肖大哥为了不让自己照顾，甚至不惜喊来妻子，陆峥的神色有些失落。 到了回国的那一日，顾易中拿着行李走在最前面，陆峥拿着在医院时给若彤买的玩具和糖果走在若彤侧面，肖正棠牵着若彤走在另一边。 上了飞机后，肖若彤看到陆峥不跟自己坐一起，伸手拽了拽他袖子，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陆峥被拉住后心里一乐，还算有点良心，没白照顾她这半年。 不过眼下肖正棠在旁边，他也不能堂而皇之的鸠占鹊巢，当下装作不舍得样子，大倒苦水： “若彤，以后要听你肖大哥的话，咱们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还是就此别过吧。” 肖若彤不懂什么是分离，看着这个照顾自己很久的哥哥神色苦楚，她鼻子一酸，也啪嗒啪嗒掉下眼泪。 “哎，你别哭啊，我就是随便说说。” 陆峥见肖若彤又哭了起来，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擦泪，坐到她身旁安抚着她。 肖正棠神色冷淡，瞪了陆峥一眼后坐到原来他的位置上。 陆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竟然还真跟若彤坐在了一起，还是肖大哥主动把位置让给他的。 不过挨着她也不错，这些日子也有些习惯了照顾若彤。 第404章 今夜不醉不归 下了飞机，顾易中很快办理好入院申请，住进病房。 陆峥把若彤的东西安置好，又跟着把她的日常用品规整到位。 真到了说离别的时候，还未开口，陆峥眼眶便先红了起来。 “若彤，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听肖大哥的话；眼下是冬天，你要穿好衣服，不要到处乱跑，外面危险。” 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肖若彤走上前抱了抱他，用手背帮他擦干眼泪。 “不要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她还记得当初眼前人劝她的话。 陆峥点点头，背过身去故作潇洒的摆了摆手。 以后或许还能见到若彤，但也是那个成熟稳重的若彤，不是眼前这个像几岁孩子一样的她。 那也挺好的，起码大家喜欢的若彤回来了。 顾易中看他情绪不对，跟若彤和肖正棠告别后追了上去。 “表哥，不是之前就想跟我喝酒吗？正好我知道北京这有个不错酒吧，咱们一起去喝一杯。” 陆峥把人揽过来，勾着他肩，语气豪迈： “走，是兄弟今晚咱就不醉不归。” 两人说说笑笑就要走出医院，这时忽然听到肖正棠担心的声音：“若彤，回来！” 陆峥两人听后纷纷转身，看到肖若彤从走廊另一边跑了过来，直接扑向陆峥。 巨大的力道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一旁的顾易中伸手把人扶住。 “呜呜呜，你不要走。” 肖若彤紧紧抱着他，眼里带着泪光。 她不明白为什么跟自己相处那么久的人会离开，他走后就没人给她讲故事，没人再逗她笑了。 “若彤，别哭了。” 陆峥伸手摸了下口袋想找自己的帕子，才想起来在飞机上的时候手帕就脏了，被他扔到垃圾桶了。 顾易中把自己手帕递了过去，陆峥接过后帮若彤擦干眼泪。 “别的小朋友看着呢，你再哭她们可就把你糖果抢光了。” 陆峥原来用这个借口很好使，可这次说出口就不管用了，若彤哭得更伤心了。 “我把糖果都分给她们，你能陪着我吗？” 肖若彤看向他，神色认真。 陆峥怔住，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孩子想让他留下来陪着的理由，可是这话是从一个外表额二十多岁的姑娘说出口时，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我……我，”他余光看向肖正棠走向这边，一时间有些犹豫。 他也想答应，但肖正棠不同意也没用啊。 “既然若彤想让你陪她一阵，你就留下吧。” 肖正棠走上前，伸手想要扯开两人，但没扯动，还是陆峥哄着若彤放开他的。 他跟肖正棠一左一右牵着若彤，还不忘回头跟易中约下次。 看着三人一起往病房走去，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什么感觉。 书娟还在家里等他，他要早些回去，跟她完婚。 二月，刚下完一场大雪，很快迎来了新年。 在根据地没法像在城内一般可以放烟花，但也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晚上组织着一起篝火晚会。 林书娟看着大家载歌载舞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却想着易中跟书武。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第405章 顾教员 她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一个连的人。 “林书娟同志，来尝尝我们胶东大包，特别好吃，皮薄馅足。” 王其云拿了两个包子走过来，分给她一个，两人坐着吃了起来。 “书娟，咱们连可是好几个同志都来找我问过你的情况，跟姐说句实话，有看上的没？” 她对林书娟了解的不多，但知道这位新来的女同志长得漂亮，皮肤也细腻白皙，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好几个单身的男同志对她有好感。 林书娟摇摇头，“其云同志，我有喜欢的人了，还是换个话题吧。” 王其云有些可惜，看来那些小伙子们一个个都没戏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能追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她当下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跟她聊了聊年后的计划。 战争不会因为新年而停止，即便到了大年初一，正常的训练还是按时进行。 在结束完早上的晨练之后，连长把大家集合在一起。 “上级派遣给我们一位新伙伴，之前他曾赴美留学，从事建筑行业工作，现在担任我们特别连的教员，帮我们分析情报，制定计划，给我们同志传授制敌经验。 好了，话不多说，大家一起欢迎我们的顾教员。” 随着许连长话音落下，顾易中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环视一圈，很快目光就锁定在林书娟身上，看着她，脸上露出温和地笑容。 “同志们好，我是顾易中，江苏人，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原来从事建筑、情报方面工作。” 他简单地介绍完后，便站到林书娟旁边，手背轻轻地碰了下她的。 好些日子没见，他可是想念的很。 林书娟心里欢喜。 本以为今年过年要自己一个人过了，还好易中来了。 “顾易中同志，你站错位置了，这边是都是咱女同志，那边才是男同志。” 许连长把他叫到另一边，又讲了些话，这才解散了队伍。 顾易中听连长讲完话，刚准备去找书娟，结果被身旁其他同志围着问长问短，一时间难以脱身。 林书娟看到他往自己这看了好几眼都脱不开身后，抿嘴笑了一下，转身先去忙自己的工作。 显然他一时半会是没空了，不过以后的时间还长， 有的是相处机会。 到了晚上，吃过饭后，顾易中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脱身，跟书娟单独相处。 “书娟，我们说好了在顾园见，结果没看到你人，就只有两封信。” 他上前抱住心心念念的人，当初说好了回来后就结婚，结果她偷偷来参了军。 林书娟脸上带着歉意，环住他腰。 “我本来看到书武给我的书信，以为他来了这里，便想先参军见见他，但没想到他不在这里。” 眼下已经参军，也不好轻易离开。 顾易中在查到书娟身份时，便知道她还有个弟弟，不过当时他得到的情报是已故。 “如果你确定他还活着的话，等过段时间我帮你查吧，眼下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他说完，亲吻上书娟的唇，这一个多月，他可是一直在想她。 第406章 慢慢说给你听 眼下天暗了下来，不是很近的距离看不到人。 林书娟浅浅亲了他一下，便退开一些距离。 “书娟，再亲一会儿。” 顾易中语气里有些不满，他都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想念地很。 林书娟红着脸小声说道：“易中，这是在根据地，你注意着点。” 眼下还在年关，两边并没有开战，不过也只是轻松了片刻，每日的训练计划都没有延后。 万一被人瞧见，误会了什么，影响不好。 见她害羞，顾易中没继续下去，只是抱着她没有放手，低低地笑道： “书娟，你要是跟我成了婚，我们就会有单独的屋子了。” 他是作为学术性人才调动到这边的，待遇就比普通军人好一些；若是携带同为新四军的家属，是可以被单独分配一个房间的。 林书娟听后掐了他一下，“天天想着这些，军生怎么样了？还有若彤那边，记忆力恢复了吗？” 她走得有些急，只留了那两封信。 之前的财物都留在三乡庙那边，军生也一直由陆婶照顾着，不知道后面易中怎么处理的。 顾易中刚准备说，一阵寒风吹来，冻得林书娟打了个哆嗦，现在气温还是很低，他索性把人带到了办公室。 “在屋里聊吧，这里是连长给我安排办公的地方。” 林书娟打量了一下，屋子比她们住的地方都要大一些，尽管桌椅有些破旧，不过整体看着倒是干净敞亮。 果然教员的待遇跟他们普通士兵是不一样的。 不过她倒是不羡慕，易中本身就很优秀，之前又从事多年那么危险的工作，待遇好一些是应该的。 她很快找到易中办公的桌子，从旁边搬了把椅子过来，看他忙碌。 顾易中倒了杯热水过来，送到书娟手里，坐到她身旁，慢慢讲起来。 “军生那边我已经安排他入学了，去的是我之前上的学校，让他住在姑父家，学费和生活费我也都弄好了。” 他看书娟要加入新四军，自然是要来找她的。 不然等到国共谈和，或者一方认输时，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直干等着。 营造社跟军生的事，他都已经解决完了，顾园也请了人定期照看。 “那若彤呢？她现在恢复记忆了吗？” 见易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林书娟心下担心，不会这么长时间，不但没有治好，病情还恶化了吧？ “书娟，我慢慢说给你听，”顾易中拉过她一只手，放在自己掌心，轻轻摩挲着手背，继续讲了下去。 “若彤身体无恙，但是记忆还没有恢复，已经转到协和医院了，肖大哥跟表哥陪着。” 林书娟有些惊讶，都回国了陆峥还在陪着若彤？ 不过再一想，他们世家子女，本身应该很早就认识，多照顾些时日也没什么问题。 “等仗打完了，如果若彤还没好，那我们多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搭一把手。” 若彤比他们更早入党，从事革命工作，从很早的时候一定也在期待革命胜利。 她也希望若彤能尽快好起来，看到百姓脸上有了笑容，街上孩童也能愉快的玩耍。 第407章 给我个名分 顾易中听到书娟用“我们”来形容，唇角上扬，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等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他看着书娟鬓角的碎发，把她轻轻整理到耳后。 又伸手整理了下她的大衣，帮掉落到上面的头发抚掉。 见他都开始帮自己整理衣服，林书娟抿嘴一笑，凑到他跟前打趣道： “想不到我们顾教员连穿戴衣服这种小事都可以帮别人指导。” 顾易中动作一顿，俯身上前把唇凑到她耳边： “林书娟同志，我会的不止这些，生孩子的事我也可以亲自指导。” 听到这话，林书娟脸颊泛红，伸手便要推开他。 顾易中把她手中的杯子放到桌子上，大掌把她两只手紧紧包裹住，轻轻放在自己唇边亲吻。 “娟娟，给我一个名分。” 他白天的时候注意到有好几个小伙子目光都时不时的往她那看，心里准是对书娟有意思。 一个个都是她喜欢的那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可不想心上人白白被人抢走。 林书娟见他神色认真，答应了下来。 不过眼下他们在这里，怎么申请结婚呢？ 见她同意，顾易中神情激动，这些他早就打听好了。 “部队有专门负责登记信息的部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办了结婚证，跟连长他们喝个酒，便是合法夫妻了。” 婚戒他一直戴着不用买，婚礼之前办过，如果后面书娟还想回去再办一次，也可以后面补办。 只要他们进行登记后就可以住在一起，可以有很多独处的时间。 林书娟反应过来，这是早就计划好了，就为了来等她点头的。 “结婚可以尽快，不过眼下还在打仗，我才不跟你一起睡呢。” 她也打算早一些跟易中把结婚证领了，这样易中就不会被其他人惦记了。 顾易中倒是不介意后面那些，他知道书娟是喜欢他的，领了证之后便是他热情一点，书娟也不会推开他，生米煮成熟饭可是很容易的。 “好，那就到下个月吧，我们去进行登记，你提前准备准备。” 林书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还真是着急，她还没找到弟弟呢。 “知道了，我先回去了，时候不早了。” 看着天色，估计已经八九点了，回去收拾收拾就要睡觉了。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又被顾易中从身后抱住。 “现在怎么连晚安吻都没有了？” 轻嗅着她脖颈间的香气，顾易中舍不得放手。 一天下来才找到这么一点独处的机会，书娟还不肯多跟他待片刻。 林书娟狡黠一笑，故作不知： “易中，什么是晚安吻？我可不知道这些。” 这个词本来也是他根据自己的早安吻现学出来的一种说法，她可没有说过。 所以也不会承认的。 听到书娟摆明了想要赖掉，顾易中把她身体扳了过来，将她抵在门上，俯身说道： “好，我教你。” 他不等身下人有所反应，便再度吻了上去，撬开她的唇，掠夺着里面的气息。 在外面时书娟不好意思，在屋里，他终于可以多亲吻一会儿了。 第408章 跟女同志相处要慢慢来 过了许久，他才把人放开，声音有些暗哑： “书娟，这下你知道了吧？” 林书娟红着脸推他，易中又不正经了。 见她害羞，顾易中压了压身子，“看来你还是不知道，那我再教你一遍。” 见他又要亲下来，林书娟连忙应下，伸手去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要跑出去，结果她差一点就要撞上正准备进来的连长。 许连长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她匆匆走后也没在意，看向还在屋里的顾易中。 眼下顾易中同志刚来，就从白天一直忙到现在，实在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易中，你早些休息吧，除了紧急任务，其他的不用熬夜处理。” 他们每天的工作也没有那么忙，顾易中同志刚来可能不熟悉，慢慢处理就好。 见林书娟走后，顾易中收回目光，看向许连长，礼貌道： “连长，您误会了，我刚才不是在忙工作。” 他轻轻一笑，很快便关灯锁门。 许连长倒是一愣，不是工作？难道还能是处男女朋友？ 私事他的确管不了，但也不用那么快吧？ 他思索片刻，语重心长地劝道： “易中啊，你条件不差，跟女同志相处要慢慢来，不要心急。” 他虽然年龄只比易中大了几岁，不过他娶妻早，也算是有经验。 现在的女同志嘛，都害羞，没国外的姑娘那么开放，就算喜欢人家，今天第一次见面，也要先慢慢了解。 顾易中听后，便知连长误会了。 “连长，我是在跟书娟商量结婚的事，不是去认识女同志的，等到时候一起跟您敬酒。” 这话说得反而让许连长愣住了，这是互相看对了眼，还是早就认识了？ 林书娟回到房，其他几位女同志已经洗漱完，见她才回来，王其云笑着上前帮她把大衣脱下来，担心道：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讲出来，她也能第一时间帮忙解决。 林书娟脱下大衣放到自己的柜子里，听见王其云语气担心，解释道： “没事，刚吃完饭时有些撑，去溜达溜达。” 见她没事，王其云又坐了回去，跟其他人聊着天。 “我瞧着那顾教员真不错，彬彬有礼，成熟稳重，而且还是知识分子，长得也不错，可以介绍给我表妹。” “得了吧，我们卫生部可有不少女同志喜欢，但凡没结婚，应该也轮不到外人。” “顾教员应该不是单身，我好像还看到他手上的婚戒了” …… 林书娟整理着衣服时，忽然听她们聊起了顾易中。 她脸上微红，果然还是要先把结婚证领了，不然还真不放心。 “书娟，听说顾易中同志在你们特别连啊，他教什么的？脾气怎么样？” 几人聊着聊着，忽然想起来林书娟跟他是一处的，忍不住八卦起来。 林书娟也说不上来，她只见过易中私下里的样子，给其他人授课时什么样倒是没太了解。 王其云看她面露难色，转移了话题： “大家都别聊了，九点多了该睡觉了，没事的多想想明天的任务和计划，咱们啊可不能输给那些男同志！” 第409章 单独的任务 这话一出，大家的话题也纷纷转到正事上了。 第二天早上进行完训练，许连长又分配了任务出来： “这次有两个任务赶到一起了，需要我们同志分开行动。 一个是胶县那边，有同志们运送物资过来，需要人去接应； 第二是德州那边一个村子，有部分村民被伪军劫持，需要我们营救。” 林书娟不知道自己会被分配到什么任务，但不论哪个她都能做，任务不分大小。 许连长很快点了将近百人，执行这两项任务；顾易中都参与到其中，林书娟是为数不多没有分配到任务的。 解散之后，许连长叫住她： “林书娟同志，有个任务，需要你来完成。” 他把一份电报译文交到她手上，“我们有一位同志暴露被捕，需要你从“密使一号”那里拿到地图，我们好展开营救行动。” 电报上的内容跟连长说得差不多，接头地点是在大明湖的一艘画舫上，想要用乘客的方式上船怕是不容易，不过她还可以准备准备通过其他身份上去。 “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出发。” 她打算先去济南城租一个琵琶，用评弹先生的身份上船和对方完成接头。 许连长看她工作态度积极，表扬了一句，不过心下也有顾虑： “林书娟同志，‘密使一号’的身份特殊，之前上级都是让有经验的老党员跟他接头；不过这次他主动选择了跟你接头，我们也不好干涉，不过你一定不要跟其他人提起他。” 林书娟怔了一下，他主动选择的我？不是凑巧碰到的吗。 见她神色诧异，许连长解释了两句： “你行动汇报里不是写了么，你们两人等了一中午都没等到人，偏偏你去洗手的时候他就出现了。他可不是个会迟到那么久的人。” 不是偶然？莫非真是之前认识的人？ “连长，您知道他叫什么吗？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那张脸她一定是不认识的，即便是多年不见书武，他的面容也不可能跟自己没一点相似之处。 许连长听后摆了摆手，“你可不要跟我说他的事，你要是真见过他，就找个能聊两句的时候自己问问。 咱们每一位地下工作者的身份都需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不放心林书娟的也是这事，就怕她无意间会透露出接头人的信息来。 林书娟听后也没再继续追问，回去收拾后去了第二天一早便出发去了济南城。 乐器店她上次来时就见到过一家，租借价格也不算贵，她付了押金，很快便拿到一把琵琶。 又在附近开了间房，换下衣服后重新画了个妆抱着琵琶找到画舫老板商议唱评弹的事。 老板是生意人，见她愿意弹曲帮自己招揽生意，压了些价格后便笑眯眯的应了下来。 “一会儿你到点直接上去唱就行，小费算你的；也是你运气好，这次船上的客人可都很有钱。” 要不是眼前这姑娘自报家门，又弹奏了一段让他放心下对方的身份，他可不敢招一个陌生人上船的。 第410章 如果像小时候那样 林书娟谢过对方，登上画舫。 她坐在靠前的位置，弹奏着琵琶。 画舫上陆陆续续上来很多人，一个个穿着讲究，衣服材质都很华贵，头上还抹了头油。 林书娟顿了一下，在想着要不去角落一点的位置坐坐，她对面一个中年人连忙说道：“这里挺好，你唱的苏州评弹吧，我就喜欢听这个，继续唱就行。” 见有人在听，林书娟点头致意后，继续弹奏起来。 其他宾客上来后也有些听她弹奏，也有的在看风景，或是聊天，不过讨论声不大，她听不太清楚，索性寻找她的接头目标。 很快她便找到人，坐得离她不是很远，但他身旁还有几个人挨的很近，看来现在还不适合接头。 她继续弹奏，一曲过去接着一曲，一直在寻找时机。 画舫慢慢向湖中央靠去，周围大部分人的目光也朝着船外看去，倒是没几个注意力在她身上的。 她的时间只有一小时，若是没有交接完成便只能下船。 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剩下的时间越来越短。 赵嘉安一直看着窗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身边人聊着，始终没有想过来跟她接头的意思。 随着最后一句唱完，她的演奏时间也结束了。 周围的宾客配合的鼓起了掌，几个认真听她唱完的客人纷纷掏钱打赏。 林书娟礼貌地谢过，心下有些失落，这次的接头怕是完不成了。 “唱得好。” 赵嘉安见她唱完，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根金条，扔了过去。 打赏小钱的不少见，打赏金条的倒是罕有。 林书娟接过后感觉重量有些不对，她不动声色地收下，鞠躬致谢，准备离开。 旁边有人拦住她，神色中带着不满： “哎哎哎，你这人真不懂事，赵先生打赏你那么多，都不知道敬杯酒吗？” 周围也有人在起哄，想要看戏。 林书娟赔笑道歉： “刚才是我高兴糊涂了，忘了要谢赏的规矩，自罚三杯好了。” 她拿过一旁桌子上的空杯子跟酒壶，一连倒了三杯满上，一口气全喝完了。 周围响起叫好声，也有神情暧昧地想要促成两人的这段露水情缘。 赵嘉安已经把情报传递了出去，倒是没有留人的打算： “一时兴起，赏了也就赏了；哪有那么多想法啊，知薇还怀着孕，晚上还要早些回去。” 众人听他那么说，倒是有些可惜，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林书娟见到其他人目光没有放在自己身上，也趁机下船。 赵嘉安透过窗，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如果能跟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地长大该多好。 可惜，他们都参了军。 “赵先生，来喝两杯，不然我们一会儿可跟赵太太告状去。” 身旁响起了同僚们的调侃声，赵嘉安回过神，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我喝了，还请诸位不要把此事告知我太太。知薇胎像不稳，要静养。” 大家本就是开玩笑，当下也跟着喝起了酒，很快掀过这事。 林书娟找画舫老板结了工钱后，回到乐器店还了琵琶把押金也退了回来。 在确认没人跟着她后，到原来开的房间里把衣服换回来，拿着东西出城回到根据地。 林书娟把金条拆开，里面确实有一块被凿开的痕迹，放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条，她打开后看到里面果然是一份地图。 当下她直接把地图和金条一起拿给了连长。 许连长看着地图，心情十分激动： “等其他同志回来，我们就可以安排救人计划了。” 那金条他没收，让林书娟直接收下当私人物品了。 第411章 快休息吧 “连长，去行动的人还没回来吗？” 如今连里没几个人，林书娟还真有些不适应。 许连长思索了一下，对其他同志还算放心。 “任务地点都挺远的，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回来。” 两个任务地点都有前线同志在巡逻，只要小心一些没什么危险。 林书娟回去吃完饭洗漱后，便直接躺到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早上刚洗漱完，她便看到顾易中跟其他同志一起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些潮气，脸上也有些脏，不过还好人无碍。 顾易中跟其他同志一起卸完货后，回来找到在边上等他的人。 “书娟，我没事，任务不难，就是赶了一夜的路，有些累。” 他们进行任务为了不惊动人都是徒步去的，还没有走过那么久，他神色中带了些疲惫。 林书娟看着心疼，易中的神色带着疲惫，身上还沾染了潮气。 “那你早些去吃饭睡觉吧，我先不打扰你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顾易中拉住： “书娟，陪我去吃饭吧，我也要吃饱了才能睡好。” 林书娟见他手中有泥，当下催促他赶紧去洗手，自己帮他打饭回来。 顾易中见她帮忙，倒也省去了一些时间，当下去洗了手，换了身新衣服过来。 林书娟把馒头和粥拿给他，见他还有空换身衣服，真是精力充沛。 “快点吃吧，一会儿我还要去工作。” 她人虽然划分到了特别连，但也要兼顾着后勤部的其他事务，没有那么轻松。 顾易中接过饭，坐在她身边大口吃了起来。 偶尔有路过的人看过来，倒也没打扰他们。 顾易中很快吃完饭，林书娟正准备回去，又被他伸手拉住。 “你等等，我把碗筷洗了，送你回去。” 就这两步路，哪里需要送。 林书娟轻笑一声： “不用了，你快去睡觉吧，我直接去后勤部，很快就到了。” 从这边过去不过三五分钟的距离，易中走了一晚上的路，她哪里舍得让他再送自己。 顾易中听后并没有放手，他神色坦然：“那你送我回去吧。” 林书娟一怔，就见他已经贴到自己耳边，低声说道： “你总不能让我在这里亲你吧？” 他是不介意，但书娟怕是会害羞。 林书娟瞪了他一眼，眼下都有黑眼圈了，还总是惦记着亲她的事。 不过她没有甩开顾易中的手，一直牵着她来到自己休息的地方。 “我们这边是三人一间，跟我同住的都是其他连的教员，眼下是没有人的。” 他说着，关上了屋里的门，轻轻亲吻上她。 刚亲上，林书娟便伸手推开了。 “这里毕竟是你们休息的地方，我待着不好，你快睡吧，等晚上吃过饭我带你好好逛逛这边。” 她有些不习惯来这种地方，见他平安回到住处便要离开。 顾易中见她还是害羞，主动打开了屋门。 “好，那我先休息，你说的晚上饭后来找我。” 林书娟脚步一顿，临出门时，看周围没有人，快速地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早安吻给你了，快睡吧。” 第412章 想得美 顾易中刚想把人拉住，林书娟已经走出了屋，径自来到后勤部。 她把每天用到的物资数量进行核对，又重新规整收拾了一遍，做完这些，天便已经暗了下来。 眼下刚好其他同志来叫她吃饭，林书娟收拾了一下，跟着一起去打了饭。 大家吃饭时正先聊着，便见顾易中打了饭坐到林书娟旁边，神色如常。 有位女同志正聊着编辫子如何编地好看一些，见他坐过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带着些调侃问道： “顾教员，是不是看上了我们这的哪位女同志准备追求啊？” 眼前这位顾教员人长得好，又读书多，还特别彬彬有礼，是很多女同志心仪的对象。 就不知道最终会花落谁家。 顾易中笑了笑，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婚戒： “我结婚申请都提交上去了，也不需要再去追求谁了。” 几人沉默片刻，忽然眼中迸发出八卦的光芒。 林书娟坐在顾易中旁边，头埋的很低，尽量减少存在感。 刚才的女同志继续问道： “谁啊谁啊，顾教员既然都坐过来了，不妨也让我们提前知道一下。” 旁边另一位女同志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林书娟的异常，给她使了个眼色。 顾易中看到她们猜到了，牵着林书娟的手说道： “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妻，林书娟。” 几位女同志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想不到新来的顾教员，那么快就追到了书娟，两人都到了要结婚的时候。 林书娟也索性承认： “我们认识好多年了，知道我参军后，他从别的地方调过来了。” 几位女同志一听，便想听两人相识的过程。 顾易中以一句涉及机密问题为由，牵着林书娟去别的地方继续吃饭。 “你还不如吃完饭再来找我，一顿饭我都吃了快半小时。” 她来到根据地可从来没有吃那么久过，手都有些发冷。 顾易中见她吃完，把碗直接接了过来： “我洗吧，你先在一旁暖和暖和。” 林书娟也没谦让，看着他熟练地把碗洗碗后又控住里面的水。 他用手绢擦干手后牵着林书娟来到办公室，拉了把椅子让她先坐下，自己整理了下桌子，这才坐到她身边。 “书娟，我已经把结婚申请表交上去了，到时候组织帮我们办了结婚证就是合法夫妻了。” 林书娟嗯了一声，牵过顾易中的手，看着他无名指上有些磨损的婚戒，提议道： “等以后回去，再换个新的吧，实在是太旧了。” 戒指是当年她随手挑的，价格也不高，本来以为易中就结婚戴那一次，谁会想到一戴就是那么多年。 等到后面再办酒席的时候，再给他买个好点的算了。 顾易中听后，直接把手收了回去。 “这可是顾太太给我买的，哪有喜新厌旧，戴久了就换的说法？ 我可还要给以后的宝宝多攒一些奶粉钱，自然能省则省。” 林书娟见他又不正经，拍了他一下： “你当出去的古董还没赎回来呢，就想那么久之后的事！” 当初答应会赎回来的东西，一件都没有着落；要不是她把那个方鼎给留了下来，怕是连一样都剩不下。 顾易中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低低说道： “书娟，古董的事我一直都记得，也在攒钱。 要孩子也不会太久的。我们下个月结婚的话，基本上今年就能怀上。” 林书娟脸色一红，抽回手来。 “谁要跟你要孩子啊，想得美。” 第413章 总不能扔了 顾易中伸手将人搂在怀里，揶揄道：“书娟，那我们要是有了，总不能扔了吧？” 林书娟瞪了他一眼，在他胳膊上一掐： “你别想那么久远的事，我可是只答应了跟你领结婚证，没答应别的。” 顾易中吃痛，在她唇瓣上报复性地咬了一下，又不舍得用力，舌尖在唇瓣处不断流连，把人亲地气喘吁吁。 林书娟面色潮红，刚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低沉地嗓音从她耳畔响起： “书娟，你确定晚上能忍得住不做些别的么？” 他的书娟那么敏感，怎么会忍得住晚上不碰自己。 林书娟把头埋地低低的，易中的美人计真是用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我才不会跟你同住，你也别想着在根据地做这些事。” 她既然都来了这里，自然是要好好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和工作，怎么能被美色诱惑。 易中就算跟她是夫妻也不行，事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 “书娟，那我收回刚才那句话，等婚后你跟我同住吧。” 他可不想结了婚后还要分床睡，婚后书娟还这么害羞，那他们怎么要孩子？ 林书娟没有说话，点了下头，稍微松开他一些，伸手刮着他的下巴，那里的胡子又长了一些。 “书娟，一会儿我回去刮一下。” 他以为是书娟嫌弃他邋遢，当下便做了保证。 在根据地没有剃须刀，只有安全刀片，那东西他用不太熟练，还得请人再教教他。 林书娟其实不太介意这些，她轻轻亲吻上易中的下巴，见他低下头来，踮起脚吻住他的唇，手也环住他的腰。 过了许久，她喘着气离开顾易中，在他怀里问道： “易中，你在这里是自己洗衣服吗？” 在林书娟的印象中，他没洗过衣服。 平日里都有下人帮着洗，出差时穿脏的衣服，基本都扔了。 但在根据地这里，大家都是自己清洗衣物，易中来这也有几天时间了，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顾易中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来到根据地后，现跟别人学着怎么清洗衣物，还有些不太熟练。 看着他的样子，林书娟猜到了几分。 她噗嗤一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辛苦了顾易中同志，没事的时候多练习一下，等以后孩子的尿布，衣服，还有家里的被罩床单都交由你洗。” 顾易中忽略了最后的那些，他紧紧搂着她，惊喜地问道：“书娟是同意给我生孩子了吗？” 见他只在意这个，林书娟轻轻掐了他脸一下，“重点在后面，不是前面。” 顾易中握住她手： “在我眼里，重点是前面这一句。” 林书娟有些气恼，易中天天光聊这个，她还想说点别的呢。 她想到另外一件事，正了下神色，问道： “听说过段时间会有别的团跟我们汇合，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攻打山东？” 顾易中没想到书娟会在意这个，他倒是对这些事有了解。 “书娟，不是攻打山东，是为了保卫山东解放区。” 眼下东北那边又起了战争，山东这边也有原来的日伪军在作乱，想要战火不再蔓延，必须要控制住王耀武不会带人前去支援。 第414章 潘园行动 一旦山东失守，东北联军战败，国民党优势扩大，恐怕他们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眼下的战役至关重要。 “这样吗，”看来不久后，她们后勤卫生部要有的忙了。 顾易中见她问起这事，忽然有些疑虑： “怎么了书娟，是有什么亲戚朋友在敌方军队吗？” 他记得书娟有个弟弟，之前在空军学校学习，后来从他得到的情报上显示，已经牺牲在某一次战役里。 但书娟却告诉他弟弟没死，是别人欺瞒了她，还是另有隐情？ 林书娟思虑片刻后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按照弟弟那封信上写的，他肯定是加入了共产党的，最多是还留在桐乡那边。 “只是突然想问问而已，还是不聊这些了，你早些休息吧，把作息调整好。” 林书娟帮着易中整理了下衣领，易中白天就睡了几个小时，都没有休息好。 顾易中拉过她又亲了亲，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办公室。 他想把她送回去，但被林书娟拒绝了。 “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她挥了挥手，独自往回走去。 顾易中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低声回道：“明天见。” 林书娟回到屋里，恰好看到其他几位女同志要去洗漱，她也拿着毛巾牙刷，结伴同行。 今晚她也要早点睡，明天后勤部还有不少任务等着处理呢。 不过第二天，她还没来得及去后勤部帮忙，就收到了紧急集合的命令。 跟她一起集合的有十几位特别连的同志，许连长看着他们，神色严肃： “我们在昨天，拿到了‘薛石’同志被关押位置的详细地图，现在需要你们立即启程前往临朐县救人。 行动危险，你们带上枪，走水路。” 林书娟被分了一把手枪，黑色的，很长的枪管，比之前易中给她用来练习的手枪要重一些。 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叫谢田，山东本地人，对地形很熟悉，在许连长离开后，他给大家看了下誊抄下来的地图，操着一口山东话讲了详细的行动计划。 “俺不说废话，咱行动走水路，船到外面的那条小清河边停下后咱们游进去，沿着民主路一直往前走到古宅；两人负责制造混乱吸引目标，其他人跟我从后门附近翻墙进去救人。 人救出来后，我们原路返回。” 这是个大致的流程，每个人又被分配了不同的任务。 林书娟的主要任务还是跟着进去一起行动，在听完计划后，又迅速乔装打扮起来，出门坐船前往目的地。 春天的河水还是刺骨，不过他们游地距离不长，手枪和外衣都用防水的塑料包着，进了城后，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去了关押人的那处古宅。 古宅原来是潘家园，潘老太爷病逝后，这祖宅便一直没有人住，荒废下来。 直到前一段时间，被改造成了一处秘密审讯室，用来关押审讯特殊犯人。 林书娟跟着同志们，来到潘家园不远处，两位负责制造混乱的同志，已经从一旁弄来了辆板车，推着到不远处的闹市行动。 第415章 救人 “好了，他们已经去了，接下来也该我们开始行动了。” 谢田翻墙进入古宅，林书娟也紧跟其后进入古宅。 潘园比起顾园要小不少，没有假山跟后花园，就是宅院比较多。 林书娟很快跟着小队长避开巡逻的人冲进了关押人的屋子。 屋内有一个看管的人，他还没发声，已经被队伍里的一位同志先一步用小刀割了喉咙。 他们很快见到了需要被营救的同志，他被绑在架子上，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牙被拔了一半，手指已无法弯曲，单薄的衣服上沾满了褐色地血迹，他们将人解救下来后发现腿也折了一根。 “别管我……快，快走……” 薛石看到组织中的人来救自己，并没有多少高兴，他都已经这样子了，怕是也活不了几天，不能搭上同志们的性命。 谢田弯下腰，果断把人背在身上，挥挥手，招呼同志们撤离。 大家还未走到后门，院中警铃声已经大响。 很快便有人拿着枪冲了过来，走在最后的两位同志帮忙打掩护。 林书娟站得靠前，她快速走上去打开后门，跟谢天说道： “走，我掩护你们。” 眼下不是谦虚的时候，谢田直接背着人从后门冲了出去，看着有一个敌人追了上来，林书娟果断开枪，将其击毙。 后面已经没人追上来，但枪声再次响起，是薛石跟其他同志离开的方向。 林书娟心里一沉，她藏起枪，解开头发，从后门出来沿着墙倒走，假装是想上前看热闹的路人。 她视线移到谢田等人走得方向，很快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谢田已经中枪倒地，生死未卜。 还有三名跟着一起行动的人中枪，其中两人被击中要害身亡，另外一人身体还在抽动，奄奄一息。 其他同志应该是逃走了，但不远处有人追了上去，怕也是凶多吉少。 刚才追击的人并未注意到她，此时见她站在潘园门口不远处，拿枪指向她，问道：“干什么的？闲杂人等滚开。” 林书娟连连赔笑，转身快步从另一边离开。 刚才负责扰乱敌人视线的那两位同志听到枪声后没有贸然行动。 他们在假装起了冲突干扰了大半人目光后，拉扯了一阵，才各自分开绕了一大圈守在巷子这。 听到枪声两人还准备上去支援，又看到来了很多人把这边包围，只能等着看有没有同志出来。 林书娟在转角处遇到两人，说了刚才的情况。 “咱们都牺牲了那么多人，不能直接回去，说什么也要把人救出来。” 其中一位同志有些不甘，想要去救人。 林书娟跟另一人都不建议，即便是能从这些人手下抢回薛石，也很难保证能安全的带出城。 他们已经牺牲不少人，再这么下去，怕是这次一起行动的人，都要全军覆没。 “那怎么办？既不能救人，又搭上我们自己人的命，回去后，我们自己都抬不起头来。” 但眼下，想要直接救人很难，甚至连牺牲同志的尸体都带不回去。 第416章 及时赶到 林书娟想了想，“或许有炸弹跟烟雾弹还是可以的。” 但这个想法很快遭到了另外两位同志的反对。 “除非我们能找到在这里的其他地下工作者，让他们帮忙凑，光凭我们很难弄到。” 三人商议后还是决定先出城，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忽然从不远处冲来一群拿着枪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许动，举起手来！” 林书娟立刻把手举起来，疑惑道： “几位长官，我就是出来买点东西，顺便等我男人接我；这不是实在太无聊，跟小商贩们聊聊天，怎么就犯法了？” 那几名士兵并不理会，就要把三人抓起来。 另外两名同志也不想坐以待毙，直接嚷嚷起来： “长官，我们是无辜的啊，不就是刚才打了一架吗？犯不着被杀吧。” 但显然那些人没有想放过他们的意思，直接把人捆了起来。 不远处传来骚动，林书娟回头看去，之前跟她接过头的“密使一号”正往这边走来。 两人现实中并不认识，眼下若是开口求助容易暴露对方身份。 她低下头，假装没看到人。 “哟，这不是之前给我唱过曲的那位评弹先生吗？你怎么在这？” 听到声音，林书娟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眼中带着震惊。 这样，是会暴露的。 “怎么？不认识我了？” 赵嘉安走上前，似乎是故意让她看清楚一些。 林书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眼眶一红，装作无辜地样子，告状道： “我本在等人时跟身旁的小贩攀谈两句，谁知道竟然就这么被抓了。” 她说着流下两行清泪，看起来楚楚可怜。 赵嘉安心里愤怒，要不是他临时有事来跟副手来到这边，怕是这辈子都要见不到娟姐了。 他一脚踹向身旁举着枪的人，怒吼道： “回去告诉王继美，想要立功就自己拿着枪去打仗，而不是在这抓几个平民就说是共党！” 被踹的士兵不知道眼前人身份，但见他身着一身军装，又敢直呼那位的大名，显然不是个小人物。 赵嘉安见那几个人没有收枪的意思，上前亲手帮林书娟松绑，其他人想要阻止，便听到他说： “王继美问起来，就说是我赵嘉安带走的人，不会问你们的责。”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没有继续阻拦，任由他把林书娟三人带走。 赵嘉安打算把人送到城门口，被林书娟拦着，他们在另一边有人接应： “赵先生，我跟人约好要去河边上走走，您就不用送了。” 旁边有路人跟她的两位同志看着，眼下不能说实话，她只能隐晦地提了一句，又给赵嘉安使了个眼色。 赵嘉安一副可惜的样子： “那真是不凑巧，本来还想听你的曲子呢，既然如此，那便只能约下次了。” 林书娟本来想直接走，忽然想到可以通过他帮忙周旋，营救薛石。 见赵嘉安准备走，她伸手拉住他胳膊，莞尔一笑： “不知先生可否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到时候我好约您。” 第417章 钱上传递的消息 这话说得暧昧，在其他人眼里，不过是个想要攀附权贵的风尘女子。 赵嘉安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是她有话要说。 当下也故作潇洒，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到一张纸钱和一支笔，索性直接在钱上写电话号码。 写得时候赵嘉安故意往她这边站了些。 林书娟看到其他人都距离他们两个人很远，小声问道： “先生，能否帮忙救出薛石同志？” 赵嘉安手里动作一顿，快速的在钱上又写下一句话，递给她。 “好了，你回去吧，美丽的小姐，今天的事吓到你了，好好休息吧。” 他说着挥手跟她告别，林书娟鞠躬后立刻消失在人视野里。 在他们聊天时其他的两位同志已经先行离开，眼下自己也要抓紧撤离才是。 林书娟正准备离开，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她假装在路边摊上买东西，余光看到有个穿着便装的人目光隐晦的朝自己这边看。 眼下还不能开枪，不然不但暴露自己，还会暴露那位地下党同志身份。 林书娟故意多绕了两个弯，在发现只有一个人跟着时，通过在人多的地方进行视线干扰，甩掉对方，回到接应的地点，戴上防水的塑料袋，游了出去。 负责接应的同志和刚才跟她分开的两位同志还都在这等她，见她游回来立刻上前把人拉到船上。 船缓缓行驶，很快就离开了河道上游 林书娟准备开口询问其他人的情况，其中一位同志摇了摇头，“都没跑掉，全死了。” 他们能活下来都是因为跟林书娟同志熟识的那位国民党高级官员，不然说不定也要被抓。 林书娟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到了根据地找到许连长时，才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 “薛石儿女被捕 人已叛变” 她把钱递给许连长，对方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沉默了一会，又把她叫到一旁，询问消息的可靠性： 林书娟说出是密使一号给她传递的消息，又补充道： “密使一号传递出来的情报，应该可靠，不过他可能会暴露。” 如果薛石是叛徒，那他肯定知道自己也是跟谢田他们一起的，那赵先生冒险救她，无异于暴露自己。 她仔细想想，又有些奇怪。 那人都已经打入那么深了，为什么要冒险来救自己？她只是一个新入军的人，即便是动用极刑也吐露不出什么。 但他不一样，他一旦招供，怕是能说出不少信息。 “我知道了，我会把情况如实上报。” 许连长拿着那张钱走了，特意给她了半天假，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林书娟在屋里思索半天也想不通，索性把事放到一边。 过了一天，许连长告诉她一个消息。 “薛石叛变属实，有两位在山东境内潜伏的同志被抓了，不过密使一号没有暴露。” 林书娟点了点头，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次跟那位密使一号接头时，感觉都很仓促，她也没空询问对方一些问题。 时间转眼到了三月中旬，顾易中来找到她，脸上带着激动。 “书娟，我们该去领结婚证了。” 第418章 我们结婚了 林书娟刚吃完饭准备去后勤部帮忙，听易中提起，才想起来到了要去领结婚证的时候。 她整理了下衣服，神情有些忐忑： “你看我这样好看吗？还是需要重新打扮一下？” 顾易中看向她。 书娟身着军装，头发梳成麻花辫，脖颈间系上了一根丝带，不施脂粉都明艳美丽。 他俯身帮书娟整理了一下碎发，又亲吻上她的唇。 从早上起来后，他的心里就是激动的；今日之后，书娟就是他的太太了，真正的太太。 顾易中浅浅的亲吻了一下，就把人放开，眼里带着宠溺： “很好看的，不用再打扮了。” 他牵着林书娟的手，来到目的地。 负责登记结婚的同志把一张红了婚书给了两人： “两位新人，新婚快乐。” 林书娟跟顾易中对视一眼，一起接过了婚书。 婚书是统一的格式，上面写着美好的结婚誓言：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 赤绳早系，白首永偕， 花好月圆，欣燕尔之， 将永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 谨订此约。 结婚人：顾易中 林书娟” 两人念完婚书，又被刚才的同志招呼着拍了结婚照。 “结婚的照片是统一发放的，到时候我们洗好后会第一时间交到你们手里。” 顾易中两人道了谢，带着林书娟，回到特别连。 根据地没有酒，许连长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招待了两人。 “书娟同志，易中同志，恭喜两位喜结连理。” 许连长很欣慰，他们连能在今年出一对新人，当下率先送上祝福。 林书娟两人也同时举杯，以茶代酒，接受了这份美好的祝福。 特别连的其他人也纷纷送上祝福，林书娟又继续喝了些。 到了晚上，顾易中带她来到新房——一间单独拨出来的屋子。 屋子顾易中前两天已经收拾过，换了新的被褥床单，屋里的地面墙面也认真清理了。 林书娟看着这间简易的新房，有些紧张的坐在床边。 她原来跟易中假结婚时都没有这么紧张，反而真结婚了，开始坐不住。 看着易中忙碌着，从外面端了些热水进来，又拿了热毛巾，还给她准备了些洗漱用的东西。 他忙活了半天，才关上屋门，坐到自己旁边。 “易中，累不累？” 林书娟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想给顾易中擦擦头上的细汗。 却被他捉住手，连人一起带入自己怀里。 “书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哪里有累不累一说？” 他轻轻亲吻着林书娟的唇，伸手把人搂紧了些。 林书娟伸手揽住他的腰： “易中，晚上要早点睡，明天我好要跟她们一起统计物资的数量。” 在根据地结婚也只有一天假而已，明天还是要正常去工作的。 林书娟也没有想请假的意思，如今前线的士兵都在忙着准备，她们后勤部也要认真完成好每日的任务。 顾易中看向她，神色深沉。 “书娟，当下你该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入洞房。” 第419章 入洞房 林书娟脸色一红，正要说一句不正经，然后推开他。 忽然被他拦腰抱到床上，脱去鞋袜。 “易中，你做什么？” 林书娟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她正准备坐起来，见顾易中已经脱下鞋上了床，亲吻着她。 顾易中低低一笑，书娟是在明知故问。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游走在她身上，碰的全是敏感部位。 林书娟抓住顾易中的手，不让他乱动，脸上带着绯色。 “易中，咱们说好的，等以后打完这边的战役再那个。” 她可不能跟易中眼下便发生这种事，要是怀了孩子行动不方便。 顾易中嗯了一声，手被书娟捉住便再没动作，不过唇却慢慢落在她的脖颈，耳垂上……听着书娟轻轻地喘息声，他身上脱下自己的衣服。 “我只是亲亲，不做别的；你难受就抱抱我吧。” 他的声音低沉，带了些蛊惑，让林书娟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伸手勾住他脖子，手慢慢滑向他的背。 眼下是春天，晚上的气温还是有些冷意。 易中身上很暖和，林书娟抱着他，感觉就像抱着一个暖水袋一样。 “书娟，喜欢你就多抱抱。” 顾易中亲吻上她的脸颊，伸手去解她的棉衣。 林书娟意识还算清醒，她擒住这只不规律的手，又推了推他。 “吹了蜡烛睡觉，别想再对我动手动脚。” 她差点就真的忍不住中了他的美人计，还好最后没有迷失自己。 顾易中见书娟神色严肃，当下放开她，下床把蜡烛吹灭，又摸黑上了床。 他本想抱着人一起睡，伸手一摸只碰到厚厚的被子。 顾易中这才意识到整床被子都被她卷走了，他只好隔着被子抱住人： “书娟，怎么被子都不给我留一些。” 林书娟也是铁了心不打算把被子分一些回去，省得他晚上睡觉时再不安分。 顾易中见她没动作，也不从旁拿另一床，就这么抱着她。 屋内很安静，只有他的呼吸声从耳畔平缓地传出。 林书娟见易中不盖被子，心下有些不忍。 “你去把床头的那床被子拿出来盖上吧，别冻着。” 现在天凉，就这么光着很容易冻坏的。 顾易中不动，只是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低声说道： “书娟，哪有新婚夜夫妻分被子的，我抱着你就行，不冷的。” 他越是这么说，林书娟越觉得是自己的不是。 她稍微挪了挪身子，把一小半被子分了出来。 “你盖吧，只许盖这么多，不要抢我的。” 顾易中钻进被窝，里面并不冷，还带着书娟的体温。 就是分给他的被子太少了，只够刚刚盖住身体的。 他侧过身，借着月光在黑夜中看向身旁的人。 她闭着眼轻轻睡着，姣好地容颜在月光下衬得更为动人。 顾易中忍不住又往她跟前靠了靠，伸手又抱住她。 “易中，好好睡。” 林书娟感受到他的炙热地体温，挣扎着便要从他怀里出来，却被人抱得更紧了些。 “书娟，不是还要早起吗，让我抱着睡吧，还暖和。” 第420章 只是亲亲 见他再三保证，林书娟便没再挣扎，任由他抱着睡觉。 以往也有过同床而眠，但却还是第一次那么亲密。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林书娟有些睡不着。 听到身后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她轻轻挪动了下身体，新婚夜，还真这么快就睡了啊。 “书娟，离我近一些。” 暗哑地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很快又被紧紧搂在顾易中怀里。 他的脸颊在她头发上蹭了蹭，腰部贴着她的臀。 某处的变化让她不由想离远一些，但他手臂紧紧收着，又逃不开。 “易中，我觉得还是离你远一些更好一点。” 她低声喃喃，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发生些什么。 顾易中睁开眼，看着她羞涩地样子，明知故问： “书娟，我都答应你了不会做什么，是你怕自己抵抗不住吗？” 林书娟没有回答，若是说了才是掉入他提问的陷阱里。 她闭着眼试图通过数数字让自己尽快入睡，但显然并没有如愿，还是睡不着。 顾易中见她这般，把她身体转了过来，再次亲吻上她的唇，一点点向下移。 林书娟抱着他的背，听他一遍遍唤着自己的名字，轻轻回应着。 她忽然感觉身体有些发凉，低头一看才发现棉衣被他脱了下来，身上只剩一件里衣。 顾易中的唇还在她锁骨上徘徊，轻轻啃噬，带着酥麻的感觉。 “易中，别，别再继续了。” 她想穿上衣服，伸手推了顾易中一下，却没有推开，反而迎来更细密地吻。 “我就是亲亲，什么都不做。” 顾易中确实什么都没做，单单只是亲吻，便让林书娟有些抵抗不住。 她低头吻着他的头发，手摸上他的脸颊，手指轻轻碰着他下巴上的胡渣。 身体渐渐有些发热，还带了些异样，让她也忍不住想要主动回应。 “书娟这么热情，”他低笑着重新吻住她的唇，将她搂在怀里，看她亲吻上自己的下巴，喉结，胸膛…… 林书娟亲吻着易中，感觉舒服了不少；他的肌肉结实，身体温度也高，手感也很好。 她的手划过腹肌，用手指在上面戳了戳，又滑到他的腰部，指腹摸着他的肌肉纹理。 “书娟，”顾易中伸手拉住她，“你不让我碰你，你的小手却不安分了。” 他憋得难受，偏偏始作俑者还不自知。 林书娟听他地抱怨，抿嘴一笑： “我这可不算是不安分，是通过你的训练痕迹检查你平日里有没有偷懒。” 她的手稍微一甩，便挣脱了那只大手，继续在他身上摸索着。 顾易中抱着人翻了个身，把林书娟压在身下。 “书娟，别光摸我上面，其他地方也摸一下吧。” 他拉着她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从腰间一直往下延伸。 林书娟避开某处，环住他腰，脸颊在他胸膛蹭着。 “我可不上当，你别想让我摸到那里。” 她的呼吸打在顾易中身上，让他身体温度越来越高。 他伸手扣住书娟的头，狠狠地吻了上去，手再次不规矩起来。 “书娟，我真忍不住了。” 第421章 说优点 林书娟被他抱着，手放在他腰上。 顾易中动作一顿，拉着她手解开自己腰带。 他顺势脱了自己裤子，又贴了上去。 她想要避开，却被易中抱得更紧。 “书娟，如今我们都结婚了，你要负责灭火。” 他撑起身子，用舌尖逗弄着书娟的耳垂，在她的轻咛声中，褪去她身上的衣料。 感受到凉意，林书娟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都被脱了下来，她瞪着罪魁祸首，伸手护在胸前阻止。 “书娟，一会儿运动一下就不会冷了。” 他的动作未停，转身亲吻脖颈，手掌划过平坦的小腹，握住她的大腿。 林书娟身体一颤，在他肩上咬了一下，想让他停下动作，却见顾易中缓缓压下身子，亲吻上她身前的白嫩处。 “嗯，易中，放手。” 林书娟娇喘连连，始终推不开身前人。 易中一直亲着她敏感的地方，让她忍不住沉迷，双手攀上他肩，感受他的亲吻。 两人离得很近，尽管没有完全贴在一起，林书娟也能感受到他腰间的热气。 他把手移到书娟腰部，轻轻抬起，身体又往下压了压，还没进去，便见她在自己胳膊处掐了一下。 “不要，” 林书娟还不想这么快，而且听说第一次会很疼的，她可不想明天下不来床。 “不要什么？” 顾易中明知故问，不过动作却停了下来，继续亲吻着她的身体。 听他这么说，林书娟又羞又恼，松开他便要背过身子去睡觉。 “书娟，我不会弄疼你的。” 他轻轻哄到，手上动作不停。 林书娟被他手掌抚摸的浑身不自在，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易中，睡不着是吗？” 顾易中一怔，点了下头，他浑身都感觉燥热，一点也睡不着。 林书娟从一旁轻轻够过来顾易中的腰带，不动声色地把他两个胳膊拉到头上，轻轻亲着他唇。 “好，那就别睡了，我们玩个游戏吧。” 顾易中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书娟拿了过来，但他并没有声张，由着她闹。 “我们就来比一比谁先说出对方的优点。” 林书娟手撑在顾易中身前，亲吻着他，先开口说出第一个： “个子高” 顾易中也立刻说出她的，“身材好”。 就是有些瘦了，要是能稍微再胖一些就更好了，抱起来更舒服。 林书娟轻轻抬起他的手假装是在把玩，趁机把腰带从他胳膊下穿了过去，随后说出第二点，“长得帅”。 顾易中继续接道：“聪慧漂亮”。 他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从床边垫到了自己手腕下，猜到几分是书娟想要故技重施。 那就看看谁反应能力更快一些吧。 要是书娟输给他，今晚上可就要任他处置了。 看到易中还没有反应，林书娟抿嘴一笑，看来等下顾易中同志又要被绑着睡一晚了。 她的吻落在易中的鼻梁上，眉眼间，手指逗弄着他的耳垂，听他发出细碎地声音，嘶哑地唤着她的名字。 “易中的声音真是好听，这也算是个优点吧。” 林书娟轻轻抬起他的另一只手，把腰带穿了过去。 第422章 你要听我的 大功告成，就差最后一步了。 她眼中笑意更甚，却未曾注意到身下人也在等她的行动。 “书娟最爱调皮了。” 他浅浅笑着，等她继续行动。 林书娟见他说优点时敷衍，不满地咬了下他的唇，“罚你重新说一个。” 她说着，手上猛地一用力，就要抓住腰带两边把他手捆起来。 顾易中见她行动，也同时出手，反手将自己腕下的腰带抽出，系在她手腕上。 “那我换一个，”他的吻慢慢落下，不急不缓地思考了一番，许久后才说道：“书娟心灵手巧，做饭很好吃。” 林书娟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气得她扭过去不去看顾易中。 见她不说话，顾易中也有意逗弄，一直在亲吻她敏感的地方，从耳垂到脖颈，再到腰。 “不要继续了，好痒。” 她身体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手被绑着，都没法推开身上的人。 “易中，快停下，不然我生气了。” 林书娟咬着唇，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眼下都不知道几点了，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她想要侧身背对着他，腿却碰到了易中的腿。 “书娟，愿赌服输，今晚你听我的。” 顾易中眉眼中带着笑意，现在还是新婚夜，睡那么早可不行。 他把她的身子转过来，让书娟平躺在他身下，轻轻亲吻着她。 林书娟还想再说什么，顾易中已经贴了上来。 疼痛感通过身体传入脑海，她惊呼一声，眼角落下了泪。 “停下……易中，快停下。” 她的手紧紧攥着，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来。 顾易中解开她手腕上的腰带，亲吻着她的泪水。 他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书娟竟然那么敏感。 林书娟活动了下手腕，攀上他的肩，头埋进他的颈窝。 尽管易中一直安慰，但她身体还是疼得要命。 “书娟，别怕，很快就不疼了，”他声音温和地说着，在她耳边细细安慰。 夜晚时间漫漫，林书娟除了听他在自己耳边低语，剩下地都是在对抗着身体地疼痛。 易中的体力是极好的，一直持续到凌晨，只是轻轻喘息，并没有那么疲累。 “易中，睡觉吧，我累了。” 林书娟推了推他，她的腰都有些痛了。 顾易中躺到一旁，侧过身搂住她，“你一直都在下面还累啊，我都没说累。” 他的手肆无忌惮地游走在她身体上，很快又要进行下一轮。 “易中，都几点了，你再不睡，我以后可不跟你一起住了。” 林书娟拨开他手，转过身背对着他，却被他拦腰从床上抱起来。 “书娟，等等就睡，我知道你早上还要去工作呢。” 顾易中的手放在她的腰间，指尖轻轻滑动，撩拨着她的心弦。 嘴上说着要休息，实际上还是在撩拨 林书娟握着他的手腕，嗔怪地瞧着他。 “好了，这次真不闹了。” 顾易中将她又搂回怀中，盖好被子。 林书娟枕着他的胳膊，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躺好。 看他的手不老实又想乱动，直接不留情面地掐了一把。 顾易中吃痛后只是轻轻一笑，握住书娟的手，轻轻亲了亲她。 第423章 哪有开荤后还能忍住的 早上醒来时，林书娟翻了个身，感觉全身都疼。 昨晚上也太激烈了，她都没有休息好。 早知道昨晚就不答应跟易中一起睡了，眼下都后悔死了。 她坐起来，准备穿衣服，顾易中的手在这时揽住她腰身。 “书娟，再睡会。” 距离工作的时候还早，他还想和书娟多温存一会儿。 他闭着眼，大掌却在她身上游走。 林书娟拍开他不规矩的手，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脸上就是一红。 平日里的顾易中斯文体贴，晚上却根本不像是那么回事。 她穿好衣服后便见顾易中也坐了起来，拉过她后便在唇上亲了一口。 “易中，都白天了，快起来收拾收拾，别耽误工作。” 她把干净的衣服找出来放到顾易中身旁，拿起梳子开始整理头发。 早上时间紧张，她梳洗完后见顾易中才刚下床，当下拿起他的饭缸帮着易中打了饭回来。 “趁热吃饭吧，一会儿我还要去工作。” 她把筷子拿过来，放到顾易中手里。 见书娟忙忙碌碌的，顾易中握住她的手，眼中带着疼惜： “好了，卫生等回来后我收拾，你看看你手那么凉，先吃饭。” 林书娟眼下已经忙活的差不多，也顺势坐到凳子上，吃起早饭。 吃完后，顾易中去洗了碗，她直接去了后勤部工作。 关系好的女同志们，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捂嘴偷偷笑了笑，给她一个暧昧的神色。 林书娟脸上一红，早知道她应该把丝巾戴上了。 她把衣领立了起来，这样稍微遮挡了一些。 到了中午吃饭时，她先回去把丝巾系上，才去打了饭。 王其云见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忍不住上前打趣： “林书娟同志，以后要注意节制啊。” 林书娟又挡了挡脖子，神情有些尴尬： “我本来是不想的，最后事情超出了控制。” 她最开始可是一点也不同意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易中总是亲吻她敏感点。 王其云把她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哪有新婚夜不同房的，我只是说以后你们不要亲在这种显眼的地方，又不是要阻拦你们什么，别往心里去。” 在脖颈处留下痕迹太明显了，其他地方倒是没事。 林书娟点点头，晚上睡觉时还是要跟易中离远一些。 等到结束了一天任务，吃完饭回到屋里时，顾易中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本建筑学方面的书，正坐在小桌前翻阅。 见她回来，顾易中把书本放下，抱着她慢慢亲吻。 “书娟，是不是累坏了？今晚我们不弄到那么晚了。” 听他这么说，林书娟红着脸推了推他，今天她都不知道被多少个后勤部的同志看到了，说什么也不能再发生了。 “今晚才不跟你一起睡，我要离你远一些。” 她说着抱起其中一床被子和枕头，放到了床边上，离他远远地。 看着书娟有些生气，顾易中从身后抱住她，亲吻着她的耳垂。 “书娟，有什么事你打我骂我都好，但不要晚上对我冷淡。 哪个男人开了荤之后，还能忍住不碰自己妻子的？” 第424章 怕她害羞 他原来听别人做那种事的时候，只是有些好奇。 心思不在这上面，也不会刻意去研究。 如今成了婚，也明白了鱼水之欢的快乐，让他再守身如玉，可做不到。 更何况每天跟书娟睡在一起，想要克制自己就更难了。 林书娟被他亲的耳朵痒痒的，回过身后正要同他说什么，便见易中再次亲吻上来，抱着她就要往床上去。 “易中，你怎么都没点正经事。”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他拉回到怀里。 顾易中低低笑了一声，手上动作熟稔地脱着她的衣服： “生孩子还不算正经事吗？” 每次看到军生，他就总是想着要是有个自己的孩子该多好。 可惜那会他还未成婚，书娟也不肯跟他亲近。 但如今不一样，他们可是合法夫妻。 林书娟想到自己之前买的那些药，不吃就可惜了。 “你等回到苏州后，把之前我买的那些中药熬熬喝了，不要浪费。” 顾易中听后动作一顿，是药三分毒，哪有乱吃药的。 他又不是体力差，能力不行，根本不需要这些。 “书娟，只要你不拒绝我每日的需求，很快就会有的。” 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又被褪去，林书娟索性钻进被窝，紧紧攥住被子，不让他得逞。 顾易中脱下衣服，把蜡烛吹灭，上床后隔着被子抱着她。 “你别想我会分给你被子，去盖另一床，不然你就等着冻感冒吧。” 林书娟见他又要故技重施，也是狠了心不打算再心软。 她才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让自己难受大半天呢。 顾易中抱着她，连着被子直接翻了过来。 “你做什么？” 林书娟神色有些慌乱，她都把被子扯得严严实实，他怎么还没打算放弃。 “书娟，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你还没适应。” 顾易中把她脸庞的头发别到耳后，一手搂着她，唇贴了上去。 林书娟的手攥着被子，根本就没办法阻止，被迫接受了一段漫长的亲吻。 他亲完后没有停下，唇落到她耳后，牙齿轻轻咬上去，舌尖慢慢挑逗。 “易中，昨晚我都没睡好，你让我休息一会儿。” 林书娟晃了晃身体，她前一天可是只睡了几个小时，根本就没休息好。 顾易中亲吻完耳垂，又要落到她脖颈上，林书娟连忙伸出手阻止，她可不想再被亲到这里了。 “这里太明显了，别亲了，睡觉吧。” 看到她洁白的手臂，顾易中拉过她手，趁机进了被窝，搂着她。 书娟身上很香，搂着也很舒服。 他闭着眼，紧紧搂着她，十分安静。 林书娟一开始还怕他闹，见他安静地躺在自己身边，倒是放松了一些。 她伸手又把被子挪过去一点，帮他把被角仔细掖了掖，躺在床上也准备休息。 顾易中见她睡下，又搂紧一些。 他昨晚也有些累，耗费了太多体力，眼下也有了困意。 还是等睡醒了再—— 这事他没打算告诉书娟，怕她害羞，再一大早起床。 第425章 两人一起的行动 林书娟本来还有些警惕，困意来袭，她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早上时却被吵醒。 她感觉到有一双大掌在自己身上游走，身上还痒痒的。 林书娟轻咛一声，睁开了眼，看到顾易中正在亲吻她。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还未亮，一时不知眼下是几点。 锁骨上传来酥麻感，林书娟推了推他，“易中，这才几点，赶紧休息吧。” 顾易中咬住她的唇：“书娟，已经五点了，一会儿我们六点半起就好。” 林书娟还有些困意，被顾易中用手捂住眼。 “困了就睡会吧，我来就好。” 他说着把身体压了下去，抵在她的腰上。 林书娟闭着眼，手攀住他肩，轻声低吟。 过了很长一会儿，顾易中才起身，帮她擦拭身体。 “书娟，起床了，一会儿连长应该会有任务给我们。” 林书娟起身后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折腾这么一阵子，感觉更累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腰，穿起衣服： “知道了，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还要洗漱，要多忙一会儿了。” 顾易中亲了亲她秀发，“我都给你准备好热水了，连毛巾也换了干净的，你直接洗漱就好，我去帮你把饭打回来。” 他说完很快出去，屋内只剩下林书娟自己。 也不知道济南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密使一号’怎么样了。 她竖起头发，扎成一个辫子又盘了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刚好顾易中回来。 “书娟，趁热快点吃。 我刚问了，一会儿的任务还真是只有咱们能做。” 林书娟接过饭后，愣了一下，这一次是她和易中一起执行任务？ 不过在九十号的时候两人也一起分工过，当下她很快进入状态，“好，我们快些吃完过去，看看连长有什么计划。” 她拿着手里的馒头，就着咸菜很快吃完，又几口粥喝完后，见顾易中碗底也空了下来，连忙把碗拿过去刷干净。 两人来到办公室时，许连长正在看地图。 看他们进来，他收回目光，朝他们招了招手。 “易中，书娟，有个任务需要你们两个一起去完成。” 他说着，拿出一份电报译文： “需要你们去一趟济南城。 书娟，我们需要你去跟之前接头的地下党同志那里，拿到消炎药带出来； 易中，需要你去向济南商行那边打听国民政府最近的消耗品购入情况。” 这任务，的确是需要他们两个一起做了。 林书娟点了下头，她跟那位密使一号接触的次数也算多了，也都能完成任务的传递。 这次虽然是物品交易，但她感觉问题并不大。 顾易中也答应下来，他的任务相对来说容易一些，但书娟那边是运送物资，有些危险。 从办公室出来后，他走上去，不放心道： “要不等我完成任务后跟你一起去交接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他之前也帮着运送过奎宁，行动过程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第426章 顾易中的担心 想到那位地下党同志的身份，她果断拒绝了。 “你在表面上跟他并无交集，到时候还是我自己去更好一些。” 她可以用评弹先生的身份去接近对方，最多不过是传出一些迷惑人的绯闻而已。 林书娟扫了一眼自己任务的详细地址，是在一家医院，看来是要她直接从医院取了药后离开。 那她就不能再装扮成普通人了，得想个别的办法出入医院不引人注意。 她很快便把字条销毁，垂下眸思索着计划。 出发的日子不在今天，是三日后，倒是有不少时间准备。 顾易中看着书娟一副认真的样子，没有打扰。 之前她还戏称自己是个老特务，眼下两人都是一起行动的同事，又是夫妻，连任务具体内容跟交易对象都不说。 走回到屋里时，林书娟也正好想到几个不错的主意。 她刚为自己倒上一杯水，便见易中一直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花了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到没什么异物后心里还有些奇怪。 顾易中抱着她轻轻亲吻了一下： “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你现在比我更像一个特工。” 他说着从行李箱内拿出一个像秒表一样的东西，递给她。 “微型炸弹，拔出上面的孔就能用，时间有两秒左右，可以重伤一人，你脱身不便时候用。” 顾易中看出书娟想独立完成任务，他并不反对，两人分开行动还能节省时间，但他担心她的安危。 林书娟虽然没用过炸弹，不过一开始刚进入新四军时，上过几天课，有带着她的同志有演示过一些武器的用法。 眼下易中给自己的这个武器携带不容易被发现，携带也方便，她欣然接受收进口袋。 看到易中神情中流露出的担心，她把自己的部分计划说了出来。 “你是想直接跟他在医院交易？这不行，那么多药，太危险了。” 大量物品带出，一定会被查到的，即便是有了这个手雷，也不一定能安全脱身。 顾易中有些不同意，想跟她交换任务。 “书娟，要不我替你去跑这一趟，你去打听消息。” 他的任务主要靠套话，这方面书娟完全可以胜任，难度并不大。 林书娟听后坐到床边，神色中有些不满： “你那任务里，有的物品名称并不是中文，我看不懂，也不接受跟你交换任务。” 她都计划好了的，又有同志在外面接应，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书娟余光见顾易中走过来，立刻起身坐到桌子前，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把头扭向外面看着风景。 眼下到了三月，树叶都冒出了新芽。 “书娟，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吗，你要是不同意便算了，我帮你多想几个撤离办法。” 顾易中也知道她性子有些拗，当下先低了头。 听他这么说，林书娟才收回目光，把自己的撤离计划说了几个。 她自己脱身其实不难，难得是东西怎么拿出来不会被发现。 当下想到的最好的一个方法便是装作孕妇，进去的时候肚子里塞团棉花，出来的时候把药放到里面，不会显眼。 第427章 假装孕妇 “办法尚可，”顾易中想了想，又加了一些建议进去。 “到时候你尽量戴宽一些的帽子，别让人注意到你正脸；进去后看一下有没有负责盯那位同志的，不要先直接交易；医院的地图我明天给你弄来一份，你一定要记好逃生出口，还有……” 他说得很详细，从一些小细节到后面的反跟踪，把自己的经验全都传达给她。 林书娟在一旁听着，记下他的心得，见他还是担心，伸手把人抱住。 “好了，顾易中同志，我不是第一次完成接头任务了，你也不用那么担心。” 她从嫁给他开始，这些年也帮着他完成了不少事，也算是有经验了。 顾易中伸手把人搂紧，“你总是觉得自己有经验便掉以轻心，这种心态是不对的。” 他听书娟好几次都提到过这些，但每次执行任务他都担心着她的安危。 林书娟听他这么说，怼道： “那你呢？你的任务就没危险了？ 那些商会的人也都是老油条了，一旦发现你是去套话的，直接把消息透露给国民军，你也走不掉的。” 经商的都是聪明人，她相信易中肯定也是有所了解的。 天天关担心她，也不知道多考虑一下自己。 顾易中在生意场跟官场都打过一些交道，对于这事倒是没有那么担心。 不过他也看出书娟是在转移话题，并没有选择同她争辩出个对错。 “有危险，不过呢，我更在乎你。”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旁拿过一张纸上写下一个地址。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住处，如果实在有危险脱不开身，你就去找他。” 林书娟扫了一眼，没想到他在济南这边也有认识的人，这交际圈是真的广。 她记下了地址，看着易中，打趣道： “想不到顾先生人缘这么好，若不是你遭到那些人的诬陷，怕是我这辈子都捡不到你这么好的丈夫了。” 听到书娟夸自己，他脸上带了些笑意，低声在她耳旁说道： “那你要好好珍惜，早点帮我生个孩子。” 林书娟掐了下他胳膊，又呸了一声： “天天都是孩子，你连奶粉钱都没赚出来呢！” 虽然她去年就已经过了二十五，但孩子早一些晚一些都能生，她之前还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生下对龙凤胎的。 眼下他们还在根据地，若是怀了孕，便要和易中分开。 等待的滋味她尝过，太苦了，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书娟，我们顺其自然，也不一定非要现在要。” 顾易中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细细安慰，在她头上亲了亲。 次日，吃完早饭后，林书娟便找到其他女同志，借了些针线，又扯了一块布料，在里面塞了一些棉花，又缝了四根绳子，方便系在腰上。 她绑上假肚子，又从行李箱里找出来一件大衣，套在身上，不仔细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顾易中瞧见后，连忙上前搀扶，生怕她摔倒。 “你这代入爸爸的角色也太快了，我只是想适应适应，免得到时候露出破绽。” 第428章 到达医院 顾易中听后，推了推眼镜： “我也是这么想的，提前适应一下，你要是以后有了身子，我也好知道应该怎么照顾你。” 他神色认真，看得林书娟有些不自然，转移了话题： “不是要给我找医院地图吗？找到了吗？” 顾易中前来便是为了这件事，当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展开后是一份完整的地图。 “我刚才已经看过紧急逃生出口的位置，还有窗户的位置，如果到时候走不了门，你就只能通过这些地方离开了。” 他找了个平坦的地，拿笔标了出来。 接着又标注出几个隐蔽的位置，适合躲藏。 林书娟全部记下后把地图收到了口袋里，又进行了其他方面的准备。 到了时候，她挺着肚子在顾易中的搀扶下很快顺利进城。 走了一段距离，远离了门口盘查人的视线后，两人分开，朝着自己的任务地点出发。 林书娟叫了辆人力车，带着她前往市中心医院。 接头时间是十点半，地点在三楼的检测室。 林书娟戴着宽檐帽，步履蹒跚地走了进去。 眼下她装作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自然不能跟平时一样行动方便。 余光看到周围没有尾巴，林书娟眼下舒了一口气。 她看到旁边有个电梯，不过升降很慢，每次里面都挤满了人；林书娟怕自己的孕肚被挤没，还是选择走楼梯。 到了三楼，时间才刚到十点。 林书娟找了个椅子坐下，假装是在排队等检测。 她看到这里正好是孕妇所待的科室，倒是跟自己的打扮并不冲突。 “嘉安，我们的宝宝还有几个月就出生了，到时候想起什么名字。” 娇媚地女声从旁边传来，林书娟听到她说得名字，反射性地抬起头看去。 她的接头对象正穿着西装陪着一名孕妇，那孕妇年纪看着跟她相仿，脸上仰着灿烂的微笑，正兴致盎然地憧憬着未来。 林书娟眼中也露出淡淡的笑意，这便是‘密使一号’口中的妻子知薇吧？看着还真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太太。 她目光往旁边移去，却见她的接头人目光中带着不悦，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孩子。 “都行，你和母亲定吧，以后这种事不要来烦我。” 赵嘉安看了看腕上的表，要不是因为今天要交易，他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这孩子他本也没打算要，他只想找到机会尽快脱身离开这个鬼地方。 林书娟看到他的态度时一愣，这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还以为那位能在画舫上表现得一脸幸福地年轻军官，会格外珍惜爱护自己的妻子，没想到私下里是这样的。 察觉到有目光注意到自己，赵嘉安目光恶狠狠地看去；察觉到是那个人时，他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被看到了……还是被发现了。 他身旁的人也察觉到他神色有异，目光跟着看了过去，只看到一个戴着帽子正等待检查的孕妇。 “嘉安，怎么了？” 她一直在关注着他，自然不会看错，他分明刚才神色有一瞬的难堪，仿佛是被谁撞破了什么秘密？ 第429章 知薇的误会 难道自己跟他的这个孩子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许知薇有些难受，她的心情也低落了起来。 林书娟低头看着时间，她假装没注意到两人。 意外撞破她的接头对象婚姻情况，还是让她有些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赵嘉安两人从一个检查室走了出来，去到另一边排队。 许知薇拿着检查报告有些累，她不明白明明可以请医生上门，为什么嘉安还要开车带她来医院。 不过能跟他待在一起，倒是也不介意这些。 “你在这先排着吧，我累了，看会儿报纸。” 赵嘉安冷冷说完，从一旁路过的报童那里买了一份报纸，假装翻看着，坐到林书娟旁边。 “东西不在这，我放到了洗手间，一会儿你跟我过去。” 他低声说着，并未朝她的方向看。 林书娟看了眼时间，压了压帽檐： “行，我先提前过去。” 她说完站起身，朝着走廊另一边过去。 赵嘉安看了会儿报纸，翻动完最后一页，看着时间差不多，把报交到许知薇手里，冷声道： “我去抽根烟，你一会儿做完检查在这等我。” 他说着，追向林书娟离开的方向。 许知薇神色诧异，她还以为是嘉安肯接受这个孩子，才陪着自己过来。 她目光无意中扫到那个长椅时一顿，难道不是她想多了，嘉安真的是为了见另外一个人？ 可他平日里那么忙，为什么要去见一个孕妇呢，莫非—— 是在外养的情人？ 当她有了这个结论后，一下子便坐不住了。 说什么也要去看看，是不是她想得那个样子。 林书娟到了卫生间门口，站在窗边等着人来。 她看得到楼下总有几个人来回走，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查私自转售药物的。 “那都是来监视我的，不用管。” 一个声音轻飘飘地落入她耳中，还未等她转身，便听到他再次开口： “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拿药。” 林书娟听后便站着没动，等着他折返回来。 很快赵嘉安就抱着一个玩偶走了过来，将它放到窗边，转身便往回走。 那是一只黑色的老鼠玩偶，好像是个什么电影里面的角色，她之前陪着易中去上海电影院时见到过一次宣传海报。 林书娟迅速靠近玩偶抱在了怀里，她刚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尖锐地女声： “赵嘉安，那个人是不是怀了你的孩子！” 很快身后便传来赵嘉安的低吼声： “你在胡说什么，整天疑神疑鬼的，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女人上床。” 看来是被误会了。 林书娟正考虑要不要上去解释的时候，身后已经吵了起来。 “你没时间？可我瞧着你时间多得很。 画舫上你为了一个戏子赏了一条黄金，如今为了另一个女人不惜来陪我这个让你嫌弃地人！” 许知薇心里满腹委屈，她嫁到赵家的确是高攀了，但也不至于差到他天天都不愿意碰自己，去跟别的女人上床。 “别说了，先回去。” 赵嘉安怕出什么差池，拉着许知薇就想走，却被她甩开手。 第430章 转移药物 “我不走，”许知薇有些生气，“我倒要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她使劲甩开赵嘉安的手，就要去拉开林书娟的帽子。 林书娟往旁边退了一步，挡开她的手： “这位太太，您误会了，我只是个过路人，来检查胎像的。” 她知道对于一个满眼都是丈夫的人，看到他跟别的异性亲近时有多难受，但眼下有任务在身，不是像这位太太解释的时候。 赵嘉安也再次拉住自己的妻子，“你闹够了吗？还觉得不够丢人现眼吗？” 许知薇的眼眶通红，泪水在打转。 她指着林书娟手里的那个玩偶，生气地质问： “我曾经见你买回来它，你现在都送给这个女人了，还要装不认识吗？” 林书娟见到不远处看过来的人，眼下有些焦急。 若是被发现，不但自己走不了，密使一号的身份还有可能遭到暴露。 当下她主动出击，抱着玩偶走近了一些： “太太，您说这个玩具吗？ 这是前面那个百货商店买的，最近特价，打七折。 您的丈夫肯陪你来检查一定是很爱你的，不像我丈夫，说了句出去办事一早就出门走了，也不陪着我来医院。” 林书娟轻轻叹气，垂下眸假装暗自伤神。 许知薇怔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真的不是自己意料中的样子。 “抱，抱歉啊，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 她脸上带着尴尬，想要再说什么，林书娟忽然痛苦地捂着肚子，皱起眉。 “我肚子有些痛，我先去趟卫生间。” 这玩偶里面装着药，为了避免其他麻烦，她要赶紧转移到缝制的口袋里，假装是孕肚，带出去。 许知薇见她进去，也没有阻拦，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在医院巡逻的安保人员赶来，看着许知薇两人不满道： “怎么回事，医院不允许吵闹。” 赵嘉安穿得便装，安保人员也并不知道眼前人是某位高官，只是在进行着维护工作。 “抱歉，我这就带太太离开。” 赵嘉安说着便要离开，忽然又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头发稀少，颧骨无肉，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萎靡的气质，但唯独眼神提溜转，散发着精光。 是跟王继美一样被收入国民党军的一个伪军头目，眼下担着个炮兵监事的职务，平日里没事就喜欢研究别人的把柄，想着篡权夺位。 见他过来，赵嘉安眼神更冷了些，“魏监事，走错地了吧，这里是产科。” 被称作魏监事的人并不在意这些，反而饶有兴趣地说道： “赵军长，我是来帮您的；劝和这事我可最擅长了。” 他今早听说眼前这位竟然有空抽出时间去陪太太孕检，便偷偷跟着来看看，没想到恰好看到这一幕。 还真是有意思，天天把妻子挂在嘴边的人，竟然会在公众场所吵架，似乎还是为了另一个人。 不知道是这位军长金屋藏娇啊，还是真有什么目的。 要是能借机找出一些把柄，到时候就有利可图了。 第431章 魏监事 两人说着话时，魏监事忽然看到一旁另一位孕妇正要离开，他伸手拦住对方。 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这位太太，一个人啊？” 林书娟心里警惕起来，她捂着肚子，抱着玩偶嗯了一声，正准备绕到另一旁。 谁知这人也没打算放过她，视线划过眼前的玩偶，忽然问起来： “刚才听你说这玩意是商场打折处理的，不知道里面的芯子怎么样？不会是用杂草做的吧？你拿给我看看。” 果然是为了药品而来，林书娟正退后一步，神色中带了一丝怒意； “你是什么人，上来就跟我一个孕妇开玩笑，我孩子要是没了，你承担的起这个责任吗？” 魏监事哼了一下，若是个普通妇人，他根本就不需要承担什么，施舍她几两碎银这事便能过去。 他打量着林书娟，指了指她怀里抱着的玩偶，“给我看看，我怀疑你这里藏了东西。” 赵嘉安心里一紧，这件事不能牵扯到她魏监事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正打算帮林书娟解围，便见她满不在乎地样子，把玩偶递了上去。 “别给我弄脏了，不然你原价赔。” 她不想多事，把玩偶递上去后叮嘱了一番。 那魏监事并没有在意，他从玩偶后面找到拉链，粗鲁地拉开后掏出里面的棉花翻找，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像是怀疑自己的眼神一般，又掏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来真是自己猜错了。 魏监事拿着玩偶不想还，赵嘉安在旁边看着，心下也明白应该是药品被转移了。 他对着魏监事冷笑一声： “怎么，连人家太太的一个玩偶你都想要？” 魏监事对赵嘉安的嘲讽不是怎么在意，这些年他遇到的多了，早就习惯了。 他更在乎的是眼前这位孕妇怀的是谁的孩子，跟这赵嘉安有没有关系。 “我这不是帮这位太太看看吗，万一里面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对宝宝也不好。” 魏监事把棉花又塞回去，玩偶交到林书娟手中。 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一定要跟踪一下这个孕妇看看，先确定一下落脚点，真要是跟姓赵的有瓜葛，他就可以慢慢查其他的。 林书娟接过玩偶后，匆匆离开。 眼下她不能在医院逗留太久。 走到医院门口时，又有人来检查了一番玩偶。 没发现什么异常后，这才放她离开。 林书娟从医院出来后，打算先去找顾易中汇合。走了一段距离，却发现一直有人跟着自己。 她照旧用老方法绕了几个大圈，选人多的地方想要避开对方，谁知一直没把人甩开。 看来要使用一些别的手段了。 林书娟托着肚子，快步走到一条没人的小巷，她余光注意到跟着自己的人，正是医院里的那个魏监事。 看来还是引起他的注意了，得想办法把人解决掉才行。 想要不连累到她的接头对象，最好还要把人解决。 她还没有单独杀死过人，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第432章 来迟的顾易中 “这位太太，走那么快，不怕孩子掉了啊。” 魏监事已经先一步发声，他一开始只是觉得或许有利可图，跟着跟着却发现对方似乎很有问题，竟然带着自己在济南城里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 一个快临盆的孕妇能有那么多体力走这么远的路？ 多年来的直觉让他一下子便发觉其中有猫腻，这一次有希望逮住那位少将大人的把柄。 林书娟当下脚步一顿，她在想从哪里可以快速的逃脱出去。 这条巷子只有前后两条道，后面有跟着的魏监事，前面似乎是一个闹市区。 如果她把易中给她的那个微型炸弹用上，应当是很好摆脱后面的人，但惊动闹市区的共产党巡逻队，她也不好离开。 可眼下似乎没有那么多时间考虑了，再多走一会儿真的要到另一条街了。 见她停下，魏监事倒是不紧不慢： “这位太太，你不用担心，只需要说出跟赵嘉安的关系，你们接头的目的便可，我又没有想要动你。” 魏监事还没打算彻底跟赵嘉安撕破脸，而且眼前这位女眷看起来真的跟他关系匪浅，只是想问些话罢了。 林书娟不动声色地把那颗微型炸弹拿出来，攥到手里，回头看着对方。 “你怎么还跟着我？我不是把玩偶给你看过了吗？” 她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装作惊慌失措地倒退着往后走。 “这位太太，你不要慌，我没有恶意。” 见她想走，魏监事快步走近了一些，就要把她拦住。 林书娟找到机会，迅速拔下拉环，扔了过去，自己赶紧往另一条街跑去。 微型炸弹的声音并不小，很快吸引了人的注意。 好在林书娟跑得还算快，直接从巷子里窜到另一条街上。 她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喘气，现在不能干等着了，动静那么大，要先把药带出去交给其他同志。 顾易中正在跟几个外商聊天，听到不远处有爆炸声，眉头微皱，目光看了过去。 但周围有不少人挡着，他并没有看见什么，但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该不会是书娟出事了吧？ 街上行人不少，听到爆炸声大部分都慌乱了起来，吵吵嚷嚷地，阻挡了他的视线。 身旁的外商已经不打算继续往前走了，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谈生意的，没打算为此丢了性命。 顾易中已经拿到了想要的资料，当下继续聊了两句很快结束了对话，朝着事发地过去。 林书娟正准备离开，忽然感觉背上有些刺痛，还未等她查看时，一件衣服已经披了上来。 “别动，你受伤了。” 是赵嘉安的声音，让林书娟稍微安下心来。 “没事，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被炸伤的。” 林书娟解释了一句，就要跟他保持距离。 眼下两人是不认识的状态，被人发现也不好解释。 赵嘉安眼下只关心娟姐的安危。 在医院时，他见娟姐走后那魏监事便匆匆离开，心下想到对方可能是为了跟踪娟姐的，他也赶紧赶了过来。 顾易中过来时，便见一个男人正揽住书娟，她身上还披着对方的外套。 第433章 请放开我太太 他怔了一下，伸手便要把书娟接过来，却被对方伸出胳膊挡了一下。 顾易中打量了下眼前这个男人。 年纪看起来比他小一些，样貌还算过得去，身上的羊毛西装贴身得体，打眼瞧着便知道是定制的。 头上有斯丹康的味道，手上又戴着一块劳力士，应该是位富家子弟。 顾易中目光无意间扫过他腰间，顿了一下，那里有枪夹。 原来还是位军官。 他不知道这人知不知道书娟的身份，但对方一直紧紧搂着书娟让他心里不舒服。 这是他的妻子。 “这位先生，谢谢你照顾我太太，不过还请放开她。” 顾易中的声音冷了几分，眼下书娟的状态不是很好，空气中还飘着淡淡地血腥味。 他要赶紧带她回去治疗，越拖下去耽误地越多。 “别，先把东西带出去。” 林书娟觉得自己撑下去没什么问题，背上可能只是破了一点皮，没有大碍。 尽管背后还有灼烧感，但她还是很快站直了身体，跟赵嘉安道谢。 “谢谢您帮我，但眼下我要回去了，先生您也尽快离开吧。” 她怕连累到这位地下党同志，又惦记着任务，当下便准备强撑着先回去。 赵嘉安有些不放心，对面这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如让娟姐留在这边先治疗，自己把人藏得隐秘一些，就不会被人发现。 “你这伤还是挺严重的，先留下吧，万一治疗晚了有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 娟姐那么漂亮，要是身上留了疤他会很愧疚的。 顾易中并不同意书娟被陌生男人带走，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被那人推了一把，给了他一个警告地眼神。 他气得有些想笑。 这人抱着他妻子不说，还想让自己先行离开。 顾易中直接从身前把书娟抱在怀里，低声对她说道： “走，我们回家。” 林书娟靠在易中怀里，感觉很心安，她轻轻嗯了一声，用手拂开赵嘉安。 虽然知道他是一片好意，这位地下党同志还是过于谨慎了。 “刚才多谢先生帮助，我跟我丈夫先回去了，以后若是有缘，我定会报答。” 她礼貌地致谢，被易中搀扶着往回走。 赵嘉安看着她渐渐远去地身影，心底有些酸楚。 他本想趁机多抱抱她的；小时候只有自己钻到娟姐怀里的机会，可如今他长大了，肩膀宽了，也可以成为她的依靠。 可惜，似乎娟姐真的不需要他了。 赵嘉安神色黯淡，转头离开了这里。 林书娟强撑着跟顾易中到了关口，通关处的人盯着她，神色中带着审视。 顾易中挡在前面，隔绝住检查人的视线，伸手摸了一百块钱递上去： “要生孩子了，太太住在这边不适应，非要去老家那边，还请通融通融。” 收了钱之后，检查的人确实好说话多了，他不再盯着林书娟，摆摆手让两人出城。 离开一段距离后，林书娟扯下肚子里面的药，交给顾易中。 她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走不快的，但眼下也不能耽误组织的正事。 第434章 易中，你先回去 “易中，你先回去，我慢一点走。” 她说着，越走越慢。 身体渐渐不受控制，头也沉沉的。 “书娟，醒醒。” 顾易中抱住她，但却没有把人叫醒。 距离同志们接应的地方还有一些距离，他把药拿好，抱着她往回走去。 早知道就不让书娟来了，竟然出了这样的事，他看着都心疼。 很快他便见到了来接应的两名同志。 顾易中立刻把药递了上去，心疼得紧紧抱住书娟。 她的面色苍白，唇上的颜色都淡了不少。 血腥味逐渐加重，他看到血迹已经渗透了她披着的这件大衣，滴落到了地上。 这么下去书娟根本坚持不到根据地，怕是路上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顾易中停下脚步，把那件大衣铺到地上，将自己身上的衬衣解开，先给书娟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包扎，这才重新把人抱起来，回到根据地治疗。 “她伤得好重，还流了那么多血。” 到了医务室，负责给林书娟涂药的护士看着她背上的伤痕忍不住叹气。 女同志一般都不会去前线打仗的，也不知道林书娟同志是执行什么任务受伤的。 “护士，书娟怎么样了？她多久能醒？” 看着紧闭双眼地林书娟，护士有些惋惜，多年轻的姑娘啊。 “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能不能醒，就看今晚了。” 顾易中呼吸一窒，他感觉自己有些听不懂护士的话。 他的书娟，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眼下就变成这样了？ 见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护士也不再劝，摇摇头离开了这里。 顾易中双手紧紧握住书娟的手，她的手好凉，他怎么使劲都暖和不了。 他把书娟的手放在唇边，呼着热气。 “书娟，你放心，你肯定能好的，也肯定能一起迎来革命胜利的。” 他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眼中不由落下泪来。 “我们还没有孩子呢，书娟，你答应过我的，以后我们要生一个自己的宝宝。” 他亲吻着书娟的手，说了很多话，也讲了很多很多以后的事，但人却一直没醒过来。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顾易中嗓子都有些哑了，他看着书娟姣好地脸庞，心痛如刀割。 这些年，书娟一直陪着自己，他在爱着她的同时，也把她当做家人。 父母跟姐姐都不在了，若是书娟也没了，他的生活还有什么盼头。 “书娟，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囧事吗，我给你讲讲。” 顾易中看着心爱的人轻轻一笑，讲起了许多年前的过往。 “我也不是从小就顺风顺水的，小时候，我很爱哭，还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摔倒时摔破了裤子都不敢告诉父亲。” 他的手摩挲着书娟的手背，讲了很多不堪回首的过往。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富家少爷，实际上却并不是。 姐姐小时候是会很疼他，看到别人欺负他还会上去帮他教训那些人，但她的疼爱确是短暂的，自己没有几岁时姐姐便跟着那位姐夫私奔了。 父母宠爱他，但母亲去世时很早，父亲又不喜欢表达，对他的疼爱更多的是放在心里。 在加入九十号后，不管是因为不信任，还是出于保护，他跟身边的人都渐渐越走越远，只有书娟毅然决然地陪着他冒险，跟他一起闯入这龙潭虎穴。 第435章 秀色可餐顾先生 他在革命事业上一腔热血，但生活中却一团糟。 这些都是书娟帮着打理，把家里照顾地井井有条。 如果只有他自己，还不知道要头疼成什么样。 而且自己几次差点遇险，也都是书娟救得。 可眼下，还没等来革命胜利，书娟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有些懊恼，当时没有坚持和她交换任务。 “书娟，赶快好起来吧，我还想当爸爸呢，还想听我们的宝宝叫你妈妈呢。” 顾易中的眼睛哭得已经红肿，声音嘶哑地不成样子，可他还是继续说着，并不敢停下。 万一就差一句话书娟就能醒了呢？ 他一直讲着，从夜里讲到了天色泛白。 “易中，我渴了……” 林书娟迷迷糊糊喊道，她不知道自己眼前在什么地方，只是觉得耳边有些聒噪，口里有些干涩想要喝水。 顾易中身体猛然一震，喜极而泣。 “好，我去给你接水，书娟，你等等，我给你接水。” 他的声音早就沙哑不堪，可他顾不得这些，只想书娟可以好好的。 顾易中在附近看了看，很快拿着杯子接了水，一点一点的喂着林书娟。 “够了，我好了。” 林书娟睁开眼，看到眼前憔悴不堪地易中。 他的眼睛红红地，神色中还带着忧伤。 这可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顾少爷，也不似她永远自信从容的先生。 她伸手揉了揉易中的眼，还没询问他为何哭得那么难过，就被他捉住手，放在唇边轻吻。 “书娟，醒过来就好。” 他的声音颤抖，轻轻亲吻着。 林书娟手握住他的，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易中，嗓子都哑了，快喝水，不好把声带弄坏，不然以后说话都不好听了。” 她可是很喜欢易中低低叫她名字的。 顾易中连忙点头，把她喝剩的水一口气全喝下去，又重新倒了一碗新的放在一旁。 林书娟侧躺在床上，她感觉自己头还是有些发晕，背上不动也很疼。 似乎自己还没跟接头的同志见面就晕倒了，不知道那药—— 她心里一紧，赶紧问道： “易中，药交给组织了吗？” 这是要紧事，前线受伤的同志还等着用药。 顾易中有些心疼，书娟都伤成这样了，放在心头上的竟然还是任务。 他点了下头，“都交上去了，也第一时间给我们同志用上了，你不用担心。” 书娟还没脱离危险呢，却总是在关心别人。 顾易中心疼得在她额头亲了亲，“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弄。” 眼下他不能帮着书娟分担，总要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让她不舍得离开自己身边。 林书娟不觉得饿，看他担心地样子，手指轻轻点了点他唇，开玩笑道： “想吃秀色可餐地顾先生。” 她的手指想抽回来，被他含在嘴里，轻轻咬了一下，又用舌尖逗弄着。 林书娟脸色一红，避开了他的目光。 “书娟，等你养好了伤，想要几次我都答应你。” 顾易中神色坦荡地说着这个话题，书娟能喜欢他就好，可不能被她被那些来路不明的小伙子骗了去。 第436章 帮忙擦身 “胡说什么！” 林书娟瞪了顾易中一眼，她眼下都起不来床，他还在这里调侃。 顾易中正要说话，看到护士走来换药，往里站了站，帮着她把书娟身上的纱布拆开，又换上新药。 “一会儿给她喂一些粥吧，暂时不要喝太多，注意多休息。” 护士给林书娟拿了一些消炎药后，又叮嘱了两句离开。 顾易中帮她把被子盖好，便去打了饭回来。 他盛了一碗大米粥，又带了两个热鸡蛋。 书娟生病，要多吃一些才行。 “想不到还有一天能吃到顾先生给我剥的鸡蛋。” 看到顾易中剥好一个鸡蛋喂到自己嘴边，林书娟吃了一半，调侃着他。 顾易中又喂着她喝了一些米粥后才不慌不忙说道： “那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喂给你吃，但你要尽快好起来。” 在看到书娟背上伤口的时候，他便止不住心疼，昨晚上又经历了那么多，他的心就没完全放下来过。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自己不能没有她。 林书娟喝饱了后，躺在床上看他忙碌。 等他也吃完饭，坐在自己身边看书时，她拉过易中的手，放在自己身前，安心地躺着睡去。 顾易中另一只手拿着报，脸上露出浅笑。 在病房里陪了她三天后，他便被连长叫走执行任务，王其云接替他陪了书娟几天。 过了月余，林书娟背上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结了痂，又回到了岗位上。 “书娟同志，你先做一些情况些的工作吧，交接的任务我再另外指派人来完成。” 许连长看她神色不好，本意让她再休息一阵。 “没事的，连长，不是说好咱们的地下党同志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吗？” 眼下她跟‘密使一号’都建立了初步信任，几次的交接也还算顺利，后续还是自己跟进更好一些。 许连长考虑了一下，也没再劝阻。 他呵呵笑了一下，“书娟同志，那你也要等等，暂时还没有什么需要传递的消息。” 林书娟听后放下心来，去后勤部帮忙做了些事，等晚上时，回到了和易中一起的小屋。 顾易中晚上回来后，去接了些热水，放到屋里，又用毛巾在水盆里沾了沾，伸手解开她的衬衣，就要帮她擦身子。 “易中，我自己来就好了。” 因为伤口不能碰水，她一直都没有洗澡，之前每天都是易中帮着自己的，如今伤口已经愈合了些，这些琐事她完全可以自己来做。 “那要是伤口再裂开怎么办？” 顾易中不同意，避开她的手，拿着毛巾擦拭着，从她身前一直擦到肚子，大腿…… 她有些不适应，易中的手即便是拿着毛巾贴在她身上，也总感觉痒痒的。 “易中，你这样，我难受。” 看易中帮她擦完身子后，她立刻换上睡衣。 “等你伤口完全好了后，你便自己来，不然随时都可能会开裂。” 顾易中还是担心，她伤口有些深，若是开裂后再感染，到时候化脓后更疼。 第437章 书娟，你都结婚了 林书娟轻轻点点头，喝了些水后，躺到床上睡觉。 她已经有一段日子没回来这屋里睡了，之前自己躺在医务室，易中也几乎天天晚上都去陪自己，在床边趴着。 这些日子她没有休息好，易中也是。 看到他上了床后，她伸手抱住他，眼下终于可以一起睡个好觉了。 顾易中见书娟主动，脸上也挂起淡淡的笑意，手臂从脖颈处穿过，避开她背上的伤口，将人抱在怀中。 “书娟，终于又可以和你同床共枕了。” 他把下巴抵在她头上，神色中带着满足。 书娟的病已经渐渐好了起来，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 “易中，你也要好好休息，等下次执行组织的任务你可不能掉链子。” 林书娟的手指在他身上轻轻滑动，这段日子，易中为了照顾她都瘦了。 顾易中听后睁开了眼，他忽然想到了书娟受伤时，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那人确实是她喜欢的类型。 年纪又小，身材也不错，看着家境应该也不会差。 莫非是她心里还记挂着那个男的？ “书娟，你都结婚了，别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他心里有些醋意，书娟的过去他听过一些，但感觉自己了解的还是不算多。 林书娟有些奇怪，她眼下这一个月都在病床上躺着，哪有空去认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即使是之前，也都是根据地的同志们，易中也都见过的。 她伸手在他身上一掐，“你又吃得哪门子的醋，我这辈子就只碰过你一个男人。” 同易中结婚前，她没想过跟谁结婚的事，嫁给易中以后，她也没准备再找别人。 听到书娟的话，易中心里安稳了些，不过还是想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你还记得那天任务时出现的那个男人吗？他身上带着枪，一身行头也很贵，身份怕是不简单，你还是少跟他接触。” 想到那人瞪他的样子，顾易中心里就有些无名的火气，抱着他的妻子还想让他离开。 林书娟抿嘴一笑，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易中，你误会了，那天的那位也是我们的人。” 易中不是外人，她把对方的信息告诉了他一些。 顾易中听后神色并未舒缓，就像为了潜伏，打入敌方组织的假夫妻一样，若是书娟跟他接触久了，日久生情该怎么办？ “以后跟他的接头任务还是我去吧，你伤口还未痊愈，实在是不适合进行任务。” 他眼下除了前几天执行了一次任务后，平日里也是做着教员的工作，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做。 “易中，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这些是不能靠别人帮忙的。” 进入新四军后，林书娟觉得每天的日子都过得特别充实，也找到了另一种活法。 这里的女同志们不会像旧社会的女人一样整天围着灶台和男人转，每天虽然辛苦但也充实。 她也希望自己是这个样子的，可以充实的过好每一天，组织交给她的任务也能自己完成，不依靠他人。 第438章 林书娟的试探 顾易中见她坚持，亲了亲她额头。 “那你以后记得保持距离，必要的时候记得解释清楚你已婚的身份。” 林书娟觉得易中有些太敏感了，她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哪会所有人都喜欢。 不过为了不让他担心，林书娟欣然答应。 “你也是，不光是我说，你以后见了外面的小姑娘，也要主动表明家里有太太的事。” 听书娟这么说，顾易中低低笑了一声，“我手上的结婚戒指还不能说明吗？” 他拨开林书娟耳边的碎发轻轻吻着耳垂，“除了你我也看不上其他姑娘，我都跟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的。” 林书娟被亲的有些发痒，在他怀里蹭了蹭。 “好，顾先生，早点睡吧。” 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很快就进入梦乡。 等再醒来时，顾易中已经走了。 林书娟穿好衣服起身下床，看到已经打好的洗脸水，和桌上给她留着的饭。 她看到碗下压着一张纸条，是易中的留言。 “有事要早些出门，晚上见。” 看来是连里有任务。 林书娟稍微安心，吃完饭后，把碗筷收拾放好后也来到连里。 许连长正在桌上写着什么，见她进来，把她招呼到跟前，“你来的正好，那边又来消息了，国民党那边最近有行动，需要你去把行动计划带过来。” 林书娟欣然接受，确认了时间后很快便去准备前往济南城。 眼下是四月中旬，春意正浓，鸟语花香。 她坐在济南公园的一处凉亭中，看着周围的风景，心中却有些忐忑，之所以带着伤来接头，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如果是真的—— 看到赵嘉安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林书娟把思绪暂时拉了回来。 她轻轻点头致意，对方见到她后，脸上带了喜色。 “你上次回去后没事吧？我没有任务也不好联系组织贸然询问你的消息。” 赵嘉安看到她完好地坐在自己面前，忍不住靠近了一些。 他曾派人打听过，都是说她在接受治疗，再具体的情况就问不到了。 林书娟礼貌地回复道： “谢谢赵先生，我已无大碍，还是聊其他的吧。” 她答应了易中，不跟异性距离过近，除非是自己家人。 赵嘉安看到她有意避嫌时，神色一黯，若不是那个老东西威胁他，眼下他早就能跟娟姐相认了。 “好，”他声音闷闷地，递给她一个文件袋。 林书娟接过，正准备把袋子里的东西折起收好时，一旁地赵嘉安阻止道： “别折，里面有照片。” 照片折损后就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会影响同志们对情报的分析。 林书娟倒是不担心，她包里有夹层，很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她把照片都取出来，放在手包的夹层里，目光再次看向身旁人。 在病床上的那一个月，她一直在想着弟弟的消息，忽然就想到一件许久之前的事。 翁太给她的信里，提到过一句话，当时出现过一个名字，‘飞行员赵嘉安重伤’。 在一次跟李九招见面时，他身旁也有一个特意遮挡了容貌的人，似乎就是眼前人。 她有一个大胆的，但又不确定的猜测，眼下正是证实的好机会。 见赵嘉安要走，她站起身，礼貌地问道： “不知赵先生是哪里人啊？” 赵嘉安一愣，停下脚步： “重庆的，我老家在那边。” 他回过头来，神色坦然，不见一分异常。 但他心里有些紧张，是娟姐发现什么了吗？可眼下，还不能跟她相认。 第439章 对面相见不相识 林书娟怔怔的听着他的回答，见他又要走，低声说道： “赵先生，可我是用家乡话问得你。” 赵嘉安笑容僵在脸上，他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刚刚只注意着娟姐的问题他不能出现纰漏，却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可眼下又怎能让娟姐知道自己在做这么危险的事？ 怎么能让娟姐天天记挂着他呢？ “林小姐，我手下的行政秘书跟你是同乡，会一些不也很正常吗？” 赵嘉安脸上重新挂起和煦地笑容，他回身却对上那双微微通红的眼。 娟姐哭了，是失望了吗？ 他也跟着心疼起来。 印象中的娟姐，永远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会带他一起玩耍，会在他生病时照顾他。 可他却从未见过这般脆弱的样子。 赵嘉安拿出帕子，想擦掉娟姐眼眶里正在打转地泪水，被她退后一步，躲了过去。 “我把先生误以为是故人了，是我的不是，先生回去吧。” 她转过身去，心里十分失落。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书武，可他却告诉自己，他不是。 她把资料交给连长后，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连长有些惊讶的声音： “怎么还有一张背影照啊，这是谁啊。” 林书娟走了过去，看到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站在一个空旷的地方。 看着有些像赵嘉安，不过跟眼前不太一样。 “哪有人照相不露脸的啊，怎么这么奇怪？” 许连长说着，翻到照片背面，那里写着一个日期。 “民国二十九年一月” 他念着日期，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即便是时间，也没什么暗示的意思。 林书娟看到照片背面的字迹，那是书武的。 他习惯在最后一个字后面点个点，写横时到最后会往里收一下。 如果这也是巧合，她是不信的。 许连长看到林书娟神色不对，赶紧问道：“这张照片是有什么线索吗？” 林书娟回过神来，轻轻摇头： “不是，这个照片，好像是我的。” 她伸手拿了过来，带回屋里。 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上的字迹，林书娟有些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是武弟，有什么不能跟她相认的，眼下都在一个组织；如果不是，那照片上的字迹又该怎么解释？ 她把照片又收回包里，打算下一次接头的时候再问问。 等到易中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看他脸上还带着汗，嘴唇发干，林书娟立刻倒了杯水递上去。 “辛苦了，顾易中同志。” 她执行任务走了几天，看来易中这几天也没有闲着。 顾易中接过水后一饮而尽，又从桌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喝完后才说起这几天的任务： “国民党之前收编了一支伪军，他们又想着去搜刮老百姓的粮食，被我们给伏击了，元气大伤。” 他说得畅快，那些伪军，早就看着不顺眼了。 日本人占领国家时，他们便助纣为虐，如今那些强盗走了，又去投靠了国民党。 两边讨好，欺压普通百姓，哪有那么好的事。 第440章 一起运送任务 林书娟伸手揉了揉他肩膀，“好了，易中，你这些日子都没休息好，早点睡。” 顾易中轻笑着去洗漱，又帮林书娟打了水过来。 五月时，许连长又把人召集在一起，神色严肃。 “同志们，四平保卫战，我们虽然暂时败了，但林司令也为我们争取到了足够收集物资的时间。 山东战役，我们必须赢下来，才能带着粮食跟武器，前去支援。” 林书娟听过易中讲起这件事，东三省那边的战役，主要是为了争夺军工厂跟物资。 今年三月开始，已经断断续续打了两次，虽然战争打的有来有回，但并没有在计划时间内占领重要城镇。 看来山东这边的战役，已经迫在眉睫。 看到大家神色都紧张起来，许连长语气倒是稍微缓和了些： “接下来，需要你们去护送几批物资回来；地点有些分散，把你们分成两队，每队各派遣二十人。” 林书娟跟顾易中一起出席了这个任务，在分配完人数后，顾易中被任命为临时小队长，带着他们乔装打扮了一番前去火车站搬运物资。 下午时，小队已经到达目的地，顺利地跟运送物资的同志们接头，把物资转移到他们用来迷惑敌人，假装放水果的三轮推车上。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但在半路时，林书娟察觉到有一对夫妻看似是在逛街，但目光一直隐晦地看着他们这边。 林书娟走到顾易中身边，轻轻拍了下他肩膀，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一会儿我们尽量先绕开他们一段距离，再找几个同志设伏。” 周围人多，不好动手，在走到一条巷子时，林书娟动作慢了几步，跟身旁的另一位同志一起走在后面。 跟随他们的人一直跟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看到运送物资的小推车进了转角，这才加快脚步跟上他们想要销毁这批物资。 林书娟跟另一位同志一直都在等着，看到那对夫妻冲过来，她立刻扣动扳机。 对面两人枪都没来得及掏，就中弹倒地。 旁边的同志看到两人腰间有枪，正准备上前捡，林书娟摇了摇头，拽着他一起跟上大部队，回到顾易中身边。 “解决了，我们快些把物资带回根据地。” 顾易中本来有些担心书娟受伤，听她这么说倒是安下心来，把注意力都放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上。 一路上除了最开始监视他们的那对夫妻，并没有其他人的跟踪。 林书娟本来放下心了，忽然见到一处小道时，顾易中停下脚步，让大家把物资卸下来背在身上。 “队长，我们都已经安全了，没必要了吧？” 有同志不理解，他们已经从火车站那种最危险的地方回来了，怎么还要那么谨慎。 林书娟目光在他们过来的路上一扫，恍然大悟。 “车轮印记，会让敌人很快锁定我们。” 这三轮板车太过显眼，只凭借车轮印记，敌人就能找到他们。 同志们听后纷纷行动起来，将物资平均分配到每个人身上，系好后准备快速撤离。 顾易中将三轮板车从不远处的下坡推了下去，带着他们从另一旁离开，平安回到根据地。 第441章 易中，不用忍了 交上物资后，从后勤处出来，顾易中便拉过她手，轻轻摩挲。 林书娟看着周围都是人，想要抽回来，却被他攥地更紧了。 顾易中脸上带着笑意看向她： “书娟，反应能力不错啊，让我这个队长轻松了不少。” 林书娟听后倒是心情愉悦，“那是，都是跟你学得，你之前编的那些教材我没事的时候可是都看了。” 她之前在顾园，得空时便会去易中屋里找些书看。 一次看到他桌上放着一本亲自编纂的书籍，一时好奇便看了起来。 发现写得还不错，通俗易懂，闲暇时，很快就看完了。 顾易没想到当初在九十号写得东西书娟会看，那都是很久之前写的了。 “本来是成为副站长后，撰写出来用来教新成员的，后来用不到便留在了家里。” 都是他随手写的，干这行久了都能悟出来的一些东西。 林书娟可不这么认为，起码有用，她是学到不少。 “顾易中同志，你就不用谦虚了，我可是受益匪浅呢。” 林书娟开了句玩笑，到了屋里，她脱下外衣，拿着毛巾牙刷去洗漱。 等回来后，顾易中已经铺好了床，正在整理桌子。 林书娟走上前从身后环住他腰，头靠在易中背上。 “想不到如今顾先生这么贤惠，不但学会了铺床，家务也能整理得那么好。” 看着屋子干净起来，她脸上的笑意更浓。 想不到当初连碗都不会洗的顾少爷，如今样样都拿得出手。 顾易中由着书娟靠在自己背上，把桌子收拾好后，才将人拉到身前，轻轻抱着她。 “我若不做这些，你肯定会看不下去带病收拾卫生的。” 书娟的伤还没好，能少做些尽量少做。 林书娟踮着脚亲吻上他的唇，手解着他衣服扣子。 顾易中顿了一下后热情回应，任由她脱下自己的衣服，又动手扯下腰带。 看她要脱下自己裤子时，才捉住她的手，宠溺地说道： “书娟，这就可以了，不要再继续了，不然我忍不住还得让你帮我灭火。” 林书娟狡黠一笑，手挣脱出来放到他腹肌上，低头亲吻着他的锁骨。 顾易中揽住她的腰身，手从衬衣里滑了进去，在她身上游走。 他的手路过某处波涛时轻轻揉了起来，让林书娟轻轻低吟一声，在他胳膊上一掐。 “易中，我们到床上去。” 她可不想站在这里被人看着，虽然附近很少有人路过。 顾易中抽出手，低低一笑，把她抱上了床，又去熄灭蜡烛。 等到他也上床后，林书娟再次贴了上来，手在裤子上摸索，很快解开扣子。 不过她并没有继续下去，手指反而在他腰间徘徊。 她记得易中说过这里最敏感了。 顾易中神色逐渐幽暗，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这些日子，他忍得好难受，偏偏眼下书娟还在撩拨他。 “易中，不用忍了，我伤口已经没事了。” 她背上的痂已经自然脱落，即便是弯腰或者平躺，也没什么问题。 见书娟那么主动，顾易中也不再强忍，低低应了一声，褪去自己的衣物，慢慢贴上去亲吻着她。 第442章 多吃豆腐 林书娟亲吻着他的喉结，舌尖轻轻一扫，很快又离开。 “书娟，”顾易中声音暗哑，手开始解着她的衣服。 衣服很快被他脱下，他又小心地将其他布料去除，亲吻着书娟的身体。 林书娟把他反压到床上，眼中带着狡黠。 “易中，我可不能这么躺着，万一再把背上的伤口磨破了呢？” 顾易中看着她的眼神无限宠溺，书娟喜欢怎样就怎样吧，他都可以。 “好，你来吧，累了再换我。” 他拉过书娟的手，轻轻亲吻着她，眼中笑意不止。 过了半小时，林书娟累得气喘吁吁，停下身来躺回床上。 顾易中亲了亲她额头，长臂勾住她的腰身，往怀里收紧，将人贴到自己怀里。 “书娟，累了吗？” 他嗓音低低地，带着磁性，手在她背上游走着。 林书娟轻轻点了点头，刚想休息一会儿，便被易中轻轻吻住，开始新的一轮。 等到夜色浓重，顾易中才深吸一口气，结束动作，下床拿干净的毛巾帮书娟擦拭身体。 “书娟，等过些日子山东这边打完仗，我便向组织申请，咱们调到解放区，起码那边安全一些。” 林书娟神色中带着迟疑，她还是想多见见书武，问问他关于照片的事。 “易中，后面再说吧，还不知道这一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顾易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从桌上倒了杯水给她。又重新将床单收拾了一下，这才上床搂着书娟睡去。 林书娟有些累，今天进行了一天行动，晚上也没怎么消停，她浑身都有些酸痛。 她把头埋在易中的胸前，手搭在他腰上，很快呼吸均匀起来。 顾易中却在黑夜中睁开眼，他心里有些发闷。 他刚才有注意到，书娟在他提议调离时眼底的犹豫。 是还在想着那天的人吗？即便那是他们的同志他也不想让书娟跟对方多接触。 要是能尽快有个孩子就好了，这样书娟就没精力去想那些事了。 他叹息一声，搂紧了怀里的人，闭上眼也很快睡去。 第二天早上，林书娟起来后，便见顾易中拿了一块豆腐进来。 她有些奇怪，根据地又不是没有吃的，尽管吃得伙食不如在顾园时那么丰盛，吃饱是没问题的，哪里需要单独再去买。 “易中，你要是不够吃，以后打回来的饭，我的再匀出来给你一些好了。” 尽管易中督促过她让她多吃一些，但她的饭量始终上不去，吃一点就饱。 “给你吃的，医生说过多吃豆腐能提高身体素质。” 顾易中不动声色地扯谎，他是去问了医生，不过问得是吃什么食物更容易让女性受孕。 他是有私心，若是书娟怀孕，她就不用再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到时候可以调去其他地方从事一些相对安全的工作。 林书娟不清楚易中的想法，不过并未多疑，接过来放在一旁，等到中午时去煮煮吃。 六月天气刚刚变热，蝉鸣未起时，后勤部便忙了起来。 不断有伤员被送过来，护士忙不过来，林书娟便拿着纱布帮忙给受伤的战士们包扎。 屋内充斥着血腥味，她有些难受，截下来一块纱布盖住鼻子。 第443章 恭喜你 “书娟，来，这人腿受伤了，你搭把手帮忙包扎一下。” 王其云身边有个同志被炸弹炸伤，她看到林书娟刚给另一个伤患忙完，眼下手头上没病人，对她招呼道。 “来了。” 林书娟赶紧上前，帮忙抬起受伤同志的腿，固定好位置。 王其云利落地上药，将纱带很快系好。 林书娟小心翼翼把伤员的腿放好，想要去另一位受伤同志身边帮忙。 她刚蹲下身，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奇怪，她早上吃得便是平日里的大锅饭，也不乱吃其他食物，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要是难受就先出去缓缓吧，我多等一会儿没事的。” 这位受伤的同志伤得不是很重，他见林书娟似乎身体也不好，当下十分豁达。 林书娟捂着嘴看向那人，他伤口一直在流血。 “我帮你上完药就出去。” 她不忍心看着在一线拼杀的战士们耽搁最佳治疗时间，林书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适，快速帮他上药，包扎起来。 上药的过程中，她看到那鲜红的血迹，鼻子下通过纱布渗进来的血腥味，又涌起恶心的感觉。 她快速地包扎完，从屋内冲了出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林书娟很确定自己并不是晕血，之前也有帮着受伤的同志们包扎，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缓和了好半天，感觉没有问题之后，这才重新走了进去。 但一进屋子，那种感觉又上来了，她扶着门框干呕。 此时有位护士忙完手头的工作，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关切道： “没事吧？是不是不太适应这种环境？” 林书娟虚弱地笑了笑，“可能是我没休息好吧，感觉有点恶心。” 她说着又干呕起来，手死死抓住门框。 一旁地护士想到一种可能，她上前把手搭在林书娟手腕上，帮她诊脉。 “恭喜你，怀孕了。” 护士地声音都透着喜悦，她赶紧把人扶到外面，“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刚才那一阵集中送来的人太多，眼下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了。” 林书娟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路过许连长办公室时，屋门是紧锁的，他已经带人前去执行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易中也跟着去了，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谁。 回到屋里，林书娟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压了压恶心的感觉。 到了晚上，顾易中从外面回来，身上带了股硝烟味。 “今天连长带着我们去设伏炸了段铁路，省得国民党那边派人送来什么物资。” 他说着脱下衣服，挂在一旁。 看书娟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顾易中走上前，轻轻从身后抱住她： “书娟，你在卫生部那边帮忙，很辛苦吧？” 他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些护士才刚回去吃饭，不知道书娟是不是也劳累了一天。 被易中抱着，林书娟也很缓过神来，她刚刚一直在想怀孕的事是否要现在就告诉易中。 眼下战争已起，正是急需用人的时候，她怕自己说出口后，便会被送离根据地。 第444章 隐瞒 林书娟垂下眸，心里下了决定，这件事不能说。 “还好，没有你们去执行任务的累。” 她拿起茶杯给易中倒了杯水，避开了他的视线。 顾易中接过杯子后，还以为书娟是有些劳累又怕自己心疼才说谎的，也没往别处想。 “累了今晚就早点休息，这些日子啊，连里是有的忙了。” 他这一天也很累，为了躲避敌人的视线，路上一直在跑动，消耗了不少体力。 林书娟嗯了一声，把床铺好，早早躺下来。 也不知道下一次任务要到什么时候，她想见见书武，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以后他就能当舅舅了。 顾易中熄了灯后躺到床上，抱着林书娟伸手就要摸她肚子。 “易中，别动那里。” 林书娟挪开他的手，拉到一旁。 顾易中倒也没在意，算了算日子，问了一句： “是不是来那个了？我帮你暖和暖和？” 林书娟脸上通红，连这种事易中都记得清清楚楚，她都快没有隐私了。 “不是，只是有些不舒服，你快自己躺好。” 她伸手在顾易中胸膛上推了一下，想让他离远一些。 顾易中有些疑惑，从婚后书娟还没这么冷淡过，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 “书娟，你要是有哪里难受跟我说，不要憋着。” 他没有再抱她，伸手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摩挲。 林书娟轻轻嗯了一声，眼下还是能瞒一时是一时，不然易中要是真的向组织申请调离这里，她就再难有机会见到书武了。 她闭上眼，带着心事睡去。 等天亮后，顾易中又去把饭打了回来，林书娟没有吃，反而收拾着屋里的卫生。 一直到顾易中走后，才坐下来吃饭。 跟她想得一样，吃饭时也会忍不住的干呕。 不过对于怀孕，林书娟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知道这都是正常反应。 吃过早饭后，她还是去了后勤部，来到这里的伤员还是不断，不过倒是比昨天少一些，护士们忙得过来。 看到她来，王其云刚好把一份单子交到她手里，“书娟，来得正好，眼下我们有些忙，帮我统计个数据吧。” 林书娟接过一看，是消炎药物、纱带等医用物资的原库存情况，需要她查看剩余数量填好表格，当下她接过来去了另一间屋子，统计出来。 任务虽然有些繁琐，起码没有血腥味的刺激，身体上不会有恶心的反应。 她查了一上午，把数据都算好后，将表格交还到王其云手里。 一进伤员的屋子，她又忍不住干呕起来，简单的交代完后，冲出了屋子。 中午吃完时，王其云看她还在干呕，忍不住奇怪起来。 “书娟同志，你该不会是吃坏了肚子吧？” 眼下还在战乱，不管是前线的战士还是她们后勤部的人，一天下来都很忙，也没往怀孕上面想。 林书娟淡淡笑了一下，对她隐瞒了怀孕的事。 “应该是吃了些相克的食物胃里难受，过两天就好了。” 她快速扒拉了两口饭菜，很快忍着不适吃完，眼下还不能被大家发现自己怀孕的事。 第445章 你打我一顿吧 战役一共打了十天，顾易中也一直跟着连长出任务，有的时候没空回来在外面过夜。 一直到任务结束，特别连回来时，林书娟才知道，这将近半个月自己没任务是易中向连长说得。 “书娟，你也不用生气，易中也是为了你好，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万一伤口再裂开，会加剧恶化的。” 许连长在一旁劝道，伸手把一份电报拿了过来。 “这不是你的任务也来了，眼下国民政府军大败，正好需要你去济南城把最新的国民党作战计划拿过来。” 听到有任务，林书娟当下精神起来，太好了，她可以去见书武了。 她记下任务时间，哼着小曲回到房间。 顾易中此时在桌子上写着什么，见她回来，停住了笔，笑着问道： “什么事这么高兴，说出来给我也听听。” 见到他还是没打算说出前些天瞒着她的事，林书娟声音停了下来，有些恼地坐到床边。 她又不是没执行过危险任务，前些日子同他一起去运送物资的任务也没出差池，怎么还要在打仗的时候拦着自己。 顾易中见她生气，从椅子上起身坐到她身旁，伸手把人揽在怀里。 他已经猜到书娟是因为什么事在跟他置气，那件事他不让书娟参与是有原因的。 “书娟，我不是阻拦你参加任务，只是我们的任务大部分都会用到炸弹，怕你会出现应激反应。” 上一次书娟受伤昏迷便是因为不小心被炸弹炸到，他怕在任务时书娟会突然想到那天的事，心理上过不去，容易受到影响。 林书娟心里气散了大半，但还是恼他不告诉自己。 见书娟依然生气，顾易中轻吻着她头发，低低道： “那你打我一顿吧，消消气。” 前几日因为忙碌，他晚上倒头就睡，书娟也没有抱着自己，感觉两人间都冷淡不少。 眼下讨逆战役胜利，他只想跟书娟好好亲热一番，早点要个孩子。 他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 林书娟感受到易中强健有力地心跳，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眼下她都有了孩子，也不能再进行房事。 她把手抽出来，不再让他牵着。 “我才不打你呢，打坏了我还要心疼，”林书娟目光看向窗外，一下子有了好主意：“就罚你在我气消前不能再碰我。” 这样既能保证她不会被易中碰掉孩子，也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顾易中把下巴放到书娟头上，不由苦笑，早知道这事便直接跟她说开了，也不用自己遭这种罪，还不如打他一顿出气。 “书娟，这惩罚也太重了，换一个吧。” 他宁可被打一顿，或者是书娟像以往那样怼他。 林书娟也不心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拿着东西去洗漱，回来后径自上了床背对着他。 顾易中见她睡下，也赶紧接了水洗漱。 眼下已经六月，天气变得凉快，衣服都穿少了。 林书娟有些担心日子久了后孕肚会很明显，要是能想到办法瞒到明年快生产的时候就好了。 第446章 他不是外人 她正想着，顾易中已经到了床上。 他一开始并没有靠近书娟，只是在另一侧躺着。 发现她一直背着身子对着自己时，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从身后抱住她。 “你离我远一些。” 林书娟害怕易中把持不住，冷声说着，身体还有些抗拒地往前挪了挪。 顾易中见后伸手把人搂紧了一些，低声在书娟耳畔说道： “只是抱抱，我可没有做别的。” 他察觉地出来，书娟还在生气，眼下也不好在气头上对她不规矩，只是想抱着她入睡。 林书娟见他真的没有其他动作，也便由着了。 她闭着眼，想到明天一早就要去接头，很快就沉沉睡去。 天还未亮，四点半左右林书娟便醒了过来。 她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书武了，激动地都有些睡不着。 一会儿还要早些去济南，交接完任务后如果有空，还能多跟书武聊一会儿。 她掀开薄被，便要起身下床。 刚动了一下才看到易中的手还环在自己腰上。 她轻轻拉起他的手腕放到一旁，这才坐起身来准备下床。 “书娟，天还未亮，多休息一会儿。” 顾易中察觉到她起身，伸手想要把人再抱回来，结果摸了个空。 他睁开眼，看到书娟已经起身穿好便衣，正在盘头。 “你起这么早是为了去进行接头任务？” 顾易中感觉自己心里有些火气，他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林书娟没想到他这么早就醒了，她嗯了一声，继续盘头。 她想快点到济南城，早点起就能早点出发。 书娟眼中的笑意全落在顾易中眼里，他想不通那小子有什么好，长得都不如他，最多就是年轻一些，竟被书娟惦记了那么久。 “你别去了，在家里休息吧，我替你去。”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去做些什么，比如断了以后书娟和那人的联系。 顾易中说完便起身，开始穿衣服。 林书娟看到后，有些急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交个任务，很快就会回来。” 她见顾易中穿着衣服，走上前去就要给他扯下来，谁知被他挡了下来。 林书娟怔了一下，易中这是怎么了？ 看到他扣子还没系上，她的手从衬衣里面划过，环住他的腰身。 “易中，我跟他没什么的。” 她轻吻着易中的胸膛，安抚着他。 顾易中本来打定主意要去，被书娟亲的心里有些痒，连带着压抑着的怒气都一扫而空。 这件事明明是那小子的问题，他不应该对书娟这样。 他伸手把人紧紧搂住，“书娟，以后让我跟他接头吧，也断了他对你的念想。” 那个人处心积虑想要勾引他的书娟，他又怎能让对方得逞。 林书娟听到他误会了，拽拽他衣角解释道： “易中，那不是外人。” 书武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易中解释，她能确定那人肯定是书武，但他并不承认。 顾易中一时间也没反应过，他垂眸思忖片刻，还是坚持道： “书娟，还是我去吧。” 接头的任务还是有危险性，他有经验，比书娟更合适。 第447章 变脸飞快 林书娟见易中还是坚持，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他是书武，我不能让你见他。” 这次的任务地点在舞厅，易中去得话免不得跟那些舞女跳舞，她可不想再闻到香水味了。 而且两人接头，不可避免得需要接触。 在舞厅那种地方，两个男人放着姑娘们不要，腻在一起不是更引人注目？ 顾易中没想到那人竟然是书娟一直想要找得弟弟，怪不得不许自己接近书娟。 他放下心来，松开书娟，温和地道： “那你早些回来。” 见他变脸速度那么快，林书娟愤愤地在他唇上轻咬了一下： “你怎么现在不坚持了，不怕我累着了？” 顾易中低低一笑，帮她把搭在一旁的外套披上： “你要是想让我去，现在说也来得及。” 如今任务那么重要的事，哪能说换人就换人。 林书娟放开他，把外套穿好，把放好的照片又拿了出来，放到手提包的隔层里。 她环顾了一圈，看到东西都带上后，又把易中摁回到床上，这才离开。 到达济南时，还是到了中午，不过舞厅中午场的已经开门，她买了票后走了进去。 舞厅里放着舒缓地音乐，休息区坐着零零散散的人，舞池里倒是有不少男女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林书娟目光在休息区扫过，并没有看到人，舞池区域的人又多，不好找，她索性从服务员那里要了一杯水来，坐在休息区等候。 眼下还差一会儿到接头时间，书武应该是没来。 她有些心急来得早了些，倒是忘了弟弟未必能早来。 “美丽的小姐，能请你跳个舞吗？” 一位西装革履地中年男人，看到她一个人坐这里，伸手向她发出邀请。 林书娟礼貌地拒绝，继续等着。 见她拒绝后，西装男有些遗憾地离开。 时间慢慢偏移到十二点，进来舞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林书娟看看手表，有些焦急，她并没有看到书武出现。 分针指向半点，她已经拒绝了四五个邀请来跳舞的人，还是没等到想见的人。 “小姐，我看你都在这里坐半天了，不如赏脸跳一曲吧，”之前的西装男又走了回来，他看着眼前人的身段忍不住垂涎，若是能发展一段露水情缘，不知今晚会有多么畅快。 林书娟正要开口拒绝，对方又为自己争取道： “我家从商，在山东这边开了好几家饭馆，咱们结识一下，以后来我家吃饭不要你钱。” 他的手都快伸到自己身上了，林书娟正要挪动身体往旁边移一下，已经有一只手把眼前这人的胳膊挪开。 “你挡着我路了，离远点。” 赵嘉安眼神冰冷，说话地语气也没有温度。 他被知薇缠了一会儿，不然不会迟到那么久，还害得娟姐被这种老男人纠缠。 眼见这人不识趣，他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瞪什么瞪，不滚远点？” 娟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他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那中年男人本来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猛然想起自己店里一个身份比较尊贵的客人见到他时都点头哈腰的。 看来眼前这人自己惹不起，他连声道歉后灰溜溜地离开。 第448章 送你到城门口 林书娟看向他，心中思绪翻涌，她主动伸出手： “先生，我能跟你一起跳一支舞吗？” 赵嘉安一愣，他的舞蹈是那位‘父亲’为了不让他露馅，专门请来老师教的，娟姐又是怎么学会跳舞的呢？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间，周围有人的目光无意中瞥向他们，不能让娟姐被那么多人注意到。 “好，我的荣幸。” 他牵住娟姐的手，一起进入了舞池。 林书娟听着旋律，跟随着动作翩翩起舞，赵嘉安脸上带着笑意，陪着她跳。 一曲毕，两人来到休息区，赵嘉安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林书娟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她眼下怀孕，还是不要让宝宝闻到这种气味。 见她这么敏感，赵嘉安直接把烟灭了，他生怕娟姐讨厌自己。 “没事的，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林书娟重新要了杯水，拿起来抿着时，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视过周围的其他客人，发现没人注意这里后，手轻轻拽过他的领带，将人拉到身前。 这动作过于暧昧，看得赵嘉安一愣，还未曾说什么的时候，便见娟姐伸手帮他整理了下衣领。 “你看看衣领都没整理好，要是被别人看见，可要笑话的。” 她轻声嗔怪道，身体贴了过来。 “书武，我很想你。” 林书娟借着帮他整理衣领的机会，说出了心里话。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着书武。 赵嘉安神色有一瞬的慌乱，他推开身前人，坐正了身体。 “你不用试探我，我不是你想的那人。” 他说话时恢复成冷冰冰地样子，极力想要推脱开什么。 林书娟手攥着自己包，自嘲一笑： “也是我想多了，若是他的话，又怎会不认我这个姐姐呢？” 她从包里的夹层中找出那张照片，递给了他。 “先生以后还是仔细一些，不要什么照片都乱放在一起，让人误会。” 赵嘉安没有接，那张照片的确不是他放的，但却是他想要交给娟姐的。 他目光看向照片，声音冷淡： “那就劳烦你帮忙扔一下，我懒得再带回去。” 他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子递给她。 林书娟看了眼，并没有接。 既然他不肯承认自己是书武，那她也没必要收陌生人的东西。 赵嘉安坚持着递到她面前，这是前几天在珠宝店看到的一条项链，娟姐喜欢穿旗袍，戴着它肯定合适。 “夹层里有你要的东西，回去后拆开盒子就能看见。” 听他这么说，林书娟只好收下；她可以因为一时气恼不收私人赠送的东西，但组织上的事不能耽搁。 收下东西后，她便准备回去，赵嘉安挡住去路： “我们都见过那么多次了，不如小姐赏脸跟我吃个饭吧。” 林书娟看了下时间，拒绝了他的提议。 接头时间已经晚了一些，若是再回去晚了，会让易中担心的。 “好，那我送你去城门口。” 赵嘉安是开车来的，此时看到娟姐准备回去，拉过她手，带她坐上了自己的车。 他驾驶技术娴熟，看着也是老手，林书娟看在眼里，忽然问道： “你们驾驶飞机难吗？” 第449章 下了血本 赵嘉安面上没露出什么破绽，心里却在苦笑，娟姐还是没打算放弃试探他。 “还行吧，大家训练时都是奔着早日学成，报效祖国去的，没觉得多难。” 实际上开战斗机的难度还是很高的，不但要克服失重感，还要避免操作不当引起的坠机，以及被敌人打落的风险。 他之前就是在战场上被击落，差点就死了。 要不是被及时送去医治，又被那位‘父亲’看中，让他从林书武摇身一变成了赵嘉安，也许他早就因为没有后续治疗费用而病死了。 他讨厌那位只会敛财的‘父亲’，也不喜欢用另一个人的身份过另一种人生。 但他一有想走的念头后，父亲便以娟姐的命为要挟迫使他留下来。 迫不得已，他只能继续留下来。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一名地下党，被他们的理念和热情所打动，加入其中。 革命胜利后，他继续留下，潜伏在国民党中间传递消息。 本想等一切结束后想个办法脱身离开，没想到竟然提前遇到了娟姐。 可惜眼下他无法同她相认，只得一次次在她的试探中否认。 娟姐是不是也在怪自己？ 他心里有些失落，下定决心到时候好好跟娟姐解释。 到了城门口，他下了车，快跑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 “美丽的小姐，请下来吧。” 听到他的调侃，林书娟莞尔一笑，“谢谢先生”。 不远处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购物完刚准备回去，无意中目光看向城门口的那道身影，她冷哼一声： “真是个水性杨花的。” 如今她已经脱离苦海，不需要受谁的约束，也不用再担心什么，倒是自在。 林书娟正准备离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贴近书武，小声地说出了一个消息。 他神色呆滞了一下，还未出声询问，便见她人已过了关口。 林书娟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了书武，小时候两人便是最亲密的，如今她也想让他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 她出了城，回到根据地，到了办公室内找了个小刀准备拆卸盒子。 许连长从外面回来时，看她正在拆卸桌面上的首饰盒，呵呵笑了一声： “文件藏得那么隐秘啊，这位同志还真是谨慎。” 通常他们传递文件只要隐藏的隐秘一些，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还要去单买一件珠宝。 林书娟脸上一红，手中动作更快了，沿着四周拆卸完后把资料递了上去。 顾易中完成教学任务回来后，看到书娟出现在办公室，笑着走了过去。 “书娟，回来了，累不累？” 他目光注意到桌上的那条项链，是女士款，显然不是连长的。 看来，是她弟弟专门送的。 “不累，轻松着呢。” 林书娟笑意盈盈，目光看向许连长等下一步指示。 许连长大致扫了一下文件，这些资料还要上交给上级查看，再做出进一步的决策。 “林书娟同志，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如果有任务我会再知会你。” 许连长拿着文件走了出去，办公室只剩下她和顾易中。 林书娟准备收起项链，便见易中的手下一步拿了起来，他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戴到她颈部。 “看来你弟弟还是下了血本了，这玉可贵着呢。” 他放下东西，揽过书娟起身往屋里走去。 第450章 还有七个月 林书娟抿嘴一笑，“易中，你不会连书武的醋都吃吧?” 那可是她弟弟，又不是旁地什么人。 顾易中推了推眼镜，面色坦然： “书娟，我只是觉得，这些年给你买的东西有些少了，等我攒攒钱，过两年给你置办一身好些的行头。” 他的书娟温婉动人，穿得华丽一些更显贵气。 林书娟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轻轻靠近了他一些。 “易中，我可不在乎那些，你能一直陪着我就好。” 她希望易中长命百岁，不像自己和书武一样，早早没了父母。 顾易中回头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 夏日炎炎，刚经历完一场胜仗，整个新四军驻地稍微轻松了些，不需要再进行紧张地筹备工作。 自这次任务结束后，林书娟很长时间都没再接到什么任务。 她每天都在后勤部帮忙，活动量除了每日的训练，几乎便不再有其他的。 顾易中天天不见书娟主动接近他，憋得心痒痒。 八月的一晚，他洗完澡后把衣服搭在肩上，只穿着裤子便走了回来。 林书娟正在整理衣服，见他回来，连忙拿了一件新的衬衣递给他。 “书娟，晚上了，穿什么衣服。” 顾易中走上前，从她身后抱住她，低低轻喃： “我们都很久没有过了，你还没消气吗？” 书娟不给他碰，让他晚上经常辗转反侧，偏偏她离得远远地。 林书娟听后有些犹豫，眼下她还不想把怀孕地事告诉易中。 但这两三个月来，她已经找遍了理由，还要瞒着易中不让他知道自己不来那个了。 “易中，现在天热，晚上动一动便容易出汗。” 眼下也只能靠天热来拒绝。 顾易中解着书娟身前的扣子，手在她身上滑动，顺着腰肢向上面摸去。 林书娟抓住他的手，从衣服里面拿了出来，她要拒绝一切的诱惑行为。 “书娟，眼下连抱一抱你都不行了？” 顾易中抱着她头轻轻蹭着，看着她收拾衣服，手滑向她小腹。 “这些天是不是吃得多了，肚子长那么快。” 他刚想多摸摸，手立刻被拍掉了。 林书娟有些无奈，孩子再被易中吓到怎么办。 如今都三个月了。 顾易中觉得有些奇怪，她这些日子好像没怎么来过月事，没从她身上闻到血腥味。 书娟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顾易中心里有些怀疑，但又不太确定，等到晚上睡觉时，他把裤子脱下来，拉住她的手向身下摸去。 “易中，你好好睡。” 林书娟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拉住。 “书娟，你都那么久不给我碰了，总不能还不帮我解决吧？” 原来没结婚前，书娟还愿意陪着他，如今一到床上便背着他，还离得远远地。 林书娟犹豫了一下，把手伸了过去。 过了许久，顾易中抱着她，满足地舒了口气。 “书娟，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这些日子可太难受了。” 他说着，手向她身下探去，很快又被拉住。 林书娟背过身，又躺地离他远了一些。 还有七个月，再坚持完这些日子就好了。 第451章 顾易中的试探 夜晚，顾易中又贴了上来，他想试试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他从后抱住书娟，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唇挑逗着她的耳垂，声音带了些喘息。 “书娟，我还想……” 他故意用某处蹭了蹭她的腿，手放在她睡裤上轻轻解着带子。 林书娟没想到他晚上反而兴致更浓，她拉开他的手，但很快他又把手放了进来，趁她没反应过来，脱下了裤子。 “易中——” 林书娟惊呼一声，刚抢过裤子，又被他解开睡衣。 顾易中拉着她的手攀上自己的背，将人抵在床上。 “书娟，让我好好亲亲。” 他的吻落在脖颈，锁骨，胸前，手探向书娟腿间…… “易中，你起来，我不要！” 林书娟使劲推了他一把，把人推到一旁，又快速地把睡衣睡裤穿好，背过身去睡觉。 顾易中看着书娟的背影陷入沉思，他很确定书娟怀孕了，连月事都没来。 但他不知为什么这事要瞒着自己，他可是盼望着跟她有个孩子的。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 顾易中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那他便再等等，等书娟自己跟他说。 他往书娟的位置靠了靠，伸手把人搂到怀里。 林书娟想要离他远一些，她可不想被他贴上来了。 “书娟，困了，你别动。” 他只是搂着，并没有什么动作。 书娟这些日子避开他也是为了让宝宝不受到伤害，他又怎能因为个人的私欲害了孩子。 林书娟本来还有些紧张，今晚易中已经两次贴了上来，实在是过于热情，她怕事情控制不住。 不过好在易中真的只是抱着她，什么都没做，她放心地沉沉睡去。 顾易中见她呼吸声音均匀，慢慢凑近她，在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林书娟再醒来时，是被雨声吵醒的。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砸到窗户上哗哗作响；缝隙里渗进来的风中带着泥土的气味。 林书娟伸了个懒腰，她往身旁看去，发现顾易中已经不在这里。 一大早就起了？ 她看看时间，发现已经不早了，是她睡过了头。 眼下已经到了操练的时间，不过今天下雨取消了。 林书娟换下衣服从床上起来，看到易中早早就打好的饭，还有桌子上的纸条。 “已帮你请假，放心休息。” 看到易中的笔迹，林书娟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吃过饭后，从橱子里翻找起秋天的衣服。 不知不觉，都在新四军根据地待了将近一年了。 她忙活了一阵，又觉得有些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变得有些嗜睡。 今天休息，她索性躺回到床上继续补觉。 到了中午，顾易中打着伞带着午饭回来，看到书娟又睡下后，也没有打扰，给她留了一些饭菜，又走了出去。 书娟如今有了身孕，要多注意着点，根据地条件差，等过段时间还得跟组织写信申请让她调离到其他地方去。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林书娟睡地香甜，再醒时，已经是下午了。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看来是易中中午给她带来的。 “没想到竟然睡了那么久。” 第452章 挑男人眼光真不错 林书娟拿起筷子正准备吃，肚子忽然动了一下。 她有些惊喜地抚摸着肚子，小宝宝竟然都有了意识。 “你要乖，等过段时间把你生出来，就可以看看这世界了。” 她跟肚子里的宝宝聊了一会儿，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怀了小家伙后她吃得也多了些。 见到桌子上的菜还不错，林书娟夹了一口，吃进去还是有些凉，她从一旁烧了些热水倒进杯子里，把菜沾着水涮了涮。 吃过饭后，看到外面已经不下雨，她打开门在附近走了走。 王其云从她屋前经过，笑着夸到： “书娟，挑男人眼光真不错，我刚才去送东西，听到顾教员给他们讲得知识还挺实用嘞，我一个外行都听懂了。” 她没做过谍战工作，只是听了一小会儿便学会了不少东西，比那些长篇大论的老教员要厉害多了。 听到王其云表扬易中，林书娟抿嘴一笑，淡淡说道： “那些东西，入行久了也能自己悟出来，易中只是提前教给他们了。” 她知道易中优秀，不过可不能夸多了。 王其云见她谦虚忍不住多夸赞了几句，这才离开往卫生部走。 天黑下来后，林书娟回到屋里准备去打饭，恰好见到顾易中回来准备拿着她的饭盒帮她打回来。 想到今天易中帮她跑了大半天，林书娟上去环住他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辛苦了，我的先生。” 顾易中见她眼中都带着笑意，一下子也不觉得累，抱着书娟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 他不敢抱得太用力，生怕书娟会勒着，却不知道她也是这个想法。 林书娟一直跟易中保持着一些距离，怕他压到宝宝。 如今宝宝都会动了，应该也有了感知力。 两人抱了一会儿，顾易中便要去打饭。 “我去吧，今天睡了大半天都没怎么活动，正好出去透透气。” 林书娟拦住他，自己套了件外衣，带着饭盒就出门了。 顾易中把桌子收拾好，给她倒了杯水温上，摆好筷子，坐在椅子上等书娟回来。 外面刚下完雨，地上还有积水，林书娟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摔倒。 好在一路上没什么问题，她打完饭平安地回到屋里。 见到易中都摆好了碗筷在等自己，还主动帮着把饭盒放到桌面上，直接奖励了他一个吻。 “好了，吃饭吧，今天早点睡。” 她喜欢下雨天，夏天下雨时会有风，温度也不会那么干燥。 顾易中笑着应下，拿过筷子吃了起来。 晚上睡觉时，外面又传来了雨声，林书娟躺在顾易中怀里，进入梦乡。 雨接连下了几日，提前到了秋天。 林书娟把找好的秋衣放到易中床头，等他第二天穿上。 因为下雨，她一连休息了好几天，倒是睡得饱饱的。 天气放晴后，她到了连里，恰好许连长也正要找她。 “书娟，身体还好吧，我这里可是又有任务了。” 林书娟听后，立刻站直了身体，神采奕奕： “好着呢连长，保证完成任务。” 第453章 满月宴 如今她的月份大了，正好去给书武瞧瞧。 一连准备了几天，到了碰头的日子，她给易中交代了几句便出了门。 接头的地点是在济南城洪楼基督教堂附近的一处宅院中，感觉像是在办什么筵席。 她穿了一身羊毛大衣，戴着一个宽大的圆顶帽，手中拿着包，就要混进院子。 “站住，有请柬吗？没有不许进。” 林书娟还没走到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请柬她的确没有，不过书武给了她提示，出发前便做出一份假的。 她递上去后，对方扫了一眼便把人放了进去。 宅院客人很多，都在看不远处的台子上的京剧表演，林书娟没打算入座，她本就是混进来的，打算完成任务后就离开。 她扫视一圈，没见到书武人在何处，倒是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挤得她不得不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站着。 宅院后方的二楼，赵嘉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把身旁副手叫来，对他吩咐一句。 许知薇从不远处走进来，从身后抱住他。 她看到身旁的副手下去也没在意，把脸贴在赵嘉安背上，眼中带着满足。 赵嘉安看着娟姐，本来满脸笑意，被抱住后身体一僵，脸上的笑意收敛，眉头皱了起来。 “嘉安，一会儿你可不能这么冷淡，不然被父亲发现会生气的。” 尽管嘉安只会在人前才表现出很爱自己的样子，但她也知足了，只盼着他不会抛弃自己。 赵嘉安点点头，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的，只是眼下还未入座，没必要提前演夫妻相敬如宾的戏码。 “你先带着孩子下去，我抽根烟就去。” 他特意给娟姐安排了个假身份，让她坐在自己不远的那一桌，这样就可以多看她一会儿了。 许知薇有些难过，不过她也习惯了嘉安的冷漠，只要自己再乖一点，嘉安说不准就会看到她的好。 “嗯，我这就下去。” 她松开了人，从屋里走了出去。 林书娟站在边上，很快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他打量了她一番，悄悄退去，到主桌上给一个人小声汇报。 站了一会儿后，顾易中的副手走了过来，恭敬地说道： “是张小姐吧？我们军长跟您安排了位置。” 林书娟一愣，她是用的‘张海沫’的身份来宴席不假，但这里人多眼杂，她并没有想过要留下，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任务交接完成后，跟书武独处一会儿便离开。 不过既然是书武安排的，她坐一会儿倒也没什么。 林书娟被他带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周围都是些衣着华服的人，她跟那些人互相点头致意后，目光看向戏台，等着筵席正式开场。 戏曲落幕后，很快便见上次那个叫知薇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儿走上了台，后面跟着书武。 “欢迎大家前来参加犬子的满月宴，一个月前我和知薇有了孩子，男婴，取名晚意。” 林书娟想到上次在医院相见，便是他陪着去做的检查，那时她便有了猜测，竟然还真是书武的孩子。 没想到书武的孩子要比自己的早出生一些，先当了哥哥。 第454章 ‘老爷\’有请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送上祝福的话。 “真是郎才女貌，孩子也是龙凤之姿啊。” “两家也是强强联合，孩子肯定优秀。” …… 林书娟在旁听着，心里的喜悦收拢了一些。 这孩子，书武是要让他姓赵吗？还是一时的缓兵之计？ 后面的内容她无心再听，垂下眸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心里思索着怎么完成一会儿的接头任务。 宴席还在继续，旁边的主桌有两人目光看向她。 其中一位虽然身着便装，不过气场十足，哪怕是同桌人，看向他时都带了些惧意；另一人身形有些发福，但脸上一直挂着喜悦地神色，只是在看向林书娟的背影里眼中带着些阴翳。 这个女人怎么来了，他明明已经做得够隐蔽了。 最开始看向林书娟的那人，注意到赵嘉安这位‘父亲’的神色时若有所思，结合刚才秘书给他的那句话，不免多了几分怀疑。 筵席间，林书娟挑了几个能吃的菜，就着米饭慢慢吃起来。 赵嘉安讲完话后，带着孩子跟知薇回到座位上。 主座上坐着司令跟他的‘父亲’，这两人哪一个都不好对付，他不能在两人眼皮子底下接头，更不能让娟姐被怀疑，陷入危险中。 宴席过半，林书娟起身去洗了手，她回来的路上，恰好遇到书武往这边走，见到她，假意撞了一下，一个红色四四方方地盒子从身上掉了出来。 “小姐，您的东西。” 赵嘉安从地上捡起来，喊住娟姐。 林书娟礼貌接过后，笑着道了谢，从容地回到座位上。 这是弟弟交给她的情报，不过放在盒子里有些不安全，她要找个地方把情报转移走。 她在座位上又坐了一会儿，装作不舒服地样子，捂着肚子，手里拿着盒子离开。 林书娟并没有去洗手间，走在路上的时候便把情报换了地方，盒子还是拿到手上。 做完这一切，她手拿着盒子，准备从院子离开。 附近的宾客大多数还在宴席上，她穿过走廊，轻轻地打算从这里退出去。 “小姐，我们老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您有东西忘带了。” 还未出院子，她便被拦了下来，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堵住她，拦住她的去路。 两人三十岁上下，穿着唐装，一看就是练家子。 不知道所谓的老爷是谁，不过林书娟眼下不想在此处多待。 她故作惊讶地样子，看向其中一人： “你们找错人了吧，我过来时就带了一个包，没有其他东西。” 她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女式提包，证明自己没有说错。 但对面的两人不为所动，还是做着请的手势，示意她跟着离开。 林书娟心有顾虑。 眼下距离院外并不远，她要是想要跑出去不是很难，但就怕出去后外面还有人拦着她。 因为怀孕，她不方便剧烈运动，不然对宝宝也不好。 林书娟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去见见那位老爷，看看对方找自己有什么目的。 她被两人带着又回到走廊，从一旁穿过舞台后来到后面的一栋二层小楼。 第455章 我不是林小姐 走上台阶，到了二楼后，两人带着她进入了一个房间。 那里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正在窗边看风景。 他身着唐装，手背在身后，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尤为耀眼。 林书娟看不清长相，不过单从背影来看，她并不认识。 “你来了。” 那个男人并没有转头，只是背对着她说道： “我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来到他的身边。” 林书娟有些莫名其妙，他是谁？难道是书武？ 她一直奇怪书武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另一个人的，他明明之前还只是一名空军学员，眼下竟然成了空军少校。 这其中差的也太多了，一名普通人想要晋升那么多很难。 “您是？” 林书娟并没有回答，反而是想试探眼前人的身份。 唐装男子回过身来，上下打量着林书娟，缓缓开口：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明瑞，原重庆警察厅厅长，现已退役，从商做点小买卖。” 林书娟心下存疑，还是不清楚对方把自己强行喊过来的目的。 不过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脸上挂起笑容，热情道： “恭喜赵先生家里添丁，我刚才还看孩子了，长得真不错。” 她由衷地夸赞了一句，那位知薇姑娘，长相端庄，武弟小时候模样就出挑，两人结合，孩子长大后定然不会差劲。 唐装男人没有接话，反而冷笑一声： “林小姐，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装吗？你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见嘉安的吗？” 原来这人真的认识自己。 林书娟不知道他了解多少，知不知道自己是新四军的人，但眼下想要保全弟弟，她不能露馅，口风要紧。 “先生说笑了，来到这里的不都是为了庆祝那位少将大人喜得贵子的吗？不过林小姐是谁，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啊，我姓张。” 她用得海沫这个身份来到这里，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林书娟的。 赵明瑞目光直直射向她，眼神如鹰一般： “林小姐，我在救下嘉安，不对，是书武时，便调查过他的背景，见过你的照片。” 所以他眼下见到眼前人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林书娟心沉了下来，怕是这位赵先生来者不善。 “先生，我姓张，父亲张玉泉，您不能因为我长得像那位林小姐便指鹿为马吧？” 她正与眼前人周旋着，身后的门被粗暴地推开，赵嘉安闯了进来，挡在她身前，隔绝掉赵明瑞看向她的视线。 “姓赵的，你什么意思？” 他神色愠怒，语气带着质问。 自己早就警告过他，不要拿娟姐的性命威胁，这厮却偏偏不听劝，甚至还要把娟姐给劫持过来。 要不是副手前来汇报，还真要被这赵明瑞把娟姐拘禁起来。 赵明瑞神色反而平静，语气都毫无波澜： “嘉安，不是跟你说过吗？当着外人面，不要失了分寸。” 赵嘉安一愣，看向林书娟。 眼下娟姐虽然还是毫发无损，但明明是被劫持过来的，他不信这老东西没有目的。 “赵军长，您不用担心，应当是您的父亲认错了人，把我错认成什么林小姐了。” 第456章 别再来了 林书娟适时出声，也是在提醒武弟，不要贸然承认什么，进了对方圈套。 眼下她已经可以确信，书武变成赵嘉安，一定存在被威胁的成分。 但外面宾客未散，若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能被第一时间知道，眼下还是要先瞒过去才行。 赵嘉安稳了稳心神，面带惊讶： “爸，您这是又犯糊涂了吗？这位女士是我在画舫上认识的一位评弹先生。” 赵明瑞哼了一声，“这女的你要是不认识，急匆匆跑上来做什么，当我是傻子吗？” 他看着赵嘉安，眼神狠辣： “今天是我孙子的满月宴，我饶过她一次，下次人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便出手把你这唯一的把柄做掉。” 赵明瑞从两人身边走过，径自出了房间。 屋中只剩下林书娟二人，她目光直直看向他。 “书武，这就是你不想跟我相认的原因吗？” 林书娟的眼里带着心疼，原来的书武从来没有瞒过她什么，眼下竟然有了那么大的事都不说出口。 若是他讲出来，自己也能帮着想想脱身的办法。 林书武的神色中闪过痛苦，尽管他知道眼前人是娟姐，可他也不能认。 “林小姐，您误会了。我送您离开吧。” 他的声音带着些颓意，眼也不敢往她身上看。 林书娟看得出来，他分明是在撒谎。 她走上前，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本来我不用来这里的，但我一直想让你看看他。你看我的宝宝已经会动了。” 如今没有几个月孩子就要生了，到时候易中肯定不让她抱着孩子过来，她想趁现在多给书武瞧瞧。 不远处的林书武神色中带着歉疚，手被姐姐按在肚子上，他有些不知所措。 里面的小娃娃真的有在动，似乎是在拿脚踢他。 也许姐姐的孩子都觉得他不是一个好弟弟，都不能保护姐姐。 “你还是先回去吧，我现在，还有很多事……以后别再来了。” 林书武语气有些艰难。 赵明瑞仅仅为了保住赵家的地位，都想杀了娟姐坐实他的身份，其他人若是发现他是地下党，娟姐只会更危险。 林书娟也看得出，弟弟是想保护她，可她也是为了多跟弟弟见几面。 但今日宾客实在是多了些，不是团聚的好时候。 她稳住了心神，一脸平静。 “好，那我今日先回去，赵先生也不用亲自送我，我自己走没问题的。” 他是今天宴会的主角，要是陪在她身边，免不得让人怀疑，还不如她自己慢慢离开。 林书娟转身从楼梯下去，顺利地离开了院落。 她走了大半程，正准备坚持着走出城时，忽然感觉肚子有些岔气，隐隐疼了起来。 林书娟轻轻抚上肚子，靠在一旁休息。 就在这时，她听见不远处响起了“咚咚”地声音，一个盲人拄着拐往这边走来。 两人隔着一些距离，她不用挪动脚步也不会撞到对方，当下也没在意。 “哎呀。” 就在这盲人走到她身旁时，忽然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这边倒过来。 第457章 假扮盲人 林书娟刚想上前扶住对方，猛然看到他毫无泥泞地皮鞋以及崭新的拐杖。 不对，这人不是盲人。 这边刚下了雨，盲人是注意不到水坑的，不可能鞋上没有泥泞，而且拐杖也是新的。 这人是想试探她。 林书娟装作热心地样子提醒道：“小心啊”，手跟着虚扶过去，却并没有想要真的搀扶着对方的意思。 那人又是一声哎呀，就要往她身上倒去。 林书娟看他要倒在自己身上时，脚挪开一步，身体也往后退了退，看他来不及反应，直挺挺倒在地上。 “哎呦呦，痛死我了，你这人好歹毒，当街杀人。” 这人摔下后揉着头，大吵大叫起来。 看来是个碰瓷的。 眼下四周没什么人，路过这边的也大都只是看上一眼匆匆离开。 林书娟看了眼周围地环境，正准备绕开对方，离开济南城，忽然被这人抱住一条腿，嚷嚷道： “杀人了杀人了，不赔钱不能走。” 那人抱着她的腿用得力气不小，她使劲抽都没抽出来。 林书娟皱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地痞流氓，非要纠缠住她。 正在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人走上前来，出示自己的军官证后看向她： “这位小姐，请出示一下你的证件，不然我有权利以杀人未遂的罪名将你逮捕。” 眼前人神色严肃，看起来并不是作假。 林书娟此时心里还觉得奇怪，感觉两人像是一伙的。 她并没有拿出良民证，神色平静地反驳： “你口空白牙，便污蔑我杀人未遂，不如你先拿出证据。” 要是依照对方的要求做了，怕是还会有进一步的要求，她不能一直这么顺着对方。 那西装男笑了笑，“小姐，这样吧，你可以不出示证件，只要有人能证明你是这里的居民就可以。” 这要求对林书娟来说也很难，但眼前人腰间别着枪，刚才军官证她也看了，等级不低，若是跑地话很难跑掉。 可眼下一时间没有什么办法，除了书武她不认识其他人。 但这件事又不能去找书武，这两人显然是合计好的想要从她这里打探出什么，她必须跟书武撇干净一点。 “我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身份啊，街坊邻居都能给我证明的。” 林书娟有些焦急，但眼下只能先拖延着时间，慢慢想办法。 “哟，妹妹啊，这么久不回家，站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林书娟看过去，那人穿着长袖旗袍，烫着头发，俨然一副摩登小姐的样子。 竟然是有一段时间不见面的绿珠小姐。 听到绿珠说得话，林书娟怔了一下，看来她是想要来帮自己。 有人愿意帮忙，她自然是承情的。 “姐姐，这不是遇到了些地痞无赖，非要缠着我查我身份，也不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被跟什么伤天害理的人或事联系起来。” 她说着叹气一声，一脸委屈的样子。 绿珠看着她，倒是心里哼了一声，真是个小狐狸精，不但口才好，这演技也精湛，比顾易中都厉害。 “那你快跟我回去，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再缠着你，姐姐就带你报警去。” 绿珠说着，走上前就要把她拉走。 刚才那名军官见绿珠过来时眼神有点微妙，他基本确定眼前这女子应当不是这里人，这突然出现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他的任务便是查清眼前这女子的身份，既然还有同伙，不妨他一起查查。 第458章 出门没看黄历 “两位小姐，可否让我查看一下你们的住处？” 听到他这么说，绿珠不着痕迹地往林书娟地方向看了一眼。 她不知道这位顾太太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还能被人追查住处。 眼下不方便解释，林书娟想到对方军官的身份，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拒绝的话会更加麻烦。 绿珠当下心里明了几分，上前装作亲昵地样子挽着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在商业街后面的一处院子。 院子前有一棵槐树，方便夏日里乘凉。 门上用一把长锁锁着，防止陌生人误入。 这院子，从门外一眼就能看清。 绿珠站在一旁，往里面指了指，“就这了，看够了吗？” 她并没有想打开的意思，一旁的军官却想要进去看看，他刚碰上锁，就被绿珠伸出胳膊挡了下来。 “女子家的闺房你也要硬闯？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心思那么龌龊。” 里面是她的私人住处，除了保姆就是她的朋友，陌生人可进不得。 那军官脸上一阵白，他只是想确定里面是不是女子住的，有没有什么违禁物。 他给绿珠展示出自己的军官证，冷声道： “既然你是这位小姐的亲人，也请配合一下。” 绿珠伸手拿过来仔细瞧了一下，竟然是本真的证件，看着军衔不低。 她查看完又还给那人，瞪了林书娟一眼，从自己手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想看就看吧，不过我可提醒你，别弄坏我东西，不然可要你照价赔偿的。” 军官没说话，抬脚走了进去；绿珠在要进门时拉住林书娟低低问道：“怎么回事？” 两人距离那军官没多远，身后还站着一个假扮盲人的人。 林书娟眼下不好解释，她含糊道： “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一堆烦心事。” 要是知道今天能被那么多人盯上，她就换个日子接头。 可眼下还没脱离危险，林书娟跟着绿珠走上前看那军官在各个房间里面检查。 “你到底查到什么没啊，要是没线索就别查了呗，我妹妹就是个普通人。” 绿珠倚在门口有些烦躁，早知道这女人那么麻烦，她就不来管这个闲事了。 原来跟着李先生的时候，哪个司令不对她客气一些，现在一个大一点的官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那军官看着家里都是女性物品，仔细翻找没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当下带着歉意从房间退了出去。 “实在抱歉，看来是我误会了，向两位小姐道歉。” 绿珠瞥他一眼哼了一声，目光看着林书娟。 这位评弹女先生不是牙尖嘴利的吗，眼下自己受了气要这么忍着不成？ 她已经帮了够多的了，可不会再出手。 林书娟走上前一步，看着对面装瞎子的那个男人，直接戳破道： “你假冒盲人在先，又碰瓷我在后，可有证明你自己身份的东西？” 她说着看向一旁的军官，眼前这人总不能公然包庇对方吧。 军官神色有些不自然，反而是一旁的瞎子有些心虚，摘下来自己的墨镜。 “我，我的确不是瞎子啊，但我最近睡眠不好，视力有些模糊，所以需要拄着拐杖。” 第459章 我不答应 这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就不像是有什么正经工作的，但又穿得不像是穷人，一时间林书娟也判断不出这是职业骗子还是其他什么人。 她在思考要不要先把人送到警察局时，一旁的军官已经从衣服里拿出一沓钱，递了上去。 “这件事是我失职，不如便到此为止吧，这些钱就当是补偿你的损失。” 林书娟扫了一眼，大概有个几百块，这军官还挺大方。 但她并不打算要，绿珠见她犹豫伸手把钱接了过来，“行了，歉也道了，钱也收了，可以走了吧？” 眼下赖在她家门口，被邻居看见，再议论纷纷就不好了。 军官见此，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便和那瞎子一前一后离开了。 “一伙的。” 绿珠看了一眼便十分笃定，她原来也是接触过情报方面培训的。 见人走远后，林书娟道了谢，便要离开。 “这就走了啊海沫小姐，好不容易见一次，不捧捧场进来坐坐？” 绿珠倚在宅院门口，伸出腿，挡住她的去路。 林书娟不解其意，不过当下还是要尽快把情报送回去，越耽误下去风险越大。 “是要传递什么情报把？” 绿珠可还记得顾易中是共产党，她身为易中的太太，应该也不会是普通人，大概率已经被他策反成自己人了。 林书娟沉默以对，对方刚帮了自己，她不想骗人，也不愿意说实话。 “看来是我猜对了，那你就更不用走了，”绿珠收回腿，指了指关口的方向“那边好像在迎接什么重要人物，已经封城了。” 具体的情况她不知道，不过是刚才听说城门口封了跟着去瞧了瞧。 也不知道那些国民党有什么目的，不过她眼下只是个普通百姓，倒也不是很关心，就是眼前这位海沫小姐嘛，怕是走不了了。 她的神色里带了些幸灾乐祸，真的很想看看这海沫小姐焦急地样子。 林书娟看出来她的想法，眼下无心争辩，她把手一伸，神色认真： “刚刚谢谢你了，不过还请把刚才的钱还回来。” 那些钱足够她去住个旅馆的了，如果真出不去，起码解决吃住是没问题的。 绿珠看了她一眼，反而收到自己包里了。 “这些钱便当做我刚才给你的报酬吧，你先生那么有钱，想来不会太在意这些的。” 有了这些钱，她又可以去百货商店多买两件皮草了。 之前走得匆忙，很多衣服都没有带上，现在可后悔死了。 林书娟告辞后到了城门口查看，发现那里真如绿珠所说城门口已经被封禁起来。 她来时并没有带多少钱，怕是住宿的费用都不够；当下她又折返回绿珠的住处，敲响了门。 绿珠打开门后，发现是她，当下翻了个白眼便要再关上。 林书娟伸手挡了下来，礼貌地一笑： “既然你收了钱，那刚才的事便算我不欠你了，不过现在我需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绿珠瞧着她，总感觉没好事。 她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若是还像刚才那些事，我可劝你消停一些。” 若是再跟那些军官什么的人扯上关系，她的住处就会像在九十号一样，天天被人蹲点监视，一点都不自由。 “我想借你的住处一用，不白住，付你钱。” 钱她身上还有点，不过不够住宿的，她想先借住一两日，到解禁后她回去拿了钱，下一次再送回来。 果然还是没好事。 “不行，我不同意。” 绿珠下巴上扬，又恢复成平日里骄傲高冷的样子。 她刚才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才答应帮她，实际上对这海沫可没什么好感。 第460章 再等等 林书娟猜到她会拒绝，当下莞尔一笑，点名利害： “绿珠小姐刚才帮我实在是让我万分感谢，不过眼下我若是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被那军官发现端倪抓回去，怕是扛不住审讯会把绿珠小姐招出来的。” 她本来是想去找易中在济南城的朋友，但又怕有人跟踪她再多连累一些人，这种时候，还是坐实了跟绿珠是姐妹关系更好一些。 绿珠懒得理她，自己走回屋里。 林书娟见她没拒绝，跟着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绿珠随手打开唱片，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看她走进来，把沙发旁边的衣服收了起来，对她看了一眼： “坐下吧，住这可以，不过要干活的。” 她本来没想让她工作，眼下却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林书娟坐在沙发上，看着绿珠把大红的指甲油涂在手上，忽然想到，原来跟易中在顾园时，也有人送过她一些，不过她闻着味道有些刺鼻，没有用过。 绿珠涂好后，把手摊在桌子上晾干，看着她： “海沫，会做饭吗？” 眼下没有顾易中在，她也懒得叫她顾太太。 林书娟点了点头，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教过她熬粥，长大后家常菜也学得很熟练，什么都会一些。 “隔壁屋是厨房，你这两天便帮我做饭吧，住宿钱我不收了。” 刘妈孩子病了，请假了两天，眼下她正好缺一个可以做饭的。 林书娟答应下来，在屋里坐了会，等到太阳落山后，去做了几道菜。 上次一起吃饭时，她便记得绿珠没什么忌口，便做的家常菜。 有肉有素，四菜一汤。 端上来时，绿珠正挑选着首饰，闻到饭菜香，放下手上的东西，坐到餐桌前。 饭菜卖相好，闻着也很正宗，看得绿珠饥肠辘辘，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还不错，怪不得顾易中原来天天夸你。” 她看林书娟不吃，把桌子上的另一双筷子递给她：“吃吧，都怀孕了，就算自己不饿，也别饿着孩子。” 林书娟下意识地摸了下肚子，孩子……不能有事。 虽然还没把消息告诉易中，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不想宝宝有什么事。 她打起精神，拿起筷子吃了一些。 饭后，林书娟躺在绿珠为她收拾出来的小床上，有些辗转反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城门，易中他会不会等得有些着急，还有组织那边，希望不要耽误什么正事。 此时在根据地，顾易中也有些焦急。 书娟本来应该回来了，但他忽然得到消息，济南城的城门被关了。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书娟带着孩子，该怎么出来？会不会在里面有危险。 连长一直劝他再等等，如今城门已关，当下他们也没法派同志进去接应。 顾易中回到两人之前待得屋子，看着书娟出门前把家里收拾地井井有条，心里有个地方变得暖暖的。 他的书娟一定会没事的，宝宝也一定会平安。 林书娟睡醒后，立刻起身把床铺整理好。 绿珠还在休息，并未睡醒。 她没有打扰，穿戴好后去城门口看了眼。 城门口还是有路障挡着。并没有放行行人进来，也不放人出去。 林书娟心里沉了沉，又折返回绿珠的住处。 第461章 你们抓错人了 此时绿珠已经醒了过来，正对着镜子梳头，嘴里哼着曲子。 见她回来，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继续忙着手头上的事。 林书娟见桌子上有些乱，随手收拾了一下，坐在沙发上思索有没有办法能尽快出城。 如果自己很难出去的话，先把情报送出去也好。 绿珠化好妆走过来，见她愁眉不展，阴阳怪气了一句： “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不好去找你在济南城的姘头吗？我那天可看见了，你从一位很有钱的男人车上下来。” 真是枉费了那位顾先生为她守身如玉，她竟然背着人去红杏出墙。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书娟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多说，她不能把书武的身份透露出来。 她做完早饭后，便出去打探开城门的时间，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没有什么线索。 回去的路上，林书娟再次碰上那位军官站在不远处，她立刻调转了方向，想要绕一圈避开他。 谁知那军官也察觉到了什么，走上前来。 “这位小姐，又见面了。” 他的神情严肃，拦住她的去路。 林书娟退后一步，警惕性地看着他，质问道： “上次的事情已经讲清楚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街上人来人往，有好奇地往这边探头看热闹，大部分看到他一身军装都躲得远远地。 他挥了挥手，立刻两个人走上前，一左一右把她控制住。 “你做什么？放开我，身为军官也要当街强抢民女吗？” 林书娟挣脱不开，眼里瞪着这人。 她记得眼前这人好像叫刘健，不知道一再盯着她有什么目的。 刘健没有说话，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把她带上一辆汽车，直接开进一处监狱。 林书娟被从车上带下来后，直接被拖去一处审讯室。 她被绑到一个木架子上，旁边就放着沾了盐水的鞭子。 刘健坐在一旁的审讯桌前，神情严肃地看向她： “说说吧，什么时候加入的共产党。” 林书娟面无表情，“我没有，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们抓错人了。” 刘健把一个人喊了过来，对方进来后便指着林书娟说道： “就是她，我记得清清楚楚，在吴石被抓的那次行动中，她便在现场，当时是被赵军长救下的。” 江参事指着她，神情笃定。 最初在饭馆时，他因看中这女人的容貌想要跟她一起一夜快活，但却被那位赵军长给拦了下来。 当时他便心生不爽，想要收集他的把柄，到时候参他一本。 在吴石行动那次，又听说这位赵军长出手救下一个女子，这让他心生奇怪，便找自己在临朐的好友询问具体情况，结果还真被他发现了端倪。 他在那里救下的女子，就是眼前这位。 这毕竟是个大事，江参事也不敢随便举报，又私下里派手下人留意着，结果前一日在洪楼那边蹲守的人便来汇报，说又看到这女子出现。 江参事本来还想再等等，听说了封城的消息后，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向司令报告。 第462章 书武，一起走 以赵嘉安这种级别，如果真的叛变，定然能轰动不少人。 他要是能揭发叛徒，算是立下大功，职位可以升不少呢。 昨天晚上，他便兴冲冲地去了司令府，汇报了这件事。 林书娟看到他的神色，心下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这一次眼下怕是真的要受刑了，也不知道她会撑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阎王。 “这位小姐，还是不肯说什么吗？这里的审讯手段，你未必能遭得住。” 刘健看得出，眼前的女子保养的很好，不像是贫苦人家出来的，如果能戴罪立功，他也不想用刑。 林书娟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长官，您就用刑吧，这姑娘细皮嫩肉的，没吃过苦肉，说不定打两下就招了。” 江参事目光中带着恶意，当初要不是那赵嘉安拦下，他当天已经尝过这女人的滋味。 林书娟拿眼瞪他，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即便是受刑，也不会说实话的。 刘健见她这样，从一旁的盐水桶里捞出鞭子，走到她面前，就要动手。 “砰——” 审讯室的门在这时候被撞开，林书武拿着枪闯了进来。 江参事吓得两腿一哆嗦，这赵嘉安真的不要命了，要造反吗、 刘健停下动作，倒是并不惧怕。 他和赵嘉安，不论是谁杀了对方，都很难免罪，还是要接受刑罚。 林书武看到娟姐被绑着，立刻走上前把人救下来，揽在怀里。 刘健上前一步，想要阻止，被枪抵住额头，他只得停了动作。 “赵少将，这位疑似共产党员，我们正在审理。” 他解释了一句，实际上得到的消息称，两人关系密切，即便是赵少将，也要接受一番询问。 “我不是，”林书娟为自己辩解，她不想书武被连累。 林书武没有说话，护着娟姐离开，开车带她到自己家中。 “下午开城门，我一会儿把你送出去，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他说着倒了一杯热水递上去，看着娟姐神色中有些担心。 林书娟看着书武，心里也在为他担忧；眼下公然把她救回来，没有正当理由，他也很难解释的清。 “书武，一起走吧。” 她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声音轻缓。 林书武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还不到任由别人指控的地步，不论是他那位‘父亲’，还是他自己，都不会坐以待毙，只是娟姐不能留在这里，不然很危险。 林书武抽回自己的手，冷着脸不看她，怕自己看到娟姐的神色会心软。 楼上忽然响起了动静，许知薇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她从房间走出来，恰好看到了两人。 目光看到林书娟的脸时，她一愣，这女子，自己见过。 她的心里带着怒意，原来嘉安真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轨了，还公然带着那个女的回家。 “你先回屋，我晚点跟你解释。” 林书武听到这女人的声音就烦，眼下他只想尽快送娟姐出门，其他事都想往后放放。 许知薇见他那么维护这女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楚。 人前的甜蜜都是假的，每天回了家后，他便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走回屋，重重地甩上门。 第463章 不是你想的关系 林书娟沉默了片刻，知薇怕是对她误会很深。 “要不我去给她解释清楚吧，不然被她误会，你们独处时也不愉快。” 眼下两人都有了孩子，还是不要有什么矛盾好。 林书武皱了皱眉，“跟她解释什么，不用管。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王耀武那边看看。” 那位司令可不好对付，他得先去周旋一番，不能任由那江参事一面的说辞。 他拿起钥匙出了门，林书娟坐在沙发上等着。 过了一会儿，二楼又传出来声响，林书娟抬头看去，是许知薇从那边走了出来。 她生完孩子胖了一些，不过脸色红润，看着恢复的不错。 “我就知道我的直觉没有问题，说吧，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知薇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眼前这女子心生妒意。 长得这般貌美，又温婉知性，打眼看过去便知道是个会疼人的，也难怪嘉安喜欢。 “我们没有在一起过，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林书娟看着自己手里的婚戒，心里想到了易中。 感觉知薇跟书武结合在一起，跟她和易中有些像，不过两人为什么私下关系那么恶劣，她记得书武不是那种性子。 许知薇也看到了她手上戴的婚戒，莫非是这人有了孩子还要勾引嘉安？ 她扬起手就要打，被林书娟紧紧握在手里。 “你若是真的爱他，就应该先了解清楚别人跟他的关系，而不是随意树敌。” 林书娟按住她的手，她心下已经猜到几分书武不喜欢这位小姐的原因了。 许知薇手腕被攥地有些发疼，她使劲抽回手来，握在自己手里揉了揉。 这女的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力气那么大。 “就算你不是那种关系，也不见得清白，刚才我可都看见了，你主动拉他的手。” 许知薇脸上带着醋意，她在家里碰嘉安一下都会被甩开，这女人怎么就可以一直拉着他。 平日里她都不见他多看哪个女人一眼，偏偏就她例外。 林书娟喝了口水，看着眼前人，神色平静： “那你想确认什么呢？我和你的先生有非正常关系？” 许知薇愣了片刻，刚想说话时赵嘉安已经回来了，看着她，脸上神色不好。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回屋吗？” 他说着，走上前把娟姐搀扶起来，外面城门已开，现在可以走了。 许知薇看到自己的丈夫搀着别的女人，心中满是酸楚。 有了孩子后，他装都不装了，直接公然把女人带进门。 她哭着回到二楼，关上门。 林书娟坐到车上，想到刚才听到的哭声，劝慰着： “书武，我看知薇没什么坏心眼，如果是性格不合，可以慢慢磨练的，多一些耐心就好了。” 若是两人没有任何关系，她会劝他早日断干净，如今都有了孩子，总不能让他一出生就体会不到父爱吧。 林书武有些心烦，那个女人总是在坏事，他都懒得搭理她，等到完成任务后一定跟她断干净，免得再被找上门。 第464章 不许跟姐夫没礼貌 “这事我会到后面跟她谈得，”林书武握着方向盘，眉眼间有些不耐烦。 到了关口，林书娟正准备排队出城，他直接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把人送了出去。 “书武，一起走吧。” 林书娟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书武即便没完全暴露，也引起了怀疑，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她也不想书武回到那种地方去。 林书武试着挣脱开娟姐的手，反而被握得更紧了。 “书武，你好久都没去给爸妈上香了，他们也想你了。” 他都离开了七年多了，家里都没回去过。 林书武身子一震，脸上带了些惭愧之色。 “娟姐，抱歉，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等过些时日，我便去找你。” 他也想跟小时候一样，和姐姐在田野里追逐，一起看星星，一起吃啃干粮。 那是他一直盼望着的，但他还有些资料没处理干净，眼下的确还走不掉。 林书娟紧握着他手不肯离开，明明他们都一起出来了，可以安全的离开。 “书娟，我们回去了。” 顾易中一早就来了，他昨晚想到书娟出不来就担心地没睡好。 他走上前，把书娟紧紧搂在怀里，对林书武伸出手： “你好，顾易中。” 林书武怔了一下，他可是一点都不喜欢眼前这个姐夫；当年他去苏州的那一趟，调查过他，听闻他还有个相识多年的前任，后来不知为什么分了，又把姐姐骗到手。 眼下娟姐就在旁边，他也不好发作，有些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握了一下。 这样就可以了，他可不想跟这男人有什么接触。 等娟姐孩子落地，他就游说她带娃跑路，到时候他们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买一个大房子，再给娟姐找一个好男人。 顾易中见他情绪依然不高，他收回了手，余光看到周围没人，压低声音说道： “‘密使一号’同志，以后跟你接头的人换成我了。” 林书武心底有一万个不情愿，他可不想见到这个男人。 每一次见到他，看到这一脸虚伪的笑容就感觉是在跟他炫耀什么似的。 “哦。” 他淡淡回了一句，还没等跟娟姐再嘱咐一些，腰间便被掐了。 “不许跟姐夫这么没礼貌。” 林书娟发现弟弟这么多年不见，竟然也没小时候那么乖巧懂事了，竟然都不尊重家里人。 林书武目光带着委屈，他可是天天想念着姐姐，结果现在姐姐被这男人骗走还要胳膊肘往外拐。 “这男人有什么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最看不惯这样的人，喜怒不显于色，看着就城府极深；姐姐性子单纯，别被这种老男人骗了。 顾易中听到这么形容自己，他推了推眼镜： “书武，你好像对姐夫有些误会。” 他打量着林书武，心下也有了些微词。 书娟那么娴静文雅的人，怎么弟弟性格却大相径庭。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林书娟连忙在中间调解。 “书武，姐姐答应你这一次，早些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姐姐和孩子还等你团聚呢。” 第465章 男孩还是女孩 林书武点点头，他也一直在等着跟姐姐团聚。 他依依不舍地送走娟姐，看到她得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视野后，这才调整好情绪，走回城里。 他也该去通知那位‘父亲’，帮他处理一些事情了。 林书娟被顾易中带着回到根据地，一路上他都把书娟搂地紧紧地，生怕人再出什么意外。 “易中，我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她看着易中眼镜下淡淡的黑眼圈有些心疼，自己没有休息好，没想到易中也是这样。 顾易中握住她的手，轻轻在她头上一吻： “书娟，你先把文件交上去，我有事要跟你说。” 林书娟嗯了一声，她也想跟他说一些事。 走到许连长的办公室，她把文件交了上去，又把封城的事说了出来。 许连长接过情报，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昨天易中跟我问了好半天你的情况，今天一早就去了济南接你。” 他大致扫了一眼情报，便收到一旁，抬头看向林书娟，跟她说起另一件事。 “易中应该跟你说了吧，以后你的接头任务交给他来完成。” 林书娟已经在出城的时候就知道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连长会同意换掉接头人，不是他说地下党的身份尽量更少的人知道最好么。 “连长，我能问问原因吗？” 她不确定是因为自己工作上出了问题，还是其他私人原因。 许连长并没有直接回答，“你还是回去跟易中同志聊聊吧，他会告诉你的。” 林书娟从办公室出来，还是有些不解。是因为她这一次回来迟了所以连长想要换掉自己吗？ 她正想着，抬头一看已经回到了住的地方。 推开门，看到顾易中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报，见到她来，立刻放下报纸走上去扶着她。 林书娟愣了一下，有些心虚，试探着询问： “你都知道了？” 顾易中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把一旁的椅子拉到她旁边，手轻轻覆在她肚子上，语气温柔： “我的书娟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怎么会一直让我憋那么久？” 林书娟听后脸色一红，竟然是因为这事露馅了，以后她还是要对易中冷淡一些才好。 她看着紧紧攥着自己手的易中，心下又软了几分。 这些日子因为怀着宝宝，实在是憋坏他了。 林书娟身体前倾，轻轻靠了上去，在他唇上留下一个吻。 “易中，辛苦你了。” 他的下巴上又有胡子了，脸碰上去有些扎的上。 林书娟正准备坐回去，忽然被扣住后脑勺，易中有些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也一直在担心着书娟，生怕她和宝宝有什么闪失。 想起孩子，顾易中放开了她，手又放到她肚子上，有些好奇： “男孩还是女孩？” 林书娟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才多大，哪里看得出男女？再说了，不论是男孩女孩，我可都要养着。” 她可不想自己的骨肉因为性别就被弃养，那可都是她的宝宝。 自己和易中的基因都不差，以后的孩子长大了也不会多难看的。 第466章 我都要 顾易中听后宠溺一笑，吻住书娟的额头： “我都要。” 他的书娟那么好看，生下来的孩子也不会差的。 林书娟听易中并不是她想得那个意思后，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的手盖上他的，贴在自己肚子上，细细感受着孩子的存在。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知道了爸爸妈妈在看自己，他伸出脚在肚皮上蹬了蹬，林书娟很快有了感觉。 “动了，易中，你看他，好调皮的。” 林书娟看向自己肚子，也不知道宝宝以后会是什么性格，要是能跟在她肚子里时一样活泼就好了。 顾易中也感觉到了宝宝的生命力，他在书娟肚子上抚摸着，眼中带着疼惜。 书娟怀着宝宝好辛苦，希望孩子能平安出生。 他伸手把书娟揽在怀里，头轻轻吻上她的额头，“辛苦了我的太太，我已经给姑父写信，等过几天我带你去兆和医院，你就安心在那边待产就好。” 根据地的医疗水平比不上医院，那边还有专门负责接生的医生护士，姑父也答应帮忙多加照看，书娟在那里他也放心。 林书娟听到易中的安排，反而轻轻蹙起眉来。 她愿意服从组织安排换接头人，也是担心再出意外影响到宝宝，但眼下并不想离开根据地，书武还未曾从济南撤离，她想等他回来。 “易中，还是再等等吧，”距离生产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她不想走那么早。 顾易中起身，从一旁拿出姑父寄来的信，上面写着孕妇需要尽快转院，孕晚期不方便移动。 他也怕书娟月份大了，长途跋涉后更容易出现什么问题，他拉过书娟地手，耐心说道： “书娟，听姑父的，早些住过去，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你想吃什么喝什么都很方便买到。” 根据地物资匮乏，即便有钱，想要买什么也需要去城里，想要买些水果坚果也不容易。 书娟怀着身孕，在这边住宿也有诸多不便，他要是忙起来，也没时间照顾。 “可是在医院，我也是一个人，没有你和书武，还是会孤单。” 林书娟把头埋在易中胸膛，脸上带着不舍。 她仅有的两位家人都在这里，离开后便只剩思念。 顾易中怔了一下，将她又搂紧了些。 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总是想着去医院更好一些，却忽略了书娟的心情。 “那我跟姑父写信，再晚一个月再去，到时候我尽量看看能不能陪你一起。” 眼下他要尽快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每天多陪书娟跟孩子聊聊天。 “好。” 林书娟听到易中这么安排，便没有再拒绝。 晚上吃完饭后，她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心里还担心着书武。 不知道他这次闯进去救她会不会有什么影响，那些人的指控他能不能洗干净。 林书娟轻轻叹息一声，很快被顾易中握住手。 “书娟，不要总是想不开心的事，会影响到孩子的。” 他侧过身，另一只手小心地放在她肚子上。 “以后都是要当妈妈的人了，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第467章 奖励你的 林书娟轻轻嗯了一声，“你也别老说我，你也是，以后每天回到家跟我讲点开心的。” 顾易中低低笑了一声，又凑近了些，在她耳垂上轻吻着，痒得林书娟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掐： “躺好了睡觉去，别压着孩子。” 易中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见书娟那么凶，顾易中人搂紧了一些，“我原来听朋友说起，孩子在出生前便要进行胎教，你现在也睡不着，不如听我给你和孩子讲故事吧。” 林书娟精神了起来，她知道易中读书多，也喜欢他讲一些趣事。 顾易中握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讲起了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混沌初开，盘古开天辟地后，世界之间，分为四大部洲； 东胜神洲傲来国中有一座山，名曰花果山，山中有一仙石……” 这故事她看过，后面似乎是一个叫孙悟空的猴子，跟着师父去取经。 不过啊，她更喜欢易中讲给她听，他的嗓音低沉有力，比枯燥的文字要吸引人多了。 林书娟认真听着，意识逐渐模糊，很快在他怀里睡去。 顾易中听到书娟均匀的呼吸声，停了下来，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后，抱着她安稳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桌上已经放好了饭菜，顾易中正烧着热水。 见她起来，立刻上前帮她找了身干净的衣服换好，又倒了热水让她洗脸。 “易中，我月份小，这些可以自己做的。” 林书娟脸上一红，她还没到下床翻身都困难的时候，眼下只是没法剧烈运动，烧水收拾家务什么她都可以自己做。 顾易中帮她把杯子里倒好水，这才稍微清闲下来。 “没事，八九点才工作呢，现在也正好无事，把能做的都做了。” 书娟怀着宝宝还是要少操心一些，眼下这些都是他顺手就能做的。 顾易中把稀饭端到她面前，又摆好筷子跟勺子，顺手拿过她昨天的脏衣服就要去洗。 “易中，我自己能洗，你快坐下来吃饭吧。” 林书娟握住他手腕，将人拦下，里面还有些贴身衣物呢。 顾易中看到书娟脸上泛红，神色中有些尴尬，他很快便猜到衣物里有什么。 不过都是衣物，也无需区别对待。 “没事的，我先去洗了，你先吃，别凉了。” 他随和一笑，把林书娟的手放了回去，大步走向外面。 林书娟端起碗喝起稀粥，吃饱后拿出一个鸡蛋剥了起来。 等易中晒完衣服回来后，把剥好的鸡蛋放到他唇边。 “奖励你的，顾易中同志。” 顾易中直接就着她的手吃下去，端起一旁的粥冲下肚。 等他走后，林书娟去了卫生部帮忙，帮着统计数据。 如今她月份大了些，已经能看出有明显孕肚了，不用进行上午的训练，多了一些活动时间。 一直等到怀孕五个月，林书娟也没等到书武回来的消息，反而是陆兆和那边又来了信，催促她要赶紧动身了。 “书娟，我请了几天假，先把你送回去，我再回来。” 第468章 她要结婚了 顾易中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继续说道： “放心吧，书武那边我会劝他早点回来的，你不用太牵挂。” 他帮着书娟收拾好东西，扶着她前往车站。 一路上林书娟都没怎么说话，倚着易中在车厢中沉沉睡着。 下了车后，她还是有些困乏，随便走两步便觉得累了。 顾易中慢慢扶着她，走到街道，叫了辆人力车，带着去了医院。 住院的手续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一直躺到床上，林书娟才来了些精神。 “易中，你休息会吧，这些行李等我休息一会后精力好了自己弄。” 他累了一路，林书娟心下不忍，拉住顾易中的胳膊，想着让他陪陪自己。 这几日舟车劳顿，他马上又要回去，不如趁现在好好补个觉。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我在根据地已练出来如何快速收拾行李了，整理内务这方面，做得可不比你差。” 顾易中说着，已经收拾好一个箱子出来；眼下天已经暗了下去，他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走到门口把灯打开。 林书娟躺在床上看着他到处忙，也不好意思闲着，剥了个橘子递上去。 “易中，你再这样就真影响到我了，在我眼前一直晃，看得有些心慌。” 她嗔怪道，听得顾易中有些委屈，“我一直在忙前忙后，你还觉得心慌，回头等咱们宝宝出生，我可要好好去告状。” 他洗了把手，接过橘子来，坐到林书娟身旁。 “明天我就回去了，有什么事你找姑父就行，如果解决不了，再给我写信，我回来。” 他握住书娟的手，有些不舍。 如果不是担心书武会有什么危险，他也直接申请调离陪着书娟一起等孩子出生。 “好，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顾易中走后，林书娟每日又变成了一个人。 护工会过来督促她吃饭吃水果，陆兆和也会抽空过来看看，但大部分时间，林书娟一直都在安静地看书。 1948年元旦，林书娟吃完饭后，正在病房里看书，忽然走进来一个熟人。 她目光微微诧异，还是笑着道了新年祝福： “表哥，新年快乐。” 陆峥从外面走进来，提了个果篮，还带了两套孩子穿得衣服。 “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就都买了一套，留着给孩子穿吧。” 他把东西放到床头柜上，转身就要离开。 林书娟想到之前的事，忽然问起； “若彤怎么样了？记忆恢复了吗？” 这都一年多了，不知道病情有没有好转。 陆峥身体一僵，他点了点头，“记忆恢复了，也已经出院了，年后大概就能收到喜柬。” 林书娟笑着道了声恭喜，却不见陆峥脸上有什么笑容。 “不是我，若彤要结婚的人，是那位罗团长。” 陆峥沉默片刻，回忆起来。 他当时留在协和医院，陪着若彤大半年后她才恢复记忆。 后续一直到进行康复治疗以及身体检查，一直到年前的那段时间，若彤才出院回到苏州。 她恢复记忆后，便不似失忆时跟他那么亲密，他又习惯了不着边际，见她正经起来，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 有时候他都羡慕易中能说会道，他脑子中的那些墨水，也就只够给小孩子讲的。 第469章 预产期 林书娟看向他，“那你呢，会去吗？” 陆峥沉默半响，想到那个曾一脸天真喊他‘陆峥哥哥’的小姑娘，他就有些难受。 如果当初能多学一些东西，也许肖家大哥就不会反对自己若彤在一起了。 可惜，没有如果。 他神色中透着悲伤，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去，一定去，若彤的婚礼，我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陆峥说着，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窗外烟花四起，周围都是欢声笑语的声音，唯独陆峥沉默着往回走；回到车里后，他看向后视镜中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他曾觉得自己比那位罗团长优秀很多，不论是年龄家境亦或是长相学历，完胜他没有任何问题，谁知却输得那么彻底。 握着方向盘，陆峥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启动汽车，往家里开去、 回到陆家后，他停下车，看到若彤正在树下站着。 他神情中出现一丝慌乱，还在车里犹豫着要不要出来，却见若彤已经看到他，从树下走上来。 “叩叩——” 车窗被敲响，他打开车门，有些局促地走下车。 “若彤，新年快乐。” 陆峥干巴巴的说着祝福的话，开玩笑时他总是滔滔不绝，正经起来却显得词穷。 “峥哥，同乐。” 若彤说着，递上来一个礼盒，“听说陆伯母最近身体不好，我特意买了一些阿胶。” 陆峥沉默着接过，又道了声谢。 他习惯了那个追着他喊哥哥哥哥的人，眼前的若彤知书达理，他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你早些进去休息吧，我回去了。” 肖若彤说完，转身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陆峥失神地看着，直到打了个喷嚏，才惊觉人已经走远，拿着礼盒回到家里。 陆兆和正在看报，见他回来，随口问了一句： “给书娟带的东西都带到了？” 陆峥点了点头，把阿胶放到桌子上。 “爸，若彤给妈买的，你一会儿拿给她吧，我累了，先回去了。” 他说完就要往回走，忽然听到父亲有些诧异地声音： “若彤下午来过啊，那时候你去送年货，她等了好半天，见你不来就走了，我还以为她不会来了。” 陆峥猛地抬起头来，神色中迸发出光亮，他拿着车钥匙，冲了出去。 跑到门口时，脚步忽然顿住。 他追上去又能怎么样呢？肖家已经跟罗强武商定了婚期，肖正棠也并不希望自己跟若彤有些瓜葛。 “我总不能阻止她跟更好的人在一起吧。”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房中，关上门，痛哭了起来。 四月二十一，肖若彤婚礼，林书娟到了预产期没有去，傅如洁陪在她身边照顾着。 前些日子顾易中写信说根据地那边又有行动赶不回来，若彤的婚礼也推了。 林书娟也没逼迫他，提前准备了一些贺礼让人帮忙转赠。 若彤长得明艳动人，穿婚纱肯定好看，就是可惜自己去不了了。 林书娟正想着，忽然感觉腹部一痛，傅如洁察觉到不对，立刻去叫了医生，把她推到手术室。 不知等了多久，林书娟忽然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她欣慰的晕了过去。 第470章 产子 再醒时，傅如洁正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给她看，旁边还站着陆兆和跟军生。 “舅妈，辛苦了。” 一段时间不见，军生长高不少，五官都长开了些。 他看到林书娟醒了，立刻走上前拉着她的手。 林书娟轻轻握了握他的，脸上挂起一个虚弱地笑容，她也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军生了，也一直记挂着。 “书娟，你先好好休息，易中托我找了月嫂，你不用太过操心。” 陆兆和走过来，跟她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去忙自己的工作。 傅如洁跟军生陪着她待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她脸上的倦意才离开。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休息；最开始住过来时，易中还会每个月一封信问问她的情况，眼下根据地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一直都没有回信。 林书娟在病房又待了一个多月，恢复好后才回到顾园。 顾园前段时间也是一直由陆家照看，定时打理，并没有显得很荒凉。 她又住进了原来和易中的屋子，有如洁每天上门坐坐。 时值九月，虽已立秋，但天气还很炎热。 林书娟躺在摇椅上拿着扇子轻轻扇着，嘴里哼着小曲。 听到脚步声便知是家里的保姆进来，她指了指桌案，“那碗凉茶端给我吧，有些渴了。” 脚步声从她面前经过，到了桌前，很快又从那边到了她跟前。 林书娟睁开眼，正要去拿茶杯，忽然看到递茶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虎口处还有茧子。 她身体一震，缓缓抬头，眼前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易中！” 林书娟站起身，紧紧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前。 顾易中也抱住书娟，他都大半年没见她了。 根据地有很多事要处理，还有连里的任务，让他经常工作到深夜，第二天又要起个大早。 还好眼下济南战役告捷，活捉了王耀武，解放了济南城。 “书娟，先把茶喝了吧，我拿着也怪累的。” 刚才书娟口渴，他一直小心地拿在手上，生怕一会儿碰了后再撒掉。 林书娟接过来喝了两口，又把茶水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拉着他手问着根据地的情况、 “战役怎么样？胜利了吗？伤亡情况严重吗？” 他将人横抱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耐心地说着： “战役胜了，共歼敌10.4万余人，山东战区总司令参谋长一干人等都被活捉。 如今华北、华东两片区域全面解放，老蒋的部队都逃到徐州去了。” 林书娟舒了口气，胜利了就好，同志们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目光看向门外，并没有其他人，心里一紧，拉着顾易中的手问道： “书武呢？他怎么样？回来了吗？” 如今战争都胜利了，书武也该回来了。 顾易中用手捏了捏书娟的鼻子，眼带笑意： “回来了，在根据地处理未完成的任务呢，我迫不及待地想见你，才丢下他连夜赶回来，谁知道你心里只记挂他，都不想着我。” 林书娟脸色一红，“哪有，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天天在想你。” 她说着，勾住顾易中脖子，轻轻吻了上去。 第471章 聿安 顾易中搂紧她腰，热烈地回应，亲着亲着，便把出不住，把人带到了床上。 “白天呢，你注意着点。” 林书娟被亲的气喘吁吁，才发现眼下还是中午，现在不合适。 顾易中并没有停下动作，伸手解着她的衣服： “书娟，刚才奶妈带着孩子去睡觉了，我特意叮嘱让她晚点再过来，家里的其他下人也吩咐过了，你不用担心。” 他说着褪去她的衣物，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俯身亲吻上去。 等林书娟再起来时，已经快到了吃饭的点。 她腰间有些酸痛，易中一回来就那么久，实在有些吃不消。 好在她还忍得住，瞪了他一眼后便去重新梳了头。 顾易中低低一笑，把床铺简单进行了清理。 晚饭时，奶娘把宝宝带了过来。 林书娟接过来亲了亲，又把他抱给易中。 顾易中小心地接过来，终于见到了他的儿子；眉眼像他，唇耳像书娟，皮肤白皙也是随了她。 他宠溺一笑，襁褓中的婴儿看着他也露出了笑脸。 “聿安长大了，肯定极为出挑。” 林书娟听到他早就起好名字，当下问了是哪两个字，又让易中写了出来。 “风雨同舟济，聿安共此时。 我们的孩子，平安健康便是极好。” 顾易中经历了这些事后，还是希望他们的孩子可以不会经历那么多波澜，能够平安顺遂。 “好，等书武回来，好好给他瞧瞧他的小外甥。” 林书娟抱着聿安幸福地笑着，却未注意到易中眼中划过的一抹悲色。 晚上洗漱后，孩子由奶妈照看着，林书娟搂着易中，很快进入梦乡。 顾易中睁着眼，却有些睡不着。 林书武并没有活下来，在他们攻入济南城之前，就已被查明身份，没来得及撤离。 书娟问起时，他不想让她难受，便未说实话。 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瞒不了多少日子，眼下也只能先瞒一会儿是一会儿了。 顾易中看向身旁已经熟睡的人，唇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希望书娟以后知道真相时不要恨他。 他将人搂紧，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亮后，林书娟很早便醒了。 如今易中已经回来，书武也到了根据地，她心情不禁愉悦。 准备先去给聿安订做几身好看的宝宝装，再去购置一个婴儿床，多囤一些奶粉。 顾易中起来后便见书娟在写着购物清单，写了整整两张纸。 “书娟，我们眼下可没那么多钱，请下人的开销要算出来的。” 他身为教员一个月没有多少钱，又要请保姆又要存下一些钱当聿安的学费，可要省一些出来。 林书娟从包里拿出一些钱，“当初从济南城离开时，书武给我了不少，没告诉你罢了。” 钱是书武偷偷塞到她包里的，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弟弟生怕她不收，藏得特别隐秘。 要不是她收拾包的时候发现了，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 顾易中嗯了一声，转身去收拾书房的东西。 他暂时申请调了回来，正好有空处理一下营造社的问题，都将近两年多没看经营情况了。 跟书娟交代了两句后，他便开车来到营造社。 “易中，你回来了，正好我在对账目，你也一起看看。” 陆峥见顾易中回来，热情地把他拉到桌子旁，将这些日子的账本给他，正好王觉民在这里，可以好好看一看收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