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见鬼的日子》 第1章 鬼娃 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一个汗流浃背的孕妇正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接生婆在她的旁边一边让她深呼吸,一边让她用力把腹中的婴儿往外推。接生婆的身后,是她焦急的丈夫:“我的好老婆,加油,我在旁边陪着你呢!” 此时的天空里,一轮明月高高地悬着,周围却密布着许多的乌云。不知何时,微涩的空气中似乎起了微风。那微风越来越猛,变成了大风呼啸,吹得整个山村呜呜作响,像是一个巨人在偷偷地哭泣。 很快,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盖了,云层之下黑压压的一片。狂风来了,每一丝风似乎都在对那孕妇所在的瓦房咆哮着;暴雨也来了,燥热微涩的小山村顿时落下了无数黄豆般大小的雨点,密集的雨打在瓦房的上面,哗哗作响,扰得人心神不宁。 突然,一道耀眼炫目的闪电落在了瓦房后面的桃林中,正好劈在了那棵千年老桃树的树干上。 “咔嚓”一声,老桃树的树干像被手术刀划开了一道口子一样起了一条焦糊的黑线,一缕青烟从那条黑线上升起,仿佛像有生命一般,那一缕青烟竟然晃晃悠悠地飘进了孕妇的房间之中。 一瞬之间,孕妇和孕妇的丈夫以及接生婆的表情都凝固了,时间仿佛也停滞了。然而就在这不经意的一瞬间,那一缕青烟竟从孕妇的肚脐之上钻入了她的肚子。 时间的指针又开始摆动了,三个人的表情又开始变得生动了起来。随着孕妇“啊”的一声大叫,一个鲜活的小生命便降落到这小山村里。 “恭喜恭喜,是个带把的。”接生婆道。 男人喜形于色,赶忙说道:“谢谢,谢谢,麻烦你了大姐。老婆也辛苦了,赶紧好好休息一下。”说完,男人用毛巾擦了擦女人额头上的汗珠。 接生婆捣鼓了一番,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把婴儿包起来,轻轻地放在了孕妇的身边…… 这孩子降生之后,狂风停了,暴雨也停了,天上的乌云竟也慢慢地散开了。皎洁的月光落在大地之上,伴着那从燥热的地上升腾起来的氤氲之气,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我就是那天晚上降生的那个孩子,我的名字叫白小飞。 我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生日是哪一天。他们的说法是为了避免有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了生辰八字,对孩子施展厌胜之术(巫术的一种)。我后来还听过一个传闻,说是因为我出生的时辰不吉利,所以连我的父母都避讳谈论我的生辰。我后来只听说,按当年给我接生的接生婆的说法,我是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四柱属阴,阴气极重。 据说这种四柱属阴的人,最容易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这对于我来说,是“大凶之兆”。 我爷爷是个跛子,懂一些生辰八字和风水。我出生之后他就对我爸说:“白健啊,这个娃娃,生辰八字不太好,容易看到那些脏东西。我要是你的话,我就把这娃溺死,重新生一个。不然的话,我怕这娃将来会中邪。” 老爸不满地说:“爹啊,您怎么这么说呢?人家说虎毒不食子。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父亲,我怎么可能把他溺死?生辰八字什么的,不是孩子能决定的。就算将来他真的中邪了,那我就请人帮他驱邪就是。” “你倒是说得轻松。我怕你将来后悔都来不及。”爷爷一边抽着叶子烟,一边冷冷地说道。 老爸无言以对。 老妈当然不同意爷爷的说法了,她揪着老爸的耳朵走到我的摇篮旁,指着我说道:“白健,你看看,咱们儿子生得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哪里像爹说的那么不堪?他无非就是生辰八字比较特别,可一个生辰八字就能决定孩子的死活和一生吗?你生辰八字倒是好,可惜就是耳根子软,怎么折腾都没有发家致富。可是,你没有大富大贵的命,却一身富贵人家的病。你要是嫌弃孩子,咱们就离婚。我的儿子可不稀罕嫌弃自己的父亲和爷爷。” 老爸告饶道:“哎哟,老婆。你别和爹一般见识。他那个人是个老古板,他那些话听听就行了,不要放在心上。还有,以后可不要动不动说离婚什么的,说得我心惊肉跳。” “你知道就好,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心疼。你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你就搬去和你爹妈一起过好了。”老妈赌气道。 “姑奶奶,我错了行不行?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没错,错的都是我。错在我生了个八字不好的儿子,给你们白家丢脸了。” 老妈的这些话正好被爷爷听到,他吧唧着叶子烟,冷冷地说道:“怎么了?要造反啊?我说两句就闹离婚,离就离,我儿子没了你还不能过了咋的?” 老爸此时急得直跺脚,焦躁地喊道:“爸,我说您就别添乱了行不行?我老婆说的那是气话。还不都因为你说要溺死孩子吗?” 老妈不服气地回道:“离就离,大不了我带着孩子,一辈子不嫁人。也省得有你这种嫌弃自己孙子的爷爷,还有你这种没有主见,别人说啥就信啥,跟着别人一起嫌弃自己儿子的爹。” 老爸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爹,老婆,你们不要吵了,都是我的错。现在孩子还小,将来怎么样,谁都说不清楚。不管儿子命好不好,我都会好好待他的,绝不会嫌弃他。” 爷爷“哼”了一声,脸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老妈也针锋相对地“哼”了一声,还朝爷爷翻了个白眼。 我一岁的时候,奶奶去世了。那一次老爸带着我到爷爷奶奶家,那天是初一。 冬天的阳光晒在身上很温暖,我也喜欢晒太阳。 因为我身上的阴气极重,所以身体极容易发冷,最冷的时候感觉就像死尸一样。有几次我生病都是这样的症状,把爸妈吓坏了。幸好我命大,活了过来。 接着说我奶奶的事吧。 大年初一那天,老爸领着我妈和我去爷爷家拜年。奶奶微笑着出来迎接我们一家三口,但爷爷却对我爱答不理的,他看我的眼神也充满厌恶。甚至,怎么说呢?他似乎有些怕我,不知道为什么。 正月初二的那天下午,我一步三摇地在院子里走路,太阳就要落入西山了。我忽然看到西山脚下,奶奶牵着一条牛往山坡上走去。我就大声叫:奶奶……牵牛牛,上山去了。 爸妈没懂我的意思,爷爷跑过来惊恐地望着我,“鬼娃子,你说什么?” 我往西山的脚下一指:“奶奶……牵着牛牛,到山上去了”。 爸妈和爷爷都往西山脚下望去,可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可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是看不到的。 奶奶扔了手边的活跑了过来,双手叉腰,生气地问道:“鬼东西,奶奶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乱说什么?” 我的左手继续指着西山脚下:“奶奶,在那里,牵着牛牛。” 我是真的看到了奶奶,牵着一条牛,往西山上走去了。这个影像我至今还记得。 爷爷当时就吓傻了,瘫坐在地上。“我就说吧,这鬼娃子不祥,会带来厄运。造孽呀,真是造孽呀!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摊上这么一个鬼娃娃!” 爸妈听了这话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爸急了,对爷爷说道:“爸,您老人家不要这样说。孩子小,不懂事。都是乱说的。” “乱说个屁,这狗东西是个鬼娃,是个祸害,留不得呀!”爷爷气得不得了。 老妈听了这话,当时就急了:“什么留不得?难道他不是你孙子?难道他不是你白家的骨肉?就算他是一个祸害,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没见过当爷爷的人这么说自己的孙子的。白健,我和小飞回去了。你在这儿陪他们吧。” 老妈说完,抹着眼泪抱着我就匆匆回了家。 回家后,老妈便对我说:“小飞,你记住,咱们人穷志不穷,别人嫌弃你,瞧不起你,咱们也没必要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老爸没有回来。他留在爷爷家安慰两个老人。 第二天,老爸回来后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回家就抱我。他看我的眼神甚至都不一样了。以前他看我都是亲切的充满慈爱的,可那天,他却满眼狐疑地看着我。 我知道,爷爷肯定在老爸的面前说了很多我的坏话,不然老爸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呢? 三个月以后,大家把我那些童言无忌的话都忘记得差不多了。 这时的山里满是春天的气息,莺飞草长,鸟语花香。一场春雨过后,山间的青草便越发的青翠欲滴,肥美可人。 这样的时节,正是放牛的好时候。那一天,奶奶穿着爷爷给她买的春装,高高兴兴地牵着她家里的老水牛去山上放牛。忽然,那水牛愣愣地看着奶奶,眼睛血红,像是发了疯一般将奶奶撞倒在地。然后,那头老水牛用她的牛蹄子在奶奶的身体上踩来踩去。 听说奶奶死的很惨,身体被那只老水牛踩得血肉模糊,她的脸也被踩的面目全非。爷爷和院子里几个精壮小伙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水牛制服,当然,那头老水牛当天就被爷爷叫人宰杀了。 那一天,爷爷抱着奶奶的尸体痛哭,一边哭一边痛斥道:“白健啊白健,我早就说了,那鬼娃子留不得,你还不信邪,你看看你妈,死得多惨?这就是你不信邪的下场。” 老爸很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该怎么选择呢?他没法选择。 爷爷不让我参加奶奶的葬礼。他还是坚持对爸爸说我是个祸害,留不得。 这件事传开以后,人人谈我色变。我们村的村民只要看到我都对我敬而远之。我那“鬼娃娃”的称号一夜之间就传遍了白水村和泉水村。 如果我是个孤儿,我恐怕早就被全村的人打死了。万幸的是,老妈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都在替我辩护。 老爸对老妈说爷爷不让我去参加奶奶葬礼的时候,老妈坚决地说:“不去就不去,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他奶奶的死还能怪到小飞身上不成?再说了,是小飞逼着奶奶上山放牛了吗?还是说是小飞让那老水牛发疯了?我儿子小小年纪,真要有这种能耐,我都会交给国家,请国家好好把他培养成人才。” 老爸摇了摇头,道:“本来我也不信,可是,娘是被牛踩死的,和小飞之前说的话太巧合了。什么牵着牛上山,为什么偏偏就他看到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儿子的四柱属阴,阴气重,容易看到那些脏东西。难道这也是他的错?要怪的话也只能怪你这当爸的,不选个好日子播种,不然的话,儿子怎么会四柱属阴?” “呵呵,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老爸无奈地说,然后,他去了爷爷家,帮着爷爷料理奶奶的后事。 奶奶去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老爸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怪物。可是那时我小,并不懂的这些。我只是觉得老爸对我冷淡了,疏远了。 一天晚上,吃过晚饭,老妈给我洗了脸和脚我便到床上睡了。老妈走出我卧室的时候,顺便给我关上了房间里的灯。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却仿佛元神出窍一般清醒地躺在自己的身旁。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人烟稀少,本来就静的渗人。那一刻,我觉得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赶紧把自己的小脑袋瓜埋进被子,嘴里一直叫着妈妈妈妈。真希望妈妈此刻能出现在我面前,紧紧地抱着我说:小飞乖,妈妈在咧! 忽然间,堂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我再也不敢听了,用两只小手堵着耳朵。浑身瑟缩着,嘴里念叨着妈妈。 我祈祷着那脚步不要朝我的房间走来……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的卧室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我吓得不行,全身筛糠似的在被窝里抖着。 听那声音,就好像一条浑身长着细刺的毒蛇在地上游走。听得人全身刺挠。 难道是爸爸偷偷溜进了我的房间来故意吓我吗? 我知道,奶奶死后爸爸对我就心存芥蒂,说不定他也同意爷爷的看法,认为我是个鬼娃娃,是个祸害。 我蜷缩在被子里,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心里害怕得不行。 我不敢掀开被子,我怕看到那些夜里出来的脏东西……我能看到它们,它们也知道我能看到它们。自从看到奶奶牵着手上山的幻象之后,我就会不时看到一些诡异的东西,那些东西不能说是人,因为它们刚死去不久。 可是,我不想说我能看到那些脏东西,我讨厌别人看我那异样的眼光,我讨厌被人叫做“鬼娃娃。” 所以,很多时候,我只能独自承受那些脏东西带来的恐惧。 此时,尽管我将全身都埋在被子下面,可我明明感觉到,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已经走到我床边了。 一阵恶寒从我的脊梁骨升起来。 脚步声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却没想,一只硬生生冰冰凉的手,从我脚那头伸了进来,死死地抓住我的脚。 我吓坏了,掀开被子想大声叫:“妈,爸……” 可是我叫不出来。 我的面前,一个全身血淋淋,面目全非,行将就木的老妪就站在我的床头。而且,那个老人满是皱纹的皮肉之下竟然全是枯骨。 老妪的眼睛,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随时都有可能把一个人的生命和灵魂吞噬。 她怪笑着掀开我的被子,两只只剩下骨头的手摸着我稚嫩的双脚向我脸上爬了过来…… 她就像是一具一息尚存的骷髅,趴在我的心口上,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那双黑得要命的眼睛,注视着我,慢慢向我靠近,近的要把我的魂魄勾走。她看了看我,又慢慢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她嘴里喊着“白小飞”这三个字,可她的声带就像是一堆干草,发出来的声音渗人得可怕。 忽然,老妪一边尖笑,一边在我的床上和身上到处乱踩。 “我踩死你,踩死你,谁让你说我牵牛上山了?你这鬼娃娃,可恶的鬼娃娃……”老妪伸出枯枝般的双手向我的眼睛抓了过来。 原来,这老妪竟是奶奶的鬼魂。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恐惧感充斥着我的全身。生存的本能让我在床上胡乱地挥舞着双手。 “别过来,你别过来,奶奶,我不是鬼娃娃。” 我惊恐地喊道。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黑猫,全身炸毛,冲着奶奶的鬼魂怒吼着。 奶奶的鬼魂似乎很怕这只黑猫,便向后退去。然而,她并没有离开我的房间,还在我床的周围徘徊着,像是要趁机偷袭我的样子。 “滚开!”那只黑猫突然说了人话,只不过,它的声音很尖细,就像一个瓷娃娃发出来的声音。 “你再过来,小心我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黑猫愤怒地吼叫着。 “哼,你有种,老妖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黑猫冷冷道:“可笑,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只怕你没机会再去投胎了。” 奶奶的鬼魂恶狠狠地瞪了黑猫和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飘出了我的房间。 黑猫回头看着我,它在我的眼前哈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快睡吧,这不过是一场恶梦。” 我莫名其妙地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小飞,小飞……快醒醒,小懒虫,太阳都要晒到屁股了。” 我睁开了双眼,打了个哈欠,昨晚的一切亦真亦幻,我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了。 妈妈忙着屋里屋外的各种活儿,老爸则一早出了门去爷爷家帮忙。清晨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就像是镀了一层怡人的金色。 玫瑰、月季、玉兰、桃花、迎春……各种花卉竞相开放,扑鼻的花香飘进屋内,令人陶醉。 这些花都是老妈的杰作,虽然她是一个农村女人,可是却爱拨弄这些花花草草。 过了一会儿,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入神地看着老妈给那些盛放的鲜花修剪枝丫。 “妈妈,你就像是花仙子一样。” 这话把老妈逗乐了,她笑道:“小飞呀,你是不是看《花仙子》漫画书看入迷了呀?把妈妈也想象成花仙子了?” “没有呀,”我奶声奶气地回道:“反正我就觉得你像花仙子一样漂亮。” 老妈更乐了,道:“哎哟,这小嘴真甜。妈妈没有白疼你。” “妈妈,我昨晚做了一个恶梦,梦见奶奶在我的梦里,想要把我抓走。”我揉着惺忪的眼睛说道。 老妈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她放下手中的枝剪,跑过来抱着我,温柔地说道:“没事的,小飞,你奶奶已经死了。昨晚是头七,所以她的魂魄回来吓你来了。放心,以后要是再梦见她,就告诉妈妈,到时候妈妈一定痛骂她一顿,然后她就不敢再来吓你了。” “真的吗?”我问道。 “当然是真的。”老妈一本正经地说道:“妈妈我骂人可凶了。我不骂好人,但是,那些坏人敢惹我们的话,我就骂到他们滚着回去。” “可是,奶奶不是人呀。” “那就更好办了。要是她再敢来吓你,妈妈到时候就毫无顾忌地骂她。骂得她在地狱里都要做恶梦,好不好?” “好。” 没想到,这天晚上,奶奶的魂魄果然又回来了。她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眼睛狠狠地瞪着我。 我躺在床上大叫着:“妈妈,妈妈,奶奶来了。” 老妈飞快地冲进我的房间,私下张望着,却什么都没看见。 “奶奶在哪儿?” 我指着房间的角落,说道:“她……她站在那里,样子好吓人。” 老妈很是气愤,便指着那个角落开骂起来:“我说你这老太婆,长着一张死人脸,睁着一双死鱼眼,你这是想干嘛啊?还想吓唬自己的孙子?这世界上怕没有你这样当奶奶的。你是被牛踩死的,又不是你孙子把你踩死的。有本事你去找牛啊,找你孙子干嘛?我倒是想问问,你孙子是你亲生的吗?老太婆,我奉劝你,不要阴魂不散,不然的话小心黑白无常抓了你,然后被阎王打入地狱,永不超生。你生前说自己的孙子是鬼娃子,就是妄语,要是继续吓你孙子,那就罪加一等……” 老妈连珠炮似的骂了一通,没想到奶奶的魂魄真的不敢靠近我了。 忽然,一黑一白两个怪人闪进了我的房间。用一把勾魂爪扣进了奶奶的锁骨之中,然后对我尴尬地笑笑,说道:“小飞,不好意思啊,我们来晚了。这老太婆昨晚就该抓走了。我们把她带走,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吓唬你了。你妈妈可真厉害,骂得我们都浑身打哆嗦。好了,再见了。” 老妈还在骂,骂得嗓子都沙哑了。 “妈妈,别骂了。奶奶走了。” 老妈停了下来,一本正经地问道:“真的?” “嗯,真的。她被两个人抓走了。一个穿着白衣服,一个穿着黑衣服。他们用一个爪子把奶奶抓走了。” 老妈若有所思,然后笑道:“我就说嘛,你看妈妈是不是很厉害?” “妈妈真棒,那两个人也说你好厉害。骂得他们都打哆嗦。”我稚气地回道。 老妈噗嗤一声笑了,“真有那么厉害吗?连黑白无常都怕?” “黑白无常?那是什么呀?就是刚才那两个人吗?” “呃,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鬼差。他们是专门在人间抓鬼的。” “哦,我知道了。”(知识点,得记!) 这天晚上,我睡得格外香甜。 第2章 奇遇 在偏远的东南内陆,一个不近河不近海的地方,只有丘陵绵延。那些村落通常都建在矮山脚下。 我们这个村子就是这样。 我家背后的山叫西山,虽说也处于丘陵地带,可是三四百米的海拔让它看起来仍然很难攀登。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从我家左边一直歪歪斜斜地延伸到山坳口,过了这个山坳口,就能望见我跛子爷爷的家。自从奶奶去世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爷爷的家。 整个白水村被西山和金蛇山包起来,形成了一个半包围。一到初夏,阳光雨露充足的时候,白水村的各种野花野草都繁盛起来。 那个时候,我最喜欢到金蛇山山顶上去看那些大红花。山顶上不知道谁栽了一株月季,一年四季都在开花。山顶上没有雨水浇灌,可是每年一到五月份的时候却开得尤其绚烂。 我记忆中第一次上金蛇山是六岁的时候。老妈带着我从山坳口一直走到山顶,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 山上的青草绵延成片,就像一块绿色的锦缎。草丛之中不时有野兔奔跑。青草地上,柏树成荫,据说都是解放后植树造林运动栽种的。 雨季来临的时候,清晨从金蛇山的山拗口望向山下,整个白水村都被云雾遮掩着,有风吹过的时候,那些云雾便像河水一样漫过山拗口,飘向山的另一边。 我经常在老妈面前嚷嚷想去山顶摘那些鲜红清香的月季花。可是老妈每次都不准我去摘。 我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 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了,便对我说:“古人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草一木,都是有生命的。你因为自己的好恶,就去折了那些花,那是在造孽。” 我有点不明白,又问:“可是,水稻,小麦,玉米这些粮食,在收割的时候不都要损坏它们吗?” “那不一样啊,那是为了生存。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就是因果。老天会原谅的。” 虽然老妈说的话有点深奥,我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妈,是不是因为爷爷说我是‘鬼娃娃’呀?所以你才不让我‘造孽’,对吧?我两岁的时候你们不是请了一个大法师给我作法吗?作法以后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小傻瓜,算是吧。其实妈妈的意思是希望你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而不是一个因为自己的好恶而伤天害理的人。这世间,死人难收活人命,活人凶恶胜鬼魂!你现在小,有些道理说了你也不懂。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明白了。” 什么死人活人的?我嘴里嘟囔着。不久之后,我就知道了这层含义。当然,这是后话。 继续介绍我们白水村。村里一共十几户人家,因为大多数人姓白,所以又叫白家村。现任村长也是我们村辈分最高的,也是我们白氏族谱的持有者——白青山,平时我们都管他叫白大爷。 白大爷年届七十,有白水村村长和白氏族长这双重身份的威严,平时村里人都怕他三分。 不过白大爷却似乎对我格外关照。自从我那跛子爷爷说我是“鬼娃娃”之后就拒不见我,我甚至觉得村里人看我的眼光都有点奇怪。但是白大爷却时常主动和我打招呼,还会问我,最近有没有看到或者梦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根据接生婆的说法,虽说我生辰八字四柱属阴,但我却命硬。如果能请到一位修为很高的道士或佛僧化解引导,便可以让我顺利成长。 白大爷的老婆,也就是赵大婆婆,她见多识广,便给我父母介绍了一位太平村观音寺的住持——苦智大师。 观音寺虽是小庙,但烧香拜佛者众多,所以香火极其旺盛。 据说许多迷茫者经过苦智大师的点化,最后都豁然开朗,有些人还成为了苦智大师的信徒。 我两周岁的那天,苦智大师给我做了一场法事。临末了,亲手给我佩戴了一个大日如来佛的玉佩。为啥是大日如来佛?不是说男戴观音女戴佛吗?父母也纳闷儿。 大师解释道,我四柱属阴,极易撞上邪气阴秽之物。而大日如来佛是我佛中的最高本尊,也是太阳神,其光明可以普照人身内外。这样一来,那些幽魂野鬼便不敢再靠近小飞的身体。 大日如来佛果然很护佑我,两岁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那些游魂鬼怪之类。可是,这种被护佑的生活却被后来一场可怕的事给打破了…… 九岁那年,我读小学三年级。从第六册开始,我的功课就特别好。那个时候我们的老师身兼数职,既要教语文数学,又要教历史地理。但是我的门门功课都非常好,基本上都是90分以上,这对于一个山村里的孩子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似乎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因为成绩好,老师对我的关照就比别的学生多一些,这自然引起了某些同学的嫉妒。 泉水村的王二狗——他的名字实际上叫王小二,不知道谁给他取这么个名字,不伦不类,听起来像是个小名。 他小小年纪,说话就有一种市井气息。不过因为他学狗叫学的特像,所以同学们给他取了个外号:王二狗。 王小二的父亲是泉水村的村干部,好像是泉水村的村长还是什么的。他爷爷则曾经是个战士,不过在很多年前失踪了。 听爸妈说,我们这里以前很穷,是那种穷得吃不上饭那种穷。许多人为了生存,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外面讨生活,与其说这是打工,不如说叫逃亡更合适。 这些年家乡的经济慢慢变好以后,一些为了生活而出走打工的人又回来了。 不过奇怪的是,王小二他爷爷却一直没有回来过。泉水村的人认为他爷爷已经死了,因为这么大把年纪,已经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在外面饿不死也要病死。 王小二的爸爸叫王彪。王彪早些年是参加“新文化运动”的积极分子,所以泉水村的父老乡亲们都愿意推选王彪当村干部。 而我老爸和我爷爷那一辈,半红不白,经历没有王彪那么跌宕起伏,身份也是普普通通,更何况,我们家还有我这个“鬼娃娃”拖后腿,所以,村干部这种差事自然也就和老爸无缘了。 但我还算有出息,九岁的时候可能就得到了文曲星照命,学习成绩越来越好。不敢说几乎垄断了班上的第一名,但至少每次班里前三名的名字里都有我。 同学都在我背后悄悄地议论我,说我是老师身边的“千岁爷”,老师就是“万岁爷”。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些,反而落得心安理得。 王小二却不服,经常在我面前挑衅我。我出教室门给我使绊子,经常在我凳子上弄些野海椒的尖刺,让我的屁股不时中招。 我时常想,二狗子你丫的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我才不怕你老子是什么狗屁干部,我也会让你不好过。 六月的一天,似火的骄阳炙烤着大地。王小二约了几个同学准备到清溪去洗澡,那天王小二还破例邀请了我,我觉得很奇怪,这个平时嫉妒我嫉妒得要命的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王小二小大人似的笑笑:小飞,我以前对你不大好。从今天开始,我决定跟你交朋友。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了。 真的?我将信将疑。 那还能有假吗?王小二拉着我的手,叫上泉水村的李云龙还有我们白家村的白德福一起朝清溪走去。 清溪是白水村的一条小河沟或者小溪,虽说是小溪,但是小溪深处却能淹没一个一米五个头的小孩,因为环绕这白水村,而溪水又泛着水草的青色,因而得名“清溪”。 此时正是正午,清溪两岸一排排垂柳和桉树的斑驳树影投射在水面。微风轻拂的时候,水面就像变成了一块锦缎,在光影中变幻出红红绿绿的颜色。 我们几个小孩走到清溪桥,下到桥墩上。王小二李云龙和白德福三个利利索索地脱了衣服裤子,飞快地跳进溪水中。水清澈见底,三个家伙一下水周围的鱼虾就给吓跑了。 “小飞,下来呀!是不是怕了?”王小二得意地叫道。 “我怕什么?下来就下来!”于是我也飞快地脱了衣服裤子“咚”的一声跳下水去。溪水冰凉冰凉的,但又凉得正好合适,在这样的夏日,泡在里面感觉十分舒服。 “耶?还带着护身符啊?我看看!”王小二说着就游过来准备摘我的“大日如来”。 我在水下一脚就把他蹬开了。“不准看,我的护身符是不能摘的!” “咱们都是兄弟了,你还说这些。我是真心要跟你交朋友。”王小二似乎有些失望。 看到他那个样子,我一下心软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好。我心想。于是就把大日如来取下来递给他看。“那你只能看一下!”我说。 没想到那小子把我的大日如来拿过去就不给我了,还跟我玩起“逗猴子”的游戏。我一下急了,“王小二,你他妈的说话不算话。” “哎呀!我们千岁爷生气了,兄弟们,我们给不给他呀?”王小二望着李云龙,又望望白德福,哈哈笑了起来。 “不给,谁叫这小子平时这么拽的?成绩好就了不起了吗?成绩好还不是一个弱鸡。”李云龙道。 “就是,弱鸡一个。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听我妈说,白小飞他爷爷都叫他‘鬼娃娃’,听说他奶奶的死和他有关,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白德福鄙夷地说道。 我怒道:“白德福,你他妈放屁。我奶奶是被牛踩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李云龙,我学习好也招你惹你了吗?自己不努力,还怪别人太努力了?简直是强盗逻辑。” 王小二道:“不是啊,我觉得李云龙和白德福说得都有道理。之前我们想抄你的作业,你还不让抄,还说什么作弊可耻。真是太拽了。还有,你那‘鬼娃娃’的绰号,不但你们白水村的人知道,我们泉水村的人也知道。有句话叫无风不起浪,空洞不来风。就是这个意思。” “切,还空洞不来风,那叫空穴不来风,无语。你们因为这些就想合起来欺负我,太过分了吧?” “就欺负你,又怎么样?有本事你过来抢啊!”王小二得意道。 我心中不忿,很快就游到了王小二身边。王小二这狗东西又把大日如来扔给李云龙,李云龙又扔给白德福。这样来回折腾了一会儿,清溪水被搅和成一锅粥。最后,大日如来又回到了王小二的手里。 王小二嘿嘿阴笑两声。“白小飞,如果你能追上我,我就把这个东西还给你。如果追不上,那这个护身符就是我的了。” “不要脸!”我一边骂一边飞快地往王小二身边游去。王小二见状赶紧往清溪的上游打溺子——就是我们所说的潜水,一个劲居然潜了了七八米。 我暗想二狗子你他妈的还真厉害。然后王小二在前面游,我在后面追,就这样差不多追了一百来米,我们两个都累得气喘吁吁了。 王小二在前面得意地笑着:怎么样?追了半天还是追不上吧?那这个东西可就是我的了。 正说着,我却晃眼看到王小二脚下有个什么东西在游走,像一个身体圆滚滚的螃蟹,又像是一只长了手长了脚的足球,只不过,那个“足球”上面长满了毛茸茸的水草。我猛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似乎是一个死人头。 “二狗子,你……你……脚下!”我咽了一口唾沫,眼睛定定地望着那一颗移动的死人头,他已经到王小二的脚边上。 二狗子淡淡地看了看脚下,好像没有看到。于是嘲笑道:白小飞,怎么?抢不到东西就耍诈吓我呀? “不……不……不是,它……真在你的脚下,没在你的前面,在……你后面,脚后跟后面。” 王小二于是慢慢扭头侧身,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就吓得“妈呀呀”地大叫。脚下那个死人头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只有那些头发还完整地留在那颗头上,不过溪水中的尘土吸附在上面,似乎要长出青苔来。 王小二心一紧,腿一软,一个踉跄正好踩在那颗死人头骨的上下颌之间。他的脚深深地搁在牙齿里,殷红的血开始像红墨水一样在溪水中蔓延起来。“妈呀,好痛啊……鬼呀……” 王小二一边叫着,他的腿却像不听使唤地拖着他的身体往溪水里沉去。他挣扎着想浮上来,可是不管他怎么拼命挣扎,那颗死人头就像吃到一顿美餐一样将王小二的脚死死咬住不放。王小二先前还胡乱拍打着水面,可慢慢地,他似乎不怎么动了。 白德福和李云龙被眼前这个景象吓得目瞪口呆。 我一看情况不对,顾不得自己一丝不挂,便光着个身子爬上岸大喊:救命呀,救命呀!王小二被水淹了。 因为清溪介于白水村和泉水村之间,所以小溪两岸的在地里耕作的村民听到有人喊救命都赶了过来。 几个壮实的村民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清溪,把奄奄一息的王小二拖上了岸。王小二的左脚还死死地嵌在那个死人头的上下颌之间,死人头的牙齿深入王小二的皮肉之内,伤口不停地淌着血。这时,白大爷也赶过来了。 白大爷见到王小二的样子,又看我光溜溜地站在那里。便急切地问我:小飞,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我……”,我支支吾吾了好一会,由于紧张害怕而无法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地叙述给他听。 刚才的那一幕让我心有余悸,我们几个小孩好好地在河里游泳,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一个死人头呢?而且我感觉这死人头好像是活的一样,盯着王小二的脚就咬上了一口。我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咬到我的脚,不然的话真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 白大爷问了我一句:“小飞!你的玉佩呢?” 我刚才只顾着害怕了,听到白大爷这样问我,我这才惊觉自己的玉佩不见了,而王小二的手里根本就没有玉佩。白大爷见势不对,支开围着王小二的一帮子人,脱下自己的粗布衣服,扳开死人头的上下颌,把王小二的脚取了出来,然后大吼一声:还不赶紧送医院,再晚就没命了。 王小二的额头直冒冷汗,口中一个劲儿地喊道:“哎哟哎哟,我的脚好痛啊!我的脚好痛!白小飞……你是不是故意整我?所以在水里放上了一个死人头啊?” 我没好气地说道:“二狗子,是你故意整我,结果你还恶人先告状呢!刚才你抢走了我的大日如来护身玉佩,你赶紧还给我!” “我……我真没有!刚才我踩到死人头以后脚痛得不行。然后这一痛,我就不小心把你那个玉佩掉水里了,估计应该在刚才我踩到死人头的那个地方!”王小二忍痛说道。 “好吧!那我待会儿自己找找!” “行了!”白大爷焦急地喊道,“小飞,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要先把这孩子送到医院去,要是再晚的话就怕来不及了!” 说完这话,白大爷便安排了泉水村一个壮实小伙子赶紧背着王小二去了公社医院。 白大爷转身对白正勇说:正勇,你去通知一下这娃的爸爸,赶紧去。 白正勇“哦”了一声,便往王彪家跑了去。 白大爷蹲下来,细细端详着那颗死人头。围观的村民们也议论纷纷,无不面露惊恐的神色。 这清溪里何时来了个死人头?从哪里来的?忽然白大爷说话了:这个人头骨青中带黑,不像正常死亡的人,极有可能是被人毒死的。 众人本来就已惧怕得不行,听白大爷这么一说就更是炸开了锅。从这天开始,死人头的恐怖阴云便在泉水村和白水村这两个村庄弥漫开来。 第3章 神秘头骨 白德福和李云龙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白德福把我的衣服递给我,而李云龙怀里揣着王二狗的衣服。 这时王彪也跟着高林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哭嚎。 “儿子,我的儿子呢?我的小二呢?”王彪一边叫一边扒开人群,他还不知道众人围观的不过是一颗死人头。 王彪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可双手还没碰到那颗死人头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啊啊啊!鬼……鬼……鬼……”王彪的声音尖利得吓人,好像他的三魂七魄已经被吓掉一半。 王彪直接瘫坐在地上,双脚用力地往前蹬,全身开始筛糠似的颤抖。“小……小……小二,我家小二变成这样了?” 方才还有些惊恐的村民反倒被王彪这狼狈样逗得笑了起来,白大爷的孙子白大伟又气又笑,冲王彪喊了一声:“你的小二被你们村赵虎送到村医院去了,还不赶紧去看。”说着,白大伟从李云龙那里拿过王小二的衣服递给王彪:“小二的衣服,拿上,快走。” 王彪呜咽着给白大伟鞠了个躬,道了声谢谢便拿上王小二的衣服就直奔村医院而去。 白大爷蹲了下来,用粗布衣服把那颗死人头包起来。站在一旁的村民都用惊异的目光望着白大爷这怪异的举动。长得彪形大汉的大伟禁不住问道:“爷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白大爷望望大伟,又望望围观的众村民,开了口:“大家伙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村西头的白老四失踪的事?” 众人这才你一言我一语的面面相觑。 “这个,这个不会是白老四的头吧?” “是啊!白老四已经失踪这么久了,怎么会出现在这清溪里?” “就是啊白大爷,当时白家村全村都出动了,还请了泉水村那边的人帮忙找,可就是到处都找不到啊。你说这么几年过去了,他难道从清溪里冒了出来?这也太邪乎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白大爷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至于是不是白老四的头,这个自然会知道。” “爷爷,”白大伟插话道:“四叔失踪之后李姨不是找了有一年多吗?如果她知道四叔在什么地方,她还找他做啥?” 白大爷“哼”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白大伟的问题。“我本来打算今天下午就把这东西交给公安的。不过……还是明天把他交上去吧!今天晚上,我要看看这人头要走到谁家去。走到谁家,那这人头就是谁家给下的。(“下的”,方言,意思就是说谁把白老四人头给弄掉了的。)”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议论道:看这死人头到谁家去?这……这死人头难不成还会走路?我的妈呀,真是邪了门儿了。 我看着那颗被白大爷用粗布衣服抱起来的死人头,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也真是倒霉催的,我心想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不然不会遇上这种破事!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我的大日如来玉佩给找回来。我大概还记得王二狗在哪里踩到的死人头,我重新下水在小溪的里面捉鱼似的摸来摸去,摸了半天却啥都没有摸到。最后我只得放弃,心想回家以后少不了挨爸妈一顿骂。 不过玉佩掉了这也不能怪我,只能怪王二狗那小子太可恶了。不过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现在唯一让我感到困惑的就是那颗死人头了,白大爷说死人头走到谁家去就是谁给弄掉的,难不成真的像人们说的那样,这东西还会长手长脚走路?咿……想想就觉得身上起寒毛! 这死人头真会走路吗?谜底将会一步一步展开! 话说这白水村里有个中年妇女叫李春花,我和白大伟——伟哥都叫她李姨,凡是村子里跟我辈分一样的也叫她李姨。 李春花有个儿子叫白德福,就是经常和我作对那个家伙。李春花还有个兄弟叫李富贵——真是个俗到极致的名字。不过李富贵的儿子名字还好,叫李云龙。李云龙和白德福是表兄弟关系,怪不得他俩走的这么近。 这天下午,夕阳还没落山。白大爷回到家中捣鼓了那粗布衣包着的人头半响,完了便召集白水村所有村民开会。白大爷门外宽敞的院子里坐满了前来开会的人。 “今天喊大家到这里来,想说一件事情。三年多以前,村西头的白四失了踪。我们也找了一两个月,可是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结果今天却出来这么个人头,我就想,这个人头会不会是白四的!说来也奇怪,我前几天做梦的时候还正好梦见白四了,他说他要回来了。难道是白四给我托梦了?” 白大爷呷了一口茶,目光转向了春花:“春花,你找了白四那一年多,你恐怕也不知道白四上哪儿去了吧?” 李春花面露惧色,不过很快又得了理似的正言道:“白大爷,大家都叫你白大爷,是尊敬你。你也晓得,白四失踪之后,我找了他一年有余,可是根本没得什么下落。” 大爷顿了顿,又道:“那你知不知道白四是被人毒死的?莫非他自己给自己下毒?” 李春花正色道:“白大爷,您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对白四下了毒?再说了,这是不是白四的脑壳(人头)还不一定呢!” “那好,不管是不是白四的人头,他出现在白水和泉水两个村子之间,这本就是很怪异的事情。我已经叫大伟把泉水村的仙娘婆[注:仙娘婆指旧时的神婆]请过来了。等会儿我请她作法事,今天晚上,这人头到了哪家家门口谁家就得老老实实交代和这人头的关系,否则的话,我们就会把他送到公安局法办!”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要得要得”。大家都觉得此事实在离奇非常,而白大爷的做法更是十分怪异。 不过李春花却极力反对,“白大爷,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做。现在白四生死未卜,你咋个晓得白四已经死了呢?你这么做会给白四招晦气的。” “哼!”白大爷白了李春花一眼,“招什么晦气?他要是活着当然更好;可他要是死了,这就算是对他的超度。” 李春花听得白大爷话中带着怒气,便也不敢再说什么。 当天夕阳落山之后,待仙娘婆做完法事,白大爷就将这粗布衣包着的人头放于路上。口中念了一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谁害你性命上谁家门口。然后又拿了一张纸符贴在粗布衣上面。 开完会做完法事之后,众人散去。这天正是旧历十三,天气晴朗。大约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一轮还不十分圆满的月亮便从东边的金蛇山上升了起来。白大爷和大伟二人一直坐在大门后静守,直到夜里两点,还不见那人头有什么动静。那死人头既不动一下也不像人一样走路,更不会飞行。大伟觉得这一切很是无聊,便跟白大爷说了声“爷爷,有事叫醒我”便躺到床上呼呼大睡去了。 白大爷也等的不耐烦,坐在门后望着那人头毫无动静。迷迷糊糊中,他竟然打起了瞌睡。反正这盗头贼迟迟不肯来,他就咪了一小会。隔了一会儿,他似乎听到门外竹叶的沙沙声。原来外面刮风了。突然,他看到那粗布衣包裹着的死人头在风中飘了起来,符咒和粗布衣被风吹掉了,忽然像一阵闪电般的飞到了白大爷正在看着的门缝。 惨白的月光映照在那颗头颅上,白大爷看到,那仿佛是自己的儿子的脸。他的眼睛流淌着乌黑的血,脸上的肉色发青,一团一团的蛆虫在他的脸上爬来爬去,腐烂的皮肉伴着尸水一块一块地往下掉,而他的牙齿变成了尖利的獠牙,一边啃食白大爷家的木门,一边朝门缝里喷着污血,时不时地还会发出一阵阵渗人的狂笑。 白大爷想喊,可他喊不出声;想逃,可身体已经变得僵直。 那木门,很快就要被那个恐怖的人头咬出一个大洞。白大爷仿佛僵死了一般,连闭上眼睛不看这可怕的一幕都做不到。他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个死人头,而那个死人头也用他的猩红的鼓胀得像一颗乒乓球一样的双眼死死盯着白大爷。 白大爷快喘不上气了,他只觉得自己生命的气息在慢慢地被那死人头吞噬——那真的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人头吗?不,那分明是一个会吃人的鬼头。 “啪”的一声,最后一块可以防御那个鬼头的木板在他疯狂的啃噬下折断了。白大爷连打哆嗦的力气都没有,眼睛里满是恐怖地望着那个已经贴到他面门上的鬼头。 他想挣扎,可身体似乎不由自主。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死人头张开散落着木渣的血盆大口,生生地吃掉了白大爷的整个脑袋。 周围一片黑暗,没有风,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宁静的夜空…… 还好,这只是一场梦。 白大爷经历的这些恐怖的画面是我的梦境,我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我又开始看到那些东西。我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真的,但愿只是噩梦。 第二天我听老爸说,白大爷昨夜突发急病,被大伟哥送到了县医院急救。而那颗死人头,也离奇的消失了。 第4章 不堪回首 第三天,大伟哥从县医院回来了,而白大爷还在住院。他回来拿一些大爷穿的衣物之类,又往县医院赶了回去。 听大伟哥说,白大爷直到现在还神志不清,口中念叨一句话:“他回来了,他回来了……”,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难道是白四?可是那天晚上我看到的梦境,分明是白大爷的儿子,那是五年前的夜里负气出走至今未归的白大爷的儿子——白季明。 如果那是白季明,那为什么他张着血淋淋的大口吃掉了白大爷的头呢? 这对于暂时还理不清头绪的我来说是个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问题。 我的脑海里疑云滚滚,搜索着每一条可能的线索,记忆中的画面也逐渐清晰起来。 听老妈说,五年前,白四和李春花是白家村里让人羡慕的一对。两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白季明却没有白四那般幸福,他的老婆王氏自从生产后不久就因为月痨子病死了,留下儿子白大伟和他父子二人承受这丧母丧妻之痛。幸好赵婆婆——也就是白大爷之妻,白季明之母照顾得好,自幼丧母的白大伟才能长得今天这般壮实。 白季明也是个能干人,干起活来卖力不说,打点起家务事来也是麻利非常。村里人也都很喜欢他,白大爷甚至还有意把白季明培养成族长的接班人。虽然说白季明长得身强体壮,虎背熊腰,从妻子王氏去世之后他却一直不曾续弦。前来给白季明提亲的媒婆更是络绎不绝,这么硬朗的身板,这么俊俏的汉子,却当了“鳏夫”这么多年,大家都替他感到可惜。 有人劝白季明再娶一个老婆,可他就傻傻一笑,说自己习惯了,上有二老,下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从来没有感到有什么孤单。 堂堂七尺男儿,何尝不需要红颜知己的陪伴呢?更何况,白季明正当壮年,哪怕是为了生理需要娶上一个媳妇儿也是正常之事。 但白季明就是打定主意不再娶,众人一边感叹敬佩他对亡妻的忠心,更多的却是替他感到惋惜。 其实,不是白季明拒绝了爱。而是,这份爱实在是只能埋在心底,因为他所爱之人正是白四之妻——李春花。 李春花虽然为人大大咧咧,其性格泼辣似王熙凤,可她心地善良,白家村里哪一家无人看守菜地或无人照顾老人她都会热情帮忙。所以她得了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称号,村民也对她爽直的性格见怪不怪。 正是这李春花,却默默打动了白季明的心。但奈何白四和白季明兄弟情深,所以这份默默的情怀也只能埋在白季明的心底。 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白季明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当心里念及李春花,又想到她是自己好兄弟白四的老婆,这种痛苦和郁闷是让人难以解脱的。于是,白季明迷上了喝酒,似乎喝醉了便可以了却心头的遗憾,忘记了自己逝去的妻子和如今暗恋的对象。 可这酒能消愁,酒醒却更愁。诗仙李白不是说过吗?借酒浇愁愁更愁。这酒不仅浇不了愁,反而生出了事端。 一日,白季明帮白四一家干农活。傍晚干完农活之后,白四便要留白季明在家中吃饭饮酒,叙叙情意。白季明本想拒绝,因为看着自己心爱的李春花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自己却碰不得分毫,那是非常难受的事情。可白四死活要留白季明在家中吃饭,白季明也就勉强答应了。 这晚,白季明又是借酒浇愁,面对自己的心头爱和好兄弟,那种欲说不能的苦楚让他比往日喝了更多。白老四的酒量显然不敌白季明,早早地便醉得一塌糊涂。而尚有一点清醒的白季明和李春花合力将白老四抬上床休息之后,便打算回家睡觉。 李春花看白季明这个样子,哪里忍心让他一个人回去啊!便开口说要送白季明回家。 白季明真希望李春花送自己,可又怕她送自己。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便婉言谢绝。可他拗不过固执的李春花,最后只好答应下来。 李春花搀扶这白季明回家。走到半路,正是村子的正中位置,四下无人。月上柳梢头,人约醉酒后。 一个十几年没碰女人的男人,和自己心中暗恋的女人单独走在了一起,又借着那全身到处乱撞的酒气,白季明那升腾的欲火烧红了心,烧红了脸,也烧昏了脑子。 白季明侧过身就把搀扶着自己的李春花按到在地狂吻起来,一边吻一边抓扯着李春花的衣服和软软的酥胸,口中喃喃不清地念道:春花,妹子,哥想你,想了你好多年! 李春花哪里禁得住白季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时间又惊又怕。她虽然也对白季明有不少的好感,可她已是有夫之妇,哪能作出这种不轨之事呢?她口中不断告饶:“季明哥,你喝多了,你喝多了呀!快放开我……” 可白季明已经昏了头,哪顾得上李春花的求饶,借着酒劲对李春花上下其手。 李春花想从白季明身下挣脱出来,无奈她力气太小。不得已,她只好大喊:“救命啊!强奸啊!救命啊!” 这一喊才猛然惊醒了酒醉中人,赶紧提了裤子,整理好衣服想要逃走。 可这时听闻李春花喊救命的村民已经擎着火把赶了过来,众人一看白季明那幅满脸红晕满口酒气的模样,以及李春花那凌乱的衣服,已然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白大爷也赶过来了。见此情形,走上前便给了白季明狠狠的一耳光:“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真个是禽兽不如啊?白家祖宗世代清白,这白家村上下都是同祖同宗,不是近亲也有血脉之亲啊。你这叫抢兄弟的媳妇,你干出这种丧尽道德的事情,让你爹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啊?” 此时李春花呜呜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季明那个悔啊,肠子都悔青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呢?于是他当场给李春花跪下说:“春花妹子,哥对不起你!今晚的事全怪我贪酒,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呀!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才犯下这个错!我求妹子宽恕我的罪过,如果妹子原谅不了哥,那哥只有一死了。” 李春花收敛了自己的哭容道:“你也罪不至死,可今天晚上的事已经让我在这么多乡亲面前丢尽了颜面。我不要你死,但是,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 白季明陷入了沉默,约莫半分钟之后向李春花说道:“我家中还有父母和儿子,家中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等我办完这些事情以后,我向你保证,我将永远离开这个村子……” 白大爷听白季明这么一说,先是一惊,而后又叹息着摇摇头,不发一语。 众人慢慢散去,摇头的摇头,叹息的叹息,两个好好的人,两个好好的家,却因为小小的几杯酒给毁了。 而这时,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白老四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呢! 第二天,酒醒后的白老四下地干活的时候听到村民议论纷纷。看他的神色都和平日不一样了。白老四上前打听才知道昨夜李春花被白季明非礼之事,好生恼怒。 他也顾不得什么兄弟情谊了,誓要白季明给个说法。他终于在地里看到了白季明。 白季明见白老四愤愤而来,便知怎么回事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白老四不依不饶,一脚把白季明蹬了个滚,上前又是拳打又是脚踢。白季明也不反抗,任由白老四拳脚相加,却一声不吭。 白老四怒骂:“你他妈个畜牲,没把我这个兄弟放在眼里啊?自己兄弟的老婆都要打主意,你他妈的简直是畜牲不如……” 白老四打累了,也骂累了,却坐在田埂上哭起来。 白季明一边扇着自己的耳光,一边骂自己道:“我该死,我猪狗不如,我对不起兄弟,对不起弟媳妇儿……” 白老四又道:“你让我戴绿帽子,你叫我以后在乡亲面前咋个抬得起头?你走吧,春花说他再也不想看见你,我也不想再看见你。我们两个这份兄弟之情,到今天就算完了。” 白季明听完这番话不禁悲从中来,哎,怪来怪去只怪自己。他纵使有天大的委屈,却已铸就了昨夜的错误。要挽回已经不可能了,他只能离开这个村子。 白季明话也不说,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家中。人家说急火攻心,这人就容易生病。白季明心想,这些年好的歹的都过来了,以前树立起来的那些大好形象如今毁于一旦,更牵连了自己的父母和孩子,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便开始收拾东西衣物和备用的钱财准备出走,他一边收拾一边流泪,想起去世的妻子王氏,他更是悲不胜悲,心想如果王氏没死,今天的生活一定更加幸福圆满。 忽然间,眼前一黑,白季明晕倒在地。白大爷和大伟好一会才发现躺在地上的白季明,赶紧合力把白季明抬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搭热敷。只见他口中念叨着王氏,两眼翻白,意志不清,好似陷入了昏迷。 白大爷叫大伟赶快把泉水村的赤脚医生彭定康请过来,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大伟带着彭定康赶回了家。彭定康给白季明诊了诊脉,又看了看瞳孔,摸了摸额头,便对白大爷说道:“他是急火攻心气血上涌又加之情绪低落导致了昏死状态,要好好调养,千万不要再刺激到他。待会大伟跟着我回去,我给季明开两副中药方子,回来熬给他喝。” 白大爷连连点头,安排白大伟跟着赤脚医生去拿中药。白大爷之妻赵婆婆在旁边看着昏睡的白季明眼泪涟涟,赵婆婆一边哭一边叹:“不晓得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啊!先是儿媳早逝,现在季明又摊上了这一档子事,哎!” 白大爷虽然在白季明对李春花做了不齿之事后口口声声骂来骂去,但他心头何尝不疼惜呢?更何况,白季明是他这一脉唯一的儿子,虽然他也觉得儿子无颜面对众乡亲,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要从白水村出走,甚至永远都不回来,白大爷也不禁老泪纵横。 “哎,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冤孽。”白大爷喟然长叹。 半个多月过去了,白季明的情况基本好转,可是人却瘦了一圈。 这天,白季明打定主意要走,便在家再次收拾起行李来。白大爷道:“就算要走,也要把白老四给请过来,请个酒道个歉,了却这桩恩怨。” 白季明点头同意。 当夜,白季明和白老四二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两个交织着恩怨情仇的兄弟,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也只有在这酒里能够表明了。 白季明对白老四承诺,过了今夜,便永远离开这白水村。白老四也不想这么绝情地让自己曾经的兄弟永远回不到自己的故乡,可是,白季明玷污了他的老婆这一点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原谅。 两人悲喜交加,席间甚至涕泪交流。白大爷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这场酒直喝到子夜,直喝到白季明白老四二人人事不醒。而此时,村子里的人也差不多睡了。 白大爷到了村西头对李春花说,这两兄弟都喝醉了,季明说过了今夜就要出走,今晚就让白老四和季明一起睡吧。 李春花点头同意。 这天半夜时分,白季明擎着火把走了。从此再未回过村子。 第二天,白老四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一骨碌爬起来回到了李春花的身边。 自白季明走后,村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白老四和李春花重归于好,似乎比以前更加幸福甜蜜了。 但有句古话说: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看似平静的日子,却是暴风骤雨的前奏。 第5章 赵大婆婆惨死 白季明出走之后不久,赵大婆婆就归西了。 据说赵大婆婆死状惨烈,惊骇吓人。时至今日,仍有村民谈之色变。 众人传说白季明出走后的第七天,赵氏便陷入神思恍惚,老是唠叨着什么“季明回来了,季明回来了……”之类的话。 众人看她可怜,认为她是念子心切,所以才说出这类胡话。 可赵大婆婆却言之凿凿,说每天晚上都看见季明回来,在她的床头站着,就是不说一句话,然后站一会儿又走了。待赵大婆婆追出去的时候,又看不到人影。 众人心中都暗想,赵大婆婆可能有妄想症,要么就是有精神分裂。赵大婆婆的话连白大爷都不相信。出走的白季明怎么可能夜里回来? 不过回头一想,白季明答应了永不回村子,那如果他思念老父老母和儿子的时候怎么办呢?那不是要趁着夜色赶回白水村去看望二老和他唯一的儿子白大伟么?众人这么一分析,倒觉得又有几分可能。 于是村里几个胆子大的小伙子那几天夜里便潜伏在白大爷家的周围,看看到底是不是白季明回来了。 那几天天气甚好,一到晚上还有一弯新月挂在天边。清风拂来,四下里不觉袭来一阵阵凉意。绿树翠竹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好似一群群山妖在舞蹈。 几个小伙子守候了许久,都不见动静。正准备放弃时,却听见“吱呀”一声,赵大婆婆打开了堂屋的大门。 夜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吹起越来越深的凉意。 赵大婆婆是点着煤油灯的,可煤油灯很快就被夜风给吹灭了。但赵大婆婆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径直往茅厕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茅厕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好似赵大婆婆在说话。几个小伙子悄悄猫过去,借着惨白的月光,他们看到赵大婆婆手里拿着的好像是一张皱巴巴的黑白照片,那好像是白季明的照片。 这时,赵大婆婆却慢慢转过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几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吓得差点尖叫了起来。 但赵大婆婆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嘴里又咕噜咕噜着什么从茅厕里出来了。几个小伙子松了一口气,心想赵婆婆一定是在梦游。 赵大婆婆出了茅厕,没有进屋,却径直走到院子外的大路边,在一块方条石上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把梳子,正好背对着几个小伙子在梳着什么东西的头发。 几个小伙子蹑手蹑脚地潜上去,却见赵大婆婆拿着把梳子对着虚空梳着,另一只手好似还抚摸着什么东西。 刚才说话还含糊不清的赵大婆婆,这会儿却口齿清楚了:“季明啊,我的明儿,妈好久没给你梳头发了。来,妈给你梳头。季明啊,你要是哪天想妈了,你就回来看我……” 回来?谁回来了?几个小伙子好生讶异!可分明,赵大婆婆的前面什么都没有啊!难道,她正在梳的那个是一个人头? 几个小伙子再也不敢往下想了,胆子大的都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胆子小的连尿都吓出来了。他们瑟缩着准备悄悄溜过赵婆婆的身边,他们却发现,却发现赵氏居然正梳理着一颗长着头发的人头,而那颗人头脸朝着下方被赵婆婆的捧在左手上,她的右手拿着梳子不停地梳着左手上那颗人头的头发,赵婆婆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咧着嘴对着这几个偷看的小伙子嗤嗤地笑着。 几个小伙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一下子跑出了老远。忽然一个胆子大的停了下来,叫住了另外还在跑的,问了一声:“你们刚才看赵婆婆手上那个东西像不像白季明的人头啊?”另外几个附和道:“像是有点像,可是不对呀,如果赵婆婆拿了白季明的头在梳,那她为什么嘴里还说让白季明回去看她?难道,难道赵大婆婆把白季明杀了?然后把他的头给割下来了?” “卧槽,兄弟,你可不要吓我。哪有亲妈把自己儿子的脑袋割下来的?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她还是人吗?” “对呀,可是不对呀,赵大婆婆虽然因为白季明出走之后有点失心疯,可也不至于疯成这样吧?” 几个小伙子相互怂恿着,又悄悄地潜了回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把几个人的小命儿也给吓掉了。 借着那苍白的月光,他们看到赵大婆婆似乎一直在等着他们回来似的。她望着这几个小伙子,口中“嘿嘿嘿”地干笑着,像是地狱里面的鬼魂发出来的声音。 赵大婆婆用她那苍老而沙哑的声音缓缓地说道:“季明啊,你要是哪天想妈了,你就回来……你要是哪天想妈了,你就回来……” 夜风幽幽地吹,月光幽幽地照着大地,树影斑驳地摇晃,赵大婆婆坐在月光下面的树影中,像一个哀怨的幽灵。 几个小伙子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们继续偷窥赵大婆婆的一举一动。 忽然,赵大婆婆像发了疯一样骂道:“白季明,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竟然连说都不跟娘说一声就走了。你这个不孝子,我要砸烂你的狗头。” 赵大婆婆嘴里说是要砸烂白季明的“狗头”,却是在用她自己的头死命地往条石上砸着,砸着……直到脑浆四溅,鲜血横飞…… 几个小伙子哪里还敢往下看,这情景早已把他们吓得脚软手抽筋,彼此拖着跑回了家。 第二天,村民们见到赵大婆婆倒在自己院子外的大路边,路边堆着的那些从石场采来的条石,条石上面满是血污。赵大婆婆的头已经撞得面目全非,地上还流了好大一滩死血和脑浆,而她的右手,还拿着一把木梳子。 那几个小伙子,分别是白定国家的大儿子白峰,二儿子白强;还有白正勇的儿子白小龙和白国强的儿子白世杰。那几个年轻人目睹了这样一场恐怖诡异的事件,哪里还敢在村子里呆下去。没过几天,便结伴外出打工去了。 关于死人头的传说,本来如果那夜的恐怖景象传出去之后会闹得沸沸扬扬的,可那四个小子什么都不敢说,那么吓人的事情,说出去谁会相信?再说了,如果他们说那天晚上亲眼见证了赵婆婆之死,而且死状恐怖,如何如何的匪夷所思,别人不相信不说,还会把他们几个当成杀死赵婆婆的嫌疑人给抓起来。 好在,县公安局的法医来检查之后,认定赵大婆婆是死于自杀。 事情定性以后,四个目击了整个过程的小伙子才敢把他们看到的一切说出来。这件事传遍了白水村,大家听了之后都觉得赵大婆婆的死诡异又恐怖。 其中尤其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赵大婆婆怎么会拿着白季明的人头在梳头?为什么赵大婆婆死后,白季明的人头却离奇消失了?难道白季明真的被人杀害并且被割下了头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白老四就有最大的嫌疑。 可是,大家找来找去根本找不到所谓的白季明的“人头”,于是,乡亲们只好说白峰,白强,白小龙和白世杰四个人是在造谣。 白大爷也很生气,他召集村里人开会的时候公开批评道:“白峰、白强、白小龙和白世杰四个人,简直无理取闹。居然说我老太婆自杀的那晚,拿着我儿子白季明的人头在梳头?你们这意思,我儿子已经死了?不仅死了,他的人头还被割了下来?那请问,现在人头在哪里?你们怎么会这么清楚?难不成,你们四个人是那凶手的帮凶?” 四个小伙子有口说不清,最重要的是,赵大婆婆当晚手里拿着的那颗人头,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这实在奇怪。但却又说不清楚。 于是,白大爷又说道:“这四个小子要么就是故意吓唬村里人,添油加醋,捕风捉影,无中生有。你们说看到了我儿子的人头,可是,我发动大家找遍了白水村,连粪坑里都找了,连个头骨都没有。我老太婆死了,还要被你们几个这般造谣中伤,实在难以接受。虽然,公安局的人判定我老太婆是死于自杀,可是你们四人,我却始终觉得可疑。你们扰乱白水村的安宁,居心叵测,我作为白家村的村长和白氏族长,容不下你们。至于如何处置,白定国、白国强、白正勇,这几个是你们家的孩子,你们怎么说?” 白定国、白国强和白正勇三人互相看了看,又看了几眼他们各人不争气的儿子。经过商量之后,白定国说道:“大伯,我们商量好了,罚他们几个小子去外面打工。没有您老人家的允许,不准他们回来。” 白大爷说道:“好,这个处罚我同意。让这几个小子去社会上吃点苦头,同时,也免得留在村子里再生事端。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赵婆婆的风波过去了,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死人头却真的出现了,而且白水村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不仅白水村的人看到了,泉水村的一部分村民也看到了这颗死人头。 这颗死人头是谁的?众人都说不清道不明。 发现死人头的当天,有人报了案,说有人在清溪里发现了死人头。 这还得了!!! 第二天十几个公安干警来到白水村,挨家挨户进行地毯式搜查,可一个死人头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带队的刘队长就问起村民是谁先发现的死人头,有人便说是王彪家的王小二;后来又有人说最后白大爷最后把人头拿走了,还请了仙娘婆作法,说是哪家的头就上哪家去,结果那天晚上人头没了,而白大爷反而突发急病住进了医院。 得知这个情况,刘队长就带着那帮公安干警走了。估计是到医院找王小二或白大爷调查去了。 这帮公安同志走后的那天晚上,白水村又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 这天晚上,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睡了。而村西头李春花家的灯却一直亮着,她家大门也一直开着,李春花不时在厨房和猪圈之间走着。 李春花喂完猪,吃过了夜饭。洗了脸和脚,这才合上堂屋的大门,爬到床上,从床头柜里拿出毛线和织毛衣的签子开始织起毛衣来。 这毛衣是织了又拆,拆了又织。 而织着毛衣的李春花此刻坐在床上,眉头紧蹙,一脸心神不宁的样子。 李春花心里想,当年白季明因为喝醉玷污了自己,竟然决定抛下老人和孩子发誓永远离开村子。李春花时常责问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可是,如果就这样算了,那她又怎么对得起白老四,怎么对得起自己?村里的其他人对她李春花又将如何看待?当李春花以为白季明走了之后一切都会重归于好,而白老四和她似乎也步入了越来越幸福的轨道,可是她渐渐发现白老四有时会莫名其妙地陷入沉思,有时甚至还会背着她偷偷哭泣。她搞不明白,这样一个大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变成这样,或许,他对白季明玷污了自己这件事还有心结?又或许,白老四也觉得在对待白季明这件事上太绝情了? 一边是自己的老婆,一边是自己曾经要好的兄弟,这种心理上的压力和折磨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吧!也许正因为如此,在白季明离开村子之后没多久,白老四竟然也无声无息地失踪了。这白老四要是不走,到现在他和李春花恐怕还是全村里最幸福的一对吧。可白老四如今已失踪三年有余,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道是生是死。 李春花打心眼里希望有一天白老四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紧紧抱着她说:“春花,春花,我白老四回来了,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正想着,忽听得门外好似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这些不听话的猪仔儿!拱什么拱?不许拱猪圈,吃的饱饱的,睡个觉也不踏实。” 李春花朝猪圈的方向吼了一句,“咚咚咚”的声音停止了。 安静了片刻之后,她又听得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李春花气了,骂道:“是要教训一下你们这些瘟丧才听话呢!”旋即下了床,穿了一套薄衣裤,拿了猪圈的钥匙,开了门,从街沿上拿了一支响篙,打开猪圈门,摁开了猪圈里的白炽灯,噼里啪啦的几下便朝圈里几只长白猪抽了过去。 “叫你们拱圈,吃饱了还拱,拱个不歇气……”李春花一边骂一边打,几只长白猪吓得惊慌失措,先是在圈里乱跑,后来就乖乖地匍匐在墙壁边上。 “这就对了嘛!要是再拱猪圈,小心我明天请杀猪匠来把你们杀了。” 李春花走出猪圈门,“吱吱……”,白炽灯闪了一下。“狗日的,家里头没个男人,连灯都不听话了!” 她踏出猪圈门,关掉了猪圈里的白炽灯。在关灯的那一刹那,一个白影在她眼里闪过,她迅速地打开灯,可什么都没有。 她心想,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连自己都变得疑神疑鬼的了。 她自嘲似的骂了自己几句,便走进了堂屋。卧室里投射出来的白炽灯灯光显出一丝丝诡异的颜色。她的身后,一团朦朦胧胧,半红不黑的东西正悄悄飘在她的身后。 李春花关了堂屋的门,进到卧室,关上卧室的房门后坐到床上又开始织毛衣。 隔了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样子,李春花恍惚中又听到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狗日的这些死猪,是不是想挨刀啊?”骂了一句之后,那“咚咚咚”的声音又停止了。 李春花感到有些困了,便从蚊帐里赶了蚊子,合上蚊帐,躺下睡了。 隔了一小会儿,这门外咚咚咚的声音又传来了。李春花刚想骂,可她觉得不对,这声音好像是从卧室门外传来的。 这下她的心里就有点发毛了,心里念叨着:“菩萨保佑,我平时可没做什么亏心事,请菩萨千万要赶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可卧室门外还是时不时地冒出“咚咚咚”的几声。她心下想,平日不做亏心事,夜里不怕鬼敲门。索性壮起胆子开了灯下了床,“吱呀”一声打开了卧室门,开了堂屋的灯……什么都没有。 “狗日的,人吓人,吓死人,老子硬是自己吓自己。”李春花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 说着她便关了堂屋的灯,这灯光一明一暗间,她又仿佛看到一团白影在堂屋的中央,而且,那白影好像还有两只眼睛? 幻觉,一定是幻觉!李春花自我安慰地想着。她再一次开了灯,又关了灯,这样来来回回开关了好几次,她没有再看到那团影子。 她猛地想起来,以前听仙娘婆说,鬼魂是可以变换颜色的,黑暗中就是黑色,有灯光的时候就接近白色,而且一般是透明的,所以在光线变化的时候就最容易看到鬼魂——关灯的时候由白变黑,所以容易看到白影;开灯的时候由黑变白,所以容易看到黑影。 “狗日的,不晓得胡想这些干啥!”李春花又骂了自己一句,便又去睡了。 迷迷糊糊中,李春花便睡着了。深夜时分,那“咚……咚……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朦胧中,李春花再次听到了这声音。这声音???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声音,这一次,却是从自己床底下传出来的。李春花心头一紧,全身开始冒出鸡皮疙瘩…… “咚……咚……咚……” 李春花死死地窝在被子里,不敢想,更不敢看床底下的东西。 那声音更加急促了。这样响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李春花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枕头边的手电筒。她屏住气,打亮了手电筒,顺着床沿慢慢地,慢慢地往床底下看去,她那颗心收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床底下什么东西都没有,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她再次躺了下来,正准备关掉手电筒。 手电光晃到蚊帐的上方,猛然间,隔着半透明的蚊帐,她看到一颗足球状大小的东西把整个蚊帐压成了一个沙漏状。 李春花颤颤微微地将手电光指向那颗“足球”,那竟然是一颗人头,人头的双眼部位正死死地盯着李春花,李春花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那……那……那不是白季明白大哥的脸吗?怎……怎么会……只剩一颗人头? 李春花看到这恐怖的一幕的时候已经感觉无法动弹了,甚至连思维都有点混乱了。 “金——花——,我死得好惨那——,我死的好惨那——”,这声音渗人得心慌,好似从地底深处冒将出来的一样。这死人头一边说,一边往李春花的床上掉下死皮、烂肉和一团一团的蛆一样的虫子。 那些蛆虫和烂肉似乎也在不断地啃噬着蚊帐的顶部,不一会儿,蚊帐便承受不住那死人头的压力而掉落下来。却正好掉到李春花的脸上。 李春花又是推又是扳,那人头却像速干胶一样牢牢地粘住李春花的脸。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白水村宁静的夜空。 李春花昏死了过去…… 第6章 噩梦的预兆 第二天一清早,李春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天麻麻亮就起来了。这个时候大多数的村民还没有起来呢! 昨夜的事好像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像中了魔怔一样一直走到了清溪旁边,挽起裤管便跳入了溪水中。 尽管是夏季,但经过一夜的散热,这溪水已经凉透了。掬一把在手里,那凉意能从整个手心渗透整个骨子里去。 李春花在溪水里摸着什么。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好像摸到了,便悄悄地往西山脚下跑了去。 西山脚下有一个凹口,凹口的上方是西山的绝壁,壁上有着水流常年冲刷雕刻出来的印记,还长着许多绿润润的青苔,整个绝壁好似一块灰中带绿的绸缎。 雨水丰富的时节,从金蛇山西面到整个西山汇聚成的水流便从绝壁上飞流直下,形成一个银河似的瀑布。 这个季节,涨水的时期还未到来,所以只有一些细流顺着崖壁流泻下来。 水落之处,也就是这凹口的中间,便是白水村和泉水村人所称的“幽灵潭”。 据说这潭水深数百尺,潭边看似清浅,但到凹口和绝壁相连的地方,却陡然形成了一个深潭。 每隔两三年,这深潭里便会淹死一两个到这里玩水的小孩或大人。但诡异的是,凡是掉下去的人却从不见尸骨浮上来。 两个村的人都怀疑,这深潭里说不定住着一只吃人肉的怪物。这怀疑成了传说,一传十,十传百,方圆五十里内的人都知道了泉水村和白水村交界的地方有一个吃人的深潭。 但凡有不听话的小孩,只要大人一说“再不听话就把你扔进幽灵潭”,就算再疯再淘的小孩都会安静下来。 几百年来,幽灵潭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这已是个无法考量的数字。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幽灵潭就被列为禁地,只要有人想要参观或者探险,白水村和泉水村的村民都会严正警告:不得在幽灵潭周围逗留,没有安全措施和旁人在的时候不得下潭。而即使有安全措施和随行人员,也不能肯定不会发生意外,因此如果下潭者因此而淹死,任何人都不会为此承担责任。但是历年来也有个别好奇人士想要一探幽灵潭的究竟,但也因此而淹死数人。所以听村里人说,建国之后,幽灵潭旁边就树立起了一块牌子,上书“下潭者后果自负”。 白老四失踪之后,李春花曾经请同村的白定国、白国强和白正勇打捞过。白定国和白国强两个人在潭外拉着麻绳,白正勇则系了一圈又一圈的麻绳在腰间下到潭水之中。整个麻绳足有百来米长,白正勇下潭时,白定国和白国强两个人还在麻绳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绑上一个小铃铛。 白正勇只下去了两次,第三次却死活不肯再下潭了。白定国和白国强问起为什么。 惊魂未定的白正勇回答:我第一次下潭的时候,感觉下得特别的快,好像潭下有个漩涡似的在往地底吸;第二次下潭的时候,就更骇人了,我始终感觉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把我往潭的深处拖,我吓坏了,赶紧摇绳子,如果不是你们拉得快,我恐怕也那个什么怪物给拖下去了。 听了白正勇的话,白定国和白国强也不敢下潭去了。打捞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而现在,李春花就站在幽灵潭的边上,静静地矗立着,好像在等待什么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气泡从潭底涌了上来。李春花看了看手头的那个东西,微微一笑,赶紧扔向了气泡翻涌的地方。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旋即把李春花扔过去的东西吸入了潭底。 那个东西,正是我掉在清溪当中的大日如来! 这一切,我都在梦中看到了!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被子已被冷汗浸湿了,而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有关我丢失大日如来佛玉佩的事情,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因为我怕他们再说我是怪物。 白大爷知道我丢失了,但是,他现在还住在医院,神志不清! 还有两个人知道,那就是我的父母。 自从我丢失了大日如来佛玉佩之后,我就不断地在梦中看到那些诡异骇人的景象,我不知道梦中看到的事情是不是真实的,但根据以前的情况看,梦中的景象和现实总会有如丝如缕的联系。 爸爸昨天去到爷爷那里,问爷爷如果大日如来护身符丢失以后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爷爷说只有再请当年开坛作法的大师再给我作一次法。 可爸爸当天到太平村观音寺去后,却一个人回来了。据说苦智大师去年就已云游四海去了,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方圆百里之内,还没有哪个寺庙有观音寺的苦智大师那样法力高强的住持。 爷爷叹了一口气,说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就要经常带我到西山上的那片桃林去,好驱除邪气,调和阴阳,还有什么吸收灵气之说……我当时也不是很明白这些话,只是从爸爸的口中说出来,我是非常相信的。 此后,那片桃林便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 白水村和泉水村有一个世代流传下来的规矩,任何村民不得砍伐这些桃树,否则,他家中必遭大难,而且将殃及两个村村民的安危。 我听村里人讲,这片桃林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最大的那颗桃树,树干足有井口那么粗。 整片桃林从西山的最东头一直延伸到最西头。那最西头,也就是幽灵潭的绝壁之上。 关于桃林和幽灵潭的怪物一说,还有这样一个说法,据说桃花是很有灵力的一种东西,因为出产桃木,而桃木又可以驱邪。桃花乃是桃木身上最为精华的一种东西,因为吸得天地之灵气而开放的桃花更有降妖镇魔的作用。 所以桃花开放的时节,往往是幽灵潭最美丽的时节。东南风起时,千万瓣的桃花像粉红色的雪一样漫天飞舞。最后,很多的桃花都飘落于幽灵潭中,然后,又随着缓缓的流水流入清溪。 我去了桃林之后,基本上不再做那些噩梦。而且身体长得也更加结实,脸色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相安无事了将近半个月,却又发生了一桩怪事。 那是农历六月初二,晚上不见月光。只有漫天星斗像眼睛一样点缀在天幕之上。 那天晚上深夜时分,整个白水村的人几乎都能听到西山的桃林之中传来一阵阵“喀喀喀”的声音。 那声音,分明是有人在砍伐桃树。而白水和泉水两村的人分明都知道,这片桃林是砍不得的。 老爸率先抓起手电筒,叫上邻居白定国、白正勇二人。三个人在村中振臂一呼,有人砍桃树啊……闻声赶来的村民也拿着火把或电筒奔上了西山那片桃林。 众人上了桃林,从西山东头到西头搜捕那砍伐桃树的人。可是却什么人都没有发现,却只见桃林正中那棵井口粗的桃树已经被砍的伤痕累累,众人再晚来半个时辰,恐怕这颗古老的桃树就会被砍断根了。 正在茫然无措之间,忽然有人大吼一声:“这边有个怪物……” 这一吼震惊了众人,纷纷循声望去,手电和火把的光影映照之下,只见一团长着黑毛,像猩猩又像黑豹一样的怪物睁着一双血红欲裂的眼睛望着一众村民,手里还拿着一把带着木屑的弯刀。 “就是那个怪物砍了桃树”,有人喊道。众人纷纷追赶过去。却只见那怪物转身就逃,直逃到西山最西头的绝壁之上。 众人慢慢逼近,只听得那怪物“嗷嗷嗷”地叫了几声,转身跳进了绝壁下的幽灵潭。 那“嗷嗷”的几声怪叫,听得人心里发毛,好似怒吼,又好似在鸣冤叫屈。总之,那声音听来凄厉无比,足以让听者胆寒。 桃林那只怪物虽然跑了,我的身体里却似乎出现些异样。 那晚,老爸和村民们紧急召开了一个白氏族人会议。 老爸说,现在白家村村长,也是我们的族长白青山已经发病住院,自从清溪里发现了一个死人头骨,直到现在,我们这个村子里连连发生怪事。今天晚上,我们都看到了,有个怪物妄想砍掉我们这片桃林里最古老的桃树。我们的祖宗世世代代传下来一个规矩,那就是这片桃林砍不得,砍了就要出人祸。现在出了个怪物砍桃树,我估计有什么精灵鬼怪想逃脱这片桃林的镇压,所以才遣了个怪物来砍这棵桃树。这颗桃树就相当于是这片桃林的祖宗,动不得。为了我们白家村全村人的安全,我建议我们在这颗老桃树边搭个棚子,我们村子每天晚上出三个男的看护这片桃林。下一步我会和泉水村那边的村民商量,让他们也过来看护这片桃林。 老爸的意见得到了众人的拥护,毕竟这事跟全村老少的性命息息相关。当天晚上,村民就合力搭起了一个棚子,留下三个人在那片桃林中看守。 这一夜,相安无事! 可我听到那砍伐桃树的喀喀声的时候,我身体的异样感觉现在似乎还在。我每听到“喀”的一下,我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也被一把锋利的弯刀砍伐一样,剧痛无比! 难道,我能感应那棵老桃树身体上的感觉? 老爸那天晚上和另外两个村民在棚子里守夜,我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梦见了土地公公,和我家香台上供奉的土地公公几乎一模一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白发垂髫,胡须长足有两尺,手拄一根桃木拐杖,站在我的面前叫我的名字:“小飞,小飞……” 我回道:“咦?您不是我家的土地公公吗?” 土地公公笑道:“我不是你家的土地公公,我是管辖这白水和泉水两个村子的土地公公;土地公公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只能对你的父母说,切勿告诉他人。白水村最近发生这么多怪事,全因一具人头,而这人头又和多年前一桩惨案有莫大关系。如果这事不能平息,白水和泉水两村将遭遇大劫难。你乃是那颗老桃树灵气的化身,所以他身上遭受砍伐,你也会感受到剧痛。明天,你告诉你的老爸,先在你家香炉给菩萨敬上三柱平安香,然后锯下那颗老桃树朝向南面的一根树枝,制成几把桃木剑,剩余的桃木枝可分发到两村的家家户户,有鞭打邪祟之用。对了,再准备些桃木化毒灰,可以解除死人头上面的蛊毒。昨天那砍伐桃树的怪物,曾经是一个活人,不过现在已被一妖物附体,一到晚上,便会兴风作浪,你要让你老爸告诫白水西山二个村子的人,让他们千万警惕。还有,怪物从老桃树上砍下的木屑,你让你老爸烧成灰给你饮用,可保你平安!” 我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不得不相信梦中的土地公公所说的话。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赶紧把昨夜梦中土地公公所说之事告诉了老爸! 第7章 桃林诡影 老爸按照我所说的方法给菩萨烧了平安香。然后捡了些干枯的桃树枝,烧成了灰,用口袋装了起来。然后,老爸又锯掉一根老桃树朝向正南方的枝桠,准备拿来做成桃木剑。 那枝桠足有小腿粗,上面的小桃树枝足有上百。老爸将那些小桃树枝砍下来制成木棍,然后分发到白水村和泉水村的每家每户。 这些桃木有上千年的历史,所以灵力自然也不小。老爸吩咐每家每户,如果看到死人头出现,或者有类似猩猩的怪物,那么就要毫不犹豫用桃木棍鞭打过去,应可有抵挡之用。 这一招似乎果然奏效,又过去了十来天,桃林的守夜人和那怪物遭遇了三次,却都被桃木棍棒给轰走了。只可惜都没能近那怪物之身,不然用桃木剑刺过去,那怪物恐怕就现出原形了。 这一天正逢农历六月二十。按照老家的习俗,初一十五是佛家专门喂食鬼怪和敬神拜佛的日子,所以,那两天烧香敬奉的人特别多。以至于后来形成了信佛的众徒初一十五烧香拜佛的风俗。而农历六月二十正是初一十五之间,是那些鬼怪变得饥饿的日子。所以,据说这些日子里出来觅食的鬼怪就特别多。 这天晚上,桃林里照例有三个人在看守,不过那晚看守的三人是泉水村的三个人。每人一把桃木棍,还有一把桃木剑摆在卧榻之侧。三人以前哪里见过这阵势,又兴奋又有些惶恐。期待那怪客的出现,却又希望不出现为好。 他们去看守之前,老爸和以前看守过桃林的村民都交待,如果怪物接近他们或那棵老桃树,就赶紧用桃木棍击打,用桃木剑刺那怪物的心脏。 这一夜,星星躲入厚重的云层之后。夜风也愈来愈烈,看情况似乎要下雨。前半夜,风一直在呼啸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好似那只妖怪在那桃林中怒吼。三个人哆嗦着挤到一块儿,都以为这怪物借着风势偷袭了过来。 忽然,一道长长的闪电从东边的金蛇山一直亮到西山的最西头之外。天空“咔嚓”一声,好似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紧接着又是几道闪电和几声惊雷。 三个守夜人都无比惊骇,其中一个说道:“这天老爷,怎么光打雷不下雨?” 天公似乎会了意,在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倾盆的大雨也从天空中灌了下来。 雨夜,给这燥热的夏日夜晚降了不少的温度,干燥的大地一边饥渴地吮吸着上天的雨露,一边用白天吸收的地热蒸腾起一阵阵雾气,整个白水村和泉水村都弥漫在这淡淡的雾气当中。 三个守夜人相互紧挨着睡在一起,为的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时能够彼此照应。 “滋滋滋……”,其中一个警觉的守夜人坐了起来,摇醒了另外两个睡意绵绵的守夜人。 “你们听到没有?”那个守夜人仔细倾听着。 “哎,别自己吓自己了。这么大的雨,哪会有什么东西啊?”另外两个守夜人又倒在床上睡了。 “不对,”那个警觉的守夜人仍然尖起耳朵仔细听着。 “滋滋滋……”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好像是从西边传过来的声音,伴着这暴雨的声音,确实不容易区分出来是雨声还是什么东西的脚步声。 那声音到二三十米开外的地方仿佛突然消失了。不,它没有消失,而是借着这风雨交加之势向那个老桃树旁边的棚子在慢慢靠近。 那个守夜人赶紧左手抓起桃木棍,右手紧握桃木剑,然后推醒了还在熟睡的另外两个守夜人,做了一个“嘘,不要出声”的手势。 另外两个守夜人也赶紧拿起桃木棍,定定地望着那棚子的塑布门。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 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另外两个人摇了摇头,又躺倒在床上。 只有那一个一直警觉的守夜人还在倾听着,仿佛那棚子的门外会突然闯进来一个怪兽。 暴雨,还在不停地倾泻着。暴雨形成的山洪哗哗地在桃林边的夹沟里流淌着,一直倾泻到幽灵潭里。 “咔嚓”——一个闪电又伴着一声惊雷劈空而来。 棚子的塑门外,赫然站立着一个硕大的黑影。 “怪物!!!”那尚未睡着的守夜人大吼一声。“那怪物就在棚子的门外。” 另外两个守夜人被这一吼惊醒了,睡意全无,立即坐将起来,把桃木棍紧紧握在手里,恨不得捏出水来。 又是一阵闪电,可棚门外,那个黑影消失了。 那个最警觉的守夜人悄悄潜到棚门口,借着闪电的光亮打探着外面的一切。 另外两个守夜人紧靠着棚壁,他们都害怕那怪物突然闯进来把他们生吞活剥给吃掉。 又是一阵连续的闪电和惊雷,棚子外的世界恍如白昼,这雷声也劈得几个守夜人心头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似乎那闪电随时都可能劈到棚子的顶上。 “看来怪物被我刚才那一吼吓跑了。”那警觉的守夜人转过身准备回到床边。 又是一个闪电! 床紧靠着的棚壁后,却赫然矗立着一个恐怖的黑影。 “咔嚓”一声,又是“咔嚓”的一声,这声音不是惊雷,却是那怪物用弯刀砍破棚壁的声音。 第一刀下去的时候,那紧靠着棚壁的一个守夜人右臂险些被生生砍掉。胳膊被那怪物奋力的一刀砍得血肉模糊,痛得惊声尖叫。被砍伤的那个守夜人赶紧跳下床,用另外一只手抓起桃木棍展开了防御的架势。 另外两个没有受伤的守夜人也赶紧抓起桃木棍,目光紧盯着棚门外,生怕那恐怖的怪物会再来突然袭击。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在那沉重而越来越凉的雨幕之后,那只怪物不断变换着自己的位置。 天空中的积雨云已经释放得够多,天空中的闪电越来越少,看样子这暴雨应该渐渐变小。 黑暗,伴着幽凉的雨水无情地笼罩着这三个惊恐的守夜人。 在黑暗里,他们看不见棚子外的影子;而棚子外,那只怪物却睁着绿幽幽的眼睛望着棚子里的三个守夜人。 那只怪物知道,如果没有那桃木棍,那三个人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三个守夜人当中只要有一个人表现出惊悚害怕,它便能从对方身上嗅到死亡的味道。 它喜欢那种味道,那味道伴随了它好长的时间,不知道是一年、十年还是百年,它要让这些活着的人尝尝濒临死亡的恐怖,它要让这些人享受皮开肉绽的痛楚。 黑暗是那个怪物的保护色,而雨水是它最好的防护工具,它不停地变换着位置,似乎已经准备好了给这些阻挡它的好事的人一点颜色。 那怪物改变了攻击的策略。刚才,固定整个棚子的木柱已经被它的弯刀砍断了,现在,那个棚子脆弱得就像狂风中的小树,只要再施加一点力量,便可以轰然倒塌。 怪物笑了笑,看着那两个躲在别人后面的守夜人,他们哆哆嗦嗦,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而那个拿着桃木剑的守夜人,实在是一根难啃的骨头。 那好吧,就从那两个最胆小的人开始。它要让这几个守夜人把它恐怖的阴影印在心头,让他们去传播关于它的恐怖,这是从精神上击垮这两个村村民的最好方式。 那两个胆小的守夜人,仿佛看见了他们的身后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定定地望着他们,口里流着恶心的涎水,散发出一阵阵的腥臭味。而那腥臭的味道如此浓烈,以至于方才那个被砍伤的守夜人开始了一阵干呕。 “轰隆”的一声,那怪物一阵猛力,突然把那两个胆小的守夜人后面的棚布推倒了。另外三面棚壁也顺势倒了下去。 三个守夜人就这样被压在棚壁下面,挣扎着,惶恐不安地尖叫着。 那怪物爬上棚壁,踩在上面,似乎在得意地笑着,口中流出了更多腥臭的涎水,它那绿幽幽的眼睛似乎是故意注视着那一张张已被吓得肌肉抽筋的脸。 真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怪物手里那把锋利的弯刀在黑夜里闪着寒光,那刀锋从那个快要吓破胆的守夜人的额头、鼻子、下巴一直移动到肚脐。 它仿佛是在做人体解剖,似乎要把一个人从眉心到肚脐活活地劈成两半。 那个胆子最大的守夜人被压在最下面,他快被上面的两个人压得窒息了。他赶紧用力大叫一声:“你们在做什么?再不反抗就没命了。” 这一声怒吼唤醒了那两个胆小鬼,他们用力狠命地推开压在他们身上的木板。 他们刚刚推开木板,离怪物最近的那个守夜人,在弯刀的寒光一闪中整个左臂被劈掉,鲜血顿时从被劈开的伤口处狂喷而出。 那怪物恣意地享受那喷出来的鲜血,用足以覆盖它整个面部的舌头舔干净了喷射在它脸上的鲜血,就好像那是世间少有的美味。 那个守夜人痛得只剩下痛苦的呻吟,他的右手甚至都拿不起桃木棍了。 而刚才右臂被砍伤的那个守夜人,此时也吓得目瞪口呆,于是撒腿就跑。还没跑出四五步,就感觉背部腰部锥心刺骨的痛。原来,那怪物的大口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腰部。他痛得几乎晕过去。 几乎在那个怪物奔向逃跑的守夜人的同时,那个勇敢的守夜人也直奔怪物而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桃木剑锋利的剑尖正好刺中那怪物的背心,那怪物“嗷嗷嗷”地惨叫了几声,逃出了桃林,趁着黑暗朝山下狂奔而去。 雨,渐渐小了! “救人哪……”,那个勇敢的守夜人在西山上喊了数十声,终于有人听见了。 白水村和泉水村的男人们都赶了过来,几个身强体壮的村民为两个受伤的守夜人简单地做了一下伤口包扎,然后其中一个拾起那个残肢之后便和另外几个村民把受了伤的守夜人迅速送往了医院。 “那怪物被我刺中了后背心,往西山下逃去了。”勇敢的守夜人说。 “没有往幽灵潭里跳了?”众人问。 “没有,估计现在躲在白水村的某个地方呢!” 闻听此言,在场的村民们旋即展开了一场怪物大搜捕。 第8章 王茂发疯 老爸领着一大帮子人从白水村的最东头开始了搜查。床底、被窝、柜子里、水缸……所有可能隐藏这只怪物的地方都找遍了。 从村子的最东头到最西头,从白大爷家一直搜到李春花的家,又回过头来从李春花的家搜到白大爷的家,却什么都没有搜到。 有人说,那怪物可能并没有躲到谁的家里,偌大一个村子,能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可查来查去,老爸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 至于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一时想不起来。 白定国,白正勇和白国强是老爸耍得很好的三个哥们儿!在挨家挨户“串门”搜查的时候问我老爸:“白健(老爸名叫白健),到底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呀?” 老爸想了想,说:“我们这些男的,刚才出来找那个怪物,身上被雨水淋湿了。可是,没有出来的人,身上应该是干的吧?” “对呀!应该是干的。” “可是你们发现没有?有一个人有点不寻常。” “谁呀?” “李春花!” “李春花怎么了?她家里也没有发现那只怪物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注意到没有?我们去搜查的那些家里,凡是没有出门的,穿的都是睡觉的衣服,最多不过披了一件外套。而我们去李春花家里的时候,她的头发明显还是湿润的,虽然用橡筋扎起来了,但那种湿润的头发我一看就能看出来。而且,那么晚了,她还穿着深色上衣和深色裤子,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点奇怪,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白定国问道。 这时白正勇搭腔了,“白健!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怪物有可能是李春花变的?” 这一问让旁边的人惊惧不已。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如果说怪物是村子里某个人变的,那李春花嫌疑的可能性最大。” 众人纷纷点头,要求再到李春花的家里搜查一次。 见到众人前来,李春花毫不怠慢,也很配合众人的搜查,众人却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健哥,”李春花当着我老爸的面质问道:“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搜了我家三次了,就算我是个妇道人家,也不能这样子欺负我啊!” 老爸噎住了,他本来是个见到女人就说不出几句话的男人,李春花这么一说,他更是没什么可以反驳的。 白正勇却不怕,“嫂子,当年你请我们几个人帮你打捞白老四,我可是冒着性命危险下那个幽灵潭去帮你找白老四啊!可一根骨头都没找到。现在,我们担心白老四可能变成怪物回来了。” “我呸你个乌鸦嘴!”李春花骂道:“你意思是说我家白老四死了?万一我家白老四还没死,到时我可饶不了你白正勇,呸呸呸,不要在我面前说不吉利的话!” “好,嫂子,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为啥你的头发是湿的?为啥你晚上穿着这么厚的衣服?”白正勇追问。 “这有啥好稀奇的?我刚才听到西山上有人喊救命,我就跑了出来看发生了什么,我就看到你们一帮人拿的拿火把,拿的拿手电往西山上跑了去,过了一会又跑下来,然后开始一家一家的搜查。我的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只好进去擦干了头发,另外换了一身厚一点的衣服。这还不许呀?” “那……你敢不敢露出后背让我们看看?”白正勇似乎最爱干这些出头之事。 李春花瞪了白正勇好一会儿,脸色由红变绿,由绿变黑,越来越难看,最后竟然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白老四的名字:“四哥啊!你个没良心的,你怎么就不回来看看我呀?你让你女人守活寡呀,还被村子里的这些男人这样子欺负!” 李春花越哭越凄凉,越哭越惨痛,好似白水村的每个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她家白老四。 见这情形,众人也没了法子!各自都准备要散去,只是在散之前老爸嘱咐每家每户都要把桃木棒放在卧榻之侧,小心那怪物随时会出现。 村子里的最后一盏灯熄灭了,大家似乎又进入了梦乡。 此刻,有一只颤抖的手脱下沾满污血的衣服和裤子,然后,她的头转了足有180度,用那腥臭的舌头舔舐着后背那个深深的伤口。每舔一下,那房间里便会发出一声阴森恐怖的笑。 突然,白定国手持一把桃木剑刺向李春花的后背,然后,白国强拿着桃木棍一棍抽向了李春花的脑袋,接着,房间里爆发出一阵既凄厉又恐怖的惨叫。 一个布满血迹的死人头从李春花的脑袋上脱离出来,滚落在地上,李春花的身体歪歪地倒在了床上。 白定国和白国强迅速闪出来,用桃木棍在那颗死人头上一顿猛打。这时,老爸和白正勇也冲了进来,看了看床上的李春花和她后背的伤口。 李春花失血太多,已经处于昏迷状态。老爸和白正勇简单给她包扎了一下。老爸抓了一把桃木化毒灰抹在了李春花的伤口处,然后又找了两件干净的衣服给李春花穿上,随后和白正勇一起把李春花送往县医院。 走前,老爸对白定国和白国强交代:把李春花换下来的血衣和着那死人头骨一起用桃木火给烧掉,才能免除祸患。 没想到,那死人头没有被烧掉,反而引来了更大的灾祸! 老爸和白正勇把李春花送走的时候,天已微微亮了。 白定国和白国强四处搜罗了些干得可以燃烧的桃木,准备把用血衣包着的死人头烧成灰烬。 可事情偏偏不尽如人意,县公安局的刘队长带着四个公安来到了白水村,四处打听死人头的下落,却见白定国和白国强二人正点火准备烧那颗死人头。 “把那个血衣和头骨拿过来!”刘队长的语气不由分说。 “队长,这东西必须烧掉啊!不然……”白定国道。 “不然什么?不然还能把你龟儿子吃掉啊?” 白定国听刘队长这一骂,心头来气,本想回骂过去,但想到对方乃是堂堂县公安局的干部,就忍了。不过他还是像没听见一样,自顾的点火引燃了那堆桃木,正准备把血衣和死人头放到火上烧。 刘队长却操起“家伙”——一把手枪,几步跨到白定国的身边,用手枪顶着白定国的脑袋。“你是不是聋了?听不到我说话么?这些是很重要的物证,毁灭证据是犯法的,当然不准烧掉。你想要毁灭证据,你就有最大的嫌疑。” 白国强赶紧给白定国使眼色,示意他赶快算了,不然呆会烧不了死人头,还可能会被刘队长先抓去拘留个十天半个月的。 白国强充当起了好好先生,“哎呀,刘队长,你不晓得,我们村子里这几天连连发生了好多怪事。你看嘛,先是好好的白大爷突然生了病住院,然后昨天夜里我们桃林的守夜人被一个怪物咬伤,还有,我和定国在李春花房间里亲眼见到,就是这颗死人头附身在李春花身上。” “附身?附你妈个鬼的身!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不信鬼神那一套!凡事都有科学的解释,你们搞这些就是迷信,就是破坏社会秩序,说严重了,如果有人告你们,都是可以坐牢的。你们说白大爷得了急病,我就奇怪了。白大爷说是因为那颗人头得的病,我们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胡话?这些天我们的公安一直监视着白大爷,我倒是觉得他和这颗死人头有很大的关系,不然他怎么会吓出病来?我还跟镇医院和县医院打了招呼,如果发现你们这两个村子有啥急病怪病的,马上通知我。今天凌晨县医院就有医生给我打电话,说泉水村有个人被怪物砍断了左臂;后来我又接到电话,说你们白水村有一个叫李春花的鬼上身,我他妈的真是活见鬼了。老子就不相信抓不到这个装神弄鬼的人!!”刘队长说得振振有词,仿佛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破获这死人头的谜案。 听到这番言论,白定国和白国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一个公安拿走了血衣和死人头。 不过,刘队长走了之后不久,泉水村的村长王彪急匆匆地跑过来,正好看到白定国和白国强,惊慌失措地大叫:“兄弟呀,完了完了,二毛(王茂——排行老二,老大夭折,为了好养,起了个很俗的小名叫二毛,他就是昨夜被怪物咬中腰部的守夜人。)发疯了,现在在我们村子里到处乱咬人,太骇人了。” “二毛?二毛不是被送到医院去了吗?”白定国反问一句。 “本来是要送到医院去的,可半路上,他说家里还有点事情没有办就单独跑回家了。可怜他那老爸,还在睡梦里就被他给咬死了,他老妈跑出家门大喊救命,结果也被二毛抓住活生生给咬死了。他现在就像一只疯狗一样,见到人就咬。如果不是先前白健给我们分发的桃木做成的桃木剑,我们好多人恐怕都被他咬了,他妈的,太吓人了。” 白定国想起了我老爸的话,皱着眉头骂了一句:“我干他祖宗,坏大事儿了。王彪,记住,二毛的老妈老爸要用桃木火烧了,想办法把二毛绑起来,不得已就用桃木棍把他打晕,一定要抓住他,不能让他跑去别的地方危害别村的人。” 王彪点了点头说“晓得了。” 白国强插了一句话:“王彪,我不是听说你儿子中毒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王彪愤愤地骂了一句:“我日他先人板板,不提了,确实是中毒。医生检查说是白磷,他妈的,那死人头的牙齿上居然有白磷,老子八辈子都想不通!不过我家小二现在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在家里头养伤。” “那就好啊!”白国强回道,“定国,你先和王彪去看看二毛的情况,我到我们村子里喊人过来帮忙。” 白定国回了一句“要得”,便和王彪急急奔向了泉水村。 第9章 血色迷雾 泉水村和白水村的村民合力将王茂抓了起来,将他固定在短木梯上绑了个严严实实。被绑在木梯上的王茂还呲牙咧嘴地向周围的人咆哮着,活像是一只茹毛饮血的怪物。他睁着血红的双眼不断地扫视着周围,一边想要找机会逃脱。 王茂的老父老母早已断了气,尸体横陈在地上,鲜血把地面染成绯红。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刺鼻的血腥气。 白定国吩咐两个村子的村民,赶紧去收集可以烧的桃木,然后将这两个老人在桃木上火化了——一切都要快,不然如果再被刘队长那些人发现了,说要去验尸什么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一会儿,桃木收集来了,众人将桃木点了火,把二位老人的遗体放在桃木之上。 烧了约莫两三分钟,老人的肉体开始发出烤肉的焦臭味,忽然,两个已经死去的老人“嗡”的一下坐立了起来,身上还在冒着火,他们不断地抖着抖着,好像要从火里跳将出来一样。 看到这架势,众人无不胆战心惊。他奶奶的,这死了的人还要跳,可真是中了邪了。 白定国喊道:“诈尸了,诈尸了,要赶紧把诈尸的尸体火化掉,不然跳出来咬到人的话那可不得了啊!” 两具烧着的尸体跳的越来越凶了,眼看就要从桃木火里跳出来,这时,昨夜刺中怪物的那个勇猛的守夜人忽地闪了出来,拿着桃木剑对准两个跳尸的心窝猛然刺了过去。 这一刺果然奏效,两个尸体不再跳动了。 我在一旁看着,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有人开始鼓掌喝彩:“小虎,好样的,刺得好!” 我这才知道,那个勇猛的守夜人名叫王小虎。王小虎个头不高,差不多一米七的样子,但身板长得很结实。听泉水村的村民说,他现在才18岁,平时在县里给人打工,这次听说村里出了怪物,就准备回来瞧瞧,没想到真的遇上了怪物。 我走过去,叫了一声“小虎哥”,他应了一声,问:“你是白水村白健家的儿子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如果被那怪物咬中身体,就可能发狂失去人性,最后变成一个怪物,那么,就一定不能再冒险送王茂去医院,即便要送去,也要绑的严严实实。” 小虎觉得我说得没错,然后站在众人中大声说,“如果我们要送王茂去医院的话就要有人看守,不然害怕王茂再咬人,再变出几个几十个怪物,到时候就怕一百个一千个壮汉也奈何不了了。” 众人点头,称小虎说得有理。 王茂的父母的遗体被桃木火给烧化了,而王茂却一直在嚎着,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咬死了自己的父母,他的口水一大团一大团地从嘴边流出来,发出一股令人恶心的腥臭味。 我知道这状况,要不是得了怪病,就是中了那怪物的毒了。 这几天没怎么做梦,但我却分明感觉,更加可怕的事情即将来临! 这天的天气异常炎热。县公安大队刑侦科,刘队长坐在办公室仔细翻阅白水村和泉水村失踪人口的资料。这个四十岁,皮肤粗糙,有点匪气的男人从白水村一出来就开始翻看有关白水村的档案。 档案编号:“白水村发生了一桩离奇的案件,村长白青山之妻赵氏在夜里梦游时被路边堆放的条石堆砸中脖颈和头颅,当场毙命。死亡原因初步认定为意外死亡……” 档案编号:“1984年,白水村的白季明深夜出走,出走时间约是去年六月初,一年未归,白季明的儿子白大伟前来报案,希望帮忙找到他的爸爸……” 档案编号:“1986年六月四号,白水村村民白老四突然半夜发狂。据其妻李春花交代,白老四睡到半夜忽然说梦话,但吱吱唔唔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像听到四个词比较清晰(一)白老四(二)季明(三)春花(四)回来了。但具体什么意思不能理解。据李春花讲白老四第二天草草收拾了东西,也像白季明一样消失了,李春花怎么留都留不住……” 刘队长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白水村连连发生失踪?而且还是这些人主动出走? 为什么赵氏半夜梦游会被条石砸死?这也太离谱太蹊跷了。 为什么白老四会突然半夜发狂?而发完狂以后又离奇消失?为什么梦里会说出白季明这个他们家庭之外的成员?难道白老四和白季明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李春花,她是当事人之一,应该知道一些事情。可是李春花现在在县医院,还不知道是生是死!他决定亲自到县医院走一趟。 临行前,他吩咐检验科的小张(张军)从那颗头颅的提取物的检测结果出来以后立刻告诉他,此前,他们已经从白大爷白青山那里获得了他的血型等相关信息。 刘队长最怀疑的,莫过于白青山,因为白青山作为一村之长,又是白家村的族长,没有理由自己的儿子出走老婆意外死亡都不来报案的。他越想越想不通。 小张满口应允,说结果马上就会出来。而那颗死人头,提取了检验样品之后小张就把他放在自己的工作台上,没有眼睛的双孔直勾勾地正对着小张,仿佛在监视着小张的一举一动。 此刻,李春花还在病床上昏迷着。我的老爸白健和白正勇正在病床边守护着她。 病房里布满了消毒药水的味道,但还是难掩李春花的伤口处发出来的那一阵阵恶臭的气味。 刘队长进了李春花的病房,身经百战的他也被这消毒水混合着尸臭一般的味道熏得差点呕吐。赶紧捂着鼻子靠过去,看了看李春花,然后示意我老爸和白正勇跟她出去一趟。 刘队长走出病房门直截了当地问道:“李春花为什么会受伤?” 老爸和白正勇便一五一十把李春花受伤的经过都讲了出来。 刘队长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不会吧?你们村子里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真的遇到了怪物?” 白正勇回了一句:“队长,这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是我们有半句假话,就遭天打雷劈!” “好,我暂时相信你们,不过,这附身之类的传言也太离谱了。我宁愿相信是类似狂犬病之类的病毒导致了当事人发狂。” 正说着,被捆绑得扎扎实实的王茂也被白水村泉水村的男人们合力抬进了县医院,并反复给医生护士交代,千万不能给王茂松绑,他早上发狂已经把他老父老母给咬死了。被捆绑着的王茂睁着发绿的双眼,像一头恶狼一般挣扎着。他大张着嘴,嘴角不断流出淡绿色的涎水,发出一阵阵腥臭。 医生和护士都吓得面色惨白,哪里敢收治这样一个咬人的怪人。 刘队长正好看到这场面,吩咐医院化验室的医生,从王茂身上提取两份血液样本,一份由医院检测是否是中了狂犬病毒;另一份做好密封,由他带回县公安局检验科检验。最后,两个检验结果进行比对,看是否一致。 医生们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从王茂身上提取了两份血液样本,一份拿去医院化验室检验,另一份作了密封消毒处理后交给了刘队长。 刘队长拿着王茂的血液样本准备往公安局赶,这时几个公安却急匆匆地跑到医院来,眼里满是惊恐的神色。 “队长队长,不好了,出大事了,赶快回去看看吧!” “什么事那么大惊小怪的?” “检验科的小张,张军把刚来实习的小李姑娘活活咬死了。” “他奶奶个熊,又咬人?这儿还没清净他又开始咬人!那他现在人呢?还有那个死人头在不在?” “他人现在从检验科的下水道跑了,死人头也不见了。刚才我们听到小李的尖叫声,冲进检验科去看的时候,只见地上好一大滩血,小李已经断气了!” “妈的!下水道通向县城的护城河,你们赶紧派人到下水道各个出口去盯着,在护城河边守着,见到他出来就开枪。你们赶紧去办,我要去见局长。” 几个公安赶紧回去执行任务。 那天我随着送王茂到县医院的一行人也到了医院,见到老爸的时候,我在他耳边悄悄地问,我说我们村子里的怪物都是晚上出来,这个小张怎么会白天咬人呢? 然后老爸叫住正要走出医院的刘队长说:“队长,我想给你透露个事情,我们村那怪物,包括现在的王茂,一般都是昼伏夜出,你们那个小张怎么白天就在咬人呢?” 刘队长气哄哄地扔了一句:“我们那检验科是在地下室!” 怪不得,我心里一阵发毛! “队长,还有……”老爸一把拉住刘队长。 “拉我干嘛?有什么话赶紧说,我还得回局里处理一堆烂事儿。” “刘队长,向你建议一下,那个被咬死的人要马上处理掉,不然,恐怕还要出事……”老爸一脸紧张地说道。 “晓得了,他马勒戈壁的,老子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邪门儿的事情!”刘队长骂骂咧咧地走了,显然,小张和小李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县公安局检验科!小张遇害两小时之前。 小张从那死人头的头发和头骨上提取了一些样品之后,放在培养基里面,用显微镜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一观察,把小张吓了一跳,他发现培养基上面的那些细胞在不断自我分裂的同时也在不断地自我吞噬,打个比方说,人体内的新生细胞吞噬了衰老或死去的细胞之后又变成新的细胞,而那些自我分裂又自我吞噬的细胞总要有代谢物。而小张发现,培养基上面出现了淡绿色的液体,还散发出一股腥臭味儿。 “卧槽,这是什么怪东西?”小张惊得目瞪口呆。“这颗脑袋上取下来的东西,居然可以在培养基里面发生这种事情。那么可以设想,如果一个人靠着这种不断分裂又不断吞噬衰老细胞为生,那么,他的代谢物迟早会把它榨干成为一具骷髅。但如果,他寻找到了一个宿主,而且又有充足的水分来补充代谢物造成的水分流失,那么,这个人几乎就可以成为不死之身,但是有个问题是能不能保留宿主的自我意识是个最大的问题。我的天啊……” 小张被自己分析出的结果吓出一身冷汗。他入行以来从没有看到过这么可怕的现象,以前印象中那些急速分裂的病毒只不过是科幻小说里面的想象,但现在居然真让他给碰到了! 第10章 梦魇成真 多年以前,小张曾听他的导师提到过僵尸的现象,所谓僵尸其实是不动的尸体,但是在那些恐怖传说中出现的跳尸,其实他们的身体本身还是有残存的活性,而且大脑还留有短暂的思维的,不然他们根本无法跳动。但是跳动同时也会消耗他们的能量,因此他们就需要营养液补充他们的能量,而他们最好的营养液,正是人类的血液!在西方的传说中,这种活尸就是人们所说的吸血鬼。 小张一想到这里,感觉背脊骨升起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寒意,他感觉整个脑袋都要炸了似的。在县公安局待了这么几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离奇的事情。好在那个死人头还没有机会寻找到新的宿主。但他觉得事态可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很多,也许这种特异的病毒导致细胞的快速分裂因而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也说不定。但是目前推测通过血液传播的可能性最大,而至于有没有其他途径传染尚不清楚。 于是,小张赶紧写了一份报告: “刘队长,这次发现的死人头不是死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还活着,而且,他的生命力非常顽强。我推测,这颗死人头的背后还有更加恐怖的事情……” 小张写着写着,忽然感觉脖颈有点痒痒的,他还以为小李在捉弄他,便说了一句:“小李,别闹了!” 可他突然意识到:小李到开水房去打开水去了! 那么,现在,挠他后脖子的人会是谁? “一定是另外哪个同事悄悄躲进检验科来吓我,以前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他们也爱这么吓我,不过现在我可不是新手了,哼!能吓着我才怪!”小张想着,猛一回头做了一个鬼脸。 他的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奇怪!”他心里想着,又回过头,继续写他的报告。 又来了,小张分明感觉到有一团黏乎乎的东西在他的后脖上抚摸着,他再一次猛回头,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可他正准备回过头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他身后的工作台,刚才还放着那个死人头,而现在,死人头已经不见了。 “卧槽!”感觉到异常的小张心里咯噔地骂了一句,顿时头皮发麻,汗毛直竖。 他怯生生地看着周围,冷冷的日光灯下,只有检验室冰凉的水泥地板,还有数不清的试管,乱七八糟的仪器,还有从下水井盖下面发出来的水滴声和流水声。 他慢慢地朝下水井盖走了过去,他觉得每走一步仿佛离死亡就更近了一步! 这下水井盖有两个洞,此刻在小张看来,那两个洞就好像两只黑暗中的眼睛,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不敢揭开那个下水井盖,生怕里面会跳出一个恐怖的怪物。 他站在离下水井盖几步之遥的地方,不敢再往前迈步! 他准备写完报告的最后部分。不过,他不准备再呆在这个地方写下去。这见不到阳光的地下室,即使在白天都阴冷阴冷的。要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天气热,他才不愿意待在这鬼地方。 小张又想起了刚才后脖子上那种诡异的触感,像一只猩猩的手,又像是巨型章鱼的吸盘,毛毛的、黏黏的、湿湿的、冷冷的,实在太邪门儿了。 “难道我出现幻觉了?不至于啊!” 小张转过头,准备去拿那份没写完的报告。 他刚转过头,那黏乎乎的东西又出现在他的后颈上面。 那是?…… 张军用手往后颈摸了过去,是一缕头发,没错,是一缕头发,而且看样子很长,像是同事小李的那一头长发。 “呵呵,小李,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张军笑着再次转过头,可当他转过头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到极点的眼神和紧张得抽搐的面部,他定在那里,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死人头,一边用长长的头发吊在灯座上,一边用头发死死地缠住了张军。 “这种细胞结构和人类目前发现的不一样,它可以长成任何一个人类器官,但如果没有宿主或者营养液,它也可能很快就丧失生命力。” 张军本想把这句话写在报告里,可是现在,他没有机会了,他被那一缕邪恶的头发缠得无法呼吸,无法挣脱。 他在地板上拼命地蹬着脚,挥舞着手,想抓住什么,可什么都抓不到。 那只死人头,张着脸盆一般大的血口,一瞬间吞噬了张军的头颅! 两小时十多分钟之后,刘队长正在向副局长周大生汇报小张和小李的情况…… “县公安局出了这档子骇人的怪事,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副局长周大生听到刘队长讲了事情的前前后后是又气又恨! “你怎么不隔一个月再来给我说?死人头的事情出了这么久了才来告诉我,自己拉屎还要我给你擦屁股,我真是白提你这个刑侦队长了。” 周大生一边训斥着刘队长一边来回踱着步子。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要尽可能地减少损失。小李的父母那边做好思想工作。就说小李是因公殉职,不要说是被怪物咬死的,以免引起恐慌。你回去之后马上在全县城发一个布告,就说现在有一个连环杀人狂现在流窜到我县城,叫大家晚上七点以后早上八点以前都要关好门窗,不要出门。所有学校暂时放假等通知,直到抓住这个杀人狂为止。另外,给我死盯着各个下水道出口,见到这个小张……呃……这个怪物,就立马解决,绝不要手下留情!” 刘队长一个劲地点头。 周大生吼了一声:“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去办!” 当天下午,见到公安局布告的民众无不人人自危。这可怕的消息通过老百姓口口相传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县城。 入夜,我、老爸、白正勇呆在医院里,老爸和白正勇轮流照看着昏迷中的李春花;而泉水村的小虎哥和王彪则轮流看守着王二毛。李春花和王茂在同一个病房里躺着,医生说,这便于管理。 县医院也早早地关了门! 王茂似乎疯魔了一般,一会傻笑着,隔一会开始哭,隔一会又很惊恐的样子,我发现,他的伤口开始流出绿色的脓液! 而李春花的伤口反而没有流脓! 难道,是因为桃木剑之前曾经刺伤过李春花的原因? 子夜时分,刘队长带着两个公安来到县医院,叫那两个公安在病房门口站岗,而刘队长则进入病房,以备随时发生的不测。 据刘队长说,李春花可能是那个死人头的宿主;而李春花被附身变成怪物的时候又咬了王茂。那么现在被那死人头控制了的张军极有可能来找到李春花和王茂!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刘队长和外面那两个公安一直没有合眼;而我们,也难以入眠。 恐怖的气氛渗入每个人的心头,让人感到不安。 这时,李春花却微微地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她动得越来越凶了,手不停地挥舞着,好像要摆脱什么。她的呼吸急促,但又似乎要窒息的样子。她的额头不断地冒着冷汗,嘴里呼喊道:“四哥,你……你到底是谁?你……啊——” 李春花尖叫着从梦中惊醒。老爸和白正勇赶紧把她扶起来,老爸给她擦了冷汗,白正勇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 李春花似乎还心有余悸,蜷缩着,喘着粗气惶恐地缩成一团。 白正勇关切地问道:“嫂子,怎么了?我是白正勇啊,不要怕,我们在你身边。” 李春花这才有些清醒了,背心的伤口似乎让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伏在医院病床的床头哭了起来。哭了一会之后,她停了下来,然后断断续续地说起了她的遭遇。 原来,白大爷被吓出病那一晚,那死人头不知怎么跑到李春花的家里了。李春花只记得一个恐怖的骷髅头从蚊帐的顶上掉下来,正好掉到她的脸上。一片黑暗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就在刚才,她做了一个骇人的噩梦:她梦见一天夜里白老四回来了,她出去迎接白老四,白老四却不愿意进门,只是惊恐地望着她;突然,白老四的脸又变成白季明的脸,慢慢地向她逼近。而那个头却忽然和身体分开了,身体倒在了地上,头却继续向李春花逼近,最后,那颗头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又一次要把李春花吞没!!! 此刻,医院的一个角落,一个被人忽视的地方,危险正在慢慢逼近…… 县医院的垃圾堆放处,一堆垃圾出现了一阵异动。几只夜里觅食的老鼠被惊得“吱吱”叫了几声,吓跑了。 一个窨井盖被打开了,发出一阵“滋滋滋”的声音。一个全身污泥散发着恶臭的黑影“嗖”的一下从下水道里窜了出来。 然后,它四处望了望,确认周围没有公安。 此刻,县医院李春花和王茂的病房,同时兼任县公安局法医的化验科主任医师王芳急匆匆地跑进来:“刘队长,麻烦您出来一下,有重要的事情给你说。” 刘队长见王芳头上直冒冷汗,说话都有点打哆嗦了,心想这怪物现在又没找上你,紧张什么? 王芳把刘队长拉到走廊拐弯处,吞了一大口唾沫,用颤抖的语气说道:“队长,检查的结果……出来了……我……我真的不敢相信……” 刘队长急了:“什么信不信的?快说重点!” 王芳支支吾吾继续说:“按照你的要求,我们做了三次检测,发现从王茂身上提取出来的血液已经失去了人体活性,就是说,他身上的血……是……是死人的血,但……” “什么?死人的血?意思是王茂实际上已经死了吗?怎么可能?你知不知道,王茂把他老父老母都咬死了?死人会做出这种事吗?” 刘队长被自己脱口而出的一连串问题惊到了,他踱着步子,略带迟疑地继续追问:“如果说王茂已经死了,那为什么他还在动?” “我……我……不知道,也……也许是因为中了传说中的尸毒!”王芳面露尴尬的神色。面对这种从未碰到过的情况,她也只能借用“尸毒”这两个字了。 “什么?尸毒?他妈的,不要跟老子开玩笑。真是奇了怪了,活了这么大,头一次听说死人还会咬人。”刘队长觉得王芳的说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真不是开玩笑,我们在王茂的血液里发现了大量的毒素,而且……而且很大一部分是磷化物,他的血液显然也有被腐蚀过的迹象,这说明他死前可能接触过类似白磷的化学物质!”王芳焦虑地继续说道。 “我真是服了,老子八辈子没遇到过这样邪门儿的事情!”刘队长骂道。 “还有……”,王芳似乎还有话要说,“我发现一个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很奇怪的现象,也就是我想说的问题的关键,就是虽然那些血液对一个正常的人类有害,或者说会干扰正常人的所有循环系统。但是,这种神秘的病毒却可以吞噬那些衰老和已经死去的细胞,把它们所含的维持他的肉体(注意:这里说的是肉体,而不是生命体)运转的能量吸收掉,而剩下的,则通过唾液、分泌物等代谢排出体外!” “那是不是可以说,被怪物咬过的人就变成了像王茂一样的活死人了?” “可以这么说,这是近乎传说中的活死人一般的存在!”王芳说道。 “他马勒戈壁的,”刘队长用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看来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受到了一次严重的冲击! “那王茂现在到底是人是鬼?”说出“鬼”这个字的时候,刘队长觉得自己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反正他现在不是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王芳答道,“我还担心一点,和他同病房的李春花,会不会也有问题?” “别担心这个那个的了,你现在就给她抽血拿去化验,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最准确的结果!” “好!” 不一会儿,王芳准备了抽血的医疗用品来到了李春花的病床边,以常规血液检查的名义给李春花抽了血,然后迅速回到化验室和另外几个助理开始了血液样本分析工作。 第11章 医院惊魂 医院的外墙上,一团成年人大小的黑影像一只蜘蛛,又像一只没有尾巴的壁虎一样在悄悄地向上爬行着。 病房里,我、老爸、白正勇、王小虎、王彪,外加一个刘队长目前还算是正常人。而现在的李春花,我也不知道她正不正常。 夜半已过,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刘队长把我们这几个“正常人”聚集在一起,仔细地打听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最清楚整个事件的人莫过于老爸了,他一口气把事情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 刘队长听完之后露出一副表情诧异的样子,他明明已经知道小张和小李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已经已经从王芳的述说得到了最逼近真相的结果,可他为了不引起更大的恐慌,便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真的有这种离奇的事情?死人头自己会跑?不可能吧? 白健,你说的这个也太离谱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我相信,一切怪事都能得到科学合理的解释。” 刘队长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告诉在场几个人关于化验室主任王芳刚才告诉他“死人头细胞自我分裂和吞噬”以及王茂可能是个“活死人”的化验结果,因为他实在理不出更多的头绪来,希望从我们的口中能探查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众人一听到“活死人”这个词,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王茂,只见被绑在床上的王茂完全无意识地惨笑着,嘴角仍然不断地流出绿色的腥臭的唾液。 此时,病房的灯“滋啦”一声灭了,两三秒钟之后又亮了,我觉得渗得慌,特别是当我听刘队长说王茂是一个在那怪物一咬之后已经中毒身亡的死人的时候,这个夜晚,我注定睡不着了。 病房的灯再次“滋啦”一下熄灭了! “嘿?一会儿亮一会儿熄灭,闯鬼了吗?怎么回事?”刘队长朝门外的那两个公安干警吼了一句。 外面一个公安回道:“医院的电工老李头说医院的电路年久失修,今天晚上电压不稳,所以灯就闪了两下,现在已经去供电房检查去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好!” 不一会儿,走廊和病房的灯又开始滋啦作响,一明一暗,而且,好像比刚才更加频繁了,在不断地闪烁中,所有的白炽灯却突然熄灭了。整个医院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半分钟之后,应急灯开启。 刘队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喊了一声:“糟了! 说完这两个字,刘队长便带着一个公安匆匆往供电房跑去。 供电房的门大开着,刘队长和他的手下打开了公安专用的手电筒,一手举着枪,在门外喊道:“老李,老李……” 可是供电房内一句回音都没有! 刘队长给他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便一先一后地冲进了供电房。 供电房里一片狼藉,地面上,墙面上,到处飞溅着殷红的血,还在冒着一丝丝的雾气。老李的脑袋,似乎被一个力大无比的人撞到了变压器上,鲜血混合着脑浆还在不停地往地下淌着。 刘队长的手下可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忍不住一阵阵干呕! 刘队长不禁打了个寒颤,和他的手下背靠着背检查着供电房。这供电房在医院的三楼,平时一般都半开着窗户,但门通常是锁着的。刘队长挪到窗户旁边,发现窗台上有类似手印和脚印一样的痕迹,但这种印迹却比普通的手印和脚印要大得多,印迹中间部分好像是空的,上面还留着些许绿色的黏液,发出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 刘队长心想,这黏液应该和王二毛嘴角流出来的那种绿色的液体差不多。 奇怪的是,他们在供电房门外并没有发现带着这种黏液的手印和脚印。 刘队长忽然想到,“不对啊!如果这东西能顺着医院的外墙爬上来,那么,他就能吸附墙壁——难怪这印迹的中间部分是空的,原来他的手脚充当了吸盘。” 想到这里,刘队长拿着手电筒往天花板上照去,一行和窗台上同样的印迹一直通往供电房的门外。 刘队长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完了完了!”带着他的手下顺着天花板上的印迹冲出了供电房! 刘队长和他的手下刚刚冲出供电房,忽然“砰砰砰”三声枪响划破夜空。 尖叫声,脚步声,在医院长长的,昏暗的走廊里回荡着。 刘队长吩咐那个手下赶紧召集其他地方的公安包围整个县医院,封锁医院内外所有下水道入口,而附近听到枪响的公安也往县医院这边赶了过来。 刘队长往枪声响起的方向追过去,而这个方向也正是天花板上的“吸盘”前进的方向。 又是一阵尖叫,紧接着又是三声枪响,胆小的护士们和住院的病人们被枪声吓得尖叫起来。尖叫过后是片刻的宁静,可几秒钟之后,尖叫声又此起彼伏地传了出来。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要命,难道就只会尖叫吗?小心被当成活靶子。” 刘队长一边跑一边在走廊上大骂了,此时正好赶到了李春花和王茂的病房门外。 刘队长的另一个手下瘫坐在病房门外的地上,筛糠似的抖着。他的面前,是已经发生变异的张军,此时的张军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让人反胃的腥臭味,倒在一滩龌龊的绿色黏液中,脑浆迸裂。 张军的旁边,白正勇拿着一根粗粗的桃木棍愤怒地望着已经殒命的张军,而那根还残留着脑浆并滴着黑褐色血滴的桃木棍下面,一具死人头骨被砸成了一块一块。那些头骨上面还残留着几个弹孔。 刘队长看着瘫在地上的那个公安,恨恨地骂了一句:“看你那怂样儿,真他妈没出息!” 这时,救援的公安已经赶到。老爸告诉刘队长,要用一口桃木棺材把王茂、张军和这颗死人头还有地上的残肢腐液封装起来,并且马上火化处理掉。 刘队长吩咐手下赶紧到各个棺材铺去打听有没有桃木棺材,约莫一个小时之后,一个公安同志回来说城西正好有一家棺材铺有桃木棺材,不过要1000块一口。 “妈的,这么贵?他不如去抢银行算了!告诉他,就说县公安局征用了,他不同意就给他讲这个怪物的事情,说他拒不配合执法,然后我们把张军和王茂的尸体,对了,还有老李头的尸体抬到他棺材铺,看他狗日的还趁火打劫不!” “哈哈,明白了!”那公安同志赶紧往城西的棺材铺去了。 这天晚上算得上惊心动魄,惊悚程度堪比一部美国大片。 那个公安同志险些被怪物咬到……幸好他开枪及时,逼退了怪物的血盆大口。但怪物好像并不容易死,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之后又准备发起攻击,那公安又朝怪物的头开了三枪,似乎有点奏效了。但怪物停了一下又开始向前移动。 白正勇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李春花被这个该死的死人头附体时一桃木棍刺过去然后就从李春花身上脱开的一幕。于是他操起一根放在病房里的粗粗的桃木棍,用了吃奶的劲儿像打棒球一样朝那怪物的头敲了过去。 那颗死人头果然从张军的身上滚落下来,不过因为白正勇用力过猛,张军那颗被附着的脑袋也被敲开了花。 白正勇看到那颗邪恶的死人头立马就怒了,几步跨过去,然后开始没命地砸,一边砸一边骂:“老子叫你附体,老子叫你他妈的附体,老子砸得你魂飞魄散,砸死你个狗日的……” 在场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正勇砸死人头,他完全砸红眼了。 不明所以的人可能会以为他疯了,只有我们白水村和泉水村的人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恨那颗死人头——那的确是一颗该死的死人头,所以我看到白正勇那么凶悍地砸那颗死人头的时候,我心里就直乐:“真是太过瘾了,太解气了,真恨不得白正勇把那个死人头砸成粉末!” 当天晚上,县城西边棺材铺那口大大的桃木棺材很快送到医院来了。 老李头、张军和王二毛的尸体,还有那颗死人头和那些被敲烂的残片都被医生小心地收集起来并放进了那口桃木棺材里,然后钉上了卡钉,旋即送往火葬场火化掉了。 王芳从李春花身上抽出的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李春花的血液几乎没有什么问题。 那颗死人头难道没有进入李春花的血液?怎么可能?重重疑云盘旋在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县医院,刘队长提取了死人头上的一颗牙齿的残片给化验室的王芳检验。 第二天化验结果就出来了,那颗死人头的牙齿残片上含有剧毒白磷,另外,从头骨上提取的头皮残留物的血型结果出来了,是o型血。 刘队长认为,白大爷和李春花分别梦到白老四和白季明,而这个神秘的死人头紧接着就从清溪里出现了,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但是,他现在想不出其中的线索!现在,白青山就在县医院被县公安局的人员监视着;而白老四的儿子白德福则在他的舅舅李富贵的家里。 刘队长带上了王芳和几个公安马上行动,到泉水村的李富贵家里找到白德福,然后给白德福抽了血;回到县医院之后又从白青山那里抽了血。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化验结果出来了!证实那颗死人头的血型和白德福的血型一致,那么说,这颗死人头极有可能就是失踪已有三年多的白老四的人头! 但有一点刘队长想不明白,如果确定这是白老四的人头,那他的人头怎么会咬人?难道白老四已经变成怪物了?如果这是白老四的人头,他的身体又在哪里?难道一个失踪的人会将自己身首异处?这实在是一个大大的问题。还有,白老四的牙齿上怎么会有白磷? 一连串的问题仿佛将刘队长丢入了一个黑暗的无底洞之中。 看到刘队长疑惑的表情,化验室的主任王芳补充了一句:“就算死人头的血型和白德福的血型能够配对,也不一定能证明那就是白老四的头骨,因为白水村泉水村两村的村民也许还有o型血的,那个人头也有可能是他们村子里那些去世的人的人头。而且以目前的技术手段来说,光是血型配对还不足以判定,我们倒是可以把样本寄送到首都专门的医学鉴定中心,用较为先进的dna检测技术来确认死人头的dna是不是和白德福一样,如果是一样的,那就说明这颗人头属于白老四,如果不一样那就不是。而现在的问题是,这颗人头显然已经被某种我们目前还未知的一种病毒或生物污染了,所以检测结果究竟能不能靠得住还是个问题。而且,dna检测花费的时间相当长,等到结果出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所以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情比较要紧。” 刘队长听着王芳的分析,微微点了点头,不过最后又摇了摇头道:“不,王芳,以我多年办案的经验判断,这件事很可能和白青山或者李春花有关系,甚至跟他们两人都有关系!你想想,他们两家都有人失踪,而且,这颗死人头好像基本上都是在祸害白水村和泉水村,当他们出村的时候才引起这么大的问题。那说明了一点,这次死人头事件的始作俑者很可能是在白水村或者泉水村。” “嗯,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大,但也不排除我说的那种可能,也就是死人头进入白水村是偶然事件。但不管是偶然事件还是必然事件,死人头是如何产生的,这一点有必要搞清楚。”王芳说道。 正当刘队长和王芳讨论这个案件的时候,王彪的兄弟王莽哭嚷着跑到了县医院:“大哥!不好了,不好了,小二……” 还没说完,王莽就开始嚎啕大哭。 王彪赶紧跑过去,摇着王莽的肩膀问道:“小二咋了?小二咋的了?” 王莽一边哭一边说:“今天上午,县医院的医生给小二抽血之前,小二都还正常着呢!可是抽血之后,小二就全身开始出汗,说热的慌,我赶用毛巾沾湿冷水给他降体温。他隔了一会儿好了。可是,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发现他不在了,我就到处找。到处都没人影。后来白水村的白定国说好像看到小二在清溪里洗澡,他想这大夏天的也就没在意,可过了一会儿就看不到小二了。我就从清溪的下游找到清溪的上游,可是都没有人,我就想,小二……小二是不是掉到幽灵潭里去了?!” 王莽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端端的小二怎么会失踪?而且怎么会掉到村里人谈之色变的幽灵潭里去了? 我听得背脊一阵阵发冷,土地公公的话犹在我的耳边:一切都是从那死人头开始…… 第12章 王小二失踪了? 王彪二话不说,赶紧跑回泉水村,王莽和王小虎也在后面紧跟着。 刘队长觉得这事儿不大对头,哪儿不对头他也说不上来,便叫上两个公安跟着王彪和王莽,去了泉水村。 回到泉水村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王彪也顾不上回家,走到了清溪的下游清溪桥的时候就噗通一声跳进清溪里,一边哭一边在河沙与鹅卵石之中摸着,一路向清溪的上游摸去。 这清溪的上游之一便是幽灵潭。 这个时节没有发大水,清溪当中的水只是从清溪桥的拦河坝上漫过,如果小二掉入了清溪之中,应该还留在清溪里。可是,王彪从下游摸到幽灵潭出来的河口处却什么都没有摸到,哪怕是小二的一件衣服或者一只鞋子! 王彪几乎要发疯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刚刚从死人头的灾难中恢复过来,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王彪一直摸到幽灵潭水的出口处,也就是清溪的上游!他上了岸,狠狠地瞪着王莽,恨不得一口把王莽给吃了。忽然,他一拳朝王莽挥了过去,王莽来不及躲闪,被打了一个趔趄。王彪正要上去对王莽施以拳脚,却被旁边的刘队长拉住了。 “找人要紧”刘队长插了一句。 的确,这个当口,王彪就算对王莽暴打一顿可能也不能改变什么。 这时,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有人开始对小二的失踪报以同情,有人却是在看热闹,有人则积极策划怎样找王小二,而王彪的老婆刘红艳,也就是王小二的妈妈,此时已经哭得撕心裂肺。 围观的人中,有白水村的白定国。 王彪只有小二这么一个儿子,不管怎么样也要把小二找到,就算找不到活人,也要找到尸首。 “我要下潭!”王彪轻声说一句,为了自己的儿子,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啥子?你要下潭?”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心想这王彪一定是疯了。几百年来,掉潭里的人几乎就没上来过,这王彪却要下潭。 这时,白定国说话了。 “王彪,如果你要下潭,那我们就把各家的麻绳拿过来结起来,然后绑到你身上,然后隔一段系上一个东西做标记,一旦你觉得有危险就拉绳子提醒我们,以防万一!”说完,白定国就跑回家去拿麻绳了。另外几个村民也跑回自家去拿麻绳。 不一会儿,麻绳都拿过来了,白定国和几个村民把那几根麻绳用牢牢的结连了起来,并隔上一段就系上一个个标记,以便在王彪遇到危险的时候随时发出“警报”。这几节麻绳连起来足有两三百米长。 王彪把麻绳的一头系在了自己的身上,另一头则由白定国等好几个村民握着。 这时,天已经快要黑了,潭水下的世界一片昏暗。 王彪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潭水中,往潭的深处游去。 开始的时候,他仿佛还能看到天空投射进潭水中的微弱的光,可过了一会儿,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看来这个潭不仅很深,而且这潭水下面的这个洞似乎也是弯弯曲曲的,不知道通向何方。 王彪在黑暗中摸索着,每下潜一尺,他就感觉自己身体周围的寒气增加了一分。 黑暗中,王彪仿佛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就仿佛是掉进这幽灵潭里的人和牲口的鬼魂。 那幽冥一般的黑暗深处时不时地发出一点点幽蓝幽蓝的光,他不知道那是他的幻觉还是真实的东西。 王彪只好闭着眼睛,他怕那些幻觉会影响自己的心智和判断力,而他的内心深处也着实害怕,害怕那些被这幽灵潭吞噬的各式各样的鬼魂会突然出现。 王彪还在下潜着,忽然摸到一根细细的东西。王彪惊了一下,下意识地缩回了手,他觉得那个东西好像是死人的指骨。 不过已经下了潭了,为了儿子,再怎么样也不能半途而废。王彪壮起胆子又朝那根“指骨”摸了过去,没有关节,不像是人的骨头——他恍然大悟,那东西应该是一根干枯的树枝。 王彪又朝更深处摸了去。潭水更冷了。王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冰窖,不,那是比冰窖更为阴冷的地方。 王彪仿佛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边游来游去,但睁开眼睛周围却是一片黑暗,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的耳朵仿佛听到从潭水的更深处传来一阵阵叹息的声音——“哎……” 王彪听得全身毛骨悚然。他打了个冷颤,自我安慰道:“这是幻觉,这是幻听,我听到的不是真的!” “嗡” “嗡嗡” “嗡嗡嗡” 王彪又听到了三声!难道是小二? “爸爸……” 这一次,王彪终于听清楚了,没错,是小二的声音。 王彪加快了速度往更深处潜下去,冰凉的潭水已经变得非常刺骨了,再加上深水处的水压压在身上,王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着,随时可能会像气球一样爆炸。 在那样紧张、焦急而又令人恐惧的期待中,王彪仿佛看到潭洞的深处有一个小孩的模糊身影,而那个身影似乎正在朝着他挥手。 王彪朝那个身影游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王彪终于抓住了那只小手。 “嘻嘻嘻……我——抓——住——你——了!”那若隐若现的小孩的身影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在幽灵潭深处的黑暗中仿佛是一盏人形油灯。 王彪看到,那个浑身散发着绿幽幽的光小孩朝自己转过身来,开始还是小二的样子,可转瞬之间却变得面目狰狞。 “啊……”王彪一口气没闭住,呛了一大口冰冷的潭水,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而那只小手也拉着他向潭水深处飘去…… 幽灵潭边等待的村民暗自焦急,大家都觉得,纵使王彪绑着绳子下潭,那也是在闯鬼门关! “不对,已经下去快五分钟了,正常人不可能闭气这么长时间!”白定国一个激灵,和另外几个村民拉起那根麻绳来。 奇怪的是,那麻绳却似有几百斤重,和王彪的重量完全不相称。白定国隐约感觉到:遭了,王彪可能出事儿了。 “快,大家快帮忙拉呀!”白定国大吼了一声,这时刘队长和他的手下也过来帮忙拉起了麻绳。 “轰”,一股黑水伴着王彪已经窒息的身体冒出了水面。众人手忙脚乱地把王彪拖上了岸。 刘队长看了看王彪的瞳孔,又摸了摸脉搏,赶紧让手下给王彪做人工呼吸。 约莫两分钟之后,一股墨中带绿的水从王彪的肚子里吐了出来,他的呼吸恢复了,可意识却还不清醒。 白定国正要给王彪解掉系在他身上的绳子,却猛然听到王彪“啊……啊……啊……”地惨叫了三声,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骇人的噩梦。 众人问他看到了什么,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见他面无血色,唇色发白,一个劲地哆嗦! 刘红艳见到王彪这个样子,更是声泪俱下,哭得死去活来,“祖宗啊祖宗……我们王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白定国给王彪解掉了麻绳,这时王莽走了过来,说:“定国,来,帮我把他弄到我背上,我背他回去。” 白定国把一直抖个不停的王彪扶上了王莽的背。 身强力壮的王莽很快就把王彪背回了他的家,还在痛哭流涕的王彪的老婆刘红艳也被泉水村的人搀扶着回去了。 一直跟着王莽和刘红艳的还有刘队长和他的手下,刘队长决定,对今天的事情要做一个记录——因为泉水村也有人开始神秘失踪,而且还是小孩。 刘队长一行人刚刚走进王彪家的院子,只听得刘红艳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哎哟我去,不会又出啥事儿了吧?”刘队长骂了一句,赶紧冲进了王彪的家。 只见一直打着摆子,吱吱唔唔说不出话的王彪用颤抖的手一直指着王小二的房间。 而刘红艳和王莽则站在王小二的房门外,睁着惊恐的双眼望着里面。 只见王小二一丝不挂地站在房间里,眼睛翻白,面如死灰,像个小僵尸一样在他的房间里机械地走来走去。刚才刘红艳的那声尖叫似乎也没有将他唤醒。 “王莽!”刘队长大喝一声,“你他奶奶的不是说小二跳进清溪失踪了吗?这不是在他房间里吗?” “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回来了。我下午的确是到处找了,包括他的房间,都没找到人,然后才决定把这个事情告诉彪哥。” 王小二在房间里走着走着,却忽然倒在了地上。 王莽看到小二倒在了地上,赶紧跑过去把小二抱起来,放在床上。 小二的身体有点发冷,头发似乎还有点湿乎乎的。 刘红艳停止了哭泣,立即跑到小二的身边,怯生生地看着小二。 这孩子,还是她的儿子吗? 但不管是不是王小二,他总算回到家了。 王莽一边掐小二的人中,一边叫刘红艳去拿热毛巾给小二搭热敷。 很快,小二醒了! 见到王莽,叫了一声小叔。 见到刘红艳,又叫了一声妈妈。 见到刘队长,又叫了一声舅舅。 原来,刘红艳是刑警队长刘建超的堂妹。 刘红艳用额头挨着小二的额头,然后又左摸摸右看看,确定小二没什么事情了,抱着小二又开始大哭。 小二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围观的人。 刘红艳责备地问道:“你今天跑到哪儿去了?害我们这么多人去找你。你爸爸为了找你差点死求了。” “我……我一直都在家里啊?我只是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梦,梦见天气好热,太阳一直照着我,我热得受不了,然后就跑到清溪里去洗澡。” “洗澡?洗澡以后呢?你到哪儿去了?” “洗澡以后我就在清溪的岸边睡着了啊,然后就不知道了!” “你在梦里睡着了?” “嗯,感觉像真的一样!” 这个时候,众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指向了王莽。 围观的村民都说王莽是不是看花眼了? 王莽起初一个劲儿地摇头,不,如果小二在房间里睡觉,他绝对不可能看不到,也不可能找不到。 但是,为什么小二突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对了,白定国看到过小二在清溪里洗澡。 “定国,国哥,你看到过小二在清溪里洗澡对吧?”王莽急切地问。 白定国挠挠头,皱皱眉说道:“我只是晃了一眼,觉得在清溪里洗澡那小孩有点像小二,但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小二。” “肯定是,除了小二,还会有谁?” 王莽似乎要证明自己的判断没错,但光凭白定国的口述还不足以肯定这件事。 “都别争了,”刘队长插话进来,“估计小二有梦游症” 啊?梦游症?众人闻言一惊! “一般小孩子都有可能梦游,只不过有的人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梦游,有的人则会走很远。在梦游当中的人不容易被外界的事物唤醒,看到的仍然是自己梦境里的东西,但也有可能把外界的东西加入自己的梦境里。” 刘队长这么一解释,众人纷纷点头,小二的确有可能是梦游去了,而村民们都在歇凉,很少在地里干活的,所以几乎没什么人看到小二。 王莽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但愿真的像刘队长所说的那样。 可这会儿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王彪,虽然脱掉了湿衣服,裹上了一床厚被子,可还是筛糠似的浑身发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今天自己侥幸逃过一劫,但他确信,自己在幽灵潭里看到的那个身影太像自己的儿子小二了。当他在深潭里抓住小二的手的时候,小二却突然很邪恶地嬉笑着说:“嘻嘻……我抓住你了!” “我遇到的究竟是小二的魂魄还是假扮小二的水鬼呢?为什么小二会梦游又正好游进了幽灵潭?”王彪越想越怕,身体忍不住地筛糠。 王彪在心里接着拼凑这件事可能的前因后果:王莽把我背回到家里,小二却在房间里,难道王莽来找我的这段时间,小二又梦游回家了?这会不会太巧合了呢? 王彪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眼前的这个王小二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说不定他是一个水鬼,附了咱们小二的身。而真正的小二的魂魄,说不定已经被幽灵潭里别的水鬼给勾走了。 但是,刘队长说的似乎又有些道理,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梦游?如果是这样倒还好。现在小二回家了,身上也没有什么伤,一切都安然无恙。 但,王彪还是不太放心,难道幽灵潭深处看到的只是他的幻觉? 但愿一切都是幻觉,可是……那幻觉却太过于真实。如果那幽灵潭里真有水鬼勾魂,那水鬼的道行一定很高深了吧? 第1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二醒过来以后就很正常,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只是…… 刘队长说了,以后小二睡着的时候要有个人在身边照看,以免小二真的出什么事。 俗话说久走夜路容易见鬼,这常常梦游的小孩,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也指不定会撞上什么东西。 有可能真正的小二已经淹死了,而现在回到家的这个只是被水鬼附身的小二。 谁知道呢? 如果小二真的死了,那么现在躺在小二的床上的这个“小二”又是谁?是真正的小二?还是在小二的身体之内包藏着另外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 刘队长开始向围观的群众问起白老四失踪的事情,问白老四出走之前有没有谁见到过白老四。 白定国倒是见到过失踪前的白老四,那正是白老四从白水村出走的那天早上。 他一大早来到地里干活,看到白老四神色仓惶地从他家走出来,带着些衣物和干粮。 白定国问他:四哥,你要到哪儿去啊! 白老四只是说要出一趟远门,却没有说要到哪儿去! 白定国没想到,白老四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刘队长向在场的群众说一句自己耿耿于怀的话:“我现在怀疑,之前在清溪中发现的那颗死人头,有可能就是白老四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白老四就是遭了什么不测了? 极有可能!但仍然没有足够的证据。 刘队长继续问:“那你们有没有谁见到过出走前和出走时的白季明?” 在场的白水村村民都纷纷摇头说没有见过! 白季明是晚上出走的,有村民说。 “你怎么知道?”刘队长问。 “白大爷说的!”村民回答。 “白大爷,又是白大爷。你们就那么相信白大爷?” “他……毕竟是我们的村长,也是我们白家家族的族长啊!” “那要是我告诉你们,白季明也许根本就没有出走,你们信吗?” 众人又是一惊,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 大部分人都摇头表示:这怎么可能?如果白季明没有出走,那他现在人在哪里?难不成钻了地缝了吗? 如果白季明没有出走,那白大爷为什么会对白家村上上下下的人说白季明出走了?而且,自那以后,白家村全村的村民,甚至包括泉水村的村民,都再也没有见过白季明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国强忽然说话了。“刘队长,白季明出走的那天晚上,我正好半夜起来上厕所。因为我家在村西边,要出村子,有三条路,一条是翻过金蛇山的山坳口出村,一是从村东口的那条路出村,还有一条就是从村西头经过我家、李春花家,然后顺着清溪的岸边一直过了清溪桥,也就出村了。那天晚上我上厕所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举着火把从我家门口那条路上走过,我和白季明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的那张脸我绝对不会认错。我知道他和李春花发生了那事儿,也知道他早就想出走,本想叫住他,可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也就算了。我一直看着他走过了李春花的家,然后又走到了清溪的岸边,顺着下游走去,一直过了清溪桥。然后我就回到房间睡觉了。” 刘队长若有所思。根据白国强反馈的线索,他原先的推断似乎不能成立。这个人口失踪的谜案陷入了僵局。 其实他也不能确定那颗死人头到底是不是白老四的,只是现在围观的村民很多,他想故意这么一说,看会不会有人露出马脚。 刘队长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没有人露出什么马脚。 只有一个人,听到刘队长说白老四死了的时候骇异得心惊肉跳! 不过,众人不会看到一个人的内心反应,当然,刘队长也不会看到。 一个善于伪装的人,一个经验丰富的现世人魔,是不会把内心的反应写在脸上的。 一切都还是一个巨大悬疑的迷,一个未解的甚至可能找不到答案的迷。 袅袅炊烟在这个小山村升腾起来,就像每个人心头的一团迷雾笼罩着这个难得安静的村庄。晚饭的时间快到了,围观的村民纷纷散去。 刘队长也交代了几句好好照顾小二的话,向刘红艳和王彪、王莽告了辞,带着他的手下赶回了县公安局。 回到县公安局之后,刘队长吩咐其中的一个手下对今天下午的事情做一个笔录,然后,他带着另一个手下再次赶往县医院。 他想要从白青山和李春花那里获得更多线索,他想知道:白季明和白老四为什么会出走。 迫于白水村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事,白青山只得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白季明和李春花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儿,在那之后白季明因此而大病了一场,由于极度愧疚,白季明决定离开白水村,永远不再回来…… 李春花所说的情况和白青山所说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斩不断,理还乱。刘队长此刻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死人头已经用桃木火化了,王二毛(王茂)、张军、电工老李头还有小李姑娘的尸体都因为防止传染而火化了,王二毛的父母也都烧成灰了。 所有的线索似乎一下子就断了。 不,还有一个线索,他似乎给忽略了,李春花是被那颗死人头附身之后唯一没有出事的人。 不过,这也可以解释为李春花身上被桃木剑刺了一剑,解除了李春花身上那种和王茂和张军同样的毒。 何况,据李春花自己说,那晚刺中她的,乃是西山那片桃林里用千年桃木枝做成的桃木剑。一般的邪祟被这灵气充沛的桃木剑刺中之后,根本无法继续附身在一个活人身上了。 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过去!白水村这回发生的怪事,对刘队长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以前,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根本不相信所谓的鬼神之说,认为那些都是扯淡。他曾经认为死人头咬人可以归结为一种未知的神秘病毒,而桃木剑斩鬼,也只是在林正英的电影里看到过。但是李春花身上发生的事情,却说明桃木剑没准儿真的可以斩鬼?——或者至少,让那些邪祟不敢近身。 白大爷被刘队长的问题问得心里惆怅,他似乎又想起自己家中一连串的变故,便向刘队长哀求道:“刘队长,请你放我回家吧!我已经这么久没回家了,现在就大伟一个人在看家,我不放心啊!” “回吧回吧,反正你这病多半也是吓出来急出来的,现在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和李春花都可以回了。但是回去之前,还是要去问问医生的意见。哎,希望你们那两个村不要再出什么乱子。”刘队长有些无奈地说道。 白大爷一个劲儿地点头,对刘队长说道:“要得要得,谢谢刘队长的关心。我一定听从你的意见。” 第二天一早,白大爷来到李春花的病房,他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给我的老爸和白正勇道了别,却唯独没有和李春花说话,也不看她,好像李春花完全不存在似的。 白大爷回到了白水村,可白水村并不会因为白大爷回来而更加安宁。 他刚一到家,就听到村民们大呼小叫着往白家村里那口堰塘奔了去。 白大爷赶紧叫孙子白大伟出去打听一下出什么事儿了。 白大伟隔了一会儿跑回来说:“爷,白全贵的儿子被淹死了,在堰塘里浮着呢!” 白大爷想用力站起来,可他觉得自己好像没了力气一般。 最近这段时间白水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这个当族长兼村长的,却心力交瘁到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造孽啊……!”便瘫倒在自家的竹制的躺椅里。 白大爷似乎已经对这一切感到力不从心了,毕竟,他已经年届七十。 白全贵的儿子叫白文,白文淹死之前在堰塘里洗澡。和白文一起洗澡的还有白武,白文的堂哥,也是白全贵的大哥白全富的儿子。 白文小小的身体在堰塘里泡的得发胀,肚子鼓鼓的,看来呛了不少的水。 白全贵抱着儿子白文的身体嚎啕大哭,“老天爷,我白全贵没做过啥子坏事,为啥要这样惩罚我啊?呜呜呜……” 白文平时很乖,见到村里的各家各户的人总是叔叔婶婶地叫着,很招人喜欢。 这样可爱一个小生命,却这么早就走完了生命之旅。 白文的堂哥白武死死地抱住他的老爸白全富,生怕有人把他拉走了。 炙热的太阳当空烘烤着大地,而白武却抱着白全富浑身打哆嗦。 白全贵恨恨地望着白武。如果白武没有带白文到堰塘里洗澡,白文就不会淹死。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这种假设不成立。 白武不敢回头看白全贵,更不敢看白文的那双眼睛。 那双童稚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白武,死不瞑目。 白文十五岁,白武十六岁,他们的水性都很好。 平日里,大人都不反对他们到堰塘里洗澡。 按理说,两个水性好的孩子,在村里的堰塘里游泳没啥问题。但今天,这两个水性很好的孩子却淹死了一个。 白家村的这个堰塘并不深,最深处不过两米,其余的地方都是浅滩,塘边长满了青青的水草。 这口堰塘还是搞农村公社那阵子白水村的村民集体修筑起来的。 从来没听说过这口堰塘淹死过人。 唯一的一次,是白正龙的老婆想不开要跳堰塘,后来被白正龙给救起来了。 白正龙的老婆说她的男人不喜欢自己,喜欢堰塘里的女鬼。 大家都把白正龙老婆的话当成疯话,没人相信她。 这堰塘里从来没有淹死过人,怎么会有女鬼? 恐怕只有死去的白文知道,这堰塘里到底有没有女鬼。 白武清晰地记得,白文死之前,连续在水下溺了两三次。这对于水性不差的白文来说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白文说今天游起来好费劲,好累。 后来,白文又对白武说水底下好像有只手在拉他的脚一样。 白武只当是个玩笑,便回了一句:“我信你才怪,你就是太无聊了,故意这么说,想吓我是吧?还拉你,怕是有个鬼在拉你的脚吧?哈哈。” 白文埋怨道:“哎,你不信算了。你比我大,胆子却比我还小。” 过了一会儿,白文又像一只在水下觅食的鸭子一样沉到水下去了。 白武已经不记得这是白文今天第几次潜泳了,至少也有十多二十次了吧! 一开始,白武只以为白文是在他面前卖弄水性,不过这一次,白文很久都没有浮上来。 白武慌了,在白文消失的水下到处摸,可什么都没有。 摸了好一阵子,白武害怕起来,他回想起白文先前对他说的话:有人在水下拉他的脚。 白武心想:莫非,真的是有人在拉他的脚?不然,白文这么好的水性,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浮上来? 白武跳上岸,爬到堰坎上面,向全村的人呼救。 众人赶到堰塘,熟悉水性的村民都纷纷跳下堰塘到处摸起来,却都没有摸着,堰塘里面的水却被搅得一片浑浊,就好像白文在浑浊的水里能像鲫鱼一样忽然蹦出来似的。 还别说,过了没有多久,只见白文面朝水下,真的从已经一片浑浊的堰塘水里浮了上来。 那些熟悉水性的男人快速地游到了白文的身边,把白文拖上了岸。 白文睁着一双惊骇的眼睛,气息全无,死不瞑目! 白全贵当场跪地大哭,撕心裂肺,哭天抢地,而他的老婆在看到白文的尸体之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全贵的大哥白全富忍着悲痛,把侄儿白文的遗体背回了家。同时,白全富又叮嘱白武和在场的乡亲们把白全贵和白全贵的老婆搀扶回家。 白文被淹死的悲剧让白水村的村民闻者流泪,见者伤心!大家都没想到,这个村子前几天出现的死人头事件才稍微尘埃落定,本来以为可以过一阵安宁的日子,没想到又发生了这种事。 翌日,白文被安葬在白水村东南边的坟场,按照风俗,没有成年的孩子如果死了,是不能按照正式的丧葬程序安葬的。因此,白文的遗体只能被安葬在那一排少年而亡的墓地里。 第14章 塘底沉尸 真希望噩梦早一点结束,这对我,对白水村和泉水村这两个村子的父老乡亲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毕竟,自从死人头事件发生以来,老爸老妈就整日整日地对我提心吊胆。 先是在清溪里发现了死人头,接着,在和王小二的玩闹过程中把大日如来护身佛弄丢了;护身佛弄丢之后,小时候那种对异常事物的超强感知力仿佛又一点一点地回来了。然而,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是我第一个发现了死人头,而村子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仿佛都和那颗死人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不想在县医院继续待下去了。我告诉老爸,说我想回家。 我心里堵得慌,因为我又做噩梦了。 昨天晚上,我梦见白文拼命地想要拉住我的手,叫我救他。 “白文哥哥……”,我一直在梦里呼喊着。 我的身体落在了白水村的堰塘边,看着一堆人在水里摸来摸去,不一会儿,白文的尸体便浮上浑浊的水面。 可是,一切还没有结束。我仿佛有某种感应一般,觉得这堰塘的水底还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对老爸说:“用抽水机把堰塘的水抽干吧!那堰塘的水底下还有东西。” 老爸点了点头,说要请白大爷出来说这个事情,毕竟他老爷子是白氏家族的族长,又是白水村的村长。 老爸对白大爷转述了我的话。 白大爷沉思良久,没有说什么,只是召令了全村的人,打开堰塘的水闸开始放水。放不出去的,就用抽水机抽到了水田里。 水抽干了。 堰塘的最深处的淤泥里,赫然向上伸出一只手,那般苍白,那般肿胀,那般狰狞,仿佛从地狱里伸出来,要在这个世界抓住一个殉葬品。 众人惊骇,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半步。 白大爷叫了白定国,白国强,还有老爸,四个人开始一铲一铲的刨那只手周围的泥浆。 一个女人,身上压着一块大石头,被淤泥活活掩埋的女人。 女人的身体被绑在石头上,那只向上伸展的手臂说明,她也许是在不完全死亡的情况下被扔进堰塘里淹死的。 她一定想要抓住什么,哪怕一根救命稻草也好,可是,害死她的人没有给她任何生还的机会。 由于女人的身体埋在淤泥里,她的身体大部分还保存得比较完整。 众人把这女人的面部清理个干净,才猛然发现,那竟是白麒麟去年过门不久的媳妇,去年过门后,过了几天就说是回娘家去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惨死在这堰塘里。 而白麒麟,白水村里唯一一个半疯半傻有点智障的人,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厚道像电影阿甘正传里面的阿甘一样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阴毒之事? 众人哗然,开始议论白麒麟如何罪恶如何人面兽心。 老爸却想到了关键的问题。 “有谁知道这姑娘的来历?” 众人摇摇头。 “是谁介绍这姑娘给憨憨傻傻的白麒麟当媳妇儿的?” 众人还是摇头,这时有人插话说道:“去年不知哪儿来的一个媒婆,说要给白麒麟介绍一个大姑娘。大家都想这是喜事儿啊,也没往深处想。你别说,咱们村里好像还真没人认识这个媒婆,更没有人认识这个姑娘。也不知道她娘家人在哪里!” 一个来历不明的媒婆,带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还嫁给白水村正常女孩都不愿意嫁的傻子白麒麟,这本来就是一件很蹊跷的事情。 结果,这个姑娘却这样离奇地死在了白水村的堰塘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文溺水身亡之前,说有一个人在水下用手抓他。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纷纷:“白文这小子,水性这么好,按理说不可能淹死。难道,他是被白麒麟这个死去的老婆拖下去淹死的?难道?这个姑娘已经变成了一个水鬼,是来勾魂的?” 乡亲们越说越玄乎,越说越离谱,甚至有人说白麒麟的媳妇是被白文给害死的,所以这姑娘死后变成厉鬼索了白文的命。 我摇了摇头,并不同意乡亲们的说法。 一来,白文和白麒麟的媳妇无冤无仇,他没有任何理由和动机要害死这个姑娘;二来,白文还是个未成年人,平时在村里对人热情有礼貌,心地善良,踩死一只蚂蚁都会郁闷好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害人呢? 乡亲们水鬼索命之说,又如何解释呢? 一个死去的女人,怎么会有能力去拖一个活人? 要是这事儿发生在死人头事件之前,打死我都不会相信什么水鬼索命的说法。可是,连死人头都能咬人,这水里的死人也未尝不可以“勾魂”。 莫非,这女人的魂魄就在这塘里? 莫非,这女人已经变成传说中的水鬼? 以前,谁都不会注意到白水村里的这个智障白麒麟。 但是,自从白麒麟取了一个新媳妇,这件事还是像头条新闻一样传遍了白水村和泉水村。 当然,一个但凡脑子正常的女人都不会选择一个智障的男人作为自己的丈夫,除非她脑子不正常,或者受人蛊惑。 所以,新过门儿的媳妇借口回娘家看父母然后永远地逃跑掉,这也是人之常情。在农村,新媳妇嫌弃男方家里穷跑掉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所以,乡亲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所以,当去年白麒麟的新媳妇消失的时候,人们只听到传言说白麒麟的媳妇儿回娘家了,没有谁会想到,这个新媳妇,却是被人活活埋在这堰塘的淤泥里。 最隐秘的恐惧也许不是来自于虚幻的时间和空间,而是来自于背后那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出现并且把人置于死地的手。 更恐怖的是,村里每个人都害怕自己不能寿终正寝,而是以某种凄惨的方式横尸乡里。 就像这新媳妇一样,不知道自己竟会葬身在这淤泥里,身上还被压着一块大大的石头。 就像王茂,被死人头传染,还咬死了自己的老父老母。 还有公安小张、公安小李、白文…… 那么,这个白麒麟,真的是智障吗?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副反应迟钝的模样,说话还有点口吃,每个人都认为他就是个憨憨傻傻的智障,从没有人怀疑过他憨傻的表象之下实际上是在故意装疯卖傻。 如果他真的是在装疯卖傻,那他的目的和动机又是什么?没人知道。 大家都叫他麒麟,一种神兽的名字,村子里的人只知道这是他父亲给他取的名字,可没有人知道他父亲为什么给他取这个名字。 白麒麟的父亲几年前去世了,于是,关于他父亲为什么给自己的儿子取一个神兽的名字便成为了白水村一个悬而未决的谜。 当然,乡亲们似乎并不关心这个有点无聊的问题。他们关心的是哪家的母猪下崽了,谁的儿子从外面寄钱回来了,还有谁家的孩子学习成绩如何如何。 很多时候,那些看似不是问题的问题,其实整个事件最为关键的线索;就像白麒麟,人们都觉得他呆呆傻傻的,但他们不知他的内心世界,更不知道,他那张面皮之下,是否还是原来那个呆呆傻傻的白麒麟。 ——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仿佛我的亲身经历一样,这让我感到身心疲惫。 第二天,老爸带我回到了白水村。 白正勇一个人留在李春花的身边。 回到白水村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白文真的死了。 我把自己的梦中所见告诉了老爸,老爸又转述给了白青山大爷。白大爷安排了几个人开始放堰塘里面的水,然后又用抽水机抽水,然后,他们在堰塘最深处的淤泥里发现了一块大石头,石头的下面的淤泥里向上伸出一只手……这一切,和我梦中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 有些事情,我可以阻止;但有些事情,注定会发生。 回到白水村的头一个晚上,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清凉的夜风从山沟里一直席卷到堰塘的堰坎上,我的身体随风飘落在了堰坎上。 有一个人坐在堰塘边,面对着一湾碧水的堰塘幽幽咽咽地哭泣。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看看是谁在哭。 那好像是麒麟的声音,又好像不是。 那个人背对着我,一直在抽泣。 我走过去,想伸手过去拍拍他,但又怕惊吓到他。 其实,我也怕吓到自己。 我离那个背影只有几步的距离。 “白麒麟,是你吗?白麒麟……” 他的头,慢慢地转过来,可我看到的,还是他的后脑勺…… 我猛然一惊,睁开双眼。天,已经麻麻亮了。 我回想着那依然鲜活的梦境,一个没有脸的人,阵阵幽怨的哭声,这场景让我在梦醒之后还心有余悸。 白麒麟的父亲前些年去世了,他的母亲也早亡,留下这个年近四十的儿子孤苦无依。 不过麒麟虽然呆傻,平时待人却也老实厚道。所以村民都还比较喜欢他。平时如果谁家煮了好吃的东西,或者有不穿了的旧衣服,都会拿给麒麟。 但是,自从在白水村的堰塘里发现了麒麟过门不久就消失了的媳妇的死尸时,大家对麒麟的看法都有所改变了。 一个半疯半傻的男人,怎么会如此残忍地将自己刚过门儿的媳妇置于死地?而且还将自己的媳妇儿沉尸于堰塘底?还用淤泥掩埋并且用大石头压在上面。 可话说回来,一个半疯半傻的男人又如何能够以这种很有心计的手段杀死一个女人?而且居然还不留什么痕迹呢? 显然不大可能。 那么,从这个结论为出发点,又可以得出两个不同的结果: (一)白麒麟并不疯。 (二)这个女人不是白麒麟所杀。 白麒麟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智障,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除非他是个从小就懂得装疯卖傻的天才。但,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第一点排除。 那么,只剩下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白麒麟不是杀死这个女人的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这件事情在白水村和泉水村闹得沸沸扬扬,大家又陷入了一种恐慌的情绪之中——毕竟,死人头事件才过去没多久。 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先是出现了死人头。然后死人头又附在人身上让人变成怪物。被死人头咬过的人也会变成咬人的怪物。 简直就是一场生化危机。好在这场危机已经尘埃落定了。 现在,白水村的堰塘里又发现了沉尸于淤泥里的女人,这还怎么得了? 自从那颗神秘的死人头出现之后,白水村泉水村就怪事连连。大家都担心,这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更可怕更离奇的怪事。 真是不得安宁。 发现女尸的当天,白国强跑到公社给刘队长打了报警电话。 刘队长当天就带着法医着急忙慌地跑到白水村的堰塘里察看现场。 由于女尸从淤泥里被掏了出来暴露在了空气中,早应该腐烂的肉身开始了急速的肿胀腐败,女尸身上的腐肉已经变成了墨绿色的尸水顺着身体的破口流泻出来,难闻至极。 法医对女尸的头发,皮肤,牙齿,指甲等等进行了采样,马上带回了县公安局。而刘队长则向村民调查关于这个女人的情况。 女人的面部接近高度腐烂,但因为之前一直埋在淤泥里,所以大体上保持了面部的完整。接受调查的村民只能说出这个女人很像是白麒麟去年刚过门的媳妇,但是其它的却一无所知。包括这个女人的来历,以及介绍这个女人给白麒麟的媒婆的来历,没有人知道。 而唯一可能对事情很了解的白麒麟却是个疯傻痴呆的男人。 刘队长把白麒麟带到这个女人身边,问道:“麒麟,你认不认识这个女人?” 麒麟却只是傻笑道:“死了,呵呵,死了,又死了一个。” 什么又死了一个?刘队长不禁有些生气了。 村民们你一句我他一句地说道:麒麟虽然半疯半傻,但是哪儿死了人他都清楚。前些日子泉水村那边王茂把他老爸老妈咬死了,王茂也变成了怪物,这些他都知道。还整天唠叨着什么“又死了一个”,这个都快变成他的口头禅了。 老爸紧张地问道:“刘队长,这女人到底是不是白麒麟给杀死的呀?要真是他的话,那咱们这个村子就真不安全了。听说疯子杀人不犯法,要是这白麒麟发起疯来要杀人怎么办?” 刘队长说:“大家伙先别怕。现在还不能判断白麒麟是否有杀人嫌疑,我们要带他回县医院精神科做一个鉴定。如果鉴定出来他的智商和精神不正常,那他就确实是一个傻子。如果医生鉴定他是正常的,那他就是在你们面前装疯卖傻。至于你们所担心的问题,如果他发疯杀人怎么办?那你们村里这么多男人,可以反击他呀,那叫正当防卫,不犯法。不过,你们可不要在他没行凶的时候把他给杀了,那可是故意杀人,性质不一样,那是要坐牢的。” 乡亲们“哦”了一声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啊,那就不用担心了。” 乡亲们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但是心里还是犯嘀咕。 刘队长拍了拍白麒麟的肩膀,说道:“麒麟,跟我们走吧?到县公安局去一趟。” 白麒麟却像突然发疯了一样抓住刘队长的衣领,他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嘴里喃喃道:“鬼,你是鬼。” 说着说着,白麒麟便哇哇地呕吐出一滩又黑又臭的秽物,直吐得刘队长满脸满身。 在场的乡亲们和公安同志都拿手捂住了口鼻,有几个村民甚至也发起干呕来。 “卧槽。真他妈晦气。”刘队长把白麒麟那双抓住他衣领的手狠狠甩开,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干呕,道:“王芳,你们几个赶紧把这家伙弄走,真他妈无语。” 王芳和另外几个公安把白麒麟铐了起来,带到警车上去了。 这时,白青山大爷站出来打圆场道:“刘队长,要不去我们家用清水洗洗吧,不然你这身,确实有点龌龊。” “也好,王芳,你们几个先等我一下。我清理完了就来。”刘队长冲王芳喊道。 “好的,刘队。没事儿,不着急,你慢慢清理。我也顺便给白麒麟清理一下,不然待会儿我怕我们坐在车上也受不了。”王芳笑着回道,旁边的几个公安也跟着笑了起来。 刘队长把脸上和身上的污秽清理完毕,谢了白大爷,便开着拉女尸的车和王芳一行人等回到了县公安局。 白麒麟被带走之后,乡亲们才松了一口气,大家都说,村里其他人和白麒麟的媳妇无冤无仇,不可能把白麒麟的媳妇害死。所以大家都怀疑白麒麟是杀死他媳妇的第一嫌疑人。。 不过,还没等大家缓过这口气,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第二天一早,乡亲们便纷纷传说那个女尸又回到了堰塘里。 好事的村民们跑到堰坎上一看,那女尸果然又趟回了原地。而她的左手还是那种可怖的姿势,斜着向上伸着,像要抓住什么东西,又像是指着某个地方。 第15章 不说话的鬼 刘队长又来到了白水村,并向大家宣布了法医鉴定结果:这个女人,死于白磷中毒。而白麒麟,经过县医院精神科鉴定,确实是个傻子,并且存在一定的精神障碍。 如果那个女人死于白磷中毒,那么,谁又是那个下毒的人?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这天早上发生在堰塘里的怪事:本来从淤泥里被大家伙抠出来的女尸,又回到了把她挖出来的地方。 刘队长听到这个消息惊诧不已,那具女尸明明弄去做尸检了,难道说,这个女尸会走路?赶紧奔向了白水村的堰塘,那女尸果然又躺回到了原先被挖出来的地方。 女尸的手势很奇怪,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又仿佛指着什么地方。 刘队长朝女尸的手指的方向看,正是金蛇山。他还依稀记得,头一天发现这个女尸的时候,她的手也指着同一个方向。难道,这金蛇山有什么蹊跷?这金蛇山有一个山坳口,翻过山坳口就是另外一个村子。莫非凶手是山坳口另一边的人? 刘队长开始问起金蛇山背后那个村子的情况,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回道:金蛇山的背后是罗家湾,也叫罗湾村,因为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姓罗,因此得名。 刘队长给女尸拍了照,准备拿到公安局请相关专家对照片里的女人做一个面部修复。刘队长还要求白国强和他到县公安局走一趟,对这个女人的照片做一个修复后的确认。 照片修复完毕,刘队长拷贝了好多份分发给他的六个下属,并要求他们到白水村周边的几个村子,尤其是罗湾村和白水村相邻的几个村子去调查这个女人的来历。 三天过去了,关于这个女人的来历谁都弄不清楚。谁都不认识这么个女人。 刘队长又从县公安局调出了那些女性失踪者的照片进行比对,可没有一个女人和照片上的这个女人相似。 案情陷入了僵局。针对这个女人的调查始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那个媒婆呢?白水村的所有村民对那个媒婆同样一无所知。平白地冒出来一个媒婆和年轻女人,这种事情,好像是《西游记》里面的三打白骨精才有的故事情节。 一个不明来历的媒婆,带来一个不明来历的姑娘,嫁给一个正常姑娘都不愿意嫁的傻子,她们——或者说那个媒婆的目的是什么呢? 现在,那个姑娘已经死了,剩下一个最关键的线索就是那个媒婆。然而,人们对那个媒婆的信息却知之甚少,仿佛她凭空出现,牵了红线之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刘队长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白水村这等蹊跷的怪事。 本县公安局没有那具女尸的资料,那其他县市公安局有没有那具女尸的资料呢?他决定把那具女尸的面容修复后的容貌资料传真给省内各个公安局,请他们协同调查那具女尸的情况。 一个星期之后,刘队长陆陆续续收到了省内各个公安分局的回函:没有和这个女人同样特征的失踪者,也没有人认识这个女人。 这就奇怪了,刘队长越想越想不通。一个黄花大姑娘,这样消失了难道没有人知道?难道这姑娘是个孤儿?可即便是个孤儿也可能有个三亲六戚吧?如果没有三亲六戚,至少有人认识她吧? 可是,经过了好几天的调查,结果是没有人认得这个女人。她好像和那个神秘的媒婆一样凭空而来,又带着诡异的姿势而死掉了。 刘队长忽然有了一个怪异的想法,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从堰塘里钻出来的?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继而又觉得好笑,这怎么可能呢? 我记得这个已经死去的女人,还记得那个介绍这个女人给白麒麟的媒婆。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出现在我梦中的那个没有脸的人,那分明是一个男人。一个没有脸的男人,和一个已死的女人,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那个男人,坐在堰坎上哭泣,难道是为了悼念这个死去的女人? 那个男人是谁?我在脑海中过滤了白水村甚至泉水村的每一个男人的影像,可没有一个是没长脸的——这简直是废话。不过,我记得那个男人的后脑勺,我记得他的背影,好熟悉的背影,可是,我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我忽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这堰塘的淤泥下面,也许不止这一个女人的尸体在里面,说不定还埋着另一具,甚至更多的尸体…… 这一天,我决定到麒麟家,看看白麒麟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从小到大,麒麟给我的印象都是一个呆呆傻傻的男人,嘴里常常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他不仅有些呆傻,而且说话还口齿不清,常常要让人去猜他到底说的什么。 麒麟虽然呆傻,但是会做饭,只是做的饭菜极难吃,所以一般不会有人留在麒麟家吃饭。 我走进麒麟家的堂屋,跟别人家的堂屋没什么两样,堂屋的香龛和神位上供奉着观世音、财神及如来佛祖等。四方形的香龛贴着红纸写着天地君亲师……他家里的家具摆放得有些凌乱,但地面上看起来还算干净,看来麒麟虽然看起来呆傻,却还挺注意打扫卫生。 麒麟此时正在做午饭,看到我来,便问道:“小……小飞,喝……喝水不?” 说着他便要给我倒开水。我看到他的手颤巍巍地拿着水壶,生怕他手中的水壶随时会掉下来,我就说不用了我不喝。 他还是给我倒上了水,可我不敢喝——我确实怕里面会有毒,或者某种迷幻剂。 我之所以这么忌讳在麒麟家里吃饭喝水,是因为白水村村民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从来没有人在麒麟家里吃过一顿饭,喝过一口水。 难道这仅仅是因为对这种习惯的敬畏吗?难道仅仅因为白麒麟是一个傻子吗?或者,这背后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对于这件事我曾经向老爸求证过,老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推测因为麒麟是个智障,所以大家都觉得他家的饭菜或者水土可能有问题。 我手里端着一茶缸的水,却没有往嘴里送,麒麟问道:“小飞……你……怎么不……不喝啊?”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说,我现在不口渴,不想喝水。然后谢过了他。 他有些闷闷不乐,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我……我知道……其实你们不喜欢我。” 他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凶,好像发现了我心里的想法一样。他还一直在那里唠叨:“你们……一直都不喜欢我。” 我想安慰他,便说:“不是这样的,麒麟,其实我们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现在村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大家在堰塘里发现了一个女人,她死了,你知道吗?那个死掉的女人就是你去年刚过门儿媳妇。” 他却面无表情,喃喃地说:“死了,活了,又死了一个。” 又是那一句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口头禅,不过这一次和上次那句话有一个字不同。 我急切地问道:“麒麟,你知道她死了?她为什么会死?你知道吗?是你把她弄死的吗?” 麒麟傻呵呵地笑了起来,又说了一句:“活了,死了,又死了一个。” 一个字的差异,或者说,说话顺序的差异,让我直觉:麒麟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追问:“麒麟,你说说看,到底是谁把那个女人杀死的,到底是谁?你快说呀?” 我承认自己有些着急了。 麒麟显然被我急切的追问吓到了,他仿佛看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惊恐地缩到灶屋的角落里,瑟瑟缩缩地哀求:“不……不要过来,我……我不会告密的,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我……” 灶里的柴火还在燃烧着,麒麟却仿佛见到鬼了一样。我快步冲进了麒麟的灶屋,猛然间看到这间黑黑的灶屋的一面墙壁上一个白影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我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恐惧,大吼了一声:“谁?” 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我看花眼了吗?不,不会的,我确定现在的自己没有做梦。 我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真疼。 那团白影是从哪里来的?人的影子怎么会是白色的呢?难道说大白天的还会见鬼? 麒麟一定知道些什么,可是,他不敢说,他的房间里说不定有某种人们所看不见的脏东西? 麒麟还在瑟缩发抖:“他……他对我说话,叫……叫我不许说,不然……他……他要吃掉我。” 谁要吃了你?墙壁上那个白影? 麒麟一个劲儿地点头,跟机器人似的。 “他是谁?你见过他吗?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吗?” 麒麟又像拨浪鼓似的摇头。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个白影是人是鬼,更不知道这个白影的真面目。 可这大白天的,鬼魂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子跑出来吓人吧?不是说那些脏东西都怕阳光吗? 更何况,像麒麟这种呆呆傻傻的人,活人吓到他的可能性最大。上次村子里发生死人头事件,麒麟都像看热闹似的,但这次他却不同,他真正地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麒麟继续说道:“他说……他是鬼,每……每天晚上……他都说要吃我,我怕……” 我的后背升起一阵寒意,难道这个“鬼”每天都会光临麒麟的小屋? 我感到不可信,但又凭直觉相信麒麟应该不会撒谎。 我觉得,白麒麟说的这些话听起来虽然像是疯话,但却很可能是这个堰塘女尸谜案的突破口。 回到家后,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老爸。 老爸瞪了我一眼说:“你这孩子,不要命了吗?你知不知道堰塘里那具女尸就是白麒麟去年才过门的媳妇?按理说,他有杀死他婆娘的最大嫌疑。可是因为他是个傻子,公安局的人又把他给放回来了。他要是再发疯伤到你怎么办?听我的,以后不许再去白麒麟家,别家也不要去,只要凶手没抓到,谁家都不安全,谁家都有嫌疑。” 我虽然一个劲儿地点头,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明明我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疑点,老爸却没有夸我,反而批评了我一通。 “好吧,你说谁家都有嫌疑,谁家都不安全,那是不是咱们自己家也有嫌疑,也不安全啊?” 老爸被我的话噎得一时词穷,便一巴掌朝我的屁股蛋子上招呼了过来:“真是个傻儿子,老子是为你好,尽会在我面前抬杠,信不信我让你屁股开花?” 我嘿嘿笑着跑开了。 老妈看到老爸这样,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好了好了,说说小飞就可以了,你还真想动手啊?我倒是觉得咱们儿子发现的情况非常重要,不管凶手是不是白麒麟,但肯定和白麒麟有关系。要是白麒麟不是个傻子就好了,那样就能说出真凶是谁。” 老爸摇了摇头道:“未必,俗话说杀人要灭口,斩草要除根,我现在其实挺担心白麒麟。女尸被发现之前,凶手还算是安全的。可是女尸被大家发现了之后,凶手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很可能会弄死麒麟,所以,今天晚上我打算叫上白定国白国强到麒麟家外埋伏起来,看是否会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 可让人失望的是,老爸和白定国白国强三人连续蹲了三个晚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看到什么鬼影,更没有听到麒麟的房间里发出什么古怪的声音,难道这家伙会进入麒麟的大脑并告诉他保守秘密,不然就会吃掉他吗?还是说老爸和白定国白国强他们的计划被识破了? 另一边,刘队长也派了几个公安干警轮流监视堰塘里那具女尸的情况。他们想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挪动尸体。 可那个挪动女尸的人,却像长了一双天眼一样,仿佛知道有人守株待兔,在老爸三人组和公安干警蹲点监视的这几天毫无动静。 难道,凶手真的如白麒麟所说,是一个“鬼”? 不,不太可能,我可以肯定的是:威胁麒麟的并不是什么鬼魂,而是一个人。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断,谁又知道鬼魂会不会在正午时分跑出来作乱呢?万一真有不怕阳光的厉鬼,那何止白麒麟性命堪忧,整个白水村的父老乡亲的生命都有危险。 但至少,不论从历史还是传说来看,鬼魂一般都是在夜间出没——就连西方传说中来无影去无踪的吸血鬼,被阳光一照都会被烧为灰烬。一般来说,鬼魂属阴,活人属阳,所以在夜间鬼魂活动频繁;阳光越强,阴气越弱,所以鬼还是会怕阳光,所以人喜欢昼出夜伏,鬼魂喜欢昼伏夜出。晚上人怕鬼,白天鬼怕人。还有一句话,叫做久走夜路难免撞鬼,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三天之前的中午,正是阳气最重的时刻,鬼魂是不大可能跑出来撒野的;其次,这个人一定发现了我在麒麟的家里,所以这几天为了避免被撞破,所以不再扮鬼吓人了。 那么,究竟谁在装鬼?这个装鬼的人就是堰塘女尸谜案的关键人物。 但,这个人是谁?麒麟一说起这个人就满脸的惊恐,仿佛真的见到鬼了一般。 第四天晚上,老爸和白定国白国强三人没有再进行埋伏。恰是这第四天晚上,神秘的“鬼魂”再次出现。 翌日,麒麟似乎比以往更加疯傻了,逢人便说:“鬼,鬼,不说话的鬼,说话的鬼,要……要杀死我。” 乡亲们听了这话更加的恐慌了,虽然这话听着语无伦次,不知所云,但大家都开始了互相猜忌,害怕真凶就潜藏在那个平时熟悉的面孔之下。 我反复琢磨着白麒麟的话:不说话的鬼?说话的鬼?还有白麒麟前些天最爱说的口头禅——死了,活了,死了,又死了。 真是奇怪的口头禅,可我觉得,这是有用意的。以前那句口头禅,意味着什么?也许意味着死人头事件,也许还意味着别的什么。 但这一句“不说话的鬼,说话的鬼”,让我把怀疑的苗头直接指向了村子里的一个人——第十一户人家,哑巴白兴全,还有他的瞎子老娘。 哑巴白兴全不会说话,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白麒麟口中那个“不说话的鬼”,哑巴突然说话了,就变成了“说话的鬼”,如果我的分析没错,那白兴全很可能就是堰塘女尸的幕后真凶。 白兴全,你真是深藏不露——我都忍不住为自己精彩的推论鼓掌了——我他喵的真是“福尔摩斯”。 我心里暗笑:哑巴,看你平时装哑巴装得挺像的,这一次,我要揭穿你虚假的面纱,看你还怎么装? 第16章 嫌疑人现身? 我把我的猜测告诉了老爸:“爸,我听麒麟这两天说的口头禅很奇怪,他说什么不说话的鬼和说话的鬼,我想这是不是指的白兴全?他平时是个哑巴,也不说话,但是麒麟可能听到他说话了,所以一个哑巴从“不说话的鬼”变成了“说话的鬼”,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老爸皱了皱眉说道:“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而且更巧合的是,他和白定国白国强在商量如何在麒麟家周围如何埋伏的时候白兴全正好路过,并且咿咿呀呀地同他们几个人打招呼。他们没有理会白兴全,因为他们的意识中认为哑巴一般都是又聋又哑,所以他们说什么哑巴都理解不了。所以,没有人会把白兴全和白麒麟家出现的那个白影联系起来。” 老爸决定把这个情况告诉刘队长。 刘队长正对这起案子焦头烂额呢!老爸提供的线索让他眼前一亮,没准白水村这个特殊人物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呢!犯罪学上有一种案子,被称为高智商犯罪,或者伪装能力极强的罪犯。 于是,刘队长说:“我看这白兴全确实有嫌疑,村子里最不会被怀疑的人是他,但是正是因为这个最不被怀疑的身份,他有可能做出最让我们预想不到的事情。” 说到这个白兴全,不得不说一下他的瞎子老妈。白兴全是十岁的时候跟着他的老妈来到白家村的。当时,村东头和白青山家挨着的白青海是白家村的村长,也是白青山的隔房的堂弟,说是堂弟,其实也只比白青山小个两三岁而已。 白兴全本姓方,但自从他老妈嫁给了白青海,他也就跟着白青海姓了白姓。白兴全的瞎子老妈姓孟,我们这些小孩子都叫她孟婆婆。孟婆婆嫁给白青海的时候温柔大方,是村里出名的好媳妇儿,左右邻里无不称道。 白青山死后,这孟婆婆的眼睛就莫名其妙地瞎了,据说是哭瞎的。当时,白青海也身染一种怪病,远近的医生来了都说从没有见过这种病,无法医治,也不敢擅自下药。听村子里人说,孟婆婆当时甚至请了仙娘婆来作法,但是白青海的病情还是没有任何好转。 仙娘婆最后对孟婆婆说:白青海身上丧气重,要哭个三天三夜的丧才能好。 所谓的丧气,就是招惹了某种不干净的东西,有可能就是传说的尸毒之类的,还有可能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当然,这只是后来人的臆测,谁都不知道白青海当时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孟婆婆照着仙娘婆的办法做了,三天之后,白青海仿佛病突然好了一样,整个人像年轻了好几岁。 可是,白青海却好像变了一个人,说话做事打招呼都仿佛变成了白青海的亡妻,据说白青海的亡妻也姓赵,和白青山的亡妻赵氏恰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仙娘婆担心自己坏了大事,说可能是让白青海前妻赵氏的魂魄上了白青海的身,便赶紧请人把白青海绑了起来,要重新作法,作了法,又对孟婆婆说:再哭个三天三夜的丧,才能把真正的白青海哭回来,白青海之所以生病,是因为他的前妻也是亡妻的赵氏的魂魄附体在白青海的身上。 孟婆婆照例哭了三天的丧,白青海却仍然没有好转,仿佛跟没了魂儿的人一样。孟婆婆哭丧的第三天晚上,白青海便两眼一闭,双脚一蹬,死了。孟婆婆这一次由假哭丧变成了真哭丧,假灵堂也变成了真灵堂,孟婆婆守了前前后后守了半个月的灵,伤心地哭了半个月,最后哭成了一个瞎子。 我不喜欢白兴全,因为他老是捉弄我们村里的小孩。我也不是很喜欢孟婆婆,因为她虽瞎,但是她的耳朵特别灵敏,很细微的脚步声都逃不出她的耳朵,我们村子里的大人甚至小孩都一度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瞎了。 自从白青海死了以后,孟婆婆嘴里便不时冒出些恶毒的诅咒,似乎在诅咒害死白青海的仙娘婆。 巧的是,那个仙娘婆在白青海死后不久也生了一场大病。那仙娘婆常常做噩梦,甚至青天白日里也会说胡话,就像发了癔症一样常常说白青海家里有鬼。 话说回来,不管堰塘女尸案的来龙去脉怎么样,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 只要真凶还没被抓住,那白水村就一天也得不到安宁。 白麒麟那句怪异的口头禅,我认为就是堰塘女尸谜案的关键点。 我又把我的猜想告诉老爸,老爸又把我的想法转告给了刘队长,之后,白兴全便作为犯罪嫌疑人被县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而令人失望的是,刘队长想尽了各种办法,却无法从哑巴白兴全口中撬出哪怕半个字来,最后只能认定:白兴全确实是一个哑巴。 难道是我的怀疑有错? 刘队长不能长期拘留白兴全,只好决定让白兴全后天就回到白水村。 刘队长又反复看了审查白兴全期间将近40个小时内的监控录像,白兴全仍然没有表现出丝毫会说话的样子。 正当刘队长快要失望的时候,却看到监控录像里奇怪的一幕:睡梦中的白兴全的嘴唇仿佛动了动,而且动了不止一下。刘队长立刻倒回了录像带,再一次仔细观察了白兴全当时的口型,并将当时的同步录音放到了最大。 以刘队长多年的办案经验,他能看懂百分之八九十的唇语。让人惊骇的是,同步录音里出来的声音仿佛根本不是人说的话,而是某种气流冲出某个洞穴形成的一种气声。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白兴全梦里发出来的那种声音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的嚎叫。 刘队长一个人在夜里戴着耳机听着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毫无意义的高频杂音,但那杂音却仿佛变成了无数毛毛虫在他的后背上爬来爬去,让他极不舒服。 他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了,于是关掉了声音,取下了耳机。他一遍一遍地看着白兴全的口型,那口型好像在说:“不要多,不断,我四脚泥!” 刘队长不禁疑惑,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这显然不对,这些话没有任何逻辑和意义。 或许,白兴全说的是:“不要说”,“不然”,“我吃掉你”。 饶是自诩邪不压正的刘队长,也被自己解读出来的唇语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不正是白麒麟所说的“鬼”对他说的话吗? 一股深深的寒意包裹着刘队长的心脏,仿佛随时会把他那颗心捏碎一样。 刘队长心想:这?这也太离奇了吧?一个白天不说话的哑巴,到了睡觉的时候却说话了,发出的还是这样一种恐怖骇人的声音,莫非,这白兴全的哑巴完全是伪装出来的? 可是,听白水村的村民们讲,白兴全十岁跟着他老妈来到白水村的时候就是哑巴了呀!他有必要一直这样伪装吗?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刘队长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合眼了,白水村发生的一系列案件让他没法入眠。在县公安局工作的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 这恐惧,不仅仅来源于白水村的堰塘女尸案件中那难以解释的情况;还有之前的死人头事件带来的巨大的冲击。 死人头可以感染并控制活人,让人变成傀儡;堰塘女尸则在拉回县里做了尸检之后不翼而飞,又离奇地回到了白水村的堰塘里。他又想到白水村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桃林怪物,以及被附体的可怜的张军,难道,这哑巴也被附体了吗? 离谱,太离谱了。 人们常常说,最直接的恐惧来自于人类的残忍和阴暗面。但是,刘队长却觉得,最深邃的恐惧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所有未知现象,以及这些未知现象所引发的灵魂深处的恐慌。 刘队长独自坐在办公室里,不断思索着一个问题:一个哑巴,怎么会在睡着的时候发出这种可怕的声音? 死人头已经销毁了。张军、小李姑娘、老李头、王茂还有被王茂咬死的老爹老娘的尸体都已经销毁了。应该没有可能再出现死人头附体之类的事情了吧?这个疑点排除之后,堰塘女尸案又该作何解释? 从死亡时间来看,这个姑娘是在去年过门给白麒麟之后不久遇害的;而死人头是在前一段时间发生的。所以,死人头事件和堰塘女尸案应该无关。 但无关也仅仅是从时间线上来看,目前,谁制造了“死人头”,谁又是堰塘女尸背后的真凶?都还无从知晓。 夜,越来越深了。县公安局,刘队长的办公室里,对白兴全的监控录像还在不停地循环播放着。睡梦中的白兴全重复着那一句话:“不要说,不然,我吃掉你……”,最后,监控录像像出了故障一样让这句话不断地重复着,“我吃掉你、我吃掉你、我吃掉你……” 远处的街灯那昏黄的光投射进刘队长的办公室里,忽明忽暗。夜风微凉,树影斑驳,如鬼影一般跳动。那跳动的树影好像活物一样,映在刘队长办公室的墙面上,但刘队长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只是觉得有些困了,连续几天熬夜,他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他脑海里忽然想到自己的老婆陈数华和儿子刘浩然,朝着她微笑。 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到陈数华和儿子呢?他心想自己一定是这几天连轴转太累了,便点上一支香烟,狠狠地啜了一口,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在合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口中吐出的烟雾里仿佛出现了陈数华和刘浩然的影子——陈树华身着白色的连衣裙,刘浩然也穿着白色的衣服,仿佛是去参加一场葬礼。 他们站在他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陈数华喊着他的名字:“建超,你死了我们母子可怎么办啊?你怎么忍心啊?” 刘队长的儿子也哭着喊道:“爸、爸……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等我大学毕业,看着我娶媳妇儿吗?” 他猛地睁开眼,身上的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刚才那个场景,他居然看见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在为自己的遗体送行。这难道是某种不好的预兆吗?或者,只是一场梦而已? 幻觉,他想,那一定是幻觉,一定是自己最近太累了。他决定好好休息一下,于是在休息室里面的单人床上躺下来。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夜风继续吹拂着那些斑驳的树影,那些树影却仿佛幽灵一般飘进了刘队长的办公室。 监控录像还在不断重复着白兴全的那最后几个字:“我吃掉你……”。 这个画面在监视器上循环播放着,没有声音。 不一会儿,那一直被定格的画面居然开始向前滚动了,仿佛异世界的某种力量让监控录像跳到了最诡异的一刻,画面中的白兴全竟然从他自己的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下了床。他邪恶地朝着监控着他的摄像机看了看,只见他双眼血红,发射出一种可怕的光芒。 白兴全的瞳孔逼近摄像头,不停地放大,放大……直至那幽暗深邃的黑色充斥了他整个眼睛,将所有布满血丝的眼白都染成了黑色,就像两个没有尽头的黑洞,会吞噬掉所有望向这双眼睛的灵魂。 不一会儿,白兴全居然轻易地将拘留室的门打开了,那扇门本是牢牢地锁着的。白兴全在走出拘留室的铁门前,回过头望了望监控摄像头,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意味深长的表情,然后便消失在监控录像的画面里。 刘队长的办公室门外,一串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那声音停在了刘队长的办公室门外。门把手转动着,仿佛有一只神秘的手在扭动着这门把手。办公室的门开了,对流的夜风穿过整个办公室,把办公桌上一摞摞文件和笔记本吹得哗哗作响。 没有人进办公室,只有夜风在不安分地喧闹着,仿佛要提醒睡梦中的人们,将被子盖得严实点。 刘队长睡得很熟,身上搭着一床薄薄的毛毯。睡梦中,他感觉到有一双纤瘦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身体。那好像是老婆陈数华的手,那双手有些冰冷,还在微微颤抖着。他听到陈数华在他的耳畔轻声呼唤着他:“老公,不要离开我好吗?不要去白水村了,那地方太可怕了!” 刘队长侧着身,紧紧握着从自己身后抱着自己的那双手,那么真实,只是,那双手,是那样冰冷。 “数华,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的呼吸怎么也这么凉?” “老公啊!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我现在天天做噩梦,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你不要再去白水村了,如果你再去管这个案子,恐怕咱们一家三口都性命难保……” “不会的,不会的……”刘队长说着,黄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刘队长转过身,正对着他的,竟然是白兴全那张苍白而可怕的脸,还有那双如黑洞一般幽深的眼睛,正在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他猛地一个激灵,想到这一定是梦,没错,一定是梦。他大吼了一声,希望自己从梦境中醒过来。 刘队长从那个梦境中醒过来了,却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口棺材里。这是一口很大的棺材,足够睡下他们一家人。他从棺材的缝隙里看到,白水村的那些村民正在定定地看着他,有的人在傻笑,有的人在痛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还没有醒过来?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真他妈的疼。难道说,这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的场景吗? 刘队长开始在棺材里挣扎,这棺材就像是一道通往地狱的门,如果他再不打开这棺材盖子,说不定传说中的黑白无常随时会出现,收了他的命。 他开始手脚并用,又是推又是蹬,那棺材盖子似乎被死死地钉牢了。 这时,棺材之内,那幽深的黑暗中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他想用力地甩开那只手,可是那只手从黑暗里死死地抓住了他。那幽深的黑暗里又传出了陈数华的声音:“建超,老公,救救我啊,是我啊,我是数华,我好怕,好怕……” 刘队长因为恐惧而沁出来的冷汗已经把身上的衣服打湿了。他心想,这是梦,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向自己呼喊救命的这个人绝对不是陈数华。 但,如果不是陈数华,那这个死死抓住自己的人是谁?难道是白兴全,难道是……是一个鬼魂? 刘队长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得越来越快了,在这狭小又封闭的空间里,他感到喘不上气,仿佛就快要窒息了。 还有那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可怖的手,不知道会将他拖到什么地方去! 刘队长在棺材里又蹬又踢,用脚并用。终于,那该死的棺材盖子打开了。他站了起来,棺材里的那双手还死死地抱住他的脚。他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慌乱地把那双手踢开,然后慌忙地从棺材里跳了出来,棺材盖子“啪”的一声又合在了棺材上面。 刘队长以为这个“噩梦”终于结束了,却不承想,那口巨大的棺材嗡的一下竖立起来,棺材盖子像门一样打开了,奇怪的是,棺材盖子后面竟然是一片乱坟岗。 刘队长赫然发现,一个男人背影模样的人竟然拉着自己的儿子刘浩然往那片乱坟岗的深处走了去。那男子回过头,目光呆滞地冲刘队长嘿嘿一笑。这嘿嘿一笑,让刘队长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开了,因为,他发现牵着儿子刘浩然的男人竟然是他自己。他不由得全身颤抖,开始自言自语道: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那个男人又一次慢慢转过头来。他的容貌慢慢地变了,从他自己变成了白兴全——那个白水村的哑巴白兴全。 白兴全睁着一双黑得可怖的眼睛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他看了看白兴全那蠕动的嘴唇,那口型分明在说:“不要说出秘密,不然,我吃掉你……”。然后,白兴全转过身,牵着刘浩然的手,刘浩然的另一只手牵着陈数华,三个人影走着走着,慢慢消失在乱坟岗之中…… 他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棺材后面的那片乱坟岗,然后,棺材盖子“啪”的一下合上了。 第二天,县公安局的公安人员一早就发现,刘队长躺在单人床的下面,就像个植物人一样怎么喊都喊不答应。他的身体由于出了太多的冷汗而有些失温,全身的肌肉也想植物人一样无论怎么掐都毫无反应。压在他身上的单人床被他踢得歪七八糟,已经变了形。他的老婆陈数华和儿子刘浩然不久之后就赶到了他的办公室,看着眼前这场景,母子俩抱着刘建超哭得死去活来。 那个监控录像却还诡异地不断循环地播放着白兴全睡梦中的口型,“我吃掉你,我吃掉你……”音箱开启着,却全然听不到什么声音。录像里的白兴全安静地睡着,仿佛他从来没有从拘留室那张单人床上走下来过…… 第17章 欲言又止的秘密 虽然很多人都渴望知道真相,但真相总是显得很无趣,的确是这样。 像刘队长这样一个精明果敢又带着点痞气的人,居然就这样变成“植物人”了。事发突然,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刘队长变成“植物人”之前也没有任何征兆,这种事换做是谁都很难相信。 说是植物人,除了还有一口气外,别的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刘队长一向是个无神论者,可是,他的信仰在那个噩梦发生的晚上已经改变了。他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 刘队长相信,自己梦里出现的白兴全一定是真的,他用那双像黑洞一样可怕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仿佛要吸掉他的灵魂;还有,梦里出现的那口大大的棺材,也一定是真的,那棺材盖子就像一扇门,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白水村一系列谜案的突破口,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可是,他的魂魄就像梦中的自己一样跑去了乱坟岗,回不去了。 他的灵魂被挡在了那个棺材盖子的后面,正是那一片乱坟岗。这片乱坟岗似乎从来不见天日,永远都是昏暗的景象。游魂野鬼不时在这片乱坟岗飘来飘去,不时发出一阵阴森的嬉笑:呀,快看,咱们这地方又来了一个“鬼”。 他隐约可以听到棺材盖子外面嘈杂的声音,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在伤心地哭泣。他听出来了,那是陈数华和儿子刘浩然的哭泣声。 他奋力地踢打着那棺材盖子,可它仿佛一扇巨大而厚重的铁门,没有丝毫动静。 我在梦里看着刘队长无力回天的样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被囚禁了,被囚禁在另一个世界。我知道这不算什么好事,可对于执着于破解死人头谜案以及堰塘女尸谜案的刘队长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可以让他看到更多真相的好事。 毕竟,真正的活人还有多少人有那灵魂出窍的本事呢? 我静静地看着刘队长,看着他瑟缩在那厚厚的棺材门的旁边,无声地哽咽着。其实那就是立于某个空间的一扇门,没有前后左右之分,通常情况下,没有人能打开他,也没有人敢打开它。 要么,是刘队长自己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要么,是那个在刘队长的梦境里设置了“棺材”的那个人。 “数华,浩然,你们别哭了。听着你们那么伤心,我心里也难受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到了这个地方来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回去和你们团聚。” 可是,陈数华和刘浩然根本听不见刘队长说的话。 泪眼朦胧的刘队长在乱坟岗里四下张望着,终于看到了我。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朝我跑过来,问我道:“你……你是白健家的小飞?” 我点点头说:“你在我的梦里,这么说不太准确,应该说,我在我的梦境里见到了你。而你的灵魂,现在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了。” 刘队长长叹一声,瘫坐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是真的吗?你意思是我的灵魂已经脱离了我的肉体?” “是的,刘叔叔。”我忽然觉得刘队长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在现实世界中那个强硬又痞气的刘队长在这里变得可怜又无助。 “那……我怎么会看见你?难道你的灵魂也离开了你的肉体?” “刘叔叔,每个人都有来到或者看到这个世界的特别的方式。有的人死后才会来到这个世界,有的人做梦就可以看到,还有的人因为长了一双特别的眼睛,他们天生就可以看到鬼魂。我就是那种做梦就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人。” “小飞,告诉叔叔,我怎样才能回去?我要回去抓捕白兴全,那家伙太可疑了,你知道吗?我居然看见他在梦里说话,虽然只是口型,但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他说的是:不要说,不然,我吃掉你。”刘队长急切地问我。 “竟然有这种事?看来我之前的怀疑没有错。刘叔叔,别着急,你是通过那个像棺材一样的门来到这个世界的,现在,那扇门已经关了。一个人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就得用原来的方式回到过去的世界,不然,就只能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那片坟地,就是这片区域的鬼魂住宿的居所,也许再过一阵子,那边就会多出一个新坟,那就是你的家。” “不……不会吧?你的意思是我一辈子就这么完了?这算什么啊?” 刘队长或许感到有些绝望了,蹲在地上嚎啕痛哭。 “刘叔叔,不要难过,我们不过是在另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与我们原来的世界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只不过,人变成了鬼魂,有好的,有坏的,当然,也有我们在原来的世界没有见过的异兽,诸如牛头马面之类的。其实它们,还挺可爱的……呵呵。” 我说着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勉强自己笑了一下。 刘队长似乎控制住了情绪,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哭了没用。阎罗殿不相信眼泪,他必须恢复理智。 “要回到现实世界,首先得保存好你的身体。然后,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开启这扇门的方法。”我给了刘队长一线希望,以免他想不开,在这异界把自己搞得魂飞魄散,那就真的完蛋了。 刘队长点了点头,仿佛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遇到什么鬼魂不要怕,你要知道,你现在和他们是一样的了。你在现实的世界是一个公安,现在到了这个世界,你可以继续追查以前的案子。只是……如果过了超过了你的魂魄应该轮回的时间,那就必须去投胎轮回——除非,阎王的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或者根据你的业力,你的轮回等待时间很长……” 我从梦中醒来,忽然意识到,刘队长的命运也许就掌握在我的手里——毕竟,我可能是他和现实世界沟通的唯一桥梁。 我把梦里见到刘队长的事告诉了老爸,老爸又告诉了白大爷,然后老爸火速赶到县公安局找到了刘队长的老婆陈数华,把她单独叫到一边说了我梦中所见所闻。 陈数华虽不是很相信鬼神之说,但这个时刻,只要有一线希望可以让自己的爱人从一个植物人恢复为正常人,她任何方法都可以去尝试,哪怕是牺牲她自己的生命。 白大爷眼见白水村的事儿把刘队长也牵连了进来,感到有些惶恐。他来到我的家里,想向我了解一下关于梦里见到刘队长更多的细节。 “哎!他不该插手我们村子里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插手。可是,我没办法阻止他。”白大爷叹息道。 “可刘叔叔是一个公安,一个警察,他必须调查这些事情。”我说道。 “我晓得,可惜了,他不知道白水村的深浅。小飞,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闯进白水村的人都不得好死吗?” “我……我不知道。”听白大爷说起“不得好死”这四个字,我感到特别刺耳。 “哎!”白大爷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个秘密保守了这么久了,也许有一天终究还是要曝光于人世间。只是我作为白氏家族的族长,实在不敢作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也不想对不起祖宗。小飞啊,你是个好孩子,大爷希望你能做一个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人。可惜你大爷我……哎!” 白大爷欲言又止,又叹了一口气。 我虽然不知道白大爷究竟想对我说什么,但我觉得,他那欲言又止的语气背后,一定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不知道这些秘密是什么,也从不主动问。我知道有的事可以问,有的事情,即便我问了,也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 “那……刘叔叔还有得救吗?” “这个……有是有得救,但是……”白大爷有点迟疑,似乎救不救刘队长就和生或者死一样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如果救了刘队长,那白氏家族上百年的秘密可能就保不住了,到时候,我怕整个白水村和泉水村会掀起更大的腥风血雨。” “可是,我觉得,刘队长应该是被人夺走了魂魄吧?夺走他的魂魄那个人是白兴全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白大爷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刘队长前两天就只拘留过白兴全啊!难道还有别人吗? “大爷,我不懂,您能不能直说啊?”我回道,对于白大爷那些近乎废话的话我真的非常讨厌。 “要你现在理解这些东西确实有点难……”大爷的话似乎有点问牛答马的嫌疑。 “大爷,不是我不能理解,而是有些东西我现在想不通。我知道你有一些事情还没有告诉我,可你晓得,我也是白氏家族的一份子,虽然我现在年纪还小,但是我自小就很懂事,也看到过很多的事情。死人头从你家消失的那天晚上,我在梦里看到了。那个死人头没有消失,我看到它一口就把你吃掉了。我还看到那个死人头的样子,有点像出走的大伯——白季明。”我噼里啪啦地把那天晚上自己梦中所见都说了出来。 白大爷睁着惊恐的双眼,舌头仿佛突然打了结一般,吱唔地问我道:“你……你……你真的看到了?” 我用坚定的眼神望着白大爷,点了点头。只见他全身开始微微颤抖,“作孽,真是作孽啊!刘队长问我的时候,我死活都不承认我那天晚上看到了死人头,我更没有勇气承认那个死人头就是季明,我只是为了守护这个秘密,为了白家村的上上下下,我不得不一个人承担这种恐惧和痛苦。” “可是,大爷,现在已经不光是你一个人承担这种恐惧和痛苦了,全村老少都在承受同样的恐惧和痛苦。这种恐惧和痛苦甚至已经波及到了泉水村,还有县公安局和县医院。大爷,为了这个秘密是不是还要死更多的人?”我的问题单刀直入,不想扭扭捏捏故作姿态。 “小飞——”,大爷顿了顿,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如果我泄露了这个秘密,不仅白水村的全村老少可能性命不保,甚至方圆十里之内的人可能都会丧命。” “有那样骇人吗?”我睁大了眼睛,耸耸肩问道,心里却想着,这是不是白大爷故意在耸人听闻啊? 然后,我问了白大爷一个我一直一来很疑惑的问题:“大爷,我听说白兴全并不姓白,本姓方,这是不是真的?” 白大爷点点头,“的确是姓方,可是……” 我打断了白大爷的话,“是不是他的来历有问题?” 白大爷瞪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他是一个平凡人,那肯定勾不了一个人的魂魄,可是,我太不了解他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真哑巴还是假哑巴!”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有白麒麟说的那句口头禅:‘不说话的鬼,说话的鬼’,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麒麟所说的这个‘鬼’是白兴全。可是,白兴全现在已经回到了白水村,跟以前一样,只会咿咿呀呀,完全没有人想过他可能会说话。而且还有一点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单单去恐吓麒麟?难道麒麟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麒麟疯疯癫癫的,就算他知道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即便说出来了,恐怕也没什么人相信,更不可能成为什么证人证言。那么,那个恐吓白麒麟的人究竟在怕什么?” 我直直地看着白大爷,希望他能告诉我答案。 “麒麟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大爷想告诉你,还有你爸爸,放弃拯救刘队长……” 大爷本还想说什么。一直在一旁听着的老妈插话了:“大爷,放弃就放弃吧,如果能对这村子好,就放弃。人总是要死的,好死歹死都是死。人都死了,怎么救?难道还能借尸还魂吗?” 老妈的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好像一个先知在说着什么,又好像一个对生生死死见惯不惊的人。 这可不像是从老妈嘴里能说出来的话,老妈一向心地善良,难道他对刘队长身上发生的事情有什么误解吗? 我有点生气,立即解释道:“妈,人家刘队长根本没死,只不过是变成了植物人而已。而且我还在梦中看到刘队长的魂魄了,你不知道,刘队长的老婆孩子有多伤心,刘队长的魂魄也很伤心。他命不该绝,当然要救了。” “哦,原来是这样,他只是变成植物人了?我还以为死了呢!哎,不过变成植物人也和死了没啥区别,可怜呐!”老妈有点尴尬地说道。 “就是嘛,如果我将来某天变成植物人了,你和老爸是不是直接就放弃我了?” “胡说,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妈妈什么时候放弃过你?刚才我只是一时失言,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妈我拿命换你的命都愿意。” 听到老妈这样说,我才放心下来,我相信老妈还是那个善良的老妈。不过,要是我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想拿老妈老爸的命来换我的命——我只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 老爸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道:“就是,你看你妈,真的是个善良的好女人。” 老爸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我就想怼他:“老妈当然是个好女人了,她要不好的话,我早就被爷爷和你嫌弃死了,爷爷不是说我是个‘鬼娃’吗?你也相信了爷爷的话,你就是个耙耳朵。人家说男人在自己老婆面前才当耙耳朵,你倒好,在爷爷面前当耙耳朵。哼!” 老爸被我的话怼得哑口无言,只得一直道歉道:“哎哟,我的宝贝儿子,我的宝贝小飞哥,爸爸早就知错了,请你以后不要老是拿这件事来怼我好不好?不然,爸爸会心痛的。”老爸假意摸着心口,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 “好啊!那我就拿别的事情来说你,我听说,你暗恋李春花?还有泉水村那个什么阿姨?”这话我就真的是胡编乱造的了,目的只是为了吓一吓老爸,免得他真的在外面沾花惹草。 “啊?这……你听谁说的啊?根本没这回事,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乱说。” 老妈噗嗤一笑,道:“你要是真的敢在外面沾花惹草,小心老娘打断你的腿,连中间那条腿一起打断!” “什么?中间还有腿吗?”我一脸懵懂的表示不解,老妈、老爸和白大爷却笑得合不拢嘴。 白大爷又继续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顾左右而言他,却始终没有说白水村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究竟什么样的秘密对全村人都有危险?究竟是白大爷在虚张声势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危险? 为什么白大爷不想让刘队长的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难道刘队长会对白水村不利?不,我觉得白大爷只是不希望刘队长发现白水村的秘密。 这样说来,白大爷是希望刘队长不要插手白水村的事情,现在刘队长已经变成植物人了,不是正合他的意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摄走刘队长魂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白兴全,只是,白兴全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白兴全也知道白大爷所说的这个秘密?难道白兴全也要保守这个秘密? 可是,白大爷和白兴全之间除了日常的打招呼外似乎没有任何交集。 在乡亲们心目中,白大爷代表的是正义和善良的一方;而白兴全现在代表的则是邪恶的一方。这两个不同立场的人,他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共同秘密呢? 快到十一点了,老爸带着微笑回来了,一回到家就高兴地说:“刘队长可能有救了……” 我和老妈异口同声地用诧异的语气问道:“不会吧?真的??” 老爸看着老妈和我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啊?难道刘队长不该救吗?” “当然应该救啊。”我说道。 老爸接着说,泉水村的那个仙娘婆正在赶往刘队长那里,要给刘队长作法。听说那个仙娘婆很擅长“招魂”,说不定有办法把刘队长的魂魄给招回来! 老妈却摇了摇头,问了一句:“他丢了魂,又活过来。那还是他吗?” 老妈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一样让我浑身的寒毛直竖。 我忽然想起白麒麟的那句口头禅,“死了,活了,活了,又死了。” 我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如果刘队长的魂魄再回到他的身体里,他还是原来那个刘队长吗?如果那个仙娘婆招回来的魂魄不是刘队长的魂魄,而是什么凶恶的厉鬼,那样的话,真的是一件好事吗?会不会真的如白大爷所说,又会给白水村带来灾祸? 想到这些,我心里直发毛。可是现在,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第18章 孟婆婆 我决定到白兴全家里去看个究竟。现在,刘队长的肉身灵魂出窍,变成了植物人,就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如果真的是什么鬼魂摄走了刘队长的魂魄,那这鬼应该没有胆量在正午的时候出来活动吧? 可是,我忽然想到,那天中午出现在麒麟家里的那个一闪而逝的白影不正是在正午时分出现的吗? 对了,如果那个白影不是白兴全,那么刘队长应该不会遭遇不幸。刘队长一定发现了什么。我和刘队长在梦境里相遇的时候,刘队长不是说白兴全在梦中说话吗?而且,白兴全睡梦中的口型泄露的那句话,不正和麒麟所说的“鬼”对麒麟的恐吓言论一致吗? 这样看来,白兴全一定是那个“鬼”,一定是那个幕后黑手。 可问题是,白兴全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通天之力能够摄走刘队长的魂魄呢?难道他会什么摄人魂魄的法术? 我已经走到了白兴全的家门口,一棵像农村大铁锅锅口一样粗的大榕树矗立在他家房屋之后。 我小时候就听老爸说过,家的旁边千万不要种榕树,因为榕树会聚集阴气。 怪不得,现在虽然是白天,我却仍然感到一阵阵的阴冷之气从白兴全的房屋中散发出来。 自从白兴全的父亲白青海去世之后,他的家就变得破败不堪,以前看起来还很漂亮的青瓦房的房顶现在长满了杂草,仿佛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居住了。 孟婆婆坐在屋檐下的走廊的躺椅上,从屋檐和榕树叶的缝隙里投下的点点阳光像针一样照在孟婆婆的身上。她仿佛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便问了一句:谁? “哦,孟婆婆,是……是我,德福,白德福。”我假装自己是百德福,支支吾吾地回答,看到孟婆婆那布满沟壑的面孔,我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一种少年对于老人的天然的恐惧。 “哦,是德福啊?平时你都不到孟婆婆家里来玩,今天不知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稀客稀客。你自己抽一根凳子来坐哈,你晓得孟婆婆的眼睛不中用了。” “没事的,孟婆婆,不用客气。今天太热了,我就是看你们家里这棵大榕树枝繁叶茂,想过来乘乘凉。” “哦,这样啊,那就随便坐,随便乘凉。” 如果不是为了刘队长,我才不会到这个怪异的地方来,更不会到他们家里来探个究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查出真相,只能硬着头皮走这一趟——我不愿意看到再有人为了白大爷所说的白水村的秘密死去了——尽管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还有,我也一直想破解我自身的谜团——为什么我总能看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出生时间很特别吗? “对了,小飞,你喝不喝水啊?”孟婆婆用一种干枯得快要燃烧的嗓音说道。 孟婆婆这句话问得我心惊肉跳,我刚才明明说自己是白德福了,而且声音也尽量模仿成了白德福的样子。 然而孟婆婆却叫我小飞?这究竟是她一时口误?还是说他的眼睛根本没有瞎? 想到这里我更加毛骨悚然,可是,我还强装镇定地说道:“啊?我……是,我不是,我不是小飞,我是德福,白德福。我刚才告诉过你的呀!” “哎,你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不光眼睛不中用,耳朵也不中用了,连记性也不好了。你说这人啊,老了老了,有什么意思呢?” “德福?你什么时候回来啦?我不是听说你在县医院陪你妈妈吗?”孟婆婆试图用微笑来回应我,可我觉得那睁眼瞎的双眼却分明像是在审问我。 “啊?是这样的,我妈妈快出院了。我回来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先回来收拾一下。”我心跳得厉害,心想自己怎么这么笨呢,德福明明还在县医院,根本没有回来。 “哦,真是好孩子,德福啊,你知不知道?自从我瞎了以后,白水村的小孩子都不喜欢到我们家里来玩了,不光小孩,连大人都很少来我们家。哎,我知道,我是个瞎子老太婆,还带着一个讨不到媳妇的哑巴儿子。你给婆婆说说,你们是不是怕我呀?” “没……没有的事。孟婆婆,您别多想。其实别人很少来你家里玩,只是怕麻烦你。你眼睛看不见,兴全叔叔又是一个哑巴,来你家给你们添麻烦,多不好?” “就因为这个?你们究竟是怕给我们添麻烦还是瞧不起我们这对残疾母子啊?……哎,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自从我家青海走了以后,这双眼睛也瞎了,也不招人喜欢了,你孟婆婆的命不好啊!”说着,孟婆婆开始哽咽起来,那双睁着的眼睛里却没有眼泪,仿佛她的眼泪已经流干。 “孟婆婆,您不要难过嘛!真不是我们瞧不起你们,是真的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我试着安慰孟婆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直入主题,“婆婆,兴全叔在家吗?” “你问我家兴全吗?哎!”孟婆婆叹了一口气,“孩子,我不知道你找他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每天鸡叫就出门,要到晚上很晚才回来。我也不知道兴全这孩子在干些什么,自从我瞎了以后……我就照顾不了他了,更管不了他。不过德福啊!你可不要惹兴全生气啊,你知道他是个哑巴,脾气又怪,要是哪天他发脾气了,我不知道会作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哦,知道了。”我没有话题和兴致和孟婆婆再继续聊下去,便找了个借口打算到他们家里去看看。 “孟婆婆,我有点口渴,我想喝点水,可以吗?” “唉!你看我这老太婆,人老了,眼睛瞎了,脑筋也不好用了,堂屋里有水壶,你自己倒啊,小心,别烫着了。” “哦,我知道了。” 说完,我快步踏进孟婆婆家的堂屋里。刚才在屋外感受到的那股阴冷之气更重了,我全身不禁像针扎一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房间里怎么会这么阴冷?现在可是夏天的正午啊! 奇怪得很,孟婆婆的家里没有香龛,没有供奉什么菩萨,甚至连烧香的香炉都没有。家里也没有电灯,我想,一定是孟婆婆的眼睛瞎了,所以没有必要用电灯吧?可是,白兴全应该要用电灯的啊? 这时,屋外传来了孟婆婆的声音:“德福,找到水壶没有?水杯在厨房里。” “哦,我知道了。”我本来想看看别的房间,可又害怕孟婆婆会怀疑我,就直接往堂屋后面的厨房走了进去。 这厨房和麒麟家的厨房一样,被经年累月的柴灶熏得乌漆嘛黑,不,甚至比麒麟家的厨房还要黑。厨房后壁的木窗正对着那棵巨大的榕树,在这青天白日里看不到一丝丝阳光,只有浓密的树荫和直窜入心的凉意。借着木窗里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我看到这厨房的四壁上长满了挂壁蜘蛛的白色巢穴,屋顶的四角也挂满了蜘蛛网。我看了看灶台,台面上布满了厚厚一层灰,似乎这灶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我从厨房门正对着的碗柜里拿了一个杯子,背后突然传来孟婆婆那干枯的声音:“德福……” 我的手一哆嗦,水杯掉在地上,“啪啦”一声碎了。孟婆婆?她什么时候走到厨房门口来了?居然像一个幽灵一样没有丝毫的脚步声? 我的心一阵狂跳。 “德福?怎么啦?杯子摔碎啦?是不是我刚刚吓着你了?不要紧的,不要紧的,反正这杯子也不值什么钱,碎了就碎了吧!”孟婆婆那干枯的声音听得我全身发麻。 “呃……孟婆婆,对不起,刚才你叫我的时候,我手一抖不小心把杯子摔碎了。”我赶紧蹲下来开始拾捡散落在地上的杯子的碎片。 孟婆婆左手拄着一根木头拐杖,伸着一只比她的声音更干枯的右手在我的面前摸索着,“我说过啊,那杯子不值钱,碎了就碎了,没关系。德福,好孩子……你在哪儿?” “这……我在这儿。”我应道。 孟婆婆循声蹲了下来,开始在地上慢慢的摸索。看样子她要帮我拾捡起那些碎片。 “婆婆,我来吧。这些碎片很容易把手割伤的。” 孟婆婆似乎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仍然在地上摸索着。“小孩的肉嫩,肉嫩才容易把手割伤,我们这些老皮老肉,不怕的,不怕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猛一抬头,却见孟婆婆那双圆睁着的瞎眼直直地望着我,在这没什么光线的厨房里显得特别阴森恐怖。 我不敢和孟婆婆的眼睛对视,我看到她那双直勾勾的眼睛心里就发毛。虽然她说自己的双眼看不见,可我总觉得,她说自己看不见是装的。不然,为什么我刚才明明说自己是德福,她却喊了我真实的名字? 我给自己壮了壮胆,伸出一双手在孟婆婆的眼前晃来晃去,可她的眼睛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也许孟婆婆真的是个瞎子?”我心里安慰着自己,可我的心却紧张得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算了,德福,不用收拾了,你兴全叔叔回来我会叫他收拾的。”说完,孟婆婆摸索到碗柜那里,摸出一只杯子来,递到我的眼前。碗柜外的一个角落是一只绿色水壶,孟婆婆又摸索着要给我倒水。 “我来吧孟婆婆,”说完我从孟婆婆手中拿过杯子,从水壶里倒了半杯水。我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小口,差点没被噎死,“扑”的一声,喝进口中的水全被我吐了出来。 “怎么了?德福?烫着了吗?”孟婆婆用她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逼视着我,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恐惧正笼罩在我的周围——我不是被那水烫着了,而是被冰着了,那水壶中的水仿佛是冰刚刚融化而成的,一口下去,一阵寒意便直入骨髓。 而且,那水里还有一股子腐臭味——仿佛这水壶里有一只死老鼠,我不敢往下想了,越想越恐怖,越想越恶心。 我感到浑身发冷,还有一阵剧烈的反胃的感觉。我再也不想在这个阴森可怖的地方呆下去了。 “孟……孟婆婆,谢谢您家的开水,我走了,改……改天再来看您。”我吱唔着说了句客套的话,恨不能马上逃出这个阴森的地方。 “哦,德福……”孟婆婆的表情变成了失望,继而是愤怒,那愤怒让她布满皱纹的老脸显得恐怖而狰狞。“你是怕我,你怕我是吧?你们村子里的人都怕我,怕我会吃掉你们这些小孩么?……” 孟婆婆的语气变得恶狠狠的,仿佛真的要吃了我。孟婆婆一边说,一边用那只干枯得只剩下骨头一般的右手在我的面前摸索,我浑身哆嗦着往厨房门口退去。孟婆婆身后的那面墙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一团白影,那白影,分明是一个人的影子。 我尖叫一声,扔掉了手中水杯,丢魂儿似的跑出了孟婆婆家的屋子…… 第19章 恐怖传闻 我惊慌失措地跑回了自己的家,老妈看到我这副样子,关切地问:“咋了?像丢了魂儿似的,鬼撵过来了吗?脸都白了。” 还真别说,孟婆婆那副样子,真是和电影里的女鬼有的一比了。 老妈给我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我,我忽然又想起孟婆婆家里那水的味道,不禁打起干呕。 “小飞,你这孩子,怎么了?今天很不正常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摇了摇头,心想:这可不是医生能解决的问题。 此刻,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孟婆婆家的厨房里怎么也会出现那个可怕的白影?这白影和那天我在麒麟家看到的白影一模一样,难道那真的是白兴全? 虽然那白影只是一闪而逝,我还是觉得,那不像是孟婆婆的影子,反而像是白兴全的身影。 孟婆婆那干枯的声音还回荡在我的身后:“我知道,你们都怕我吃掉小孩……”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孟婆婆会吃掉谁家的小孩。这究竟是一个传说还是真实的事件? 孟婆婆家里的那一阵阵寒气仿佛还萦绕在我的周围,久久不肯散去,让我身上不自觉地泛起了鸡皮疙瘩。 我回头往孟婆婆家看了一眼,只见她站在她家的屋檐下,定定地望着我,就好像给我送行——看那样子,她仿佛根本就没有瞎…… 如果她没有瞎,那她就知道我是在骗她,而我居然对她说我是德福,我的心“噗通噗通”地狂跳,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话,那是孟婆婆那幽魂一样恐怖的声音:“德福,人总是要死的,迟早要死的……” 糟了,不知道德福又要遭遇什么不测。他先是爸爸神秘失踪,后来他妈妈李春花又被那死人头附体,然后被人刺中了后背,难道他即将遭遇什么不幸? 但愿不要啊……我心里默默祈祷着。 不行,不能再死人了,白水村已经发生了太多的悲剧。 老爸又赶到县公安局去了,据说去看仙娘婆给刘队长作法。 我只好告诉老妈:“妈,不用去医院,我刚刚去了孟婆婆家,碰到怪事了。她家水壶里的开水,就像冬天里的陈年地沟水一样,又凉又有一股子臭味。而且,我还在她家厨房看到一个白影,好像一个鬼魂,那个白影我在白麒麟家里也看到过。” 老妈听我说起这些,她的嘴惊讶得久久没有合上来。 “你……你竟然跑到孟婆婆家里去了?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到孟婆婆家里去吗?一来,她们母子两个一个瞎一个哑,去了就是给他们添麻烦;二来,她家以前就发生过稀奇古怪的事情。你以前不是也说过不喜欢孟婆婆吗?你说她的样子看起来阴森森的。怎么今天莫名其妙的跑到她家去了?”老妈焦急地问我。 “我,我想去看看白兴全有没有在家。” 老妈摇摇头,说道:“小飞啊,以后千万不要再去孟婆婆家里了。你不知道啊,去过她家的小孩不久之后都会得一种怪病,全身发冷,会看见很可怕的东西。有一次,泉水村的一个小孩无意中闯入她家,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是吗?怪不得孟婆婆问我是不是怕她吃掉小孩子。那……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久了,十年前的事情。自从白青海去世以后,孟婆婆就变得很古怪,她的眼睛瞎了,可她不让她哑巴儿子用电灯,连煤油灯都不准用。她也从来不出门,整天呆坐在她家屋檐下的走廊上。有时叽里咕噜地说一些村里人听不懂的话,大家都觉得她鬼里鬼气的。而且白兴全也变得有点古怪,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除了农忙的时候会在地里看到他忙农活,其余的时间,好像他都把他瞎子老妈一个人留在家里。据说他早出晚归,村子里的人很少看到他。”老妈说了一大堆,就是没有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妈,你说的闯进她家的那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着急地问。 “哎,说来真是非常怪异,那孩子当时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喜欢玩闹,当时到白水村这边来串亲戚,然后跑到孟婆婆家后面去爬那棵大榕树。当时有不少村民都看到那孩子爬到了大榕树上,可后来就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那么大一个活人,难道会凭空消失吗?” “所以我就觉得她家里有古怪嘛!当时白水村几乎全村出动,可连这孩子的尸首都没有找到。只有人记得最后看到那孩子是在孟婆婆屋后的那棵大榕树上面,后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后来呢?咱们村里人好像都形成了某种默契,凡是有孩子的,都让孩子不要靠近孟婆婆家。对了,小飞,你知道为什么家宅附近不能种榕树吗?” “因为榕树会聚集阴气,我听老爸说过,阴气重,就容易吸引那些孤魂野鬼。”我回道。 虽然我知道榕树聚阴气,但却不知道这榕树和孟婆婆还有那失踪的小孩有什么关系。 “榕树可以聚集阴气,而且还可以聚集游荡的阴魂。那个小孩失踪以后,村里人说有好几次都在那棵大榕树上看到过小孩的影子,可是找又找不到。白水村的人没有一个敢去爬那颗大榕树,都害怕会触犯榕树下的鬼魂。” 我点了点头,似乎听出了一点眉目。 “孟婆婆嫁给白青海的时候,那颗大榕树就有一口铁锅那么粗了。白青海本来可以当族长的,可他执意要保留他家屋后那棵大榕树,所以就丧失了当族长的机会。他之所以要保留那颗榕树,据说他命中注定要早逝,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屋后有榕树可以改命,可惜,还是没有改掉他早逝的命。他的前妻,也姓赵,恰恰是白青山的老婆赵氏的妹妹,据说死的也很蹊跷,她死之前见人就说自己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看到了可怕的怪物,还有鬼魂什么的。大家都觉得他可能是没休息好,或者精神出了问题,谁也没有想到,一天晚上她突然就死了,死的时候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据说有人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骷髅头……” 我听着老妈的故事,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本想问那个小孩的事情,可老妈的话又牵出了一段关于孟婆婆家的恐怖往事。 为了真相,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听老妈继续讲下去。 “至于那个小孩,村里人再也没有见过。不过,有一次,村里来了一个道士,他挨家挨户地化缘,可就是没有去过孟婆婆家里化缘。从孟婆婆家过来,那个道士看到有小孩的家庭就警告说,千万不要去孟婆婆家里,说孟婆婆家有不干净的东西,会吃掉小孩,而且会把小孩化成尸水,装在水壶里……” “什么?装——在——水——壶——里????” 我感觉自己的头皮在像触电似的炸开了。 我喝过那个水壶里的水,难道那是小孩的尸水?我的胃开始不由自主地翻涌,猛烈地呕吐起来…… 我越是呕吐,孟婆婆家里那水壶中的水的腐臭味就越是清晰可闻。我甚至不知道是我听到老妈的故事而呕吐还是因为喝了那水壶里的水而呕吐。 早上吃的早饭已经被我吐得差不多了,可是我的胃还是在不停地翻涌着,仿佛我的体内有一个可怕的怪物在不停蠕动。 我有些惊慌,甚至想到会咬人的死人头和桃林怪物会不会和孟婆婆有关系?如果我喝了那传说中的尸水,会不会中毒?可是我已经吐得差不多了,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此时已过正午,老妈叫我吃饭,我哪里吃得下,只想一个劲地喝水好把那恶心的感觉赶紧压下去。 我心中忐忑不安,脑海中不停地闪回着去孟婆婆家里所见的场景——孟婆婆家中厨房里那个奇怪的白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虽然只是一瞥之间看到那个白影,可那白影的轮廓像极了白兴全。那么曾经出现在麒麟家里的那一团白影,是不是和孟婆婆家里出现的白影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个“鬼”?而且,那团白影两次出现的时间基本上都恰恰是中午。如果那白影是鬼魂,那会不会太不合常理了?——除非,那是一个恶鬼或者厉鬼? 人们不是都说鬼魂是没有影子的吗?不是说孤魂野鬼不敢在白天出没吗?难道这些传说都要被颠覆?不过,关于鬼魂不敢在白天出没,一般也是指的那些低级的游魂野鬼。有些恶鬼、厉鬼,就算是盛夏的中午,也可能会显形。 但是,以孟婆婆家里那种阴冷之气来看,就算是正午,那强烈的阴气也足以盖过正午的阳气。何况,她家屋后还有一棵巨大的榕树遮荫。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孟婆婆的家就坐落在堰塘的堰坎下坡处的一条大路边。我猛然想起来,白青海所葬之地不正在金蛇山的山腰处吗?而之前在堰塘里发现的那个女尸,她的手所指的方向不正是白青海的坟墓吗?当时我看到那女尸的手的姿势和方向时,已经有所怀疑,但还不能确定我的猜测,现在,我的直觉告诉我:女尸之死说不定跟白青海真的有一定的关系。 白青海的葬身之地非常的奇特,在金蛇山的山腰处,那高高耸起的坟头就如同在金蛇山的腰腹部生生刺了一把红缨枪,或者射了一把穿心之箭。 以前听老妈说过金蛇山的传说,金蛇山乃是镇压魔鬼之山,山顶上的那块巨石乃是降魔珠。而金蛇山也是数千年前的龙王三太子的化身。 虽说这传说有些夸大其词,其真实性很难经得起推敲,可我觉得,村里自古流传下来的传说一定包含了有关白水村的秘密,以及幽灵潭“吃人”的古老根源。 我问老妈,白青海到底是怎么死的。老妈说的和以往一样,白青海是得一种怪病死的。可至于是什么样的怪病,谁也不清楚。 白青海咽气之前,举止和言谈竟然和亡妻赵氏一模一样,难道是赵氏的魂魄附体到白青海的身上了吗?可是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 老妈说,白青海死后,孟婆婆执意要把白青海安葬到金蛇山的山腰处。孟婆婆当时还说,这是亡夫白青海的遗愿,无论如何都要满足。当时白大爷极力反对把白青海安葬在山腰处,说如果孟婆婆执意要把白青海葬在山腰处,平静了数百年的白水村将再不得安宁,而且今后会不时发生一些怪异而恐怖的事情。 可是孟婆婆好像一头急了眼的野兽一样,谁都不依。 白大爷不让白水村里的人埋葬白青海。孟婆婆把白青山大骂了一通,骂他不仁不义,骂他自己的堂兄弟死了都不管,骂他没良心。 后来,孟婆婆就请了几个泉水村的人帮忙把白青海安葬了,这其中,就有泉水村的王彪和王茂的老爹——不久前却被王茂给活活咬死了。 老妈说到最后,说出了她的猜测,清溪里出现的死人头,桃林里出现的怪物,以及王茂莫名地发狂并把他老爹老娘给咬死……这种种事件,说不定和孟婆婆甚至和白青海有一定关系,可她又拿不准,因为白水村和泉水村发生的这么多事,还有几个人也显得非常可疑,包括李春花,包括白麒麟,包括王小二,甚至还包括我一向比较崇敬的白大爷——白青山。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便问老妈:“妈,金蛇山的山脚处不是一片乱坟岗吗?白青海葬在金蛇山的山腰处,我总觉得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有点……有点像‘万鬼朝宗’……” 老妈瞪大了眼睛,对我挥挥手作出一副要打我的手势,“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什么万鬼朝宗,我只听说过万佛朝宗,你却冒出一个万鬼朝宗。” 那片坟场……那片我再熟悉不过的坟场。对了,我还依稀记得在昨晚的梦里看到过那片乱坟岗的场景,会不会就是金蛇山山脚处的那片乱坟岗呢?刘队长的魂魄也许就被囚禁在那片坟场里。 我想起了白大爷的话,“刘队长活过来对白水村不一定是好事”。 这话,有些玄妙,也让人隐隐地害怕。 从我在清溪里发现死人头起,我总觉得,白大爷似乎总是很冷静的样子,除了因为他是白氏家族的族长,还是这白水村的村长,必须起到一个主心骨的作用;但另一方面,这是不是也说明,他对白水村和泉水村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事的根源都心知肚明呢?如果他知道内幕,却不敢说出来,是不是意味着,那背后还有连他都忌惮的理由? 我又想起了白大爷来我家向我打听刘队长灵魂出窍的相关细节的情形,还有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口的白水村的秘密——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在梦里看到了太多离奇的场面,那些梦基本上都是关于白水村的,难道我和这些怪事也有什么瓜葛不成? 那片坟场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看到刘队长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向我扑过来……这种可怕的场面在我脑海里不断地闪回,越来越骇异,越来越恐怖。 孟婆婆那沙哑的声音又回荡在我的耳边,“德福总是要死的,迟早要死的……”,我仿佛感觉到,那可怕的一切正在向自己逼近。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刘队长的梦境里?而刘队长为什么又会出现在白水村的那片乱坟岗?那阴森恐怖的地方,除了除夕祭祖和清明上坟的时节,其余的时候白天都很少有人去,为什么刘队长的魂魄却偏偏出现在了那个地方? 个个问题都是谜团,搅在一起如同一片乱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刘队长的魂魄出现在白水村的乱坟岗不是偶然的,这之间必定有某种剪不断的联系。 我如同梦呓一般自言自语道:“刘队长,救不得;刘队长,救不得……” 老妈看到我失魂一般的样子,忧心如焚地把我揽在怀里,她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只听得她口中说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我家小飞平平安安,再也不要出什么事了。” 老爸跑到县公安局去看仙娘婆给刘队长招魂还没回来,一向好奇心重的他,还不知道,危险正在向我慢慢逼近…… 第20章 是梦?是真? 我隐隐地觉得,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痛了。虽然喝的“尸水”不多,但是那种令人恶心欲吐的感觉还是像吃了一只腐烂的死耗子一般反复刺激着我的神经。不仅如此,我还感觉肚子里仿佛有无数颗细小的钉子在刺扎着我的肠胃,让我痛不欲生。 这究竟是怎么了?我本是好心好意地想帮刘队长找出灵魂回归身体的方法,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他查出真凶,结果我这忙没帮上,现在看来,连自己的小命也快要搭上了。 一阵剧烈的疼痛如海啸般袭来,我在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昏了过去。耳边隐约听到老妈的哭泣和呼唤:“小飞,你怎么了?小飞……你醒醒,快醒醒啊!” 无边的黑暗弥漫了我的眼眸,我的世界许久都见不到光亮。我想努力地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好像有千万斤重。在那沉沉的黑暗之中,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对我呼唤:小飞,小飞…… 我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那是我所熟悉的声音,好像是老妈的声音,细听似乎又不是。我觉得自己的口里很苦,咽下的许多口唾液都有一股子苦涩的滋味。 那呼唤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而我的世界不再是无边的黑暗。我开始看到了光亮。 那光亮渐渐地近了,而我的眼皮也不再那样沉重。我试着睁开眼睛,虽然身后那无边的黑暗还想永远把我囚禁在它的牢笼里,但是,我不愿意被黑暗囚禁,我拼了命地挣扎着。 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回头看向那黑暗中,无数只干枯如柴的手朝我伸过来,像是要拉着我,不让我走向那光明的世界;又像是在祈求我,祈求我带他们逃离那个黑暗的牢笼。 一声声幽幽怨怨的呻吟,一声声凄惨可怖的哀号,仿佛在说:这黑暗的世界是一个万鬼汹涌的阴曹地府。 难道我在传说中的阴间?怎么可能? 那些干枯的手的后面,是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俨然乱坟岗夜里燃烧的鬼火。 他们是人还是野兽? 那数不清的,发着绿光的眼睛让我感到害怕。黑暗中,我除了他们那绿色的眼睛和眼睛之前那干枯的双手再看不到别的,我忽然想到了我为什么看不到他们的身体的原因——他们把自己干枯的双手放在自己的眼前,作出一副猛鬼扑食的样子。 我很想闭上自己的眼睛,我想这一定又是我的梦境,可是,我又怕,如果这是真实的,如果我闭上了眼睛,就真的把自己囚禁在黑暗之中了。 那一双双可怖的眼睛和干枯的手越来越近了。 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虎口,很痛。看来不是做梦,可是,我明明记得我从孟婆婆家里跑出来,跑回自己家了。我记得老妈告诉了我的关于孟婆婆家的恐怖传闻,可现在,我却身处于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前面是一线曙光,后面像是有无数的孤魂野鬼在追赶——这个鬼地方究竟是哪里? 我开始奔跑,我一定要逃出这个可怕的地方。万一被身后这一群绿眼睛给抓住,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说不定会被它们给生吞活剥了,然后被掏心挖肺——想想就觉得背脊发冷。 光明越来越近了,我继续拼命奔跑…… 万道金光像利箭一样射进我的眼睛,我的全身仿佛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 那的确是阳光。从黑暗里逃出来的我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我的口中还有苦涩的味道。我咽了一口唾沫,还是一股腐臭的地沟水的味道。 我的面前,是白大爷和老妈。白大爷举着一把调羹,调羹里还残留着一点药。 “醒了,终于醒了。”老妈喜极而泣,白大爷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怎么了?我问老妈。 老妈温柔地说道:“小飞,你已经昏迷三年了,我按照刘大爷的方法照顾了你三年,现在你终于醒过来了。菩萨保佑啊!”老妈说着,对老天爷连连打躬作揖。 “什么?三年?我已经昏迷了三年了吗?还有,刘大爷?谁是刘大爷?”老妈不会是说眼前白大爷是“刘大爷”吧?眼前这老人不明明是白大爷白青山吗?什么时候变成了刘大爷了? “傻瓜,刚才给你喂药的就是刘大爷呀!多亏了刘大爷的药方,你才能醒过来呢!以后你身体完全康复以后可要好好谢谢刘大爷呀!”老妈说完,又向“刘大爷”弯腰致谢,对他说了许多的感激之词。 如果眼前这个老者是刘大爷,那我是谁?这老人的样貌,年龄,眼神,形态举止,完全就是白大爷白青山的样子,可老妈竟然说他是刘大爷。这究竟是怎么了?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他们出了问题?可是看老妈和那个“刘大爷”一脸认真的样子,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恶作剧。 难道,我昏迷了三年把自己的脑子烧坏了?难道这三年之内,白水村的男人们全部改姓刘了?可是,对这一切,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我失忆了? “妈?您……是妈妈吧?”我疑惑地问道。 老妈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惊,后来又露出了微笑,道:“傻孩子,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昏迷了三年,不会连妈都不认识了吧?” 我愣愣地“哦”了一声,心想,怎么不见了老爸。便问道:“爸……老爸呢?” “你爸去县医院了,你大伯昨天晚上得了急病,听说是阑尾炎,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老妈答道。 “大伯?我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大伯?还有,我是怎么昏迷的呀?”我急切地问道。 “傻孩子,你大伯就是县公安局的刘队长刘建超啊!你大伯平时可疼你了,经常问你病情好些没有。据说你大伯就是因为你的事情才生病的。” “我的事情?什么事情?”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老妈摇摇头,那表情有些失望,仿佛我真的得了失忆症。 老妈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起来:“三年前,你和德福,和李云龙,还有泉水村的王小二一起到清溪里洗澡,结果你踩到了一颗死人头,正好踩到那颗死人头的颌骨里,被那颗人头的牙齿刺进了脚后跟。那颗死人头的牙齿和颌骨表面都有剧毒。当时我们紧急把你送往县医院,总算保住一条命,可是命保住了,你人却一直昏迷不醒……”老妈接着说着后面发生的事情,可我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听下去了。 我感到恐惧,感到一股深入骨髓、渗透灵魂的恐惧。我不知道老妈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分明记得,踩到死人头的人是王小二,怎么变成了我了? 这一切让我难以置信,我满腹疑惑,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以前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为什么会如此真实?王茂发狂、张军变异咬死了小李阿姨、还有白水村堰塘里那具姿势奇怪的女尸,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我在昏迷这三年里做的恶梦吗? 可是,如果现在我所见的不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疯了?精神分裂了?难道我有妄想症? 这个世界,阳光如此灿烂;漫山遍野的绿树,房前屋后的翠竹——一切都是那样真实,甚至比以前的白水村都还生机勃勃。 我有些艰难地坐立起来,可能因为老妈所说的长期昏迷卧床的原因,双腿已经变得不那么灵活了。我走到我家院子外面,环顾了整个白水村——山还是那些山,树还是那些树,人也还是那些人。可是,有些东西却和我以前的认知不一样了。 “刘大爷”刘青山的老婆“赵氏”没有死,刘青海和他的老婆“赵氏”也没有死,反而是“孟婆婆”死掉了。 一切仿佛都乱套了,在我记忆中已经死去的人还没死,而还没有死的人却已经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我……我叫什么名字?”我问了一个我至为关心的问题。 “小飞……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老妈关切地问。 我装出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摇了摇头。 “傻孩子,你叫刘小飞啊!你爸爸叫刘健。这个村子,叫白水村,也叫刘家村……”老妈自顾自地说着。 还好我的名字没有变,只是我的姓氏也变成了姓刘。 难道我真的昏迷了三年吗?那这三年,我岂不是浪费了? 我让老妈拿出家里的镜子给我照照,我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比三年前的自己成熟了不少,也清瘦了不少,应该是长期卧床的原因造成的。我又和老妈比了一下身高,三年前,我还没有老妈高,可是现在,我的身高已经超过老妈了。 我再一次用力掐了自己的手,疼,真的疼。难道,这不是梦?难道,之前经历的一切才是梦境?而我却错把之前的梦境当成了现实? 如果死人头事件只是对我造成了伤害,而其他人都还好好地活着,这反倒是更好的结局。 我还要求证一件事,便问老妈:“妈,你还记得我的生日是哪年哪月哪天什么时辰吗?” 老妈“嘘”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刘大爷”,低声道:“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吗?关于你的生辰八字,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要说,就算是在刘大爷面前,也不能透露,记住了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记住了!” 我心想,这么说来,这个世界应该是真的了。我本以为老妈会胡编乱造一个生辰八字说给我听,那样的话,我现在的所见所闻就绝不是真的。 可是,老妈还是像以前那样,任何人问起我的生辰八字都守口如瓶——哪怕是我自己。 “妈,谢谢你和老爸这三年来对我的照顾。没有你们的话,我可能早就死了。” “傻孩子,当爹妈的谁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啊?更何况,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呢?”老妈说完,又拉过我的手,把我抱在怀里。 “对了,你还要感谢‘刘大爷’,要不是他给的药方,你恐怕一直都是一个植物人,醒不过来。” 我转身面向“刘大爷”,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刘大爷’!” “刘大爷”朝我摆了摆手,然后扶起我,笑道:“莫客气,莫客气。好歹我也是刘家村的族长和村长,你也算是我的晚辈,这点小事根本不用谢。其实,平时都是你爸妈在照顾你,所以你应该感谢的人是你爸妈。对了,小飞啊,你刚醒过来没多久,身体还不太适应,动作幅度不要太大,更不要做剧烈运动。” “嗯,我记住了。谢谢大爷的提醒。等我身体完全恢复了,到时候大爷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一声就行。” “呵呵,小飞,我晓得你是个懂事的娃。不过,我们家有季明、大伟、还有我儿媳妇,再加上我和我老婆子,算起来有四五个劳动力了,暂时还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养身体就行了。你刚醒,你爸妈肯定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那这样,我家里还有点事情,我就先不打扰了。” “刘大爷”说完便告辞了。 我又回头看向老妈,老妈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一脸慈爱地望着我,说道:“瘦了,确实比三年前瘦了。但是比以前高了,嘴巴上都有点毛茸茸的胡子了。头发又长长了,之前都是请镇上那个理发师来家里帮你理发,现在你醒了,过一阵子妈就带你去镇上理发。” 虽然我昏迷了三年,但是现在醒来的我却感到很幸福。真希望当下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一场梦。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记忆中那些关于死人头引发的惨案,那个堰塘里的女尸,还有灵魂出窍变成了植物人的刘队长都不是真的,只是我在昏迷这三年做的一场又一场恶梦。 可是,当下的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让我的直觉不停向我发出问号——这一切都是真的吗?难道圆满还不好吗?没有那些惨案不好吗? 我心中很是忐忑,却只敢把这份忐忑的心情藏在心里。我生怕这一切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境,一不小心就会被戳破。 第21章 识破幻境 我真的昏迷了三年吗?可我清楚地记得,因死人头受到伤害的是王小二,而不是我。我不曾昏迷过。 那么,老妈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我的确曾经昏迷过?因为中毒昏迷而出现了幻觉?那些映刻在我脑海的记忆难道都是我的幻想或者梦境? 在现在这个白水村,我看到了白定国在挑水,看到白国强在地里干活,但是我没有看到李春花,也没看到德福——不出所料的话他们应该还在县医院。 县公安局的刘队长怎么忽然变成了我的大伯?在我以前的记忆中,刘队长明明是王小二的舅舅,是刘红艳的兄长,和我们家没有亲戚关系。 老妈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更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白家村一夜之间变成了刘家村。 不对劲,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虽然这一切表现得如此的真实,似乎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在细心的观察之下,我发现,只有老妈和“刘大爷”两个人是活灵活现的,而其余的人,有点像一块活动的木头。 木头人?提线木偶?我猛然想起林正英电影里看到的东西——僵尸。 我的观察果然没错,这个村子里面所有的人——不论是在家的,还是在地里干活的,虽然他们的样子和我记忆中的他们一模一样,但是他们却都面无表情,彼此之间也不说话。 难道白水村的村民之间彼此都不认识?不打招呼?老死不相往来? 这村子里的气氛显得无比诡异,很不正常。 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天真地问老妈:“妈,为什么白水村又叫刘家村啊?” 老妈还是一样温和地微笑着,只是在那微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狡黠,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却还是被我观察到了。 “傻孩子,因为白水村的男人全都姓刘啊!所以又叫刘家村啊!” 我觉得这个问题真的是笨到家了。而老妈却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这根本不是老妈一贯的风格。可是,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否定她。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根本不是我的老妈。 而那个刘大爷,也根本不是什么刘大爷。 这一定是一场梦,或者说是一场幻觉。 这个世界,阳光虽然刺眼,但奇怪的是,我居然看不到太阳。光线仿佛是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整个天穹都是明晃晃的一片,似乎连阳光都是假的,就像那部荒诞离奇的电影《楚门秀》里面一样,所有人都告诉楚门,这个世界就是真的,但所有人都在欺骗他。 此刻,我周围的世界就如同那部电影一样,是某种力量构建出来的超现实的幻境。白水村,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就算是在夏日正午,白水村的天空也不可能是一整片刺眼的亮白色。 我对“老妈”说,我要到院子里玩耍。 “老妈”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叫我别跑远了。 说也奇怪,我在这刘家村里,却看不到孟婆婆和她家的那棵大榕树了。取而代之的,是早已经去世的白青海和他的前妻赵氏。 他们两个,在我以前的记忆中已经去世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这所谓的“刘家村”。我心想:难道“我”也已经死了?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一个亡灵居住的世界? 我设想了各种答案和可能性,但是,我不知道哪一个答案才是真的。 我记得,我昏过去之前在孟婆婆家里喝了那难闻的尸水,后来就感到肚子剧烈地疼痛,仿佛是中毒了,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来到了这里——这个所谓的刘家村。 如果我眼前的这一切都是虚构的,那么我应该还可以发现更多和真实的白水村不相同的线索。我再一次掐了掐左手的虎口,还是很痛——如果一个人到了痛都痛不醒的地步,那说明他已经进入某种大型幻境之中——也就是说,如果现在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一方面,能够制造这样一个大型幻觉世界的人道行算得上高深了;另一方面,我的五感可能已经被人控制了,因为只有五感被人控制,才会分不清幻境还是现实。 我试图和我能找到的村子里的每一个人说话,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回答我。他们一个个表情呆若木鸡,一双双眼睛空洞得可怕。 我看着坐在屋檐下的“老妈”,她的脸上露出僵硬的微笑,她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小飞啊小飞,就凭你?想找出破绽?休想……” 在这四面泛着不正常白色调的刘家村里,在这透亮的“大白天”里,我竟然有一种跌入了冰窖的感觉。 刺骨的阴冷从我的脚趾头的皮肤一直窜入骨髓,再窜入我的脊背,最后窜入我全身的毛孔,我发现自己竟然在发抖。 我心中不停地暗示自己:要振作起来,就算这一切是一个精心构造的假象,我也一定要突破这个假象,我不能让自己迷失在这诡异的假象里。现在还是“白天”,如果等到天黑,我能够想象,这四面天空都透白的白水村一定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到那时,我恐怕连逃跑的方向都找不到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样才能回到现实? 正在焦头烂额间,我发现,原本在我家大门上挂着的那面“照妖镜”竟然不见了。那照妖镜,原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后来到观音寺开光以后便挂在了大门上,据说可以驱邪避鬼,其实也就是照破虚幻洞穿真相的一个工具,修行人称之为法宝。 难道他们怕镜子?不,没那么简单。我刚才分明向“老妈”要了镜子,“老妈”也给了我镜子,但是,我从“老妈”的脸上看不到半点迟疑和害怕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他们并不害怕普通的镜子吗? 我壮起胆子问道:“妈,我们家的大门上不是有一面照妖镜吗?怎么没有了?” “老妈”的脸色有一瞬间忽然变得很难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照妖镜?什么照妖镜啊?傻孩子,我们家里根本没有什么照妖镜,看来你昏迷了三年,脑子都变得稀里糊涂的了。” 怎么会没有照妖镜?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在之前的记忆中,我家的大门上方一直挂着一个照妖镜,可“老妈”竟然说没有。 “我明明记得三年前大门上都挂着一面镜子咧!圆圆的。”我心想,这个假“老妈”一定害怕了,所以想故意混淆我的记忆。 “老妈”果然中招,“哦,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你昏迷这几年,刘大爷说不能挂镜子,担心你的魂魄会被镜子给困住了,对你身体的康复不利。所以,在你昏迷之后,那面镜子已经被你爸扔了,至于扔到了什么地方,这我就不知道了。” “妈,能不能再把刚才的镜子拿出来我看看?”我问道。 “男孩子家家的,整天就想着照镜子?女孩子才喜欢照镜子。你这孩子,昏迷了三年,看来脑子真的烧坏了。” “妈妈,求你了,虽然我不是女孩子,但你不觉得,我比女孩子还长得好看吗?”我假装撒娇道,这一番假话说得连我自己都想吐。 “哎,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昏迷这三年,肉没长多少,脸皮倒是厚了不少。行了,你先等等, 我给你找镜子去。”假“老妈”叹息着摇了摇头,一脸拿我没办法的表情。 不一会儿,假“老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咦?奇了怪了。我刚才还给了你那面镜子,你用完之后我记得我放回去了,可现在找不到了,我忘了自己放在哪儿了!” 装?继续装!如果我是奥斯卡评委,我肯定给这个假“老妈”颁发一个最佳女演员奖。 显然,这个假“老妈”已经怀疑我看出现在这个世界是一个假象了。她不肯再给我镜子,也说明,镜子很有可能就是破除虚幻的重要工具。 我记得,真正的老妈,基本上每天都要对着镜子梳头。我还清楚地记得,老妈常用的镜子就放在老妈卧室的床头柜里。 我不顾一切地冲进“老妈”的卧室里,打开没有上锁的床头柜,翻了个底朝天,连一面镜子的碎片都没找到。我又打开抽屉,打开衣柜,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什么镜子。我找遍了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可是,我连一块能当做镜子的物什都没有找到。 恐慌的情绪在我的心中弥漫开来——果然是假的,这不是我的家,这根本不是我的家。屋外那个女人也不是我的老妈,她到底是谁? 那个貌似我老妈的女人跑进屋来,对我呵斥道:“小飞,你是不是疯了?刚刚醒过来就在家里翻箱倒柜,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你知不知道,你昏迷这三年我们照顾你有多辛苦?天天给你喂吃的,给你把屎把尿,但凡你有半点孝心,就不应该这样对我。我都给你说了,你不能照镜子,所以家里那个照妖镜被你爸给扔掉了。” “不,你骗我,你的床头柜里明明有一面镜子,你还经常用它来照着梳头,用完之后就会放回床头柜里。你骗我,你根本不是我妈。这个家也不是我的家。”我把我内心里真实的想法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天呐,冤孽啊!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子不教,父之过,都是你爸的错。刘健啊刘健,你这个挨千刀的。呜呜呜……”假“老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数落起我的不是。 看着假“老妈”那伤心的样子,我的鼻子忽然有点发酸——难道,我真的冤枉她了?如果她是我真正的老妈,那我刚才所说的话也绝对能把她气得跳脚。 我有点心软了,但还是冷冷地说道:“我不过就是想找刚才那面镜子,你为什么不给我?你是不是怕我找到镜子,然后让你现出原形?” 假“老妈”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地说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觉得你妈我是假的?居然想让你老妈我现出原形?你以为我是妖怪啊?《西游记》看多了走火入魔了?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真假,那好吧,我就成全你,让你作死。你这不孝的东西,醒过来就兴妖作怪,还不如就那样昏睡不醒。”说罢,假“老妈”从身后取出了刚才那面镜子——原来,她一直把那面镜子别在她的裤腰里面。 我一把抢过镜子,照了照自己,还是刚才那副清瘦的样子;然后,我又用镜子照了照假“老妈”,镜子里的她没有任何变化——既不是什么妖,也不是什么魔。 “怎么样?照也照了,看也看了。照出什么名堂了吗?看出来你妈我是什么妖怪了吗?你这孩子,醒过来之后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尽说些疯言乱语。” 我一时语塞,支吾道:“这……这不能怪我,我刚才想要镜子,镜子明明在你身上,你却故意不给我。我就想,万一你是假的,肯定做贼心虚,不想给我。” “傻孩子,我不是说了吗?你昏迷之后,刘大爷说不要让你照镜子,免得你的魂魄被摄夺走了。所以才把那面照妖镜给扔了,剩下的这面镜子,我就藏了起来。这三年里,从来不给你照镜子,也是怕出什么意外。我本来以为,你醒了之后,照照镜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你刚才第一次照过镜子之后就开始胡言乱语,看来这镜子果然照不得。” 我心想,这当然不是镜子的问题。而这个假“老妈”,越是把矛盾扯到镜子上,越说明她害怕镜子会戳破这个幻境。 但是,刚刚我明明用镜子照过了,一切看起来都挺正常的。难道,我遗漏了什么关键的细节? 我在脑海中不断搜索着家中那面照妖镜的特点,心下了然——那面镜子开过光,淋过公鸡血。这样的镜子当然和普通的镜子不一样。没有开过光,没有淋过公鸡血的镜子,当然也就不具备照妖镜的法力。 我忽然想到,土地公公说过,我是千年老桃树灵气的化身,我的血就是老桃树灵气的精华,如果我用自己的血在一面普通的镜子上面画上一个太极图,就可以让一面普通的镜子变成一面太极阴阳镜。一般的太极阴阳镜不仅可以驱除普通的邪祟,还可以破除一般的幻境。而我的血有千年桃树灵气的加持,如果当下的一切都是幻境,那么用太极阴阳镜就可以轻松破除。 于是,我准备咬破手指,用指尖血在这面镜子上画上一个太极图。 说时迟那时快,假“老妈”一把从我手中夺过了那面镜子,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那面镜子一下子变成了一地碎玻璃渣。 “你……你干啥?”我生气地说道。 “我干啥?我倒想问问你想干啥?你是不是想咬破手指,用你的血在镜子上画什么东西?”这假“老妈”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就变了,和刚才那个慈爱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你怎么知道?”我惊讶道。 “我怎么知道?”这个貌似我老妈的人突然放声大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说我怎么知道?你这些把戏,都是那些做照妖镜的和尚道士经常用的。我本来还想继续演下去,但现在看来,还是被你发现了。你这小娃娃,真是聪明。要是别的小孩儿,早就在我的幻境里迷失了。可惜啊,你走不出去了,你救不了任何人。哈哈哈哈……知道我为什么不用镜子吗?因为,我不用镜子也能看到自己梳头……”这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把木梳子,然后,生生地将她自己的头发连同头皮扯将下来。 她手里拿着那血淋淋的头皮,用木梳子陶醉而满足地梳着头皮上的头发。而那被她扯掉了头皮的脑袋,还在不停地往下淌血,流向脖颈,流向面颊,流向双眸,她邪恶而狰狞地笑了起来……“好美的头发啊!真舒服,真舒服……好久没有这样梳过头了,真怀念啊!” 看着眼前这个疯狂而恐怖的女人,我不断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幻境,都是假的。 我只想快点逃跑,可我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半步都挪不动。我只能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这让人颤栗的画面。 “聪明的小娃娃……”那女人的声音变得有些苍老了,不再是刚才那年轻清脆的声音,“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就告诉你吧!你刚才喝的那个不是什么小孩的尸水,那水壶里装的,是人眼熬的汤——人——眼——汤。 什么?人眼汤?我仿佛看到自己生生喝下了一只只血淋淋的眼睛。那女人的话又强烈地刺激起了我的神经,而神经又条件反射地引起我一阵干呕。 “我说过了,我不会吃小孩的,可你们不信,我只不过想要你们的眼睛……我要你们白水村所有人的眼睛……”说完,她那干枯的双手向我伸了过来。 “那……那么说,那个消失在榕树下的小孩儿,也是被你……?” “你想说什么?被我杀了?被我吃了?被我取下了双眼?小娃娃才做选择题,懂么?” 我心中一阵恶寒,道:“你……你果然不是我妈,你……是孟婆婆?你……你为什么要我们的眼睛?” “哈哈哈……果然是聪明的娃娃!我最喜欢聪明的孩子,特别是他们的眼睛。”她的脸忽然间爬满了皱纹,像一朵怒放的玫瑰花在一瞬间就枯萎掉了。她把手上那梳得乱七八糟的带着血淋淋头发的头皮放回了她那血肉模糊的头盖骨上面,俨然变成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我心里大骇,死命地掐了掐自己的小指尖。那疼痛钻心而来。我趁着这一阵疼痛努力地把意念放到自己的双脚上。 跑,我一定要跑出这个魔窟。现在不跑,更待何时?难道等这个老妖婆挖出我的双眼吗? 孟婆婆尖笑着伸出她那干枯得只剩下骨头的双手……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冲出了这个房间,把孟婆婆撞了一个趔趄。我头也不回地夺路而逃。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回头看,生怕孟婆婆那可怕的双手会随时出现在自己的背后,拽住我,然后猛然插进我的眼眶取走我的双眼。 我没命似的跑着,天色越来越黑。我心里忐忑,默默祈祷:老天爷,拜托您赶紧让我破除这幻境吧!土地公公,拜托您,救救我吧。您不是说,我好歹是千年老桃树灵气的化身,难道我今日就要殒命于此?那我这些年岂不是白活了? 第22章 逃出幻境 我一定要找到一面镜子,哪怕一小面镜子也好。孟婆婆不想给我镜子,那她一定是害怕我用镜子破除她的幻术。 这个老太婆越害怕的东西,说明越是对我有用。但是,刚才那面镜子已经被孟婆婆摔碎了,只好到别的地方去找一面镜子。 哪里有镜子呢?其他乡亲们家里说不定能找到一面镜子。我想挨家挨户地去寻找,可奇怪的是,当我冲出孟婆婆的家,白水村的样子竟然彻底变了。 所有的房屋都变成了一片废墟,连我刚才在地里看到的那些双眼如同两个幽深的黑洞的村民都已经不见了。这么说来,就连刚才的那些村民都是幻象。 天色越来越暗,我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逃出这个假象世界的出口。我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镜子了——这也许是我的直觉,或者说是第六感吧。 我在每一堆废墟里不停地翻找,可是连半片镜子都没有找到。 “怎么办啊?再找不到镜子,我的小命可就完了。”我忧心如焚地想。 正当我感到沮丧的时候,我的身后,传来孟婆婆“嘻嘻嘻嘻……”的干笑声。 我猛然回头,只见孟婆婆那双可怕的骷髅手都快要触摸到我的后背了。 我的妈呀,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寒毛直竖,仿佛受了电击一般。 要是被这个死老太婆抓到,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我只好不停地跑,哪怕累得喘气也不能停下脚步。可即便我拼了命的奔跑,背后却总是能听到孟婆婆那“嘶嘶嘶”的脚步声。 真是阴魂不散啊! “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在我的地盘,你还想跑?太天真了。”孟婆婆恶狠狠地说道。 白水村的那些个变成废墟的房子我差不多都找遍了,可是还是没有我想要的镜子。 我回过头,孟婆婆那七歪八倒的身影还是如影随形一般地跟着我。我打了个冷颤,为了给自己打气,便骂了起来:“你这个死老太婆,真像是狗皮膏药一样。” “怎么?你不喜欢啊?我可喜欢了。我这老太婆就喜欢死缠烂打,就喜欢黏人。嘻嘻嘻……” “咦!好恶心。不喜欢成年男人,偏偏喜欢小的,你这死老太婆,好变态啊!” “呵呵,男人?男人有什么好的?男人可比不上小孩子的天真无邪,最主要的是,男人可比不上小孩子的童子之身。” “变态,真是个老变态。你这死老太婆……”我一边骂一边跑,生怕自己被孟婆婆抓住了。 “骂呀,你尽管骂。你越骂,我越开心。你这小孩儿,真是可爱。有性格,婆婆我好喜欢!” 我忍不住打了个干呕,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吓的,纯粹是被恶心到了。 我忽然想,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幻境,如果我的身体还在孟婆婆的家里,那说明我现在是灵魂出窍的状态,或者五感被孟婆婆的幻术干扰。 如果在这个幻境中,我能和孟婆婆对话,那就说明,孟婆婆自己也身在这个幻境之中。只不过,她认为幻境是她造出来的,所以她能够控制一切。 如果我这个推论成立,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只要把在后面追我这个死老太婆打倒,我就可以逃出幻境了呢? 想到这里,我马上行动了起来。我从地上捡起两块干泥巴,朝孟婆婆扔了过去。 孟婆婆看到第一块泥巴,本能地躲开了。第二块泥巴正中她的身体,却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什么?竟然无效? “怎么?想打我呀?小飞是不是也喜欢婆婆呀?你知不知道,打是情骂是爱?”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骂道:“死老太婆,闭嘴吧,你可恶心死我了。” 眼看扔泥巴没用,我又赶紧跑了起来。可是,这么一直跑下去也没用啊,迟早有体力耗尽的时候。难道这死老太婆就是在故意消耗我的体力?等我跑不动的时候,再来一个瓮中捉鳖? 不行,不跑,死路一条;跑的话,还能一边跑,一边想想对策。小飞,加油,你一定可以的——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劲道。 可是,孟婆婆的身影越来越近,那刚刚鼓起的勇气又像气球被针扎了一个洞眼,正在慢慢泄气。 极度的恐慌促使我不停奔跑。 跑着跑着,我忽然想到,白水村不是有一条清溪吗?清溪的水不是正好可以当镜子吗?我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往清溪的方向跑去…… 跑到清溪边,我傻眼了。清溪里面居然没有水。 看来,这个幻境里有可能映照出人影的东西都被抹掉了。这个死老太婆虽然丑陋、龌龊、变态、恶心,但是她一点都不笨。 老妖婆,兔子逼急了都要咬人。虽然说我现在还是小孩子,可要是你再这样玩儿我,我就和你拼了,大不了就是个死,拼一拼说不定能捞点本回来。 人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真的什么都可以不怕,哪怕和人拼命也在所不惜。我就属于这样一种性格,虽然平时有点胆小,也有点怕黑。可是,谁要是把我惹急了,就是天王老子我也敢去拼一拼。 清溪里没有水,那幽灵潭里一定有水吧,那幽灵潭自我记事以来还从没干涸过。 我顺着清溪往幽灵潭的方向跑去。跑到幽灵潭的旁边,我又忍不住骂了起来:真是个狡猾的老太婆,这幽灵潭的水居然也干了,我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当然了,这一定也是一个假象。这说明,在这个老妖婆造出来的幻境之中,她有着绝对的控制力。 孟婆婆那邪恶的笑声还在我身后回荡着,“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跳吧,跳进幽灵潭吧,跳下去你就醒了” 这个死老太婆,想让我跳,我偏不跳。我忽然想,如果这白水村只是一个假象。那么这个假象一定有一个边界。跑过清溪桥就会到泉水村,如果我跑出白水村,说不定我就可以逃出这个假象。对,就这么办。 心下打定主意,我立马又拼着小命往清溪边跑去,趟过清溪就是泉水村的地界了,这清溪里没有水,可是,我总觉得很诡异。这没有水的清溪,说不定有别的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尝试着伸出自己的一只脚,准备踏入这没有水的清溪。猛然间,我看到无数只骷髅手从清溪的河床下面疯狂地伸将出来——我的妈呀,幸好我留了一个心眼,不然恐怕就被这一只只可怕的骷髅手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了。 这个老妖婆造出来的幻境还真是厉害。 现在只剩下清溪桥了,那也许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该死的老太婆的笑声断断续续地在我的身后回荡着,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她那东倒西歪的前进姿势就像是一具僵尸,不知道是在走还是在跑。 她枯瘦而怪异的身影在越来越暗的天色里忽隐忽现,和刚才实实在在的景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心想:这是不是说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她的幻境,只限于白水村的地界之内。一旦跑出白水村,她的幻境就会减弱甚至消失。 清溪桥近在眼前,踏上去,也许我就能跑出这诡异的幻境。可是,刚才准备趟过清溪时,数不清的骷髅手想来抓住我的脚,把我拖向不知何处的黑暗深渊。 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我小心翼翼地往桥上踏出了一只脚,实实在在的,用力蹬一下还发出一声实实在在的回音。 这座桥,应该是真的吧? 小心为妙,我用脚拍了拍桥面别的地方,还是发出了实实在在的“嘣嘣嘣”的回音。我心想,这下应该没有问题了。我双脚都放在了桥面上,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迈着步子,生怕前面的桥面忽然断裂,然后掉入那可怕的满是骷髅手的清溪里。 我慢慢地向前挪动着,孟婆婆那邪恶的笑声和七歪八倒的身影越来越近了。 我一心想着赶紧逃出这个假象的世界,千万不要再被孟婆婆抓回去了。求生的信念和死亡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我紧张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我已经走到了桥的中间了,再向前跨出几步就能走出白水村。我的心里有了一点小小的兴奋,心想自己终于可以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就在我整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清溪桥却忽然不可思议地变长了,长到我再也望不到泉水村,长到我的前面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我的心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我实在没有见过这般怪异的场面。我回过头,那幻境中的白水村竟然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白色。此刻的我,孤伶伶地站在一个前后都没有尽头的桥面上,不知道该向前进,还是该往后退。 我忽然想到以前听别人说过的“鬼打墙”的故事,就是不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幻境。我此刻遇到的情况说不定和“鬼打墙”类似。据说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只要原地不动,等待天亮之后就可以打破鬼打墙的局面。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只要向前面的路上撒一泡尿就可以破解——但是,一般的尿还不行,必须要童子尿才可以。 经过了刚才长时间的奔跑,又被恐怖的孟婆婆一直追赶,我那高度紧张的神经,让我早就有一种想要尿尿的感觉——我真是个笨蛋,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孟婆婆能掌控外在的假象,可我要做什么,她总控制不了吧? 我急切地拉下裤子,一泡又骚又热的童子尿撒在了我前方。溢出来的部分落在桥下那昏暗不明的世界里,而那泡尿散发的热气消隐在无边无际的空间里。 可是,桥依然没有尽头。幻象也还是那些幻象。 看来,我的童子尿并没有破除这些幻象,我有些失望。 身后又传来了孟婆婆那阴魂不散的干笑声,“嘻嘻嘻……嘻嘻嘻嘻……真聪明,可惜啊可惜,你以为一泡童子尿就能破除我的幻境?天真,太天真了!”。 我低下头,那一泡尿表面的泡沫渐渐消散。 镜子,那一泡尿不正好是一面镜子吗? 我的灵魂深处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可如何通过这面镜子回到现实,如何通过这面镜子逃出这个幻境,却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我焦头烂额地看着眼前这泡尿,看着这泡尿里映出的自己的面孔。我摇摇头,他也摇摇头。我眨了眨眼,他也眨了眨眼。看来撒尿这一招也没用了,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正当我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我却一晃眼看到,映像中的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可我分明没有眨眼睛啊?我内心里一阵窃喜,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没错,我定定地望着映像中的自己。他的确在对我眨眼睛。而且嘴巴微微开启,仿佛想要说什么。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神经太紧张了,会不会又是一个幻象?我已经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我揉了揉眼睛,看到镜像中的自己在对我说着什么。我仔细地看着镜像中自己的唇形,一个字也不敢落掉。 “妖婆……手织……华泰及,才岁我……吹西拉住……”镜像中的自己不断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在念一行诗。 “妖婆手织华泰及?华泰及是啥?才岁我?吹西拉住?这又是啥?”……我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的,希望能揣摩出那镜像中的我到底想说什么。 镜像中的自己说的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左思右想,后半句说的像是将自己的镜像踩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所以,不是什么“才岁我”,而是踩碎我的意思。而“吹西拉住”应该是“吹熄蜡烛”的意思。可是,我身旁并没有什么蜡烛啊? 那么前半句又是什么意思呢?妖婆,手织,华泰及?难道那个老妖婆手里面拿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华泰及?画胎记?滑太急?太急?太极? 我灵光乍现,恍然大悟,原来镜像中的我说的并不是什么妖婆手织华泰及,而应该是“咬破手指画太极”。 孟婆婆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干笑声越来越近,并且越来越凄厉。她开始发出一阵阵凄惨煞人的恐怖的尖叫。我的心里听得一阵接一阵的发冷。 我在脑海中快速地思考着,我是童子之身,我的童子尿有着至阳的真元,而我本身又是四柱属阴,所谓否极泰来,物极必反。而人血又带着一个人身上的纯阳之气,可是,我总不能用我的血在我的尿里面画一个太极图吧?那根本就画不了。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对了,尿里画不了图,那我可以画在手上,然后,我用手上的太极图映照在那泡尿的镜像上面,那不就是一个太极阴阳镜了吗? 说干就干,我狠下心,咬破了右手食指,然后用右手食指的血在左手的手掌心里画上了一个太极图。然后,我又用左手手掌心的太极图面向了地上那泡尿。尿液的镜像里面反射出了我掌心的太极图,刹那间,这个幻境的空间像水里的涟漪一般荡漾扭曲起来。 这个办法果然奏效,但是幻境还没有被彻底破除。我又想起了那后半句话:踩碎我、吹熄蜡烛。应该是让我踩碎这镜像的意思吧?可万一不是这意思,那泡尿要是被我踩没了,不是要等到下一泡尿才能再想办法吗? 不行,管不了那么多了。实在不行再说。 我望着那泡尿中自己的镜像和掌心的太极图,心说了声对不起了,便毫不客气地几脚踩了上去…… 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眼前根本没有什么白水村,也没有什么泉水村,更没有什么清溪桥——刚才那一切果然只是一个幻象。 不过,幻境被我破除之后,我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而诡异的房间。房间的四面八方贴着数不清的镜子。方的,圆的,长的,短的,大的,小的,整个房间里足足有数百面镜子。那些镜子里面的我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发呆,有的则面露惊恐,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逐着。 其中最大的九面镜子之前,各点着一支蜡烛。九?这不正是我的年龄吗?我忽然想起刚才自己的映像告诉我要吹熄蜡烛——经过刚才幻境中惊险的一幕,我相信镜像中的“我自己”不会骗我,刚才他告诉我要“咬破手指画太极,踩碎我吹熄蜡烛”,这一定是潜意识当中的我在这种危急情况下的本能反应。 我以最快的速度吹灭了所有蜡烛,然后眼前天旋地转,所有的景象仿佛排列组合一样不断消失又重新组合起来。 原来又是一重幻境,这老妖婆果然狡猾啊,为了束缚住我,竟然制造了双重幻境。 我终于从那诡异的幻境中逃了出来。现在的我,还站在自己的那泡尿里面,双脚的鞋子已经被自己的尿液打湿,散发着一阵淡淡的尿骚味…… 第23章 诡异的房间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幻境里的天色会越来越暗,因为这个阴暗诡异的房间里的蜡烛快要燃尽了。 刚才镜像中的自己告诉我要吹熄蜡烛,所以,我怀疑,这蜡烛经过镜子的反光之后,可能会制造出某种幻觉,或者,在某些咒语的加持下,会吸附人的灵魂。 这房间里正好九支蜡烛,摆在九面最大的镜子的前面。而今年的我正好九岁。如果一件事有太多的巧合,那就不是巧合,而是那老妖婆故意为之。 如果这些蜡烛燃尽,也许我的生命之火也就随着这些蜡烛一起燃尽了。 九支蜡烛都只剩下一点点了。而我也感觉自己有一点乏力,头也有点晕眩。幸运的是,刚才我已经奋力熄灭了所有的蜡烛。 我又想,这个布满镜子的房间,看起来十分诡异。那老妖婆说不定设下了什么奇怪的法阵来囚禁我的灵魂。 我跑到最大的那面镜子面前,借着房间里的微光,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对我点了点头。然后还说了三个字。 我仔细地琢磨了一下他的口型,根据之前的经验,他说的那三个字是:“za,sui,wo”,合起来应该就是“砸碎我”的意思。 看来这镜子面前放蜡烛果然是一套禁锢人的灵魂的工具,当然,光有这些工具还不行,还得要讲究阵法、咒语等等。 现在这个房间,没准儿就是老妖婆给我实施的一种摄魂夺魄的法阵或者邪咒。 我记得老妈以前说过,有这么一种邪咒,如果对方知道某个人的生辰八字,只要找上一个假人或者别的物件,再找到本尊身上的一样东西,哪怕是一撮头发,贴上生辰八字,然后把带有生辰八字的假人和他的姓名、他身上的那个东西一起烧掉,然后化在水里,再用一个假人在那水里浸泡一个时辰——这时辰须和那个人出生时的时辰相一致,然后那假人便可以和真人发生感应。 如果施咒者再对那假人施以某种诅咒,或者外在的刺激,比如针刺、比如断手断脚、甚至砍头,被诅咒的人就可以遭受到和假人同样的痛苦。 这种邪咒,也被称为降头咒。 但是,我的生辰八字,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秘密,除了我的接生婆和老爸老妈,没人知道——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生辰八字。 我相信老爸老妈肯定会为我保守秘密,但是,如果接生婆泄露了我的秘密呢?我想,应该不太可能。据说,当年为我接生的那个接生婆也避讳谈论我的生辰八字,甚至忠告我的爸妈,不要向外人透露我的生辰八字。 接生婆一定是出于好心,她也一定清楚,如果有人知道了我那四柱属阴的生辰八字,很可能会让我处于危险的境地。 所以,我倾向于相信,孟婆婆家里这个房间,更像是一个摄魂夺魄的法阵,而不像是在施展咒术。 但是,要我乖乖地进入这个法阵是不可能的,除非给我下迷药之类的东西。 我忽然想起来,我在孟婆婆家里喝的那杯水可能有古怪,里面可能下了某种迷幻药,以至于我陷入那以假乱真的幻境中,久久出不去。 这个古怪的房间足有一个卧室那么大,墙上挂着大大小小上百面镜子。每个镜子里面的我表情似乎都不一样,他们并不完全随着我的运动而运动,反而显现出与我不同的表情和动作。 在看过了镜子里面许许多多自己的镜像之后,我发现,除了那九面大镜子里面的自己和我有某种感应,别的镜子里面自己的镜像都和我的动作、表情都不太一致。 有的镜子里面,我的镜像露出我从未见过的邪恶而凶狠的表情,有的则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我。 实在太诡异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些镜子里面的镜像并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人。只是,这些是什么人,我现在还不大清楚。 我收起了最后一支蜡烛,那支蜡烛后面的大镜子里,我的镜像又开始说话了。可惜的是,镜子无法发出声音,我只能看到他的唇形。 那唇形和刚才一模一样,还是说的“砸碎我”。 我把那面镜子拿起来,狠狠摔在了地上。那面镜子“哗啦”一声碎成了数片。 伴随着镜子“哗啦啦”的碎裂声,我仿佛听到了这个诡异的房间里发出了无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发现,那面大镜子被我摔碎之后,它周围的那些小镜子里自己的镜像恢复了正常。 我忽然想,如果这九支蜡烛和九面大镜子代表的是我九岁的年龄,那一定和我有某种关联。 我不能把这些蜡烛留在这里,所以我把他们全部收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如果是孟婆婆把我囚禁在这个诡异的房间里,并且设置了这些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的话,那我就不能再给她机会让她给我下降蛊了。 我继续摔镜子。此时的我有一种发现胜利曙光的感觉。 地上的堆满了数不清的玻璃碎片,折射着房间里残存的微弱光芒,一闪一闪的,仿佛是天上的星星。我取下了第七支蜡烛后面的大镜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伴随着镜子“噼啪”碎裂的声音,我看到和这面镜子一起摔在地上的还有一个纸片。 那纸片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行字: “血债要用血来还,偿还恶债不待天。” “既知生命诚可贵,何必杀生负苍天?” “何以苟且偷耻生,不忘世仇永相传。” “刻骨铭心报此仇,哪怕阳间变阴间。” 什么血债血偿的世仇?还有什么苟且偷生?什么阴间阳间?看到这几行字,我有些迷糊了。如果这是孟婆婆所写,那这几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和我家里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世仇?可我们白家世代清白,并没有什么仇家啊?难道这和白大爷那难以启齿的秘密有关?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房间的某个地方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那声音,像是在这个房间的外面,又像是在这房间的上方。 我听到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我屏声静气,仔细听起来。那干枯的声音,我太熟悉了,正是孟婆婆的声音。 孟婆婆叽里咕噜说了一阵让人听不懂的话之后,那干枯而衰老的嗓子里传出一阵阵瘆人的干笑——和我在幻境里听到的干笑声简直一模一样。 孟婆婆笑过之后,似乎和某一个人开始对话,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白青海,哈哈哈哈,你们白氏家族也有今天啊!你一定想不到你们白家会有这样的下场吧?哈哈哈……你更不会料到,你到头来还是阻止不了你们这个白氏家族的毁灭。哈哈哈……哈哈哈……” 孟婆婆那干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听得我头皮发麻。她怎么会对白青海说这些?还说白家村要毁灭?难道说,她和白家村真有什么难以化解的世仇? 我继续听着孟婆婆的自言自语:“呵!你以为你们这个早就该灭绝的白家村出了小飞这么孩子就能阻止我的计划吗?不要做梦了。我们世世代代等待着这一天,你知道我为此付出了什么吗?我付出了青春,付出了贞洁,付出了尊严,付出了生命,你们这个狗屁白氏家族,必须偿还杀我族人的血仇。你知道吗?白兴全其实是你的儿子,哈哈哈,可是我已经把他变成了一个活死人了,他的魂魄掌握在我的手里。他其实不是什么哑巴,是我把他的声带用烧碱给毁掉了而已,他再也不会说话了。哈哈哈哈……还有县公安局那个刘队长,其实也是你们白家村的种,哈哈哈哈……” 孟婆婆发出一阵怪异而恐怖的尖笑。难道白兴全已经变成了一个被孟婆婆控制的傀儡?怪不得白兴全行踪那般诡异,村里人几乎没有人了解他。这个可怕的老太婆竟然毁掉了白兴全的声带!怪不得白兴全有时候表现得歇斯底里,像一个疯子。他一定是想告诉村里人真相,告诉村里人这个孟婆婆有多么邪恶,有多么可怕。可惜的是,他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的声带竟然被他亲生母亲给毁掉了。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这老太婆的心肠真是比母老虎还要凶残歹毒。 我不敢相信我听到的这一切,这个老太婆真的是白兴全的老妈吗?到底是怎样的仇恨让她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县公安局的刘队长难道也是白氏族人吗?我忽然联想到刚才在那个纸片上看到的几行看不懂的字,结合孟婆婆的话来看,她或者她的族人难道和白家村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孟婆婆用她那沙哑又邪恶的声音说道:“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们家族出了刘建超这么一个戾气很重的人。我要让你们尝尝一个族群遭受灭族之祸的痛楚。而且,这个毁灭你们族群的,还是你们自己的族人。真是报应,真是报应啊!哈哈……” 听老妖婆这意思,她是要借刘队长的手毁掉白家村村民的性命吗?刘队长,难道真的不能救? 我不知道刘队长苏醒之后意味着什么,但我的直觉仿佛在告诉我,如果刘队长活过来,白家村可能又会遭受某种灾祸。 我此刻被关在这个不知道出口在哪的房间里,不知道该怎样才能逃出去。如果我一直被关在这里,根本无法阻止那个仙娘婆给刘队长做法。哎,要是能告诉老爸也好,可惜此时我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徒劳地呆在这个阴森诡异的房间里。 我把剩下的两面大镜子拿下来,镜子后面什么提示都没有——没有字,也没有什么纸片。 我收起了第八支蜡烛,摔碎了第八面大镜子。只剩下最后一支蜡烛和最后一面大镜子了。 我有一点迟疑。虽然刚才好不容易才从那恐怖的幻境里跑出来。可现在,当我终于有机会结束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情的时候,我却迟疑了。这会不会是又一个更加真实的幻境呢? 我现在的防备心明显没有在幻境中时那么强烈了。镜子中的我要我摔碎镜子,如果恰恰是不要我摔碎镜子呢?如果我现在仍然身处于幻境之中,那我所做的一切不是徒劳的吗? 但如果这又是一个圈套,又何必故弄玄虚?可正因为故弄玄虚,才让人分不出真假。 还有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是,我已经砸碎了这么多镜子了,镜子碎裂的声音肯定会传到这个房间之外,而老妖婆却无动于衷,难道她是故意让我这么做的? 我的眼睛快速扫过了房间里所有的镜子,其中有一面镜子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一面镜子不像是一面普通的镜子,更像是一面凸面镜,那面镜子挂在最高的墙角处,它就像一只监视的眼睛,对整个房间里的状况一览无余。 难道,老妖婆在用那面镜子监视我?而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所以她在这房间之外,听到镜子碎裂的声音才会如此的淡定?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老妖婆并没有瞎,是在装瞎,白水村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真是纠结死了,我该怎么办呢?还剩下最后一面大镜子,我到底是砸还是不砸呢?万一又是一个圈套怎么办? 与其在这里举棋不定,一筹莫展,还不如孤注一掷。我决定相信镜子中的自己一次,总好过我什么都不做在这里等死吧? 想到这里,我横下了心。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前面都已经砸碎了那么多镜子了,已经骑虎难下了。后面如果老妖婆再耍什么手段,那就只有见招拆招,奉陪到底了。 房间里只剩下最后一支蜡烛和最后一面大镜子了。我以最快的速度收起那支蜡烛,在犹豫了两秒钟之后,果断地摔碎了那面镜子。 貌似平安无事?可我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在被什么东西撕扯着,仿佛灵魂要被扯出肉身一般的疼痛折磨着我。 这果然又是一个陷阱。我一定还忽略了什么。刚才,我吹熄蜡烛之后摔碎镜子这么大的动静,孟婆婆居然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她还悠哉游哉地跟早已经死翘翘的白青海说话。显然没有把我摔镜子这件事放在眼里。这也说明,我的行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老太婆,果然像一只老狐狸一样狡猾。 第24章 意料之外 我的身体被撕扯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那些小镜子里面的镜像忽然张牙舞爪,仿佛要从那些镜子中钻出来一般。 有些爪子甚至已经从镜子里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身体。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想要抓住我的灵魂,然后分而食之吗?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刚才看到的那面大镜子里的自己的口型,说的是“砸碎我”。如果这一切都是老妖婆设置的陷阱,那我真是自作聪明地一步一步往她设好的陷阱里跳啊。 如果老妖婆的目的是让我砸碎所有的大镜子,那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刚才还相安无事的小镜子里面,很多被困在里面的镜像都不再是我的样子,他们都变成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如果说那些镜子里都是被老妖婆囚禁的灵魂,那足足有上百个之多,而且这被囚禁的灵魂之中,还有不少是孩子。 这天杀的老妖婆,竟然如此歹毒。她囚禁这么多灵魂来干嘛呢? 难道是在修炼什么邪恶的法术吗? 由于我刚才已经把所有的大镜子砸碎了,我的身体现在遭受到了被撕裂的剧痛。那痛苦的感觉就像是有无数的手在我身上拉扯,想要把我的灵魂拽出我的身体。 我蹲了下来,蜷缩在地上。被撕扯的痛苦让我在地上直打滚。 难道,我的小命今天就要完蛋了吗? 心里正担心着,我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白光过后,一个须发垂髫的老者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我之前看到的土地公公吗? 我心中一阵激动,心想:难道土地公公是来救我的吗? 土地公公捋了捋胡须,慢悠悠地说道:“小飞,西山那棵老桃树感应到你正处于危险之中,所以把这事情告诉了我,请求我的帮忙。于是我便来了。” 土地公公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这竟然是一个摄魂夺魄的法阵,镜子里面竟然已经被囚禁了这么多的灵魂。这个老太婆,没想到如此歹毒。我虽然想救你,但是我这个土地公也只是一个低阶神灵而已,且我们一般不能干涉人间的事情。所以,这一次,我只能帮你摆脱这些孤魂怨灵的纠缠,剩下的事情,还需你自救。” 说完,土地公公拿起垂在臂弯上的拂尘,往我身上一挥,口中念道:孤魂野鬼,切莫纠缠,冤亲债主,除尔孽缘,敕! 数道白光从那拂尘中上发出,像一支支可以追踪的箭一般刺向一只只从镜子中伸向我身体的手。 就在那些手缩回镜子的一瞬间,镜面哗的一声开裂了。 身体被撕裂的感觉终于停止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让刚才一直紧张的身体稍微放松一下。 “小飞,赶紧把这房间里大大小小所有的镜子都摔碎。我只能抵挡他们一阵子。这些鬼魂是想附你的身,然后逃出这个法阵。只有砸碎这些镜子,才能解救他们。不然的话,他们会一直纠缠你。” “好嘞,明白了。谢谢土地公公的指点。” 我站起身来,用最快的速度取下墙壁上挂着的那些镜子,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土地公公也在帮我的忙,他虽然有一定法力,但却行动迟缓。毕竟是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了,还能指望他有多快呢? 我一边砸镜子,一边思考着。 第一面被我摔碎的大镜子,其反射的光芒正好投射在它对面的镜子上,而它对面的镜子,又将光反射到对面的镜子,这样无限的反射,又加上九支蜡烛和九面大镜子、数百面小镜子,整个房间便形成了一种通体透亮的感觉。这恐怕也是为什么我刚才在幻境中看到仿佛万道光芒射入我的眼睛的原因。 而那个幻境中的“老妈”和“刘大爷”,以我的推测,极有可能是孟婆婆和白兴全对我的魅惑。我刚才在那个虚假的白水村里所看到的一切,应该都是孟婆婆制造出来的假象。而我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些人,应该也是被囚禁在这些镜子里的灵魂。 我之所以看到他们的双眼是幽深的黑洞,之所以他们不能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他们被囚禁在另一个世界。他们说不了话,因为他们在那个镜像中的世界。 如果这些蜡烛上面有对我下的蛊,那么只需要做一个小小的测试便可以知道。我在其中一支蜡烛上面用指甲刺了一下,然后又刺了一下,我隐隐感觉身体好像被什么扎了两下。 这个测试说明,那老妖婆的确用某种方法把我的生命之力注入到了这九根蜡烛之中。万幸的是,我破除了深层的两重幻境,及时吹灭了蜡烛,才得以保住了我的生命之力。不然的话,一旦这些蜡烛燃尽,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老妖婆摆设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房间到底有什么用意? 她要杀我,很简单,在那个水杯里放点毒药就可以把我毒死。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做,她只是想摄夺我的灵魂。 可是,我的灵魂有那么重要吗?难道因为我是千年老桃树灵气的化身,所以他觊觎我身上的灵气? 我拿起一面小镜子,镜子中的人影兴奋有激动地说着什么,看口型,应该是在喊:砸碎我。 其他的小镜子里面的人影同样在喊着这句话。 而那些小镜子被砸碎以后,一缕缕人形的青烟便从破碎的镜子中飞了出来。 我明白了。之前幻境中的白水村,布满了无数的陷阱。我所看到的村民全是假的。我所看到的清溪是假的。幽灵潭是假的。清溪桥更是假的。那些虚假的表象背后,是一个个被囚禁还被老妖婆操控着的鬼魂。 老妖婆通过那些鬼魂给我制造了一层层的假象,想用那些假象来迷惑我,好让我钻进她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她的目的,就是要夺取我的魂魄,吸走我的灵气。 一层一层的陷阱,天衣无缝,步步杀机。幸好土地公公来得及时,不然我很可能就中招了。 我看着手里那一面小镜子,发出一脸不屑的嘲笑。可是镜子里的那些镜像没有作出和我同样的表情,他们反而显得有些惶恐,眼里满是不安和求助的表情。 我定定地望着镜子,一会儿傻笑,一会挤眉弄眼,我仿佛发现了一个荒诞的世界。 我哈哈地笑起来。 镜子中那些鬼魂一定在想,这个人怎么了?是不是傻了? 我当然没有傻。只是差点被他们骗了。 当然,他们也是受害者,幕后真凶是那个可恶的孟婆婆。 这个迷魂阵,设置了太多的陷阱,太多的假象。等着我往里钻。孟婆婆以为,这样就可以轻易地骗取一个小孩的信任。可她错了,她的确够狡猾。只是,她没有预料到,我这个千年老桃树灵气的化身,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而且,居然还有土地公公过来帮忙。真是天助我也! 我拿起那些小镜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小镜子四分五裂,一个灰白的人影从镜子的碎片之间飘了出来。瞬间便化为一道人形的青烟,飘走了。 平时在家里我是乖孩子,可不敢乱砸东西,这下好了,可以当一回“坏孩子”了,几百个镜子任由我砸。真是无比的痛快。 刚才还稳如泰山的孟婆婆这时却再也坐不住了。在这个神秘的房间之外,我听到叮叮咚咚的脚步声,打碎陶瓷碗的声音,还有孟婆婆那翻来滚去地动山摇像杀猪一般凄厉的叫喊声。 仿佛每砸碎一面小镜子,都在她的身上捅了一刀。 该死的老太婆,我心里暗暗骂道:“囚禁别人的灵魂真的很舒服是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想你一定不止是囚禁别人的灵魂吧?说不定别人的灵魂已经变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不然,我摔碎这些镜子的时候,你怎么会如此痛苦?你这个恶毒的老太婆,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你居然把你儿子白兴全的声带毁了,你怎么下得了手?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替那些被你囚禁的鬼魂,还有,替白兴全报仇。” 我继续摔起那些小镜子来,而孟婆婆的惨叫声像被捆绑着的过年猪被屠户捅了刀子一样一声接着一声。那叫声听来有点凄惨,但却不值得同情。 我心想,老妖婆,坏事做多了都会有报应的。今天,你的报应不就来了吗? 孟婆婆的哀嚎声渐渐小了,仿佛一个临终的老人快要断气时那般呻吟着。 这房间的墙上,只剩下最后一面小小的镜子了。我拿起那面小镜子,迟疑地望了望身边的土地公公。 土地公朝我点了点头,道:“小飞,砸完这最后一面镜子,所有被囚禁的灵魂便可以得到解脱了。剩下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应付。土地我这便告辞回去睡大觉去,哎,这几天到处巡查,都没休息好,困死我了。”说完,土地公公打了个哈欠,拂尘一扬,化作一道白光飘然而去。 我还没来得及说声感谢呢,他就先跑了,看来这土地公公真是一个瞌睡虫。 我砸碎了最后那面小镜子。此时,孟婆婆那微小的呻吟声又变成了一声长长的痛呼。这房间外面又是一阵杂乱无章的噼啪声,叮咚声。最后,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滚下来一般,“噗通”一声,这个神秘房间的一面墙被撞开了一个不规则的洞。原来是孟婆婆那佝偻的身体从外面滚落下来把一面土墙给撞破了。 孟婆婆在地上匍匐爬行着,像一只巨大的黑色蜥蜴。只是,很奇怪,她是面朝上爬行着。她的嘴里,还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她的身体各处,已经没有一处皮肉是完好的,时不时的滴着污黑的血,还隐隐露出了森森白骨,活像被一具怪物啃噬过的死尸。 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心中顿时大惊。 孟婆婆用残存的力量翻过身来,想要趴在地上。可是,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又将她翻转了过来。 她那双分明已经瞎了的死鱼眼直勾勾地望着我,仿佛她从来就没有瞎过。 她匍匐到墙边,地上的玻璃碎片已经将她扎成了一个巨大的刺猬。她的手里还死死地捏着一条玻璃碎片。忽然,她全身筛糠似的发起抖来。她的嘴里也冒出“呜呜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念咒,又像是在发出临死前的低语。 “小飞,杀……掉……我”,那声音,已经严重的扭曲,不像是发自孟婆婆的口中,倒像是……倒像是来自地狱的哀求。 “杀掉你?”我猛地一下呆了。孟婆婆这么邪恶的人,怎么会想要让我杀死她? 孟婆婆的头颅慢慢地歪倒在肩膀上,她用颤巍巍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带着污血的已经皱得不行的笔记本一样的东西,然后,无力地把那个笔记本摔落在地上。她的气流穿过喉咙,又说了一声“杀……掉……我”,然后,另一只拿着玻璃碎片的手也无力地垂在了地上。 “为什么要我杀了你?你是不是死到临头了,想要解脱了?想让我当坏人,我才不干呢!你囚禁了那么多人的灵魂,变成今天这副样子,这就是你的报应。”我愤怒地说道。 “不,求求你了。杀了我。”孟婆婆挣扎得更厉害了,一边挣扎一边惨叫,那惨叫声如同刀子一样一声声刺进了我的心里。 没过多久,孟婆婆停止了惨叫,她真的咽气了。在经历了痛苦的垂死挣扎以后,她终究还是丧失了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只是,虽然他咽气了,她的眼睛却还在定定地望着我,仿佛并没有死透。 我不断想着孟婆婆刚才说的那句话:“杀掉我,杀掉我……” 我不明白,如果她真想求死,那还不容易吗?跳进幽灵潭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明明她囚禁了那么多人的灵魂,却还要装成一副受害者模样,实在无语。 我看着孟婆婆那直勾勾望着我的眼睛,紧张得咽了一大口唾沫。我小心踱着步子,挪到孟婆婆的身边,生怕会吵醒已经咽气的孟婆婆。 我用手指微微颤抖着探到孟婆婆的鼻孔前面,确定她没有呼吸了,我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我捡起了那个满是血污的东西,翻了翻,那是一本旧得已经泛黄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了一大堆东西。可我根本没有心情在这鬼地方看这笔记本上记录了什么。 我合上了笔记本。就在那一瞬间。我发现,死去的孟婆婆的身体竟然在动。 我的头皮像接触了高压电一样突然麻了一下,浑身的寒毛也直竖了起来。 这个老妖婆不是挂了吗?怎么还能动?可是,我刚才的确看到了,她的身体真的在动。 难道我又出现幻觉了?不,我可以肯定那不是幻觉,我绝对没有看错。 我完全傻在了那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孟婆婆的身体,仿佛正在被什么东西撕裂。 “嘶……嘶嘶……嘶嘶嘶……”,孟婆婆的双手忽然像僵尸一样动了起来,那双手开始掰开她的眼眶,她的头皮,她的胸部……天啊,她正在活剥自己。 在她那血肉模糊的胸腔和肚皮里,渐渐冒出一颗鼓得像篮球一样大的东西。我忽然想起前一段时间出现的死人头,难道死人头没有被销毁?怎么可能? 我的心脏紧张得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孟婆婆的胸腔和肚子“哗啦”一声裂开了,仿佛是从里到外被撕开的。 殷红的血液和体液流了一地,我忍不住发出一阵干呕。 在孟婆婆的胸腔和肚子里面,我竟然看到一张我曾经熟悉的脸。那是白大爷已经死去的妻子赵氏,我称之为“赵婆婆”的脸,正在邪恶地冲我笑着,笑着,不停地笑着……她不止有一张脸,还有手有脚,有完好的身体。 她像一个巨大的寄生虫一般从孟婆婆的身体里钻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沾满了孟婆婆的血液和体液。 “呜哇”,这场面实在太恶心,我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的心脏狂跳,感到快要窒息了。 我心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我错怪孟婆婆了?孟婆婆之所以求我杀了她,是因为她也是受害者,她只不过是她肚子里这个老太婆的傀儡? “你……你是赵婆婆?你……不是死了吗?”我有点语无伦次地问道。 赵婆婆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用她那地狱一般的声音对我说:“孩子,都怪你,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你偏偏要砸碎那些镜子。把我收集了那么多的灵魂都给放跑了。还把你孟婆婆的肉身也给毁得差不多了。你这孩子,一点都不乖。你看,孟婆婆的身体对我已经没用了。乖,把你的身体借给婆婆用吧!?” 我的天,这个老太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居然从孟婆婆的肚子里钻了出来,就好像一个人形的蛔虫一般,又恐怖,又恶心。 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内心的恐惧,拽紧手里那本笔记本,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刚才被孟婆婆撞开的洞口,飞也似的夺路而逃……… 第25章 又一个悲剧 逃出那个恐怖而阴暗的密室,我才知道,原来,我中午来孟婆婆家之后,自己根本没有跑出去。 孟婆婆家那个水壶里的水可能就是某种导致我进入幻境的媒介,或者某种致幻的毒药。密室的门正好在孟婆婆家的那个厨房后面,正是中午我来这里的时候那个放水壶的地方。 现在,水壶歪倒在一旁,我喝过的那所谓的“人眼汤”让我止不住的反胃——尽管我猜那并不是真正的“人眼”熬的汤,而是幻境中的老妖婆故意吓我的。 白兴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这个可怜的人。他身上的皮肉也如同孟婆婆一样,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血红的肉和白森森的骨头,仿佛被什么怪物啃噬过。他的胸腔和肚子也好似从里面被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所有的内脏都已经没了,只剩下一大滩已经凝结的淤血还留在胸腔和腹腔里。 我望了望西山,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下去了。天边出现了万道红霞。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里还有夏天的干燥的泥土的味道。 活着真好。这是我此刻最深切的感触。 我看了看像蚯蚓一样卷曲着的白兴全,叹了口气,心想:这白兴全真是太可怜了。他并不是真的哑巴,而是被人毁了嗓子,毁掉他嗓子那个人,甚至还有可能是他的亲生母亲。 我终于离开了孟婆婆那个梦魇般的房子,跑回了家,家里却没有人。 不知道老妈上哪儿去了。老爸也还没有回来。 我看了看白大爷家,他家的大门敞开着,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白大爷和大伟哥都不知所踪。 我又看了看村子里的其他人,有的房门开着,也似乎没有人。有的人家的大门则是虚掩着。 莫非整个村子都成为了一个空村?乡亲们都上哪儿去了呢?我就不在这么一个中午的时间,白水村怎么越来越诡异了? 隐隐约约的,我听到一阵喧闹声。 那声音好像出自西山的最西头,有男人的叹息声,还有女人的哭喊声。总之是凄凄惨惨,惨惨戚戚,人们仿佛在那里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怪不得整个白水村都空了,原来都去看热闹去了。 我把孟婆婆遗留下来的那本皱巴巴的笔记本塞进了口袋里,往那喧闹的西山最西头跑去。 一众村民围着幽灵潭出口处的清溪源头,有的表情黯然神伤,有的人则在暗自垂泪。 我不顾一切地挤进人群中。在那堆围观的人群前面,幽灵潭的出口,清溪的源头处,赫然漂浮着大伟哥的尸体。而年迈的白大爷则跪在清溪的岸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大伟哥的名字,老泪纵横。 白大爷撕心裂肺地呼喊:“老天爷啊!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你怎么让我无辜的孙子这么早就去了呀?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没有天理呀……” “什么?大伟哥死了?怎么可能?平时身强力壮的他怎么会这么突然就死了?还是淹死在这并没有多深的清溪里,被淹死的还是会游泳的大伟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顿时觉得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一般难以置信,更难以接受大伟哥这死于非命的结局。 最喜欢我和最照顾我的大伟哥,才一个中午的时间却死于非命。这究竟是怎么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妈在人群中找到了我,一边生气一边哭,把着我的肩膀全身上下看了个遍,确定了我完好无损以后才放下心来,嗔怪地问我道:“你……中午跑哪儿去了?我和白大爷找了你好久,没有找到你,却发现大伟飘在这清溪里,已经断气了。我还以为你……你个傻孩子,你晓得妈多担心你吗?你去哪儿了也不告诉我!你看你大伟哥……我还以为你也出什么意外了!” 说完,老妈抱着我开始哭了起来。围观的乡亲们也满是悲戚,哭的哭,叹气的叹气。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拼凑着这次意外的整个过程: “唉,真是可怜啊,听说大伟去过那个瞎子老太婆的家。” “怪不得,我就说那个老太婆有古怪。还记得不?以前那个失踪的小孩儿,就是去她家后面爬那棵大榕树,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对呀对呀,我还听说,那个老太婆会吃人肉呢!” “真的假的?可别瞎说,你这话太吓人了。要是真的,以后不是天天提心吊胆?” “吃人肉我倒是不信,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孟婆婆并没有瞎,我每次看到她那双眼睛,我就觉得阴恻恻的,怪吓人。” “可不是嘛,我也觉得她是在装瞎,其实她什么都看得到。” “你们这个说得有点离谱了,难不成大伟的死还跟孟婆婆有关系吗?孟婆婆在家一直没出门呢!大伟死在这清溪里,离她家还远。” “是啊,想想也不太可能啊。她一个瞎子老太婆,何德何能可以把大伟给淹死?何况,大伟这个体格,一般的男人都未必打得过他,更何况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这么说的话,确实有道理。难不成,大伟是被水鬼给勾魂了?可是这大白天的,水鬼也敢出来?那以后谁还敢在这清溪里游泳啊?” “游泳?还想游泳啊?你胆子可真大,别忘了,上次的死人头就是在这清溪里发现的!” “照你这么说,大伟是被死人头害死的?可我听说死人头不是早就被烧成灰了吗?” “唉,你们都没有说到重点。你们看看,这清溪的源头是哪儿?” “幽灵潭?” “对啊,幽灵潭啊,为什么叫幽灵潭?为什么传说每隔两三年,这幽灵潭就会淹死两三个人?因为这幽灵潭的下面,有一个吃人的幽灵怪物!” “你这可就有点扯了啊,难不成大伟的死是因为幽灵潭?还吃人怪物!你看看大伟,没有缺胳膊少腿,跟什么吃人怪物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王彪潜下幽灵潭去找他儿子,半天没上来。最后被大家拖上来的时候,他跟丢了魂儿似的,说明那潭底下确实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大伟被这幽灵潭里的怪物吓死了,然后又飘进了清溪里?” 众人还在拼凑着大伟哥死亡的所有可能性,越说越玄乎,越说越离谱,但每一种说法都缺乏了合理的前因。 大伟哥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会死在这清溪里?他是一个游泳的好手,长得也算身强力壮,这清溪水还没有他身高那么高,他怎么会淹死呢?就算他不小心滑落到幽灵潭中,也能很轻易地游出来,所以,他的死,真是太过蹊跷了! 我的鼻子酸酸的,忽然很想哭。大伟哥是我很喜欢的兄长,平时待我就像亲哥哥一样。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不测? 我相信,这绝对不是一场意外。 白大爷更是涕泪交流,哀恸不止,他那挚爱的孙子毫无预兆地离世,这种悲痛谁能够平静地承受呢? 黄昏渐渐地给白水村和泉水村的上方染上了一层悲怆的颜色,泉水村的一些村民家里陆续冒出几缕炊烟。 整个白水村的乡亲们,却还没有人回家生火做碗饭,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在围观大伟哥的遗体,谈论着他的死亡。 白水村的乡亲们一个个面色暗淡,脸上好似飘着一片片愁云惨雾。他们更多的是一种同情和惋惜的心情! 白水村最近发生这么多事,实在让人无法高兴起来,而大伟哥的死又给整个村子蒙上一层更加惨淡的阴影。 我本以为,所有的灾祸都是冲我而来的。遗憾的是,这次遭殃的,是我最好的伙伴——大伟哥。 我把老妈拉到人群的后面,对她说了在孟婆婆家遭遇的事情。老妈面色凝重,问我:“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老妈闭上眼,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如果大伟是中了某种邪咒,或者像死人头上带着的那种病毒,怕只怕时间已经来不及救了,他已经断气了。” 大伟哥的遗体已经被乡亲们从清溪里打捞了上来。而白大爷被白定国和白国强扶着,伤痛欲绝。 老妈挤到白大爷身边,凑到白大爷的耳边对他说了我刚才对老妈讲的那番话。 白大爷停止了哭泣,全身却开始颤抖起来,极度的悲痛变成了极度的恐惧。他的嘴里喃喃道:开始了,终于开始了…… 黑夜,慢慢地给这个凄惨冷清的村子盖上了厚厚的天幕。 仲夏之夜,还带着暖意的风不时吹过围绕着白水村的青山绿水,那风声仿佛一个人呜咽的哭声。 今天,正逢旧历七月十四。有句谚语道:七月十四鬼叫门。而明天就是农历七月十五,正是传统节气当中的“鬼节”。鬼节在佛教中又称为“孟兰节”。据说在孟兰节这一天,阎罗王会打开地狱的大门,放出大鬼小鬼,山鬼水鬼,善鬼恶鬼……总之,这一天的时候,一群一群的鬼会从阴间倾巢而出,到阳间来看望亲人或者寻找仇家,甚至,也有阴间的鬼魂跑到阳间来生吃活人的。 人们在这一天里,要烧纸钱,纸衣,烧香点蜡烛,以便能够顺顺利利地渡过鬼节。可惜,大伟哥的死,给白水村的每个村民心里都加上了一层阴影,这个鬼节,但愿不要有人再出事了。 自从白季明出走,赵氏去世以后,白大爷便和大伟哥相依为命。真是苦命的爷孙俩啊! 本来,大伟哥已经长大成人,早已成为白大爷的精神支柱甚至他们家的主要劳动力。可如今,大伟哥遭遇横祸,让白大爷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打击,任谁也承受不了。 这天晚上,白水村大部分村民都自发地上白大爷家陪着他,他们希望通过这种守夜的方式来送白大爷的孙子最后一程。 我和老妈也留在白大爷的家里,希望能陪陪白大爷。也希望能让大伟哥的魂魄一路走好。 大伟哥安静地躺在白大爷家堂屋里,他的身下是一张竹席,竹席下面是一张竹板。据说,竹子是很干净也很有灵性的植物,一个人如果能够躺在竹席上离开人世,那么到了阴间之后就能洗清不少罪孽,来世投胎也能够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投身到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家去。 夜风习习,农历七月十四的晚上月亮已经接近满月了。淡紫色的天空里,许多昼伏夜出的蝙蝠在夜空里飞来飞去,影影绰绰,好似一只只黑色的眼睛在上下起舞。 原本明朗的天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冒出一朵暗淡的云,悄悄地挡住了月亮的光华。当真是这鬼节要来了,天空都仿佛在替这些鬼魂们创造最便利的活动条件。 我走到大伟哥的身边,想看看他的遗容是什么样子。他的双眼紧闭着,脸色因为在水里浸泡过的原因而显得无比的苍白。但是他的眉头却是深深地锁着,仿佛死前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用我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大伟哥的手,他的手凉得像冰,早已没有以往的温度。那张我如此熟悉的脸,像亲哥哥一样的脸,如今,再也没有了活力。 老妈看到我这个样子,有些担心我,叫我不要去碰大伟哥的遗体了,好让他一路安心地走。可是,我只想最后再看看大伟哥。因为再过一两天,等到大伟哥下葬以后,我和大伟哥便永远的阴阳两隔了。 白大爷和村里几个老者唱着哀怨的挽歌,听得众人黯然神伤。 我轻轻握着大伟哥的左手,算是给他做最后的道别。突然,我的手感到微微一震。 我以为,这是因为我太想念已经死去的大伟哥而出现了幻觉。可当我的手被震了第二下的时候,我意识到,这不是幻觉。我像触电一样缩回了左手。 老妈注意到了我的举动,一把将我拉到她的身边。急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感觉被电了一下。”我对老妈说道。 老妈疑惑地问我:“他人都死了,怎么还会电到你?”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于是,老妈赶紧凑到白大爷的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白大爷听后,示意在场的村民们都安静下来。他吩咐大家,赶紧到西山上去砍一些干掉的桃木枝。他要马上把大伟哥的遗体火化掉。 众村民都知道,白大爷说话从来都深有含义。也不再追问什么。最近整个白水村里发生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不一会儿,大伙儿便拾捡了一大堆干的桃木枝。放在了白大爷家门外的院子里。白大爷用一根粗大的麻绳,将大伟哥的双手捆绑起来,然后再连同身体绑了个严严实实。白大爷一边绑,一边哽咽道:“孙儿啊!对不起啊!不要怪爷爷狠心,要怪,就怪你生在了白家。爷爷今天火化你,是为了能够让你往生,让你不至于成为一个行尸走肉。” 白大爷绑好了大伟哥的遗体之后,放在了那堆干桃木堆上,在大伟哥身上浇上了桐油,便点了一把火开始烧将起来。烧了不一会儿,大伟哥的身体便像发羊癫疯似的抖起来,仿佛他并未真正死去。 乡亲们看到这情况,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神色。有一个村妇甚至甚至叫道:“怪物,怪物,你们看看,是不是和上次的桃林怪物很像?” 白大爷脸色一黑,朝那个妇人瞪了几眼,道:“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老头子把你的嘴缝起来。” 那妇人闭了嘴,低下了头。众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再乱说什么。 不过,大伟哥的遗体只抖了一会儿,便不再抖了。他的肉体开始发出一阵阵焦臭味,从他身体里被烤出来的油脂滴落到桃木火堆里面,使得火焰越烧越旺。约莫一个半钟头之后,大伟哥的遗体便化为了灰烬。 白大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看着昨天还鲜活得像一只小老虎的大伟哥就这样变成了一堆毫无生气的灰烬。忽然,一阵强劲的夜风吹起,大伟哥的骨灰随风飞升起来。半空之中,那些骨灰好似幻化成了一个人形,那人形飘向了孟婆婆的家,然后又随风飘向白水村的上空,最后在白水村的上空盘旋了一阵之后,便像三月里的小雨一般散落了下来。 看到如此情景,乡亲们都觉得这是大伟的魂魄显灵了,大伟哥的骨灰飘向孟婆婆的家,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白大爷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定神下来,问众村民道:“大家家里还有桃木棍吧?” 大伙儿都点了点头,安静得一口大气都不敢出。白大爷又道:“那就好,今晚,各家各户都把桃木棍放在手边,以防随时可能发生的不测。” 乡亲们又开始议论起来,白大伟的遗体都已经火化了,还会发生什么不测呀? 不过,白大爷说这话的语气不容置疑,况且他又是白氏家族的族长,谁都不能不听他的话,也不敢不听他的话。 白大爷说完之后,村民们各自散去。他们心里都惴惴不安地揣测,这一晚,难道还会发生什么样恐怖骇人的事情? 到家之后,我进了自己的卧室,打开房间里的灯,关上房门,拿出那本从孟婆婆身上滚落下来的皱巴巴的笔记本,我小心翼翼地,慢慢地翻开了第一页。 我心里一直默念着“阿弥陀佛”,生怕从这皱巴巴的笔记本里忽然冒出一个吃人的怪物来。 不过,这第一页并没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倒是有一行字,一种极尽诡异的字体,字很大,很修长,但字本身却是用很细的碳素钢笔所写的,歪歪斜斜地落墨在这神秘笔记本的第一页: “诅咒一旦开始,便无法收回。” 我猛地想起今天下午白大爷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说的那句话:“开始了,终于开始了。”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难道白大爷所说的“开始”和这笔记本的“诅咒”开始是同一个意思? 老爸这个时候还没有从县里赶回来。 也不知道那个仙娘婆给刘队长做法有没有效果,我不禁担心:如果那个仙娘婆召回的是刘队长的灵魂还好,如果召回的灵魂不是刘队长的,这岂不是跟借尸还魂一样吗? 我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二页,上面用同样的字体写着两行字: “如果灵魂附身到已经死去的身体,将是诅咒的开始。” 难不成,这说的就是仙娘婆给刘队长招魂的事? “但,还有一种方式可以开启这个古老的诅咒,我已经忘记了!” 怎么到这关键处,她却忘记了!如果白水村最近发生的一连串怪异的事件可以被视为诅咒的开始,那么,死人头事件是否算是这笔记本上所记载的另一种方式呢? 老妈还在烧火做饭。昏黄的白炽灯老是因为电压不稳而闪烁。我独自一人坐在卧室里,闭上眼,想着这几行有头没尾的话,陷入了无尽的思索,但却找不到一个破解谜题的有效方法。 恍惚中,我的眼前仿佛闪过了刘队长七窍流血的面孔,发狂一般地朝我恶狠狠地扑过来。 我立马清醒过来,却不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种画面,我已经不止一次见到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明天就是鬼节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阻止这一切。但是,正如那本笔记本上所说,“诅咒一旦开始,便无法收回”,也许这一切根本就无法阻止? 那本皱巴巴的笔记本上说:“如果灵魂附身到已经死去的身体,将是诅咒的开始。” 刘队长变成了植物人,可不就和“死人”差不多吗?那么,仙娘婆给他招魂,是不是就印证着这笔记本上的第二句话呢?光是想一想那句话,就足够让我胆颤心惊,只是,我还不知道这诅咒究竟指的是什么。 越是未知的东西,越令人恐惧,不是么? 第26章 月夜恶梦 这个夜晚静悄悄,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妈已经将晚饭做好,轻声地呼我过去吃饭。 这天晚上,白水村全体村民都早早地关门闭户,为了能够安然度过这个“鬼叫门”的日子。 木格子的窗外还能看到被月光映照得幽幽然的白水村。夜风吹过,竹林里的叶子哗啦哗啦地响着,好像有无数幽魂轻飘飘地穿过了竹林的缝隙。 这都快什么时候了,老爸怎么还不回来。我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老妈端上来一碗红薯粥,拌了一碗葱姜泡菜,就着下起饭来。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妈,我不想吃。想起大伟哥,我就吃不下。” 其实,我不是想起大伟哥吃不下,而是想起了孟婆婆家的密室,那血淋淋的赵氏从孟婆婆的肚子里钻出来那样子,不仅让我感到反胃,更让我毛骨悚然。 但是,我不想再对老妈提这件事,毕竟,我也不想影响老妈的食欲。 我想,白水村的村民们很快就会发现,孟婆婆和她的儿子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家屋里,胸腔和腹腔都被撕开了,全身的血肉和骨头仿佛都被人啃噬过。 从孟婆婆肚子里钻出来的赵婆婆的脸让我过目难忘,她嘻嘻地笑着,仿佛一个不死的吸血鬼一样对我说着:“小飞,乖,把你的身体借给婆婆吧?” 赵婆婆说完这句话,就朝着我爬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吞没了我的身体。我的世界蓦地一片黑暗。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在自己的家里,老妈也还在身边。一切都没有发生。 老妈吃着饭,我安静地看着她吃饭。突然,我听到了一阵敲门声。是从我家堂屋大门传来的。 “妈,有人敲门!”我说。 “你说什么呀?哪儿有什么人敲门?我都没有听见。”老妈一边吃着饭一边回答我道。 可是,刚刚明明听到有人敲门。难道我出现了幻听? 老妈快吃完饭的时候,我又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咚咚咚”,三声,很轻。 老妈也听见了,便喊了两声:“白健,白健?你回来了吗?” 门外没有人回答。敲门声却停止了。老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对我说,这也许是哪家的野猫想进我们家,用爪子在刨门呢! 可门外真的是一只猫吗?我真希望是一只猫。怕就怕,那不是一只猫,而是从孟婆婆肚子里钻出来的赵氏。 可不一会儿,大门外又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我的心开始突突地猛烈跳动起来。 老妈也有些慌了。她念叨着:“这大伟今天刚死,不会找到我们家来吧?” 大伟哥已经死了,且和我家无冤无仇,应该不会来敲门。 可是,这“咚咚咚”的敲门声,会是谁制造出来的呢? 难道,真的是鬼敲门来了?我有些害怕,倒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而是怕赵氏突然闯进我家来,要“借走”我的身体。 老妈再次呼喊了几下老爸的名字:“白健?白健?是你吗?” 门外,无人应答。老妈从门缝里朝外望去。什么人都没有。 我的眼睛扫过大门两边的两扇木窗,赫然发现,右边那扇窗外,是我自己的脸。左边那扇窗外,竟然是赵婆婆那面目狰狞的脸。 “啊!”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厉声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小飞?”老妈紧张地问道。 “我……我看到了我和赵婆婆的脸!”我一边眯着眼说,一边用手指向木窗的外面。 “没有啊!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妈什么都没看见!” “真的,我看见了。”我还是不敢睁眼。 “咱们小飞不怕,再说了,有妈妈在,管她什么邪魔外道,只要敢来,我一口口水淹死他,要不然就骂得他原地求饶。” 不得不承认,老妈的胆量比我大多了,还敢跟邪魔外道正面硬刚,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 我用双手蒙住双眼,慢慢隙开了指缝往木窗上看去,刚才还能看到的那两张脸果然不见了。 我松了一口气,把手放了下来,却忽然又听到大门外传来一阵“哗哗”抓门的声音,仿佛一只野猫正在磨自己的爪子。 我紧紧地拽着老妈的手,从门的中缝里往外望去。不仅什么都看不到,而且门外还是一片黑暗。 不对呀!今天晚上,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大地上。借着月光,我应该可以看到门外的一些东西。至少,我可以看到月光下清冷的白水村的朦胧轮廓。可是,我从门缝里望出去,眼前只有一片黑。我的身高没有老妈那么高,我想,会不会是我和老妈的视角不一样? 我往门缝的上方望去,果然能够看到一丝月光透过门缝映射进来。可是,我的前面,为什么是一片黑呢?我死死地望着门缝外的那团黑。渐渐地,那团黑好像开始向后挪动了,渐渐变暗,渐渐远离了门缝。 我终于看清了,刚才堵在我眼睛之前的,正是赵氏那双恐怖的眼睛。就在刚才,她还透过门缝和我对视。 我的背脊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此刻,赵婆婆正站在我家的门外,站在月光里。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的脸和身体都惨白得令人发怵。 我惊恐地从门缝处退回来,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我死死地抓住老妈的手,说:“妈,我……我看到赵婆婆了!” 老妈突然神色慌张,眼神里满是恐惧地质问我道:“小飞啊!你可不要吓唬妈妈!赵婆婆已经去世了,她不会出来的,不会的。” “真的,妈,我……刚才从门缝里看到她了。”我希望老妈能够相信我。 老妈再度透过门缝往外望去,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相信妈妈,外面什么都没有,别自己吓自己了,好吗?小飞?” 我知道,老妈不会相信我。可是我还是很坚持地说: “妈,我真的看到了!” “嗯,好吧!那妈妈把大门打开,看看外面有什么东西好不好?” 说着,老妈就要用双手拉开大门的门扣。我一把拉住了老妈的手,拨浪鼓似的摇头。 “妈,别……别打开,求您了。真的。我相信你就是了,但是你一定不要打开大门,好吗?”我哀求着老妈,感觉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老妈看到我这个样子,心疼地说:“好了,小飞,妈不开门就是了。那妈妈去洗碗去了,你自己看看书,别东想西想的。” 我假装冷静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害怕得要死。 眼看着老妈向厨房走去,我自己一个人留在堂屋里,眼睛却不时地瞄向大门的方向。 昏黄的灯光时不时地闪烁着。夜风又大了起来,风从木格子窗户灌进了堂屋内,吹得堂屋中央吊着的白炽灯一摇一晃。 堂屋里的桌子板凳和椅子仿佛都像活了一样,在摇晃的白炽灯的照耀下,他们的影子开始游移起来,最后,越拉越长,越拉越长,直至它们的影子爬出了窗外…… 我望向堂屋那木格子的两扇窗户,似乎那两扇窗户也被黑暗笼罩了。我竟然看不到一丝丝的月光。 木格子窗户外面笼罩着的黑暗渐渐褪去了,一个黑影却陡然出现在左边木格子窗户的外面。 在堂屋的白炽灯光映照下,赵氏那满目狰狞的脸正使劲儿地想通过木格子窗户的空隙往里钻。她的眼睛直勾勾地、邪恶地望着我,仿佛在说:“小飞啊!把你的身体借给婆婆用一用吧?” 而在另一扇木格子窗户的外面,一张辨不清容貌的脸也想拼命地往我家的堂屋里钻。 “啊————”,我发出一声长长的、惊恐万分的尖叫。 老妈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碗,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小飞,你怎么了?”老妈很是着急地问我。 “妈……妈……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赵婆婆,她……她就在我们家的木格子窗户的外面!另一扇窗户的外面也有一张脸,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刚才所见到的一切让我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老妈又望了望两扇木格子窗户,那两张可怕的人脸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堂屋外那苍白的月光。 我实在没有办法,如果再这样下去,老妈可能真的以为我是在撒谎,要不然,就是觉得我因为大伟哥的死而变得神经质。 我对老妈说:“妈,你相信我好吗?也许有的东西,我能看到,但是你看不到。我以前做的那些梦就是这样的。妈,你相信我好吗?” 老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追问我什么,只是温柔地看了看我,然后把我紧紧拥在怀里,轻声地对我说:“小飞,妈没有不相信你,等妈把碗洗完了就陪你,好吗?” 我点了点头。可是再也不敢一个人呆在堂屋里了。我跟着老妈进了厨房。呆呆地看着老妈洗碗,看着锅里的碗彼此磕碰着,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不一会儿,老妈将碗洗完了,又刷干净了饭锅菜锅。便倒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拿起毛巾让我洗了脸,随后又给她自己洗了把脸。然后,老妈把洗脸水倒进了脚盆里,和我泡起脚来。 擦干了脚,我便执拗地缠着老妈,我说我不想一个人睡。我说大伟哥刚去世,我害怕。老妈同意了。我高兴地爬上父母卧室里的床,老妈关掉了堂屋和卧室里的灯,也躺到了床上。老妈给我盖上被子,那种感觉很温暖,也很有安全感。 我睡觉的时候还紧紧拽住老妈的手,生怕她随时会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一样。 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我又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梦见县公安局的刘队长嬉皮笑脸地冲我笑着,梦见他要来拉我的手。 他来拉我手的时候,大伟哥却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出现了,对我大吼一声:“小飞,不要相信他,不要靠近他。” 我伸在空中的双手赶紧缩了回去。 大伟哥和刘队长厮打了起来。不一会儿,大伟哥挣脱出来,拉起我的手就开始跑。我们一路没命地跑,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最后,我发现我们竟然跑到了清溪的旁边。 大伟哥告诉我:“小飞,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我摇了摇头。 “我在清溪的溪水里看见了你,你正在水里挣扎着,清溪的河床下面,仿佛有很多只手在把你往溪水里,不,是把你往河床里拖。然后我就跳进清溪把你拖了出来。你上了岸就开始往清溪桥的方向跑。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也爬不出清溪。清溪河床里那许许多多只手把我死死地拉着,把我活活淹死了。” 此刻,我又想起了在孟婆婆家里遭遇的幻境,那足以以假乱真的幻境中,一旦心智迷失于其中,真就可能会死。那些镜子中囚禁着的那么多灵魂,应该都是被幻术勾了魂。 “大伟哥,你应该是中了幻术了。” “我想,那应该就是你说的幻术,我的肉身淹死之后,灵魂出窍一看,清溪里面哪有什么手啊。我完全就是自己迷失了心智,唉,真是可惜,没想到我竟然淹死在这浅浅的溪水之中。” “可是,你怎么会中幻术呢?难道又是孟婆婆?” “孟婆婆?孟婆婆竟然还有这种能耐吗?”大伟哥惊讶道。 “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孟婆婆还是赵婆婆,可千万别小瞧了这个老太婆,她很是阴险、毒辣,我今天中午去她家也中了她的幻术,差点没逃出来。” “这么说来,那应该就和她有关了。今天中午的时候,我看着你去了孟婆婆家。我心里想,村子里的大人们不是都告诉小孩儿,不要去孟婆婆家吗?你胆子倒挺大的,还敢一个人去闯这‘龙潭虎穴’。我就时不时盯着孟婆婆家看,可是看了好久都见你从她家出来。我就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于是……” “于是你就跑去孟婆婆家找我?” “对呀,可是我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你。” “那你是不是在孟婆婆家里喝水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找到你,然后就准备离开,却发现孟婆婆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对着我照。真是莫名其妙。然后孟婆婆对我说,你去清溪里洗澡去了。然后我就跑去清溪那边找你。” “果然如此。”我摇了摇头,道:“我就是因为喝了孟婆婆家里的水,才五迷三道地进入了老太婆设下的幻境之中。你之所以没有找到我,是因为她家的厨房后面还有一个密室,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老太婆一定是怕你发现什么,故意支开你,说我去清溪里洗澡去了,然后对你也施加了幻术。” “还有这种操作?可是,这老太婆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为了囚禁别人的灵魂,到目前为止,已经囚禁了上百人的灵魂了。但是我也不知道她囚禁这些灵魂要干什么。好在,我逃出幻境的时候,把她家密室里面所有的镜子都砸碎了。那些被囚禁的灵魂终于得到了解脱。除了囚禁别人的灵魂,她还能寄生在别人的身体里,我亲眼看到她从别人的躯壳里钻了出来。” “不会吧?这老太婆竟然这么恐怖,还会像蛔虫一样寄生在别人的身体里?哎,早知道我就不去她家了,真是自寻死路啊。一个小小的幻术就把我自己害死了,我还不如你呢。”大伟哥摇了摇头道。 “大伟哥,别这么说,你也是因为担心我才丢了性命。算我欠你的。那老太婆的幻术极其厉害,我也差点死在那幻境之中了。” “是啊。太厉害了。我到死都没有发现那是幻境。死了之后才发现,却已经无可奈何了。只好各安天命,等待轮回了。幸好,你们把我的肉身烧掉了,我可不喜欢我的身体被那老妖婆寄生在里面。” “是啊!白大爷行事果断,也是希望白水村不要再出什么乱子。对了,你等待轮回,那是不是要去走黄泉路?渡幽冥忘川河?过奈何桥?最后去阎罗殿?还得喝孟婆汤?然后投胎?” “呵呵”,大伟哥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呢?如果有前世,喝过孟婆汤,都会忘记。今世死后,要去哪里做什么,也没法再告诉你了。如果有来世,因为要喝孟婆汤,所以也不会再认识你。所以,人与人之间,只有今生今世的缘分,好好珍惜吧!” 大伟哥的话听我心中怅然,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可是,你说的那是凡人吧?要是有了一定的道行,说不定我还能见到你呢!” “那你小子要加油了。你能逃出老太婆的幻境,说明你不是一般人,至少不像你大伟哥这么笨。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要跟你告别了。”大伟哥说着回头望了望,他身后不远处,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冲他摆了摆手。 难道那两位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应该没错了。 大伟哥朝我摆了摆手,点头告别,然后向黑白无常走了过去。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对我说道:“小飞,关于孟婆婆的秘密,你一定要查清楚。还有,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活下来!” 说完,大伟哥的身影便跟随黑白无常而去,渐渐模糊了。 当我还沉浸在和大伟哥告别的悲伤中时,我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邪恶的冷笑,一双冰凉刺骨的手重重地搭在我稚嫩的肩膀上。 我猛然转过头去,只见刘队长那淌着鲜血的大嘴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尖利的獠牙,饿狼似的朝我脖子上咬过来。 极度的恐惧让我猛然从梦中惊醒。我的手还紧紧拽着老妈的手,老妈已经睡着了。 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刻,屋顶上的瓦片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蒙上被子,屏住呼吸,心脏陡然狂跳了起来。 第27章 我看见了我 屋顶上的声音越来越响了,我真害怕屋顶上会有睡觉之前看到的木格子窗户外面那两张诡异的脸——一张脸是赵婆婆,而另一张脸,是我自己。 屋顶上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时不时还听到有一两只蛐蛐儿在野地里叫着。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定是哪家的野猫跑到我家房顶上去了,便不再多想,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不知不觉间,我好像走下了床,卧室的房门被我打开了。然后我又打开了堂屋的大门。 窗外的月光很明亮。惨白的月光照在白水村错落有致的青瓦房顶和绿树上,仿佛一幅印象派水彩画。 我迷迷糊糊地走着,竟然来到了村里的那片乱坟岗。 其中一个坟墓的墓门打开了,里面黑洞洞的。 我竟然不加思索就要往里钻。 我忽然回过神来,我这是怎么了?我疯了吗? 我竟然想要往墓门里钻,这不是疯了是什么?难道是因为我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所以什么都不怕了吗? 天上的月光还是一片惨白,照在整个白水村的大地上,树影斑驳,在微风中微微摇曳,好似一个个舞动的幽灵。 不,这个疯狂的小孩怎么可能是我呢?我怎么可能往坟墓里钻呢? 可是,这一切又是这样真实。难道,我又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掐了掐大腿,然后又用嘴咬了一下自己的小指,可是,我感到脑袋里嗡地响了一下,大腿和小指都生生发痛。 这应该不是幻觉。 可是,我又想起了在孟婆婆家的经历,那幻境如此真实,即便是我掐自己的手也会感觉到痛。 所以,我到底是在梦游还是灵魂出窍了?如果是梦游,那我明明记得,自己还和老妈睡在一起,怎么就突然走到这里来了呢?我梦游的时候开门的时候一定会有动静,老妈听见开门声一定会阻止我,所以,基本上排除了我梦游的可能。那,我多半就是灵魂出窍了。 我为什么会灵魂出窍?难道有人对我使坏? 我呆呆地站在墓门之前,意志暂停了身体的行动。我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仿佛前后都是悬崖。 突然,老妈竟然从墓门里走了出来。脸上露出木然的微笑。 我想到了老太婆施加的幻境,里面也有老妈的那张笑脸,可是,那全然不是真的。 老妈微笑着对我说:“小飞,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呀?” 我的心一阵狂跳,老妈的表情和我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假老妈几乎一模一样。 “不,你不是我妈妈,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傻孩子!我是妈妈呀!快进来睡觉吧!先前你还和我睡着,可刚才你就从坟墓里跑出去了。我就出去找你。傻孩子,这几天到处都有游魂野鬼出没,你可不能乱跑啊。” 什么?她竟然说我在坟墓里睡觉?我顿时头皮发麻。 “不,这不是真的。你不是我妈。这一切都是幻象,都是假的。”我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摇头,可是,我的呼喊没用。 “小飞啊?你怎么了?我就是妈妈呀!”说着,从坟墓里钻出来的那个自称是我老妈的人嘤嘤地哭了起来。 “不……不会的!”我拨浪鼓似的摇头。“不可能。如果你是我妈妈,你怎么可能从坟墓里走出来?” “傻孩子,这哪是什么坟墓啊?这是我们的家啊!刚才你还和我睡在一起,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筛糠似的发抖,不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这绝对又是另外一个假象。可是,这假象如此真实,又如此骇人。 “白健……白健……你这个死鬼,关键时刻跑哪里去了?”冒充我老妈的女人开始朝坟墓里喊着。 不一会儿,一个健硕的成年男子竟然也从墓门后走了出来。 我的头皮马上就炸开了。那个男人,竟然是我老爸的模样。 男人用他那熟悉的口吻对我说:“小飞,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快回来睡觉!” 我惊诧地往后退着。一个劲地摇头。我才不要到那可怕的地方去睡觉,我不要到坟墓里去。 我一边掐着自己的虎口一边忍痛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 可是,这一切竟然如此真实,如同之前的那个幻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疯了还是堕入了另一个幻境? 不,不可能的。我根本就没理由往这坟场里走。深更半夜的,我竟然跑来这里。 这一定又是一个梦,一个更加真实的梦。可就算是一个梦,在我拼命掐自己身上的肉的时候,也应该结束了啊!难不成我其实还在孟婆婆那个幻境之中?不至于吧? 我必须回去,我必须回到家。我拼了命地往回跑。借着天空里惨白的月光,我连滚带爬地往家的方向拼命地跑。 我慌不择路,不管什么水田和沟渠,都像田径运动员一样奋力地跨过去。 我回到家门口。堂屋里的灯居然还亮着。但房门却是紧闭着的。 我开始敲门,“咚咚咚”,可是,屋里的人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我回过头,眼看着从坟墓里走出来的老爸和老妈马上就要追上我了。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妈妈,妈妈,快开门啊!求你了。别把我关在外面。” 我又敲了三声堂屋的门,“咚咚咚”。 我听到老妈在说话,她朝屋外喊:“白健?白健?是你吗?” 我大声地呼叫着,“妈,我不是白健,我是您的儿子小飞啊!” 可是,屋里的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我也顾不得什么了,扑棱扑棱像一只猫一样往木格子窗户上爬,我要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居然看到了自己。我自己竟然在看我,还有另外一扇木格子窗户。我也朝另一扇窗户看去。另一扇木格子窗户的上面,竟然是从孟婆婆肚子里钻出来的赵氏。 我和堂屋里的我同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然后我从木格子窗户上掉了下来,头摔在了地上,感觉天旋地转,晕晕乎乎。 我听到屋内的自己在跟老妈说看到了赵婆婆那张可怕的脸,可是忙着洗碗的老妈似乎并没有把另一个我的话放在心里。 我忽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我睡觉之前看到的景象和对老妈说过的话吗?难道我睡觉的时候灵魂出窍,穿越到之前的时间线去了? 我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堂屋内,妈妈似乎还在对另一个我说着什么。可是,我已经听不清了。我的思维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不一会儿,我感到有一只大手把我抓了起来。那是从坟墓里走出来的“老爸”,那个假的老爸——我知道他不是真的。 我晕了过去…… 我发现自己在空中飞奔,仿佛有一个人抱着我飞奔,或是背着我飞奔。 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飞翔的感觉,就如同一场梦。 我想,也许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鬼魂。 我忽然想起了大伟哥的那句话:“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不能死。 我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是怎样走到那扇墓门之前的——我和老妈睡在床上,紧紧拽住老妈的手。不一会儿,我听到了房顶上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没过多久,我居然自己把房门打开了,然后就稀里糊涂地往那片坟场走去。 我所停留的那个坟墓,不是山脚下的那片普通的坟墓。正是白青海那个建造在金蛇山山腰上的坟墓。 我突然冒出一个骇人的想法:难道从墓门里走出来冒充我老爸的那个男人是白青海?可白青海不是很早就死了吗? 太不可思议了。 冒充我老妈的人应该是赵氏,但根据之前我了解的情况,赵氏和白青海甚至和整个白氏家族都有深仇大恨。 既然是仇人,赵氏和白青海又怎么会同时从坟墓里走出来,假扮我的父母呢? 我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停留在白青海的那扇墓门前。而我的身旁,正是全身弥漫着腐臭气息的赵氏。 赵氏嘻嘻嘻地邪恶地笑着,仿佛发现了什么珍贵的宝物。 赵氏嬉笑着,突然从身后拿出一面镜子。那面镜子?应该就是这老妖婆用来给大伟哥施展幻术的那面镜子了。我下意识地摸摸我的荷包,荷包里的蜡烛也已经没有了。 赵氏摇了摇头,用她那地狱里发出来的声音说道:“可怜的小娃娃啊!你在找什么?是在找蜡烛吗?哈哈哈……我本来以为,你只会打碎那些大镜子,没想到,后来你还打碎了那些小镜子,让我的摄魂夺魄阵失去了作用,还让我白白损失了那么多鬼魂。不过可惜呀!你毕竟太嫩了,你不知道,婆婆我的手里还有一面镜子,就给赵婆婆留了一个机会。哈哈哈……” 赵氏拿着镜子朝我走了过来,将镜子放到我眼前。镜子里的我,竟然满脸血污。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仔细看了看,镜子里的我,确实像被抹了一脸污血。我心慌意乱,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 “你回不去了,嘻嘻。刚才,我在你家房顶上,用这镜子往你身上一照,然后念了引魂咒,就把你其中一个魂魄给引出来了,你是不是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灵魂出窍了吧?还有,你看看镜子里的你,看到你的脸了吗?你看到自己满脸的血了吧?哈哈。我在镜子上抹了上野猫血,以后,你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都是沾满了野猫血的脸……哈哈哈……” 我发现自己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头野兽。有手有脚,只是,爪子更加尖利,嘴巴里也长出了尖牙,身体比原来小了一些——我想起了美国恐怖电影里面的狼人,现在的我估计和狼人差不多。 我突然有了一种吃生肉喝生血的可怕欲望。 “那么说,刘队长之所以会灵魂出窍,也是因为你在捣鬼?” 赵婆婆冷冷地笑了笑,道:“你猜呢?你这么不听话,老是想要逃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这个老妖婆,这个时候了还要故弄玄虚。 赵婆婆的身后忽然深处了一双翅膀,仿佛变成了一只巨大蝙蝠,用她那尖利的爪子把我抓了起来。 我又开始飞翔,在半空中飞翔。白水村的一切在高处看起来那么美好,那么宁静。可是,这宁静的外表下,却暗涌着无数的罪恶和恐怖。 赵婆婆带着我停在了我家瓦房的房顶上,然后,我们在房顶上像野猫一样悉悉索索地走着。 走了一会儿,赵氏叫我在一片瓦片上坐下来,然后,用她那木乃伊般暗哑的嗓子开始说话了。 “坐一会儿吧!你很快就会看到自己的灵魂出窍了……”说完,赵氏带着我悄悄地落在我家的房顶上,轻轻地拨开一个瓦片,然后拿出镜子,嘴里又开始念叨着什么古怪的咒语。 透过缝隙,我看到了之前那个紧紧拽着老妈的手睡着的我,看着眼前这场即将发生的恶梦! 第28章 恶梦循环 我用自己的手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双手看起来就像是猫爪。而我似乎真正变成了一个一只体形稍大的野猫了。 在漆黑的房间里,我能看到自己和老妈睡在一起。 我的手紧紧拽住老妈的手,过了一会儿,床上的那个我莫名其妙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模拟着开门的样子,走出了卧室,又模拟开大门的样子,然后又走出了大门。 看来我真的是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我现在明明在我家的房顶上,屋内那个灵魂出窍的魂魄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那个人也许并不是真正的我。 又或许,那个我是另外一个我? 我用猫叫似的声音呼喊着:“小飞,小飞,你要上哪儿?不要往外走啊!” 可是,我喊出来的声音仿佛变成了夜猫一样“嗷呜”的叫声。 小飞也似乎听不到我喊话的声音,还是往外走去。我一直看着他朝白水村的那片坟场走去。 小飞出去的时候,只是做了一个开门的手势,门并没有真正的开启。也就是说,刚才走出去的,只是我的魂魄。而他正在做着我刚才做过的同样的事情——也就是说,灵魂出窍后的我和某种超现实的幻境重合了。 难道赵婆婆的幻术还能穿越到之前的时间线吗? 想到赵婆婆,我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然而,我回头往老妈的旁边看去的时候,竟然看到自己仍然和老妈睡在一起。 我全身的汗毛顿时竖立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赵婆婆说的是真的?刚才的我是灵魂出窍了?刚才出去的那个人是我的灵魂?那么现在的我呢?现在的我又是什么? 我再次往老妈的卧室里仔细地看了一下,终于发现了一件让我欣慰的事。 我睡觉的时候,只穿着一条背心和一条内裤,外套和长裤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也就是说,那些我收集的蜡烛,应该还在我的长裤的荷包里。 不一会儿,凉飕飕的夜风吹来一股子血腥腐臭的气息。我看到满脸野猫血的自己上气不接下气地往我家堂屋的大门前跑去。 果然,我只不过是照了一下赵婆婆那面抹了猫血的镜子,我的脸上便也像抹了猫血一样,看着真有点渗人,怪不得我看到窗户上趴着的那个自己的脸吓得尖叫。 那个我站在大门前,开始敲门,“咚咚咚”。 屋里的人似乎没有听到敲门声。我急了,真想下去帮着另一个自己敲门。可是,我马上看到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那个扮作我老妈的女人,和那个扮作我老爸的男人,一颠一拐地追赶着另一个我的灵魂。 堂屋大门外的我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大声呼叫着:“妈妈,妈妈,快开门啊!求你了。别把我关在外面。” 堂屋大门外的我又敲了三声:“咚咚咚”。 不一会儿,我竟然听到老妈在堂屋里问:“白健,白健,是你吗?” 我听到大门口的自己带着哭腔喊道:“妈,我不是白健,我是您的儿子小飞啊!” 可是,屋里的人似乎听不到我的声音。然而,堂屋里的灯却是亮着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分明看到我自己和老妈睡在床上,但是房间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老妈和自己。而我家堂屋的大门外,还有一个满脸野猫血的自己。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也没准儿是我自己疯了。 我扒开堂屋上的瓦片,看到堂屋里的自己往大门两侧的木格子窗户望去,我看到,左边木格子窗户的外面,正是赵婆婆那阴森可怕的脸,正在木窗外面往堂屋内幽怨地望着;而右边木格子窗户上面,满脸野猫血的自己也转过头往左边那扇木格子窗户望去。然后,堂屋里的自己睁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不,是两声惊天动地的尖叫——还有一声是堂屋外的自己发出来的,只不过,两个声音重合了。 这一幕,我先前已经看到过。 我现在终于确认,第一次,我在堂屋里看到的左边木格子窗户上,是赵婆婆那张丑陋恐怖的脸;而在右边看到的那张血糊糊的脸,则是我自己的,那脸上似乎抹了一层厚厚的野猫血。 第二次,我在堂屋的木格子窗外,看到了堂屋里的自己,也看到了同样在木格子窗户上趴着的赵婆婆。 而我现在,正趴在堂屋屋檐上方的瓦片上,透过缝隙看着堂屋里的自己和堂屋外的自己的另一个灵魂。 堂屋外的我,也就是第二个我从木格子窗户上掉了下来。然后,一个男人用一只大手像拎一只宠物猫一样拎起了第二个我。 第二个我显然已经陷入了晕厥的状态。 借助苍白的月光,我看到那个拎起第二个我的男人,似乎恢复了原形——原来,他正是刘队长。我的天,真的是他?怎么会是他? 过了一会儿,我又看到老妈和堂屋里的我一起洗完了脚,然后进到卧室。 我又从卧室上透过缝隙往下看去,床上已经躺着老妈和我了,可是,他们却仿佛没有看见一样。脱了外套和长裤,卧室里的老妈和我爬到床上睡了。他们的身体和之前就在床上躺着的老妈和我竟然重合在了一起,天衣无缝。 仿佛平行世界一般,同样的事情似乎在重复地发生着。 不,这不像是平行世界,更像是把灵魂引出身体之后,再让他们重复之前做过的事情。 我全身打了一个寒颤,难道,刚才在堂屋里的我和老妈也是魂魄?如此说来,赵婆婆那老东西对老妈也用了引魂咒。 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个白影飘到了我的面前,落在我家的瓦房顶上。我定睛一看,原来正是大伟哥——已经死去的大伟哥。 “大伟哥?怎么是你?你不是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吗?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也死了?我怎么看到了自己?而且还不止一个自己?就好像一个无限循环的噩梦。” “小飞弟弟,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大伟哥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刚才跟着黑白无常走的时候,下意识地又朝孟婆婆家看了看。不看不要紧,没想到,我看到一个长着猫脸的白影从孟婆婆家里蹿了出来。然后,那白影一直跑,跑到了你家大门外。我心想,不好,这说不定又是那个老妖婆要对你使坏了。于是,我就向黑白无常跪下求情,求他们救救你。可是他们说他们不能干涉人间的事情,于是让我再回来帮你一次,另外,我还要顺便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这个秘密是爷爷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个秘密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是,因为与你有关,所以,我今天必须告诉你!”大伟哥想告诉我,可又显得有些担心,有些犹豫不决。 我急切地问道:“大伟哥?究竟是什么秘密啊?” 大伟哥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停顿了一下,开始说起来:“嗯,好吧!我告诉你,你听好了。爷爷说,你有三个魂魄。” “什么??”这一句话顿时把我惊得目瞪口呆。 我,怎么会有三个魂魄? “不要那么惊讶,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可是,爷爷说你的确有三个魂魄,之所以有三个魂魄,是因为你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象,天上雷电交加。爷爷也算是会看一些天象,于是那天晚上,他便撑着伞出去看了看。 他看到,西山那片桃林上方暴雨如注,雷电也更是频繁。他忽然想起了道家的说法,就觉得这应该是西山上那棵千年老桃树在渡雷劫。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一道耀眼夺目的电光正好劈在了那棵千年老桃树的树干上,从那树干上冒出了三道青烟,飘进了你家。 那时,你妈妈正要临产,那三缕青烟飘进你家不久,爷爷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我爷爷还说,你这三个魂魄,如果保护得好,可保白家村免遭大难。但如果保护不好,可能会导致白家村的村民一个一个惨死。这也是为什么你的跛子爷爷以前说你是个‘鬼娃’,是个‘祸害’的原因。 其实,这并不能怪你,是因为你是千年老桃树灵气的化身,所以,这村里有人觊觎你的力量。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因为大伟哥相信,你有一颗善良的赤子之心,你并不是什么肉体凡胎,你一定有更好的造化。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个你还有最后一个魂魄。你一定要救他,也是救你自己。” 我点了点头,焦急地问道:“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救自己呀?” “你还记得你妈妈的床头柜里放了一面镜子吗?还有,你妈妈床边,有一根桃木棍。”大伟哥问我。 我点了点头,这些我都记得。那一根桃木棍还是上次死人头事件发生的时候,老爸给村子里每家每户都分了一根。 “黑白无常说:用你的指尖血,在镜子的正面和背面各画上一个太极图。然后朝那老妖婆的身上照去。” “这不是太极阴阳镜吗?据说比普通的照妖镜还厉害!” 大伟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老妖婆身上还藏着一面镜子,据说是她用来摄魂夺魄的法器。你只要用你的血抹在那桃木棍的上面,然后将她身上那面镜子砸碎,这一切自然就可以破解了。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大伟哥说完,带着信任的目光对我点了点头。 我含着泪光朝大伟哥点了点头,微笑着对他说:“大伟哥,谢谢你回来帮我,还告诉我这些事,你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要好好保重!” 大伟哥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点头道。“小飞,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你就把我现在所在的世界当成是另外一个次元,或者是某种类似现实的平行世界,只不过我现在存在的形式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也是我‘死’后才知道的。小飞,加油!大伟哥现在已经是游魂状态了,所以除了告诉你自救的方法,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化解这场危机。大伟哥还想跟你多聊聊天呢,但我不能久留,我现在这样的状态在这个世界维持不了多久,我必须走了。小飞,好弟弟,再见了!” 说完,大伟哥转过身,朝黑白无常所在的方向飘了过去。我鼻子一酸,感觉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大伟哥为了救我而死,现在变成这样子也没有忘记要帮助我。 不过,现在还不是缅怀这份兄弟情谊的时候。事不宜迟,我不能等下去了,多等一分钟都会让我剩下的那个魂魄增加一分危险,还可能永远都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我悄悄扒开屋顶上的瓦片,趁着赵氏现在不在我身边,我像一只猫那样跳到老妈睡房的衣柜上,然后又跳到地上。我拿起桃木棍子,然后,又从床头柜里找到了老妈常用的那面镜子。 我正要咬破指尖画太极图,却看见满身腐臭血腥气的赵婆婆“喵”的一声从屋顶上朝我扑了下来…… 第29章 谜中谜 我去她奶奶个腿儿,这老妖婆简直像不散的阴魂一样缠着我。当我以为她离开了的时候,忽然之间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个世界虽然很美好,但却有很多阴险恶毒的人想破坏这个世界的美好。 赵婆婆就是这阴险恶毒的人中之一。在我为了拯救自己的时候,这该死的老妖婆还跑出来添乱。 当然了,和几乎所有的故事情节一样,正义的一方总会被邪恶一方阻挠,而邪恶一方总是要给正义一方制造混乱。 现在的我看起来似乎还不够强大。可是,兔子逼急了都要咬人。更何况我不是兔子,我是人。 我心里想,老妖婆,别以为我好欺负,我白小飞人虽然年纪小,可把我惹急了,我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所以,在赵婆婆丑陋的脸向我疯狂地扑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在家里那面镜子的正面和背面画上了一个太极图。 我用这简易的太极阴阳镜往赵婆婆身上一照,她便像被高压电电击了一般被弹开了老远。 赵婆婆开始在地上打滚,她的肚子开始叽里咕噜地叫起来,然后,她开始呕吐。吐了好一会也不见吐出什么东西来。 此刻的我气极了,一棍子往赵婆婆身上打去:“神经病啊?吐了好半天都吐不出来!你是不是故意恶心人啊?你有胃病吗?医生都说了不能吃不干净的东西,这下好了吧?活该,啊呸!” 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也是为了给自己打气,我发现自己在这生死关头居然不那么害怕了。 趁着她现在元气大伤,我便从她的口袋中搜出了那面她私藏的镜子,然后在桃木棍上抹上了我的指尖血,啪啦一声把那镜子砸的粉碎。 这一棍子果然奏效,赵婆婆顿时像待宰的猪一样哀嚎起来,身体翻滚得更厉害了。 不一会儿,她就吐出一个黑色的球状物。那好似一块黑玉,通体的黑色,而且是标准的球形,显得很是诡异。 赵婆婆吐出那块黑玉之后,霎时焉了下来,全身的皮肉更显得皱巴巴的,那张老脸上的烂肉不仅开始往下掉,而且,之前她看我的那种胜券在握生杀予夺的眼神一下子也消失了。 她可怜兮兮地哀求我道:“小飞啊!求你,求你不要拿走那块黑玉,那块黑玉是我的,求求你,不要拿走它。” 我冷冷地笑了笑,心想:哟喂,还跟我演什么苦肉计啊?我之前遭罪的时候你同情过我么?真是,在我面前扮可怜,这些伎俩用一两次还可能骗到我,可你这三番五次地骗我,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吧?土地公公说了,好歹我也是那棵老桃树灵气的化身,还是有三个魂魄的人,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招惹的是谁。 “让我不要拿走它?为什么?你从孟婆婆肚子里钻出来的时候,难道不觉得孟婆婆可怜吗?还有白兴全,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为什么要毁掉他的声带?你这么残忍,你还有一点点良心吗?还想让我同情你,你真是搞错对象了。” 赵婆婆还在苦苦地哀求我,道:“小飞,不是,这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其实真正的幕后凶手是孟婆婆,而不是我啊!我才是被控制的那个人。” 什么?赵婆婆的这句话让我犹如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这老太婆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想骗我? 可是,我转念一想,经历了这么多离奇的事,赵婆婆的话也未必是假的——如果孟婆婆是在故意用苦肉计呢?故意让我看到赵婆婆从她肚子里钻出来,实际上,真正的孟婆婆并没有死?她不过是想让我把矛头对准赵婆婆,然后,孟婆婆又通过幻术来操控赵婆婆? 如果赵婆婆这话是真的,那就真是一环扣一环,一套接一套,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孟婆婆还是赵婆婆?我之前明明看到赵婆婆从瞎了眼的孟婆婆身体里钻了出来,而现在赵婆婆又说孟婆婆才是幕后黑手? 我滴个亲娘啊!真把我给搞糊涂了。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如果你不信,你现在就可以去孟婆婆家里看。孟婆婆和白兴全都已经不在了。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就是刚才扮作你老爸和老妈的人。” “不,不可能,你说谎,你是在骗人。鬼才会相信你。”我怒不可遏。 “小飞,是真的,你相信孟婆婆好不好?你想想看。你有没有看到过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妈妈?没有吧?只有孟婆婆和白兴全才有这种能力。可以变成他们想要变成的任何人。包括你刚刚看到的刘队长。” “你撒谎,你这个大骗子。你早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活过来?如果你没有古怪,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小飞,是真的。我当年其实并没有死。只是休克了。孟婆婆假扮仙娘婆给我做法事,结果喂我吃了这块黑玉。我开始的时候还比较清醒,后来,就渐渐地人事不醒了。后来,我发现自己居然到了墓地里,躺在一口黑黑的棺材里。我以为我死了,可是,我并没有死。我的身体被孟婆婆喂了黑玉之后,渐渐开始变形,后来,我发现自己仿佛长了满身的黑毛,活像一只黑猩猩,又像一只人形黑猫。”赵婆婆说着,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果然,她的全身长满了黑色的绒毛,难怪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一只黑猫。 她继续说道:“而且,你知道吗?虽然黑玉能让我生命继续得以存活,可是我的样子已经和我以前的样子不一样了,我感觉自己慢慢在变化,有时候我的身后甚至还可以长出一双翅膀,只是,不是每一次都会成功。 自从我身体里有了黑玉之后,我的行动也开始不受控制,我开始变得嗜血,很想要吃肉,可怕的是,我对活血和生肉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欲望。我虽然知道自己的变化,可我自己完全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内心一直在和这种可怕的欲望斗争。 我一直被孟婆婆关在她家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直到最近,我发现自己的身体体形不受控制,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又变小,小的时候就像一只猫那样大,大的时候就像是一只黑猩猩。 你知道吗?前一段时间,孟婆婆在我体形变大的时候,叫我到西山上那片桃林去砍桃树。我记得自己还砍了一个人的胳膊,然后,还被刺中了一剑。你看,我的背上还有一个伤痕呢!” 说完,赵婆婆给我看了看她的后背,果然有一个好似有一个被剑刺般的伤口。 我更加糊涂了。 如果出现在桃林里的那个怪物是赵婆婆变的,那么为什么老爸在李春花身上也发现了一个被桃木剑刺伤的伤口?而且,从李春花身上掉下来的那颗死人头又是怎么回事?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大家都以为,一定是李春花被死人头附体,然后变成了桃林里的怪物。可现在,又多了一种可能。也就是说,那个怪物还有可能是赵婆婆变的。 如果那个桃林怪物真是赵婆婆变化而成,那么李春花身上的伤口又从何而来? 如果李春花身上的伤口是因为被死人头附体而被桃木剑刺伤的,那么赵婆婆身上的这个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我彻底懵圈了。本来以为答案马上会揭晓了,没想到现在出现了一个谜中谜。 我紧紧地把那块黑玉握在手里,虽然赵婆婆刚才所说的一切似乎都有理有据,但那仍然是一件不可证实的事情。 经历过之前那么多事,我已经不会再轻易相信她了。 赵婆婆继续哀求我道:“小飞,把那块黑玉给我吧!那块黑玉是一件很不祥的东西,拿了它会对你不好的。它会吞噬人的灵魂。” “我不管它会不会吞噬人的灵魂。你告诉我,如果你是被控制的那个人。为什么你会从孟婆婆的肚子里钻出来?”我疑惑地问。 “小飞,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我钻出她的身体之前,是孟婆婆将她自己的肚子撕开的。那是她演的一出苦肉计。孟婆婆,其实是一个吃人的怪物。其实,是她在控制着我。当我变小以后,她就随时把我放到她的肚子里。要利用我的时候,就把我吐出来。 我只是她的一个傀儡而已。因为之前她给我吃了这一块黑玉。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知道吗?这块黑玉曾经有一个很漂亮的名字,叫‘通灵宝玉’,但是,它还有一个可怕的名字,叫‘食魂玉’。所以,这块黑玉是不祥的东西,你一定不能拿着它。” 赵婆婆的说法听起来似乎可以自圆其说。 “可问题是,如果真是孟婆婆在控制着你的话,那为什么你从孟婆婆肚子里钻出来以后孟婆婆就死了?” “傻孩子,那是孟婆婆在装死呢!你以为她真的死了吗?她并没有死。不信你现在可以到孟婆婆家里去看,她和白兴全的尸体早已经没有了。她们已经跑到白青海的坟墓里去了。” 赵婆婆说完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继续说道:“如果你要救你自己,光是砸了这镜子还不行,还要用这食魂玉击打孟婆婆。那样才能够完全破解孟婆婆对我施加的诅咒。” 我有点将信将疑了,不知道赵婆婆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乍听之下,好像一切都说得通。可是,仔细推敲起来,这其中还有许多的疑点。 赵婆婆伸过手来,想从我手中拿过“食魂玉”,我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道:“现在可不能给你!” “好吧,我知道你还不相信我。那我们就一起往孟婆婆家和白青海的坟墓再走一趟吧?走了这一趟,你就知道事实真相了……” 我点了点头。夜风微凉,山村的小径在夜色中歪歪曲曲地映入眼帘。在月光的映照下,所有的树木和房屋似乎都在悄悄移动一般。那些空中飞翔着的蝙蝠,不时发出一阵“吱吱”的声音,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赵婆婆走在前面,而我在她的后面紧紧跟着。苍白的月光下面,我看到了赵婆婆的影子,那影子随着赵婆婆的步伐亦步亦趋地向孟婆婆家的方向移动着。 到底谁才是幕后大boss?这个谜题似乎即将揭晓最终的答案了,我的内心却越来越忐忑不安…… 第30章 变身 我忽然想到,我在房顶上的时候大伟哥告诉我的话,用桃木棍打碎赵婆婆身上那面镜子就能破解这场危机! 可现在看来,这些谜团似乎并没有立即被破解。 我的身体还是像一只猫那样,说话也跟猫叫似的。 猫。我忽然觉得,村子里的猫好像一下子多了起来。 这一段时间夜里睡觉的时候,我老是隐隐约约地听到有猫在村子里叫。而且有时那种叫声还极为渗人。那种声音类似于猫叫春的声音。 “嗷呜……嗷呜……”的声音叫的撕心裂肺,叫的极其绝望,完全不似平日里那种乖乖的惹人可怜的叫声。 那是它们仿佛失去了伴侣,又好似看到了极为恐怖的景象时炸毛的吼声。 我老家的传说中流行着一个普遍的说法,那就是,猫可以通灵。尤其是全身黑色的猫,被称为玄猫,是猫界通灵扛把子。而且,黑猫可以辟邪,但至于黑猫为什么可以辟邪以及怎么辟邪,我现在也弄不清楚。 猫可以通灵,这似乎在全世界都是极为普遍的传说。 不仅如此,我们老家还有一句谚语叫做:猪来穷,狗来富,猫儿来了开当铺。 为什么呢?因为在以前的农业社会,基本上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猪。家养的猪不会平白无故地往别人家里跑,除非吃了毒物,或者发了疯翻出了猪圈,这样来路不明的猪,如果被别人家偷吃了,要不就会跟着中毒,要不就会跟着发疯,反正没啥好事。 如果别人家的猪健健康康,却跑来了你家,而你却偷偷地把那只猪藏了起来。那么猪的主人找上门来必定和你理论一番,如果你乖乖地交出去,倒还好。如果你想把那只猪据为己有,轻则,一番吵架自然避免不了;重则,两家人互相斗殴,难免会引起一场血光之灾。 而且,这事儿本就是你理亏,就算报官,官家也只会维护猪真正的主人,而不会维护你这个想要把别人的私有财产据为己有的人。 如果你家里来的是野猪,那就更不用说了。要说那些野生动物的攻击性和破坏力,还有“一猪二熊三老虎”的说法。野猪不仅吃庄稼,它嘴上那对獠牙甚至还可以戳穿任何木质家具和人的骨头。野猪的咬力更是和黑熊、老虎不相上下。 所以,一般的农村人看到野猪都要退避三舍。 如果野猪主动找上门,那一定是饿极了,少不了一顿嚯嚯。所以,便有了猪来穷的说法。 至于“狗来富”,那是因为一般来说,能有多余的粮食养一条狗的家庭,家里本身的经济条件相对宽裕,而且说明这家主人算是有善心的人。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实际上是因为这家人本来就是积善之家,有富贵之相。 “猫儿来了开当铺”,则是因为,猫知道谁家里有鼠患。老鼠是杂食动物,米、面、油、肉、菜、粮食、种子都是它们的食物;此外,老鼠身上还可能带着鼠疫等病毒。家里来猫,则鼠患除——一方面可以帮主人家止损,另一方面,还免除了被传播鼠疫等病毒的危险。所以,才有了猫儿来了开当铺的说法。 还有一种说法,可能就不是那么广泛地流传了。据说猫见到了孤魂野鬼,会刺激它们的生理反应,让他们进入类似发情时的状态。 尤其是晚上,不管是家猫还是野猫们,如果一直不停地“嗷呜嗷呜”地直叫唤,那说明,那只猫可能是看到了一个不愿意离去的孤魂。 猫本来就是喜欢独来独往的动物。所以,见到那些孤伶伶的鬼魂,就让它们发生了生理或者心理上的共鸣。但是,如果那些鬼魂想要危害人间,鬼魂身上的煞气也会被猫咪感应到,因此,它们才会不停地“嗷呜嗷呜”地叫唤,以便能够警示同类。 有时候,这叫声听起来很委屈,有时候,这叫声听起来仿佛撕心裂肺,让人情不自禁地打冷颤。 有一种说法是,猫叫的很委屈的时候,说明它看到了冤魂;而如果猫叫的很凄厉的话,说明它看到了厉鬼。 而此刻,我跟着赵婆婆一边走,一边听着一路的猫叫声。 那猫叫声,不是那种很委屈的叫声,而是那种凄厉的哀嚎。那些野猫望着我和赵婆婆的方向,似乎在告诉别的野猫:快来看啊,这里有个厉鬼。 那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这声音跟随着我和赵婆婆叫了一路。幽幽的月光下,我环顾四周,除了竹叶在夜风吹拂下发出的沙沙声,剩下的就是那渗人得紧的猫叫声了。可是,那猫叫声似乎又若即若离。一会好似在我的左边,一会又好似发自我的右边。不管是从哪边传出来的猫叫声,却是同样的凄厉。 那些凄厉的叫声仿佛在提示我,和我走在一起的并不是一个好人,而是一个恶鬼。 可是,赵婆婆刚才说得绘声绘色,一脸无辜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难道那些野猫是因为看到我才叫得这么凄厉吗?可我没干过什么坏事,我敢拿我的人格保证我是个好人。 我突然想起来,食魂玉还在我的手里,那些野猫会不会是因为这食魂玉才反应如此激烈呢?倒是真有这个可能。 我懵圈了,此刻的我,只能静观其变。也许只有赵婆婆和孟婆婆当面对质,才能揭晓谁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甚至开始怀疑,说不定我仍然还没有从孟婆婆家的幻境中逃离出来,因为这一切看起来如此真实,真实得可怕,就像一场连环套似的恶梦。 我看到了堂屋里的自己,然后又看到了堂屋外的自己。而现在的我,已经变得像一只猫一样。 大伟哥的灵魂在我家房顶上对我说,我有三个魂魄。还说,要用桃木棍打碎老妖婆身上那面镜子才能破解一切。 可是,虽然我照着大伟哥的话做了,还是没有破解这一切。我仍然是一只猫,一只人一样的猫,一个猫一样的人,和赵婆婆越来越像了。 幽凉的夜风从竹林间飕飕吹过,那千万片竹叶就好像一只只鬼手一样飘来飘去,仿佛随时会伸过来将人紧紧地缠住。 为什么还没有破解这个诅咒?我不停地思索着这个问题。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如果我手里那块所谓的食魂玉是控制赵婆婆的关键所在。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带我到白青海的坟墓那里去?这很可疑。 对了,赵婆婆怎么可能知道孟婆婆和白兴全现在在白青海的坟墓里?她如果真是为我好,那么肯定会让我远离危险;可她却偏偏是反其道而行,要把我带到她所说的“幕后真凶”孟婆婆那里去? 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我心下忐忑,但又不敢妄下定论,幸好,我的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根桃木棍和太极阴阳镜。 现在已经走了一大半路,已经无法回头了。正好走在了孟婆婆家的旁边。走到孟婆婆家的那棵大榕树下。月亮的光华已经被这大榕树的树荫遮了个严严实实。在这榕树的树荫之下,一阵阵幽凉的寒气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掠过我的身体,仿佛有一个个游魂在我的身边吹气。 一阵寒意直从我的脚板心窜到了头顶。 在这树荫之下,赵婆婆却忽然停住不走了。突然,她嘻嘻地笑着转过身来。 “小飞啊!我要的就是你的灵魂,怎么可能让你就这样走了?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地承认失败呀?哈哈哈……我等着复仇都等了几百年了,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怎么可能让机会白白溜走?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哈哈哈……” 赵婆婆的笑声在村子里回荡着,那笑声如同一把劣质的二胡突然走了音一样难听! 奇怪的是,村子里的人似乎没有听到赵婆婆这阴阳怪气的笑声,反而死一般沉寂。甚至,我先前听到的猫叫声此刻也听不到了。 “几百年?你能活几百年?我只听说过彭祖彭老道活了八百多年。” “呵呵,奇怪吗?别人能活那么多年,我就不能活那么多年吗?现在,你是不是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了?是不是走到这树荫下面之后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对眼下的状况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我听着赵婆婆一边尖笑一边得意地说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过,我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赵婆婆我的惊讶。 我猛然意识到,赵婆婆其实根本不是要带我到什么白青海的坟墓那里,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带我到这里来。 “是啊!这大榕树的树荫下面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我白天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所察觉了。为什么会这样?”我壮起胆子问了赵婆婆一句。 “呵呵,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赵婆婆阴森森地笑着,“如果你知道了真相,可能会吓死你这个小屁孩儿,那样的话你还想知道吗!” “我……”,我顿了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想要鼓起勇气问她真相是什么,可又怕知道真相。 我想到老妈曾经说的一句话,哪怕遇到再大的危险也不能认怂——除非是无论智斗还是硬拼都没有胜算的情况。想到这话,我便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虽然心里还是很害怕——于是,我开口对赵婆婆说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 我正想说出“敲门”这两个字,赵婆婆家大门却在夜色掩映之下“吱呀”一声打开了。我定定地望着那扇大门,没有人从门后出来,也没有人从门外进去。 仿佛有一阵阴风从那大门里窜将出来,我身上的皮肤本能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也开始发麻,说话也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了。 “赵……赵婆婆,你不要以为这就能吓到我。我……我可什么都不怕。” 话虽这样说,但我心里却害怕得要死。 我一手摸着手中的太极阴阳镜,一手拿着手中的桃木棍启动了备战状态。 “刚才……孟婆婆家的大门只不过是被夜风吹开了而已,你……你吓不倒我的。” “是吗?”赵婆婆不屑地反问了我一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像一只得了肺痨的老猫。 随后,她的身体似乎开始鼓胀了起来,身上,脸上,手上,腿上,开始冒出许多青一团黑一团的脓包,然后,那些脓包似乎开始破裂起来,往外淌着污黑的汁液。 她的表情看起来极度狰狞,两只眼睛因为脸部的过度膨胀而深陷在眼窝里。而她的脑袋,肿胀得就像一个巨大的皮球。仿佛随时都会因为承受不了压力而爆炸。她的颌骨则因为头部急剧的膨胀咔嚓一声分裂,然后,她的虎牙开始疯长,最后,长成了两颗尖利的獠牙。她的头部、面部和全身也开始迅速地长满了黑色绒毛,两排兽牙向前方急剧地凸起,那样子,活像一只要吃人的大猩猩,不,那样子甚至是比大猩猩还凶猛可怕的怪兽。 我拖着快要不听使唤的双脚往后退着,紧握着桃木棍和太极阴阳镜的双手也开始紧张得哆嗦起来。 我内心焦急又害怕,额头和脖颈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往下流。 我想起了衣服口袋中的食魂玉,赵婆婆应该是想要抢走我手中的食魂玉,说明这食魂玉可能包含着赵婆婆的弱点。 我语无伦次地向那只赵婆婆变化而成的怪兽吼道:“你……你……不要过来,不……不然我……砸碎食魂玉。” 那怪兽果然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地喘息着,仿佛一头刚耕完地的老牛。看来,她果然怕我砸碎手中的那块食魂玉。 这时,孟婆婆家大开着的堂屋里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声音,好似有人在走楼梯,又好似有人在敲门。 我想起了孟婆婆家的那个密室。 孟婆婆分明已经死了,怎么会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难道那密室里还有别的人?甚至,别的什么更为可怕的东西?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光是赵婆婆这么一个怪物就够我受的了,千万别再来第二个。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叮叮咚咚的声音忽然近了。最后,那声音终于走到了孟婆婆家的大门口。 惨白的月光下,一个七歪八倒的人影木然地从孟婆婆家的门口走了出来,活像一个木偶人。 她的头发蓬乱,被开膛剖腹一般的胸腔和腹腔外还拖着一截满是血腥味的肠子。那些肠子就这样在地上被拖着,就好像一条满身黏液和泥土的巨大蚯蚓在地上翻滚。 我看得一阵又一阵地反胃。这景象,真是恶心而恐怖。 我又望向了她的脸。天呐!她不正是死去的孟婆婆吗?她是怎么走出来的?难道她现在还被赵婆婆控制着? 孟婆婆脸上一副惨笑着的表情,身体僵硬地往前挪动着,她走到了那怪兽的面前。然后,她停了下来,像僵尸一样站立着。 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出现了。 赵婆婆变身后的那只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咬掉了孟婆婆的头。然后,开始美滋滋地咀嚼起来。那怪兽一边咀嚼,一边发出“嘶嘶嘶”和“噼噼啪啪”的声音,那声音,完全是兽牙嚼骨的声音。又好像一只野狗在咀嚼鸡骨头。那怪兽吞完孟婆婆的头以后,又开始吃起孟婆婆别的地方的骨肉来。只见孟婆婆的身上脑袋、左手、右手、胸腹伴随着那怪兽“噼里啪啦”的咀嚼声一点一点地消失,最后,只剩下了孟婆婆的两只大腿。 我看得一阵干呕,可又呕不出来。我只好继续往后退。 可我发现我的大腿在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我忽然感到很绝望。我甚至哭不出来。当一个人在面临超出自己承受力和理解力之外的事情和现象的时候,一般都会有一个大脑空白期或是不应期——也就是所谓的“神经短路”。 我看到这恐怖的景象之后,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了,只剩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生啖尸体,太恐怖,太血腥了。我真希望这只是一个梦魇。 我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惧,慢慢地往后挪动着颤抖的双腿,生怕被那怪兽发现了,生怕自己像孟婆婆一样被它吃掉。 我紧张得都快掌握不了身体的平衡了,几乎要瘫倒在地上,双腿也跟灌了铅似的使不上劲。 突然,我的脚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我一个趔趄往后仰面倒下。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湿漉漉的,两个胳膊肘也是湿漉漉的。我双手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往自己的身下看去。 我的妈呀,我竟然摔倒在白兴全的尸体上,竟然摔倒在他那同样被开膛剖腹了的胸腔和腹腔里。 不能反应让我一股脑儿地从白兴全的尸体上弹了起来,一阵毛骨悚然加恶心的感觉直击心脏。头皮也开始一片一片地炸开。 终于,我开始跑,没命地跑起来。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吓得屁滚尿流。 尽管手里有桃木棍和太极阴阳镜,可万一对那怪兽没用,那我今天岂不是白白送命了吗?好歹也要给自己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那怪兽见我跑掉,也不再啃食孟婆婆的尸体。开始“嗷嗷”大叫,立马朝我追了过来。 这该死的赵婆婆,阴魂不散的赵婆婆,阴险恶毒的赵婆婆……我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和阴险、恶毒、恐怖有关的形容词来形容赵婆婆。最后,我发现,我终于“江郎才尽”了——因为没有一个形容词能够准确地形容她。 最后,我只能说,赵婆婆是我见过的最阴险,最恶毒,最恐怖的怪物。 她那吃人的样子,活像一只罗刹鬼,又好像一只母夜叉。 我跑出那棵榕树的树荫。那怪兽也跟着我跑了出来。 眼看着它马上就要追上我了。我急得差点把嘴皮咬出血来。 只能舍命一搏了。 我拿出那块食魂玉,用桃木棍像打棒球一样将它猛击到半空中。那食魂玉像玻璃一样碎裂成无数的小块。原来,那食魂玉的中间是空的。无数个鬼魂闪着白影像烟花一样四散开来,最后,飘在了空中,在夜风的吹拂之下往金蛇山的那片乱坟岗飞去。 忽然,那怪兽“嗷嗷呜呜”地怒吼着,它的身体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抽搐了一会儿。然后,它身上的鬃毛像感受到危险一样竖立起来。它张开长着尖利獠牙的嘴,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向我扑了过来。 那怪兽把我扑倒在地上,好在我拿着桃木棍挡在胸前,桃木棍前面那段正好抵住了它的嘴。 我忽然想到,赵婆婆化身的这个怪物,并不是普通的孤魂野鬼,不然早就应该被我这抹了血的桃木棍吓得退避三舍了。 那怪物还想挣开桃木棍,它不停地撕咬着,桃木棍的前端已经被它咬得粉碎了。看来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太极阴阳镜的威力能够吓退它了。我用双手把住桃木棍狠狠地往前一戳,那怪物本能地往后闪躲开了。趁着这个机会,我以最快的速度从衣服口袋中掏出那面太极阴阳镜往那怪物的身上照去。 怪物像触电一样被弹开了数米远。 今晚的月光皎洁。我拿着太极阴阳镜,把月光全部反射到了那怪物的身上。那怪的身上还隐约呈现出了一个太极图的标志。 怪物嘶吼着,不停在地上打滚,仿佛它身上的兽皮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剥开。 没过多久,怪物恢复了原形,又变成了赵婆婆。 赵婆婆一边嗷嗷呜呜地叫着喘气,一边退回到那片榕树的树荫之下。我看到她的肚子,突出地隆起,因为刚才吃掉的那些血肉,让她的肚子看上去大得吓人。 她在树荫之下艰难地喘息着,似乎是因为刚才我打破了那颗食魂玉而冲击了她的元神。 我想乘胜追击,于是挥舞着手中的桃木棍和太极阴阳镜朝赵婆婆追去。哪知道赵婆婆虽然拖着大肚子,却仍然像一只野猫一样灵活。很快就窜进了孟婆婆家的堂屋,关上了堂屋的门。 刚才那恐怖的场景真是又惊险又刺激,差点吓得我屁滚尿流,还好我反应迅速,绝地反击,终于把赵婆婆打回了原形。 现在,最恐怖的场面已经过去了,我反倒有些兴奋了起来。 我一定要找赵婆婆报仇——我心里这样想着。 谁知,我正要跑进那棵大榕树的树荫之下的时候,躺在地上的白兴全用他那冰凉的右手一把抓住我的右脚。 我的全身猛然一惊,只见白兴全瞪着一双鼓得快要从眼眶里冒出来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第31章 回忆往事 我被白兴全这突然的举动惊得差点叫出声来。白兴全那快要风干一般的头颅像拨浪鼓似的拼命摇着。 难道他是在示意我不要过去? 我正想问为什么,白兴全那紧抓住我右脚的右手却一下子松开了。一片白影却从白兴全的身体里飘了出来,停在我面前的空气里。 我仔细一看,原来那是白兴全的影子。不一会儿,孟婆婆的影子也飘过来了。 我恍然醒悟过来,那白影,正是白兴全和孟婆婆的灵魂。 孟婆婆哀戚地对我说:“小飞啊!孟婆婆对不起你啊!差点把你害死了。我以前做的那些事,完全是在赵婆婆的控制之下做的。孟婆婆希望你不要怪我。 白水村的所有人都以为赵婆婆死了,其实,赵婆婆并没有死。她只不过是诈死。很久以后,我才识破了她的阴谋,可惜已经晚了,我和兴全都已经成了赵氏的傀儡。 自从我瞎了以后,有一天晚上,我在睡觉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只毛绒绒的东西跑到我床上来了。我一摸,把我吓了一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因为我看不见。 然后,我听到那毛绒绒的东西发出‘喵喵’的叫声,我以为那是一只猫,所以也就没有提防。 谁知道到了半夜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恐怖的梦。我梦到自己把一直黑猫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 说也奇怪,我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满嘴都是猫毛,我呼唤着那只猫,那只猫却不见了。我吓坏了,真害怕自己吃掉了那只猫。” 我点了点头道:“哦?那只猫,一定就是赵婆婆变的吧?” 白兴全插话道:“对,那只猫就是那个可恶的老太婆变的。” “白兴全?你不是不能说话吗?”我惊讶地问道。 “是,我从十岁以后就不能说话了。但是现在,灵魂脱离肉身之后,我才算恢复自由,可以说话了。” 白兴全回忆着他们母子俩的遭遇,沉吟道: “这些怪事都是我跟着母亲来到白水村之后发生的。 自从赵氏诈死,母亲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的声带就发不出声音了。 我的喉咙就是被赵氏那可恶的老太婆给毁掉的。从那以后,我就变成了一个哑巴。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像一场噩梦。 母亲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有时正常,有时候不正常。 有一次,我甚至亲眼看到一只野猫从母亲的肚子里钻了出来。我不敢回想那个场面,当时的我真希望是自己疯了,可是我知道,我并没有疯。 很多时候,我都想告诉村民,要提防家里忽然窜进来一只野猫。因为他们不知道,赵婆婆可以通过那些野猫头上的眼睛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而且,千万不要吃猫肉。因为每只野猫都可能被赵婆婆下了食魂咒。凡是吃下猫肉者,一定会迷失自己的灵魂,被赵婆婆所控制。 然而,那时候的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我的声带已经被可恶的赵氏给毁了。” 孟婆婆接着说道:“是啊!当时兴全还小。我记得,那时我们还在罗家村,也就是金蛇山背后的那个村子。 当时村里来了个莫名其妙的道士,道士自称在山上抓到一只野兔,已经被扒掉了皮毛。 道士把那只所谓的野兔送给了兴全。当时我们家穷得叮当响,三个月能吃上一顿肉都算好的。 我们哪知道,那根本是一只被下了食魂咒的野猫的尸体啊! 兴全兴匆匆地把那东西交给我,要我做给他吃。我当时也没仔细看,便答应了。 做菜的时候,我尝了一下那肉的味道。没想到,不尝不要紧。尝了之后,我顿时全身发麻,然后就没了意识。 等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兴全也和我一样晕倒在地上,不仅如此,他醒过来之后还再也说不了话了。” 白兴全接着说道:“是啊!当时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我看到母亲尝了一块锅里的肉就晕倒在了地上,我就觉得很不正常,应该是铁锅里所谓的‘兔肉’有问题。” “没有想到,过了一会儿,母亲便像中了邪一般,身体颤抖起来。我跑到母亲的身边,一边哭一边喊: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可是母亲并没有醒过来,反而像一个木偶人一般,走进厨房,拿起一瓶清洗污垢的烧碱就往我嘴里灌。 母亲当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睛里满是邪恶的笑。她一边给我灌烧碱,还一边说:‘孟氏,你以为你和白青海背着我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吗?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幽会,然后生出这个小杂种,居然还想瞒天过海?’ 我当时心里就想,这个人肯定不是母亲,更像是传说中的鬼附身的状态。可是,当时的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一开始,我还在挣扎,叫喊。我喊道:‘娘,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不要给我喝这个,好痛啊!’。 可是,母亲就像听不见一样,继续往我嘴里灌烧碱。 虽然我拼命地往外吐,拼命地把那瓶烧碱推开,可是还是喝进去不少。我只觉得我的嘴和喉咙火在烧一般。我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可是,母亲却像事不关己一样,冷冷地看着我,甚至还在继续冷笑。” 我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孟婆婆当时吃了那只被下了咒的野猫肉之后,魂魄就被赵婆婆控制了。然后,赵婆婆又控制着孟婆婆的身体,对你做出了那些惨无人道的事情。你的嗓子,应该也是从那个时候就被毁了,变成了哑巴。” “没错,”孟婆婆接着说了起来:“后来,我莫名其妙地嫁给了白青海,我的眼睛也在白青海去世后失明了。 村里人都以为,我是因为我过度伤心而哭瞎了。而实际上,我的眼睛是被赵氏这个老妖婆故意给弄瞎的。 我们母子俩,一个变成了哑巴,一个变成了瞎子,那都是赵老妖婆为了掩人耳目,才把我们害成了这样。” 我摇了摇头,为孟婆婆和白兴全的遭遇感到悲愤不已。 “没想到,赵婆婆竟然这么心狠手辣!”我怒道:“这不是你们的命数,这根本就是赵婆婆造成的人祸。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们呢?” 孟婆婆叹了一口气,带着哽咽的语调说道:“哎!都怪自己年轻时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啊!” 孟婆婆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和白青海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白青海人不错,我们彼此都暗生情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们两方都把这件事给各自家庭说了。 可是白青海的父母死活都不同意。 青海的父母说赵家已经上门提亲,而且青海的父母也见过了赵家的女儿,他们说赵氏大方得体,清秀稳重,据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姑娘,嘴巴又甜,一下就得了白青海父母的欢心,非要青海答应这门婚事。 青海开始还一百个不愿意,后来他父母以死相逼,他才不得不同意了这门婚事。 可青海他并不喜欢那个赵氏。 后来,他还对我说,他总觉得那个赵氏奇奇怪怪的,显得比一般的姑娘都成熟稳重,知道的事情也多,比如历史方面的东西,特别是几百年前的历史她似乎特别熟悉,甚至一些细节的东西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几百年前的事情她亲身经历过一样。 青海总觉得她很阴森恐怖,他甚至说,这个赵氏可能和白水村的什么秘密有关。但是,每当我问他白水村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他又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 但不管怎样,我知道,青海一直没有喜欢过赵氏,却常常和我私下里幽会。” “在青海和赵氏大婚的前几日,我俩又相约在一起,彼此拥抱着痛哭流涕。 那一次,我把自己交给了他,那是我的第一次,而青海也把他的第一次给了我。 那一次之后,我们两个哭着告别了。 几天之后,青海就跟那个姓赵的女人结婚了。也是在那一次以后,我怀上了青海的孩子,那孩子就是现在的兴全。 但是,青海一直不知道这个事情。那个时候,我感到很绝望。 我怀上了孩子,却不敢对任何人说,那时,正好一个姓方的孤身男人托媒婆到我家提亲,我马上就答应了,而且,我还要求要马上结婚,不然我就不答应。 姓方的人家自然是喜上眉梢,求之不得。 我和姓方的那个男子很快结为夫妻。我也想让青海对我死了心,同时也想让自己对青海死了心。 可是时间越久,我就越是想他。我和那个姓方的男人结婚没几年他就得了怪病死了,留下我和兴全孤儿寡母两个人。 现在想来,我那前夫的怪病说不定也是赵氏害的。 青海知道了我的事情之后,就经常偷偷地出来看望我们母子俩。他觉得是他害了我。可是我从来没有怪他的意思。 后来,青海偷偷来看我们的事情被赵氏知道了,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青海再也没有来看过我们母子俩。 “再后来的时候,青海又来看过我和兴全。他说他家里出了一些事。他的父母在同一个晚上相继离世。 而且,他父母去世之前常常对青海说,他们常常在夜里看到两只黑猫跳上他们的床,蹲在两位老人的被子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像两尊雕像。 甚至有一次,他们看到黑猫在对他们说话,说的竟然是几天之后他们会死。结果,几天之后,青海的父母竟然真的就死了。 青海的父母去世以后,青海守完七七四十九天的灵。 第五十天的时候,他便也看到一只黑猫蹲在他面前的路中间。他赶走黑猫以后,走不了多远又会看到一只黑猫窜到路中间,并且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 青海觉得这个事情很蹊跷。他想到他父母去世之前告诉他的事情,感到毛骨悚然。 那时的他很害怕他面前的那只猫会突然对他说话,然后告诉他,他过几天就会死。但是那黑猫并没有说话,估计因为是在白天的缘故。 他到我家来告诉了我这件事。我就劝他先不要来看我了,先安心把她自己家的事情解决好。然后他就回去了。 结果后来,赵氏竟然也说自己睡觉的时候看到一只黑猫,而且,那只黑猫还对她发出凄厉的惨叫。惨叫之后,那只黑猫还对赵氏说,她三天之后会死,结果三天之后,赵氏也死了。 当时这件事在整个白水村闹得是沸沸扬扬。” “后来的情况你也应该猜到了,赵氏其实并没有死。那只黑猫其实只是她的障眼法。她想用那只黑猫来转移青海的视线,好将所有的嫌疑都推到黑猫的身上。 其实黑猫是可以通灵的。青海的父母死之前已经被赵氏下了食魂咒。所以那两只黑猫才在夜里一直盯着两位老人看。而赵氏,化身成黑猫,对青海的父母说出了那些恶毒的诅咒。 赵氏诈死,是为了不让青海以及乡亲们怀疑到她的头上。 她之所以这么做,一来可以转移青海以及乡亲们的注意力,将所有的嫌疑和罪恶都转嫁到那些黑猫的头上;二来又可以让她在暗中使坏,好收集更多人的魂魄。至于她为什么要收集白家村人的魂魄,我直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孟婆婆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丝苦笑道: “后来,我梦见的那只被我吞进我身体的黑猫,应该就是赵氏的化身。我想,也正是从那之后,我的身体便成了她用来寄生的一具躯壳。 有的时候,我不自觉的就犯起困来,一回家就想躺在床上,然后闭上眼要不了两分钟便意识模糊了。 睡着以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而在我睡着期间,也不知道赵氏有没有借用我的身体去干什么坏事。 有好几天晚上,赵氏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之后,我的意识才慢慢恢复。 清醒之后我才发现,我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密室之中,那密室应该是我嫁到青海家里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密室之中有许多的镜子,只需要点上一根蜡烛,通过那么多的镜子的来回反射,就可以把那个密室照得透亮。 但是,我的灵魂被囚禁在了其中一面镜子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后来,我听到乡亲们呼喊说,村里的桃林出现了一个砍桃树的怪物。我猜,那可能又是赵氏干的‘好事’。 有几个乡亲还找到我们家,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的灵魂被囚禁在密室那几天夜里,每到天亮之前的时间,我都会看到一个像大猩猩又像是黑豹一样的怪物出现在我面前。 那怪物在我面前念上几句咒语之后,我的灵魂仿佛就就陷入了昏睡一般,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的一次,你爹,也就是白健带着好多乡亲找到我家。那一次,我竟然听到了我自己的声音,还有兴全在密室外面咿咿呀呀的喊叫声。 也许兴全是想提醒乡亲们那个女人并不是真正的我,可是大家都以为兴全是被桃林那个怪物吓疯了,没人在意兴全的异样。 过了一会儿,你爹就带着乡亲们走了。然后,我从镜子中看到,赵氏控制着我的肉身,包着头巾,穿着睡衣走进密室,又然后开始对我念咒,一听到那咒语,我的灵魂就又开始昏睡。 所以,就这样,我不知不觉中被赵氏控制着,而赵氏借用我的那具躯壳不知道干了多少的坏事,包括村子里发生的那些恐怖骇人的事情,我也是在赵氏把我的灵魂放回我的肉身以后从村民那里听说的。 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是个瞎子。而且,我的行动随时都被赵氏控制着。” 孟婆婆讲述的故事让我听得目瞪口呆。 如果孟婆婆的说法成立,那么出现在桃林里的那个怪物很可能就是赵氏变化而成。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出现在李春花房间里的死人头又是怎么回事?而李春花身上有桃木剑的剑伤,这又作何解释呢!?这一点让我很是疑惑。 我继续听着孟婆婆的故事。 “关于青海,从赵氏诈死之后半年,我就在赵氏暗中的操纵下嫁给了青海。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美梦,我甚至还为此高兴过一阵子。 因为,我也希望能和青海在一起生活,毕竟兴全也是青海的孩子,只有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了,才是真正的一家团聚。 但是,我根本没有想到,这根本就是一个恶梦,一个醒不来的恶梦。 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赵氏有多么恐怖,多么阴险,也完全不知道她其实并没有真正死去。 我和青海都以为,从此以后我们将会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是,我和兴全还没有到白家村,兴全就遇到了那个奇怪的道士,然后就发生了那些可怕的事情。 那之后,我带着兴全到了白家村。我告诉青海兴全是他的亲生儿子,但很可惜,他变成了哑巴。 青海一方面很高兴,一方面又很自责,他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还说今后一定好好补偿我们母子俩。 可是他不敢告诉乡亲们真相,他怕乡亲们在背后说他的闲话,更怕乡亲们瞧不起兴全。所以,兴全是青海的亲生儿子这个秘密乡亲们一直都不知道。 我和兴全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可是,在赵氏三周年祭日的时候,一切又开始发生了变化。青海说他也开始看到了黑猫,并且那黑猫时常出现在他的梦境里,然后,他就变得神思恍惚,身上各处好似有无数只猫爪抓破了他的皮肤。 他的皮肤看起来是完好的,但表皮下面的血肉却开始溃烂……没过多久,青海就撒手人寰,离开了我们母子俩,留下我和兴全苟活在这世上。这一次,我们真的变成了孤儿寡母。” 第32章 还魂 “很久以后,我才反应过来,我和青海之前时不时会看见一只黑猫,那应该就是赵氏在监视着我们。 再后来,我发现我的眼睛瞎了。 自从梦见自己吞下那只猫以后,我的灵魂就仿佛被囚禁在我的身体里,而这具肉身变成了我自己的牢房。” “后来,我把所有诡异的事情串起来之后,才意识到,我的身体里可能寄生着白青海的前妻赵氏。 虽然我很多时候会丧失自己的意识,但是我的耳朵还能听到一些东西。 每次我的意识稍微恢复的时候,我就会听到赵氏在诅咒白青海,诅咒整个白氏家族。但是我不知道这种诅咒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赵氏和白青海,和白氏家族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 “后来,我发现赵氏喜欢写一些东西在一个笔记本上面。而且还不止一本。有一天,我在那个密室的时候,从我的衣兜里抓出来的那本发皱发黄的笔记本,那就是赵氏的其中一本笔记本。” “我只能偶尔通过赵氏的眼睛看看笔记本上写着的话,其余大多数时间我都处于无意识状态。我依稀记得,那个笔记本上写的是一些关于诅咒之类的话。” “通过我长期的观察,我发现,赵氏其实一直都活着,以不同的形态活着。她可以寄生在人的身体里,也能通过控制别人的魂魄,从而控制别人,就像控制我一样。 另外,小飞,孟婆婆要提醒你的是,兴全的身体里可能也藏着一个像赵氏一样半人半兽的怪物,但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兴全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你和白家村的乡亲们千万要小心!我担心她们还会随时出来祸害大家。” “好了,话不多说了,天快亮了。你的另一个魂魄还在你家门口等着呢!赶快回去吧!回去之后,赶紧拉他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不然,天亮以后,你就只剩下一个魂魄了。” 我疑惑地问道:“孟婆婆,你怎么会知道我还有别的魂魄?” 孟婆婆笑答:“魂魄都是能看到魂魄的,就像人能看到人,却不能轻易地看到鬼。就像现在的你,就是以魂魄的状态出现的啊!今晚赵氏和你周旋的经过,我和兴全都看到了。但是,你的魂魄似乎很厉害,在这样的状态下,你居然能使用桃木棍和那面镜子。”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我感觉现在的状态和有肉身的状态似乎没有多大的差别。对了,孟婆婆,那个刘队长是不是已经来到了咱们村子啊?还有,白青海大爷是不是真的死了?” “刘队长我不认识,不过村子里的确有那么一个人。他的面孔和原来的面孔不一样。我怀疑他可能也被控制了。至于青海,他早就死了。如今可能只剩下一堆尸骨了。”说着,孟婆婆的灵魂摇了摇头。 “娘,不要再说了,天马上就要亮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小飞,谢谢你把赵氏那个怪物狠狠地揍了一顿,也算是给我和我娘、我爹出了一口恶气了。但是,你还是要小心,赵氏不会那么轻易被消灭,你千万要小心赵氏和另外那个神秘的怪物。”白兴全道。 “我自从嫁到这白水村,仿佛就没有什么好事,总觉得这村子诡异得很。”孟婆婆回道:“小飞,记住婆婆的话:平时多吃蒜,随身带些桃木钉;若遇邪鬼撞,桃钉扎鬼心。另外,今晚你打碎了赵氏的那块食魂玉,她知道了你是个不好惹的,短时间内,赵氏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不过,仍然要警惕其它的危险。天就快亮了,我们这些游魂是见不得阳光的!婆婆要和你说再见了。” 此时,一黑一白两位鬼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道:“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我点了点头,向孟婆婆、白兴全,还有黑白无常两位鬼差挥手告别,便拿着桃木棍往家的方向跑去。 我看到另一个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堂屋大门边。 我朝他会心地笑了笑,他却惊讶地望着我。他似乎并不知道他还有我和另外一个魂魄。 我拉起他的手,他的身体轻飘飘的。我问他——另一个我的魂魄——为什么坐在大门边不进去?他说,我敲了半天门,里面的人就像听不见一样。 我笑笑说:“我们是魂魄,我们敲门他们当然听不到了!” “什么?”另一个我的魂魄又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我们都是魂魄吗?” 我点点头,道:“别这么惊讶,当心下巴掉下来。不仅我们两个都是魂魄,床上躺着的那个我们的肉身里面还有一个魂魄。” “哦?”另一个我的魂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刚才我看见刘队长了!” “嗯,我也看到了!他现在跑哪儿去了?”我问。 另一个我的魂魄回答:“我不知道。刚才我看到孟婆婆的瓦房附近爆出一阵青烟,然后他就嗷嗷怪叫着跑掉了。 “哦,那青烟应该是我打碎食魂玉以后释放出来的鬼魂。”我笑道。 “不会吧?”另一个我的魂魄又惊讶地张大了嘴。“我还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英勇果敢?” “那必须的啊,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是个胆小懦弱的人?” “这……我觉得有时候是挺胆小的,不过有时候又莫名其妙地胆子很大。” “那是因为有我,哼。” “呃,好吧。这么说来,我们有三个魂魄。好神奇啊!” “呵呵,对啊。不过,我们要赶紧回到我们自己的身体里,不然太阳一出来,我们可能会魂飞魄散。”我说道。 另一个我的魂魄“嗯”了一声,和我手拉手准备回到“我们”的肉身里。 我这时才发现,原来灵魂出窍以后真是身轻如燕。我带着轻飘飘的另一个我跳上了房顶,从房顶扒开的瓦片处,一手拉着另一个我,一手握着桃木棍,飞身而下。 我把桃木棍放到床边,然后又把那面镜子放进了床头柜之中,然后和另一个我的魂魄一起躺到自己的身体里。我伸了一个懒腰,又一头睡了过去。这一次,我睡得很香,很安稳。 我醒来的时候,老妈已经起床做好了早饭,天已大亮。昨夜的经历就好像一场长长的梦。但只有我知道,梦里的一切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如果昨晚没有打碎那块食魂玉,今天的白水村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到厨房门边。 老妈看到我,问道:“小飞?醒了啊!你昨天晚上可把妈妈吓坏了。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从房顶上跳下来,拿着桃木棍,又把床头柜里的那面镜子找了出来,然后狠狠地瞪着房顶。没过多久,你又和一个半人半猫一样的怪物开始打架,妈吓得气都喘不过来了。但是醒又醒不了。 后来,我在梦里看见你和那个猫脸怪物一起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你又拉着另一个你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然后爬到床上开始睡觉。 我过了好久才醒过来。我看到卧室的地上全是玻璃碎片,桃木棍还在,只是桃木棍的前端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咬烂了。我转过头看,你好好地睡在我旁边。然后我又看了看房顶,房顶上还真的隙开了几片青瓦,我就拿来楼梯,赶紧重新把瓦片一片片的放好。 我不知道梦里看到的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醒来后,看到房间里这个样子,还以为你真的跟什么怪物打架了,我还一直担心你会出什么事。幸好你没事!”老妈关切地把我全身打量了个遍,然后把我抱在怀里,脸挨着我的脸,然后又摸了摸我的额头,生怕我忽然消失似的。 我不敢对老妈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只好顺着老妈的话说道:“可能那真的是一只猫吧!跳进房间来,不小心把哪里的镜子给打碎了。” 老妈点点头。“也只能这样解释了。不过家里只有床头柜里有一面镜子啊,地上那面碎掉的镜子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事实在太蹊跷了。” 我不愿意把地上那面碎掉的镜子是赵婆婆用来囚禁别人的灵魂的事情告诉老妈,她一旦知道了,说不定会去找那老妖婆声讨一番。可我知道,老妈根本不是那老妖婆的对手。与其说出来让她担心,还不如让这件事成为一个秘密。 我和老妈正准备吃早饭,就在这时,老爸却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小飞,小飞妈!怪事,怪事啊!刘队长的身体昨天傍晚跑了。” “啊??什么意思啊?”我和老妈同时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他的身体怎么跑?他不是变成植物人了吗?”老妈急切地问。 “估计可能是还魂了!”老爸紧张地说,“昨天下午,泉水村的那个仙娘婆像模像样地给他做法。快晚上的时候,刘队长醒了。但还魂回来的刘队长却一直嗷嗷怪叫,而且还全身发抖!仙娘婆也吓傻了,叫人用绳子把刘队长绑起来。结果刘队长好像忽然变得力大无穷似的,几个彪悍的警察都摁不住他。他几手几脚就把那几个警察刨开,冲出门之后就跑了,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然后,我和几个警察,还有刘队长的老婆开始满大街的找。还发动了整个县公安局的人开始找。可是找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找到。 然后,我就到了县医院,在李春花的病床前趴到天亮。我把这件事也告诉了李春花和白正勇,还是李春花一句话提醒了我,她说刘队长有没有可能趁夜跑进白水村了? 她说了这话后我就很担心,所以天麻麻亮的时候我就跑回来了。就是想告诉你们,要小心,我担心刘队长可能不再是他本人,而是变成了一个怪物。” 老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语气中满是忧虑和不安。 按老爸所说,白水村的恶梦可能还没结束。赵婆婆现在还躲在白青海的家里,刘队长似乎也变成了一个怪物不知所踪。 我觉得我不能再隐瞒昨天晚上我遭遇的事情了,便如实交代了昨晚的遭遇。 “啊?不会吧?”,老爸和老妈异口同声地说道。昨晚发生的诡异事件听得他们目瞪口呆。 老妈几乎晕倒,幸好她及时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么说,我昨天晚上做的梦都是真的了?” 我点点头,知道事态严重,必须道出实情。 老爸接着问我:“你昨天晚上真的看到刘队长了?” “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像怪物一样的人就是他。但是后来又跑了。” 老爸问:“那你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吗?”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正当我们一家三口在讨论着刘队长可能跑到哪个地方去的时候,白青山大爷呼哧带喘地跑到我家来了。老妈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要让白大爷坐椅子。白大爷则挥挥手叫老妈别客气,自己从街沿下拿过一根小板凳坐了下来。 看白大爷那满头大汗,一脸愁容的样子,我猜想,村子里可能又出什么事了。 还没等我们说话,白大爷就先开口了。 “小飞啊!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看到大伟的魂魄了?” 我点点头。老爸则一头雾水,一脸茫然的表情。我说:“爸,你还不知道大伟哥去世了吧?” 老爸惊得一下子就从板凳上跳起来,“什么情况?大伟死了?怎么回事?” 白大爷摆摆手道:“大伟去世这件事容后给你详细说,我现在要说的事情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那口水井干了。这是白定国今天早上挑水的时候发现的。那口上小下大的圆锥形水井足有十多二十米,从来没有干涸过。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却干了。而且,白定国在井底看到了一具白骨,完完整整的蜷缩在井底。加上昨天大伟刚刚去世,白定国见到那具白骨的时候魂都差点吓掉了。他马上就跑到我家来给我说了这件事。之后我也去看了,水井里一点水都没有了。井里的确有一具白骨,而且看上去很像是一个女人的骸骨,但是头骨已经坏掉了,像被什么东西敲烂了一样。” 我的心又慌了起来。我想老爸和老妈的心情一定也和我一样。 村子里就靠着这口水井解决吃水问题。现在这口水井居然干得一滴水不剩,这事儿也太奇怪了。而且,井底竟然有一具白骨。 “那我们平时饮食吃的水?难道都被这白骨泡过?”我脱口而出。 老妈听到我说的话,忍不住插了一句:“我的老天爷!我们平时煮饭炒菜用的可都是那口井里的水呀!” 老妈说完,随即发出了一阵干呕。 看到老妈的反应,我也觉得有什么东西忽然从我喉咙里涌了出来,然后不可抑止地吐了。 结果老妈看到我这样子呕吐得更厉害了。 只有老爸和白大爷还死撑着,不过他们也被这件让人恶心同时又让人惊悚的事情憋得脸色发青。 这白水村,难道遭受了什么诅咒吗?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赵氏那个老妖婆的事情还没解决,大伟哥遭遇不测,刘队长也失踪了,现在白水村那口全体村民共用的水井里面的水居然干了,里面居然有一具白骨。 现在,急需搞清楚的是,水井里那具白骨究竟是谁的骸骨?又是被谁弄到井里去的? 第33章 凶兆再现 白大爷铁青着脸道:“今天早上的天象很诡异,天上下着蒙蒙细雨。东边的金蛇山却出了太阳。祖先曾说,这是青龙出水,白虎升天之象。如果在这样一个天象之下,恰逢一个小孩降生,那这个小孩一定会是一个灾星。青龙可以是一个小孩的降生,而白虎也可以说是一个人死亡。这具白骨正好出现在没有水的水井里,不知道是不是意味着传说中的青龙出水,白虎升天!” 白大爷没有再说下去,浑身却打起哆嗦来。 老爸急得团团转,道:“大伯,到底怎么回事?这具白骨有什么蹊跷?” 白大爷定了定神,咽了一口唾沫道:“白健啊!难道你忘了?你赵大妈就是今天这个日子死的呀!” 我一听白大爷这句话,感觉一股寒意窜上了后脑勺。 老妈的表情最为惊骇,开口问道:“大伯,你这意思难道是说赵大妈回来找我们了?” 白大爷点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 “我……我也不确定。不过,白定国说那具白骨的头骨好像是坏的,像被什么东西砸烂了。你们还记得吗?你赵大妈她是怎么死的?她就是被条石砸死的呀。她的头也被条石砸烂了。” 我被白大爷这几句话震得目瞪口呆。 莫名的恐惧从我的脚底板升到心口,再由心口蔓延到全身。我感到仿佛有一股阴森的气息轻轻吹拂着我身上的每一根寒毛。 我有点语无伦次地向白大爷说道:“大爷,您……您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大爷默默地点点头。“其实,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可是,昨天晚上我在梦里还见到大伟的魂魄了。他说他刚去见过你。他告诉我一件事,说明天早上奶奶的尸骨会现身于井底。我起初以为这只是一个梦,就没有当回事。结果一大早我刚起床白定国就跑到我家来告诉这件事。我当时就傻了。” “可是……可是我昨天晚上见到赵婆婆了……”我吱吱唔唔地说。 白大爷听到我的话,仿佛听到了一声惊雷一般。 “什么?小飞啊?你可不要吓唬爷爷,你赵婆婆早就死了。而且我亲眼所见,她的魂魄应该早就转世投胎去了,你怎么可能见到她啊?” 然后,我又一五一十地把我如何见到赵婆婆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白大爷听完之后,便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愣住了。他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口中喃喃道:“不……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她死了,她绝对不可能活过来。如果你确实见到了她,那么那个人一定不是她,而是另一个。” 看到她,一定不是她?而是另一个?我听得一头雾水。 老爸这时似乎反应了过来,说道:“大伯,你说的意思,是不是小飞见到的那个不是赵大妈,而是赵大妈的妹妹?就是嫁给二伯白青海那个?当时村里都说这双胞胎姐妹都嫁给了白家两兄弟。正因为她俩是双胞胎,所以小飞所见到的赵婆婆很有可能是二伯的前妻赵二姨,而不是你老婆。” 白大爷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爸又道:“但是要怎么证明呢?难道开棺验尸?” 白大爷点了点头,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了。 于是,这天上午,白大爷叫上了白定国,白国强,还有老爸,他们各带上一条浸泡过淘米水的毛巾,拿上锄头和钢钎,一路走到了金蛇山脚下的那片坟场,我则静静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一行人找到了白青海之妻,也就是白大爷妻子的妹妹的坟墓,卖力地挖掘起来。 约莫一个小时以后,白青海之妻,也就是另一个赵氏的棺材终于显露出来。棺材盖子显然已经腐朽,好似有很多虫蛀的迹象。 在打开棺材盖子之前,白大爷嘱咐白定国,白国强和老爸先用浸了淘米水的湿毛巾把口罩起来,以免从棺材里窜出有毒的尸气。 大家都按照要求把自己的口鼻捂了起来。然后,在棺材盖子的四角塞进锄头和钢钎作为杠杆,四人从四个角一起使力,结果那棺材盖子居然轻而易举地就被撬开了。 那棺材里,竟然空空如也。别说尸骨,就连一根头发都没有。 撬棺的四个人都惊呆了,我也看呆了。 我忽然想到在孟婆婆家的密室里听到的那首打油诗: “血债要用血来还,偿还恶债不待天。” “既知生命诚可贵,何必杀生负苍天?” “何以苟且偷耻生,不忘世仇永相传。” “刻骨铭心报此仇,哪怕阳间变阴间。” “我等复仇都等了几百年了……”赵婆婆的话仿佛又在我耳边响起。 孟婆婆的鬼魂似乎也对我说了类似的话,她说这个赵婆婆好像几百年前的事情都知道,难道说,她活了几百年一直都没死? 现在,我基本上可以确定,借孟婆婆的肉身还魂的就是赵婆婆或者她的双胞胎姐妹,只是我还不能肯定:幕后元凶到底是白青山的老婆还是白青海的老婆! 正当我们几个人都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泉水村的王小虎却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白大爷,白大爷,各位叔叔,不得了了。小二……” 王小虎那表情极其惊骇,仿佛大白天里见了鬼。 我们几个人本来就被这无人的棺材惊吓得不行,这突然跑过来的王小虎又吱唔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撬棺材的四个人从坟坑里爬了上来。白大爷皱着眉头问道:“小虎,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小二怎么了?” 王小虎语无伦次道:“不得了啊!吓死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吓人的事情。小二拿刀把她妈杀死了。还开膛破肚。最后钻进他妈的肚子里,然后又用针线把她妈的肚子缝了起来。” 拿着工具开棺验尸的几个人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一个个目眦欲裂,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眼球来。 白大爷握着锄头的双手激烈地颤抖起来,嘴巴似乎也不利索地说道:“怎……怎么会……会这样?这……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 “白大爷,我没有开玩笑。还有更骇人的。那小二是当着王彪,也就是他老爸的面做这些事情的,小二把自己缝在她妈肚子里之后,她妈居然流着血走出门了。王彪胆子小,当时就吓得屁滚尿流。后来我有事去找王彪,只见他瘫在地上,目光呆滞,全身发冷,抖得很厉害。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我看到王彪身旁的地上还有一滩血,都快干了。 我就问他怎么回事。他开始还说不出话。我就一直摇他,后来他才慢慢恢复神智,给我讲了他看到的一切。 然后我立马叫上泉水村的几个乡亲去找小二他妈。结果大家就发现她妈挺着一个大的吓人的肚子站在幽灵潭的边上,朝着几个乡亲诡异地笑了笑,然后一下就跳进了幽灵潭里。她很快就沉下去了,然后大家就看到一团黑水涌了上来,连泡都没有冒上来一个。 现在泉水村的人一说起这件事就怕得不得了,每个人都说王小二那次踩到死人头之后就中邪了,这一次把他妈也祸害了。”王小虎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白大爷的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坐在了地上。 老爸和白定国、白国强用力把白大爷扶起来,白大爷却跟傻了似的说不出话。老爸和二位叔伯给白大爷又是擦汗又是捶背又是按摩胸口,过了几分钟,白大爷却突然抽风似的发起抖来,惊惶不已地念道:“青龙出水,白虎升天;青龙出水,白虎升天……” 第34章 诡异的王小二 说来也怪,这王小二,上次大家还在疯传:他莫名其妙地跳进幽灵潭之后,居然安然无恙地从幽灵潭回到了家中。 王彪甚至潜入幽灵潭去找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找到。 在大家都以为小二肯定凶多吉少的时候,人们却意外发现,王小二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这件事很是诡异,没有人能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王小二的老爹王彪却似乎看到了小二身上发生的一些变化。那就是,以前那个活泼好动的小二,那个性格特别好强的小二,从幽灵潭里出来以后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少言寡语,经常在夜里凝视着清溪另一边的白水村的小孩。 王彪一度认为小二是中了邪或者是被鬼上身了。但王彪不敢把自己心中的怀疑说出来,他认为小二只是受到了惊吓,所以才变得沉默寡言。 说到王小二身上的变化,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得不说。 王小二是1976年生人,但是长到四岁的时候却停止生长了,一直到八岁的时候却又重新开始生长。也就是说,他八岁的时候,相当于我四岁的时候。而且他的生日也相当古怪,据说是农历七月十五,正好是鬼节那一天。 而恰恰又是这一天,他做出了如此恐怖骇人的事情。他居然挥刀把他的老娘给杀了,而且还开膛破肚,最后自己钻了进去,又把他老妈的肚子缝起来。 我是不太相信的。王小二虽然有点痞,但怎么看都不像有暴力倾向的人,也不像有精神上的疾病。 当然,这种骇人的事情,任谁听了看了都会惊悚不已,何况是王小二的亲生父亲王彪。 白大爷一行人跟着王小虎心急火燎地赶到了王彪的家里。大家除了看到一滩血迹之外,没有别的迹象表明这个家里刚刚发生了一起残忍的亲子弑母的惨案。 但这一切,王彪都看在了眼里。 王彪家中已经围了一大堆人。看到王小虎带着白大爷一行人来到家中,呆坐在地上的王彪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跪倒在白大爷跟前,失声痛哭起来。 “白大爷啊!我王彪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怎么会这样对我一家人啊?这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 白大爷双手把王彪扶了起来,让他好生的坐下。白大爷自己也坐了下来,然后才问起小二的事情: “王彪,你家小二是1976年农历七月十五生人是吧?” 王彪点点头。 “那小二他妈是哪一年生人?” “1950年!” 白大爷捋了捋胡须道:“1950年,正是属虎之人。那她生日是农历什么时候?” “也是农历七月十五。” 白大爷摇了摇头道:“都是农历七月十五,青龙冲白虎,注定相斗不息。正所谓,龙争虎斗,青龙出水,白虎升天。” 不过,白大爷话锋一转:“如果是单纯的生肖和八字问题倒也罢了,可是,这母子二人相斗而死的确太少见了。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是人,我相信刘红艳不会对小二做什么。但是小二居然弑母,我想他一定是丧失了人性或受了某种刺激。王彪,我想问问你,小二在停止生长发育那四年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有,传闻说小二跳进幽灵潭,最后却回到了家里,你觉得小二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同?” 王彪陷入回忆,良久,他才若有所思地说道:“小二四岁那年,确实遇到过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们村里来了一个道士,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要往哪里去。不过,他路过我家的时候,他看到小二,却说小二这孩子将来会有血光之灾,需要做一场法事,才能够化解。我和小二他妈相信了那个道士,后来,我们就让那个道士给小二做了法事。最后,那道士烧了一道符咒化在水中,让小二喝了下去。然后那个道士就告诉我和小二妈,说小二会有四年时间停止生长。我们也没怎么在意,结果小二果真有四年没有长。到了八岁的时候还像一个四岁的娃娃。” 白大爷又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须,道:“道士?又是道士?” 听白大爷的语气,仿佛这道士出现过不止一次。 说起道士,我忽然想起了孟婆婆说过,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士给过白兴全一个剥皮的死猫冒充兔肉的事情。 王彪又继续说道:“是啊,小二确实有四年不长身体。我们都以为是道士做法灵验了,给小二化解了血光之灾,可现在,我却后悔了。我觉得今天发生这种事,一定和当初那道士有一定关系。小二在停止生长发育那四年,最喜欢说一句话:妈妈,再生我一次吧。他说这个话的语气冷冷的,活像一个大人,可是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又恢复正常了。” “妈妈再生我一次吧??”众人听到这句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家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议论起来。 我也感到一股寒气从心中升起。 莫非,小二把他妈的肚子剖开然后钻进去再缝合起来就是呼应着当年的那句话?今天的惨剧难道从那个时候就埋下了伏笔? “那小二从幽灵潭出来以后有什么变化?”白大爷继续问道。 “这个,说来就太吓人了。”王彪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小二从幽灵潭回来以后,经常梦游!这个事情我老婆不知道,不过我是一个容易惊醒的人。有一天晚上,我睡在床上,大概到了凌晨一两点钟的时候,村里的人应该都睡着了。 我隐约听到小二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他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再然后,我清楚地听到堂屋的大门门扣哐当一声被扒开了。我悄悄地打开卧室的门,发现堂屋已经打开了。借着天上的月光,我发现小二一直朝着幽灵潭的方向走去。我在他身后喊他,可是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样。 这样的梦游有好几次。每次我都悄悄地跟在他后面,喊他的时候他几乎都没有反应。我也不敢跟他太久,我怕跟他到幽灵潭去,又会发生什么骇人的事情。 小二后来还有两次梦游,真是把我吓得不行。 有一次,小二走出堂屋大门,快要到清溪的时候,我不敢跟下去了,就喊了一声:小二,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千万不要吓唬爸爸啊!可是我又不敢大声说,我听说梦游的人都会害怕惊吓,我怕惊吓到小二。 结果你猜怎么样,小二居然回过头望着我,眼神完全是空空荡荡的,好像眼眶里根本就没有眼睛。然后他对我嘻嘻地笑了两下,又转过头继续往往清溪的方向走去。” “看到这个情况,我赶紧往回跑。我跑回了堂屋,总觉得这个事情很诡异,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到小二的房间去看了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要人命。小二竟然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我就纳了闷儿了。我明明看到小二已经往清溪的方向走去了呀?难道他比我先跑回家?这件事情我一直都想不通。” “还有一次,更骇人的事情。我睡觉的时候忘记插睡房的门闩了,结果也是到了半夜一两点钟的时候,一开始也是从小二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小二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然后我又听到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是在翻找什么。 我正想出去看,我和小二他妈的卧室却被小二吱呀一声推开了。小二走了进来,站在我们的卧室里,静静地站了半天,就像一个幽灵。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才发现,小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和他妈的床头边,小二手里竟然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菜刀。我当时头都吓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听到小二口中念叨着什么,我仔细一听,正是他四岁到八岁之间最爱说的那句话:妈妈,再生我一次吧。 不同的是,他这一次说话的语气却是恶狠狠的,眼睛里也露出一副凶光——好像如果她妈妈不能再生他一次,他就会杀了他妈妈。幸好,小二只是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就走了,不然,如果他当时真的要行凶杀人的话,我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第二天,我对小二妈说起这件事,她却完全没当回事,还让我以后睡觉把卧室门门栓拴好就行了。没想到,没过几天,这个噩梦就变成真的了……” 王彪似乎还想继续说,可门外一个女人却一惊一乍地喊叫着跑到王彪家来了。来人正是泉水村的仙娘婆,李凤仙。 李凤仙一边跑一边惊诧地嚷嚷道:“妈呀,吓死人了啊!我刚才听说了小二的事情,顺便跑到幽灵潭旁边去看。你们猜我看到了啥?我看到幽灵潭里涌出好多黑水。 过了一会儿,就有好多的泡泡从潭里面冒出来。 我还觉得奇怪,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幽灵潭冒泡。我就站在潭边看着,结果没一会儿,一个赤身裸体的小孩儿就从潭里面钻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妈呀,那不就是王彪家的小二吗? 他冲着我嘿嘿嘿地笑,最后还说:李阿姨,我妈妈又生了我一次。 然后,我又看到小二钻进了幽灵潭里。我的妈呀!我当时吓得双腿直打颤,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我觉得我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众人都被李凤仙说的话惊得愣住了。 王彪更是吓得目瞪口呆。 第35章 神秘数字 众人沉浸在李凤仙所讲述的诡异事件中,在场的乡亲们都认为起小二一定是被什么厉鬼附身了。不然,小小年纪的小二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的。 此时,却不知谁无意中碰到了王彪家的那台录音机的电源。 “咳”的一下,录音机发出了一声闷响,仿佛一个老者在咳嗽。 “谁?是谁?”被惊吓过度的王彪有点神经质地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才发现,原来录音的播放按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按了下去。 录音机里面似乎有一盘磁带,前面是一些嘈杂的电流声。 又是“咳咳”几声之后,那录音机里传出久违的熟悉的歌曲来,唱的正是几十年前很流行的“老歌”: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嗳呀嗳呀呀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王彪忽然发了疯似的向那录音机扑了过去,马上就把录音机的电源给关掉了,仿佛这歌声挑动了他内心的恐惧似的。 众人都觉得奇怪,王彪怎么变得如此神经质?不就是有人碰到了录音机的开关,然后录音机开始播放磁带里的歌曲吗?他却紧张得像见了鬼一样。 我想,也许是因为小二和小二妈妈刚刚出事,他的神经随时处于紧绷状态吧!按照王彪的说法,小二他妈刘红艳的死法实在过于离奇了。 白大爷看看王彪,又看看围观的众人,道:“这个事情扑朔迷离,我也搞不清楚状况。昨天,我孙子刚刚遭遇不幸,没想到今天泉水村又发生了这种可怕的事。我这个老头子也没有办法了。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拜拜菩萨,多念念佛,自求多福吧!” 白大爷说完,便对老爸和白定国白国强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向了王彪道:“王彪,你家里面发生的事情,大爷也帮不上忙了。大爷这把老骨头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我看这样吧,你请李凤仙给你家做个法事,驱驱邪。” 这几句死马当活马医的话无异于给众人心头泼上了一大盆冷水。 老爸和白定国白国强三个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白大爷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话。 白大爷慢慢站起身来,示意老爸带着我赶快离开,又吩咐白定国白国强赶紧离开,然后又让所有围观的村民都不要看热闹了。 有些村民还不愿意散去。白大爷就警告道:“谁要是不怕邪鬼上身,那就在这里看吧!到时出了什么问题可没人负责!” 看热闹的众人都怕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这才纷纷散去。最后,白大爷只让李凤仙一人留下来。 我也不愿意离去,毕竟事关王小二,他毕竟是我的小学同学。 看到吓得半懵半傻的王彪,再加上围观的村民挤来挤去的,我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直在嗡嗡作响。但是我又感觉似乎不是我脑袋在嗡嗡作响,而是王彪家里那台录音机发出来的“嗡嗡”声,仿佛一直回荡在我的脑海里。 我虽然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老爸几乎是拖着我离开了王彪的。走了大约有一百多米远之后,我就再也不想走了。 我使劲地摇着老爸的手,示意他停下来。我悄悄在老爸的耳边说:“老爸,你让二位叔叔先回去吧!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老爸点了点头,便对白定国和白国强说了几句,让他们先回村子了。 老爸蹲下身来,问我:“小飞,你要跟爸爸说什么?” 我看了看周围,有些后怕地说道:“爸,你晓得我很喜欢唱歌对吧?” 老爸点头。 “你也知道妈常常教我唱一些老歌之类的。比如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比如月亮代表我的心,三月里的小雨,童年等等。好多歌我都会,包括刚才在王彪家的录音机里听到的那一首‘老歌’,好像叫《天涯歌女》,我听妈妈唱过。而且我在白全贵家的录音机里也听过这首歌。听过男的唱过,也听过女的唱过。可是,我刚才听到的声音很奇怪……” 我不敢往下说了,因为刚才我听到的声音实在有些古怪。 “有什么奇怪的?你听到啥了?难不成你想说这和你妈或者白全贵有关?”老爸急迫地问。 “唉,老爸你想太多了,怎么可能跟老妈有关呢?你先听我说完啊!”我嗔怪道。 “我刚才进了王彪家的卧室门,看到那个录音机一直放在他们卧室里的写字台上。我很喜欢听歌,所以当你们听王彪讲述小二的事情、听李凤仙讲她看到的奇怪的见闻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着那个录音机,还有录音机旁边放着的几盒磁带。 其中,有几盒磁带上面不是写的歌名,而是写的奇怪的数字。我还记得其中两盒上面写着:,。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数字和小二可能和小二有一定的关系。715应该就是小二的农历生日,1981和1984正好是王小二停止生长的那四年当中的两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磁带里应该记录着和小二有关的重要线索。” “而且,刚才你们都在围观王彪,应该不会有人特意去打开那个录音机。可是,后面那录音机突然像活了一样,开始唱起歌来,把我吓了一跳。” 老爸点了点头,道:“确实,这个事有点古怪。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彪的身上,谁会注意那台录音机呢?” 我又继续说道:“对呀,而且咳嗽的那一声,你不觉得奇怪吗?” “没有啥好奇怪的呀!可能有人碰到录音机的插头了,然后录音机电源传到音箱,都会发出轰轰或者嗡嗡的电流声。”老爸努力挤出一个干笑,希望能够对这件事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爸,你说的有可能是对的,可能有人不小心碰到了电源,在突然通电的情况下的确有可能发出轰或者嗡的一声,但是,王彪家里的那个录音机,发出的却是一声‘咳’的声音,而且之后还咳了好几下。听上去就像是有一个老人在咳嗽。而且后来录音机放的歌也不对,声音模模糊糊的,而且我好像还听到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在说话。 奇怪的是,王彪像发了疯似的扑过去把录音机电源拔掉了,难道他很害怕那个磁带里面的东西吗? 另外,那个磁带里面的小孩的声音也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我隐隐约约觉得那好像是小二在说话。我想听他说了什么,但是当时人多嘈杂,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 老爸似乎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忽然说:“你说你听到一个老人和小孩在说话?老人和小孩?有没有可能是小二的爷爷呢?他爷爷在你出生前几年就失踪了!难道是小二的爷爷跑回来看小二了?” 我没法对老爸的推测做出肯定回答。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也许没有老爸说的那么简单。 如果说是小二的爷爷回来了,为什么泉水村的人从我出生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小二的爷爷呢? 而现在,我却莫名其妙地听到录音机的歌曲背后的人声,尽管王彪似乎想要阻止别人听到这歌曲背后的人声,却还是被我那对声音比较敏锐的耳朵给听到了。 王彪神经质一般地关掉了录音机的电源,我明显能感受到他似乎在害怕什么,在掩饰什么。 老爸没有再说什么,背起我就向王彪家跑去。不过老爸没有走王彪家大门的方向,而是悄悄绕到王彪家的屋后,缓缓蹲下身,把背上的我放下来,告诉我千万不要出声,然后侧耳倾听王彪家堂屋里的声音。 这时,李凤仙的“法事”差不多结束了。白大爷也跟李凤仙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把李凤仙给打发走了。 等到李凤仙走远以后,白大爷开口了:“王彪,人都散了,该告诉我真相了吧?” 只听得王彪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哽咽道:“白大爷,不能怪我啊!主要是这娃娃太可怕了,还有我老婆刘红艳,也诡异得很。” 白大爷叹了一口气:“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大爷,你不晓得啊!小二他妈,我不晓得她到底是人是鬼。自从那个道士给小二做了法以后,小二就变了。其实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小二他妈。小二妈白天看起来还正常,可是一到晚上,就老是哼唱着刚才录音机里放的那首老歌。 你不晓得,我父亲失踪之前就最爱哼唱这首歌。我不晓得父亲在外面是生是死,我挺担心他,我时常想,如果他客死异乡的话,他的魂魄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或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一次我睡到半夜,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父亲面如死灰,花白的头发胡乱地耷拉在头上。他疯疯癫癫地地唱着‘那首《天涯歌女》’最后,他用力地掐住我的脖子,好像要掐死我一样。可是,你知道吗?他的嘴里却大声地向我呼喊着‘救命’。 我马上就吓醒了,结果我醒来的时候,我老婆,也就是小二他妈,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她的双手搭在我的脖子上,而她的嘴里,正哼唱着那首《天涯歌女》。 我当时就吓得惊叫了起来,赶紧起床闪到了一边。 看我老婆那副模样,她好像也在做梦,而梦里的她就是那个想要掐我脖子的人。但是,等她醒来之后我问她,她却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后来有好几次都是这样。其中有一次尤其吓人,我在梦里看到小二拿着一把菜刀,摸黑走进我和他妈的卧室,他拿着菜刀的那只手高高举在空中,而我老婆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我父亲的模样。 小二即将要把菜刀砍下去的时候,我当即从梦中吓醒。醒来之后,却发现我自己手里竟然也捏着一把菜刀,刀已经架在我老婆的脖子上了。 我当时真的感觉魂儿都丢了,马上把菜刀扔在了一边。我赶紧跑到小二的房间里去看,结果小二好端端在床上睡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实在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了,白大爷啊!你说,到底是我疯了,还是我老婆我儿子疯了? 我现在死的想法都有了。虽然说我儿子和我老婆有时候会有那些奇怪的举动,但是他们娘儿俩毕竟和我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可是,一想到我儿子和我老婆那奇怪的样子,还有今天这桩惨案,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白大爷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明白了,阿彪啊!世间万物,有因就有果。大爷该做能做的都做了,也不能再帮你什么了。今后大家都好自为之吧!” 白大爷说完,向王彪告了辞。他最后对王彪所说的话意味深长,让我和老爸都听得一头雾水。 第36章 封灵降灵(一) 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大伟哥遭遇不测,孟婆婆和白兴全的灵魂终于得到解脱,以及刘队长失踪,王彪家里的变故,给白水村和泉水村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我不知道小二是否真的钻到他妈妈的肚子里去了,因为我没有亲眼见到。 虽然我觉得小二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但众口铄金,人言可畏。 但是,在白水村和泉水村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之后,再听到多么离奇的故事情节,我也不会觉得很惊讶了。 凭我这么久的观察,也许只有一个人知道真相,那个人就是白大爷。但是白大爷从来不会主动揭开谜底。就算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是在心里藏着掖着。 有时候我甚至想,白大爷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为什么有些时候他说的话似乎就要道破真相了,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真相又回到了他的肚子里。 白大爷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我和老爸从王彪家屋后回白水村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小二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他自己缝在他妈妈的肚子里? 而且,经历了被剖腹的惨痛和流血以后,王小二的妈妈不可能还活着,既然不能活着,那怎么可能会走到幽灵潭去? 这在正常的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怎么大家居然都相信了呢?可是以往发生的事情都已经超出了我们认知的极限,如果人们的传说成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王小二的妈妈被控制了,或许就像孟婆婆和白兴全的肉身被控制那样。 这倒是非常有可能! 但是,这是不是说明这件事和赵氏那老妖婆有关系呢?我心中没有把握。 据说真正的鬼是不会害人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比鬼凶恶得多。 比如说王彪。自从听说了王小虎所说的骇人听闻的事情,我就一直在想:说不定王彪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呢? 说不定王彪为了掩盖某些事实真相故意杀害了自己的儿子和老婆,然后又借着王小虎之口扰乱众人的思维,又借着什么道士和王小二停止生长这种怪事来自圆其说也未可知。 从王彪慌乱地关闭录音机的反应来看,还真不能排除这种怀疑;但是王彪陈述的事实也是有可能发生的,毕竟,赵氏寄生于孟婆婆身体这件事也算是一个奇特的案例。 现在,所有的谜团都是等待解答的状态。 县公安局的刘队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究竟是生是死还是未知数。 王彪在自家院子里洒上了一层厚厚的石灰,然后把石灰连带那些血渍一起清扫掉了。 可奇怪的是,王彪似乎早有准备似的拿出了两条蓝色帆布,就好像两条招魂幡。那蓝色帆布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不懂的符号。王彪把那两条蓝色幡布插在了自家门前,左边一条,右边一条。 我和老爸远远地看着王彪在自家门前这奇怪的举动,都不明白王彪到底要做什么。而那个一向被我们认为没心没肺的王彪似乎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看着这样诡异的场面,老爸决定带我回家。走到清溪对岸的时候,隔着清溪,我和老爸看到白大爷也开始变得神神叨叨的。 白大爷在清溪岸边神秘兮兮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往清溪里洒下暗红色的糯米,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爸疑惑地问白大爷:“大伯,您这糯米怎么都是暗红色的啊?” 大爷回道:“这是浸泡了三只公鸡血的糯米,这样才能驱鬼辟邪!也是为了喂饱那些孤魂野鬼,不让他们侵犯我们白家村。” 老爸想要背着我从清溪的岸边跨过去。可我总觉着这清溪水绿幽幽的,像是有无数双眼睛。那溪水底下仿佛隐藏着许多只剩下白骨的手,随时都会把我和老爸拉下去——就像大伟哥的遭遇一样。 “爸,我们不要跨过去!从清溪桥走回去吧!我担心清溪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执拗地拉着老爸的手说。 老爸点点头说:“对啊!还是避避晦气的好。毕竟你大伟哥才淹死在这清溪里没有多久。” 于是,我和老爸顺着清溪下游的方向走了去,眼看就要走到清溪桥了。 这时,泉水村却来了好几个穿着公安服的人。其中一个我还认得,那正是县公安局鉴定科的王芳阿姨。 至于是谁报了案,没有人知道。有点诡异又有点疯癫的王彪被王芳带走了。 不过,“小二弑母”这件耸人听闻的事,就算没有人报案,估计也会很快传到县城里去。 我远远地看着王彪被那几个公安带走,而王彪家的大门也被锁了起来。 我记得王彪家里的柴房和堂屋是连通的,只要爬上柴房,没准就能在王彪的家里找到一些重要的东西,也许能成为“小二弑母”事件的突破口。 “爸,我想再到王彪家去看看。” 老爸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吃惊:“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异常。我只是想去拿回那些磁带,我觉得那些磁带里肯定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今天王芳阿姨他们带走王彪可能只是盘问一下事情经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应该没法给王彪定罪,可能搞一个调查笔录就会放王彪回来。而且,我觉得王彪在他门前插那两条蓝色幡布很可疑。我还想再去问问白大爷,王彪在自家门前插那两条蓝色幡布有什么意义。” 老爸答应了,他想和我一起去。不过我觉得两个人去王彪家太显眼了,还是我一个人去比较好。而且我一个小孩,不至于引起多大的注意。 老爸嘱咐我千万要小心。我点了点头,叫老爸在清溪桥边等着我。然后,我就向王彪家跑了去。 我从两条蓝色幡布之间穿了过去,忽然感觉仿佛有一只透明的手在拉扯着我的身体。 这蓝色幡布之间,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王彪的房子周围形成了某种结界。 我很快穿过了那两条写着怪异符号的蓝色幡布中间,走到了王彪家的街沿之上。还好,柴房的入口之下还有一把矮矮的梯子搭在墙上。我爬到梯子的最顶端,正好可以进入柴房。 王彪家的柴房上,堆的全是一捆一捆的玉米杆,还有剥掉了玉米的玉米心。此外,柴房里还有一些麦秆和稻草。 柴房的后面还有一个出口,出口下方正好是王彪家的厨房,出口处搭着一把竹梯子,正好可以下到厨房的灶门前。 我隐约闻到,这厨房里,好似有一股子腥臭味。 好像是血的腥臭味,但那腥臭味又带着一股子腥臊的气息,似乎并不是人血的气味。 看样子王彪走得很匆忙,厨房门并没有关上。我轻轻拉开了厨房门,踱进了堂屋,然后又溜进了王彪的卧室。 录音机旁边的磁带已不见了踪影,看来已经被放进了抽屉中。 我拉开写字台的抽屉,里面是满满一抽屉的磁带。 而其中九盒写着数字的磁带整齐划一地被收纳在抽屉里。分别是: 好奇怪,九组数字,只有两个数字有细微的差别。而且看样子极像是在标明年份。 1976年农历七月十五,正是小二降生的日子。77年小二一岁。1984年,小二实际年龄应该有八岁了,但却还是四岁时的面孔。 也就是说,小二本大我四岁,但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我的同龄人。这有些难以理解,但却是事实。 泉水村和白水村的每一个大人基本上都知道小二停止生长的事情,他们都可以作证。 我继续在抽屉里翻找,没有发现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然后我又去王彪卧室里的床头柜中翻找。打开其中一个一看,里面全是一些老旧的快被翻烂了的杂志,还有什么广播稿,大体讲的是某天召开什么村集体会议之类的通知和备忘录。 我又打开了另一边的床头柜。里面有一个厚厚的16开的大笔记本,封面上赫然印着“纪念册”三个字。 我翻开那本厚厚的“纪念册”一看,里面记录的竟全是关于王彪一家三口的照片。其中也有不少王彪、王小二和刘红艳的单人照。 我看着小二的那些单人照,总觉得怪怪的。我忽然想起来,在学校的小二是非常活泼的,最喜欢玩闹。但是照片里的小二始终板着一张脸,似乎从来没有感到快乐过。 照片里小二的那张脸,始终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不,准确地说,那是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我忽然感到脊背发冷,仿佛刚才蓝色幡布之间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悄悄向我背后伸过来。 在这纪念册的末尾几页,我看到了小二爷爷年轻时的照片。我看到王彪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分别写着: “父亲大人25岁时留影”、“父亲大人20岁时留影”、“父亲大人16岁时留影”、“父亲大人12岁时留影”、“父亲大人9岁时留影”……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寒意侵入骨髓,全身头皮发麻的感觉。王彪的父亲,也就是小二的爷爷九岁时的留影,竟然和现在的小二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只是长得像,我还可以理解,可小二的爷爷九岁时候的样子和小二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完全就是同一个人。 我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心脏又开始不安地狂跳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二怎么会和他爷爷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可怕真相? 第37章 封灵降灵(二)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不安的心情。 小二的爷爷小时候的照片保留下来了,可是我翻遍了整个相册,却没有找到王彪小时候的照片。照理说,这相册里应该也有王彪小时候的照片啊,可是,王彪小时候的照片似乎被撕了下来。 我又继续翻找床头柜的抽屉,相册的下面还有一个用白纸包着,用胶圈固定着的书本一样的东西。 我把胶圈取下来,拆开白纸。白纸里面,竟然是一本发黄的日记本。 我口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然后毕恭毕敬地翻开了那发黄的日记本。 在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哥刘建超赠小妹红艳,希望你早生贵子,生活幸福。 县公安局的刘队长的名字不正是刘建超吗?而小二的妈妈的名字,正是刘红艳。他们的关系我是知道的,但是,“小二弑母”这个案子难道和刘队长也有关联吗? 事件走向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刘队长现在不知所踪,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人是鬼,是死是活。而现在,小二和他妈妈刘红艳也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根据泉水村的仙娘婆李凤仙的说法,刘红艳跳进了幽灵潭里。但是,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李凤仙还说看到幽灵潭里冒出来许多深色的泡泡,但谁知道这是不是她杜撰的故事呢?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李凤仙是在杜撰,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一定是要让人相信她所说的话,相信她所见到的事情是真实的。 但是,刘红艳真的有可能揣着一个大肚子跳进幽灵潭吗?如果小二弑母的说法成立,那么刘红艳其实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既然小二说要让她妈妈“再生他一次”,那么,他们就不应该跳进幽灵潭自寻死路。 以前村里人都说,凡是掉进幽灵潭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浮上来。除了上次,王彪怀疑小二跳进了幽灵潭,大家帮忙给王彪绑上麻绳,最后把奄奄一息的王彪给拖出了幽灵潭。 小二如果操控着他母亲刘红艳跳进幽灵潭,凭他的水性,我相信可能会成为幽灵潭中又一个亡灵。怎么可能轻易地浮出幽灵潭呢?而且恰好是在李凤仙跑到幽灵潭去看热闹的时候钻出来的? 看来李凤仙真的是“半仙”,一点都不简单。我想起来,在村民散去之后,白大爷还留下了李凤仙问了几句话,似乎白大爷对李凤仙也有所怀疑,并不完全相信她说的故事。 我又继续翻找起来。 我看到日记本下面垫着一个大塑料袋子,足以把那个日记本装下来,还可以装下那九盘磁带。 我不能在王彪家呆得太久,否则老爸会担心我的。于是,我赶紧收拾好这些磁带和那本泛黄的日记本,用塑料袋装了起来。 我正准备起身带走这些可能有用的物证,忽听得王彪家的柴房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在柴房外停了一会儿,向别处走了去,然后又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渐渐地靠近了柴房。然后,我又听到柴房外的楼梯啪嗒啪嗒的响声。 不知道是谁爬上了王彪家的柴房。但我想,那人一定不是老爸。如果是老爸,他会在门外小声地呼唤我。 不行,我得赶紧拿着这些物证躲藏起来,等到确认了来人是谁再想办法逃离王彪的家。 我想躲到王彪家的床底下,可是这样太容易被找到,而且也太冒险。 对,躲到堂屋另一边的房间,也就是小二的卧室里去。趁着现在柴房上的脚步正在往王彪家的厨房那一面走去,我轻手轻脚地溜到了小二的卧室,爬到小二的床下藏了起来。 那脚步声从柴房上顺着梯子下来了,我听到小二家的厨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我的心噗通噗通跳得越来越厉害,那脚步声踱进了王彪的堂屋,然后又进到王彪的卧室里,然后我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翻找东西的声音。但似乎并没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我又听到床头柜被拉开的声音,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那声音却忽然停止了。 看来,这个神秘人和我的目的一样,都想要找到那些磁带。可是,他,或者她,究竟是谁? 这个时候,越是安静就越让人害怕。因为我不知道那脚步声会不会向自己走来。可是越害怕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 翻找东西的声音停止了,神秘人的脚步声却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蜷缩在小二的床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我怕呼吸的声音会被这个神秘人听见。我甚至害怕自己心跳的声音过于剧烈,会让这个人听到。 这种压抑得让人窒息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我在床下看着那一双脚在小二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翻找。 我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紧紧拽住自己那个塑料口袋,生怕这个神秘的闯入者会突然伸出一个恐怖的脑袋到床底下,然后从我手中将它们夺走。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这个神秘人不要往小二的床下看,千万不要往床底下看。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那该死的鼻子却发起痒来,一种想要打喷嚏的欲望传递到我的大脑乃至全身。 他喵的,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这种事啊!我用右手紧紧地捂住我的口鼻,捂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幸好,这神秘人翻找了一阵之后似乎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失望地转了几圈之后,走出了小二的堂屋。我听那声音,似乎已经走到了王彪家的厨房,那脚步声啪嗒啪嗒地走上了楼梯。 我真希望那人赶紧离开,好让我松一口气,这种强行压抑自己的感觉快憋死我了。 我憋得实在不行了,尽管我的右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口鼻,但“噗哧”的一声,一个喷嚏还是顺着指缝喷薄而出。 那走上了楼梯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 踏上楼梯的脚步声又啪嗒啪嗒从那楼梯走了下来,我的心脏也像身体一样蜷缩起来,仿佛稍微捏一下就会碎裂一样。 那脚步踱到堂屋里,停了下来。也许他正在想,刚才那喷嚏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我该怎么办?老爸此时又不在,我又不能喊,一喊就暴露了自己。 只听见那脚步声正要往王彪的卧室靠近,但走到王彪卧室门口的时候,那脚步又停了下来。 该死的,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他知道我躲在小二的床底下了吗? 本来还以为那个神秘人会跑到王彪的卧室去寻找一番,那样的话,我还有机会乘机逃跑。可那阴森可怕的脚步又往小二的卧室这边走了过来。 此刻的我,恨不得地上马上出现一个洞能让我钻进去,哪怕是肮脏恶臭的下水道也好,我都会立马往里面跳。蜷缩在这矮矮的床底下,既憋屈,又让人害怕得要命。 我想自己不应该算是贼吧?可现在这处境,真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贼心虚”。不,现在的情况比“做贼心虚”更甚,因为我猜这个神秘人肯定不是王彪家的什么人,否则就不用跟我一样爬楼梯翻进屋里来了。 豆大的汗珠从我额头上滚落下来,我忽然想起小二的卧室后面还有一个小柴房。里面堆满了稻草。早知道我就藏里面了。可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往里藏了。 我想象着那脚步停留在小二的床前,一个恐怖的人头埋下来,冲着我嘿嘿地笑,然后用沙哑怪异的声音对我说:“看你还往哪儿躲?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抓到你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我蜷缩在小二床下的最里边,恨不能马上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幸好,那脚步往小二卧室后面的那个小柴房走了去。我直直地看着那双脚,一前一后地跨进了那个小柴房。 一只黑猫“嗷呜”的一声从柴房的稻草里窜了出来。速度飞快,就像是在逃命。看来这个神秘人一定凶恶非常,连黑猫都如此害怕。 忽然,我听到神秘人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话:“这该死的猫,我还以为这房间里藏着人呢。” 那声音,分明是泉水村那个仙娘婆李凤仙的声音啊!我心想,这李凤仙,趁着王彪被县公安局的人带走的时候来找东西,一定没安好心。可是,我又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破解这桩谜案吗?难道李凤仙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 李凤仙的脚步跨出小柴房,又在王彪家的堂屋后面的粮仓里翻找了一阵。 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往王彪的卧室走了去。我听到李凤仙把抽屉里剩余的所有磁带都收拾了起来,装在了一个塑料口袋里。然后,她走出王彪的卧室,走到堂屋,又进了厨房,啪嗒啪嗒地顺着楼梯爬上了阁楼上的柴房,然后,又啪嗒啪嗒地下了外面的楼梯,最后下到地面上。 随着那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从小二的房间里走了出去。王彪的卧室门大开着,我是门口正对着的是小二的爷爷生前的照片,和相册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刚才我只顾着翻找东西,竟然没有看到王彪的卧室门口,也就是放录音机的写字台左边的墙上居然还挂着小二的爷爷的相片。只是,那相片的年代似乎有些久远了,而且看样子那时候小二的爷爷已经有四五十岁了。 我怔怔地看着那幅照片,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倒不是因为照片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也不是那相片看起来就像是一张遗像,而是,我觉得照片的后面可能有什么东西。 现在,就我一个人在王彪家里。虽然是白天,但经历刚才的事情,我现在还惊魂未定。我壮着胆子走向了小二爷爷的那幅照片,决定把那照片从墙上取下来,看看究竟。 我的个子看来还不够高,我抽出写字台前的一根方凳子,搭在墙边,然后自己站了上去。 我取下那幅照片,翻过来,那相片的背后,果然挂着一个小相册。 我开始坐下来,仔细地翻看着手中的小相册,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细节。 这个小相册里的照片,几乎都是王彪的照片。而且每一张照片,也都是以年龄标明: “王彪35岁留影”、“王彪三十岁留影”、“王彪二十七岁留影”、“王彪二十五岁留影”、“王彪二十二岁留影”、“王彪十八岁留影”、“王彪十四岁留影”、“王彪九岁留影”……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再也无法遏制我内心的恐惧,全身寒毛像被一个冻死鬼抚摸着一般炸了起来。 王彪九岁时的照片,竟然也跟小二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也和小二爷爷九岁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爷爷、父亲、小二,三代人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太不可思议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即便是直系血缘关系的祖孙三代,也不可能像王彪家这样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自从我看到这爷孙三代的照片,我就觉得这个房子似乎一下子充满了阴森鬼气,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我实在无法相信,祖孙三代,在九岁的时候居然都长得一模一样。这种事情出现的几率,比中一千万彩票的几率还要小得多,和天上掉下个纯金宫殿的概率一样几近于零。 我再也不想在这房间里多呆片刻了。我匆忙把那小相册挂在小二的爷爷的相片后面。 我站在方凳子上,重新把小二爷爷的相片挂了起来。挂好之后,我从方凳子上下来,把方凳子放到了原先的位置。然后,我站在小二爷爷的相片的正前方一直看着,看着。 这不看不要紧,忽然我看到小二爷爷的眼睛像被人挖去了一样出现了两个黑洞,从那两个黑洞里流出殷红的鲜血来。 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而小二爷爷的手,也仿佛突然从相片中伸了出来,嘴巴吃力而沙哑地呼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我顿时吓得一个趔趄往后绊倒。回过头一看,小二爷爷的相片还安然地呆在相框里。 还好,只是我的幻觉! 这个诡异得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房子我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我拿起那些磁带,还有刘红艳的日记本,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逃出了王彪的家。 外面起风了,一阵阵寒意从肌肤一直渗透到心脏。那两条诡异的蓝色幡布在风中不停地舞动着,活像两个蠢蠢欲动的怪物。 我远远地绕过了这两条蓝色幡布。往清溪桥的方向跑去。 老爸已经走了过来。 还没有走到我身边,老爸就埋怨道:“小飞,你快把我急死了。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呢!” 我傻傻地笑了一下说没事,心想要是老爸经历过我刚才那一幕幕,那才真的会急死。我这笨蛋老爸,看到有人在我后面钻进了王彪的家,也不知道来帮我解围。 老爸又说,“你刚才走了之后没一会儿,白大爷也走到清溪桥了。他在清溪里洒了很多浸了的公鸡血的糯米,然后又在清溪桥上洒了很多糯米。他问我,怎么不见你。我就骗他说你去解大手(大号)去了。白大爷就没说什么,然后转身回去了。走了没多远,他又回过头对我说,叫我们千万不要去王彪家了。特别是,不要从那两条蓝色幡布之间穿过去,不然可能会邪门儿的事情。我就想,不会这么玄乎吧?怎么什么事情都让我们碰到了。小飞,你,刚才没有从那两条蓝色幡布条中间穿过去吧?” 我吱吱唔唔地回道:“我……我没有,我是绕过去的。” 老爸松了一口气,仿佛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老爸接着说道:“我刚才正担心你呢!我听完白大爷的话之后,就准备往王彪家去叫你回来。结果你猜我看到谁了?” “是不是李凤仙?” “不是李凤仙,我看到李凤仙的男人胡德友了。他刚好从王彪家柴房的楼梯上走下来,然后就回他家去了。我一看,心想不好,你不是还在王彪的家里吗?我就担心你会不会被发现了,正好想来找你。结果走了没多远,我就看你急匆匆地从王彪家柴房的楼梯上跳下来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老爸若无其事地说着。 听到老爸的这些话,我心中陡然一惊。老爸看到李凤仙的丈夫胡德友了?可是,我在王彪房间里听到的明明就是李凤仙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难道刚才在床底下的我出现幻听了吗?不,不会的。我可以笃定地说我听到的声音就是李凤仙的声音。但是老爸说他看到从王彪家出来的人却是胡德友,这怎么可能? 一阵彻骨的寒意开始在我的身体周围盘旋,似乎随时都会将我吞没…… 第38章 封灵降灵(三) 潜入王彪家里的人,究竟是李凤仙还是胡德友呢?这个谜团直到好几天之后才真相大白。 回到家里之后,我赖着老爸到白全贵叔叔家里借来了录音机,然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听那些磁带里到底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声音。 我放入标注为那盘磁带,按下了播放键。 磁带开始的时候是滋滋啦啦的声音,然后又是一些老歌。诸如什么“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还有什么“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听起来就像是平平无奇的旧时代歌曲。 整整一个下午和晚上,直到我睡觉前,我都在认真地听着磁带里的歌。磁带的两面都听了,却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些歌曲。而且奇怪的是,那九盘磁带所有歌曲都是一样的。 难道这磁带有什么古怪?以至于王彪要把所有的磁带都灌录上相同的歌曲? 现在,从磁带里已经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我决定,再听一遍那盘磁带,如果听不出什么,就放弃。我听了正面,又听了反面。都是和重复的歌曲。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老爸不想看到我在房间里一直摆弄着那些录音机和磁带,关切地说道:“小飞啊!早点睡吧!你越是着急,就越找不到要找的东西。要不明天再听。” 我真想放弃了,可是又不甘心。我决定用快进试一试。 因为在录音机左右灌录磁带的时候,如果是采用快进的方式灌录的,那么就只有在快放的时候才能听到录音机旁边的人声。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的,因为如果发出声音,可能会影响到录音的整体效果。 除非,有人故意把某种声音录下来。 我听了,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然后决定再试一试其他的,直到我拿出了那盘的磁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这一盘,可能是直觉吧。 我把磁带放进了录音机里,然后开始快放起来。一开始,我听到的还是那些老歌。不过声音听起来相当滑稽,就像是一个小矮人在唱快歌。 在听到差不多有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那男人在快放的歌曲之后显得比较正常,那男人说:“爹,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为什么?” 男人的声音好像是在大吼,不久之后,一个老者的声音出现了:“阿彪啊!爹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胡说,明明做了还不承认?” 这声音显然是王彪的声音,那么刚才那位老者的声音应该就是小二的爷爷的声音了。 “如果你没有做过这个事情,那小二怎么会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我!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呢?也许这是巧合吧!” “我才不相信什么巧合,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啊?” 王彪听起来情绪十分激动。 “阿彪啊!你不要怀疑爹!我真的没有……” 王小二的爷爷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被王彪接下来的怒吼给打断了。 “我要揭发你!你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让我还有什么脸面在泉水村活下去啊?我要揭发你,用对待阶级敌人的方式揭发你。 你的心根本不是什么红心,而是一颗黑心。你竟然这样对你的儿子,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 你乱搞男女关系,竟然跟自己的儿媳妇搞到了一起,你简直把我们王家人的脸都丢尽了。 我做的事情,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你呢? 你就是一个老色狼,你荒淫无耻,你满脑子龌龊淫秽的想法。” 王彪那歇斯底里的吼声在那吵闹的旧时代歌曲结束之后清晰可辨。 小二的爷爷瑟缩着,用激动而颤抖的语气喊道:“阿彪啊!你醒醒吧,你疯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我做了那种事,我愿遭受天打雷劈。” “呵呵,笑话。你以为赌咒发誓就能骗过我吗?告诉你,我没疯,我就是要揭发你,你要不是我爹,我甚至还想杀了你,你给我带绿帽子;你把我的生活完全毁了。啊!!!” 录音机里传来了王彪的一声哀嚎。 那磁带之后的对话声音消失了。那些旧时代歌曲又开始重新像小矮人唱快歌一样欢快地鼓噪起来。 磁带里的声音把老爸和老妈都吸引了过来。他们觉得这些磁带记录下这些声音太不可思议了。 老爸早年见过小二的爷爷,从磁带里听声音似乎像王彪和小二的爷爷的对话,但又不完全像。 这下老爸也不催我睡觉了,相反却精神起来,叫我把别的磁带也放上去听,快放到和磁带长度差不多的地方的时候,王彪和小二的爷爷的声音又出现了。奇怪的是,那些对话和刚才我听到的对话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有个别的语句有所改变之外,都是王彪怒骂小二的爷爷做出那些丑陋之事,然后要杀了小二的爷爷之类的话。 老爸纳闷儿了。 老爸说,小二的爷爷失踪很多年了,都没有再看到过小二的爷爷,因为小二的爷爷差不多从1976年就消失了。白水村和泉水村两个村子里的人都没有见到过。别说见到,就连小二的爷爷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据说,当年小二他爷爷失踪的时候王彪还跑到县公安局去报了案。结果公安来了,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于是泉水村那边传闻说小二的爷爷是有什么不清白的过去,可能是畏罪潜逃了。 这就更让我感到奇怪了,如果小二的爷爷消失了的话,他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这些看似以年份标明的磁带里? 我把这个疑问抛给了老爸,谁知道老爸的一句话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老爸说,他刚才从磁带里听到的那个老者的声音不大像是小二的爷爷的声音,而像是……像是王彪自己的声音,只不过,那音调变了,但是应该都是从同一个人口中发出来的声音。 这么说来,王彪是自己在对自己说话?难道他一人分饰两角地扮演着小二的爷爷的角色,还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可是,如果老爸说的是真的,王彪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演这场戏?他是要借此掩盖什么吗? 我实在想不通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老爸和老妈都叫我别再听了,时间太晚了,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 不过我可不敢一个人睡了,便卖萌道:“爸,妈,今天晚上可以可以和你们一起睡觉啊?我有一点点害怕。” 老爸打趣道:“真的是只有一点点害怕吗?只有一点点的话不至于挨着我们睡吧?” “哎呀,妈,你看看老爸,明知故问,老是欺负我。” 老妈揪了揪老爸的耳朵,嗔怪道:“明明知道咱们小飞容易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还故意这么说。小心我把你嘴巴缝起来。” 老爸苦笑道:“看看吧,儿子,我这家庭地位是这个家里最低的。你们娘儿俩合起来欺负我。” “你可别说这话,当年你爹说小飞是鬼娃的时候,你可一句话都没说。你当时是不是默认了你爹的说法了?连自己的儿子都嫌弃,你说有你这种当爸爸的吗?” “哎哟喂,我的皇后娘娘,又开始翻旧账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老爸尴尬地笑道。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啊?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挖地洞。怀疑自己的儿子是鬼娃,那你这当爸的,又是什么呢?我看你啊,还是反思次数不够,反思不深刻。” 老爸站起身来,向老妈行了个礼,道:“是,皇后娘娘说得对,今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一定好好反思,深刻反思。” 看到老爸这副窘态,我和老妈噗嗤一笑。 “算了,既然认识到错误了,那就暂时饶了你。赶紧和小飞去洗脸洗脚去。你看看小飞这身上的衣服,难道在地上打滚了吗?一身的土。呆会赶紧把衣服换下来洗了。”母亲嗔怪道。 “遵命,母亲大人。”我也学着老爸的口吻说道。 洗漱完毕,我就上床了。 这一天晚上,我久久没能入眠,脑海里一直在想着老爸之前所说的话:从王彪家柴房楼梯走下来的是李凤仙的丈夫胡德友。 一阵莫名的恐惧袭来,让我寒毛直竖。 老爸另一番话就更让我摸不着头脑:磁带里的那声音,好像都是王彪发出来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王彪自导自演的一场戏?难道所谓的“小二弑母”也只是王彪对乡亲们施展的障眼法? 太诡异了。 我在王彪家里听到的那个神秘人的声音,明明是李凤仙的声音。而老爸看到的人却是胡德友。 这诡异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老爸所见是真的,那这件事的背后又有着怎样的真相? 我在疑惑和恐惧之中煎熬挣扎着,终于艰难地坠入了梦乡。 在梦中,我看到了小二。小二对我笑了笑,很平静地说:“小飞,我已经死了。很早以前就死了。” 然后,另一个小二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走到第一个小二跟前,对准第一个小二一阵乱砍,砍得血肉模糊,小二挣扎了几下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殷红的鲜血把地面染红了,像是一大朵诡异的红玫瑰。 这时,第三个王小二又出现了,他要从第二个王小二手里抢过菜刀。却被第二个王小二砍掉了那只准备抢菜刀的手。 然后,第二个王小二又顺势砍掉了第三个王小二的头颅。那头颅像足球一样滚落到我的脚边。 我惊骇不已地看着第二个王小二对着第三个王小二一阵乱砍,然后,第二个王小二又把第一个被砍得血肉模糊的王小二的身体装进了第三个王小二的肚子里。 第二个王小二装完第一个王小二的身体以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针线,就开始缝起第三个王小二的肚子来。 不一会儿,他缝完了,然后提起那把沾满鲜血的腥红的菜刀,嘿嘿嘿地笑着朝我走过来,一边笑一边说:“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了,那也不能让你再活着了。说的就是你……白小飞……” 忽然我的眼前一闪,王彪家卧室里的那幅小二的爷爷的相片忽然变成了一张巨幅照片停在了我的面前。小二的爷爷在相片里睁着一双快要鼓出血来的大眼睛大喝一声:这是梦,快醒醒! 我的全身顿时像触电一般一个激灵。 我大叫一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我睁开眼睛,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发现自己竟然还在王彪家的卧室里。此时差不多已经是子夜时分了。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幽白的月光从王彪家卧室的窗户里渗透进来,照得屋子里影影绰绰,好像有无数只鬼魅在黑暗中游移。 而那放录音机的写字台左面的墙上,我分明看到小二的爷爷正在相片里对着我说着一句话:快跑、快跑…… 我不要命似的冲出了王彪的卧室,摸黑跑进厨房,爬上梯子,爬上阁楼上的柴房,又顺着外面的梯子滑下去。我已经顾不得危险,三步并两步地飞奔着——刚才所梦见的一切已经快要把我吓破胆了。 我一边跑,一边嘀咕着:“这臭老爸,不是说要等我的吗?现在却不见人了。还有,今天这场景,和在孟婆婆家里遭遇的幻境似曾相识。难道又是那个老妖婆赵氏在搞鬼吗?” 中元节晚上的月光把整个泉水村和白水村照得一片惨白,像一个健康的人失血过多,显出一幅死亡的征兆。 两片蓝色幡布条在凉飕飕的夜风里飘摇舞动着,像无数只白色的幽灵聚集在那幡布条的周围,冲着我嘻嘻哈哈地笑着。 我觉得我是在用飞一般的速度逃离这里,逃离这阴森恐怖房子。 我在前面没命地飞奔着,而我的身后,无数的鬼影也在穷追不舍。 我跑得快喘不上气了,真想停下来歇一下。可是,我不能停,我一停,就会被那些邪恶的鬼魂给抓住。 我发现自己真的飞起来了,一步能跨出好远。 可是那些在我身后追逐的厉鬼们似乎也加快了速度。 我听到他们恶狠狠的声音和阴惨惨的尖笑。。。 我闭上了眼睛,头也不回地一口气冲进了我家的堂屋,冲进了父母的卧室,我看到我正在床上昏睡,老妈和老爸正在我的耳畔叫着我的名字。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冷汗浸湿了我的身体,原来这又是一场梦。 老妈早已经醒来,打开了昏黄的电灯。老爸紧紧握着我的手,而老妈正用她的手绢给我擦拭着额头和胸口上的冷汗。 老妈说:“刚才,你睡着了,身体就开始左摇右摆地乱动。我就晓得,你一定又恶梦了。然后我打开灯,想要把你喊醒,可是喊不醒。摇你也摇不醒。幸好现在终于醒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万分感激地望着老妈和老爸。 我想,没准自己在王彪卧室里躲避李凤仙的时候留下了自己的一个魂魄,所以才做了这么可怕的恶梦。感谢老天爷,我终于跑回来了。 不过,那恶梦虽然可怕,但却可能是“小二弑母”这个谜团至为关键的线索。 第39章 死亡日记(一) 第二天,也就是农历七月十六的早上。我早早地爬起来,又开始听那些诡异的磁带。 听来听去,还是播放到同一首歌的时候又出现了王彪和他老爸的对话。 我就纳闷了,怎么会在不同的磁带里听到相似的对话呢?难道王彪和他老爸是在定时演戏不成?但那也说不过去呀? 对于这些磁带的研究让我只收获到这些信息。 但是,昨天晚上的那个梦。我觉得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暗示。因为我每一次做过的梦都带着某种暗示。 比如我看到今天出现的一个场景,恰恰是我不久之前曾经在梦里看到过的。 那么,三个小二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呢?难道小二像我一样有三个魂魄? 可是联系前面我看到过的情景,那似乎并不是小二的灵魂。 我觉得我一开始的直觉是对的,王彪可能有问题,但是他有什么问题,我现在还不大清楚。 王小虎曾经说,王彪胆小如鼠。可我总觉得,这王彪可不是胆小如鼠,他深不可测。 我放弃了那些磁带。翻开了小二老妈刘红艳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刘建超——也就是刘队长的祝福的话。 我翻开了日记本的第一页,上面写着一首诗: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我不知道李商隐这首《夜雨寄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也许是寄托对某个人的思念? 我又接着往日记本的后面看。 刘红艳的日记是从1973年五月份开始写的。我看到了这样的日记: 1973年5月8日晴 “今天,我在公社看到了王彪。他很有活力,也很有干劲。但我听说他的父亲正好相反。听说他父亲顽固不化,性格特别倔强。我想到了一句歇后语来形容他父亲,那就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幸好王彪的觉悟高,和他老爸划清了界线。这一点让我觉得王彪特别帅,有自己的主张,和那些平庸的人都不太一样。” 1973年5月12日阴转多云 “我又看到王彪了。他在人群之中始终是最让我关注的那个人。我不会是喜欢上了他吧?听说他父亲骂他了,说他大言不惭,大逆不道。我对他父亲的那些言论很不屑。我们要打破过去的封建思想,就需要承认错误。而他老爸却在推卸责任,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1973年5月20日阴转晴 “王彪看上去很矛盾,该怎么办呢?真想给他分担所有的烦恼。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呀。可我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他。我想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1973年6月1日晴 “今天的天气真好。王彪又到县城里去参加活动去了。我一个人闷在家里,真是难受啊!我想到王彪家去看看。我也想去见识一下他父亲,到底是一个怎样一个人?” 1973年6月2日多云 “快气死我了。我本来以为可以跟他父亲做一个深入交流的。可这个老头子太顽固了。他竟然恶毒攻击我和王彪所信仰的一切。如果没有那么多人为我们的信仰而奋斗和牺牲,我们的父母一代可能都活不到现在了,没有父母,哪还有我们呀?不行,这个事不能这样坐视不管。” 1973年6月9日多云见晴 “终于跟王彪说上话了,我的心里真是开心得不得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哎呀,怎么办啊?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他了。他真是一个可爱的男人。我对他的爱慕越来越深了。我已经把那天和他父亲交流的情况全告诉他了。他感到很惊讶,感到很羞愧,同时也为我感到骄傲。我就是要让他注意到我,所以,我也要成为他的战友,他最忠实,最值得依靠的战友。” 1973年7月11日阴 “大病初愈,有一个月没有看到王彪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昨晚的梦好吓人,我竟然梦到王彪的父亲追着我跑,叫我不要嫁给王彪,不然他就杀了我。放心吧!我会把这一切告诉王彪的。” 1973年7月29日小雨 “有半个多月了,昨天终于又见到他了,终于有机会把自己梦中经历告诉他。我好想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又想和他在一起。只是,他的父亲……我不能容许我心爱的人有这样一个可耻的父亲。” 1973年8月7日阴 “真想对他表白。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表白。我喜欢他。想他。可是,我又不想因此而破坏我们的友谊。” 1973年8月28日多云 “村里召开大会了。我看到他主动揭发了他父亲那些无耻言论,比如我们都很落后,我们像是奴隶,我们像一个个实验品之类的。大家听了都很生气。我也一样。他父亲为什么那么多恶劣的思想呢?为什么同样生活在这里,思想的差别怎么那么大?我为王彪坚定的立场而感动,也为他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悲哀。我可怜的王彪!” 1973年9月9日多云 “我已经难以自拔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吧?也许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1973年10月1日多云间晴 “真是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王彪竟然主动约我了,好开心好开心……(一个笑的表情)。他说今天放假,我们到县城去吧!我答应他了。我不知道这算是什么。约会呢还是找一个人陪伴啊?心里面很纠结,不过也非常的高兴。因为我从来没有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过。县城里好热闹啊!” 1973年10月21日阴 “今天,王彪又约我了。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是吞吞吐吐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不知道他要对我说什么,不会是要对我表白把?嘻嘻。是不是他看出我喜欢他了?那是不是他不喜欢我?想要拒绝我,所以开不了口?如果是这样,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我一定会伤心死的。心里面又期待又难过,希望不要是坏消息。” 1973年11月5日多云间晴 “彪终于对我说了心里话。我知道他心里很矛盾,因为他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我们家,我的父母却都是很正统的人,我们的思想都很一致,没什么歪脑筋。他们都是经历过血与火的磨砺走过来的,所以,他们特别珍惜现在的生活,也教育我要热爱现在的生活。但王彪也担心我的父母会不同意我和他的事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命运呢?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我不能迷信,怎么能相信什么宿命?可我为什么这么难过呢?难道我终究不能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吗?” 1973年12月13日晴转多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仔细考虑,我觉得必须要忠实于自己的感情,忠实于自己的信仰。我爱王彪,不管他是谁,我都要和他在一起。我不会惧怕任何障碍。” 1974年1月16日晴间多云 “一点过春节的心情都没有。想念我亲爱的彪。” 1974年2月2日晴 “我决定让自己冷静一段时间。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彪哥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 1974年3月8日多云 “今天是全世界劳动妇女的节日。可是我一点过节的心情都没有。别的妇女同胞们很高兴,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今天和彪哥说上话了,他叫我等他。可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我真想哭。” 1974年3月27日阴转多云 “我恨他的老爸,恨透了。要不是因为他,我和彪哥可能早就在一起了。他为什么是这样的人呢?破坏了我和彪哥的感情,让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怕别人在彪哥面前闲言碎语的,会让彪哥感到沉重的压力。” 1974年4月9日阴 “真想s(刘红艳的本来意思应该是“杀”)了他老爸。我快坚持不下去了,爱一个人却不能在一起,好累,好累。” 我又往后翻了翻,这些日记大体上记载的都是刘红艳和王彪如何在感情上忍受煎熬,然后又把王彪的父亲列为罪魁祸首云云。 我翻看到1975年7月22日的时候,那上面记述着一些事情:“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我终于可以和彪哥在一起了。在我的极力争取之下,父母也同意了我和彪哥的事情。只是,父母警告我们和彪哥的父亲保持距离,不要越过彼此的界线。我们一定会做到的。我和亲爱的彪经历了这么多痛苦的煎熬,今天终于熬到头了,我们一定都会珍惜难得的幸福。谁也破坏不了我们的感情。” 1977年1月7日多云 “小二很快就半岁了,这是属于我和彪哥的爱情结晶。彪哥的父亲彻底消失了,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想,他是害怕有人找他算账吧?想想也对,思想这么反动的人,总会有人看不顺眼的。所以他逃了……不过也好,我终于可以和彪哥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了。” 1977年3月17日晴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几天总是梦见彪哥的父亲,像一个阴魂一样甩都甩不掉。要么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要么他就从墙壁的裂缝里钻出来,伸着一只鸡爪般的枯手。那样子,好吓人。有时,我真怀疑彪哥的父亲是不是真的在那墙的裂缝里。我想起来有一次回娘家,结果回来就听说彪哥的父亲失踪了。原来,我倒是很希望彪的父亲赶快消失,也很庆幸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终于消失了。可是现在,他真的消失了以后,我却越发觉得有些不安。可我这不安的源头来自哪里呢?我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没错,我应该高兴。” 1977年4月5日多云 “又做噩梦了。就算是彪哥在我的身边,我都觉得全身发冷,头上直冒冷汗。这个梦太吓人了。我梦见自己从梦里醒来的时候,自己旁边睡着的竟然是彪哥的父亲,太恐怖了。彪哥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我做噩梦了,他一定是太累了。” 1977年4月28日晴 “我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以前也很多次梦到的梦。我记得我和彪哥第一次行床笫之欢过后,阿彪很快就睡着了,可是他睡着之后过不了多久就开始说话,听起来好像是他父亲的声音。我心里好害怕。今天,我又听到彪哥说梦话了,说话的语气好像他的老爸。彪哥,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我好吗?” 1977年5月19日阴、有小雨 “又是同样的梦,我都快被折磨得神经分裂了。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彪哥,彪哥说一定是我太累了,没休息好。我们一起到县医院去看了医生,医生给我开了一瓶安眠药。” 1977年5月22日多云 “前两天都没有再做梦了。睡觉睡得也很好。只是吃了安眠药,第二天头还都有点昏昏沉沉的。” 1977年6月28日阴 “彪哥啊!不要吓我了好吗?昨天晚上我吃了半片安眠药,可能水喝得太多了。起夜的时候,竟然看到彪哥拿着菜刀在菜板上切着什么东西。我过去看的时候,菜板上什么都没有。我喊他他也不回头,还对我说,人都死了,还说什么话?他回过头看我,眼神冷得像冰,然后又回过头继续在菜板上切着空气。彪哥,你不会中邪了把?不不,作为坚定的无神论唯物主义者,我怎么会说出中邪这样的字?” 1977年7月17日阴有雨 “王彪的行为实在太反常了。我不吃安眠药睡不着,可是吃了安眠药真怕我睡着了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昨天夜里我又看到他拿菜刀切东西了。可是今天白天我问他,他却一点都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王彪啊!求求你,不要这样了,你再这样我会发疯的。” 第40章 死亡日记(二) 1977年8月29日 多云 “又到中元节了,就是传统的鬼节。据说今晚有很多冤魂厉鬼会从地狱里爬出来。想想都觉得好笑,我怎么会信这些呢?过去的几天,我又被那个相似的噩梦吓醒了,可是我是忠诚的唯物主义者,我怎么会相信这些东西。可是梦里,王彪的老爸那只鸡爪一般的枯手总是在我眼前挥来挥去。我觉得好累,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做那么可怕的梦。 今天说不定又要经历那可怕的梦魇了。从前年开始,王彪每次到鬼节的时候都会离奇地在相同的时间里醒过来,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今天可又是鬼节了,你还会说出那些可怕的话吗? 去年这个时候,我正怀着小二。本想记录下他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开了录音机,快放录音。结果,我又看到阿彪莫名其妙地在夜里坐了起来。那时亥时快要结束了,子时马上就要来临了。王彪似乎看不到我,就算我也跟着他起来,用一只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也看不到我。我按下了录音机,很快,阿彪便开始自说自话了起来。 又是他一个人在进行两个人的对话,又是他自己在模仿他的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了?王彪这个混蛋,竟然说小二是我和他老爸的种?真是太让我失望,太让我伤心了。想起去年的那个中元节,我心里酸酸的。我很快就要分娩了,可是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还在那里自言自语。我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他疯了。不过后来他好像清醒过来了,然后又去叫了赤脚医生彭定康,我才安全地生下小二。不然,可能我们母子都性命不保了。” 1977年10月21日 多云间晴 “故人具鸡黎,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白外斜。开轩画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这是唐代诗人孟浩然的诗句。好像名字叫《过故人庄》吧?(我暗叫一声: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今天是重阳节,而说到九九重阳节,我还想起了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和他的菊花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两首诗都是写于重阳节之际,我却更喜欢前面一首。我喜欢朋友一般的无话不谈,温情脉脉。后面这首诗,却让我觉得其中有一股隐隐的杀气。虽然是咏菊的,但是那黄金甲的后面,却不知道掩盖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最近又开始做那些噩梦了。醒来的时候,总是见到王彪拿着菜刀在菜板上狠命地切着,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切什么。王彪的这些行为让我害怕。可是白天的时候他好像完全恢复了过来。不知道王彪是真的梦游还是假梦游。 如果仅仅是梦游还好,可王彪却是拿着菜刀在菜板上切东西,我真害怕有一天他会趁我睡着把我的身体给切成几段。菩萨保佑吧!世上没有救世主,虽然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是现在我已经忍受不了他那些无法解释的行为了。” 1977年12月13日 阴转多云 “最近,我又做到以前的那个噩梦了。我一定要把阿彪这些诡异的事情记录下来。也许,将来我提供给医生之后,会起到一定的作用。不过,自从中元节之后,阿彪就没有自说自话地扮演他和他老爸的对话了。小二喜欢在摇篮里睡觉,他胖嘟嘟的样子很可爱。小二已经会叫妈妈了,这让我感到非常开心。” 1978年2月5日 阴 “天哪!王彪到底怎么了?我昨天晚上起夜的时候,王彪没有在厨房里,却是站在小二的床边。他手里拿着菜刀,我生怕他朝小二的身体上砍下去。我拼了命才把菜刀从他手中抢过来。我抢他手里的菜刀的时候,看到他的双眼血红,瞪得大大的,就像是充了血的牛眼睛一般。 小二也被他吓哭了。可他清醒过来之后竟然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事情。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王彪,可怜的我自己,当初我真该听爸妈的话不要跟王彪结婚,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王彪中邪了?可是,我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呀!我怎么会相信这些事情!? 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了,他生病了。难道王彪得了精神病?精神分裂了吗?” 1978年3月18日多云 “我真的快无法忍受了。我难道嫁错了吗?人家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听父母亲的话。可是,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是我自己选择的男人,有什么办法呢? 王彪虽然在白天的时候一切都还比较正常,可是到了晚上,那些噩梦又会不期而至。 前几天带着王彪一起到县医院去检查了,结果医生说王彪只是梦游而已,然后开了些安神助眠的药,可是还是没用。王彪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呢?别再吓我了好吗?” 1978年4月9日阴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样开始的。是怎么样开始的,就怎么样结束吧!我再也不想这个噩梦继续下去了。这样的婚姻,好累;这样的男人,让我感到恐怖又窒息。” 越是往后,刘红艳的日记里的文字就越来越少了。后来几乎就没有记述什么有价值的文字了。除了每一年的鬼节,记述的文字会比较多,其余的日子,大体都在重复地讲述着她的噩梦。 可是,从这些日记的字里行间看来,刘红艳似乎并不知道王彪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举动。 从1985年农历七月十五开始,刘红艳便没有录音了。可奇怪的是,在那日记本上,1985年的鬼节第二天却写着这样的一段文字: “阿彪真的疯了。昨天晚上深更半夜的,他又坐了起来,走到厨房去拿起菜刀。站在小二的床前,傻傻地站在那里,手里的菜刀闪着令人恐怖的寒光。我还记得很久以前,那个什么神秘的道士就说小二以后可能有什么牢狱、血光之灾,必须作法才能消灾。那怪道士作法以后,还说小二倒会有四年不能长大。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我竟然会相信一个道士,一个封建糟粕的话。 可是小二好像真的停止生长了一样,这已经超出了我认知的能力了。 我想我一定是太绝望了,所以我别无选择。那个道士还是李凤仙介绍来的,李凤仙说这个道士的法术很好,算的也很准。姑且就这样吧?!我觉得我现在相信命运了,也快要认命了。我只希望王彪和小二都平平安安,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也会变成一个疯子。” 看来,那道士果然和李凤仙有某种联系。而且,白兴全之所以变成哑巴,据白兴全和孟婆婆的说法,也是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士。 看来这个道士很不简单,而这个道士和白兴全以及孟婆婆所说的那个道士是否又是同一个人呢? 如果是,那么这件事情又和赵婆婆扯上了关系。如果不是,那么这个道士又是谁?他又为什么对小二做出了这些丧心病狂的事? 可惜的是,刘红艳的日记本里没有更多的关于这个道士的记录。 那道士仿佛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物。突然地出现,却又突然地消失。这让我感到很是奇怪。难道那道士法力真的十分高强?已经到了凌空虚渡的境界了? 我又往后随意翻了一些日记,很多的评论性文字,大致说的是对七大姑八大姨的一些评价……我已经快没有耐心往后看了。 看这样一本充斥着许多评论和个人情感的东西是一件很伤神的事情。不过,出于对事实真相的探究和好奇,我还是坚持了下来。 刘红艳在1985年鬼节之后的日记,都没有写明特定的日期。而且她的记叙显得比以前凌乱了许多。仿佛她的人生观世界观发生了颠覆性的转折。 接下来,我又看到了这样一则没有日期的日记: “昨天晚上,王彪又像一个幽灵一样从床上坐立了起来。然后,他又开始胡乱地说话。后来,我又听到他一个人说出两个人的话。就像是他和他父亲在对话。王彪说,你已经死了,好好做一个鬼吧!不要再出来找我了。 然后,另一个很像王彪父亲的声音出现了,那个声音说,‘阿彪啊!你这样对我,迟早是要遭报应的。你这个不孝子啊!你把我杀了,还把我分尸,把我埋在你卧室的地下,还用水泥把整个卧室地面都填了。你让我的灵魂永远被囚禁起来。你这个逆子,你永远都不会安宁的。就算我这把老骨头不能把你怎么样,在你梦里我都要一直缠着你。’ 难道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直和一个杀人犯一起生活?虽然我也不喜欢王彪的父亲,可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杀了他父亲啊!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我的天,难道王彪的卧室地面下真的藏着他父亲被肢解的尸体?如果真的如刘红艳日记上所说,那么王彪父亲消失的这个传闻就有了让人惊悚的答案,王彪如果真是这样的人,那岂不是让人胆寒? 也就是说,看似人畜无害的王彪,其实是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平时他都装出一副胆小鬼的样子,甚至还被同村的人嘲笑。没想到胆小只是他的表象,他的内心竟然隐藏着一颗精神分裂杀人狂的心。 我把这段日记拿给父母看,父母看过之后大惊失色。一向积极热心的老爸准备拿着这本日记到县公安局举报,若是公安局真的在王彪的卧室地下找到他老爸的尸体,那么,王彪一定脱不了干系。可是我觉得拿日记本到县公安局举报并不是十分妥当。我对老爸说:“你就到县公安局去报案,你说你听李凤仙说的,说王彪把他老爸埋在自家卧室的地下。” 老爸不是很理解我的想法,于是我解释道:“这件事,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你想想看,我去王彪家里找那些磁带,为什么你会看到胡德友不久之后就跟着潜入了王彪家里?而且,我听到他在王彪家里翻箱倒柜,他肯定也想找什么东西!” 我并没有告诉老爸我在王彪家听到的是李凤仙的声音,毕竟老爸看到的人是胡德友。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宁愿认为是我听错了,或者是胡德友在故意假扮李凤仙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说不定胡德友也是王彪的同伙?或者他和王彪家发生的这些事情有关系?” 我点了点头,笑道:“看来我老爸不是笨蛋嘛!” 我这话把一旁的老妈给逗笑了,也加了一句:“你爸呀?他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 老爸嗔怪道:“你小子,看吧,你说一句,你妈马上就要跟着说我一句。唉,我这家庭地位哟,真的没救了。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到县公安局去!” 老爸说完,跟我和老妈道了别,就往县里赶去了。 第41章 床下埋尸 老爸很快到了县公安局,把王彪的卧室地下可能埋葬着他十多年前失踪的老父亲的事情向公安局的工作人员报了案。 王彪还留在县公安局被问讯,因为“小二弑母”的案子影响很大,所以老爸报告的线索得到了县公安局很大的重视。 县公安局因为刘建超队长的神秘失踪,现在暂时先由原鉴定科的王芳代理刘建超的工作。 王芳其实也面临着很大的压力,一来是因为刘队长神秘失踪,失踪的原因可能和白水村的案子有很大关系;二来,刘队长失踪以后,刘队长的妹妹刘红艳和侄儿王小二竟然也发生了一系列耸人听闻的怪事;第三就是以前一线的侦查任务之前主要是由刘队长负责的,现在这担子忽然落到了她的头上,她自然感觉“压力山大”。 从王彪告诉泉水村村民王小虎的事情经过看,这个案子充斥着许多的疑点,可以说是疑窦丛生。 根据王彪给县公安局提供的口供,王小二和小二他妈刘红艳失踪之前,小二曾对刘红艳持刀行凶,而且手段极其残忍,情节极其恶劣。 这种事情,按照社会一般人的想法,肯定会觉得不合常理。 试想:一个小孩对大人持刀行凶,那大人好歹也得挣扎一番吧?所以小二他妈刘红艳不可能就这样任人宰割。 但是,王彪把事情经过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小二真的杀了刘红艳一样。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王彪说王小二对他妈妈刘红艳行凶以后,还钻进了刘红艳的肚子里,然后自己把自己缝起来,先不说这件事有多么诡异,光是实践操作的难度也是很高的,小二这样一个小孩,怎么可能完成这样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王芳在听了老爸反馈的情况之后,沉吟道: “白建,根据你的说法,那么王彪和王小二都排除不了嫌疑。” 老爸又对王芳说,他觉得所谓的“小二弑母”不大可能发生。反而更有可能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案子。但老爸不是目击证人,没有证据的话也不好乱说。 老爸给王芳阿姨说了王彪卧室地下可能埋藏着一具尸体以后,整个县公安局都震动不小,不止王芳,其他人都觉得老爸说的事情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可是,如果王彪卧室下真的埋葬着他老父亲的尸体,那事件就很严重了。因为“小二弑母”这个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本来就给泉水、白水两村造成很大的阴影,如今要是又在王彪的卧室地下找到失踪已久的王彪老父亲的尸体的话,会令两个村子的村民更加恐惧。 而且,王芳更顾忌的是,刘红艳还是刘队长的妹妹。而她和刘红艳是中学同学,同时又是很好的朋友。她知道刘红艳是一个很有理想,对生活很有热情,有自己的见解,敢爱敢恨的女人。 以刘红艳的学历和家庭条件,她本来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又何必去泉水村那样的小山村去过清贫朴素的生活呢? 只是因为她爱上了王彪,那年轻时的冲动和激情,让她冲昏了头脑。 当然,这并不是说在农村的生活不好,而是,刘红艳一直以来所爱的王彪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刘红艳一开始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话,也不至于嫁给王彪了。 王彪那些令人细思极恐的举动,即便可以解释为梦游症,可谁会在那样恐怖的梦里梦游呢? 当得知刘红艳选择和王彪结婚的时候,刘红艳的同学没有一个不说她傻的。那鸟不生蛋的穷山恶水老山村,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呢? 她所留恋的王彪,只不过是她脑海中想象的那个人,而实际上,刘红艳并不了解真实的王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大人才常常说:恋爱和结婚完全是两码事。 刘红艳就是凭着自己的感情在选择自己的生活,而并没有凭着理性在选择生活。所以,她的个性造成了后面的悲剧,王芳也感到十分惋惜。好多老同学都劝过刘红艳,不要因为那不成熟的情感而留在农村,否则,将来她可能会后悔的。 但是刘红艳非常的执拗,她认为她的选择是对的,他就是爱王彪那样的人,那时的王彪在她的眼里是发光的。 刘红艳曾经对王芳说,如果她不跟王彪在一起,说不定会遗憾终生。 而现在,刘红艳或许真的遗憾“终生”了。 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但是,谁都不是先知,谁都无法预测到将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这些马后炮的言论终究还是一些事后诸葛亮式的评价,其中冷暖,只有当事人才能最深切和最真切地感受到。 王芳听了老爸的陈述,决定带一队人马奔赴王彪家。而王彪因为摆脱不了犯罪嫌疑,仍然被羁押在县公安局。只有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以后,王彪才有可能被释放。 这天下午,王芳和四个身强力壮荷枪实弹的公安干警拿起铁锹铁铲蛇皮口袋这些工具很快就赶到了王彪的家。 老爸坐着王芳阿姨的顺风车回了家。回家之后,老爸就带上我一起往王彪的家里赶去看热闹。 此刻,王彪家的外面围上了一圈警示带。其中一个警察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围观的村民只能在警示带外面观察。 王芳阿姨看到老爸和我赶了过来,便把老爸和我喊进了王彪的屋内。 王芳阿姨对老爸说:“白健,麻烦你去喊一下李凤仙吧!对了,你最好带小飞离开,我担心一会儿真的挖出什么断手断脚之类的,会吓到他。” 老爸笑呵呵地回了一句:“队长,你就放心嘛!我家小飞更可怕的东西都看到过,我想这个还不至于吓到他。再说了,一个男人就不能太胆小。不说了,我去喊李凤仙了。” 老爸说完便去李凤仙的家了。王芳则指挥着四个公安艰难地凿开王彪卧室的水泥地面。 约莫一刻钟过后,李凤仙和老爸就赶到了王彪家。 没等李凤仙张口,王芳就先发制人地问道:“李凤仙,听你说王彪把他老爸埋在水泥地下面了?这个你又是听谁说的啊?” 李凤仙目瞪口呆,“啊?这,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李凤仙一时语塞,吱吱唔唔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芳珠落玉盘般追问:“别啊啊啊的,我问你,你听谁说王彪把他老父亲杀了然后埋在水泥地下面的?” 李凤仙仿佛才回过神一般,镇定地回答:“哦,我想起来了。1976年底的时候,刘红艳正好回娘家去了。那个时候,王彪他老爷子也一起消失了。起初,大家都没太在意。 我还记得农历11月初十那天,是我父亲的祭日,我晚上要给我父亲烧纸钱。便想走到村口去。当时天上只有一个弯弯的月亮,我到村口去要路过王彪的家,我去的时候就听到‘沙沙沙’的声音,好像铁板在沙子上刮来刮去。我开始的时候没有在意,以为王彪在自己家里刮自己家大铁锅的锅底灰呢。” “后来我烧完纸钱之后往回走,我又听到王彪的家里有‘沙沙沙’的声音。我就想到王彪家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我走近王彪家的时候才知道那声音是从王彪家的卧室里发出来的。但是王彪的卧室被木格子里面的窗户纸挡住了。我就蘸了自己的口水,把窗户纸捅了一个洞。结果就看到王彪把一块一块的尸块从一个蛇皮口袋里拿出来扔进了卧室里挖出来的坑里。 然后,我又看到断手断脚,最后,我竟然看到一个死人头,王彪的身边还有一堆已经拌好了的水泥河沙。 我当时看到这场面就吓得毛骨悚然,差点叫了出来。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王彪似乎有所察觉,立即站了起来,往木格子窗户这边走过来。我当时吓得心脏的都快要跳出来了,马上拔腿就跑。我跑了没多远,只听到王彪在我身后喊:‘你要是敢说出去,你也是一样的下场。’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招惹王彪了,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李凤仙说得很激动,甚至声音都开始颤抖。她的身体似乎也因为回忆那可怕的场景而微微发起抖来。 王芳质问道:“既然你知道王彪干了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报案呢?” 李凤仙哆哆嗦嗦地道:“我……我怕王彪报复我。其实昨天,我对乡亲们说我看到小二从幽灵潭里出来了,也是假的。是王彪让我这样说的。” 在场的人,包括我,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王芳阿姨追问道:“那,这么说的话,所谓的小二弑母根本就是假的了?那小二和刘红艳现在在哪里?” “这……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王彪之前威胁我,如果我不那样说的话,他就会像杀死他家老头子一样杀死我。我害怕极了,所以我只好装神弄鬼地讲了这个故事。其实我根本没有看到小二。我也不晓得小二和刘红艳去哪儿了。不过现在看来,只怕是凶多吉少!”说到这里,李凤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王芳还想继续讯问李凤仙,一个公安忽然大喊了起来:“芳姐,芳姐,快来看!” 王芳立马冲进了王彪的卧室,水泥地面已经被凿开。在灰暗的水泥地面下,是褐色的硬土。在卧室中间,一个大坑被挖了出来。在那大坑里面,一颗已经腐烂得只剩下白骨的头颅赫然映入众人的眼帘。而头骨下面,凌乱地散落着肋骨、股骨、腓骨、肱骨、尺骨、腕骨、掌骨、指骨等人身体上各个部位的骨骼。 王彪居然真的把人埋在了他自己卧室的床底下,他就不怕做噩梦吗? 不,他确实经常做噩梦,甚至在梦里还举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我又想起刘红艳在日记里描述的那些关于王彪的诡异的场面,不禁头皮发麻。 我忽然又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小二的爷爷那幅相片。此刻,当我再次看了一下他的相片,却发现相片里小二爷爷的脸色好似忽然变了一般。 相片里,他那还有些人气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而他的眼睛的瞳孔似乎也放大到了整个眼眶,完全变成了两个黑洞。他的嘴变得极度歪曲,面目也变得极其狰狞,仿佛要突破整个相片吼出声音来。 我“啊”地尖叫了一声,指着小二他爷爷的相片喊了出来。 房间里的人纷纷顺着我的手指望向墙上挂着的小二爷爷的相片,但是那相片里的人像似乎一瞬之间就恢复了正常。 王芳阿姨笑了笑说:“小飞,我叫你不要看这些东西,怕了吧?” 说完,王芳阿姨摇了摇头,让几个公安戴好手套,拿出装证物的袋子,继续清理起那些尸骨来。 “回局里之后,我们会从这些尸骨上面提取一些东西出来鉴定,如果这些尸骨的血型等结果和王彪的相符,基本上就可以判定这个人就是王彪失踪多年的父亲。王彪啊王彪,我看你平时胆小如鼠,没想到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啊!真希望你没有做过这些残忍的事情。”王芳阿姨看着一堆尸骨摇摇头叹息道,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对在场的几个人讲话。 “是啊是啊!”李凤仙搭腔道:“当年他就是觉得他有这个父亲是他的耻辱,他当时积极争取当村干部。可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一直没有当上。后来他父亲失踪之后,没到两年他就当上了村干部。这个王彪,实在是外表和善,内心狠毒!王队长,你们一定要严惩啊!” “这个我知道,只要证据确凿,我们自然会依法处理的。”说完,王芳叫另外几个公安收拾好那些尸骨,装进证物专用袋。 随后,王芳阿姨和那几个公安封锁了现场,然后关上了王彪家的大门,在门上贴上封条。王芳阿姨对现场的村民喊道:“请大家相互转告一下,王彪家现在是犯罪现场,不能破坏。如果有人破坏现场的话,那个人肯定有犯罪嫌疑,到时候我们公安局就会把破坏现场的人抓起来审问。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围观的村民自然都怕自己被当成犯罪嫌疑人。 “知道了就赶紧散了吧,不要看热闹了。”王芳阿姨继续说道。 围观的人匆匆散去,都不想留在这是非之地。 王芳阿姨又对老爸、李凤仙和我叮嘱了一番同样的话,便带着几个公安便匆匆离开了,只留下李凤仙、老爸和我三个人风中凌乱。 李凤仙还有些发懵,疑惑地问我老爸道,“县公安局是听谁说我知道这些事情的呀?” 我生怕老爸露马脚,便插话道:“肯定是听王彪说的啊,听王芳阿姨说王彪还交待了不少的事情。” 当然,这些话都是我胡诌的,目的是为了吓唬一下李凤仙。 老爸看了看我,心有灵犀地微笑着点头附和道:“对,对,要不他们怎么会知道床底下还埋着尸体呢?” 李凤仙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说道: “这么说来王彪是不打自招了!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过县公安局的人来查案子,泉水村这么多人不来喊我,偏偏让你白健来喊我。这些案情他们不告诉别人,偏偏告诉你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白健是个便衣警察呢!” 老爸愣了两秒钟,然后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说道:“哎哟,李凤仙,看你这话说的。我哪儿有资格当什么便衣警察啊?只不过是最近咱们这两个村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就比较留意,然后看到公安局的人来了,就打听了一下案情,然后王芳就让我来叫你。这……应该不犯法吧?” 李凤仙冷冷道:“犯法到是不犯法,就是我还以为他们是来抓我的,差点把我吓死。我平时偶尔替别人跳跳大神,我来的路上还想呢,这应该不至于惊动县公安局吧?” “哎,是是是,凤仙妹子,都怪我没说清楚。是我的错,妹子你别介意哈!我这人吧,没啥优点,就是好奇心有点重。你说是不是啊?小飞?” 老爸一边说一边看我,还朝我眨了眨眼睛。 “对啊,李阿姨。你不要往心里去啊。我爸这个人就是好奇心太重了。本来我还不想来的,我老爸非要拖着我来看热闹。刚才看到那些死人骨头,差点把我吓死。”我也添油加醋地附和着说。 “看在白健也是热心肠的份上,这事儿就算了。”李凤仙犹疑了两秒钟,然后回家去了。 小二弑母的谜案看来另有隐情。真正有问题的人,应该是王彪。可是,王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在这看似天衣无缝的“真相”背后,却还隐藏着一个更为惊人的秘密。 第42章 疑点重重 西天的云彩显出灰暗的颜色。夕阳已经落在泉水村后的停云山之顶了。 停云山,泉水村背后这个神秘的山峰,和白水村背后的金蛇山彼此相望,就像一对总也看不够彼此的情侣,遥相呼应,却永远可望不可及。 清溪水在炎炎夏日的映照之下,飘散出一层层氤氲的水汽。仿佛是雾,又仿佛是一个个白色幽灵的身体在慢慢地消散。 黄昏的景色是这样美好,我不禁有些陶醉。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到清溪里游过一次泳,而上次去游泳,却牵扯出了一连串的恶梦。 夜色渐渐弥漫开来,白水村和泉水村两个村庄开始升起袅袅炊烟。那烟雾飘散在这两个村子的上空,给暗蓝色的天空罩上了一层幽幽的白幕。 王芳阿姨她们恐怕早就到了县公安局了吧!也不知道王彪现在怎么样了。不过,我基本上可以肯定,王芳阿姨回到县公安局以后,一定会严审王彪。 办案人员在王彪家里发现的所有证据,包括李凤仙的供述,包括在王彪卧室地下发现的森森白骨,都无一例外地指向了王彪,似乎王彪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世界上的事,有果必有因。换个角度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只要某个条件满足,就可以推翻现有的结论。 所以,对于王彪的犯罪嫌疑人身份,我持谨慎同意的态度。我之所以对此抱有怀疑,是因为我在刘红艳的日记本上发现了异样。 我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那篇没有日期的日记: “昨天晚上,王彪又像一个幽灵一样从床上坐立了起来。然后,他又开始胡乱地说话。后来,我又听到他一个人说出两个人的话。就像是他和他父亲在对话。王彪说,你已经死了,好好做一个鬼吧!不要再出来找我了。 然后,另一个很像王彪父亲的声音出现了,那个声音说,‘阿彪啊!你这样对我,迟早是要遭报应的。你这个不孝子啊!你把我杀了,还把我分尸,把我埋在你卧室的地下,还用水泥把整个卧室地面都填了。你让我的灵魂永远被囚禁起来。你这个逆子,你永远都不会安宁的。就算我这把老骨头不能把你怎么样,在你梦里我都要一直缠着你。’ 难道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直和一个杀人犯一起生活?虽然我也不喜欢王彪的父亲,可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杀了他父亲啊!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为什么刘红艳从1984年之后便没有用磁带录音了?为什么1985年鬼节之后的日记都没有写明特定的日期?难道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刘红艳并不确定那一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前面的日记和后面的日记反差这么大? 我的直觉提出了质疑,如果王彪真的是凶手,那他为什么还留着这些磁带和日记本?这不就是明摆着给警方提供证据吗?王彪再傻,也不知道傻到这种程度。因此,我怀疑,那些磁带,还有那些日记,都很有可能是捏造的。 可是,如果这些东西是捏造的,那么又是谁精心策划了这一切?谁会制造出这些所谓的证据来瞒天过海呢? 难道是仙娘婆李凤仙或者她的老公胡德友?可是,他们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万一这些证据都是真的呢?更何况,要制造这些证据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除此之外,如何绕过王彪一家三口的视线也是一个问题! 我回忆起那天下午我偷偷跑进王彪家去寻找那些磁带的经过。我记得爬上王彪家柴房的时候,我还四下观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才敢爬进去。 没想到,我很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更为离奇古怪的是,我在床底下吓得大气不敢出,而同样从柴房爬进王彪家的那个神秘人却用李凤仙的声音镇定自若地说了一句话。而老爸在不远处看到,从王彪家柴房跳出来的那个人却是胡德友。 为什么老爸说看到了胡德友从王彪家出来,而我听到的却是李凤仙的声音?为什么从胡德友的身体里发出来的是李凤仙的声音? 难道李凤仙像赵婆婆控制孟婆婆那样钻进了胡德友的身体里?又或者胡德友在王彪屋子里模仿李凤仙的声音? 最让我气恼的是,当时我因为害怕,根本就没仔细看进入小二房间里的那双脚,如果我当时看到那双脚,我就一定会分辨那是一双男人的脚还是女人的脚! 可恶!想到这里,我右手下意识地捏起了一个拳头砸在左手的手心里。想来想去,我的脑子还是一团乱麻,根本理不出头绪来。 我和老爸老妈讨论起我的疑惑之处。老爸老妈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说到李凤仙,老爸老妈却提到了一个在泉水村疯传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恐怖传闻:据说,李凤仙的老母亲给白青海做法之后,白青海有一阵子像失了魂一样胡言乱语,一会儿说自己是白青海,一会儿又说自己是赵氏,后来李凤仙的老妈便要施法驱除白青海身上的赵氏的鬼魂。 结果李凤仙的老母亲回家以后没有多久就离奇暴毙。据说是被吓死的。泉水村的村民们还说,李凤仙的老母亲暴毙之前曾说看到了赵氏的鬼魂。每天晚上都在她床头站着,站久了,赵氏就爬到李凤仙的老母亲的身上,一张惨白的鬼脸直勾勾地瞪着她看,看累了之后赵氏还掐着李凤仙老母亲的脖子说:“你不是会驱鬼吗?我就想看一下你怎么把我赶走。我想看看你怎么救你自己。哈哈哈……” 自从李凤仙的老母亲暴毙以后,本就和老母亲相依为命的李凤仙变得更加孤僻,也更加的古怪。有的时候,她显得十分开朗而且很容易相处;而有的时候,她又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不管村子里谁和她说话,她都冷冷地望着对方,直看得对方像被泼了冰水一样从头凉到脚。 泉水村的村民都觉得她神叨叨的,有些神秘,又有些不合群。 李凤仙的老母亲死后,李凤仙就接替了她母亲的行当,继续当起了仙娘婆。 李凤仙也像她老母亲一样神秘兮兮地给远近各村有需要的人家跳大神消灾免难,辟邪驱鬼。 据说李凤仙的法术还是有些灵验的。 据说泉水村有一家人的小孩子有一天忽然失了神智,李凤仙走到那小孩家一看,口中念念有词,写了一些神秘的符咒,然后让那小孩躺在她设好的法坛之中,拿出两块令牌在小孩的身体上方一下一下地击打,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做完这些之后,李凤仙便拿出一个用符咒包裹着的银盒,揭开盖子之后猛然盖在小孩的额头上,啪的一下使劲一拍;然后,她又将那银盒移至小孩的胸膛上和肚脐下方分别拍了一下。 这些古怪的仪式做完之后,李凤仙将一道符咒点燃,化入一碗温水之中,叫那小孩的父母喂给小孩喝下,不一会儿,那小孩便神志清醒了。 这件事在泉水村传得沸沸扬扬,大家纷纷把这当作李凤仙法力高强的证据。不但信服她,而且家中一旦有什么化解不了的问题都会听她的意见。 李凤仙俨然成了泉水村的家事顾问。不但如此,她还渐渐地远近闻名的仙娘婆。听到她的事迹的人纷纷来到她家,请求她帮着别的神婆化解难以解决的问题。 一切种种,成就了李凤仙法力高强的名声。但是,法力如此高强的李凤仙,却怎么害怕起胆小如鼠的王彪来了?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 以王彪这种平时胆小怕事的性格,他是决计不会残忍到剖开刘红艳的胸腹,而把小二稚嫩的身体生生地塞进刘红艳的肚子里去的。 那么“小二弑母”的情节又是怎么从王彪口里说出来的呢?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为什么不阻止王小二的行动?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想掩盖什么呢? 我开始怀疑,这件事很可能跟李凤仙脱不了干系。可是,如果李凤仙也是嫌疑人,那么她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我的怀疑仅仅是我的直觉。尽管我绞尽脑汁,我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好把父母讲述的关于李凤仙的这些“光辉事迹”存放到我的脑子里,希望将来能和我的怀疑有所印证。 第43章 诡异的梦 这一天晚上,我睡下不久,便恍恍惚惚地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 不,我分明能看到自己的身体还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难道我那不肯平息的内心让我的其中一个魂魄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我就这样定定地飘在我身体的正上方,却怎么也动不了。 慢慢地,我发现我离床上的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高,几乎快要从房顶上升到暗黑的夜空。 我想挣扎,可我的灵魂却仿佛被钉死了一般一点也动不了。 我的灵魂飞升起来,飞出了我家的房顶。 漫天的星斗在那深蓝色的夜空中闪烁,一弯新月正挂在金蛇山的东头。房屋周围的竹林在夜风中幽幽地摇曳,好似一个个青幽幽的的鬼魅在翩翩起舞。 我家瓦房的角顶的上方,一只黑色的猫像一尊雕像一样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绿莹莹的眼珠子透出一丝丝诡异的光芒。 我转过头,望向我家院子外的大路边,赫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怪异地挥动着双手,口里呜呜嗡嗡地念叨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言语。 一阵猛烈的夜风忽然向那披头散发的女人吹去,呼啦一下,她的头发便被夜风撩拨开了,她的脸在苍白的月光之下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我看到了那张脸,那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在月光的掩映之下,和那头长发不相称的脸上,一双恶魔一般的眼睛像死尸一般地瞪着我。 我顿时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一股寒意从那些毛孔外开始深入骨髓,游遍我的全身。 我看到,那个长发之下的“她”的脸,分明是李凤仙的老公,胡德友。 我想喊叫,可我的嘴张开又合上,声音却发不出来。 我看到床上的自己还昏昏沉沉地睡着。如果现在的我是在梦境中,我只想赶快惊醒。 我的魂魄往怪异的胡德友那里飘了过去。胡德友嬉皮笑脸地看着我,露出了一副邪恶而狰狞的表情…… 我发现自己离我家的房顶越来越远,而离面目狰狞的胡德友越来越近。 弯月的亮光让白水村的一切看起来都如此惨淡,惨淡得有点渗人。 忽然,房顶上的那只黑猫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喵呜——”,那声音里似乎充满着许多的怨气,也包含着警告的信号。 然而披着长头发的胡德友却没有停止那古怪动作的迹象。 那只猫的叫声更加凄厉了。忽然,它像一道闪电一般从房顶上跳下来。 我暗暗吃惊。房顶离地面那么高,它居然一点都不怕。它像发现了一只猎物一般“嗷呜嗷呜”地叫着,向胡德友猛扑过去,一人一猫厮打了起来。 那只黑猫在胡德友的身上窜来窜去,灵活自如,而胡德友的动作却显得有些笨拙。那只黑猫似乎认准了胡德友的脸,始终用那尖利的爪子抓向那张显得有些丑陋的脸皮。 忽然,我听到“嘶”的一声。 我定睛一看,胡德友的脸皮竟然被那只黑猫活生生地撕了下来。而在那张丑陋的脸皮之后,竟然是李凤仙那张苍白的人脸。 原来,胡德友的脸皮背后那个真正的人是李凤仙。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状况,张口大声喊叫起来。同时,我听到睡在床上的我也发出了一声大叫。 我的灵魂仿佛一瞬间就跌落回自己的身体。 豆大的汗珠从我额头和身上不停地冒出来。 老爸和老妈也都被我的叫声惊醒了。 老爸拉开电灯,老妈则给我擦拭头上、胸口和背上的冷汗。 老爸问:“小飞,怎么了?是不是又做什么恶梦了?” 老妈道:“肯定啊!你又不知道小飞是什么体质。自从那大日如来护身佛丢了以后,他又开始看见那些脏东西了。” 我心有余悸,说道:“我在梦里飘了出来,在我们家的房顶上看到一只大黑猫。然后,我又看到院子外面的大路边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你们猜,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是谁?” 爸妈摇了摇头。 我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以为那是胡德友,后来,那只黑猫和他打了起来,抓掉了他的脸皮,然后,我看到胡德友的脸皮背后,竟然是李凤仙。” “真的?”老妈一脸惊讶。“我就说嘛。我一直觉得李凤仙那个婆娘有点不对劲。说不定胡德友的脸只是她的‘画皮’而已。” 当然,这只是我做的梦,虽然夹杂着某种信息,但是和真正的现实却不一定完全一致。 老爸和老妈面面相觑。 老爸忽然开口道:“这个怪女人,不会现在还在我们家门外吧?” 老妈正义凛然道:“她敢!要是她敢动我们小飞一根寒毛,老娘跟她拼命。再说了,我们家大门上还挂着照妖镜呢。一般的妖魔鬼怪应该不至于胆子大到跑我们家里来闹。” 说归说,老爸还是壮着胆子下了床,打开了卧室的门,从木格子窗户向院子外面望去。 老爸什么都没有看到。一切又归于平静。老爸关上卧室的房门上了床,而我却再也睡不着。老爸和老妈也披上衣服坐了起来,靠在我的身体两侧,紧紧握着我的双手。此刻,我才感到整个世界是祥和的,安全的。 然而,老妈的一番话却让我恐惧的思绪再度翻涌起来。 老妈说:“说起这李凤仙,有一点让西山白水两个村子里的人都感到很奇怪。李凤仙十八九岁的时候,就出落得很漂亮了。可是,她总是很羞涩,也很少跟人说话。她虽然脸长的很漂亮,可是她的胸部却好像一个男人一样。” 不知道老妈为什么忽然说到关于胸部的话题,我听得有点羞羞的。如果换做是现在的话这尺度肯定会写上:少儿不宜。 不过老妈接下来说的一句话更让我大吃一惊:“我怀疑,李凤仙可能不是女人。至少,我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女人,甚至不像是一个人,因为我总觉得她阴森森的,缺少一股人气。” 老妈所说的话也让老爸想起了什么一样。“是啊,孩子他妈,你有没有发现还有一个很可疑的地方?李凤仙二十二岁那年和胡德友成亲以后,她和胡德友从来没有一起出过门。两个村的人要么就是看见李凤仙,要么就是看见胡德友。人家都说夫妻夫妻,牵手一起走才是夫妻。可是李凤仙和胡德友从来没有一起到过什么地方。就算是过年过节的时候,要不就是李凤仙不在,要不就是胡德友不在。” 我缩在被窝里紧紧拽着老爸和老妈的手,生怕他们的手会忽然松开。我听着老爸和老妈讲述的事情,就仿佛在自己的想象中观看一部恐怖而惊悚的电影,不,这还只是一部恐怖电影的预告片而已,真正的恐怖还等待着剧情慢慢的展开。 那个时候,白水村里有了第一部电视,是白全贵伯伯家买的。白全贵在县城做生意,挣了一些钱,算是白水村最为富裕的一家。电视、收录机、自行车这“三大件”他家是样样都不缺。很多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喜欢围坐在他家的房屋里看电视。那劲头,就像是在召开全村动员大会。 我记得电视上播放过一部很吓人的电影,叫《画皮》,据说这部电影在电影院放映的时候曾经吓死过人。电影讲述的是:一个丑陋的妖精觉得自己的面目太过恐怖,于是找了一张漂亮的人皮粘在自己的脸上,一瞬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美人。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所见到的一切,又让我想起了那部吓人的电影,想起了那张美丽人皮背后那丑陋而恐怖的鬼脸。 我忽然问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问题:“胡德友会不会已经死了?” 这个问题让老爸和老妈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静得有些可怕。静得似乎能听到远处的蛐蛐儿在夜色中吟唱。夜风吹拂着竹林和山林的沙沙声似乎也忽然间放大了音量。 老爸的话打破了寂静得有些渗人的气氛:“小飞,这些话不要乱说。要是传出去别人知道了是很不好的,要是假的还好,人家只当是小孩子乱说,要是你说中了,那人家会找我们麻烦的,到时候你又会很危险。” 我点点头,不过我说这句话不是没来由的,我道出了我自己的理由。 “爸,妈,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李凤仙说她在幽灵潭里看到了小二冒了出来。可是,凡是掉进了幽灵潭里的人,从来就没有浮上来过。 还有,王小虎说王彪告诉他小二杀了他妈妈,还开膛剖腹,最后钻进了他妈妈的肚子,还用针线把肚子缝起来。你们觉得这种非常不合常理的事情有可能发生吗?反正,我觉得这件事情很不简单。 小二和他妈妈失踪之前,我们两个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们。也就是说,如果这一切是在白天发生的,那么应该会有人看见。 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说明看到过小二和他妈妈,只有李凤仙一个人说看到了小二。她怎么可能会看到小二?她又怎么会事先就知道肚子里装着小二的刘红艳会跳进幽灵潭?难道王小虎也提前告诉李凤仙了吗? 还有,那天下午我偷跑进王彪家的时候,不久就发现有人悄悄地溜进了房间,而且也在王彪的家里翻找东西。那个人似乎也从王彪家里拿了一些东西。 那天,幸亏小二卧室后面的柴房窜出来一只猫,不然,我真怕那个人的脑袋会突然埋下来,发现躲在小二床底下的我。然后,我听到那个人说了一句话:‘该死的老猫,我还以为这房间里藏着人呢!’ 那个声音,就是李凤仙的声音,我绝对没有听错。但是老爸却亲眼看到,从王彪家柴房跳下来那个人是胡德友。我当时就在想这个问题,这根本就是不合理的事情。 除非,李凤仙能像赵婆婆寄生在孟婆婆的身体里一样寄生在胡德友的身体里,而在王彪家里的时候因为放松了警惕而不小心露出了马脚。” “还有一点,我叫老爸报案的时候故意说是听李凤仙说王彪把他老爸杀了,然后埋在卧室地下,用水泥封了起来。 结果,李凤仙果然中计了。从她对王芳阿姨讲述如何发现王彪把他老爸埋在卧室水泥地面下的经过来看,我甚至怀疑,她并不是那个目击王彪把他老爸分尸然后埋在地下用水泥密封的人,有可能她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李凤仙说她发现王彪埋尸,是因为那天晚上恰好是她老爸的祭日。 就算事情真有这么巧合,那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王彪家去找什么东西呢?难道王彪家里的什么东西可能是证明李凤仙才是真正的凶手的证据?还有,她一定知道我们最后会怀疑到她,所以,我猜想,她已经准备好要对我动手了。” 爸妈对我所讲的这一切感到难以置信,但是又不能否定这种可能。我讲的这些话已经说明了李凤仙和王彪家的那堆白骨脱不了干系。但是有一点让人不明白,那就是,如果李凤仙是杀人凶手,那么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老妈也问道:“如果李凤仙是凶手。那她为什么要杀死王彪的父亲?他们之间好像没什么仇怨啊!” “对啊,我也没听说过他们之前有什么恩怨。”老爸附和道。 “这个,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我也想不出李凤仙要杀死王彪的父亲的理由,除非,我们或者警方还遗漏了别的线索。”我说完这句话,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老爸和老妈的内心此刻一定疑云重重,他们一定在思考,这李凤仙,到底是不是真的凶手,还有,她的杀人理由是什么。 而之前看似罪证确凿的王彪,到底又和李凤仙有着怎样的联系? 第44章 发现尸体 这一夜久久都没能入眠。父母一直静静的陪在我的身边。直到凌晨公鸡报晓,我才慢慢地睡着。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日头已上三竿。 老妈嗔怪道:“小飞啊!还不起床,太阳都照到屁股了。” 我伸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的双眼。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没有噩梦的困扰,也没有心怀不轨的人要来夺取我的灵魂。 但是我知道,这白水村是没有这么容易安宁下来的。 昨天晚上在房顶上看到的那只黑猫,让我想起了赵婆婆想要收集我的灵魂的那天夜里听到的神秘的猫叫,也让我想起了赵婆婆那猫一样的人脸。 今天是个大晴天,我的心情格外舒畅。 我跑到我家的院子里,站在老爸围筑的小花园旁边,站在那些桂花树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一种潮湿而香甜的味道。 我又跑到田埂上,看到我栽种的那一片金银花藤,长得郁郁葱葱,青翠欲滴。我又看了看水田旁边那小块地里的柚子树,上面的柚子挂的果已经长的很大了,柚子的表皮上还挂着透明的露珠。 我采了一个小小的柚子,把柚子皮剥了开来,分开一瓣一瓣的果瓤就塞进嘴里大嚼起来,虽然酸得让人下巴打颤,但我觉得那酸酸的柚子还是蛮美味的。 我吃完那些柚子,然后准备把手里的柚子皮给扔掉。 我愣了几秒钟,下意识地想起了昨天晚上梦里那只猫从李凤仙头上撕下的那张胡德友的脸皮。我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柚子皮就好像把胡德友的脸皮,我一点点地剥掉了它,然后把胡德友的头给塞到嘴里吃掉了,一种恶心的感觉直灌我的喉咙。 我发了一个干呕,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满嘴的唾液因为那恶心的感觉而不断从口腔里分泌出来,让我时不时都想要反胃。 这时,老妈在屋里喊我吃早餐了。 早餐是薄荷叶蒸蛋。老妈总是将那些薄荷叶切成碎末,然后放两个鸡蛋在里面,然后加少量的开水搅拌成糊状,最后放到蒸锅里蒸。蒸出来的鸡蛋糕总有一股子薄荷叶的清香味。 据老妈说,这薄荷叶蒸鸡蛋可以清除人体内的毒素,还有益智明目的作用。 当然,这蒸鸡蛋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很多时候,这些鸡蛋都要拿到集市上去卖。而鸡蛋换回的钱,要去商店换一些生活用品,诸如牙膏香皂肥皂洗衣粉之类。 薄荷的清新味道消除了想要干呕的感觉。我吃完鸡蛋糕之后,把碗拿进了厨房。老妈正在洗碗刷锅,弄完这些又得喂猪了。 这个时候,白定国急匆匆地从院子外的大路边跑了过去。 看那样子,似乎白水村里又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不一会儿,我又看到白国强也飞快地从院子外的路上跑了过去,和白定国一个方向。 时隔不久,老爸也急匆匆地跑回家来,带着惊恐的语气说道:“今天早上,白麒麟在村子里疯疯癫癫地大喊,鬼吃人了,鬼吃人了。然后白大爷就问他,什么鬼吃什么人。麒麟就用极其恐惧的眼神望着孟婆婆的家,然后一只手颤抖地指向孟婆婆家的大门。” “白大爷看到孟婆婆家的门是紧闭着的,他平时也很少去看望这个瞎子老婆婆,根本不知道麒麟说的鬼吃人是什么意思。他推开门一看,孟婆婆家的堂屋里躺着白兴全那被开膛剖腹的尸体,内脏已经被掏空得一干二净,七窍都渗出了血,嘴巴长得大大的,两只手做出一副极度夸张的姿势。而白兴全的旁边,则是一堆仿佛被野兽啃剩下的白骨,还有孟婆婆的那颗沾满了黏液的头……” 我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是我疏忽大意了!这几天被王彪家里的事情弄得晕晕乎乎神经兮兮的。倒是忘了那天下午和晚上在孟婆婆家里的遭遇。 虽然我知道孟婆婆和白兴全那天晚上就已经遇害了,可今天老爸忽然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是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看了一眼老爸,拉着他的手,说我也要去看看。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心里想着,这些场面,只要见得多了,就不至于那么害怕了。 我来到孟婆婆的家门口,这时,聚集在她家门口的村民已经很多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无一不为眼前这一幕恐怖的画面而感到震惊。 白大爷表情凝重,大口地喘着粗气,张口道:“大家帮忙把他们安葬了吧!人都死了。” 众村民摇摇头,有的叹息,有的则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 白定国忽然喊了一句:“大爷,我看我们还是合力把孟婆婆屋后这棵榕树砍掉吧!我觉得这棵树太他妈邪门儿了。我今天早上往这边赶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谁?” 白大爷定了定神,问:“你看到了谁?” “我在那棵榕树上看到了赵婆婆的身影。她就站在那棵榕树最大枝桠上。我当时还以为见到鬼了。可我仔细一看,那确实很像是赵婆婆的身影,而且她还匍匐了下来,趴在枝桠上对我嗤嗤地笑。我当时吓得头皮发麻,心想赵婆婆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跑到那棵榕树上去了?” 白定国的一席话让众人炸开了锅。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一副惊恐而难以置信的表情。 老爸也在这节骨眼上问了一句:“大爷,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开挖赵二妈的坟的事情啊?我们看到赵二妈的棺材里什么都没有,连一根头发都没有。难道,赵二妈真的从棺材里跑出来了?” 在场的人听了老爸的这句话好像被冰雨灌顶一般,顿时冷了个透。白全富的老婆陈梦绕哆哆嗦嗦地问了老爸一句:“白健,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老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陈梦绕顿时尖叫一声,惊慌失措地跑回了家。 白大爷狠狠地瞪了老爸一眼,显然,这个时候老爸再问这么一句只会让乡亲们更加恐慌。 但白全富似乎还有想知道的。他说了几句话,让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白全富说:“白大爷,赵大妈和赵二妈是双胞胎姐妹,会不会……在埋的时候埋错了?” 白大爷生气地挥舞着双手,激动地说:“怎么可能埋错?二妹去世很多年了,如今应该早已经化为白骨。你大妈却是最近几年才去世。两个人的坟冢不在同一个地方,是绝对不可能埋错的。再说,如果埋错了,也应当在棺材里发现骸骨,可是现在,我们在棺材里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 白大爷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毛病,可仔细推敲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白大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的孙子刚刚发生不幸,结果泉水村的王彪家里又出事,然后孟婆婆和白兴全也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希望老天爷保佑白家村平平安安,度过这个劫难啊!大家今天就辛苦一下,到坟场去挖个坑,把这对可怜的母子两个掩埋了吧!还有这棵榕树,还是听白定国的意见,大家合力把它砍掉吧,几百年的榕树了,恐怕都变成精了。” 白大爷的话听得众人心头阴云密布,好像天空中悬着一块块巨大的石头,随时都可能从白水村的上空砸下来。 这一天,孟婆婆和白兴全的尸骸被并装在一个简陋的棺材里。白大爷指挥着众人挖出了一个坟坑,将那口装着孟婆婆和白兴全的棺材吊进坑里,填上土,草草地埋葬了,然后立了一块木牌,上书“白兴全与其母孟氏之墓”。白大爷吩咐白国强,等把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了就给孟婆婆和白兴全立一个墓碑,让这对母子走得体面一点。 葬完了孟婆婆和白兴全,白大爷又吩咐村子里的男人们拿出各家的斧头,准备砍伐那棵大榕树。正当男人们从各家拿出斧头赶往孟婆婆屋后那棵大榕树下的时候,却看到白大爷全身发抖瘫坐在那棵大榕树下,语无伦次道:“鬼……鬼……见鬼了……” 第45章 见鬼了 众村民赶到那棵大榕树下的时候,白大爷已经吓得面色铁青。 老爸几个箭步奔到白大爷面前,把白大爷扶了起来。 白大爷的身体明显还在微微的发抖。 白大爷惊瑟瑟的地说:“刚才,你们离开这棵大榕树之后不久,我就看到树上有一只大黑猫在枝桠上‘喵呜喵呜’地叫着。我就想,这大黑猫跑到这大榕树上干什么。然后我就准备爬到榕树的枝桠上去,结果正当我再往那根枝桠看去的时候,大黑猫已经不见了,却只见赵氏像一只猫一样蹲在那根枝桠上,而她的脸,又时不时变成一张猫脸,露出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怪异地看着我。我当时心头猛地一惊,就从树上跌落下来,昏了过去。过了一会我醒过来,再看那根枝桠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 白大爷说的绘声绘色,众人也听得面面相觑。 众人议论纷纷,还有人说,这大榕树还真是邪恶,它聚集的阴气竟然还可以让赵婆婆容身。 老爸又问:“大爷,你说的赵氏是赵大妈还是赵二妈啊?” 白大爷神色惊恐道:“这……这就是我害怕的地方,我起初怀疑,你赵二妈的棺材里面是空的,可我刚才看到的那个半人半猫一样的人,鼻翼的右侧有一颗朱砂痣。你赵大妈和赵二妈虽然是双胞胎姐妹,可是,我记得很清楚,你赵二妈的鼻翼右侧是没有朱砂痣的,只有你赵大妈的鼻翼右侧长有一颗朱砂痣。” 众人听了白大爷的话不禁大惊失色,我更是猛吸了一口冷气。 这,怎么可能? 我起初的怀疑跟白大爷是一样的,赵大婆婆当初被条石砸死,应该没有可能复活。只有赵二婆婆,她的死因我一直都不清楚,至于是如何被埋葬的,这就更不清楚了。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白大爷看见的那个半猫半人的怪物会是赵大婆婆,可是白大爷所说几乎可以证明榕树上出现的那张人脸就是赵大婆婆。毕竟,赵大婆婆是白大爷的老婆,自己的老婆长什么样还不清楚吗?就算屁股上有个胎记,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除非,是白大爷在说谎。可是,白大爷有什么理由说谎呢?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那天下午在孟婆婆家所看到的那个半人半猫的怪物,从孟婆婆的肚子里钻出来的一刹那,我分明看到她的鼻翼右侧确实有一颗朱砂痣。 难道,那个半人半猫的老太婆真的是赵大婆婆?而不是我一直怀疑的赵二婆婆吗? 如果是赵大婆婆,那赵二婆婆的尸体又去哪儿了?赵大婆婆为什么要害孟婆婆和白兴全呢? 我的思绪已经乱成了打了许多结的乱麻。 正当我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的时候,白大爷却忽然神经质一般地大笑起来。 这笑声,听得人心里直发怵。 白大爷莫名其妙地大笑之后,又莫名其妙地老泪纵横。 白大爷悲恸万分地呼喊道:“冤孽啊!冤孽啊!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你赵大妈一定是变成厉鬼找我报仇来了。她一定是知道真相了……” 白大爷这几句话听得大家一头雾水,纷纷关切地问白大爷究竟是什么真相。 白大爷却变成了一个哑巴似的,闭口不言,缄默不语。只是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恨不能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 白大爷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禁不住哽咽起来,浑浊的老泪从那深陷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众人都想知道,白大爷口中所说的这冤孽之事和所谓的报仇到底意味着什么。 白大爷叹道:“说来话就长了,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娶了赵大妹子,可因为大妹和二妹是双胞胎,我当时也分不清楚大妹和二妹到底有什么差别。当时,大妹的鼻翼右侧也没有长什么朱砂痣。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妹的鼻翼右侧长出了一颗朱砂痣。这下就好区别了。说也奇怪,自从分清楚了大妹和二妹,我却觉得,我似乎更喜欢二妹,但我和大妹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所以也只好维持现状了。 可是有一次,我和二妹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结果,正好被大妹撞见了。大妹非但没有责怪我,还帮着我隐瞒这件事。所以,村子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和二妹的这段往事。但是,这件事却成为了我心头打不开的结。 直到后来二妹和大妹相继离世,我才感到自己的这段往事可能永远都随着她们而去了。可是,我的心中一直惶恐,一直害怕,因为你们的大妹和二妹都死得蹊跷,这又让我的心里增加了许多疑惑和担心。” 我心中感叹:靠,居然脚踏两只船,白大爷居然是这样的渣男。赵大婆婆居然还帮他的渣男老公隐瞒真相,真是够奇葩的。不过,话说回来,老一辈的人信奉的是家丑不可外扬。所以,这事也可以理解。 白大爷缓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大妹是被条石砸下惨死,而二妹是许多年以前平白无故就断了气。我本来以为一切都会随着大妹和二妹的去世而结束。谁知道,这一切不仅没有结束, 反而像是变本加厉了一般。 你们也知道,前几天我们打开二妹的棺木,发现二妹的棺材里空空如也,当时我心里就想可能将有什么不测要发生。没想到,一切都来的这么快。二妹去世以后,我就常常在梦里见到一只大黑猫;而大妹去世之后,我梦见那只大黑猫仿佛变成了一个人,模模糊糊地出现在我的梦里。 后来,我又梦见大妹,她一直站在我的床前,久久不肯离去,她问我:为什么要背叛她。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在梦中向她谢罪。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两个人都死了,她们两姐妹,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现在都去了,季明也去了,大伟也去了。我之前想,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可这几天我想明白了,这也许就是是对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情的报应啊!” 说完,白大爷长吁了一口气,便吩咐拿着斧头的村民们动手开始砍伐这棵几百年树龄的大榕树。白大爷一边对着大榕树作揖磕头,一边口中喃喃念到:“如果你们有什么怨仇要报,就报到我一个人身上来吧,不要再伤害白家村里无辜的男女老少了。” 黄昏时分,那棵拥有几百年树龄的大榕树倒下了。 参与砍树的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榕树倒下了,却正好把孟婆婆家的那个瓦房子压在下面。瓦房的房梁和墙壁无一不被那榕树的巨大重量所折服,最后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噼里啪啦地倒成了一片,那瓦房顿时变成了一片废墟。 众人又合力砍断了那榕树的枝桠,最后,只剩下一个粗大的枝干斜躺在孟婆婆家瓦房的废墟之上。那大榕树被砍之处渗出淡红色的树汁,仿佛是在滴血。 白大爷又叫众人捡拾来许多的干草和干柴,放在那一大堆榕树的枝叶下面,然后点燃。熊熊大火在翠绿的榕树枝叶下面舞动起来,大火窜进了那些油绿油绿的枝叶当中,升出了青色和白色混杂着的滚滚浓烟。 湿柴怕烈火,这些翠绿的榕树枝叶在大火的焚烧之中很快也火化掉了。只留下了些比较粗大的枝干,那些枝干上附着的被烧得焦黑的树皮还冒着一缕缕青烟。 大家没有看到赵婆婆,也没有看到什么黑猫从那些枝叶当中突然窜出来。一切似乎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大家都希望不再有什么鬼影,也不再有什么半人半猫的怪物。 众人一边议论着,一边把那些还没有烧掉的被烤干了的榕树枝桠勾到火苗上烧掉。这个时候,远处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声。我侧耳一听,听出来了。这声音,正是泉水村的王小虎。 王小虎一口一声地喊着“白大爷”,不知道泉水村里又发生了什么诡异古怪的事情。 王小虎跑到白大爷的跟前,汗如雨下,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大……白大爷,又发生怪事了。这小二和她的妈妈又回来了。完好无缺地出现在王彪的家里。” 乡亲们听到这消息,犹如晴朗的天上突然响了一个震耳欲聋的炸雷,又犹如全村人坐了许多圈螺旋状的过山车,全都晕菜了。 这母子二人明明已经消失了,大家伙找遍了两个村子都没有找到,现在却又突然出现,这简直是活见鬼了,难道他们之前钻到地缝里去了吗? 在王彪和李凤仙的口述的版本之中,刘红艳和王小二显然已经死了,怎么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呢? 王彪、李凤仙、王小虎,这几个人当中,必然有人在说谎。 王小虎我还是比较相信,毕竟这事儿似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没有撒谎的动机和理由,因为他更像是一个传声筒。 那么,王彪和李凤仙两个人当中,究竟是谁在撒谎? 第46章 王彪疯了 我有一种世界观崩溃的感觉。 我想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是让整个白水村和泉水村都不得安宁。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或许有很多人,或许只有一个人。 刘红艳和王小二这两个人重新出现了,就好像他们没有消失过一样。 在两个村子的村民们都以为他们死了的时候,王彪却因为他老爸这个陈年谜案而被县公安局持续拘留和审讯着。 白大爷似乎已经受不了这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叹息了一声,勉强地直了直身板儿说:“闹吧,闹吧,不知道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泉水村的事儿,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吩咐大家去做一件事,把赵大妈的坟挖开,把棺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赵大爷似乎要用最后的力气来印证诸多的疑点。 王小虎看到白大爷这有心无力的样子,只好意兴阑珊地回到了泉水村。 白水村的这些青壮年们,在白大爷的指挥下,拿着锄头铁锹奔向了那片“万鬼朝宗”的坟场。 赵大婆婆的坟墓被挖开了。棺材盖子也在众人的合力之下被撬开。 不开馆还好,这一开馆,几乎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白大婆婆的棺材里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骨,活像被一只凶猛的野兽吃了肉,嚼了骨,而且棺材黑漆漆的表面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和爪痕。 棺材的底部有一个幽暗的黑洞,刚好能容下一个人的大小,不知道通向何方。 众人都不敢往那幽暗的黑洞里跳,只是惊恐地面面相觑。 白大爷面色凝重,本以为他会下到棺材底部出现的那个黑洞里。可是他却下了一个不容置疑的命令:“快,马上把棺材盖子合上,用铁钉死死地钉起来。” 而这时,泉水村的王小虎又大汗淋漓地跑过来向白大爷报告:“白大爷,王彪疯了……” 这王彪怎么会疯?他不是在县公安局吗?我不禁疑惑起来。我原先曾经想过,这王彪多半和李凤仙是一伙的。但是现在看来,我不太确定王彪和李凤仙是共犯这个结论了。如果王彪真的疯了,要么,他是真的疯了;要么,他是想通过装疯来躲避法律的制裁。 王小虎继续说道:“其实昨天县公安局就没有再审讯王彪了,可是王彪突然口吐白沫,嘴里喊着他老爹的名字,那些警察怎么叫他都没反应。没办法,当时已经比较晚了,所以就让他住了一晚,今天县公安局来电话让我们泉水村派人去把王彪领回来,我才知道王彪疯了。” 白大爷听到王小虎的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惊讶,仿佛他早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于是冷冷地说道:“既然小二和刘红艳回来了,王彪怎么会疯?我看他是装疯卖傻!我倒要看看,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说完,白大爷起身带着大家来到了王彪的家。 白大爷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点,王彪,或者李凤仙,为什么要在他家的院坝外插上两个蓝色的幡布条呢? 王彪或者李凤仙做这一切显然是有目的的。 王彪发疯和他家门外插上的那两条蓝色幡布有关系吗? 或者,他是否被鬼魂附身了?又或者,王彪已经变成了李凤仙的傀儡? 我想不通,所有的恐怖事件如同一团乱麻,现在,我越来越理不清头绪了。 刘红艳和王小二轮流招呼着前来看望他们的村民们。 王彪则呆坐在他家的竹制躺椅上,眼神涣散,嘴角时不时地流出口水。他的口中喃喃自语,但谁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白大爷在王彪的面前看了又看,又拿手在王彪的眼前晃来晃去,然后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但王彪对此都没有特别的反应。 白大爷摇了摇头,叹道:“看来这小子真的疯了!” 一开始,我坚定地认为王彪是那个害死了王小二和小二他妈妈刘红艳的凶手,我甚至猜想这件事和李凤仙也有关系。可是,随着小二和小二他妈妈的重新出现,我所有的猜测似乎都被推翻了。 但是,如果小二和小二他妈妈刘红艳没有死,那王彪为何要编造出那样一个离奇的杀人事件来自掘坟墓?而王小二和刘红艳失踪的这段时间,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为何现在又突然回来了? 熟悉刘红艳的村民试图从王小二和刘红艳口中问出一点什么,可是这两个人好像受过什么严重的刺激一样,不论别人问什么都只是摇头说不知道,只能让人干着急。 但是,我坚信,一定有什么被我遗漏的线索。 就像名侦探柯南那句口头禅一样,真相只有一个。 我觉得这个被遗漏的关键人物只剩下李凤仙了,这是我的直觉。因为,在之前所有的事件发生后,她却总是镇定自若,思维缜密,甚至在被县公安局的王芳阿姨讯问之后,还向老爸提出了质疑。 她仿佛站在高高的天上,冷冷地看着这两个村子里发生的系列恐怖事件。 在李凤仙的身上,我能想到好几个可疑的地方: 一、我去小二家查找真相的那天晚上,我听到的明明是李凤仙的声音,但是被老爸看到从小二家堆柴的阁楼跳下来的人却是胡德友。要知道,完全模仿另外一个人说话的语气是有可能的,但是要完全模仿另外一个人的音色和音调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问题来了了,李凤仙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二、之前大家都在疯传“小二弑母”的时候,李凤仙有鼻子有眼地说她看到了刘红艳挺着个大肚子跳进了幽灵潭,不一会儿王小二就从幽灵潭中钻了出来。这到底是她在故弄玄虚还是掩人耳目? 三、为什么恰巧是她李凤仙看到了王彪砍杀他父亲然后把他老父亲埋在卧室地下并用水泥封起来? 四、为什么我叫老爸报案说李凤仙知道内幕的时候,李凤仙能够如此淡定地应对王芳阿姨的讯问,从容地道出她所看到的经过?仿佛这一切经过预演一般。 五、她说她看到王彪把他老父亲埋葬在卧室地下,但根据她告诉警方的目击经过,王彪显然也看到了她,但王彪为什么没有杀人灭口?反而留下李凤仙这个危险的后患?这明显就不合常理。 所有的疑点似乎都在指向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个人,就是泉水村的仙娘婆李凤仙。 但是,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如果她是平白无故地杀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那种以杀人为乐的激情杀人犯,但即便是这样,也和当时的情境,杀人者的情绪被挑动有关。如果是这样,那究竟是什么人或者事挑动了她的情绪呢? 我回到家,又拿出那本刘建超赠送给刘红艳的日记本,仔细地翻看了每一篇日记,在日记本的后面部分,有一则没有注明日期的日记引起了我的注意: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可是昨天晚上我看到的王彪却把我吓坏了。他又像往常那样从床上忽然坐立起来,两只眼睛空空如也,仿佛两个深深的黑洞。幽深而可怕地大睁着。” “他站立起来,面向他老爸的相片。面目狰狞地嬉笑着,而我只能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看着他。我想,他可能是中邪了吧?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举动?王彪站在他老爸的相片面前,用一种与白天完全不同的口吻说道,该死的老头儿,你竟然敢侮辱我妈?你竟然敢糟蹋她。你让她一个大姑娘家的怎么活?你可知道,我妈生下我之后不久就死了,这个你不知道吧?哈哈哈……从那天开始,我就发誓要替我妈出这口气,报这个仇。” 从这一段日记内容可以看出,王彪恨他老父亲的程度显然是很反常的,说明他曾经的经历对他的人性的扭曲也远超我的想象。所以,王彪对他老父亲的恨也有可能是长久积怨之后的爆发,而这种深入骨髓的仇恨最终也损害了王彪的理智,导致了王彪的疯狂? 但是,刘红艳的日记对王彪说过什么话的记述也未免太清楚了。难道王彪在“梦游”时所说的每句话她都能一字不漏地记住并转化为文字? 我觉得,通常情况下,听到别人梦里说出的话,如果很短,那么有可能记住。但如果是一段很长的话,能原封不动记住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当然,不排除刘红艳有很好的记忆力,所以能做到这一切。 这些内容又勾起了我之前的一个猜想,这些所谓的证据会不会是精心伪造出来的?至于是谁伪造出来的,其目的又是什么?我再一次想到了那个叫做李凤仙的仙娘婆。 我本来想,就这段日记所记述的事情问问老爸,看他是否了解王彪母亲的事情,可是老爸和白水村里的青壮年已经返回坟场去了,据说白大爷要求他们挖开白氏家族每一个去世的人的坟墓,检查棺木里的骸骨是否完好正常。 于是我也跑向了那片阴森森的坟场,大约有五六个白氏家族的祖坟已经被挖开了。棺材盖子也已经被启开。 白水村里的大部分村民站在那些坟冢旁边围观着,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我钻进了人群,站在高处望着那些被起开的棺木,一个个黑色的棺木里面无一例外地散落着被嚼烂了的人骨。而所有棺材的底部,也都无一例外地出现了一个幽深的地洞。那地洞的洞口宽度有八十公分左右,呈现出一个椭圆的形状,和之前在赵大婆婆棺材底部看到的地洞几乎一模一样。 看到这样的场面,我不禁惊骇。这两个村子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发生这些离奇的怪事? 究竟是怎样的怪物吃掉了棺材里的尸骸?是那个雨夜里袭击了村民的桃林怪物?还是一会儿猫脸一会儿人脸的赵氏?又或者那桃林怪物就是赵氏?又或者,是我们还没有见到的别的专门以人的尸骸为食的恐怖的凶兽? 恐慌的情绪不由得从我的内心深处蔓延开来。 第47章 探访王彪家 清风拂山岗,天色近黄昏。 太阳正悄悄接近泉水村后面的那座停云山之顶。 天边的云霞在夕阳的映照之下显露出一抹血红的颜色,就好像一只怪兽的巨大红眼,静静地注视着它身下的这两座暗潮汹涌的村庄。 白大爷的脸上、额头上汗如雨下,不过那好像不是累出来的汗,而是因为惊骇和极度紧张而渗出来的冷汗。 这样的状况,估计会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神经紧绷,因为那些棺材里的骸骨,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每一具骸骨似乎都被什么凶猛的怪兽啃噬过。 每一个被撬开的棺材的底部,竟然都有一个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地洞。 没有一个人敢钻进那地洞去一探究竟,因为谁都不知道那洞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每个人都害怕那地洞里突然窜出来一只可怕的怪兽,将钻进去的人生吞活剥掉。 白大爷似乎快要精疲力竭了,有气无力地指挥着众人赶紧把那些被撬开的棺材盖子都合上,然后把坟土重新填起来。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白大爷安排的事情终于做完了。 这时,我才跑到白大爷的身边,拉着白大爷的手,安慰道:“白大爷,没事吧?” 白大爷摇了摇头,一手摸着我的脸颊,看着我,微微笑道:“没事,我没事!” 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有些疑点还没有搞清楚,于是我便问白大爷:“大爷,你知道王彪他妈是怎么死的吗?” 白大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凝重,问道:“怎么了?小飞,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情来了?”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然后回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王彪说他父亲侮辱了他母亲,还害死了他母亲,说要向他父亲报仇。” 之所以说是我梦到的,是因为我不想让白大爷知道日记的事情。 白大爷摇了摇头,一声沉重的叹息之后,他缓缓说道: “王彪的老母亲很早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个时候,王彪可能还不到三岁吧。这孩子小时候确实挺可怜的。后来他老爸也没有再续弦,一手把王彪给带大。可以说是又当爹又当妈。” 我听到这里感到更加疑惑了,既然王彪的父亲没有再续弦,如此辛苦地把王彪一手拉扯大,那无论如何王彪也不至于痛恨他父亲到杀人分尸的地步吧? 而且王彪的老父亲应该还算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不然王彪也不会接受到这么多教育,并在后来当上了村干部。 “那王彪为什么说要找他父亲报仇呢?”我疑惑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虽说王彪的母亲死得早,但是按常理说王彪不会如此痛恨他父亲。不过倒是有这么一件事一直困扰着我,但是吧,这件事有一点少儿不宜。” 我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光,心想:什么?少儿不宜,这么刺激的吗? “大爷,您就说吧,这些事儿我懂,金瓶梅我都看过,怕什么?” “好啊,你这小子,居然看这些黄色书籍。说,在哪儿看的?” “学校图书室有啊,我也不知道哪个老色鬼放在里面的,然后就被我发现了。我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用了三天时间就看完了。毕竟,书非借不能读也,更何况是像金瓶梅这样的奇书!” “哈哈,小小年纪就看这些东西,你爸妈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啊,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揍我的。这是我和大爷你的小秘密。” 白大爷又哈哈笑了起来,然后继续说起了关于王彪的故事: “其实,王彪的父亲和母亲结婚之前,胡德友他妈一直都很喜欢王彪的父亲。但是,最后王彪的父亲还是没有选择胡德友的母亲。这就让两家人结下了仇。 王彪他妈在世的时候,胡德友他妈从来不让自己家里人到王彪家去,也不欢迎王彪家的人到自己家来。 总之两家人就是那种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可是这种状态后来被一件事情打破了,王彪的母亲去世前夕,王彪的父亲曾经请过胡德友他妈帮着照料一下王彪的母亲。 说是照料,但是当时很多泉水村的人都传言说王彪的父亲和胡德友的母亲是在暗地里行苟且之事。 结果不久之后胡德友的母亲就怀孕了,怀的正是胡德友。而巧合的是,胡德友的父亲一年后竟然也得癌症死了。 这就更让人怀疑胡德友是他母亲从王彪的父亲那里偷来的野种。 这些风言风语胡德友肯定会有所耳闻,哎,本来两个冤家可以化解,却又因为这些风言风语而产生了仇恨。 从那以后,胡德友和王彪也像结下了仇一样。他们两家人虽然表面上有来往,但背地里却谁也不搭理谁,谁也不谈论谁。” 听到这里,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仿佛终于从一堆乱麻中找到了一点头绪。 我问道:“还有一个关键问题,王彪他母亲是怎么死的呢?” “王彪他妈是得月痨子病死的。得那病,是因为他妈做了人工流产之后没禁房事。不过这些事情,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可能听不懂(谁说我听不懂呢?)。后来王彪他妈就感染了,然后没过多久就死了。” 我继续点着头,如果说王彪的老妈是这样死去的,那么就排除了被他人迫害的嫌疑。 王彪他父亲强行和他母亲发生那种事,才是造成王彪老妈去世的关键原因。 怪不得,在刘红艳的日记里王彪那么痛恨他父亲。 王彪虽然可能会因为他母亲的早逝而对他父亲恨之入骨,但是,恨到要对亲手养大自己的老父亲痛下杀手,却还是存在情感上的巨大障碍。毕竟,王彪的父亲对他有养育之恩。 难道说王彪已经灭绝人性到无情无义的地步了么? 我听完了白大爷的讲述,决定再往王彪家去一趟。这一趟,我决定要一个人去,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去,那个真正的幕后凶手才可能放心大胆地浮出水面。 于是我告别了白大爷,撒了个小谎说我回家去了。其实,我是准备到王彪家再历一次险。 我也不知道这一趟是凶多吉少还是凶少吉多,总之,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深知白水村和泉水村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果没有一个了结的话,后面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而我所见所闻所梦,加上我想要探求真相的好奇心,都让我觉得有必要到这“虎穴”里闯一闯。 我先回到家里,在卧室里留下了一张大大的纸条。纸条上写着:亲爱的爸爸妈妈,我到王彪家去了。 我决定去寻找真正的杀人凶手,但是这句话我没有写在纸条上。 留完这些信息,我就往泉水村的王彪家里走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是黄昏。暮霭如一片淡蓝色的轻纱漂浮在两个村子的上空,停云山上的太阳不知不觉地沉了下去。 夜色即将像潮水一样席卷过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会只身前往王彪的家里。 那个阴森恐怖的地方,那个让我不敢大声呼吸的地方,让我既害怕又好奇。 这件事牵扯到白水村和泉水村。正如土地公公在梦中对说的话,如果这些事情不查清楚,不但让我寝食难安,更可能危及到全村人的性命。 正因为如此,我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尽管我知道我的行动充满了极大的危险,但我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我不去探求真相,抓住幕后的真凶,他们也会找到我头上。 昨天晚上的梦里,李凤仙披着胡德友的脸皮出现在我家的院子外,看那架势,似乎像之前的赵婆婆一样想要摄取我的魂魄。 有可能,李凤仙已经知道一我发现了她的可疑之处,所以要杀我灭口。庆幸的是,那只房顶上的大黑猫救了我。 此刻,我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在心里感激着那只大黑猫。要不是它,我其中一个魂魄可能已经被李凤仙摄夺了。 约莫二十分钟以后,我就走到了王彪的家。此时,刘红艳正在准备生火做饭,王小二则在堂屋里看着小学课本。一切似乎都表现得特别正常,根本没有什么不合情理的地方,让人看不出这个家里曾经发生过轰动全村的怪事。 “小二?王小二!”我在他家大门外喊了一声。 此时,我发现昨天晚上还插在这里的那两条蓝色幡布条已经不见了。蓝色经幡上面还有奇怪而诡异的符号,像一个个咒语一样。 王小二循声望来,看见是我,赶紧跑出来迎接。 “小飞?你怎么来了?” “哦,我……来看看你啊!听说你们失踪了,又回来了。” “哦,坐吧!”小二招呼道,然后向厨房里的刘红艳喊了一声:“妈,白小飞来了。” 刘红艳很热情地走了出来,给我倒了一杯水道:“小飞啊,谢谢你来看我们。哎,我们母子俩真是命不好啊!小二他爷爷失踪了这么久,他爸爸听说也已经发疯了。我不晓得以后我们这个家还要怎样过下去哟。” “没事的,刘阿姨!再难过的坎儿都会过去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陪陪小二聊聊天可以吗?”我试图用在大人那里学到的安慰人的话去安慰刘红艳,希望这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刘红艳勉强自己笑了笑,“那好嘛!我们家小二这段时间确实受到了不少的惊吓,你们聊聊,正好可以开导开导他。” 说到“惊吓”二字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之前盛传的“小二弑母”的事情。不过,我又不好直接这么问。于是我婉转地问道:“阿姨,昨天村子里的人都说你们失踪了,你们到底是在哪儿去了啊?” 刘红艳一脸苦涩,想要挤出一个笑脸,却挤不出来,只好叹一口气,看样子她似乎已经被那噩梦般的经历折磨得心力交瘁了。 “白天人太多,有些话我不好说,只好说不知道,不然,我也可能被人当成疯子。其实,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前天晚上,你不晓得有多吓人。当时差点就把我吓晕过去。不过我后来确实也晕过去了。” 刘红艳喝了一口水压惊,然后继续说道: “前天晚上,小二他爸爸半夜里忽然坐起来,然后跑到小二的房间里去了。后来我就听到从小二的房间里传来了叽里咕噜的我听不懂的声音,于是我就起床准备去看个究竟。谁知道我刚刚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小二和阿彪站在卧室门口。小二像中了魔一样,我怎么喊都不答应。然后我就看到阿彪,他露出一副可怕的表情,眼睛里好像完全没有眼白,邪魅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我喊了阿彪的名字,可是他也不答应我。他只是转过头,看着我,咧着嘴,一直笑,笑得我毛骨悚然。看他那样子,像丢了魂儿一样,似乎根本就不是阿彪本人。而小二也是一副木呆呆的样子,好像傻了一样。 然后,阿彪突然闪到我面前来,抓住我的双手,用死鬼一般的眼睛望着我,然后嘴里又开始说着一些叽里咕噜的我听不懂的话。后来我就感觉晕晕乎乎的,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今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停云山半山腰的‘蛮子洞’里,而我的旁边,还躺着昏迷不醒的小二。我赶紧把小二摇醒,然后手把手地拉着小二,顺着那陡峭的斜壁上的小路,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停云山的山脊,然后再顺着山脊上那条大路下山,最后终于回到了家。” 刘红艳如同在讲述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听得我一脸的惊愕。我没有料到她和小二会有这样的经历。 刘红艳继续说道:“我回到村子里以后,大家看我和小二的眼光都很古怪,就好像我和小二是从地下钻出来的鬼一样。结果后来我又看到王小虎,他一见我也和其他人一样像见到了鬼。我真的受不了了,便问他,这究竟是这么回事。他才告诉我说,王彪之前说小二把我杀了,然后开膛剖腹,小二把他自己缝进了我的肚子。 我心想,天呐,这挨千刀的王彪啊!明明是他中了魔怔,莫名其妙地把我和小二给弄到了停云山的蛮子洞里去了,结果他还倒打一钉耙,把小二说成了一个杀人魔,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枉我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他却这样对待我们母子俩。” 说着说着,刘红艳的眼神和表情透露出一种无奈的心酸和愤懑,她觉得王彪亏待了她,便伤心地抽泣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望了望坐在我身旁的小二,他似乎忽然学乖了一般翻看着小学语文课本。 我赶紧安慰起刘红艳来:“刘阿姨,别难过了,也许王叔叔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狗屁的难言之隐,他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给我说,干嘛要这样对待我和小二啊?”刘红艳又气恼又伤心,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平复她此刻的心情,只好沉默下来。 这时,王彪家的门外来了几个人,我定睛一看,正是县公安局的王芳和她的手下。 今天下午县公安局得知刘红艳和王小二“死而复生”,便开着警车前来对刘红艳和王小二讯问了一番,但是,刘红艳和王小二提供的信息似乎没有太大的价值。 此刻,王彪还是坐在他家的竹制躺椅上面,眼神呆滞。他的头微微摇晃着,嘴角不停流着口水。 第48章 始料未及 王彪的头不停地摇晃着,我还看得出来,他的全身也在微微地颤抖。 刘红艳尽管知道王彪疯了,但她不明白王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小心翼翼地问王芳:“王芳,阿彪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不会刑讯逼供吧?” 刘红艳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地打量了一下王彪。 “刘红艳,刑讯逼供这些话你可不要乱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们怎么可能那么做呢?只不过,这次的案子非常棘手,所以我们讯问王彪的时间就比较长。谁知道他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王芳回道。 “呵呵”,刘红艳的脸显出一脸苦涩,“什么时代?我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代。我的人生都被这个时代吃了,骗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我的青春,我的爱情,甚至是我的一辈子,我都给了王彪,可是我现在得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输得一塌糊涂。你觉得我值得吗?” 刘红艳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绝望,眼眶里盈满了泪花,似乎马上就要溢出来。 “看在你是刘队长的妹妹的份上,我想说几句:动不动就怪这个时代,难道这个时代逼你嫁给王彪了吗?这个时代骗你什么了?一个人有什么样的遭遇,大部分都是因为自己的选择。动不动就怪客观环境,就跟自己拉不出屎怪厕所一样没有道理。” 刘红艳被王芳的这几句话怼得无话可说。她的脸憋得通红,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本来想发泄一番,却找错了对象。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之后,王芳立马转变了口吻,用一种和婉的语气说道:“抱歉,我刚才说的话有点粗鲁,但是话丑理不丑。刘姐,你也不要这么悲观。我们都是平头百姓,哪个人生活又容易呢?谁不是凭一双手讨生活呢? 你放心,王彪这个事情,我们是很重视的。我们也想知道真相。这个案子确实很恶劣,杀人碎尸埋尸,这个案子如果不破的话,我们的压力也很大。就目前的情况看,王彪的嫌疑最大,所以我们难免会把破案的突破口放在王彪的身上。 昨天我们对他的审问时间也没有多长,到晚上八点就让他休息了。可是今天上午我们准备继续对他进行调查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精神失常了。我们到县医院精神科对他做过鉴定,发现他确实患有癫痫性精神障碍。发病的时候,他的头就一直不停地摇晃着,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问过昨晚执勤的同志,他们说王彪昨晚上就开始不对劲了。所以我们就马上打电话到你们村里,让村里的负责人通知你们安排人来接王彪,结果你们没有一个人来,我们想到王彪这个样子肯定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家,所以今天上午他的精神鉴定做完之后,我们就派人派车把王彪送回来了。” 刘红艳听到王芳的这一席话惊得合不拢嘴,待王芳说话的间隙,她马上提出了质疑:“可阿彪以前从来没有得过什么癫痫性精神障碍啊?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得了这个病?而且你刚才说王彪杀人碎尸埋尸?这怎么可能啊?王彪虽然平时偶尔有点古怪,可他至于干出这种事情吗?” 王芳摇摇头说:“有几个杀人犯会主动承认自己杀过人呢?都想要掩盖证据。你不相信王彪有杀人犯的嫌疑,可你怎么解释你们的卧室下面那堆白骨?” “什么?白骨?就在我和王彪卧室的床底下?”刘红艳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看来你还不知道。王彪之前还说你儿子把你杀了,然后剖开你的肚子钻进去,然后又把自己缝起来。简直耸人听闻。然后,昨天我们接到报案,说你们的床底下埋了一个人,我们怀疑这个人就是王彪的父亲。” “怪不得,怪不得今天我和小二回来的时候,卧室里全是被翻起来的一堆土。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刘红艳像一个破了洞的皮球一样呢泄了气,脸上写满了失望的表情。 王芳继续说道:“你也很吃惊吧?我们发现骸骨的时候,和你一样吃惊。但是现在那具骸骨的身份还不确定,如果确定就是王彪的父亲的话,那不仅王彪有嫌疑,你们一家,还有你们泉水村所有村民,都有嫌疑。 但是,经过我们的调查,王彪具有最大的嫌疑。如果人确实是他杀害然后碎尸的话,那么他肯定要负刑事责任。但现在已经确诊他患有精神障碍,我们也可以申请减刑或者免除刑事处罚。因为案发的时间离现在已经很久远了,所以我们也没办法判断王彪到底是清醒的时候杀人还是在患病的时候杀人。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得赶回县公安局。不过我还是想忠告你们一句,王彪发病的时候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极有可能还会再行凶。我建议你们最好把他送到县城精神病院疗养,这样对他对你们都好。” 刘红艳木然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了一句:“好吧,公安同志们!那你们慢走,不好意思,我刚才说话有点激动,口不择言,还请你们不要见怪!” 王芳摆了摆手道:“没事,这种事情我们见多了。一般的家属遇到这种情况,情绪都比较激动,我们理解。行了,不多说了,我们要回去了。” 说罢,王芳带着几个手下离开了泉水村。他们离开之后约莫半个小时,刘红艳接着生火做饭去了。刚才还一直晃动着脑袋的王彪却忽然停止了摇晃。他的头僵硬地转过了七八十度,冷冷地看着正在看书的小二。 此刻,我真宁愿王彪还是一直不停地晃动着脑袋。王芳说他是癫痫性精神病,也就是说,他在癫痫发作时才会产生精神障碍,可是王芳一走他似乎就恢复正常了,我的心里莫名的感到害怕。 此刻的堂屋里,只有我、王彪和小二。王彪坐在竹制躺椅里,在堂屋最外面,中间是小二,最里面是我。 王彪那深不可测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邪恶而诡异的光芒,他死死地看着小二,就像看一个仇人。 小二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书本,奇怪的是,他从王彪刚才回来的时候起就没有再翻过书页,一直停留在那一页之上。 我用我的左脚轻轻踩了一下小二的脚趾,示意他跟我说话或者做一个什么动作。 小二的脸慢慢地转向了我,只见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恐惧和求助一般的神色。他仿佛在用他的眼神告诉我:“小飞,救救我;小飞,救救我……” 这到底是怎么了?当我看到小二的眼神的时候,我感到一种巨大而无形的恐惧忽然弥漫开来。就好像王彪家的整个房间里有一双巨大而幽暗的眼睛,在暗中注视着我们这两个无助的小孩。 小二很快又埋头看他的那“一页书”,他不敢再看我,更不敢看他的老爸,就好像他的老爸是一只巨大而恐怖的怪兽,随时会将他撕咬得粉身碎骨。 王彪那双看着小二的眼睛又慢慢地转向了我,那双眼睛仿佛能射出千万颗带毒的刺,刺在我的身上,看得我极不自在极不舒服。我顿时感觉我全身的毛孔齐刷刷地炸开,起了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 王彪呲牙咧嘴地冲着我微笑了起来,可我一点都不想笑,只感觉一阵阵的寒意侵袭着我的全身。 王彪慢慢地张大了口,他似乎要说话,可似乎又显得很吃力。那样子,活像嘴巴里要爬出一条蛇一样恐怖。 王彪那丑陋而可怕的嘴脸因为刘红艳的一句“吃晚饭了”而结束。他的头又开始微微地晃动起来,不过他的嘴角向上扬着,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我心里暗自嘀咕,难道王彪发疯是装的? 可是,如果是装的,怎么会如此轻易地骗过了一帮公安干警啊? 这时,李凤仙也恰逢其时地赶过来了。还没有跨进王彪家的门槛,她就热情地招呼起刘红艳来:“哟,红艳,吃晚饭了呀?有没有煮我的饭啊?” 刘红艳尴尬地笑笑:“李姐,是你呀?快坐,一起吃饭吧,多个人多双筷子,别客气!” 李凤仙回道:“哎呀!不了不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刚才吃过晚饭了。听说你家阿彪回来了。我特地来看看。听说他疯了?” 刘红艳不知道说什么,便用手指了一下窝在竹制躺椅里的王彪。 “哎哟喂,啧啧啧,真可怜。红艳妹子,那你以后可要受罪了。摊上王彪这么个精神病,还要养小二,我都替你着急。不过,听说你娘家的条件还可以?要是娘家那边能帮衬一点,倒也没什么。你们家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全村的人都感到可惜。你们娘儿俩,可真让人心疼。所以,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李姐只要能帮到你的,一定帮忙。” 刘红艳木然地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她不知道李凤仙这话到底是要真心帮他,还是讥讽她丈夫变成了一个疯子。 李凤仙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正眼看过王彪一眼,似乎在她的眼里,王彪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了。 这时,王彪的头又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我、小二和刘红艳这几个正常人都惊恐地望着王彪,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疯了起来。 只有李凤仙,还若无其事地感叹道:“啧啧啧,天呐,怎么说着说着,又开始犯病了。哎呀,红艳妹子,我看以后有你受的了。” 刘红艳终于听不下去李凤仙这些冷嘲热讽的言语,反呛道:“李姐,你到底是要来帮我还是来看我们家的笑话的啊?” 李凤仙听出刘红艳心里不高兴了,可她似乎更得意了,便说道:“哎哟,红艳妹子,我可怜你们都来不及,哪里敢看你们的笑话啊?我呀,是真的替你和小二感到不值。” 不知道是不是李凤仙的这句话刺激到了王彪的某根神经,他突然轰的一下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冲进了厨房,我的直觉告诉我:糟糕,大事不好。 我顺手抓起小二的手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刘阿姨,快跑!” 刘红艳立刻反应了过来,跟着我和小二往外跑了出去。我跑到王彪家的门外,回头一瞥,李凤仙还坐在堂屋的木凳上,吃惊地看着屋外夺命奔逃的三个人。 王彪瞪着血红的双眼,手持一把闪着寒光的菜刀从厨房冲进了堂屋。 李凤仙看到这架势“啊”的一声大叫起来,王彪似乎看准了惊叫的李凤仙,将那锋利的菜刀举过头顶,“嗖”的一下便朝李凤仙的脑袋劈了过去。 李凤仙侧身一躲,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刀。 王彪接着又是一刀。 李凤仙举起木凳,又将这一刀避了过去。 王彪又劈了第三刀,这一刀还是直劈向李凤仙的头颅。 李凤仙举起双手擎住王彪那只举着菜刀的手,然后顺势往侧边一拉,王彪轰然一声摔倒在地上,锋利的菜刀正好划开王彪颈动脉。殷红的鲜血“嘶”的一声喷射而出,将李凤仙那苍白的脸染得好像是鲜血里浸泡过的凤仙花。 “小飞……”,我似乎听到了老爸的呼喊,却感觉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了。 这血淋淋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实在无法形容那鲜血像水枪一样喷射出来给我的灵魂带来的震撼和颤栗。 小二和刘红艳也瘫软在了地上,小二一边哭一边喊着“爸爸……爸爸……” 刘红艳则呼天抢地地奔到王彪的身边,试图按着王彪的脖子止血,可是割进动脉的伤口太深了,哪里止得住! “王彪,你个天杀的!为啥你一回来就开始发疯啊?你要杀人,这下倒好,你自己把自己杀了……” 刘红艳一边哀嚎一边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捂住王彪的伤口,可是没一会儿王彪的嘴里也一大口大口地涌出鲜血,随后,王彪的眼睛也慢慢地失去了光泽。 李凤仙也露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说道:“红艳妹子,你……你可看见了啊,是王彪突然发疯要砍人,我……我可是正当防卫啊。没想到,他自己摔在了地上,菜刀正好割到了他的脖子。你,你们,还有小飞,你们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这件事和我无关。” 我无力地歪坐在地上。刚才目睹的一切过于惊心动魄,惊吓、不可思议、疑惑……许多的情绪都在那一刻涌现出来。 身上被溅满了鲜血的李凤仙,却做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的举动,她瘫坐在王彪的身旁,嚎啕大哭了起来,仿佛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才是她心爱的男人。 第49章 小二的回忆 过了一会儿,李凤仙停止了哭泣,却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她的眼里分明还含着泪水。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会笑,她笑得那样不合时宜,让我感到诧异。 突然,李凤仙做出了一个十分惊人的举动,她把自己的嘴唇紧贴着王彪的嘴唇,用力地亲了起来。 刘红艳悲愤不已,质问道:“李凤仙,你在做什么?难道你也疯了吗?” 可李凤仙根本没有理会刘红艳的问题。 我和小二慌乱地用手蒙上眼睛,本能的羞涩让我们不敢直视李凤仙那亲热的举动。 可是我又忍不住好奇,从指缝里偷偷地瞥向了嘴对嘴亲吻着王彪的李凤仙。 王彪的喉咙似乎鼓起了一个大包,那个大包顺着喉咙向嘴的方向移动。 王彪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也在李凤仙的亲吻中耗尽。 我看到王彪双手双脚直直的一蹬,便再也没有动弹了。 原来一个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 刘红艳面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悲痛到麻木,怜惜亲人的本能让她又一次哭了起来,哭得伤心欲绝,哭得撕心裂肺。 老爸赶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目睹了这鲜血淋漓的场面,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凤仙在王彪已经断气的身体跟前跪了下来,伤心的眼泪无声地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下来。 听闻刘红艳撕心裂肺的哭声,泉水村的老少爷们儿几乎都来了,可是,那些来了的人之中,独独少了一个人,那就是胡德友。 白水村的乡亲们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也跑过来了,白大爷领着头,带着白水村的乡亲们来到了王彪家里。 面对这惨绝人寰的场景,众人无不心痛叹息,也有人暗自垂泪。 于是,有人开始问起事情的经过。 可是,此刻没有一个人愿意提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李凤仙、刘红艳和王小二的心中,王彪的死成为了她们内心各自的创伤和隐痛。 对我而言,刚才那笼罩着全身的恐惧感还没有随着王彪的死而完全从我的心底退去。 白大爷站在旁边叹息了一声,道:“早晚都会有今天,善恶到头终有报,只可惜,现在这个世道可能已经颠倒错乱了。人家说,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难道真的都应验了吗?” 白大爷的话听得我满腹疑惑,照他这个意思,王彪似乎是一个好人,可是好人没有得到好报,反而年纪轻轻就死了。 可王彪哪是什么好人?他是三更半夜爬起来吓唬人的幽灵,是提着菜刀砍人的凶徒,是杀人碎尸埋尸的魔鬼,他怎么可能是好人? 尽管我也怀疑过李凤仙,可到目前为止,我仍然想不出李凤仙制造这一系列恐怖事件的动机。 白大爷的话似乎饱含着深层的含义,让我迷惑不解。 老爸一把把我抱在温暖的怀里。 我这时才发觉,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因为极度的惊吓而变得有些冰凉。 老爸关切地对问我:“小飞,你怎么在发抖?是不是吓到了?别怕,爸爸在这里。你这傻小子,怎么一个人跑到王彪家里来了?要不是我看到了你留的纸条,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老爸紧紧地抱着身体发冷而微微颤抖着的我,生怕我会再次从他的身边跑开。 “血……好多血,王彪突然就发疯了,拿着菜刀……砍人。”我语无伦次地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老爸拍着我的后背,安慰道。 我转过头,默默看着跪在王彪身边的李凤仙,她还在暗自垂泪,如丧考妣。 我此刻只想离开那惨绝人寰的现场。 不过,我最疑惑的是李凤仙那怪异的举动,为什么她会去亲吻王彪?为什么李凤仙在王彪死后会如此伤心?难道她和王彪之间有什么暗度陈仓的私情么? 我的天,我在想什么?这是我这个年龄可以想的事情吗?我还是个孩子啊! 今天晚上,恐怕又将是一个不得安宁的夜晚。 当满嘴鲜血的李凤仙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昨天晚上来勾引我灵魂的那个像胡德友又像李凤仙的身影。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那姿势,不正是昨天晚上那个被剥掉了胡德友面皮的李凤仙吗? 他,或者她,到底是胡德友还是李凤仙? 我姑且认为她还是李凤仙吧。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对王彪的死会如此激动?在王彪拿着菜刀冲到堂屋里的时候,她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害怕。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恐怕早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只能说明: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她早有预料。 李凤仙踉踉跄跄地走着,仿佛一个手脚生锈的机器人一般,表情麻木,四肢僵硬。 李凤仙流着泪苦笑道:“以为能得到一切,可一切到了最后还是一场空。” 听到这句话,一种幻灭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一个人在哀叹所有的付出都付之东流。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李凤仙走到了刘红艳的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语带哽咽地说道:“妹子,对不起,本来想躲阿彪的刀子,结果没想到……” 刘红艳泪流满面,一个劲儿地摇头,抽泣道:“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小二惊恐地依偎在刘红艳的怀里,不知道将来还会有什么噩梦等待着他。 白大爷让王小虎和白定国把刘红艳母子和李凤仙扶起来。 白大爷对刘红艳说:“人已经去了,就节哀顺变吧!不要难过了。反过来想,今天晚上,幸好你们都没事,要是王彪把你们母子俩,李凤仙或者小飞任何一个人砍伤或者砍死了,那才更难收场。今天晚上,要找人做道场,把王彪的身体收拾干净,换上寿衣,准备一口棺材,早点让他入土为安吧。” 李凤仙一听到要做道场,便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说道:“白大爷,让我来做道场吧!我什么钱都不收,就当是赔礼道歉。不然我心里的愧疚永远都得不到解脱。” 白大爷摇头道:“这个,你还是问问刘红艳吧!毕竟王彪走了以后这个家就是刘红艳做主了。” 李凤仙再一次跪在了刘红艳的面前,“妹子,让我送王彪一程吧。不然,我的心里会愧疚一辈子。” 刘红艳含着泪,木然地点了点头。 李凤仙立刻站起身来,刚才那悲伤的表情似乎释然了许多。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眼里露出一丝诡谲的笑。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刚才还表现得很悲伤的李凤仙,此刻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白大爷对老爸耳语了几句,老爸点了点头,便要带我走。 我问老爸,为什么不让我看李凤仙给王彪做道场呢? 老爸告诉我,白大爷的意思是,怕我被王彪的鬼魂撞上。 我若有所悟,便依了老爸,回到了家中。 洗漱完毕,我便爬到了父母的床上睡了。 老爸对我和老妈说,他要去看看李凤仙做道场,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大约到晚上十点多钟的样子,堂屋大门传来一阵急促的咚咚咚的敲门声。老妈猛然惊醒,问了一声:“谁?” 老爸在大门外应了一声。于是老妈一骨碌爬了起来,披上一件衣服便去开门。 我坐立起来,等着老爸进来,我很想知道那些道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妈先进了卧室,随后是老爸,和老爸一起进来的,还有小二。 小二的表情显得有些麻木,似乎不像是以前的那个活泼的小二了。但这样的变化可以理解,毕竟他家里刚遭遇了重大的变故。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爸,你怎么把小二带来了啊?” 小二道:“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 老爸也应和道:“是啊!小二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我有些惊讶,心想小二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的呢?不会跟他老爸的死有关吧? 我胡乱地猜疑着,不知道小二将要对我说什么,心里莫名的有些忐忑不安。 老爸拿了一根条凳让小二坐了下来,小二开始向我讲起他和他老妈失踪的事情。 “前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很早就睡了。可是过了很久以后,我隐约听见卧室门口有吱吱的声音,好像有老鼠在门口来回地爬行,又好像是蛇在吐着信子。 过了一会儿,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后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自己好像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就开始飞。不,不是飞,我觉得好像有一个人背着我跑。我拼命地想睁开眼睛,可是我的眼皮好像被贴上了胶布一样。 后来,我双眼勉强睁开了一条缝,果然发现自己被一个人背着,但是我看不清楚背我的那个人的面目。而在我的旁边,我看到了我爸爸,背着我妈妈。我妈平时都没睡得那么死,可是那天晚上,我爸背着她在路上颠簸却都没有把她摇醒。 我猜想,可能那天晚上我和妈妈吃过安眠药。 我当时很害怕,真希望那只是一个梦。于是我又闭上了眼睛,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听见我老爸用一种和白天不一样的腔调对背我的那个人说,‘白水村的那个小飞,昨天下午跑到卧室里来了,拿走了那些磁带,还有那本日记。’ 然后,我又听到背我的那个人说,‘拿走就好,这小子太过聪明,如果不故意给他留点东西,引他往错误的方向走,那他迟早会发现我们。而且,他对灵魂这些东西很敏感。我们要小心。但是,如果他发现了真相,我们就要想尽办法斩草除根。我当时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非常害怕,我担心他们真的去找你。 我心里想,你肯定是在查我和我妈失踪的事情,还有我爸妈卧室床底下那堆骸骨的事情,所以,我才让白健叔叔带我过来,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定要小心。我爸死了,但是那天晚上背我的那个人还躲在暗处,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不是好人。” 我听到这里,打了一个寒颤。心脏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着,似乎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老妈急切地问,背你那个人的声音是什么样子? 小二回道:“我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有些像今天的李凤仙的声音,而且,我当时睁开眼睛看到我的眼前是一头黑黑的长发。” 我屏住呼吸,感觉心脏收得更紧了。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孟中要摄夺我魂魄的李凤仙,不正是一头乌黑散乱的长发吗? 难道她和王彪早就串通好了?怪不得今天王彪举着菜刀从厨房里冲出来的时候,李凤仙一点也不紧张。 可是,谁都没有预料到,和李凤仙“串通好了”的王彪却举起刀砍向了小二口中和王彪是一伙儿的李凤仙!真是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王彪和李凤仙是蛇鼠一窝,他们怎么会窝里斗? 难道真如王芳所说,王彪发疯了,所以连自己的同伙李凤仙都不认识了么?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小二说,他后来看到他老爸望了望他,就对背他那个人说,小二好像要醒了。小二更加恐惧了,生怕背着他的那个人会突然把他放下来然后掐死他。 可是小二的担心没有变成现实,他老爸用食指和中指放到他的额头上,呜噜哇啦地念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话,然后朝他嘴里喂了一颗像是安眠药的药片。没过多久,他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结果醒来的时候,小二发现自己和他妈妈居然在停云山半山腰的蛮子洞里。 那个蛮子洞,被白水和泉水两村人称之为“鬼洞”。 第50章 鬼洞的传说 关于鬼洞的传说,真是玄之又玄。白水村和泉水村的孩子们,从小最怕的就是两个地方,一个是幽灵潭,一个是鬼洞。 但凡哪家的孩子不听话,大人便会警告:要是再不听话,就把你扔进幽灵潭,要不就扔进鬼洞。 所以,幽灵潭和鬼洞,是白水村和泉水村两个村子里的孩子的童年阴影。 如果说幽灵潭是地狱的话,鬼洞可能就是炼狱。 据说许多年以前,泉水村有一个名叫王学兵的农民,村里其他村民都不待见他家,也瞧不起他家里人。结果王学兵后来就被迫住进了那蛮子洞之中。蛮子洞位于停云山的半山腰之上,其坡度足有七八十度,相当的陡峭,平时连一只兔子或者老鼠都难得跑进去,人也只能拉着山腰上生长着的柏树树干和葛麻藤蔓才能踏足于那个地方。 蛮子洞可谓是本地的天险,进可攻,退可守。据说解放前,有些地主老才怕被抓,还搬了很多食物和财宝进那个洞里。 后来,有人想去偷那些财宝,可刚靠近洞口,就被地主的家丁捅了一棍子,摔了下去,粉身碎骨。 再说回王学兵吧。 据说王学兵一家人被迫进入蛮子洞之后没几天,一群二流子想要找王学兵的麻烦,便来到了蛮子洞的上方。 因为这蛮子洞下面是高高的绝壁,几乎无处攀爬。所以,能进入蛮子洞的办法只有从上方小心翼翼地下去。 这群二流子之中,有一个小流氓被大家要求下去看看王学兵一家人死了没有。 那个小流氓哪里敢去。 其他人就激将说不敢去就不是男人。 后来,那个小流氓硬着头皮顺着巴掌宽的路下去了,下去之后,就听到那鬼洞里传来那个小流氓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叫声把那群二流子吓慌了,他们在蛮子洞的上面喊了半天小流氓的名字,可是没人回答。后来,又有一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二流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把手枪,腰间系上了一根麻绳,便顺着那陡峭的山道下到鬼洞之中。 过了没多久,只听得那鬼洞之中又传来一阵阵骇人的大叫。然后是几声枪响。之后,鬼洞的周围便是一片渗人的死寂。 开始的时候,那蛮子洞里面似乎还有人在痛苦地呻吟,可是没有过多久,那呻吟声便消失了。再后来,就好似有快刀割肉一般的哗哗声,还有刀斧剔骨一般的劈啪声。 那群在山上傻站着的二流子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折了两个人在那洞中。 那群二流子试图把第二个下到“鬼洞”之中的同伙给拉上来,结果他们拉上来的却是一段被砍断了的麻绳,在那麻绳的末端,还喷溅着新鲜而殷红的血迹。 从那以后,泉水村和白水村的人便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下到那“鬼洞”当中,因为凡是有下洞者,不是被吓得跌下了悬崖,就是进得洞去却再也出不来。 而奇怪的是,按照刘红艳和小二的说法,他们被背到了那鬼洞当中去了,但最后,他们竟然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我心里不禁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难道那鬼洞的恐怖传闻对王小二和刘红艳不生效吗? 如果小二和刘红艳他们真的进过了鬼洞,如果那个恐怖的传说是真的,他们怎么能够毫发无损地回来?莫非那个传说只是人们的谣传,其实谁都没有真正进去看过,以至于一传十十传百,假的都被传成了真的? 另外,刘红艳和王小二所讲述的经历牵涉到将他们母子弄到鬼洞去的那两个人,一个是王彪,而另一个很可能就是李凤仙。 如果“鬼洞”真的是一个有去无回的炼狱一般的所在,那么,小二和他妈应该早就死了。 我忽然冒出一个极其惊悚的想法,那就是,王学兵一家人很可能还活着?那两个进到蛮子洞里再也没有回来的二流子被他们一家人给杀了,他们吃掉了那两个二流子的肉。 然后,他们白天躲进鬼洞之中,到了夜晚的时候,就从半山腰上的鬼洞里像一个个幽灵一样爬出来在附近,包括白水村和泉水村这两个村子里觅食。 想到这里,我毛骨悚然。 可是,我的猜测又有很大一个漏洞,如果王学兵一家真的吃掉了那两个二流子,而且变成了昼伏夜出的怪物,那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年,白水村和泉水村都相安无事呢? 小二说到这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老爸,然后说道:“白叔叔,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不过,小飞,其实……” 小二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隐瞒着我。 我追问道:“其实什么?” 小二吱吱呜呜地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哎,没事了……我爸虽然去世了,但我却觉得我们一家人都得到了解脱,你知道吗? 在我从小到大的印象中,我爸爸白天和晚上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我经常在夜里被老爸那些神秘兮兮的话语惊醒,我似乎听到他在和爷爷吵架,又好像是他自己在对自己说话。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我有时做噩梦醒过来的时候,经常见到我爸爸拿着明晃晃的菜刀站在我床前。他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我,他的脸也扭曲得非常可怕。 我只能用双手蒙上眼睛,然后从指缝里看着他。 我看到他有很多次想举起菜刀向我砍过来,可是他的脸,他的手,他的全身都好像在挣扎,他的刀子总是落到半空中,或者我的头顶上,然后就停在那里,然后他的手就开始颤抖。 我生怕锋利的菜刀随时会掉落下来,砍进我的皮肉里。每次看到我爸那些奇怪的举动,我就觉得他不再是平日我熟悉的那个他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再也不想经历那些事情了,那些经历比噩梦还可怕一百倍。” 我的心跳得厉害,我又想起了那些日记中记述的可怕的场景,还有我在小二家那惊心动魄的遭遇。 我吞了一口唾沫,觉得口渴得不行。我用手腕在额头上蹭了一下,我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浸出了许多的冷汗。 我的直觉告诉我,真正的小二回来了,但这仅仅是直觉,我并不确定。而且,我觉得踩到死人头之前的小二不是真正的小二,踩到死人头之后的小二才是真正的小二。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我想,这可能是一种奇怪的直觉吧。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我听到今晚小二向我讲述的一切,不像是一个可以在自己的父亲惨死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地找上我,并且告诉我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的和我一样大的九岁男孩。 我觉得,他不再是那个四岁就停止了生长直到八岁才开始重新生长的小二,而是那个十三岁的小二,只不过他的身体有四年停止了生长而已。 老爸送小二回去了,我却久久不能释怀。一种想要去看李凤仙给王彪做道场的强烈渴望蛊惑着我,我也不知道这渴望从何而来。 也许,我又要经历一场冒险游戏了。 但我知道,老爸和老妈肯定是不会让我去的。但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我要想办法趁着月色跑到泉水村的王彪家去看看,李凤仙那神秘的道场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也许,我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来。我心里面揣测着,就算是遇到了危险,老爸也在那里帮忙,兴许能化解我遇到的危险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假装睡下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我坐起身来,对老妈说,我要拉屎。 老妈让我就拉在夜壶里,我不愿意,我说拉到夜壶里太臭了,睡觉都能闻到一股子大便味,我要到屋外的厕所里去拉屎。 老妈嘱咐道:“那你小心点,把手电筒带上,最好点上一盘蚊香,外面的厕所里蚊子可多了。” 我点了点头,假装不耐烦地回道:“哎呀妈,我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好歹我也九岁了呀!” 我拿着手电筒,打开堂屋大门,假装去上厕所,其实,我绕过了厕所,跑上了大路,一路向着泉水村的王彪家飞奔而去。 夜色清凉如水,随着我那奔跑的脚步漫过我的全身,如同在一池冰凉的潭水中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以前的我只是在夜里看过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却很少走夜路。有限的那么几次夜晚的经历都充满了恐怖阴森的色彩,而我现在居然敢借着月光在田埂上狂奔。 我对夜晚的山村土路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我总是害怕走着走着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回过头看的时候,却什么人都没有。而在你转回头的一刹那,一张苍白的鬼脸会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对你龇牙咧嘴地笑,然后张开血盆大口。 还有,我们老家传说中的道路鬼,常常迷惑路上的行人,要么使其跌落于水中溺死,要么就是坠下山崖摔死,如果没山没水,可能就会被吓死。 我不敢去想这些可怕的鬼魂,手里紧紧拽着手电筒逃命似的飞奔着,一边飞奔一边唱着老妈教我唱的歌:“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院中,希望花开早……” 这歌吧,平时唱就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感或者伤感。大晚上一个人走夜路唱这歌却越发让人心里瘆得慌。 突然,一个白影在我的前方一闪而逝,我猛然停住了脚步,心里骤然紧张了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管跑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感到了一阵寒意从身后袭来。我想回头看看身后是否有人跟着我,可大人常常说,走夜路的人,千万不能往回看,一往回看,就容易撞鬼。 我断然中止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撒开双腿继续朝前方飞奔而去。 再过几分钟估计就能跑到前方的清溪桥了,在白天里煞是熟悉的乡村路此刻却变得有些迷乱起来。 我还是一刻不停地奔跑着,已经跑到清溪边上的大路上了。 可是这条以往再熟悉不过的大路似乎忽然拉长了距离。 我顺着家里出来之后是顺着水渠那条路下来的。 水渠边的那条路连着清溪岸边的那条大路。 水渠的出口则连着清溪。 我觉得清溪边的这条路如此漫长,以往五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程,今天晚上同样的时间我却只走了一半不到。 幽幽的月光在天上冷冷的照着,不时有一些青蛙或者蟾蜍之类的动物“噗通”一声跳进水里。 我一边顺着那清溪的大路跑着,总是能听到一声声“噗通”的声音,到了后来,那声音竟然越来越大了,就像是有一个人猛然栽倒在那清溪之中。 我心里有些发毛,不敢多想。 再后来,我听到的就不是“噗通”的声音了,而是一片“哗啦啦”的水花溅落到水面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从那清溪里忽然跳出了一个人来,他身体激起的水花散落到水面,啪嗒作响。 那声音就从我右手边的清溪里传来。 我也顾不得回头看了,一个劲地跑。就像沙漠里的鸵鸟,顾头不顾尾。 那大路是一条土路,被来往的行人踩得坑坑洼洼的,我高一脚低一脚地跑着,忽听得身后的清溪里又传来了“噗通”的声音。 那声音绝不像是一只青蛙扎进水里的声音,却像是一个人在清溪里扎猛子潜泳。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恐惧,加快了奔跑的脚步。 忽然之间,我的脚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脚勾了一下,我的身体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向前扑倒下去,差点摔了个嘴啃泥。 我的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我想一定是撞到土包上擦破皮了。就在我撑着地面准备站立起来的一瞬间,一个白影又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那仿佛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向我飘了过来。 但愿这只是我的幻觉。 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是假的,是幻觉,是我眼睛花了。 可当我睁开眼,差点吓了个魂飞魄散。 一张苍白的女人脸贴在我的眼前,一双幽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近在咫尺。 那是一张很熟悉的面孔,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那个满脸发白的女人用微弱的声音说:“我不做什么。小飞,我只是想告诉你,千万不要到王彪家去,千万不要去看李凤仙做道场。你要记住我的话。” “我……我只是想去看看,我觉得王彪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我吱吱呜呜地答道,同时感到很奇怪,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只是孩子,你是斗不过那个阴险狡诈的李凤仙的。你今天不能去,千万不能去。这是我给你的忠告,也是给你的警告。”那女人说话虽然微弱,但言辞间却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这时我才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来,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白色的裙子,甚至连皮肤都是白色的,正印证了传说中的女鬼的形象。 她的模样看起来称得上清秀二字,只是左边嘴角处有一颗红痣,和整张清秀的脸搭配起来不是那么协调。 “回家去吧!你再不回去的话,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女人又一次警告我,那语气不容我拒绝。 “你的鞋带掉了。”女人说。 我埋下头,看到自己穿的胶鞋鞋带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我蹲下去重新系好了鞋带。再抬头看的时候,却发现刚才还跟我说话的那个白衣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心里还回想着她的话:“再不回去的话可能就没机会回去了。” 这话听得我心里发怵,我现在年纪还小呢,还有许多年要活,我还要像我爸那样娶妻生子,然后再看着儿子娶妻生子,我可不想这么小就没命了。 可是,我又隐隐地感到了某种不安,我也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难道是因为李凤仙今晚在给王彪做道场的缘故吗? 老爸,我忽然想到了老爸。 李凤仙那样的危险人物,会不会对老爸暗中使坏?我不敢往下想,心里只祈祷着老爸能快点回来。 不过我又想,老爸一向胆大,就喜欢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况且老爸也算是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我这趟“大号”上得也太久了,老妈如果看到我这么久没有回来,一定会很担心。 我有点犹豫,到底应该跑去看李凤仙做道场法事,还是应该回家呢?我是真的很想去看李凤仙的道场法事,可是刚刚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人所说的“忠告”还犹言在耳,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第51章 鬼洞之旅 夜路似乎无比漫长,刚才那个白衣女人的话,让我进退无措,我不知道是该继续冒险还是回家。 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刚才那白衣女人的话还回荡在我耳边——如果我不回去,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也许她知道,我今夜偷跑出来,恐怕凶多吉少。 老妈的呼喊越来越大声了,她焦急的声音划破白水村寂静的夜空,直传到我的耳边。 我的第一反应是往回跑,尽管我很想知道真相,可是,如果我连自己这条小命都没了,即便知道了真相又有什么用呢? 我慌不择路地掉头奔跑,感觉像在飞。 每当夜晚降临以后,我就觉得自己步伐变得轻盈起来,很多时候甚至感觉像是凌空虚度,不过,这也许是我的错觉。 因为害怕有鬼怪在身后追赶,所以奔跑的频率也比白天要快得多。 我一边跑,一边回忆着那个白衣女人的话,却没有注意到道路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泛着水光的人影。 “嘭”的一声,我一头撞了上去,仿佛撞上了一堵冰冷的墙。 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身体往后倒了下去。 在倒地的一刹那,我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流着粘稠的口水,冲着我贪婪地笑着。 那是什么鬼东西?我这样想着。我的脑子被撞得晕晕乎乎,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我好像在飞。 这感觉似曾相识。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是小二告诉过我的场景,有人背着他在飞。 我想提醒自己这是一个梦,可是,我头痛欲裂,眼皮像被针线缝合上了一样睁也睁不开。 我觉得自己像一只猫头鹰一样在黑夜的山间窜升,忽而又凌空而下,似乎在捕捉一只猎物。 我的意识在朦胧中恢复过来,起初,我看到周围是一片黑暗。 慢慢地,我发现我的身体右侧是一片灰白。 我听到有人说话。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哀求道:“学兵,我们不能再这样做了,你要学会控制自己。那些坟墓里的尸体都被我们吃光了,但我们不能吃活人啊!再说,这个娃还是个小孩子。他又没犯什么错,我们不能吃掉他。 我们没有吃的,可以去清溪里抓鱼呀,可以吃田鼠,野兔,还有野鸟,还有山上的野果子,地里的玉米。我们什么都可以吃,但是我们再也不能吃人了。这样下去我会受不了的。 虽然有人不喜欢我们,但是我们不能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来报复这个世界,我们不能再给别的家庭制造悲剧了。” 男人用低沉而野性的声音怒吼道:“悲剧?如果我早知道这是个悲剧,就不会娶你这个疯婆子。没想到还有个比你更疯的妹妹。我不吃他?我不吃他那我们的儿子怎么办?我们的儿子还在你那个神婆妹妹的手里。她说了,除非我们抓住白小飞,把他解决了,她才会把我们的儿子还给我。所以,我一定要吃了他,不但要吃他的肉,还要喝他的血,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一阵寒流像触电一样袭遍我的全身,我的寒毛不听使唤地竖立起来。我蜷缩在那幽冥的黑暗之中,听着男人和女人的争论,仿佛死囚在聆听着行刑前最后的宣判。 我不敢动,丝毫也不敢动。我害怕我一点小动作都会让他们发现我已经清醒过来了。 我害怕那个茹毛饮血的男人一旦发现我醒过来,就会活生生撕开我的皮肤,用狼牙一般的利齿刺进我的血肉。然后,他就会开始享用一顿细皮嫩肉的活人大餐。 女人和男人争了一会儿,似乎无法说服男人,便说,那就等他醒过来再吃他吧。 男人道:“也好,今晚天上有月光,正好我到村子里多搜罗些猎物回来。要不你看着洞子,别让那小东西跑了。” 女人“嗯”了一声,那男人便“嗖”的一下窜出了洞口,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我的呼吸和心跳明显已经乱得差点失去控制。我的神经紧张极了,此刻,如果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我一定会立马晕过去。 更要命的是,我听见女人在向我靠近。 天啊!她要干什么?难道她要趁她男人不在的时候独自享用我么? 我屏住呼吸,急得心里直打鼓。 女人那只长满了灰白色汗毛的手像幽灵一样朝我的脸伸了过来。 我“哇”的一声大叫,迅速地躲开那只从惨淡的夜色中向我伸过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手。 我的心跳快要停止了。 “阿……阿姨,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求你。” 我瑟缩着,颤抖着,说话也语无伦次了。 “我……不会吃你的,小飞。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可是,我怕我男人会吃了你。所以,我要带你走。要是待会我男人回来了,你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走了。”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了,似乎是因为刚才和男人争吵的缘故。 我望着眼前这个面目模糊的女人,惊恐得不知所措。 女人不由分说地抓起我,然后抓起一根洞子里的麻绳把我紧紧地捆在她的背上。女人背着我,就像背着一个婴儿一样轻松。 女人以极快的速度跃出了洞口,像一只在山林中生活已久的山豹,在停云山的树林间疾速地穿梭着。从树叶的缝隙间投射下来的点点月光在幽暗的树林中变成了向身后疾驰的光弧。 女人带着我爬升至停云山的山顶,然后又像一只捕猎的山鹰一样疾速下坠。我像一个自由落体一样向山下坠落。心脏也快要被这种极度刺激的野性之力生生地从身体里撕扯出来。 夜风呼啸着从我的耳旁掠过,我快喘不上气了。 坡度终于平缓了下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我才觉得女人突出的脊骨搁得我的胸腹生疼。 我听到了泉水村王彪家里嘈杂的人声,看到了他家忽明忽暗的灯火。不过这声音很快就消隐在我们的身后了。 女人背着我跑向了清溪的上游,然后毫不费力地越过清溪那狭窄的水面。 借着夜色的掩护,女人从一条陡峭的山路又窜上了我家屋后那片长满了桃树的山林,然后跑了一段距离,又往山下疾奔。 已经到我家屋后了。女人告诉我,只能送我到这里了,不能让村里的人看到她。 女人把我从背上放了下来,然后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从这个女人那里,我终于知道了一些我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原来,她是李凤仙的堂姐,叫李凤英,她身着一袭白衣,脸色苍白,正是我之前在清溪边看到的那个女人。怪不得我刚才看到她的时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和李凤仙虽然是堂姐妹关系,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李凤英告诉我,自从他们一家子被二流子们逼进了蛮子洞以后,他们就没什么吃的了。整整饿了一天之后,第二天晚上李凤仙就带着一些吃的和一壶水进了洞子。他们吃了东西就想喝水,然后李凤仙说烧点符咒到水里,这样就不怕生病了。 李凤英还以为她的堂妹发善心了,虽然她心里知道李凤仙会一些法咒蛊术之类的,但她们一家人想也没想就把那些带着腥味的水喝了下去。 结果没想到,他们喝下符水之后就开始变得像野兽一样,对生肉和鲜血有一种变态的迷恋。在李凤仙蛊咒的影响之下,他们的身体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他们的嘴里长出了尖牙,手脚长出了像狼一样的爪子。 他们最先是把西山白水两个村子的狗给生生的吃了,后来又开始偷吃鸡鸭。这些事情曾经弄得附近村子里的人心惶惶,吓得蛮子洞周边几个村子里的村民每天太阳刚落山就把鸡鸭关进圈里,紧锁圈门。 偷吃鸡鸭不那么容易了,于是,他们想到了吃死尸。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泉水村的坟场里的死尸已经被他们悄悄地吃光了。那些腐肉很难吃,他们一开始吃那些腐肉的时候也不禁发出干呕。可是,为了生存,他们又没有办法,生存的本能盖过了他们的理智。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在吃死尸,他们一般都在离坟场较远的地方开始挖洞,最后捅破棺材底部,将棺材里的那些死尸给吃掉。吃完以后,他们又悄悄地把洞口给掩饰起来。 李凤英讲的故事听得我头皮发麻。 李凤英说,她和王学兵本来想到白水村的那些坟场里吃棺材里的死尸。可是,当他们把目标转移到白水村那片坟场之后才发现,那些棺材里的尸体早就已经消失了,而且那些棺材之下的地洞通向了更深的地洞,就像地狱中的迷宫一样。 我本来以为,白水村坟场尸体失踪之谜终于有了答案。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似乎并不是白水村坟场尸体失踪的罪魁祸首。 就在最近,他们在白水村地洞之中遭遇了一个凶猛的怪兽,那怪兽全身长着黑毛,在黑暗的地洞当中,怪兽头上两只凶恶的眼睛泛着恐怖的绿光。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敢到白水村的坟场里来觅食。不过他们怀疑,那只幽暗地洞里的怪兽,很可能是和他们一样被下了蛊,变得人不人,兽不兽,鬼不鬼。 李凤英嘱咐我们一家和我们村子里的人小心,我点了点头,向李凤英说了一声谢谢。 她目送我走向家门口,然后转过身,飞快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老妈还在田埂上呼喊着我的名字,声音里满是焦急。 我站在家门口,大声地应道:“妈,我在家呢!” 老妈急匆匆地跑回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妈妈妈,你还当我是你妈啊?我看你是我的小祖宗还差不多。上个厕所半天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掉粪坑里了呢。可我拿着竹篙在粪坑里刨了半天,啥也没有。” 我露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道:“我亲爱的老妈,你想想别的情况也好呀,偏偏想象我掉进了粪坑。那粪坑里那么多屎尿,还有蛆,我光是想想就受不了。” “要是真掉粪坑里还好,到水塘里去洗洗就好了。反正身上又脏又臭的又不是我。” “得嘞,您这是大义灭亲啊?您可真是我的亲妈。”我嘟着嘴,假装生气道。 “哎呀?这么说还是你有理了?谁让你打着上厕所的幌子往外跑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万一你再出什么事儿,你还想不想让你妈我活了?”老妈嗔怪道。 “好嘛,妈,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再有下次,就给你吃‘竹笋炒肉’,看你长不长记性。” 所谓的“竹笋炒肉”就是用细小的斑竹打在人身上,由于新鲜的斑竹条韧性强不容易断,质地又比较硬,所以打在身上特别疼。听老妈这么说,我仿佛已经感受到皮开肉绽的滋味了。便打趣道:“求皇后娘娘饶儿臣一命。儿臣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这一顿揍啊!” 老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知道疼就好。妈也是不想你再出什么祸事了。” 第52章 被剥掉的人皮 老妈打着电筒,开了门,在堂屋内的板凳上坐了下来,继续问道:“老实跟妈交代,刚才到哪儿去了?” 我红着脸对老妈说:“妈,对不起,我刚才想跑到小二家去看李凤仙给王彪做道场。所以……” “所以你就悄悄地跑了是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我们都给你说了,不准你去丧葬人家,你就是不听。你不晓得妈妈有多担心你?我刚才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情了,我都快急死了。” “妈,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看着老妈又急又气的表情,我心里充满了愧疚。 我知道,我在夜里任性地跑出去肯定会让老妈很担心。所以,如果我告诉老妈我想要去看道场,老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老妈假装很生气地一个巴掌扬在我的头顶,却半天没有落下来。老妈终究是老妈,我知道她舍不得打我。 “以后不许这样不听话了。你爸出门之前反复叮嘱我,不准你到李凤仙的道场那里去,肯定有他不准你去的理由。可你就是不听,你要是再不听话,老妈我下次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我知道老妈只是吓唬吓唬我,但是我还是一个劲地点头。 老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我的身上,发现我的身上有些黄色的土灰还残留在外衣上,她感到疑惑不解,也对我刚才所说的话起了疑心。 “小飞,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你身上怎么还有这么多土灰?还有,你的额头怎么青了一块儿?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上了。” “妈……我……” 我知道再隐瞒下去也无济于事,便把刚才我夜遇李凤英和王学兵一事和盘托出。 老妈听到我的话惊得合不拢嘴,她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你说的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以前只听说他们被逼进了蛮子洞,心想他们可能早就饿死了。结果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活着,真是奇谈。而且,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要吃死尸,这简直就和野狗野猪没什么区别。听你那么一说,一想那些画面我就觉得反胃。我还在想为什么周围村子里总是养不了狗,原来狗都被他们给偷去吃了。” “嗯”,我点了点头,问:“妈,李凤英说她和王学兵都被李凤仙下了蛊,你说这是真的吗?而且李凤英还说,她和王学兵的儿子还被李凤仙囚禁在家里。” 老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让我先在屋里待着。她觉得这个事情有蹊跷,要去找白大爷商量。 过了没一会儿,老妈回来了,说白大爷不在家,不过老妈叫来了白定国和白国强。 白定国和白国强都是和老爸关系很好的兄弟,同属于白家村,又沾亲带故,所以老妈也坦诚地对他们讲起了关于李凤英和王学兵的儿子可能被李凤仙囚禁在家之事。 老妈的意思很明显,李凤仙今晚忙于王彪的道场法事,必定对自家的防备有所疏漏。 不过,虽然我猜测胡德友和李凤仙两人之中,有一个已经死了。但是,如果胡德友在家,又该怎么样过胡德友这一关?该以什么样的借口到李凤仙的家里找李凤英的儿子呢?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调虎离山”。 白定国或者白国强借故把胡德友引出来,然后另一个人就潜进李凤仙的家里,去找被囚禁起来的孩子。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说到这里,两位叔叔都答应拯救这个无辜的孩子。不过,怎么样把胡德友这只“虎”给调开却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我灵光一现,说道:“我和妈也一起去,到时候就说我老是睡不着,老是说自己在梦里见到鬼,然后找李凤仙帮我做法,如果胡德友在家,那就缠着他让他帮忙。” 虽然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但是应该可以勉强糊弄过去,毕竟乡里乡亲的,胡德友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如果李凤仙家里没有什么猫腻,那么胡德友肯定会答应找李凤仙给我做法。如果他家里确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他一定会吱吱呜呜,不肯答应帮忙。这也更加说明李凤仙的家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我拿自己当“诱饵”也有我一己之私的想法,那就是,我想亲眼看看李凤仙那个神秘的房子。 老妈有些犹豫,她害怕我再把自己卷进去,然后又会遭遇什么恐怖的经历。 我知道她心里在担心我,便安慰她说:“妈,你放心吧,有两位叔叔在,我们不用怕的。” 老妈这才勉强点头。关了堂屋大门,带着我,跟着两位叔叔往泉水村的李凤仙家里走去。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们来到了李凤仙家的屋外。李凤仙的屋后有一个小土坡,而那个小土坡又和停云山紧紧相连。 远远看上去,李凤仙的家就如同在一个坟墓前竖立起来的一块墓碑,甚是诡异。 李凤仙的房屋大门口的朝向也很是古怪,居然正对着幽灵潭的方向。一般的村民都很避讳房屋朝向这个频繁淹死人的幽灵潭,她家却似乎毫不忌讳。 白定国打着手电筒,走到李凤仙家的堂屋大门口。 只见房门紧锁,屋里也没有开灯。 白定国“咚咚咚咚”地敲了一阵门,门里似乎也没有人答应。 难道说这胡德友也去看李凤仙的道场了? 这就让人纳闷了,他两口子可从来不会一起出去做一件事情,没想到今天晚上李凤仙忙着做道场法事,胡德友居然也不在家。 “兴许胡德友走亲戚去了。”白国强说道。 “走亲戚才好呢!”白定国笑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串钥匙和一截细铁丝。“前一年跟一个开锁师傅学的手艺,正愁没地方用呢!” 老妈却没心思发笑,只是心惊胆战地在旁边催促:“定国,啥时候了还开玩笑,趁这个机会赶快把锁打开,看看她家是不是真关了一个孩子。” “好吧!希望菩萨保佑,我可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而且是为了救人。请菩萨千万不要怪罪我啊!”说着白定国作了一个揖,便认真地开起锁来。 不一会儿,只听见“啪”的一声,那堂屋门上的大锁居然乖乖地弹开了。 白定国有点小兴奋,顺手吱呀一声推开了堂屋大门,先一步跨进了李凤仙的屋子。 白定国刚刚推开屋子,站在最后面的我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空气里有一股混合着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李凤仙的堂屋还比较正常,跟一般村民的堂屋没什么两样。可奇怪的是,卧室,仓屋(储存粮食的仓库或者房间)和厨房都抹着清一色的黑灰,就像特意用黑烟熏过的一样。 李凤仙和胡德友没有孩子,可是,她家的其中一间卧室里居然有一张木制小床,难道她家里真有一个小孩? 我和老妈,还有两位叔叔仔细地查看了一下李凤仙的屋子,家里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之外,再无其他花哨的物件。看来这李凤仙虽然是个仙娘婆,生活倒挺节俭。 我们把李凤仙家的衣柜,木柜床头柜都找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丝毫有价值的线索。 我试图安慰自己,看来是我自己太杯弓蛇影了。我心里却觉得对不起老妈和两位叔叔,让他们白跑了一趟。 白定国说:“妹子,以后啊看准了再说这些事情,今天晚上这事,不但没捞到好,说不定被人发现了还要背骂名。” 老妈矗立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也只能静静地站着,毕竟自己理亏。 还是白国强说了一句:“定国,别这么计较了。小飞和小飞妈也是想做好事。不要为难她们,我们现在就回去吧!不然呆会李凤仙要是回来了,可就说不清楚了。” 白定国应声道:“说得也是,我们回去吧。”说完就转身朝大门走去,就在他跨出大门的一刹那,房间里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白定国的前脚停在了半空中,猛然收了回来,大家都听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我们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紧张地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又是“咚”的一声,把老妈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把我拉在她怀里紧紧护着。这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响得极其沉闷,仿佛来自地狱。 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当真听到这无影无踪的敲击声的时候,我们几个人的心还是被惊得突突直跳。 白定国最为警觉,他侧耳一听,发现那咚咚的声音似乎来自卧室。 果不其然,我们又听到从卧室里传来的沉闷的敲击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频繁。 白定国迅速闪身进了卧室,将身体贴紧李凤仙卧室里的衣柜。 没错,声音正是从衣柜之后传出来的。白定国稍微用力一推,没想到那衣柜便顺势移动到了旁边。原来衣柜的下部装了细小的滑轮。 待白定国将那衣柜挪开,我和老妈还有白国强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瞠目结舌。 在手电光的照射之下,那衣柜的后面竟然挂着一张极其恐怖丑陋的人脸,那人脸上有头发、鼻孔、眼孔、口唇,被浸泡在一个嵌在墙壁里的方形缺口当中一个散发着浓烈药水味的大玻璃罐子里。 白定国只注意到我们三人惊恐的表情,还没有看到那玻璃罐子里那张可怕的脸皮。待他转过身看去时,立马被吓得“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日他先人板板。这个婆娘怎么在自家屋里弄个这么骇人的东西?”刚刚被惊吓得怪叫的白定国骂了一句。 我们几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这样心里才觉得稍微安稳了下来。只有母亲和我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瞪着那张脸皮。因为那张脸皮太熟悉不过了。就在前天夜里,他还出现在我家的院子里,要索取我的魂魄。 我嗫嚅着说道:“妈……妈……那张脸……脸皮就……就是胡德友的!” 老妈和两位叔叔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阵寒意顿时窜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白国强在一旁道:“我草,我就说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呢,要是配上眼睛,牙齿和耳朵,活生生的就是一个胡德友啊!”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同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什么李凤仙从来不和胡德友出双入对,因为胡德友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而李凤仙把胡德友的人皮剥下来放在这个药水罐子里保存着。现在的胡德友,也许只剩下了这张丑陋恐怖的人皮。 这个时候,白定国和白国强陷入了争论。白定国说,要把胡德友这张脸皮带走,到县公安局去报案;而白国强说,不能带走,如果带走,到时李凤仙矢口否认这东西是她家里发现的,说不定到时公安局还以为我们是杀人剥皮的凶手呢!更何况我们今天晚上是没经过李凤仙的允许擅自闯进来的,到时候李凤仙说我们是栽赃嫁祸也可以啊。 正当他们为这个问题头痛的时候,从那玻璃罐子的后面又传来了“咚咚咚”的敲击声。 这声音听得房间里的几个人无不心惊胆颤,心想这胡德友都已经被扒了面皮了,不会还活着吧? 白国强麻起胆子贴着墙问了一声:“是谁?我靠,胡德友,是不是你啊?你是不是被剥皮了?” 白定国脸色一沉,道:“锤子哦,国强,这个时候你可不要说这些吓人的话。” 老妈则强装镇定地说道:“白水村和泉水村发生了这么多怪事,现在就算见到鬼我也不奇怪了。” 此时,只听得墙后传来了一个少年有气无力的声音,“我,我是王学兵和李凤英的儿子,王诗聪。” 我们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感到有些惶恐。 “我靠,小飞,还真被你说中了啊。你简直是我们村里的神童。”白定国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 “就是,之前听说那个死人头,也是你建议青山大伯烧掉的吧?听说那玩意儿有病毒,会传染。小飞,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有勇有谋。” 听着这夸奖的话,我都有点面红耳赤了,便尴尬地回道:“两位叔叔先别夸我,现在救人要紧。” “对,对,救人要紧。”老妈附和道。 此刻,我心里揣测着,这个王诗聪,不会也变成了什么吃人的怪物了吧? 我们只听见墙壁后面传来的声音,却没有找到入口在哪里。看来,这无疑是一个隐藏的密室,李凤仙把胡德友的人皮和李凤英的儿子王诗聪藏匿得这么深,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不正常的事。 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我们几个人四下里寻找着入口,却没有收获。就在大家快要放弃的时候,白国强一不小心触碰到了墙上一块活动的砖头,那扇砖砌的密门随着轰轰轰的滑轮声响向左边滑了开去…… 第53章 带着面具的孩子 当那扇砖砌的密门朝左边滑开之后,一个长方形的密道呈现在众人的眼前。白定国站在那长方形的密道前面,用手电筒向密道前方照射了一下。 只见手电光的尽头突然映入了一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那自称是李凤英和王学兵儿子的少年一丝不挂地蜷缩在这密室阴冷潮湿的墙边,他看到手电光之后慌忙用手挡住,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强烈的光线了。 这个密道的四壁都是厚实的黑土,看这密道的走向,密室和密道应该是修建在李凤仙房子后面的山体之内。在密道的入口处,还摆着一盆妖艳如火的植物。 白国强凑近那盆妖艳的红花闻了闻,还有些淡雅的香气。 白国强说,他以前见过这种花,红色的石蒜花,又叫红色曼陀罗。 可是白国强还有一点没有说,这曼陀罗花还有一个别名叫“生死不相往来”。 我记得,曼陀罗是有毒的,而且会导致人的幻觉。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悄地爬上我的心头,我莫名地感到恐慌和压抑。 密道四壁的黑土虽然厚实,但是墙壁的表面却是湿润的,仿佛长期被水汽浸泡过。 虽然那密道看起来并不长,但是却好像一只毒蛇张着血盆大口,让我不敢往里面走去。 站在密道的入口处,一阵幽凉的寒气从里面扑面而来。让人情不自禁地打冷颤。 “王诗聪,是你吗?”白定国站在入口处问了一句。 “是,是我。”那声音分明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我不应该害怕。但心却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白定国让我和老妈站在入口处,顺便把风,他和白国强进入这个密道,去看看密道尽头的王诗聪。如果发现李凤仙回来了,马上喊他们出来。 白定国和白国强小心翼翼地走入密道。要命的是,刚走入了一半的样子,白定国手中的手电就不亮了。白定国拍了几下手电,还是不亮,看来是坏了。而白国强手中的电筒也像一只萤火虫一样,现在这场面,就好比“瞎子摸象”。 两位叔叔站在密道中途呼唤老妈。 “小飞妈,没办法,手电筒可能没电了。只能借用一下你那一把。”白定国道。 老妈想也没想,就准备往密道里走。可是我却紧紧拉住老妈的手,不肯往里走,心里说不出来的紧张。 老妈摸了摸我的头,安慰道:“小飞,咱们不怕,好歹我们有四个人,就算她李凤仙回来了,她也解释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了。再说,两个叔叔都在里面,不用担心。” 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跟着老妈踏进了阴森森的密道。我不时往后回望,生怕背后会突然冒出一张血淋淋的脸。 越往密道深处走,里面的潮气和混合着土腥味、鱼腥味和血腥腐臭的味道就越来越浓。 此刻,王诗聪还在密道的尽头有气无力地呼喊着:“快……叔叔,阿姨,快救救我。” 那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他很快就要断气了似的。 密道里的空气越来越潮,也越来越臭了,有一种令人晕眩的感觉,我忍不住捂住口鼻。我闻着那味道就想要干呕,只得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好把这种令人作呕的欲望给压下去。 我和老妈同两位叔叔会合了,白国强把他手里的电筒和老妈手里的电筒作了交换,然后他和白定国走在前面,我和老妈紧紧地跟在后面。 离密道的尽头越来越近了,从那尽头处飘出来的腐尸般的味道让老妈也发起干呕来。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反胃,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还好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吐出来一些胃酸唾液之类的东西。 老妈从荷包里拿出一张手帕递给我,叫我捂住口鼻。而她则用手勉强抵挡着这浓烈的腐臭味。 我们终于走到了密道的尽头,密道尽头的空间豁然开朗起来,足有一个卧室那么大。这个密室的四面墙壁看起来还比较平整,看得出来建造这个密室的还是费了一些功夫。 密室的中部有一个小小的池子,而池子的里面是满满一池又脏又臭的污水,那池水的上面漂浮着血肉模糊的死老鼠和一些被啃咬得支离破碎的死鱼。另一面墙边,有一架铺着稻草的铁床。但是那些稻草因为这潮湿的环境早就已经长满了霉菌。 这时我们才看清,那少年赤身裸体蜷缩在地上,他的脸之所以那么苍白,是因为脸上还戴着一层石膏面具,少年浑身散发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的颜色,身上各处还沾着已经淤干的黑红色的血渍,除了血渍,他的身上还长着一些白的发亮的脓包,似乎稍微一挤脓水就会从那些脓包里溅出来。除了脓包,还有几个散发着臭味的恶疮。 真是惨不忍睹! 少年的左手里,握着一个只剩白骨的头颅,右手则拿着一根粗粗的小腿骨。而他的双脚,则泡在那池污黑的浊水里。 看到眼前这景象,我们几个人无不大惊失色。 老妈又惊讶又心疼,怜惜地说:“天啊,可怜的娃娃,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这简直就像生活在阴曹地府。” 白国强也愤怒地说道:“惨无人道,丧尽天良。我草她吗的,没想到李凤仙这个婆娘这么歹毒。” 白定国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真是王学兵的儿子吗?” “是啊,叔叔,我就是王学兵的儿子,我被关在这里很久了,平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还以为一辈子都逃不出去了,没想到遇到了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我出去。” 少年用一种近乎哭泣的语气哀求道。 “好,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的,但是……你为什么戴着石膏面具?手里为什么拿着一个死人头?”白定国问。 少年无力地摇了摇头,“这个石膏面具是李凤仙做的,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戴上了,好像我脸的生长都被定型了一样。这个死人头,还有这根骨头,就是我刚才听到你们的声音之后,用这根骨头敲这个死人头发出来的声音。” “那这个死人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难不成,李凤仙那婆娘平时给你吃的死人肉?”白定国问。 听到白定国的问题,老妈忍不住又发起干呕来。 “这……叔叔阿姨,如果你们换做是我,为了活下去,你们会怎么办?”王诗聪一阵沉默,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过了几秒钟,王诗聪鼓起勇气说道:“关于这……这个死人头,我想,应该是胡德友的。” 王诗聪的回答像一声炸雷一样震得大家说不出话来。 “卧槽,这他妈口味也太重了吧?不会是你把他头上的肉吃掉了吧?”白定国继续追问。 “我……我太饿了。我本来不想吃他的。可是我真的太饿了。我吃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被李凤仙杀死了。李凤仙逼着我吃他的肉。李凤仙还说,只要我愿意吃下去,她就考虑把我放出去。可是……可是她根本没有兑现她的承诺。”王诗聪带着哭腔说道。可我看不到他悲伤的表情,因为他的那张脸全被掩盖在那块石膏面具后面了。 “我靠,这种变态女人的承诺你居然也会相信。”白定国继续骂道:“你对她来说,就像一条圈养的野狗。你只是她用来对付你父母的筹码,你觉得他会放你出去吗?” “后来我也知道了,她就是在折磨我,逗我玩。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对我。” “好吧,我们姑且相信你。但你为什么不取下面具呢?”白国强问道。 “我……我不敢,李凤仙说了,如果我摘下石膏面具,她就再也不会给我东西吃。我不想挨饿。我只是想活下去。我还想见到我爸妈。”王诗聪哭着说道。 “那你快把面具取下来吧!以后不用管担心挨饿了。可怜的孩子,我们今天就带你出去。”老妈心疼地说。 王诗聪迟疑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们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能把我带出去吗?” 白定国给王诗聪打气道:“放心吧。我们今天就是特意来找你的。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算李凤仙回来了,难道我们两个男人还干不过她一个婆娘吗?” 王诗聪听到这里,心里的石头仿佛落了地。他举起双手,缓缓地从脸上除去了那块泛着白光的石膏面具。 此时,面具背后的那张脸再一次将我们几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那张脸,几乎和王小二一模一样,只不过肤色比王小二苍白许多。 我疑惑了。眼前这个少年,究竟是王小二,还是王诗聪? 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因为我们要确定这个我们要救的人究竟是王小二,还是李凤英和王学兵的孩子王诗聪? 白定国惊诧地道:“你……你怎么跟王彪家的王小二长的一模一样。” “叔叔,我确实是王诗聪,我是王学兵的儿子。我从小就戴着这张面具。李凤仙说,要让我长成石膏面具定型的这个样子。她说她喜欢我这个样子,如果我不戴面具,她就不给我吃的。有时候我不想戴面具,她就让我挨饿,我饿得实在不行了,她就让我戴上面具才给我吃的。” 我长吁了一口气,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 这李凤仙,平日里看似到处做好人,没想到是一个比毒蛇还要毒的毒妇,竟然这样对待一个孩子,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白定国和白国强用力将王诗聪从那池污水中拖出来。 王诗聪的双腿因为长期在污水中浸泡而变成了青紫的颜色,肿胀得像两个圆柱头,他身上有些皮肤已经溃烂,上面甚至爬着细小的白色蛆虫。看到这双脚的时候我又忍不住一阵干呕。 我环顾四周,这他喵的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啊,也许真正的地狱也不过如此。 两位叔叔扶着王诗聪,而我和老妈则在前面带路准备走出这让人恶心又发毛的阴森森的密室。 谁也没有料到,就在大家都以为胜利的曙光在向大家招手的时候,密道入口处的石门突然轰隆的一声合上了。 我们几个人拼命地往入口处跑,可是已经晚了,那扇厚厚的石门已经被严严实实地关闭了。无论我们在里面怎么推,怎么砸,都还是无法将其弄开。看来这扇门只能从外面才能打开。 白定国在密门上找了找,发现了一个蚕豆一般大小的洞。可是那个洞也不是什么开门的机关,可能只是起到通风换气的作用。他在开锁师傅那里学的那点本事现在看来也派不上任何用场了。 密门外,一个女人疯狂地大笑着。那是李凤仙的声音。 “正愁找不到东西给阿聪吃,没想到你们自己找上门来了,啊哈哈……” 那声音如此尖锐刺耳,就好像一把把匕首插在了密室中所有人的心头,我们不约而同地望向最后面的王诗聪。 王诗聪的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扭曲而狰狞。 第54章 陷入困境 不知道为什么,这王诗聪一听到李凤仙的声音就双眼冒绿光,好似一个饿了好几天的野兽,嘴里面也开始流出粘稠的哈喇子(口水)。 我忽然想到,如果喂养一只猪久了,猪听到主人的声音的时候也会狂呼乱叫,然后从口里流出许多的涎水。 这就是心理学上所称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王诗聪的眼睛开始泛红了,他的双手抱着脑袋摇晃着,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白国强手里拿着电筒照着王诗聪,警告他道:“王诗聪,你可不要打我们几个人的主意,我们可是来救你的。你不要恩将仇报啊!” 王诗聪睁着血红的双眼道:“叔叔,我饿……我也不想吃人肉,可是我好久没有吃东西了,我好饿!原来李凤仙也是这样折磨我,不给我东西吃,后来她就把胡德友的尸体拖进密室。说如果想活下去,就把胡德友的尸体给吃了。” 白定国怒道:“你他妈的休想,你个小兔崽子。我们好心好意进到这里来救你,你现在却想吃了我们。要是你还有点人性的话,就应该一起想办法对付外面那个变态婆娘。” 还是老妈发慈悲,说道:“算了,王诗聪还小,他也是个受害者。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被李凤仙那个婆娘逼的。” 几人都不再吭声,王诗聪却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对站在他前方的我们说道:“你们……你们不要靠近我,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说着,王诗聪痛苦地蹲在地上,全身筛糠似的颤抖着。 老妈关切地问:“孩子,你……你怎么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只要我们能出去,你就自由了。” 王诗聪一个劲儿地摇头,低吼道:“不要靠近我。” 白定国道:“不要管他,他现在可能饿疯了,刚才听到李凤仙的声音受了刺激,现在正在跟自己斗着呢。” 王诗聪开始蜷缩在地上,嘴里呼噜噜地喘着粗气,表情极度扭曲而痛苦。看得出来,他一定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更难以想象的是,他平时竟然靠着吃死鱼和死老鼠等等这些死掉的动物为生,真不知道他是怎样活过来的。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除了要坚韧的毅力之外,还要把自身的兽性完全激发出来。 如果把王诗聪换成别的孩子,恐怕早就被折磨死了。 我打心眼里为王诗聪感到心疼和惋惜。 就在这个当口,王诗聪的头却像僵尸一般直直地抬了起来,望着我们几个人,嘴里拉出一根长长的涎水,直落胸前,像一根半透明的煮熟的粉条。 他一边流着涎水,一边不由自主地蠕动着全身的肌肉和骨骼,他的眼睛因为极度充血而变成了血红色,他嘴里的小虎牙也在转眼间变成了尖锐的利齿。 “他变异了。像他爸妈一样。”我忍不住惊叫起来。 白定国骂了起来:“卧槽,她妈的,老子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碰到这么个破事情。国强,小飞和小飞妈,我们注意点,这龟儿子要扑过来的话我们就跟他拼了。” 白国强点了点头,把他手里那把电筒给了老妈,拿过了那把忽明忽暗的电筒。 “快,小飞妈,你和小飞站到我们的身后。”白国强一边说,一边用手电筒照着正在兽化的王诗聪的眼睛。 王诗聪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表情由僵硬、痛苦变成了狂野而凶悍,他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一下嘴角,像一只猛虎一样向白定国扑了过去。 白定国敏捷地一闪身,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站在一旁的白国强愤恨地骂了一句:“我日你先人祖宗,这个狗东西疯了。” 他一边骂一边用手里那把电筒顺势砸向了王诗聪的后脑勺。白国强的力道也不可小视。他那一击直接就把王诗聪放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白定国吁了一口气道:“看王诗聪这样子,像是被人下了蛊咒似的。十有八九是李凤仙那个婆娘干的。” 白国强似乎还没有解气:“就是,她吗的,差点吓死老子了。李凤仙那个疯婆娘把好好的一个孩子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造了八辈子的孽,我看她死后只能下地狱,不,最好永世不得超生。” 老妈却有些焦急,在一旁说:“你们不要光顾着在这里骂她了,我们现在都被关在这个密室里了。快想想办法,我们怎么才能出去?要是出不去的话,我们最后可能会和胡德友的结局一样。” 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但唯一可能知道这个密室别的出路的王诗聪却被白国强用手里的电筒砸昏了过去。 这下只剩我们这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在黑黢黢的密道里空耗着。 白定国将耳朵贴近密门上那个蚕豆大的小孔,听了听,外面什么声响都没有。他又用眼睛往外看了看,只看到一片黑。 看来李凤仙又回到王彪家去做道场法事去了,估计密室门也被那个衣柜遮掩了起来。 密道里的我们纷纷叹气,看来出去的希望渺茫了。 白国强开始埋怨起来:“小飞妈,我就说嘛,我们平时不要管这些个闲事,你看吧,现在人没有救成,差点把我们自己的命都除脱了。” 白定国在一旁说:“国强,算了!小飞和小飞妈也是一片好心。我们现在就想想怎么样才能从这个密道里出去吧!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白国强叹息道:“哎,不说了。也是我们自己要来的,怪不着谁!我就怕这龟儿子王诗聪待会醒过来了。不知道又要变成什么东西。” 白定国笑道:“哈哈,你还怕他变成什么东西吗?就你那个拳头随便捶他几砣子他都受不了了。你那五大三粗的身材,还有你那个铁拳,他这个小娃娃哪里是你的对手哦!” 白国强也笑了:“说得倒是,不枉我平时自学铁砂掌,你们平时还嘲笑我呢!没想到吧?关键时刻,我这铁砂掌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哈哈!” 老妈静静地站立在一旁,她没有心情开玩笑,而是不停打量着这密道的周围,看看在别的地方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机关。可她急归急,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能隐藏机关的地方。 倒是白国强安慰起老妈道:“小飞妈,不要干着急了。待会儿等那个臭婆娘回来了,我们跟她拼了。老子就不相信,我们三个男人还对付不了她一个婆娘?你说是不是啊,小飞?”白国强笑嘻嘻地说着,然后望了望我。 我被白国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强叔,不要指望我了,你看我这身板儿,和你们两位叔叔根本不能比。我怕打架的时候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帮倒忙还有可能。不过呢,我可以给你们呐喊助威。” 白定国笑道:“你这小滑头,当然不会喊你帮着打架嘛!你鬼头鬼脑的,帮着我们想些鬼点子就行了。” 我心里释然,呵呵笑着说:“那没问题,想鬼点子这方面,可是我的强项。” 玩笑归玩笑。李凤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这个屋子,要是她三五天都不回来,我们不怕在这里饿死,也不怕王诗聪要吃我们几个,就怕到时候我们几个人饿得脑壳发晕,也要被逼得自相残杀了。 这个想法在我心里藏着,我不敢说出来。看到两位叔伯和老妈都憧憬着要逃出这个鬼地方,我也不忍心给他们泼上一瓢冷水,浇灭他们的希望。 “不过有一点,”我继续说道:“我们要保存体力,待会李凤仙回来之后我们才有力气跟她拼。还有,老妈手里的电筒,暂时先不要用,我们现在还不晓得我们要被困在这里好久。所以要节约用电。国强叔,你用那把没多少电的电筒照着王诗聪,免得他待会突然醒过来,我们没有防备。” 老妈很赞同我的想法:“是啊是啊!我马上把这个电筒关了,要是国强那个电筒不亮了,还可以用我这个。” 白定国站到我的旁边,摸了摸我的头:“好你个小飞,比我们都想得远呢!” 白国强在一旁附和道:“那倒是,小飞这娃娃从小就聪明又懂事,不然的话,白大爷怎么会这么喜欢他啊!” 我心里听着这些夸奖美滋滋的,很受用。 不过,老妈似乎觉得夸奖得有些过头了,便说:“你们这些叔伯们,也不要太夸奖他了,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尾巴都要翘上天。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小侦探,哪里危险就往哪里闯。我今天也是冲动了,要是不想着救王诗聪这个孩子,我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这个地方。” 白定国说道:“小飞妈,我们想的和你一样,都是为了救人。其实小飞为我们村子做的好事不少呢,比如上次的死人头事件,我听说每家每户准备一把桃木棍的主意也是小飞出的。” “对啊!”白国强插话道:“听说这桃木棍可以辟邪,我觉得还真有用。想想看,除了李春花受了点伤,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受太大的影响。就是可惜了王小二,被死人头割伤了。” 白定国说道:“那小子活该,谁让他和着李云龙和白德福一起欺负咱们小飞的?听说还把小飞的什么护身符弄掉了?” “护身佛,大日如来护身佛。”老妈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所以我说那小子活该嘛!”白定国继续说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学着欺负别人,不吃点苦头,就不会长记性。” 说到这里的时候,趴在地上昏睡的王诗聪嘴里嘟哝着,龇牙咧嘴的醒了。他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朝我们几个人咆哮了一声。 忽然,白定国冲了过去,“啪”的一声拍在王诗聪的后脑勺上面。 王诗聪的咆哮声还没有吼完,便被白定国这一掌给拍晕了过去。 “吼你奶奶的老寒腿啊?格老子,现在正找不到气出,又来惹老子。”白定国这番操作把我们几个都看笑了。 “不错啊定国,”老妈笑道:“你这自学成才的铁砂掌看来还是有几分功力的。没有白练。” 白定国听老妈这么一夸,顿时露出一副拽拽的表情,道:“那可不?天天戳家里那一桶石谷子,我的双手早就磨起老茧了。还真别说,我相信一般人可能还真吃不了我一拳。” 这密室里虽然黑暗而潮湿,还有一股子腐臭的味道,但大家开心的交谈多少缓和了一点阴森恐怖的氛围。 密室入口处那盆生机勃勃正在如火一样怒放的曼陀罗花,此时正散发着异样的香气,和这密室内的腐臭和霉烂的味道混为一体,闻起来极其怪异。 老妈和两位叔伯正交谈着,我却隐隐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人在轻声呼唤,又仿佛有人在敲门。 我机警地朝老妈和两位叔伯“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他们似乎也听到了李凤仙家门外的响动。 我轻声说道:“外面有动静,可能是李凤仙回来了。咱们这样,如果是李凤仙回来了。她在门外不管说什么,我们都不要出声。我们一出声,她就晓得我们还没有死,她就不会开门。只要她一开门,我们马上冲出去,弄她个措手不及。然后我们就把她连夜送到县公安局。还有,把她杀害胡德友、囚禁王诗聪的事情也告诉公安局,这些罪行加在一起,不是死刑都是无期。” 两位叔伯应和道:“小飞说得对,就该让李凤仙这可恶的婆娘受到应有的惩罚。” 李凤仙家门外的声响越来越大了。 我隐约听到,这房屋周围有一个幽灵一般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地呼喊:“诗聪……诗聪……王诗聪……你在哪儿?……” 第55章 谜底渐露 那株曼陀罗花的香气越来越浓郁了,在这阴暗潮湿的密道里,几乎盖过了那刺鼻难闻的腐臭霉烂的气味。 房屋外面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诗聪……诗聪,你在哪儿?”那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熟悉。 我突然反应过来,那不就是王诗聪的妈妈,李凤英的声音吗? 我大声呼唤起来,“阿姨!我们在这儿,在房间里。”然后,我又转向了两位叔伯,我告诉他们,外面呼唤王诗聪名字的那个女人,正是王诗聪的母亲,李凤英。 两位叔伯虽然刚知道了李凤英和王学兵两个人还活着,可是当他们真正听到李凤英的声音的时候,还是多少有些吃惊。他们难以想象,那两个人在那家徒四壁的蛮子洞里,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李凤英和王学兵两个人已经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怪物,他们的灵魂也总是在人性和兽性之间不断地挣扎着,就像我们身后的王诗聪一样。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恰恰是李凤英的堂妹李凤仙。 两位叔伯也开始冲着那个蚕豆大小的洞口大声呼救起来。 屋外的人似乎听到了屋里人的呼救,噼啪一声撞开了堂屋的门,然后冲进了卧室。 一个声音嘶哑而低沉的男人的声音在卧室里呼唤道:“聪,诗聪,你在哪儿?”那是王学兵的声音。 接着,是李凤英焦急的呼唤,“聪儿,王诗聪?你在哪儿?快说话呀!” 我让两位伯伯把我举起来,我对着洞口向密门外呼喊:“阿姨,李阿姨,是我啊!我是小飞,我和王诗聪在衣柜后面的密室里。” 李凤英听到了我的声音,立马朝衣柜的方向冲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柜推到了一边。那蚕豆大的洞口里立即透进来一丝微光。 她和王学兵开始胡乱地想把密门弄开,可是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徒劳。 李凤英焦急地喊道:“小飞……这个门,怎么打不开呀?” 我说:“密门的旁边有一块砖头,活动的砖头,你动一下,这个密门就可以打开了。” 李凤英和王学兵开始在密门的附近摸索着,不一会儿,他们就找到了那块活动的砖头,也就是密门的“机关”。 密门在轰隆隆的声音中打开了。 李凤英和王学兵刚想冲进来,却忽然停下了动作,而是用手捂着口鼻,表情极其痛苦,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猛然意识到,密室入口处那盆曼陀罗花可能有问题。慌忙说道:“强叔,这盆曼陀罗花,把它扔到后面的水池里去吧。李凤英他们可能不能闻这个味道。” 白国强急忙抱起那盆散发着强烈香气的曼陀罗花往密道尽头的密室里跑,不一会儿,只听得“噗通”一声,那盆曼陀罗花就被扔进了水池。 白国强几个箭步跑了回来,他和白定国把还昏迷着的王诗聪从密道里拖了出去,老妈则打着手电筒,给他们照亮脚下的路。 我们终于逃出了这恐怖的魔窟。 曼陀罗花的香气消失了,李凤英和王学兵也很快回过神来,一个劲地感谢我们帮忙救出了他们俩的儿子。 李凤英看到昏迷着的王诗聪,立即冲了过来,抱起王诗聪就开始嚎啕大哭:“聪儿,聪儿,你怎么了?小飞?我们家诗聪怎么了?怎么这样子?” 我自然不好说刚才强叔用电筒把王诗聪给砸晕的,然后定国叔又补了一巴掌,只好扯了一个慌子说:“刚才我们想把王诗聪救出来,结果后来李凤仙回来了,把我们关在了密室里。我们把王诗聪带到密室入口处的时候,他闻到刚才那盆曼陀罗花的香气的时候就晕倒了。就跟你们刚才的反应一样。” “哦!”李凤英和王学兵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我这时才得以有机会仔细地看了看王学兵,只见他头上和身上的毛发已经长的像猴子,而裸露处的皮肤则散发着深褐色的光亮。他的颧骨明显地突起,一双眼睛显得有些暗淡无光,显然,他经历的不仅是岁月的磨砺,还有身体里面人性与兽性的相互厮杀。他的颌骨突出得很明显,说话时,暗黄的牙齿间左右两颗尖利的牙齿让人不寒而栗。此时的王学兵,看起来就像是变身前的狼人。 没想到,一心想把我吃掉的王学兵看到王诗聪的时候却流泪了。 这个许多年都像野兽一样生活的男人,见到自己心爱的儿子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里深藏着的那份感情,他的眼泪像溃坝时的洪水一样倾泻下来。他的声音呜呜咽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动了。 李凤英的眼泪也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一个父亲,一个母亲,还有一个心爱的儿子。这原本是多么温馨感人的一幕啊!他们本该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却因为那命运的捉弄和恶人的迫害而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半响,王学兵停止了哭泣。用他那双野兽一般的眼睛望着我,眼里却没有凶狠的神色了。 王学兵轻声地对我说:“小飞,对不起,你真的是个好孩子,我之前还想吃了你,幸好我婆娘及时劝住了我。我真他妈的禽兽不如啊!李凤仙那婆娘对我们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我却还想着要用残忍的方式去报复无辜的人,我真不是东西。”他说完这些话,用自己的双手在他的左右脸颊上各扇了两耳光。 我赶紧劝阻道:“王叔叔你别这样,我们其实也是为了要找到李凤仙的罪证,因为她这样害人太可恶了,简直不可饶恕。” 李凤英也哽咽着说道:“是啊!你看人家小飞,不但没有记仇,还帮着我们来救我们的聪儿。要是你把他吃了,说不定我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救出我们的韬儿了。” “是啊,之前我们还猜测李凤仙房子后面的山包中可能有密室之类的,我们也想过要挖洞试试。可她好像早就预料到我们会这么想,所以后面那个山包上全部被她栽满了曼陀罗花。我和我老婆闻到那花香就全身发软,根本没法靠近,所以,营救诗聪的计划就一直拖延下来了。这一次,真的要感谢你,小飞,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诗聪了。” 我听到这些话,心里怪不好意思的。便摆了摆手道: “其实把王诗聪救出来,我身边这两位叔伯和我妈妈的功劳最大,我做这些都是小事情,没什么的,你们不用放在心上。况且,凤英阿姨没有选择吃了我,而是把我送回了家,说明凤英阿姨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就凭这份情义,我们也应该帮这个忙。” “唉,我真是猪狗不如。惭愧,惭愧啊!”王学兵摇着头说道。 白国强和白定国两位叔伯和妈妈都冲着王学兵李凤英夫妇点了点头,老妈补了一嘴,道:“其实这也不是多么伟大的事情,我也是当妈的人,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我想每个善良的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见义勇为的。更何况,有句古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也算是为自己行善积德。” 王学兵和李凤英点头称是,又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最后,王学兵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小飞,你晓不晓得李凤仙为啥要让我吃掉你?” 我摇摇头说我不晓得。 王学兵继续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其实,李凤仙从小就喜欢王彪,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胡德友。但是胡德友对她非常好,好到可以为她去死。李凤仙正是利用了胡德友的这一点,唆使胡德友出卖自己的灵魂,让李凤仙把他的灵魂寄生在王彪的身上。这就是为什么王彪在白天和晚上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 “李凤仙擅长蛊术,还有封灵降灵之术。我们原先还不相信她有那么厉害,后来我们在蛮子洞里被她下了蛊之后,我们才恍然大悟,我们不该相信她。 她是一个心肠比毒蛇还要歹毒的女人。为了得到她心爱的王彪,她几乎不择手段。 当年王彪的父亲反对她追求王彪,她怀恨在心,于是让胡德友借用王彪的身体把王彪的父亲给杀了。整件事情看起来天衣无缝,就算查到最后的真凶,也是王彪,而不是她李凤仙。” 我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天晚上的时候王彪举着菜刀从厨房冲出来,我还以为他要砍我。没想到他却砍向了李凤仙。这个是不是王彪和胡德友的两个灵魂发生冲突了?” 王学兵回道:“应该是吧!如果当时是胡德友在控制着王彪的身体,你们肯定就逃不了了。但是,如果王彪当时想砍死李凤仙的话,说明王彪已经夺回了自己一部分的自主意识,他知道自己被李凤仙控制了。他想砍死李凤仙结束这一切,可惜,在和李凤仙的争斗中,他意外地杀死了自己。” 老妈和两位叔伯都在一旁叹息,说这王彪太可惜了,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含冤而死。 “这么说的话,李凤仙那臭婆娘也实在太可恶了。”白定国在一旁愤恨地说:“她喜欢王彪也不用这么残忍地杀死胡德友呀!你们不知道,李凤仙还让王诗聪把胡德友的尸体吃掉了……” 说者无意,听者心惊。 李凤英和王学兵一脸惊愕地望着白定国,几乎不敢相信白定国说的是真的。 “她?……她真的这么做了?”李凤英难以置信地问道。 “千真万确,王诗聪自己说的。”白国强补充道。 “这个恶毒的婆娘……”愤怒烧红了王学兵的眼睛:“这个挨千刀的婆娘,我日她先人板板,这个婆娘究竟是什么人啊,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我家聪儿可是她侄儿啊!她答应我们要好好照顾他。没想到这个婆娘……这个疯婆娘,死一千一万次都消不了我心头之恨啊!” 李凤英怀抱着王诗聪,失望地摇着头,“真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毕竟我们是堂姐妹。不过现在,我全都相信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呢?她既然可以对我们下蛊,也可能对我们的儿子下蛊。我想不通,她要是真喜欢王彪,完全可以把她自己的灵魂寄生在刘红艳的身体里,她为啥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呢?伤天害理,害人害己。” 王学兵接着说:“这个婆娘确实疯了,你们肯定猜不到,她喜欢王彪,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喜欢王彪小时候的样子。也就是跟现在的小二差不多,八九岁的样子。” “我靠,李凤仙这么变态吗?”白定国忍不住骂了一句。 “是啊!”王学兵继续说道:“她为了这个,把小二的爷爷九岁时候的照片都偷偷换成了王彪九岁时的照片。说也奇怪,小二现在这个样子和王彪九岁时的样子也是一模一样。以前我们两个村子不是来了一个神秘的道士吗?” “道士?”我吃惊地说道:“又是道士,好多怪事就是因为一个道士。” 王学兵道:“对,我们也觉得奇怪。那道士后来进了李凤仙的家,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这个事情,只有我和凤英知道,因为我们就住在李凤仙的隔壁,村里其他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那个道士是哪里来的倒霉鬼,被李凤仙撞上了,借了他的脸皮,披在胡德友的脸上,让胡德友假扮成了一个道士,然后就在村子里对人下蛊毒。其用心之恶毒,真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我们面面相觑,这么说来,李凤仙说不定跟咱们这两个村子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事都有关系。 孟婆婆也说过,她和她儿子白兴全之所以会中蛊咒,就是因为一个道士给了白兴全一只被下了蛊的野猫肉。 难道这一切都是李凤仙所为?如果是,那这李凤仙不仅是禽兽,简直就是魔鬼。 这时,李凤英怀里的王诗聪的身体开始动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他望了望抱着他的李凤英,又望了望慈爱地看着他的王学兵,不敢相信地问道:“妈?爸?是……是你们吗?” 李凤英和王学兵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诗聪高兴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开始嚎啕大哭。 这场面,看得我们旁人一个个眼含泪光。 这一家三口,经历了那么多无法想象的遭遇和伤痛,如今终于可以破镜重圆了。 王学兵直了直身子,对大家说,“谢谢各位今天帮我们救出了聪儿,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过我要说几句,李凤仙这个恶婆娘,必须要把她扭送到公安局。有这个婆娘在,我们这两个村子永远都不会安宁。趁她现在还在王彪的家里,我们一起去把她抓起来,我们一家人就是最好的人证物证。” “对头,”白定国回应道:“这个鬼地方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我们现在就去王彪家,抓住那个恶毒的婆娘。免得她跑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向王彪家奔去。 惩奸除恶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第56章 真相大白 王彪的家门前灯火通明,王彪家的堂屋里的香龛上燃烧着两只硕大的红蜡烛。而香炉里的三支香已经燃了大半。 李凤仙还在王彪的尸体前面呜噜哇啦地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这天晚上,村里许多的乡亲都来了,大家几乎都是自发地给刘红艳和小二这对孤儿寡母帮忙。 刘红艳和小二穿着黑衣,手臂上戴着黑纱,头上顶着白色的孝布,一脸悲伤的样子,跪在王彪的尸体之前。 王彪的尸体旁边,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如同一个阴冷的黑洞横亘在王彪的一侧。 老爸则帮着几个杀猪匠将大块大块的猪肉分割成许多的小块。王彪家的厨房里,几个女人也在忙着准备明天的“白事饭”,所谓“白事饭”就是办丧事的时候请客人吃的饭。 王学兵径直走到王彪家的院子里,大喝一声:“李凤仙,你这个疯婆娘,给老子爬出来。” 众人先前因为都在忙,所以还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站了几个人,王学兵这一喊倒是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大家望着这个在院子当中喊话的像狼人一样的男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人是谁啊?怎么长这副样子?你认识吗?” “不认识啊?我记得我们村里好像没这么个人,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凶恶啊。但是他身后那几个人我倒是认识,那不是白健的儿子白小飞吗?还有小飞他妈。还有白水村的白国强和白定国。” “那个怪人后面还有个女人,一身白衣,她旁边还有个孩子。天呐,那个孩子怎么长得那么像王小二啊?你看他脸色苍白,身上还长着恶疮,真是造孽啊。” 倒是泉水村有一个年纪大点的村民王学民似乎回想了起来,问道:“这位兄弟,我看着你有点面熟啊!不知道你和我们泉水村的王学兵是不是什么亲戚?” 王学兵冷冷地笑道:“学民大哥,还是你眼力好,我就是王学兵,后面是我婆娘李凤英,这孩子就是我儿子,王诗聪。” 王学民大惊失色,道:“学兵啊学兵,你们一家失踪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你凶多吉少了,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王学兵似乎被人说到了痛处,脸色顿时变得阴冷,咬牙切齿道:“我们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全拜李凤仙那个恶毒的婆娘所赐。” “李凤仙?”众人的眼光纷纷望向了正在做法事的李凤仙身上。 “李凤仙,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王学兵恶狠狠地吼了一声。 李凤仙被王学兵这一吼也吓得失了血色,她的脸霎时变得苍白。 王学民和泉水村的村民都围了过来,看着王学兵一家三口议论纷纷。 “说起王学兵我认识啊,可是你这变化太大了,你和你老婆现在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狼人。” “是啊?你刚才说是因为李凤仙,李凤仙她对你们做什么了?” 王学兵冷哼一声,道:“我们之所以现在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是因为李凤仙对我们一家人下了蛊咒。”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纷纷指责起李凤仙来。 “李凤仙?天呐,我们平时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这么歹毒。” “就是啊,李凤英还是你的堂妹,你居然这么对待他们一家人。真不是个东西。” “人不可貌相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女的太可怕了。” “你们可不要再说了,李凤仙会搞那些歪门邪道,你们就不怕她给你们下蛊咒啊?” 李凤仙听着大家的指责,有些慌神,她可能完全没有意料到王学兵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一会儿之后她就镇定下来。她知道如果自己逃跑肯定就坐实了自己就是坑害王学兵一家的罪魁祸首,村里肯定没有一个人会放过她。 “不错,当初是我对你们下了蛊咒,可是,你们想想,当时你们被那些二流子围困,如果我不对你们这么做,你们还能活到现在吗?说不定现在早就变成了蛮子洞里的一堆白骨了。” “那我们宁愿死,”李凤英走到了王学兵的旁边,拉起王学兵的手,愤怒地说道。 此时,王诗聪听到李凤仙的声音又开始起了变化,眼睛开始发红,牙齿和手脚都开始“兽化”。幸好王学兵和李凤英在旁边守护着他,还能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 李凤英继续说道:“你看看,我们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们像狗一样活着,甚至还不如一条狗。你看看你把我儿子王诗聪祸害成什么样子了?脚烂成这样了,身上这么多脓包和恶疮,吃的是死鱼死耗子……你把我们变成了茹毛饮血的怪物,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你!你还是我的堂姊妹,我万万想不到你会对我们一家人下这样的毒手。李凤仙啊李凤仙,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你做了这么多可恶的事,就算把你千刀万剐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众人听到李凤英的话,看到王诗聪那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纷纷发出叹息之声,又再度指责起李凤仙来。 “是啊,你们还是亲戚,怎么下这种毒手?” “惨无人道,丧尽天良。蛇蝎毒妇。”一个老者骂道。 “我看她比蛇蝎还要毒。太缺德了。” 王学兵义愤填膺地说道: “缺德?她缺的哪里是德啊!大家知道她为什么从来不和胡德友一起出现吗?因为胡德友已经被这个歹毒的婆娘给杀死了。她把胡德友的脸皮剥了下来,保存在她家衣柜后面的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这个,白水村的白小飞,小飞妈,还有白国强兄弟和白定国兄弟都可以作证。 还有,我家聪儿,好歹是她李凤仙的侄儿,不管怎么说,她总应该有一点怜悯之心吧?可她没有,她把我家聪儿关在她家的密室里,吃喝拉撒全在那密室当中,连阳光都见不到,谁家养的猪和狗可有这么惨?我家聪儿真的比猪狗都还不如。那密室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间地狱,你们说她这个婆娘是不是比魔鬼还要狠毒?” 李凤仙眼看众人纷纷把矛头转向了自己,便跪在地上,唱起了苦肉计。 “我冤枉啊!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做的,是王彪逼我做的。王彪他喜欢我,可是我已经和胡德友结婚了,我怎么能够和他在一起呢?于是王彪就唆使我,让我悄悄把胡德友杀了。后来他还想杀了刘红艳跟小二,结果没想到没有杀成,他自己却疯了。” 狡猾的李凤仙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已经死去的王彪的身上,看来她真把在场的村民们都当成傻子了。 “不提王彪还好,王彪也是我兄弟,我了解他。你从小就喜欢王彪,追他被他老父亲拒绝,你怀恨在心,就把胡德友的灵魂封存在王彪的身体里,胡德友的灵魂控制王彪的身体的时候,你就教唆胡德友的灵魂把王彪他老父亲给杀了。 好一个借刀杀人。我们泉水村,除了你,可能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出这种杀人的手段了。 你以为这些你都做得天衣无缝,可是这些我和凤英都看在眼里。我们一直都在悄悄地跟踪你,就是希望能够有机会找到并解救我们家聪儿,结果发现你竟然还做了那么多的龌龊事。” 王学兵气愤地回过头来,手指着眼睛充血开始发狂的王诗聪说道:“大家看吧!这就是我儿子王诗聪,他被李凤仙变得像个怪物一样。现在,他只要听到李凤仙的声音就条件反射地开始发狂。”王学兵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摇摇王诗聪的肩膀,提醒他要用自己的意志控制自己,发狂的王诗聪才渐渐地恢复过来。 此刻,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我终于知道真相了,便站了出来,对在场的乡亲们说道: “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哥哥姐姐,我和我妈,还有白定国和白国强两位叔叔都可以证明,王学兵大叔所说的事情没有半句假话。因为,今天晚上,就是我们几个人一起把王诗聪救出来的。” 老爸听了我说的话,朝李凤仙甩了冷眼,然后冲到了我和老妈的身边:“小飞,你这孩子,不要命了啊?我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呆着吗?老婆,我说你也是,怎么不好好看着小飞啊?” 老妈白了老爸一眼,道:“就你话多,就知道当事后诸葛亮。先听儿子把话说完吧!”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老爸在老妈面前一下子就恢复了耙耳朵的本色。 然后,我继续说道:“李凤仙,没想到你现在还想抵赖,居然还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倒王彪的身上。我来告诉大家吧!为什么王诗聪长得和现在的小二这么像?因为李凤仙一直在王诗聪的脸上戴着一个和王小二的脸型一模一样的石膏面具。” 乡亲们听到这里,又纷纷愤怒地指责起李凤仙来。 我接着说道:“大家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吗?因为她和王彪是青梅竹马,她从小就很喜欢王彪,但是王彪并不喜欢她。后来,她长大以后,认识了胡德友。胡德友很喜欢她,可她根本不喜欢胡德友,于是她就想利用胡德友,她用她的歪门邪道把胡德友的魂魄抽了出来,然后把胡德友的魂魄寄生在王彪的身体里。这样,王彪一个身体就有两个魂魄存在,而且两个魂魄之间不停地斗争着,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在争夺同一个躯壳。我相信,刘红艳阿姨对这件事最有发言权。” 说到这里,我把目光转向了刘红艳。 刚才王学兵和我说的话,刘红艳都听得一清二楚,她那麻木的脸上此刻终于有了一丝生动的表情。她冷冷地看了李凤仙一眼,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以前王彪睡着之后就开始说胡话,有时候还去厨房拿出菜刀想要杀了我。原来都是你李凤仙搞的鬼。没想到,你今天还在猫哭耗子假慈悲,明明是你害死了我们家王彪,却搞得像是一场意外。” 我接过刘红艳的话头道:“她把魂魄从胡德友的身体里抽出来以后,胡德友的肉身对她来说就没用了。你们可知道她是怎么对待胡德友的肉身的吗?” 众人纷纷摇头。 我看向李凤仙,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狠毒的神色,像是在威胁我一般。不过,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就算她敢对我动什么歪脑筋,在场的这么多人一人一拳也够她受的。 “他剥下了胡德友的脸皮,所以从那之后,你们就再也看不到李凤仙和胡德友同时出门,真正的胡德友已经被李凤仙害死了。李凤仙把胡德友分尸,还强迫王诗聪吃掉了胡德友的肉。” “天呐,分尸?没想到李凤仙还是一个杀人犯。” “岂止是杀人犯,简直是变态杀人狂。”王小虎怒道。 “就是啊,这个婆娘,以前大家都以为她是好人,现在才知道,她是个魔鬼。为了王彪,居然把自家的男人杀了还分尸。” 听到这里,在场有些承受力差的人忍不住发出阵阵干呕。 穿着丧服的刘红艳的脸上,由麻木转为一脸的惊愕。王彪之死给她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结果没想到还牵出了这么一茬让她更为震惊的事。 刘红艳面带痛苦地看着李凤仙,苦大仇深地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造成的。王彪以前半夜坐起来吓人,我还以为他疯了,原来那个人根本不是真正的王彪,而是王彪身体里的胡德友。” 刘红艳说,他和王彪结婚之前,王彪不是这个样子,结婚之后王彪仿佛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不,是变成了两个人,白天和晚上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王诗聪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便说道:“李凤仙家里的那个密室里有一个水池。只要有空,李凤仙就要求我在那个龌龊的水池里练习潜泳。她让我在水池下面憋气,憋得越久越好。如果我不听她的,她就不给我吃的。我只好照她说的做。 前几天,李凤仙还让我悄悄潜伏在幽灵潭里,说王彪一会而就会过来,等他下到幽灵潭之后,就在水底下吓唬王彪,好让王彪知难而退。 我本来不愿意这么做,李凤仙就给我喝下烧了符纸的水,然后对我念了一段咒语,我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跟着李凤仙口令动了起来。 李凤仙事先在幽灵潭一个隐蔽的地方准备了一根换气的胶管,然后,她就让我一直待在水下守株待兔。 结果没多久王彪真的下到潭里来了,我悄悄潜游到王彪的身边,结果却把王彪吓晕了过去,他应该呛了不少的水,然后,我帮他拉了几下绑在他身上的麻绳,再也没有下到潭里。 等人群散去,天黑之后,我便又按照李凤仙的指令游出了幽灵潭,然后又不得不回到那个地狱一般的密室。我想跑,可是我的灵魂根本指挥不了我的身体。我就像一个被李凤仙操纵着的提线木偶。” 说到这里,王学兵叹息道:“那天晚上,我也看到你了,你脸色苍白,一丝不挂。当时我心里还在疑惑,王小二怎么大晚上的一丝不挂地在村里跑?跑着跑着还进了李凤仙的家里。唉,我真是太蠢了,要是那时候我知道是你,就能早一点把你救出来了。” 乡亲们又开始议论起来。 “怪不得王彪那天说下潭以后发现有个像小二的孩子在水里拉他,把他吓得够呛。” “就是啊,我记得王小虎也说过,说王小二一丝不挂地跑进幽灵潭里了,原来只是李凤仙的障眼法” “李凤仙这婆娘,心机太深了。” 那么,所谓的“小二弑母”的传闻,又是怎么回事呢?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答案就是:李凤仙为了得到王彪,打算同时毁杀掉王小二和刘红艳。根据小二的说法,刘红艳和小二应该是事先被喂了安眠药。然后,李凤仙和被胡德友魂魄附体的王彪将他们母子二人背到了蛮子洞里。 李凤仙想让王学兵和李凤英将小二和刘红艳给吃掉,顺便毁尸灭迹,这样即便公安局的人找上门来,李凤仙也可以撇清自己的关系。 就算公安局的人能想到去蛮子洞里找人,找到的最多不过是一堆尸骨而已。就算是拿去做dna鉴定,确认了那堆尸骨是刘红艳和王小二,根据尸骨上的咬痕来看,也像是被什么野兽吃掉的。 李凤仙仍然可以因此而脱罪。 可是,李凤仙忽略了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这个人,便是胡德友。 胡德友失去了自己的肉身,他的魂魄只能寄生在王彪的身体之中。当胡德友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李凤仙的傀儡之后,他对李凤仙的爱就慢慢地变成了恨。当他知道他曾经深爱的那个女人决定要杀了刘红艳和王小二母子俩的时候,他知道,那个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根本不是他心目中那个有几分姿色的善良女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魔鬼。于是,他决定阻止李凤仙的杀人计划,顺便找机会杀了李凤仙这个女魔头。于是,他和李凤仙把刘红艳和王小二背进蛮子洞之后,胡德友便找机会和王学兵两口子商量,不要造杀孽,他会另外想办法把王诗聪带回他们身边。 我把自己的猜想和在场的王学兵、李凤英进行了印证,证明了我大部分推理是正确的。 王学兵和李凤英便回忆起来,缓缓说道:“那天,李凤仙来找我和凤英谈判,她说,只要我和凤英吃掉小二和刘红艳,她就可以把聪儿还给我们。一开始,我们答应了她的计划。没过多久,李凤仙便和王彪把刘红艳和王小二背进了蛮子洞。李凤仙又对我们交代了一番她的计划,然后便要带王彪走。当然了,这时的王彪是被胡德友的魂魄控制着身体的。这时,王彪说要去蛮子洞的深处撒泡尿,让她先出洞去。王彪说着便往蛮子洞的深处走去,还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立马懂了王彪的意思,我就说我也想尿了,便跟着王彪往蛮子洞的深处走去。然后,我们一边撒尿,王彪一边在我耳边低声说:‘不要信李凤仙的话,不要吃掉刘红艳和王小二,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们。你们好好看着他们母子俩。王诗聪的事情,我另外想办法。’ 然后,王彪跟着李凤仙出了蛮子洞以后,我很纠结,如果不按李凤仙说的做,我们就见不到聪儿。但是,如果按照李凤仙的要求去做,我们就必须杀人。还好,这个时候凤英还保持着理智,她对我说,我们不能再造杀孽了。 那天晚上,县公安局的人跑去王彪家调查,没想到居然挖出了王彪父亲的骸骨。李凤仙当时也被公安局的人叫了过去。事后,她又来找我和凤英,她说白水村白健的儿子白小飞了不得,这小子太聪明了。她担心她做的事情会被你发现,便又让我们两口子把你也抓进蛮子洞吃掉。 我本来想按李凤仙说的做,可是凤英不同意。她说,如果我们真的杀了人,那以后真就变成李凤仙的傀儡了。但是,为了应付李凤仙,我还是把你带到了蛮子洞中。 然后,我就去告诉李凤仙说任务已经完成了。没想到,凤英这时候又悄悄把你背了回去。为此,我还和凤英吵了一架。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凤英是对的。我要是真的按李凤仙的要求去做,那以后还少不了为她干更多的脏事儿呢。 幸好我听了凤英的话,不然你可能就没机会去李凤仙的家里找到那个密室,我们也就没有机会再见到我们的聪儿了。” 真是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此时的李凤仙已经无言再辩,王小虎和泉水村另外几个彪悍的男人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李凤仙的双手给反扣起来。 王学兵道:“我们一定要连夜把李凤仙扭送到县公安局去!这个婆娘在村子里一天,我们两个村子都会不得安宁。”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便拿了绳子将李凤仙来了个五花大绑,有的村民拿着火把,有的村民拿着手电筒,将李凤仙架到了王小虎家里那辆拖拉机的拖斗上面。 王小虎开着拖拉机,载着被五花大绑的李凤仙和另外七八个泉水村的村民,连夜向县公安局驶去。 李凤仙似乎并不怎么害怕,在被众人送走之前,她回过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看得我不寒而栗,仿佛在对我说:呵呵,白小飞,没想到我栽在了你手里,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呢,等着瞧。 第57章 尘埃落定了吗? 关于王彪弑父和小二弑母两个谜案,终于有了最终的答案,而且,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还意外发现了许多年以前被那些二流子们赶进蛮子洞的王学兵和李凤英。还有,被李凤仙囚禁在密室之中的,王学兵和李凤英的儿子,王诗聪。当然,还有已经死去的胡德友的骸骨和他那张被生生剥下来的脸皮。 所有人都知道了,李凤仙并不爱胡德友,但是胡德友却曾经死心塌地爱着李凤仙,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当胡德友对李凤仙彻底死心的那一刻,当被寄生了胡德友魂魄的王彪猜到李凤仙就是造成他家庭悲剧的罪魁祸首的时候,王彪手中那把菜刀注定会劈向李凤仙。 这一切迟早会发生。 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当李凤仙被泉水村的男人们绑起来送到县公安局,经过了连夜的审问之后,第二天王芳就带着大队人马到了李凤仙的家。她们在李凤仙家里发现了衣柜后面的玻璃罐子,玻璃罐子里的那张胡德友的脸皮仿佛还在执迷不悟地笑着,在那玻璃罐子的后面,那个密室也随着王芳的到来而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李凤仙这个邪恶的女人,最终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据说后来被枪毙了。枪毙她的那天,围观的人很多,泉水村和白水村的大多数村民都去看了。就在离县城不远的一块背阴的草坪上,一颗直穿眉心的子弹结束了李凤仙那罪恶的生命。 据说行刑的战士听说了李凤仙的所作所为之后,还在她的脑袋上补了一枪。 但是,在枪毙李凤仙的前几天夜里,我总是在梦中恍惚看到李凤仙的身影飘然而至,她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你以为可以阻止一切吗?你阻止不了的,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我败在你的手中,只怪我百密一疏。你还有一个更难对付的对手,等着瞧吧!” 说完这些话之后,李凤仙就像一团白雾一样飘走了,醒来之后,我满头大汗,我不知道她所说的那个更难对付的对手指的是什么,是一个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在我们救出王学兵一家人之后,我总是感觉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但是,当我仔细地思考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我总是找不到答案。就好像自己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当我要去寻找它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那天晚上,王学兵一家人和李凤仙对质时,老爸也在场。 老爸并不知道我要夜闯李凤仙的家,他一开始感到非常惊讶,并且责备我的任性冲动。后来听到王学兵一家人陈述他们所遭遇的一切,然后我和老妈还有两位叔伯去李凤仙家里找到王诗聪的时候,老爸又为我的有勇有谋而骄傲。 王学兵一家人和李凤仙对质的时候,白大爷并没有在场,听说他已经早早地回到了白水村。 帮忙料理王彪的后事的乡亲们回去以后个个都安然无恙,似乎和以前并无异样。 那个时候,正是国家对各种犯罪进行严打的时期。像李凤仙这样的罪犯,犯罪证据确凿,情节特别恶劣,当然是国家严打的对象。所以,她很快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王学兵一家人,也因为李凤仙被枪毙,他们身上的蛊咒终于被解除了。但是王诗聪身上那些脓包和恶疮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才能恢复。 白水村和泉水村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我却仍然有些不安,因为这种异常的宁静往往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白全富的老婆陈梦绕,自李凤仙被带走之后就开始卧病在床。 这个陈梦绕,算得上是白水村的村花,还和李春花并称为白水村“二美”。 自从她生病以后,她老公白全富就一直留在家里照顾着她,她儿子白武也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 虽然李凤仙已经被执行了死刑,但是陈梦绕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病,却总是让我莫名的忐忑。 李凤仙被枪毙的第二天,陈梦绕就开始疯癫般的说胡话了。我有一种奇怪的直觉,陈梦绕离奇的生病也许和李凤仙的死有关。但有时我又觉得这是我的幻想,李凤仙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再兴风作浪? 于是,我便去白全富的家里打听起来:“全富叔,你知不知道,李凤仙被大家扭送到县公安局那天晚上,梦绕阿姨在做什么啊?” 白全富回忆了一阵,说道:“那天晚上,梦绕好像在刘红艳家里帮忙料理王彪的后事。” “她具体在帮忙做什么?” “好像在帮着撕纸钱什么的,就在李凤仙的身边。”白全富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担心地问道:“难道李凤仙的魂魄转移到了我老婆梦绕的身上?” 我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 “那怎么办?我可不想让我老婆变成李凤仙那样的毒妇。” 我左思右想,目前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准备好桃木剑、太极阴阳镜、公鸡血、糯米,这些都是农村里很容易找到的。 此外,我想起家里还有一本书,这个时候应该派得上用场。我我记得我两岁的时候,太平村观音寺的苦智大师给我开坛做法,我之前一直佩戴着的那面大日如来护身佛也是当时苦智大师所赠。随赠的还有一本书,叫做《轩辕碑记祝由十三科》。 这本书与其说是医书,不如说是通过祝由术来治疗某些疑难杂症的奇书。 我依稀记得,像陈梦绕这种情况,还有一段咒语:厉鬼凶恶,拔倒山岳;魍魉鬼神,闻风胆落。如果用朱砂在黄纸上写上相应的符咒,贴在大门上,或者烧成纸灰,让患者服下,病症便可以解除。 我问白全富:“全富叔,家里面有朱砂吗?” 白全富摇了摇头。 “那镜子,公鸡血,糯米,这些都有吧?” “镜子、公鸡血和糯米这些都有。” “那好,你准备好这些东西。再准备一支毛笔,一沓黄纸,一盆贴符纸的浆糊,一柄桃木剑,一碗清水,一对蜡烛,一个打火机,一会儿我要驱邪。” 准备好这些东西以后,我让白全富把老爸和白定国也请到了他家,然后让他儿子白武先去我家避一避。 人员和物品到位之后,我便说道:“把这些用公鸡血画上符咒的黄纸贴在大门和房间内外各处。在地上撒上糯米,然后关上大门和房间门,防止邪祟逃脱。你们每个人口中含上一口糯米,然后用用画了符咒的黄纸贴在你们的额头上。待会儿,如果看到邪祟从梦绕阿姨的七窍里跑出来,你们最好屏住呼吸,以免邪祟再附身到你们身上。” 一切就绪,我拿起桃木剑,在左手食指上割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从伤口处冒出,然后用毛笔蘸上我的血,在镜子的正面和背面各画了一个太极图。剩下的血便在桃木剑的剑身画上驱邪的符咒。 我点燃了那对蜡烛,让白全富关上房间里的电灯。我把打火机放进了我的衣服口袋,还剩下半盆糯米,我把它放在了房间的墙角处,然后,其余东西都有序地摆放在陈梦绕床边的柏木茶几上,随时备用。 我把一张符纸烧成灰,纸灰和清水拌在一起,让白全富给陈梦绕灌了进去。 片刻之后,陈梦绕的眼睛翻白,身体也像发羊癫疯似的颤抖了起来。她的嘴里还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 我拿着符纸,从陈梦绕的脚板心一直贴到了她的喉咙处。我一边贴符纸,一边念着那段驱邪的咒语:厉鬼凶恶,拔倒山岳;魍魉鬼神,闻风胆落。 忽然,一道人形的白气从陈梦绕的嘴里喷了出来。 “捂住你们的鼻子和嘴巴。”我大吼了一声。 老爸和两位叔叔赶紧将自己的嘴巴和鼻子捂了起来。 那团白气在房中乱窜,但因为周围都被贴上了驱邪的符纸,所以她不论窜到哪边,都被符纸弹了回来。 “脏东西,快说,你是谁?”我喝道。 那团白气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在撒满糯米的房间里乱窜,看来,它想找机会逃跑。 我从茶几上拿起太极阴阳镜,对着那团白气照了过去。 那团白气哀嚎了一声,顿时现出了原形。 不是别人,正是仙娘婆李凤仙的魂魄。 老爸和两位叔叔都看呆了。 “李凤仙,你作恶多端,为什么死了还要害人?”我怒道。 “白小飞,我不甘心。我堂堂一个仙娘婆,没想到栽在你一个小娃娃的手里。我不甘心。”李凤仙的魂魄鬼叫了起来。 “你不甘心就要附身到别人身上?你做的那些坏事难道还不够多吗?王彪的父亲,胡德友,王彪,你手上的血难道还不够多吗?像你这样的人,都不配转世轮回,只配下地狱永不超生。” “呵呵,下地狱?就算下地狱,我也要你陪葬。” 我冷冷一笑,道:“陪葬?好啊,有两个条件,第一,你告诉我,你是怎么附身到陈梦绕身上的?第二,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好,那便告诉你,也让你死得明明白白。我给王彪做法事那天晚上,短暂操控过陈梦绕的魂魄,然后趁大家不注意,在陈梦绕的背后画了一道移魂符。其实,公安局的王芳讯问我的那天晚上,我就预感到我的事情可能会败露,所以,我就找机会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手。” “果然高明,不愧是搞歪门邪道的高手。” “可是,再怎么高明,不也被你这小娃娃看穿了吗?” 李凤仙说完,口中开始默念起咒语来。 在床上昏睡着的陈梦绕,此时突然坐起身来,哗啦一下便把茶几上的东西摔在了地上。那对蜡烛也随之熄灭。 陈梦绕的卧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还好我早有准备,便立即拿出口袋中的打火机打燃了火。 “全富叔,赶紧打开房间里的电灯。小心李凤仙的魂魄给跑了。” 白全富一个箭步冲到了卧室电灯的开关处,打开了卧室的电灯。此时的陈梦绕,已经冲到了卧室的门边,不停地撕扯着卧室门上的那些符纸。 “老爸,你和全富叔摁住梦绕阿姨。定国叔,你去把剩下的符纸补贴在那个被撕掉了符纸的地方。” 老爸和白全富一把把陈梦绕拉了过来,然后把她摁在了床上。陈梦绕还在不停地挣扎着,哀嚎着。 我冲到墙角,端起那半盆糯米,往正想从卧室那个被撕掉了符纸的缺口处飘出去的李凤仙撒上了一把糯米。 那些糯米从李凤仙的魂魄之中穿了过去。顿时,她发出了一声惨叫。 而此时,白定国已经把那些被撕掉的符纸补贴完毕。 李凤仙可能也没料到,她的逃跑计划这么快就被我识破了。 “我败了,居然败在你这小娃娃手里。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不要鬼吼鬼叫的了,快把梦绕阿姨身上的移魂咒解除了,不然的话,我就只能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永远没有机会转世轮回。”我怒道。 李凤仙脸色阴沉,冷冷道:“就算我解除了移魂咒,你会放过我吗?你就不怕我再附身在别人身上吗?呵呵,小小年纪,就学会口是心非了吗?” “我当然也担心你会再附身在别人身上。但是,我也想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呵呵,真是狂妄。我偏不解除这移魂咒。还想让我魂飞魄散?就凭你?你以为靠那点糯米和那把画了符咒的桃木剑吗?哈哈,小娃娃就是小娃娃,太天真了。”李凤仙的魂魄忽然大笑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那就试试吧!”我从地上拾起那把桃木剑,往李凤仙的魂魄刺了过去。 “啊……”李凤仙顿时惨叫了起来,她的魂魄冒出了一缕青烟,倒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哈哈哈……啊……”李凤仙这声音不知是哭还是笑。 “你这……桃木剑上的……符咒,用的是……什么血画的?”李凤仙有气无力地问道。 “当然是我自己的血。”我淡淡地说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血配上桃木剑,竟然有如此充沛的灵气。一般人的血,根本没有这么强大的灵气。你……你究竟是谁?”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白小飞。你不是知道吗?知道还问,罗里吧嗦。” “不,这不过是你在人间的身份。你今年应该九岁了吧?” “我几岁关你什么事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赶紧把梦绕阿姨身上的移魂咒解除了,再啰嗦我可就真不客气了。”我不耐烦地说道。 “我可以解除移魂咒,但你要先放了我,万一你不守信用怎么办?” 老爸急了,说道:“小飞,别听她的,李凤仙的话不能信,这个女人诡计多端,不知道后面还会耍什么把戏。” 我有点犹豫不决了。 “呵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九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应该就是……”李凤仙没有搭理老爸的话,仍然自顾自地说着,但话还没说完,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了两条发着白光的勾魂索,一下就套在了李凤仙的脖子上,让她说不出话来。 时间和空间仿佛都静止了,老爸、白定国、白全富、陈梦绕的身体此时一动不动。只有我和李凤仙惊讶地望着彼此。 “大胆妖孽,口出狂言,还不就地伏法?”粗犷的声音破空而来。 我正纳闷儿这声音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两道白光便闪入了这个房间。 这两位,一位身着白色风衣,一位身着黑色风衣,身材高瘦,都梳着大背头,脸色白皙,面容冷酷,像是一对双胞胎。 “两位叔叔看起来很面熟啊?”我在脑海里寻找起来,忽然,我想起来了,大伟哥的灵魂和我对话的那天晚上,不就是这两位大叔站在不远处吗? “难道两位叔叔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白无常道:“正是正是,小飞,可不要把你见到我们的事告诉其他人,不然以后再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我们可不会帮忙哟!” “这个,肯定没问题啦。”我拍着胸脯保证道。“对了,谢谢你们来帮忙,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黑无常道:“其实你完全可以用你的桃木剑多刺几次,就可以让李凤仙的魂魄魂飞魄散,但是李凤仙诡计多端,我们担心你一心软,又被她骗了。”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白无常道:“因为你的血,你乃是西山上那棵千年老桃树灵气的化身,所以你每次有血光之灾,那棵老桃树都会感应到。而且,这一次,我们本就是为了追索李凤仙逃匿的魂魄,没想到看到白水村灵气扰动得厉害,便觉得不对劲。于是,我们便飞了过来,正好看到了刚才的一切。”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可这李凤仙是什么来头,值得你们大动干戈呢?” 黑无常道:“这李凤仙的母亲,原是一只狼妖。经过了五百年的修炼,幻化成人身,后来和一凡人成亲,生下了李凤仙。可是,那狼妖兽性难改,吃掉了她的丈夫。于是,我们替天行道,收服了那老妖。当时,我们本想把李凤仙一并收了,可看在她年纪尚小,就给她留了一条生路。没想到,她不但没有从她母亲身上吸取教训,反而在长大后肆无忌惮地兴风作浪,贻害人间。她天性狡猾,诡计多端,做起恶来也深藏不露,我们一开始也被她骗了。直到王彪死后,我们才发现王彪的躯壳里竟然同时附着王彪和胡德友两个人的魂魄,我们这才知道了李凤仙的所作所为。”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道。 白无常接着说道:“但是人间有人间的法则,我们不能干涉。所以,李凤仙在人间被枪毙了。但是我们在拘扣她魂魄的时候,却发现她的魂魄已经跑了。我们就回到泉水村和白水村来寻找,终于被我们找到了。” “那李凤仙的魂魄会被怎么处置呢?”我问道。 黑无常道:“李凤仙作恶多端,自然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苦,永世不得轮回。” “那就好,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无赦,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带李凤仙回阎罗殿复命去了。”白无常道。 “嗯,不过在走之前,还得把陈氏背后的这个移魂咒消除掉。”黑无常说着,走到陈梦绕的身边,一手伸到她的身后,一把扯下了一个黑色的符咒。他手指一捻,那黑色的符咒便在他手中化成了一缕黑烟散去。 “好了,必安,咱们走吧。小飞,好好保重,后会有期。”黑无常道。 白无常跟着说道:“小飞,希望你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我说道。 黑白无常用勾魂索拘扣着李凤仙的魂魄,化成一道白光,飘然而去。 时间和空间又开始了流动。老爸、白全富、白定国和陈梦绕又动了起来。 “咦?”老爸吃惊道:“李凤仙的魂魄看不见了,难道跑了?” “哼哼哈嘿”,我拿着桃木剑装腔作势地比划了一番,道:“怎么可能?老爸,你太小看我了。李凤仙这样的恶鬼,当然是被我打到阴间了啊。” “我靠,不是吧?小飞,你这么厉害吗?你这个本事可比我那铁砂掌厉害多了。”白定国惊讶道。 “嘘,定国叔,低调,低调。全富叔,你把梦绕阿姨唤醒,她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白全富拍了拍陈梦绕的脸,陈梦绕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喃喃道:“全富,我……我做了一个恶梦,梦见李凤仙的鬼魂来找我,可吓死我了。” 白全富会心一笑,道:“好了,现在没事了。小飞已经帮咱们把李凤仙的鬼魂赶走了。以后她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对吧,小飞?” “哎呀,全富叔,我不是说了吗?要低调,低调。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们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出去大肆宣传。一方面,我不想招惹那些东西,不然我的血也不够用啊;另一方面,知道的人多了也没好处,万一有人图谋不轨呢?对吧!” “对对,小飞说得对,”老爸附和道:“兄弟们,小飞今天帮兄弟媳妇驱邪的事情,你们一定要保密。” “嗯嗯,一定保密。”白全富,陈梦绕和白定国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喂,老爸,你还按着梦绕阿姨的手干嘛啊?现在驱邪仪式都结束了,小心我回去告诉老妈。” 老爸赶紧松了手,告饶道:“啊?不好意思啊兄弟媳妇,刚才看我儿子驱邪太投入了。哎呀,小飞,这点小事,可不要告诉你妈,不然我的耳朵又要被她扭成猪耳朵。”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陈梦绕的“怪病”好了,又能如往常一样下地干活了。 白武似乎也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懂事了许多,他们一家三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 那些从王彪家里拿走的磁带,还有刘红艳的日记本,我想是到了该归还给他们了。 农历七月二十这天,老爸拉着我来到了小二家里,归还了那些已经在我们家保存了一些时日的日记本和磁带。 刘红艳接到这些磁带和日记本的时候,有些高兴又有些诧异。她翻看了那些日记本,发现后来日记本上那些未署名的日记,她对我和老爸说,那些没有日期的日记并不是她写的。 如果那些没有日期的日记不是刘红艳写的,那可能就是寄生在王彪体内的胡德友的魂魄模仿着刘红艳的字迹写成的日记。 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县公安局确定王彪是弑父碎尸的真凶,那么王彪很有可能面临着被枪毙的危险。胡德友当然希望王彪的肉身能够保住,不然他又怎么能跟李凤仙在一起,所以只好用这种方式来混淆视听,以日记中记载王彪的不同人格表现来证明王彪可能患有精神病,而人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杀人可免于法律制裁或至少可以免除死刑。 这样一来,即便刘红艳和王小二真的被李凤仙害死,那王彪的肉身还有机会保存下来。 这真是精心布局的一盘棋局! 但胡德友自己可能也没有想到,他在王学兵面前表现出的那一丝善良真的挽救了刘红艳和王小二这对母子。 我想,在王彪死亡的那天晚上,他冲进厨房拿菜刀应该是他和王彪两个魂魄的共同意志决定的。他不是要砍刘红艳或者王小二,也不是为了砍我,他的目标,确定无疑就是李凤仙。 不论出于胡德友还是王彪的立场,他们都必须结束这一切。于是,王彪手里那把菜刀砍向了罪大恶极的李凤仙,但是王彪的努力却功亏一篑,在和李凤仙的打斗中意外地杀死了自己。 幸好王学兵和李凤英良心未泯,把刘红艳和王小二放回了家中,才使得胡德友假借王彪之口说出的“小二弑母”事件出现了重大的漏洞——王彪前后性格的巨变,以及小二剖开刘红艳肚子然后钻进去再然后又把他自己缝进刘红艳的肚子这种闻所未闻的手段,都很难不让我产生怀疑。 而此前,李凤仙在“小二弑母”这件事上的推波助澜,添油加醋,也显得过于刻意。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我不仅怀疑王彪,也觉得李凤仙的身上有重大的嫌疑。 不幸但也幸运的是,王彪手里那把菜刀杀死了王彪自己,让李凤仙编织许久的阴谋功亏一篑。 王彪这一枚李凤仙最关键的棋子摆脱了李凤仙的控制,不然的话,现在变成尸体的可能就是刘红艳和王小二这对母子,说不定还有我。 王彪头七的那天,我和老爸也去看望了刘红艳和王小二,临走的时候,刘红艳还对我们说了很多话: “白健,小飞,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特别是小飞,小小年纪,却这么有胆识。要不是因为小飞,王学兵和李凤英就找不到他们的儿子,大家也不会知道李凤仙是多么阴险可怕的人。哎,只可惜我家阿彪,竟然被李凤仙那个恶毒的婆娘捉弄。没想到他体内还寄生着胡德友的魂魄,怪不得我有时候觉得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心里想,恐怕李凤仙想要得到的只是王彪的身体而已,她明知王彪不会爱她,所以才把胡德友的灵魂封存在王彪的身体里,再通过控制胡德友的魂魄满足她变态的欲望。 本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可这天晚上,我却做了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梦。我梦见一个血淋淋的男婴从死去的李凤仙的肚子里爬了出来,对我嘻笑着,然后说道:“呵呵,一切还没结束呢。” 我定睛一看,天啊,那个全身是血的男婴的脸不就是胡德友那张脸吗? 我毛骨悚然地从梦中惊醒,周遭一片黑暗,爸妈的呼吸声平和自然,屋外蛙声和蛐蛐的鸣声此起彼伏。 我不禁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和这些事件中的主人公。 王彪,不幸死亡。但是,至少害他的李凤仙最终被绳之以法了。 李凤仙,这个罪恶的女人,在人间被枪毙;而她的魂魄,如今应该在地狱中受苦。 王学兵一家经历了那么多痛苦,总算是苦尽甘来。因为李凤仙的死,他们得以变回普通人,不再以死尸和野果为食,像野兽一样生活,泉水村的人还帮忙把他们家的老房子做了翻新。 拿掉了石膏面具的王诗聪的脸型渐渐恢复了过来,他的脸上也渐渐地有了血色,身上的脓包和恶疮也在治疗后得到了明显改善。他现在终于不用害怕再被关进那个暗无天日的、肮脏腐臭的密室里。 那个充满罪恶的密室,也被县公安局派来的工人填上了混凝土。 然而,我心中还是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情绪,我总觉得,看似已经结束的恐怖事件背后,似乎还有什么在暗流涌动。 我决定不去想这些事情,因为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更何况,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我得好好地准备一下自己的功课了。 我的成绩还算不错,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所以,在学业上,自然也不能落下。 暑假结束前几天,李春花终于从县医院回来了。 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儿子白德福,还有白水村的单身汉白正勇。 说白正勇是单身汉其实不太合适,准确地说他是鳏夫,因为他老婆也早早地去世了。在白水村里,似乎很多家庭主妇都容易早逝。 李春花回到村子里之后,还是以往那个热情开朗活泼大方的李春花。只是,他和白正勇忽然公布了一条让乡亲们吃惊的消息:他和白正勇要结婚了,即便领不到结婚证,他们也要生活在一起,像一家人那样相互扶持。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据说李春花在县医院住院治疗伤病期间,白正勇一直在李春花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正是这一点,让一直和儿子白德福相依为命的李春花动心了。 李春花也不想再等白老四了,她已经等了白老四这么多年,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一个女人拉扯着德福一个娃也着实不容易。 白德福虽然有些淘气,但是学习成绩尚可。白德福似乎也比较喜欢白正勇这个“继父”。 我也为他们高兴,但是我又想起了那句不太吉利的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农历七月二十八这一天下午,白国强到我家串门,他递给老爸一支红梅烟,自己却先蹲在地上干抽起来,看样子仿佛有什么心事。 老爸问他:“国强,你怎么没精打采的呢?” 白国强吐了个烟圈道:“白正勇要结婚了,这个狗东西,不把我们当兄弟。” “他要结婚了不是喜事吗?你怎么说不把我们当兄弟了?难道你嫉妒他娶了李春花啊?”老爸笑道。 “我嫉妒个屁。我只是想,如果他把我们当兄弟,就应该提前告诉我们几兄弟一声呀。你想想看,我、你、白定国、还有他白正勇,我们是村子里关系最铁的几个兄弟。他要和李春花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你说他够不够意思?” “算了,国强,他不说也是正常的。说不定他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呢?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要告诉你吧?难道他和李春花晚上是怎么亲热的也要对你说?哈哈。”老爸玩笑道。 “那倒也是,不过,白建,我听到他要和李春花结婚的消息,我怎么感觉心里面直打鼓呢?我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我觉得你那是嫉妒,嫉妒白正勇找了李春花这么个漂亮大方的老婆。” “哎呀,你别说,还真不是嫉妒,”白国强有些急了:“白健,你想没想过?白老四失踪之后,一直都没有音讯。万一哪天白老四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老爸听到白国强这么一说,脸上的笑意顿时也没了。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没有谁敢说白老四如今是死是活,也没有一个人敢百分之百肯定清溪里发现的那颗死人头就是白老四的人头。 “对了,白健,还有一个事情。村子里的那口古井干了之后,就一直没有水。还有在里面发现的那具遗骨,你猜怎么着?青山大叔说那可能是赵大妈的遗骨,他已经把那具遗骨放回了赵大妈的坟墓里了。赵大妈原来的那口棺材下面也有一个地洞,白大爷另外置办了一口新棺材,加厚了底部,应该可以管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大家都是靠金蛇山上的泉水过活,要是枯水期到了的话,全村的人畜饮水可能是一个大问题。我就想,能不能利用这段时间,打一口新井,免得到时候吃水还要跑到泉水村那边去挑。” 老爸点了点头,道:“你这个建议不错。只是,青山大叔凭什么断定那具遗骨是赵大妈的遗骨呢?” 白国强疑惑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也觉得奇怪。” 短暂的沉默! 白国强抽完了烟,又和老爸闲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白国强走出了十几步,又迟疑地回过头来对老爸说:“白健,听说白全贵的媳妇胡小青怀孕了。” 老爸道:“我说你小子真是个小灵通啊,村里有什么事,你好像都是最先知道的。胡小青怀孕,这是喜事!代我恭喜全贵。” 白国强摇了摇头,“是喜事,不过,李凤仙给王彪做法事道场的那天傍晚,胡小青也去王彪家看过热闹。我有点担心……” “啊?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李凤仙已经死了,她不会再出来作乱的,放心吧!”老爸安慰道。 “但愿不会有问题,可是,胡小青是胡德友的妹妹。”白国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怕说多了平白地搬弄出是非来,于是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第58章 古井幽魂 再过几天就是李春花和白正勇的大喜之日了,全村上下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 乡亲们都为这对鳏夫“寡妇”高兴。 守得云开见月明,经过了这么多磨难,终于促成了这对“苦命鸳鸯”。 明天,也就是农历七月二十九,就是他们这对“鸳鸯”成亲的日子。 白德福的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仿佛白正勇就是他亲爸爸一样。 白国强虽然担心白老四会突然冒出来,但是,白老四失踪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如果白老四还活在这世上,应该早就回来找他老婆和儿子了。 另一方面,白正勇、白国强、白定国、我老爸白健四个人也是村里的好哥们儿,好哥们儿白正勇终于找到一个生活的伴侣,另外三人都为他感到高兴。 白老四失踪以后,一直没有消息。李春花托了乡亲们和亲戚朋友都找遍了,都没有白老四的消息。于是,李春花隔了一年就到公安局去报了失踪。 前几天,李春花又到公安局申报了白老四的“死亡”并获得了批准。根据规定,只要失踪满一定年限就可以申报死亡。所以,现在他们即便结婚也不会违法。 这天夜里,白水村上上下下都在帮着白正勇和李春花两家人筹备着第二天的喜宴。 白家村的乡亲们将李春花家里面的那头大肥猪拖出来宰杀了。那只猪肥的吓人,足有两百多斤。 李春花在县医院住院的时候,还是陈梦绕和白全富在帮忙喂那头猪呢。所以,今天一早,李春花就给白全富和陈梦绕两口子发了两个大红包。 胡小青的老公白全贵在村里是兼职的杀猪匠。这天早上,他和另外几人把那头猪从猪圈中拖了出来,然后绑在了案板上。 白全贵拿着一把杀猪刀捅进那头猪的喉管,只听得那头猪拼命地嚎叫,那叫声犹如一把尖刀一样穿墙破壁,直刺每个人的耳膜。 媳妇胡小青刚刚怀孕不久,白全贵刚刚又从李春花手里得到一个大红包。他喜形于色,对着那只猪的脖子连刺了好几刀。 白全贵笑着对那头猪说:“大肥猪啊大肥猪,你家主人李春花有喜事,你不得不挨刀了。反正早晚都要挨刀,现在给大家伙带个喜气,这叫喜事连连。你就不要叫唤了,安心地去吧。” 说也奇怪,那头大肥猪果然没再嚎叫了,任凭殷红的鲜血从它的喉管里涌出来。流了好半天。 村子里的人都爱吃毛血旺。杀猪的时候用一个大水盆接着。里面撒一些盐巴,然后放入少量的水。然后把活猪绑起来放出活血。最新鲜的血旺是最好吃的,虽然有一点恶心,有一点残忍,但那的确是美味。 白正勇在外面打工的儿子白小龙据说也要回来,不过不确定是今天晚上还是明天。不知道白小龙能不能赶上他老爸的喜事。 白小龙曾经在电话中对白正勇表态说,他喜欢李春花这个“后妈”。 看来这门亲事真是顺风顺水,和和美美。 喜宴要准备的肉和菜都差不多弄好了。 陈梦绕和李春花两个女人在灶头上忙活着,鼓捣着这天晚上的餐食。还有很多帮忙的人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陈梦绕在一边往灶里传着柴火,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嘴里还跟李春花聊着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消息。 “我说春花,你真是好福气呀!白正勇人忠厚老实,又长得那么英俊标致,我都有点嫉妒你了。呵呵。” 李春花有些羞涩道:“哎呀,梦绕,看你说的。白正勇人是不错。我也晓得他喜欢我,其实我也喜欢他。只不过,白老四的事情我一直放不下。这些年我一直都希望他回来,可是他连一封信,一个电报电话都没有。一个大活人,失踪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我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你想啊,如果他还活着,就算不惦念我这个老婆,难道他也不惦念他儿子德福了吗?” 陈梦绕点点头:“就是就是,白老四如果没死,那多半就是跟别的女人跑了。他如果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我估计他也不敢回来,不敢联系你。他要是赶回来,我都要帮你骂死他。我晓得,你这些年很辛苦,又当爸又当妈,一个女人拉扯一个娃娃确实很不容易。你和白正勇走在一起,彼此有个照顾,两家人都安心。” “可是,我……唉”,李春花欲言又止。 “叹什么气啊,春花,该去的留不住,该来的总会来。我晓得你在想什么。” “有时候,我躺到床上,心里面总是胡思乱想,越想越怕。我怕白老四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以前吧,我巴不得他回来,可我现在,却害怕他回来。我也不想再婚,可是,我一想到德福的同学在学校里说他是个没爸的娃娃,我的心就痛。 所以我决定答应白正勇的求婚。他对我也好,体贴又照顾我,他保证他会把德福视如己出,所以才答应了这桩婚事。可是,我心里面还是像十五个水桶吊水,七上八下的,总是害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李春花说着说着,脸色变得有些阴郁起来。 “哎哟,怕什么嘛?万一白老四真的回村里了,我第一个收拾他。所以,你不要想那么多。”陈梦绕赶紧在一旁岔开话题问道:“对了,正勇是属龙的,你是属啥的?” “我?我属鸡!”李春花回道。 “哎呀,你们两个才配得好哟!人家都说:龙配鸡,笑嘻嘻。有人说十二生肖里的鸡就相当于是凤凰,你们是龙凤配,今后的日子保准甜蜜恩爱呀!”陈梦绕打趣道。 “梦绕,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李春花脸上重新泛起了开心的红晕,听着陈梦绕这些夸奖的话,不禁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时白正勇进到厨房里来,问李春花道:“春花,要不要我帮忙?” 没等李春花开腔,陈梦绕就抢先说道:“哎哟,正勇,你们两个让我感觉像是第一次结婚一样,又甜蜜又恩爱,我看了都有点嫉妒!你进来都不跟我打声招呼,看来我这个帮忙的是个电灯泡哟!” 白正勇憨傻地摸摸脑袋,笑嘻嘻地说:“梦绕,我看到了,看到了,我还没来得及喊你嘛!”说着这话,白正勇却羞得满脸通红。 李春花看在眼里,赶紧插话道:“锅边的事情男人还是让我们女人来做吧,你还是出去看看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吧!” 白正勇笑着挠挠头道:“好的,那你们需要帮忙的时候叫我哈!”说完,白正勇便走出厨房,混到那一帮子男人当中去了。 虽然明天才是大喜之日,可是这头天晚上村子里的大多数男人们都喝了个“满堂红”,一个个酩酊大醉,醉得“口眼歪斜”,辨不清东南西北,倒在地上都爬不起来。 自然,男人们的媳妇就充当了“柺杖”的角色,把她们各自的男人领回了家。 老爸也不例外,虽然他因为不能喝酒,所以尽量控制着没有喝太多,但还是不胜酒力,老妈去接他的时候,说话已经开始打结了。回到家,老爸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人群散去。 陈梦绕把丈夫送回家之后又返回李春花的家里帮着收拾残局。 白正勇也在一边强忍着醉意帮忙。 白德福则在他家的院子里滚着铁环,铁环撞地那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不时地传进我的耳朵。 忽然,铁环的声音停止了。 白德福木呆呆地站在了院子里,眼睛却直直地望向村子中间的那口古井。 只见那古井黑暗的井口中,赫然窜出一团白气。然后,仿佛有一只苍白而干枯的手从那井口里伸了出来,就像一只硕大的,用福尔马林溶液泡过的苍白的鸡爪,仿佛要伸进白德福的心里,然后再死死地揪住他的心。 又是一只手,另一只手,从那古井口伸了出来。那两只干枯而苍白的手,慢慢地从井口爬了出来,随之而冒出来的,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头颅。 同样站在院子里的,还有我。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阴冷的气息仿佛电流一般刺骨入髓,让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一个老者。 那个披头散发,头颅只剩下一半的老者,分明就是赵婆婆。她拼命地想从井口里爬出来,可是她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拖着脚一样,只有上半身还支撑在井口的外面。 她伸着像干柴一样的手,睁着血红的眼睛,用钢锯锯木一般沙哑的声音对德福嘶喊道:“不要让他们结婚,不要让他们结婚……不要……” 这时,却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只大黑猫,跳到了那口古井的旁边,“喵呜喵呜”地惊声尖叫了几声,那猫全身的绒毛也随着它那凄厉的叫声而耸立起来。 转眼之间,赵婆婆消失了。像是跌进了那口古井里,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拖了下去。 我宁愿相信这只是幻觉,因为我听说白大爷已经把赵大婆婆的尸骨放进棺材里重新埋掉了,那么我刚才看到的是谁?难道是赵大婆婆的幽灵吗? 听说赵大婆婆和赵二婆婆是一对双胞胎姐妹,那刚才那个从井口爬出来的老太婆也有可能是赵二婆婆。可是,赵二婆婆前一阵子不是被我的太极阴阳镜和桃木剑打跑了吗?难道她又卷土重来了? 德福看到从那口古井里爬出来的赵婆婆,当场就吓愣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傻站在原地。 那只大黑猫,还在古井井口边嗷嗷地叫着,是那种凄厉的叫声。 我记得以前听过的说法,如果一只猫在夜里尖叫,不是叫春,那就一定是看到了一个厉鬼。 可我忽然觉得,那只猫看起来很熟悉,它的动作,它的眼神,似乎都曾经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没错,那只猫应该是那天晚上出现在我家屋顶的大黑猫。而那天晚上,披着胡德友脸皮的李凤仙正好想来摄取我的灵魂。 或许,它知道我会遇到危险,所以提前来到了我家的房顶来阻止李凤仙的阴谋? 可它为什么要救我呢? 从井里爬出来的那个赵婆婆为什么要声嘶力竭地反对白正勇和李春花结婚? 那只黑猫为什么在赵婆婆的幽灵即将完全从古井里爬出来的时候突然窜了出来? 难道这个村子里发生的所有恐怖事件它都看在眼里? 奇怪的是,赵婆婆跌回古井之后,那只黑猫也消失了,它窜进了朦胧夜色之中,让我觉得那只黑猫好像一只黑色的幽灵。 这时,我隐约听到我的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停在了我的身后。 我的心突突地猛跳起来。 一只大手轻轻地拍到了我的后颈,我一个激灵,猛然躲开了。 回头看,原来是老妈。 真是的,不声不响地走过来,差点被她吓死。 老妈愣了愣,笑着说:“臭小子,我是你妈,不会吓得这么厉害吧?” 我没好气地回道:“哼,你说呢?没被赵婆婆吓死都要被你给吓死了。” 老妈惊讶地问:“怎么?你也看到了?我刚才还以为是我的幻觉呢!” “不是幻觉,德福也看到了,他都吓得说不出话了。刚才赵婆婆趴在井口对德福喊,想让德福阻止白正勇和李春花结婚。” “是呀,我也听到了。奇怪,你说赵婆婆为什么要让德福阻止白正勇和李春花的结合呢?难道白正勇和李春花结合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老妈不安地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赵婆婆为什么不让李春花和白正勇结合,赵婆婆的出现却正好印证了我先前的预感,我觉得李春花和白正勇的婚事未必是一件喜事。说不定又会引发出什么不可预知的恐怖事件。 “妈,我也不知道。但愿白正勇伯伯和李春花阿姨两个人生活幸福,我真的不希望我们村里再出什么事了。对了,老爸睡着了没?” “嗯,睡着了,有啥事?” “我想到德福家去看看。我心里又有那种不好的预感了,你懂的吧?” “我当然懂了。你这第六感啊,能不能不要那么准确?我每次看到你一皱眉,我就想,遭了,是不是又要发生什么事情。之前去孟婆婆家,还有去李凤仙的家里,感觉就像是羊入虎口。要是老妈我一个人,吓不死都会吓个半死。好了,你现在又要去管闲事去了。我不准你去,你会听我的吗?我是真的怕你‘捅马蜂窝’。”老妈两手搭着我的双肩,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妈,你不知道,这个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这不仅关系到德福他们一家人或者我们一家人,还可能关系到白家村全村的人。” “我不想让你去,你也不想想,白德福之前怎么对你的?就是他和王小二、李云龙一个合起来,在清溪里戏弄你,还害你把你的护身佛弄丢了,然后就发生了那么多的怪事。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爸妈怎么活下去?”老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想了想,放弃了。倒不是因为我记仇。我如果记仇,也不至于以德报怨地查清“小二弑母”的真相,更何况,德福之前并不知道王小二是在戏弄我。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坚持要去,老妈肯定会很焦虑,很担心,可能会彻夜难眠。 况且,我去德福家能做什么?告诉白正勇和李春花说他们不能结婚? 我一个小孩子的话他们能听进去吗?人家的大喜日子,我去“泼冷水”,简直是自讨没趣。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孟婆婆家地下室的时候,从孟婆婆身上掉下来的那本皱巴巴的笔记本。后面还有好多内容一直没有来得及看呢!我只记得那上面说了关于什么诅咒的来着,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 村子里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怪事,似乎表明这些诅咒都一一应验了。 我跟着老妈回到家里。 洗漱完毕之后,我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我拿出自己的课本放在被子上,打开了老爸给我买的那台可以调节亮度的台灯,看起书来。 老妈叫我早点睡,我点了点头。 老妈替我关上了卧室的门。然后,我悄悄地从竹席下面拿出那本发黄的笔记本。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都被压在竹席之下,笔记本的褶皱都快压平了。 笔记本的第四页,写着关于黑猫的事情。 “黑猫,就是我赵氏的化身,准确地说,是赵氏家族的化身。赵氏家族,曾经被一群官匪屠杀。这是赵氏家族的仇恨,永远抹不掉的仇恨。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姓孟还是姓赵。呵呵,好笑吧。我知道自己在孟氏的身体里,但是,这个躯壳只是用来掩藏我自己的工具。孟氏,终究会死。我在她的身体里的时候,她的眼睛可以隐约看到东西了,所以利用这些闲暇,写点东西,就当是给自己写备忘录吧。” 看到这些文字,我忽然想起来之前看过的那首打油诗。 “血债要用血来还,偿还恶债不待天。” “既知生命诚可贵,何必杀生负苍天?” “何以苟且偷耻生,不忘世仇永相传。” “刻骨铭心报此仇,哪怕阳间变阴间。” 赵氏要让仇人血债血偿,难道是我们白氏家族做了什么对不起赵氏家族的事情吗?她要让“阳间变阴间”,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我又看了笔记本后面的记载,按照那些文字的描述,我猜测我们白氏祖上可能是官宦之家,但现在却生活在这穷乡僻壤,这倒是一个令人疑惑的问题。 “至于白家和赵家究竟有着怎样的仇恨,赵氏族谱有相关记载。不要忘记,祖先经历的苦难,一定要白氏家族加倍偿还。不过,赵氏族谱如今不知去向。不知道是不是在密室那个没有打开过的斗柜中?” 一种渴望知道真相的欲望又开始强烈地蛊惑着我。我真想现在就跑到孟婆婆家的那个密室去寻找那个“从未开启过的斗柜”。 现在,夜深人静,倒是偷偷摸摸干这种事的好机会。但是,我告诉自己:白小飞啊白小飞,千万要冷静。你偷偷潜入别人家里两次,差点把自己吓死。你能不能长点心啊?好歹不要让爸妈又替你担心呀!你这招鬼体质,万一又碰到脏东西,只怕你的血不够用啊! 算了,睡觉吧。明天白天再说。 第59章 再闯魔窟 一想到孟婆婆家那个斗室,我就蠢蠢欲动。就好像有人明明告诉你那个房间里有鬼,你却说:哇,真的吗?好惊险好刺激,我好喜欢。 我可能就是这样的天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好奇心和真相大于一切。 说白了,我很想知道,古井里那个长得像赵婆婆的幽魂为什么不让李春花和白正勇结婚?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床了,洗脸、刷牙,帮着老妈烧火做饭。老爸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息,精神状态好多了。 我一边烧火,一边想:如果我要去孟婆婆地下室里暗藏着的那个斗室,最好还是我一个人去比较好。主要原因是,我不想让老爸老妈因为我而遭遇什么危险;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我没有及时出来,他们一定会来救我。 吃过早饭之后,我就跟老妈说我想到白德福家里去看看。虽然时间尚早,但是德福家里却已经聚集了一大帮人。 大家都在一边帮忙一边谈论着东家长西家短,说的不过就是可以放进白水村历史博物馆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我在德福家外面晃了一圈,没看见德福。问白正勇叔叔才知道,原来德福这懒鬼还没有起床呢! 我跑到德福的卧室里,见他还睡在床上,便拿手冰他的屁股。他一个激灵,睁开了惺忪的眼睛。他有些不乐意地说道:“小飞,你干什么啊?” 我笑道:“德福,你是猪头啊?你妈今天的大喜事,你还在睡懒觉,太阳都照到你的屁股了。” “不要闹了,”德福嗔怪道:“我昨天晚上好久都没有睡着,让我多睡会儿吧。” “呵呵,原来你不止是懒猪,还是胆小鬼啊!昨天晚上是不是被井口那个老太婆吓傻了?” “哼,反正昨天晚上想起那张苍白恐怖的老脸,很久都睡不着。不跟你说了,我真的要再睡一会儿。困死了。” 德福没有理会我的调侃,把身体转到另一边,又开始你打起呼噜来了。 我走出了白德福的卧室。忽然想,昨天晚上赵大婆婆从井口爬出来,没准儿会留下什么印迹! 那井边的泥土都是湿润的,如果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大活人,那么一定会留下一个手印什么的。 只有幽灵才不会留下印迹。 于是,我一边哼着“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一边蹦蹦跳跳地往那古井跑去。 到了那井边一看,什么印迹都没有。却只见到梅花一般的足印。没错,那应该是那只黑猫的脚印。 脸色苍白的赵婆婆可能是个鬼魂,但黑猫却真的在井口周围出现过。这说明,昨天晚上我和德福还有老妈所见到的都不是什么幻觉,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地慢慢挪到井口边,试着探头望向井底。那古井犹如不见星月的黑夜一样,根本看不到底。而且现在天刚亮没多久,更不容易看到井底。 我正要抽身离开,却忽然看到一团白影在井底闪过。一个只剩下半边头颅的老太婆忽然抬起头来,面目极其扭曲,表情极为痛苦。她的头发蓬乱如同枯草,她的双手像已经掉光了树叶的树枝,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伸过来,仿佛要从井底直接伸出井口。 “我的妈呀!” 我尖叫着往后退了几步,连滚带爬地跑开了。却听得身后的古井中传来了赵大婆婆那幽灵一般的声音:别让他们结婚,别让他们结婚…… 我跑了老远,心却还在扑通乱跳着。跑了一会儿,我觉得嘴里发干,便停下来便咽了一口唾沫。 我心想,之前赵婆婆被我打成了半人半猫的样子,可是井底这个赵婆婆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她并不是赵二婆婆,而是赵大婆婆吗? 对了,我还没有给爸妈留纸条呢!我又跑回了家,留了一张纸条在我的卧室里,上面写着:爸妈,我又到孟婆婆家去了,我觉得死人头的事情可能还没有结束。 自从那棵聚集阴气的榕树被白家村的乡亲们砍掉以后,村里似乎宁静了许多。 而那棵大榕树倒下来之后,正好砸在了堂屋的上方,把孟婆婆家的堂屋砸成了一片废墟。破败的墙垣,凌乱的瓦砾,断裂的石柱,腐朽的房梁,看起来一片狼藉。 孟婆婆家的瓦房原先修建在一个小土丘前方,厨房后面还有一个密室,这种格局和李凤仙家的格局极为相似。那密室之前本来被撞出了一个洞,村里的相亲为了防止还有什么古怪,便把那个洞口用大石板给堵上了。 我依稀记得自己当时从孟婆婆家的密室逃出来的那个位置。 我走过去,扒开上面的树叶和瓦片,又扳倒那块堵在门口的石板,密室入口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从入口处看,那密室似乎还透着一些光线。我仔细一看,原来那些光线是从那些上次被我摔碎的镜子里经过不断的反射发出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密室之中,地上的玻璃碎片被踩得嘎吱作响。我仰起头,看到密室的顶部已经被那些断裂的石柱戳破了一个洞,而那些光线正好从那个洞口投射进来,在无数破碎的小镜子的反射下,整个密室的光线倒是出奇的好。 我内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这是我经历过恐怖噩梦的地方。上一次,我我的小命差点就挂在这里了。 我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还是觉得这里面阴森森的,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感让我喘不过气。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那些破碎的镜子散落在密室的各处,反射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线,就好像无数的星星,又好像无数只神秘的眼睛。 “咯吱……”,我的脚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破镜子,那镜面又断裂成了好几块。 “咯吱咯吱……”,密室的地面全是这些破碎的镜面,避无可避。 我莫名地害怕了起来,总觉得有一双神秘的眼睛透过那些镜子在悄悄地看着我,它在镜子背后偷笑着,等待着我跳入陷阱。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来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我一定要把孟婆婆那本笔记上所记载的什么“赵氏族谱”找到。不然的话,就白来这一趟了。 “呼嘶…………”,耳边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我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可那声音也随着我的脚步一起停止了。 我开始迈步,那声音又出现了。 我望望周围,什么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又看了看那个被石柱戳破的洞口,原来那洞口有一张发黄的纸。每当我走动一步,密室的空气便产生流动,让那张纸摩擦在石柱上,发出呼嘶呼嘶的声响。 我做了个深呼吸,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斗室?不知道那本笔记上说的斗室是不是这个房间。 这房间里面没有明确的标记,怎么找这个所谓的斗室呢? 我只能一寸一寸地在那些墙面上拍着,看看墙后是否有空响。如果有空响,那就说明墙面后可能就是那个“斗室”。 我敲遍地下室墙面所有可能的地方,没有发现空响。最后,只剩下密室最里面那个狭窄的角落了。这个角落见不到什么光线,如果真的还隐藏着一个什么入口的话也不容易被发现。 我有点纠结,到底要不要现在就进去呢?万一那斗室里面又有一个幻境,那我不是又要在里面折腾好久? 算了,还是先回家吧。 当我正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我的手不小心推了一下密室角落里的墙面。 “轰轰轰”,一扇旋转的石门居然自动打开了。这里应该就是那本笔记里面所说的“斗室”了。从那斗室中,隐约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借着地下室的微光,我看到石门里面还有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面居然有一个巨大的铁栅栏,不,是铁笼子。 那个笼子里,封锁着一个全身长满绒毛的人形怪物。那怪物慵懒地睡在那个铁笼子里,涎水顺着突出的下颌骨流了下来。 怪物似乎没有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睡的正香呢!那怪物虽然浑身长着猩猩一般的绒毛,但是隐约看得出是一个雄性。我姑且把这怪物称为“他”吧! 他呼吸的时候,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正是我刚才在石门之外听到的微弱声响。 他那尖利的尖牙突兀地暴露在嘴巴的外面,闪着白森森的寒光。 他的脸,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因为脸上也长满了绒毛,所以我不太确定他是谁。和一个正常的男人比起来,他的脸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他的表情凶恶而且狰狞,活像是一个狼人。 对呀,我想起来了,他的样子,很像是消失了的刘队长,怪不得看起来那么眼熟。 可是,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又是赵氏那个老妖婆所为? 铁笼子里这个怪物可以说是人与兽的结合体。但我无法肯定他就是刘队长本人变身而成,姑且就把他叫做“半兽人”吧! 那么,他现在究竟是人还是野兽?他会不会忽然醒来,然后挣脱铁笼子,一口把我咬死? 该死,我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桃木剑,太极阴阳镜,这些东西都放在家里。况且,那半兽人的体格比我大多了,他如果发起疯来,根本不像瘦小的赵婆婆那样容易对付。 我定定地站在旋转石门的入口,连呼吸都让我觉得心惊肉跳。 我屏住气息,生怕在这个时候将这个“半兽人”吵醒。 我蹑手蹑脚地往后退。 我嘴里默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千万不要让这个怪物醒过来”。 “咯吱”,“咯吱咯吱”,地上的玻璃渣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声响。 这声音真的要命啊!烦死了! 我看到半兽人那毛绒绒的耳朵敏感地竖立了起来,就像是发现了猎物踪迹的豺狼。 我的心脏都快被自己急促的心跳给捣碎了。 我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全身的寒毛不听使唤地炸开。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心里默念着,双脚却再也不敢动了,我怕地上的玻璃渣子发出的声响会惊醒那头沉睡的怪兽。 虽然他被关在铁笼子里,可谁能保证他不会挣开铁笼子? 我就像一个雕塑一样伫立在原地,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呼吸。 铁笼子里的怪兽又开始呼哧呼哧地呼吸起来,声音均匀而和谐。 我轻轻地嘘出了一口气。 白小飞啊白小飞,这下好了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你以为自己是武松可以打虎吗?竟然敢私闯这斗室。 三十六计,当然走为上计! 我专注地盯着地上的玻璃渣子,踮起脚尖,朝那些没有玻璃渣子的缝隙中踩,犹如在跳芭蕾舞。可那地上满是玻璃渣,几乎无处下脚。我只能像玩木头人游戏一样尽量减慢自己的速度。 我转过身,继续用脚尖小心地前行。 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在我瞳孔里闪动,那是什么啊?莫非我又出现幻觉了吗? 人会因为极度紧张而出现幻觉,现在的我心里砰砰的,脑子里嗡嗡的,完全符合出现幻觉的条件。 不用说,肯定是幻觉啦!白小飞,真没出息,又在自己吓自己了。 可那团黑影的确在移动,就在我的右前方,在旋转水泥门的另一面的前方。 我定睛一看,一双绿幽幽的眼睛蹲在地上凝视着我。 天哪,是那只黑猫,那只昨天晚上在村里子的古井旁边发出凄厉尖叫的黑猫。 我不知道应该叫它还是她,因为那张猫脸时不时在人脸与猫脸之间变换着。 此刻,它就蹲在我的右前方,想一个黑色的幽灵。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彼此注视着。 那张脸,我是如此熟悉,就像赵婆婆的脸,她的鼻翼右侧还有一颗明显的朱砂痣。 可我现在记不清了,两个赵婆婆,到底谁的鼻翼右侧有朱砂痣呢? 身体如同被冻僵了一般,我伫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那只黑猫,突然像人一样站起身,步履轻盈地朝我走了过来。 它要干什么?它,不会要吃了我吧?它…… 我的思绪因为极度紧张而混乱,各种可怕的想法都一股脑儿涌现了出来。 完犊子了啊?我的小命要挂了?哎,我暑假作者还没交呢!(滚,这时候想什么作业呢?)我还没娶媳妇呢!(这才是你该想的嘛!不过你才九岁诶,拜托,早恋是不好的,ok?) 奇怪的是,那大黑猫走到我的脚边,然后“喵呜”地叫了一声之后,便跳入了那黑黢黢的旋转石门后面,消失不见了。 铁笼子里的半兽人苏醒了,他睁开眼睛,那眼睛就像两颗血色的红宝石,在那狭小的空间里闪着令人恐惧的寒光。 旋转石门开始关闭了,在石门关闭的前一秒,我看到铁笼子里的半兽人开始惊恐地挣扎,他仿佛看到了比他自己还要可怕的怪兽。 然后,那只猫也开始凄厉地嚎叫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摄人心魄。 我的妈呀,这是黑猫警长大战金刚猩猩的节奏吗? 此地不宜久留啊,白小飞,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还要准备好瓜子花生小板凳坐着看热闹吗? 我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地下室,那恐怖的嚎叫声还不停在耳边萦绕着。 我惊慌失措地张望四周,生怕那大黑猫或者铁笼子里的半兽人往我身后追过来。 我一边跑,一边回望。 经过白大爷家的时候,我看到他静静地站在他家的屋檐下,孤伶伶一个人,看着我,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有些阴冷,阴冷得像无数绣花针一样飞过来,扎得我全身刺痛。 我差一点又为自己的莽撞行动付出代价。 我回到家。老爸站在家门口,手里捏着我写的那张纸条,随后他将那张纸条捏成了一团。 老爸一句话都没有说,闷坐在桌子旁边。 “我和你妈都在李春花家里帮忙。我想着你应该在家里做作业呢!没想到家里没人。刚才到处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到你房间才看到你的留言。我看你啊,不见棺材不落泪,要自己出了事你才不会那么莽撞是吧?”老爸生气道。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再说了,我那好奇心还不是跟老爸你学的。”我嘀咕道。 老爸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大声喝道:“就晓得顶嘴。你也不想想,万一你又出什么事,怎么办?今天是李春花和白正勇的大喜日子,万一你又胡搞瞎搞搞出什么事情,怎么收场?” “好嘛,都是我的错。”我硬生生地从眼里挤出了两滴眼泪。 “哎呀,白健,你吼什么呀?小飞还没吃饭呢,让他吃完饭再说。”老妈在一旁说道:“李春花家里的客人都吃过饭了,你爸本来想回来叫你,但是你不在家。我们又到处找了你一圈,最后才看到你留的纸条。小飞啊,不是妈说你,以后有这种事情,最好叫上大人一起,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乖乖地走进堂屋,在饭桌旁坐了下来。老妈给我准备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我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老爸却“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冲着我大吼一声:“跪下!” 我手里的筷子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我被老爸这突然的举动给吓懵了。 第60章 半兽人 我从没见过老爸发这么大的脾气! 老妈在一旁对着老爸喊道:“白健,你疯了吗?莫名其妙,小飞犯什么错了?他好奇心重还不是跟你学的,你不也喜欢去看热闹看稀奇吗?怎么,儿子有好奇心就不行?” 老爸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你就惯着他吧,上次他去孟老太婆家里,差点出不来。然后那天白大伟为了去找他,结果着了魔一样把自己淹死了。结果今天自己又偷偷跑到孟老太婆的家里,她家的房子垮得差不多了,万一那些石柱倒下来、房梁砸下来,砸到他,你说怎么办?你现在维护他,万一出事了,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老妈过来坐到我旁边,把我紧紧抱在她的怀里。 “你爸说得也有道理,这种事情,多危险啊?你一个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办?孟婆婆家那个房子,本来就有古怪,你就算真想去,也要叫上我或者你爸,明白吗?” “我知道错了,让你们为我担心。但是我想的是不想给你们带来危险,所以才一个人去的。” 老爸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小子,真的不是省油的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明知道有危险,你还要去闯。有能耐了?会驱魔了?你本事这么大,怎么不上天呢?” 老妈听到这话急了,道:“白健,你真是越说越得意了,什么驱魔?什么上天?你是在咒儿子吗?” “哎,老婆,你还不晓得你儿子有多能耐。我本来不想说的,上次陈梦绕得那个怪病,实际上是中邪了,是被鬼魂附身了,你猜她被谁附身了?” “我哪晓得呢?被谁附身了?”老妈问道。 “李凤仙,想不到吧?” “白健,你个死鬼,不要说这些来吓我。李凤仙不是被枪毙了吗?” “我没吓你,是真的。但是你更想不到的是,是小飞驱除了附身在陈梦绕身上的鬼魂,他把那鬼魂打回原形的时候,就是李凤仙的样子。整个驱邪的过程惊险又刺激,还好我们当时人多,不然根本扛不住。所以,你放心他一个人去搞这些事情吗?” 老妈听得满脸惊讶,问我道:“小飞,你爸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 老妈说:“哎,怪不得你爸生这么大的气。他也是为你好,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以后这种事,不要老是想着一个人去做,你好歹准备好那些驱邪的工具啊,最好把你爸或者我带上一起。这种惊险刺激的事情,可不能你一个人享受。” 老爸说:“哎哟,我说老婆啊,我本来是想你帮着劝,结果你呢,不是不准他做那些事情,反而火上浇油。” 老妈说:“白健,你不懂。小飞毕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告诉你,生小飞的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如来佛祖。你猜如来佛祖对我说什么了?他说啊,小飞是后山(西山)那棵千年老桃树的三道灵气化身,注定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如来佛祖他老人家还说,小飞生来就是三界降魔师。” 老爸说:“老婆,我看你怕也是《西游记》看多了,走火入魔了。居然说如来佛祖她老人家给你托梦?太玄幻了吧?” 老妈说:“信不信由你。只是我当时醒过来没太在意,所以也就没有告诉你。后来,小飞他爷爷说小飞是‘鬼娃娃’,我才慢慢想起了那个梦。我心想,小飞明明是如来佛祖他老人家钦点的降魔师,在他爷爷嘴里怎么就变成‘鬼娃娃’了?我心里肯定不痛快啊。再说了,就算没有如来佛祖托梦这回事,我也接受不了他爷爷说小飞是‘鬼娃娃’呀?谁家的爷爷会这么咒自己的孙子的?” 老爸说:“是是是,所以我们现在分家了嘛。我们搬出来住了,免得他再说三道四。” 老妈说:“还有,你妈被牛踩死那件事,我觉得纯粹就是一个意外。你爸却怪在小飞头上,说是因为小飞乱说话才导致了那场意外。我真的搞不懂你爸是怎么想的。” 老爸说:“哎,好了,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就不要再提了。” 听老妈老爸聊来聊去,我觉得挺委屈:“哎。算了。老爸,你还说自己在这个家里没什么存在感。你看看妈,她那么在乎你说的话,这说明,你在妈的心里很重要。反倒是我,哎,动不动就被你们两个大人吼来吼去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哎!” 老爸说道:“你呀你,我说你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刚才老爸我也是在气头上,谁让你那么不听话呢?我理解你的好奇心,但这些事情是你一个小孩子能管得了的吗?再说,你还要不要念书了?再过一天就开学了。你的作业做完了没有?你的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不应该放在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上面。再说了,你知道什么叫做好奇害死猫?你啊,就是好奇心太重了,知道么?就因为这个才到处闯祸,害我和你妈经常为你担心。” 老妈说:“喂,儿子,可不要冤枉你妈我。我可没有吼你啊。我也是担心你啊,怕你遇到危险。” 为了消除老爸和老妈的顾虑,我说道:“放心吧,爸妈,我的暑假作业已经全部写完了!我学习的时候也会很用功地学习的,不会给你们丢脸。” 说完这句话,我打算告诉爸妈一个残酷的真相,便郑重说道:“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很大的秘密,那就是,白家村的人根本不姓白,而是姓刘,你们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都被蒙在鼓里。” “你说啥?”老爸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不……不可能吧?听谁说的啊?”老妈也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看老爸和老妈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不相信,甚至觉得我是在说胡话。 “我……我知道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是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我慢条斯理地说道。 老爸看起来很惊恐,仿佛一下子就泄了气,整个人耸拉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多年前,我到县里赶集的路上,曾经遇到过一个游方的老和尚。他说我印堂发暗,家中一定会出什么坏事情。那个时候,我只当是遇到了一个假和尚,只是为了坑蒙拐骗才对我说那些话,所以就没在意。没想到后来就发生了你奶奶被牛踩死的事情,我心里又悲又气。因为你之前说过什么看到奶奶牵着牛上山这种事情,所以,当时看你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你爷爷他以前时常在我面前说:小飞是一个不得了的娃娃,长大后,要么成为一个神勇之人,要么成为一个祸害。那个时候我觉得村子里的人看我的眼光也有点怪怪的,我总觉得自己家里像是养了一个小妖怪。” 我没想到,我在老爸的心里居然是“妖怪”这样的形象,真是大无语。不过,老爸还没有说完。 “然后,有些人就唆使我说,把你扔了,或者把你卖了。” 老妈怒道:“是哪个烂嘴巴的坏蛋说的?告诉我,我非骂死他不可。” “哎,具体是谁就不说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后来一想,我真是糊涂啊,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听别人的话?怎么可能扔了卖了?幸亏那个老和尚还说了一句话点醒了我,他对我说,你要好好对待你儿子。你儿子可不是什么祸害,他是你家的幸运星。如果没有你儿子,你全家可能早就遭难了。 我就问那老和尚,他怎么对我家的情况那么清楚。他就说,他和以前给小飞开坛作法的苦智大师是旧友。而且,他告诉我说,他曾经云游到白水村,发现村中时常瘴气弥漫,阴风缭绕,当时他就觉得村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特别是堰塘下方的孟婆婆家,阴气极盛,恐怕有什么恶魔厉鬼。但是,他却发现,我们家在这瘴气弥漫的村子里最为清净。 那老和尚说他看到过我们家的小飞,他说小飞的身上有一股凛然正气。虽然当时的你体质稍弱,但却极具慧根。只可惜的是,小飞的天眼被村子里的雾瘴所蒙蔽,不然你能看到更多的东西。老和尚临走的时候,问了我一句:你们白水村也叫白家村是吧?我点点头说是。结果那老和尚对我说,只有你们一家姓白,别家人都姓刘。老和尚那话听得我一头雾水,一直想不明白。我还想问他,却发现他人已走远,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老爸的话让我恍然大悟,多亏了那个老和尚,也多谢了苦智大师。不然老爸现在可能还是个别人说啥就信啥的糊涂蛋。 不过,老爸所讲的事情又抛出了一个新的谜题:为什么只有我们一家人姓白,而别家人都姓刘呢? 这一次,想要一探究竟的,不止是我,还有老爸老妈。 我将赵氏族谱的事情告诉了老爸和老妈,老爸感到很惊讶地问我,难道孟婆婆家里真有这么一本隐藏着幕后真相的族谱?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样一本族谱。我今天上午去看了,我只看到孟婆婆家的地下室里有一扇旋转门,那个旋转门里面有一个大大的铁笼子,铁笼子里面有一只半人半兽的怪物。我看那个怪物的样子很像是之前失踪的刘队长。” “什么?半人半兽的怪物?你亲眼看到了吗?”老爸和老妈听得张口结舌。 “是真的,我的确亲眼看到了。”我答道。 老妈说道:“白健,你说的没错,真是越来越玄幻了。” 老爸说道:“这个事情麻烦了,我还不方便直接去孟婆婆家。我觉得最好还是把这个事情给白大爷说一下。” “爸,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跟白大爷说了。你想想看,如果白家村就我们一家人姓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万一这个秘密对我们不利,万一白大爷知道我们发现了这个秘密,你想想他会怎么样?” 老爸叹了一口气,开始犹豫起来,他很纠结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告诉白大爷,毕竟他是这村里说话很有权威的人。 这个秘密确实让人头疼。 老爸道:“那好吧!我们就先不告诉白大爷了。我们今天吃过白正勇和李春花的喜宴之后就收拾收拾东西,去打探一下情况。不过我觉得小飞最好还是不要去,万一有什么危险……” 老妈也赞同老爸的意见,说道:“对,我们当爸妈的,不能总让儿子去冒险。”。 “我要和爸一起去!”我斩钉截铁地说道:“爸,那个老和尚不是对你说了吗?我是家里面的幸运星。你看我遇到这么多危险,却总能逢凶化吉。而且,我对里面的情况也比较熟悉。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忙呢!” 老妈迟疑了,我知道她还是不放心。 “妈,你也放心!如果我们超过半天还没有从孟婆婆家里出来,那你就马上找村里人帮忙,然后托人去公安局报案。”我举重若轻地说道。 老妈终于艰难地点头答应了。 中午在李春花家吃过她和白正勇的喜宴之后没多久,我们一家人便回到了家。老爸为我们两个人准备了两支手电筒,两节备用电池。一壶水,一些干粮,还有一把砍柴的弯刀。 老妈忽然说:“对了,我中午的时候用白酒泡了一些糯米,据说这个可以辟邪。你们带上,如果碰到什么脏东西的话,说不定可以起到一定作用。” 老妈想得真是挺周到的。 这一次去孟婆婆家探秘,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老妈一个劲地嘱咐老爸保护好我,希望我们一切都好好的。 老爸和我各背了一个背包。我们把电筒、水壶、干粮和弯刀、太极阴阳镜等东西放在包里,手里拿上一把桃木剑,然后就上路了。 早上还万里无云的天空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大团乌云,但愿这不是什么不好的征兆。 我和老爸朝孟婆婆家走去,经过白麒麟的家的时候,麒麟在家门口傻傻地站着,笑呵呵地冲我喊道:“小飞……呵呵……桃木钉……呵呵……” 桃木钉?我和老爸对视了一下,恍然大悟,“桃木钉”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吗?我还记得那首打油诗上说:“若遇恶鬼撞,桃钉扎其心。” 我和老爸立即转向爬上了西山,然后用弯刀从桃树上剔下一些枝桠,削成了几十根桃木钉。我和老爸把这些桃木钉分成两半,放在各自的帆布背包里。 准备好这些桃木钉之后,我和老爸便顺着山道往堰塘的方向走去。然后我们顺着堰坎角落的那条斜坡路来到孟婆婆的家。 密室那个入口像一张黑黢黢的大嘴一样等待着我和老爸的进入。这时,老爸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身后。 我随着老爸的脚步,踩着那嘎吱作响的碎玻璃,第三次进到这大热天里却像冰窖一样冷的密室。 密室里的玻璃渣子总是发出刺耳又令人紧张的咔擦咔擦的声音,那声音听得让人感觉耳朵里好像扎了针一般难受。 老爸不解地问我:“小飞,这地上怎么有这么多的玻璃渣子?” 我便将上次在地下室看到九面大镜子和几百面小镜子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老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问道:“你说的那个旋转门在什么地方呢?” “就在密室最里面那个角落里。”说着,我就走到了水泥旋转门的面前。 “就是这里?”老爸问。 “是啊!你看这里,从上到下有一条细缝。” 老爸随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来。“果然!不注意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那,这扇门有啥机关可以打开吗?” “只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是旋转门。两面。爸,你小心啊!我要推开这扇门了。里面有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面有一个半兽人,我觉得像是刘队长变的。”说完,我就开始在那条细缝的边缘开始推。 伴着轰隆隆的声响,那扇旋转门打开了。 这一次,那铁笼子里面的半兽人却没有再睡觉,而是像一只孤狼一样蹲坐在铁笼子里。而这时,我才发现,那个半兽人的“爪子”下面踩着一个长方形的小铁盒。铁盒虽小,但是看起来很厚实。 我和老爸对望了一眼,又惊又喜。我们都心领神会,如果那铁盒子里面装的就是赵氏族谱,那么所有的真相就会昭然若揭了。可是怎么进那个铁笼子倒成了一个难题,还有铁笼子里面的那个半兽人,随时都有可能挣脱那铁笼子,将我和老爸吃掉。 那半兽人睁着一双闪着绿幽幽的光芒的眼睛,大猩猩一般的大嘴里面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而它的口里,还不停地滴着淡绿色的粘稠的涎水。 我和老爸试图跨进那个斗室,却见那半兽人凶恶地嚎叫起来,然后又开始在铁笼子里面左冲右突,连着好几次都撞在那些铁栅栏上面。我们都害怕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破那铁栅栏的防护冲出来。 这时,一只大黑猫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跳进了那个铁笼子里面,一边怒吼一边爬上那只全身毛茸茸的半兽人身上拼命地抓咬起来。 就是那只大黑猫,那只我看到过好几次的大黑猫。只见它全身的绒毛像麦芒一样竖立起来,像是无数根尖利的毛刺。它嘶吼着,暴怒地嘶吼着,就像一只试图保护自己孩子的大猫,对铁笼中的庞然大物展开猛烈的攻击。 可是那个半兽人不仅没有停歇下来,反而更加狂怒了。它想要伸出爪子抓住那只大黑猫,可是灵活的大黑猫在它身上如履平地。大黑猫的利爪每一次躲避和跳跃都深深扎进那个半兽人的皮肤里,袭击着它身上每个缺乏防守的空档。而半兽人每一次被大黑猫的利爪刺进身体的时候都痛得嗷嗷直叫。 那半兽人不停地哀嚎着,它的皮肤上开始渗出鲜红的血。 大黑猫在那只半兽人的身上留下了许多条又长又深的血痕。而它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除非那只半兽人停止它无谓的嘶吼。 奇怪的是,那只半兽人却开始拼命地抓起地上那个铁盒子,想要从铁笼子的缝隙中将那盒子给扔出来。可惜那铁盒子的厚度超过了铁笼子每一根铁栏杆的宽度。那铁盒子都要快被那半兽人给挤压成一块饼了,却仍然无济于事。 我这才意识到,那只半兽人很可能是想把那只铁盒子扔给我们。但是,我们拿不到。我忽然想起老爸刚才在削桃木钉的时候,削了两根很长的桃木钉,现在正握在老爸的手上呢。我对老爸大喊了一声:“爸,把那根长长的桃木钉给我。我帮半兽人赶走那只大黑猫。” 发愣的老爸一下子回过神来,便递给我一根桃木钉。然后率先一步冲向那个铁笼子,而我也跟在老爸的身后,跨向那个黑黑的铁笼子。 我们一心只想着帮那半兽人赶走它身上的大黑猫,根本没有想到我们的脚下原来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看起来厚实的地面传来了“咚咚咚”的空响。 我和老爸同时意识到了危险,糟了,这下面……居然是空的。 果不其然,那地板顿时从中裂成两半。老爸和我先后掉下了那个黑暗的地洞。 第61章 地下甬道 我只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变得酥麻,全身的骨头似乎也要散架了一般。我想挣扎着爬起来,可是一阵刺遍全身的剧痛让我一下子晕了过去。 我觉得自己仿佛坠落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只有少许的光亮在远处的天边忽隐忽现。 我试着向前奔跑,奔跑,跑了很久。可是,那光亮依然在远远的前方,如同沙漠里的绿洲——给我生的幻想,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我终于累到在地上躺了下来,眼皮终于合了起来。 耳边,是漫无边际的沙沙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仿佛有无数条毒蛇朝我爬过来,还有无数具骷髅也朝我爬过来。 那些毒蛇冲我吐着致命的毒液,像葫芦兄弟里面的蛇精一样在我耳边吹着毒气,它们想要我醒过来,可是,我的脑袋昏昏沉沉。 而那些可怕的骷髅用无底洞一般的眼睛看着我。不,它们没有眼睛,它们用空洞的眼眶看着我,嬉笑着,议论着。它们发黄的牙齿碰得咯吱咯吱响,仿佛在大声说话,可我只听见牙齿相撞的声音,听不见它们的话。 谢天谢地,我恢复了一点意识,我终于在我的旁边看到了老爸。 黑暗里,老爸静静地沉睡着,我开始呼唤他,可是他似乎什么都听不见,而我的身体却像被捆绑住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那些骷髅开始侵蚀我的身体,我感觉到一阵一阵剧烈的痛像海浪一样袭来。 我快要晕厥了。 我看到了那只大黑猫,它匍匐在我的胸口,就那样专注地看着我。突然,它的脸变成了赵婆婆的脸,冲我得意地笑着…… 然后,我看到那些骷髅用一个大网缠住了老爸,就像一只毒蜘蛛编织好一张大网,然后等待落入大网的猎物自己闯进这个陷阱。那些骷髅把老爸抬走了。骷髅的后面,跟着无数条花花绿绿的毒蛇。 过了一会儿,那些恐怖又恶心的骷髅和毒蛇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那只大黑猫也消失了。 我又陷入了无意识的深海,等待着救生员将我打捞上岸。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人松绑了,然后被人抱了起来。 挣扎着,呼吸着,我睁开眼,我看到了那个半兽人。 它在黑暗中挣扎着,自己与自己拼杀着,它几乎要分裂了。 一个魔鬼的影子出现在它的身后,一口就将它吞没了。 那只魔鬼又变成了半兽人的样子,眼睛泛着可怕的血红。 它垂涎欲滴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顿丰盛的美味。 它终于朝我扑过来,用利爪刺穿我的身体,我变成了它的饕餮大餐…… 我的身体猛然一阵抽搐,惊醒了。原来这是一个梦中梦。 我看到了一丝光亮,那是手电筒发出的光。 “老爸,老爸,你在哪儿啊?”我拼命地呼喊。 可是,没有人回答。 难道老爸在我昏厥的这段时间内被人抓走了么? 在那幽闭的空间中,我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还有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一阵阵细碎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地往身旁一摸,松了一口气,幸亏我的背包还在。我摸了一下里面的桃木钉,手电筒,太极阴阳镜,水和干粮,这些东西都还在。桃木剑也在我身旁不远处。 我捡起桃木剑,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叮叮咚咚……”,这好像是什么东西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那声音显得尤为明显。 “是谁?”我吼了一声,没人回答。 我打开了手电筒,我的上方是一个将近五六米的木质吊顶,那正是刚才我和老爸掉下来的地方。那显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机关。 吊顶下面是一个方形的深洞,而我现在就在这个深洞的底部。我拿着手电筒往周围看了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把我吓得够呛。 这深洞的底部堆满了秸秆、稻草、兽毛,还有许多让人毛骨悚然的白骨。那些白骨不光有人的,还有野兽的,这里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坟墓,而我现在就处在这个坟墓的最底层。但是这个坟墓似乎并不是终点。 这个洞窟的四壁光滑得好像被精心磨光过,深洞的两端还有两个通道不知道通向何方。 以我和老爸刚才掉下来的方位来估计,这两个通道都没有指向任何一户人家,但却指向了白水村中那片恐怖阴寒之地,那片少有人迹的坟场。 我分别拿着电筒往两个通道照了照,我很快就看见了前方洞口的拐角处。显然,这两个通道不像是简单的通道,反而像是一个地下迷宫的甬道。 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本连环画,里面讲到如果在迷宫里迷路,只要始终顺着迷宫的同一边墙壁行走,就可以找到出口。 而两个通道之间的墙面最有可能连着同一个出口。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愿自己看过的连环画真能起到作用。 也不知道老爸到哪儿去了。但我觉得,老爸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在我的心头,难道我在梦境中看到的场景都是真的?老爸被一大群骷髅人给带走了? 我顿时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希望那不是真的,希望那只是我昏厥时做的一个梦。到了这个份上,我只能硬着头皮前进了。 在这个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神拜佛都未必有用,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我清了清自己的头绪,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就先顺着左边那个通道的右墙面前进。 在黑暗的通道里,不时地散落着一些或新的或已经枯朽发霉的尸骨。 而墙壁的四面也开始有水汽出现,说明这边通道的上方可能是一方水田,或者,是村中的那个堰塘。 我左手拿着手电,右手握着桃木剑,顺着通道右侧墙面前进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弯来弯去,已经把我绕的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突然,从我的身后隐约传来一阵噼啪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通道的上方掉落了下来。 我用手电筒往回看,什么都看不到。那声音又忽然像幽灵一样消失了。 我一步一步小心朝前方迈进,前方的墙面又变得干燥起来。我左一弯右一弯地走着,不知道自己将走向哪里。 忽然,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个趔趄。我定睛一看,正是孟婆婆那颗快要变成木乃伊般的头颅,只剩下了一些花白的头发还留在头颅上,她的眼睛已经干得像两颗葡萄干,而她的脸皮也干得像一层枯树皮。 那两颗葡萄干似的眼睛好像还没有完全死掉,它们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背脊发冷。 我惊得差点大叫出来。 身后,那细碎的脚步声似乎又顺着甬道传了过来。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的心脏紧绷着,仿佛会随时会停止跳动一般。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着甬道中的动静。没错,那脚步声真的越来越近了。 我顿时感到全身发毛。在这阴森黑暗的地道里,除了老爸,还会有谁? 可是,后面的那个脚步声绝对不会是老爸的。如果是老爸,他一定会喊我的名字。 然而后面除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没有别的声响。 那声音加快了频率,似乎在朝着我追过来。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麻了,寒毛像触电似的竖立起来。 老天,会有什么样恐怖的东西追我?是他?还是它?是人,还是野兽?或者是恶魔? 我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我开始没命地跑起来。 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岔道口,我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刚才掉下来的地方。但是我身后的那个脚步声还没有消失。 真是阴魂不散,看来今天那东西是赖上我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还没有找到老爸,可是,我也不能被身后那奇怪的脚步声追赶上。 我忽然发现,刚才的木质吊顶的中缝里连着一根粗大的麻绳。难道刚才我离开这里之后还有什么人也跟着下来了? 难道是有人来救我和老爸?我心里一丝窃喜。 我急中生智,赶紧关掉了手电放进包里。顺着那根麻绳就开始往上爬。 那脚步声越来越响,就在那声音传到我正下方的时候,我已经爬到了麻绳的最上端。 我拼命地屏住呼吸,我害怕哪怕我身体里一丝一毫气息的流动都会暴露我的位置。 我就那样死死地吊在麻绳的上面,双手估计已经勒出了血泡,疼痛钻心。 那脚步声经过此处,又朝着左边的那个通道跑了去。没有手电光,没有火把,我只能听见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人还是兽,或者是魔鬼。 我听那声音似乎走远了,便开始推那木质顶部。可那顶子非常光滑,又极其厚重,很难着力。我一个小孩子根本无法推动。 我费了半天功夫也没能将那顶部推开,抓也无处抓。而支撑着全身重量的双手也变得又酸又胀。我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下滑。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像是有无数条毒蛇在洞底游移,豆大的汗珠从我的毛孔浸出,打湿了我的后背,在这阴冷的地下,让我觉得自己像背了一块刚刚开始融化的冰。 我下滑得越来越接近洞底,快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了。那些来回游弋的“毒蛇”悄悄向我盘旋过来,然而,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往上爬了。 黑暗中,一只硕大的爪子一样的东西突然抓住了我的脚。我再也压抑不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尖叫着从麻绳上跌落。 我又一次昏了过去…… 第62章 白水村的秘密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一只毛绒绒的手掌在抚摸着我的脸,又在我的手和脚各处捏着。 当我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之后,我才发现我全身的骨头像散架了一般。 我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那只毛绒绒的手不知道碰到我什么地方,然后将我的关节一拉一扯。 一阵剧痛袭来,我“哎哟”地叫了一声,痛醒了。 那只毛绒绒的手还在继续抚摸着我,就好像我是一个可爱的婴儿。 可我却觉得自己怎么像是一个香喷喷的刚出炉的肉包子呢?现在,这个“肉包子”正在被一个饥饿难耐的怪兽抚摸着,那怪兽一边摸,一边流出饥渴的口水。 我全身的寒毛都炸开了。 那只手,不会就是刚才追踪我的那个怪物的手吧?他究竟是谁?是刘队长还是老爸?如果是老爸,那他怎么不说话呢? 正想着,那只毛绒绒的手停止了动作。那怪物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只大猩猩一样吼着,他想要说话,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像是野兽的嚎叫。 我哆哆嗦嗦地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打开了开关,眼前顿时亮了起来。 在我面前的,正是孟婆婆家那隐秘的斗室中的铁笼子里那个全身长毛的像大猩猩一样的怪兽。 此刻,他专心致志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怪物。 我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你?你是谁?你是刘队长吗?” 那怪兽“呜呜呜”叫着,我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也许,他根本不会说话;又或者,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正当我快失望时,他点了点头。 我有一丝兴奋,随即和他确认了一下:“你,真的是刘队长吗?你可不要骗我。” 怪兽再次点点头。看来,他是刘队长无疑了。 “可是,你现在为什么不说话呢?”我问道。 怪兽摇摇头,他指着自己的喉咙,然后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可是我除了看到一片血红,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难道?他也像白兴全一样被赵婆婆毁掉了声带? 我的心中悚然一惊。赵婆婆那个老妖婆,到底想干什么? “你?你的声带是不是发不出声音了?”我急切地问。 怪兽摇头,他一脸焦急的模样,似乎为自己的不能说话而感到极其痛苦。他想了一会儿,看到了我手边拿的那把长长的桃木剑,指了指。 我领会了他的意思,但是,我不能把桃木剑给他。于是我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根较短的桃木钉递给了那只怪兽。 他拿了桃木钉,然后牵着我的手,开始在通道的墙上写字: “我现在说不出话了,我被赵婆婆下了蛊咒。因为我发现了白水村事件的真相。” 蛊咒?又是蛊咒?我记得李凤仙在王学兵、李凤英和王诗聪的身上下过蛊咒,把他们变成了半人半兽的狼人模样,没想到赵婆婆也会使用蛊咒把刘队长变成一头野兽。 关于蛊咒,我曾经在老妈那里听说过。据说蛊咒是一种是一种很特别的巫术,不但能够摄取一个人的灵魂之力,还能通过一种特制的毒蛊将人变成怪兽。 传说古代的巫师或者术士都是人与妖魔道之间的媒介,而巫师或术士通过自身或者某种灵媒或某种特制的毒蛊便可以控制某个人或野兽,并将对方变成自己控制的玩偶。 但是这种蛊咒有一个特点,就是必须不断地给被施术者喂食毒蛊,因为一旦停止下来,蛊咒的效力就会失去控制,到最后就是两个结果。第一是可能会完全兽化,再也变不回人类;第二就是蛊咒的效力反噬施术者,施术者失去对被施术者的控制,施术者自己因为反噬作用而兽化,被施术者慢慢恢复为一个正常人类。 要终止蛊咒,必须杀死施术者。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王学兵一家要一直吃那些臭鱼烂虾的原因,他们应该是被李凤仙警告过,一旦不听命令,可能就会彻底兽化。 庆幸的是,被变成了怪兽的刘队长似乎是在恢复正常的过程当中,他的喉咙也慢慢地能发出来一些声音了。 我要怎么称呼他呢?姑且就叫他变异的刘队长吧! “白水村事件的真相?真相是什么?”我好奇地继续问道。 变异的刘队长又开始写下了一行行的字:“白家村,实际上叫刘家村。” 啊?我心中大惊。刘队长竟然也知道这件事。 他写的这行字和孟婆婆笔记本上所记述的内容真是不谋而合。 “为什么?”我问。 变异的刘队长写道:“现在的白家村,只有你们一家人姓白,而别家人其实都姓刘。” 我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阵寒意袭遍了全身。我的天!变异的刘队长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我因为惊讶而错愕地问道。 “因为我看过那本赵氏族谱。” “你不是被关在铁笼子里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铁笼子后面有暗室,有一个石阶,连着这个甬道。”变异的刘队长一边写字一边比划着说道。 “那赵婆婆呢?” “从另外一个暗室跑了。那个暗室比较小,我进不去。我的身体太大了。” “哦!”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那我刚才怎么没有找到那个石阶呢?” “你光顾着往一边跑,石阶在通道的另一面。” “那你刚才想要把那个铁盒子从铁笼子里扔出来吗?” 变异的刘队长用他那特有的兽脸笑了一下写道:“我要是能扔出来就好了。我那是想把你们吓走。结果没想到你们没有吓跑,反而踩到了那个陷阱上,又跌到这个地洞里来了。” “原来如此。你知道那里有危险,所以想警告我们不要踩上去?” 变异的刘队长微笑着点点头。 我抱歉地笑笑:“我们当时不知道你是在警告我们,还以为你要把铁盒子扔出来给我们呢!” “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说现在的白家村严格说来并不叫白家村?而是叫刘家村?”我继续问道。 “知道张献忠吗?”变异的刘队长写道。 我摇摇头。关于这些久远的历史我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听说过张献忠其人,但并不知道张献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来话长。”变异的刘队长望望我,又继续写到:“等我能够说话了,再慢慢给你解释。” 忽然,一阵冷风从甬道中吹来,阴惨惨地刮在身上,让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密闭的甬道里,哪里会吹来这么一阵怪风? 我和变异的刘队长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想听听周围的动静。可周围除了野猫呼吸一般的风声,便听不见别的声音。 猫?我的第六感又让我警觉了起来。不会是赵婆婆一直在暗中观察我和变异的刘队长吧? 此时,那阴冷的风又从甬道中吹来,一茬接着一茬,如同一双双无形的鬼爪在人身上游来荡去,叫人全身发毛。 我和变异的刘队长同时屏住了呼吸。我又一次关掉了手电,抓着刘队长那粗大的、毛绒绒的手臂,静静地听着周遭的动静。 那如同呼吸的风声越来越近了,让人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在呼吸还是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冷风。 变异的刘队长似乎比我更加警觉,他紧紧地拽住我的手。 忽然,他在我耳边轻声地“嘘”了一声,然后使劲地推了推我的背,然后拍了拍通道的右墙面,似乎是示意我朝右边的那个甬道跑。 我心领神会,朝右侧那个甬道跑了进去。 我一秒钟也不敢停顿,马上打开手电顺着右边甬道的右墙面撒腿就跑。 约莫跑了四五十来米的样子,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混合着爪牙相磕的怒吼声。 我马上意识到,这幽深黑暗的甬道里,也许还潜藏着另外一只比变异的刘队长更加凶猛,更加残暴的怪兽。 刚才从我身后传来的那一阵阵厮打和嚎叫的声音,完全像是两个怪兽在拼命地厮杀。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那紧张的感觉就像随时都会爆裂一样! 如果我被那只更加凶猛的怪兽给逮到,我这小命肯定立马就要去见阎罗王大爷了。 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挂了。我还没活够呢! 我在这暗无天日的甬道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前方的一丝微光忽然出现在我的眼眸里。 但愿那就是我要找的出口。 可是老爸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不知道他是否安然无恙。万一老爸遇到怪兽怎么办? 我不敢往下想,紧张、担心又害怕的心情让我的眼泪情不自禁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那个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了。生的希望就在前方。 我又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原来活着是这样幸福。 我向那个光点冲了过去。 忽然,我踏入了一片虚空,感觉像在飞。 不,那只是我的幻觉,我只是在向下坠落而已。 很快,我又跌到了另一个地下空间的底部。幸好不是很深。 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转过头一看,吓得“啊”的一声惊叫出来。 那竟然是一只干瘦如骷髅的手。我像触电般弹开。 我仔细一看,那……那不正是赵大婆婆吗?那不正是被发现在村子里那口古井里躺着的赵大婆婆吗? 忽然,赵大婆婆轻飘飘地浮了起来。我看到了赵大婆婆蓬乱的头发,干瘦如柴的身体。她那只剩下一半的脑袋似乎还在往下滴血。 人家都说残疾人死后都能得到一副完整的灵魂,可赵大婆婆却似乎连灵魂都是残缺的。 “小……飞……”,赵大婆婆在我面前幽幽地喊着我的名字,喊得我全身的寒毛乱炸。 “赵……赵婆婆?别这样喊我,怪吓人的。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好吗?”说着,我抬头向上看了看,上面正是村里那口古井圆圆的井口。 这么说,我总算有希望逃出去了。 “不要看了!这古井之内被我二妹全部封印起来了。刚才你在甬道里的那一幕我二妹都看到了,她知道,你会跑到这里来。”说到这里,赵大婆婆用手指了指刚才我掉下来的地方。 那只硕大的老黑猫像一块顽石一样蹲在我刚才掉落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隐秘的洞口,从井口往下看是极难发现的。 老黑猫静静地蹲在地上,无声无息地凝视着我和赵大婆婆。 “你到了这里,便很难出去了。哎!”赵大婆婆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姐妹二人,在灭族的仇恨里活了几百年,我们一心想要报仇,将我们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地狱的鬼王,变成了不死人,但却要生生世世背负仇恨,以灵魂为食,以仇恨为酒。如果一旦对仇家动了情,我们不死的诅咒便会破解,但这样一来,我们却要永世沦为鬼王的奴隶,成为一只真正的罗刹鬼。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可悲啊……哈哈……” 赵大婆婆想要强颜欢笑,那语气却是满腔的凄苦。而在她寥寥数语之中,饱含着让人压抑而痛不欲生的绝望。此刻,对赵大婆婆而言,生,不如死;而死,却也不得好死。 我心中一动,正好想起了变异的刘队长所说的白水村的秘密,便问道:“赵大婆婆,您所说的仇恨,是不是和白水村有关?白水村以前是不是叫刘家村?是不是跟一个叫张献忠的人有关系?” 赵大婆婆点了点头,用她那沙哑的声音说道: “张献忠是明朝人。后来当了大西王之后便疯狂屠杀巴蜀境内的川人,这个杀人魔杀了很多的蜀中土着。张献忠有一个养子,叫刘文秀,也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这个人,就是泉水村那一支刘氏族人的祖先。” “难道就是刘红艳和他哥刘建超他们?难道他们也和白水村的事情有关系?”我惊讶地问道。 赵大婆婆干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正是他们。刘红艳,刘建超,王小二,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能活到现在?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凭李凤仙的手段,早就可以把他们置于死地了。但是,李凤仙忌惮我们姐妹二人,所以才迟迟不敢动手。当然,要二妹和我保护他们,也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让刘建超充当二妹的傀儡。可是,人的寿命始终是有限的,所以,几百年下来,我们也要不停地寻找新的傀儡,来帮助我们完成复仇的大业。” “天呐,那你们岂不是活了几百年了?难道你们已经不是人类了吗?对了,那个刘文秀和白水村的秘密有什么关系呢?”我疑惑不解地问。 赵大婆婆一声叹息,感叹道:“那个刘文秀,带着一队兵匪杀死了我们全家。上至八十岁的祖奶奶,下至我两三岁的哥哥姐姐。还好,我爹提前听到了风声,让我奶妈假扮农妇,带着襁褓中的我和妹妹提前从后门跑了。不然,我们也早已成为那个恶魔的刀下亡魂了。” 我听得眼眶含泪。原来,赵婆婆两姐妹竟然有这么惨痛的经历,怪不得,她们的仇恨那么深。 “可是,那个刘文秀,为什么要那样做啊?难道你们赵家和他们家有仇吗?” “呵,仇?我们赵家和那刘文秀本来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哪有什么仇? 在刘文秀当抚南王的时候,我们赵家在巴蜀南部境内也算是一个显赫的大家族。 刘文秀和张献忠一样,进入巴蜀之后和土匪没什么区别。 刘文秀对我们赵家的财产觊觎已久,后来,他们就趁着我爹四十大寿那天展开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那一天,我们赵家的亲戚几乎全部都来给我爹祝寿,但是,他们谁都没想到,我爹大喜的日子,竟然变成了他们的祭日。 后来,奶妈带着我们姐妹俩四处奔波,辗转各地逃难。 再后来,我们姐妹遇到了一个巫师,从其为徒。师傅听说过我们的遭遇后,很是感慨。师傅说,若要复仇,便要做好断子绝孙的觉悟。还有,不能对自己的仇人动感情,一旦动感情,就会遭到仇恨的反噬。 我们姐妹俩,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于是,师傅把我们两姐妹变成了两个长生不死的怪人,代价就是把我们的灵魂出卖给地狱的一个鬼王。 师傅还说,这个鬼王游离于六道之外,是超出了六道轮回的大能。 后来,师傅告诉我们说,那个鬼王,是师傅的师傅,也就是我们两姐妹的祖师爷。当然,我也不知道师傅说的这些话是不是真的,但是,活了一百多年之后,我们也就信了。” “你们既然有这么强的能力,为什么还让大伟哥死掉呢?”我感慨道。 赵大婆婆摇了摇头,道:“哎,都是命啊。这几百年,和我们两姐妹结合成家庭的男子,没有一个有后代的。到这个时代,本来以为我儿子季明和孙子大伟,终于能打破师傅所说的‘断子绝孙’的诅咒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变成了悲剧。二妹在孟氏家里对你施展了幻境,却没想到大伟去孟氏家里找你,于是二妹就对大伟施了一个小小的幻术,想把大伟引开。谁承想,那小小的幻术却把大伟也害死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我摇了摇头,感到无比心痛。那么关心我的大伟哥,本来不会死于非命的,却没想到被赵二婆婆一个小小的幻术给害死了。 “那个刘文秀后来怎么样了呢?”我好奇地追问道。 “刘建超那一支姓刘的,和白水村的刘家都是刘文秀传下来的孽种。我们姐妹俩离开师傅之后一路追查,便查到了这个刘家村。当时,刘家村的孩子都会死于非命。不是跳崖死,就是落水死,要不然就是在梦中被活活吓死。总之死状很凄惨。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我们两姐妹的功劳。 后来,后来,刘文秀带着刘氏家族的几位族老拜会了遂州广德寺的一个得道高僧,那高僧告诉他们,需将姓氏永远改掉,方能躲过灭族之劫难。 结果,刘家村的刘氏族人便改名换姓,跟着村里唯一一家姓白的人家,全部改姓为白。于是刘家村摇身一变,变成了白家村。 刘文秀为了防止刘氏这一支血脉永远都改随白姓,便重金请求那位得道高僧带走他其中一个儿子,只请求那位高僧能够保护他。那高僧拒绝了重金,带走了那个姓刘的小子,却说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如果他多行善事,或许能够躲过劫数。如若不然,则性命堪忧。那个被高僧带走的小伙子一世行善,得以善终,他就是刘建超那一支刘氏的祖先。”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刘队长这一支虽然还是姓刘,却得以长久的平安,原来是因为他们一直在行善积德。 赵大婆婆惋惜道:“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们害死了这么多人,又能怎么样呢?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妹,你说对吗?” 赵大婆婆说着,又看了看那只蹲在洞口边的老黑猫。 老黑猫却并没有用搭理她,而是冲她炸起毛来。 赵大婆婆又是一阵苦笑,继续说道:“报了仇又能怎样呢?我们一点都不开心。这几百年来,你开心过吗?反正我不曾开心过。可是,当我遇到青山的时候,我终于感受到了开心和快乐。我爱他,我愿意为他放弃复仇,我不想永远带着仇恨活着。我知道自己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是我心甘情愿。几百年了,直到遇到青山,我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爱,我才终于体会到了活着的感觉。我知足了。” 赵大婆婆看了看那只老黑猫!那老黑猫面无表情地蹲坐在洞口,忽然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嚎叫。 那凄厉的嚎叫声让赵大婆婆抱头蜷缩起来。赵大婆婆一边痛苦地挣扎,一边艰难地说道:“二妹……我知道,你始终不肯放弃复仇,我知道,你没有爱过一个人!可是……就算是报仇了又能怎样?就算把刘文秀的后代杀光了又能怎么样?我们永世都要活在仇恨里,寻找新的傀儡,永远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永远都在痛苦中煎熬!” 那老黑猫听罢,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赵大婆婆的魂魄在抽搐中滚入了井壁之内,消失了。 那只老黑猫睁着一双幽灵般的眼睛看了看我,悻悻地遁入了她身后的黑暗之中。 一切复归于平静。 这时,我又想起了老爸。他是不是真的被梦中的那一群骷髅人给抓走了?我心中骇然,但愿那个梦不是真的。 我想要爬到那个连着古井的通道的洞口。可是我一接触井壁,一阵冰冷入骨的感觉便顺着手指袭遍我的全身。 我缩回手。看了看井口。天色已经黄昏。 我开始在井底大声呼喊,可是似乎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声音。 今天,是白正勇和李春花的大喜之日,谁还会在意村里这口怪异的古井呢?毕竟,谁都不想给自己招一身的晦气。 我失望而沮丧地低下头,看来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 正是这一低头,我却又有了新的发现。在刚才我跌下来的那个洞口的正下方,有一个骷髅型标志的青砖。 我用手轻轻按了一按,那青砖居然是活动的。 第63章 是人是鬼? 天色向晚,这古井里只能透进来一丝微微的光。 我这时才回过神来,村子里的这口古井,在地面上和孟婆婆家有将近百来米的距离。难道和这个古井相连的通道有这么长?而且其中的布局错综复杂,并非我所能想象。 根据刚才变异的刘队长和赵大婆婆所说的话推断,这个地道应该是刘文秀的后裔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人工开凿而成。 风瑟瑟,古井的底部不时向上窜出一丝丝冷气。 怪不得以前这井水总是那样冰凉刺骨。 我发现,那块有骷髅标志的青砖上方,正是赵大婆婆的灵魂消隐的那面井壁。 我摆弄着那块骷髅标志的青砖,心想这说不定又是什么诡秘的机关。 也许潜藏着危险,可是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老爸不知去向,又无法向别人求救,只好自救。 我把那青砖往里面一推,伴随着轰隆的声响,那面井壁竟然像一扇门一样打开了。 与此同时,在微光的映照之下,我看到前方仿佛有一排阶梯拾级而上,然后又拾级而下。 一股摄人心魄的阴寒之气顿时顺着那阶梯扑面而来。我小心地用脚踩了踩前面的石阶,生怕一不小心踩空,又会跌落到某个地洞之中。 我从背包里拿出了手电,向前一推开关,眼前顿时亮了起来。 这时,我才得以看清楚那个石阶的周围。 那是一个暗道,拱形的暗道。暗道的墙壁上还挂着冰凉的水珠。 我小心翼翼地踏出了第一步。 那暗道是深褐色的,如同被水打湿的石板地。 踩在那石阶上的时候,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微微的啪嗒声。仿佛有一个冰冷的水滴滴进了某个深潭。 然而石阶并不深,很快我就踩到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地面。然后,我下到了通道的第二层。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我却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冰窖。那种阴冷的感觉让我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拿着手电光照射前方,只看到一个甬道。 我顺着甬道向前方走着,不停地拐着弯,就像不断重复的字母“m”。 甬道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着。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便听到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模糊的声音。 那声音,很是熟悉,音调却有些变了。 我分不清那是人还是一个什么动物的声音,那仿佛是撕裂和咀嚼的声音。像是野兽暴殄一份饕餮美味。 再往甬道的深处走的时候,里面的光线似乎好了起来。甬道的墙面也开始泛出一些光亮。 我仔细地看了看,原来这墙面是由混合了石膏和萤石的一层墙面,而且这墙的表面也打造得很是光滑,仿佛是被精心雕饰过。 这种萤石在黑暗的地方会发出亮光,就像是若隐若现的幽灵。 前方不远处,那声音又传了过来。咿咿呜呜,声音黯哑,仿佛地狱里的冤魂。 我打了一个冷颤,壮着胆子往前走。每走一步,我都觉得自己仿佛离地狱更近了一步。 我听见了,那声音从前方甬道的拐角处传来,嘶哑而无力,低低地怒吼着。像是老爸的声音,可又不是很像。 我的心骤然一紧,祈祷道:“老天保佑,但愿老爸平平安安,不要遭遇什么不测!” “哐当”……那黯哑的低吼之后,是金属的撞击声。 拐过这甬道的最后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我顿时目瞪口呆。 几十口大大小小的、黑黢黢的棺材像一个八卦阵一样,有序地排放在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里。那地下宫殿发着各种色彩的光,显得很是诡异。 整个地宫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地宫的中间部分有一根巨石柱子,柱子表面泛着让人生畏的红褐色。那根巨石柱子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而在巨石柱子的下部,两根粗大的铁链不时被石柱后面的什么东西艰难地拉动着。 以这个手腕粗细的铁链子来看,那必定是一个极其凶恶的怪物。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着步子,那几十口围成一个圈的黑漆漆的棺材就像无数的大口朝天张开。 我看到,那几十口棺材居然都没有盖上棺材盖子。而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棺材里,竟然躺着大大小小的干尸。 那些干尸个个面目扭曲,表情极为痛苦,生前似乎受过极大的折磨。 我吓得想要往回跑。可是,我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我还没有找到老爸,怎么能自己先跑了呢? 我战战兢兢地往那巨石柱子的后面挪动着脚步,一边挪动,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些棺材里的干尸,我生怕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突然从棺材里面坐起来,然后对我说:小飞啊!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胡思乱想。 我在心里一直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这样我才能稍微镇定下来。 这时,一阵阴冷的风从我的身后刮过,仿佛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我的后背缭绕。 我心想,不会有哪个棺材里的干尸真的坐起来了吧?没准儿,那干尸就像一阵阴风一样在我身后飘啊飘,飘啊飘。 我转向左边的时候,它飘向右边;我转向右边的时候,它又转向左边。它始终在我背后监视着我,然后趁我不注意,张开尖牙利嘴,偷偷找机会从我背后咬过来。 我仿佛感受到被僵尸那尖利的牙齿撕咬时的刺痛。 想到这些可怕的事我的全身都在发抖,不过好在这都是我的想象。 在幽闭的环境之中,人总会胡乱地想象,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比如,幽闭恐惧症患者就会想象出各种可怕的东西来吓自己。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想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但还是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我睁开眼睛,目光掠过其中两口棺材当中的时候,那两口诡异的棺材吓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刚才移步过来的时候,看到每一个棺材里面都会有一具干尸。 但是偏偏这两口棺材里面却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我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若是此刻被什么东西忽然惊吓到,估计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我壮着胆子偏着头,睁大了眼睛,仔细地查看着那两口棺材,怪异的是,那两口棺材其中一口极为干净,甚至在地宫的萤石的微光映照之下还能发出反光。 一种可怕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那口棺材里面的干尸说不定已经活过来了,说不定它现在就在我身后悄悄地注视着我,然后诡异的偷笑着…… 我不敢往下想,但愿所有这一切只是我的臆想,只是我自己吓自己而已。 我猛然回过头向身后看去,地宫的墙面上除了不同色彩的萤石闪着妖艳的微光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来真的是自己吓自己。 待我转回头的时候,一个小小的黑影我从眼前一闪而过。 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手腕粗的铁链忽然哗啦啦地移动了起来,一个嘶哑低沉得像魔鬼一般的声音吼道:“你是谁?孟老巫婆?孟老婆娘?” 那铁链移动得越来越快,一个枯瘦如柴、衣不蔽体的中年男人拉着铁链围着巨木柱子转到了我这边,青筋暴露地冲我怒吼着:“老巫婆?你又来了?你又来折磨我来了是不是?告诉你,我不会再听你使唤了,不会了。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要这样折磨死我,折磨死我的春花和我的儿子德福吗?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动春花一根毫毛,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春花?德福?” 难道他说的是李春花和白德福??看着眼前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中年男人,我大吃一惊。 难道?难道他是白老四?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是眼前那张脸却怎么都无法让我联想到白老四的脸,那反而更像是,更像是白季明的脸。 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神很空洞,空洞得就像孟婆婆家地下那幽暗的地道。我再定睛一看,才惊讶地看到,原来他的两个眼眶真的变成了两个空洞。他的两只眼睛,已经没有了。 第64章 短暂的相遇 他的脸,明明是白季明的那张脸,可是,按他刚才的说法,他应该是白老四才对。 他的脸枯瘦得如同皮包骨,两只眼睛似乎已经被什么东西挖去了。 “老巫婆?你难得来看我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我不是老巫婆。我是……”我回道。 “哈哈哈,老巫婆,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我在白季明家里喝酒的那天晚上,在迷迷糊糊地回家的路上,你把我拦了下来。后来,你就把我关在这个地窖里,把我绑起来,让我见不到天日。 你威胁我,你说如果我不服从你的要求,你就要暗害我老婆孩子。后来,你还给我下药,挖去了我两只眼睛。你这个恶毒的老巫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会认为我是孟婆婆。我现在是有口难辩。只好问道:“那你知道自己是白季明还是白老四?” “老巫婆,你当真以为关了我这么些年把我关傻了吗?我当然是白老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白老四。” 看来他真的是白老四。可是,他的那张脸……完全是白季明的那张脸。 “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我问。 “老子现在眼睛都没了,你她妈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我那双眼睛不都给了你这个瞎子老太婆了吗?”白老四愤怒地喊道。 我猛然一惊,难道白老四的眼睛被孟婆婆给挖了?如果他真的是白老四,那么他的脸为什么变成了白季明的脸?这也太蹊跷了。 “你不是白老四,你是白季明,你的脸根本就是白季明的脸。”我用激将法刺激他道。 “不,不是,你骗我,你骗我看不到我自己。你这个死老太婆,你这个老巫婆,我……”白老四没有再说下去,却匍匐在地上没命地干嚎起来。 他没有眼泪,因为他的眼眶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 慢慢地,他从地上抬起头来。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却滴出了两行“血泪”。 我已经确信他就是白老四。可我不忍心再把李春花和白正勇成亲的事情再告诉他,他一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不合理之处:他是白老四,却为什么是白季明的脸? 还有,如果他是白老四,那么几年前回到李春花身边后来失踪了的那个白老四又是谁?难道那一个才是真正的白季明? 这下我彻底闹不明白了。 可事情总会有一个根本的转折点。也就是说,这其中的诡异之处,总会有一个根源。而这个根源就是近期白水村一系列噩梦般经历的关键点,这个关键点引发了白水村以死人头为标志的所有恐怖事件。 我在脑海中条分缕析地思考着我所知道的线索:数年之前,白季明那天晚上出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白水村。那么,如果那天晚上算是一个转折点的话,事情一定在那天晚上就开始起了变化。 真正的白老四可能变成了白季明,而真正的白季明可能变成了白老四。 根据白老四的反应来看,极有可能他们自身都不知道这种变化。但也有可能他们其中有一个人知道这种变化,但是甘于这种变化。 难道这和李凤仙控制胡德友和王彪类似?又或者,是赵二婆婆用了传说中的什么蛊术? 白老四和白季明当中,其中一定有一个人促成了这种改变。 我忽然想起李春花差点被酒醉后的白季明给强奸了这件事。 那么,如果说白季明变成了“白老四”,白季明不仅可以借着白老四的样貌顺理成章地和李春花在一起,也不会再被人说三道四。 而如果真正的白老四成为了“白季明”,那么那个因为醉酒猥亵李春花的白季明和后来那个因愧疚而离开白水村的白季明可能不是同一个人,有可能,他们的模样因为什么原因而互换了! 这样一来,关于李春花、白老四、白季明之间的关系就大概能理清楚了:白季明暗恋李春花,醉酒后猥亵了李春花。白老四找白季明理论,白季明请白老四喝酒赔罪,并向白老四保证会离开白水村。两人大醉的那天晚上,很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让两人互换了身体。 但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么大能耐移花接木地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就我目前所知,有这种能力的,只有李凤仙和赵二婆婆两个人。可是李凤仙是泉水村的人,和白水村往来并不是很多,而且已经被枪毙了,连魂魄都已经被黑白无常拘走了。 现在剩下的唯一嫌疑人就是赵二婆婆。 可是,赵二婆婆为了给赵氏复仇也用不着变换白老四和白季明的身体啊?想着这些问题,我的脑子里又是一团乱麻。 “四叔!你……你清醒清醒啊!我……我是小飞,白健家的小飞啊!我不是孟婆婆。”我试图和眼前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白老四进行沟通。 我走过去,准备将白老四扶起来。 他的手“呼哧”一下伸了过来,即刻逮住了我的手臂,冲着我呵呵呵地大笑着。 “呵呵……我终于抓到你了。老巫婆,你以为你装成小孩子我就认不出你了吗?我晓得你是个妖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还我的眼睛,还我的眼睛……” 他一边冲我大声吼着,一边抓住我的胳膊使劲地摇晃着,把我摇得天旋地转,两只手臂快要被生生地给他摇断了。 我疼得大叫起来:“四叔,你不要发疯了。我是小飞,我真的是白小飞啊!孟婆婆已经死了,真正害你的人是赵二婆婆。是白青海的第一个老婆,赵二婆婆啊!” 我大声的呼叫似乎起了作用,白老四的手立马松了劲儿。 他的手颤抖着,把我往他身边拉过去。他用粗糙的双手抚摸着我的头,我的脸,还有我的身体。一双还滴着血的眼眶逼视着我,虽然那眼眶里已经没有了眼睛,可是我仍然感觉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像x光一样透视着我。 他颤抖的手不断在我的头上脸上和身上抚摸着,不知道下一刻他会把我撕碎还是把我拥抱在怀里。 忽然,他说话了:“你……你真的是白健家的小飞?你都长这么大了?那么说我的儿子也有你这么大了?” 我点点头,忽然想到他看不见我的动作,便说:“是的,德福也有我这么大了。我们还是同学呢!” “真的吗?”白老四说着一把把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让我差点窒息。 白老四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嘴里却呼喊着德福的名字,他又开始哭嚎起来,两个眼眶的血泪滴得更厉害了。 “四叔,我快喘不上气了。”我对白老四喊道。 白老四这才慌慌张张地松开手。 “四叔,你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啊?” 白老四叹了一口气道:“哎!那天晚上,白季明说他要永远离开村子,要请我吃饭喝酒,算是跟我告别。 我想了想,虽然白季明意图侵犯我家春花,但是实际上春花也没有怎么样。当时我看白季明很诚恳地给我们道歉,所以也就原谅了他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这个狗日的暗中算计我,把我灌醉了,然后联合孟老巫婆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摇摇头,对白老四说道:“四叔,你怪错人了,害你的人真的不是孟婆婆。孟婆婆也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赵二婆婆。” 说到这里,我又把我在孟婆婆家和地下室的恐怖经历讲了出来,然后又讲了赵二婆婆如何从孟婆婆的肚子里爬出来,最后,我讲到了赵家和刘家两家的恩恩怨怨,还有我和老爸如何来到这个地道,以及进入地道后的经历都说了出来。 白老四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小飞,带我出去吧!四叔求求你,带我出去。” 白老四双手拉扯着手腕粗的铁链,语带哀求地冲我说道。 我也想带白老四出去。可是,我要怎么带他出去呢?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束缚着。况且,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得去。 这时,一阵阴冷的风从身后吹来。 我转过身,地宫的边缘处,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和白老四。又是那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黑猫。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它怎么像一个幽灵一样无所不在? 那只大黑猫的嘴里好像叼着什么东西,像一只老鼠。没错,那是一只老鼠,还时不时地作着垂死挣扎。 它忽然叼着那只老鼠优雅地走了过来,把那只快死的老鼠放在了白老四的手边,然后“喵呜”地叫了一声。跳到那口没有干尸的棺材的木沿上,悠然地蹲坐在那里,一边梳理着自己的毛发一边舔着爪子。 白老四听见猫叫犹如听到了冲锋号一般,他那干枯的双手在地面上摸索着。很快,他拿到了那只垂死的老鼠,塞进嘴里就开始疯狂地撕咬起来。 那老鼠“吱吱”叫了两声就断气了。 白老四啃得满嘴鼠毛,一边啃一边笑道:“那只猫真好,呵呵,今天又有肉吃了。” 白老四津津有味地啃着那只死老鼠,完全就像是一个野兽。死老鼠身上的血液和生肉所散发出来的特有的腥臭味还有白老四那如同享受美味的表情让我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我顿时干呕起来。 “那只猫”,也许白老四根本不会想到,那只给他“肉”吃的猫很可能就是赵二婆婆的化身。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过脸去,看了看那只“猫”。 哪里还有什么猫,坐在那棺材木沿上的分明是还残留着一张猫脸的赵二婆婆。果然是她,这个在人与猫之间不停变换的老巫婆。 她正得意地冲我冷笑着,眼里闪着让人背脊发冷的寒光。 我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她冷冷地看着白老四狼吞虎咽般啃噬着那只死老鼠,眼里满是嘲笑和不屑。她用猫一样尖细的声音说道:“吃吧!吃吧!吃完这最后的晚餐,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白老四似乎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原来,他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身边的地面上还残留着那只死老鼠被嚼碎了的骨头渣子。 我胆战心惊地移步过去,摸了摸白老四的脖子,已经没有了心跳。 “别摸了,他已经死了。刚才他吃了一只有毒的死老鼠。他迟早要死,他们都该死,他们都要死……哈哈哈……哈哈哈……” 赵二婆婆那尖利的笑声在这幽闭的地下宫殿里回荡着,每一声都直抵灵魂深处,听得人全身颤栗。 第65章 绝望的处境 看到刚刚还和我说着话,现在却已经变成一具死尸的白老四,我悲愤不已。 我朝着赵二婆婆吼道:“老巫婆,你为什么要杀他?他都受了这么多苦了,你为什么不饶了他?你太可恶了,你简直禽兽不如。四叔……他好可怜,那么多年村里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就在白水村下面的地洞里。他那么想念德福,可是死前连他儿子的面都没见到。” 说着,我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哟,你这小孩儿,倒是同情起这瞎子来了。你觉得我就算放过了他,他还能回到李春花的身边吗?李春花还会和他过下去?李春花都和白正勇成亲了,如果白老四回去,那不是给人添乱吗?反过来想,如果白老四知道了自己的老婆马上又要和别的男人成亲,这难道不比当年白季明给他的伤害更大吗?” 赵二婆婆一边说一边干笑着,仿佛在自夸她替白老四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我停止了哭泣,用手抹了抹眼泪,问赵二婆婆:“你刚刚也说了,他就是白老四,四叔,可是他为什么那么像白季明呢?” 赵二婆婆那如猫叫般的嗓子又开始尖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呢?你说他究竟是白老四还是白季明?他已经死了,他是白老四还是白季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你都要听我的,不然,你休想找到你爸爸。哈哈哈……” “不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义正辞严。“我要知道我爸爸在哪里,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把他怎么样?” “果然是白健家的孩子,有点胆识!”赵二婆婆尖笑着,两只突出的眼睛似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你跟我过来吧!”赵二婆婆说完,便从那口棺材木沿上站起身来,带着我往那根巨石柱子的后方走去。 在巨石柱子的后方,一口又大又深的黑漆漆的棺材里,老爸正安静地躺在那口黑木棺材里打着呼噜。 周围几十口黑木棺材,围绕着中间的这根巨石柱子,看起来似乎就像地狱里盛开的一朵黑暗之花。 “看到了吧?小东西!这就是你老爸。我已经让他睡着了,我会让他睡得很香的。不过,如果你不听婆婆的话,那我就会让你爸爸永远这样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而且,我还会让怪物吃掉你爸爸,吃得他一根骨头都不会剩下。哈哈哈……”赵二婆婆又得意忘形地笑了起来,笑得我全身都冷出了鸡皮疙瘩。 说着,赵二婆婆开始念起了我听不懂的话,像是一种神秘的咒语。 她的音调时高时低,声音时长时短,像极了恐怖片当中那种骇人的催命鬼的腔调。 随着她的咒语的深入,地宫里摆放着的那些棺材开始轰隆隆地摇晃起来。 起初,我还以为发生了地震。后来才猛然发现,那一具具干尸竟赫然从棺材里坐立起来,就像拥有了生命。 那些干尸都是一副枯干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模样,要么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要么歪歪斜斜地从棺材里走了出来,他们纷纷向我围拢过来,一个个张牙舞爪。 我哪里经得起这番骇人的景象?本能地用双手捂着自己眼睛。或许是很很久没撒尿了,或许是这场景过于惊悚,我竟然尿裤子了。 好浓的尿骚味!我的童子尿似乎对这群骇人的干尸起了一定的震慑作用,他们纷纷停住了动作,仿佛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这时,赵二婆婆又开始念起了她那让人听不懂的话。那些个干尸听到赵二婆婆的咒语之后纷纷退回到了棺材里,回归原位躺了下来。 “哈哈……可怜的孩子,这个场面就把你吓得屁滚尿流的,你还想救你的老爸啊?那胆子可还得大一点儿。你要想想,怎么才能跟婆婆配合默契,不然……”说着,赵二婆婆像老鹰拎小鸡一样把我拎到了棺材圆圈之外,然后又念了一句咒语,棺材里的干尸再度像一群饿鬼一样蜂拥而出,围着白老四的尸体就开始撕咬起来。 没过几分钟,白老四身上那仅有的血肉就被那群干尸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副血肉模糊的骨架。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我看不了这种血腥而残忍的场面,但也绝不允许那群活死人像撕咬白老四一样把老爸给啃了。 我向赵二婆婆恳求道:“赵二婆婆,请你一定不要伤害我爸爸,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不过,我也想知道一些我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事情。” “你这小孩,还真会讨价还价!你想知道什么?”赵二婆婆发出一声冷笑,问我。 “我,和我爸爸……会不会死?” “这个嘛,要看你是不是听我赵二婆婆的话了,如果你不听话,你和你爸爸都会死。如果你听话,那么你和你爸爸就有可能活下来。”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问: “如果我听你的话,是不是我们一家人都能活下来?但是白水村的其他人家都要死?” “对,他们都要死,他们迟早要死,他们早就应该死了,留他们到现在,是我赵婆婆的恩赐。”赵二婆婆尖笑道。 “白老四刚才吃了有毒的老鼠,为什么那些干尸吃了白老四没有毒死?”我疑惑地问道。 “哇哈哈哈……”听了我的问题,赵二婆婆旋即爆发出一阵狂浪的笑声,然后,那一具具干尸也如同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上牙碰下牙地发出一阵阵“咔咔咔咔”的干笑。 看着一群干尸努力的想笑却笑不出声来,真是让人又想笑又感觉头皮发麻。 “你这个小孩儿,你真是太讨人喜欢了,问的问题真是有趣。你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会被毒死吗?因为他们已经死了,他们是死人,懂吗?我刚才念的是复活咒,重新赋予了他们神智。不过,这神智维持不了多久,他们的身体也必须依靠人的血肉才能维持正常运转。不然白水村的坟场里那么多死尸,你以为会不翼而飞吗? 虽然他们现在是这个样子,不过,只要我得到了白水村这些人的灵魂,我们赵氏家族那些冤死的亲人们就会永远长生不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二婆婆一边狂笑着,一边俯下身去,抚摸着离他最近的那具干尸的脸。赵二婆婆那几近变态的情感让我感到既害怕又反感恶心。 她毫无顾忌地抚摸着那张骷髅一般的脸,痴痴地说道:“表哥,如果不是你当时舍身挡在奶妈和我们两姐妹的面前,恐怕我们现在也早已变成了两具枯骨了。表哥,你等着吧,妹子一定替你报仇,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了。可惜姐姐……” 说着,赵二婆婆失望地摇了摇头,“可惜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她也把灵魂出卖给了暗狱鬼王,本来可以拥有比我还要强大的法力,可惜,她明明知道那样她就不会再保持不死之身。她明知道对仇人动了真感情没有好结果……她明知道那样会死得很惨,而且永世不得超生,还得永远被暗狱鬼王奴役……可是她竟然假戏真做真的爱上了白青山那个畜生,后来,我想骗白青山爱上我,好让姐姐对白青山死心,可是姐姐她竟然一点也不生气,那我被白青山那个畜生玷污了这个代价又算什么?大姐啊大姐,我好难过,我对你太失望了。” 赵二婆婆竟然说得伤心地哭了起来。 “好在,我向暗狱鬼王苦苦哀求,才求得他准许给大姐第二次机会。可现在,大姐似乎还是执迷不悟,爱着那个她甘愿为其生为其死的白青山。可惜啊,大姐并不知道白青山这个人,其实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她还真以为白青山就是正人君子?我呸,只不过是他隐藏得足够深,足够狡猾。” 赵二婆婆的伤心又转化为了愤恨,接着又叽里咕噜地念出了一段咒语。 旋即,一团灰暗的影子慢慢在赵二婆婆的面前聚集起来,很快又变成了一团白影。 那不正是赵大婆婆的灵魂吗? 赵大婆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赵二婆婆。说道: “二妹,你还是不肯放过白水村的人吗?可是你总应该放过小飞这孩子吧?放过他们一家。小飞他们这家人可不是刘家后人啊!我们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大姐,我们不是已经遭受天谴了吗?你还相信天吗?如果老天有眼,为什么会让我们赵家惨死于刘文秀之手?白水村刘氏一族的人都该死,他们以为他们改名换姓就可以逃脱这些罪孽的惩罚了,真是做梦。 没错,白健一家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不过,他们能不能活下来,也要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 鬼王说了,如果我们家族那些被屠杀的亲友的冤魂要想得到解脱,就要替他们打开阴界通往阳界的阴阳界之门。而小飞这孩子,就是那把开启阴阳界之门的钥匙,你说我能够放走他吗?如果他走了,我们之前几百年受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什么?我竟然是打开阴阳界门的钥匙?听到赵二婆婆的话,我无比震惊。 赵二婆婆继续说道:“大姐,你一直深爱着的白青山,他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他是一个城府颇深的人,有必要的时候就装疯卖傻,其实,他早就怀疑我们是来找他寻仇的赵家后人,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明说罢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那我就带你上去看看白青山的真面目吧!还有你,小飞,我也带你去看看,这个一直被你们白氏家族奉为族长的白青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说完,赵二婆婆便拉着我的手,向石柱的后方一个幽暗的通道里走了去。 赵大婆婆的灵魂跟在我们的身后,像一团阴冷的白雾一样飘着。 我们走上了一个石阶,似乎又回到了地下一层的那个通道。 不,我们的位置似乎高于地下一层。赵婆婆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说话。 很快,我看到下方的通道里有一道闪烁的火光。借着那火光,我看到,白大爷举着一支火把,不知什么时候也进入了地道之中。 第66章 魂飞魄散 在白大爷的面前,火光映照之下,我竟然看到了刘队长。 此刻,他已经恢复了人形,兽化的那种力量似乎从他的身上消退了。 但是,在刘队长的身旁,我看见了一个更加恐怖的怪兽。 那个怪兽全身长满了白毛,仿佛是一只白毛大猩猩。但是他的头却完全像一个骷髅的样子,口中的尖牙和两只利爪往下滴着殷红的血。 那怪兽就站在白大爷的身边,而白大爷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仿佛他早就知道这地道里有这样一只怪物。 已经恢复人形却没有了力气的刘队长瘫在地上,望着他面前的白大爷说道: “白大爷,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咳咳……”说着刘队长咳嗽了两声,嘴里竟吐出了一大滩的淤血。 “哼,何时了?今世了!今世不了,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了了。”白大爷冷笑了一声道。 “何以见得?如果你和赵二婆婆好好的谈一谈,兴许还能够化解这一个劫数。” “建超啊建超,如果能够化解这个劫数,我们刘家也就不至于隐姓埋名躲到今天了。你想想,你们那一支刘家血脉,世代做好事积德,可你还是难逃这个劫数。你以为我们真的就能逃的掉吗?逃不掉的,该来的总会来。” 刘队长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白大爷的问题。 刘建超即便是变成了一头怪兽恶兽,也没有完全丧失人性。即便是在这明显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他仍然不忘劝白大爷回头。 “白大爷,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改变现在这个局面,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你不可能改变一切,说不定你所做的,只会让情况更加严重。” “你个毛头小子,你现在是在教训我吗?你大爷我都是古稀之年的人了,你以为我不晓得自己在干什么?我要找我的儿子的肉身,我要找到赵二婆子,替我儿子报仇。” “你儿子?谁是你的儿子?你儿子在这里?”刘建超惊讶地问道。 “我儿子的身体被赵二婆子囚禁起来了。赵二婆子以为我不知道。自从我给白老四和季明施了移魂术之后,我就让身负着白老四灵魂的季明出走了。一来避避风头,二来也可以圆了他和李春花的好事。” “什么?”刘队长听到这话时下巴惊得差点掉到地上。 “这么说的话,白老四才是真正的白季明?那么真正的白老四难道在这地宫之中?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白大爷又是一阵冷笑,转过头朝我们这边淡淡地望了望,似乎知道我们就在这几个细小的“窗口”处注视着他们。 白大爷这一望把我吓得不轻。我心目中的白大爷,是白氏家族的族长,是白水村的村长,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阴暗的一面。 我原本以为,白老四和白季明互换身体是赵二婆婆搞的鬼,没想到,那竟然是白大爷演出的好戏。 白大爷向四周张望着,他的眼神幽暗,表情凶狠而狰狞。 我眼睛微闭,不敢和他那凶恶的目光对视。 这时,我发现身边赵大婆婆的魂魄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我望了望赵二婆婆,疑惑地瞪了瞪她。她却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别出声。 白大爷又冲着地道的四周望了望,故意大声地喊道:“赵二婆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季明的肉身走了几年都没有回来。我就晓得他一定是被困住了。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季明的灵魂带着白老四的肉身也出走了。一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对吧?” 白大爷正说着,赵大婆婆的灵魂突然飞身出现在他的面前。 赵大爷和刘队长吃了一惊。 赵大婆婆的灵魂飘在白大爷的跟前,用极其怨恨、痛苦的语气问道:“青山!是你把季明的魂魄和白老四的魂魄掉了包?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你怎么下得了手? 你明明知道那么做很可能让他们两个人都性命不保,可是你却使出如此的阴招,枉费我爱你这么多年。 我之前一直觉得这件事太过离奇,白老四醉酒后那天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竟然是你在从中捣鬼,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这些年来,妹妹一直提醒我说要小心提防你,我以为那只是她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没想到,被蒙蔽了心智的人竟然是我。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对我们的亲儿子也敢做这样的事,你真是畜生不如……” 赵大婆婆凄然地苦笑,那笑声悲伤又绝望。 “对,是我又怎么样?!我为了儿子能得到心爱的女人,冒一下险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赵大婆婆叹道:“自私,你太自私了。与其说是冒险,不如说是你想用自己的法术做实验。没想到你们刘家到了你这一辈还会这么自私,不仅自私而且残忍。我真是错看你了。我本以为你是一个善良正义公道之人。报应啊!我真的不该爱上自己的仇人。” “呵呵,仇人……”白大爷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你和赵二婆子果然是多年前那一对赵家的孽种。爱?哈哈,严格说来我并不爱你,我只不过想把刘家的血脉延续下去而已。只有让你爱上我,我们白家的香火才能够延续下去。 况且,你们两姐妹都算是我的人了,就算你们今天要杀我,那也是杀夫,杀掉自己男人的罪孽和你们所说的世仇,哪一个更轻哪一个更重呢?” “卑鄙无耻。”赵大婆婆愤怒地骂道。 “老婆子,你恐怕还不知道你的肉身是怎么死的吧? 季明出走以后,你整天神思恍惚,其实那时候我就想借机会斩草除根了。我提前在小镇上买了一顶假发,然后再用泥巴照儿子的样子捏了一个脑袋。我给那个泥巴脑袋安上假发,化上妆,那活脱脱就是咱们儿子的脑袋啊! 我在村子里提前放了风,说你每天都说‘季明回来了’,有时候晚上还会在院子里梦游。白峰、白强、白小龙和白世杰那四个小子平时就喜欢聚在一起玩,一起探险,白天抓泥鳅黄鳝,晚上抓蛤蟆之类的。那天白天我就有意无意地在他们面前说‘我老太婆今天晚上可能又要梦游了’,没想到那四个小子真的听进去了。 那天晚上,你睡着了以后,我便施展了移魂术,把你的魂魄先转移到香龛前的羊脂玉净瓶中,然后我再用自己的魂魄来控制你的身体。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季明的泥巴头拿了出来,放在那堆石头的后面。然后,我准备了一把梳子和一张季明的黑白照片,假装梦游。其实,我是在看那四个小子有没有出来看热闹。 没想到,他们真的来了。他们一开始偷偷躲在树丛后面,看到我之后,他们又悄悄地转到我的旁边来看。 此时,我手里正好拿着季明的假人头,一边梳头,一边咧着嘴冲他们笑,把那几个小子吓跑了,真是胆小鬼。 我本来以为他们跑了就不会回来了,那样的话你那天晚上可能还不会死。 可我没想到,那几个小子竟然又偷偷地跑回来了。于是,我嘴里念叨着:‘季明啊,你要是哪天想妈了,你就回来……’ 我一边说,一边控制着你的脑袋往石头上撞,撞得石头上全是血,撞得我最后都控制不了你的身体了。我知道,你应该已经死了。 怎么样?这个杀人的手段,算不算是天衣无缝?连公安局的人都认定你是自杀的。就算公安局最后怀疑到我身上,我也有不在现场的目击证人。 那个所谓的人头,不过是用泥巴做的。后来,我的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从你手中取出那颗假人头,用湿毛巾把你手上沾的泥全部擦了个干净。然后,我从假人头上面取下假发,扔进灶孔里烧成了灰。剩下的泥巴被我捣成了碎泥,扔进了水田里。这样一来,就算神仙来了也找不到所谓的‘人头’。” 我听完了白大爷刚才那番自我吹嘘的杀人手段之后才明白,这个我一直尊敬有加的老头儿,竟然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人渣。 赵大婆婆痛苦地摇着头,眼睛鼓得像灯泡一样。她紧咬嘴唇,仿佛要咬出血来。 “白青山啊白青山,我本来还对你抱有一丝希望。结果没想到你是这种阴险、狡猾、恶毒的小人,枉我我那么爱你,那么真心待你,没想到,我却是死在你的手中。哈哈哈……我真的是活该,报应啊!真后悔没有听二妹的话! 大伟死了,季明的肉身,你休想再找到了,他已经被赵家的活死人啃成了骨架。而季明的魂魄,也早已经在桃木火之中魂飞魄散了。” “什么?季明他……他魂飞魄散了?不……不,怎么可能?” 这一次,轮到白大爷目瞪口呆了。 赵大婆婆继续说道:“估计你也没想到那个你们烧掉的死人头就是白老四的头颅吧?你可知道?那颗头附着季明的灵魂!不然,他怎么会去找你,怎么会去找李春花?” 赵大婆婆的话,语气中透着绝望和悲凉。 “那么说,是你们砍掉了白老四的头?”白大爷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时,一直在暗中观看着的赵二婆婆说话了: “没错,就是我砍掉了白老四的头。然后把你儿子白季明的魂魄囚禁在白老四的头颅里。我要让他永远痛苦,永远无法解脱。我要让他尝尝他的祖先们给我们赵家所带来的痛苦。不仅如此,我还让那颗头颅配合我的计划在白水村里上演一出‘闹鬼’的好戏。” 白大爷循声望过来,眼里充满了愤怒,好似要吃人一般。 “白青山,既然你和你的祖宗刘文秀一个德性,我想也没有必要再可怜你这把老骨头了。” 这话说完,赵大婆婆忽然变得面目狰狞,那干枯而尖利的手爪直抓向白大爷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白大爷另一只紧握的拳头里突然洒出了一大团腥红的东西。 我一看就知道,那是浸过公鸡血和黑狗血的糯米。公鸡血、黑狗血和糯米都是驱邪之物,三者的灵气混合在一起,威力就更大了。 村子里本来是没有狗的。看来,白大爷为了这一天,早就做好了准备。 “以前祖辈不小心留下了你们这两个孽种,今天就让老子来斩草除根吧!哈哈哈……”白大爷显然已经杀红了眼,完全不像平日里我所见到的那个白大爷了。 白大爷把那些糯米洒向赵大婆婆的身体时,它们就像一颗颗子弹一样穿过她的魂魄。 赵大婆婆发出一声声惨叫,她完全没有料到白青山竟然会有如此一手。接下来,更让她没有料到的是,那个她曾经深爱的人从背后抽出一把同样浸过公鸡血和黑狗血的桃木剑,深深刺向了她的心口。 此时的白大爷眼睛已变得血红,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瞪着赵大婆婆的魂魄慢慢消散,最后彻底消失。 “大姐!”赵二婆婆悲愤地喊道:“我大姐可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居然让她魂飞魄散。白青山,我要你不得好死!” “呵呵,二妹,说那么废话多干什么?你也和你大姐一起去吧。”白大爷望向赵二婆婆,邪魅地说道。 “我呸,谁是你二妹?你这下三滥的人渣。” “二妹,怎么这么骂你姐夫呢?好歹咱们也是一家人。虽然你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巫婆,可是我也不介意让你当小妾啊!”白青山越说越得意了。 “住口,你这卑鄙无耻下流的东西,当初我大姐真是瞎了眼了。早知如此,你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我就该要了你的狗命。” “笑话,如果你不想着要我族人的命。我又怎么会要你们的命呢?我的祖宗刘文秀带人杀了你赵家人,确实是他不对,你们两姐妹应该找他去呀。为什么要寻刘家的后人来报仇啊?” “哈哈,真是强盗的逻辑。刘文秀那帮土匪,既然眼红我们赵家的财产,抢走财产就可以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杀人呢?对待你们这种人,没有道理可讲。如今,我只恨姐姐太心软,多情给了负心无情的白眼狼,我只恨我听了姐姐的话,没有早点料理了你这个畜牲。” “好了,二妹,你就别逞喉舌之快了。现在,我只想让你知道,你老公,我兄弟,白青海,已经被我变成一头鬼兽了。就算他的肉身断气了,我也一样可以用御魂术操控他的身体。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青海死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们两姐妹了。二妹,枉你机关算尽,也终有一失。你借着孟氏的身体继续作祟,这些自作聪明的手段我早就看穿了。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两姐妹的真面目?”白大爷说完,得意地大笑起来。 第67章 凶相毕露 此时的赵二婆婆目眦欲裂! “畜牲,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我本想螳螂捕蝉,没想到你这黄雀在后。” “二妹,死到临头,就别说这些文绉绉的话了。我劝你还是好好受死,免得白费心机。”白大爷淡定地说道。 “只要我报了仇,我可以死。只是,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那移魂术的呢?” “告诉你也无妨,我祖宗刘文秀连着生好几个孩子都夭折了。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除了求菩萨保佑之外,当然也求过道士仙家。那道士给了我们祖上一本《轩辕碑记祝由十三科》,里面专门讲了如何驱鬼辟邪,还有移魂之术。除了这本书,难道你忘了?泉水村的仙娘婆李凤仙不也会移魂之术吗?” 赵二婆婆道:“所以,你早就和李凤仙勾结在一起了?” “二妹,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什么勾结不勾结的。其实道理很简单,李凤仙想要得到王彪,自然就想除掉刘红艳和她儿子。而我呢?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刘红艳是我们正宗的刘氏后人,我自然会多关心她。她之前和王彪谈恋爱的时候,王彪的父亲是不同意的。当时,我就找到了李凤仙,让她想想办法,她答应我,除掉王彪的父亲这个绊脚石。条件是,她要占有一半的王彪。我就假装同意了。” 听到这里,我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王彪父亲的死,居然和白大爷有关系。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了更深层的答案。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走到赵二婆婆的身旁,质问道:“所以,大爷,白水村和泉水村发生的那些怪事,你应该都心知肚明吧? 你其实很早就怀疑赵大婆婆和赵二婆婆有可能是刘文秀屠杀赵家时侥幸逃脱的那两姐妹,那对逃脱的姐妹是双胞胎,赵大婆婆和赵二婆婆也是双胞胎姐妹,也姓赵,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但是,那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所以需要有人来证实。 后来,你找到了仙娘婆李凤仙,你知道李凤仙和王彪青梅竹马,李凤仙对王彪也很是爱慕。所以,你就借李凤仙的手杀死了王彪的父亲,条件就是要让刘红艳嫁给王彪。你的目的,根本不是因为她是刘氏正宗的后人。你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引蛇出洞,看看赵大婆婆和赵二婆婆会不会真的动手杀了刘红艳。 只要赵大婆婆或者赵二婆婆对刘红艳动了手,就说明你的猜测是正确的。但是,赵婆婆两姐妹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打算杀掉刘红艳,反而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们母子俩。 但是,赵婆婆两姐妹没有想到李凤仙也是一个关键人物。 李凤仙本身也是个半人半妖的仙娘婆,所以自然能看出赵婆婆两姐妹的底细,于是,她给你透露了消息:赵婆婆两姐妹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于是,你心里有了肯定答案。” 白大爷笑道:“小飞啊小飞,我就说你这娃很聪明,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我回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利用了赵大婆婆对你的爱吧?你有意无意地在赵大婆婆面前说刘红艳是刘文秀的后人,你就希望他们两姐妹会有所行动,来印证你的猜测。但是,她们没有对刘红艳动手,这一点还是让你挺意外的。” 赵二婆婆说道:“小飞,你说得没错。大姐多年前的确对我转述过白青山的话,他说刘红艳就是刘文秀的后人。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恨不得马上杀了她。但是,多亏大姐多了个心眼,他说这会不会是白青山故意这么说,好让我们暴露身份。我转念一想,大姐说得有道理。后来,我又查了一下刘红艳他们家的底细,虽说他们也是刘文秀的后人,但是自我们赵家灭门之后,他们那一支刘氏一支在行善积德,我就想,暂时先饶他们一马。如果他们之后敢作奸犯科,我还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却没想到,刘红艳只是白青山的一个诱饵而已。枉我活了几百年,城府还没有白青山一半深。” 白大爷冷笑道:“要是我城府不够深的话,我还能活到今天吗?” 我又问道:“还有几个问题,我想跟白大爷和赵二婆婆求证一下。 第一,发现死人头那天,应该是赵二婆婆动了手脚吧,而且赵婆婆提前在死人头的上面抹上了白磷,所以才会导致王小二白磷中毒。赵二婆婆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是开启阴阳界门的钥匙,那天王小二正好叫上别人来欺负我,所以赵二婆婆那样做算是给王小二一个小小的惩罚。 第二,白大爷把死人头拿回家以后,把李凤仙也喊了过去,名义上是做法,实际上是想看看死人头上面是不是附着白季明叔叔的灵魂,对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季明叔叔的灵魂应该还在白大爷家里,这也是白大爷来找白季明叔叔的肉身的原因。 第三,那天晚上,赵二婆婆偷走了死人头,然后给死人头施了蛊咒,凡是碰上这蛊咒的人,就会变成一个残暴的怪物。那天晚上的李春花就是第一个牺牲品,她变成怪物,想砍掉村里那根千年桃树。可是偏巧有人在守护那颗千年桃树,这个计划就没有得逞。但是,因为死人头没有被消灭,蛊咒还在继续害人,这也是为什么县公安局的人会变成怪兽的原因。 还好,后来把那死人头烧了,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赵二婆婆应该也是想用这种办法来报仇,对吧?” 白大爷赞道:“小飞,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如此神机妙算。” 赵二婆婆也感叹:“我的计划之所以总是节外生枝,除了白青山之外,你这小孩儿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怪不得我在密室中施展的幻境迷阵会被你破掉,你这小家伙心思太细了。” “这也是我想问的,二婆婆,你困住我,是想要我的灵魂吗?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赵二婆婆苦笑道:“还不是因为你是打开那阴阳界大门的钥匙吗?只要我拿到你的灵魂,就不用绞尽脑汁想别的办法了。” 趁着我和赵二婆婆交谈的空当,白大爷举着桃木剑向赵二婆婆偷袭了过来。 不成想,白大爷这一剑落了空,反而激怒了赵二婆婆。 幽暗的地道里,赵二婆婆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整个地宫仿佛都被这声哀嚎震得为之一动。 很快,地宫里传来了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 天呐!老鼠!长着灰褐色绒毛的老鼠。一只,两只……十只……成百上千只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把整个地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奇怪的是,那些老鼠的眼睛都是无一例外的血红色,不像普通的老鼠那样见人就跑。那些老鼠把白青山、毛发斑白的鬼兽白青海和刘建超团团围住。 很快,那些目露凶光的老鼠从墙面上,从通道的天花板像一张大网一样向白青山和白青海逼了过去。 而此时,我身边的赵二婆婆的脸又变换成了一张巨大的猫脸。冲着地道里成千上万只老鼠嗷嗷地叫着,仿佛在指挥着一支数量庞大的老鼠军团。 白大爷似乎没有预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一下子慌了神,和白青海背靠着背注视着他们眼前的每一只流着腥臭涎水的老鼠。 但是,白大爷毕竟是老江湖了。他很快镇定下来,从身后背的一个大水壶里面倒出了一些液体洒向了周围的老鼠。 我一闻那味道,便猜出了个大概。那些液体应该是汽油或者柴油。 赵二婆婆忽然尖笑了起来。 “白青山,你以为靠你那点桐油就可以吓退这些老鼠吗?告诉你,你不要做梦了。那些老鼠都是经过了我长期的训练的食肉毒老鼠。而且他们都受我控制,你不可能逃的掉。” 说完,赵二婆婆喵呜一声,对那些老鼠发起了号令。 那些眼睛血红的老鼠像一支支利箭一样射向了白青山和白青海。 白青山旋即划燃一根火柴,扔向了那些沾染了桐油的老鼠。 一片火舌立时从那些老鼠中间燃烧起来。奇怪的是,那些老鼠却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继续向前跑着,像极了一条延伸的火舌。 白青山身旁的白青海,为了驱赶那些长着尖牙利齿的毒老鼠,手脚挥舞个不停。 白青山一边用桃木剑砍着那一只只向他袭击的毒老鼠,一边又解开了刚才那个硕大的水壶。又倒出了大量的桐油将围着他们的毒老鼠洒了个遍。 刚才还是一个小小的火舌,现在却突然变成了一张火网。 白青山这一招似乎并不怎么奏效,因为那些毒老鼠们并不怕火烧。反而更加凶猛地扑向了已经没有退路的白青山和白青海。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白青山和白青海要么被火烧死,要么被毒老鼠毒死,要么被咬死。 白青山也不是吃素的,这时,借着那片火网发出的光芒,他看到了我。 “小飞,小飞,快制止她!制止那个老妖婆,不然的话,我们白水村就完了,我们白家会断子绝孙的。快呀!” 白青山一边冲我喊,一边从另一个大布袋里面抓出一些紫褐色的粉末。 “制止她?可是,现在老爸在赵二婆婆的手里,我怎么敢轻举妄动?如果我制止她的话,老爸可能就没救了。” “傻孩子,事情有轻重缓急。你只有用桃木剑杀了那老妖婆,才能让这些毒老鼠停下来。小飞,大爷求你,你难道忍心看着大爷被这些老鼠烧死毒死咬死吗?” “我……我……”,我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耳闻目睹了这场延续了上百年的仇恨,我看到了因为仇恨而发生的那么多悲剧,无论是白大爷还是赵二婆婆,都已经被仇恨迷了心智。 见证了白青山的阴险狡诈和赵二婆婆的变化莫测之后,我不知道哪一方才是我真正应该相信的。 最重要的是,无论帮助哪一方,我都是在助纣为虐。 我看了看赵二婆婆,只见她眉头微微皱了皱。 难道是白青山手里拿着的那些紫褐色粉末让赵二婆婆感到不安? 不出所料。当白青山把那些紫褐色的粉末撒在他四周之后,那些个燃烧着的毒老鼠便吱吱叫着弹开了。那些粉末对毒老鼠似乎一定的威慑作用。 但是那些毒老鼠仍然呆在那些紫褐色粉末圆圈之外,虎视眈眈地盯着粉末圆圈内的白青山和鬼兽白青海。 白青山,白青海和毒老鼠们相互对视着,仿佛都在等待时机发起进攻。 赵二婆婆冷笑一声,道:“白青山,你以为用你那些可怜的桃木化毒灰就可以驱走我的那些毒老鼠吗?告诉你,我的那些老鼠可聪明着呢!” 说着,赵二婆婆望了望通道的上方。又发出一声“喵呜”的叫声。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通道的上方恰恰存在着一个空档。 但是白青山也不笨。他看到了那些毒老鼠开始往通道顶部聚集。他立即抓出那些桃木灰,倒上桐油,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通道顶部扔了上去。 那些桃木灰因为沾上了桐油,便稳稳地粘在了通道的顶部。 这时,想要从通道顶部袭击白青山和白青海的毒老鼠又退回了安全区。 “这老王八蛋还真是老奸巨猾。不过,那桐油终究会干,那些桃木灰终究会掉下来。我看你们撑得了几时?大姐!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爹,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还有兄弟姐妹们!请你们安心,这几百年的世仇就快要了结了。” 赵二婆婆笑着,眼里却闪着泪光。 约半个时辰过去了,白青山白青海和那些毒老鼠还是那样僵持着,对峙着。谁都不肯投降,谁都不肯放弃。 伤痕累累的刘建超看着这一幕幕景象,惊讶得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自己不但看到了赵大婆婆的灵魂,还看到了神奇的御鼠之术。这要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那些毒老鼠从刘建超的身旁跑过,却似乎对他并不感兴趣。 刘建超不敢妄动,只能像一块石头一样坐在地上。 这时,白青山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将那些口袋里的桃木灰抓出来,一个劲儿地往白青海的血盆大口里喂。 这白青山究竟要做什么? 这时,我看到身旁的赵二婆婆也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白青山要用那些桃木灰制成一个烟幕弹?然后乘机逃离这里? 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见鬼兽白青海大嘴一喷,一片桃木灰飘散而成的烟幕便立时弥漫在了通道里。 无数只呛了桃木灰的毒老鼠马上倒在地上,吱吱叫着,痛苦地挣扎起来。 等那些桃木灰的烟幕“尘埃落定”的时候,白青山和白青海以及刘队长都不见了踪影。 看来这确实是一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斗法。不知道最后的胜者会是谁呢? 赵二婆婆身上的绒毛又长了一些,她仿佛又要变成一只大猫了。 白青山和白青海消失之后,她马上抓住我的手,往通道的更深处跑去。 白正勇和李春花的洞房花烛之夜,像精灵一般跳动的烛光把这婚房照得温馨又妩媚。 这似乎意味着,这对恩爱的新人将会拥有一个完美的夜晚。 夜,寂静无声。 李春花还不知道,她的丈夫白老四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在她准备和白正勇成亲的这一晚,白老四终于结束了他那悲惨的一生。 过不了多久,十几只火把和电筒的光芒将会在这个村子里闪动起来。 领头打火把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没错,那是我妈。 这天下午,我和老爸到孟婆婆家去了之后就没了音讯。老妈曾经到孟婆婆的家门口去喊过我和老爸的名字。可是她没有听到任何回音。 她不敢冒然进入孟婆婆家的密室,所以他选择了报警。 县公安局的王芳阿姨带着一队人马跟在老妈的身后。 但是,她们来得有些晚了。 白正勇和李春花巫山云雨之后,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赵二婆婆拉着我的手,像幽灵一般掀开白正勇和李春花床下的石板。 显然,这对新婚夫妇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煎熬和等待,那炙热如火的情感都在今天晚上集中爆发了。 加之这两天他们都在忙着喜宴的事情,晚上又喝了不少的喜酒,办完洞房之事后,就累得睡着了。 赵二婆婆和我就站在他们的床前,像两个幽怨的鬼魂。 赵二婆婆嬉笑着凑到白正勇和李春花的面前,审视着他们,垂涎着他们,就好像这两个人是两块香喷喷的大鸡腿。 李春花可能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床前的我和赵二婆婆的时候,她似乎并没有觉得害怕。 倒是我,看着这赵二婆婆那诡异的样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二娘?小飞?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二娘?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一身酒气的李春花有些惊慌。 赵二婆婆忽然用邪恶的语气说道:“是啊!我们早就死了,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我们的鬼魂。我们要吃了你,吃了你……” 赵二婆婆一边说,一边用双手在李春花的眼前做出一些诡异的动作。她那装腔作势的样子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只听见李春花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李春花身旁的白正勇听到声音,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白正勇看了看身边的李春花,摇了半天,李春花都没有醒过来。他又转过头来,看到了站在床头边上的赵二婆婆和我,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你?你们?赵二妈?小飞?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赵二妈,你……你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怎么……” 白正勇看来也被这个场景给吓坏了。但他毕竟是个男人,所以胆子稍微大一点。 当赵二婆婆用刚才吓唬李春花那套动作再去吓唬白正勇时,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不过,赵二婆婆的确有些能耐。不知怎么的,她的双眼球鼓得像两个乒乓球一样大,眼球上布满了殷红的血丝。嘴里也开始流出让人恶心的口水。她把脸上的皮肤像玉米壳一样一层一层地剥了开来,直至露出那血肉模糊的头骨。 白正勇这下可被吓坏了。他闭上眼睛用双手胡乱地挥舞着。嘴里语无伦次地喊道:“赵二妈,你……你不要过来,不要害我啊!我可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白正勇这样喊着,却见赵二婆婆用她那猫爪一般的食指在白正勇的眉心一点。白正勇便如同李春花昏睡了过去。 这时,赵二婆婆阴阴地笑了两声。竖起食指和中指向后一勾,白正勇和李春花二人便像两个木偶一般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他们忽然睁开了眼睛,不过,他们似乎看不见任何东西。我拿手在他们眼前晃,他们也视若无睹。 白正勇和李春花乖乖地依着赵二婆婆的指令穿好衣服,下了床。然后他们又乖乖地跟着赵二婆婆从床下的洞口进入了黑森森的地道里。 赵二婆婆拉着我的手在黑暗的地道里行进着。我们的身后,跟着李春花和白正勇这两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人”。 赵二婆婆对这迷宫般的地道非常的熟悉,这让我非常惊讶。不过,以她几百岁的年龄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我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可是赵二婆婆却是如履平地。 “婆婆,能不能慢点啊?我都看不见路。” “闭上眼睛,跟着我的声音走就行了。”赵二婆婆说道。 “这么大一个地宫,应该不是你和赵大婆婆两个人挖的吧?”我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是。你可知道?这白家村,就是几百年前我们赵家家族所在地?这地下原本就有一个地宫,只不过没有现在这么多甬道。这地宫本来是用来躲避那些兵匪和囤积粮食。 可万万没想到,刘文秀那厮竟然在我爹祝寿那天杀了过来。全村老老少少,除了我们两姐妹和奶妈,无一幸免。 那时的赵家村村尾,有一家姓白的的穷苦人家,因为家徒四壁,没有来参加我爹的寿诞,才幸免于难,那白家,便是你的祖宗。 后来,我们两姐妹学道有成的时候,也已变成大人,我们悄悄返回村子,却发现赵家村已经变成了刘家村。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为了报仇,我们两姐妹将刘氏后裔及其亲眷都施加了活尸咒,就像你今日看到的白正勇和李春花,包括死后埋葬下的刘氏族人也一样为我们所用。我们指挥着那些人继续挖掘地下通道,以至于后来,这地下通道连通了村里的各家各户,还连通着白水村那片坟场。 挖掘工作结束以后,我们把赵氏家族重要的亲人连同棺材都运送到了地宫的下面。让他们等待着复活的那一天。” “复活?怎么可能?人死了还能死而复生?”我问道。 “我或许办不到,但我只要集齐了我想要的东西,或许就可以办到了。”赵二婆婆冷冷地回道。 我们不知道又到了谁家。赵二婆婆缓缓地掀开了一块沾着泥土的木板。 借着木格子窗户外面的微光,我发现,我曾经来过这个房间。对了,这是白麒麟家的厨房,灶台后面还堆放着一堆没烧完的干柴。 可是,赵二婆婆为什么要到白麒麟家里来呢? 这厨房里布满了蜘蛛网,似乎很久没有生火做饭了。 赵二婆婆和我先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我们没有听到麒麟的呼噜声,屋子里出奇的安静,就算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 有点不对劲啊。 如果能够听到什么动静倒还好,可是,此时除了赵二婆婆和我的脚步声,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赵二婆婆拉着我走到白麒麟的卧室门口。门虚掩着,赵二婆婆轻轻地推了推。 门吱呀一声开了,赵二婆婆走进了白麒麟的卧室,床上空空如也。 白麒麟不见了。 正当我和赵二婆婆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看见白麒麟从卧室后面的仓屋里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他的口里还不停地流出殷红的血。 白麒麟的心口,赫然插着一根尖利的桃木钉,从后背刺进,前胸穿出。钉尖浸染着乌红的血渍。 白麒麟艰难地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用他那口吃不清的声音冲我喊道:“我好痛,好痛……小……小飞……” 刚说完,白麒麟便昏倒在地上。 白麒麟的身后,满手鲜血的白青山像一个石雕一样矗立在那里,他狞笑着,一边笑一边狠狠地抽出了插在白麒麟心口的桃木钉。 鲜血汩汩地从白麒麟身体里涌了出来。 白青山蹲在白麒麟身边,对着白麒麟身上的那个血口子便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我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给吓懵了。赵二婆婆看着像疯子一样喝血的白青山,她也被这意料之外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 第68章 水落石出 白青山喝完了白麒麟身上的血,然后诡异的笑着,几丝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赵二婆婆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跑回地道。 只见白正勇和李春花的心口也都被扎了一个深深的血口子,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从白正勇和李春花的脸色看来,他们显然也被吸过了血。 赵二婆婆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她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像一只极度愤怒的野猫。 白青山则大笑起来:“老巫婆!我晓得你要耍什么把戏,现在,你需要的人都死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赵二婆婆逼视着白青山。 “首先是白麒麟。这孩子,小时候并不叫什么麒麟。当初他爹给他取名叫白宇,可是后来却莫名其妙的取了白麒麟这么个名字。 他爹在给他改名之后不久便莫名其妙地死了。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事情很蹊跷,只不过还没有想到是什么原因。后来,那个意外出现的媒婆和白麒麟的那个小媳妇让我对这件事有了一点眉目。 那个小媳妇不过是因为可能会误了你的‘大事’,所以惨遭你的毒手。 我是看着麒麟长大的,他有什么变化我自然很清楚。我平时经常给他带点饭菜瓜果之类的过来,有一次他洗完澡没来得及穿衣服,我就看到他的后背有一团暗紫色的印迹,像是一只麒麟神兽。我想给他擦掉,可是怎么都擦不掉。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这孩子小时候可没有这样的胎记,但是后面却长出了那么一块奇怪的印迹。” “后来,我才想起,之前学法术的时候,听说过一种法印叫做麒麟印,麒麟身上的这个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麒麟印。 白麒麟他爹离奇死亡,还有麒麟后背上那个麒麟神兽印记,应该都是一场预先设计好的阴谋。 白麒麟的身体之所以会发生这些变化,是因为他正在慢慢地变成麒麟这种传说中的神兽。 自从我兄弟白青海离奇死亡,我就怀疑,这一切都和你有关。后来的事实证明,果然如此。之前,他们说在村里的古井发现了骸骨,那其实就是你大姐在向我发出警告;之后,你大姐又爬出井口,她嘴里喊着不要让白正勇和李春花在一起,这些我都看到了。 当然,小飞和白德福都是目击证人。我当时还在想,为什么你大姐从井口爬出来发出警告。我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 赵二婆婆苦笑了一声,道:“本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滴水不漏,没想到还是被你猜出来了。白青山,你果然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可怜白麒麟的小媳妇,才过门没多久,就被你害死,还埋进了堰塘的淤泥里。上面还压上一块石头。”白大爷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谁叫她坏我好事?这丫头居然想带着白麒麟去县医院洗掉他背上的麒麟印,简直不知好歹。” 我终于明白,之前左思右想想不明白的问题,现在迎刃而解。白麒麟的媳妇,原来是被赵二婆婆害死的。 “可是,为什么发现尸体的时候,白麒麟的媳妇的手指向了金蛇山?” “呵呵,傻孩子,我是在故弄玄虚。她的手指的不是金蛇山,而是白水村那片坟场,可那片坟场里的人都死了,我不过是故意这样做,转移大家的视线而已。” “哦,原来如此。那我知道了。她的尸体被运送到公安局的法医鉴定中心那天,白麒麟也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我记得白麒麟还吐了刘队长一身的秽物。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二婆婆你把蛊咒传到了刘队长身上吧?”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呢?不错,白麒麟也中了我的蛊咒,只不过,我一直控制着他,没让他身上的蛊咒发作。可是,刘建超要审问白麒麟,万一白麒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那就麻烦了。所以,我就操控着白麒麟,让他吐出身体里的一部分蛊毒,然后,那些蛊毒迅速渗入刘建超的身体里,就算他用清水洗,也只能洗掉表面的赃物。进入他体内的蛊毒,除非我给他解毒,或者我死掉,或者……” “或者用桃木化毒灰解毒?我明白了。怪不得第二天那个女尸又回到了堰塘里,那应该是你控制着刘队长,把那具女尸偷偷搬回了堰塘之中。然后又让刘队长消除了把女尸搬走的痕迹。可是,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我就是要故弄玄虚,用你们小孩子的话说,那么做才好玩儿呀!我就是要让白水村的这些仇人害怕,要让他们觉得这个村子里闹鬼,我就喜欢慢慢地折磨他们。要是一下子把这些仇人都杀了,多没意思啊?要是他们都死了,谁还陪我玩呢?”赵二婆婆冷笑道。 白大爷看了看我,怂恿道:“小飞,你看到了吧?这老妖婆就是这副德行,她把白水村的所有人都当成她的玩物。所以,对这老妖婆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快,用你包里的桃木钉扎她的心。” 赵二婆婆冷冷道:“哈哈哈,白青山,你真是可笑。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你就是好人吗?自从你祖宗刘文秀灭我赵家满门那一天,我心中就只有两个字,报仇。做好人有好结果吗?这个世界,好人命不长,像你这样的祸害却能长寿。要不是大姐经常向我求情,我早就把你千刀万剐了。大姐每次给你求情,我就心软。可是,万没想到,我心软的后果竟是让你把大姐的魂魄打了个魂飞魄散。可悲吧?可笑吧? 小飞,我相信你不是傻子,经过了这么多事,你心中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了吧?” 我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白青山和赵二婆婆这两个老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人。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稳住他们,以免他们任何一方对我不利。 于是,我假装很为难地说道:“白大爷,你是白水村的村长,也是白氏家族的族长,照理说,我应该帮你。可是,你们原本姓刘,你们的祖宗刘文秀杀了赵二婆婆全家,这种灭门的仇恨,换做是我,我肯定也咽不下这口气。不管帮哪一边,我的心里都过意不去。所以,我决定了,两边都不帮。” 白青山瞪大了双眼,怒道:“好你个臭小子,难道你忍心看着白家村的人被这老妖婆全部杀光吗?” “我相信赵二婆婆应该有分寸吧?毕竟这白家村,只有我们一家才真的姓白。古人云,冤有头债有主,赵二婆婆,您说我说得对吗?” 赵二婆婆嬉笑道:“非常有道理。婆婆我呀,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对了,白青山,你可知道,你后背也有一个神兽印?” 白青山道:“老妖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我看到白麒麟后背的麒麟印,白正勇后背的龙印,李春花后背的凤印,我就知道,你想要集齐四神兽的神兽印。我这后背应该就是最后那一个玄武印了。” “哈哈,老贼,你果然不笨。不过,我要纠正一下,我不要神兽印,而是要神兽血。另外,你后背那个也不叫什么玄武印,而是乌龟印。因为你就是一个乌龟王八蛋。”赵二婆婆笑着骂道。 “呵呵,你们两姐妹早就打算收集四神兽的血了吧?你大姐嫁给我的时候,估计也没有安什么好心。我怀疑我后背这乌龟…哦,不,这神兽印,就是你大姐弄上去的。” 赵二婆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是啊!那是因为大姐可怜你才赐你乌龟印,她想让你活久点,所以她就负责给你喝下乌龟的符水。那样也好,免得脏了我的手,我可不愿意碰你这乌龟王八蛋。” “你?老妖婆,事到如今,你还口出狂言。你就不怕落得和你大姐一样的下场吗?如今看来,你大姐的死真是活该,你们两姐妹就应该被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呸,你这伪君子,和你祖宗刘文秀一样阴险狡诈毫无人性。你就别恶人先告状了,我听你的话都想吐。你杀死大姐的仇,我很快就会报。劝你现在求求你祖宗保佑,不要让自己死得太惨。” 白青山道:“哼,老妖婆,别得意得太早。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小飞,幸亏你爸什么事都跟我说,不然,我也不会暗中跟踪你,更不会发现这白水村的地下,竟然有偌大一个藏污纳垢的地宫。小飞,一会儿你躲开些,大爷我不想伤到你。” 听到白青山的话,我惊了。原来白青山对赵婆婆两姐妹的计划已经心知肚明,不但如此,他还在我和老爸的面前装老好人,原来竟是一直在利用我和老爸。 有关于四神兽,老妈说之前给我开坛做法的苦智大师曾经提过,白水村里似乎隐隐存在着四神兽的气息。如今再一想,原来苦智大师早就发现端倪了。 传说中,龙、凤、龟、麒麟,这四神兽可以镇宅辟邪。但是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的话,却可能反其道而为之。也就是说,一旦时机得宜,四神兽的灵力有可能破除阴阳的间隔,而开启魔界的大门。 但是具体如何开启,我不得而知。 但是,赵二婆婆说过,我就是开启那阴阳界之门的钥匙?莫非,赵二婆婆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打开所谓的鬼门关,而是要从那个所谓的“鬼王”召唤到人间? 接下来,我听到了更为惊人的秘密。 赵二婆婆扯着沙哑的嗓子说道: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了。白青山,今天我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很久以前,我和大姐为了报仇,以通灵之术和鬼王达成契约,把灵魂出卖给鬼王,成为了鬼王的仆人,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拥有更强的法力。鬼王的条件是要我们打开魔界之门,一旦我们打开魔界之门,我和大姐与鬼王建立的契约便可以解除。 要打开魔界之门,需要四神兽的血和灵媒之血。 鬼王说,有一种禁术,就是将四神兽的形象画在符纸上,然后用自己的血滴在那画了四神兽的图像之上。之后,鬼王用法力引出四神兽的灵气附在在那符纸上面,找机会给四个人喝下去,那这四个人就可以慢慢转化为相应的神兽,而这四个人,就是你、白麒麟、白正勇、李春花。一旦喝下神兽符水的人后背出现了神兽印,那就说明我们的计划完成了关键的一步。 现在,你还奇怪为什么死人头附在你身上你却没事吗?那不仅是因为大姐的魂魄一直替你求情,还因为大姐给你喝下了神兽乌龟的符水,所以我才手下留情。你本应该感谢大姐的恩德,可是,你这人渣,居然对如此爱你的妻子——我的大姐下毒手,实在不可饶恕。 再则,人家说‘虎毒不食子’,但你居然对白季明和白老四施行了移魂之法,害得白老四和白季明生不如死。你说我毒辣,可我所作所为和你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赵二婆婆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小飞,今天二婆婆不妨告诉你,刘文秀当年为了掩盖他做的丑事,将白家那对夫妻也杀了,只留下了白家小儿子一根独苗。幸好上天垂怜,那根独苗之后的每一代都生了一个儿子,真正的白家,香火没有断绝。 还有个秘密,你父亲白健恐怕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他其实是那个说你是‘鬼娃娃’的老东西收养的孩子。你亲生的爷爷奶奶,在你父亲出生后不久就被刘文秀的后人害死了,害死你亲爷爷的凶手,便是白青山和你那个假爷爷。” 我的愤怒值达到了极点。我横眉冷对白青山,问道:“白大爷,二婆婆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白青山有点慌神了,他显然没有料到赵二婆婆竟然将这些陈年旧事也抖露了出来,便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有,没那回事。小飞啊,这个老妖婆是为了挑拨离间,才故意这样说的。你千万不要信她的鬼话。” “哈哈,我何必要挑拨你和小飞之间的关系。其实,小飞已经知道了,这白家村原来不姓白。它曾经叫刘家村,不过,它本来应该叫赵家村。 小飞,你不要因为你那个假爷爷说你是鬼娃娃就自怨自艾。你小时候说看到你那个假奶奶牵着牛上山,几天之后她真的被牛活活踩死,是因为她寿数已尽。我呢?不过是顺水推舟地使了一点小手段,让你那个假奶奶死得难看一点,也算是对你那个假爷爷一点惩罚。” 白青山冷笑了一声,道:“原来这也是你干的好事。老妖婆,看剑!” 说着,白青山手持一把浸染了公鸡血和黑狗血的桃木剑向赵二婆婆刺了过来。 赵二婆婆早有防备,灵巧地躲开了。她反手一抓,尖利的爪子在白青山的大腿上划出了几道血口子。 白青山痛得“哎哟”一声大叫,捂着伤口瘫坐在了地上。 赵二婆婆冷哼一声,道:“呵,老乌龟,你以为我像大姐那样好欺负吗?想偷袭你太奶奶,还嫩了点。” 说着,赵二婆婆转过身来,对我嘱咐道:“小飞,你要记住,你们白家祖先的骸骨不在金蛇山脚下那片坟场里,而是在古井井底之下那个大墓坑里。这口井,是刘文秀当年杀了我赵家人和白家那对夫妻之后改建的。原本这井底下并没有大墓坑,刘文秀和他的后人为了镇压冤魂,才这般改建。所以,这井,也叫镇魂井。” 我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之前这井底水全部干了,还发现了赵大婆婆的骸骨,白大爷却只是说重新拿去埋了,并没有继续追究,原来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来是怕我和老爸发现古井下面的大墓坑。这样一来,我和老爸少不了追问一番,刘文秀屠杀赵家和白家的秘密必定会暴露。” 赵二婆婆道:“说得没错,刘文秀和他的后人为了掩盖他们的暴行,把他们残杀的白家和赵家人草草埋在那个又大又深的墓坑里。后来,那个墓坑便被密封起来,建成了一个上小下大的古井。古井水干了,是因为我们姐妹俩把那些遗体转移到地宫里面去了。前些天,井底现了一个漏洞,井中的水就全部漏进了井底之下那个大墓坑之中。于是,我把大姐的骸骨放在井底,其实也是想警告白青山,不要胡作非为。” “怪不得白大爷一家吃喝用的水从来都是从后山引出来的山泉水,因为他知道真相,所以从来不喝古井里的水。”我插话道。 赵二婆婆冷冷地看了一眼白青山,道:“是啊!这个秘密,只有白家村每一代的族长和个别族老知道,其中就包括你那个假爷爷。为了这个秘密掩盖得更加自然,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村里任何人井底下面还有一个大墓坑。几百年来,除了每一代的族长和少数族老,村里人都不知道自己吃的竟然是墓坑上的井水。” “现在想起来,真够恶心的。”说着,我胃里不禁一阵翻涌。 我看了看白青山,只见他此时不停念动口诀,很快,变成“鬼兽”的白青海就飞跑到他的面前。 白青山望赵二婆婆身上一指,道:“青海,快,快杀了那个老妖婆。” 白青海张着血盆大口向赵二婆婆飞扑了过去。 赵二婆婆左躲右闪,像一只猫一样灵活。每躲开一次攻击,赵二婆婆便反身在白青海的身上抓出几道血口子。 很快,白青海便气喘吁吁,身上也被赵二婆婆抓得血肉模糊。白青海由主动攻击变成被动防守,到最后也像白青山一样瘫软了下来。 赵二婆婆轻蔑地笑道:“啧啧啧,白青山,还想御使鬼兽来对付我?你那点法术在我眼里就像小娃娃过家家,根本不足以和我抗衡。虽然你猜出了我在收集四神兽,还把另外三个神兽都杀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了吗?我告诉你,就算你喝掉了他们三个人的血也是没用的,虽然可以增加你的法力,可你那点法力比起我几百年的修为还差得远呢!即便你现在四神兽的血融为一体,我也照样可以开启魔界之门。” “那又怎么样?”白青山不屑道:“就算我不能阻止你打开魔界之门,至少可以伤你三分。” “哈哈哈……居然还想伤我三分?”赵二婆婆忽然爆发出一阵尖笑,“果然是个老乌龟,真是顽固不化。除非我让着你,不然,你连我身上的一根毫毛都别想碰。你且看看你青海兄弟的下场,哈哈哈……” 白青山侧耳倾听,眉头一皱,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只见成千上万只蛊毒老鼠从地道之中钻了出来,片刻之间便将壮若蛮牛的鬼兽白青海啃噬得只剩下一堆骨架。 “想当年,白青海死的时候,你让李凤仙来给他做法事,却不过是让李凤仙来演了一场双簧戏。之后,李凤仙装病说白青海家里有鬼。背地里却和你联起手来,把白青海变成了一个鬼兽。白青海平日里被你养在后山放红薯的地窖之中,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他长得如此壮实,你也算没亏待他。虽然,他和我夫妻一场,但是,只要是跟我作对的,都必须死。” 白青山最得力的帮手白青海彻底完蛋了。 白青山用力站起身来,露出了一副惊骇的表情。只见他后退两步,取下布包,将那些桃木灰往空中一洒。 赵二婆婆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白麒麟家大门口,猛然打开了堂屋大门,来了个引风局,引来了穿堂风。 夜风呼啸着从堂屋里穿堂而过,那些洒出来的桃木灰全部都反方向扑在了白青山的脸上,给他画了个大花脸。 白青山气极,立马从身后抽出了那柄桃木剑,右手持剑,左手紧握剑锋,狠命一勒,白青山的手掌上霍然拉出了两道血口子。 血水染红了桃木剑的剑锋,白青山趁机用手掌上的鲜血将桃木剑抹了个遍。然后,他举着那把融合了四神兽之血的桃木剑直直向赵二婆婆刺过来。 桃木剑锋行至半途,突然方向一转,又朝我刺了过来。 赵二婆婆冷冷一笑,飞身过来把我往旁边一推。 我惊呼一声,躲过了那致命的剑锋。 原来,白青山竟然是想置我于死地。他刚才还说让我躲远点,免得伤到我。现在却想要我的命,真的是阴险至极。 白青山哪肯就此罢手,他疾步快走,带血的桃木剑如迅雷般向我砍了过来。 第69章 尘埃落定 白青山一边挥舞着桃木剑,一边阴笑道:“你不是要灵媒血吗?我就把你这灵媒血一起砍了。看你还怎么开启那魔界之门。” 看白青山舞弄桃木剑那架势,似乎学过一些武术套路。而这一点,我以前根本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白青山舞刀弄剑,这老家伙隐藏得真够深的。 桃木剑在白青山的手中舞得呼呼生风,然而赵二婆婆也不是善茬。 “小飞,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躲开点。这老乌龟想杀的人是你。”赵二婆婆着急喊道。 于是我往身后退了十多步,以免拖累了赵二婆婆。 白青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在赵二婆婆的左抵右挡之下被轻松化解。 这场厮杀变成了两个老年人的体力消耗战。 白青山渐渐地喘不上气了,毕竟他已经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子。 但是赵二婆婆却仍然精力十足的样子,看来鬼王的奴仆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然而白青山没有一丝要放弃的意思,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一边朝着我逼近。 我心想不好,看来这老家伙亡我之心不死啊。 正这样想着,忽见那血红的桃木剑剑锋一挑,砍向了赵二婆婆。 赵二婆婆一个闪避躲开了那凌厉的剑锋。 白青山旋即转身,趁着赵二婆婆躲闪的空当,紧握着那柄带血的桃木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刺了过来。他双眼充血,显然已经杀红了眼。 我想要侧身躲开,怎奈那一剑来得太快,还是刺中了我左肩。 白青山又将那桃木剑抽出,准备再刺第二剑。 这一刺一抽,痛得我大叫起来,几乎要晕过去。 眼看第二剑即将直刺我的心口,却见那剑锋忽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原来,一只尖利的爪子从白青山背后穿入,前胸穿出。那爪子里,还捏着微微跳动着的心脏。 一只爪子便可以穿胸而入,可见其力道之大。 “噗”的一声,那心脏被那爪子用力一捏,便像一个气球一样爆炸开来,血肉四溅。 白青山露出一丝不甘心又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倒地,当场气绝身亡。 站在白青山身后的,是不知何时再度兽化的刘队长刘健超,他的手里还残留着心脏爆炸后的残渣。 赵二婆婆看着我身上的血口子,又看了看已经断气的白青山,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一切,就发生在三两分钟之内。我以为白青山好歹能支撑个十来分钟,没想到他竟如此不堪一击。 赵二婆婆从白青山的身上撕下一块布,将我的伤口包扎了起来。然后,她屏住气息,用手掌搭在我的伤口处。 一股奇异的气流在我的伤口处涌动着。我随即感到伤口不那么疼了,血也止住了。 赵二婆婆忽然像个大力士一般扛起白青山的尸体,走向了地道入口,手中还拿着那柄桃木剑。 “赵二婆婆,你不是要我的血吗?”我问道。 “已经有了,小飞。”赵二婆婆说着晃了晃手中的桃木剑。 “那等会儿我是不是就可以见到我老爸了?” “嗯!你回家吧!回到家就可以见到你爸了。” “对了,二婆婆,刚才你和白青山打架,白水村的那些人如果听到了,我怎么向他们解释呢?” “不用担心,今晚上村子里的人都在李春花家里吃席。那酒席的饭菜里,都被我下了迷药,这会儿他们一个个可能睡得都像死猪一样。” “还有,白麒麟家里之前出现的那个白色鬼影,是不是也是你?” 赵二婆婆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人形的镜子,道:“你说的是这个吧?这是我的摄魂镜,只要中了我蛊咒的人,被这镜子一照,就会乖乖听我的话,我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让说什么就说什么。你难道忘了?那密室之中,全是我用来摄魂夺魄的镜子。”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之前还时不时想那鬼影是怎么回事,现在终于知道答案了。还有两件事,我想问问二婆婆您的意见:第一件事,我那个假爷爷,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呢?第二件事,可以不要打开那个阴阳魔界之门吗?那样会不会死很多人?” 赵二婆婆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随后,她指挥着兽化的刘队长扛起白青山的尸体跳进了那幽暗的地道之中。 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想,这个可怕的噩梦终于结束了。不过,我希望赵二婆婆不要真的打开什么魔界之门,那样的话,不知道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我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老爸蜷缩在门槛旁边,熟睡着,还不停地打着呼噜。 “老爸,老爸……”我一个劲儿地摇他。 老爸一脸迷糊地醒了,他发现自己睡在门槛旁边,觉得很惊诧。 “小飞?我们不是去地下通道了吗?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爸,我看你是酒喝多了吧?喝酒把自己都喝迷糊了!” “我喝酒了吗?好像是喝了一点点,毕竟今天是春花和白正勇的大喜日子嘛。不过,刚才我睡着以后,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很多的干尸抬着我走来走去,走到了一个地宫里,然后,那些干尸还把我放进棺材里。可吓死我了。你说这么吓人的梦,我却怎么都醒不过来。真是奇怪!后来吧,那些干尸又抬着我出了地宫,把我放在这里,然后其中一个干尸把我眼皮抹了下来,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那是因为你真的睡着了呗。”我笑道。 后来,老妈和王芳终于找到了我们。王芳问我和老爸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把白水村这个故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王芳和另外几个警察听。但是,除了老妈,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的故事,都认为我是胡说八道,小孩子信口开河而已。 我没有辩解,我知道这事儿太过离奇,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会相信。 后来,他们找到了白麒麟,白正勇和李春花的尸体。还找到了从地道里逃出来的刘队长,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但是,可能因为经历了太多恐怖的事情,或者好久没见到天光,所以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惨白。 还好,刘队长的意识还算清醒,他向王芳和他的同事们讲述了在地宫内的“亲身经历”,王芳和其他警察才勉强相信了我所说的这个故事。 第二天,王芳和刘建超带着更多的公安干警拿着电筒,荷枪实弹地进入了那个地道。他们找到了那个在萤石堆里建造出来的地宫,发现了那些像八卦阵一样排列着的棺材。但是,那些干尸全都不见了。 白青山的尸体和诡异的赵二婆婆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第三天,据说那几具被县公安局带走的尸体被一大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成千上万只老鼠啃了个精光,甚至连一根骨头都没有剩下。 那个说我是“鬼娃娃”的假爷爷,在白青山消失之后没几天,就跳进幽灵潭“自尽”了。只有我知道,这所谓的“自尽”多少有赵二婆婆的几分功劳。 老爸为此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告诉他,那个“爷爷”,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如果老爸知道了真相,只怕他会更加难受。 白水村的故事,从此变成了一个永远的谜。 其实,这个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版本的结局。 白青山死了以后,赵二婆婆扛着白青山的尸体,带着我一起回到了地宫。她举行了开启魔界之门的恐怖仪式,将白青山身上的血滴进了那些躺着干尸的棺材里。然后,她又从我的伤口处取了我的一点血,混合着白青山身体里的血,然后在地宫中间的巨石柱子上面画出了一扇大门。棺材里的干尸忽然坐立起来,和着赵二婆婆的音调,叽里咕噜地念起咒语来。 巨石柱子上那扇用我和融合了“四神兽”的血画出的大门发出一阵红色的光芒,随后,那扇大门徐徐打开了。 那扇门的后面没有光,只有无底的黑暗,还有一丝丝冰冷刺骨的阴风在我的身后飘荡,最后也被那扇黑暗的大门吸引了进去。 那应该就是阴阳魔界之门了吧?我想。那扇门背后,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看看门背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很快,白青山的尸体被吸了进去。那些棺材里的干尸也被吸了进去,接下来,就是赵二婆婆和我。 当我跌入那冰冷的黑洞之后,一瞬间就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老爸的身边。 我和老爸两个人都躺在我家大门之前。老爸还打着呼噜,咂吧着嘴,看来睡得很香。 后来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一个人站在一片黑压压的荒原之上,周围没有半点光明。 黑暗中,有个声音由远而近。那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让我压抑得几乎窒息。 那声音在我身边冷冷地笑着,听起来诡异又恐怖。 “我是住在你心中的魔鬼,我来自那扇门背后的黑暗世界。我是一颗种子,你的身体便是我的土壤和养分。” 此时,另外几个声音也说话了:“不要相信他,不要被他迷惑了。一定要记住,你是自己魂魄的主人,三个魂魄都是你,三头六臂也是你。你是自己的主宰,是自己的王,你终究会觉醒的。” 那些声音,竟然都是从我自己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我的身体忽然感觉到疼痛,像被撕裂一般的痛。 我呼喊着救命,却没有人救我。只有我一个人站在黑暗的荒原。 我倒了下去,剧烈的疼痛让我的意识陷入混沌。然后,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撕裂了我的身体,从我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那东西站在我面前,冲我嘿嘿笑着,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昏迷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老妈在摇晃着我的身体。 “儿子,儿子,还在睡懒觉啊?赶紧起床,别忘了,今天是九月一号,开学第一天。赶快起来,吃了饭赶紧去学校报到,不要迟到了。” “啊?糟糕,今天开学!妈,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啊?” “我怎么没叫你啊?叫你好几次了,嗓子都快给我喊哑了。”老妈嗔怪道。 我匆忙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洗脸刷牙完毕,扒了几口饭就背着书包到学校去了。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甚至有点刺眼。 上学路上,一个老太婆和我打招呼。我看了看她,她的样子有点面熟,她说她姓赵,我可以叫她赵婆婆。 不远处,一个老头儿对那老太婆喊道:“老婆子,过来休息休息吧,喝口水。别累着了……” 老太婆满心欢喜地应了一声:“好呢,刘老头儿,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忽然,那个刘老头儿转过头来,直盯着我看,就好像我身上有什么怪异的东西。他的眼神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感到不悦,便问了一句:“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那老头儿却忽然指着我,惊恐地大叫道:“你,你难道……是鬼……鬼王?” “什么魔王鬼王的?你这大爷说话好奇怪啊!”我皱着眉头说道,心中更加不悦了。 老太婆淡淡一笑,冲我说道:“小飞,快去上学吧!别跟这老头子一般见识。他现在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唉!人老了就是这副德行,可怜啊!” 我撒腿跑到了学校。老师让我们交上暑假作业。 老师开始点名,然后一个一个地检查作业。当他检查到我的作业的时候,忽然皱起了眉头。 老师把叫我过去,说道:“小飞,你的作业做得挺不错的。只是老师不明白,你在作业的结尾处为什么画上了这么一个图呢?” 我拿着自己的作业本,看着上面那幅图画,心中惊惶不已。 我什么时候画过这幅画呢?我记不起来了。也许,是在睡梦中?也许,是无意识的涂鸦?但不管怎样,这幅图画里的场景,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十几口棺材摆成了一个圆圈,而那些棺材的中间,是一根黑漆漆的巨石柱子。在那根巨石柱子的表面,有一扇大门打开着,大门的背后,是一个幽暗的黑洞。 黑洞之中,赫然写着三个字:白小飞。 (第一卷全文完。大家喜欢的话,拜托大家帮忙给个评分,给个书评,再帮忙多宣传宣传。你们的支持是我持续写作的动力,感谢大家!) 第70章 神秘人物 且说白水村发生死人头事件至今,已经三年过去了。 关于“死人头”事件的来龙去脉,请参看“那些见鬼的日子第一卷《山村惊魂记》 小结一下那些出场人物的结局: 白麒麟死了,白正勇和李春花这对“龙凤”新人死了,白青山也死了,赵大婆婆情迷心窍,被白青山打得魂飞魄散; 白青山的儿子白季明和李春花的原配白老四被白青山用移魂术交换了身体,最后也难逃一死; 白麒麟的小媳妇,王茂(也叫王二毛)和他的父母,县公安局的小张和小李,县医院的电工老李头都是也都是赵氏两姐妹复仇计划的额外牺牲品。 对了,和白青山同流合污的仙娘婆李凤仙,想要附身在白全富的老婆陈梦绕身上,却被白小飞看出端倪,然后被白小飞逼出了陈梦绕的身体; 最后,李凤仙的魂魄被“黑白无常”的勾魂索抓走了。白小飞那个假爷爷也死了。虽然看上去像是“自尽”,但是白小飞一直怀疑那是赵二婆婆的“杰作”。 除此以外,白小飞就一直在怀疑自己曾随着“赵二婆婆”越过了“魔界之门”,毕竟他的血就是打开“魔界之门”的钥匙。但是,关于这一点,白小飞并无确实的证据。当然,除了他这把“钥匙”之外,赵二婆婆精心培养的“四神兽”的血。 如果白小飞真的去过魔界,那他怎么会什么都想不起来呢?或许,他不愿意想起来,也许,去往魔界的记忆像白水村那些离奇事件一样可怕。 白小飞还记得,白青山在他身体里刺进的那一剑,那剑锋上融合了白青山和其他三个人的血,所谓“四神兽”的血。 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总之,他的身体被侵染了四神兽的气息。 从那时开始,白小飞觉得身体变得有些异样。起初,他以为这是身体发育的正常现象。可是后来有一天,他却看到了不同寻常的现象。 那日,白水村的白国强的老母亲病逝。 那老太太生前对白小飞也非常疼爱,常常在小飞去她家里玩耍的时候塞给他一些花生核桃还有水果糖之类的吃食。因此,老太太的葬礼白小飞自然要去参加。 白小飞无意中触摸了一下老太太的手,就在那一刻,他犹如触电一般,眼前浮现出了白国强一家人哭着喊着试图挽留老太太于弥留之际的声音和画面。白小飞的心里为之一惊,赶紧缩回了手。 白小飞原以为他的所见所闻只是幻觉,只是以前白水村死人头等一系列事件留下来的阴影,没想到后来其他村子里的人死了,他一接触死者的身体也能看到死者生前最后时刻的所见所闻甚至是所感。 后来,白小飞又在动物的身上做了实验,他发现通过接触动物的尸体,他一样能感知到它们死前看到的景象和听到的声音,甚至,如果那些动物是被宰杀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也可以被他感受到。 白小飞这才确定了自己拥有了一种特殊的异能。那个时候,已经是赵二婆婆和白青山从白水村消失的半年之后。那半年之中,小飞不仅发现了自己的异能,而且时常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迅速的生长。 白小飞到了九岁又过半的年纪,他身体的筋肉和骨骼早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单薄,反而长得五大三粗,就仿佛身体里有一个威猛的壮汉在加快他的生长一样。 不仅如此,白小飞还觉得他身体的灵活性和力量都在与日俱增,完全可以用静如处子、动若脱兔来形容。 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异常,又或许是因为青春期的荷尔蒙分泌旺盛,白小飞读书之余不得不用大量的运动来让自己躁动的身体平静下来,于是学校里的篮球场、老房子后面的金蛇山还有白水村后面的西山都成了他常去的地方。就连西山半山腰上的蛮子洞那样的险峻之地,他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攀了进去。 白小飞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也许因为白水村那些邪魅之事都已经结束了,所以他的身体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虚弱。 虽然白小飞发现自己可以通过接触死者身体而看见死者临死时的所见所闻,他却认为那并没什么不好,心想着:只要以后不要去接触死者的身体就好了。 话说回来,那或许并不是坏事,如果以后再遇到那些神秘离奇的事件,说不定还能通过这种手段发现一些线索呢?那样的话,就不必因为没有头绪而只能胡思乱想了。 所以,白小飞没有因为自己“灵媒”能力比以前更强而感到害怕,反而更加兴奋了。毕竟,他的梦想之一,就是成为一个灵异侦探,专门探查那些人间难以破解的离奇案件的真相。 某日,正值周六,他又按耐不住身体的躁动而跑去爬金蛇山。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他就爬到了金蛇山顶。 他感觉有些乏了,便躺在山顶的石头上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小飞?白小飞?睡着了吧!哼哼,我终于可以出来了。” 朦胧间,白小飞看到自己的身旁多出了一个人来。他心里想,刚才爬上山顶的时候还只是我一个人啊?怎么这一会儿功夫不到突然又来了一个人? 他眯着眼偷瞄了这个人的模样,心想:这个人我也不认识啊?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这太奇怪了。 白小飞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假装睡着了,却仍然眯着眼睛偷看着此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此人穿着一身白色素衣,左手握着一把纸扇给自己扇着风,右手则如指点江山一般看着周围几乎和金蛇山顶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远处的山脊。颇有诗人之风的吟诵道: 白日曜青春。时雨静飞尘。 寒冰辟炎景。凉风飘我身。 清醴盈金觞。肴馔纵横陈。 齐人进奇乐。歌者出西秦。 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 只见那穿着白色素衣的男子背对着白小飞,一边扇着纸扇,一边叹道:“可惜没有美酒佳肴,也没有丝竹歌舞,只有我手中的清风徐来啊!在那瘦小的身体里待得太久,浑身不自在,今日终于得以脱离出来,还能看看这白天里的美景,真是畅快,哈哈哈……” 白小飞心中甚感疑惑,“我勒个去,这个人说话怎么稀奇古怪的,大白天的还念什么古诗,还煞有介事的扮成一副古代人的模样,难道是某个古装电视剧的演员?” 可是他转念一想: “不对呀,我也不认识什么演员啊?难道我遇到神经病了?哎呀我去,我还以为所有的邪恶古怪的事情都过去了呢!难不成我又遇到一个像赵二婆婆和白青山那样的老怪物了么? 可是这大白天的……这怪物难道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要害我吗?不,不会的,难道这是我在做梦?难道是我的幻觉?” 白小飞又想起了过去种种,譬如在孟婆婆的家里,白天就经历过幻境。如果说眼前的此人此景都是幻境,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幻境又怎么了?现在的我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遇到危险,就算是打不过他,那我跑也一定比他跑得快。” 白小飞心里这样想着,于是不再假装睡觉,便坐起身来。大喝了一声:“喂,你是谁啊?大白天的,扮得像古代人的样子,你……你不会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背对着白小飞的素衣男子被白小飞的这突然的一声吼惊得差点从山顶上跳了下去。他收起了纸扇,转过身来,有点气恼地问道:“诶?你这小鬼,你问谁呢?” 小飞这才看清楚这素衣男子的脸,满脸虬须,目光如炬,模样还有些俊朗。虽然这男的手里拿着一把纸扇,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可是他不说话的时候竟然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素衣男子看着白小飞的眼睛,一时间竟把他给震住了。 “我……我当然是问你呀!那么凶干什么?刚才这山顶就我一个人,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平时也没什么人到这山顶上来。”小飞说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又问道:“难道你……你故意跟踪我?我勒个去,一个穿着古装的青年男子跟踪尾随一个英俊美少年,卧槽,你……你?”白小飞越说越离谱,自己都结巴起来了。 “哦,原来是问我啊?对啊,我就是尾随你啊?怕不怕?阴魂不散!听说过没有?”素衣男子一边说,一边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表情:“你问我,我是谁?其实,我……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素衣男子故意绕着弯子答道。 “装神弄鬼是吧?什么我啊你的,我是问你是谁?你是谁?听得懂吗?”白小飞有些急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打扮都有些古怪的男人,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刚从医院里跑出来的,难不成脑子被撞傻了? “我已经说了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素衣男子还是这句话,不知道他是故意捉弄白小飞还是有别的意思。 “哎……看来真的遇到一个神经病,算了,你爱说不说!反正我要回去了。”白小飞似乎不愿意继续这种有头无脑的对话,便站起身来准备下山。 “哎……哎?你别走啊!我都已经告诉你了!真是的,现在这些小孩子难道听不懂我的话了么?文言文的素养这么差吗?再说,我也没有咬文嚼字啊?” 素衣男子心中纳闷,急急忙忙地追到白小飞的身边。 “这位大哥,我警告你,别跟着我啊!我一看你就觉得你不正常。”白小飞没好气的说。 “哎?你个臭小鬼,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不正常了我?”素衣男子有点生气地问道。 白小飞停下脚步,转身面向素衣男子道:“你看你,浑身上下没一样是正常的,头发那么长,还盘发?装什么古代人啊?还有,胡子也那么长,几个月没刮过胡子了吧?嗯,不止,一定是几年没刮过胡子了。还有,你穿这身衣服,我的天,你又不是拍古装电影,干嘛穿成这样啊?还有,你这鞋子……哎,我都不想说你了大叔……说真的,你是不是哪个精神病医院的在逃病人?” 素衣男子听着白小飞的话,一会儿摸摸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摸摸自己胡子,然后又看看自己的衣服和鞋子,他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可偏偏被这个臭小鬼批得一无是处。还有,这小鬼刚才问他是不是精神病医院跑出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小鬼把我当成失心疯了?哎,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素衣男子心里又想:“看来白小飞这小鬼还不知道我是谁,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我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以前我都是在他身体里面,只有趁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出来活动活动。今天本以为他睡着了,想着大白天出来看看风景活动活动筋骨,没想到居然被他这小子给看见了!也罢,不如就告诉他实情就好了。” 于是,素衣男子站定脚步,对白小飞说道:“臭小鬼,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你说,我就听,你不说,那我就不听咯!”白小飞欲擒故纵般回答道。 “哎?你这臭小鬼,好吧,我不跟你计较了。你可听好了,可不要被吓到了哦?”素衣男子想让白小飞做一下心理准备。 没想到白小飞拍了拍胸脯说道:“小哥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是跟你吹牛,地府的黑白无常我都见过,难道你说了你是谁我就怕了?” 素衣男子心想,这臭小鬼看来还真是死鸭子嘴硬。 “好吧,你听好了,我叫杨希。你不知道杨希是谁吧?那我告诉你,杨希就是赫赫有名的冥界判官之一的七郎。而我就是七郎在人间的化身。我的本尊在冥界那可是降妖除魔收伏孤魂野鬼的猛将,当然,我的化身——也就是我,自然也不弱。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鬼扯!真是鬼扯。你说前面那一句我还相信。至于后面那一连串的,牛皮都吹上天了。你是故意这么说想吓唬我是吧?杨希就杨希嘛,还什么冥界判官,降妖伏魔的猛将……看来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世道,但凡是个人都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要是说你家财万贯,学富五车,我还勉强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可信度。可是,你居然说自己是冥界判官?这牛皮可就吹得太离谱了吧?不过,反正吹牛不上税,你随便吹。 咦?对了,你不会是骗子吧?大哥,你打扮成这样,也不好骗啊?你说你要骗财还是骗色呢?骗色的话,我白小飞虽然长得比较帅,但是不好这口啊!就算你硬来,我也会以死相拼的。再说了,人家现在年纪还小,你休想打我的主意。骗财的话,那我就更没有了。你看我,穷小子一个,一文不名,我劝你还是放弃了吧!”小飞警惕地看着素衣青年,似乎并不相信他刚才说的那一套。 素衣男子听到白小飞这番说辞,笑得前仰后合,差点背过气去,缓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道: “好吧,看来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不过眼见为实,我小露一手,让你看看我的本事你就知道了。” 说完,素衣青年走到一棵碗口粗的柏树旁边,左手手掌只是那么轻轻一拍,只听得那碗口粗的柏树咔嚓一声便从素衣青年手掌用力处断裂。 白小飞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 半响,白小飞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满眼星星地问道:“哇塞,大哥哥。你怎么做到的?难道你事先在柏树上用锯子锯了一个口子吗?咦,可是没有被锯过的痕迹。哇,真的断了诶!好厉害!难道你真的是电影里那种可以飞檐走壁、力拔千钧的大侠?这么厉害的武功,能不能教教我啊?我也想学。” 素衣青年呵呵笑道:“臭小鬼,现在终于肯相信我了吧?刚才还骂我是精神病,还骂我是骗子呢!这么快就改口叫大哥哥了。还真是会见风使舵。” 白小飞不好意思地笑道:“刚才我真以为你是骗子或者神经病呢!所以就没想搭理你。不过看到你刚才的那一手,竟然轻轻一拍就把那么粗一根柏树给拍断了,实在厉害!骗子要是会你这些功夫,那早就不用管骗钱了。所以我就相信你说的咯。” 素衣男子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便道:“小鬼,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不过话说回来,会武功法术的,也会骗人啊。你之前不就被那赵氏骗得团团转吗?” 白小飞目瞪口呆,问道:“不会吧?你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素衣男子得意道:“那是当然,我说过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还不信。我说我是冥界判官,你也不信。我们冥界那些鬼神各有神通。此外,还有天界的天神,天仙,真人,佛界的佛祖、菩萨、罗汉,当然还有魔界的,妖界的……有的会上天入地,有的会喷水吐火,总之那各种神通会让你看得眼花缭乱,要是他们都说他们叫杨希,是不是你也信啊?” 白小飞想了想,这自称杨希的男子说得蛮有道理,便回道:“好吧,大哥,我相信你叫杨希,也暂且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毕竟,你骗我也没什么好处啊!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说你那么厉害,还专门干降妖除魔收伏孤魂野鬼的工作,那为什么来到人间啊?那不是应该呆在冥界阴间吗??” “嗯,你说的倒是没错,我来到人间,自然是有原因的。现在不方便和你细说,以后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对了,你是不是觉得最近几年你的身体变化很明显?好像有很多力气用不完一样?”杨希问道。 “嗯嗯,对啊!我时常觉得身体很躁动,好像总有使不完的劲儿,要做大量的运动才能稍微平息下来。”白小飞点着头回应道。 “那就对了,那是因为我在你的身体里面。你的魂魄融合了我的分身,所以身体才发生了明显的转变。”杨希道。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杨希大哥,你是怎么到我身体里来的呢?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白小飞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 “说来话长,那是因为五年以前,冥界发现了魔界与人界之间的异动,后来通过感应,才发现了人界与魔界之间打开了一扇通道。冥界的阎罗王知道此事后便派我处理。我打开天眼,看到人界连通魔界之处就在你们白水村,于是我就镇守在那通道处。 后来,我发现众多的游魂野鬼正被某种力量吸入魔界,而其中竟然有一具是你的肉身。而你的肉身之中竟然还有三个魂魄,我就知道,此事一定不简单。 后来,我再一探查,发现你体内的三个魂魄和白水村那千年老桃树有关系,那乃是你出生之时,天降雷劫落在千年老桃树的树身上,从而激发出的三道灵气的化身。雷劫来自天上,而那千年老桃树经过上千年的修炼,已是地精之身。那一日,也不知道他是否渡劫成功与否。但无论如何,你的身体里有了那三道灵气化成的魂魄,所以,你才天生能感应到那些邪祟之物,成为了赵氏所说的‘灵媒’。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你的身体被四神兽的血所浸染,所以身体才会变得越发强壮。龙凤麒麟龟,不仅是四神兽,更是四瑞兽。自古以来,还从未有人能集这四种神兽的血于一身。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人。虽然这所谓的‘神兽’血并不那么纯粹,在我看来,那四个人还不算真正的神兽。可是,因为那是暗狱鬼王通过植入四神兽的灵气进入那四个人的身体慢慢孕育而成,所以,也算是相当厉害了。 那四个人不仅有四神兽的灵气,还有暗狱鬼王自身的气息,所以,你的身体里可以说是神鬼相融。你是不是能通过触摸死者看到他们临死前的见闻?” “对呀,杨希大哥,你说得太对了。我还纳闷儿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如此。” “可是,你体内的神鬼气息虽然相互融合,但也会相互排斥。毕竟,那暗狱鬼王的气息和四神兽的气息有天壤之别。四神兽乃是天界中与神仙相当的存在,而那暗狱鬼王,却不在六道轮回之中。白水村那次魔界之门打开,我便顺势进入了你的体内,也是为了助你剥离你身体中那暗狱鬼王的气息。” “怪不得,我之前还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身体里有一个魔鬼,那魔鬼说他是我身体里的一颗种子,时机一到,就会生根发芽。我嘞个去,怎么又是我啊?千年老桃树的灵气选中了我,连这暗狱鬼王也选中了我,我还真是‘受宠若惊’,我何德何能啊我?我真的想求他们放过我,我只想做个平凡的普通人。” 杨希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们之所以选中了你,自然有他们的原因。一切都有定数。” 白小飞叹道:“哎,为什么我的命不是生于大富大贵之家?我还想当富二代呢!你看我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虽说不上穷得叮当响,但也算是‘贫农’了吧?没想到我天生还是个灵媒,生来就被我那假爷爷歧视,还被隔壁村的孩子欺负,简直就像开启了困难模式。” 杨希道:“小飞,不要妄自菲薄。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你吃的所有的苦,对你来说都是磨练,也是你将来走向正道的必经之路。” 白小飞若有所思,道:“杨希大哥,我大概明白了。谢谢你安慰我。其实,我并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自怨自艾,更没有因为我父母是农民就不爱他们。相反,他们对我的付出,对我的爱,并不比那些富豪家庭少,甚至更多。当然,我也会一直努力,就算结果并不如意,可是,谁也不能打败一个永不言弃的人,你说对吧?” 杨希笑道:“哎呀,臭小鬼,你这番话说得我好感动。算了,先不要煽情了。我说一下重点,其实这一次来到人间,我也有任务的。悄悄附身于你,是不想那么高调。当然,现在的你也不是普通的凡人,而且,今天你看到了我的真面目,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我的任务,就是要剥离你身体内鬼王的种子,帮你调和四神兽的气息,教你降妖除魔的本领。所以,从明天起,我要教你学武功和法术,到时候你可不要叫苦哦?!” “不会的,这点苦算不得什么。杨希大哥,我要是像你那么厉害,我做梦都会笑醒。你知道吗?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像武侠片里面的大英雄一样行侠仗义行走江湖,可是我今天看到你,我觉得你比他们更厉害,你不仅会武功,还会法术。所以,我要跟你学,不论多苦多累,都没有关系。”白小飞一边说一边望着杨希,眼神满是崇拜。 第71章 艰苦修行 翌日,白小飞开始了他那艰苦卓绝的修行生活,一边是繁重的学业,一边是高强度的身体锻炼和法术基础的修习。 值得夸奖的是,无论修行生活多苦多累,白小飞都凭着他超乎常人的毅力坚持过来了。 杨希给白小飞制作了一个沙包,挂在金蛇山一棵巨大的侧柏树上。 白小飞每天的必修课就是要一个小时之内从白水村的村口爬上金蛇山的山顶,然后再从山顶跑到村口,如此周而复始,达到一个小时时间即告结束;爬山结束之后是打沙包,也是一个小时的时间。 根据杨希的要求,直到有一天白小飞可以在十分钟之内从村口到山顶再到村口一个来回,直到赤手空拳可以打破那个沙袋,这基础课才算是完成了。 而达到这个目标,白小飞用了半年时间。接下来则是关于法术和武功的修行。 首先学习的就是大力金刚掌,正是杨希在白小飞面前所展露的能够轻易折断碗口粗的柏树的那一招。 这大力金刚掌乃是杨七郎,也就是杨希的看家本领,由于杨希生前是杨家将的第七子,后世都称他为杨七郎。 杨希天生神力,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奈何被奸人所害,以致冤死,最后成为了冥界的一位判官。 杨希到冥界做了判官之后依然如同在人间一样,是那种刚直不阿的性格,秉性善良且从不徇私枉法,深得阎罗王的喜欢。因此冥界凡是有什么重要的差事,阎罗王首先会想到杨希。 杨希还记得两年前,冥界的一次会议上,牛头马面向阎罗王禀报说神界的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个消息顿时惊动了整个冥界。后来这个消息传开,不管是神仙界、佛界还是冥界、妖魔界都大为震惊。 杨希知道,这四大凶兽虽如传说中那般凶恶,但却是镇压邪魅魍魉,维护三界(这里的三界和上面说的界并非同一个意思,这里的三界,泛指“天、人、地”三界,而这三界当中又包括了六道,即所谓的天道、人道、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畜生道)和平与稳定的支柱。 这天地之间秩序不仅靠着天界的天条、人界的法律和地界的阴律以及数不清的地狱来掌管秩序。 四大凶兽都是从上古时期化身而来的巨兽,个个凶猛无比,各有性格。这四大凶兽支撑着三界的秩序,缺一不可。即便是缺了一方,三界的平衡也将会被打乱。 平衡一旦被打乱,别说三界不得安宁,三界之中的人界也是最为凶险的。 因为,如果有邪魅魍魉趁机逃到人间,那么这对人间来说将是一场浩劫。 但是杨希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白小飞,毕竟小飞现在年纪尚小,即使告诉他了恐怕也无能为力。不如趁在人界的这段时间好好地锤炼一下这臭小鬼,如果将来真有什么邪魅逃到人间作乱,那时候白小飞还能帮着降服呢! 杨希本来要教白小飞通灵术的,可是没想到白小飞这臭小鬼居然无师自通了,看来他根基还不错。 人界其实有很多人都拥有异能,只不过有些人发现了自己的异能,而有的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身怀异能。 要发现异能还需要一个基本的条件,那就是觉醒,比如白小飞的通灵之术,就是在身体被刺入四神兽之血,和他自己的血液融为一体的时候产生的。 所以,虽然很多人都拥有异能,但是由于觉醒的条件不同,有的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法让异能觉醒。但反过来说,有的人不需要特别的觉醒过程却天生就拥有异能。而这种异能,就是被人界的普通人称之为特异功能的特殊能力。 当然,拥有异能的人还能通过艰苦卓绝的修行而得到其它的甚至更厉害的能力。 白小飞这个臭小鬼还能修行到什么样的能力呢?杨希内心里还挺期待的。 白小飞在修炼根基的两年时间里,其实基本上已经学会了大力金刚掌,但是他的掌力估计只有杨希的十分之一。不过这在人界来说已经算非常厉害了。 打个比方说,杨希一个指头便可以让一个恶鬼魂飞魄散,而白小飞则需要使出两掌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同样的,杨希一个指头便可以让一个活人瞬间毙命,而白小飞如果对一个活人使出两掌,那个活人也将必死无疑。 所以,由于这大力金刚掌由于力道太过强大,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对活人使用的。但是,如果真遇到了行凶作恶的歹徒,使出一两成功力的大力金刚指便可让其痛上半天。 除了这大力金刚掌,杨希还教授了白小飞元神出窍的本领。这元神出窍包括阴神出窍和阳神出窍两种。当元神初步凝聚时,由于根基不稳,只能阴神出窍,离身体不能太远,不耐阳光和强风的侵袭,但可以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比阴神出窍更厉害的就是阳神出窍,出窍的阳神相当于高阶的地仙。阳神出窍,可以傲游宇宙八荒。 白小飞目前的水平,只能使出阴神出窍。若要达到阳神出窍的境界,还不知道需要修炼多久。或者,因缘际会之下,突然进阶到阳神出窍的地步也未可知。 这两年之中,白小飞也非常遵守与杨希之间的约定。其中之一就是练好根基达到杨希的要求,第二个便是,杨希的分身在白小飞的身体里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白小飞的父亲白健和母亲梅玉兰。 是时候进行下一个阶段的修行了,杨希心里想。 于是,杨希又开始给白小飞传授驱魔咒(也称净天地神咒)和辰方破越之术。所谓的驱魔咒也是道家八大神咒之一,配合白小飞身体里的灵气和意念,应该很快就能掌握并且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一日,杨希把白小飞叫过来,开始传授他驱魔咒的咒语: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也可念作魔),度鬼万千。 白小飞便跟着杨希念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白小飞便对这段咒语烂熟于心。 杨希挨着白小飞的身边坐了下来,然后说道:“这驱魔咒好则好已,只要一念起来,一般的游魂野鬼是不敢近身的。不过凶恶的邪魅魍魉那就说不一定了。所以,如果你遇到念咒也制服不了的恶鬼时,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要学会随机应变,大力金刚掌若结合驱魔咒威力将会倍增,所以,若将来遇到异常凶恶的邪魅,它要侵犯你的时候也是可以拼上一拼的。” 白小飞对杨希的教诲都记了下来。 “驱魔咒,加上大力金刚掌,一定很厉害。杨希大哥,现在我也可以降服一些普通的妖魔鬼怪了吧?” 杨希笑笑道:“当然没问题。我记得你之前降服了一个半人半妖的仙娘婆,名叫李凤仙的,说明你已经比大多数凡人都厉害了。如果有了我教你的大力金刚掌和驱魔咒的加持,那就是如虎添翼。不过,我还要教你一门法术,乃曰‘辰方破越之术’。” “辰方破越之术?好奇怪的名字啊!”白小飞面露疑惑,问道:“杨希大哥,这个术是干什么的啊?“ 杨希如同一个专业的老师一样,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辰方破越之术,即穿越术,包含时间穿越和空间穿越两种;所谓辰方,辰乃是时辰,方即四面八方,合起来也就涵盖着宇宙的整个时空。 时间穿越即穿越到此地的过去或者未来;空间穿越即穿越到此时的别处;时空穿越则包含了两者。 其中时间穿越需要在口中念出(或默念或默想)要穿越的时间加上穿越之咒:辰之越;空间穿越则在口中念处(或默念或默想)要去的地点加上穿越之咒:方之破;而如果需要穿越两者则念出或想着要去的时间地点然后加上穿越之咒:辰方破越。 三种穿越术,以你目前的能力都需要用手接触地面才能发动。 当然,要想习得辰方破越之术可比之前的大力金刚掌和驱魔咒难多了,即便是你天天修行也不一定能有所进展和突破。 而且,这辰方破越之术有一个禁忌必须要注意,特别是在时间穿越和时空穿越的时候,穿越者只能是一名观察者,即是说,即便穿越到过去和未来,也不能改变过去的任何事情。 否则,时空秩序将会被打乱,从而造成不可想象的灾难,这一点千万要记住,知道了吗?” 白小飞点了点头,他从认识杨希起从没见他如此严肃认真地说起一件事,可见如果时空秩序被打乱的后果将会有多么严重。他方才听到杨希说能穿越时空时心里还暗想着回到自己打开魔界大门那个时候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呢! 听杨希这么一说,他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此刻意识到,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的话,说不定自己就不会认识杨希了,而这两年多里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他说不定将会有另外的人生,说不定又会被什么邪恶恐怖的鬼魅纠缠……一想到这些,他下意识地耸了耸肩。 杨希看到白小飞似乎打了个冷战,眼神也有些恍惚了,便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小飞?” “没什么啦杨希大哥,我是听到你刚才说的话,然后一想到时空秩序被打乱的后果,我就觉得挺可怕的。万一我改变了过去,万一我没有认识你,说不定现在的我又是另外一个样子,想都不敢想了!” “哈哈,臭小鬼,原来你在想这件事啊!我还以为你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呢!不过呢,这辰方破越之术唯一有一点可以不用仅仅做观察者的……”杨希还没有说完,白小飞就微笑着抢答了起来说:“我知道!空间穿越可以不用仅仅做观察者!” “嘿?臭小鬼,我前面两点都说了,当然只剩下一点了。嗯,没错。因为只有空间穿越是在同一条时间线上进行的,并不以改变时间线为前提,所以这一点也通常用于实战之中。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这辰方破越之术也不能轻易使用。穿越术是极其消耗体力和灵气的。打个比方,你从此地跑到蓉都市和山城市,一定会累得够呛。我说的这还仅仅是空间穿越。如果是涉及时间的穿越,消耗的体力和灵气就更多了。但是如果你坐车去,甚至坐飞机去,那又轻松多了。好在后面我还会教你召唤术。 我刚才说那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遇到无论如何也敌不过的强劲对手,不妨用空间穿越之术逃命。但此术万不可滥用。此术如同献血,用得越多,对身体的伤害就越大。严重者甚至丧失穿越的能力,再也回不来了。” “哦,我明白了”,小飞若有所悟地回道:“小弟谨记杨希大哥的教诲。原来杨希大哥这么厉害,懂得好多的东西啊!” “臭小鬼,不要拍我马屁啊!无事献殷勤,一定目的不纯。”杨希看着像崇拜明星偶像一样看着他的白小飞,暖心地笑道。 “没有啊,你又不是马,我没事儿拍你的屁股干嘛?我是真的真的觉得杨希大哥你好厉害!”白小飞仍然一脸崇拜地望着杨希,眼睛里都是星星,竟把杨希看得都有些脸红了。 “好了好了,以后就不要一口一个杨希大哥的了,一长串,叫起来不累啊?你不累我听着都嫌累。不如以后就叫我大哥好了!” “哼,你明明排行老七,还想当大哥。”白小飞打趣道。 “你这臭小鬼,不听话是吧?你不叫大哥也行,叫哥哥也挺好的。随便你吧!” 杨希不知道自己的心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被这个臭小鬼给融化了。 看到白小飞的样子,他又想起了自己还在人间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是杨家将里面的一员猛将,所向无敌,要不是被奸人所害,他杨希又怎么会成为冥界的判官?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众位哥哥们,他们的魂魄如今怕也已经转世了不知道多少代了吧? 杨希还是个凡人的时候,似乎和哥哥们也没好好相处过,成天光顾着杀敌比武,却没好好体验过兄弟之情。 而和白小飞这个臭小鬼在一起的半年躲时间里,他却已经把这小鬼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并肩楼上,小阑干、犹记年时凭处。百岁光阴弹指过,消得几番寒暑。”杨希又忍不住感怀起来,情不自禁地吟诵起宋朝时的龙洲道人刘过的《念奴娇》,恍惚间都没有听到白小飞在问他。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叫你哥哥吗?”白小飞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当然可以!”杨希微微笑道,那笑容充满温暖。 “哇哈哈……”白小飞高兴得跳了起来,“我有哥哥了,我有哥哥了,好开心啊!”白小飞又蹦又跳,手舞足蹈,看来已经开心得无法形容了。 白小飞忽地冲到了杨希的身边,用力地想要抱起站起身来的杨希,却不曾想他根本抱不动。 “哥哥,你怎么这么重啊?” 杨希哈哈笑道:“当然了,我好歹也是冥界的判官呢!可不是你想抱就能抱得动的。” “哼,那好吧。我抱不动你,那你抱我。”白小飞突然耍起赖来。 “臭小子,你都多大了还要我抱啊?”杨希假装嗔怪地说道。 白小飞则煞有介事地掐指算起来:“根据我爸妈说的年月算起来,我今年应该快十三岁了。那哥哥你多大了?” 杨希作恍然大悟状说道:“原来你才十三岁多点啊?那应该算小了。我多大?嗯,这个问题……仔细算起来,应该有一千多岁了吧!” “啊?”白小飞大为吃惊,原来自己面前这个“哥哥”都已经一千多岁了,便道:“你都这么大了,那我叫你哥哥岂不是亏大了么?” “咦?臭小鬼,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占你便宜的嫌疑啊!不过你知道吗?我在成为冥界判官之前,也就是作为一个凡人死去的时候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吧。所以,我即便是有一千多岁了,可是我还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啊,所以你叫我哥哥也不吃亏。” “好吧!”白小飞觉得自己好像戳到了杨希的痛处,便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不过他还没放弃刚才那个任性的要求,满脸堆笑道:“那……哥哥,一声哥哥总不是随便乱叫的,哥哥总得要抱抱弟弟呀?不然的话,背我也行!” “哈?臭小鬼,还是不放过我啊?”杨希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用双臂不费吹灰之力地把白小飞背了起来。 白小飞一把搂过杨希的脖子,匍匐在他的肩膀上,一脸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严肃脸说道:“哥,谢谢你!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兄弟姐妹,唯一一个和我感情最好的是白青山大爷家的孙子白大伟,却为了救我而淹死在清溪里。 我以前一直在想。我会不会是什么灾星降世,为什么我会经历这么多的磨难,为什么我身边总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直到白水村的死人头事件最终结束,还有现在遇到了你,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懂得了许多。我觉得自己小小年纪经历那么多事情或许是上天的安排,是那些事情让我变得坚强了起来,是你教我的本领让我变得强大起来,我再也不会害怕去面对未知的将来。不管将来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会鼓起勇气,勇敢地走下去。“ “好啦,小鬼,哥哥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很不容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把过去所有的经历都化成你为将来努力的动力。等你炼成了辰方破越之术,哥哥再教你一个更厉害的法术好不好?”杨希温柔而认真地说道。 “真的吗?”白小飞满是喜悦地望着杨希问道。 “当然是真的!不过,要等你真正炼成并掌握了辰方破越之术才行。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少则一年,多则七八年甚至更久,你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而且,修习这个法术除了要有坚持不懈的毅力,还需要有极高的悟性。毅力和悟性你都有,至于何时能够炼成,那就看你努力的程度和你的造化了!”杨希将白小飞放了下来,半蹲着对他说道。 “放心吧哥哥,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白小飞看着杨希,铿锵有力的回道。白小飞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一定要尽快炼成辰方破越之术,不能让自己失望,更不能让眼前的哥哥失望。 “那就好!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早点休息!”说完,杨希把白小飞从背上放了下来,双手作结,口中念了一句“收”,他那分身便如同往常一样眨眼之间没入了白小飞的身体之中。 第72章 异能觉醒 转眼间,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晴天雨天,白小飞几乎每天不间断地练习辰方破越之术,一开始他不得要领几乎毫无进展,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大半年。这种不得要领而只能自己领悟的境况让他几乎灰心丧气。 就在他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他想起了母亲梅玉兰曾对父亲白健说过的一句话:人挪活树挪死,这人啊要学会变通才能在一潭死水的环境中突破自己。 那个时候小飞父亲的工作也遇到了瓶颈,村里面粉厂的生意越来越差,几乎到了维持不下去的地步。正是因为母亲的一句话,小飞父亲决定到外面闯一闯,学着做小生意,虽然不如预期,但也比待在要死不活的面粉厂要好很多。 “树挪死,人挪活。对啊,我之前没有突破,是因为我一直在重复自己。我很少思考我为什么不能练成这辰方破越之术。为什么我以前不会成功呢?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变化,一直没有去尝试别的办法,我一直以为修习辰方破越之术之术可以像修习大力金刚掌一样通过不断的体能训练就可以做到,但是,如果这个术和大力金刚掌不一样呢?嗯,我应该试试别的办法。” 小飞一拍脑门儿,似乎灵光乍现。 他一改以前那种机械式的练习套路,决定把要穿越的时间和地点写在手掌之上,然后他又按照套路念起了咒语,结果这样还是不行。 这大半年之中,小飞一直这样坚持着,而杨希也从未给他指点一二,因为杨希觉得有些东西只有自己领悟出来,那印象才会深刻,才会永志不忘。所以杨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小飞修行的时候去活动筋骨,留下小飞一个人苦苦钻研,参悟。 白小飞自然也对杨希有过埋怨,他心里想,这大半年里哥哥也不说我哪里不对,我一点进步都没有,万一练不成,不光是我自己,恐怕哥哥也会对我很失望。不过,反过来想,哥哥之所以不指点我,大概是因为他对我有信心,一定能自己想出办法来。 每次白小飞陷入自我否定和放弃的边缘的时候,他总是这样提醒着自己:不能放弃,一定有办法可以练成这辰方破越之术。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他终于有所突破了。 在尝试过很多的办法都不成功之后,他脑海里灵光一现: “我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把灵气灌注在掌心之上呢?” 他这样想着,然后用意念感受着身体里流动的灵气和周围空间里的每一点空气的流动,然后将身体里的灵气灌注在手掌之上,再照着他已经烂熟于心的辰方破越之术的套路使出,就在他右手的手掌心接触到大地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身体微微颤动起来。 瞬息之间,眼前的场景已经在他面前发生了变化,原来他离自己刚才所处的位置大概相差了七八米远。 白小飞确信,自己刚才成功地进行了空间穿越,这突如其来的成功让他高兴得跳了起来,口中大喊:“我成功了,哥哥,我成功了……” 而这时,杨希的身影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闪现到白小飞的面前。他充满肯定地对小飞点了点头道:“小飞,恭喜你,你终于找到自己的突破口了,不过,刚才只是完成了空间穿越而已,而且只穿越了这么一点点,要想自由地穿越时间和空间,还得下不少功夫呢!而且,我说过,这辰方破越之术很是消耗体力和灵气。你现在体内的灵气还不是很充盈,所以,只能穿越这么一点点距离。看来,我还需传授你一门修炼灵气的要诀。这个要诀,叫做一品灵修诀: 决曰: 神光内照,清净六根,明通法性,阴阳即济,成就金丹,显化阳神,炼虚合道,成不漏神身。善起法摄法,能隐身遁身,入金石无碍,步日月无影,入水不溺,入火不焚,伏虎擒龙,换斗移星,诸般妙法,运用自如。以天地之灵气,洗凡俗之肉身。心如乾坤之浩瀚,灵气无限妙绝伦。” 白小飞跟着杨希念了四五遍【一品灵修诀】便记住了。 “看来,修行的路真是任重道远啊!这辰方破越之术,灵气不够还不行。经常练这穿越术确实很消耗体力和灵气。我之前练习大力金刚掌根本没这么累。”白小飞感慨道。 “是啊,世人只道神仙好,却不知道成为神仙之前要经历多少的磨难。怎么,小鬼,不会是想知难而退吧?” 白小飞噘嘴道:“我才不会呢,你以为我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吗?哼。” “如此甚好。这才是白小飞嘛。这点小挫折都受不了,那还能成什么大事,对不对?” “成不成什么大事倒是无所谓,我就是不服,不服输,不认输。” “嗯,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个态度。加油吧!我会陪着你一起修行的。” 就这样,小飞一边练习“一品灵修诀”,一边练习着辰方破越之术,自从发现了辰方破越之术的诀窍以后,又过了半年多的时间,他终于熟练掌握了这穿越术。同时,也把那一品灵修诀练得炉火纯青。 这一天,白小飞的耳朵里忽然听到了从身体里面冒出来的杨希的声音道:“小飞,你已经熟练掌握了辰方破越之术和一品灵修诀。这段时间我也陪着你穿越了不少的地方。不过要谨记一点,涉及到时间的穿越一定不要改变任何的事情,只能做一名观察者。如果你打破了这个规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此外,若无紧急情况,最好不要使用辰方破越之术,以免白白消耗体力和灵气。当然了,日常的练习还是有必要的,毕竟你已经掌握了一品灵修决,消耗的灵气和体力可以很快补充回来。” “放心吧,哥哥,你的教诲,弟弟会谨记于心的。”白小飞和杨希相处了这么久,连说话都变得文绉绉的了。 “那就好。切切记住,使出那穿越术之前,你一定要知道目的地。那目的地不能有山石木墙等障碍,否则,万一你穿越过去,身体卡在那山石木墙之中,那是极其危险的。很可能你就回不来了,明白吗?”杨希郑重说道。 白小飞自然能够想到一旦改变时间线的严重后果,因为杨希不止一次在他耳边提及此事,也说明事关重大,非同小可。今日杨希又重申穿越目的地不能有山石木墙这样的障碍,说明这穿越术确实风险极高。 白小飞记得,自己在练习辰方破越之术的时候,有一次没注意正好穿越到了一根侧柏树的树杈旁,差点把身体刺了一个洞,惊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哥哥,我都记住了。你放心,我以我的生命发誓,哥哥的教导我铭记于心,一旦我违背我的誓言……” 说到此处,白小飞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要我以死明志吗?白小飞心想。于是,他补充道:“一旦我违背我的誓言,那我愿意死在哥哥手里,毫无怨言。” “真是的,臭小鬼。不要动不动就死不死的。为什么要发这种誓言?你是要把哥哥置于两头为难的境地么?”杨希似乎有些生气了。 “非也非也,哥哥,正是因为我重视你的教导,我会牢牢守护你说的不可打破的规则,就像我守护我自己的生命一样。如果规则打破了,那就等于我的生命被夺走了。所以……我才以死明志。” “那好吧,你只要知道这个规则和生命一样重要就行。接下来,我要教你另外一种术,你听仔细了。”杨希忽如电光一般从白小飞的身体里闪将出来。 白小飞吓得一个激灵,道:“哥哥,你要出来之前先说一声嘛,每次都毫无征兆,可吓死我了!” “哈哈,臭小鬼,你我相处这么久了,难道还没习惯吗?” “没有,你也知道的,我以前胆小。虽说现在长大了,身体也比以前强壮了。但是一惊一乍的,还是有点本能的不习惯。” “那你可要好好习惯了,以后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我可能会随时从你身体里出来。不废话了。哥哥接下来要教你召唤术。” “召唤术?是不是就像西游记里孙悟空召唤山神和土地公公那样啊?会不会召唤出一匹白龙马什么的?”白小飞心驰神往起来。 “哈哈,山神,土地,那只是一般的召唤术。只需在本乡本土用灵气唤一声‘唵’即可。但是这‘唵’字咒召唤不了白龙马,怎么说呢?我要教你的召唤术,比那更厉害。你还记得么?开启魔界大门之前,白青山曾经在你的身体里刺了一剑。” “嗯嗯,我记得。”白小飞听得两眼放光,心里满是期待。 “那桃木剑上本来有通过暗狱鬼王召唤来人间的四神兽的灵气和灵血,白青山刺你的那一剑无意中把四神兽的灵血也刺入了你的身体之中,所以你的气血融合了四神兽的气血。本来鬼王是要把你和赵二婆婆白青山一干人等一起吸入魔界。是我给了他一封密函,并向他求情,他才放了你。” 杨希的讲述又开始让白小飞回忆起九岁时那番遭遇。 “不会吧?哥哥这么厉害,竟然还要向那鬼王求情?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那鬼王到底是什么来头啊?难道他比哥哥还厉害吗?还有赵二婆婆和白青山他们怎么样了?”白小飞关切地问道。 “嗯,那鬼王唤作暗狱鬼王,他原是阴间的一缕神识,不知怎的,竟然通过许多年的修炼变成了一个鬼王。他在阴间自称暗狱鬼王,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所以,我们阴司管不了他,甚至十殿阎罗王都很是忌惮他。” “不是吧?”杨希的话不断地刷新着白小飞的认知。他本以为只要是孤魂野鬼,阴曹地府就有权管辖,没想到十殿阎罗王居然不敢管那暗狱鬼王? “要不是那暗狱鬼王背景强大,要不就是他十分厉害。”白小飞说道。 “是啊。那暗狱鬼王和赵氏姐妹建立了契约,由于冥界掌管着地界的秩序,凡有异常波动,我们阴司也能感知到。这件事也被阴司十殿阎罗知晓了,五殿阎罗王包拯命我调查此事。 后来,我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暗狱鬼王。从他口中,我知道了白水村将要发生的事。白水村中藏着赵家和刘家几代人的仇怨,这仇怨在阴司的生死簿上都有相关记载,其结局竟然已经写好了。刘氏主要的后人,白青山,白青海,白青荣,此三人必死。” “白青荣?这不是我那跛子爷爷的姓名吗?可惜,他是我的假爷爷,我的亲生爷爷早已被他杀死。” “没错。你的亲爷爷,名叫白先宇,亲奶奶,袁氏。他们早年间被白青荣和白青山设计陷害而死。却唯独没有害死当时还是婴儿的白健,也就是你父亲。但是,他们为什么那么做,生死簿上却没有相关记载。” “他们害死我亲爷爷和奶奶,却放了我爸一马?他们明明可以斩草除根,却没有那么做,这也太奇怪了。” “我也奇怪。白青荣和他老婆把你父亲养大,直至他娶妻生子。结婚后,你父亲白健和母亲梅玉兰和你那个假爷爷分了家,搬了出来。再之后,你便出生了。你一岁时,因为看到你那假奶奶牵牛上山的幻象,所以你的假爷爷当成是‘鬼娃娃’。” “这也是我心里的疙瘩。哥哥,你认真回答我,我当真是‘鬼娃娃’吗?” “当然不是。我身为冥界判官,关于你的身份,我虽然目前还不十分清楚,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什么‘鬼娃娃’。” “哥哥,你这话说得可就有点自相矛盾了。你说关于我的身份你并不太清楚,可是你却笃定我不是‘鬼娃娃’?”白小飞听得自己都一头雾水了。 “我之所以笃定,是因为我在阴司相当于是五殿阎罗包拯的贴身助理。我主要还是听从包拯包大人的吩咐行事。在参与这件事之前,包拯收到了一封来自人间的密函。” “我嘞个去,密函?难道阳间还可以给阴间送信?”白小飞一脸不可思议。 杨希微笑道:“当然了,傻瓜。不然你以为阳间的人给阴间的亲人烧纸钱是干嘛的?只不过,那封密函是专门用符纸烧给包大人的。包大人得知密函的内容后,让我给那暗狱鬼王也带去一封密函,还让我在阳间传授你武功法术等。” “这……这也太离奇了吧?我原本以为之前我经历的事情就算离奇了,没想到哥哥你说的这些事情更加离奇。包拯居然传信给那暗狱鬼王,而那暗狱鬼王看了密函之后,竟然就放过了我?这可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非也非也,此事乃是包拯和那暗狱鬼王共同的决定,当然不能说离谱。其中缘由,包拯和鬼王应该知道,但是却没有告诉我。想来,应该是天机不可泄露。” “哥哥,你说话越来越玄了。既然天机不可泄露,那你还对我说这么多?” “包大人给我交代过,这些事情,可以说与你听。但是除你以外,不能透露给别的任何人。所以,你知道就行了,不可对任何人说起。除非将来,云开雾散,堪破天机。” “好,我答应哥哥。保守秘密。只是,我父亲姓白,母亲姓梅,我就是一个肉体凡胎。听哥哥这么一说,好像我还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真是好奇。” “你先别忙着好奇了。我还要给你叮嘱一下其他的事项。我之前给你说过,大多数有特异功能的人可能一生都不能唤醒其身体里蕴含的异能。而有些天生就有特异功能的人也少之又少。而如果有人借助特异功能犯下罪过的,冥界也会暗中动用力量将其特异功能剥夺掉。自然,那些因此犯罪的人也会受到人间法律的制裁。 说着说着就说偏了,其实天地之间有天地人三界。三界有六道。所谓六道轮回,便是在这三界之中。这都是一个严密的系统,以后有空再给你细说。 今天主要说说关于你和四神兽的事。由于你的血脉中融合了四神兽的血,而且这三年半之中你也在我的训练之下迅速掌握了对灵气和通灵术的运用,所以现在已经有必要告诉你这件事了。 本来,即使你的身体里被刺入了四神兽的血也没什么大碍。但是,凑巧的是你恰好有先天通灵的异能,而进入魔界通道这件事唤起了你身体里所有的灵气的感知力,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灵感。 同时,被唤醒的还有你身体里的四神兽的灵气和灵血,通过魔界大门这个通道让四神兽和你的身体发生连接,而这种连接也在你不断变强的身体和灵气中得到加强,就算我不告诉你,总有一天这种连接也会被你感应到。所以,我要做的,就是给你做一个铺垫和引导。” 杨希的这番话让白小飞听得似懂非懂,便问道:“哥哥,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太明白,怎样才能把神兽召唤出来啊?” 杨希没有直接回答白小飞的问题,卖了个关子道:“小飞别急,你先试试将灵气集中于手掌心试试。” 白小飞按照杨希的要求凝神运气,将灵气集中在了手掌心。 “嗯,不错,然后再将手掌心对准地面,然后感应灵气与你自己,与天地之间发生的连接。” 白小飞又将手掌心对准地面,认真地感应着身体里的灵气和这大地的一花一草一木,这恒河沙数一般的娑婆世界,他仿佛听到了无数的灵体在他的耳边低语,而就在这灵气不断的交接和耳语之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更为强大的灵气所包围。他又定睛一看,竟然隐隐看到包裹着自己身体的灵气仿佛变成了一只扇动着巨大翅膀的龙。 白小飞喜形于色,欣然道:“哥哥,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条龙,而且还有一双翅膀。” 杨希暗暗称奇,自己只是简单说了一下这个心法,没想到这臭小鬼一下子就做到了。 “好。你这小鬼悟性不错,先收起来吧!” 白小飞暂时收起了灵气,又认真地听起来。 “刚才你只是看到了你召唤出来的灵气的形体,但是实际上还可以召唤出实体来的。不过,实体和灵体不一样。灵体你还可以控制,而实体一旦被召唤出来,则需要一定的时间去训练它。不然,这神兽即使被你召唤出来了,你也无法驾驭它。 其次,召唤实体的神兽有两个阶段,以你现在和神兽之间连接的掌握度来说,要召唤出神兽需要用你的血作为契约;当你熟练掌握了这个连接之后,就进入到第二个阶段,通过灵气作为契约召唤你身体里的神兽。 打个比方,就好像你养了一只宠物,一开始,你召唤它需要喂它吃的;等到你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彼此熟悉了,你的声音就可以将它召唤过来。神兽也是这样,一开始需要你的灵血来和它建立契约;到后面,你们之间形成默契之后,你就可以通过灵气甚至声音直接召唤出它的实体了。” 白小飞晃了晃脑袋,说道:“嗯,哥哥,我大概听明白了。还有个问题,我要怎样才能把它收回来呢?” “这个我正想说呢!刚才所说的实际上都是召唤的过程。如果要把神兽收回来,则反其道而行之。用灵气感应你与神兽之间的连接,然后用意念让它回到你的身体里面就行了。如果你要加快收回的速度,那么就在口中念一个‘收’字,在意念里加速灵气的回收,那么神兽自然就回到你的身体里面来了。其实我刚才叫你收起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无意中完成了回收的过程。”杨希微微笑了笑,心想白小飞这小鬼果然天赋卓绝。 “咦?对啊!刚才我无意中就把灵体收回来了,其实我就是心里一直在想收回,没想到蛮简单的嘛。不过一开始召唤出实体居然要用鲜血?哥哥,我总不能每一次召唤它都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上一刀吧?”白小飞皱着眉头为难地说道。 “哈哈,臭小鬼,心疼了吧?我早就想好了,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绣花针,每次一滴血就够了。如果你怕疼,那就不必修习召唤术了。如果你要修习,那就不要怕疼。”杨希坏笑,他似乎早已料到白小飞会有这样的反应,便故意激将道。 “哼,我可不会轻易放弃!虽然哥哥每次教我的东西我都感觉好难,可是每次我都咬牙坚持过来了,我相信这一次我也会坚持下来的。不过嘛,为了不要每次都在手上扎针,我要尽快地掌握用声音就可以召唤的能力。” 白小飞听了杨希一番激将,又变成了那个不服输的少年。 在此后的三个月时间里,每每闲暇时,白小飞便以方之破穿越空间到金蛇山密林中的一片空地修习起召唤术来。 每次白小飞修习时,杨希便坐在不远处,默默地望着这个少年坚持不懈地练习。有时候,白小飞被绣花针扎得哇哇直叫,杨希也只是淡淡一笑,从来不会说什么同情之类的话。 杨希知道,所谓的同情在修炼中根本无用,反而会成为修行的阻碍。严师出高徒,便是这样的道理。 第73章 暂别 第三个月的时候,白小飞终于顺利地召唤出了神兽的实体,这一次如同往常一样,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可是没过一会儿,身边的神兽却逃开了,白小飞为此追来追去,那神兽的脚力超乎世界上所有普通的野兽,甚至比据说速度最快的猎豹还跑得快,白小飞追得满头大汗,有时候不得已还用到方之破(空间穿越之术),最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神兽收回了自己的身体之中。而杨希却只顾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得白小飞一脸尴尬和埋怨。 又过了三个月,白小飞渐渐掌握了这神兽的脾性,也能慢慢摸到它了。在触摸到那神兽的一瞬间,小飞便觉得它绝非凡俗之物。它的皮肤异常光滑,它身上的鳞片似有若无。小飞仿佛能在它的鳞片上看到无数个自己的身影。 除此之外,那神兽的身体也忽而热得像一块烙铁,忽而冷得像冬天里的冰雪;忽而像烈烈火焰发出赤中带金的光芒,忽而又像漫天飞雪发出通体的白光。它的头尾像是一条传说中的龙,两翼展开却像是庄子逍遥游当中的鲲鹏。 它看起来比传说中的四神兽更加的威武,也更加的漂亮。 果然是神兽啊!小飞心里想,看一眼就知道,这人世间不可能孕育出这样华丽而威猛的神兽来。这一次,白小飞没有手舞足蹈,反倒谨慎和郑重起来。他向不远处的杨希喊道:“哥哥,我能摸到它了,它有名字吗?我该怎么叫它呢?” “它现在还没有名字!”杨希道。 “要不我们给它取一个名字吧?它看起来像麒麟,不如叫麒麒吧?”白小飞说到这里似乎又来劲了。 “麒麟……”杨希露出了一副作呕的表情道:“麒麒……有点像是你们村里那个傻子的名字!这么英武的一只神兽,你居然给它取一个这么有争议的名字。不妥不妥……” 白小飞抓耳挠腮道:“哥哥说得倒是有点道理,那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我看‘威龙’这个名字不错。嗯,威龙配猛将,非常有力量。不错不错,我简直太有才了。”杨希得意地笑道。 “切……人家明明不是龙好不好,它是四神兽的结合体,你用威龙两个字就给概括了。”杨希的这个提议被白小飞给否定了。没想到两个人居然为了给一只神兽取名字陷入了一番纠结和争论之中。 最后,还是杨希终结了这场漫长的争论,“它时而色赤如火,时而色白如雪,身有两只龙足,背有双翼,又仿佛龙凤一体,实则集四神兽于一身,而麒麟又为四大神兽之首。神兽之中有应龙,传说蛟千年化龙,龙经过五百年为角龙,角龙再过五百年则变成应龙,而应龙正是背生双翼。不如就叫它……应麒好了!” “嗯,应麒,这个名字倒是不错。既能大致概括这神兽的特点,又不乏威武之气。就这么定了。” 一场争论就这样结束了。白小飞看着眼前的神兽,感应着它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说道:“你以后就叫应麒了,这可是哥哥给你取的名字,简单明了又霸气威武。” 那神兽仿佛听懂了小飞的话一般,不禁将头伸过来在小飞的脸上蹭来蹭去。 白小飞还似一个孩子一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应麒,你弄得我脸上好痒啊!哈哈……” 杨希也跟着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看小飞稍微消停了下来,他便说道:“小飞,看来你已经和应麒有了很好的默契了,以后应该可以直接用灵气将它从身体里召唤出来了。真是不枉哥哥对你满心的期望。关于应麒,还需要详细给你说明,你听好了。” 小飞停了下来仔细听着杨希说话,而应麒看着小飞停下来了之后也学着小飞的样子认真地听起来。 “你和应麒虽然是不同的存在,但实际上你们已经融为一体,应麒相当于是你的分身,而你也相当于是应麒的分身。所以,如果你受到了伤害,就相当于应麒受到了伤害;反过来一样,如果应麒受到了伤害,也相当于你受到了伤害。 虽然如此,但有一点是不同的,那就是,如果你死了,那么应麒就不在了;如果应麒死了,你的本体还可以存在,但是你以后永远不能从身体里将它召唤出来了。因为你从身体里将应麒召唤出来的时候,就相当于将特属于它的灵气和灵血的实体从你身体里分离了出来,如果应麒在实体状态中被杀死,那就相当于鬼魂被我的大力金刚掌击中一样魂飞魄散,它的灵气和灵血就永远不能回到你的身体里了。” “嗯,哥哥,我明白了。我拼了命也会保护它的。”小飞摸着应麒的头,目光坚定地对杨希说道。 “小鬼,我知道你会这样做的。但是比这个更重要的是,如果你的肉身被消灭了,那就不仅是你死了,而是你们两个都会死,明白吗?” 小飞点点头,应麒也像小飞一样向杨希点了点头。 小飞看应麒也在点头,便问杨希道:“哥哥,应麒它能听懂我们所说的话么?” 杨希哈哈一笑道:“当然,你看它有鼻子有眼睛有耳朵,当然能听懂了。它还会说话呢!不过它因为刚从你的身体里被召唤出来不久,还需要学习。所以以后你要耐心地教它!” “嗯,知道了,谨遵哥哥教诲!”白小飞一边抚摸着应麒的头和角,一边真诚地回答道。 “好了,下面我要隆重的介绍应麒的本领了。”杨希咳了两声,显然是为了吸引白小飞和应麒的注意。 “应麒既然四神兽相互融合而成的,那么它自然拥有四神兽的本领。其中的龙为青龙,可操控九天神雷,其本领为天雷;而凤则是凤凰,凤凰于烈焰中涅盘,所以其本领是地火;龟即为玄武,乃是海中神兽,其本领是巨流;而麒麟是为人带来祥瑞的神兽,有令人平安和长生不老的能力,因此其本领为回天。麒麟的本领只能用于疗伤,而不能用于实战,而且麒麟的疗伤能力只能针对活人,如果人已经死了,以麒麟的能力也是救不过来的——除非……”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希顿了一顿,似乎并不想完全透露麒麟的能力,便立即将话题转移到其它神兽身上。 接着,他继续说道:“除麒麟以外,另外三个神兽的本领则可以用于实战之中。但是切记一点,他们所有的这些本领不可示于人前,就算你要用麒麟来给人疗伤,也不能让人看见。明白了吗?” 白小飞和应麒一起点了点头表示都听明白了。 “好,从明天开始,你们跟着我一起到空岛进行修行。现在先收起来吧!”杨希道。 杨希又和往日一样双手作结,口中念了一句“收”,他的身体便又瞬间没入小飞的身体之内。接下来,白小飞也和往日一样感应着和应麒之间的连接,口中默念“收”字,应麒也很快和白小飞的身体融为一体。 第二日,空岛。 杨希运用辰方破越之术将白小飞和应麒带到了一座岛上。放眼望去,岛的四周如同大海,又如同是云上的天空。这空岛仿佛是漂浮在弥漫着云雾的大海之上,又仿佛是离地万米的云层上空。阳光在岛的上空斜照着,而空岛周围的不停漂流的云雾散射着阳光,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哇,哥哥,这就是空岛吗?好漂亮啊!简直就像是仙境一样。”小飞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赞叹道。 “对啊小飞,这就是空岛,我们可不是来看风景的。以后你就和应麒在这里修习,不仅要修习我以前教过你的所有的法术和武功,更要让你和应麒熟练掌握天雷、地火、巨流和回天。这个空岛是和六届相互隔绝的所在,是我用法术造出来的。这个地方已经陪伴我一千多年了,自从……自从我在人间死去之后,变成冥界判官的那一刻起……” 说到这里,杨希的眼中又流露出一丝伤感,不过这伤感转瞬即逝。“好了,你们赶紧修行吧!” 虽然杨希的伤感转瞬即逝,可还是被敏锐的白小飞感觉到了。无奈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哥哥,只能用行动去表示对哥哥的支持。 杨希每日陪着白小飞和应麒在这空岛上开始了艰苦的修习。每当白小飞让应麒使出那些法术时,天空中时而有数道闪电以目不暇接之势击中地面某一处指定的目标,时而地上冒起冲天烈焰,时而巨大的水流像龙卷风一样被白小飞和应麒指挥着在天地间游来荡去。 杨希看到这些法术时也不禁暗暗赞叹道:“真是华丽得让人亮瞎眼的招式,连我也做不到。小飞,你有这样的神兽真让哥哥羡慕,更让哥哥感到骄傲。”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许多天。这一日,杨希宣布,白小飞和应麒已经熟练掌握了杨希要让他们学会的所有招术。而杨希同时还宣布了另外一个重大消息,他要去调查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失踪之谜。五殿阎罗王包拯前不久前得知了一份重要线索,梼杌在三界之中的某一处出现了。为此,杨希将要和小飞、应麒暂时告别。 白小飞听到这个消息时如同天雷击中了自己头顶,可是他又不能拦着自己的哥哥去执行这个重要的任务。陪伴了自己许久的杨希大哥就要走了,这段时间中,他已经把杨希当成自己真正的大哥一般了。虽然修行的生活看起来很艰苦,可是杨希始终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反而让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些修行生活辛苦。 杨希在白小飞的心里像一个偶像一样,他曾默默地下决心,要奋力追赶哥哥,要和他肩并肩走在一起,所以他不能拖杨希的后腿。他想起自己以前还是一个懵懂的小孩子,而今,他已经在杨希的锻炼之下成为一名可以行侠仗义的少年了。不,应该说,他现在比武侠小说中的大部分大侠都要厉害。 所有的回忆和不舍堆积在白小飞的心头,让他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哥,怎么这么突然啊,之前也不告诉我一声。”白小飞问道。 “之前还没有确定,现在确定了,梼杌失踪,影响甚大,所以必须去找到梼杌,查明失踪原因。否则,三界都可能陷入混乱之中。” “我知道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可是我现在还是太弱了,我不能做你的拖油瓶。”白小飞无奈道。 “傻小子,想什么呢?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可比绝大多数的凡人都厉害了。就算遇到十几个地痞流氓,你要干翻他们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知道,可是我比起你还差得远。最主要的是,我舍不得你走。” 应麒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伤心的心情,走过来用头不停地蹭着白小飞和杨希两个人的脸,然后用它那宽大的翅膀把白小飞和杨希包裹起来。 “傻小鬼,别难过,哥哥又不是不会回来了。我虽然要去调查这件事,可是我有空的时候还是会回来看你们的。而且,不许你说自己是拖油瓶,你和应麒现在都已经很厉害了,普通的游魂野鬼和妖魔鬼怪也是不敢招惹你们的。之前没有告诉你,也是怕影响你修习那些法术和武功!” 杨希轻轻地摸了摸小飞的头,笑着安慰道:“况且,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这人世间,至亲至爱的人也免不了相互告别的那一天。好了,别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不然你叫我怎么放心呢?哥哥走之前还有两件事要做。” 说完,杨希右手按在白小飞的心间,随着白小飞身体一震,一道强烈的灵气注入了白小飞的心中。杨希道:“哥哥刚才已经已经在你身体里注入了一道灵气,即便我脱离了你的身体,从此以后我们也建立了很强的连接,以后不管我走到哪里,我都能感应到你。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危险,你只要叫一声杨希大哥,我就会立即来到你的身边。” “那我也要在哥哥心里注入一道灵气,如果你有什么危险,我也要立即赶到你的身边去救你。”。 “傻小鬼,以你现在的能力,你即使这样做了也感应不到我的。等你以后变得更强大了,哥哥就答应你的要求。”杨希笑道。 他何尝不想让小飞随时感应到自己,他之所以拒绝了小飞的要求,不仅仅是因为小飞现在很难感应到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以小飞的根基和悟性,保不齐他不久之后就能通过连接感应到杨希的一切。 如果他在调查梼杌失踪这件事上遇到了连自己都对付不了的对手,以小飞的性格绝对拼了命的来帮助他。 若真是那样,小飞即使赶过来也是送死,所以,作为哥哥,绝不能让小飞以身犯险;所以,即便他答应让小飞注入灵气与他建立连接,他也会主动将这个连接关闭。 “好了,傻小鬼,你都这么大了,已经是一个小小的男子汉了,不准哭鼻子啊。” 杨希说着用食指刮了刮小飞的鼻尖,然后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哥哥临走之前要交给你的任务,以后你要在空岛上训练应麒飞翔,空岛永远对你和应麒开放。应麒到现在为止还没在天上飞过呢!如果它空有一双那么大的翅膀,却不能飞上天,那就太可惜了。” 杨希又如是这般地讲解了一下如何训练应麒飞翔的要领,小飞也认真的听着,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最后,杨希轻轻拍着小飞的肩膀,叮嘱道:“傻小鬼,希望哥哥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你已经能和应麒一起在天上自由的飞翔了。还有应麒,小飞,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彼此,知道吗?” 小飞和应麒心灵感应似的同时点了点头。 “好了,小飞,应麒,哥哥真的要走了,你们两个要好好地继续修行,要不断地让自己越来越强大,也要好好地保护好自己,我相信,我们终究有一天会再见的。” 杨希一边说,一边微笑着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如电光一般瞬息之间消失在白小飞和应麒的面前。 “哥哥……” 白小飞满怀不舍地喊出这两个字,可是杨希已经不在他的面前了。他呼喊的回音在空岛上回荡着,一声比一声微弱,最后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第74章 中年妇人 刚过了端午节不久,白小飞家乡所在地东南部的中岳县县城的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一个穿着连衣裙,浑身线条透露出成熟风韵又带着一丝优雅的女人进入了一家私人诊所。 女人小心地打量着诊所里面的环境和布置,然后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医生的职业资格证书和照片,然后在候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医生的年轻漂亮的女助理对女人叫道:“你进来吧!” 女人应了一声,便随着年轻的女助理进到医生的诊室。女人看着这个中年医生,长得有几分英俊帅气,年纪上应该比那漂亮的女助理要大上一轮,可是保养得还算不错,因此显得更有魅力。 女人心里想,这估计是开的“夫妻诊所”吧?不过别人的私事是不好过问,便没再浮想更多。 帅气的男医生叫女人把手伸过去把脉。女人微微点了点头,便顺从地把手伸了过去。 忽然,医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赶紧叫女人把另一只手伸过来,他紧锁的眉头仍然没有恢复的迹象。看来,今天这个医生碰到了一个棘手的病人。 “你平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或者不对劲的地方吗?”医生问道。 “我……我就是平时吧经常犯困,然后爱做梦,有时候感觉头还挺疼的。我去大医院也检查过,拍过片子,可是医生说身体里面没有什么异常,让我回家多注意休息就好了。可是我一回家就算是晚上九点钟就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八点起床可是还是感觉很困。有时候还是莫名其妙的头疼。其他的时候就挺好,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在想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偏头痛之类?这个病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好吧?上次去大医院我请医生帮我开止痛药,可是大医院的医生不给开,就叫我回家注意休息就好了。所以我就想麻烦医生你给我开点止痛药什么的。”女人略带紧张地说道。 医生又看了看女人的眼睛,瞳孔似乎正常,但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神采。刚才给女人诊脉的时候,医生发现女人的脉象偏慢,但是很均匀。让他觉得不太对劲的是,那种脉象的慢异乎寻常。他听完女人的陈述,并未十分在意刚才诊脉时发现的异常情况。他心里想,大医院都说没多大问题,那他如果跟那女人说她身体不正常,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己医术不精?甚至让他的病人觉得是在骗她?不过女人所说的症状确实很像是偏头痛的症状,于是便配合了女人的要求给她开了一些止痛药。 “小兰,来,你把处方单拿过去给这位大姐取药!”医生朝诊室外的女助理喊道。“对了大姐,今天根据你的症状分析应该是偏头痛,我给你开了一些止痛药,你觉得头痛的时候就吃一片。不过这药不能多吃,吃多了可能会产生抗药性。如果产生抗药性,那以后如果你再头痛的时候吃这药可能就不管用了。治本的办法还得要多休息,知道吗?” 女人点点头,冲帅气的男医生笑了笑,然后就被漂亮的女助理带去取药了。 “你叫小兰?”女人倚在取药窗口旁,好奇地问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女助理杜小兰一边取药一边回答。 “你老公刚才不是在叫你的名字吗?”女人笑笑。 小兰脸色有些难看,不过那种表现在脸上的不快很快就消散了。她假装微笑地着回答:“他可不是我的老公,他可是有家室的人,是我的老板。” “哦,这样啊?不好意思哦!我只是随便问问。别见怪啊!”女人尴尬地说着,心想这种八卦的话真不能随便乱说,一不小心就把人给得罪了。女人没再乱开腔,只是站在窗口前默默等待自己的药。 “张明英?”杜小兰喊着处方签上的病人姓名。 “我,是我的。”这个叫张明英的女人把手伸进取药窗口取出了自己的药抓在手中,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准备离开诊所。 也许是站得太久的缘故,猛一转身,张明英忽然觉得自己的头痛症又开始发作了,而且还伴着一阵晕眩。她忍着头痛,看到诊所里有供病人休息的长椅,便强打精神走过去坐了下来。 刚坐定,她便感到天旋地转,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口让她几乎要吐出来,还好她努力忍住了。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照片,忍着晕眩和痛苦的回忆抚摸着照片上那个像阳光一般灿烂微笑着的女孩。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的三个人都微笑着,幸福的感觉仿佛要从照片上溢出来。 然而越是回忆,她就越感觉到痛苦和晕眩。她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把那张照片握在手中捏成了团。她想要这种疼痛又恶心的感觉赶紧消失,可是她的意识却渐渐模糊起来,仿佛跌入了太平洋的深海。张明英觉得自己仿佛在那深海里挣扎,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小兰发现刚才看病的女人还斜倚在长椅上,似乎睡着了。此时诊所里的病人越来越多,有几个年老的病人看女人睡着了只好站着。 杜小兰看不下去了,心想这个女的都取完药了还占着这位子干嘛,也不知道让让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她走到张明英的面前说道:“喂,大姐,别睡了,还有这么多病人等着看病呢!” 这时旁边有一个老太太支吾了一句:刚才就叫过她了,叫了几声都叫不醒,估计睡得太死了。 杜小兰听了老太太的话更来气了,心想这女人还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么?便没好气地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张明英,张明英,不要睡了,要睡回家睡去吧,这么多病人都等着呢,你都取药了赶紧回家去吧!” 可女人还是毫无动静。杜小兰顺手推了推女人,女人却顺着小兰的推力歪倒在一边,仿佛不是睡死而是昏死过去了。杜小兰一下子慌了神了,急忙喊道:“唐医生,快来啊!这个病人好像晕倒了!” 刚才给女人看病的唐医生赶紧跑了过来。他摸了摸女人的脖子和鼻息,心跳呼吸还在,但是好像意识不清楚,应该是晕过去了。可是刚才看起来还挺好,怎么一下子就犯病了呢?他一心想着:这病人可不能在我这诊所出什么问题,不然的话,以后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小兰,你来掐她的人中,一边掐一边轻轻拍她的脸,先不要动她,我担心她会不会是中风了。我去给她倒点热水。”唐医生说完跑到休息室拿出一个备用的杯子,从水壶倒了半杯热水,又回到了女人的身边。 站在一旁围观的病人议论纷纷,有的人说这女人看起来还年轻,怎么会中风啊?有的说年纪轻轻就疾病缠身,真是可怜;还有的说不会是吃错了药所以晕倒了吧? 唐医生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对这些非议置之不理,便对其他的病人说道:“大家先不要慌,这个病人今天是第一次到我们诊所看病,刚来的时候她就说她不太舒服,是不是中风也不大清楚,大家都不要乱猜了。要是你们不着急就先等一等,我们处理一下现在的情况再继续给你们看病。” 围观着的其他病人点了点头,那些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经历过生老病死,也看过张明英这样突然晕倒的病人。九十年代的生活条件不像现在,大多数家庭物质条件并不是太好。有些人家甚至吃不饱穿不暖。但是,以张明英的穿着打扮,并不像那种吃不饱的家庭。 唐医生心中纳闷,他把着张明英的脉搏,还是那么缓慢,为了安抚在场的其他病人,唐医生说道:“她很可能是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所以晕倒了。” 听了唐医生的话,大家觉得这个女人突然晕倒是正常现象,便没再议论了。 唐医生又看了看张明英的手,他发现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张照片紧拽在手中。在痛苦的刺激之下,她不自觉地将这张照片捏成了一团。 唐医生从她的手中抠出那张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的照片,照片上的三个人都微笑着,亲密而幸福。唐医生心想,这应该是她一家三口的合照吧! 这时,有个围观的中年妇人说了一句,“我想起来了,这女的好像是我们儿子的语文老师,县城中学教书的,以前开家长会的时候我见过两次,怪不得我觉得挺面熟,一时没想起来!好像叫张……张……什么来着。” “张明英”,杜小兰一边用左手掐着张明英的人中,一边用右手轻轻拍打着张明英的脸和胳膊说道。 “对对,没错,张明英。就是她。听说她老公还是省城大学里的教授还是什么的。这一家人本来应该幸福美满,没想到这张老师看起来这么年轻就一身的病,真是可怜……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中年妇人叹息道。 唐医生见杜小兰努力了这么久都还叫不醒张明英,便用医生专用的电筒看了看张明英的两只眼睛。他发现张明英的瞳孔稍微有些放大,但又不是很明显,似乎像是中风。他正准备转身问刚才那个认识张明英的中年妇人有没有张明英的联系方式,忽听得身后的杜小兰一声尖叫。 张明英忽然挥舞着两只手在空气里胡乱地抓着,像是正做着一场恶梦。杜小兰被张明英那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忍不住叫出声来,赶紧闪到了一边。 唐医生见状,立马抓住了张明英那两只在空气里胡乱挥舞的手,然后大吼道:“张老师,张明英,快醒醒,醒醒……” 张明英的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她似乎听到了唐医生的呼唤,双手不再胡乱地动来动去。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意识也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这是几?”唐医生竖起食指问道。然后又摊开了整个手掌,“这个呢?” “1”,“5”。张明英回答道。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唐医生又继续测试道。 “我……我叫……张明英。”张明英有些疑惑唐医生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 “思维还有些不清楚。看来你除了头痛,还有可能发生中风,刚才你这个状态可能就是中风的前兆!”唐医生认真地说道。 “哦,不好意思,刚才给你们添麻烦了!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身边好像有什么人朝我走过来,我看不清他的脸,他要把我拖走,我害怕,我不想被拖走……然后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就找是谁在叫我……我想逃出刚才那个恶梦……然后我又听到了有人大声叫我的名字……然后我就醒了。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的话,我可能今天真的就昏死过去了。”张明英感激又抱歉地冲唐医生笑笑,她想站起来,可是头还有一点晕。 “你先别动了,先坐一会儿,等没事儿了再走吧!”唐医生着急地说道。“小兰,把我刚才倒的热水加点葡萄糖,给张老师端过来一下,取药窗口那里。” 杜小兰赶紧端来了那半杯糖热水,递到了唐医生手中。 “要不你先吃一包我刚才给你开的药,不仅可以止痛,还可以镇定安神,对你现在的情况应该有帮助。”唐医生说完把水递到了张明英的手中。 张明英打开塑料口袋取出了一包药,和着热水吞服了下去,然后对唐医生说了声谢谢,又冲杜小兰点了点头以致谢意。 “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要是感觉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了,要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再来找我。对了,需不需要我找人帮你联系家里其他人?”唐医生继续问道。 其他人?张明英听到这话心里就痛。老公倒是还在,可是女儿…… “不用了,我家那个在省城教书呢!他不在家。我这点小病,不用联系他。谢谢你!” “那好吧!你先坐着休息。”唐医生转过身对围观的其他等着看病的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要看病的就挨号排队,要是病情严重的可以告诉我申请先就诊。” 唐医生说完回到了诊室里面,杜小兰也继续忙着划价和取药的事,刚才张明英晕倒总算是一场虚惊。唐医生和杜小兰二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杜小兰取完药,进了诊室里面,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唐医生说道:“现在的人,真是娇贵得很,动不动就生些奇怪的病。” 唐医生却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再说了,要是这世上的人都不生病,那我们都要失业了,岂不是只能喝西北风?” 杜小兰嘴角一弯,道:“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刚才好险,你说那个女的,万一真的在我们诊所出了事,传出去,我们诊所的名声可就坏了。” “可不是嘛,要不我怎么那么着急呢?”唐医生附和道。 第75章 医生与情人 忙了半天,终于把上午等待就诊的病人送走了。时间已将近中午一点。 杜小兰在诊所旁边的“铺盖面”面馆点了一份牛肉铺盖面和一份清汤杂酱面。牛肉铺盖面是唐医生的,而清汤杂酱面是杜小兰自己的。没过一会儿,面馆的小工就把两碗面条送过来了。 小工临走的时候问道:“唐医生,听说你们诊所今天有个病人差点起不来了?” “没那回事儿”,唐医生赶紧给自己的诊所澄清,“今天这个病人第一次到我们诊所来看病,我估计可能以前就晕倒过。今天恰好在我这里又犯病了。没什么的,都处理好了。” “哦,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我先回去了啊!”小工满脸关切地笑道,谁知道他心里是幸灾乐祸还是真的关心? “好的。你先忙吧!谢谢关心哦。”杜小兰知道唐医生心里不快,便先用话头封住了小工的嘴,免得他再问东问西。 两人到休息室坐下吃起面来。唐医生一边吃一边问道:“刚才那个张明英什么时候走的啊?” “我可不知道啊!”杜小兰连头都没抬一下,一边吃面一边回道:“今天处理完她的事情以后我可就一直在药房里面,一边要忙着划价,一边要忙着取药,哪有那个闲工夫去关心她什么时候走的啊?” “哦,对了,你什么时候再找一个人帮忙啊?有时候病人一多我都感觉自己忙不过来,累都累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杜小兰终于抬起头,看了看唐医生。 “我也想啊!可是,如果我再招一个,你怎么办?我怕你吃醋啊!”唐医生坏笑道。 “嘁……我才不会呢!你以为我稀罕你啊?有妇之夫,谁要啊?”杜小兰白了唐医生一眼,继续吃她的面条。 “你不要?当初是谁要死要活的缠着我说喜欢我啊?还为了我去上了护士学校!说以后毕业了要做我的助理。现在你的梦想都完成了,觉得没意思了,就不要了是吧?这可是你说的哦?”唐医生似乎有意在捉弄杜小兰。 “真是的,你还来劲了是吧?我开个玩笑不行啊?都跟了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我还没嫌弃你是个中年大叔有妇之夫呢!你倒是嫌弃起我来了。哼!”杜小兰似乎真的生气了,剩下的面条也不吃了,气冲冲地跑到药房里看起金庸小说来。 “哎呀,小兰,别生气了,乖。实在不行的话,我下面给你吃啊?”唐医生调侃道。 “臭流氓,哼!”杜小兰嘟着嘴说道。 “哎哟,你想到哪儿去了啊?我是说真的面条,你以为是什么面啊?你不是喜欢我做的杂酱面吗?” “流氓,谁知道你说的什么面啊?” 唐医生匆匆吃完剩下的牛肉面,便出门叫了隔壁的小工把碗筷收了回去。临走的时候小工还开玩笑问杜小兰说今天的面条是不是不好吃,碗里还剩了那么些。可一见杜小兰一个人看着小说生着闷气的样子,似乎没心思搭理他的玩笑话,便悻悻然回到他的面馆去了。 “小兰?怎么啦?还在生气啊?好好好,我错了,我刚刚说错话了。别生气啦宝贝,好吗?”唐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把从休息室里拿出来的香蕉剥了皮,坏笑着递给杜小兰道:“来,宝贝儿,不吃面了,我请你吃香蕉!” “讨厌死了……你们这些臭男人,十句话有八句都是开黄腔。”杜小兰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他心想这个男人为了讨好一个女人真是什么烂俗的话和招数都能使出来,虽然明知唐医生是在开黄色玩笑,可她偏偏就吃这一套。 杜小兰接过唐医生手里递过来的香蕉,捏着香蕉带皮的部分,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看着她的小说,仍然装着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唐医生往诊所外面瞧了瞧,看着眼下诊所里没人,偷偷在杜小兰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唐医生坐在杜小兰的身旁,说道:“上次我回我爸妈家的时候,我爸还说起太平镇医院的事情,我听说那边妇产科闹鬼?我记得你之前在太平镇医院实习过一段时间是吧?” 杜小兰有点纳闷儿,道:“你爸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来了?是不是闹鬼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一个来自什么白水村的孕妇,她肚子里的孩子胎动得很厉害。然后那个孕妇整天喊痛。当时太平镇的计生办主任还在跟那个孕妇的老公说,要他们交5000块罚款,因为那是那对夫妻的第二胎。如果他们不交罚款的就要强制引产。那个男的根本交不出那么多的钱,最后只能强制引产。引产之前,孕妇还说胎儿快七个月了,哭着求计生办的不要强制引产。可你知道计生办主任说啥?他说那个孕妇肚子里是个死胎。那孕妇当然不信了,孕妇说胎儿还在肚子里动呢,怎么可能是死胎呢?最后,没办法,引产出来一个男婴,确实是死胎,看样子已经死了几天了。可是那个孕妇还是说不可能,引产之前胎儿还在肚子里动过。” “还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唐医生问道。 “不光如此,后来那个孕妇因为被强制引产,所以医院要求要住院七天。那个孕妇因为没了孩子,在妇产科闹得要死要活的。结果第二天,那个孕妇就老实了。她像突然疯了似的,见人就说她肚子里引产出来的是一个鬼婴儿,晚上还爬到她床边去找她。”杜小兰绘声绘色地说着,说得自己都毛骨悚然。 “吹牛b吧这是?哪有这么扯淡的事情?那孕妇肯定是因为被强制引产,精神上受了刺激,所以才疯了。”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后来我听我们护士长说,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了,一般都是因为超生被强制引产的孕妇才发疯。” “那确实太离奇了。不过,我觉得肯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心理障碍。” “心理学专家,你是不是又想发表意见了?咱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事儿了啊?我有点瘆得慌。” “好,啵一个。”说着,唐医生又在杜小兰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便回到他的诊室里面去午休了。 杜小兰本想继续看书,被这唐医生亲了两下之后反倒看不下去了。她脑海里不禁翻涌起一些回忆来。 她想起了和唐医生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她高三的时候,那个时候学习压力大,她常常被升学的压力和茫茫题海弄的头晕脑胀。有一次,妈妈便带她来到唐医生的诊所,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迷恋上了这个帅气的医生“叔叔”。 那个时候的唐医生已经在县城里小有名气了,所以慕名而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口耳相传的效应,这诊所的生意也算是非常不错。又因为他是省城医科大学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家里父亲也是县人民医院医院的院长,所以他父亲曾一度希望他能够去县人民医院工作,将来升职什么的都方便。 可是,他却偏偏不想呆在医院里,他知道医院的工作怎么样,有时候为了治病救人甚至要没日没夜地加班,他不想那么劳累,想拥有更多的自己的空间和时间。为此他一度和他父亲的关系搞的很僵,见面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吵起来。唐医生想开诊所这个想法也因为他父亲的强烈反对而一度搁置下来了。 而后面发生的一件事让唐医生的计划出现了转机。那就是他母亲为了他的婚事托人介绍了一个很多人都认为是门当户对的女子,那女子的父亲是县城的卫生局局长。也就是说,唐医生的父亲很多时候都要看这女子父亲的脸色办事,而如果这门婚事成了,这无异于是双赢和锦上添花的好事。当然,唐医生的父亲也希望这桩婚事能成。那样的话,以后他在县医院名头上虽然是院长,可别人如果都知道他亲家是卫生局局长,所谓“狐假虎威”,那势必比院长要更有面子。而且更重要的是,以后他不论在医院开展工作还是与县政府相关部门打交道都要方便许多。 唐医生的父母还承诺,只要他能够促成这门婚事,那开诊所的事情就出钱出力帮他完成了。唐医生勉强答应了相亲,和卫生局长的女儿见了面。 卫生局长的女儿名叫王悦,她的模样嘛只能说一般般,不算丑,但也算不上漂亮,就是那种长相普通,站在大街上都没有回头率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家庭背景的关系,可能她都没机会和唐文强相亲。 一边是唐文强的敷衍,一边是王悦的热情。王悦对英俊帅气而又是硕士研究生的唐医生一见倾心,便主动聊了起来,不过说的都是类似她卫生局局长父亲的那一套官腔。 唐医生心里暗自不爽,可是又不能拂了父母亲的面子,便勉强找了些话题和那个卫生局局长大人的女儿聊了起来,可是越聊越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就跟她局长父亲一样,来来回回都在提着自己和官场上哪些人认识,和谁谁谁是朋友……几番谈吐下来,唐医生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她对权力的崇拜和她的局长父亲,和他自己当医院院长的父亲几乎都一样是权势的奴隶。若要是论才华,唐文强觉得那个叫王悦的女人身上找不到半点才华的影子。 后来一问工作,唐医生才知道王悦在县城某银行会计部担任副主任,估计也是因为她父亲的关系有了这个职位吧!据说王悦还是客服部的主任,那个时候她工作的银行正在推广信贷业务,加上她父亲又是县政府里面重要的人物,所以工作也算是顺风顺水,让别的同事很是羡慕。 不过这些对唐医生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吸引力,在大学里接受过高等教育又读过硕士的他所涉猎的东西、看过的书籍……包括他的世界观、价值观恐怕和王悦这个靠着父亲的影响力而受益的女人有着天壤之别。可是这小小的县城里,除了他这个自命清高的高材生,还有什么样的女人能被他放在眼里呢?恐怕只有两种,一种人是清纯可人的女孩,比如杜小兰;另一种人就是和他才华学历相当,至少他们三观一致,有共同话题的人,这种人他觉得自己还没遇到过。他觉得,如果两种人都有幸被他认识那就更好了。 王悦这个女人,无论是清纯的样貌或是足够的才华,这两点都达不到唐医生的要求。但是,唐医生还是顺从了父母的意思选择了和王悦结婚,而唐医生的父母也顺了他的意愿给他开了一家诊所。 结婚当日,主持人问:“唐文强,你是否愿意娶王悦为妻……”的时候他的脑子就乱了,至于后面主持人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他只记得结婚当日他带着木偶般笑容跟各路认识的——更多的是不认识的所谓亲戚朋友敬酒时一个劲儿地喝着喜酒,别人都以为他高兴过头了,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是真的开心还是苦中作乐。那天他喝醉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醉,喝醉以后就开始哭,哭完了又开始笑。 当杜小兰出现在唐文强医生的生命中时,仿佛一朵即将枯萎的茉莉花沐浴了春雨一般,两个人都因此而鲜活了起来。清纯可人的杜小兰,还有英俊帅气的唐文强,似乎上天注定了有这样一段缘分。然而,这段缘分却只能以地下情的方式维持。私底下,他们可以打情骂俏,然而公开场合,他们只是医生和助理的关系。 虽然杜小兰知道,唐文强并不爱那个像她卫生局局长父亲一样苦心钻营的老婆王悦,可是因为毕竟唐文强的父亲和王悦的父亲在县城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她深爱着这个男人,她也只能把这份爱放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只有等到别人都沉睡了,没人关注和关心了,她才能把这份爱悄悄拿出来和唐文强分享。 唐文强又何尝不是这样!他觉得自己和杜小兰之间就像是生不逢时,又像是错位的爱情。如果他不是身处在这样一个家庭,也许他能够勇敢地表达他对杜小兰的爱。可是现在,他也只能像杜小兰一样把这份爱藏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那个角落,只有他和杜小兰两个人。 第76章 痛苦的回忆 张明英回到家里,望着家中空无一人的房间,她的心就像这房子一样空荡荡的。她的丈夫杨汉霖在省城的大学里教书,一般放五一、国庆这样的长假的时候才能见上一次。有时候杨汉霖趁着周末的时候也会回来,不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她则在县城高中担任语文老师。两个人的婚姻虽然平淡无奇可是却也曾经充满美好。她还记得以前每次寒暑假的时候便带着女儿杨玲到省城去丈夫那里,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前年她们的女儿杨玲高考结束以后,杨汉霖还带着她们母女到两个有名的风景点玩了一圈,庆祝女儿考上了西川大学。 正当一家人沉浸在喜悦的心情中时,杨玲有一天却突然晕倒。杨汉霖和张明英两口子赶紧把女儿送到医院检查,不查不要紧,当结果一出来,两口子取到报告的时候,张明英一时间感到天仿佛都要塌下来了——原来杨玲患上了急性白血病。根据医生告诉他们的情况,杨玲的病情比较严重,一般来说,这种急性白血病能够再续命三个月,好的话能够坚持半年。不过这对病人而言可能是莫大的痛苦,因为根据当时的医疗条件和手段,还没有良好的办法能够控制住病情。 张明英和杨汉霖商量,决定对杨玲隐瞒病情,同时还请求医生和护士帮忙不要在杨玲面前说漏了。张明英抱着杨汉霖痛哭了一场之后擦干眼泪,两个人商量好怎么用善意的谎言去告诉女儿的病情。两口子忍住悲伤,强带着笑容守在杨玲的病床前,对杨玲说她只是因为以前准备高考太努力了,所以可能有贫血的情况,只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坚持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天真的杨玲相信了张明英和杨汉霖的话,还跟她爸妈商量着到大学里报到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杨玲无论说什么,张明英和杨汉霖都微笑着答应…… 那段时间是张明英和杨汉霖最为难熬的,杨玲时常经历各种病痛。急性白血病导致的并发症也让她难受异常。杨玲时常问他们,医生说不是贫血吗?为什么贫血会这么痛? 夫妇俩常常无言以对,可是又只能一次又一次用谎言去欺骗女儿。 可是杨玲并不傻,她看到张明英的眼睛时常都是哭过之后的样子,而杨汉霖那段时间眼睛里常布满血丝。她心里想,自己这一次可能并不是父母口中所说的贫血,而是更严重的疾病。再加上父母一直没给她看过医生的诊断报告,她对自己的猜测更多了几分把握。她虽然身体时常感觉很痛苦,因此而备受折磨,可是她更不愿意父母为自己难过。于是她平静地告诉张明英和杨汉霖说,爸妈,让我出院吧!我想去看看大海,我到现在还没看过大海呢!我从小到大最想去看的就是大海。 张明英和杨汉霖两口子心想,女儿的这个心愿一定要满足。于是,两口子便在征得医生的同意下办了出院手续。夫妇俩问女儿想去哪里,杨玲想都没想便说道,我想去厦城,因为那里有美丽的鼓浪屿,有苏婷。 杨汉霖很快买来了三张去到厦门的卧铺车票,收拾好行李,带上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还有女儿喜欢看的诗集,然后和老婆女儿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他们在鼓浪屿上订了一间民宿,那个时候的鼓浪屿并不像现在这样商业化,岛上没有那么多的小店,白天没有那么多的人群,晚上也没有那么嘈杂。每一天的清晨和黄昏,在环岛的路上散步时,除了耳边那一阵接一阵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总能依稀听到美妙的钢琴声。民宿的主人听说他们是从西川省远道而来的一家人,还特意地为他们准备了几道家乡菜——虽然味道并不是那么的正宗,不过这对于杨汉霖一家人来说也是足够的感动了。 他们在岛上待了一个星期,即将离岛的前一天,一家人坐在鼓浪屿西面的海岸边慢慢看着夕阳沉入海平面。杨玲坐在张明英和杨汉霖的中间,任潮湿的海风吹拂着脸颊。 杨玲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那个笔记本上面全是她自己写的诗歌。她翻开笔记本,吟诵起自己写的诗来,这首诗的名字叫《如果》: 如果,爱还能栖居在我的落寞的心房; 如果,思念还能填充我空荡的胸膛; 请你将你的怀抱给予我,或者 让撒哈拉的雪花将我埋葬。 冰封的城池见不到半米阳光; 我等待不可知的轮回; 等到世界变成一片戈壁或者汪洋; 珠穆朗玛、昆仑山或许是人间最后的希望; 窗帘上的花纹庸俗又绚烂; 就像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庸俗、平凡, 却还是想像流星一样划过极夜的天; 灵魂不知疲倦。 肉体,终究会化为灰烬,然后 被扔进黑洞般的深渊; 当心电图变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灵魂是否还能承载人世的情感? 如果,我不喜欢冬天, 是否能躲过这场不可避免的严寒? 如果,我终究会告别, 就化成一只蝴蝶,在花海中长眠。 不知何时,张明英的双眼已经涌出了两行热泪。杨玲转过头看着张明英,用手轻轻地抹去了张明英脸上的泪水,关切地问道:“妈妈,你怎么哭了?” 张明英赶紧收起了眼泪,脸上勉强堆起笑意:“没,我没哭。傻女儿,我就是觉得你写得太好了。深入人心,很打动人。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啊?”杨玲问。 “就是有点伤感。什么埋葬,最后的希望,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长眠,你写的这些东西太悲观了,听着难受。”杨汉霖沉声道。 “爸,妈,我想向你们道歉。” “傻女儿,道什么歉啊?你又没做错什么!”杨汉霖皱着眉说道。 “我以前不懂事,老是惹妈妈和你生气。有时候还和你们吵架。尤其是妈妈,陪我的时间最多,但是惹你生气的时候也最多。” 张明英揽住杨玲的肩膀,感叹道:“你爸说得对,你真是个傻女儿,都过去了这么久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其实妈妈也要向你道歉,可能我有时候说话太急了,口不择言,所以听起来不舒服。” 杨玲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道:“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能够做你们的女儿,我感到很幸福!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做你们的女儿。”杨玲微笑着说道。 “瞎说,什么下辈子,我就要这辈子!”张明英的眼眶湿润了,嗔怪道:“有没有下辈子还不知道呢,就算是有,下辈子也不一定能遇见。” “对啊,玲儿,不要胡说,不要成天胡思乱想。只要有一线希望,爸爸妈妈都不会放弃的。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吃饭,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把身体养好。”杨汉霖说道。 第二天,一家人回到了家乡。杨玲还说要为大学课程做前期准备,特意让父亲杨汉霖弄了一些大学一年级的教材回来预习。杨汉霖和张明英只得顺着女儿,然而又怕她太过辛苦让身体状况恶化,所以时不时的提醒杨玲要注意休息。 两口子无微不至地陪着杨玲度过每一天,给予她最悉心的照料。他们希望奇迹降临在自己的女儿身上。眼看着杨玲的精神似乎一天天好起来了,两口子甚至以为终于出现了奇迹。 然而,大一新生报到前几天,杨玲再一次晕倒。两口子赶紧把女儿送到了医院,经过医生抢救总算是把杨玲的命保住了,可是杨玲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医生说,虽然命保住了,但是杨玲却一直在昏迷当中,醒过来还好,没醒过来的话就危险了。但是,就算醒过来,也可能是回光返照。总之,医生的话,让两口子绝望极了。 杨汉霖和张明英轮换着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希望他们的女儿能够战胜病魔和死神,重新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叫一声爸妈。 可是这一次,杨玲没有扛过去。昏迷了三天之后,杨玲心跳骤停,虽然医生再一次抢救,却没有把杨玲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看到从抢救室推出来的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的杨玲,张明英突然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心里只剩下悲伤和绝望。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转啊转,她甚至难过得无法呼吸。 张明英连站着的勇气和力量都没有,一下子就瘫软在杨汉霖的怀里。 杨汉霖抱着张明英,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将他可爱的女儿推向冰冷的太平间,他憋了很久的眼泪夺眶而出。杨玲活着的时候,他从不掉泪,因为他要做一个坚强的父亲,他要给女儿竖立一个榜样,就是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要咬着牙挺过去。可是杨玲真正死亡的时候,他所有伪装的坚强全部都崩坏了,支离破碎了。 张明英收起了那些悲伤的回忆。两年过去了,她和杨汉霖一直把杨玲的遗物放在杨玲的卧室里。她和杨汉霖似乎都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不去看女儿那些遗物,也不敢看那些遗物。 自从女儿去世以后,她和杨汉霖的感情似乎也慢慢淡了,因为两个人一见面,又难免想起可爱的女儿,想起女儿身上受过的苦,想起他们一家人去鼓浪屿听海浪,看夕阳…… 回忆有时候很美好,有时候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心口,会让人痛彻心扉。 张明英的眼前时常会浮现出女儿过去的影子,她有时候甚至看到上小学的女儿亲昵地叫她妈妈: “妈妈,我饿了。” “好,妈妈这就给你做饭去,玲儿想吃什么呀?” “想吃土豆烧排骨,番茄炒蛋,紫菜汤……” 她仿佛看到高一时女儿早恋和自己吵架的景象: “我说过了,现在是学习的重要阶段。不许谈恋爱。你知不知道?高一是整个高中阶段最重要的时期,是打基础的时期,这个时候谈恋爱,会严重影响高考的成绩。懂吗?” “又不是我追求别人,是别人追求我。更何况,那个男生和我在初中的时候关系就比较好。我觉得他心地善良,成绩也好,难道我们做朋友都不行吗?” “做朋友?你能分清男女朋友和普通朋友的界线吗?你现在也是青春期,万一一时冲动,不但影响学习,甚至可能影响你一辈子,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妈,我这么大了,难道你还觉得我是小孩子吗?我会分不清界线吗?” “你是快要成年了,可是妈妈就是怕你会影响了你们两个人的将来。尤其是女孩子,早恋的女孩子都是最吃亏的呀。说难听点,万一你们两个越界了,别人只会骂你不知检点。况且,你也不想想,我和你爸都是教书的,我们也算是知识分子家庭,这些事情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妈,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没有原则,不知检点的女孩子吗?你和爸都是这么看我的吗?你不允许我早恋,说到底,是怕我给你和爸脸上抹黑对吧?” 张明英气得无言以对,她在杨玲的面前举起手,很想给她一耳光,可是,她并不忍心那样做,她知道,那样做的结果只会让女儿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尽管张明英并没有动手打杨玲,可是这个动作就足够让杨玲伤心了。 “妈,你居然想打我?就因为我和一个男生关系好点,你就说了一堆大道理。还因为我揭穿了你心里的想法,你就想打我是吗?” “你胡说,玲儿,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我是怕你毁了自己的一生呀!” 杨玲苦笑道:“呵呵,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为我好’,这些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说完,杨玲摔门而去,只留下张明英愣在原地,一声叹息。 张明英现在回想起来,早知道女儿会得绝症,还不如让她好好谈一场恋爱。女儿最大的遗憾,不是没有考上大学,而是还没有体会过恋爱的滋味就匆匆告别了世界。 想到这些,张明英心里就懊悔不已,她当时为什么要因为这些事和女儿吵架呢?其实女儿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作为母亲,她只需要在旁边善意提醒就行了。讲一堆大道理,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未必有多大的作用,甚至还可能起反作用。 但无论怎样,她心爱的女儿都回不来了。她每天下班回到家,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就感到特别凄凉。老公在省城教书,她在县城教书,两个人长期分居,如果没有女儿,说不定她和杨汉霖早就离婚了。 为了打发可怕的时间,她只能不停地投入工作当中。歇下来的时候,她就看看女儿的照片,还有女儿写的那些诗歌。她想象着女儿从来没有离开,她想象着女儿只是去上了大学,去远游了,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 两个星期前,杨汉霖回家待了两天。和张明英在一起的时候,难免会聊起一些往事,也难免会再一次经历回忆的痛。 两个人有意把话题岔开,各聊各的工作,生活,似乎没有什么交集,也不再有什么兴致。 杨汉霖对张明英说想再要一个孩子,毕竟杨玲已经离开他们挺长时间了。可张明英始终过不了心里那一道坎。她觉得如果再要一个孩子,就是背叛了自己可爱的女儿。她怕会因为有了新的孩子而忘记杨玲,忘记曾经有过的十多年的美好时光。越是这样想,她的脑海里就越是自责和混乱,以至于她两个星期前和杨汉霖在行夫妻之事时也像是在例行公事。 自从杨汉霖回到省城教书以后,张明英觉得那些快乐而痛苦的回忆不时的浮现在眼前。她的头痛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每次头痛发作的时候,她就感觉天旋地转,意识仿佛也在坠入无边的深海。她不时想起女儿被推出抢救室的那一刻,她的悲伤,她的绝望,她的头痛症也在回忆闪现的时候全部爆发了。 时间仿佛在轮回一般。每次头痛的时候,她就仿佛看见了死亡,看见死神把自己挚爱的女儿带走。 现在,她又头痛了起来。她赶紧吃了一包唐医生开的药,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她混乱的思绪和头痛症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段时间,张明英总觉得有个影子在她身后跟着,无论是白天和黑夜,无论是她清醒还是睡着。她心想,一定是女儿想我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女儿的周年祭日。她决定去墓园看看女儿,在女儿的墓碑前放上一束女儿生前最喜欢的月季花。 第77章 意外?自杀? 又过了两个星期。张明英每每头痛的时候就吃唐医生给她开的药,看来这药还是有效的,她吃过以后感觉头痛症好多了。明天就是周末,她决定明天上午抽时间去墓园看看自己心爱的女儿。 张明英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总是时不时地想起女儿来,有时候女儿的笑容还浮现在眼前,可是不一会儿女儿的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活像传说中的女鬼。 她根本不信魔鬼妖怪之类的,只认为世上本没有鬼,信的人多了才有了鬼。而很多时候,人可能比鬼更可怕。 然而时常浮现眼前的女儿的影像让张明英内心里难以安宁。虽然心里面不相信鬼神那一套,但是她仍然带着一束月季花来到墓园,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寄托她的哀思。 张明英蹲在爱女杨玲的墓前,看着墓碑上女儿的名字,她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此刻,她倒是希望这个世界真的有阴司存在,那样的话,她说不定就有机会再次见到女儿了。 一个不信鬼神的唯物主义者通常在自己至亲至爱的人去世以后都会希望死去的亲人还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不管这种想法是转瞬即逝还是成为一种信仰,那至少可以给活着的人一种精神上的安慰。 张明英又想起了上一次和老公杨汉霖见面的场景: 简单却整洁的客厅里,有一层薄薄的灰。自从女儿去世以后,张明英便很难得呆在客厅。每每下班回到家,她一般就呆在自己的卧室里。她不想看到挂在客厅墙壁上的女儿遗照,她不想去看女儿的房间,因为每次都难免睹物思人。 这天,难得杨汉霖从省城回来看她,但是她丝毫高兴不起来。两口子坐在客厅里,沉默半饷,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明英,醒醒吧,女儿已经离开我们这么久了。你不能再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了。你这个样子,对你,对我,都是一种折磨。如果女儿有在天之灵,她也不希望看到你成天精神恍惚的样子。” 张明英坐在沙发上,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所以,你想和我再生一个,来代替玲儿吗?” 杨汉霖坐在张明英的身旁,摇了摇头,道:“我根本没这么想过,而且,玲儿也是不可替代的。” 张明英看向杨汉霖,眼里满是不屑,道:“你现在倒是说得好听。你有没有想过?你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省城,就我和女儿呆在县城。你连陪她的时间都没几天。可是她还是偏向你,她就觉得你这个爸爸好。我真的不明白,明明我付出了那么多,苦口婆心的教育她,反而是和她争吵最多的人。” “明英,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你难道忘了?玲儿生前说过,有我们这样的爸妈很幸福。你不要老是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你不要这样偏激,好吗?你想想,你和玲儿哪一次吵架不是因为你话太多造成的?” 两人眼神交汇,像是针尖对麦芒。 张明英苦笑道:“对,我话多。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是吧?难道是我害女儿得了绝症吗?我这个当妈的没出息,没本事,只知道整天讲大道理。你这个当爸爸的,嘴上的本事挺大,那你能让女儿活过来吗?” 杨汉霖感到很无语:“你看你说的话,还说自己不偏激?女儿得了那种病,我怪你了吗?我没说是你的错啊。我也很想让女儿活过来,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能怎么办?如果一命可以换一命的话,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换女儿的命。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明白吗?趁着我们还能生,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万一咱们玲儿投胎转世,还能继续当我们的孩子。” 张明英无语凝噎:“你一个大学老师,居然会相信投胎转世这种封建迷信的说法?” “我宁愿相信有转世轮回,这样的话,我们还有机会和玲儿再见。玲儿不是说过吗?如果有下辈子,她还想做我们的女儿。” 张明英似被说到了痛处,又痛哭了起来。 “汉霖,对不起,我……我真的控制不住,我想玲儿,我想我们的女儿。我也和你想的一样,如果我的命能换女儿的命,哪怕要我死我也愿意。”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我们的玲儿。” 杨汉霖说着,把张明英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一边拍着张明英的背,一边在张明英的额头上亲吻着。 张明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再感受到杨汉霖的关爱了,她寂寞又空虚的心里泛起一丝微澜。她抬起头,抱着杨汉霖的脖子,看着眼前这个相处了十多年的男人,热烈地吻上了他的唇。 她要他,她要他填满她空虚的内心,哪怕只有短短十几分钟的安慰也好…… 张明英在杨玲的墓碑旁坐了下来。她闭着眼,轻揉着两边的太阳穴。该死的头痛症又发作了。当她头痛症发作的时候,她时常梦见自己堕入无边的深海里,那海水异常冰冷。在模糊的海水中,有个影子在向她慢慢靠近。最后,那影子伸出一只苍白而浮肿的手想要抓住她。每当这个时候,张明英就会被梦中的情形惊醒。 张明英觉得,这也许是女儿在给她托梦,又或许是因为最近见了杨汉霖,讨论过再要一个孩子的缘故,所以她内心的不安和愧疚不断地折磨着她。 根据传统的说法,如果频繁地想到逝去的人,和梦见什么令人不安的东西,那有可能是逝去的人想念生者了。 她双手抚摸着墓碑上杨玲的名字,内心的不安愈来愈烈。难道女儿有什么不能原谅自己的么?张明英心想,我已经来看她了,可是我还是感觉有个鬼魂一直跟着我,女儿,是你吗?如果是你,那你就给妈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好么? 张明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似乎越来越神经质,心里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觉得自己突然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了一个泛鬼神论者,就像民间那些迷信的老头老太一样。 从墓园回去的路上,张明英感觉自己身后那鬼魂越来越近了。 不仅如此,她觉得四周好像还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一样笼罩着她。那大网里充满了悲伤、绝望和愤怒。 张明英顺着岳阳河的河岸边慢慢地走着,她觉得身后的鬼魂像一阵冷风一样钻进她的身体,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的头痛症又开始发作了,可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带药出来了。 她看到前面不远处岳阳河的围栏边有一排长椅,她强打精神走到长椅那里坐下来,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意识也开始模糊…… 手,黑暗中伸向她的那一双苍白浮肿的手越来越清晰了,张明英看清楚了,可是她看不见那一双手后面的那个人。那双手伸进了张明英的身体里,抚摸着她的心脏,她的脑髓,她全身的血管……她的一切。 张明英感觉自己像触电一般全身发麻。 这一次,没有人像唐医生那样叫张明英的名字。 张明英坐在长椅上,路过的行人以为这个余韵尚存的中年女人不过是因为太累而倚靠在长椅上休息。 时间不知不觉间已到午夜,岳阳河边的路上几乎已经没人了。 张明英似乎醒了,她居然昏睡了那么久。 她站起身来,走到河的围栏边。 不,她根本没有醒过来,因为她的双眼紧闭着,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她说不出来。 她的双手在黑夜里胡乱地挥舞着,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她抓在手里的只有空气。 她的身体慢慢地倾斜,歪倒,最后她控制不住身体的重心,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第二天,一个起早买菜的老大爷经过拦河坝的时候发现了张明英的尸体。老大爷刚开始以为河里飘着一件女人的衣服,可他细细一瞧,不得了了,那何止是一件衣服,那衣服里还飘着一个白花花的人呢!老大爷吓得腿都站不直了,赶紧冲周围喊道,死人了,死人了…… 很快,河边聚集起了一大堆人,大家都在议论这死者是什么人,可惜死者面朝下漂浮在水里,没人看得清她的脸。 很快,县公安局接到群众报警说岳阳河里漂了一具浮尸。刑警队长刘建超带着检验科的王芳还有另外几个小伙子立即赶到了现场。 尸体打捞上岸,刘建超一看到那张脸,脸色忽然就变了。这个平日里强悍的刑警队长感觉双腿都软了。他勉强地让自己拖着颤抖的双腿回到警车里坐了下来,口中念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王芳注意到了刘队长怪异的表情和反应,赶紧走到刘队长的身边问道:“刘队,你没事儿吧?难道你认识这个女人?” 刘建超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说道:“她……她是我表妹!中岳县中学里教语文的老师,张明英。” “什么?”王芳对刘队长的回答感到吃惊,没想到这具女尸竟然是刘队长的表妹。 “啊?真的吗?可是为什么会……?” 王芳似乎有很多话想问刘队长,可是刘队长摆了摆手示意王芳先让他缓一缓,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王芳又回到了张明英的尸体旁边,安排人拍完照片,收集相关的证据。还问有没有其他目击证人。收集完相关的资料和信息以后,王芳回到警车里,坐到刘建超的旁边,她还想问什么,可刘建超说了一句:“先回局里再说吧!” 刘建超一行人带着张明英的尸体和几个目击证人回到了县公安局。 刘建超似乎缓过劲来了,平静地对王芳说:“安排人联系张明英的同事,还有她的老公进行确认。不,等等,她老公那边还是由我亲自来说吧!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好的。”王芳立刻安排下属联系中岳县中学的校长,并很快联系到张明英的同事。张明英的同事们很快赶了过来,确认了躺在他们面前的这具冰冷的尸体就是张明英。 有几个张明英的女同事难掩悲伤哭出声来,其中一个说道,“张老师平时对人那么和蔼可亲的,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对啊!张老师和我们平时关系都处得很好。不过最近,她老是说自己头痛,头晕。我问过她有没有事,她总是说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她女儿前年才得了血癌去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想不开……”另一个女士也附和道。 是想不开么? 这些话都被王芳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按照张明英同事的说法,难道张明英是因为过度思念女儿,积郁成疾,导致自杀么?可是,自杀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要跳进那又脏又臭的岳阳河里? 刘建超纠结了许久,终于拨通了杨汉霖的电话号码:“汉霖,你回来一趟吧。明英……出事了。”此刻,什么客套话都是多余。 杨汉霖难得接到这个在县公安局工作的表兄弟的电话,听到刘建超的话,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掏空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刘建超简短的一句话,如同千斤重的石头一样压在杨汉霖的心头。 过了好一会儿,杨汉霖才缓过劲儿来。他强打精神,向单位领导请了假,然后准备赶回中岳县城。 “明英……出事了……” 这几个字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回响。 “会出什么事呢?难道明英想不开干什么傻事了吗?刘建超在电话里没有明说,但是,听他的语气,肯定凶多吉少。” 他开着家里那辆唯一的桑塔纳轿车,一路心急火燎,焦躁不安。 等到杨汉霖赶回县城见到张明英尸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四点过。张明英的尸体已经被送到了县城殡仪馆的太平间里。 刘建超接到杨汉霖以后直接往县城的殡仪馆赶了过去。 杨汉霖艰难地走向了张明英的遗体,似乎每走一步就离张明英越来越远而不是越来越近。 他颤抖着双手揭开盖在张明英身上的白布,在确认了面前这具冰冷的尸体就是自己心爱的老婆以后,他像一个站不稳的老头儿一样颤颤巍巍地退到墙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一边哭一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已经失去了女儿,为什么你也要离开我?……” 刘建超拍了拍杨汉霖的肩膀,试图给他一些安慰,但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减少这个男人的悲伤。 待杨汉霖的心情稍微平复,刘建超就说道:“兄弟,先跟我回一趟局里吧!难过归难过,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我们要做一个笔录,调查一下表妹可能的死因是什么。” 杨汉霖默默地点了点头,在刘建超的搀扶下回到了车上。 “我来开车吧!”刘建超说道,从杨汉霖的手里拿过了车钥匙,发动引擎将车开回了县公安局。 由于张明英是杨汉霖的妻子,又是刘建超的表妹,刘建超并没有像以往对待其他那样在审讯室进行调查,而是把杨汉霖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汉霖,先控制一下情绪。发生这个事情我心里也很难过,现在关于表妹的死因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需要向你了解一些信息。”刘建超说道。 “嗯,你问吧!”杨汉霖平复了一下心情,点点头回道。 “你和张明英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那个时候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我和她上一次见差不多是一个月前了,那一次也是一个周末,我抽空回到县城的家里。你知道的,自从我们的女儿小玲走了以后,我们都尽量避免跟对方谈起这个话题。 可是上次我见张明英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就跟她说,我说小玲已经走了那么久了,我们年纪也不小了,趁着还能生,就想再要一个。 可是,她听到我这话似乎不太高兴,也许她觉得如果再要一个孩子就对不起女儿。她曾经跟我说过,如果小玲可以回来,她哪怕死也愿意。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小玲怎么会回来呢?!” “后来,我就没再和她提起这件事。因为小玲的去世,我们两个人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话题可说,于是那个周末我和明英匆匆见了一面之后,我就赶回了省城。 之后,我有一次打电话回家,她跟我说她最近经常想起女儿,时不时做梦还会梦到女儿,她还说她有时候头晕、头疼得难受,我就叫她赶紧去医院检查,吃点药。她还问我是不是女儿想她了。我就叫她别说胡话……” 说到这里,杨汉霖忍不住哽咽起来。 “我真的应该早一点想到她的精神状况的问题,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应该陪在她身边,都是我的错……”杨汉霖的语气里充满自责和愧疚,他情不自禁地掩面哭起来。 “好吧!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节哀顺变,一会儿我叫人送你回去。至于表妹的后事,等局里调查清楚以后我会帮着料理。”刘建超说完之后安排了一个下属将杨汉霖送回了家。 临走前,刘建超叮嘱道:“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尽快通知你的!” 刘建超目送着杨汉霖远去,直到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这时的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边的云霞发出绚丽的光彩,并没有因为这人间少了一个活人而阴云密布。 第78章 参加葬礼 自杨希离开之后,白小飞虽然时常都在惦记着他。但白小飞始终没有忘记杨希临走前所说的话,一定要好好的修行。 白小飞每日除了与应麒强化以前的神功和法术之外,还要花时间和应麒一起练习在天空中飞翔。 以白小飞的根基和悟性,不消两个月就已经熟练地和应麒在天空中飞翔了。应麒和白小飞本为一体,所以,两者灵气相互融合,在天空飞翔时真可谓是人兽合一。 而另一方面,白小飞在学业上也不曾落后。此时的他,刚上初中,在太平镇中学初一二班。 他的小学同学王小二自小学毕业以后虽然和他进入了同一所初中,但是却被分到了一班,不再和他是同班同学了。 自从王小二升上初中以后,他妈妈刘红艳也给他另外取了一个名字。王小二这个名字原是他爸王彪给取的,如今他爸已经去世,他妈妈觉得王小二这个名字太俗气,听起来就像一个不入流的小名,不适合上学的时候用。所以,王小二现在的名字已经改成了王波。 一天放学后,白小飞被王波叫住。王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欲言又止。 白小飞看到王波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就主动问道:“王波,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啊?” 王波四下里看看,凑到白小飞的身边说道:“小飞,我有点害怕!” “你可少来了,死人头事件都经历过的人,还怕什么?”白小飞调侃道。 “我没开玩笑。” “真是的,怕什么啊!你现在都这么大了。”白小飞看着王波那闪烁的眼神,觉得他心里似乎隐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事。 “你听我说,不过你听了之后不要笑我好吗?”王波忐忑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妈的表姐。我叫表姨,是县城中学的一名语文老师,可是前两天莫名奇妙的就跳河自杀了。本来这听起来应该没什么。可是,她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姐去年才得了血癌去世。照理说,如果我表姨因为伤心而想不开,那即便是要自杀,也不会等到一年以后把?可是,没想到前两天竟然自杀了……” 白小飞试图安慰王波,便道:“这个很正常啊。有些人失去了亲人,可能一两年甚至更久都走不出来。说不定你表姨是因为女儿的去世而得了抑郁症啊?我在杂志上看到过,有些得抑郁症的人可能就会因为一时想不开而自寻短见,所以你也不要多想了,节哀顺变吧!” 王波听了白小飞的话似乎有些急了:“可问题恰恰就在这里啊!我也听过我妈妈说过抑郁症什么的。可是我妈说我表姨平时乐观开朗,虽然我表姐的去世给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不过在我表姐去世一年之后,她基本上也恢复了以前那个乐观开朗的性格了。可是就在她自杀之前一段时间,据说她经常说自己头痛头晕。所以,我担心,会不会像我和我妈以前遇到李凤仙那个仙娘婆那样,我表姨是被人控制了?” 白小飞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了王波找自己说这件事的真正意图。 “那你这个表姨,和刘家是什么关系啊?”白小飞问道。 “我这个表姨叫张明英,她的母亲是我外公的姐姐。我表姨也就是我姑姥姥的女儿。也算是比较亲的亲戚了。小飞,我知道你这方面的感知挺敏锐的,像以前白水村和我们泉水村发生了那么多事,要不是你在其中做了很多的努力,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所以,我就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像以前那样梦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啊?”王波急切地问道。 “哦,你说这个啊?你知道的,自从白青山大爷和赵二婆婆从村子里消失以后,我基本上就不会做那种类似预知的梦了,不过……” 白小飞差点把自己能够通过接触死者的身体而感知到死者死亡之前的所见所闻这件事告诉了王波,还好他关键时刻又想起了杨希大哥的教导,自己的这些能力不要示于人前,在别人面前去显摆就更不合适了。于是,他转了个弯说道:“不过如果我梦到了什么,或者有什么线索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那好吧!我本来以为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没想到……哎,没什么了,谢谢你!”王波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白小飞傻站在原地,生气地自言自语:“诶,我说你个王小二,还真是势利眼,对你没有用处就拜拜了吗?真是……让人无语。” 白小飞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路思考。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难道,赵二婆婆的余孽还没有清除?王波的表姨,也算是刘氏后人,那会不会是赵二婆婆在从中作怪呢?赵二婆婆如今不知所踪,大概率已经遁入了那暗狱鬼王所在的阴阳魔界。但是,魔界之门一旦打开,是不是就意味着赵二婆婆还会随时回到人间来作乱呢? 白小飞脑子里一团浆糊。 王波走了没有多远,回过头来对白小飞说道:“小飞,这个周六我要去参加我表姨的葬礼。你想要一起去吗?” “什么?你表姨的葬礼我去干嘛?我和她非亲非故的,好像不太合适吧?”白小飞面露难色。 其实他心里蛮纠结的,一方面他找不出去参加这个葬礼的合理理由,另一方面,他却摩拳擦掌地想试试自己的通灵能力了。 于是,他婉言道:“要不这样,我考虑考虑,后天是星期五,我考虑之后告诉你吧!可以吗?” 王波点了点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白小飞点了点头。 王波觍着脸朝白小飞靠了过来,问道:“诶,小飞,我觉得好奇怪啊。这三年多的时间,我觉得你长了好多。个子长高了,身体也变得很强壮了。看着真的不像是一个初中生。” “哦,是吗?”白小飞自然不会把自己身体里有四神兽的血这种事情告诉王波。 “真的。你看你,现在看起来像个高中部的体育生。而我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怎么长个儿。难道我身上的所谓的诅咒还没有消除?” “不要胡思乱想,什么诅咒不诅咒的。李凤仙都已经被枪毙了,连她的魂魄都……”白小飞差点又说出了李凤仙的魂魄被黑白无常勾走的事情。 “什么啊?她的魂魄怎么了?说了一半又不说了,没意思。”王波追问道。 “没什么,我开玩笑的。我是想说,像李凤仙那种心肠歹毒的女人,她的魂魄可能早就下地狱了。” “也对,那个女人把我们家害惨了。” “不光你们家,王诗聪他们家也被她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要是像你现在这么强壮,一定狠狠赏那个婆娘几耳巴子。” 白小飞白了一眼王波,道:“你可算了吧,嘴强王者。你以前欺负我倒是挺厉害的。要不是你,我的大日如来护身佛也会丢失,死人头事件说不定也不会发生了。你还想打李凤仙?我这么说吧,就算李凤仙现在还活着,就算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王波一副难以置信地瞪着我,道:“不会吧?那个婆娘有那么厉害?” “她能把你爸害死,还弄得像是一场意外,你说她厉不厉害?还有,她能把王学兵一家变成人狼,你说她厉不厉害?” 王波低下了头,叹息道:“看来我真的是个渣渣,弱爆了。” 一想起死人头事件,白小飞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因为王波这臭小子,死人头事件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了,他的护身佛可能就不会掉了。 但是,过去的事情没法假设。一切都是因缘际会。就算没有王波和着白德福和李云龙戏弄他,赵二婆婆依然会复仇。 王波似乎看出了白小飞面色有些不悦,怯生生地问道:“小飞,你,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你说呢?”白小飞没好气地回道。 “也是,都是我的错。其实,虽然死人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是我心里对你一直挺愧疚的。那次在清溪里戏弄你,不仅害你弄丢了你的护身佛,也害了我自己。所以,现在,我发自肺腑地,真心诚意地向你道歉。” 看着王波一板一眼的样子,白小飞也不怎么生气了。 “行了,我生气也没用。不过,我相信我有办法找到大日如来护身佛。”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白小飞点了点头。 “那以后咱们就是哥们儿了,有什么需要你波哥……哦,不,你波小弟帮忙的,我一定帮。” “嘿?我说王波,你小子,我总觉得你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你是不是又要给我下套啊?” “我哪儿敢啊?小飞哥怎么说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能那么做?” “别,波总,你可别捧我了。你越捧我,我越发虚。拜托你正常一点,ok?” “好吧,小飞哥,一切照旧。不过,说真的,不要忘了参加我表姨葬礼的事情。” 白小飞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寝室。 白小飞纠结了两天到底要想一个什么理由去县城,然后才能征得父母的同意准许他去参加王波表姨的葬礼。 虽然他完全可以通过辰方破越之术穿越到县城的某一处,但是杨希曾警告过他,这些能力不可以被人看到,万一穿越过去被人发现了,那势必会引起一场骚乱。 而且,杨希以前曾经提到过,时空穿越必须是自己亲眼看到,或者亲身去过,才能成功地进行穿越。否则,如果连自己要去的地方都不知道是哪里,那穿越就极具风险。有可能穿越到一个石头中、深海里……这也是为什么小飞和应麒去空岛之前完全无法穿越到空岛去的原因,因为意识里根本无法和目的地建立连接。 而且,杨希还说过,穿越术非常消耗体力和灵气,非紧急情况,不建议使用辰方破越之术。 很快就等到了周五放假,白小飞一回到家,就看到了正在忙着做晚饭的白健和梅玉兰。 白健坐在灶门前烧火,梅玉兰则站在灶旁炒菜。 白小飞决定实话实说,便道:“爸,妈,这周六,我要和王波,也就是王小二去参加他表姨的葬礼。” 白健和梅玉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很疑惑。 白健转头看着他问道:“我说小飞,这种闲事你还管啊?他表姨的葬礼,你去参加做什么?” “对呀,儿子,就是那王小二害得你把护身佛都丢了。你居然还要去参加他表姨的葬礼?” “哎呀,爸,妈。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而且,王波也给我道歉了。他说他对死人头的事情一直很抱歉。” “就这,你就答应了?”梅玉兰皱着眉问道:“会不会又是个陷阱啊?” “对啊,”白健附和道:“那小崽子,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么一问,白小飞心里倒是有点忐忑了。王波让他去参加他表姨的葬礼,他没有多想就答应了。那小子应该不会又给他下套吧? “不至于吧?应该不会。就算是个陷阱,也没必要用他表姨的死来给我下套啊?这代价也太大了。” 梅玉兰点了点头,道:“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 白健也跟着点了点头。 梅玉兰白了白健一眼,道:“你这当爸的,就知道人云亦云,我说什么你也跟着说什么。你不会独立思考一下啊?” 白健觍着脸笑道:“那是当然。这个家里,论说话的分量,肯定是老婆的话最重要啊。” “哎哟哟,爸,妈,自从我去镇上上初中,你们这状态就有点不一样了啊?真是当我不存在了么?哼。”白小飞嗔怪道。 白健摇头笑道:“当然不是了。你妈地位第一。你的地位第二。我呢,是这个家里地位最低的。” “你就吹吧!”梅玉兰憋了憋嘴,道:“就会说这些好听的。什么地位最低啊,家里有好吃好喝的,我也没亏待过你吧?” “那倒是,老婆对我最好了。”白健傻笑道。 “啧啧啧,一回家就看到你们秀恩爱,虽然说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还是觉得有点肉麻呃。”白小飞倚着厨房的门,露出一丝略微嫌弃的表情。 “一边儿去,我跟我老婆说话,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插嘴。” “咦,受不了,太肉麻了。我先收拾餐桌去。” 白小飞没想到,刚上了初中没多久,老爸和老妈好像一对初恋情人一般。看来以前他每天走读上小学的时候,爸妈还顾及着有他年纪小并且在家,所以说情话没这么放肆。没想到现在竟然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的。 肉麻,太肉麻了。 白小飞答应了王波,陪他一起去参加他表姨的葬礼,不过条件是王波必须承担来回的车费。 王波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毕竟和小飞没什么关系,所以承担车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周六一早,白小飞,王波,刘红艳三人登上了去县城的中巴车。 葬礼就在张明英的住宅楼下进行,来的人包括县城中学的校长还有张明英的丈夫杨汉霖、父母和同事,还有其他一些不常往来亲戚朋友。自然,还有不少人是张明英曾经教导过的学生。 灵堂里摆满了花圈,白小飞看了看花圈上的挽联,其中一幅挽联写道:未报春晖伤寸草,空余血泪泣萱花。 张明英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最是伤心。 刘红艳人一到葬礼现场,便带着王波和我跟杨汉霖打了照面,送了丧礼礼金,说了声节哀顺变。然后又走到张明英的父母身边,陪着二位老人坐了下来。 二位老人头发花白,面容憔悴,想必因为张明英的悲剧,这些日子过得很是煎熬。 刘红艳握着张明英的母亲的手,感慨道:“姑姑,姑父,你们一定要节哀。没想到表姐居然这么想不开。之前小玲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可能太大了。” 老妇人听到刘红艳这么一说,哭得更凶了。 “也不知道我们作了什么孽,你们家王彪,飞来横祸。然后就是我们家玲儿,年纪轻轻,得了血癌走了。再之后,又是我们家明英,她平常不像是一个会自寻短见的人啊!就算因为玲儿的事情伤心难过想不开,也要顾及我们老两口啊!” 刘红艳一声叹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握住老妇人的手,默默陪她坐着。 杨汉霖站在一旁,显然也听到了老妇人的话。便在二老面前蹲了下来,道:“爸、妈,你们放心,等你们以后走不动了,我会照顾你们的。” 老大爷哀叹了一声,道:“汉霖啊,你这女婿倒是孝顺。可是你现在正当壮年,不可能为了我们家明英守寡啊。我和你妈之前都劝过明英,趁年轻,还可以再生一个。也不知道明英怎么想的,竟然走上绝路。我这傻女儿,个性太要强了,哎。” “是啊,”老妇人抹了抹眼泪,附和道:“我们两口子现在都退休了,有退休金,暂时用不着你操心。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肯定是最难熬的。但是,一个女婿半个儿,你以后还是要找个伴儿。我们也不想看到你孤独终老啊。” 杨汉霖面色黯淡,哀声道:“爸,妈,这个时候,你们就不要说这些了。明英刚走,如果她在天有灵,听到你们说这些,她得多难过啊?” 老两口点了点头。在自己女儿的葬礼上说出刚才那些话,确实有些不合适。 参加葬礼的人面色凝重,似乎都在为张明英的离世而惋惜。 白小飞到处看了看,在众多人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好几年都没见到过的刘建超刘队长,便过去招呼道:“刘叔叔,你也来参加葬礼啊?” 刘建超显然还没认出白小飞来,毕竟这几年白小飞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于是他客气地问道:“你是?” “刘叔,我是白小飞啊!白水村那个白小飞。” 刘建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你都长这么高这么壮了?你怎么来了?你认识我表妹?” 白小飞回道:“我是和王波一起来的,他让我陪他过来。” “哦,这样啊!他把你硬拽过来的?这小子太不懂事儿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刘建超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没什么,我是自愿的。他就是有点害怕,所以让我来陪陪他。刘叔,你们不用介意。”白小飞有点尴尬地笑道。 “嗯,对了,现在你们白水村没什么事了吧?想当年,白青山那事儿闹得挺大的,结果后来我们公安局连他和赵二婆婆的尸体都找不到。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虽然我也是经历者之一,但是那些经历过于夸张,说出去都没人信。”刘建超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啊,简直就像天方夜谭,说出去也没人信。” 白小飞心想,我还记得你变成半兽人的样子呢,你能恢复人样真是谢天谢地。 “现在白水村安宁得很,自从赵二婆婆和白青山消失以后,完全可以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来形容。”白小飞想起了语文老师刚教过的成语,正好派上用场。 “没事就好……我想起以前……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哎,不提了。你先去和王波聊会儿天,刘叔叔要去帮忙招呼一下来参加葬礼的客人。” “好的,刘叔,你去忙吧!” 白小飞左找右看,根本没看到张明英的遗体,心中纳闷儿,便跑过去问王波:“你表姨的遗体怎么不在这里啊?连个棺材都看不到。” 王波说他刚才也找了半天,没找到他表姨的棺材,还以为已经火化了呢!后来他问了他舅舅刘建超才知道,原来张明英的遗体放在殡仪馆,要等到出殡的时候才放进棺材里,最后送去墓园下葬。 “原来如此,”白小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王波,敢不敢去殡仪馆看你表姨?” “你敢……我就敢……” 白小飞听王波的语气就知道,这小子其实心里有点虚,只是硬着头皮说这话罢了。 于是,白小飞拉着王波悄悄从参加葬礼的人群里钻了出来,坐上了去到殡仪馆的4路公交车。 第79章 夜访殡仪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白小飞和王波就到达了殡仪馆。 这殡仪馆位于县城的城郊,旁边还有一个火葬场,有的人死后选择火葬,而有的人死后选择土葬。而选择火葬的就会被送到火葬场里,最后被焚化成一堆骨灰。 殡仪馆门口坐着一个保安。那保安是一个中年大叔,短短的头发,留着浅浅的胡子。他身穿一套浅蓝色制服,坐在殡仪馆门口,无聊地东张西望着。 两个少年到了到殡仪馆门口,那保安大叔就开口问道:“诶,你们两个小孩儿,这里是殡仪馆,不能随便进去。” “叔叔,我是来看我表姨最后一面,求您放我们进去吧。”王波哀求道。 “你表姨是谁啊?”保安大叔。 王波回道:“就是前几天自杀的那个,县城中学的老师,张明英。” “原来是她啊?听说他们家今天举行葬礼。” 我补充道:“对啊,我们今天特地从乡下来看她,但是因为我表姨是自杀的,在岳阳河里泡了一晚上,遗容很难看,所以就没有运回葬礼现场。求叔叔放我们进去吧。” “是啊,叔叔,我们从乡下来,走了很远的路。我表姨对我们挺好的,可是没想到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所以我们两个专门坐车过来看她。”王波也补了一句。 保安大叔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他看着王波和白小飞两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叹了口气道:“本来探望死者这种事情应该要大人带着小孩来的,不过,你们两个既然专门来看她,那我就放你们进去吧。不过,我先声明,你们待会儿看到尸体可不要害怕。” “不会的,叔叔,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王波哽咽地说着,眼泪也同时落了下来。 “哎呀,孩子,可不要哭了。快去看你们的表姨吧。” 白小飞跟着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拉着王波的手走进了殡仪服务中心。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青年,短短的头发,看起来很精神,像一个退伍军人。 “叔叔,你好。我们想看一下我们的表姨,她的名字叫张明英。你能带我们去吗?”王波礼貌地问道。 “跟我来吧。没有大人一起吗?就你们两个小孩儿吗?”西装青年问道。 “是啊,我们的家长都在葬礼现场呢。我听我表姨父说,遗体泡肿了,不希望大家看到我表姨难看的样子。”王波说道。 “哦,原来如此。你们两个小孩儿胆子还挺大的。不过我要先打招呼,张明英的遗体确实不太好看,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瞻仰遗容的时间只有五分钟,当王波看到张明英的遗体的时候,惊呆了。没想到他表姨的全身已经泡得浮肿,身上的皮肤就像是鸡皮一样,汗毛竖立。她两只眼睛鼓鼓的,虽然闭着眼,但总感觉那双眼睛随时会睁开一样。 “表……表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王波嗫嚅道。“她以前……还……算是一个美女,可现在,我估计……我妈来了都不认识了。” 领路小伙的对讲机响了:“小徐,又有人来托管遗体来了。赶紧接待一下。” 那是门口保安大叔的声音。 “你们先在这里看着,有什么话要对你们亲人说的,赶紧说。五分钟后就出来。我那边还有事,我先过去一下。”小伙匆忙跑出这个房间,跑到门口的时候,小伙子回头叮嘱道:“你们不要乱碰东西,知道了吗?” “知道了,谢谢叔叔,我们一会儿就出来。” 领路小伙走了。白小飞和王波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眼泪都流出来了,真的有那么伤心么?”白小飞半开玩笑地问道。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是谢小鱼吗?我演技又没那么好!”王波没好气地回答。(谢小鱼是催泪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里面演绎那个缺少妈妈疼爱的小孩林志强的小演员,这部电影曾在90年代轰动一时) “好啦,我开玩笑的,不要生气嘛!”白小飞赶紧安慰王波道。 王波紧紧拽着白小飞的手,看着张明英的遗体,其实他心里害怕得很。他不是没见过尸体,但却是第一次看到被水泡得全身浮肿,脸部变形的尸体。 “表姨,阿……阿弥陀佛,希望……你早日……投胎转世。”王波说话都打哆嗦了。 说完,王波往后倒退了两步,把脸转向一边,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白小飞见过死人头,也见过白麒麟的小媳妇被埋在堰塘里的样子。那小媳妇的尸体已经在淤泥中埋了那么久,模样更加可怕。 但是,张明英是在岳阳河里淹死的。县城里的那条岳阳河,又脏又臭,臭名远扬。张明英敢跳进岳阳河里自杀,不得不说她勇气可嘉。张明英的遗体那条臭水河里泡过一夜,再加上尸体本身散发出来的气味,虽然停尸房里开了冷气,但还是能够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人的生命,真是脆弱得可怜。 “走吧,小飞,咱们不看了,我……我有点反胃。” 白小飞本来打算趁机摸一下张明英的尸体,可是王波却一个劲儿地把白小飞往外拉。没办法,他只得跟着王波跑出了殡仪馆。 “你干嘛啊?来也是你要来,现在你看到了,你又把我拉着往外跑。”白小飞嗔怪道。 王波没有回答,松开了白小飞的手走到一处草丛边,忍不住哇哇哇地吐起来。 白小飞赶紧跑到王波的身边,用手掌给王波捶着后背。 “我实在忍不住了。”王波说道。 “你要是把刚吐的吃进去,我也会忍不住的。”白小飞微微转头,不想看到地上那一滩秽物。 “小飞,你的口味可……真重啊!”说完,王波又哇哇吐了起来。 “如果……如果我是我表姨,我绝对不会……选择这种难看的死法。而……而且,我绝对不会跳到那条臭水河里淹死自己。” “可你不是都说了你表姨是自杀的么?抑郁症……对啊,你舅舅不就在县公安局工作吗?他对你表姨的死肯定应该很清楚啊!如果是他杀,那县公安局肯定要保存你表姨的尸体进行调查,一定不会允许你表姨父举办葬礼。”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回去问问我舅舅。”王波说完又和白小飞坐车赶回了张明英的葬礼现场。 待他们回到灵堂的时候,已近中午。灵堂里的人已经快挤不下了,后面赶来的人只能在灵堂的外面坐着。张明英的老公杨汉霖教授和她的亲戚们招呼着去参加葬礼的宾客,丧葬服务一条龙公司的服务人员则摆起招待来宾的桌椅碗筷,然后端上一碗一碗的菜肴,看来马上就要吃席了。 这个时候正是最忙的时候,白小飞和王波也不好去找刘建超问张明英的情况,便商量好等吃完了中午饭再去找刘建超。 下午一点半,来参加葬礼的宾客们用完餐了,桌子碗筷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白小飞看刘建超正好在一把藤椅上坐下来休息,便用手捅了捅身边的王波道:“喂,你舅舅现在坐下来了,我们赶紧过去问问他吧!” 于是,两个少年飞快地跑到刘建超的旁边,拖了一根板凳坐了下来。 王波不忘寒暄一句道:“舅舅……您辛苦了,今天一定累了吧?” 刘建超淡淡一笑:“没事儿。” 王波见缝插针地追问:“舅舅,能不能说一说我表姨的死因啊?她是自杀吗?” 刘建超轻轻拍了一下王波的后背,责备道:“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干嘛?你又不懂!” “舅舅……您就说说嘛!我只是想不通表姨为什么要自杀。”王波又开始用撒娇般的语气软磨硬缠起来。 “你表姨……哎,你表姨大概是精神上受了刺激吧!她死前看过医生,法医也推断可能有抑郁症。你表姨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人缘都很好,没有仇家,基本上排除了他杀的嫌疑。她的身体上也没有被人侵犯的痕迹,根据我们召集到的目击证人以及她的同事、朋友提供的线索,也没有发现其它证明你表姨是他杀的证据。不过,有目击证人说,你表姨自杀的当天下午坐在河边的长椅上,表情看起来似乎挺痛苦。最后,我们综合了所有的目击证人以及她的同事、朋友提供的信息,还有法医的鉴定结果,我们判定你表姨是自杀。就是这样!怎么?你小子是不是有其他意见?”刘建超似乎猜到了王波心里的疑惑,特意问了一句。 “我……我只是觉得,表姨平时是那么爱干净爱好的一个人,如果真要自杀的话也不会跳进又脏又臭的岳阳河里淹死吧?不过我不了解舅舅您刚才说的抑郁症,可能这种病到了一定程度就不会想那么多了!”王波感叹道。 刘建超又何尝不了解张明英生前是一个多么爱美爱好的人,所以他告诉王波,他特意去问过医生抑郁症严重的时候会不会出现像张明英这样的案例。他从医生那里得到了肯定回答。 王波觉得自己心里的疑惑总算是得到了解答,便说道:“我之前对这个问题总是想不通,我想不通表姨为什么会自杀。我听妈妈说她自杀前生病了,可是我没想到这个病这么严重,严重到可以让人放弃生命。” “是啊,我们所有关心她的人都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刘建超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伤,感叹地说道。 关于张明英的死,王波心里的疑惑似乎都已经得到了解答。照理说白小飞也可以不用再管这件事了。可是,一切看似平常的背后总有不平常的事情发生。白小飞看着眼前的刘建超和王波,听着他们的对话,他的心里反而有些疑惑了。 周六这天下午,因为王波和刘红艳还要在县城里陪着杨汉霖和张明英年迈的父母,所以不能回到泉水村了,于是白小飞便向王波和刘红艳告了别,自己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回到了白水村。 白小飞从上车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仿佛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具体有哪里不对劲呢? 夜已深沉,白小飞的爸妈都已经睡得打呼噜了,可是白小飞还难以入眠。 他的心中一直有三个字在回荡,“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他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午夜12点过完,已经是第二天了。 “现在殡仪馆里应该没有人了吧?”他心里想,“我要到殡仪馆里去再看看张明英的尸体,我要看看究竟有哪里不对头。” 真是疯了。 白小飞居然要在午夜12点过去殡仪馆看张明英的尸体,如果他把这个想法告诉王波,王波一定会吓个半死。然而白小飞决定了,顺手拿起枕边的手电筒,脑海里想象着此刻的县城的殡仪馆。他念了一句:“方之破!” 眨眼之间,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县城殡仪馆存放着张明英遗体的停尸房之中。冷藏室之中充满了福尔马林和其它消毒药水的味道,混合着尸体所散发出来的臭味,惹得白小飞也差点反胃。那味道着实令人作呕,怪不得王波在看到张明英的尸体之后都忍不住呕吐。 现在,存放张明英的遗体的停尸房里四下无人,停尸房的大门也从外面被紧紧锁住,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游荡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比之于白天更加强烈。 白小飞用一只手半遮住鼻孔,另一手从停尸间里拉出了张明英的尸体,然后他一边用手电光照在盖着张明英的尸体的白布上面,一边慢慢掀开了那块白布。 张明英那张被臭水泡得变了形的脸又展现在白小飞的眼前。 白小飞努力地忍住生理不适的感觉,他仔细地打量着张明英那张变形的脸和那双水泡一般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白小飞大致确定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张明英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是正常死亡的表情——虽然张明英的脸已经被水泡得变形了,但是仍然能隐约地看出来张明英的表情带着一丝惊恐——当然,这不能排除在水中窒息挣扎和临死之前的恐惧;其次,张明英的那双眼睛,双眼肿得像水泡,眼皮甚至无法完全合上,以至于双眼的一部分瞳孔还能看得见。而张明英的那双眼睛里的瞳孔正是白小飞觉得不对劲的关键之处,恐惧。没错,那是恐惧的眼神,那种眼神,只有看到真正可怕的东西时才会出现;那种恐惧,白小飞只在他多年以前的噩梦里感受过。 白小飞决定完成自己白天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情,他要用他的通灵术感知张明英死前看到的一切。 白小飞的手微微颤抖着,慢慢地伸到了张明英冰冷的尸体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将会看到什么。就在白小飞的手指碰触到张明英的尸体那一刻,白小飞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那黑暗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走过来……然后,他听到了黑暗之中的张明英的声音,“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很快,白小飞通过张明英的身体感知到周围全是散发着臭味的河水,以及张明英在河水拼命的挣扎……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像触电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场景让白小飞充满了疑惑,但他能肯定一点:张明英,并不是自杀而死。 第80章 疑点 白小飞用辰方破越之术穿越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双手还在微微的颤抖,刚才自己所见的那一幕实在太过于诡异。 以前,他的通灵术通常都能看到死者生前看到的景象。只要死者不是盲人,死前看到过东西,或者听到什么声音,那么这些信息基本上都能像放电影一般在他的眼前重现。 可是这一次,白小飞所看到的张明英临死前的景象却是一片黑暗,而在那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张明英逼近。那黑暗的东西包围着张明英,好像在她的身体里攫取什么东西一般。然后,她的眼神变得呆滞,身体也变成了一具“提线木偶”,她翻过栏杆,很快,她便感受到了岳阳河那微凉的温度,浓烈的腥臭味和漫长的窒息的感觉。 白小飞忍不住发出干呕。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太难受了。 然而白小飞不知道该怎么向王波说明这一切,因为王波现在已经接受了刘建超关于张明英是自杀身亡的结论。 怎么办?也许张明英很快就会被火化或者土葬了。如果到那个时候,那真的是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但是,白小飞又觉得自己看到的这个场景万一不是真的呢?万一只是张明英死前出现的幻觉呢?就像他在孟婆婆家里曾经遭遇的幻境,他一开始都认为是真的,身体的五官感受到了虚假的景象,却认为是真实的,如果沉迷于其中,很有可能把自己害死。正如白大伟被幻觉诱骗而被淹死一样的道理。 难道张明英的死是因为幻觉吗? 白小飞确信,张明英不会无缘无故地跳河自杀。她临死前望着那团黑影,嘴里喊着:不要过来。这说明,她其实并不想死。但是那团黑影咄咄逼人,最后甚至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这些事要告诉王波或者刘建超吗?仅凭他接触张明英的尸体感受到她临死前发生的一切?白小飞犹豫不决了。 杨希大哥离开了。赵二婆婆进入了那所谓的阴阳魔界,不知所踪。 如果张明英的死亡,是因为赵二婆婆制造的幻境,为什么要等到三年多以后的现在呢?况且,张明英和赵二婆婆的仇家刘氏家族其实关系已经不太大了。她即便要继续复仇,找刘建超或者刘红艳更说得过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小飞能够感受到,赵二婆婆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凭她的本事,她完全可以轻易抹杀他们家以外其余白家人的性命,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做。她只想除掉白青山,白青海和白青荣,以及和暗狱鬼王订立的契约需要的牺牲品。 白小飞左思右想,还是下不了结论。县公安局都已经定性为自杀的案件,仅凭他一个初中生就能翻案吗? 如果他告诉刘建超,说张明英死前看到了一团奇怪的黑影,所以推翻张明英自杀身亡的结论,估计会让公安局的人笑死。 即便他说了,刘建超会相信他说的话么? 白小飞洗了手,躺在床上纠结起来。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他接触张明英的身体那一瞬间的景象: 眼前一片黑暗,那是一片令人压抑和窒息的黑暗,如同天空里张开的一张大网把张明英笼罩起来,那张大网慢慢收紧,里面没有鲜活的气息,只有死亡。 白小飞觉得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了,可他的额头上还是沁出了丝丝冷汗。 县城。刘建超在灵堂里无聊地翻看着报纸。他和杨汉霖教授等一群人轮换着替张明英守灵。 王波在白天里对自己说的话却一直在刘建超的脑海里闪回:“舅舅……我……我只是觉得,表姨平时是那么爱干净爱好的一个人,如果真要自杀的话也不会跳进又脏又臭的岳阳河里淹死吧?不过我不了解舅舅您刚才说的抑郁症,可能这种病要是到了一定程度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刘建超感觉心烦意乱。他手里拿着那份县城小报,上面的头条内容便是张明英的自杀事件: 《中岳县高中语文老师张明英跳河自杀,抑郁症是罪魁祸首》 和这起自杀事件相关的,就是关于全国自杀人群原因分析,以及要大家注重心理健康的相关内容。 刘建超大略看了一下抑郁症的相关内容: 根据全国自杀人口以及性别的数据分析,女性自杀人数是男性自杀人数的好几倍。而自杀的首要因素之一就是抑郁症。抑郁症患者心理长期压抑无人疏导,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没意义,生活丧失了目标,失去了快乐,甚至不愿意社交。造成抑郁症患者自杀的原因不外乎:抑郁程度重,有自杀未遂史,死亡当时急性应激强度大,生命质量低,慢性心理压力大,死前有严重的人际关系冲突,有血缘关系的人有自杀行为或者去世造成了心理阴影。 刘建超觉得,这些和表妹的情况不是非常相似吗?听说表妹之前就得过抑郁症。女儿得了癌症去世,她一直在愧疚和自责中走不出来,所以最后选择了自杀。 但是,王波所说的话也有道理。岳阳河又脏又臭,表妹爱美爱好,那么多办法可以自杀,她却偏偏选了最意外的一种。他悚然一惊:“难道表妹真不是自杀死亡么?” 然而这个结论很快又被他否定了。张明英属于自杀死亡这个是根据所有证人以及法医鉴定结果而得出来的,是大家一致认可的结论。如果要判定为他杀,那作案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动机? 张明英死前有头痛症,精神或许也有异常。也就是这报纸上所说的抑郁症,如果说有杀人凶手,那也是抑郁症这种病。 刘建超苦笑了一下,心想,我总不可能去抓抑郁症吧?而且,对表妹张明英的尸检结果也证明她死前没有受到过性侵犯,而且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如果说是有歹徒为了劫财劫色而杀了她,这显然说不过去啊!况且,即便是他杀,在人来人往的岳阳河边,却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这也不合常理。 不过,话说回来,张明英自杀发生在深夜,确实很难有目击证人。 但是谁又会对一个身上没有钱财的中年女人下此毒手呢?是半夜流浪的神经病?或是街边乞讨的乞丐?然而乞丐被收容所收起来了,神经病也不会在深更半夜到处乱跑还不被人发现吧? 刘建超之所以相信张明英是自杀,还因为有一个认识张明英的证人,墓园的张大爷,他看到了张明英自杀之前的那天上午去墓园看过她的女儿杨玲。 而且,表妹夫杨汉霖也提到曾经和张明英说过再要一个孩子的事情,然而张明英的反应一如往常,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感觉她的内心似乎非常挣扎。或许张明英那天上午去墓园看望女儿的时候,过去的那些伤痛又一次刺激了她。而这,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建超这样想着,他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张明英离世了,留在世间的人肯定短时间内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不能因为悲伤和难以接受就否认了法医给出的自杀的结论。 第二天一早,刘建超赶到县公安局值班。 在灵堂里守了一夜的他显然没有休息好,两只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睛的周围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他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支五牛牌香烟,然后划燃一根火柴将香烟点着,一口气将香烟抽了四分之一。他本想请假,可想到今天局里王芳也要值班,正好可以跟王芳说一说他心里的疑惑。 没过一会儿,王芳从刘建超办公室门口经过,看到他在办公室,便走了进来,问道:“刘队,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吧?要不今天上午你先休息半天,有什么事儿我这边跟你汇报?” “没事儿,这不算啥。”刘建超有气无力地说道。 “什么没事儿啊?你看你,两个黑眼圈都快变成熊猫了。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要不我帮你向领导请假?”王芳道。 “那……好吧,我来说吧!”说完,刘建超就拨通了领导的电话,说明了原因,希望能请半天假。 没想到领导爽快地答应了。 刘建超早上还没来得及换上制服,这会儿正好将就身上的衣服回家休息半天。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刘建超不经意地问了王芳一句:“王芳,有个事儿我想问你,你觉得我表妹真的是自杀吗?” 王芳愣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是啊!刘队,鉴定结果都出来了。我相信鉴定结果。你表妹的死,我们也感到挺惋惜的,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挺难受的。这事儿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可能都得需要时间去缓一缓。你别想太多了,你表妹虽然走了,但是活着的人还得好好生活,不是吗?” “嗯,你说得有道理。对了,如果我办公室有电话找我你帮我接一下。谢谢!”说完,刘建超就走出县公安局的办公大楼回家了。 王芳站在刘建超的办公室门口,心中涌起些许感慨。 上午十点过,刘建超办公室。急促的电话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刚刚办完事的王芳经过刘建超的办公室,她走进去接起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我找一下刘建超队长。” “刘队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跟他说,既然不在的话,那就算了。”少年的语气略有些失望。 “这样啊!他下午上班,要不你下午打电话过来?” “好吧!谢谢!”少年挂断了电话。 打这通电话的少年正是白小飞。 过了一会儿,刘建超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王芳听到铃声以后立即跑过去接起了电话。 还是白小飞的声音。“喂,你好,请问王芳在吗?” “我就是王芳,请问你是哪位?” “哦,王芳阿姨你好!我是白小飞,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王芳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个名字的所有记忆,“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白水村的白小飞是吗?我都快听不出来你的声音了,比以前成熟了许多啊!刚才的电话也是你打过来的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不会是白水村现在又发生什么怪事了吧?” 王芳一连串的问题让白小飞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觉得还是直接说重点比较好:“阿姨,不是因为这个。白水村最近风平浪静,一切都挺好。我今天想说的是关于王波的表姨张明英的,也是刘建超叔叔的表妹。其实我和王波昨天偷偷跑到殡仪馆去看过张明英的遗体,王波一看到就吓住了,可是我看到之后觉得不对劲,我总觉得王波的表姨应该不是自杀死亡。因为我看张明英的表情,她临死前可能是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白小飞真想把昨晚在殡仪馆里用通灵术感知到的一切告诉王芳,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直接说出自己会通灵术这件事,毕竟这对王芳来说太过于玄幻。如果他说他用通灵术感知到了某种东西杀死了张明英,王芳一定会觉得他是神经病,他所说的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好了,小飞,我理解你的心情,”王芳似乎听不下去了,“但是吧,张明英的死确实是因为自杀。这是根据鉴定结论和证人证言得出来的结果,也是大家都一致认可的结果。我知道以前你在你们村子里经历过很可怕的事情,这可能对你的精神上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影响,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像你想象那样可怕。你今天说的事情我会转达给刘队长的。还有,希望你好好学习,不要想太多了。就这样,好吗?” 白小飞说了一声“好吧!”无奈地挂掉了电话。 白小飞差点被王芳刚才的话气死,他自言自语道:“什么叫这可能对我的精神上造成了不良影响?她是在拐着弯骂我是神经病呗?真是的,要不是必须遵守哥哥定下来的规则,我真恨不得现在就用辰方破越之术去县公安局,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我看你还会不会这样说我。真是的,好心好意打电话过来,我还是自己花电话费,真是好心没好报啊,本来想给他们一个善意的提醒,没想到……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懒得管了,我才不想给自己添堵。” 县公安局。王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有些生气地自言自语道:“今天这都什么情况啊?刘队问我相不相信张明英是自杀,过了一会儿这个白小飞也来说张明英不是自杀身亡。那个白水村,稀奇古怪的,这个白小飞也神叨叨的。鉴定结果都出来了,判定为自杀自杀自杀……为什么这些人非得要怀疑是他杀?难道他们看侦探小说看傻了吗?居然都不相信鉴定结论了。不过……” 王芳也疑惑起来: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怀疑张明英的死因?难道大家都不相信鉴定结论了吗?真不知道是我傻还是他们傻。 还有,刚才那个白小飞所说的,临死前张明英惊恐的表情,我在看到张明英的尸体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而且,尸体刚刚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张明英的手好像要抓住什么。 一个快要被淹死的人,对死亡的恐惧,对生的渴望,肯定会有张明英那样的表情;她在水里挣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都没有抓住,也很合理地解释了她双手的姿势。 再说了,如果现在要推翻鉴定结论,然后重新认定张明英是他杀,那岂不是说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么?这样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呵……我竟然也傻到跟他们一样怀疑起这件事来了。” 王芳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些荒唐,自己也跟着犯傻,索性摇了摇头。 根据杨汉霖的意愿,张明英的遗体在这个星期天的下午安排土葬。张明英的坟墓就修建在她的女儿杨玲的旁边,这大概也是张明英所希望的吧,这对母女现在终于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 第81章 杜小兰 玫瑰色的灯光下,披着浴巾的杜小兰正在用吹风机吹着自己刚刚洗过的头发。唐文强医生慵懒地躺在杜小兰的香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像玫瑰花一样的杜小兰。 “兰兰,你看上去永远都是我们第一次见的样子!”他意乱情迷地说道。 “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们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你还说打算跟你家那个黄脸婆离婚呢!可是现在,都这么久了,你们离了吗?每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只能待到晚上十点多,你还不是忘不了那个黄脸婆……”杜小兰一脸埋怨。 “好啦,不要一口一个黄脸婆的。她毕竟还是我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不过在我眼里,我真正的老婆是你。你要理解我嘛!你知道我爸是县医院的院长,而王悦她的父亲又相当于是我爸的领导。你说怎么办嘛。如果我真的和王悦离婚,她父亲肯定会给我老爸小鞋穿的。除非是王悦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哼,原则性的错误,我看王悦是不会轻易离开你的。我感觉得到,她很喜欢你,你只是现在不喜欢她而已。说不定有一天你回心转意了,突然觉得她好了,那还不是把我一脚给蹬了。”杜小兰吹完了头发,一边说一边把吹风机收了起来。 “怎么会呢?宝贝儿!”唐医生站起身来,从背后把杜小兰紧紧地抱住,把头伏在杜小兰的肩膀上。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从见到你那天我就认定了这一点了。” “这些话骗骗小孩儿可以,可我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我是你最爱的女人,那第二爱的女人是谁?王悦吗?还是别的女人?那是不是还有三妻四妾五房后宫佳丽三千你才满足啊?” “好好好,宝贝,我说错话了。你是我唯一的爱人,这下满意了吗?” “算了,争论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还不是别人眼里的小三而已。不能名正言顺,就不能光明正大,有什么意思?” 唐文强表情复杂,道:“小兰,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爱你爱得死心塌地,义无反顾,我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了。可是,我会有名分吗?不会。你是一个高材生,也是一个会权衡利弊的男人。现在的婚姻对你来说就是价值最大化。但是,你离婚之后能拥有什么呢?无非就是身败名裂而已。” 唐文强搂着杜小兰的腰坐在床沿上,亲昵地说道:“还是兰兰想得周到,你这么善解人意,我喜欢的就是你这点。” 杜小兰在心里骂了一句:渣男。 可是她嘴上却在说:“是啊,我能给你什么呢?除了我的青春和美貌。我给不了你权势,也给不了你名利。” “那你的意思是王悦给了我权势和名利吗?那我上的名牌医科大学难道是张废纸吗?再说了,所谓的权势,也是因为王悦她爸是卫生局的领导,我爸是县医院的院长。我个人倒是无所谓,但是好歹要给我爸一个面子。你说对不对?” “是啊,所以我才说,除了我的青春和美貌,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杜小兰叹道。 “不许你这么说,你可不止有青春美貌,你还是我的心肝宝贝,是我的小兰兰。我下半生都想和你在一起。” “嘁,是下半身吧?”杜小兰看了看唐文强,调侃道。 “好啊,你敢笑我?我看你还敢不敢笑!”说着唐文强的双手就开始在杜小兰的胳肢窝和腰部游走起来,逗得杜小兰娇笑连连。 “文强……你……你不要弄我啦,痒死了。”杜小兰央求道。 “哪里痒啊?是不是那里痒了?要不要我给你挠挠?”唐文强一脸坏笑道。 (捂脸,啊,这是三岁小孩能看的么?) “臭流氓,坏死了你。我是说真的,别搞我了,我现在脑袋都被你搞得有点晕晕的了。”杜小兰嗔怪道。 “脑袋都晕了?我有那么厉害吗?现在可还没开始呢!” 说罢,唐医生用手托起杜小兰的下巴,他温热的嘴唇温柔地贴上了杜小兰的嘴唇。 又是一番云雨。 杜小兰和唐医生温存缠绵着,就像一朵鲜艳的玫瑰花正在享受着甘露的浇灌。 翻云覆雨之后,杜小兰从唐医生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跑到了卫生间里。一阵令她晕眩和窒息的感觉袭来,让她想要呕吐。 不会是怀孕了吧?她想。可是每次都做过安全措施,不会这么倒霉吧? 杜小兰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如果真的怀孕,唐文强又不跟他老婆王悦离婚,那她怎么办?怎么见我爸妈?怎么跟家里人交代?打掉孩子?我做不到。可是那样的话,也许以后再也没机会和文强待在一起了。 唐医生紧张地站在杜小兰的身边,关切地问道:“宝贝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在想我是不是怀孕了。”杜小兰想吓一吓他。 “不会吧?我们不是每次都有做安全措施吗?而且都是算着日子来的。我现在还没做好准备,万一真的怀孕了,那我怎么办?”唐医生听了杜小兰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果然很渣! “切,你们男人呐,没一个好东西。你就是不想承担责任是吧?我就是有点头晕,有点反胃而已,看把你吓得……”杜小兰一脸鄙夷地看着唐文强。 “不是的宝贝儿,你想想,我现在还没离婚呢!万一你真的怀孕了,那该怎么办?总不可能我就以此要求和我老婆离婚吧?那样的话我会一无所有的,不仅如此,连我爸的声誉、工作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又怎么能给你幸福呢?所以,如果你真的怀孕了,那只能把孩子打掉。”唐文强严肃地说道。 “啪”的一声,杜小兰甩了一记耳光在唐医生的脸上。她实在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真想骂唐文强不是东西,可是她骂不出口。 她以为她找到了真爱,可是唐文强此刻说出的话却令她极度心寒。 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他居然要她把孩子打掉?那可是他们爱的结晶,那好歹也是他的骨肉,他却能风轻云淡地说把孩子打掉。虽然,她确定自己应该没有怀孕,可是听到唐文强刚才的话,她还是失望透顶。 能怪谁呢?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就是她杜小兰自找的。 从见到唐文强的第一天起,她就爱上了这个男人,以至于用心良苦地去读了护士学校,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呆在这个男人身边。她天真地认为,即便不能成为他的妻子,至少,可以成为他的助理。这样的话就相当于换了一种方式在一起。 她的确太天真了。一对成年男女天天相见,又彼此倾慕,怎么可能仅止于心灵的碰撞?于是,她和唐文强很快就偷尝了禁果。而男女之欢带来的快乐一旦被两个人尝到,那就会像毒瘾一样让人越陷越深。 杜小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姑娘刚洗完澡,头发有点乱。没有涂抹脂粉,却肤色白嫩。她似笑非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幽怨。她身着一袭浅色睡衣,丰满的身体衬得睡衣凹凸有致。 这样一个可人儿,连她自己看自己都觉得能算得上这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女,更何况是唐文强那样的男人呢? 可是,再漂亮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寄人篱下?还不是给人当了小三?杜小兰充满鄙视地朝镜中的自己冷笑,感叹道:小丑竟是我自己。 刚才只是吓唬他一下而已,没想到他怕成那样。倒不是因为他怕承担责任。她只是觉得,自己和唐文强现在就像面对面走在钢丝上的两个人,一个人想要前进,而另一个人只能后退。 “宝贝儿,对不起。”唐医生再一次抱着杜小兰道:“我刚才说错话了,不过你不要怪我好吗?可能我说的话很直接,很现实,但是现实就是这样让人无奈。有些事情,我现在也没有办法。生活里有很多的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别生气了好吗宝贝儿,我心疼你。” “你回去吧!唐家大少爷,本姑娘今天有点不舒服,伺候不了大少爷了。”杜小兰一脸不悦地揶揄道。 “兰兰,你说话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好不好?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 “不用了。唐家大少爷,您还是赶紧走吧,在我生气之前离开,没准儿我还能消消气。”杜小兰一脸冷漠,这是她生气之前一贯的信号。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不过,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记得call我,我的bb机随时都会带在身边的。”唐医生在杜小兰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就穿上衣服离开了。 杜小兰目送唐文强离开,然后默默地走到床边,伏在床上痛哭起来。 她觉得好委屈。自己跟了这个男人这么久了,没想到他不仅现实、势利,而且还那么冷酷无情。那个男人真的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唐医生吗?为什么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人,骨子里却势利冷酷到让她害怕?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不是卫生局长的女儿吗?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这样不公平?我那么爱他,却不能和他在一起,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地约会,然后他又偷偷摸摸地离开。我要是像王悦那样有个有权有势的父亲,我会不会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杜小兰蜷缩在床上,任委屈的泪水从眼眶中流下来。 她哭了没一会儿,刚才那种恶心又晕眩的感觉又来了。 杜小兰心中又惊又怕,自己会不会真的怀孕了?要是真的怀上了怎么办?她在脑海里幻想了许多个结局,然而没有一个结局是美好的。 “还是不要瞎想了吧,明天到诊所里用验孕棒测试一下就好了。” 她强忍着恶心而晕眩的感觉,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心爱的那个唐医生,她朝着他跑去。 “文强,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啊,讨厌鬼。” 唐文强站在她的前方,大约十丈的距离。他表情冷冷地看着她,看得她后背发麻。 “文强,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杜小兰朝他不停奔跑,短短十丈的距离,却好像永远无法靠近一样。 忽然,唐文强的身后涌出了一大片黑雾,慢慢地朝他蔓延过来。 杜小兰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文强,快跑,你身后,快看你身后,那一团黑雾飘过来了,快要把你吞没了。你快跑啊,别愣着了。” 唐文强还是冰冷而诡异地看着她,身体一动也不动。 很快,那团黑雾便漫过了唐文强的身体,把他包围在黑雾里面了。 杜小兰也感觉眼前一黑,周遭全是一片黑雾,只有头顶还依稀能看到一丝微光。 “文强,你在哪儿啊?你说句话好不好?不要吓我。” 杜小兰在黑雾中不停摸索着,她朝着唐文强刚才的方向不断往前走着。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杜小兰。 “文强,是你吗?你怎么不说话啊?” 杜小兰顺着那只手摸去,那只手皮肤冰冷,摸起来就像是皮包骨一般,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的手,她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护士学校老师说过,胆子小的人不适合当医生和护士,解剖课也是她的必修课。在学校的时候,什么青蛙、兔子等等都是解剖的对象。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人体解剖课。 一般的女生都会说害怕,可她却一笑而过: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不就是学医和学护士必须经历的么? 但是此刻,杜小兰心里害怕了。她知道这是梦境,可是,她从没做过这么诡异的梦。 她顺着那只皮包骨的手摸了过去,然后一把把那个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借着天上的微光,她终于看清楚了。 那个人,哪里是之前看到的唐文强啊?那根本就是她自己。 那女孩,穿着浅色的睡衣,形容枯槁,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身体也不再丰满,简直就像是人们传说中的女鬼模样。 杜小兰尖叫着从梦中醒了过来,她的额头直冒冷汗,身上的睡衣早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太诡异了!她想。 “难道是因为今天和唐文强闹了别扭,所以才会做这么可怕的梦吗?这个讨厌鬼,明天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但是,听说梦都是有某种征兆的,难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杜小兰心中忐忑,想睡却又不敢继续睡,只好就着房间里的台灯看起《故事会》来。 第82章 午夜迷醉 夏夜的晚上,县城的街道上凉风习习。唐文强开着他那辆黑色桑塔纳轿车漫无目的地转着。 他的脑海还在不停回想刚才杜小兰所说的那些话。万一杜小兰真的怀孕了怎么办?他的思绪一片混乱。 正当他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弄得心烦意乱的时候,bb机响了起来。 “老唐,悦城夜总会,不见不散。罗刚。” “靠,又是这家伙。”唐文强一边骂,一边下意识地把他的桑塔纳轿车往悦城夜总会的方向开去。 罗刚是唐文强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 说两人的关系好吧!两个人似乎很多观念都不一致。说两个人关系不好吧!可罗刚自从知道唐文强回到县城工作以后就经常“呼唤”唐文强出去吃喝玩乐。而且罗刚的父亲罗永顺是县城里有名的商人,其名下经营着多家酒店,商场,还有夜总会,更拥有多家商铺。所以,罗刚是个妥妥的富二代。 要知道,在九十年代中期,一般人可是不敢开夜总会的。能开这种场子的人,不仅在白道上要吃得开,在黑道上那也要压得住台。不然的话,估计夜总会开不了几天就得关门大吉。 所以,与其说唐文强和罗刚是关系好的哥们儿,倒不如说是看在罗刚的父亲的面子上,唐文强也不好不给这个“兄弟”面子。不过,罗刚倒是真把唐文强当自家兄弟一样,只要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特别是如果夜总会里新来了一个漂亮姑娘,罗刚便会给唐文强的bb机发消息,顺便还不忘记调戏一下寻呼台的妹妹。 唐文强在悦城夜总会的楼下停好了车,找了个公用电话打回家里告诉王悦说公子哥罗刚又约他了,所以今天会比较晚回去。王悦也早已习惯了唐文强的这种状态,只能无可奈何地叮嘱几句别喝太多酒之类的就把电话挂了。 夜总会的服务生把唐文强带到了罗刚所在的包厢,一打开门,包厢里面的烟味儿和酒味儿便迎面扑过来。 又要被折磨一番了,唐文强心想。 包厢里除了喝得微醉的罗刚,还有好几个年轻貌美身材姣好的姑娘,此外还有一个他以前见过两三次的公子哥,家里似乎也在县城里经商,不过不管财富地位和名气都比罗永顺家族差远了。那公子哥和罗刚混在一起不过是图他家的人脉关系,而罗刚身边的漂亮姑娘们没有一个不知道罗刚是罗永顺家的公子哥的,都恨不得明天就嫁入豪门。 而唐文强,对巴结罗刚一家没有丝毫的兴趣,只不过是碍于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关系,还有罗刚虽然是公子哥富二代,可对唐文强还算耿直讲义气,所以唐文强对罗刚的“呼唤”除非有要事在身,一般都会去给这个老同学捧场。 罗刚眼见自己的“兄弟”出现在了包厢门口,便一副醉态把唐文强拉了过来,然后摁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唐文强的身边,醉醺醺地说道:“小玉,快……快叫唐哥。” 这个叫小玉的女孩羞赧地叫了一声:“唐哥。” 唐文强尴尬地点了点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孩,乖巧的模样竟然和杜小兰有几分相似。 “哎哟,小玉,看你脸红得跟猪肝儿似的。你唐哥,唐文强,是我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也是我的好哥们儿,好兄弟。怎么样,帅不帅?”罗刚眼神迷离地对小玉说道。 “唐哥……是挺帅的。”小玉尴尬地笑道。 “那是当然,你唐哥可是我们班级里公认的帅哥。不仅长得帅,学习也好。想追他的女生起码也有二三十个吧!”罗刚看了看唐文强,笑道。 “刚子,你是不是喝醉了啊?你平时酒量可没这么差啊!”唐文强伸手拍了拍罗刚。 “哥,你看我像是喝醉了的人吗?今天是我们夜总会的周年庆,所以我就想把你叫过来,好好开心开心。顺便也给我扎扎场子。” “放心,刚子,我凑个数还是没问题的。”唐文强嘴角上扬,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 罗刚一只手搭在唐文强的肩膀上,一脸坏笑地凑到唐文强的耳边,轻声说道:“强哥,怎么样?这姑娘可是这个星期才来我这里工作的,我看她长得不错,有点像你的小助理,专门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罗刚说罢,叫小玉赶紧给唐文强倒了一满满一杯酒。唐文强推阻不掉,只能陪着旁边的两个公子哥和几个小姑娘喝了起来。 闲聊了几句,小玉和唐文强便没有刚刚见面时的那种生疏感了。小玉挽着唐文强的胳膊坐了下来。 虽然罗刚说小玉是刚来这个夜总会工作,但是看她那熟稔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在夜总会当陪酒小姐了。 小玉给唐文强倒了半杯红酒,然后亲昵地说道:“罗总真没说错,强哥你确实挺帅的。看起来像个大明星呢。” 唐文强尬笑,这些话他听得多了。他从小就生得浓眉大眼,皮肤白净,一看就有种书生气息。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帅。他知道,所谓的帅,毕竟不能当饭吃。 “你过奖了,其实也就平平无奇吧。” “哎哟,强哥您太谦虚了。真的,刚才你一进门,我的眼睛都看直了。我的心一直在怦怦直跳。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怦然心动的感觉。”小玉甜笑。 “这……千万别这么说,真的有点言过其实了。”唐文强尬笑道。 “哎呀,强哥,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我看你脸都红了。” “没……估计是喝酒喝的,我酒量不太好。” “那可不行哦!强哥,今天小玉妹妹陪你,咱们不醉不归好不好?来,再喝一杯。” 说罢,小玉又给唐文强倒上了半杯红酒。 “你看,我知道你怕尿酸高,所以不喜欢喝啤酒,特意给你准备的红酒呢!”小玉乖巧地说道。 “呵呵,肯定是罗刚那小子说的吧?那家伙怎么什么都说呀?” “也没有啦,罗总只是说,你有一个小助理,长得跟我有几分相似。听说她也很漂亮。我就是想问问强哥,我和她比起来,谁更漂亮呢?”小玉直勾勾地望着唐文强,眼中好像燃烧着一团火。 “你们女人呐,真是喜欢争风吃醋的动物。你和她没有可比性。当然,我的意思是,你和她各有千秋。”唐文强礼貌地回道。虽然他来悦城夜总会不止一次了,但是面对这种场面,多少还是有点尴尬。 “真的吗?哇,我觉得这个评价很高了呢。我还以为强哥会说我不如她漂亮。没想到我们是各有千秋,看来我在强哥的眼里并不是一个丑女嘛!” “哪里的话,你当然不丑了。就算在你们夜总会,你的美貌估计也能排前三吧。”唐文强这话倒不假,小玉的姿色在悦城夜总会确实能排到前三。不过,他没说的是,她比起杜小兰还是差了一丢丢。 “哇,强哥对我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不管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就为你这句话,小玉敬你一杯。”说完,小玉给自己的杯子满上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我喝了一杯了,强哥你怎么说也要表示表示吧?”小玉睁着一双微醺的眼,痴痴地望着唐文强。 唐文强不得不又给自己添了半杯红酒。 然后,两个人又东拉西扯地边喝边聊。 没过一会儿,不胜酒力的唐文强就被灌趴下了。在罗刚的安排之下,小玉搀扶着唐文强来到了夜总会楼上的酒店501号房间。这房间是酒店的行政套房,虽然比不上所谓的总统套房的级别,可是不论档次和配置都不算低了。 小玉上楼之前,罗刚在小玉的耳边耳语道:“照顾好……你强哥。强哥可是我好兄弟,到……到时候刚哥我……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然后罗刚又给王悦打了个电话,醉醺醺地说道:“嫂子……今天晚上……唐哥……喝醉了,不能开车,就住我这边了。您……早点休息!老弟改天请嫂子和唐哥一起吃饭。” 王悦听到罗刚打来的电话,虽然心中不太爽快,但是还是忍了下来。她知道,罗刚一家在县城有钱有势。就算她爸是县卫生局局长,可是,在罗刚的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看僧面看佛面,罗刚这家人,就连王悦也不敢得罪。何况,唐文强在悦城夜总会喝醉不下四五次了。 唐文强前两次喝醉后回到家,吹了点风就开始吐,吐得家里地上到处都是秽物。她费心费力地收拾半天,心里满是埋怨,可是又不敢当着唐文强的面说。 她心中知道,她和唐文强的婚姻,多半还是她的一厢情愿。她爱唐文强,可是唐文强似乎并不那么爱她。但是,她不在乎。她知道,唐文强和她结婚,很可能是看在她有一个卫生局长父亲的面子上,而她的父亲又算是唐文强的父亲的领导。 即便是这样,王悦也不在乎。她想,就算现在得不到他的心,将来未必也得不到。一辈子还这么长,自己多付出一些,说不定他哪天就开窍了,就心动了呢? 女人啊,总是把爱情想象得这么美好。 唐文强一到套房,那股酒劲就让他跑到卫生间里吐了起来。小玉赶紧跑到唐文强的身边,又是拍背又是擦嘴。完了又用电热水壶烧了一壶水,泡了一壶茶,好给唐文强解酒。 小玉搀扶着唐文强到床上躺下休息,然后给他脱掉了鞋子,给他身上盖上一床薄薄的毯子。 小玉看着唐文强的脸,那是一张多么俊朗的脸啊!虽然已经被酒气熏得满脸通红,可是还是掩盖不住他英俊的外表。小玉禁不住脸红心跳,甚至胡思乱想起来:这个男人可比那罗刚强多了,他要是我的男人该多好;可惜他人已经结婚了,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正当小玉准备走出酒店房间的时候,唐文强的口中喊了一句“小兰”。 “小兰?大概是他的女人吧?真幸福啊!” 小玉这样想着,却见唐文强迷糊中掀开了身上薄薄的毯子,然后一口酒气地说道:“小兰,我头好晕,好晕……” 小玉看着唐文强这样的状况,实在不忍心就这样离开房间。于是,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用她的樱桃小嘴一口口地轻吹着,直到那茶水不烫了,然后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唐文强喝了几口水。 唐文强迷糊中拉着小玉的手喊道:“小兰……别走……不要生我的……气好么?”说罢,便一把将小玉搂在怀里。 小玉想要用力地挣脱,可唐文强虽然喝醉了,但是臂力却远远大过娇小的小玉能够挣脱的力量。小玉只好将茶杯放在床头柜上,任凭唐文强把自己抱在怀里。 小玉听到了唐文强胸腔里发出来的心跳声,感受到这个男人胸口滚烫的温度。她的心跳也不禁加快了。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游走在唐文强燥热的身体上,她的鼻子紧贴着唐文强的胸膛。唐文强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让她想入非非,这是这个男人独特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小玉的心噗通狂跳,犹如小鹿乱撞一般。 趁着唐文强还被酒精冲昏着脑袋,小玉也忍不住主动投怀送抱了起来。她将自己性感的薄唇贴在了唐文强的唇上。 一个被酒精点燃的男人,和一个心动的女人,两个人的欲望之火在此时燃烧了起来。 唐文强抱得更紧了,恍惚中他以为小兰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似乎感觉到小兰将她的嘴唇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面,口中呢喃道:“兰……小兰……” 唐文强和小玉就像一堆干柴遇到烈火一般猛烈燃烧起来,两团火焰交相呼应地燃烧着,很快让彼此达到了沸腾的顶点。 然后,唐文强像一个婴儿般地睡着了。 小玉穿上了衣服,在房间里的穿衣镜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回过头看着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唐文强,心想,“如果罗刚能有床上这个男人一半就好了。可是,像罗刚这样可以每天换一个女人的男人,却偏偏有那么多女孩子往他身上贴。” 小玉一副嘲弄的表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不就和那些我讨厌的女孩是一样的么?整天梦着能够遇到一个有钱的男人,然后结束自己早已厌倦的陪酒女郎的生活。可是,身边那些有钱的男人不过是把我们当成玩物罢了,有新鲜感的时候能够玩在一起,腻了就毫不留情地甩掉。” 小玉又回到了罗刚的身边,继续陪另外两个公子哥喝酒,即便她知道嫁入豪门的希望渺茫,可她也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哪怕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公子哥,只要能让她下半生轻松一点,不再这么辛苦,那也值了。可是,像她这样出身卑微的女孩,又有几个公子哥能够看得上?想到这些,小玉的心里不禁多了一丝悲凉。她索性大口地喝起酒来,也许酒精的麻醉能够让她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 这天晚上,喝醉后的小玉又一次在罗刚的欲望里沦陷了。 第83章 头痛发作 第二天。唐文强的诊所。 杜小兰一大早就到诊所里取出了一根验孕棒,趁着唐文强还不在,偷偷地做了测试。焦急地等待了十多分钟以后,检验的结果出来了,没有怀孕。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有些高兴,却又有些怅然。 高兴的是,她终究没有怀孕,不会给自己和唐文强带来麻烦;怅然的是她内心里其实隐隐渴望着能够和唐文强孕育一个爱的结晶,结果最后还是失望了。 可是昨天晚上那恶心加晕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她还以为那是怀孕以后出现的妊娠反应,结果不是。 她想起最近七天以来,自己好几次都有头晕目眩还有恶心的症状,以前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症状。不是妊娠反应,难道自己是贫血了么? 她又想起了最近经常做的那个梦,在梦里她经常追着唐文强跑,他就在她的前面,就在她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唐文强就回过头来,对她展露出冰冷而诡异的笑容,然后,唐文强就会被一片黑雾包围。然后,她自己也被那团黑雾吞噬。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从梦中惊醒。 杜小兰心想,难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这个梦太诡异了,以前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梦。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最近的神经越来越紧张了,心里头乱糟糟的,思绪总是被梦中那诡异的画面弄得心烦意乱。于是,她只好每天一上班就把重心放在工作上面,这样的话她就不会像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那样胡思乱想了。 然而间歇性的头晕和恶心还是时不时地袭来。 唐文强过了一阵才开车来到诊所。这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等着看病了。 唐文强来到了杜小兰的身边,他虽然早上洗了澡,但是身上的衣服还残留着昨晚在夜总会潇洒时沾染的烟味和酒气。那些烟味和酒气像病毒一样蹿到杜小兰的鼻腔之中,让她一直坚守的防线突然崩溃了。 唐文强身上的味道让她觉得恶心和晕眩,甚至……那种味道甚至像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神经,她感觉大脑突然像要爆炸了一样疼痛。 唐文强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宝贝儿,便看到杜小兰突然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双手按在她两边的太阳穴上。 “我头好晕,好痛……讨厌鬼……” 杜小兰似乎已经痛得站不起来了。唐文强见状赶紧把她抱起来放到休息室里那张床上平躺下来,他摸了摸杜小兰的额头,似乎并不发烧,然后拿来了听诊器听着杜小兰的心跳,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 杜小兰一脸痛苦的表情,双眼紧闭,仿佛晕死了过去一般。唐文强在摸到杜小兰的身体的时候发现她在微微发抖。然后,她抖的越来越厉害了。抖了一会儿之后,杜小兰的双眼突然睁开,瞳孔已经看不见了,两只眼睛里只露出瘆人的眼白。 接着,杜小兰的嘴里开始吐出大量白色的唾沫。唐文强见到这个症状,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他飞快地取了一大卷干净的纱布,掰开了杜小兰的嘴巴然后塞进她的嘴里。然而杜小兰的身体还在颤抖,越来越厉害。休息室里那张钢丝床在杜小兰颤抖的身体下面发出让人极为不适的声音。 唐文强只好将杜小兰的身体用力地按住。 过了一会儿,杜小兰的情况终于缓和下来了,她的身体不再颤抖。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唐文强就在自己的眼前,一脸担心和焦虑的表情。 “你终于醒过来了。可担心死我了。”唐文强一边说着,一边朝休息室外围观的病人喊道:“大家都看到了,我的助理今天人不舒服,我上午就没法给大家看病了。大家先回去吧。要是大家还有需要就诊的,请今天下午两点以后再过来。” 围观的人群各自散去。唐文强这才紧紧拥抱了一下杜小兰道:“宝贝儿,你怎么了?好像发羊癫疯的样子!刚才真是把我着急死了。” “我……发羊癫疯了吗?”杜小兰对唐文强所说的感到难以置信,她一边回忆一边说着:“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发过羊癫疯。只是看别人发作过,没想到自己……” 杜小兰想要挣扎着从钢丝床上坐立起来,可是大脑的神经像是被一只手用力地拉着一样,将她又拉了回去。 “宝贝儿,你先不要动。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倒点热水。”唐文强说完便跑去倒水了。 杜小兰心里思绪万千,“讨厌鬼的确对我很好。可是,他越是这样,我越离不开他。我多么希望他能够对我残忍一点,让我对他的爱慢慢减少,直到消失。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让我这样依赖你?我已经习惯了你在我的身边,所以,每当夜晚无法入睡的时候,我总是会恨那个女人,恨那个从我身边抢走你的女人。文强本该陪着我度过每一个孤独的夜晚,可是,她却不得不和那个不爱的女人同床共枕。我恨她,如果那个叫王悦的女人死了就好了,那样的话,文强就彻底属于我了……” 杜小兰的脑海里充满了恶毒的念头,她甚至想象着自己已经在王悦的心口上插上了一把尖刀,她想象着王悦的衣服被鲜血染红的样子,然后睁着眼看着那个抢走自己男人的女人向自己伸出一双求救的手,慢慢倒了下去。不仅是王悦,每一个想要夺走唐文强的女人,她都不想放过。 杜小兰想象着自己站在一群女人中央,周围全是想要夺走唐文强的漂亮女人,可惜,那些女人都是她的刀下亡魂。她冷冷地看着自己周围的女尸,举起带血的尖刀,用舌头轻舔着上面的血。 杜小兰躺在钢丝床上邪魅地笑着。过了一会儿,她从自己的想象中清醒过来,然后被自己那恶毒的念头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怎么会这么想?太可怕了!”杜小兰平复着自己的内心,仿佛刚才那个恶毒地希望王悦死去的人根本不是她。 “宝贝儿,喝点水吧!”唐文强端着一杯温热的开水来到了杜小兰的身边,他用手轻轻扶起杜小兰,好让她喝点水平复一下刚才那种难受的感觉。 其实,唐文强之所以对杜小兰这么好还有另外的原因,他知道他没有办法给杜小兰什么名分,甚至没有办法陪着她度过一个完完整整的夜晚。然而杜小兰却还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所以,每当唐文强和王悦行夫妻之事时,他总希望早点结束;而他每次和杜小兰缠绵的时候,恨不得就那样缠绵到死。 他想起昨天晚上惹杜小兰生气之后,他的心里觉得更加的愧疚;然后他到了罗刚的夜总会,看到了那个叫小玉的,和小兰长得很像的女孩。后来,小玉还把自己送到了酒店的房间,好像他们还突破了男女的界线……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昨天晚上,他喝醉了以后满脑子都是杜小兰的影子,他心里有点发虚:说不定真的和那个叫小玉的女孩发生过什么?实际上,他们确实发生了。 唐文强的思绪也开始迷乱起来,他觉得只有对小兰更好一些,才能填补自己心里对她的愧疚。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唐文强对杜小兰像对待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呵护备至。可是杜小兰的恶心而头晕的感觉还是时常发作,有时候头晕转变为头痛,让杜小兰痛不欲生,也让唐文强焦灼难安。 其实,唐文强更担心的是,如果杜小兰的羊癫疯症状再次发作,很可能会给杜小兰造成永久性的损伤而变成一种定期发作的疾病。 而且,最要命的是,杜小兰现在是一个人住在唐文强名下的房子里,那房子是唐文强悄悄入手的,除了杜小兰,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他老婆王悦。 唐文强心想,万一他不在杜小兰的身边,万一杜小兰夜里发作起来,那结果实在是难以想象。 唐文强给杜小兰开了一些镇痛安神的药物,让杜小兰在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吃下去,这样的话能够从一定程度上缓解她头痛恶心的症状。 又到了周末,唐文强的诊所里来了一个经常光顾的老病号:一个得了糖尿病中年妇人。 这中年妇人一到诊所就开始八卦起来:“唐医生,你知道吗?上次到你们诊所看病那个女的,就是县城中学那个老师,张明英,跳河自杀了。听说是抑郁症。”中年妇人摇摇头一声叹息。 唐文强和杜小兰听到这中年妇人这么一说,心里一惊。他们对张明英的印象太深刻了,在诊所里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唐文强生怕张明英会昏死在自己的诊所里。没想到这才两个星期,张明英居然跳河自杀了。 杜小兰伸出左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还有几道清晰的抓痕。 那个时候,杜小兰一直在想办法让张明英清醒过来,没想到张明英一醒过来就胡乱地在空气中乱抓,而杜小兰手臂上的抓痕也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她当时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被张明英抓伤了。张明英离开诊所以后,杜小兰觉得自己手臂上火辣辣地疼,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多了几道抓伤。而那个抓伤她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杜小兰抚摸着手臂上那已经结痂的抓痕,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杜小兰有些害怕,她不禁想到,张明英之前来诊所就诊的时候就说被头痛症困扰,而自己这两个星期以来也有好几次恶心头晕的症状,到后来愈演愈烈,甚至产生了癫痫的症状。 会不会是张明英身体里有某种病毒让自己被传染了啊?她心里懊恼起来,要是当时用酒精给伤口消消毒就好了,可是当时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她以为只是普通的抓伤,结果现在抓伤自己的张明英已经死了,想想就觉得可怕。 “希望那只是一个巧合,而不是某种神秘的病毒。我可不想像张明英那样死掉。”杜小兰自言自语道。 唐文强作为医生倒是觉得这件事挺正常的,他之前对张明英问诊的时候,就觉得她心理不太正常。很像是阳光型抑郁症,就是外表给人一种很开朗的感觉,但是内心世界却支离破碎。就像沙上之塔,倒塌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像张明英这样的女人,尤其是知书达理、心理敏感脆弱的女人就越容易得抑郁症。 可他疑惑的是,上次张明英到诊所里来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抑郁症特征,反倒还跟他和杜小兰聊天。不过这在抑郁症的表现中也很正常。有些患者会有间歇性的发作,就像是间歇性精神分裂症一样,可能平时很难被人发现,只有在某种条件的刺激下:比如说导致抑郁的环境、某个人或某一样东西的作用之下,才有可能会触发她陷入抑郁。 而且,各个时代都有自杀的人,身边偶尔也会听别人说喝农药自杀,跳河跳江跳崖跳楼的情况都有。所以,虽然听说自己诊断过的病人自杀了很遗憾,但这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一个医生最需要做的就是看淡生死。 唐文强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杜小兰,这个他深爱着的女人,他不希望她有任何的闪失。 可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这天晚上回到家以后,杜小兰早早地就睡了,睡到快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她忽然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唤醒。她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里面的脉搏还在紧张地跳动着。她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庆幸自己把讨厌鬼为她开的药带回家了。 她正准备去包里拿药,忽然听见有个声音在喊:“杜小兰……” “谁?”她朝自己的四周看了看,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然后她又找遍了厨房卫生间和阳台,仍然一个人也没有。 “我真的是魔怔了。明明什么都没有,我居然还出现了幻听。谁会在深夜叫我的名字呢?首先肯定排除唐文强,因为他已经回他和王悦的家了。疑心生暗鬼,一定是幻觉。可能是刚才我被头痛痛醒了,所以脑子里面出现了幻觉。这房子的阳台都是安装了防护栏的,我离开家的时候房门也是反锁过了的,难道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闯进来?”杜小兰自嘲地摇了摇头。 “杜……小……芳……”又是那个声音,而且那声音越拉越长了,她分不清那声音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发出来的,因为那是一种根本无法分辨的声音。杜小兰这一回听清楚了,她确定这不是她的幻觉。 她惊魂不定地四下张望,房间里空空如也。她又看向天花板,她害怕天花板上会突然有一个长发女鬼向她扑过来,她更害怕的是那个女鬼的样子和张明英一模一样。 可是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 “你是谁?你在哪儿?”杜小兰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环顾四周,难道这个人躲在我的背后?她忽然转过身,身后什么都没有。 她心想,难道自己的头痛症导致的幻觉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么?她奔命似的跑到了自己上班时背带的包面前,紧张地在里面翻着唐文强为她开的镇痛安神药。 “杜小兰……”那声音又喊了起来,尖利得几乎像一把尖刀一样刺穿了杜小兰的耳膜。 杜小兰猛然转过身,发现张明英居然站在自己的身后。张明英的脸和身体已经被水泡得严重变了形,嘴里不断往外吐着又脏又臭的黑血,她的喉咙里似人非人的声音喊着杜小兰的名字。 杜小兰尖叫着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当杜小兰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全身的冷汗让她感到仿佛自己掉进了冰窟。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心想一定是自己白天想太多了,所以才做了这么可怕的梦。可是,她现在确实感到自己的头很痛啊! 她赶紧跑到自己的包包面前找起药来。终于找到了。 这时,她忽然听到有个仿佛从地狱里发出来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杜……小……兰……” “啊!” 杜小兰尖叫起来,那声音听得她毛骨悚然。她强作镇定地倒了一杯水,然后混合着水迅速把一包药吞了下去。 那可怕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杜小兰将房间里所有能开的灯全部打开,她不敢一个人面对黑暗,她怕刚才那个声音又一次出现。她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梦里的幽灵进入了现实,又或者仅仅是自己的幻觉? 杜小兰害怕地蜷缩在床上,她用被子把自己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她不敢睡,她怕睡着以后自己就会被梦里那个全身肿胀吐着黑血的张明英带到地狱。 今夜注定无眠。 第84章 相似的幻觉 唐文强忽然从梦中惊醒,他梦见杜小兰朝着自己奔跑,可是她却追不上自己,忽然,杜小兰的身后仿佛变成一片黑暗的沼泽,她沦陷在那片沼泽之中,身下全是黑沉沉的云雾。 “文强,救我。”杜小兰喊道。 可是,不管她怎么呼喊,唐文强都无法靠近她。最后,那片黑色的沼泽甚至朝他蔓延过来。他也陷入了那黑色的沼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唐文强额头直冒冷汗,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会不会是杜小兰出什么事了?他心想,应该不会的,昨天小兰发病的时候他已经开了三天的药,应该能保证这三天当中杜小兰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安全。 王悦睡在他的旁边,吧唧着嘴,磨着牙齿,显然睡得正香。 昨天晚上入睡前,王悦又纠缠着唐文强要“吃糖”,这是她和唐文强之间的暗语,即是指想要做夫妻之间的那种事。 王悦从来不会过分关心唐文强的私生活怎么样,因为以她的家庭背景和父母从小到大的教育,她知道男人管得越紧反而越不容易抓在手里。反倒是给男人自由,男人却不敢在她面前造次。至少,该“交公粮”的时候,唐文强不敢说一个不字。 唐文强和王悦的这桩婚姻一开始就是两个家庭的联姻,虽然说唐文强并不爱王悦,但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他不得不委曲求全。人生很多时候不就是这样么?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婚姻是门当户对,可是,只有他心里知道,他如果不是看在父母的年纪都大了,根本不会答应这一桩婚事。 然而他抱着晚死不如早死的心态,在和王悦认识了半年之后就选择了结婚。其实也是无可奈何。因为王悦多次在她父亲面前说喜欢唐文强,想要早点结婚了了自己的心愿,同时也避免节外生枝。只要结了婚,唐文强就是她的人了,到时候唐文强就会像如来佛祖手掌心里的孙悟空一样,想逃?门都没有。 当然,这个过程要慢慢来。王悦知道自己姿色一般,唯一的优势是自己的人际交往能力很强。当然,这所谓的人际交往能力主要是缘于她有一个在县城里当官的父亲,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都得多给她几分面子。 王悦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就牢牢地抓住自己的这些优势,不仅在单位上吃得开,而且在她交际圈里的朋友也自然是非官即富。 而让王悦尤其骄傲的是,每次朋友聚会,她挽着老公唐文强出场的时候总能引起一大帮女人嫉妒的注目,而这个时候,她心里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她喜欢看那些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那嫉妒的眼神。 她知道,那些女人心里都在嘀咕:真是一坨狗尾草插在了一片肥沃的黑土地上。 唐文强当然也知道她想在别的女人面前显摆,所以自然也会配合她的表演。 这时候,那些女人更气了。 “王悦,这样可不好啊?我们都知道你有一个又高又帅又有才华的老公,可你们也不用每次都在我们面前撒狗粮吧?” 王悦自然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回敬道:“你们的眼光啊,都太表面了。男人啊,高不高,帅不帅,有没有才华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爱不爱你。其实,我爱我老公,恰好只是因为他也爱我而已。” 真够凡尔赛的。但这话的确能够把其她女人都怼得哑口无言。 即便是她姿色一般又怎么样?即便你们生得漂亮又怎么样?你们一个个的看我老公多高多帅啊?你们说得都没错,他除了高大帅气这个优点,还很有才华。他是你们做梦都得不到的男人。羡慕死你们这些臭三八。 那些女人每每看着王悦拉着唐文强大秀恩爱的时候都不禁替唐文强感到惋惜:好好的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品味也太差了吧? 那些女人当然不知道,唐文强并不是对女人的品味差。他只不过是一半世俗,一半清绝高傲。 他和王悦的婚姻不过是臣服于世俗的需要,他真正爱的女人却是杜小兰。 最近半年,王悦吵着嚷着想要孩子,可是唐文强就是不答应,还说最近两年诊所的生意忙,而且自己的身体还没有达到要孩子的最佳条件,总之以各种理由予以拒绝。 其实,唐文强并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不想让王悦为自己生孩子。他一想到王悦的势利和那张令他厌倦的脸,就觉得以后如果生出来的孩子也像她一副德行,那真的会让他崩溃的。 如果非要一个孩子的话,他宁愿选择杜小兰来做他孩子的妈妈。可是,以他现在的状态,他根本不敢让杜小兰怀上自己的孩子。 一旦杜小兰怀孕,如果这件事被王悦和她在县卫生局当官的老爸知道了,恐怕他的院长父亲和他自己都会身败名裂。到那个时候,他又怎么能在县城里立足?他又怎么能给杜小兰和孩子良好的生活和教育环境?这些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他也只能妄想一下而已。 而昨天杜小兰发病的样子,一方面让唐文强觉得心疼,他心疼自己心爱的女人芳居然会有羊癫疯,而他以前却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一方面又让他觉得惋惜,如果杜小兰真的有羊癫疯的疾病,那他想要杜小兰为他生孩子的梦想终究还是破灭了,因为他无法保证杜小兰的病情会不会遗传到下一代的身上。他突然觉得自己和杜小兰就像是一对苦命鸳鸯,风雨飘摇之中,只能相互依偎,却终究还是会被现实的棍棒打散。 唐文强实在是无心睡眠,他悄悄地爬起床,看到客厅沙发里的电话,他恨不得立即拿起电话拨通专属于杜小兰的号码。 可是,他却做不到,他怕自己隐藏得这么久的感情会被王悦发现,他怕王悦会千方百计地从他身边赶走杜小兰,他怕自己身败名裂,他更怕自己回一无所有。 唐文强这样的男人,敢在外面偷偷包养小情人,却不敢名正言顺,不敢光明正大。他既辜负了王悦,也辜负了杜小兰。 唐文强感觉身体疲倦得想马上瘫倒在床上,可是迷乱的思绪又让他难以入睡。特别是在做了刚才那个诡异的梦之后,他更是觉得心中不安。 他两边太阳穴的神经突突跳动起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一样。接着,他开始感到一阵猛烈的晕眩。如果他此刻不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一定会摔倒在地,说不定脑袋还会撞到茶几上,然后就这样昏死过去。他记得自己在茶几的抽屉当中放了一些日常必备的药物,一般的家庭都会有一些常备药物,更何况是一个医生呢? 唐文强挣扎着打开抽屉,看到止痛片,然后从中取出了一片,就着唾液干吞了下去。 太阳穴不再像刚才那样跳动了,唐文强紧张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下来。紧接着,他又想起杜小兰的发病的样子,想起了她手上被那个叫张明英的病人抓伤的伤口,他心里有一种直觉让他感到害怕。 唐文强心想,张明英的死会不会和杜小兰发病有关?杜小兰以前从来没有发作过羊癫疯,而羊癫疯有继发性,也就是生活环境中因为某些人和事物的刺激而造成。那么杜小兰的突然发病会不会就是因为她昨天突然听到张明英自杀的消息而引起的呢? 这倒是很有可能,因为张明英的死讯,又因为杜小兰无意中被张明英抓伤,杜小兰内心深处感到害怕,从而刺激了她的神经,成为引发她羊癫疯的导火索。 唐文强躺在沙发上艰难地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王悦便爬了起来,洗了个澡,然后穿好了衣服。唐文强还在沙发上睡着。 这时,唐文强家里的保姆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但是保姆不敢叫醒唐文强,便请王悦叫醒唐文强吃早餐。 “老公,你怎么睡在这里啊?快起来收拾一下吧!早餐都准备好了。” 唐文强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地回道:“昨天晚上感觉有点不舒服,我就到客厅里来,在茶几的抽屉里找了点药吃,完了之后在沙发上躺着,可能躺下不久就睡着了。” “哦?是吗?”王悦凑近了唐文强的耳朵:“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也有点不舒服诶,有点头痛,你说会不会是昨天晚上我们‘战斗’得太厉害了?呵呵……” “什么?你头痛?”唐文强本来想问“你也头痛”,可是他下意识地把那个“也”字吞了回去。 “是啊?怎么啦?紧张我啊?老公,我就知道你心里是关心我的,真是我的好老公!么……”说着,王悦在唐文强的嘴上亲昵地一吻。 唐文强假意地微笑附和道:“可能……就是昨天晚上‘战斗’得太厉害了。要不今天晚上你早一点休息。我去洗澡了。” 唐文强走到浴室打开了热水,在热水的冲刷之下,他的头脑仿佛清醒多了。 “头痛……头痛……头痛……” 这两个字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他想起张明英到诊所里来就诊的时候就说自己头痛得厉害,而之前杜小兰发病的时候也说自己头痛,昨天晚上自己也头痛得差点晕了过去。而今天一大早,王悦就说自己头痛。 难道这真的是一种会传染的神秘病毒?传染之后的一个明显的症状就是头痛? 唐文强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恐慌,他仿佛感觉到身体里有某种神秘的病毒像幽灵一样窥视着他,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就连他此刻洗澡的时候,那个幽灵也在他的身后冷冷地看着,等到他因头痛而虚弱的时候,就会趁机杀了他。 唐文强关掉了热水,用浴巾擦干了自己身上的水珠,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那个人也在看着他。他仿佛在镜子里的自己的身后看到了某种东西,那好像是一团黑雾,就像梦中那片可怕的沼泽深处的东西。 那片黑雾在镜中的唐文强身后慢慢的散开,淹没了所有的东西,除了他的镜像。最后,那团黑雾将唐文强的镜像整个吞了进去…… 唐文强的全身寒毛直竖,这一定是幻觉,不可能是真的,他想。 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然后重新看向镜子,镜子里面的自己还好端端地站着,所有的动作都和他一模一样。只是,他隐隐觉得镜子中那个唐文强的嘴角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不敢再多想,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他穿好衣服,匆匆吃过了早餐。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诊所,看看杜小兰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他要立即去杜小兰住的地方找她。 诊所。杜小兰不在。以往这个时候,她已经开始盘点药房的药品了。 唐文强匆匆赶到杜小兰的住所,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小兰……小兰你在吗?” 无人应答。 一种糟糕的感觉袭上唐文强的心头,难道杜小兰已经……? 他慌忙地冲向杜小兰的卧室,只见杜小兰坐在床头,两眼翻白,嘴巴微张,头发胡乱地披散着,活像一个女鬼。 唐文强看到这景象,双腿不禁微微颤栗起来,他慢慢地向杜小兰靠近,嘴里轻轻地喊道:“小兰……小兰……” 他的手刚刚想要伸向杜小兰,却听到了一个沉闷而沙哑的声音——杜……小……兰…… 唐文强双手像触了电一般缩了回来,他本以为杜小兰已经遭遇了意外,说不定……已经像张明英那样自杀了,还好她还活着。 可是,刚才那个声音,那个从杜小兰身体里发出来的声音,听得唐文强头皮发麻。 现在这个杜小兰,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杜小兰吗? 那声音仿佛是从冰冷的地狱里发出来的,根本不像杜小兰平日的声音;而且,小兰的双眼翻白,很可能她的羊癫疯又发作了。 唐文强扫了一眼床头柜,只见床头柜上还有一个装药的空纸袋和半杯水,他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昨天给杜小兰开的药。 唐文强找到了平日里杜小兰上班时的背的包,从里面取出了一袋药,然后鼓起勇气掰开杜小兰的嘴,又就着床边那半杯水将药灌了进去。然后,唐文强一边抱着杜小兰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小兰,没事,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唐文强拥抱着杜小兰,口中不停地安慰道。 不知道等了多久,杜小兰终于恢复了神智。她虚弱地喊道:“讨厌鬼……是你吗?” 唐文强双手搭着杜小兰的双肩,关切地说道:“宝贝,你终于醒了,刚才你又犯病了。真的快把我吓死了。还有……” 唐文强还想说什么,杜小兰却突然紧紧抱住了唐文强。她匍匐在唐文强的肩头伤心地抽泣了起来。 “文强,我害怕,我害怕……” 杜小兰只有在极其脆弱的时候才会叫唐文强的名字。 “没事儿了,宝贝儿,现在好了……” 唐文强试图安慰如同惊弓之鸟的杜小兰,可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天晚上,我听到有个声音在叫我,就在我的房间里,我到处找都找不到……我当时好害怕,好想你能陪在我的身边,我好想拨通你家的电话,可是我不能……然后,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我赶紧去找药吃,吃完了之后稍微好些了,后来睡着了。可是睡着了以后一直做恶梦,我又梦见那个声音,一直叫着我的名字,然后,它从我的喉咙里爬了出来,漂在我的面前,像一团黑雾。我看不清它的脸。然后我就感觉不到我的意识了,直到刚才……” 唐文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回想起自己早上出门之前在镜子里看到的幻象,再联想到杜小兰所说的一切,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他仍然装作平常的口气道:“没事儿了宝贝儿,现在都好了,我不是在你的身边了么?别多想了,赶紧起床洗个澡吧!还有,如果你觉得累的话,今天就不用去上班了,你在家休息一天,我一个人去诊所就好了。” “不要,我不想一个人了。万一再遇到那种可怕的事情,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杜小兰拨浪鼓似的摇着头道。 “好吧,那你就和我一起去诊所,你今天什么都不用做,陪着我就好。今天晚上,我叫我表妹过来陪你。” “嗯,我先去洗澡了。”杜小兰说完走进了浴室。 唐文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杜小兰床头的那些武侠小说。 二十分钟后,浴室里突然传来杜小兰的尖叫声。 唐文强几个箭步冲进了浴室,只见杜小兰身上裹着浴巾,双手捂着脸,洗过的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唐文强一把抱住杜小兰,关切地问:“宝贝,怎么了?” 杜小兰显然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刚才擦干镜子上的雾,然后,我看到……我看到镜子里的我身后……冒出一大片黑雾。” 黑雾?又是黑雾? 唐文强听到杜小兰的话,眉头紧锁。他想起了自己之前洗澡的时候看到的景象,他以为那是幻觉。可现在,他觉得,那绝不止是幻觉那么简单。 唐文强抱着杜小兰,手心里全是一层细汗。他知道,此时的杜小兰一定很害怕,他心里其实也很害怕,但是仍然要做出一个护花使者的样子。于是,他假装无事地说道:“别怕,兰兰,那些景象都不是真的,只是你的幻觉而已。那些幻觉是头痛症引起的,只要坚持吃药,一定会好的。” 说罢,唐文强深情地吻上杜小兰的唇。杜小兰也沉溺在这个温柔的吻中。 “别怕,有我在呢!”唐文强看着杜小兰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杜小兰回望着唐文强,点了点头。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唐文强这句话就像定心丸一样给了她巨大的安慰。 又过了半个小时,杜小兰收拾妥当,和唐文强一起到了诊所。 第85章 浪荡公子 罗刚平日里会不时想起几天前和小玉的一夜缠绵,他觉得很奇怪,他可是阅女无数的罗家公子哥,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自己夜总会的陪酒女郎念念不忘?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能勾起他那么强烈的欲望。他觉得或许是因为有几次他去唐文强的诊所里看到了杜小兰,一副少女模样,身形却前凸后翘,完全可以说魔鬼身材天使面孔,让他看了垂涎欲滴。 罗刚好几次都想打杜小兰的主意,可是唐文强明确地对他说杜小兰是他的助理,不要有歪心思。 罗刚这个经常在风月场里混的人怎么会不清楚唐文强的意思?他一听就明白唐文强是在暗示这小妞已经是他唐文强的人了。 如果换成别的竞争对手,罗刚当然不会这样轻易放弃,可是唐文强的面子他必须给。因为他父亲罗永顺几年前突发急性心肌梗死,是中岳县医院的院长唐志国,也就是唐文强的父亲把罗永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所以,不光罗永顺把唐志国当成救命恩人,罗刚也把唐文强当成了自己的好兄弟。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虽然他知道杜小兰只是唐文强的情人,但是他还是帮着唐文强在王悦面前打掩护。 罗刚也没想到,自己的夜总会场子里居然来了个小玉这样的尤物,小玉和杜小兰竟然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小玉的身上多了几分风尘气息,不似杜小兰那么清纯可人。 可风尘女子也有风尘女子的好,就是不会那么羞羞答答,该放开的时候从来不会假装矜持。 但是,越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越不容易被人珍惜。 而且,罗刚明白,像小玉这样的陪酒女郎玩玩就可以了,千万不要玩出火花玩出感情,那样的话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大麻烦。 我罗刚是什么人啊?身边会缺女人么?凡是进我家悦城夜总会的姑娘,哪个没被我亲自“检查”过? 好一个花花公子。其实花花公子都不足以形容罗刚了,只能用浪荡来形容:又放浪,又淫荡,还是一个天亮以后说分手的无情郎。 可昨天晚上和小玉云雨一番之后,罗刚的眼前却不断地浮现着小玉的影子,而且一想起小玉,他就禁不住一阵晕眩,脸红心跳仿佛喝醉了一般。 “靠,难道这小妞对我有这么大的魔力?无非就和她发生了几次而已,她的身影竟然像一张膏药一样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奇了怪了,我罗刚可不是那么容易心动的人。小玉虽好,可是永远没有新来的姑娘好。”罗刚心里咒骂着,并不是很在意。 然而两天过去了,罗刚觉得自己头晕的症状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不仅如此,小玉和他亲热的画面还不断在他的眼前闪回着,仿佛放电影一般。 “卧槽,这婆娘真是个妖精,就跟她亲热过几次而已,老子这两天脑海里都浮现出她的样子。难道她是什么狐狸精不成?”罗刚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想:“老子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不会的……她和我只不过是露水夫妻而已,天亮了还不是各自就散了。再说,老子如果想的话,天天晚上身边都可以有不同的女人。小玉……一个陪酒女郎的身份,老子怎么可能喜欢上她……”罗刚摇了摇头,不断地否定着自己的想法。 “今天晚上就找两个好看的陪我……以后每天晚上都换一个。嘻嘻……” 罗刚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想着用这种方式来抵消脑海里对于小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罗刚就像他之前所想的一样,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女人陪着。可是,他头晕的症状一点都没有因此而缓解。他觉得可能是这几天喝酒喝太多了,接下来一个星期他打算不再喝那么多酒,不再参加那么多的应酬,好让他能够缓解一下头晕的症状。 然而罗刚头晕的症状却变本加厉起来,“难道真的是因为小玉那个女人?”罗刚的心里不禁担心起来。 这天晚上,罗刚决定将小玉喊过来陪自己聊聊,说是聊天,其实他有别的目的。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魔力能够让自己这般魂不守舍头晕目眩。 小玉按照罗刚的要求准点来到了罗刚所住的酒店房间,这次还是上次罗刚安排小玉送唐文强去的那个房间——501号房。 小玉一进到501号房,便脱掉了衣服去卫生间里淋浴了。她心里想,这罗公子真是难得这么短的时间又想和她约会了,就如同皇上几天之内就翻了同一个妃子的牌子一样,她内心里不禁窃喜。 这几天小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总心心念念地想着罗刚,脑海里时不时还浮现出罗刚的样子。她时常想,难道自己喜欢上这个公子哥了吗?就算如此,罗刚也不会喜欢上她吧? 小玉在风月场里见过了太多男人,哪个好男人会流连在风月场所?况且,如果真有公子哥喜欢她,也不过是短暂的冲动而已,根本谈不上真感情,更不用说托付终身了。 所以,当小玉听罗刚说今天晚上想让她陪他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害怕。她高兴的是,罗刚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两次“召见”她,说明她在罗刚的心里一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她并不指望罗刚能真正喜欢上她,可是这对于她这样吃青春饭的陪酒女郎来说,能趁机套住这个公子哥,然后能从他身上捞到一定的好处,这就是她的终极目标。 没错,她就是一个物质女。小玉在风月场所混迹已久,唯一能让她心动的,只有上次来夜总会喝酒的唐文强。 可惜,她得到了唐文强的身体,却得不到他的心。她知道,像唐文强这样的帅哥,根本看不上她这样的风尘女子。 于是,她决定把所有的筹码都放在罗刚身上。罗刚虽然没有唐文强那么帅,且风流成性,但至少他是个富二代啊。 不过,小玉却有些害怕,她害怕的是,在陪伴唐文强的那天晚上,她不仅将自己给了酒醉后的唐文强,最后还和罗刚睡了一夜。而最近的一个星期,她除了脑海里不断地闪回着罗刚的影子,还经常感到头痛。更可怕的是,她最近睡觉老是做恶梦,而且总是梦见梦中的罗刚亲手掐死了自己。 那些恶梦难道是什么可怕的预兆么?难道预示着什么不好的结局? 小玉这样想着,然而物质和欲望的诱惑早已让那些恐怖的恶梦飞到九霄云外。她想,只要你罗刚肯为我付出,那我就没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堂堂富商罗永顺的儿子敢亲手杀了我么? 小玉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一边用浴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的水珠。出水芙蓉一般的她站在罗刚的面前,一览无余地展示着她凹凸有致的诱人胴体。虽然她的年龄才二十出头,可是在风月场里呆久了的她身上却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和风骚的气质。 “果然是个狐狸精啊!”罗刚眼睛都看得呆了,他的欲望哪里经得起这般的挑逗,一下子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罗刚像一只猛虎扑到猎物一样一把搂过了小玉,他用鼻子细细地闻着小玉身上温润的肌肤,那肌肤之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皂香,混合着小玉身上的体香,那味道迅速让罗刚沦陷了。 罗刚和小玉就像冬天里的两个流浪汉一样彼此紧紧依偎,相互慰藉取暖,然而等待着流浪汉的却是无法抵御的严寒和死亡。 罗刚和小玉拥抱着进入了梦乡。就像两个大气层边缘的人类一样,他们开始下坠,越来越快。 罗刚正在做着这样的梦,梦里的小玉紧紧抓着他的手,面带微笑和罗刚下坠着。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他们无法控制的,地心的引力就像一只魔爪一样牵引着他们。 罗刚嘴里喊着小玉的名字,他叫她放开他。可是小玉根本不为所动,还紧紧抓住罗刚的手,眼看着他们就要跌落到地面变成一滩肉泥了,罗刚忽然发现小玉的脸突然开始扭曲,最后变成了一张罗刚完全陌生的脸。 那张脸,是一个中年女人的脸,不过脸部因为被水浸泡过而肿胀得已经变形。那个女人的七孔开始往外流出黑血,因为急速下坠和失重的原因,那些黑血全部飘到了罗刚的脸上,散发出让人恐惧而恶心的味道。 罗刚梦中的那个女人在他们即将落地的最后一秒钟,用那张变形到恐怖的脸挤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用她那怪异而沙哑的声音喊出了两个字:罗……刚…… 那令人惊悚的画面让罗刚从梦里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全身直冒冷汗;借着酒店房间走廊灯的余光,罗刚看到面前的小玉还在睡着,可是她的眼珠却在眼皮下面快速地转动着。 罗刚心想,难道小玉也在做恶梦? 罗刚本想把小玉喊醒,却没想到小玉的一声尖叫差点把他惊得滚下了床。 小玉从尖叫声中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罗刚,她不禁又失声尖叫了一声问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罗刚被小玉的这一问给问蒙了,说道:“我……我他妈的当然是人了,你怎么了你?” 小玉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然后对罗刚说起了自己刚才的梦境。小玉所梦到的一切竟然和罗刚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罗刚的脸变成了那张扭曲变形的中年女人的脸,而跌到地面的那一刻,那个女人喉咙里喊出了小玉的名字。 罗刚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这他妈太邪门儿了,他和小玉居然梦到同一个场景,而且梦到同一个中年女人。 “我操,咱们这是撞邪了还是怎么了?居然会梦到同样的情形。”罗刚难以置信地说道。 “刚哥,你……你的意思是你也做了和我一样的梦?”小玉嗫嚅道。 罗刚点了点头。 “刚哥,我害怕。”小玉说着就扑到了罗刚的怀里。 “没事了,小玉,只是个梦而已,不要自己吓自己。”罗刚抱着小玉,安慰道。 小玉没想到,一个恶梦反而拉近了她和罗刚之间的距离。要是能天天这样陪着她,那做那些恶梦便也值了。 “可是,刚哥,我觉得奇怪。这梦境太吓人了。你不知道,前几天,我……我甚至还梦见你把我掐死了。”小玉紧紧依偎着罗刚,战战兢兢地说道。 “有这种事?他妹的,我罗刚虽然风流,可我还是知道杀人是违法的,是重罪。所以你这梦是不可靠的。” “但是,刚哥,今天的梦怎么解释呢?你也做了和我类似的梦。” “暂时先不要想这些了!”罗刚摆了摆手,道:“我觉得这应该只是巧合,只是因为我和你同床共枕了,所以才会做类似的梦。” “不,刚哥,我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这几天我都有点头晕,有时候甚至感到头痛。而且,我脑海里还经常闪过咱们温存时的画面。” 罗刚心中嘀咕:靠,小玉居然也感到头晕头痛?太不可思议了。但是,我要说我也头晕头的话,那岂不是更吓人?莫非,这个房间闹鬼?可千万别,要是闹鬼的话,这消息传出去还有谁敢道悦城夜总会来玩呢? 但是,这件事必须引起重视。于是,罗刚假装淡定地说道:“如果我说我也头晕头痛,你会怎么想?” “什么?刚哥,你可不要吓我啊。这么多的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难道这房间闹鬼?应该不会啊。我之前做恶梦都是在别的房间。”小玉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我是说真的,你放心,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但是,你要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对别人说。什么闹鬼不闹鬼的,万一这事传出去了,你觉得还会有人道悦城夜总会来玩吗?到时候没有生意,你我都会失业。” “刚哥,我明白。夜总会的生意当然是最重要的。可是,我害怕,万一你不在我身边,我又做恶梦了怎么办?而且,因为前几天老是做恶梦,都没有休息好,每天都脸色憔悴。我买的那些化妆品都快用完了。”小玉婉转道,她这是既想罗刚时常陪着她,又想他给她好处。 “嗐,这些都是小事。哥明天就给你买一套上好的化妆品。另外再给你涨一倍的工资。”罗刚安抚着小玉,嘴角露出职业性的假笑。 “谢谢刚哥,刚哥真好。”小玉甜笑道,顺势在罗刚的脸上亲了一口。 此时,罗刚又回忆起刚才的梦境。梦中那个中年女人,他并不认识。 “中年女人。”罗刚自言自语道。 “中年女人?”小玉听到罗刚的话也发出了一个疑问。 罗刚和小玉似有默契地交换了彼此的眼神。难道他们无意中得罪了那个中年女人?或者,他们无意中将那个中年女人给害死了?他们左思右想,压根儿也想不起来生活里曾经和梦中那样的中年女人有过任何交集。 罗刚和小玉又回到了床上,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刚才的那个噩梦让他们难以入眠,头脑也开始有点晕眩了。他们只能紧紧抱着彼此,这样才能让他们从刚才的恶梦里暂时挣脱出来。 可是,他们能挣脱出来吗? 第86章 头痛传染 罗刚和带着小玉到到唐文强的诊所是从他们两个云雨之日起又过了一个多星期以后的事了。 这天早上,罗刚慌里慌张地开着他那辆红色捷达车,带着小玉一起到了唐文强的诊所。罗刚和小玉一人戴着一副墨镜,活像是黑社会大佬和大佬的女人。 当唐文强看到小玉的时候才想起来,他陪着罗刚喝酒的那天晚上,小玉也在自己的身边,还有后来酒店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他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些模糊的印象还在。 “文强,好兄弟,帮我们看看我们这是怎么了!”罗刚领着小玉直接冲进了唐文强的诊室,也不管另外一个病人正坐在里面看病。 唐文强抬眼看了看罗刚,“你们稍等一会儿啊!这个病人看完就给你们看。” “快点啊兄弟,人命关天啊!”罗刚焦急地催促道。 罗刚虽然嘴上说着很着急,但还是很克制地拉着小玉坐在了诊所的长椅上。 杜小兰在给病人取药,看到罗刚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她又仔细地瞧了瞧那个女人,和自己竟然有几分相似。 罗刚这个花花公子难道谈恋爱了?杜小兰心想着。真是难得啊!像罗刚这样的男人居然也会为了一个女人急成这样。 杜小兰摇了摇头,心道:他谈不谈恋爱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家伙以前来诊所的时候抓住机会就想揩我的油,真是讨厌极了。他家那个悦城夜总会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惨遭他的“毒手”。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现在怪病那么多,看他今天那么着急,没准是中招了。 杜小兰想着想着,露出一丝冷笑,然后又接着给病人抓起药来。 过了一会儿,唐文强终于给刚才那个病人诊断完了。罗刚见到刚才那病人一出来,便立即拉着小玉跑进了唐文强的诊室。 “兄弟,听我说,现在能不能把诊所里的其他病人先请出去?你放心,今天的损失我赔给你。” “我去,刚子,这诊所又不是你开的!你凭什么要我把病人都赶出去啊?”唐文强白了一眼罗刚,没好气的说道。 罗刚倒也不觉得唐文强这样的态度让他生气,只是焦急地说道:“兄弟,涉及到我夜总会的事情,我还有小玉,还另外几个小妹妹,出事儿了!而且,我觉得事态很严重。” 唐文强心中有点纳闷儿,能让罗刚乱了阵脚的事情,应该不会是小事。但他还是风轻云淡地问道:“你刚哥能出什么事儿啊?对了,你俩还是把墨镜给摘了吧,到我诊所里来还戴着墨镜,你装给谁看啊?” 罗刚取下了自己的墨镜,然后又对小玉点了点头示意小玉也取下墨镜。 唐文强这才看清楚,罗刚和双眼和小玉的双眼都留着明显的黑眼圈,眼睛里也布满了红红的血丝,衬得整个人憔悴又颓丧。他俩的模样,和鬼怪电影里面那些被鬼附身的人的样子差不多。 唐文强预感到事情可能确实有点严重,便走到了诊室外面请其他病人先行散去。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两个熊猫眼,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我说刚子,我知道你风流,可是也不能纵欲啊,再这样下去,会被掏空的。”唐文强调侃道。 “哎,强哥,我说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和小玉这些天都快疯了。一个多星期以前,就是……”罗刚故意压低了声音:“就是上回叫你去玩那天晚上,本来头一天晚上大家都玩得很开心,但是我和小玉从第二天起就感到有点头晕,一开始我没在意,我以为是我最近喝酒喝太多所以头晕,我以为是自己没休息好,后来几天我就没怎么应酬,也极少喝酒,可是头晕的症状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厉害了。到最后干脆一发作起来就是头痛。” 头晕?头痛?唐文强悚然一惊,难不成罗刚和小玉也和我和兰兰一样有了同样的症状? 唐文强看了看杜小兰,杜小兰刚想开口,只见唐文强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然后呢?除了你们还有别人有类似的情况吗?”唐文强问道。 “小玉的情况也是和我一样的,另外,我夜总会里还有几个小妹妹也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我看到这种情况就更害怕了,你说我们那夜总会会不会被哪个嫉妒我家生意的对手给整了啊?会不会有人下毒想要故意搞垮我们?” 唐文强摇了摇头,道:“应该不大可能。如果是竞争对手投毒的话,那可是犯法的。但是看你们的情况,不太像是投毒。更像是某种病毒感染,比如说新型流感病毒之类的。” 罗刚又气又急,道:“确实,谁他妈那么大的胆子敢动我的场子呢?要是被我抓住,老子非得弄死他不可。” 唐文强吁了一口气,心道:幸好没有说我自己也有类似的症状,不然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除了头晕和头痛,还有别的什么情况吗?”唐文强问道。 罗刚左思右想,恍然道:“对了,另外还有一件事儿,我小玉有一次做了同一个梦,梦见了一个脸部已经肿胀得变形的中年女人,在梦里叫我们的名字,太诡异了……后来的这些天,我们睡觉也睡不好,黑眼圈越来越重,出门只好戴个墨镜挡一挡。” 中年女人?唐文强和杜小兰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对方。难不成就是到诊所来看过病的那个张明英?那个县中学的语文老师张明英? “我靠,不会吧?你这确实有点诡异。刚子,你可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之前对那个大姐……那啥了?”唐文强故作轻松地调侃。 “我说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这人虽然是有点风流,但是我只喜欢妹妹型的,对那种大姐阿姨型的,我是真没兴趣。所以,根本不可能。”罗刚一脸无奈地回道。 “那可不一定,万一你喝多了,良家妇男都可能被你糟蹋了。”唐文强继续调侃。 “哥……我是来找你看病的。你尽洗刷我!”罗刚埋怨起来。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说的那个中年女人,长什么样还记得吗?” “哥,你可算问到重点了。你知道吗?前几天,我无意中看报纸,看到县城小报上刊登的那个女老师自杀事件,上面还有一张那女老师的照片,我当时就觉得眼熟。后来我一想,我的妈呀,那不是我梦里梦见过的那个女人吗?这也太邪门儿了。可是我和那个女老师无冤无仇,她怎么会找上我呢? 我左思右想想不通这件事。再后来我和小玉头痛一发作起来根本受不了,所以我就带着小玉来找你来了。你帮我分析分析,我和小玉还有夜总会其她几个小妹妹到底是怎么了?能开药的话尽量给我开点效果好的药?”罗刚说到最后越说越焦急了。 唐文强一开始还尽量平静地保持着医生的立场听着罗刚诉说他和小玉遭受的一切。可是越往后面听,唐文强越觉得毛骨悚然。罗刚和小玉一开始头晕,后来头痛,这几乎和他自己,和杜小兰的症状一模一样。只不过后来他和杜小兰都每天在吃着治疗头痛的镇痛安神药,这才让他和杜小兰的情况有所好转;而罗刚所说的梦,梦中那个中年女人,小玉梦见过,小兰也说她梦见过。 唐文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杜小兰听到这里也感到心惊肉跳,罗刚和那个叫小玉的女孩竟然都梦见了那个中年女人:张明英。 唐文强自然也心知肚明,他猜想,张明英到过自己诊所的事情早晚都可能被罗刚知道,不如顺水推舟,把责任都推到张明英头上。 “我靠,刚子,你可别吓我。你和小玉居然梦到的是那个自杀的女老师?”唐文强咋呼道。 “怎……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罗刚嗫嚅地问道。 “这个女老师,之前来过咱们诊所。她当时的样子,也和你们差不多,眼睛布满血丝,两只眼睛周围都有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就不太像个正常人,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的。当时我就觉得那个女的有点不正常,很像是中了邪的样子。”唐文强添油加醋地说道。 “我去,强哥,你说的真的假的?你这太吓人了。活人我倒是不怕,我也不信有鬼。可是你这么一说,好像这世界上真的有鬼似的。你不是故意吓我的吧?”罗刚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问道。 “怎么办啊?刚哥?我就说嘛,咱们会不会是撞鬼了?那个女老师,我好像在悦城外面的路边看到过。她和我擦肩而过,当时我就觉得她有点怪怪的。”坐在罗刚身旁的小玉一把环住罗刚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惶惶不安地说道。 “没事,你刚哥我不信邪。再说了,咱们……不还有强哥吗?强哥的医术绝对没问题。”罗刚紧紧搂着小玉,尴尬地望了望罗文强,他的话是在安慰小玉,可是听起来却那么不自信。 “是,我以前也不信邪。可是,学过医的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就算爱因斯坦晚年都觉得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唐文强继续故弄玄虚道。 “可……可是我们和那个女老师无冤无仇,她怎么会找上我们呢?”罗刚一脸疑惑。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唐文强脑子飞快地运转着。答得好,就可以推卸掉他和杜小兰的责任;答得不好,他和杜小兰就是始作俑者。 之前,他怀疑杜小兰的头晕和恶梦和张明英有关的时候,就去调查过张明英的家庭情况,最后在县医院的父亲唐志国帮忙查到:张明英的女儿杨玲曾经在县医院住院治疗,但最后回天乏术,死于血癌。张明英的家住在悦城夜总会前方两百米一个比较高档的小区,从他的诊所到张明英的家,必然会经过悦城夜总会。 忽然,他有了一个绝妙的回答,便道:“你们可能不知道,那个女老师的女儿死于血癌。她在我们诊所看病的时候,看到个年轻姑娘就叫女儿。她看到我的助理小兰的时候,她也恍惚地叫女儿。我助理小兰还说张明英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后来,小兰回家以后也开始头晕,开始做恶梦。” 罗刚一听,惊了。 “什么?小兰姑娘居然也头晕,也做恶梦?” “是啊,不过好在她是我的助理,吃药吃得比较及时。所以症状不太明显。但是小玉刚才说和张明英擦肩而过,说不定当时就撞了邪了。”唐文强叹道。 罗刚听到这话,表情一下子就狠厉了起来,他一把把抱住自己的小玉推开,怒道:“我靠,小玉,原来都是因为你?你之前怎么不说你见过那个中年女人?” 小玉一脸委屈地,哀声道:“刚哥,你居然怪我?我只不过和她擦肩而过而已,况且,我怎么会知道那个女人会有问题呢?” “刚子,你冷静一下。”唐文强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辞让小玉陷入了很是尴尬的境地,小玉本来是他的受害者,现在反倒变成了罪魁祸首。于是,唐文强便解围道:“这件事确实不能怪小玉,我接诊过张明英,我前几天也头痛过,也做过恶梦。况且,那个张老师的家就住在你们夜总会的前方不远,从我的诊所到她的家,必然会经过你们夜总会。就算不碰到小玉,也有可能碰到你们夜总会的其他人。而且,这段时间来我诊所就诊的病人当中,头痛头晕的比之前多了许多,所以,这事你真不能怪小玉。另外,我分析这种病还有可能通过性接触的方式传播。所以……你明白了吧?” 听到这话,罗刚脸上的狠厉之气才消散了一些。 唐文强看了看罗刚,又继续道:“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先把头痛的症状抑制住。根据你们的情况,也有可能是这段时间喝酒太多,没有休息好,所以造成了头痛的情况。不要想太多了,邪门儿的事情未必会找到你们。况且,我是医生,你们只要按照我的医嘱吃药就行。” 唐文强又看向了小玉,叮嘱道:“小玉也是一样的,我给你和刚子开三天的药,吃过以后如果有所好转,那就在吃完这次的药以后再过来,我会再开几天的药给你们巩固一下。如果没有效果,那到时候我就另外给你们开别的药。” 唐文强故作镇定,他不想让罗刚和小玉看出他心里隐藏着的不安。 “对了,我需要八个人的药量。因为……” 罗刚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小玉,然后抱歉地笑道:“……因为还有几个小妹妹也和我们有同样的情况。对了,今天的药我给你双倍的价钱。毕竟,刚才赶走了强哥那么多病人。” 小玉把脸扭向一边,委屈的泪水从脸上滑落了下来。她心中哀叹:“自己终究是一朵卑贱的花,像罗刚这样的公子哥,随时都会以任何理由弃她如敝履。” 真是个人渣。一直在一旁目睹一切的杜小兰在心中愤愤不平道:“明明自己糟蹋了那么多女孩,害得那么多女孩儿都染上了头痛症,居然还对那个小玉姑娘那么凶,你要是行端坐正,就不会头痛做恶梦了。活该,痛死你个渣男才好呢!” “这个倒用不着,你们不是有八个人么?八个人的药费相当于是今天这事儿的补偿了。”唐文强淡淡地笑道。 好不容易等到罗刚和小玉把八个人的药取走离开诊所。杜小兰立即气冲冲地跑到唐文强的诊室里质问起他来。 “你为什么把头痛症和做恶梦的责任推到那个小玉姑娘的头上?你没看到罗刚那个家伙是怎么对待小玉的吗?居然狠狠地把她推开。就算真是因为小玉引起的,小玉也是无心的。他那种态度,我真的看不下去。”杜小兰愤愤地说道。 唐文强没有立即回答,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比他想象中严重多了。 他用医生的思维和严密的逻辑推理起来: 这么多人都出现了类似的症状,那说明有可能是某种未知的病毒。我记得张明英到我们诊所来就诊当天,昏迷过一次,然后醒过来的时候胡乱地挥舞双手,结果把小兰给抓伤了。头晕和头痛的情况不太可能通过肢体接触或者仅仅擦肩而过就传染,那不过是他吓唬罗刚的说辞。而很有可能,小兰因为被张明英抓伤而感染了某种神秘病毒。而我和小兰有过性接触,然后和小玉……还有我老婆王悦……而小玉和罗刚肯定也有性接触,而罗刚那家伙,据我了解,他家夜总会的女孩子基本上都被他经手过了。所以,这大致就能解释为什么罗刚说另外几个“小妹”也和他有同样的症状了。 但是,如果被罗刚知道,他和小玉以及其她“小妹”的症状是因为我那天晚上在罗刚的夜总会传播给小玉,而又通过小玉传给了罗刚和夜总会其他的女孩的话,罗刚一定不会放过我。所以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和小兰也有同样的症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怎么去跟小兰说这件事? 唐文强在心里不停地纠结着,思考着,他如果告诉小兰他和那个叫做小玉的女孩有过一腿,然后因此而导致了小玉和罗刚,还有悦城夜总会里其她几个女孩患上这种诡异的头痛症,那么小兰一定不会原谅他。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说?唐文强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突然,他急中生智佯装生气地对杜小兰吼道:“兰兰,你冷静点好不好?” 杜小兰被唐文强的话给震住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唐文强这般生气的样子,便冷静地坐了下来。 唐文强看了看诊室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唐文强关上了诊室的门,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吗?这个头痛症,我怀疑是我传染给了罗刚他们。” “什么?”杜小兰惊得张大了嘴巴。 “所以我才让你冷静,先别吃惊,你听我说。你肯定也觉得,我刚才说张明英叫人一声或者看一个人两眼就会传染头痛症的说法太扯了。但是,我必须得这么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杜小兰摇了摇头。 “有一天晚上罗刚叫我去他家夜总会玩,当天晚上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公子哥,当然还有几个陪酒的女孩,包括小玉。就是罗刚刚才带来的那个女孩。后来我们玩猜拳游戏。游戏分为两组,每组猜拳输到最后的那两个人要亲嘴,而且还要喝下整整一瓶啤酒。那天晚上我和小玉、罗刚都亲过嘴,然后连着干了四瓶啤酒。你知道,我酒量并不好,平时最多三瓶酒就趴下了,那天我喝了四瓶啤酒以后整个人就晕了,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看他们今天的样子,我就在想,有可能是那天晚上亲嘴的时候把这种怪病传染给了小玉和罗刚。” “真恶心……”杜小兰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道:“你居然和那样的人亲嘴,你还跟我……算了。” “你先别急着恶心,听我把话说完。你不是曾经怀疑过张明英因为抓伤你的手,所以导致了你后来的头痛症包括羊癫疯的发作么?” 杜小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是有过这样的怀疑。” “根据我的推测,”唐文强继续说道:“很可能张明英抓伤你以后,某种未知的病毒通过你手臂上的伤口而感染了你的神经系统,才导致了后来你的羊癫疯还有头痛症的发生。而你被张明英抓伤以后,我和你有过性生活。所以你也传染了我。我身上同时也携带了那种神秘病毒。而我又在无意中传染给了罗刚和小玉。然后后来他们又相互传染,才导致了后来罗刚所说的夜总会另外几个小妹也有同样的症状。” “这么说来,你刚才的那些话也不全是瞎说。那……那我也把这种怪病传给你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讨厌鬼?哎,都怪我,当时太不小心了。”杜小兰为刚才自己的鲁莽和冲动而感到愧疚,同时她也为自己将唐文强所说的这种神秘病毒传染给了她亲爱的“讨厌鬼”而自责,“对不起,讨厌鬼,是我害了你,没想到我成了这种怪病的源头。” 唐文强走到了杜小兰的身边,把她揽在怀里,一边抚摸着她的秀发一边说:“兰兰,没事,我爱你,所以我不在乎这些。不过你想想,如果我刚才不那么说,那我怎么去给罗刚他们解释?你怎么会得头痛症?难道我说别人给你下毒了么?而且,如果他们知道了是我传染给他们的,你想想罗刚会放过我们么?虽然他口口声声叫我兄弟,但是,他家的社会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他不用亲自来,他也可以安排一堆人天天来找我们的麻烦。” 杜小兰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下大错,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文强,我刚才没想那么多,我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我太冲动了。” “没事,宝贝。虽然这件事是一件坏事,但是我们可以把它变成好事啊!”唐文强看着杜小兰的眼睛,他的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我没听懂,这种事怎么会变成好事?”杜小兰疑惑地问道。 “你仔细听我说,我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地结束。罗刚那个夜总会的女孩,你知道她们私下里和客人还有涩情交易的么?” 杜小兰点点头,“虽然我从不去那些场合,但是这个我还是懂的。” “嗯,所以,那些女孩到现在为止肯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传给了很多人了,而那些被传染的人又会在无意中传染给更多的人,包括他们的老婆,或者别的性伴侣。除此之外,那种病毒还可以通过血液传播,就像张明英传染给你的模式一样。而那些得了头痛症的病人,他们肯定要到医院或者诊所里来看病。然后我们提前准备大量的治疗头痛症的药品。等到很多人感染这个头痛症以后,他们到我们诊所里来看病,我们稍稍抬高一点药价,就可以轻松赚上一大笔钱。这个难道不是好事么?”唐文强得意地笑道。 杜小兰听完唐文强所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方面她觉得诊所能因此而增加收入当然是好事;但是另一方面,唐文强想要借此大发横财,让她觉得她喜欢的这个男人其实和罗刚那个公子哥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们的内心里其实都藏着残忍自私的基因,只不过唐文强藏得很深,深到连他自己都不自觉而已。 杜小兰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实际上她的内心里也有极其自私的目的。既然这种头痛症具有传染性,不如借这个机会除掉唐文强的老婆王悦?可是她又不敢把这个想法告诉唐文强,她的内心纠结并挣扎着。殊不知,唐文强心里也有着和杜小兰同样的想法,只是,他决定先不要告诉杜小兰。或许,永远也不会告诉她。 第87章 又一桩离奇自杀案 这天下午,唐文强刚刚空闲下来,他的bb机便收到了来自罗刚的消息:强哥,晚上六点半请你和嫂子在迎宾饭店吃饭赔礼,不见不散。 唐文强收到消息后把bb机递给了杜小兰,说道:“看吧,兰兰,今天晚上又有饭局,陪不了你了。” “讨厌,不是饭局就是酒局,陪我的时间少之又少。”杜小兰嘟着嘴生气道。 “我能怎么办嘛,罗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况且,他是请我和王悦吃饭赔礼,也不知道赔什么礼。” “去吧去吧,反正我只是一个外人,哼。” “宝贝,”唐文强拉着杜小兰的手,望着她亲昵地说道:“你当然不是什么外人,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只是家里那个婆娘嫉妒心攀比心重得很,她要是看到你,王悦要改名叫王不悦了。” “呵呵,我和她又不是没见过。每次见面我还不是都叫她嫂子。不过,她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想把我吃了一般,我就知道她嫉妒心确实挺重的。不过,我倒是好奇,她嫉妒心这么重,为什么还允许我当你诊所的助理?”杜小兰冷冷道。 “当然是我给她吃了定心丸啊。我说了,你只是我的助理。你长得的确很漂亮,但是她才是我老婆。我又给她讲了豆腐西施的道理,而且,我也说了,感情就像手里的沙,抓得越紧,越容易从指缝之间流失。” “哼,你的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哎,我也管不了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爱得越深,伤得越痛。” “兰兰,对不起嘛。之后一定好好补偿你。”唐文强说完便在杜小兰脸颊上亲了一口。 “快去吧,快六点了。你还要去接你家里那个呢!”杜小兰语气冷淡地说道。 唐文强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便拿着他那辆黑色桑塔纳的车钥匙走出了诊所。刚走到诊所门口,他回过头叮嘱道:“兰兰,不要忘了,多准备点治疗头痛症的药。” 杜小兰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又开始看起金庸的武侠小说来。 王悦六点钟下班,把工装换下,出了单位的门,他正好看到唐文强的车停在她单位的门口。 “哟,悦姐,你的帅老公又来接你来了。”王悦的同事郑蕾和她一起走出了单位,看到唐文强正在他的私家车里对她们招手。 “这个笨蛋,我平时都给她说了,要低调一点。”王悦表面上在批评唐文强,可实际上却是在秀恩爱。 “低调什么呀?悦姐。我要是有强哥那样的老公,我做梦都要笑醒。”郑蕾闪着星星眼说道。 “哎,你不知道,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婚姻啊,是爱情的坟墓。你以后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一定要恋爱久一点再结婚。我就觉得我们家文强没有结婚之前帅了,哎。” “哎,悦姐,你看人家强哥对你多好。你居然还嫌弃。你要是嫌弃的话,不如把他给我。”郑蕾坏笑道。 “那可不行,他再丑都是我的。”王悦嘴角上扬,每次宣示“主权”的时候,她的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哎,不行,头又晕了。”王悦就快要走到唐文强的车旁的时候,她开始闭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悦姐,怎么了?”郑蕾关切地问道。 “老婆,怎么了?”唐文强从车里冲了过来,赶紧扶起王悦坐进了车里。 “强哥,悦姐这几天时不时的就说头晕,头痛。你是医生,一定要好好给悦姐看看。”郑蕾说道。 “好的,谢谢你,小蕾。今天不好意思,不能让你坐顺风车了,我和你悦姐要去迎宾饭店那边吃饭。”唐文强满脸歉意地说道。 “没事的强哥,你和悦姐忙你们的去吧。我坐公交车也很快的。强哥再见,悦姐,再见。”郑蕾向唐文强挥了挥手,又向车内的王悦挥了挥手。 王悦睁开眼睛,朝郑蕾点了点头。 黑色桑塔纳直奔迎宾饭店而去。 罗刚早已经在迎宾饭店的门口等候,见到唐文强和王悦,便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强哥,悦姐。106包间,我领你们进去。” 迎宾饭店是一个仿古建筑,大门飞檐翘角,进去便看到雕梁画栋。门后的天井之中是一个玲珑精致的凉亭,凉亭之后是酒楼的各个包间。包间的后面是迎宾饭店的后厨。 酒楼门口有一男一女迎宾,样貌算得上帅哥美女。 在包间中坐定之后,罗刚把菜单递给了王悦,然后笑道:“悦姐,你来点菜吧。看你的表情,好像今天情绪不高啊,不会还在生小弟的气吧?” “没有,罗总,我哪敢生你的气啊!”王悦没精打采地回道:“我就是有点不舒服,这几天经常莫名其妙的头晕,头痛。所以,还是你来点菜吧。” “强哥,要不你来?”罗刚又把菜单递到唐文强的面前。 “刚子,还是你来吧。随便点几个菜就可以了。咱们又不是外人。”唐文强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王悦的后背。 罗刚把服务员喊进来,点了几个迎宾饭店的特色菜。然后又把话头转向了王悦,问道:“悦姐,你也头晕头痛?奇了怪了。我最近也头晕头痛。强哥也说他头晕头痛。” 唐文强冲罗刚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王悦看了看唐文强,问道:“你也头晕头痛?怎么不告诉我呢?” “哎,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唐文强回道。 “嗐,我说强哥,悦姐,每次咱们聚会,都看到你们两个秀恩爱。我刚才也说我头晕头痛,悦姐都不关心关心我。”罗刚装出一副可怜的表情。 “好,罗总,待会悦姐我敬你一杯。谢谢你把你强哥拉到夜总会去看美女。”王悦这话,傻子都能听出来是在讽刺罗刚。 不过罗刚并不在意,类似的话他听得多了。他也知道,唐文强是王悦的老公。把人家老公拉出来去夜总会花天酒地这事儿,他罗刚干过不止一次了。 罗刚自知理亏,又假笑道:“悦姐,你看你,还说没生气。这醋坛子都打翻了好几个了。小弟在生意场上,有时候难免需要强哥帮我扎场子。这样,悦姐你今天人不舒服,就不用喝酒了。小弟待会儿先干一个。” 正说着,酒和菜都上来了。罗刚斟满一杯白酒,说道:“强哥,悦姐,平时多有麻烦的地方,还请强哥悦姐多体谅。小弟这杯白酒先干了。” 说完,罗刚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刚子,你慢点喝。先吃点菜。你这样喝酒很伤胃的。”唐文强看着罗刚,关切道。 “还是强哥对我好,这就是兄弟。说实话,生活中这样关心我的,除了我妈,除了你,也没几个了。” “罗总,你尽说笑。你夜总会的小妹妹谁不是争着抢着关心你啊?”王悦调侃道。 “悦姐,你这可就真是笑话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女孩子,都是贪慕虚荣的人。有几个人是真正爱我的呢?她们不过是图我的钱财罢了。”罗刚叹道。 “也不一定啊!万一真的有喜欢你的,也被你当成那种拜金女,那不是缘分就错过了么?我知道你们夜总会姑娘多,你也是个风流公子。但是,玩多了,自己的心就玩花了。哪怕有一天遇到个好姑娘,也会从身边溜走的。”王悦语重心长,这话听来倒是真的。 “悦姐说的是,小弟受教了,小弟再自罚一杯。”罗刚说着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 “刚子,先别喝了。你这整得,今天像是‘批斗大会’似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你的员工得头痛症的事情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说到这,罗刚的脸上顿时没了神采。他叹了口气,道:“哎,强哥,不瞒你说,之前那几个小妹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可是,我感觉得头痛症的人越来越多了。我有几个客人也说他们有头晕头痛的症状。真他妈的邪了门儿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我那夜总会怕就没啥生意了。” “一定要提醒他们,按时吃药。我那药店还有一些对这个头痛症比较有效的药,你可以把你的客人推荐过来。” 酒足饭饱之后,罗刚的脸已经满面红霞飞了。 罗刚结完账,由唐文强开车送他回家。 回去的路上,唐文强问他:“最近几天,还会梦到那个中年女人吗?就是县中学自杀的那个语文老师,张明英。” “吃了你的药之后,没怎么梦到了。但我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罗刚回道。 王悦本来无精打采,听到这话却心中一惊,问道:“真的假的?你们也梦见过那个女老师?” 唐文强和罗刚不约而同地反问:“你也梦到过?” “对啊,我也梦到过。虽然这几天吃了文强给我开的药稍微好了些,但是还是会做恶梦。梦里总会见到那个自杀的女老师,她七窍流血,浑身肿胀,就躺在岳阳河的水里,睁着一双死人眼看着我,冲我呵呵的笑。” “悦姐,你……你可不要吓我。我平时不信鬼神,可刚才听你描述你的梦,我又想起了我梦里看到那个女老师的样子。嗐,不说了,我现在酒劲都吓没了,浑身发冷。”罗刚嗫嚅道。 “刚子,你平时可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啊。别怕,前面不远就是你家的别墅了。回去后记得吃药。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大意不得。”唐文强叮嘱道。 “嗯,强哥。放心,我还没活够呢。” 把罗刚送回家后,唐文强又载着王悦回了他们自己的家。 王悦的头痛症越来越厉害了,每次发作的时候,她都要吃唐文强给她开的药。这天晚上也不例外。 王悦回家后,一阵倦意袭来,和着衣服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没过多久,她又梦见自己身处一片黑色的沼泽之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雾。从那黑雾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双肿胀得发白的手,抓住王悦的脚,然后又顺着她的脚从黑雾中爬了出来。 一张恐怖的死人脸,那张脸正是已经跳河自杀的张明英的脸。她抓住王悦的肩膀,诡异地微笑着,然后张开黑洞般的大嘴朝王悦咬了过来。 王悦尖叫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 “老公,老公,文强。”王悦睁着惺忪的双眼胡乱在卧室房间里面抓着。 唐文强听到王悦的尖叫声,从客厅里冲进了卧室。 “怎么了老婆?又做恶梦了?” “嗯。又是那个女人,太恐怖了。我害怕。” 王悦扑进唐文强的怀里,瑟瑟发抖。 “别多想了,你梦中那个女人不一定就是那个自杀的语文老师。” “不,”王悦摇了摇头,“肯定是,肯定是她。我在县城小报上看到过她的照片,所以我百分之百确定,我梦中那个恐怖的女人,就是她。” “好吧,你今天已经听我和罗刚聊过了。我也做过类似的恶梦,也梦见过那个女人。还有罗刚夜总会里另外几个女孩,也都梦见过那个女人。我虽然是个学医的,但是,我觉得这事太蹊跷了。我猜测,我们可能是撞鬼了。” “撞鬼?老公,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知道我胆小,可别吓我。”王悦紧张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我当然只是吓你的,如果梦里梦见的都是真的,那你的小命早就没了。”唐文强抱着王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我现在初步怀疑,这是一种未知的神秘病毒。但是必须要吃治疗头痛头晕的药才行。所以,要按时吃药,不然真的可能会死人的。” 说着,唐文强从客厅的抽屉里拿出治疗头痛的药物,倒了一杯水,让王悦把那些药片吞了下去。 唐文强的确做了和王悦类似的梦,就像罗刚和小玉,就像杜小兰,他们都梦到了同一个女人,已经被肮脏的岳阳河水泡得肿胀发臭的中年语文老师张明英。 王悦和唐文强的家在岳阳河的上游,那里环境优美,聚集了县城里大多数有权有势有钱的所谓上层人士。 唐文强王悦夫妇所在的小区门口不远处就是岳阳河。 王悦虽然是官二代千金小姐,从小到大以更良好的教育条件学习了琴棋书画,却和其她大多数官二代小姐一样,运动方面是她们的弱项。 唐文强当然知道这一点。虽然王悦在工作圈和人际关系圈里顺风顺水,可谓是一把好手,但是打什么球都不行,跑步跑到500米就会累得气喘吁吁,游泳方面更是一个旱鸭子。 所以唐文强为了尽到一个“好老公”的本分(当然,这种好和他对杜小兰的好是两码事),这段时间以来都会经常督促王悦头痛症发作的时候一定要赶紧吃药,还经常开玩笑说如果不按时吃药那个叫张明英的女老师就会像她梦中那样子来找她,然后会把她拖到又脏又臭的岳阳河里去淹死。 每次唐文强这样吓唬王悦的时候都会被王悦一阵臭骂。但是唐文强都是淡淡地一笑:“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王悦确实觉得这段时间老公对自己多了几分关心。看来真是患难见真情!她以前还觉得唐文强和她结婚只是因为看在她那个卫生局老爸的份上,可是现在一生病,才知道老公这么关心她。看来感情是需要积累才能慢慢加深的,她心想。 这天晚上,唐文强和王悦都吃过了镇痛安神的药。临睡前,唐文强告诉王悦自己要出差两天。 可是王悦不想唐文强去出差,因为她害怕。她撒着娇对唐文强说道:“老公,你别去行吗?你走了我一个人在家害怕,要是我又梦到了那个女人怎么办?” 唐文强坐在她身边,微笑着安慰道:“别怕,老婆,我已经准备好三天的药在家里。再说了,诊所里这段时间治疗头痛症的药品基本上快卖完了,这段时间得头痛症的人很多,必须要去进货啊!不然下次你我头痛的时候怎么办啊?你放心吧,这次的事情办完以后我会尽快回来的。” “好吧!那你要早点回来。”王悦这才安心地睡下了,她睡觉的时候紧紧抱着唐文强,这是她自从结婚以后形成的习惯。 第二天,唐文强安排好诊所的事情以后便出差了。 他早已打算好,这一次出差如同他上一次和杜小兰商量好的,要多准备一些治疗头痛症的药品,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些药品的需求量可能会大大增加。 唐文强原定计划是出差两天,可是因为某些事情耽搁,所以不得不推迟了一天。本来该回县城的第三天早上,他打电话告诉了王悦说自己因为临时有事而需要多呆一天,如果可能的话,今天晚上会回到县城;之后,唐文强又给杜小兰打了电话,说了相同的内容。 自从上次杜小兰做了那个恐怖的噩梦以后,这段时间唐文强都让自己的表妹李菲菲陪着小兰。李菲菲是县纺织厂的女工,因为表嫂王悦的母亲是县纺织厂的厂长,靠着这层关系而进入了纺织厂工作。 李菲菲有空的时候也会跑到唐文强的诊所里玩,有个什么小毛病的时候也总是让表哥唐文强给她开药,这样一来二去,李菲菲和杜小兰也成为了好朋友。但是李菲菲做梦也想不到杜小兰居然会是她表哥唐文强的情人,当然,唐文强和杜小兰都不可能将这层关系暴露给李菲菲知晓。 有了李菲菲的陪伴,唐文强倒不是十分担心杜小兰的安危。而他现在最在乎的,反而是王悦是否会发病,是否安全。当然,谁都不知道这份关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有着怎样的目的,除了唐文强自己。 第三天晚上,也就是唐文强出差结束回县城的前一个晚上,唐文强告诉王悦说今天晚上也回不去了,所以要在市里住一晚,他将会在明天早上一大早赶回县城。 结果当天晚上,令人惋惜的悲剧又发生了。 第二天清早,有人在岳阳河的拦河坝那里发现了漂浮着的王悦的尸体。 而这个时候,唐文强还在赶回县城的路上,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他内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可是又有一点小兴奋。 他所不安的是王悦会不会因为张明英的那个神秘病毒而死?又会不会侥幸还活着?他兴奋的是,如果王悦真的恰好死了,他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杜小兰在一起了。一想到这个结局,他的心情就激动起来。他以后再也不用面对王悦那个黄脸婆了,也不用在王悦的面前假装爱她了,更不用对她那些交际圈里的狐朋狗友演出恩爱的戏码了。 可是这激动又混杂着复杂的情绪:他作为王悦的老公,如果自己的老婆意外身亡,他会有什么反应?他应该有什么反应?他在自己的心里设想了无数个场景,演绎了无数种情况,包括如果警察找到他进行调查他该怎么说才能看起来更自然,怎么才能不显露出异常的神色?一想到这些,唐文强就忍不住在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 第88章 水鬼索命? 王悦的死亡迅速在县城里炸开了锅,而县公安局也第一时间接到了群众的报案。有人说王悦是撞了鬼,是因为张明英在岳阳河里淹死变成了水鬼,然后水鬼为了投胎,便找到王悦做替死鬼,所以王悦才淹死在岳阳河里。 这个说法越传越神,好事者还添油加醋增加了许多的细节,说得就跟真的一样。然而谁都没有看到王悦是怎样跳进河里自杀的。 县公安局的刘建超队长和他的下属们经过调查,获悉王悦死前的头一天晚上有一个目击证人,此人便是王悦所在小区门口的门卫郭大爷,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老头儿。 郭大爷的说法离奇得紧。据他说,王悦头一天晚上很晚的时候出门,把小区那个人行通道的门撞得哗哗作响。 郭大爷出去一看,心想,原来是这个女人啊? 郭大爷知道这个女人姓王,平时根本不会正眼瞧他们这些小区的门卫。可是,门卫却记得很多小区业主的面孔,其中印象比较深的就有王悦。 据郭大爷回忆,有两次,王悦因为门卫开门晚了还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第一次,王悦忘了找不到小区的门卡,便在门口大呼小叫道:“门卫,麻烦你帮我开一下门。” 那个时候,郭大爷刚到这个小区当门卫没多久,很多业主都还不认识。便向王悦核实身份。 郭大爷问了几句,王悦就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讥讽道:“就是一个小小的门卫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管家了啊?我如果不是这小区的业主,我进这小区干什么?再说了,你也不看看,就我穿的这身衣服,你觉得我不配住这小区吗?” 郭大爷满脸堆笑,回道:“不好意思啊,王小姐。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请谅解。” “谁他妈是小姐啊?会不会说话?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王悦怒道。 “啊,这,我说的小姐是尊称,并不是什么骂人的话。你如果介意的话,那我叫你小王好了。” “小王?你又不是我什么长辈,居然叫我小王,你也配?”王悦翻着白眼呛道。 这时,正好遇到小区另一个门卫樊大爷过来交接班。 樊大爷赔着笑脸道:“抱歉哈,王女士。老郭他刚来没多久,还不太认识你们这些业主。我这就给你开门。” 樊大爷很快给王悦开了门。 王悦进门口斜睨了郭大爷一眼,说道:“看到没有,向你们同事学习一下服务态度。不要没事就给业主找茬。” “是是是,不好意思。我新来的不熟,抱歉,抱歉。”郭大爷一个劲地道歉。 王悦听着郭大爷的道歉,不置可否,冷着脸就回家了。 事后,樊大爷对郭大爷叮嘱道:“老郭啊,你记住,这个女人,可惹不得。听说她爹好像是县城里当什么官的。她自己也在银行工作,她老公开了一个私人诊所。反正她家也算得上有权有势。” 郭大爷心中不服,便说:“我只不过是履行门卫处的职责而已,她自己忘了带门卡,我核实一下身份理所当然。最后反而还要我向她道歉。这世上还有公道吗?” 樊大爷语重心长地回道:“老郭啊,这世上有是有公道的,只不过公道偏向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你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卫而已,在王悦那样的业主眼里,我们跟一条野猫野狗没什么区别。” “反正我就是不服气,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被她挖苦一番。” “算了,老郭,你我都是社会底层的小民。凡事忍让一下就过去了。你和王悦这样的人过不去,就是和自己的工作过不去。她要是不满意你,只要向咱们领导一投诉,我看你也只能卷铺盖走人。何必呢?现在找工作也不容易,你说是不?”樊大爷给郭大爷讲起道理来。 “呵,都说忍一步风平浪静,退一步海口天空。现在这社会风气这么败坏,就是因为这个社会太惯着这种人。” “行了,老郭,你我年纪都不小了。还这么愤世嫉俗有用吗?有些事情,早就看透了。你觉得你能改变吗?” 郭大爷摇了摇头,道:“哎,要是能改变,我还能在这当门卫吗。我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 郭大爷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几个月之后,王悦又说自己忘了带门卡。 这一次,郭大爷早已领教了王悦的德性,便没有向她核实身份,而是赶紧帮她开了小区大门。 没想到,王悦进了门之后便拿出了门卡,冷笑着对郭大爷说:“这还差不多,你们要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你们就是小区门卫而已,说白了,就是咱们小区业主养的一条看门狗。要是不明白自己的身份,还是趁早回老家种地去,省得惹人不高兴,明白吗?” 郭大爷听到“看门狗”这样的侮辱称号,虽然心中的愤怒像一个火山一样即将喷发,可是,他回响起老樊那些话,还是选择忍到底。 郭大爷口是心非地笑道:“你说的对,上次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好。你大人有大量,还望你多多包涵。” 王悦满意地笑了,“这个态度还差不多。我本来今天是想考验一下你,你要是和上次一样的话,我就直接让你们领导把你辞退了。” “是是是,你说的是。”郭大爷满脸堆笑,心中却有一万头草泥马飘过。 再说回王悦出事的头一天晚上,正好也是郭大爷值夜班。 郭大爷一看到王悦目光呆滞地站在小区门口,他也不敢上前细问,便给王悦开了门。 郭大爷心中寻思:“王悦这臭婆娘这么晚还出门?对了,好像她那个医生老公前几天出差了还没回来。她会不会是趁机去偷会野男人去了?要真是这样,这个姓王的婆娘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郭大爷万万没想到的事,第二天县公安局的警察就登门走访调查来了,他这才知道,王悦居然在河里淹死了。 “真是解恨,活该,这种女人,不把人当人,死了都不可惜。也不知道哪个英雄好汉为民除害了。”郭大爷听闻王悦的死讯后,心中比中了百万块彩票还高兴。当然,这只是他心中的想法,可不敢对警察也这么说。 警察小李把门卫郭大爷反馈的情况作为笔录写了下来。 郭大爷在做完笔录以后又说:“王悦这个女人,平时对我们这些门卫太凶了,没想到这回遭报应了。” 这句话引起了小李的警惕,他迅速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刘建超,刘建超获知这个情况之后认为门卫郭大爷可能有谋杀嫌疑,便安排了几个手下迅速将郭大爷给控制了起来。 不过经过几番讯问,郭大爷的嫌疑被排除了。因为前一天晚上,王悦所居住的小区保安一直和门卫郭大爷保持着对讲机的通话,他们还兴奋地聊着王悦深更半夜跑出小区的事情。郭大爷还对保安开玩笑说这个姓王的婆娘肯定是去会野男人去了,不然不会这么晚出门。两个人八卦着王悦,说得哈哈大笑。 事后,通过对小区保安的讯问,证实郭大爷所说的都是事实。 另外,其中一个保安那晚巡查过后就去了门卫室和郭大爷呆在一起。 县公安局开会分析讨论后认为:郭大爷虽然有作案动机,但是却有几点足可以反驳这个猜测: 第一、因为被骂了两次而杀人显然说不过去,另外,门卫郭大爷也不像是那种会冲动杀人的人,也就是说:这个动机并不充分; 第二,如果说王悦是被门卫郭大爷推入河中致死,那么像王悦这样一个成年女人,在被推下河之前应该会有一番拼死搏斗,但是根据尸检报告看来,王悦的身上并没有发生与人纠缠甚至扭打的痕迹,因此这一点可以排除; 第三,王悦半夜出门干什么?如果她是因为出门见人而被推入河中,那么那个人一定是王悦信任的人,说不定真的像门卫郭大爷说的一样是去见野男人,但是那个人不论是谁,肯定不会是郭大爷; 第四,如果门卫郭大爷因为被王悦骂而记恨在心,起了杀念,那王悦又怎么会深夜出门而给郭大爷制造杀人的时机? 第五,如果真的是门卫郭大爷谋杀了王悦,那郭大爷又怎么会蠢到和另外两个保安在对讲机里当笑话一样开王悦的玩笑? 第六,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门卫郭大爷和保安拿王悦开玩笑之后没多久,其中一个保安就去了小区门卫室里陪郭大爷。在这之后,两个保安也是轮流呆在小区门卫处那里陪着郭大爷,因此,郭大爷根本没有机会离开门卫处,也就是说:他没有作案时间。 根据以上几点分析,门卫郭大爷的谋杀嫌疑被排除了。 警察小李质疑,会不会是门卫老头儿和另外两个保安串供?可是这个质疑很快又被排除了,因为一个门卫老头儿而承担包庇杀人犯的法律责任?两个保安不会那么傻。 而现在最主要的疑点就是,为什么王悦会深更半夜跑出小区? 县公安局很快又调查了唐文强。唐文强被刘建超他们叫到公安局的时候还刚刚从县城隔壁的一个大城市进货回来。 刘建超曾经怀疑过,会不会是唐文强晚上开着车偷偷回到县城然后设下一个陷阱谋杀了王悦呢? 可是根据县公安局事后调查获得的信息,唐文强根本不具备作案的时间,因为那个时候他正远在距离县城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的一家酒店里。 唐文强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里,晚上一直没出去过。如果真是唐文强谋杀了王悦,除非他有飞毛腿,不然这一百多公里路程,来回两百多公里,一个人走路来回最快也要两天的时间,因此唐文强的谋杀嫌疑也被排除了。 当然,刘建超和县公安局其他警察并不知道,其实唐文强的内心深处盼望着王悦会像张明英一样死掉,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杜小兰在一起了。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他不会在王悦死后立刻公开他和杜小兰的情侣身份,而是会等过了一段时间以后,王悦自杀的事情已经不再是县城的人们讨论的热点的时候,再慢慢地向亲朋好友宣布他和杜小兰在一起的消息。 当唐文强看到县公安局给自己的bb机发来消息的时候,他心中的不安转化为了小小的兴奋。公安局的这条信息告诉了他两个信息。第一,王悦死了;第二,公安局要他立即到县公安局接受调查。 王悦真的死了? 唐文强起初对这个消息还感到难以置信,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盼望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一阵窃喜之后,唐文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告诉自己不能在警察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喜悦或者兴奋,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像他以往在听杜小兰、王悦、罗刚和小玉诉说他们在做同样一个恶梦的时候,他都能把内心里的情绪波动很好地掩藏起来一样。 唐文强心想,他还要表现出足够的悲伤,那悲伤要足够自然,不能刻意,他必须要像刚听到自己父母去世那样,悲伤的同时还要加一些震惊和无法接受的心情。 唐文强在县公安局见到了很早就被通知到县公安局接受调查的王悦父母,两位老人面如死灰,相拥而泣;唐文强的眼泪自然而然地流了下来,他跪在两位老人面前,痛哭失声:“爸妈,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王悦,如果我昨天回来,王悦就不会出事了,对不起……我太难受了,悦悦……她都没给我说一声就走了。” 两位老人哭得更厉害了。他们反而安慰唐文强要节哀顺变。 这时县公安局的一个警察叫了唐文强的名字。唐文强安慰了王岳父母几句,便跟着那警察离开了。 刘建超从唐文强的调查笔录里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过有一条信息让他陷入了沉思------唐文强在调查笔录里说王悦死前一段时间经常头痛,还经常做恶梦,梦见过县城中学自杀的语文老师张明英,张明英的脸肿胀变形,很是可怕,张明英还会在梦里喊王悦的名字。 “王悦怎么会梦到我表妹张明英?瞎扯淡吧?”可是,刘建超又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因为现在县城很多人都在传播一个离奇的消息:他们说张明英死后不甘心,所以变成了水鬼,水鬼留在岳阳河里,随时都在找替死鬼,而这一次,王悦就是那个替死鬼。 刘建超觉得这个传言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可是,他又不敢完全否定这个说法。他又想起了三年多以前白水村发生的那些恐怖而诡异的事件。那些事同样令他难以置信,但亲身经历之后却不得不信的事件。 难道,真的如人们传说中的那样?是表妹的冤魂引诱王悦跳到岳阳河里自杀了? 他又仔细翻阅了王悦所在小区门卫郭大爷的调查笔录,其中有一条不太被人注意的小细节映入了他的眼帘:郭大爷还注意到,王悦的眼神看起来很空洞,就像是变成了傻子一样。王悦用身体把人行通道的铁门撞得哗哗作响,门卫郭大爷说当时也没想太多,他为了避免再被王悦骂赶紧开了门。 眼神空洞?看起来像傻子?难道王悦是在梦游?王悦的丈夫唐文强说最近一段时间王悦经常做关于我表妹张明英的恶梦? 刘建超觉得毛骨悚然,白水村发生的那些事情又像恐怖电影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 难道张明英真的变成了冤魂厉鬼? 刘建超又想起了表妹张明英死后不久,有一天王芳告诉他说白水村的白小飞打来电话,说张明英有可能不是自杀的,白小飞为什么会那样说? 刘建超其实也有同样的疑虑,可是当时事情已经定性,而表妹也已经下葬了,难道要把表妹的尸体刨出来再验一次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刘建超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和王芳一样觉得白小飞的想法是无稽之谈,他认为白小飞的猜测只不过是因为过去的恐怖经历在心中留下了阴影,所以才造成了白小飞的多疑。况且,已经定性的案子,如果要推翻,那无异于自打嘴巴。不仅是他,还有更高一级的局领导的处境可能也会很尴尬:到时候怎么去向更上面的领导交代? 但刘建超还是有些动摇,如果事情真的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呢?可是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上级领导怎么会接受那些怪力乱神的说法?三年多以前的白水村事件,后来还不是不了了之。 即便白水村的诡异事件有那么多人都曾经经历过,即便他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和现象是现有的知识体系无法解释的,但是他的领导,包括更上面的领导根本不会接受什么灵异和超自然的结论,相反,领导们只会觉得是他们办事不力。 他还记得,那一次的白水村事件的报告,他因为如实地记录了那些灵异和超自然的经历而被领导骂得抬不起头…… 但是,无论如何,刘建超决定找白小飞好好谈一谈,因为他不想再有人像张明英和王悦那样死在岳阳河里。 如果王悦这件案子仍然判定是自杀,如果不久以后再次出现类似的案件,他又该如何向领导交代?连环自杀?替死鬼?冤魂报仇?水鬼索命? 刘建超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决定明天亲自去白水村一趟,找白小飞好好聊一聊。在当年白水村死人头事件发生之后,白小飞总能预感到一些事并通过那些预感抓住关键线索。 关于张明英,关于县城里这些匪夷所思的恐怖传闻,也许白小飞知道些什么。 第89章 双双身亡 夜凉如水。 这日的县城人心惶惶,人们都在议论着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他们说张明英变成了水鬼,把王悦拉下了河。因为这天早上有人在岳阳河里发现了王悦的尸体,尸体已经因为泡过了太多的水而肿胀,脸部也因为肿胀而变形。王悦的尸体被打捞出来时的表情,几乎和张明英没有差别,除了她们的长相。 但是,还有许多人不相信所谓的水鬼索命的传闻,比如县公安局的很多警察,比如法医鉴定中心主任王芳。但是,刘建超却是一个例外。 刘建超以前曾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经历了白水村的诡异事件以后,他便知道,不是所有的疑惑都能用现有的知识体系来解答的。 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一些人不相信就不会发生。比如说张明英和王悦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奇而诡异的自杀。 县城里那些水鬼索命的传闻闹得越厉害,越说明人民群众对这两起案件是否真的是自杀持怀疑态度。 难不成这县城里真的有某个智商超群的神秘人,故意杀了人,还把现场伪装成了自杀吗?刘建超越想越头疼。 他在心中梳理着张明英和王悦自杀的共同点,两个人都是女人,死亡时间都是在晚上,死亡之前都有头晕头痛的症状,都是已婚,孩子去世或者没有孩子,除此以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什么共同点了。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如果有凶手,那么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总不可能是要劫色吧?张明英响应了晚婚晚育的号召,死亡的时候可以说是一个中年阿姨,半老徐娘;而王悦长得也并不漂亮,难不成凶手就是重口味,专门挑这种年纪大的或者长得一般的女人下手? 不可能,绝不可能。因为经过尸检,张明英和王悦都没有受到过性侵的痕迹。甚至连和人搏斗的迹象都没有。所有的尸检结果都表明她们死于自杀。 他又想起了白小飞打来的那个电话,白小飞说张明英可能不是死于自杀。可是,他凭什么相信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的一句话呢?警察办案讲求证据,如果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瞎扯淡。 与此同时,县城里还有一个男人也经常梦到全身肿胀溃烂、脸部已经变形、七窍流着黑血的张明英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来,他已经被那个恐怖的恶梦折磨了半个多月了。他就是经常跟着罗刚鬼混的公子哥,周强。 周强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和悦城夜总会里一个叫小玉的陪酒女郎玩了划拳舌吻游戏。而就在他和小玉玩舌吻游戏的那天晚上,他还见到了那个叫唐文强的医生。 “这是我兄弟,强哥,唐文强。名牌大学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现在在县城里开了一个私人诊所。”罗刚向在场的所有人介绍着。 周强在见到唐文强之前已经听罗刚在他面前提起过了,据说唐文强的父亲是县医院的院长,唐文强的老丈人还是县卫生局的局长,可以说,都是有权有势的人。 周强心中不悦。因为罗刚平时都叫他周兄或者老周,他名字里也有一个“强”字,可罗刚却不叫他强哥,难道是他不配吗?唐文强好歹还是个高材生,可罗刚呢?呵呵,罗刚不就是仗着自己是个富二代吗?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没有他爸,就凭他能在这县城立足?如果没有他爸,估计他只能到工地上干苦力。 周强表面上欢迎着唐文强,心里却觉得唐文强和罗刚都是一丘之貉。唐文强已经结婚了,可是还要到罗刚家开的夜总会来潇洒,这样的男人算好男人么?当然不算。 唐文强虽然长得高大帅气,很受夜总会的小姑娘的喜欢。可那又怎样?衣冠禽兽他见得多了。长得帅的男人未必就不是人面兽心。 周强虽然心里不平衡,可是表面上还是不停说着恭维话。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虽然讨厌罗刚这样的富二代,可是该巴结的还是要巴结。这么多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口是心非。 “罗总,之前就听你说唐医生很优秀。今天一见到唐医生,果然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罗总有你这样的好兄弟真让人羡慕。来,我敬唐医生和罗总一杯。” 周强主动站起身,走到罗刚和唐文强的面前敬起酒来。 “周兄过奖了,文强,来我介绍你认识一下。这位是周强,县城商界大佬,和我爸的生意上有很多合作。”罗刚也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介绍道。 “幸会幸会,周总刚才的话太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医生,实在当不起年轻有为这几个字。” “唐医生太谦虚了,怎么会当不起呢?你完全就是才貌双全,罗总你说对不对?” “那是当然,文强可是我从小学就认识的哥们儿。小学就是学校的校草,想追他的女孩子能从我这夜总会排到县城的车站那里去。”罗刚附和道。 唐文强白了罗刚一眼,道:“刚子,行了啊,咱吹牛要适可而止。不然牛皮吹大了可就丢人了。” 罗刚不依不饶道:“我可没吹牛啊,不信我问在座的女孩子。”罗刚说着便在包厢里问道:“美女们,你们觉得唐医生帅不帅啊?” 在座的五六个姑娘异口同声地回道:“帅!” “听见没有?听见没有?强哥,美女们都夸你呢。” 唐文强摇了摇头,示意罗刚赶紧坐下来,不要再招摇了。可是,架不住在场的美女们都一窝蜂似的往唐文强的身边涌过去。 没有过多久,唐文强便被包间里的几个女孩子灌醉了。然后,周强看着那个叫小玉的女孩亲自搀扶着唐文强到了夜总会楼上的酒店。 周强看到小玉的第一眼就禁不住心生荡漾,他心想:“这个女人真是极品!丰满而挺拔的身材,少女般的脸庞,性感的翘臀,让人的欲望情不自禁地就燃烧起来。” 然而,那天晚上,小玉把唐文强送到酒店以后,直到他离开夜总会,都没有再见到小玉。他回家以后,心中也对小玉念念不忘。 看到家里那个黄脸婆,周强更觉得小玉才是他的真爱。 “我为什么要那么早就结婚呢?”周强心想:“如果我晚一点结婚,我就可以让小玉做我的老婆了。不过,小玉应该不像她看上去那么清纯。她在包厢里一直盯着唐文强看,甚至都没有看我几眼,难道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吗?不喜欢也无所谓,哪个女孩不喜欢好看的衣服,名贵的首饰呢?” 第二天,周强便约了小玉,说他要送她名牌服装和首饰。他没想到的是,小玉居然拒绝了。但是他并没有放弃。第三天,小玉仍然拒绝。第四天,周强直接把名贵的珠宝和名牌服装送到小玉的手中。 第四天,小玉终于接受了,但是她说了自己接受那些礼物的前提条件:不能告诉罗刚和唐文强。 通过送礼物把小玉钓到手以后,周强的虚荣心和征服欲爆发,他知道罗刚也看上了小玉,虽然罗刚表现得并不明显。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罗刚那种公子哥,身边虽然不缺女人,但是会看哪个女人多一点,说明那个女人在他心中就占据了更重要的位置。 周强觉得他战胜了罗刚,因为他把罗刚喜欢的女人钓到手了。小玉趁罗刚出去应酬的时候,偷偷给周强发了信息,说可以在别的酒店约会。 就这样,周强开车接小玉到另外一个酒店开了房,然后一男一女翻云覆雨了一番。 云雨过后,小玉便急着要走。 周强问小玉:“为什么要急着走呢?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小玉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道:“周总,抱歉。你也知道的,我是罗总的人。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是,你是已婚,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不想当小三。” 周强挽留道:“那,如果我离婚了呢?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小玉迟疑了一下,回道:“估计,也不会吧。就算你能离开你老婆,可是,你能离开你的孩子吗?况且,我现在并不想结婚,也不想当一个孩子的后妈。” 周强的表情很是失落,“好吧,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小玉微笑道:“确实,我心有所属了。不妨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唐医生。可是,他也已经结婚了,所以我的第二个选项就是罗刚。至于今天咱们的事,权当是我对你送我礼物的报答。” “呵呵,报答吗?”周强苦笑道:“难道我就不配拥有爱情了吗?” “爱情?”小玉同样苦笑了一声,道:“我他妈的早就不相信爱情了。我初中没毕业,父母就病死了。跟着同村的大哥出去打工,结果被他以谈恋爱的名义糟蹋了,还被他卖到了那边的夜总会当陪酒小姐。好不容易从那个夜总会逃了出来,回了老家县城,可是我的身份证丢了。找工作别人不敢收,只有罗刚收留了我,还答应帮我补办身份证。” “居然还有这种事?没想到,你吃了这么多苦。我也没想到,罗刚居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善心,让我挺意外的。”周强感叹道。 “我走了,周哥。以后别对夜总会里的女孩这么好,不值得。”小玉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和妆容,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谁说夜总会里就没有好女孩呢?不用管我,你走吧!”周强失望地说道。 小玉走后,周强在酒店的床上躺了许久。小玉越是拒绝他,他就越想要占有她。他不服输,他在商场虽然没有罗永顺那么大的影响力,但是他也不算差。至少,他可以让老婆孩子衣食无忧,拥有比大多数人更好的生活条件。 周强当然明白,虽然他和罗刚平时称兄道弟,可是生意场上哪有什么真心实意?只不过为了更好地开展自己的生意,所以才在利益交换的本质上披上一层感情的外衣。 “罗刚这个狗东西,平时没怎么把我放在眼里,好吧,那我就要抢了你的女人。小玉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喜欢我,可是,收我礼物的时候,还是很心动的。哪个女孩不爱贵重的礼物呢?只要约会了第一次,就不担心没有第二次,第三次……” 扭曲的欲望和变态的心灵支配着周强的身体。他回想着和小玉温存时的每分每秒,他用迷乱的小眼睛看着小玉丰满的胴体,他恨不得把自己淹没在小玉汹涌的波涛之中……真是不得了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快要被这个女人给掏空了。 周强和小玉私会的第二天,他的头就有点晕眩。他并没有在意。他觉得可能只是自己头一天晚上和小玉战斗得太激烈,所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又或者是这几天应酬太多,酒喝多了? 几天之后,周强又跑去叫罗刚喝酒,但这一次罗刚以身体不太舒服为由拒绝了他的邀约。 周强去罗刚夜总会的时候,看到罗刚的身边跟着小玉。那个他曾经占有过的女人,居然和罗刚表现得那样亲密?难道罗刚这个花花公子和小玉这个陪酒女郎在一起了?哈哈,不可能,罗刚怎么会看上她呢?她只是一个风尘女子而已。 可是,小玉这样的女孩在罗刚的夜总会里也算是凤毛麟角,就算是放眼整个县城,恐怕也没有几个女孩的姿色和身材能够赶得上小玉。 周强心想,罗刚只是玩玩而已。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把小玉给甩了。说不定到时候小玉还会回到我身边,哭着要我宠爱她呢!哈哈。不过,这个女人已经被我拥有过了,罗刚只不过是玩我玩剩下的而已。哈哈哈哈。 周强心中那变态的另一个自己又开始和他对话了:周强,你赢了,罗刚这狗东西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虽然他平时带你吃喝玩乐,可是他根本不把你当真正的哥们儿,他家那个老东西罗永顺更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但是你占有了罗刚的女人,你就是胜利者,你终于不用看罗刚的脸色了,你终于不用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匍匐在罗永顺和罗刚的脚下了。总有一天,你要让罗永顺和罗刚做你脚下的那条哈巴狗。 周强分裂的头脑另一半又在告诉他:我是多么的幸福啊!我有个贤惠的老婆,她叫王彩玲。她可是正经的姑娘!她可不会像小玉那个臭女人那样,那女人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睡过了!我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欢欢,我的欢欢,她已经上小学了。为了我的老婆和女儿,我才做罗家的哈巴狗,我才会去参加那些让人厌恶的应酬,我才会去喝酒,去逢场作戏,去玩女人,我有选择嘛?没有。 周强分裂的内心总是能为自己找到无数条可以自我安慰的理由。 罗刚搂着小玉的腰,半开玩笑地对他说道:“周兄,不好意思,我这几天不太舒服,看来是被小玉那个狐狸精缠上了,透支了,不能陪你喝酒了。” “什么狗东西?你之前叫老子喝酒的时候,老子哪次没有来?老子就算不舒服也要撑着。凭什么你不舒服就要拒绝老子?”当然,这些话只是周强的心理活动,他并不敢再罗刚的面前直接说出来。 “没事没事,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就改天再约。”周强只能附和着罗刚的笑声干笑着,他的脸部肌肉差点因为刻意的假笑而抽筋。 周强越想越生气,他无法容忍罗刚和小玉亲密的动作,罗刚那个狗东西居然在他面前说小玉是个狐狸精? “罗刚这狗东西是在向我炫耀吗?等着瞧吧,我迟早把你踩在脚下。” “罗刚这个王八蛋,居然为了一个陪酒女郎拒绝了我的饭局?难道我还不如一个陪酒女郎?这个王八蛋当我是什么啊?真的是一条狗么?” 周强想杀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内心的嫉妒和仇恨快要到达临界点了。 周强最终冷静了下来,他又想起了自己温柔的老婆和可爱的女儿。 周强的老婆叫王彩玲,她从来不问周强生意场上的事,包括他跟谁出去喝酒,为了什么去应酬……她只对周强保持着最基本的关心和礼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像是夫妻,倒像是酒店的服务员和客人。她和周强结婚这么多年来相敬如宾,年华似水,波澜不惊。她觉得她从来就没有爱过这个男人,她只是为了父母的意愿和这个男人结婚而已。 婚后不久,他们有了一个女儿,欢欢。 王彩玲几乎把她所有的爱都放在了欢欢的身上,至于那个男人,那个她嘴上叫着老公的男人,不过是孩子的父亲而已。除此之外,她对他没有任何的激情,他对她也是一样。 王彩玲只是成千上万的女人当中最普通的一个,从出生到长大,从小学到中专然后中专毕业,然后有了一份看起来还算稳定的工作,然后父母到处给她物色对象,然后她从十几个相亲对象之中选择了周强这个男人。 那个时候的周强看起来还算单纯老实啊!两只小小的眼睛时常对人发出礼貌而客气的微笑,言行举止甚至有点矜持!王彩玲觉得,他身上有某种气质和自己很像,但是她那时并不知道那种气质是什么。她只是觉得和他气质相投,或者,也可以换句话说叫同病相怜。 王彩玲觉得她和她老公都是可怜虫,彼此没有爱,却凑合着在一起生活。他们的生活中没有激情,没有波澜,犹如一潭死水。 王彩玲也认真地思考过:我爱过他吗?或许有,但不多。即便有,也已经是过去式了。那点脆弱的爱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了。周强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玩女人,真当我是傻子吗? 又或许,这只不过是王彩玲为了不必去爱这个男人而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罢了。谁知道呢? 或许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王彩玲便不再过问周强的一切,除了在家里扮演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她觉得有关周强的任何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面对他的时候,只要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就行了。逢场作戏而已,谁还不会呢? 王彩玲的心已经死了。 周强心里还是有王彩玲的。至少,他觉得王彩玲给了她一个还算温馨的家。像他这样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身材发福,长相平庸,除了生意场上那些酒肉朋友,除了风月场里那些陪酒女郎们,谁还会多看他一眼呢?那些人只是因为他的钱包和口袋里的真金白银才给他所谓的面子和尊重,不然谁还会在意他这样的男人? 周强一直觉得,他在自己和王彩玲的眼里都是一个失败者。他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妻子对他没有任何激情,所谓的贤妻良母都是他脑海里另一个他安慰自己的鬼话。 而王彩玲也觉得,她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一辈子被囚禁在婚姻这个牢笼里,一眼就望到头了。生活没有色彩,没有激情,看不到任何希望。连夫妻之事都让她觉得是一种累赘。 周强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和王彩玲走到一起,或许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有那种失败者的气质吧? 平庸,世俗,无力,他想要反抗生活中那些令他窒息的绝望,却在绝望中越陷越深。 和小玉激情后的第二天,周强便给王彩玲交了“夫妻作业”。可是,他连和王彩玲做夫妻之事都能感受到失败者的气息。 床上的王彩玲没有激情,没有欲望,仿佛是案板上的死猪肉。 现在,他连花钱让小玉满足自己的欲望都做不到了。小玉成为了专属于罗刚的囊中之物。那一次和小玉仅有的温存成为了他后来所有跟欲望有关的想象的源头,他只能把王彩玲想象成小玉的样子。 周强的头晕得越来越厉害了,严重的时候甚至头痛欲裂。不仅如此,王彩玲也开始头晕起来。王彩玲以为自己得了贫血症,因为她的父亲就有贫血症。 周强曾经跟罗刚说起过头晕头痛的事,罗刚听过之后还有点紧张地安慰他让他多休息。 周强还以为自己在罗刚心中的地位提高了呢!他并不知道,罗刚只是不想让他的头痛症和悦城夜总会扯上关系,不想让他去找麻烦而已。 周强和王彩玲最近都梦到了同一个女人,一个全身肿胀、溃烂,脸部变形,七窍流血,浑身散发着腐臭的女人,那个女人在梦里呼唤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彼此都把这个恶梦深藏了起来。周强以为那只是最近头晕导致的幻觉而已,他已经够失败了,怎么会再被一个梦打败呢? 王彩玲也一样,她从不在周强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她所有的依靠和安慰都只有女儿欢欢。 后来,他们头晕的症状发展为每天剧烈的头痛,除此之外还伴着幻觉。 周强和王彩玲都觉得家里似乎还藏着一个女人,就像是梦里那个可怕的女人,那个神秘的女人藏在一团黑暗里,总是躲在墙角还有门的后面偷偷地窥视他们。 那个女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他们熟睡的时候,那个女人就漂浮在他们的床的上方,她冷冷地笑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对可怜的男女……她身上溃烂的皮肤和七窍流出来的黑血不断掉落在他们的床上,他们的身体和床单、被套都被那些腐烂的肉块和黑血染成了某种不详的颜色。那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最后变成了一个黑洞,将周强和王彩玲连同整张床吞噬了进去。 这是周强和王彩玲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他们在床上彼此拥抱着,仿佛那让人痛不欲生的头痛症已经不再发作了。他们看着彼此,仿佛对面是一个陌生人,又仿佛是已经恩爱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他们的眼神看起来空洞而平静,身体周围包裹着一团无法摆脱的黑雾。 午夜。时间到了。周强像一个僵尸一样开着车,载着副驾驶上的王彩玲来到了岳阳河河边。他们被那团黑雾紧紧包围着,走到了河边围栏的边缘。 他们冲那团黑雾惨淡地一笑。 “是时候结束了!我再也不想忍受这种生活了。”王彩玲面色凄然,内心里充斥着沉重的绝望。 她看着那团黑雾,面如死灰,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是啊!再也不用做一条狗了,再也不用那么虚伪地活着了。”周强面无表情,不再惊恐,因为恐惧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只能用黑暗来驱赶死亡之前满脑子的绝望、嫉妒与愤恨。 他们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求生的欲望和气息,也不再恐惧眼前的那一团黑暗,仿佛那一团黑暗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噗通”,周强和王彩玲彼此拥抱着,颤抖着……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手将他们推了下去。 周强和王彩玲在岳阳河里挣扎了一会儿,最后慢慢沉了下去。 他们终于不用面对这个世界的绝望了,所有的痛苦、无意义和荒唐的现实……都被他们抛在死亡之前的世界里。 那团黑雾在周强和王彩玲坠落的上方飘荡了一会儿,最后慢慢散去。 夜,凉如水……此刻,没有人知道岳阳河里又多了两个可怜的亡魂。 第90章 又一个死者 白小飞放暑假了,趁着这段时间,他用辰方破越之术去了不少的地方,比如热带地区的海滩、华山论剑的山顶、高原雪山山峰的山脚下、佛教国的泰姬陵……他穿越得最远的一个地方应该是到美洲大陆的黄石公园了,所有的这些地方他都是在一本在地摊上淘来的二手旅游书籍上看到的。 当然,他很小心地注意着不要自己的行踪不要被人看到,即便是穿越到那些地方他也不会逗留得太久。但实际上,这些风景名胜区都不是他最喜欢去的地方,他最喜欢去的还是省会城市某大学的图书馆——因为放暑假,图书馆阅览室的大门已经上锁了,但是这根本难不倒会穿越术的白小飞。 他透过门缝看过了阅览室的内部陈设以后把那些格局都牢记在脑海里,然后他又穿越到阅览室的内部如饥似渴地翻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书籍,他最爱看的是各种侦探小说和有关心理学的书。而这个暑假无疑给了他足够多的时间,只要一有闲暇,他就穿越到图书馆里去狂啃那些令他爱不释手的书籍。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杨希对他的叮嘱,要尽量少用辰方破越之术,毕竟这对体力和灵气的消耗都比较大,好在白小飞也在一直修炼一品灵修决,所以那些消耗掉的灵气能够尽快的补充回来。 这天傍晚,当白小飞穿越回白水村金蛇山山脚的秘密“根据地”(那是白小飞运用辰方破越之术的出发点和回归点,因为隐秘而不容易被人发现)。从根据地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梅玉兰焦急地问他:“你个不省心的孩子,又跑到哪儿去了?” 白小飞只得傻傻笑着说跑去锻炼去了。 梅玉兰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说:“今天下午,县公安局的那个刘队长来过我们家。说是专门来找你的。他等了你半天都没有回来,然后他接到公安局的消息说好像出什么事了,他就赶回去了。” 白小飞大概能猜到刘建超找他的目的是什么,便回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啊?神神秘秘的。”梅玉兰关心地问。 “王波的表姨自杀了,你听说过这事了吗?”白小飞问道。 “我从刘红艳那里听说过,听说她还是中岳县中学的老师,怎么会那么想不开呢?”梅玉兰感叹道。 “不,很多人都认为王波他表姨是自杀,但是我怀疑,他表姨不是自杀身亡。” “你这孩子,是不是又管闲事去了?我就知道,上次你和王波一起去县城是有目的的。你是不是利用你的特异功能调查他表姨的死因去了?” “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都被你猜到了。”白小飞傻呵呵笑道。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自从白青山消失以后,这几年你的变化我和你爸都看在眼里。你今年还不满十三岁,可是却长得和那些十六七岁的小伙一样壮实了。所以,我猜想,这很可能和你之前被刺那一剑有关。”梅玉兰意味深长地说道。 白小飞没想到,母亲的猜测竟然说了个八九不离十。他还没有告诉她魔界大门的事情,没有告诉她赵二婆婆在白水村培养“四神兽”的事情。如果母亲知道了这些,会不会吓一跳呢? “妈,你真是太聪明了。我确实也觉得自己这几年成长得很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白小飞决定还是先不要告诉母亲和父亲太多的事情,以免他们会胡思乱想。 “那是当然了,你可是我的儿子。儿子都这么聪明,当妈的当然也不会太笨。更何况,生你之前,我梦见过佛祖,所以,我一直觉得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妈诶,您可别这么夸我了。我怕我会骄傲。嘻嘻。” “确实不能太夸你了,看你臭美的。对了,刘队长说你回家之后给他打个电话。你赶紧去公社吧,刘队长说了,电话费他报销。” “好呢,那我先去了。” 白小飞跑到公社的时候,开公用电话的老板有事关门了。要打电话,只好等到明天早上。 白小飞心里有些纳闷儿!上次打电话找刘建超没有找到,却被王芳含蓄地教训了一番。 那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了,这刘队长怎么现在会来找我呢?难道是因为张明英的事情又有什么新的发现了?应该不会……如果张明英的事情有什么新的发现,估计刘建超早就来找我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第二天清晨,白小飞早早地起床,跑到公社的小卖部给刘建超打了个电话,他估摸着刘建超已经上班了。电话铃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起来。 “喂,是刘建超叔叔吗?” “对,你是?” “我是小飞啊!白小飞。听说你找我?” “对啊!小飞,你上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没接到,后来我听说你告诉王芳你怀疑我表妹不是自杀?我就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嗯……这个嘛……”白小飞迟疑了一下,其实他一直不大高兴上次被王芳教训了一顿这件事,一听到王芳的名字就有点不开心。 “对啊,我是知道一些事情,不过呢!王芳阿姨说我是精神受了不良影响,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儿,所以呢?现在就算我知道什么我也不想说了,免得再被骂……” “好你个小飞,你王芳阿姨说了,她向你道歉。虽然你王芳阿姨这么说了,但是刘叔叔我可没有这么说啊!你就跟我说说你知道的事情好不好?” 姜还是老的辣,刘建超说起话来的确要圆滑得多。 可白小飞也不是好骗的。 “我可以跟你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我要听到王芳阿姨当面跟我说道歉,而且以后不许再说我精神上受了不良影响之类的话;第二,就是除非你答应我做你的助理,不然我是不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的。哼!”白小飞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刘建超迟疑了几秒钟,寻思道,白小飞提出的第一点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是第二点,要让白小飞做自己的助理?难道白小飞这小家伙想当侦探么?不过,他觉得白小飞或许只是说着玩玩儿,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白小飞开始讲诉他在接触到张明英的身体时所看到的一切,不过他换了一种方式,他说那些都是他从梦里见到的,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能够穿越和通灵。不过即便他不明说,刘建超也曾怀疑白小飞身上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 刘建超很好奇地问道:“小飞,你为什么会梦到这一切?” 白小飞换了个方式说道:“因为我能够跟死去的人对话啊!只要接触过刚刚死去的人,我就会做跟他们有关的梦,而通常这些梦都是他们死前所看到和听到的东西。” 刘建超相信了白小飞的话,经历过白水村事件的他相信白小飞的身上有某种常人所没有的能力。表妹张明英的死,让他刚刚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他曾经固执地相信那是意外。 但是,自从王悦被发现以和张明英相似的方式死亡以后,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了。 另外,根据县公安局对唐文强,对王悦所住小区门卫和保安的讯问,以及对王悦家的保姆和王悦的父母的调查询问记录来看,很难用正常的逻辑和思维去解释王悦为什么会淹死在河里。 刘建超的心中一直回荡着王波的话:就算自杀,又何必选择跳进又脏又臭的岳阳河呢? 有两个疑点让刘建超觉得这件事也许并不能用普通的常识去分析判断: 其一是王悦深夜走出小区的时候用身体撞铁门,而且眼神空洞,王悦的表现很像在梦游,她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做出了这一切; 其二是王悦死前的一段时间曾经犯过头痛症,而这一点和张明英的死前的所犯的疾病一致。难道他们是因为受不了头痛症的折磨而自杀? 刘建超也曾经怀疑过唐文强会不会是杀人凶手,因为根据调查访问,张明英曾经到唐文强的诊所里看过病,而王悦又是唐文强的老婆。他们之间难道存在着某种他所不知道的关系? 可是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因为唐文强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和动机。 至少,以现有的记录和证据来看,还没有发现唐文强有这方面的嫌疑。虽然张明英和王悦在死前都犯过头痛症,但是说不定那只是单纯的巧合呢? 如果非要找一个杀人凶手,那最大的嫌疑对象无疑是这个头痛症了,这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一种疾病?难道得病的人会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来结束这种痛苦吗? 让刘建超对这种怀疑加深的一件事是王悦死后的第二天中午,又有人在岳阳河的拦河坝那里发现了情况。这一次,死亡的不止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两人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呈相互拥抱的姿态,但或许是因为在河水里浸泡太久的缘故,尸体漂浮起来的时候两人并没有抱在一起;据调查,死者分别是周强,男性,三十八岁,在县城经商;王彩玲,女性,周强的老婆,三十五岁。 这真可谓是天降横祸,周强的女儿周欢刚满九岁,正在上小学三年级,本应该是享受父母疼爱的年纪,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孤儿。 更令人震惊的是,根据县公安局对周强和王彩玲的亲戚朋友同事调查的结果发现,这对夫妇生前也曾经被严重的头痛症困扰。 难道头痛症真的是杀人凶手?可是公安局的干警们不可能去抓一个有名无实的头痛症,而且也抓不到。 无奈之下,刘建超决定在发现周强夫妇的尸体的当天下午去白水村找白小飞,但却扑了个空。 这天下午,又有群众在岳阳河的下游发现了一具漂浮的男尸。刘建超接到这个消息后又火速地赶回了县城。 据调查,这具男尸是县城里的一名小商贩,离异,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这名小商贩平日里爱到县城的悦城夜总会里潇洒,主要是找那些陪酒女郎玩。这名小商贩被判定是自杀。而那个小商贩自杀的前一天晚上曾经有目击证人在岳阳河下游的一座桥上看到过。 目击证人是一位刚收摊不久的烧烤摊摊主,据烧烤摊主回忆,当时他借着路灯的光线看到那个男人徘徊在桥的栏杆旁边,面带惊恐,仿佛有个什么人就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可是,烧烤摊主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前面有可疑之人。 但是,那个男人嘴里却说着什么别过来、别杀我之类的话。 这诡异的情况把烧烤摊主吓坏了,他还以为晚上碰到神经病了呢! 烧烤摊主赶紧蹬着三轮车往前走,可是没有走多远,就听到河里传来了噗通一声,他回头一看,哎呀妈呀,刚才的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难道跳河了吗?他停下了三轮车,跑到桥上看了看,那个男人似乎还在水里挣扎,可是没有挣扎几下便沉了下去。 他当时还想喊救人,可深更半夜的,街上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而且他也不会游泳,跳下河去也只能淹死。 他想起那个男人跳进河里之前脸上那惊恐的表情和嘴里说的那些恐怖而诡异的话,联想到县城里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水鬼的传闻,他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再也不敢在桥上逗留,逃命似的蹬着三轮车回家了。 直到回到家,烧烤摊主还惊魂未定,整夜想起那个跳河自杀的男人恐惧的表情和那些诡异的话。 直到第二天,他才听闻有人在岳阳河的下游发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县公安局正在寻找目击证人,他这才去到县公安局反映了昨天晚上那让他心有余悸的见闻。 在县公安局获得烧烤摊摊主的目击报告的当天下午,刘建超安排警察小李去白水村接到了白小飞。白小飞向父母告了别,并说很有可能要协助刘建超队长破案,所以会在县城中呆一段时间。至于学习,他当然也不会落下。 白小飞向白健和梅玉兰交代完这些之后便坐上了警车,和警察小李一起到了县城。 小李开着警车直奔县公安局,此时大多数警察因为忙于调查处理最近几起连环自杀事件而在外面巡访。刘队长和王芳也不例外,小李问过情况之后告诉白小飞,估计刘建超要等到很晚才能回来。要么就在公安局里坐着等人,要么就一起赶去现场。 以白小飞的性格,自然不会在县公安局干坐傻等,于是,他们一路赶到了昨晚自杀的小商贩陈大海前妻的家里。 刘队长和另一个警察正在询问着相关的信息,但是陈大海的前妻表示什么都不清楚,自从离婚之后就很少和前夫来往。陈大海去看望儿子的时候会和她说上几句话,但也只是寒暄几句而已,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后来,白小飞又跟着刘建超一行人对陈大海的儿子进行了询问,那个孩子因为父母离异的关系,性格比较内向,话不多,甚至他对他父亲已经死亡这件事还没有彻底的接受,只是说他父亲最近常抱怨头晕头痛。 这个可怜的孩子,恐怕一生之中都会因为他父亲的惨死而留下阴影。不过,这个男孩比周强和王彩玲的女儿周欢要幸运得多,至少他还有一个妈妈留在人世;周欢的父母却已双双奔赴了黄泉。 这一天的调查询问终于结束。刘建超和白小飞回到了县公安局。 刘建超让白小飞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坐下休息,自己也累得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喘气,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刘建超问道:“小飞,你说说吧,关于我表妹张明英自杀这件事,为什么你怀疑她不是自杀?” “嗯,刘叔叔,是这样的,张明英的葬礼那天,我和王波其实偷偷跑去殡仪馆看过张明英。然后,我就在梦里看见张明英跳河自杀之前一些诡异的画面,她的面前有一团黑雾一样的东西。张明英在河边的时候很惊恐,她似乎很害怕那团黑雾。而且,我感觉张明英不是跳下去的,而是被那团黑雾推下去的!” 第91章 超自然杀手? “什么?是被一团黑雾推下去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刘建超听到这里的时候感到毛骨悚然,他心想,难道真是某种不可见的超自然力量造成了我表妹的自杀? “当然是真的,”白小飞继续说道:“我还想问问,今天你们调查的这个男人,也是自杀的吗?难道张明英死去之后又有人跳到岳阳河里淹死了吗?” 刘建超无奈地苦笑道:“没错,这个男人也是跳河自杀,而且还不止他一个。算下来,他已经是本月的第五个自杀者了。” “啊?第五个?那么说前面还有三个?不,四个人自杀?那除去张明英还有三个,难道他们都是跳河自杀吗?难道这岳阳河里真的有水鬼?”白小飞连珠炮似的问道。 虽然,自张明英自杀以来,刘建超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水鬼”这个词了,但是,当他听到白小飞嘴里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中仍然为之一颤。 “对啊,第五个。张明英是第一个。第二个叫王悦,是一个医生的老婆。第三和第四个一对夫妇,男的叫周强,女的叫王彩玲。第五个就是今天我们调查的这个男人,名叫陈大海,是县城里面做生意的一个小商贩。他们死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有头痛症。” “头痛症?您说的是一种疾病吗?”白小飞问道。 “没错,他们死亡之前都被头痛症困扰。我之前曾经确信我表妹张明英的死是自杀,可是,自从我发现了这些共同点之后我也不敢确定了。我觉得杀害他们的应该是这个头痛症。但是,我不可能把一种疾病作为杀人凶手抓起来,而且我也抓不到它。 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你不是可以预感到什么吗?而且有些时候,我觉得你的预感和分析判断还是很准确的。小飞,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可以帮刘叔叔吗?” 刘建超虽然是在问白小飞,但那种迫切的语气明显是想得到肯定回答。 “当然,刘叔叔。既然我来到县城了,我就肯定会帮忙。再说了,你不是答应过我做你的助理了么?”白小飞微微一笑说道。 “啊?这!”刘建超心想,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当真了。 “啊什么啊?刘叔难道还在犹豫不决?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白小飞嘟着嘴说道。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依(医)个癞子好个癞子。”刘建超笑道。(注:西川省本地方言,本意是医好一个癞子,引申义是满足耍无赖的人的要求。) “什么啊?你居然说我是癞子?我可不是癞子。哼。” “哎呀,刘叔说错话了。小飞怎么可能是癞子呢?咱们小飞可是天才少年。”刘建超笑道。 “刘叔,你这马屁拍得太假了。算了,不开玩笑了。对了,刘叔,张明英之后自杀的那四个人的尸体都还在吗?” “在的,现在都停放在县城殡仪馆的停尸房里。你打算怎么做?” “能不能带我去停尸房?我想看看这四个人的尸体,这样我说不定可以发现一些什么。” “好。” 刘建超一口答应了下来,带着白小飞,顺便叫上了王芳,开着警车直奔殡仪馆的停尸房。 一路上,王芳还跟白小飞道歉说上次电话里说的话希望他不要介意,那是她无心的话。 白小飞心里想,王芳的道歉并不一定诚恳。除非,当他真正地破解了这个令他们陷入僵局的连环自杀案以后,王芳恐怕才会真正地改变对他的看法吧! 刘建超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之后,工作人员直接带着他们进入到了殡仪馆的停尸房。 这位工作人员还是上次带白小飞和王波察看张明英尸体的那个小徐。 小徐指了指挂着四个人名字号牌的盖着白布的尸体。 “喏,就是他们四个了。” 停尸房里充斥着消毒药水和防腐剂的味道,夹杂着尸体腐败的臭味,让人忍不住一阵反胃。白小飞好不容易忍住了那种想要反胃的冲动,幸好,上次他来殡仪馆看张明英的时候已经闻过了那种味道。只不过这一次,尸体比上次更多,味道也比上次更重了。 “刘叔,可以请你和王芳阿姨还有这位工作人员先出去吗?”白小飞向刘建超提出了要求。 刘建超看了看王芳,他想知道王芳是什么意见。 王芳当然明白刘建超的意思,便说道:“白小飞是你带来的,我当然听你的。你说可以出去就可以出去。不过,刘队,我要提醒一下,我们法医中心都已经对这几具尸体鉴定过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是死于他杀。”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怎么解释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有五个人连续跳河自杀?有些东西,可能你还不理解。我几句话也说不清楚。即便我说了,你没有亲身经历,可能也不会相信。” “刘队,我还是认为,他们是死于自杀。不过,我怀疑自杀的诱因是头痛症。我们只要查清楚,这个头痛症是从哪里来的,是怎么传播的,就可以阻止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可是,我们现在查清了吗?这个所谓的头痛症,如果要说是我表妹张明英引起的,我是不太信的。她以前从没有得过所谓的头痛症。而且,这县城往前追溯一年,也没有人跳进又脏又臭的岳阳合理自杀的案例。这又怎么解释呢?难道说这个头痛症是从天而降的吗?” “我没有说是从天而降,但是,你让一个小孩子到殡仪馆来察看尸体,还觉得能够提供什么有效的线索,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大了?如果这样也能破案,那还要我们法医干什么?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刘建超的辩驳在王芳听来也苍白无力。 “好了,刘叔,王芳阿姨,你们别吵了。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查清真相。”白小飞劝道。 王芳嗤之以鼻的笑了笑,气冲冲地走出了停尸房。 刘建超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看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问道:“小徐,我们可以出去吗?只留他在这里。” 刘建超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白小飞。 小徐回道:“只要你们公安局觉得没问题,那我们就全力配合。只是,有一个要求,不能破坏遗体。” 刘建超看了看白小飞,说道:“小飞,听见了吧?不要破坏遗体。” 白小飞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刘叔。我可是你的助理。” 刘建超带着小徐走出了停尸房,把白小飞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白小飞明白,王芳并不怎么认可自己。看来,只有查清真相,才能让王芳心服口服。 白小飞翻开挂着“王悦”的牌子的尸体上面的白布,她的脸部和身体也因为整夜泡在水里而肿胀变形,脸部表情几乎和张明英死后的表情一模一样,但是她的瞳孔里却少了一丝惊恐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更像是目光呆滞,空洞无神。 然后,白小飞用手轻触了王悦的尸体,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王悦死前所看到的一切……白小飞的眼睛变成了王悦的眼睛,耳朵也变成了王悦的耳朵……王悦似乎刚刚挂完电话,然后,她穿着薄薄的睡衣睡裤来到了客厅的茶几。她打开抽屉翻找着什么东西,但是似乎没有找到,王悦的口中还呢喃道:“要按时吃药,不然就会像张明英一样死掉……” 张明英?白小飞心中一惊。第二个自杀的王悦死前居然提到了张明英,难道王悦的死跟张明英有关? 白小飞来不及多想,继续通过王悦的眼睛和耳朵感知着一切……王悦似乎在原地怔怔地呆了许久。因为她眼前的景象一直没有变过,耳朵里也听不到什么声音。过了一会儿,王悦才动了起来,她慢慢地走向门口,缓缓地打开门,然后一步步走到了小区门口。 “咚咚咚” 白小飞从王悦的眼睛的余光中看到,王悦竟然在用身体在撞着小区人行通道的铁门。 不一会儿,小区门卫处一个大爷走了出来,用惊恐而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王悦,然后赶紧给王悦开了门,嘴里嘟囔了几句听不清楚的话之后,门卫大爷悻悻地回到了门岗里面。 王悦沿着小区门口的马路步行,过了一会儿,借着昏暗的路灯光,白小飞看到王悦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河,那便是中岳县城那条又脏又臭的岳阳河。 王悦慢慢走向河边围栏,她的腿翻过了河边的栏杆,嘴里似乎又在说着什么…… “要按时吃药,不然就会像张明英一样死掉。” 又是刚才说的那句话。忽然,王悦的眼前出现了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只不过,那团黑雾并不像白小飞之前看到的那团黑雾一样似乎有某种意志。 那团若隐若现的黑雾只是漂浮着,却并没有让王悦显现出惊恐的表情。相反,王悦只是说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话。 白小飞还在疑惑着的时候,只听得噗通一声,王悦的身体便没入了岳阳河中,王悦这个时候似乎清醒了过来,她的身体被岳阳河中又脏又臭的河水包围着。 她想要努力地浮上水面,双手在腥臭的河水中胡乱地拨弄着,根本不得要领。有那么两次,她浮上水面之后想喊“救命”,可是只喊了一个“救”字便又沉了下去。 最后,王悦的意识慢慢减弱,白小飞再也不能从王悦的眼睛和耳朵里感知到任何东西…… 白小飞缩回了手,王悦死亡之前的经历如同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重现了一番,那种淹没在水中慢慢窒息的感觉令他作呕,但他极力忍了下来。 “还有三具呢,还有三具尸体,剩下的三具尸体死前的经历说不定更恐怖。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就忍不了了。” 然后,白小飞又翻开了盖着周强和王彩玲尸体的白布,因为这对夫妇是同时跳河自杀的,所以,白小飞用两只手分别触摸到两个人的尸体…… 昏暗的街灯,周强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在县城的街道上飞驰。王彩玲缓缓地看向周强,那个男人似乎已经丧失了生的意志,连动作和眼神都变得像僵尸一样。 透过王彩玲的眼睛,白小飞看到轿车的挡风玻璃前方一直有一团黑雾紧紧地跟随着,与其说跟随,不如说是包裹着他们。 在那团黑雾的笼罩之下,是令人窒息的绝望。 周强的轿车在深夜的大街上甚至还闯了两个红灯。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岳阳河边。周强停了车,然后走到了车身右边,右手拉开车门,左手拉着王彩玲的右手……他们慢慢地走到了河边。他们几乎同时看向了眼前的那团黑雾……而这一次,白小飞隐约地看见,那团黑雾里隐约有一张人形的面孔,虽然看得并不真切,但是从周强和王彩玲感知到的一切看来,那团黑雾一定是某种极其邪恶的力量。 周强和王彩玲的内心充满了绝望,他们的眼睛看向彼此,他们两个人的眼睛仿佛变成了黑洞,连瞳孔周围的眼白都已经被黑暗占据。 他们并不是没有恐惧,而是,他们的身体里全部被恐惧占领。那是一种令人无力反抗的黑暗力量,仿佛只有死亡才能摆脱那种力量对他们两个人的控制,完成对彼此蝼蚁般人生的救赎。 “是时候结束了!我再也不想忍受这种生活了。” 那是王彩玲的声音,她面色凄然,内心被黑暗包围,只求一死。 “是啊!再也不用做一条狗了,再也不用那么虚伪地活着了。”周强想要挤出一丝微笑,可是在王彩玲的眼里,他仍然面无表情,他渴望着眼前如死神一般的那团黑雾尽快让他结束让他感到厌倦的一切:那些不可抑止的嫉妒、愤恨、失望、不甘、欲望…… “噗通”,他们的身体感受到那团黑雾强大的推力,然后掉进了水里,他们的身体被冰凉的河水包裹着,鼻腔和口腔里满是肮脏河水里腥臭的味道,他们甚至都没有挣扎求生的欲望,意识渐渐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白小飞再也忍不住了,他飞快地跑到殡仪馆的卫生间里狂吐了起来。天呐,那是怎样一种令人压抑的绝望?那团黑雾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白小飞仅仅是通过尸体而感知到的讯息就已经让他浑身颤栗。如果换了别人,确实很难抵抗那黑暗力量的侵蚀。如果那种黑暗力量要一个人去死,估计也是轻而易举。 刘建超看到白小飞冲出停尸房,直奔卫生间,便跑过来询问道:“小飞,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 白小飞吐完,用自来水擦了擦嘴,回道:“没……没事,刘叔,回头再和你说。” 白小飞很想放弃感知最后这个男人,可是,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被那团黑雾惊吓从而停住前进的脚步?他要查出真相,他要证明给刘建超和王芳看,他并不是王芳口中那种精神受刺激的脆弱男孩。 这样想着,白小飞又打起精神来。他用冷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又回到了停尸房。翻开了最后那个男人——陈大海的尸体身上的白布。他的手触摸到陈大海冰冷的尸体…… 陈大海似乎喝了不少酒。白小飞能通过陈大海的鼻子闻到他呼吸中散发出来的一口酒气。他走在深夜的大街上,时不时恐惧地回头看着身后。除了一团阴魂不散的黑雾,什么人都没有。 那团黑雾紧紧跟着他,陈大海往东,黑雾就往东;陈大海往西,黑雾也往西。忽然,陈大海的脑袋一阵剧痛,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身后的那团黑雾。 黑雾离陈大海越来越近了,隐隐约约中,仿佛有一张人脸在那团黑雾当中漂浮着,时隐时现。 陈大海仿佛是被那团黑雾追赶着来到了岳阳河的某一座桥上。当他跑到桥中央的某一个位置,那团黑雾死死地挡住了他的前进和后退的路。他的身体仿佛被那团黑雾控制了一般。 这时,一个用三轮车载着烧烤摊的中年男人路过,疑惑地看了看正在桥中央发癫似的的陈大海…… 陈大海的一只手伸向那个男子,口中想要喊救命,可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像是被某种东西紧紧掐住一样发不出声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掰开掐住自己脖子的那股黑暗的力量,终于,他感觉自己能够喘气了,向着那团黑雾哀求道:“别过来……别……别杀我……” 可是,那团黑雾根本不理睬他的哀求,陈大海只能将求救的希望转向那个蹬三轮车的男人。可是,那个烧烤摊主看自己就像是看到鬼一样,转身拼命地蹬着三轮车跑了。 就在这时,那团黑雾之中忽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把陈大海推入了桥下凉凉的河水中。他拼命挣扎着,可是身体已经被黑暗的阴影占据,没过一会儿,他的意识便烟消云散…… 终于结束了。 白小飞抽回了轻触着尸体的手,就像看了一场无比惊悚的恐怖电影一般。 萦绕在这几个死者周围的黑雾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被黑雾缠绕?黑雾又是通过怎样的方式侵蚀了他们的精神和意志? 所有的问题都像黑雾本身一样,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如果这个谜团不解开,随时可能引爆一场更大的灾难。如果不查出那团黑雾的真相,恐怕还有更多的人会以这种自杀的假象死亡! 白小飞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停尸房,去卫生间用肥皂洗了手,然后走向了刘建超和王芳。 刘建超看白小飞的脸色有些发白,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便过来扶住他,关切地问道:“小飞,怎么样?没事吧?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刘叔。” 白小飞摇了摇头,道:“没事,刘叔,咱们先回去吧。” 白小飞的反应把刘建超搞得一头雾水。 刘建超是县公安局刑警队的队长,最近的连续多起自杀案,虽然被判定为自杀,可是他心中却很是不安。如果,县公安局判断错误怎么办?如果这些所谓的自杀案并不是自杀,而是凶杀案,怎么办?如果真的事凶杀案,那凶手是谁?作案动机是什么?凶手又是怎么做到杀人于无形的? 刘建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白小飞的身上。 三个人回到了公安局。 在刘建超的办公室里,白小飞面对着刘建超和王芳坐着。刘建超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说道:“小飞,来,喝点热水压压惊。” 白小飞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热水,然后讲述了自己在停尸房中感知到的一切: “刘叔,王芳阿姨,刚才我触摸到那几具尸体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死亡之前经历的事,你们姑且可以把它理解为白日梦吧……” 为了不让刘建超和王芳知道通灵术的存在,白小飞用白日梦这个说法掩饰了过去。 当刘建超和王芳听完白小飞所说的一切之后,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知道,白小飞所说的一切都是警方的调查询问笔录曾经记载过的,有些细节甚至是警方的调查询问记录所没有的。 刘建超看了王芳一眼,说道:“怎么样?王主任,现在还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小飞去察看那几具尸体之前,我没有给他看过任何案卷材料。” 王芳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在停尸房接触过几具尸体之后,就知道他们怎么死的,死前经历过什么。 “这……这确实无法用我现有的知识体系来解答。好吧,小飞,我暂且相信,你有某种特别的能力。我也为之前在殡仪馆所说的话向你道歉,我确实小看你了。” 刘建超终于肯定了一点,那就是白小飞身上所具备的某种超自然的感知力量确实是真实的,而不是一个少年的胡言乱语。 这一次,王芳是真心实意地道歉,因为此时,她已经被白小飞所说的一切震撼到了。 “王芳阿姨,您过奖了。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无法理解的人和事,但是,不能因为我们无法理解,或者我们不知道,就说他们不存在,或者说他们不正常。”白小飞说得很平静,但王芳却听得脸上火辣辣的。 “但是,现在,我还有些疑惑。我最大的疑惑有这样几点,”白小飞继续说道: “第一,就像刘叔所说的一样,这些自杀者生前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他们有严重的头痛症; 第二,他们死亡之前都曾经看到过一团恐怖的黑雾,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目前我也不清楚。 第三,按理说,张明英有头痛症,其实本来不算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可是为什么其他的自杀者死亡之前都会被头痛症困扰?难道张明英阿姨和其他的死者在某个地方不小心感染了这种疾病?而这种疾病又直接导致了他们的死亡? 再一个,就是他们死亡之前看到的那团黑雾,具有某种极其恐怖的黑暗力量,但是正常人似乎又看不见那团黑雾,那么说,应该只有得了这种头痛症的人才会看见那团黑雾! 第四,目前的几个死者当中,都是因为跳河自杀而死,那么被头痛症和神秘黑雾困扰的人还会不会以其他方式死掉?或许不仅仅只是跳河自杀呢?” 刘建超和王芳听得心中一惊。 “是啊,怎么光顾着把重心放在跳河自杀的人身上,为什么没有考虑其他的死亡方式呢?比如说交通事故?比如说本来应该手术成功却意外死亡的?”刘建超追问道。 “刘队,你倒是提醒了我。如果这几起自杀事件都是伪装,那么,县医院那些近期所谓‘正常死亡’的病人是否真的是‘正常死亡’就很可疑。还有那些死于交通事故的,如果他们的死也是一种伪装,那我真的不敢想象了。” “是不是真的‘正常死亡’,就看他们死亡之前有没有一个共同特征。”白小飞平静地说道。 “头痛症?”刘建超和王芳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说出这三个字。 “刘队,我现在感到头皮发麻。入行这么久,我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王芳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安地说道。 刘建超反而表现淡定,调侃道:“我之前就说嘛,我表妹的死有点不寻常,可你们还不相信。你现在觉得害怕是正常的,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白水村那些诡异的事情。当时结案的时候,我说我之前仿佛变成了一头野兽,在白水村下面的地道中钻来钻去,你们还不信,非说我是精神受了严重的刺激,出现了幻觉。你现在明白我的感受了吧?” 这次讨论之后,刘建超和王芳决定,尽快安排人手调查县城中最近一段时间以其他方式死亡的人员情况。 第92章 发现疑点 白小飞发现的事情还不止这些,那些“自杀”者的死亡时间通常都是在深夜,自杀时间和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相吻合。 莫非黑雾只在晚上出现? 于是,白小飞向刘建超和王芳提出了一个建议,晚上的十一点以后至第二天的凌晨一点之间可以设置巡逻岗,安排警察随时在岳阳河的沿岸巡逻,一旦发现什么有人疑似自杀的异常情况及时制止并汇报。而这一点,和刘建超心中所想的计划不谋而合。 刘建超听了白小飞的话,心中不禁暗暗赞许,白小飞这小子,还真是一块做警察的料。我本来就是要这样安排的,没想到他把我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了。 作为最近县城中数起连环自杀案的主要侦办人,刘建超身上的压力很大。 如果再有人自杀,却找不到一点线索,说不定这一系列的自杀事件所引起的恐慌不仅会在整个县城蔓延,甚至可能会传到市里省里。 到那个时候,不光是他无法向中岳县公安局局长交代,局长也很难向上级领导交差。 试想一下,县公安局判定为自杀的事件,却在近期连续发生了多起。从刑侦逻辑上是说不通的。 但怪就怪在,法医鉴定的结果都是自杀,这也是刘建超最无法接受的结果。 白小飞向刘建超提出了一个申请,他想仔细看看警方针对这几个“自杀者”所做的调查询问笔录,说不定能从那些调查询问笔录的细节之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刘建超让小李取来了最近几起连环自杀案相关的调查询问笔录的副本。 “师父,放哪儿?”小李问道。 小李叫李玉春,刚从警察学校毕业没多久。他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岳县公安局,然后由刘建超带着搞刑侦工作。 “就放在我办公室吧。对了,小李,你对最近这几起自杀案件有什么想法?” 李玉春抠了抠脑袋,憨笑道:“师父,我怕我说了你会笑话。” “没事,你直说就行。刑侦工作就是要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推理。” “我觉得吧,最近这几起跳河死亡的,虽然芳姐那边认为都是自杀,但我觉得,一个两个自杀的可以理解,连续发生五起自杀事件,这就太反常了。” 刘建超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你觉得导致他们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对最近岳阳河水鬼索命的传闻持保留态度。如果所有证据都表明这五个死者的死亡原因都是自杀,那我觉得,真的有可能是水鬼。但是,这和我们学校教的又是矛盾的,所以……” “所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刘建超追问道。 “教科书上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但是,几百年前的人想象不到,现在这个时代有电视、电话、电影。” “这就对了,我们办案不仅要严谨,讲求证据,但是,也不能因循守旧,顽固不化。我以前也不相信有什么超自然事件,但是我亲身经历过后,我就信了。” “哇,师父,您还经历过超自然事件?啥时候给我讲讲?我最喜欢听这些故事了。”李玉春好奇地问道。 “等破了这个案子再说吧,我最近焦头烂额的,没心情说这些。对了,小飞是我侄儿的同学,你们都见过了,应该彼此都认识了吧?” “那必须的。小飞的本事我已经领教过了。我听芳姐说,小飞去了一趟殡仪馆,就把那几个死者的情况说了个八九不离十,连芳姐都佩服。芳姐那可是法医中心的一把手,能让她佩服的人可不多。” 白小飞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赶紧说道:“春哥,你可别这么说,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玉春说得没错。王芳那可是我们县公安局的技术大拿,一般人她可瞧不上的。”刘建超附和道。 “这个我倒是深有体会,王芳阿姨一开始是瞧不上我的。” “哈哈,那你现在已经改变了她对你的看法了。”刘建超笑道。 “对了,要不你明天再来看这些笔录!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今后这段时间你就住刘叔家里!反正我儿子刘浩然在省城上大学,放假了也没回来,那小子说要在省城打工挣学费呢!”刘建超说道。 “好的,刘叔。不过,您不是压力大嘛,我想把这些资料带回你家里看,可以吗?”白小飞问道。 “可以啊!当然可以,刘叔只是怕你太累了。你今天跟着我们也跑了不少地方。折腾坏了。你可以在我家看这些资料,但是不要把自己累坏了,不然我怎么向你爸妈交代啊?”刘建超一边微笑地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白小飞的肩膀。 “嗯,我知道的,刘叔,我会让自己把握好分寸的。况且,你看我现在的体格,一般情况下也压不垮。”白小飞一副小大人的语气。 “哈哈,那倒是。这几年你可长壮了不少,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刘建超给李玉春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便拿着那一叠调查询问笔录放进了警车的后座上面。然后他开着警车,载着白小飞回到了家里。 刘建超领着白小飞参观了一下家里的陈设,然后带着白小飞进了儿子刘浩然的房间。刘浩然的房间不大,但是干净整洁。墙上贴着张国荣、赵雅芝、林青霞、张曼玉和beyond乐队的海报。 白小飞看着墙上的海报入了迷,他就像《红楼梦》中的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一样,仿佛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刘建超看白小飞一脸羡慕的表情,便介绍道:“这些海报,都是你浩然哥哥喜欢的。这个张国荣很厉害,今年演了一部电影,还在国际上获得了大奖。” “赵雅芝,我知道,演《新白娘子传奇》的演员,很漂亮,我特别喜欢。林青霞和张曼玉也很漂亮,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就是最后这个不太认识。” “这个呀,是一个乐队,叫什么‘比样’,浩然也很喜欢。” “真羡慕浩然哥哥,这些得花不少钱吧?” “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这些都是他自己打工挣的钱买的。” “浩然哥真厉害,上大学就开始挣钱了。” “小飞,不用羡慕。你这么聪明,好好学习,将来比你浩然哥哥更厉害。” 刘浩然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方便开关的台灯,床的右边靠窗,窗户下方的位置放有一张方便读书和写作业的书桌,书桌靠近窗户的位置放着几张已经在相框里装帧好的从他幼儿园到高中时期的照片,床的左侧是一个实木衣柜。 “这个柜子有一个隔间是我儿子的书柜,当时请木匠做这个衣柜的时候是专门根据我儿子的要求做成了一栏一栏的格子,这样方便放置书本或者杂志。”刘建超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柜子。 “哇,书还不少啊!《上下五千年》、《世界未解之谜》、《四大名着》、《福尔摩斯探案》……感觉和我的阅读兴趣很像呢!”白小飞兴奋地说。 “嗯,这些书你也可以看。不过看了之后要放回原位。我儿子最不喜欢乱七八糟了,所以我和他妈妈平时除了给他的房间做卫生以外,一般都不动他的东西。但是你是我们的贵宾,所以就让你住我儿子的房间了。”刘建超笑着说道。 “那你们跟浩然哥说过了吗?他会介意吗?” “我们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完全不会介意。而且,我给他说过你的事情以后,他还非常感兴趣呢,说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你。” “是吗?那太好了。请代我向浩然哥说声谢谢。你们真是太好了。那我可以把这些调查笔录放在书桌上吗?” “当然可以。”刘建超说着从客厅的沙发上取来了那一摞调查询问笔录的副本,放到了刘浩然的书桌上。 “对了,小飞,你陈阿姨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先吃过晚饭以后再慢慢看这些资料吧!”刘建超带着白小飞,让他在客厅的饭桌前坐下。 很快,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桌了。 县城里的人伙食果然要好很多。白小飞看着面前的回锅肉,红烧鲫鱼,鱼香肉丝,咸烧白,蚂蚁上树,还有一大盆海带炖猪蹄。白小飞看着这一桌美食,馋得口水差点流出来了。 不过,他还是尽量克制自己,表现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免得让人家以为他八辈子没吃过似的。他心想,农村条件的确不能和县城里相比。白水村过年的时候估计才能这么奢侈。 刘建超的老婆陈数华也坐了下来,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着。 陈数华说:“小飞,到我们家不要客气啊!你知道吗?当年你们白水村的事情,我和浩然光是听你刘叔说就心惊肉跳呢,而且你刘叔也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我们都很佩服你,小小年纪就那么勇敢,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当年要不是你!说不定你刘叔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所以我特别高兴你来我们家做客,总算是有机会向你好好表达一下我们的感谢。到了我们家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要见外哦!” 陈数华一边说一边往白小飞的碗里夹菜,整得白小飞怪不好意思的。 白小飞一边吃着一边点点头,说道:“谢谢陈阿姨。其实,以前那些事你们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而已。另外,您做的菜太好吃了,简直就像农村里过年的时候那些厨师做的菜一样好吃。” 陈数华的厨艺受到小飞的夸赞,似乎特别满意地微笑着说道:“好吃就多吃点,别客气啊!” 很快,白小飞就狼吞虎咽地干了两碗白米饭和许多的菜。 刚上桌子时候的矜持已经抛之脑后,现在这小子还真不拿刘建超一家当外人了。 吃饱喝足的白小飞向刘建超和陈数华说了谢谢,然后就准备帮着收拾碗筷。 陈数华赶紧说道:“小飞,你放着就行了。赶紧去擦擦嘴,洗洗手,你要洗脸洗脚或者洗澡都可以去卫生间里,有什么不清楚的问你刘叔就可以了。然后去看你那些资料。刘叔也希望你帮着把最近的连环自杀事件尽快查清楚,免得时间长了耽误你学习。” “好呢,那就麻烦您了,陈姨。” “不麻烦,我和你刘叔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建超帮着陈数华收拾打扫。白小飞则在洗漱之后回了刘浩然的房间,坐在书桌的前面开始翻阅起那些警方调查询问笔录的副本来。 大部分的调查询问笔录和白小飞所感知到的并无太大的差别。白小飞比较在乎的是那些和他所见的不一致或者超越他感知范围的记录。 他重点看了看几条记录,其中之一是警方讯问一个名叫唐文强的医生之后所做的记录: 问:我们是xx县公安局民警(出示警察证),现在依法对你讯问有关案情,你要如实回答,你有权拒绝回答与本案无关的问题,你所讲的都要负法律责任,你听清楚了吗? 答:清楚了。 问:王悦自杀当晚你在哪里? 答:我在沱江市出差,进货。 问:王悦死前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吗? 答:她经常说她头痛,有时候还会看到一些莫名奇妙的东西,好像是一团黑雾一样的东西。有时候她做恶梦也会梦到,甚至觉得那个东西随时都跟在她的身边。 问:王悦自杀前一晚你们有联系吗?她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有没有异常情况? 答:她自杀之前我们通过电话,我还问她怎么样了,好不好,有没有做恶梦,有没有按时吃药。结果没有想到她当晚就想不开自杀了。 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答:我是在收到你们警方的信息之后才知道的,知道这件事以后我都傻了,我就一直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要是我早点回来的话王悦也许就不会死了。 问:你看一下以上记录和你讲的是否一致? 答:一致。 另一条是关于王悦家里保姆赵姐的: 问:我们是中岳县公安局民警(出示警察证),现在依法对你讯问有关案情,你要如实回答,你有权拒绝回答与本案无关的问题,你所讲的都要负法律责任,你听清楚了吗? 答:清楚了。 问:王悦自杀当晚你在哪里? 答:我在我家里,虽然平时要给王小姐和唐医生他们家做饭和打扫卫生什么的,但是我自己的房子也在他们小区的旁边,所以我一般忙完了他们家的事情都会回到自己家里。 问:王悦死前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 答:异常?之前一段时间好像经常说自己头晕,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开始头痛,好像还一直在吃药。 问:王悦平时对你们态度如何?有没有仇人之类的? 答:呃,王悦平时都喊我赵姐,人还算客气,不过……不过她对小区门卫好像有点凶,常常说那些人没有教养,反正就是有点瞧不起。有一次好像还和一个门卫吵架了,她挺生气的。可能是因为我平时给他们家干活,所以王小姐没给我找什么麻烦。至于她有没有仇人之类的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王小姐她爸在县城当官,可能官场上有仇人,其它的我不知道,我也不能乱说。 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答:我是在王小姐自杀之后第二天,因为我每天要给他们做早晚饭,周末的时候一日三餐我都要做。那天早上我做好早饭去叫王小姐的时候,发现她房间里没有人,床头的电话都没有放好,我就赶紧把电话放好。我心想小姐说不定一大早出去锻炼身体去了,所以就没太在意。结果后来听到门口的那些保安都在议论,才知道王悦已经死了。 问:王悦平时有锻炼身体的习惯? 答:很少吧,她好像不是很爱运动。 问:那你怎么会认为王悦一大早出去锻炼去了? 答:这个我是随便说的呀,我真的不知道她一大早上哪儿去了,你刚才问我我就按照当时的想法给你说的。 问:好了,你看一下以上记录和你讲的是否一致? 答:一致。 还有一条记录是有关张明英的丈夫杨汉霖的: 问:我们是中岳县公安局民警(出示警察证),现在依法对你讯问有关案情,你要如实回答,你有权拒绝回答与本案无关的问题,你所讲的都要负法律责任,你听清楚了吗? 答:清楚了。 问:张明英自杀当晚你在哪里? 答:我在省城,这段时间因为即将放暑假,课程比较紧张,所以我一直要给学生上课。有时候晚上也要备课。张明英自杀头一天晚上我也和往常一样在备课。 问:张明英死前有什么反常吗? 答:她经常说她想念女儿,还对我重新生一个孩子的建议不置可否,这段时间她好像时不时会头痛发作,我就让她去看医生。我觉得她最近情绪比较低落。 问:张明英自杀前一晚你们有联系吗?她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有没有异常情况? 答:她自杀前一晚我们没有联系过。因为……自从我女儿去世以后,我们的话不像以前那样多了。每次说不了几句,话题总会扯到女儿的头上,这让我们两个人都很难受。所以平时一般都不怎么联系,只有周末或者放大假的时候才会联系。 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答:我是在刘建超大哥给我打来电话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问:你看一下以上记录和你讲的是否一致? 答:一致。 白小飞又看了看关于王悦的父母的调查询问笔录,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但是,关于王悦的死,白小飞从通灵术感知到的信息就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呢? 他左思右想,关于王悦的死?不和谐的地方在哪里? 忽然,白小飞一拍大腿,心想,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 王悦自杀之前,她老公唐文强在另一个城市,而她家的保姆赵姐却可以随时进出她家。只要再问一下王悦所在小区的保安就知道那个赵姐在王悦自杀前一天是什么时候进小区,然后又是什么时候出的小区。 如果保姆是在深夜以后出小区,或者当天根本没有出小区的记录,那么保姆所说的一切就很有嫌疑。 而且,保姆所说的一大早发现王悦不在,于是猜测可能是出去锻炼去了,她作为王悦家里的保姆,应当熟知王悦的生活习性,怎么会第一时间猜想王悦是出去锻炼去了而不是干别的呢?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随意臆测而已。 白小飞赶紧把这个疑点告诉了刘建超。 刘建超听了白小飞所说,哈哈一笑道:“小飞啊!其实这一点我们也注意到了,为此还专门到王悦居住的小区调查过,那个保姆赵姐在王悦自杀的前一天晚上八点左右就离开了小区,所以从这一点上可以推断,那个保姆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另外,王悦身上也没有挣扎和与人扭打过的痕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所以即便那个保姆要下毒,我们也是可以通过尸检查出来的。况且,王悦的父亲是县委常委,是中岳县卫生局局长,谁会对这样一个女人下手呢?除非对她有深仇大恨。我们局里领导都很重视这件事。可问题是,我们能够想到的所有疑点,现在都被排除了。” 当听到刘建超一一排除了自己心中的疑问的时候,白小飞心中略有些失望,他本来想以这个保姆作为突破口,发现这一系列连环自杀案的线索,但是这个线索被刘建超否定了。 现在,就连中岳县公安局都束手无策,难道光凭他能通灵这一点本事就能轻易地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白小飞觉得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个案子远比他所想象的更为复杂。 但是,他还是隐隐觉得这个保姆的口供值得推敲,他有某种直觉。 “问题在哪里呢?问题在哪里呢?……”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断在心中思索着,对比着这些调查询问笔录。 终于,他觉得他找到了最大的疑点。 第93章 打探消息 白小飞记得,在触摸到王悦的尸体的时候,他感受到的是王悦受那一团黑雾的控制的情况并不像另外四个“自杀者”那样严重,而且,根据小区门卫所反馈的情况来看,王悦在走出小区的时候用身体撞击小区人行通道的铁门有点不合常理。 此外,王悦看起来眼神空洞,不要说害怕,甚至连绝望的心情都没有。而另外四个自杀者,要么表现出强烈的恐惧,要么表现出无法压抑的绝望。但是王悦,却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恐惧和绝望,反而更像是在梦游。 白小飞左思右想后觉得:王悦这样的情况,更像是……更像是催眠。 可是,杀人者怎样在只有王悦一个人在家的情况下做到催眠杀人呢? 除非,那个人是王悦很信任的人。这个人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他,就是王悦的老公——唐文强。 白小飞之前曾经在一本心理学杂志上看到过,催眠,不仅有快速催眠,而且有瞬间催眠。 瞬间催眠术必须要被催眠者充分地信任催眠师。 能够让被催眠者王悦放松警惕置身于被催眠的陷阱中的,除了唐文强,恐怕也没有其他人了。巧合的是,唐文强本身就是一个名牌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会不会恰好会催眠术呢? 问题是,如果唐文强真的会催眠,那他又是如何做到瞬间催眠王悦并通过意识的控制让王悦“自杀”的呢?答案也许就在王悦家保姆所透露的一个细节当中。 保姆在警方的调查询问笔录中证实“那天早上我做好早饭去叫王小姐的时候,发现她房间里没有人,床头的电话都没有放好,我就赶紧把电话放好。” 这一点,说明王悦在自杀之前曾经接到过唐文强或者其他人的电话,那么唐文强极有可能通过电话的方式对王悦实施瞬间催眠术。如果能以这种方式杀人,那么唐文强就有了不在杀人现场的证据。 而且,王悦死亡之前一直在无意识情况下说着那句话:不按时吃药,就会像张明英那样死掉。 正是这句话,是催眠杀人的关键所在。 这是一句诅咒,就像开启死亡世界的一把钥匙。而制造这把钥匙的人,正是唐文强。 白小飞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滚,这个唐文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他究竟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还是一个杀人手段无比高明的恶魔? 白小飞以自问自答的方式在心中验证自己的推理: 唐文强在警方的调查询问笔录中说出差三天是去进货,可是一般出差进货最多两天就应该回来了,他为什么要呆三天?而且沱江市离县城只有一百多公里,就算是连夜赶回,也最多不过半天。(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公路状况不大好,因此车速没有现在这么快。一百多公里可能会耗时五六个小时甚至更久。) 如果唐文强真的担心王悦的生死安危,他必定会毫不吝惜时间,尽快赶回县城,何必要坚持等到第三天结束以后? 这只能说明一点,他对这一切早有预谋。 而且,唐文强本人是医生,不可能不知道王悦的情况很不稳定,如果王悦家有备用药,那么很可能只准备了三天的药量,甚至,可能只准备了两天的药量。 唐文强对这一切当然心知肚明,于是他在出差的第三天晚上,通过电话对王悦进行了催眠,并且让王悦自己找到了那把自杀的钥匙:家里已经没有治疗头痛症的药物,而如果不按时吃药的话,就会像张明英一样死掉。 根据通灵所看到的景象,王悦在接完唐文强的电话以后就去客厅茶几下方的抽屉里面翻找东西,而那东西应该就是治疗头痛症的药物。 但是王悦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由此而触发了那个催眠自杀的钥匙,如同打开了鬼门关。而利用催眠对王悦进行精神控制,对于天天和王悦生活在一起的唐文强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真是天衣无缝,差点把所有人都骗过了! 那句话本身,既是唐文强催眠王悦的开关,也是他给王悦服下的“毒药”。就算他不给她催眠,只要一停药,王悦也有可能因为无意中按下了“开关”而自杀。 但就调查讯问笔录上的内容来看,目前唐文强用催眠的方式引导王悦自杀的嫌疑最大。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是高智商犯罪的典型案例。凶手不在现场,却完成了杀人的目的。 白小飞不禁被这个叫做唐文强的医生那近乎完美的谋杀计划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这一切都事他做的,那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白小飞继续演绎自己的推理: 只要再证明两点猜测,那么我的推断就可以被肯定了。 第一,唐文强具备催眠的技术; 第二,唐文强具有催眠杀死王悦的动机。 如果这两点成立,那唐文强很可能就是杀死王悦的凶手。此外,张明英和唐文强接触过,说不定张明英的死也和唐文强有关。除此以外,如果其他的自杀者都接触过唐文强,那么最近这一系列的所谓“自杀”事件,就根本不是自杀,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连环杀人事件。 可问题是,唐文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其他的死者和他有什么关联吗? 现在还不能把这个推测告诉刘叔,不然可能又会被他笑话说警方早已了解这一点了。但是,只要确认了前面那两点,就可以确认我的推断是真还是假。 白小飞决定亲自去一趟唐文强的诊所一趟,于是向刘建超问到了唐文强的诊所地址,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怎么?你要去看病吗?”刘建超疑惑地问道。 “不,刘叔,我只是有两个问题想要搞清楚。对了,现在很晚了,我想先睡觉了。” “好吧!你先睡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刘建超一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打着呵欠说道。 白小飞给刘建超和陈数华道了一声晚安之后便上床睡觉了。 朦胧中,白小飞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的另一头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那个陌生男子一开口,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然后,他慢慢地走到了岳阳河边,身后仿佛也是那个陌生男子阴惨惨的呼吸声。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地翻过了岳阳河的栏杆……突然,背后一双无形的大手轰的一下将他推进了冰凉而腥臭的河水之中……他挣扎着,挣扎着,在意识快要丧失的那一刻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一身冷汗,身上穿的背心都已湿透。 从恶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陈数华正在做早餐,刘建超也已经起床,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翻阅着县城小报。 “醒啦?”刘建超问道。 “嗯。”白小飞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没完全睡醒。 “赶紧洗漱吧!完了过来吃早饭。” 白小飞洗漱完,从备用的衣服里选了一件体恤把身上汗湿的背心换掉了。 匆匆吃完早饭,白小飞便要去唐文强的诊所。刘建超不放心白小飞一个人去,要陪着他一起。可是白小飞执拗的脾气又上来了。 “刘叔,我是去调查我怀疑的事情,不是去玩的。要是你跟着我一起去的话,就暴露了,说不定什么都查不到。” “那好吧!不过你千万要小心一点。这样子,一会儿你先跟着我到县公安局再说吧,唐文强开的那家诊所离县公安局不远。你待会儿从公安局那边直接走过去就行了。”刘建超说道。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白小飞微笑回道,心想终于可以让王悦死亡的真相水落石出了。 白小飞先跟着刘建超到了县公安局,然后再从县公安局走到了唐文强的诊所。诊所的大门半开着,似乎还没有对外营业。白小飞小心地走了进去,招呼道:“有人吗?请问唐医生在吗?” 这时候一个二十岁左右,还有着少女般婴儿肥脸蛋的漂亮女孩从药房里走了出来,礼貌地答道:“唐医生不在,你是要看病呢?还是找他有什么事呢?” “哦,是这样的。唐医生之前看好了我妈妈的病,我就想亲自跑过来谢谢唐医生。”白小飞扯了个谎说道。 “哦,这样啊?可是唐医生治好了你妈妈不是应该由你妈妈来感谢么?哈哈。”女孩爽朗地笑道,看来她把白小飞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孩了,并没有什么戒心。 “嗯,本来是这样的。可是我知道我妈的病是唐医生治好的以后我就特别想来看看唐医生,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我妈妈。我也想成为唐医生那样的人呢!我觉得他好厉害,我也想做一名医生,将来可以给很多人治病。”白小飞满是崇拜的语气说道。 他心里发笑,自己的演技还不错吧?哈哈。 “哇,你想做医生啊?这个理想很好哦!我当年也是因为把唐医生当做偶像,所以才去读了护士学校,后来才做了唐医生的助理呢!”女孩说着不禁有一丝走神,仿佛过去的回忆一下子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啊,姐姐原来这么厉害啊!姐姐这么漂亮,唐医生又那么帅……难道你是他女朋友?” “不是啊,”唐医生的女助理羞红了脸,叹了口气道:“人家唐医生是有家室的人,可惜啊,她老婆前不久跳河自杀了。” 白小飞故作惊讶道:“啊?还有这种事啊?那是挺可惜的。可是,他老婆有唐医生这样的老公,怎么会自杀呢?很多女人应该都想当唐医生的老婆吧?” “可不是嘛,按理说他老婆是不会自杀的。可是,听说最近岳阳河闹水鬼,听说那水鬼可厉害了,专门引诱在河边逗留的人。所以,小弟弟,你没事可千万别在岳阳河边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哇,姐姐,你说得好吓人啊。真的会有水鬼吗?你不会是故意吓我的吧?”白小飞装作很惊恐的样子问道。 女助理看了看周围,在白小飞耳边低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最近县城里不干净。唐医生他老婆自杀之前,其实就有一个语文老师自杀,也是跳河自杀。他老婆自杀之后,听说又有两三个人自杀,现在县城的人都传遍了,人人都害怕。” “真有这么邪门儿的事情?那我可不敢去岳阳河边溜达了。” “是啊,千万别去。生命诚可贵,不要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姐姐说得有道理,谢谢姐姐给我说这些,我还以为最近县城的水鬼索命的传闻是人们吹牛,没想到是真的。”说着,白小飞指着诊所墙上挂的唐医生照片和简介:“那个,是唐医生吧?” “对啊,那就是唐医生。”女助理答道。 “姐姐和唐医生真是很相配呢!郎才女貌。太相配了。虽然唐医生已婚,但是,他老婆已经死了,你们现在就有机会了。”白小飞故意这样说道。 女助理的脸上羞得通红,露出一丝短暂的窃喜,但马上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小弟娃,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别这么说,要是被别人听见了,传出去多不好?况且,唐医生的老婆刚刚去世不久,还在忙着葬礼的事情。这样说也是对死者的不敬。唐医生这几天都很忙,估计今天也来不了诊所了,所以,估计你今天见不到唐医生了。” “哦,这样啊!对不起啊姐姐,刚才我说错话了,这个时候说那样的话确实很不妥。不过,我确实觉得姐姐你很漂亮!对了姐姐,唐医生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啊?我将来也想考上那所大学。”白小飞一脸天真的表情问道。 “唐医生可是着名的西川医科大学毕业的哦!你将来要是想当医生,可以报西川医科大学。要知道,这个大学在国内国际可都是名列前茅的。而且里面各方面的专家教授都很多,人才济济,能学到真本事。不像我,只能进一所护士学校学习,顶多只能学到一些医学的皮毛,最后只能当个小小的助理。”女孩遗憾地说道。 “其实做助理也不错啊!对了,姐姐,既然唐医生不在,那我就改天再过来找他。谢谢你跟我聊了这么多。”白小飞已经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再久留诊所也没什么意义,便向那女孩告别。 那个女孩,正是唐文强的助理兼情人:杜小兰。 第94章 谋杀嫌疑人现身 回县公安局的路上,白小飞不断地分析着在诊所看到和听到的关于唐文强的信息: 刚才在唐文强诊所里看到的一切,已经暗合了我心中的猜想,即唐文强杀人的动机,很可能是因为他的助理。从刚才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反应来看,唐文强和他的助理肯定不止是医生和助理的关系。 那个姐姐试图掩盖我说的话,更是欲盖弥彰的举动。所以,唐文强杀掉王悦的动机很可能是为了有朝一日和那个女孩在一起,这就顺理成章了。 而且,从长相上来看,那个姐姐确实要比王悦漂亮得多。 其次,唐文强作案的必要条件,就是他确实精通催眠术。 换句话说,如果他精于此道但却刻意隐瞒,正说明他心中有鬼。 但是,要如何才能确认唐文强会不会催眠术呢?恐怕只有查询唐文强在大学时期的详细档案才知道。看来只能用辰方破越之术去调查了。 白小飞决定穿越到西川医科大学去一探究竟,但是县城大街上人来人往,不可能就在大街上穿越;而县公安局也随时有警察,很难保证这穿越术不被某个警察或者闲杂人等看到。他还谨记着杨希大哥的话,使用穿越术的时候,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决定先去县公安局找刘建超队长。 县公安局,刘建超办公室。 “哟,小飞回来了?我正好有事要告诉你。我们局里联合县城各大医院,还有交警队调查,发现了两个人也是在这几天内死亡的。其中一个是前不久住进县医院的病人,也有头晕头痛的症状,有一天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死亡;另外一个,是一个印刷厂厂长的弟弟,有一天开车突然撞向路边的一根电桩(电线杆),当场死亡。据调查,这个厂长的弟弟死前也有头痛症。” “嗯,刘叔,看来我们怀疑的方向是对的。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先回去看看那些调查询问笔录的副本,所以能不能把钥匙借我用一下?”白小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急切地问道。 “副本?局里不是有原件吗?”刘建超似乎有些疑惑。 “刘叔叔,请相信我,我要查的这个线索很快就要清楚了。”白小飞终于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情,急迫地说道。 “嘿?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啊?”刘建超好奇地问。 “的确发现了一点可疑之处,但是现在还不确定,需要进一步证实一下我的猜想。” “好吧,那这样,我把你送回家,然后我再回局里。” 刘建超觉得,白小飞之所以不告诉他确切的原因,自然有现在还不能说的理由。而且,从之前白小飞对整个连环自杀案的分析和判断来看,他一定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行,但是你要答应我。送我回家之后你要立刻回公安局。我会在浩然哥的房间里分析我所得到的信息,在我分析整个案情的过程中,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我,即便你和陈阿姨已经下了班也不行。否则,我就算查出了真相也不会告诉你。”白小飞认真而严肃地说道。 看来这小鬼是动真格了啊!到县城以后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跟我说话。刘建超心想着,也认真应答道:“好,没问题,刘叔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刘建超开车把白小飞送回了家。 白小飞飞快地跑进了刘浩然的房间,取出一支笔在一张空白的作业纸上写下“正在思考,请勿打扰”几个字,又用透明胶布贴在了刘浩然卧室外的房门上。 这顿操作把刘建超看得目瞪口呆,他心想,不就是看案卷材料吗,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难道这小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小飞,不就是看资料而已嘛,至于在门上贴一张‘告示’?” “刘叔,您就别管了。我想事情的时候,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行啦,您快去忙你的吧。局里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呢。” “好吧,你这小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对刘叔说就行,别逞英雄知道吗?” “知道了刘叔,您去忙你的吧,再这么说下去,我就没法看资料了。” 说完,白小飞把卧室门一关,然后把房门反锁了起来。 刘建超摇了摇头,心道:“现在的小孩儿,都太有性格了。哪像我们以前,都是听话的螺丝钉。” 白小飞站在窗前,看着刘建超钻进了警车,然后往县公安局的方向驶去。 在确定刘建超开着警车已经走远之后,白小飞回到刘浩然的卧室,关上房门并反锁起来。 然后,只见白小飞单手触地,嗖的一下,便消失了踪影。 瞬息之间,他已经来到了某大学图书馆他常去那个阅览室。这一次,他不仅穿越了空间,还穿越了时间。他回到了这所大学放暑假的时期。 虽然暑假期间阅览室已经不对外开放了,但是图书馆的大门还开着。在确定了阅览室外面没人之后,白小飞又“闪”到了阅览室之外。 “这个大学,好像离西川医科大学还有一段距离!”白小飞自言自语道:“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会儿出去问问外面的人,离那个大学还有多远。时间就是生命!要赶紧查清楚这条重要的线索。” 在连续问了好几个人之后,白小飞终于问到了。这个大学离那所着名的西川医科大学还有三公里左右的路程。 白小飞从杨希那里受到的训练让他五分钟左右就跑完了全程,这个速度还是白小飞故意慢下来的速度,和百米短跑世界冠军的速度不相上下。 终于赶到了西川医科大学。 白小飞又问了好几个同学才终于打听到了西川医科大学学生档案馆的地址。他好不容易进到了档案馆内部,然而因为放暑假的关系,档案馆已经无人办公。所有的学生档案都已经在文件柜里封存起来,并且都用金属的锁头锁了起来。 “真是倒霉!总不能大力金刚掌开锁吧?那可不行,这样的话,可就是破坏公共财物了。万一被抓到,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暗查唐文强的档案行不通,那现在怎么办?估计只有和刘建超叔叔协同作战了。我把我的分析和推测告诉他,然后让他来调查唐文强的资料……如果警方出面的话,效果应该会不一样。而且,今天穿越了时间,来到目的地以后,我总觉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一感知灵力才发现竟然消耗了不少。杨希哥哥说得不错,时空穿越比单纯的空间穿越消耗的灵力要多得多。如果让刘叔帮忙调查,那就不用消耗这么多的灵力了。” 白小飞决定就这么办。趁着四下无人,身影一闪,又回到了刘浩然的卧室。 二十分钟之前。 刘建超开着警车回到公安局之后,心中一直想着白小飞那神秘兮兮的举动。 “白小飞这小子,不会在我儿子的房间里搞什么神秘的仪式吧?” 刘建超作为白小飞的临时‘监护人’,没法不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刘建超忽然想起,儿子刘浩然的房间的窗户对面,有一个小区的楼顶可以看到刘浩然房间内的情况。只不过局里有点远,可能需要用望远镜才看得清。 但是,为了弄清楚白小飞究竟在房间里查阅资料还是搞别的什么名堂,刘建超从办公室的物资柜中取出警用望远镜,然后向他的徒弟李玉春交代道:“玉春,我要出去一趟,有什么事情给我的bb机留言。” 刘建超拿着警用望远镜便开着警车出了门,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刘浩然卧室窗户对面小区的楼顶。 此时,离白小飞穿越到西川省省城蓉都市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八分钟。 刘建超选了一个最适合观察对面刘浩然房间内情况的点位,拿出望远镜,朝房间内看了过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倒把刘建超吃了一惊。 “那些调查讯问笔录原封不动地放在窗户边的书桌上,但是书桌旁边却没人,透过窗户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人。房门还是反锁着,说明他还在房间里。这小子在房间里干嘛?难道他躲在我看不到的角落?又或者,我刚刚走到观察点的时候,被他发现然后躲起来了?可这么远的距离,肉眼应该看不清是谁吧?况且,他有必要躲我吗?” 刘建超放下望远镜,怔愣了片刻,心中还是想不通。 “这小子刚才明明说要查阅资料,他躲在角落里能查阅资料吗?况且,浩然的房间中光线偏暗,窗户前的光线是最好的。小飞这小子不在光线最好的地方查资料,难道跑去那些阴暗的角落看资料?反常,太反常了。不过,这小子身上有太多令人不解的地方。上次去殡仪馆也是,和几具尸体单独待了一会儿,就清楚那几个人怎么死的。我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怪不得王芳也难以理解。” 刘建超的心中正在思索着,忽然,他看到刘浩然的房间之中好像有个身影闪了一下。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出现了?” 刘建超立马举起望远镜,再次望向刘浩然的房间。 只见白小飞单手撑地,蹲在房间之内。然后,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打开反锁的卧室房门,走到了客厅中。 “我刚才没看错吧?白小飞好像突然就出现在了浩然的房间里,手还撑在地上,难不成真的在搞什么仪式?不行,我必须要问清楚。” 刘建超飞快冲下楼,上了警车,然后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白小飞和刘建超四目相对,白小飞吃了一惊,心道:“好险好险,幸好穿越回来得及时,不然可能就被刘叔给发现了。” 刘建超也略有些惊讶,却故作平静地问道:“怎么样啊臭小子,舍得从房间里出来了?有什么思路了吗?” 白小飞笑道:“我刚给你办公室打了电话,春哥接的,说你不在。我就请他给你留言说有线索了。” “真的?有线索了?”刘建超喜形于色,不过,他还是往刘浩然的卧室中踱了进去。 “你小子,不是说要查阅资料吗?可是,我看这些资料你都没动过呀!” 白小飞心中明白,他确实没有动过那些资料。刚才他看到刘建超开着警车离开后,便穿越到省城去了。没想到刘建超却知道他没动过那些资料。 “难道,刘叔在暗中监视我?” 白小飞的眼前再次闪现出刘建超开着警车离开的画面。余光之中,刘浩然窗户对面的那栋小区楼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想过,这个距离,站在对面楼顶的人是看不清房间内的人在做什么的,除非用望远镜。 “我刚刚穿越回来打完电话,刘叔就开门进来了。从对面楼顶下来然后开着警车回来直到用钥匙打开门,普通人最快的时间大概要五到八分钟。而我从穿越回来之后,上了个厕所,洗了手。然后打了一个电话,时间差不多也是五到八分钟。刘叔大概率在对面小区楼顶观察我。刚才,他还走进刘浩然的房间内,就是想确认房间里的陈设是否和他在对面小区楼顶看到的情况一致。这么说来,他有可能发现我的穿越术了。百密一疏啊,真糟糕。” 面对刘建超的追问,白小飞满脸尬笑,脑子飞速运转。 “我刚才坐在地上呢刘叔。” “哦?你坐在地上干嘛?看资料?” “对啊,谁说看资料非要坐在书桌前面啊?那些信息其实我基本上都能记住,只不过,我坐在地上冥想,每个自杀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有什么样的联系。没想到,还真被我想出来了,让我激动得蹲在地上和大地击掌。” “蹲在地上和大地击掌?你还喜欢这么玩啊?” 白小飞朝刘建超嘟了个嘴,道:“刘叔,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标志性动作,比如迈克尔乔丹喜欢在赛场上吐舌头,空中单手扣篮,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专属动作吗?再说了,您是警察,您不是更应该关心我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 刘建超被白小飞的话怼得面红耳赤,只好尴尬地回道:“小飞说得有道理,刘叔我多嘴了。那,我的小助理,想出什么结果了?” 说到这里,刘建超的bb机响了起来。刘建超拿起bb机一看,是李玉春发来的信息:小飞来电说发现重要线索,速回电。 刘建超念完信息,拉着白小飞坐到了沙发上,问道:“啥重要线索啊?你再卖关子就把刘叔急死了。” 白小飞嗤笑一声,道:“我看你是挺急的,刚打完电话你就开门了。超人都没你快呢!” 刘建超急了:“赶紧说重点吧。小飞,飞哥,我叫你哥行不行?” 于是,白小飞如是这般把自己的分析和猜测说了出来。 刘建超听完白小飞的分析之后,整个人都不淡定了。他拍着脑袋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唐文强有可能为了助理而谋杀王悦这件事呢?而且,之前曾经发生过我表妹张明英跳河自杀的事件,而王悦也跳河自杀,再加上后面几个人的连环自杀,不仅可以让这件事成为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关于水鬼的传说,还能巧妙地掩盖唐文强的杀人动机,让所有人都以为王悦的死亡也是一起普通的自杀事件。” 白小飞继续说道:“如果我的推测成立,那唐文强甚至高明到连杀人动机和时间都抹杀掉了。他将王悦的死亡混入人们传说的“水鬼引人自杀”,简直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天衣无缝的谋杀案。” 刘建超觉得毛骨悚然,他完全没想到白小飞会给出这样一个远超他意料的分析。如果唐文强真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他必定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对手。他记得,之前讯问唐文强的时候,唐文强的所有表现都符合一个得知妻子意外身亡的丈夫该有的表现:痛苦、悲伤、疑惑、无法接受。 如果唐文强真的是凶手,那他真是一个影帝级的演员,竟然把警察都骗了。 但是,这仅仅是白小飞的推测而已。后面自杀的那几个人,难道也是唐文强刻意杀掉而制造恐慌?还有我表妹张明英的死,难道也是唐文强提前策划好了的吗?他难道为了害死王悦,不惜杀死这么多人来制造这个“水鬼杀人”的假象? 可是,他又怎么能连续杀了这么多人而不被人发现?还有,白小飞所说的死者才能看得到的那团“黑雾”究竟是什么? 所有的疑问让刘建超陷入了沉思,他决定,要和白小飞一起找出这一系列“连环自杀案”的真相,要揪出唐文强这个最有可能是杀人嫌犯的狐狸尾巴! 第95章 重要证据 “这简直是胡闹!”县公安局局长杨正清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刘建超训斥道,“你怀疑王悦是他杀?你怀疑唐文强是谋杀犯?我问你,你有证据吗?居然还想扣留王悦的尸体,想调查唐文强。你知道王悦她爸王为民是县卫生局局长吗?知道唐文强他爸唐志国是县人民医院院长吗?就凭你这些胡乱的臆测,就想调查身份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你不是成心让我难堪吗?” 杨正清说完一拍桌子,气得胡子都歪了。 “可是,局长。王悦是王为民的女儿。他女儿死了,难道他不想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当父亲的肯定想知道,但是,你怀疑唐文强也要有真凭实据。就凭你的猜测能当做证据吗?” “可是,唐文强和他的助理,关系暧昧。而且唐文强出差明明两天就可以办好事情,他却花了三天的时间。这本身就很可疑。” “疑罪从无,知道吗?这是我们办案需要遵守的原则。如果都照你那样办案,那会凭空多出许多冤假错案。”杨正清严肃地说道。 “局长,您说得没错,可是,最近连续发生多起所谓的自杀案,您觉得这些都是巧合吗?”刘建超还在据理力争。 “流感病毒也会死人,天花病毒、埃博拉病毒等等,都会造成传染且死亡率也很高。那你是不是要说这些死于病毒的,很可能是别人谋杀死亡?这简直是无稽之谈。退一万步说,你怀疑的事情是真的,那我问你,唐文强出差三天,人不在县城,也不在王悦的死亡现场。难道他可以远程杀人?” “是,如果说唐文强会催眠呢?会催眠,他就可以通过电话催眠王悦,让她跳河自杀。这样一来,唐文强的杀人动机,手段,都有了。” “建超啊建超,你要我怎么说才好?我说过。你这完全是诛心之论。如果都照你这么说,那这个世界上每天死去的人的家属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不,局长。催眠需要具备专业的知识,普通人是无法催眠一个思维正常的人的。” “你啊,真是比我还顽固。最近的自杀事件,我也感到很痛心。我也请教过王为民和唐志国的意见,还请教过省里的专家。他们的看法是,最近我县的连环自杀事件不排除是某种传染性的精神病毒。” 刘建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说道:“呵,传染病我倒是见过,可是传染的精神病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刘建超!请注意你的态度。”杨局长狠狠地在办公桌上拍了一巴掌,然后站起身来,愤怒地说道:“我的话你可以不听,可是省里的专家的话难道你也不听了吗?你敢说你比省里的专家还厉害?人家王为民局长都说了,最近的连环自杀案已经上升为一件公共卫生事件,县卫生局也会出面干涉这件事。到时候,不光是电视台、电台还有报纸,各个机关,事业单位,各个企业都会教育和宣传精神健康的问题,如果再有人头晕头痛之类的尽快到县城各大医院和诊所进行治疗,以避免再有人自杀。也就是说,县里已经把这事儿定性为公共卫生事件而不是刑事案件,所以你就不用再管这件事了。” 杨正清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也是百感交集。其实,他何尝不觉得“连环自杀案”有些蹊跷?但是县城里还有各级领导,各个部门之间的力量都在相互博弈和制约,他必须要权衡所有的利弊,这样,他的仕途才能不因此受到牵连。 “对不起,领导。我刚才说话可能语气不太好,但是,我想您应该能理解。如果县里搞了精神健康的宣传之后,还有人自杀怎么办?是不是我们以后都不用管了?”刘建超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冷冷地问道。 “建超,我知道你很在意最近县城发生的连环自杀事件。从你表妹自杀之后,包括后来这几件自杀事件,确实让人很痛心。不过痛心归痛心,县里开会已经对这件事定了性。你要是坚持认为这是谋杀,那不就是给那帮人捅娄子么?要是传到市上,省上,这怎么交代?难道你要给上面的人说县里这些领导都在草芥人命? 最关键的问题是,自杀者生前有共同点,头痛症,没错。可是你能把头痛症抓起来吗?它只是一种病而已。难道你怀疑是唐文强制造出了那种病?我相信他唐文强还没那个能耐。再说了,所有的人自杀的时候唐文强都在场吗?他都不在场!所以你的这些怀疑完全就是捕风捉影。这样吧,我看你这段时间也挺累的,我就放你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再回来上班。” “不是,杨局,我并不是因为我表妹我才……” “行了,不用解释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刘建超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只能咽下。 现今这种局面,他说什么都没用。他不过是一条小小的胳膊而已,拗不过大腿。 刘建超面色凝重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想:“难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吗?自己调查了这么久,白小飞那小子也这么努力地帮我分析案情。结果人家一句‘公共卫生事件’就给整件事定了性,让所有努力都付诸流水。 可是,这似乎也不能怪他们,好几个人连环自杀,共同特点是自杀者被头痛症困扰,难道让杨局给县上和市上的领导汇报说凶手是‘头痛症’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况且,白小飞所说的用催眠术杀人这个想法虽然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恐怕说出来也没几个人相信吧?除非能够拿到有足够说服力的证据。” 刘建超不禁苦笑着摇摇头,事情到了这一步,真是进退维谷。他坚持了这么久,看来终究又要给自己的警察生涯写上一笔遗憾的注脚。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刘建超自嘲自语道:“以前白水村的事情他们也不相信。也倒是,我说我变成过野兽,他们也以为我精神受刺激了。” 真的要这样放弃么?白小飞那小子应该还在等我的好消息呢!如果我回去告诉他,县里已经给最近的连环自杀事件定了性,恐怕他会很失望。不过,明查不行,我们可以暗暗调查吧?我记得有个大学同学在省公安厅工作,要不我问问他。 刘建超立即打电话给那个省公安厅的同学,结果那哥们儿听到他说的要求以后当即就给否定了。他说即便要到大学查询学生档案,也要有相应的调查申请,不然大学是不会随便把人家的档案拿出来看的。更何况,这个案子目前根本没作为刑事案件立案。 刘建超听了这些话后哭笑不得,心想:这场连环自杀事件调查到现在,恐怕只能作罢了。 这天下班以后,刘建超把这个令人遗憾的消息告诉了白小飞。 白小飞其实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毕竟,现在关于连环自杀案所有的分析都还是猜测,即便有一些可疑的地方,也不足以证明唐文强杀了人。所以县公安局的领导对刘建超提供的分析判断不敢采纳,这也可以理解。 事情到这里似乎卡住了。 可是,白小飞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呢?他想到,虽然西川医科大学的档案馆现在锁起来了,但是可以借助万能钥匙来打开啊!而刘建超又是县公安局分管刑侦的,所以弄一个万能钥匙应该不是难事。 “刘叔,这件事你还想不想进一步调查?如果想的话我有办法。如果你不想,那我也只能现在放弃。”白小飞半是激将半是利诱地问道。 刘建超当然想继续调查下去,可是省公安厅的同学都说无能为力的事情,难道白小飞这小子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想,我当然想。可是现在我领导都叫我别管这件事了,而且我本来想找我省城的同学帮忙的,也被否定了,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如果你相信我,能不能帮我弄到一把万能钥匙?就是开锁的那种。” “这个倒是不难,可是你要用这个干什么?可不能拿去犯罪,你要是拿去干坏事,我就是你的帮助犯,也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哈哈,刘叔,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拿来干坏事。再说了,万能钥匙也只能开开那些普通的家用或者办公锁,专业的锁,比如银行的保险柜,连万能钥匙都打不开。况且,我这也是为了让王悦这个案子水落石出,只要王悦这里突破了,我想其他自杀的案子应该可以很快找到真相。” “这么有信心?好吧,那我现在打电话叫李玉春给我送一把万能钥匙过来。” “不行,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你领导发现你取走一把万能钥匙,说不定会疑心你在私自查案,到时候又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必须你亲自去取。” “对啊!我差点给自己挖了个坑。这样,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技术部那边取一把万能钥匙。” 说的是“取”,实则是悄悄的“借”。 刘建超毕竟是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刘建超说完就动身了,没过多久,他顺利地取了一把万能钥匙回来。回到家后,他就开始教白小飞怎么使用这个万能钥匙。 白小飞很快学会了用万能钥匙的使用方法,他决定这天晚上就展开行动。这一次,他要带着万能钥匙,用辰方破越之术去寻找唐文强的详细档案。 晚上十点钟,白小飞就向刘建超和陈数华道了一声晚安,然后回到刘浩然的卧室。将卧室房门反锁以后,他带上了万能钥匙,用辰方破越之术穿越到西川医科大学档案馆,时间正好是第二天的清晨六点。档案管理满满当当放了数十个文件柜,每个文件柜上都标明了存放档案的年份。白小飞好不容易找到了存放学生档案的文件柜,然后根据自己在唐文强诊所里看到的简介确定了唐文强毕业的年份和所在专业,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文件柜。他取出万能钥匙,顺利地打开了柜子,然后一份一份地查找起来。 “唐文强……唐文强……啊,终于找到了。” 白小飞喜出望外,激动地解开了缠绕在文件袋圆形纸扣上面的棉绳,然后紧张地查看起唐文强的详细资料来…… 唐文强的档案资料内容满满,他曾经获得过学校的许多奖励,他的成绩单也是一系列光辉的记录……不过,白小飞很快就发现唐文强不仅主修了医学相关专业,还研修了应用心理学,其应用心理学的毕业论文《论催眠在临床心理医学上的治疗作用》还被评为优秀毕业论文。唐文强不仅是医学硕士,还是心理学硕士。也就是说,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西川医科大学拿到了临床医学和应用心理学双硕士学位。 真不简单。要不是白小飞怀疑唐文强用催眠术谋杀了王悦,说不定他真的会把唐文强当成自己学习的榜样。 白小飞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地拿着手中的这份材料,心想着,这么重要的资料,必须要复印一份才行!但是他一摸荷包,囊中羞涩,看来只能求助于刘建超了。 白小飞的身影又闪回了刘浩然的卧室,十分钟以前他才从这个房间里消失,而十分钟之后,他就带着重要的资料回来了。 白小飞又感受到了那种时空穿越之后的晕眩感。 “看来的确要尽量少用时空穿越术了,况且最近为了查案,修炼一品灵修决的时间也比以前少了许多。” 白小飞打开了房门,把刘建超请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房门。他把手中那份唐文强大学时期的成绩单递给了刘建超。 刘建超几乎是双手颤抖着看完了这份成绩单,然后他又无比惊讶地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白小飞,问道:“这些资料是真实的吗?你从哪里拿到的?” “刘叔,资料我可以保证是真实的,至于怎么拿到的这个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这份资料是光明正大取来的。” “光明正大?”刘建超的眼睛肿闪烁着怀疑。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应该用不着万能钥匙吧?” “哎呀,刘叔。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份重要的资料要有至少一份复印件,因为我要把原件还回去。所以要尽快复印几份复印件。保险起见的话最好是两份以上。如果你们领导看到这份资料的话,应该不会再对我们的分析无动于衷了。” 刘建超如获至宝,兴奋得当即带着白小飞跑去了县公安局,然后用县公安局内部的复印机复印了好几份唐文强的成绩单复印件。 “一份交给杨局长,剩下的留底备用。杨局看到这个档案之后,一定会改变之前的想法。” 刘建超自信满满地说道。 “刘叔,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份档案目前只能证明唐文强会催眠,但还不能证明他用催眠术谋杀了王悦。” 刘建超沉吟道:“确实啊,虽然有了这个东西,但现在证据链还不完整。难搞啊,尤其是他的杀人动机和人不在犯罪现场这两点。” 第96章 一场关键的会面 第二天,白小飞在刘建超和她老婆都去上班之后用辰方破越之术穿越到西川医科大学的档案馆,将唐文强的成绩单原件放回了档案袋之中,然后又将文件柜锁了起来。 一切看起来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刘建超赶到县公安局以后,立即将唐文强的成绩单复印件交到了县公安局杨正清局长的手中。 杨局长扫了一眼文件内容后,眉头紧皱,面色凝重地问道:“这份材料你是从哪里找到的?真实性如何?” “局长,这份资料是托一个朋友查到的。真实性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果您怀疑这份资料的真实性,那可以通过省公安厅那边去调查一下,这样也能再确定一下这份档案的真实性。” 刘建超心里心里一阵窃喜,心想杨局看了这份资料,总不能无动于衷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你提供的这份材料确实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不过,光是从催眠这个角度入手来怀疑唐文强可能谋杀了他老婆王悦,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而且,现在县里对这件事已经定了性。 其实王悦她父亲,王为民局长也为这件事感到很痛心。他觉得自己的工作也有失职之处,我上回遇到他的时候,他说自己平时缺少对女儿的关心,所以女儿的自杀他也有一定责任。 你怀疑唐文强可以理解,但是这些怀疑要建立在实质性证据的基础上,我们不能光凭一份档案材料就认为谁有杀人的嫌疑。我还是那句话,疑罪从无。再说了,最近连续发生了多起自杀事件,难道都和唐文强有关吗?” 杨局长的分析听起来不无道理。 “这样吧,建超,我会用这份材料和你提供的分析猜测单独找王局长交流。毕竟,唐文强是他的女婿,谋杀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立案侦查,犯罪嫌疑人就算没有杀人,一旦被定为嫌疑犯,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足够让这个人身败名裂。而且,王局长还有唐文强他父亲唐志国在县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件事要慎重再慎重。”杨局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局长,我明白。您的担心确实很有道理。其实之前我也不大相信唐文强会做出这种事,不过当我看到这份成绩单的时候,我就觉得唐文强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以自杀的假象谋杀掉王悦。 从两个方面来说,其一,如果最近的连环自杀案跟唐文强没有关系,那么唐文强很可能通过催眠将王悦谋杀这件事混入到连环自杀案的假象之中; 其二,如果连环自杀案和唐文强有关系,那么唐文强就是为了谋杀王悦而制造了其他的自杀事件。也就是犯罪心理学上的一种心理,犯罪人为了隐藏一棵树,而制造了整片森林。” 刘建超越说越激动,他为自己的这个推理感到兴奋,差点就想说唐文强肯定是亲手造成王悦死亡的谋杀犯了。不过他明白,自己越是觉得可能性很大的事情,越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保持理性,更何况是在杨局长面前。 “唐文强的杀人手段是催眠,而他的动机,就是他诊所那个女助理。他为了和女助理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不惜通过这种手段杀死了王悦!” 刘建超想起了白小飞曾经和自己提到过这一点,如果要找到一个杀人动机,那诊所里那个漂亮的女助理应该就是唐文强的杀人动机。 “嗯,你对连环自杀案的分析和推理是很不错的。但是,我也想告诉你,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也不知道王局长他对这件事会如何看待,会作何反应。这些都要等到我和他沟通之后再说。建超,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杨局长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和态度,不希望目前这个已经被定性为公共卫生事件的案子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又节外生枝。他必须要和卫生局长王为民沟通,毕竟这涉及到他女儿的死,而被怀疑的对象又是他的女婿:县人民医院院长唐志国的儿子。 这些关系错综复杂,稍不注意就会踩到雷区。 刘建超悻悻地走出了杨局长的办公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道:“我已经尽力了,至于结果如何,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待刘建超走出办公室以后,杨局长陷入了沉思。 “我到底要不要把这份资料给王局长看? 于公,这件案子关系重大,就算被定性为公共卫生事件,我想王局长也应该知晓这一点。最近的连环自杀事件受害者都被头痛症困扰,如果这是某种精神病毒,那始作俑者会不会是唐文强呢?如果真的是他,又怎么证明呢? 于私,我和王局长也算是认识多年,虽然关系平常,但是刘建超汇报的情况也不无道理。作为县公安局局长的我来说,倒是有必要让王局长了解我们的猜测。当然,这件事目前我只能私下里和王局长说,至于是否相信我们的猜测和推理,是否作为刑事案件进行立案侦查,这都要看王局长的态度。” 想到这里,杨局长拨通了县卫生局局长王为民的电话…… “王局,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单独面谈……是关于你女儿的,对对,好的。那就下午两点。‘老友茶馆’见。” 下午两点,杨正清和王为民准时赶到了“老友茶馆”。王为民本来因为忙着准备女儿的葬礼不想赴约,可是一听到杨正清说是关于自己的女儿的,便放下手中的事情,赶来和杨正清见面了。 两人各要了一杯茉莉花茶,围着一张圆形的玻璃茶几坐定,服务员很快端上了两杯茉莉花茶放于茶几上。杨正清首先寒暄了几句。不过王为民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似乎没那个心思拐弯抹角,便说:“老杨,说正事儿吧!你今天电话里说有关于我女儿的事情。你指的是什么?” 杨正清不疾不徐地拿出了唐文强的档案资料复印件,默默地放在了茶几上,推送到王为民的面前。 王为民拿起这份材料,扫了一眼,疑惑地问:“老杨,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这个不是我女婿唐文强的档案吗?” 杨正清正色道:“老王,我想问一下,你女儿和唐文强平时感情好吗?两人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或者,直接点说,有没有第三者?” “老杨,你这什么意思?你是来调查我还是审问我?我这几天都在筹备我女儿的葬礼,如果你只是想问这些无聊的问题,那我今天只能恕不奉陪了。”王为民一脸怒气,他以为杨正清把自己叫过来只是问他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杨正清当然能够理解王为民现在的心情,于是赶紧给王为民灭火。 “你个老王,怎么老是这副急性子?我问这些当然有很重要的理由。因为我们怀疑,你的女儿王悦可能是被唐文强谋杀的。” 王为民正端着茶水,小喝了一口。听杨正清这么一说,一口气没顺,被呛得咳嗽了半天。 “老杨,你……你说什么?你怀疑我女儿是被我女婿谋杀的?这……这不可能,这太离谱了。唐文强应该不会那么做。而且你刚才问我他们感情如何,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们平时感情很好,因为我女儿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抱怨过唐文强的不是。这个怀疑太荒唐了。而且,唐文强这几天也在忙着准备我女儿的葬礼,情绪也很低落,看得出来,我女儿的死让他非常难过……他怎么可能会杀我女儿?” 王为民一个劲儿地摇着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看来,是时候把我们的分析和推测告诉你了。老王,我今天之所以约你出来,也是觉得这件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刚才给你的那份资料,也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查到的(杨局长当然不知道这份材料怎么来的,但因为是刘建超提供的,所以他相信这份材料的真实性)。我们怀疑,唐文强是通过催眠的方式杀死了你的女儿……” 杨正清如是这般地把唐文强可能会如何通过催眠的方式杀死王悦,以及王悦死亡前后的疑点都对王为民和盘托出。 王为民拿着材料的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脸色也变得铁青,这恐怕是自他女儿去世以后他又一次脸色这么难看。 他沉吟片刻,还是不停地摇头。他不敢相信警方竟然怀疑自己的女婿是谋杀嫌犯,但是,听着杨正清有理有据的分析,他却无法言语。 王为民当下所想的是:“那个我心中的好女婿,难道真的是杀死我女儿的凶手?难道他真的会用如此高明的手段布置一场几乎天衣无缝的谋杀案么?难道我女儿和女婿以前在我和我老婆面前表现出来的恩爱都是一个假象?我该怎么办?同意警方把女婿唐文强作为犯罪嫌疑人立案侦查?可如果他不是谋杀犯,那我以后怎么面对他和他父亲唐志国?可如果他就是谋杀了我女儿的凶手,我又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真是两难的选择。没想到女儿的死竟然有可能牵扯到这么一场可以说是细思极恐的谋杀案。可是,可是除了我女儿王悦,还有其他的自杀者,这个又作何解释?难道都和唐文强有关? 王为民又把自己的疑问抛给了杨正清。 “老王,从两个方面说。 第一,如果这案子和唐文强无关,那当然最好,各方面也都有满意的交代; 第二,如果唐文强就是谋杀王悦的凶手,那他可能不仅谋杀了王悦一个人,而且为了把王悦之死混入连环自杀案当中,很有可能故意制造出其他几个所谓的自杀事件。 至于他通过怎样的方式能让自己在不在场的情况下让其他人自杀,这就需要对他和他的人际关系,社会背景进行调查,当然,可能也需要你这边的配合;另外,他也有可能只是谋杀了王悦一个人,而并没有参与其他的自杀事件,那么其他的自杀事件就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但是,因为当事人涉及到你女儿和女婿,为了慎重起见,所以我今天才特地约你出来面谈。主要也是为了看你的态度,如果你要追究真相,那我们局里会立案侦查;如果你选择放弃,我们也不会反对。当然,如果你同意立案侦查,当然会以我们局里的名义,我们不会说这是你授意的,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 “我明白了,老杨,谢谢你。” 王为民终于理解了杨正清的良苦用心,要调查唐文强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唐文强的父亲唐志国是县人民医院的院长,又是自己的下属,一旦弄不好,不光唐文强会身败名裂不说,唐志国恐怕也很难在县人民医院继续立足。 可是,女儿王悦就这样死了,王为民心中难掩悲伤,自然也有诸多的不甘心和疑问。 思忖良久,王为民回道:“老杨,我同意你们立案侦查。但是希望你们尽量低调行事。如果唐文强是清白的,我也不希望他的人生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如果他不是清白的,那他应当为自己所做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杨正清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回头我们会尽量低调的调查和处理这件事。而且,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们也不会对外界透露任何信息。” 两人的面谈到此结束。杨正清的心结总算解开了,可是王为民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王为民这段时间因为女儿去世,本就心情不佳,今天听到县公安局局长杨正清怀疑到自己的女婿头上,他的心情更加烦乱。 他知道,从此以后,无论唐文强是无辜还是有罪的,这个女婿在自己的心中都是一块心病。 回葬礼现场的路上,王为民满面愁容,心中忧思: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这一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唐文强被立案侦查的消息一旦传开,这或许又将是一场狂风暴雨! 第97章 针尖对麦芒 杨正清回到县公安局以后,立即组织了县公安局的几个骨干力量召开了关于最近连环自杀案的会议,商量处理应对措施,其中重中之重就是如何开展针对唐文强的调查。 首先要尽量低调,因为涉案嫌疑人唐文强毕竟身份特殊; 其次,涉案嫌疑人目前还只是被调查的阶段,没有相关的证据,因此不能以谋杀犯对待; 再次,调查唐文强期间,要时刻派人监视唐文强的行踪,在案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能让他有机会溜走。 根据会议的讨论结果,最终由刑侦队队长刘建超和他徒弟李玉春负责对唐文强进行调查,由县公安局副局长莫海鹏负责对唐文强进行监视,王芳则负责证据分析和鉴定工作。 会议结束之后,莫海鹏便率领一组便衣警察对唐文强展开了秘密监视;而刘建超则通过寻呼台直接让唐文强赶到了县公安局。 唐文强倒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他似乎预感到这一天迟早会来。在收到刘建超的传呼以后,他很快就赶到了县公安局。 刘建超把唐文强请进了办公室,似乎不是为了调查,而是在接待访客一般。刘建超让李玉春给唐文强倒上了一杯茶,而唐文强也把自己当成了刘建超的客人一样——他没有丝毫紧张或者害怕的情绪,脸色异常平静。 “唐医生,不好意思,今天把你请过来是因为王悦的案情现在还有些疑点。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刘建超单刀直入地说出了主题。 “呵呵,没事,刘队长。配合警方的调查,是我们应尽的义务。我知道,您找我过来肯定不是给我讲笑话的,也不是为了找我谈生意的,那肯定是为了我老婆的事了!”唐文强摆弄着左手手腕上那块欧米茄的星座手表,半开玩笑地说道。 “只是,我以为你们把所有事情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疑问?难道现在我老婆自杀的事情现在又有什么新的情况了?” 刘建超看着唐文强摆弄他手上的名贵手表,似乎在有意凸显自己的权贵地位。他自然也能够感受到唐文强的话里带着的那一丝不耐烦,但是他不能输在气场上,于是直接敲山震虎地说道:“唐医生,我们怀疑王悦不是自杀,而是谋杀。” 这句话果然像一声惊雷一样让唐文强心中一震,他顿时收敛了刚才那略微不快的语气,问道:“真的?为什么你们会怀疑我老婆是被谋杀的?” “我们之所以怀疑王悦是被谋杀,自然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而且那个谋杀王悦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刘建超决定单刀直入,不绕弯子,而这句话从他口里平静地说出来,却好似有千斤重的份量。 “什么?是我?你恐怕是搞错了吧?难道是因为最近的连环自杀案?上面给你们的压力太大了,所以你们为了尽快结案都不顾真相如何了吗?简直可笑。还有,这一系列连环自杀案不是已经定性为公共卫生事件了么?为什么你们突然又要介入调查了?你说我老婆是被我谋杀的,难道最近这些谋杀案都是我做的?” 唐文强一连串咄咄逼人的问题似乎立即把被动的局面变为了主动。 “问得好,唐医生。如果不是已经定性为公共卫生事件,怎么会让你现在如此轻松?如果之前就作为刑事案件立案侦查的话,恐怕你现在连坐在办公室来接受我这样的讯问的机会都没有。另外,我们并不是因为压力而不顾真相,相反,我们是因为追求真相,所以直到今天也没有放弃对连环自杀案进行调查。” “好,你们调查是你们的工作,没问题,可是凭什么怀疑我是谋杀王悦的人?最近那么多人自杀,那些自杀的人都有亲人、朋友,你们不怀疑别人,却偏偏怀疑我?你觉得我有必要做这种愚蠢的事情吗?” “唐医生,先不要着急。我们警方其实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出差去购买药品,最多两天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去三天?为什么你在出差第三天会打电话告诉王悦说如果不按时吃药就会像张明英一样死掉?” 唐文强的心理防线似乎在逐渐地松懈,他的额头冒出了一丝汗珠:“之……之所以去三天,是因为最近县城里犯头痛症的人很多,所以我为了借这个机会大赚一笔,就多出差了一天等市里那边给我补货,而我所要的治疗头痛症的药物份量要等到第三天才能凑齐,所以我就出差了三天。这些都有相关的人员可以作证。其次,我打电话告诉王悦提醒她按时吃药,其实也是为了她好。为了防止她忘记吃药而陷入幻觉,造成不好的结果。” 刘建超冷冷地笑了一声,道:“我们姑且相信你为了多准备一些药品而多呆了一天。你说的这些话我相信,我们也调查过为你提供药品的相关人员;但是你作为一名西川医科大学毕业的优秀医生,明知道王悦的药第三天就会吃完了,却故意给她打了那个电话。我说得没错吧?而且,根据我们当天的调查,在你家中确实也已经没有了治疗头痛症的药物,所以你就用你这种恐吓加提醒的方式控制了她的意志,而引导她去自杀。” 唐文强还以为刘建超能说出什么能给他釜底抽薪的话来,没想到刘队长只是在怀疑自己用打电话的方式故意刺激王悦。 “呵呵,刘队长,你这话真是太搞笑了。我作为王悦的老公,提醒他按时吃药有什么错吗?相反,如果我不提醒他吃药,恐怕才是放任她去死。”唐文强冷笑着说道,他对刘建超的话不仅嗤之以鼻,态度还有那么一点玩拽拽的。 唐文强仍然继续为自己申辩:“王悦是我的老婆,我为什么要杀她?我怎么可能会杀她?你刚才所说的完全就是你们胡乱的推测而已。第一,我没有杀她的理由;第二,我不在现场,所以像你推测的那样打一个电话就能让一个人去自杀的逻辑,这也太荒谬了。你觉得你我能做到这一点?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照你这么说,我给你打一个电话,让你去死,你会去死吗?” “好,你说的没错,你确实不在现场。但是,不在现场,不等于你不能杀人。杀她的理由,只需要一个,那就是你诊所的助理,杜小兰。一个已婚男医生的诊所却偏偏有一个漂亮的女助理,难道你老婆不会吃醋?那个漂亮的女助理一直都很喜欢你,我说得没错吧?你也一直喜欢她。可惜只要有王悦在,你们就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所以这就是你杀王悦的动机。” “简直胡言乱语!刘队长,我觉得你应该去看一看精神科的医生了。我说你们公安是不是有病啊?明明是自杀案子,你们偏偏要往谋杀案上硬靠。公安系统那么多的冤假错案怎么造成的,难道你心里没数吗?不要以为你们是警察就可以随便诬陷好人,你们警察办案子什么时候沦落到靠怀疑和猜测来判断谁是犯罪嫌疑人了?杜小兰确实算得上漂亮,不过你看哪个医院或者诊所里的女护士或者助理不漂亮的?恐怕很少吧?难道,就因为我要开一个诊所,所以必须得找一个母恐龙来当我的助理吗?这理由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而且,就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我不能聘请她当我的助理?请问这是什么逻辑?所以,刘队长,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你的无端猜测而已。” 唐文强连珠炮似的的发问怼得刘建超心中发虚,他心想:唐文强这家伙果然不好对付。说的话滴水不漏不说,还拿冤假错案这一套东西反将他一军。 没错,刘建超怀疑唐文强谋杀了王悦,是带着一点诛心之论。 不过,唐文强也不是软柿子,警方懂得利用诛心之论,他也可以利用诛心之论。 刘建超差点被唐文强的话怼得没了言语,不过,在公安局呆了这么多年的他,也算是一根老油条了。比唐文强更嚣张的人,他都见过不知道多少了,所以,这点定力他还是有的。 “唐医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确定你和杜小兰打情骂俏的时候,避开了所有的病人了吗?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们没有掌握你和你的助理有不正常关系的证据?我本来以为你很配合。没想到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要知道,我们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会轻易请你过来的。”刘建超说着给徒弟李玉春打了一个电话。 “小李,指纹检验报告送过来一下,谢谢。” 小李早已准备好了资料,一接到刘建超队长的电话,便立即将这份资料送了过去。 刘建超大致翻了几页这些已经看过不下四五遍的检验报告,严肃地说道:“我们经过调查,在杜小兰的居住地采集到你的指纹不下数十个,而且连浴室、床头都采集到不少你的指纹,难道这就是你对待助理的方式?不要说这叫关心,关心都关心到人家住的地方去了?另外,杜小兰居住的这套房子的户主就是你。难道这也是你对你的助理的待遇?你这老板对待助理是真好。除了那些在外面包养小三的,我还真没见过谁给自己的助理买一套房子的老板。一边是自己没有感情的老婆,一边是漂亮的女助理。小情人要上位,正房当然死了最好!我说的没错吧?” 唐文强没料到警方已经掌握到了这么多足以证明他和杜小兰有不寻常关系的证据,刚才的嚣张气焰,此刻顿时蔫了下去。他眼看着杜小兰这个地下情人扮演的助理身份已经被警方揭穿,只好以退为进。 “既然你们都调查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杜小兰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的确喜欢她,不然我也不会请她做我的助理。我老婆王悦没她漂亮,没她年轻。可是有几个男人没有一两个情人?有几个老板不包养小三?你可以说我无耻或者下流,这都没关系。可是我还是和王悦维持着婚姻啊!我怎么会蠢到要去杀死她?要知道,王悦的父亲是县委的领导,也是卫生局长;也算是我爸的领导。你觉得我杀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么?你觉得我会为了杜小兰而杀了王悦?你也想得太轻松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这些道理我想得比你更透彻。这场婚姻的确是利益的结合,不过并不等于没有感情,只不过感情都会有变淡的时候;王悦一死,所有利益的链条就会断掉,你觉得我会不计后果地杀了她?真是可笑。 再说了,前一段时间正是‘连环自杀案’闹得最凶的时候,杜小兰也得了头晕头痛症,而她作为我的助理,我多给她一些关心也是正常的。包括她不舒服的时候,我也去她住的地方给她送药,看看她的情况如何。所以,即便留下指纹,也很正常。” 唐文强这以退为进的策略似乎起了一定的作用,刘建超听着这话,表面上似乎合情合理,但是细想起来,却一堆漏洞。 “我说过你不能关心你的助理吗?你送药可以,诊所可以送,外面也可以送,非要到人家住的地方送?况且,杜小兰住的地方,不止有你的指纹,还有你表妹李菲菲的指纹。我们问过杜小兰了,杜小兰说是你让李菲菲去陪杜小兰。我就奇了怪了。不让自己的表妹去陪自己的老婆,反而去陪一个没有亲戚关系的外人?” “我……我让我表妹去陪我的助理有问题吗?”唐文强反问道,不过,他这话问得有点底气不足。 “我老婆有我陪着,可是我的助理没人陪。所以,我让我表妹陪着她,这好像不犯法吧?”唐文强略一思考,似乎又把自己的理由找补回来了。 刘建超不屑地笑笑,然后说道:“严格来说,你的助理大概率是因为你表妹的陪伴,所以才没有自杀。但是,你老婆却因为没有人陪伴,不幸死亡。但是,就算你出差的第三天,你也没有让你表妹去陪你老婆。这充分说明,在你眼里,你助理的命比你老婆的命重要多了。你可以放任你老婆去死,却不希望你的助理出什么事。唐医生,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刘建超果然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刑侦队长。既然唐文强要以退为进,那他就顺势而为。 唐文强显然有点心虚了,不过,他之前在心中已经演练过许多遍:如果警察找到我该怎么办?怎么说?面对各种问题,我该如何回答? 愣了几秒钟之后,唐文强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带着哭腔说道:“刘队,您还要我怎么说呢?是,你说得没错。我是不应该对我的助理有特殊照顾,可是,我的助理在给我工作期间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不是一样要承担责任吗?我承认,我老婆的确没有我的助理漂亮,可是,这并不能说明我们之间没有爱。你可以去问问王悦的同事和朋友,问问他们我对王悦怎么样。王悦出了意外,我心里非常难过。我刚才就说了,我老丈人还是我爸的领导,我和王悦的婚姻,不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还是我们两个家庭的事,甚至会影响到我爸和我的前途。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我真是你想的那种人,那我和我爸以后还怎么在中岳县立足?可是,你们竟然把她的死怀疑到我头上。我只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建超沉思片刻,心道,唐文强这家伙,不愧是高材生。无论我说什么,他似乎都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要查出王悦这个案子的真相,看来并不轻松。 刘建超笑道:“唐医生,你说得的确没有错。你所说的这些话的逻辑似乎都成立。可是,你这些话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如果王悦她父亲王为民不知道是你谋杀了王悦,那么你们两个家庭之间的利益链条并不会断掉;但如果王为民知道了是你谋杀了王悦,那你们之间的利益链条不仅会断掉,而且还会损失惨重。你会身败名裂不说,连你父亲也会受到牵连,甚至你的整个家庭以后都无法在这个县城立足,这些都是你没想到的吧?所以,你才会把这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案伪装成自杀,并且混到连环自杀事件之中,也是希望以此扰乱警方的视线,不是么?” 第98章 调查情况不容乐观 唐文强本来想以守为攻,没想到刘建超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把他所有立场的基础都给揭穿了。他猛然间有一丝晃神,心想刘建超这家伙看来并不是一个蠢蛋。言多必失,他当即决定不再多言,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刘队长,我说过,那只是你们的揣测而已,虽然我确实有点喜欢杜小兰,可是这并不等于我会蠢到杀死王悦,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你们也不必为了破案而强加这个罪名在我的头上了。” 刘建超见状,立马明白唐文强是要开始耍无赖了。他心道,也好,既然你唐文强不说,那我就来直捣黄龙好了。 “唐医生,我知道你是西川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到我们局子里接受调查确实可能有点让你受委屈,不过我们也是秉公办事。就像我刚刚说过的问题那样,你之所以出差最多两天就可以完成的事情非要延长一天,这已经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而且你明知道家里治疗头痛症的药物已经吃完了,却有意提醒王悦吃药,真是用心良苦。正是你那个电话成了控制王悦的导火索吧?通过电话催眠王悦,让她自杀,你还不承认么?” “催眠让她自杀?刘队长,你连这都想得出来,想象力是不是过于丰富了一点?你催眠让一个人自杀试试?”唐文强冷笑道。 “我做不到,可是不代表没人可以做到!”刘建超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唐文强大学时期的档案资料上面。 刘建超拿起这份档案走到唐文强面前道:“这是你大学期间的档案资料,应用心理学硕士,专门研究催眠的临床应用。唐医生,如果不是你,王悦怎么会被催眠?” 刘建超终于祭出了杀手锏。 没想到唐文强面不改色,他看着刘建超拿出了他的档案资料,似乎心中早有预感警方会掌握这些资料,便淡然说道:“我大学期间研读过心理学,研究过催眠,这些都没错。可是这并不等于我用催眠术杀了人。照你们这种逻辑,是不是一个人买了菜刀就怀疑他会杀人?更何况,你们凭什么说王悦是被催眠杀死的?” 刘建超没有想到唐文强仍然抵死不认,他虽然很想转述白小飞告知他的一切,不过警方怎么可能采信一个所谓的能够通灵的少年的证词? 法律是讲求证据的,但不会借助于所谓的超自然的力量获得的证据。 他本以为祭出杀手锏之后唐文强会缴械投降,没想到唐文强这小子这么不好对付,果然智商超群。 不过,这也恰好说明,如果唐文强真的是谋杀王悦的凶手,而警方又不能将他定罪,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而且,现在警方所掌握的证据还只能推测唐文强是谋杀王悦的犯罪嫌疑人,至于其他几起“自杀案”,还真没有足够的证据指向唐文强。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那我们只好将王悦这个案子移送到县人民检察院,他们会对你提起公诉的。不过到时候你就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如果提起公诉,估计你那个诊所以后也开不下去了,而且你的院长父亲,估计也干不了多久。” 刘建超决定使用心理战术再将唐文强一军。 “呵呵,我不承认自己有罪,你们就拿这个威胁我吗?以前别人说你们黑,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们不仅黑,而且黑得无可救药。既然这样,那就悉听尊便,我会奉陪到底。不过,如果到时候法院判下来我是无罪的,我要你亲自向我道歉,而且,你迟早会为加在我头上的莫须有的罪名付出代价。”唐文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 “唐文强,你觉得我是在威胁你吗?你谋杀王悦的案子如果查证属实,那些都是你和你父亲会为此承担的代价。我实在搞不明白,像你这样的知识分子家庭,不仅能说会道,而且杀了人还能面不改色,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不仅不认罪,反而还反咬一口,抹黑我们公安局?不错啊!这个手段了得。”面对唐文强的讽刺挖苦和威胁,刘建超的气势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 唐文强冷笑了一声,道:“怎么?刘队是要逼我今天就认罪吗?如果我不认罪,是不是还要屈打成招?” 刘建超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郑重地说道:“屈打成招?那倒不至于。如果法院最后真的判你无罪……那么我会向你道歉!说到做到。不过你激我没什么用,我侦办这个案子是职责所在。” 刘建超明白,警方和唐文强之间的对决最关键的要看法院的判决,还有警方能够向检察院和法院提供什么样的证据。 胜败在此一举,可以说,这个案子的风险系数相当高。 与此同时,县公安局副局长莫海鹏那边也也传来消息。 莫海鹏不仅安排人手对唐文强的日常生活进行了监视,还梳理了唐文强的人际关系往来。 他发现,在自杀事件发生后的一段时间内,唐文强的表妹李菲菲经常去陪伴杜小兰。这个李菲菲,在县城的纺织厂工作,当初还是凭借王悦的母亲的关系才进了纺织厂。但是,在县城发生连环自杀事件期间,这个李菲菲不去陪伴自己的表嫂,却去陪伴一个不相关的人。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此外,唐文强和县城首富罗永顺之子罗刚还是从小学就认识的哥们儿,唐文强还不时会光顾罗刚的悦城夜总会。 而之前自杀的周强、陈大海,也是悦城夜总会的常客。 难道,这些自杀者之间和这悦城夜总会还有什么关联吗? 通过更深入的调查,莫海鹏发现,悦城夜总会的部分陪酒小姐和客人之间还存在肉体交易。 其中,有两名陪酒小姐,一个叫柳小华,一个叫陈文碧。根据她们的供词,周强和陈大海两人和她们均发生过肉体交易。进一步审问得知,这些肉体交易是他们的私下行为,和罗刚却并无关系。 这样一来,罗刚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周强和陈大海却似乎都和唐文强有过交集,在其中两次酒局中,唐文强、周强、陈大海、罗刚四个人都出现在了现场。 但是,仅仅出现在同一现场,并不能证明唐文强具有谋杀周陈二人的动机。 莫海鹏本来还想继续查下去,可是,他发现,其他的陪酒小姐个个都口风很紧,都说自己只是陪酒而已,没有参与过涩情交易。 也就是说,莫海鹏本来还想以罗刚为突破口,查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但是罗刚在面对警方的调查讯问过程中,一点也不紧张。他说对柳小华和陈文碧两位小姐的涩情交易他并不知情。 莫海鹏有种奇怪的感觉,罗刚对县公安局的动向似乎早已了然。 但是,莫海鹏毕竟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把罗刚和悦城夜总会的所有陪酒小姐都带到了县公安局,对每一个人又进行了单独审问。 这一次,他针对周强和陈大海死亡之前都有头痛症这一共同特征进行了调查。 细究之下,他终于得知,其中一个叫小玉的女孩曾经和第一个自杀者张明英擦肩而过。自那以后,小玉就得了头痛症。而这头痛症又传给了罗刚和其她陪酒小姐。最后又传给了周强和陈大海。 可是,张明英和小玉相遇那天,正好是张明英去唐文强的诊所看病那天。 根据此前调查的情况,张明英生前就被头痛症困扰。县城里有那么多私人诊所,张明英却偏偏去了唐文强开的那家诊所。而唐文强恰恰又和悦城夜总会的老板罗刚是哥们儿,而且罗刚和夜总会的许多陪酒小姐和其他工作人员都被那神秘的头痛症侵扰。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如果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罗刚,逻辑上不太成立。毕竟,他是悦城夜总会的老板,他没理由让自己和自己夜总会的员工和陪酒小姐染上这诡异的头痛症。 如果是唐文强故意造成头痛症的传播,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害死他老婆王悦?以便可以和他的情人助理杜小兰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也就是说,唐文强为了掩盖一片“叶子”,而制造出整片森林? 如果真是这样,那唐文强可谓用心良苦,心机深沉得可怕。 在针对唐文强和其人际关系进行调查的第二次会议上,莫海鹏把自己调查到的情况大致捋了一遍。 听了莫海鹏的陈述,刘建超心中更加确定唐文强和王悦的死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尽管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唐文强,刘建超的内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如果唐文强真如他自己所说是被冤枉的呢?此时刘建超竟然有一丝动摇了,他说不上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唐文强警告他,同时还抵死不认自己有罪的嚣张态度。 他甚至觉得,唐文强的身体里面也许藏了一个恶魔,那恶魔平时并不轻易出现,而是在午夜时分才偷偷从唐文强的身体里溜出来害人。 不过他转念一想,当警察这么多年了,被人威胁的次数数都数不清,难道还怕唐文强那个看上去斯文儒雅的医生不成?可是看上去越像是好人的,内心里隐藏的恶魔可能越加凶险。 不能再被唐医生的话影响自己的心绪了,刘建超心里想。不过他越是这样想,唐文强的那些话就越像一粒恶魔的种子一样开始在他的心里悄悄地生根发芽! 会议结束之后,刘建超去拘留室见了唐文强。 “你现在还不能摆脱犯罪嫌疑,所以,在我们调查王悦死亡案这段时间你仍然要被拘留。还有,我想补充一点,对执法工作人员进行殴打或者打击报复的;以暴力、威胁或者其他方法阻碍执法工作人员执行公务的;我们都有权采取刑事拘留措施。” 唐文强一声冷笑:“你们都把我关在这里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我不过是重申了我作为一个公民应该享有的申辩权而已。你们没有证据,就不能定我的罪。再说了,堂堂刑警大队刘队长,居然会怕我威胁你么?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也请你记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会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刘建超不想再和唐文强作无意义的纠缠,便离开了拘留室。 转身那一刹那,他瞥见了唐文强的眼神,那眼神中有一丝轻蔑,还有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刘建超的心中越来越不安,他脑海里反复想着唐文强最后那句话:你们会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呢?刘建超不敢多想。现在,唐文强已经被关在拘留室中,难道他还能翻天不成?就算他会催眠,难道他能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县公安局的人催眠吗? 刘建超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自己的老婆陈数华和儿子刘浩然。万一警方手中的证据被法院认为不足以定罪量刑,那么唐文强重获自由以后对他一家人来说都是一个威胁。 如果像唐文强辩解的那样,他虽然会催眠,但做不到催眠杀人。那样也就罢了。 可是,如果他真的会用催眠术杀人却没有被法院定罪的话,那唐文强岂不是一个四处游走的死神么?说不定自己和家人不知何时就会像王悦那样,莫名其妙地被催眠到“自杀”的地步,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还是不要想太多了。毕竟做了这么多的工作才让这件案子立案。白小飞、王芳、杨局、莫局、副队长林升斌、徒弟李玉春……这么多人都在努力,而且这案子过不了多久就会移交给县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了,为什么我还会被他那些话影响自己的心绪?” 刘建超摇了摇头,开始看起其他案子的案卷,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三天后,关于警方认为唐文强使用催眠术谋杀了王悦一案将正式移交给中岳县人民检察院。 刘建超心里这才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县人民检察院在收到警方的所有证据材料以后,一般会在一个月之内决定是否提起公诉。 而即便提起公诉,唐文强最终有罪还是无罪也很难说。 根据无罪推定和疑罪从无的原则,如果主审法官认为证据不足当庭释放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要让唐文强认罪并非易事。 不过,让人感到欣慰的是,“连环自杀案”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不管结局如何,或许,这是一个好的转机。 刘建超当即打电话把这个案子的进展告诉了白小飞,因为最终促成对唐文强立案侦查的关键人物非白小飞莫属。如果少了唐文强那份档案资料,恐怕王悦最终也只会被当成是“连环自杀案”当中的一个受害者。 唐文强究竟会不会被定罪判刑?所有关心此事的人都在等待着中岳县人民检察院的消息,以及如果最终进入到公诉阶段,中岳县人民法院对这个公诉案件的判决结果。 这一结果之所以如此重要,因为它将影响到中岳县城很多人的命运。 第99章 庭审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唐文强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本想带着杜小兰一起逃走,可是他知道,如果真的逃走了,也就坐实了自己是谋杀犯的罪名。他当然不能犯这种错误。 现在的他,唯有静静等待县人民检察院决定是否将他涉嫌谋杀王悦这个案子提起公诉,而一旦提起公诉,他就将面临县人民法院的审判。他心中已经预想过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唐文强怎么也想不到,刘建超的手里竟然会有他的档案资料。 “这个刘建超,到底是怎样弄到我的档案资料的?现在西川医科大学还在放暑假当中,档案馆应该没有人,难道他已经事先通过一些手段搞到了我的档案材料?不大可能啊!西川医科大学那样知名的大学,不可能随便把学生的档案提供给外人,而且我这个案子刚刚立案,即便准备好相关的调查手续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取得相关的资料。我之前还是太小看了他了。” 唐文强心中疑惑不解。他自然不知道刘建超是怎么弄到这些资料的,因为他不知道刘建超的背后还有一个白小飞。 “可是,就算你们找到了我的档案资料又如何?我不在王悦‘自杀’的现场,光凭一个档案资料就能定罪?岂不是儿戏么?”唐文强在心里不停地模拟着在法庭上被审判的场景,以及思考着为自己辩护的各种理由。 中岳县人民检察院很快接到了这个案子,因为王悦的父亲王为民是县委领导,同时又是卫生局长,而唐文强的父亲唐志国又是县人民医院的院长,所以县人民检察院非常重视这个案子。 中岳县公安局移交给县人民检察院的各种证据材料虽然不能证明唐文强直接或间接杀害了王悦,但是也不能摆脱唐文强的杀人嫌疑。 最近县城连续发生多起诡异的自杀事件,全城百姓人心惶惶,甚至连小孩子都说那岳阳河中有勾魂的水鬼。然而县公安局此前的结论是,死于岳阳河中的这几位是自杀,而不是他杀。现在突然改变了性质,自杀变疑似谋杀。虽然县公安局调查案件的整个过程都尽量低调行事,但是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这下,县城的百姓不再讨论水鬼,而是把唐文强传说成了比水鬼还要邪恶的人。 中岳县人民检察院自然知道怀疑王悦被唐文强谋杀这个案子是一块烫手山芋,公检法各方甚至县政府其他各部门都承担了不小的压力。检察院不好直接作出不起诉的决定,于是便提起了公诉,至于判决的结果如何,那就是法院的事了。 这个烫手山芋传来传去,最后还是传到了法院的手里。 检察院对唐文强涉嫌谋杀王悦一案提起了公诉,所有案件材料都被递交到了法院。 审判的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由于此案的特殊性,县人民法院决定不公开审理,而只通知了当事人的重要关系人,以及可以作证的人——包括唐文强和王悦的父母,唐文强的表妹李菲菲,悦城夜总会的老板罗刚,陪酒小姐小玉,柳小华和陈文碧,还有刘建超、白小飞、王芳等县公安局的人;王悦家的保姆赵姐,小区的门卫郭大爷;自然还有唐文强的地下情人杜小兰。 在法庭确认了唐文强的身份以后,庭审过程正式开始了。 法庭的书记员首先查明了公诉人、被告人、辩护人、证人的到庭情况;然后入庭宣布法庭规则: 1、旁听人员必须保持肃静。不准鼓掌、喧哗、吵闹,不得有其他妨害审判活动的行为; 2、当事人和其他诉讼参加人不得中途退庭,如擅自退庭,是原告的按照撤诉处理,是被告的,依缺席判决处理。 3、任何人未经审判人员同意,不得发言,提问: 4、未经法庭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在法庭上进行录音、录像、照像; 5、当事人发言时,应坚持摆事实、讲道理。注意文明礼貌,不准攻击、辱骂他人; 6、不准吸烟,保持室内卫生; 7、关闭传呼机。 当法庭书记员宣读完法庭规则以后,便一一宣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同时让全体起立;审判人员进入法庭后,审判长才请全体诉讼参与人坐下来; 接下来是正式开庭! 审判长:a县人民法院根据《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今天依法审理,由a县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被告人唐文强涉嫌谋杀王悦一案,被告人唐文强已到庭。 接下来是一连串审判长向被告人唐文强确认相关信息的过程。比如出生年月日,学历、职业、家庭住址等,此处略过。 审判长:根据《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被告人在法庭审理过程中,享有如下诉讼权利:首先是申请回避权利,回避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你认为合议庭组成人员、书记员、公诉人与本案有利害关系,可能影响公正审理的,你们可以说明理由,申请换人审理,你听懂了吗? 被告人(唐文强):听懂了。 审判长:被告人唐文强,你是否申请上述人员回避? 唐文强:不需要 审判长:唐文强的辩护人呢? 唐文强:就是我自己。(唐文强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审判长:另外你还有权向法庭出示证明你罪轻或无罪的证据,可以申请通知新的证人到庭,调取新的物证,申请重新鉴定或者勘验,在法庭辩论终结以后,你还有最后陈述的权利,都听清楚了吗? 唐文强:听清楚了。 三、法庭调查 审判长:下面进入法庭调查阶段,先请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公诉人:a县人民检察院 起诉书a检刑诉﹝1994﹞07号 被告人唐文强,男,1958年5月31日生,身份证号码:……,汉族,中岳县人,西川医科大学研究生,双硕士,1988年6月与王悦结婚,同年八月开设个人诊所至今。被告人唐文强居住在东方小区,无犯罪前科。 本案由中岳县人民检察院以被告人唐文强涉嫌谋杀其妻王悦的罪名,于1994年9月12日向本院移送审查起诉。本院受理后,于9月15日已告知被告人有权委托辩护人。在此期间,我院审查了全部案件材料…… 被告人唐文强涉嫌谋杀王悦一案,现已侦查终结,经依法侦查查明: 认定上诉事实的证据如下: 唐文强涉嫌谋杀的情况: 1、唐文强拥有西川医科大学双硕士学位,其中一个便是应用心理学,而唐文强所研究的方向是催眠的临床应用; 2、王悦“自杀”后第二天清晨,家中保姆赵姐发现电话没有挂好,证明唐文强在王悦死前曾和其通过电话; 3、唐文强作为医生,在明知家中治疗头痛症的药物已经吃完的情况下电话告知王悦吃药,是在王悦头痛的基础上施加额外的刺激。并运用他的催眠术诱导王悦去自杀; 4、唐文强和王悦的婚姻之外还有一个第三者,也就是他私人诊所的助理杜小兰,而唐文强正是为了杜小兰谋杀了王悦; 上述犯罪事实有下列证据予以证实: (一)王悦家中保姆和小区门卫的证词; (二)唐文强大学期间取得应用心理学硕士的档案材料; (三)县公安局在杜小兰家中采集到的唐文强的指纹以及杜小兰的供词; (四)根据柳小华和陈文碧的供述,唐文强和第三个自杀者周强和第五个自杀者陈大海有过交集; 上述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足以认定。 本院认为,被告人唐文强为了和情人杜小兰在一起,密谋策划用催眠术杀死了王悦。其行为触犯了《刑法》第十七条规定,涉嫌故意杀人罪。 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被告人唐文强归案后,在监视居住、拘留以及执行逮捕后拒不承认犯罪事实。我院根据《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提起公诉,请中岳县人民法院依法判处。 此致 中岳县人民法院 公诉人:赵玉华 一九九四年八月十日 ****** 审判长:公诉人宣读的起诉书,被告人你听清楚了吗? 唐文强:听清楚了 审判长:与你收到的起诉书内容一致吗? 唐文强:一致。 审判长:被告人唐文强,下面你就起诉书所指控的事实,向法庭做简要的陈述。 唐文强:尊敬的审判长、书记员以及各位陪审员,首先我对检察院向我提起的这个公诉表示强烈的反对,因为我没有谋杀王悦。在王悦自杀当晚,我还在沱江市出差,因为近期犯头痛症的病人比较多,所以我就想多准备一些治疗头痛症的药物。王悦自杀的时候我根本不在现场,怎么能够判定为我自杀?这完全就是把法律当做儿戏。 其次,公诉人怀疑我和我的助理杜小兰有染,我承认我喜欢杜小兰,她家中那些指纹也是她头痛症发作期间我去看望她的时候留下的。而且她这段时间都有我表妹陪着,你们可以调查。而你们以此认定我为了杜小兰而杀了我妻子王悦,这太荒谬了。我就算是喜欢杜小兰,可是也不会为了她而杀了我妻子。孰轻孰重,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第三,你们怀疑我用催眠术杀死了我妻子,试问,你们听说过这世界上有用催眠术杀人的吗?你们听说过相关的案例吗?你们仅仅凭着一张档案资料就认定我谋杀了我妻子,这种说法简直就是空穴来风,是对法律和我人格的践踏和侮辱。这就如同是诛心之论,仅仅因为我一个关心问候的电话就怀疑我杀了人,我真不知道这个逻辑何以成立?况且,我作为王悦的丈夫,难道这样平常的关心和问候都不被允许了?真是可笑可悲。 第四,你们仅仅怀疑我有这个谋杀的可能就认定我杀了人,显然是和法理当中的无罪推定和疑罪从无原则相违背的。审判长和各位陪审员们,我相信你们也知道疑罪从无原则,但是公诉方却因为近期县城连续多起自杀事件造成的巨大压力而让我来背这个黑锅,我无法认可,也不可能认可。这本应是不应当提起公诉的案件,但是,警方和检方却玩着欲加之罪的把戏,我想请问:法律是你们手中的玩具吗? 第五,如果我真的谋杀了我妻子,我还会束手就擒,乖乖地等着你们来抓我审判我么?如果是这样,那我这么多年的书真是白读了,因为那是蠢才才会做的事情。 第六,如果今日我因公诉方这些莫须有的推测而被判刑,那就不是法律的胜利,而是权力的胜利。为什么是权力的胜利?是因为县公安局为了给最近离奇的连环自杀案结案而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我,用起诉我的方式来给他们自己交差,这就是公权力侵犯个人权利的典型案例。但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法律也是讲证据的,我不相信你们会让法律臣服于权力的淫威之下。 公诉人赵玉华听了唐文强的辩词之后脸上微微一笑道: “被告人真可谓是能言善辩,好,我就来说说你所说的那几点。 首先,你说你出差购买药物,明明最多两天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拖三天?这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你提供的理由无法为你出差故意拖延一天开脱。这说明,你是在放纵你妻子王悦的头痛症发作,以便为你最后用催眠的方式把她推向死亡作铺垫。 其次,你说你不在王悦自杀的现场,那好,我举个犯罪学上的例子,假如一个人给另外一个人的水壶里下了毒然后离开了,他同样不在杀人的现场,那你能说他没有杀人么? 第三,你说世界上没有催眠犯罪的案例?既然你是应用心理学硕士,我想你一定知道着名的1934年德国海德堡事件吧? (当公诉人赵玉华说到这个案例的时候,被告席上的唐文强的脸抽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变得面无表情) 赵玉华继续说道:在海德堡事件中,罪犯就利用催眠,不仅骗人钱财,还性侵受害人。不仅如此,罪犯还催眠受害人谋杀她的丈夫,在事情败露后,又催眠受害人自杀。因为受害人的女佣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所以她自杀并未成功。但是在王悦案中,王悦只有一人在家中,所以这完全符合唐文强催眠杀人的条件。并且,唐文强让自己的表妹李菲菲去陪伴助理杜小兰,而不是去陪伴自己的妻子王悦,被告人在这一点上也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第四,根据警方对你所做的调查询问笔录,在王悦自杀当晚你曾经和王悦通过电话,还提醒她按时吃药,可是警方在你家中根本就没有发现治疗头痛症的药物,这说明,你在明知药物已经没有的情况下还故意提醒她吃药,这已经具备了催眠谋杀的前提条件。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不是因为蠢而谋杀了王悦,恰恰相反,你谋杀她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最近发生的几起连环自杀案,哪有这么凑巧和王悦的案子都凑在一起了?退一步说,如果说连环自杀案和你无关,那么王悦的死就是你制造出来的自杀的假象。你妄图用这种假象混迹到连环自杀案之中;如果连环自杀案与你有关系,那你就是为了把王悦的死伪装成自杀,进而通过催眠术杀死了其他的人!” 唐文强听着公诉人的话脸色变得铁青,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正色道:“公诉人真是好一番荒谬的推理!这种诛心之论在你那里真是运用到了极致!难道你们为了破案连事实真相也可以不管不顾了么?你们就是这样藐视法律和公民权利的么?” 审判长敲了一下法槌打断道:“请被告人不要谈论与案件无关的话题!” “好吧!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如果公诉人所说的理论成立,那好,我现在就想告诉各位,你们会在一分钟之后自杀,在场所有人都会在一分钟之后自杀。那我们不妨等待一分钟。你们敢不敢等待一分钟?如果我真的有这么厉害,估计你们没人敢等待这一分钟,因为每个人都会怕死。 可是一分钟很快就会过去,我就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估计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十秒钟了吧?你们谁能告诉我,你们真正想要付诸行动去自杀?估计没有人!因为你们都想要活着。 在我说完这些话之后,我想一分钟的时间应该已经到了,你们有谁自杀了么?即便在场的人之中真的有人死了,请问,这样的结果可以怪罪到我的头上么?如果这样也可以,那公诉方就是草菅人命,是把法律当儿戏! 还有,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所说的什么连环自杀案,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根据公诉人的逻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们为了尽快破解连环自杀案的真相,迫不得已找到我当替罪羊是么?而巧合的是我大学期间曾经研修过心理学和催眠术,这正好被公诉人用来指证我借此杀人! 如果我因此被法院判处了死刑或其他刑罚,那我是不是可以说公诉人这种欲加之罪实际上也构成了对我的谋杀呢?我出于正常的关心和问候都被公诉人刻意曲解为谋杀的嫌疑,那天底下所有的夫妻如果有一方死掉了,那另外一方恐怕都有谋杀的嫌疑吧? 另外,公诉人举例的德国1934年海德堡事件,那只是一个特例。众所周知,特例或者孤例是不能作为判案的依据的。 审判长,说到这里我也不愿再多费口舌,我再次重申,我没有谋杀王悦。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相信审判长和在座的各位陪审员也是公正的,所以希望审判长和陪审员以事实为基础,以证据和法律为准绳,根据疑罪从无原则,请审判长对检察院起诉我涉嫌谋杀我妻子的这个案子予以公正的判决!而不是迫于媒体或者权力的压力对我屈打成招,让我承受莫须有的罪名。” 唐文强一番雄辩之词,不仅让公诉人和审判长听得额头上直冒虚汗,连在场的刘建超和白小飞、杨局、莫局也面面相觑,心中忐忑。 白小飞和刘建超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尽管公诉方有证据证明唐文强精通催眠术,且他自认喜欢杜小兰。但是,唐文强巧舌如簧,仍然把自己的嫌疑撇得一干二净。 现在,所有在场的观众关心的是,法院将会怎么判决! 公诉人知道王悦这案子是一块烫手山芋,没想到听了唐文强的一番陈述之后更是如坐针毡。公诉人列举的证据,在唐文强的辩驳之下被一一击溃。现在这个局面,不仅是公诉人,连法院也骑虎难下。 公诉人和审判长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唐文强的弦外之音?他唐文强今日之所以成为被告人,难道不是因为王悦她父亲是县委常委和卫生局长这层关系么?之前已经被定性为自杀的案子,如果不是因为唐文强他老丈人的默许,又怎么会推翻之前结论? 公诉方在查阅案卷材料时,也认为像唐文强这种案子确实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如果唐文强是一个不懂法的小老百姓,很可能连给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另外,如果王悦的父亲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县委领导兼卫生局长,此案也很可能因为证据不充分而不会被提起公诉。 现在看来,公诉方遇到了一个学识渊博的强劲对手,反而让他们自己处于左右为难的境地。 在经过了长时间的庭审和辩论之后,中岳县法院最终以证据不足为由裁定唐文强无罪,当庭释放。 唐文强在听到法庭宣判自己无罪的时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冷冷地扫视了一眼旁听席上坐着的刘建超。 唐文强冷冷地看向刘建超,嘴巴微微动了动。 刘建超读懂了唐文强的唇语:“我会让你加倍偿还的!” 刘建超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漩涡之中。他脑海里不停闪回着唐文强这句唇语,这句话就好像一把死神的镰刀一样逼向他的脖子。 刘建超一心希望唐文强能够受到法律的制裁。没想到,他看到了最坏的结果。唐文强毫发无损,居然被当庭释放了。 “荒谬,简直太荒谬了。他明明有罪,却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刘建超愤愤不平,然而结局已定,他只能接受。 唐文强那冰冷的表情,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刘建超浑身都不自在。 之前,刘建超听到这个案子终于被提起公诉的那一刻如同石头落地,现在,那块巨石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而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就在法庭宣判唐文强无罪释放的同时,旁听席上县公安局的所有旁听人员接到了一条重要消息——又有人自杀了! 当唐文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这起刚刚发生的自杀事件,仿佛间接地向在场所有人说明:唐文强是无辜的。 第100章 再现自杀 刘建超带着白小飞、王芳还有自己的徒弟李玉春悻悻地回到了县公安局,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原本以为有很大胜算的案子居然被法院判处了唐文强无罪释放。 回县公安局的路上,每个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 如果真的如唐文强所说,他不会用催眠术杀人倒还好;可是,如果他能够利用催眠术杀人,而这一点却没有被法院采信,那就无异于放虎归山。 白小飞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刘叔,其实我也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因为用催眠术杀人的真实案例太少见了,唐文强所说的理由确实很难反驳。1934年的德国海德堡事件,确实是催眠杀人的极端案例。虽然德国有这样一个例子,但是在我们国家还没发现有人利用催眠杀人的先例,所以法院不采信公诉人的理由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在唐文强这个案子上还是缺少最关键的证据,我们不知道唐文强如何实施了催眠,因为我们对所谓的催眠术只是听说过但并不了解!” “对啊!除非王悦能够指证唐文强。不过可惜的是,王悦已经死了。”王芳插话道。 “指证也没用,如果王悦真的被催眠,她就等于丧失了自己的意志,就像海德堡事件那个受害的女性一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催眠了,甚至连自己怎样被催眠的都不知道。你们还希望她出来指证?关于王悦的死,我有很大的把握说和唐文强有关。因为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不过,他的确不在王悦自杀的现场。所以,光凭一份大学时期的档案资料来作为定罪的关键证据确实不行。 我倒希望,唐文强真的如他的辩护词说的那样,他不会杀人,更不会催眠杀人。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唐文强真的会用催眠术杀人,那我们现在就像惹毛了一个隐藏得很深的杀人魔鬼。而那个魔鬼现在已经被无罪释放了。说不定哪天我们就会踏入唐文强设置好的催眠陷阱,说不定我们当中也会有人像王悦一样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自杀。” 刘建超说着叹了口气,他心中那块石头越加沉重了。 “刘队,这个确实是一个麻烦。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接触跟唐文强有关的信息,免得不小心就被催眠了。”王芳提醒道。 “嗯,是啊。唐文强确实是一个危险分子,但是我们做这个工作,难免会和他接触。尽量小心吧!对了,今天局里来消息说又有人自杀了,玉春,你知不知道什么情况?”刘建超问道。 “我收到消息之后就打电话回局里问过了,据说这个自杀者是一个女的,在悦城夜总会上班。说是上班,其实我估计就是那里的陪酒小姐。”李玉春带着嘲讽说道。 “陪酒小姐?悦城夜总会?那里的老板不是罗刚吗?这起自杀事件不会又是头痛症引起的吧?罗刚和唐文强的关系这么好,唐文强怎么还会让罗刚开的夜总会出事?”刘建超连珠炮似的问道。 “对啊!我也觉得纳闷儿呢,今天审理唐文强的案子,然后罗刚的夜总会就突然有陪酒小姐自杀,你们不觉得太巧合了吗?”王芳答道。 “王芳阿姨,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有人在故意这么做?难道是唐文强又催眠了那个陪酒小姐,让她在今天自杀吗?对了,陪酒小姐是做什么的啊?”白小飞疑惑地问。 “对,我是怀疑这背后会不会和唐文强或者罗刚有关系。但是,现在也只是猜测而已。至于陪酒小姐是做什么的,就是一般在夜总会这种地方上班的女孩子。正经人家的女孩子一般来说是不会去那种地方上班的。不过也有些女孩子是因为家里太穷,所以才会去当陪酒小姐。”王芳笑道。 “哦!”白小飞若有所悟。“我今天看到旁听席上的杜小兰了,她旁边坐着一个男的,她好像还叫那个男的罗刚,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夜总会的老板!王悦是唐文强的老婆,今天自杀的那个女的又是在罗刚的夜总会里上班。而罗刚和唐文强又是同学。罗刚能够到法院去看唐文强的庭审,说明两个人的关系确实不一般。刘叔,王芳阿姨,你们觉不觉得这个案子可能跟罗刚有一定的关系?” “罗刚,悦城夜总会。唐文强去过,周强去过,陈大海也去过。”刘建超一边念着这个名字,一边侧脸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的王芳。 王芳看到刘建超的眼神,马上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刘队,我回县公安局以后马上派人调查另外几名有头痛症的死者,看看他们有没有去过悦城夜总会。” “嗯!越详细越好!”刘建超言简意深地说道。“这样吧,我们先不回县公安局了,先去看看那个女孩自杀的现场。小飞你怕不怕?要不要一起去?” “刘叔,您这话说得,我之前见那么多的尸体什么时候怕过啊?再说了,我可是你的私人助理,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呢?”白小飞咧着嘴笑道。 当刘建超一行人赶到女孩自杀现场的时候,自杀的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女孩因为从三楼跳下还有呼吸,已经被送往县人民医院抢救去了。现场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这些人围观着地上的血迹,议论纷纷。 “真惨啊,听说那女的掉下来之前一直在说别杀我之类的话,好像见鬼了一样。” “你可不要耸人听闻啊,之前传说是岳阳河里有水鬼,你现在说得那水鬼好像上岸了似的。” “真不是我吓你,我是听这个夜总会的其他女孩说的。” “你还不是道听途说。然后添油加醋一番。” “信不信由你,反正那个女孩说得头头是道,对了,那个女孩好像叫小雅还是什么的。” 这些话被刘建超一行人听在耳里,他们个个面色凝重。 怎么又有人自杀呢?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被逼到绝路,谁会自杀呢?难道又是那诡异的头痛症害的? 根据围观群众反映的情况。发生自杀事件之后,自杀者还有呼吸,后来不知道是谁联系了120和警察。120的医生和警察几乎同时赶到现场,后来那女孩被120急救车送往县人民医院,现在估计正在抢救呢!警察把女孩自杀现场用警戒带围起来以后也去了县人民医院。 刘建超本想马上赶去县人民医院看望那个女孩,可白小飞却说,现在去问问悦城夜总会的其他人说不定会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王芳和李玉春也很赞同这个想法,于是四个人随即进入了悦城夜总会。 悦城夜总会装潢很是华丽。大厅里的几根柱子包着金箔,地面的大理石地砖被打理得油光锃亮。大厅设有休息区,休息区里摆着各种名贵的绿植花卉。休息区里摆着好几个紫檀木的圆桌,圆桌周围整齐地放着四张真皮沙发。从夜总会的大门往里直走,正对面的墙上是一副大型黄山迎客松的山水画。左右两侧各一个汉白玉砖砌的旋转楼梯直通二楼。门童领着刘建超一行人走上二楼,并请出了客户经理。 刘建超向客户经理出示了证件以后,便让客户经理叫来了那个自杀女孩的三个同事。女孩们在刘建超的面前站成一排,其中有一个便是小玉。白小飞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便在刘建超耳边说:“刘叔,那个女孩好像杜小兰啊!” 刘建超点了点头,让大家在一个无人的包间里坐了下来。然后,刘建超对小玉喊道:“那个小妹妹,你,对,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玉怯生生地回答道:“我叫小玉!” “今天自杀的女孩都是你们的同事吧?她叫什么名字?你们认识有多久了?” 刘建超严肃地问道,李玉春则在认真地做着笔录。白小飞和王芳则以一个旁观者身份旁听着这些问话。 “今天跳楼的女孩叫小燕,她是我们的同事,我和她一起工作差不多一个多月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跳楼自杀,这跟我没关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玉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 白小飞注意到,虽然那个叫小玉的女孩长得很像杜小兰,可是面色却比杜小兰憔悴了许多,可能是因为长期在夜总会工作的缘故,她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刘建超无奈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小玉,然后对三个女孩说道:“大家不要害怕,不要紧张。我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面一定不好受,可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调查小燕自杀的原因的,并不是来审问或者来抓你们的。希望大家尽量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们。小燕在自杀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这时小玉旁边的一个女孩说话了:“我叫小雅,平时下班以后我和小燕住在同一个房间。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小燕老是喊头疼,而且还经常做恶梦。她曾经对我说她在梦中看到一团黑雾,而那团黑雾里好像有一个男人在慢慢向她走过来,她说看不清那团黑雾当中的男人的脸。 我一开始还安慰她说那些只是恶梦而已,都不是真的。可是后来,直到我也开始头痛,开始做相同的恶梦的时候,我才相信了小燕所说的话。原来她梦里看到的那团黑雾都是真的。 再后来,只要头痛发作的时候,即便是不做梦,在现实当中也可以看到那团可怕的黑雾,还有黑雾当中的那张脸。那种令人绝望的恐惧感,真的会让人生不如死。 这段时间我们都在吃治疗头痛的药物,吃了药以后这种情况能够稍微好转,可是这维持不了多久。如果头痛的时候一旦不吃药,那团黑雾就会变本加厉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我记得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和小燕实在是太害怕了,我们睡在一起,房间里的头痛药只剩下了最后一点,我和小燕就把最后那点药分着吃了。吃了药以后似乎没那么头痛了,我们俩都睡了过去。可是大概在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我被小燕的一声尖叫给吓醒了。我打开台灯,看到小燕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我就顺着小燕的眼睛望去……” 小雅捂着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敢再回忆昨晚那恐怖的画面。 王芳在一旁安慰道:“小妹妹,别害怕,我们警察在,没人敢伤害你们的。” 小雅定了定神,浑身颤抖,眼神里满是恐惧。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回忆道:“这不是你们警察在不在的问题,我觉得,即使你们警察在现场,可能也阻止不了那个东西。因为,那个东西可能根本就不是人。你们知道我和小燕昨天晚上看到了什么吗?我们看到那团黑雾就漂在天花板上面,这一次,我们不止看到了一张模糊的人脸,而且从那团黑雾里,还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真的太可怕了。 我尖叫着把衣服枕头什么的都扔向了天花板上悬着的那张脸,除了台灯,我能扔的都扔了。后来我又壮起胆子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全打开,然后抱着浑身颤抖的小燕,就这样一直到天亮。天亮以后,我看小燕似乎恢复正常了,我就先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买早餐。 我买完早餐回来以后,看到小燕呆呆地站在窗边,我当时就叫她吃早餐,也没想太多。后来我就对小燕说我要去医院找医生开头痛药,可是小燕死活不让我去,说一个人在房间里害怕。我就让她跟我一起去医院,可是当我打开房间门以后,她却死活不愿意去了,她头痛症又犯了。她还说,那团黑雾里的人在她脑子里对她说不要走出房间,不然会马上要她的命。 我就跟她说,哪有那么玄乎的事情?那些鬼魅魍魉一般都是在夜里出来害人,白天阳气重,不会有事的。可是小燕仿佛是被那团黑雾诅咒了一般,我要拉着她出房间,小燕的身体却要一直留在房间里——当我拉她的时候,我感觉小燕的力气大得吓人,根本不像平时柔弱的她。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小燕可能被那个东西上了身了。后来我就去诊所看病取药,让小燕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可是我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小燕跳楼自杀了。我真后悔把她一个人留下。”说着,小雅哽咽了起来。 王芳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可她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小妹妹,你说的事情太玄幻了,根本不符合常理!” 小雅近乎哭嚎一般的回道:“是你们要调查情况,可是我说完这些你们又不相信。对,你们没有亲眼见到是不会相信的。如果你们得了这个头痛症的话,你们就知道有多可怕了。” 王芳听了这话心里很过意不去,于是道歉道:“对不起,小雅。我们确实是来调查有关情况,我们也了解到之前的几起自杀事件的当事人都得过头痛症,但是,没想到这个病症的影响会这么严重。” 第101章 纠葛 这时小雅旁边的女孩恨恨地看了一眼小玉,然后说道:“我叫丁香,平时我们姐妹几个关系都还算好。我可以证明小雅说的是真的,因为我也有头痛症,我最近也老是做恶梦,甚至有时候也会看见那团黑雾。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和小玉有关。” 当小玉听到丁香的指责之后,满脸惊讶地回击道:“丁香,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什么叫做和我有关?难道小燕跳楼是我害的吗?” 丁香指着小玉,愤恨地说道:“我可没有血口喷人。你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清楚。什么夜总会一枝花?我呸。如果没有罗总罩着你,你啥也不是。” “行了行了,”刘建超打断了丁香的话,说道:“我们今天是调查情况的,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说说和小燕有关的情况,那些不相干的,就不要说了。” 丁香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警察大哥,我说的这些就是和小燕的自杀有关。小玉还没有来悦城夜总会之前,我们所有人都好好的,可是她来了以后,我们就得了头痛症,做恶梦,看到那团可怕的黑雾。我觉得这根本就是她传染的。小玉,咱们夜总会最先得头痛症的人就是你,你敢说不是?我有一次就亲眼看到你犯了头痛症,罗刚还亲自喂你吃头痛药呢!在夜总会里装纯情少女?我呸!” 丁香一边说,一边指着小玉的鼻子骂道。 小雅劝道:“丁香,说话不要这样难听。咱们都是苦命的女人,富贵人家的女人谁来做这种工作?陪酒赔笑,还要忍气吞声。” “哟喂,小玉给了你什么好处啊?这么维护她!小雅,你太单纯了。咱们夜总会的客人都在传说小玉小燕和你是夜总会的三朵花。现在小燕已经出事了,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你了。等你出事的时候,看你还帮不帮小玉说话。” “丁香,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我是得了头痛症,可是那能怪我吗?又不是我故意的,我也是受害者。我再说一次,小雅的事,和我没关系。”小玉辩解道。 “嘁!”丁香不屑地笑了一声,道:“是不是故意的,只有你知道。为了把咱们夜总会其她两朵花赶走,你可真是用心良苦。现在,你和罗总估计搞到一起了吧?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这么快跟我们撇清关系啊?小燕才刚刚跳楼,警察不过是问个话而已,你就那么紧张说自己和小燕自杀没关系。” 刘建超和王芳眼神交汇,刘建超摇了摇头,示意王芳不要插话,看看这几个女人彼此间还能爆出什么样的猛料。 “丁香,你,你说话太难听了。就算罗总和我在一起,你也没有必要因为嫉妒而抹黑我吧?”小玉气得语无伦次。 “怎么了?你是怕破坏悦城夜总会的名声吗?啧啧啧,真会替男人着想!你以为罗刚会真的把你当纯情女吗?你只不过是他的玩物而已。况且,我和你同在一个屋檐下,你以为罗刚就只和你有一腿么?他不止和你玩过,和我也玩过,小雅估计也躲不过吧?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不然自己被别人玩死都不知道。” 小玉终于忍不住破口回击:“丁香,咱们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和罗总在一起了。我是得了头痛症。我也知道你们都得了头痛症。你们可能以为是我从外面带来的这个病。可是,你们冤枉我了。我来悦城夜总会之前还是好好的,根本就没有头痛,也没有做过那些恶梦,没有看见过那团吓人的黑雾,可是自从我来到悦城夜总会上班以后,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了头痛的症状,后来越来越严重,然后还经常做恶梦。 后来我就一直吃治疗头痛的药物,我买了很多的药物,包括头痛粉之类的。只要一头痛我就吃药,为了不做恶梦,不看见那可怕的黑雾,我甚至在睡觉的时候把头痛药和着安眠药一起吃。我真的快崩溃了,最近我都想着也许死了就解脱了,不用活得这么痛苦,没想到小燕承受不了这种恐惧,居然跳楼了。其实我也很害怕,因为我最近也不止一次听到那团黑雾里的声音说:死了就可以解脱了。” 刘建超和王芳听着三个女孩的述说,不由得面面相觑,因为女孩们口中所说的那团黑雾,白小飞曾经在他们面前说过。刘建超和王芳几乎同时看向了白小飞,似乎渴望着从白小飞那里寻找到答案。 白小飞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个女孩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他以前经历过的一样。那是令人刻骨铭心的恐怖恶梦。 白小飞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一边想一边说道:“三个姐姐,加上刚刚跳楼的小燕,一共四个。她们都在悦城夜总会上班。而她们都有头痛症,都能看见一团黑雾。她们所看到的景象几乎和张明英是一样的。 张明英到唐文强的诊所里看过病,而罗刚和唐文强是同学加哥们儿,罗刚又是悦城夜总会的老板,悦城夜总会里面的女孩得了和张明英同样的头痛症看见同样的东西。 现在大概能搞清楚这个事情的脉络,首先是张明英,然后是王悦,王悦是唐文强的老婆;王悦在张明英之后自杀,然后轮到周强和王彩玲两口子,然后是陈大海,然后又是小燕,小燕又在罗刚的悦城夜总会上班,罗刚和唐文强又是哥们儿。悦城夜总会的其她女孩都有同样的症状。 假设她们所看到的东西是一种病毒的话,那么,传播这种病毒的人很可能就在这些人当中。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今天被无罪释放的唐文强医生。如果他刻意制造出来这种会导致一个人精神失常并且自杀的病毒,一方面可以让他的诊所收入增加,另一方面,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王悦。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白小飞说着不禁双掌一击,有些懊恼太晚想到这些细节,不然的话今天的审判过程中公诉人又会多一个有力的武器。 王芳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想要制造出一种新型的病毒是很不容易的,更何况是能引发人自杀的病毒。一不小心,制造病毒的人就可能成为病毒的受害者。而且,要制造病毒,需要绝对封闭、干净的实验室。还要对病毒的进化机制、变异机制有相当程度的研究。目前国内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除非是美国。” 刘建超皱着眉问道:“那会不会是唐文强偷偷地从国外带回了这种病毒,然后实施了这个把谋杀伪装成自杀的计划?” 王芳还是摇头道:“还是不太可能。首先,国外的实验室对高风险病毒的管控非常严格。更不可能把这些病毒给不相关的外国人。除非他们想发动对我国的生化袭击。可是,如果是生化袭击,他们为什么不把目标选在大城市,而是选在中岳县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呢?所以逻辑上也不成立。” “那会不会是某种生化实验?为了不暴露美国的阴谋,所以他们选在了我们这个小地方做实验?” “这个可能性倒是存在。但是,我们要讲证据。没有证据,所有怀疑都是站不住脚的。就像我们之前对唐文强提起公诉,我就觉得太草率了,有点打草惊蛇。” “警察姐姐,您的意思难道是唐医生故意在传播这种可以让人自杀的病毒?”小玉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我……”她本想说她跟唐医生有过一腿呢!可是这个时候,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我平时买药都是在他家诊所买的呢!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天哪,我也是。我都在他家诊所看病买药。”小雅补充道。 “我也是。我就说嘛,别看唐医生这个人长得挺帅的,可是道貌岸然,人面兽心。一个好男人怎么会到夜总会里来玩呢?说不定就是他故意传播的这种头痛病。这个唐医生绝对有问题。”丁香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些话你们不要乱说,我们只是为了破案而做一些猜测,事实并不一定就像我们猜测的这样。我只能说,目前看来,唐文强还是摆脱不了嫌疑。可是,凭唐文强一个人又怎么能制造出来会让人自杀的病毒?听起来简直像是天方夜谭,不,简直就像是军国主义鬼子的邪恶部队研究生化武器那些恐怖故事。”刘建超插话道。 “师父,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之前莫局他们搜查过唐文强的家和诊所,没发现有什么实验室或者密室,所以,他研发病毒的可能性比较小。”李玉春说道。 王芳接着说道:“是啊!即便小飞这个怀疑是合理的,可是取证非常困难。之前的那几个自杀的死者在尸检过程中并没有发现中毒或者异常病毒感染的情况。所以我个人认为我们在调查这件事的态度上应该慎之又慎,避免再被唐文强抓住漏洞反将我们一军。 所以你们几个女孩也不用太担心这件事,刚才我们只是推测而已,如果说到嫌疑,那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所以,今天的谈话内容你们不能跟任何人泄露,否则的话我们随时会对你们进行调查处理,说不定还会以妨碍公务罪进行拘留。听明白了吗?” 几个女孩低声地回答道:“明白了!” 虽然王芳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语气甚是严肃。她必须要给这几个女孩警告,不然刚才的话传到唐文强的耳朵里去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刘建超给王芳使了个眼色,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对那几个女孩说道:“好了,今天的调查先到这里,如果还有需要进一步调查的,我们会随时过来。如果你们想起了什么,也可以随时找到我汇报情况。在调查期间希望你们不要离开,不然到时候我们会首先考虑离开的人犯罪嫌疑最大。 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因为头痛症引起的自杀事件关系重大,为了你们的清白和人身安全,今天要对我们的谈话守口如瓶,即便是对你们罗总也不能吐露半个字。当然,我们也会对今天你们所说的话保密。 你们罗总认识唐文强,所以他也不能排除嫌疑。你们要是泄露了今天我们调查的内容,如果被真凶知道了,有可能会被斩草除根,知道了吗?” 几个女孩吓得脸色煞白,纷纷点头。 刘建超让她们各自散去。后来刘建超又把夜总会的经理找来问过话,可是并没有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在离开夜总会之前,小玉一个人悄悄地跑了回来找到了刘建超,向他一个人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离开悦城夜总会以后,刘建超又开着警车载着王芳、白小飞和李玉春奔赴了县人民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刘建超似乎有些不悦地对白小飞说道:“小飞啊!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在被调查对象面前说起我们推测谁谁谁可能有犯罪嫌疑,即便这种推测从逻辑上说是完全成立的。这些话很有可能会传到嫌疑人的耳朵里。如果嫌疑人知道我们怀疑他,就有可能提前消灭犯罪证据,对我们破案是很不利的。知道了吗?” 白小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无意中犯了一个大错,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刘叔,刚才我没想到那么多,就顺口说出来了。以后我会吸取教训的。” “是啊,你刘叔说得对。”王芳插话道:“我刚才和你刘叔叔想的一样,要是我们的推测被泄露出去,那真的会打草惊蛇,所以我刚才才故意吓唬那几个女孩,让她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其实也是为了我们自己。这次检察院公诉唐文强败诉,就是因为我们太急于求成了,没有找到能够板上钉钉的证据,所以给了唐文强喘息的机会。 不过我担心的是,经过了这件事以后,唐文强会更加不好对付,所有不利于他的证据啊证人啊可能都会被他提前抹掉。所以,现在我们几乎是在和死神赛跑。而且,我认为,今天这个自杀的女孩小燕,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听到王芳说的话,警车上的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每个人的心中都如同有一个沉重的枷锁,被这个自杀的疑团紧紧地锁住。 过了一会儿,刘建超打破沉默,说道:“你们知道小玉刚刚对我说了什么吗?” 其余三人摇了摇头。 “她说,唐文强有一天晚上来夜总会之后喝醉了,她接待的唐文强。然后,唐文强把小玉误认为是杜小兰,还和小玉发生了关系。那天之后,小玉便有了头痛症。” “我去,不会吧!”白小飞惊呼道:“要真是这样,那可是重磅消息。如果小玉是第一个传染的,那就说明,唐文强在小玉之前就已经有了这种头痛症。而张明英阿姨之前去唐文强的诊所看过病,张明英阿姨自杀之前就有头痛症。你们说,会不会是唐文强把头痛症传给张明英阿姨的?” “而且,小玉的证词也坐实了唐文强和杜小兰不是普通的医生和助理的关系,杜小兰就是唐文强的情人。”李玉春补充道。 听着白小飞和李玉春的话,刘建超和王芳的心悬了起来。 “如果唐文强是第一个得头痛症的人,那他为什么要把头痛症传给张明英?又是通过什么方式传给张明英的?我觉得他这么做缺乏动机。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已经接触了这么多头痛症患者,但是我们却没有被传染。这说明,普通的接触应该不会造成头痛症的传播。它的传播方式大概率是血液和性传播两种。” “不可能是性传播。我表妹不可能和唐文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刘建超插话道。 “是啊,张明英尸检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有被性侵的迹象。”王芳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打针引起的?针孔一般很难被人发现。”白小飞问道。 “张明英和王悦的尸检都是我做的,如果有针孔,她们的皮肤上会留下红褐色斑点。我仔细检查过,她们身上没有针孔之类的东西。而且,我还做过病理检测和毒理检测,她们没有致命性疾病,也没有中毒。” 刘建超摇了摇头,道:“那真是奇了怪了。莫非这头痛症是一种检测不出来的病毒?或者真的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是敌国在我们这里开展的生化实验?” “说不好,”王芳道:“现在证据太少了,很难说。” 警车里的四个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102章 第二次跳楼 又出事了。 刘建超、白小飞和王芳三人刚好赶到县人民医院,就听说整个急救室像乱了套一样。谁也没有想到,像小燕这种危重病人会发生这种事情。正在急救现场等待结果的罗刚像傻了一样全身颤抖着坐在地上。而主刀医生和另外几个医生和护士也都筛糠似坐在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发抖。 刘建超迅速地向主刀医生询问了刚刚发生的情况。 主刀医生姓杨,叫杨远志,小圆脸,微胖,眼睛小而精神,看起来很精明能干的样子。没想到急救室发生的情况能把他这样一个男医生都吓成这个样子,看来一定是发生了非常恐怖的事情。 杨远志定了定神,才详细说起刚才急救室里发生的一切。 “刚才我们医院收到了一个据说是跳楼自杀的危重病人,据说是悦城夜总会里面上班的。当然,她们的职业对我们来说并不是重点关注的方面。 后来我就接到唐院长的消息说让我来进行抢救,我是这个医院外科主任医师,一般来说有什么重大的手术院长都会让我来操作,于是我就带着我的助手和几个护士参与到这场急救手术当中来了。” “可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先前好端端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突然一下坐立起来。脸部变得异常扭曲而可怕,对在场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阴阳怪气地说‘她是我的,你们谁都别碰’,那种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她根本不是她自己。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又躺了下去。我一开始以为病人只是神经上受到了刺激而已,所以就让大家按照平时抢救的程序进行抢救。没想到当我靠近那个女孩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开始剧烈地颤抖,我就让我的助手和几个护士来一起将她按住,免得她给自己造成二次伤害。可是我发现助手和护士根本就按不住她。 我也想让她停下来,就想去按住那个女孩的身体,结果那个女孩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一阵剧烈的尖叫,震得我们耳朵生疼,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按着她的医生和护士都推开了。然后她从手术台旁边抢到一把手术刀,威胁我们说:‘别过来,她是我的’,听那声音极其沙哑,感觉并不像是一个女孩的声音。然后这个时候她的老板就冲过来了,对那个女孩喊‘小燕,别这样,好好让医生给你做手术’。” 杨远志吞了一口唾沫,稍微平复了心情之后又继续说道: “可是那个女孩根本就听不进去,这反而更刺激了她。她用那种沙哑沉闷的声音说道‘别忘了,是因为你才会这样的’,然后那个女孩就开始咧嘴大笑,她不停地张大嘴巴,顺着自己的两侧嘴角用手术刀把脸都划烂了。鲜血顺着两边脸颊的伤口涌了出来,滴在女孩的衣服上,一片血红。整个急救室的地面也是一片血红。 我那个助手还想去抢过那把手术刀,可是那个女孩用手术刀一划,他的工作服被当胸划开一条口子,还好没有伤到皮肤。我看到这种状况,就劝助手和护士不要贸然靠近。我开始劝说那个女孩,让她把刀放下,生命诚可贵,不要轻易放弃,想想这个世界上还有她的亲人,朋友。 那个女孩听到这些似乎暂时回过了神,我看到她的双眼流出了眼泪,表情很悲伤,但是又很绝望的样子。她嘴里说道‘我不想死’,声音似乎也变成了一个正常女孩的声音。可是她还是举着手术刀。 我让她慢慢把手术刀放下,我试图慢慢靠近她。忽然,她又是一阵疯狂的尖叫,那尖叫声中仿佛有一种恐怖的气息,把我和助手还有护士都吓得往后退。然后,那个女孩的声音又变得沙哑低沉了,她流着泪说了一句,‘只有死亡才是最后的解脱’,然后用手术刀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抹,鲜血喷溅而出,整个急救室的墙上、手术台上还有我们的工作服上都被溅了很多鲜血。 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种景象吓呆了。可是,没想到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急救室的窗户破窗而出,又一次跳楼了。这里可是五楼啊,下面全是水泥地,就算她有两条命,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肯定救不过来了。 刚才那场面真的太可怕了,我从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状况。警官,你知道吗?那个女孩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双腿的骨头都已经骨折了,折断的骨头甚至已经刺穿了双腿的皮肤,我无法想象她竟然还可以那样折磨自己,那真的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杨远志一边说不停摇着头,回忆起刚才急救室的一幕幕仍然触目惊心。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就像刚做完一个极其恐怖的恶梦。 刘建超看到罗刚靠着墙瑟缩颤抖着,此刻的他,和平时风流快活惯了的悦城夜总会老板罗总判若两人。 刘建超箭步走到罗刚的面前,双手抓住罗刚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他此刻心中充满疑惑、同情、愤怒,已经很难保持克制了。 “怎么回事?罗刚,你说,究竟怎么回事?” 罗刚眼中满是惊恐,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刘建超本来想来医院看看那个叫小燕的女孩——这个到刚才为止还自杀未遂的女孩——没想到刚到医院就听到这样的噩耗,不禁令人心痛。 白小飞本来也想问问小燕所谓的黑雾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现在,这个重要的线索断掉了。 根据主刀医生杨远志的说法,小燕在自杀以前曾经对罗刚说过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刘建超把矛头对准了罗刚。 “你个混蛋,你究竟对小燕做了什么?竟然逼得她到了自杀的地步?刚才医生说的你也听到了吧?小燕死前说都是因为你才造成了她现在的结果,你倒是说说,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这么年轻一个女孩说没就没了,你可是他的老板,你倒是说话啊!” 刘建超抓着罗刚的衣襟,用难以压抑的愤怒语气逼问道。 罗刚垂头丧气,任由刘队长讯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估计他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了。他肯定想不到,自己夜总会的女孩居然也步上了自杀的后尘。 过了一会儿,罗刚从刚才的恐惧和发懵中反应过来,他心想,“这难道跟最近的连环自杀案有关吗?不,如果我承认这件事,那我的夜总会生意就彻底完蛋了。可是,如果不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以后再有人自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罗刚几乎是哭喊着对刘建超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自杀,我……我他妈又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你他妈?你他妈摸着自己的心口问问自己,你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吗?”刘建超一手抓着罗刚的衣襟,另一只手紧握着拳头,几乎就要挥拳到罗刚的脸上了。 王芳和李玉春见状,急忙拉住了刘建超即将挥拳的手。 “刘队,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既难过又愤怒。但是我们是警察,要克制自己的情绪。”王芳劝说道。 “对啊师父,你不是经常说我吗?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是不利于破案的。” 王芳和李玉春的劝说似乎起了作用,刘建超终于松开了紧抓着罗刚衣服的手。 “罗刚,请立刻、马上跟我们一起到县公安局接受调查。”刘建超对一张哭丧脸的罗刚说道。 李玉春扶着脸色惨白的罗刚站了起来,跟着刘建超上了警车。 王芳和白小飞则留下来保护小燕自杀的现场,并等待县公安局的其他警察立即赶过来进行取证。 又是一起诡异的自杀案。到目前为止,小燕已经是中岳县城近期第六个自杀者。 白小飞的心情比刘建超更沉重。他本来以为最近的连环自杀案会从唐文强那里找到突破口,没想到公诉人不仅败诉,而且在庭审刚刚结束的时候又发生了一起新的自杀案。 “难道是我怀疑和猜测的方向错了?难道王悦的死真的是和这些自杀案一样,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造成的?难道唐文强真的和这些连环自杀案无关?可是,自己先前感知到的线索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感知能力出问题了吗?不,应该不会。这个叫小燕的女孩,明明之前已经从三楼跳了下来,侥幸捡了一条命之后,怎么还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在急救室里做出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小燕死前应该经历过异常恐怖的事。不行,我必须要看看现场。” 想到这里,白小飞对王芳悄声说道:“王芳阿姨,我想感知一下那个叫小燕的女孩可以吗?” 王芳点了点头,便带着白小飞到了急救室楼下的空地。小燕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原地,四肢和脑部都已经变形。尸体周围几米远的地方都飞溅着血斑和脑浆。白小飞看到这种场面几乎要吐出来,可是他努力控制着胃里的翻涌,用一只手慢慢接触到了小燕的尸体。 他闭上眼睛,眼前立即浮现出急救室里面的场景——小燕躺在急救室的手术台上,眼前的景象在晃动着,身体在剧烈地颤抖,杨远志和他的助理还有护士们用力地想按住她的身体。可是,她眼前的那团黑雾迅速地窜入了小燕的身体之中。 好冷,身体忽然感觉到一阵像北国严冬似的寒气,那寒气在身体中穿行,在全身蔓延。 是黑雾,黑雾控制了小燕的身体,然后一股不可名状的巨大力量将医生和护士们都弹开了。 那团黑雾支配着小燕的身体,抢过了一把手术刀,对罗刚说道:别忘了,是因为你才会这样的。 说完,黑雾支配着小燕的身体,用手术刀顺着两边嘴角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小燕的脸变成了一张诡异又恐怖的笑脸。 鲜血,啊,好多的鲜血把衣服都浸湿了。痛,好痛,撕心裂肺的痛。小燕简直要痛晕过去了。但是那团黑雾还让小燕的身体保留着残存的意识,似乎有意让她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痛楚,真是生不如死的痛。 痛感刺激着小燕的每一根身体的神经,小燕在极度的痛感中尖叫起来。这时,黑雾中有一张脸,就像是传说中的死神的脸,嬉笑着出现在小燕的眼前。那团黑雾就像是控制着提线木偶的幕后操纵者一样说了一句“只有死亡才是最后的解脱”,然后控制着小燕的手在脖子上一抹,小燕的意识和知觉都快要丧失了。 就在生命的气息即将消失的一瞬间,小燕的身体像是被那团黑雾拖拽着狠狠砸向了急救室的窗户,随后“嘭”的一声,小燕的眼睛看到了自己变形的手和脚像拼图一样胡乱地被什么东西扔在了水泥地上。 小燕残存的意识说道:终于结束了!再也不会感觉到这撕心裂肺的痛了。 这是小燕最后的意识,也是小燕最后所看到的景象。 白小飞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刚才看到的一切如同经历了一场恐怖的恶梦。那是比之前所看到的连环自杀者更为惊悚血腥的画面。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如同一个死缠烂打的幽灵一样,让白小飞心有余悸。 白小飞思忖着,那团黑雾,究竟是怎样一种东西?我们之前所怀疑的神经性病毒,难道就是那团黑雾?可是,那团黑雾当中明明有一张虽然看不清但是却能让人感到异常恐惧的脸。 那究竟是谁?是唐文强吗?难道唐文强还会以这样的面目出现?难道唐文强是可以变化为多重形态的外星人? 只有“自杀”者生前才能看到的黑雾,能操控人的身体制造自杀的假象,这已经超出了现有的物理常识了。 白小飞突然想到,难道这是某个和自己一样具备某种超自然力量的人刻意制造了这一切?所有的“自杀者”都看见过黑雾,都得过头痛症,难道黑雾操纵一个人走向自杀的过程产生的副作用就是头痛症么?很有可能啊!怎么自己以前就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呢? 可是,如果那团黑雾真的是某个超自然力量的人的化身,那他或者她为什么要制造这些连环自杀案?这些残忍的手法简直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可是,就像刘建超所说的,如果黑雾是凶手,怎样才能抓住它呢? 巨大的谜团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白小飞的心头。他想,或许只有找到和小燕有同样困扰的人才能逐渐接近真相。悦城夜总会里面的其她三个女孩不就和小燕一样有同样的症状么?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白小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芳!王芳很赞同白小飞的想法,不过,在具体行动上可能还需要刘建超的配合。 不管是凶手是谁,也不管凶手是怎样的面目——白小飞再也不想看到无辜的人被“自杀”了,他发誓,一定要斩断罪恶的源头。 第103章 讯问罗刚 两辆警车呼啸而至,从车上下来七个警察,王芳给他们讲述了一番现场的情况之后便带着白小飞回到了公安局。警车上下来的七个警察就负责在现场维持秩序和进行取证的工作。 小燕的离奇自杀把医院的所有医生、护士和病人都吓坏了。自杀的现场已经涌入了越来越多的人,医院的很多医生和病人都看到了小燕那惨不忍睹的身体。大家站在小燕的周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好可怜啊,听说这个女孩在手术台上发疯了一样。抓着手术刀往自己脸上划啊!” “啧啧啧,这居然也下得去手。难道她不知道疼吗?” “活该,我听说这个女孩是悦城夜总会的。那夜总会的老板还是县城首富罗永顺家的公子哥。典型的花花公子。说不定是把这个女孩玩腻了想要分手,然后女孩想不开,然后跳楼了。” “很有可能啊,这些富家子弟不都这德性吗?难不成之前自杀的那几个人,都和这姓罗的有关?” “可别乱说啊,小心被人家听到了。再说了,这些事情没有证据不要瞎说。” “我觉得吧,这事不太像普通的自杀案。听说女孩之前已经跳过一次楼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她的腿骨已经把肉戳穿了,可是她居然还能跳楼。真是见鬼了。” “就是啊,太离谱了,多半是被鬼附身了。你们听说过没有?我们县城已经发生好几起自杀案了。之前都是跳河死的,现在变成跳楼了。” “这也太吓人了,难道说这种自杀还会传染?” “传不传染我不知道。我觉得也许是水鬼上岸了呢?” “越说越玄乎,哪有水鬼上岸的道理?” “你又不是鬼,你知道什么?现在没人敢在岳阳河边走路了,水鬼抓不到替死鬼,肯定会上岸啊!” …… 现在倒好,人们传说的重点不再是水鬼勾魂了,因为新的自杀者不是跳河而死,而是跳楼。 可是,虽然连环自杀案的动向虽然发生了一些改变,但这并没有平息整个县城群众的恐慌情绪,反而激起了人们更大的恐慌。 人们丰富的想象力又在传说,这一次不是水鬼,而是跳崖鬼在寻找替死鬼。而且还编得有模有样,据说医院后面有一座山叫铁峰山,以前有人从那山上跳崖。经过了很长时间,那跳崖而死的人阴魂不散,游荡在医院周围寻找替死鬼。而这一次小燕便是其中一个替死鬼。 刘建超和王芳自然不会理会这些空穴来风的传闻。 但是自从小燕跳楼以后,整个县城的卫生部门都人心惶惶。有人说之前所怀疑的唐文强看来和连环自杀案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那个叫小燕的女孩自杀的时候唐文强正在接受庭审,根本不在女孩自杀的现场,没有作案的时间,更遑论作案的动机。 又有人说这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唐文强会催眠术,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发生这种事情不过是更好地说明了唐文强那恐怖的催眠杀人能力而已。王悦死亡的时候,唐文强也不在现场,可是王悦仍然死了,这就是催眠术的厉害之处。 总之,知道一些小道消息的人将连环自杀案传得越来越玄乎,似乎唐文强就是制造这一切连环自杀案的始作俑者。 可是传闻归传闻,人们根本找不到证据。小燕自杀的时候唐文强一没有给小燕打过电话,二没有和小燕面对面,说不定唐文强和小燕根本就不认识,如果唐文强的催眠术真的有那么厉害,他又是通过怎样的方式对小燕进行催眠诱导其自杀的呢? 这也是刘建超所关心的问题,唐文强现在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结。 罗刚坐在审讯室里,他的对面坐着刘建超和李玉春。小李手里拿着调查询问记录表,右手握着钢笔一边问一边记录着。 李建超问道:“罗刚,你和唐文强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是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也是很好的哥们儿。” 罗刚到这个节骨眼上也没和唐文强撇清关系,看来这家伙虽然风流成性,但还算是有点情义。 “你对王悦了解吗?她死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比如说心理方面的。” “警官,这个我真的不清楚,我平时只管她叫嫂子,他只是文强的老婆,我和她只是偶尔在跟唐文强见面的时候聊上几句,平时对她真的不了解。而且我也搞不懂她为什么会自杀。再说了,她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跟她没什么话说。” 这家伙,和人交往都是带着这样的目的么?刘建超心想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那你知不知道唐文强会催眠术?王悦自杀之前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催眠术?我还真不知道,催眠术是干嘛的啊?之前你们莫局已经问过一次了。虽然我跟他经常在一起吃喝玩乐,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起过他会催眠术。也许他觉得没有必要,也许……” “也许他是故意隐瞒这一点。那小燕呢?小燕的死你又怎么解释?她死前为什么会说那些针对你的话?” “这个……警官,这个我真的也糊涂了,我都不知道小燕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啪的一声,刘建超猛地一拍桌子,把罗刚和李玉春都吓了一跳。 “你给我装疯卖傻是不是?谁不知道你罗公子是情场高手,耍过的女朋友多得很。有过关系的女孩那更是不计其数。小燕是你夜总会的女孩,你敢说你没有和她发生过关系? 我警告你,我们现在是为了查清小燕自杀的真相,她的死很可能跟最近的连环自杀案有关系。如果你不老实地回答问题,要是你的夜总会再出事,那可不要怪我们到时候联合工商卫生执法部门关闭你的夜总会。 我看你到时候还会不会装疯卖傻。再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要是觉得这事儿可以用钱轻易摆平,那就正好说明了你可能和小燕自杀有关,甚至和最近的连环自杀案有关。”刘建超决定不跟罗刚这家伙兜圈子,直接用心理战术震住他。 “我……真的没骗你,刘队长。之前你们副局长莫海鹏问过了,我也交代了。王悦自杀前不久,我还和她们吃饭呢。这才多久啊,她就想不开自杀了。你们之前怀疑王悦她老公,也就是强哥,甚至都提起公诉了,最后结果你也知道了,强哥是无辜的。现在,难道你们又怀疑我了吗?我又不会催眠,再怎么怀疑也不应该怀疑到我头上吧?” 罗刚自然知道小燕自杀这件事的敏感性和复杂性。就像唐文强一样,虽然法院判他无罪,可是现在他的诊所生意已经大不如前。 罗刚虽然在黑白两道都算吃得开,可是一旦出了人命,还是一个连环案子,恐怕就连他亲爹也保不了他。再说了,罗刚知道自己主要的影响力还是在老爹那里,自己又没有唐文强那么聪明和能言善辩。如果不尽快澄清这件事,他夜总会的生意恐怕会一落千丈,他的名声恐怕用漂白粉都洗不清了。 “另外,我确实和小燕发生过关系……可是,可是她不会因为这个就自杀了吧?我之前和很多女孩子都发生过关系,也没见她们怎么样啊!她们都巴不得往我身上扑过来呢!” “ 罗刚,我说你真是个混球。”刘建超骂了一句:“那是你的想法,你怎么知道人家女孩子心里怎么想的?小燕虽然是在你的夜总会里工作,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低人一等,她就该任你宰割,任你玩弄。” “呃,刘警官说得是。我……我不该对这些女孩子这么轻薄。” 罗刚心里虽然不同意刘建超的说法,他觉得像小燕那样的陪酒小姐自然不像那些正经女孩那样受人尊重,可是他油嘴滑舌惯了,口不对心地应承着刘建超的话。 “我之前去你们夜总会调查过几个和小燕比较熟悉的女孩,据说小燕在自杀前被头痛症困扰,而且其他女孩好像也有这样的症状。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另外,好像你们买药都是在唐文强的诊所买的,是吧?” “对,没错。我现在也对这个事情很困惑呢!我那夜总会的女孩儿基本上都得了头痛症。也是最近一个多月的事情。好像吃了头痛药就好多了,不吃的话就头疼得难受,有时候真觉得生不如死。有时候还产生幻觉!” “幻觉?什么样的幻觉?” “就是一团黑黑的东西,像是一团黑气,有时候那团黑气会变成一张脸,总之有点瘆人。” 黑气?刘建超寻思,罗刚所说的黑气难道就是白小飞和那几个活着的女孩所说的黑雾么?也就是说,所有的连环自杀案的死者生前都看到过的那个诡异的东西? “黑气?你也看到过么?”刘建超追问。 “对啊!我也看到过,因为我最近一段时间也经常犯头痛的毛病。” “罗刚,希望你不要撒谎,你应该知道对警察撒谎的后果。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看到过?”刘建超虽然表面平静,但心中还是为之一惊。 “是啊?那黑气真是瘆得慌,有时候,我甚至看到里面好像有一张人脸。难道就是这个黑雾搞的鬼?” “现在还不确定。我只能说,最近连环自杀案的死者生前都看到过你所说的黑气,也就是说很可能是那种所谓的黑气控制了他们的意志或者身体,最终导致了他们自杀!” “啊?那该怎么办?我看见过黑气,还有好几个女孩也都看见过,那是不是我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啊?”罗刚听到这个消息惊恐万分。 “但是大多数人都看不见这团黑气,所以你再仔细想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头痛症,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那些幻觉?这个是解决连环自杀案的关键线索,甚至也是拯救像你这样的被黑气困扰的人的性命的关键。”刘建超语重心长地说,看来攻心的策略效果不错。 罗刚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头痛的? 罗刚只记得头痛应该是最近一个月左右的事情,可是不管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半点有关头痛何时开始的线索。难道这种症状是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吗?绝不可能!他心想。 “我……我想不起来了!但应该是最近一个月开始的。”罗刚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难道和唐文强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刘建超还是没有放弃,试图打破砂锅问到底。 “唐文强?你的意思是唐文强故意传播了这种头痛症?可是,他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哥们儿,他没必要这么害我吧?哦,对了,我记得小玉说她之前在悦城夜总会外面碰到过中岳中学那个语文老师,就是第一个自杀的那个。” “嗯,我知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唐文强还是摆脱不了嫌疑。虽然,现在我们还没掌握到足够的证据。但是,我要提醒你,在连环自杀事件查清楚之前,不要和唐文强走得太近,以免惹火烧身。” 刘建超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是提醒罗刚和他的员工注意安全;另一方面,他也想用这样的方式离间这两个所谓的“好兄弟”,等他们“狗咬狗”的时候,说不定才会爆出真正的真相。 “好,我一定记住刘警官的提醒。”罗刚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在想刘队长说的话。难不成唐文强真的会为了诊所的生意故意传播这种凶险的头痛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可真没把我当兄弟。而是把我当实验品,当大冤种,当成他潜在的客户。那个老师去过他的诊所,我和我的员工得了头痛症以后都在他诊所里拿药,这么说起来,他倒真的很可疑。 唐文强啊唐文强,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当我是冤大头啊?亏了我还那么信任你。也许警方的怀疑是对的,你看上去并不想我想的那么单纯耿直。 “那,刘警官,现在可以排除我的嫌疑了吗?”罗刚不太自信地问道。 “我只能说,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我们暂时排除了你的嫌疑。但是,你最近还是不要离开县城。毕竟,你夜总会的员工小燕刚跳楼自杀,你作为老板,一定要处理好善后。对小燕的家属,也要给予安慰和补偿。我当然也希望这件事的影响力降到最小。” “是是是,刘警官说得对。我一定好好善后,然后尽量配合警方的调查。” 第104章 抽丝剥茧 对罗刚的调查讯问进行到这里似乎又卡壳了。无奈之下,刘建超只得把罗刚放回家。但是对小燕自杀案调查期间,罗刚仍然需要被监视居住。 罗刚离开之后,刘建超立即被公安局长杨正清叫到了局长办公室。 还没有等刘建超汇报,杨正清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你不是能耐吗?不是拿到那么重要的证据了吗?公诉唐文强,哼!现在结果怎么样?啊?结果还不是无罪释放!建超啊建超,我当时劝你放弃这个案子,既然卫生局都定性为公共卫生事件了,我们干嘛还要去自找麻烦?现在倒好,唐文强不仅无罪释放了,这新的自杀案又出来了!你让我怎么向上头解释,嗯?你知道我们现在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吗?骑虎难下!左右不是人。各方都得罪了,案子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杨局,我知道这件事的结果让你不满意。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表妹张明英去唐文强的诊所看过病,王悦是唐文强的老婆,周强和陈大海和唐文强都有交集,刚刚自杀那个女孩小燕,是悦城夜总会的陪酒小姐,夜总会的老板是罗刚。唐文强又是罗刚从小学就认识的哥们儿。几乎每个自杀者都能牵扯到唐文强的头上,如果说连环自杀事件和唐文强没关系,打死我也不信。”刘建超为自己辩解道。 “你说的这些都没错。可是,证据呢?之前光凭一份档案资料就想定唐文强的罪,可是,你看看唐文强自己的辩护词,有理有据,都快赶上大律师了。我以前就告诉过你,疑罪从无,咱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就不应该轻易请求检察院提起公诉。当然,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我错就错在想要尽快找出连环自杀事件的真凶,而把时间浪费在了唐文强的身上。”杨正清叹了口气说道。 “局长,您的意思是?唐文强不是真凶?”刘建超疑惑地问道。 “我当然也怀疑过他,甚至觉得,按照他的智商和头脑,完全可以做到人不在现场而催眠杀人的地步。但是,所谓的催眠杀人,之前在我国并无先例。所以,取证和定罪的难度极大。确实,如唐文强所说,光凭一份档案资料来定罪是诛心之论。没办法呀,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太狡猾了。话说回来,即便唐文强是自杀事件的真凶,那在庭审的时候发生的自杀案又怎么解释呢?难不成唐文强元神出窍,然后去催眠那些自杀者?” 刘建超拍了拍脑门儿,道:“局长,您倒是提醒了我。根据白小飞感知到的情况,以及这段时间我们对和死者患有同样头痛症的人进行的调查,我确信,这些头痛症的受害者不光会被头痛症困扰,还会看到诡异的黑雾。而且,那黑雾之中还能隐约看到一张人脸。我在想,那张人脸,会不会就是唐文强?他通过我们不知道的方式,控制别人的思维,产生不存在的幻象和头痛症,从而对他的药物形成依赖,让他诊所的生意变得更好。” “建超,我还是那句话,要讲证据,要遵守疑罪从无的原则。你说的这些仍然只是猜测。而且,什么元神出窍进入别人的思维当中,我觉得这些说法太扯淡了。这不是我们现存世界存在的现象和法则,这已经属于超自然或者是神秘主义的范畴了。说白一点,这就是迷信。难道咱们警察要用迷信的方式来办案吗?建超,我知道,你表妹也是连环自杀事件的受害者。你心里有疙瘩,我也理解。但是,咱们作为人民警察,一定要遵守规则和法律。” “局长,我……” 刘建超欲言又止,他知道,局长就像他经历白水村死人头事件之前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要他相信这些超自然的东西,简直难如登天。不过,他也很理解局长面临的压力,当初就是他怂恿杨局对唐文强进行立案调查的。他以为拿到唐文强的档案资料就抓住了一项重大的犯罪证据,可是法院最终并未采信他提供的证据。 “我什么我?你也是个老刑侦了。可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是会意气用事。当然,我们对待破案的态度要执着,但是执着不等于不懂灵活变通。面对狡猾的对手,除了胆大还要心细,不然我们就会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这个确实没有办法。从法理上来说,目前中岳县公安局里取得的人证物证确实没有足够的说服力让法官相信唐文强和王悦的死亡你以及连环自杀案有关。可是,根据对罗刚的调查结果来反向推理的话,唐文强仍然摆脱不了嫌疑。 刘建超听杨局长说完以后,汇报了当天悦城夜总会女孩小燕自杀以后对夜总会老板罗刚的调查结果,说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没有实质性的结果,也证明不了任何人和小燕自杀有着直接的联系。而且小燕自杀的时候罗刚和唐文强都在法院,两个人都不在小燕的自杀现场,所以,从这一点上也可以排除罗刚和唐文强的嫌疑。 而根据对悦城夜总会三个女孩小玉、小雅和丁香的调查询问情况来看,小燕确实是自杀无疑——但是小燕的自杀和之前几起自杀案虽然有相似之处,他们都有头痛症,都看见了那令人胆寒的黑雾;但是,小燕自杀的方式和之前几个人不太一样,之前五个自杀者都是跳进岳阳河自杀,而小燕则是跳楼自杀。 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小燕为什么会在急救室对罗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根据现有的调查结果,基本上可以推测夜总会的大部分女孩都和罗刚有染,如果头痛症是可以传染的,那么很可能是罗刚传染给了那几个女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够解释小燕在急救室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了。罗刚在刚才接受调查讯问的过程中要么就是有意隐瞒——因为他怕自己把头痛症传染给其她女孩而承担责任;要么就是真不知道——有可能是想不起来,也有可能是关于头痛症的记忆被催眠术封锁——而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只有唐文强。 这时,王芳也带着白小飞回到了县公安局。白小飞、刘建超和王芳、李玉春四人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白小飞把之前所感知到的情况以及自己的计划向刘建超进行了简要说明。 刘建超所想和白小飞几乎是一样的,从之前那几个和小燕比较熟悉的夜总会女孩入手,顺藤摸瓜一步步找到真凶,或许是一种可行的方式。 而王芳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分析道:“很可能罗刚和夜总会的女孩都有染。像罗刚那样的花心大少,自己夜总会的女孩怎么可能不吃一口。” 虽然这些话对现在这个年纪的白小飞来说有点“污”,但好在白小飞比一般的少年要早熟很多,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王芳所说的正好和刘建超的想法不谋而合。 “所以,现在问题的核心就是找到那个传播头痛症的病源,然后砍断其它可能传播这个能传播头痛症的途径。刘叔,王芳阿姨,根据你们的分析,这个连环自杀案如果看作是一种可传播的病毒的话,很有可能就是通过性传播的,对吧?当然,目前怀疑只有这一种可能,当然也不排除其它的传染途径!”白小飞认真地问道。 “哎哟,你小子真是人小鬼大啊!小小年纪还懂得这么多!”刘建超调侃道。 “还真是,我之前刚看到小飞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有十六七岁了,没想到还是一个初中生啊。”李玉春附和道。 “别看我小,人家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再说我这个体格也不算小了吧?”白小飞一边说一边展示着自己肌肉来。 言归正传,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谁传播了这个‘自杀病毒’?之前每一个自杀者都有头痛症。 我看过调查询问笔录,似乎从刘叔的表妹张明英开始就有头痛症了吧?而且张明英也看到过那团黑雾。那说明张明英已经感染了‘自杀病毒’,而且成为了我们目前所知的第一个受害者。 接下来就是王悦,然后是周强和王彩玲,再然后是陈大海,除此以外在后来的调查中还有一个死于意外,一个死于手术——这两个不是通过自杀的方式死亡,可以暂时排除。 再加上小燕,目前为止已经有六个受害者了。” 刘建超点了点头,对白小飞的分析表示赞许,他接过话说道:“没错,而且,根据我们警方的调查,周强和陈大海自杀前都曾经光顾过悦城夜总会,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跟夜总会的陪酒小姐发生过关系。他们很可能因此被传染上‘自杀病毒’。 而王彩玲又是周强的老婆,又被周强传染,因此也成为‘自杀病毒’的受害者。我表妹夫杨汉霖似乎没有什么事,因此可以确定杨汉霖没有受到自杀病毒的影响。 但是,我表妹又怎么会染上头痛症的呢?她应该不可能和别人发生关系——除非,除了性传播方式,还有另外一种传播方式,可能接触了含有病毒的血液——但是这似乎也说不通啊!我们那么多检验人员并没有受到所谓的自杀病毒的影响,小飞也接触过死者,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病毒直接进入了血液的话就有可能了!”王芳补充道:“我们检验人员之所以没有受到影响,是因为我们都戴了口罩手套,最多通过皮肤接触到,自杀者的血液并没有进入到检验人员的血液之中。不过验证这一点很简单,我们可以从小燕的尸体上提取血液,注射一丁点到实验室的小白鼠的皮下,通过观察就可以发现是否会产生影响。” “做这个实验恐怕来不及!”白小飞说道:“从小燕感染头痛症到自杀差不多经历了一个月的时间。而且给小白鼠注射人体血液本身可能会产生排异反应,这个实验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除非——除非在人的身上做实验。人可以直接感知到头痛头晕的症状,甚至可能会看见黑雾也说不定。不过这种实验的风险性极大,不可取。” “对啊!不可能在人的身上做实验!但是我基本上可以确认,除了性传播,血液传播应该也是‘自杀病毒’的一个重要传播途径。”王芳说道:“通常大部分病毒如果可以通过性传播,那也一定可以通过血液传播,甚至是体液传播。但是根据连环自杀案的情况来看,被自杀病毒污染的血液和体液只是接触到第三人的皮肤并不会造成感染,所以需要血液或者体液直接进入第三人的身体内才会造成感染。这个可以参考艾滋病毒的传播途径。” “嗯,这是一个新情况。看来我们需要马上把这个情况汇报给杨局长。我觉得有必要联合县卫生局以及各大医院和媒体开一个紧急会议。以防万一。”刘建超郑重其事地说道。 “刘队,我觉得小范围的紧急会议就好了,这件事尽量低调,避免让更多人知道了造成更大的恐慌,也是避免打草惊蛇。上次公诉唐文强那个事情,虽然我知道你初衷是好的,但是还是太心急了。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作出的判断,别人未必会相信。所以这一次,我觉得确实有必要开一个紧急会议,但不用那么大张旗鼓。这件事我们就汇报给杨局长知晓,至于他如何决定下一步动作,这就不需要我们操心了。”王芳的分析听起来很有道理。 “你说得对,我有时候只想着能够力挽狂澜,没想到影响会那么大。有时候为了尽快查清案子确实冲动了些,这样,你们先在我办公室等着,我立刻把我们刚才的分析讨论得出的新情况向杨局那边再汇报交流一下。” 刘建超一说完,就起身去了杨正清的办公室。 第105章 筹谋 罗刚一离开县公安局就打算去找唐文强。 其实,罗刚的心里有不少的疑问需要向唐文强问清楚,包括这个头痛症是怎么来的,会不会是唐文强故意传播出来的!他隐约觉得,这件事可能和唐文强有关,但是又不敢肯定。 罗刚心想,唐文强是自己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害自己吧?包括检察院公诉唐文强的时候,我都替唐文强捏了一把汗,生怕这个哥们儿真的被判有罪。结果还好是虚惊一场。罗刚自始至终都相信,唐文强虽然比自己聪明很多,但是他应该不至于用自己的聪明去害人。 罗刚找到唐文强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了,他又和往常一样把唐文强约了出去。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去夜总会,也没有去什么饭店,而是约在了岳阳河的河边。 罗刚开着他那辆红色捷达车在岳阳河边的公路上转悠,唐文强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夜风习习,微凉的河风透过车窗吹拂在两个人身上,仿佛幽灵一样在轻轻低语。岳阳河两岸茂密的小叶榕沐浴着暖黄的路灯光,在地面留下斑驳模糊的影子,那些影子在河风的吹拂之下仿佛有生命一般地摇晃着,像一个个在河边徘徊的鬼影。 “说吧,今天把我约出来有什么事?”唐文强还是如往常一样不冷不热地说道。 罗刚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皱着眉问道:“我说强哥,发生这么多事,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一点都不担心吗?县公安局和检察院都怀疑你和王悦的死有关,甚至怀疑你和最近的连环自杀案有关,你怎么一点都不替自己解释?” “刚子,你觉得我还要怎么解释呢?难道我在法庭上解释得还不够清楚吗?” 唐文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你也在现场,我说了什么你也听到了 。而且,最近我都忙着处理一大堆的破事,还要应付检察院对我的公诉造成的各种损失,我实在太累了,不想去想这么多事。” “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相信你是清白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夜总会的一个叫小燕的小妹妹也自杀了,而且还跳了两次楼,简直就是一心求死啊!你想想看,出了这种人命,我他妈又要赔上一大笔钱。这都还好,可是那小姑娘在医院急救室跳楼的时候莫名奇妙地说是我害了她。天地良心,我虽然睡过她,可是我一点害她的心思都没有啊!我真的害怕,难道跟她睡过就要自杀?那我那夜总会里的女孩我睡过好几个,要是都像小燕那样寻死觅活的,我那夜总会还不如早点关门大吉的好!兄弟,我知道你很聪明,你能不能想想办法阻止这一切啊?”罗刚近乎哀求地问道。 唐文强听说罗刚夜总会的女孩居然也开始跳楼了,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淡然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兔子不吃窝边草,不要招惹自己夜总会的那些女孩,你不听,现在出事了吧?另外,你,还有你夜总会的那些女孩,叫她们头痛的时候就要吃头痛药,免得再出事。不然结局可能就像王悦一样。” “说到王悦,你说你还是医生,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呢?哎!”罗刚摇摇头叹息道。 “我是医生又怎么了?医生也不能包治百病啊!再说了,天要下雨,人要自杀,我也管不住。刚子,你小子今天叫我出来难道就是来问我这事儿?不会连你也怀疑我吧?”唐文强没好气地问道。 罗刚咯咯干笑了两声,“怎么会呢!其实我就是因为今天发生这个事情,心里特别烦。我就想说,你经历过这种事情,应该知道怎么应付!所以就想找你聊聊。另外我特别疑惑,狗日的这头痛症究竟是怎么来的啊?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感觉好像有一阵子了,我就觉得好像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儿以后,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头疼。所以也想问问你,好像你也有头痛症对吧?” “我也有头痛症,不必大惊小怪!不过还好,我的症状不算太严重。你说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最近吧!应该就是最近闹连环自杀的这段时间,好像就是从县中学那个语文老师开始的。刚子,你知道吗?有人传说有冤魂找到那个女老师当替死鬼,然后那个女老师自杀以后魂魄不能平息怨气,所以也变成了冤魂厉鬼,后来就发生了鬼混索命,就形成了最近的连环自杀案!虽然我是不大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可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起自杀案,除了这个冤魂厉鬼找人复仇的说法好像也没有别的更合理的解释了!”唐文强冷冷看着罗刚的双眼,淡漠地说道。 “兄弟,你可不要吓我!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罗刚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这个人吧,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就怕那些游魂野鬼之类的传说,所以晚上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特别是今天小燕自杀了,她说都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我听了都瘆的慌。你说万一她变成什么冤魂厉鬼晚上来找我咋办?我一个人都不敢睡觉啊!要不你晚上陪我睡觉好了!” “滚蛋啊!我可没兴趣陪你睡觉。你夜总会不是那么多女孩吗?还有那个小玉,你最近不是和她走得很近吗?让她陪你好了!” “哎,我是想让她陪我。可是总不能天天陪我吧!而且我还时时刻刻担心要是小燕的冤魂来找我麻烦怎么办!还有,你这么聪明,能不能想一个办法,彻底解决这个头痛症啊?你是真不知道,我最近头痛的时候老是看到一团黑影,像个人似的——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那团黑影就时不时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妈呀,别提有多可怕了。只有吃完药以后能稍微好点儿,可这不是长久的办法,我就怕哪一天万一我忘记吃药或者来不及吃药,也会像王悦和小燕似的,说死就死了。还有,有一件事儿我只敢跟你说,就是之前有两个跳河自杀的,一个叫周强,一个陈大海,都到我那夜总会里来玩过,你说小燕的死会不会跟他们有关啊?或者反过来说,他们的死会不会跟小燕有关呢?我一想到这事儿就浑身不自在。”罗刚越说越疑神疑鬼,似乎感觉每个人都有嫌疑。 “对了,你一说起这事儿,我还觉得是你这小子传染了这个头痛症呢。你想想看,你那夜总会的女孩,你跟她们多半都有过一腿是吧?说不定就是你在哪儿惹上的,然后又传染给这些女孩,然后又通过这些女孩传播给了那些到你夜总会来消费的客人。” “不会吧?要是这么说,我可跟那个中学女老师没什么关系呀!还有,我跟王悦之间也是清白的!而且,警方今天也找我问话了,他们仍然对你有所怀疑,因为第一个自杀的张明英,就去过你的诊所看病。张明英在夜总会的门口撞到过小玉,我怀疑这个头痛的病可能就是这样传染的。” “所以啊!病源很有可能就是张明英或者你夜总会别的客人!而且传播的方式也不一定是要发生关系才会传播,我也经常到你夜总会去玩,说不清哪次就被你们给染上了,然后我又无意中传播给了我老婆。所以才会出这么多事。你看吧,我他妈还不小心替你背了一个黑锅。” 唐文强这话中带话,就算罗刚也能听出来唐文强心中有怨气。 罗刚一直担心夜总会无意中扮演了一个传播所谓的“自杀病毒”的角色,刚刚又被唐文强轻易地揭穿了。 “这……我……确实说不清楚。最近自杀事件在县城闹得沸沸扬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自杀的会和我的夜总会有说不清楚的关系。” “刚子,说句实在话,你小子是不是把你夜总会的所有女孩子都糟蹋过了?” 罗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差不多吧,毕竟,我开夜总会。你知道的,我总得‘验验货’呀。” “操,你小子真是比禽兽还禽兽。诶,我说公安局为什么没把你给抓起来呢?偏偏怀疑到我头上了。你老实说,除了夜总会的女孩子,你是不是在外面也糟蹋了不少女孩?” 罗刚抠了抠脑袋,讪笑道:“我说强哥,你就别问这么细了。这……这是个人隐私啊。你啥时候对我的隐私这么感兴趣了?”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上小学就认识你了,就你这德性,被你糟蹋的女孩子肯定不少。对了,你弟弟罗松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呢?”罗刚叹了口气道:“在英国潇洒呢,偶尔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诶,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没事啊,我就问问。好久没看到你弟了。这可是你们家唯一的留洋镀金的高材生。”唐文强淡淡地笑道。 “嗤,强哥,你就别开我玩笑了。你我都知道, 我和我弟都不是读书的料。他能去英国,无非是现在我家有点家底,用钱砸才把他砸到了英国留学。不然,恐怕他还不如我呢!” “话不能这么说,能用钱砸,也是本事。你看多少普通家庭的孩子,想出国留学都没机会。” “算了,不说我弟了,说起他,我就一肚子无名火。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也不敢说。” “哟?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咋的,不把我当兄弟了?” “算了,别提他了,真的影响我心情。” 罗刚不想提他这个在英国留学的弟弟,自然有他不想提的原因。 况且,今天自己夜总会的陪酒女孩小燕自杀,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忧心忡忡,生怕明天或者后天,又会有一个女孩跳楼!之前自杀的周强和陈大海的亲属倒是没怀疑过他的夜总会。但是,罗刚心里还是不由得担心,要是哪天这种传闻在社会上传开,他那家夜总会铁定要关门大吉。 关门大吉不说,周强和陈大海的亲属肯定会来要求赔偿。更麻烦的还不止于此,要是再有几个到夜总会消费过的家伙(更别提夜总会的小姑娘们了)自杀,就算罗家在这中岳县城是首富,家里钱财再多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最糟糕的是,这些都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自己像小燕一样莫名其妙地自杀……罗刚想都不敢想。 唐文强现在已经明确把怀疑的中心点指向了悦城夜总会。这如同一根钢针一样扎进罗刚的心里,现在的他只想息事宁人,但愿事情早点解决——哪怕付出一点代价也无所谓。 “其实人们所说的冤魂找替死鬼这种说法传了也很久了,我想倒是有一个办法可能让我们渡过这个难关!”唐文强泰然自若地说道。 “什么?还真有解决办法吗?我还以为只能听天由命了!”罗刚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赶紧问道:“兄弟,快说说,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目前这个危机?” “办法倒是有,不过,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愿意,就行,不愿意,就算了。”唐文强似乎有意卖关子。 “哎呀,我的哥啊!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说一半留一半了!你看我罗刚会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么?”罗刚望着唐文强,拍着胸脯说道。 唐文强在罗刚的耳边连说带比划地将如何解决目前这个危机的方式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罗刚听完之后,心中甚为惊骇,又确认道:“兄弟,你确定这么做可以吗?我就怕到时候这个办法解决不了,连我们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呢?反正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很严重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要不然到时候你我真走到自杀那一步,恐怕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嗯,这话倒是有道理!”罗刚听完唐文强的话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办吧!你等我的消息!” 罗刚开着车将唐文强送回了家,不知道这两人在筹谋着什么,是自救?还是让连环自杀案再多出两个受害者呢?拭目以待吧! 第106章 驱邪 罗刚和唐文强会面之后的第三天晚上,罗刚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请来了一位仙娘婆。那仙娘婆年过半百,头发花白,女生男相,一看面相就给人一种天然的距离感,她的样子看起来就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据说那仙娘婆姓李名连英,这名字和清朝末期大太监一样。据说那太监原名李进喜,慈禧太后赐名连英,俗作莲英。李莲英是清朝慈禧时期的总管太监,陪伴慈禧太后近五十三年。是清末最有权势的宦官。李莲英也是第一个叫慈禧太后为“老佛爷”的人。李莲英咸丰五年净身为太监,第二年年入宫。同治六年,受封二总管。宣统元年61岁时,为慈禧守孝百日后隐退,据说宣统三年李莲英去世,时年64岁。 不知道这个叫李连英的仙娘婆和大太监李连英有没有什么联系,不过看她那长相,倒是有几分像历史书中记载的样子,而且李连英说话的声音似乎也是中性的声音。罗刚把那仙娘婆李连英像祖宗一样伺候着,因为接下来,他要请李连英做一场法事——“驱鬼”。 罗刚叫来了夜总会里所有有头痛症的女孩和男性工作人员,约莫十三个人,再加上罗刚本人,刚好十四个。这一天晚上,李连英让他们围坐在一个巨大的包厢内,包厢的四面墙上挂着各式各样蓝色或黄色的经幡。 李连英准备了不多不少十四个小人,分别放在十四个人的头顶。然后在十四个人中间放上一个巨大的冬季用来取暖用的烤火笼,还有一个圆凳,圆凳的上面放着一碗白水。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唱一边跳着,然后用黄色的符纸在每个人的头上咿咿呀呀地念着什么听不清的东西! 一群人围着仙娘婆坐在一起,随着“驱鬼”仪式的进行,一种诡异的气氛在这群人当中弥漫开来。没过多久,罗刚和小玉就感觉那团让他们晕眩恐惧的黑雾在他们的周围萦绕,突然,小雅惊叫了一声:“来了,就是那团杀死小燕的黑雾,它来了!黑雾里面还有一张人脸。” 随即,小雅的身体也因为害怕而颤抖起来。仙娘婆大叫一声,“破”。 那团黑雾像是能听到仙娘婆的声音一样,慢慢地从十四个人的眼前退到了他们的身后。看来这个叫李连英的仙娘婆还有些本事,并不是那种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李连英取出一沓符纸用火点燃,符纸的灰烬都掉落在装着白水的碗里。李连英用手指在碗里捣了几下,将符纸的灰烬和白水搅拌在一起,那碗白水顿时变成了灰黑色。李连英喝了一口碗里的水,然后从她的布袋里取出一把桃木剑。她的嘴用力一喷,便将那灰黑色的水喷在桃木剑上。 说来也怪,那桃木剑剑锋所指之处,那团黑雾竟然都退避三舍。 “黑雾后退了,后退了,你们看到了吗?”罗刚喜出望外地喊道。 “是啊,黑雾怕桃木剑。看来李大姐的驱鬼仪式起作用了。”小玉附和道。 “李大姐,一定……一定要赶走这个黑雾,就是它害得小燕跳楼自杀的。”小雅跟着说道,声音有些颤抖,显然被这样的状况吓到了。 看来,李连英的“驱鬼”仪式颇为有效。大家明显看到了黑雾所起的变化。 但是很快,“驱鬼”仪式似乎遭到了黑雾的强烈反弹。那团黑雾不停地试图从十四个人的身后侵入他们的身体。十四个人当中,大多数是女孩,而小雅可能因为受到小燕跳楼自杀的刺激太大,所以成为了最为虚弱的一个人。于是,那团黑雾开始集中力量攻击小雅。 小雅感觉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惊叫道:“我看不见了……啊……救命啊!我的眼前一片黑!你们在哪儿?” 十四个人中,那些胆子较小的女孩都已经吓得尖叫起来。就连自认为胆子很大的罗刚都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得头皮发麻了。 驱鬼仪式的参与者你一言我一语嚷嚷道: “你们不是说这团黑雾怕桃木剑吗?现在小雅怎么看不见了?” “对啊,黑雾刚才后退了,为什么现在又疯狂地攻击小雅啊?” “一定是黑雾在垂死挣扎,疯狂反扑,大家稍安勿躁,一定要听李大姐的。”罗刚知道大家现在都很慌,便说了一句安慰的话。 “罗总,你可不要骗我们啊。要是这黑雾变本加厉,以后吃药都防止不了自杀,那会不会我们每个人都要完蛋啊?” “对啊,明明我们被你传播了这种病,你却请一个人来搞封建迷信。罗总,你可不要弄巧成拙啊!” “是啊,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姐妹。罗总,这个夜总会里的女孩就像是你的后宫,我的意思我想罗总和各位姐妹都明白。不管你搞封建迷信也好,带我们看病也好,你可要负责到底。不然的话,这么多姐妹万一再有人出事,就算罗总你家底再厚,大家也能让你赔的倾家荡产。”丁香还是那样心直口快,在罗刚面前说话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丁香的话把罗刚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罗刚憋了片刻,回道:“我今天之所以请李大姐来搞这个驱鬼仪式,之所以把你们都叫过来参加,不就是为了避免像小燕一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吗?各位,这个时候了,请你们就不要说风凉话了。如果你们有谁实在不想参加这个仪式,大可以现在就走。” 李连英大吼了一声:“每个人都不准动!你们要是现在走人,那就半途而废了。如果走了之后出什么事,本人概不负责。这个叫小雅的姑娘现在已经被恶灵附体,借这个机会正好除掉它。” 众人这才稍微安定下来。呆在这里怕出事,一走了之更怕出事,不如死马当活马医,病急乱投医。 只是小雅,此刻不仅眼前一片黑暗,而且似乎还产生了幻听。她仿佛听到了黑暗中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却听不出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她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这样的声音。 小雅已经吓得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这就像一场现实中发生的恶梦一样。她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摸她的脚底板,不是一点一点的摸,而是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体上,顺着她的脚,摸到她的小腿、大腿、腰身、肩膀,然后是脖子和头。 小雅感觉自己的头发似乎都竖立起来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的身上、心头。那黑雾仿佛在她的脑海中和她对话,还在她的耳边对她吹气,但是她无法听清楚那黑雾中的声音到底在说什么。小雅的双瞳发自本能渐渐地放大,而意识也模糊了起来,最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也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李连英拿着桃木剑直接对着小雅的头,一副要砍过去的架势。这时候小雅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连英,眼里也燃烧着异样的神色。她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面带痛苦的表情,像得了羊癫疯一样摇摆着脑袋。 忽然,小雅嘴巴一张,从她的嘴里射出无数黑色的“钢针”——看上去像是钢针,实际上是黑雾所化的针形的暗器。那些黑色“钢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入李连英的身体。 李连英哪里料到这邪物竟然如此厉害,本以为自己能够轻易地灭掉它,却不曾想自己竟然也中招了。 怪只怪李莲英在听说这连环自杀案的时候,以为只是所谓的“冤死鬼”寻找替身作祟而造成的,没想到她竟然降不住这邪物。她心想,自己几乎是一个甲子的处女之身,竟然被这黑雾所化的暗器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看来李连英的“驱鬼”仪式已经彻底把那团黑雾给惹恼了,十四个人围着的那个火盆里面的火突然熄灭了,四周的电灯也突然诡异地爆掉。这个被用来“驱鬼”的房间猛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时,不知道哪个女孩突然尖叫了一声,房间里等待继续“驱鬼”的十几个人顿时慌了神,纷纷想跑。 可这个时候哪里能找到出口啊?一个个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乱摸。每个人都像是遇到鬼打墙似的在这个房间里团团转,根本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还好罗刚平时有抽烟的习惯,他身上带了一盒火柴。刚才一慌神,都忘了这事儿了。这会儿找不到出口他才想起来,他赶紧哆哆嗦嗦地摸索着点燃一根火柴。这微弱的光亮顿时给房间里的其他人带来了希望。 借着这根火柴的微光,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仙娘婆李连英躺在火盆的旁边,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全身不停地颤抖,就好像是那恐怖的黑雾抓着她不停地在地板上撞击一样。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黑暗中冲过来一个模糊的人脸形状的影子,那影子穿过罗刚拿着火柴的右手,就仿佛是下了一场冰冷的雨。火柴顿时熄灭了。罗刚的右手一瞬之间仿佛在冰窖里冷冻了好几个小时一样,一种刺骨的恶寒从右臂席卷全身,罗刚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右臂的存在了。 这下子别说罗刚没有办法点燃火柴,他连拿起火柴盒的力气都快使不出来了。他用力喊了小玉的名字,希望小玉能够趁黑摸到他身边来,帮着他点燃火柴。以刚才那黑雾的反应来看,它之所以迅速地灭掉罗刚手里的火,是因为它某种程度上会害怕火焰。但是可能因为方才附身于小雅身上的缘故,那东西似乎不再怎么怕火了。 罗刚感觉自己站着的力气都快没了,他只能摸索着走到墙边,然后靠着墙坐在地上。他感觉有一只手慢慢地从他的脚一直摸到他的身子,然后又摸到他拿着火柴盒的左手。 “小玉,是你吗?快……快点燃火柴,找……找到出口赶紧让大家逃出去。”罗刚有气无力地说道。 一根火柴“哗”的一声被点燃了,出现在罗刚眼前的却不是小玉,而是小雅那张面无血色越来越狰狞的脸。她冲着罗刚嘻嘻地笑着,似乎知道今天这场“驱鬼”仪式是罗刚特意安排的。 小雅邪恶地笑着,用奇怪的声音说道:“罗刚,你居然还想找仙娘婆来灭了我?休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糟蹋了这么多女孩,你会为你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那黑雾借着小雅的嘴巴,向罗刚传达着一个强烈的信号:它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罗刚惊恐地闭上了眼睛,把头转向了一边,他不敢看小雅那张狰狞可怕的脸。小雅却笑嘻嘻地看着罗刚,她的眼眸里黑色的瞳孔也似乎被黑雾浸染,像碳素墨水一般将双眼变成了两个小小的黑洞。 “你以为你可以这么轻易地掩盖一切么?呵呵……做梦吧!”那声音听起来沙哑而低沉,根本不像是从小雅口中说出来的声音。 罗刚心里想,本来想找个仙娘婆把那邪祟的黑雾给驱走的,没想到那东西却变本加厉,看来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说不定还会死在这个房间里! 罗刚正要心灰意冷之时,不知道谁趁着灯光举着桃木剑往小雅的后背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小雅的身体似乎还没有被那黑雾灵活自如地控制,因此在桃木剑刺出的那一刻竟未能及时闪避。 只听见“啊”的一声,桃木剑刺入小雅的背心处。随着小雅的一声尖叫,一团人形的黑雾从小雅的口中冒了出来。紧接着,那人形黑雾如大手一挥般把身后的持剑人给弹开了。借着剩余的微光,罗刚这才看清,在小雅身后持剑的人正是小玉。 此时,一个小伙子趁着微光一个箭步抢了过来,抓过小玉手中的桃木剑对着小雅就是一阵猛砍……小雅在桃木剑的猛砍之下,身体不住地颤抖,她的头上,身上出现了好几个血窟窿。鲜血汩汩地从那些血窟窿里冒了出来,将小雅染成了一个血人。 “别砍了,你再这样砍会死人的。”罗刚惊恐地叫了起来。 火柴再次熄灭了。 过了没多久,一个女孩突然摸到了房间的门。她用力一推,房间门被打开了。房间的外面是走廊,而走廊的一侧是玻璃窗,窗外正是县城的大街。大街上的路灯光照射进了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恐怖“驱鬼”仪式的房间。 十来个面色惊恐的男女从这个举行“驱鬼仪式”的房间里跑了出来,所有人都吓得脸色煞白。 小玉搀扶着罗刚慢慢地从那房间里走了出来,而那个手持桃木剑的小伙子还傻站在小雅的身边。他似乎已经惊呆了。 “我……我杀人了?……”一团黑雾悄悄从那小伙儿的身后窜了出来,慢慢聚成一个人形。人形的黑雾嗖的一下窜入了小伙子的身体,然后,他的身体微微一颤,似乎回应着小伙子的话,用沙哑的声音从小伙子的喉咙里发出来: “对!……你……杀……人……了”。 第107章 以身犯险 刘建超很快接到了县公安局值夜班的徒弟李玉春的电话,李玉春告诉他说悦城夜总会出事了。问了个大概以后,刘建超感觉这次绝非小事,于是便心急火燎地赶往了案发现场。 手里拿着桃木剑的小伙子似乎已经傻了,嘴里还念叨着“我杀人了……杀人了”之类的话。 刘建超举着手电筒看了看现场,这个硕大的包间的中央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颧骨突起,双眼深陷而又略显浮肿……据李玉春反馈的信息,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叫李连英的仙娘婆了,她的旁边还摆着一个装着少许灰烬的火盆。 刘建超又转向了拿着桃木剑的小伙子,桃木剑所指的方向有一个已经血肉模糊的女孩。刘建超觉得那个女孩似乎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之下,他终于想起来了,原来那女孩就是上次自己曾经调查过的小雅。 只见小雅歪倒在地上,头上和身上各处都是被那桃木剑砍出或刺出的伤口,有些地方血液已经凝结,变成了红褐色。 这时王芳也赶到了现场,在拍照取证以后立即指挥随着警车赶到的120展开了急救工作。 展开急救的正是给小燕动手术的外科医生杨远志。杨远志快速地进行了止血和包扎的急救之后,立即吩咐另外两名护工将小雅抬到救护车上。 因为小雅的伤情比较严重,所以光是现场的急救是不行的,还得要到医院进行输血和继续观察;除此之外,那个叫李连英的仙娘婆也情况危急,她应该是突发某种癫痫导致整个人晕厥了过去,杨远志又立即采取人工呼吸和按摩的方式进行急救,大约两分钟以后李连英苏醒了过来。 “看来没有什么大碍了!”杨远志对着刘建超和王芳说道:“你们先看着这里吧,我要赶紧把刚才那个女孩送到医院急救室急救,不然可能有生命危险。对了,这个女孩好像就是上次那个叫小燕的女孩的朋友,她不会也像小燕那样莫名其妙地自杀吧?” 杨远志说出这话的时候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仿佛又看到一个女孩像小燕一样从医院的窗户跳了出去,然后身体砸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面目全非。 “我想,应该不会吧!不过你们还是要做好准备,最近这种离奇的事情太多了,很难说。”刘建超不置可否地回答着,因为他实在也不能确定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这个案发现场太诡异了,小伙子突然拿起桃木剑砍人,难道他也被所谓的黑雾控制了吗?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更加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杨远志向刘建超点了点头,和另外几个120工作人员带着受伤的小雅离开了现场。 这个诡异的“驱鬼”道场里面还剩下刚刚苏醒过来的仙娘婆和另外一个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神智已经变得不清楚的小伙子——据罗刚反馈的消息,这个小伙子叫李勇,是悦城夜总会的负责维护秩序的一名保安。 刘建超试图慢慢靠近那个叫李勇的小伙子。而这时,刚刚苏醒的仙娘婆李连英用沙哑的声音喊道:“不要靠近他!他中邪了!” 刘建超听到仙娘婆的话,浑身打了个激灵,一种彻骨的寒意像西伯利亚的冷风一样穿过他的身体,让他一瞬间汗毛直竖。 “这到底怎么回事?除了自杀,现在还出现这种凶杀案。难道真有所谓的黑雾杀人?”刘建超心里想着,他实在无法理解,最近一连串离奇自杀事件简直像是一场接一场的恶梦。 根据罗刚的说法,他们只不过是想要赶走头痛这种症状,所以才搞了一个驱鬼仪式。 他们天真地以为,既然用现代医学的方式不能去除头痛症,那不妨试一下传统的巫术。结果,这场驱鬼仪式差点把仙娘婆自己的命搭进去不说,还差点害死了另外一个姑娘小雅。 不过刘建超还是相信邪不压正,他倒想看看,这个小伙子“中邪”以后是什么样子。 刘建超继续往李勇的身后靠过去,就在他试图伸手从背后夺过那把桃木剑的瞬间,那个叫李勇的小伙子回过头来,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刘建超看着,嘴里不再说那句“我杀人了”,而是说“他们都要死”。 然后,李勇邪魅地咧着嘴笑了一下,紧握着桃木剑向刘建超用力地砍了过来。还好刘建超练过擒拿格斗术,而且对李勇可能的反应已经做出了防备。刘建超使出借力打力的架势,顺手捉住李勇的手臂用力一拉一顶,便将他摔翻在地。 这时,李勇手里的桃木剑也甩脱手了,刘建超顺势将桃木剑夺了过来,然后取出手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李勇的双手反手铐了起来。 刘建超仔细地看了看李勇的脸,那是一张似曾相似的脸,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这张脸,仍然邪魅地冲着他笑着,笑得人心里发怵。 “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他?难道这个叫李勇的小伙子和最近的连环自杀案有什么神秘的联系吗?”刘建超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不过,此刻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哎,算了,可能最近的事情太多,连我都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了!”刘建超只好自我安慰地自嘲。 “先把这两个人押回局里吧!回局里以后再进一步调查询问。”刘建超向一起出警的手下吩咐道。 “好的,刘队!” 刘建超又找到罗刚,并提出要求:今晚参加驱鬼仪式的所有人都只能暂时呆在悦城夜总会,不得离开,因为这件恶意伤人案实在太过诡异和蹊跷,每个人都摆脱不了嫌疑。刘建超要求他们随时听候调查。 罗刚在经历了恐怖骇人的驱鬼仪式之后,三魂吓掉了两魂,心中其实早就不知所措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只能顺着刘建超的意思,同时,他也希望公安局的介入能够早点让这场恶梦结束。 李勇和李连英被一帮公安干警带到了县公安局。并吩咐值夜班的李玉春对李连英和李勇两个嫌犯进行审问。 刘建超叫王芳先回家,而他自己则留在局里,以免再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王芳走后,刘建超在自己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躺了下来,一身的疲倦让他眼皮越来越沉重,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另一边,县公安局拘留室,李玉春正在对李连英进行调查讯问。这天晚上,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即将发生。 夜深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天晚上的风很大。大街上灰蒙蒙的一片,空气里满是大风刮起的尘土。道路两边的行道树在夜风的吹拂之下像一只只被囚禁的鬼魂一样孤独地摇曳着。 县公安局的拘留室,李勇双手被铐着坐在里面。拘留室的外面则是另一个警察,而巧合的是,李玉春和李勇居然认识,都是县城郊区一个村子的邻居。李玉春和李勇还是同辈的兄弟。可是,两个人的命运却是天壤之别,李玉春从公安大学毕业之后就在县城当了一名人民警察,而李勇却在罗刚的夜总会里面当了一名保安。 此刻的两个人,一个在拘留室里面,一个则坐在外面。 李勇似乎还没有从驱鬼仪式的恐惧之中回过神来,他的神情看起来恍恍惚惚,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甚至不敢看李玉春一眼。 李玉春却有些着急,他也去了案发现场,大致知道现场的情况怎么样,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发展成这种可怕的地步。 李玉春一手拿着调查询问记录表,问道:“勇哥,今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啊?为什么你像突然疯了似的?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李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没有回答李玉春的问题,却说了一句:“你知道死神是怎样的么?” 李玉春被李勇的这个问题问懵了,回道:“勇哥,我没看见过死神,也不知道死神是什么样子的。我是无神论者,所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不过今天晚上的事情确实挺玄乎的。你今天完全就跟疯了一样,而且是在故意伤人你知道吗?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李勇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他冷冷地看着李玉春,想起自己高中毕业本来打算和李玉春一样报考公安大学,却不料因为父亲的“黑五成分及身份问题”而被拒绝录取。 从那个时候起,李勇和李玉春的人生就变得截然不同。李勇因为自己被理想中的大学拒绝愤而放弃了继续求学,而李玉春则顺利的进入公安大学。 人生就是这样奇妙而残酷,不同的选择意味着不同的结局。 “你觉得你能够帮我吗?”李勇不屑地问。 “只要你把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说清楚,我就会尽量帮你;但是如果你什么都不说,那我就没办法帮你。今天晚上的事有太多的目击证人,他们都看到你伤害了那个叫小雅的女孩,还有那个叫李连英的仙娘婆。”李玉春说道。 “呵……”李勇一声冷笑,“你连死神都不相信,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你心里不是更愿意看到我落魄,看到我变成今天这样子么?” “勇哥,你说什么话啊!当我知道那个伤人的嫌犯是你的时候,我心里很难受。我们是从小就认识的兄弟,我知道你一直对你没有被公安大学录取而耿耿于怀,可是后来我也劝你复读一年报考其他非军警类的大学啊,可是你……你根本就没有听我的。” “我的命可能就这样吧!”李勇一声叹息。“我也不是没想过复读,可是我小的时候我爸就在采石场被石头砸死,我妈因为这件事一病不起,家里除了靠我还能靠谁?我只能选择出来打工。可是即便我出来工作,我妈去年还是去世了。你觉得世上有公平吗?没有,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公平,都是弱肉强食而已。从来都是强者来制定规则,弱者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地方。 我在罗总的夜总会当保安,一直做到保安队长,本来以为生活会有转机,也许人生会因此而变好,没想到不久之前夜总会工作的人陆陆续续得了一种奇怪的头痛症。而得了头痛症的人常常做恶梦,会看见一团恐怖的黑雾,黑雾当中似乎有个人若隐若现。 我们那些有相似症状的人就经常在一起讨论,我们看见的会不会是死神。一开始没人相信那是什么死神,我也不信。可是后来县城发生了越来越多的离奇自杀案,那个时候我们也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直到小燕自杀。小燕死前也和我们一样有头痛症,会看到黑雾,我们这才慌了,原来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 再后来,我们找到罗总,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办法彻底摆脱死亡的阴影,于是罗总就找了一个仙娘婆给我们十几个人作法,说的是‘驱鬼’,实际上那个‘鬼’远比仙娘婆厉害,驱鬼仪式根本拿它没办法。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只感觉身体被一阵阴冷刺骨的风穿过,然后我就意识不清了。直到后来有人尖叫,我的意识才慢慢恢复,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桃木剑,剑身都是血。那黑雾中有个声音对我说,‘你杀人了’。我当时就愣了,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这就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我知道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对吧?” 李玉春一边记录一边听着李勇的话,他从没有见过什么超自然的事件,今晚听李勇这么一说,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禁疑惑: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不管怎么样,我会把你说的这些详细记录下来,至于其真实性,就留待之后调查来证实吧!” “不用等到以后,如果你信我,我会很快让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做?” “我只需要一根回形针,你能不能找到?” 李玉春记得办公桌的抽屉里有几枚回形针,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他不知道李勇要这个回形针来干嘛。不过回形针也算不上什么凶器,想必李勇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如果一枚回形针便可以证明李勇说的是真的,那又何乐而不为呢?说不定还立下了一个大功劳呢! 李玉春取来了回形针,递给了李勇。不过他仍然不太明白李勇为什么会要回形针,于是他向李勇抖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有一次小雅头痛症发作的时候我试图安抚她,结果双臂被他抓伤,然后很快,我觉得自己也开始头痛,而且会看到那个可怕的东西。它没有固定的形状,有时候感觉像是人,有时候又感觉它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总之,自从我得了头痛症以后,我就感觉自己随时都在鬼门关徘徊,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像小燕一样莫名奇妙的自杀。也许是太害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像这一次一样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做这个测试吗?你,也许会死!” 李勇的话如同一把匕首一般直刺而来。但是李玉春已没得选择,是他决定要证明李勇说的话是真是假。 一方面,他并不太相信李勇这天晚上的故意伤人是超自然因素引起,更不相信什么鬼附身的传说,他是一个无神论者,科学的解释要么证实要么证伪,没有中间选项。 另一方面,李勇和他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他当然也希望李勇能够摆脱故意伤人的罪名,可是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过于离奇,李玉春的潜意识当中并不相信李勇所说的话,反而觉得李勇可能精神上存在某种妄想症或者分裂症。所以,他想顺着李勇的话头做这个测试,一来说不定可以推翻李勇口中那个恐怖的黑雾作祟的陈述,二来也可以证明李勇确实精神上有问题,这样或许可以换来减刑或者免于刑罚的结果。 李玉春思忖片刻,回道:“我已经决定了,你就说要怎么测试吧?” 李勇拿过回形针,在左手食指上狠狠刺了一下,殷红的血珠顿时从破口处渗出。然后,李勇叫李玉春把左手伸过来,用回形针的针尖在李玉春的食指上用力扎了一个破口,血珠很快从李玉春食指的破口处冒了出来。李勇的食指和李玉春的食指破口处按在了一起。 在两根渗血的食指相解除的那一瞬间,李玉春感觉仿佛有一阵阵冷风在他的身体里来回的窜动,准确地说,那不是冷风,而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幽灵。李玉春的身体猛然打了个寒颤,那是身体在发出本能的恐惧信号。 李玉春浑身的寒毛都竖立了起来。两个人的食指相接越久,那种恐惧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到最后,李玉春实在忍受不了了,像见到鬼似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怎么?你害怕了吗?现在只是开始!”李勇冷冷地说。 “不,这不是真的。你刚才只是用语言在暗示我吧?难道你也会催眠?”李玉春紧张地问道。 李勇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既然如此,那就安静地等着吧,我想要不了多久的!” “行了,该做的测试也已经做完了,我并没有看到你所说的什么黑雾。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先将就在里面的那张床上睡一晚上吧!”李玉春说完回到了办公室,他反复地想着李勇口中的话,那些话就像一句句咒语一样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让他不得安宁。那些话仿佛变成了一个个虫子,在他的体内爬呀爬呀,到处寻找出口,等待着“破壳而出”。 第108章 千钧一发 李玉春回到办公室以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站在拘留室的外面,呆呆地注视着睡着的李勇,仿佛在看着自己。忽然,李勇睁开眼睛看着李玉春,咧着嘴笑道: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李玉春心中一阵慌乱,他看到拘留室的里面仿佛有一团黑雾正在逐渐的扩散。那黑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了几个人形。最后那些人形幻化成一个个他曾经看过的面孔,那里面有张明英、王悦、周强、王彩玲、陈大海,还有悦城夜总会的小燕,还有几个他辨认不出来的面孔。那些黑雾幻化成的面孔像魔鬼一样朝他扑过来,让他猛然惊醒。 原来,他刚才打盹睡着了。李玉春心里有些自责,这样一个不宁静的夜晚,自己居然打盹睡了过去,要是被刘队发现那就完蛋了。 李玉春决定去看看李勇怎么样了,刚才的那个梦让他感到不安。 李玉春径直走到了拘留室的外面,他看见李勇躺在拘留室里面那张单人钢丝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他自言自语道。 一转身,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团似有若无的黑影包裹在李勇的身体周围。他回过头,仔细地盯着李勇和拘留室里其他地方又看了许久,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李玉春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真是杯弓蛇影,太过于紧张了。 他决定回到办公室,可是这一次转身,他又从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团黑影——准确说是一团黑雾。 李玉春忽然想起民间有一个传说,那些幽魂野鬼正眼是看不到的,只有通过眼角的余光才能瞥见。李玉春平时可根本不会相信这些说法,可是现在他真的撞见了。他眼角的余光里,那团黑雾越来越浓,几乎快要把李勇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 李玉春慢慢回过头,这一次,他真的看到了,即便是正眼直视,他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团黑雾。那黑雾包裹着李勇的身体,扭曲着李勇的脸。一切比梦中的场景还要恐怖,只见李勇慢慢地转过头,用狰狞的表情和口吻对李玉春说道: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这景象让李玉春感到不寒而栗,他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就炸了: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玉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过十二点没多久。据说这是一天当中阴气最重的时候,他虽然以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可是这些民间的传说还是听过不少的。再加上此刻发生的一切,难道传说都是真的?之前县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水鬼勾魂”事件,现在难道要演变成一个替死鬼接着找下一个替死鬼的恐怖游戏了么? 李玉春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想要回到办公室,他想要去找刘队长帮忙,他想告诉刘队长:李勇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会有杀人的黑雾。 那团黑雾操纵着李勇从钢丝床上坐立了起来,李勇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可怖,他嘿嘿地笑了起来,嘴角还不断流出哈喇子。他一边笑一边对李玉春问道:“你现在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了吗?” 李玉春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惊慌,他甚至想要逃跑,可是他的双脚根本迈不动步子,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地上。他想起晚上出警回来,手枪还挂在腰间,千万不要…… 真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李玉春看到那团黑雾包裹着李勇向李玉春猛冲过来,要不是拘留室有铁栏杆围着,恐怕这一刻的李勇又会像在夜总会里面一样失控发狂了吧? 拘留室的门被李勇撞得哗哗作响,那团包裹着李勇的黑雾也从拘留室的缝隙中疾速飞将出来。李玉春根本来不及躲闪,那团黑雾穿过他身体之际,他感觉仿佛有千万根冰针刺穿了身体和灵魂的每一个细胞。然后,就在那之后的一瞬间,李玉春觉得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动了起来。他的右手慢慢地伸向腰间的配枪,他已经猜到了那团黑雾想要让他做什么了。 “不要啊!”李玉春心里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他知道黑雾想操控他,要么杀了李勇,要么杀了自己,又或许在射杀掉李勇之后也会让自己“自杀”。 “这就是最近的连环自杀案的真相么?太可怕了,从小到大从未遇到过这种超乎寻常的事。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跟李勇说要做那个测试,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成为下一个‘自杀者’,难道我的命在今天终于要终结了么?不管黑雾操纵我杀掉李勇还是我自己,或是我们两个人,我都输了……我根本就不应该做这个该死的测试……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玉春悔恨不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右手不听使唤地掏出了腰间的那把手枪。 李玉春在心里默默地念道:“不要啊……李玉春……你千万不能杀人。李勇是你从小到大的伙伴,你千万不能杀他。现在是黑雾控制了你,你一定要让自己的意识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一定要跟这个魔鬼斗争……斗争……” 李玉春在心中一直呐喊着,可是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听他的话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握着手枪,慢慢举起,慢慢对准正在拘留室里发狂一般撞击着铁笼子的李勇。 “爸妈,对不起了,儿子以后不能孝顺二老了……勇哥,对不起了,不是我要杀你,是这团黑雾,这个恐怖的怪物控制了我……”李玉春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嘭”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飞速的划过空气,刺破这一夜短暂的宁静。 恶梦终究还是来了! 所有的回忆都在李玉春的脑海里翻涌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头发已经发白的父母,想起了弯腰驼背的爷爷奶奶,想起了还算快乐的童年,所有的记忆都有如电影一般在他的眼前闪现。他想起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叮嘱他要娶一个贤惠的媳妇儿,可是,这一切可能在这一夜就要终结了,他悔恨自己还没有谈过恋爱,他悔恨为什么没有相信李勇的警告。 一声枪响让李玉春如梦初醒,开抢那一刻,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眼前的一切。 他心想:自己一定开枪把李勇给打死了,李勇虽然是悦城夜总会驱鬼事件的伤人嫌犯,但我开枪打死李勇总不可能说是正当防卫吧?况且驱鬼仪式进行的时候我并不在现场,也不是当事人,完全构不成正当防卫。而且,李勇现在被关在拘留室里面,这么重要的一个事件当事人被我打死了可怎么办?还有乡亲们一定也会说我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认,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 李玉春慢慢感觉到自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刘建超队长正站在他的身边,举起他握着手枪的右手。 刘队长一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他,一边从他的手里夺过了那把致命的手枪。刚才那颗子弹射入了拘留室上方的天花板,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弹孔。 拘留室的里面,李勇诡异地笑着,仿佛在说:“算你小子幸运!” “李玉春,你疯了吗?怎么能随随便便开枪?现在案子都没有定性,李勇还只是个嫌疑人,也是非常重要的当事人,很多事情都还没有调查清楚!何况,他没有对你做什么故意伤害的事吧?就算最后判他死刑,也轮不到你来处决他。亏你还是我徒弟,做出来的事情也太离谱了。” 刘队长气得眼冒金星,他实在无法想象平日里兢兢业业遵纪守法的小李为什么这天晚上会这么出格。 “刘队……”李玉春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他带着哭腔说道:“我……我看到那个东西了,就是他们所说的黑雾。太可怕了!我以前一直不相信什么鬼神的传说,可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邪门儿了。” 刘建超把李玉春带到他的办公室,问道:“我刚才正在看案卷材料,突然听到拘留室那边铁栏杆哗哗作响,我就匆忙赶过来,我还担心你遇到了什么危险,结果看到你正准备对着李勇开枪。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李勇可能就没命了。说吧!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玉春将李勇怂恿他做测试的事情和之后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刘建超听得心惊肉跳,额头直冒冷汗! 刘建超让李玉春伸出左手,他看到李玉春的左手食指上果然有一个针眼和残留的血迹。这说明,李玉春并没有撒谎,他确实心血来潮地找李勇做了这个实验。 刘建超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是猪啊?明明知道那些自杀者都有头痛症,都会看到黑雾,你还偏不信邪,拿自己做实验,你是不是想死?居然都不给我汇报一声,就私自采取行动,你有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吗?” “我……对不起啊师父,我太鲁莽了。”李玉春惭愧地说道。 “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的话,你身上就会背上一条命案,你这辈子就毁了,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我以后一定注意。” “下不为例。如果再有下次,那你以后就别想呆在公安局了。” 李玉春点了点头。 “还好,莫局以防万一,给咱们囤了一些预防和治疗头痛症的药物。你马上吃一包,免得再出现异常情况。” 李玉春吃了药,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 刘建超想起了自己之前和白小飞、王芳的推测:这种未知的“自杀病毒”可能通过性传播,还可能通过血液传播。而刚才发生的事,让他心中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九地确信,因为这正好印证了之前的推测。 刘建超让李玉春把当晚对李勇所作的调查询问笔录拿过来,他看过之后就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推测是完全成立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离奇的连环自杀案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县城的第一例自杀案是表妹张明英,之后是王悦,再之后是周强、王彩玲,还有陈大海,悦城夜总会的小燕,再加上另外两例看似平常的死亡:一个是县医院的死者,一个是因意外而丧生的人——这两者虽然不是自杀,但是根据调查,这两个人都经常在悦城夜总会寻欢作乐,所以不排除因此而感染“自杀病毒”的可能。 王悦的老公唐文强和罗刚是同学,经常到罗刚的夜总会里小聚,很有可能跟夜总会里面的“小姐”发生过不正当的关系,唐文强因此而感染神秘病毒,而唐文强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感染了王悦,最终导致王悦的自杀。这样一来,所有的“自杀案”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再加上罗刚请了一个仙娘婆搞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驱鬼仪式,最近这一系列“自杀案”的共同点几乎都指向了一个地方——悦城夜总会。 换句话说,悦城夜总会极有可能就是导致最近一系列离奇自杀案的源头。 但让刘建超疑惑的是,整个事件还有一个遗漏的地方,根据他的了解,表妹张明英不可能到悦城夜总会去消费。再说了,张明英是一名教师,而且在学校里也受到同事和学生的尊重,信誉和人品都非常好,怎么可能去夜总会那样的地方? 但是他对自己的想法和推断也有所保留,或许他了解的张明英并不完整?或许她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最近两年,侄女杨玲的去世给表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她倒是有可能在某些时候精神崩溃——只不过她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表现过。 表妹夫杨汉霖,大学教授,如果他携带“自杀病毒”那可能早就“自杀”了,不可能现在还平安无事的活着,所以这事儿应该和杨汉霖无关。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张明英生前曾经和悦城夜总会里面或者跟悦城夜总会有关系的某个“自杀病毒”携带者发生过关系?又或者是无意中被“自杀病毒”携带者弄伤而感染?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那个“自杀病毒”的0号传播人到底是谁?他又为什么会携带上“自杀病毒”?如果那个病毒源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那还算是无心之过,最可怕的是,如果他或者她是在有意传播“自杀病毒”,那该怎么办? 如果有人在恶意传播“自杀病毒”,那就太可怕了。他,或者她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按理说,调查“自杀病毒”的传播源头应该询问第一例受害者,也就是张明英,可是张明英已经死了,这就等于断了线索。 然而,可怕的自杀事件在张明英死后还在不断地发生,说明这件事根本没有因为某个人的死而结束。甚至,那个悄悄传播“自杀病毒”的魔鬼正在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想到这里,刘建超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反复地回忆着在悦城夜总会“驱鬼”现场看到的一切。 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在主导着这一切?“循环自杀案”似乎已经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地步,突破点在哪里?在哪里?…… 刘建超冥思苦想着,突然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自己对自己说道:我他妈真是太笨了。 李玉春被刘建超这突然的举动惊到了,赶紧问道:“刘队,你是不是想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了?” “嗯,春儿,明天王芳来局里之后你向他移交一个任务——调查悦城夜总会里面的所有工作人员,看看有几个曾经是我表妹张明英的学生,我要张明英曾经教过的学生当中后来在悦城夜总会工作或者曾经工作过的全部人员名单。同时,核实名单当中的人是否有头痛症——有头痛症的人要重点标注。明天我要出差一趟,我要到省城去见一见我的表妹夫,再详细地问他一些情况。” 李玉春一边听一边记录着刘建超交代下来的任务,他着实为刘队长感到高兴,似乎这案子终于要找到突破口了。 “对了,最近你的配枪就先放回武器库,避免再发生今晚这样的事。李勇的事情你也先让王芳安排其他同事处理。另外,这段时间你要注意自身安全,千万不要受到‘自杀事件’的影响。” “好的,明白了师父!我会注意的。”李玉春坚定地回道,心里却有些打鼓,他知道,如果那个“魔鬼”真想让自己死,自己可能活不过一个小时。但是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的气势还是要有的。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刘建超便开着车赶赴了省城。一路上,他脑子里不停回忆着每一桩“自杀”案背后的细节,他相信,一定还有某些重要的信息隐藏在一系列的“自杀案”之中。 第109章 省城探访 西川省省城某大学,中午下课铃响了之后,杨汉霖回到了办公室。此时其他的老师还没有回来。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杨汉霖接过电话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兄弟,我找你呢!” “你是?超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想找你叙叙旧!我现在就在你们大学的门口呢!已经中午了,正好我请你吃饭,你赶紧出来吧。” “那好,你稍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出来。” 杨汉霖放下了手中的教案,快步走出办公室赶到了大学门口,他很快看到坐在轿车驾驶座的刘建超把手伸出窗外冲他招手。杨汉霖拉开车门,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刘建超看了看杨汉霖,他胡子拉碴,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头发也有些蓬乱,似乎好几天没打理过了。他身上穿的衣服似乎也穿了好几天了,浑身散发出一股汗臭味。 “我说老弟,你怎么这么不修边幅啊?看起来像个流浪汉似的。”刘建超调侃道。 “超哥,你说我现在和流浪汉有什么区别呢?” “那可不一样,你有工资,流浪汉可没有工资。对了,想去哪儿吃饭?我请客!”刘建超问道。 “就前面吧,有一家红瓦寺中餐馆,味道还不错。”杨汉霖淡然回道,然后又问:“超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赶到省城来了?是不是来办案子?” “是,也可以说不是,其实今天应该是我休息的时间,不过我好久没有看到兄弟你了,挺想你的,所以就开着车来看你了。”刘建超说着又爽朗地笑了起来,试图缓和一下稍显凝重的气氛。 “谢谢你还这么挂念我,自从明英去世以后……我都不敢回县城,不敢回家,看到家里的景象就免不了触景生情。那种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杨汉霖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哎,我理解。不过汉霖,你也不要一个人闷着,有啥事儿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啊!这几年你们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知道你一个人是很难承受。可是人有旦夕祸福,我们要向前看。” 杨汉霖点了点头,但没有接话,车内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哦,到了,就是这里。”杨汉霖说道。 刘建超停好车,和杨汉霖一起来到红瓦寺中餐馆。两个人选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叫服务员过来点好了菜,刘建超终于把聊天的内容转入了正题。 “兄弟,其实我今天来还想问你一些关于明英的事情,因为最近县城很不安宁。你知道吗?自从表妹自杀以后,县城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自杀事件了,而且据我们调查,死者都有和表妹生前相似的症状,有头痛症,会看到一些可怕的东西,什么黑雾啊之类的。后来,我们就推测这个东西可能会传染,目前我们获悉两种极有可能的传染途径:一种是通过性传播,另一种是通过血液传播。血液传播似乎比性传播感染得更快,患者也会很快地看到一些恐怖的幻觉。” 刘建超的话似乎还没说完,杨汉霖就接过了话头说道:“据说中岳县城最近发生了连环自杀事件,有好几个都是跳河死的。这些事情都上过省里的报纸了。超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是不是我把这种自杀病毒传染给了明英是吧?” 刘建超尴尬地笑笑,他没想到杨汉霖这么容易猜出他的心思,而且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地提出了他心中的疑问。他只好微微点头表示承认。 “我曾经跟明英商量过,女儿去世以后,我想再要一个孩子,可是被明英拒绝了。不久之后,张明英就跳河自杀了。这样说你明白了吗?”杨汉霖注视着刘建超问道。 “嗯,我当然明白。那血液呢?明英生前有没有在哪里受过伤?”刘建超关切地问道:“现在我们必须要找到这一系列连环自杀案的突破口,要不然的话被害者还会越来越多,而且都是通过‘自杀’的假象造成的死亡。” “明英在生前没有受过伤,至少我没发现她在哪里受过伤。你知道的,那段时间我们两个人的状态都不好,我在省城教书,她在县城教书,我们相聚的时间都很少。即便在一起,也已经回不到女儿还在的时候的样子了。超哥,虽然我也很想帮你,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导致了明英的死,但是我确实无能为力。” 杨汉霖一边说着,脑海里浮现出女儿杨玲从小到大和他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以及杨玲生命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和老婆张明英经历的内心的煎熬与疼痛。他多想能够让女儿能够在这世界上多停留一天。 张明英甚至希望女儿的痛苦能够全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在明知杨玲已经无药可救的情况下,杨汉霖仍然抱着希望通过医学手段能够让女儿活下来;而张明英则希望女儿的痛苦少一点,再少一点——她甚至想到了给女儿杨玲做安乐死。 为此,杨汉霖和张明英背着女儿杨玲大吵了一架——而这也成为了杨玲去世以后杨汉霖和张明英两个人之间感情逐渐淡化的导火索。 从那以后,杨汉霖再也不想提及女儿的事,他默默地把内心的痛苦埋在心里;张明英也是如此,她一方面觉得愧对老公,另一方面更觉得愧对女儿。她常常因女儿杨玲的死而自责。或许正是因为这种自责才导致了她“自杀”的悲剧吧! “女儿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明英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时常说些自责的话,她说她以前管女儿管得太严了,所以女儿有一段时间很叛逆。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改变她的教育方式。可惜啊,现在我们谁都没有机会再重来一次了。”杨汉霖心情沉重地说道。 “老弟,别想太多了。虽然小玲和明英‘走了’,但是,你的生活还要向前看。”刘建超说着安慰的话,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苍白无力。 杨汉霖苦笑一声,道:“超哥,说得容易。一个中年男人没了老婆和孩子,还怎么向前看?我倒是希望时光能够倒流,或者和他们一起死了还好一点。现在,我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像是一种折磨。” “别啊,老弟。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是个人都免不了一死,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如果小玲和明英在天有灵的话,她们肯定也希望你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而不是天天心情抑郁,把自己搞得跟流浪汉似的。” “其实吧,我还挺羡慕流浪汉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悲伤,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只是靠着本能活着。” “汉霖,你看你,越说越沉重了。哎,都怪我,又让你想起了往事。”刘建超自责道。 “超哥,这不怪你。就算你不说这些,我每天闲下来的时候都会不经意地想起这些事情。我倒是不想去想,可由不得我。以前的生活有多快乐,现在的生活就有多痛苦。” “老弟,别这样。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找我说说话,我不敢说能开导你,但是我应该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吧。” “谢了,超哥。我知道你工作很忙,怎么好意思打扰你呢。再说了,最近县城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你这个队长说不定还要连轴转呢。你就别惦记我了。” “这倒是,最近事情确实很多。但是,兄弟我听你说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刘建超和杨汉霖在沉闷的氛围中吃完了午饭。虽然刘建超极力想找一些话题来化解当下的尴尬气氛,可是面对杨汉霖的低落与淡漠,他再多的话都难以摆脱内心难堪的境地。 刘建超在心里默默地骂自己:“谁让你心血来潮跑来省城的?明知道这些沉重的话题会让两个人陷入尴尬,甚至让杨汉霖再次经历痛苦的回忆,我却傻不拉叽的跑来。明知道即使面对面,杨汉霖也很难打开自己的心结,我却要选择尝试,我也真是‘太天真’了。不过好歹也算是跟杨汉霖见了一面,了却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吃过了午饭,刘建超又陪着杨汉霖在大学校园里转了转。杨汉霖说下午还有课,就不能陪刘建超逛省城了,两个人匆匆告了别。 刘建超哪有什么心思逛省城啊,想见的人见到了,心中的疑虑也没了,自然马上要赶回县城。他很想知道王芳那边对悦城夜总会工作人员的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晚上七点半,刘建超赶回了县城。回到家里的时候,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幸好老婆陈数华给她准备了晚餐。陈数华和白小飞都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回来吃晚饭。 刘建超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当天去探望杨汉霖的经过。这正好是白小飞所感兴趣的话题,于是刘建超便把自己和杨汉霖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陈数华又提起张明英去世之前杨汉霖想要和张明英再生一个孩子的意愿。白小飞默默问了一句:“既然杨汉霖想要孩子,张明英为什么会拒绝呢?” “因为表妹一直对她女儿的死很自责,所以拒绝了杨汉霖的要求。”刘建超补充说道。 “可是,杨玲去世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她怎么还会拒绝呢?”陈数华摇摇头道:“看来她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换做是我的话,我肯定会想再要一个孩子。虽然杨玲没了,可是人生还是要向前看!” 刘建超用责怪的口吻说道:“你说得倒是轻松,要是你经历了和我表妹同样的事情,看你还能不能生得出来。” “哎呀,你看聊来聊去我们都在聊些什么啊!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说了。不知道在外面打工赚学费的宝贝儿子浩然现在会不会耳朵发烧呢!”陈数华双手合十作揖道。 就在两个人为这些琐碎的话争来争去的时候,白小飞插话道:“刘叔,说来说去现在都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当初张明英阿姨死后尸检结果难道没有透露相关的线索吗?” “这些我都仔细看过了,没有性侵的迹象,身上也没有防卫性的伤痕,所以暂时排除了她‘自杀’之前受到两种途径感染的可能。根据后来的几个‘自杀’者的情况来看,从最开始头痛症发作,看到一些幻象,到最后死亡期间差不多是一个星期到一个月左右。所以,表妹如果和后来的几个‘自杀’者一样,那么她应该是在死前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左右就感染了这种‘自杀’病毒。” 刘建超说到这里,看了看白小飞,又看了看陈数华,三个心照不宣的人不禁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段时间,他们也时常会说起张明英死亡之前和杨汉霖之间发生的事,杨汉霖也在无意中透露过张明英死亡前一个月曾经回到县城看过张明英。在感染‘自杀’病毒到最后的死亡期间,杨汉霖出现的时间正好印证了这个推测。 但是,杨汉霖却矢口否认了在张明英死前曾经和张明英发生过性关系,以及有血液接触的可能。 刘建超摇了摇头,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光是时间上的成立还不够,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为什么杨汉霖要否认自己和张明英发生过关系?” “那会不会除了这两种传播方式之外还有第三种传播方式呢?”白小飞问道。 “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是还是说不过去,你们想想,如果杨汉霖把自杀病毒传染给了张明英,那为什么他会没事?如果他携带有自杀病毒,说不定在张明英死亡之前就自杀了。但是杨汉霖看起来除了像个流浪汉,情绪比较低落,性格比较沉闷以外,似乎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而且他也没说过自己有头痛症。”刘建超疑惑地说道。 他一方面觉得表妹张明英作为第一例“自杀者”,杨汉霖是把“自杀病毒”传播给张明英的最直接而且是最可能的嫌疑人;另一方面,他实在想象不出,如果杨汉霖是“自杀病毒”的携带者,他怎么可能会平安无事?莫非他一直在吃抑制头痛症的药物? 只可惜,时间太紧,他没法到杨汉霖住的地方去看看。况且,杨汉霖没有邀请他去住的地方,他也不便主动提出。除非有警方的搜查令,但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把怀疑的对象直接指向了杨汉霖。这么做的话,对这个丧妻又丧女的中年男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双重打击。 刘建超之所以要坚持跑到省城当面见见这个表妹夫,也是想看看杨汉霖在张明英死后是否有巨大的语言和行为反差,而这些答案只能通过察言观色和一些细节才能表现出来。 “刘叔,你说会不会有两种可能合在一起?第一就是这种’自杀病毒‘对杨汉霖是免疫的;第二就是杨汉霖不知不觉间通过第三种方式感染了张明英阿姨?” “我只能说这两种可能性都有,但很小。‘自杀病毒’凭什么对他一个人免疫?其次,即使有第三种传播途径,我们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传播。所以……我们的猜测只能先作为保留意见。” 白小飞和陈数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这样看来,杨汉霖的嫌疑被排除了,连环自杀案只能寻找其它的突破口。 第110章 针对连环自杀事件的专题会议 第二天一早,刘建超带着白小飞前往县公安局。王芳和李玉春也早早地赶到公安局准备开会。刘建超把白小飞留在他的办公室看前天晚上悦城夜总会“驱鬼事件”的案卷,然后立刻赶到了会议室。 当天的会议由法医中心主任王芳主持,局长杨正清,副局长莫海鹏,队长刘建超,副队长林升斌,还有刘建超的徒弟李玉春以及其他跟踪调查连环自杀案的主要责任人以及县公安局的其他骨干人员参与了这次会议。 王芳首先对悦城夜总会的调查进度进行了汇报,然后说道:“通过最近的走访调查,我们发现悦城夜总会可以把近期的连环自杀案串联起来,包括刘队表妹张明英以及前天发生的悦城夜总会的驱鬼事件。张明英在唐文强的诊所看过病,然后又碰到过悦城夜总会的女孩小玉。而唐文强又是悦城夜总会老板罗刚从小学就认识的同学。根据刘队的指示,我们调查了悦城夜总会的工作人员,发现有五个工作人员曾经是张明英的学生。其中两个是头痛症患者——也就是说,他们是根据目前的推测可能有自杀倾向的人;而另外三个则没有头痛症。 换句话说,有没有头痛症和是不是张明英的学生没有必然的联系。其中两个头痛症患者一个是李勇,另外一个就是夜总会的女孩小雅。 根据夜总会其他工作人员的反映,李勇和小雅似乎还是恋人关系。所以悦城夜总会那天晚上的驱鬼事件当中,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李勇手持一柄桃木剑恶意伤害小雅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李勇突然精神失常,发狂暴怒导致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究竟是什么导致了李勇的发狂和暴怒?目前我们只能推测那个东西也正是之前导致一系列连环自杀案的幕后真凶。”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李玉春开腔道:“我相信李勇的话,他和我是一个村子的长大的,但并不是说我要袒护他或者替他开脱。李勇虽然有些痞气,但是本质不坏,不至于因为一些小事而失控故意伤人。 而且,在李勇被拘留的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测试,我们两个人都在食指上扎了一个口子,然后两个人的伤口对在一起,血液相互融合。然后……你们知道我之后看到什么了吗?一团黑雾,就在拘留室的里面,包裹着李勇,控制他的身体不断地撞向拘留室的铁栏杆。那团黑雾幻化成人形,穿过我的身体,我突然就感觉四肢不受我自己控制了。我掏出了自己的配枪,指着李勇开了一枪,要不是当时刘队来得及时,我就成谋杀犯了。” 李玉春的叙述让在座的每个公安干警都惊讶侧目,会议室的气氛也变得诡谲而凝重起来。 杨局长看了看李玉春,然后又转向了刘建超:“建超,李玉春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刘建超点头道:“确实,当天晚上我听到拘留室那边传来哐哐哐的声音,我还担心玉春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赶紧跑过去,结果没想到真的出事了。要是我晚去一步的话,他说不定就成杀人犯了。” “而且,不光是这样,从昨天开始我就头痛,特别是晚上,而且我又看到一团黑雾,当时感觉特别绝望,甚至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有同事和我住一个房间,当时我说不定就又被那团黑雾给控制住了。幸好他那儿有头痛粉,我吃了两包以后感觉好了很多。后来我想,之前县城那么多人传说鬼魂索命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实实在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我们一直把连环自杀案的调查方向搞错了,我们一直以为这有可能是被自杀假象精心包装的谋杀案,包括我们之前花那么多精力调查唐文强……(刘建超和王芳听到这话脸上一阵发烧)我现在觉得这种导致自杀的东西更可能是某种精神病毒,它通过控制人的神经系统来操控身体,诱导人自杀。所以,之前把这件事定性为公共卫生事件,我个人觉得是对的,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找到一种药物来阻断这种精神病毒的传播。” 李玉春连珠炮似的说完了这段话,似乎全不顾及刘建超和王芳的感受。 刘建超此刻脸上有点挂不住了,食指和中指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敲了几下:“嘿?春儿,亏我还是你师父,还救了你一命。你说这话是想打你师父我的脸啊?你是在怪我将案子引错了方向是吗?当初调查唐文强的时候,你也提出过唐文强很可疑,到现在你又说这些话。我们当警察的,不就是要在事实的基础上提出各种假设然后去证明和推翻吗?” 李玉春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说道:“师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你的意思是师父办案不行呗?那你是不是能够确定唐文强是无辜的呢?”刘建超直指李玉春话中的纰漏,一点也没留情面。 “这……倒是不能确定。”李玉春迟疑道。 “那不就对了吗?即便是用排除法,也不能完全排除唐文强的嫌疑。” “师父,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李玉春避开了刘建超尖锐的目光,低着头说道。 刘建超本还想继续发飙,杨局长看这情势马上伸手示意:“建超,你先冷静下来。小李说的并没有针对你,如果连环自杀案定性有错的话我们大家都有错,不能怪你一个人。当初你要坚持调查唐文强我也是同意了的,但是最后公诉唐文强却被无罪释放。从这件事上说,我们因为各方面的压力巨大,办案有些操之过急。掌握的证据不够充分,所以,我也应该反省。不过小李,你所说的话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是目前案情还没有彻底调查清楚,所以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师父,杨局,对不起,我说这些话真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当初我也觉得唐文强有很大的嫌疑,可是经过了这几天的事情,让我改变了看法。我,包括李勇,小雅,小燕还有张明英,王悦等人,都是这种精神病毒的受害者。”李玉春淡定地说道。 “小李,你的怀疑有一定的合理性,其实我和刘队在唐文强释放后就怀疑过可能存在某种自杀病毒,也就是你说的精神病毒。正是因为这种病毒导致了感染者自杀,但是目前调查还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我想刘队昨天去省城应该也是为了这个案子,对吧?”王芳插话道。 “对,可是杨汉霖否认在我表妹自杀前的那段时间发生过性行为,也否认了有过血液接触。而且,如果杨汉霖是这种自杀病毒的第一个携带者的话,不可能就他一个人没事儿吧? 另外,今天我们提出的自杀病毒,之前这个案子当中所有的自杀者尸检都没有发现什么病毒。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医学技术不够发达,还无法发现这种病毒,所以这种东西是否存在于现有的人类世界还很难说。它说不定是一种特殊的存在,而且只有感染者才能看到。就像玉春拿自己做实验的结果一样。他能看到黑雾,但是我们却看不到。 目前,我们推测可能的感染途径我想大部分人都已经听说了,血液传播和性传播。玉春儿的遭遇证明了血液传播是其中一种方式,而悦城夜总会小燕在自杀之前曾经和多名男性有过性关系。根据调查结果,之前的自杀者陈大海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建议,在全县范围内通过广播电视报纸等方式发出通知,请全县人民注意,在连环自杀案调查结果彻底水落石出之前,患有头痛症的患者禁止发生性行为,禁止与他人有血液接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刘建超恳切地说道。 “嗯,”头发花白的杨局长点了点头:“我同意建超的意见,不过,就怕我们提出的建议执行不下来。你想想,之前连环自杀案作为公共卫生事件已经引起县城民众的恐慌了,后来又作为刑事案件立案侦查,可结果却不了了之。光是县卫生局局长王为民那里可能就很难通过,还有上级各部门,我们怎么交待?恐怕最后的结果是不得不压下去。” “这怎么还压得下去?”刘建超颇为不忿地说:“从我表妹自杀到现在已经六起自杀事件了,还有其他患头痛症的死者是因为其他意外,而且,我们还不知道这种自杀病毒到目前为止已经感染了多少人。如果再不通报出去,再不告知老百姓,可能就会有更多的人成为无辜的受害者。” “这事儿吧,还要先向县领导报告,实在不行的话再考虑其他的办法。建超,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和想法,但是一旦上升为公共事件,政府也有自身的考虑。为了避免造成全民性恐慌,政府部门也要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杨局长说了一番官腔之后继续问道,“对了,那个仙娘婆情况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儿?” 王芳回道:“目前两个人都在县医院接受治疗。情况还算比较稳定。” “好,你们要随时关注这两个伤者的动向,同时严禁那个仙娘婆再搞什么驱鬼仪式。对了,那个叫李勇的小伙子跟李玉春是同乡,先让他回夜总会工作,由李玉春对李勇进行监视,摸清他的动向,有什么情况立即汇报。其他方面的工作仍然由建超主导,王芳和其他人员要全力配合。同时,我希望你们加大调查的力度和进度,最好能尽快查清所谓的自杀病毒的源头,这样才能尽早、彻底终结连环自杀案,避免发生更多的悲剧。” “杨局,这么做不太合适吧?”莫海鹏副局长说道:“毕竟那个叫李勇的小伙子,伤了两个人。” “这个我知道,但是,根据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种头痛症,确实可能是由某种能导致一个人精神异常的未知病毒引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勇在伤人的时候,是没有自控能力的。当然,我们肯定不能排除李勇当时精神状况正常而故意伤害了那个仙娘婆和他的女朋友。但是,正常情况下,我们找不到李勇会故意伤害他女朋友和那个仙娘婆的动机。李勇伤害了两个人是事实,目前所有的人证物证我们都已经掌握,如果他是故意或者过失,后面再移交检察院也不迟。但是现在,比给李勇定罪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查清楚这个头痛症和黑雾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小李拿自己做了实验,也看到了诡异的黑雾,因此,由小李来监视李勇是最合适的人选。李玉春,你能做到吗?”说完,杨正清局长把目光投向李玉春。 “杨局,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争取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李玉春信誓旦旦地说道。 会议终于结束了。刘建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了下来,他闭上双眼,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个案子恐怕永远都无法结案了。他内心焦虑,连环自杀案可能根本找不到所谓的“自杀病毒”的源头,就连李玉春这毛头小子铤而走险的实验性操作也只不过让他自己成为又一个牺牲品而已——除了证明这种恐怖的“病毒”或者幽灵之类的东西会通过血液进行传播,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呢?难道能通过这种方式感知到“病毒”源头的存在? 此时,从会议室出来的李玉春正好来到刘建超办公室。 李玉春不好意思地说道:“师父,对不起啊!刚才会议室说的那番话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 “嗯……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行了吧?你小子翅膀硬了,当中戳你师父的脊梁骨啊?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场合。要不是看在那么多人的份儿上,我早就揍你小子了。”刘建超恨恨地说。 “师父,我从学校毕业到局里工作就一直是您带我,我心里可一直把您当我的老师和偶像。我刚才说过确实说话欠考虑。您大人大量,要不您打我几拳消消气?”说着,李玉春嬉皮笑脸地把脸伸了过去。 刘建超作势要打,半空中却把手收了回来。“你小子,真拿你没办法。以后可别给我整这么多幺蛾子。局里其他同事要是看我俩老是这样,还以为我俩有什么深仇大恨呢。这是影响团结的事儿,以后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三思而行,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哦,不,偶像!”李玉春敬了一个礼,回道。 “嗤,可别在我面前贫嘴了。对了,你那头痛症严重不?有事儿没?要是严重的话就先休息两天,我这边可以安排其他同事先帮你监视李勇。”刘建超关切地问道。 “师父,没事儿的。这点小问题还不足以击垮我。”李玉春拍着胸脯笑呵呵地说道。 旁边一直默默看着案卷,没表现出什么存在感的白小飞终于忍不住笑了。 “哈哈,春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了,我听说你也感染了,能不能感知到病毒的源头啊?会不会有特异功能啊?” “哈?你小子!要是能感知到病毒源头,那不就好办多了吗?还特异功能呢,要真有特异功能,那岂不是人人争着抢着要感染这种头痛症了?”李玉春笑道。 “其实,小飞问的也是我关心的,你感染之后知不知道那团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知道谁是第一个感染者?这个病毒是怎么来的?”刘建超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李玉春有点懵。 “师父,这个真没法知道。当时我并不相信自杀还可以传染,可是当我开始头痛并且看到黑雾之后我就相信了。但是,对于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谁是第一个感染者以及它怎么来的我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李玉春有些泄气道。 “行,没事儿。我相信终究会水落石出的。你先忙你的去吧!” 李玉春退出了刘建超的办公室。刘建超刚才心里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落空了——感染者似乎对相关情况一无所知! 白小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心想:“现在关于连环自杀案的调查情况已经陷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刘叔似乎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如果这个案子再没有突破,可能还会有更多人‘自杀’。一定要尽快改变目前被动的局面才行。” 白小飞左思右想,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的成功的几率很小。不过,只要有一丝成功的机会,那就值得一试。 “就这么办!”白小飞心里打定了主意。 第111章 选择与懊悔 这一段时间,唐文强和唐志国父子俩关系跌入了冰点,起因自然是因为王悦自杀的事件。不管法院的判决结果如何,唐文强在他父亲的眼里都变成了一个谋杀妻子的嫌疑人。 唐志国和县卫生局局长王为民是亲家,可是,他在亲家的面前却抬不起头来。毕竟,不管王悦是死于自杀还是死于谋杀,她都是他儿子的老婆,还是王为民的独生女,掌上明珠。 王悦的去世给王为民的打击不小。 当初要不是王悦坚持要和唐文强结婚,王为民根本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后来,他见女儿爱唐文强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唐文强也是西川医科大学的高材生,而唐文强的父亲唐志国又是中岳县人民医院的院长,因此也算是门当户对。 王为民心想,王悦过门儿以后对方一定会对自己的女儿好,没想到后来却曝出唐文强和那个叫杜小兰的助理关系暧昧的传闻,而自己的女儿却不幸成为“连环自杀案”的受害者,他心里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唐志国倒是主动上门好几次想要道歉,王为民都拒绝了。他想,这道歉的人应该是唐文强,怎么轮到唐志国来道歉了?难道儿子犯的错还需要父亲来谢罪不成? 不过,他回头想想,也许自己是冤枉这个女婿了——当初县公安局杨正清局长约见他并说唐文强有很大的嫌疑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唐文强是无辜的,而他答应立案侦查,那么就是他这个岳父怀疑自己的女婿是杀人凶手,唐文强一定会对他恨之入骨;如果唐文强不是无辜的,但是法院的判决结果却宣判了唐文强无罪,这就是赤裸裸地打他这个卫生局局长的脸——不管怎样,两家人以后都很难好好相处下去了。 这天上午,王为民又接到县公安局的通报。通报说最近县城又发生了诡异的自杀事件,而且通过调查进一步确认头痛症患者可能携带某种可以造成一个人精神崩溃自杀的病毒,同时还会通过性传播和血液传播两种方式感染其他人。 县公安局希望通过广播电视报纸等媒体对这种“自杀病毒”进行宣传,要求头痛症患者的亲属朋友同事要小心防范。 王为民看到这则通报后猛地在办公桌上一拍,吓得办公室外面的女助理一个哆嗦。王为民不禁在办公室里面破口大骂了起来:“杨正清啊杨正清,当初你可是怀疑唐文强是导致我女儿自杀的凶手啊!当初县里已经把这事儿定性为公共卫生事件了,你们偏说这一系列自杀事件是高智商罪犯伪装成自杀的谋杀案,现在可好,你们自己又觉得这是公共卫生事件了?要我们配合?配合个锤子!” 王为民在办公室骂过之后还不解气,于是一个电话打到了杨正清办公室。杨局长刚接起电话,王为民一腔怒气恨不得顺着话筒喷到杨正清脸上。 “杨局长啊杨局长,当初可是你说怀疑这事儿跟我女婿有关系!!现在突然就希望全县配合了?现在觉得这是公共卫生事件了?你可真是把我害惨了。在你把我女婿的档案资料给我看过以后,我一直觉得我女儿的死就是唐文强的错,我恨他恨得想让他偿命。可是现在呢?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你让我怎么面对我亲家那一家子?你们办事儿能不能稳重一点?” 相对于在办公室的破口大骂,电话里的王为民还算客气了。 杨正清自然理解王为民的心情,等王为民说得差不多了,他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老王,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这件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连环自杀案目前还没有查清楚,究竟是某种病毒还是说有人为因素在里面也说不清。 但是,我们目前能够基本确认的就是两点:第一是自杀者会有头痛症;第二是这种传染性头痛症患者会通过性传播和血液传播两种方式感染其他人。 所以,为了防止事态扩大,防止更多人成为传染性自杀的受害者,我们需要大家的宣传和帮助,只有这样才能把危害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另外,在这个案子没有彻底查清之前,不管它是卫生事件还是刑事案件,每个我们调查过的人都脱不了犯罪的嫌疑——其中当然也包括你女婿唐文强,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王为民虽然在气头上,不过毕竟年纪和阅历都一大把了,再加上他身在卫生局局长的位置上,听了杨正清刚才的一番解释,他的气消了一大半,也就不再发牢骚了。 “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了。其实,我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不管怎么样,是病毒也好,刑事犯罪也好,我都希望尽快结束。我们局里也会尽量配合。 不过老杨,我倒是听说县委一二把手那边觉得这个事情很难办啊,要是通过媒体全县一宣传通报的话那影响力可就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了。严重的话不说县委一二把手,可能你我头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王为民语重心长地说。 “老王,这个我也想过了。不过相比全县人民的生命,你我头上这顶乌纱帽算得了什么?”杨局长的语气也沉重了起来。 “老杨,说了这么多话,你这话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这么顾全大局。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不管有怎样的矛盾,最后都能化解。我想,这是因为我们都有共同且崇高的理想。”王为民说着,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 “行了,老王,不扯这些形而上的话。我只知道,我们穿的是官服,我们的工资都是国家财政发的。国家财政是全体老百姓一分一毛纳税来的。我们的父母、亲人、朋友都是老百姓中的一员。如果我们都不干人事儿,那我们还有什么脸穿官服呢?” “老杨,你这话才是良心话。不过,身穿官服,昧着良心办事的人也不少。” “那是当然,所以我们才不能忘了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杨局长知道王为民是性情中人,但是身在官场,却免不了被这个酱缸染了颜色,包括他自己。 权力与良知正义从来都不是天然的伴侣,权力无时无刻不想凌驾于良知正义甚至于法律之上——能够在重大问题上坚守原则,除了需要勇气之外,更需要一颗清醒的头脑和善良的心。 王为民的内心又要面临一场艰难的选择,这个选项并不是杨正清刚刚抛给他的,而是他自己将要面对的。 县卫生局作为介入连环自杀事件的重要政府部门,但是从一开始就在处理这件事上少有作为。 县卫生局联合县公安局,还有法医学专家对之前自杀的尸体进行研究,但却没有找到任何致命的病毒。 而到目前为止,连环自杀事件还在不断上演,他们只能认为是自身的技术条件太差,还可能是专业功底太差。 幸好,在唐文强被法院判决无罪释放以后,他们从几个自杀者的身体里提取了十份血液样本送到省城最好的医学鉴定中心和疾控中心进行化验检查。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三天就能知道结果了。 不管能不能检测出什么未知病毒,至少县卫生局做到了应该做的工作。但是,这也难保县委领导和市委的领导拿他这个卫生局长开刀。 除此以外,王为民还担心唐文强,虽然一方面因为自己的怀疑,导致这个女婿被告上了法庭,弄得两家人变得像仇家一样;但是另一方面,王为民也知道唐文强患上了头痛症,因此他也是这种所谓“自杀病毒”的感染者和受害者,说不定哪天也莫名奇妙地死了。他心里面还念着旧情,可是又拉不下脸再去面对唐文强。 每当他看到唐文强的脸,马上就会想起自己的宝贝女儿王悦——无论这个女儿多么的任性刁蛮,在他这个父亲的眼里却是千金难换。 王悦的死让王为民非常痛惜。王悦从小到大,他对她溺爱多于教导,以至于王悦长大后变成了一个任性又自我的“刁蛮公主”。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不会事事都惯着顺着女儿,也不会让她跟唐文强结婚。可是不管怎么懊悔,王悦都回不来了。 王为民心想,与其生活在懊悔和痛苦之中,还不如好好处理与女婿唐文强之间的关系。 他有好些天没有见到唐文强了,不知道他被判无罪以后情况如何。王为民决定到唐文强的诊所去看看这个女婿。 想法不如行动,这天中午下班以后,王为民开着车往唐文强诊所的方向驶去。 不一会儿,王为民就来到了唐文强的诊所门前。他下了车,径直走向诊所。诊所的玻璃门虚掩着,平日里这个时候应该还有看病的患者,可今天似乎门庭冷落。 王为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进去之后又该说些什么?心里想着化解两个人之间的芥蒂,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正当王为民犹豫不决的时候,杜小兰从唐文强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她看到王为民站在门外,便立即在唐文强的诊室门口叫道:“唐医生,你岳父来了!” 唐文强倒是颇为惊讶,急忙从诊室内走了出来。 唐文强心想,王为民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今天突然找上门,难道是来问罪的吗? 他是县卫生局局长,应该不会这么鲁莽吧?而且话说回来,我当时已经被法院判决为无罪。他能奈我何? 不管怎样,先招呼进来再说!就算王为民要拿刀捅我,凭我的体格和年纪,他应该不是我的对手。 唐文强一边寻思,一边招呼王为民到诊所里面坐下,然后自己主动给王为民倒上了一杯热水。 “爸……”唐文强心想着虽然王悦已经死了,但他毕竟还是岳父,所以仍然沿用之前的称呼首先开了口。 “好些天没看到您老人家了,您和妈都还好吗?” “还好还好。”听到唐文强叫了一声“爸”,王为民放心多了。这个女婿总算没有记自己的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自己曾经怀疑过的女婿会被法院判决为无罪,却真的谋划过要害死他的女儿。 “今天到你这边来,其实是想看看你。王悦的事……”王为民说着有些哽咽,“我们两家人都感到很难过,很受打击。最可惜的是,你们两个结婚这么些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现在连个念想都没有了。当初县公安局对你立案侦查,我曾经怀疑过你,也恨过你。可是法庭判决结果出来之后,我才知道你是无辜的。我知道你也有头痛症,也是受害者,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唐文强没有想到王为民居然还在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他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愧疚。他看着王为民两鬓斑白的头发,还有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似乎在王悦死后就一下子老了很多。 他回想自己当初用催眠术诱使王悦跳河自杀的计划,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他现在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因为自己的催眠导致了王悦的自杀,还是因为那诡异的头痛症导致了王悦自杀。 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现在却变成了老无所依的可怜人。唐文强忽然感觉自己做的事情简直禽兽不如。 他心想,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宁愿选择和王悦离婚也不会谋划杀掉她——虽然说王悦也感染了“自杀病毒”,但如果他能够在家里留下足够的头痛药,如果没有打那一通电话,也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现在呢?他和父亲唐志国形同陌路,和杜小兰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恋爱,诊所的生意也因为自己卷入了一场全县皆知的诉讼而一落千丈,一切和他之前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唐文强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怜的人,也是一个可恨的人!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了手。 第112章 突破心防 王为民离开诊所后,唐文强坐在诊室里发呆。 空荡荡的诊室里有一股消毒水味,混杂着西药味,还有白衣大褂的布料味……唐文强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病历本,将上面的病历单一页页地撕下来,揉成了一个个纸球。他的内心,就仿佛这一个个纸球一样正在不停地经受折磨。 杜小兰正好端着一杯茶进来,看到唐文强这副模样,赶紧把茶杯放在桌上,夺过了唐文强手中的病历本。 “你疯了吗?怎么王为民来诊所一趟,你就变成这样了?”杜小兰自然不知道唐文强为什么会这样。 唐文强没有东西可撕,回忆却跳回了和王悦结婚的现场。那天他全程满脸堆笑,假装着幸福。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一个可怜人。而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将会亲手把身边的这个女人推向死亡。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叫杜小兰的女人。唐文强爱着她,却不敢对她说自己亲手将王悦推向了那死亡的黑暗深渊。而这黑暗的深渊,正是连日来造成整个县城恐慌的连环自杀事件:一种当世最先进的医学研究机构都发现不了的“自杀病毒”。 唐文强作为名牌医学院的高材生,对整个连环自杀案的发生原因自然比谁都还要清楚。 他曾经尝试过多种药物治疗,然而除了抑制头痛症发作来避免自杀之外,目前还找不到别的更为有效的办法。 他甚至还联系当年的大学教授,找来了曾经在课堂上演示民间巫术的仙娘婆李连英来“驱鬼”作法,然而居然一点用也没有,甚至差点把罗刚夜总会里面的一个叫小雅的女孩和仙娘婆本人害死。 为此,罗刚昨天还找到他一个劲儿地抱怨,说之前商量的办法根本就不行。而且,因为这次“驱鬼”,那个叫李勇的小保安也像是中了邪一样,跟以前活泼开朗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了,似乎变了一个人。 现在看来,这种“自杀病毒”就好像是绝症一样,一旦被感染,就必须得靠药物治疗抑制头痛,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自杀”了。 唐文强想过,县公安局的警察们可能随时会找他的麻烦,虽然他对罗刚说请仙娘婆的事情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是他的主意,但是谁知道罗刚会不会出卖他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即使警察知道了是他出的主意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只是想帮罗刚处理一个棘手的问题——毕竟悦城夜总会里那么多的人感染了“自杀病毒”,得了头痛症,要是再有三五个人自杀,那罗刚的夜总会基本上就等于关门大吉了。 唐文强现在一心想的是怎样才能破解这个所谓的自杀病毒,即便是像艾滋病那样无药可治,那至少可以通过一些隔离手段和预防措施把这个恐怖的东西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而这天上午,已经很久没和他主动说话的父亲唐志国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全县范围内将对这种“未知病毒”发布禁止令:凡是患有头痛头晕症状的人,在禁令生效之后,禁止和他人发生性行为以及有血液接触的行为,以免这种可能引起“自杀”的病毒更加泛滥。 唐志国还在电话里说,今天看到这个禁令的时候哭了,因为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害死王悦的是这个“自杀病毒”而不是唐文强。 唐文强听了父亲的话心里更加难受了,没想到王悦的死带来的影响这么大,以至于他父亲的内心因此而备受煎熬。他甚至听母亲说父亲曾亲自上门拜访过岳父王为民,但是都被拒绝了。唐文强在心中无数次地咒骂自己,他甚至想对父亲坦白,如果王悦是那个站在悬崖边的自杀者,那么自己就是在王悦背后悄悄推上了一把的帮凶。 如今,对自己罪恶行为的痛恨转变成了对这个所谓的“自杀病毒”的痛恨。然而,虽然是名牌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唐文强却仍然对这种离奇而诡异的连环自杀现象束手无策。 眼见杜小兰端来的茶杯,唐文强“哗”的一下从桌上推开。陶瓷的茶杯撞在白色的墙上,碎成无数细小而尖锐的白色碎片,混杂着深绿色的茶叶和热水,吱吱地往上冒着热气。 “你神经病啊?人家给你泡杯茶,你却直接打翻。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着,杜小兰转身准备去拿扫帚和撮箕把地上的残渣清扫起来,却突然“啊”地尖叫了一声。 这一声尖叫把还在浑浑噩噩中的唐文强给惊醒了,他看到杜小兰的背后有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少年眉清目秀,颇有英姿。 那少年身材壮硕,不似城里的同龄孩子那样瘦弱,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正是白小飞。 唐文强正准备起身问是不是来看病的,没想到杜小兰却先开了口说道:“原来是你啊?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兰姐姐你好,我今天过来是来看我的偶像的!”白小飞腼腆地笑道,心想:只有说唐文强是自己的偶像,两个人见面的时候才不会那么尴尬吧。 “偶像?他啊?”杜小兰说着指了指正在生闷气的唐文强道:“你的偶像正在发火呢!” 杜小兰随后又转向唐文强说道:“喂,唐医生,不要生气了,你的崇拜者来了。” 唐文强被这莫名其妙的两个人弄得有点懵了,赶紧招呼少年进来坐下。 “你是?”唐文强好奇地问道。 “哦,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小飞,之前我曾经来过您的诊所。但是上次只有小兰姐在,你不在诊所。后来我还听说你卷入了一场连环自杀事件当中……”白小飞想用这样的开头来吸引唐文强的注意。 唐文强听了白小飞的自我介绍眉头一皱。显然,白小飞的自我介绍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关键点并不是之前说他是这个少年的偶像这种玩笑话,而是这个少年所说的“连环自杀事件”。 唐文强知道自己唯一被县城民众所熟知的是王悦的自杀案,但是当时公安局并没有明确地说他和多起连环自杀案有关,而只是怀疑他和王悦的死有关。 公安局和检察院的怀疑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的,只不过苦于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因此法庭只能宣判他无罪。 但是,面前这个少年竟然一开口就说自己卷入了“连环自杀事件”之中,显然用词不够严谨或者不够准确。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个少年说话的方式和一般的同龄人有很大差别:他说话方式更加成熟,更像是……更像是一个警察的说话方式。 而且,唐文强总觉得自己在哪里看见过这个少年的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他在脑海里不断搜索着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张张面孔。 难道他是我的病人?不是……如果他是我的病人的话,我应该马上就能想起来。他是…… 猛然间,唐文强的心就像破城锤撞开了城门一样被打开了,他想起了这个少年的脸,在自己被审判的时候,这个少年就坐在旁听席的人群之中,紧挨着县公安局的刑侦队长刘建超。 “难道他和刘建超认识?他是一个便衣?他来我这里有什么事?难道县公安局掌握了关于王悦死亡的新线索?” 唐文强的心慌张地跳动了起来,但是他尽量掩盖着自己不安的心绪,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假装开玩笑似的问道:“你说我是你的偶像?怎么,我也这样的人也可以成为你的偶像吗?” “当然啊!你是着名的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双硕士,而且还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而且,特别擅长电话催眠……”白小飞自然是有意说出这些话的,他知道唐文强的诊所里面,即使医生档案背景上所写的资料也没有写唐文强的双硕士背景,更没有写出催眠这个专业。但是,他却如数家珍般不经意地说了出来。 “电话催眠”几个字仿佛一把尖刀一样刺入了唐文强的痛处。 唐文强勉强挤出一张笑脸,呵呵地谦虚了一番。 白小飞的话让唐文强吃惊不小,他刻意说出了电话催眠,显然是话中有话。他今天来不像是拜访什么“偶像”,更像是来挑衅的。 待杜小兰清扫完地上的那些陶瓷茶杯的残渣走出诊室以后,他关上诊室的门反锁起来,然后凑到白小飞的面前,狠狠地问道:“别装了,你到底是谁?你到我这里来想干什么?刘建超跟你是什么关系?” 白小飞微微一笑,道:“别紧张啊唐医生!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是刘队长的助理——虽然我还是一名学生,但是我也在协助刘队长调查连环自杀事件。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求你。最近的连环自杀事件我想你应该比较清楚吧?而且你也是受害者。现在,不论是公安局还是卫生局或者是其他跟这个事件能搭上边的相关机构似乎都已经陷入了死胡同。这种‘自杀病毒’还在不断传播,新的感染者还在不断增加,但是所有人都对这种神秘诡异的现象一无所知。有人说是‘病毒’,有人说是‘鬼魂索命’,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危急关头。” 白小飞说着,脸上浮现出焦虑的神色。 “所以呢?你觉得这事儿我可以帮你?”唐文强冷冷地回道。 “不,你不是帮我,你是帮你自己。” 白小飞接着说道:“一开始,你发现了这种‘自杀病毒’会引起头痛头晕等等症状。刘队长的表妹张明英应在你这里看过病,对吧?” 白小飞瞥了一眼唐文强,只见他不置可否,仍然静静听着自己说话。 白小飞继续说道:“张明英在你的诊所里看病,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把这种所谓的自杀病毒传染给了你和小兰姐——我在你庭审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小兰姐吃药,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治疗头痛的药,对吧?” 唐文强内心的惊悸一阵接着一阵,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竟然准确地推测出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除了其中的细节。 “我看得出来,你和小兰姐的关系不同寻常,而且,这件事和王悦的死有直接的关系对吧?王悦也感染了,而且是你故意传播的。所以你也是这种‘自杀病毒’的感染者。那悦城夜总会里面那么多的感染者又是怎么回事呢?我想这也是你最想掩盖的一点吧?要是罗刚知道了真相,他可能会杀了你,更何况,他还一直当你是有情有义的兄弟。” 白小飞一边说,一边来回踱着步子。 唐文强听得额头上直冒冷汗,白小飞的话就如同一颗地雷一样埋在他的心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踩到雷区,就会突然爆炸。 “你说错了,我并不是故意传播这种头痛症。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会传播。等我发现以后,已经来不及了。” 白小飞看着唐文强的表情和额头上冒出来的丝丝冷汗,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分析和判断。 他继续说道:“是不是故意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法庭的旁听席上有一个女孩,和小兰姐长得很像,我当时还纳闷儿呢!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我当时还以为是两姐妹。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和小兰姐长得很像的女孩叫小玉,她们俩并没有什么亲缘关系,只是偏偏这么巧合,她俩就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双胞胎。 而你又经常到悦城夜总会去娱乐,所以难免会把对小兰姐的感情移情到那个叫小玉的女孩身上。因此,小玉也被你感染了;而小玉和罗刚又走得很近,因此罗刚也成为了受害者;同时,罗刚还和夜总会里面的其她女孩有染,其她女孩又传染给更多的人,包括两个已知的已经自杀的受害者。 你为了事情不败露,主动向罗刚提出帮助夜总会的感染者进行治疗,这样一来你不仅让罗刚对你感恩戴德,还赚足了医药费,这确实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但是,后来县城里的感染者越来越多,你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受你的控制,你可能也想过要阻止事态继续扩大,因此你帮罗刚找来了那个‘驱鬼’的仙娘婆想要试试别的办法,结果弄巧成拙……” 白小飞还想继续往下说,可是他看见唐文强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死灰,便停了下来。他对自己大部分分析和推测都有信心。 看唐文强的反应,他相信自己所说和事实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白小飞的话如同一记重棒敲打在唐文强的头上。 唐文强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少年如此厉害,竟然准确地推测出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有些甚至是连他也没有想过的。他在见到白小飞以前,一直用强大的心防在伪装着自己,连法庭的都拿他无可奈何,没想到却差点被这个少年一击即溃。 唐文强脸色铁青地说道:“怎么?想要逮捕我吗?你说的这些只是推测而已,推测,懂吗?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白小飞见唐文强还在垂死挣扎,便笑道:“唐医生,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你知道你在大学里面的那份学生档案资料是怎么来的吗?就是我帮刘队长弄到的。至于怎么来的,你不会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如果你想要所谓的实质性证据,那我随时可以提供,而且远不止学生档案资料那么简单。但是,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的话,你可以将功补过!” 白小飞的话让唐文强终于泄了气,他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问道:“呵呵,将功补过?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你刚才所说的,确实快要接近真相了。但是,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罗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件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既然你想找出真相,我倒想听听,你想让我做什么?”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白小飞疑惑了。难道自己还遗漏了什么吗? “你的确很聪明,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像刘队长一样,盲人摸象,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殊不知,我们只是别人计划当中的一颗棋子。”唐文强冷笑道。 “唐医生,别卖关子了。什么棋子?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既然这么聪明,那就找出真正的真相来。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找到黑雾背后的秘密。” “看来,你现在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了。好吧,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查出黑雾背后的秘密。但是,我也说了,想请你帮个忙。嗯,既然你的催眠术那么厉害,我想请你尝试用催眠的方式来追踪这个所谓的头痛症,查到它的来源,最好还能查到能克制它的办法!” 白小飞望着唐文强,坚毅而淡定地说道。 第113章 自我催眠 唐文强从没想过用自己熟悉的催眠术来追踪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所谓自杀病毒,他甚至怀疑,面前的这个少年可能会将他拖入一个陷阱:也许,他想借此证明是自己杀了王悦。 “对了,你叫白小飞是吧?” “是的。” “挺顺口的名字。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想要查这个案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唐文强问道。 “这个案子和我多少有点关系,第一个自杀的人,是中岳中学的语文老师,张明英。她是我同学的表姨。除此以外,我之所以想要查清这个案子,还因为我经历过类似的事,有不少的人因为这些恐怖未知的事件而死。所以我不想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而且,我相信邪不压正,所以,遇到这些不平的事,我希望能尽我一份力。如果你答应我这个要求,那么关于王悦的死,我不会再说什么。” 白小飞露出一脸可以融化人心的微笑,那是少年的微笑,看似单纯,内里却处处透着成熟睿智的气息。 “呵呵,邪不压正。我只能说,你现在太年轻了,不懂得人心险恶,不懂得有些人看上去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单纯。不过,你既然提出这个要求,我会尽力试一试,但是不能保证成功。说不定我会失败,可能还会死……” 唐文强一边说,一边考虑:如果答应了白小飞的要求,将面临着怎样的利害关系。同时,他心下也感到害怕,他觉得这个叫白小飞的少年挺不简单了,他害怕自己内心里的恶会暴露在这个少年的面前。 这个白小飞,到底是什么来头? 唐文强自然不知道白小飞曾经经历过多么恐怖的事件,见过多么恐怖的人。他只是觉得,这个少年说出的话,让他找不到理由拒绝! “没关系。我给你时间考虑,毕竟,这件事确实有风险。等你考虑好了,就联系我。对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白小飞向唐文强递过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那上面写着刘建超家中和办公室的电话。 “如果你找不到我,你可以直接找刘建超队长。我想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 白小飞转过身,打开诊室的门,然后跟杜小兰说了一声再见就离开了。 诊室内,唐文强呆坐在原地,连杜小兰进来都没有注意到。他脑海飞速地思考着。 “刘建超,不提这个人倒还好,一提起他,我又想起他死活都不放过我的那副嘴脸。我曾经说过,我有一天会要他付出代价的。没想到他背后还有白小飞这样厉害的角色。白小飞这小子,看起来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实际上比谁都精明。他的思维的缜密甚至在我之上。他敢到我的诊所来找我,说明他的心里已经有很大的把握,要不然也不敢冒这个险。他甚至给我留下了刘建超家里和办公室的电话,难道他不怕我对他和刘建超进行电话催眠?不,没这么简单,这小子一定是刚才见我的时候带了录音机,把刚才的对话都录下来了。哎,糟糕,我刚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要是他把刚才的对话录音交给公安局,那我就真的彻底完蛋了。怎么办?怎么办?看来,只能按照他的要求来做了。” 唐文强感到后怕,刚才他听了白小飞的一番话,只顾着震惊,震惊于自己竟然在一个少年的面前这样失态,震惊于自己的情绪失控,差点就亲口承认自己用电话催眠的方式杀死了王悦。如果白小飞真的带了小型录音机之类的东西,刚才自己那些话可能就是留给白小飞的把柄。 唐文强本以为自己就要彻底的“漂白”了,王为民来探访他说的那番话甚至让他把自己曾经犯下的罪恶抛到了脑后,没料到一个叫白小飞的少年轻易就打破了他的侥幸和妄想。 多么可悲的人啊! 唐文强也曾经想过要彻底结束头痛症引发的连环自杀案的恶梦,可是他现在停不了手。事情的走向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他现在也不过是别人计划的一部分。 一颗棋子而已,哪里配和下棋的人谈条件呢? 唐文强压根儿就没有想过用催眠术来进行反制和追查。这让他这个拿了临床心理学硕士的高材生感到分外耻辱——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竟然让一个少年来提醒自己?唐文强觉得这比他被人扇了一耳光还难堪! “好吧,既然你给我提出这样一个难题,那我就要来挑战一下!不然的话,岂不是被你这个小鬼笑话?” 唐文强决定这天下午都不再吃抑制头痛的药,反而在心里不断地自我催眠。没错,他准备用自我催眠的方式面对那个恐怖的黑雾中的恶魔。 自我催眠,对于唐文强这样一个有着长期自我催眠训练经验的医生来说是小事一桩。平时,他心情不好陷入低落的时候,自我催眠能够迅速让他走出心情的低谷。而这一次,他将尝试一个和以往稍有不同的自我催眠的方式——通过自我催眠进入黑雾并找到它诱使这么多人自杀的原因。因为风险太大,他决定晚上去杜小兰那里,以免自己一旦发生什么不测,杜小兰也许能够把他从危险之中拉回来。 这天晚上,唐文强告诉杜小兰他将要冒险进行自我催眠。 杜小兰一开始坚决反对唐文强这么做,因为这个实验风险太大了,说不定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但是,杜小兰很清楚,唐文强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会义无反顾地去做。包括王悦的死,她也怀疑唐文强在背后推过王悦一把。但是,她没有问过唐文强,她心里只有对唐文强的爱,无论这个男人做过什么,他都是她最爱的男人。 既然他决定要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查找头痛症和连环自杀现象的根源,那她就默默陪伴在他的身边就好。如果遇到危险,她就做那个把他从死神手中拉回来的人。 杜小兰答应了唐文强的要求: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如果两个小时之内他还不能从自我催眠当中醒过来,而且有脉搏减弱甚至休克的迹象,那么就赶紧打一针事先准备好的镇痛杜冷丁针剂! 唐文强隐隐觉得头痛症要开始发作了。他静静地在杜小兰的闺床上躺下,自我催眠开始…… “我的面前是一条路,往前走十步,我就会穿过那团黑雾,看到它背后的真相。我从这条路上返回来,同样只需要走十步,我就能醒过来。我数到二十,这条路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一、二、三、四、五、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思维的大门似乎嘭的一下就打开了。唐文强的眼前是一条他从没看到过的陌生的路,那条路长满了荒草,路的尽头是一片乌压压的黑暗。 杜小兰守在唐文强的旁边,手中紧握着那支已经装上了杜冷丁的针管,紧张得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黑雾来了,它似乎能够察觉到唐文强的头痛症正在开始发作。那黑雾像夜晚平静的湖泊一样从床脚一直蔓延到床沿,仿佛要把唐文强整个淹没掉。 唐文强在那条陌生的路上踏出了第一步。路上的荒草似乎有意识一般开始警觉地颤动起来,那声音哗哗作响,就像成千上万个幽魂在窃窃私语。 第二步。那些荒草颤动得更厉害了。野地里甚至传来了尖叫般的声音。 第三步。颤动的荒草开始变成深褐色,如同鲜血干涸之后呈现出来的颜色。荒草颤动的声响越来越刺耳了。 第四步。那些颤动的荒草开始变成黑色,它们不断地在唐文强的脚边扫来荡去,像一柄柄尖利的小刀一样在唐文强的脚裸脚背和小腿上划下一道道血红的口子。 第五步。那些闻到鲜血气息的妖怪一般的荒草开始升腾出一股股的黑气,那些黑气慢慢地朝着唐文强的身后靠拢。那些荒草颤动个不停,开始对唐文强展开了更加猛烈的进攻。唐文强感觉自己的双脚和小腿钻心地疼,但是他不停地在心里暗示着自己,这些都是假象,是梦里的东西,这些都不是真的。 “梦境”之外,躺在床上的唐文强被那团黑雾不断侵蚀着双脚和小腿,一道道犹如刀割般的口子不断地往外渗着殷红的血。 杜小兰急得直想哭,可是她又不敢贸然呼喊唐文强,她不想让唐文强的这个尝试前功尽弃。 杜小兰找来纱布和止血带,细心地将唐文强双脚的伤口包扎好。 第六步。唐文强隐隐觉得自己的身后仿佛有一双巨大而深邃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那双眼睛的黑色瞳孔扩散至整个眼球,混入了那无边的黑气之中。那是一双充满邪恶的眼睛,唐文强觉得自己的后背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升起一阵寒意。 第七步。唐文强的周围已经被黑雾弥漫,形成了一堵伸手不见五指的墙。但是他还能听到那些疯狂颤动尖叫着的如尖刀一般的荒草的声音。 “难道这就是地狱的模样吗?”唐文强心想。 第八步。唐文强走得越来越艰难。他努力向前迈着步子。那团黑雾里却仿佛有一根根绳索一般牵制着他的行动。唐文强觉得双腿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第九步。那团黑雾像一张渔网一般紧紧地包裹着唐文强。黑雾中不断冒出一丛丛黑色的草叶,那些草叶如尖刀一般在唐文强的身体上划过,留下一道道血口子。唐文强痛得几乎要喊出声来,但是他拼命地忍着。 “就差最后一步了,无论如何都要闯过去。算是替自己造成的罪孽还债吧!”唐文强心想。 第十步。唐文强的双腿被那团黑雾死死地夹住,就像一把巨大的铁钳钳住了一条爬行的蛇。唐文强努力挣扎着。那黑色的大网就像魔鬼一样嘲笑着弱小无力的唐文强。 它仿佛在说:看你还能垂死挣扎多久! 唐文强苦笑着,“我可不能在这里就失败了”。他犹如壮士断腕一般,手脚并用地往前挣扎着爬行。他的身体冲破了黑暗编织的渔网,可身体各处也被黑雾里尖刀一般的草叶划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唐文强终于走完了第十步。黑雾慢慢消散,荒草地上只留下一片残留着腐败气息的瘴气。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竟然是一片坟场。 不远处的瘴气之中,隐约有一个人影伫立着。唐文强艰难地朝那个人影走去,一边走,一边喊:喂,你是谁? 那人影背对着唐文强。瘴气模糊了那人的脸。 “呵呵,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那人冷笑着,语气中满是邪恶。 唐文强觉得那人阴森森的,不过看身形却似曾相识。 “你……你是谁?” 瘴气中的人影如木偶一般转过身来,“你猜猜我是谁?” 唐文强听到那人的声音顿时毛骨悚然,原来那不是别人,正是王悦。不,与其说那是王悦,倒不如是一具精致的人偶,那人偶和王悦太像了——不管是身形、声音,还是表情。可是,她僵硬的动作说明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说不定是王悦的尸体被某个恐怖的魔鬼做成了人偶。 “老公,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啊!你来了就不要回去了啊!嘻嘻,嘻嘻嘻……”王悦的人偶鬼魅般地嬉笑着。 “不……你不是真的,你不是……你不是王悦。”唐文强拨浪鼓似的摇摇头。 “老公,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啊?你看,我的脸……还有我的手……”王悦的人偶自恋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和手,然而她的脸和手却开始慢慢腐烂变形,表情也一下子由嬉笑变得惊恐而仇恨。 忽然,那具严重腐烂的人偶朝唐文强猛扑过来,用力地掐住他的脖子。那人偶一边掐一边尖叫道:“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自杀?我要你偿命……” 唐文强被眼前这一幕吓得魂儿都快没了,他用力蹬开了那具腐烂的人偶,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人偶腐烂的气味加上那种极度恐慌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一阵干呕。 腐烂的人偶被黑雾吞没。 坟场逐渐清晰起来。坟场的正中央,一股浓浓的瘴气紧紧缠绕着一个坟包。 唐文强心想,那个坟包一定有问题。他拖着血肉模糊的双腿,忍着剧痛走到了那个被瘴气围绕的坟包面前。 奇怪的是,坟包前的墓碑上居然没有名字。 “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个坟是一座孤坟?里面埋的是一个野鬼?可是,谁又会把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埋在这个坟场里?难道真正的名字在墓碑的背后?”唐文强一边想着,一边转到了墓碑的背后。 墓碑的背后仍然没有名字。这下子唐文强的头皮都炸了。难不成就是这个孤魂野鬼在这里作祟?难道就是因为它造成了那么多人自杀? 这个孤坟周围的瘴气最强烈,应该是这个坟场的中心,它似乎也在吸收着周围所有的邪恶之气。唐文强来回转了好几圈,实在发现不了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他只好转向其他的坟墓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他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原来其他的墓碑之上写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个个自杀的人,其中包括张明英、王悦、周强、王彩玲、陈大海、小燕,另外还有两个人的名字他没有听说过。这可能就是公安局没有对外公开的两个死于黑雾之手的亡魂——而这两个人其实也在刘建超和白小飞等人的推测之中,只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这两个人也是黑雾的受害者。 唐文强这铤而走险的一个尝试证明了死于黑雾之下的人已经多达八个人。但是坟场中心的那一座无名的孤坟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相信只有你的墓碑上没有名字,你一定有名字……”唐文强陷入了苦思之中,如果这个坟墓的主人没有名字,那为什么会立一块墓碑在这里?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如果坟墓的主人有名字,墓碑上却偏偏什么都没有?这显然也不大正常。 正在唐文强冥思苦想之际,他想起其他的墓碑似乎都是新刻上的名字,但是只有这一块墓碑,似乎年月有些长了,墓碑的颜色与其他几座坟墓墓碑的颜色也不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不一样?”唐文强相信这个坟场一定是黑雾制造出来的某种异空间,一定有某种更有价值的线索隐藏在其中。 “对了,也许黑雾故意抹掉了或者掩盖了这块墓碑上面的名字!” 唐文强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他匍匐到那块墓碑的面前,用手掌在墓碑表面用力一抹,一层厚厚的黑灰顺着唐文强的手掌过处掉落。 “果然如此”。唐文强的猜测是对的,那块墓碑上的名字果然被掩盖了起来。 唐文强又继续抹着那块无名墓碑上面的黑灰。 此时,坟场周围的瘴气和黑雾仿佛自我防卫般聚拢在那座无名坟墓周围。唐文强只抓到一个机会抹掉一层黑灰,这时,两个歪歪倒倒字出现在他的眼前:工人…… “工人?”唐文强心中一丝诧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座孤坟的主人是一个工人?和连环自杀事件似乎没有任何逻辑联系,完全弄不明白,反而让我越来越糊涂了!” 唐文强还想用手抹掉剩余的黑灰,可是那些瘴气和黑雾就像铠甲一样,当唐文强的手一伸过去的时候就被无情地弹开了。唐文强又不停尝试了许多次,均以失败告终。他精疲力竭,加上之前所受的伤,此时他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了。 唐文强还想最后尝试一次,他挣扎着将手掌伸向那块隐藏了名字的墓碑,没想到他的这一举动却引起了那团黑雾凶猛的反扑。 那团黑雾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巴掌将唐文强扇开到七八米开外。 唐文强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脑袋一阵晕眩,眼睛直冒金星。好一阵之后,他才缓过劲来,却蓦然发现眼前的黑雾之中站着一个人。那人和他长得相像,却又不全像。 “难道这是我死后的样子?”唐文强心中纳闷。 “你是在想我是谁是吗?”黑雾中的人开口说道,“我像你,但不是你。你把我当成你,那我就是你;如果你不当我是你,那我就不是你!我是最后一个死去的人。” “你说的这些话莫名奇妙,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文强还想问清楚,那个人却被黑雾一口吞没。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让唐文强吓了一跳,他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点结束催眠吧,不然那黑雾下一个吞没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第114章 严密防范 唐文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快两个小时了,要是再不结束自我催眠的状态,那可能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坟场之内。 他开始往后退,一边退一边数着步数,一二三四……数到第九的时候,坟场上空的黑雾似乎察觉到唐文强想要离开,黑雾忽然向唐文强奔袭而来,眼看黑雾就要把唐文强整个人包住了,而那黑雾之中还伸出了十几只肿胀腐烂并且散发着恶臭的手。 唐文强的双手被那些黑雾里冒出来的腐烂的手抓住了,黑雾也整个笼罩着唐文强的身体。 “快啊,快啊!还有最后一步了。”唐文强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还好脚没有被他们抓住。” 唐文强闭上眼睛,几乎用尽全力往后踏出了最后一步。 “放开我……” 唐文强尖叫一声从自我催眠的景象中逃脱了出来,此时的他全身已经被冷汗浸湿,双腿也被那片坟场中有生命一般的荒草划伤。唐文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自己竟然被自我催眠之后的景象真实地伤害了。 杜小兰耐心地守在唐文强的身边,不停用毛巾擦拭着唐文强额头和身上冒出来的冷汗。 “小兰,”唐文强一把抓住杜小兰的手,用颤抖的语调说道:“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我穿过那片黑雾,看到一个坟场,那个坟场里埋的全是因为黑雾而自杀的人。太恐怖了,那些黑雾里很多只手伸出来想要抓住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我知道,文强。”杜小兰紧紧抱住浑身颤抖的唐文强,紧张地说道:“刚才,你的双腿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划伤,似乎你自我催眠以后,那些东西能够伤害你。还好你回来了!” 杜小兰吁了一口气,“我刚才差点就给你注射杜冷丁了,我还以为你在自我催眠之后头痛症发作了呢!那你有没有什么发现?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现在还是不知道黑雾究竟是什么,或者意味着什么,我总觉得这个黑雾就像是电影院的银幕,它给我展示了一些东西,但是真正的东西在银幕之后。 还有,我在坟场里发现了一个无名的孤坟,我开始看到墓碑上没有名字,觉得很奇怪。后来,我看到其他的墓碑上都有名字,我就想,不可能就那个墓碑上没有啊,于是我就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把那块墓碑上的名字给盖住了。 结果还真是,我用手一抹,发现墓碑上歪歪地写着‘工人’两个字,我就纳闷儿了,为什么会写‘工人’两个人?难道那个坟墓的死者是一个工人?或者,那是一个警示?它在警告我们,下一个自杀的可能是一个工人?” 唐文强说到这里,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一定要把这个提示告诉公安局。” 唐文强觉得那个墓碑上写的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者的名字,但是凭他所掌握的信息,他完全掌握不了县城里哪些工厂之中有哪些人患上了头痛症,但是,如果通过公安局的介入,说不定下一个自杀的悲剧就能够被阻止。 “你居然要告诉公安局?”杜小兰吃惊又嗔怪地说道:“要不是因为公安局那个姓刘的刑警队长,你怎么会被告上法庭?我到现在还气不过呢!” “一码归一码嘛!救人比较重要!”唐文强淡然说道。 “可是,我觉得这事不一定靠谱,你在自我催眠之后看到的东西,他们一定会信吗?况且,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就算不是真的,防患于未然也总比毫无防备的好。” “算了,拗不过你。你想告诉公安局就告诉公安局吧。上次他们告你的事情,把你害得多惨?看看咱们诊所现在的生意,简直一落千丈。自从听说你被检察院提起公诉以后,那些病人都不敢到咱们诊所来看病了。我看以后,这中岳县我们恐怕是待不下去了。”杜小兰没好气地说。 唐文强的心中何尝没有对刘建超的憎恨,他甚至想过要用催眠的方式让刘建超付出代价,但是经过这些天来的反省,以及与父亲唐志国、岳父王为民之间的沟通和交流,他反而对自己曾经对王悦进行过电话催眠而感到无比愧疚。 此外,一方面,他答应过白小飞尝试用自我催眠的方式来调查黑雾的真相;另一方面,他只有在杜小兰的面前装无辜,才能继续留住杜小兰的芳心。如果杜小兰知道唐文强亲手把他老婆推向了死亡的深渊,那她还会继续爱他吗? 很难说。 王悦死亡的真相只有唐文强自己最清楚。 他当然记得,因为刘建超的坚持,他差点陷入囹圄。 他当然明白,只要刘建超在这个世上一天,他的谋杀嫌疑就永远不能被抹除。 如今,刘建超身边的这个叫白小飞的少年助理更是让他胆颤心惊,他甚至怀疑自己天衣无缝的谋杀计划正是这个少年向刘建超捅破的。 唐文强永远也想不明白,自己隐藏得极深的催眠术究竟如何会被人知晓,而且竟然是被一个少年给轻易揭穿的。 这天晚上,唐文强让杜小兰处理好伤口之后,服下了抑制头痛的药,便和杜小兰相拥而眠了。 第二天一早,唐文强让杜小兰先去了诊所。待杜小兰出门以后,唐文强立即拨通了白小飞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 刘建超和陈数华已经上班去了。白小飞一个人在卧室里做着老师布置的作业,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喂,是白小飞吗?”白小飞接过电话,一下子就听出了电话那头说话的人是谁。 “是唐医生吧?我是白小飞。怎么样?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当然,我的办事效率可不像有些人……废话不多说,昨天晚上我尝试了你告诉我的方法,果然有所发现。我通过自我催眠看到一个坟场,坟场里面有有一座坟上面的墓碑没有写名字,准确地说是上面的名字被上面东西覆盖了。我费了好大劲才看到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工人’两个字。我猜想,那个墓碑上面很有可能是在提示下一个自杀者的信息,所以我想下一个自杀者很有可能是县城的某个工厂里面的工人。”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要是今天来看看我本人就知道了,我进入自我催眠的状态以后,竟然被催眠后所看到的杂草割伤了。或者,换一种说法,自我催眠以后,我进入的空间是真实的,也是被黑雾操纵着的。现在我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特别是两个小腿已经血肉模糊了。” “那你除了看到那两个字就没有看到别的了?” “别的,我还看到了八座坟墓。其中有六个人是媒体报道过的自杀的死者,包括我老婆王悦;另外有两个人媒体没有报道过,但是我相信那两个人也是因为黑雾而死,或者说在死前他们也患有头痛症。” “嗯,但是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清楚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确实没有搞清楚黑雾是什么东西,因为通过自我催眠连接黑雾并进入黑雾当中的世界风险太大了。我光是去这一次就吓得半死,而且弄得浑身是伤,打死我也不想再做第二次了。而且,我答应你做这件事的目的只能你我知道,绝不能告诉刘建超和杜小兰或者其他人。” “为什么?”白小飞疑惑地问道。 “因为,这是我答应你的要求的唯一条件!现在我查到的信息都告诉你了,能不能查到黑雾的真相就看你的本事了。我给你说过,其实,我只是一枚棋子。我对连环自杀事件背后的秘密其实也很感兴趣,我也想知道,究竟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来制造一桩桩连环自杀事件!” 白小飞心里觉得奇怪,唐文强说话的口吻,似乎他知道些什么。于是他追问道:“你刚才说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还怀疑连环自杀事件背后的凶手另有其人?能说说吗?” “我说过了,既然你这么聪明,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查出连环自杀事件的真相。你就把我当成一个观众好了。这件事,我已经陷入得够深,连我老婆都死了。包括这一次自我催眠,我差点把自己的命给丢了,你可不要让我再做第二次。” 唐文强心想,要是刘建超和杜小兰知道他和白小飞私下里达成了某个协议,可能会顺藤摸瓜地发现他和白小飞之间的交换条件是什么——如果那样的话,他通过催眠的方式加速王悦自杀的事情就很可能彻底败露。 而且,不排除白小飞这小子私底下对他们沟通的内容进行了电话录音。虽然他说话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就会送出一个把柄。 “好吧!我会保守秘密的,前提是你不能再通过催眠的方法去害人。” 白小飞挂断了电话,从书包里拿出了那个微型的walkman,里面的磁带正好记录下了白小飞昨天去唐文强诊所拜访时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录音。白小飞心想,就算手头目前没有掌握唐文强谋杀王悦的实质证据,这个电话录音至少也是对唐文强的一个威胁或警示,他从此以后应该不会轻举妄动。walkman里面的这盘磁带说不定哪天还能派上用场呢! 白小飞立即给刘建超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汇报情况:下一个自杀者很可能是县城某工厂里面的工人,因此县公安局和卫生局两个部门可以联合对县城各个工厂里面的工人进行筛查。 不过,县城虽小,却有数家工厂——包括什么自来水厂,丝厂,蜂窝煤厂,制衣厂……这要是一个个排查起来还不等于大海捞针? 好在所谓的“自杀病毒”目前所知的传播途径仅仅是性传播和血液传播两种途径,而且感染者应该有头痛症状,再通过卫生局向各个工厂的负责人传达指令,调查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调查结果三天内就出来了。 县城所有工厂工人之中有十三名男性三名女性确认已经感染了头痛症;这十三名男性之中,有八人已经结婚;八个人的老婆之中,其中五个被她们老公感染了头痛症,但是这五个人当中只有一个是工厂工人(包含在三名被感染的女工之内),另外四个都没在工厂里面上班。因此被感染的工人及家属加起来一共二十人。 县公安局的杨局长和卫生局长王为民商议后,决定在卫生局宿舍专门隔出四个房间对这二十名感染者进行集中观察并隔离治疗。 在这一周内,县公安局杨正清局长曾多次找刘建超谈话,他担心这一次兴师动众会不会像上次处理唐文强的案子一样,到最后却是白忙一场。 其实刘建超也拿不准,因为“下一个自杀者很可能是县城里面的工人”这种话是从白小飞嘴里说出来的。 刘建超相信白小飞,即便这些被集中隔离的人当中有人自杀,那也可以及时阻止。哪怕阻止失败,也说明他们所做的工作是有意义的。 刘建超也疑惑过白小飞为什么会说下一个自杀者很可能是县城工厂的工人,他以为这只是白小飞的某种预感。 白小飞因为要遵守和唐文强之间的约定,自然不会告诉刘建超:这个信息是唐文强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进入黑雾当中的世界看到的。 白小飞也曾试图穿越到未来县城的某个时空去调查关于连环自杀事件背后的真相,却意外地发现,不论他怎样尝试,他都无法到达那个时空。他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阻断了通往那个时空的通道,白小飞觉得那可能是黑雾的力量造成的结果。 尽管县公安局和卫生局这段时间一直严密监控着那十六个工人的情况,但是,让他们意外的死亡事件却再次发生了。 这次新的意外死亡事件,几乎震动了整个县城。人与人之间不敢有多的接触,生怕这种神秘的头痛症会传给自己。中岳县所有的百姓都自发地尽量呆在自己的家里,以免这种诡异的厄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第115章 突如其来的意外 这一日,刘建超本来应该在家休息,却没有想到一大早就接到王芳的电话,王芳在电话当中意味深长地报告:“刘队,你知道吗?我们接到报案,说唐文强死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重磅炸弹。 刘建超一下子懵了。 “什么?你说,唐文强死了?怎么可能?难道他自杀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也是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才接到群众的报案,据说他昨晚开车去千佛乡,然后车掉下一个山崖发生自燃,人已经烧成了一具焦尸,车也烧成了光架子。” 刘建超瘫坐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刘建超开的免提,刚才的电话也被白小飞听到了。 白小飞心中无比震惊,难以置信地问道:“王芳阿姨,你确定死者是唐文强吗?我前几天才见过他,怎么可能突然死掉?” “我也不愿意相信。虽然他全身已经烧焦,可是他的手上戴着欧米茄手表,根据唐文强父亲的说法,那块表是他随身携带的,整个县城就只有他这一块限量版,几乎不会从手上脱下来。车也是唐文强的,车上还带着家里座机的分机。根据这些证物判断,死者的身份应该是唐文强。”王芳说道。 白小飞感觉脑袋被人重重地砸上了一拳,他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便问道:“可是,他到千佛乡去做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千佛乡有个千佛寺,我们问过唐文强的父亲,据说唐文强是去烧香拜佛,他去千佛寺的前一天曾经告诉他的助理杜小兰,说要去烧头香保佑自己。”王芳说道。 “烧头香……可是今天明明是中元节啊!也就是鬼节。一般来说,中元节祭祀以祭祀自己的祖先为主。他怎么会跑那里去呢?”刘建超疑惑地问道。 “你说的这个倒确实是个问题,不过谁知道呢?他这个高材生的思维,我们谁都搞不懂!”王芳无奈又自嘲地说。 刘建超继续说道:“这样,王芳,我今天还是和你一起去现场看看,待会见。” 说完,刘建超便挂掉电话,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白小飞眼巴巴地望着刘建超,问道:“刘叔,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只要你不怕那种场面,我就带你去。规矩你都知道,不准破坏现场!” “好嘞,遵命!”白小飞逗趣道,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毕,跟着刘建超一起出了门。 刘建超,白小飞和王芳三人经过了近一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了出事现场。此时,县公安局的李玉春和另外两个公安还有一个法医已经在现场采集相关的证物。 车祸现场正好在一个急弯处,如果对路况不熟悉的话会觉得这是一条断头路。 李玉春见刘建超和王芳带着白小飞也来到了现场,便向刘建超简单汇报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除了发现唐文强的欧米茄手表和家里的固定电话分机外,还在车里发现了没有烧化的“佛”字。看来唐文强来这里确实是为了烧香拜佛,但谁又知道为什么唐文强会在鬼节来烧香拜佛呢?真是匪夷所思。 现场挤满了从附近赶来围观和看热闹的群众,不知道谁听到了李玉春所说的话,顿时在人群之中传开了。 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鬼节不能烧香,不吉利,这不把自己的命也送去鬼门关了;还有的说一定是撞鬼了,今天是鬼节,一定是被什么鬼把魂儿给勾了去;还有一个中年农民模样的妇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县城连环自杀案的事,添油加醋地说这肯定是跟县城的连环自杀案有关……一个个围观的人把这场车祸传得玄之又玄。 刘建超看过现场之后,站在一旁陷入了沉默。车身已经只剩下铁架,车上的人也是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几乎已经完全碳化,总之,现场看起来惨不忍睹。 王芳和白小飞见状,走到刘建超身边。王芳问道:“刘队,怎么了?这些场面你应该见惯不惊了,怎么今天却有点情绪低落呢?” 刘建超蹲在地上,直直地盯着已然烧成光架子的车,还有车里面那具焦尸发呆。半晌之后,刘建超语气沉重地问道:“王芳,你觉不觉得心里面堵的慌?” 王芳乐了,反问道:“我倒不觉得。刘队,我看是你心里不好受吧?曾经亲手追查过的嫌疑人,没想到却这样死了。这太戏剧化了。我理解,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很不甘心。” “不光是这样,现在唐文强一死,我都怀疑当初把唐文强列为谋杀王悦的犯罪嫌疑人会不会是一个错误。”刘建超看了一眼白小飞,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白小飞自然知道刘建超看自己的那一眼意味着什么。当初刘建超坚持把唐文强作为谋杀王悦的嫌疑人立案侦查,白小飞也算是幕后推手。 沉默了好一阵,刘建超终于又开口说道: “你们难道不觉得唐文强死得很蹊跷吗?一个西川医科大学的高材生,竟然跑到这坐落在荒村野岭的地方来烧香拜佛?我实在是想不通。如果要把唐文强的死和最近的连环自杀案联系起来那也不太符合情理!之前那些人都是自杀,可是唐文强这死法,未免也太惨了点儿。” “那也未必。根据我们目前的调查情况来看。其中有两个头痛症患者是死于意外和疾病,而不是死于自杀。”王芳说道。 “可是,对我来说,那两个死者和自杀事件无关。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自杀事件的动因是什么。我也算是一个老刑警了,可是面对连环自杀事件,我却感觉力不从心。”刘建超感叹道。 “刘队,别这么想。如果所有的案子都能破,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所谓的悬案了。”王芳安慰道。 白小飞心想,之前答应过唐文强不会透露他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查找“黑雾”的真相,可现在,唐文强死了。那么,这件事应该可以不用再保守秘密了。 看到刘建超那样烦恼纠结,白小飞忍不住说道:“其实,之前说县城里面的‘工人’很可能是下一个自杀案的受害者的就是唐文强……” 刘建超和王芳异口同声地惊问:“什么?” “对,那天早上我接到唐文强的电话,他告诉我他要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去调查过‘黑雾’的真相,为此还差点没命。他说他穿过黑雾之后看到了一片坟场,那坟地里全是之前被黑雾害死的人。除了我们所知道的自杀死亡的人,还有两个是我们曾经怀疑过的,一个是在医院死亡,另一个是发生意外死亡。他在坟场里还看到一个没有名字的墓碑,他费了很大劲才看到上面写着‘工人’两个字。最后,黑雾不断展开对他的攻击,他不得不从自我催眠的状态中醒过来。” “你小子,怎么不早说?”刘建超大声质问道。 他的声音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扭过头来看他。 刘建超自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降低了音量收了收情绪道:“小飞,这么重要的事,应该早点告诉我们。有关工人的提示,我还以为是你的预感呢!现在好了,唐文强说下一个死亡的人可能是县城某工厂的工人,没想到死亡的人却是他自己。” “我听到这个消息也挺吃惊的。”白小飞一脸歉疚道。他心想,要不是自己和唐文强达成了协议,恐怕唐文强也不会铤而走险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去调查“黑雾”背后的真相。 “我认为,很可能是唐文强因为调查这个案子引起了黑雾的反弹,本来黑雾下一个目标是县城工厂的工人,但是因为唐文强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突然介入,导致黑雾转移目标,把唐文强列为了下一个攻击的对象。”白小飞说道。 “我刚才最想不通的就是,唐文强作为一个医生,应该能很好地保护自己不会受到黑雾的袭击,怎么说也不应该这样意外的突然死亡。现在我终于能够想到这之间的因果关系了。”刘建超感叹道。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不过我还是保持我的合理怀疑。这个案子至少有两个疑点,第一:唐文强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千佛寺来拜佛,而且是晚上开车过来;第二,车为什么会被烧得这么厉害?有没有人为纵火的嫌疑?”王芳对唐文强没什么恩怨和纠结,所以她此时还能保持着冷静的思考。 “你说的对,在一切没有查清之前。还不能贸然下结论。”刘建超说道。 这时,唐文强的父亲唐志国和母亲李秀珍也赶到了出事现场。李秀珍一看到车上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就哀嚎了起来,“我的儿呀,你怎么都不跟妈说一声就走了!”说完,李秀珍就因为悲伤过度晕了过去。 两鬓斑白的唐志国还算坚强,可是,当他看到死者的惨状的时候,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不敢相信眼前这具焦尸就是自己的儿子,他不停地摇着头,喃喃自语道:“不,不会的,我家文强不会死的,这一定不是他,不是他。” 李玉春告诉唐志国,在焦尸的手上发现了一块限量版欧米茄手表,从商家的销售记录上得知,这块手表的买家就是唐文强。另外,车上还有被烧得已经焦糊的固定电话分机,经过公安局技术部的排查,证实这部电话分机机主就是唐文强。 唐志国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两行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落下。 唐文强的母亲因为悲伤过度而晕倒,已经被送往县医院进行救治。 唐志国留在火烧车的现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自责:“都怪我,都怪我啊!都怪我没有相信你,前一段时间还骂你。文强,你要是生爸爸的气也不用这么想不开啊!” 刘建超和王芳走到唐志国的身边,试图安慰这个可怜的老人,顺便看能不能问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唐先生,您好!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请问唐文强来这边之前有没有告诉过您呢?”刘建超问道。 唐志国见问话的人是刘建超,心中升起一股悲愤。 “你滚开,当初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被当成是犯罪嫌疑人?我和我儿子的关系也不会搞得那么差。我现在虽然是个院长,可是在所有职工的面前却抬不起头。现在,我儿子的诊所生意也冷冷清清,都是因为你个龟儿子!”唐志国怒目而视,指着刘建超的鼻子骂道。 刘建超没有想到唐志国对自己的工作误解这么深,但是另一方面,他心中确实有一丝愧疚。 他知道自己当初把唐文强作为谋杀王悦的嫌疑人立案侦查肯定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但会得罪唐志国这样在县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还不能保证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但是这就是他的职责所在,这就是他的工作,虽说他早已习惯别人对他们这些当警察的人的指责和谩骂,但是唐文强的死还是让他感觉很失落。他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就仿佛自己曾经抓在手中的风筝突然断了线一样。 王芳拍了拍刘建超的肩膀,安慰道:“刘队,不要介意,发生这样的事,当事人的家属情绪激动是在所难免的。而且,我们也不是头一天遇到这样的事了。你休息一会吧,让我来跟唐老先生沟通。” 刘建超点了点头,他想,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去招惹唐志国了。 王芳走到唐志国的面前,深深地鞠上了一躬。 唐志国把脸侧向一边,他知道王芳是县公安局里面的人。现在,他只要想到公安局曾经对唐文强进行过立案侦查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唐院长你好,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虽然目前已经根据车牌、手表等物证确定了这辆车是属于唐文强,我们也基本确定了车里面的人的身份,但是现在还不能完全保证死者就是唐医生。所以现在需要做dna检测,等比对结果出来以后才能正式确认死者的身份。”王芳说话的时候仍然保持着一贯的职业理性。 “不必了,我知道车里的人就是我儿子,他昨天曾经告诉我想去烧香拜佛,去一去最近的晦气。他还问我哪个寺庙比较好,最后我俩讨论完了就说去千佛寺,不过我告诉他说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可能不适合烧香拜佛,却没想到他真的去了。我该阻止他的,要是我不让他来,他就不会出事……”唐志国说不下去了,悔恨的泪水打湿了眼眶。 王芳看唐志国如此伤心,便不再说什么。不过,她还是觉得有必要从焦尸的身上提取可供dna检测的样本留存下来,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王芳对唐志国安慰了几句之后又回到了刘建超和白小飞的身边。她见刘建超仍傻傻地看着车祸现场,心情似乎仍然很低落,便说道:“刘队,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了,有小李和法医还有技术部的同事在这里,不用操心什么。你今天本来应该休息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必要这么拼命。” “是啊,刘叔,”白小飞附和道:“唐文强出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都怪我没有把他自我催眠的情况早点告诉你。” 刘建超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没什么,这也许是天意。之前我一直认为唐文强就是谋杀王悦的凶手,虽然最后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给他定罪。但是,他就这样死了,我心里真是挺憋屈的。 我感觉好累!最近的案子,本来以为要水落石出了,没想到结局却出乎意料。王悦的案子是这样,整个连环自杀事件都是这样,我们把县城那些感染头痛症的工人聚集在一起进行隔离观察治疗,本来以为可以阻止下一个悲剧发生。可是到头来,我们却什么也阻止不了。我们好像从一开始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白小飞对刘建超这番话感同身受,他相信刘建超和自己的判断,也相信王悦的自杀,唐文强一定脱不了干系。虽然因为证据不足而让唐文强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是,这并不等于唐文强没有做过那些罪恶的事。 “刘叔,不要气馁,王芳阿姨和我都在你的身边支持你,还有那么多同事都在支持你。一个嫌疑人被法院判了无罪,不等于他没有犯罪。有的时候,罪犯侥幸逃脱,只是因为我们发现的证据不够充分罢了。”白小飞似安慰着刘建超,又似在对自己说着同样的话。 “嗯,你们说得对。我不该这么感性。况且,这是我们的工作必定会带来的副作用。”刘建超勉强冲两人笑笑道。 这个时候,对现场的拍照和物证人证的采集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李玉春抹着额头上的汗,微笑着朝刘建超一行三人走了过来:“刘队,芳姐,小飞,我这边的工作已经差不多了。时间也快中午了,要不到我家去参观参观?” “你家在附近?”白小飞问道。 “对啊!我家就是千佛乡的。”李玉春微笑道:“说来奇怪!我感觉从今天开始脑袋就不痛了,也不晕了。” “你吃药了吗?”王芳问道。 “没有啊,就是因为没吃药还没犯头痛症,我才觉得奇怪。” “玉春儿,你这小子,这不是好事吗?你那样子,感觉好像还有点遗憾似的。我看,还是改天去你家吧,今天发生这么严重的车祸,后续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呢!”刘建超一脸严肃地说道。 “哎呀,刘队!您老难得休息一天,休息的时候还跑到现场来,真是够拼命的。反正这边离我家也挺近的,正好这段时间我家的丰水梨都已经熟了,我请你们吃梨,管够,不过撑死了我可不负责哈。”李玉春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春哥,太夸张了吧?给我一个星期,我肯定把你家吃破产。”白小飞笑着回应。 “就算你是头猪,你也没那么能吃吧?我家十几棵梨树呢!” “吃不了可以兜着走啊,再说了,我还可以叫我们同学来一起吃。” “小飞,你这脸皮可就有点厚了啊!又吃又拿的,还要叫同学。”刘建超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说道。 “哈哈,能吃是好事。走吧刘队,我们还从来没去小李家参观过呢!再说你今天本来就该休息,我们就趁中午时间去看看好了。”王芳赶紧补上了一句,生怕刘建超再一次拒绝。 “对啊,刘叔,这段时间我们的神经都太紧张了,适当的调整一下说不定有好处呢!”白小飞说道。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想去,那就去吧!不过小李,你要先把这边的工作安排好。”刘建超终于不再犹豫。 “yes sir!”李玉春敬了一个礼,然后走到另外几个警察和法医的身边,交接了相关事项之后就开着车载着三个人到了自己的家中。 第116章 消失的李勇 从火烧车的事故现场到千佛乡并不多远,拐过几个弯再过一条小溪就到了。 李玉春一路上不停地说起有关千佛乡的一切。 千佛乡的千佛寺在附近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古寺,据说这寺庙颇有灵气。一般每逢初一十五或者观音菩萨的诞辰,众多的善男信女都会从周围各地赶来千佛寺烧香拜佛。 这么一想,也难怪唐文强想要在千佛寺烧头炷香求菩萨保佑。 李玉春的老家就坐落在千佛乡其中一座青山绿水环绕的寨子里,这个寨子叫做千佛寨。寨头有一个废弃的采石场,寨尾是村中的小溪发源地。这小溪的溪水清澈见底,各种小鱼小虾欢快地在小溪里游来游去。据说这小溪的源头是一汪清泉,一年四季都不会干涸。清泉上方的山上正是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千佛寺。 千佛寨里有十来户农家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脚下,那些民房也是典型的西川民居瓦房,看起来十分古朴接地气。据说这种瓦房冬暖夏凉,缺点是透光性不是很好,承重性稍微差一些。 一行人跟着李玉春走过了田间小路,终于来到李玉春的家门前。他们还在远处的时候,李玉春家中的那条大黄狗便大声吠叫起来。这时李玉春喊了一声:“包谷,不要叫,是不是连我都不认识了?” 原来那条大黄狗叫做“包谷”,包谷一见是小主人回来了,赶紧爬进堂屋汪汪叫了几声。 这时,堂屋里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年龄似乎比刘建超要大上几岁,不过面容却比刘建超要苍老得多。 “爸妈,我回来了。他们是我的同事和朋友。” 李玉春向他父母一一介绍了刘建超王芳和白小飞之后便问道:“爸妈,咱们家的丰水梨是不是都熟了啊?我可想吃了!” 李玉春的母亲开朗地笑道:“早就熟了,要不是为了给你留着,我和你爸早就从树上摘下来拿到集市上去卖了。你要不带你的同事和朋友去转转,顺便带上背篓摘些梨子,带回县城,分给你的同事和朋友们吃。” 李玉春的父亲虽是农民,可是说话也透着一股子大气:“你们是玉春的同事和朋友,来我们家就当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 刘建超白小飞和王芳三个人感受到这般热情,倒不好意思起来。 李玉春打断了他父亲的话,笑呵呵地说道:“哎呀,客套什么啊!走,我们出去走走,顺便带你们参观参观山青水秀的千佛寨。” 说完,李玉春背起了屋檐下的背篓,带着刘建超一行人往梨园走去。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梨树下,饱满诱人的丰水梨挂满枝头,梨树的枝桠似乎都快承受不了这么多的果实了。 “今年的丰水梨结得特别好,特别多,而且很甜。你们多带点回去。吃了这丰水梨心情会变好哦!”李玉春嬉笑道。 “真有这么好啊?”白小飞吃惊地问道。 “傻小子,你春哥是在说笑呢!”白小飞的话把刘建超忍不住逗笑了。 “嘿嘿,刘叔,你终于笑了。你都板着脸很长时间了,你知道吗?你严肃起来的时候好吓人哦,我们在你身边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白小飞望着刘建超笑道。 “就是就是,刘队就是有时候太过于严肃了。所以有时候我们这些做下属的精神压力也蛮大的。”李玉春顺势附和道。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看来我是该反省反省自己了。”刘建超笑着回应了一句。 三个人于是开始帮着李玉春采摘那些已经熟透的丰水梨,几个人一边体验这种农家的生活,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梨园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白小飞摘下一个大个儿的丰水梨,一口咬了下去,然后闭上眼开始咀嚼。 “哇,真的好甜啊!水份也多!嗯,太好吃了。春哥,你太幸福了,家里有这么大一片果园,要是我家也有梨树,等梨子成熟的时候我肯定躺在梨树下面,想吃了就从树上摘一个。啊,想想都流口水。哈哈!”白小飞调皮地说道。 “臭小子,你们家后面的西山上不是有一片桃树林吗?”刘建超问道。 “哦,那片桃树林啊?早就荒废掉了,自从桃林里发现了怪物之后村民都忌讳进入那片桃林。现在那片桃林里面长满了野草,结出来的果实等不到成熟都被鸟和虫子吃掉了。而且很多桃树的枝桠也被大家用来做桃木剑什么的了……” 说到桃木剑,白小飞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他在案卷里面看到悦城夜总会的“驱鬼仪式”里仙娘婆也用了桃木剑,而那把桃木剑后来被李勇抢到了手里,而李勇正是李玉春的发小。 “对了,春哥,那个叫李勇的保安是不是就是你们村的人啊?”白小飞问道。 “对啊!我们刚才路过寨子的寨头,那里有一间破瓦房,已经一年多没人住了。哎,说起李勇,我真觉得他挺可怜的。他很小的时候,他老爸就死了。他老爸以前是一个石匠,有一天在石场里面采石头,上面落了一块大石头下来,他老爸就被石头砸死了。”李玉春感叹道。 “这李勇是挺可怜的。”刘建超附和道:“上次那个驱鬼仪式上面,他突然发疯,把那个仙娘婆和他女友都砍伤了。没想到他竟然从小就没了父亲。” “也许是因为这种童年的心理创伤,导致了他成年以后,性格孤僻,情绪容易失控。”王芳接着说道。 “但是,我觉得李勇不是那种情绪容易失控的人,性格孤僻倒是有一点。”李玉春补充道。 接着,李玉春详细说起了关于李勇的故事: “当时农村里修建房屋的人挺多的,我们这里这个采石场又盛产条石和石板,用来做家里的顶梁柱什么的是很好的材料。 听说李勇的父亲挺能干的,别人休息的时候他都会跑到采石场采石头。有一天,李勇他爸在靠近采石场石壁的一堆条石的下面用凿子凿石头的时候,上面一块松动的石头滚落下来,正好砸到李勇他爸的头上,没过多久就死了。据说他爸当时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满身的血,衣服和身边的石头都给染红了。 李勇他妈因为这事儿受了很大的打击,从此身体就垮了,李勇本来当时学习还挺好的,而且他在绘画上很有天赋,以前我们还是同学的时候他就能用铅笔圆珠笔什么的画出花鸟鱼虫和人像,尤其是画人像,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以上,简直惟妙惟肖! 如果他当了警察,绝对是头像模拟画像师。可惜,因为家里发生的变故,他学也不爱上了,村里人都感觉他变得越来越坏了。他们家的房子长时间没人住,缺少修缮,今年春天的时候,一场大风又把他们家的瓦房也吹垮得差不多了。哎,真是造化弄人啊!” 没想到,李勇的经历竟如此惨痛,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还没成家立业,又失去了母亲。如今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李勇的故事让大家陷入了一阵沉默。 梨树林中的每个人都明白,李勇从小到大的生活有多么艰难;这段时间的连环自杀事件犹如恶梦一般笼罩在县城每个人的头上,而李勇也不幸成为了受害者之一。 好在那个叫李莲英的仙娘婆和小雅都脱离了生命危险,目前在县医院留院观察治疗。 如果说李勇被黑雾侵袭“附体”而伤害了小雅的话,组织驱鬼仪式的始作俑者罗刚应当承担最大的责任。罗刚事后也自觉对这件事负有重大的责任,一点没啰嗦就把李连英和小雅的医药费一力承担了。 “对了,玉春,最近几天有没有李勇的消息啊?”刘建超问道。 “暂时没有他的消息!最近局里不是都在加强人力物力对那群隔离治疗的工人进行观察吗?还有杨局上次给我们开会的时候也说了,最近几天要把工作重心放在那群工人身上,以防出现什么不测引起混乱。对悦城夜总会的监控也暂时放在了一边。”李玉春回道。 “确实是,不过你对李勇有监视责任,千万不能放松,不能大意。”刘建超嘱咐道。 这时,李玉春的爸妈在家门口喊着回家吃饭了。李玉春最后又摘了几个丰水梨,装了满满一背篓,用了不少劲才把背篓背在双肩上。 “走吧,刘队,芳姐,小飞,回家吃饭了!”李玉春微笑道。 一行四人在李玉春家吃过午饭以后,便驱车赶回了县城。 没想到回到县城,他们就听到悦城夜总会的老板罗刚向县公安局报案:李勇失踪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勇居然失踪了,莫非李勇也成为了受害者?又或者,李勇又像上次驱鬼仪式上面那样失控杀死了谁?然后畏罪潜逃了吗?谁也不知道结果究竟如何。 罗刚报案之后就回到了悦城夜总会。 刘建超顾不上休息,立马到自己办公室拨通了罗刚的电话,他必须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刚此时正在办公室主持会议,最近悦城夜总会的生意因为连环自杀事件大受影响,客流量严重减少。他们急需加大广告宣传力度,同时还要开发新的客户。 同时,夜总会的秩序需要维护,正当罗刚找保安队开会的时候,却发现李勇不见了。他起初以为,李勇这小子或许是因为前几天那场“驱鬼仪式”受到影响而跑到什么地方散心去了,结果这小子一消失就是三天。这三天之中,别说一个电话,就连一个口信都没有。 “刘队,是你啊?我下午去报案的时候你好像不在,本来是想请你关照关照的……”罗刚用他那商场老油条的口吻说道。 “行了,我们就不用拐弯抹角的了。赶紧说说李勇失踪是什么情况?”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要离开公司会提前请假!而且,他除了员工宿舍,好像也没别的地方能住。听说他家的老房子都垮了。”罗刚说道。 “你们派人出去找过了吗?” “找过了,今天我让保安队专门找李勇,找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难不成遇到什么危险了?或者自杀了?”刘建超问道。 “怕就怕这个啊,您知道,我们夜总会前些天搞了一个驱鬼仪式,没想到把李勇给整中邪了。这事儿都怪我,太大意了。我就怕他跟前面几个人一样自杀。可是岳阳河里上下游都找了,没发现尸体。现在的情况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急死个人。” “罗总啊罗总,我说你什么好?自己的员工都能失踪。你那夜总会这阵出了不少事,按理说,早就应该让你们停业整顿了。现在你们还能继续运营,全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你以后可长点心吧!别再添乱了。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包括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报案,有群众发现你的老同学唐文强出车祸,已经死了。” 刘建超的话还没有说完,罗刚就抢过话头问:“什么?你说什么?文强出车祸死了?怎么回事?在哪里?” 罗刚的语气听起来很震惊,似乎今天还并未听到唐文强车祸死亡的消息,他今天只顾着给李勇报失踪了,却没想到从刘建超口中听到更让他意外的消息。罗刚瘫坐在办公室的沙发椅上,感觉仿佛有一根闷棍把他敲得晕头转向。 “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唐文强昨晚开车想到千佛寺去烧头香,结果出车祸,车祸导致油箱爆炸燃烧,唐文强整个人都被烧成了一具焦尸。他去之前没有让你跟他一起去?或者说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要去烧香?”刘建超急切地问。 “这……前几天他确实说过他想去烧香拜佛,我还笑他呢,我说你一个医学硕士,竟然还迷信起来了。然后他说,不得不信啊!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很难用我们现有的什么规则去理解。他还说听说烧头香比较灵验,准备去烧头香。不过他没有告诉我他什么时候会去,我没想到会是今天去,没想到他这么倒霉,一去就出事。”罗刚叹息道。 “除此以外呢?他没给你说过别的有价值的信息?” “没了,那天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我这几天也在忙着我生意上的事情,没太关心别的。你知道我还要托人照顾医院里住院的两个病人,都是因为我而起的。我都快忙得焦头烂额了。” “好吧!对了,李勇失踪之前,是不是刚发过工资?” “没有啊,过几天才发工资。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不对。他要玩失踪,好歹等到发了工资再失踪也能理解。可是,这小子居然连工资都没领,人就消失了。我越想越不对劲,就赶紧到公安局报案了。上次驱鬼那件事,他不是伤人了吗?还差点因为这事儿坐牢,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我想通过升职加薪补偿一下他,结果他一声不吭就消失了。我到他住的宿舍区找了,他平时穿的衬衫和裤子不见了,别的东西都还在。” “哦,原来是这样!他的衬衫和裤子的款式和颜色你都知道吧?还有李勇的照片,你那有吗?”刘建超问道。 “有的有的,这些东西我在报案的时候就已经交给你们局里了。” “好,我这边会安排局里的人去各个车站调查一下。如果他真的不想在你这夜总会干下去,我觉得也可以理解。毕竟你这里也呆不了一辈子。我们之前也遇到过一些老板报案,说员工没有写离职报告就跑了,这种情况,一般是员工对老板有极大的不满才跑的。所以,你还是先好好反省一下吧。这个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先这样吧!” 刘建超挂了电话,让李玉春去调取罗刚报案的材料,顺便派人拿着李玉春的照片去各个车站调查是否有人见过李勇。 刘建超的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他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只是觉得李勇在这个关键时期失踪,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白小飞坐在刘建超的办公室,耳闻目睹了一切经过。 白小飞觉得,李勇完全没有理由玩消失,罗刚要准备为他升职加薪,李勇消失的时候很快就要发工资,他不可能这么傻。 “这件事一定没有这么简单!”白小飞心想,他又回想起之前查看李勇在悦城夜总会驱鬼仪式上“恶意伤人”的事件,与其说李勇是畏罪潜逃,倒不如说他是被某种东西控制了,那东西有可能是黑雾,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 这时,刘建超的办公室又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电话过来的是杜小兰,她已经知道了唐文强出车祸的消息,在电话当中哭得泣不成声。刘建超一个劲儿地安慰她,最后杜小兰说,昨天晚上唐文强去千佛寺之前曾经留下一封手信,说要交给白小飞。 白小飞惊讶地望着刘建超,刘建超也同样惊讶地望着白小飞。 两人心照不宣地想到,唐文强留下的这封手信说不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白小飞决定立即到唐文强的诊所去一趟,他想看看,唐文强在这封神秘的手信当中究竟会说些什么! 第117章 唐文强的信 白小飞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唐文强的诊所。 此时,只有杜小兰一个人在诊所里。她双眼有些红肿,应该是在知道唐文强出车祸之后哭了很久。 杜小兰看到白小飞,伤心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出来。她抹着眼泪到唐文强诊室里面的抽屉里取出一封手信,信封上面写着:白小飞亲启。 白小飞拿过了那封手信,安慰杜小兰在诊所大厅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然后自己也坐在杜小兰的身边,安慰道:“小兰姐姐,别难过了,谁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很难平复你的心情,但是我们都要往前看。另外我还想问你,唐医生出事之前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他出事之前那几天给我感觉挺不安的。他还给我说自从上次尝试自我催眠以后,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他说那是他进入自我催眠的世界之后那些可怕的东西伤害了他。他说他从来没想过自我催眠竟然有这种效果,而且他从那以后一直就觉得有一个凶恶的厉鬼在跟着他,还说必须在七月十五那天给那个厉鬼烧纸钱才能免除灾祸。他以前很少信这些,甚至过年的时候都不会去庙里朝拜,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这段时间诊所的生意也不怎么样,也是受到上次法庭审判的牵连。他前几天一直在我家,每天都是我来诊所,然后他成天成天地呆在家里,神思恍惚,我就害怕他会出事,结果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杜小兰说到这里禁不住又抽泣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这些事情我只对你说过,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对吗?文强也对我这么说过!” 白小飞听着杜小兰的这些话,感觉仿佛有千斤重的分量,就像是一个朋友临死前把一件重要的事情托付给自己一样。 “你放心吧小兰姐,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我还是知道的。我想看看唐医生的手信里给我说了什么!”说完,白小飞拆开了信封: “小飞: 展信好!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死了。上次做自我催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一直在跟着我。那东西好像是黑雾,又好像不是,不管我去哪里,不管我睡着还是醒来,它都围绕在我的身体周围,这就像是一场永不停止的恶梦。 上次我进入自我催眠的世界以后,看到其中一块墓碑上面刻着王悦的名字,不得不说,我的心里对王悦是有愧疚的。我还看到了一个神秘的面孔,但那神秘人被一团黑雾包裹了起来。那个神秘人说,我很快就会死。 我很害怕,你知道吗?能让一个成年人害怕的事情不多,更何况我是一个医学硕士。但是这次我真的怕了,我无法用现有的知识体系来解释这些现象。 我只能推测,这些东西可能来自于另一个次元,或者另一个时空。当你发现自己的生命就像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你知道那是多么让人恐惧的一件事吗?于是,我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佛祖和菩萨的身上,希望他们能够保护我。当然,我并不知道这种寄托会不会成功。 七月十五是中元节,据说是鬼节,各路大鬼小鬼都在这一天到人间来巡视。所以,这一天应该不适合烧香吧?但是没有办法,那个跟着我的恶鬼不管在我梦中还是现实中都跟着我缠着我。 神秘人说,我七月十五这天去千佛寺烧香就可以化解我身上的灾厄。我半信半疑,可是,到这个时候了还有选择吗?我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哪怕去了也会死,我想总能求个心安吧?! 对了,我之前对你说过,我只不过是别人的一枚棋子而已。 也许你并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其实,我在沱江市出差那次,我接到过一个神秘的电话,对方的声音经过了变声处理。但我感觉,那应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人通过前台的转接打进了我的房间,那个人在电话中说,他知道我干了什么,知道我给王悦打过电话,还说王悦当晚可能真的会死。 当时我觉得他是在敲诈勒索我,所以,我当时就挂了电话。 过后,我挺害怕的。我害怕王悦真的死了,但又害怕王悦不会死。 也许你现在还不太明白,一个男人和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女人结了婚,这种婚姻生活就是一种折磨。每天扮演着深情丈夫的角色,我真的受够了。 我想离婚,但是又不敢离婚。 我知道,如果我要和她离婚,她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王悦对我的爱挺奇葩的,她不过是想占有我罢了,不过是想在别人面前炫耀罢了。有时候,哪怕我得了重感冒,她也不会给我倒一杯热水。 继续说神秘电话的事情吧,其实,在去沱江市出差之前,我在诊所里还接到过一个神秘电话,对方说罗刚那天会邀请我去他的夜总会,让我一定要去。那个人说,我去了之后,我内心最隐秘的愿望就会实现。 之前,我不懂那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王悦去世之后,我就明白了。 现在你明白我说我只是一枚棋子是什么意思了吗?聪明如你,我想一定会明白的。 好了,先说到这里吧!希望菩萨能保佑我。我已经跟小兰说过,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就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你!现在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我已经出事了。 我出事了,或许是我咎由自取。但是,我仍然希望你能帮我找到黑雾的真相,抓到这个真正的幕后凶手,替我报仇。 当然,你可能觉得我没资格请求你帮我做这些事,但是,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少年,也有非常聪明的头脑。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判断。 唐文强!——一封可能是绝笔的书信!” 看完这封信,白小飞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他琢磨着,唐文强的信中没有提及上次自己私下到诊所去找他谈判,并要求他用自我催眠的方式去查找黑雾的真相这件事。 想必唐文强能想到这封信说不定会被杜小兰甚至刘建超等人看到,如果那样的话,杜小兰一定会恨死白小飞,刘建超也会再次陷入自我怀疑。 话说回来,唐文强的死多少和白小飞要求他用自我催眠进行调查的事有关。 白小飞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他有可能间接地害死了唐文强。要不是自己让唐文强自我催眠的话,唐文强可能不会被所谓的“恶鬼”缠身,说不定就不会惨死。 白小飞向杜小兰告了别,便离开了唐文强的诊所。 一路上,他不停回想着唐文强在信中所透露的这些信息。 现在,他该怎么办呢?唐文强查找黑雾真相的努力以失败告终,而白小飞对黑雾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不会的,肯定有一个突破口是我没想到的。整件事太过于蹊跷了,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牵着鼻子走。唐文强之前打电话告诉我说第九个死者的墓碑上没有名字,后来又看到两个字‘工人’。工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说唐文强终究免不了一死,那么那块无名的墓碑上应该刻上唐文强的名字,而不是所谓的县城工厂里感染‘自杀病毒’的工人。” “唐文强还说他是一枚棋子,这说明,他也被人利用了。而且,给他打电话的神秘人似乎对他做过什么一清二楚。这简直太夸张了。那个神秘人仿佛长了一双天眼一般。” 白小飞猛地一拍脑袋,“哎,我真是太笨了。既然其他墓碑上都是某一个具体的人名,那么最后那座墓碑上写的‘工人’两个字也不应该是指代一个群体,而是某一个人。可是,唐文强的名字要拆出来工人两个字也未免太牵强了。那会不会是被隔离观察治疗的那群工人当中有人的名字含有工人这两个字呢?” 白小飞觉得,唐文强在自我催眠之后进入那个坟场得到的提示应该是这个意思。 “不行,我得赶紧赶回公安局,把这个想法告诉刘叔。” 白小飞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县公安局,直奔向刘建超的办公室。 “刘叔!”白小飞额头上浮出一层细汗,连敲门都省略了,直接进入了刘建超办公室,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可能发现了重大的线索。” “什么重大线索?是不是唐文强留下的手信说了什么?”刘建超问道。 “他确实说了很重要的事情。”白小飞说着把唐文强的手信递给了刘建超,“唐文强在信里面说的还是模棱两可的事情。他没有承认自己谋杀了王悦,但也没有否认自己有过这样的想法。 但是,有一点我觉得奇怪,他说他是一枚棋子,还接到过两个神秘电话。似乎有人在背后利用他,而这个利用他的人,我觉得应该就是导致近期连环自杀事件的真凶。 与其说这是一封信,倒不如说是一个遗言,或者一个嘱托。 我今天看到这封手信之后又重新回想了一遍唐文强自我催眠以后进入黑雾之后的世界看到的景象。他到了一个坟场,看到了九座坟墓。其中八个坟墓的墓碑上都清楚地写了一个人的名字,而只有一个坟墓的墓碑上没有名字。 唐文强挣扎着用手抹开墓碑上的黑灰,结果看到‘工人’两个字。我们一开始以为这是一个提示,然后把县城工厂那些感染了‘自杀病毒’而犯头痛症的工人进行隔离观察治疗。 但实际上我们可能都想错了,下一个自杀的死者很可能不是一个工人,而是那群工人当中有工字和人字的名字的人,当然更有可能的是这个死者可能不在这群工人之中,而在县城其他已经感染了‘自杀病毒’的人当中。” 刘建超听得目瞪口呆,他即便不相信白小飞所说的是真的,可是白小飞的推测都有理有据,完全符合逻辑。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个星期以来所做的事情完全走错了方向。 庆幸的是,白小飞只把这个推测告诉了他一个人,不然闹出这样一个乌龙般的笑话他的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可是,如果要在众多的感染者当中寻找一个名字当中有“工人”两个字组合的人如同大海捞针。 白小飞看出了刘建超心中的担忧,说道:“刘叔,其实要排查并不难。我们只需要掌握所有感染者的名册就可以了。然后从名字入手进行分析,甚至不用出警。” “嗯,你说得对。”刘建超点点头,“之前我们局里和卫生局联合调查,已经编制了一份感染者花名册。我们可以从这上面进行查找。可是查出来之后又怎么办?把那些名字里含有工人两个字也弄来隔离观察治疗?” “我觉得这个倒不用着急,因为我们不知道下一个人会怎么样,但是可以留下所有筛查出来的人的联系方式。试想,如果黑雾真的会让一个人自杀,那就算是我们把那个人关起来照样会死。 一个人可以把自己掐死,可以撞墙撞死,可以自己窒息而死,还可以咬舌自尽……但是,我们在筛查出所有可能的受害者以后,可以提醒他们加强防范。 所以,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查清唐文强到底怎么死的。我总觉得,像唐文强那种自我意识非常强烈的人来说,黑雾要置他于死地还是很难的,更何况,他是个医生,而且感染头痛症以来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了。” 白小飞踱着步子,冷静地说道。 刘建超一边听着白小飞说话,一边看着白小飞递给他的手信。 看完之后,他摇了摇头道:“给他打过两次神秘电话的人确实很可疑,我马上安排技术部调取他出差时住的宾馆和他诊所的通话记录,看看对方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只要能查到这个,我们就能知道机主是谁。” 刘建超说完,把手信还给了白小飞。 刘建超又把李玉春和技术部的人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玉春,负责排查所有头痛症感染者中有工人两个字的人员名单;技术部负责调取唐文强在沱江市出差入住酒店最期间的通话记录和他的诊所的通话记录。要求要有对方的来电号码。只要能查到对方电话机主,我们就可以初步锁定嫌疑人。 玉春那边筛查出来的感染者名单要一一通知到位,让他们加强防范,因为他们有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对了,如果有谁感觉遇到危险,让他们立即打电话给我们,我们会立即安排他们进行隔离观察治疗以防止意外发生。” “没问题,我马上就安排下去,预计两天内能够完成!”李玉春信誓旦旦地回道。他之前仔细看过那份感染者花名册,整个县城的感染者加起来差不多有一千八百多人,安排两三个同事专门做这件事的话应该能在两天内完成! “技术部这边也没问题,争取在三天内完成任务。”技术部同志也斩钉截铁地回道。 正当刘建超试图寻找下一个受害者的时候,卫生局那边却传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消息…… 第118章 头痛症消失了 头痛症消失了。 第二天一大早,中岳县公安局向县卫生局工作人员反复确认后得知,所有被隔离观察治疗的工人的头痛症在同一天突然好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县公安局的每个人耳边炸响。 刘建超听到这个消息蒙圈了,杨局也感到十分意外,白小飞更是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最高兴的当然是李玉春。 早上开完会后,李玉春就跑到刘建超办公室请示。 “师父,之前安排排查有工人两个字的头痛症患者名单,是不是这个工作可以不做了啊?毕竟,他们的头痛症都已经消失了。” 刘建超保持谨慎乐观的态度,眉头微锁,沉吟道:“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这个工作做下去。你不觉得头痛症消失得很蹊跷吗?这么多人感染了头痛症,却在同一天突然消失了?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雨来临之前是最平静的。我担心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所以,千万不能马虎大意。” 李玉春点了点头,道:“还是师父想得周到,那我这边还是把之前的工作做完,排查有工人两个字的曾经的感染者名单。” 刘建超忽然想起,前天早上李玉春在唐文强的车祸现场就说没有头痛了。刘建超立即给罗刚的办公室打去电话询问,结果罗刚说悦城夜总会所有患有头痛症的感染者竟然也都不治而愈了! 怎么可能呢?调查了这么久的连环自杀事件,这么多人感染头痛症,说消失就消失了?这场离奇诡异的自杀事件难道就这样戛然而止了?真是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不过,白小飞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头痛症消失得这么无声无息,正好说明了唐文强自我催眠所发现的线索都是有价值的。 “我知道了,刘叔!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唐文强自我催眠发现的第九个无名的墓碑应该就是他本人的。因为唐文强死了,所以头痛症才突然消失了。但是,我现在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那块无名的墓碑上会刻有‘工人’两个字,这让我感到很纳闷。唐文强的名字似乎和工人两个字不沾边啊,但是拆解名字的话,口字和文字,倒是和工人两个字有点相似。你说会不会是唐文强看错了?” “对啊,唐文强说在坟场见到了九座坟墓,就意味着九个死者。如果那个死者是唐文强,那唐文强看到的应该是自己的名字,但结果却不是那样。我也怀疑,唐文强有可能是看错了。比如说,我们平时做梦,梦里看到的景象都是模糊的。唐文强自我催眠之后,看到的景象也有可能出现偏差,所以,他自我催眠看到的有可能不是工人两个字,而是口字和文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唐文强的死和他自我催眠看到的就能对上了。”李玉春补充道。 “你们分析得都有道理。但是,现在看来,更像是唐文强死了以后,我们强行把之前唐文强反馈的情况强行解释为我们的推测,而不是根据唐文强看到的情况,做出合乎逻辑,合乎事实的推理。我更倾向于相信,唐文强所说的没有问题。他毕竟是西川医科大学的高材生,还是心理学硕士,对催眠深有研究。我不觉得他在自我催眠以后看到的景象会出现偏差。如果他给别人催眠,被催眠的人说出的事情我不一定会信,但是,别忘了,他是自我催眠。现在出现了这种自相矛盾的结果,我想,应该是我们还忽略了什么。” 刘建超面色凝重地说道。 “那我就大胆的提出几点猜想,”白小飞接过话道: “第一,唐文强撒谎,他看到了墓碑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对外界宣称看到了‘工人’两个字。这种事我觉得没必要而且自相矛盾,唐文强完全没有必要付出受伤或者死亡的代价去做自我催眠,在进入黑雾所在的世界之后,看到了很重要的信息,但是他脱离自我催眠状态以后,却对外界故意撒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完全不合情理,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 第二,唐文强确实看到了墓碑上刻有‘工人’两个字,但那两个字事先是被遮住的,也就是说,墓碑上的字之所以被遮盖起来是因为那上面的名字是可以改变的,而下一个死者原本应该是感染者当中名字含有‘工人’两个字的人,但是现在却因为唐文强的死而打乱了黑雾原有的计划,所以,现在第九个墓碑上应该刻上了唐文强的名字。但是,我们都不会自我催眠,所以没法证实这个推测的真实性。 第三,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就是那个墓碑上的名字是不可改变的,坟场里之所以出现了九座坟墓,是因为之前和黑雾有关系的死者已经有九个人,而那个人我们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但唐文强的死却会在坟场里新增一个坟墓,而那座新增的坟墓的墓碑上会刻上唐文强的名字!” 刘建超听到白小飞的这些推测,惊得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白小飞的想法也正是他的想法。 他隐约感到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的不安感从哪里来。从长期的办案经验来看,连环自杀事件从一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生到现在莫名其妙地结束,一直让他和他们单位的同事感觉不可思议又扑朔迷离。 “自杀事件是突然发生的,然后又突然结束了。”刘建超沉吟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县公安局,包括卫生局忙活了这么好一阵子,头痛症患者说好就好了?” 李玉春倒是很开心:“所有的感染者头痛症都好了,这也许就意味着不会有人因为神秘的黑雾而自杀了。” 一直在一边旁听的王芳也附和道:“我同意小李的想法,虽然现在我们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因为唐文强的死让所有‘头痛症’感染者一下子都好了,但是现在,我们至少不用担心有人会再自杀了!而且,我们也不用花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再去对那些感染者进行隔离观察治疗了!” “那你们的意思是我们也不用对感染者花名册进行筛查了?万一再出事儿怎么办?我始终觉得有问题。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刘建超仍然感到不安。他内心的不安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头痛症肆虐了那么久,害死了那么多人,说消失就消失,的确太不合常理了。 “是有点奇怪。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即便再有自杀事件发生,也只有到时候再说了。说实话,这段时间我们局里光是调查连环自杀这个案子就花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财力。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我们不该调查,而是我们花费这么多精力却几乎一点进展和突破都没有,我感觉,我们就像是在原地打转。”王芳所说并非没有道理。 刘建超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看来,也只有先这样了!” 刘建超让李玉春暂停了对感染者花名册的筛查,因为现在这个突发情况,他不得不改变行动的方案和策略。 王芳和李玉春离开了刘建超的办公室。 白小飞还坐在刘建超的办公室里,他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我的感觉和刘叔一样。我也觉得,在这个关键时刻,头痛症莫名其妙的消失,很奇怪。为什么?为什么在感觉即将水落石出的时候会发生这种事?虽然头痛症意外地消失了,可是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却并没有落下来。我相信刘叔一定有同样的感觉吧!就好像以前白水村发生的那些事一样,表面上看着很平静,说不定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以前感觉连环自杀事件当中的黑雾和头痛症就像一根连着风筝的线,风筝就是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可是,现在手里的这根线说断就断了。我实在想不明白。也许,就像唐文强在手信中说的一样,这件事无法用现有的知识体系来解释。难道说,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希望关于连环自杀案的真相能尽快查清,因为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也不能继续耽误自己的学业了。等我回学校以后,这个连环自杀事件恐怕真的就会成为一个悬案了。” 东边日出西边雨。就在受连环自杀事件影响的头痛症患者突然好转的情况把一群人弄得不知所措的时候,调查李勇下落的警察同志获得了有用的线索——县城的客车站售票员说曾经看到过一个乘客很像李勇,不过本人看起来要比照片成熟多了。最为关键的是,售票员说利用是昨天一早才离开县城的。 这个消息让刘建超和白小飞弹了起来,他们面面相觑,心照不宣。 白小飞开口说道:“刘叔,罗刚报案说李勇是四天前消失的,但是……” 还没等白小飞说完,刘建超就打断他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件事太蹊跷了。而且,综合之前李勇在悦城夜总会驱鬼仪式上‘鬼附身’的表现,他曾经有意或者无意地伤害了小雅,还有唐文强前天晚上出事,李勇昨天一早就离开县城。难道唐文强的死跟李勇有关?” “我也觉得有这种可能!如果李勇要离开县城,他完全可以在四天之前离开,而不应当是等到昨天早上。那么这四天当中,他在哪里?他都做了什么?”白小飞质问道。 王芳和李玉春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刘建超的办公室。 “刘队,现在怎么办?如果要追李勇的行踪估计已经来不及了!一天多的世间,估计他早就到了省城,说不定已经辗转去了别的地方。”李玉春说道。 “刘队,我这里也有些情况要向您汇报。据唐文强车祸现场的检查结果显示,唐文强出事车辆副驾驶的位置的前方有疑似血迹的成分,主驾驶座的下方还发现了一个打火机滚轮,我们鉴定中心推测,很有可能是人为纵火焚烧车辆,但是却被伪造成车辆本身发生爆燃。而且,车祸现场有疑似打斗痕迹,现场旁边有一排野草被压变形了,还发现了疑似一名男性的鞋印。” 王芳汇报的最新情况让情绪一直在低落中的刘建超两眼放光,他终于知道了昨天早上赶到车祸现场为什么会感到一丝不对劲,还有这两天一直萦绕在他心中的不安和疑惑。 现在,谜团似乎正在被一点点揭开。 “立即排查车祸现场的鞋印,和李勇的平时的鞋子进行比对。另外,安排提取县医院唐志国院长的dna样本和车上的那具尸体的dna进行比对!”刘建超掷地有声地说道。 “刘队,难道你怀疑……车上那具焦尸有可能不是唐文强?” 王芳瞬间明白了刘建超的意思。如果那具焦尸不是唐文强本人,那么案情将更加复杂。 “不,我只是想确认死者的就是唐志国的儿子唐文强。而且,根据现场发现的情况来看,当时的事故车上应该不止唐文强一个人。”刘建超沉吟道。 “刘叔是不是怀疑李勇伪造了车祸现场,然后畏罪潜逃?”白小飞问道。 “没错。” 李玉春不解地问:“可是,李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和唐文强无冤无仇。” “我想,李勇会不会是认为头痛症是唐文强传播的。所以伪造车祸,制造一场意外。大家都以为唐文强因为意外而死,也就不会追究有没有凶手,以及凶手是谁了。”王芳说道。 “完全有这个可能,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刘建超的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严肃地说道:“死者有可能并不是唐文强,而是李勇,或者其他人。” 刘队长办公室里的人都听明白了这层意思,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车祸现场的死者并不是唐文强,而是别人。现在尸体已经烧焦,要做dna鉴定的难度也非常之高。如果焦尸身上没有有效的dna,那就无法做出有效的dna鉴定。这样一来,死者的身份也无法确认。 “但是,从死者的手腕上,我们发现了那块名贵的欧米茄手表,事故车上还有唐文强家里的座机分机。这些难道还不能证明死者的身份吗?”李玉春问道。 “难道说,唐文强故意把手表戴到死者的手腕上,故意把座机分机留在车上。然后放了一把火,让警方以为死掉的人就是唐文强。但是真正的唐文强却金蝉脱壳地跑了?”白小飞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玉春儿,你看你,想象力还没有小飞丰富。”刘建超说道。 李玉春抠了抠脑袋,尴尬地笑了笑。 “刘叔,您可别这么说春哥,春哥已经很厉害了。我不过是胡思乱想而已。只是,我有一点不理解。按照您的想法,如果车祸现场死的不是唐文强,那难道是李勇吗?如果不是唐文强,那他给我留下一封书信干嘛?” 刘建超冷冷地笑了笑,道:“也许是一个障眼法。王悦的死,他能够全身而退,说明他不傻,而且还是一个相当聪明,心机城府极深的罪犯。他能够做到人不在现场,却电话催眠让王悦自杀,说明他的计划极其周密。甚至让法院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给他定罪。” 王芳摇了摇头道:“刘队,我觉得你会不会是杯弓蛇影了?咱们不能因为不能排除他催眠诱导王悦自杀,就认为车祸现场的死者不是唐文强吧?” “我是一个老刑警,你觉得我会那么意气用事吗?你们鉴定中心如果能根据dna坚定确认死者的身份,那就是万幸。如果无法采集到有效的dna,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还有,自从上次悦城夜总会发生‘驱鬼事件’之后,我就有一点疑惑。你们有没有觉得,李勇和唐文强是不是长得很像?” “师父,您不说我还没往这方面想,您一说,我倒是觉得,李勇和唐文强还真的挺像的。难道说,唐文强偷梁换柱,把李勇换成了自己?”李玉春问道。 刘建超点了点头道:“你小子总算有点长进了。不错,现在你可以带上唐文强和李勇的照片再去找车站售票员确认一下,看看昨天早上出现在车站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另外,王芳,我希望你们这边的dna鉴定能得出有效的结论,尽快确认死者的身份。” 听了刘建超的安排之后,李玉春和王芳便各忙各的去了。 此时,县人民医院。唐志国刚指导完一场手术。 手术结束之后,护士长告诉唐志国,刚才办公室的电话一直在响。 唐志国洗完手,换下手术服,刚刚走进办公室,电话又响了起来。他一接到电话,表情就凝重了起来。 打电话的人正是王芳,王芳告诉他,前天夜里发生的车祸现场发现了新的线索,唐文强有可能不是因为车辆爆燃而死,有可能是人为纵火。县公安局甚至怀疑那具焦尸不是唐文强本人,所以需要用他的dna和车上的那具焦尸的dna进行比对。 唐志国听完王芳的电话之后全身都在颤抖。他无法想象,如果车上那具焦尸不是自己的儿子,那会是谁?难道自己的儿子杀人了? 王悦的死已经让唐文强吃过一场官司了,难道这个不省心的儿子还想重蹈覆辙?如果死者不是自己的儿子,那么这场车祸可能就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而是……唐志国不敢再继续联想下去了,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惧,他甚至觉得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的一切可能是自己的罪孽太多而遭到的报应。 第119章 神秘来信(一) 县公安局的法医很快取得了唐志国的dna样本,限于中岳县城的技术和硬件水平不足,无法做dna检测,他们只能把从车上那具焦尸上提取的有效dna样本和唐志国的dna样本一起送往省城的司法鉴定中心进行鉴定。 虽然车祸现场的尸体大部分已经被烧焦碳化,但是王芳仍然从烧焦的尸体上面取得了部分未被碳化的人体组织。只要和唐志国的dna样本比对结果一出来,县公安局就能知道死者的身份究竟是谁。 时间就是生命!刘建超从未感到如此紧迫。 因为连环自杀事件,中岳县的所有工厂、酒店都处于停工、停业的状态。如果找不出连环自杀事件的真相,各级领导都不敢贸然决定开工。 因此,所有的压力都转到了县公安局这边。 将近一个月了,连环自杀事件的真相还是扑朔迷离。 虽然说头痛症突然消失了,可是这头痛症消失得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 刘建超现在非常担心:万一头痛症并没有消失,而是潜伏起来了,那该怎么办? 全县的工厂、酒店一旦复工,那头痛症说不定又卷土重来了。 根据对车站工作人员的调查情况来看,李勇或者唐文强直到昨天早上才坐客车从县城离开,而昨天晚上,唐文强的轿车遭遇车祸,爆燃起火导致一人死亡。 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判定车上那具焦尸是否就是唐文强本人,但不论离开县城的是李勇还是唐文强,这个关键时刻离开,绝对有畏罪潜逃的重大嫌疑。 有一点让刘建超想不通,唐文强和李勇,这两个人非亲非故,可以说是无怨无仇。如果李勇要谋杀唐文强,那么他的动机何在?难道李勇被黑雾附身之后,一直潜藏在他的身体之中?上次悦城夜总会的驱鬼事件,李勇突然发疯,弄伤了仙娘婆李连英和女孩小雅。 驱鬼事件发生之后,经过县医院精神科的诊断,确认李勇当时是在失去自我意识的状态下才伤害了李连英和小雅。 在获得了仙娘婆李连英和小雅的谅解之后,李勇才被免于了刑事拘留。 如果黑雾真的潜藏在李勇的身上,那么,把李勇放归社会就如同放虎归山。 刘建超心想,上次悦城夜总会的“驱鬼仪式”也许真的奏效了。只不过,那个仪式慢慢把其他头痛症患者看到的黑雾全部集中在李勇一个人身上了。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些头痛症患者突然好了。 但是,李勇现在却变成了一颗行走的“定时炸弹”,他逃出了中岳县城,不知道又将在什么地方引发一场新的连环自杀事件。 县公安局的杨正清局长和县卫生局的王为民局长经过沟通和商议,决定对那些隔离观察治疗的感染者再观察48小时——也就是明后两天,如果这两天之内没有异常状况,没人头痛症复发,那么隔离观察治疗的计划就到此为止。 但问题是,造成连环自杀案的罪魁还没有抓住,这些曾经的感染者一旦被解除隔离,将有可能引发更大的危机。 刘建超不敢再往下想了,他隐隐觉得,整件事看上去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刘建超的心里升起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白小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刘建超的表情愈加凝重,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能怎么办呢?一边是学业,一边是帮助刘建超侦破这起神秘诡异的连环自杀事件。 白小飞心里和刘建超一样着急,只不过,他把这分急躁隐藏了起来。 他想家了,想父母了,但是没有办法,连环自杀事件的真相还没有解开。到目前为止,不光中岳县城,连白小飞和王波就读的太平镇中学都还处于被动放假的状态。 现在,全县的压力都落到了县公安局的头上。杨正清局长几乎每天都要把刘建超叫去问上两遍连环自杀事件的侦破进展。 然而所谓的进展,就如同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 县委领导给出了最后期限,一个星期内,不管能不能破解连环自杀事件的真相,全县的工厂、酒店、学校等公共场所和事业单位都要全面放开。不然的话,老百姓的生活太不方便了。 杨局长把县委的决定告诉了刘建超。 一个星期的期限!刘建超和白小飞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如果没有有用的线索,要侦破此案恐怕难于上青天。不要说一个星期,半个月一个月破不了案都有可能。 白小飞曾经尝试过用自己学会的穿越术回到昨天晚上那个车祸的现场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发现他的穿越术怎么也用不了了,不仅如此,他的通灵感知的能力几乎也没有了。现在他唯一拥有的,是一身强壮的体魄和大力金刚掌,可是这对侦破这起案件似乎没有多大帮助。 与此同时,县公安局的每一位一线的公安同志还在查找和搜寻着和前天晚上的车祸相关的所有资料,其中自然包括唐文强的人际关系圈,个人物品之类的东西。 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线的警察同志在搜寻唐文强的诊室的时候,在其第二格上锁的抽屉最下面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一叠信和一本日记。这些信件和日记竟然连几乎天天和唐文强在一起工作的杜小兰都不知道。 那些信件和那本日记立即被送到了刘建超的办公室。随后,刘建超和白小飞进行分工,刘建超负责查看日记,而白小飞负责查看那些信件。在查阅了这些信件和日记之后,竟有了重大发现。 那些信件都写得很神秘,只有收件人的地址,没有寄件人的地址,甚至连寄件人的名字都没有。白小飞根据邮戳的日期找到了最早的一封信,这封信是一年多以前写的: “你好! 唐医生,不知道我这么称呼你是否合适。冒昧地给你写这封信,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现在心里一团乱。 你知道失去至亲的滋味吗?从小我爸就死了,上个月我妈也死了,而我呢?活在这世上苟延残喘!我的心里只有恨,只有恨,只有恨……我恨我爸妈太善良;我恨这个社会把我爸定性为坏份子,说他是地主老财的后代;我恨我妈太隐忍,她竟然对这样的生活逆来顺受,她竟然纵容邪恶…… 请原谅我,你一定无法理解我的伤心和痛苦。我现在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了。我想过报仇,但是,我却没想到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的荒唐可笑。我感觉我的人生就是个悲剧。 你一定会想,写信的人一定是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没错,我觉得我就是这样。我曾经想过死,可是我觉得就这么死了一点价值都没有。 如果我死了,那就太便宜那些我仇恨的人了!如果我真的会死,那我希望我的死能带走给我的家庭,给我的母亲带来痛苦的人。 你可能很好奇,这个给我家,给我母亲带来痛苦的人是谁?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个一肚子苦水的人会给你写信抱怨他人生中的苦难? 难道他没有比你更好的听众吗?的确,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报仇、报仇、报仇。 绝望的人!” 这封信让白小飞看得一头雾水,他不太明白写信的人想要表达什么——愤怒?仇恨?好像都是,又不全是。 他又隐隐觉得,写这封信的人的经历和他之前听到的关于李勇的经历太相似了,如果说写信人就是李勇,那么他为什么要给唐文强写信?为什么不留下自己的名字和收信地址? 白小飞的猜测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马上又展开了第二封信…… “唐医生,你好啊! 你有没有被人跟踪的感觉呢?比如你走夜路的时候,会不会感觉老是有一个鬼魂在背后跟着你?如果你有这样你的感觉,千万别回头。因为据说只有做过亏心事的人才会回头看背后有没有人。 久走夜路会撞鬼。一定要小心。 我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只相信: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 害了我家和我母亲的人,至今仍然逍遥自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可笑吗?可悲吗?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但我知道有一个人做过。虽然他伪装得很好,而且还是县医院的院长。 我已经提示得这么清楚了,不用猜你也知道是谁了吧? 他的确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我可不想让作过孽的人这么好过。 你要让他当心,一个人的时候最好不要出门,说不定他哪天就莫名奇妙的死掉了;也不要走夜路,万一什么时候撞鬼了,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可不是吓你们!你爸一般早上八点钟就会去医院上班。你早上一般是9:30-10:00期间来诊所,而你的助理一般情况下都会在9:30之前来开门。 我观察你们很久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和她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拜托,你都已经结婚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暧昧不清?你难道不怕我有一天会把这件事告诉你老婆?! 呵呵!你可千万别害怕,我不是想对你怎么样,或者说暂时还不想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一点点地折磨我仇恨的人。 绝望的复仇者!” 读完这两封信,白小飞仿佛感受到了写信人内心深藏的仇恨,还有像一只猫玩弄着自己的猎物的那种快感。 神秘的写信人竟然在信里直言不讳地写出了自己在监视唐志国和唐文强的上班时间、家庭状况甚至私生活。也就是说,写信人已经在暗中观察唐文强和唐志国很长时间了。 写信人以复仇者自居,还说明他或者他家跟唐志国或者唐志国一家有仇,但是作为一个读者,根本无法了解唐文强的父亲唐志国和什么人结过仇。 虽然白小飞隐隐觉得写信的这个人可能是李勇,但是他还不敢肯定自己的推测。于是,他找到了第三封信。 打开第三封信的时候,白小飞惊呆了。这封信几乎没有说什么,反而用铅笔画出了两个人的素描,那素描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其中一个是唐文强,另外一个则是唐文强的父亲,两幅肖像画的下面配有几行字: “高材生,我画得像吗?你看看你父亲,道貌岸然的县医院院长。你一定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吧? 县医院的院长,多重要的职位啊。有权有势的人都要给你父亲面子。连县卫生局局长都要把他女儿嫁给县医院院长的儿子。真是门当户对。 可惜,你父亲是一个伪君子。你和你父亲一个德性。表面上和你老婆扮演着模范夫妻的角色,实际上,我看得出来,你根本不喜欢她。你喜欢的人是你诊所里的美女助理,杜小兰,我说得没错吧? ——不归的复仇者” 这不仅是像,简直画得和本人一模一样。这两幅肖像画看似普通,看着却有那么一丝奇怪。 白小飞盯着唐文强和他父亲两个人的素描画像,他能感觉到,作者完全是一副冷峻的观察者姿态,似乎随时有可能结果唐文强一家人的性命。 两幅肖像的眼睛粗看之下平淡无常,细看之下,两个人的表情却有些怪异,瞳孔里闪烁着恐惧的光,那瞳孔之中仿佛印着一个收割魂魄的死神,带着地狱的邪恶之气,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下面这几行字的内容,一直在提示唐文强,他的父亲干过不可饶恕的坏事。写信的人显然非常憎恨唐志国,连带唐志国的儿子唐文强,写信的人也是用的一种鄙夷和嘲笑的语气。 白小飞突然想起,在李玉春家吃饭的时候,李玉春曾经说过:李勇的父亲早亡,母亲去年也病故,而李勇颇具绘画天分,尤其素描能把一个人画得栩栩如生。 白小飞觉得,这个给唐文强写信的人很可能就是李勇。 如果真是李勇,那么,车祸现场那具焦尸很可能就是唐文强本人。李勇仇恨唐志国一家,具备杀人动机。他制造车祸意外的假象杀死唐文强之后,便逃出了中岳县城,作案时间也能够对上。 但是,这和刘队长的想法又有些出入。 如果李勇真是凶手,那他和唐文强的父亲唐志国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呢?以至于,他要杀掉唐文强来发泄他心中的仇恨? 第120章 神秘来信(二) “唐医生,你好! 我想你一定想了很多次:我是谁?对吧?我不会这么快告诉你的。不过你放心吧,答案有一天会揭晓的!我会看着你的。 你相信有上帝吗?相信有如来佛祖吗?听说上帝和佛祖都会在天上看着人世间的每个人,不管他生前做了什么,他死后都必定付出相应的代价。 当然,这些话对于一个无神论者的你来说恐怕只是一个笑话吧?谁会在意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呢? 你们搞医学的,看了那么多生死离别,甚至连死人也解剖过,所以对待死亡是不是特别的淡然呢? 但是,人与人之间还有亲情、爱情和友情存在,你们是不是除了自己家人以外都把别人当病人看待呢?所以才能够对病人保持客观的立场,对吗?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死了,然后等我长大了,能挣钱了,母亲却身患绝症,也死了!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公平,有的只是弱肉强食,所以有些人不惜一切也要成为强者,要挤进上流社会,比如唐志国,还有你! 你一定没经历过吃不饱饭的日子,也没经历过在学校被人欺负,在外面被人轻视的生活。即便我拼尽全力,可也只能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当一只努力挣扎,只为让自己活下来的蚂蚁。 以前,我常听到一个朋友说,我有绘画天赋。可是,我的天赋在金钱和权力面前啥也不是。 凭我的家庭,凭我的一家人在这样的生活中挣扎了几十年仍然没有出头之日,我就看明白了。这个世界并不是我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 即便我再怎么努力,我也只是一只蚂蚁,充其量,我会从一只蚂蚁变成一只绵羊。我逃脱不了被薅羊毛和被宰割的命运。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要做一只温顺的,待人宰割的绵羊呢? 不归的复仇者!” 白小飞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里已然有了些头绪。 写信人说他小时候父亲就去世,长大后母亲也身患绝症死了,这和白小飞所知的李勇的成长经历一模一样。再加上写信的人说自己有绘画天赋,证实了之前那两幅肖像画的确是他自己所画,这也和李玉春的说辞能够对上,所以,这封信十有八九是李勇写的。 但是,李勇为什么会给唐文强写信?为什么把自己称为“不归的复仇者”? 白小飞想到了一种可能——李勇的母亲身患绝症以后或许到唐志国或者唐文强那里看过病,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母亲的病情被延误,或者被错误诊断,又或者,他深具反社会人格,只是想借母亲的死敲上唐志国或者唐文强一笔? 当然,这些只是猜想而已,目前还没有实质性证据。白小飞又找到了下一封信—— “唐文强 又到了写信的时间了。你是不是特想抓到我是谁?甚至动用你有黑道背景的哥们儿来调查我?你是不是已经恼羞成怒了?是不是觉得特别耻辱啊?你放心,你抓不住我的。 你见过蚂蚁吗?你走在路上未必能看到那只蚂蚁。但是那只蚂蚁却在看你,它还有一双小小的翅膀。它扇动着翅膀一直紧跟着你,它悄悄地停在你的肩膀上,你的脖子和耳朵的边上。你说什么做什么它都看在眼里。你睡觉的时候说的梦话它也能听见。它就藏在你家中的某个角落,在你诊所的某个角落,在每一个你看不到它,它却能看到你的地方。 它的生命何其脆弱,你轻轻用力就能捏死它,踩死它;可是它的生命也很顽强,它小心地躲着你们这些冷酷的人的致命武器,所以,它活着的每一天都像是老天爷恩赐的。 你听说过蚂蚁吞象吗?据说非洲有一种食人蚁,在被逼到绝路的时候甚至会合起来攻击一头大象,数不清的蚂蚁爬到大象的身上,一个接一个地啃食着大象的肉,用不了多久大象就可以被啃得只剩一具骨架。 我就是一只蚂蚁,一只不起眼的蚂蚁。别害怕,我不会吃人。更何况,我势单力薄,不过,我的优势是体型比蚂蚁庞大,我拥有人类的智慧,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陪你们玩玩! 我给你写信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不好奇你的父亲做过什么吧? 也许你已经问过他了,他以前犯过罪吗?他给你的答案是什么呢?我想他可能会极力维护他在你心中的形象吧?他会说,他的人生一清二白,正大光明,从没做过什么会让他夜里做恶梦的事情。 你信吗?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不归的复仇者!” 白小飞看得心内一阵悚然。 这字里行间并没有“仇恨”二字,但是所有内容都在表达仇恨和愤怒。但是,写信的人还算克制,到此时为止,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这不禁使白小飞更加疑惑,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会把这个人变成一个复仇者?这个复仇者已然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似乎除了复仇再没有别的活下去的理由。 白小飞又对比了这几封信的字。写信人的字迹颇有颜柳遗风,潇洒俊逸,一眼便会觉得此人的书法一定是练过的。 白小飞想到了确认这个写信人是否是李勇的办法,就是调取李勇在悦城夜总会工作时写过的所有字迹——不管是签名也好,工作记录也好。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刘建超。 刘建超听完白小飞讲述已经阅读过的信的大致内容以后,也很想确认写信的人是不是就是李勇。如果是李勇的话,他与唐文强一家之间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 刘建超立即打电话到悦城夜总会,联系到罗刚之后便直接问道:“罗总,现在我们怀疑李勇的失踪可能和唐文强的车祸案子有关,我们现在需要一样东西——李勇在你们夜总会当保安的时候所有写过的所有字迹,希望你们尽快提供,谢谢!” 罗刚一听李勇的失踪居然和自己的发小兼兄弟唐文强的车祸有关,虽然他此时还猜不透其中的关系,但是他直觉这件事非同小可。于是,他放下电话就立即安排人事部的经理马上收集李勇留下的所有笔迹。 悦城夜总会那边很快有了回音,他们找到了李勇的签名、工作记录,而且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县公安局刘建超的办公室。 经过县公安局技术部的比较,核对之后,几位笔迹鉴定人员得出一个一致的结论,写信的人就是李勇。严谨起见,刘建超叫来了王芳,让她将白小飞已经看过的几封信和李勇的字迹进行细节上的比对。 比对的结果也很快出来了,李勇的笔迹和未署名信件上的笔迹一致,而且这种书法风格很难被他人模仿。最重要的是,同样的字在细节的处理方式上如出一辙。 此时,白小飞、刘建超和王芳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唐文强是被李勇所杀。 “如果李勇杀了唐文强,那唐文强的车祸现场疑点怎么解释?被烧焦的车体内留有气体打火机的残留物,而且残留物还是在主驾驶的位置发现的——如果说是人为纵火,那凶犯为什么会把罪证扔进车里?而且会在主驾驶那个位置被发现?”刘建超疑惑地问道。 “刘队,这个不难解释。点火的人知道气体打火机遇到高温会爆炸,爆炸之后打火机的位置会发生改变,所以在主驾驶那个位置发现残留物不能说明什么;退一步来说,即使打火机是在油门那个地方引发爆炸,纵火的人在车外,纵火之后,他故意把打火机扔到了主驾驶座位,也是很多犯罪分子宣泄自己仇恨的一种做法。所以,打火机的位置并不能消除人为纵火的嫌疑。”王芳补充道。 刘建超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王芳的分析。 但是白小飞却提出了一个不同看法:“我个人认为,汽车起火可能还有其他原因。我设想过车祸发生的经过,结合我们发现的所有证物还有以前连环自杀事件的所有相似因素——七月十四的晚上十一二点左右或者七月十五的凌晨,唐文强开车载着李勇去千佛寺烧香拜佛。 没想到在一个陡坡拐弯处,李勇忽然猛扳方向盘,导致本应转弯的车子冲下陡坡。而这个时候,李勇打开车门从副驾驶位置跳出来,救了自己的命。 如果这个时候李勇去车身漏油处点火,那么车身周围一定会留下李勇的脚印。从后来警方现场采证的情况来看,车身的周围确实留有脚印,但目前尚不确定那是否是李勇的脚印。 如果说纵火的人是李勇,那么他纵火之后应该会立即离开原地,而不是在车身的周围逗留并留下那么多脚印,因为这样才能伪造成意外事故。 还有一个可能是,这场车祸确实是意外!当李勇跳车的时候摔晕过去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车身已经被烧成光架子。 只有想过救人,才会在车身周围留下不同的脚印。但是,当时火焰燃烧太猛烈,救人已经不可能了。 但是,李勇在信中以复仇者自居,所以是车祸意外的可能性比较小,伪造车祸现场进行谋杀的可能性更大。 然而,如果是伪造车祸现场,也有两个疑点:首先是车祸现场车头倾斜向下,那个陡坡的坡度并不是很大,坐在主驾驶位的人,只要系了安全带,即使受伤也应该不会很严重——除非是没有系安全带,但是现场看到的那句焦尸是系上了安全带的。还有,车子的主副驾驶两边的车门都是松开的,也就是说,司机本来可以逃却没有逃出来,这就是一个很矛盾的点! 另外,如果油箱漏油,在没有火源的情况下发生爆燃的几率一般不大。 所以,我们一开始怀疑那个打火机的残留物是纵火犯留下来的物证,可能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还有一个情况我们忽略了——那就是,这种打火机是新型打火机,不像老式那种滚轮有灯芯的打火机打燃之后就可以松手,这种新型打火机一松手火就熄灭了! 还有,司机左边车窗的碎玻璃大部分是在车身外面,驾驶座下方只有很少的碎玻璃残留。所以我认为,很可能司机当时还有比较清醒的意识,他想要打开车门,但却发现车门很难打开,于是用手肘击落了已经碎裂的车窗,从外面将车门拉开了。” “小飞不错呀,真是个当警察的料子!我都没有想到这么多!”王芳笑着夸了一番,然后又抛出了她心中的疑问:“可是,如果这个推测成立,司机已经把车门打开了,为什么不从车里面赶紧逃出去?而是坐在车里等死呢?” “这就是我接下来想说的了,你们还记得之前发生的那几起连环自杀事件吗?那几个受害者都是因为黑雾影响了他们的意识,甚至控制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的死伪装成自杀。还有,那些被‘自杀’的受害者遇害时间通常都是晚上十一点到次日凌晨一点之间。而这一次的车祸发生的时间,应该也在同样的时间段!司机虽然可以从驾驶座逃出来,但是因为被黑雾控制,所以他无法从里面逃出来。” 刘建超和王芳听完白小飞的话,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刘建超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难道……连环自杀事件还没有结束?” “不,我反倒认为已经结束了,至少,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恰好是因为这次车祸事件,那些头痛症患者的症状才消失了。 有两个情况可以佐证我的猜测,第一,唐文强通过自我催眠穿过黑雾看到坟场里面有九座坟墓,我们可以姑且视作应该会有九个受害者,而唐文强就是这第九个; 第二,在唐文强死亡以后,头痛症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是普通的病毒,绝对不会像黑雾引发的头痛症那样在一夕之间全部消失。也就是说,黑雾要了九个人的性命,也许,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是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黑雾会怎么样,所以我觉得,虽然头痛症和连环自杀事件结束了,但是很可能,更恐怖的恶梦才刚刚开始。” 白小飞望着刘建超和王芳,严肃而冷静地说道。 白小飞的这番话,让刘建超和王芳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仿佛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穿过黑暗,从他们的身后慢慢地伸过来,掐住他们的脖子,越来越紧,让他们难以呼吸…… 第121章 关于李勇的日记(一) 在白小飞查看唐文强收到的神秘来信的同时,刘建超也在翻阅唐文强抽屉里那本日记本。 作为一个老刑警,刘建超具备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很快,他就发现这些日记之中有一部分记录了关于收到神秘来信的相关内容: 1992年7月31日晴 “今天刚到诊所不久就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和日期的信件,写信的人完全就是在抱怨自己遇到的不幸遭遇,还有对这个社会的憎恨。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难道是曾经在我的诊所接受过诊治的病人吗?可是我和病人之间的关系还算处得不错!应该不会和病人结仇吧?哎,不去想这件事了。 最近王悦闹得越来越厉害了,她总是怀疑我和小兰之间有暧昧关系,真是受不了一个充满嫉妒心和占有欲的女人。我只能借助我学到的那些心理学的东西来哄她,看上去还比较有效。看来心理暗示对一个人的影响还挺大。 小兰还算贴心,这算是我平淡无奇装作恩爱的婚姻的唯一安慰。” 1992年9月27日晴 “今天又收到了那个神秘人写的神秘信件。信的一开头就故弄玄虚地恫吓我。看写信人的语气应该是个男的,不过这种威胁的话对我来说也太小儿科了吧?要知道我可是心理学硕士,会被他几句威胁的话吓到?如果我知道他是谁的话,见几次面我就能让他拜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这家伙会不会是一个变态狂呢?他竟然掌握了我和我父亲的上下班时间,甚至连我的私生活是什么样的都了解得这么清楚!看来他经常暗中在监视或者跟踪我。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想做什么?不得不说,这家伙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看来以后做什么要注意了,遇到这么一个变态跟踪狂,要不是仇人,那就是有心理问题。要是我再发现他跟踪我,我就让罗刚派道上的人去查一查到底谁他妈胆子这么大。” 1992年10月25日多云 “又收到那家伙的来信了,还是没有写名字和日期。地址当然更不用说了,看来他摆明是想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什么上流社会,什么弱肉强食,这不是废话吗? 人类社会就是不平等的。所以人类才会追求人人平等。有些人生来就家财万贯,有些人生来就一贫如洗。起点的不平等就决定了一辈子的不平等,决定了终点的不平等。 但是抱怨有用吗?抱怨是无能的做法。 的确,这家伙说得对。有些人,即便一辈子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到底是谁呢? 我只能说,这小子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会让罗刚安排人找到你的,而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不过从我收到这家伙寄来的第一封信开始,我发现父亲似乎有了些变化。每次去看他的时候都神情忧郁,甚至连笑都是假装的。这家伙在信中曾经提到过父亲,难道他也给父亲写过信?没错,他一定是在信里说过什么威胁的话,所以父亲才会心情不佳吧!但是,我每次问父亲有什么心事的时候他总是说什么事都没有,我想他可能不愿意说吧?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再追问了。” 1992年11月22日阴 “他到底是谁?看来写信这家伙的确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举出蚂蚁啃大象的例子,不就是威胁我要小心点吗?今天这封信明显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上次我已经让罗刚安排人去找他了,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他比罗刚派出去的那些饭桶要强多了。不行,我要让罗刚派机灵一点的人去调查这个监视我的人。 他的确让我产生了不安,就像一根扎在身体里的隐形的刺,我必须要把他找出来才能放心。看得出来,他有两把刷子,至少具备一定的反侦查的能力,而且智商应该也比罗刚那些人要高。如果这样的人真要对我做点什么,可能会很难对付!不过他到现在没有弄出什么动静,应该还有所顾忌!但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没底。我在明,他在暗,他奶奶的,我最讨厌这种被他人操纵的感觉! 我感觉我的心理学白学了。之前和我接触过的病人,都很听我的话。 一个医生,如果对一个人说,回家去吧,你这病没什么可治疗的,可能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这个人可能得了绝症;另一层是这个人可能没有得病。 医生不同的语气,可能代表不同的结果。甚至好好的一个人,可能被医生的话吓得忧心忡忡,没有生病也可能被吓死。这就是心理学对一个人的精神产生的影响。 但是现在的情况,似乎反过来了。这家伙给我写这些莫名其妙的信,可能还在暗中观察我。他一定很享受我看这些信的时候抓狂的感觉。就像一只猫在玩弄自己的猎物。 我一定要抓到你!” 1992年11月29日小雨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逮到你了。看样子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神秘人物,原来就是一个苦命的人。 虽然他在被罗刚的手下抓住的时候嘴还挺硬的,但是我还是通过我的办法获得了一些信息。 昨天晚上,我让罗刚派人把这个小伙子送到我的诊所里来。他一开始还对我大吼大叫,说我不过是靠那些帮手才抓到他的,不过那又怎样?他躲在暗处监视我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看他那样子,似乎性格上有些极端,甚至可能有暴力倾向。 我给他注射了氯丙嗪,以免他用暴力袭击我。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两只愤怒得发红的眼睛也慢慢变得平静。 这时,我示意旁边摁着他的两个大汉松开手。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甚至开始打盹了。 这是催眠的最好时机。我做完了催眠前的步奏,让他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回到了他小时候,他父亲死亡之前—— 他叫李勇,在千佛乡出生、长大。他六岁的时候,有一天父亲在采石场到了中午还没有回来吃饭,他母亲就带着他跑到采石场去叫他父亲回家吃饭。 没想到,他母亲到采石场发现他父亲满脸满身的血,他父亲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父亲旁边还有一块带着血迹的落石,看样子似乎是从上方滚落下来的。 他母亲叫了一声他父亲的名字便当场晕了过去。他看到父亲一身的鲜血,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他母亲昏厥之后也是一脸的痛苦。 小小年纪的他哭了许久,最后附近那些听到哭声的村民赶过来才叫人合力把他父亲和母亲送到最近的乡村医院进行抢救。他母亲在公社的医院醒了过来,但是他父亲却因为伤势过重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断了气。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母亲就经常以泪洗面。 李勇说他母亲很瘦小,但是他觉得像他母亲那样瘦小的女人却是全村最漂亮最能干的女人。恐怕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承受丈夫英年早逝的打击,更何况他母亲除了要养活他,还得照顾丈夫年老的父母。 没有父亲管教的小孩容易随波逐流。李勇说他也是这样的。一开始逃课,后来开始打架。再后来,他母亲知道他做的这些事之后狠狠打了他一顿。 那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哭着对他说:你爸那么辛苦在采石场采石头挣钱,为了我们这个家把他的命都丢了,你还有脸逃课打架,你对得起你爸吗? 说完他母亲就让他在他爸的遗像面前跪下反省。他在那一刻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他觉得他不能当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几乎每天都照着父亲留下来的一本字帖练习写字,他偶尔还用铅笔偷偷描摹母亲的画像——他母亲就是他的第一个模特,他把他母亲的一笑一颦画得惟妙惟肖;后来他又画老师和同学,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他的画作,还经常夸他有绘画天分。 他做什么都很努力,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如果没什么意外,高中毕业就可以顺利进入重点大学。 结果谁也没想到,高三那年,李勇的母亲被查出得了胃癌。如果要动手术少说也得十多二十万。这笔钱对这个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李勇决定放弃高考,等高中毕业以后就出去打工挣钱,凑够钱以后给母亲治病;他母亲自然坚决反对他的想法。可是这个可怜的女人没有办法,她的身体越来越差,有时候甚至连走路都会痛得冷汗直流。 李勇只得顺着母亲的心意参加了高考,并顺利地考取了公安大学。李勇以为公安大学应该不会像军校那么严格,而且读书的花费方面也可以省下一大笔钱。可是在政审的时候还是因为他父亲的黑五类身份被学校拒绝录取。 李勇甚至不敢把已经考上大学但是被学校拒收的消息告知他母亲,他怕她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 有一天晚上,李勇哭着跪在他母亲床前发誓:妈,您身体不好!我现在是这个家唯一的顶梁柱了,所以我打算先挣钱再考虑上大学的事。只要挣到足够的钱,我就带您去治病,不管是动手术也好,化疗也好。只要您治好了,我就再去挣学费。挣够学费以后,我一定要上大学,完成您的心愿。 他母亲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闭上双眼,脸上流过两行心酸的眼泪。 他母亲拖着癌症的病躯又努力地活了两年,也算是足够顽强了。可终究挡不住死神的镰刀。他母亲的死成为了压垮他的家庭和他的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本来还想着再努力两年多挣点钱,结果没想到噩耗突然而至。 也许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容易愤怒,极端。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仇视我和我的父亲。我的印象中似乎没有收治过他的母亲。不过明天我可以去问问父亲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催眠到这里只好结束了,本来我还想继续下去的。但是罗刚那臭小子这时跑过来说想看看李勇到底有什么本事搞得这帮抓他的人如此狼狈。我让罗刚给这个叫李勇的小伙子安排一个工作——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顿下来。 李勇也同意了,还说我帮忙找了工作也不要指望会感激我。我当然没有指望他感激我。我只是觉得他看起来憨憨的,其实是大智若愚,他现在只是被仇恨暂时模糊了心智而已,所以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这或许比什么都重要。 罗刚开玩笑地说,他的长相有点像我。我看了看李勇,的确和我有几分相似。没准儿,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拿他来当我的替身呢! 好了,今天就写到这里吧!还有些尚未解开的疑问,明天我要去问问父亲。或者以后和李勇熟悉了也可以直接问他!” 这篇日记倒数第二段话引起了刘建超的警觉,唐文强说: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拿李勇当自己的替身。这是否正好说明,唐文强在车祸现场伪造了自己死亡的假象?而真正死亡的,却是李勇呢? 刘建超把日记的大致内容和自己的猜测对白小飞和王芳说了一番。三人面面相觑,无法达成一致意见。案件的走向现在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李勇自称是复仇者,显然,他的仇恨对象是唐文强的父亲;而唐文强又在自己的日记中暗示可以拿李勇当自己的替身。 如果说千佛乡那起车祸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案,那么李勇和唐文强两个人都有嫌疑。 最后,还是王芳把几个人的意见统一了起来。王芳说道:“我觉得我们不用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了,事故车上的死者到底是谁,只需要等到dna鉴定结果出来,我们就知道死者到底是李勇还是唐文强了。” 刘建超和白小飞表示同意。但是,白小飞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他总觉得,在这些信件和日记之中,似乎还遗漏了什么。 第122章 关于李勇的日记(二) 1992年11月30日阴 “今天下午我买了几个柚子到县医院去了一趟,父亲正好在办公室。我猜想父亲一定也收到了类似的信件。 ‘爸,您在啊?’我说道,这是句废话,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这是我给你买的红心柚,水份很多,可甜了。您尝尝。’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有什么事找我?’姜还是老的辣,父亲一下子就戳穿了我。 ‘其实,我是看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所以想过来看看你。顺便我也想跟你聊聊。最近我遇到了一个怪人,这几个月给我写了好几封信,后来我叫罗刚派人把写信的人抓住了。其实他挺可怜的,他小的时候父亲就被石头砸死了;他母亲也死于癌症。 他好像非常仇恨我们家,可是我印象中好像没有和他结过什么仇啊?他说他是千佛乡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老家就在千佛乡的千佛寨吧?’ 父亲听到我说的话眉头紧皱了起来,良久才开口道:‘原来你也收到了他写的信。对,我们老家是千佛寨的,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父亲和我还是表兄弟关系,可惜啊,那么年轻就没了!他母亲患癌症那段时间也是在我们这里医治的,可是最后还是没救过来……我想可能因为他母亲是在我们医院病逝的,而且我是主治医生,所以他才会仇恨我吧! 我跟他父亲和母亲都认识,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能进到我们县医院来医治,不然根本就进不来。而且我当时还跟他母亲申请过减免医药费。哎……’ 父亲说着叹息了一声:‘不过现在人已经走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要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理解,因为谁都承受不了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失去双亲的打击!’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感谢我们吧?虽然没有治好他母亲的病,可是癌症基本上就是绝症啊,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凭什么恨我们啊?真是不可思议。’ 我虽然大概明白了他和我们家之间的纠葛,放在极端情况下,就算他母亲是在我父亲的医治下死亡的,那他应该恨的人是我父亲而不应该连着我一起仇视吧? 我只能说,因为家中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年纪轻轻的他因为无法承受而导致了某种程度的精神崩溃——他认为他们一家是这个社会的受害者,他作为这个家庭唯一的幸存者,复仇恐怕已经变成了他活下来的最大的动力。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不可理喻,你也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精神病的原因!’父亲语气沉重地说道。 ‘好吧!我大概知道了。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也很有才华。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早逝,母亲也得癌症去世,说不定他能够进一所名牌大学念书,毕业了也能找一份更好的工作。既然他是我们的亲戚,当时他考上大学的时候,为什么你不帮一下他呢?要是我早一点知道的话,我想我也会资助他的。’ ‘你不懂,不是不帮他,是帮不了。他当时想考军警类大学,可是由于他父亲成分的关系,他被报考的学校刷下来了。’ ‘成分?就是所谓的黑五类吗?’我问。 ‘对啊,这些事情我帮不了。除非他报考那些对成分要求没那么严格的普通大学。可是,那些大学的学费他承受不起。我表示过可以提供大学的学费,可是那孩子,根本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 ‘那不就是狗咬吕洞宾吗?这小子不接受你的帮助,现在反倒恨起我们来了。实在不可理喻。’ 父亲摇了摇头,似乎很遗憾的样子。我们又聊了聊别的,因为李勇的事情,我和父亲似乎有了许多共同话题。 我离开了父亲的办公室。一路上,我越想越觉得李勇可怜。如果把我和李勇的身份互换,恐怕我今天也不会成为一名医生。说不定我会和他一样成为身体里装满仇恨的混世魔王。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感到有点亲切,原来他父亲和我父亲是表兄弟关系。那么说我和他也是表兄弟关系了!看来以后得拜托罗刚多多照顾他,我本人出面未必会有好结果,因为他心里的仇恨一时半会儿是化解不了的。” 1992年12月5日多云 “李勇做保安的工作适应还挺快的,一开始我还担心他做不下来,看来是我瞎操心啊。今天中午我请他和罗刚吃饭了。席间聊到他为什么会那么仇恨我爸和我的时候,他沉默;我问他知不知道我爸和他爸是表兄弟关系,他也沉默。不仅如此,他脸色还变得铁青,仿佛内心在承受着煎熬;又仿佛是暴怒的前兆。 罗刚那小子不识时务地问:真的啊?那你和李勇也是表兄弟关系了,祝贺祝贺,以后又多了一个兄弟。话说既然是你兄弟,为什么还三番五次地写信来吓你啊? 我向罗刚使了一个眼色,叫他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然后他转向李勇,拍了拍李勇的肩膀,笑道:既然都是兄弟,就不要闷不作声了。鲁迅不是说过一句话吗?叫什么……渡尽去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这时候李勇噗嗤一声笑了:那叫劫波,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还去波,我还秋波呢! 罗刚不好意思地笑道:哦,对对对,劫波劫波。看来我们这小兄弟还是挺有文化的嘛!快赶上你了文强。 那是,我们可是亲表兄表弟的关系。我笑着圆场,心里也在想着要尽快和李勇缓和关系,不能让他一直心怀仇恨,因为我无法容许身边放着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罗总,以后我这表弟就要承蒙你多照顾了。我向罗刚举起酒杯。 哎,文强,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啊!你我都是兄弟,你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照顾是肯定的。罗刚举起酒杯和我齐饮而尽。 对了李勇,你生活上还缺不缺什么?有的话你只管开口就好了。我问道。 李勇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仿佛很难接受我一丝一毫的恩惠。 我又看了看罗刚。罗刚心领神会,说道:兄弟,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不妨直说,工作上我是你的老板,但私下里我也是你的兄弟。要是你不好意思跟你表哥开口,那就跟我说。你跟你表哥有什么结解不开慢慢儿解,可你我之间总没有什么恩怨吧? 李勇点了点头,对罗刚说了声谢谢。虽然我心里有些不平衡,但这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希望这个命运多舛的表弟以后能慢慢好起来!” 1992年12月14日多云 “今天晚上单独约李勇吃了个饭,问了问他工作上的事,还算顺利。 可是一旦问到跟他家庭有关的事他的毛病又犯了。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个禁忌。我只好打住,用别的事情岔开了话题。 父母的早逝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个很痛的伤疤,我还是过问太多为妙。 现在我终于有一点理解这个表弟了。 既然父亲说和他和李勇的父亲是表兄弟关系,那李勇就是他的侄儿。为什么这个家庭那么困难的时候父亲从来没有透露半个字?为什么从来没说过要对自己的侄儿施以援手?如果父亲冷漠到这种地步,换作我是李勇,我恐怕也会很仇视他。 上次探望父亲的时候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不是不愿意帮,是帮不了。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有心帮忙,怎么会帮不了呢? 从小到大,以父亲处心积虑地要结交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的行事方式来看,他的做法反映了他真实的内心。连我的婚姻他都可以把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我的终生幸福他都可以拿来做筹码,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和王悦结婚?结了婚还得装出一脸幸福的样子,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可是没有办法。有句话说得好,生活就像被强奸,与其反抗不如闭上眼享受。可是这操蛋的生活让我怎么享受啊!?” 刘建超又翻看了后面的日记,差不多都是一些日常琐事。日记中间大部分涉及到李勇的除了吃喝玩乐就没别的更有价值的信息了。从这些日记能够大致看得出,这一年以来他和李勇的关系改善了不少。既然如此,唐文强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发生车祸?如果唐文强是和李勇一起坐车去的千佛寺,那为什么轿车在路上发生车祸起火以后另一个人不是奋力扑救,而是选择了逃离现场? 这时天色已经晚了,刘建超决定先把日记和李勇写的那些信带回家。他载着白小飞,打开了车窗。夜风微凉,凉风仿佛窜进了人的心里。车载收音机里放着去年火遍全国的歌曲,郑智化的《星星点灯》: 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 曾经在满天的星光下做梦的少年 不知道天多高不知道海多远 却发誓要带着你远走到海角天边 不负责任的誓言年少轻狂的我 在黑暗中迷失才发现自己的脆弱 看着你哭红的眼睛想着远离的家门 满天的星星请为我点盏希望的灯火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 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 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 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 天其实并不高海其实也不远 人心其实比天高比海更遥远 学会骗人的谎言追逐名利的我 在现实中迷失才发现自己的脆弱 看着你含泪的离去想着茫茫的前程 远方的星星请为我点盏希望的灯火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 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 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多年以后一场大雨惊醒沉睡的我 突然之间都市的霓虹都不再闪烁 天边有颗模糊的星光偷偷探出了头 是你的眼神依旧在远方为我在等候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 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 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白小飞情不自禁地跟着歌曲哼唱起来。 刘建超看了看白小飞,微微一笑。他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年轻人的面孔,想起了唐文强日记里的李勇,也想起了唐文强,所谓血浓于水还真是不假,这对表兄弟不仅气质神似,外貌相似度也很高。 那个叫李勇的曾经绝望的青年,看人的眼神总是充满叛逆、不屑和怀疑。 刘建超心想,到底是这个社会铸就了李勇那样的悲剧,还是只是因为人性的自私而催动了一个人内心的罪恶? 唐志国作为县医院的院长,对变成孤儿的李勇置若罔闻,更何况李勇还是他侄儿。 刘建超看得太多了。许多人挤破头也要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名利,却连自己的亲人朋友都不在乎! 这个社会上,像李勇那样的小伙子一定希望人与人之间温暖多一点,支持鼓励多一点,可是他的世界里充满了怀疑,逃避和背叛——恐怕也是因为这样,他心里才装了那么多仇恨吧! 刘建超苦笑着摇了摇头,也学着歌曲的调调哼唱了起来…… 翌日,刘建超刚到公安局就听说省城的疾控中心传来了关于连环自杀案的血清样本的检验结果,他们分析认为从自杀者身上提取的血液样本具有某种活性,通常情况下,这在已经死亡的人身上是不应该存在的,但是他们也不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们也做过了病毒检测,然而并没有有价值的发现,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技术限制而发现不了某种未知病毒。 省公安厅司法鉴定中心最近刚引进了一套先进的检测设备和技术,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唐文强车祸现场那具焦尸身上提取的dna和唐志国的dna比对结果一致。 刘建超看着这两份传真过来的报告,自言自语道:那就是说,车祸现场的死者身份就是唐志国的儿子唐文强。 刘建超又想起了唐文强在那本日记中记述的在他车祸发生前几天的事…… 1993年8月27日,晴 “这段时间恐怕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吧?这个残破又落后的小县城飘散着死亡的气息。前一段时间那么多的自杀者,我以为我会成为幸存者之一。可是谁会想到,一次自我催眠的经历会让我的生活变成一场恶梦呢? 我现在的脑子里一团乱,其实这段时间都是这样。我感觉那团黑雾离我越来越近了,有时候我甚至看到黑雾里显现出一张恐怖的人脸。我甚至发觉得,吃头痛药也不怎么管用了,黑雾仿佛已经侵入我的身体,进入我的血液和每一根神经。 我就这样和它对抗着,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该怎么办?是不是就像别的自杀者那样束手就擒放弃挣扎? 昨天晚上李勇来找过我了。自从上次悦城夜总会驱鬼事件以后,他一直觉得身后仿佛被什么东西尾随,而最近几天这种情况越发严重,他感觉那东西好像已经窜进了他的全身,有时候他的身体甚至都不听自己指挥。 他和我一样,感觉自己正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他说他担心自己突然死掉,他说他想告诉我一些事情。 我听了他说的那些事情以后,震惊得难以言喻,我不相信那是真的,可是,我又不得不信。李勇说也许他会死,那么他没有理由骗我。 我和他认识大半年了,这大半年当中他改变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愤世嫉俗的叛逆青年了——至少可以说,他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多仇恨了。 我感觉好可笑!这个世界太荒谬,太讽刺了。人永远无法想象自己有多邪恶,也许这种邪恶会像病毒一样传播! 欲哭无泪!” 1993年8月28日晴 “我今天去医院看望了李连英,这个和我的大学教授私下关系很好的民间术士。看来她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 记得当年大学的时候,李大姐还受邀给我们演示了祭祀和驱鬼的仪式。她也曾给我们讲诉过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事件,其中就包括鬼附身。 上次悦城夜总会的驱鬼事件真是把她害惨了。驱鬼不成,结果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说到底这是我的错,当时我只想着能不能找到一种办法彻底清除头痛症,结果……弄巧成拙。 我给她买了一些水果和补品,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露出一丝忧虑。她问我:你这几天是不是感觉特别不舒服?黑眼圈很重,眼袋也很明显,最主要的是,我看到你印堂发黑,似乎那个东西在缠着你。 我回道:李大姐,没想到你一眼就看出来了。上次我尝试过自我催眠,进入了黑雾之后的世界,发现了好几座坟墓,都是之前自杀死者的坟墓,然后我还看到了有一个人被黑雾包裹着,那人很像我。他还说什么“我像你,但不是你。你把我当成你,那我就是你;如果你不当我是你,那我就不是你!我是最后一个死去的人。” 当时我听着这话有些糊涂,现在才想起来,他也许是说我是最后一个死去的人,我死了以后,连环自杀事件没准儿就可以结束了。 我垂头丧气地笑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等死的人。 李大姐告诉我说,上次驱鬼仪式她太小看那个东西了。它未必是鬼,但也绝不是人间的什么东西。传统的驱鬼仪式很多都含有强烈的心理暗示,甚至是结合了巫术的一种催眠,通过这样的方式把所谓“中邪”的人拉回正常状态。但是上次仪式进行之中她就发现那个东西对付起来远比她想象的要难得多。她觉得,那种东西可能是某种邪教的恶灵。 我问她,那我该怎么办?还有获救的希望吗? 她说希望或许有,但是非常渺茫。最好是问问周围有没有什么比较灵验的寺庙,逢初一十五去烧香拜佛,最好是烧头香,而且越虔诚越好!过几天马上就是中元节了,俗话说中元节晚上百鬼夜行,或许能通过这种方式镇压住黑雾的邪气!从而摆脱厄运。 我苦笑,从小到大都不信神佛的我,居然要让自己通过求神拜佛来自我救赎。 回到家以后,李勇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今天头痛症发作的时候黑雾又出现了,意外的是,黑雾之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脸…… 我心下一惊,身上汗毛直竖。我问他,你看到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他说,当时看得很清楚,不过黑雾消散之后自己只顾着害怕,后来想要回忆那个人脸的时候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了,但他肯定地说,那个人绝不是我或者他的样子。 黑雾当中那张恐怖的人脸到底是谁?” 第123章 催眠录音 刘建超继续翻阅唐文强写的那些日记,车祸发生之前,有一篇日记里记述的内容引起了刘建超的注意。 1993年8月29日晴转多云 “这也许是我写的最后一篇日记了。没有谁想离开这个世界!虽然说人总免不了一死,可是当‘死神’真的游走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才觉得生命原来如此美好!真是不甘心! 黑雾越来越厉害了,它像阴魂一样缠绕着我。不过,李勇受到黑雾的侵扰似乎更加严重,因为他在悦城夜总会举行的驱鬼仪式上曾经被黑雾附身过,他知道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他甚至连工作也不想做了,因为他不能容忍再像上次那样被诡异的黑雾附身,给他人造成无端的伤害。他悄悄地收拾了几套衣服,甚至没有对罗刚说过他要离开。我让他住到我家,这样一来也算是有个照应。 我很理解他的想法,没有告诉任何人。据说大象在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都会离群索居,独自安静地面对死亡,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像两只垂死的大象。 我和李勇现在的状态真可以用山穷水尽来形容,也许我们真的走到头了。但是在坟场里,那个被黑雾包裹着的人说还会有人死去,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那个死掉的人是我,因为我真不希望李勇再受折磨和伤害了。他从小就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如今又经历这么多痛苦,我只希望他以后能好好活着。 如果我死了,这也算是一种赎罪吧?尽管我不知道以这样的方式来求得宽恕会不会被接受,至少,我心里会少一些愧疚和煎熬。我辜负了王悦,也不能给小兰幸福的生活,说不定我和小兰从此以后会阴阳相隔。 我愧对母亲,因为我还没有尽到我的孝道可能就会被那恶鬼带走。 至于父亲……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这些都是他必须要经历的吧!有句话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还真是这么回事。看似占得一时风光,但一个人迟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李勇昨天就说知道我会催眠,所以想要让我在他头痛发作的时候给他催眠,顺便查一查黑雾当中隐藏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想要把他画出来。我当然也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是在那种状态下,催眠实在太危险了,甚至可能当场丢掉自己的性命。所以我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可是李勇和我一样固执,他说他有绘画天份,如果能再见到黑雾当中的那个人,他一定可以画出来。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我也跟他说清楚了,只要看到黑雾中那个人出现就立即结束催眠的状态。现在回想起来,昨晚的那次催眠真是太惊心动魄了。 要不是及时结束了催眠的状态,说不定我们兄弟俩昨晚就被黑雾吞噬了——庆幸的是,昨晚的催眠过程已经全程录音——这不仅仅是一种职业习惯,还是以防万一,万一我或者李勇在催眠的过程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盘磁带或许可以成为一个证物和纪念。 李勇说过一天之内就可以把黑雾中见到的那个人完整画出来,我明天就可以见到。我倒是很想看看黑雾当中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后天就是中元节了,还好这次催眠有惊无险,我和小弟可以一起去千佛寺烧一柱头香了!” 刘建超看到这里时合上了日记。 “这篇日记可以证明和唐文强一起去千佛寺烧香的正是李勇,但从唐文强这些日记可以看出,李勇似乎并不像以前那样仇视唐文强和他父亲,那为什么唐文强的轿车会突发车祸?而在发生车祸以后另一个人又离开了现场?还有日记中所说的录音究竟录下了什么?” 刘建超心想,“如果能找到那份催眠时的录音,或许可以知道在催眠的时候李勇看到了什么。” 刘建超马上让李玉春在唐文强的家和诊所中再次搜寻那盘催眠时录音的磁带。 刘建超现在最担心的是,既然李勇住在唐文强家里,他可能有唐文强家的钥匙。如果李勇在车祸发生以后回到唐文强家拿走了录音磁带怎么办?这可能是一份重要的物证,他必须要尽快确认那盘磁带是否还在唐文强的家里。 李玉春带着两个小警察在唐文强的家里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放了一整面书架和书的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一盘磁带。磁带上用墨笔写下了一行字:8.28催眠录音。 李玉春一行迅速将这盘磁带带回了公安局。他从广播室借来了录音机,然后赶到刘建超的办公室,把白小飞、王芳聚在一起,开始认真地听起来…… 磁带一开始是一些杂音,没过多久,便听到了唐文强的声音: 唐:集中精神,想象你的面前是一条路,当我数到10的时候,那条路会让你看到黑雾当中隐藏的那个人的真正的样子。当我再一次数到3的时候,你就会从催眠的状态中醒过来。 李勇:我看到那条路了,路的两边都是一些杂草,看起来挺荒凉的。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我开始往前走了。 唐:好的。跟着我的节奏,1、2、3、4……7 李勇:哥,我周围的那些草像疯了一样,它们长得好快,好高,它们跑过来想要缠住我的脚……啊,好痛,它们的草叶简直就像锯齿一样…… 唐:忍住,坚持一下就没事了。8,9…… 李勇:不行了,它们好像有生命一样,变黑了,长得越来越高了,就像一条条草蛇一样。这些草的尖叶像针一样刺过来,我全身都像针扎一样疼。 唐:坚持,最后一步了。10。 李勇:我看到了,哥,我的面前是一堵墙,一堵黑雾组成的墙。看起来无边无际。 唐:穿过那堵墙。你看到了什么? 李勇:啊,是一片坟场。好冷,为什么我感觉这边会像地窖一样?感觉好像进入了阴间。 唐:不要乱说话,仔细观察周围,看看能不能发现黑雾当中的那个人。 李勇:咦,有十座坟。 唐:十座坟?上一次我看到的是九座坟。你看看坟墓上面的墓碑上都写着谁的名字? 李勇:陈大海、周强、王彩玲、张明英、王悦、梁小燕、陈晓龙、刘志伟……咦,还有一座坟上面没有名字,还有另一座坟,上面的好像写了“工人”两个字……不对,那两个字比其它墓碑上的字要小,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唐:那另一个没有名字的墓碑是不是也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李勇:看着不像,这是一座新坟。墓碑也是新的,没有被什么遮住的迹象。 唐:那就说明很快就会出现下一个死者。对了,你去看看另一块墓碑上面被遮住的全名是什么? 李勇:好的。啊……(这时录音机出现了一片嘈杂的噪音,一个陌生、低沉而诡异的声音出现了)你……你是谁? 唐:(很紧张的语气)你看到那个人了? 李勇:嗯,我看到了,他……他不让我靠近那块墓碑。 唐:你看清楚他的样子了吗? 李勇:看清楚了。 唐:那就赶紧回来,听我的指令,1…… 这时录音机里面出现了更大的噪音,甚至还伴着唐文强和李勇惊骇的叫喊声。光是听着录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王芳甚至害怕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了。 陌生人: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不是一直憎恨唐文强一家吗?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怎么关键时刻反而变成一个软蛋了? 李勇:你……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陌生人:我是谁你不用管。但是,我知道你是谁。只要被黑雾侵蚀过的人,我都能看到你们的人生经历,知道你们的过去,也知道你们的现在。你本来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可是,唐志国把你的家毁了。你居然还想以德报怨,真可笑。 李勇:我的事,不用你管。 陌生人:怎么?现在想当好人?可你问过你死去的爹和娘吗?你的仇人给你一点好处就让你忘了仇恨了? 李勇:我没有,我没有忘记。只不过,我不想带着仇恨过一辈子。 陌生人:小伙子,你写那么多信,说明你对这个世界看得很清楚。这个世界并不像天真的人想象的那么美丽,她充满苦难,充满欺骗,充满了弱肉强食的法则。你越弱小,就约会被欺负。你越善良,就越容易被欺骗。 李勇:别说了。你不就是想让我继续伤害别人吗?自从你上次操纵我的身体去伤害小雅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只不过是一个想借着头痛症发泄自己仇恨的孬种而已。 陌生人:果然不可理喻。我看你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吧?瞧瞧,你多么伟大?你的仇人会为你哭泣吗?你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就应该沦为黑雾的牺牲品。正好,有座新坟,我看让你成为第九个献祭的人挺合适。 李勇惊呼:哥,赶紧让我出去,那座新坟……像鬼似的张开口了,啊……我看到里面有一副空棺材……黑雾……像舌头一样伸过来了……那……那个人又从黑雾里钻出来了,我……我的脖子被他…… 陌生人邪魅的声音让人听得起鸡皮疙瘩:棺材也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下一个了…… 唐:2……3…… 然后录音机里又是一阵惊骇的大叫。这一次,混杂着唐文强和李勇的声音。 唐:快,快吃掉这些头痛药……不要让他入侵我们的现实世界。 接下来是李勇急促的呼吸声,他心有余悸的说道:我滴个娘啊,哥,太吓人了,刚才差点就回不来了……刚才我看到那座坟墓像怪物一样张开嘴,那黑雾就像是他的舌头…… 唐:幸好我们及时结束了,要不然真无法想象今天的催眠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对了,桌上是我给你准备的画笔和画板……等一下,你先不要动,身上的这些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接下来又是一阵噪音,噪音之后“叮”的一声,催眠录音就此结束。 这录音让在场的人听得直冒冷汗,大家都静默着,仿佛被录音带进了那片被黑雾笼罩着的坟场,看到那些在荒野冷风中伫立的坟墓。这阴森恐怖的录音,没有人会想再听第二遍! 白小飞首先打破了沉默,说道:“上一次唐文强告诉我说他在催眠之后的那片坟场看到九座坟,而这一次,又增加了一座。看来上次我们的推测是错误的。我们以为有九座坟就会死九个人,但其实不是那样的。那个墓碑上看不清名字的坟墓的主人可能早就已经死了,我们却误以为他是下一个死者。真正的死者名字会出现在那个新的墓碑上面。” 刘建超来回踱着步子,右手捋着自己的头发,面色凝重地说道: “现在唐文强死了,头痛症也突然消失了,也就是说,黑雾的真正目的或许已经完成了。” “还有,出现了‘工人’两个字的墓碑,实际上并不是工人,而是一个人的名字。但是现在我们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王芳补充道。 “不,我反倒觉得那样太不正常了。那个墓碑上的名字是被黑雾故意掩盖起来的,说明我们可以按这条线索查找黑雾的真相,发现它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既然死一个人会出现一座新坟,不排除黑雾还会害死更多的人。虽然头痛症已经消失了,但是我们仍然不能放松警惕。”白小飞沉着冷静地说道。 “可惜……唐医生已经死了,要不然,我也想通过催眠的方式进入那个世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这时,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李玉春说话了。 “是啊!”刘建超叹息了一声,“不过,即使唐文强还活着,我也不会同意你那样做的。刚才的催眠录音你也听到了,那样做实在太危险了,随时可能丢掉自己的性命。我们现在只能着手于现有的证据,顺藤摸瓜,兴许能有所突破。” 白小飞自然知道,刘建超之所以这样给大家打气,是因为有关黑雾的系列死亡事件看似是自杀和意外死亡,背后却隐隐透露出更加惊悚和不为人知的真相。 所有人都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就像是一群在黑雾笼罩着的大海上漂泊的人,不知道会被黑色的海流带向何方。 第124章 坟场诡影 中元节第二天晚上,子夜! 小县城西边的一座坟场来了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左手拿着一个笔记本,右手拿着一个铁锹,静悄悄地走到了坟场的入口。 坟场的入口有一个岗亭,类似保安的那种。岗亭里面有一个守墓的老人,此时他正在吧嗒吧嗒地抽着叶子烟。 守墓老人大概六十岁左右,肤色黝黑,脸上爬满了皱纹。他在这里守墓已经有十多年了,一直相安无事。再过一阵子,他就打算退休了,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他守墓这么多年来,也遇到过诡异的事情,不过,那些事情对他都没啥影响。但是,他却喜欢在别人面前添油加醋滴说一些恐怖的鬼故事,说深夜听到坟墓里传来哭泣的声音,常常把那些听众吓得一愣一愣的。这个时候,他心里最得意。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久走夜路迟早撞鬼。 这天晚上,他照例在墓园守墓。忽然,他听到入口处有什么动静。 “谁?谁在那?”守墓老人吼了一声。 中年男人早已把铁锹和笔记本放在一边,笑呵呵地走向那个守墓老人道:“老人家,是我。这两天是中元节,我刚从外地回来,来看看我死去的亲人,顺便给他们烧点纸钱。” 守墓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中年男人,心想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来给亲人烧纸钱?况且,中元节晚上要烧纸钱也是在十字路口烧纸钱,怎么会有人跑到墓园里面来烧纸钱呢?真是奇怪。 老人在这坟场守墓这么多年了,稀奇古怪的事情倒是见过不少,甚至还有人说在坟场里撞鬼了的,不过他天生胆大,偏不信这些邪。 守墓老人对中年男人的话没太在意,便说道:“都这么晚了,烧完纸钱就早点出来吧!” 中年男人应了一声:“好嘞!” 守墓老人刚一转身走了没多远,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想起来了,刚刚那个男人说要来烧纸钱,可是他两手空空,手里哪有什么纸钱啊?他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正当他准备走回去问个清楚的时候,身后的中年男人迅速地从荷包中取出一块早已浸透了乙醚的手帕紧紧捂住了守墓老人的口鼻。 守墓老人好一番挣扎,奈何他年老体弱,哪是这个中年男人的对手?再加上挣扎之中吸入了许多的乙醚,他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昏迷了过去。 中年男人把守墓老人拖进了岗亭,让他躺在老人平常休息的单人床上。中年男人又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找到了一支手电筒,他把手电的开关用力地往前推,电筒的灯光看起来很亮。 中年男人拿着那支手电筒走出了岗亭,走到先前藏匿铁锹和笔记本的地方,他拿上铁锹和笔记本,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支微型手电,按照早已熟悉的线路走到了一座坟的面前。 他默默地看着墓碑上贴着的那张已经风化得快看不清的照片,嘴里念叨:“我的宝贝,等着我,我来救你来了。你放心,你就快重见天日了。我知道他们对你做过什么,这些畜生,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会慢慢地折磨他们,让他们品尝到恐惧的味道。” 然后,他拿起铁锹,就着电筒的微光在这深夜的坟场里刨啊刨!如果有不知情的人此时从这坟场里走过,看到这个挥汗如雨的男人,说不定还会以为是见鬼了呢!谁会没事儿干这么晚跑到坟场来做这种事啊?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那座坟墓的棺材板上面的土也已经被刨得差不多了。中年男人用铁锹的尖端用力在棺材板的周围撬着,很快,嘭的一声,棺材板松开了。一阵淡黑色的尸气从那副棺材隙开的地方飘了出来,紧接着是一股难闻的夹杂着霉气的尸臭。 中年男人竟对那些尸臭和霉气毫不避讳,他用力地揭开棺材盖,看着里面几乎快变成木乃伊的尸体,他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他抹干眼泪,没有迟疑。他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似乎早已准备好的刀片,对准了那具干尸的嘴巴。他右手拿刀片用力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一划,殷红的鲜血一下就从血管里冒出来了。 鲜血流到之处,一阵阵的黑雾就像是生命之泉一样被灌入了那具干尸的身体。 突然,那具干尸微微动了动,它仿佛具有生命的活力一样,陶醉地吮吸着黑雾和鲜血的味道。但是它觉得还不够,它开始贪婪地吸食着这个中年男人喂养给它的一切。 中年男人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和黑雾似乎快要被那具干尸吸完了,他的头也开始晕眩起来。终于,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差不多又过去了两个小时。此时,守墓老人的双眼慢慢睁开了,他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刚才?刚才怎么回事?”守墓老人努力回想刚才突如其来的那一幕。 “对了,有一个中年男人,深更半夜说要来给亲人烧纸,然后手里却没有纸钱。我正想问他来着,突然有人从背后堵住了我的嘴巴和鼻子,然后我就晕了过去!难道撞鬼了?不,不会的。守墓这么多年了,虽然偶尔会触到霉头,但是却一直没见过鬼。难不成,要退休的年纪,要让我见识真的鬼不成?” “刚才晕过去,一定是中迷药了。那中年男人鬼鬼祟祟的,八成是跑墓园里来盗墓的。可是现在的人下葬又不陪葬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哪有什么东西可盗的呢?”守墓老人心想。 “可是,一个男人这么晚了跑到坟场来干什么?劫财劫色?不可能!我一把老骨头了,没有钱,更没有色。难道遇到变态狂了?难道他跑到坟场里面来捡尸?” 守墓老人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变态。刚才自己晕过去了,不知道那男的做过什么没有?莫非要晚节不保?守墓老人越想越夸张,甚至感觉背脊一阵阵发寒。 守墓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他决定找出手电筒,再去刚才那个男人所在的墓地看看。老人在抽屉里找来找去,手电筒却不翼而飞。 “手电筒呢?怎么不见了?这抽屉里的东西好像被人翻动过。糟了,一定是被刚才那个男的拿走了!” 守墓老人想起床底下还有一截蜡烛,他摸索着找到了那截蜡烛,然后又在蜡烛的旁边找到了一支打火机。 老人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拿起一根木棒防身。他想去问问刚才那个男人深夜进入坟场到底想干什么,他好歹也是这个坟场的守墓人,万一真的遇到什么恋尸癖什么的,别说这个守墓的工作可能保不住,退休恐怕也不能正常退休了。 而且,他还要向那些把去世的亲人安葬在这个墓园里的活人交代。 守墓老人一手拿着木棒,一手捧着蜡烛,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坟场。 深夜的坟场鬼气森森,周围静的可怕,甚至连蟋蟀都不敢多叫一声。不过老人已经习惯了,对于他来说,比那些埋葬在地底下的尸体更可怕的是心怀叵测的活人。 老人在坟场里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看到了一丝亮光。他慢慢地朝着那亮光走了过去…… “咦?那里怎么会有一个土堆?”老人心下甚是疑惑,他加快了步伐。 当他走到那个土堆旁边的时候,心中大骇,身上的寒毛也像触电般竖了起来。 刚才袭击他的那个中年男人此时就倒在那个土堆的旁边,男人的左手似乎被刀片划了几道很深的口子,伤口上的血几乎要凝固了。 更让守墓老人感到恐怖的是,那座坟墓的棺材盖居然被撬开了,棺材里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干尸,干尸的身体各处,尤其是嘴巴上已经被那男子的鲜血染成了红褐色。 “变……变态,果然遇到变态了。这……这不是恋尸癖,居然放自己的血给干尸吃?这他妈是在养鬼吗?” 守墓老人此时脸色苍白,他心中惶恐不已,身体也因为极度恐惧而打起了哆嗦。 老人心想:“我是该报警呢?还是先救这个人呢?万一跑去报警的时候,这个男人死在这里怎么办?只怕是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哦。可是,万一我背这个男人去医院,他在路上死了怎么办?我还是说不清楚。算了,还是先给墓园老板打个电话吧。” 此时,守墓老人并不知道,那具干尸身上飘出来的一丝黑雾正萦绕在他的身后,慢慢幻化成一个人头的模样。那人头正悄悄地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准备朝守墓老人的脖子咬下去。 守墓老人感到全身一阵恶寒! 尽管他已经在这里守墓多年,可是这么诡异恐怖的事他可是头一回见到。他本能地觉得这事儿太不正常,太邪门儿了。 他觉得必须马上把这件事报告给老板和公安局,同时还要打120让医院派来救护车。可是,这里离最近的有公用电话的小卖部至少也有一里地,而且现在这时候,小卖部的老板肯定已经睡着了。但是这事儿不能等啊!再等下去,可能就真的要“见鬼”了。 守墓老人准备跑到小卖部那里打电话报警。 当守墓老人转过身的时候,他借着蜡烛的微光看到了一张苍白而扭曲的人脸。 与其说那是一张人脸,倒不如说那更像是他刚才看到的那副棺材里面的干尸的脸。那张干尸脸张开了嘴巴,憋出一副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样子,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去哪啊? 守墓老人被这张突如其来的干尸脸惊得目瞪口呆,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语无伦次地回道:“我……我……我去打……打电话救人。” “你的意思是救我吗?”干尸指了指晕倒在土堆旁边的中年男人,说道:“可是他已经把我救活了。” “我……我……不是……”守墓老人全身筛糠似的抖着,话都已经说不利索了。 “我什么我?难道,你也想害我?这世间人真是恶毒无比,连你这个糟老头子也想害我!” 那干尸说完,没等守墓老人回答,便从嘴里吐出一口黑气,一下子将守墓老人手中的蜡烛吹灭了。 守墓老人全身的寒毛顿时炸开,他拼了老命地躲开了面前的那张干尸脸,记着印象中来时的路连滚带爬地往墓园门口的岗亭跑去。 老人看着坟场入口处岗亭的亮光,感觉那岗亭就像是黑夜大海上代表着希望的灯塔。他觉得,只要自己能跑回岗亭,一切就都没事了。 岗亭那微弱的电灯光就像是守墓老人的救命稻草。 “这个夜里坟场里平日平坦的路怎么会变得深一脚浅一脚呢?感觉和平时巡场的时候都不一样啊!” 守墓老人心里想着,突然一个趔趄,他从一个台阶上摔了下来,脑袋重重地撞到了一座坟墓的墓碑上。 老人几乎痛晕了过去。他想挣扎着爬起来。 “我必须要去报告!好歹也要先跑回岗亭!这干尸居然会开口说话?它不是人,它不是人,它是鬼,我撞鬼了?”老人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有更多的想法了,干尸已经从他的身后追到了他的眼前。 岗亭处的灯光映照在那张干尸脸上,那张脸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守墓老人觉得,那张脸是他这辈子看过的最丑陋最恐怖的一张脸。 干尸看着犹如在垂死挣扎的守墓老人,它毫无同情,脸上毫无波澜,也看不出波澜。它又张开它的血盆大口,毫无预兆地将黑雾化成的舌头伸进了守墓老人的嘴里。 守墓老人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他的喉咙被黑雾侵蚀了,他的身体的每一根血管,甚至他的每一根神经都被黑雾侵蚀了。 他想喊,可是他发现,即使用尽这一辈子全部力气也喊不出来。 守墓老人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正被什么东西掏空,他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眼前这张扭曲恐怖的干尸脸从他的身体里抽走他的灵魂。 这个夜晚,显得异常安静,安静得连一只蟋蟀都不敢多叫一声。这个夜晚,显得异常宁静,宁静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125章 一线曙光 “师父,不好了。” 李玉春急匆匆跑进刘建超的办公室报告:“出事儿了,县城西边的那个公墓昨天晚上死人了!” “看你急成这样,难不成又有人自杀了?怎么回事?”刘建超冷静地问道。 “是这样的,今天我一来上班,就接到城郊那个墓园老板报案,说他的墓园发现了一个死人。” “嘁,墓园里有几百几千的死人,发现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稀奇的呢?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是关于唐文强的那个案子呢!”刘建超故意调侃道。 白小飞知道,李玉春着急肯定有他的原因。他当警察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不至于因为一个死人而如此慌乱。 “不,不是这样的,师父。据墓园老板说,昨天晚上,那个坟场的守墓老人很离奇地死了。也许你们都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怪就怪在其中一个坟墓的土被刨开了,连棺材板都被撬开了。而且,你猜怎么着?被刨开的那个坟墓就是你表妹张明英的女儿杨玲的坟墓。诡异的是,棺材里面的尸体也不见了。” 张明英?杨玲?这两个关键人物的名字一下子就吊起了刘建超和白小飞的兴趣。 守墓老人离奇死亡,杨玲的坟墓深夜被挖开,难道这县城里突然出现了恋尸的变态杀人狂? 李玉春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今天早上我接到报案就赶到现场去了,现场看到的情况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呢!想想看,晚上有个人挖坟,守墓那个老头儿可能正好看到了什么,活生生给吓得摔死了。你不知道那老头死了都瞪着双眼,表情恐怖极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难道有人盗尸?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唐文强的事儿还没搞定,他妈的那边又出事了。王芳呢?”刘建超焦急地问道。 “芳姐现在在现场组织采集证据呢!”李玉春回道。 “刘叔”,白小飞用食指和大拇指轻捏着下巴道:“我有种预感,我觉得这件事可能真的跟唐文强有关,可能跟之前的一系列连环自杀事件有关!甚至可能跟张明英的老公也有关系。” 这话让刘建超和李玉春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话可不能乱说,现在无凭无据,况且现在头痛症已经消失了!”刘建超说道,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把握。 “不是无凭无据。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有可能更可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我们都见过拼图,对吧?当一个人把拼图所需要的东西都收集完整以后就可以拼出一幅完整的图画了。头痛症之所以消失,是因为黑雾已经收集到了它想要的东西,所以它才从其他人身上撤回了自己的力量。刚才春哥说的这个盗尸案,我觉得并不是简单的盗尸,因为那个被盗的尸体是杨玲,是你表妹张明英的女儿。” “对啊!杨玲,刘队的侄女,我听说去年前得了血癌去世。她怎么了?有问题吗?”李玉春问道。 “是啊,小飞,你说清楚。你总不能说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会制造连环自杀事件吧?”刘建超感觉白小飞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对白小飞又有一种奇怪的信任,他知道白小飞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既然白小飞那样说,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自从刘建超经历过白水村那不可思议的恐怖事件之后,他觉得这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东西可能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现在白小飞这么一说,他更想听听白小飞能从盗尸案和连环自杀事件之间找到什么关联。 “最关键的就是这个杨玲,我之前不知道刘叔还有个侄女,而这个女孩正好是张明英的女儿。而张明英又是第一个自杀者。你们不觉得整件事太过于巧合了吗?” 白小飞说完看了看刘建超和李玉春,他的话把这两人说得一头雾水。 “为什么张明英是第一个自杀者?为什么头痛症结束之后,张明英的女儿杨玲的尸体就被盗走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刘建超和李玉春还是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 看来必须直接给他们说重点了,白小飞心想。 他走到刘建超的办公桌旁边,拿起一支笔,在刘建超的工作笔记上写下一个“玲”字,然后说道:“你的侄女,张明英的女儿,是这个玲字对吧?” 刘建超点了点头。 “那我把下面遮住呢?你看上面两个字像是什么?”白小飞说着用手把“玲”字的下半部分遮住。 “工……人?”,刘建超瞪大双眼,和李玉春面面相觑,恍然大悟。 “没错,只不过,这个工人的人里面还多了一点,唐医生可能没太注意。这才导致我们之前的方向错误。我们以为县城里某个工人会有危险,结果,工人这两个字却指代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唐文强对白小飞说过他自我催眠的经历,唐文强的日记里也分别提到了在进入黑雾之后看到了一片坟场,还有差点被唐文强发现完整名字但是被黑雾遮盖起来的墓碑,上面正好写着“工人”两个字。 刘建超更是感到头皮发麻,他追查了这么久的连环自杀事件,难道真的和自己的侄女杨玲有关吗?可是杨玲已经死了很久了,而且是他亲自看着下葬的,难道她从棺材里诈尸出来害人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刘建超一边思索一边摇头,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就算连环自杀事件和杨玲有关,但是她明明就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再活过来啊?现在,我表妹一家就只剩杨汉霖一个人,难道,难道是他?”刘建超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感到毛骨悚然。这个表妹夫,看起来温文儒雅,并不像是一个会盗墓偷尸的变态狂。 “这也是我现在怀疑的。但是,刘叔,正如你所说,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一切还要等王芳阿姨从现场回来之后才能确定。我现在只能说,这件事十有八九和你表妹一家有关,但是我现在还不清楚黑雾和张明英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黑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白小飞说完,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刚刚发现了希望的曙光,到这里似乎又要熄灭了。正当大家都觉得又走到一个死胡同,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刘建超的办公室电话响了。 刘建超急忙抓起电话,还没等刘建超说话,他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刘队长吗?我想我可能发现连环自杀事件的真相了。” 刘建超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一脸错愕,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写在他的脸上。 “你……你是唐文强吗?”刘建超问道。 白小飞和李玉春听到刘建超的问话惊愕得长大了嘴巴! 他们看着彼此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此刻在想什么:唐文强不是已经发生车祸死了吗?而且dna鉴定已经确认了车上的死者就是唐志国的儿子唐文强,怎么现在会给刘队长打电话来呢? “唐文强?他……他不是死了吗?难道这是从阴间打来的电话?”李玉春低声问道。说到这里,李玉春顿感头皮发麻。 白小飞倒是不觉得害怕。他眉头紧锁,在脑海里重新梳理着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我是唐文强。”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们明明看到你已经被烧成了一具焦尸!如果那个烧死的人不是你,那又是谁?难道是李勇?可是……”刘建超一时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脑子有点乱,说话也有点舌头打结了。 电话那头的唐文强说话中气十足,显然并不是一个死人或者鬼魂。 唐文强听到刘建超说的话,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说话也哽咽起来:“刘队,你说什么?死了?他真的死了吗?怎么可能?”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拜托,这种事情我能开玩笑吗?不过我们之前经过dna检测比对,发现死者的dna和你父亲的dna相符,但这就奇怪了,你说你是唐文强,我听你的声音也是唐文强的声音,那被烧死那个死者又是谁?难道你这家伙现在变成了鬼魂给我打电话?”刘建超故作镇定地问道。 “我想我知道了,”白小飞插话道:“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李勇的确是唐志国的儿子,李勇和唐文强,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小飞说得没错。我真的是唐文强,我还活着。你们所说的那个出车祸被烧死的人,我可以确定就是李勇,他……他还是我弟弟,不是表兄弟那种兄弟,而是亲兄弟……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给你们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手头掌握了连环自杀事件的关键证据,幸好我有个同学在省公安厅,他帮了我不少忙。我们发现你表妹夫杨汉霖涉嫌一手制造了县城的数起连环自杀事件。”唐文强说道。 “什么?你说我表妹夫制造了连环自杀事件?怎么可能?” 唐文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在刘建超的头顶炸开。 “电话里三两句也说不清楚。这样吧,我和我同学会一起带着相关证据回到县城。到时候,我再和你们详细解释!对了,我还活着这件事请暂时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唐文强说完挂掉了电话,只剩下刘建超,白小飞和李玉春三个人面面相觑、一脸错愕。 虽然这些天发生的许多事让刘建超差点回不过神来,但是刘建超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从死胡同里面走出去了。他完全没想到,白小飞的分析会和唐文强电话中所说的情况不谋而合,这个案子说不定真和杨玲有关系。 刘建超现在最关心的是,唐文强究竟会带回什么样的重要证据。他现在只能焦急地等待,像热锅上的蚂蚁。 临近中午的时候,王芳终于带着现场勘验小组回来了。 王芳让手下把现场采集到的相关证据带回物证保管室,然后自己兴冲冲地跑到刘建超的办公室。 刚一进办公室,王芳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说道:“哟,你们几个都在呢?刘队,今天上午这起案子,想必你已经听李玉春说了吧?” 刘建超点点头,道:“说了,据说我侄女的坟墓被挖开了?现场情况如何?” “不行,我得先喝口水。”王芳说着就去法医鉴定中心拿了水杯,咕咚喝了几大口之后,她继续说道:“一上午没喝一口水,渴死我了。现场情况,三个字,很糟糕。杨玲的尸体被盗走了。墓园的守墓老人,死了。他从台阶上摔倒,正好撞到一块墓碑上面,满脸是血。死亡时间大概是今天凌晨两点左右。” “难道是盗墓贼杀人灭口?”李玉春问道。 王芳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皱起,道:“我看倒不像是谋杀,更像是一场意外。根据现场来看,应该是守墓老人自己不小心摔倒,撞到墓碑上面,长时间昏迷加失血过多死亡。当然,死亡原因还要结合尸检和病理检测才能查清楚。只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守墓老人的表情很是惊恐,似乎在死亡之前受到过巨大的惊吓,也许他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 “也许他看到的是黑雾,我得过头痛症,能看到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到一个人,但又看不清。现在想起来,我都感觉头皮发麻。”李玉春说道。 “不一定是黑雾。”白小飞接过话道:“目前所知,看到黑雾的前提是得过头痛症。守墓老人得这种特殊的头痛症的概率太小了。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我们可以再问问墓园老板关于这个守墓老人的情况。” “小飞说得对,这一点我们已经向墓园老板核实清楚了。守墓老人之前没有得过头痛症,所以,应该不会看到所谓的黑雾。但是,不排除老人临死前看到过比黑雾更可怕的东西。”王芳解释道。 “真他妈的邪门儿了。”刘建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接过话道:“我怎么也没想到,盗墓偷尸的贼都偷到我亲戚家来了。” 王芳嘴角微微上扬道:“刘队,这个盗墓偷尸的人未必就是贼,说不定就是张明英的老公,杨玲的父亲。” “你也这么想?小飞也是这么推测的。”刘建超问道。 王芳看了看白小飞,露出一丝心有灵犀的微笑,说道:“对呀,哪个盗墓贼没事会去偷一具没有财富价值的尸体啊?除非那个人脑子不正常。如果是一个正常人,肯定干不出来偷尸体这种事。除非,这具尸体对他具有很大的情感价值。现实情况是,杨玲和她母亲都去世了,他们家只有杨汉霖还活着,所以,杨汉霖就是最直接的嫌疑人。只不过,我不明白,如果真的是杨汉霖偷走了杨玲的尸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是大学老师。” “准确地说,是大学教授。”刘建超补充道:“你说到这,正好,刚才有人还打电话举报说我表妹夫杨汉霖涉嫌策划和制造了中岳县前段时间的连环自杀事件。” “哦?已经掌握到相关证据了?”王芳追问道。 “现在还没有看到实质证据,不过,我相信很快就能看到了。并且,向我们提交证据这个人,相信你到时候看到了,也会非常吃惊。”刘建超平静地说道。 “哦?刘队,你现在还会卖关子了。至于这么保密吗?” “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我们要尊重举报人的意思。小飞,玉春儿,你们两也记住了。举报人提交证据之前,不能透露他的身份,以免节外生枝。明白吗?”刘建超严肃地说道。 “收到,明白。”白小飞和李玉春异口同声地回道。 “好吧,那我也不问了。等举报人提交证据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也想看看,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先不聊了,我得回去给守墓老人做尸检去了。”说完,王芳拿着水杯回到了法医鉴定中心。 受害者多达九人的连环自杀事件、张明英、杨汉霖、杨玲、王悦、周强、王彩玲、陈大海、小燕……这一连串人和事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黑雾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这场恐怖诡异的连环自杀事件最后又会走向何方? 第126章 尘封的往事 中元节之后的第二天下午四点多,唐文强的同学张雷特意请了一天假载着他返回了这个小县城。 回城之后,唐文强立即拨通了刘建超办公室的电话。他们约在县城小西街一个叫安然居的茶馆会面。 根据唐文强的要求,只有刘建超和白小飞两个人能来到茶馆和他们见面。 刘建超和白小飞一赶到茶馆,就看到唐文强和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人坐在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等着他们。 看来那个男人就是唐文强的同学了,他的面容比唐文强似乎要沧桑一些,国字脸,脸上长出了一圈浅浅的络腮胡。他的眉毛浓黑而坚毅,还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起来颇有正气。 “刘队,小飞,你们来了!请坐……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公安厅工作的同学张雷,分管刑侦和法医鉴定方面的专家。”唐文强和张雷站起身来迎接刘建超和白小飞。 “你好!幸会幸会。”刘建超主动上前向张雷和唐文强握手,白小飞也有样学样地跟他们握起手来。 刘建超辅一坐定,就打开了话匣子问道:“我刚刚还在纳闷儿呢,你们不是学医的吗,你同学怎么会在公安系统工作,后来才反应过来,学医的当然也可以成为司法鉴定的专家,甚至在刑事案件的侦破当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刘队长真是过奖了。我们只是尽力把工作做好,专家这个称号不敢当。说真的,前段时间我听到文强说,你们县城发生了连环自杀事件,而且文强之前还被怀疑和连环自杀事件有关?”张雷似乎话中有话。 刘建超自然听得明白张雷的意思,唐文强电话中说是要提交重要证据,但听张雷这话中的意思,似乎要兴师问罪。 张雷是唐文强的同学,又在省公安厅工作,他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刘建超的上级,刚才那番话虽然没有明着说,毕竟当时是因为刘建超的穷追不舍才导致唐文强被一步步推向了法庭,但旁敲侧击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看来唐文强这个同学对他了解还不少嘛!刘建超心想。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时,坐在一旁的白小飞看不下去了,他自然也听出来这个叫张雷的男人话里有话,可是侦办违法犯罪的事是刘建超的本职工作,就算这个男人是省公安厅的领导,也不能这样含沙射影地指责刘建超吧? 更何况,他手里还掌握着和唐文强之间的通话录音,到时候,如果把这个录音交到警方手上,唐文强未必能够又一次自证清白! “其实我和刘叔也是因为查连环自杀这个案子才认识唐医生的。有句古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刘叔的工作就是追查真相,其实,我们离真相已经很接近了。只不过,我们掌握的证据不足,所以唐医生最后被无罪释放。唐医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能成为西川医科大学的双硕士,头脑肯定不简单。我记得我去唐医生诊所拜访的时候还把你当偶像呢!对吧唐医生?” 白小飞说着看向了唐文强,脸上露出颇具深意的微笑。 “而且,在唐医生的轿车发生车祸以后,我们一直都在密切关注事态的进展。当初我们以为被烧死的那个人是唐医生,我们还怀疑可能是人为纵火焚尸案,我们怀疑过纵火的嫌犯可能是李勇——直到刘叔接到了唐医生的电话,我们才知道死者不是唐医生本人。 但是现在问题又来了,既然死者不是唐医生,那又会是谁?难道是李勇?可是从那具焦尸身上提取的dna和唐医生的父亲的dna比对成功,说明那具焦尸和唐医生的父亲有直系血缘关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另外,唐医生说掌握了连环自杀事件的重要证据,不知道您所说的重要证据是什么?” 白小飞一方面敲山震虎示意唐文强赶紧打住这个话题,另一方面马上抛出了当日会面的主题——关于连环自杀事件的真相到底什么? 白小飞连珠炮似的一番话,不仅说得唐文强额头上直冒冷汗,也让本来想让刘建超下不来台的张雷对他刮目相看,更是让刘建超对白小飞又多了一丝佩服。 “哎,都过去了。其实,我也能理解刘队长,他毕竟也是为了查清楚连环自杀事件的真相,给全县人民一个交代。”唐文强赶紧打圆场说道。 “是啊,我其实并不是针对唐医生。我是对事不对人,是在现有的事实和证据的基础上,给出的推测和判断。至于唐医生是不是无辜的,我也相信法院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刘建超接着说道。 “你现在这么大度,可是当时刘叔在侦办连环自杀案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当时威胁刘叔说我们会付出代价,我现在挺想知道,我们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白小飞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故意问道。 张雷听到白小飞的话,哪里还敢兴师问罪?只见他惊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唐文强居然还敢公然威胁警方。 “文强,当时你真的这么说了?”张雷皱着眉头问道。 “嗐,我……我当时一时糊涂,脑子里乱得很。我就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可是他们却怀疑我。所以我就说了一时气话,真的是气话。”唐文强此时的脸色已变得像猪肝一样难看。 “说的是气话就行,就凭你这句话,就有可能构成妨害公务和寻衅滋事。警方完全可以继续拘留你,甚至视情节严重程度给你判处刑罚。”张雷对唐文强严肃地说道。 看来,这个张雷了解到的也只是唐文强所说的一面之词,而不是整个连环自杀事件的全貌。 “刘队,小飞,雷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现在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当时太狂妄了。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人中龙凤,自尊心很强,所以,容不得一点被侵犯的感觉。我现在才觉得,以前的自己太可笑了,自从我知道李勇的真实身份以后,我更是觉得,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个谎言之中。”唐文强尴尬又无奈地说道:“其实,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李勇是我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可是在场的另外三个男人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到难以掩饰的悲伤。 相对于唐文强的悲伤,刘建超和白小飞没有震惊和错愕,更多的却是猜测与事实吻合后的释然。 “我大概是一个星期前听李勇亲口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当时他说我是他亲哥,我还觉得他开玩笑!后来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我才觉得这事儿有可能是真的。 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纠结了很久,终于告诉我隐藏了多年的真相。 大约23年前,当时我们还生活在老家千佛寨那边。我当时已经十岁了。那个时候我妈为了把我舅舅从一个叫‘青龙帮’的类似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当中救出来,就跑去跟那个帮派的老大谈判。其实那个老大就跟二流子差不多,他表面上应承着我妈的要求,却拐着弯的为难我妈,想要我妈留在团伙里面当个所谓的文书什么的。 我妈当时都结婚了,也算是大家闺秀,怎么会答应这种无理要求呢?后来,我妈跟那个老大谈崩了,我妈就跟那个人闹,后来事情闹大了,我妈和我舅还被那帮家伙毒打,我妈当时被他们打得走不了路,他们这才让我和我舅离开——欣慰的是,后来那个所谓的青龙帮的老大被抓起来坐牢了。 我舅一路背着我妈回到我外婆家,我当时还小,所以我妈就在我外婆家由外公外婆照顾。而我和我爸两个人那段时间就生活在千佛寨。 我爸当时在村里当村医,年轻又能干,自然招很多小姑娘喜欢。也许男人身边不能太久没有女人,当时李勇他妈丁春华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也暗恋我爸。后来时间长了,就擦枪走火了。 没想到这事儿在村里传开了。李勇的外公外婆知道后,给丁春华好一顿打骂,说她不要脸勾引有妇之夫,丢一家人的脸。然后李勇的外公外婆就到处找人相亲,打听过丁春华的背景的相亲对象都觉得丁春华是个破鞋,只有一个叫李长生的男人愿意跟丁春华一起过——因为李长生出生不好,名声也不好。两个名声不好的人正好凑在一块儿。 他们很快就结婚了,可是李长生和我爸都不知道当时丁春华刚刚怀上了我爸的孩子。又过了没几年,李长生在采石场遇到意外被石头砸死了。那之后没多久,我们一家人搬到了县城,我爸也进入了县医院工作。直到后来,丁春华在弥留之际才告诉李勇,他的亲生父亲是我爸!” 唐文强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又继续说道:“李勇曾经非常痛恨我爸,恨我爸玷污了他妈的清白,让他妈一辈子活在自责与屈辱之中,以至于年纪轻轻就病死了。他甚至想要报复我爸,想让我也一起来赎罪。他一度给我和我爸写恐吓信,后来我知道他的身份以后去问过我爸,我爸当时还遮遮掩掩的,只是说和那个李长生算是表兄弟关系,算起来应该是我妈这边的表亲,但不是很近的那种。所以后来我就认了李勇做我表弟,当时我还不知道,原来我认的这个表弟其实是我的亲弟弟。” 唐文强说着露出一丝苦笑。 “这些话题扯远了,不过又不得不说。当时李勇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有一次我趁机从他头上扯了几根带毛囊的白头发,用试管悄悄保存起来,然后我又从我的父亲的头上扯了几根白头发,我专门跑到省城委托张雷给我做个dna检测,没想到比对成功——证明了他就是我亲弟弟。我才真正相信了李勇所说的话。 后来,我觉得头痛症闹得厉害,那段时间看到的黑雾越来越恐怖,我就和李勇商量找个时间去千佛寺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李勇之前被黑雾附身过,影响很严重,他有一次甚至看到了黑雾当中冒出来一个人脸。不过后来又记不清样子了。他就要求我给他做一次催眠,然后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找到黑雾当中的那个人,说不定会成为破解连环自杀事件的关键线索。 我一开始没有答应他,我说那实在太危险了。但后来我拗不过他,就给他做了催眠。他果然看到了那个人。李勇很有绘画天赋,他说他会尽快把黑雾中那个人的样子画出来。 中元节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出发去千佛寺之前在一个酒坊买了一壶大概五斤装的高粱酒和一些水果,又到卖香蜡钱纸的店铺买了一些香蜡纸钱和一个打火机。我们的打算是到庙里烧完香以后再去祭拜一下丁春华和李长生。结果,没想到……” 唐文强闭上双眼,眼泪从他的眼角默默地滑落。 刘建超和白小飞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泪,他们以前一直觉得唐文强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没想到他也有伤心流泪的时候。 唐文强哽咽道:“我们晚上出发,本来是准备去烧头香的,因为我们听李连英说烧头香比较灵验。李勇还给我说想开车,他说拿了驾照没多少机会开车,我就同意了。我还特意把我开车才穿的那双鞋给他换上,然后我穿上了他的鞋。我觉得李勇吃过的苦太多了,我想对他好一些,也算是替我父亲还债。所以,我把我的那块欧米茄手表也送给了他。他当时还挺高兴的,说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如果我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一定不会让他来开车。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那天晚上,上车之后,李勇把他在黑雾中看到的那个人的素描像给了我。当时我在车上看不太清楚,只觉得那个人似曾相识,没有多想就揣进了裤兜里。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李勇突然就感觉不对劲了。他总是说感觉前方的路上站着一个人,很像是黑雾里的那个人。我听着李勇的话,感到头皮发麻,要知道,那可是在深夜的山间马路上啊,那个时候哪会有什么人跑到马路中间来? 我跟李勇说,要不换我来开车。正当我解开安全带,准备把他换下来的时候,我俩同时看到车灯前方飘来一大片黑雾,从那片黑雾当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李勇突然大叫一声,好像见到鬼了一样喊:就是他就是他,然后他仿佛失控了一样开着车朝那个人影冲了过去。谁知道前面是一个急弯,车子冲过黑雾之后就冲下了一个陡坡。这个时候,李勇突然惊醒了过来,他大吼一声说:“哥,赶紧跳车。” 我下意识地选择了跳车,滚落在一片草地上,整个人都摔晕了。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急忙往李勇那边冲了过去。 李勇坐在驾驶座上,满脸是血。他手里抓着从纸钱铺买来的打火机,他的周围弥漫着路上看到的黑雾,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侵蚀他的身体。我闻到了汽油味和白酒的味道,我心想遭了,邮箱一定在漏油,而且那壶高粱酒也洒在车里了。如果遇到明火的话很可能会马上就燃烧起来。 我心急如焚地喊道:“小弟,快扔掉那个打火机,现在很危险,不要点火。” 我好多次想冲过去把他手里的打火机抢走,却被黑雾弹开了。 李勇哭着对我说:“哥,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如果今天我死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活着!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能有你这个大哥,我感到很快乐,很幸福!如果有下辈子,希望我们还是兄弟……” 我永远都会记得李勇那时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不停地朝他身边冲过去想要抢过打火机,却一次又一次次被弹开。 我哭着喊他不要点火,他却像中了邪一样打燃了打火机。整个车子顿时燃烧了起来,我就像失了魂一样听着李勇在车里面痛苦地哀嚎,我想拉开车门,把他从车子里面拉出来。可是,有那团黑雾在,我根本没法靠近。 我眼睁睁地看着整个车子变成一片火海,痛不欲生。当时的我,才知道面对死亡无力回天是什么感觉。 那时,我很伤心,也非常恐惧,脑子好像一下子就短路了一样,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从那里离开的。 后来,我借着天上的月光往县城走,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魔鬼才会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难道是为了惩罚我吗?我心里想着,一定要为小弟报仇,可是我连向谁报仇都不知道。 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走回了县城。我想起李勇给我的画像还在我的裤兜里,我就从裤兜里把那张画像掏出来。那个人的样子我觉得很面熟,我不断回想,终于想了起来。 当时张明英到我的诊所来看病的时候,手里揣着一张照片,我当时就想,那应该是张明英和她的老公还有女儿的合照。照片上那个男的和李勇给我的画像上面那个人一模一样。张明英那天在诊所不小心把我的助理杜小兰抓伤,小兰也是从那天以后就得了头痛症,所以我推测,这件事肯定和张明英她老公脱不了干系。 后来,我向县城中学的一个朋友打听到张明英的家庭情况:张明英的老公叫杨汉霖,在省城的西川大学教书。我当即决定当天就赶到省城,找我哥们儿张雷帮我查查这个杨汉霖的底细。 不过在这之前,我先打了报警电话,告诉警方去千佛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然后我又给张雷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去省城找他帮忙。没想到,我们调查杨汉霖的过程中发现的情况让我们感到更加震惊……” 第127章 令人震惊的真相 “我想你们会觉得很意外”,这时,一直在一旁当听众的张雷突然插话道:“当时我听文强说这些事的时候也感到难以置信。我从没听说过他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知道你们县城最近竟然发生了这么多起连环自杀事件。而且,我还听文强说因为他妻子也是自杀者之一,所以也被警方怀疑。” 张雷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刘建超,又继续说道:“当然,这个没有怪刘队的意思,你们也是职责所在。文强作为受害者之一的直接关系人不可避免会被列为怀疑对象。但是这些都过去了,我们就不提了。我听说后来你们发现连环自杀事件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自杀者都会犯头痛症,都会看见黑雾——而且文强的弟弟李勇还清楚地看到黑雾之中有一张人脸——但可能因为李勇发现了那张人脸的模样,所以他不幸成为了黑雾的受害者。” “那现在也算是真相大白了。我之前还疑惑说车站售票员看到过李勇坐客车离开县城,现在看来,那个售票员应该是把唐医生误认为是李勇了。”白小飞说道。 唐文强点了点头,从身上摸出钱包,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他和李勇的合照。 “这是我和李勇之前的合照,自从我知道李勇是我的亲弟弟以后我就一直把这张照片带在我的身边。以前我觉得他跟我很像是因为我们是表亲的关系,可是就算是表亲也太像了,况且我妈跟李长生还是远房表亲。后来才知道原来我俩是亲兄弟,可我没想到,才刚相认没多久就发生了这种事!”唐文强叹道。 “怪不得,我头一次见到李勇的时候也觉得他很面熟,现在回想起来,是因为我觉得他长得和你很像!”刘建超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你们说的重要证据和线索是什么?”白小飞听他们久久没有进入正题,关切地问起来。 “嗯,给你们看样东西!”张雷说着从一个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本书,这本书的书皮看起来相当古老,封面呈深褐色,封面上有两个交叉的五芒星标志。 “这个……不是五角星吗?”白小飞问道:“而且还是两个交叉的五角星!” 张雷纠正道:“不,准确地说这个叫做五芒星,有某种神秘学的意义。特别是在欧亚大陆,那边的宗教和神话传说中五芒星广为流行。但是奇怪的是,这本古书上面的封面却是两个交叉的五芒星,为此我和文强还专门查阅了相关资料。其中,欧洲中世纪的炼金术士认为五芒星的每个角代表人体的五个部位,分别是头、双手和双脚。而围绕着五芒星的圆圈则代表了人体这个小宇宙,五芒星的中心则象征着人体的生殖器——这跟我国文化中的“周天”类似。圆圈外部则代表了浩瀚的外部宇宙。外部宇宙支配着小宇宙,而小宇宙又支配着人体的每一个部分。 另外,在许多国家的宗教或者神话传说之中都认为五芒星可以防止恶魔和恶灵的侵犯,甚至有很多的驱魔辟邪的仪式都会用到五芒星图案。 一个正立的五芒星可以用来封印恶魔,而五芒星外围的圆形则相当于一个保护驱魔师的结界,五芒星与周围圆形的五个交汇点可以被认为是封闭恶魔的“门”。如果知道了驱魔仪式如何进行,恶魔就可以被封印在五芒星中间的五边形中。所以欧美很多国家将五芒星称为“魔鬼的印章”、“女巫的十字”、“驱魔师之星”和“法师的权杖”。” 白小飞听得入迷,感叹道:“原来这个标志还有这么多含义,学习了!” 这时张雷又接着说了起来:“你们看,这本书的封面上并不是普通的五芒星,而是两个交叉的五芒星,一个是正立的,一个是倒立的。在基督教当中,正立的五芒星代表了人间,而倒立的五芒星则代表地狱或者恶魔。而在别的宗教中,也有人认为正立的五芒星代表生命,而倒立的五芒星则代表死亡。另外,五芒星在日本的阴阳道也被视为驱魔辟邪的工具。” “张雷解释的这些东西都很详细了,但是你们看封面后面第一页的这行字——punarjanm kitaab(原文为印地语,由于读者系统大部分无法显示印地语,故用拉丁音译字母代替,此处音译为汉语,可念作“仆纳尔简肯达布”,意为重生之书)”唐文强指着第一页上面一行弯弯曲曲的字说道。 “这是字吗?我还以为是鬼画符呢!”刘建超不以为然地说。 “这的确是字,不过是梵语,准确说是印度的一种语言。我和张雷看到的时候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根据我们的推断,这应该是中东或南亚地区的某种语言。后来我和张雷去大学找我们的心理学老师泽旺多吉教授,他是藏族人,早年曾经在印度和尼泊尔游学,深入研究过印度和尼泊尔的语言和宗教。所以,当我们把这本书拿去向他请教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这行字的意思,音译过来就是仆纳尔简肯达布,意思是重生之书。” 唐文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说了这么多,你们应该大概明白了我想说什么了吧?” 刘建超若有所思,联系到刚刚发生不久的坟场恐怖事件,他本能地想到这本书的名字和杨汉霖似乎有某种联系。但是他内心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表妹夫会拿这本书来做什么?复活他女儿杨玲和老婆张明英? 白小飞倒是没有那么多心理包袱,他直接了当地问道:“难道这本书是杨汉霖的?” “没错,”唐文强接着又从荷包里掏出了那张李勇画出的素描人像,那张画纸已经变得有些皱巴了,不过画面上的人像却仍然清晰可辨。 “当时我拜托张雷帮我查一查这个杨汉霖的底细,后来一查,我们才知道杨汉霖在大学里是研究世界历史和考古方面的专家。他对亚洲,特别是东亚、南亚文化和历史深有研究,而且近十年间,他经常作为访问学者走访印度、巴基斯坦、尼泊尔等国家,我到省城以后立即和张雷一起去找杨汉霖,但我们听说他已经在几天之前离开了省城。于是我让张雷想办法用万能钥匙进入了杨汉霖的教师宿舍,情况特殊,希望刘队长不要因为这件事骂我!”唐文强说到这里看了看刘建超,脸上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这本书应该是杨汉霖在做访问学者的时候从国外带回来的。我们还发现,这本书有些地方用铅笔标注过,我们还专门向泽旺多吉教授请教过,他说这些段落合起来大概就是讲诉一种可以让人复活的巫术或邪术。我向县城中学的朋友打听才知道,杨汉霖的女儿一年多以前去世了,他老婆张明英今年也自杀了,所以我的直觉告诉我:杨汉霖想利用这些仪式来复活他的女儿或者他老婆,或者是同时复活她们两个人。” 刘建超一边听一边摇头道:“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我表妹夫会运用这些仪式来复活一个人,那他为什么要通过害死别人来达到他的目的?” “说到重点了!”张雷接过话道:“这本书上记载,如果想要某人复活,必须要通过吸食十个人的灵魂来达到目的,否则的话将不会成功。这其实就是一种邪术,施术者通过在某处的十芒星(也就是正反两个交叉的五芒星)的每个尖端和中心处滴上自己的鲜血就可以召唤出某种可以吸食人的灵魂的邪魔,当邪魔吸食了十个人之后就会附身在需要被复活的尸骨身上,然后那具尸骨就会像枯木逢春一样重生。” “如果这个办法行得通的话,那世界上的死人不是都可以复活了吗?”白小飞疑惑地问。 “可是这种邪术毕竟是通过吸食他人的灵魂来达到目的,所以很少有人会采用这种反人类的仪式。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个仪式的施术者需要用自己的灵魂和血肉完成最后的献祭!所以……”张雷摇着头感叹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表妹夫杨汉霖也会死?”刘建超听到张雷的话的时候瞠目结舌,“难道这就是我表妹夫想要的结果吗?万一复活不成功呢?那些自杀的人,我表妹,还有他自己,岂不是白白死了?” “这个嘛……”张雷叹息了一声,“恐怕杨汉霖早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又或许,他早就变成了一具如同行尸走肉的傀儡了!” “你的意思是说杨汉霖已经死了?”白小飞吃惊地问道。 “这倒不一定,但很可能,他已经被他召唤出来的那个邪魔给控制了!”张雷又是一声叹息。 “还有一点”,唐文强补充道:“我之前也对小飞说过,其实,我觉得我们都是他的棋子而已。” 白小飞忽然想起来了,震惊地问:“难道说,之前给你打过几次的神秘电话,也是杨汉霖搞的鬼?” “对,第一次和第二次是在我的诊所接到的电话,第三次是在我去沱江市出差那一次。事后,我去电信公司查过,结果发现,对方是用公用电话打的,而且每次都是用不同的共用电话打来的。虽然对方的号码查不到什么,但是,我能从对方的声音分辨出来,几次打电话来的,是同一个人。”唐文强说道。 “看来,这个人还具备一些反侦察手段。”刘建超沉吟道。 “是啊,如果这个人就是杨汉霖本人,那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他是大学历史和考古学教授,对东南亚的邪教有过深入研究,手里有这本讲述如何复活一个死人的邪书。正好,杨汉霖先后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和老婆。所以,杨汉霖具有引发连环自杀事件的动机。不,更正一下。这不是连环自杀,而是早有预谋的谋杀案。”张雷解释道。 “这么说来,打电话的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现在外面的公用电话,只需要硬币就可以打,不需要用身份证登记。所以很难核实身份。只不过,我很好奇,他给你打电话,到底说了什么?”刘建超好奇地问。 “其实,我第一次接到这个神秘电话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对方在电话里问我,我是不是之前给别人说过,对一个人连续大剂量使用乙双吗啉,会导致白血病。我当时接电话的时候还骂他是个神经病,打电话来问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后来我挂断电话以后,越想越不对劲,我记得我好像是无意中对谁提过大量服用乙双吗啉可能导致血癌。” “那你想起来对谁说过这话吗?”刘建超问道。 “我确实想起来了,我想,你们一定不会惊讶,这话,我曾经对罗刚说过。不过是很久之前了,差不多是两年多以前。” “两年多以前,白血病,那个时候,我侄女杨玲差不多在上高二,还没得白血病。我记得她后来得的好像是一种急性白血病。难道说,我侄女之所以得白血病,并不是因为她身体素质不好,而是因为大量服用过那什么乙双吗啉?这乙双吗啉到底是什么药?这么危险吗?” “乙双吗啉本身是一种治疗银屑病,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牛皮鲜的药物,同时,对恶性淋巴瘤和葡萄膜炎也有疗效。但是,从八十年代开始,医学界就发现,大量使用乙双吗啉会导致白血病。所以,医生对这个药物的使用一般都很谨慎。之前罗刚问起我有没有什么药物会导致癌症之类的,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告诉他了,因为那之前我刚好看到过国外医学杂志对这种药物副作用的报道。当时国内医学界似乎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但是我经常看国外的医学报道,所以了解得比较多。”唐文强说明道。 白小飞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看来,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这么简单。杨玲的白血病,并不是因为造化弄人,而是罗刚给她大量服用了那个乙双吗啉导致的结果。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杨玲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而已,不至于招惹到罗刚吧?” 唐文强苦笑道:“小飞,你太善良,太天真了。其实人心才是最险恶的。我第二次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就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杨汉霖对我讲了罗刚所做的所有事情。那个时候,我也刚感染了头痛症。我一直怀疑,那黑雾能感知到我们过去做过的事情,能看到我们所看到的,还能影响我们的意识,控制我们的行为。比如引导一个人自杀,比如控制别人的身体去伤害他人,比如悦城夜总会那一次的驱鬼仪式,李勇被‘附身’,都是最好的证明。杨汉霖对我说,他女儿的死,都是因为我无意中所说的一句话造成的。因此我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他还拿杜小兰的生命以及和我的暧昧关系来威胁我,让我照他说的做。他让我去悦城夜总会找一个叫小玉的女孩,只需要把头痛症传给她,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操心了。” “那头痛症就是你传播给小玉,然后又通过小玉传给了罗刚?”刘建超问道。 唐文强点了点头。然后坦然说道:“虽然,我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罗刚所做的事情,比我恶劣不知道多少倍。当然,一开始,其实我并不知道头痛症会控制一个人去自杀。” “可是,罗刚是你十几年的同学,你就这么忍心?”白小飞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为什么不报警呢?警方一定会找到证据,抓住罗刚的。” 唐文强冷笑一声,道:“呵,我和他的确是同学,不过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败类,是我人生中的耻辱。这种人渣,玷污了不知道多少的好女孩。这种人,居然还是县城首富罗氏家族的大少爷,你说这可不可笑?” 这时,张雷插话道:“小朋友,刚才唐医生说你天真善良,是夸你。不过,我要给你泼一盆冷水。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刑事案件都能够破案的。全国所有的刑事案件,破案率能达到百分之四十就算不错了。也就是说,剩下的百分之六十,要么因为时间久远,要么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立案。像杨玲白血病这个案子,当初有谁怀疑过她得病是人为呢?没有。当时都以为是她命不好,身体素质不行。” “但是,只要能查到罗刚在县城哪家药店或者医院开过乙双吗啉这种药,以及什么时候开的……”白小飞还想努力拼出罗刚的犯罪拼图。 “不可能的,”刘建超打断了白小飞的话,“你以为罗刚办这种小事会亲自去吗?况且,除了县城,还有其他的市区,还有省城,随便一家医院都能开出这种药。况且,他开这种药就能证明他给杨玲吃过吗?不能。况且,杨玲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到最后,我们还是会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给罗刚定罪。” 白小飞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他内心朴素的正义感在此刻似乎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罗刚为什么要那么做?”刘建超望着唐文强,不解地问。 “如果刘队对县城首富罗氏家族有一定了解的话,那你应该知道,罗刚还有一个弟弟,叫罗松。这个罗松,和杨玲曾经是同班同学。罗松和杨玲曾经谈过恋爱,不过现在,罗松在英国留学,估计这小子每天都过得很潇洒滋润,早就忘了杨玲这个已经死去的女朋友了!”唐文强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罗刚为了帮他弟弟罗松摆脱杨玲,所以想方设法给杨玲大量服用了乙双吗啉,然后导致杨玲得了白血病?” “没错。至少,我从杨汉霖那里听到的情况是这样的。杨汉霖知道罗刚做过什么,以及怎么做的。但是,和张雷说的一样,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些证据,早就被销毁了。按照正常的程序,这个案子只会变成一个冤案。所以,杨汉霖才用自己的办法去伸张正义。” “不行,我必须阻止他。”刘建超焦急地说道:“他已经害死了这么多人,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唐文强叹道:“刘队,现在,恐怕已经晚了。你觉得,杨汉霖既然已经这么做了,他还会会头吗?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到底。” “可是,就算他要报仇,他也不能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这其中还有他老婆。况且,罪魁祸首是罗刚,冤有头债有主,直接找罗刚不就行了?但罗刚现在啥事儿没有,完全说不通啊!”刘建超似乎还很疑惑。 “不是有句话吗?高潮一般都在最后。”唐文强调侃道。 第128章 幽冥鬼谷 唐文强向刘建超移交了那本《重生之书》之后,刘建超又发出了一句灵魂拷问: “我表妹夫的确是大学历史和考古学教授,你怎么证明这本书是属于他的呢?” 唐文强淡定回道:“不需要证明,如果刘队能够找到杨汉霖本人,他的行动就足以证明一切。” “好吧,但愿你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如果这还是你通过催眠引导了这一切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之前故意传播头痛症,我姑且认为你是被杨汉霖教唆。不管怎样,我相信,我会查清真相的。” 唐文强冷冷一笑,道:“刘队长,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即便我已经给你透露了这么多关于杨汉霖的消息,不管从动机上还是逻辑上,杨汉霖都是目前最直接的嫌疑人。” “我愿意相信唐医生的说法。”白小飞说道:“刘叔,虽然杨汉霖是你的表妹夫,你在情感上可能不太能接受。但是,如果罗刚真的用那么恶劣的手段害得杨玲得了白血病的话。杨汉霖完全有十足的理由去报复罗刚。” “但是,即便他要报复罗刚,还要复活杨玲。那他为什么要害死我的表妹?” “我想,也许,你表妹张明英老师本身也不想活了。甚至,说不定,张老师也参与了杨汉霖的这个复活计划,她愿意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女儿的重生。一个人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天底下的大多数父母,为了子女,都愿意付出自己的爱,甚至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把杨玲换成浩然哥,假如你有让他复活的办法,你是宁愿放弃这个机会还是哪怕有一线生机也要让他复活呢?”白小飞郑重地问道。 刘建超陷入了沉默。这的确是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如果把杨玲的遭遇放在自己的儿子刘浩然身上,他也许会和杨汉霖一样,用尽各种办法让自己的儿子活过来。 “好吧,”杨汉霖沉思良久,开口道:“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找到杨汉霖,对我们怀疑进行质证。但现在的问题是,杨汉霖去哪儿了?” 正当大家为此事焦虑的时候,刘建超收到徒弟李玉春发来的一条消息:某基层派出所收到诡异报案,有人背干尸进山谷。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挖坟,掘墓,偷尸体,背尸进山谷,这件事,除了杨汉霖会做,估计也没有别人了。 且说坟场掘墓事件发生的当晚,当中年男人掘开坟墓,撬开棺材,然后在干尸嘴里滴上自己的鲜血之后,便累得在土堆旁睡着了。 这时,天上的云层散开,只见启明星在天空闪烁,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在天上眨着眼睛。大地上的树影在月光之下随着夜晚的清风摇曳。小县城城西的坟场,那个被中年男人挖开的坟墓中,干尸脸随着一团黑雾飘回了棺材,它安静了下来,仿佛进入了梦乡。 从坟冢上掏开的那堆泥土旁边,中年男人渐渐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夜风微凉,吹得坟场周围的树叶哗哗作响,仿佛是无数个幽魂在窃窃私语,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他想站起身来,忽然头一阵晕眩。 “看来是昨天晚上放血放得太多了!”男人心想。 干尸还在棺材里面静静地躺着,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必须把她弄到十芒星阵那里去!还得马上出发,万一被警察盯上就前功尽弃了。” 中年男人把棺材中的那具干尸抱了出来,往墓园外的停车场走去。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在干尸的周围缠绕着。 “啊?这老头儿怎么死了?我记得昨天晚上只是把他弄晕而已啊!难道他摔倒的时候头撞到墓碑上了?”中年男人想把守墓老人拖回墓园门卫室,但他犹疑了三秒钟,摇了摇头,继续背着尸骨朝前走着,他看着停在不远处的轿车,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他抱着干尸走到车旁,把那具干尸放在了轿车的后备箱里。然后,他走向驾驶座,打燃发动机,轿车的排气口喷出一股青烟,荡起满地的尘土,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刚蒙蒙亮时,这辆轿车出现在了一个幽静的山谷的谷口。中年男人下了车,把干尸从轿车的后备箱中取出来背在自己的背上,然后顺着这个山谷的一条小路朝着山谷的深处走去。 中年男子没有发现他的身后有一双眼睛,那是一个清晨上山砍柴的老妪。她背着背篓,手里拿着弯刀,刚才汽车的马达声吸引了她。 “不会是县林业局的人这么早就来抓乱砍乱伐的吧?”老妪心想,她顺势躲在了一个树丛后面。 她看到那辆她不知道牌子的小汽车里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的腰间系着一个胀鼓鼓的笔记本大小的腰包。 这么一大早,这个男人把车停在这个山谷的谷口干什么?好奇心让她停下来驻足观看。 咦?那个男人的神色似乎有些焦急慌张,他四下看了看,然后从汽车的后备箱抱出一大块似乎已经风干的腊肉,那是什么? 老妪仔细一瞧,差点把她吓得叫出声来,原来那男人怀抱里竟然是一具干尸,尸骨上面的肉身已经风干,就像一具没有包裹缠尸布的木乃伊。老妪赶紧用手蒙住了自己的口鼻,她生怕自己呼吸的声音被那个男人发现。 “这个男的想做什么?他居然背着一具干尸,而且沿着那条小路一直往这个山谷的深处走进去。” 老妪不敢往下想了。她只知道,平日里这个山谷连当地人都不敢进去,因为里面瘴气弥漫,就算是天气极好的日子,一进去只要有人说话就会立即变天,而且进去的人十有八九会迷失在里面走不出来。 当地人都传说这个山谷是阴兵过路的地方,甚至还有村民说有游魂野鬼藏在里面,可这个男的却背着一具干尸往里面走,这场景看起来就像是电视里播放的恐怖电影。 “普通人绝不可能背着一具干尸往这个深谷里面走!”老妪寻思,“不会是自己见鬼了吧?不会……这天都亮了,鬼魂一般不会在白天出来活动。但是那个深谷里面就不知道了,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据说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再出来过。但是能够感觉这个山谷的深处应该是一个阴气极重的地方——咦?那具干尸的周围似乎还盘旋还飘着一团黑气!难道我眼花了吗?” 老妪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干尸周围的黑气似乎在眨眼间消失了。 那老妪估摸着中年男人已经走远,才大松了一口气,她再也不敢在这谷口处砍柴了。她不停回想刚才那诡异的情景,心里狂跳,莫名的有一丝后怕。她想,万一那中年男人是个变态,发现我之后,我很可能会丢了性命。万一那中年男人是个恋老恋尸的色情狂,那后果岂不是更不堪设想? 呸呸呸,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在想些什么不着天地的事情? 老妪丢了魂儿似的回到村子,她要把这个离奇的事情告诉给她老头子听。 这老妪姓王,村里人都叫她王太婆,她丈夫姓吴,叫吴秋生。吴秋生是这个叫吴家沟村的村长。吴家沟村再往里走就是那个神秘的山谷。村里人都称之为“幽冥鬼谷”。 平时王太婆习惯了早睡早起,然后到地里干干农活或者山上砍捡一些柴火,哪想到今天一早竟然让她撞见了这么恐怖邪门儿的事。 王太婆急匆匆赶回家,顾不得她那一身老胳膊老腿,连口水都没想着喝就在院子里喊:“老头子,老头子,遇到怪事了!吓死人了!” 吴秋生从灶屋里跑出来,脸上还沾着锅底灰,埋怨道:“老婆子,大清早的嚷嚷啥子?遇到啥子怪事了?” “你不晓得,今早上我在谷口砍柴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的背着一具干尸,往鬼谷的里面走呢!”王太婆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个玩笑可不能随便乱开啊,我给我们村里人开会时反复提醒大家,禁止入谷,禁止入谷——违者后果自负。而且大家都知道那个山谷里面瘴气很重,以前不信邪进去的人从来就没出来过,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怕死敢去闯鬼谷?居然还背着一具干尸?难道是个盗墓贼?”吴秋生满脸惊讶地问道。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而且他还是开着一辆轿车来的。” 吴秋生看王太婆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说:“老婆子,你带我去看看。” 王太婆便带着吴秋生去到幽冥鬼谷的入口处。只见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停在土路的尽头,车上一层土灰,四个车轮也是脏兮兮的,看来要不是跑过了很长的土路,要不就是很久没有清洗过了。 吴秋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他看到这辆车就知道这是一辆桑塔纳轿车!不过让他纳闷儿的是,为什么这样一辆车会停在这幽冥鬼谷的入口呢?而且老婆子也说了,开车那个男人居然背着一具干尸进入了鬼谷之中,这简直太奇怪了!不行,不管怎么样,一个正常人是不会背着一具干尸进入这个山谷的,我得向派出所反映这个情况。 吴秋生赶紧带着王太婆回到家中,然后骑着他那辆老旧的“永久”牌自行车奔往了临近的小镇。 与此同时,幽冥鬼谷之内,中年男人背着那具干尸在山谷之中的小路上艰难地行走着。山谷之中有一条小溪从深处流淌下来,哗哗的流水声好似大自然中和谐的韵律;小溪的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有些树甚至有一人合抱那样粗,看来这山谷之中的树木颇有些年头了。此时虽然快要初秋,天气却仍然炎热,但行走在这林间的野路上竟让人产生阵阵凉意。 南朝诗人王籍曾写了一首《入若耶溪》,其中有两句“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形容此情此景算是无比贴切了。 男人走得有些疲累了,他想起这一年多四处打听观察,好不容易寻找到这样一个幽静之处。他又观察了周围的地理走势,立马就判断出这个深谷之中有一处极阴的阴穴。如果按照风水师和阴阳家的说法,这处阴穴应该是太阴之穴。 一般来说,寻常人家的活人死后不可葬在这种太阴穴位,不然的话活人的亲人和后代都会因为承受不了这种太阴之气而遭受厄运。有帝王之气的人的父母如果有幸葬身在太阴穴当中,不出二十年,那人必将飞黄腾达。 但是这男人的目的却不同,他想要复活身后的干尸。这具干尸已经埋葬一年有余,所以也算是阴气十足的尸身了。如果能够在这幽冥鬼谷中找到一个太阴之地作为墓穴,那么他让这具干尸复活的计划将会水到渠成。 幸运的是,三个月之前,他已经在鬼谷深处的一个洞穴之中找到了这个太阴之地。然后,他又按照那本梵文着作的《重生之书》在那洞穴之中画下了十芒星阵。 那本《重生之书》是他在印度和尼泊尔访问学习的时候从一个地处雪山高原处的寺庙的老僧那里得到的。那老僧似乎知道他的来意,和他交谈了一番之后,便赠与了他《重生之书》。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向老僧多索要了一本。一本用于研究,一本用于实践。这次他回到中岳县实施他蓄谋已久的“重生计划”,随身带着一本《重生之书》,剩下的那一本,他留在了自己办公室的抽屉里。 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有几分儒雅,面容却分外憔悴,印堂之上也带着阵阵黑气,他似乎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没错,他就是杨汉霖,刘建超的表妹张明英的丈夫——他背上背着的那具干尸正是他一年多以前去世的女儿杨玲。 此时,一阵山风吹过。鬼谷之内瘴气散发出一种刺鼻难闻的味道,随着山风在林间弥漫开来。 杨汉霖觉得口鼻间有一股腐尸般的恶臭。不过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这幽冥鬼谷之中了。这一次,他早有准备。 他从腰包里拿出了一个口罩戴上,多少可以阻隔一下这刺鼻难闻的气味,顺便还可以掩饰一下自己的容貌——尽管这鬼谷中除了鸟兽,少有人烟。 很快,杨汉霖找到了那个洞穴的入口。他从腰包里拿出了一支手电筒,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揽着背后的干尸,小心翼翼地在洞穴里前行着。 “哗啦啦……”数不清的蝙蝠被杨汉霖的脚步声吓得飞出了洞穴。 杨汉霖估摸着又走了数十米远,他终于看到了十芒星阵。 这个法阵是特意为复活杨玲而准备的,法阵的中间是一大堆百足虫的尸体。 古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实是因为它们都是死在阴气很重的地方,所以身体才不会变得僵硬。 杨汉霖之前正是看到了这一堆百足虫,才确定这里就是太阴之地。他定下位置之后便把百足虫下方的这个土堆作为了十芒星阵的中心。 这十芒星阵和《重生之书》封面上的标志一模一样,两个交叉的五芒星外围一个圆圈,两个五芒星共十个角与圆圈的交汇点代表着之前被黑雾吞噬的生命和灵魂。生命和灵魂被黑雾凝成了血气。而现在,那九个自杀者的血气全部集中在杨汉霖一个人的身体之内。 按照《重生之书》的要求,杨汉霖用之前已经放置在洞穴里的一把铁锹在十芒星阵的中心挖起坑来。 那十芒星阵的中心不愧是太阴之地,杨汉霖三下五除二地用铁锹刨开了那些百足虫的尸体,然后很快便挖好了一个一人大小的土坑。杨汉霖站在土坑之中,竟有一种冷热相交的感觉。 俗话说物极必反,这太阴之地阴冷之气极重,反馈在杨汉霖的身上却让他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弹。不仅如此,杨汉霖总觉得脚下这个土坑踩上去软绵绵的,就像是一架棉花床。 杨汉霖心想,要不是这个深谷当中常年有瘴气弥漫,恐怕这个太阴墓穴早就被那些风水先生给发现了。 杨汉霖赶紧把女儿的尸身放进刚刚挖好的墓穴里,然后,他从腰包里掏出了刀片,在每一根手指的指头上割开一道血口子,一根手指对应着一个血气的交汇点。他很快在十个交汇点上各滴上了十滴鲜血。 最后,杨汉霖在属于自己的那个交汇点坐了下来,又从腰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那笔记本上面详细地记录着十芒星阵复活仪式的所有步骤: 第一步,找到一处极阴之地设置十芒星阵; 第二步,召唤复活之神婆哩; 第三步,通过婆哩吸收九个人的血气; 第四步,在十芒星阵的中心挖出一个墓穴,并将需要复活之人的尸身放置于墓穴之中; 第五步,将九个人加施术者一共十个人的血气灌入十芒星阵的各个交汇点; 第六步,也就是最后一步,以上所有步骤完成后,需念诵复活咒语一个昼夜不得停歇。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步骤了。”杨汉霖心中感叹。他从腰包里取出几支蜡烛,点燃其中一根放在自己身旁,然后又拿出干粮开始啃起来。 “必须多吃点,还要坚持一个昼夜呢,我的宝贝女儿,愿你保佑爸爸所做的一切都顺利,老爸多希望你活过来啊,你还那么年轻,死亡不应该是你的归宿!再说了,你得的血癌不是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我很想替你找那姓罗的报仇,但是,我希望你复活之后,亲手去报复你的仇人,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杨汉霖眼中燃烧着怨恨的怒火,自言自语道。 十来分钟以后,杨汉霖感觉已经吃得饱饱的了。他把剩下的干粮放回了腰包里,然后看了看左手腕上的钟表,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正好从十二点开始,”杨汉霖接着翻开笔记本,找到了那一行复活咒语开始念起来:“若拉波.斯美尔德.贡么热、若拉波.斯美尔德.贡么热、若拉波.斯美尔德.贡么热(印地咒语,大意为请求让死者复生)……” 咒语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在那幽暗的洞穴里回荡着!听起来十分渗人。 第129章 鬼谷历险(一) 这天恰逢寻龙镇赶集,小镇上可谓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吴家沟的村长吴秋生骑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到达中午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时间已临近中午,吴秋生连早饭都没有顾得上吃。此时吴秋生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不过他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奔向了寻龙镇派出所报案。 门口站岗的小警察看到推着自行车慌里慌张的吴秋生立即把他拦了下来问道:“大爷,有什么事啊?” 吴秋生慌道:“同志,我是来报案的,我们那个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哦,登个记,把自行车放车棚锁好,然后去办事厅报案。”站岗的小警察应道。 吴秋生登完记把自行车推进了车棚上了锁,然后直奔办事厅。 “同志,我是来报案的,”吴秋生看到有一个窗口不太忙,便挨了过去。 “大爷,请排队!”窗口坐着的办事员冷冷地喊道。 “小同志,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今天早上我老婆子看到我们村的山谷口有一个男的背着一具干尸进了谷。那个山谷我们平时都不敢进去的,我们担心那个男的可能是个偷尸贼,或者专门盗墓之类的盗墓贼,所以请你们安排几个警察同志去看看!”吴秋生焦急地说道。 “干尸?”坐在窗口的办事员立即来了兴趣,“遇到盗尸贼了?见过偷钱偷东西的,还没见过偷死人的。大爷,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报假案可是要犯法的。” 那办事员先是冷嘲热讽,然后又是一句恫吓。不过吴秋生可不会被那年轻的办事员轻易吓退。 “这么大的事情,我有必要骗你吗?跑这么远的路来报案,你居然说我报假案?我又不是神经病。” “行了,别啰嗦了。你到底报不报案?不报案就别耽误我们的工作。”办事员不耐烦地嚷道。 “嘁,芝麻大个官,天大的威风。”吴秋声面露愠色,讽刺道:“我告诉你,这个人要是一个惯犯的话,到时候我就向你们领导投诉说你玩忽职守,官僚主义。” 窗口办事员一下子就怂了,和声细语地说道:“大爷,我刚不是问你了吗?麻烦您说一下具体情况,我给你登记下来。” 吴秋声这才收起了难看的脸色,没好气地说道:“今天早上我老婆子发现以后就告诉我了,然后我也到现场去看了。那山谷口还停着一辆车,是一辆黑色桑塔纳,车牌号是……是axxxxx。然后我回到家,连早饭都没吃,马上就骑着自行车到了小镇上,为的就是要给你们报案。要是你们不信的话,派一两个人去看了就知道了。” 吴秋生想发飙,可是他还是忍住了,他觉得还是让警察去现场看看最好,不然万一那男人在村里搞出什么幺蛾子,他这个当村长的也不好收拾。 “大爷您先别急,请您把身份证给我……”办事员一改之前那种不耐烦的态度,恭敬地说道。 吴秋生心想,还好出门的时候想着要报案就把身份证带上了,要不然恐怕还报不了案呢!他从上衣荷包里掏出身份证,递给了窗口的办事员,然后被一阵询问,又让签字什么的,费了好些时间,终于把案给报了。 寻龙镇派出所派了两个小伙子跟着吴秋生赶往了吴家沟村。到吴家沟村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钟了,此时的吴秋生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他留在家里扒饭,让王太婆带着两个小警察爬坡到了幽冥鬼谷的谷口。 这两个小警察一个叫何阳,他背着一个外出执行任务的工具包,里面放着相机、手套、笔记本等可以采证和做记录的物品。何阳二十三四岁左右,一米七二上下的个子,一副清瘦的少年模样。 另一个小警察叫张劲波,他身高和何阳差不多,年龄比何阳小几个月,所以平日里称何阳为“阳哥”。他体格却与何阳正好相反,浑身都是壮硕的肌肉,显然有锻炼的习惯。 王太婆上了年纪,爬了一会儿的山路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何阳就问她:“婆婆,你说的那个山谷在哪儿啊?要不你给我们指指,我们先去,你在后面慢慢来。” 王太婆一边喘气一边指着前方说:“你们看,就是这条路一直往上走,坡上有一条小公路,就在山谷的入口那里。那儿还停着一辆小汽车,那个男人就是从小汽车的后面拿出了一具干尸,然后往山谷里面走去了。” “好的,那我们就先上去了。”何阳和张劲波微笑道,两个人虽都是面带笑容,肚子里却有不同的心思。 “对了,小伙子,你们要注意哦!你们进谷以后千万不要说话,据说一说话里面就会‘变天’。我们村的人都不敢进那个山谷,我们村里人叫它‘幽冥鬼谷’,进去的人基本上没见过出来的。”王太婆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嗯嗯,谢谢你婆婆!”何阳嘴上说着感谢,心里却对“幽冥鬼谷”有去无回的传说充满了鄙夷不屑。 何阳一边爬坡一边问:“波仔,刚才那个婆婆说的话你怕不怕?” “怕啥?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了。再说我最不怕的就是鬼神啊什么的。”张劲波嘴上说着自己不怕,其实也是给自己壮胆,他还记得自己有一次执行任务看到一具腐尸,直接给恶心吐了,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恶梦,梦见那具腐尸爬到他身上来了……他直接从梦中惊叫着醒来,之后凡是有死尸的任务他都尽量避而远之或者推给别人。 清瘦的何阳却正好相反,他表面上看着弱不禁风,却是派出所里出了名的“何胆大”。什么案子恶心吓人他就争着去,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镇上风平浪静,好不容易今天吴秋生跑去派出所报这个稀奇的案子,居然有人偷尸体? 何阳一听说有人背着一具干尸进了当地的“鬼谷”,心里就兴奋得不行。他立即跑去向所长申请让自己去执行任务。 所长答应了何阳的请求,但是又不放心何阳一个人去,于是又派了张劲波和何阳一起去执行任务,正好可以练练张劲波的胆子。 两个人很快爬到了“幽冥鬼谷”的入口处,果然有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停在那里。 “波仔,你看!”何阳抬手指向前方,“我们到了,那里果然有一辆车,上面还有很多灰,看来是跑了不少的路啊!” 说完,何阳从工具包里拿出了相机开始拍起来。 “车牌号,axxxxx,省城的车牌,和吴大爷说的一样。轿车的后备箱的灰尘上有手印,显然是司机在开启后备箱的时候留下来的。驾驶座上有泥土,司机好像刚翻过土似的。司机的脚印和我们两个差不多大,步距和我们差不多,身高应该和我们也差不多。” 何阳一边拍一边说,旁边的张劲波却有些不爽:“阳哥,你光是看到这些就能得出这些信息?你确定说的是对的吗?” “波仔,拜托,这些是基本常识。虽然我不是什么名牌警校毕业的,但是我平时喜欢看刑侦常识,还有福尔摩斯探案小说!”何阳微笑着回应道。 “可是那毕竟是小说……”张劲波自知专业方面赶不上何阳,胆子也比何阳小得多,虽然心中不平衡,但如果再说下去只能暴露自己的短处,便适时地闭上了嘴。 “阳哥,这串脚印好像往山谷里走去了!”张劲波指着土路上的一串脚印说道。 “嗯,看到了,我们没带手电筒,所以最好趁天黑之前能够从山谷里走出来。你跟在我后面,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马上往外面撤,知道了吧?”何阳好像一个老警察一般对张劲波嘱咐道。 “好的,知道了!”张劲波心想,幸好是让自己走后面,走在前面看到那些东西的话说不定晚上回去又要做恶梦。 何阳和张劲波一前一后进入了“幽冥鬼谷”,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阳光还有炙热的温度,不过再过大约两个小时,太阳就会落山了。 两个人前行了没多远,便消失在“幽冥鬼谷”的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中。树林之中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刚才还是白天,树林中却是黄昏。茂密的树叶几乎把阳光都拦在了外面,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洒落下来。 “阳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什么味道啊?有点……像腐尸……” 树林中弥漫着的腐臭的味道,这让张劲波又想起了那具把他吓得做恶梦的腐尸。 “嘘……”何阳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才那个婆婆说了,我们进谷以后最好不要说话,因为一说话就可能会变天。” “切,我才不信呢!”张劲波一脸不屑地说道:“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人说话就会变天的……这就是他们的迷信!” 何阳心中暗骂这个瓜货,但此刻又不好发飙,便小声道:“你听说过一个叫黑竹沟的地方吗?那里的传说和这里一样,进去的人大部分都失踪了。而且据说里面有一个地方只要有人大声说话就会马上起雾甚至下雨。这些可不是迷信,是杂志上报道过的,以后多读点书。” 何阳虽然没有明着骂张劲波,但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说明他心里已经很生气了。 张劲波虽然身体壮硕,却一股二愣子气质,他听何阳这话似乎是在骂自己无知,便腆笑道:“阳哥,不好意思,孤陋寡闻了,以后一定多读书,一定……” 还没等到张劲波说完,何阳又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你听……” 张劲波被何阳那紧张的神情惊住了,他仔细地听着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啊!不对,好像有风。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从山谷的深处飘过来了,越来越近。 “趴下……”何阳朝身后的张劲波喊道。 张劲波慢吞吞地趴下来,心想何阳在搞什么啊?一惊一乍的! 那山风却像是有生命一般,急速地扫过了那片幽暗的树林。 “呜……好臭啊!腐尸的味道……”那山风里夹杂着的强烈的腐臭味勾起了张劲波的回忆,他转过身“哇”地从嘴里吐出了一堆胃里的残留物。 “咦……树林好像变了颜色了。”张劲波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对他前方趴在地上用衣服捂着口鼻的何阳说道。 “这个白痴。”何阳心中暗骂,“所长派他来简直就是拖后腿的!” 山风将山谷深处的腐物散发出来的淡红色瘴气吹出来了,在这树林幽暗的密林中,混杂着天色,瘴气的颜色变成了暗褐色,就像是空气中弥漫着已经干涸的血。 何阳继续往前走着,他总感觉树林间好像有许多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让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越往山谷的深处走越是幽暗,何阳甚至连之前还能跟着的脚印也看不清了。 此时,山林间的瘴气弥漫,何阳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呢?如果继续,前面还不知道有多远才能发现吴秋生所说的那个中年男人;如果半途而废,今天来这边调查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回去糊弄个报告出来一定会被所长骂。可是,再往前不知道会走到哪儿去,现在四周都是树林,远处好像能够听到潺潺的流水声——那应该是刚进谷的时候谷口那条小溪! 何阳左思右想,如果就这样贸然往前走太危险了,还是先回去向所长报告吧!再加上有波仔这个胆小鬼,要是再遇到什么事恐怕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何阳回过身,他看到张劲波已经被他甩在后面差不多二三十米了。 他冲着张劲波比划着说不要往前走了,可张劲波迷迷瞪瞪的根本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回去——” 何阳在说完第二个字以后打住了,他心想说这么一个词应该不会让这山谷“变天”吧?然后就准备往回走。 天倒是没有变,可树林中暗处那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却开始闪动了,一只只耳朵也像发现了猎物一样竖立起来。 “哗啦啦……”无数只长着尖牙的蝙蝠在树林里扑腾着,那景象简直遮天蔽日。忽然,几只蝙蝠朝着何阳和张劲波的后颈扑了下去。 “哎哟……” 张劲波没料到空中的那些蝙蝠会猝不及防地袭击他的脖子,一时间痛得惨叫起来,像一只没头苍蝇一般在树林里乱窜。 幸好何阳及时发现了这些蝙蝠的踪影,在它们即将扑上身的时候就用力挥舞着将那些蝙蝠赶开了。 “别乱跑!”何阳喊道,可是张劲波似乎已经听不见了。数不清的蝙蝠在林间飞舞,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就像是在下暴雨。 “可恶……” 何阳一边抵御着那些蝙蝠的进攻,一边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做武器。树枝果然很好用,几次挥舞之下,那些蝙蝠都不敢贸然袭击何阳了,甚至还有好几只蝙蝠被何阳打在了地上。 树林中另一边的张劲波却只顾着抱头鼠窜,他心里早就盘算着不要再往树林深处走了。现在又碰上了攻击性这么强的蝙蝠,正好可以找个理由撤出这个恐怖的山谷。 张劲波按照记忆中的来时路一边往回跑,一边用双手挥舞着头顶一波接一波发起进攻的蝙蝠。眼看着就快要跑出那片树林了,不料脚下一个趔趄,张劲波重重地摔了个狗吃屎。他的脑袋撞在一个树干上,顿时痛晕了过去。 何阳一边挥舞树枝,一边借着树林中幽暗的光线看了看那几只被他打在地上的蝙蝠。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蝙蝠的身体不大,没有外露的尾巴。毛色主要呈暗棕色。它们的相貌看起来丑陋异常,鼻部顶端有一个呈“u”字形沟的肉垫,耳朵尖为三角形,吻部很短,形如圆锥,犬齿长而尖锐,上门齿很发达,略带三角形,锋利如刀。它们的脸看起来就像是长着獠牙的微型黑毛野猪 “这些是吸血蝙蝠!” 何阳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印象中,吸血蝙蝠一般是生活在中南美洲,靠吸食动物的血液过活,它们一般不会吸食人血——除非是在食物紧缺的情况下。没想到这个山谷里竟然会有数不清的吸血蝙蝠。怪不得山下的村民都说这个山谷是“幽冥鬼谷”,进来的人很少能活着出去,多半就是因为这些吸血蝙蝠的原因了! 何阳来不及多想,现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他必须要先退出这个山谷再另想办法! “咦?波仔这家伙怎么不见了?波仔……波仔……” 何阳大声呼喊着,却听不到任何回应。他心中一惊,刚才他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这些蝙蝠身上了,竟不知道张劲波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刚才他还可以凭借张劲波判断来时的方向,不成想树林里突然冒出那么多吸血蝙蝠,在和蝙蝠战斗过程中,他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到底哪一边才是来时的路?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继续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天就要黑了,不管能不能走出去,至少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能熬到明天白天最好。也不知道波仔那个笨蛋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能跑出去!” 想到这里,何阳选定了一个方向,一边挥赶着周围的吸血蝙蝠,一边慌不择路地朝前奔去。 第130章 鬼谷历险(二) 太阳已经下山了,“幽冥鬼谷”里面的那片森林变得更加的暗淡无光。 何阳在幽暗而恐怖的树林中飞奔着,这树林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任他怎样跑都找不到出去的方向。他先是朝着一个方向跑,可是跑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然后他又换了一个方向,似乎依然在绕圈子。 何阳本能地想到,自己可能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了。 通常情况下,鬼打墙一般发生在晚上,遇到所谓的“鬼打墙”的应对方式是停在原地等待天亮。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他根本不敢停下来,因为头顶的吸血蝙蝠就像是一群厉鬼一样在跟着他,无论他跑到哪里,那些蝙蝠就跟到哪里。只要他稍微一停下来,那些蝙蝠就会开始攻击他。他只能不停地奔跑。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为了躲避这群吸血蝙蝠,他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耗尽体力,说不定没等到蝙蝠吸他的血就把自己累死了。 何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逃命一边想: “现在怎么办啊?难道今天就是自己的祭日了吗?我还没活够呢! 日暮斜阳,天色向晚。这片树林里越来越黑了,再过一会儿恐怕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要是等到那个时候,我更加抵挡不了这些可怕的蝙蝠;说不定明天早上我就会变成这个树林里的一具被吸干了血的尸体。 可是,我就算朝着一个方向跑都跑不出这片树林,说明我有可能被什么东西迷住了,我是不太相信‘鬼神’之类的传说的,我更相信科学的解释:也许我的人体磁场受到了干扰,所以才会迷失方向。 难道这个地方的地理条件很特殊?或者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巨大磁场?又或者,里面的瘴气导致了我神经错乱,认知出现问题?” 何阳正在思考着当下遇到的困境,突然,一个白影在他的前方一闪而过。 “咦?那是什么东西?” 何阳心中一惊,难道自己看到鬼了? 他往那白影出现的方向跑过去。白影忽而又从树林下方的草丛里闪了出来。这一次,白影朝着何阳的右手边跑开了。 何阳心想,跟着那个白影,说不定能躲开这群讨厌的蝙蝠,没准儿还能够逃出这片森林呢!过了片刻,他又转念一想,自己连那个白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万一那白影是故意来引诱自己的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何况,树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现在自己唯一能看得到的就是那个白影。” 何阳决定跟着那白影。 跑着跑着,前方的白影忽然停了下来,它转过身的一刹那,何阳看清了它的样子——它浑身都是雪白的茸毛,它的脸就像是人和熊的结合体,嘴里还有两颗白色的獠牙。它的双手像人,手指上却长着像狼一样锋利的爪子。最重要的是,它居然像人一样直立行走。 何阳被它的样子惊呆了——这个东西,难道是传说中的野人吗? 何阳正在寻思着,却看见那怪物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何阳心想不好,自己恐怕遇到比吸血蝙蝠更可怕的东西了。 突然,何阳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支撑。他如同自由落体般跌落在一个黑暗的深洞里。 “好痛!” 何阳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眼前天旋地转,眼睛里冒着小星星,他晕了过去。 那浑身白色茸毛的怪物从深洞的上方轻飘飘地跳了下来,它看着何阳,摇了摇头,然后扛起了何阳的身体,走向了黑暗的深处。 幽冥鬼谷出口不远处,张劲波从剧烈的疼痛中醒了过来,此时天已经快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湿湿的,黏黏的。 “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把手拿到自己的鼻子边闻了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定睛一看,自己手上全是血。 “难道是刚才那些蝙蝠?它们会吸血吗?阳哥不知道在哪儿?是不是已经跑出去了?” 张劲波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感到轻飘飘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前面,我还记得前面就是出去的方向。阳哥这家伙居然不管我,居然一个人跑出去了。枉我还称他一声哥,回去以后我一定要找他算账。好歹也要让他请我吃顿好吃的,不然对不起我今天流的这么多的血。哎……咦?好冷啊!现在是三伏天,可是我为什么感觉这么冷啊?” 张劲波努力地向前迈着步子,山谷的出口已经近在眼前了。他刚刚走出了那片幽暗恐怖的树林,就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影。 “那两个人……好面熟………他们是……” 张劲波像一截木头一样栽倒在地上…… 大约两个小时之前,吴家沟村的王太婆送完何阳和张劲波两个小伙子到幽冥鬼谷的入口处之后就回到了家里。 吴秋生问道:“那两个小伙子呢?” “我把他们送到山谷入口那里了。那两个小伙子估计是要进谷啊!年轻人不信邪,我也拦不住,我已经告诉他们了,进去以后千万要小心。哎,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出得来。”王太婆叹息道。 “哎,我说老婆子,你怎么就让那两个小伙子进谷了?怎么不拦着他们?要知道进去的人可没几个能出来的。人是我带来的,要是他们两个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人家的领导交代啊?”吴秋生急道。 “你说的是!他们两个应该已经进去了,这可怎么办啊?我们两个都是一把老骨头了,总不可能让我们闯进鬼谷去找人吧?”王太婆也急了。 “你赶紧吃点东西,吃完了我们带点干粮和水,在山谷入口那里等着,要是天黑了还不出来,我就去找我们隔壁吴文礼和吴文斌两兄弟跟你一起继续在入口等着。然后我再去镇上让他们领导派警犬来找人。” “好,那就这么办。我先去给文礼和文斌说一声。要是天黑了我们还没回家,就让他们到山谷入口那里来接替我们——可惜咱们的儿子出去打工去了,要不然也不用找帮手了。”王太婆轻叹道。 吴文礼和吴文斌是吴秋生隔房兄弟,年龄却比吴秋生小十来岁,正值壮年。王太婆向两兄弟讲了事情的前后经过之后,兄弟俩爽快地答应了王太婆的要求。 “嫂嫂,你放心!我们吃完饭就来山谷入口找你们。”年纪稍大的吴文礼回道。 王太婆回到家,看到吴秋生已经把干粮和水打包好了。 “走吧!”吴秋生一边说一边用挂锁把大门给关上了,顺便把钥匙揣进了衣服荷包里。 老两口走到山谷入口的时候累得满头大汗,他们在路边一块石包上坐了下来。 “就在这里等吧!前面就是山谷入口那片树林了,我们可不能再往前走了!”王太婆一边喘一边说。 吴秋生和王太婆坐在石头上,彼此挨得很紧,听着山谷中延伸出来的那条小溪的潺潺溪水声,两个人心中都忐忑不安。 “老头子,你说那两个小伙子不会真出什么事吧?”王太婆忧心忡忡地问道。 “谁晓得呢?等着吧!”吴秋生一脸无奈。 吴秋生和王太婆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夕阳西下,天色逐渐黯淡下来。等待的这段时间对他们来说如同煎熬。 忽然,王太婆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老头子,你听见没有?山谷里面……好像下雨了一样!” “嗯,我也听见了!”吴秋生警觉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两个小伙子出事了?” “乌鸦嘴,不要乱说!”王太婆嗔怪道。 “文礼和文斌应该快来了。”吴秋生没有应王太婆的话,他似乎已经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将会发生。 “哎呀,老头子,你再听!”王太婆说着从石包上站了起来,她面对着山谷那片树林的方向,满脸焦灼道:“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吴秋生也站了起来,侧耳听着树林中传来的声响。 突然,一阵尖叫声吓得老两口心惊肉跳,那应该是人的叫喊声,叫了两三下之后却戛然而止了。 “好像是其中一个小伙子!”王太婆惊道。 “应该离出口没有多远了。”吴秋生说道。“小伙子,喂?小伙子,是你们吗?”他大声喊了起来,却没有人答应。 “老头子,不要喊。”王太婆低声道:“你知道,那里面只要听到什么声音就会‘变天’的,你小心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招过来了。” “还不是都怪你,不把两个小伙子拦着。” 吴秋生恨恨地看了王太婆一眼,旋即停止了呼喊。“幽冥鬼谷”的传说在吴家沟村深入人心,他实在不敢冒着这个忌讳再喊了。 “好好,怪我行了吧?说得好像是我让他们进去似的!我又没有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再说了,他们是警察,干这个工作本来就有危险。”王太婆一脸不乐意地回了吴秋生几句,然后又望向山谷入口的方向道:“你听,里面的声音小了。” 吴秋生无奈地坐了下来,他从放干粮的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他自己晒的叶子烟。他掐了一截下来,然后裹成圆柱状,又从干粮包里掏出烟杆和火柴,把那截揉好的叶子烟塞进了烟杆的圆口里,划燃火柴点着烟叶然后吧嗒吧嗒地猛抽起来。 “又抽,臭死了!不抽这东西,会死吗?真是个不进油盐的老顽固。”王太婆自从嫁给吴秋生以后闻了差不多半辈子的叶子烟味儿,可是仍然闻不惯那浓烈呛人的味道。 吴秋生没理会王太婆的抱怨,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紧紧盯着森林入口的方向。 天色越来越暗了,一轮明月从一团乌云的背后冒了出来。 吴秋生决定走到树林入口处看看。 “老头子,你干什么啊?不要走过去!我们是来找那两个小伙子的,你可不要添乱。”王太婆关切地喊道。 “没事,我就走过去看看,我不进去!”吴秋生吧嗒着叶子烟朝森林入口处走了过去。他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在树林里面歪歪倒倒地走着。他警觉了起来,立即把烟杆里的叶子烟抖落在地上,用脚踩灭了火星。 那人影越来越近了…… “哎呀?那不就是其中一个小伙子吗?怎么才进去这么几个小时的时间就面无血色像个鬼一样?不对,小伙子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有血,衣服也已经被血染红了!我的妈哟,怎么会这样?”眼尖的王太婆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与此同时,吴秋生也看到了脖子和衣领被血染红的张劲波。 张劲波看到王太婆和吴秋生两人,心中顿时觉得:终于走出这诡异的密林了,王婆婆,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啊。 张劲波眼神一呆,晃晃悠悠地栽倒在了地上。 “老婆子,快……快救人。”吴秋生惊慌地冲身后的王太婆喊道。 王太婆两步并作一步朝那小伙子奔了过去。 “怎么这么多血?”王太婆问道。 “我就说出事了吧,你还不信。你看他脖子上的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吴秋生说道。 “会不会是毒蛇?” “应该不是,毒蛇的牙印一般是在腿上,可是这几个牙印在他的脖子上。而且毒蛇一般就咬一次,他脖子上有好几对牙印呢。幸好没有咬到大动脉,不然这小子恐怕凶多吉少。” “也算是捡了一条命了。可是他还是流了不少的血。你看衣领和胸前的衣服都染红了。这鬼谷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凶残。”王太婆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以前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过。那个背着尸体的男人,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那个男的,死了也活该。大清早的背着尸体进鬼谷,说不定就是干了坏事,要毁尸灭迹的。一看就不是很什么好人。”王太婆义愤填膺地说道。 “他是不是好人我们也不知道。不过,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要把这个受伤的小伙子弄出去,赶紧送去医院,赶紧联系镇上的派出所,让他们赶紧想想办法,毕竟还有一个小伙子在鬼谷里面,还没出来呢。” “嗯,你说得对。” “老婆子,来,咱们先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小伙子抬到土路上面。好歹也要救下一个,不然,我心里过不去啊!毕竟这两个小伙子是跟着我来的。” 暮色越来越浓。吴秋生和王太婆两人费劲地抬着张劲波的身体,不一会儿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他们要等的人却迟迟还没出现。再耽搁下去,只怕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第131章 雪怪? “这小子是不是吃猪饲料长大的啊?这么重,像一头大肥猪似的,搬都搬不动。”王太婆抱怨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吴秋生揶揄道。 “那不然呢?我一个老婆子,你让我抬这么重的一个人,不怕把我老婆子累散架了吗?你给文礼和文斌说过没有?这两兄弟怎么现在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到,文斌和文礼已经走到了土路的尽头。两兄弟一看到吴秋生和王太婆费劲巴拉地抬着一个人,彼此对望了一眼,露出了一丝惊异的神色。不过那表情很快消失了,两兄弟赶紧跑了过去帮忙。 “秋生哥,这个小伙子是谁啊?”吴文斌问道。 “哎,说来都怪我。”吴秋生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早上老婆子看到一个人带着一具干尸进了鬼谷,他以为那个人是盗尸贼,所以就回家告诉了我。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就去镇上派出所报警。结果派出所派过来的两个小伙子非要进谷去看,老婆子也没拦着他们。这不,现在就出来了一个。你们看,他脖子和脸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现在这样子都面无人色了,得赶紧送医院抢救,不然的话,只怕这小子性命不保!” “那辆车是谁的啊?”吴文礼一边帮忙抬着张劲波的身体,一边望着土路尽头那辆黑色桑塔纳问道。 “就是那个男人的,那个带着干尸的男人。”王太婆回道。 吴文礼看了看吴文斌,说道:“文斌,你先回家,把你那辆摩托车开上来,顺便把那个绑东西的绳子拿上。一会儿先把这个小伙子送到镇上医院,救人要紧。” “好!”吴文斌应了一句,飞也似的往山下家里跑去。 几个人刚把张劲波抬到土路那里没多久,吴文斌就骑着一辆幸福250摩托车到了土路尽头。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张劲波架在吴文斌的身后,然后又用绳子把张劲波绑在吴文斌的身上免得倒下来。 “赶紧去吧!注意安全,别耽误时间了。送到医院以后去派出所说一声,就说另外一个小伙子还在里面没出来!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吴秋生语气沉重地说道。 吴文斌立即将摩托车掉头,猛地一轰油门,很快就消失在茫茫暮色中。他身后的山路上,是被摩托的尾气和轮胎荡起的滚滚尘烟。 张劲波很快被吴文斌送到了寻龙镇医院进行急救。 医生检查情况后对吴文斌说,张劲波失血过多造成了晕厥,如果再晚一点来的话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吴文斌用衣角抹了抹满头的汗水,对医院的医生说明了张劲波的身份,请求他们立即对张劲波实施抢救。 随后,吴文斌又立即赶往了寻龙镇派出所,这个时候只有值班的民警在。 吴文斌一赶到派出所门口就喊“出事了出事了”,随后向值班民警讲述了张劲波和何阳的遭遇。 值班民警听了以后惊得目瞪口呆,直说这种情况要向所长请示汇报,便赶紧拨通了派出所所长的电话。 寻龙镇派出所的所长叫方永杰,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他接到值班民警的电话之后心中一沉,心想糟了,自己本来想锻炼这两个年轻人,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 方永杰对吴家沟村的“幽冥鬼谷”有所耳闻——他听说过凡是进入那个山谷的人基本上都出不来,但是他以前一直觉得那是村民之间的讹传,这一次事件终于让他相信了那个传说所言非虚。 他略思一二之后决定,再派出两个民警去查探情况,可以在山谷入口等待和观察,但是不允许在没有自我保护措施和他的同意的情况下再进入那个山谷。另外,他还安排了一个民警守候在张劲波的身边,等到张劲波一醒过来,也许就能知道幽冥鬼谷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明天何阳还不能从树林里出来……那就只能硬着头皮闯进去了。 这一夜对于寻龙镇派出所的每个警察来说都是漫长而煎熬的。 一个小伙子张劲波身受重伤,目前昏厥,还在救治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另一个小伙子何阳进入了山谷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出来,照目前的情况看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方永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报案的那个老头儿说有个陌生男人带着一具干尸进村,而且车牌号也记下来了。当时他叫人查车牌的所有人,现在应该已经查到结果了。 方永杰立即开始翻阅关于这个案子的调查进展报告。他发现,车辆的所有人是省城西川大学的教授,叫杨汉霖。 杨汉霖的妻子叫张明英,在中岳县城中学当老师。前不久自杀。 在张明英自杀以后,中岳县城还发生了一连串的自杀事件,让整个县城人心惶惶,人人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难道杨汉霖和这连环自杀事件有什么瓜葛?如果吴家沟村的村民看到的人就是杨汉霖,那他带着一具干尸进入“鬼谷”干什么?方永杰一时想不通这之间的联系。 “光是知道车牌号还不能断定村民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杨汉霖本人,也许他的轿车被盗?也许他是受害者?总之,必须要看到本人才能和报告上面杨汉霖的照片作出比对! 再说了,目前镇上还没有接到报案说谁家的尸体被盗。当然,有可能他仅仅是一个盗墓贼,他发现了尸体身上佩戴着值钱的东西?或者那是一具有名的古尸? 这些可恶的盗墓贼,自以为自己是摸金校尉,行家里手。明明干的是偷盗的事,却要把自己美化一番。就像国外的《夺宝奇兵》电影,明明是到世界各地盗取宝物,却把盗墓贼美化成英雄。这种人就该严惩。他娘的!要是让我抓到这个家伙,一定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 方永杰内心的疑团无法解开,他心中甚是郁闷,他决定到镇医院去看望张劲波。毕竟今天发生这种事,他作为派出所所长,也有一部分责任。 张劲波躺在小镇唯一的一家公立医院的病房里,他刚被医生从急救室推出来。医生给他的伤口做了清创和消毒,然后缝合。抢救的过程中一直在给他输血。 此时,张劲波的情况稳定了下来,至少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保住了一条命。不过他人还处于昏迷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清醒。 方永杰打听到了张劲波所在的病房,轻轻推门进去。 守在张劲波床边的民警正准备站起来向他报告,只见方永杰挥舞左手示意他保持安静。 张劲波虽然刚输完血,但是面色仍然没有恢复,还有些许苍白。他的脸上和脖颈多处伤口都做了消毒消炎处理,然后被贴上了纱布,看样子就让人心疼。 方永杰低声问守在旁边的民警:“小陈,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那姓陈的民警有些惋惜地说:“医生说已经度过危险期,命保住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医生还说他被送过来的途中一直昏迷,有可能醒不过来……说不定以后会变成植物人。” 方永杰感到痛心疾首,他当所长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他让小陈继续在张劲波的身边守着,他准备去找急救的医生问清楚张劲波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永杰找到了给张劲波救治的医生,急切地问道:“医生,谢谢你把小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不过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小张身上的伤口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医生略一皱眉,说道:“刚才给他急救的时候,我查看伤口也很吃惊。伤口看起来有点像被蛇咬过,因为是被尖利的牙齿咬出来的形状。但是,这样的伤口在他身上有好几处,除非是他掉进了蛇窝,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伤口。而且,如果是被具有抗凝血毒素的毒蛇咬伤的话,伤口会剧烈疼痛,出血多,而且流血不止。局部肿胀也会特别明显,皮下还可能出现发紫,大片的皮下出血发黑,软组织坏死,甚至导致肢体的坏死,最终可能引起全身多器官的出血、衰竭、最终死亡。但是小张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应该不是被毒蛇咬伤。就算是无毒蛇,也不会造成失血过多的情况。最后,还是一个护士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她说小张的血好像被吸干了一样。我当时就想到传说中的吸血鬼——不过,吸血鬼毕竟是传说中的东西,所以我又想到了吸血蝙蝠。现在看来,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只是……” “只是什么?”方永杰看医生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心中急得不行。 “只是,我国境内很少有关于吸血蝙蝠的报道。我知道中美洲和南美洲有这种动物。如果小张真的是被吸血蝙蝠袭击了的话,那就和小张受伤的情况相吻合。吸血蝙蝠一般是无毒的,但是数量众多的吸血蝙蝠确实会导致一个人失血过多,而且,吸血蝙蝠体内还携带着各种危险的病毒,狂犬病毒就是其中之一。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给小张注射了狂犬疫苗。现在就希望我们的救治措施能起到作用。” “在我们当地居然出现了中南美洲才有的吸血蝙蝠?这确实很奇怪。” “当然,也不排除我们当地有吸血蝙蝠存在,只不过,还没有被国内生物界发现。另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故意在那个地方圈养了一群吸血蝙蝠。但是,圈养吸血蝙蝠在我国是违法的,而且吸血蝙蝠很难养,所以,我不认为是有人故意圈养了这种东西。” “那就更奇怪了。看来只有第一种可能了。我们当地有这个物种,但是还没被发现?” “至于是不是这样,只能交给国内的生物专家了。但是,根据小张受伤的情况来看,只怕生物专家也不敢贸然进入那个地方。” 方永杰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他再一次谢过急救医生,又拜托医生一定要好好治疗张劲波。然后,他走出了镇医院,在这个偏僻而落后的小镇大街上,昏暗的街灯下,他像游魂一样漫步,思索着这一天发生的诡异事件! 此时,幽冥鬼谷之中。何阳渐渐清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的肚子被顶得生疼,肋骨仿佛随时都会刺穿自己的肺部。 周围仍然是一片黑暗,目光所及之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白色的茸毛。他蓦然惊醒,回想起在幽暗的树林中追着那个白影奔跑的事;随后,那白影转身对他诡异的一笑,然后他就掉进了一个深洞,失去了知觉。 “这个东西是怪物还是鬼魂?是人还是野兽?”何阳越想越害怕,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通体雪白的生物——那已经超出了他掌握的知识体系,它的茸毛在黑暗中竟然像萤火虫一样发出微微的白光,就像是传说中的雪人一般。此刻,那生物就像是一盏行走的灯。姑且先叫它雪怪吧,何阳心想。 随着那雪怪的前行,何阳的身体也在不住地颠簸。有一阵子,他被晃得头昏脑胀,差点把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雪怪似乎感到了他身体不舒服,当他想要吐的时候,它就会暂时停下来。 “咦?这个东西好像知道我的感受!看来不是什么普通的怪物,从刚才引诱我进入它的圈套来看,它应该是一个有很高智慧的生物。这种通体白毛的生物真是前所未见。如果能从这里逃出去,然后告诉全世界的话,那一定是生物学上的重大发现。” 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何阳还能有闲心想着这些,也算是心理强大了。 不过,何阳马上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困境,又陷入了失落之中:“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逃出去,也不知道这个雪怪抓自己干嘛,难道……难道他准备拿自己当它的晚餐?” 何阳想到这里咽了一口唾沫,他不敢想象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恐怖遭遇。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被那个雪怪捏得麻木了,凭他对雪怪力量的感觉,自己远不是它的对手。如果自己逃跑被那雪怪发现,它一个巴掌就可以把自己打得去见如来佛祖。 借着雪怪身上发出来的微微白光,何阳发现这个地下通道四壁都像是被机器切开一般整齐。 他虽然身处未知的险境,却不禁感叹那如同鬼斧神工的构造。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地下通道似乎并不是天然形成的,反而更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但是,以人类现有的工程技术,要在左右及上方三面墙壁弄成玻璃一般光滑的表面,恐怕是难上加难。 何阳又想到了好莱坞拍摄的那些科幻大片,什么《e.t外星人》、《第三类接触》等等,这个地下通道会不会是某种高级智慧生物制造出来的呢? 何阳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自己已经变成雪怪手中的猎物了,还在浮想联翩。现在应该想想怎么逃出去才对啊!” 正当何阳想着怎样逃出这个地方的时候,那雪怪突然带着他纵身一跃,仿佛突然从一楼跳到了三四楼一般。雪怪带着何阳离开了刚才的地下通道,来到了一个更为宽阔的空间。 何阳极力忍住刚才身体突然超重造成的眩晕感。他看了看周围,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的洞穴,洞壁上倒挂着许多何阳之前遭遇的吸血蝙蝠。奇怪的是,那些吸血蝙蝠竟然不会攻击雪怪,相反,它们看见雪怪以后都发出惊恐的叫声,仿佛见到了比它们自己更可怕的怪物。 之后,雪怪又拐过了几道弯,下了几个坎,钻过了两个狭窄的洞口,终于来到一片空地上。 此时,何阳看到了更多的光。那是蜡烛的光。 雪怪将何阳放了下来,何阳顿时心脏狂跳起来。他心想,难道雪怪现在准备吃掉我了吗? 没想到,那雪怪却指着蜡烛的方向,用闷雷一般粗犷的声音说道:“你看,那里……” “你……你会说话?”何阳惊得差点让自己下巴掉在地上。 雪怪冲他点点头,它长满白毛的手仍然一动不动地指着蜡烛所在的方向。 何阳定睛一看,蜡烛的后面竟然有一张面色苍白的人脸。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地上,像着了魔一样念念有词——他似乎对何阳和雪怪的出现毫不在意。 “难道这个男人就是王太婆所说的带着干尸的男人?如果是他,那干尸在哪里?他像念咒语一样,究竟在做什么?咦?地上好像有一个图案,看起来是两个交叉的五角星,周围还有一个圆圈,就像是某种邪教的图案。” 这诡异的场面让何阳毛骨悚然。 “我是这里的守护者!”雪怪又说话了,“但是……我无法靠近那个男人,他身上有某种邪气,很不祥的感觉。我担心他正在从另一个世界召唤那个东西。” “那……你是要我帮忙还是?”何阳虽然还处在雪怪居然会说话的震惊之中,但是比起眼前这个诡异的男人,雪怪似乎可爱多了。他觉得这个男人更像是一个恐怖莫名的怪物。 “阻止他!”雪怪说了三个字。 可是,我不过是一个瘦弱的小伙子,拿什么阻止那个男人?再说了,这个雪怪看起来比我强壮多了,它为什么不自己去阻止而让我去?此时的何阳满脑子的问号,这些问号快把他逼疯了! 雪怪似乎看出了何阳在想什么,便说道:“我的身体和你们不一样,那个男人身上的东西,是我的克星。” “什么鬼啊?一个身材魁梧,行动迅速的雪怪会打不过一个男人?”何阳心中埋怨,他现在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清楚状况了。 “这雪怪看起来明明就比我强悍多了,连他都觉得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那我凭什么去阻止他? 何阳不知所措,他心想,不管他做什么选择,恐怕都没什么好结果。要是拒绝了雪怪的要求,说不定雪怪一生气就狂揍他一顿。 相比之下,那个男人似乎没什么攻击性。但是,让何阳觉得可怕的是那个男人的眼神,他的眼睛看上去似乎一片茫然,有一丝绝望,却又透露出冷冷的凶狠劲儿,就像是从眼里冒出了杀气。 那决绝的眼神让何阳不寒而栗。 第132章 激斗 何阳忐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诡异的情况让他满是疑惑。 那个神秘的男人正在地上打坐。而他坐下的地方是两个五角星和一个圆圈交叉的其中一点。 何阳完全不知道那个男人坐在地上做什么,他只听到那男人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此时,地面上画着的那个神秘的图画上方正在发散出一股股黑气。 何阳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安,他环顾四周,蓦然发现那男人身后不远处竟然放着一把铁锹。 “我可以绕到那个男人的身后,然后可以拿那把铁锹打晕他。”何阳心想。 想法确定,他就开始行动了。 他慢慢绕到了男人的身后,从地上捡起那把铁锹,然后慢慢靠近了那个男人。 何阳刚举起那把铁锹,男人的眼睛就像发生了突变了一样,眼眶之内好似两个黑洞,数不清的毛细血管从眼眶的周围蔓延开来,配合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苍白的脸,看起来就像一个吸血鬼。 男人毫无征兆地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何阳的脖子,用阴森恐怖的语调说道:“想杀我?真是螳臂挡车,幼稚可笑!” 何阳对这突发的状况没有丝毫的防备,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上突然多出了一只冰冷而坚硬的手,那只手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他的脖子提了起来,甚至让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这是一种多么恐怖黑暗的力量啊? 此刻的何阳已经无法再多想什么了!他的脑海,他的全身都已经被这种压迫性的恐惧占据。 这个男人?不,控制着这个男人的,究竟是怎样一种恐怖的存在? 何阳渐渐感觉无法呼吸,他觉得脖子里的血管似乎快要爆掉了,他的颈椎甚至被那只冰冷而坚硬的手捏得咔嚓作响。 不要!我不想死……别杀我! 他的意识发出了在这一世生命中最后一次呐喊。 站在一边的雪怪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它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个小伙子抹杀掉了。 它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它想要阻止这个男人继续这个仪式,可是它自己只要一靠近这个十芒星阵就会被黑雾侵蚀。 如果它的身体被那黑雾全部侵蚀的话,它就会变成黑雾的傀儡。 如果它变成傀儡,不但不能阻止恶魔的降临,甚至会成为恶魔的帮凶。 一开始,雪怪以为没有被黑雾感染的人类应该可以阻止这个男人用十芒星阵召唤恶魔,可是,它带来的这个人类在这个被恶魔控制的男人面前弱小得就像一只小鸡仔。 雪怪作为守护者,眼看着十芒星阵已经进行到差不多三分之一了,它决定拼了这条命保护这个“临界点”。 黑雾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要是“恶魔”就此借助十芒星阵来到这个世界,那无疑又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雪怪至今还在懊恼,它已经保护了这个临界点很长时间,不管飞禽走兽还是蛇鼠爬虫,都休想靠近这个地方。 但它没想到,不久之前来到这个山谷的男人,非但顺利的闯过了它的吸血蝙蝠阵,瘴气阵,甚至连它自己这道最后也是最强大的防线都无法制服他。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极其恐怖的气息——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雪怪感觉这种暗黑而恐怖的力量似曾相识,后来它想起来了,那黑暗的力量来自于传说中的食人魔——婆哩。 雪怪不敢贸然接近十芒星阵,因为在这个诡异图案的周围弥漫着足以致命的黑气,即便是像它这样的守护者,也能轻易被黑雾的恐怖力量吞噬——虽然不会被轻易夺命,但是被黑雾变成傀儡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此刻的状况已经不容雪怪有所顾忌了。既然十芒星阵不可靠近,那就只好采取远攻的方式。 雪怪一声怒吼,瘆人的声波像雷鸣一般在山洞之中震荡开来。那声音从山洞中传到幽暗的森林里,像是一阵强劲的风横扫过整片山林,让人不寒而栗。 树林中正在觅食和巡逻的吸血蝙蝠就像接到了命令一般聚集起来,朝着山洞之中的十芒星阵疾飞而去。 “哗啦啦……”无数只吸血蝙蝠扇动着翅膀,它们拍打空气的声音就好似狂风暴雨。 很快,吸血蝙蝠在十芒星阵的周围聚集起来。在雪怪的驱使之下,无数的蝙蝠像飞蛾扑火一般疯狂地扑向正在念着咒语的杨汉霖。 杨汉霖感到身体一阵剧痛,这些麻烦的吸血蝙蝠可比刚才那个年轻人难对付多了。它们不仅数量众多,攻击的方式也没有规律可循。 杨汉霖纵然有黑雾的部分力量,但也拿这么多的吸血蝙蝠无可奈何——看来只能像第一次来这个地方那样对付这些东西。 那一次,杨汉霖听附近村民说这山谷是一个恐怖的地方,进来的人都出不去。所以他按照“重生之书”上的方法,用针刺破了双手的食指,然后用血在两只手掌各画上了一个五芒星的图案。 随后,他身体内的黑雾的力量竟然外化了,那黑雾像一个结界一样保护着他的身体,弹开了吸血蝙蝠,过滤了瘴气,他甚至看到一个恶狠狠的雪怪想要靠近却心有不甘地望着他。 杨汉霖顿时明白,黑雾的力量真的太强大了。 可是,此刻没有针,怎么办呢?杨汉霖略一思索,他突然咬破了双手的食指,然后在两只手的手掌上分别用血画上了一个五芒星。 顿时,他体内的黑雾如同滚滚浓烟一般从五芒星的内角之中汹涌而出,然后又像龙卷风一般将杨汉霖和整个十芒星阵紧紧包裹起来。 一波又一波的吸血蝙蝠被那黑色龙卷风疯狂卷起又剧烈的弹开,短短几分钟,山洞四壁已经掉下了成千上万只蝙蝠。山洞的石壁也因为无数蝙蝠的撞击而沾满了腥红的蝙蝠血,那些蝙蝠血在雪怪通体白光的映照之下显现出诡异的颜色。 数分钟之内,雪怪召唤来的所有吸血蝙蝠几乎全军覆没,就算是侥幸没死的蝙蝠,也在地上挣扎着苟延残喘,竟连扑腾翅膀的力气都没有了。 雪怪心中大惊。它没有想到,这个仪式还没进行到一半,黑雾的力量就已经如此强大了。 要是这样继续下去,自己根本不是黑雾的对手——而现在,它手中的第一个武器——那些吸血蝙蝠几乎全部阵亡。 该怎么办?用瘴气?显然不行,黑雾可以轻易地过滤掉瘴气之中的毒素。看来只有它亲自上阵了。 雪怪决定拼死一搏! 雪怪再次发出一声怒吼,它狂怒的声音让整个山谷为之震颤,连在山谷入口处守夜的几个人都吓得直哆嗦。 吴秋生叹息道:“看来另一个小伙子肯定凶多吉少了。这叫声就是里面的那个恶魔发出来的。他们进去之前我反复警告过他们,结果他们不听,你看看现在,一个送到医院还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今晚;一个到现在还没有从山谷里出来。就算不死,估计也半死不活了。” 吴文礼和吴文斌两兄弟坐在地上抽闷烟,两个人背靠着背,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怪物?我们生活在这鬼谷之外,却对鬼谷中的情况一无所知。”吴文礼问道。 “几十年前,我们吴家沟村有一个放牛娃,误入了鬼谷,后来那头牛出来了,那个放牛娃却一直没出来。放牛娃的父母进鬼谷找孩子,结果父母两人都没出来。”吴秋生说道。 “这么玄乎吗?既然牛能出来,人应该也能出来啊!”吴文斌不解地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头牛是出来了,可牛的身上全是被尖牙咬出来的血口子。那头牛跑出鬼谷之后就像疯了一样,双眼血红,在村里横冲直撞。整个村里被那头牛搞得鸡飞狗跳。后来,村里的猎户打了好几枪才把那头牛打死。大家说把那头牛埋了,可村里有个五保户非要吃那头牛的肉。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我听说那个五保户死了?”吴文礼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那个五保户死之前吃过牛肉,结果没过天就疯了。疯之前怕风怕水还怕人,眼睛里满是惊恐,就像见到了鬼一样。哎,就像得了狂犬病一样,可怜得很。”吴秋生感叹道。 “居然还有这种事?那可真是邪了门了。”吴文斌说道。 “就是啊,其实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村里就有传说,不让大家进鬼谷。有些人还不信邪,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大家才明白鬼谷之中存在着巨大的危险。从那以后,村里人就定下了规矩,不准本地人和外地人进入这鬼谷。如果非要进去的话,一切后果自负。” 寻龙镇方所长新派来的两个警察听着吴秋生说的故事,心中惊骇不已。 听着刚才山谷中传出来的一阵阵怒吼,他们惊得全身冷汗。尽管他们曾经听过“幽冥鬼谷”的传说,但从来没有这么真实地体会过。再加上昨天他们看到张劲波受伤的惨状,又听着好似近在眼前的雷鸣般的吼声,别说让他们进入山谷了,就算往前走几步心里都会打鼓。 此时天上虽有月光,可是在幽冥鬼谷的树林中,郁郁的树叶却遮天蔽日,把整个树林笼罩成了一个幽暗的“棺材”。 在画着十芒星阵的山洞中,雪怪正和杨汉霖对峙着。 雪怪的武器——可怜的何阳、吸血蝙蝠已经悉数被黑雾破解了,瘴气对黑雾则根本没有任何攻击力。 雪怪最后一道防线就是它自己,可是在越来越强大的黑雾面前,它就如同一个脆弱的鸡蛋。 可是鸡蛋也有鸡蛋的强大之时,石头也有风化的时候。雪怪决定让自己展现出最强大的状态,也就是它终极化的状态,在那样的状态下,它会变成一个炽烈燃烧的小太阳,就算不能彻底阻止黑雾,至少可以延缓恶魔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可是,终极化状态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而且一旦进入了终极化状态,那它所有修行的成就将会付之一炬——也许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也许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它会从此灰飞烟灭。 雪怪曾经尝试过召唤这个世界上其它地方的守护者,可是它发现黑雾早已经将它求援的通道给屏蔽了。 “呵,看来我是逃不过这个劫数了!” 雪怪用它那低音炮一般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你知道就好!”黑雾借着杨汉霖的嘴巴阴惨惨地说道。 雪怪口中念了一句“西天之乐、服妖降魔,解!” 一瞬之间,整个山洞被万道白光映照。被黑雾控制的杨汉霖在那白光的映照之下也急忙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雪怪的体型变得越来越大,几乎要撑满整个山洞。它的胡须越来越长,脑后长出了两支巨大的白角,两个手臂后面也长出一双圣洁雪白的羽翅——如果有人能看到那场面,一定会惊呼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兽,简直美得让人赞叹,完全不像地球上这些凡俗的物种。 雪怪将翅膀轻轻一扇,空气中的羽毛便似雪片一样向十芒星阵的黑雾疾飞而去。山洞之中的黑雾在雪羽的凌厉攻势之下竟然越来越小,被迫缩到了十芒星阵的范围之内。 雪怪当然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它决定乘胜追击。 无数道如阳光般耀眼的白羽扎入了十芒星阵和杨汉霖的后背,阵阵刺痛让杨汉霖的脸变得扭曲,他似乎十分痛苦。 杨汉霖一开始还在极力忍耐剧痛,可是随着身体上刺入的白羽越来越多,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雪怪正在集中力量攻击十芒星阵,它想要破坏这个临界点,让恶魔没有机会越界。可它并未注意到,黑雾正悄悄地沿着地面和山洞的石壁蔓延到它的身后。 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了,雪怪忍不住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 说时迟那时快,雪怪身后的黑雾忽然蚕茧一样重重包围了它发着白光的身体。 无数道黑色丝线好似毒针一般刺入了雪怪的身体之中,雪怪微笑的表情变成了惊骇,然后又变成了恐惧,最后,它的恐惧又变成了愤怒的爆发。 雪怪的身体开始了猛烈的燃烧,终于,黑色的“蚕茧”被烧出一个破口,巨大而耀眼的白色气流从那破口中喷涌而出,就像一个被人扎破的气球一样剧烈地爆炸开来。 山洞的石壁在那惊天动地的爆炸中现出一道道裂缝,巨大的冲击波让整个山谷发生了一场小型的地震。 一道白光在爆炸的声浪中冲出了山洞,冲到了幽暗的树林之中。山洞又恢复了黑暗,浓浓的黑雾虽然被雪怪的白光蒸发了许多,但在这场激斗之中,雪怪显然已经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杨汉霖好似一具僵尸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十芒星与圆圈连接点的位置,他调整了呼吸,忍住受伤后的身体的剧痛,口中坚毅而决绝地念着那句复活咒语:“若拉波.斯美尔德.贡么热” 第133章 张雷的双重身份 “何阳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块当警察的好料子。”寻龙镇派出所所长方永杰坐在张劲波的病床边,仿佛是在对昏迷的张劲波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要是真有什么不测,那就可惜了。”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虽然方永杰派出了两名警察在“幽冥鬼谷”出入口处不间断守候,何阳仍然没有从“幽冥鬼谷”中逃出来,看来似乎已经遭遇了不测。方永杰不敢叫别的警察进去找人,如果何阳没找到,找人的又失踪的话,那如同雪上加霜。 方永杰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昨天晚上又增派了两名警察进入吴家沟村,他命令那两名警察严禁进入山谷搜寻。一旦发现什么可疑的现象或线索要立即报告。 这天中午,两名警察就跟疯了似的赶回来了。两个人全身大汗淋漓,就像是鬼在后面追他们似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讲述着昨晚“幽冥鬼谷”之中的诡异现象,一会儿山谷之中雷鸣阵阵,犹如一头怪兽在山谷之中追捕猎物,一会儿又看到阵阵白光从山林间透射出来,那情形就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景象,煞是吓人! 此时,小镇的医院里,张劲波仍然在昏迷之中没有醒来。方永杰没有办法把张劲波的嘴撬开,并从中得到任何信息。 方永杰心中充满了疑惑,那号称“幽冥鬼谷”的山谷之中到底有怎样的秘密? “不行,我必须要把这件事汇报到县公安局。现在的情形已经超出了我能掌控的层面,之前看报案的材料我还觉得半信半疑,但是现在却不得不信。也许这次的事件就是一次超自然事件?我看过那些世界未解之谜的报道,别的国家不说,光是我国从17世纪到本世纪,累积发生过不低于六十起超自然事件。但是,这些超自然事件最后却都不了了之,难道这样的事情在我们这个小镇下面的吴家沟村也发生了吗?” 方永杰百思不得其解,左思右想之下,他索性一个电话打到了县公安局,直接向接电话的同志讲述了这两天以来发生的恐怖怪事。 接电话的人是李玉春,当他听说了寻龙镇派出所所长方永杰反映的情况后立马觉得事有蹊跷——杨汉霖的汽车怎么会出现在吴家沟村那个幽冥鬼谷的入口? 两天前县城城西坟场发生了盗尸案,被盗的坟墓正是张明英和杨汉霖的女儿杨玲的坟墓,这个案件发生至今都联系不到杨汉霖,县城警方也还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没想到寻龙镇派出所却提供了这么珍贵的消息。 杨汉霖的车出现在”幽冥鬼谷“的入口附近,难道盗尸者就是杨汉霖本人?如果杨汉霖就是盗窃杨玲尸体的人,那他盗尸来做什么? 李玉春立即将情况汇报给了杨正清局长,他本来想直接告诉刘建超,可是刘建超因为要和唐文强见面,已经和白小飞到安然居茶馆去了。 杨局听了李玉春讲述的情况,觉得事不宜迟,不能再等了。于是,杨局安排莫海鹏副局长开上警车,带着王芳和李玉春赶到了安然居茶馆。 此时,刘建超和白小飞一众人等正在激烈地讨论着十芒星阵这个神秘的仪式。 “师父,事情有进展了,我们得到了很重要的线索!” 李玉春快步走向刘建超,兴奋地说道:“今天下午一点半左右,我接到了寻龙镇派出所所长方永杰打来的电话,据方永杰说,寻龙镇一个叫吴家沟村的地方有一个山谷,当地人都叫做‘幽冥鬼谷’,他们在那个山谷的入口处发现了杨汉霖的轿车,而且还发现了一个男人带着一具干尸进入了‘幽冥鬼谷’。那辆轿车是一辆黑色桑塔纳,他们已经查过车牌号了。那辆车的归属就是杨汉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坟场偷尸,以及把尸体背入幽冥鬼谷的人就是杨汉霖,他带着的那具干尸应该 就是城西坟场被盗走的杨玲的尸体。” 王芳补充道:“另外,我们的鉴定部门还发现了新的证据,唐文强医生的那辆车下面的地下发现了被酒精渗透的土层。说明他们车上携带有易燃的白酒之类的物质。还有,既然唐医生还活着,那说明车祸遇难者另有其人。经过dna鉴定,结果和唐治国相匹配。证明遇难者和唐治国是亲子关系,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我们可以证实遇难者就是李勇本人。此外,我们拿着唐医生和李勇的照片再一次向县客运站的那位售票员目击者进行了确认,这一次售票员肯定地说,去省城的人是唐医生,而不是李勇。” 王芳的话让正在讨论这件事的人如释重负。这个结果正好印证了车祸发生前后的所有细节! 同时,更让人意外的是,貌不惊人的杨汉霖教授竟然是制造连环自杀事件的嫌疑犯! 唐文强叹了一口气道:“哎,幸好李勇死前给了我那张素描,不然的话,可能到最后我们都不知道真凶是谁!杨汉霖弄来这本邪书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复活他的女儿杨玲。而且综合之前的种种,我认为,我在自我催眠的时候看到的‘工人’两个字也是‘玲’字的上面部分,所以那个墓碑上写的根本不是什么‘工人’,而是杨玲的名字,当时我只看到了部分,忽略了其它。” “原来你也想到了这一点!”白小飞接着说。 “当我知道杨汉霖女儿的名字的时候我就猜想出来了。”唐文强颔首微笑道。 “那现在我们最好马上赶往现场,查清这件事,就能还文强清白。同时,也能阻止杨汉霖的计划害死更多的人。文强,你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张雷说着拍了拍唐文强的肩膀。 这时,只有刘建超陷入了郁闷和难堪之中。 他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表妹夫杨汉霖可能和连环自杀事件有关,可是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被“自杀病毒”侵袭的人肯定会有头痛症之类的症状,但杨汉霖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头痛迹象——甚至,他连他老婆的死,连他是连环自杀事件的始作俑者这件事也恰到好处地把自己表现得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尽管上一次和杨汉霖的会面,刘建超觉得杨汉霖太过于冷静了,但他并没有往深处想。现在,几乎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杨汉霖正是县城最近一段时间连环自杀事件的始作俑者。 这个结果像一记重锤似的敲打在刘建超的心头,让他感到隐隐作痛。 “他真的还是我的妹夫吗?他为了复活自己的女儿真的可以害死自己的老婆和那么多无辜的人吗?我以为他并不是那样的……” 刘建超心乱如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一时无法从那种被欺骗、被背叛和难以置信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现实的情况不容许他再顾及那么多了,哪怕是曾经的亲人、朋友,只要犯了罪,就一定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和惩罚。 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刘建超,他们的眼神里有怀疑,有惋惜,然而更多的是期待。 是啊!现在的局面已经容不得刘建超举棋不定了。不管真相有多么难以接受,他作为一名公安战线上的警察,决不能被感情影响到刑侦工作的原则和底线。 莫海鹏副局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过,他作为副局长,在刑事领域摸爬滚打的时间比刘建超更长。在连环自杀事件上,他没有感情包袱,所以,他比刘建超更冷静,看得更清楚。 “建超,连环自杀事件虽然是你牵头负责。但我还是想说一下,关键时刻,咱们不能被情感左右。很多时候,感情因素往往会影响咱们看清楚事情的本质。如果连环自杀事件的罪魁祸首真的是杨汉霖,我建议,立即召集刑警队所有队员,赶赴吴家沟村!顺便联系寻龙镇派出所所长方永杰,让他一同前往现场,让李玉春那边继续了解更多有关的情况……” 刘建超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同意莫副局长的安排,玉春,你负责召集刑警队队员,咱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吴家沟村。王芳这边也准备一下相关的设备和工具,一会儿现场取证可能会用到。另外,还要感谢唐医生和张雷同志,你们为我们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证据和线索。” 刘建超说到这里,和张雷、唐文强分别握了握手,然后又道:“抱歉不能陪你们了。” 莫副局长也和刘建超一样和张雷、唐文强分别握手,然后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王芳和李玉春则先行回到了县公安局,准备和安排各自的工作。 此时,白小飞不失时机地说道:“如果说杨汉霖是那个下棋的人,那和他对弈的人,应该是罗刚吧?罗刚,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傻。能够在中岳县城开夜总会,只靠胆量肯定是不够的。” “我也很奇怪,罗刚也得过头痛症,偏偏他没有自杀。如果说是治疗头痛症的药物效果好,这也可以理解。但是,他是导致杨玲罹患血癌的重大嫌疑人,也是杨汉霖最想要报复的人。他却没有成为连环自杀事件的受害者,这一点的确很奇怪。”张雷沉吟道。 “咱们先不聊这个话题了。等找到杨汉霖,也许一切疑惑都能解开。”刘建超说道。 “好,那我们就先不耽误你们的工作了。杨汉霖那边有什么发现的话,到时候可以给我说一声,如果我们能帮忙,一定会尽力而为。”张雷客气道。 “没问题,毕竟张同志是省公安厅搞鉴定的,不管设备还是经验上都比咱这个县城好多了。说不定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打交道呢。”莫副局长寒暄道。 “诶,刘队,先等一等。”就在大家都要离开的时候,张雷叫住了刘建超。 刘建超皱了皱眉,问道:“张同志还有什么事吗?” 张雷笑道:“我看你跟小飞挺熟的,我能不能和小飞单独聊聊?” “你要借用小飞?那肯定得小飞自己说了算啊!”刘建超说着,和张雷同时望向了白小飞。 白小飞瞪着眼睛,大惑不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 张雷颔首道:“对,就是你!” “真是稀奇了,受宠若惊啊!省公安厅的张雷老师居然要找我单独聊。”白小飞似笑非笑地说道。 “既然是省厅的同志,那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你们聊完之后,要保证把小飞安然无恙地送回来。”刘建超说道。 “那肯定的。”张雷说完,向刘建超敬了一个礼。 刘建超、莫海鹏和唐文强离开了“安然居”茶馆。白小飞则淡定地坐了下来,他想知道,这个来自省公安厅的法医鉴定中心主任会跟他聊些什么。 张雷送人离开之后,在白小飞的对面伫立,然后问道:“你希望我坐你对面还是坐你的旁边呢?” 白小飞刚想回答,忽而觉得,张雷的这个问题其实并不简单。 “坐我对面,眼神对视,有一种针锋相对的感觉。相对而坐的两个人能够看到彼此全身,还有一种彼此监视的感觉。如果是敌人或者对手,那么,完全可以相对而坐。但是,如果不是敌人或者对手,除非是相亲对象,朋友或者是恋人一般是不会选择相对而坐的。这个张雷,究竟是什么来头?一来就问出这么意味深长的问题!” 白小飞纠结了几秒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张雷,到底是对手,还是朋友!与其纠结下去,还不如把这个问题抛给对方。 于是,白小飞莞尔一笑道:“看你咯,你想坐我对面,就坐我对面,你想坐我旁边,就坐我旁边。我都没关系。” 张雷一听白小飞这么说,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小子不仅聪明,反应还挺快的。刚才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你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把选择权给了我。”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只能让你来选择。” “但这样做也会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是你的对手,却假装你的朋友坐在你旁边,你会有危险的。” 白小飞憋了憋嘴,笑道:“我又不是瞎子,不是傻子,一个人对我是否友善,我还是能分清楚的。如果你真的是敌人假扮的朋友,那我会先赏你两巴掌,让你领教一下我……” “猪蹄子的味道?”白小飞还没说话,张雷就调侃了起来。 “你才猪蹄子呢,你全身上下、你全家都是猪蹄子。”白小飞翻了个白眼,嗔怪道。 “哦哟哟,好恶毒的小子。这么伶牙俐齿,你家里知道吗?” “知道脑袋开裂是什么感觉吗?”白小飞侧目问道。 张雷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 “就是我妈骂你的感觉!” “你妈这么厉害?” “我妈厉不厉害,问问我爸就知道了。我爸可是村里有名的耙耳朵。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耙耳朵吗?被我妈骂成耙耳朵的。” “行,我知道了。你全家都厉害。” “张大叔,你把我单独留下来聊天,不会就是想跟我打嘴仗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时间陪你了。刘叔还等着我呢!” “哈哈哈……我单独请你留下,肯定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再说我也吵不过你。我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白水村的死人头风波现在是不是已经完全平息了?” 白小飞惊愕地睁着眼睛,脸上的肌肉也僵住了似的。他不敢相信,张雷竟然知道白水村发生的死人头事件。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但如果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必须保密,绝对地保密。” 白小飞使劲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承认咱们现在是朋友了?” 白小飞犹疑了两秒钟,摇了摇头,忽而觉得不对,又点了点头。 “又摇头又点头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别啰嗦了,赶紧说正事。你再啰嗦,我可就走了。” “我不仅知道死人头事件,我还知道杨希教过你不少本领。” 张雷这么一说,白小飞就更加吃惊了。如果说知道白水村的死人头事件,那还不算稀奇,毕竟县公安局的刘建超和王芳也知道。白水村和泉水村两个村子的村民也都知道。 可是作为冥界判官的杨希大哥,除了白小飞自己,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个张雷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认识杨希大哥?” 张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你的眼里有很多东西。” “什么东西?” “有很多问号。” “哎哟,大叔,您就别开玩笑了。赶紧回答我的问题啊,你是怎么知道白水村的死人头事件的?你又是怎么认识杨希大哥的?他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张雷把头仰出四十五度角,一脸傲娇地说:“我可以说,但是你还没回答我。” “行行行,我答应你,保密,绝对保密。打死我也不说。还有,如果你是杨希大哥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咱们是同一个阵营的。”白小飞急切地回答道。 “你看看你,一说到杨希就没了定力了,果然,关心则乱。我还打算让你加入我们的团队呢。不错,我认识杨希,我们是朋友,不过更准确地说,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们相互交换彼此需要的情报。” 白小飞一头雾水。张雷不是省公安厅法医鉴定中心主任吗?他一个法医和冥界判官杨希大哥交换什么情报?难道交换阴曹地府的情报吗? “你……你不会也是替阎罗王工作的吧?”白小飞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哈哈,我当然不是替阎罗王工作的。这么说吧,我除了在省公安厅担任法医鉴定中心主任,还有一个身份是超自然事件调查局的西区联络人。” “超自然事件调查局?还有这么一个单位?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很正常。毕竟这是绝密单位。超自然事件调查局也被称为749局。总部在首都,共有东西南北中五个区,分别负责我国东部、西部、南部、北部、中部五个区域的超自然事件的调查、处理和汇报工作。白水村的死人头事件,我也是从杨希那里获得了相关的情报,也是从他的嘴里听说了你。他对你的评价很高,说你很有天赋,如果能进我们单位的话,一定会让我们如虎添翼。最近中岳县发生的连环自杀事件,我们局里也关注了。没想到,我的老同学唐文强还是当事人之一。我更没想到的是,我从他嘴里听到了你的名字。” 白小飞得意地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的名字如雷贯耳?” 张雷噗嗤一笑,道:“我只是不明白,白水村的死人头事件和你有关系,中岳县城的连环自杀事件居然也和你扯上了关系。我就奇了怪了,以你现在的年纪,应该只是刚上初中,怎么这桩超自然事件也有你的影子呢?怎么?不用上学?” “连环自杀事件闹得人心惶惶,全县的学校都暂缓开学了。说来也巧,第一个自杀的张明英,是我同学王波的表姨,也是刘队长的表妹。” 张雷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这就可以理解了。” “对了,你的老同学唐文强知道你是西区联络人吗?” “当然不知道。我们749局的人,除了本单位的同事相互知道彼此的存在,以及像杨希那样的异界合作伙伴知道我们的存在,别人都不知道我们的这个身份。” “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你们的存在了,怎么办?那我是不是也算加入你们了?”白小飞窘迫地问道。 张雷一脸坏笑道:“你说呢?顺便告诉你,知道我们身份的非本单位工作人员,最后都被我们……” 张雷说到这里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被你们暗杀了?我去,你们这是黑社会吧?不,比黑社会还黑。你们这么黑,我哪敢加入啊?我怕我小命不保。” “嘁,黑社会哪配和我们相提并论?在我们眼里,黑社会算个锤子。”张雷不屑地说道。随后,他又笑着说:“你不敢加入,可是,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你也知道外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你……你这是要逼良为娼?”白小飞怯生生地问。 “你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我们749局又不是妓院,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就给我一个痛快话,加入还是不加入?” “不加入……” “什么?” “好像是不可能的,但是加入吧,你们做事这么暴力,和我的风格不太符合。我加入了就等于签了生死状,不能退出。要退出就会没命。太难选择了。不过,如果你能打赢我或者能在我面前露一手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成为你们的一员。” 白小飞脑子溜溜的转了好一阵,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这个张雷,既然自称是超自然事件调查局的西区联络人,那应该有一定的本事。可是自己好歹也从杨希大哥那里学到了不少的本领。包括大力金刚掌、辰方破越之术、通灵术、一品灵修诀等。自己未尝不是张雷的对手。 况且,张雷自称是749局的人,却没有向他出示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万一他是个江湖骗子,那这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既然他是唐文强的老同学,那么省公安厅法医鉴定中心主任这个身份应该是真的。但是,初见面的时候,张雷和现在表现得判若两人。 这让白小飞对张雷的身份有了更多的怀疑。 “怎么?是不是在想我说的话和我的身份是不是真实的?还在想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和我现在的表现不像同一个人?” “你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对啊,从你的眼神,你的神态,你的动作,我就大致能猜出你的想法。” “你作为749局的西区联络人,不会就这点本事吧?”白小飞激将道。 “呵呵?小鬼,瞧不起我啊?看来不露一手真会被你看扁了。”张雷说着就看了看周围,然后问道:“你看看现在的茶馆里有几个人?” “在视线范围内的,除了我们,还有五个人。加上我们一共七个人。不会吧?难道你就想考我这么简单的数学题?拜托,幼儿园大班的孩子都会。” 张雷没有理会白小飞的挖苦话,反而表情严肃地说道:“那你可要看好了。”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茶馆内的另外五个人居然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一样纹丝不动了。 刚才还在说笑的白小飞被这场面惊得瞠目结舌。几秒钟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哇靠,这也可以?” 张雷得意地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唐老鸭,只会嘎嘎嘎吗?” “哇靠,这个是真的厉害。就算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在你的面前,估计也只有被虐的份儿。就这本事,杀人简直如割草,而且还不知道自己被谁杀的。” 白小飞唾沫乱飞地说着,心中既有惊喜、惊吓、更多的却是激动。 他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杨希,原来还有和杨希差不多厉害的人物。 “怎么样?怕不怕?想不想加入?” “怕倒是不怕。我也想加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加入你们749局之后,你要教我刚才那一招。” “那倒是没问题,你愿意做我的徒弟,那我可求之不得。”张雷哈哈一笑道。 “张大叔,那我问一下,如果我以后想退出749局的话,是不是真的就活不成了?还有,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表现得挺强势的,而且似乎对我和刘叔不怎么友好,怎么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放心吧!我刚才所说的只是吓唬你的。并不是说那些要离开749的人,我们就得把他们杀了。不然那些退休的同事怎么办?我们只是会用局里设备,清除关于749的相关记忆而已。另外,我之前在你和刘队长面前表现强势,是因为唐文强是我的老同学,我也要照顾他的情绪和面子,我要表现得立场和他一致,他才会完全信任我。当然,我也知道,他老婆的死,他未必是完全无辜的。但是,从中岳县公安局掌握的证据来说,确实也不足以给他定罪。现在,其他人都不在,我才推心置腹地和你说话,没必要再装腔作势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会对曾经的同事痛下杀手呢!”白小飞说完松了一口气,感到如释重负。 “哈哈,怎么会呢?我只是看你很天真,所以才逗你玩呢!” 这话惹得白小飞狂翻白眼。他摊开双手,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居然只是为了逗我玩?” “好了,小飞,因为你帮助平息了白水村的死人头事件,同时在中岳县的连环自杀事件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我决定,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749局。不过,我们对你还有一个考验期,考验期的任务就是你一定要协助中岳县公安局妥善处理由杨汉霖引发的连环自杀事件,避免再发生新的自杀事件。当然,能够彻底消除未来的隐患当然更好。这是我们单位的工资卡,这次的事件处理完成之后,会有一笔工资打进这个工资卡里。到时候,你可以好好改善一下你们家的生活条件。”张雷一边说,一边给白小飞递上一张工资卡。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白小飞兴奋地接过工资卡,那是一张华夏银行的银行卡。他把那工资卡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那张工资卡的正面和背面都印着一个大熊猫图案,其中一面还有一个黑色的磁条。 “哇,这个银行卡这么可爱。还有大熊猫呢!这样说来,我也可以挣钱了,爸妈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 张雷微笑颔首道:“等你大学毕业,就可以全职参与局里的工作了。那个时候,你能挣到更多。但是,切记,对我们的工作和单位要保密。如果泄密的话,后果是很严重的,有可能会让我们正在进行的工作功亏一篑,甚至有可能让我们的同事牺牲。对故意泄密的人,我们的处罚,可就不是消除记忆那么简单的了。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记住的。守口如瓶。”白小飞说完,在自己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把你送回刘建超身边了。在你回去之前,你要记住一串数字。这串数字是我的私人电话号码。这个电话可以随时拨打,有专人接听。即使我不在单位,也会有人把相关信息发送给我。我的电话号码是xxxxxxxx。” 张雷说完,打了个响指,刚才那五个被定身术定住的人,此时才又重新活动起来。 白小飞记住了那串数字,然后跟在张雷的身后,上了一辆黑色的路虎发现者越野车。 此刻,吴家沟村的幽冥鬼谷之中,杨汉霖正坐在十芒星阵的中央,口中念着那句复活咒语。再过几个小时,他的复活计划就要大功告成了。 第134章 白小飞大战黑怪 天空很蓝,云朵很白,风很暖,雨滴凉爽,空气甜香,没有一样瑕疵,这样的日子多么美好,可是,一想到杨汉霖正在搞诡异的复活仪式,白小飞的心中就千头万绪。 快要落山的夕阳像一个垂暮的慈祥老人望着这一群匆忙赶路的人。县公安局的两辆警车加上寻龙镇的一辆警车共三辆车在去往吴家沟村的乡村公路上拉着警报呼啸而过。车队由寻龙镇的警车带路,县公安局的两辆警车则紧紧跟在后面! 刘建超开着其中一辆警车,白小飞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张雷和唐文强则坐在后排。李玉春和王芳等人则坐在另一辆警车上面。 车上的每个人都渴望着真相早点揭开。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想着不同的心事,却有着同样沉重的心情。 对于刘建超来说,他现在一心想的是看到一手制造连环自杀事件的凶手的真实模样。如果凶手真是自己的表妹夫杨汉霖,他希望亲手抓住这个人面兽心的刽子手。 白小飞则想着,追踪了一个多月的连环自杀事件终于要落下帷幕了。他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 唐文强最关心也最想知道的是,王悦的死到底和自己有没有关系,究竟是黑雾害死了王悦还是自己远程的电话催眠导致了王悦的死亡? 另一方面,他还想为自己的亲弟弟李勇报仇。当他看到李勇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恨不得手刃那个害死自己弟弟的恶魔。 张雷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他之前邀请白小飞加入749局,但是白小飞的实力如何,他并不清楚。虽然他从杨希的嘴里听说过关于白小飞的只言片语,但是,闻名不如见面。白小飞是不是杨汉霖的对手?他能不能妥善终结连环自杀事件?这些目前都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王芳也想知道真相,连环自杀事件的凶手难道就是杨汉霖一手造成?如果是他,他凭什么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一个大学教授能够害死那么多人?而且还能让整个县城都为之恐慌? 李玉春希望不管凶手是谁,这次的行动都能顺利抓到他,这样的话多少能够安慰自己从小到大的伙伴李勇的在天之灵了! 三辆警车保持着相隔十米左右的间距,很快开到了吴家沟村“幽冥鬼谷”入口处的土路尽头。此时,鬼谷入口处已经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吴家沟村的村民,大家都从吴秋生和王太婆的嘴里听说了这两天来发生的诡异事件,正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刘建超一下车,看到了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再一看车牌,果然是杨汉霖的。他心下一沉,看来今天要抓的人真的是杨汉霖。 此时,太阳快要落山了。刘建超一众人等按照之前预定的计划兵分三路,其中刘建超他们这个车上的人长驱直入寻找杨汉霖;李玉春和王芳那一组则走在中间,负责前后照应;寻龙镇派出所所长方永杰那一队则负责守卫在山谷入口处,并随时保持着和中间小队的联系,以应对任何可能的危险和突发状况,同时也防止其他可疑的人从山谷中进出。 因为听方永杰说过这个山谷中可能存在吸血蝙蝠,所以刘建超还为各小队准备了手电筒、超声波干扰器等工具。这种超声波相当于一个小型雷达,某种程度上可以干扰蝙蝠的听觉系统。 另外,进入山谷中的人都提前在衣服上喷洒了大量灭虫喷雾,然后又准备了大量的花露水、清凉油、口罩、手套之类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灭虫剂的味道熏得大伙儿受不了,可是为了避免可能的危险,大家只能忍受这种刺鼻的味道。 没想到这一次进入山谷出奇的顺利,刘建超一行人很快找到了一个山洞,那山洞之中隐隐飘出一丝血腥的味道。 刘建超提着手电照进山洞之中,赫然发现山洞之内竟然横陈着许多蝙蝠的尸体。 蝙蝠尸体流出的血液已经干涸,变成了诡异的红褐色。那些蝙蝠看起来异常丑陋!它们嘴巴上长着两颗尖利的牙齿,和那些吸血鬼电影中会把人变成吸血鬼的邪恶蝙蝠几乎一模一样。 “怪不得我们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什么吸血蝙蝠,原来竟然都死在山洞里了!”白小飞恍然大悟道。 “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能够杀死这些吸血蝙蝠的一定是某种很厉害可怕的东西!”刘建超似乎提前感知到了危险,大声提醒道。 “对,我们要小心!这些蝙蝠这么危险,却几乎全部死光了,显然有比蝙蝠更加危险的东西。”唐文强在后面附和着。 “我们大人还好,小飞可是一个初中生。虽然看着像十六七岁的样子,可是,他明显是我们这群人里最弱的。”张雷故意挖苦道。 白小飞知道张雷在用激将法刺激自己,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甚至看都懒得看张雷一眼。 “哟?小样儿,不理我,好像挺不服气啊?”张雷贱贱地凑到白小飞身边。 白小飞又朝张雷翻了个白眼,冷冷道:“你屁股一歪,我就知道你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了。” “哦?这么厉害?那我今天一定好好看你的表演。” “嘁!”白小飞从齿缝里挤出一丝不屑,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去。 一群人在山洞之中越走越深,很快,他们在转了一个弯之后发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所在。刘建超用手电扫射了一下周围,一个熟悉的背影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杨汉霖,是你吗?”刘建超突然一声暴吼。 那背影慢慢地转过身来,他正是杨汉霖。此刻的他七窍流血,面无人色。之前在雪怪爆炸时的猛烈冲击之下,杨汉霖的身体内部多处已经骨折受伤。要不是黑雾缓冲了雪怪最后的爆发,杨汉霖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一息尚存的杨汉霖坚持完成了这个可以复活他女儿的仪式! 在杨汉霖身旁不远处,是一具已经被捏到脖子变形的尸体。刘建超定睛一看,地上躺着那具尸体的面容看上去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应该就是寻龙镇派出所那个进了谷就没有再出去的小警察吧?没想到竟殒命于此,实在令人惋惜! 寻龙镇派出所所长方永杰一眼就认出了何阳,他快步冲到何阳的尸体旁边,拉着何阳的手,徒然呼喊着何阳的名字。 杨汉霖发出了一声苦笑,“表哥,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你迟早会知道是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刘建超一脸的愤怒和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掐死杨汉霖,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杨汉霖嗤的一声,露出一副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道:“从知道女儿得病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疯狂地寻找着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方法。后来,我终于在印度一个叫做德拉敦的地方找到线索,顺着那个线索我又找到了重生之书。估计你们已经发现这本书了吧?我知道,你们迟早会找到它的。” “可是……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死很多人吗?就算小玲能够复活又怎么样?张明英死了,还有很多人因此而死,这样也值得吗?”刘建超义愤填膺地质问。 “呵呵,我的确害死了很多人。可是,有人害死了我的女儿,却仍然在逍遥法外。表哥,你觉得这个世界公平吗?” “我知道,但是,要把害小玲的人绳之以法,我们需要证据。” 杨汉霖苦笑道:“证据,证据,要是我有证据的话,我早就把他告上法庭了。” 刘建超小心翼翼地靠近杨汉霖,问道:“你说的那个他,是谁?是罗刚吗?” “呵呵,既然你都说没有证据了。他是谁还重要吗?我之前以为这个能让人重生的仪式只不过是骗人的巫术罢了,我并没有当真。一开始我只是想试试看,我按照《重生之书》上面的方法找到了这里,画下了十芒星阵,又在这个十芒星阵的中间和十个点上滴上了自己的鲜血。 没想到,滴完血之后我就看到一团黑雾像一个魔鬼似的钻进了我的身体,从那以后,我就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常常失去控制,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又保持着奇怪的理智,黑雾为了让我完成这个仪式似乎控制着我的行动。 这一切似乎都已经在黑雾的计划之内。说这些你也许不相信,但是现在你信不信已经无所谓了。 我回头一想,既然这个仪式起作用了,那我的玲儿一定会重新活过来。我已经看到过黑雾的力量。我相信,玲儿复活以后,一定会亲自解决掉那个害死他的人。” 杨汉霖说完这话,惨然一笑,仿佛在笑自己的执着! “杨教授!”唐文强激动地向前走了几步,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用颤抖的语调问道:“我想知道,我老婆王悦的死到底是因为我无意中触发催眠而害死了她还是因为黑雾而死?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呵……”杨汉霖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冷笑:“这世界上有些人希望自己亲近的人活着,有些人却希望他们去死!你今天来寻找答案,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答案。如果你是来寻求宽恕,那我只能说,黑雾会让每一个内心深处被绝望占据过的人成为它的粮食——包括我自己。所以,我免不了一死。但如果我的死能够换回我心爱的女儿重生,那我也可以瞑目了。” 杨汉霖又看了看白小飞,他那双被黑雾控制着的眼睛露出了一丝狡黠和惊恐。 “你?我曾经在黑暗中看到过你的眼睛,你的眼睛看着我让那些活生生的人走向了死亡。你是谁?你竟然能让黑雾收拢了它所有的力量来封印你身体里潜藏着的巨大的危险!难道你要阻止我女儿的重生吗?不,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牺牲了那么多人的代价才换来这样一个机会,我不能让你们任何人破坏掉。” 白小飞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的通灵能力和穿越术都没有办法使出来了,原来是被黑雾封印了! 杨汉霖行将就木的身体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呐喊,十芒星阵之中突然涌出了五股巨大的黑雾,那黑雾像电流一般分别从杨汉霖的四肢和头颅鱼贯而入。最后,杨汉霖整个人也被黑雾化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 看来杨汉霖为了保护十芒星阵和阵列中央那具被埋在地下的干尸不惜性命地让自己暴走了。 此时,白小飞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他让刘建超带着唐文强和张雷尽快离开这个山洞,他要拖住这个黑色的巨型怪物来为大家逃走争取时间。 刘建超自然第一个不同意,他正色道:“要走我们一起走,更何况你比我们都小,怎么能对付这种怪物?” 白小飞微微一笑,使出他的大力金刚掌的少许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刘建超、唐文强和张雷的身上拍出,三个人瞬息之间向后飞出了数米之远。 “刘叔,不要小看我!” 刘建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住了,跟白小飞这小子在一起这么久,居然不知道他还藏着这么一手,他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再加上杨汉霖刚才看白小飞时那种惊惧的眼神,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猜想白小飞的身上一定拥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为了不拖白小飞的后腿,刘建超从包里取出来两根荧光棒,拍亮之后丢到了白小飞的身边。 多亏有了这两根荧光棒,白小飞已经能够看清巨大的黑色怪物的一举一动了。 张雷站在刘建超和唐文强的身后,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你小子,一定要活着出来!不然刘叔赔上自己这条命也赔不起你。”刘建超一边带着唐文强和张雷往外跑,一边转头对身后的白小飞加油打气道。 “放心吧,我正愁一身功夫没处使呢!”白小飞没有回头,此时的他严密地关注着黑色怪物可能攻击过来的所有方向。 来了…… 黑色怪物的双拳同时向白小飞夹击了过来。 白小飞稍一运气,便以极快的速度拍向了黑色怪物的双掌。 “啊”的一声惨叫,黑色怪物的双掌在白小飞大力金刚掌的重击之下化为了齑粉。白小飞没有丝毫迟疑,他迅速闪到黑色怪物的身边连连拍上数掌。 黑雾的速度和力量竟有了相应的变化,它们迅速聚拢,将黑色怪物保护了起来。但终究还是敌不过白小飞的大力金刚掌,怪物的骨节在强大的掌风之下劈啪作响,显然已经多处骨折了。 黑色怪物开始疯狂地撞击起山洞的四壁!之前已经被雪怪雷鸣般的怒吼引发的冲击波震得四处裂缝的山洞开始轰隆作响。 白小飞心道不好,恐怕黑色怪物是想和我同归于尽。 白小飞捡起一根荧光棒,然后奋力向黑色怪物击出一掌,借着这一记重锤般的掌力,他快速地闪出十芒星阵所在的山洞…… 刘建超三人刚刚逃出山洞,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好似两个强大的怪物正在激烈地厮杀之中。很快,他们感觉到不对劲——那何止是怪物的厮杀,简直就是地动山摇。他们本能地反应过来——地震了。 刘建超一边打着手电让唐文强和张雷往山谷外跑,一边用对讲机通知王芳和方永杰他们赶紧撤出山谷。 唐文强和张雷跑了一会儿,终于看到王芳那一队的手电光。他们会和了。 王芳纳闷道:“怎么不见刘队和白小飞?” “啊,对啊!我们光顾着跑,还以为刘队跟上来了!对了,他一定是在等白小飞!”唐文强应道。 刘建超的确是在等白小飞,无论如何,小飞是他让李玉春带来县城的。既然人是他要来的,那他就必须把白小飞完完整整地送回去。如果他和别人一样只顾着往外跑,那他就是无情无义之人。如果白小飞有三长两短,他有什么颜面去给白小飞的父母交代? 刘建超站在山洞口,焦急地看着山洞之内。此时,轰隆的声响已经越来越大了,刘建超甚至感觉脚下的土地已经开始摇晃起来。 突然,山洞之内闪出一道荧光。刘建超拿着手电一照,顿时喜出望外。 白小飞像疾风一样从山洞里面飞奔了出来。 “小飞,在这里!快……” 刘建超还没有喊完这句话,白小飞的身形已经闪到了自己的眼前。刘建超甚至来不及惊讶,白小飞就已经把他背在了身后,如同一只猎豹一般在山林间疾奔起来。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白小飞就已经背着刘建超跑到了山谷的出口处,他把刘建超放了下来,然后说道:“刘叔,不要对其他人说是我背你出来的。还有刚才我在山洞里做的一切,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答应过教我的师傅。我一会儿也会要求唐文强和张雷替我保密。” “好,我也不多问了!可是,刚才山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刘建超关切地问道。 “那里估计会坍塌吧!那个神秘的十芒星阵应该会和杨汉霖的尸体一起被埋葬在那山洞里。”白小飞淡然说道。 “哎!”刘建超感到十分惋惜:“真是让人难过,不过,这样也好,杨汉霖可以和小玲埋在一起了。只是,不知道,他那个复活仪式到底有没有用。”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是那黑雾,的确是一种很奇怪的力量。”白小飞回头望向杨汉霖被埋葬的地方,心中漾起一阵波澜。 第135章 救赎 白小飞和刘建超走出了山谷。这个叫做幽冥鬼谷的神秘山谷因为这一次“地震”而完全变了模样。 先前有着纵深山洞的山体坍塌了,地面下纵横交错的通道也在地震之中被填埋了。山洞的上方以前有一潭碧波,随着山洞和连接山洞的通道在那场激斗之后坍塌,坍塌的地方后来便形成了一个堰塞湖。 白小飞把唐文强和张雷喊到一边,说道:“唐医生,张雷老师,刚才山洞里发生的一切,希望你们能替我保密。” 张雷嬉笑道:“小屁孩儿,你这么有本事,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保什么密啊?” 白小飞没有理会张雷的调侃,反而凑到唐文强的耳边低语道:“唐医生,我那里有你对王悦催眠的录音证据!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希望你也替我保守秘密!” 唐文强听了这话,脸涨得通红。他尴尬地对张雷笑道:“老同学,不要欺负小孩子!不然人家会说我们以大欺小。我答应他了,替他保守秘密。你想啊,要不是他,我们几个人的命今天怕都保不住,这点小小的要求根本不算什么,对吧?” 张雷略一思索,“也对,说不定以后还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呢!”说完便哈哈笑了起来。 唐文强见眼下终于搪塞过去了,下意识地抹了抹额头上的丝丝汗水。 白小飞又凑到了张雷的身边,低声道:“张雷老师,我有话对你说。” 张雷半蹲了下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白小飞凑到张雷的耳边小声说道:“张大叔,拜托,你演戏别演得太过了。演得太过了就显得有点假。要说本事大小,我肯定比不过张大叔你呀!怎么样,今天这场考验,我通过了吗?” 张雷也凑近白小飞的耳边悄声回道:“算是通过了吧,但是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的考验等着你呢!别太骄傲哦。” 唐文强看着张雷和白小飞,自从这两人单独聊过之后,似乎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很好奇,这两个家伙在安然居茶馆到底聊了什么。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唐文强问道。 “对呀,我在跟张大叔说你会催眠,催眠可厉害了。还是应用心理学硕士。”白小飞调皮地回答。 “你……不是答应过我吗?”唐文强瞪大了眼睛,脸色似乎都变得难看了。 “哎哟,唐医生,你可真胆小,我不过是问张大叔,你这应用心理学硕士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唐文强听白小飞这么说,半信半疑地看向了张雷,他皱了皱眉,问道:“真的吗?” 张雷耸了耸肩,回道:“真的,当然是真的啊。西川大学的应用心理学硕士还能有假的吗?我告诉小飞,别把你看扁了,不然的话,唐医生能把你从幼儿园到小学的黑历史都挖出来。” 唐文强尴尬地笑道:“就这啊?老同学,你可不要这么吓唬他。我答应过小飞,要替他保密。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希望你也能做到。” “放心吧,文强,”张雷拍了拍唐文强的肩膀,颇有意味地说道:“咱们毕竟是老同学,大学期间关系又那么好。不管怎样,我都会守口如瓶的。” 唐文强的表情更尴尬了,他听得出来,张雷并不像是在答应要替白小飞保密,反而像是知道他的秘密而要替他保密似的。 但是,他也不好主动承认自己对王悦进行过电话催眠,那样的话,他岂不是不打自招么?最后,他只好面红耳赤地回道:“那就好,那就好。” 白小飞松了一口气,心想:“唐医生啊唐医生,你也有被别人唬住的时候。我的确是有录音,不过那是我和你对话的录音,并没有你对王悦催眠的录音。不过看你吓成那样,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对王悦用过催眠术了。所以今天你才会问杨汉霖那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我想你的心里一定充满了愧疚和挣扎!是啊!人一旦做了错事,就永远会在心里留下一根刺,那根刺随时会钻进人的心里,拷问人的良知!” 连环自杀事件总算是尘埃落定了。事后,刘建超找到白小飞、张雷和唐文强,对他们嘱咐了一番。 “咱们四个人是最后才出山洞的,小飞和杨汉霖化身的怪物发生了激烈打斗,相信你们也看见了。但是,我希望你们替小飞保密。最后,我会在报告中说是杨汉霖提前在山洞中安放了炸弹,炸弹引爆,导致这个地方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山洞坍塌,把杨汉霖和他女儿的遗体都埋在了下面。如果按照真实情况来写这个报告,估计领导会觉得我在扯淡,说不定我还会挨骂。所以,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其余三人纷纷点头,他们对刘建超所说的话都心领神会。 刘建超在杨汉霖事件报告中写道:连环自杀事件的始作俑者是杨汉霖,现在已经确凿无疑了。他借访问学习的名义在印度的德拉敦获得了两本声称可以让死人复活的邪书,名叫《重生之书》,其中一本是由省公安厅的同志在杨汉霖的办公室抽屉中发现的,另一本被埋没于吴家沟村的“幽冥鬼谷”之中。 杨汉霖根据邪书的指引,一手制造了县城七桩“自杀”事件——实际上是精心策划的谋杀案;另外还有三名死者分别被伪装成了意外死亡。 杨汉霖作为一位知名的学者和教授,利用这种类似邪教的仪式复活他女儿杨玲,可见其心理已经发生了严重的扭曲;他在寻龙镇吴家沟村的“幽冥鬼谷”中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这一次本想将他缉捕归案,但是我和杨汉霖沟通交涉的过程中无法达成一致意见,他还告诉我,他在山洞之中埋藏了炸弹,只要有人想阻止他的复活仪式,他就炸塌山洞,为了防止事态扩大,我让寻龙镇派出所所长方永杰和王芳、李玉春等人先行撤离出了山洞。只有我、白小飞、省公安厅法医鉴定中心张雷主任、唐文强医生还留在现场。 后来,由爆炸引发的地震让“幽冥鬼谷”发生了严重的坍塌。杨汉霖和他女儿杨玲的尸体,以及寻龙镇派出所警察何阳的遗体全部被埋葬在地下深处…… 刘建超写完了报告,长吁了一口气,他看着旁边的白小飞说道:“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可能我们几个都已经成了埋在土里的亡魂了!这个案子占用了你那么多时间,你会不会怪刘叔啊?” 白小飞憨憨地笑道:“刘叔,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尽我一点微薄的力量而已。这案子也没有占用我多少时间,再说了,是我自己想来做你的‘助手’,我怎么会怪你呢?” “嗯,那就好。我听说县教育局那边已经下发了通知,马上就要开学了,要不我明天就送你回去吧?” “好!很久没有见到爸妈了,挺想念他们的;而且还要回去为新学期做一些准备!” 第二天,刘建超向杨正清局长递交了关于连环自杀事件的调查报告之后,就请了个假将白小飞送回了白水村。白小飞回到白水村的时候家家户户正飘着炊烟。 白小飞的父亲白健正在灶屋里烧火,母亲梅玉兰则在灶台边炒菜。 看到父母的样子,白小飞不禁眼眶湿润了起来,此刻,他想起了想要拼命复活女儿的杨汉霖——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爱女心切的杨汉霖居然可以为杨玲做到这种地步。 此时,中岳县城。唐文强的诊所外面。 张雷拍着唐文强的肩膀说道:“老同学,这件事终于过去了。你身上背负的那些怀疑也可以抛开了。王悦和李勇的死确实让人遗憾,但不管怎么样,生活还要继续,希望你能好好生活,重新开始!对了,我打算今天下午就回省城,另外,这本《重生之书》我会交给泽旺多吉教授,请他好好研究一下里面的内容!” 唐文强的心中荡起层层涟漪,王悦和李勇的面容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是曾经多么鲜活的两个人啊……他想: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要选择不一样的人生。做一个遵从自己的内心生活的人,一个热爱生活、关心社会、乐于助人的人。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想去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好啊!你可不要拿这本书里面的内容搞什么幺蛾子啊!你看这次的事件,死了这么多人!连我们差点都挂了!对了,虽然杨汉霖死了,但是他女儿杨玲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唐文强半是玩笑半是严肃地问道。 “放心,首先,我当然不会拿这本书做实验,不过如果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一定会和你分享的!其次,杨玲得血癌,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还是需要证据。尽管你和罗刚是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尽管你觉得他耿直憨厚,但是他可能不像你平时看到的那样。也许,他一直在扮猪吃老虎。你一定要多一个心眼。现在,虽然我们怀疑罗刚给杨玲服用了过量的乙双吗啉,但是,我们没有证据,所以,这件事,我们只能从长计议。但是,别害怕,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张雷微笑说完,给了唐文强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钻进了他的越野车,启动了发动机。他从车窗内向唐文强挥手道别:“文强,保重!电话联系。有时间到省城的话,一定要来找我!” 唐文强点了点头,向张雷挥手告了别,目送着张雷的路虎发现者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几天之后,唐文强买了香蜡钱纸,载着他父亲唐志国来到了千佛乡千佛寨。 这个山清水秀的寨子曾经是他们的老家。 唐文强带着香蜡钱纸和唐志国来到了李勇的坟前,李勇的坟墓不远处就是他母亲丁春华和他名义上的父亲李长生的坟墓。 唐志国一脸不可思议地问唐文强:“文强,你说要带我到一个很有意义的地方,难道就是来这里?” “爸,我想问你一件事,李长生是你在石场上面推下石头将他砸死的吗?” “你……你这孩子,不要胡说!我怎么能,怎么会干那种事呢?”唐志国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你果然不愿意承认你做了这些事。但我并没有胡说,因为当时你把石头推下去的时候,李勇他母亲丁春华都看到了。当时,丁春华站在石场旁边的一片柏树林里,那里正好能看到李长生和他上面的你。这是李勇亲口告诉我的。丁春华之所以没有拆穿你,是因为她心里对你有感情,因为她知道她的儿子李勇实际上是你的亲生骨肉——这些事丁春华直到癌症病逝都没有告诉你!因为丁春华知道你已经有了家庭,她不想让自己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但她却告诉了李勇,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丁春华希望李勇不要恨她,也不要恨你这个亲生父亲。” 唐文强平静地叙述着一切,语气中有一种让人震颤的寒冷。 唐志国听着唐文强说的话,露出一副震惊而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极度的痛苦和悲伤化成了眼泪从他微微凹陷的眼眶滑落出来。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其实当年我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春华和李长生结婚以后过得并不好。李长生性格比较沉闷,还经常酗酒殴打春华……甚至在春华怀孕期间也不放过她。春华经常在我面前诉苦,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很多次,春华都跟我说真想死了算了,这样活着也是受罪。我就劝她,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一切都会变好的!可是,没想到李长生变本加厉,简直不把春华当人一样对待……所以,我就想,干脆找机会帮春华解决了这个畜生!” 唐志国说完这些话,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流着泪,捶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春华,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让你孤单了一辈子!我没想到李勇就是我们的孩子,要是我知道李勇是咱们的儿子,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也不至于让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们的儿子,我不是人,是我害了你和勇儿,你一定很怨我吧?!” “爸,不要说这些了。他们母子两个都去世了,你说什么他们都听不到了。关于李勇的事情,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当我知道真相之后,我和你同样震惊。就算你是我的父亲,我心里也会升起对你的反感和仇恨,更不用说李勇了。他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换了我是他,我可能也会想杀了这个无情无义的父亲。 可是,到最后,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在我们发生车祸的时候,他把我从车上推下来,选择了独自一人面对死亡。我活了下来,可是我心里并不轻松……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明明罪孽深重的人却活了下来,这一辈子都会因此而备受煎熬!” 唐文强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一切,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我觉得我就像是你的翻版,生活中充满阴差阳错,各种荒谬可笑。这些事,我一直藏在心里。可是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憋不住的,所以今天我才带你过来,告诉你一切。我想让你知道,你还有一个儿子,我还有一个弟弟。因为他,我才发现以前自己的生活多么荒唐虚假。因为他,我今后的生活都不能再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我要用我的余生去赎罪,去重新审视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唐志国听唐文强似乎话里有话,便抽泣着说道:“文强,对不起,爸爸错了!我希望有生之年能够赎罪,能够好好补偿你和你妈妈!” “不,你要补偿的不是我和我妈,而是我弟弟李勇,还有他妈妈丁春华。可惜,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唐文强冷冷地回道。 一个月之后,在唐文强的要求之下,杜小兰被唐志国调到了县人民医院工作。唐文强的诊所也转让给了别人。在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唐文强离开了这个小小的县城。 临走之前,唐文强给杜小兰写了一封信,告诉她自己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有一天如果他想明白了,他一定会回到县城,回到她的身边。 离开了县城之后,唐文强开着车走了一趟国道318线,他差点死在路上,幸好被好心人搭救,捡了一条命回来。好心人的善良在唐文强的心里播下了种子。后来,在旅行的路上,他只要发现需要帮助的人都会义不容辞地帮忙,那些得到帮助的人无一不对他报以感激的微笑。他也从那些人的微笑里感到了快乐和满足。 这是一趟朝圣之旅,也是一趟净化之旅。一路上,那些蓝天、白云、雪山和草地,脸颊泛着高原红的孩子和朴实的高原牧民像天使一样净化着他的心灵,他觉得自己那不洁的灵魂仿佛得到了宽恕。 最后,他到达了一座叫赛达的高原小城,那里有一座住满僧侣的佛学院,唐文强在那里住了下来,开始研读他此前并不熟悉的佛学着作。有一天,他从一本书里读到一句足以让他的灵魂颤动的话: “每一个人都拥有生命,但并非每个人都懂得生命,乃至于珍惜生命。不了解生命的人,生命对他来说,是一种惩罚。” 仿佛得到了救赎,又仿佛获得了无上的真理一般,他反复念诵着这句话,不禁泪如泉涌。 第136章 小玉的回忆(一) 连环自杀事件结束半个月之后的一个下午,一辆黑色路虎发现者越野车在唐文强的诊所门前停了下来。 有一个戴着墨镜的高大男子从越野车上走了下来,在唐文强的诊所前驻足凝望良久。 唐文强的诊所已经关门半个月了,大门上了一把锁,门前屋檐下已经结了好几个蜘蛛网。 此时,一个形貌昳丽,体态丰盈的女子正向男子走来。两人似乎早已约好在这里见面了。 还没等女子走到身边,高大男子便主动招呼道:“小玉,你好。” “张主任,你也好。” 这个女子,正是悦城夜总会的陪酒女郎小玉。向她打招呼的正是西川省公安厅法医鉴定中心的主任张雷。 张雷看了看小玉的身后,问道:“没有人跟踪你吧?” “应该没有,我对罗刚说我例假来了。有点不舒服,想一个人出门走走。他答应了。” “那就好,上车说吧。我们站在这里,人多眼杂。这些事情,在车上说更方便一点,我顺便带你转转中岳县城。” 张雷说完,替小玉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小玉上车之后,张雷便载着她在中岳县城的围城路上一路驱驰。 张雷首先打破沉默,问道:“看来你现在和罗刚的关系处得不错,可以随便出门走动了。” 小玉淡淡地笑道:“张大哥就不要取笑我了,你知道,我在悦城夜总会工作,也是迫不得已。等做完这件事以后,我就会离开这里。或许,我也会像唐医生一样,放逐自己。” “那样也好,悦城夜总会,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小玉,我很好奇,你曾经是杨汉霖教授的学生,为什么后来变成了一个陪酒女郎呢?” 小玉嗤笑了一声,道:“一个人,一辈子走错一步,就可能一步错,步步错。上大学的时候,我迷恋上了杨教授。你可能想不到吧?那个时候的自己,宁愿当小三也想和杨教授在一起。可是,杨教授是一个专一、执着的人。他告诉我,他心里只有张明英。他不想伤害我,不想耽误我。可是,当时的我,对杨教授这份好心并不领情。我经常在他休息的时候去找他,主动投怀送抱,他可能觉得之前没有对我说清楚,于是后来有一次,他忍无可忍,就骂了我。” “他骂你什么了?”张雷侧目问道。 “反正是很难听的话,他说我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偏偏要黏上他这个大叔。他让我不要做贱骨头,说他早就受够了我低三下四的投怀送抱,说我整天不好好学习,尽想着用美色去勾引他。那时候,他家庭美满,老婆贤惠,女儿懂事。虽然我比他老婆年轻,但是我在杨教授的心里根本没有位置。” “杨教授说得有道理啊,你不喜欢同龄人,为什么会喜欢上你的老师呢?再说了,他有家室了,你们是不可能的。” “可能是和我的成长经历有关吧。从小,我的父亲就去世了。我没有体会过什么父爱。一直到我上大学的时候,气质儒雅的杨教授一下子就把我的心俘获了。他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会让我目眩神迷。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不停幻想,要是他是我的爱人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填满我的人生所有的缺憾。我就算死在他怀里,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后来,我就想尽各种办法在他面前卖弄风情,可是,他根本不为所动。” “看来,杨教授是个很正派的人。要是换成另外一个男人,你可能早就被糟蹋了。”张雷感叹道。 “是啊,当时我并不理解他的好心。反而觉得他是看不起我。自从他骂了我之后,我也没什么心思上他的课了。大二下学期的时候,他的学科考试,我没有及格。” “你觉得是杨教授故意让你不及格的?” “是啊,我以为,以我之前累积的知识、笔记,杨教授那门课的考试应该可以及格的。但是,却没有及格。只能补考。我想找杨教授给我补课,可是,因为我之前好几次投怀送抱的事情,他以为我是故意考得很差,然后借补课的名义来继续勾引他。所以,他拒绝为我补课。” 张雷唏嘘道:“我大概能猜到后面的事情了。” “对,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想,既然我喜欢的人拒我于千里之外,那我和枯木死灰有什么区别呢?既然他觉得我轻浮、低贱,那我索性就去做一个贱女人好了。所以,我就去我们大学附近的一个夜总会做了兼职的陪酒女。但是,我没想到,这个圈子是一个泥潭,进去容易,想出来太难了。在那个夜总会里,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整晚整晚的放浪形骸,醉生梦死。自从做了陪酒女之后,根本没有心思再去上课了。到大三的时候,我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办理了休学。” “那休学以后呢?你就一直做陪酒女郎了吗?” “除了做陪酒女郎,我也不会做别的。我大学的专业是考古学,我又没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很难找别的工作。何况,之前我一直以为杨教授视我如泥猪疥狗,我索性就全职做一个陪酒女郎好了。” “我感觉,你其实一直在和杨教授赌气。你气他不解风情,你气他觉得你低贱。其实,你想错了。以我一个旁观者的立场来看,杨教授是有家室的人,他知道他和你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拒绝你,合情合理。他骂你,也是想让你早点清醒过来,不要再执迷不悟。” 小玉哑然一笑,道:“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等我理解了杨教授的好心的时候,已经噬脐莫及了。” “我不同意你的想法。你现在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着呢。既然知道后悔,那一切都还来得及。就像你现在做的事情,看上去你似乎仍然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但是,你和别的陪酒女并不一样。” “哦?是吗?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小玉说完,不禁自我解嘲地笑了。 “当然了。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你也可以像一朵莲花一样。我感觉,杨教授应该还是喜欢你的,不然,他也不会骂你。他只是恨铁不成钢。”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经变了。不过,也许是天意吧!天意让我做了陪酒女郎。做陪酒女的那几年,我还是会抽空去看望杨教授,虽然他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漠若冰霜的样子。直到去年,有一次我去看望他的时候,他蓬头散发、不修边幅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他之前在我心目中的儒雅气质。他眼神黯淡,身上不再有那种令我着迷的光了。” “那个时候,他女儿应该刚刚去世不久吧?”张雷问道。 “是的,我向别的老师打听,才知道杨教授的女儿刚刚去世不久。据说是血癌。那段时间,我去看望杨教授的次数反而比之前多了,他的态度反而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时的他,在我眼里不再是一个让我仰慕的大叔,反而更像是一个孤立无助的孩子。也许,是我的坚持打动了他,杨教授终于向我敞开了心扉。他说,他以前拒绝我,是觉得我是一个好女孩。但是他已经结婚了,我不应该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还说,看到我,就像看到他女儿。所以,他没办法接受我的投怀送抱。”说到这里,小玉不禁哑然失笑。 “所以,他拒绝你,骂你,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因为他想像保护女儿一样保护你,想让你找到真正爱你的人。”张雷喟然叹道。 小玉热泪盈眶,破涕为笑道:“是啊,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理解了杨教授对我的良苦用心。我之前对他的那份执念,终于释然了。他并不是不喜欢我,只不过,他对我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父亲对女儿的喜欢。” “那杨教授又是怎么发现杨玲服用了过量的乙双吗啉呢?”张雷满腹疑团地问道。 “杨教授告诉我,在杨玲生病住院期间,他在杨玲的书包暗格中发现了一瓶没有贴标签的药。杨教授拿着这瓶药问过杨玲,杨玲一开始说那只是普通的感冒药。可是,这些谎话怎么能骗过聪明的杨教授呢?后来,杨教授拿着这瓶药找到西川大学医学院的朋友对药物成分进行了分析比对,发现这个药物就是乙双吗啉。” “这种药不能乱吃,一旦过量,就可能引起血癌。”张雷解释道。 “是啊,我也从杨教授那里听说了。杨教授还问过杨玲,是谁给她的药。可是杨玲一开始,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肯说。直到杨教授告诉她,这种药叫乙双吗啉,长期过量服用会导致血癌。杨玲才和盘托出,说出了这瓶药物的由来……” 时间回到一年多以前,这时的杨玲因为血癌正在中岳县人民医院住院治疗,病情已经发展到高危阶段。 躺在病床上的杨玲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虚汗。她的脖子上和锁骨上能够明显看到几个肿块。 杨汉霖坐在杨玲的病床边,正在询问杨玲这瓶没有标签的药的来历。 面对杨汉霖的质问,杨玲面有愧色,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这瓶药……是罗松给我的。他说,这个药可以避孕。除了这瓶药,他那里还有一瓶炔诺酮。每次我们见面,他就会让我吃一颗这个药,然后吃一颗他给我的炔诺酮。然后,他就会陪我待一阵子。” 杨汉霖听到女儿说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在自己心中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在偷吃避孕药。他痛心刻骨,却又不愿在女儿的面前大动肝火。 这段时间,因为血癌,杨玲的性格和情绪都低落了许多。主治医生说,杨玲可能患有抑郁症,要尽量照顾她的情绪。 可是,面对这样的荒唐事,杨汉霖觉得,要控制自己的情绪简直太难了。但是,他又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女儿没有错,错的是那个让女儿乱吃药的人。 杨汉霖沉默良久,努力让自己的激动和愤怒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他拿起药瓶,看着杨玲,若无其事地问道:“罗松?就是罗永顺家里那个小少爷?你这个年纪,就已经和他偷尝禁果了吗?你知道这种药是什么药吗?” 杨玲点了点头,道:“对,他爸好像是叫罗永顺。我的确和他发生过……因为我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他经常给我买好吃的,带我到处去玩。他还答应过我,大学毕业以后,和我结婚。” 杨汉霖惨笑道:“结婚。小小年纪,就给出这么不现实的承诺。虽然我对富豪家的公子哥没有什么偏见,可是,他给你吃这种药,明显就是存心不良。你知道吗?这种药叫做乙双吗啉。你之所以得血癌,我怀疑就是和长期大量服用这种药物有关。我问过我们大学医学院的朋友,这种药物主要是用来治疗牛皮鲜的,根本不能避孕。” “爸,别说了。”杨玲把头扭向一边,两行热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我不相信罗松会这么做。也许,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他对我的好,我能体会到。那是装不出来的。” “小玲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为这个男人辩解?你住院期间,他来看过你吗?你说他对你好,你生病了,他不闻不问,这算对你好吗?” “爸,他之前说过,会出国留学。他没有来看我,可能是因为他家里已经让他出国了吧。” “小玲啊小玲,你真是执迷不悟。这样的男孩子,不值得你这么袒护他。” 杨玲眼泪婆娑,哀求道:“爸,我求您,别说这些了。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我也听到主治医生对你们说的话了,他说我预后特别差,治疗效果不好,剩下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所以,我求求您,不要再说罗松的坏话了,我不想带着怨恨离开这个世界。另外,我还想求您一件事,关于罗松和这瓶药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妈妈。之前,我和妈妈还因为早恋的事情吵过架。如果妈妈知道了这些事情,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杨汉霖不置可否。他的内心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备受煎熬。对于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女儿的请求,如果不答应,女儿的灵魂恐怕难以安息。如果答应她,害死女儿的凶手恐怕会逍遥法外。女儿是乙双吗啉的受害人,只有女儿能证明这瓶药是罗松给她的。如果女儿去世,自己无论说什么,罗松都可以否认。除非,罗松自己承认有罪。 这段时间,张明英忙着在学校里教书。照顾杨玲的责任就落在了杨汉霖头上。 杨汉霖觉得,因为自己长期在省城教书,疏于陪伴,才会导致杨玲早恋并偷尝禁果。所以,杨玲罹患血癌,自己也有责任。 张明英的家庭教育方式严苛,不像他这个父亲,能够和女儿说知心话。张明英和杨玲,像是两个冤家。而杨汉霖和杨玲,更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可是,他这个“朋友”,对女儿的陪伴太少了。以至于这个叫罗松的男孩对她稍微好一点,就让不谙世事的女儿动了真情,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明知女儿的结局已经注定,可是杨汉霖不想放弃。之前在印度和尼泊尔访问游学的时候,他从印度德拉敦一个老和尚那里听说,当地雪山一座寺庙的藏书阁中有几本可以让亡灵复活的奇书。但是,那座寺庙的住持却把那几本书用铁盒子封锁了起来,还说那是禁书。 杨汉霖心想,如果真能弄到一两本可以复活亡灵的禁书的话,说不定能够拯救女儿呢! 于是,在杨玲去世后不久,杨汉霖便瞒着张明英,踏上了西去寻找《重生之书》的漫漫长路。 第137章 小玉的回忆(二) 小玉坐在张雷的路虎越野车里,继续讲述着杨汉霖的故事: “杨教授先是去了印度德拉敦,德拉敦是印度北安查尔邦首府,也是北安查尔邦的最大城市。德拉敦地处印度河-恒河平原北缘,北枕喜马拉雅山脉,南依西瓦利克山脉,东临恒河,西接亚穆纳河,德拉敦相当于是这两条河的分水岭。” “印度的城市你记得这么清楚?”张雷好奇地问道。 “虽然我现在是一个陪酒女郎,但是别忘了,我可是学考古和世界史的。对于地理信息,我也算比较敏感。考古学研究,对于世界各国的人文和历史都要有一定了解。尤其是专门研究某个国家的,也要对这个国家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文有相当的了解才行。而且这些信息毕竟是杨教授告诉我的,所以我也记得比较清楚。” “看来你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花瓶,而是一个有含金量的花瓶。” 小玉白了张雷一眼,嗔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难道就不能又夸又损吗?”张雷坏笑道:“好啦,我逗你玩儿的。我当然是夸你。你继续讲杨教授的故事吧。” “这个德拉敦,在印度的情况有点特别。梵语是他们的官方语言,德拉敦当地人的收入也很高。因为印度第二大油气公司‘印度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的总部就在德拉敦。” “我听说德拉敦还有一妻多夫制?”张雷饶有兴趣地问道。 小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嗤笑道:“你关注的点还蛮奇怪的。怎么?你想找一个德拉敦女人做老婆吗?还是说,你想成为德拉敦女人的丈夫之一?又或者,你是在暗示我是一个有过很多男人的风尘女子?” “呃,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纯属好奇。我错了,你继续,我闭嘴。”张雷像一个说错话的小孩子一样,做了一个把嘴巴上的“拉链”拉上的动作。 “杨教授在听说《重生之书》之前,在印度也认识一些朋友。其中大部分都是搞学术研究的学者和教授。我记得有一个研究印度文化和考古的学者叫做‘艾哈迈德.纳拉扬’,好像杨教授就是从这个人那里听说了《重生之书》。后来,杨教授几经辗转找到了纳拉扬,然后纳拉扬又把杨教授引荐给了德拉敦一座寺庙的老和尚,那个老和尚的名字我记得叫拉萨.达尼还是什么的,我记不太清了。然后,就是这个老和尚,带着杨教授找到了《重生之书》。” “小玉,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张雷皱着眉问道。 “哪里不对劲?” “如果《重生之书》真的能复活一个死人,那说明这本书的价值非常之高。而那个老和尚,居然轻易把这本书给了杨教授,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说,中岳县城的连环自杀事件是《重生之书》上面的复活仪式引发的,那就说明,这本书确实不是一本普通的书。它的价值甚至已经远远超越了所有大学教授的知识。甚至可能触摸到了神话传说这个层次。”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我也是不信的。所以我才答应杨教授,帮他完成这个复活仪式。杨教授和张明英老师找到我,希望我能帮他们完成这个计划。那个时候,罗松已经出国了,罗永顺又长期在外地出差,只有罗刚因为经营着‘悦城夜总会’,所以,我们就打算以罗刚为突破口,开始这个复活计划。” “这么说来,张明英也是支持这个计划的。那么,她的死?” 小玉明白张雷的意思,便解释道:“其实,张老师自从杨玲得了血癌之后,就抑郁了。但是,她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她职业的原因,她不能在她的同事和学生面前诉苦。反而给人一种阳光、开朗的假象。” “我知道,这种抑郁症叫阳光型抑郁症。这种人一般在外面表现平和,但是在亲人面前却容易情绪失控。” “没错,看来你对心理学也蛮有研究的。” “那是当然,我毕竟是文强的同学,我也是应用心理学硕士。” “那你也会催眠咯?”小玉忽然有些紧张地问道。 “放心吧,别怕,我是不会对你进行催眠的。” “很难说啊,唐医生在他老婆死亡之前,到底有没有催眠过她?”小玉似乎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个……我确实回答不了你。因为,我也不知道。其实,要做到催眠诱导一个人去自杀是很难的。人一般都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催眠可以诱导一个人说出成长经历中很隐私的事情,但是,如果让被催眠的对象去自杀,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失败。至于为什么会失败,这就是很专业的事情了……这个话题好像扯远了,还是说说你们的复活计划吧,为什么唐文强会掺和进来?”张雷疑惑地问道。 小玉叹道:“其实,唐医生完全是一个意外。这个事情,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那个时候,杨教授按照《重生之书》的提示,找到了一处极阴之地。” “就是吴家沟村的‘幽冥鬼谷’?” “没错,就是那里……” 时间线倒回三个月前。 杨汉霖找到“幽冥鬼谷”之后,开心了好一阵。他按照《重生之书》的要求在“幽冥鬼谷”的山洞之中画下了一个十芒星阵。一场复活亡灵的仪式便从此时开始了。 说来也怪,这个山洞似乎不是自然形成的。无论从洞壁的表面,还是从洞中平地的观感来看,这个山洞都像是人为开凿而成。 杨汉霖甚至怀疑,在他找到这里之前,已经有人发现这里是一个“极阴之地”。但是,他在山洞中寻找了一番,地面除了有不少的蝙蝠粪便,还有形状怪异的足印之外,便没有别的痕迹了。 杨汉霖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形状怪异的足印肯定不是人的脚印,更像是灵长类动物的脚印,比如大猩猩之类的。 有一点让杨汉霖觉得奇怪,自从打开《重生之书》之后,偶尔会头痛,还会看到一团黑雾。但是别人却看不见那团黑雾。他怀疑,可能是《重生之书》的持有者才会看到这种异象。 这种异象让杨汉霖更加确信,《重生之书》真的如那位名叫拉达萨.达尼的印度老僧人所说,可以复活自己的女儿。 但是,复活女儿是需要代价的。书上说,要复活亡灵,要汲取仪式开启者和另外至少九个活人的灵魂。 杨汉霖犹豫了,他想,如果只需要献祭一个人的灵魂,他倒是可以献祭自己的灵魂。可是,除了自己的灵魂,还需要另外九个人的灵魂。这就意味着,可能会有九个无辜的人会因为自己的复活仪式而死。 走出鬼谷之后,杨汉霖骑着自行车回到了中岳县城。 开启复活仪式的这一天,杨汉霖本打算开车过来,但是,那样太招摇了,很可能被附近的村民看见。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趁这一天寻龙镇赶集,又恰逢周末,便带着《重生之书》,骑着家里的自行车溜了出来。为了低调行事,他还穿上一身农村人穿的土布衣服,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以至于路上的行人看到他,都以为是隔壁村的某个农民赶完集回家了。 回县城的路上,杨汉霖一边骑自行车一边想:“如果女儿真的活过来,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复活是以九个陌生人的死为代价,女儿会原谅我吗?她那么善良,也许会恨我吧?可是女儿离开了我和明英。自从女儿离开以后,明英的抑郁症更加严重了。没有了女儿,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呢?女儿的死,我和明英或许有错,但是罪魁祸首是那个姓罗的小子。我的宝贝女儿死了,凶手却逍遥法外,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既然罗松那小子出国了,那还有罗永顺,还有他哥罗刚还在县城开夜总会。既然复活仪式已经开启,那就先拿罗刚开刀吧!” 杨汉霖每每想到女儿杨玲被罗松害死,就忍不住咬牙切齿,他的眼神也会变得怨毒而冰冷。 回到县城的房子以后,杨汉霖在女儿杨玲的房间驻足良久。数不清的回忆像过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他们一家三口,虽然不算生活优渥,但却其乐融融。 自从女儿去世以后,杨汉霖一直不敢进女儿房间去翻看女儿的遗物。 这一天,不知道是他心血来潮还是鬼使神差,他走进女儿的房间,在女儿过去读书写作业的书桌前坐了下来。 他打开书桌下方的抽屉,拿出了那本女儿用来写诗的笔记本。他还记得,他们一家三口最后一次出去旅游的时候,女儿在他和张明英面前读了一首名叫《如果》的诗。那首诗读起来实在太伤感了,诗句当中充满了悲凉的情绪。那个时候,女儿仿佛已经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在和这个世界做最后的道别了。 当他翻到最后,看到笔记本的皮套下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轻轻地掀开皮套,下面一张被折叠起来的作业纸。 杨汉霖取出作业纸,慢慢地铺展开。他看到上面用两种不同的笔迹写着几行字。 杨汉霖认得出来,上面的笔迹是女儿杨玲写的。 杨玲在纸上写下的是:愿从君兮去国,愁何可兮久怀。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杨汉霖对古诗词有一定的研究。前两句诗,出自三国时曹丕的《寡妇》,原诗是:愿从君兮终没,愁何可兮久怀。意思是无法忍受思念和哀愁,愿随丈夫一起死去。只不过,杨玲把终没两个字改成了去国。 而后面的五言四句,则出自唐朝女诗人晁采的《子夜歌》,意思是两个深爱的人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绾成同心结,有结为夫妻的意思。 下一行字的字迹有所不同,显然是另一个人写的: 云鬓蓬松眉黛浅。总是愁媒,欲诉谁消遣。未信此情难系绊,杨花犹有东风管。 这是一首词,出自苏轼的《蝶恋花.蝶懒莺慵春过半》,表达的是苏轼对妻子的思念之情。 杨汉霖喟然长叹,自语道:“看来,玲儿和姓罗的小子已经私定终身了。从这几句诗来看,罗松应该是一个情深义重的人,应该做不出谋害玲儿的事。玲儿之所以得血癌,说不定另有蹊跷。” 杨汉霖又看了一下笔记本的皮套,他发现下面鼓鼓的,似乎还有东西。他取出来一看,里面原来是两绺头发绾成的同心结。 当杨汉霖的手触摸到这个同心结的时候,那黑雾便像给他开了天眼一般让他看到了杨玲和罗松的往事。 ****** 罗永顺一家,在整个中岳县城是出了名的,除了因为罗永顺是首富,还因为罗刚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罗刚上学的时候光顾着和不同的女生谈恋爱,恋爱周期通常不超过一个月,因此学习成绩一塌糊涂。 虽然罗刚的成绩不怎么样,但罗刚的弟弟罗松却是一个学霸,然而罗松也和他哥哥罗刚一样,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只不过,罗松有一点比罗刚做得好,他比罗刚专一。 刚上高中的时候,罗松就喜欢上了杨玲。杨玲的谈吐、气质、外形都是他喜欢的类型。 罗松明白,自己的父亲虽然是县城首富,但是难免被人说成是暴发户。他讨厌他哥哥罗刚在外面到处沾花惹草,更讨厌罗刚在脖子上戴的那串大金项链,因为那似乎更加坐实了他罗家是暴发户的身份。 正因为如此,杨玲身上的书香气质才令罗松着迷,他爱杨玲爱到无法自拔,甚至在心中已经决定好,将来要娶杨玲当自己的老婆。 这个罗家的小少爷,为了杨玲,做出了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下雨的时候,他给杨玲送伞。天冷的时候,他给杨玲送衣服和保温杯。周末的时候,他让罗刚开着车带着杨玲到中岳县境内各个景点游玩。他仿佛变成了杨玲的保姆,对她的关怀无微不至。 这些事,对于以前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罗松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一次游玩结束,罗松把杨玲送到小区门口以后,便坐着罗刚的车回家了。回家路上,调侃道:“那个女孩儿长得不怎么漂亮啊!老弟,你怎么会看上她?我劝你,这样的女孩子,玩玩就得了,别当真。她还不是图咱们家的钱?” 罗松当即反唇相讥:“你以为所有的女孩都像你身边的女人一样吗?你开那个夜总会的目的,你自己清楚。换女人就像换衣服一样,你当然不觉得真正的感情有多么可贵。” 罗刚憋嘴道:“行行行,你正直,你清高。我们罗家出了你这么个人才,真是不得了。罗家的家业将来还要靠你来继承呢。” 罗松冷冷回道:“我没兴趣,你也可以告诉父亲,我有我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打算。所以,继承家业这种事情,可能要劳烦大哥你了。我想,你应该求之不得吧?” 罗刚哈哈一笑,道:“哎呀,果然还是老弟了解我。老弟放心,只要大哥我继承了罗家的家业,老弟只管追求你的梦想,大哥我会支持你,甚至你喜欢的这个女孩,大哥也可以帮你生米做成熟饭。” 罗松怒目横眉道:“罗刚,我警告你,你可别想什么馊主意。要是你敢碰她,我跟你没完。” 第138章 小玉的回忆(三) 罗刚斜了罗松一眼,酸道:“哟,敢跟你大哥这么说话了?看来老弟的翅膀长硬了啊!居然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了。” 罗松不甘示弱,又回击道:“罗刚,小玲是我女朋友,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干涉你的生活,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放心吧,这小姑娘,估计还没长开呢!我对她没兴趣。不过,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罗松冷冷地问道。 “当然是你说放弃继承家业的事。” “当然是真的。我对我们家的家族产业没什么兴趣。我不喜欢应酬,不喜欢花天酒地,不喜欢和不熟悉的陌生人打交道。我觉得我不喜欢做的事,反而是你的特长。” “哈哈,我看你小子真是没救了。不应酬,不喝酒,不和陌生人打交道,看来你的确不适合经商。” 罗刚的红色捷达在黄昏的中岳县城大街上疾驰。很快,他们就回到了罗家位于中岳县城城郊的私家别墅。 别墅的风格既有中式也有西式。别墅前的园林是中式的,别墅本身是西式的。别墅坐西北向东南,寓意“金銮纳盘龙,镇宅聚宝盆”。别墅的地势高于整个县城,前景开阔,后又靠山,侧面还有一条几百年没有干涸的小溪,寓意“细水长流”。 别墅之内的客厅、走廊是清一色的汉白玉地砖;每个卧室的地面则用进口的花梨木地板铺就而成。挑高的门厅和欧式的大门,拱形的露台和门楣、穹顶,让人误以为这是某个欧洲富豪的私人别墅。 客厅的左边是两间老人卧室,右手边则分别是厨房和餐厅。 此时,一张国字脸,一脸络腮胡的罗老爷子和他风姿卓越的夫人林玉霞已经坐在了餐桌旁。餐桌上面已经摆好了由罗家的佣人兼厨师的刘大姐准备晚餐。 罗刚和罗松才在餐桌前坐下,罗永顺便摆出一张冷脸问道:“我听你大哥说,你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 罗松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林玉霞此时关切道:“松儿,我和你父亲不是说过了吗?高中的时候,不要谈恋爱,会影响学习的。你们两兄弟,就你学习好,不久之后,我们就会安排你去英国留学。你可不要像你哥一样,年纪轻轻的,就被女人耽误了。” 罗松心中不忿,申辩道:“母亲,您也是女人。难道你耽误了父亲的生活和事业了吗?一个人事业是否成功,不在于他有没有谈恋爱,而在于他的心思是否用在了事业上。” 罗刚嬉笑道:“老弟这话我同意,做生意不在于身边有多少女人,而在于不能被女人绊住了手脚。咦?老弟,你这话好像不对啊,你现在谈恋爱了,不就是被女人绊住了手脚吗?” 罗松白了罗刚一眼,恨恨地说道:“你这完全是曲解我的意思。” 罗永顺调停道:“你俩别争了,我早就说过,18岁之前禁止谈恋爱。现在马上就高三了,你却被一个女孩迷得神魂颠倒的。我就想问问你,你还想不想出国了?” 罗永顺语气虽然平和,但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却似有无比的威严。 “我……我当然想出国,但是,我确实很喜欢杨玲。我向你们保证,我不会影响到学业,而且,将来毕业以后,我……我想娶她做我妻子。” “噗”,刚喝了一口水的罗刚差点笑喷了。 “老弟?我估计你现在毛都还没长齐,这就想着娶媳妇儿了?不用二老开口,我都知道,他们肯定不同意。” “罗刚,你先闭嘴。”母亲林玉霞打断了罗刚的话,说道:“其实,这个女孩的家庭背景我们也找人调查过了。她母亲是中岳中学的语文老师,她父亲则是省城的大学教授。虽然条件比不上我们家,但他们也算是书香门第。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将来你们结婚也是未尝不可的。但是现在,你们应该好好学习,才有美好的将来。不然的话,空谈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罗永顺在一旁附和道:“你母亲说得对,不管你现在多喜欢,等你将来见识了更多的女人,你就不一定会喜欢她了。” “父亲,我喜欢她,这份感情是不会变的。”罗松坚定地说道。 罗永顺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你还是太年轻了。我就怕你嘴上说不变,实际上却辜负了一个好女孩。总之,我只希望你明白一点,如果你因为这个女孩而耽误了学习,耽误了出国留学,如果你也像你哥一样是一个纨绔子弟,那罗家就没有你的位置了。我们罗家,有一个罗刚就够了。” 罗松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声不响地埋头吃饭。 罗永顺没有明着批评罗刚,却把罗刚说得面红耳赤。 但是罗刚脸皮厚,不管罗永顺说什么,他都是一副贱笑的模样,惹得罗永顺和林玉霞不好生气,又无从发泄。 “父亲,瞧您说的,我虽然纨绔,但是好歹也把我的夜总会经营得风生水起呀。” 罗永顺瞅了一眼罗刚,冷冷问道:“说到这个,我就想问问,你的夜总会赚了多少钱了?” “肯定没有父亲您赚的钱多,但是至少不会向你伸手要钱。”罗刚呵呵笑道。 “不管怎么样,你那个夜总会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夜总会那么多所谓的‘陪酒女郎’,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吗?你做这些,要懂得收敛。不然的话,哪天把自己送进去都不知道。”罗永顺语重心长地说。 “父亲大人教训得对。不过父亲可以放心,虽然我平时嬉皮笑脸的,屁股上的脏东西还是会擦干净的。” “我吃完了,我去看书写作业去了。”罗松没有心思听他们聊这些话题,向罗永顺和林玉霞打过招呼之后,便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做起作业来。 “嘿?这小子,居然不跟你大哥打招呼?”罗刚眼看着罗松进屋关门,他已经习惯了这个老弟对自己冷漠的态度,谁让他在这个家里油嘴滑舌惯了呢?他也知道,罗松最不喜欢他满嘴跑火车,说话不着调还俗不可耐。 待罗松进屋之后,罗永顺对林玉霞说道:“玉霞,你先回房间,我有事要和罗刚单独说。” 林玉霞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餐厅,又转身把餐厅的推拉门拉来关上。 “老爹,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啦?居然单独把我留下训话。”罗刚调侃道。 “你虽然平时油腔滑调,但是并不笨。今天把你单独留下来,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罗永顺平静地说道。 “难道老爹想通了?我也可以继承家业了?”罗刚没皮没脸地问道。 罗永顺没想到罗刚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没正行,直气得吹胡子瞪眼。 “罢了罢了,从小到大,就数你最气人。你这么吊儿郎当,看来我是指望不上你了。这罗家的家业也不敢让你继承了。” 罗刚一听这话,马上来了兴致,满脸堆笑地走到罗永顺的背后给他按揉起肩膀来。 “老爹,人前我叫你父亲,私底下叫你老爹。说明儿子我对您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是在家里,我最爱您了。我对您的爱比对老妈的爱都要多出一截。” “你小子,油腔滑调,嘴巴跟抹了蜂蜜一样。虽然你不着四六,但好在你情商高,适合在生意场上做事。所谓情商高,也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你的缺点也在于,太油了,做做小生意可以,却上不了台面。但是你弟弟不一样,他的眼界比你更高,思路比你更开阔,将来我们罗家要发展壮大,更上一层楼,还得靠你弟弟才行。”罗永顺郑重其事地说道。 “可是老弟今天又对我说,他不想继承罗家的家业,他说他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打算。但是老爹既然都这么说了,我怎么会不明白呢?您放心,那个女孩,我会劝她放弃。实在不行的话,我就用一点非常手段。”罗刚坏笑道。 “嘁!”罗永顺从鼻子里挤出一丝不屑,道:“梦想?他以为梦想不需要金钱来支撑吗?他因为出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才敢谈梦想。他要是农民的儿子,干一年农活就可以让他梦想破灭。他太天真了,所以你作为大哥,要帮他清醒过来。你鬼点子多,这点小事,我相信你能办好。但是,有一点,不能让你弟弟知道。我怕他知道以后,节外生枝,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嘞,老爹您就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证给您办好。那我先回自己房间了,老爹您和老妈也早点休息。” 罗永顺点了点头,望着罗刚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大儿子罗刚油头滑脑,都因为他小的时候我和他妈太溺爱他了,所以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小儿子罗松虽然从小的时候就管束严格,却又过于一本正经,给人一种高冷的感觉。这两兄弟,简直就像火与冰。今天让罗刚来处理罗松早恋的事,也算是给罗刚一个考验。如果他办得妥当,说明他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今后罗家的家业未尝不能交给他。我不指望罗刚把罗氏的家族生意做大,能够保持现状都算不错了。那样的话,即便罗松要去追求所谓的梦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到自己房间的罗刚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罗永顺还没说要他做什么事,他其实已经在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罗刚巴不得罗松去追求所谓的梦想。那样的话,罗氏家族的产业就只能全部交给他来打理了。 罗刚虽然平时在家里说话也是油腔滑调,似乎没正行。但是他心里却明明白白。 罗松早恋这事儿,必须处理好,那是因为要给老爷子一个交代。但是怎么处理,全在于他。这件事要是办好了,可以一举两得。要是办不好,自己可能就真的没机会继承罗家的家族生意了。 罗刚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他都觉得,用一般的手段没有办法让罗松彻底放弃继承家业的念头。他看着罗松长大,他知道这个弟弟个性强,自尊心强,表面高冷,但是对喜欢的人却可以化成一团火。罗松重情义,但是又很敏感。如果那个叫杨玲的女孩主动提出分手,罗松很可能会死缠烂打,甚至最后会知道是我逼迫他们分手。那样的话,他会怨恨我,甚至会报复我。但是,如果我用一些非常手段,表面上顺水推舟,背地里耍点手段,说不定罗松会从此一蹶不振,甚至自甘堕落。 虽然罗刚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但是,为了家族产业,他巴不得罗松从这个家里消失。罗永顺要他“妥善”处理这件事,他才不会这么笨呢!要是真的把罗松眼前的“障碍”清除了,那岂不是平白地给他自己树立了一个争夺家产的对手? “虽然罗松嘴上说无意继承家业,但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呢?说不定他是扮猪吃老虎,在我面前故意演戏呢?罗松啊罗松,你当真以为你哥是个傻子啊?平时你对我目中无人也就罢了。要是你真的继承了我们罗家的产业,你大哥我在罗家岂不是没有立足之地了?我决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是,这件事还是得办。可惜啊,一出好戏就要上演咯!” 罗刚肚子里冒出一股“坏水”,脸上露出一副狞笑的表情,自言自语道:“老弟,小妹妹,对不起了。” 第二天一早,罗刚就跑到唐文强的诊所,表面上是来找唐文强联络感情,实际上则向唐文强打听一些专业上的事。 坐在诊室的唐文强看到罗刚来了,便招呼道:“哟?罗总,什么风把你这尊大神吹进我这小庙里来了?” “哎哟,我的强哥,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酸溜溜的了?不是好久没见你了吗?想你了,过来看看你。你还是叫我刚子吧,叫我罗总,我感觉浑身都别扭。”罗刚从油腻的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尴尬地说道。 “哈哈,刚子。你小子可不要说想我。我知道,你想你夜总会的妹妹都不会想我的。坐下说吧,找我有啥事儿?” 罗刚在唐文强的对面坐下,油里油气地说道:“强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那夜总会的小妹哪比得上咱们十几年同学和兄弟的感情深厚啊,你说是不?” “你小子,今天出门被糖精给齁住了吧?甜得受不了啊!你这套还是留着来对付小妹妹吧。咱们就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不然我一身起鸡皮疙瘩。”唐文强皱着眉,咧着嘴调侃道。 “好嘞,听强哥的。其实吧,今天我就是想向强哥你打听一下,有什么食物或者药物是相生相克的呀?前两天我请员工聚餐吃海鲜,有个小妹妹吃完海鲜之后又吃了一些水果,结果后来说肚子痛,拉肚子。我就是想跟你请教一下这方面的知识,我好注意一下,免得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说完,罗刚还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 “相生相克的那就多了。你刚才说的情况,是因为水果里含有大量鞣酸,这种物质会和海鲜里的蛋白质结合,形成沉淀,不容易被肠胃消化吸收,所以才会出现腹痛腹泻的情况。” “哦,原来如此。”罗刚边听边记,像一个认真学习的学生。 “除此之外,萝卜和橘子也不建议一起吃,容易引发甲状腺肿大。螃蟹和牛奶同吃会对人体产生一种有害物质,这种物质对肾脏不好的人尤其有害。究竟和抗生素类药物最好不要一起吃,可能会引起双硫仑样反应,甚至可能导致猝死。苯海拉明一类的治疗皮炎湿疹的药物也不能多吃,副作用较大,也可能导致猝死。腐烂的生姜含有黄樟素,隔夜菜有可能会引起亚硝酸盐中毒,隔夜木耳可能引起米酵菌酸中毒。”唐文强说起自己的专业知识简直头头是道,信手拈来。 “不愧是名牌医学院的高材生啊,知道得这么多。”罗刚真心诚意地夸奖道。 “对了,强哥,有没有那种吃了会导致死亡或者慢性死亡的东西啊?” “你小子,今天的问题怎么这么多?不会是想使什么坏吧?”唐文强望着罗刚,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哎哟,强哥,你看你说的。我今天纯粹就是抱着学习的目的来的。我哪能使什么坏呀?你把我当成你的学生就行了。” “真的?”唐文强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当然是真的,那还有假?你看,我一个员工吃坏肚子,我就来向你请教学习,我这态度端正吧?你再给我多讲讲,回去我也给我员工讲讲这些知识,让他们以后也注意。” 听罗刚这么一说,唐文强也放下了戒心,便说道:“我前面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还有,比如安眠药不能过量,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罗刚顿时眉飞色舞道:“这个我知道,有些自杀的不就是整瓶整瓶的吃安眠药吗?” “还有,我前一段时间看过一篇报道,有一种治疗牛皮癣的药物叫乙双吗啉,这种药物也不能长期过量服用,很容易引起急性白血病。”唐文强随口说道。 罗刚目光如电,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哇塞,学到了。强哥不愧是强哥,真是太专业了。” “你就少拍我马屁了,这些知识你回去可以给你的员工说说。今天我给你讲这些,是出于好意,你可不要拿去整人,知道不?”唐文强一本正经地说道。 “放心吧,我的哥。我罗刚要整人会靠这些手段吗?我直接叫几个小弟把人打一顿就完了。” “那就好。”唐文强吁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此时,一个病人走进诊所,正要找唐文强看病。 罗刚见状,便站起身来向唐文强告辞道:“强哥,今天谢了。改天有空到我夜总会来玩儿。只要是你过来玩,老弟都给你免单。还会安排美女相陪哟!” 唐文强一边给病人“望闻问切”,一边漫不经心低朝罗刚点头回道:“行,那你慢点儿,我不送你了。” “不用送了,你忙你的。”罗刚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诊所。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嘴角露出了一丝险恶的笑容。 第139章 小玉的回忆(四)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公海龟趴在了母海龟的身上,发出了酣畅的声音” 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物世界,赵忠祥老师的声音听得杨玲和罗松面红耳赤。 罗松没好气地质问道:“罗刚,你说你请我们吃饭,这电视里怎么放动物世界啊?” 罗刚一阵坏笑,然后说道:“都是成年人了,怎么,看个动物世界都能把你俩看脸红了?难道赵忠祥老师的声音不够有磁性?不好听吗?难道这些动物不可爱吗?” 罗刚的话怼得罗松无言以对,只好报以一双白眼。 “这家饭店也是父亲当年投资开设的,可以说是中岳县最好的饭店。这个包间也是这个酒店最好的包间。包间隔壁还有一个卧室和卫生间。可以供客人随时休息。你看,这个地毯是从印度进口的纯羊毛地毯,这个布艺窗帘也是从新疆手工艺人那里定制的。窗帘的面料是新疆棉,这种棉花的手感和质地比内地的棉花好多了。沙发、餐桌、座椅全是高档的实木定制。隔壁卧室里的床垫也是从香港定制的雅兰床垫。待会儿,你们吃完饭,可以在隔壁好好‘学习’一下。” “学习?”杨玲天真地说道:“对啊,隔壁有一张小圆桌和三把软椅,一个写字台,还有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学习累了还可以在床上睡一会儿。” “小杨说得对,你们两个学习累了,还可以在床上休息一会儿。”罗刚打勤献趣地附和道。 罗松微微皱了皱眉,对杨玲说道:“小玲,你先在里面坐会儿,我和罗刚有话要说。” 说完,罗松便抓住罗刚的手腕走出了包间。 罗松找了一个隐秘的位置,才松开了罗刚的手。然后不解地问道:“罗刚,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况且,那天晚上,父亲不是说不让我谈恋爱吗?你今天反而请我和杨玲在这里吃饭?反常,太反常了。” “哎哟,我的傻弟弟啊。你说你学习成绩这么好,怎么谈恋爱的时候却像个傻瓜一样?我请你和小杨吃饭,当然是帮你们升华感情啊!” “升华感情?你会这么好心?”罗松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不可能没听到父亲说什么吧?父亲和母亲的想法都是让我结束这段感情,但是你现在的做法,却是和父母的想法反其道而行。难道你不怕他们责骂你吗?” 罗刚似笑非笑,拍了拍罗松的肩膀,慢悠悠地说道:“呵呵,老弟,你觉得我会怕吗?从小到大,我对老爹老妈只有敬重,没有害怕。就算他们责骂我,这还不是家常便饭吗?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经非常喜欢一个女孩,但是爹妈不同意,我也被迫和那个女孩分了手。但是,分手以后,我才明白,我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人,也失去了我的青春时光里最珍贵的东西。我想找回那个女孩,但是她被我伤透了心,不管我怎么哀求,她都没有回心转意。” 罗刚说到这里,看了看罗松。罗松的眼眶竟然有点湿润了。 罗刚心里得意地想:“小样儿,没想到我编的半真半假的故事也能把你感动成这样?不行,得乘胜追击。” 于是,罗刚装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感叹道:“所以,在你们眼里,我变成了花花公子,变成了到处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我知道我油腔滑调,我知道我换女人就像换衣服,我也知道你们都讨厌这样的我。可是,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我的心,在那个女孩离开我那一天就破碎了。所以,尽管现在我身边那有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个女人能够修复我破碎的心。” 罗刚这番深情的话要说惊天地泣鬼神也不为过。一向冷静的罗松忍不住说道:“大哥,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感人的经历。那个时候,要是你让我去父母面前求情,说不定能把那个女孩挽留下来。” 罗刚苦笑了一声,说道:“那个时候你还小,大概四五岁左右吧。你还在穿开裆裤呢!哪里会懂什么情情爱爱?我就是因为有过这些经历,所以,我才不想让你重蹈我的覆辙,不想让你成为第二个我。” 罗松眼神一怔,缓道:“我明白了。但是,你这么做,就不怕老爹生气吗?要是他不让你继承家业,那怎么办?” 罗刚哑然而笑,“你为了这个女孩,宁愿和父母作对。说明你是一个有想法,有主见的人。我作为你的大哥,怎么能站在你的对立面呢?我如果那样做的话,那你就更孤立了。你不想做父亲的提线木偶,我当然也不想。所以,我绝对支持你和小杨。我希望你们两个在一起。一直幸福下去。” 罗松彻底沦陷在了罗刚编织的美丽谎言之中,他甚至觉得,以前的自己对罗刚太冷漠,太苛刻了。他没想到,罗刚在关键时刻竟然这么“仗义”。 罗松给了罗刚一个拥抱。 罗刚则轻轻拍着罗松的肩膀,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罗刚送罗松回到了包间,然后笑着说道:“待会儿大哥给你们上菜和饮料。” “大哥,你坐下来陪我们一起吃呗?不是有服务员吗?你让他们做这些事情就可以了。”罗松蹀躞不下地说道。 “是啊,大哥,既然是你请客,那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呗。你来做这些事,我们受之有愧。”杨玲随声附和道。 罗刚满脸堆笑,一脸无所谓的说:“今天的主角是你们两个,我虽然是大哥,但我怎么好意思当电灯泡呢?良辰美景,佳肴美眷,不可辜负,你们好好品尝,不用管我。” “是佳肴美馔,大哥你又念错了。”罗松提醒道。 “你当真以为你哥这么笨呐?小杨不就是你的美眷吗?”罗刚坏笑道。 罗松和杨玲听到这话,脸上羞得通红。 “大哥,别瞎说。人家小玲都还没同意呢!”罗松尴尬地说。 “哟?居然还脸红了。你俩在我轿车后座上,可没少眉来眼去的。看得我这个当大哥的都害臊了。小杨,你喜欢我家罗松不?喜欢就点点头。” 杨玲扭捏了好一阵,终于点了点头,脸色比之前更红了。 “老弟,看到没有?人家小杨同意了。你俩不如趁今天这个好日子,把婚礼一起办了得了,哈哈。” “大哥……”罗松嗔怪起来:“你说话又开始不着调了。” “好好好,我去给你们传菜去。”罗刚说完便走出包间,然后轻轻地拉上了包间的门。 罗松待罗刚出门以后,转头便问:“小玲,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杨玲含羞点了点头。 罗松一把把杨玲的手抓起来,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深情地说道:“我也喜欢你,从见到你那一天,我就喜欢上你了。甚至有时候做梦也会梦到你。”(春梦吧?捂脸跑开。) “我……我也是。”杨玲低着头,羞怯地说道。 罗松拉过杨玲,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温柔地说:“小玲,我对我父母说了,将来,我想娶你做我媳妇。虽然他们现在不同意我谈恋爱,但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而且,我已经想好了,之后我去英国留学,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甚至可以让你一起去英国留学。还有,虽然我们罗家有自己的家族产业,但是我将来也会做自己的事情。我的梦想就是成立一家互联网公司,名字我都想好了,叫网易。以后互联网会是一个趋势,我想让每一个普通人每天登入互联网,像吃饭睡觉一样容易。所以,即便我不继承家族生意,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幸福。” “网易?我怎么会想到天罗地网,流光易逝呢?总感觉有些不妥。”杨玲皱着眉,轻言细语地说道。 “那不叫网易也行,叫网飞,网云,之类的,也可以。”罗松赶忙解释。 杨玲未置可否,反倒说了些让罗松宽心的话:“其实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只要你喜欢,觉得合适就行。我刚才说的不过是我灵光一现,随口说说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怎么行呢?今后,一切都是咱们共同所有。你的意见当然也很重要。” 杨玲浅笑道:“松哥哥,你真的会对我这么好吗?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放弃继承你们家族的产业?” “当然,而且我答应过我大哥了。只要他支持我和你的事情,能不能继承家族产业,我都不在乎。”罗松毅然决然地说道。 “可是,你父母会同意吗?如果你以放弃继承家业为代价,来换取和我在一起。这个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为了我,值得吗?”杨玲忧心地问道。 “当然值得。钱财都是身外物,一生难得是知己。你对我来说,不仅是知己,更是我深爱的人。” “我就怕你违逆你父母的意思,会让他们想方设法阻止我们在一起。到最后,我们不但不能在一起,你还会一无所有。不如,你假装答应他们,然后等你自己的事业稳固之后,再告诉他们我俩的事,再宣布你要放弃继承家产。” “小玲。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必有失。你说等到我的事业稳固之后再说这些事,可万一,我的事业不能稳固呢?咱们难道就不能够在一起了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为了和我在一起,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怕你将来会后悔。” “我罗松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要娶你做我的妻子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罗松说完,又把杨玲紧紧拥在了怀里。 包间门外,罗刚脸色铁青。他一只手端着一盘菜,另一只手的拽得铁紧,差点把手心抠出血来。他在心中自语道:“小杨啊小杨,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但是我太小看你了,是你逼我的。对不起了。” 但是,他罗刚是何许人呢?他在风月场和生意场上混迹已久,早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时候,明明心中已经满腔怒火,还是要笑脸迎人。这就是他作为生意人的定力。 罗刚在包间门外稍作调整,便笑容可掬地推开了门,调侃道:“老弟,弟媳妇?聊得怎么样?大哥我给你们上菜了。这第一道菜是夫妻肺片,这是大哥对你们的祝福。希望你们长长久久,早点给我生一个小侄子。” “大哥,拜托,我俩年纪还小。你这祝福……我俩有点承受不起。”罗松无奈地笑道。 “好饭不怕晚,良缘不怕迟。只要你们彼此真心相待,我相信,总会有云开雾散,幸福美满的一天。” “大哥,这句话说得有水平。虽然你常常自嘲读书少,但是这段话充分证明,你还是有点文化的,但是不太多。”罗松像平常一样,又调侃起罗刚来。 “那是,我也只有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别人面前我可不敢显摆。好了,我给你们传菜去。” 罗刚前后上了十道菜,分别有夫妻肺片,宫保鸡丁,东坡肘子,回锅肉,麻婆豆腐,鱼香肉丝,毛血旺,水煮肉片,辣子鸡,酸菜鱼。 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但是自从罗刚在包间门外听到杨玲所说的话之后,他的心情便由晴转阴,一点都不美了。 罗刚为了这个饭局,前前后后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在罗刚的计划中,吃饭的地点定在了迎宾饭店最好的一个包间。这个包间不仅有餐厅,还有卧室和卫生间。配置和星级酒店一样高级。 迎宾饭店是罗氏家族投资的家族产业之一,这时候的总经理也是由罗刚兼任。 罗永顺虽然是迎宾饭店的董事长,但是他平时忙于其他工作,很少到迎宾饭店来。因此,罗刚在迎宾饭店的经营和管理上有最大的自主权。 半个多月前,罗刚秘密从国外引进的高清闭路电视监控设备被运送至迎宾饭店。罗刚让迎宾饭店的工程部陈明志经理把两个微型监控器分别安装在这个包间和隔壁的卧室之中一个隐秘的角落,监控器的镜头正好可以完整地看到包间和卧室之中发生的景象,但又不容易被监控对象发现。 这套监控系统的监视器被安装在迎宾饭店的总经理办公室,也就是罗刚的办公室内。只有罗刚知道打开监控和录像设备的密码。 经过一个星期的调试,这套既可以监控,又可以实时录像的闭路电视系统堪称完美。 同样在半个多月前,罗刚让悦城夜总会时任保安队长张家权从国外秘密购买的大量迷幻催情药和乙双吗啉也收到了货。 这个张家权,以前因为抢劫罪在牢里呆过三年,出来之后便跟了罗刚。他深得罗刚的信任,一路从小保安做到了保安队长。 说是保安队长,实际上相当于一个经理。张家权的话,连悦城夜总会的主管和领班都不敢不听。 张家权之所以能当上保安队长,主要是因为他替罗刚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比如这一次“测试”迷幻催情药。面上说是测试,实际上是悄悄投放到陪酒女郎和客人的酒水和饮料之中,然后观察她们的后续反应。 这次“测试”结果表明,这种迷幻催情药几乎无色无味,加入酒水或者饭菜之中很难被人发现,效果也相当好。 陪酒女和男客们在服用了这种迷幻催情药之后,犹如天雷勾动地火,会情不自禁地发生云雨之好。事后,他们都毫无知觉,以为自己淫虫上脑,所以才难以自持。 云雨之事容易让人上瘾,有了第一次,就想要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想要第十次。如此下来,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 此外,罗刚还从唐文强的诊所里购买了几瓶避孕药。买避孕药的时候,唐文强还对罗刚说笑道:“刚子,你这家伙买这么多避孕药,可要悠着点儿。小心别把肾和你那根‘火腿肠’干废了。” 罗刚笑着自我标榜:“强哥你放心吧,老弟我可是神勇小金刚。我这‘金刚钻’身经百战,金枪不倒,我就怕人家姑娘受不了。” 唐文强嗤笑了一声,道:“哎,你小子,真是荒淫无耻。” 罗刚笑着回道:“切,强哥你少来。其实你是羡慕嫉妒恨吧?” 唐文强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无言以对。 罗刚回到迎宾饭店的办公室,撕掉其中一瓶避孕药的标签以后,把里面的避孕药倒了出来,全部换成了乙双吗啉。 这一天的饭局,罗刚早就想好,由自己来做那个“传菜员”,这样更方便他把迷幻催情药加入饭菜和酒水之中。 饭菜和酒水上齐之后,罗刚退出了包间,关上了门,到自己的办公室内打开了闭路电视监控系统和录像设备。他犹如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静静地看着罗松和杨玲掉进他早已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第140章 喜宴?鸿门宴? 罗松和杨玲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还有高乐高、健力宝两种饮料,表情似乎都变傻了。两个人,十个菜,他们觉得罗刚对今天这场饭局太重视了。不过,这么多的菜,他们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罗松一边吃,一边给杨玲夹菜。他喜欢看杨玲吃饭时的样子,不对,不管杨玲做什么,他都喜欢看。他的心好像不知何时已经被杨玲偷走了。 “松哥,你……你别光给我夹菜,你也吃啊!你这么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继续吃了。”杨玲赧颜道。 “好,我陪你一起吃。”罗松喜形于色,眉开眼笑地说道。 “小玲,你知道吗?我刚才抱着你的时候,心跳得好厉害。你有感觉到吗?” “松哥,你真是个笨蛋,我当然有感觉。不然的话,我会让你抱吗?”杨玲嗔怪道。 “对对对,我真是笨。我怎么会问女孩子这么傻的问题呢?不过,小玲,我说真的,将来,等我留学结束以后,我一定回国,履行我对你的承诺,和你结为夫妻。”罗松一本正经地说着,憨傻得有些可爱。 “好,我等着你。松哥哥。”杨玲也认真地回答道。 “小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叫我松哥哥的时候,我全身都酥麻了,就像被高压电击中了一样。” 杨玲笑呵呵地问道:“你是说真的还是逗我玩啊?” “我当然是说真的。”罗松严肃地回答。 “好,那我多叫你几声,松哥哥,松哥哥,松哥哥……” “啊,不行了,别叫了,你再叫,我真的会受不了的。我又想把你抱在怀里了。小玲,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拥抱,我既兴奋,又紧张,刚才我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我感觉到了,‘松花蛋’。” “什么?松花蛋?”罗松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杨玲看着罗松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松哥哥,又是一个笨蛋,所以,合起来就是‘松花蛋’。” 罗松摸了摸脑袋,恍然大悟道:“啊,原来如此。不过,松花蛋这个绰号还蛮可爱的。我喜欢。” “好了啦,松哥哥,大哥给我们点了这么多菜,咱们不要光顾着聊天啊,你赶紧多吃点,不然好浪费呀。”说到这里,杨玲便给罗松夹了许多的菜。 “是啊,我以前觉得大哥是个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不过今天,我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其实,我大哥以前也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女孩,不过,因为我父母的反对,他被迫和那个女孩分手了。他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罗松感慨道。 “原来,你大哥居然也有这么深情的过去。我还以为他一直是这么吊儿郎当的呢!” 此时,罗刚坐在迎宾饭店的总经理办公室内,看着包间内的两个人你侬我侬,听着他们肉麻的情话。他的表情时而淡漠,时而不屑,时而从鼻腔之中发出一声嗤笑。 “小样儿,我看你们已经吃了不少的菜,喝了不少的饮料。我就等着你们的爱情动作戏上演。亲爱的老弟,你可要给我好好表现啊。今天,你和杨玲的处男处女之身就要破了,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放心吧,这么珍贵的日子,大哥怎么会让你稀里糊涂的过去呢?大哥会给你录进录像带里,有空的时候,再拿来慢慢欣赏。” 罗刚在心中自言自语,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忍不住得意地笑出了声。 一切似乎都在罗刚的意料之中。 包间里,吃饱喝足的罗松和杨玲两个人的身体越来越燥热,杨玲脸色潮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小玲,你……你的脸好红啊。”罗松眼神迷离地说道。 “松哥哥,你还说我呢,你的脸……也是红的,像猴屁股似的。”杨玲傻傻地笑道。 罗松一把拉住杨玲的双手,深情凝望着杨玲的眼睛,说道:“小玲,我不是说了吗?你再叫我松哥哥,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我现在好想抱着你,吻你……” 说着,罗松的嘴唇便凑到了杨玲的嘴边,眼看就要吻上了。 “松哥哥,别,你的嘴上好多油,我给你擦一擦。”说完,杨玲便拿起餐巾纸,给罗松擦起嘴来。 “小玲,你……你今天怎么这么迷人呢?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我脸红心跳,我都恨不得想把你吃了。不行,你给我擦了嘴,我也要给你擦嘴。” 罗松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张餐巾纸帮杨玲擦起嘴来。 刚刚擦完嘴,罗松的嘴便贴上了杨玲的红唇。这下可不得了了,两个人就像干柴烈火一样交织燃烧了起来,两个人耳鬓厮磨,缠绵悱恻,绵绵情意如同山洪一般爆发。 罗刚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看着包间里的少男少女卿卿我我,两眼直冒星光。 监控屏幕中,罗刚的亲弟弟罗松和杨玲两个人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一起。这场景让罗刚也忍不住心旌荡漾,甚至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我靠,老弟啊老弟,怪我小看你了。我还担心你放不开呢,没想到……不愧是我老弟,很有情场高手的潜质嘛!可是,你们可别在包间里做那种事啊,隔壁的卧室,一切都准备好了。我的老弟,春宵一刻值千金,千万别给我掉链子啊。” 罗刚正想去包间里提醒,让罗松和杨玲去隔壁的卧室“好好休息”。没想到,屏幕中的罗松一把抱起了杨玲,走进了包间隔壁的卧室之中。然后,他转身把卧室的门关了起来。 罗松轻轻把杨玲放在了床上,刚才,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丝理性:我这是在干嘛?我都在想什么啊?我脑子里怎么全是对小玲淫荡龌龊的想法? 可是,这一丝理性很快就被杨玲的一声“松哥哥”浇灭了。 “松哥哥,你去哪儿了?我……我现在感觉好热,我的头……好像有点晕。你陪陪我好吗?”杨玲温言软语地呼唤道。 罗松走到床边,看着温香软玉一般的杨玲,脑子似乎开始不听使唤了。 杨玲的纤纤酥手拉住罗松的手,她迷离的眼神仿佛能销魂摄魄一般。 “松哥哥,陪陪我。我心里好热,可是又感觉皮肤好冷,我好难受啊!” 罗松只看了杨玲一眼,便放弃了抵抗。他的灵魂仿佛都沉醉在了杨玲的眼眸之中了。 罗松也觉得自己全身潮热。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和杨玲交织在一起,融合在一起,尤云殢雨,永不分离。 这时,坐在办公室屏幕前观看这场爱情动作戏的罗刚一脸得意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口中直呼了好几个“我靠”,似乎他的亲弟弟告别了处男之身,他是最高兴的。 罗刚通过对讲机呼叫了保安队长张家权,让他亲自过来守在罗松和杨玲所在的包间门口,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 这之后,罗刚又通知餐饮部经理,今日罗松和他的女朋友“休息”结束之后,把餐桌上的剩菜收起来全部倒进茅坑,然后把“战场”打扫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线索。 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罗刚又看向屏幕,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老弟啊老弟,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男孩’而是‘男人’了。你得到了你最爱的女人,你可要感谢你大哥我啊!” 罗刚开心地自言自语。此时,录像设备之中的录像带也在不停旋转。录像带上的内容,全是罗松和杨玲翻云覆雨的场面。 前一刻,罗刚还在因为计谋得逞而抚掌而笑。后一刻,罗刚的脸上便阴云密布,眼神中充满了狠毒和阴险。 “老爹啊老爹,你一门心思想要罗松继承罗家的家产,难道我罗刚不是你亲生的吗?我纨绔,我吊儿郎当,我招蜂引蝶,那是因为我做什么你都想干涉,你都看不上眼,但是,我偏不听你的,因为我不想做你的提线木偶。我那夜总会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可是在这县城,最好的酒店也没有我夜总会的生意好。这足以说明,我是有商业头脑的。但是你却打算把罗家的家业给罗松,你从没把我这个大儿子放在眼里,在这方面,你可真是‘始终如一’。” 想到这里,罗刚的心中升起了怨毒的怒火。他恨不得把这盘记录着罗松“破处”的珍贵录像带摔在罗永顺的脸上,然后朝他怒吼:“老爹,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你不想让他谈恋爱,可他偏偏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罗刚知道,这盘录像带的分量意味着什么。如果这盘录像带的内容在社会上流传开来,对于罗松的一生必然是毁灭性打击。而且,如果罗永顺那些生意场上的人如果知道罗家的小儿子居然对一个还未满十八岁的女生做出这种苟且之事,罗家的形象也将一蹶不振。不止如此,罗松甚至还可能因此而锒铛入狱。 而这一切的决定权,全都在他罗刚的手中。罗刚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得意过。 一直以来,罗永顺都不愿意在人前提起他的大儿子。毕竟,罗永顺在中岳县城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虽然罗家是中岳县城的首富,但是媒婆都不愿意把那些好姑娘介绍给罗刚,就怕罗刚把人家姑娘糟蹋了,然后翻脸无情,一脚踢开。 以至于整个县城的媒婆一提起罗刚,都失望得直摇头,在媒婆们的嘴里,罗刚的形象通常是这样的: “想嫁给罗家那个大少爷?算了吧。他家的确算是‘豪门’。可他糟蹋过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好姑娘千万不要嫁给罗家的大少爷,不然会死得很难看。” 媒婆们的评价精准地概括了现在的罗刚,他的确是四处留情,但是却“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晚上可以对姑娘们说出自己都不信的海誓山盟,天亮以后就可以变成薄情寡义的“陈世美”。 这场既是“喜宴”又是“鸿门宴”的饭局结束之后,罗松和杨玲在罗刚这个“导演”的安排下上演了一场“巫山云雨”的好戏。 罗刚对这场好戏的结局很是满意,甚至还帮着罗松收拾残局。 罗松和杨玲云雨之后,便相拥而眠,睡了半个下午。 杨玲从睡梦中醒来之后,看着眼前熟睡的罗松和自己竟然衣衫不整,她顿时慌了神。她心虚胆怯地掀开被褥一看,顿时明白了一切。 “天哪,我今天做了什么?我竟然失去了处女之身。我糊涂了吗?” 杨玲坐起身来细细回想,在吃饭的过程中,她就心火难耐。尤其,当罗松的嘴唇贴上她的嘴唇之后,她更是面红耳赤,小鹿乱撞。她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有一头饥渴的野兽在嚎叫,只有罗松才能将她心中那头野兽制服。 她依稀记得,吃完饭后,罗松把她抱进了卧室,把她放到床上,还温柔地说了一声“好好休息”。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下意识还是被欲望驱使,她竟然拉着罗松的手不想松开,口中还呢喃道:“松哥哥,陪陪我。” 一想到这里,杨玲又羞又气。她羞的是自己竟然对罗松这么主动,气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一个饥渴难耐的荡妇。 “怎么会这样?”杨玲自怨自艾道:“我竟然……竟然就这样交出了我的‘第一次’,我竟然没有拒绝松哥哥,我糊涂了吗?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怎么面对父母?老师和同学?虽然我喜欢松哥哥,但是,如果他变心的话,我怎么办?别人会怎么看我呢?别人会觉得我是故意巴结罗永顺家的小儿子,别人会说我下贱,臭不要脸。” 想到这里,杨玲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哭声把睡梦中的罗松吵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看着衣衫不整的杨玲和自己,顿时明白自己对杨玲做了什么。罗松惊愕失色,一时张口结舌,竟然不知所措。 罗松缓缓坐起身来,怯生生地拉过杨玲的手,满面羞愧地看着杨玲,支支吾吾地说道:“小玲……我……我对不起你。” 罗松的这句话,让杨玲的心凉了半截。 罗松对她做出这种事,一句“对不起”就了结了吗? 杨玲羞愤地质问道:“对不起?松哥哥,你对我做了这种事,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我还以为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没想到,你和你大哥一样,都是始乱终弃的花花公子。” 杨玲越说越伤心,便如梨花带雨般哭了起来。 “小玲,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向你说对不起,是因为我觉得我不该对你做这种事。没想到,我竟然没有把持住自己。我一直希望我们把彼此的第一次留到我们结婚那一天,没想到……没想到我今天竟然……我简直禽兽不如。” 罗松说完,便一脸懊恼地对自己猛扇耳光。 杨玲看罗松对自己充满歉疚,还猛扇自己耳光,顿时心生怜惜。她不忍罗刚再这样自我惩罚,便抓住罗刚的手,轻声说道:“松哥哥,别打了。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罗松心中仍然非常愧疚,他觉得,自己今天对杨玲做了如此没有分寸的事,一定要负责。不但要负责,还要负责一辈子。于是,他慎重其事地说道:“小玲,我对你做了这种事,我真的很后悔。你放心,我不是花花公子,不会对你始乱终弃。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我说过要娶你做我的老婆,就一定会做到。将来,不管经历多少艰难险阻,不管走过多少高山远路,我都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 杨玲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罗松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我做不到,我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罗松认真的模样让杨玲破涕为笑。她用手挡住罗松的嘴,谨重严毅地说道:“松哥哥,我不许你发这样的毒誓。只要你能信守承诺,对于今天的事,我就不会责怪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要你给我一绺头发。” “头发?你要一绺头发来干什么呢?”罗松不解地问道。 “西汉的苏武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古时候,新婚的夫妻二人也会把各自的一绺头发束在一起,寓意结发夫妻,永结同心。所以,我要用你和我的头发做一个同心结。” 罗松的眼里顿时放出光芒。他喜不自禁地问道:“玲妹,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从今天起,咱们就是结发夫妻了?” 杨玲没有说话,只是羞答答地点了点头。 罗松热泪盈眶,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他情不自禁地把杨玲拥在怀里,温柔地说道:“玲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老婆了。不,老婆这两个字太轻浮了。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是我的爱人,是我罗松这辈子唯一的爱人。我愿意陪你一起看风花雪月,一起走过千山万水。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 杨玲听了这些肉麻的情话,羞怯地笑了起来。 罗松看到杨玲的微笑,觉得自己的全身仿佛又酥麻了。 “松哥哥,你可不要尽是对我说这些甜言蜜语。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但是现在,我们都还在念书。你可能不久之后就会出国,我可能也会去上大学。到时候,我们会各奔西东,我们肯定还会经历各种挫折,经过这些挫折以后,如果你的心意还和今天一样,那我们就去领结婚证,做一对有名有份的夫妻。” 罗刚对杨玲的话深有感触,便坚定地说道:“玲妹,你放心。我对你的爱,不管经历什么都不会改变。” 这时,坐在办公室的罗刚看着监控屏幕,忍不住龇牙咧嘴。 罗刚一边看着屏幕,一边自语道:“肉麻,真肉麻,太肉麻了。老弟啊,虽然大哥我自封为情场高手,但对你,我真是自愧不如。” 罗刚心想,不能让罗松和杨玲这么腻歪下去了,是时候让自己出场了。他关掉录像设备,在办公室的镜子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快步走到罗松所在的包间门外,让保安队长张家权先退守一旁。 罗刚走进包间,反手关上了包间的门,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边,在门上大力地敲了几声,装模作样地问道:“老弟,小杨,你们休息好了没有?服务员小妹准备来打扫卫生了。” 卧室之内的罗松和杨玲听到罗刚的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罗松慌里慌张地喊道:“大……大哥,先别急,你等会儿……等会儿再进来。” 罗松说完,便和杨玲慌忙地整理起自己的衣衫来。 罗刚站在卧室门外,忍不住偷笑。他心道:“小样儿,你让我等会儿,我偏不。” 于是,罗刚又说:“都这么久了,你们还没休息好啊?” 罗刚话还没说完,便顺手推开了卧室的门。他一进门便看到罗松和杨玲正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杨玲看到罗刚推门进来,尖叫了一声,拉过被褥便挡在了自己的胸前。 罗刚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道:“老弟,你……你们?” “大哥,你先出去,我不是让你等会儿进来吗?”罗松怒道。 罗刚这才识趣地退出卧室,拉上了门。不过,罗刚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卧室门外喊道:“老弟,一会儿你先出来,大哥有话对你说。听到没有?” 罗松有点不耐烦地回道:“听到了,大哥。你……你赶紧出去。对了,让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待会儿再来。” “好嘞,我先到包间外面去。你们慢慢穿衣服。大哥替你们把风,放心吧!”罗刚说完,一脸坏笑地走出了包间,然后又对张家权使了个眼色。 张家权心领神会,把自己的座椅让给罗刚之后,便走到饭店大堂对餐饮部经理嘱咐道:“罗总和他的弟弟有重要的客人,打扫卫生的事情不急,等收到罗总的通知之后再说。” 张家权安排妥当之后,便找到了一个能看到罗刚的位置,拿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随时等候罗刚的吩咐。 张家权的确是个聪明能干的人。有时候,即使罗刚只给出了一个眼神的信息,他便懂得罗刚的意思。 罗刚当然也知道,张家权的确很“懂事”,但也会很可怕,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张家权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等罗松这件事办完以后,他准备让张家权远走高飞。 第141章 奸计得逞 罗刚坐在包间外面走廊的座椅上,待罗松收拾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走出包间。罗刚便揪着罗松的胳膊,几乎是把罗刚拖进了另外一个无人的包间之中。 罗刚叫罗松坐了下来,然后在包间门外张望了一下,见门外无人之后,便顺手关上了包间的门。他故意表现得很吃惊的样子,装模作样地问道:“老弟啊老弟,我今天是请你和小杨吃饭的,不是让你们扮演牛郎织女的。” 罗松被罗刚说得面红耳赤,忸怩不安。 他心虚地回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好像精虫上脑了一样,看着小玲笑颜如花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身体的冲动了。” “糊涂啊,你和她都还没满十八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小杨一旦说这不是她自愿的,那你的将来就毁了。你可能不知道,强奸罪至少要判三年。”罗刚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 罗松顿时慌了神,惶恐不安地说道:“不,不会的。我给小玲道歉了,他们还承诺了要成为结发夫妻。我将来一定会娶她的。” 罗刚摇了摇头,叹道:“唉,老弟,我说你也是真傻。既然你和小杨已经说好,那就行。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推门进去那一瞬间,差点把我吓死。” “你少来,这种场面你见得多了,还能吓着你?”罗松满腹狐疑地说道。 “我当然不是被小杨吓到,而是被你吓到。要是你和小杨的事情被饭店的员工知道了,那你和我,甚至我们罗家都会成为员工眼里的笑话。那些员工的嘴再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整个县城都会知道你和小杨的事情。我们罗家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你说,我能不被吓到吗?”罗刚严肃地说道。 罗松赧颜汗下,支吾道:“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你说得有道理。我今天的所作所为确实太失态了。” 罗刚见罗松这么自责,反倒安慰起来:“所以啊,我刚才走出包间,马上就通知所有员工不许靠近我们这边的几个包间。不然的话,你们的事情可能早就被别的服务员看到了。现在不用担心了。不过,老弟,我还是要说你两句,我感觉你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啊,不至于吧?” 罗松羞得涨红了脸,嗔道:“我哪像你,你身边的女人多,我当然自愧不如。” “嗐,又跟我急了。没事儿,老弟,男人都会有这一天的。回想你大哥当年,这种事情比你还早呢。不过,你可千万要注意,别让人家小杨怀上了。不然,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还怎么上学?” 罗松惊慌失措,忙问道:“啊?那……那怎么办?大哥,你这方面经验丰富,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要是小玲真的怀孕的话,那我和她,我们两个人就完蛋了。” 罗刚撅了噘嘴,讥笑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你想想,如果小杨真的怀上的话,她倒是很可能被你给毁了。但你不一样,你是男人,你不吃亏。况且,咱们罗家是县城首富,你是老爹的小儿子。就算不念书,你这辈子都可以过得潇洒自在,衣食无忧。但人家姑娘怎么办?她父亲是大学教授,她母亲是中岳中学的老师,你们这些事情一旦传出去,她父母的工作都很可能保不住。” 罗刚的这番话让罗松更加无地自容。 罗松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自责道:“我糊涂,我禽兽,我对不起小玲,我竟然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我的书都白读了。” 罗刚拍了拍罗松的肩膀,劝慰道:“老弟,不要过于自责。男欢女爱这种事情,有时候真的无法控制。但你也别担心。大哥我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是,你说对了,我身边的确女人很多,如果每个和我好过的女人都怀孕的话,那我们罗家就算家产再多,估计也负担不起。所以呢,我就就常备着避孕药和抗菌消炎药。现在,你回去和小杨好好洗个澡,好好调整一下。待会儿我会给你拿避孕药和抗菌消炎药来,你一定要看着她吃下去,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至于那些床单被褥,我待会儿叫信得过的人单独拿去清洗,你不用担心上面的痕迹被别人发现。” 罗松感激地握住罗刚的手,过意不去地说道:“大哥,对不起,我平时对你说话经常没大没小的。但是患难见真情,出了这种事,还是大哥你最靠得住。” 罗刚一手把住罗松的肩膀,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回道:“那是当然。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亲弟弟。老弟有事,当大哥的能不管吗?再说了,要是老爹老妈知道了你和小杨的事情,他们会怎么样?老爹估计得气得当场拍桌子,老爹做出什么反应,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骂你几句那么简单。老妈呢?估计会在你耳边把这件事唠叨上三个月。” “对,大哥,这件事千万不能让老爹和老妈知道,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罗松紧张道。 “放心吧,我肯定会替你好好保守秘密的。你先去陪小杨吧,我去给小杨拿药。” “好,我马上就去。”罗松说完便又回到了先前的卧室之中。 看着罗松离开,罗刚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又阴险的笑容。 几分钟之后,罗刚便从办公室的抽屉中取出了两瓶早已准备好的药丸,放进了自己的西装上衣内袋中。他锁上办公室的门,便直奔罗松和杨玲的包间而去。 罗刚走到卧室门外,干咳了几声之后喊道:“老弟,你出来,我拿‘东西’过来了。” 罗松神色有些慌张地从卧室中走出来,问道:“大哥,药呢?” 罗刚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两瓶药丸。其中一瓶有标签,另一瓶没有标签。 “这瓶没有标签的,是避孕药。你让小杨把这瓶药放在她书包里。我手里这瓶贴着避孕药标签的药,是抗菌消炎药,这瓶药,就放在我这里。记住了,两瓶药,各一颗。这个‘避孕药’可能会有恶心、呕吐、食欲不振之类的副作用,这是正常的,不用担心。” “大哥怎么这么弄啊,怎么把标签撕掉了?抗菌消炎药的瓶子上面反而贴着避孕药的标签?”罗松不解地问。 “啧啧,这都不懂?我说你的书是真的白读了。我让你把撕了标签的避孕药给小杨,是为了保险起见,不要真的怀上了;而且,你难道让人家一个女孩子拿着一瓶贴着避孕药标签的药去上学?” “哦,对,我真是太笨了。居然问这么愚蠢的问题。”罗松自嘲地笑道。 “就是嘛。在如何替女孩子着想方面,你可要多跟大哥我学学。还有,我想好了,以后,这个包间就是你们秘密幽会的地方。只要你和小杨想见面了,你就给大哥说一声,大哥保证你和小杨见面绝对私密,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但是,前提是,一定要在事后把两种药都吃了。”罗刚叮嘱道。 “还来啊?大哥,你这……会让我越陷越深的。”罗松忧心忡忡地问道。 “别说你不想啊!我是过来人,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想要第二次,然后就想要很多次。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尤其如此。沉迷于这种事没有关系,总比沉迷于嫖赌毒强吧?难不成你那方面不行?” “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万一……万一避孕药失效怎么办?” 罗刚坏笑道:“那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要是担心的话,就让小杨一次吃两颗。我这抗菌消炎药也一次吃两颗。大哥向你保证,什么事都不会有。即便有事,大哥也帮你担着。” “真的?”罗松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大哥虽然对很多女人说过假话,但是,我好像没骗过你吧?” “好像……没有!”罗松迟疑道。 “那不就行了?当然了,这种事情一定要双方自愿,不能强迫,懂吗?要是强迫的话,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明白,我记住了。” “对了,小杨现在在干什么?” “在洗澡,你不是让我们洗个澡好好收拾一下吗?” “哦,对。待会一定要让她吃药。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会很严重。” 罗松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忙我的去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在你和小杨离开饭店之前,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你们。”罗刚说完,转身离开了包间。 罗刚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反锁上办公室的门,再打开闭路电视监控设备。此时,屏幕中的罗松正在紧张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两瓶药。 罗松并不知道,他的大哥此刻正在像看电影一样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中的自己。 不仅如此,罗刚还把记录了罗松和杨玲巫山云雨整个过程的录像带另外复制了两份。这几盘录像带就是罗刚手中的筹码。 罗刚似乎已经看到罗永顺看到这盘录像带之后气得全身发抖的样子。一想到这里,罗刚就忍不住狂笑了起来。 罗刚自语道:“老爹,从我谈第一次恋爱开始,你就不待见我。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现在,你又以继承家业为筹码,让我好好‘处理’罗松的事情,其实,你的心思全在罗松身上,根本没有把我这个大儿子放在眼里。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看看,你偏心的代价。” 包间隔壁卧室中,杨玲洗完了澡,穿着白色纯棉浴袍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罗松看着杨玲此时的样子,她的皮肤像凝脂一样白皙,潮乎乎的头发披在肩上,有些蓬乱,却又如天然去雕饰,简直如出水芙蓉一般娇美。 他又忍不住想把杨玲抱在怀里了。 “我都在想什么啊?刚才还说不要越陷越深,可是看到小玲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往那方面想。我真是个禽兽。” 罗松想到这里,马上又回归了理性。 “小玲,你坐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罗松温柔地朝杨玲呼唤道。 “松哥哥,怎么了?”杨玲娇羞地问。 “你一口一个松哥哥松哥哥的,喊得我心痒痒,我怕我待会又把持不住了。”罗刚嗔怪道。 “你可真是……精力旺盛呢!好吧,那我不叫你松哥哥了,我先叫你‘松花蛋’,等你平静下来之后再叫你松哥哥。”杨玲甜笑道。 “你看到我手里拿的东西了吗?”罗松举着手中的药在杨玲眼前晃了一晃。 “这是……避孕药?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难道,你提前准备好了?所以今天才……”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我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呢?又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呢?那是因为刚才我们的事情被大哥撞见,所以,他才拿了这些药来。你知道的,我大哥是个花花公子,身边有很多女人,所以,平时都准备着这些药呢。” “好吧,替我谢谢大哥。我刚才洗澡的时候还在担心呢,我们今天没有保护措施,要是我怀孕了,那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这一瓶没有标签的,是避孕药,你放在书包里。这个避孕药在‘那种事’之后马上吃,一次一颗。另外一瓶有标签的,是抗菌消炎药。也是一次一颗。”罗松认真仔细地说明道。 “保险起见,那我一次吃两颗吧?”杨玲天真地说道:“如果一颗不起作用,两颗应该就没问题了。” “玲妹,你吃这么多?万一有副作用怎么办?我怕你会难受。”罗松担忧地说道。 “松花蛋,我可是你的结发妻子,妻子为了自己的丈夫,忍受一点副作用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这不仅仅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我不想因为这些‘意外’而影响了学习,影响到我们的将来。” 杨玲望着罗松,眼神中充满坚定和信任。 罗刚此时的心情却很复杂。他知道,这些西药都有一定的副作用。他害怕杨玲因此而承受痛苦。可是,他又不希望杨玲怀孕。在这样的年纪,如果一个女孩子怀孕的消息传扬了出去,那对女孩来说很可能会是毁灭性打击。 “好吧,”罗松不甘却又无奈地答应道:“但是,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一次一颗就行了。毕竟,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好的。你等等我,我去包间里给你倒一杯热水……” 经历这场巫山云雨之后,罗松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他对杨玲的关爱比以前更多了,他打心眼里觉得,除了杨玲,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第二个女孩让他如此深爱,如此迷恋。 此时,迎宾饭店的总经理办公室内,罗刚眼看着监控屏幕中的杨玲就着热水吞下了四颗药丸。他摇着头发出一声狞笑,然后冷冷地自言自语道:“呵呵,小杨,这么着急的想去见阎罗王吗?我让一次吃一颗,你居然给自己加量。要是你真的得了白血病,那可就怪不着我了。” 第142章 羊入狼窝 自从罗松和杨玲体会到鱼水之欢以后,迎宾饭店这个包间和卧室变成为了这半年多罗松和杨玲秘密幽会的地点。 罗刚作为罗松的大哥,不仅没有阻止自己的亲弟弟早恋,反而纵容罗松和杨玲两个人越陷越深。 罗松和杨玲暗中幽会,沉迷于无边风月,学习成绩难免会受到影响。虽然两个人约好,不能因为谈恋爱而耽误了学习,但是最近一个月来,罗松的面容却因纵欲过度而略显憔悴。 杨玲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她的情况似乎比罗松更加严重。每次“云雨”之后,她为了避免怀孕,就会吃上两颗避孕药和“抗菌消炎药”。她记得罗松提醒过她,这些药会有一些副作用,比如恶心、呕吐、食欲不振等。最近,杨玲感觉自己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了。甚至上课的时候,她都会突然泛起一阵恶心,继而感觉眼前的景象如天旋地转一般。 罗刚这边也没有闲着。每次罗松和杨玲幽会的时候,他都会守在监控屏幕前,聚精会神地观赏罗松和杨玲的爱情动作大片。看到精彩和高潮处,罗刚还会把那些画面录下来。而这样的录像带,罗刚录了不下二十盘。再加上那些复制品,差不多能有六十盘左右。 罗刚把这些“爱情动作”录像带的母带放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地点,并用保险柜锁了起来。另外四十盘复制品,是罗刚准备拿去和他老爹罗永顺谈判的筹码。 一个月前,罗刚在监控屏幕上注意到,杨玲最近的身体状况似乎下滑得很厉害。罗刚心里估计,那应该杨玲过量服用乙双吗啉冒充的“抗菌消炎药”起作用了。他记得他老同学唐文强说过,这种药,可能会引起白血病。 这就是罗刚想要达到的目的。他要亲手毁了罗松,这个老爹最疼爱的罗家的小儿子。 罗松从小到大,得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得到的爱也是最多的。可是,罗刚却不这样,他从小是被穷养大的。虽然他生在中岳县城首富罗永顺的家里,可他觉得自己和别的普通家庭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自从罗松出生以后,罗永顺便请了刘大姐做家里的佣人兼厨师。罗松想吃什么,刘大姐就会给他做。罗松想买什么,罗永顺和林玉霞便给他买。可以说,罗松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这可是罗刚从未有过的待遇。 罗刚当然不服。 凭什么我小时候就要和别的孩子一样受穷?明明家里不缺钱,可是我想要的,你们都不给我买。 凭什么罗松出生以后,你们就对他这么好?难道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吗? 凭什么要我时时处处都让着罗松? 凭什么我喜欢的女孩你们偏不同意,却想让我跟别的富豪家庭的女孩联姻? 从小到大,我罗刚就像是你们的实验品,牺牲品。小时候,你们拿我做实验,说儿子要穷养。可是,你们看着我越来越任性,越来越反叛之后,你们在罗松的身上改变了教育方式。 哈哈,真可笑。我在你们的眼里也许就是一个残次品吧?我这个老大,在你们眼里是一个油腔滑调的花花公子,是让你们失望至极的纨绔子弟。而罗松才是你们心中那个乖巧懂事的儿子,是你们眼中的骄傲。 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生我?既然生了我,为什么如此对待我? 你们想让罗松继续做你们心中的好儿子,我就偏不让你们称心如意。 最近一个月,罗刚一直在忙着替罗松准备去英国留学的事情,而这,自然也有罗永顺的授意。 罗刚已经打算好,等罗松前脚抵达英国开始留学生活,他下一步就要向罗永顺抛出重磅炸弹了。与此同时,杨玲的身体状况也会成为一个足以摧毁罗松的导火线。 罗刚知道,一个人爱得越深,失去爱人的时候就会有多痛。等罗松去英国之后,等杨玲白血病发作的时候,他想,罗松一定会痛不欲生。 即便杨玲的白血病还没有发作,罗刚也还有后手。到时候,他会把在悦城夜总会认识的几个酒肉朋友聚集起来,让他们陪着杨玲好好欣赏一下她和罗松的爱情动作大片。那时,罗刚会威胁杨玲,陪那几个酒肉朋友“睡一觉”。如果杨玲不同意,他就会让杨玲那些“精彩画面”流入整个县城。 这一切,都在罗刚的精心计划之中。 事情的走向也不出罗刚所料。罗松留学的事情,办妥了。 罗松出国之前,还和杨玲来了一次最后的温存。杨玲把用她和罗松两个人的头发编织的两个同心结拿了出来,其中一个给了罗松,另外一个,她放进了自己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封套之中。 然后,杨玲拿出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了一行诗句。 愿从君兮去国,愁何可兮久怀。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罗松看了杨玲写的这行诗,忍不住感动落泪,于是,他也提笔写下了一行诗句: 云鬓蓬松眉黛浅。总是愁媒,欲诉谁消遣。未信此情难系绊,杨花犹有东风管。 两个人你侬我侬地说着海誓山盟的情话,还说什么死也不分开之类的誓言。之后,两个人又抱头痛哭了一番。 罗刚在监控屏幕前听着这些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啧啧啧,差点把我都感动了。人都说情比金坚。我倒想看看,你们的感情是不是比金属还坚硬?”罗刚不屑地对着监控屏幕嘲讽道。 罗松出国之后。罗刚还派了保安队长张家权专门监视杨玲的一举一动,以便随时向罗松“汇报”情况,同时,他还要一步一步把杨玲推向无底的深渊。 最近一两天,杨玲有些头晕。罗刚便假装好心说替罗松带她去医院检查。 恰逢周六。张明英由于是高三某个班的班主任,所以即便周末也没多少时间陪她的女儿杨玲。 此时的杨玲也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但她不是张明英班里的学生。 这一天,杨玲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向她的班主任请了一天假,然后,她便坐上了罗刚的车,去县医院做检查去了。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杨玲有牙龈出血、皮肤上出现红点和骨关节疼痛的症状,同时还伴有贫血,面色苍白等表现。 诊断结果上面写着一行字:疑似急性白血病,建议住院治疗。 罗刚把诊断报告拿在手中,但是这一天,罗刚并没有告诉杨玲医生的诊断结果如何,而是对杨玲说有点营养不良,要带杨玲去吃“好吃的”。 天真单纯的杨玲傻傻地跟着罗刚走进了悦城夜总会一个秘密包厢。 待杨玲进门之后,罗刚便把包厢的门反锁了起来。 杨玲一进门,便觉得不对劲。此时,包厢之中坐着几个她从没见过的男人。这几个男人用色眯眯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在看一只肥美诱人的小羊羔。 “大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说请我吃‘好吃的’吗?”虚弱的杨玲紧紧拽着罗刚的胳膊,有气无力地问道。 “对啊,小杨,你看看在座的这几个大哥,难道他们‘不好吃’吗?”罗刚说完便狂笑起来。 另外几个男人听着罗刚的话,脸上也露出了放浪的淫笑。 “罗刚,要是罗松知道你这么对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杨玲气极,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劲对罗刚大吼道。 “哦?是吗?我老弟现在已经出国了。难道你还指望他来解救你?再说了,他也就是玩玩你而已。你觉得,就你这条件,配得上中岳县首富家的小儿子吗?” “我……”杨玲被罗刚的话说得一时无言以对。 “怎么?无话可说了?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吧?看来你也和别的女孩没什么不一样嘛,都贪慕虚荣,贪图我们罗家的财产。”罗刚嘲讽道。 “罗刚,你说错了。我和你身边的女人不一样。如果我贪慕虚荣,罗松根本不会看上我!”杨玲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哟呵?有什么不一样?你身上有的,难道别的女人身上没有?别的身上有的,难道你没有?哦,对了,你现在年轻,确实没有成熟女人风骚。”罗刚说到这里,又大笑起来。 “罗刚,你混蛋。罗松走了你就这么欺负我,难道你就不怕他知道吗?”杨玲气得差点哭出来。 “嘁,罗松罗松罗松,你烦不烦?你怎么不好好想想,我做的这些,会不会是罗松故意让我做的呢?现在,罗松人已经出国了。等待着他的,是国外的金发洋妞。他要在国外待上好几年,你以为他真的会傻傻的等你吗?醒醒吧,别做梦了。” “不,不会的。你胡说八道,罗松不是这种人。他说过会娶我做他的妻子,他一定会信守承诺的。”杨玲又气又急地回道。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信。你先在那几个哥哥旁边坐下来。看看这盘录像带你就知道了。”说完,罗刚把一盘剪辑过的只能看到杨玲的脸的录像带放进了录像机,按下播放按钮之后,杨玲那年轻的胴体便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罗刚,你王八蛋,你不是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杨玲冲过去挡在屏幕前,失声痛哭起来。 罗刚冷笑道:“为什么?到现在还在问为什么?要怪的话,就怪你喜欢的人是罗家的小儿子。如果你可以早一点拒绝他,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可是,你偏偏和我作对,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杨玲听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 “呵呵,罗刚,我终于明白了。你嫉妒罗松,怨恨罗松。你嫉妒他比你优秀,你怨恨他得到的宠爱比你多。所以,你才设局陷害罗松和我。那场饭局,我心中一直疑惑,你给我们点了那么多菜,你自己却不吃。直到看到今天这个录像带,我才知道,这一切你早就计划好了吧?” “哟,看来你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笨。不过,现在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罗刚趾高气扬地逼问道。 “你以为,你们罗家是县城首富就了不起吗?”杨玲反呛道:“我表叔刘建超是县公安局的刑警队长。你们要是敢碰我,我就报警,让我表叔把你这个王八蛋抓起来。” 罗刚似乎早已预料到杨玲会这么说,便阴笑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从你和罗松交往的第一天开始,你的家庭背景,人际关系,我早就调查清楚了。你以为我会怕吗?再说了,你现在可以马上去报警,但是,你让你表叔以什么理由来抓我?说我以大欺小?说我把你和男人赤身裸体‘摔跤’的场面录了下来?呵呵。最多不就坐几年牢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等我坐完牢以后,我还是罗家的大少爷,我可以潇洒地过一辈子,那些女人见到我还是会像见到财神爷一样往我身上扑。可是你呢?你会坐一辈子的‘牢’。你有本事报警把我抓起来,我就有本事让全县全省甚至全国的男人见到你脱光衣服之后和罗松纠缠在一起的样子,甚至你的同学、老师,你所有的亲戚、你的父母,他们都会看到这些录像。到时候,你就是他们眼里的贱货。” 杨玲没想到,罗刚竟然这么阴险。她不是傻子,她知道,以罗刚的手段,他完全可以让自己和罗松一夜之间身败名裂。 杨玲知道,这些“激情”录像一旦泄露出去,她的母亲张明英和父亲杨汉霖的生活和工作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杨玲非但无颜面对老师和同学,更无颜面对父母。县城的每个看到激情录像的人都会谈论她。别人会说她是荡妇,会说她不要脸。她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被人唾骂和侮辱的阴影之中。 不仅如此,罗松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毕竟,罗松是激情录像里面的“男主角”。罗刚既然可以毁了她,当然也可以毁了罗松。 此刻的杨玲欲哭无泪。那卷激情录像带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悬在她的头上。罗刚随时可以用那卷录像带像压死一只蚂蚁一样压死自己。 杨玲的心中,除了浓浓的悲伤和绝望,还有对自己可能会一辈子活在被侮辱唾骂的“牢笼”中的巨大恐惧。 杨玲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如果报警的话,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自己的一生变成悲剧就罢了,可她不想眼看着父亲母亲和罗松的一生也变成悲剧。杨玲心想,眼下的情况,只有和罗刚谈条件,才能阻止这场悲剧变成更大的悲剧。 想到这里,杨玲凄然地说道:“好,我可以不报警。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录像带的内容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罗刚走到录像机的旁边在录像机的上方摁了一下,关掉了录像机的电源。 一个正看得起劲的油腻男人叹息道:“嗐,罗总,这么好看的片子,你怎么关了?” 罗刚抬了抬手,示意那个男人安静下来。 然后,他又把目光转向杨玲,说道:“这些内容可以不泄露出去,但这是有条件的。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杨玲冷冷地问道。 罗刚用手指了指在场的另外几个男人,然后对杨玲说道:“我要你陪这几个大哥‘睡一觉’,我的要求不高吧?只要你今天能完成这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些录像带会变成一堆灰。除了包厢里这几位大哥和我,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录像带的事情。罗松依然还会是那个对你一往情深的罗松,他对我说过,为了你,他可以放弃罗家所有的家产。作为交换,我这个当大哥的,肯定也不会亏待他。当然,这几位大哥肯定也不敢说出去,这点你可以放心,除非他们想变成死人!” 罗刚的眼里闪着寒光,言语之中仿佛有一股不容辩驳的杀气。 此刻,刚刚还在小声讨论录像带内容的几个男人顿时低眉顺眼,安静了下来。 杨玲思忖良久,然后充满狠毒地回道:“好,我答应你。但是,如果你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的话,就算你把这些录像带散布到全世界,我也不会放过你。就算我会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就这样,杨玲成为了这个“狼窝”中的一只可怜的羊。 这天晚上,成为了杨玲人生中最绝望、最痛苦也最耻辱的一晚上。 事后,罗刚还不忘挑衅一般地叮嘱杨玲:“记得吃药,别忘了,一次两颗哦?” 罗刚对那几个男人也警告道:“昨天晚上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你们知道后果,那就是在牢里待个十年以上。这还算好的。如果我叫里面的人好好‘关照’一下你们,我怕你们在里面活不过半年。另外,昨天晚上的包厢里面有监控。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敢动歪心思,那我就只有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了。” 其中一个长得像猪头模样的男人胁肩谄笑道:“罗总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你这是给兄弟们谋福利呢,我们哪敢说半个字啊,你们说对不对啊?” 另外几个男人连连低头哈腰,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这几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一年多以后发生在中岳县城的连环自杀事件的自杀者周强,另一个是自杀者陈大海,还有另外两个男人虽没有死于自杀,却也是死于意外。 第143章 步步为营 自从杨玲被那几个臭男人侮辱玷污之后,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接下来迎接杨玲的,又是一个巨大的噩耗。 罗刚把中岳县人民医院的检查报告单交给了杨玲。 诊断结果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疑似急性白血病,建议住院治疗。 杨玲看到这个结果,当场瘫软在了地上。 罗刚冷漠地看着杨玲倒在地上,他甚至连扶她起来的心思都没有。他心里想:这个杨玲,能猜出这一切都是我设的局,说明她很聪明,和那些风月场所的女人的确不一样。这样的女人如果和自己的亲弟弟罗松真的成为夫妻的话,那么这两口子将会是和他争夺罗家家业最大的劲敌。 罗松之前虽然已经口头上答应罗刚放弃继承罗家的家业,但是口头上承诺的事情随时都可以变卦。 罗刚觉得,只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才是最稳固的。所以,他要不惜一切得到罗氏家族产业的管理权和经营权。等罗永顺达到退休年龄之后,他还打算让罗永顺“主动”从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下来。 只有到那个时候,罗刚才觉得自己的地位足够稳固。 眼下,罗刚已经想方设法让罗松去了英国,下一步,他就准备向老爹罗永顺“将军”了。罗刚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有多大的分量,他胜券在握,甚至常常幻想罗氏家族产业的所有员工都称呼他为董事长。 过了几分钟,瘫软在地上的杨玲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先前那几个玷污她的男人已经被罗刚打发走了。此时的罗刚坐在她面前的真皮沙发上,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嘴角时而露出一丝冷笑。 杨玲有气无力地质问道:“罗刚,你之前拿到报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体情况了吧?可是你却把我骗到这里,让那几个男人侮辱我。我知道,你想整死我,想把我逼上绝路,对吧?” 罗刚学着罗松的口吻,邪魅又淫荡地说道:“玲妹妹,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既然诊断报告说你疑似得了血癌,那不如趁着还有力气的时候,让那几个大哥‘开心开心’。” 杨玲发出一声干笑,鄙夷不屑地说道:“不要叫我玲妹妹,你不配。你真的是一个没有一点人性的王八蛋,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只怪我一时被你制造的假象蒙蔽了双眼,没有早点看穿你。” “是啊,我人面兽心又怎么样?我伪君子又怎么样?你能把我咬一口吗?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打电话告诉罗松,可以告诉他,我录下了你们两个恩爱的视频。然后,他可能会连滚带爬地回国,再然后,整个中岳县城,甚至整个西川省都会看到你们的‘恩爱’录像带。到时候,你们两个会成为众人皆知的‘大明星’,说不定还会有hong kong导演看中你们,让你们去拍三级片呢!”罗刚得意忘形地讥讽道。 “你混蛋。”杨玲听着这些话,直气得浑身颤抖,她想痛骂罗刚,可也就本能地说出了“你混蛋”三个字。 她恨透了罗刚,可是,此刻的她拿罗刚一点办法也没有。罗刚手里掌握着可以毁掉她一辈子的录像带,既然避免不了悲剧,她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她深爱的罗松。 可是,她没想到,上一个悲剧刚刚结束,又迎来了下一个悲剧。诊断报告上虽然写着“疑似急性白血病”,但是中岳县人民医院好歹是一个二甲医院,诊断结果一般不会出错。只要到省城去复查一次,就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急性白血病。 “既然你一开始就不想让我和罗松在一起,你可以一开始就阻止我们。可是,为什么你还要帮我们向你父亲隐瞒?为什么还要纵容我和罗松越陷越深?”杨玲无力地问道。 罗刚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狂笑之后,他的表情马上又变得阴狠起来。 “你虽然是个聪明的女孩,可是阅历太浅了。我为什么要反对你们在一起呢?我这样做,罗松会更看不起我这个当大哥的。他会觉得,我就是罗永顺的傀儡,完全听老爷子的指令做事。我当然不是傀儡。所以我才纵容你们在一起,你们爱得越深,对我的利用价值才会越大。” “真是卑鄙无耻。”杨玲深恶痛绝地骂道。 罗刚不屑地笑笑,道:“随便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你现在对我说的话,我权当作是你的遗言。不过,我还是挺可惜的。可惜你不是我的女人,不然的话,你不会有今天这种下场。” 杨玲惨笑道:“要是我当初听母亲的话就好了,也不至于落个这样的下场。不过,我不后悔。因为我和罗松,我们彼此深爱。而你,却是一个没有人爱的可怜虫。” “呵,我相信你们深爱彼此。所以,为了让罗松出国,我还半是劝说半是威胁地告诉他:如果不去英国好好读书,我就把你和小杨的事情告诉老爹。如果老爹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对你倒不会怎么样。可是,小杨很可能天天被人骚扰。 我答应罗松,我说我会帮他好好‘照顾’你。如果他知道我把你‘照顾’得这么好,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说到这里,罗刚又邪魅地笑了起来。 “难道你就不怕罗松知道你对我们做的这些无耻的事情吗?”杨玲悲愤填膺地问。 “你觉得我会怕吗?我甚至还希望他知道。这一切能怪我吗?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是你们在我饭店里频繁幽会,每次我还要安排信得过的人替你们‘打扫战场’。但凡你和罗松只要有一个人按下暂停按钮,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可是,你们的欲望战胜了理智,这就由不得我了。不过,你们深陷其中,却恰恰如我所愿,我巴不得你们爱得死去活来。就像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样,如果罗松知道你得了绝症,说不定他还会陪着你一起去死。这样的结果,我可求之不得。” “别,别告诉她我身体的情况。我不想让他担心。他现在还年轻,没了我,他或许会痛苦几年。但是几年以后,他会慢慢忘了我,然后,他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开启新的人生。所以,罗刚,请你别告诉他。现在的我,不值得他为了我寻死。如果我真的得了绝症,你到时候就告诉他,我喜欢上别人了,我不爱他了,让他忘了我。”杨玲悲凄地哀求道。 罗刚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放心,他不会知道的。” 罗刚心里想,告不告诉罗松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只要对我有利用价值的事情,今天答应了你杨玲,明天就可以当个屁一样放了。 “我送你回去吧!”罗刚说道:“好歹你也是我老弟喜欢的人。再说,你母亲待会儿可能也要下班了。你现在身体这么差,我也算是对你尽一点最后的‘仁慈’。” “呵呵,谢谢,你真是‘好心’。”杨玲冷言冷语地说道。 “谢谢你的‘夸奖’,估计你现在走路都难受吧?算了,我背你上车吧。记住了,回家以后,抽空去省城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血癌。”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可从罗刚的嘴里说出来之后,却立刻变了味。 第二天,张明英就带着杨玲去了省城的西川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做了检查。去省城之前,张明英电话通知了杨汉霖。 西川医科大学是在全世界排名都靠前,其中的附属医院更是有不少医学界知名的专家教授。经过复查,杨玲确诊为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也就是人们所说的“血癌”。此时,杨玲的病情已经发展到了高危阶段,治愈的希望渺茫。 在西川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星期之后,杨玲的主治医生单独找到杨汉霖和张明英说明杨玲的病情:预后特别差,剩下的时间可能不到一个月了。主治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可以在中岳县人民医院住院保守治疗,好好珍惜这段时光,说不定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能在在一起的最后的回忆。 这个消息对张明英和杨汉霖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夫妻俩根本想不到,他们这个可爱、聪明又善良的女儿竟然会得白血病,而且一查就是高危。而且,主治医生的话相当于提前给杨玲下了死亡通知书。也就是说,他们两口子很可能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虽然张明英和杨汉霖在杨玲面前极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挤出一丝微笑去安慰杨玲。但是,聪明懂事的杨玲看着父母心里极度悲伤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的病情可能已经很严重了。 这一次,主治医生把张明英和杨汉霖从病房中叫了出去,很久都没有回来。 “医生大概是在向他们宣布我的‘死刑判决’吧?”杨玲心想:“只可惜,这辈子最后的时光里,见不到罗松了。虽然心中充满遗憾,但是,这对我们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现在的我,就像一朵被踩进淤泥里的花,再也配不上罗松了。” 想到这里,杨玲艰难地坐起身,从她的背包里取出了那本她视如珍宝的笔记本。她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依依不舍地抚摸着封套下方那串用她和罗松两个人的头发编织的同心结,忍不住泪流满面。 哭完之后,她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一首现代诗,这首诗的名字叫《如果》。 这首诗,是杨玲写给父母,写给罗松的诀别信。 与此同时,一直派保安队长张家权暗中监视杨玲的罗刚也得到了杨玲确诊高危白血病的消息,罗刚还从张家权那里得知,杨玲剩下的时间可能只有个把月了。 面对这场由自己一手策划的悲剧,罗刚没有半点痛悔之心,反而忍不住偷笑。 这天晚上,罗刚拿着罗松和杨玲的激情录像带回到了家。 吃完晚饭,待罗家佣人刘大姐收拾完餐具打扫完卫生之后。罗刚敲开了罗永顺的门,意味深长地笑道:“老爹,麻烦您出来一下,有事儿给您老人家说。” 罗永顺心中纳闷儿,觉得罗刚今天晚上似乎有些奇怪。他平时在家里虽然话少,但是说话分量却很重。平时,他在罗刚和罗松的面前总要端出一副家长的姿态。亏得前一阵子罗松出了国,而罗刚又经常不回家,他反而落得个轻松自在。但是今天,罗刚却很早就回家了,而且还神秘兮兮地说要告诉他什么事。 罗永顺心想:罗刚不会又在外面惹事了吧?他以前年轻的时候,我可没少给他“擦屁股”。现在的罗刚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做事算是比以前有分寸了,但是却仍然难以让人放心。罗刚不像罗松,虽然罗松年轻,但是,罗松心地善良,重情重义,做事有原则,这些都是罗氏家族产业继承人必须具备的品质。但是,罗松也有罗松的缺点,那就是做人不够圆滑,不像罗刚那样油腔滑调,也太喜欢应酬。 正因为如此,罗永顺的心中一直很纠结,罗氏家族产业将来交给谁更合适?他想过的最好的结果是兄弟二人同心,一起让罗氏家族的产业发展壮大。根据兄弟俩各自不同的性格,罗松负责经营和管理,罗刚则负责外部拓展。 但是,罗永顺也知道,大儿子罗刚表面上吊儿郎当,似乎不关心继承罗氏家业的事情,但实际上罗刚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小儿子罗松从小就被当成自己的接班人培养,却偏偏对继承罗氏家业毫无兴趣,反而常常把要“追求自己的梦想”挂在嘴边。 想到自己的两个性格迥异的儿子,似乎都没有长成自己预想中的样子,罗永顺就感觉头疼。后来,他想通了,兄弟两个,如果实在不适合或者不想继承和发展罗家的家族产业,那就在外面聘请一个职业经理人。 罗刚把罗永顺“请”进了自己的卧室。这个卧室的装修是欧洲皇家的风格,床的对面放着最近新买的32寸的大屏电视,电视的下方放着一个录像播放机。 罗永顺一进门,罗刚就把卧室门反锁了起来。 然后,罗刚从自己的皮包中取出一盘早已备好的录像带。他不疾不徐地打开电视和录像播放机,把那盘录像带放进了播放机之中。 几秒钟之后,电视屏幕上就出现了罗松和杨玲两个人赤身裸体抱在一起的“激情”画面。 这些画面看得罗永顺目瞪口呆,他的脸色也难看得吓人。 待罗永顺从诧异中反应过来之后,他快步走到电视和录像播放机旁边,关闭了电源。 “这……这个录像带是怎么回事?里面那个小伙子不会是松儿吧?”罗永顺难以置信地问道。 罗刚以他那一贯油嘴滑舌的强调回答:“对啊,老爹,那个小伙子就是你的好儿子,罗松!怎么样?刺不刺激?” 罗永顺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一片空白。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住。还好罗刚站在他的身旁,一把扶住了他。 第144章 逼宫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叫你……阻止他早恋吗?还有……这些录像带是从谁那里得到的?” 罗永顺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瞪目哆口地问道。 “老爹,您觉得这些录像带是从哪儿来的?”罗刚阴险地笑道:“当然是我弄到的。您的小儿子罗松,和我年轻时不相上下啊!” 罗永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怫然不解地望着罗刚,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罗松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拍下这些录像,到底想干什么?” 罗刚冷笑,反问道:“老爹,您这么精明,不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吧?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我要罗氏家族产业的所有权。您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退休,好好享受生活了。” “你这个畜生,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畜生?”罗永顺怒不可遏地骂道。 “骂吧,反正我从小到大都被你骂惯了。你现在想怎么骂就怎么骂,等你老人家气消了,咱们再来谈谈家族产业继承权的事情。” 罗刚对罗永顺的唾骂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脸皮的确很厚。 “你做梦。”罗永顺怒道:“你以前就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成年以后更是换女人如同换衣服,现在,就连你那个夜总会都在那些见不得人的肉体生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做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还指望我把罗氏家族的产业交给你?要是真交给你,我怕你两三年之中就把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罗氏集团给败光了。” 罗刚不屑地冷笑:“老爹,您就这么对我没有信心吗?想想也是,在你心中,罗松才是你的骄傲,罗松才是你的亲儿子,而我呢?说不定是从哪里捡来的。” 罗永顺气急了,抬手就往罗刚的脸上呼去。 罗刚似乎早就料到罗永顺会对他出手。在罗永顺的手就快扇到他的脸上之前,罗刚向后一退,伸出右手抓住了罗永顺的右手。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朝罗永顺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罗永顺捂着脸,怒目圆睁,眼里满是失望。 “罗刚,你这个逆子,你竟然敢打你老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罗刚狂笑,然后皱眉问道:“天打雷劈?以前你打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遭天打雷劈?你想让上天惩罚谁,天就惩罚谁吗?你想让雷劈谁,雷就会劈谁吗?你以为天老爷和雷公是你罗永顺可以随便指挥的吗?” 罗永顺被罗刚的话怼得无言以对。再加上刚才挨了罗刚一巴掌,他只觉得眼睛里一直在冒着星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 “所以,因为我打了你,你就一直记恨我?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会打你吗?你小学三年级,把同班同学推下河,你的同学差点淹死。小学五年级,你脱班里女生的裙子,害得那个女生转学。初中二年级,你躲在女厕所偷看女生上厕所,当时校长要开除你,是我跪着求校长,最后才把开除改成了留校察看。高一的时候,你跟社会上的二流子鬼混,把人家的游戏厅砸了,老板找上门,我帮你赔钱。高三的时候,你把人家女娃的肚子搞大,为了不让事情闹大,我找到女娃的父母,好说歹说才答应让我带那个女娃去做人流,还赔了人家二十万。这些都是你闯的大祸,你惹出来的事远不止这些。你觉得我不应该打你吗?要是我包庇你,纵容你,现在的你可能早就在牢房里面蹲着了。” 罗刚听完这些话,不禁嗤之以鼻:“你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你打我找借口?我那同学淹死了吗?没有。我之所以脱那个女生的裙子,是因为班上别的同学都讨厌她臭美。初中的时候我偷看女生上厕所又怎么了?女人不给男人看,那还要男人干什么?高一的时候,我砸了别人的游戏厅,是因为那个老板欺负我的哥们儿;高三的时候,我的确把那个女孩儿的肚子搞大了,但是,我说了,我可以娶她做我老婆,可是你不同意,这能怪我吗?” 罗刚的一番“歪理邪说”直气得罗永顺吹胡子瞪眼,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好……好,你……长本事了,会强词夺理了,会颠倒是非了。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何必管你那么多,等你坐牢了,自然会有很多人教育你。” “嘁,又不是没体会过。砸游戏厅那次,我也被拘留过。”罗刚不屑地说道。 “你居然好意思说?要是我的话,早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老爹,你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脸皮不会这么薄吧?别蒙我了,我可不是罗松,不吃您这一套。”罗刚笑着回怼,语气中满是冷嘲热讽。 “不要叫我爹。我没有你这种儿子。既然你油盐不进,既然你这么记恨我打了你,刚才那一巴掌就当是我还你了。从今以后,咱们各走各路,断绝父子关系。明天你就搬出这个房子,反正你在悦城夜总会和迎宾饭店都能住。”罗永顺悲愤又失望地说道。 罗刚还是一副油腔滑调的嘴脸,哪怕罗永顺说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还是能够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 “别啊,老爹。您刚才不是说,咱们扯平了吗?既然扯平了,那咱们还是父子。您还是我爹。再说了,我刚才出手,那是因为你又想打我。从法律上来说,这叫……什么防卫来着?哦对,叫‘正当防卫’。” 罗永顺被罗刚气得吐血的心都有了。他心中懊恼不已: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畜生不如的儿子?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无耻的衣冠禽兽,还不如掐死于襁褓之中。 罗刚又继续嘲谑道:“再说了,咱们的父子关系,是你想断就能断的吗?你也不想想,我今天为什么让你看这个录像带。录像带的男主角可是你的好儿子罗松,是你的骄傲。就是你这个好儿子,跟这个小杨幽会了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而且,老爹您还不知道吧?就是你这个好儿子,害得这个姑娘得了绝症,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罗刚的一番话听得罗永顺瞪眼咋舌。罗永顺明白,罗刚能够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必然不是假的。他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这么不省心,小儿子也搞出了这么大的事。 “绝症?什么样的绝症?”罗永顺关切地问。 “据说是急性白血病,我派人暗中调查过。这姑娘的主治医生说,她估计还能活一个月左右。不过老爹你可以放心,我做过她的‘思想工作’,她应该不会找我们的麻烦的。” 罗永顺当然明白,以罗刚的德行,所谓的“思想工作”很可能是一些威逼恐吓的下作手段。他转念一想,疑惑道:“不对吧?这姑娘得白血病,和罗松有什么关系?” “哎哟,我的老爹呀。您是不知道,罗松叫人家姑娘一次吃两三颗的避孕药。他也怕这姑娘怀上孩子,重蹈我当年的覆辙。但是这避孕药都是有副作用的,长期吃这些东西,你说能不得病吗?不过,老爹您可以放心。在我做了‘思想工作’之后,这姑娘应该不会告诉别人,包括她的父母。姑娘想着,反正自己要死了,甚至都不让罗松知道他得病的事情。” 在杨玲为什么会得急性白血病这件事上,罗刚自然要把责任推到罗松的身上。所以,他添油加醋地说了些罗松的坏话。 “呵,思想工作,你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吗?估计你也把这个录像带给人家姑娘看了吧?这些内容要是流传到社会上,那不比杀了她还严重?这些录像,影响的不止这姑娘一个人,甚至会牵连到她全家。”罗永顺冷冷地说道。 罗刚哈哈一笑,道:“要不别人怎么会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呢?老爹您能想到这一点,那说明我遗传到您的优点了,您说是不?” 罗永顺只觉得无语,罗刚说正事不行,说歪理一大堆。 罗永顺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姑娘得病的事,不让松儿知道也好,免得他分心。他现在人在英国,可能刚刚才安顿好,一切都还没理顺。要是他知道了,又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既然老爹您这么关心罗松,那是不是该答应我提出的条件呢?”罗刚阴笑着问道。 罗永顺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惨然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啊,当然有别的选择。比如说,你不让我继承罗氏集团,那么这些录像带就会像三级片一样在社会上流传开;比如说,你决定让罗松继承罗氏集团,我会给罗氏集团的所有员工送出一盘有同样内容的录像带了,我会让那些员工好好看看小罗总屁股上那一颗痣。你说,这些员工看了录像带之后,他们还愿意让罗松来运营管理罗氏集团吗?当然了,如果你愿意拿罗松和罗氏集团的名誉赌一把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小杨姑娘现在还没满十八岁,老爹您不会不知道和未成年的姑娘发生关系意味着什么吧?搞不好,那可就是强奸罪。再加上他害得人家女孩得了绝症,情节严重,说不定罗松会在‘里面’蹲一辈子。” 不说别的,罗刚这夸大其词,颠倒是非黑白的口才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罗松和杨玲明明是被罗刚下了迷幻催情药设局陷害在先,明明是罗刚把正常的避孕药换成了过量服用会导致急性白血病的乙双吗啉。 此时,在罗永顺的面前,在罗刚的口中,一切都变成了罗松的责任。 在罗刚的整个计划中,三十六计算是让他玩明白了。他用那一场精心策划的饭局“暗度陈仓”,“瞒天过海”把催情迷幻药放入饭菜和酒水之中;后来,他又假扮好人,送出被“偷梁换柱”的乙双吗啉。最后,在和罗永顺谈判的时候,他又把全部责任推到了罗松的头上,让罗松“李代桃僵”。 罗刚的话的确把罗永顺震慑住了。他明白,现在所有的把柄都握在罗刚的手中。稍有不慎,罗松这一辈子就会毁在罗刚的手中。 为了罗松的将来,为了让罗松免于他想象中的牢狱之灾,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思虑再三,罗永顺决定把罗氏集团的所有权和经营权交给罗刚。不过,他这个决定也是有条件的。具体来说,罗刚想要接手罗氏集团,必须要等上五年。五年之后,罗刚就会成为罗氏集团权力最大的人。 罗刚自然不想等这么久,可是,罗永顺的态度坚决,他只好稍作妥协。 罗永顺知道,罗刚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整个罗氏集团。所以,只要自己承诺会把罗氏集团转交给罗刚,那么他在罗刚面前还是可以提出自己的条件。 之所以让罗刚等上五年,是因为到那个时候,罗松差不多已经留学归国了。而且,这五年之中,罗永顺在罗氏集团仍然有最大的话语权。这样一来,他至少能在物质上给罗松提供最大的支持。 罗刚不是傻子,他知道嘴里承诺的事情随时都可能变卦,于是他和罗永顺签订了罗氏集团公司在五年之后将所有权和经营权转交给他的承诺书。然后,双方按了手印,最后还有集团公司的公章在承诺书上盖章生效。 罗刚终于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东西。 这时的罗刚不会想到,一年多之后,他会成为杨汉霖的“复仇计划”的最后目标。那些糟蹋过杨玲的男人,周强、陈大海……杨汉霖一个都不会放过。 当然,罗松也是杨汉霖复仇计划的目标之一。虽然,杨汉霖曾经觉得罗松也是一个受害者,但是,如果杨玲没有遇到罗松,如果罗松不是罗永顺家的小儿子,那么杨玲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他女儿就不会莫名其妙地得了急性白血病。 不过,看在罗松和自己的女儿已经私定终身的份儿上,杨汉霖决定,在复活计划的最后阶段,他会把所有真相告诉给罗松。 第145章 小玉的解答 “这就是杨玲的悲剧的前因后果,如果杨玲没有爱上罗松,那么这个悲剧根本就不会发生,也就不会有发生在中岳县城的连环自杀事件。” 小玉坐在张雷的车里,终于讲完了关于杨玲的悲惨故事。 “这么说来,那黑雾的本事还挺大的,好像黑雾每附身一个人,它就知道这个人身上发生过的一切。我现在很好奇,黑雾的真身究竟是什么样的。”张雷饶有兴趣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但根据杨教授透露的情况,黑雾的真身应该是印巴文化中的某种神灵。根据目前已经发生的情况,我觉得,说不定《重生之书》中那个复活仪式是真的,是有效果的。”小玉惴惴不安地说道。 “你是担心复活仪式真的会起作用?然后杨玲会重生?”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我觉得这是一个悖论。我之前还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了。我觉得,这就是一个悖论。”小玉忧心道。 张雷有些不解,便皱眉问道:“怎么说?” “难道你没想过吗?如果杨玲真的死而复生,面对她的将是什么?是她的母亲和父亲先后为她而死。即便她真的活过来,她却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亲人。这样的复活,有什么意义呢?” 张雷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如果活过来的人不是杨玲,而是另外的某种东西,比如邪灵,恶魔之类的,那这人世间可能难免又会刮起一阵腥风血雨。” “对呀,你想想,这个复活仪式是要汲取至少十个人的灵魂才能成功。正常的仪式需要拿活人当祭品吗?” “逻辑上的确没毛病,但是据我了解,这个世界上复活亡灵的仪式,似乎就没有不邪恶的。不过,你既然想得这么清楚,当初为什么还答应杨教授参与这个复活计划呢?” 小玉感慨道:“时过境迁,当时的我想着也就是一个仪式而已。况且,当我听说了杨玲的遭遇之后,我心里也很气愤。我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有罗刚这种道貌岸然,人面兽心,卑鄙无耻,阴险下流的人。” “哈哈,罗刚的确很坏。你为了骂他,所有形容一个人恶贯满盈的词语都用上了。”张雷看着义愤填膺的小玉,一方面觉得她虽然沾染“风尘”,但是依旧保持着善良;另一方面,小玉愿意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去帮助杨教授推进“复活计划”,这份情义在这个人心不古、世情如纸的社会上更显得弥足珍贵。除此之外,他还觉得,小玉这份重情重义的性格还有些可爱。 “我恨不得骂死他。罗刚为了得到罗氏集团的控制权,便设计陷害罗松,杨玲只不过是罗刚的一枚棋子。从始至终,杨玲是最无辜的。” “也许,正如你所说,罗刚其实表面上油嘴滑舌,其实他是一个敏感多疑的人。正因为杨玲让罗松假装答应罗永顺会继承罗氏集团的产业,所以罗刚才怀恨在心,想要除之而后快。在罗刚的心里,只要能得到罗氏集团的控制权,所有的棋子都可以牺牲。” “罗刚这个畜生,对他父亲都敢动手,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小玉满脸鄙夷地说道。 “的确。不过我有一点还没想明白,既然杨教授通过触摸杨玲编织的那个同心结感知到了杨玲和罗松遭遇的一切,他也知道这个计划会有危险,那为什么还要让你和张明英掺和进来呢?”张雷疑惑地问道。 小玉忾然叹息:“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天底下做父母的,为了自己的儿女可以付出很多,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缓解张明英老师的抑郁症,自从杨玲去世以后,张老师在人前都是一副阳光开朗的样子,可是每当她和杨教授回到家里,或者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杨教授告诉张老师这个计划,张老师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但是,张老师的抑郁症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很严重了,以至于在和黑雾对抗这件事上,她失败了,所以,张老师后来成为了黑雾的第一个牺牲品。 张老师虽然口头上答应了杨教授的这个复活计划,不过,张老师觉得,杨教授是因为太过于想念女儿,所以才搞出了一个根本不会成功的东西。但是,尽管这样,张老师还是答应了杨教授的安排,去你老同学的诊所看病。当时张老师就看出那个杜小兰和唐医生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张老师在头晕的时候借机把杜小兰抓伤,其实就是想通过杜小兰,让黑雾附到唐医生的身上。” “但是,不对呀,文强说,他接到过好几个神秘电话,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是同一个人。他还叫我查过电话号码的机主,但是最后查到那些电话是从公共电话亭打过去的。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些电话就是杨教授打给文强的。文强说,这个人打过来的第一个电话就是向他求证,有没有告诉过罗刚关于长期过量服用乙双吗啉会导致急性白血病这件事。文强当时觉得莫名其妙,事后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杨教授又是怎么知道是罗刚故意让杨玲服用了乙双吗啉的呢?那个时候,黑雾应该还没有在罗刚身上起作用把?” 小玉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其实,那个时候罗刚已经被黑雾附身了,只不过,我之前一直暗中给罗刚吃止痛药,所以罗刚才没有头晕头痛的症状。我比张老师更早知道杨教授的复活计划。杨教授先把这个复活计划告诉了我,因为他知道我在夜总会干过,也知道罗刚在县城开了一家夜总会。所以,他觉得我去接触罗刚挺合适的。同时,这也涉及到我想对你说的,杨教授之所以请求我协助他完成复活计划的第二个原因,那就是‘求证’。” “求证?求证什么?” “求证这件事情是不是罗刚一手策划的。所以,在复活计划正式开始之前,我假装找工作,去悦城夜总会找罗刚面试。你知道罗刚的德性,所谓的面试,实际上就是要和他上床。只要他觉得满意,面试就可以成功。” “那面试肯定成功了。但是,还是不对呀。如果你要把黑雾传给罗刚,那首先你要被黑雾附身。目前所知的传播方式就两种,血液和性,难不成,你和杨教授……发生过了?”张雷一脸诧异地问道。 小玉朝张雷翻了一个白眼,嗔道:“你这脑袋里想什么呢?杨教授不是那种人。他要是真想和我发生关系,还用等到这个时候吗?他心里始终只有张老师一个人。但是,因为张老师的职业和罗刚的身份,他不可能让张老师去和罗刚接触,他一个男的,更不可能和罗刚接触。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我。为了杨教授和他的女儿,我愿意帮他们去做这件事。所以,杨教授用一根针扎了他的手指,然后我又用那根带血的针扎了我自己。” 张雷啧啧感叹:“你这……可真是自杀式帮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你自己的命也会搭进去,难道你不怕吗?” 小玉淡淡一笑,神色自若地回道:“怕,我当然也会怕。不过,我更希望罗刚这个人渣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我现在就是一个风尘女子,说好听点,是一个污泥中的花;说难听点,那就是个‘卖身’的女人。我这样的人,如果能帮杨教授复活他的女儿,如果能够帮杨玲报仇,那我的人生不是比绝大多数的风尘女更有价值吗?” 张雷佩服地点了点头道:“这点我倒是同意,你确实和那些沉沦在金钱和欲望之中的风尘女子不一样。如果你是个男的,你一定是一个豪杰。” “切,大男子主义。我是女儿身,就不能成为女中豪杰吗?”小玉呛道。 “当……当然可以。”张雷自知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便支吾着给自己打圆场。 小玉这才满意地笑道:“就是嘛。你可不要小瞧女人,关键时刻,女人能顶半边天。我虽然是杨教授计划中的一个推手,但是一般人根本做不了这个推手。后来,通过和罗刚的接触证明,陷害和侮辱、利用杨玲,是罗刚继承罗氏集团产业的野心计划的一部分。” “感觉杨玲就是一个倒霉蛋儿啊,可能换了别的女孩,也会成为罗刚的牺牲品。”张雷感叹道。 “是啊,杨玲其实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完全可以考上重点大学。可是,她偏偏遇到了罗松,罗松偏偏是罗永顺家的小儿子,罗松还有一个人面兽心的大哥罗刚。这些都是导致她成为悲剧女主角的原因。” “我还有一个问题,”张雷紧接着问道:“既然罗刚是造成杨玲得绝症死亡的罪魁祸首,为什么那黑雾却没有让罗刚自杀,反而让罗刚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呢?” “杨教授的意思是,复活计划已经启动并发挥了作用。凌辱过杨玲的周强、陈大海等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这说明,复活计划是有效的。杨教授准备让复活之后的杨玲亲自找罗刚报仇。” “那我的老同学,唐文强,他到底有没有用催眠的方式引导他老婆王悦自杀呢?”张雷满腹狐疑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唐医生有没有催眠他老婆自杀,催眠有没有效果,其实,这都很难说。不过,我知道的是,杨教授在唐医生去沱江市出差的第三天晚上打过一个电话。杨教授告诉唐医生说: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今天晚上给王悦打了一个电话,还对王悦说什么赶紧吃药,不然会死之类的话。我知道你会催眠,我还知道你和杜小兰的关系,最重要的是,我已经让王悦录下了你在电话中对她说的内容。” 张雷骇然道:“不会吧?杨教授难道还能控制王悦录下唐文强的电话录音?” “当然可以。不过,这话不准确。准确地说,是复活计划中的那团黑雾会控制一个人的精神和行动。实际上,王悦也是复活计划中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她本来可以不用死。”小玉解释道。 “我大概明白了。”张雷茅塞顿开地说道:“其实,王悦跳河的那天晚上,黑雾完全可以不让她死,但是,黑雾却那么做了。实际上,这只是杨教授的心理战术,他应该是想用这种办法来击溃文强的心理防线,好让文强心甘情愿地成为杨教授复活计划的推手之一。” 小玉听了张雷的这番话,不由得为之侧目。她由衷敬佩道:“张主任不愧是省公安厅的法医中心主任,分析能力挺强的。杨教授知道唐文强心里的想法,所以便通过黑雾操控着王悦,提前在家中录音机里面放了一盘空白磁带。那天晚上唐文强和王悦的通话内容,全在那盘磁带里。” “还好中岳县公安局没有找到这盘磁带,不然的话,文强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张雷感叹道。 “对呀,杨教授也知道,唐医生虽然有谋杀王悦的意图,但是,催眠杀人的难度毕竟还是太大了。更何况,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单靠催眠这个手段,不太可能让王悦自杀。所以,杨教授才通过黑雾达成了唐医生的愿望。” “那盘磁带呢?杨教授是怎么拿到手的呢?” “那天晚上,王悦出门的时候,拿了一张牛皮纸包了起来,然后黑雾控制她走出小区之后,把那盘磁带放在了小区外面一处隐蔽的灌木丛中。然后,杨教授第二天回到中岳县取走了那盘磁带。唐医生后来之所以没有被定罪,就是缺少最关键的证据。但是,如果公诉方有了这盘磁带的话,那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唐医生很可能已经去坐牢了。其实杨教授也知道,唐医生其实是无辜的,所以,他曾经说过,要把这盘磁带和他自己一起埋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盘磁带应该已经和杨教授,和杨玲的尸体一起埋在幽冥鬼谷那个堰塞湖下面了。” 张雷听了小玉的叙述,不禁感慨万千。 唐文强自认为自己很聪明,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被迫成为了杨汉霖教授的“棋子”和警方面前的烟雾弹;白小飞聪明又执着,可是,连白小飞也没有看清连环自杀事件的全貌。虽然,白小飞在杨教授的复活仪式的最后关头毁掉了幽冥鬼谷中那个山洞,但谁又知道,复活仪式是否已经完成了呢? 也许,杨玲会和她的父亲杨汉霖一起沉睡在那个堰塞湖湖底。 也许,杨玲会如杨汉霖心中期盼的那样复活。 不过,复活之后的杨玲,还会是杨玲吗? 第146章 小玉的暗示 小玉离开悦城夜总会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小玉把杨汉霖教授复活计划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张雷。 “出来的时间挺长的了。该送你回去了。”张雷平心静气地说道。 小玉的脸上有一丝嗔怨,似乎不想这么快回到那个“狼窝”之中。 “怎么?听完我说的故事就想打发我走啊?你难道不想给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杨教授复活计划的参与人的呢?” “自从中岳县城发生连环自杀事件,我就关注到了这件事。准确地说,是在王悦自杀以后吧。这次的事件,如果只有张明英一个人自杀,其实,大家会觉得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自杀而已。但是,后来王悦成为了第二个自杀者。而且,我的老同学文强还因此成为被告,差点就进去了。幸运的是,这个案子的主审法官比较负责,当时给文强定罪的证据不足,所以他被无罪释放了。” “这要感谢杨教授没有交出那盘磁带。否则的话,唐医生背上一个谋杀妻子的罪名,不知道会在牢里蹲多少年。” “是啊,”张雷感叹道:“其实,我认为杨教授那个时候没有把磁带交出去,可能还有另一层原因,那就是,在复活计划完成之后,他可能会把那盘磁带交给警方,把连环自杀事件的矛头再次指向文强。” 小玉惊讶道:“不会吧?杨教授应该不会这么做。” 张雷淡淡笑道:“谁知道呢?总得有人对连环自杀事件负责吧?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现在杨教授已经被埋在那个堰塞湖底下,这些猜测就永远没有办法证实了。” “不,我肯定杨教授不会这么做。因为你这个说法有一个巨大的漏洞。”小玉以一种无可置疑的语气反驳道:“如果杨教授把这盘磁带交出去,那别人会问他,这盘磁带是怎么到他手中的。他该怎么回答?难道他说,他会感应黑雾?所以知道有这么一盘磁带。可是,王悦又怎么会像一个预言家一样提前知道唐医生会给王悦打这个催眠电话呢?所以,这根本经不起推敲。” 张雷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尴尬地笑道:“哎呀,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结果没想到被你怼得下不来台了。确实,从逻辑上分析,杨教授那个时候不会交出磁带,但是这不等于复活计划结束以后,或者杨教授死亡以后,这盘磁带不会被警方发现。当然,你说的也很有道理,我看,你比我更适合搞刑侦工作,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的组织?” “你觉得我合适吗?”小玉惶然问道。 “当然了,你的逻辑思考能力挺强的。而且,你现在的职业也可以很好地掩饰你在组织内的身份,并且,根据你以往的经验,你还可以胜任一些特殊的工作。” 小玉朝张雷翻了一个白眼,生气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是因为我是一个风尘女子吗?还‘特殊工作’,估计就是用肉体换情报吧?” “这……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长得这么漂亮,继续在夜总会这样的地方工作,真的挺可惜的。如果加入我们这个组织,肯定不是用肉体换情报,而是用你的美色专门对付像罗刚那样的人渣。” “我明白了,不出卖肉体,出卖色相呗?”小玉露出一丝鄙夷,然后风情万种地笑道:“好吧,我考虑一下。我知道你也是出于好心。不过,你扯远了,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到现在还没回答我呢!” “你可真是贼精贼精的,我故意岔开话题,你居然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张雷无奈地笑道。 “那当然,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想知道的,你也要告诉我。” “好吧,我告诉你。自从王悦自杀,文强惹上官司之后,我就知道这件事可能并不简单。后来,文强主动给我打电话,说连环自杀事件的死者都患有头痛症,还能看到黑雾,而正常人是看不到黑雾的。而且,在中岳县城发生连环自杀事件之前,他就接到过一个神秘电话,问他关于乙双吗啉过量导致白血病的事情。” “我明白了,你应该是派人秘密调查过中岳县最近一两年内因白血病死亡的死者信息了吧?”小玉豁然开朗地说道。 “对。但是要纠正一点,我们调查了中岳县三年内死于白血病的死者信息。很快我们就锁定了一个叫杨玲的女孩子,也就是杨教授的女儿。因为由过量服用乙双吗啉导致的白血病一般为急性早幼粒细胞型白血病,中岳县人民医院有记录的因为这种白血病死亡的患者只有杨玲一例。查到这个结果以后,我又调查了杨玲的父亲和母亲的信息,然后知道了张明英是中岳县中学高中部的语文老师,杨教授则是西川大学研究亚洲历史和考古学方面的教授,尤其对南亚的印巴神秘文化,以及尼泊尔一代的佛教文化深有研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对杨教授使用了监控和监听的手段,但是杨教授是一个城府颇深的人,他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尤其是当中岳县刑侦队长刘建超到省城找过他之后,他做事就更加谨慎了。所以,我一直不能确定他就是连环自杀事件的始作俑者。” “那后来又是怎么确定的呢?”小玉听得津津有味,不失时机地追问道。 “后来,中岳县因为头痛症和黑雾导致的自杀者越来越多。我和文强的心里也挺着急的。幸好,有一个人在这个过程中给我们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信息。” “谁?” “李勇!悦城夜总会的保安队长,文强同父异母的弟弟。还记得小燕跳楼自杀之后,丁香当着警察的面和你吵架的事吗?” 小玉点了点头道:“记得。” “那就对了,当时李勇是保安队长,警察询问你、丁香和小雅三个姑娘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偷听。丁香说你来这个夜总会没有多久,然后就头痛症就这么传染了。丁香以为你是为了勾引罗刚故意传播这种头痛症。后来,文强从李勇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文强又告诉了我。我和文强都觉得,丁香的怀疑不是没有理由的,只不过,你故意传播头痛症,不是为了争所谓的夜总会头牌,也不是为了讨罗刚的欢心,而是另有目的。后来,我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查到了你的身份,没想到你居然曾经是杨教授的学生。” 小玉淡淡一笑,释然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认为这只是一种巧合呢?” 张雷半眯着眼回答:“我相信巧合,但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巧合很少。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只有蓄谋已久的精心策划。所以,我想,小燕之所以会死,她应该也和杨玲的事情有关吧?” 小玉似笑非笑地说道:“的确。杨玲被罗刚骗到悦城夜总会那天,罗刚让小燕给那几个臭男人下了迷幻催情药。如果小燕没做这件事,也许杨玲被凌辱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但是,也很难说,因为男人本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动物。” 张雷无奈地笑道:“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说的这样管不住下半身,但是大部分男人确实很难抵抗自己的欲望。我现在能够理解小燕为什么会死了,跳楼跳了两次,真是无处可逃。自从小燕死了以后,我就让监控杨教授的人偷偷潜入了他的办公室,然后从他办公室的抽屉中发现了一本《重生之书》,这本书的大部分内容都是梵语。我还为此去请教了通晓梵语的泽旺多吉教授,他说书里面的内容大致说的是一种可以复活亡灵的巫术,要复活一个亡灵,至少需要汲取九个人的灵魂。连环自杀事件,再加上后来杨玲的尸体被盗,杨教授又不知所踪,我们更加确定,杨教授正在按《重生之书》上面的内容复活他的女儿。” “所以,你们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了刘建超队长?” “对,事态紧急,我们也没办法。确定连环自杀事件背后真凶的机会不多。如果杨教授死了,那这一切也许就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一切的一切,终于真相大白了。但是,张雷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小玉的眼里也有一丝难掩的哀伤。 “哎,想想挺难过的,杨教授为了复活自己的女儿,真是用心良苦。可是,为了这个复活计划,他和他老婆最后都死了,你说,这一切,值得吗?”张雷感叹道。 “你没有儿女,你不懂父母为了自己的儿女可以牺牲到什么程度。杨教授的计划不仅仅是要复活杨玲,还要为杨玲报仇。现在,虽然我们不知道杨玲是否真的能复活,但是,杨教授的这个计划,总算是给杨玲报了仇,那些伤害侮辱过杨玲的臭男人,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小玉恨恨地说道。 “可是罗刚呢?罗刚现在还逍遥自在呢,他并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张雷摇头道。 “其实我也很困惑,但是杨教授在去幽冥鬼谷之前曾经给我的bb机留言:保全自己,别擅自行动。黑雾说,它会亲自复仇。” “哦?这么说来,杨教授笃定他女儿会复活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罗刚的身边,随时有机会杀了他。但是杨教授不想让我这么做,他不想为了自己的女儿让我成为杀人犯。” “看来杨教授还是挺在乎你的!” “对,也许在他眼里,我就像是他女儿一样吧!另外,我还要感谢你和唐医生。”小玉微笑道。 “啊?感谢我们做什么?”张雷不解地问。 “你们没有向警方透露我在杨教授复活计划中担任的角色呀!” “哦,这个,文强特别对我交代过,不要对警方说关于你的事情。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像他那个助理吧,他好像挺在意的,说不想给你添麻烦。” 小玉明白了,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在悦城夜总会,喝醉后的唐医生把自己当成了杜小兰,心中一直愧疚;又或许,唐医生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不过现在,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时间差不多了,送我回去吧!”小玉主动说道。 “好嘞!”张雷爽快地回道。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仿佛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又仿佛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 在把小玉接出悦城夜总会之前,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张雷运用“时空凝滞之术”把罗刚冻结在他的办公室,出门后还在办公室门外挂上了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待会把小玉送回悦城夜总会以后,他会再次在整个悦城夜总会范围内施展“时空凝滞”,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下牌子,然后在离开悦城夜总会之后,解除悦城夜总会整个区域,包括罗刚身上的“时空凝滞”。 要告别了,小玉突然说道:“我觉得你和你们这个‘组织’挺神秘的,而且,我觉得你和别的男人确实有点不一样。” 张雷对小玉的评价有些惊讶,便不好意思地笑道:“真的吗?那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邀请?” 小玉有些羞惭地回答:“我可以考虑做你的助理。就像唐医生身边的助理杜小兰一样。不过,我这样的风尘女子,有什么资格提这样的要求呢?” 说完,小玉便转身离去,给张雷留下了一个难忘的背影。 小玉的一番话让张雷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他心中似乎冒出了十万个问题。 “小玉这是在说什么?她……她居然想做我的助理?有资格吗?没资格吗?哎,一团乱麻!头疼!” 哎,这个傻男人! 小玉回到悦城夜总会以后,被张雷凝滞的时空又重新流动了起来。她知道,这些都是张雷做的。这个神秘的男人,就像会变魔术一样凝滞一个区域内的人对于时空的感知。 小玉觉得,张雷的身上有一种既神秘又幽默的气质,性格方面还有点憨傻。她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张雷撩动了。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回到悦城夜总会,她还得继续面对罗刚那张道貌岸然的嘴脸。 自从小燕跳楼自杀以后,张雷运用技术侦查的手段获得了小玉的bb机传呼号码,然后第一次和小玉取得了联系。他记得他和小玉的第一次电话,从电话交流到真实的见面,这个过程就像梦想照进现实一般。 张雷觉得,第一次见到小玉的感觉是意外的。他虽然知道小玉身在风尘,但是,她的身上却有一种不同于一般风尘女的知性和优雅,小玉的谈吐也不像别的风尘女子那样粗鄙恶俗。 这天晚上,小玉临走前扔下的这句不明不白的话,让张雷像丈二金刚一样摸不着头脑。 第147章 罗刚的信 小玉回到悦城夜总会之后,径直走进了罗刚的办公室。然后娇滴滴地喊道:“刚哥,有没有想我?” 罗刚一脸诧异地问道:“你不是说你要出去走走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我走了啊,在外面转了大半天了。你看看,我出去的时候几点钟了?现在又是几点钟了?你肯定是睡着了。” 罗刚看了看手腕上的名贵手表,心中大卫疑惑地说道:“你出去两个多小时了,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好像你才出去了十几分钟。” 小玉故作妖娆,嗔怪道:“讨厌,明明就是想我了,还不肯承认。” “小玉儿,你就别跟我腻歪了。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我心里烦着呢!我真是没想到,李勇居然是唐文强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更没想到之前的头痛症居然是杨玲那个贱种的父亲一手制造的。” 小玉听到罗刚的话之后脸色微变,但很快她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故作惊讶地问道:“啊?不会吧?你说的杨玲,是不是罗松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孩?” 罗刚坏笑道:“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是玩儿过倒是真的。” 小玉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自从到悦城夜总会工作这几个月来,她无时无刻不像一个精神分裂的双重人格患者一样生活。 在罗刚的面前,她是那个风骚妖娆的小玉。而真实的她,心中对罗刚的厌恶之情无以复加。 但是,为了杨教授的复活计划,她必须冷静克制,保持自己的理性。虽然现在杨教授很可能已经死了,但是,她作为这个复活计划唯一还活着的人,必须继续把这出戏演下去,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找到对付罗刚的办法。 杨教授对她的叮嘱她不敢忘记:保全自己,别擅自行动。 小玉叹息道:“哎,你说杨玲这个小妹子,真是可惜,要是真的跟罗松好了,以后的生活肯定衣食无忧,过得会像千金小姐一样。只是她红颜薄命,没有这个福气。” 罗刚冷笑道:“也不一定。她如果嫁给罗松,对她可能是好事,但是对我来说不是好事。这个女孩儿的心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幸好她得了绝症,也免得我动手了。” 小玉心想,你这个人渣,本来就是你把杨玲害死的,却在我面前装无辜,真是厚颜无耻。不过,她表面上还得附和罗刚,于是便说道:“就是,跟刚哥你作对的,哪怕是一把草都要割了。” 罗刚对小玉的回答很是满意,便拍了拍大腿,示意小玉过来坐下。 小玉有些羞怯地走了过去,缓缓地在罗刚的大腿上坐了下来。 罗刚搂着小玉的腰肢,淫笑道:“我夜总会那么多的女孩子,还是你最懂我,要不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呢?” 说完,罗刚就闭上眼开始在小玉的胸前闻了起来。 “哎,真香。不是香水的香味,而是你的体香。” 小玉心里都快被罗刚恶心吐了,不过,她还强颜欢笑道:“哎哟,刚哥,你尽会拿我寻开心。你喜欢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如果要说排名的话,我估计要排到一百名之后了。” 罗刚刮了刮小玉的鼻子,假装生气道:“不许胡说,以你的身材和样貌,在咱们夜总会必须排进前三。但是,谈吐和气质方面,她们都比不上你,所以,说你排第一也不为过。” 小玉淡淡一笑:“刚哥,你又在开玩笑了。我哪能排得上第一啊?第一应该是小燕,第二是小雅,我勉强就排个第三吧。” 说到小燕,罗刚的脸变了颜色,他愣了几秒钟,然后说道:“别提小燕了,她人已经不在了。” “好吧,刚哥,有一点我觉得挺奇怪的。就是前一阵子县城闹得鸡飞狗跳的连环自杀,跟咱们夜总会有关系就有四个人,周强、陈大海、小燕、李勇。对了,还有周强的老婆。另外,还有一个是唐医生的老婆,也到咱们夜总会里来玩过。你说,咱们夜总会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小玉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故意装神弄鬼地问道。 罗刚虽然胆大,却唯独怕鬼。但是,他还是在小玉的面前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凛然道:“别胡说八道,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都是县城里的老百姓添油加醋传出来的。” “可是,就算是传说,跟咱们夜总会有关的好几个人都自杀了。如果不是闹鬼,那一定是周强和陈大海她们做过什么坏事。刚哥,他们是不是欺负过杨玲啊?不然怎么黑雾没有让别人死,却让他们两个死了?”小玉说完,做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罗刚心中有些不快,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了。 “做过什么?这我怎么知道?再说了,他们是我夜总会的客人。他们做过什么我能随便打听吗?你也不要瞎猜了,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小玉心想,罗刚这个老狐狸还真是老奸巨猾,一问到关键的问题就避而不答。虽然罗刚不肯承认,但是,越不想承认的事情,就越想逃避。 “好吧,”小玉无奈道:“我只是好奇而已。我还不是为了刚哥你着想嘛。你看看咱们夜总会,现在的客人好少哦,就是因为连环自杀的事情,吓得那些客人都不敢来了。” “没事儿,慢慢会好的。大不了,我们把夜总会开到别的城市。”罗刚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是,你舍得吗?这个夜总会是你一手张罗开起来的。除了那个迎宾饭店,还有这个夜总会是你在亲自管理。你们罗家别的资产好像都是你父亲在经营吧?” 罗刚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呵,现在的确是我父亲在经营,不过,再过几年,整个罗氏集团的控制权都会落在我的手里。” “哦?”小玉的眼中放出喜悦的光芒,“真的吗?你父亲答应了?真厉害啊,刚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罗刚眼神一凛,说道:“你可爱是挺可爱的,就是问题太多了。跟你无关的事情也要瞎打听。” 小玉嗔怪道:“唉哟,刚哥,你又嫌弃人家了。我问你爽不爽的时候,你可没有说我问题太多。我关心一下你的事业,你就说人家问题多。哼。不想理你了。” “好了好了,我的小乖乖,别生气了好不好?你只要不这么八卦,你就是我心中最可爱的女人。”罗刚哄起女人来面不改色,足见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情场高手。 “我也不想打听,可女人不就爱八卦嘛。而且,这毕竟和你的事业有关,我也只是关心关心。” 罗刚一脸坏笑地在小玉的身上来回游走。他一边摸一边说:“放心,等你将来做了我罗刚的老婆,我就告诉你。” “嘁,”小玉鄙夷道:“我倒是想飞上梧桐树,变成一只凤凰。可是,谁知道我在你的心里是野鸡还是乌鸦呢?就怕我有这个心,没有这个命。” 罗刚紧紧搂住小玉的腰,连哄带骗地说道:“怎么会呢?只要你和刚哥我一条心,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小玉自我解嘲地笑道:“算了吧,刚哥,我还以为你说保证会娶我,可是你连这种话都不会说,我又能说什么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将来都是不切实际的,还不如好好把握现在。” 罗刚淫笑道:“对啊,将来怎么样谁都不知道,还不如好好把握现在。” 说罢,罗刚便一把将小玉紧紧抱住,嘴巴贴上小玉的朱唇开始亲起来…… 头痛症在县城流传的时候,罗刚一开始只是当成饭后谈资看待。没想到,头痛症不知道什么时候传进了悦城夜总会。 但是,这还没什么。可偏偏,周强和陈大海两个人先后自杀。另外两个凌辱过杨玲的夜总会常客,也遭遇意外而死。连自己暗中指使给这几个男人下迷幻催情药的小燕,也自杀了两次。 这就很诡异了。 罗刚直觉事情不太对,这些死者,都是“那件事”的当事人或者帮凶。当这几个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的时候,罗刚几乎整日都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 罗刚也有头痛症,也能看到黑雾,他甚至有好几次看到,黑物质中隐约显现出了一张脸,那张脸就是被他设计害死的杨玲。 每次罗刚看到杨玲的脸的时候,都怂得当场下跪,磕头求饶。 “小杨妹妹,求求你,别吓大哥。你得病的事情和我无关,我没有害你。” 黑雾中的那张脸露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然后又消失在了黑雾之中。 罗刚不愧是人渣中的战斗机。就算在黑雾中看到杨玲的幻象,仍然还能死不认罪,满口谎言。 他当然不会承认他对杨玲做过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他还没有获得罗氏集团的控制权,罗松还在国外留学,这些都是足以让他睡不安稳的危险因素。 好在半个月前,中岳县公安局向全县发出通报,“连环自杀事件”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通报说,这一恐怖事件的缔造者,是一个死于白血病的女孩杨玲的父亲杨汉霖。杨汉霖利用某种邪教的巫术,妄图复活他死去的女儿,从而导致了县城六人接连自杀的悲剧。中岳县警方通过不断地摸排,终于锁定了嫌疑人。在嫌疑人妄图复活他女儿的仪式上,警方成功阻止了这种邪恶的巫术,并当场击毙了嫌疑人。 这则通报,只是根据刘建超的事件报告做出的一个面向公众的一个陈述,为了安抚人心,也为了替白小飞保密,刘建超在事件报告中并没有提及和被附身的杨汉霖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对战的事情。 看到这则通报的时候,罗刚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心想,自己担惊受怕这么久,每天都想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我。这下好了,杨玲的父亲居然被警方击毙了。扰乱他心神的头痛症和黑雾,似乎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杨玲啊杨玲,不怕你父亲会巫术,那又怎么样?只要和我罗刚作对的,连老天都要帮我。” 看到通报之后的第二天,罗刚决定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他决定,把所谓的“真相”告诉罗松。于是,他给罗松寄去了一封信。 信件的内容如下: “亲爱的弟弟,不知道你在国外过得怎么样呢?应该还比较顺利吧? 现在的你,是否已经忘记了那个你曾经深爱过的杨玲了呢?还是说,你现在仍然对她念念不忘呢? 大哥要对你说一声抱歉,当初你出国之后不久,我和父亲就告诉你,杨玲移情别恋了。 你说你不信,还说要回来亲自问问她。父亲还为此派了两个保镖到英国,限制你的行动,不让你回国。 你一定很委屈吧?一定很气愤吧?你一定不相信杨玲会对你变心。 是的,杨玲的确没有变心。只是,我们你知道之后,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所以,我一直不忍心告诉你真相。但是,如今,杨玲和父母一家三口都去世了,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吧? 全都因为你! 杨玲是第一个去世的人。就在你出国之后的一个多月,她就因为急性白血病而去世了。 在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身体状况其实已经不太好了。但是,你太粗心了,居然没有发现。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得白血病吗?因为杨玲对我说,可能是吃了过量的避孕药和抗菌消炎药造成的后遗症。这些药,可是你亲手给她的,是你看着杨玲吃的。是不能过量的,但是,你却没有阻止她,而是顺了她的心意。 是你间接地害死了你最爱的女人。不,是你亲手害死了她。小杨去世之前太可怜了,她一直还念叨着你,说什么‘生不同时死同穴’,还说你答应过会娶她,可是却去国外逍遥快活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国内等死,连她死的时候,都没看到你。 你太狠心了。现在你们说的那些情话已经变成了笑话。你口口声声说你和我不一样,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人渣。如果你真的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你真的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那就不应该对你所谓的‘最爱’的死亡无动于衷。 所以,我隐瞒了这么久,但是今天,我再也瞒不下去了。因为,杨玲的父亲为了让她复活,居然使用了邪教的巫术害死了好几个人,最后杨玲的父亲也死了。 杨玲的父亲才配对杨玲说‘最爱’两个字,但是你不配。 抱歉,实在忍不住告诉你这个真相。因为,杨玲太惨了,惨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大洋彼岸,收到这封信之后的罗松看到信的内容,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他不敢相信,杨玲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父亲和大哥还骗他说杨玲移情别恋了,真相却是她已经得白血病去世了。罗刚还说,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罗松似乎整个人都崩溃了。他全身瘫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跪在地上,嘴里一边呼唤着杨玲的名字,一边捶胸顿足,失声痛哭。 第148章 罗松的遗书 这天晚上,中岳县首富罗永顺的西式别墅内,罗永顺和林玉霞正坐在餐厅的一侧。在他们的对面,罗家的大儿子,中岳县有名的花花公子罗刚。 林玉霞泪眼汪汪,哭得双眼都肿了。罗永顺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罗刚。 罗刚却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嬉皮笑脸地问道:“老爹,老妈,今天这是咋回事啊?把我叫回来,却又不说话。老妈哭得这么伤心,您倒是别哭啊!我还没死呢!” 林玉霞含着泪眼狠狠地瞪着罗刚,训斥道:“你要是死了就好了。我林玉霞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你想独吞罗氏集团就明说,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地害你亲弟弟?” 罗刚装作一头雾水的样子,问道:“这是怎么了?老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罗松人在国外,我一直在国内,我怎么能害他呢?您尽给我开玩笑。” “你没害罗松?那你给他写的那封信说了什么?难道你心里没数吗?我们隐瞒杨玲的事情隐瞒了这么久,你却把杨玲的死讯告诉了他。你居然还说是你弟弟害死了杨玲,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林玉霞痛心疾首地质问道。 罗刚被林玉霞数落得有点不快,便不耐烦地嚷道:“老妈,我不就是把真相告诉了罗松吗?你们居然还怪起我来了。前一段时间,杨玲的父亲在县城里搞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害得我的夜总会死了一个小妹,一个保安队长,还有两个自杀的是曾经在我夜总会玩过的客人。现如今,中岳县那些人说到‘悦城’就害怕,说连环自杀事件和我的夜总会有关系,我的生意现在一落千丈,这不怪罗松,怪谁呢?难道还不准我开口说话吗?” “胡说八道,”林玉霞当即反驳道:“你的夜总会生意不好,跟你弟弟有什么关系?连环自杀事件有两个去你夜总会玩过的客人自杀跟你弟弟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当大哥的不为自己的弟弟着想,颠倒是非倒是一套一套的。罗家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我们的耻辱。” “哈哈,耻辱?”罗刚仰天笑道:“老妈,我一向敬重你。可是你居然也不问青红皂白,一个劲地袒护你的小儿子罗松。你说我颠倒是非?那好,当初难道是我搞了那个姓杨的女孩儿?难道是我非要谈恋爱?难道是我三天两头的跟人家女孩幽会?说我是罗家的耻辱,的确,在你们的眼里,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是罗家的耻辱?我想要的你们不允许,我的意见你们从来不尊重。现在反过来说我是罗家的耻辱?拜托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想想,我这个耻辱,就是你们二位培养出来的。” 林玉霞被罗刚怼得无言以对,只好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你这个不孝子,你从小到大生活条件虽然不如你弟弟,但是从不缺吃少穿的,现在反倒指责起我和你父亲来了?” “我怎么敢指责你们呢?我无非是分析一下你说我是罗家的耻辱的原因而已。老妈,你不会连这些话也不让我说吧?”罗刚恬不知耻地回道。 “行了,玉霞,你也别动气了。你这个大儿子出息了,翅膀硬了。现在本事大得很。你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听不进去。你说一句,他能回你十句,你说得过他吗?既然说不过,那就想开些,就当没有这么个儿子。”罗永顺在一旁好言好语地安慰道。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罗刚是罗松的大哥,不好好关爱自己的弟弟,反而写信去刺激他。现在倒好,罗松人不见了,还留下了一封遗书。罗松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林玉霞说罢,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罗刚眼前一亮,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他之所以给罗松写这封信,就是想把歪曲的“真相”告诉罗松。他把自己做的恶行推到罗松的头上,就是为了彻底击溃罗松的精神防线。如果罗松因此而发疯,那罗刚就算是少了一个争夺罗氏集团的竞争对手。如果罗松真的想不开去寻死,那罗刚就会更开心,这样一来,罗刚就再也不担心罗松会和自己争夺家产了。 虽然罗刚心里偷着乐,但是表面上,他还得装出一副既惊讶又伤心的样子。 “老妈,你说什么?罗松失踪了?还留下了一封遗书?不会吧?我就是把杨玲和她父亲的事情告诉了罗松而已,他不至于这么脆弱吧?哎,我这个傻弟弟,就是受不了挫折,太脆弱了。” 罗永顺脸色铁青地叱骂道:“你还有脸说?这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说罢,罗永顺把一张海外传真回来的文件扔到了罗刚的面前,继续怒斥道:“你写的信的内容我和你妈都看过了,你这哪里是告诉你弟弟真相啊?你这话里话外就差明说你弟弟不配活着,应该去死这样的话了。” 罗刚快速回顾了一下自己写给罗松的信件内容,然后厚皮老脸地替自己申辩道:“老爹,你说这话可就有点过了啊。我哪里说他不配活着,应该去死这样的话?这明明就是你们二老自己瞎琢磨。再说了,罗松现在人不见了,他身边不是有两个保镖吗?你赶紧让两个保镖去找人去呀。咱们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干着急也没用。” “这还用得着你说吗?”罗永顺横眉冷眼地说道:“这个信件就是保镖传真回来的,一起传真回来的还有罗松的遗书。你好好看看吧!” 说完,罗永顺又把另一张传真件扔到了罗刚的面前。 罗刚拿起这张远渡重洋的传真,细细地阅读起来。他心想,这可是亲弟弟的遗书,一定要好好品读一下。这个弟弟和他正好相反,从小到大都是父母眼中的骄傲,得到的东西是最好的,得到的爱是最多的。这个弟弟不仅是罗刚的反面教材,还是和罗刚争夺罗氏集团的有力竞争对手。 如果罗刚没有偷偷拍下罗松和杨玲的“激情录像”,那罗永顺绝不会答应把罗氏集团的控制权交给他。如果唐文强没有告诉罗刚乙双吗啉的事,那么罗刚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绝妙的毒计。如果罗刚没有偷梁换柱地让杨玲服下过量的乙双吗啉,那么杨玲就不会得急性白血病。如果罗刚没有让小燕给夜总会那几个常客服下迷幻催情药,如果周强、陈大海等人没有凌辱过杨玲,也许他们就不会死。如果杨玲没有死,那么杨汉霖就不会用邪恶的巫术复活杨玲,那么中岳县城也就不会发生连环自杀事件。 可是,没有如果。如果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罗刚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仍然是父母眼中的“耻辱”。除了悦城夜总会和迎宾饭店,罗氏集团的其余资产,他罗刚根本没有机会得到控制权。 现在,事情的所有走向都在罗刚的预料之中。再过几年,他就可以从罗永顺的手中夺过罗氏集团的全部控制权。 如果罗刚没有这些步步为营的谋划,恐怕他也不能这么快,这么顺利地获得罗永顺的书面承诺。 当然,罗刚还要排除这个计划中所有潜在的隐患,罗松就是这个计划中最大的隐患。 虽然罗刚和罗永顺商量好了,让罗松尽量待在国外,不要回国,否则,他手里的“激情录像”可能会在“无意中”泄露出去。虽然杨玲已经去世,但是罗松还是会成为公众口诛笔伐的对象。甚至,罗刚还可以请媒体带带风向,说罗家纨绔小儿子罗松扔下未成年情人出国,涉嫌强奸未成年女性,害得情人得白血病等等。 总之,各种污言秽语都可以往罗松的头上泼。罗松即便回国,等待他的也是罗刚精心设计好的泥潭。 但是,如果罗松对媒体的评价并不在乎。反而对杨玲真正的死因产生了怀疑,那么罗刚的整个计划就会受到最严重的挑战。甚至,如果罗松发现了杨玲死亡的真相,罗刚甚至可能被罗永顺扫地出门。 罗刚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他要不惜一切地击垮罗松;他要提前把那些脏水往罗松的身上泼。只要罗松疯了,最好是死了,那么罗刚今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所以,此时此刻,罗刚看着罗松写下的遗书,就像是在欣赏自己的“胜利宣言”。 罗松的遗书内容如下: “父亲,母亲,大哥: 对不起!我要对你们不告而别了。在英国留学的这段时间里,我和以前一样努力。但是,我过得并不快乐。甚至我已经抑郁了。 父亲派出的两个保镖,名义上是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实际上却是监视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不想自己再被当成温室中不知道风雨和阳光滋味的花朵。 直到前两天,我收到大哥的来信之后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派两个人来监视我。你们只是怕我知道小玲已经去世的消息。 之前,你们告诉我说,小玲移情别恋了。我觉得这个说法很荒谬。小玲和我,我们知道彼此的心意,小玲用她和我的头发编了两个同心结,我们甚至已经私定终身。在国外的一年多,我一直把这同心结带在身边。 我以为,你们只是为了让我好好学习才说杨玲移情别恋了。没想到,真相却是她已经离开了我。更加残酷的真相是,她的死,我有最大的责任。 我不该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和她偷尝禁果;我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她约会,让她沉沦在我爱的深渊之中;如果这些事情没有发生,她就不会吃那些药;如果她没有吃那些药,就不会得绝症,她就不会死。 大哥骂我骂得对,我是个人渣。如果我真的爱她,怎么舍得离开她来英国留学呢?她临死前,一定有很多不舍。可是,我这个曾经说‘最爱’她的人,却没有陪在她的身边。我多么可笑啊!我这样的渣男,怎么配对小玲说出‘最爱’两个字呢? 我向国内的高中同学打听过了,小玲的母亲前一段时间自杀了,她的父亲为了复活她,居然想到了邪恶的巫术。我能想象到,小玲的母亲和父亲对她的爱有多深,在她去世后有多么绝望。所以,他们才会用极端的方式来面对小玲的死亡。 而我呢?我什么都做不了。知道小玲去世的消息之后,我只能落下于事无补的眼泪。所以,我不仅是个渣男,更是个胆小鬼。 我对小玲亲口承诺过,会娶她做我的妻子。但是,这个承诺,这辈子再也无法实现了。我之所以答应你们出国留学,就是因为想给小玲美好的将来。可是,我们的将来没有了。那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小玲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往后余生,漫长的岁月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煎熬。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自我了断。 大哥,对不起,我以前老是直呼你的名字。现在回想起来,我太没礼貌了。 父亲,母亲,对不起,儿子不能给你们尽孝了。这份重担,只有请大哥代劳了。 我最想对小玲说对不起,但是,她已经听不到了。 如果说我对这个世界还有一丝留恋,那就是因为我和小玲曾经度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但是,过去越美好,现在就有多痛。 写到这里,我又想哭了。我真没出息。 父亲,母亲,大哥,请你们好好保重。这辈子,我给你们添的麻烦太多了。所以,我要一个人悄悄离开。 千万不要来找我,我不想你们因为罪无可恕的我而再平添许多麻烦。如果你们只是想让我活下来的话,这等于无谓地延续我心中的痛苦和愧疚。即便我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我想,你们也不想看到我变成这样吧。所以,请你们原谅我。我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开,这对你们,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1993年九月,罗松,绝笔!” 罗刚看完罗松的遗书,不禁心花怒放,可是脸上却要装出一脸愁容,这对他来说太难受了。此刻,他只想放声大笑,他甚至想扭秧歌,还想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举杯豪饮,弹冠相庆。 “老爹,那现在怎么办啊?要不,让那两个保镖好好找找?”罗刚矫情饰貌地说道。 罗永顺冷言冷语地说道:“还找什么找?英国那么大,两个保镖上哪儿找去?他自己造的孽,自己要寻死,谁也拦不住。就算找到了,带回国了,我也不能24小时守在他身边。” 林玉霞听了这话哭得更伤心了,她指着罗永顺的鼻子指责道:“亏你还是罗松的父亲,没想到你这么冷酷无情。自己的儿子要寻死,你却不管不顾,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 “我如果不这么冷酷无情,就不会建立起罗氏集团。如今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罗松这混小子却这么不省心,为了一个女人寻死觅活,实在让我太失望了。”罗刚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罗永顺,这么多年来,我以为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没想到,我今天才发现,你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这么刻薄寡思。我真是瞎了眼了。我告诉你,必须找松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你不找松儿,那我就跟你离婚。反正许多年轻女人都巴不得嫁入罗家。可是,那些女人不知道你罗永顺是一副铁石心肠。” 罗刚一看情势不对,赶紧打圆场道:“哎,老妈,你别激动啊!老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可以派人过去找罗松,可万一找不到怎么办?我们总不可能一直找下去吧?派出去的人,在国外花销那么大,就算我们罗家家业再大,长此以往也耗不起呀,你说对不对?” “放屁,”林玉霞横眉怒目地驳斥道:“钱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当然是人命更重要。更何况,那是罗松,是你的亲弟弟。” 然后,林玉霞又把目光转向罗永顺,继续道:“是你的亲儿子。难道,你就这么狠心?” 罗永顺似乎被说动了,便道:“好,我可以派人过去找他。不过,如果一个月内还找不到,那我只能放弃。罗刚说得对,我们的人不可能无限期地找下去。” 林玉霞气得脸色铁青,怒道:“呵,一个月?如果找不到松儿,你就会放弃是吧?我林玉霞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你说只找一个月,好,如果一个月内找不到松儿,那咱们就离婚。你不找,我找,哪怕我去英国给别人洗盘子,当佣人,我也要找我的松儿。从今以后,你罗永顺就陪你的罗氏集团过去吧!” 说到这里,林玉霞抹着眼泪气冲冲地离开了餐厅。 林玉霞的举动让罗永顺和罗刚都有些发懵。 罗刚为了缓和气氛,假意劝道:“老爹,你真的不去劝劝老妈?” 罗永顺冷冷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再说了,这个结局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从那些录像带开始,到让罗松出国,再到小杨的死,还有给罗松写信。这些事,恐怕早就是你计划好了的吧?” 罗刚抠着后脑勺尴尬地笑道:“老爹,您这可太抬举我了。我哪儿能想到这么长远啊?” 罗永顺也冷冷一笑:“别跟我装糊涂,你爹我虽然年纪大了,可我不是傻子。罗松学习确实比你强,可是,他的歪脑筋没有你多。以前,我想让罗松和你共同把罗氏集团发展壮大。但是,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罗松这种脆弱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做生意。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会按照之前的承诺把罗氏集团交给你。以后,你就不要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了。” 罗刚顾盼自得地笑了起来。 “老爹您也可以放心,我保证把咱们罗氏集团经营得风生水起!” 父子俩相视而笑,仿佛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般。 第149章 罗永顺的反击 泰国清迈,素贴山上的双龙寺在月色和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佛寺山脚下的两条大金龙就好像传说中的护卫神兽一样守护着这座历史悠久的寺庙。据说,这座寺庙是一名锡兰高僧把释迦牟尼的舍利子带回清迈之后,兰纳古国第六世国王把那几颗舍利子放在自己的白象身上,让白象去寻找建立佛寺的地点。最后,白象走到了素贴山上。于是,兰纳六世王便决定在此处修建寺庙。后来,这座寺庙便成为清迈有名的双龙寺。 夜晚的双龙寺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十几个和尚在禅堂之中上晚课念诵佛经。 晚课结束之后,和尚们纷纷回到自己的住所。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个子中等的和尚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了下来。 和尚看着面前两个比自己魁梧不少的汉子,眼神有些游离,然后用不太标准的泰语问道:“个滚可凯?”(汉语意思为:你们是谁?) 这两个彪形大汉是退伍特警出身,长得五大三粗,功夫也相当了得,单将其中一个人拎出来都能以一打十。其中一人名叫杨天虎,另一人名叫郑晓龙。两人都是中岳县首富罗永顺秘密请出来执行“特殊任务”的私人保镖。 “还个滚可开呢?给老子装泰国人?可滚你妹的吧!”满脸横肉的杨天虎当着和尚的面讥讽道。 和尚脸色微变,不过他很快又强作镇定地问道:“个滚夹滚底捞车买?”(汉语意思:你们认错人了吧?) 这时,比杨天虎冷静沉着的郑晓龙神情自若地说道:“张家权,你就别跟我们演戏了。我跟踪了你半年多了,你的底细,我们一清二楚。你老家在中岳县寻龙镇,家里二老都还健在,你们一家都不是泰国人,你就不用跟我们说泰语了。” 杨天虎不失时机地插话道:“如果你还想二老安享晚年,那就好好配合我们,不然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和尚看了看杨天虎和郑晓龙二人,两人都是三十出头,一米八几的个子。不管论身高、力量还是身手,他都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再加上杨天虎这明显带着威胁的话,和尚终于卸下了伪装,叹了一口气,用汉语问道:“你们是罗刚派来的?” 杨天虎笑道:“你觉得呢?如果我们是罗刚派来的人,你还能活到现在?你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郑晓龙说道:“罗刚确实派过两个人到清迈,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暗杀你和陈明志。幸好我们一直在暗中监视你,你才能活到现在,不然的话,你可能早就像陈明志一样被扔进湄南河里喂鱼了。” 和尚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惊惧之色,瞠目结舌地问道:“陈明志,他?他死了?” “对呀,”杨天虎不以为然地看了和尚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郑晓龙道:“老郑,你就说惨不惨吧?” 郑晓龙面无表情地说:“死前被强行灌入了硫酸,喉咙毁了,说不出话。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扔下河了。那两个杀手看到了我,还打算干掉我。不过,他们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呢?” 和尚惶然问道:“那杀手逃走了吗?他们以后还会不会来杀我?” 郑晓龙冷笑了一声:“这种人怎么能留呢?他们要杀我,我正好采取正当防卫措施,然后把那两个杀手干掉了。喏,这是陈明志被杀之后当地报纸的新闻,怎么,你平时都不看新闻吗?” 和尚拿过报纸,报纸上当天的头版头条上的配图是前一天从清迈境内的萍河中打捞出来的陈明志的尸体。旁边用泰文介绍了这一起凶杀案。 “我……我看不懂泰文,就会说几句泰语而已。”和尚拿着报纸,上面陈明志被水泡得变形的尸体照片让他触目惊心。 杨天虎笑道:“怪不得,自己的同伙被杀,居然不知道。你以为跑到泰国就安全了吗?罗刚的事情,你知道得太多了。他只有杀了你灭口,才能安心。” 郑晓龙补充解释道:“以前我在泰国执行任务的时候待过几年,泰国就像我的第二故乡一样。这次接到罗老爷子委托的任务就是要重点寻找和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为了更好地执行这次任务,我和老杨还给自己搞了一个本地的身份。” 这个穿着黄色僧衣的和尚就是罗刚悦城夜总会上一任保安队长:张家权。 自从成功偷录到罗松和杨玲的激情视频,以及让杨玲过量服用乙双吗啉患上急性白血病去世以后,罗刚就觉得,不能让张家权和陈明志两个人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了,陈明志是迎宾饭店的工程部经理,那套拍摄罗松和杨玲“激情录像”的监控系统就是陈明志亲自安装的,包括后期对“激情视频”的剪切,也是在罗刚的授意之下,由陈明志完成的。 而张家权则对罗刚陷害杨玲的始末一清二楚,购买进口监控录像设备和乙双吗啉以及迷幻催情药的经办人都是张家权。除此之外,张家权还知道罗刚那些涉及到走私和偷税漏税的事情。 于是,罗刚从个人账户中取出了三十万,其中十万给了陈明志,另外二十万给了张家权。罗刚要他们跑到泰国“做生意”,等以后风平浪静了再接他们回国。 当然了,所谓的做生意只是罗刚把张家权和陈明志支开的借口而已,毕竟这两人待在他的身边就像两个随时会被人点燃的火药桶。罗刚不允许自己的身边有这样潜在的隐患存在。 九十年代,十万块可以在京城买一套房,陈明志美滋滋地拿着这十万块钱跑到泰国做起了倒卖盗版磁带和录像带的生意,在清迈当地也算小有名气。 张家权没有陈明志那么灵活的生意头脑,但是他并不傻,他知道罗刚给自己的钱名义上是让自己去泰国“做生意”,但实际上就是封口费。张家权并没有动那二十万块钱,而是把那些钱偷偷存了起来,然后隐姓埋名,去清迈的双龙寺当了出家和尚。 虽然当了和尚,张家权的心里却很不踏实。他心里时常挂念着在国内的老爹老娘,但是又不敢频繁和二老联系。 张家权想等到杨玲的事情风平浪静后再回去。没想到,他等到的不是风平浪静,而是罗刚派来“斩草除根”的杀手。 “陈明志不过是迎宾饭店的工程部经理,罗刚居然会派人杀他。实在没想到。”张家权拿着报纸感叹道。 杨天虎轻蔑地笑道:“自从我听罗老爷子说过那个女孩(杨玲)的事情以后,我就知道罗刚这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毒辣。对一个女孩子能够陷害和利用到这种程度,我他妈真想亲手扭断罗刚的脖子。还是老郑劝我,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郑晓龙说道:“罗刚对一个女孩都能这么毒辣,你张家权知道他这么多事,你觉得你能明哲保身?你和陈明志一天不死,他罗刚就一天睡不了安稳觉。只有你和陈明志都死了,他才能彻底放心。” 杨天虎一唱一和地说道:“对啊,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张家权明白,现在的形势容不得他再在双龙寺中躲藏下去了。之前那两个杀手没有得逞,并不等于罗刚以后不会继续请杀手来暗杀他。 虽然眼下有杨天虎和郑晓龙两个人保护,但是,这二人保护得了他一时,保护不了他一世。张家权心想,罗老爷子之所以请这两位高手来到清迈找到自己,必定已经知道自己配合罗刚陷害罗松和杨玲的事。 张家权思忖片刻之后,把杨天虎和郑晓龙请进了禅堂之中,在蒲团上相对而坐。 然后,张家权惴惴不安地问道:“既然老爷子请你们二位过来找我,那一定有他的目的吧?不知道老爷子想让我做什么?” 郑晓龙平心静气地回道:“老爷子的意思很简单,想让你回国,找出那些‘激情录像’,还有购买监控设备和催情药的证据,然后拿着这些证据到公安局报案,还要作为罗刚的经办人证明罗刚的犯罪事实。另外,老爷子一直觉得,杨玲的白血病很突然,他怀疑罗刚也对杨玲做过手脚。” 张家权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罗刚确实对杨玲做过手脚,他把避孕药偷偷换成了乙双吗啉。” “乙双吗啉?”杨天虎疑惑地问了一嘴。 “对,就是一种过量服用很可能会导致急性白血病的药。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也不知道罗刚从哪里知道的。当初他只安排了我买这种药,但是我并不知道这种药是拿来干什么的。后来,罗刚把这种药放进避孕药的瓶子里让罗松给杨玲吃。再后来,杨玲得了急性白血病,我当时怀疑可能和这种药有关,然后就去找医生朋友帮忙查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是这样。”张家权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罗刚这个狗杂种,果然心狠手辣,居然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想想就来气。”杨天虎义愤填膺地说道。 郑晓龙成竹在胸地说道:“这样的话,那就更好办了。罗刚的这种行为,就是故意杀人。除此之外,他还伙同几个男人在他的夜总会凌辱过小杨。杀人、强奸,足够判他死刑了。” “他做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呢!”张家权愤懑不平地说道:“除了杀人、强奸,还有购买违禁药品、走私、偷税漏税。” 杨天虎摇头道:“你居然跟着这种人混,不怕自己死得很惨吗?” 张家权叹道:“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是在牢里待过的人。出来以后,因为我曾经是抢劫犯,找工作四处碰壁,也只有罗刚那里给了我机会。” 郑晓龙轻蔑一笑:“那你的意思,现在还要感谢他的知遇之恩吗?” 张家权赶紧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跟了罗刚之后,才明白,他让我干的都是那些‘脏活’,见不得光的。我一开始以为他是给我机会,实际上,他是因为我曾经犯过罪的经历而利用我。他让我做的那些事,不过是让我罪上加罪,越陷越深而已。这样,他就能更好地操控我。” 杨天虎爽朗一笑,然后说:“对嘛,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还不是特别笨。不像陈明志那家伙,以为从此以后就要走上人生的巅峰了,没想到是走向了绝路。” “可是,我还有点不放心。如果我去举报罗刚的话,我和我父母的人身安全能得到保证吗?还有,如果我举报罗刚,我可能也会因此而坐牢。虽然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选择了,但是罗老爷子他不会想凭你们几句话就让我去做这些事吧?”张家权迟疑地问道。 郑晓龙淡淡一笑,道:“你能想到的事情,罗老爷子早就想到了。只要你答应帮罗老爷子做这件事,他就一定不会亏待你。” 说着,郑晓龙从怀中掏出一张华夏银行的卡,递给了张家权。 “老爷子知道,罗刚给了你二十万。不过,你也知道,罗刚这二十万拿着很烫手。但老爷子这张卡里有五十万,是用你的身份证办的,初始密码六个0。等老爷子委托你的事情办成之后,会再给你五十万。总共一百万,足够你安享晚年了。另外,你父母那边你也可以放心,如果你因此而坐牢,老爷子会派专人照顾两位老人,还会以你父母的名义给他们买一套房,这套房子将来也是你的。” “一百万?”张家权惊愕失色地看着手中这张卡,难以置信地问道:“会有这么多钱吗?” 郑晓龙淡定地解释:“我说过了,事成之前,五十万;事成之后,老爷子会再往这张卡里转账五十万。明天你可以去清迈银行里查一下,看看里面是不是有这么多钱。” 张家权又惊慌又高兴,感叹道:“一百万啊,我这一辈子可能都挣不了这么多钱。还给我父母买一套房。老爷子真是舍得,还是老爷子想得周到,不像狗日的罗刚,阴险毒辣,心里都是算计。” 杨天虎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嘛。罗刚这龟儿子,竟然算计到他爹头上了。你说罗老爷子能不生气吗?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真他妈冷血。” 张家权有些疑惑地问:“可是,罗老爷子不是答过,几年后把罗氏集团交给罗刚吗?” 杨天虎笑道:“你又犯傻了不是?罗老爷子如果不假装答应,他能腾出手来查这些事情吗?” 张家权点头道:“不愧是罗氏集团的创始人,生姜还是老的辣呀!” 杨天虎又问:“怎么样啊?这个忙你帮不帮?说实话,老爷子给的条件,我俩知道以后都羡慕你。” 张家权信誓旦旦地回道:“请老爷子放心,只要老爷子遵守承诺。我就答应帮老爷子做这件事。” 郑晓龙波澜不惊地说道:“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老爷子说到做到,不像罗刚,说一套做一套。当然,你也可以拒绝老爷子的提议。不过代价就是,你不仅得不到这笔钱,身边还没有我和天虎的保护,同时,你还不敢回国。也许你爹娘哪一天过世了,你都不敢回去送终。” 郑晓龙的话让张家权没有理由拒绝,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和罗永顺合作。 “说实话,在泰国的这段日子,我过得担惊受怕的。我知道罗刚卑鄙龌龊,但是没想到我和陈明志到国外了他还不放过我们。现在的我,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罗老爷子,另一个是罗刚,我肯定选择罗老爷子。” 三个人谈妥之后又聊了些别的,很是愉快。三天之后,张家权被郑晓龙和杨天虎秘密带回了国内。 又过了半个月,在将罗刚的犯罪证据收集齐备之后,张家权主动到中岳县公安局投案并举报了罗刚利用迷幻催情药和乙双吗啉陷害杨玲致死、伙同周强,陈大海等人轮番凌辱杨玲、谋杀陈明志、走私、偷税漏税、组织卖淫等多项罪名。 后来,经过中岳县法院的一审,西川省沱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并经过最高人民法院复核,罗刚上述罪名成立,数罪并罚被判处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张家权不是主犯,而且因为主动投案自首,有重大立功表现,被判刑七年! 至此,中岳县连环自杀事件才算真正落下了帷幕。 如果罗刚不是如此阴险狠毒,杨玲就不会死;如果杨玲没有死,那杨汉霖也就不会开启这场以吸食活人灵魂为代价的复活仪式。 我想,肯定有读者会说:罗刚这种畜生不如的人,怎么不判他个死刑立即执行啊? 的确,我也想这么给他判刑来着,但我不是法官啊! 当然,我们还是要感谢一下罗刚这个反面教材。如果没有他,那么,这个故事就不会发生,也不会如此精彩了。 可能还有读者会关心,那白小飞之后还会遇到些什么事呢?张雷的超自然事件调查局(749局)和白小飞、杨希会有怎样的联系呢?还有,杨玲到底有没有复活?罗松留下一封遗书之后结局如何?还有,最终也是最大的谜团,白小飞的身世之谜,也将会随着故事的展开而展开。 第150章 魔女诞生记(一) 西川省东南。吴家沟村。 幽冥鬼谷之内,原来的山洞塌陷了,那些吸血蝙蝠和全身白毛的怪物也在和黑雾的激烈打斗之后消失无踪。鬼谷之内的景象不再像以前一样幽暗恐怖,反而像是国内某个寻常的4a级自然景点。 白小飞和被黑雾控制的杨汉霖经过那场惊天动地的对决之后,杨汉霖和他女儿杨玲的尸体都被埋葬在乱石和土堆之中。 一同被埋葬的,还有寻龙镇的警察何阳。 由于那山洞太过幽深,在垮塌之后居然形成了一个凹形的大坑。而原先流向山谷之外的溪水返流到那大坑之中,又形成了一个堰塞湖。 所有人都以为,杨汉霖死了,一切便结束了。 寻龙镇派出所的所长方永杰曾经提出想要挖掘何阳的遗体,可是那山洞走势向下,垂直高度估计有四十五米。按三米一层的层高,山洞的落差足有十五层楼的高度。 而十芒星阵所在位置的从山洞原来的入口向前延伸长度近两百米,山洞内部又有不知道多少个分支,所以挖掘的难度可想而知。 不仅如此,这个被当地人称为幽冥鬼谷的山谷入口还有大片的原始森林,几乎没有什么可供挖掘机械通行的路。即便是在那片森林中开出了一条路,面对那片巨大的堰塞湖还有巨大的土方量,没有两三个月恐怕是挖不到十芒星阵所在的位置的。 更重要的是,挖掘机械只能在堰塞湖水排干之后盲目挖掘,即便能够不惜人力物力财力找到何阳的遗体,说不定也早已面目全非。而挖掘机在挖掘的过程中也会对死者的遗体造成不可补救的损伤。 至于杨汉霖的遗体,因为他的自私而让黑雾吸食了那么多人的灵魂,让中岳县六个人死于自杀,三个人死于意外,这些死者之中就包括杨汉霖的老婆张明英,唐文强的老婆王悦,唐文强同父异母的弟弟李勇。 当然,周强、陈大海和另外两个死于意外的男人,以及悦城夜总会的陪酒女郎小燕都曾经对杨玲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情,所以,这些人即便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根据当地的民风民俗,方永杰在询问了何阳父母的意见之后决定放弃遗体挖掘计划。 中岳县公安局也决定不会予以挖掘——县公安局杨正清局长、莫海鹏副局长和刑侦大队的刘建超队长在这件事上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 自然,他们不会对外界说因为杨汉霖的一己私心而害死了那么多人,所以他们不会挖掘杨汉霖的遗体。他们对外界公布的原因其实也是最能够让公众信服的,那就是挖掘难度太大,挖掘过程将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而且很难保证能够找到完整的遗骸。 于是,这场知名教授为了让女儿复活而一手策划的连环“自杀”事件终于画上了不太圆满的句号。刘建超所在的中岳县城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在幽冥鬼谷的山洞塌陷的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凹形堰塘形成的堰塞湖倒是没有了堰塞湖形成初期那裹挟着泥土的浑浊,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澈,好似一块刚刚形成的璞玉,镶嵌在这偏僻的吴家沟村的后方。 再过几天就是重阳节了。这天晚上,天上几乎没有什么云层,沉睡了一个白天的星星在这个明朗的夜晚在天上眨着眼睛。 虽然白天的天气还不时有“秋老虎”逆袭,但夜晚却越来越凉。特别是在这偏僻的小山村,在这刚刚形成的堰塞湖边,阵阵山风像幽灵一样穿过湖面,然后又穿过湖边的那片原始森林。树叶在清凉的夜风中摇曳着,沙沙作响,仿佛无数个鬼魂在幽暗的密林间窃窃私语。 如果有人恰好在这样的时刻一个人呆在这个堰塞湖边,一边感受着清凉的夜风,一边倾听着密林的低语,他感受到的可能不是某种浪漫的情调,更可能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方圆二十里内的人都知道这个堰塞湖的下面埋葬着一个为了复活女儿而几近疯狂的大学教授,杨汉霖。 此时已是子夜。微波荡漾的湖面上忽然涌出了一股气泡。伴随着气泡升腾起来的还有一股浑浊的泥水。原先干净澄澈的湖水因为这一连串升腾的气泡和泥水变得躁动不安。 没过多久,从湖心深处竟然慢慢涌动起了一团黑色的东西。那黑团看起来像是人形,却又不像。 黑物从湖底涌起,慢慢地浮将起来,最后终于伴随着一股污黑而腥臭的泥水浮出了水面。 那黑物中部隆起,好似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的子宫。正在此时,那隆起的部位却开始慢慢蠕动了起来…… 大约一刻钟之后,黑团隆起的部分因为越来越大,竟然从内部被刺出了一个口子。伴随着这个破口,黑团那隆起的如同子宫一样的大球“嘭”的一声爆裂开来。一个看上去幽黑又恐怖的人形肉球犹如电影《异形》中的外星怪物一样,在那令人不安的爆裂声中,从黑色子宫中破壳而出。 在黑团爆破之后,黑色的肉块飞散到湖面各处,溅起阵阵水花。黑色“子宫”炸裂的声音将在山林间栖息的鸟儿惊得飞起。 “肉球”内部,一个一丝不挂,胴体洁白如雪的少女像一朵偶然掉进这湖面的花儿一样漂浮着,在这寂静幽暗的堰塞湖上,少女的身躯仿佛某种圣灵一般向外散发出神秘的白光。在白光的照耀之下,她身躯之外的的黑色肉球竟然渐渐烟消云散了。 没过多久,少女缓缓地睁开眼睛,略微惊讶而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团浓烈的黑气很快在少女的身下凝聚,然后像一双手一样将少女托离水面。 风停了,周遭的虫鸣也停了下来,时间仿佛也暂停了一般。柔柔的月光映照在少女的身上,湖面倒映着少女的影子,这景象好似一幅魔幻又诡异的油画。 少女看了看湖面,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看到一丝不挂的自己,不禁有些羞涩。 “要去找一身衣服穿上呢!”少女自言自语道。“可是,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去找衣服呢?” 胴体雪白的少女用右手食指轻轻在眼前一勾,湖面下的那团黑气便将少女围绕了起来。瞬息之间,黑气幻化出一身黑色的轻纱包裹着少女的身体,少女的身后则是一对黑色的羽翼。 那黑色羽翼只轻轻一扇,湖面却好似感受到了巨大的推力,猛然荡起了几圈涟漪。 少女飞向空中的同时,那团将少女从湖底托起的黑色的人形怪物在爆裂声中变成了无数的的肉块,像是完成了她的任务一般沉入了湖底…… 一刻钟之前,吴家沟村的吴秋生和王婆婆已经进入了梦乡。忽然,两老口家拴着的那只大黑狗多多开始紧张不安地低吼起来。不一会儿,伴随着幽冥鬼谷中传来的一声闷响,多多身上的狗毛全都炸立了起来。它想要挣脱拴着它的铁链,无奈铁链拴的太紧。多多只好冲着山谷的方向狂吠,汪汪汪……汪汪汪…… 多多带着惊恐和攻击警告的狂吠将吴秋生和王婆婆吵醒了。 王婆婆翻了一个身之后推了推吴秋生,埋怨道:“老头子,要不你去看看多多在叫什么?这狗东西最近都挺安静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叫得这么凶。你说会不会是咱们村里进贼了啊?” 吴秋生一百个不情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找了件外套披在了身上。他一边动一边说:“前一阵子鬼谷才塌陷了,那个教授背着女儿干尸进鬼谷的事情在周围闹得沸沸扬扬的,就算是贼娃子也不敢进咱们村。我估摸着可能是鬼谷里面某个山洞又塌了,所以多多听到了响动才叫了起来。” “好歹你去看看嘛,心里安稳一点儿。”王婆婆嗔怪道。 吴秋生瞥了一眼王婆婆,嘴角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道:“老婆子,你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了胆子还这么小!就算村里进贼了,咱家多多那么厉害,放出去肯定把那贼娃子咬得屁滚尿流,最后落荒而逃。” 吴秋生说完打开了房间里的电灯,从卧室走到了堂屋,然后打开了大门。他借着天上数不清的星光看了看院子周围,似乎没什么不正常的情况。 可是屋檐下的多多却仍然在嘤嘤呜呜地低吼着,套在它脖子上的铁链也被它拉得紧紧的。多多看到吴秋生之后先是躁动不安地绕着圈,然后又冲着幽冥鬼谷的方向吠叫起来。 吴秋生心中警觉起来:多多平时都是很聪明听话的,村里人它基本上都认识也不会咬。难道现在真的有陌生人进入了咱们村? 吴秋生摸了摸多多的头,又抚摸了几下多多壮实的背脊上的茸毛。他一边摸一边说道:“多多,是不是村里进贼了?要是村里进贼了,我就放你出去咬他狗日的,把贼娃子撵出村去好不好?” 多多仿佛听懂了吴秋生说话一般,闻了闻吴秋生,然后又冲着幽冥鬼谷的方向狂吠了几声。 吴秋生这下大概确定了,凭着多多敏锐的听觉,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才吠叫起来。于是,他解开了多多脖颈上的项圈,手指着幽冥鬼谷的方向对多多说道:“多多,去,把贼娃子赶走!” 多多听到了主人的命令之后便像一支黑色的利箭一般射了出去,片刻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吴秋生的视野之内。 吴秋生在院子里矗立了许久,却仍然听不见多多的声音。他心里不禁打起鼓来:多多不会被贼娃子打死了吧?或者被药狗的药死了?多多那么壮实,不会轻易被人打死的,多多要是真见到贼了,那肯定会狂吠不止,而且冲上去就会撕咬。而且多多平时在他的训练之下从来不像那些流浪的野狗一样吃别人扔过来的东西,所以应该不会被贼娃子药死。可是多多冲出去之后就什么声音都没了,这情况的确有些不正常。 “哎,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回床上躺下休息吧!也许是多多这家伙发现母狗了?”吴秋生寻思道。 他在院子里站得久了,尽管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可是这初秋的夜里仍然有些冻人。再加上更深露重,夜风阵阵,更让人平添了几分寒意。 吴秋生摄手摄脚地回到屋内,关上了堂屋的房门,进了卧室,然后脱下外套钻进了被窝,抱着王婆婆继续呼呼大睡了起来。 恍惚间,吴秋生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抱在他怀里的王婆婆变成了一个天姿绝色的美少女,那少女正冲自己呵呵地笑。吴秋生便傻傻地回应着少女,也呵呵地笑了起来。谁知那少女突然张开嘴巴,竟是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就把他给吞没了。 吴秋生凶汗淋漓地从恶梦中醒了过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想:“幸好是做恶梦。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会有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婆嘛!我真是癞疙宝想吃嫩天鹅,想想就是不可能的事,还是继续睡觉吧!” 想到这里,吴秋生又搂着王婆婆睡过去了,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被吴秋生抱在怀中的王婆婆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皮,她的眼睛飞快地转动着,就像在自己的大脑里不停地搜索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王婆婆的双眼停止了转动,她那深邃的黑色的双眸直视着前方,仿佛能够在黑暗中看清一切…… 数分钟之前,身披黑色轻纱,展开黑色羽翼的少女从鬼谷之内的堰塞湖面飞上了天空。她侧耳倾听着周围的一切,似乎有某种生物在朝自己的方向吼叫,于是她集中起注意力探寻那个声音在她的这副身体和记忆里留下的某种波动——那应该是一条狗正在吠叫的声音——她甚至能够听到那只狗的心跳声。 不一会儿,那只狗朝自己的方向跑了过来。它越来越近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得让自己伸展筋骨了呢!不过,小小一只狗而已,对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微笑。一刹那间,她便像一道黑色闪电一般悄无声息地闪到了黑狗多多的身后。 多多还没来得及叫上一声,无数的黑气便幻化成了黑纱紧紧地裹覆在了多多的身体上,最后变成了一具厚厚的小型的黑色木乃伊。起初,多多还在努力地挣扎试图逃脱那些黑纱的包裹。可是那些黑纱缠得越来越紧,越来越厚。多多挣扎了片刻之中,终于窒息而死。 少女浅浅一笑,右手食指往自己身边一勾,那些紧紧包裹着黑狗多多的黑纱便又重新化成了阵阵黑气回到了少女的周围。 “看来你还是一条忠心护主的狗嘛!不如去看看你家主人,借他们的衣服,或者他们的身体用用,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呢!”少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朝吴秋生家的瓦屋上方飞去。 少女在吴秋生家的瓦屋上空停了下来。少女的右手食指指着吴秋生和王婆婆正在熟睡的那张床,只见一团黑气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如同一条黑蛇一般倾泻而下,顺着瓦片的缝隙钻进了屋内。最后,少女的整个身体也幻化成黑气顺着那条“黑蛇”钻进了吴秋生和王婆婆的卧室之中。 卧室房间里的“黑蛇”在不停地游荡着,仿佛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忽然,“黑蛇”停了下来,它趁着王婆婆张嘴的间隙一溜烟儿地钻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第151章 魔女诞生记(二) 不消片刻,已经幻化成“黑蛇”的少女便读到了王婆婆这一生的所见所闻,而她近期的见闻便是杨汉霖将一具干尸带进了“幽冥鬼谷”之中。 倏忽之间,“黑蛇”又从王婆婆的嘴里钻了出来,然后钻进了吴秋生的嘴里。 少女又浏览了一遍吴秋生近期所有言行,她的关注重点自然也在杨汉霖和那具干尸的身上。然而吴秋生并没有亲眼见到杨汉霖和那具干尸,他反倒急匆匆跑去了寻龙镇派出所报警。 再之后,吴秋生就只是一名旁观者了。他看到一队村民和好些个警察守在“幽冥鬼谷”的入口处。那时已经入夜,有的人打着火把,有的人拿着电筒,纷纷在焦急地等待着事情的进展。 不久之后,最后一个人从“幽冥鬼谷”中走出来了。 这个人竟然是一个翩翩少年,他的脸上还透露着一丝稚气,但他的身体却已经强健得如同一个成年人。少年从山谷走出来之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在这个山谷中发生的诡异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了。 然后,少女注意到那个为首的警察叫了一声少年的名字——白小飞。 “嗯?白小飞?这个名字倒是挺普通的,可是这个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场却很特别!” 少女透过吴秋生的回忆感知到了白小飞,竟然发现身体有一丝震颤。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难道那个少年身上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么? 这种力量似曾相识,但是少女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我一定要找到他!”少女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第二天天一亮,王婆婆就醒过来了,她动了动脑袋,感觉脖子有些僵硬,似乎睡落枕了。 吴秋生在她旁边打着呼噜睡得正香。王婆婆推了一把吴秋生:“你个死老头子,睡得这么香,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干嘛了,害得我今天落枕。” 吴秋生没有理会王婆婆的抱怨,翻了一个身继续打起呼噜来。 王婆婆摇了摇头,然后穿好衣服去到柴房开始做早饭。 这时,吴秋生的呼噜声停了下来,他猛然间睁开一双黑洞般的眼睛。然后,他眼睛里的那团黑慢慢缩小,直到变成两个人类的瞳孔。他伸了一个懒腰,起身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王婆婆听见房间里的异响声,她追出去一看,原来是吴秋生正在穿鞋。 “老头子?”王婆婆叫道:“刚才我叫你你不答应,现在着急忙慌的穿鞋干什么啊?” “我出去一趟!”吴秋生面无表情地回答。 “大清早的出去干嘛?有啥事?”王婆婆有些不放心,她心想:老头子今天看起来怪怪的,他平时出门可都要跟我打招呼,今天却不声不响地准备出门。究竟有什么样的大事会让他急成这样?而且他平时爱跟我说说笑笑。可是今天他刚起来,说话就冷如冰霜,难不成他是在气我早上吵到他睡觉了? 正当王婆婆还在纳闷的时候,吴秋生却回了一句:“我去找个人,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看着吴秋生一副冷冷的样子,王婆婆心想:看来老头子真像是生气了,不过以前我也在起床的时候推搡过他,他可从来没拿脸色给我看。 吴秋生要出门,王婆婆也不好硬拦着。况且吴秋生此时板着一张脸,仿佛有一团怒气随时都会爆发,王婆婆纵然想拦也不敢拦,她只好叹了一口气,自语道:“这个死老头子,真是年纪越大脾气也越来越臭了。” 王婆婆又回到了灶屋,添了一些柴进炉灶。她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昨天晚上,她仿佛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条黑色的蛇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当时她只觉得全身都打了一个冷颤,身体想动却动不了,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早上起来之后,脖子又僵硬的疼,显然昨天晚上落枕了。 “对了,多多昨天晚上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平时它可从没离家这么久过。不行,我一会儿得去找找它。”王婆婆这样想着,又下意识地往炉灶里添了一根柴。 吃过早饭以后,正好没什么事。王婆婆便在村子里找起黑狗多多来。她在村子里找了半天,一边找一边叫多多的名字,但多多却没有任何回应。 要是在往常,她只要叫“多多”这个名字,多多便会一边欢快地吠叫着一边奔到王婆婆身边。可是今天,王婆婆声音都快喊哑了,却仍然遍寻不见黑狗多多的影子。 “哎,老头子怪里怪气地出门了,连多多都不见了!难不成多多跟着老头子一起出去了?嗯,有可能!”王婆婆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幽冥鬼谷”的方向走去。就在此时,她看到前方路边的草丛中有一团黑黑的东西。 王婆婆心头突然一紧,她慢慢地朝那团黑色的东西靠了过去,定睛一看,那团黑色的“东西”正是多多的尸体。尸体仿佛被一把大手捏成了一团,只有多多那张熟悉的狗脸还依稀可辨。 王婆婆直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她别过脸去,冲着村里破口大骂道:“是哪个天杀的没良心的?把我家多多弄成这样子?就算你讨厌狗这种畜生,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啊!……” 骂了好一阵,直到骂不动了,王婆婆才停了下来。她看着多多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便坐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也许是哭累了,王婆婆又站起身。她决定回家去拿一把锄头在多多的尸体旁边挖一个坑,然后把这条陪伴他们多年的忠狗好好地掩埋了。 另一边,吴秋生自从出门以后就骑着自行车一直往寻龙镇的方向走,这一路不管遇到什么熟人他都不予搭理。他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不断地重复:找到白小飞。 与往日的吴秋生相比,这天的吴秋生显然是很反常的。没错,他的身体里有一条“黑蛇”,那是少女化成的“黑蛇”,那条黑蛇指挥着他的语言和行动。而真正的他却在黑暗中沉睡着。 约莫四十分钟,吴秋生终于赶到了寻龙镇。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寻龙镇派出所,找到了所长方永杰。 方永杰一听说吴秋生来找他立即就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他朝吴秋生挥手招呼道:“老吴啊!今天怎么得空来派出所?不会又是来报什么案子吧?” 然而吴秋生似乎没有听见方永杰所说的话一样,只见他冷冷地回道:“我要找上次办事的那个警察头头!” “警察头头?”方永杰有些纳闷,心想我不就是警察头头吗?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吴秋生找的人应该是刘建超才对。于是他笑着问道:“你说的是县公安局刘建超刘队长吗?” 吴秋生的眼睛骨碌转一圈,好似在搜索记忆中的信息,不一会儿,他应道:“应该就是你说的这个人!” 方永杰呵呵一笑,心道:这吴老头好生奇怪啊!上次见他可没有这么怪里怪气的。而且这一次直接就说要找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刘建超队长,连我这个镇派出所的所长都不放在眼里了?再说了,上次何阳因为“幽冥鬼谷”那件案子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已经埋在塌方的山洞之中了。要不是因为你这老头儿报案,说不定我手下的警察就不会死,想起来真是一肚子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一转眼对我都爱搭不理的了。 想到这里,方永杰便打起官腔来:“呵呵,吴大爷,你要是报案的话,在我们这里就可以了,不用麻烦刘队长的。再说了,他们县公安局的案子多,你就算找他报案到时候也会回到镇上来。你知道的,吴家沟村属于我们所上管辖……” 方永杰的话还没有说完,吴秋生便冷冷地哼了一声,问道:“县公安局怎么走?” 方永杰感到自己的脸上仿佛被人扇了一耳光,他这个所长当了好几年了,还没有人像这吴老头一样在他面前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吴大爷!”方永杰正色道:“道理我可都给你讲清楚了,你要是再坚持跑到县城找刘队长的话我也不拦着你!不过如果你白跑一趟的话,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有给你提前打招呼。县公安局的话,出了派出所大门往右走,顺着前方的大路直接到县城。你骑自行车起码要两三个小时,到了县城你再问怎么走吧……” 吴秋生连谢谢都没有说一声就转身出了派出所大门,骑着自行车径直走上了那条去县城的路。 方永杰被撂在原地,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人当成了一个傻子,一股无名火从他的胸腔里冒了出来。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个老头儿,真是奇怪,今天就像个神经病一样!” 面无表情的吴秋生又骑着自行车马不停蹄地往县公安局赶,他用力地蹬着自行车的踏板,全身已经冒出了密集的汗珠,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累一般,仍然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不停摆动着双腿。 三个多小时以后,气喘吁吁的吴秋生终于骑着自行车赶到了县公安局。他嘴里喘着粗气,脸上却仍然毫无表情,似乎他的神经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和疲惫了。 吴秋生站在县公安局的门口,问了问门卫:“刘建超队长在这里吗?” 门卫看着眼前这个推着自行车,喘着粗气,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疲累的老头儿,问道:“在呢!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打听一个人!”吴秋生冷冷地回道。 “你要打听谁?” “白小飞!” “好吧,你稍微等一下,我拨一个内线去问问刘队长!” 吴秋生不置可否,只是推着自行车站在原地等待着。门卫往刘建超的办公室打了一个内线电话,说门口有一个大爷打听一个叫白小飞的年轻人。 刘建超正是县公安局刑警队长,已过不惑之年的他一听到“白小飞”三个字立马就两眼放光。他的心突然一阵狂跳,心想:一个打听“白小飞”名字的老大爷?会是谁呢?连环自杀事件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难道还有什么没有清理干净的尾巴?或者说,又有什么恐怖诡异的事情将会发生? 刘建超顾不得多想,从办公室飞奔下楼直接走到门卫室。他看到了那个推着自行车的老头儿,看上去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开始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个老者的记忆,很快,他回想了起来——在“幽冥鬼谷”发现杨汉霖并找出连环自杀事件真相那天晚上,他似乎看到过这个老头。 “你好,我是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刘建超,请问您是?”刘建超走上前去准备和老者握手,却见他正在凝神思索。 “我?我叫什么名字?她一直叫老头子,臭老头子,老伴儿……”老者仍然在傻傻地发愣。 这老者自然就是吴秋生了。已经被化身“黑蛇”的少女侵入了身体,他的身体里却是从幽冥鬼谷的堰塞湖诞生的少女。少女搜索了一番吴秋生的回忆,却一时找不到吴秋生的名字,只好站在原地木然发呆。 刘建超见他这样,心想他说不定脑子有一点问题。可他转念一想,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怎么又会骑着自行车跑到县城来找他专门打听白小飞的消息呢? 要知道白小飞现在已经开学了,就算有什么案子也不方便找小飞再继续帮忙。而这个老头儿显然跟白小飞不认识,但他找白小飞的目的是什么呢? 于是,刘建超便主动说了起来:“大爷,我看你应该是吴家沟村的人吧?我对你似乎有印象。” “嗯嗯,对!”吴秋生木然地应答着。 刘建超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你说你要打听白小飞的消息?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查清一些事情的真相!但是有些事情不方便在门口说。”吴秋生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 刘建超马上就明白了吴秋生的意思,也许眼前这位老先生真的有什么重大案情要向他汇报呢!于是,刘建超让吴秋生把自行车在自行车棚放好,然后带着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吴秋生进了办公室以后顺手关上了门,此时刘建超在他前面,后背朝着他。只一刹那之间,吴秋生的瞳孔在眼眶里扩散成两个黑窟窿一般,他的嘴也突然张开了。从那嘴里冒出了一股浓烈的黑气,形如一条黑蛇。 那条黑蛇在刘建超转身的一瞬间便似粘胶一样贴在了他的脸上,继而从他的口中钻入了他的身体。 此时,已经累得快要虚脱的吴秋生才恢复了对于身体的知觉。连续奔波了这么长时间,骑行了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没有吃早饭和午饭,此时他两眼一抹黑便晕厥了过去。 而在吴秋生的对面,刘建超的全身都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颤抖,双眼完全变成了两个“黑球”。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的身体猛然一个激灵,双眼的“黑球”又慢慢收缩为两个看似和正常人没有区别的瞳孔。 刘建超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觉得自己突然之间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了。然后,他的目光扫过了晕倒在办公室地砖上的老头儿,动作有些僵硬地拨通了大厅的工作人员的电话说道:“你们赶紧来个人,我办公室有一个老大爷晕倒了!” 第152章 附身 接电话的是警察小李,全名李玉春。他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精干的小伙子,毕业于公安大学,毕业之后,学校将他分配到中岳县公安局当了刑警。带他的人是中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刘建超,所以李玉春平常也把刘建超喊做“师父”。 李玉春在刘建超的带领下,经手过不少案子,他从最初的破案小白,慢慢也变成了一个有经验的刑警。 李玉春接到电话之后就急忙跑到了刘建超的办公室,只见一位看上去有几分面熟的老者正躺在地面上。 老者双目紧闭,头上直冒虚汗,此时尚有呼吸。不过看这情形,要赶紧送往医院才行。 李玉春看了看刘建超,只见他盯着地上这位老者不发一言,好像完全盯着一个陌生人。 李玉春知道刘建超的脾气,他心想:刘队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这个老人,难道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了?而地上这个老人,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不知道这个老人到刘队办公室来干什么?而且奇怪的是,他刚才还好好的,可跟着刘队进了办公室以后就晕倒在地上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队,这老大爷看上去好像情况不太好,得赶紧送医院啊!”李玉春掐了掐老者的人中说道。 “嗯,你安排一下吧!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刘建超若有所思地回答,然后自顾自地拿起车钥匙走向了停车场。 李玉春并没有多想什么,他以为刘建超一定从老者的口中知道了什么情况,所以急着出去调查! 李玉春将老者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让老者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来。他正要给120打电话的时候,老者突然一个激灵,仿佛刚刚从一个噩梦中醒过来。 老者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一个懒腰,仿佛睡了很久一般。当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他惊得“啊”的一声大叫。 这突如其来的叫声让正准备打电话的李玉春吓了一跳。 “我这是在哪儿?你……你是谁?”老者紧张不安地问道。 “大爷,您这是在县公安局呢!我叫李玉春,是县公安局的一名警察。您刚才不是要找刘队吗?结果你晕倒在地上了!我正准备打120叫救护车呢!没想到你却醒过来了。”李玉春说着放下了电话。 “县公安局?你怎么把我弄到县公安局来了?我犯什么事了吗?”老者一脸莫名其妙。 这话惹得李玉春好气又好笑,于是他详细地向老者解释道:“大爷,不是我把你弄到这里来的。是您自己来的呀!我听说您说要找刘建超队长,结果你刚进刘队长办公室不久就晕倒了。不过我看您好像有几分面熟,您老人家是不是吴家沟村的啊?” “吴家沟村……对啊,我就是吴家沟村的。我叫吴秋生,前一阵子‘幽冥鬼谷’发生的事情,你们县里和我们镇上还来了几辆警车。那家伙,我们村子里可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可是奇怪啊!我感觉我昨天晚上在家睡觉,怎么今天一醒过来就在县公安局了?真是不可思议!难道我脑子坏了?” “原来您真是吴家沟村的啊?我之前听说寻龙镇派出所所长方永杰说有一个叫吴秋生的村民报案,那可立下了很大的一个功劳呢!让我们县城一个悬而未决的案子给破了。没想到这个报案的人就是你呀?” 李玉春一边夸着吴秋生,一边想:这老人家恐怕真是脑子出问题了,竟然说出这种莫名奇妙的话来。 “对啊对啊,就是我!可是奇了怪了,我昨天晚上记得睡觉之前还跟我老婆子聊天呢!结果今天一醒来人就在县公安局,我都不知道我干嘛来了。” 吴秋生摇了摇头,又挠了挠头,对当下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我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吴秋生疑惑不解地自语道。 李玉春看着吴秋生的表情,他不像是在撒谎,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找刘队长,更奇怪的是刘队长一见了他就说有事要出去一趟。 李玉春隐隐觉得,这个吴秋生和刘队长前后好像都变了一个人似的,实在是太诡异了。莫非被什么鬼魂附身了不成?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呢?连环自杀事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黑雾应该也已经随着杨汉霖的死亡而消失了吧?”李玉春自我安慰地想。 因为刚才正好在大厅办事,李玉春对吴老头进门的时候和门卫交头接耳的一幕仍然记忆犹新。于是,他忍不住向门卫打了一个内线询问刚才吴秋生找刘队长的前后经过。 门卫也如实回答,原来吴老头找刘队长的目的是想打听白小飞。 李玉春心中悚然一惊,难道白小飞又摊上什么事了?不对,吴秋生应该不认识白小飞,自然也没有打听白小飞消息的理由。 于是,李玉春又向还在懵圈状态的吴秋生问道:“吴大爷,我刚才问了门卫处了,他们说你骑自行车一路从老家到县城,就是来向刘队长打听白小飞的消息的。难道你认识白小飞吗?请问你找白小飞有什么事吗?” “白小飞?”吴秋生被李玉春的这个问题问得一头雾水。 “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白小飞啊!再说了,我打听他的消息干嘛?我现在连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奇妙地跑到县公安局来都没搞清楚呢!对了,现在都下午了吧?我早饭中午饭都还没吃呢,饿得我肚皮都咕咕叫了。” “哦,这样啊?” 李玉春若有所思,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差不多已经一点了,但食堂应该还有吃的,便说道:“吴大爷,我们食堂应该还有些吃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到我们食堂吃点东西吧!” 李玉春想请吴大爷吃顿饭,顺便多了解一下这天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件的前后始末。 “啊?到你们食堂吃啊?”吴秋生搓了搓手,一脸憨厚地笑道:“这样好吗?我又不是你们单位的人。” “没事儿,我请你,您顺便再给我说说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帮你看看这中间有没有什么关键的细节被遗漏了。再说,在我们食堂吃总比在外面吃干净卫生。”李玉春爽快地说道。 “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我现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李玉春和另外一个警察交接了一下手头的工作之后,便带着吴秋生去到单位食堂。 此时食堂里的饭菜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不过还有包子馒头稀饭可以吃。吴秋生要了两个包子两个馒头和一碗稀饭,李玉春帮忙付了钱。 吴秋生端着食物,在李玉春的带领下,找了一个干净敞亮的地方坐了下来。 李玉春先让吴秋生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吴大爷,我问您个事儿,您可不要生气啊!” “没事儿,随便问吧!你请我吃饭,我还能生你的气咋的?”吴秋生一边吃一边应和着。 “您老有没有健忘症什么的?比如说刚刚想起要做某一件事,结果过了一会儿就全忘了。” 吴秋生哈哈一笑道:“你说的那是老年痴呆症吧?这个我可没有。而且倒回去几十年前的事情我都还记得。昨天晚上睡觉以前的事情我也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从昨天晚上睡着以后到今天从县公安局这中间发生什么事我真不记得了。包括刚才你说我和门卫处打过照面,我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说来挺奇怪的,你说我要找一个叫白小飞的人,可是这个人我不认识啊!当然更没有理由找他了。” “不过……”吴秋生拿了个馒头在手中,正准备咬一口,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过什么?”李玉春关切地问。 “就是你们好几辆警车到我们村的那天,我也到鬼谷去看热闹了。当时,有一个人好像喊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好像就是‘白小飞’。” “哦?”李玉春心中疑云重重,但他可以确定,这个吴秋生并不是因为健忘才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 李玉春又继续问道:“那您这段时间有没有遇到过别的感觉奇怪的事?” 吴秋生摇了摇头道:“好像没有……” 不过他很快又回想起来,昨天晚上似乎发生了一件让他感觉有点古怪的事,于是他就把黑狗多多吠叫不停,放了之后又朝着“幽冥鬼谷”的方向跑去,然后就不知所踪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有这种事?”李玉春若有所思,他觉得吴秋生家里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诡异,但是因为缺少足够的证据和关联,他又无法将昨天晚上黑狗多多的异常情况和今天吴秋生的反常行为联系起来。 李玉春心想:既然吴秋生对门卫明说是来打听白小飞的消息,那么这件事一定和白小飞有关。刚才刘队说要出去一趟,说不定就是去找白小飞了。 可是,吴秋生说要找白小飞,可自从晕倒之后醒过来又忘了为什么要找白小飞。况且,吴秋生根本不认识白小飞,那干嘛要找他呢? 刘队的表现也有点奇怪,和平时的样子也有些不同。不过,刘队平时也经常板着一张脸,严肃地安排工作,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平易近人的。不过刚才见了吴秋生之后,刘队和吴秋生刚刚门卫交谈的时候那种状态有些相似,都是面无表情,像一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李玉春的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甚至比起此前县城里曾经发生过的连环自杀事件给他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甚至猜测:难道连环自杀事件的余波还没有消失?或者,上次的“幽冥鬼谷”事件并不是一个终结,而是一个新的开始?如果那样的话,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 天空中烈日高照。阳光洒在西川省南部这片土地上,让人感觉分外闷热。从中岳县通往白水村的乡镇公路不像城里的马路那样平坦,多是石子儿和泥土混合铺设而成。一到下雨天,这些土路就遍地泥浆。而天晴的时候,车辆过处,便扬起滚滚黄尘。 此时,一辆警车正风驰电掣地向白水村驶去,尽管一路颠簸,那辆警车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警车的驾驶座上是一个中年警察。他长着一张颇有正气的脸,浓黑的眉毛在本应让他看起来更加精神,可是此刻,他的眸子却是黯淡无光的,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一般。 这个中年警察自然就是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刘建超队长。此时的他,木然地开着警车奔着白小飞所在的白水村而去。 很快,警车便到了白水村所在的公社,再往前就没有可供车辆行驶的土路了。 此时,白小飞还没有放学,只有白小飞的父亲白健和母亲梅玉兰在家里用篾条整理木柴。 白健和梅玉兰两口子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几年前白水村的死人头事件过去之后,他们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生日子,两个人都巴望着白小飞学习能好点,考上一个好大学,毕业以后进城找一个好工作,告别现在这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生活。 刘建超的突然出现让白小飞的父母有些惊讶。 白健看到刘建超,立即站起身来热情地打招呼:“哎呀,这不是县公安局的刘大哥吗?快,快到屋里坐。”说着白健便把刘建超往堂屋里指引,然后取了一根木凳让刘建超坐了下来。 “玉兰,你去给刘大哥倒杯水解解渴,这么热的天……”白健对梅玉兰说道。 梅玉兰旋即拿了一个干净水杯,从水壶里倒出了一杯热水,递给刘建超道:“刘大哥,喝水嘛!” 刘建超却没有回答,也没有接过那杯水。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好在白健赶紧打了圆场,说了一句:“哎哟,老婆,刚刚从水壶里倒出来的开水很烫的,让刘大哥怎么喝嘛!先放一边凉着。” 假意嗔怪了一番梅玉兰之后,白健又关切地问道:“不晓得刘大哥今天到我们家来有什么事啊?是找小飞吗?小飞现在还在上学,还没回来呢!前一段时间我们家小飞在县城里还多亏了你关心照顾,本来我们两口子打算到县城去看看你的,结果没想到今天你亲自来了。要不今天就在家里吃晚饭,吃了饭以后再回县城?” “哦,不吃饭了。我找小飞有事。”刘建超淡淡地回道。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一个木头人。 虽然是简单一句话,可是这话却让白健和梅玉兰两口子心中一惊。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不安的讯息——难道前一段时间县城里那什么连环自杀事件还没结束?小飞不是说已经真相大白了吗?又或者有新的事情需要小飞帮忙协助? “小飞还有一会儿才能放学呢!要不我带你去学校找他吧?”白健试探性地说道。 刘建超的眼球骨碌碌地转了两圈,然后说道:“不用了,我已经知道学校怎么走了。这样吧,白健,你跟我走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说。”刘建超随即站起身来,往公社停放警车的那条路走去。 刘建超让跟着走,白健不能不跟,也不敢不跟。 白健觉得今天的刘建超看起来怪怪的。以前的刘建超下乡来的时候好歹能算一个热情开朗的人,但是今天他对夫妻二人的态度却冷淡得很。 白健心里琢磨:难道我家小飞什么地方把他得罪了?或者我和我老婆不小心把他怠慢了?好像没有啊?况且刘建超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白健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索性什么都不想,跟着刘建超默默地往公社走去。 十来分钟以后,刘建超和白健就走到了公社。 白健一眼就看见了那辆停在公社晒坝上的警车。 刘建超取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先上了车,然后让白健也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来。 刘建超有些警惕地向周围看了看,有好几个村民都在往警车的方向看着。于是,刘建超启动了警车,又往回开了一截。 警车行驶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之后,刘建超又仔细地往周围环顾了一遍。 刘建超的这些举动让白健的心里更加不安,他也跟着往周围看了看,附近已经看不到人了。白健心想:刘建超特意开车到这个僻静的地方来,难道他要给我说什么绝密的事情吗? 此时,刘建超的嘴角微微地抽动了一下,他的喉头因为某种东西的挤压而更加突出。 “刘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白健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刘建超的嘴巴张得老大,一股浓烈的黑气如闪电一般直接冲入了白健的嘴巴。 当黑气的转移结束以后,刘建超顿时昏了过去。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白健却全身筛糠似的打起冷颤来。 黑气弥漫了白健的周身,让他的瞳孔极速向周围扩散,直到眼白也变成了黑色,然后,眼中的黑色又慢慢收缩,恢复成两个正常大小的黑色瞳孔。 白健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然后,他打开车门,走下警车,直接往家里走去。此时,白小飞差不多已经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了。 约莫半小时之后,匍匐在方向盘上的刘建超从昏睡的状态下醒了过来。因为在方向盘上昏睡的时间太长,他感觉两只手的手臂和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他看了看车窗外,此时天色已经黄昏,因为周围地处偏僻,所以无法判断这个地方是哪里。 刘建超感到有些奇怪,他最后的记忆还是吴家沟村的吴秋生到县公安局来找他,然后吴秋生跟着他一起进了办公室,再然后的事情自己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在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仿佛有一段时间被谁偷走了一样。 刘建超左思右想,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索性不想了,决定开着警车往前走走,向村民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然后,尽快赶回县城,城里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他呢! 白健从警车上下来以后直接走回了家。回到家以后就在家里的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梅玉兰见状,便在白健的身旁坐了下来,然后有些担忧地问道:“白健,刚才刘队长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跟小飞有关的?难道小飞闯什么祸了?” “没说什么,就是了解一下小飞的近况。” 白健木然地回答着梅玉兰的问题,然后说道:“我走路走累了,想眯一会儿。” 说完,白健就开始闭目养神。他体内的“黑蛇”也开始屏息凝神,不敢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黑气的目的就是等着白小飞回来,这个少年一旦回家,白健身体里的那条“黑蛇”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白小飞的身体,然后通过白小飞找回“幽冥鬼谷”之中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细枝末节。 此时,和同学们走在放学路上的白小飞还不知道,家里有一个亦正亦邪的魔女正在等着他。 第153章 魔女的名字 这一天的时间流逝得仿佛比以前更快,因为西边的天空有一大块乌云遮住了落日,天色也因此而无比黯淡。 白小飞兴冲冲地赶回家,往日的这个时候,家里已经升起袅袅炊烟了。但是今天,家里却没什么动静。 “难道家里没人吗?”白小飞满腹疑惑地想。 白小飞推开堂屋的大门,发现母亲梅玉兰坐在堂屋正中的一把木凳上,她的眼中似乎传递着恐惧和求救的信号。 在梅玉兰的身边,白健用右手搭在梅玉兰的左肩上,咧着嘴嬉笑着,表情怪异地看着白小飞。 白小飞顿时觉得父亲白健的情况不同寻常,甚至有些诡异。 平日里,白小飞和父母之间关系还算和睦,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白健和梅玉兰一定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可是今天,白健像中了邪似的看着白小飞,看得白小飞毛骨悚然。 白小飞看了看梅玉兰的眼神,又看了看白健的表情,心道:“难道老爸鬼上身了?” 白小飞只能这么猜测,但他并不确定白健是不是“撞鬼了”,于是大声问道:“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一声不响地坐在堂屋中间,莫名其妙的,差点把我吓一跳!” 梅玉兰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她嘴巴一动就会被白健狠狠地捏住肩膀,然后一阵剧痛就会侵袭她的全身。 可是,梅玉兰毕竟是白小飞的母亲,也是白健的妻子。这天下午,自从白健跟着刘建超出了门,回来之后就仿佛变成了一个人似的,表情木然,对梅玉兰的态度也冷若冰霜。 梅玉兰记得刘建超到他们家来的时候,也是一副漠然的表情,像中了邪一样。 出于一个女人敏锐的直觉,梅玉兰觉得,刘建超可能有问题,回到家的白健可能也有问题。 刚才,梅玉兰试探性地走到白健身边坐下。 白健忽然说有点累了,想眯一会儿。可是,他刚闭上眼睛,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就咕噜噜直转,根本不像是一个打盹儿的人的正常反应。 梅玉兰心里害怕了起来,她想,与其这样胡乱揣测,不如对白健挑明了,便冲着白健大声质问道:“你不是白健,你到底是谁?” 白健体内的魔女没想到梅玉兰这个女人的直觉竟然如此厉害,但是,她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控制着白健睁开了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干笑的表情。 “我就是白健啊,难道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白健越是想表现得正常,梅玉兰就越觉得不正常。她知道,平时白健说话根本不是这种机器人一般的口吻。 “你肯定不是白健,不要装了,我和我丈夫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他会怎么说话,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我都一清二楚。我警告你,你要是什么孤魂野鬼,就赶紧脱离我丈夫的身体,不然的话……” 魔女心想,这个叫梅玉兰的女人真是难缠,难道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非要揭穿我? 于是,魔女控制着白健的手臂搭上梅玉兰的肩膀,然后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然的话,会怎么样呢?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呀!” 白健突然以一种女人一般的口吻说话,这让梅玉兰感到既恶心又恐惧。 这时,白小飞正好放学回家。他和母亲梅玉兰有同样敏锐的直觉,便大声质问起来。 梅玉兰想警告白小飞,可是每当她想开口的时候,白健的左手便会暗暗用劲捏一下梅玉兰的肩膀。 梅玉兰的肩膀传来一阵一阵的剧痛,她明白这是白健体内那个“东西”对她发出的警告。可是,她毕竟是白小飞的母亲,即便白健中邪,她也要向自己的儿子传递危险的信号。 于是,梅玉兰忍痛喊了一句:“小飞,快走!你爸中邪了!” 果不其然,说完这句话之后,白健在梅玉兰的肩膀上用的力道更大了。 梅玉兰痛得忍不住大叫起来。 白小飞听到母亲的警告,感觉头皮都要炸了。 “妈,你说啥?老爸中邪了?”白小飞心中怀疑的事看来果然成真了,可是,他的问题梅玉兰回答不出来,因为她已经痛晕了过去。 梅玉兰的身体一歪,软趴趴地滑倒在了地上。 “妈……妈你怎么了?”白小飞看着母亲晕倒,急得额头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见母亲已经不能应答,白小飞便向白健喊道:“爸,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对我妈?” 白健却只是冷冷一笑,道:“傻小子!你刚刚也听你妈说了,我不是你爸!你可不要乱叫。” 白小飞大喝一声:“那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白健没有正面回答白小飞的质问,自顾自地说道:“原来你们村子里还发生过那么多曲折离奇的事情。对了,你们把这样的情况叫做中邪吗?” 说着,白健用手指着白小飞,似乎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他哈哈一笑:“真是有趣……白小飞,这就是你的名字。县城里发生的那些连环自杀事件,要不是因为你的出现,本来是可以瞒天过海的。可是,没想到最后阶段差点毁在了你的手里。 你以为你用通灵的本事能看到发生的一切,可是,你看不到我的真身——那时候我的真身的确还无法出现,不过,我却反过来感应到了你。 你知道你后来为什么无法穿越了吗?你一定感到很纳闷吧?因为我知道,你的这种法术非常危险,一旦你开始怀疑杨汉霖,那么你就可以穿越回过去毁掉杨汉霖的计划。所以,在你第一次和张明英的尸体接触的时候,你的穿越术就慢慢地被我封印了起来。但是,我没想到你的武功却无法封印,所以,‘幽冥鬼谷’那一战差一点败在你的手里。” 白小飞恍然大悟,原来,父亲的身体里装着连环自杀事件的真凶,他本来以为“幽冥鬼谷”那一战已经把杨汉霖和附在他身上的黑气一同埋葬了,可他万万没想到,经过了一个多月之后,这个化身为黑气的邪魔不仅重见天日,而且还想方设法地附身在了他父亲的身体里。 白小飞又气又恨,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可是,满腔的怒火却不知道该怎样发泄。 白健看到白小飞这副模样,啧啧叹道:“果然年少气盛,你还想打架吗?可今日已经不同往日了,你未必能打得过我。再说了,我可在你父亲的身体里,你要是动粗的话,伤的可是你父亲的身体,却伤不了我一分一毫。” 听到这话,白小飞气得咬牙切齿。 现在的情况还真如白健身体里那个邪魔所说的一样,他纵然有千钧之力也无从下手。 “那你想怎么样?”白小飞恨意难平地问道。 “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也很容易做到。我只想你帮我做一件事,让我重返人间。” 白小飞听着这话感到十分别扭,便问:“你不是已经重返人间了吗?你还想干什么?” 白健摇了摇头道:“看来你还不是很明白,现在的我还只能在夜里出现。白天只能依附于人或者人形的玩偶。所以,我要你帮我恢复我的真身。” 白小飞“哼”了一声道:“要是我不帮你呢?” “不帮我也可以,反正我已经在你父母的身体里种下了黑气,黑气的威力你也是见识过的,只要我起心动念,你父母可能就会像那些自杀的人一样死掉。不过,你也可以稍微放宽心,我设定了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内我没有解除他们身体里的‘死气’,他们才会死于自杀或者意外。一年的时间,应该足够你想清楚要不要帮我了吧?”白健看着白小飞的眼睛,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真是卑鄙无耻。”白小飞恨不得冲上前去将父亲身体里的恶魔抓出来暴揍一顿,可是他不知道怎样将那恶魔从父亲的身体里逼出来,也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 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一堆棉花之上,白小飞顿时泄了气。 “那好吧,你说,我要怎么帮你?”白小飞问道。 “那个杨汉霖教授在复活我的时候不是有一本《重生之书》吗?我要你先把那本书弄到手。” “居然直呼其名,杨汉霖不是你父亲吗?没礼貌!”白小飞问了句题外话。 “呵呵,你以为杨汉霖复活的真是他的女儿?看来你也很天真。我要是他的女儿,我会恨死他的。他为了复活自己的女儿,居然害死了自己的老婆。就算他女儿真的复活了,可是杨汉霖和张明英都死了,杨玲一旦复活,就会变成一个孤儿,你觉得,杨玲会开心吗?况且,我根本不是杨汉霖的女儿,这个复活仪式,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不过,杨玲这女孩子确实挺可怜的。生前被罗刚陷害、蹂躏,好在那些该死的人都死了,我也算是为杨玲报了仇了。不过,我还是要感谢杨汉霖,要不是他,我也没有重见天日的这一天。” 白小飞听得一头雾水,便问道:“你说杨玲被罗刚陷害?这是怎么回事?” 白健呵呵一笑说:“看来你还不知道,杨玲之所以会得白血病,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因为长期过量服用一种叫乙双吗啉的药物导致的。这种药,是罗刚让他弟弟罗松转交给杨玲的。杨玲和罗松是一对亲密的恋人,罗刚为了争夺罗氏集团的家产,便把杨玲当做一枚棋子,偷拍罗松和杨玲私相授受的画面,设计陷害她,侮辱蹂躏她,那些蹂躏过杨玲的男人,你应该还记得吧?” 白小飞听到这番话深感意外,他没想到,杨玲生前竟然有这么悲惨的遭遇,而这一切,居然是罗刚一手策划的。 “我记得,”白小飞说道:“我看过那些自杀者的档案资料,有一个叫周强,另外一个叫陈大海,还有一个是悦城夜总会一个叫小燕的女人。” “记性还不错嘛,这几个人虽然死了,但我告诉你,他们一点都不无辜。唯一有点无辜的可能是周强的老婆王彩玲吧,不过,王彩玲活得也生不如死,因为周强并不爱她,反而经常在外面沾花惹草,所以,我就当做好事,帮王彩玲一起解脱了。” “你……冤有头债有主,那些对杨玲做过坏事的人的确应该受到惩罚,可是你不应该害死周强的老婆呀!”白小飞指责道。 “哎呀,凡人一世,不过百年而已,谁都会死。王彩玲其实早就知道周强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她的心其实早就死了。用现在的话说,她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你没经历过王彩玲的痛苦,自然不会明白。” “好吧,我暂且不过问这事。不过,说你不是杨玲,那你总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吧?” 白健迟疑了两秒钟,答道:“其实,我现在也不太记得自己是谁了。我印象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名字,潘妮,原来的我好像来自印度。” “印度?不会吧?这都出国了,如果你要恢复真身,难道还要跑到印度去?”白小飞迟疑不决地问道。 “如果有必要的话,当然。不过,我现在要先跟你说清楚,一会儿天黑以后我会从你的父亲身体里出来。出来以后我会抹去你父母刚才这段记忆,所以他们不会记得关于我的任何事。而你也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晚上的时候,你用木头或者树枝帮我做一个人形的玩偶。从今以后你就把那个玩偶带在身边,这样一来,我白天就可以附身在那个玩偶的身上了。” “好吧,那就先这样了!”白小飞无奈地应道。 白小飞走上前去将还在昏睡的母亲抱到床上躺了下来,然后拉了一下堂屋里一根连着电灯开关的绳索,打开了电灯。 “现在天已经黑了,你可以从我老爸的身体里出来了吧?”白小飞没好气地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我从他身体里出来以后他可能会昏睡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你可以趁这个时间做好晚饭,我正好可以尝尝你的手艺。”白健笑道。 “我做的饭菜很难吃,可能不合你的胃口。”白小飞冷言冷语地怼了过去。 “对了,你出来以后可不要吓到我爸妈了。他们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惊吓。” 白健哼了一声,在堂屋的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的背倚靠着木沙发的靠背,然后张开嘴巴,只见一股浓烈的黑气如同一条蛇一般从他的身体里窜了出来。 黑气在白小飞眼前形成了一个人形,黑气包裹之中渐渐现出一个微笑着的少女。 那少女笑颜如花,肤如凝脂,肌若白雪,一双芊芊玉手半遮住微笑的朱唇,脸上缀着两个淡淡的酒窝,一头披肩的长发柔顺地散落在脑后,好似一匹黑色的锦缎。那少女穿着一身黑色的丝衣,即便轻轻一扬,那黑色丝衣也在空气荡起一阵令人迷醉的清风。 白小飞竟看得呆了。他原本以为,附身在父亲身体里的一定是一个丑陋不堪的恶魔,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少女。 “看什么看啊?臭小子,我长得很像鸡腿吗?”少女看着白小飞直直的眼神,嗔怪道。 白小飞这才回过神来,带着一丝腼腆说道:“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害人的妖怪都跟小人书里面的黑白无常似的,没想到你却……” (黑白无常此时打了个喷嚏:咦?谁在背后说我们的坏话?再说了,我俩长得丑吗?什么眼神啊这是!) “我却不一样是吧?”少女抢过了白小飞的话头说道:“你以为我就是你们传说中青面獠牙的丑八怪吗?咦,才不要呢!我最讨厌长得丑的怪物了。哼!你要是再说我是丑八怪,我……我就不给你爸妈解除身体里的黑气了。” 白小飞有些急了,申辩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以为你长得丑,长得吓人,没想到你却长得这么……漂……漂亮,你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连我们班的班花都不如你。” “是吗?哈哈!”少女开心地笑了起来:“这话说得还蛮中听的。鉴于你的嘴巴这么甜,我就不生气了。我现在马上把你父母刚才那段不好的回忆消除了。” 少女说完,便催动黑气缠绕在白健和梅玉兰两个人的头上,片刻之间,白健被附身前后的记忆都被少女抹除了。 然后,少女转向白小飞,问道:“话说,白小飞,你是不是该做晚饭了啊?” “对哦,不过你这身衣服……”白小飞说着用手指了指少女身上的黑色丝衣。 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衣,疑惑地问道:“这身衣服怎么了?” “大晚上的一身黑,怪吓人的!你们女孩子一般穿粉色比较好看。” “原来是这样啊!呵呵,黑色可是我的标志性颜色。不过呢,换换颜色还是可以的。” 说完,少女用双手捏住衣服的上部,然后往脚下一甩,她身上的黑色丝衣顿时变成了一身粉色的连衣裙。 这个变装的动作把白小飞看得入迷,要不是他还记得那些连环自杀事件的受害者一个个惨烈的面容,他一定不会把眼前这个美丽灵动的少女和县城中发生的恐怖诡异的连环自杀事件联系在一起。 “这身衣服很漂亮。”白小飞不吝赞美地说道:“不过,我要做晚饭去了!” 白小飞来到灶屋,将大铁锅清洗干净之后舀一瓢水进去,然后洗了一些筲箕里装着的豌豆尖放在瓢瓜里,便在炉膛里升起火来。 白小飞一边烧火,一边和他身旁站着的少女闲聊。 “你说你叫潘妮?”白小飞问道。 “对啊!”潘妮甜甜地说道。 “那我以后就叫你潘妮吧!不过这个名字不像是中国的名字,倒有点像外国的。而且你本人看起来也像是混血,有点像新疆人。” “其实吧,我现在的模样应该和杨玲很像。因为我之前的肉身已经找不到了,所以才借用了杨玲的肉身。我确实有点像新疆的女孩,因为杨教授就有一半的维族血统啊!” “哦,原来是这样。”白小飞恍然大悟道。 潘妮又继续道:“潘妮只是我印象中的名字,实际上叫什么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白小飞点了点头,思忖片刻,然后问道:“可是,像你这么美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去残害那么多人的生命呢?” 潘妮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她指着挂在墙上的刀架说道:“你看到这把菜刀了吗?这把菜刀摆在这里,有的人用它来切菜,然后做出美味的大餐;有的人却用它来杀人。那你能说用来切菜的刀是好的,用来杀人的刀是坏的么?” 白小飞听明白了潘妮的话,便回道:“刀本身没有好坏之分,一切在于用刀的人善恶。我明白你说的意思,没有杨汉霖教授,可能就没有你。但是你在那个过程中,应该随时可以结束吧?” 潘妮淡淡一笑,但那笑意瞬间从脸上消失。然后,她又带着一丝疑虑说道:“或许吧!可是你不知道,自从我被召唤出来以后,我就回不去了。就像一个已经从黑暗中醒过来的人,她怎么愿意再回到黑暗之中?杨汉霖让我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在他唤醒我之后,我也逐渐夺回了对于自己的控制权。如果说一开始是他控制了我,那么后来就是我控制了他。如果他的复活计划失败,我可能会再一次沉睡在黑暗之中,所以,我必须帮杨汉霖完成这个计划,就算这个过程中有人会死,我也不能放弃。” 白小飞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潘妮的说法。 “你说得对,一个人一旦感受到光明,一定不愿意再回到黑暗之中。” 说完,白小飞将屁股下面的小凳子拿出来放到潘妮的身边,而自己则坐在了一捆柴堆上面。 “坐下说吧!”白小飞说着指了指小板凳。 “终于肯让我坐了啊?哼,我还以为你不懂得待客之道呢!”潘妮假意的埋怨却让白小飞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 “我……刚才没想起来。”白小飞憨憨地回答。 “噗……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看你脸都红成那样了,你都是个半大小伙子了,脸皮也太薄了吧?” 潘妮忍不住调侃了起来。虽然白小飞看起来有些憨傻,却在不经意间扣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 “水开了,我要下面条了。你吃吗?”白小飞一手举着面条,看着潘妮,微笑着问道。 “嗯,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真身。所以,只能尝尝。” “哦?那你靠什么来维持你的身体呢?”白小飞好奇地问。 潘妮浅浅一笑,指着天上说道:“你猜呢?” “难道是月亮?”白小飞睁大双眼问道。 “还真是聪明,一下就猜对了。” 白小飞虽然猜对了,但却摇了摇头,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他一边用筷子拨弄着锅里的面条,一边将瓢瓜里的豌豆尖放进了铁锅里,顿时,一股馋人的清香味便在整个灶屋弥漫开来。 “哇,好香啊!”潘妮忍不住站起来,闻着铁锅里散发出来的香气称赞道:“你的手艺看来不错嘛!” 白小飞虽然不是第一次做饭,但却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美少女的夸奖。潘妮这番溢美之词,让白小飞的脸上又情不自禁地泛起了一阵红晕。 “其实这面条就是农村里家常的做法,不过这面条和豌豆尖还有猪油什么的都是自己家的,所以也算是纯天然无公害的食物。比起城里的那些饲料猪和农药菜倒是好了不少。” 潘妮虽然听得半懂不懂的,但是她仍然表示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小飞和潘妮聊得正欢,却没注意到他母亲梅玉兰已经从床上醒过来,然后走到了灶屋的门口。 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如花一般的少女聊得起劲,梅玉兰疑惑地开口问道:“小飞,这姑娘是?” 梅玉兰这一开口把两个年轻人吓了一跳。 白小飞忍不住埋怨道:“妈,您能不能不要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口忽然说话啊!吓死我了!”白小飞说着,下意识地用左手做出了一个按摩胸口的动作。 潘妮倒是很快镇定下来,礼貌地跟梅玉兰说道:“阿姨好,我是白小飞的女朋友。” “噗……”白小飞听到这话,忍不住一口气喷了出来。他脸上略有些尴尬,然后立即解释道:“妈,你不要相信她的话,她是我一个朋友,她叫潘妮。” 梅玉兰仔细地看了看潘妮的脸庞,忍不住夸赞起来:“哎呀,潘妮,你好!我们家小飞真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德,会有你这么漂亮的朋友。” “阿姨,您也好。您真是过奖了,我其实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姑娘而已。”潘妮的回答很是谦虚,经梅玉兰这么一夸,她笑意盈盈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啧啧,我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娃。整个白水村和泉水村也没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潘妮的样貌就算在县城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然我和你爸平时经常对你说不准早恋什么的,但是人家潘妮都承认是你女朋友了,况且人家还长得这么漂亮,要是能做我媳妇的话,我做梦都会笑醒!” 梅玉兰似乎已经忘了之前被附身后的白健猛捏肩膀的痛苦经历,却对眼前这个绝色少女赞不绝口。 白小飞涨红了脸,无奈地笑笑,他一边从碗柜里拿出四副碗筷,心想家里有一个这么年轻就急着想抱孙子的老妈也真是没谁了。 白小飞一边从锅里挑着面条,一边对梅玉兰说道:“妈,你去看看爸醒了没有?他刚才睡着了。” “哦,好的。”梅玉兰嘴上答应着,离开时却又仔细瞅了瞅潘妮的面庞,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154章 这姑娘果然漂亮 白健恍如从梦中醒来,他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当梅玉兰喊醒他吃晚饭的时候,白健还是一副傻眉愣眼的样子。 “我刚才睡着了?晚饭都做好了?”白健一脸茫然的表情问道。 “是啊!今天是小飞做的晚饭,下的面条。”梅玉兰得意地说着,然后又凑到白健的耳边低语道:“今天小飞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可漂亮了。那女孩说她是小飞的女朋友呢!” “真的?有这种事?这小子,我平时不是跟他反复交代过好好念书不准早恋的吗?居然把女朋友都带回家来了?我管她漂不漂亮,反正现在谈恋爱就是不行。” 白健显然有些生气,刚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往灶屋走去。 梅玉兰想伸手去拉,可白健已经快步走进了灶屋。梅玉兰怕白健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便在白健身后嚷了一句:“白健,你可别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 白健没有理会梅玉兰的话,进了灶屋便冲白小飞说道: “小飞,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许早恋,不许早恋,你怎么就不听呢?……行啊!现在翅膀长硬了是吧?有了女朋友居然也不告诉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爸啊?” 白健的前两句一腔兴师问罪的口吻,可是后两句话锋一转,似乎一点都不反对白小飞早恋了。 因为潘妮正站在白健的面前,一脸纯洁的微笑看着白健,把他整个心都快融化了。 “哎哟,这姑娘果然长得漂亮,要是我再年轻二十岁,说不定我和我儿子会成为情敌,说不定为了这个姑娘还会打得头破血流!哎,我呸呸呸,想啥呢?老婆当然还是玉兰最好,玉兰年轻时那可是我的梦中情人啊。这个姑娘不仅漂亮,还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要是能做我儿媳妇那也算是小飞的造化了。”白健心里一边想,一边对潘妮上下打量着。 梅玉兰不失时机地走进了灶屋,揪着白健的耳朵骂道:“你嚷什么嚷,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到了。赶紧给我出来!” 白健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喊道:“老婆,痛,痛,你轻点儿。” 梅玉兰揪着白健的耳朵把他从灶屋里拎了出来,然后在他身边耳语道:“你直勾勾地看着人家小姑娘干嘛?再看下去,你的口水就流出来了。” 白健一脸委屈地辩解道:“老婆,我还能想啥啊?我就是想看看儿子的女朋友长啥样!这小姑娘虽然漂亮,但他哪有你年轻时漂亮啊?你年轻的时候,那可是我的梦中西施,方圆百里之内都找不出几个比你漂亮的!” 梅玉兰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白健斩钉截铁地回答。 梅玉兰这才放下了揪住白健耳朵的手,满心欢喜地笑了。 白小飞从灶屋里走了出来,忍不住梅玉兰和白健翻了一个白眼,他对父亲白健和母亲梅玉兰的这种幼稚又甜到齁的对话已经无力吐槽了。 他耸了耸肩,埋怨道:“爸,妈,你们两个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这么肉麻,也不怕被人笑话。老爸你也是,什么时候跟老妈一样八卦了?我都说了,潘妮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朋友。再说了,你们不是叮嘱我,不让我早恋吗?你们的教诲我还是记在心里的。” “傻小子,叮嘱归叮嘱,遇到好姑娘就是难得的缘分。况且,人家姑娘自己都承认了。你还不承认啊?男人要敢作敢当嘛。虽然老爸我平时再三给你敲警钟,不准你早恋。可是这种事情是讲缘分的,既然缘分来了,那就要接受、要珍惜。只要不耽误学习就好。呵呵……”白健咧嘴笑道,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对了,这姑娘叫潘妮啊?你看你都到我们家来了,结果小飞就只会下面条,真是不懂待客之道。明天叔叔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站在一旁的潘妮听着白健和白小飞父子俩的对话,忍不住笑道:“谢谢叔叔,您太热情了。我也想尝尝您和阿姨的手艺,不过我今天吃过晚饭以后要回家,不然家里会担心的。” 白小飞知道潘妮这句话是善意的谎言,便附和道:“对啊,爸妈,赶紧过来端面条吃吧,再不吃都糊成一块了。” “对对,光顾着说话了,连饭都忘了吃了。玉兰,赶紧过来端面条。”白健说着便走进灶屋,端起一碗面顺手递给了梅玉兰,然后自己端起了另外一碗。 白健和梅玉兰的心情像是儿媳妇刚过门一样,兴奋劲还没过,一边嘘寒问暖,一边打听潘妮家里的情况。 “这么说你家是县城的?你爸居然还是教授啊?可是县城离白水村很远的啊!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啊?要不将就在咱们家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梅玉兰关心地问道。 “阿姨,没事的。泉水村那边的刘红艳是我的表姨,我待会儿去表姨家。小飞送我过去就行了。”潘妮微笑道。 “好吧,想想也是。虽然说你是小飞的女朋友,但是现在毕竟还没成亲,也不方便住在一起。” 梅玉兰不知道是下意识地赞同还是故意这么说,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把潘妮逗得忍不住想笑。 白小飞吃着面,听到梅玉兰的话无意中将面汤呛到了气管里,使劲咳嗽了起来。他心道:老爸老妈还真把这件事当成真的了。人家潘妮只是开玩笑而已。再说了,潘妮是什么样的人现在还不清楚呢,虽然看起来一副天真纯洁的模样,可是她之前毕竟害过那么多人……虽然我看到她第一眼确实心跳得厉害,但是在搞不清楚她会做什么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为好。 四人很快吃完了面条,梅玉兰负责收拾碗筷,白健则拿出了万年历看看哪天是吉日。 白小飞摇了摇头,心道:老爸这想抱孙子的心情都快要走火入魔了,我现在都还没成年呢! “爸,妈,你们先忙着。我去送一下潘妮。”说完,白小飞到床头拿了一把手电。 “嗯,那好吧,你们注意安全。”梅玉兰从灶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洗碗巾叮嘱道。 白健也在一旁附和道:“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叔叔阿姨再见,谢谢你们的款待。”潘妮向白健和梅玉兰道了谢之后便跟着白小飞出门而去了。 “嗐,不用客气,将来说不定会成为一家人呢!”梅玉兰打趣地说道。 这句话把潘妮说得羞红了脸。 一路上,白小飞走在前面带路,潘妮则在后面紧跟着。这时,村子里有几条看到手电光的看家狗开始吠叫起来。 听到狗叫以后,潘妮紧紧拽住白小飞的体恤后摆。略有一丝紧张地问道:“你们村子里怎么这么多狗啊?” “对啊,这些土狗都是农村里看家护院的,它们可聪明了。家里人不会咬,不是家里人的它们就会发出警告。难道你不喜欢这些狗吗?” “不喜欢,挺讨厌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这些畜生在我模糊的记忆中印象不好,它们是凶恶的代名词。”潘妮解释道。 “哦?他们虽然叫得很凶,但是没你凶恶吧?你毕竟……”白小飞又想起了那些连环自杀事件的受害者,但此时却把“害死了那么多人”几个字生生地吞了下去。 “哼,我就知道你还是对我心存芥蒂。要不然刚才在你父母面前就会大方承认我是你女朋友了,对吧?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极力否认我是你女朋友,对吧?” 潘妮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委屈地埋怨道。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心里有疙瘩,因为我没有办法忘记那些死者的脸,忘记他们在被迫选择死亡之前的挣扎和痛苦。另外,我感觉挺奇怪的,既然你复活之后已经不再是杨汉霖的女儿,那你和刘红艳也就不是真实的表亲关系,为什么你会提出夜宿她家呢?难道你又在想什么歪主意?如果那样的话,我会不惜一切阻止你的。”白小飞满腹疑云地说道。 “哎,真是木头。要是我不那样说,难道还能住你家?名不正言不顺的,你又不承认我是你女朋友。对了,我叫你帮我做的玩偶做好了吗?” “做好了!”说着,白小飞从裤兜里掏出了在灶屋烧火时用树枝捆扎的人形玩偶。 “嗯,挺好的。”潘妮摸了摸人形玩偶,说道:“我待会儿就附身在这个玩偶上面,然后你就揣在裤兜里把我带回家。另外,回家以后你跟你爸妈说不要对别人说起我,也不要跟刘红艳打听我的消息,不然我就不做你女朋友了。”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你不是会消除记忆吗?一会儿把你说的关于刘红艳是你表姨的事情从他们的记忆中消除就行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向刘红艳打听你的情况了。” 潘妮点头道:“咦?这倒是个好主意。他们不仅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情况,还可以避免他们向刘红艳打听我的情况。” “对呀,”白小飞补充道:“要是爸妈知道你的身体是杨玲,然后杨玲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去世的消息,那不得把他们吓死?” 潘妮点头称是。 “还是你想得周全,确实,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罗刚是害死杨玲的罪魁祸首,你为什么没有让自杀呢?在我看来,罗刚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真是死有余辜。”白小飞义愤地说道。 “罗刚?他的确该死,死一百次恐怕都解不了杨玲的心头之恨。但是这个男人太脏了,我不想吞噬他的魂,他让我恶心。”潘妮一脸嫌弃地解释道。 白小飞豁然道:“话虽这么说,但是,罗刚这种人渣如果没有得到相应的惩罚,我还是挺不甘心的。之前我只顾着查连环自杀事件的真相,我以为杨教授纯粹是为了复活杨玲才开启了复活计划,害死了那么多人。没想到,杨玲的死另有隐情,罗刚把杨玲当做棋子,当做玩物,当做试验品,拿别人的生命当儿戏,他做的一切都不可饶恕。可是,罗刚做了这些事却逍遥法外,实在让我恨得牙痒。” “谁说他逍遥法外了?”潘妮辩驳道:“罗刚被他夜总会的上一个保安队长举报了,证据确凿,现在已经被中岳县公安局刑事拘留了,而且被检察院提起了公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做的那些事,足够判他死刑了。不过,他给自己请了最好的律师,也有可能被判一个死缓。” “哦?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白小飞好奇地问。 “他中过我的黑气之毒,所以,他以前做过什么,现在经历了什么,我都能感应到。”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知道他对杨玲做过的事情。难不成,罗刚被抓也有你的功劳?” “这算不上我的功劳,罗刚拿他弟弟罗松和杨玲的激情录像带要挟他父亲罗永顺,逼迫罗永顺把罗氏集团的控制权交给他。前一阵子,罗刚还给罗松写了一封信,把杨玲死亡的责任全部推到罗松的头上。像罗刚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就算我不动手,罗永顺也不会放过他。” “罗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和自己父亲和兄弟反目成仇,这种人活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来有之,并不稀奇!”潘妮感叹道。 “不管罗刚会不会被判死刑,他都是罪有应得。算了,不说他了,你还是先附身到这个玩偶上面吧!”白小飞说着,拿起树枝玩偶在潘妮的眼前晃了晃。 “对,不说他了,我们何必为罗刚这种人渣而烦恼呢?我们应该高兴才对,罗刚现在的结果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对了,你还是先不要消除我爸妈的记忆了。我会回去向他们解释的。我对你这个记忆消除的法术还不太放心,万一有什么后遗症,那就完蛋了。”白小飞担忧地说道。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反正,就算他们知道了杨玲的事情,到时候再消除他们的记忆也不迟。” 潘妮说完,便在白小飞眼前化成了一团黑气,黑气缠绕着人形玩偶,两者很快就融为了一体。 白小飞将人形玩偶揣在裤兜里,然后径直返回了家。一路上他都在想,该怎么向父母解释有关潘妮的一切呢?如果按真实的说一定会吓到他们,但是说假话又不是他的风格。 可是这一次情况特殊,潘妮有求于他,而且还在他父母的身体里埋下了邪恶的黑气。真是左右为难! 快要到家的时候,白小飞总算理清了一些思路,还没等白健和梅玉兰开口,他便在堂屋的板凳上坐下来主动说道:“爸,妈,你们可不要八卦潘妮和我的事情。潘妮说了,有什么人来打听她的消息你们都说不知道就行了。还有啊,你们也不要去问她表姨刘红艳关于潘妮的消息。潘妮说了,要是你们做不到这些,那她以后就不做我女朋友了。也就是说,她不能做你们的儿媳妇儿了。” 这段暗藏玄机的话把两口子听得震住了,两人向白小飞保证:绝不八卦潘妮和白小飞的事,也不向刘红艳打听有关潘妮的消息。 第155章 鬼挡路 这天傍晚,在警车上醒来的刘建超在山路上转了好一阵才发现这条路直通往泉水村。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我什么时候跑到泉水村来了?在这里醒过来之前我记得我还在县公安局啊,怎么现在我却跑到这边来了?” 刘建超兀自纳闷儿,心中琢磨:都这个时候了,回县城估计已经很晚了。妹妹就住在泉水村,索性到她那里去住上一晚,明天再回去吧。想到这里,刘建超找了一个方便停车的地方将警车停了下来,然后从车上拿出了警用手电,往刘红艳的家里走去。 不到十分钟,刘建超就走到了刘红艳的门口。此时刘红艳正在做饭,而王波正开着一盏台灯在八仙桌上写作业。 “哟,小波,还在写作业呢?”刘建超走到院子里招呼道。 王波抬起头,定了定神,看清了刘建超的模样,然后兴奋地喊道:“舅舅,走得快啊!妈,舅舅来了。”(注:走得快是当地迎接亲戚客人的称呼,意思和欢迎光临相类似。) 王波喊了一声刘建超,然后又冲灶屋里的刘红艳喊道。 刘红艳从灶屋里走了出来,双手在围腰上擦了擦柴灰,热情地招呼道:“哎呀,哥,你来了啊?快坐着休息一会,你要来也不提前跟妹妹说一声。” “我也是临时有事,想到这边离你这里近,就顺便来看看。”刘建超应道。 “哦!”刘红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哥,你等会儿,锅里的水开了,我把面下下去,煮好了以后我们一会儿边吃边聊。” “好嘞,你先忙你的。我看看小波写作业。”刘建超说完已走到了王波的身边。 王波写作业的样子很是专注,有个别不会的地方就会主动问一问刘建超,刘建超也会耐心解答。 刘建超看着王波的样子,忍不住回想起几年前发生在白水村和泉水村的恐怖事件,在那场恐怖又诡异的事件中,王波的父亲王彪不幸惨死,留下这孤儿寡母在世界上相依为命,让人不禁唏嘘。 这几年来,刘建超逮着机会就劝刘红艳再再找一个男人,可每次刘红艳都委婉拒绝了。 刘红艳对几年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她担心如果再找一个男人给王波当继父,能不能对王波好很难说,要是再发生几年前那种事,她怎么对得起人家?所以,这几年她索性当起了单亲妈妈。 好在刘建超在县公安局工作,物质方面还能给刘红艳一些照顾,可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特别是刘建超的儿子刘浩然上大学以后,刘浩然的学费和生活费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这让刘建超感觉肩上的担子更加沉重了。 但是刘建超忍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两个家庭的支柱,虽然现在困难点,但只要刘浩然工作了,他的压力就小了,之后就可以重点帮扶妹妹和外甥母子俩了。 热腾腾的荷包蛋面端上来了,面条的上面还有清香的空心菜,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开。 王波端起面条默默地吃起来。刘建超和刘红艳则边吃边聊。 “哥,你今天来办什么事啊?”刘红艳打开话匣子问道。 刘建超摇了摇头,疑惑地说:“你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今天过来干什么。” 这话听得刘红艳一头雾水。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过来办事吗?” 刘建超苦笑了一下,然后回道:“说出来可能你也不相信,我今天下午最后记得的事情是有一个吴家沟村的叫吴秋生的老头儿到县公安局找我打听白小飞的消息,可是吴秋生和白小飞根本不认识啊!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他打听白小飞干嘛?我就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打听白小飞。我记得我把他带进了我的办公室,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然后天快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警车里醒了过来,中间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我全不记得了。” “还有这种事情?”刘红艳感觉后背仿佛有一阵冷风吹过。 自从王彪惨死以后,她就特别胆小,害怕听到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连谁家发生命案她都不想听。 虽然刘建超不过是说忘记自己做了什么,可刘红艳仍然觉得这天在刘建超身上发生的事情有些诡异。 “哥,你说你会不会是撞邪了?”刘红艳怯生生地问道。 刘建超爽朗一笑道:“嗐,你说这些干嘛?你平时不是最怕说什么鬼呀怪的吗?我现在好好的,能撞什么邪?我只是想,我会不会得了暂时性失忆症什么的。” “失忆症?真的假的?这个听起来也不比撞邪好到哪里去!”刘红艳不敢相信地说道。 刘红艳心想:大哥如果不是中了邪,那么可能是遇到鬼挡路了。 民间传说中的鬼挡路有一种说法,就是迷路而死的小鬼会附身在行人的身上,然后让他们一直在一条循环的路上走来走去永远走不到头。最后如果能从那条路上闯过来,那么中间的记忆就会消失,如同时间被偷走了一样。 “千真万确,你知道我不会拿这些事情来吓你。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后来我有一点担心,我当时听到吴秋生说想打听白小飞的消息,我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能又有什么‘东西’会找上白小飞!”刘建超意味深长地说道。 “可是白小飞好好的呀,什么事都没有!我今天放学的时候还和他一起走过一段路呢。”王波插话道。 “嗯,那就搞不懂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待会儿我吃完饭以后去白小飞家里走一趟,顺便捋一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刘建超说完,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面之后,刘建超拿着警用手电离开了刘红艳的家,准备到白小飞家里问问这天下午究竟发生过什么。 此时,正在自己房间写作业的白小飞耳边忽然响起潘妮的声音,而这声音只有白小飞能听见。 “不好,有一个人正在往你们家走来!” “谁呀?”白小飞轻声地问道。 “刘建超!” “什么?他怎么会来?” “今天下午就是我附身在他的身上才找到你的。我本以为他醒来之后就会直接回县城,没想到他居然到了他妹妹家。晚上还要到你们家来问问今天下午的事情。”潘妮的语气中有些焦急。 “那怎么办?如果他来了,那我们不是要露馅了吗?你刚才说要到刘红艳家里去,没想到现在刘建超会从刘红艳家里来找我们。到时候怎么解释?”白小飞也急了。 “没问题,我附身之后在每个被附身的人身上都留有一丝黑气,这样我能够追踪到他们。既然他要过来,那我就想办法赶走他。” “好,那你想办法让他不要过来。另外,你不要伤害他,我不希望你再伤害别人了……”白小飞语气严肃地说道。 潘妮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回答:“好的,我答应你。我只是把他引开就好。” 两个人的私密对话结束之后,白小飞裤兜里的人形木偶忽然冒出一股黑气,那黑气穿过白小飞卧室的窗棂,眨眼之间就飞升到了白水村的上空。 潘妮很清楚地看到,乡村土路上一个打着手电筒的男人正在高一步低一步前行,此人正是刘建超。她单手一挥,一张巨大的黑网便笼罩在了刘建超的身体周围。 潘妮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鬼挡路。” 刘建超打着手电一直往前走,却感觉一直在原地踏步。他想起了农村里的那些恐怖的传说,此时又是他一个人在走夜路,心里难免忐忑不安。可是他还是不停地自我暗示:邪不压正,邪不压正…… 走着走着,前方的灯光似乎越来越近了,眼看就要到白小飞的家了,刘建超走到近处才看清,这哪里是白小飞的家啊?这分明是妹妹刘红艳的家! “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是往白小飞家的方向走的,怎么又倒回来走到妹妹家了?” 刘建超觉得甚是古怪,不过他毕竟当过多年的刑警,见过很多的恐怖场面,所以走夜路是什么的还吓不到他。此时,他并没多想,只是觉得自己可能又像这天下午一样,脑子犯糊涂了。 刘建超决定再走一次,这一次应该不会错。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过了十多分钟以后,他竟然再一次折返回了妹妹刘红艳的家。 “邪门儿,真他妈邪门儿。只听说过鬼挡路,没想到这次真被自己遇到了。看来今天晚上不适合去白小飞家。”想到这里,刘建超索性踏进了妹妹家的门槛。 此时,王波已经睡下了,而刘红艳还在忙着给猪圈里的猪喂食。刘建超瘫坐在沙发上,一阵倦意袭来,他竟忍不住睡了过去。 睡意朦胧的刘建超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刘红艳家的房子被一片浓雾笼罩了起来。此时,到处都找不到刘红艳和王波的身影。 刘建超焦急万分,大声呼喊着刘红艳和王波的名字。他在浓雾中到处寻找,终于在泉水村与白水村交界的清溪边上找到了刘红艳和王波。 然而这对母子却背对着他,他们的双手似乎在抱着什么,身体也不正常地扭动着。 “红艳,你们在干嘛呢?”刘建超一边问,一边慢慢地向刘红艳和王波靠近。 只见刘红艳和王波慢慢地转过身来,两个人的嘴里都长着狼人一般的尖牙,嘴巴已经被鲜血染红。刘红艳的手里,赫然捧着她几年前死去的丈夫王彪的头颅。此时,王彪的头颅已经被刘红艳和王波啃得血肉模糊了。 刘建超感到心惊肉跳,头皮一阵发麻,纵然他已经见惯了那些血腥的场面,却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人啃食人头的。这时,刘红艳一手捧着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一手牵着王波,慢慢地向他走了过来。 “啊……”刘建超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大叫。 此时,刘红艳站在刘建超的面前一边推一边喊:“哥,你快醒醒,你做恶梦了。” 刘建超从恶梦中醒过来,此时的他仍然惊魂未定。 刚才的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以至于那些尘封在记忆中的往事又像电影一样浮现在他的眼前。 刘建超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对刘红艳说道:“哎,刚刚做了一个梦,别提有多吓人了。” 殊不知,刚才这出好戏都是潘妮一手导演的。她通过刘建超体内的黑气勾起了他心里最恐怖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碎片,然后又改造加工了一番,通过梦境的方式呈现在刘建超的面前,以至于把刘建超这个干了多年刑警工作的中年汉子也吓得直冒冷汗。 “哥,你不是要去白小飞家吗?”刘红艳问道。 “不去了,不去了,”刘建超拨浪鼓似的摇着头道:“你不知道今天晚上多邪门儿,我连着两次往白水村的方向走,结果都走回到你家里来了。” “居然会这样?看来真的遇到鬼挡路了!那今天晚上就不要出门了,明天再去吧。”刘红艳关切地说道。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洗漱一下,然后就在沙发上睡吧!”惊魂甫定的刘建超决定早点休息,熬过这个晚上。 刘红艳责怪道:“哥,怎么能在沙发上睡呢?这木沙发又冷又硬,肯定睡不好。你就和王波睡一张床呗,又不是外人。” “妹,没事儿。我们干刑警工作的,风餐露宿都很正常。这木板沙发,可比在车里熬夜舒服多了。再说,我睡觉会打呼噜,怕吵到小波。” “那好吧,晚上有点凉,我去给你拿一个枕头,一床薄被。” 刘建超看着刘红艳背影,心想:“古怪,实在太古怪了,明天我一定要找白小飞问个清楚。” 此时,看着这一切的潘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自语道:“你总算知难而退了,不然的话,今天晚上少不了一堆麻烦。” 第156章 王波被盯上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刘建超便送王波到了学校,他名义上是送王波,其实是想顺便向白小飞打听一下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 毕竟,昨天晚上刘建超的遭遇实在是太过诡异,他隐约觉得,白水村里有某种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 刘建超和王波二人很快就到了学校,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恰好遇见了白小飞。 刘建超让王波先去教室,然后自己把白小飞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问道:“小飞,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白小飞昨晚就料到今天可能会遇到刘建超,而且连刘建超会问什么样的问题都已经想好了答案。 于是,白小飞装出一副迷迷怔怔的样子,反问道:“刘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最近……好像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你确定?”刘建超对白小飞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确定啊!难道你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白小飞又佯装糊涂地问道。 刘建超把白小飞拉到一边,然后四下看过之后说道:“昨天晚上,我本来想去找你的,可是我走来走去都绕回了我表妹家里。后来我表妹说这种情况按民间的说法叫‘鬼挡路’,所以才到不了目的地。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一直都觉得在往你家的方向走,可一直到不了你们家,最后又莫名其妙地回了我妹妹家里。” “哦?居然有这种事?”白小飞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心想:哼,这一定是潘妮搞的鬼吧? “对啊,而且,我昨天唯一记得的是我在县公安局,然后吴家沟村的吴秋生来局里找我,再然后我就在车上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我脑子一时没没反应过来,问了附近的村民才知道,我的车停在前往白水村和泉水村的路上。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吴家沟村?是不是就是幽冥鬼谷下面那个村子?” “对对对,就是那个地方。我昨天醒来之后和今天就一直在想,会不会连环自杀案还留着什么没有处理干净的尾巴?而且吴秋生来找我的时候也是怪怪的,当时我没有觉得,后来一想才觉得不正常,就像中邪了似的。”刘建超疑惑不解地说道。 白小飞心想:看来潘妮对自己来历的说明是真实的,她并没有骗我。她确实是杨汉霖教授通过复活仪式复活过来的某种生命形式。潘妮一定是附身在吴秋生的身上找到了刘建超,然后又附身在刘建超的身上找到了老爸,她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我。 白小飞下意识地摸着裤子口袋里地人形树枝玩偶,望着刘建超,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憨厚模样说道:“刘叔叔,看来你说的还真的有可能!说不定连环自杀案还有一些没有解决干净的事情,说不定杨教授的女儿还有什么怨念吧?不然的话,你也不会遇到这么反常的事情。” 刘建超听了白小飞的话,瞪大了眼睛,问道:“怎么?你觉得我侄女杨玲还有怨气在人间?我遇到这些奇怪的事情也是因为我侄女?” 白小飞心想,潘妮说过,她的模样和死去的杨玲相差无几。所以,刘建超的说法也算是符合实际。 至于潘妮和杨玲是不是同一个人,白小飞自己也拿不准。 “对啊,”白小飞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总觉得,杨教授对于复活自己的女儿执念很深。人有生老病死,挺正常。但是杨教授却好像非要复活他女儿不可,我感觉,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刘建超叹了一口气,道:“哎,还真被你说中了。这件事,的确不简单。我侄女杨玲,是被罗刚给害死的。” 白小飞早已从潘妮的口中听说了杨玲被罗刚陷害和凌辱的往事,但此时,他看到刘建超一副心痛的模样,也忍不住有点鼻酸。 “真的吗?是罗刚害死她的?”白小飞假装惊愕地问道。 “确实如此。我们都被罗刚骗了。杨玲不是死于意外,而是因为长期过量服用一种叫乙双吗啉的药物才导致急性白血病。这个药,就是罗刚买的。而且,罗刚为了争夺罗氏集团的控制权,不惜录下了他弟弟罗松和我侄女杨玲的‘激情’录像带。” “可是,他们都还是未成年吧?难道对自己的行为这么放纵吗?”白小飞想进一步确认潘妮所说的情况,便追问道。 “那是因为罗刚假装请罗松和杨玲吃饭,然后在饭菜和饮料中放了迷幻催情药,所以才让他们失去了理性,偷尝了禁果。不过,他们两个年轻人自己也有责任,偷尝禁果以后,没有悬崖勒马,反而越陷越深。最终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罗刚就只做了这些事?” “当然不止,除了偷偷在饭菜里下迷幻催情药,偷录罗松和杨玲的激情场面,还把周强、陈大海等人纠集起来,在悦城夜总会里面凌辱了杨玲,还拍下了她被凌辱的录像带。在做了这些事情之后,他把给他办事的迎宾饭店工程部经理陈明志和悦城夜总会上一任保安队长张家权打发到了泰国。如果他就此罢手,也许他的事情就不会暴露。可是,他怕这两个人会成为定时炸弹,于是请了两个杀手去泰国暗杀陈明志和张家权。陈明志被杀手整死,张家权因为躲进了泰国清迈的双龙寺当和尚,而且还有罗永顺派出的两个保镖保护,所以,他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那两个杀手难道会放过这个张家权?”白小飞不解地问道。 “当然不会放过,但是,那两个杀手要杀死张家权,就必须先除掉罗永顺派出的那两个保镖。但是,两个杀手在猎杀其中一个叫郑晓龙的保镖的时候,被这个保镖反杀了。” “哦?”白小飞听到这里,眼睛里放出了光。 “这个保镖这么厉害吗?居然一个人干掉了两个杀手?” “是啊,人家是退伍特警出身,身手厉害着呢!”刘建超感叹道。 “话说回来,罗刚做了这些事,真的死有余辜。”白小飞愤恨地说道。 “是啊,这些事都够他死好几回的了。不过,罗刚毕竟是县城首富罗永顺家的大公子,他自己还经营着悦城夜总会和迎宾饭店,他有的是钱。所以,他给自己请了最好的律师。” 白小飞疑惑地问道:“这些事足够判罗刚死刑了,难道他还不想死?” “正常人谁会想死呢?特别是罗刚这样的花花公子,潇洒快活惯了,哪怕一直待在监狱里,也比被判死刑好。” “真是让人生气,我要是法官的话,肯定会判他死刑。” “你这可就不对了。法官也不是想怎么判就怎么判的。法官也要依据法律和证据来判案,同时,还要充分听取双方律师的辩护词。我也很关注这个案子。罗刚现在已经被中岳县检察院提起公诉了,过几天就是罗刚案的一审。” “刘叔,到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审判的结果,我希望罗刚这种人渣被判死刑!” “放心吧,到时候判决结果下来,我会告诉你的。我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我希望,恶有恶报。” 说到这里,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刘建超知道不能再和白小飞聊下去了,于是便告辞道:“小飞,时间差不多了。看来,我之所以跑到这里来,是因为你也感应到了杨玲所受的冤屈。放心吧,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正义存在,而且,邪恶不会战胜正义的。赶紧去上课吧,我也要回县城了。” 白小飞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刘建超,然后向教室跑去,跑了一小段路之后,他又回头叮嘱道:“刘叔,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刘建超点了点头,望着白小飞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白小飞刚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便听到裤兜里的树枝玩偶传来的的一阵笑声:“哈哈哈,他还是刑侦队长呢!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可把他吓惨了,哈哈哈。” 白小飞小声说道:“你可别得意,刘队长还没有走远呢!小心他听见。” “放心吧,我不是说了吗,我说的话只有你能听见。你就把我当成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呗。” “咦……”白小飞听到这话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什么肚子里的蛔虫啊!真恶心,亏你还是这么漂亮的女生,说话真是大大咧咧。” “哈哈哈,小飞,你好有趣啊!我就喜欢你这种古板又严肃,还有点不解风情的样子!”树枝玩偶继续笑道。 “什么跟什么啊?什么风情啊?人家还是初中生好不好?好了,我不跟你贫嘴了。马上要上课了,上课的时候你可不要捣乱。”白小飞严肃地说道。 就在此时,王波的座位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白小飞感到有些奇怪,心道:难道今天有什么让人开心的消息? 这确实是一件让那些搞恶作剧的同学开心的消息,不过这种开心是建立在王波的痛苦之上的。 只见王波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屁股,一边皱着眉头咧着嘴一边从自己的屁股上将一张两面针的叶子慢慢地取下来。那两面针原是农村里一种常见的植物,叶子的上下两面都长着尖刺。这种植物有微微的毒性,被那尖刺刺中以后会感觉奇痛难忍。 其他同学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都扭头望着痛得龇牙咧嘴的王波,个个脸上露出取笑的表情。 白小飞看着王波的样子,心中不平地质问:“是谁这么缺德啊?开这种玩笑太低级了吧?” 王波抬头望着白小飞,就像看到了自己的救星一样。他眼睛红红的,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白小飞快步走到王波的身后,小心地将他手里拿着的那张两面针的叶子捻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怎么回事啊?难道没看到屁股下面有这么个东西吗?”白小飞纳闷地问道。 “我没注意,刚才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之后没仔细看就直接坐下去了,结果就这样了。”王波委屈地说道。 白小飞看了看王波的周围,其余同学都是一副好奇是谁搞的恶作剧的样子,只有王波身后的王强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他假意翻着一本教科书,却恰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由于没有证据,白小飞也没有理由和王强理论。 马上要上课了,白小飞索性坐了下来,他心想:要是再被我看到你搞恶作剧,我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这个王强在班里被人叫做“小胖”,生得斜眉吊眼,脸长得像一个肉包子。 王强的父亲几年前去外地做生意挣了些钱,他便仗着家里条件好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他老是爱欺负弱小的同学,经常没事踢人一脚、偷偷地拿走别人的板凳让别人摔个四脚朝天、厕所里捣乱不让人尿尿等。 不过,因为他块头大个子高,所以其他受欺负的同学也都不敢跟他计较。 但是,王强从来不敢惹白小飞,因为他之前想整蛊白小飞却被看穿。那一次,他不仅没有整蛊成功,反倒让自己出了洋相。从那之后,王强不敢再轻易招惹白小飞了。不过,王强知道王波和白小飞关系比较好,所以他一直想找找机会整蛊王波。今天,他终于得手了。 整蛊成功的王强心里正在偷笑,却看到白小飞正在狠狠地瞪着自己,他赶紧拿起一本教科书胡乱地看着。 王强想起了上学期期末的时候,他本来想在白小飞面前使一个绊子,结果他哪里知道白小飞不仅练成了大力金刚掌,腿上功夫也相当了得。王强整蛊白小飞没有成功,倒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被一根铁棒狠狠敲了一棒。 当时的王强痛得不停地叫唤,本想站起来恶人先告状,可白小飞站在他身边一只手压在他的肩头,嘴巴贴着他的耳朵,他忽然感觉肩膀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即便想站也站不起来。 “刚才你想在我面前使坏是吧?记住,这就是坏心眼的结果,以后要是再被我看到,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白小飞当时对王强的警告,白小飞以为王强会从此吸取教训,没想到王强恶习难改。 虽然王强因为白小飞的警告而消停了一段时间,可是,整蛊和欺负别人的快感是很容易让人上瘾的,于是,一个报复的种子渐渐在他心里萌芽起来。 “哼,就算我治不了你,难道我还治不了你身边的人吗?”王强心里得意地嘀咕,他虽然假装看书,却感受到了来自白小飞的极具压迫感的眼神。 虽然今天让王波出了糗,但是,出糗的人不是白小飞,王强心里始终不甘。于是,他心中暗暗道:“总有一天我要给你点苦头吃。” 第一节是语文课。白小飞拿出了语文书,然后看了看坐在自己左边的王波。 王波似乎已经从刚才不愉快的经历中恢复了过来。 白小飞知道,自从王波的父亲王彪去世以后,王波一家在泉水村的地位也迅速下落。以前,因为王彪是村官,所以王波不管是在同学还是老师的眼里都很受重视。 但是,自从“死人头”事件发生并导致好几起诡异死亡开始,泉水村和白水村的村民们私下里都在议论说王波是个扫把星,是“鬼娃”,因为这些原因才害死了他老爸。当然,这些议论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而已。 王强家以前条件没有这么好的时候,根本不敢像现在这么张狂。可是今日不同往日了,王强家已经变成了泉水村的大富之家,而他由于生性顽劣,也渐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村霸”。再加上他一直把白小飞视为眼中钉,但是又不敢招惹白小飞,所以,和白小飞走得很近的王波便成为他整蛊的目标。 这天早上的整蛊计划顺利实施,让王强得意忘形。他想努力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却恰恰欲盖弥彰。 此时,潘妮虽然暗藏在白小飞裤兜里,但她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却心知肚明。她忍不住对白小飞吐槽起来:“这个叫王强的胖子也太过分了吧?手段低劣,很容易就看穿他的把戏,没想到他还强装镇定,真是可笑。” “你先别管,马上要上课了。以后他要是被我抓个现行,我绝饶不了他。”白小飞低声道。 “哼,这种顽劣的小孩,要是不给他一点教训,长大以后还得了?你出手当然不好,可是你忘了,还有我呢!” 潘妮一边说,一边从人形树枝玩偶上面引出一根极细小的黑线,那黑线甚至比头发丝还要纤细,人眼绝难辨识。眨眼间,那黑线已经悄然伸到王强的座位下方。 此时,语文老师走进了教室。语文老师姓欧名阳,虽然名字像是男生,实则一名女子。欧阳老师明眸皓齿,螓首蛾眉,戴着一副轻度眼镜,内里一身素雅的连衣裙,外套一身轻薄的长衫,看起来像一个东方古典美人。 语文课代表一声“起立”,所有同学都站了起来。“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欧阳柔声道。 王强刚坐下时,忽然“哗啦”一声,他椅子后方的两根支撑木条竟生生折断。王强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再加上他是个胖子,由于重心不稳,往后一仰,摔了个四脚朝天。幸好后面的同学及时按住了课桌才没被殃及。不过,王强的后脑勺却撞到了后面同学的课桌,吃痛不小。他整个人又卡在课桌和座椅之间,形状甚是扭曲,像是一只卷成一团的老母虫。 王强这一摔引起了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坐在他前面的王波也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根纤细的黑线早已悄然回到了白小飞身上的人形树枝玩偶之中。 “哼,你让别人出糗,我就让你也尝尝出糗的滋味。”潘妮义愤地说道。 白小飞看着王强的糗样,手握成拳放在自己的嘴边强忍住笑。看到这个整人的家伙自己也被整,白小飞心中感到一丝快意。 王强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他的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这个平时整人整惯了的家伙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好了,大家不要笑了。王强,你过来,把老师这个椅子拿去吧。这把是铁椅子,你应该坐不坏的。” 欧阳老师只是无心的随口一说,却又引起同学们的一阵哄笑。欧阳老师虽然示意让同学们安静下来,可她自己也忍不住莞尔。不过,这笑意很快就被她的话打断,她高声道:“好了,同学们,翻到教科书第六十六页,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这场风波似乎就这样平静下来了,可是重新坐下来的王强却心不在焉。他下意识地看着坐在自己前方的王波,然后又看了看白小飞,这两个人都在专心地听课,都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王强心中燃起了一团无名火,他心想:一定是王波这个“鬼娃”耍了什么把戏。刚才我让他出了洋相,所以他才让我摔倒在地上来报复我!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这么算了。 王强越想越气,一个新的整人计划又在他心中诞生了。 白小飞和王波所在的中学叫做胜利中学,这所中学位于白水村、泉水村和大湾村三个村子的交界处。 胜利中学的设施设备比不上城里的中学,不过在农村也算是不错了。学校的操场上有一个篮球场,篮球场的周围则是一排平房,这些平房就是中学的教室,教工的宿舍还有食堂。教室的外面栽着一排几十年树龄的梧桐树,到了夏天的时候,这些梧桐树的阔叶可以阻挡住炙热的阳光。 每到中午的时候,离家近的同学就会回家吃饭,吃过饭后再回学校上课。而离得远的则会在学校的食堂打饭买菜,五毛钱两个素菜,一块钱一荤一素。吃过饭以后,同学们一般会在学校的操场上休息玩耍,有些犯困的则会趴在课桌上睡午觉。 这天中午,白小飞和王波照例各回各家吃午饭。而平日里在学校吃午饭的王强今天却不见了踪影。 下午的时间倒也相安无事,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间。 王波收拾好课本放进书包,然后背在自己的身上,跟白小飞告别之后便离开了教室。 在王波的身后,王强的眼睛一直不经意地扫视着前方,他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课本和书包。在王波离开教室后不久,王强也跟着走了出去。 白小飞觉得,今天的王强有点反常。以前,不管是下课还是放学,王强一定第一个冲出教室。可他今天却不紧不慢地收拾书本,在王波走出教室不久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白小飞以为,王强今天摔了一屁股,所以才收敛了他的张狂。他没有多想,便背着书包往回家路上走去。 王波没想到,自己刚走到半路,就看到前面闪出三个小伙子。 这三个小伙子十六七岁左右,个个都留着非主流的杀马特发型,其中一个人嘴里叼着一根烟,斜眼看着正向他们走来的王波。 王波一看这情况就觉得不妙,心想有的低年级同学以前放学的时候会遇到半路拦截要钱的,难道今天自己也遇上这种人了?王波想要回头走另外的小路,可他一回头就看到王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王强?是你啊?我……我们走另外一条路吧!前面那几个人看样子不像好人。”王波怯生生地说道。 “谁说不像好人?谁让你以貌取人了?你是不是看我也不像好人啊?”王强没有附和王波的话,反倒咄咄逼人地问道。 “对啊,你他妈说谁不是好人?” 那个叼着香烟的不良少年看来是几个人之中的头目,他将嘴里的烟拿出来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熟练地弹了弹烟灰,又仰起头斜着眼看着王波问道:“说啊,谁不是好人?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最好跪下来给爷爷我道歉,要不然……哼,别怪我们不客气!” 王波眼见这种情势,心想:完蛋了,今天要倒大霉了。没想到前面是不怀好意的的混混,后面是顽劣成性的王强。 王波并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王强一手导演的。 王强平时爱打电子游戏,在电子游戏厅结识了这几个小混混。 那个学着大人模样抽烟的少年名叫张超,他平时混迹于离胜利中学最近的太平镇,不仅经常骚扰学校里长得漂亮的女生,还经常向一些弱小的学生索要钱财。由此,张超小小年纪便在太平镇中学和周围几个村中学学生的口耳相传中成了人见人怕的阴影。 张超甚至和镇上的几个小混混联合起来学着香港的古惑仔自称为“天龙帮”,而他在混混之中的绰号为“超哥”。他们平时不仅向学生要钱,同时还威胁那些学生不准告诉父母和老师,不然以后就要被他们加倍报复。 “天龙帮”索要的钱财倒是不多,但是因为受害者众多,所以加起来的数目也不小。 这些不义之财被张超和他的“小弟”们用来吃喝玩乐,挥霍完之后他们又开始新一轮的索要钱财,这种行为被他们自己称为“收保护费”,但其实质却和抢劫无异。 那些受害的学生因为怕被报复,所以一般不会告诉家长和老师。偶尔有几个告诉老师和家长的,后来都遭受到了“天龙帮”的报复。于是,“天龙帮”渐渐在太平镇混出了一些名头,成了太平镇上的一颗毒苗。 王强因为和张超相识,也自认为和张超是兄弟,再仗着家里有几个钱,隔三差五地请张超吃喝玩乐,所以张超平时也要给这个“兄弟”几分薄面。 这天早上,成功整蛊王波而得意忘形的王强没想到自己也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出了个大洋相。一时找不到气出的王强认为,这一定是王波搞的鬼。所以这天中午王强溜出学校到离学校不远的供销社给游戏厅打了个电话,让游戏厅老板帮忙找一下“超哥”。 不出所料,张超果然在电子游戏厅玩游戏。接到王强的电话之后,张超便从电话之中听到了王强这个报复计划。 张超等人事先等在学校到泉水村的途中,一路上王强会跟在王波的身后,以此来让张超等人确定报复的对象。 此刻,王波被夹在王强和张超等人的中间,腹背受敌,想跑也跑不了。 王波心想,只能自认倒霉了,荷包里好像还有两块钱,要不就拿这钱把他们打发走算了。于是他颤声说道:“我……我不该说你们不是好人,我不该以貌取人……对不起!” “不该说?不该说的那你为什么还说?不该说的,你都说了,那你说,该怎么办?”王强高声说道,他恨不得张超和后面的两个小跟班冲上前来对王波一顿拳脚。 “王波,知道你招惹谁了吗?他们都是太平镇天龙帮的,都是我的兄弟。刚刚说话这位就是天龙帮的帮主超哥。知道吗?” “我平时孤陋寡闻,没……没听过‘超哥’的大名。”王波低眉顺眼地说道。 王强摇了摇头,走上前一巴掌拍在王波的脑门儿上,吼道:“刚才你还说超哥不是好人,现在我都跟你介绍过超哥了你还说不认识?你他妈是不是目中无人啊?” 此时,王强看向王波的身后,朝张超使了一个眼色。张超等人立刻会意,几个混混便一齐冲上前对王波拳脚相加。 “我让你骂我不是好人,我让你目中无人……我艹,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说不认识我?今天就让你好好认识认识!” 张超等人一边骂,一边围着王波一顿拳脚。 王波本想拿钱摆平了事,可这一伙人似乎不想要他的钱,而是想把他痛打一顿。 对方人多势众,王波即便想逃也逃不了,如果被抓住还会被打得更惨。他索性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嘴里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他这般忍让没有让那几个混混和王强停手,反而加剧了这伙人施暴的欲望。 第157章 和混混结下梁子 白小飞走到半路,忽然听到书包里的潘妮的人形树枝玩偶传来的声音。 “小飞,我始终觉得不放心!我担心,那个叫王强的家伙不会轻易放过王波。” “应该不会吧?王强那家伙今天刚刚吃了你的苦头,估计现在脑袋还疼呢!他应该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白小飞半信半疑地说道。 潘妮轻叹一声道:“我倒是觉得,像王强这种顽劣成性的小孩,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改掉本性。而且,说不定他因为做贼心虚,会认为自己出丑是王波搞的鬼呢。” 白小飞略一沉吟道:“要不这样吧,我速度快,我就往王波回家的方向去探一探,看看他有没有顺利回家。如果王强把王波拦在路上为难他,那他可真是死性不改了。” “这样也好,如果王强还不肯放过王波的话,我们可要好好教育他一番!不然的话,王强就算长大了也只有蹲班房的份儿。”潘妮回应道。 白小飞随即往王波回家的方向飞奔而去,他正好撞见王强和另外三个混混模样的人把王波围在中间。 白小飞一见这种形势不对,立即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怎么拦着王波不让他回家?” 那个叫张超的混混头目一见居然来了一个块头不小的帮手,嘴上冷哼一声。他仗着人多,便没把白小飞放在眼里,于是不屑地说道:“为什么不让他回家?你自己问问他,他骂我是坏人,当然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了。你看我像坏人吗?” “呵……”白小飞嘴上露出一丝冷笑,淡淡地说:“我看你不是像坏人,你是头上长疮,脚下流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坏透了。” “你……” 混混头子张超没想到白小飞这么不识抬举,居然说自己长疮又流脓,这么咒骂自己吗? 只见他怒从心头起,眼睛里闪着寒光,歪着脖子骂道:“你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说罢,张超便朝白小飞狂奔过来,他刚跑到白小飞身前,右脚就来了一个飞踢。 白小飞可是练过几年地拳脚的,这个飞踢在他眼里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白小飞只是轻轻一闪身,便轻松躲过了张超那一脚。 没有踢中的张超心中不甘,又朝白小飞踢打过去。白小飞早已看清了张超这种小儿科的路数,他快速闪身躲过,连动手都不屑。 张超踢打不成,却把自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可他是率先朝白小飞冲过去的,他身后还有王强和另外两个“小弟”看着,如果不能成功放倒眼前这个家伙,那他张超以后还怎么当“大哥”? 想到这里,张超又急又气,顺势从地上捡起一坨石块朝白小飞扔了过去。 “老子看你还躲得过不!”话还没说完,张超手里的石块已经朝白小飞的身上飞射过去。 白小飞淡淡一笑,眼见那石块朝自己飞过来,便顺势接在手中,来了一个借力打力,那石块又朝张超的身上飞了回去。 飞回去的石块比之前扔过来时的力道大了许多,张超一个不留神,刚才扔石块的右手胳膊已经受到了石块的猛烈撞击。 顿时,一阵剧痛从胳膊上传来,张超忍不住“哎哟”一声大叫。 “我*你妈,”张超感觉自己不仅吃了亏,还在小弟们面前丢了脸,如果今天不把脸面争回来,那以后在太平镇上还怎么混?他“超哥”的名头岂不是保不住了么? 张超急红了眼,朝两个“小弟”喊了一句:“兄弟们,操家伙!” 两个“小弟”听了张超的话,立即从草丛中取出了事先藏好的三根木棒。 这木棒本来是不准备用的。 张超自认为对付一个小小的初中生,只用拳脚便已经够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白小飞,而且他在和白小飞对阵的过程中居然占了下风。张超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对付。 站在不远处的王波和王强此时已经看傻了,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叫“超哥”的混混被白小飞像逗小孩一样逗着玩。 另外两个小混混看着张超张牙舞爪,却连白小飞的头发都没摸到一根,他们便拿着三根木棒冲上前去支援张超。 “超哥,拿棒子。”其中一个混混递了一根木棒给张超。 此时,三个混混人手一根木棒,将白小飞团团围住。 “我艹,老子就不信了,三个打你一个,看你还往哪里躲?”张超为了给自己和“小弟”们打气而虚张声势地说道。 白小飞学着电影里周星驰的模样双手抠着放在嘴边,佯装害怕地说道:“哎呀,我好怕怕呀!求你们不要动手啊!” 其中一个小混混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下怕了吧?” 唯有张超心里有些打鼓,他知道白小飞地这个表情明显是装出来的,甚至还有点挑衅的意味。这家伙嘴上说着害怕,说不定心里还巴不得他们冲上前去呢!刚才自己就吃了亏,这一次一定要小心点。 “兄弟们,给我上!” 张超大喊一声,三个混混一齐向白小飞攻了过去。 霎时间,只见一阵棍棒乱舞,白小飞不知何时从其中一个混混手上夺过了一根木棒,紧接着,另外两根木棒也被白小飞像打棒球一样击飞。然后,白小飞举着木棒如流光般挥舞,只是轻轻碰了张超和他两个“小弟”的身体,三人便倒在了地上,表情痛苦地哀嚎了起来。 白小飞站在三个小混混的中间,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手道:“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如此,连三脚猫功夫都算不上!我警告你们三个,下次要是再敢到胜利中学来找王波和其他同学的麻烦,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轻饶你们了。今天没有废你们的手脚,算我手下留情,下次如果再被我碰到你们干坏事,你们就准备好几个月走不了路吧。” 白小飞给了躺在地上的三个混混一个冷眼,骂道:“还不给我赶紧滚开!” 张超和他两个“小弟”见白小飞有意放他们一马,便灰头土脸地逃走了。 白小飞见三个混混跑远,便转头看着王强,压迫感十足地问道:“喂,王强,你还傻站在那里干嘛?你也不想让王波回家吗?” “啊?我……我没有。”此时的王强已经被眼前的这场肉搏战和白小飞隐藏的实力惊得语无伦次了。 “王强,你还说你没有?刚才不就是你把我拦住的吗?” 王波见白小飞这么厉害,而且是来给自己当帮手,便底气十足地质问道。 “没有?”白小飞很快地闪身到王强的旁边,不以为然地问道:“刚才难道不是你拦住王波不让走?然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几个莫名奇妙的小混混,你敢说你跟这事儿没有关系?还有,早上给王波屁股底下放两面针的人也是你!因为其他人干不出那么缺德的事情。” 听到白小飞把自己干的坏事揭穿,王强立马就怂了。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放两面针是他的所作所为。 白小飞在王强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然后说道:“王强,这是替王波还你的。我们还是同班同学,念及这个情分,今天就先放你一马!要是以后我再看到你欺负王波或者别的同学,你的下场就会跟那三个家伙一样,甚至比他们更惨。知道了吗?” 王强如同得到大赦一般,直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完,他便像丧家之犬一样落荒而逃。 看着王强逃走,白小飞又把目光转向了王波,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王波听到白小飞的关心,心中很是感动,同时又有些惊讶,因为他以前从不知道白小飞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谢谢你!刚才被那几个狗东西打了一顿,不过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事。但是,如果你再来晚一点,说不定我就被他们‘洗白’了。小飞,你让我太意外了,原来你这么厉害!三个人拿着木棒都不是你的对手!”王波感激又兴奋地说道。 “这没什么,其实都是自己平时练出来的。”白小飞淡淡地回应道,他并不想把那段跟着杨希学习大力金刚掌法和腿法以及其它法术的经历让更多人知道。 “要不今天我就先送你回家吧!”白小飞笑着说道:“反正我跑得快!” “好啊!”王波满口答应,然后一路聊着和白小飞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将王波送回家以后,白小飞也伴着夕阳的余晖走上了回家的路。他一边哼唱着香港乐坛四大天王张学友的歌曲《夕阳醉了》,一边下意识地看着被夕阳染成浅黄色的初秋的景色。 “你的家乡好美啊!”这时,书包里的人形树枝玩偶发出了一句感叹,那是附身在玩偶上的潘妮的声音。 “对啊!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家乡是最美的吧?难道你的家乡不美吗?”白小飞停止了哼唱,疑惑地问了起来。 潘妮静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我的家乡……怎么说呢?可以说她很美,也可以说她很残酷。总之,那里有太多的悲伤,甚至……” 潘妮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于是换了话题道:“我们还是说说别的吧,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对了,刚才幸好我提醒你,要不然今天王波可要吃苦头了。” “是啊!多亏你提醒了我,我开始还觉得没什么,没想到赶过去之后发现王强那家伙居然真的会对王波动手。”白小飞庆幸道。 “嗯,其实我还在想一个事情,也许那几个小混混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潘妮带着一丝忧虑的语气说道。 “不会吧?今天我已经给他们警告了,要是他们还敢来,那不是自讨没趣?”白小飞显然觉得潘妮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经历的事情太少了,不知道人性有多复杂。而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时间,看过多少世事。我只相信一句话,永远不要高估人性的善,也不要低估人性的恶。”潘妮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啦,说得你好像活了几百年似的。明明样子是一个少女,说话却跟小大人似的。”白小飞玩笑道。 “哈哈……”这话把潘妮逗得一笑,“我活的年纪恐怕比你想象的都要长呢!只不过,我的魂力一直没怎么变化,而且,每进入一个新的时代,我就会从不同的人身上学到最新的思想和知识。所以,你才会觉得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吧?被人看作是少女当然很开心,不过,少女前面最好加个‘美’字,对,美少女!” “哎哟喂,真臭美,真是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啊!那这么说我最低估的人是你呗?!你还有多少我不了解的东西?快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哼!好你个小飞,还敢威胁我是不是?你可别忘了我在你爸妈的身体里种下了‘黑气’种子。我会让你慢慢了解我的。不过呢,当你了解得越多,也许你对我和这个世界的看法就会慢慢的改变,所以,我不希望你小小年纪就知道太多的事情。” 白小飞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本来想顺水推舟打听一下潘妮的过去,没想到被潘妮委婉拒绝了。但是潘妮的话没有说死,她只是想让他慢慢了解,而不是关闭沟通的大门。 根据潘妮话里的意思,有关于她的过去,似乎隐藏着什么难以公之于众的真相。而这又恰恰勾起了白小飞的好奇之心,于是他暗下决心,一定要知道潘妮过去的一切。 白小飞和潘妮很快回到了家。此时,白健和梅玉兰已经开始做晚饭了。白小飞将书包从肩膀上取下来放进了卧室,他和潘妮耳语了几句之后便开始做起家庭作业来。 与此同时,骑着一辆嘉陵摩托的张超载着两个小混混行进在回太平镇的途中。一路上,张超对两个“小弟”一顿教训,他把自己今日的失利归因于两个“小弟”没有发挥用武之地,完全是自己一个人在对付那个大块头。张超并不知道那大块头的小子名叫白小飞,不过白小飞的样子却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他妈的,这家伙居然这么嚣张,真以为超哥我是吃素的么?”张超一边骑着摩托车,一边自言自语道。 张超哪里受过今日这样的窝囊气?不仅被白小飞三下五除二给打败,而且几乎是一起放倒了他和另外两个小弟。 他们这个三人组就算是在整个太平镇的道上打架也从来没有败过,没想到却栽倒在这样一个农村的少年的手里。 张超心有不甘,可是今天却只能忍气吞声。在三人联合对付那少年的过程中,三根木棒被那少年轻易夺下,而且三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虽说没有伤及筋骨,但是个个心里却都已经感觉到那少年深不可测的实力。 “看来,只有请老大出马了!”张超心里想。 张超所谓的“老大”是太平镇上的道上人物。这个小镇上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黑道”,有的只是吃透了小镇权势网络,然后在小镇上开设了多家游戏厅和老虎机之类的赌币机的大小老板。 太平镇上的这门生意几乎被一个人垄断,而这个人就是张超口中的“老大”王五。 别看这游戏机和赌币机稀松平常,吸金能力却如同传说中的貔貅。一个小孩甚至是成年人要是投入进去,轻则耽误学业,重则倾家荡产。 王五靠着这门生意发家致富,自然也少不了向小镇的管理者“上贡”。 同时,王五还养了不少像张超这样的小混混和打手,需要打架的时候,甚至不用他自己出面,只是靠着张超这样的人就可以把事情摆平。 张超以前没让王五失望过,所以王五才默认了张超在太平镇上“超哥”的这个名头。两个人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在太平镇上混得风生水起。 这一日,天色暗淡下来的时候,张超把那辆嘉陵摩托停放在王五的游戏厅门外,然后径直走进了王五的房间。 这里是王五平时“工作”的“指挥部”,几乎所有的指令都是从这里传达出去的,“指挥部”的内部是一个约二十平米的会客厅。会客厅的中央摆着一个香火台,香火台上放着一个铜制香炉、一尊关公像和一个含着一枚铜钱的纯银打造的貔貅。会客厅的中央摆着一个表面打磨得温润光滑的大理石茶几,其中香火台的正前方和茶几左右两边各摆放着一排做工优良的皮质沙发。 此时,梳着大背头的王五正一边喝着盖碗茶一边拿着计算器盘点着当日的收入情况。 “老大!”张超悻然走进了王五的“指挥部”。 王五只是抬头看了张超一眼,便又埋下头计算起来。 “我不是说过吗?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最好守在场子里,今天你进我办公室连门也不敲,有什么事那么着急吗?” 王五明面上是在给张超讲规矩,实则是要让张超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要随时随地都冒犯他这个“老大”。 “对不起,老大。今天打扰你也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我碰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今天我带了陈江和刘松,再加上我三个人,却被那个小子一个人丢翻了。”张超低着头,红着脸,憋着一股青筋说道。 “哦?居然还有人能把你们三个人同时干倒?”张超的话成功地引起了王五的兴趣。 “说说,那个人是哪里的?是干什么的?” “他……他应该是胜利中学的一个学生,不过块头看起来蛮大的。我也是因为一时轻敌,以为就算他块头大,我们三个人也能拿下他,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他干了一顿,我现在身上还痛呢!” “嗤”,王五不屑地笑了笑,他早已预料到张超迟早会有遇到对手的那一天,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王五心想,既然还有比张超更厉害的人物,如果给点小恩小惠,把这个学生收在自己的手下那就好了。听张超这口气,这个学生一个人能打三个甚至更多,以后就不怕有人到游戏厅来找茬了,张超自然就会成为一枚弃子。 张超既然能在太平镇上混出点名堂,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知道,既然自己落败,而且抖露出了对方的身份,就有被王五当成弃子的准备。 可是张超怎么会甘心于此?于是他又说道:“今天我答应了泉水村的王强去帮他料理一个人,王强是老客户,可能老大你也听说过。他老爸是做生意的,家里有钱。既然有这样一层关系,我自然想的就是维护老客户的面子去帮这个忙。结果没想到却栽了。不仅栽了,而且最后那个学生还说,他一直都没把我们这些靠开游戏厅赌币机挣缺德钱的人放在眼里,他说今天是他手下留情,要是再敢去招惹他,他就会让我们几个月走不了路。” 张超添油加醋的话果然激起了王五心中的怒火,他不由地拍案吼道:“他妈的,他真的这么说?” 张超点了点头。 “太他妈嚣张了。我倒要看看,一个乡下的中学生能有多大能耐!”王五的怒火成功被张超激发了出来。 王五心想:把那个学生收做自己的“小弟”看来是不行了。不过,既然做不了同路人,那就对不起了,我只能灭了你。 第158章 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王五原名王晓武,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五,所以又被叫做王五,久而久之,王五的名字盖过了他的真名。 王晓武在太平镇上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中学生藐视,他觉得自己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可是,他又不便在张超面前太过表现自己内心的愤怒,以免让张超觉得自己太把那小子当回事了。 王晓武心想:对方既然放出了这个话,那自然自己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倒要看看,这个瞧不起我和我的生意的浑小子是哪路神仙? 想到这里,王晓武把张超叫到自己身边来,低声道:“张超,既然那小子那么嚣张,你又在他那里吃了亏。我就给你安排一个任务。你去白水村悄悄打听一下那个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还有他父母的情况。打听清楚了之后,我们再慢慢考虑收拾他的计划。” “好嘞,老大,一切都听你的吩咐!我明天就去办这个事。” 张超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哼,那小子的确有两下子。王老大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却想收拾他,到时候搞不好是谁收拾谁呢!我就来个坐山观虎斗好了。王老大平时趾高气扬,觉得自己拽得可以飞上天,正好借这个小子好好教训一下他。。” “今晚就留下来吃晚饭吧,你嫂子估计已经把饭做好了。”王晓武淡然说道。 “好,谢谢老大。我就知道,老大对我最好了。”张超腆着脸,虚情假意地奉承道。 翌日,张超带着“小弟”刘松骑着摩托来到了白水村。由于陈江伤得比张超和刘松严重,所以张超让陈江在家休息,打探消息的任务就由他和刘松来完成。 张超在太平镇上混了那么久,打听个什么小道消息自然很轻松就能完成。他很快他就把白小飞一家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还听到一些八卦消息。 张超心想,这下子可以回太平镇上向王晓武邀功请赏了,顺便再继续挑拨离间,加剧王晓武和白小飞两人之间的矛盾。 张超心里已经等不及想看王晓武和那个叫白小飞的小子斗一斗了。 这天下午,张超一回到太平镇就立即到王晓武的“指挥部”向他汇报了今日打探消息的情况。 “老大,终于打听清楚了!有些消息我都不敢相信,这个就全靠您判断了。” “别他妈那么多废话,赶紧说。”王晓武不耐烦地嚷道。 张超本来还想铺垫一下,没想到被王晓武一句粗口打断。于是他便将今日打听来的消息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通:“据说那小子叫白小飞,出生于白水村,据说那个村子闹过鬼,白小飞在那次闹鬼的事件当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我听说,这小子有点邪门儿,最后还把闹鬼事件的核心人物,也就是他们白水村的村长和白家族长给干倒了。另外,我还问过白小飞的生辰八字什么的,但没有人知道。” “我叫你打听消息,你打听他生辰八字有屁用?”王晓武听到这里又骂了一句。 “老大,先别急,先听我给你细说一下白水村的闹鬼事件。” 张超不紧不慢地讲述起来:“三年多以前,白水村发生了一件恐怖的怪事。白水村和泉水村两个村子之间有一条小溪叫清溪,有一天王白小飞和他的同学王波在小溪里面玩耍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颗死人头。” 王晓武听到“死人头”三个字时眼睛睁的大大的,显然他也没有想到有关白小飞的事情竟然如此耸人听闻。 “哦?居然还有这种事?”王晓武一下子来了兴趣,整个人往前凑了凑,恨不能马上知道一切。 张超继续说道:“就是这颗死人头,引发了白水村和泉水村两个村子的一场风波,这场风波甚至还波及到了县城。白水村有一个叫白青山的大爷,这个白青山挺惨的,儿子失踪,老婆惨死,当然,白青山的这些事都发生在死人头出现之前。 死人头出现之后,白水村和泉水村就发生了不少的怪事。那些村民都说,那个死人头会咬人,泉水村的王茂被死人头咬了之后,竟然把他老爹老娘给咬死了。后来死人头被公安局没收,说是被送去法医室鉴定,结果法医室一个姓张的小伙子在检查那个死人头之后居然发生了变异!” “卧槽,真的假的?不可能吧?”王晓武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 “这些都是当地村民说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晓武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三年前,我的确听到有人说太平镇辖区内有个村子闹鬼。不过,我当时以为这些都是扯淡,所以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我们竟然碰到闹鬼事件的主角了。不错,这个故事,很有趣,张超你继续说。” 张超点了点头继续说起三年前白水村的闹鬼事件:“后来,县公安局法医室的死人头不翼而飞,那个小张最后变成了一个像壁虎一样可以爬墙的怪物,还跑到医院,咬死了一个电工。然后,村民们在白水村放干了水的堰塘底部发现了一个女尸,这个女尸是白水村一个叫白麒麟的傻子的媳妇,不过,这个媳妇刚过门不久之后就死了,村民们以为那女的嫁过来之后发现丈夫是个傻子便逃婚了,所以都没在意,结果谁也没想到她死在了堰塘里。” “卧槽,居然这么邪门儿?那傻子的媳妇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晓武听得毛骨悚然,却又忍不住好奇继续往下听。 张超耸了耸肩,继续道:“那个女的据说是被白家村村长的老婆的双胞胎妹妹给害死的。” 王晓武皱了皱眉,追问道:“哦?她为什么那么做?” 张超不以为然地笑道:“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当地村民的传闻。后来,白水村一个姓孟的老太婆的密室中还发现了几百面镜子,据说是用来搞什么邪教仪式的。” “怎么又钻出一个姓孟的老太婆了?”王晓武不解地问。 “里面的关系的确有点复杂。据说白氏族长白青山有个弟弟,叫白青海。白青海的老婆和白青山的老婆是双胞胎,这两姊妹姓赵。白青海的老婆是赵氏双胞胎中的妹妹,大家都叫她赵二婆婆。赵二婆婆死得早,白青海后来又娶了孟婆婆和她的哑巴儿子过门。结果没多久,白青海死了,孟婆婆和她的哑巴儿子又变成了孤儿寡母。” “这母子俩和闹鬼事件有什么关系吗?”王晓武皱着眉问。 “你可不知道,据说白小飞那小子在孟婆婆家中的密室困了一个下午走不出来。” “我去,那个孟老太婆会邪术?” “老大,你也被假象迷惑了。制造迷魂阵的人,是那个赵二婆婆。” “靠,怎么可能?”王晓武迷惑不解地问:“赵二婆婆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那是假死,实际上是附身在了孟婆婆身上,借尸还魂了。不止如此,孟婆婆的哑巴儿子也变成了赵二婆婆的傀儡。” “那这个赵二婆婆肯定不简单,绝不是一般人。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我听泉水村的人说好像是为了报仇,把白小飞困在密室中,也是为了防止白小飞发现赵二婆婆的复仇计划。” “我靠,什么仇什么怨啊?” “据说赵二婆婆的赵氏家族被白青山的祖先灭门,所以才有了赵氏两姊妹的复仇计划。那两姊妹邪门儿,但是白青山也不是好人。他也会一些歪门邪道。他儿子白季明喜欢村里一个叫李春花的女人,他就把他儿子白季明和李春花的丈夫白四的灵魂互换了。” “我靠,狸猫换太子啊?” 曲折离奇的故事让王晓武不停地口吐“莲花”。 “对,据说那个死人头就是白季明的脑袋,就是被赵二婆婆施了某种邪术,故意扔在清溪里面的。没想到被白小飞和王波发现了,然后就引发了一连串吓人的事。” “这就完了?靠,别吊我胃口啊!”王晓武好奇地追问。 “然后就是泉水村的事情了,据说泉水村有个仙娘婆李凤仙,这个女人也不一般。当地村民都说这个女人妖里妖气的,不像正常人。你猜怎么着?李凤仙把她老公胡德友杀了,然后把胡德友的脸皮拔了下来,平时没事还戴着胡德友的脸皮在村里冒充她老公。李凤仙还把她堂妹李凤英的孩子关在她家的密室中,给那小孩儿带上了一个定型面具,那孩子的脸型就长得和王波差不多。李凤仙专门给那个被囚禁的小孩吃死猫死耗子。听说那孩子吃喝拉撒睡都在李凤仙的密室中,那里面的味道,可以把正常人熏死。” 王晓武听到这里,忍不住一阵干呕。 “那李凤仙和闹鬼事件又有什么关系?” “据说李凤仙知道白青山的祖宗对赵氏家族灭门的事,便联合白青山两个人演双簧戏。李凤仙喜欢王彪,尤其喜欢王彪小时候的样子,王波就和他父亲王彪小时候的样子很像,所以李凤仙自然就对王波……你懂的!” “靠,这女的这么变态?”王晓武秒懂了张超的意思,下意识地骂了一句。 张超不以为然,他心想:你王晓武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居然说别人变态。 “是啊,”张超继续说道:“不过,李凤仙还是最舍不得王彪。但是王彪并不喜欢她。所以李凤仙就利用自己的法术,把她自己的老公胡德友魂魄强行注入了王彪的身体,最后导致了王彪精神分裂。你想想,王彪一个大男人,怎么甘心自己被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利用?所以,王彪在清醒的时候想杀了李凤仙,结果却在和李凤仙扭打过程中把自己给杀死了。后来,李凤仙就被抓了,据说因为故意杀人、故意伤害和虐待罪被判了死刑。” “你说了半天,这些事和白小飞那小子有什么关系?” 张超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大,这你就不知道了。白小飞在破解闹鬼事件和李凤仙囚禁小孩的事件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白小飞还给县公安局的刑侦队长帮了不少忙,据说那个刑侦队长就是王波的舅舅。可以这么说,这两起事件,如果没有白小飞,说不定那两个村子现在还是乌烟瘴气的。” “你的意思是,白小飞那小子化解了这场危机?”王晓武疑信参半地问。 “对,就是这个意思。”张超爽快地回答。 张超其实也没有想到,自己打听了关于白小飞的消息之后,没想到对白小飞竟然有了一点小小的佩服和崇拜。他心想,白小飞现在还是一个初中生,块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高二学生一样,前天和白小飞那小子过了几招,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这小子身上的功夫深藏不露,要是他那天真的对自己和两个小弟动手,可能真的只能爬着回镇上了。 王晓武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冷冷地看了张超一眼问道:“你说的东西有多少是靠得住的?我感觉你说的这个故事跟说聊斋一样,太玄乎了。不过我最在意的是你说白小飞还帮过县公安局的刑侦队长?那个队长就是王波的舅舅?你们前天准备去收拾的就是叫王波的那小子?” 张超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下王晓武怒了,他一巴掌拍在张超的脑门儿上。 张超哎哟地叫唤了一声。 “老子早就跟你说了,在外面干事的时候要谨慎小心,不要去招惹不清楚底细的人。幸好你们几个没有把那个叫王波的小子整得太惨,不然的话,我们就招惹到县公安局的人了。人家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我们的生意好不容易做到现在,维护各种各样的关系都得小心翼翼,结果你他妈差点给我捅娄子。” 说罢,王晓武又是重重一巴掌拍在张超的脑门儿上。 “不过你说的那个叫白小飞的小子,我倒是挺好奇的。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能一个人撂翻你们三个?而且还能化解白水村的闹鬼事件,难道他是神人?”王晓武饶有兴趣地说道。 “老大,您教训得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些底细的,以后我带小弟做事的时候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不过白小飞前天还说了,以他的关系和本事,他可以把你的生意一锅端了。我就想,说这种话的人一定有什么背景,没想到被我猜中了。我回头一想,这样的人不能成为我们的敌人呀,那就打听打听他喜欢什么,投其所好,最后把他弄成我们自己人也好。可惜他说他最瞧不起我们这样的地痞流氓。哎,我也算是尽力了。”张超添油加醋,佯装无辜地说道。 “他妈的,这小子是仗着有县公安局这层关系才这么嚣张的吧?我倒也认识公安局的一些人,不过可惜都是基层的人物。最大的就是太平镇派出所的所长,生意所需嘛!不过,不管这小子有多嚣张,总还是有办法收拾的。我王晓武混到今天可不是吃素吃出来的。既然不能直接对他动手,那就先从他身边的人下手,看他能把老子怎么样?” 说罢,一个邪恶的想法从王晓武的心中诞生了。 这日,正逢太平镇赶集,白健从白水村骑着自行车到镇上买了点生活日用品。时值中午,白健买完东西之后正欲往回赶,没想到集市出口处突然闪出来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几个少年染着黄毛,纹着纹身,还打着耳钉,不偏不倚地停在了白健的自行车前面。 白健收势不住,自行车头正好撞到其中一个少年的身上。 “哎哟喂,疼死我了,感觉骨头都已经断了。” 一个流里流气的少年顺势倒在了白健的自行车前面,一脸痛苦地叫喊着。这个少年正是之前被白小飞揍趴的三人之中的陈江。 此时,另外几个少年之中蹿出一个人来。此人正是张超手下其中一个“小弟”刘松。这小子长着一张“南瓜”脸,肤色白皙,胖乎乎的模样,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习惯在社会上混的小地痞。 “大叔,怎么办啊?你把我哥们儿给撞了,看来撞得还不轻啊!他说他骨头断了。”刘松对白健说道。 白健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更不知道这其实是几个少年早已预谋好的碰瓷。他急得额头上直冒汗,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你们突然闪出来我没来得及刹车。不过骨头应该不至于断了吧?我这个只是自行车而已。” “不行哦大叔,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哥们儿已经受伤了,好歹也要到医院去检查检查啊!”刘松不依不饶地说道。 “那好吧,把你哥们儿扶着到医院看看吧!” 对方人多势众,白健无可奈何,又不知道该怎么辩驳。白健觉得,就这样走肯定是走不掉的,而且就这样走掉也太不仗义了,便顺着刘松的意思载着地上躺着那个少年前往太平镇镇医院做检查。刘松和另外两个少年则紧随在白健的身后。 到太平镇医院之后,白健挂了骨科号,然后让医生对那个受伤的少年进行检查。没想到医生检查之后结果却出乎白健的预料。 医生转向白健问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啊?” 白健感觉抱歉地说道:“是……是我骑自行车撞的。” 那骨科医生白了一眼白健道:“你是在骑飞车吧?这小孩儿的骨头断了!手臂,脚踝!都有轻微骨折,还有软组织损伤。” “啊?不会吧?”白健瞪大了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真的把他骨头撞断了?” “x光片拍出来就是这样啊!你是觉得我在骗你还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和眼睛?”医生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白健,他把白健完全当成了那种想要肇事逃逸的恶人了。 白健没想到那少年竟然伤得如此严重,可是在他印象中,虽然他没有及时捏住自行车的刹车,但是自行车的撞击力度明显不大,怎么会一下子就把那少年撞成骨折了呢? 让白健更担心的是,这个祸事是自己搞出来的,后续为这个少年治疗的医药费恐怕也将花费一大笔钱。家里靠农活挣的那几个钱除了要负担小飞的学费,还有平时的日常开支。家里存折上倒是有一点钱,不过那些钱都是应急用的。 “真是无妄之灾啊!”白健心想。此刻他想走也不能走了,那个倒在他自行车之前的少年正在病床上皱着眉头呻吟着。 “大叔,你还说骨头没事,看吧,我哥们儿骨头都骨折了。”刘松对着另外两个少年说道:“这样吧,你们两个在这里陪着陈江,我和大叔到他们家走一趟,陈江的医药费肯定要由大叔他们家出。对了,医生,我哥们儿这骨头接好得花多少钱啊?如果加上住院费之类的呢?” 医生“哦”了一声道:“最少也要花个两三千吧!” “两三千?”白健听得心慌气短,他寻思:家里的存折上总共才一千多,只怕是要全砸在这个小伙子身上了。如果跟他们商量商量不知道那一千多能不能解决问题。不过,看他们的架势,存折上那点钱恐怕根本不够用。 此时,张超快步走入了太平镇医院的骨科诊室。他一进来就看着刘松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陈江,骂骂咧咧地问了一句:“我靠,是谁把我小弟撞成这样的?” 刘松顺势接过话道:“超哥,就是这个大叔把陈江撞成骨折的!他开始还想抵赖呢!” “我……我可没有抵赖啊!只是我觉得应该不会撞得这么严重……”白健无力地反驳着。 “好哇,大叔,撞了人还想跑是吧?既然这样,那可不能这么算了。这医药费、住院费和营养费总该由你出吧?”张超冷笑着说道。 白健闭上眼叹了一口气,嘴里嘟囔了一句:“哎,真倒霉。我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按理说医药费住院费营养费是该我出,可是我现在身上没这么多钱啊!” 张超听了这话,心想,就算你看一百遍黄历也逃不了。 接着,张超指着另外两个少年道:“你们两个给我看着陈江,既然大叔说他身上没那么多钱,那我和刘松就跟大叔走一趟,请他凑够陈江的医药费再说。” 白健心想:完了,要是老婆知道我闯祸,肯定会把我骂死!没想到今天摊上这事儿遇。这几个小伙子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似乎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倒像是在社会上浪荡的小混混。这样的小痞子最爱讹人的钱财,不过,我跟他们无怨无仇,他们不至于讹诈我吧?但是,既然自己闯了祸,总要收拾残局。 于是,白健心一横,便说道:“跟我走吧,回我家,我家存折上还有点钱。我只能尽力了。” 张超淡淡一笑道:“大叔还是挺爽快的嘛,不像刘松说的那样是个闯了祸不负责任的人。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张超一边说,一边做出一个引人出门的手势。 白健硬着头皮,无奈地领着张超和刘松两人出了骨科诊室的门。 白健一路骑着自行车,身后跟着骑着摩托的张超和刘松,这种感觉让白健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 回到白水村的家以后,白健进了门,耷拉着脑袋对梅玉兰说:“老婆,对不起,今天我闯祸了,把一个小孩儿给撞了。那小孩儿刚才送到医院去检查了,有两个地方轻微骨折。” 白健低着头,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像火炭。他已经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159章 一场恶斗(一) 果不其然,梅玉兰被白健的话气得柳眉倒竖。她指着面前的白健就开始骂起来:“天杀的白健,我叫你平时骑车注意安全,骑车骑慢点,你就是不听!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吧?你看看,现在闯祸了吧?” 梅玉兰骂完又看了看白健身后的两个少年,他们的年纪看上去和白小飞差不多,应该大不了几岁。 不过,那两个少年身上的气质,全不像是在学校里正经念书或是好人家出来的,倒像是很早就出来混社会的。 于是梅玉兰和颜悦色地对张超和刘松喊道:“两个小伙子,赶紧进来坐坐,喝口水吧!” “阿姨,谢谢啊!不用了,我们今天是陪着大叔来取医药费的。”刘松回话道:“大叔今天把我哥们儿给撞骨折了,不过他说身上没带钱,所以我们才和大叔一起到你们家来拿医药费。” 梅玉兰转头狠狠地瞪了白健一眼,强忍住心中的怒气,问道:“医药费大概要多少钱啊?” “医生说了,大概两三千吧!”张超冷冷地回道。 “两三千?” 梅玉兰一听就来气,指着白健的鼻子又骂起来:“你个挨千刀的,竟然闯了这么大的祸。两三千的医药费,就算把存折上的钱都取出来也不够啊!” 不明就里的梅玉兰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白健的身上,而白健则是有理说不清。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好默不作声,任梅玉兰骂他发泄发泄心中的怒气。 站在一边的张超和刘松则对视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梅玉兰骂完了,也骂累了,可是该解决的依然要解决。 她气冲冲地走进卧室,打开了衣柜,从最下面的一个箱子里取出一个上着锁的铁盒子——这就是他们家的“保险柜”。 她从自己的身上取下一串钥匙,然后找到了“保险柜”的钥匙,打开了那把锁。她犹豫了几秒钟,从铁盒子的最下面取出了家里的存折,然后走向了门外那两个少年。她把存折拿在手里,递了过去。 张超刚想伸手出去接过存折,梅玉兰又收了回去。 梅玉兰说道:“这样吧,我拿着存折,跟你们一块儿去,我想看看那个被撞的孩子。” “那也好!”张超说道:“不过,阿姨,骑自行车太慢了,要是不嫌挤的话,就坐我们的摩托去吧!” 于是,梅玉兰跟着张超和刘松出了门。临走时,梅玉兰回过头又狠狠地瞪了白健一眼道:“你给我好好在家反省反省!” 梅玉兰随着张超刘松二人很快赶到了太平镇医院,他们找到骨科诊室的医生之后获悉,陈江已经被安排到了住院部一间病房内休息。 梅玉兰随着张超和刘松走进了陈江的病房。张超一看到陈江便朝他使了一个眼色,陈江心领神会,开始“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梅玉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小伙子,其中两处地方已经被打上了石膏绑上了纱布。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有意夸大自己的痛苦。 梅玉兰记得白健对自己说过,这小伙子不过是两处轻微骨折,却一见到她就开始叫唤。梅玉兰心想,这个小伙子明显是赖上咱们家了。 不过,梅玉兰不太懂什么医学知识,所以不知道这小伙子受的伤是真是假,以及有多严重! 梅玉兰来太平镇的路上已经从张超和刘松的嘴里听说了伤者的姓名,受伤的小伙子叫陈江,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只比白小飞大三岁左右。 梅玉兰不紧不慢地走到陈江的身边问道:“小伙子,你姓陈是吧?” 陈江淡淡地“嗯”了一声。 梅玉兰又道:“小陈,真是对不起,我家那位骑车不小心把你撞伤了。我们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该赔的肯定会赔。但是我们家存折上只有一千五百块钱,我也不知道够不够。我们家就是靠种地挣点钱,挺不容易的,我把存折上的钱全部取出来交给你,请你看在我们都是农民的份儿上,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可以吗?” 梅玉兰试图跟陈江求情。 可是陈江却犯了难,他看了看梅玉兰,又看了看张超,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张超见陈江这副模样,便一句话怼了过去:“靠,你看我干什么?伤的是你,当然由你决定啊!” 张超的话中虽然说让陈江自己决定,可他却不停地朝陈江挤眉弄眼。这意思,很明显是想让陈江再多要一点钱。 陈江看着张超的反应,立即明白了张超的意思,便道:“阿姨,你说你家不容易,可是我受伤了,我也不容易啊!再说了,伤筋动骨这么严重的事,万一治不好还会留下后遗症,到时候不要说你这一千五,就算是一万五都不够。这样吧,我们一会儿把医生叫来,医生说治疗费多少就多少,这样总可以吧?” 梅玉兰觉得左右为难,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可是,现在这情况又能怎么办?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张超立即朝刘松说了一句:“你去把医生叫来吧!” 给陈江诊断的是一个带着一副眼镜的男医生,姓丁名浩。不一会儿,刘松便领着丁浩走进了病房。 丁浩进病房之后,冷冷地看了看梅玉兰,又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陈江,问道:“你们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啊?” “丁医生”,陈江开口道:“是这样的,这个阿姨就是撞我那个大叔的老婆,我和她都想知道,医好我的骨头大概要花多少钱啊?” “哦,这样啊?”丁浩又看了看梅玉兰,淡然道:“大概三千块的样子吧!” “啊?三千?” 梅玉兰惊呆了,存折上只有一千五,这哪儿够啊?于是她拉下脸向医生哀求道:“丁医生,能不能少点啊?我们家都是农村的,靠种地挣点钱不容易!” “这已经是最少的了,而且人家骨头都伤了,不治好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到时候你负责吗?而且这种事又不是做生意,怎么可能讲价?” 丁浩说到这里,看了看陈江,又一脸鄙夷地看了看梅玉兰,然后补了一句:“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你们要是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走了。” “谢谢啊,丁医生慢走!”张超朝丁浩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主动给丁浩让出了路。 张超又把目光转向梅玉兰,似笑非笑地说道:“走吧啊哟,去取钱吧,再晚一会儿储蓄所就关门了。你存折上有多少钱就先取多少钱,不够的你们另外再想办法吧!” 梅玉兰脸色铁青,她觉得自己好似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可是又不得不任人宰割。 她的脚步有些沉重,整个人竟有些恍惚。好在她很快稳定了心神,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对张超等人说话还是自言自语:“真是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倒霉透了!白健你个天杀的呀,怎么闯这么大的祸?” 梅玉兰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张超走进了储蓄所,然后让柜台的工作人员将存折里的一千五百块钱全部取了出来,小心谨慎地揣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取到钱之后,梅玉兰和张超、刘松三人又回到了陈江的病房。 然后,梅玉兰从荷包里取出那一千五百块钱,微微颤抖着把钱递到了陈江的面前,说道:“小陈啊!我们家存折上的钱全部取出来了,一千五。不够的部分我们回去另外想办法。这些钱你先收下,不过你得给我写一个收条。” 陈江看了看张超,只见张超朝他点了点头。于是陈江说道:“这个没问题,超哥,能不能麻烦你在医生那里借一下纸和笔?” 张超看向刘松,然后朝病房门外努了努嘴。 刘松当即领会,便跑到丁浩那里借来了纸和笔,然后交到了陈江的手上,并在纸和笔下面放上了一块供病人吃饭的小桌板。 陈江把纸张放在小桌板上,然后握着笔在纸上写起来。陈江的字迹如同鬼画符,显然从没正经练过字。 《收条》 “由于被白水村的白健撞伤,需要治疗。今受到梅玉兰交给陈江骨伤治了费一千五百块钱。总的治了费用是三千,剩余部分太平镇白水村的梅玉兰和白建再想办法。” “陈江” “1993年10月22日” 陈江写完便把“收条”递给了梅玉兰。 梅玉兰拿过收条,看过之后说道:“小陈,你写的这个收到的‘收’写成‘受’字了,治疗的‘疗’也写成了‘了’字。好像‘疗’字写错了啊!” “哎呀,阿姨,没事的。我读书少,只要我们都明白这个收条的意思就行了!” 梅玉兰不太放心地应了一声,然后将荷包中的一千五百块钱不舍地交到了陈江的手中。 “大婶,走吧!别忘了你们还欠一千五的医药费!”张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超这句话像一根尖刺一样扎在梅玉兰的心中,让她隐隐作痛。 “那我先回家想想办法吧!”梅玉兰回道。 梅玉兰心中发愁:这次只给了一千五,剩下的一千五怎么办?哎,真是头疼。白健啊白健,你怎么会闯这么大的祸? “那可不行,要是你回家后翻脸不认账,那怎么办?”张超不依不饶地说道。 “那你们要怎么样啊?存折里的钱已经全部交给小陈了,难道你们还不愿意放过我们吗?再说了,我们不是那种抵赖的人……”梅玉兰理屈词穷,努力地辩解着。 她来太平镇之前就觉得这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不会这样善罢甘休,没想到真是如此。 “你要跟我们走一趟,至于凑钱的事情,我会安排刘松把消息告诉大叔的。”张超冷冷笑道。 “你们怎么这样?我都已经给了钱了,还不让我走啊!”梅玉兰开始嘶吼起来。 张超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状况,便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边吹了一个口哨。此时,四个小混混突然从病房外一齐涌了进来,堵在了病房的门口。 张超假装客气道:“阿姨,不是我们不让你走,只是,如果你走了,剩下的钱如果拿不到,我们这个叫陈江的兄弟万一治不好,万一你回去后又抵赖,那怎么办?所以,只好麻烦你了。再说了,你想想,如果我对你儿子白小飞的同学和老师说他爸撞了人却不想负责,他的同学和老师会怎么看他?只怕他会在同学和老师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吧?所以,后果怎么样你自己可以想想,如果你不在乎,那我们也可以不在乎,天天去你家吃喝拉撒睡,直到你们把钱凑够为止。如果你还想给你们家留点脸面,那就请跟我们走吧!” 梅玉兰一听张超提到白小飞三个字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白小飞在梅玉兰的心里自然比什么都重要,这帮小瘪三居然拿白小飞对她进行威胁,实在可恶。 “好吧,我跟你们走!不过……如果你们敢对我儿子怎么样的话,我会跟你们拼命的!”梅玉兰恨恨地看着张超说道。 张超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白小飞,但是如果是“借刀杀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超想要借的那把刀当然是王晓武,王晓武虽然满身匪气,在太平镇上混得风生水起,令各色人等都要刮目相看——可是张超的内心里并没有真正地服从他。 张超觉得自己和王晓武之间不过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们因为利益而走在一起。当然了,这种关系很可能因为某些利益而随时崩盘。 张超知道,他并不是王晓武的对手,哪怕他在小弟面前有很高的威望,他却仍然要依附于王晓武。这离他真正的“老大”梦想还很遥远,如果王晓武不给他机会,那么他就永远只是王晓武的一个打手而已,这样的他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然而,前几日发生的那件事却让张超看到了转机。 虽然张超最后落了个抱头鼠窜的下场,但是,白小飞的身手让他觉得或许可以利用白小飞来除掉王晓武。 那天,张超本来想狠狠教训那个叫王波的小子,顺便和王强这个金主建立更牢固的关系,没想到却以失败收场。 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正是白小飞那小子。 张超自认为混社会的日子不算短了,跟人打架的次数没五十次也起码得有四十次了吧。论打架时的应变能力,攻击能力和自身的力量,他对自己颇有些自信,一般的小混混哪怕是个子比他高壮一点的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那天,白小飞在张超密集的进攻之下居然能够轻易地闪躲,而且脸上还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这种局面让张超慌了神。 张超当时就想,难道这小子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后来的事实证明,张超的猜想是完全正确的,虽然他和陈江刘松三个人联合起来用棍棒一齐攻了上去,但他们三个人的进攻却被白小飞轻松化解,不但如此,白小飞还把他们三个人几乎同时撂倒在地。 张超惊了。他心想,正应了那句古话: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还有强中手。 他自知不是白小飞的对手,明智地选择了撤退,这样也是为了在小弟们的面前保留一点自己的面子。 白小飞和王波是好朋友,而王波的舅舅又是县公安局的刑警队长,自己就算以前犯了一些事,最多也只是打架伤人,况且自己未满十八岁,还是未成年人,只要不是重罪,就不会被判刑。 张超知道,王晓武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家伙城府极深,平常总是带着一脸笑意,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可是他凶狠起来的时候却令人胆寒。 张超至今还记得,自己在太平镇混出一点名堂的时候,有一天误打误撞地进了王晓武的手下经营的游戏厅。 张超撒谎说自己投币被机器吞掉了,然后故意找游戏厅里的负责人的麻烦。 当时游戏厅的负责人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叫谢明强,比张超还要大三四岁的样子,身高也要比张超高出一头。一开始,谢明强想要和张超和解,毕竟做这种生意,大家都懂,老板给玩家一点好处,等玩家玩完了一般不会再找麻烦。 可是那一次,张超的想法不一样,他想,一定要搞一点事情出来,太平镇的好几家游戏厅都会向他交“保护费”,这家自然也不能例外。负责人给的这点蝇头小利当然不可能打动他。 于是,张超故技重施,一会儿说游戏机又吞币了,一会儿说游戏太垃圾了,总之是横竖都不舒服。 谢明强终于忍不住了,快步走上前抓住张超的衣领骂道:“你他妈想找茬是吧?明明就没有投币偏说投币了,游戏明明没有问题偏说有问题,我看你他妈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张超冷笑一声道:“呵呵,不管是谁的地盘,都要给老子交保护费,不然的话,这游戏厅就别想开了。你的老板我未必知道是谁,但是你们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在太平镇上混居然不认识超哥?”站在张超旁边的刘松不失时机地插话道:“太平镇超哥,这个名号,凡是镇上开游戏厅的老板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 “哦,原来就是那个最近踢了好几个游戏厅场子的超哥,我道是哪个生猛的兄弟,原来就是你啊?” 谢明强啧啧了几声,又继续说道:“看你这副样子,不像是超哥,倒像是乳鸽呀,恐怕你毛都还没长齐吧?” 谢明强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张超哪里受得了这般轻蔑和嘲笑?他不由得怒火中烧。 电光火石之间,他用力一脚,飞快地踢到了谢明强的小肚子上。 这一招是张超在长期的打架中悟出来的一招自创的脚法,被他的小弟们誉为“鬼脚踢”。凡是中了这一脚的,无一不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没个十分钟是起不来的。 谢明强虽然料到张超可能会突然动手,却没想到张超出的是脚,而且张超的脚法飞快,令他猝不及防。 当谢明强意识到张超的脚正踢向自己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躲闪了。那一脚“鬼脚踢”重重地落在他的小肚子上,痛得他差点当场晕了过去。虽然他勉强忍住了疼痛,却不得不蜷缩在地上。 谢明强的一个小弟见状,立即往游戏厅后面的“指挥部”跑去。另外两个看“场子”的小弟则把谢明强扶起来,让他在靠椅上坐下来。另外的小弟因为摸不清张超的底细而不敢上前。 “还有谁?”张超一击得手,说话愈加张狂了起来。 他看向谢明强,冷笑道:“刚才你不是很狂吗?怎么不继续狂下去了?说我毛没有长齐?我看你他妈的是活腻了。今天要是不给老子道歉,不赔偿老子的精神损失费,你爷爷我就不走了!” 正当张超一脸无赖地讨要着“精神损失费”的时候,从游戏厅的后门走出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那壮汉挺着一个微微隆起的啤酒肚,脸上留着浅浅的络腮胡须,眉毛浓而黑,梳着一个大背头,满面油光。 壮汉看到谢明强坐在靠椅上,一脸痛苦地呻吟着,但他却不为所动,似乎对眼下发生的一切一点都不惊讶。 那壮汉正是王晓武。王晓武身后跟着刚才跑开的谢明强的小弟,那小弟指着张超,嗫嚅道:“老大,就是这个人把强哥打了!” 王晓武眉头一挑,看向张超,那眼神表面上看似乎是带着好奇,其后却暗藏着杀气。 王晓武淡淡一笑,表情迅速恢复平静,半眯着眼问道:“是你动的手?” “是我,又怎么样?”张超不屑地答道。 “看来兄弟是误会了,我是这里的老板,我叫王晓武,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我一向欣赏有才能的人,如果小兄弟肯和我合作,有钱一起挣,有财一起发,那就是两全其美的事。反过来说,如果我们非要争锋相对,弄个你死我活,最后恐怕不是两败俱伤,而是你保不住‘超哥’这个名号,我也不会给你在太平镇继续混下去的机会。” 王晓武的话掷地有声,犹如泰山压顶一般。 张超哪里肯吃瘪啊?他方才得手,幕后老板就出来讲了这么一番摸不清虚实的话,在他看来倒像是虚张声势。 况且,现在的局面容不得他再往后退了,便硬气地说道:“吓我啊?小爷我可不是吓大的。难道我在太平镇上混还得你说了算?” 说到这里,张超的“鬼脚踢”已经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说完而踢到了王晓武的肚子前方两公分处。 说时迟那时快,王晓武只是轻轻地一闪身,便躲过了张超这重重的一踢。张超一踢不成,又来了第二踢,紧接着第三踢、第四踢……他接连踢了二十多次,却都被王晓武一一闪过。 张超又气又恼,最后干脆手脚并用来了一个饿虎扑食。结果还是被王晓武轻松闪过。 此时张超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王晓武却一副轻松淡定的模样。 王晓武看着张超,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嘲笑张超这番进攻连三脚猫功夫都不如。 “哈哈哈,小兄弟果然年轻有为,动作熟练,有力气又有耐性。我就不一样,稍微动几下就累得不行。”王晓武明捧暗讽地讥笑道。 张超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王晓武话中带话。虽然王晓武刚才一直在闪躲,可是,很明显,张超所有的进攻都被王晓武看穿了。 王晓武那话中除了暗讽,还给了张超台阶下。要是张超还不领情,那就太不识抬举了。 张超当然明白,今天遇到高手了。 如果他还要打下去,肯定赢不了这个留着浅浅络腮胡须的男人,而对方似乎有意给自己台阶下,如果自己再纠缠下去,那就是自讨没趣。 但他还得顾及自己在小弟面前的形象,便装腔作势地叫道:“有本事就不要东躲西藏的,他妈的,累死我了。看在你能躲过我的‘鬼脚踢’的份儿上,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兄弟们,我们走吧!” 张超招呼着身后的刘松和陈江等人正准备离开游戏厅,此时王晓武却开口了。 “慢着,小兄弟,我们今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本人王晓武,道上的兄弟们都喊我王五或者五哥。咱握握手,从今天起我们就算是兄弟了。以后欢迎你常来,所有的游戏机对你终身免费,怎么样?” 王晓武意味深长地笑道。说罢,他向张超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张超一听可以终身免费玩游戏,这可是是天大的福利!他表面装作镇定,心中却窃窃自喜,这说明王晓武很重视自己。于是,他便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和王晓武的手握在了一起。 此时,王晓武一边握着张超的手一边说道:“哎,我就说嘛,兄弟是个耿直爽快的人,我相信我们以后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 张超一边听着王晓武的话,一边感觉到王晓武的手仿佛一只铁掌一般将自己的手越握越紧。 阵阵钻心的痛从张超的右手传来,张超觉得,自己的手仿佛马上就要被王晓武捏断了。 张超这才感受到王晓武的力量,那力量深不可测。虽然他极力忍住手掌上传来的剧痛,脸上勉强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可他紧皱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 王晓武看张超皱起了眉头,便缓缓地松开了手,淡然笑道:“欢迎小兄弟以后经常过来玩!” 张超假意笑了笑,未置可否,然后,他转身对刘松和陈江等小弟喊了一嗓子:“兄弟们,我们走!” 第160章 一场恶斗(二) 刘松和陈江跟着张超走出王晓武的游戏厅没多远,便开始拍起马屁来。 刘松说道:“超哥,今天太神勇了。你那招‘鬼脚踢’实在太厉害了。” 陈江跟着附和:“就是,那个姓谢的不识抬举,居然当面讽刺我们超哥。咱们能咽下这口气吗?当然不行。” 刘松又道:“就是,你看,最后还是这个姓王的幕后老板出来,咱们超哥才勉强给他个面子。” 此时的张超有话不能说,真可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张超不想将自己在王晓武面前吃哑巴亏的事情告诉刘松和陈江这两个小弟,不然,他以后在这两个小弟面前自称一声“超哥”? 刘松和陈江跟着张超混迹太平镇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如果他们知道今天张超的手差点被王晓武握断,张超的声名可能会在他们心中彻底崩塌。 张超对王晓武手上传来的力道记忆犹新。 “那王晓武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我使尽浑身解数都碰不到他,而且我和他握手时明显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非常强大。他没有用全力,但是我已经感到疼痛难忍了。他应该是从我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所以才松了手。不然的话,我的右手恐怕就废了。” 张超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仍然心有余悸。 从此之后,张超心中唯一忌惮的人便是王晓武。 他觉得王晓武这个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自己单打独斗肯定混不出什么名堂,不如照王晓武的建议,两个人一起干,那么这太平镇上的灰色产业必将被他们两人垄断。 张超明白,以前干些收“保护费”的脏活,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收“保护费”这门“生意”迟早会和王晓武发生利益冲突,到那个时候,自己恐怕也没有胜算。 考虑再三,张超决定跟王晓武合作。 某天,张超独自一人赶到王晓武的“指挥部”和他密会。没有了小弟的跟随,张超也卸下了平时在小弟面前端着的架势。 张超刚一坐定,王晓武就端来了一杯茶,递到了张超的面前。 “五哥,您……您太客气了!”张超受宠若惊地说道。 “不要什么您不您的,咱们之间就没必要这么客气了。对了,张兄弟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王晓武淡定地问道。 张超即便心中不情愿,但嘴上也不得不说道:“对,五哥,确实有点小事。上次五哥说,咱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我也觉得。如果我跟着五哥一起干的话,咱们的生意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我就直说了,我想跟您合作!” “兄弟,我说过了,不用这么客气。我比你大多了,如果你愿意,可以称我一声大哥,如果不愿意呢,那就叫我王晓武好了!”王晓武的嘴角一咧,淡淡一笑道。 张超听到这话便知道,这明显是王晓武在试探他。 虽然他年少气盛,但是混社会也有好几年了。他从那些古惑仔电影和江湖武侠片之中学到了不少待人处事的门道。于是他见风使舵地回道:“当然要叫你一声大哥了,上次多亏了大哥手下留情,我才不至于在小弟面前丢丑。” 王晓武哈哈一笑道:“我就喜欢像你这样识时务的小伙子。张超,其实我已经预料到你会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看过《笑傲江湖》么?有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人在江湖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王晓武说着看向了张超。 张超有些懵懂,那部经典的武侠电影《笑傲江湖》他倒是看过,刚才王晓武所说的那句经典台词出自任我行之口。然而张超从来没有想过,人混迹在江湖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他忽然又想起了古惑仔里面的那些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乃为义气。 “我想,义气应该是最重要的!”张超思忖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王晓武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义气。兄弟之间没有了义气,那就做不成兄弟了。” “大哥说得对!”张超附和道:“不过大哥,那天你跟我握手的时候到底用了什么功夫啊?我感觉我的手指都快被你捏断了。” 王晓武哈哈一笑,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年轻的时候就曾经跟随一个师父学过少林功夫,练过铁砂掌。那天在你面前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其实我也是想让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要因为自己名噪一时,就得意忘形。 再则,你要来砸我的场子,我肯定要给一点颜色给你看看。让你也知道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强的人。不过,你来我的场子闹这么一出,也让我看清楚了谢明强的实力,这小子连你都不如,也该是他让位的时候了。所以,我考虑让你来顶替谢明强的位置,帮我看着这镇上所有的场子。” 张超没想到王晓武这么快就交给他这么一项重要的任务,他不禁猜测:这究竟是王晓武在拿这个任务考验自己呢?还是逗自己玩呢?王晓武这样的人应该是言出必行,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的吧? 张超不敢贸然接受,便假意推脱道:“大哥,这个任务实在太艰巨了,我怕达不到你的要求啊!” “到底是不敢还是不想?” 王晓武正色道:“要是不敢,那说明我终究还是看走眼了!要是不想,那我也不勉强你。从今以后,你还是做你的‘超哥’,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凡是我的地盘,你不能碰。凡是我要‘吃’的‘蛋糕’(此处意同“地盘”),你也必须要让出来。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只有利益,没有兄弟感情。” 听到这话,张超的心里顿时升起一丝寒意。 在这次密会以后,张超顺理成章地加入了王晓武的阵营。 对外,他们是合作关系——张超主要负责打理外部关系,而王晓武则主要进行内部治理。 实际上,只有他们自己人清楚,谁才是真正的老大。张超也正是从那时开始称王晓武为老大,而王晓武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尊荣。 然而,张超的心中始终有一个疙瘩。他并没有真正地心服王晓武,所有的尊称不过是因为他自身实力不济而不得不作出的妥协。 张超一直梦想着有一天,他能够取代王晓武的位置。然而,他也知道,就凭他当下的实力,这个梦想实现的可能性难如登天。 可是偏偏这么巧,张超遇到了白小飞。 那日,张超凭着和白小飞短暂的交锋,他便知道:白小飞这个家伙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可是实力却不同凡响,他的实力甚至很可能在王晓武之上。如果能挑起王晓武和白小飞之间的争端,那么他们两个人就很可能会发生一场恶斗。 但是,要挑起争端又谈何容易? 借着那一次暗访,张超得知白小飞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少年。如果从这方面入手,那就很可能引发一场剧烈的冲突。 张超没想到,王晓武后来提出的计策竟然和自己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 张超心中不禁窃喜:真是天助我也! 于是乎,拦截白小飞的父亲白健,并有预谋地栽赃陷害,一个阴险的计划便这样诞生了。 这天,白小飞放学以后回到家里,看着白健在木长椅上唉声叹气,满面愁容,便问道:“老爸,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像是谁欠了你一万块钱似的。对了,老妈呢?老妈去哪儿了?” 白健的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回答道:“你妈到太平镇去了,” 白小飞看白健还在唉声叹气,半天挤不出一句话,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再三追问之下,白健终于把这天打算从镇上骑自行车回家却撞到人一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当白小飞听到张超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数了:这很可能是一场故意设下的局,是张超这帮人报复我的陷阱。 白小飞怎么能忍下这口气?他忍不住对白健抱怨了一句:“老爸啊老爸,你被人家耍了。你撞的那些人,就是镇上的混混流氓。不管你再怎么小心,那些人都会倒在你自行车前面,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敲诈勒索。” 白健心中又惊又愧,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连这样一场骗局都没能识破。 不过,白健心中又很是疑惑,便辩解道:“我……我陪他们到医院检查过啊!医生也说骨折了啊!” 白小飞无奈地摇摇头,他想:现在无论怎么解释老爸也不会相信的,只有查清事情的真相才能换回老爸的清白。况且,现在老妈还在那帮人手里,也不知道老妈怎么样了! “爸,你先做晚饭吧!我去镇上找一下那帮人,老妈现在还没回来,我很担心。他们如果敢动老妈一根寒毛的话,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 白小飞对白健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放下书包,转头向太平镇上奔去,留下张望着他的背影的白健木讷地站在原地。 白健忽然举起双手在自己的左右脸上各扇了一耳光,一边打一边骂自己:“我真是没用,害得玉兰也被那帮人扣了下来。自己闯下的祸事还要让小飞去解决,哎!” 白小飞赶到太平镇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微凉的风吹拂在白小飞的脸上,仿佛在安慰着这个少年不安的心绪。 潘妮似乎也感知到了白小飞内心的焦急,便说道:“小飞,不要着急,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你想想,你爸只是骑自行车而已,镇上赶集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撞上了张超手下的那个小混混?更何况,以骑自行车的速度,不太可能把人撞成骨折。所以,这其中必然有诈。” “哎,我也相信我爸是被冤枉的,也知道这件事肯定不简单。但是我没有证据,又怎么能证明这是张超故意陷害呢?何况,现在老妈还在他们手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待会儿到了医院之后,把那个叫张超的家伙单独喊到一边,我自然有办法查出真相。” “好,那就按你说的行动。” 白小飞赶到了陈江所住的病房之外,只见张超和刘松两个人站在门口处,像两个门神一样不准梅玉兰走出病房。 焦灼不安的梅玉兰见到白小飞赶来,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她语带哭腔地说道:“小飞啊,你终于来了,你看看你爸惹出来的祸事,把人家小伙子给撞骨折了,医生说医疗费要三千。我们存折上一共才一千五,全部给他们都不够,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妈!” 白小飞看着梅玉兰焦急欲哭的模样,不禁阵阵心疼。他正想走进病房,却被张超和刘松给拦了下来。 刘松拽拽地说道:“我说白小飞,你爸把我兄弟给撞了,撞骨折了,现在还差一千五的医药费呢!你说怎么办吧?” 白小飞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时,他听到潘妮传来的声音:“小飞,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把张超单独喊到一边去……” 听到潘妮的声音,白小飞这才反应了过来,便说道:“张超,我之前可能是得罪了你,但是你也不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报复我吧?” “呵呵,报复?”张超冷笑了一声,“明明就是你爸撞了人,还说是我报复,我说你小子是读书读傻了吧?还学会强词夺理了?” “好,我不跟你争辩,你先跟我出来,我跟你商量一下剩下的医药费的事情。” 张超双手交叉在身前,斜倚着病房的门,翻了个白眼道:“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在这里说,我跟你出去,万一你对我动粗怎么办?说吧,剩下的医药费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知道你是太平镇超哥,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我就打听过你的名号了。超哥在太平镇的名气这么大,招惹了你的确是我的不对。我之所以喊你出去,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剩下的医药费怎么支付,支付给谁。再说了,我妈还在你们的手里,我怎么会对你动粗嘛?你说对不对?再说了,超哥你名声这么大,难道还不敢跟我一个初中生出来么?” 白小飞的激将法果然奏效,张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又不屑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老妈在我们手里,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哼,算你还有点识相,知道我超哥不是好惹的。走吧。” 张超作势就要跟着白小飞往外走,旋即又转过身对刘松交待道:“好好把人看好了,要是人跑了我找你算账。” 刘松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像极了拨浪鼓。 白小飞把张超带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就听潘妮说道:“小飞,就在这里吧!” 白小飞转过身,望着一副猥琐模样的张超说道:“就在这里吧!呵呵,超哥,你说说吧,为什么找我爸的麻烦?镇上赶集的人那么多,骑着自行车就算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能把你小弟撞成骨折?你不觉得这太夸张了吗?” “欸?我说白小飞,夸不夸张这是另外一回事,反正我小弟骨折了这是事实。你不是来跟我商量剩下的一千五百块医药费的事情吗?就算要兴师问罪,也是我向你兴师问罪,轮不到你来指责我,懂吗?” 白小飞来回踱着步子,淡淡地笑道:“看来超哥是铁了心要报复我是吧?” “不要说什么报复不报复的,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就要个医药费而已,这可不是报复你呀小兄弟。” 说着,张超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五牛香烟点燃,自顾自地抽起烟来。 目睹这一切的潘妮急了,对白小飞传声道:“哎呀,我说小飞,这种人渣,你还跟他废什么话呀!你看我的。” 说完,只见一道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了张超的口中。 张超的身体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双眼瞳孔的黑色弥散开来,整个眼球都变成了黑色,过了一会儿,黑瞳慢慢收缩,又变成了正常瞳孔大小。然后,黑气又从张超的口中窜出,回到了白小飞随身携带的人偶身上。 此时的张超瘫倒在地上,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当中。 “呵!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姑娘面前耍诈。”潘妮不屑地说道。 “你知道怎么回事了?”白小飞关切地问道。 “知道了。原来这小子上面还有一个叫王晓武的人,是一个能在太平镇上呼风唤雨的人物。这么说吧,那个王晓武是太平镇上的头号二流子,不过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游戏厅老板,有点钱,有点势力。他把张超收编成了他的手下。但是张超一直不服他,所以他就告诉王晓武,说你不愿意成为他们的一员,还说他们赚的钱是脏钱。然后怂恿王晓武,收买了镇医院的骨科医生,用一张假的x光片来伪造了一起骨折事故,一方面想要向你们家讹钱来报复你,另一方面,他是想借你的手来杀王晓武的锐气。同时,他也想借王晓武的手来报那天你把他们三个打趴下的仇。”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是敲诈勒索,咱们可以直接报警。” “对啊,你不是认识县公安局的刘建超队长吗?直接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有人敲诈勒索。至于证据方面嘛,到底有没有骨折,到县医院拍个片子就清楚了。那个王晓武能收买镇医院的医生,难道他还能收买县医院的医生不成?报警之后,这边就先拖延一下时间,等刘队长一来,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白小飞不禁对潘妮的手段心生敬佩,他自己心下一团乱麻,对于如何处理这件事毫无头绪。白小飞甚至以为,白健真的把那个叫陈江的小混混给撞骨折了。 潘妮说得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小飞身处是非旋涡的中心,的确很难做到理性思考。 如果没有潘妮,白小飞很可能会掉进张超这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放心去报警吧!这里我来看着,我保证,在刘队长赶来之前,这家伙是不会醒过来的。”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道黑气从白小飞身上的人偶中飘了出来,那黑气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之后化为了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美少女。 这美少女正是潘妮。 “那就拜托你了!”说完,白小飞急匆匆地跑出医院,到街角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报警电话。 “您好,请问是110吗?请帮我转一下县公安局的刘建超刘队长,我叫白小飞,我有一件很紧急的案子要亲自向刘队长报告……” 第161章 一场恶斗(三) 接到报案后,刘建超火速赶往了太平镇医院。 刘建超知道是白小飞报的案之后心里还在想:“连环自杀案已经过去了,本来以为一切都会复归平静,没想到前几天自己突然就跑到了白水村,那天晚上想去拜访白小飞的时候,却遇到了鬼打墙。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结果,没想到今天就接到了白小飞的报案,难道这些事情都有关联?白小飞这孩子经历太多了,他比同龄人更加早熟,但相对的,他可能没有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无忧无虑。” 此时,太平镇医院,刘松眼看张超和白小飞迟迟没有回到病房,心里开始犯嘀咕:“难道张超被白小飞给打趴下了?白小飞那家伙的身手我可是领教过的,张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怎么办?只有给王哥打电话问问情况了。” 于是,刘松向病房里躺着的陈江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梅玉兰说道:“阿姨,我去上个厕所,你可不能偷偷跑了,你要是跑了,那我以后就带着陈江到你们家里去,天天蹭饭吃,然后告诉你们的邻居,你们撞了人赖账不赔钱。我们还会到你儿子的学校,把你们撞了人不负责的事情告诉你儿子的同学和老师,到时候,恐怕你儿子也不能安心学习了。你看着办。” 梅玉兰虽然比起白健要伶俐很多,不像白健那样老实巴交,可是这一番威胁的话对她还是很有作用。 农村里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左邻右舍的评价。要是邻居认为他们这一家不讲诚信,那以后白健一家就会成为全村人谈论和唾弃的对象。 “说这些干啥?要跑我早就跑了。怕的话我也不会跟着你们来。”梅玉兰没好气地说道。 “反正我把后果告诉你了” 刘松借此机会跑到了陈江的“主治医生”丁浩的办公室,嚷嚷道:“浩哥,赶紧给王哥打个电话。张超刚才跟着白小飞出去了,半天了还没回来,我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丁浩收了王晓武的钱,提供了一份假的x光片,做贼心虚的他自然想让这件事圆满解决。要是被白小飞发现他造假,那他不仅会在整个太平镇上名誉扫地,而且还有可能被吊销行医资格。 “五哥吗?”丁浩在电话里对王晓武说道,言语中充满了焦虑:“你赶紧过来看看吧,刚刚张超和事主的儿子白小飞出去了,据说半天都没回来。你说这事情会不会暴露啊?张超那小子不会经不住打把我们做的事情全部说出去啊?” “他敢!”电话那头的王晓武无比震怒,那怒气仿佛通过电话线传到了丁浩的办公室。 丁浩脑袋一偏,下意识地把话筒拿远了一些,仿佛再近一点耳膜就会被王晓武的声音给震破一般。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这小子说出去了,我可能连医生都当不成了!要不我把那一千块钱退给你吧王哥。”丁浩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他妈……上了贼船还想下去啊?你以为你把钱退了你就是好人了?就可以在镇医院呆下去了?你能不能在镇医院混,还不是我王晓武一句话的事?就算你把这钱退了,我只要让我的小弟们把你收钱讹人的事情一说出去,你一样当不了医生。” “是是是,五哥说得对,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不过张超半天没回,确实让人提心吊胆!万一……” “万一万一万一,万一你妹啊?你他妈就是个胆小鬼,既然敢收钱办事,那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些风险。既然不敢承担风险,那就不要收钱办事。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你可给老子省省吧,再他妈废话,老子明天就让镇医院的院长开了你!” 丁浩被王晓武骂得不敢吭声,只好唯唯诺诺地说道:“对,五哥教训得对,我太多虑了。” 王晓武似乎没有解气,还在电话里对丁浩大吼:“别他妈的娘们儿唧唧的了。你告诉刘松,让他在那里好好看着,我一会儿就过来。老子亲自来会会这个叫白小飞的小娃娃,看看他究竟是哪路神仙!” 王晓武说完,便风风火火地骑着摩托往太平镇医院疾驰而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晓武就赶到了陈江所在的病房门口。 还没等刘松开口,王晓武就指着梅玉兰的鼻子骂骂咧咧地问道:“大姐,白小飞是你儿子吧?人呢?你儿子不是来给钱的吗?怎么着?把我小弟陈江撞伤了,又把我另外一个小弟张超给拐跑了?你儿子倒是有些本事啊!怎么不回来了?喜欢当缩头乌龟是吧?真是个没种的东西。” 梅玉兰哪里受得了这个窝囊气? 她宁愿自己被骂,也不愿有人辱骂自己的儿子。虽然她是一个村妇,但是论起骂街的功夫来,她可不输于那些骂街的泼妇。她便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架势十足地反击起来。 “哎哟,我说这位兄弟,看在你兄弟受伤了的份上,我一直都对你们骂人的话默不作声。但是,我想告诉你:你骂我可以,但是不许骂我儿子。 撞你小弟的,是我儿子他爸,又不是我儿子,你要搞清楚对象。 其次,我家那口子骑个自行车就能把你小弟撞成骨折?我看你小弟是从小缺爱,长大了缺钙吧?身子骨这么差,还敢在社会上混?不如早点回娘家去吃奶补补钙好了。 另外,你那姓张的小兄弟招这么个无能的手下,看来你用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啊! 再次,你说我儿子没种?真是笑话。我儿子知道他爸惹祸就马上赶到医院来了,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反倒是你们,就知道欺负我一个女人,到底谁有种谁没种?” 梅玉兰的一番反击宛如诸葛亮舌战群儒的雄风再现,竟然把王晓武说得无言以对。 气急败坏之下,王晓武开始蛮不讲理:“骂了你儿子又怎么样?你还能把我咬一口吗?” 梅玉兰嘿嘿一笑,道:“我可不是疯狗,不会也不敢乱咬人。我不敢咬人,难道你敢咬我吗?” 王晓武本以为能够占到一丝上风,却不承想,自己被梅玉兰这个村妇怼得哑口无言。于是,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双拳捏得铁一样紧。 “好,你这婆娘嘴巴确实厉害!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巴掌,有我厉害吗?” 王晓武正要一巴掌呼到梅玉兰的脸上去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捉住了王晓武那只正要行凶的右手。 不错,抓住王晓武那只右手的人,正是白小飞。 王晓武手上的劲道不弱,这一点张超已经早有体会。但关于王晓武的底细,张超了解得并不多,只是从王晓武的嘴里听说,他以前在少林寺学过功夫。 在白小飞抓住王晓武右手的一刹那,王晓武顺势抓住白小飞的右手,身体往下一沉,右脚忽然来了一个倒踢,正好踢到白小飞的左肩处。 白小飞感觉自己的左肩仿佛被电击了一般,他没想到,王晓武这家伙比张超厉害了许多。 白小飞不敢轻敌,双掌暗暗发力,准备对王晓武一击而中。 可是左拍右拍之间,都被王晓武闪过。白小飞感觉对手仿佛是一团棉花,不管自己怎么打,都打不到对方的要害,自己反而一直在浪费体力。 白小飞暗暗心惊:“王晓武这家伙难道学过功夫吗?在杨希大哥教我的大力金刚掌面前,竟然能够不落下风。这家伙究竟什么来头啊?” 约莫半刻钟之后,白小飞已经累得有点呼吸急促了,对面的王晓武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好在白小飞年轻精力旺盛,虽然有点气喘,却感觉浑身的力气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站在白小飞对面的王晓武,虽然一直在卸白小飞打过来的力道,但是半刻钟内要不停的卸力,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此时的王晓武,汗水不仅打湿了他的额头和衣衫,他还得不停地喘着粗气来应对白小飞的拳风。 虽然王晓武一直在卸力,但白小飞的大力金刚掌却不是张超那种不入流的花拳绣腿,哪怕中了白小飞一点拳风,王晓武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打了一闷棍。 王晓武眼看着自己的体力就要消耗殆尽,便反其道而行之,先叫了停手。 “停停停,小兄弟,果然好身手啊!我以前在少林学过功夫,又去武当学过太极拳,没想到小兄弟使用的这一套拳法竟然和我所学的功夫不相上下,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实在是太妙了。” 白小飞对于王晓武突然停手有些诧异,他本以为对方要分出个胜负来,没想到王晓武来了一个急刹车。 白小飞看王晓武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刚才的王晓武,大背头梳得油光铮亮,米白色的衬衫套着一条背带裤,衬衫外面还有一件面料不错的西装,一副道貌岸然,人五人六的模样,看起来颇像一个民国时期的雅痞。只是那啤酒肚让他看起来有些掉价。 而现在,经过和白小飞的一番打斗之后,他的大背头凌乱了,衬衫被汗水浸湿,从背带裤里滑了出来。 此刻的王晓武已经明白,如果要拼体力的话,肯定拼不过白小飞。所以,他见风使舵,及时叫了停手。 白小飞觉得:王晓武刚才所说的话有些微妙,他不再针锋相对,盛气凌人,反而换了一种温和的口吻说话,甚至还对自己的功夫夸奖起来。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承蒙你夸奖,我这花拳绣腿实在算不上什么功夫,就是喜欢打架,有点蛮力罢了。比起你的少林功夫和太极拳,还差得远呢!” 白小飞提醒自己保持理智,不要被对方的花言巧语冲昏了头脑。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王晓武一反常态,未必是一件好事。 白小飞心想,既然对方开始吹捧自己,何不礼尚往来,也吹捧一下对方呢? 王晓武听到白小飞的夸奖自然很受用,他觉得白小飞也不是那种完全宁折不弯的人,便说道:“兄弟,你看啊,要不这样行不行?你爸把我小弟撞伤了,剩下的医药费也不用你出了。只要你答应我,有空或者我有需要的时候,帮你王哥我搭个手。兄弟这么好的功夫,如果不发挥作用,那岂不是挺可惜的?” 白小飞听到王晓武所言,便心知肚明了:“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夸奖只不过是商业吹捧,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我当他的小弟而已。呵呵,我白小飞怎么可能认这种货色当大哥?” 不过,眼下对方人多势众。白小飞清楚,就算还有潘妮在外面把守,总不能让潘妮把所有人都干掉吧?潘妮自然是有这个本事的,可是,这样一来,我白小飞不就变成了一个杀人犯的帮凶了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思虑片刻之后,白小飞冷静地回道:“谢谢王哥的厚爱,”白小飞觉得这声“王哥”叫得令自己作呕,但是此时此地的处境,看着母亲又着急又惊诧的表情,白小飞只得逢场作戏。 “但是,王哥的厚爱,小弟难以承受。今天这个情况,看似是王哥给了我一个人情。不过,我想对王哥说的是,我也想给你一个人情,一个台阶,王哥如果肯走下来的话,那我们以后可以相逢一笑。如果王哥不肯给小弟这个面子,那小弟我只能桥归桥路归路,既然说理说不通,那就只有报警了。” 王晓武听得云里雾中,他觉得白小飞说的话太含蓄了,以至于自己没有听明白白小飞的意思。 于是,王晓武说道:“小飞老弟,看你这话说的,王哥我怎么会报警呢?这点小事情,还不至于报警嘛!我说了,只要你答应在我需要的时候来给王哥帮帮忙,今天这事儿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白小飞呵呵笑了一声,道:“看来王哥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王哥的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而且,你们精心策划的这场好戏,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既然你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就说明一下吧——你们,伙同医院骨科医生丁浩,用隔壁病床上骨折病人的x光片来冒充陈江的x光片。实际上,陈江的手脚根本就没有骨折,稍微想想就知道,那么多人赶集的镇上,怎么可能骑个自行车就能把人撞成骨折?要不是故意栽赃陷害,我还真想不到别的原因。至于栽赃陷害的原因,其实我一看到张超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丁医生为了帮你们造假,还收了一千块钱的好处费,你们可真会演啊!王哥,怎么样?我说得够清楚够明白了吗?” 听到白小飞当众揭穿他们伪造这场闹剧的来龙去脉,王晓武气得青筋暴跳,牙关紧咬。 他气急败坏地看着陈江,冷哼道:“看来张超这个狗东西果然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他妈的。还装你妈的锤子啊?还不快滚起来?” 病床上的陈江一脸懵逼地看着白小飞和王晓武二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王晓武指着病床上躺着的陈江怒吼道:“你他妈的想继续在床上躺尸吗?都演砸了,还不给老子滚蛋!一群蠢猪!” 王晓武又向站在门口的刘松踢了一脚,吼了一声:“还不滚?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小飞一闪身到了病房门口,咧嘴一笑道:“王哥,先不要着急走啊!之前我妈给你们那一千五百块钱,还没还给我们呢!另外,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报警了,不是向镇上派出所报的案,是向县公安局报的案,我知道王哥你在太平镇上能够呼风唤雨,所以我特地向县公安局报了案,不出意外的话,警察可能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王哥要不要先等等?等警察来了查清楚情况再走?” 王晓武哪会想到,白小飞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真相,并且还将计就计地对他反戈一击。 王晓武不知道应该对白小飞发怒还是求饶。他万万没想到,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却在白小飞这里吃了大瘪。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算你有种!” 王晓武瞪着白小飞的眼睛,恨恨地说。说完,他又踢了站在门口的陈江一脚,骂骂咧咧地嚷道:“还不赶紧把钱还给你小白哥。” 陈江一脸委屈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数了数,一共十五张百元大钞,正好一千五百块。清点好之后,陈江毕恭毕敬地把钱递给了白小飞,然后跟着王晓武走出了病房。 白小飞知道,王晓武这种人,很可能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得给王晓武打上预防针。 王晓武刚走出病房,白小飞便似笑非笑地说道:“王哥,先别急着走啊!还有一件事想嘱咐一下你,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告诉警察,但前提是,王哥不会再找我家人和我朋友的麻烦,当然,如果王哥不愿意领情,那就另当别论了。对了,张超现在在医院的后花园呢,估计现在睡得像死猪一样吧!其实,今天的事情,就算张超不说,我也能查出真相。” 此时,镇医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大家似乎都在看这场好戏。 其中一个护士小妹a对另一个护士小妹b说道:“我听说这个王晓武在咱们太平镇上可牛了,平时没人敢招惹他。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初中生给收拾了。” 护士小妹b窃笑道:“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恶人自有恶人磨。可恶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的。” 王晓武没有回头看白小飞,或许是因为不敢,或许是因为不想低下他那“高贵”的头。 他此刻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太平镇“老大”,而只是一个当众被人揭穿的小丑。如果现在地上有个裂缝,他都恨不能马上钻进去。 听了围观者的议论,王晓武心中更是无名火起,便对围观的人群骂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老爹有这么好看吗?再看老子把你们的眼睛抠出来。” 围观的人群对王晓武的威胁很是恐惧,便纷纷作鸟兽散了。 王晓武知道,白小飞“叮嘱”的这番话是很有份量的。 如果白小飞对警察透露了实情,那么他和他手底下的一帮弟兄就涉及敲诈勒索,这个性质很恶劣,就算他和太平镇派出所所长能够称兄道弟,以后也很难在太平镇上混下去了。 “谢了。小白兄可以放心,我王晓武和手底下的小弟以后不会再去招惹你的家人和朋友。也请小白兄弟能说到做到。” 说完,王晓武便大踏步走出了病房。 “王哥放心,只要你能做到河水不犯井水,我就能信守承诺。” 王晓武举起右手,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便率领陈江和刘松灰溜溜地逃出了白小飞的视线。 第162章 潘妮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白小飞点了点数,然后把这一叠钱交到了母亲梅玉兰的手中。 白小飞面带愧疚地握着梅玉兰的双手道:“妈,对不起,都是我惹的祸,让你和爸受委屈了。” “傻孩子,这点委屈算什么?只要把真相查清楚了,就能还你爸清白了。对了,刚才你可真的把妈吓坏了。没想到你和那个叫王晓武的动起手来了。而且还能和他不分胜负。难道你学过武术?”梅玉兰一脸疑惑地问道。 白小飞记得杨希嘱咐过,最好不要透露杨希教他武功和法术的事情,毕竟说来话长,而且即便说了梅玉兰可能也不会相信,还平白让她担心。 于是,白小飞便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微笑道:“妈,这是我自学的武术,怎么样?厉害吧?我都自学了几年了呢!” “嗯嗯,厉害,我儿子真厉害,没给我们家丢脸。怪不得现在又高又壮,像个成年人了。可惜了你爸了……唉,要是他能有你这个脑子,有你这个身手,也不至于被人唬得团团转。” “哎呀……妈,你可别这样说爸啊!他是老实人,老实人容易被人欺负。但是老实人心地善良啊!你嫁给了一个老实人,也是一种福气呀!再说了,你在老爸心中的份量,绝对是无可替代的。老爸不是说过,方圆百里之内,没有比你更漂亮的女人嘛!” “你小子,可越来越会说话了。你爸没什么大出息,不过为人实在,对我也好。可他就是太老实了,不然一眼就能看穿这帮小子是故意敲诈。我虽然猜测他们是陷害你爸,但是我没有证据,没有办法,只好吃哑巴亏。不过,今天幸好有你,要不然我们存折上这点钱差点就被这帮坏蛋给骗走了。” 母子俩正聊着的时候,忽听得医院外的大街上警笛声响起,看来是刘建超赶到镇医院了。 “妈,之前我报了警,估计刘叔和他的同事过来了。待会儿警察来问你的话,你就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具体怎么解决的你说不知道,问我就行了,记住了吗?” 梅玉兰点了点头,她知道白小飞今晚和王晓武之间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以后很长时间内,王晓武应该不会给他们一家人制造麻烦了。 同时,她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儿子白小飞虽然还没有成年,但似乎真的已经长大了,他的言行,胆色和智慧,甚至比很多大人都更为出色。 梅玉兰相信,儿子在处理这件事上自有分寸,也就不需要她操不必要的心了。 片刻功夫,刘建超带着徒弟李玉春冲到了病房门口,一见到白小飞,刘建超就关切地问道:“小飞,没事儿吧?你说的那个案子的当事人呢?” “他们走了。”白小飞淡定地回道。 “什么?他们走了?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刘建超连续三个问号,显然对白小飞放走案件的当事人非常不解。 “刘叔,别着急,您先听我说。”白小飞就把王波被王强整蛊,王强自己却当众出丑,然后王强又找来张超伺机报复,被白小飞发现后几个混混被揍了一顿,心生不满的张超等人于是炮制了这场假事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刘建超。白小飞也告诉刘建超,他答应王晓武不追究责任,只要今后不再找他家人和王波的麻烦。 说完这些,白小飞走出病房门,从裤子口袋中拿出事先按下了录音键的walkman,里面是刚才他和王晓武之间对话的录音。 如果王晓武如果说话不算话,那么磁带里面的录音就是追究王晓武责任的最好证据。 “这狗东西,居然敢欺负你和我外甥。不过,看在你已经处理好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暂且销案。如果这个叫王晓武的狗东西以后再敢对你们做什么,我绝不会放过他。我说最近几天怎么有点奇怪,心神不宁的,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出事,结果没想到真的出事了。幸好,不算什么大事。” 白小飞微笑道:“有惊无险,就是我爸和我妈受了一点委屈。” 刘队长把目光转向梅玉兰,问道:“兰妹,你和白健没事吧?要是他们对你动过手,你就直说,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梅玉兰不好意思地笑道:“谢谢刘哥关心,我和白健都没事。他们也不敢对我们动手。要是真动手的话,我马上就躺地上,看谁赖得过谁!” 白小飞一听这话有点不对劲,赶紧对梅玉兰说道:“妈,张超他们使的都是下作的手段,你可不要学他们。” 梅玉兰有些不服气地辩解道:“有时候,对这种坏人,只有以牙还牙,才收拾得了他们。” 刘建超在一旁哈哈一笑,道:“小飞说得对。人家那是专业碰瓷找茬的,你说不定一下就露馅儿了。” “就是,梅姨,万一你演砸了,岂不是更惨?”李玉春在刘建超的身旁附和道。 白小飞也不失时机地加了一嘴:“妈,你看看,不是我一个人说你吧?咱们行得正,坐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歪。” 刘建超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便道:“这样吧,小飞,兰妹,时间也不早了,我和玉春送你们回家吧!我的车停在下面,正好送你们一程。” “好呢!谢谢刘哥。”梅玉兰感激地说道。 “哎,兰妹,你还跟我客气啥?我还应该谢谢小飞呢!他是因为保护我外甥王波才出了这档子事,我都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几个人东一句西一嘴地走出了医院。 白小飞想起刚刚潘妮还在医院的后花园看守着昏睡的张超,便借口上厕所跑去了医院的后花园,轻声叫道:“潘妮,潘妮,你在哪儿啊?” 忽然,白小飞的肩膀后面伸出了一只骨瘦如柴的手,那只手在白小飞的肩膀上轻轻一拍,让白小飞吓得一激灵。 白小飞一回头,便看到潘妮微笑着站在他的身后,忽然朝他做出了一副张牙舞爪的鬼脸。 白小飞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毫无心理防备,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调整了呼吸之后,白小飞抚着胸口,埋怨道:“哎呀,我说大小姐,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哈哈,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没想到这么不经吓。这可不行,你可是我潘妮的男朋友,以后要随时接受突如其来的惊吓。不过呢,我要纠正一点,我现在还不算是人,所以吓吓你应该不会把你吓死的!” 潘妮被白小飞的反应逗得忍俊不禁,便打趣地调侃道。 “鬼吓人,更会吓死人好不好?”白小飞朝潘妮翻了个白眼,嗔怪道。 “我又不是鬼……”潘妮突然感觉受了委屈一般低下了头。 “啊,对了,你刚才说我是你男朋友,不会吧?那天晚上在我家灶屋里的玩笑,你还当真了?” “怎么?不可以啊?”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年龄比我大,而且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哼,我年龄的确比你大,但是年龄大也有年龄大的好处啊!我可以照顾你。不是有句话吗?女大三,抱金砖。” “嘁,万一不止女大三,而是女大三千呢?”白小飞怼道。 “那就更好了,女大三千,抱金山!”潘妮说完,捂嘴而笑。 “行行行,先不说这个。对了,张超被王晓武他们带走了吗?” “是啊!他们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不过,我总觉得那个王晓武有点问题。” “好了,我的大小姐。有什么问题我们先回家再说吧!刘叔和玉春哥,还有我妈都在医院门口等着我呢!” “遵命。” 潘妮把右手掌举起,一副煞是可爱的表情,然后瞬间化成了一道黑烟,附身到白小飞裤子口袋里的人偶之上。 回家的路上,刘建超和梅玉兰聊着家长里短,还时不时地问白小飞以及王波现在的学习如何,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白小飞和梅玉兰送回了家。 白健自知今日犯了傻,便早早地准备好了几个菜,饭也是刚热好的。此时的他像欢迎英雄一样欢迎梅玉兰和白小飞归来。 白健看到刘建超和李玉春送母子俩回来,便热情地招呼道:“刘大哥,小李,你们也一起吃饭吧!” “是啊,刘哥,小李,今天麻烦了你们,还让你们白跑一趟,要不吃点东西再回县城?”梅玉兰附和着说道。 白小飞跟着说道:“是啊,刘叔,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刘建超摆了摆手,说道:“我一直把小飞当我侄儿一样看待,所以咱们不是外人,你们不用这么客气。而且,我和玉春已经吃过饭了。你们今天辛苦了,赶紧吃饭,吃完了早点休息。” 然后,刘建超又对白小飞一家三口千叮咛万嘱咐,说如果王晓武这帮人再找他们的麻烦,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他一定不会放过这帮社会渣滓。 叮嘱完之后,刘建超便叫上李玉春向白小飞一家人告辞,然后走到白水村供销社,开着警车风驰电掣地回了县城。 目送刘建超和李玉春离开之后,白健觍着脸说道:“老婆,儿子,你们都饿了吧?赶紧吃吧!哎,这件事都怪我。我当时着急,居然没看出来他们是在故意碰瓷。后来我在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骑个自行车那么慢的速度怎么可能把人撞骨折呢?这么一想,我就知道,我肯定是被人敲诈勒索了。” 梅玉兰听了白健的话,感到好气又好笑。她翻了个白眼,怼道:“怎么?现在后知后觉了?知道被人敲诈勒索了?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还带人到家里拿钱。我要是你啊,有个地缝就马上钻进去了。” 白健挠了挠头,觍然道:“老婆说得对,我就是当时昏了头了,一时心急,没想到这么多。不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我当时确实糊涂了。” 一旁的白小飞心里想着潘妮所说的王晓武有什么问题,倒是没太注意听白健和梅玉兰之间的对话。 白健便招呼起来:“儿子,想啥呢?赶紧陪你妈吃饭啊!你们今天都辛苦了,多吃点,多吃点啊!” 白小飞这才反应过来,道:“其实今天的事情也不能怪老爸。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报复我,所以才找老爸碰瓷。还好,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故意陷害,所以当众揭穿了他们。他们知道自己碰瓷的事情败露,所以灰溜溜地跑了。” 白健听白小飞说完,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夸道:“我儿子真厉害,要是没有你,这件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我们不但要把存折上的钱全部交出去,还得向别人借一千多块钱。” 梅玉兰端起米饭,一边吃一边对白健说道:“那可不?想想就愁人。你呀,以后可长点心吧,居然被几个毛头小子敲诈勒索。” 然后,梅玉兰又看向白小飞,说道:“小飞,别想了,赶紧吃吧,不然一会儿饭菜都凉了。你爸今天好不容易展示了一下他的厨艺,你可要好好尝尝。” 白小飞点了点头,也端起米饭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他吃了一会儿,看着白健笑眯眯地看着他和梅玉兰吃饭的样子,便问道:“老爸,你傻笑什么啊?你也吃啊!” 白健搓了搓手,腼腆地笑道:“哎,我都吃过了。就等你们回来呢!我今天专门做了你们都爱吃的土豆烧肉,咸烧白,清炒红苕尖。算是负荆请罪吧!” “哟,还知道负荆请罪这个成语呀?有这样的聪明才智居然被人骗还让我帮着数钱!”梅玉兰不依不饶地说道。 “哎哟,老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又提……”白健委屈巴巴地说道。 “我就是要让你好好长长记性,这次,要不是小飞看出来他们是故意讹诈,那你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仅如此,还会让我们家背上一千多的外债。你说,这对我们家算不算雪上加霜?”梅玉兰瞪着眼教训道。 白健拨浪鼓似的点头道:“对对对,老婆说得对。都怪我,我一定下不为例。” 白健这副耙耳朵的样子把梅玉兰和白小飞逗乐了,今天发生的不愉快,也在这谈笑声中烟消云散。 白小飞很快吃完了饭,然后说道:“老爸老妈,我吃完了。我要去写作业去了,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呢!老爸,洗碗的事情就交给你咯!” 白健对白小飞使了个眼色,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梅玉兰边吃边说:“是啊,今天被这个事情耽误,你的作业还没做,赶紧做作业吧!要不明天老师该说你了。” 白小飞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写起作业来。他一边写,一边轻声呼唤起潘妮的名字。 “潘妮,潘妮,你今天说那个王晓武有什么问题?” 潘妮从人偶身上闪现了出来,站在白小飞的旁边说道:“有问题,大大的问题,今天那个叫王晓武的来让人抬走张超的时候,我暗中施放了一根黑线在他身上感应,却觉得很反常。” “很反常?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具体来说,就是我能从绝大多数人身上感应到很旺盛的人气,但是在这个王晓武的身上,我所感应到的人气却很少。” “哦?人气很少?别卖关子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白小飞疑惑地问道。 “一般来说,有几种情况会产生这样的结果。第一,这个王晓武可能是将死之人;第二,他可能不是人,而是某种带着人气的精怪;第三,他如果不是想修炼成人的精怪,那么就很可能是一具半人半僵的僵尸。” “什么?”白小飞被潘妮的这番言论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道我今天对付的是一个妖怪或者僵尸?可是我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啊!我除了感觉王晓武的武功很厉害之外,别的地方似乎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的确如此,这个王晓武能够在白天活动,自然也不是一般的精怪或者僵尸所能比的。如果他是妖,那么他可能已经到了修炼成人的地步,因此我才能感应到他身上的人气。但是人气如此之少,武功却能如此高强,说明他至少已经修炼了数百年。但是,如果说他是半人半僵的僵尸,那也是有可能的。 一般来说,僵尸分为六种,分别是:白僵、黑僵、跳尸、飞尸、魃、犼。 最低等的是“白僵”,他们的尸体入养尸地后,一个月后浑身开始长白毛,这类僵尸行动迟缓,非常容易对付,它们怕阳光,怕火怕水,怕鸡怕狗,更怕人; 二是“黑僵”,白僵若饱食牛羊精血,数年后浑身脱去白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几寸长的黑毛,此时仍然怕阳光和烈火,行动也较缓慢,但开始不怕鸡狗,一般来说,黑僵见人会回避,也不敢直接和人厮打,往往在人睡梦中才吸食人血(黑僵与白僵合称为“黑白僵煞”)。 第三种为“跳尸”,黑僵纳阴吸血经历几十年,黑毛脱去,行动开始以跳为主,跳步较快而远,怕阳光,不怕人也不怕任何家畜。就算平时再能叫的狗,一旦遇到‘黑僵’或‘跳尸’就不叫了,但是猫见了僵尸就会冷叫,会炸毛。” 听到这里,白小飞觉得毛骨悚然。 “你说的这第三种跳尸,不就是林正英电影里面的僵尸吗?我以前以为这只不过是电影里虚构的东西,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东西很多,不要因为自己没有遇到就觉得不存在。”潘妮解释道。 “那除了你说的这三种僵尸,还有别的吗?”白小飞好奇地问。 “还有比这前三种更厉害的,你慢慢听我讲: 第四种是‘飞尸’,是由跳尸纳幽阴月华而演变,飞尸往往是百年以上甚至几百年的僵尸,行动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吸食精魄而不留外伤; 第五种僵尸已近乎魔,名为“魃”,又称一些地方的人称为“旱魃”“火魃”“干魃”,飞尸吸纳精魄数百年之后,相貌愈发狰狞,可谓青面獠牙的吃人罗刹,还能变幻身形相貌迷惑众人,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旱天瘟疫由此而发。 在古代,瘟疫如果伴随着旱灾蔓延,老百姓们就会坚信不疑地认为是旱魃在作怪; 第六种僵尸就是犼,这种东西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僵尸,它拥有着不下于神的力量,能与叫板,屠神弑魔,这种僵尸就叫做犼,一般情况下,这种僵尸有数千年甚至数万年道行,也有人叫他魔王,相传数千年前华夏大地曾有这样一个魔王,最后被观世音菩萨所收服,这个魔王被后世的文人称为金毛犼。” 白小飞听得张口结舌。好半天,他才吞了一口口水,摇头赞叹道:“啧啧啧,没想到你对这些东西竟然这么了解!我以前还没有听说过呢!照你这么说,如果那个王晓武是僵尸的话,是不是已经到了飞尸的境界了?” 潘妮微微一笑,却又忽然皱眉道:“我之所以这么了解,那是因为我也活了上千年了。这个王晓武,如果他是妖,倒还好说,这样的话他还能和周围的人和平相处。但如果他是飞尸,那么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吸食活人精魄。而且被吸食精魄的人身上还看不到任何伤口。” “那我们要怎么确定他是妖还是飞尸呢?”白小飞皱着眉问道。 “只需要我验证一下即可。”潘妮沉吟道:“试一试就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第163章 王晓武施展邪术 这天晚上,白小飞躺下之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总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就像是在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圈。虽然躺下了,但是脑海中却不停闪回着以前经历过的种种场面。 白小飞明白,自己可能又要失眠了。但是,他眼睛却睁不开,身体也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的魂魄似乎被躯体给困住了。 白小飞的意识很清醒,他甚至能听到父亲白健和母亲梅玉兰在堂屋中对话。但是,他却喊不出声,仿佛跌入了一个清晰的梦境之中。 他感觉自己在清溪里面游泳,和他一起的还有刘建超的外甥王波,白青山的孙子白大伟。 一颗死人头游弋在王波的脚边,张开了一个血盆大口,一下就咬断了王波的脚。 站在王波旁边的白大伟,也被死人头上的头发缠绕着,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直到拖入水底。 白大伟挣扎着呼救:“小飞,救救我,救……” 话还没有说完,白大伟就沉入水底,几番挣扎之后,便再也不能动弹了。 拖着一条断腿的王波脸色则变得乌青,他绝望地看着白小飞,无力地说道:“小飞,好痛,好痛啊!感觉快痛死了。” 三年前白水村发生的恐怖事件仿佛像电影一般闪现在白小飞的眼前。 纵然他知道白水村一系列恐怖事件已经终结,可是他梦里看到的一切,又让他重新经历了一次恐怖的恶梦。 然而恶梦似乎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白小飞的身体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入了一个冰冷的水潭之中,那水潭深不见底,潭水冰凉刺骨。 他想起来了,这深潭应该是泉水村和白水村之间那个人人谈之色变,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幽灵潭。 这幽灵潭里面长着绿得发紫的水草和像海绵一样的青苔,这些水草和青苔像有生命一样在白小飞的眼前蠕动着。 它们伸出触须,像章鱼一样缠绕着白小飞的手脚,把他往水潭的深处使劲地拖啊拖。 幽灵潭就像是一个怪物,用它那黑色的巨口想要把白小飞一口吞没。 白小飞经历过的恐怖回忆似乎全都被唤醒了,纵然如今的他习得了大力金刚掌、辰方破越之术、一品灵修决以及和神兽应麒建立了召唤的契约,但是他仍然被这过于真实的梦境惊得一身冷汗,心跳加速。 不仅如此,白小飞心里很清楚,他所见的这些都是幻象,是梦境,然而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从这些幻象和梦境中醒过来。 白小飞在幽灵潭里,几度被那种在深水中的憋闷感弄得差点窒息。但强大的自我意识又让他重新找回了自己呼吸的节奏。 那梦境和幻象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紧接着,一个面部和四肢扭曲的怪物将白小飞从深潭里拽了出来,然后飞也似地窜入了白小飞屋后的西山上那边幽深的桃林之中。 此时,天上黑云密布,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绵密的雨滴打在深绿的桃树叶上,哗哗作响,仿佛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交响乐演奏会,然而这交响乐的旋律却让人心慌意乱。 白小飞孤立无援地站在雨夜桃林的深处,桃林怪物不时从他的身旁窜出,用它那尖利的爪子挥出致命一爪。 白小飞躲开了一击,然而那怪物很快又袭来了一击。 桃林怪物攻击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到白小飞感觉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那桃林怪物突然对白小飞穿胸一击。 怪物的利爪握着一颗鲜血淋漓的还在跳动着的心脏。它在白小飞的眼前挥舞着那颗心脏,发出了一声得意的怪笑。 “都是梦,都是幻觉……” 白小飞忍住剧痛,让自己的神志不要被这真实的痛楚淹没。 桃林怪物夺走了白小飞的心脏,捏在手里,就像一只戏耍着老鼠的猫一样,把白小飞的心脏当成了一个生杀予夺的玩具。 那怪物时不时地捏一下白小飞的心脏,白小飞的身体便会传来一阵让人窒息的疼痛。不管白小飞的意志有多坚强,也无法抵挡这戏弄一般的折磨。 白小飞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冷汗湿透了白小飞的衣衫,床单和被套、枕套也全部汗湿了。 白小飞身体里的神兽应麒似乎感应到了这个人类朋友此刻遭遇的巨大危机,便开始在白小飞的身体里冲撞起来。 一股红亮的光芒随着白小飞的血脉四处奔走,但却如雷达失灵的蝙蝠一样找不到出口,只能一通乱撞。 在人偶里沉睡着的潘妮,此时也感应到了白小飞体内的神兽的冲撞。 她心里悚然一惊,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袭来。 潘妮连接周围的黑气,打开了她额头上的黑色天眼开始感应王晓武和张超等人此时的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潘妮本以为王晓武会老实一阵子。没想到,此刻的他却在自己的神堂里拿着一个木头人念叨着咒语。 木头人的背上写着白小飞三个字,木头人的身上被浸泡了鸡血,全身被扎上了数十根银针,木头人的心脏处被掏了个空洞,空洞的外面用鸡血画了一个x。 王晓武念完了咒语之后,把木头人浸泡在一盆冰水之中,又在冰水的上方倒入了桐油,然后他点燃了一张火纸引燃了冰水上面的桐油。 潘妮挥出一根黑线进入了白小飞的身体之内,她也感受到白小飞此刻所感受到的一切。 潘妮仿佛触摸到高压电线一般,慌慌张张地把黑线从白小飞的身体里抽离了出来。 白小飞此时的表情更加痛苦了,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一会儿又喊痛。仿佛一个恶梦套着另一个恶梦,无穷无尽,无限循环。 潘妮掐指一算,便知道,那个叫王晓武的家伙此刻正在用厌胜之术惩罚白小飞。 潘妮活了上千年,人世间几乎所有奇怪的法术自然都有所耳闻。不过,她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人会用厌胜之术来整治别人。 所谓厌胜之术,是古代流传至今的一种巫术。“厌胜”意即“厌而胜之”,是用法术诅咒或祈祷以达到制裁所厌恶的人、物或魔怪的目的。 据说古代的工匠擅长厌胜之术,在明代时期编写的《鲁班书》,便被当时的建筑业的匠人们视为经典,因为书中详细记载了“厌胜”术的规则和所需材料。 《鲁班书》之所以被工匠视为经典,主要是因为古时的工匠地位低微,很多无良雇主会对其肆意欺压,克扣工钱,当他们感到深深不忿时便会在施工期间以“厌胜”术进行报复,在屋内埋藏一些和主人家相克的物品,或者会让主人家走霉运的物品。只要放上这些东西,这家的主人就会诸事不顺。 当修建房屋的主人家入住后,全家人的运气便会变差,轻则家宅不宁,要么身体损伤要么惹上官司;重则患上恶疾、遇上灾劫、孩童夭折,最坏的情况下甚至会家破人亡。所以,厌胜之术是一种非常恶毒的诅咒。 而破解厌胜之术的办法却很简单,只要被施咒的人没有死,那么找到施咒者的厌胜之物,将其投入烈火中焚烧或者沸腾的油锅内煎炸,那么施咒者原先附加在被诅咒者身上的所有诅咒、所有痛苦、所有恶梦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施咒者。 也就是说,施咒者会得到对等的报应,甚至会突遭横祸而死。 潘妮自语道:“看来我还是太小看这个叫王晓武的家伙了,之前我怀疑他是妖怪或者飞尸,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这种邪术。 这家伙就算不是飞尸也已成精,难怪小飞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他。之前我把小飞的穿越能力给封印了,因为这种法术实在太过危险,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 让我没想到的是,小飞的体内竟然还有一只神兽在四处冲撞,小飞没有被王晓武诅咒而死,可能是因为这只神兽帮助小飞分担了一部分痛苦,所以神兽的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但是,现在小飞尚在昏迷状态,我也不敢贸然给他解除封印。怎么办呢?看来我只得当一回义贼了。” 想到此处,潘妮便顺着连接在王晓武身上的黑线很快到达了王晓武的住所上空。 潘妮此时虽然有外在的形体,但是她的身体却不是实体,而是可以任意幻化的。她凌空虚渡,再一次睁开了黑色的天眼,只见王晓武此时拿出了一面水晶般的魔镜,那镜子中展示的正是白小飞此时痛苦而扭曲的面容。 王晓武一边冷笑,一边自言自语道:“别以为报警就能阻止我,以为警察来了我就知难而退了吗?没想到你倒是很聪明,很勇敢。不过,我王晓武想搞的人,还没有搞不定的。今晚就先让你尝尝受折磨的滋味,以后再让你小子慢慢享受煎熬,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说罢,王晓武伸了个懒腰,把刻着白小飞名字的木头人放入茶几下面的抽屉之内,然后又抱着那魔镜当一个小电视一般慢慢欣赏起来,仿佛白小飞痛苦的表情让他感到十分满足。 欣赏了一会儿之后,王晓武便觉得有些无聊,开始打起呵欠来。没过多久,他便横躺在软软的沙发上打起呼噜来。 “看来已经睡着了。就趁这个机会下手。”潘妮想到这里,便一个闪身进入了王晓武施法的房间之内。 潘妮心里嘀咕:“这人偶和魔镜可都留不得,王晓武刚才可说了,以后还会继续让小飞吃苦头。干脆一起带走好了。” 于是,潘妮蹑手蹑脚地从抽屉里拿出木头人,又小心翼翼地从王晓武的怀里取出了那个魔镜。 当潘妮正要返回白小飞家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后有一双灼人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心生诧异,难道王晓武这个时候醒来了?如果是,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难道王晓武知道我会来?所以当他发现我已经来了的时候,才故意装睡?如果真是这样,那王晓武的城府真是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潘妮微微转头,果然看见王晓武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 “我还纳闷儿呢,这白小飞小小年纪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我的计划?我逼问张超,结果他死不承认向白小飞透露过我们的计划,我起初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原来暗中协助白小飞的高人就是你,我说的没错吧?” 王晓武露出一副色迷迷的表情,欠打的贱笑模样,讽刺道:“没想到白小飞这小子艳福不浅啊!竟然有你这么一个绝色美女去帮他。这么一个穷酸小孩儿,你图什么啊?不如来跟着哥哥,做我老婆,保证以后让你吃香喝……” “啪”,王晓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潘妮重重地扇了一耳光。 “不过一个修炼了几百年的飞尸而已,你也配?” 潘妮不屑地说道:“我愿意呆在白小飞身边,是因为他为人正直,本性善良,不像你这脏东西,早已不该存在于人世间,却借着这身人皮当混世魔王,四处作恶。今天老娘就替天行道,收拾了你这不阴不阳的东西。” 王晓武额头上冒出冷汗,他万万没想到潘妮这女子看着年纪轻轻,却对他洞若观火。他辛苦多年借着不同的人皮隐藏自己飞尸的原形,却被眼前这女子一语道破。 王晓武即刻明白,这个女人,一定很不简单。但是,凭他那双修炼了几百年的眼睛,却看不穿这个女人的来历。 王晓武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他心道:完了,自己几百年的修为今日恐怕要毁于一旦了。我本来以为,凭我几百年的修为,这人间可以任我逍遥。没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了看不透真身的高人。好死不如赖活着,今日就算鱼死网破,也要为了保全这身人皮而搏命。 潘妮看王晓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怎么了?你这又脏又臭的飞尸是不是在想怎么对付我啊?我劝你别想了,你知道孙悟空吧?不管他怎么翻跟头,都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而你呢?还不如孙悟空的一根毛,就别想着趁机逃走了!” “嘁!”王晓武面露不屑,道:“少拿孙悟空来吓唬我。孙悟空再不济也当了齐天大圣,取了真经,成了斗战胜佛。我如果真是他身上的一根毛,你也未必斗得过我。” “哟?还和本姑娘拌起嘴来了?你这不阴不阳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和孙悟空相提并论啊?我告诉你吧,你这种脏东西,给孙悟空提鞋都不配。” “你……哼……不要笑得太早了!” 王晓武与潘妮四目相对,两人都铆足了劲,似乎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 第164章 他只是一个傀儡 潘妮修炼数千年,道行远在王晓武之上。,哪怕王晓武皱皱眉头,潘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再则,潘妮之前曾在王晓武的身前植入一丝黑气,她只需将更多的黑气注入王晓武的体内便可以取走他的魂魄。 可是,这王晓武不是一般的活人,而是披着别人的人皮,潜行于人间的一具飞尸。 王晓武所寄生的这张人皮,其原主人的魂魄应该是被存放于某个隐秘的角落了,不然阴间的黑白无常两位恐怕早就已经盯上王晓武了。 这样想来,王晓武不仅可以炼化人皮为己所用,而且还会摄魂夺魄,的确是一个不能轻视的对手。 潘妮心想:如果就此取走王晓武飞尸的魂魄,将他的魂魄打到魂飞魄散,恐怕这张人皮原主人的魂魄将永远被囚禁在某处暗无天日的地方,永远没有机会转世轮回。所以,在取走王晓武的魂魄之前,必须要问清楚这身人皮前主人的魂魄到底在哪里。 “王晓武,我也不想跟你废话。” 潘妮正色道:“只要你告诉我这张人皮真正主人的魂魄在哪里,我就留你一条全尸,那样你还有机会去阴间转世轮回,否则,你知道魂飞魄散是什么下场吧?” 王晓武色眯眯地盯着潘妮,轻浮地笑道:“美人儿,你就这么自信吗?唉,我其实并不想摄夺别人的人皮,也不想做提线木偶。但是,为了我的修炼大计,也只好出此下策。只要再过几百年,我便能在此地称王称霸。没想到,今日竟遇到了你这个美人儿。左右都是一死,如果能死在美人儿的石榴裙下,那我也心甘情愿。不过,如果有幸没死,美人儿可愿意答应做我老婆?” 王晓武顾左右而言他,对潘妮的问题只字不提,却自顾自地占起潘妮的便宜来。 “无耻之徒”,潘妮本想给王晓武一个机会,没想到这家伙色迷心窍,一副邪淫无赖的嘴脸,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给了王晓武一巴掌。 没想到王晓武仿佛已经预料到潘妮会来这么一手,眨眼之间顺势抓住了潘妮的手臂。 “哇,没想到美人儿的皮肤如此光滑,肤如凝脂,肌如白雪,仿佛吹弹可破。哥哥我真是艳福不浅啊!”王晓武得意地笑道。 被这种非人非鬼的东西调戏,潘妮羞愤交加,她哪里受过这种气? 王晓武以为自己抓住了潘妮的手潘妮便无法动弹了,可他不知道潘妮的形体本就可以变换自如。潘妮那只被王晓武抓住的手仿佛有意识有生命一般迅捷地伸到王晓武的脸旁,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王晓武的脸上很快出现了五根红红的指印。王晓武用手捂着脸,并不喊疼,似乎也并不生气。反而邪魅地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神仙呢,原来也是异类。” 潘妮强压心头的怒火,说道:“废话真多,就凭你这不人不鬼的东西,也敢说你奶奶是异类?孙悟空是石猴成佛,白素贞是白蛇成仙。他们都是异类,可不像你,为非作歹,危害一方,但凡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人,都想诛杀了你。我再问你一遍,你身上这张人皮,原主人的魂魄在哪里?” 王晓武又是一声无奈的惨笑。 “大美人儿,何必苦苦相逼呢?如果可以说,我早就告诉你了。就算我说了,以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修为,你也取不回那人的魂魄。如果美人儿实在想要我的魂魄,拿去就是了,哥哥我心甘情愿。” “你……真是冥顽不灵。” 潘妮伸手想要取走王晓武的飞尸魂魄,手却忽然停在了半空。她忽然意识到,王晓武刚刚所说的这番话,似乎另有所指,难道王晓武还有什么隐情? 于是,潘妮便施展出鬼触之术,将王晓武的身体定住了。 这鬼触之术,是比通过将黑气注入人体取人魂魄更高级的法术。 鬼触之术可同时有进攻和防守的功能。一旦施展这鬼畜之术,潘妮便可以随时召唤出身体里装着的那些游魂野鬼的魂魄,这些魂魄会幻化成无数条华丽的散发着荧光的触须。十丈之内,任何触碰到这些触须的人都会被定身。 此刻,只要潘妮意念一动,这些被定身的无论是人是鬼还是僵尸,都会被吸走魂魄和所有精元。 潘妮在王晓武的面前来回踱步,似乎在梳理这一天内发生在白小飞身上的事情经过。 她想不明白,以前她用黑气注入一个人的身体就能感应到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经历,一切都会像放电影一样历历在目。可是,这个方法在王晓武的身上却行不通,她无法看到王晓武此前经历过什么。王晓武似乎身处于一片浓浓的迷雾之中,让她怎么也看不透。 “我答应过小飞,不会轻易杀生。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并答应我一个条件,那我可以暂且饶了你的性命。如果你不愿意回答,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王晓武的身体无法动弹,但能勉强做出表达喜怒哀乐的表情,能说出自己的所思所想。他动了动眼珠,无奈地苦笑道:“美人儿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回答的呢?” “我可以轻易地看透其他人,就算是鬼,是一具尸体,只要我注入一丝黑气,便能感应到他们的过往经历。但我却无法看透你,这是为什么?” 王晓武摇了摇头,轻笑道:“原来美人儿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打个比方吧,普通人就像是一个玻璃鱼缸,你可以透过玻璃看到鱼缸之中有什么鱼,有什么水草,有什么装饰品。但是,我这个鱼缸就像是用磨砂玻璃做的,你能看到一片朦胧,却无法看到我过去经历了什么。这自然是因为有人故意把我做成了磨砂玻璃。” “哦?这么说,你的背后还有人?这个人能把你做成‘磨砂玻璃’,那说明,他的实力还在你之上。这个人是谁?他想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想要干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他似乎就存在于我意识的深处。如果他有什么要求或者任务,我必须答应他。否则,我的身体就会遭受比死亡更剧烈更持久的痛苦。甚至,有时候他还可以直接控制我的身体。” “会不会是你夺取了这张人皮的主人的魂魄反噬?”潘妮来回踱步,皱着眉头问道。 “应该不是,这张人皮原来的主人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孩子。自从被我夺取了魂魄之后,才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流氓地痞。所以我猜,我的痛苦应该不是这个孩子的魂魄反噬造成的。” “那这个孩子的魂魄去了哪里?” “其实我交出他的魂魄的时候,我的身体被控制住了。我只隐约看到,他的魂魄往西北方向飘走了。所以你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但是只要稍微想想,如果一个人能隐藏在我意识的深处而不被我发现,还能对我发号施令,能随时控制我的身体,而我还看不到对方,也对此毫无办法。我想,这个人的能力也许在你之上,就算你能找到他,估计你也打不过他。” “哼,你未免也太小看老娘了。好歹我也有上千年的修为,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不过话说回来,能够阻断我感应的人,确实不可小觑。但是,张超惹是生非,被惩戒了也是活该。你却听信了他的谗言,故意找白家的麻烦,难道也是受人指使?” “没错,我的计划是先把白小飞招纳到我的麾下,如果他不愿意,就会不停地找他的麻烦,直到他答应为止。下一步就会摄魂夺魄。我意识中的那个人,答应了只要我取到白小飞的魂魄,我就可以享用白小飞的肉身。” “所以,你还是想谋害小飞。你这样为虎作伥,真是死不足惜。要不是我通过张超看到了你们的阴谋,及时揭露了你,还不知道你们会做什么更可恶的事。”潘妮忿忿不平地说道。 “所以,看到张超昏迷在地上的时候,我就觉得,白小飞应该不会那么言之凿凿地确定这是一场阴谋,他的身边应该还有别人。只是,我没想到竟然会是你这样一个大美人儿。” “死到临头还跟我贫嘴,你是真不怕死吗?” “呵呵…”王晓武露出标准的苦笑脸道:“我现在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吗?”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 潘妮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王晓武的双眼忽然变成了黑瞳。 黑色的血线顺着王晓武的眼眶往周围迅速扩散,刚刚还在开潘妮玩笑的王晓武此时却仰天长啸一声,他的面部极度痛苦而扭曲,他脑中残存的意识艰难地向潘妮发出哀求道:“求你……杀了我。” 王晓武显然不想被这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尽管他是一具修炼数百年的飞尸,却仍然不是自由身。他被头脑中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命令摆布着,又被潘妮的“鬼触”之术定了身,此刻的王晓武就像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潘妮被王晓武的这声长啸惊到。她没想到,王晓武作为一具修炼了几百年的飞尸,竟然还逃脱不了这不知道来历的神秘指令。 潘妮在王晓武的身体里也注入了黑气,按理说,如果此时有外力干扰自己控制的对象,是能够感应到的。但是,对方却像一个隐形人一样避开了潘妮的感知范围。 王晓武的表情更加痛苦了,痛苦的程度甚至让王晓武求潘妮杀死自己。 潘妮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惊讶,心想:王晓武背后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他究竟有怎样可怕的力量? 好在,潘妮似乎有先见之明一般在王晓武的房屋外围布下了一个屏障,要不然王晓武刚才的那声嘶吼估计得把周围所有邻居都吵醒。 此时的王晓武,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已经变成了一具完全被人控制的行尸走肉——不,准确说来,王晓武是一具飞尸,而飞尸是比普通的行尸更加恐怖的存在。 不知何时,控制着王晓武的神秘力量已经解开了潘妮附加在王晓武身上的定身状态。 王晓武的眼神变得狠厉而恐怖,行动迅捷,如狼似虎。他看着潘妮,嘴角本能地流出了口水,仿佛潘妮是他眼中美味的猎物。 王晓武向潘妮猛扑过去,却扑了个空。旋即又转过身,朝潘妮所在的地方飞身扑去。潘妮虽然没有实体,可是被王晓武这样一个顽强又迅猛的飞尸追来逐去,也感觉有些难缠。 潘妮知道,此刻就算是夺取了王晓武的魂魄,这具肉身也会是一具受人摆布而攻击的飞尸。 可是,如果任由王晓武这般上蹿下跳,东突西进,万一让他从自己的屏障中跑了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届时,他很可能在这个叫太平镇的小镇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左右为难之时,潘妮急中生智,她忽然想起前些时日杨汉霖进行招魂仪式的时候,寻龙镇上曾经有一个叫何阳的年轻人,当时何阳闯入了画着十芒星的招魂阵法之中,他的魂魄不幸成为了潘妮复活的祭品之一,但是何阳的肉身却还保存完好。 幽冥鬼谷变成了一个堰塞湖后,何阳的肉身滑入了冰冷的堰塞湖的湖底,此时应该被淤泥掩盖着。 潘妮只需再去“幽冥鬼湖”探查一番,便可以打捞出何阳的肉身,再把这王晓武的魂魄注入何阳的肉身即可。 于是,潘妮不再犹豫,她催动法力,一边左右腾挪,一边挥洒出无数光华。那些光华在王晓武的身体里外穿行,缠绕。这就是她摄魂夺魄的完整招式——鬼触之术。 让潘妮没想到的是,摄取王晓武的魂魄却并不像以往那样容易。正常情况下,潘妮使用鬼触之术摄取魂魄时,犹如和一个婴儿拔河,简直易如反掌。这一次,和她拔河的对象仿佛变成了一个壮汉。 情急之下,潘妮再一次打开了额头上黑色的天眼,然后向王晓武的身体里注入黑气来了一次彻底的探查和感应,这几乎消耗了她一成功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潘妮发现王晓武的真身与这身人皮之间竟然张贴着一张青黄色符纸,上面写着弯弯拐拐的咒语。 潘妮冷哼一声,自语道:“看来,就是这张符咒在作怪。” 潘妮作势要毁了这张贴于王晓武后颈领口下方的符咒,这样王晓武或许还可以继续使用这张人皮而不必受人控制。 但那符咒的法力极强,仅仅是暂时打破符咒和王晓武肉身之间的连接,潘妮都耗费了不少的功夫。 就在此时,王晓武的口中传来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声音:“小小魔物,竟敢阻挡本仙的好事。想来是活腻了。” 潘妮不屑地道:“少在你姑奶奶我面前装什么正道。我道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原来是一个冒充神仙的妖道。居然好意思说我是魔,真是可笑至极。” 王晓武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用怪异的音调说道:“废话少说,今天就让本仙一并收拾了你。” 潘妮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呵,一个不敢以本来面目示于人前的妖道居然口出狂言。想收了我?你也配?你先叫本姑娘一声老祖宗,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放过你!” 那妖道似乎被潘妮的言语刺激到,便控制着王晓武的身体疯狂地对着潘妮张牙舞爪,一阵拳打脚踢。 然而潘妮没有实体,身形自然可以变换自如,王晓武的攻击对潘妮来说连隔靴挠痒都算不上。 潘妮放弃毁坏符咒的想法,她想这妖道既然能摆布王晓武而不用现形,想来也有些手段。 于是,她使出一招鬼语莲华剑劈向那张那符咒,在符咒与王晓武肉身连接打破的刹那间,她成功摄夺了王晓武的魂魄。 话说这鬼语莲华之术,相当于鬼触之术的放大版和加强版。 此术如果不限制范围,可将方圆百丈之内的活物变成死物。所有人畜的魂魄将会被尽数吸走。如果此术集中于一点一线,那么就会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劈向那个攻击潘妮的人。即便对方本体不在此处,也将会如电流一般顺着连接发动攻击。 这集中于一点一线的鬼语莲华之术,便是鬼语莲华剑。 若是普通人受此“剑”一击,将会顷刻间化为齑粉,灰飞烟灭。即便是有几百年修为的妖魔飞尸,也将会被来自地狱的冥炎吞噬。 此时,王晓武的身体已然被黑色的冥炎包围,他口中那怪异的声音也痛苦地叫了起来:“你……你竟然对本仙如此不敬,你这妖女,我记住你了,总有一天我会收了你……” 那声音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冥炎已经完全吞噬了王晓武的身体,并引燃了这个房间的窗帘、沙发等所有可燃的家具。 潘妮找到那个插满银针并写着白小飞名字的木偶,将其投入了熊熊烈火之中,然后带上了那面魔镜,凌空飞回了白小飞的房间。 此时的白小飞鼻息微鼾,沉沉地睡着了。他的额头上还有汗珠流下的痕迹,施加于他身上的厌胜之术也已随着木偶化为灰烬而消失。 第165章 为飞尸的魂魄寻找肉身 天色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嵌着几颗残星。白水村的山林和田野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仿佛银灰色的轻纱。又过了一会儿,东方的薄云在晨光的照耀之下变成了一朵朵瑰丽的朝霞。各家各户的屋顶陆续飘出了缕缕炊烟,空气中弥漫起柴火的味道。 不到片刻,太阳便冲破了云层,将天空中那几朵淡淡的彩云吹散。天空变得像一面蓝色的镜子,仿佛可以映照出这片美丽静谧的土地。鸟儿也仿佛感受到了阳光的美好,叽叽喳喳地叫着,飞舞着,不时地从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阳光像跳舞的仙子一样飞进了白小飞的房间,照到了他的脸上。他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似乎满血复活了。由王晓武施加于他身上的厌胜之术,仿佛是一场恶梦,早已在昨夜烟消云散。 白小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潘妮站在他的床边,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白小飞触电般坐立起来,下意识地伸过手去拉潘妮的手,嗔怪道:“这位姐姐,您有事吗?您赶紧回到人偶身上吧!大清早的,你要吓死我啊?就算吓不死我,你吓到我爸妈可咋办?你这么大一个女孩子,出现在我房间里,要是我爸妈看到了,我可怎么给他们解释啊?” 潘妮抽回了被白小飞拉着的手,捂嘴偷笑了一声道:“我不是说了吗?要是你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说我是你女朋友啊!” 白小飞羞得满脸通红,辩解道:“哎,真是让人无语。大清早的就调戏我。人家……人家现在还小呢!” 正在此时,白小飞的房门外传来了母亲梅玉兰的声音:“小飞,你在和谁说话啊?” 白小飞一脸尴尬,语无伦次地喊道:“啊……妈,我……我刚刚说梦话呢!” “哦?是吗?我刚刚好像听到有女孩子的声音,我还以为你带你那个女朋友回家了呢!时间不早了,赶紧起床哦!” “哎呀,妈,你说什么啊!你不是怕我早恋吗?” “不怕啊,要是上次那个叫潘妮的女孩子做你的女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白小飞顿时觉得无言以对,耸了耸肩,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他躺了下来,然后很快又坐立起来,从裤兜里拿出了潘妮的人偶,双手合十将人偶夹在手掌之间,对潘妮轻轻地说道:“我的好姐姐,求你了,先回到人偶上面,呆会我爸妈看到了真的不好解释。还有,你说话注意一下啊,别让我爸妈听见了。” 潘妮嘟着嘴,假意责怪道:“真是没良心的家伙,人家昨天晚上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呢!哼……” 白小飞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昨天晚上?你是说让张超说出他们陷害我爸的事情吗?” “真是笨蛋,你可知道,昨天晚上你被人整蛊了?你睡着之后,一直在做噩梦,怎么叫都叫不醒。你身上的冷汗把背心都打湿了,我就帮你把背心脱了下来,给你晾了起来,现在应该已经干了!” “啊?”白小飞这才发觉自己昨晚是赤裸着上身睡的觉。 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表情尴尬地问道:“这么说来,你……你都把我看光了?” 潘妮觉得着实可爱,便说道:“是啊,都看光了,怎么办呢?是不是只能勉为其难地做我小男朋友了?” “哎呀,姐姐,拜托你小声点。待会儿要是再被我老爸老妈听见,我就真说不清楚了。”白小飞皱眉道。 “说不清楚,就不说呗,正所谓难得糊涂,不如就从了姐姐我?”潘妮忍不住窃笑道。 “我真是服了你了!姐姐,烦请你闭上眼睛,我要穿衣服了!” “哟?这么害羞呀?好,姐姐闭上眼睛就是。不过,已经看过了,闭上眼睛也没用。” 白小飞无奈摇头,没想到潘妮这“老姐姐”竟然这么死皮赖脸。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小声问道:“你刚才说有人整蛊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哼,现在才想起问这事啊?还不是因为那个王晓武,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人。他竟然偷偷对你施展厌胜之术。” “厌胜之术?是不是扎小人什么的?或者在稻草人上面扎银针?我在电视和电影上看到过!” “哎呀,不是啦,是在一个木偶上写下你的名字,然后扎针,诅咒你。你昨天晚上之所以一直做噩梦,就是因为王晓武在用厌胜之术折磨你。” 白小飞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些梦境,那些曾经发生在白小飞身边的恐怖事件仿佛电影一般在梦境里出现。 “我还纳闷儿呢,很久都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原来是他在整蛊我。可是,我听说,要施展厌胜之术需要被施术者随身之物才可以。” “这能有什么难的?王晓武是一个修为数百年的‘飞尸’,而且他和你交过手,哪怕他取到你一根头发,他也能以此对你施展厌胜之术。” “这王晓武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说实话,他的武功不弱。但我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厌胜之术!”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对于某些高手来说,哪怕他们只得到了你一缕气息,也可以通过厌胜之术来整蛊你!” 白小飞微微皱眉,道:“怪不得。所以,不管他是获得了我的气息还是头发,都能整蛊我。” “没错。”潘妮点头道。 “王晓武这家伙还真是不简单,他不仅会武功,还会搞这些歪门邪道。” “王晓武确实不简单,但是你不知道的是,王晓武其实也是被人控制的傀儡。昨天晚上我发现他的阴谋之后,想要阻止他对你继续实施厌胜之术,没想到却发现他背后还有其他的高人。” “什么?王晓武都这么厉害了,那在背后控制他的人岂不是高手中的高手?” “你也不必如此忌惮,那人虽然厉害,但是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敢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况且,就算他再厉害,还是被我打跑了。” “这么说,你比那个人更加厉害?” “不好说,虽然那人被我打跑了,不过听他的口气,他可能还会在背后使坏,所以,你要多加小心。另外,王晓武已经对我亲口承认,他就是一具飞尸。之前你所看到的王晓武,不过是他夺取了别人的魂魄之后,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罢了。” “原来如此。那王晓武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身体已经被我的冥炎化为灰烬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已经取走了他的魂魄。现在正沉睡在我的身体里呢!情况差不多就是这些,你赶紧收拾,不然你老妈待会儿又要催你了。” 白小飞默默点了点头,穿好了衣裤鞋子,洗漱完毕之后,吃过早饭,便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一路上,潘妮又从人偶身中脱离了出来,她的身体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白小飞用哀求般的语气说道:“我的好姐姐,你可注意点儿吧。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又不知道会八卦些什么了,到时候又得解释一大堆。” 潘妮嗔怪道:“我说你呀,以前经历了那么多恐怖的事情,胆子应该挺大的。但你面对我的时候,却变成胆小鬼了。哼!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只要我略施法术,就只有你才能看到我。” 白小飞急忙辩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和以前的事情不一样嘛。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另外,我还想问你,你留着王晓武的魂魄,准备干什么呢?” “我可能有点私心吧!我想给王晓武找一具新死的肉身,这样他就可以再一次‘活’过来。再则,他虽然是一具飞尸,但是之前的所作所为大多是因为被人控制,所以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另外,我之所以要让他‘活’过来,也是想给你找一个保镖。” “啥?保镖?” 白小飞露出黑人问号脸,不解地问道:“你居然让他做我的保镖?我觉得吧,一方面,我不需要保镖;另一方面,你让他做我的保镖,不怕他对我不利吗?不好不好。” “我自然知道这些利害关系。所以我早有打算。既然别人可以控制王晓武的身体,我当然也可以。我只要注入一丝黑气进入王晓武的魂魄,便可以和我达成了契约,之后他便不敢再做对你不利的事,否则,他的魂魄将会被我的黑气反噬,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可是,你这么做,和之前在王晓武背后控制他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白小飞有些失望地埋怨道。 “你现在还小,不知道这世间险恶。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王晓武虽然之前被人控制,但他并不是每时每刻都非自由身,他可以选择向善,却纵容自己作恶。所以,这种恶人必须用非常的手段收拾,才可能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好吧,你的话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杀人了,好吗?” 潘妮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小飞,并不是我故作深沉。我活了数千年,经历过看过的事不知凡几。杀伐掠夺的恶人数不胜数。对待那些恶人,并不是你的善良可以化解的。能够化解恶的,就是用比恶更恶的方式把他们打入地狱。你看,像希特勒、东条英机等等这样的恶人,如果没有人打败他们,不知道他们还会杀死多少人。” “嗯,这么说的话我就可以理解了,像希特勒,东条英机这样的战争贩子,可能也有家庭,也有亲人,然而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发动对别国的战争,发动对人类的屠杀。在他们的亲人眼里,他们可能有善良的一面,但是对于死在他们屠刀之下的无数人来说,他们就是恶人中的恶人。这样的人,确实无法用善良去感化他们,善良在他们的眼里可能就等于软弱。” “你终于理解了。这世间险恶,你的善良,对真正善良的人才有用,对那些善良的种子没有彻底死掉的恶人可能有用,但是对那些彻彻底底的恶人犹如鸡蛋碰石头。” “我知道了。毕竟你活了这么久,肯定比我更了解人性。对了,你说要给王晓武找一个新死的肉身,这要到哪里去找啊?总不可能去殡仪馆偷尸体吧?” “怎么可能去偷尸体呢?我当然自有办法。对了,你还记得幽冥鬼谷吗?” “幽冥鬼谷?当然记得。难道你的意思是去找杨汉霖?” “哈?我怎么可能去找杨教授?他是中年人,他的肉身当然不如年轻人。当时寻龙镇上有一个叫何阳的警察,接到报案后来到幽冥鬼谷的深处,正好撞到了杨汉霖用十芒星阵招魂,他的魂魄被打散,但是肉身还在幽冥鬼谷那冰寒的堰塞湖底部。只要我找到何阳的肉身,就可以让王晓武复活。” “哇塞,真的吗?我竟然有点期待呢。但是幽冥鬼谷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堰塞湖,怎么把何阳的肉身打捞出来呢?”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我就是从幽冥鬼谷的湖底出来的。” 白小飞两眼放光,好奇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我想见识一下你怎么把王晓武的魂魄放入何阳的身体里面。还有一点,这件事我们得悄悄地做,如果被发现了又会有很多麻烦事。另外,你说何阳以前是寻龙镇的警察,如果王晓武的魂魄借何阳的肉身复活之后,怎么向寻龙镇派出所解释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飞尸的姓名不能再叫王晓武了,应该叫何阳。王晓武寄居的是何阳的肉身。但王晓武并不清楚何阳的人际关系,所以,就只能让他说从幽冥鬼谷死里逃生以后,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所以才会有很多人甚至亲人都不认识。至于打捞何阳肉身的时间,就定在这周星期六。” “那就是后天。对了,王晓武原来寄居的那个肉身呢?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放心吧,这些我都考虑到了。王晓武原来的肉身早已被我的冥炎烧得灰飞烟灭。就算警察去了,也只会觉得这是人为纵火或者意外失火。至于王晓武去了哪里,人们估计会说王晓武失踪了,或者畏罪潜逃了。因为像王晓武这样的恶人,必定有不少的仇家,所以他放一把火烧了自己的房子,然后逃亡躲避仇家也很正常。” “这么解释的话还是挺合理的。那我们星期六一早就去吧?” 潘妮点了点头。 时间很快就到了星期六,这一天,天刚蒙蒙亮,白小飞便起来给父母做好了饭,自己先吃过之后,便对白健和梅玉兰说要出去锻炼。实际上,他是和潘妮一起赶去原来幽冥鬼谷所在的堰塞湖。 幽冥鬼谷属于寻龙镇下辖的区域,而白小飞所在的白水村则属于太平镇。从白水村到幽冥鬼谷,还有几十里路。白小飞虽然练过武功,走起路来犹如疾风,但是要到达幽冥鬼谷,却也差不多要半个小时。 路上,白小飞一边跑一边感叹:“要是我的穿越术没有被你封印,那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穿越过去了。” 潘妮恍然大悟,道:“这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确实应该早点给你解除封印,那样的话你就不至于被张超和王晓武玩得团团转。但是我又担心,如果我给你解除封印,我怕你会做出傻事。” 白小飞道:“我能做什么傻事呢?” “比如,你回到过去,阻止杨汉霖的复活计划。那样的话,我不就不存在了么?” “我保证不会回到过去阻止杨教授的复活计划!”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明白时空穿越有多危险。这是一副多米诺骨牌,不管去掉了过去的哪一个环节,未来都将发生改变。再说了,除了张明英、王悦还有李勇,其他的死者都算是罪有应得。杨玲死得那么惨,如果周强和陈大海那些玷污过杨玲的男人因为我阻止了杨教授而侥幸活了下来,那我还算是人吗?我又怎么对得起杨玲呢?” 潘妮欣慰地笑道:“我还担心你不明白呢,既然你知道利害,那我就放心了。但问题是,你的穿越术能把我一起带过去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拉着我的手就行。”白小飞自信满满地说。 “好,待我先解除封印。” 潘妮说完,双手结印,从白小飞的身体里抽出了一丝丝如网又如藤蔓的黑气。 在黑气全部从白小飞身体里抽离出来之后,白小飞的身体仿佛得到了解放一般,全身散发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芒,这光芒照得潘妮也本能地遮住自己的双眼。 不过,这光芒很快便隐入了白小飞的身体之中。 第166章 找到肉身 “小飞,你的经历倒是非常特别啊!你的本命佛应该是大日如来佛吧?” “嗯,以前我那个假爷爷和白青山,还有我爸都说过,我的本命佛是大日如来佛。” “我知道,大日如来佛,又名比卢遮那佛,是佛的三身中的法身佛,是密宗最无上崇高的佛,是一切佛法的根本。亦是五方佛中的中方比卢遮那佛,居于世界中央位置。” “这些我不太懂,只是觉得看不惯这个世界上的黑暗和丑恶。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嫉恶如仇,但是可能是因为性格太刚直,所以不太懂人世间的圆滑世故。” “现在这个末法时代,信神信佛的人已经很少了,虔诚的人更少。人人都在追名逐利,自然个个都活得玲珑剔透,所以,像你这种性格的人,可能很难在这个社会上吃得开。” “没有办法,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对了,你说的末法时代是什么意思啊?” “所谓末法时代,传说是佛陀入灭以后,正法有一千年,之后像法一千年,像法结束之后就是末法时代,末法时代长达一万年。不止佛教,其他的宗教一样进入了末法时代,这个时代已经渐渐被邪说和物欲淹没了。” “确实如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的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tuo yuè)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白小飞面露难色地说道:“呃,你说的什么啊?这些话我完全听不懂!” 潘妮淡淡一笑道:“你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听不懂也是自然。这段话出自春秋时期着名哲学家老子的《道德经》,他的意思是说,天地之间,就像是一个大风箱。它的内部空虚广大,但却充满无穷无尽、难以驾驭的能量,越是用力拉动风箱,这些能量就越是不停运转、释放、冲撞。追逐欲望,但欲壑难填、就会很快走向末路,还不如守住天地之间的中和、遵守万物之间的平衡!” 白小飞下意识地抠了抠脑袋,道:“听起来很深奥的样子,感觉似乎懂了,又不太懂。” “没事,以后你长大了,经历的事情更多了,你就会懂了。先不说这个了,咱们赶紧去幽冥鬼谷才是。对了,你穿越过去的时候只需要到鬼谷的入口即可,不然你会被湖水泡成落汤鸡的。” “嗯,我知道了,光顾着问你问题,差点忘了还有重要的事情。”白小飞说完,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拉潘妮的手。 白小飞的手带着火热的温度,给潘妮一种如沐春风如浴阳光的感觉。 在他们的双手紧握的一刹那,潘妮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她的心跳得比平时更厉害,不禁露出一丝娇羞。 但白小飞并未注意到潘妮的表情,只是集中注意力发动着穿越之术。他一手拉着潘妮,另一只手撑在大地之上,口中默念咒语:方之破。 只是眨眼之间,白小飞和潘妮二人便出现在了幽冥鬼谷的入口。此时的幽冥鬼谷,青山巍峨,绿水碧波,密林环绕在堰塞湖的四周,湖面上一层淡淡的薄雾如米色的轻纱,在微风的吹拂之下轻轻流动,那画面美丽得像是人间仙境。 潘妮转头对白小飞说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看看周围的环境,不要被人发现了。” 白小飞点了点头,便目视着潘妮的身形化成一团黑气没入了湖心深处。 没过多久,湖心深处冒出一团巨大的气泡。一团球状的黑气包裹着一个人影从湖心浮出水面。随后,潘妮也从湖心深处浮了上来。她口中默念咒语,湖水便像是一条龙一样在那团黑球中穿来行去。待“水龙”回到湖中后,潘妮从体内掏出一坨散发出微微光芒的东西,催动法术把那坨东西放入了黑球中那个人影的体内。 潘妮又默念了一番咒语,包裹着那个人影的黑气便没入了人影之中。 那人影便是已经牺牲的警察何阳的肉身。刚从水面出来的时候,那肉身因为在冰寒的湖底浸润过一些时日,所以身体有些微微变形,还沾染了泥污。但潘妮用清澈的湖水将何阳的肉身清洗了一遍,再用咒语施法拨弄了一番之后,那肉身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唯一的一点缺憾是,何阳的肉身似乎还缺少一丝人气。 潘妮将何阳的肉身托向湖边,放在白小飞的身前。微微皱眉道:“魂魄似乎已经和这具肉身融合了,但是这肉身的面相看起来却还是像死尸。” 白小飞忽然想起,自己的神兽应麒所施的法术之一便具有医治和修复功能。 就白小飞目前所知,应麒可以发动四大法术,分别是:青龙之天雷(电(金)系法术);凤凰之涅盘(即烈焰)(火系法术);玄武之暴雪(水系法术);麒麟之长生(木系法术)具有回春、修复的法力,但是也要肉身还在的情况下才可以。 何阳的肉身恰好还在,正好可以让应麒试一试木系法术的回春和修复之力。 “让我来试试。”白小飞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决定召唤出好久不见的应麒。 之前,由于被封印的缘故,白小飞的穿越之术和召唤术都无法施展,以至于很多事情他想做也做不到。而现在,潘妮施加在他身上的封印一旦解除,很多事情便可以大展身手了。 这召唤术和穿越术有些类似,都需要白小飞的手掌触摸大地念出咒语。白小飞此时只手撑地,口中念念有词。不消片刻,只见幽冥鬼谷上空风起云涌,大地微动,一条散发出奇异光芒长着华丽翅膀的龙从云层中疾飞而来。 那便是白小飞的神兽,应麒。它的皮肤光滑异常,身上的鳞片似有若无。那鳞片就像无数面镜子,每片似乎都映照出白小飞的身影。不仅如此,应麒的身体也忽而热得像火,忽而冷得像冰。 它的鳞片随着身体温度的变化而发出赤金色的光芒,或是雪白透体的光芒。它的头尾都和传说中的龙没什么区别,但却有一对坚韧华美的羽翼。 当应麒展开双翼的时候,又犹如庄子《逍遥游》中的鲲鹏。它的翅膀微微扇动,幽冥鬼谷之中的堰塞湖面上便掀起了一阵阵狂风大浪。湖岸边的森林也在应麒扇动的狂风中剧烈地摇摆着。 潘妮看得出神,不禁啧啧赞叹道:“我的天哪,它也太帅了吧?我从来没看到过这种又帅又美的神兽。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应麒。”说完,白小飞张开双臂迎向了应麒。 而应麒似乎也非常思念小飞,满眼含泪地用头在小飞的脸上蹭来蹭去。 “亲爱的应麒,我可想死你了。”白小飞抱着应麒的脸,温柔地抚摸着。 潘妮在一旁看得又羡慕又嫉妒,忍不住感叹道:“哎,真不知道你前世修了什么福德,今生竟然能拥有这样一只美丽的神兽。真是羡慕死我。我修炼千年,也没有机缘得到一只神兽,而你却拥有一只这么漂亮又强大的神兽。哎,时也,命也!” “哎,我说小姐姐,你看着这么年轻,怎么说起话来古文绉绉的啊?” 潘妮头一甩,翻了个白眼,假装不爽地说道:“人家不是告诉你了吗?我都活了上千年了,所以偶尔说话确实会带一点古风。别说你叫我小姐姐,就算叫我祖奶奶也不过分。哼!” 白小飞和潘妮你一句我一嘴地争论着,却不知此时,幽冥鬼谷附近的吴家沟村的村民吴秋生正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切。 吴秋生一早出来挖地,没想到竟然看到一个颇为俊俏的姑娘抱着一个人从湖面飞过来。他再定睛一看,哎呀妈呀,那不是前段时间已经死在幽冥鬼谷的警察何阳的尸体吗? 吴秋生纳闷儿,最近这幽冥鬼谷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吴秋生刚刚又想跑去报警,却又看到天上飞下一条长着翅膀的龙。 那条龙漂亮得让人心悸,却又让人忍不住赞叹这传说中的神兽。吴秋生又看到那少年居然和那条散发着神秘光彩的飞龙拥抱在一起,很是亲昵的样子,然后,少年又和那姑娘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不休。 忽然,潘妮看到了吴秋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闪身到吴秋生的面前,幻化成一个狰狞的骷髅脸,吓得吴秋生扔下锄头便跑。 吴秋生一边慌不择路地逃跑,一边语无伦次地喊道:“妈呀……见……见……见鬼了。” 潘妮略一施法,吴秋生方才所目睹的一切便从脑海中消除了。然而恐惧的本能还在驱动他的身体往回跑。 待他跑回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老婆王太婆说道:“哎呀,老婆子,见鬼了,见鬼了,今天……今天……咦?我刚刚看到了啥来着?怎么跑了一路居然给跑忘了?” 吴秋生一边抠脑壳一边纳闷儿:“真是奇怪,我刚刚明明看到了什么很吓人的东西,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王太婆在一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吴秋生,埋怨道:“你个死老头子,看来真是老糊涂了。莫名其妙的,你是不是得了神经病啊?” 吴秋生尴尬地笑笑,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呢?难道是我做梦了?” 王太婆生气地怼了一句:“你怕是梦到美女了吧?” 吴秋生疑惑道:“嗯,好像是看到了一个漂亮姑娘!” 王太婆听吴秋生这么一说更生气了,顺手提起屋檐下的扫帚就往吴秋生的身上扫了过去。 “我说你个死老头儿,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模样,都一脸褶子了还想懒蛤蟆想吃天鹅肉。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啊?还不赶紧滚去吃早饭?” 吴秋生见老婆发这么大的火,赶紧乖乖地吃饭去了,不过他心里仍然纳闷儿:我刚刚明明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好像还有些吓人,怎么跑了一路回到家居然什么都忘了?遭了,遭了,是不是得了那个啥?老年痴呆? 目睹了这一切的潘妮和白小飞噗嗤一笑。 白小飞埋怨道:“我说祖奶奶,你也太坏了吧?看把那大爷整得,多狼狈呀!”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我让你看看周围环境,就是为了不让不相干的人看到。结果呢,你连一个老大爷都没注意到。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只好用我的法术消除了他刚才看到的画面。” “好好好,都怪我。不过此地不宜久留,要是再被其他人看到就不好了。我知道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尝试运用我的法术来恢复何阳的肉身。” 白小飞、潘妮、应麒、何阳的四只手握在一起,而白小飞另一只手撑在地上,默念了一声:方之破。 之后,他们便消失了。眨眼之间,他们来到了另一个白小飞很熟悉的地方:空岛。 空岛,顾名思义,一座浮在空中的岛屿。 这座岛屿常年都漂浮于茫茫云海之上,谁都不知道云层之下是哪里。有时候,空岛在海上;有时候,空岛在巍峨的雪山之上;然而空岛似乎又有着自身的生态环境,上面时而云雾弥漫,时而阳光普照。 空岛的地面上绿草如茵,在空岛的周边,生长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不管是什么时节,这些奇花异草总是轮流地开放,异香随着淡淡的雾气在空岛上弥漫,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一眨眼的功夫,白小飞便带着潘妮、应麒和“何阳”的肉身来到了空岛。 潘妮不停地左顾右盼,像《红楼梦》中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啧啧感叹:“我活了这么大年纪,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胜似仙境的地方,真是太美了,真是太羡慕你了小飞。” 应麒似乎也对空岛念念不忘,伸出舌头在白小飞的脸上猛舔了一口。 白小飞嗔怪道:“应麒,可不许这样淘气啊!” 白小飞刚说完话,便闻到应麒的口水散发出的淡淡幽香。 应麒撒娇一般地叫了一声,然后展开双翼,腾空而起,在空岛之上展翅飞了起来。 第167章 肉身复活 说来奇怪,这空岛仿佛很有灵性一般,在应麒飞翔的时候薄雾慢慢散去,阳光也穿过了空岛上空的云层投射进来。一时间,空岛之上金光乍现,仿佛佛光照耀之下的莲花,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异香。 空岛的下方有一片一望无际的云海,小飞曾经骑在应麒的身上在云海中穿行。但是这云海仿佛没有尽头,也没有底部。空岛就像一个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小宇宙。 空岛之上花草树木,山川河流都应有尽有。甚至,空岛上还有一条清澈甘冽的河流。白小飞给这条河取了一个名字,叫“天河”。山川的周围,全是各种不同的果树和甜瓜,随便摘上一颗吃掉,便感觉整个人都精神饱满,活力十足。 所以,小飞和应麒都十分喜欢空岛。连第一次来空岛的潘妮在看了周围的环境之后,也忍不住感叹,如果说宇宙中真的有仙境存在,那空岛一定是仙境之一。 应麒展开双翼,在空中欢快地飞舞,还时不时地来一个“飞行特技”——空中七百二十度翻滚,偶尔又来一个调皮的急速俯冲,在白小飞和潘妮的头顶掀起一阵狂风。 “应麒,玩够了没有啊?” 白小飞双手放在嘴巴面前像扩音器一样对着应麒喊道:“如果玩够了,就该是你施展法术的时候了。” 应麒又在空中飞了两圈,这才缓缓地从空中落到空岛的地面。应麒看了看潘妮,伸出舌头舔了舔潘妮的脸。 潘妮一开始有些抗拒,她从没让异类的动物舔过自己的脸。 白小飞在一旁解释说,应麒之所以舔她的脸,是因为应麒喜欢她。于是潘妮只好硬着头皮让应麒舔了一口。应麒的唾液在潘妮的脸上弥散开来,潘妮却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被抹了一层润肤露一般,本来有点恶心的感觉被一阵醉人的幽香替代了。 “天哪,应麒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兽啊?”潘妮惊叫道:“连它的唾液都是香的,简直不可思议!”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呢!” 白小飞宠溺地对着应麒说道:“应麒,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请你用你的回春之术救救这个躺着的人吧?” 应麒看了看白小飞,又闻了闻躺在地上的“何阳”的肉身,那肉身上的某种味道似乎刺激到了应麒一般,应麒本能反应地打了个喷嚏,喷嚏喷出的唾液覆盖在了“何阳”的肉身上面。 应麒那看似有点恶心的像液态果冻的唾液发出阵阵淡绿色的光。令人惊奇的是,原本面无血色的何阳竟然慢慢开始变得面色红润起来,口鼻之中也渐渐有了微弱的气息。 随即,应麒的身体微微震动,肉眼可见的气息从空岛的四面八方流入应麒的体内。应麒仿佛吃饱喝足一般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最后,它冲着躺在地上的那具肉身打了一个嗝儿。 片刻之后,肉身的心脏开始跳动起来,肉身的呼吸也变得像正常人一般。又过了片刻,肉身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白小飞,又看了看潘妮,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这是我吗?我活过来了?”肉身惊讶地问道。 “没错,是你,你活过来了。”白小飞淡定地回答。 “你是白小飞?”肉身坐立起来,指着白小飞说道,然后又指向潘妮:“你是那天晚上和我斗法的大美人儿?” “啪”,潘妮一记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在了肉身的脸上。 “呀,好疼!”肉身尖叫道。 潘妮微怒道:“你可别再做改不了吃屎的狗,我告诉你吧,你以前的肉身已经化为齑粉了,世人只会以为你是自己放火一把烧了自己的家,然后畏罪潜逃了。 所以你再也不是以前的‘王晓武’了,从此以后,你有一个新的身份,你这具肉身,之前曾是一名警察,名叫何阳。 你既然换了身份,就应该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以后可要收起你色迷心窍的嘴脸。要知道,你姑奶奶我可以移花接木救活你,也可以再让你死一百次一千次。 但是我不想那么做,因为我不想让自己觉得救了你是一个错误。所以,如果你不痛改前非的话,那下次可没机会借尸还魂了,姑奶奶我下次一定会让你魂飞魄散,永无超生的机会,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在下以后不敢得罪姑奶奶了。” 肉身的额头直冒冷汗,没想到复生之后还得面对这个可怕的主儿,肉身心里想:“真是‘阴魂不散’啊!诶,不对,自己才是阴魂呀!这姑奶奶可得罪不起,要是得罪了,以后自己的神识可能真的会被她打得烟消云散,可能真的会永世不得超生了。” “这就对了嘛!听话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哈哈哈。” 潘妮轻笑一声,似乎对刚才自己说教的结果很是满意,又继续说道:“不过,何阳这名字太过普通,何阳何阳,何来的阳气,听起来又有点怪怪的,不吉利。人生在世不称意,来如尘去如土。不如就叫何若尘怎么样呢?” “这名字不错诶,有点意境。”何阳的肉身在一旁附和道。 “意境个屁!” 潘妮满心不爽地说道:“你以前的名字叫王晓武,太平镇上的人都叫你王五。路人的代称就是张三李四王五,你以前的名字那么普通!就是个路人而已。不过我刚才说的这个名字嘛,和我之前很喜欢的魏晋诗人阮籍的《咏怀八十二首》其中的诗句有点相似。” 说到这里,潘妮便如古代文人墨客一般咏起诗来: 歌舞曲未终,秦兵已复来。 夹林非吾有,朱宫生尘埃。 军败华阳下,身竟为土灰。 朝阳不再盛,白日忽西幽。 去此若俯仰,如何似九秋。 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 齐景升丘山,涕泗纷交流。 孔圣临长川,惜逝忽若浮。 去者余不及,来者吾不留。 “阮籍借着历史的事来比喻他当下的处境。当他看到夕阳西下,太阳不再像正午一样火热。于是感叹,无论时代还是环境,都给人一种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的感觉。其实也是在感叹人生短暂,天道难循的无力感。若尘,若尘,倒确实比张三李四王麻子之类的名字高出不少的意境。” “哇哦!”白小飞一边鼓掌一边投来敬佩的目光:“潘妮,我觉得你懂得好多啊,完全可以做我的语文老师了。” “谢谢大美人儿,哦,不,” 何阳的肉身站了起来,扇了自己一耳光道:“您瞧我这张嘴啊,又喊错了,是美人儿姑奶奶,谢谢姑奶奶赐我名字,从此以后,我就叫何若尘了。” 潘妮正色道:“不要光谢我,救你的不光是我,还有小飞和他的神兽。” 何若尘听罢,双手抱拳向白小飞和潘妮深深鞠躬稽首,道:“谢二位救命之恩,二位犹如我何若尘的再生父母,此后行走江湖,若二位有需要,若尘愿肝脑涂地以谢二位再造之恩。” 白小飞快步向前扶起何若尘,道:“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小小年纪,哪有什么资格当什么再生父母啊?更何况,是潘妮把你原本的魂魄注入到了这个肉身之中,然后应麒又通过枯木回春的法术恢复了你的肉身。所以,真正救活你的,是潘妮和应麒。” 何若尘又转身向应麒和潘妮深深鞠了一躬道:“感谢三位恩公,我知道,如果没有你们,我的魂魄肯定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你们的恩情,我一定会永志不忘。” 潘妮听何若尘这一番言辞倒是很受用,微笑道:“姑奶奶我活了上千年,要当你的再生母亲倒是绰绰有余。不过一般人可没资格做我的儿子。至于你呢,那更是差得远。以前的你可没少为非作歹,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想你自然也是知道的。我只希望你从此以后弃恶从善,保护好小飞,我就放心了。” 何若尘憨憨地抱拳道:“请姑奶奶放心,若尘以后一定保护好小飞,当然也一定会保护好姑奶奶。” 傲娇的潘妮有些不耐烦地吼起来:“别一口一个姑奶奶姑奶奶的,把人家都叫老了,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你姑奶奶吗?真是的。以后就叫我潘姑娘好了,或者叫潘妹妹也行。” 站在一旁的白小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我说你呀,一会儿要自称姑奶奶,一会儿又不许别人叫你姑奶奶,一会儿又让人叫你姑娘和妹妹,你可真难伺候。” 潘妮被白小飞怼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朝白小飞翻了个白眼道:“你一个小孩儿,懂什么呀?本姑娘就是这样我行我素。哼!” 何若尘心里头直犯嘀咕:“这姑奶奶确实真难伺候,脾气像海上的天气一样善变。我以后还是得小心着点,万一她哪天不高兴了还不得灭了我?不过,只要她不灭我,像这样说我几句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几个人斗完了嘴,似乎才想起“正事”来。 白小飞问道:“对了,若尘,我听说你以前被一个神秘人控制,而且那个神秘人似乎控制了不止你一个人,你知道那个控制你的人是谁吗?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把他找出来,不然他可能会祸害更多的人!” 何若尘略一皱眉道:“这件事我之前也向潘姑娘解释过了,我知道那个人在控制我,但是我却从未见过他。当然,我也非常希望能够找到他。我之所以成为之前的王晓武,很大程度上也是拜他所赐,当然,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所以,如果哪一天让我找到他,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哎呀,现在可别夸海口。” 潘妮接话道:“我和这个神秘人交过手,说实话,你们二人若是单打独斗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以前的王晓武已经修炼到‘飞尸’的境界,都还敌不过他背后的那个神秘人。不过呢,今天小飞的神兽应麒把你救活之后,你的肉身吸收了这空岛和应麒给予你的灵气,我感觉你现在的境界已经超过了飞尸,或许,已经成为了魃。” “魃?”白小飞和何若尘几乎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疑问。 “传说魃是比飞尸更高段位的存在,魃不仅可以上天入地,还能吸水,所到之处常常百里干旱。关于魃还有三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魃是黄帝的女儿。 第二种说法:魃原来是天上的神女,因黄帝在涿鹿之战召来魃打败蚩尤法力耗尽而无法回到天上。 第三种说法:魃是道教法师用僵尸经过修炼而成的。以求雨为名骗人钱财用的妖怪。 而在东瀛传说之中,魃是天照大神,又称太阳女神、天照皇大神等,是东瀛神话里三贵子之一,高天原的统治者与太阳的神格化,也是神道教最高神。但是我们毕竟在中原大地,而若尘的前身又是一具飞尸,所以第三种说法更为可靠。” 何若尘似有所悟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和控制我之前肉身的神秘人或许可以一战。” 潘妮却摇了摇头,道:“就算你成为了魃,也未必有和神秘人一战的实力。我之前从他手中夺取你的魂魄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何况我还有数千年的道行。所以,对于这个神秘人,我们千万不可轻敌。况且,到目前位置,我们还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是谁。所以,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要找到这个神秘人,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白小飞和何若尘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对潘妮的话表示了认可。 空岛之上的每个人此时心中都有一个大大的问号:“这‘神秘人’究竟是何许人也?还有多少人会被或正在被他的毒手祸害呢?” 就在此时,白小飞想到了一个人:张雷。没错,就是超自然调查局(749局)的西区联络人。 白小飞思忖片刻,说道:“潘妮说得很对,我们现在对这个神秘人一无所知。想要找他,就如同大海捞针,实在太难了。不过,我倒是想到了我认识的一个人,我想问问他,或许他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潘妮心有灵犀地笑道:“我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长弓先生?” “长弓先生?”白小飞和何若尘双双皱起了眉头。 何若尘道:“姑奶奶,你这是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难道这世上还有叫长弓的复姓?” 白小飞脑子一转,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心领神会地朝潘妮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长弓先生,这个姓氏很少见,但在我国历史上确实存在。长弓先生或许能打听到那个神秘人的消息。” 所谓长弓先生,倒过来便是弓长张。潘妮的意思便是想说白小飞要找的人是张雷。但是,由于张雷对白小飞说过,对他的工作要保密,所以潘妮便将张这个姓氏进行了拆分并倒过来念,就说成了弓长先生。 白小飞对张雷的电话号码早已烂熟于心。从空岛回到白水村之后,小飞便去白水村供销社给张雷打了个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向他咨询。 正好,和小飞分别已经有一段时间的张雷也想见一见他心里的英雄少年。两人约定,这周末,张雷从省城开车到白水村来和小飞见面。 第168章 久别重逢 一轮秋日的暖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在这深秋的早上给人一种淡淡的抚慰和暖意。从中岳县城去往太平镇白水村的土路上,一辆黑色路虎越野车疾驰而过,越野车的尾部扬起一人高的黄尘。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司机,司机一头干练的短发,带着没有度数的黑框装饰眼镜,身穿一件藏青色的夹克,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场。 司机的旁边,是一个身材姣好,虽然褪去了妆容,素面朝天,却依然风姿卓越的女子。 黑色路虎很快就抵达了白水村供销社,一个内穿蓝白相间的条纹衬衣,外套一件深绿色夹克,下身天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劳保胶鞋,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供销社的门口伫立已久,他似乎在等着这辆黑色路虎的到来。 此时,四十多岁的白水村供销社经理彭大贵从柜台里面走出来,小声问站在门口的白小飞:“哟,小飞,这车里的人不会就是你上次打电话约见面的人吧?” 白小飞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哟喂,那可不得了。这车一看就是好车。我平时去县城都很少看到。你这个朋友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白小飞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彭大贵的问题,只好敷衍道:“警车我都坐过,这车……也……也就那样吧。” 彭大贵啧啧两声,像是对白小飞说话,又像是在自语:“不得了不得了,小飞啊,看不出来,你认识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此时,穿着藏青色夹克的司机和副驾驶的女人从车里下来,微笑着向白小飞挥手致意。 白小飞也朝他们挥了挥手,热情地问候道:“张老师,小玉姐,好久不见。” 张雷用粗犷的声音回答:“是啊,好久不见了。” 小玉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米色棉衬衣,从车上下来之后就感受到了一阵寒意。和白小飞打过招呼之后,她便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我说过了吧?早上还是有些冷的。你偏不信,却说今天天气好。没问题,现在知道冷了吧?”张雷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夹克给小玉披在身上。 “你……你不冷吗?”小玉娇声问道。 张雷摇了摇头道:“你先将就一下吧,回县城以后多带几件衣服在车上备用。” 白小飞看出张雷和小玉之间似乎有些暧昧,但是在外人面前又不好细问,便说道:“张老师,要不我们在你车上坐着聊吧,现在的天气确实有点凉。小心别把小玉姐冻感冒了。” 张雷爽快地回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上车吧!” 小玉飞快地把夹克从身上取下来,还给了张雷,说道:“还是你穿吧,车里暖和。你的身体比我更重要。” 说罢,小玉便拉开车门钻进了黑色路虎越野车的后排,然后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了。 张雷不好意思地穿上了夹克,然后帮白小飞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做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白小飞在副驾驶落座,关上车门,然后系上了安全带。 张雷坐上驾驶座,也和白小飞一样关上车门,系上了安全带,然后启动黑色路虎的发动机,掉转车头,向中岳县的方向驶去。 白小飞扭头问道:“张老师,准备去哪儿啊?” 张雷神秘地笑道:“当然是中岳县城啊。这么久不见,有些事情想告诉你。顺便,还想问问,我上次的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白小飞讪讪一笑:“我想过了,我愿意加入组织。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 张雷听到白小飞的回答显然十分开心,便豪气地说道:“既然你同意加入,那就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员了。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联络人。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保证有问必答。” “哦?真的吗?”此时,白小飞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那你告诉我,你和小玉姐,你们是什么情况啊?” “我和小玉?我们,没……没什么情况啊!”张雷支支吾吾地说道。 “少来,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你们刚才的表现已经把你们出卖了。” 小玉在后排座位上嗔怪道:“你个白小飞,不好好念书,整天琢磨男女之事?” “我可不敢。小玉姐,虽然我是初中生,但我可不是傻子呀。” 小玉环抱双臂,耸了耸肩。说道:“你刚才也听见了,张老师说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此时,张雷的脸上泛起红晕,欲盖弥彰地说:“我之前邀请小玉加入我们的组织,小玉也同意了。所以,小玉现在也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成员。” “小飞,听见没?”小玉自我解嘲地笑道:“我只是大家庭的成员,并没有你想的那种暧昧关系。再说了,你也知道,我在夜总会做过陪酒小姐,身份低贱,怎么配得上张老师这种身份高贵的人呢?” “小玉,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陪酒小姐怎么就身份低贱了?我怎么就身份高贵了?我们的工作,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再说了,封建时代早就过去了。我们国家现在可没有王公贵族。这是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所以,以后不许再说自己身份低贱了。”张雷像是在替自己辩解,又像是在责怪小玉刚才的那番说辞。 白小飞听两个人似乎马上要吵起来,便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不为难你们了。对了,说到夜总会,我倒想起一件事。上次我听刘叔(刘建超)说,罗刚被抓了?好像是因为杨玲急性白血病的事情和他有关。我还听说,罗刚派了杀手去泰国清迈暗杀之前在他夜总会帮他干过脏事儿的陈明志和张家权。陈明志死了,张家权侥幸捡回一条命。” 小玉露出一丝惊讶道:“原来你都知道了?本来今天还想告诉你呢!杨教授之前就已经把小玲的遭遇告诉了我。他召唤出了神秘的黑雾,只要被那黑雾上过身,黑雾就知道那个人过去做过什么事。杨教授在复活计划开始之前就告诉过我,罗刚给了陈明志和张家权不少钱,让他们逃亡泰国,实际上罗刚一直想杀人灭口。因为陈明志和张家权都知道他设计陷害杨玲和他弟弟罗松的事情,包括叫周强和陈大海那几个臭男人一起凌辱小玲的事情,这些事情一旦被曝光,他罗刚是没有好下场的。所以,他当然要对陈明志和张家权赶尽杀绝,以免后患。罗刚的案子昨天的审判结果出来了,不出所料,罗刚被判了死刑,不过可惜的是,缓期两年执行。” “我听刘叔说,罗刚这家伙为自己请了最好的律师。他不被判死刑真是对不起杨玲。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可以在监狱里挣扎两年。”白小飞愤然道。 张雷在驾驶座静静地听着白小飞和小玉的对话,表情时而凝重,时而惋惜。听到白小飞义愤填膺的评论后,他插嘴道:“罗刚这家伙,的确该死。但是,他之所以落网,其实和小玉还有很大的关系。” “哦?”张雷的话勾起了白小飞的好奇心。“真的么?小玉姐难道是举报人之一?” “我没有举报他,”小玉解释道:“只不过,我知道罗刚和他父亲的关系其实貌合神离。罗永顺最疼爱的是罗松,一直想让罗松做罗氏集团的接班人。罗刚当然不想给罗松做嫁衣。罗刚这个人,虽然表面上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很在乎权势和金钱,因为在他眼里,拥有了权势和金钱,才等于成功。” 张雷不失时机地说道:“他的欲望本身没什么问题。但他为了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这就是最严重的问题。为了争夺罗氏集团,居然把杨玲作为一枚棋子,实在不可饶恕。” 白小飞点了点头,望向窗外,似乎又想起了在幽冥鬼谷之中阻止杨汉霖教授复活仪式那天。杨教授那决绝的眼神,正是一个父亲为了复活自己女儿,同时也为女儿复仇的坚定眼神。杨教授明知道自己会死,但他无怨无悔,即便牺牲自己,也要让杨玲复活,让那些陷害侮辱过杨玲的男人和女人付出代价。 “想啥呢小飞?看着窗外出神了都。”张雷问道。 白小飞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有些感慨。对了,我猜小玉姐一定是去找罗永顺联手了吧?” “bingo,答对了。我从杨教授口中听说了有陈明志和张家权这么两个人,但是,从杨教授的复活计划开始,我就没见过这两个人。后来,我看到罗刚悄悄地打国际长途,我暗中记下了号码,正好,那个时候张雷老师找到了我,我就委托他暗中帮我调查罗刚拨打的那个电话号码。结果查出,那个号码是泰国清迈的一个公共电话。我凭借这些信息去找了罗永顺,他一开始似乎还不太愿意跟我合作,但是,当我说出罗刚所做的那些事情之后,他既惊讶又愤怒,他没想到他这个长子居然烂得这么彻底。” 白小飞皱了皱眉头,然后恍然大悟道:“看来,罗永顺听了你话之后就决定要除掉罗刚这个家门败类。也许你去找他之前,他还犹豫不决呢!” 张雷说道:“是啊,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当父亲的,谁又真舍得大义灭亲呢?” 小玉叹了一口气,道:“是啊。罗刚虽然心肠狠毒,但是他也是罗永顺教出来的。要说耍手段,罗永顺比罗刚更会耍手段。为了保护最重要的证人张家权,他不惜放任罗刚派出的杀手杀死了陈明志。” “我……”白小飞嘴里差点冒出一句脏话来,半途改口道:“我明白了,生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呀。罗永顺知道,万一这两个证人不愿意出庭作证,罗刚也许永远会逍遥法外。但是,如果其中一个证人死掉的话,另一个就会因为恐惧,因为自保而选择鱼死网破。此外,即便张家权不愿意配合,罗刚也会坐实教唆杀手杀人的罪名。所以,罗永顺手里也有了对付罗刚的重要把柄。不仅如此,我猜罗永顺一定还给了那个叫张家权的证人不少好处,不然,这个证人不会冒着坐牢的风险回国来作证。” “小飞果然冰雪聪明,没想到你说的和罗永顺告诉我的反制罗刚的计划几乎一模一样。”坐在越野车后排的小玉听了白小飞这番推理之后忍不住夸赞起来。 张雷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兴奋地说道:“那是当然,我张老师看上的人,不会差的。小玉你也不赖啊,还知道去找罗永顺谈判。要知道,你这种危险的角色,在电视剧里可能活不过第二集。” 小玉顿时嘟起了嘴,不服气地说道:“我有那么差吗?还活不过第二集。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也倒是,反正如果我死了,也没人会伤心……” 张雷被小玉怼得表情尴尬。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也很聪明。一般的女人,可能见到罗永顺都会打哆嗦。但是你呢?你不一样。你见到罗永顺不发怵,还挺有气场地和他谈判,是个女中豪杰。就凭这一点,你已经比大多数女人强了。” 小玉在车后排咯咯笑了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些话是真是假,但是听着还挺受用的。” “看吧!看吧?刚夸了你一句,就阳光灿烂了。看来你也不能免俗,女人啊,就是爱慕虚荣。”张雷玩笑道。 小玉继续笑道:“才怪!简直胡说八道嘛!大多数人都爱慕虚荣,不止是我。张老师,我怀疑你在针对我。说,是不是针对我?” 张雷耸了耸肩,撇嘴道:“不敢,我怎么敢针对你呢?” 白小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张老师,小玉姐,求求你们适可而止好吗?公然在我面前打情骂俏的,还说没有暧昧关系。我真是……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这个电灯泡当得好难受啊!” 小玉听了白小飞这番话,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小飞,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还知道什么叫暧昧,你这家伙,肯定有喜欢的女孩子,是不是?赶紧的,给张老师和我交代,你喜欢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哪里人?” 白小飞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吐槽居然给自己挖了一个坑。面对小玉连珠炮似的提问,他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啊?我没有,我还是初中生呢,怎么可能!” 小玉听了白小飞慌里慌张的解释,又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刚才那略显凝重的气氛仿佛也随着小玉的笑声一扫而空。 这时,附在白小飞怀中人偶上的潘妮传声道:“哎,真是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说自己已经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准媳妇了吗?” 白小飞忽然正色道:“瞎说啥呢?” 这句话把张雷和小玉都听得一愣。 白小飞赶紧解释:“我……只是说小玉姐刚才开我的玩笑,我现在年纪小,不能瞎说。” 总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白小飞又继续认真听起潘妮传来的声音。 “罗刚总算是罪有应得了。不过,我说小飞,你和他们聊了这么多,总该问问飞尸的事情了吧?” 白小飞心道,我刚才就想问来着。没想到一说起罗刚的事情,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对了,张老师,差点把我要问的事情搞忘了。最近,我在太平镇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这个人看似正常,但却不正常。我怀疑,他不是一个活人,却有活人的气息。有活人的气息,身上披着的却是别人的人皮。他不是人,而是一具飞尸!” “啊!”坐在后排的小玉突然尖叫起来,忐忑地说道:“小飞,你可不要吓我。自从经历了连环自杀事件之后,我听到什么鬼怪呀死尸之类的东西都会怕得要死。” “嘁,小玉姐。我可不信。你是敢和罗永顺谈判的人,难道还会怕鬼?” “真的。我虽然是学考古的,但从没遇到过什么灵异事件。就连杨教授一开始找我帮他完成复活杨玲的计划,我也只是出于善意和对杨教授的感情才帮忙。因为那个时候我打心眼里觉得什么鬼神啦,超自然事件啦,都是无稽之谈。不过,自从我见识到杨教授召唤出来的那个东西的力量之后,我的世界观就完全改变了。” 这时,白小飞听到潘妮传来的声音:“哼,这个小玉,真是叫人生气。我可不是什么‘东西’。” 白小飞撇嘴道:“小玉姐,可拉倒吧!你要是怕这些……还敢加入张老师的组织?要知道,749局可是专门处理超自然事件的神秘单位。” 小玉半眯着眼,摇了摇头,道:“我说你这就不懂了。正是因为我推翻了原来的世界观,见识到了原来世界的另一面,所以,我才决定接受张老师的邀请。其实,我大学之所以选择考古这个专业,也是因为一直希望能够亲眼见证过去那个神秘的世界。另外,我从张老师口中听说过你的事迹,也亲眼见证了张老师的‘时空凝滞’,所以,我最终决定加入749局。我虽然害怕,但是,比起害怕,这些神秘事件背后的真相却更符合我的追求。怎么样?我这个回答,您可满意?” 小玉这番言论让白小飞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小玉姐,张老师说得对,您不愧是女中豪杰。” 小玉笑着摆了摆手,道:“算了吧。张老师这些恭维话,听多了就觉得很假。还是说说那个飞尸的事情吧!” 于是,白小飞把如何碰到王晓武,王晓武如何施展厌胜之术来控制自己,以及潘妮反制王晓武却得知王晓武背后还有一个神秘人的事情和盘而出。 这个“故事”听得张雷和小玉瞠目结舌,双双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张雷愣了片刻,才问道:“这么说来,杨教授的复活仪式生效了?杨玲被复活了?” 小玉却流着眼泪呜咽道:“杨教授,可怜天下父母心,您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第169章 僵尸伤人案 就在小玉嘤嘤哭泣的时候,一道黑气从白小飞身上的人偶中疾飞而出。 “嗡”的一声,一个身穿复古黑色连衣裙,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肌肤比雪还要白皙的美少女现身在张雷越野车的后排座位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小玉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了起来。 张雷听到小玉的尖叫,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然后转过头,竟然看到越野车后排小玉的旁边此时多了一个绝色美少女。 张雷见过的美女不少,可是像潘妮这样一百年也难得出一个的美少女,看着实在赏心悦目。但是张雷毕竟是749局的西区联络人,见过的恐怖场面多了去了。潘妮的突然出现,对他来说不算惊吓,更像是一个意外。他顾不上惊讶,反而皱着眉问道:“难道,你就是杨玲?” 潘妮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看向坐在她身旁的小玉。 此时的小玉捂着双眼不敢看,全身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潘妮嘴角微扬,笑道:“小玉姐,你刚才不是还在为我哭泣吗?怎么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呢?” 小玉透过指缝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潘妮,没想到潘妮的模样和她在照片上看到的杨玲的样子这么相似。不,准确地说,身旁这个姑娘比杨玲更美。看起来更成熟,气质也更古典,但是古典中又带着那么一丝俏皮。 小玉终于把双手放了下来,然后惊魂未定地问道:“你,你真的是杨玲吗?你和杨玲长得真像,可是,我感觉你和我在照片上看到的杨玲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呢?”潘妮好奇地问。 “你比她漂亮多了,气质也很不一样。杨玲一看就是一个学生,而你,虽然外表和杨玲差不多,但是,你的眼睛,很深邃,像是阅尽千帆的感觉。”小玉忐忑地回答。 “不愧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你的直觉准得有点可怕了。”潘妮说道:“好吧,其实我之前已经告诉过小飞了。杨玲确实已经死了,杨教授借尸还魂复活过来的,不是杨玲,而是我。我叫潘妮,我活了几千年了,但是,关于我最初的回忆,我却忘记了。张老师,这个回答您满意吗?” 潘妮说完,又把目光转向了张雷。 张雷下意识地回避了潘妮的目光,淡然说道:“其实,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杨玲已经去世这么久,要真正复活她本人,简直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除非,杨教授能去冥界找到杨玲的魂魄。但是,即便找到了,他也不知道要通过什么方法把杨玲的魂魄放进那具已经腐朽的尸体之中。但是,没想到《重生之书》上面记载的这个复活仪式,却能化腐朽为神奇,居然让你借助杨玲生前的形象来到了人间。” “说得没错,所以,我挺感谢杨教授的。如果没有他,我就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潘妮叹道。 张雷冷哼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确实如此,杨教授如此处心积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把你带到人间,希望这不是一个错误。”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聪明如潘妮,当然听得懂其中的意思。潘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干笑了两声。 “放心吧,我相信潘妮是一个好人。”白小飞赶紧打了个圆场:“我想替潘妮说几句话。首先,杨教授的复活计划执行过程中,重生之前的潘妮并不能控制自己,所以,她并不是有意要害人;其次,周强和陈大海那样的人也算是罪有应得。虽然张明英老师和王悦也死了,但是,张明英老师的死亡更像是一种解脱。而王悦呢?我一直觉得,唐医生要对王悦的死承担一定的责任。如果他没有对王悦进行催眠,如果他没有故意拖延出差的时间,王悦也许就不会死。” 听到这话的小玉也兴奋了起来,说道:“是呀,杨教授之前曾经对我说过。本来,王悦的死不在杨教授的复活计划之中的。罗刚本来是复活计划的最后一个牺牲品,但是,没想到,王悦之死成为了复活计划的一个重大的意外。当然,杨教授要利用唐医生,也知道唐医生其实并不喜欢王悦,恨不得王悦能够出意外而死,所以,他就顺水推舟,成全了唐医生的这个心愿。后来,复活计划需要吸食的魂魄已经够了,杨教授说他相信女儿能够复活,复活之后,杨玲一定会亲自找罗刚报仇。可是……” 小玉说到这里,偷偷地瞄了一眼身旁的潘妮,似乎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可是什么啊?”潘妮毫无顾忌地自问自答:“是不是因为我刚才说我不是杨玲,所以我不会去找罗刚报仇了?” 小玉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你说你不是杨玲本人,那应该就没有理由去报所谓的仇了。” 潘妮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现在的形象就是根据杨玲来的,所以,杨教授和杨玲也算是我的恩人。恩人希望我去报仇,我当然可以去。但是,现在我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我要报仇的话,需要我的男朋友批准。” “男朋友?”小玉和张雷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潘妮得意地笑道:“对呀,男朋友。怎么?你们觉得很惊讶吗?” 张雷慢条斯理地说道:“是……是挺惊讶的,我很好奇,你的男朋友是谁?不会是小飞吧?” 小玉摇头道:“不……不可能,小飞还是初中生呢,他要是你男朋友,这不就成早恋了吗?我猜,你说的男朋友,应该是罗松吧?” 潘妮不屑地说道:“呸,谁稀罕那个罗松啊?一个不能控制自己欲望的男人,害死了那么爱她的杨玲。他简直就像一朵温室里的花,不懂得人间疾苦,以为生活就是童话故事。说得好听叫恋爱脑,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一个二百五。” 说到这里,潘妮身体前倾,把着白小飞的靠背,深情地表白:“我男朋友嘛,当然是聪明可爱,有勇有谋,智勇双全,情比金坚的翩翩美少年白小飞呀!” 这一顿溢美之词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白小飞说得满脸通红,他面露尴尬,急忙阻止潘妮继续说下去。 “好了,潘妮,我的好姐姐。我求你了,别夸我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么优秀啊?我不就是一个农村孩子吗?再说了,人家小玉姐说得也有道理,我还是个初中生呢,我哪敢早恋啊?” “嘁,”潘妮翻了个白眼道:“初中生怎么了?初中生就不吃饭不睡觉了?初中生就必须是一个冷血的不懂感情的学习机器吗?再说了,你爸妈都没意见,你在这儿尴尬什么呀?更何况,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封建时代人家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就开始谈恋爱了,怎么现在却越来越倒退了?” 一席话把小玉听得噗嗤一笑。她插话道:“抱歉抱歉,我刚才不该说小飞早恋。潘妮说得有道理,人是感情动物,喜欢一个人是很难掩饰的。虽然小飞在极力掩饰自己,但是,我看得出来,小飞是很喜欢潘妮的。不然,刚才小飞就不会下意识地维护潘妮了。” 白小飞的脸本来就红,听到潘妮和小玉的这些话就更红了。 “哎,小玉姐,我还以为你要帮我说话,没想到你居然来了一个大反转。”白小飞无奈地说道。 “这没什么啦,小飞。潘妮说得对,我之前的思想太古板了。我做过陪酒女郎,照理说,我的思想应该是最开放的,没想到,我说出来的话却连潘妮都不如。潘妮实在让我另眼相看,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成为你温柔体贴的女朋友。” “对啊,小飞,潘妮和小玉说得都有道理。”张雷也顺势起哄道:“现在可不是封建时代了,你的思想怎么还那么保守?当然,张老师要叮嘱一句,你现在年纪的确还小,家庭的责任,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不过,不用担心,还记得我之前送你的那张银行卡吗?我电话里告诉你要把银行卡和身份证带在身上,一会儿到了县城,你去查一查里面到账了多少?希望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惊喜,也希望你能通过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改善一下你们全家的生活条件。甚至,用其中一部分钱和潘妮举办一个婚礼也是绰绰有余的。” 听到车里的其他三人都在开自己的玩笑,白小飞“啊呀”地叫了一声,做出了一副抓狂的表情,然后无奈地说道:“张老师,小玉姐,潘妮,你们一个个的什么情况啊?今天这话题真是绕不开我了是不?我拜托你们了,今天我是想问关于‘飞尸’的事情,没想到你们一个个说起我的感情问题,这么起劲儿。” 张雷爽朗地笑了两声,然后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其实,自从在电话里听到你说起飞尸的事情,我就找我的助理梳理了一下相关的案例。喏……” 说到这里,张雷用手指了指白小飞副驾驶前方的储物盒。 “抠开面板,里面有一份文件,你可以看看。” 白小飞打开储物盒,里面摆着一份a4纸大小的打印文件。上面列举着近百年来有历史记载的僵尸案例。 案例一:1872年,满清,桂西凭祥县。凭祥县乃是清朝时期的交通要塞,地处边境,紧邻越南河内,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山区。1872年七月初,凭祥县彝族部落莫名其妙死了三个人,族员怀疑是邻近的壮族部落搞鬼闹事,于是彝族部落找壮族部落报仇,两个部落持械打斗,伤亡数十人,还惊动了官府。 当地县衙闻讯便派人调查。调查人员到达死者出事村庄当晚,又有一人死亡。不过,这回死的是傣族部落的人,由于发现及时,所以尸身就被捕头们带回去给法医查看。而前三具尸身早已被火化,所以无从查起。 没想到,尸检人员却说这个死者不像是被正常人所杀,更像是被某种类人的猛兽袭击而死。 鬼节将至,凶手却还没抓住。当地县衙不得不联络各部落的巫师商量对策,各部落巫师似乎也没把这起伤人事件当回事。果然,七月十五晚上,这个地方又出事了。据一个幸存者回忆,他这天晚上睡到半夜,忽然听到村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好像一群毒蛇在村里潜行。他有些好奇,便披着一件衣服起身,透过窗户向外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惨白的月光之下,一群目光呆滞,流着腥臭涎水的行尸走肉在村中游走。这些行尸见人就咬,连农户家养的猪羊鸡鸭都不放过。 这个幸存者赶紧把窗户关了起来,然后拿两根粗大的木棒把大门抵住。门外的僵尸用身体撞了他家大门一晚上都进不去。天快亮的时候,这些行尸才离开村子,往村外常年瘴气弥漫的山林中走去。 村里的“里正”(注:里正是清朝时期的村官,相当于现在的村长。)一统计发现,昨天夜里居然有十八人死于行尸之口。 此案影响之大,甚至惊动了时任桂西按察使的严树森。严树森一到此地,目睹事发地一片狼藉,几十家农户哭声震天。那些遭了殃的户主跪在他面前求他做主。 严树森心一横,便决定封山,还要求不许任何人进入那片山林。然后,他命令放火烧山,大火在山林中烧了七天七夜,直到整座山都变成了一片焦土。说也奇怪,从此以后,这个村子便再未发生僵尸伤人的事件。 案例二:1949年,朱秀华借尸还魂。 朱秀华出生在1930年,她本住在闽南省金门新街,十五岁就持斋拜佛,十八岁那年,因战乱逃亡,却被海盗抢走所带财物,并被投掷于海中丧命。 经阴间判官指示,说她阳寿未尽,可借麦寮乡吴秋得之妻林婉茹的尸体还阳。还阳之前,朱秀华的魂魄可以暂住于王爷庙中。 不久之后,吴秋德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王爷庙,朱秀华的魂魄便附身在吴秋德的身上。待吴秋德回到家里之后,朱秀华的魂魄又借机附身到了吴秋德那当时已经病重的老婆林婉茹的身上。 没想到,朱秀华的魂魄上了林婉茹的身子之后,这副躯壳的病竟然很快好了起来。 但是,很多事情也发生了改变。林婉茹的口音变了,生活习惯也变了,全变成了朱秀华的样子。 此时在当时引起了巨大轰动,许多记者纷纷跑来采访。吴秋德夫妇俩不堪其扰,为了避开各国传媒,吴秋德便带这位借他太太躯体复活的朱秀华女士远离城市,到郊野开始了隐居生活。 白小飞看完这两个案例,感慨道:“没想到,真的有类似的案例。尤其是第二个。这个朱秀华,很像是王晓武借尸还魂。但不同的是,这个朱秀华原本是一个活人,因为意外而死。她阳寿未尽,所以魂魄寄生于一个将死之人,又活了不少年。” “确实,”张雷补充道:“这两个案例和你说的王晓武的事很不一样。我只是想告诉你,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这也是我们749局之所以存在的原因。就像白水村的死人头事件,中岳县的连环自杀事件一样,通过正常的刑侦逻辑和手段,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凶手。” 潘妮沉吟道:“我自认为我的修为还是不错的,没想到,王晓武的背后居然还有人操纵。那个神秘人已经超出了我的感应范围。我甚至推测,这个人不在中岳县城,很有可能在蓉都市。” 听到潘妮的说法之后,白小飞、张雷和小玉三人都皱起了眉头。 张雷率先问道:“哦?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潘妮便回忆起来:“那天晚上,我和王晓武背后的操纵者隔空对决的时候,听他的口音,应该是蓉都市的口音。而且,那神秘人中了我‘鬼语莲华剑’的剑气,剑气流动的方向便指向了蓉都市。” 就在此时,张雷的bb机收到了助理发来的一则消息,张雷大声地把这则消息念了出来:“蓉都市某小区深夜发生奇怪伤人事件,据伤者回忆,对方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怪人,眼冒绿光,全身冰凉,好像一个死人,抱住他就咬。在记者采访幸存者之后的第二天,伤者便开始做恶梦,全身打摆子,冒冷汗。伤者家人称,那天晚上,伤者肯定遇到鬼了。” 小玉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全身的鸡皮疙瘩不由得冒了起来。她惊恐地说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会这么巧吧?” 张雷冷哼一声,道:“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这个神秘人之所以操纵王晓武,肯定有他的目的,不然他操纵一个傀儡干什么?现在,他失去了一个傀儡,肯定会去寻找新的傀儡。” 一直在沉思中的白小飞突然感慨:“哎,蓉都市,恐怕有一阵要不得安宁了。” 第170章 在华夏银行的遭遇 张雷载着白小飞一行人到了中岳县城。黑色路虎在华夏银行大厅前的停车场上停了下来。 这华夏银行,乃是华夏国最大的银行,也是华夏国的中央银行。华夏银行资金实力雄厚,几乎掌握着华夏国的经济命脉。 上次张雷给白小飞办理的银行卡,也是华夏银行专属的白金卡,一般是银行重要的客户才有资格获得这张卡。而张雷,居然轻松地帮白小飞办了一张白金卡。 “小飞,你一个人去找大堂经理,查一下这张卡里面现在有多少钱,你可以取出来,也可以继续存在里面。对了,初始密码是六个核桃。” “六个核桃?”白小飞一脸懵逼地皱起了眉头。 “对呀,就是六个核桃,你直接告诉大堂经理就行了,他们会明白的。”张雷微微笑道。 小玉也跟着笑了起来,道:“你看看吧?银行查询密码居然是六个核桃,你告诉谁,谁都会懵,之前我也是。” “啊?这么说,张老师也帮小玉姐你办了一张华夏银行的卡?” 小玉点了点头,道:“赶紧去吧,去查查看你这卡里的余额有多少!” 白小飞点了点头,下了车,朝华夏银行的大厅走去。 位于中岳县城中心的这家华夏银行,是整个中岳县唯一的一家被冠以了“华夏”之名的银行。银行大厅门前摆放着两尊威武霸气的石狮,拾阶而上,两根巨大的石柱支撑起华夏银行的屋檐。阳光从银行大厅挑高的防弹落地玻璃透射进去,又反射到白色的吊顶之上,将整个大厅映得很是敞亮。 两个全副武装的特警在大厅内外不停的巡逻,和大厅之中的客户和工作人员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如此,白小飞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威严感。 白小飞从银行大厅正门进去,看到一幅山水画做成的屏风前方有一个古色古香的迎宾柜台。浅蓝色衬衣外套着整洁干练的西装的银行大堂经理热情地迎了出来,客气而礼貌地询问道:“先生,请问要办理什么业务?” 白小飞从没受过如此热情的接待。自己小小年纪居然被大堂经理称呼为“先生”,真是有些不适应。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身份证和银行卡,表情有些尴尬地说道:“请帮我查一下这张卡里面的余额。” 大堂经理从白小飞手中接过了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眼睛微微一亮,然后回复道:“好的,先生所持的卡是我行的白金卡。您是我行的重要客户,请您稍等。对了,请问初始查询密码是多少?” 白小飞有点不自信地说道:“六……六个核桃。” 大堂经理听到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了一丝震惊和惶恐,不过,他的眼神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见大堂经理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电话嘟嘟响了几声之后,对方接了起来。大堂经理有些忐忑地汇报道:“行长,麻烦您出来一下,我们行来了一位重要客户。” 行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正在开会呢,什么重要客户?不会又是六个核桃吧?” 大堂经理虽然用耳朵堵着听筒,但是白小飞还是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微弱声音听到了行长的抱怨声。 大堂经理有些尴尬地回复道:“一般的客人,我不敢麻烦您。被您猜中了,还真是‘六个核桃’。” “六个核桃”,仿佛成为了大堂经理和银行行长之间的“暗语”。 行长一听大堂经理这么说,赶紧暂停了会议,急匆匆地从会议室中赶了出来。只见行长梳着一个大背头,头发油光锃亮,蚂蚁在上面恐怕都站不住。他挺着微微隆起的啤酒肚,身穿一套合身的高级定制西装,肉乎乎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眼镜的背后是一双精于算计的眼睛。 行长走到大堂经理的身边,然后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大堂经理面前的白小飞,仿佛在说:“难道就是这小子?” 大堂经理见行长出来,便毕恭毕敬地把白小飞的身份证和银行卡递给了行长,然后在行长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行长看了身份证,又对白小飞上下打量了一番,身份确认无误后,便带着白小飞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回到了行长办公室。 待行长走后,白小飞忍不住在大堂经理面前吐槽道:“什么意思嘛?你们那个行长刚才见到我,就像见到鬼一样。” 大堂经理尴尬地解释道:“白先生,抱歉让您有了不好的感受。您刚才所说的六个核桃,属于我行一个高度机密的合作单位。只有我和行长知道这个暗语,但就算是我,也没有权限办理这个单位的业务,只有行长才能办理。虽然我们知道有这样一个合作单位,但我却不知道单位名称,之前也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客户。没想到,这个月内却连续冒出了两个来自这个单位的客户。所以,行长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请您见谅。” 白小飞一听大堂经理的解释便释然了,他知道,张雷隶属于749局。这是一个绝大多数人闻所未闻的神秘组织。白小飞至今也只知道749局在全国有五个联络处,而张雷是西区联络处的联络人,也可以说是这个神秘组织的核心成员之一。目前,小玉姐应该已经被张雷招纳为了组织成员,但是,除了张雷和小玉之外,白小飞对749局的其他成员一无所知。 几分钟之后,行长带着白小飞的身份证和银行卡笑容可掬地从他办公室走了出来。这个态度和刚才他那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行长礼貌而客气地和白小飞握了握手,双手奉上身份证和银行卡,然后说道:“白先生,请您收好身份证和银行卡。您要查询的余额我帮您查到了。您卡中余额显示,里面有十万元。” “我靠”,这两个字差点从白小飞嘴边脱口而出。 “这……这么多?你确定没有查错?”白小飞难以置信地问道。要知道,十万块钱,在1993年,足够在西川省城蓉都市买一套房子了。 行长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说道:“没有错,为了确认,我还查询了两遍。确实有这么多。不知道您要把这些钱取出来,还是继续存在咱们银行?如果继续存在咱们银行的话,我们将按照活期利率为您计算利息。” 白小飞有些不知所措,纠结地说道:“那……我先考虑一下吧。等我考虑好了,我再过来。谢谢你们!” 说完,白小飞便转身走出了华夏银行的大厅,朝张雷的越野车走了过去。此时,他的心中既兴奋又紧张。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十万,整整十万,难道自己帮忙处理连环自杀事件就获得了十万?家里那旧瓦房四面漏风,有了这笔钱,就可以把房子好好修缮一下。再买些家具,电器,让爸妈改善一下居住条件,岂不挺好? 正想到这里,小玉和张雷微笑着从车上走了下来。 张雷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林行长没有为难你吧?” “林行长?”白小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难道就是刚才那个梳着大背头,脸圆圆的,西装革履的男人?” “对啊,上次我过来查询余额,被他一顿刁难。说我一个女流之辈,居然也能获得六个核桃的白金卡。他还对我的身份表示了质疑。”小玉接过话茬说道。 “这事儿还是我出面解决的。我知道这些小县城,势利眼挺多的。连华夏银行的行长也不例外。”张雷说着,从外套内层口袋中掏出了墨镜戴上,整个人的气场顿时就提升了许多。 张雷继续说道:“你们两个人的华夏银行卡是我在西川省分行办理的,这些小县城的行长当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然了,这也可以理解。整个西部地区,拥有我们单位要求办理的华夏银行白金卡的人不超过十个,所以,他们也难得见到。自然也有理由怀疑。” 小玉吁了一口气道:“幸亏上次我是和张雷一起来的,不然,不知道会被这个林行长刁难成什么样子。后来,张雷看我很久都没从大厅出来,就走进大厅,直接找到了那个姓林的,然后还向他出示了华夏银行西川省分行的黑金卡,姓林的才乖乖地帮我查询了余额。” “这姓林的这么势利眼?”白小飞有些不忿地说道。 “是啊,”小玉附和道:“现在这世道,这种人多着呢!狗眼看人低。” “算了,你们俩不要生气了,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张雷在一旁笑着劝说。 说曹操,曹操到。没想到林行长居然从大厅里走了出来。隔着老远,他就嬉皮笑脸点头哈腰地向张雷打招呼:“哎呀,张先生,小玉姑娘,没想到又见到你们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要不到我的会客厅坐坐?喝杯茶?” 小玉面露愠色,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向了一边。 张雷反而嘴角一扬,主动迎了上去,寒暄道:“哎呀,林行长,几天不见,你的气质真是越来越好了。” 林行长听到这句恭维话,下意识地用右手抹了抹自己的大背头。然后又伸出自己右手想和张雷握手。 张雷一看林行长这满手“头油”的右手,便伸出了左手。 林行长尴尬地笑了一笑,然后也换成了左手。 张雷握着林行长的左手,笑道:“林行长,小玉姑娘和小白老弟,想必你都认识了。以后他俩业务上的事情,还要多劳烦你。” 林行长满脸堆笑,“说什么劳烦啊,你们是我们银行的资深客户。我巴不得张先生您多帮我拉点资金过来呢!” 说到这里,林行长从西服内衬口袋中掏出了三张名片,挨个儿递给了张雷、小玉和白小飞。 名片上赫然印着这个林行长的姓名和职位:林正雄,华夏银行中岳县支行行长,电话:*** 小玉看了看名片,酸道:“哟,原来叫林正雄啊?感觉这名字和林行长的形象不太匹配呀!” 林正雄满脸堆笑,“小玉姑娘说笑了,上次的事情,还请小玉姑娘不要往心里去。我们支行以前确实没有接待过贵单位的客户,所以这方面……” “就算没有接待过,那你也不应该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质疑我的身份吧?况且,我是组织的成员,你是银行的行长,你只管办理你该办理的业务。明知道我们单位是高度机密,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疑我。如果你们领导知道了,轻则,你行长的地位不保,重则,你还涉嫌泄露国家机密,这可是犯法的。”小玉有理有据的话,把这个林正雄说得哑口无言。 张雷和白小飞在一旁听得忍不住偷笑。 白小飞心想,真是看不出来,小玉姐看着像个柔弱女子,没想到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怪不得她敢去找罗永顺谈判。 林正雄惶恐地向小玉鞠了一躬,道:“真是对不起,小玉姑娘。上次那件事,真的是我有眼无珠。您大人大量,请您千万别生气。” 小玉看林正雄的态度如此诚恳,便道:“算了,事情都过去了。我生气有什么用呢?不过,我还是得劝林行长一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知道,在你们搞金融的人眼里,一个人的财富和身份是成正比的。但是,在一个正常人的眼里,人和人都是平等的。不能因为财富的多少就去判定一个人的价值。” 林正雄不停点头,附和道:“对,对,小玉姑娘说得是。我林某人庸俗了。为了表示歉意,不如,我请你们三位去‘迎宾饭店’吃饭?” “迎宾饭店?”白小飞、张雷和小玉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这不是罗刚之前经营的那个饭店吗?”小玉不屑地说道:“算了,不去,想想就倒胃口。” 张雷赶紧打圆场道:“林行长,我们今天还有事情,要不今天就算了。改天有空咱们再一起吃饭吧!” 林正雄听了这话,没有强行挽留,顺水推舟道:“也行,那我就不耽误你们几位的工作了。咱们有空再聚,欢迎你们随时过来办理业务。那,林某人就先告辞了。再见!” 林正雄朝张雷三人摆了摆手,然后转身离去。他假笑的脸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口中嘟囔道:“嘁,不就是个陪酒小姐吗?以为现在跟了这个姓张的,我就不认识了?真是癞蛤蟆插鸡毛掸子,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看着林正雄走进银行大厅之后,小玉缓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林正雄,你们可要小心点。我以前在悦城夜总会工作的时候,见过这个人两次。但我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应该也知道我在悦城夜总会干过,却能点头哈腰地向我道歉。这说明,这个人城府很深。千万不可深交。” 白小飞也附和道:“小玉姐说得有道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后咱们还是离这种人远点。张老师最好也别和他吃饭了,谁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张雷点了点头,取下墨镜,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我们开展工作,难免会和各种不同的人打交道。甚至,我们会和不是人的东西打交道,慢慢习惯就好了。你说是吧?小飞?” 话题的焦点一下子转到了白小飞这里,白小飞一听就明白张雷的意思。 “张老师,我怀疑你是在指桑骂槐呀!对了,说到这里,潘妮呢?潘妮还在车上吗?”白小飞关切地问道。 “哟,这么关心你的女朋友啊?”小玉笑着酸了起来。 “哎呀,小玉姐,你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潘妮说过,在她的元气没有完全恢复之前,白天是不能显形的。刚才在车里,晒不到阳光,所以,她才在你们面前现了形。” 张雷说道:“你这臭小子,幸亏只有我们几个人在。你刚才所说的,对潘妮来说是很重要的秘密。要是我们的敌人知道了,这不就成了潘妮的弱点了吗?” “就是,”小玉附和道:“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缺少心机。小飞呀,以后可要长点心。” “是啊,小飞。”张雷又叮嘱道:“今天你也算是我们组织正式的成员了。以后说话,做事,要格外小心。因为,你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就有可能害死我们的队友,或者朋友。刚才,在你下车之后,潘妮就已经化成一道黑气,钻进你的裤子口袋了。” 白小飞一个劲儿地点头,下意识地摸着裤子口袋里的木偶,完好无损,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时,白小飞听到了从木偶传来的潘妮的声音。 “傻小子,听到没有。刚才老张和小玉给你讲的话都是很有道理的。要是王晓武背后的操纵者知道了我的弱点,也许,下一次我就保护不了你了。” 这一次,张雷和小玉都听到了潘妮的话,因为潘妮的领域对他们二人也开放了。 “就是嘛,”小玉添油加醋地说道:“潘妮姑娘这么漂亮,对你还这么上心。帮你解除了厌胜之术,顺便帮忙清理了一个危险分子。她还愿意当你女朋友,没准儿还会成为你将来的老婆。你要是不变得更强大更成熟的话,怎么保护你老婆呢?” 一番话把白小飞说得脸上发烧,他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哎呀,小玉姐,你真是越扯越远了。对了,小玉姐卡上余额有多少啊?” 小玉淡定地回答:“应该没有你多吧,里面有四万。” “四万?也不少了。不过,没有我多。”白小飞有些得意地说道。 小玉听到这话,眼里冒出星光:“哦,你有多少?” “没有多少,就十万而已。” “十万?你居然有十万?”小玉的眼中露出羡慕又不可思议的光芒。 “张雷,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小飞的卡里有十万,而我的卡里却只有四万?” “当然是因为,这并不是小飞这一次任务的酬劳。小飞除了破解前一段时间中岳县城的连环自杀事件,还破解了白水村的死人头事件。况且,小飞身手也不错,身边还有潘妮这么强大的帮手,所以,获得这么多酬劳也是理所应当的。你呢,和罗永顺谈判,制定让罗刚落网的计划,功劳也不小。” “好吧,这么说的话,我心里就平衡了。其实我就是动动嘴皮子。不像小飞,居然还在那个什么鬼谷里面和怪物大战了一番。” 白小飞露出惊讶的神色,“啊?这你都知道了?张老师,老张,你……我不是说过吗,要替我保密。” 张雷讪笑道:“不好意思,在小玉面前说漏嘴了。不过,没关系。咱们现在已经是同一个组织的战友了。你们一定要记住,我们这个组织,有自己的信条,那便是:彼此忠诚,彼此坦白,彼此守护,我们都知道彼此的秘密,也要保护好彼此的秘密。” 此时,一阵秋风吹来。小玉身上那薄薄的衣衫挡不住秋风带来的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说道:“老张,小飞,还是上车说吧,这风吹得快冻死我了。” “对呀,老张,还是说说蓉都市那个青面獠牙的怪人伤人事件吧!”小飞跟着附和道。 第171章 新的起点 “嘿,你这小子,居然叫我老张?之前不都是叫张老师吗?我比你大十几岁呢,你叫我叔叔都可以。”张雷笑着说道。 “哎呀,张老师,我叫你老张也不错呀。小玉姐叫你老张,我跟着叫老张也没问题呀。如果我管你叫叔叔,小玉姐叫你张大哥,那不是岔了辈份了吗?” 这时,一旁的小玉又抿嘴笑起来,片刻之后,她假装正经地说道:“小飞,这可不一样。不能什么都跟着我学。我叫张大哥可以,但是你叫张大叔更符合你现在的年龄。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服,但是你想想,要是我管张雷叫‘老公’,难道你也跟着叫老公吗?” 小玉这番口无遮拦的话把白小飞和张雷听得满脸通红。 张雷吱支唔吾地说道:“小……小玉,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可别把小孩子带坏了。” 白小飞也跟着说道:“就是嘛,小玉姐。你想让张老师做你老公,可张老师还没答应呢!” 小玉姐莞尔一笑,道:“你是小孩子,感情的事确实不太懂。小玉姐已经是大人了,什么人都见过。男人嘛,本质好不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张老师虽然偶尔也会装腔作势,但他本质上是个好男人。只可惜,张老师这样的好男人,看不上我这种混过风月场的女人。” 张雷的表情有一丝不悦,嗔怪道:“小玉,你看你,又说这种话。我是那种庸俗的人吗?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不妨碍莲花成为高洁的象征。可是你好歹给我一点缓冲的时间嘛,当着人家小飞和他‘女朋友’的面开玩笑,我真的有点措手不及。” “算了,老张。我知道你嫌弃我过去的经历。我对自己的身份也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小玉说完,脸上的表情便怅然起来。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白小飞赶紧打圆场,道:“哎呀,小玉姐,张老师,我说你们就别打情骂俏的了。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张老师说的蓉都市那个怪异的伤人事件到底怎么回事,这件事是否需要我帮忙处理?” 张雷借着白小飞的台阶说道:“对啊,差点把这些事给忘了。小玉,小飞,赶紧上车。关于这次蓉都市的怪人伤人事件,我有一个初步的部署。” 三人在车上坐定,张雷发动了汽车,往白水村的方向驶去。 越野车刚刚启动,潘妮便从白小飞裤兜里的人偶身上闪现到他的身旁,然后来了一个深呼吸,感叹道:“口袋里太憋屈了,还是在外面自由。” 小玉半开玩笑地说道:“潘妮,我看你不是憋屈,你是想出来看看你的‘心上人’吧?” 白小飞的脸又红了起来,埋怨道:“小玉姐,你看你,老是拿我开玩笑。” 小玉撇嘴笑道:“这可不是玩笑哦,这是女人之间的直觉。” 张雷一边开车,一边插话道:“大家先安静一下,我说几件事。首先,小飞的能力,我和小玉有目共睹。而且我也把小飞加入我们组织的申请提交到了组织总部,总部领导已经批准了。小飞现在是咱们749局的正式成员之一。” “哇塞,小飞,恭喜你啊,小玉姐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得到总部的认可。和你比起来,我只能算一个临时工。” 潘妮听了张雷的话也喜上眉梢:“真好,以后有机会去大城市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出国呢!” 张雷继续说道:“潘妮说得没错,我们调查的这些案子,不仅仅限于国内,整个东南亚,包括日本、韩国、印度也有我们的办事处。除了这些国家,欧洲、美洲各国的相关机构也已经和我们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 “哇塞,这么牛吗?”小玉惊呼道。 “是啊,所以如果以后有跨国案子,小飞和你都有机会出去。到时候,你的语言天赋就可以好好表现一下了。” “哎,真是藏不住了。我会英法德日四国语言的事情看来瞒不下去了。”小玉这番话颇有些“凡尔赛”的意味。 白小飞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当他听到小玉说自己会英法德日四国语言之后,他的表情更是从惊讶变成了崇拜。 “我嘞个去,小玉姐。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居然会四国语言?” 小玉挑了挑眉毛,微笑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你小玉姐我不学无术啊?我要真的一无是处,张雷怎么会同意我加入组织呢?你说是吧?张老师?” 张雷摘下墨镜,腼腆地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实,对每一个组织成员的实力,我们都做过深入的调查。咱们组织的每个成员都有他的独特之处,大部分成员都有异能,但唯独小玉是一个例外。” “谢谢……你的夸奖。”小玉拖着长长的音调说了谢谢两字,然后又用英法德日四国语言说了一段让白小飞云里雾中的话。 张雷和潘妮似乎听懂了。潘妮忍不住窃笑,而张雷的脸却变得通红。 白小飞琢磨了半天,用他有限的英语储备听出小玉的英语这段话似乎是在向张雷表白。 zhang lei is a very gentlemanly person, and i like him. i want him to be my lover。 “哎哟,小玉,没想到你对自己喜欢的人竟然这么直接。我真的很欣赏你的性格,很少有女人有这样的勇气。”长着一张少女般脸庞的潘妮也忍不住对潘妮夸奖起来,然后,她又王婆卖瓜似的自我炫耀了一番。 “我虽然口音没有小玉那样纯正,但是,这四国的语言,我还是略懂的,除此以外,亚洲所有国家的官方语言我都懂,也都会说。我想,以后你们处理跨国案子,如果遇到语言不通的情况,或许我能帮得上忙。”说完,潘妮有样学样地模仿小玉,用日韩泰印度和尼泊尔的语言说了一段话。 这下,车上的另外三人都震惊了。小玉更是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说道:“我以为自己挺厉害的,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啊!潘妮,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潘妮腼腆一笑道:“哎呀,别这么说,我只不过比你们多活了千年而已。这些漫长的岁月,就顺便学了一些语言。” 白小飞惊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支吾道:“潘……潘妮,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行走的翻译官。我本来以为小玉姐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你比小玉姐还厉害。” 小玉顿时嘟起嘴,一副欲哭的样子。 “老张,潘妮的语言天赋比我还厉害。看来组织上用不着我了。嘤嘤……” 张雷爽朗地笑了起来,道:“怎么可能呢?招募你加入我们西区,可是我决定的。潘妮的确很厉害,但是她也不能同一时刻分身出来帮助其他的成员解决语言沟通的问题,所以,你就不要想太多了,以后好好协助我就行。” 小玉的表情顿时多云转晴,欣喜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是749局西区联络处的负责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张雷的语气不容置疑。虽然他之前并没有回应小玉想让他当“老公”的话,但是这句话却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让小玉喜上眉梢。 “话说,小玉姐,刚才潘妮没有说英语,叽里咕噜地说的这些话,我也没听懂。你听懂了吗?”白小飞问道。 小玉抿嘴轻笑,道:“其他的我倒是没听懂,不过说日语那句,我听懂了。她说的是,张老师是一个很好的男人,让好好珍惜。潘妮还说她喜欢你,你是一个有勇气也有智慧的小伙子,她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啊?这……”白小飞不好意思地笑道:“人家还是初中生呢,我现在要好好学习,不能想感情啊这些东西。你看罗松和杨玲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哎。” 小玉叹气道:“其实吧,我觉得感情这个东西,顺其自然就好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违心地装出喜欢或者不喜欢,真的挺难受的。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你看,就像张老师,虽然心中喜欢我,但就是不敢承认。我说得没错吧?老张!” 张雷难得地露出一丝可爱的表情说道:“咦?怎么话题又到我身上来了?难道不应该说说小飞和潘妮吗?对了,说到小飞,我其实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帮你物色一名私人教师,文科方面,我想小玉和潘妮给你辅导是完全没问题的,理科方面,我也能帮你一些,但是,我平时事情太多,未必有那么多时间帮你辅导。所以……” “张老师要给我安排一名私人教师吗?可是我感觉没有这个必要吧?”白小飞疑惑地问道。 “如果你一直呆在学校的话,的确不需要。但是,如果组织上需要你长期的协助呢?这就是另一回事了,对吧?当然了,这个事情,还需要征得你父母的同意才行。” 白小飞两眼放光,欣然道:“这么说,我以后就能正大光明地处理这些‘特别’的案子了?能这样当然好,可是,老爸老妈他们在村子里,我离开的时间久了,他们肯定会想念我,我也会想念他们的。” 小玉急切地说道:“哎呀,小飞,你难道忘记了?你已经挣了一笔钱了。十万块呀,足够在蓉都市买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了。到时候,让你爸妈到省城生活,这样不就方便了吗?况且,你是组织的正式成员,以后每个月都有工资,而且案子处理完之后还会有奖金。就算你爸妈不工作,你的收入也可以让他们生活得很幸福了。” 白小飞眉头微皱,迟疑道:“小玉姐的这个建议倒是不错。不过,我就怕老爸老妈他们舍不得离开白水村,毕竟,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说实话,其实我也舍不得白水村,那是我的老家,山清水秀,有感情了。” “傻小子,又不是不让你回来了。以后有空了还可以老家看看啊。”小玉补充道:“当然,还要靠老张给你爸妈做思想工作。为了大局着想,我相信你爸妈应该会同意的。” 几个人忽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几秒钟,气氛有一丝凝重。 张雷似乎想打破这凝重的气氛,便打着哈哈说道:“小飞,放心吧,组织上不会为难你的。就算你现在不想参与到组织接手的案子中来,我也能理解。我就是觉得,你的身手这么好,能力也不错,还有潘妮这样一个强大的朋友,如果安于平淡,真的挺可惜的。” 白小飞当然很想维护正义,想扫除世间的一切邪魔。但他也知道,749局处理的案子,基本上都是一些危险系数特别高的超自然案件。而这些案件,还不便公之于众。他经历过白水村的死人头事件,经历过中岳县城的连环自杀事件,还有最近老爸老妈被自己牵连差点被整的事情,他心中确实有很多顾虑。 这世界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和谐安宁,和谐安宁的背后,是因为有许多军人、工人、农民,还有像749局的组织成员这样的人在默默付出。 白小飞完全有权拒绝加入749局,可是,在他心中,正义的光辉远胜过那些黑暗中的危险。身为749局的成员,白小飞有一身的本领,正如张雷所言:空有一身本领,却没有用武之地,那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沉默半晌,白小飞开口道:“我想明白了,我之所以同意加入749局,其实心里面很清楚自己将来有可能面对什么。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害怕,因为我就是一个平凡的少年。但是,我学到了一身本领,现在还有你们这样的同伴,我就再也不怕了。况且,我这些本领如果不能发挥所长,真就浪费了。再说了,如果每个人都不坚持正义,如果每个人都选择逃避,任凭邪恶肆虐,那这个世界恐怕早就变成地狱了。” “嗯,我果然没看错。”张雷欣喜地说道:“小飞,你刚才这番话听得我都有点惭愧了。现在这个社会,多的是明哲保身的人,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的热血男儿。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兼顾工作和学习,同时也会好好和你父母谈谈关于你正式进入组织开展工作的问题。如果你父母不同意,我也不会让你为难。” “谢谢张老师。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有点疑惑。给罗刚当过狗腿子的张家权,怎么就乖乖地从泰国回来做证了呢?况且,根据小玉姐所说的情况,罗刚曾经派杀手去暗杀张家权和陈明志,而那两个杀手被罗永顺派过去的两个保镖干掉。如果真是这样,难道泰国警方不会干预吗?” 张雷听到这里,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夸道:“小飞,你的直觉果然很敏锐。其实,一般人根本想不到这一点。的确,如果郑晓龙和杨天虎只是普通的保镖,那他们在泰国把那两个杀手干掉,泰国警方肯定会干预。但是,郑晓龙和杨天虎不仅仅是保镖而已。他们除了是退役特警的身份,还是749局的南区成员之一。他们两人的身手很厉害,不过比他们更厉害的是南区负责人——尹光宗。” 白小飞恍然大悟:“我说嘛,我就知道这件事背后肯定不简单。” 张雷的路虎越野车终于到达了白水村供销社,越野车后方的土路上被扬起了一路黄尘。此时,接近正午,气温终于有所回升。张雷、白小飞和小玉从车上走了下来,潘妮则又化为一道黑烟钻进了白小飞裤兜里的人偶中。 在回白水村之前,张雷和小玉还顺道在菜市场买了些鸡鸭鱼肉和蔬菜。小玉自告奋勇地表示,抵达白小飞的家里以后亲自掌勺做一桌好菜招待白小飞和他的爸妈。 到了白小飞家里之后,张雷并没有立即向白健和梅玉兰说明来意,而是帮着小玉洗菜、切肉。 白健见此情景受宠若惊,便把白小飞拉到一边问:“小飞,我知道你带来的一定是贵客。不过,这……这是什么情况啊?今天过年是不是有点早啊?” 梅玉兰拍了拍白健的肩膀,嗔怪道:“你问那么多干嘛?既然知道是贵客,还不去帮忙烧火去?” 白健摸了摸脑袋,腼腆地说道:“我是打算去帮忙,可是那个叫小玉的姑娘说我们今天吃现成的就行。然后那个张老弟也说,今天中午我们两口子休息,待会儿只管吃就行。” 听到这里,梅玉兰眉头轻锁,喃喃自语道:“无事献殷勤,他们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然后,梅玉兰把目光转向白小飞,问道:“儿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了?” 白小飞支吾道:“啊?我……我没有啊。不是,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其实吧,今天张老师会和你们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另外,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白健眼睛一亮,问道:“啥好消息?” 白小飞从裤兜里掏出那张华夏银行卡,说道:“爸妈,这是我的工资卡,里面有十万块钱!” 梅玉兰惊呼:“工资卡?” 白健也跟着惊呼道:“十万?这卡里真的有十万块?” 白小飞对钱没什么概念,淡定地回答:“是啊,我现在和张老师、小玉姐是同事了。这十万块钱,是我处理之前白水村死人头事件和中岳县连环自杀事件获得的奖金。” 白小飞说得淡定。但白健和梅玉兰却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片刻之后,梅玉兰才缓过神来,对白健说道:“老公啊,我们的儿子,能挣钱了。” 白健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是啊,小飞出息了。没想到你挣了这么多钱。这些钱可比我和你妈两个人加起来干十年的农活挣得还多,就算在省城买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都还有结余。” 白健和梅玉兰两口子喜形于色,可是又不敢大肆张扬。农村里面是非多,他们生怕引来村里人的嫉妒和恨意。于是,梅玉兰对白小飞和白健叮嘱道:“这件事情,你们父子两个千万不要对外人说,免得节外生枝,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白小飞和白健明白梅玉兰话里的意思,便拨浪鼓似的点起头来。 很快,小玉和张雷便张罗了一大桌的好菜。这桌菜色香味俱全,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惹得梅玉兰不停夸奖小玉的手艺真好,简直快赶上酒店的厨师了。 吃饱喝足之后,张雷便说出了他的想法:让白小飞正式加入他们单位。当然,他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单位名称,只是对白健和梅玉兰说,这是一个保密级别相当高的单位。同时,张雷还建议白健和梅玉兰搬到省城居住,这样的话,他们一家三口也不至于离得太远。况且,省城各方面的条件比白水村都好上许多。张雷还承诺,只要白健和梅玉兰答应搬家,张雷还会自掏腰包给他们的新家进行装修并购置家具家电。而且,即便白小飞开展工作,也会兼顾他的学习。 张雷的条件可谓诚意满满,就算小孩儿听了也会心动。 白健却有些迟疑,道:“张老弟,这条件是不错。可是,我们一家人在这村子里生活了好多年了,你这突然说希望我们搬家,还真有点舍不得。” 梅玉兰听到白健的话忍不住责怪道:“白健,这有啥舍不得的?让我们搬家,又不是要我们拆房子。再说了,我们搬去省城,是为了让小飞更好地开展工作和学习。以后有空了,我们还可以再回白水村看看。我们有手有脚,就算去省城当个保姆,当个清洁工,也比窝在农村强。你说对不对?” 白健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是,现在农转非太难了。要办理农转非,要写申请报告,要找各个领导签字,有些当官的还会故意刁难咱们,不送红包,根本不会批。咱们没关系,没背景,进了城,别人一看我们农村户口,不给工作的机会怎么办?” 此时,张雷爽朗地笑道:“原来白大哥担心这些事情啊?你放心。既然小飞已经是我们单位的正式成员,那你说的农转非的问题我们也会安排解决的。这件事特事特办,不靠什么关系和背景,因为我们单位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背景。公务员是人民的公仆,是为老百姓服务的,不是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谁要是敢故意刁难你们,或者要你们送红包的,到时候就让小飞告诉我,我保证他们当天就从自己的官位上滚下来。” 白健听到张雷这番豪言壮语,脸上的愁眉终于舒展开来,憨笑着回答:“那就好,那就好。” 第172章 搬家 白健和梅玉兰两口子商量后决定,为了支持儿子白小飞的学习和事业,搬到西川省城蓉都市居住和生活。至于把农村户口转成“非农”,后面有空再说。 张雷也答应,只要白健和梅玉兰有需要,他可以随时让自己的助理翟鹏开他那辆路虎越野车送他们回老家。 这一切,张雷似乎已经提前想好了。甚至,他在蓉都市的一个着名景点“杜甫草堂”西边的金鳞半岛小区已经为白小飞一家人准备好了一套房子,这套房子已经装修妥当,甚至已经购置了家具家电和基本的生活用品。 张雷买这套房子的目的本来是想希望将来接父母来成都市养老,不过,他父母还要将近十年才退休,所以张雷打算把这套房子过户给白小飞。至于给父母养老的房子,张雷打算回到蓉都市之后再在金鳞半岛小区另外物色一套。 其实,张雷自己居住的别墅也在金鳞半岛小区。这样一来,白小飞作为749局西区成员之一,便能更好地开展工作。 为了白小飞的事,张雷也征询过父母的意见。他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尤其是张雷的父亲张海峰,更是满口同意。 张雷的父亲张海峰,那可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张海峰出生于1944年,十八岁参军,二十岁那年便和自己的初恋黄茜结了婚,结婚同一年,张雷降世,张海峰和黄茜便成为了一对年轻的父母。张海峰在部队里不忘学习和锤炼自己,成为了一名具有敏锐洞察力和超强意志力的优秀侦察兵,后来又一步步晋升,成为了首都天京市某师属侦察营的副营长。 十多年之后,对越自卫反击战爆发。在战场上,张海峰带领战友们多次突破敌军的封锁,为最终的胜利提供了极其重要和珍贵的情报支持。 那是真正的战争,并不像有些战争电影那样轻描淡写。在战场上,张海峰见过了太多的残肢断臂,目睹了太多战友的牺牲,就连他自己,也差点死在了那片充满硝烟的战场上。 那一天,战友们把一息尚存的张海峰从战场上抬回来。他的妻子——同在战场上的军医黄茜使尽了浑身解数才保住了张海峰的一条命,他的右腿在战场上被炸断了,他的额头被敌人的子弹打出了一道血槽,他的肚子上也被敌人打出了两个血窟窿。 好在,虽然他伤得很重,但都没有伤及要害。在上级领导的安排下,张海峰和另外几个重伤员被连夜到离战场最近的749局位于滇南省省会昆明市的南区分部的医疗中心。 那时,749局南区负责人尹光宗一直在负责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后勤补给工作,以及把战场上还能够救治的重伤员运送至昆明市进行急救的协调组织工作。 除了尹光宗,还有749局当时的东区负责人杨丽颖也在医疗中心长期驻扎。 尹光宗和杨丽颖二人,是749局两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尹光宗出生于1940年,比张海峰还大四岁。他个子中等,模样普通,皮肤黝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只有见过他浑身肌肉的人才知道,他全身肌肉有型又充满力量。尹光宗曾经凭一己之力徒手干翻七八个越南士兵,拔掉敌军三个火力点,还缴获了一挺重机枪,关键是,完成这一切之后的他竟然毫发无损。尹光宗似乎有天生的钢筋铁骨,力大无穷,速度还非常快。就算是年轻一辈的杨天虎和郑晓龙这样的退役特警高手也不是尹光宗的对手。 东区负责人杨丽颖,曾经是一名香港演员,1964年生人,她的模样和林青霞神似。她甚至曾经和林正英演过一部恐怖片。她在香港并不怎么出名,顶多算一个三线演员。刻意低调的她,祖籍江苏。后来,杨丽颖和号称香港三大富豪之一的萧泽凯结婚,并生下一个儿子,名叫萧杨。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话说杨丽颖,和张雷一样的年纪,但她却是749局当时最年轻的分部负责人。一贯低调的她,拥有一项令人令人羡慕的异能——她能把濒死的,哪怕只剩一口气的人救活。但遗憾的是,她的这项异能却救不活已经彻底死亡的人,也救不活那些寿数已尽的人。 当然,救人是有代价的。杨丽颖的这项异能需要消耗巨大的精力、体力和灵力。每次把一个重伤员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杨丽颖都感觉自己仿佛和死神进行了一场残酷的厮杀。 张海峰的命也是被杨丽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的。此外,时任749局首任局长的黄文杰也为张海峰献了不少自己的血。 所以,张海峰一家人至今都把杨丽颖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张海峰和黄茜还常常叮嘱张雷,不要忘记杨丽颖的这份恩情。 张雷怎么敢忘记呢?杨丽颖可是从死神的手中夺回了父亲的一条命啊!就算杨丽颖说需要张雷还她一条命,张雷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命献出去。 当然,杨丽颖并不会那样做。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怎么忍心看着别人为自己而死呢! 后来,在749局第一任局长黄文杰退位后,张海峰便成为了749局位于天京市总部的第二任局长。黄文杰便是黄茜的父亲,也是张海峰的老丈人,张雷的外公。 故事讲到这里,749局总部的关键人物,以及东南西三个区的负责人都出现了。唯独749局北区的负责人还没有任何消息。 先留个悬念吧! 再说回白小飞一家。经过张雷的劝说之后,白健和梅玉兰决定一家人当天就坐着张雷的越野车去省城的新家看看。 两口子收拾了一些换洗衣物和鞋袜放进了一个帆布背包,然后又依依不舍地望了望这个一家人住了十几年的青瓦白墙的川西民居。 瓦房周围的玫瑰、玉兰、桃花和迎春花都已经不见芳泽,紫藤也只剩下了一些残叶。不过菊花和月季却开得正香。 梅玉兰一步三回头,眼中满是留恋。 白小飞安慰道:“妈,我知道你舍不得老房子和这些花花草草,放心吧,咱们有空还会回来的。” 张雷也附和道:“对啊,玉兰姐,有空随时都可以回老家看看。我听小飞说你喜欢种些花花草草什么的。到了省城的新家之后,你和白大哥可以把门口的花园打理出来,种点菜,再养些花草什么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也会把那个小花园打理得和老家这些花草一样漂亮。” 梅玉兰一听省城的新家门口还有小花园,顿时喜出望外。 “张老弟,你说的可是真的?新家门口还有一个小花园吗?” “对啊,那小园子和你们老家门口这个小园子差不多大。你和白大哥平时没事儿的话就可以在那个小院子里面种菜种花。” 白健憨笑着说道:“就是啊,玉兰。一开始是你鼓动我去新家看看,现在你又舍不得了。新家有菜园子,到时候你又可以当花仙子了。” 白健的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梅玉兰嗔怪道:“臭老白,现在开我玩笑,等到了新家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我去新家找找看有没有搓衣板。” 张雷故意调侃道:“玉兰姐,有的,卫生间里有搓衣板,储物间还有翻土的锄头和钉耙呢,就怕白大哥到时候遭不住啊!” 张雷的话让大家笑得更开心了。 梅玉兰笑着接过话道:“就是要让白健受一下,不然他不晓得锅儿是铁铸的。” 快乐的气氛冲淡了白健和梅玉兰心中不舍的情绪。张雷,沈玉(小玉的全名),白小飞,梅玉兰、白健,再加上白小飞裤兜里神秘的潘妮,坐上了路虎越野车,往西川省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四个多小时候之后,白小飞一家人终于抵达了久闻其名却未曾得见的蓉都市。这一家子就像《红楼梦》中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隔不了一会儿就发出一声惊叹。 梅玉兰一边望着窗外,一边感叹:“哇,老白,你看,这省城就是不一样,马路多宽啊!大楼多高啊!路灯多亮啊!” “就是啊,老婆。你看咱们那白水村,我们以前觉得挺大的。可到了省城,可比白水村大多了。咱们以前就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此时,一直当着听众的沈玉打岔道:“白大哥,也不能这样说吧。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农村有农村的好,城市也有城市的好。有些城里人去了农村也分不清麦苗和韭菜有什么区别。再说了,白水村出了小飞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小伙子。城里十万个人当中也未必能找出一个像小飞这样优秀的人来。” 白小飞受宠若惊地打断了沈玉的话:“小玉姐,你前面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夸我这段话我听得额头直冒汗。你这可是捧杀啊,捧得越高,摔得越疼。” 小玉噗嗤一笑:“我说得不算过分,只不过是实事求是。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平凡人,包括我。你是不知道,张雷和我说你的时候可没少夸你,他说你是他见过的天才少年。你的分析能力、判断能力,还有你的功夫,能力,都远远超过你同龄人。” 白小飞嘟囔着说道:“好啊,张老师,你跟小玉姐一样,可别再这么夸我了。我也有很多的缺点。你们再这么夸下去,我会昏头转向,得意忘形的。” “好好好,”张雷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该夸奖的要夸奖,但是千万不能骄傲。该继续修行还得继续修行。你要学习,要修行,必要的时候还要帮忙处理咱们接手的疑难案子,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是啊,小飞!”梅玉兰鼓励道:“以后啊,要好好协助张叔叔的工作。” 沈玉忍不住笑出声来,“老张,你看吧,你从张老师升级到张叔叔了。对小飞这个大侄子满意不?” 张雷的脸上有些无奈,尬笑着说道:“小飞叫我张老师就行了。叫我张叔叔……感觉把我叫老了,我现在还没结婚呢!” 这回轮到梅玉兰尴尬了。她忙说道:“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张老弟。你看我这张嘴。我是个农村妇女,不会说话,请你原谅哈。” 白健这时假意批评道:“老婆,我就说你呀,有时候话有点多。你看人家张老弟,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怎么能让小飞叫叔叔呢?张老弟叫你我大哥大姐,那是人家客气,懂礼貌。你倒好,把客气话当真了。” 梅玉兰一脸委屈地嚷道:“好啊,臭老白,你也跟着说我。都是我的错了?好,你们去新家呗,我回我的白水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 眼看着喜剧马上就要变成一场闹剧,白健、白小飞和张雷三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赶紧给梅玉兰道起歉来。 “哎哟,老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啊!” “就是啊,老妈,你也没说错什么。老爸你就别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了。” 张雷也慌忙说道:“玉兰姐,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小飞叫我哥,叫我叔都可以。” 沈玉撇嘴道:“玉兰姐,小事一桩,别生气了。我看张雷啊,是在城里待久了,好的没学到,倒学会了一身的矫情。就像城里的女人,问不得年龄,哎哟,女孩纸的年龄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呢?我呸,老娘见到这种装纯的女的就想吐。老娘以前在夜总会混过,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在我面前装什么装?什么货色老娘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玉豪爽的话一扫之前尴尬的气氛,逗得大家忍俊不禁。然后,她又接着说道:“张雷,你可不要娘们儿唧唧的,你可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计较?” 张雷怕沈玉的嘴里还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词语,赶紧附和道:“对,对,小玉说得对。我刚才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往心里去就行。还有,玉兰姐,你们到了新家之后,还需要买什么的话直接告诉我就行,我去帮你们买。我要是没空的话,小玉也可以帮忙。” 白健又憨笑道:“哎呀,那怎么行呢?老是麻烦张老弟。” 张雷回道:“没事没事,小飞能加入我们组织,是我的荣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所以,帮些小忙,也是应该的。” 没过多久,张雷的路虎越野车便开进了金鳞半岛小区,在白小飞的“新家”外面的路边停了下来。 金鳞半岛是一个多层和别墅混搭的小区,小区中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小区内部的道路和公共设施被保洁人员打扫得干干净净,小区保安隔两三个小时就会在小区内部巡查一遍,以确保小区内没有什么可疑人员。 张雷的助理翟鹏扎着一条小辫儿,已经在白小飞的新家门口等候多时,待张雷一下车,便撒娇似的嚷道:“哎呀,小玉姐,张主任,怎么现在才到啊,人家都等了半天了。” 沈玉迅速下了车,在翟鹏的耳边嘀咕道:“你小子可给我收敛点儿,说话别这么娘们儿唧唧的,可别把白小飞他们一家吓跑了。” 翟鹏听了小玉的警告,顿时改变了说话的姿态,关切地问道:“张主任,要我帮忙搬东西吗?” 张雷勾了勾手,说了一声:“来吧!”便打开了越野车的后备箱。 翟鹏拿起那一包衣服便往新家里搬。 “哎哟,这怎么要得呢?”刚刚下车的白健作势要接过翟鹏手中的帆布包:“小姑娘,让我来吧!” 白健身后的梅玉兰“啪”一巴掌拍在白健的肩膀上,埋怨道:“你个臭老白,不要乱喊。不要以为扎了个辫子就是小姑娘,人家可是个小伙子。” 白健揉了揉眼睛,再一细看,果然发现翟鹏的确是一个小伙子。 “对不起啊,小伙子,我眼神不好。”白健尴尬地笑道。 “没事儿的,大叔,我都习惯了。”翟鹏淡淡一笑,拿起帆布包走进了白小飞新家的卧室,然后把帆布包中的衣服、裤子、袜子分类整理好,放进了衣柜之中。 白健和梅玉兰跟在翟鹏的身后看着他麻利的动作,忍不住夸道:“玉兰,你看这小伙子多能干,叠衣服比你还叠得好。” 白小飞此时则在房间里到处参观,一边参观一边发出“哇哇”的感叹。 “张老师,这房子太漂亮了。这些床和家具全是实木的吧?味道真好闻。还有地上这个瓷砖,奶白色的,真好看。” 张雷点了点头,看到白小飞满眼的惊喜,他心里很是安慰。 沈玉则拿着抹布帮忙擦拭各个房间里的灰尘,擦完灰尘之后又开始拖地。 梅玉兰感到不好意思,说道:“小伙子,你歇一会儿吧,让我来。白健,你让小玉休息一下,你赶紧拖地去。张老弟都说了,这是咱们的新家,现在主人家看着,客人在咱家里忙里忙外的。” 白健点头道:“老婆说得对,主要是这新家比老家好太多了。我一高兴,就忘了。张老弟,要不你叫小玉和这小伙子先休息一下吧,我们两口子来收拾就行了。” 张雷看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把所有人都招呼到一起。然后把手搭在翟鹏的肩膀上,向白小飞一家人介绍道:“这是翟鹏,我的助理。也是咱们小区外面那个小鹏理发店的老板。以后你们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可以直接去店里找他。” 梅玉兰和白健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张雷又把目光转向翟鹏,说道:“他们是谁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吧?” 翟鹏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了!有勇有谋的白小飞,老实忠厚的白大叔,心直口快的梅阿姨。” 一句话把白小飞一家三人都夸了一遍,在大家的笑声中,彼此的距离更近了。 “对了,张主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你汇报呢!这件事,最近在蓉都市闹得沸沸扬扬,省公安厅那边也很棘手。我们要是再不干预,恐怕……” 前一分钟还很轻松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走,去联络处具体说一下这个事情。小飞也一起来吧!对了,白大哥,玉兰姐,你们就先在小区里到处转转,出门的时候记得把房门锁上。房子钥匙在门口的鞋柜上。” 白健和梅玉兰两口子点了点头。白健说道:“你们去忙吧,小飞,你可要好好干啊!” 白小飞回道:“放心吧,老爸。” 梅玉兰的神色却多了一丝担忧,她缓缓说道:“小飞,凡事小心。张老弟,小玉,小翟,你们也都要注意安全。” 几人纷纷点头应和。 第173章 蓉都市怪谈(一) 张雷、白小飞、沈玉、翟鹏在749局西区联络处的会议室坐定。 翟鹏早已提前在每个人面前摆好了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然后,他又拿出四份蓉都晚报,报纸的社会版刊载了报社记者郭亮采访报道的文章,文章的主要内容是一对外地来蓉的情侣在蓉都市某小区遭遇的诡异事件。 此时,一直在白小飞裤兜里的潘妮终于抓到了机会,一道黑烟在白小飞的身旁闪现,然后,一个暗黑系风格的千年美少女便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哎呀,可憋死我了。终于能出来了。”潘妮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伸懒腰,慢条斯理地说道。 翟鹏第一次看到一个这样突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脸上写满了震惊。 白小飞倒是见惯不惊了,风轻云淡地向翟鹏介绍道:“对了,鹏哥,她是我的朋友,潘妮。” 沈玉时刻不忘牵红线,笑着补充道:“小飞说得不准确,潘妮不止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女朋友呢!” 翟鹏的脸上写满了问号,嘴里下意识地冒出了一句:“啊?小飞这么年轻就有女朋友了?” 白小飞赶紧辩解道:“鹏哥,别听小玉姐瞎说。” 这时,潘妮主动向翟鹏伸出右手,说道:“翟鹏,你好。我是潘妮。小玉没有说错,我的确是小飞的女朋友。” 白小飞手撑着脸直摇头,心想:“从没见过这种上赶着往我身上贴的女孩子。哎,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翟鹏有些胆怯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 潘妮笑搭:“这个嘛,很简单。我虽然刚才没有现身,但是你们说什么我都能听见,所以,我自然就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 翟鹏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 此时,张雷说话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好好看看蓉都晚报记者郭亮写的这篇文章吧,我刚才大致扫了一遍,不得不说,确实很诡异。” 听张雷这么一说,其余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那篇文章上来。 文章标题:外地来蓉的小情侣在新居的诡异经历! 《蓉都晚报》记者:郭亮\/文 高大勇是南方某省农村来蓉都市的务工人员,今年二十八岁。他原是一名装修工,后来通过自学成为一名室内装修设计师。而他的女友宁林是从东北来蓉都市工作的打工妹,目前在一家制衣厂做车衣女工。 双方的父母都不富裕,没有闲钱帮助他们筹备婚礼。两个年轻人的积蓄也不多,蓉都市的房价高,他们无力支付,原打算租一处房子结婚。没想到运气不错,一个房屋中介向高大勇推荐了一套便宜房子,两室一厅,六十平米,只要9万元,折合1500元一平米的价格,每平米比市面价格低了差不多五百块,让人很是心动。 高大勇不相信有这样的美事,但是房屋中介信誓旦旦地说房屋质量没有问题。于是,高大勇和女友宁林便在周末的时候跟着中介去看房。这套房位于蓉都市金牛区同和路28号院。小区的绿化还不错,只是那套房屋位置有些偏僻,室内光线也不好,怎么说呢?宁林感觉这房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进房间,她就有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身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宁林拉了拉高大勇的胳膊,小声说道:“大勇,我总觉得这房子有些古怪,冷飕飕的,阴惨惨的。” 高大勇则在宁林的耳边安慰道:“这房子楼层低,日照的时间少。再加上最近天气冷了,你有这些感觉很正常。如果咱们买了这房,我到时候再给你买一个取暖器,保证让你暖和。” 高大勇对这套房子很是满意,但是在房屋中介面前还是表现出有些失望的样子。他对中介说道:“房子看上去还行,可是,我女友刚才说,这房子采光不太好,感觉有些阴冷,还有没有比这房子稍微好点的?” 房屋中介回答:“这套房子比市价低了差不多五百,再找不到比这套房子价格更低的了。采光方面确实稍微差一点,但是这个价格已经是房东的底线了。” 宁林说道:“中介大哥,要不再给我们看看别的房子吧。你手里应该还有别的二居室的房子。看了之后我和大勇商量商量再决定。” 中介爽朗地说道:“要得,多看几套,比较一下,选择一套你们最满意的。” 于是,中介带着高大勇和宁林又看了另外几套。另外几套房子的面积和同和路28号院那套房的面积差不多,采光同样也不太好。但是每平米的价格却达到了2000元\/平米。 高大勇和宁林商量了一番,结论就是:同和路28号院那套房子的确很有性价比。房屋总价能低将近叁万元。但是,比正常价格低这么多,那套房子会不会有潜在的问题呢? 中介大哥也看出了高大勇和宁林的疑虑,便向这对情侣坦白道:“房东长期居住在岷江市,这套房子本来是房东给女儿买的,但是现在用不着了。另外,可能是因为这个小区流动人口比较多,所以环境卫生方面不如那些高档小区,老鼠也比较多。小区的设施设备保养也不到位,有些设施会发出奇怪的声音。之前有几个年龄大的住户,也是因为休息不好,所以把他们的房子卖掉搬走了。但是你们都是年轻人,躺下就能睡着。况且,老年人本来睡眠就浅,所以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尽可以放心。” 高大勇正如他的名字一样,人算得上高大,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不相信邪能压正,也不相信什么鬼神。他想,要在蓉都市安家,租房子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和宁林都是外地人,这套房子虽然看上去有些陈旧,但只要再装修一番,就算拿来做婚房也完全没问题。这个小区交通方便,出门就有公交车,小区旁边还有大型超市。小区后门还有一个小学,如果他和宁林结了婚,有了孩子,以后孩子上学也方便。况且,这个价格的房子,周边也找不出第二套了。这样一想,高大勇和宁林的心里就安稳多了。 说干就干,高大勇取出了这些年挣到的全部积蓄,又从同乡和朋友那里借了些钱,全款买下了这套房子。房子过户之后,高大勇利用自己在装修行业的关系,以非常优惠的价格购置了相关材料,然后又把自己之前那个装修的队伍请了过来,一个月的时间,原来那个陈旧的房子便焕然一新。高大勇又花钱购置了家具家电,只要在门口贴上一副喜联,床头贴上一张喜字,任谁都会夸这个婚房漂亮。 房屋装修工程竣工当天,高大勇和宁林并肩坐在地板上,后背倚着墙,看着雪白的墙壁,明亮通透的玻璃窗,再回想起最初看到这套房时的场景,一切恍然如梦。 高大勇问宁林:“你当初说不喜欢,现在装修完了,满意不?” 宁林没有说话,只是靠在高大勇的肩膀上,微笑着点了点头。 宁林和高大勇又东拉西扯地聊了聊家长里短,忽然眉头一皱,问道:“大勇,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们这里每天装修弄得声音很大,我只偶尔看到住我们对门的那个老太太,却很少看到楼上楼下的邻居!” 高大勇说道:“这有什么呢?邻居也有邻居的事情。更何况,我们刚装修完,来这边也才一个月。这些邻居说不定还以为我们是装修工呢!再说了,现在人都忙,谁有心思来凑热闹,对不?” 宁林点头道:“有道理。可是……我今天在楼下,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说我们这个单元,闹鬼!我当然觉得那些人是在说笑。不过,你说为什么这套房子价格这么便宜呢?还有,为什么这个单元的好几个住户都搬走了呢?你说,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还是觉得,有时候吧,我一进这房子,身上的寒毛就情不自禁地竖了起来。我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高大勇搂着宁林的肩膀,亲昵地说道:“宝贝儿,你不要杯弓蛇影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二战的时候,纳粹科学家拿战俘做实验。他们把战俘绑在一张手术台上,蒙上战俘的眼睛,然后拿了一把钝刀子,假装在那个战俘的手腕上划了一刀。然后,纳粹科学家又找来一个水盆,打开水龙头,水龙头的水滴答滴答的滴进水盆里。那些科学家在战俘的耳边说,我们现在把你手腕上的血管割破了,你的手腕现在一直在流血,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纳粹科学家虽然在那个战俘的手腕上割了一刀,但战俘并没有流多少血。但是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战俘真的死了!” 宁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问:“真的吗?怎么会这样呢?” 高大勇笑道:“这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本来没什么。结果那个战俘活生生把自己给吓死了。” 宁林沉吟道:“好吧,希望那些传闻是假的。” 高大勇又说道:“有些城里人是很有优越感的。不像咱们老家农村,白天大门敞开,村里鸡犬相闻。乡亲们彼此随时都可以串门,见面也会热情地打招呼。可城里人不一样,就算是门对门的,也有老死不相往来的。” 宁林点头道:“确实。总感觉城里缺少了人情味儿。对了,住我们对门的那个老太太也怪怪的,每次看到我,她都对我上下打量一番。今天更是奇怪,我看到她从她家门缝里看我。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见鬼了似的,看得我毛骨悚然。当我正想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却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你说,这老太婆不会是个神经病吧?她要真是神经病什么的,那以后咱们出门可得小心点儿。我听说,神经病杀了人不用坐牢的。还有,我在想,楼下的那些人说我们这个单元闹鬼,问题会不会就出在那个老太婆的身上?你说,会不会她就是那个‘鬼’?” 高大勇越听越不自在,赶紧打断了宁林的话:“林林,你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了。你说得这么邪乎,搞得我都有点发毛了。一样米,百样人。咱们过咱们的日子,至于邻居嘛,处得好就多来往,处得不好就不来往,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想太多了。” 宁林叹了一口气道:“道理是这个道理。我只是觉得对门那个老太婆神经兮兮的,我真的怕她是个神经病。反正你要记住,以后离那个老太婆远一点儿。” 高大勇回到:“行,听你的就是了。” 很快,这对情侣把新家的一切都收拾齐备。他们在这个新家住了半个月,除了偶尔还会看到对门那个奇怪的老太婆,其他时候还是相安无事。 半个月之后的一天,宁林在睡梦中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像是一个男人的鞋底轻轻地走过地板的声音,脚步声缓慢而有节奏,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宁林明显感觉自己全身都直冒冷汗,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睡梦之中,那个男人的虚影慢慢变成了一团黑影,他站在宁林的床头,咧着嘴朝她嘻嘻笑着,嘴角还流出了令人恶心的口水。梦中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看着宁林,就好像床上熟睡着的宁林是他嘴里的猎物一般。 那是一个压迫感十足的恶梦。宁林拼了命想要从梦中醒来,却发现全身都动不了。她在梦里喊“救命”,可是嘴里只能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此时,睡在宁林身旁的高大勇似乎感觉到了异常,他醒过来后,第一时间打开床头灯,掀开被子,摇晃着宁林的肩膀喊道:“林林,快醒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快醒过来,醒过来就好了。不要怕,我在你旁边呢!” 宁林慢慢睁开眼睛,见到高大勇的熟悉而温暖的脸,心里的恐惧渐渐平息,哭泣着伏在高大勇的怀里说:“大勇,我刚才那个梦好可怕。我梦见了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他就站在我的床边,冲着我不怀好意地笑着。对了,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天哪,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看我的眼神,和我们对面那个老太婆几乎一模一样。” 高大勇听到宁林的话,心里也觉得毛骨悚然,可是,他仍然强装镇定说:“亲爱的,别多想了。你肯定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工厂里要干活,回家还要做饭做家务。要不后面几天,咱们就不在家里做晚饭了,免得吃完了还要收拾半天。咱们去外面吃,你说好不好?” 宁林收起眼泪,点了点头。可她还是不放心,问道:“如果再梦到那个男人的话,怎么办?你不知道,虽然是在做梦,可是我感觉就像是真的一样。我看到那个男人,拿着一把钥匙轻松地打开了我们家的房门。然后,他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直接往我们卧室门口走过来。然后,他打开卧室门,走到我的身旁,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 高大勇有些生气了,便大吼道:“别说了,我说过,这是梦,只是梦而已。不管你觉得有多么真实的梦境,那也不是真的。” 宁林看着生气的高大勇,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她觉得,也许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又或者,由于换了一个新的环境,自己的身体还没有适应,所以才会做了这样的梦。 可是,宁林心中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呢? 宁林发疯似的下床床上拖鞋冲到房门口,她发现房门是反锁着的,应该不会有某个陌生男人敢这样拿着钥匙开门进来。除非,除非那个男人就是高大勇。 宁林想到这里,全身的寒毛都炸开了。 高大勇看到宁林神经质的样子,苦笑道:“宝贝,我知道,这段时间咱们都很辛苦。为了咱们的将来,再辛苦我都觉得值了。可是,你没有必要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你这样子,咱们明天上班都会没精神。听话,别闹了,好好睡觉。” 宁林有些不安地往走到高大勇身边,她看到高大勇试图安慰她的眼神,忽然觉得,高大勇的眼神竟然和对门那个老太婆有些相似。 宁林忽然感到一丝恐惧,她心想: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男人吗?! 第174章 蓉都市怪谈(二) 从那天晚上开始,宁林就经常做类似的恶梦。她总是梦见有一个陌生男人深更半夜拿着一把钥匙悄悄打开她家的房门,然后悄悄地走进客厅,在客厅徘徊一阵后,又悄悄溜进她和高大勇的房间。 那个男人总是静悄悄地站在宁林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 一开始,宁林在梦中看不太清楚那个男人的模样。一则因为那是她梦境中看到的景象,有些虚幻。二则,因为高大勇说那是她的心理作用,所以她也没太往心里去。 可是,这样的梦,她已经连续做了七八次了。 而且梦中那个男人的模样,一次比一次清楚。 宁林还记得第一次做这种梦的时候,她根本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第二次的时候,那个男人的模样比第一次清楚一些。 以此类推。到第七次的时候,她已经能清楚地看清那个男人的下巴。可是她下意识地往上看去的时候,那个男人下巴以上的部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故意挡住了。 宁林肯定自己在现实中看过那个男人的下巴。那个男人的微笑特别夸张,就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 第八次梦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宁林终于看清楚了。梦中的那个男人,身材像高大勇一样高大,脸型也和高大勇很相似,甚至,她还看到那个男人的下颌有一根胡须。而她的男友高大勇的下颌同样的位置也有一根胡须。 宁林在梦中惊恐地问:“你……你是谁?为什么要变成大勇的样子来吓我?” 那个长得像高大勇的男人用和高大勇同样的声音说道:“你看我像高大勇是吧?你再仔细看看像不像呢?” 说完,那个男人用左右两根食指把自己的嘴角使劲往上撑,然后又用同样的动作把自己左右两边的眼角使劲往上撑。现在,那个男人变成了一个长着一双吊睛眼的小丑,他的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根处,整张脸看起来极度扭曲,极度诡异。 就是这样一张诡异又恐怖的脸,冲着宁林笑个不停。 明明是一张笑脸,可宁林却看得不寒而栗。 宁林大声尖叫着从那恐怖的怪梦中醒了过来,她的叫声吵醒了高大勇。 高大勇睡眼朦胧地打开床头灯,然后侧身一把把宁林搂在怀里,关切地说道:“没事,小林,只是个恶梦而已。梦中的事情不会在现实中发生的。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纳粹的实验吗?这些都是你的心理作用。” 宁林一把将高大勇推开,在床头灯的映照下,高大勇的脸有些模糊,就好像是宁林在梦中看到的那个男人一样。 “你……你别过来。”宁林几乎颤抖着说道。 高大勇埋怨道:“小林,别闹了。自从进了这个家,你就变得神经兮兮的。你再这样下去,你怎么工作?我怎么工作?我们还能不能一起生活了?” 宁林的眼泪顿时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她委屈地申辩:“当初我就感觉这房子不对劲,可是你不听我的。我以前从来没做过这么可怕的梦,自从搬进了这个房子,就经常梦到一个奇怪的男人。之前,我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模样。可是,今天晚上,我终于看清楚了,梦里那个男人就是你。你用手扒拉自己的嘴角和眼角,把自己变成一副可怕的模样。大勇,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对不起,小林,也许是我对你太凶了。或者,是我平时忙于工作,忽略了对你的关心,所以才会让你做了这样的梦。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的。” 说完,高大勇张开了双臂,满目关爱地让宁林投入他的怀抱。 宁林对那个恶梦还心有余悸。可是,高大勇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宁愿相信,梦中的那个男人并不是现实中的高大勇。现实中的高大勇是爱她的,绝对不会像梦中那个男人那样故意吓她。 于是,宁林怯生生地再次投入了高大勇的怀抱。 可是,让宁林和高大勇都没有想到的是,高大勇身后的床沿边,对门那个老太婆的眼睛竟然直勾勾地看着高大勇的背影。 宁林全身寒毛都炸了。她像触电一般从高大勇的怀中挣脱,满眼惊恐地望着高大勇的身后。 高大勇起初以为宁林又开始神经质了,他很想发火。可是,他很快就注意到宁林的目光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的身后。 高大勇心想,难道这家里真的闹鬼了吗?可他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于是,他缓缓地转过身。当他看到住在自家对门那个老太婆正像一个阴魂一样蹲在自家卧室的床沿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睛,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的时候。高大勇的头皮一下就炸了。 “你……你个老太婆,怎么跑到我们家的卧室来了?”高大勇拼命压制着狂跳的心,厉声质问道。 可是,老太婆并没有回应高大勇的话,反而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让高大勇渗得慌。 此时,高大勇身旁的宁林怯生生地说道:“大……大勇,我觉得这老太婆的眼神似乎不太正常。她会不会有什么怪病啊?另外,她怎么会进我们家呢?难道她有我们家的钥匙?” 高大勇这才想起来,说道:“我今天下班回来,在荷包里摸钥匙,没摸到。我心想,可能是放在家里忘了。然后就敲门让你开门。回家以后我还找了一圈,可是都没有找到家里的钥匙。我想,应该是我摸钥匙的时候不小心把钥匙掉了,然后被这个老太婆捡到了。然后就发生了这样一幕。” 宁林说道:“可是,就算她捡到我们家的钥匙,也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开门进来吧?而且,刚才你问她的话,她没什么反应,我真的觉得这老太婆可能脑子有问题。我之前给你说这老太婆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你还不信,这下你相信了吧?你看今天晚上,差点把我俩的魂都吓掉了。” “小林,都怪我没有听你的。这是我们家的房子,非请勿入。要不,我们报警吧?” 宁林点了点头,然后又对老太婆说了一句:“婆婆,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不能因为捡到我们家的钥匙就随便进我们家的门呀。你这是违法的。” 老太婆面对宁林和高大勇的劝说仍然无动于衷。她的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看着高大勇。 高大勇和宁林无奈,只好选择了报警。 同和路派出所的警察很快就赶了过来,带队的是当天正好值夜班的杨洪刚所长和刚从警校毕业没几年的警察小朱。 杨所长赶到现场,看到老太婆的样子之后,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杨所长走到老太婆的身边,大声喊了几句:“李婆婆,走了,该回家了!” 在听到杨所长的声音之后,李婆婆的眼神才变得正常了一些,仿佛如梦初醒一般。 杨所长轻轻掰开李婆婆的右手手指,手心里居然有一把钥匙。钥匙上面还系着一根红线。 宁林惊呼了一声:“大勇,这不就是你掉了的那把钥匙吗?果然在她手里。” 杨所长用确认的口吻问道:“你们确定这就是你们家的钥匙吗?” 高大勇和宁林拨浪鼓似的点头。 杨所长说道:“保险起见,我要用这把钥匙开一下你们家的大门试试。” 说完,杨洪刚走向了大门,将从李婆婆手中拿过来的钥匙插入了大门钥匙孔,轻轻扭动钥匙之后,门栓果然跟着动了起来。 “看来,这的确是你们家的钥匙。下次注意点儿,别再把钥匙丢了。要是再被李婆婆捡到了,三更半夜跑到你们家里来,那可能真的比见鬼还吓人。” 宁林心中害怕得不得了,她下意识地挽紧了高大勇的胳膊。其实高大勇心里也在打鼓,警察虽然来了,但似乎对这个李婆婆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高大勇问道:“警察同志,难不成,这个李婆婆还是个惯犯?” 杨所长把大门钥匙交还到高大勇的手里,然后把李婆婆搀扶起来。他无奈地笑笑,说道:“算是吧。说起李婆婆,你们应该是刚搬进来不久,还不知道。你们这个单元楼谁家掉了钥匙,只要被李婆婆捡到了,当天晚上肯定会造访掉钥匙的那家人。本来这个事情放到普通人身上确实是违法的,但是李婆婆情况特殊,她七十来岁了,有梦游症,还有老年痴呆症。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李婆婆的老伴儿周大爷有骨质增生和风湿痛关节炎,腿脚不太方便。他们的儿子和儿媳又在外省的滨海市工作,逢年过节才回来看他们老两口。我们没办法对她采取拘留措施。所以,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只能把她送回家,把她交给她老伴儿。” 高大勇和宁林这才恍然大悟。 “小林,你看,我叫你不要疑神疑鬼吧!这个李婆婆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可是,我也没说错啊。我之前就觉得她奇怪,让你提防着点儿。没想到你掉了钥匙还被她捡到了,三更半夜跑到咱们家里来,差点把我吓死。” 杨洪刚所长微笑着说道:“现在没事了,误会都解除了。我们也要把李婆婆送回家去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下,以后尽量保管好你们自己的东西。” “好的,警察同志。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高大勇抱歉地说道。 “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杨所长说完就吩咐小朱道:“小朱,你去敲一下对面周大爷家里的门。” 小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周大爷门口“哐哐哐”敲起门来。 杨所长则搀扶着李婆婆往门外走。李婆婆却不时回头看高大勇。 快出大门的时候,李婆婆回头指着高大勇喃喃道:“小伙子,你的身上有脏东西。” 这话把高大勇和宁林听得心惊肉跳,刚落地的石头仿佛又重新在心里悬了起来。 杨所长呵呵一笑道:“这个李婆婆平时不太爱说话,一说话就有点神神叨叨的。你们不要太在意了。这是太平盛世,哪有什么脏东西?行了,好好把门关上,好好睡一觉,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 高大勇和宁林不安地点了点头。把杨所长和李婆婆送出门以后,两人相拥着在床上躺了下来。 宁林左思右想,总觉得杨所长的话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想对高大勇说,可又怕高大勇笑她胆小,笑她神经质。 高大勇的神经大条一些,再加上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眼皮早就打架了,便拥着宁林睡着了。 这一夜,便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第175章 蓉都市怪谈(三) 第二天恰好是一个周末,高大勇和宁林夫妻俩难得有了一个休息日。再加上昨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两个人睡到早上八点钟还感觉非常疲倦。 但是,宁林习惯了早起。醒来之后,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她悄悄地起了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然后拿起自己的那串钥匙就准备去菜市场买菜。 刚走到楼下,她就看到小区的其他居民站在这个单元楼门外不远处指指点点,仿佛在讨论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宁林心里想,肯定是因为昨天晚上报了警,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个单元出了怪事。 当然,警察来了之后,这个怪事才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一个热心的短发胖大姐叫住了宁林,示意她过去。 宁林本来是要去买菜,根本不想听小区居民们的八卦新闻。但碍于她和高大勇刚来这个小区,不能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高姿态。于是,宁林便有些不情愿地向大姐走去。 “大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宁林不解地问道。 “哎哟,姑娘,讲话不要这么生分,你叫我胖姐就行了。我想问你点事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刚搬来三楼不久的住户吧?” “是啊,胖……大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宁林好奇地问。 胖姐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一家人在这个小区也住了三年多了,什么时候搬走了什么人,搬来了什么人,我们还是比较清楚的。你们家住1单元302,你们家对面301就是那个不省心的李婆婆。而我们家呢,在2单元的的302,正好在李婆婆的隔壁。昨天晚上警车开进小区的时候,把我吵醒了,我就好奇地出来看了看。没想到你家里的灯还亮着,我心想,可能是你家出什么事了。没想到,后来警察居然把李婆婆从你家里带了出来。” 宁林微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警察说了,这个李婆婆有梦游症,还有老年痴呆症。所以她经常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胖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姑娘,这些话你也信?我告诉你吧,李婆婆夜里还开过我们家的房门。那一次啊,可把我们家里人吓得够呛。要不是我们平时认识她,肯定就把她当小偷儿了。后来我们也报警了,她老伴儿周大爷还给我们道歉来着。后来,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倒不是李婆婆又进了我们家的门,而是她隔一段时间就能捡到别人家的钥匙,然后三更半夜拿钥匙开别人家的房门。你和你对象刚搬来不久,可能不了解李婆婆。可是我越想越不对劲啊,为什么李婆婆总是能捡到别人家的钥匙?为什么她别的时间不拿钥匙去开别人家的门,却总是三更半夜做这种事?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听着胖姐的话,宁林的心中越来越惶恐。她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种种,仍然心有余悸。 一开始是做恶梦,梦见一个长得像高大勇的男人。梦醒之后,就看到李婆婆像一个幽魂一样趴在高大勇身后的床边。当警察来把李婆婆送回她家的时候,这个奇怪的老太婆却转过身来对高大勇说:“你身上有脏东西。” 宁林想到这一切,仍然觉得毛骨悚然。当时警察还说不要在意李婆婆的话,可是听到胖姐的分析,宁林的心中却疑窦丛生。 宁林决定问一问胖姐,李婆婆那句奇怪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了,胖姐。昨天晚上警察带走李婆婆的时候,她转身对我男朋友说他身上有脏东西。我当时听了这话就瘆得慌。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家大勇身上不会真的有什么脏东西吧?” “哎哟,妹子。那你和你男朋友可要小心点儿了。住咱们这个小区的人,最怕听到李婆婆说自己身上有脏东西。你们这个单元楼里有好几户,就是因为李婆婆说他们身上有脏东西,结果你猜怎么着?结果他们真的看到脏东西了。后来,这几户人家实在忍受不了,便把房子卖了搬走了。你们买的这套房子之前的房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搬走的。” “哦?”宁林眉头微微一皱,顿时有些好奇。 她心想,怪不得这套房子之前卖得那么便宜,原来是因为有李婆婆这样一个让人害怕的老太婆。 想到这里,宁林便小声问道:“胖姐,你能不能说一下,这套房子之前的房主,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卖房搬走的啊?” 胖姐左右看了看,凑近宁林的耳边说道:“之前的房东我认识,姓夏,平时我都叫他老夏。这个老夏啊,平时很少有人同他打交道的。” 宁林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 胖姐笑道:“老夏是蓉都市殡仪馆的殡葬美容师,平时很多人都嫌晦气,很少跟他来往。不过我倒是觉得无所谓。给死人化妆什么的挺正常啊,人都会死,更何况老夏是在帮人家做好事,也算是让人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吧。老夏做这个工作,其实胆子也不算小。可是偏偏遇到了李婆婆这个怪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跟你们家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差不多。李婆婆不知道从哪儿捡到了老夏家的大门钥匙,三更半夜开了老夏家的大门,然后就在老夏家的床边那样蹲着,静静地看着老夏和他老婆睡觉。” “天哪?真的吗?那得多吓人啊?昨天晚上我就吓得够呛。”宁林又忍不住回想起了昨天晚上那诡异的场面。 “可不是嘛!”胖姐冷哼了一声,又继续说道:“老夏当时睡着了,他老婆文静晚上起来解手,没有开灯。文静去厕所的时候没发现什么不寻常,回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看到老夏的床头边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她赶紧把房间里的灯打开,却看见李婆婆蹲在老夏的旁边,直勾勾地看着老夏,还傻呵呵地笑着。” 宁林听到这里,下意识地用双手把自己环抱起来。 “我的妈呀,胖姐,这个李婆婆真的鬼里鬼气的。我光听你讲这些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才哪跟哪啊?还没完呢!”胖姐回应完宁林的话,又继续讲述了起来:“文静当时就吓得大叫,叫声把老夏给惊醒了。他睁眼看到文静在李婆婆身后站着,有点莫名其妙。就问道:‘老婆,三更半夜的叫啥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还有,你三更半夜的把人家李婆婆弄到我们家里来干嘛呢?’文静当时又怕又急,就辩解起来:‘夏立勇,你是不是睡觉睡傻了?三更半夜的,我能把李婆婆往自己家领吗?如果我告诉你,我刚刚解手回来才看到李婆婆的,你信不信?’ 老夏就回答:我信。我刚才睡得正香呢。突然听到你一声尖叫,一下子就惊醒了,还以为家里进了老鼠呢,没想到是李婆婆。可是,这李婆婆是怎么进来的呢? 文静就说:我怎么知道呢?我脑袋上又没有多一双眼睛。不过我刚才解手的时候看了一下大门,大门是关着的。这说明李婆婆进来之后把房门关上了。我就是奇怪,为什么李婆婆能够进我们家?难道她有我们家的钥匙? 老夏心里疑惑,说道:不可能啊,除非你或者我或者儿子把随身携带的钥匙弄掉了,然后被李婆婆给捡到了。但是儿子在住校,他的钥匙应该不会丢,李婆婆应该也不会去儿子的学校捡钥匙。所以,现在就剩下了两种可能,要么你的钥匙掉了,要么我的钥匙掉了。 文静点了点头,两个人分别找了一下自己的钥匙,结果老夏的钥匙找到了,文静的钥匙死活找不到。然后,文静说道:老公,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俩在这里讨论了半天,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小,可李婆婆还在傻呵呵地看着你。你说他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 老夏说:这我怎么知道? 说完,老夏拿手在李婆婆的眼前晃了几下,李婆婆的眼神都没什么变化。 然后,老夏说:有问题,李婆婆肯定有问题。她这种情况很像是在梦游。所以,她才会对外界的刺激反应迟钝。 文静说: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报警吧?你看李婆婆的手,拽得紧紧的。我估计我们丢失的那把钥匙就在她手里。况且,这次报警之后,给她留个案底,免得以后警察说我们无理取闹。 老夏说:老婆,你说得对。报个警。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夫妻俩是怪人,三更半夜把邻居老太婆弄到自己家里来了。 老夏和文静当时就报警了,来的也是杨所长和他的手下,杨所长当时还是副所长呢。两年之后才升的所长。杨所长了解情况之后,大声把李婆婆从梦游的状态中喊了出来。 李婆婆当时的老年痴呆症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当她发现自己在老夏家里醒过来之后,把她自己也吓得够呛。她摊开右手,发现手里还紧紧拽着老夏家的大门钥匙。 李婆婆当时慌得不得了,她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连钥匙什么时候到自己手里的都不知道。 然后,老夏就小声地告诉杨所长:杨所,今天的事情很奇怪。我老婆平时是很细心的一个人,但是她的钥匙却掉了。 那一天,老夏先到家,文静后到家。老夏用了自己的钥匙开门,大门虚掩着没关,文静就没有拿钥匙,直接开门进去了。 后来,杨所把李婆婆送回了她自己家。李婆婆的老伴儿周大爷知道这个情况后,再三向老夏和文静道歉,老夏和文静看到周大爷那个样子,心就软了下来,没有继续追究李婆婆的事情。不过,老夏和文静两口子还是给杨所他们提了个醒。第二天,杨所就带着精神科的医生给李婆婆做相关的鉴定和检查,确认李婆婆患有梦游症和老年痴呆症。” 宁林听到这里又回了一嘴道:“怪不得杨所对李婆婆的情况这么熟悉。估计他经常接到和李婆婆相关的案子。” 胖姐又说道:“如果只有这么一次就好了,也免得大家杯弓蛇影。可是这个事情还没完。” “还没完?”宁林不解地问,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啊,李婆婆的精神鉴定结束以后,又遇到了老夏,然后李婆婆对老夏说:你身上有脏东西。老夏当时根本没在意这句话,毕竟,他成天跟尸体打交道,就算再殡仪馆里也没看到过什么‘脏东西’,更何况是在人气旺盛的住宅区呢?结果,你猜怎么着?”胖姐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 宁林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从那天之后,文静每天上班下班,总能听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走路。可她回头之后,却什么人都没有。而老夏从那之后,就遇到很多怪事。有几次,他晚上做梦就梦见白天化妆的遗体张着血盆大口往他脖子上咬过去。还有几次,他照镜子的时候,竟然发现镜子中的自己在朝他怪笑。这种事情把他们两口子折磨得快成神经病了。后来,他们索性搬了家,这套房子就委托中介挂出去便宜卖了。” 宁林苦笑道:“怪不得当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这么便宜,当时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居然发生过这些事情。我要早知道的话,肯定坚决不要大勇买下这套房。李婆婆也对我家大勇说过同样的话,我真害怕大勇会出什么事。这可怎么办啊?” “这种事情遇到了也没办法。不过你们可以去青城山请一个道士来做个法事。青城山道士的法力还是厉害的,一般的邪魔外道,只要做过法事之后就不敢再来了。” 胖姐的话像一颗定心丸一样,暂时安抚了宁林那慌乱的心。这两天正好是周末,宁林便决定叫上高大勇一起坐客车去青城山请道士来家里做法事。 第176章 蓉都市怪谈(四) 话说这一天,宁林自从听了隔壁单元301的胖姐讲的关于李婆婆的故事之后,当即就决定叫上她准老公高大勇一起去青城山请一个道士。 两口子对如何请道士并不是很清楚。这天午后时分,两口子到了青城山脚下,便一路向当地的村民打听起来:这山上可有能驱邪的道人? 他们路过了一家牌子上写着“宜宾燃面”的面馆,正好有点饿了,两口子便各自点了一份燃面来充饥。 宁林一边吃一边对高大勇说:“大勇,这面馆老板见多识广,而且他的面馆在青城山脚下,说不定能认识几个世外高人。” 高大勇心里很是赞同,就一边吃一边问面馆老板可认识这山上能驱邪的高人。 面馆老板知道高大勇和宁林的来由之后,便强烈推荐说青城后山有一道观,名叫“来福宫”。据说这来福宫中有一位高人叫做青龙道长,可以驱除邪魔,赶走厄运。 面馆老板自称姓李,年纪四十岁左右。他让宁林和高大勇称呼他为李大哥。这位李大哥长着一张马脸,脸上还有一层普通餐馆老板都会有的淡淡的油光。 说起青龙道长的本事,这李大哥真是眉飞色舞。 “你们可不知道,我以前刚租下这个门市的时候,可不顺了。一开始,我这店里闹鼠灾,一到晚上的时候,就能听到数不清的老鼠在店里爬来爬去。后来,我就去问别人借了一只田园猫。可是万万没想到,那只猫竟然被那群老鼠吓跑了。” 高大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吞下面条就囫囵不清地问道:“李大哥,你说的有那么夸张吗?” “有,当然有。后来,我老婆想买老鼠药来毒老鼠。我不同意。你想想,我家是开面馆的,万一鼠灾没有解决,不小心毒害了客人,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赔不起。所以,当时只能忍着。可是那些老鼠越来越猖狂,把店里木桌子木板凳咬的到处都是缺口。甚至啊,有一段时间,做梦都梦见那些老鼠爬上床来咬人。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高大勇和宁林同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后来,我和我老婆睡觉的时候,那些老鼠竟然真的爬上了床,然后抱着我和我老婆的脚指甲就开始啃啊啃,啃得窸窸窣窣,那声音把我和我老婆惊醒了,赶紧打开灯,那些老鼠见灯打开了,就四处乱窜,躲到了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可是我们一关灯,那些老鼠又悄悄地爬上了床。” 宁林忍不住插话道:“听你说这些好难受。我最讨厌的就是老鼠和蟑螂。” 这时,坐在宁林身旁的高大勇接过话头道:“家里有一只老鼠,你就会一边尖叫一边叫我的名字,然后追着去打老鼠。但是家里如果出现了十几只老鼠,那你肯定会尖叫着跑出门。” 宁林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回道:“还是你懂我!” 宁林说完,目光又转向了面馆老板,好奇地追问道:“李大哥,那后来呢?后来那些老鼠怎么样了?” 李老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段时间太难熬了。我们两口子晚上睡觉不敢关灯。可就算不关灯,听着老鼠在阴影里爬来爬去,到处咬东西,那感觉就像指甲刮钢板一样难受。我甚至连做梦都梦见老鼠变得像一个人一样大。后来,我老婆还梦见老鼠变成了一个老头儿,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吃人呢!” 宁林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抱紧了高大勇的胳膊,心惊胆颤地说道:“这……这也太吓人了吧?幸好只是梦而已。” 李老板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凶狠,他冷哼一声道:“梦?你们以为这只是梦吗?那根本不是梦,那是一个预兆,不好的预兆。” 宁林和高大勇被李老板表情和语言突然的变化震慑住了,同时,他们也更加好奇,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老板继续讲述起来:“后来,我听说青城后山‘天福宫’的青龙道长法力高强,就和我老婆一起去请他来帮我们看看,这鼠灾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大勇还是一贯的神经有些大条地插话道:“闹鼠灾至于把人家道长请过来吧?” 李老板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呛道:“你以为这只是鼠灾那么简单吗?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都不懂吗?谁家里的老鼠会成群结队的?” 李老板的话把高大勇怼得哑口无言。 宁林也赶紧用手肘戳了戳高大勇,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李老板继续道:“后来,我把来福宫的青龙道长请过来以后,他用手里的罗盘一查,就说我家面店不对头。我就问他哪里不对头,他说,我这面店下面原来有一座无主孤坟,坟中埋着一个老头儿。后来时间久了,坟包渐渐消隐。后来政府开始搞城市化建设,施工方根本不知道下面还有一座孤坟,然后就在这孤坟上面建起了一排商铺。而我这家面店偏巧就压在这座孤坟上面,所以那老头儿有怨气,就唤了一群老鼠来我店里捣乱。” “那后来呢?是不是把那老头儿的魂魄给打散了?”宁林好奇地追问。 “怎么可能呢?人家道长毕竟还是慈悲为怀。况且这件事也是施工方有错在先。于是道长接受了我的请求,开坛做法之后,便让我请人把这地面撬开,找到老头儿的棺材,然后用九尺红布把老头儿的遗骨包起来,并且另外选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给将老头儿的遗骨重新安葬了。” 宁林听得有些感动,便说道:“这么看来,那个道长还挺仁义的。” “仁义是仁义,可是钱也没少花呀。当时我委托青龙道长帮忙处理这事儿,前后估计花了得有四五千吧。” 宁林心里想,道家高人不就是要驱邪避凶吗?怎么收费这么高?况且大勇刚刚买了房,最近他们的经济略有些紧张。如果那道长像李老板所说,帮个忙就漫天要价的话,那可真是承受不起。 想到这里,宁林不禁问道:“李大哥,请问除了这位来福宫的青龙道长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收费便宜一点的?” 李老板撇了撇嘴道:“你们想要人家帮你们驱邪,又想少花钱或者不花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再说了,这附近的高人没有比青龙道长更便宜的了。” 宁林觉得李老板说得在理,请人家驱邪,怎么可能不收钱呢?于是便和高大勇商量了一番。根据李老板所说,那位青龙道长应该是有一些神通的,请这样的人即便花钱也值了。但如果请别人的话,有可能钱花了还没有效果,那岂不是更气人? 于是,宁林和高大勇一致同意让李老板带他们去寻找那位青龙道长。 李老板见宁林和高大勇商量好了,便和正在后厨忙活的老婆交代了几句,然后便带着宁高二人往来福宫的方向走去。 来福宫位于青城后山一处山坡脚下,这座道观看起来比其他古老的道观更加华美。可能是因为建成时间不长,道观内的建筑看起来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翘角的四方房顶和别的道观的设计别无二致,贴着花纹和符咒的挑梁和顶梁柱看起来别的道观更加精致。来福宫的主殿内供奉着三清的神像,其他的殿内则供奉着道家文化中其他的神像。 李老板仿佛是这来福宫的常客一般。抵达来福宫之后,李老板让宁林和高大勇先在道观内四处转转,他则信誓旦旦地向宁林和高大勇保证道:“你们放心,我和青龙道长是老朋友了,我去帮你们请他出山,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不会收你们高价。” 宁林和高大勇感激地点了点头,看着李老板走远之后,宁林说道:“这李大哥可真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幸亏我们今天碰到他,不然恐怕要走不少弯路。” 高大勇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不过我还是觉得小林你多心了。不过是做了几个恶梦而已,不过是因为李婆婆有梦游症和老年痴呆症,你就要来请道士出山,这也未免太杯弓蛇影了吧?” 宁林有些不满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想想看,之前你刚买这个房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的事情证明了,我的预感是对的。而且,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做关于你的恶梦,你是家里的顶梁柱,李婆婆说你身上有脏东西。我可不希望咱们在结婚之前你出什么事,这种心情你理解吗?” 高大勇点了点头。 宁林又道:“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请一位高人来家中净化一下。万一真的有脏东西,正好借这个机会消灭它们。如果那句话只是李婆婆随口一说,当然更好,就当咱们折财免灾了。” 高大勇觉得宁林的话不论从逻辑上和感情上都无法辩驳,便只好乖乖地听从安排。 很快,李老板从青龙道长的清修之地走了出来。宁林则拉着高大勇向李老板迎面走去。 三个人走到一起之后,李老板面露难色说道:“哎,老弟老妹,这个事情恐怕有些不好办。最近青龙道长在闭关修行,抽不开身。而且,我问过了,你们家的事情,没有这个数恐怕不行。” 说着,李老板就在宁林面前竖起了食指。 “一千?” 李老板摇了摇头。 “一万?” 李老板点了点头。 高大勇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顿时大动肝火,怒骂道:“靠,这道长又不是什么国际明星,居然要一万块钱的酬劳。他不如去银行抢钱算了。小林,看来我们今天就不该来。” 高大勇说着就拉起宁林的手准备往回走,可宁林却犹豫道:“可要是你真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能出什么事?本来咱们就没什么事。不过是做了几个恶梦而已,不过是邻居老太婆随口说了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已。我看你真是杞人忧天,想得太多了。” 李老板见高大勇心中这般不满,又见宁林如此纠结,便说道:“你们先别急,我刚才也问了,反正青龙道长近期也抽不开身。道长坐下的三弟子青菩道人可以为你们的事情出山。” “那这位青菩道人要多少酬劳?”宁林焦躁不安地问道。 “青菩道人只要三千块的酬劳。” “三千块?这个价格还算合理。大勇,你说是不?”宁林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转向高大勇。 高大勇迟疑道:“这还算可以接受。但是他只是青龙道长的徒弟,可不要收了我们的钱,又办不了该办的事情,那可真就辱了这来福宫的名声了。” 李老板微微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个你们可以放心。青龙道长都这么厉害,他坐下的徒弟还能有不行的?其实你们家这事儿无非就是一个老太婆随口说了一句话,你们觉得不放心而已。这根本用不着道长出山,他三徒弟走一趟就够了。” 宁林和高大勇又小声商量了一番。 高大勇说:“小林,我觉得李大哥说得有道理。人家李大哥那件事是因为他家面馆下面压着一座坟。而我们家的事情,不过是因为李婆婆说了一句我身上有脏东西而已。我们的事情根本没有李大哥的事情那么严重。请这位青菩道人走一趟我看没问题,就算走个形式,只要能让你心安,我就觉得值了。” 宁林叹了一口气,说道:“哎,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希望只是我多虑了而已。” 宁林和高大勇出门之前已经预料到今天可能会花钱,便带了三千元的现金在随身的背包里。不过,高大勇想得周全,他打算先给一千块的定金,事情办完之后再给剩下的部分。 于是,高大勇对李老板说道:“李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给一千的定金,等青菩道人走完这个形式之后,我们再给剩下的部分。” 李老板听高大勇这么说,有些犹豫地说道:“这……我不知道行不行。但是人家很少出山,你们至少先出一半的定金吧?” 在这左右为难的节骨眼上,宁林说道:“大勇,一半就一半。多也多不了多少,反正这个钱我们最后都会出。” 高大勇略略迟疑了一下,说道:“那行吧,只不过,李大哥,咱们这事儿能签合同吗?” 李老板一听这话,不禁哑然失笑,语带嘲讽地说道:“小伙子,人家是修行人,还能骗你不成?我们家的事情,我也没有签合同,最后不也帮我处理了吗?再说了,人家那些大款富商,给来福宫的捐款动不动就是几万几十万,你这区区三千块钱居然还想签合同?算了,这事儿说出去真是辱没人家的名声,我看还是算了吧。” 李老板这番话顿时把高大勇和宁林两人弄得骑虎难下。 宁林慌忙打起了圆场,“大勇,你这人啊就喜欢多嘴。这青城山可是道教名山,难道人家还为了我们家这点事情骗咱们不成?再说了,他们这么大个道观矗在这里,总不可能长上脚跑了,也不可能长翅膀飞了,你说对吧?所以呀,就别再说什么合同的事情了。待会儿咱们把定金给青菩道人,然后请他和我们走一趟。” 高大勇听宁林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只好点头道:“好吧,那就麻烦李大哥去替我们请一下那位青菩道人吧。” 李老板见宁林和高大勇已经商量好,便转身去请青菩道人去了。 宁林和高大勇则趁这个时候从背包里拿了一千五百块定金出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青菩道人便跟在李老板的身后,向宁林和高大勇走来。 只见青菩道人四十左右的年纪,唇下留着两寸长的胡须,面容有些清瘦。他身后背着一把刻着符咒的桃木剑,手中拎着一个专作驱邪之用的工具箱。 见到宁林和高大勇之后,青菩道人单手作揖,说道:“二位居士,久等了。” 此时,宁林从高大勇手中拿过那一千五百块定金交给了青菩道人,然后抱歉地说道:“我们两个是平头百姓,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本来想叫您师傅,但是又感觉不太合适。” 青菩道人接过定金,从衣兜掏出一块红布,煞有介事地把定金用红布包了起来,然后对宁林微微一笑道:“二位居士叫我青菩先生就行了。” 然后,青菩道人将用红布包着的定金交到李老板的手中,委托他将这笔钱交给青龙道长。 高大勇有些不放心,便问道:“青菩先生,这……这些钱可是我们给你的定金,你就这么交给一个外人?万一……” 青菩道人慢悠悠地说道:“居士请放心,之前我师傅帮他们家处理过棘手的事情,他不敢偷偷拿钱跑路的。再则,李大哥经常在我们道观供奉香火,也不算是外人了。” 高大勇迟疑道:“好吧,既然青菩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青菩道人接着说道:“事不宜迟,请二位居士赶紧带路吧!另外,二位居士还需要准备两样东西,一只公鸡,一斤糯米。” 宁林和高大勇在前面带路,青菩道人则跟在他们身后。 宁林一边走路一边回道:“青菩先生放心,这两样东西在我们小区旁边的菜市场就可以买到。待会儿回到蓉都市之后,我马上就去买。到时候你跟着大勇去我们家就行了。” 说到这里,宁林看了看高大勇,朝他使了个眼色。 高大勇顿时就明白了宁林眼神中的意思,他知道,宁林是害怕她去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这青菩先生半路跑了。 于是,高大勇附和道:“对,对,到时候,宁林去买这两样东西,青菩先生跟着我就行了。”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一顿饭的时间就走到了青城山景区车站。高大勇买了三张车票,很快就坐上了回蓉都市的大巴车。 此时,宁林和高大勇还不知道,青菩道人的出现,将会引发一番诡异的风波。 第177章 蓉都市怪谈(五) 高大勇和宁林带着青菩道人回到同和路28号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此时,三人同时看到小区的上空飘着一团诡异的乌云,那云中似乎还有一张模糊的、似笑非笑的人脸。 此时的宁林尤其惶恐,她指着小区上空的那团乌云,问道:“大勇,青菩道人,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小区上空的那团乌云很诡异?我仿佛看到了一张人脸。” 青菩道人一路上已经知道了宁林和高大勇的姓名,好言宽慰道:“宁居士,不要想太多。有些邪祟就是会利用你恐惧的心理来控制你。你越是害怕,就越容易被那些邪祟沾惹上。对了,现在可以准备公鸡和糯米了。” 宁林说道:“我马上就去。” 高大勇有些不放心。他一把拉住宁林的胳膊,有些严肃地说道:“小林,还是我去吧。你和青菩道人就在这里等我。” 宁林点了点头。 青菩道人也附和道:“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你刚才说的那张人脸我也看到了,那应该是这个小区的某种邪祟的邪气冲入云团之中显示出来的影像。看这个情况,你们小区的这个邪祟可不简单,说不定还很棘手。” 宁林听得心惊肉跳。她战战兢兢地说道:“可是,我之前只不过是做了几个类似的恶梦而已。然后听到邻居老太婆说我家大勇身上有脏东西。我怕大勇会出事,所以才坚持要请青菩先生来帮我们处理一下。照先生这么说,难道我家大勇身上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难道说,大勇他……他被鬼附身了?” 宁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心想:“要是大勇真的被‘鬼附身’,那自己这段时间岂不是和一个鬼睡在一起?难怪大勇有时候突然就发脾气了,莫非就是被他身上的鬼操控了吗?” 青菩道人明白宁林心中的疑虑,便宽慰道:“宁居士,你也无须过分担心。高居士身上未必真的有什么脏东西,不然的话,今天在青城后山,我师傅恐怕早就出来帮你们驱邪了。我觉得,真正的问题应该还在小区的里面。对了,你说是你们邻居老太婆说高居士身上有脏东西?” 宁林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并没有小区里认识的人,便点了点头道:“对啊,就是那个老太婆。先生不知道,那个老太婆可邪门儿了。之前她三更半夜居然跑到我们家里来,那时候我和大勇都睡着了,她就蹲在大勇睡觉的床沿边死死的盯着看,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看大勇还是看我,又或者,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青菩道人下意识地捋了捋胡须,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这个老太婆是什么情况?怎么半夜跑到你们家里来了?” “那天晚上我吓得够呛。我和大勇后来报警了。等警察来了之后,给我们解释了一番,说那行李的老太婆有梦游症,还有老年痴呆症。她手里拽着我们家的大门钥匙。发生这事儿的那一天白天,大勇正好把大门钥匙给弄丢了。结果警察准备把李婆婆送回家的时候,她回过头来指着大勇说他身上有脏东西。警察说过,李婆婆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所以也没法追究她的责任。” 青菩道人微微皱起眉头,问道:“这个李婆婆,应该不是第一次进错家门吧?或许,对不止一个人说过这种话。” 宁林听了青菩道人的话,不由得心生佩服。 “先生真是厉害,你说对了。这个李婆婆算是‘惯犯’了。连警察都拿她没办法。我们这房子的上一任房主,就是因为李婆婆说他身上有脏东西,就发生了很多邪门儿的事情。” 青菩道人冷哼一声道:“所以啊,宁居士,我认为,真正有问题的不是你们,而是你们对门那个老太婆。” 宁林惊呼:“哎呀,先生果然是高人。我这段时间也一直觉得李婆婆很奇怪,我的直觉告诉我她肯定有问题。但是后来警察说她这是正常现象,现在回想起来,肯定是警察也被她的表象迷惑了。我现在甚至怀疑,这个李婆婆根本没有什么梦游症或者老年痴呆症,她是在故意装疯卖傻。只是……” “只是什么?”青菩道人不解地问道。 “只是我不明白,李婆婆为什么要装疯卖傻?她做这些事情有什么好处吗?” 青菩道人摇了摇头道:“人生来就要吃饭睡觉,医生要治病救人,农民要耕地播种施肥除草,老师要教书育人。而街上的乞丐也需要到处流浪乞讨。” 宁林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青菩道人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实在听不懂青菩先生的这些话,还请青菩先生明示。” “我的意思是想说,每个人都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就算那个老太婆真的有老年痴呆症,她心中还是会有执念。只要她心中的执念没有消除,那她就会重复做类似的事情。” 宁林恍然大悟道:“哦,我大概明白了。只要消除李婆婆的执念应该就可以解决眼下的问题了。” 正说话间,高大勇已经从菜市场买了一只公鸡和一袋一斤装的糯米回来。高大勇大大咧咧地问道:“小林,你和青菩先生聊些什么呢?我老远就看到你在叽里呱啦的。” 宁林回道:“我就是给青菩先生说了一下李婆婆的事情。” “哦,时间不早了。青菩先生,先和咱们回家吧。” 青菩道人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宁林和高大勇进入了同和路28号院。 三人刚刚走进同和路28号院的范围,诡异的情况发生了。这个小区仿佛经过了多年的岁月洗礼一般,变得残破不堪。 岁月的痕迹和破败的景象交织成一幅诡异的画卷,就好像恐怖片里那些灵异场景一样。原来的新楼此时已经变得斑驳不堪。楼宇的外墙脱落,露出了红砖的本色。居民家里的窗户玻璃大多已经破裂。小区的地面也凹凸不平,杂草丛生。茂盛的爬山虎把居民楼侧面的墙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绿布。 院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那是垃圾发霉和死尸腐烂的味道,与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在一起,令人感到窒息。 流浪猫和流浪狗在垃圾堆中翻找着食物,然而那些垃圾堆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吃。那些饥渴的流浪猫和流浪狗见到此时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三人,顿时像吸血鬼见到血一样红了眼睛,嗷嗷叫着向他们扑了过来。 “快躲到我身后来!”青菩道人大声喝道。 高大勇反应迅速,拉着不知所措的宁林赶紧躲到了青菩道人的身后。 “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妖孽,竟然敢在贫道面前猖狂。看剑……”青菩道人顿时反手从身后抽出了那把刻有符篆的桃木剑,刷刷刷地朝那些发了疯的流浪猫狗劈砍过去。 只见那些被桃木剑劈到的疯猫疯狗瞬间化成了一道道白烟消逝在了朦胧的夜色之中。青菩道人左劈右砍,很快便将那些发了疯的流浪猫狗打得没了踪影。 此时,青菩道人的脸上已经冒出了不少汗水。高大勇和宁林的额头也浸出了虚汗。 高大勇皱着眉问道:“青菩先生,这……这是什么情况啊?我们住的小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青菩道人喘着粗气说道:“障眼法,这是障眼法。能让我们三个人同时进入这个幻境,你们这小区了一定有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即便不是得道高人,也一定是修炼了上千年的精怪。” “那……那可怎么办啊?”原本不信邪的高大勇听了青菩道人的话,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 青菩道人说道:“你和宁居士赶紧找找,看看你家在哪儿?” 宁林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指着前方的一栋楼说:“我知道,就在前面那一栋楼的第一个单元三楼右手边那一户。虽然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小区很破败,但是它的格局和我们住的小区的格局是一样的。” 青菩道人道:“好,你们二人跟在我身后。高居士,请你务必拿好手里那两样东西,如果掉了的话,这个事情恐怕就不好办了。” 三人刚刚走到第一个单元入口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声怪笑。 青菩道人将桃木剑抬起,拦在宁林和高大勇的身前,示意他们别再往前走了。 随后,青菩道人开始竖起耳朵倾听。 那些怪笑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又突然消失了。 这时,青菩道人似乎有所预感地朝上方的楼顶看去。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个脸上布满尸斑的僵尸此时正好从楼顶跳下来。 青菩道人大吼一声:“退后,赶紧退后。” 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僵尸落下来的位置正好是宁林和高大勇之前站立的地方。幸好二人及时往后退了几步,才避免了这场天上飞来的横祸。 三人以为僵尸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到地上,一定会失去行动能力。万万没想到,那摔得血肉模糊的僵尸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僵尸惨白的脸上沾着不少已经凝结的淤血,它的嘴里牙齿仿佛是因为变异而变成了上下两排尖牙。它看起来像一个人,可早已经没有正常人的理智和感情。它的眼神呆滞,面目狰狞,嘴里流出因为嗜血和饥渴而分泌的口水。 僵尸嗷嗷叫着朝青菩道人扑了过去。 此时的青菩道人莫名有些心慌。跟着青龙道长学道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诡异之事。今日竟然见到一具从天而降的僵尸,摔在地上不死不说,它竟然马上爬了起来,像兔子一样灵活。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青菩道人身后的高大勇紧紧拉着宁林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青菩道人摇了摇头,一边抵挡着僵尸的突袭,一边回答:“这恐怕是一具传说中的僵尸。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行动如此灵活的僵尸。” 此时的宁林已经被吓得哭了起来,那只僵尸恐怖的样子像噩梦一样映在她的眼里。她想闭上眼睛,可是又怕闭上眼睛之后,那具僵尸会马上扑到她的身边来。她只好强忍着巨大的恐惧,一边哭一边跟着高大勇四处躲闪。 突然,青菩道人手中的桃木剑被那僵尸一掌打飞。僵尸伸着两只狼爪一样枯瘦惨白的手向青菩道人抓了过去。 此时的高大勇心里想:“完了,完了,没想到这个青菩道人并不是这僵尸的对手。早知道这个东西这么难对付,就狠狠心花一万块钱请那位青龙道长出山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青菩道人已经被那僵尸扼住了咽喉,马上就要一口咬过去。 没想到青菩道人命不该绝,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上背着的工具箱中取出了两张符篆,然后在每张符篆的背后吐了一口口水,“啪啪”两下拍在了僵尸额头的左右两边。 这两道符篆,一道是驱鬼符,一道是镇魂符。 以今天遇到的这具僵尸的情况来说,单单一道符咒肯定无法压制住,必须要两道符篆一起用才能产生效果。 那僵尸被贴上符篆之后,如同吸血鬼见了阳光,又如同旱鸭子掉进了水里。它想扯开脸上的那两道符篆。可是那符篆一旦被贴到脸上,上面的印迹便会像烙铁一般刻录下来。就算僵尸此时能够扯下符篆,它脸上的符咒仍然会像岩浆一样侵蚀、灼烧它的身体。 此时的僵尸把那双枯瘦的手从青菩道人的脖子上抽了回来,转而捂着自己的脸,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着,哀嚎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僵尸的整个身体便燃烧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堆死灰。 尽管僵尸已经被消灭了,可青菩道人还是心有余悸。他心想,幸亏刚才反应迅速,不然的话,这条命今天可能就要挂在这里了。 此时的宁林因为剧烈的恐慌而全身颤抖着。他身旁的高大勇赶紧把她搂在怀里,安慰道:“小林,没事了,别怕,那具僵尸已经被青菩道人消灭了。” 宁林在高大勇的怀里缓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哆嗦着问道:“可是,万一……万一还有别的僵尸呢?这一具都这么难对付,要是还有别的僵尸,那我们今天会不会死?” “不……不会的。”高大勇安慰道:“青菩先生这么厉害,我相信他一定可以驱除这小区里的邪祟的。” 青菩道人背对着高大勇和宁林,听到高大勇的话,他的脸上却高兴不起来。他心想,早知道今日的邪祟这么难以对付,就不来接这个活了。可是,既然已经收了高大勇和宁林的钱,就不能半途而废,不然的话,天福宫以后在青城一脉的修道者眼里将会颜面扫地。 青菩道人笑声嘟囔道:“哎,师傅啊。您老人家难道知道这件事很棘手,所以才让我来打头阵吗?哎。以前咱们天福宫走走形式就能收钱,没想到今天这钱拿着这么烫手。” 高大勇似乎听到青菩道人在自言自语什么,便问道:“青菩先生,您在说什么呢?” 青菩道人转过身,略显尴尬地扯了个谎:“没,没什么。我不过念了几句咒语而已。事不宜迟,请高居士和宁居士尽快带我回二位的家。” 随后,青菩道人走到一旁,将刚才被僵尸打落的桃木剑捡了起来,反手将之插入身后背着的剑匣之中。然后说道:“走吧!” “好。”高大勇答道。 高大勇一手拎着公鸡和糯米,一手搀扶着还在打哆嗦的宁林,往三楼走去。到了家门口之后,高大勇让宁林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宁林从腰间裤子穿皮带用的腰扣上面取下钥匙,然后找到家门钥匙,微微颤抖着打开了房门。 刚一开门,青菩道人就大叫一声不好。然后他赶紧把高大勇和宁林往他身后一拉。 尽管他动作麻利,可从房间内涌出来的阴冷血腥的气息仍然把高大勇和宁林熏得剧烈咳嗽起来。 “天哪,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宁林惊呼道。 只见房间内的墙壁已经发黄,好多墙皮都已经脱落,有些地方甚至还长出了发黑的霉斑。房间内的陈设和家具也是破烂不堪,完全不像是刚刚装修完的样子。 “别怕!”青菩道人安慰道:“这是障眼法,我们现在还在那邪祟制造出的幻境之中。” 高大勇有些不解地问:“可是,既然是幻境,为什么刚才的那些流浪猫狗和那具僵尸如此真实?竟然还差点把青菩先生你逼入绝境。” 青菩道人冷哼道:“一般幻境中的怪物是没有实体的,但是,如果制造这个幻境的邪魔道行足够高深,那些怪物就能够对我们造成和实体类似的攻击。” 高大勇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房间内一团人形黑影忽然张着一张血盆巨口朝三人猛扑过来。 宁林吓得本能地尖叫了一声,昏死了过去。 第178章 蓉都市怪谈(六) 眼看着宁林昏倒,高大勇赶紧一把搂着宁林。他左手抓着公鸡,拎着糯米,右手搂着昏迷的宁林,一时间手脚有些忙乱。 此时,青菩道人心中也有些慌乱。他心想:“刚才自己差点丧命于那僵尸之手,现在又来了一个看不到真身的鬼东西,可叫我如何是好啊?” 青菩道人暗暗叫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场。 眼看那人形黑影就要扑到他眼前,青菩道人旋即抽出身后的桃木剑,朝那团人形黑影的心脏处刺了过去。 桃木剑刺入了黑影的深处,只听见桃木剑剑身如遇到强烈的电流一般被烧得劈啪作响。 人形黑影仿佛吃了剧痛,顿时往后躲开,化成一缕黑烟在房间中四处乱窜。最后,那黑影附在了一团发黑的霉斑之上,然后便慢慢消失了。 虽然那黑影隐匿了身形,但青菩道人却不敢大意。他举起剑尖已经被烧得焦黑的桃木剑,警惕地环视着周围,生怕那黑影又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此时的高大勇手有些麻了。他向青菩道人喊道:“青菩先生,请你……请你帮个忙,帮我拎一下这只公鸡和这袋糯米。我把小林放到床上去躺一会儿。” 青菩道人没有说话。他一边拿着桃木剑警戒,一边慢慢向高大勇靠拢过去,然后将公鸡和糯米从高大勇的手里接了过来。 随后,高大勇一把将宁林抱了起来,走进卧室将宁林放在了床上,然后又把被子盖在宁林的身上。 青菩道人见高大勇已经把宁林安顿好,便吩咐道:“高居士,你马上从厨房里拿一把菜刀,一个盆,把糯米倒在盆里,然后用菜刀把那只公鸡宰了,让鸡血流进装糯米的盆里,然后把糯米和鸡血和匀,赶快……” 高大勇听得出来,青菩道人的语气有些急迫。刚才面对那具僵尸的时候,青菩道人也没有现在这样慌张。 高大勇顾不上多想,立马冲进厨房找到了菜刀和水盆,然后走到青菩道人的身旁。他从青菩道人的手中取过糯米倒进盆中,然后又接过那只公鸡。只见寒光一闪,高大勇手起刀落,那只公鸡还没来得及叫上一声,鸡头便被斩落在地。 殷红的鸡血汩汩地从鸡脖子的断口处涌了出来,盆中的糯米顿时被鸡血染红。待鸡血流干之后,高大勇将公鸡的残躯放在地上,然后用手将盆中的糯米和鸡血拌匀。 随后,青菩道人从工具箱中取出一道镇魂符和驱鬼符,并对着那两道符篆念了一句咒语:“太上老君在上,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语之后,青菩道人催动法力,两道神符顿时燃起火光,化成了飞灰。 青菩道人将符灰落在盆中糯米之上,然后青菩道人又将符灰和混合了鸡血的糯米和在一起,和匀之后,青菩道人从盆中抓起一把糯米,向刚才黑影消失的那块黑色霉斑处撒了过去。 噼里啪啦! 黑色霉斑和糯米接触的瞬间,顿时炸出了点点火花。随后,墙壁之中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鸣叫。这鸣叫声就像是高分贝的口哨,震得人耳膜生疼。 青菩道人有法力在身,尚能勉强抵挡这尖利的声音。可站在一旁的高大勇只觉得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捂住耳朵!”青菩道人大声说道。 高大勇赶紧用手把自己的耳朵捂了起来。 接着,青菩道人又抓了一把糯米向其它的黑色霉斑撒了过去,和刚才一样,霉斑深处的墙壁之中又发出了阵阵刺耳的鸣叫。 很快,人形黑影被青菩道人从墙上的黑色霉斑之中逼了出来。此时,黑影不敢靠近青菩道人,恐怕是因为惧怕他手里的那些糯米。于是,它只好贴着墙面四处游走,不停闪躲青菩道人手中扔过去的糯米。 黑影游走的速度极快,可是青菩道人撒糯米的速度也很快,再加上手中的糯米撒出去之后范围较大,所以黑影的身体仍然时不时被糯米击中。那些混合了鸡血和符灰的糯米只要打到了黑影的身上,便如同根根钢针一样扎进黑影之中。糯米和黑影一正一邪,又如同物质和反物质一般相互反应,瞬间燃烧、湮灭。 黑影被那些糯米打得又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怪叫。旋即,黑影像发了狂一般往宁林昏睡着的卧室中爬去。 青菩道人往额头上一拍,惊道:“糟糕,它想上宁居士的身!” 高大勇顿时也慌了:“那……那怎么办?” 青菩道人没有回答,而是立刻冲进了宁林昏睡着的卧室之中。当他冲进卧室的时候,不禁摇了摇头道:“哎,我还是晚了一步,这邪祟已经上了宁居士的身了。” 此时的宁林机械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眼睛没有了眼白,变成深不见底的“黑洞”。数不清的黑线从她全部变黑的眼睛周围向外散发,就像是一根根铁线虫在脸上蠕动。 高大勇噗通一声给青菩道人跪下,哀求道:“青菩先生,请你一定要救救小林,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了,下个月就准备举办婚礼了。求求你救救她,如果小林出事,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对得起小林的父母啊!” 青菩道人眉头紧皱,叹道:“我小看了这个东西,我以为它没那么聪明,没想到它居然……” 此时,宁林的表情已经变得狰狞,和之前温柔贤淑的模样比起来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咧着嘴冷冷地笑着,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了口水,用雌雄莫辨的声音嘲笑道:“一个小小道士,竟然在本尊面前班门弄斧,真是笑话。想要收服我?回去修炼个一千五百年再说吧。就算你师父青龙道长来了,也得给我跪下。” 青菩道人被那魔物的话激得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还想让我师父给你跪下?真是大言不惭,厚颜无耻。你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又何必附身在一个无辜女子身上?如此低劣的手段,还妄自尊大,这才是真正的笑话。” 那黑影怪冷哼一声,让宁林的身体从床上站起,然后又漂浮在空中。随后,黑影怪借宁林之口说道:“真是黄口小儿,说话也不过过脑子。你们三人此刻都在我制造的幻境之中,而这个黑影,不过是我在幻境中造出来的小小魔物而已。难道你以为,就凭你这本事不大口气不小的不入流的道士,还需要本尊亲自出马吗?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青菩道人被那黑影怪呛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心中一口恶气无处发泄,便抓了一把糯米朝宁林的身上撒去。 只见宁林的身体和糯米接触的刹那,像触电一般不住地颤抖起来。 原本漂浮在空中的宁林忽然“咻”的一下跌落回床上。 青菩道人趁此机会从工具箱中取了一道驱鬼符和镇魂符,以最快的速度将两道符贴在了宁林的眉心上,然后便又念起了咒语:“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道气长存。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急急如律令。” 此时,宁林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高大勇看在眼里,心中满是焦急,又问道:“青菩先生,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青菩道人淡然道:“高居士莫急,那黑影怪被我两道符篆和咒语催逼,它是不敢继续待在宁居士身体里的,应该很快就会跑出来了。” 果然,宁林突然嘴巴张开,附在她身上的黑影怪像一股黑色的水柱一般从她口中飞了出来。而那股黑色水柱却不偏不倚地飞入了青菩道人的口中。 刹那间,青菩道人也像宁林被附身时那般,面目变得狰狞,双眼的眼球全都变成了黑色,无数的黑线从他黑色的眼球周围蔓延开去,他的身上甚至也冒出了一缕缕黑气。 那黑影怪在青菩道人的身体内四处涌动,仿佛一条毒蛇在他的血管中游走。巨大的痛楚让青菩道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哀嚎声将宁林惊醒,她没想到,那个模样还算清秀的青菩道人此时的面目竟然像一个怪物一般。 宁林尖叫着向床头靠了过去。见此情景的高大勇也赶紧跑到宁林的身边,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小林,别怕,刚才你被那黑影怪附身了。青菩先生把黑影怪从你的身体里逼了出来,没想到那东西却跑进了青菩先生的身体里。” 宁林听到高大勇的话更加害怕了,她颤抖着问道:“那……那青菩先生怎么办?这怪物这么厉害,我们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 高大勇强作镇定地安慰道:“小林别怕,青菩先生毕竟是修行之人,不会轻易被那怪物打倒的。” 此时,黑影怪借着青菩道人的嘴冷笑道:“本来只想和你们玩玩就算了,没想到这不入流的小道士竟然敢笑我,那我今天必须让你尝点苦头。” 说完,黑影怪便控制着青菩道人的身体在空中飞来荡去。有好几次,青菩道人的身体都撞在坚硬冰冷的墙上。他身上的桃木剑被撞断了,驱魔工具箱也随之掉落在地,里面的驱魔物品稀里哗啦地散落在地板上。 那黑影怪似乎还没玩够,它还在操控着青菩道人的身体在墙上乱撞。青菩道人的身体每撞一下墙,宁林便会吓得尖叫一声。 黑影怪像逗一只蚂蚁一样折磨着青菩道人,不一会儿的功夫,青菩道人用发带束起来的头发便被摔得凌乱不堪,脸上和身上各处都是在墙上蹭来的灰。 此时的青菩道人如同一个灰头土脸的乞丐一样躺在地上,他的脸上出现了好几道擦伤,嘴里也涌出了鲜血。 宁林见此情形又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问:“青菩先生,你……你怎么样?千万要撑住啊!” 青菩道人的意识仿佛被宁林的话唤醒,他慢慢地爬到铜钱剑和八卦镜所在之处。他吃力地坐起来,双腿盘成打坐的样子,然后左手举起八卦镜,右手拿起铜钱剑。他拿着铜钱剑在虚空之中画了一道驱魔符,用八卦镜照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将那铜钱剑刺入八卦镜的中心。 忽然,八卦镜中忽然现出数道耀眼的白光,那白光反射进青菩道人的体内,顿时让青菩道人体内的黑影怪无所遁形。 黑影怪在青菩道人的身体内左冲右突,却还是避不开那白光的照耀。那白光仿佛有某种奇特的力量一般将黑影怪从青菩道人的身体里扯了出来。不仅如此,房间里那黑色的霉斑也一点点地被白光抓扯了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间中的邪恶之物便被汇聚成一个黑球。在与八卦镜发出的白光的极限拉扯中,黑球突然“嘭”的一声爆炸开来,化成了一团青烟慢慢消散在了空中。 恐怖又神秘的幻境也在那一声爆炸之后消失了。宁林和高大勇的家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不过,墙上还是留着青菩道人被撞的印迹,而地板上也散落着从驱魔工具箱中抖落出来的符篆和别的工具。 此时,青菩道人还闭着眼睛,一手拿着八卦镜,一手拿着铜钱剑,以打坐的姿势坐在地上。他一言不发,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高大勇和宁林见状立即冲到青菩道人身边。高大勇摇着青菩道人的身体,关切地问道:“青菩先生,那黑影怪被你打跑了,幻境也消失了。你真厉害!青菩先生……喂?你醒醒啊,青菩先生!” 青菩道人没有说话,他的意识仿佛也随着黑球的爆炸声慢慢飘远了。 “噗!” 一口黑血从青菩道人的嘴里喷了出来,然后便仰面往后倒了去。 幸好高大勇在青菩道人的身旁搀扶着,不然青菩道人的脑袋就会重重地撞在地上。 高大勇急切地说道:“小林,赶紧帮忙把青菩先生扶到我背上,我把他送到最近的医院抢救。” 宁林一边把青菩道人扶到高大勇的背上,一边流着泪点说道:“青菩先生,请你一定要撑住。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千万不能死啊!” 第179章 蓉都市怪谈(七) 青菩道人紧闭着双眼,没有回应宁林的呼唤。他的气息微弱,嘴里不停地涌出黑血。他虽然处于昏迷状态,可眉头却紧锁着,似乎仍然在警戒着随时出现的怪物。 高大勇背着青菩道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赶去,他的额头上满是黄头大的汗珠。此时,高大勇只希望医院能救活青菩道人,钱财什么都无所谓了——毕竟,青菩道人是他和宁林的救命恩人。 青菩道人趴在高大勇的背上,他的嘴角还在不停往外渗出污血。那些污血把高大勇的衣服也染得黑一团红一团。 终于,高大勇背着青菩道人走到了路口,宁林则在他的身后照应着。很快,他们便幸运地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请你以最快的速度开到最近的西区医院。”高大勇急切地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出租车上,宁林紧紧地抓着青菩道人的手,泪流满面。她不停地呼唤着青菩道人的名字,希望他能挺过来。 宁林流着泪说道:“青菩道人,你是我们两口子的救命恩人,请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坚持住。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大勇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高大勇则把手搭在宁林的肩上,让她不要过于伤心。 到了西区医院之后,医生们马上给青菩道人进行了一番紧急抢救。 高大勇则拿了银行卡取了一万块钱,作为抢救和治疗青菩道人的费用。他把钱交给医院的住院部之后,便和宁林焦急地在急救室外等待着,心里默默祈祷着青菩道人能够挺过这一关。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紧张救治,医生终于松了一口气,说:“真是万幸,这位先生命大,挺过了最危险的一关。” 高大勇和宁林听后先是欣慰地四目相对,然后激动地相拥而泣。 过了不久,青菩道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宁林和高大勇居然守在他的病床前,感动得眼角湿润了。他面色有些苍白,嘴角弱弱地向上轻扬,有气无力地说道:“宁居士,高居士,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宁林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欣慰,听了青菩先生的话,她顿时泪眼婆娑,哽咽着说道:“青菩先生,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你……。” 青菩道人想要用微笑来安慰宁林,但是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高大勇赶紧从医生那里要了一些温水,然后把青菩道人的病床摇了起来。 “青菩先生,喝点水吧。今天让你受累了。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和宁林肯定已经当了阎王殿里的小鬼了。” 青菩道人用温水润了润喉咙,喉咙里那股子血腥气才终于被吞了下去。然后,他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哎,二位居士不知道。那黑影怪虽然已经被我打散,但那操纵黑影怪背后的主儿却非同小可。我不知道操纵黑影怪的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他是人是鬼,是神是仙,是妖是魔。不过,以我今日的遭遇来看,这家伙非常厉害。” 高大勇不服气地说道:“切,青菩先生可不要涨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就算那邪魔再厉害,今天不也把那黑影怪打散了吗?再说了,就算那东西很厉害,还能比你师父青龙道长厉害吗?” 青菩道人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地说道:“高居士此言差矣,那邪魔让我再修炼个一千五百年再去和他比试。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他至少有一千五百年的道行。而我呢,我不过是一个才修行了二十多年的小道士;就算是我师父,虽然他老人家道行比我高,也不过是比我多修行了四十年而已。不是我贬低他老人家,就算他老人家出山,也未必是那邪魔的对手。我今日能把那邪魔变化出来的黑影怪打散,实数侥幸,而且,为了打散黑影怪,我还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现在,我最担心的是,那个邪魔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卷土重来。可惜我的伤势太重,半年之内,我恐怕恐怕今后不能再帮你们了。” 宁林和高大勇听了青菩道人所说之后大惊失色,他们似乎都觉得难以置信。 宁林满目忧郁地说道:“如果那邪魔卷土重来的话,我和大勇该怎么办啊?我实在是想不通,我们两人平时都不得罪人的,怎么就招惹了那个邪魔了?他为什么不去折磨别人,却专门来捉弄我和大勇呢?” 青菩道人叹了一口气道:“一切皆有定数,一切皆有因缘。我们每个人都像是一枚棋子,被命运摆布。强者是哪些下棋的人,弱者则是棋盘上的棋子。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棋子怎么会明白自己的命运呢?棋子既然已经身处这个棋局之中,那它是否会被对方吃掉,是否会坚持到最后,其实结局早已注定了。” 高大勇听得似懂非懂,便问道:“青菩先生的意思是说,我和宁林是那邪魔的棋子?但是,之所以会成为棋子,总要因为有某种机缘吧?难道说,我,或者宁林,我们不知何时,不知何地误入了这个棋局,所以才会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的地步?” 青菩道人虚弱地笑了笑,轻声说道:“高居士能够想到这一层,说明你是聪明人。至于你能不能化解这场危机,就要看你们二人的造化了。” 宁林听青菩道人和高大勇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大致的意思她还是明白了。表面上看,今天那个黑影怪被青菩道人打散了。但实际上,她和高大勇今后的生活中还可能遭受更大的危机。黑影怪背后的邪魔不知道何时又会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宁林心中的焦虑又多了一分,神色比之前更加凝重了。 青菩道人看出宁林的担忧,便微笑着安慰道:“宁居士,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我虽然不是操控黑影怪那个邪魔的对手,但是,我的师父青龙道长和他应该有一战之力。只是……我师父这个人爱钱如命,不知道他会不会帮你们。” 高大勇苦笑一声,道:“你师父确实跟葛朗台挺像的,我和小林今天也算是见识了。不过,如果青龙道长真的能收服那个邪魔的话,那一万块的酬劳其实也不算贵。” 青菩道人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没办法,我这师父确实势利了一些。不过,虽然他爱钱如命,但是他的道心却从未泯灭。” 青菩道人的话音刚落,一个扎着发髻,年龄大概七十多岁,须发皆白的老者领着两个同样扎着发髻的中年道士出现在病房门口。老者一进门便先声夺人地质问道:“你这不肖的徒儿,说谁爱钱如命啊?” 青菩道人顿时又喜又惊,他吃力地去坐起身来问道:“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这老者正是青菩道人的师父青龙道长,而在青龙道长身边一左一右站着的便是青龙道长的大徒弟和二徒弟。大徒弟的名号叫做青莲道人,二徒弟的名号叫做青峰道人。 青龙道长虽然已有一把年纪,但是气色很好。如果不看他发白的头发和胡须,他的面容看起来不过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青龙道长背着双手在青菩道人的病床床尾悠然踱着步子。他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边慢条斯理却铿锵有力地说:“我们怎么来了?我要再不来,我们来福宫就要名誉扫地了。你师傅我这‘爱钱如命’的‘威名’恐怕要传得青城山所有的修士都人尽皆知了。到时候,你师傅我的老脸该往哪儿搁啊?” 青菩道人顿时语无伦次:“啊?这……师父?我……” “这这啊那的,说正事。看你小子这副样子,今天驱邪的时候一定吃了大亏。” 青菩道人的大师兄青莲道人附和道:“就是啊,青菩,师父见你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便掐指一算,知道你出事进医院了,所以才带着我和青峰来找你。” 青峰道人紧接着说道:“是啊,青菩,还好面馆的李老板知道两位居士住在同和路二十八号院,我们先去了那边打听,然后有人说看见这位男居士背着一个受伤的道士打了出租车走。师父就说,肯定是到最近的大医院抢救去了。然后我们又到医院来打听,终于打听到了你的消息。” 青莲道人又说:“青菩,你不该说这样师父。师父爱钱是爱钱,可他也是为了咱们道观着想啊!来咱们道观供奉的人不多,如果不想办法挣点钱,那咱们道观上上下下的修士吃什么呢?” 青龙道长听到青莲道人的解释不仅不高兴,脸色反而更阴沉了。他白了一眼青莲道人,嗔怪道:“所以说,我在你这个大徒弟的眼里也是一个爱钱如命的师父了?行啊,我豁出这张老脸想办法经营道观,这倒是我的错了。” 此时,青峰道人赶紧站到青龙道长身旁,拉着他师父的胳膊安慰道:“师父,您老人家千万别生气。您这哪里是什么爱钱?您这是为了咱们道观的可持续发展创造经济效益,这可是有大功德的好事。就算天尊知道了也会夸你的。” 青峰道人三两句话夸得青龙道长转忧为喜,便微笑道:“还是青峰会说话。不愧是读过经济学的大学生。青莲,青菩,你们以后可要跟青峰多学着点儿。不要本来想拍马屁却拍到马腿上了。” 青莲道人点头道:“师父教训得对。” 青菩道人跟着说道:“谨记师父教诲。” 扯完这些闲篇之后,青龙道长开始问起了正事。 “青菩,你给师父详细说说今天驱邪的过程。” 青菩道人便一五一十地把从进入同和路28号院开始遭遇到的一切说了出来,高大勇和宁林也不时在一旁作了些补充。 青龙道长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听着青菩道人驱邪的整个经历。听到最后,他的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照你这么说,今天遇见的那些邪物都不是那个邪魔的真身。而且,那邪魔不但能制造如此巨大的一个幻境,还能够将你重伤成这个样子,可见他的道行不浅,至少也有千年以上的修为。幸运的是,你今天遇到的不是那邪魔本尊,不然的话,你恐怕就没机会跟师父说话了。” 此时,宁林重重地“哎”了一声,有些丧气地说道:“听道长这个口气,是不是连你也没办法了?” 青龙道长沉吟道:“此事并不是两位居士想的那样简单。今天出山以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们之前相安无事,但是青菩来了之后你们就看到了幻境!所以,我想,有没有一种可能……” 此时,青菩道人顿时明白了青龙道长话里的意思,便道:“师父的意思难道是说,这邪魔并不是要把高居士和宁居士如何,而是想通过二位居士把我引出来?” 高大勇和宁林听了青菩道人的话顿时面容失色。 高大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蹙眉道:“不至于吧?再说了,就算是这样,那邪魔怎么知道我和小林会找到你们来福宫呢?” 青菩道人的思维也飞速转动起来,片刻之后,他开口道:“不对,我在驱邪的过程中,那邪魔曾经说过‘就算你师傅来了也奈何不了他’之类的话。可见,他对我们来福宫有一定的了解。但我实在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渊源。” 此时,青龙道长的脸色更加凝重了。他捋着胡须站在病房的窗户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他的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不一会儿,他慢悠悠地转过身,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这真是一场劫数,我们迟早都会应劫。只是,我不知道那邪魔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在此期间,我要提醒三位徒弟和二位居士。平时,要小心身边不寻常的人和事,万不可大意!” 第180章 蓉都市怪谈(八) 宁林和高大勇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宁林试探着问道。 青龙道长沉思片刻后,答道:“还能怎么办呢?凉拌(办)。呵呵,开玩笑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大家务必要保持警惕,三位徒儿和两位居士都要加强戒备。特别是青莲和青峰,青菩受伤以后,你们两个师兄要准备一些常用的驱魔符篆和工具。如果那邪魔再次出现,我们也能有一战之力。” 青莲和青峰两位道人不约而同地回道:“谨遵师傅教诲!” 青龙道长又说道:“我的三徒弟青菩住院这几天,就有劳高居士和宁居士二位多多照顾了。我也要和青莲和青峰回一趟来福宫做些准备。” 说着,青龙道长从自己的口袋中取出三道已经叠好的符篆,然后分别交到了青菩、高大勇和宁林手里。 青龙道长说道:“这是我写好的三道护身符,放在身上,一般的邪祟是不敢靠近你们的。还有,这次青菩的治疗费用……” 高大勇似乎明白了青龙道长的意思,没等青龙道长说话,便说:“道长请放心,这次青菩先生的医药费,由我们来承担。毕竟……毕竟青菩是因为我们的事情才受的伤。” 青龙道长听到高大勇的话,一开始有些惊讶,但很快,他便捋着胡子说道:“高居士是个耿直的人,不错。既然高居士这么耿直,那老夫也不能丢了这张老脸。二位居士可以放心,这次那黑影怪背后的邪魔,老夫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他找出来。好了,时间不早了。青菩,你在医院好生修养身体,我和青莲青峰要准备回来福宫了。” 青菩正要从病床上挣扎着坐起来,青龙道长向他摆了摆手,不由分说地吼了一句:“赶紧躺下,好好休息。这个时候就别给师傅讲礼节了。” 青菩道人只好点了点头,乖乖地躺了下来。 走出西区医院之后,青龙道长和两个徒弟打了一辆出租车回来福宫。 出租车开动之后,坐在后排的青莲道人开始向坐在副驾驶的青龙道长抖起机灵来。 “师父,你说青菩的医药费是不是应该由我们支付啊?没想到那两位居士居然愿意承担青菩师弟的医药费。师弟这一次受伤的情况应该挺严重的,医药费应该不低。不过也好,我们又省了一笔开销。” 青莲旁边的青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师兄,你说什么呢?青菩师弟是因为帮那两位居士驱除邪魔受的伤,他们自然应该承担青菩师弟的医药费。你刚才这番话,倒显得好像我们不近人情,不可理喻一般。” 青峰明面上是在解释说明,实则是在揶揄大师兄青莲脑袋少根弦,不会说话。 青莲确实想什么说什么,脑子不会拐弯;而青峰就不一样,说话会尽量说好话,脑子很会拐弯。 青龙道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闭目养神,听着青莲和青菩两个徒弟的争论,他默默叹了一口气。 青龙道长心中对这三个徒弟有不同的评价:大徒弟青莲过于老实,说话常得罪人,属于世人眼中那种“少一根弦”的人;二徒弟青峰又太过于聪明,聪明到像是个人精,不仅善于溜须拍马,而且修行过程中也老是想要走捷径。反倒是三徒弟青菩,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修士,懂得察言观色,也懂得刻骨钻研,临场反应也比青莲和青峰更好。不论是论修行的态度还是悟性,青菩都要比他两位师兄更好。 可惜的是,青龙道长这次故意让青菩出来历练,没想到青菩被那黑影怪打成重伤。不过幸运的是,青菩还能保住自己的命。要是换了青莲和青峰,恐怕早就死在黑影怪的手里了。 想到这里,青龙道长脸上有些不悦,呵斥道:“你们两个有点出息行不行?我一把年纪了还要抛头露面,我为了谁?但凡你们两个师兄比青菩本事大一些,我能让青菩去干这种事吗?还好是青菩去了。要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去了,今天的结局就不是住院,而是我去给你们收尸。” 青龙道长一番话把青莲和青峰怼得哑口无言。 坐在青龙道长左边的三十岁左右的出租车司机偷偷瞄了一眼三位乘客,见他们身上穿的都是道袍,便饶有兴致地问道:“大爷,原来你们三位是来降妖除魔的啊?怎么样?那妖魔被除掉了吗?对了,就刚才你们上车的医院前面不远有个小区,好像是同和路28号院,我听说那个小区‘不干净’,经常发生一些怪事。” “哦?”青龙道长也被出租车司机的话勾起了兴趣,便问道:“那个小区的事情连你们开出租的司机都知道了?” 司机小伙儿回道:“那必须的啊,我们出租车司机天南地北的跑,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情没听说过啊?就那小区的事情,现在整个蓉都市都快传遍了。不是我吹牛啊,我们出租车司机是最先知道同和路28号院那些事情的。你想想看,我们很多同事彼此都认识,蓉都市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只要同事之间相互分享,那我们其他人很快就知道了。” 青龙道长点头道:“有道理。不过,你刚才说那个小区经常发生一些怪事,究竟是什么样的怪事呢?” 司机小伙儿见青龙道长这么感兴趣,便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听说,那个小区的住户经常遇到鬼压床。而且,还有一个老太婆,经常三更半夜跑到人家家里去。这事儿连警方都惊动了。可是,警方的结论却说,这个老太婆有梦游症和老年痴呆症,之所以经常三更半夜跑人家家里吓唬人,是因为捡到了别人家的钥匙。可是,我他妈就觉得很离谱,一个得了老年痴呆的老太婆,怎么就她偏偏经常捡到别人家的钥匙?她可能连自己家在哪儿都不记得,怎么能知道自己捡到的钥匙是谁家的?而且还专门三更半夜去开别人家的房门。难道你们不觉得那老太婆太诡异了吗?” 青龙道长一边听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听完司机小伙儿的分析之后,他忍不住赞叹道:“你说得很有道理,说不定问题就出在那个老太婆身上。” 司机小伙儿听青龙道长这么夸自己,又毫无顾忌地说了起来。 “对啊。我也觉得那个老太婆有问题。我们同事也觉得是那个老太婆的问题。可是警方却不把他抓起来,我都不知道这些警察到底是怎么想的。后来呀,我们出租车圈子就商定了一个规矩,入夜之后,绝不到同和路28号院门口去拉客。我们也害怕呀,怕遇到那些‘脏东西’。对了,大爷,你们今天出山不会就是去那个小区吧?” 青龙道长淡定地说道:“你猜对了,正是那个小区。” 听了青龙道长的话,司机小伙儿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不会吧?真的吗?那这个小区有‘脏东西’的传闻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三徒弟还因此受了重伤。” “不是吧?我听说青城山的修士很厉害,你徒弟居然受伤了?大爷,那个脏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你徒弟收服它了吗?” “它什么来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我三徒弟今天以重伤的代价把它逼退了,但是,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卷土重来,什么时候来。” 青龙道长说得淡然,却把司机小伙儿惊得额头上冒出了点点细汗。 青龙道长又说道:“小伙子,看你有些紧张,莫怕,就算那个东西来了,有老夫和我的两个徒弟在,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司机小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大爷,连警方都奈何不了的东西,你们却有办法,你们是不是会法术啊?什么凌空虚渡,三昧真火什么的。” 青龙道长呵呵笑道:“小伙子,你还挺懂的。没错,我们青城山的修士,确实是有一些法术,但是绝大部分修士都做不到凌空虚渡,更不用说使出什么三昧真火了。” 青龙道长虽然很谦虚,但是司机小伙儿仍然露出一副崇拜的表情,说道:“大爷,其实你们会降妖除魔就已经很厉害了。我小时候觉得最神奇的就是那些法术和武功,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青城山好好学道。” “哈哈,你的想法很好。不过,人人都想成仙,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毅力和悟性。如果一个人学道一辈子却没有多少修为,那他可能还不如你呢!”青龙道长爽朗地笑道。 司机小伙儿也笑着回道:“哈哈,那倒不至于,大爷太会说笑了。” 谈笑间,出租车已经抵达了青城后山的来福宫山脚下。司机小伙儿说青龙道长是做好事,死活都不肯收车费。 见出租车已经远去,青龙道长才对青莲和青峰说道:“徒儿,不好了,刚下车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刚才我算了一下,今天晚上,我们来福宫恐怕要遭大难。” 青莲和青峰二人大惊失色。 青莲道人问道:“师父,难道那个邪魔找上门了?” 青龙道长轻捋虎须,眉头紧皱地说道:“恐怕……那邪魔已经找上门来了。” 青峰觉得难以置信,便说:“怎么可能呢?我们才刚刚回山,那邪魔难道比我们还快?” 青龙道长叹气道:“是老夫我大意了。本来,我们之前在道观周围布下了护法结界。一旦邪魔想要闯入,就必然受到结界的反弹和攻击。可是,刚才下出租车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司机小伙儿的眉心有一丝黑气。那一丝黑气很可能就是邪魔注入那个小伙子的身体之内,借此来突破我们布下的护法结界。刚才,如果我让那个小伙子在结界之外停下就好了。可是聊着聊着,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结果出租车直接开进了结界之中。现在,那一丝黑气估计已经飞到我们来福宫了。” 憨憨的青莲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师父,那邪魔为什么不把黑气附在我们身上啊?” 青龙道长摇了摇头,对青峰说道:“你给你大师兄解释一下吧。”说完,便径直往来福宫走去。 青峰一边跟着青龙道长往前走,一边对身旁的青莲埋怨道:“大师兄,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想不明白吗?那邪魔这么厉害,就算高居士和宁居士都可以成为他的眼线,更何况医院楼上楼下那么多凡人,他们的眼睛就是那邪魔的眼睛,他们的耳朵就是邪魔的耳朵,所以,那邪魔要控制一个出租车司机当然就轻而易举了。他之所以不敢附身在我们身上,是因为我们修道之人,我们比普通人更容易察觉,比普通人更难控制。所以,那邪魔才不将那邪气附在我们的身上。” 青莲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原来如此,明白了。” 青龙道长只觉得哭笑不得,心想:这青莲真是少根弦,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真是枉做了大师兄了。 青龙道长虽然已有七十多岁,但是步履仍然和年轻人一样快。此时,他只想尽快地赶回道观,看看其他的座下弟子是否安然无恙。 没想到,他刚踏入道观之内,就看到徒子徒孙们齐刷刷地坐在道观之内,一个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惊恐,就像是见了鬼一般。而道观大门正对着的前方,三清道祖的神只面前,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神秘人正双手负立,背对青龙道长傲然屹立着。 青龙道长心想:完了,还没来得及准备法器。此人究竟何方神圣?我修行几十年,竟然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威压!此人竟然将我道观的徒子徒孙都聚在一起,还对他们施展了定身术。如果此人就是那邪魔,那来福宫的气数恐怕要尽于今日了。硬拼肯定不是此人的对手,我作为道长,决不能意气用事,宁愿赌上我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让这些徒子徒孙们送死。 想到这里,青龙道长反倒坦然而淡定地问道:“请问阁下是何方神圣?竟然闯进我来福宫,挟持了我这么多徒弟徒孙。” 神秘人哈哈一笑,讥讽道:“我是谁?道长没必要知道。况且,道长知道了也没用,因为,即使你知道了我是谁,也弥补不了你的罪过。以前的道长可以冷冷地看着别人横死当场,还要助纣为虐,今日怎么就担心起自己的徒子徒孙了?” 青龙道长一听这话,脑海中的回忆顿时像放电影一般闪现在他的眼前。 的确,他曾亲眼目睹过一个人横死,不仅没有救治,反而将那横死之人的魂魄打散。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他曾经以为,将那横死之人的魂魄打散之后,可以永绝后患。没想到,自己所作之恶终于还是迎来了报应的这一天。 青龙道长噗通一声在神秘人面前跪了下来,满怀愧疚地说道:“老朽修行一辈子,道心不稳,所以犯下了弥天大错。此事一直是老朽的心病,今日尊上既然要清算老朽的罪责,老朽愿意承担全部后果。但是老朽有一个请求,请尊上饶了我这些徒子徒孙们。当年那件事,罪责在我,和这些徒子徒孙们无关。” 此时,青莲和青峰跑到青龙道长的身边,要扶他起来。 只见青龙道长摆了摆手道:“青莲、青峰,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 青峰蹙眉道:“师父,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们是你的徒弟怎么能不管你呢?师父,您老人家告诉我,在我们前面站着的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伤了三师弟的邪魔?” 青龙道长顿时横眉怒目,厉声呵斥道:“我叫你们走,难道还听不懂我的话吗?今日之后,我就不再是你们的师父了,我也不配当你们的师父。青峰,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师父,那你就带着你大师兄还俗,娶妻生子,好好做人。” 青莲很是不解地问道:“师父,我们都跟着您修行这么多年了,您不能一不高兴就赶我们走吧?” 青龙道长忍不住苦笑起来:“青莲,我的徒弟之中就属你最笨,修行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就算你修行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青峰,你倒是聪明,可是总想投机取巧,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也不适合继续修行了。” 神秘人慢慢地转过脸,然而他的脸上却戴着一个和三星堆遗址青铜纵目面具相似的面具,只不过,那面具的眼睛没有纵目,而是被掏出了两个孔,刚好露出了神秘人的两只眼睛。 “道长,你看,你的徒弟这么关心你,你又何必用激将法将他们赶走呢?不如和你一起献上魂魄,为我所用好了。” 青龙道长一听这话心中更急了,便说道:“尊上,上仙,老朽刚才说过了,那件事是我一人之错,上仙即便想将我挫骨扬灰我也认了,但请你放过其余人等。” 神秘人一边踱步,一边冷笑道:“修行之人本应正直、善良、宽容、慈悲,可是你呢?你助纣为虐,全无修行之人的操守;这些年,你还借着帮别人驱邪驱魔的借口大肆敛财,早就已经失了道心。而你这样的人还恬不知耻地当别人的师父,真是可笑至极。不过,念在你还能想着帮徒子徒孙求情,我就暂且饶了你的狗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和你这些徒子徒孙们的修为,本尊先收下了。另外,你要马上遣散道观中所有的徒子徒孙。从明日起,你要将来福宫的门匾改成‘丧德宫’。今后,这丧德宫中只能有你一个人,你想重新修行也好,想死我也不拦着——但是,如果你想自鲨,我会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神秘人一边说着,一边轻捻指尖。此时,在场的青莲、青峰甚至青龙道长自己都被定身术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见在场的数十人身体之中的灵气修为幻化成缕缕荧光被抽离出他们的身体。从此以后,不经过十年以上的修为,这些人将很难再施展出什么法术来。 “好了,本尊已经解除了你们的定身术。你们现在即刻下山。如果有谁不满,可以找本尊打上一架,本尊不介意送你们归西。” 众人各自摸了摸自己的头脸手脚,果然能动了,而且没有缺胳膊少腿,纷纷感谢起了神秘人的不杀之恩,对青龙道长却没说一句感恩之词。随后,青龙道长的徒子徒孙们趁着夜色,仓皇地,毫无留恋地结伙作伴下山去了。 此时,只有青莲和青峰还留在青龙道长的身边。虽然青龙道长为了赶青莲和青峰离开,话说得很难听,但是青峰知道,青龙道长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们。 神秘人冷哼道:“我说过了,这丧德宫留你一个人就够了。你留下这两个徒弟,是想给他们收尸吗?” 青峰似乎还想争取,便说道:“上仙,你现在已经收走了我们的修为。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修士了。请你念在我师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准许我留下来照顾他。” 青莲也附和道:“是啊,上仙。就算师父有罪,你刚才已经夺走了他的修为,他现在已经和那些普通的老头儿没什么两样了。” 神秘人听到这些话很是不耐烦,便双手一抓,隔空将青莲和青峰二人扔出了道观的大门之外。 “青龙老儿,你看看,你这三个徒弟,虽然修为都比不上你,人品却都比你强。当年你但凡有一点恻隐之心,也不至于遭受今日之祸。罢了罢了,就算现在我杀了你这两个徒弟,不过是平添自己的罪孽罢了。” 说完,神秘人一脚轻轻一点,便从道观中疾射而出,然后凌空虚渡,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此时,道观中只剩下青龙道长、青莲和青峰三人。神秘人离去后,他们各自心事重重,沉默无语。 许久,青龙道长终于开口:“青莲、青峰,你们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我这个师父没有教给你们什么,反而让你们背负了罪孽。如今修为被夺,我也无颜再做你们的师父。你们离去吧,去过平凡人的生活,好好过日子。” 青莲和青峰相视一眼,齐声道:“师父,我们不走,我们愿意陪伴您一同承担罪责。” 青龙道长摇头叹息:“你们何必执着于此?我的罪孽是我一个人的,你们何错之有?罢了,既然你们坚持留下,那就陪我一起想想今后的生活吧。” 三人围坐在一起,望着道观之外的茫茫夜色,沉默许久。这时,青峰突然开口:“师父,我们这么多年都跟着您,早就不习惯市井的生活了。就算如今修为被废,我们依然愿意陪伴您,共度难关。” 青莲也附和道:“是啊,师父。我虽然没有学到什么本事,但我都年过半百了,让我再还俗娶妻生子,我觉得还不如继续当个道士呢。就算现在没有修为了,我们道观旁边不还有几亩地吗?我们把那些地开垦出来,种粮食蔬菜,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青龙道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道:“好吧,既然你们如此坚决,那就让我们一起重新开始。从此以后,我们要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修士,在这山中开始新的生活。就当是为师为当年之事赎罪吧……” 自此,由高大勇和宁林二人引发的风波总算告一段落。 但是,看似已经结束的故事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后来,青龙道长的三位徒弟曾经追问过青龙道长,他和那神秘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当年之事究竟是什么事?然而青龙道长总是讳莫如深,对那段往事闭口不提。 第181章 兵分两路打探消息 读完《蓉都晚报》连载的文章之后,位于金鳞半岛的749局西区联络处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张雷皱着眉头说:“这件事情确实不寻常,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你们有什么想法?” 白小飞放下报纸,说道:“同和路28号院发生的事情的确很不寻常。宁林经常做噩梦,梦中的男人是高大勇。而宁林对门的邻居老太婆三更半夜拿钥匙开她家的门,还蹲在他们的床边,我觉得,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做出来的事情。” 潘妮接着说道:“是啊,如果说这个老太婆真的有老年痴呆症和梦游症,应该不会做出这种离奇的事情。或许,找到宁林和高大勇之后,能问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白小飞说道:“那我和潘妮就去同和路28号院,看看那个小区到底有什么猫腻?” 张雷看着他们,点头道:“好吧,你们两个去调查。我和小玉去找《蓉都晚报》的记者郭亮,向他详细打听一下高大勇和宁林两口子遇到的事情是否真实。翟鹏,你就留下看着理发店,顺便再研究一下这篇文章,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翟鹏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看着白小飞和潘妮,心中暗想:“白小飞这小子真是勇敢,竟然敢亲自去调查这桩诡异事件,张主任的眼光果然不错。希望他们能一切平安。” 于是,五个人分成三队,各自开始行动。白小飞和潘妮去了高大勇和宁林之前居住的同和路28号院进行详细的调查。而张雷和沈玉则开着路虎越野车去了《蓉都晚报》报社所在的大楼寻找记者郭亮。 从金鳞半岛一路跑到同和路28号院,白小飞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两个小区之间相隔七八公里, 一般人要跑完这么长距离至少需要四五十分钟。但白小飞是受过魔鬼训练的人,这点距离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 同和路28号院的环境很一般,甚至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随处可见的垃圾和杂物散落在道路上和花坛里,似乎长时间都没有人打理了。小区的墙壁、楼梯间上布满了涂鸦和小广告,让这个小区显得更加凌乱不堪。此外,小区内的绿化植被也长得参差不齐,无人修剪,再加上天气变冷,树叶几乎掉光,小区内一派萧瑟凋敝的景象。 白小飞问了几个过路人之后才知道,原来,自从《蓉都晚报》报道了宁林和高大勇两口子遇到的诡异事件之后,这个小区的很多居民都已经连夜搬走了。留下来的也是没钱又没其他地方可去的居民。 此时,潘妮从木偶的身上闪现出来。这一次,她幻化出了一套朴素甚至有点土气的秋冬装。但是,即便服装一般,她的模样站在人群里仍然如鹤立鸡群一样标致。 白小飞对潘妮突然现身有些诧异,便嗔怪道:“潘妮,你怎么不好好附身在木偶身上?你这样突然出现,万一吓到别人怎么办啊?” 潘妮辩解道:“哎呀,臭小飞,我说你呀,真是个呆子。这一点难道我还想不到吗?刚才我已经环视过周围了,趁着没人的时候我才现身的。况且,现在比吓到别人更重要的是查清楚宁林和高大勇家对面那个老太婆到底有没有问题。” 白小飞“哦”了一声道:“你说得有道理,那现在咱们就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用你的法术来探查一下吧。” 很快,白小飞便找到了那篇报道记载的那栋楼。到单元楼下之后,白小飞转身对潘妮说道:“应该就是这个单元了。宁林和高大勇住在三楼302,他们对面的301住的就是那个行为怪异的老太婆,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也搬走了。” 然后,白小飞又拉着潘妮在单元楼入口外的花坛边沿坐了下来:“潘妮,我们就坐在这里,你用你的法术探测那个老太婆,我给你望风。如果有人来了,我就叫你。” 潘妮觉得白小飞有些小题大做了,便说道:“臭小飞,你根本用不着这么警惕。我探查那老太婆的过往经历,不过几分钟的事情。” 白小飞点了点头,嘴里嘟囔了一声,“好吧!” 白小飞心想,或许是因为潘妮艺高人胆大,所以才觉得没什么。可是,万一探查过程中有人来了,看见潘妮奇怪的表情和动作,说不定还以为小区里又闹鬼了。 再者,目前神秘人的真实身份还没有查清楚,根据那篇报道的记载,那神秘人应该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他的实力应该和潘妮不相上下,甚至还可能比潘妮技高一筹。如今,神秘人在暗,我们在明,神秘人如果真的可以操控别人的身体和五官感受,那说明,此人和之前控制王晓武的幕后主使可能有某种关联。 奇怪的是,潘妮经过一番探查之后,并没有从居住在301房间的老太婆身上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潘妮有些失望地说道:“除了能看到老太婆患老年痴呆症之前的情况,后面的事情一片模糊。这老太婆也真是可怜,家里有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伴儿。可能是因为她生了病的原因,家里的陈设有点乱,地上也有很多垃圾没有收拾。” 白小飞安慰道:“没事儿,也许,和这个婆婆的疾病有关,她记不清事情,对于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咱们根本没法从她的身上理清头绪。” 潘妮摇了摇头,“我明白。不过,你不觉得这件事太过诡异了吗?一个正常的老太婆,就算记忆力衰退,也不可能在三更半夜拿钥匙开别人家的门,还蹲在床边。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小飞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然后说道:“我明白你说的话,其实,我正想问你,这件事会不会和之前控制王晓武的那个人有关?你想想,王晓武的身体之中寄生着一个飞尸,如果这个老太婆的体内也寄生着一个飞尸的话……” 潘妮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如果她体内真的有飞尸寄生的话,那么我的黑气是可以探查出来的,而且飞尸可以篡夺被寄生者的身体和记忆,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得老年痴呆症了。这就说明,这个小区发生的灵异事件应该和王晓武背后的那个操控者无关。” “但是,如果那个操控者不止会将飞尸寄生在他人体内来操控别人,还能用别的方式呢?比如你之前操控着刘建超叔叔来白水村找我?” 潘妮恍然道:“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有这种可能。只是,如果要用我这种方式来操控别人,那这个人的道行应该不浅。反正,不管这个神秘人是谁,此人的实力非同一般。今后,咱们必须小心行事。” 白小飞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赞同道:“确实如你所说,如果这个神秘人是我们的敌人,必定很难对付。他能操控别人的身体和五官感受,甚至还能影响别人的梦境。这样的人,很不简单。” 潘妮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是啊,这个神秘人所做的一切,不只是为了吓唬人那么简单。表面上看,像是为了引出青龙道长。可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待青龙道长呢?夺走来福宫所有修士的灵力,然后让青龙道长遣散所有的修士,还要改名叫‘丧德宫’,简直就是把人踹到稀泥里还要再踩上几脚。” “是啊,如果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个神秘人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可是,他最后没有杀了青龙道长和青莲青峰两个徒弟,说明他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我就奇了怪了,既然这么恨,为什么还让青龙道长苟延残喘呢?” 潘妮柔声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和你一样,一头雾水。也许,我们去了西区医院之后,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白小飞双手揣在衣兜之中,一边走,一边说:“咱们去西区医院估计没啥用,这个事情这么轰动,全蓉都市的市民估计都知道了。那位青菩道人肯定也已经离开医院了。” 潘妮抿嘴笑道:“这个嘛,我自然能想得到。不过,既然那个神秘人能追踪到青龙道长,说明西区医院应该有人被神秘人控制过。只要我再到西区医院去探查一下,说不定就能掌握更多的信息。” 听潘妮这么一说,白小飞如梦初觉,赞同道:“嗯,这个我倒是没想到。好吧,待会儿我继续帮你望风。” …… 与此同时,张雷和沈玉也在寻找记者郭亮。他们来到了《蓉都晚报》报社,张雷亮明自己省公安厅的身份之后,很快便被获准进入郭亮的办公室。然而,郭亮并不在办公室,他们扑了个空。 张雷干脆在郭亮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而沈玉则来回踱着步子,不甘心地看着张雷,说道:“难道我们要白跑一趟?” 张雷却摇了摇头,看着郭亮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嘴唇嘟了嘟,然后说道:“不一定。我们可以找找这些文件和笔记,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沈玉点了点头,两人开始翻看郭亮写的文件和采访笔记,这些素材往往是报纸连载文章之前的原始材料。不久,张雷便在一个厚厚的卡其色皮套的笔记本上面找到了一篇长长的手稿,内容竟然全是关于高大勇和宁林的采访记录。 张雷拍了拍大腿,然后对沈玉说道:“小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沈玉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别卖关子,找到什么了?” 张雷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微笑道:“郭亮采访高大勇和宁林的原始内容。” 沈玉满脸惊讶,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个郭亮,也太没有防范意识了吧?” 张雷摇了摇头说道:“普通的记者是没有单独的办公室的,我刚才问过报社前台的客服了,郭亮是《蓉都晚报》的高级记者和编辑,所以才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一般人没事不会,也不敢进他的办公室。” 沈玉这才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这个郭大记者在笔记本上都写了些什么啊?” 张雷招手让小玉坐到自己身边一起看。长达七八页的采访记录内容多半都是宁林和高大勇两口子遇到的灵异事件,当然,除了宁林和高大勇之外,郭亮还采访过小区的其他住户。因此,对同和路28号院的神秘事件,郭亮应该有比较深入的了解。 看完采访记录之后,张雷说道:“既然郭记者不在,我们干脆去问问何总编算了。” 张雷说完就拉着小玉的胳膊站起身来。 沈玉一边跟着张雷往总编办公室走,一边假意奉承道:“哟,张主任真是见多识广,连《蓉都晚报》的总编都认识。” 张雷撇嘴道:“行了,你就别酸我了。我只不过和何总编有过几面之缘而已。再说了,我们为了查案子,接触的人确实挺多的。” 来到总编办公室,张雷敲了敲门,听到总编何冰说了一声“请进”之后便推门而入。 何总编见到张雷和小玉有些惊讶,由于张雷没有穿警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诶?你是那张……张什么来着?抱歉,我见的人实在太多,常常叫不出名字。” 张雷有一丝尴尬,但很快就调整状态,说道:“何总编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省公安厅的法医中心主任,张雷。” 随后,张雷又指了指身边的小玉说道:“这位美女是我的助手,沈玉。” 何冰一听来人是省公安厅的人,赶紧站起身来,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假笑和张雷沈玉握手,然后推开总编室的门,对门外大办公室的一个工作人员喊道:“小汪,麻烦你给客人倒两杯热水。” 张雷立即起身道:“何总编不必客气,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 何冰一听这话,颇为自信地说道:“没事,坐吧坐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是为同和路28号院的事情来的吧?” 张雷也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说道:“何总编果然神机妙算,马上就猜到了我们来的目的了。” 何冰听到张雷夸自己,心里很受用,表面却假装不以为意地说道:“哎呀,张主任过奖了。其实,自从这个系列的文章见报之后,我们报社的电话就被打爆了。有群众来询问事件的真实性的,有领导来要求安抚民心的,还有想来询问高大勇和宁林的下落的……” 这时,沈玉不解地问道:“这些人关心事件的真实性,不是可以去西区医院找当事人吗?” 张雷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想,宁林和高大勇他们应该早就离开西区医院了,不然西区医院的大门估计会被热心读者挤爆吧。而且,这个事情,从采访初期到最后见报,中间估计会间隔一个星期,文章见报以后,估计文章里写的那位青菩道人应该也已经出院了。” 何冰心折首肯,点头道:“张主任说得没错,首先,我们报社要尽量做到不要因为我们的报道给当事人造成困扰;其次,采访的原始记录并不能形成文章。文章初稿写完以后,还要润色、审核、排版,确定排版之后才印刷见报。差不多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当然,如果有突发的紧急事件以及领导的工作行程,重要会议之类的,一般第二天就会见报。” 沈玉茅塞顿开地说道:“哦,原来如此。那这么说来,同和路28号院的事情也算不上什么紧急事件了。” 此时,总编室外的“小汪”进来给张雷和沈玉送上了两杯热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总编室。 何冰看着小汪的背影,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对了,这件事应该算不上刑事案件吧?甚至,连民事案件都算不上。不知道张主任这次来的目的是?” 张雷微微一笑,说道:“怎么说呢?何总编可能觉得这件事不构成犯罪。但是,那个神秘人涉嫌寻衅滋事,破坏公共秩序,已经触犯了流氓罪的相关规定了。” 何冰顿时尴尬地笑道:“哎,不好意思,我刚才的话太不严谨了。看来真是隔行如隔山啊,我还要多学学法。在这方面,你们才是专业的。” 张雷顿时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何总编不必这么说,您不是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其实,这次我们来的目的,是想问一问郭记者,他现在知不知道宁林和高大勇新的住址是哪儿,我们想找当事人了解一些情况。” 何冰“啊”了一声,然后说道:“郭亮,他应该知道吧?毕竟宁林和高大勇是他这个系列文章的主角。只是不凑巧,今天郭亮去岷江市做会议报道去了,估计要明天才会回来。” 张雷皱了皱眉,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等他回来再问吧。不过,何总编,如果有什么关于这个事件的最新消息,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这上面有我的联系电话!” 说完,张雷便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何冰点头应允,道:“一定的,张主任。我们报社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 告别何冰,张雷和沈玉离开报社。张雷一边开车,一边和沈玉将在笔记本上看到的内容好好讨论了一番。 最后,沈玉疑惑道:“张雷,你觉得这个郭亮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张雷思虑片刻,道:“很有可能。毕竟他是第一个报道这个神秘事件的记者,他对这个案件的采访和了解应该比我们深入。岷江市的这个会议,我们厅里的领导也去了。我知道开会的地点在哪里,我打算明天一早去岷江市找他,争取在他回蓉都市之前找到他。” “行,那就这么办。我和你一起去。”小玉不容辩驳地说道。 “你留在金鳞半岛就行了,万一……” “什么万一不万一的?你现在是我的同事,我的战友,还是我……我在乎的人。如果你有什么事,有我在,也好有一个照应。” 张雷无奈地笑道:“哎,你呀……我看你干脆改名叫跟屁虫好了!” 小玉听了这话又笑又气,便一个粉拳打在张雷的右臂上,娇嗔道:“你才是跟屁虫呢,哼!” 第182章 一点小收获 短暂的沉默之后,沈玉忍不住问道:“张雷,你觉得这个神秘人究竟是好是坏?” 张雷皱了皱眉,沉吟道:“这个神秘人行事风格很出人意料啊。我原以为他会杀了青龙道长,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且,他为什么会把高大勇和宁林作为傀儡引出青菩道人呢?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我现在还没有想清楚。所以,我没办法判定他究竟是好还是坏。” “你觉得高大勇和宁林只是神秘人的傀儡?可是,神秘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有一个问题,同和路28号院这个事情郭亮是怎么知道的?你说郭亮会不会是那个神秘人的同谋?”沈玉猜测道。 张雷一边开车,一边用食指戳了戳沈玉的太阳穴,调侃道:“我说你这脑袋瓜是怎么想的?如果郭亮是神秘人的同谋,那他为什么还要写关于神秘人的内容?这个系列文章写到西区医院其实就可以结束了。” 沈玉却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想不明白。首先,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在《蓉都晚报》这样的大报上连载;其次,既然连载了,那说明,郭亮,还有这个系列的文章的审核人员如何总编等人,可能都有问题。” 张雷顿时被沈玉的这段话惊出一身冷汗。他和沈玉相互对望了一眼,立即明白了沈玉心中的担忧。 一般来说,涉及到灵异事件和有“迷信”倾向的事情是不会被登报的,但怪就怪在,同和路28号院的事情不仅有灵异元素,还有迷信元素,而这样的内容竟然堂而皇之地在《蓉都晚报》这样的大报上进行了连载,这说明,神秘人的傀儡不止高大勇和宁林,甚至还包括郭亮和总编何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张雷接过话道:“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个系列的连载能够登上《蓉都晚报》,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寻常,除非郭亮和何冰胆大包天,敢和政策对着干。所以,郭亮和何总编的确很有问题。目前,我更倾向于认为,高大勇和宁林在这个事件中是一个连接者的作用,而且,神秘人之所以利用他们引出青龙道长,并不是毫无理由的。” “哦?”沈玉疑惑地看着张雷,“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神秘人不找别人,却找到了高大勇和宁林,这在动机上解释不通;其次,为什么神秘人就那么确定能够引出青龙道长呢?这也解释不通。还有,神秘人和青龙道长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这也是未解之谜。” “确实,这个案子的谜团太多了。除非,我们还遗漏了什么。”沈玉蹙眉道。 “是啊,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郭亮,问问他关于这个神秘人,还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信息。”张雷说着便从车载储物箱中拿出了“大哥大”拨通了749局西区联络处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翟鹏,张雷让翟鹏在岷江宾馆预订两个房间,因为今天晚上,他就准备和宁林赶赴岷江市,会一会这个“胆大包天”的郭亮。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们要密切关注同和路28号院的事情,看是否有新的线索出现。”张雷在电话中对翟鹏吩咐道。 “主任放心吧,关于同和路28号院的事情,我已经代您向省厅的牛厅长进行了汇报。领导说了,让我们好好查一查这个案子。法医鉴定中心那边的工作最近也委托给了高副主任。另外,我也通知了下面市局的同事,让他们留意高大勇和宁林的行踪,一旦他们出现,我马上向您汇报。” “好,我知道了。”张雷点头应允,然后又打趣道:“你小子,把我想到和没想到的事情都办妥了,我肩上的担子轻松多了。” 翟鹏笑着回道:“这是我应当做的嘛,作为你的助理,我总不能成天啥事儿不干吧?再说了,我又很少跑外勤,都是你和小玉姐在外面奔波。如果这些事情我还做不好的话,那我这个助理岂不是太不合格了吗?” “行吧,酒店订好之后你给我报一下房间号,今天我和你小玉姐就不回联络处了。另外,如果小飞和潘妮回去的话也告诉他们一声,就说我们去岷江市了。” “好呢,没问题!” “挂了,拜拜!” “拜拜!” 待张雷挂了电话之后,沈玉忍不住吐槽道:“翟鹏做事太仔细了,连我都自愧不如。他要是个姑娘的话,我想我肯定争不过他。” 张雷听了这话忍俊不禁,边笑边说道:“想啥呢?你别说,他如果是个姑娘的话,你肯定争不过他。就算他不是姑娘,你也争不过他呀!” 沈玉顿时羞红了脸,嗔道:“啊?我就说嘛,怪不得我那么赤裸裸的表白你都不为所动,原来……原来你竟然……?” 张雷顿时哈哈笑了几声,然后责怪道:“我说你呀,脑子里不好好想想怎么破案,尽想着情情爱爱的事情。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你和小鹏,各有各的才华和优点。他的工作的确也做得很仔细,让我少了很多负担。所以,该表扬的,我当然要表扬了。” 沈玉却不以为然,侧过脸,矫揉造作地说道: “昨夜海棠初着雨,数点轻盈娇欲语。 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比红妆。 问郎:“花好奴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 佳人见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 将花揉碎掷郎前:请郎今日伴花眠!” 张雷听后又苦笑两声道:“你这首诗啊,简直比保宁醋还酸。你这意思,我要不从了你,我就是个负心郎呗?” 沈玉又娇嗔起来:“哼,我可不敢这么说张主任。再说了,我怎么比得上翟助理呢?” 张雷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将车停到路边之后,他郑重其事地对沈玉说道:“小玉,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对你有好感。可是,我不希望你拿翟鹏来开玩笑。这种事情,说一次或许挺好笑的,但是,老拿这个事情抖包袱一点都不好笑,也是对翟鹏的不尊重。这样的话,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沈玉从来没见过张雷如此严肃地讲话的样子。她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显然触碰到了张雷的红线。她心中懊悔不已,她害怕自己在张雷心中累积起来的好感会因为这些话而瞬间崩塌。 沈玉的脸被张雷说得一阵红一阵白。沉默半响之后,沈玉才红着脸道歉:“对不起,我那些话都是无心的,我不该开这种玩笑。你放心,以后我不会拿小鹏开玩笑了。我只是觉得有些嫉妒,有些自卑。我知道,我在夜总会当过小姐,我和很多男人都上过床。所以,就算我再怎么喜欢你,我也配不上你。” 张雷很是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第一次对沈玉感到心酸。 “小玉,这些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从来没说过你做过夜总会的小姐就怎么样,也从来没有因此而嫌弃过你什么。如果我对你有负面的看法,根本就不会邀请你加入749局。有些人,出淤泥而不染;有些人,即便是在无菌的温室里长大,骨子里依然会有恶劣的本性。” 沈玉闻听此言,忍不住泪流满面,心里纠缠了许久的结终于打开了。 “对不起,张雷,是我想太多了,我太矫情了,给你添麻烦了。” 张雷的脸色阴转多云,他的右手握住沈玉的左手,柔声道:“你看你,说着说着又开始自怨自艾了。以后别这样了,好不好?” 沈玉收起了眼泪,凝望着张雷的脸,点头道:“好。以后我好好工作,尽量帮你分担一些压力。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不说也罢。只要你能让我呆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你既然让我加入749局,那我就为749局奉献一辈子;如果哪天你厌烦我了,我就离开,反正我父母都已经不在,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了。” 张雷紧紧握住沈玉的手,嗔怪道:“你这傻丫头,别说这种傻话了。咱们749局虽然人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我们每个人都是家人,明白吗?什么叫没有牵挂?难道我不是你的牵挂吗?” 沈玉破涕为笑道:“说来说去,都是你有理!我说不过你。行了,咱们也别耽误了,离岷江市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呢!你赶紧开车吧!” 张雷见沈玉又变回了一副笑颜如花的样子,脸上也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当晚,张雷便驾车载着沈玉前往岷江市。入住了由翟鹏提前预订好的岷江宾馆1001和1002号房。 与此同时,白小飞和潘妮站在西区医院住院大楼那灯光有些阴暗的走廊里,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住院楼里的一切。 这个住院楼有些陈旧,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消毒水和汗臭脚臭味混合的味道。走廊里一盏日光灯仿佛见了鬼似的不安地闪烁着。 潘妮紧紧握住白小飞的手,两人在微弱的灯光下本能地依偎在一起。 潘妮忍不住吐槽道:“这个医院的设施设备也太陈旧了吧?日光灯都一闪一闪的,简直就像是拍恐怖电影的场景。” 白小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道:“哟,你这个有着上千年修为的‘小姐姐’难道还害怕吗?” 潘妮嘟嘴道:“没听说过‘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吗?这个神秘人能避开我的探查,说明他的修为不浅,甚至有可能在我之上。遇到这样的人,决不能马虎大意。我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人间,如果我死了,再想复活可就难了;如果我死了,就没有人保护你了。” 白小飞安慰道:“放心吧,小姐姐,我也有功夫和法术的好不好?” 潘妮朝白小飞翻了个白眼道:“你这意思,是不需要我的保护了呗?意思就是我死不死无所谓呗?哎,做你的女朋友可真命苦啊!” 白小飞顿时不知所措,语无伦次地说:“啊?这……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不希望你有事了。只是,你老是说女朋友之类的,我觉得我‘幼小’的心灵仿佛遭到了电击……不过,要是我再大几岁就好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谈恋爱了。” 潘妮噗嗤一笑,问道:“电击?有这么夸张吗?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成年,不过,你这骨架和身形看起来跟那些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也没什么两样;再说了,我可以等,等到你满了十八岁,咱们再谈恋爱也不迟。” 白小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然后转移话题道:“姐姐,咱们该干正事儿了。” 潘妮微笑着点头道:“好了,不逗你玩了。” 二人一边聊一边往西区医院消防通道的最高处走去。 “就在这里吧,这个地方来的人应该很少。而且,这个时间,病人医生和护士差不多都处于休息的状态了。” 潘妮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以打坐的姿态悬浮在离楼梯地面大约五十公分的高度,开始探查起医院的情况来。 只见她闭上眼睛,双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抵住左右两边太阳穴,然后,她头上的黑发便幻化成无数根黑线飞向了西区医院每一个角落。 医院里的每一个医生、护士、病人、家属、杂工……都变成了潘妮探查的对象,最后,她终于找到了青菩道人的主治医生,然后从青菩道人的记忆中查找出了一点眉目。 这一次探查又耗费了潘妮不少的灵力,她的额头上浸出了丝丝细汗。幸运的是,这次探查总算不是一无所获。 潘妮从打坐的状态变回了站立的状态,然后对白小飞说道:“我找到了青菩道人的住院时的主治医生,根据他的回忆,青菩道人住院的那天晚上,有一个佩戴着出租车司机工牌的人曾经和他擦肩而过,然后,他的眼前就像电视里的雪花一样闪了一下,之后便恢复正常了。高大勇还问过他,青菩道人什么时候能出院。他说,看情况差不多要一个星期。高大勇问他的时候,宁林就坐在青菩道人的病床边。那时,青菩道人还处于昏睡的状态。” 白小飞眼前一亮,问道:“看样子,那个疑似出租车司机的人,应该就是那天晚上把青龙道长和他两个徒弟送回青城后山来福宫的出租车司机。” 潘妮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那个出租车司机不知不觉中成为了神秘人的傀儡,而青龙道长却没有发觉,这就说明,青龙道长的修为不过如此。” 白小飞说道:“正常啊,要是青龙道长修为高一些的话,结局可能也不至于那么惨了。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他之前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话,这个结局也算是他活该。咦,对了,神秘人既然这么用心良苦地把青龙道长引出来,那说明他是这个事件的关键人物。我们只要去青城后山的来福宫找到青龙道长,然后你再用法术探查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就清楚了么?” 潘妮欣慰地笑了起来。她拍了拍白小飞的肩膀,夸赞道:“我早就想到了,就等你开窍呢!” 白小飞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腼腆地傻笑起来。 “我其实一开始就想叫你去青城后山的,不过事情的发生地又和同和路28号院以及西区医院有关,而且就在蓉都市。我不想舍近求远。只是,我没想到这个神秘人这么厉害,竟然把自己隐藏得这么深。现在,找到青龙道长就是我们最后一个选项了。” 潘妮点了点头,眼中却露出一丝忧虑。 “你说得没错,只是,我隐隐有一种预感,或许,我们即便往‘来福宫’跑一趟也会一无所获。” “哎呀,好姐姐。别想太多了。咱们待会儿回到金鳞半岛的时候,请鹏哥安排一辆车,明天一早送我们去来福宫不就行了吗?车到山前必有路,来福宫再说。” 潘妮嗔怪起来:“小飞,我说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懒了。你想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修行过了?蓉都市到青城后山,不过就七十公里左右,你把这次行程当成锻炼不行码?” 白小飞被潘妮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慌忙辩解道:“好姐姐,这……这是公务啊。” 潘妮摇头道:“这么蹩脚的理由你也好意思说?不行,听我的,明天你就带着我的木偶,一路跑过去。顺便,我再教教你凌空虚渡的方法。” 白小飞一听到“凌空虚渡”这四个字,顿时眼前一亮。 “啊?好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要教我凌空虚渡?” “那当然。你看我像开玩笑吗?你现在知道了吧?我这个女朋友可不是白当的。不过呢,方法教给你,全靠你的悟性。悟性高呢,说不定明天就能掌握;悟性不高呢,可能像青龙道长一样,一辈子也学不会。” 白小飞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傻笑道:“有姐姐在,肯定能学会的。” 潘妮笑着叹道:“你小子嘴这么甜,长大以后不知道会迷死多少姑娘。” 白小飞摇头道:“我才不管会迷死多少姑娘呢,姐姐对我好,我心里只有姐姐。” 潘妮忍不住笑出声来,惹得身边的路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潘妮赶紧收起了笑容,假装严肃地说道:“行啦,别贫嘴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回金鳞半岛好生休息吧!” 第183章 家庭聚会 白小飞和潘妮离开医院后,沿着蓉都市的二环路的街道回到了金鳞半岛。 梅玉兰和白健也没有闲着,把一切安顿好之后,他们又一起去菜市场买菜,精心筹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他们回到家时,夕阳的余晖正好洒进窗户,温馨氛围让人心情愉悦。 梅玉兰一边摘菜一边对白健说:“老公,你觉不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我完全没想到,我们现在已经从穷山恶水的白水村搬到了省城。” 白健一边洗菜,一边回答:“是啊,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为我们两口子会在白水村生活到老,没想到,小飞出息了,竟然能在省城买房子了。” “张老弟不是说了吗?这房子以前是他家的,为了小飞能安心的做事情和学习,才决定以优惠价过户给小飞。所以今天晚上,咱们要好好做一桌菜,感谢张老弟对咱们小飞的照顾。再叫上小玉和小翟好好吃一顿饭。” 白健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给梅玉兰打起了下手。 不多时的功夫,饭菜就已准备妥当。 两口子一边聊天,一边忙着摆放餐具。桌上摆的菜肴虽然是家常风味,但色香味俱佳,让人垂涎欲滴。 白健眯着眼睛在饭桌上闻了闻,忍不住夸道:“真香啊,老婆,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这城里的各种调料更齐全,你做的菜也更香了。娶了你做老婆,可真是我的福气。” 梅玉兰自豪地说:“那是当然了。我梅玉兰可能没有别的长处,但是炒菜和种花,我可是拿手的。” 此时,白小飞和潘妮也到家了,看到桌上这么多香喷喷的菜肴,白小飞忍不住问:“老爸老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居然做了满满一桌的菜。” 梅玉兰埋怨道:“傻儿子,我们刚搬了新家,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啊。还有,要好好感谢一下张老弟,我看他对你特别关照。如果没有你没有遇见张老弟的话,咱们搬家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白小飞想了想,回道:“妈,你说得有道理。如果没有遇到张老师,我就没机会加入现在这个单位,也不会顺利搬家到省城。确实要好好感谢一下张老师。” 白健也附和道:“就是嘛,儿子。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去办公室,叫张老弟、小玉和小翟到咱们新家来吃饭。” “走吧,姐姐,我们去请张老师。”白小飞微笑着对潘妮说道。 潘妮便笑意盈盈地跟着白小飞走了。 待白小飞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之后,白健愣道:“咦?小飞这小子什么时候管潘妮叫姐姐了?潘妮这小丫头不是自称是小飞的女朋友吗?老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有点儿糊涂了。” 梅玉兰摆好碗筷之后,用食指戳了戳白健的额头,嗤笑道:“看来你快变成老古董了。人家现在的年轻人流行姐弟恋,这你就不懂了吧?” “啥?姐弟恋?潘妮这丫头看上和小飞年纪差不多大呀,怎么就姐弟恋了?” “我说你真是笨死了。小飞叫潘妮叫姐姐,自然是因为潘妮比小飞年龄大呀。而且咱们小飞才十四岁,不过长得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一些,壮一些,潘妮比他大也是很正常的。现在明白了吧?” 白健憨憨地点头道:“哦,我知道了。” “明白就好,以后可不要拿这事儿来问小飞,知道不?不然多尴尬呀。我看潘妮这姑娘不错,要真能做咱们的儿媳妇的话……哎哟,估计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白健看着梅玉兰那心荡神迷的表情,忍不住挖苦道:“看把你美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潘妮的确是个好姑娘,可他们两个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梅玉兰听了这话顿时埋怨起来:“咦?我说老白,你倒是很喜欢泼冷水呀。潘妮这姑娘这么漂亮,对咱们小飞也是一心一意的。咱们小飞也很优秀啊。只要不出意外,等小飞长大以后,和潘妮结婚生子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行行行,允许你做梦,不要走火入魔就行了。”白健揶揄道。 “切……”梅玉兰白了白健一眼道:“还说我做梦呢,当初你听到潘妮自称是小飞的女朋友之后,你那个心花怒放啊,脸都快笑烂了。” 白健一脸不信地问道:“啊?我有吗?老婆,你可不要冤枉我。” “我要是冤枉了你,我跟你姓。嘁,男人啊……”梅玉兰不屑地说道。 “好好好,老婆,我错了。小飞是咱们的儿子,我当然希望他能幸福快乐,平安健康。只是,后来想了想,咱们还是要保持平常心,一切顺其自然。他俩要是在一起了,当然是好事。但万一他俩成不了,我们也不至于太失望。” 梅玉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这句话嘛,听起来还顺耳一点。” 此时,白小飞和潘妮已经走到了749局西区联络处的办公室。然而,办公室中并没有张雷和沈玉的身影,只有翟鹏还在会议室里反复研究着《蓉都晚报》关于同和路28号院发生的神秘事件的连载文章。 “鹏哥,还在忙啊?”白小飞率先开口道。 “是啊,我在看这篇报道。”翟鹏蹙眉道:“我总觉得,我似乎遗漏了什么。” 白小飞又道:“行啦,也别一直想了。放松一下,先去我的新家吃饭去,没准儿再回来看的时候就知道遗漏什么了。对吧?” 翟鹏看着那篇连载文章,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对了,鹏哥,张老师和小玉姐他们去哪儿了?叫他们一起来我们家吃饭吧。” 翟鹏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来说道:“哦,小飞,张主任和小玉姐他们今晚去岷江市了,他们准备去找郭亮,因为郭亮这两天在岷江市跟踪采访一个大型会议。我还在岷江宾馆帮他们预订了两个房间,今天晚上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了。” 白小飞的脸上有点小失望,不过,他很快又扬起嘴角,拉起翟鹏的胳膊说道:“行,那我们不等他们了,改天有空再请张老师和小玉姐去我家吃饭。鹏哥你也比看了,赶紧跟我们走吧,不然待会儿饭菜都凉了。” 翟鹏点了点头,将报纸放回了文件柜,锁上联络处的大门之后便跟着白小飞和潘妮离开了。 正当梅玉兰和白健有说有笑的时候,白小飞、潘妮和翟鹏走进了家门。 梅玉兰站起身,疑惑地问道:“小飞,小翟,潘妮,怎么只有你们三个啊?张老弟和小玉呢?” 翟鹏腼腆地回道:“白叔,梅姨,张主任和小玉姐今天出差了。今天晚上来不了。” 白健也站起身来,有些遗憾地说道:“哎,不知道他们今天要出差。我和我老婆今天忙活了一下午,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 白小飞见气氛有些尴尬,便笑着说道:“哎呀,老爸,老妈,没事的。他们今天没空,改天再请他们来我们家吃饭就行了。况且,今天不还有鹏哥吗?鹏哥今天就代表张老师和小玉姐了。” “是呀!”潘妮微笑着附和道:“翟鹏,张老师和小玉姐不在,你今天可要多吃点哦。” 翟鹏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心里升起一股暖意;闻着饭菜的香味,他心里想:或许,这就是家的味道吧? 白小飞看翟鹏还在发愣,便蜡烛翟鹏道饭桌前坐下,然后说道:“鹏哥,工作的事情先别想了,先好好吃饭。我妈做的饭菜可好吃了。还有,以后把我们家也当作是你家一样,不要见外。” “对呀,小鹏,快吃菜。潘妮,你也别站着了。你可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啊,不要把自己当外人。”梅玉兰直爽地说道。 潘妮虽然有上千年的道行,可听了梅玉兰的话还是羞红了脸。此时,潘妮心想:我应该喊梅玉兰一声“姐姐”,但是,又感觉不太合适,毕竟自己有上千年的修为,而且,如果我把梅玉兰叫做姐姐,叫小飞叫什么?叫弟弟?叫白健又叫什么?叫大哥?哎呀,乱了乱了,头疼。可是,要是让我叫梅姨或者白叔叔,我又叫不出口。哎呀,烦死了。 这时,白小飞又看了看潘妮,见她眉头微皱,嘴巴嘟囔着,似乎有什么心事,便拉着潘妮的手问道:“好姐姐,在想什么呢?赶紧吃饭啊,不然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是啊,潘妮,咱们是一家人,你就不要客气了。”白健笑呵呵地说道:“你梅阿姨今天做了这么多的菜,你们不多吃点,多可惜呀?” 潘妮无奈地笑笑,在饭桌前坐了下来。她心里寻思道:“我刚刚还纠结该叫什么呢,这下好了,不纠结了,白健已经替我做出了选择。” “谢谢白叔叔,谢谢梅阿姨……(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十个问号。)你们……你们真是太客气了。” 梅玉兰笑道:“潘妮呀,你可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之前在白水村,咱们家也不富裕,没什么好吃的招待你们。现在小飞有出息了,能挣钱了,当然要好好款待你们了。来,赶紧吃菜。” 说完,梅玉兰便往潘妮和翟鹏的碗里夹菜。 “小飞,老妈就不给你夹菜了哈,你要学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白小飞笑道:“老妈,我知道。你就给潘妮姐姐和鹏哥夹菜,却不给我夹菜。外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亲生的。” 梅玉兰瞪了白小飞一眼,嗔怪道:“说什么傻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来的外人?潘妮,小翟,你们说对不对?” 翟鹏和潘妮一边吃,一边点头,嘴里囫囵道:“对对对。” 这“一家人”一边吃,一边聊着这一天的所见所闻,气氛非常融洽。不过,翟鹏、白小飞和潘妮三人都没有说同和路28号院的事情。毕竟,这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保密,另外,他们都不想让梅玉兰和白健掺和进来。 晚餐过后,一家人共同清理餐桌,分工合作,将餐厅和厨房清理得井井有条。然后,他们围坐在客厅,打开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由周海媚、马景涛、叶童主演的《倚天屠龙记》。 此时,剧情正播放到张无忌从婚礼现场被拐走,梅玉兰一边看一边扼腕叹息道:“这个张无忌,竟然抛下这么漂亮的周芷若跑了。要是我,我也生气!” 说完,梅玉兰便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白健。白健看到梅玉兰这看似随意抛来的眼神,赶紧附和道:“就是嘛,张无忌真是眼瞎。周芷若对他多好,他偏偏跟着一个不漂亮的跑了。再怎么说也应该把婚礼举行完了再走。” 梅玉兰和白健的一唱一和逗得三个年轻人莞尔一笑。过了一会儿之后,翟鹏站起身来告辞道:“白叔,梅姨,小飞,潘妮,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回办公室了。谢谢白叔和梅姨的款待,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家常饭菜了。” 梅玉兰和白健一同站了起来挽留。梅玉兰问道:“这么晚了还要回办公室工作吗?” 翟鹏点头道:“是啊,还有一些小事情要处理。” 白健感叹道:“小翟,你工作太拼了。不过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啊。对了,小翟你住哪儿?” 翟鹏回道:“没事儿的白叔叔,谢谢你的关心。我就住在办公室,里面有几个卧室,平时我和张主任、小玉姐也住里边。” “居家和办公都在一起啊?那倒是挺方便的。”白健赞同地说道:“行了,那我们也不留你了,忙完了早点休息。” “好的。那再见了。”翟鹏向白健梅玉兰白小飞和潘妮挥手告别之后,便又回到了749局西区联络处。 翟鹏走后,白健又对潘妮和白小飞说道:“潘妮今天晚上就在我们家住下吧?女孩子家家的,况且这么晚了,回中岳县也不现实。” 梅玉兰附和道:“是啊,咱们新家有三个卧室。潘妮一间,小飞一间,我和你白叔叔一间,正好。今天下午我和你白叔叔把三个卧室都整理好了。你们待会儿洗漱完了之后就各选一个卧室休息,知道了吗?” 白小飞和潘妮点了点头。 “对了,小飞,潘妮,不要嫌当妈的啰嗦。你们现在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自己要把握好分寸。小飞,尤其是你,你要好好护着潘妮,不能欺负她,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吃亏,懂吗?” 白健像个复读机似的强调道:“就是,要好好护着潘妮,不能欺负她,不能让女孩子吃亏,懂吗?” 白小飞有些无奈地点头道:“哎哟,我知道了。老妈老爸,你们真是啰嗦。” 白小飞心里嘀咕:“欺负潘妮?潘姐姐可有上千年的道行,她不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我哪敢欺负她呀?” 洗漱完毕之后,白小飞让潘妮先选了一个卧室,然后自己另外选了一间卧室。给梅玉兰和白健道了晚安之后,白小飞和潘妮便回到各自房间睡下了。 白小飞躺在床上眼皮就开始打架了,迷糊中感觉身旁似乎有人,便猛地睁开了眼睛。 借着窗外朦胧的路灯光,白小飞看到潘妮蹲在自己的床沿边,冲自己邪魅嘀笑着。 白小飞惊得差点叫出声来。他自认为自己胆子已经很大了,却从没想过自己亲近的潘妮会做出这些诡异的举动。 “潘妮,不是让你睡觉了吗?你又跑我房间里来干嘛?而且,你这个举动,跟郭亮的那篇文章里记载的李婆婆的举动太像了。你可不要吓我。你老实说,你……你是不是在探查情报的时候被神秘人给控制了?” 潘妮哑然失笑道:“哎呀,怎么会呢?神秘人想要控制我?那他估计还要再修行一千年。刚才我只不过是想试试你的胆子有没有变大一点,没想到还真被我吓到了。” 白小飞坐起身来,埋怨道:“我刚才要不是看到是你,早就一拳抡过去了。我的大力金刚掌可不是吃素的。要是个普通人,吃我一拳,非死即残。还好是你,没有实体,打你一拳,就像是打在棉花上。” 这时,白健敲响了卧室门,问道:“小飞,我怎么听见你在房间里说话啊?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叽里呱啦地说什么呢?” 白小飞听到白健的声音顿时有些慌乱,他指了指荷包里的木偶,示意潘妮赶紧附身到木偶上面去。然后便语无伦次地回答:“爸,没什么,我刚才正做梦说梦话呢。结果被你的敲门声吵醒了。我睡了,别再敲门了。” 白健关切地说道:“没事就好,我和你妈是担心你到了新的环境,别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行了,你好好睡吧。我和你妈再看会儿电视也睡了。” 说完,白健便转身回到了客厅,依偎在梅玉兰的身旁,继续看起《倚天屠龙记》来。 白健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心思却没在剧情上。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头了,便低声对梅玉兰说道:“老婆,我们搬家的时候,潘妮这丫头好像不在车上啊,怎么今天小飞回家的时候却把潘妮给带回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梅玉兰倒是没想这么多,便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说白了,潘妮就是喜欢咱们家小飞,所以就追到省城来了呗!” “是这么回事?”白健半信半疑地问道。 “就是这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梅玉兰斩钉截铁地回答,末尾还加上了一个反问句来肯定自己的答案。 “哦,好吧。我记得潘妮的家好像在中岳县,从中岳县到省城可有两百多公里。这丫头为了咱们家小飞能追这么远?”白健的心里还是犹疑不定。 梅玉兰侧目道:“哎,我说你们男人,算了,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一样是块榆木疙瘩。就说你吧,你是在白水村出生长大的农民,对感情的理解很朴素,很简单。可是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为了爱情,可以上刀山下火海。所以,短短两百多公里,算得了什么?” 白健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你说的不就像电视剧里写的一样吗?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还好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没有要死要活,不然这谁受得了啊?” 梅玉兰用食指在白健的太阳系用力戳了一下,戳得白健“哎哟”地叫了一声。 梅玉兰嗔怪道:“我说你是榆木疙瘩,还真是个榆木疙瘩。什么叫要死要活的?说得那么难听。这叫爱情,爱情,懂吗?” “好好好,懂了,懂了,老婆说的都是对的。”白健不再争辩什么,只是将脑袋自然而然地靠在了梅玉兰的肩膀上。 此时,白小飞的房间内,潘妮正在窃笑。 白小飞低声提醒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笑什么呢?” 潘妮回道:“我在笑你爸和你妈打情骂俏呢,我真羡慕他俩的感情。” “其实她俩以前的感情没现在这么好,尤其在我小时候……我爸听信了我那个假爷爷的话,还以为我是个怪物,如果不是我妈据理力争,我可能就活不到今天了。” 潘妮感叹道:“一切自有天意。不管怎么样,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是啊。时间也不早了。好姐姐,你回你的卧室休息吧,不然明天早上,爸妈看到你卧室里没人,或者我的卧室里多出一个你,到时候又解释不清了。” “这有什么解释不清的?到时候我就说我想我男朋友了,然后就悄悄溜进你的房间了呗。” “无语……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他们会觉得你太轻浮了,太不矜持了。” “我开玩笑呢,傻小子。行了,我回我的房间了。” 说完,潘妮便化作一团黑气悄悄飘回了自己的卧室。 第184章 凌空虚渡与物理学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白小飞便和潘妮踏上了前往青城后山的旅程。 白小飞健步如飞,很快就离开了蓉都市市区。 潘妮让白小飞先停下来,然后便幻化出一袭青色的齐胸襦裙闪现在白小飞的眼前。 白小飞眼前一亮,惊呼道:“哇,姐姐,你变化出了这么多套衣服,今天这一身是最美的。” 潘妮得到白小飞的夸赞,心里自然美滋滋的。她假装不信地问道:“是吗?难道我之前幻化出的那些服饰都不好看?” “都好看,只不过,今天这一身最好看!” “好吧,你小子,嘴巴真像是抹了蜂蜜一般。行了,咱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先说一下这凌空虚渡的身法要诀吧。” 白小飞好奇道:“这凌空虚渡还有身法要诀吗?” “那是当然。这世上许多的武功和法术都有身法要诀。武功身法也可称之为‘套路’,是一种攻击和防御的策略;要诀就相当于是从一段话中提炼的主要意思,也相当于是‘中心思想’,你也可以把它看作是口诀。”潘妮耐心地解释道。 白小飞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那这凌空虚渡究竟厉不厉害啊?” “问得好。你知道《西游记》的孙悟空会腾云驾雾对吧?” “这个别说我了,五六岁的小孩应该都知道吧?姐姐,你的意思是这凌空虚渡和腾云驾雾一样厉害?” “只要练好了凌空虚渡,便可和这腾云驾雾不相上下。只是,孙悟空那筋斗云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半天之中,可以从东土大唐到西天雷音寺跑上五十个来回。换算下来,孙悟空一秒钟可以飞七十五丈左右,七十五丈大概是两百五十米。你如果练好了凌空虚度,一秒钟飞个两百米也不是什么问题。” “那这么说来,凌空虚渡的速度还是赶不上孙悟空的筋斗云了?”白小飞有些失望地说道。 “你这傻小子,难道想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吗?不要以为你在地面上奔跑的速度快,在空中的速度就能和地面一样快。你在地上奔跑,有地面给你的反作用力作为支撑。可是在空中,需要你的灵气汇聚到涌泉穴,然后把脚下的灵气变成可以在空中行走的弹力鞋,只要掌握了要领,那就可以掌握凌空虚渡了。” “听起来有点意思。好吧,姐姐,你刚刚说的凌空虚渡的身法要诀是什么?” 潘妮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可要听好了,好好的记在心里。凌空虚渡的身法要诀是:灵气聚涌泉,腾空踏云团;静如苍劲松,动若身飞燕。” “听起来很简单啊,可是还是有些不太理解。姐姐能不能讲一下这个口诀的具体意思呢?”白小飞疑惑地问道。 潘妮细致地讲解道:“这个要诀的意思,就是要你在施展凌空虚渡之前,把灵气聚集在两脚的涌泉穴,然后踏空而起。空中虽然不像地面那样有立锥之地,但实际上,我们呼吸的空气都是实实在在的。而你要把腾空练习得炉火纯青,犹如孙悟空踩在筋斗云上面一样。后面两句的意思则是,在停下来的时候,要像一棵松树一样稳固;在凌空向前或是向后的时候,要像身飞燕一样灵活,遇到任何障碍物都要及时躲开。另外,因为是在空中飞行,所以让身体保持平衡也很重要。”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明白了。”白小飞自信满满地答道。 潘妮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此地甚好,没什么人,也不怕你练习凌空虚渡的时候有人打扰了。来吧,小飞,看看你是不是那种一学就会的天才。” 此时的白小飞心中其实已经有一些想法了。他还记得,以前杨希大哥教她辰方破越之术的时候,简单说来就是时空穿越之术。而其中的“方之破”就是空间穿越术。在进行时空穿越的时候,眼前总能看到奇异的光芒像是展开了一个时空隧道一般,一眨眼的功夫便能到达自己想象中的目的地。 如果把辰方破越之术看作是光速,光速每秒速度约为米\/秒,也就是三亿米每秒,而凌空虚渡的速度约为两百米每秒,就相当于是光速的千万分之六,即便是孙悟空的筋斗云的速度,也不过约等于光速的千万分之八而已。 白小飞曾经试验过使用辰方破越之术的极限。他发现,辰方破越之术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就是使用一次会耗费不少的灵气,要是一天之内连续使用个七次,那就需要用一品灵修诀修炼七日才能补足身体消耗的灵气。 也就是说,一个人在得不到灵气补充的情况下,一天之内最多能使用七次辰方破越之术。七次之后,身体便会像耗尽汽油的汽车一样发动不起来了。 如果一个人灵气是一个相对固定的数值,而两者消耗的灵气和速度成正比,能够使用次数则和消耗的灵气值成反比。通过一天之内能够使用的辰方破越之术可以计算得出白小飞目前拥有的灵气数值大概为三亿乘以七,即二十一亿点。那么,能够使用凌空虚渡的次数则二十一亿点除以两百,结果等于,,也就是说,白小飞能够使用凌空虚渡的次数高达一千零五十万次。 这是一个大得惊人的数字,即便白小飞每天不间断地使用凌空虚渡,也不用担心灵气被消耗完。 白小飞在心里默默运算了一番,但结果是否和他猜想的一致,他并不十分确定。于是他向潘妮开口问道:“好姐姐,你之前曾经对我说,我的那个时空穿越之术消耗的灵气巨大,那这凌空虚渡消耗的灵气应该不多吧?” 潘妮微笑着回答:“那是当然。这凌空虚渡消耗的灵气和你之前掌握的时空穿越术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时空穿越消耗的灵气是一次性消耗,但是凌空虚渡是你每次抬腿凌空都会消耗体力。举个例子,百米短跑优秀运动员一般一秒能跑四步,一百米用时十秒的话,每秒能跑出十米,那每一步的步长就要达到二点五米。按两百米的地面距离来算,你需要跑出八十步。但是凌空虚渡又有些不一样,这种身法需要在空中完成,空中是立体的,有上下前后左右之分。在空中飞行就像是抛物线运动一样,在空中的步长也会远大于在地面的步长。当然了,这还要取决于从地面腾空而起的初速度,以及在空中综合运用灵气、体力给予的后劲。” 白小飞听到这里感觉脑袋有点大了,他举手示意潘妮先暂停,然后说道:“好姐姐,本来我听口诀以为挺简单的,没想到听你这么一说,感觉好像挺复杂的呀!” 潘妮笑着安慰道:“哎呀,其实也没有多复杂,你先听我说完吧。这凌空虚渡的身法,在空中会按照抛物线的轨迹前进。抛物线你应该知道吧?” “我在科普书上看到过,抛物线的形状类似于开口朝上或朝下的字母u。” 潘妮赞同道:“说得对。一般来说,使用凌空虚渡身法的时候,在空中的步长能达到一步九米,也就是说,你要是想要一秒钟跑出两百米,那你每秒至少需要跑出二十二步。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计算,从蓉都市跑到青城山只需要五分五十秒左右。” 白小飞感叹道:“姐姐,我本来是学凌空虚渡这种奇妙的身法。没想到你居然还给我上了一堂物理课。” 潘妮嬉笑着说:“这不是正好吗?反正你以后都要学,现在有这个机会,就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这样印象才够深。行了,咱们话不多说,先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和口诀,将灵气聚集在涌泉穴,想象自己每只脚下都踩着一个弹力超强的云团。” “好呢!”白小飞说完便开始练习起来。 起初,他总是不得要领,身体浮空几公分便回到了地面,这让他有些沮丧。 潘妮看白小飞有些焦躁,便温柔地安慰道:“小飞,别急。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越急,心里越乱。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感受自己全身灵气的流动,感受自己和大地,和宇宙万物,和虚空的连接,只要你感受到了,那接下来的事情便可水到渠成。” 白小飞听了潘妮的话,焦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他闭上眼睛,让全身的灵气不断涌向脚下的涌泉穴。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变得轻盈了起来。当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离地已经有两三米的高度了。 “啊,姐姐,你看,你快看,我飞起来了。”白小飞兴奋地叫着。 潘妮眼看着白小飞这么快就掌握了最基础的腾空身法,不禁向白小飞举起了大拇指,然后说道:“不错不错,你的悟性果然挺高的。” 白小飞听到潘妮的夸奖喜不自胜,却不成想自己光顾着高兴,脚下的灵气一乱,挣扎了三两下却还是落在了地上,摔成个“饿虎扑食”。 潘妮看到白小飞的狼狈样忍不住偷笑,然后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看你,得意忘形了吧?练习凌空虚渡的时候要戒骄戒躁,可千万大意不得。就算一个神仙在凌空虚渡,脚下的灵气一乱,也可能从天上掉下来的。更何况,空中的意外状况还包括那些飞鸟、蚊虫、电线和树枝之类的,这些障碍物都要小心避开。” “知道了,姐姐。刚才确实有点得意了。”白小飞悻然道。 潘妮柔声道:“没有关系。你再反复多练习几次。等你把腾空这个基础掌握了之后,便可以加上一个前冲的初速度。这样一来,我估计你很快就可以掌握凌空虚渡的身法了。” 白小飞点了点头,按照潘妮的教导认真地练习起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便已经牢牢掌握了腾空的基础技能。再加上一个向前冲的初速度,腾空而起的一刹那,白小飞像一头猎豹一样射向了空中。不,别说是猎豹,此时的白小飞,能把空中飞行最快的动物游隼远远地抛在身后。 掌握了空中前行的技巧之后,潘妮又耐心细致地辅导白小飞,让他很快便掌握了在空中左转、右转、悬浮、下行、上行、后退等技巧。 两人一边练习,一边朝青城山的方向飞去。没过多久,他们便已飞到了青城山的山脚下。 青城山,这座位于西川省岷江市西南,素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誉。它犹如一颗翠绿的宝石,镶嵌在大地之上。青城山和青城后山组成了一片连绵广袤的山系,群山起伏,林木葱茏,四季常青。 青城山不仅清幽,而且也是雄奇秀险之地。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青翠欲滴,给人以清新、宁静的感觉。沿着山路前行,可以听到潺潺流水声和婉转的鸟鸣声,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之中。 白小飞拉着潘妮的手腾空而起,运用凌空虚渡的身法很快就登上了青城山的最高处。 青城山的最高处有一道观名曰“老君阁”,观中香火连绵,信众极多。 白小飞和潘妮站在道观的房顶,他们俯瞰周围的景色,听着山间的鸟鸣声,顿觉心旷神怡。此时,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小飞,这青城山周边道观众多,也不知道青龙道长所在的来福宫建在何处。我们不如下去问问主事的道人,看看他们是否知道?” “好啊!”白小飞点头道。 于是,潘妮又拉起白小飞的手,只踏出几步,便如同一道青色幻影一般,从老君阁的屋顶上飘然而下。 好在此时爬到青城山最高处的信众不多,不过,仍然有三个游客看到了从老君阁房顶飞下来的潘妮和白小飞。 “哇塞,老张,老李,你们快看……”其中一个游客惊呼道:“看到没有?那两个人从老君阁的屋顶飞下来了。” 游客老张附和道:“是啊,好像是一男一女。不,好像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姑娘。哇,那个姑娘长得真美,一身青衣也好看,简直就像仙女一样。” 游客老李则一脸不屑地讥讽道:“我说老杨,老张,两个真是大惊小怪,这世上哪来的真神仙?肯定是在拍戏啦!都是电影和电视剧里拍出来给你们看的。你们知道不?《西游记》里的‘灵台方寸山’就是青城山;还有《新白娘子传奇》也在青城山拍过好多场戏。” 这时,第一个游客老杨质问起游客老李来:“你说是在拍戏,怎么没看到摄像机啊?也没看到那两个年轻人吊钢丝呀?好奇怪!” 游客老张也附和道:“对呀,况且,你看那个小姑娘,打扮得像白素贞一样,真的好像仙女耶!” 此时,游客老李更加不屑地说道:“我说你们两个啊,真是看见骆驼却说马背肿,真是少见多怪。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没见过什么活神仙。” 游客老杨满脸不高兴地说道:“算了,懒得跟你争。” 游客老张则反呛道:“我也懒得跟你们争。” 此时,潘妮和白小飞正好向老君阁中的一名刚做完早课的道士打听到了来福宫的大概地址,两人向道士感谢了一番,便走出了老君阁,向来福宫所在的方向腾空而去。 游客老杨正好看到这一幕,便拉起游客老张的胳膊猛摇起来,还一惊一乍地喊道:“快看,快看,那个姑娘和那个少年又飞走了。” 游客老张也激动地说道:“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这哪儿是拍电影啊?根本没有剧组,没人吊钢丝。怎么可能是在拍电影?他们肯定不是凡人。老李,你不是不信吗?现在你总该看到了吧?” 此时,游客老李正蹲在地上系鞋带,他一脸不耐烦地嚷道:“我说你俩咋咋呼呼地干啥呢?又看到什么了?我刚刚蹲下系鞋带呢,你俩又开始了。我说你们两个今天是眼睛花了还是早上出门忘吃药了?故意逗我玩是不?” 游客老杨望了游客老张一眼,摇头道:“哎,坐井观天!” 游客老张又补了一嘴:“哎,是啊,夏虫不可语冰!” 游客老李皱着眉头,一脸问号地说道:“行,你俩博古通今,见多识广。刚到这儿就听你们拿我开涮,行啊,你们继续吧,老子不当‘陪游’了还不行吗?” 游客老李说完,便气冲冲地转身往山下走去,留下老杨和老张二人一脸错愕地愣在当场。 第185章 青龙道长和两位徒弟遇害 此时,潘妮和白小飞已经腾空而起,施展出凌空虚渡的绝妙身法朝着来福宫的方向飞去。 山间的景色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在他们眼前缓缓展开。他们飞过了几座山峰,穿过了一片片云雾,终于看到了一座宫殿式建筑,矗立在山间。 “那应该就是来福宫了吧?”潘妮指着前方问道。 “应该是的。”白小飞点点头,他们加快了速度,向来福宫飞去。 来福宫的建筑风格古朴典雅,道观内外很干净,但却有一种荒凉衰败的感觉。 潘妮和白小飞降落下来,迈步走进了来福宫。道观内供奉神仙的香烛台上还残留着一些燃尽了的蜡烛和神香留下的竹签。香烛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似乎已经许久无人打扫了。 白小飞和潘妮不约而同地抬头望着“来福宫”的门匾,果然,“来福宫”三个字现如今已经变成了“丧德宫”了。 潘妮悠悠地开口道:“看来,神秘人对青龙道长的威胁起了作用,他们果然把来福宫三个字换成了丧德宫。” 白小飞说道:“以普通人的视角来看,青龙道长在青城山一带知名度应该很高。并且,青龙道长还收费帮人驱除邪祟,一般人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潘妮摇头道:“此言差矣。修道之人,驱除邪祟乃是基本技能。根据郭亮的文章来看,青菩道人是他们三兄弟中实力最强的。而青龙道长的实力又在青菩之上,然而青龙道长在神秘人面前却普通一只小鸡仔,可见,这神秘人的实力远高于青龙道长,绝对不可小觑。” “是啊!”白小飞补充道:“而且那神秘人也会凌空虚渡,只是在道观的地面一点,便飞了出去。” 潘妮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问道:“小飞,你现在也学会了凌空虚渡。在你看来,如果青龙道长是你的对手,你可有赢的把握?” “这……你是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说真话!” “如果要说驱除邪祟的咒语和符篆的话,我肯定不如青龙道长甚至不如他三个徒弟。但是,如果要比试武功和别的法术,我相信,青龙道长和他三个徒弟都不是我的对手。” 潘妮欣慰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你倒是挺实诚的,不是那种吹牛大王。那我再问你,假如,你的对手是这个神秘人呢?” 白小飞迟疑道:“那这就不好说了。这个神秘人会把同和路28号院整个小区都变成一个幻境,可见他的实力非常强。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们也不知道神秘人除了会制造幻境,还有别的什么手段。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他似乎很痛恨青龙道长,但却没有杀死他,这就让人很费解了。” 潘妮点了点头,无不担忧地说道:“确实很让人费解。我之前看文章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神秘人大费周章地把青龙道长引出来,最后却只是废除了青龙道长和他徒子徒孙的修为,只是遣散了来福宫的修士,颇有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合常理吗?我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或许,青龙道长和青莲、青峰他们已经遭遇不测了。” “这怎么可能?”白小飞难以置信地问道:“神秘人不是已经放过他们了吗?难道他食言把他们三个杀了?简直不可理喻,这神秘人难道疯了吗?” 潘妮郑重地说道:“普通人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神秘人这样的高手发疯,这才真的可怕。刚才我们落地之后,就已经用三条黑丝对整个道观探查了一番,你猜结果如何?” 白小飞摇了摇头。 潘妮继续说道:“整个道观之中已经没有人气了。要么,青龙道长和他两个徒弟已经离开了这个道观;要么,他们师徒三人已经被人杀害了。” “那我们赶紧找找,看看青龙道长和他的徒弟在不在道观内!” 于是,潘妮和白小飞便各自在道观四处搜寻。不久之后,白小飞便听到从道观的斋堂之内传来了潘妮的惊呼。 白小飞赶紧冲进了斋堂,只见潘妮站在斋堂门口,有些惊恐地望着斋堂之内。 眼前的场景让白小飞也惊呆了。只见青龙道长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脖子有些不正常地扭向一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他的大徒弟青莲和二徒弟青峰倒在斋堂中另一个角落,他们的死状和青龙道长相似,脖子都歪向了右边。他们死亡之前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似乎十分痛苦。 白小飞也愣在当场,满腹疑惑地说道:“姐姐,看来你的预感应验了。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潘妮指着青龙道长说道:“你看,道长脸色惨白,看上去像是失血过多而死。他两个徒弟的情况也差不多。你去看看,他们身上可有什么伤口?” 白小飞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估计没有,如果他们身上有伤口的话,地上应该有一摊血迹,可是,你看他们三人的身下,一点血迹都没有。” 潘妮嗔怪道:“哎呀,臭小子,你就过去看看嘛!你不去检查,难道还让我一个女孩子去给男人验尸吗?你不是还可以通过触摸死者感受到他们死亡之前看到的景象吗?正好可以看看他们是被什么人杀死的。” 白小飞无奈地笑笑,然后走到青龙道长身旁,解开他的道袍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此时,潘妮已经害臊地转过身背对着白小飞。 白小飞发现,青龙道长的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但是在脖子上似乎有两个不明显的红点,看上去很像是两个牙印。然后,白小飞又检查了青莲和青峰的身体,发现他们的身上除了脖子上都有两个不明显的红点,就没有别的伤口了。 白小飞给青龙道长和他两个徒弟穿好了道袍,然后朝潘妮喊了一声:“姐姐,你快来看……” 潘妮这才转过身来,几步走到白小飞的身旁,关切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姐姐,我刚才仔细检查过了。青龙道长和他的徒弟两个人身上没有别的伤口。但是,你看他们三个人的死状,都是脑袋歪向右边,然后脖子左边有两个红点。我刚才怀疑他们的脖子会不会被什么东西咬过,但是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是被什么东西咬过,那他们的脖子上就不应该只留下红点,而是两个深入皮肤的伤口,而且还会留下血迹。” 潘妮听了白小飞的话之后也对三个死者脖子上的红点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边踱步一边问道:“你刚才检查他们的时候,有没有感知到他们死亡之前经历过什么?” 白小飞略显尴尬地回道:“我刚才只顾着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伤口了,还没来得及感知呢!” 潘妮假意责怪道:“笨蛋!赶快感知一下,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我想验证一下他们的死因和我的判断是否一致!” 随后,白小飞在青龙道长的身旁蹲了下来,他摸着青龙道长的手,然后闭上了眼睛…… 时间回到了前天黄昏时分。猛兽已归山,倦鸟已归林。青龙道长和他两个徒弟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由于青龙道长年事已高,在地里翻土除草种菜的活便由青莲和青峰二人承担。青龙道长则在斋堂生火做饭。 不一会儿,斋饭便做好了。青龙道长从泡菜坛中取出了一根泡萝卜切成萝卜丝,又理了几根小葱洗净切成葱末,他将葱末放进了萝卜丝中,又倒了一些花椒面和味精,拌匀之后,他拿筷子夹了一根来尝了尝,然后满意地自言自语:“嗯,味道不错。时间也不早了,该去叫青莲和青峰回来吃饭了。” 青龙道长正要走出斋堂,却迎面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只见此人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头戴一面青铜纵目面具,和那天晚上废除来福宫所有道士修行的神秘人的穿着打扮一模一样。 青龙道长顿觉胆颤心惊,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你……您是那天晚上那位上仙?我们师徒三人已经遵照您的吩咐将来福宫的门匾更名为‘丧德宫’,不知上仙还有何吩咐?” 戴着面具的神秘人语气冰冷地回答:“呵呵,光是做这些事就够了吗?你以为这样就能洗清你的罪孽了吗?” 青龙道长闻言,身体不由得一颤,他强作镇定地说道:“上仙那天晚上已经答应过不才,废除我道观中所有人的修为,遣散所有的修士,将来福宫的门匾更名为‘丧德宫’之后,此事便不予追究了。上仙还说,您不想平添自己的罪责!” 神秘人冷哼一声道:“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况且,我说过从此不予追究吗?我只是……不想浪费而已。” 青龙道长一头雾水地问道:“不想浪费?不想浪费什么?” 神秘人冷笑道:“呵呵,不想浪费你们的血……” “啊?你要做什么?当年的事,其实不才也是迫不……” 青龙道长还没来得及说完“得已”二字,那神秘人便如鬼魅般移动到青龙道长的身后。青龙道长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神秘人掰向一边,脖子左边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白小飞又感知了青莲和青峰的所见所闻。 青莲最先在斋堂中找到青龙道长。青莲见青龙道长脖子扭向一边,歪倒在地上,还不知道他已经气绝身亡。青莲摇着青龙道长的身体,慌张地问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青莲见青龙道长没有反应,便想去叫青峰师弟。没想到,他刚站起身,便看到戴着青铜纵目面具的神秘人站在斋堂的门后,似乎在尽情地欣赏这场悲剧。 “你……你是那天晚上那位上仙?”青莲一脸困惑地问道。 神秘人连话都懒得说,便用同样的方式闪身到青莲的身后,把青莲的脖子一扭,便咬住了他的脖子开始汩汩吸血。 过了一会儿,青峰在道观中喊了半天“师父”“大师兄”都无人应答,便开始找起人来。找了一会儿,终于在斋堂中找到了青龙道长和青莲,然而青龙道长歪着脖子倒在灶台边。 青峰连声叫着“师父”,惊惶地冲到青龙道长的身边。他探了探青龙道长的鼻息,显然已经气绝。青峰又看了看周围,只见青莲以同样的姿势倒在了斋堂的一个角落。青峰又探了探青莲的鼻息,发现青莲同样已经气绝身亡。 青峰气愤至极,怒骂道:“谁?究竟是哪个王八蛋下这样的毒手?” 此时,带着面具的神秘人忽然如一道青色幻影从房梁上闪身到青峰面前,冷冷地说道:“是你祖爷爷我下的手。一个废物,竟然还敢这样骂你祖爷爷,可见你也不想活了。” 青峰见到这个面具,表情由愤怒变成了恐惧:“你?你不是说过不想平添杀孽吗?为何你还是不愿放过我们?师父当年做过何事让你怨毒至此?” 神秘人冷哼一声,道:“他做的当然是不可原谅的事情。不过,具体什么事,我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说……” 青峰听了这话心中一愣,心想自己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拔腿便想往斋堂外跑。可他哪里跑得过鬼魅一般的神秘人?他只抬腿跑了一步,便被身后的神秘人强行扣住了自己的脑袋。他只觉得颈椎“咔嚓”一声,脑袋突然歪向了右边,脖子左边便传来一阵刺痛,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白小飞感知完三个人死亡之前的所见所闻之后,额头上浸出了点点细汗。他忍不住对潘妮说道:“毒,这神秘人太狠毒了……” 随后,白小飞将青龙道长和青莲青峰两个徒弟如何被神秘人杀死的情形对潘妮复述了一遍。 潘妮静静听完白小飞的叙述,待白小飞说完之后,她眼神中透露出探寻之意:“你的意思是,神秘人就是杀死青龙道长和他两个徒弟的凶手?” 白小飞点了点头,回答说:“从他们死亡之前看到的情况和对话来看,凶手的确与郭亮报纸上记载着的神秘人一样穿着青色的道袍,戴着相同的青铜纵目面具。除了那个神秘人之外,我想不出凶手还会是别的什么人!” 潘妮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然后说:“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反常。既然神秘人之前已经放过了青龙道长和青莲青峰,青龙道长也按照神秘人的要求把‘来福宫’的门匾换成了‘丧德宫’,为什么他还要赶尽杀绝?这显然说不通啊!” 白小飞理解潘妮的疑惑。他思虑片刻,说道:“你提的这个问题,我也觉得十分奇怪。或许,神秘人之前放过他们,只是暂时的宽限?神秘人看青龙道长他们破罐破摔,虽然失去了修为,却过得悠闲自在。神秘人一定觉得青龙道长并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改名换匾就可以洗清罪孽,然后就可以像农民一样自给自足。我想,神秘人本是想看他们穷困潦倒,失魂落魄,没想到青龙道长和他的徒弟们在这样的环境下海生活得这样顽强。这可能就是激怒神秘人痛下杀手的原因。” 潘妮一边踱步,一边摇头,沉吟道:“我看,这件事并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白小飞眉目轻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潘妮条分缕析地说道:“青龙道长和青莲青峰的死,有两点解释不通:第一,神秘人之前既然已经放过他们了,又出尔反尔回来杀死了他们,这不合常理,也不太符合神秘人的行事风格;第二,如果凶手真的是神秘人,那他完全可以用更残忍的方式杀死他们,比如把他们扔到半空中摔死,一剑刺死,或者一掌拍死,而青龙道长和他两个徒弟显然是被吸干了血,所以脖子上才会留下两个类似牙印的红点。可他为何要吸干这三人的血?难不成,这神秘人实际上是一个吸血鬼?” 白小飞哑然失笑道:“你这两个疑问我都可以回答你。第一,关于神秘人的行事风格,我们也只是从记者郭亮的连载文章里看到的,我们其实并不知道神秘人的行事风格如何,所以也就无所谓符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第二,郭亮的文章并没有说神秘人究竟是神仙、僵尸或是狼人、吸血鬼,所以神秘人是任何身份都不用感到奇怪。再说了,你看白青山大爷,在人前装好人,实际上坏透了;还有杨汉霖教授,看起来文质彬彬,却可以为了复活杨玲而倒行逆施,害死了那么多人。” 潘妮脸上有些不悦,她向白小飞翻了个白眼,然后反呛道:“没看清白青山的本质,那是因为你们白水村的村民太笨了;至于杨教授害死的那些人,难道他们都不该死吗?他们那是罪有应得。” 白小飞辩解道:“可是,就算他们再罪有应得,也应该由人间的法律来惩罚他们,而不是……” 潘妮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说道:“小飞,你现在还小,不明白这世道险恶。有些人,坏事做尽,依然可以逍遥法外;有些人,明明根据人间的法律够他死好多回了,他们却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对于这样的人,如果你还天真地指望人间的法律来制裁他,那我真觉得,你从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情当中得到的经验教训等于零。或者,你有一颗赤子之心,宁愿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坏人都是极少数,我也愿意陪着你做这样的美梦。可是,赤子之心不等于永远天真幼稚,而是你即便知道世间险恶,人心不古,你也相信正义并维护正义。当人间的法律制裁不了某些恶人的时候,就是我们该出现的时候了。这不正是749局存在的原因吗?” 潘妮一番话把白小飞说得无言以对。他默默低下头,满脸羞愧,额头上的细汗越来越多。 “好姐姐,你别说了,你这些话把我说得无地自容。要是现在有个地洞的话,我都恨不得马上钻进去。” 潘妮噗嗤一声笑道:“好啦,我说这些话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不是说你的想法有错。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做‘彼得潘’,永远活在不真实的美梦里,逃避现实,不想长大。” 白小飞点了点头道:“不会的。姐姐放心吧。如果我逃避现实,就不会想去破解白水村的死人头事件,也不会帮刘叔叔寻找中岳县连环自杀事件背后的原因,更不会爽快地答应加入749局。” 潘妮欣慰地说道:“那就好。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你的。” “对了,”白小飞指着青龙道长脖子上的红点问道:“姐姐,你刚才说神秘人有可能是吸血鬼,可是,为什么青龙道长和青莲青峰他们的脖子上只有两个红点,却没有留下明显的伤口和血迹呢?” 潘妮摆了摆手道:“正因为他是吸血鬼,才有可能做到这种地步。道行高深的吸血鬼来无影去无踪,速度极快不说。就算他们在活人身上吸血之后,往那两个血窟窿上一舔,伤口便会自己愈合。” 白小飞听得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么神奇?他们舔过的伤口居然会自动愈合?” 潘妮点头道:“没错。所以,青龙道长和青莲青峰他们被咬之后,只留下了两个红点,而不是两个血窟窿。道行高深的吸血鬼,自己受了轻伤也会自动愈合;就算他们受了重伤,只要喝过足量的新鲜的人血,他们便能很快恢复原本的模样。” 白小飞惊呼:“我去,他们这么厉害,那岂不是不死之身了吗?这样的属性,即便死一百次,也有机会复活。” “是啊!说实话,真遇到这样的吸血鬼,连我也要忌惮三分。但是,吸血鬼一般也会怕三样东西。”看着白小飞好奇的双眼,潘妮卖了个关子,问道:“小飞,你可知道是哪三种东西?” 白小飞思虑片刻,说道:“根据那些影视作品描述的情况,吸血鬼应该是怕阳光、银器和圣水!” 潘妮摇了摇头,感叹道:“看来你也被欧美那些影视作品给误导了。” 第186章 斋堂中发生尸变 潘妮详细解释道:“实际上,吸血鬼最怕的是阳光、钠弹或者钾弹,其次是符篆和圣水。但是这些都不是绝对的。而且,符篆和圣水本身对吸血鬼是没有伤害的,真正能伤害吸血鬼的,是由符篆或者圣水引出的天雷。” “姐姐,那这么说来,吸血鬼是不是都怕强光和烈火之类的东西?”白小飞瞪大双眼,好奇地问。 “对,可以这么说,吸血鬼的属性是阴,纯阳的东西就能克制他们。阳光、烈火、雷电这些东西都可以伤害他们。比如我说的钠弹和钾弹,射入吸血鬼的身体之后会发生剧烈燃烧。大部分的吸血鬼,只要被钠弹或者钾弹击中,就会灰飞烟灭。” “但是,肯定还有意外吧?”白小飞贫嘴道。 “你猜对了,据说欧美吸血鬼的老祖德古拉伯爵即便被阳光灼伤,被钠弹和钾弹烧伤,被天雷劈伤,只要往他嘴里滴上几滴血,他便会像枯木逢春一样重现生机。即便他之前千疮百孔,只要他能够吸干一个人的血,就可以恢复百分之百的容貌和能力。” “那这么说来,像德古拉这样的老祖简直就是不死之身了?要是这样的人有祸乱人间的想法,肯定会是一场灾难。”白小飞担忧地说道。 “他们的确很危险。不过,对于一般的吸血鬼来说,阳光、钠钾弹、天雷都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当然,如果是道行高深的吸血鬼,光靠这些手段可能还不行。如果能附加上三昧真火或者龙炎的伤害,就算德古拉来了,我们也不用害怕。” 白小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兴奋地大叫道:“姐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我的灵兽应麒。应麒可以召唤天雷,还可以喷出称之为‘地火’的龙炎。” 潘妮眼前一亮,惊喜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白小飞神采飞扬地说道:“姐姐要是不信的话,我就到前面的小广场去把应麒召唤出来,然后让他发动天雷和地火来看看。” “好啊,话说我还没见过应麒的本事呢!”潘妮满怀期待地说道。 随后,白小飞便跑到道观外的空地上,双手合十,催动灵气召唤出了应麒。 让白小飞和潘妮都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应麒居然由一只威武霸气的飞龙变身成了一个头上长着两个龙角,身穿灰色紧身袍子的翩翩少年。而这少年除了头上两个龙角和身上穿的衣服和白小飞不同,模样却和白小飞几乎一模一样。 “啊?”白小飞惊得下巴都快脱臼了。“你……你不会就是应麒吧?” “对啊!”潘妮也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你是应麒?你之前不是一条龙吗?怎么……怎么变成个‘小龙人’了?而且模样还和小飞这么像,简直就像是双胞胎。” “哈哈……”应麒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回道:“对啊,不用惊讶,不用怀疑。我就是应麒。应麒就是我。我是小飞的灵兽,是由小飞的神识和灵气幻化而成,所以小飞长得像一点都不奇怪。另外,小飞之前召唤出我的时候,我还无法幻化成人形,不过,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修炼之后,我已经能够在人形态和飞龙形态之间自由切换了。” 白小飞好奇地问道:“那你现在是人形态,还能飞起来吗?” 应麒嘿嘿地坏笑道:“小飞,你说的是‘凌空虚渡’吗?这对我来说可是小意思。飞龙在天,可以吞云吐雾,腾云驾雾。龙本身就可以在天上飞行,而我的龙形态还有翅膀,所以我比普通的蛟龙飞得更快。” 白小飞和潘妮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潘妮问道:“那你现在能飞多快?” 应麒嘴角上扬,轻笑道:“反正比你们的凌空虚渡快就对了。” “哎呀,应麒你个坏蛋。”白小飞忍不住嗔怪道:“早知道你飞得比我们的凌空虚渡还快,就该让你背着我和潘妮姐姐来寻找来福宫了。我们可是打听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这里。” 应麒呛道:“小飞,你可别想偷懒。要是我背着你们找这个地方,你还能练成凌空虚渡的身法吗?再说了,以你的悟性,一个时辰便将凌空虚渡掌握得很熟练了,你又多学到一项本领,难道还不好吗?” “好吧,你说得对。”白小飞有些许无奈地说道:“不过,我怎么觉得跟你说话有点别扭呢?就像我自己和自己对话,而且还被另一个‘自己’给教训了一番。” 应麒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啊,我也觉得有点别扭。不过,慢慢习惯就好了。” “好了啦,你们两个,真当我不存在的吗?”潘妮双手交叉在胸前,嘟着嘴,傲娇地说道。 “好姐姐!”白小飞和应麒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这下,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潘妮乐不可支地说道:“应麒果真是小飞幻化出来的,连叫‘姐姐’我的时候都这么有默契。” 应麒调皮地眨了眨眼,然后说道:“潘妮姐姐,小飞,我们别在这里闲聊了。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如果青龙道长他们真是被吸血鬼咬死的,三日之内如果不把他们的尸体火化的话,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吸血鬼。 白小飞和潘妮觉得言之有理,二人便和应麒向道观的斋堂迈步走去。 原本静谧的斋堂中,此刻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股异样的气氛逐渐弥漫开来。 白小飞冲在最前面,拦住身后的潘妮和应麒,将手指竖在嘴前,示意他们保持安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三个人心头都涌起了一丝不安。 白小飞将脑袋小心地探进了斋堂之中,猛然发现已经死亡的青龙道长此刻正冲着自己阴恻恻地笑着;而原本倒在斋堂角落里的青莲和青峰,此时也正在像老母虫一样蠕动着。 青龙道长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他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望着斋堂门口的白小飞,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看到白小飞就像看到一只大鸡腿一样饥渴。 “血……我要……血……”青龙道长的脸上露出饥渴而贪婪的表情。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是一个露出獠牙、极度嗜血的吸血鬼。 与此同时,斋堂角落里的青莲和青峰的眼睛也变得血红,生人的味道在他们眼里仿佛就是大餐一般,他们也纷纷露出獠牙,嘴角流出涎水,目露凶光地朝着白小飞移动过来。 “姐姐,应麒,咱们该怎么办?他们已经变成吸血鬼了!”白小飞眉头紧蹙,紧张不安地问道。 潘妮嗔怪道:“还能怎么办?我们只能将其消灭了,不然,如果他们跑出这道观,山下的村民必定会遭殃。而且,如果他们咬了别人,还会有更多人会变成吸血鬼!” 白小飞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白小飞便飞身跃起,双掌猛然一拍,掌风如同一道闷雷一般径直劈向最前方的青龙道长。白小飞的掌风已经强劲到可以拍断一根碗口粗的柏树。青龙道长被这突如其来的掌风一击,顿时脊骨断裂,整个人向后飞去,嘭的一声撞到了斋堂的墙上。 几乎与此同时,白小飞又闪身到青莲和青峰的身旁,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他三下五除二地打得二人也失去了行动能力。 虽然三人受了足以让普通人丧命的重伤,却还没有死去。 青龙道长身体虽然脊骨已断,却仍然佝偻着身体,匍匐向前爬行,嘴里还本能地喊道:“血……我要喝……血……” 青莲和青峰的状况和青龙道长差不多。虽然他们的手脚已经被白小飞拍断,但他们依然睁着血红的双眼,靠着肩膀残余的力量在地上匍匐前进。 见此情景,白小飞没有放松警惕,立即念起了“驱魔咒”: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 潘妮见状摇头道:“小飞,这个时候你念驱魔咒是不行的。吸血鬼并不是普通的邪魔,而是被神秘人播下的‘种子’,他们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只要神秘人不死,他们就永远都是神秘人的傀儡。” “那怎么办?”白小飞焦急又无奈地问道。 应麒说道:“与其看他们这样受折磨,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潘妮应道:“我和应麒的想法一样。青龙道长、青莲、青峰,对不起了。我不想看到你们受折磨,也不想让你们去祸害别人。” 说罢,潘妮催动法力,满头黑发幻化成无数条“黑蛇”刺穿了青龙道长和他两个徒弟的身躯,然后又将他们包裹起来。 青龙道长和两个徒弟先是挣扎了一番,然后便不再动弹了。 潘妮一挥手,三个“黑蛇包裹”便依次飞到了道观外的空地上。 潘妮用手背蹭了蹭额头上的细汗,柔声道:“我已经用鬼语莲华之术剥离了他们三个人的五感,他们现在暂时脱离了神秘人的控制,不过我不能随时都用我的法术来和神秘人抗衡。应麒,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应麒点了点头,顿时由人形化身为飞龙形态,然后它昂首挺胸,龙口向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霎时间,天空之中风起云涌,白云变成了乌云,乌云变成了黑云。随后,天空中乌压压的黑云之中闪出耀眼的电光,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传到了地面。 此时的应麒用粗犷的声音对白小飞和潘妮说道:“小飞,潘妮姐姐,你们离远一点,小心这天雷误伤到你们。” 白小飞听了这话,立即拉起潘妮腾空而起,向后退避了数丈。 见白小飞和潘妮已跑到了天雷的攻击范围之外,应麒这才又像天空中的黑云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吼声结束之后,天上的黑云顿时化成一条身缠数道蟒蛇一般粗细电光的黑龙,径直向地上被无数黑线包裹着的青龙道长和他的两个徒弟猛冲下来。 那黑龙的身形似乎长得出奇,它携带着无数道天雷不停滴轰击着青龙道长和他两个徒弟的尸身,不消片刻,青龙道长和两个徒弟的尸身便伴着雷声和电光剧烈燃烧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三具尸体便在轰隆隆的雷声和耀眼的电光之中被烧成了灰烬。 白小飞和潘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向应麒欢呼起来。 “应麒,干得漂亮。你召唤出的天雷简直太帅了,哎呀,姐姐我都心动了。” “是啊,应麒,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也心动了。哼,姐姐,你心动个什么劲儿啊?你不是说是我女朋友吗?你居然……居然……” 潘妮嘟嘴笑道:“居然什么啊?” “你居然‘脚踏两只船’,我好伤心啊!呜呜呜!”白小飞假装抹着自己的眼泪,怏怏不平地埋怨道。 “哎呀,你跟应麒吃什么醋啊?应麒是你的灵兽,你们两个本为一体,我喜欢应麒,就是喜欢你啊!笨蛋!” “姐姐的话可是真的?”白小飞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的,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比钻石还真,比金子还真!”潘妮笑着应道。 “哼,姐姐现在也会贫嘴了。”白小飞嗔怪道。 就在白小飞和潘妮你一嘴我一嘴地互呛的时候,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突然破空传来:“呵呵,有意思,居然有人能消灭我的‘种子’。” 应麒最为警觉。它立马由飞龙形态化身为人形态,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喝一声:“谁?” 白小飞和潘妮二人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脊背直冒上来,两人四目相对望了一眼,便猜出此人应该就是把青龙道长和他两个徒弟变成吸血鬼的人。 潘妮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冷哼一声道:“有本事就别躲起来,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神秘人冷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一个千年女魔头,什么时候有资格说我藏头露尾了?你苦心孤诣地和这个拥有灵兽的少年在一起,有什么目的呢?别告诉我,纯粹是因为你喜欢他?” 白小飞听了神秘人的话,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潘妮,眼中闪过了一丝犹疑! 潘妮毫不示弱地骂道:“屁话连篇,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孙子,却口出狂言挑拨离间,小心姑奶奶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神秘人又是一声冷笑,然后轻蔑地嘲讽道:“就凭你啊?恐怕有点难!” 潘妮针锋相对地回道:“难不难谁知道呢?只要你敢现身,姑奶奶我就敢赏你一巴掌。” 神秘人哈哈一笑,说道:“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算起来有三个人,我只有一个人。想让我现身?这种亏本生意,我可不做!不过,既然你们找我找得这么辛苦,那我就送你们一个礼物吧。” 说罢,只听得空气中传来阵阵刺耳的啸叫声,一个不明物体朝着来福宫道观外的空地上径直飞了过来。刹那间,那物体便在空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白小飞、潘妮和应麒立即冲向了那个大坑,只见那大坑之中,赫然插着一个青铜纵目面具,正是青龙道长、青莲和青峰三人死前见到的神秘人所戴的面具。 第187章 将物证送回联络处 神秘人一击之后便立即隐匿了身形,只留下那青铜面具。白小飞、潘妮和应麒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神秘人会送来这个“礼物”。 白小飞伸手去拔那面具,没想到那面具虽然不大,却重得异常,白小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从地上拔出来。 青铜面具入手沉甸甸的,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从面具上传来。白小飞顿时觉得遍体生寒,急忙把面具扔到了一旁。 “这是什么鬼东西?像冰一样冷!”白小飞忍不住吐槽道。 潘妮将面具捡了起来,端详了片刻,说道:“这个面具被注入了阴寒之气,所以你摸到它就会感觉异常冰冷。这面具是不是青龙道长他们临死前看到的神秘人所戴的面具?” 白小飞凑过头来,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就是杀死青龙道长和他徒弟的神秘人所戴的面具。但是,既然他要用这个面具来隐匿他的身份,为什么又把这个面具当‘礼物’送给我们呢?” 潘妮沉吟道:“这自然不是什么礼物,而是对我们的挑衅!” 应麒皱着眉头,补充道:“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告诉我们他随时都在我们的身边,让我们疲于防范。而且,这个面具本身就是一件邪恶的东西,它充满了阴寒之气,说不定会有什么潜在的威胁!” 白小飞咬牙切齿地说:“这神秘人真是太狂了,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我们。不如我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一追,我就不信,他还能跑得过我?” 潘妮望着面具飞来的方向,摇头道:“别追了,他既然用千里传音的功夫和我们说话,就说明他在我们的追击范围之外。再说了,这青城后山山多林密,就算他闷声随便躲在某个隐秘的角落,你要怎么找?” 白小飞听了这话,只得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来。 潘妮微笑着安慰道:“小飞,不要沮丧。此时我们追不上他,不等于我们纵容他逍遥法外。你刚才说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既然他要用这面具隐匿身份,为何又将这面具扔出?” 白小飞思虑片刻,说道:“如果说戴面具是他做事风格,这至少可以说明两点。第一,这面具他不止一个;第二,他不想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出这个面具的来源。我看这种面具造型奇特,一般铁匠铺的老板对这种面具的印象应该会很深刻。” 潘妮表示同意:“对,只要查到这个面具的出处,就有可能查出神秘人的真实身份!我们要把这个面具带回金鳞半岛。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把这面具上面的阴寒之气全部清除。” 说罢,潘妮便催动法力,准备将面具上的阴寒之气祛除。她的双手在面具上轻轻抚过,丝丝的白色的寒气从面具表面泛起,如同冰块在阳光下慢慢融化。 白小飞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潘妮的实力果然深厚,竟然能轻易祛除这阴寒之气。”想到这里,他不禁对潘妮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潘妮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将面具上的阴寒之气完全祛除。她将面具递给白小飞,说道:“小飞,你拿着这个面具,我们现在可以回西区联络处了。” 白小飞接过面具,感慨道:“没想到,这神秘人本想挑衅我们,却为我们提供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物证。我可真要把它当成宝贝了!” 白小飞又看了一眼应麒,说道:“应麒,你差不多该回我的身体了吧?” 应麒嘟着嘴,撒娇道:“人家还想在外面透透气嘛!” “那行,不过待会儿回到蓉都市之前,你就得回到我的身体里,我怕你吓到那些普通市民。” “好吧,听你的!” 商议好之后,三人便施展起“凌空虚渡”的身法往蓉都市飞去。眼看就要抵达蓉都市市区的范围,白小飞朝应麒使了一个眼色,应麒点了点头。白小飞一边朝前飞行,一边催动灵气,念了一声“收”,应麒便应声没入白小飞的体内。 不到十分钟,他们便抵达了蓉都市金鳞半岛,在749局西区联络处楼下的入口处落了下来。 落地之后,白小飞警惕地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小声问身旁的潘妮:“姐姐,应该没人看到吧?” 潘妮戳了戳白小飞的额头,笑道:“放心吧,没人看到。我们这个速度,普通人是不会注意到的。另外,你正常一点,别鬼鬼祟祟的。你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这个小区进了飞贼呢!” 白小飞傻呵呵地笑笑,然后便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咳咳,姐姐,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潘妮忍不住抿嘴笑道:“虽然有点‘矫枉过正’,不过,可以了,就这样吧!” 说罢,潘妮便拉着白小飞走上了西区联络处的二楼。 此时,翟鹏正挥舞着一把剪刀。只见他手中的剪刀翻转腾挪,剪刀的两个尖嘴如同两颗锋利的龙牙,在空中上下翻飞。翟鹏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每一个动作之间如行云流水一般飘逸,显出了很深的武术功底。 白小飞和潘妮相视一笑。潘妮指着翟鹏对白小飞说道:“小飞,你看到没?正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你想想自己有多久没练功了?” 白小飞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干笑了几声道:“好姐姐,你也知道,最近这么多事,确实有些疏于练功了。” “看来你承认自己疏于练功了,以后可不能偷懒了。你看看你翟鹏哥哥,一把剪刀就能玩得虎虎生风,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潘妮忍不住夸赞道。 此时,翟鹏收起剪刀,微笑着招呼白小飞和潘妮:“小飞,潘妮,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今天可有什么收获?” 白小飞扬了扬手中的青铜纵目面具,得意地问道:“鹏哥,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收获。你看看我手里的这个是什么?” “这……”翟鹏若有所思地说道:“有点面熟,我在三星堆遗址看到过,好像叫什么青铜纵目面具!” 白小飞和潘妮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翟鹏惊讶地说道:“啊?不会吧?你们……你们难道把三星堆遗址的青铜纵目面具给偷回来了?” 白小飞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 “鹏哥,你要不要这么搞笑啊?我们怎么可能去偷文物呢?你记不记得郭亮在连载文章里说过,神秘人戴着一个面具?”白小飞提示道。 翟鹏点头道:“难道,神秘人戴的这个面具就是你手里拿的青铜纵目面具?” “没错,”白小飞说道:“神秘人本想拿这面具挑衅我们,没想到,他百密一疏,却给我们留下重要的物证。” 潘妮补充道:“我们得到这个物证之后,需要查清楚三件事: 第一,这个面具是仿制品还是文物; 第二,如果这是仿制品,我建议将这个面具的照片下发到蓉都市公安局,委托他们查一下蓉都市和周边卫星城的铁匠铺和炼钢厂,看看哪家铁匠铺近几年内做过这种仿制品,查一查买家是谁。由于这种面具极其特殊,一般人是不会仿制它的。所以,不管这面具的买家是不是神秘人,他肯定和神秘人脱不了关系! 第三,提取这个面具上的指纹,如果神秘人在上面留下了指纹,那我们就可以凭上面的指纹确定神秘人的真实身份。” 白小飞和翟鹏认真地听着潘妮的分析,他们对潘妮的这些安排佩服得不得了。 “哇塞,姐姐,你真是厉害。我之前只想到了查找面具的来源。可是,你比我多想了两点,第一是鉴定面具的真伪,第二是提取面具上面的指纹。”白小飞忍不住夸赞道。 “是啊,潘妮。你不做警察真是可惜了。”翟鹏附和道:“小飞,你好好拿着面具,我去戴一双手套提取面具上的指纹。” 潘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也不用太夸奖我,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尽快完成这些任务,查出神秘人的真实身份,只有找到他,我们才知道他策划这一切的动机是什么!” 白小飞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没错,我们要抓紧时间。鹏哥,你提取指纹要多长时间?” “快的话,几分钟,慢的话,要一个小时左右。”翟鹏一边说,一边从库房取出一双全新的手套,戴上手套之后,便小心翼翼地从白小飞手中接过青铜纵目面具。 “那好,我和潘妮姐姐先去三星堆遗址查一查他们有没有丢失过青铜纵目面具。如果他们没有丢失的话,这面具应该就是一个仿制品!”白小飞说道。 “没问题。但我看来,这个面具看起来这么新,应该就是一个仿制品。如果小玉姐在的话就好了,鉴定这个面具属于文物还是仿制品是她的强项。对了,三星堆遗址离蓉都市差不多有七十公里,你们今天去了还赶得回来吗?”翟鹏小心地拿着青铜面具疑惑地问道。 白小飞自信满满地说道:“鹏哥,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和潘妮姐姐早上去了一趟青城后山就收获了这个面具。前后也没花多长时间。我们去一趟三星堆遗址应该也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白小飞的话听得翟鹏眼前一亮:“哦?难道,你们会传说中的御剑飞行?” 白小飞得意地说道:“御剑飞行算什么?凌空虚渡不需要借助其它工具,比御剑飞行厉害多了。” 翟鹏的表情由难以置信转为震惊。他求证似的望着潘妮,问道:“潘妮,小飞刚才所说的是真的吗?” 潘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小飞确实会凌空虚渡,还是今天现学现卖的。我相信,假以时日,你和张主任都可以掌握这门身法。不过,我建议还是不要轻易展露这种身法,因为这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翟鹏不禁感叹道,“难怪你们去青城后山这么快就能回来。这凌空虚渡的身法真是太神奇了。” 潘妮摆摆手,谦虚地说道:“其实,凌空虚渡只是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后掌握的一种能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话不多说了,我们还是赶紧去三星堆遗址管理处吧。” 白小飞也迫不及待地说道:“那我们赶紧走吧!等调查完青铜纵目面具的事情之后,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去三星堆遗址附近的铁匠铺和炼钢厂查一查这个面具的来源。” “好,那你们路上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翟鹏认真地叮嘱道。 白小飞和潘妮告别了翟鹏之后,便用凌空虚渡的身法朝三星堆遗址的方向飞去。一路上,他们经过了田野、村庄、河流和山峦,感受着自然的气息和飞行的畅快。 几分钟之后,他们便来到了三星堆遗址。三星堆遗址位于西川省蓉都市东北方向的鸭子河畔,三星堆遗址是华夏文明西南地区先秦时期蜀文化的重要遗址,以其独特的青铜文化和神秘的文物而闻名。 白小飞和潘妮降落在遗址附近的一个小山坡上。他们走下山坡,来到了遗址的入口。入口处有一排临时建筑,上面挂着一块门牌,门牌上写着:“三星堆遗址临时管理处”。 二人来到管理处,一个中年妇女迎了上来,笑着问道:“请问二位是来参观三星堆遗址的吗?” 白小飞点头说道:“您好,我们是蓉都市警察局刑警队的,来这里是想了解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丢失过一个青铜纵目面具。” 中年妇女一愣,疑惑地问道:“青铜纵目面具?应该没有。我们这里最近都没有丢失过任何文物。” 潘妮又问道:“那最近有没有可疑人员来过遗址这边?” 中年妇女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最近倒是有一队考古专家来过这里,他们说是来进行考古研究的。” 白小飞眼睛一亮,追问道:“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中年妇女摇头道:“那我就不太清楚了。他们只是用我们这里的仓库存放一些考古发掘出来的文物,并没有说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中年妇女想了一会儿,又补充说道:“我们这里发掘出来的文物都是登记在册的,如果有人偷偷带走了文物,我们这里会有记录的。” 潘妮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谢谢您的配合。如果您想起了任何可疑的情况,可以拨打省公安厅的电话,找法医中心的张主任报告情况。” “省公安厅?法医中心张主任?好呢,记住了!”中年妇女认真地回答道。 第188章 调查取得初步进展 白小飞和潘妮告别了中年女人,转身刚走了几步,潘妮忽然停下了脚步。 潘妮回头望了望三星堆遗址临时管理处那位中年女人,若有所思地说道:“小飞,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遗漏了什么?我总觉得有点可疑!” 白小飞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姐姐,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个登记文物的花名册可能有问题?” 潘妮点点头,说道:“没错,这是其一。我们刚才只顾着询问管理处那个中年女人,却忘了亲自查看一下那个花名册。如果我们回去查一下,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白小飞拍了拍脑袋,说道:“是啊,我们怎么这么粗心呢!走,赶紧回去看看那个花名册。” 两人转身回到三星堆遗址临时管理处,向中年女人说明想看一看那个花名册。 中年女人笑容可掬地回道:“刚才我还以为你们要看那个花名册来着,结果你们走了。那花名册在我办公室里呢,你们跟我来吧!” 说完,中年女人便带着白小飞和潘妮来到了办公室。 “你们看吧,这些都是我们从开始到最近出土的文物的花名册。办公桌上这一本是最新的一本,其余的花名册都在你们身后的文件柜里。”中年女人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文件柜。 白小飞和潘妮下意识地朝中年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文件柜上面被打扫得几乎一尘不染。透过文件柜的玻璃看去,里面有编号的花名册就多达二十五本,每一本花名册都比《现代汉语词典》还要厚一些。花名册外包装上面除了编号,还有发现这些文物的年份,其中几本上面的时间横跨了两年时间。 白小飞仔细查看了看办公桌上的那本编号为第二十六号(1994)的花名册,上面有文物的首次发掘时间、照片和初步命名的相互对照,还有文物的第一个发现者的名字。白小飞抿了抿嘴,装出一个大人般的口吻说道:“小潘,你看,这么多花名册,找起来很麻烦的,要不我们分头看看?你从一号花名册开始看,我从桌上的这本开始看?” 潘妮心中不忿的嘀咕:“臭小飞,居然叫我小潘?不叫我姐姐了?要不是我们在这儿假扮刑警,我一定当场揭穿你小子,然后再臭骂你一顿,哼!” 潘妮虽然心里有点不痛快,但是她知道白小飞这时是在装腔作势,便就坡下驴地说道:“行啊,小白,这么多花名册,所有出土文物加起来起码上万件,你要一本一本的找吗?” “哎呀,”白小飞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潘妮问道。 “我们应该问问‘大姐’,那面青铜纵目面具大概是哪一年发现的!”说罢,白小飞便把目光转向临时管理处的中年女人,问道:“大姐,请问您知道青铜纵目面具是哪一年发现的吗?” 中年女人略一思索,便说道:“我们这里目前一共发现了三面青铜纵目面具,这三面青铜纵目面具算是三星堆目前影响力最大的文物了,所以发现的年份我记得很清楚,都是1986年发现的。” 潘妮接着问道:“那大姐,这三个面具的造型是不是完全一样的呢?” 中年女人沉吟道:“三件青铜纵目面具的造型基本相同,呈方型,倒八字形刀眉,眉尖上挑,双眼斜长,眼球很夸张,呈柱状向外凸起十多公分;耳尖部呈桃尖状;鹰钩鼻,口角深长上扬,看上去就像是在微笑;三件面具下颌前伸,额头正中部有一个方孔。” 白小飞又问:“大姐,那这三件面具能否戴在人的脸上?” 中年女人疑惑地看着白小飞,然后呵呵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这三件面具的尺寸都很大,高度至少六十公分,宽度也在一百三十公分以上。谁的脸能有这么大呢?” 白小飞摸了摸脑袋,尴尬地笑道:“好吧,我还以为面具的尺寸正好可以戴在人脸上。这么说来,尺寸这么大的面具,就算被小偷偷了也戴不了。” 中年女人好奇地问道:“难道说你们发现有小偷戴着这个面具盗窃?” 潘妮干咳两声,说道:“大姐,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所以我们今天才过来调查情况。不过我们今天问的这些内容,你一定要保密,不要外传,否则的话就有可能构成妨碍公务,情节严重的话,有可能被拘留哈。” 中年女人顿时满脸堆笑地说道:“帅哥美女,你们放心,既然你们打了招呼,我肯定不会外传。青铜纵目面具就在编号第一号的花名册里面,我这就给你们拿!” 潘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请中年女人从文件柜中取出了文件柜中编号为第一号(1986)的花名册。 中年女人翻开花名册,指着其中第135号照片说道:“你们看吧,这就是我们三星堆遗址发现的第一个青铜纵目面具。” 白小飞和潘妮凑了过去,仔细地看了看第一个青铜纵目面具的照片。然后,两人四目相对。白小飞说道:“没错了,我们看到的面具和这个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那家伙弄了一个和人脸尺寸差不多的高仿品。” 潘妮点了点头,然后对中年女人说道:“对了,大姐,还没有请问你怎么称呼?你是在这里负责什么?” 中年女人微笑着回答:“我叫燕慧珍,我家就住在遗址旁边的燕家院子。我是蓉都市师范学校毕业的,本来之前在教书。但是从1986年开始,西川省就组织了一个考古队来这里发掘文物。我从小生长在这里,也想为发掘文物出一份力,然后就毛遂自荐来担任这个临时管理处的文物记录工作和档案管理工作。没想到,一做就做到了现在。” 白小飞若有所思地说道:“嗯,那我们应该叫你一声燕大姐了。对了,你既然负责文物记录和档案管理,那你应该知道,这三件青铜纵目面具的发掘人是谁吧?还有,这三个面具被发掘出来之后,这些文物的照片是你拍的吗?” 燕慧珍想了一会儿,郑重地说道:“这三件青铜纵目面具都是陈德安老师发现的,自从1986年开始三星堆文物的第二次发掘,陈德安老师就一直担任三星堆遗址工作站的站长。对文物进行拍照存档的是另一个叫做雷宇的老师。陈德安和雷宇都是考古队的工作人员,你们不会是怀疑他们两个有问题吧?” 白小飞模仿着刘建超办案时的口吻,一本正经地说道:“在我们侦破这个案子之前,考古队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而且千万不要对其他人透露关于我们今天这次谈话的任何内容。一旦你走漏消息,案犯如果知道了,就有可能毁灭证据,你明白吗?” 燕慧珍拨浪鼓似的点头道:“明白明白……” 潘妮又继续问道:“燕大姐,关于陈德安和雷宇,能不能说一说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呢?” 燕慧珍转了转眼睛,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德安老师好像是1953年生人,毕业于西川大学考古系;雷宇比陈老师小十岁,应该是1963年出生,他好像是毕业于天京大学考古系。” 白小飞眼前一亮,羡慕地说道:“喔,这两位都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我将来……” 潘妮怕白小飞说漏嘴,赶紧打岔道:“将来什么?小白,你就别想了,还是好好安心当你的警察吧!” 白小飞回过神来之后吁了一口气,他看着潘妮,感激地点了点头。 “对了,燕大姐,”潘妮又把目光转向了燕慧珍:“你应该知道陈德安和雷宇的联系方式吧?” “知道知道,我是这里的记录员和档案管理员,肯定知道他们两位的联系方式。你们等一下,我翻一下电话本,我把他们两位的座机号码抄给你们。” 燕慧珍说完就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然后又找到电话本,在上面翻找起来。很快,她就找到了陈德安和雷宇的座机号码,用笔写到了笔记本的空白页上面,然后撕下来交给了潘妮。 潘妮微笑着看了看燕慧珍,迟疑了片刻,便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那张写有陈德安和雷宇联系方式的方格纸。 燕慧珍将方格纸递给潘妮之后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对了,我觉得考古队里面,还有一个人,有点可疑。这人不太合群,不太喜欢和考古队的人打交道。不知道会不会是他?” 燕慧珍提供的信息顿时勾起了白小飞和潘妮的兴趣,二人瞪大了眼睛望着燕慧珍,仿佛在等她继续往下说。 燕慧珍看了看白小飞和潘妮的表情,便继续说道:“这个许云逸,以前的性格挺开朗的。但是某一天,他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太搭理平时经常说话的朋友了,甚至连说话的口吻也有点不一样了。甚至背地里有些传闻……” 白小飞和潘妮不约而同地问道:“什么传闻?” 燕慧珍警惕地望了望周围。见没人进来,她才放心地说道:“有传闻说,这个许云逸中邪了。” 此时,空气中仿佛有一阵阴风轻轻掠过,白小飞感觉自己的寒毛都警惕地竖立了起来。 “燕大姐,您是否还记得,这个许云逸的不寻常的变化发生在什么时候?还有,那个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件导致他的这种变化?”白小飞好奇地问道。 燕慧珍似乎心里也没底,便犹豫不决地说道:“不过……不过这件事发生在1980年,十多年前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来临时管理处工作。我也是后来到临时管理处工作之后,听陈德安老师说的,陈老师还说,那个时候许云逸还是西川大学考古系的大二学生,刚刚二十岁,他一开始兴致勃勃地申请加入三星堆遗址考古挖掘队。 后来,许云逸带领了一个小队在一号祭祀坑北面的围墙底下发现了一个暗道,暗道的前方有一个隐藏的墓葬,墓葬中有一个有一个香气扑鼻的紫檀木棺材,他们发现这个棺材的盖子居然是活动的。不过,棺材盖和棺材之间贴了一画有符篆的符纸。许云逸带领的那一小队人员没想太多,就兴冲冲地打开了棺材盖,结果那张符纸被撕烂了。” 燕慧珍说到这里,有些紧张地拿办公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水。然后卖着关子问道:“你们猜?他们在棺材里发现什么了?” 白小飞和潘妮两人好奇又紧张地摇了摇头。 “他们在棺材里面看到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尸,那女尸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面容娇美,头戴凤冠,身穿红色丝绸霞帔,霞帔的身上还绣着飞舞的凤凰。女尸的手上还捧着一面人脸大小的青铜纵目面具。 众人围绕着棺材,惊叹于女尸的美丽和栩栩如生的状态。由于许云逸这一队的成员都很年轻,大家倒是都不感到害怕,纷纷凑过来看。 其中一个队员指着女尸头上的凤冠,说道:‘这凤冠,一般的平民百姓家里是没有的,上面镶嵌的珠玉和宝石都是上品。再看她身上的霞帔,红色象征着喜庆,上面的凤凰图案更是寓意着身份的高贵。这位姑娘的身份,恐怕非同小可。只是,穿着这一身入殓,像是一个新娘……’ 正当大家看得入迷的时候,这女尸的全身忽然涌出一团黑气,那黑气不知道是有毒还是有什么邪祟,把许云逸带领的那一小队的成员全都迷晕了。 当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差不多在地上睡了一个小时。然后,他们又去看棺材里的女尸,发现女尸头上的凤冠不见了,女尸手里的青铜纵目面具也不见了,身上的丝绸霞帔和她的肉身也全都腐化了。之前的女尸此时居然变成了一堆散落的骸骨! 然后,队员们还发现,领队许云逸的精神状态似乎有问题,他的眼神有些迷茫,神情有些悲哀,似乎有点难过。队员们摇着他的身体喊他,可是他无动于衷,好像忽然变成了一个傻子。” 燕慧珍的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但白小飞和潘妮的好奇心却更强烈了。 白小飞将信将疑地问道:“燕大姐,你说的这个故事,有几分是真的?” 燕慧珍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说道:“这个……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也是听陈德安老师说的,至于陈德安又是听谁说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事儿你们可以向陈德安老师好好打听一下。” 白小飞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潘妮,沉吟道:“看来,我们还要去见一下这个陈德安老师。” 潘妮微笑着说道:“不用失望,其实我们今天这一趟的收获已经很多了。”说到这里,潘妮又问起燕慧珍来:“对了,燕大姐,你们这儿有相机吗?我们想给那三面很大的青铜纵目面具拍几张照片,然后回去和我们证物比对一下。” “有有有,”燕慧珍热情地说道:“我这就给你们拿。” 说完,燕慧珍便蹲下来,从办公桌下方最下面一格抽屉中取出了一个胶片式相机,然后又从一号花名册中找到那三面青铜纵目面具的原始照片。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燕慧珍给每一个青铜纵目面具都拍了好几张翻拍的照片,然后,她把胶卷从相机中抠了出来,又从笔记本上撕下好几张白纸,小心翼翼地把胶卷包起来,然后,燕慧珍把用白纸包着的胶卷交到潘妮的手中并叮嘱道:“一定要注意,这些胶卷在洗成照片之前要避光,不然胶卷就被污染了。” 潘妮点了点头,就此谢过了燕慧珍,然后便喊上白小飞准备离开三星堆遗址临时管理处。 临走之前,白小飞对燕慧珍说道:“燕大姐,你们这管理处里面光线有点暗啊,还有点冷。” 燕慧珍微笑着摇头叹息道:“没办法,我们这管理处就在祭祀坑旁边,考虑到文物保护的原因,我们这里面光线不能太亮,温度也不能太高。所以我平时在里面工作的时候,穿得比在外面还多一些!” 白小飞点了点头,向燕慧珍感谢了一番,然后又调皮地对潘妮说道:“小潘,咱们的调查任务取得了初步的进展,可以回去了吧?” 潘妮狠狠瞪了白小飞一眼,面无表情地怼道:“对啊,不回去,难道你还想杵在这里当门神吗?” 两人四目相对了几秒钟,然后又忍不住相视一笑。惹得他们身旁的燕慧珍心里都怀疑这两个自称刑警的年轻人是不是故意在打情骂俏。 告别燕慧珍之后,白小飞和潘妮离开了三星堆遗址临时管理处。此时,久违的太阳从云层后面冒了出来,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让人觉得暖意融融。 第189章 岷江中学发生血案 1994年12月22日,冬至,农历甲戌年十一月二十号。 这一天上午,天气阴沉,乌云密布,仿佛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张雷和沈玉满怀忧虑地前往岷江宾馆会议室,他们希望能从正在会议现场做跟踪采访的郭亮那里获取更多关于同和路 28 号院神秘事件的线索。 会议室外面,张雷和沈玉来回踱着步子,焦急地等待着。 小玉望着张雷,迟疑地问道:“你还记得郭亮是什么样子吗?” 张雷点了点头,说道:“在《蓉都晚报》报社的记者栏,我看到过他的照片。” 会议结束后,郭亮走出会议室。张雷一眼就认出了郭亮。 郭亮的面容有些清瘦,他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他身上背着一个奥林巴斯便携式胶片相机,还背着一个帆布包。他右手拿着话筒,左手提着一个录音机,这是他录制会议发言人讲话的设备。 张雷和沈玉走到郭亮面前。张雷率先向沈玉伸出右手,招呼道:“郭记者,你好,我是西川省公安厅的警察,我叫张雷。” 随后,张雷又看了看沈玉说道:“这位是我的助手,沈玉。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下同和路28号院的具体情况。” 郭亮用左手拿住右手的话筒,然后一边伸出右手和张雷握手一边说:“不好意思,设备有点多。不知道你们想了解什么呢?” 让人没想到的是,刚刚休会的岷江市市长甄友泉也主动上前和郭亮打招呼,并向他询问了关于同和路 28 号院的神秘事件的具体情况。 甄友泉年近五十,身材高大挺拔,气质不凡。他的相貌英俊而坚毅,给人一种沉着冷静的感觉。他的眼睛明亮而锐利,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 他的穿着看起来虽然朴素,但是颇为得体。此时的他,穿着一套整洁的中山装,中山装里面是浆洗得笔挺的白色衬衫,脚下则穿着一双擦拭得锃亮的黑色皮鞋。他的衣服干净整洁,没有过多的装饰,看起来像是一个务实的,注重细节的人。 张雷笑着问道:“甄市长对这件事也感兴趣?” 甄友泉错愕地望着张雷和他旁边的沈玉,又回头问郭亮道:“小郭,请问这二位是?” 郭亮干笑了两声,然后向甄友泉介绍了一下张雷和沈玉的姓名和身份。 甄友泉和张雷一边握手一边问:“哦?原来是省公安厅过来的同志啊!欢迎欢迎,我代表岷江市政府和全市人民,欢迎两位同志的到来。难道同和路28号院这事儿把你们也惊动了?” 张雷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说道:“《蓉都晚报》是蓉都市,甚至是整个西川省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同和路28号院这事儿登上《蓉都晚报》,不仅让全蓉都市轰动了,蓉都市外的很多人都知道了。所以省厅的领导也非常重视,要求我们要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调查清楚。” 甄友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当时我看到这个系列的连载文章也很惊讶!我以前一向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传说,没想到《蓉都晚报》居然刊登了这样一个诡异又神秘的报道。小郭以前经常跟踪报道我的会议,今天还是小郭在同和路28号院神秘事件之后第一次出采访任务。我正好想跟小郭你确认一下,这件事是真实的吗?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 郭亮坦言道:“怎么说呢?我其实也不太确定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我宁愿这事儿是假的。我曾经采访过同和路 28 号院的当事人宁林和高大勇,并写了很多采访笔记。而且,关于神秘人的事情,我也是从青龙道长的转述中得知的,所以我并不太了解神秘人的真实身份。” 甄友泉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也是听了那两个当事人的一面之词?在我看来,这件事接近天方夜谭了。但是这种未经证实的报道,你们报社的领导居然审核通过,还准许在《蓉都晚报》上面连载,这简直不可思议。” 郭亮正想解答甄友泉的问题,腰间的“大哥大”忽然响了起来。这个“大哥大”还是报社为了奖励他报道了同和路28号院的事情而让《蓉都晚报》的订阅量在一周内增加了几万份的奖励。 郭亮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然后神色凝重地挂断了电话。他转过头来,对甄友泉、张雷和沈玉说:“刚刚从报社那边得到消息,有人拨打新闻热线,据说神秘人在岷江中学出现了。” 这个消息让张雷和沈玉感到十分惊讶。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神秘人怎么会出现在岷江中学?” 郭亮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据说向报社打新闻热线的是岷江中学的保安。那保安说,神秘人戴着一个青铜纵目面具,突然从天而降。当时学校操场正好有学生在上体育课,那神秘人逮住一个学生,掰住脑袋就往脖子上咬!那个保安怀疑神秘人是一个吸血鬼!” 岷江市市长听了郭亮的话,笑着摇头说道:“呵,这个报新闻热线的人不会是疯了吧?居然说有吸血鬼,我看他可能是看僵尸电影看多了。而且,学校里那么多学生,还有体育老师,难道还怕他一个人?” 此时,甄友泉的秘书急匆匆地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甄友泉顿时脸色一变,质问秘书道:“真有此事?” 秘书惊惶地点了点头,回道:“应该不是假的,岷江中学的校长龙文富先是打电话报了警,然后又打电话到市教育局请求援助。” 张雷和沈玉心中一动,他们决定立刻前往岷江中学,寻找神秘人的踪迹。郭亮也表示愿意一同前往,他想亲自看看这个神秘人是否真的存在。 于是,他们一行人匆匆离开了岷江宾馆,前往岷江中学。 甄友泉作为岷江市市长,自然也要前往现场了解情况。不过,他和他的秘书乘坐的是由专职司机驾驶的市长专车。 张雷、沈玉和郭亮率先抵达了岷江中学的案发现场;甄友泉和他的秘书随后也到达现场。 此时,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正在学校维持秩序,几名狙击手在相对隐蔽的位置拿狙击步枪瞄着神秘人的脑袋,随时待命。 之前正在上体育课的体育老师和六个学生七零八落地躺在操场上,似乎已经没了呼吸。其他的学生和当班的老师则全部躲在各自的教室,隔着玻璃窗,满眼惊恐地看着操场上发生的一切。 操场中央,一个戴着青铜纵目面具,身穿青色道袍的神秘人右手掰着一个吓得浑身哆嗦,惊恐地流着泪的女学生的脑袋,透过长长的眼筒冷冷地看着周围瑟瑟发抖的学生和如临大敌的警察们。 在操场的正中央,矗立着一个戴着青铜纵目面具的身影,面具之下的他仿佛隐藏着数不清的秘密。他身穿的青色道袍,在冷风中飘逸若仙,却又散发着令人恐惧绝望的气息。 他的右手,紧紧掰着一个女学生的脑袋。女学生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泪水如泉般从惊恐的眼中流出。她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哽咽声,每一次的颤抖都像是她生命的最后挣扎。 透过那长长的眼筒,神秘人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周围。 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学生们,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他们紧贴着墙壁,试图寻找一丝安全的庇护。 而那些如临大敌的警察们,手持枪械,紧张地注视着神秘人的一举一动,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危险。 整个岷江中学似乎都弥漫着一种紧张到窒息的氛围。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而急促。 岷江市公安局局长牛志敏站在岷江中学的校门口,手中紧握着高音喇叭,用急迫和紧张的声音对校园内的师生喊话道:“请各位老师和同学们暂时在教室和办公室避险,千万不要出来!” 紧接着,牛志敏再次用高音喇叭对神秘人喊话,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朋友,咱们有话好好说,请不要伤害老师和学生们。” 然而,神秘人对牛志敏的喊话毫无反应,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学生的脖子,仿佛在掂量着这顿“大餐”的美味程度,不知何时就会突然下口。 神秘人的身影在众人的注视中显得更加诡异,他脸上的青铜纵目面具面具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面具背后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邪恶。 此时,甄友泉的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地盯着混乱的现场,他的脸上满是焦虑。他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牛志敏身边,声音中带着焦躁与急迫:“牛局长,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咬死了,你跟他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依我看,还不如让狙击手立刻开枪,将他击毙!而且,我儿子也在岷江中学读高三,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找你算账。” 牛志敏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艰难地开口说道:“甄市长,我也很想这么做。但是……但是他的手中还抓着一个女学生,我……我实在不敢轻易做出这个决定!” 甄友泉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怒目圆睁,斥责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糊涂!你不敢让狙击手开枪,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继续伤人!” 牛志敏的脸黑如锅底,面露难色地回道:“可是,甄市长,如果狙击手没有打中他,反而打中了女学生,那怎么办?谁敢负责?还有,如果没有击中凶手,反而激怒了他,我怕……我怕他会伤害更多的学生。” 甄友泉当即反驳道:“你作为岷江市公安局局长,你不敢负责还有谁敢负责?你不敢负责还当这个局长干什么?再说了,就算你不下令开枪,他就不会伤害更多人了吗?” 牛志敏被甄友泉怼得无话可说,只好硬着头皮,用高音喇叭再次对神秘人喊话:“朋友,我再劝你一次,请你放开那位女学生,立即投降,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可是,神秘人依旧拽着女学生,对牛志敏的警告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此前一直在车内观望的张雷叮嘱沈玉和郭亮不要下车,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围观的人群之中。 沈玉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异能,便乖乖地躲在路虎越野车里。但郭亮却似乎嗅到了爆炸性新闻的味道,偷偷溜下了车,悄悄地跟在张雷的身后,手持话筒和录音机,准备记录下一切。 此时,现场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警察们虽然荷枪实弹,但面对神秘人却束手无策。神秘人手中的女学生就像是他的挡箭牌,让警察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开枪。 张雷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中异常沉重。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神秘人的邪恶气息,那是一种冷酷无情的杀意,一种毫不留情的残忍。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神秘人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怨气,仿佛是被封印在黑暗深渊中的恶魔。 张雷专注又仔细地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已经遇害的体育老师和学生,他们面色苍白,嘴唇发青,眼睛有些凹陷,但脸上却没有和遭遇凶杀的遇害者类似的惊恐表情。死者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并不痛苦,反而很安详。死者的脖子上都有两个明显的血窟窿,两个血窟窿的周围还残留着少量的血迹。 “这是非典型的死亡情况,既不是失血过多,也不是机械性窒息,反而更像是中毒而死,”张雷心里想:“可是,这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为什么要在岷江中学制造这样一场血案?如果他杀死来福宫的青龙道长和青莲青峰两个道士还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之间有恩怨。可是,他为什么要害这些学生呢?这些学生和他应该无冤无仇。实在让人想不通。” 张雷知道,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更多无辜的学生受到伤害,不能让这个家伙继续肆无忌惮地作恶。 于是,张雷紧握双拳,用力深呼吸了几口气,尽量平复内心的紧张情绪。然后,他默默催动法力,口中说了一声“定”,整个岷江中学的学生、老师、以及外围的警察、公安局长牛志敏、市长甄友泉、市长秘书朱耀华、记者郭亮,甚至路虎越野车里的沈玉的五感和身体都全部凝滞不动了。 张雷见时空凝滞术已经生效,便纵身一跃,跳到了戴着面具的神秘人身旁。他想借这个机会揭开神秘人的面具,看看面具背后的真面目。 可是,让张雷没有想到的是,时空凝滞术根本没有在神秘人身上生效。 神秘人用一种怪异的音调冷笑了一声,警告道:“你再敢往前迈一步,我就让这可怜的女娃身首异处。” 张雷的心猛地一沉,额头上冷汗涔涔。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时空凝滞术,在神秘人面前竟然如此无力。以往从没有人能够抵御这法术的威力,而此刻,神秘人不仅能说话,身体还能在法术范围内自由活动。 恐惧如影随形,张雷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瞪大眼睛,试图从青铜纵目面具上面那两个长长的眼筒中窥探出一丝线索,却只看到无尽的黑暗和谜团。 张雷拼命抑制着内心不断翻涌的紧张情绪,他的声音略微颤抖,却强作镇定地说道:“不管你是谁,我恳求你放过这个女孩,还有岷江中学的所有学生和老师。现在,我已经施展法术凝滞了除你我之外所有人的身体和五感。如果你现在离开,他们会以为你是凭空消失的。但如果你执意不走,待会儿就可能会被埋伏在各个角落的狙击手打成马蜂窝。” 神秘人不屑地冷哼一声,嘲讽道:“我掌控着这个女孩的生死,你以为他们真有胆量开枪吗?” 张雷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毫不示弱地回应道:“他们是否敢开枪我不确定,但我担心你会错误估计他们在这种情况下的执行力。刚才岷江市市长的话你也听到了,就算市府要向这个女孩的父母赔偿一笔巨款,他们也会向你开枪。也许你能刀枪不入,但这狙击子弹打在身上,我估计你还是会痛上那么几下的!” 神秘人沉默了两秒钟,终于缓缓地将手从怀中女学生的脖子上移开。然后,他透过眼筒,凝视着张雷,问道:“告诉我你是谁,我可以立即离开。” “我?我是西川省公安厅法医中心主任,姓张,名雷。” “张雷?呵呵,不错,我记住你了。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你这样会法术的人。”神秘人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和难以置信。 “呵呵,过奖了。在您面前,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不过,先生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咬死这些学生?你和他们有什么怨仇吗?难道你真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张雷好奇地问道。 神秘人踱着步子,狂狼地笑道:“吸血鬼?哈哈。这称呼倒是有趣。不错,我确实吸了他们几个人的血,我和他们也没什么仇怨,我只是饿了,渴了,就像你们饿了要吃肉喝汤,我也一样,只不过,我最喜欢喝的是人血而已。” 张雷万没想到,这家伙仅仅是因为“饿了”就在岷江中学大开杀戒,如果他下一次再“饿了”,不知道又有谁会遭殃。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最拿手的“时空凝滞术”都不能把他怎么样,其余手段恐怕也拿他没办法。 于是,张雷只好以退为进地说道:“先生既然答应了我,那今日还请先生手下留情。” “好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你,我现在就走。不过,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过多干涉,否则,将来若是让我再碰到你,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神秘人话音刚落,张雷便感到一股强烈的气流从身边涌过,紧接着,神秘人的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便如同一个青色的幽灵朝青城后山的方向激射而去。 张雷眼看着神秘人远去,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回到自己原来围观的位置,时空凝滞术的力量也随之解除,周围的学生、老师以及警察和其余人等都恢复了行动和感知。 张雷暗自庆幸,神秘人没有食言,真的离开了岷江中学。但他也知道,这次事件只是暂时平息,神秘人仍然逍遥法外,随时可能再次出现,给社会带来更大的恐慌。 此刻,围观的人群无不露出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所有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岷江市市长甄友泉简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向同样惊讶的牛志敏问道:“牛局长,我……我没有看错吧?这家伙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岷江市公安局局长牛志敏愣愣地点头道:“市长,您没有看错,他确实在我们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忽然,一阵凌冽的寒风吹过,风声如泣如诉。阴冷的风呼啸着从操场周围的白杨树上刮下了片片枯黄的落叶。它们在空中翻滚、飘舞,仿佛是被神秘之手操控的舞者,以一种诡异的节奏跳动着。 与此同时,几只乌鸦“呱呱”叫着在天空中盘旋。它们的叫声刺耳而凄厉,仿佛在为岷江中学的这场血案吟唱一曲挽歌。 第190章 风波尚未平息 神秘人虽然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但他引起的余波仍在岷江中学激荡。 听闻岷江中学发生了吸血鬼咬人事件,学生家长和教师家属们纷纷如潮水般涌向学校。眨眼间,岷江中学变成了一个人山人海、喧闹嘈杂的地方。 那些没有被神秘人咬到的学生家长们暗自庆幸,立刻换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把自己当成了旁观者,七言八语地议论起这场诡异恐怖的戴青铜纵目面具的吸血鬼伤人事件。 而遇难学生的家长和那位遇害体育老师的家属则悲痛欲绝,他们哭得撕心裂肺,捶胸顿足。他们纷纷哀求警察打开学校大门,想看孩子最后一眼。 然而,牛志敏却坚决要求维护秩序的警察们严防死守,决不能让家长们涌进岷江中学校内。 其中一位遇害学生的母亲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与愤怒,她冲到牛志敏面前,质问他:“牛局长,我的儿子已经死了,你难道连我这个当妈的看他最后一眼的机会都要剥夺吗?” 牛志敏皱起眉头,他语气沉重,手持大喇叭回应道:“各位家长,我非常理解你们此刻心如刀割的心情。但是,目前我们还不清楚孩子们的死亡原因,所以,请你们保持冷静!等我们的法医鉴定之后,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冷静冷静,如果遇害的是你的孩子,你能冷静吗?牛大局长,你们警察在现场到底做了什么?你们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孩子被咬死,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的死因吗?”一位遇难学生的父亲惊愕又愤怒地喊道。 牛志敏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目前我们确实还不能确定。为了能进一步调查清楚,我们必须暂时保护好案发现场,以免任何可能的证据遭到破坏。所以,恳请各位家长保持冷静,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悲伤的家长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愤,他怒吼道:“别再跟我们打官腔了!遇害的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只是想看孩子最后一眼,这点要求也不能满足吗?” 这位家长的质疑如同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家长们的愤怒情绪。一时间,质疑声和悲痛的哭泣声在空气中交织回荡,使整个场面变得越发紧张和混乱。 突然,另一位身材同样魁梧的家长忍无可忍,他的理智在悲痛中彻底崩溃,愤怒地冲向校门,试图强行闯入。 “让我进去!我要看我的孩子!”他声嘶力竭地喊着,眼中闪烁着绝望和痛苦。 警察们见状,迅速行动起来,组成一道坚实的人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家长,请您冷静一下!这样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一位警察大声喊道。 然而,这位家长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与警察们推搡起来,场面一度十分危险。 就在这时,一阵刺骨的寒风骤然刮起,风声在岷江中学的上空呼啸,仿佛是那些受害的学生们的冤魂在风中哭泣。 寒风呜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这时,一名上了年纪的警察走到牛志敏身旁,神色焦虑地对他说:“牛局,现在可怎么办?家长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担心场面随时会失控。” 站在牛志敏身边的岷江市市长甄友泉也附和道:“是啊,牛局长,这种局面如果这样僵持下去,还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况且,那些电影里面,被僵尸或者吸血鬼咬过的人,也会变成僵尸或者吸血鬼。如果那个戴面具的家伙真是什么吸血鬼的话,我担心这些学生和那个体育老师也会发生尸变,如果真到那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牛志敏紧锁眉头,心中忧虑重重。他知道,现在必须采取果断措施,才能稳定局势。他想了想,对岷江市公安局副局长杨卫国和刑侦队队长高斌说道:“老杨,立刻联系西川省公安厅,请他们调集特警支援。高斌,请你务必维持好现场秩序,同时保护好案发现场,避免证据被破坏。” 牛志敏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杨卫国迅速行动起来,通过电话与西川省公安厅取得联系,请求特警支援。高斌则带领刑警队的队员们,奋力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牛志敏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高音喇叭,面对家长们说道:“各位家长,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给你们一个交代。现在,为了你们的安全,也为了保护案发现场,请你们暂时离开这里,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会尽快完成调查,让大家了解真相。” 家长们面露犹豫,纷纷议论起来。那位失去理智的家长依然愤怒地喊道:“我们只想看孩子最后一眼,为什么这么难?” 另一名遇害学生的家长悲愤地附和道:“就是啊,现在凶手都已经跑了,你们却还把我们家长拦在学校外面。真不知道你们是来抓凶手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牛志敏叹了一口气,面对这样的局面,他这个公安局局长也只有徒唤奈何。 然而,他知道现在不能放弃,他必须尽全力安抚家长们的情绪。 他挺直胸膛,声音更加坚定地说道:“各位家长,我知道你们此刻的心情非常痛苦,我也理解你们想要看孩子最后一眼的愿望。但是,为了保护案发现场和尽快查明真相,我们必须暂时限制人员进出。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抓住真凶,为孩子们报仇雪恨。同时,我们会尽快完成法医鉴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现在,请各位家长配合我们的工作,暂时离开学校,给我们一些时间。” 听到牛志敏的话语,家长们纷纷议论起来。有的家长开始冷静下来,意识到此刻的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而有的家长依然悲痛欲绝,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划破了校园的宁静。几辆由西川省省公安厅派遣过来的特警车辆疾驰而来,特警队员们迅速下车,展开行动。他们以极高的效率设置了警戒线,将家长们拦在了警戒线之外,维护着现场秩序。 特警队长郑晓龙的出现给家长们带来了一丝安慰。他身穿黑色特警服,手持扩音器,沉稳地向家长们解释道:“各位家长,我们西川省公安厅特警队已经赶到现场,我们会全力配合岷江市公安局,尽快查明真相。请大家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保护每一位学生的安全。” 家长们纷纷感叹省公安厅特警队员的效率、专业与担当,他们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此刻的团结和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站在路虎越野车前方的张雷和郑晓龙四目相对,心有灵犀地朝彼此点了点头。 一直在车内观望着现场的沈玉也从车上走了下来,有些不太确定地对张雷说道:“这个讲话的特警,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对,在中岳县,罗永顺的家里。” 张雷微微一笑,说道:“你说得不错,他叫郑晓龙,去泰国清迈劝陈明志和张家权归案的,就是他和他的搭档杨天虎。” 沈玉有些不解地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他和杨天虎好像都是退役特警吧?怎么又回特警队了?” 张雷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惋惜:“本来他应该继续呆在749局南区,可是,因为特警队前一任队长去金山角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所以省厅这次把他召回特警队,就算是让他继续发光发热了。” 沈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不过,可惜他们来晚了一点。不然,没准儿他们还能抓到那个戴面具的神秘人。” 张雷摇了摇头,苦笑道:“难说,那个家伙非常厉害。连我的时空凝滞术都奈何不了他。普通的功夫可能拿他没有办法。” 沈玉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刚才神秘人突然就消失了,应该是你发动了时空凝滞术吧?” 张雷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如果我的实力更强大一些,也许就能抓住他了。” 沈玉看出了张雷的心思,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太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我们不是神,不可能做到完美。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一天会抓住那个神秘人的。” 张雷感激地看了沈玉一眼,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沈玉是在支持他,也是在鼓励他。他深吸一口气,从容而坚定地说道:“你说得对,我们不能放弃。一定要抓住那个神秘人,为这些无辜的孩子报仇。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立即让翟鹏通知小飞和潘妮赶到这里来,说不定他们有办法对付这种情况。” 说罢,张雷便从车里拿出大哥大,拨通了749局西区联络处的电话。 见到西川省公安厅派出的特警,牛志敏终于松了口气。此刻,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查明真相。 他转向甄友泉市长,说道:“市长,我会尽快安排法医鉴定,同时加强对案发现场的保护。请您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查明真相。” 甄友泉紧皱着眉头,语气严肃地说:“牛局长,情况不容乐观,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安抚好家长情绪,防止事态失控!” 牛志敏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甄市长,您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确保学生和教师的安全。” 随后,牛志敏果断下达指令:“耿彪,立即对遇害学生进行尸检,查明死因!” 耿彪心中一紧,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戴上口罩和手套,穿过一排排警察组成的人墙,让保安把学校的铁门开了个口子,走向了操场上那几名遇害的学生。 就在耿彪蹲下给其中一个遇害的学生尸检的时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第一个被咬死的学生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他的嘴里长出了尖利的獠牙,双眼布满血丝。 这个发生变异的学生猛然跃起,直扑向耿彪。 耿彪猝不及防,被吓得失声惊叫:“啊!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然后,他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随着一声惊叫,原本围观的人群顿时陷入了恐慌。 “快跑啊!僵尸咬人啦!” “快跑啊,那些被咬死的学生发生了尸变了……” 原先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的人群,此时惊恐地尖叫着,哭嚎着,恨不得马上逃离岷江中学。 教室里的学生和老师们听到外面的骚乱,吓得脸色苍白。岷江中学校长龙文富打开学校广播,声音颤抖地安慰大家:“同学们,老师们,不要惊慌,尽量躲在教室里,锁好门窗!” 然而,尸变的学生越来越多,他们像疯狂饥饿的野兽一般在操场上狂奔,追捕着逃窜的人群。 此时,一个尸变的学生看到了一个躲在角落发抖的女学生,他流着饥渴的口水,快速地朝她跑了过去。那名女学生无处可躲,只能惊恐又无助地哭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郑晓龙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一般闪到了那名女学生的身前,然后朝飞扑过来的尸变学生猛力击出一拳。 只听得“嘭”的一声,那名尸变的学生被郑晓龙的拳风击出了七八米远。 趁着这个空当,郑晓龙左手抱起那名女学生,右手抱起另一名满眼惊恐的男学生,“嗖”的一下越过了学校的围墙。 “别害怕,现在安全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回家,在这件事处理好之前,暂时就先别回学校了。” 获救的女学生和男学生点头应允。 男学生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 郑晓龙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你们赶紧走吧,我还要去救你们的同学。” 说完,郑晓龙便纵身一跃,跃过高高的围墙,然后抓起两个学生就又跃出学校的围墙之外。 在场的警察们慌了,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省公安厅过来的特警也有些慌了,他们没想到传说中的僵尸和吸血鬼竟然真的出现了。 甄友泉和牛志敏也慌了,他们没想到神秘人造成的后果竟然如此棘手。 张雷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没想到,郑晓龙竟然如此勇猛,面对尸变的学生,竟然毫不畏惧。 沈玉也有些惊讶地看着郑晓龙,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她心想,这个男人不仅有着过人的身手,更有着一颗勇敢的心。 张雷深吸一口气,对沈玉说道:“我得赶紧过去帮忙,不能让事态继续恶化。” 沈玉赞同地说道:“赶紧试试你的时空凝滞术,这法术对神秘人没用,但是对这些尸变的学生可能有用。毕竟,他们没什么修为,而且刚刚发生尸变!” 张雷点点头,集中精神,准备发动时空凝滞术。 就在这时,一阵刺骨的寒意从风中袭来,教学楼的上方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 戴着青铜纵目面具的神秘人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他站在教学楼的楼顶,如鬼魅般俯瞰着下方的尸变者疯狂追捕四处奔逃的学生。随后,面具背后的他冷笑道:“哈哈,有趣,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张雷心中一惊,时空凝滞术的节奏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乱,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施展出来。 但他迅速稳定心神,努力压制住自己紧张不安的心绪,再次催动法力,施展出时空凝滞术。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时空凝滞术将包括尸变者在内的所有人都凝结在了原地,唯独郑晓龙的五感没有被凝滞。因为他要让郑晓龙继续拯救其他的学生。 神秘人依旧如之前一般,那能够凝结正常人五感的时空凝滞术对他毫无作用。 神秘人的目光冷如冰霜,他淡然地说道:“呵呵,看来你还挺聪明的,竟然还能再次使出这一招。你怎么知道这法术会在这些学生的身上生效?” 张雷摇了摇头,冷静地回答道:“我并不知道。但我猜测,这些被你咬过的学生只是普通的吸血僵尸,他们没什么修为,所以,我赌我的法术能够凝滞他们的五感,能够凝滞他们对于时空的感知。” 神秘人沉默了片刻,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真是个勇敢的赌徒!不过,你的猜测只是猜对了一半。这些变异的学生的确只是普通的吸血僵尸,但他们身上还有着我赋予的特殊力量。你的时空凝滞术只能暂时困住他们,一旦时间到了,他们将会再次苏醒,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力量将会变得更加强大!” 说完,神秘人再次腾空,往青城后山的方向疾飞而去。 此刻,身手敏捷的郑晓龙已经从那些凶残的尸变者口中救下了十多名学生,他的额头挂满了汗珠,然而,他的眼神依旧坚定而决绝。 只要张雷再坚持片刻,剩下的未被咬过的学生就能全部被郑晓龙带到安全地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张雷的额头也开始渗出点点细汗。 这时空凝滞术看似简单,实则对施术者的心性和灵力强度有着极高的要求。 时空凝滞术的效果与控制的人数成反比,控制的人越少,法术维持的时间就越长;反之,控制的人越多,法术维持的时间就越短。 此时,岷江中学的全体师生,以及除郑晓龙外的所有警察、特警,甚至市长甄友泉和他的秘书,都在张雷的时空凝滞术的掌控之下。人数多达几千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张雷的心神稍有动摇,时空凝滞术就会瞬间失效。一个细微的差错就可能会再次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张雷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他紧紧咬住牙关,全力维持着时空凝滞术的稳定。他的目光扫视着被困在法术中的人们,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自己能够坚持到最后一刻。 终于,最后一个未被咬过的学生被郑晓龙成功带到了学校的围墙之外。郑晓龙如释重负,他几个箭步冲到张雷身旁,关切地问道:“张雷,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多久?” 张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他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回道:“估计……还能坚持五六分钟!你有什么计划吗?” 郑晓龙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眉头紧蹙,他语速飞快地说道:“这些学生刚才在上体育课,教学楼里应该还空着一间教室。你只要再多坚持一会儿,我就能把那个尸变的体育老师和其他发生尸变的学生拎进那间教室,把他们暂时锁在里面。然后,你暂时解除法术,休息一下。再然后,我们快速疏散全校师生,做完这些之后,你再施展你的法术,将那些尸变者控制起来。我会让所有的特警带上绳索和手铐,把他们捆绑起来,考上手铐。然后再想别的办法来收拾这个残局。” 张雷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中带着坚定:“好,就这么办!不过动作要快,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郑晓龙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转身朝着教学楼的方向飞奔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楼道中。 时间紧迫,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了。郑晓龙心急如焚地在教学楼中寻找那间空教室。 当他终于找到那间教室时,他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迅速扫视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后,他又转身冲向那些尸变者。他的双手紧紧抓住他们的身体,跑了十几个来回,用尽全力将他们拎进了那间教室。 用手铐锁上教室门的那一刻,郑晓龙的心跳如雷。他来不及喘息,便又飞奔回操场,与张雷会合。 “好了,你可以暂时解除你的法术了。”郑晓龙如释重负地说道。 张雷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随后,他又慢慢呼出一口气,解除了时空凝滞术对人们的控制。 眨眼间,原先被困在法术中的人们开始动弹,他们茫然地环顾四周,还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郑晓龙快步走到岷江市市长甄友泉面前,他的神情严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他稍稍躬了一下身,语气郑重地说道:“甄市长,情况紧急,为了您的人身安全,请您和您的秘书马上离开这里。” 甄友泉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周围,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他问道:“那些发生尸变的学生呢?他们都去哪儿了?还有刚才还在哭喊的学生呢?” 郑晓龙用手指了指岷江中学的围墙之外,神情坚定地回答道:“那些学生已经被安全地带到了那边。而那些尸变者,我已经把他们关在了那间空着的教室里了。” 甄友泉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张,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看见?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郑晓龙微微抬起头,看着甄友泉,淡然却不失礼貌地回答:“甄市长,这是我们省厅特警队的工作。具体的行动细节和过程,我想,我没必要向您汇报吧?况且,现在还有上千名师生急需疏散,时间非常宝贵,希望您能够理解和配合我们的工作。” 甄友泉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略带不满地说道:“好吧,我配合你们的工作就是了,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说罢,甄友泉转身没好气地冲着秘书朱耀华吼道:“小朱,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走啊!什么事情都干不好,就知道在这里发呆!” 朱耀华被甄友泉的吼声吓了一跳,他连忙点头,匆匆跟在甄友泉的身后,朝着市长专车停放的地方走去。 郑晓龙看着甄友泉离去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他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心道:“就知道冲自己的属下发脾气,这种官僚,真是见惯不惊了。” 然后,郑晓龙又走到公安局局长牛志敏的身旁,说道:“牛局,请你和其余同志们再帮忙维持一下秩序,我和我的队员去组织学生和老师立即疏散出学校。” 牛志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指挥身边的警察们坚守岗位,维持现场的秩序,协助特警队疏散全校师生。 郑晓龙召集起省厅所有的特警队员,吩咐道:“一队,负责教学楼一楼所有师生撤离,一楼撤离完毕之后,由二队负责二楼师生的撤离;然后是三队负责三楼。最后,四队负责监视二楼那间用手铐关着尸变者的教室,以防止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接到命令之后,四个小队的特警队员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快步走到了各自负责的区域,挨个儿敲响教室门通知里面的老师和学生尽快疏散,立即离开学校。 绝处逢生的老师和学生们个个脸色仓皇,个个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出教学楼,往学校大门口跑去。 此时,岷江市公安局的警察们则相对站成两排,中间形成了一个临时通道。 牛志敏则用高音喇叭对如同惊弓之鸟的师生们大声呼喊道:“请各位老师和学生保持冷静,有序疏散,从警察中间的临时通道尽快离开学校。后续开学时间,请各位老师和学生等待学校的通知!” 在疏散的过程中,一名女学生突然摔倒在地,周围的学生顿时惊恐万分。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尖叫声此起彼伏,学生们纷纷本能地躲开地上的那个女生。 郑晓龙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他迅速将那个摔倒的女学生扶起,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不要害怕,现在已经安全了!” 女学生颤抖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她看着郑晓龙,犹豫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站了起来,重新跟上了疏散的队伍。 当最后一名学生跑出岷江中学的大门后,郑晓龙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那间关着尸变者的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那声音如鬼哭狼嚎,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郑晓龙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心中不安地想:“难道这些家伙真的变得更强大了?难道神秘人可以控制这些尸变者?” 想到这里,郑晓龙快步走到牛志敏身旁说道:“牛局,请你和你的同志们立即组织所有师生远离学校,后续的工作由我们省厅特警队完成。” 牛志敏看着郑晓龙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迅速行动起来。他拿起高音喇叭说道:“老师们,同学们,现在你们已经安全了。但是,为了防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突发情况,请各位老师和学生尽快回到各自家中。咱们现场的每一名警察要确保这个任务完成。同时,请副局长杨卫国同志联系全市交警协同配合,确保每一名学生和老师安全回家。” 杨卫国点头应允,立即指挥着其他警察投身到护送师生们回家的任务中。 此时,郑晓龙召集起一二三小队的特警,掷地有声地说道:“兄弟们,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特警队员们的回答同样铿锵:“只要队长在,我们什么情况都不怕!” 郑晓龙欣慰地笑道:“好样的,不愧是咱们省厅特警队员!” 就在此时,守在囚禁尸变者的二楼教室的特警队第四小队的一名队员急匆匆地跑到郑晓龙身边报告:“队长,情况不妙。教室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了。那些发生尸变的学生好像突然发狂了一般用脑袋撞击教室的门窗。” 第191章 拯救尸变学生 郑晓龙的脸色愈发凝重,他犀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死盯着那名队员,声音低沉地问道:“门窗的状况怎样?还能撑多久?” 队员的声音略微颤抖着:“门已经摇摇欲坠,窗户的玻璃也开始出现裂痕了。” 郑晓龙沉思片刻,转头对身边的特警队员们下达命令:“一二小队,装备好防暴盾牌,守住教学楼的各个出口,一旦教室里的尸变者突破封锁,你们就是第二道防线!三小队,带上防暴盾牌,取出钠钾弹,用特制的 92 式手枪装弹。准备好后,将手枪和盾牌分发下去,守住教室,一旦有尸变者冲出来,立刻开枪!记住,绝不能让它们逃出教学楼!还有,小心别被咬伤,否则,你们知道后果会怎么样!”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但众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特警队员们齐声回答:“收到!” 一二小队的特警迅速就位,镇守在教学楼的各个关键出口。三小队的小队长和队员们则飞奔至特警警车,谨慎地用特制的 92 式手枪装填好钠钾弹。 一切准备就绪后,郑晓龙来到二楼那间关押尸变者的教室外,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只见那些尸变者双眼血红,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们嘴角挂着涎水,透过破裂的玻璃窗,饥渴地盯着特警队员们。 “队长,要不我们主动进攻吧!”三小队的小队长王自力提议道。 郑晓龙摇摇头:“这些尸变者之前都是孩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开枪。先坚守阵地,我待会儿去和法医中心的张主任商量一下,看他有没有其他办法。”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吹得学校内的杨树叶子沙沙作响,就像无数幽灵在风中呜咽。 教室里的尸变者与三小队的特警队员们对峙着,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从破碎的玻璃窗中伸出,在楼道的空气中胡乱抓挠。 “队长,看!”一名队员指着那只苍白的手,惊惶地说道。 郑晓龙心中一紧:“保持警惕!它们可能试图突破防线。王自力,给我一把装了钠钾弹的手枪。” 王自力连忙将一把已装好钠钾弹的 92 式特制手枪递给郑晓龙。 郑晓龙让周围的特警散开,然后瞄准那只伸出的手,扣动扳机。子弹如火龙般射出,瞬间吞噬了那只苍白的手。 钠钾弹剧烈的反应在空气中燃起耀眼的火光,火舌迅速蔓延,将那只手的手掌和小臂烧成焦炭。 然而,令人惊愕的是,那只手着火的尸变者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撞击着窗户,试图冲出来。其他尸变者也纷纷效仿,他们用锋利的指甲抓破窗户,发出刺耳的声响。 “队长,这个家伙应该是刚才上体育课的体育老师,从他的反应来看,这些家伙没有痛觉,而且变得比之前更加凶残了!”赵刚无不担忧地说道。 郑晓龙眼神一凛,用洪亮的声音向在场的所有特警队员下达指令:“不能让他们冲出教室!全体队员,准备应对冲击!” 话音未落,那个尸变的体育老师的脑袋也从破裂的玻璃窗中伸了出来,他口中流出涎水,眼睛血红,面目狰狞,像一头疯狗一样冲特警队员们露出獠牙。 这个体育老师是教室里身高最高的,因此,本能促使他从已经破开的窗户向外翻越。他像一个巨大的毛毛虫用身体在玻璃窗上蠕动,哪怕那些玻璃渣将他的身体划得血肉模糊,他也不为所动。 郑晓龙迟疑片刻,然后又举起手枪,朝尸变的体育老师的脑袋上射出了一颗钠钾弹。 细细的火蛇喷薄而出,直直地钻进了体育老师的脑袋。然后,他的脑袋里冒出一股青烟,接着,一团剧烈的火光从子弹的弹孔中喷射出来。急剧的高温和高压让他的脑袋迅速膨胀,变形。突然,他的脑袋“嘭”的一声在火光中爆炸开来,模糊又恶心的血肉溅到周围的特警队员身上,空气顿时弥漫起一股血腥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一个年轻的特警队员可能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胃里一阵汹涌,快速跑到二楼的厕所呕吐了起来。 爆炸声和血腥的味道让教室里面的尸变者更加疯狂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挤到那扇被体育老师撞破的玻璃窗的窗口,像一群渴望吸血的蚂蝗一样往上蠕动。 “快,四小队的兄弟们,拿防暴盾抵住那扇窗户,不要让这些尸变者涌出来。”第四小队的小队长赵刚急切地指挥道。 “王自力,赵刚,你们组织兄弟们在这里挡住这些尸变者,我去找一下张雷,马上回来。”郑晓龙对王自力和赵刚叮嘱道。 王自力斩钉截铁地回道:“队长,你放心,有我和赵刚守在这里。” 郑晓龙充满信任地看了看王自力和赵刚一眼,随即转身快步下楼,跑到了张雷的面前。 此时,张雷的表情有些疲倦,毕竟刚才发动的时空凝滞术控制人数高达几千人,灵力消耗巨大,张雷一时之间还没缓过劲来。 沈玉把张雷的保温杯从路虎越野车上拿了下来,然后又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张雷,关切地说道:“老张,喝点热水,吃一块巧克力补充一下能量吧!” 张雷默默地点了点头,从沈玉的手里拿过巧克力,撕开包装便喂进了嘴里。他又扭开保温杯的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水。然后,他把目光转向了郑晓龙,声音低沉地问道:“老郑,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郑晓龙摇了摇头,蹙眉道:“不太乐观,咱们749局总部研发的钠钾弹对这些尸变者很有效果。可是,我不忍心把他们全部变成焦尸,毕竟,他们尸变之前还是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学生。但是,如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那我们也只能用钠钾弹把他们全部消灭。” 张雷很理解郑晓龙的心情,他缓缓地望向教学楼的二楼,远远地看着封锁着尸变者的那间教室,尸变的学生们眼冒红光,呲着獠牙,疯狂地冲撞着特警队员的防暴盾。 此时,沈玉埋怨道:“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翟鹏有没有通知到小飞和潘妮他们。要是他们再不来,这些变异的学生恐怕都要被钠钾弹打死了。哎!” 与此同时,封锁着尸变者教室门下方的木板突然被尸变者挤掉了一块。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伸了出来,那只手抓住一名特警队员的脚就开始往里拖。 那名特警队员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啊,兄弟们快救我。”被尸变者抓住脚的特警队员慌张地喊道。 另外几名特警队员见状,立即冲上前去,把那名摔倒在地上的特警队员拖离了尸变者的手。 赵刚见此情景,掏出手枪准备朝那只从门板空缺处伸出来的手射出一颗钠钾弹。 王自力却大喊道:“赵刚,别开枪。刚才就是钠钾弹引发的爆炸声让这些尸变者更加疯狂,如果你现在再开枪的话,我怕他们真会挤破这个教室的门板。到时候就很难收场了。” 赵刚有些丧气地说道:“这些学生已经发生尸变了,难道还能恢复成之前的样子?也不知道队长怎么想的。依老子的脾气,早就把这些吸血僵尸打成马蜂窝了。哎,有枪不能开,真他妈难受。” 王自力拍了拍赵刚的肩膀,安慰道:“别说这种丧气话,队长刚才不是说了吗?如果这些尸变者涌出了教室,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开枪。” 赵刚的嘴角微微上扬,邪魅地冲王自力笑笑,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要不?我们掰开门板,把这些家伙放出来?” 王自力皱着眉头,严肃地说道:“我操,你想啥呢?别说把他们放出来的风险巨大,就算我们能控制住场面,但万一兄弟们被这些尸变者咬到,到时候怎么办?就算我们能把他们各个歼灭,要是队长知道我们故意把它们放出来,你觉得你肩上的特警警徽还能继续戴下去吗?” 赵刚尴尬地笑道:“自力,别这么严肃。我就这么一说,并没有想真那么做。” 赵刚和王自力说话间,一阵阴冷的寒风突然从教室外的楼道中穿过,刺骨的寒意不禁让所有特警队员打了个寒颤。 张雷将目光从教学楼二楼收了回来,然后转头看向郑晓龙,问道:“老郑,你觉得这些学生还有救吗?” 郑晓龙沉默片刻,缓缓摇头:“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学生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凶残嗜血的怪物。我们不能冒险让他们逃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沈玉的手机突然响起。她一看是翟鹏打来的电话,赶忙接起:“翟鹏,你通知小飞和潘妮了吗?他们怎么还没到啊?我们这里的情况非常紧急,他们再不来的话,我和你的张主任都要完蛋了!” 翟鹏显然不知道岷江中学的事态,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地问道:“啊?小玉姐,真有那么严重吗?刚才小飞和潘妮刚从三星堆遗址赶回来,我已经通知他们过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到。” “好吧!先这样了。”沈玉挂断电话,稍稍松了口气:“小飞和潘妮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现在的情况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如果他们两个也没有办法,那可能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正当三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远处的空中突然传来阵阵音爆。空中一黑一白两个人如两道闪电一般从蓉都市的方向朝着岷江中学飞来。 “小飞,没想到你的天赋和悟性如此之高。你现在的速度已经超越了音速了。”潘妮满眼欣慰地看着白小飞,微笑着夸赞道。 “姐姐,你也不慢啊!我的速度这么快,你居然还跟得上。”白小飞笑着回答。 “姐姐你看,那里停了好几辆警车。我好像还看到张老师的越野车了。”白小飞指着前方不远处,对潘妮说道。 潘妮点头道:“应该就是那里了。” 很快,白小飞和潘妮二人便从空中疾飞下来,稳稳落在张雷的车头前方。 此时,张雷、沈玉和郑晓龙三人看着白小飞和潘妮,仿佛看到了天人下凡一般,三个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我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沈玉率先收拢惊讶的嘴巴,开口问道:“小飞,潘妮,你们居然还会空中飞行?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啊?” 张雷也附和道:“是啊,你俩居然还有这种隐藏技能,实在太让我吃惊了。” 郑晓龙则一个劲儿地摇晃着脑袋,啧啧感叹道:“厉害,厉害!” 白小飞哑然失笑,对三人说道:“这不叫空中飞行,这叫凌空虚渡。其实我也是现学现卖的。这个技能是潘妮姐姐教我的,她早就会了。” 白小飞虽然说得很谦虚,但张雷、沈玉、郑晓龙都不约而同地向他和潘妮竖起了大拇指。 “对了,张老师,我听鹏哥说岷江中学这边有突发情况,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能帮什么忙吗?” 张雷便把岷江中学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如何被神秘人变成吸血僵尸以及当下的情况简要地向白小飞和潘妮复述了一遍。 潘妮迟疑了片刻,说道:“看来,这些学生中了传说中的尸毒,被神秘人转化成吸血僵尸了。他们的情况和青龙道长、青莲和青峰一样。” 张雷和沈玉闻言大惊,张雷不敢相信地问道:“难道青龙道长和他两个徒弟也被神秘人转化成了吸血僵尸?” 白小飞和潘妮不约而同地点头。白小飞说道:“为了避免他们下山伤害更多的村民,我和潘妮一起把青龙道长他们净化了。” “净化?”沈玉似乎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眼里满是渴求答案的神色。 “简单说就是把他们的肉身从这个世界上抹杀了。”潘妮直截了当地说道。 郑晓龙扼腕叹息道:“难道说,我们救不了这些发生尸变的孩子,只能眼睁睁地抹杀他们吗?” 潘妮略一迟疑,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我和小飞付出的代价很大。” 随后,潘妮又看了看张雷,说道:“张主任今天为了岷江中学的事情,恐怕也消耗了不少的灵力吧?如果要拯救这些孩子,需要张主任使出时空凝滞术定住所有发生尸变的学生;然后,我再发动‘百鬼祛毒破邪法’吸收他们身上的尸毒;再然后,需要小飞召唤出应麒,让应麒使出回天之术,才能让那些学生恢复生机。但是,如果我们这么做,今天起至少半个月内,我们都无法再施展我们各自的法术。这样一来,如果神秘人下次再出现,我们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沈玉听罢,焦急地说道:“那可怎么办啊?现在这种情况真是左右为难。不救这些学生吧,不忍心,发生尸变的学生加起来估计得有二十来个。如果要救他们,你们三个战斗主力,至少半个月内都无法再次施展法术,那我们西区联络处就形同虚设。如果神秘人要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可能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张雷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不用担心。老郑现在调到了西川省公安厅特警队,应该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另外,我会再向总部申请调遣一名得力干将过来协助我们对付神秘人;最后,我们西区联络处还有一个翟鹏。” “翟鹏?”沈玉不解地问道:“他除了是你的助理,也只是一家理发店的店长,难道我们要指望他来保护我们西区联络处吗?” 张雷淡淡一笑,回道:“他可不是普通的理发师,他手中那把剪刀也不是普通的剪刀。他那把剪刀叫做‘金蛟剪’!” 对历史造诣颇深的潘妮脸色大惊,难以置信地问道:“金蛟剪?莫非就是商周时期截教通天教主门下的法宝?” 张雷点头应和道:“是不是通天教主门下的法宝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没说错的话,翟鹏手里那把手里的剪刀应该就是金蛟剪!” 潘妮徐徐说道:“传说这把金蛟剪由两条蛟龙所化,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起在空中挺折上下,头交头如剪,尾绞尾如股,纵然是得道神仙,也会被一剪两段。金蛟剪在封神之战中的杀伤力甚至可以排名前三位,阐教十二金仙也很惧怕这个宝物。据说后来被封为财神的赵公明就曾用这把剪刀将燃灯道人的坐骑梅花鹿剪成两段。之后三霄娘娘大摆九曲黄河阵时,放出此剪吓走陆压道人,还曾以此宝攻击老子,奈何实力不济被老子挥手打落,据说这把剪刀落在了南海深处,此后便再没有它的消息了。可是,这么厉害的法宝怎么会辗转落到了翟鹏的手里?” “具体经过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咱们现在不是讨论这法宝的时候,如果我们再不对那些学生施救的话,恐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钠钾弹烧成焦尸了。”张雷担忧地说道。 “好吧!既然翟鹏这小子有这样厉害的杀伐利器,我就不担心了。只是,今后半个月,我们三人可要万分小心。小飞,你可还有意见?” 白小飞爽朗地笑道:“潘妮姐姐没有意见,那我当然也没有意见了。” 潘妮点头道:“好,张主任,小飞,咱们三个先到那间教室外面去。郑大哥,有劳你待会儿在我们施展法术的时候将特警撤离。小玉,你就先在这里守着,等我们回来。” 几人纷纷点头应允。 众人按照计划行动起来。张雷、潘妮和白小飞来到教室外,郑晓龙则去安排特警撤离。沈玉在路虎越野车的副驾驶座坐着,焦急地等待着。 张雷面对封锁着尸变者的教室,催动最后的法力施展出时空凝滞术。只见他身上散发出异样的光芒,如同一道涟漪般扩散开来。教室里的尸变者瞬间静止,这一方时空仿佛被冻结了。 潘妮轻舞手指,发动“百鬼祛毒破邪法”。她的指尖划出奇异的轨迹,一道道黑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网,覆盖在每一个发生尸变的学生身上。随后,她双手掐诀,只见道道黑气如鬼魅一般从她的手中涌出,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尸变者的身体。学生们身上的尸毒在黑网的作用下,如墨水遇到海绵一般迅速被黑网吸收。 “百鬼祛毒破邪法”完成之后,潘妮紧蹙眉头,从口中吐出一大滩黑血。 此时,尸变者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们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随着黑气的不断穿行和黑网的不断吸收,尸变者身上的尸毒一点一点地被净化。他们的皮肤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他们嘴里的獠牙不见了,原本狰狞的表情也变得平和。 白小飞顾不得关心潘妮的情况,旋即使出通灵术召唤出应麒。应麒身形巨大,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白小飞对应麒发出指令:“应麒,请你赶紧施展回天之术,救救这些学生。” 应麒迟疑片刻,身上的金光变成了通体的绿光,仿佛一颗璀璨的绿色明珠,整个教室之内如有一股春风吹拂。 与此同时,天上的阴云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奇异的绿色光芒从天空中倾泻而下。 这光芒如此耀眼,惹得潘妮用了残余的灵力化成了一道黑烟,消隐在白小飞为她制作的木偶之中。 这时,应麒开始缓缓地扇动翅膀,它每扇动一下翅膀,绿色的光芒就像汹涌的海潮一样,源源不断地漫过那些尸变者。绿光涌动着,如同一股强大的生命力,注入了学生们的体内。绿光涌动了九下之后,尸变的学生们仿佛枯木逢春一般,渐渐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他们的眼睛缓缓睁开,原本空洞的眼神中逐渐有了光彩。他们的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身上的伤口竟然不治而愈,身体的各项机能也开始恢复。只是,他们的身体可能还没有适应长时间的尸变状态,个个都还处于昏睡之中。 白小飞见状,让应麒回到自己的体内,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场危机已经暂时解除,学生们都有了生机。然而,他也很清楚,只要神秘人还在,这场危机就还没有结束。 此时,郑晓龙也来到了教室外,用钥匙解开了门上的手铐。他看着教室里的景象,忍不住叹了口气:“唉,这些孩子真是命大啊。不过,那个体育老师就没这种好运了。” 张雷轻轻拍了拍他和白小飞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孩子们会没事的。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神秘人,阻止他再制造更多的悲剧。” 郑晓龙点头赞同:“没错,可是那神秘人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咱们西区要尽快抓住神秘人,如果他再来上这么一次,我们就算拼了命可能也保护不了这些学生了。况且,你们三个人的灵力消耗已经很多,如果再发生尸毒爆发的情况,整个岷江市,甚至整个西川省,华夏国,全世界的人类恐怕都会变成行尸走肉,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白小飞看着天空,若有所思:“是啊!我也担心会发生这种情况。现在我就希望能早点抓到神秘人。接下来,咱们西区联络处就靠鹏哥来守护了。” 张雷有些疲惫地说道:“抓住神秘人确实重要,但眼下的情况,我们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们西区联络处。今天我们化解了神秘人制造的危机,他对我们应该会有所忌惮。在不了解我们底细的情况下,他应该不会贸然袭击我们。行了,我们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咱们回西区联络处吧!” 在离开岷江中学之前,张雷、郑晓龙、白小飞三人对着教室里的学生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他们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些学生都能平安无事,早点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随后,郑晓龙组织特警们暂时驻守在岷江中学,负责处理后续。 沈玉则开着路虎越野车,载着满脸疲惫的张雷、白小飞和潘妮往蓉都市的方向驶去! 第192章 回到西区联络处 路上,沈玉一边驾驶,一边忍不住通过后视镜看着身后逐渐远去的岷江中学。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比如,为什么被神秘人咬过的学生和老师变成了吸血僵尸?难道神秘人本人就是一个吸血僵尸吗? 张雷看着车窗外,若有所思。他知道,此次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背后的神秘人仍是最大的威胁。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神秘人的线索,揭露他的身份,才能阻止他继续制造悲剧。 白小飞也陷入了沉思,他心中有一个疑问一直没有解答。那就是,为何神秘人会选择在岷江中学制造这场危机?难道他与这所学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不光是神秘人,潘妮身上有些细微的变化也让三人非常在意。 比如说,潘妮之前说不敢在白天现身,为什么到了蓉都市以后却能够现身了? 忽然,张雷下意识地开口说道:“潘妮……” “张老师,你是不是想问潘妮姐姐为什么可以在白天现身了?”白小飞接过话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原因,我心里也很好奇潘妮姐姐的变化,但我不好意思问她。” 这时,附身在木偶身上的潘妮在白小飞的座位旁边现身,表情有些疲惫地说道:“就这个小问题,你们还扭扭捏捏不敢问,我有那么凶吗?其实,我自己也感觉到了。自从到了蓉都市之后,我就感觉我的灵力增长了许多,之前在白天不敢以实体现身,可能是因为我刚刚从黑暗中苏醒不久。现在能够以实体现身,应该是因为灵力增加的原因。又或许……” “或许什么?”白小飞好奇地追问。 “或许是因为整个蓉都市和靠近青城山的龙门山山脉一带的天气常常是阴天,一个月内都见不到几天阳光。而且,根据普遍的经验,吸血僵尸是不敢在白天出来的。可是,那些被神秘人转化成吸血僵尸的学生却能够在操场上奔跑,应该和今日的天气有一定的关系。而且,我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在蓉都市或者青城山附近,隐藏着我的身世之谜。” “没这么巧吧?”小玉一边开着车,一边难以置信地问:“难不成,你跟那个神秘人有某种关系?” “我也不知道,”潘妮摇了摇头:“但是我感觉郭亮报道的文章中那个神秘人和岷江中学的神秘人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潘妮这番话让车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张雷率先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白小飞皱了皱眉,沉声道:“其实,我的想法和潘妮姐姐的想法一样。郭亮文章里面那个神秘人的行事风格,和后来把青龙道长、青莲、青峰三人变成吸血僵尸的神秘人不太像是同一个人。在郭亮的文章中,神秘人至少还表现出了仁慈之心;可是,把青龙道长和青莲青峰变成吸血僵尸的神秘人是冷酷无情的人。如果非要说两者是同一个人,我宁愿认为这个神秘人有精神分裂症。” 潘妮点了点头道:“我的想法和理由跟小飞一样。” 张雷和沈玉对此也表示赞同,毕竟,郭亮文章中的那个神秘人虽然和青龙道长有仇,但最终还是手下留情,放过了他们。但是后来出现的神秘人,却毫不留情地把他们转化成了吸血鬼。前后两种做法的差异太大,让人很难相信是同一个人所为。 但是,张雷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他忍不住问道:“如果郭亮文章里写的神秘人是甲,把青龙道长和青莲青峰变成吸血僵尸的神秘人是乙,那么出现在岷江中学的神秘人很可能是乙。那么,第一次出现的那个神秘人去哪儿了?为什么在不同地点出现的神秘人都会戴着青铜纵目面具?” 白小飞也满腹疑团地说道:“其实,我和潘妮姐对这个面具也很在意,然后我们就去三星堆遗址临时管理处去查了一下。” “可有什么收获吗?”沈玉问道。 白小飞回道:“我们向临时管理处的燕大姐查询了一下青铜纵目面具的信息,有确实证据的第一个发现者是叫陈德安,陈德安是三星堆遗址工作站的站长。对文物进行拍照存档的是另一个叫做雷宇的老师。陈德安和雷宇都是考古队的工作人员。” “那你们是觉得这两个人有问题?”张雷疑惑地问。 潘妮摇了摇头道:“这两个人或许有嫌疑,但是更让我和小飞在意的是燕大姐所说的另外一个人。” “谁?”张雷和沈玉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一个叫许云逸的人。”白小飞补充道:“1980年,许云逸还是西川大学考古系的大二学生的时候就加入了三星堆遗址考古挖掘队。后来,许云逸带领了一个小队在一号祭祀坑北面的围墙底下发现了一个暗道,暗道的前方有一个隐藏的墓葬,墓葬中有一个有一个紫檀木棺材,不过,棺材盖和棺材之间贴了一画有符篆的符纸。许云逸带领的那一小队人员兴冲冲地打开了棺材盖,结果那张符纸被撕烂了。” 沈玉刨根究底地说道:“哇塞,感觉高潮部分要来了。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都会有一个猪队友。难道他们没有注意到棺材上贴的符纸吗?里面是不是突然冲出来一个鬼脸?” 白小飞哑然一笑道:“鬼脸倒是没有什么鬼脸,不过,许云逸他们这个小队打开棺材之后,看到棺材里躺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尸,那女尸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面容娇美,头戴凤冠,身穿红色丝绸霞帔,霞帔的身上还绣着飞舞的凤凰。女尸的手上还捧着一面人脸大小的青铜纵目面具。其中一个队员指着女尸头上的凤冠说能佩戴这个凤冠的应该不是普通家庭的女子,而且女尸的穿戴像是一个新娘!” “不会吧?”张雷诧异地问道:“难道这个女子是穿着这身衣服殉葬?” “应该不是,”沈玉接过话说道:“我感觉这个女子应该是和一个男人举行了阴婚。” “阴婚?”张雷、白小飞和潘妮被沈玉的话同时惊到。 “对,阴婚!” 沈玉点点头,解释道:“所谓的阴婚,就是指活人和死人之间的婚礼。在我国古代,这是一种非常普遍的习俗。我觉得这个女子很可能是在举行阴婚时被埋葬的,而她的陪葬品中,就包括了这面青铜纵目面具。” “那这个许云逸和他的队伍发现的女尸,跟我们遇到的神秘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张雷问道。 白小飞回答:“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但是,许云逸这个小队发现了这具女尸之后不久,女尸的身上就冒出了一股黑气。那股黑气把在场的所有考古队员都迷晕了。据说他们昏迷了一个多小时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他们发现女尸头上的凤冠和手里捧着的青铜纵目面具都不见了,她身上穿的红色丝绸霞帔和女尸的肉身也都全部腐化了,棺材里只剩下了一堆散乱的骸骨。” “这就奇怪了!”张雷接过话题,悠悠地说道:“一般来说,尸体的腐化速度和温度、湿度、是否暴露于外界有直接关系。比如说,古埃及人制作的木乃伊,用层层亚麻布将尸体包裹起来,然后还会在棺材里面加上防腐剂和各种香料,所以木乃伊的保存时间就比较长。还有,埃及本身的气候比较干燥,空气湿度低,各种条件叠加,所以木乃伊可以肉身千年不腐。但是,你刚才说的三星堆遗址中发现的这具女尸,刚刚开棺的时候,她栩栩如生,开棺之后迅速腐化成一堆骸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这样的。” “老张,这肯定是不正常啊,”小玉接着说道:“一个正常死亡的女子,谁会在她的棺材外面贴上一张符纸呢?” “是啊,可惜现在不知道那张符纸上的符篆是什么样的,不然,我们可以向青城山的道士先生打听一下那符纸是做什么用的。”张雷沉吟道。 正当张雷还想说什么,小玉忽然把食指竖立在嘴巴中间,示意张雷保持安静。 原来,白小飞和潘妮头挨头,肩靠肩,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他们二人这天为了调查神秘人和青铜纵目面具已经奔波了好几趟了。从蓉都市到青城后山来福宫,又从来福宫回到蓉都市;从蓉都市到鸭子河畔的三星堆遗址,从三星堆遗址回到蓉都市后又马不停蹄地飞奔道岷江市岷江中学。不止如此,潘妮为了拯救那些被转化成吸血僵尸的学生,不惜巨大的灵力吸收了学生体内的尸毒;而小飞则同样消耗了巨大的灵力联合应麒使出了回天之术。 此时的白小飞和潘妮,满心满身的疲惫,睡着后的他们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张雷这一天也同样消耗了巨大的灵力,他的时空凝滞术此前从没有遇到过超过千人的场面,但是今天在岷江中学,他的时空凝滞术的控制人数却高达几千人。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幸运的是,他顶住了压力,成功地稳住了场面。 此时的张雷同样感到疲惫倦怠,在白小飞和潘妮的感染下,他的眼皮也忍不住打起架来。 幸好还有沈玉,虽然她没有什么特异功能,但是,在今日这样的情况下,她能担任起司机的角色,将这三位默默付出的英雄送回749局西区联络处。 当然,还有一位英雄是郑晓龙,如果不是他将那些发生尸变的学生集中封闭到那间教室之中,岷江中学的情况可能会更严重。 一旦尸变者不受控制,那么整个岷江中学,乃至整个岷江市、离岷江市最近的彭州、崇州、郫都以及蓉都市都会遭受灭顶之灾。一旦尸变者开始向全国扩散,就算有十个张雷、白小飞和潘妮恐怕也无济于事。 沈玉想到这些情况,心里不禁感觉有些后怕。不过,幸运的是,岷江中学的情况被成功地控制了。 然而,神秘人躲在暗处,不知道何时又会制造出一场混乱来。这才是令人最担心的情况。 不知不觉中,沈玉已经将路虎越野车开回了金鳞半岛。她将越野车停在西区联络处的门口,将车窗隙开了一条缝,让张雷、白小飞和潘妮在车上继续休息,而她则悄悄地下了车,轻轻地关上车门,走进了749局西区联络处二楼的办公室。 看到沈玉回来,翟鹏赶紧起身问道:“小玉姐,什么情况?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沈玉看着翟鹏面前的青铜纵目面具淡淡一笑,回道:“老张、小飞和潘妮今天为了处理岷江中学的突发事件累得够呛,现在在车上睡着呢!我不想打扰他们休息,就一个人上来了。你这边情况怎么样?这个青铜纵目面具是从哪里得到的啊?” 翟鹏腼腆地笑道:“这个青铜纵目面具是今天早些时候小飞和潘妮从青城后山的来福宫带回来的,据说,神秘人隔空把这个面具抛到了小飞和潘妮的身旁,还用千里传音的方式挑衅过他们。” 沈玉一边踱步,一边将目光锁定在那面青铜纵目面具之上,然后自言自语道:“这个神秘人先是出现在来福宫,后来又出现在岷江中学。好像他知道小飞和潘妮会去来福宫似的,这就有意思了。” 沈玉的思考被翟鹏打断,“小玉姐,你说这个神秘人会不会是故意在岷江中学制造混乱,然后又故意诱导我们去处理这场危机呢?” 沈玉眼神一闪,道:“有很大可能。从《蓉都晚报》刊登郭亮的连载文章开始,到青龙道长和他两个徒弟被转化成吸血僵尸,再到今天岷江中学发生的紧急事件,每件事情的背后都有神秘人的影子。我原先以为,同和路28号院的神秘事件只是为了引出青龙道长,可是,青龙道长和他的弟子青莲,青峰都死在了神秘人的手下。如果说神秘人和青龙道长之间有恩怨,那么这恩怨应该会随着青龙道长的死亡而结束,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结束,反而愈演愈烈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翟鹏问道。 沈玉思忖片刻,道:“我们先不要打扰老张和小飞他们休息,等他们醒来后再商量。另外,将今天小飞和潘妮调查到的情况,以及岷江中学的突发事件形成一个报告,报给省厅相关领导。然后,你再通知一下蓉都市公安局,向他们通报一下今天岷江中学的突发事件,并让他们通知到蓉都市各个区公安分局、派出所,还有蓉都市周边卫星城市、郊县的公安局也要加紧巡逻,让他们近期密切关注各自辖区内的学校、集市、医院、农贸市场等人流密集场所,让他们提高警惕,防止类似岷江中学的吸血僵尸事件再次发生。还有,这件事是高度机密,回头再联络一下岷江中学的校长,让他安排通知各位老师和老师的家属、家长和学生不要对外传播吸血僵尸事件,以免在社会上造成恐慌。准备好我们局里的特殊装置,在社会舆论发酵之前消除岷江中学校长、老师和学生对此事件的记忆。” “好的,我马上去办。”翟鹏应声离去。 “对了,翟鹏!”沈玉叫住了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翟鹏,郑重地说道:“今天老张、小飞和潘妮消耗了大量的灵力,之后的两个星期,咱们西区联络处的安全就靠你了。” 翟鹏闻言,爽朗地笑道:“放心吧,小玉姐。我也不是吃闲饭的。那神秘人如果敢来我们这里捣乱,他站着来,未必可以站着离开。” 翟鹏的话把沈玉逗笑了,她点了点头,忍不住夸道:“小伙子,不错呀,这么自信?” 翟鹏拍了拍胸脯道:“那是当然,小玉姐恐怕还不知道我那把剪刀有多大的威力吧?” “我听张雷说,你这把剪刀叫做金蛟剪?”沈玉好奇地问。 翟鹏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名字。 “哇塞,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厉害了。据说连阐教十二仙都怕这个法宝,连‘封神演义’中最神秘的拥有准圣人实力的陆压道人两次和金蛟剪对阵,都不得不化成长虹逃走。可是,这么强大的法宝,你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翟鹏卖了个关子,回道:“这个嘛,暂且保密,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小玉姐自然就会知道了。” “好吧,你先去忙吧。忙完了,估计差不多可以吃晚饭了。晚上小玉姐请客,请你和老张,小飞和潘妮吃好吃的。” 翟鹏的眼里顿时放出亮光,喜形于色地说道:“真的吗?小玉姐,那我可不客气了。我有好多想吃的。” “好,想吃的都可以点。最近你们都辛苦了。这749局只有我没有灵力,没有法宝,也不会法术。我当然要做好你们几个的后勤服务啦!”沈玉微笑道。 “好呢!”翟鹏向沈玉敬了一个礼,然后便转身忙去了。 沈玉静静地走到窗边,她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窗外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榕树叶,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西区联络处,甚至整个749局都可能会面临更多的挑战。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戴着青铜纵目面具的神秘人。 第193章 白健情绪崩溃 夜幕渐渐降临,749局西区联络处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翟鹏忙完手头的工作,正期待着晚上的美食,可心中却涌起一丝莫名的紧张。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目光时不时瞟向那放在桌上的金蛟剪,仿佛这神秘的法宝能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那金蛟剪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它的周身仿佛萦绕着浓浓的灵气。 此时,在路虎越野车上沉睡的张雷、白小飞和潘妮,终于逐个醒来。 张雷揉了揉眼睛,看着后排相互依偎睡着的白小飞和潘妮,便轻轻打开车门下车,然后又轻轻地关上车门,走进了749局西区联络处的办公室内。 此时,正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看报纸的沈玉抬头瞥见了张雷,立马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老张,睡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张雷淡淡地点了点头:“我还好,虽然在岷江中学发动大规模时空凝滞术对体力和灵力的消耗都很大,但是睡了一觉之后感觉好多。体力恢复了不少,但是消耗的灵力要想在短时间内恢复恐怕很难。” “那小飞和潘妮他们呢?”沈玉问道。 “他们今天一早去了青城后山,然后又去了三星堆,再后来又帮忙解除了岷江中学的危机,他们消耗的灵力和体力应该比我多得多。但是小飞比我年轻,潘妮又有几千年的道行。我想他们恢复起来应该会很快的。” 沈玉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可是潘妮说过,今天之后的半个月内,你们可能都很难再次发动法术了。我挺担心的。要是那个神秘人趁虚而入怎么办?” 张雷淡淡一笑:“这个嘛,暂时不用担心。那神秘人今天也见识到了我们的实力。他其实也摸不透我们现在的情况。应该不会主动贸然地对我们发动袭击。况且,我们不是还有翟鹏这个杀手锏没有出手吗?但是,不排除他会继续以人多的场所为目标,通过制造更多的尸变者来引起整个社会的恐慌。” 正说着,翟鹏拿着张雷专属的水杯,从水壶里倒了半杯温水,递到了张雷的面前说道:“张主任,先喝点水缓缓。你放心,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经通过文件传真的形式汇报给749局总部了。而且也通知了省公安厅的领导,请他们对人员密集场所加强防范,应对神秘人随时可能发起的恐怖袭击。另外,总部的张部长听说这件事之后说,如果我们西区需要援助,可以马上告诉他。他可以安排南区的同志们尽快过来协助。” 张雷微微摇了摇头:“看来部长对我们西区的实力还是不太放心啊。想想也是。如果没有及时把小飞和潘妮招募进咱们749局,今天岷江中学的事情还真是很难收场。” 沈玉劝慰道:“老张,张部长毕竟是你父亲,肯定会担心你有什么闪失啊。再说了,都是同一个单位的战友,这种事情即便发生在东区、南区或者北区,总部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张雷笑道:“小玉,还是你会说话。这样一说,我就不觉得父亲对我偏心了。” 翟鹏也附和道:“对啊,张主任。在局里,张部长是咱们的领导。可是,咱们彼此之间也是战友。我们每个人都是扫除邪恶势力不可取代的成员。虽然说现在算是和平年代,但是这个世界的邪恶势力却随时都蠢蠢欲动。咱们的信条之一就是‘彼此守护’,所以,张部长说安排南区的同志过来帮忙也是很正常的。” 沈玉在张雷的身旁坐了下来,她让张雷侧过身,然后双手放在张雷的肩上,一边按摩,一边说道:“翟鹏说得对。我看你啊,心里头还是有包袱。总觉得自己是在父亲的影子下成长,总想着证明自己。在我看来,你现有的一切成绩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靠你父亲给与的。就算你不是749局西区联络处的负责人,你在西川省公安厅法医中心的工作也是非常棒的,是有目共睹的。” 沈玉的一番话算是说到张雷心里去了,张雷转头看了看她,然后说道:“小玉,你这丫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心里想啥你都知道。还有,小鹏,虽然你今天没有出外勤,但是这些文字性的工作也挺繁琐的。辛苦你了!” 翟鹏腼腆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挠头道:“主任,哪儿的话啊!我对外的身份是理发店的店长,一名理发师。在局里虽然平时是处理一些文字性的工作。但这些都是手上的活儿。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张雷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本事可不止这点儿。就凭你能让那把金蛟剪舞得虎虎生风,我就觉得平时让你做这些琐碎的事情有点委屈你了。不过,这次这个神秘人要是再出现的话,下次就让你施展一下自己的身手。” 翟鹏听到这话,忽然眼前一亮,欣喜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别误伤到自己了。” 翟鹏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地说道:“主任放心吧,我平时操练金蛟剪,就遗憾没有能大展身手的机会呢!这次这个神秘人要是再敢胡来,我一定会让他见识到金蛟剪的威力。” 正当三人聊得起劲的时候,白小飞和潘妮也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办公室中。 潘妮人未到声先至,假装嗔怪道:“好啊,你们三个人趁我和小飞不在,聊得这么开心。” 白小飞也附和道:“就是啊,你们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不如分享一下,让我和潘妮也开心开心?” 小玉抢答道:“刚才我们正在说,下次神秘人要是再敢出现,就让翟鹏活动活动筋骨,好让那神秘人知道金蛟剪的厉害。” 翟鹏觍着脸,故作神秘地笑道:“哎呀,我这是个人的事,不算开心。有一件事是让咱们所有人都会开心的事。” 在场的其他人都望向翟鹏,面露疑惑,不约而同地问道:“什么事啊?” 翟鹏看了看大家,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沈玉的脸上,雀跃道:“小玉姐说了,她要请我们吃大餐,我们想吃什么随便点,她买单。” 张雷露出一副假装很意外的表情说道:“真的啊?我们的小玉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沈玉眼神一凛,气呼呼地质问:“老张,我在你心中的形象难道是个守财奴吗?” 说罢,沈玉的双手狠狠用劲,在张雷的双肩捏了两把。这架势惹得张雷口中“哎哟”求饶,慌忙解释道:“诶,诶,小玉,我刚是和你开玩笑呢。你在我心里可是善良、美丽、正义的化身。” 沈玉双手还是紧紧捏着张雷的双肩,不依不饶地问:“此话当真?要是敢说假话的话,我就拿透明胶把你的嘴堵上,让你三天都不准说话。” 张雷一个劲儿点头。 “真的,当然是真的。我骗你是小狗。我骗你的话就遭……” 沈玉感觉张雷似乎要发什么毒誓,便立马捂住了张雷的嘴,然后说道:“好,既然你说是真的,那我相信你。不过,不要胡乱发誓,不吉利。” 站在一旁的白小飞眼看沈玉和张雷二人打情骂俏,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哎哟喂,小玉姐,张老师,我说你俩……真是够了。你俩打情骂俏的时候别忘了,我还是个未成年的初中生呢!” 白小飞的话惹得沈玉噗嗤一笑。 “好好好,都是张雷不好,都是因为张雷惹我生气,才让我忘了你还在旁边。不过,虽然你是初中生,但是人家潘妮对你可是一往情深,你可不要辜负了你的潘妮姐姐。” 沈玉的话把张雷和白小飞二人听得都是一愣。 张雷错愕道:“啊?怎么又把火引到我身上来啦?” 白小飞则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哎,看来这以后会成为大家开玩笑的常用素材了!” 此时,站在白小飞身旁的潘妮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回答小玉姐的问题呢!怎么着?是不是心里打算要辜负我了?” 白小飞有些抓狂地嚷道:“哎哟,我的好姐姐,你就别添乱了。我现在心里想的是怎么解决神秘人的问题,心里担心的是会不会再有尸变者出现,心里想着我们的灵力最快要多久才能恢复。” 张雷听到白小飞的一番话,立马站起身来,指着潘妮和沈玉说道:“看看,看看,咱们聊着聊着就往情情爱爱的方向走偏了,庸俗了不是?咱们仨的思想境界还没小飞高呢!” 白小飞解释道:“我也不是说这个话题不能聊,只是觉得现在有点不合时宜。不过,既然小玉姐说要请大家吃大餐,还要我们想吃什么点什么,那我可不客气了。我想吃的可多了。我想吃鱼翅、燕窝、白松露、鱼子酱、冬虫夏草、松江鲈鱼、法国龙虾、大兴安岭新鲜的松茸、阳澄湖大闸蟹、松江鲈鱼、印度洋海参……” 白小飞不紧不慢地说着,沈玉则一边听一边用自己大拇指的指甲掐着自己的人中,翻出白眼,作出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 沈玉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小飞故作惊讶地问道:“小玉姐,怎么了?你不是说让我们随便点吗?我不过就是说了几个我想吃的菜,你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儿啊?” 沈玉朝白小飞摆了摆手道:“小飞啊,你这不是要小玉姐请客啊,你这是要小玉姐我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此时,白小飞又笑着说道:“小玉姐,你可真不经吓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虽然是你请客,但我也不能脸皮这么厚啊,专门挑这些珍贵的食材。不过,话说回来,我刚才说的这些东西,也只是在书上看过,但一样都没吃过。” 张雷附和道:“就算我们都想吃,这蓉都市的餐厅,恐怕也没几家有这些东西。不过,我倒是觉得万年路的狮子楼川菜馆还不错,不如咱们今天把白大哥和玉兰姐叫上一起,就当是大家聚餐吧。当然了,请客虽然是小玉请客,但是买单还是我来买单。” 沈玉不解道:“我说了是我请客,怎么能让你来买单呢?” 张雷故作严肃地说道:“首先呢,我是咱们749局西区联络处的负责人。大家聚餐嘛,当然应该由我来买单。其次呢,这次是咱们西区联络处吸收新成员之后的首次聚餐,聚餐的费用当然应该由我出,然后联络处报销。行了,咱们不要再贫嘴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翟鹏,你和小飞一起把白大哥和玉兰姐接过来,待会儿坐我越野车,咱们一块儿过去。” “好呢!”翟鹏欣然回道。他拍了拍白小飞的肩膀,然后说:“小飞,走吧,咱们把叔叔阿姨接过来,一起去狮子楼吃晚饭。” 说着白小飞和翟鹏便走出了办公室,往白小飞的新家走去。二人一边走一边聊。 白小飞好奇地问道:“鹏哥,张老师说的这家狮子楼难道很有名吗?” “那是必须的啊!狮子楼的装修别具一格。他们老板姓杨,被蓉都市的市民称为‘杨百万’。他们家的川菜在蓉都市的名头也是很响亮的……” 白小飞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他脑海里仿佛已经浮现出一桌大餐的画面了。 翟鹏和白小飞很快接到了白健和梅玉兰。此时,张雷、沈玉、潘妮已经在路虎越野车车外等候了。 张雷和沈玉把白健和梅玉兰迎进了越野车,让他们坐在中间一排。翟鹏挨着夫妇二人坐着。白小飞和潘妮则坐在最后一排。沈玉坐在副驾驶位,张雷在司机位。 待各人坐定之后,张雷问道:“白大哥,玉兰姐,我让小鹏坐你们旁边跟你们聊天。小飞和他女朋友潘妮坐后排,让他俩培养培养感情。至于小玉嘛,你们都知道,她喜欢黏着我,我就让她坐在副驾驶位了。我的安排没问题吧?” 白健和梅玉兰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白健笨嘴拙舌地说道:“没……没问题。” 梅玉兰则笑着夸道:“哎呀,谢谢张老弟。你太会替我们考虑了。你居然这么客气,要请我们去那个什么楼吃饭?” 张雷赶紧补充道:“狮子楼!” “啊对对对,就是狮子楼。张老弟,你对我们真是太好了。不仅在蓉都市给我们布置了新家,还送我们家具家电。今天还要你破费,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张雷启动越野车,一边开车,一边爽朗地笑道:“没事的,玉兰姐。不用介意。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不知道,小飞和潘妮,今天可是立了大功呢!要不是他们两个来得及时,今天岷江中学怕要死十几个学生!” 白健听了这话,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难以置信地问道:“张老弟,你说的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我们家小飞和潘妮有那么大的能耐?” 张雷点了点头,非常笃定地说道:“这当然是真的。白大哥,难道你还不知道小飞的能耐吗?” 白健看了看梅玉兰,又转头看了看表情略有些尴尬的白小飞。然后摇头道:“哎呀,我倒是知道小飞这小子以前有一些特别的经历。好像还能通灵什么的。不过,我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救下十几个学生的命。真是出息了啊!玉兰,咱们的儿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白健说着说着,眼眶居然湿润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梅玉兰看着白健这副模样,有些心疼。她一手搭在白健的肩上,一手挽着白健的胳膊,装作埋怨地说道:“我说老白,咱们儿子有出息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哭唧唧的。” 梅玉兰的话听得白健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反而哭出了声来。他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说道:“老婆,你看你这么能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张老弟也省公安厅的高级法医,优秀人才。小玉也是西川大学的高材生。小鹏是张老弟的助理,还是理发店的老板。小飞和潘姑娘能救下十几个人。想来想去,我是这一车人里最没本事,最不中用的一个。” 白健的一席话听得全车人哭笑不得。坐在他身边的梅玉兰赶紧安慰道:“哎哟,我说老白。咱们小飞能有今天,还不都是靠咱们两个人的教育吗?你说光靠我,小飞就能学到这么多本事?不可能的。如果没有你这个当爸的,他说不定早就白青山那个死老头儿给霍霍没了。” 梅玉兰说到这里,赶紧朝坐在最后一排的白小飞使了个眼色,让他安慰安慰正在自我怀疑的白健。 白小飞一下就明白了梅玉兰的意思。他身体微微前倾,把手搭在白健的肩头,笑道:“老爸,别哭了。你看你,这一车人里就数你年纪最大,哭起来多不好看。我虽然现在有些小本事,可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强的人太多了。再说了,如果老妈没有遇到你,哪会有我呢?虽然我小的时候,你听信了假爷爷的话怀疑我是鬼娃,但是你也没有放弃我啊!白水村死人头事件发生的时候,如果没有你带领着乡亲们查找真相,恐怕白青山和赵婆婆的矛盾还不会那么快浮出水面呢,你说对吧?” 白健听到白小飞的话,反而哭得更厉害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哽咽道:“小飞,儿子,我就是懊悔自己在你小时候听信了别人的话,差点怀疑你是鬼娃。现在回想起来,我真不是东西,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说完,白健便抬手给自己左右脸各扇了一记耳光。 梅玉兰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心疼地看着白健,怨道:“老白,你干什么呀?你看今天本来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偏要说这些把我惹哭。” 白小飞的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他紧紧抓住白健的双手,以免白健再朝自己脸上扇耳光。然后,他左手搂着白健的左肩,右手搂着梅玉兰的右肩。他将脑袋放在白健和梅玉兰的中间,一家三口头挨头贴在一起。 白小飞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老爸,老妈。一切都过去了。别再想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特别是老爸,你不要自责了。我从没怪过你。换作我是你的话,我可能也会怀疑。我不一定比你做得更好。你也不要说自己没本事,不中用。你和老妈的生养之恩,我一辈子都报答不完。你们看这个世界,男人有钱就恨不得三妻四妾,女人稍微有点姿色就恨不得离开原配去傍大款。可是我们一家人,不管经历了什么,彼此都不离不弃。老爸,这就是你最大的本事!” 白小飞的一番话听得潘妮、沈玉和翟鹏也流出泪来。 张雷虽然开着车,注意力集中在路面和方向盘上,可听到白健和白小飞的话,他也禁不住喉头微动,鼻子发酸,眼睛里也闪烁起一丝泪光。 第194章 沈玉和翟鹏的往事 这时,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沈玉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转头看了看白健,自我解嘲一般说道:“白大哥,说句心里话,我挺羡慕你们一家人的。以前我说我的父母不在了,可能你们都以为他们去世了。可是,真实的情况是,自我出生以后,我的亲生父母因为重男轻女,嫌弃我是一个女孩儿,我才三个月大的时候,他们就把我扔在了蓉都市儿童福利院门口。” 沈玉的这番话把张雷听得一脸错愕,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坚强独立的女孩背后竟藏着如此辛酸的过往。张雷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几分温柔与同情,他轻轻拍了拍沈玉的肩膀,试图给予她一丝安慰。 “沈玉,你真的很勇敢。我一直以为你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没想到,你是从小就被他们抛弃了。”白健的声音洪亮又充满磁性:“在儿童福利院生活,肯定不如在有父母的家庭生活那样完整。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还能保持这样的乐观和坚强,甚至还考上了西川大学考古学专业,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你的父母错过了成为你生命中重要角色的机会,如果他们看到你现在这么出色,我想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呵呵,”沈玉干笑了两声:“他们会不会后悔,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反倒挺感谢他们抛弃了我。如果他们没有这样做,说不定我根本考不上大学,甚至可能连高中都不会毕业。如果我还有个弟弟的话,他们也只会牺牲我的未来去成就那个弟弟。然后等到我成年之后,我就会被他们随随便便地嫁给某个我不爱的男人,然后又像我的亲生母亲一样,重复着一个女人悲惨的一生。” 翟鹏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嘴:“你怎么知道你的亲生母亲会生活得很悲惨呢?” 沈玉苦笑道:“呵,如果她的丈夫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她的丈夫是爱她的,又怎么舍得把他们的亲生女儿扔到孤儿院的门口。一个女人,和这样一个男人一起生活,你觉得她会幸福吗?” 翟鹏点了点头,觉得沈玉说得很有道理。 沈玉继续说道:“所以,我说我感谢他们把我送到了儿童福利院。福利院的管理员对我们还算好,给了我们受教育的机会。福利院里面虽然见不到父母,但是有许多和我年龄相仿,遭遇相似的朋友。后来,我有机会上大学了,然后遇到了杨汉霖教授。我疯狂地迷恋上了他,我心里想着就算做小三我也要和他在一起。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我把他想象成了我那个缺失的父亲,想象成了那个未来的丈夫,我把两个想象中的形象附加在他的身上,爱他爱到无法自拔。也许,正是为了弥补我从小到大缺失的父爱吧。” 沈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张雷,然后自问自答地说:“所以,老张,你现在应该能彻底想明白了吧?我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帮助杨教授复活自己的女儿。哪怕我要天天面对罗刚那丑恶的嘴脸,哪怕我要天天受那些夜总会的臭男人的调戏。一想到杨教授可以为自己的女儿牺牲自己,我就觉得我为杨教授的付出值了。比起那个抛弃三个月大的我的亲生父亲,杨教授在我的眼里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 车上的每个人都听得入迷。 尤其是坐在最后一排的潘妮。此刻,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有想到,沈玉的身世竟然如此可怜,她的经历如此曲折,她被罗刚和好几个男人糟蹋过,她被辱骂唾弃过,可是,她却犹如一颗淤泥中的莲子,顶着满身的淤泥,顶着暴风骤雨和严寒烈日,坚韧而倔强地生长着。如果没有沈玉为杨汉霖的复活计划提供协助,潘妮的灵魂说不定还一直沉睡着呢! 潘妮心中一动,对沈玉喊道:“小玉姐,我要和你做姐妹!” 沈玉听了潘妮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微笑道:“潘妮,我们不是已经以姐妹相称了吗?” 潘妮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是说这种表面上的客套话。而是要和你做拜把子的姐妹。你可愿意?” “我……”沈玉迟疑了一下,问道:“难道你不介意我的过去?” “我既然说要和你做拜把子的姐妹,你觉得我会介意吗?这世界上有几个人是从小到大生长在蜜罐里的呢?” 沈玉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张雷,然后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但这车上,老张应该就是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 张雷一脸懵逼地看了看沈玉,然后说:“啊?我怎么躺着也中枪啊?” 翟鹏趁势也加入了这个话题:“小玉姐,潘妮,我也要和你们结拜。” 这下轮到沈玉和潘妮懵逼了。 沈玉说道:“小鹏,人家潘妮要和我拜把子,你在这儿跟着添什么乱啊?” 翟鹏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不,我不是添乱,也不是起哄。小玉姐,虽然你的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遗弃了你,但他们现在至少还有可能活着。而我的父母,却在我九岁那年去世了。” 随后,翟鹏说起了自己很久都不曾对人说起的往事。 在美丽的华夏国的南海之滨,有一片被晨曦和海风温柔拥抱的渔村,这里世代居住着勤劳勇敢的渔民,他们以海为生,与海共舞,翟鹏的父母便是这众多渔民中的一对。 翟鹏的父亲翟大海,身材魁梧,皮肤被海风与阳光雕琢得如同古铜,眼神中总是闪烁着对大海的敬畏与热爱;母亲李婉如,则温婉如水,虽常年在海上漂泊,但她的笑容总能驱散一切阴霾,给予家人无尽的温暖与力量。 那是一个风起云涌的清晨,天边聚集着厚重的乌云,仿佛是大自然酝酿已久的情绪即将爆发。翟大海和李婉如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收拾好渔网,检查着渔船,准备出海捕鱼。他们知道,这样的天气虽然危险,但也往往意味着更丰富的渔获。 刚满九岁的翟鹏站在岸边,目送着父母的渔船渐渐远去,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 海面起初还算平静,只有偶尔跃出水面的鱼儿和远处飞翔的海鸥打破这份宁静。然而,随着乌云越压越低,海风也开始变得狂躁不安,海浪逐渐汹涌起来。大海上的天气像川剧变脸一样,前一分钟还风平浪静。可是后一分钟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海风,让整个海面掀起巨浪。 这种场面翟大海和李婉如见识过很多次了,虽然惊险,但是基本上每次都能够安全回家。 凭借着多年的经验,翟大海迅速调整船帆,试图在风暴来临前找到一片相对安全的海域。但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如同一条愤怒的巨龙,在海面上肆虐开来。 龙卷风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从海平线处猛然升起,旋转着向渔船逼近。 翟大海和李婉如相互对望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们以前虽然经历过大风大浪,但却从没在海上遭遇过龙卷风。 面对龙卷风这样的自然灾害,夫妻二人几乎陷入了绝望之中。 “老婆,别慌。有我呢!我来控制船帆,你把船上这些零碎的东西装进网袋里。然后到桅杆这里来抓紧。” 翟大海紧握船舵,用尽全身力气稳住渔船,而李婉如则忙着收拾船上的物品,防止被卷入风中。 他们的渔船就像是水中的浮萍,只能在风雨中飘摇。 龙卷风越来越近。龙卷风的中心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景象发生了——只见海底深处,一道金光突然闪耀,紧接着,两条金色的巨龙从海底腾飞而起。巨龙的周身都包裹着海水,海水折射着巨龙身上的金色光芒在海面上熠熠生辉。两条金色巨龙相互缠绕,犹如水与火在翟大海和李婉如夫妇眼前交相辉映。 随后,两条金龙裹挟着龙卷风,龙卷风将海水吸入空中,仿佛也变成了一条直冲云霄的水龙。 此时的翟大海和李婉如被这场面震撼得目瞪口呆,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害怕,两人手拉手,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神迹一般的画面。 片刻之后,那两条金色巨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便携带着骇人的水龙卷,直冲翟大海和李婉如的帆船飞来。 李婉如顿时大惊失色地喊道:“老公,怎么办,那两条龙好像朝我们飞过来了!” 翟大海摇了摇头,一手抓住桅杆,一手紧紧抱着老婆李婉如。叹了一口气道:“老婆,看来我们今天回不去了。” 李婉如也紧紧抱着翟大海,巨大的绝望感让她浑身颤抖不已。可是,她仍然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望着即将冲向他们二人的两条金色巨龙和一条“水龙”,口中祈祷:“老天爷,你要了我们夫妻二人的命,还请你善待我们的儿子。” 说罢,夫妻二人紧紧相拥,不约而同地闭上双眼,迎接这宿命一般的死亡。 两条金龙分别冲向了翟大海和李婉如,将二人生吞进了肚子里。水龙卷则冲向帆船的底部,又从海中将帆船顶上了半空之中。 此时,整个大海和天上的乌云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两条金龙的力量,顿时掀起了暴风骤雨。海面上巨浪汹涌。那帆船却像活了一般,缓缓地从半空中落下。巨浪的浪头仿佛接到了某种指令一般,竟然轻轻地托住了从半空中落下的帆船。 翟大海和李婉如二人已经不见了,帆船桅杆旁的船板却赫然插着一把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剪子。 暴风雨终于停了。一直在家中躲雨的惴惴不安的翟鹏跑到了父母出海的地方,只看到了父母的渔船,却没有看到父母的身影。 “爸,妈,你们千万别有事啊!” 翟鹏心中默默祈祷着,他心中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希望老天爷出现奇迹,说不定爸妈还在海上漂浮着呢?说不定爸妈被好心人救了呢? 可是,这些都是他美好的幻想而已。就算是有着几十年打渔经验的老渔民,遇到当天这样的情况,恐怕也难逃一死。 就在翟鹏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之时,那把插在船板上的金色剪子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之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那力量让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翟鹏不由自主地走向那艘帆船,微微颤抖的双手下意识地伸向了那把插在船板上的剪子。 就在他触碰到剪子的一瞬间,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通过他的双手涌入他的体内,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他看到了父母年轻时的笑容,看到他们出海捕鱼时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和额头上的汗水,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餐桌旁吃饭,一边吃一边谈笑风生……他看到父母最后一次出海所目睹的景象,海上忽然风起云涌,一股龙卷风将海水吸入天空,两条金色巨龙缠绕着那条水龙卷也冲入了云霄之中……他看到父母最后时刻紧紧拥抱在一起,也听到了母亲在生命最后关头向老天爷祈祷,请老天爷善待他…… 翟鹏从船板上用力抽出那把造型别致,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剪刀。他把剪刀捧在自己的胸口,就像感受到了父母温暖的拥抱一般。 虽然翟鹏此时年纪尚小,可是已经懂得了人间生老病死之事。他知道,父母遭遇了不测,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朝着父母出海的方向,缓缓地低下身子,双膝跪在船板上,然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他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泪水从眼眶中滑落。他跪在船板上,抱着那把剪刀哭了许久,哭得累了,哭得自己视线都模糊了,哭得他的脑袋都有些昏沉了,他便在船板上躺了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195章 梦回三千一百四十年前 翟鹏在船板上昏沉地睡着,他的双手紧紧抱着那把两个剪刃像两条金色蛟龙一般的剪刀。混沌之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的魂魄穿越了一个流光飞舞的虫洞,竟然回到了三千零四十年前封神之战的古战场。 此时,大罗金仙赵公明被陆压道人以钉头七箭书咒杀,三霄娘娘(云霄、碧霄、琼霄)怒不可遏,为给兄长报仇,三人下山来到商周战场。她们凭借强大的实力和法宝,摆下了九曲黄河阵,向西岐和阐教集团讨要公道。 阐教十二金仙见状,挺身入阵,打算和三霄娘娘一决高下。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十二人联手的实力竟然与三霄娘娘相差甚远,不一会儿的功夫,十二金仙陷入九曲黄河阵中,竟然被轻易地削去顶上三花,法力尽丧,肉身也被吞没。 西岐和阐教见识到三霄娘娘的厉害,没有一个人再敢去破阵,面对这样的窘境,元始天尊只好亲自下凡,乘九龙沉香辇来到阵前。 然而,元始天尊入阵后,只是逛了一圈,却也没有破阵。出阵后,他的大弟子燃灯道人问其为何不破阵救人,元始天尊表示自己虽是截教教主,但要想打败三霄娘娘,恐怕也是力有未逮。于是,元始天尊便派人去请老子出山破阵。 老子收到元始天尊的援助请求之后,便手持拂尘,骑着青牛来到元始天尊面前。老子见到元始天尊之后,调侃道:“师弟,这世上居然有你也破不了的阵吗?” 原始天尊干笑两声,有些尴尬地回道:“兄长不知,这三霄乃三位女子,我……我不忍和他们动手。” 老子无奈苦笑道:“你这滑头师弟,你不忍动手,便叫我来动手么?只怕是你担心打不过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阐教的脸面吧?” 元始天尊将老子拉到自己身边,轻声耳语道:“师兄既知如此,就不必在众人面前点破了。这三霄娘娘很是厉害,方才那十二金仙已被她们削去了三花,吞了肉身。我是担心自己孤身破阵,万一需要接应,阵外的所有人都帮不上忙,所以才请了兄长前来,望兄长谅解。” 老子淡然一笑,道:“好说好说。咱们是师兄弟,这个忙我肯定会帮。如果我也敌不过那三霄,你看情况来接应我便是。” 元始天尊点了点头,应道:“兄长放心,一旦兄长力有不逮,我将随时前来协助。今日之劫,无论是商纣还是西岐,无论截教还是阐教,总要有人去应劫。” 老子捋了捋胡须,点头却没有说话。他静静转过身,踏空向三霄娘娘所在的地方飞去。 老子身着一袭朴素的道袍,看似平凡无奇,却透着一股超凡入圣的气息。他白发苍苍,眼神深邃而平静,仿佛蕴含着宇宙的奥秘。他手持拂尘,那拂尘看似轻柔,却是他的得力法器,每一根尘丝都仿佛蕴含着天地间的灵气。 三霄娘娘则个个仪态万千,云霄娘娘一身白衣胜雪,端庄圣洁;琼霄娘娘身着蓝衣,英姿飒爽;碧霄娘娘着绿衣,灵动活泼。她们站在一起,宛如盛开的三朵仙花,美丽却又透着强大的气场。 见到老子朝这边飞来,三霄娘娘中的云霄娘娘率先发难。她玉手一挥,混元金斗瞬间出现在手中。那混元金斗光芒万丈,斗口闪烁着奇异的符文,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吸力。她娇喝一声:“老子,今日你我狭路相逢,且看我混元金斗的厉害!” 说罢,云霄娘娘将混元金斗朝着老子抛去。混元金斗在空中迅速变大,斗口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要将老子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老子却不慌不忙,轻轻挥动手中的拂尘。拂尘的尘丝瞬间变长,如同千万条灵蛇一般,朝着混元金斗缠绕而去。尘丝与混元金斗的光芒相互交织,发出滋滋的声响。老子平静地说道:“云霄娘娘,你的混元金斗虽强,但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件法宝而已。” 云霄娘娘见混元金斗被老子的拂尘缠住,脸色微微一变。她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法诀打入混元金斗之中。混元金斗的吸力陡然增强,那些被拂尘缠住的尘丝开始有一些被吸入斗中。 这时,琼霄娘娘也加入了战斗。她取出金蛟剪,金蛟剪一出,顿时化作两条金色蛟龙。两条蛟龙在空中盘旋飞舞,发出阵阵龙吟之声。琼霄娘娘喊道:“姐姐莫慌,我来助你!” 说罢,琼霄指挥着两条蛟龙朝着老子扑去。 老子见状,微微抬起头,口中吐出一口清气。那清气瞬间化作一道屏障,挡在他的身前。金蛟剪所化的蛟龙撞击在清气屏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屏障上泛起层层涟漪,但却并未被金蛟剪冲破。老子说道:“琼霄娘娘,你这金蛟剪可真是一件利器,可惜还不足以伤到我。” 碧霄娘娘在一旁见两位姐姐的攻击都未能奏效,心中焦急。她双手舞动,从袖中飞出无数的飞剑。这些飞剑密密麻麻,如同蝗虫一般朝着老子飞去。每一把飞剑都闪烁着寒光,剑身上刻满了符文,显然是被施加了强大的法术。 老子面对这铺天盖地的飞剑,不紧不慢地用拂尘在身前划了一个圈。一个圆形的灵力光圈出现,那些飞剑撞击在光圈上,纷纷被弹开。有的飞剑被弹回,朝着三霄娘娘飞去。三霄娘娘连忙挥动衣袖,将飞剑挡下。 云霄娘娘见此情形,深知普通的攻击难以对老子造成威胁。她与两位妹妹对视一眼,三人同时飞到空中,站成一个三角形的阵法。她们开始施展截教的一种强大阵法 —— 九曲黄河阵。只见三霄娘娘手中不断打出法诀,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变得乌云密布,黄河之水仿佛从虚空中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条巨大的、蜿蜒曲折的黄河。黄河中的水流湍急,涛声震耳欲聋。那河水之中似乎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每一滴水珠都像是一颗小型的炸弹。 老子看着眼前的九曲黄河阵,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这个阵法的厉害之处,一旦陷入其中,将会面临重重危险。但他并没有退缩,而是缓缓飞到空中,与三霄娘娘对峙。 “老子,你若现在投降,我们或许还能饶你一命。否则,一旦陷入我的九曲黄河阵,你可就插翅难飞了。” 云霄娘娘大声说道。 老子微微一笑,说道:“云霄娘娘,你莫要小看了我。我倒要看看,你的九曲黄河阵能奈我何。” 说罢,老子踏入了九曲黄河阵。刚一踏入,他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黄河中的水流如同有生命一般,朝着他缠绕过来。老子挥动拂尘,试图将水流拨开,但这些水流却像是胶水一般裹挟着他的身体。不仅如此,陷入这法阵之中的人,灵力也会受到压制。 三霄娘娘见老子踏入阵中,便更加卖力地施展阵法。琼霄娘娘喊道:“姐姐,妹妹,我们加大阵法的力量,今日定要将老子困在此处。” 于是乎,这三姐妹不断注入灵力,让九曲黄河阵中的黄河水变得更加汹涌可怖。河水开始幻化成各种形状的攻击,有巨大的水龙朝着老子扑去,有水柱像长矛一样刺向他。 老子在阵中左躲右闪,他深知,这些武器虽是那阵中的黄河水幻化而成,但却不可小视,一旦被那些东西击中,自己也难免会受些痛楚。 老子心道:长此下去,局面对我来说恐将十分被动,当下情况,只能积极应对。 想到这里,老子开始施展自己的道法。他口中念起《道德经》中的经文: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jiào)。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随着经文的念诵,老子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这金光具有无比强大的防御力,那些水龙和水柱撞击在金光上,虽然能够引起金光的波动,但却始终无法突破。 “三霄,你们的阵法虽强,但我老子也不是轻易就能被你们制服的。” 老子大声说道。 此时,碧霄娘娘突然发现了老子的一个破绽。她对两位姐姐说:“姐姐们,你们看,他的金光在下方会阴穴有一处薄弱之处,我们不如集中力量攻击那里?” 云霄和琼霄先是不可置信地彼此对望了一眼,然后噗嗤一笑。云霄娘娘说道:“妹妹可真是的,这激战正酣的时候,还有心思看男人那里!” 碧霄听闻此言,又怒又羞,便回怼道:“姐姐,正因为激战正酣,且老子这厮又这样难以对付,所以我才多看了几眼,没想到被我看到了这个破绽!” 云霄和琼霄虽然觉得碧霄的做法有些不妥,但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开玩笑。况且老子确实如碧霄所言,实力强大,难以对付。二人便听从了碧霄娘娘的建议,她们调整阵法的力量,将所有的攻击都集中在老子会阴穴所在之处。一时间,无数的水龙和水柱朝着那个方向涌去。 老子眼见那些水龙和水柱改变了方向,不再正面攻击,却拐了个弯朝自己胯下飞来,心中顿时大惊。他心道:“这三个婆娘竟然看出会阴穴是我的破绽?然后三人合力攻击我的破绽?激战之中能把心思运用到这样的地步,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无耻之徒还是应该夸他们是天才。” 老子自知三霄将会攻击自己的会阴穴,便迅速调整自己的灵力分布。他将更多的灵力集中到会阴穴处,同时,他手中的拂尘猛地一挥,一道强大的灵力波朝着攻击他的水龙和水柱射去。灵力波与水龙水柱碰撞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九曲黄河阵都被这股爆炸的力量震得摇晃起来。 三霄娘娘稳住身形,继续加强阵法的攻击。她们深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不能趁此机会击败老子,之后恐怕再难有胜算。 老子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寻思破阵之法。他仔细观察着九曲黄河阵的结构,发现这个阵法是按照九宫八卦的原理布置的。他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破解的方法。 老子开始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移动自己的身体,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化作一道光影在阵中穿梭。他每到一个方位,就会打出一道法诀,这些法诀与他的灵力相互融合。每打出一道法决,九曲黄河阵似乎都会发生一次颤动。 三霄娘娘感觉到阵法出现异样,又见老子竟然能够在九曲黄河阵中灵活地穿行,她们心中大惊。云霄娘娘说道:“不好,这老东西似乎找到了破阵之法,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三霄娘娘再次调整阵法,试图阻止老子的行动。她们将阵中的黄河水化作一道道坚固的冰墙,横亘在老子前进的路上。老子面对这些冰墙,并没有停下脚步。他挥动拂尘,拂尘的尘丝幻化成漫天数不清的钢铁长枪,轻易地穿透了冰墙。冰墙应声碎裂,在天空中炸开,无数的冰渣随风飞舞,如一场大雪一般飘然落下。 战场之外的众人仰望着战场之中的老子和三霄娘娘四人,他们都不曾想到老子与三霄娘娘的对决竟然如此激烈。激战之中,老子与三霄一对三的斗法竟然让天空下起了漫天大雪。这样的场面让旁观的每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在老子不断的反攻之下,九曲黄河阵开始出现裂缝。这些裂缝中透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似乎有一些古老的符文在闪烁。 云霄琼霄和碧霄三姐妹看到阵法出现裂缝,心中焦急万分。她们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灵力全部注入阵法之中,想要修复这些裂缝。 然而,老子既然决意破阵,这些裂缝又岂是三霄能够修复的?老子在阵法中穿行了几轮,最后在阵法的核心方位打出一道强大的法诀,这道法诀如同破晓的曙光,瞬间将整个九曲黄河阵撕裂。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九曲黄河阵彻底崩溃。黄河之水从空中倾泻而下,如同天河被人捅了一个大口子,汹涌的洪流如虎狼一般冲向了地面。 在地上观战的将士们见此情景,如同蝼蚁一般四散奔逃,奈何洪水来势汹涌,让人逃无可逃。 元始天尊眼见洪水即将吞没战场上的所有人,便挥动拂尘,催动法力,把那即将砸向地面众人的洪水拐了个弯,重新引入了黄河之中。 众人一见这场危机被元始天尊化解,才停下逃命的脚步,又重新驻足观望起老子与三霄娘娘的对决。 此时,云霄、琼霄和碧霄三姐妹被九曲黄河阵破解之后的反噬之力震得口吐鲜血,她们个个脸色都苍白无比。但即便如此,她们也还没有放弃战斗的意志。 琼霄娘娘手持金蛟剪,再次朝着老子冲了过去。她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喊道:“老东西,今日就算拼上我的性命,也要与你一战到底。” 老子看着冲过来的琼霄娘娘,叹了口气说道:“琼霄娘娘,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呢?封神之战乃是天数,你们截教逆天而行,终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琼霄娘娘闻言“呸”了一声道:“放你娘的屁!什么天数天道?自古成王败寇,赢了的人就说是天道,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为了让自己奴役百姓正名而已。” 老子捋着胡须,叹道:“此言差矣!纣王荒淫无道,人神共愤。这王座之位,自当由得道者居之。” 琼霄娘娘苦笑一声,打断道:“可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圣人之下,皆是蝼蚁。你以为这些凡人都想做蝼蚁吗?他们不过是不得已而已。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公平公正和道义。有些人嘴上挂着道义二字,可一旦登上王座,不久便露出本性,奴役百姓如同踩死蝼蚁一般。你们口中的武王姬发和纣王会有本质上的区别吗?我看未必。” 说罢,琼霄娘娘指挥着金蛟剪化作的蛟龙朝着老子扑去。老子这次没有再用拂尘抵挡,而是伸出一只手,口中念起一道法咒。只见他的手掌上出现了一个太极图案,太极图案旋转起来,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吸力。金蛟剪所化的蛟龙被太极图案的吸力所吸引,朝着老子的手掌飞去。 琼霄娘娘大惊失色,她拼命地想要控制金蛟剪,但却无济于事。就在金蛟剪快要被老子的手掌吸住的时候,碧霄娘娘突然抛出自己的法宝 —— 缚龙索。缚龙索如同一道闪电般朝着老子飞去,缠向他的手臂。 老子轻轻一挥手,一股灵力将缚龙索挡开。但这一耽搁,琼霄娘娘趁机召回了金蛟剪。她喘着粗气,说道:“老子,你果然厉害,但我们还没有输。” 云霄娘娘此时也恢复了一些灵力,她说道:“两位妹妹,我们一起使用最后的绝招。” 三霄娘娘站在一起,她们将自己剩余的灵力汇聚到一起。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孕育之中。三霄娘娘的身体开始发光,光芒越来越强烈,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光球中蕴含着她们三人的生命力和全部的灵力,这是她们最后的拼命一击。 “老子,受死吧!” 三霄娘娘齐声喊道,然后将光球朝着老子推了出去。 老子看着飞来的光球,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这一击的威力巨大,如果硬接的话,即使自己不会受到重伤,也会消耗大量的灵力。他闭上眼睛,开始调动自己体内的混沌之力。他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层混沌色的光芒,这光芒如同宇宙的初始之光,充满了神秘和强大的力量。 当光球靠近老子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双手向前推出。混沌之力与光球碰撞在一起,瞬间产生了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这股能量波动向四周扩散开来,将周围的山峰都削平了,大地也被震出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天空中的乌云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耀眼的光芒,光芒中似乎有无数星辰闪烁。 在这场能量的对撞中,三霄娘娘的灵力最终不敌老子的混沌之力。光球开始缩小,三霄娘娘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她们咬紧牙关,拼命抵挡,但终究无法抵挡老子的混沌之力。 随着一声巨响,光球彻底被老子的混沌之力吞噬。三霄娘娘被混沌之力的余波震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她们的身体受到重创,灵力几乎耗尽。 就在此时,老子目光望向遥远的南海方向。 翟鹏的目光和老子的目光触碰到那一瞬间,翟鹏只觉得自己全身似乎向碰到了高压电一般发麻! 翟鹏感觉自己在做梦,却没想到这梦境如此真实。他看着老子用手轻捋着胡须,不知道老子接下来会做什么。 就在此时,老子忽然开口说道:“前些时日我云游到南海,得知当地有一章鱼怪横行肆虐,闹得当地渔民都不敢出海打渔。而这金蛟剪正是可以可以封印妖邪的法宝,不如……” 话还没说完,老子便长袖一挥,一股强大的灵力裹挟着金蛟剪腾空而起。 金蛟剪本还在琼霄娘娘身边微微颤动,想要再与老子一战,却突然被这股灵力束缚而无法自拔。 老子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快速结印,一道法诀朝着金蛟剪打去。金蛟剪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在天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弧线周围伴随着两条金色蛟龙的光影,发出阵阵龙吟之声,仿佛在抗议这突然的驱使。 金蛟剪飞过之处,天空中的云朵被撕裂,空间似乎也被它的力量划破,形成一道道细微的空间裂缝。下方的山川大地也感受到了它强大的灵力波动,树木被震得沙沙作响,小溪小河中的流水甚至被震得逆流了片刻。 距离南海越来越近,金蛟剪的速度也愈发加快,那两条蛟龙的光影也变得更加清晰,它们张牙舞爪,似乎预感到即将有一场大战。终于,金蛟剪如同流星坠地一般,朝着南海那片被章鱼怪搅得乌烟瘴气的海域冲去。 “轰隆隆”一声巨响,南海的海面仿佛被一个擎天巨人的拳头砸出了一个巨大坑洞,整个南海上空顿时风起云涌。 然而金蛟剪并没有停止飞行。两条金色蛟龙化成两个巨大又锋利的剪刃朝海底正在沉睡的章鱼怪身上直插了下去。 老子向南海的方向目不转睛地看着,似乎能够看到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南海正在发生的一切。他见金蛟剪已经成功地封印住了那只章鱼怪,便微笑着捋了捋胡须,转身看向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三霄三姐妹,说道:“三霄,你们已经尽力了。这一战的结局早已注定,你们还是顺应天数吧。” 三姐妹躺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甘和绝望。云霄娘娘虚弱地说道:“老东西,我们截教难道就注定要失败吗?” 老子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天数,非人力所能改变。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老子转身离去,只留下三霄三姐妹彼此相拥,瘫坐在那片废墟般的战场上,思考着命运的无常和战争的残酷。这场激战,如同一颗璀璨而又悲壮的星辰,永远地刻在了华夏文明的长河之中。 第196章 金蛟剪的前世今生 翟鹏的梦境如此真实,仿佛看到了那金蛟剪被老子挥入南海的整个过程。 不过,关于这把金蛟剪,还有一个更早更神奇的来历。 话说在那遥远的太古时期,天地间一片混沌初开后的神秘景象,阴阳两条蛟龙现身于世,它们在四海兴风作浪,搅得整个四海不得安宁。这两条蛟龙可了不得,它们乃是祖龙受阴阳双气孕育而生的遗种,身上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 说到这里,又不得不说一下那祖龙的来历。 祖龙诞生于鸿蒙初判、天地开辟之际,堪称最早现身的神兽。彼时,宇宙正从混沌之中缓缓分化出阴阳二气、金木水火土五行。祖龙便在这般原始的环境下应运而生,它是所有龙族的始祖,也是混沌之中最初的生命之力的象征。 身为龙族的祖先,祖龙在龙族之中的地位至高无上。其血脉传承给了后世不计其数的龙族子孙,四海龙王等龙族强者亦在其中。龙族本就强大而神秘,祖龙则是这个强大种族的根源所在,恰似大树之根。 而这阴蛟和阳蛟,继承了阴阳二气和祖龙强大的血脉,乃是所有龙族都忌惮的存在。阴阳二蛟每一次在海中翻腾,都会掀起惊涛骇浪,那巨浪犹如高耸入云的山峰,一波接着一波地朝着四周汹涌而去。 四海之中的水族们,面对这两条蛟龙的肆虐,个个惊恐万分,却又毫无招架之力。无论是身形庞大的沧龙、薄片蛇颈龙,还是灵巧敏捷的鱼龙,亦或是那些拥有神奇能力的虾兵蟹将,在阴阳蛟龙面前都如同蝼蚁一般脆弱。它们试图反抗,可刚一靠近,就会被蛟龙强大的力量冲击得七零八落。 四海龙王眼见这种情形,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这四海龙王,分别掌管着东海、西海、南海和北海,平日里在自己的海域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可如今面对如此强大的阴阳蛟龙,他们深知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于是,四位龙王经过商议,决定一同前往金鳌岛碧游宫拜见截教掌教圣人通天教主。 这金鳌岛碧游宫乃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四周仙气缭绕,珍奇异兽穿梭其间。通天教主更是一位法力高强的圣人。四位龙王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往碧游宫,恭恭敬敬地求见通天教主,然后又把阴阳二蛟扰得四海不得安宁的事告知了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听四海龙王的诉苦之后,掐指一算,便知这阴阳蛟龙的厉害,若任由它们继续在四海作乱,恐怕会引发更大的灾祸。于是,通天教主决定亲自出手。他先是安慰了一番四海龙王,让他们不要担心。然后他身形一闪,倏忽之间便来到了东海之上。此时的东海,因为阴阳蛟龙的折腾,早已是一片狼藉,海水浑浊不堪,海面上弥漫着一股极其压抑的气息。 通天教主站在云端之上,衣袂飘飘。他的目光如炬,紧紧地锁定了正在海中肆意翻腾的阴阳蛟龙。那阴阳蛟龙,正是祖龙受阴阳双气所孕的遗种,其力量非凡,在海中搅起的巨浪足有百丈之高,仿若要将整个大海都翻转过来。 此时,两条蛟龙也察觉到了通天教主的到来。那阴蛟率先停止了翻腾,它抬起巨大的头颅,犹如一座黑色的小山丘,阴寒的双眸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冲着通天教主发出一阵低沉而又充满威慑力的怒吼:“通天小儿,你莫要多管闲事,这四海乃是我等的游乐场,你若识趣,便速速离去!” 阳蛟也跟着附和,它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在海面上回荡:“不错,你虽为圣人,但我阴阳二蛟也不是好惹的,今日你若要阻拦我们,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通天教主面无惧色,他的脸庞平静如水,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二蛟在四海作乱,涂炭生灵,吾身为截教掌教,岂能坐视不理?今日便是你二蛟的末日。” 说罢,他单手轻轻一挥,只见一道绚烂夺目的强大剑气,宛如一条奔腾的星河,朝着蛟龙席卷而去。这力量所过之处,空间似乎都被扭曲,海面上的云雾瞬间被蒸发殆尽,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那两条蛟龙见通天教主出手,也不甘示弱。阴蛟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口中喷出一股浓郁的黑色阴火,这阴火如同一团巨大的墨云,迅速朝着通天教主的力量迎去。阳蛟则仰天怒吼一声,口中喷出炽热的阳火,那阳火如同烈日当空,光芒万丈,与阴蛟的阴火交汇在一起,形成一道阴阳交汇的光芒,向着通天教主的力量狠狠撞去。 刹那间,阴火阳火和通天教主挥出的剑气碰撞在一起,海面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这巨响仿佛是天地初开时的第一声雷暴,震耳欲聋,整个海面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剧烈地翻腾起来。爆炸中心之外百里之内的海水都被震得向四周飞溅出去,每一滴海水都像是一颗炮弹,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远方。那些飞溅的海水在半空中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水幕。这环形水幕如同一个巨大的穹顶,将通天教主和阴阳蛟龙笼罩其中。 通天教主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制服这阴阳二蛟,没想到这二蛟联合起来的实力竟然和他不相上下。他心下骇然,这两条蛟龙如此顽固,恐怕只能各个击破了。于是,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决定施展红莲业火来对付这两条蛟龙。 红莲业火,乃是一种极为恐怖的火焰。它诞生于混沌初开时无尽的业力之中,是一种因果报应的具象化火焰。红莲业火不同于普通火焰,它的颜色并非寻常火焰的橙红色,而是深邃而妖艳的紫红色,如同盛开到极致的红莲,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美丽。 红莲业火的温度极高,高到足以烧毁一切邪恶和不洁之物。它一旦燃起,就如同有灵智一般,会紧紧地缠绕住目标,直至将目标的一切都焚烧殆尽,无论是肉身还是灵魂,都无法逃脱红莲业火的吞噬。 通天教主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双手不断变幻着手印。须臾之间,他的身体周围开始显现出数十片莲花花瓣的形象,这便是红莲业火即将现世的前兆。随后,一朵朵红莲在通天教主的身边浮现,这些红莲迅速生长,每一片花瓣都如同火焰般燃烧起来,释放出无比灼热的光芒。 通天教主双手合十,陡然向前击出。这些红莲便如同接到命令一般朝着阴阳蛟龙飞去。红莲在飞行的过程中,不断地融合汇聚,形成了一股巨大的业火洪流。这洪流所过之处,空间也被烧得噼啪作响,下方的海水瞬间被蒸发,形成一片白色的水汽云雾,然而这云雾却无法靠近红莲业火,而是被红莲业火散发的高温远远地推开。 阴蛟见状,冷哼一声:“通天小儿,你以为这火焰就能困住我们吗?” 说罢,阴蛟催动法力,让周身散发出一层浓烈的阴火,这阴火如同实质一般,形成一道黑色的屏障,试图阻挡红莲业火的靠近。 阳蛟也不甘示弱,它的鳞片表面顿时也阳火大盛,整个身体都被一层耀眼的金光所笼罩,它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红莲业火喷出一股炽热的火焰,这火焰如同一条奔腾的火龙,向着红莲业火席卷而去。 一边是业火,一边是阳火。两种火焰不相上下,相互交织。这场战斗一时间陷入了胶着之中。 然而,通天教主似乎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便在红莲业火的后方隐藏了无数道凌厉的剑气,只待时机一到,便朝那阴阳二蛟激射而出。 那阳蛟只顾着维持自己口中吐出的阳火,哪里料到通天教主竟然藏了这么一招后手。只见红莲业火后方的剑气轻易地穿透了阴阳二蛟的防御,打得它们措手不及。 那红莲业火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发现阳蛟的阳火顿时威力大减,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住阴阳二蛟的身体。业火一旦缠绕上蛟龙,就开始疯狂地燃烧起来。 阴蛟痛苦地挣扎着,它的身躯不停扭动,试图摆脱红莲业火的束缚:“通天小儿,你这卑鄙的东西,竟然对我们耍诈。有本事就放开我们,与我们正面一战!” 通天教主知道阴蛟在用激将法,丝毫不为所动。他手中突然祭出一把散发着强大光芒的宝剑。宝剑的剑身之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剑柄处镶嵌着一颗巨大的宝石,宝石中似乎有星辰在闪烁。这宝剑一出,整个东海上空都被这光芒照亮。 通天教主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阴阳二蛟身边。他的速度之快,仿佛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只留下一道长长的光影。 通天教主手持宝剑,毫不犹豫地朝着阴蛟挥去。宝剑划过空气,发出一阵清脆的剑鸣声。这一剑蕴含着通天教主的无上法力,剑刃所过之处,空间都被劈出了一条裂缝。 阴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它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要躲避这致命的一剑。阳蛟也意识到了危险,它将自己的阳气全部汇聚到阴蛟身上,试图为阴蛟抵挡这一剑。 可是,通天教主的这一剑岂是那么容易抵挡的? 只见那把宝剑陡然变大变长,威猛的剑刃劈空斩下,七八个回合之后,剑刃便突破了阳蛟的阳气防御,然后狠狠地斩在了阴蛟的脖颈之上。 阴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它的头颅高高飞起,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从断颈处喷涌而出。阴蛟还没来得及闭眼便身首异处,庞大的蛟身和它的头颅犹如两块巨大的陨石落入了东海之中。 阳蛟见阴蛟被杀,双眼顿时发出红光,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通天小儿,你竟然斩杀了阴蛟?你可知阴蛟于我,如兄妹,如夫妻,如兄弟,如姐妹,我俩上承祖龙的血脉和阴阳二气,不是一体,却胜似一体。而你今日竟然将我的阴蛟斩杀,不报此仇,我便不配自诩继承了祖龙的血脉。” 说罢,阳蛟浑身燃起炽烈的阳火,不顾一切地朝着通天教主冲了过去。同时,它的爪子也朝着通天教主抓去。它的爪子锋利无比,每一根爪子都像是一把夺命宝剑,闪烁着寒光。 通天教主却不慌不忙,他身形一闪,轻松地避开了阳蛟的攻击。然后,他淡然说道:“你们既然知道自己继承了祖龙的血脉,却为何要在这四海之中兴风作浪,四处捣乱?好好修行,超凡入圣不好吗?” 阳蛟冷哼道:“我阴阳二蛟早已脱离凡俗。至于入不入圣,不过差一个机缘而已。但你这老东西,今日却断了我们的机缘,实在不可饶恕。” 阳蛟越说越气,几乎是以同归于尽一般的气势朝通天教主撞了过去。 通天教主见阳蛟来势汹汹,不敢轻敌,便再次举起宝剑,朝着阳蛟刺去。这一次,他的剑法更加凌厉,宝剑在空中幻化出无数道剑影,每一道剑影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阳蛟被这剑影所包围,它疯狂地攻击着剑影,却如同一个武夫打在一团棉花上,根本无处着力。 突然,通天教主大喝一声,所有的剑影瞬间合一,朝着阳蛟刺去。阳蛟躲避不及,被宝剑直接刺入了心脏。它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它的气息逐渐微弱,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它的身体砸在海面上,发出巨响。庞大的蛟身如同炸弹一般在海面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它身下的海水都被它的鲜血染成了诡异的赤金色。 随着阴阳二蛟的落败,海面上的动荡逐渐平息下来。那巨大的水幕也轰然落下,化作一场漫天的暴雨。 通天教主站在海面上,望着死去的阴蛟和阳蛟,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他虽然将它们斩杀,却耗费了不少的法力。不过,他觉得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天道和秩序,是值得的。 片刻之后,通天教主再次施展法力,将阴阳二蛟的尸体收入囊中,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金鳌岛碧游宫飞去。他的身影眨眼便已不见,东海的海面却仍然波涛汹涌。 通天教主将两条蛟龙的尸体带回了碧游宫。他径直走向那座巨大的九龙鼎。 那九龙鼎可是一件拥有强大威能的神器,鼎身上雕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神龙,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通天教主施展圣人元力,将阴蛟和阳蛟的尸体放入九龙鼎中,然后开始炼化。 这一炼,就是九九八十一天。在这八十一天里,九龙鼎周围光芒闪耀,鼎内不断传出龙吟般的怒吼声和强大力量的波动。通天教主知道,那阴阳二蛟的肉身虽然已经陨落,但是它们的魂魄和身上的灵力却仍然十分强悍。他必须全神贯注地控制整个炼化的过程,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元力输入,以确保九龙鼎能够将阴阳二蛟的魂魄、肉身和灵气充分炼化。 这个过程看似轻松,却不可大意。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时间一天天过去,鼎内阴阳二蛟的尸体逐渐发生变化,它们的力量被一点点地提炼出来,相互交融。 终于,九九八十一天过去了,第八十一天的最后一刻,九龙鼎内突然光芒大放。 通天教主打开鼎盖,脸上顿时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成了,哈哈,终于被我炼成了!” 通天教主狂浪的笑声回荡在碧游宫中,这笑声听得一干截教教徒颇有不寒而栗之感。 九龙鼎内,一件杀伐利器赫然显形。只见它的模样甚是奇特,两个蛟龙的头颅紧紧并在一起,恰似剪刀的两片刀刃,散发着一种犀利冷冽之感,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切割世间万物。再瞧那尾部,两条蛟龙的尾巴相互交缠,拧成一股,使整个法宝形成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就像一把结构精巧的剪刀。 它周身散发着凛冽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如同烈日当空,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剪刀的刃口仿若蛟龙的利齿,每一颗都透着无尽的锋利,似乎轻轻一碰,就能划破虚空,斩断一切阻挡之物。而且,它的身上似乎还缭绕着阴阳二蛟的气息,那股气息如同实质一般,隐隐散发着强大的杀气,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通天教主目光落在这件宝物上,微微思索了片刻,随后轻声自语道:“此法宝乃是由阴阳二蛟炼化而成,那两条蛟龙生前皆身披一身金色的龙鳞,璀璨夺目。如此看来,不如就命名为金蛟剪吧。这名字一听便颇具威武霸气之风,今日能够得到这般厉害的法宝,想必是上天眷顾我截教啊。” 言罢,通天教主不禁又开怀大笑起来。 这,便是金蛟剪的 “前世今生”。 后来,通天教主见三仙岛的三霄娘娘仙姿不凡。这三位女弟子在截教之中实力颇为不俗,且一心维护截教,对截教忠心耿耿。通天教主心中对她们甚是满意,觉得此三人值得托付宝物,于是便将这刚刚炼制好的金蛟剪赐予了三霄娘娘。 三霄娘娘得此金蛟剪,心中满是惊喜与感激。她们深知这金蛟剪的威力巨大,乃是不可多得的绝世法宝,更明白通天教主此举乃是对她们的器重与信任。从那以后,三霄娘娘对通天教主这位师父愈发敬重爱戴,可谓是死心塌地,即便为截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金蛟剪的现世,宛如一颗命运的种子悄然种下,为日后封神之战里三霄娘娘与老子的惊天对决埋下了重重的伏笔。 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中,金蛟剪大放异彩,可最终却被老子轻轻一拂袖,便如流星坠海般被挥入了浩渺的南海之中。 彼时,老子此举可谓是一举两得。其一,三霄娘娘倚仗金蛟剪而实力大增,此宝被夺,无疑是断其臂膀,极大地削弱了三霄娘娘的战力;其二,南海之中有一章鱼怪,兴风作浪已久,搅得那片海域和附近的渔民不得安宁。金蛟剪威能非凡,老子便顺势借其力量将章鱼怪封印于南海深处,以绝后患。 然而岁月流转,命运无常。这把曾经威名赫赫的金蛟剪,历经无数波折,最终辗转落入了翟鹏之手。这看似偶然的相遇,实则是一场命运交织的劫数,也是一场冥冥之中的缘分。 第197章 渔村血祸和翟鹏的复仇 南海之中,章鱼怪肆虐已久。这章鱼怪堪称海中恶魔,体型庞大得超乎想象,犹如一座从深海中崛起的黑暗堡垒。 它的头上长着许多巨大而扭曲的肉瘤,它的两只眼睛,犹如两盏幽绿色的鬼火灯笼,深邃而又邪恶,透着无尽的贪婪与残暴,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生机都吞噬殆尽。 从它的头部延伸出八条巨大的触手,这些触手粗壮得如同参天大树的树干,每一条触手上都覆盖着一层黏滑的、墨绿色的外皮,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吸盘。每个吸盘像是一张张饥饿的小嘴,不断地开合着,吸盘边缘还长着尖锐的锯齿状尖刺。它的触手还缠绕着一些散发着幽光的海藻,这些海藻像是被章鱼怪的邪恶气息所滋养,在海水中诡谲地摇曳着。 它的身体主体部分是一个巨大的、肿胀的囊袋,表面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黑色,上面布满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痕,仿佛是在南海中多次与其他巨怪搏杀之后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 那章鱼怪被金蛟剪封印了三千多年,心中的愤怒和怨念却在不断增长。这些怒气和怨气在它身体里汇聚,更助长了它的邪恶力量。 与此相反的是,金蛟剪在南海中历经三千多年的海水洗礼,那封印之力逐渐被海水和章鱼怪身上的邪恶力量侵蚀,最终,在翟大海和李婉如最后一次出海的时候,南海海底的章鱼怪浑身一震,将金蛟剪施加在它身上的封印尽数破除。 顿时,南海上空风云突变,先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下一刻就汇聚了片片乌云。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忽然刮起了一阵妖风,那妖风在章鱼怪的上空盘旋,最后变成一条巨大的吸水的 “水龙”。 章鱼怪身上的封印虽然被破除,但那把金蛟剪还插在章鱼怪的身上。 章鱼怪猛然挥动八条巨大的触手,将龙卷风的风口引向海底。 那被章鱼怪加持了邪恶力量的龙卷风的吸力不可小觑,它如同活物一般将风口咬向金蛟剪。金蛟剪感受到那对抗自己的力量,剪身顿时猛烈地震荡起来。但是,它终究被海水和章鱼怪的邪恶力量侵蚀了三千多年,此时如同强弩之末,终究不敌深入南海海底的那股巨大的龙卷风。 “轰隆隆” 的巨大声音在海底传开,金蛟剪那穿过章鱼怪身体直至海底的剪刃被迫从海底抽离。剪身中的阴阳二蛟的残魂此刻苏醒,两条蛟龙四目相对,不禁骇然。 阴蛟问阳蛟:“自我们被老子挥入这南海中封印住这条章鱼怪之后,历经多少年了?” 阳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至少也有数千年之久了。阴蛟,如果我们的肉身没有被通天教主那厮斩杀,我们岂会沦落到这般田地?真的应了那句‘龙游浅水遭虾戏’了。” 阴蛟点头道:“是啊!可如今我们灵力减弱,已无法再封印住这章鱼怪。恐怕这南海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阳蛟沉吟道:“是啊,这章鱼怪一旦重见天日,遭殃的不仅是这片海域中的鱼虾,还有附近的所有村民。” 阴蛟微闭双眼,忽然道:“我似乎感应到这龙卷风不远处有一对夫妻。一男一女,正好是一阴一阳。如果我们的残魂和他们的魂魄融合,就能提升我们的力量,说不定,还能将这章鱼怪彻底斩杀!” 阳蛟摇头道:“不可,要想魂魄融合,那就必须摄魂夺魄。况且,若那对夫妻还有孩子,那该怎么办?” 阴蛟不禁哑然失笑:“阳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想当初,咱们被那通天教主斩杀之前,东南西北四海任我们遨游,就连四海龙王也要怕我们三分。死于我们口中的虾兵蟹将何止百万?就算死百八十个人类又算得了什么?” 阳蛟叹道:“阴蛟,你不明白。正因为我们当初造下的杀孽太多,才会引来我们的杀身之祸。如今,我们还留着一丝残魂,也许是通天教主和老子手下留情。否则,我们早就已经神魂俱灭了。” 阴蛟越听越急,不禁抢话道:“阳蛟,你才不明白。我当然知道通天教主和老子都有让我们神魂俱灭的本事。可如今几千年过去了,那通天教主和老子都已不知身在何处。而我们却还要在这大千世界经历劫难。况且,就算我们对眼下的情况听之任之,你觉得那对夫妻还能活命吗?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对夫妻不是葬身海底就是葬身于这章鱼怪之口,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阳蛟略一思索,决然道:“左右权衡之下,恐怕也只能按照你说的办法去做了。” 阴阳二蛟主意打定,便随着那条巨大的 “水龙卷” 的力量飞到了翟大海和李婉如所在的渔船上,金蛟剪的身形从两条相互纠缠的金龙缩小成剪刀大小,两个剪刃直直地插入了渔船的船板之中。同时,阴阳二蛟的残魂也顺利地摄夺了夫妻二人的魂魄。 翟大海和李婉如的肉身被水龙卷卷入大海,魂魄却与阴阳二蛟的残魂融为一体,融入那绝世法宝金蛟剪之中。 这渔船被海浪推动,像是被命运的丝线牵引着一般,竟回到了它出海的地方。这一刻,命运的轨迹也在这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翟鹏发现父母打渔的渔船被海浪送了回来,却没看到父母的身影,只看到船板上插着一把造型别致的金色剪刀。他猜测父母恐怕已遭劫难,便坐在船板上大哭起来。哭得累了,他便从船板上取出那把金剪刀,躺了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与此同时,挣脱了金蛟剪封印的章鱼怪如同一个越狱成功的悍匪,将南海海底搅得一片浑浊。 章鱼怪一边在海中掀起滔天巨浪,一边朝天空怒吼:“老子,你用金蛟剪封印了我三千多年,把我害得好苦。想当初,我连那南海龙王也不放在眼里。所有鱼虾尽可成为我口中的食物,我想吃人时便上岸吃上几个香甜的小孩。若不是因为你,我本可以在这南海中称王称霸。现如今,那金蛟剪也封印不了我了,而你们这些老东西也已不知身在何方。你们既然不敢现身,我可就不客气了。你爷爷我今日定要把这南海搅个天翻地覆。” 只见章鱼怪的触手如同巨大的鞭子,以排山倒海之势扫向鱼群。那些鱼虾惊恐地逃窜,但在章鱼怪的绝对力量面前,它们的挣扎显得如此无力。它的触手所到之处,鱼群被纷纷卷起。它的吸盘迅速地吸附住小鱼,锯齿状的边缘轻易地割破鱼身,鲜血瞬间染红了海水。海鱼们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微弱的挣扎声,但很快便被章鱼怪送入口中。那血盆大口一张开,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锋利的牙齿如同锯齿般交错,将无数鱼虾嚼碎,发出令人胆寒的嘎吱嘎吱声。 翟鹏所在的渔村也成为了章鱼怪光顾的 “猎场”。 章鱼怪望着不远处的海岸边,似乎闻到了金蛟剪那熟悉的气息。顿时,它目露凶光,朝金蛟剪旁边的渔村游去。 章鱼怪将脑袋没入海面之下,如同一枚巨型鱼雷一样在海中搅动起一股汹涌的暗流。 海浪开始变得汹涌异常,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朝着渔村的海岸扑来,仿佛是章鱼怪派出的先遣部队。 渔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懵了,他们惊恐地望向海面,只见一个巨大的浪涌在海面凸起,朝渔村的方向快速奔来。还没等他们看清浪涌之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章鱼怪的触手已经如幽灵般爬上了沙滩。 一条触手飞快地伸进了一间靠近海边的木屋。木屋里,一位年轻的母亲正抱着自己的孩子,试图安抚孩子的哭闹。突然,触手紧紧缠住了她的脚踝,她惊恐地尖叫起来,孩子也被吓得大哭。她拼命地挣扎,试图用脚去踢开触手,但触手只是轻轻一铲,她便被无情地推出了木屋。孩子从她的怀中掉落,章鱼怪用另一条触手接住那孩子,直接送入它那血盆大口之中,将那孩子整个儿吞了下去。 “味道不错,可惜还不够我塞牙缝!” 年轻母亲见章鱼怪生吞了自己的孩子,顿时发了疯一般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朝着就近的一条章鱼触手打去。 可是,这点力道在章鱼怪眼里如同蚍蜉撼树,根本不起作用。 章鱼怪像看蝼蚁一般看着那个年轻母亲,冷哼一声道:“看来你也不想活了!那就来一起陪你的孩子吧!” 说罢,章鱼怪伸出一条触手,将那年轻母亲迅速卷起,然后稍一用力,她的身体便变了形。这个可怜的女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便已气绝身亡。 章鱼怪将那个女人卷进了自己的血盆大口,然后又将触手伸进了别的渔民家里。渔村的房屋在章鱼怪巨大触手的搅动之下,垮的垮,倒的倒。那些侥幸活下来的渔民也陆续被章鱼怪的触手抓住,只是轻轻一卷,渔民们的肋骨便已碎裂,五脏六腑也被挤压得碎裂。每一个死于章鱼怪的触手之下的渔民无一不是身体变形,满眼惊恐,口吐鲜血。 一位老渔民手持鱼叉,试图与章鱼怪的触手对抗。他虽然心中恐惧,但为了保护身后的家人,他鼓起勇气冲向触手。然而,他的鱼叉刺在触手上,甚至没法在触手的表面刺出一道伤口。 章鱼怪见这老渔民还举着鱼叉徒劳地反抗自己,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轻蔑的嘲讽。 “既然你这么着急想死,那就送你一个全家福吧!” 说罢,章鱼怪同时挥动几条触手,将那老渔民和他身后的家人同时卷起。老渔民一家人绝望地看向彼此,下一秒,他们便个个口吐鲜血而亡。 章鱼怪将整个渔村的村民屠杀殆尽,却似乎并不满足。随后,它又胡乱地挥动触手,将那些还没有倒塌的房屋直接掀翻。不仅如此,那些椰子树、木麻黄树和榕树也被章鱼怪的触手铲断,红树林树丛也被章鱼怪的身体压得像是乱七八糟的猪窝。 海边的渔船也没能幸免,章鱼怪用触手将渔船紧紧缠住,然后用力挤压。渔船的木板发出 “嘎吱” 一声后便被挤压得粉碎。船上的渔民们纷纷跳入海中,但在章鱼怪的眼中,他们不过是更容易捕捉的猎物。触手在海水中迅速地抓住那些在水中挣扎的渔民,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挤压而死。 鲜血在海水中蔓延开来,将大片的海域染成了红色。 这个原本安宁祥和的渔村,此时却宛如人间地狱。满眼都是残垣断壁,满地都是残肢断臂,地上血流成河,将这片土地都染成了诡异恐怖的暗红色。 此时的翟鹏还抱着金蛟剪昏睡着。而那章鱼怪,因为忌惮金蛟剪的威能,故而不敢靠近翟鹏半步。正因如此,翟鹏成为了这如人间地狱一般的渔村中唯一的一个幸存者。 当翟鹏悠悠转醒,黄昏的余晖已悄然洒落。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噩梦般的惨象,一时间,他恍惚以为自己已身处地狱。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这里并非地狱,而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渔村,是他魂牵梦绕的家乡。 在翟鹏的记忆深处,家乡的渔村美得宛如一幅画卷。错落有致的房屋点缀其中,单层矮房敦实而憨厚,两层小楼上层的窗户朝着大海敞开,似在迎接着大海的馈赠。木质的房屋历经海风的轻抚与阳光的亲吻,颜色变得深沉而富有质感,房梁与窗框上那美丽的木纹,仿佛是岁月镌刻的印记。屋顶的瓦片排列整齐,恰似鱼鳞般,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古朴而迷人的光泽。 海边的椰子树高高耸立,树干笔直挺拔,树上的椰子像是在海风中摇曳的巨大鸟羽,散发着热带沿海独有的风情。村里那一棵棵榕树,树干粗壮,根系盘根错节,犹如大地深处伸出的巨手。繁茂如伞盖的树冠下,是老人闲坐谈天的好去处,也是孩子们嬉戏玩耍的游乐园。 村里的男人们,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身形健壮有力,肌肉的线条犹如雕刻家手下的杰作。女人们时常戴着尖顶的斗笠,遮挡那炽热的阳光。她们忙碌于家中事务的同时,不忘给海上劳作的男人们送水送饭,更有胆大的女子,与男人们一同出海捕鱼,翟鹏的母亲李婉如便是这样一位勇敢无畏的女子。 留在村子里的人们,精心操持着家中的一切。修补渔网时,双手灵活地穿梭其中;他们对海鱼进行分类、清洗和加工时,粗糙的双手显得无比灵巧;晒鱼干、做腌鱼等活计也是样样精通。 渔村之南,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蓝天与碧海相互映衬,纯净而又壮阔的美景令人心醉神迷。形态各异的礁石,有的尖锐似剑,有的圆润如珠,皆被海浪打磨得光滑无比。石缝间,贝类紧紧依附,外壳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海草则随着海浪的节奏翩翩起舞,宛如灵动的精灵。 每至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渔村染成一片金黄,渔村的男男女女悠闲漫步回家,随后袅袅炊烟缓缓升起,空气中鱼香与柴火的气息交织融合,让人不禁联想起邓丽君的那首《南海姑娘》。 渔村的人们早已习惯了海风的吹拂与海浪的起伏,大海的涛声恰似轻柔的催眠曲,村里的灯塔也如同夜归渔民心中的希望之星。 然而此刻,往昔的温馨与美好已荡然无存。 曾经美丽的渔村,如今沦为血腥的地狱。 翟鹏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见那章鱼怪仍在挥动着触手,四处搜寻残肢断臂。它的触手一旦发现目标,就像饥饿的流浪汉看到美味大餐一般,瞬间陷入疯狂。章鱼怪用触手卷起残肢断臂,送入血盆大口,陶醉地咀嚼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好吃,真好吃啊!几千年没尝过人肉的滋味,简直太怀念了。” 翟鹏强忍着满心的恶寒,挣扎着站起身来。 “就是这个怪物,是它毁了我的家,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害死了乡亲们!” 翟鹏的双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火焰炽热得仿佛能将世间万物焚烧成灰。此刻,愤怒已然将恐惧完全吞噬。 “我要报仇!” 他默默低语,而后紧紧握住那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剪刀,神色庄重地说道:“金蛟剪啊,如果你真像我梦中所见那样威力无穷,就请你帮我斩杀这个丑八怪吧!” 金蛟剪似乎听到了翟鹏的祈求,刹那间光芒大盛,那光芒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 “小鹏,莫要担心,我们定不会放过这章鱼怪!” 阴蛟幻化成李婉如的模样,对翟鹏说道。 “是啊,小鹏。今日这章鱼怪的恶行,简直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阳蛟也化作翟大海的形象附和道。 “爸,妈,是你们在说话吗?你们…… 你们还活着?” 翟鹏又惊又喜地问道。 翟大海轻轻摇头:“我和你妈妈的肉身已逝,如今,我们的魂魄附于这金蛟剪之上,已经与阴阳二蛟的残魂融为一体了。” 翟鹏听闻,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他猛地跪在金蛟剪前,哀求道:“阴蛟、阳蛟,我不要爸妈的魂魄陪伴,我只想要他们重新活过来。求求你们,把爸爸妈妈还给我吧!” 李婉如心中大为触动,她想伸手抚摸翟鹏,却无奈没有实体,徒有影像的手穿过翟鹏的脸庞,摸了个空。 “小鹏,我亲爱的孩子。我和你爸爸何尝不想像从前一样陪伴着你,可是,如今这世界已大不相同。那被封印了数千年的怪物都能重现人间,若今日不将其铲除,遭受灭顶之灾的将不只是我们这一个渔村,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若真如此,即便爸爸妈妈回来,恐怕我们一家三口也难逃这章鱼怪之口,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翟鹏犹豫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阳蛟借翟大海之口说道:“小鹏,如今这是一个末法时代。圣人已逝,世间的妖邪诡物愈发肆无忌惮。金蛟剪乃是现世仅存的少数法宝之一,我们身负祖龙血脉,而祖龙为天道所孕育,所以,我们自当有维护天道的使命!” “天道?什么是天道?” 翟鹏擦去脸上的泪水,皱着眉头问道。 “邪不压正,善不怕恶,为官者不欺压百姓,百姓不畏强权,权力不凌驾于律法之上,律法不屈从于权力之下,妖邪诡物受到应有的惩处,此乃天道。” 翟大海声音洪亮地回答道。 翟鹏虽未能全然理解,却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我懂了!爸,妈!可是,那章鱼怪身躯那样庞大,我这么小,我……我该怎么办呢?” “放心,有我们在呢!” 李婉如说道,“如今,我们心意相通,只要你心念一动,金蛟剪便能随你的意念改变大小,也能按照你的想法攻击目标。” “真的吗?这么神奇?” 翟鹏一脸惊叹。 “那是自然,不信你现在就试试看。” 翟大海微笑着说道。 翟鹏心中略作犹豫,随后便将目光锁定章鱼怪,口中轻念:“金蛟剪变大,刺向那章鱼怪的触手。” 章鱼怪似是察觉到了翟鹏的目光,它缓缓转过头来,看向翟鹏手中的金蛟剪,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那忌惮就被贪婪与残暴所取代。它朝着翟鹏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那咆哮声仿若雷鸣,震得翟鹏的耳膜都有些刺痛。 翟鹏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心中泛起一丝恐惧。可一想到金蛟剪乃是连老子都忌惮的法宝,何况此时父母的魂魄已与金蛟剪融为一体,他心中的恐惧便烟消云散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以语言和意念催动金蛟剪。金蛟剪接收到指令,如离弦之箭朝着章鱼怪疾射而去,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一片飞扬的尘土。 章鱼怪见金蛟剪朝着自己的脑袋呼啸而来,顿时惊恐万分,那被封印三千多年的噩梦仿佛再次从天而降。 章鱼怪慌忙抬起触手抵挡金蛟剪的攻击,同时施展妖气,将触手表面硬化得如同钢铁一般。 若是寻常人,哪怕手持冲锋枪对着章鱼怪扫射,对它而言也不过如同挠痒而已。但此刻的翟鹏与金蛟剪心灵相通,而金蛟剪又是世间罕见的杀伐利器,并且已经融合了翟大海和李婉如的阴阳之力,其威力比那章鱼怪破除封印时高出了不少。 只见金蛟剪瞬间变大,身形与章鱼怪的脑袋不相上下,通体绽放出耀眼夺目的金光,在章鱼怪的四周上下穿梭飞舞。眨眼之间,章鱼怪的八条触手就被金蛟剪齐刷刷地剪成了一段段肉段。 没了触手的章鱼怪,就像折了羽翼的飞鸟,彻底沦为废物,连逃跑都成了奢望。它眼中原本的贪婪与残暴已被恐惧所占据,它望着翟鹏,苦苦哀求道:“小…… 小哥哥,不,小爷爷,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捣乱了。” 翟鹏满脸不屑,厉声质问道:“捣乱?你害死了我的爸妈,害死了所有的乡亲,还吃了他们的血肉。你破坏了所有的房屋,毁掉了我的家乡。在你眼里却只是捣乱而已?如果这只能算捣乱的话,抱歉,我不能给你再次捣乱的机会了。” 说罢,金蛟剪腾空而起,如同一张金色的光网在章鱼怪的脑袋里纵横交错地穿梭。片刻之后,章鱼怪的脑袋猛然爆开,血肉如同从绞肉机中喷出的肉沫与鲜血的混合物,向整个渔村的上空飞溅而去,而后又像一场血肉之雨,哗哗地洒落下来。 自此,这个在南海肆虐多年的章鱼怪,永远失去了在世间兴风作浪的机会。 第198章 翟鹏正式加入749局 翟鹏仿佛一尊雕塑般,静静地伫立在这片如同被死神席卷过的土地上。眼前的一切犹如一幅恐怖的画卷,那满地的残垣断墙,像是被一双无情的大手肆意揉碎后丢弃的玩具,每一块破碎的砖瓦,每一根断裂的木梁,都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绝人寰的悲剧。而那些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如同被恶魔随意抛洒的垃圾,它们散落在各个角落,每一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翟鹏的心间,一下又一下地割扯着他的灵魂。 他的眼神中弥漫着无尽的悲伤,那是一种深入骨髓、无法言说的痛。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泪水似乎已经在长时间的悲痛中干涸,只剩下一双空洞而绝望的眼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前崩塌,而他却无能为力。 良久,他缓缓地弯下腰,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手指触碰到一块破碎的瓦片,那瓦片上沾满了已经风干的血迹。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脚下的瓦砾中,一截疑似右手的断臂静静地躺着,那手指还保持着一种痛苦挣扎的姿势,让人仿佛能看到断臂的主人临死前绝望的表情。 翟鹏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脑海中如同电影放映机一般,不断地闪现出村民们往昔的画面。那些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笑脸,像是一束束温暖的阳光,曾经照亮了这个小小的渔村。孩子们在沙滩上肆意奔跑嬉戏,他们那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般在空气中回荡;老人们悠闲地坐在榕树下,他们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口中讲述着古老而神秘的传说;妇女们在海边熟练地晾晒着渔网,她们的动作轻盈而优美,时不时地轻声细语,分享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然而,这一切美好的景象,都如同泡沫般被那可恶的章鱼怪无情地击碎,只留下一片死寂与绝望。 翟鹏的心中隐隐作痛。他心想,自己必须为乡亲们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片废墟中,那里有一把渔民家里用于转移鱼获和挖掘贝类的铁铲,那铁铲像是一位忠实的伙伴,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召唤。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拾起那把铁铲,然后转身走向一片空地,开始了这项沉重而又充满意义的工作 —— 为村民们挖掘一个安息的墓坑。 第一天,炽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烘烤着大地,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融化在这无尽的酷热之中。翟鹏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默默地挥动着手中的铁铲。每一铲下去,那坚硬的土地都会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像是他心中破碎的回忆。 他的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湿透了他的衣衫。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汗水滴落在那满是血腥气息的土地上,很快便被那滚烫的地面蒸发。他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的摩擦,已经磨出了一个个血泡。然而,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因为心中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悲伤已经将所有的感觉都淹没。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腐烂的气味,那刺鼻的气味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他的咽喉,试图钻进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但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只有坚定与执着。 第二天,天空中飘起了细雨,那细雨如同上天的眼泪,默默地为这个遭受重创的渔村哭泣。雨水纷纷扬扬地落下,混着翟鹏的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幸运的是,在雨水的冲刷之下,空气中那股血腥腐烂的味道终于没有那么浓烈了。 翟鹏像一个机器人一样铲着土。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而沉重,身体也因为过度的劳累而摇摇欲坠,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但他依然紧咬牙关,像是在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章鱼怪肆虐的场景,那巨大而恐怖的身影,那挥舞着的触手,以及乡亲们临死前那绝望的惨叫。那些声音如同地狱中鬼魂的呼号一般在他的耳边回荡,但却成为了他坚持下去的动力。翟鹏知道,这是他能为乡亲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绝不能放弃,哪怕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腐臭味熏得他不停干呕,他也没有打算停下来。 第三天黄昏,那个大坑已经初具规模,它像是一个巨大的伤口,在这片废墟中显得格外醒目。而翟鹏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他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疲惫,那是一种从身体到灵魂的疲惫,但在他疲惫的眼神深处,依然燃烧着一股坚定的信念,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光,虽然微弱,却永不熄灭。 就在这时,一艘小船缓缓地靠近渔村的岸边。船上走下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他的面容慈祥而和蔼,眼神中透露着沉稳与睿智,他是黄文杰,749局总负责人。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充满朝气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忧郁的眼神,那是杨丽颖,749局东区联络处的新成员。 黄文杰刚踏上这片土地,眼前的惨状便让他的心中一阵剧痛。他的目光迅速扫过这片废墟,心中满是震惊。他快步走向翟鹏,声音中带着关切地问道:“小朋友,请问这里是东升渔村吗?” 翟鹏的表情有些麻木,他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被拉回现实一般,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大叔。 “东升渔村?” 翟鹏的思绪似乎还停留在那无尽的悲痛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 黄文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既惊讶又难过,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关切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村子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村里所有的房屋都倒塌了?还有,地上到处散落的这些残肢断臂,他们…… 他们难道都是村子里的村民吗?” 翟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再次点了点头,像是在回答黄文杰最后一个问题。 “小朋友,你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难道这个村子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黄文杰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他不甘心地继续追问着。 翟鹏却没有再搭理黄文杰,他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毫无表情地转身,然后从地上捡起几条残肢,便默默地朝着墓坑走去,他的步伐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无尽的悲伤之海。他走进墓坑中,小心翼翼地把残肢挨个放在一起,仿佛在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黄文杰见翟鹏没有心思搭理自己,便转头对杨丽颖说道:“小杨,我去给小朋友帮忙。你去船上的背包里拿点吃的,拿点水和消毒酒精之类的,我看这小朋友有气无力的,估计有两三天没吃饭了。” 杨丽颖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怜悯,然后转身朝着小船的方向快步走去。 随后,黄文杰开始帮助翟鹏收集村民的残肢断臂。他的动作轻柔而谨慎,每捡起一块肢体,他的眼中都会闪过一丝深深的怜悯。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些逝去生命的尊重,仿佛在与他们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 然而这些残肢断臂已经被日晒风吹了三天,空气中腐臭的味道本就浓烈,再加上要把这些已经开始腐烂的残肢断臂捡拾在手里,那腐臭的味道更甚。黄文杰才捡了几条残肢,就已经忍不住生理上的反应,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呕了出来。 呕完之后,黄文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看着毫无表情的翟鹏,心想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正常人啊?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此时的黄文杰当然不知道翟鹏三天前经历了什么,要是他有翟鹏那样惨痛的经历,恐怕此刻他的神经也会变得麻木。 杨丽颖很快取来了食物和水,她轻轻地走向翟鹏,轻声说道:“洗洗手,然后我用酒精给你的手消消毒。消完毒后,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她的话语虽然没有命令的语气,但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翟鹏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看了杨丽颖一眼,然后按照她的话,用杨丽颖取来的水洗了手。 随后,杨丽颖小心翼翼地在翟鹏的双手手心、手背和十指喷洒了消毒酒精。她的动作很轻,像是生怕弄疼了翟鹏。 做完消杀处理之后,翟鹏从杨丽颖手中接过一个夹心面包和装着温水的水壶,然后默默地吃了起来。此时,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他又想起了衣服口袋里的金蛟剪,想起父母的魂魄已经和金蛟剪融为一体,想起了面对章鱼怪时如同蝼蚁般挣扎求生的乡亲们。那时,他们的眼神中一定充满了绝望吧? 他看着手里的面包,却感觉如同嚼蜡,每一口似乎都充满了苦涩的味道。他的目光看向在废墟中帮忙拾捡残肢的黄文杰,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神忧郁,气质略有些冷清,留着一头过耳短发,长相清秀的女孩,心中不禁涌出一丝暖意,那是一种在绝望中感受到的一丝希望的温暖。 不远处,黄文杰一边从地上捡拾残肢,一边大声说道:“要是知道这里发生了这么惨的事情,我就该提前打电话给粤省公安厅的厅长,让他们派一队特警过来帮忙。” “可是,我们已经来了,不想来回奔波。” 杨丽颖的声音清脆地应道,她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是嘛,我也不想!所以,接下来这一两天,我们要辛苦一下了。” 黄文杰憨憨地笑道,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坚定。 又过了两天,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所有能找到的遗体都被集中放入了墓坑中。三人静静地站在墓坑中,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微风轻轻吹过的声音。他们在墓坑旁边静默了片刻,像是在为这些逝去的生命默哀。然后,他们各自拿起从废墟中找到的铁铲,一铲一铲地铲土,将那些残肢断臂掩埋起来。每铲起一铲土,都像是在为这些村民们的灵魂盖上一层温暖的被子,让他们能够安息。 做完这一切之后,黄文杰在这个大坟包上面插了一块大木板当作墓碑。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一支毛笔,蘸了蘸墨汁,然后深吸一口气,在木板上庄重地写下了几个字:东升渔村父老乡亲合葬之墓。他的每一笔都写得很慢,很稳,很是郑重。 然后,黄文杰指着木板上的字,目光转向翟鹏,问道:“小朋友,你看看,我这么写没问题吧?” 翟鹏摇了摇头。 黄文杰有些不太明白翟鹏的意思,便问道:“你这摇头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啊?” 翟鹏迟疑了片刻,终于从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黄文杰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拿来从废墟中找到的铁锤,在木板的顶部锤了几下。随着铁锤的敲击声,这块木板做的墓碑便稳稳地嵌入了这个大坟包坟头前的土地中。 杨丽颖一扫之前的忧郁气质,用粤语味的普通话甜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原来会说话呀!”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像是想要打破这压抑的气氛。 然后,黄文杰放下铁锤,转身看着翟鹏,缓缓地说道:“小朋友,我叫黄文杰,是 749 局总部的负责人。这位是杨丽颖,她是 749 局东区联络处的成员。五天前,我们 749 局总部检测到南海某地发生了强烈的灵力波动,通过灵力检测装置的定位,大致锁定了一个叫做东升渔村的村子。我便立刻赶赴 749 局东区联络处,把有着治疗能力的杨丽颖一起带了过来,希望能对这里有所帮助,只是没想到……” 黄文杰的声音有些哽咽,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来晚了。” 翟鹏静静地听着,他的心中对 749 局充满了好奇,那是一种在绝望中看到一丝曙光的好奇。 “749 局?那是什么啊?” 翟鹏忍不住问道。 杨丽颖冷言怼道:“啥也不是!” “诶诶诶,小杨,你可不要乱说啊!什么叫啥也不是啊?” 黄文杰急切地打断杨丽颖的话。 “哎呀,老黄,别生气。我系开玩笑的啦!不过,你不是说要对外保密吗?难道说……?” 杨丽颖吐了吐舌头说道。 “对啊,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之前在总部检测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地方灵力波动非常强烈。我觉得这个灵力波动的关键,就在这个小朋友身上。” 黄文杰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道。 灵力波动?翟鹏听得一头雾水,他的思绪开始飘远。自从在梦里见识到阴阳二蛟被通天教主斩杀,然后被炼化成法宝金蛟剪。通天教主将金蛟剪赐予三霄娘娘,三霄娘娘又和老子发生激战。再之后,金蛟剪便被老子顺手挥入了南海,封印住了那头三千多年为祸南海的巨型章鱼怪。他心中不禁疑惑,难道说这个自称黄文杰的大叔口中所说的灵力和金蛟剪有关?应该是了。如果金蛟剪只是一把普通的剪刀,恐怕连章鱼怪的触手都不能伤及半分。可是,自己却能够运用语言和意念催动金蛟剪,而金蛟剪也在自己的控制之下轻松消灭了身形巨大、生性残暴的章鱼怪。 黄文杰把翟鹏和杨丽颖招呼到船上坐下,随后继续问道:“小朋友,现在我和小杨姐姐已经帮你完成了想做的事,接下来能不能告诉叔叔和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然后再给我们讲讲这个渔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翟鹏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半晌之后,像是终于下了很大的决心,对黄文杰和杨丽颖说道:“我叫翟鹏。” 接着,翟鹏把自己梦中的所见所闻,还有父母的遭遇,章鱼怪如何突破封印,进而摧毁整个渔村,屠杀了除他之外的所有村民,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黄文杰和杨丽颖。 “不会吧?这个章鱼怪袭击了所有村民,却单单放过了你?” 杨丽颖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置信。 “它应该是害怕这个东西吧!” 翟鹏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金蛟剪。 杨丽颖和黄文杰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他们像看到绝世珍宝一样,仔细地端详着金蛟剪。那金蛟剪在翟鹏手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虽然光芒并不耀眼,却透着一种动人心魄的威慑力。 杨丽颖点了点头说:“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我就看了这剪刀一眼,差点就乱了心神。” 黄文杰也好奇得很,便试探着问:“小鹏啊,能让叔叔看看这把剪刀吗?” 翟鹏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惶恐,赶忙把金蛟剪又塞回了口袋里,说道:“不行,这金蛟剪上面附着我爸爸妈妈的魂魄,除了我,我不想让任何人碰他们。虽然你们帮了我,还给我吃的,但这也不行。还有,你叫黄文杰是吧?” 翟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黄文杰,没什么好气地问道。 “对…… 对啊!” 黄文杰被翟鹏这么一问,突然有点结巴了,“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 翟鹏撇了撇嘴说:“我早就想说你了,你看起来和我们村里的爷爷辈差不多,还老是自称叔叔。我怎么感觉你在占我便宜呢?” 黄文杰是 749 局的总负责人,没想到今天被这么个小孩子说得脸都红到耳根子了。他有些慌张地说道:“啊?我…… 我有那么老吗?你这小朋友,可别乱讲话啊。我占你什么便宜啊?我可是堂堂 749 局的负责人,好歹也是个部级干部呢。知道什么是部级干部吗?就是…… 反正就是那种很大很大的官啦!小朋友,给个面子行不行啊?” “很大的官?有多大啊?有我们坐的这条船那么大吗?有天上的太阳那么大吗?” 翟鹏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语气平淡地问道。 黄文杰一听,气得直捶自己的胸口,仰头朝着天空嚷道:“哎呀,不行了,我要被这个小家伙给气死了。” 这情形让翟鹏忍不住微微咧开嘴笑了,这是五天以来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坐在翟鹏旁边的杨丽颖也 “噗” 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老黄啊,我早就说过,你都这把年纪了,就别再装嫩了。虽然咱们局里的人平常都管你叫大叔,但是你看人家小鹏,小孩子最诚实了,心里想啥就说啥,该叫爷爷的时候绝不含糊。” 黄文杰叹了口气说:“哎,看来不服老不行喽。我也该好好物色物色接班人了。小鹏啊,老黄我是真心想邀请你加入 749 局,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 杨丽颖又被黄文杰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边笑边说:“老黄,你可真像个老顽童。” 翟鹏看着黄文杰那副求贤若渴,却又笨嘴拙舌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个老头子还挺可爱的,对他也多了几分好感。 “我可以加入,不过你还没告诉我,749 局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黄文杰一听翟鹏有加入的意向,马上严肃起来,说道:“749 局呢,是一个专门处理超自然事件的神秘单位,我们圈子里的人都把它叫做超自然事件调查局。它的总部在首都天京市,在全国设有五个区,分别负责咱们国家东部、西部、南部、北部、中部这五个区域的超自然事件的调查、处理以及汇报工作。我们对 749 局成员的社会身份没有限制,不管是工人、农民、军人,还是歌手演员,只要有出众的本领,都能成为我们这个组织的成员。我们成立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像你们东升渔村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翟鹏听黄文杰这么一解释,大致理解了 749 局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在他看来,749 局就是一个阻止邪恶力量入侵、破坏世界,保护老百姓生命安全,维护正义的神圣组织。这让他想起了父亲翟大海的魂魄与金蛟剪融为一体之后所说的天道:“邪不压正,善不怕恶,为官者不欺压百姓,百姓不畏强权,权力不凌驾于律法之上,律法不屈从于权力之下,妖邪诡物受到应有的惩处,此乃天道。” “我加入!” 翟鹏毫不犹豫地说道。 “啊?这…… 这么干脆?都不考虑一下吗?” 老黄又惊又喜,有点受宠若惊。 “不是你邀请我加入的吗?怎么,你想反悔?” 翟鹏眼睛一瞪,质问道。 黄文杰笑呵呵地回答:“不,不反悔。只是,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老黄我有点不适应呢,哈哈。” “不过,老黄,我还有个问题,我以后还能上学吗?” “当然能啊!上学、训练,一样都不能落下。” “啊?还要训练?训练什么呀?” “训练力量啊,还有对灵力的控制,以及对专属法宝的熟练运用等等啊!” “那…… 那有工资吗?” “当然有了,每个成员都有工资的。” “那可太好了,我以后也能挣钱了。等我挣了钱,我要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好啊!等你买了好吃的,我也要来蹭吃的。” “不行,你是负责人,工资肯定比我高,还来我这儿蹭吃的,我可不答应。”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到你这儿蹭吃蹭喝。” “那算了,我不加入这个什么局了,哼!”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我不吃你的东西行了吧?小学老师不是常说嘛,小朋友要学会分享呢,哼。” “哼,你是负责人,工资比我高,为什么你不买点好吃的给大家分享呀?” 杨丽颖在一旁听着这一老一小两个顽童拌嘴,想插嘴都插不上。最后,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声喊道:“行了行了,还回不回单位了?要吵回单位吵去!老黄,小鹏,你们俩想想自己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都臭死了。” 杨丽颖一边说,一边装作要呕吐的样子。 没想到黄文杰立刻回怼道:“大哥别说二哥,你身上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杨丽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自己本想岔开话题,却给自己挖了个坑。 翟鹏还不忘补刀:“小杨姐姐,我觉得你的忍耐力可真强。老黄闻到村子里的腐臭味很快就吐了,你却一点事都没有。” 杨丽颖不屑地说:“这算什么?姐姐我对这些味道都习以为常了。” “哇,姐姐好厉害呀!” 翟鹏脱口而出,说完又隐隐觉得这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杨丽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嚷道:“老黄,赶紧开船回东区。今天晚上你必须请客,给小鹏接风洗尘。” “好好好,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对,给小鹏接风洗尘,也给我们每个人都接风洗尘。咱们仨这两天在这个渔村可真是累坏了,尤其是小鹏,最辛苦了。” 黄文杰一脸正经地说道。 三人乘船到了中转地,然后又上了一辆一直在中转地等候的专车。约莫三个小时后,专车抵达了 749 局东区联络处,一路上,黄文杰和翟鹏还在时不时地斗嘴。 “小鹏啊,到了局里,你可不能像刚才这么调皮,要听话,要好好学习,要乖哦。” 黄文杰故作严肃地说道。 “哼,我看你是怕我去了抢你的风头吧。” 翟鹏不甘示弱地回嘴。 杨丽颖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俩就不能消停会儿,我都要被你们吵得头疼了。” 很快,三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走进了东区联络处。联络处的外部是一座看似普通却又透着神秘气息的建筑。周围有一些穿着奇特制服的人在忙碌地走来走去,他们看到黄文杰,纷纷恭敬地打招呼。 “哇,老黄,你还挺有面子的嘛。” 翟鹏调侃道。 “那是自然,我怎么说也是一局之长啊。” 黄文杰得意地挺了挺胸。 进入建筑内部,里面的布置让翟鹏大开眼界。各种奇怪的仪器闪烁着光芒,墙上挂满了地图和一些看不懂的符文。 “小鹏,这就是我们的东区联络处啦,以后你就在这儿工作和训练。” 杨丽颖介绍道。 “小杨姐姐,这里这么多奇怪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才能搞明白啊?” 翟鹏有些担忧地问。 “放心,有姐姐我在呢,我会慢慢教你的。” 杨丽颖拍了拍翟鹏的肩膀。 杨丽颖带着翟鹏在东区联络处的走廊里穿梭,一边走一边介绍着这里的布局。最后,他们在一排宿舍前停了下来。杨丽颖打开其中一间宿舍的门,里面的布置虽然简单,但却很整洁。 “小鹏,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宿舍啦。你先把东西放一下,然后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这几天都没好好打理自己,身上的味道真的有点‘独特’哦。” 杨丽颖捂着鼻子打趣道。 然后,她又看向黄文杰,“老黄,你也一样,赶紧去洗澡换衣服吧,再不收拾小心把你自己熏死。” 黄文杰无奈地笑了笑,“行吧行吧,小鹏,咱们走,我带你去浴室。” 翟鹏跟着黄文杰来到浴室,里面有好几个淋浴喷头。黄文杰递给翟鹏一套干净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小鹏,这是新的衣服和牙刷毛巾什么的,你好好洗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 翟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开始洗澡。热水淋在身上,让人感觉舒服极了,这几天的疲惫仿佛都被冲走了不少。 另一边,杨丽颖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衣服走向女浴室。她走进浴室,打开喷头,温热的水洒在身上,让她忍不住轻轻哼起了小曲。洗完澡后,她换上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神了。 过了一会儿,翟鹏和黄文杰也洗完澡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翟鹏穿着新衣服,感觉有些不自在,但又觉得很新鲜。 黄文杰看着翟鹏的样子,笑着说:“小鹏,现在看起来精神多了嘛。” 翟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时,杨丽颖走了过来,看到焕然一新的两人,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才像样子嘛。待会儿咱们就可以去吃饭啦。” 到了晚上,黄文杰带着翟鹏和杨丽颖来到了联络处的食堂。食堂里人不少,大家看到黄文杰带着一个小孩进来,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老黄,这小孩是谁啊?新成员吗?”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问道。 “没错,他叫翟鹏,以后就是我们的一员了。今天我请客,给小鹏接风洗尘。” 黄文杰大声说道。 “哟,老黄今天这么大方啊。” 众人哄笑起来。 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桌了。翟鹏看着满桌的美食,眼睛都直了。 “哇,这么多好吃的。” 翟鹏兴奋地说。 “那当然,我们 749 局的食堂可不会差的。” 黄文杰笑着说。 就在翟鹏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这就是那个从渔村来的小孩啊?听说那个叫什么东什么的渔村动静闹得挺大的?” 翟鹏抬起头,看到一个表情有些傲慢的年轻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你是谁?” 翟鹏皱着眉头问。 “我叫林浩,是东区联络处的精英成员。小朋友,我可警告你,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小渔村来的人能随便混的地方。” 林浩不屑地说。 杨丽颖赶紧打圆场道:“林浩,你说什么呢?对咱们的新成员要友好一点,你别动不动就给别人来一个下马威。” 林浩听了这话,不屑地皱了皱眉。撇嘴道:“是否友好,取决于他是否有真正的实力。” 翟鹏一听就不乐意了,“小渔村来的怎么了?我看你就像是没什么真本事,就喜欢说大话那种人。” “你说什么?” 林浩瞪大了眼睛,想要动手。 黄文杰赶紧站起来制止,“林浩,你干什么?翟鹏是我们新邀请来的成员,你要是敢欺负他,我可不会饶过你。” “哼,老黄,你就护着他吧。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说完,林浩气呼呼地走了。 “小鹏,别理他,林浩一贯这样,每到一个新人,他就喜欢去吓唬别人。” 杨丽颖安慰道。 “哼,我才不怕他呢,有本事咱们就比一比。” 翟鹏握着拳头说。 “好啊,过几天有个小型的训练考核,到时候你要是能在考核里表现出色,他就不敢小瞧你了。” 黄文杰笑着说。 过了几天,训练考核的日子到了。考核内容包括灵力控制、体能测试和实战演练。翟鹏虽然在灵力控制方面还不是很熟练,但他凭借着坚强的毅力和不服输的精神,在体能测试和实战演练中表现得非常出色。 尤其是在实战演练中,他面对一个强大的模拟怪物,灵活地运用金蛟剪,巧妙地避开怪物的攻击,然后找准时机给予致命一击。周围观看的成员都忍不住为他鼓掌。 “哇,这小孩还真有两下子。” “是啊,看来林浩要被打脸了。” 考核结束后,翟鹏的成绩名列前茅。林浩看着翟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哼,这次算你运气好。” 林浩不甘心地说。 “不是运气好,是我本来就有实力。” 翟鹏自信地回答。 随着时间的推移,翟鹏在 749 局里越来越适应,他不断地学习和训练,不仅灵力控制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还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有一天,黄文杰把翟鹏叫到了办公室。 “小鹏,最近我们得到一个消息,在西部的一个山村,出现了一些异常的灵力波动。我们怀疑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在那里作祟,我想让你和杨丽颖一起去调查一下。” 黄文杰严肃地说。 “没问题,老黄,我早就想外出执行任务了。” 翟鹏兴奋地说。 两天后,翟鹏和杨丽颖踏上前往西部某山村的旅途。那山村古老又神秘,常年被淡淡的雾气笼罩着,似乎藏着许多秘密。 到达山村之后,他们四处打听异常之事。村民们个个惊恐,说起村里的怪事仍心有余悸。 原来,村里有个山妖作怪,这山妖贪婪凶残,爱喝家畜家禽的血,每到夜里,就借着月色溜到圈养处,用尖牙刺开牲畜的喉咙吸血。 它还喜欢在夜里扮鬼吓人,夜深人静时就在村里游荡,发出恐怖诡异的叫声,有时还幻化成恐怖的模样出现在村民窗前或路上,村民们夜里不敢出门,小孩常被吓哭。 翟鹏和杨丽颖听后决心除掉山妖,于是在村里仔细探查。一番搜寻后,在村后的山洞里找到了山妖巢穴。 山妖长得极丑,身形巨大,浑身黑毛,眼睛像绿色鬼火,散发着寒光。见翟鹏和杨丽颖站在洞口,它便怒吼着向二人扑去。 翟鹏丝毫不惧,用意念催动,金蛟剪瞬间发出耀眼金光射向山妖。杨丽颖也没闲着,施展灵力设下防护屏障,防山妖逃脱。 山妖虽猛,但比起那南海的章鱼怪来不过是小菜一碟。那章鱼怪都不敌翟鹏手中的金蛟剪,更何况这小小的山妖?只见翟鹏灵活操控金蛟剪攻击山妖要害,没多久的功夫便将金蛟剪刺入了山妖心脏。 那山妖凄厉惨叫一声,丑陋的身躯顿时倒下,化作一摊黑血。 山妖一除,古村阴霾散去。村民欢呼雀跃,对二人感激不尽。 这次任务成功对翟鹏意义重大,是他进 749 局后的第一份成绩。回到单位后,黄文杰给二人颁发了奖章,这奖章是翟鹏成为749局正式成员的标志,也是他在守护“天道”的信仰中迈出的第一步。 第199章 欢乐聚餐 翟鹏的回忆就像一场漫长又精彩的评书,暂时画上了句号。 这时,张雷的路虎越野车,也已经抵达了狮子楼川菜馆的停车场。 众人鱼贯下车,望向狮子楼川菜馆的招牌,然后又看了看里面的装潢,看来这家川菜馆的老板花了不少钱。狮子楼的外观和内部装修都有古色古香的风格,仿佛是从历史的画卷里走出来的。门口那两座石狮子,眼睛瞪得像铜铃,威风又气派。 张雷像主人家一样带着大家走进狮子楼的大厅。 店里的伙计似乎认得张雷,一看到张雷带着一群人,立马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哟,大哥,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啊!我都以为您把我们这小地方给忘喽!” 伙计那声音又尖又亮,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在叽叽喳喳。 “今天带朋友来吃饭,麻烦你给我们找个宽敞安静的大包厢。你们这儿的生意实在太好了,就跟赶集一样。” 张雷礼貌地说道。 众人被伙计带到了一个包厢,这个包厢空间很大,就像一个小型的川蜀文化展览馆。墙上挂着的蜀绣,那绣工十分精美。包间的中间放着一张大圆桌,桌椅上面雕刻了很多传统的木质雕花,那些花纹就像有魔力一样能让人目不转睛。 大家刚一落座,伙计就拿着菜单过来,问道:“大哥,请问今天谁点菜啊?” “还是我来点吧,今天人多,我点几个招牌菜。” 张雷从伙计手中拿过菜单,眼睛在菜单上扫来扫去,像是在寻宝。 他一边看一边念叨:“油焖豆花鱼那可得来一份。脆皮乳鸽也不能少。脆椒牛柳。黑豆腐烩海鲜必须有。招牌回锅肉!麻婆豆腐。宫保鸡丁。还有水煮鱼。” 说完,他又加了几个清淡的素菜,然后把菜单递给伙计,说道:“点好了,麻烦你们尽快上菜哈,谢谢。” 伙计暖心一笑道:“好嘞,大哥放心,您是我们店的熟客。我一定催着师傅那边先安排你们的菜!” 张雷做了一个“ok”的手势,便让伙计出了包间。 这时,梅玉兰感激地说道:“张老弟,今天可让你破费了,这多不好意思啊。改天我和白健也得精心准备一桌好吃的,好好回请你们。” 张雷哈哈笑道:“玉兰姐,我早就把小飞、潘妮、沈玉、翟鹏当成自家人了。您是小飞的妈妈,白健大哥是小飞的爸爸,那你们不就是我的家人嘛。咱们一家人还客气啥!” 白健憨得像只大熊猫,挠挠头应和道:“张老弟,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和玉兰都觉得你对小飞和我们太好了。我们要是不回请你,不给大家做一顿好吃的,我们这心里过意不去呀!” 张雷笑着说道:“哎,白大哥,你可别有心理负担。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聚餐的机会很多。只不过,这两天单位事情多,所以,下一次聚餐可能要等到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了。” 梅玉兰和白健对视一眼,有些可惜地说:“那好吧,我们知道你们最近很忙。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们外出办事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这时,翟鹏拍着胸脯大声说:“梅阿姨,白大叔,你们放心。今天张主任、小飞和潘妮消耗了很多灵力,接下来我来保护他们的安全。要是那神秘人敢来,我肯定让他有来无回。” 白健眼睛发亮,赞赏道:“小鹏,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刚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长得很清秀,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呢。没想到你有金蛟剪这么厉害的法宝,还轻松打败了章鱼怪。白大叔我真是眼拙。人不可貌相啊!只可惜你父母……” 梅玉兰赶忙用胳膊肘撞了下白健,生怕继续当着翟鹏的面揭短,便急忙说:“小鹏真厉害,刚才你讲自己的经历,梅阿姨又佩服又感动。张老弟说得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要是愿意,就把白健和我当成你的爸妈,我们会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对待的。” 翟鹏眼眶湿润了,哽咽着说:“梅阿姨,白大叔,你们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只是不知道小飞愿不愿意。” 白小飞爽朗地说道:“鹏哥,我是独生子,都是那计划生育政策闹的。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兄弟姐妹什么的,今天我妈这么说,我当然也愿意啊。求之不得啊!” 翟鹏有点犹豫,问道:“我真的可以吗?我怕做不好兄弟。” 白健笑着说:“当然可以,别想太多了。我和你梅阿姨就想多一个孩子,到时候家里更热闹,有空的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出去玩。我和你梅阿姨平时都在农村,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特别想找机会去看看我们国家那些美丽的风景。我都和玉兰商量好了,等小飞成年了,就买一辆像张老弟那样的越野车,七个座位,正好能载咱们七个人,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旅游。” 另外几人听到这个建议忍不住眼冒星光,似乎人人都很期待这样的旅行。 沈玉首先兴奋地说道:“白大哥,你这个建议太棒了。我附议。张雷,你呢?” 张雷微笑点头道:“我啊,我没意见。” “我同意!”翟鹏说。 “我也同意!”潘妮说。 然后白小飞有点不乐意了,埋怨道:“好啊,老爸,你和老妈都商量好了,我却不知道。” 白健傻呵呵地笑着回道:“这不是怕影响你工作和学习嘛!当然了,我和玉兰也是想借今天这个机会告诉你们。就当是许个愿吧。” 梅玉兰附和道:“是啊,之前,我们对你们的工作性质不太了解。不过,这段时间,我们看报纸,看新闻,看了你们忙来忙去的。再加上小飞以前在白水村破解了死人头的事情,还有被中岳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刘队长借过去帮忙的事情,我和老白大概已经猜出来了,你们这个单位,应该是专门处理那种公安局都处理不了的特殊案子。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张雷点头道:“玉兰姐,没想到我们什么都没说,你们却都猜到了。我们单位的性质和你所说的差不多。但是,我还是要重点提醒一下,你们不能对外泄露任何信息。有时候即便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因为我们单位接管的案子,常常会有一些不可预料的危险。你和白大哥尽量不要牵涉其中。” “是啊,干爹,干妈。刚才你们说希望我们在外面平安。我们当然也希望你们能够平安。”翟鹏紧接着张雷的话说道。 白健和梅玉兰听到翟鹏叫他们为干爹干妈,顿时喜形于色。梅玉兰说道:“诶,老白,小鹏都开口叫咱们干爹干妈了,但是我们今天没有准备什么认亲礼。我看不如这样吧,今天这顿饭,就让你老弟小飞买单。” 白小飞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不敢相信地说道:“老妈,你和老爸认干儿子,却让我这个亲儿子买单,我……我怎么感觉自己不像是亲生的呢?” 梅玉兰瞪了一眼白小飞道:“胡说,就因为你是亲生的,所以才让你买单。再说了,你现在卡里有钱。你一个案子挣的钱,比爸妈一年挣的钱还多。再说了,这可不仅仅是我们认亲,也相当于你认了一个哥啊!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你也希望有一个兄弟姐妹嘛,对不对?” “好好好,果然是亲妈呀,说的一番话让我无法反驳。”白小飞无奈地笑道:“老张,听见了吧?今天这顿饭你请不了,必须由我来买单。” 白小飞本以为张雷会拒绝,没想到张雷直接用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白小飞此时内心独白是:我丢啊,老张,你怎么不按剧本走啊?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啊? 翟鹏心里很感动,似乎要掉出眼泪来。白小飞见状,拍拍翟鹏的肩膀调侃:“鹏哥,你可别掉金豆子啊,不然你干爹干妈看了得多心疼啊?今天咱们一车人在车上,首先是老爸开始煽情,然后是小玉姐,然后是鹏哥你。今儿个多高兴啊,千万别哭鼻子啊,这么整下去我都有点儿害怕了,搞得大家像是在演苦情电视剧似的。” 这时,潘妮嘟着嘴,生气地说:“小飞,你不公平。” 白小飞一脸茫然,问道:“我怎么不公平了?我觉得挺公平的呀。” 潘妮气呼呼地说:“你让翟鹏做你兄弟,那我呢?你当我不存在吗?” 白小飞更懵了,说:“我认鹏哥当兄弟,这没问题啊。难道你也想做我兄弟?这……这肯定不行啊,男女有别啊喂。” 潘妮气得脸通红,转过头不再看他,嘴里嘟囔:“真是个榆木疙瘩,气死我了。” 此时,一直在当旁观者的沈玉笑着打圆场:“小飞,潘妮的意思是,你有兄弟了,还缺个媳妇呢,你怎么这么笨呢?” 白小飞脸一下红了,问道:“潘妮,你……你刚才是这个意思?” 潘妮哼了一声,说:“榆木疙瘩,死脑筋,朽木不可雕也,不想和你说话!” 白小飞一脸懵逼地耸耸肩,“我的好姐姐,我现在还是未成年人。别整得太‘少儿不宜’了行不?” 潘妮嘟了嘟嘴,假装生气地把头转向一边。 梅玉兰无奈地摇摇头,对白健说:“老白,你看,小飞和你一样迟钝。这些缺点都是从你身上遗传的!” 白健傻眼了,说:“啊?老婆,怎么又说到我了?我啥也没说啊,怎么躺着也中枪啊?再说了,为什么缺点是从我身上遗传的,意思就是优点是从你身上遗传的呗?没道理啊!” “子不教,父之过,反正就是你的错。”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我都错了十几年了,再多一个错也无所谓。”白健乐呵呵地说道。 白小飞这一家子斗嘴,让整个包间充斥着欢乐的气氛。 就在这时,菜开始上桌了。首先是油焖豆花鱼,香味弥漫整个包厢。 这时,张雷作为主持人说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既然都是一家人,也不用拘礼,开吃吧。” 于是大家纷纷开始动筷子。 张雷一边吃一边介绍:“这油焖豆花鱼是他们家的招牌菜之一,鱼肉鲜嫩多汁,入口即化。由于经过油焖的烹饪方式,鱼肉内部吸收了丰富的汤汁味道,同时具有麻辣味和鱼本身的鲜味。而且这豆花的口感也非常嫩滑,轻轻一抿就在口中散开。豆花吸收了鱼的鲜味和调料的香味,既有豆香又有鱼香和麻辣味,是一道很不错的开胃菜。我每次到他们家都要点一份油焖豆花鱼。” 沈玉夹了块鱼肉吃了后说:“老张说得果然不错,这鱼肉很鲜嫩,豆花也很入味,味道很不错。” 脆皮乳鸽上桌了,外皮金黄酥脆。白健夹起一块咬了一口,发出 “嘎吱” 声。 张雷继续介绍:“这乳鸽皮脆肉嫩,也是他们家的特色菜。” 潘妮突然说:“要是这乳鸽会说话,肯定会说‘鸽鸽我这么可爱,你们怎么舍得吃我这么可爱的鸽鸽呢?’” 白小飞听着潘妮那让人浑身直冒鸡皮疙瘩的话,差点把嘴里的豆花鱼喷了出来。 “喂,好姐姐。学什么不好?非得学蹩脚的台湾腔!小心我打洗你哦?” 潘妮对白小飞挑眉并哼了一声,眼神中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其余的特色菜陆陆续续被服务员端了上来,大圆桌被摆得满满当当,包间里的七个人纷纷大快朵颐,也是相当有口福了。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包间里不时传出一阵笑声。 白小飞说:“我来给你们讲个笑话吧。话说许仙给白娘子买了一顶帽子,白娘子戴上就死了,为什么?” 众人不解,小玉想了想,问道:“难道是‘绿帽子’?” 白小飞摇了摇头,“no,no,no!” 大家思考半天,也想不出答案,只好问白小飞答案是什么。 白小飞颇为得意地说道:“因为许仙买的是鸭(压)舌(蛇)帽啊!哈哈哈。” 大家看白小飞一个人笑得很起劲,都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孩子不会是傻了吧? 白小飞见势不对,赶紧解释:“难道你们没听明白吗?帽子把蛇压死了,所以就成了鸭舌帽啊!” 张雷说道:“你这不是笑话,是脑筋急转弯。” 沈玉听了也很无语,双手环抱自己做了一个打哆嗦的动作,然后说道:“这是冷笑话,不过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冷的冷笑话。” 翟鹏赶紧打圆场说:“既然你们对小飞讲的笑话不满意,那就让我来讲一个笑话吧。虾和蚌是同班同学。有一次数学考试,虾和蚌都考了一百分,老师就问虾,你平时数学成绩这么差,怎么这次能考一百分?快说,你抄的谁的。然后虾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抄蚌(超棒)的。” 说完,翟鹏呵呵笑了起来。 潘妮听了直摇头,叹道:“看来你们当兄弟挺合适啊,能把这种谐音梗当成笑话来讲,还能把自己逗笑,你俩的气质都挺‘中二’的。不过,既然你们‘毁人不倦’地讲谐音梗,那我也必须讲一个。话说,有一天,一只螃蟹不小心撞倒了泥鳅,泥鳅很生气地问螃蟹:‘你是不是瞎(虾)啊?’螃蟹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虾,我是螃蟹。’” 最后这个笑话倒是把除张雷以外的所有人都逗笑了。坐在张雷旁边的沈玉问道:“老张,怎么,你不觉得好笑吗?” 张雷尴尬地说道:“我……我笑点挺高的。一般的笑话逗不笑我。” 沈玉白了他一眼道:“不行,笑起来,不能让你把大家欢乐的气氛给破坏了。” 张雷只好做出一副假笑的模样。 沈玉叹了一口气,说道:“哎,算了,你还是别笑了。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此时的张雷确实很难笑出来,因为就在大家讲笑话之前,张雷的摩托罗拉汉显bb机收到了一条来自西川省公安厅的短信息:岷江市长之子离奇死亡,遗体在省厅法医中心等待你尸检! 第200章 尸检疑云 聚餐结束后,张雷把大家一一送回了家。一路上,大家还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唯有张雷心中颇为凝重。 张雷知道,普通案件的尸检工作,省厅法医中心副主任高远就足以胜任,根本无需通知他。这次他收到省公安厅刑侦总队总队长何勇志的消息,可见这案子非同寻常。 将最后一人送到家后,张雷立即调转车头,朝着省公安厅法医鉴定中心疾驰而去。到达法医鉴定中心时,何勇志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老张,你可算来了。这个案子很棘手啊。” 何勇志皱着眉头说道。 张雷点了点头,跟着何勇志走进了鉴定中心。他们来到停放死者甄士强遗体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冰冷压抑的气息。 张雷洗了手,戴上口罩和手套,开始仔细检查尸体。 甄士强的面容有些扭曲,仿佛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他的身体表面没有明显外伤,但张雷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两个类似僵尸尖牙咬出的血窟窿,并且他的指甲呈现出一种青紫色,符合中毒死亡的特征。 “何队,初步看来,他可能是中毒死亡。不过具体是什么毒,还需要进一步检测。” 张雷一边检查一边说道。 何勇志在一旁点头,“死者叫甄士强,是岷江市市长甄友泉的独子。甄市长的爱人听闻儿子暴毙的消息后晕了过去,现在甄市长正在岷江市人民医院陪着爱人。不过,我们省厅收到了甄市长的委托,请我们务必抓住凶手。牛厅长(牛平,时任西川省公安厅厅长)对这个案子也极为重视。原本我们以为是一起普通刑事案件,但由于在甄士强的脖子上发现了两个类似咬痕的血窟窿,所以我们怀疑,凶手可能和导致岷江中学学生尸变的神秘人有关。因此,我才把你请回来,希望你能理解。” 张雷点头道:“没事,你一说死者是甄士强,我就预感这案子不简单。” 何勇志接着说:“是啊。甄士强出事以后,我们已经对他生前接触过的人和事物进行了调查。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岷江市的一个私人聚会,参加聚会的都是岷江市有头有脸人物的子弟。但据我们目前的调查,聚会期间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张雷沉思片刻后说:“也许毒不是在聚会时中的,也可能是一种慢性毒药,在他离开聚会后才发作,不过还是要等尸检结果出来才能确定。” 何勇志表示认同,“你说甄士强是中毒而死,可是他脖子上的咬痕又是怎么回事呢?凶手如果要下毒,又何必在他脖子上留下两个血窟窿?你说这会不会是神秘人故意这么做的?” 张雷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落在了甄士强的脖子上。那两个类似僵尸尖牙的咬痕,两个孔洞清晰可见,周围的皮肤微微泛紫,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咬啮后留下的痕迹。张雷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咬痕的形状、大小和深度,一边观察一边在脑海里与自己熟知的各种伤害类型进行比对。 再往下看,甄士强身体上的尸斑颜色很深,这表明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而且如果甄士强是中毒而死,他身上的尸斑也会比正常死亡的人出现得更快,颜色也更深。此外,他的口鼻中流出泡沫状液体,也符合中毒死亡的特征。 何勇志站在一旁,表情严肃地说:“老张,你看这咬痕,和之前岷江中学被神秘人袭击的学生脖子上的咬痕几乎一模一样。不管甄士强怎么死的,我总觉得他的死和神秘人有关,不然他脖子上的咬痕没法解释啊!” 张雷没有立刻回应,继续自己的检查。他仔细查看了死者的口腔、喉咙以及呼吸系统,没有发现任何异物阻塞或者内部创伤的迹象,整个尸体除了脖子上那两个咬痕,也没有其他受到物理性伤害的特征。 张雷站在解剖台前,表情严肃而专注。 “何队,你看,尸体呈现出青紫色。按照法医尸检的常识,这种青紫色往往意味着死者在死亡之前身体出现了中毒或者缺氧等情况。然后,你看死者脖子上的咬痕,虽然和岷江中学被神秘人袭击的学生脖子上的咬痕非常相似,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甄士强真的是被神秘人咬死的,那他现在早就发生尸变了,说不定现在已经从尸检操作台上坐起来了。” 张雷的说法让何勇志面色微变,他确实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间竟无法反驳张雷的推断。 接着,张雷拿出专业的测量工具,小心翼翼地测量咬痕的间距、直径以及深度,一边测量一边在脑海中与以往案例以及法医文献中的相关记载进行比对。在尸检文献中提到,不同的咬痕形态可能与不同的作案工具或者攻击者的牙齿特征有关,这一细微的差别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线索。 随后,张雷将注意力转移到甄士强的身体其他部位。他一寸一寸地检查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发现除了脖子上的咬痕外,尸体并没有明显的外伤。这一发现看似简单,却有着重要的意义。 张雷接着说道:“按照法医的常规判断,如果是遭受暴力袭击致死,身体上通常会留下一些搏斗的痕迹,例如瘀伤、擦伤或者创口等。我检查过甄士强的双手,仔细查看过指甲缝。指甲缝是最容易残留与他人接触痕迹的地方,如果死前有过打斗,很可能会在指甲中发现其他人的皮肤组织或者衣服纤维。然而,甄士强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没有发现任何此类物质,这初步表明甄士强死前应该没有与人进行过激烈的打斗。” 张雷这样一说,何勇志更加疑惑了。 “可是,老张,我总感觉不对呀!如果甄士强是死于中毒,那凶手又是怎么下的毒呢?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甄士强是离开那个私人聚会场所之后毒发而死。当然,如果是你说的慢性毒药,凶手也很有可能是在聚会场所下毒。下毒之后,甄士强离开。可是凶手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下毒之后甄士强会离开呢?如果是像氰化钾那样的剧毒,从下毒到被害人死亡的时间间隔一般都很短。如果甄士强在那个聚会上就毒发死亡,那么聚会上的每个人都摆脱不了嫌疑。凶手又何必把自己置于这种几乎必然会暴露的境地呢?” “老何,你说得很对。不管凶手怎么下的毒,那个私人聚会上的每个人都有嫌疑。至于甄士强中了什么毒,我这边还要和高远做一下毒理检测,差不多要一天时间才能得出结果。在这段时间内,一定要控制住参加了那个私人聚会的所有人,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何勇志作为一名老刑警,当然明白张雷的意思。甄士强是岷江市市长的独生子,如今却莫名其妙地暴毙。西川省公安厅的牛平厅长得知消息后也非常重视,尤其是甄士强死亡前一天,岷江中学才发生过神秘人袭击学生导致许多学生发生尸变的恐怖事件。因此,甄士强的死就显得更加不同寻常。 何勇志觉得必须要把那几个参加私人聚会的成员先控制起来,好好审问一番,看看这几个人当中,有没有人存在杀死甄士强的作案动机,从而找出最有可能的犯罪嫌疑人。 想到这里,何勇志便对张雷说道:“老张,你先忙,明天下午我再过来。到时候咱们再交流一下调查结果。这次死的是甄市长的独生子,我这压力可不小呀!” 张雷淡然说道:“何队,我是法医。不管死者是谁,我都会一视同仁。所以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何勇志叹了口气道:“哎,没办法啊!顶着省厅刑侦队总队长的头衔,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要是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你就明白了。” 张雷忽然觉得有些荒谬可笑,便开玩笑似的问道:“老何,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死者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你还会这么紧张、这么上心吗?” 何勇志忽然有些语塞,然后貌似公正地说道:“如果是你说的这种情况,那就按正常程序办事了。让事发地公安分局先接手调查,然后再向上汇报,很少有这种一开始就让省公安厅刑侦队出面的。” 张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何勇志的态度和立场。但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嘲讽:在某些人眼里,人命真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在赶赴省公安厅法医中心之前,张雷用大哥大给自己的副手高远和 749 局西区联络处的助理翟鹏分别打了一个电话。张雷告诉翟鹏,省公安厅接到一个重大刑事案件,需要他本人亲自监督尸检工作,自己今天晚上和明天一天可能都得待在省厅法医鉴定中心。张雷让翟鹏把这个消息转告给沈玉和白小飞、潘妮,让他们不要为自己担心。 接到电话的时候,高远正在家里给女儿高亚楠辅导家庭作业,听张雷说今天岷江市发生了一件影响很大的命案,死者是岷江市市长甄友泉的独子,省厅刑侦队总队长何勇志也在法医中心等待尸检结果。 高远顿时明白,普通的命案,不可能一开始就由省公安厅刑侦队总队长负责。于是,高远便让爱人给女儿辅导作业,自己则火速赶往了省公安厅法医鉴定中心。 高远气喘吁吁地到达法医鉴定中心的时候,何勇志已经离开了。这时,张雷已脱下手套,用消毒洗手液洗了手,然后用一次性擦手纸擦干了手上的水。 “老大,难道你已经做完尸检了?” 高远瞪大了眼睛问道。 张雷平静地回道:“没有,我只是做了一个初步检查。我先说一下检查的情况吧,死者名叫甄士强,他的身份我就不多说了。我发现尸体表面,尤其是面部和指甲呈现出青紫色,符合中毒死亡的特征。其次,甄士强脖子上有两个血窟窿,和岷江中学那些被神秘人咬过的学生脖子上的咬痕非常相似,因为当时我在现场,所以我知道。至于甄士强脖子上的咬痕是不是神秘人所为,还需要和那些被咬过的学生脖子上的咬痕做进一步比对才行。然后,我检查了一下死者的指甲缝,很干净,没有发现皮肤组织或者衣服纤维。当然,也有可能是凶手特意清理过。” 高远打趣地笑道:“老大,我看你这初步检查都差不多了,应该没我啥事儿了!” 张雷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不,我们还要做进一步的毒理检测,以便确定死者中的是什么毒。” “那…… 这不是老大您的专长吗?” 张雷瞪了高远一眼,正色道:“这种事也不能老是让我来啊。你作为我的副手,作为省法医中心副主任,还想不想进步了?” 高远顿时认怂道:“哎,老大,别这样。您又想对我进行思想政治教育了吧?算了,咱们别上思想政治课了。今天您想让我做什么?您尽管说,我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这样吧,接下来你来做详细的尸检,包括心脏穿刺采血、尿检、肝脏毒理检测。我在旁边观察,适时给你提出一些建议或意见!” “好嘞!那我就先做一下准备工作了。” 高远说完,便开始进行尸检前的准备工作。他洗完手,准备好解剖刀、镊子、剪刀等基本工具,然后穿戴好防护服,带上口罩、手套、护目镜等装备…… 一切就绪之后,高远便开始进行详细的尸检操作,而张雷则站在一旁,以他丰富的经验进行观察和指导。 由于甄士强已经死亡一段时间,常规的静脉采血已不可行,所以张雷让高远采用心脏穿刺采血的方法获取血液样本。 高远准确地定位心脏的位置,拿起特制的心脏穿刺针,以专业的手法将穿刺针沿着肋间间隙缓缓刺入心脏。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技巧和经验,既要确保准确刺入心脏腔室,又要避免对周围组织造成过度损伤。 成功刺入后,高远小心地抽取适量的血液,然后将血液注入到专门的检测容器中。心脏血液在反映体内毒物分布和浓度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它是毒物随着血液循环最先到达的部位之一,其检测结果对于判断中毒情况十分关键。 接着,高远对甄士强的尿液进行了采集。尿液同样是反映身体内部状况的重要指标之一。他使用无菌的采集工具,按照标准的操作流程获取了尿液样本。在采集过程中,高远还仔细观察尿液的颜色、透明度等外观特征,并一一记录下来。根据以往的法医经验和相关文献记载,某些毒物中毒可能会导致尿液颜色异常或者出现特殊的沉淀物。 接下来是肝脏。肝脏作为人体的重要解毒器官,在检测毒物中毒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高远小心地切开甄士强的腹部,找到肝脏并切取了一小部分肝脏组织。然后,高远迅速将肝脏组织放入保存液中,准备进行后续的毒物分析。 在采集完所有的样本后,高远开始对样本进行各种检测分析。他首先对血液样本进行了化学分析,使用了先进的检测仪器和试剂,以检测其中是否含有氰化钾成分。 氰化钾是一种剧毒物质,在血液中的检测方法已经相对成熟。根据法医毒理学的知识,氰化钾进入人体后,会与血液中的细胞色素氧化酶结合,从而阻断细胞呼吸链,导致细胞缺氧死亡。通过特定的化学反应,如果血液中存在氰化钾,会产生可识别的颜色变化或者其他检测信号。 同时,在张雷的指导下,高远对尿液样本和肝脏组织样本也进行了全面的检测。 在检测肝脏组织时,他们采用了多种分析方法,包括组织病理学检查和毒物代谢产物的检测。组织病理学检查可以观察肝脏细胞的形态和结构变化,判断是否受到毒物的损害。而毒物代谢产物的检测则可以进一步确定毒物的种类和中毒的程度。 第二天下午,经过一系列复杂而严谨的检测,结果终于出来了。检测结果表明,甄士强的确死于氰化钾中毒;然而,他脖子上的咬痕却依然是一个未解之谜。 张雷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那咬痕上。他使用高倍放大镜对咬痕进行了更为细致的观察和比对。结果发现,虽然这个咬痕和被神秘人咬过的岷江中学的学生脖子上的咬痕非常相似,但仍然有极其细微的差别。在咬痕的边缘形状、牙齿的压痕深度以及咬痕周围皮肤的纹理变化等方面,都存在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差异。 这些差异虽然微小,但对于经验丰富的张雷来说,却是区分不同作案者或者不同作案方式的重要依据。 张雷深知,这个案子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氰化钾中毒和神秘的咬痕之间看似矛盾,背后却必然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真相。 甄士强到底是怎么死的?或许,下一步应该请白小飞出马了。 第201章 私人别墅聚会闹风波 在确定甄士强死于氰化钾中毒,而脖子上的咬痕却成为谜题之后,张雷深知要解开这个案件的真相,白小飞或许可以发挥很重要的作用。于是,他让翟鹏通知白小飞和潘妮来到省法医中心。 白小飞和潘妮接到通知后,迅速赶到了目的地。白小飞看着躺在解剖台上的甄士强,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或许能够揭开一些真相,但每次触摸死者去感受他们生前的经历,对白小飞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在张雷的示意下,白小飞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触摸甄士强的皮肤。瞬间,白小飞的意识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旋涡,一幅幅画面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画面中,甄士强正身处一座豪华别墅之中,那是用来举办私人聚会的地方。这座别墅位于岷江市的富人区,周围绿树成荫,高墙环绕,将别墅与外界隔离开来,尽显其私密性。别墅的大门是由精美的铁艺打造而成,上面雕刻着复杂而华丽的花纹,仿佛彰显着别墅主人的富贵与品味。 走进别墅内部,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大厅的四周摆放着昂贵的古董和现代艺术品,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客厅的休息区摆放着一套超级豪华的沙发,沙发的材质是顶级的小牛皮,手感柔软得如同婴儿的肌肤,上面还铺着昂贵的貂皮毯子,每一根貂毛都散发着光泽。墙上挂着大幅的油画,精美的画工和色彩仿佛在表明它们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油画下面有一排置物架,上面放着柯达、徕卡、宾得 lx、佳能和尼康等各个品牌的相机,每一款相机下面还放着相应的镜头,有些还是价格特别高昂的红圈镜头。 甄士强作为聚会召集人,在自家客厅播放着欧美 90 年代的动感流行音乐,那强烈的节奏从尊宝音响中传出来,仿佛能让人心跳加速。 聚会上的每个人嘴里都叼着一根中华牌香烟,烟雾缭绕在空气中,混合着浓烈的香水味和酒气。 大厅角落里,摆着好几箱奢华的洋酒,那是真正的酒中贵族的聚会。其中有人头马金色年代,那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宛如流动的黄金;此外还有本利亚克苏格兰威士忌、布赫拉迪星图 7.1 号苏格兰威士忌、轩尼诗 xo 干邑白兰地、麦卡伦、路易十三、芝华士皇家礼炮系列等等。 几个人跟着音乐疯狂地跳舞,他们的身体随着节奏扭动,脸上带着放纵的笑容。 参加聚会的成员非富即贵,算上甄士强一共六人,都是岷江市有头有脸的富商或权贵子弟。 其中一个叫赵宏宇的男孩,他的父亲是岷江市最大的房地产商,掌控着市内众多楼盘项目。赵宏宇穿着一身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带着一种富家子弟特有的傲慢。 还有李轩,他的家族在岷江市经营着连锁商业帝国,涉及商场、超市、酒店等多个领域。李轩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中透着精明和世故。 王浩则是岷江市某高官的儿子,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休闲装,但那衣服的材质和剪裁一看就是高级定制。他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官宦子弟的优越感。 林俊,他的家族在岷江市的金融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掌控着多家银行和金融机构。林俊看起来文质彬彬,但那眼神中偶尔闪过的锐利却让人不敢小觑。 而那个富家千金郭小美,她的家族涉足娱乐产业和时尚界,在岷江市乃至西川省省会蓉都市也有着广泛的影响力。郭小美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的珠宝首饰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那精致的妆容下隐藏着一颗不安分的心。 在这个聚会中,甄士强凭借着自己市长之子的身份,地位最高。其余五人对他无不是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不断地讨好着他,试图从他身上获取一些利益或者特殊的关照。 一首劲爆的歌曲结束之后,郭小美说:“之前我听强哥说,他喜欢他们学校的高二学妹夏春芝,我呢,就和夏春芝交了朋友。今天,不如我把夏春芝带过来,陪强哥玩玩,如何?” 其他人纷纷赞同这个想法。 半小时后,郭小美把夏春芝带了过来。 这个时候已经入冬,岷江市背靠龙门山脉,有些山顶终年积雪,所以岷江市的气温比省会蓉都市还要低上几度。 夏春芝裹着一件略显陈旧的蓝色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普通的运动鞋。 她跟在郭小美身后走进这个豪华私人别墅的大厅,除了甄士强和郭小美,别的人她都不认识。她有些局促不安,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无助,双手不自觉地揪着羽绒服的衣角。她的目光在那些奢华的装饰和陌生的面孔上快速掠过,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闯进了狼群的领地。 甄士强和其他几个公子哥像打量猎物一样打量着夏春芝,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把夏春芝盯得浑身不自在。 赵宏宇朗声对甄士强说道:“哟,强哥眼光不错嘛。这个小妹妹长得挺清纯的。” 另外几个公子哥也纷纷应和。 夏春芝感觉这里不像什么正经的学习场所,便靠近郭小美身边,小声问道:“小美,你不是说是来参加学习交流会的吗?” 郭小美撇嘴道:“没错啊!你应该知道强哥他爸是岷江市市长吧?还有那位,赵宏宇,宇哥,他们家搞房地产的。李轩,轩哥,他们家经营连锁公司。王浩,浩哥,他爸也是岷江市的重要领导,不过还是强哥他爸的下属。林俊,俊哥,他爷爷、他爸、他妈都是岷江市国有银行的行长,就算我说银行是他们家开的,也不过分吧?你看,这几个哥哥的父母都是岷江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让你来和他们认识,难道不是学习交流吗?” 夏春芝听了郭小美的话,有些窘迫。她知道,这个聚会上的所有人她都惹不起。她本以为自己是来参加真正的学习交流会,没想到自己竟是被郭小美骗来参加富家公子和千金的私人聚会! 这时,郭小美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带着一丝得意说道:“哥哥们,你们可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她哄过来。我跟她说这里有个学习交流的小聚会,都是些好学生。我还说强哥很有才华,想和她交个朋友,一起探讨学习。她还真信了,就这么傻乎乎地跟我来了。哈哈。” 郭小美说完,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 夏春芝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郭小美的话是在嘲讽自己的无知和单纯。 这时,王浩似乎有意主持公道,便说道:“小美,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小夏是因为相信你才跟着你来。强哥也不是纨绔子弟,他很喜欢欧美音乐,喜欢摄影,对西洋酒也非常了解,确实很有才华。” 甄士强听了这番话似乎很受用,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起来。 此时的夏春芝,感觉自己就像被诱骗的猎物,被无情地置于这个危险而陌生的环境之中,她的心中充满了懊悔和对未知的恐惧。 这时,郭小美把夏春芝拉到甄士强身边坐下来,然后把夏春芝的手放在甄士强的手里,撮合道:“春芝,好好和强哥交流一下。强哥很喜欢你的,他可是在我面前提过你好几次了。” 夏春芝的手被甄士强紧紧握在手里,抽开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此时,另外四个男的则在一杯酒里偷偷下了迷幻药,他们时不时瞟一眼夏春芝,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时,赵宏宇端起那杯下了迷幻药的酒递到夏春芝面前,然后朝甄士强使了一个眼色。 “小夏,” 赵宏宇说道,“今天是我们,尤其是强哥和你正式认识的日子,非常有纪念意义。所以,我想代强哥请你喝一杯酒,还请你赏个脸。” 夏春芝支支吾吾地说道:“我…… 我不喝酒。” 这时,甄士强拉着夏春芝的手,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脸上仍强作笑脸说道:“小夏,今天很高兴认识你,能不能给强哥一个面子,和我喝一杯酒!” 随后,甄士强从赵宏宇的手中拿过酒杯,递到了夏春芝手中。 夏春芝紧紧地握着酒杯,声音颤抖地说:“强哥,我真的不会喝酒。今天,我……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但是,我家里还有事,能让我回家吗?” 甄士强顿时变了脸色,冷冰冰地说道:“家里有事?你家里能有什么事?何必在我面前撒谎。你知不知道,别的女孩儿巴不得能和我认识。郭小美亲自把你接过来,而你呢?摆着一张臭脸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就是,” 赵宏宇火上浇油地说道,“强哥给足了你面子,但是你却不给强哥面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圣女贞德吗?” 李轩跟着嘲讽道:“就像强哥说的,你们学校那些女生谁不想跟强哥认识?你却在强哥面前装纯。真是太好笑了。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穿着廉价的衣服和鞋子,说好听点是清纯,结果你真信了?要我说,你就是个穷鬼,在这儿装什么装?”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此时,他们眼里流露出来的尽是对她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这些话,这些鄙夷不屑的眼神,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刺进了夏春芝脆弱的心灵。 郭小美本想借夏春芝给甄士强送个人情,没想到弄巧成拙,害得甄士强和另外几个公子哥都不高兴。她见夏春芝这么心高气傲,便有意对她羞辱道:“夏春芝,枉我还把你当成朋友,把你介绍给强哥认识。没想到你给脸不要脸,装纯装出新高度了。像你这样的底层垃圾,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我们这样的上流社会。我看你真是癞皮狗坐轿子 —— 不识抬举。今天我就告诉你,我郭小美今天要和你绝交,因为你这样的垃圾不配和我做朋友。” 夏春芝本想沉默应对,没想到这几个公子哥和郭小美轮番羞辱她,就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人呢?于是,夏春芝挣脱甄士强的手,放下另一只手中的酒杯,从沙发上缓缓地站起来,眼神轮番扫过在场所有人,然后直视着郭小美,不卑不亢地说道:“你们说得没错,我父母都无权无势,所以我是你们眼里的底层。但我要告诉你们所有人,我 —— 不是垃圾。我拼命学习,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让自己和父母的生活变得更好。我努力想要获得的一切,在你们眼里可能微不足道。但我有我的坚持,我有我的尊严!我很普通,但没有破罐子破摔;就算我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我也不会像你们一样仗势欺人。你们明明是一群依附在有权有势的父母身上的蛀虫,却自以为是上层人士,真的很可笑,真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对了,郭小美,谢谢你和我绝交,你把我骗过来,还和他们一起嘲笑我,羞辱我!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我也觉得,你这样的垃圾确实不配和我做朋友!” 郭小美根本没想到这个夏春芝竟然有这么伶牙俐齿的一面,她本想好好羞辱夏春芝一番,没想到却被夏春芝反唇相讥。 郭小美顿时觉得颜面扫地,怒气冲冲地冲到夏春芝面前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继续嘲讽道:“呵呵,底层垃圾就是垃圾,再怎么说都是垃圾。像你这样的人,不管你多努力,就算你考上了公务员,考上了清华北大哈佛牛津,我们强哥只要稍微动用一下他家里的关系,也能让你脱一层皮,生不如死,你信么?今天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像你这种看不清社会现实的底层垃圾,除了嘴硬,就只配给我们这样的权贵阶层当牛做马而已。” 夏春芝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苦笑道:“垃圾也好,牛马也好,你们不要做得太过分了,不然,垃圾也会引起山火,牛马急了也会咬人。” 郭小美不屑道:“呵呵,威胁我们吗?宇哥,轩哥,正好强哥家里有相机,不如我和浩哥、俊哥来帮小夏脱衣服,你们来帮小夏同学拍照,然后还可以把这些照片留给强哥做个纪念!我倒要看看,这个嘴硬的牛马今天要怎么咬人!” 说罢,郭小美和王浩、林俊开始给夏春芝脱衣服,赵宏宇和李轩则从相机置物架上各自取出一个相机,准备给夏春芝拍几张 “果照”。 夏春芝一边挣扎,一边求饶。可文弱的她根本挣扎不过另外三个人。而她此时的求饶,反而更加激起了郭小美等三人想要凌辱她的欲望。 此时,甄士强斜靠在沙发上,嘴里叼着半根中华香烟,冷冷地看着夏春芝被另外几个人欺负,心中毫无波澜,就像是在电影院观看一场事不关己的电影。 眼看事态即将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此时,夏春芝的哥哥夏天突然闪身到大厅的中间,大喝一声道:“你们都他妈的给老子住手!” 夏天是岷江中学高中篮球队队长,他身材高大魁梧,看上去孔武有力。他看到郭小美和王浩、林俊三人已经将夏春芝的羽绒外套和白色毛衣脱去,身上只剩下一件文胸。 此时的夏春芝双手抱在胸前,拼命守护着自己最后一丝尊严。当她看到哥哥夏天出现在自己眼前,如同看到了大救星一般,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声 “哥”,眼泪便夺眶而出! 夏天见到妹妹受到这样的凌辱,顿时怒从心头起,便三两步跨上前去,一脚踢飞了王浩,然后又一脚踢飞了林俊。最后,他一耳光扇在想要夺走妹妹文胸的郭小美脸上。 郭小美哪里受得了这一记耳光?她站立不住,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夏天这几个凌厉的动作,把在场的人都吓懵了。 郭小美挨了耳光,脸上生疼。她一个富家千金哪里挨过这样的教训?于是,她气呼呼地直起身坐在地上,捂着脸蛋叫嚷起来:“你个死夏天,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天眼睛瞪得老大,怒吼道:“我他妈管你是谁!你们这么欺负我妹,刚才那两脚,那一耳光都算是轻的。” 甄士强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仗着自己市长儿子的身份,硬装镇定,撇着嘴说:“夏天,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里是我家,是私人住宅,你今天在我家撒野,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夏天眼睛通红,咬着牙,冷笑道:“呵呵,甄士强,你不要以为你爸是市长就能胡作非为。就算这里是你家,可是你们几个对我妹妹做的事情,往轻了说是非法拘禁,往重了说是涉嫌强奸。我有什么后果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但是,我知道你们会有什么后果,按上面这些罪名,少则三年,多则十年。咱们谁怕谁?今天我把话放这儿,要是你们以后再敢欺负我妹,哪怕就动她一根汗毛,我夏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让你们这些杂碎吃不了兜着走!” 甄士强被夏天的气势吓了一跳,但马上又端起架子,冷笑一声说:“哟,口气不小啊。以你的家庭背景,你确定能告倒我们所有人?况且,你说我们非法拘禁,强奸未遂,请问有证据吗?这里谁看到了?赵宏宇,你看到了吗?” 赵宏宇像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没看到啊,我们不过是参加聚会玩游戏而已,什么非法拘禁啊?开什么玩笑?” 李轩也跟着说道:“就是啊,我们不过是在做游戏而已,哪有什么非法拘禁啊?更不用说什么强奸未遂了。哥们儿别逗了行不?” 郭小美、王浩、林俊三人也纷纷摇头表示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甄士强的底气又回来了,便轻蔑地说道:“夏天,你一个小老百姓家的学生,永远想象不到权力的能量有多大。我这么说吧,在岷江市,我要是想整死你和你妹妹,有一百种方法,而且,我整死你们,就跟捏死一只小虫子一样。” 夏天气得拳头攥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都起来了,他怒骂道:“甄士强,大话谁都可以说。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恶人自有恶人磨,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再这样下去,早晚得遭报应。” 这时候,赵宏宇扯着嗓子喊:“夏天,我看你今天是来找死的吧?你把我们这么多人打伤了,还在这儿说屁话。怎么,活够了吗?” 夏天对赵宏宇的虚张声势并不害怕,他只是担心妹妹夏春芝会再次受到伤害。他帮夏春芝穿好衣服,让她站在自己身后,然后不屑地看着这几个富家子弟,冷笑道:“呵呵,杂碎就是杂碎,金包银的杂碎也改变不了杂碎的本质。你们几个杂碎记住,我夏天要是怕了你们,我就不叫夏天!” 说罢,夏天就拉着夏春芝的手往别墅门口走去。 此时,郭小美又喊道:“宇哥,轩哥,你们就这么让他走了?强哥,难道你也眼睁睁看着夏天和夏春芝离开?” 王浩也跟着附和:“是啊,强哥,我和林俊被这家伙踢了一脚,现在身上还疼着呢!” 甄士强皱着眉头,冷冷道:“让他们走。夏天这小子不要命,真要是打起来出了什么事儿,咱们谁也跑不了。再说了,他篮球队的那些队友和学校的老师要是知道了这事儿,还有我爸那边如果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肯定也得给咱们找不少麻烦。咱们现在没必要跟他硬碰硬。” 赵宏宇不甘心地凑过来问:“可是强哥,就这样让他们走了,我心里这口气真的很难咽下去!” 甄士强哼了一声说:“先这样吧,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们。夏天那小子刚才说咱们这是非法拘禁,还有可能是强奸未遂,你难道没听到吗?今天这事儿闹大了对咱们没好处。夏天可不是那种只长块头不长脑子的人。” 几人听甄士强这么一说,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好作罢。 夏天见甄士强和其他人都没有阻拦他们离开的意思,鼻子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一扬,把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妹妹夏春芝背在背上,打开别墅大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第202章 甄士强之死 在夏天带着夏春芝离开这是非之地后,甄士强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心中满是恼羞成怒的情绪——这个夜晚本应是他尽情享受的时刻,夏春芝的出现就像一道美味的点心被送到嘴边,结果却又被无情地夺走。 “偷鸡不成蚀把米,真他妈的扫兴!” 甄士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他看了看周围还在假装若无其事的几个人,有些厌烦地说道:“郭小美,今天你满意了吧?和夏春芝绝交了,把你之前给她留下的好印象全毁了,合着把我的形象也毁了。你可真能替我着想啊!” 郭小美顿时语塞,支吾道:“强哥,我也不知道夏春芝这个小贱人这么会装,难道她不喜欢有钱人吗?就算她不喜欢你,她要是跟其他几个哥哥攀上关系,也能让她少奋斗几十年。我是真没见过这种富贵不能移的。” “那叫富贵不能淫,白痴!”甄士强冷冷地怼了一句,心想,我身边这群人是傻逼吗?真他妈服了。 然后,甄士强冲在场所有人说道:“我要去外面透透气,你们都别跟着我,我今天晚上已经够烦了。” 说完,他转身朝别墅的车库走去。 车库中那辆奔驰私家车在车库的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甄士强钻进车里,启动引擎,汽车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他猛地踩下油门,汽车疾驰而出,离开了这座纸醉金迷的别墅。 甄士强在车里播放着欧美流行歌曲,开着车沿着滨江路慢悠悠地前行。路灯昏黄的灯光在车窗外快速掠过,像是一只只昏昏欲睡的眼睛。夜晚的滨江路,江风带着丝丝寒意吹进车内,甄士强却丝毫没有在意。此时,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夏春芝倔强的面容和夏天那充满愤怒的眼神,心中的怨恨如同毒蛇在心中蜿蜒盘旋。 “真他妈操蛋,今天晚上算什么事儿啊?老子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气。夏春芝,你喜欢装是吧?老子倒要看看你能装多久。” 甄士强一边开车一边骂,此时,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车子的后方不远处,一个黑影正如影随形。这个黑影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跟随着奔驰车的轨迹。 奔驰车渐渐驶入一个偏僻的路段,立即变成了龟速行驶的状态。这个地段周围的灯光变得更加稀疏,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蔓延开来。江风冷冽,夜已深沉,此时的滨江路上,奔驰车前灯光可见范围内,一个人影也没有。甄士强看前方无人,又看了看车后方,后方的路边仿佛有一个黑影,不过那黑影似乎并没有动,看上去像一截树桩。 由于聚会的时候喝了不少酒和饮料,甄士强的膀胱快要憋得不行了。他便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走下车来,准备小解。小解完毕,他忽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便靠近路边的灌木丛呕吐起来。吐完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几张卫生纸把嘴边的残留物擦拭干净,然后把用过的卫生纸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夜晚的滨江路格外安静,只有江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的声音,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低语。此时,车载音响播放起一首具有强烈节奏感的歌曲,那是瑞典流行音乐组合ace of base演唱的歌曲《the sign》。甄士强站在奔驰车旁,醉意朦胧地跟着歌曲的节奏舞动着身体。忽然,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从他的脊梁骨上蹿了起来,他感觉周围的黑暗中仿佛有某种东西正悄悄地向他逼近。 此时的黑暗像是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下来。风似乎也变得凛冽起来,呼啸着穿过江边的树林,发出如同痛苦嚎叫一般的呜咽声。树枝在风中摇曳,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甄士强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的眼睛紧张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阴影都仿佛隐藏着未知的恐惧。 他又向四周看了看,路上依然没有人,车子后方不远处仍然是那截疑似树桩的黑影。 甄士强不禁自嘲了一番:“甄士强,你可是岷江市市长的儿子。真是个胆小鬼,你心里在怕什么?在这岷江市,难道有人敢动你吗?” 突然,一个轻微的声响从奔驰车后方传来,像是脚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甄士强猛地转过头,但是,除了那截熟悉的黑影,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刚才一路开车过来,路上并没有见到什么人。我平时晚上在滨江路边兜风,也很少看到什么野生动物——除了夏天路上偶尔会看到一两条蛇,可是,现在已经入冬了,滨江路上肯定不会有蛇。” 甄士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就在他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的声音离自己更近了。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仿佛从脚底向上爬行,蔓延至他的全身。 来了,他心中惧怕的东西终于出现了。奔驰车后方那个疑似树桩的黑影,像幽灵一般走进了甄士强的视野之中。只见那黑影身披一身黑袍,头戴一个青铜纵目面具,慢慢向甄士强靠近。 甄士强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急剧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揪住。他看不清面具背后的脸,心中却比能看到真实的人脸更加惶恐。 “你…… 你是谁?你……你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甄士强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神秘人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朝着甄士强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甄士强的神经上,让他心中的恐惧不断攀升。青铜纵目面具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面具后的眼睛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黑暗。 甄士强不断地后退,脚下的石子被他踩得乱滚,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后背撞到了一棵树上,已经退无可退。 “甄士强,你以为你爸是市长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们这些败类,有点权势就敢这么嚣张,就可以随意欺负女同学?这世间最可笑的就是你们这样的恶人居然位高权重,甄友泉这种贪官污吏居然也能当上市长,怪不得能养出你这样的败类!” 神秘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你…… 你在说什么?什么贪官污吏,胡说八道!” 甄士强试图装出镇定的样子,但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 “贪官污吏在被抓之前都说自己在为民服务,你爸不就是这样吗?不然,你以为你家那个豪华别墅是怎么来的?别墅里那些名画,那些相机和高级镜头,你以为是大风刮来的?包括你在岷江中学的恶行,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神秘人缓缓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轻蔑!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挂着名画?怎么知道我家里有许多相机和镜头?你……你不会是夏天吧?” “呵呵,夏天?你以为只有夏天看见了这些东西吗?赵宏宇,李轩,林俊,王浩,郭小美,这些人不都知道吗?为什么你不怀疑我是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 “他们?他们巴结我都来不及,怎么会像你这样装神弄鬼?他们要是敢这么做,除非是不想在岷江市混了。” “你看看你,动不动以权压人,这应该是跟你父亲学的吧?所以,你也把欺负别人当成家常便饭了是吧?你还记得那个瘦弱的男生李明吗?你因为他不小心撞到了你,你就把他堵在厕所里拳打脚踢,打得他满脸是血,牙齿都掉了一颗。他当时痛苦又无助,而你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甄士强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的嘴唇颤抖着问:“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你是夏天?你肯定是夏天,你在偷偷的调查我是不是?你想借这件事来敲诈我?” 戴青铜纵目面具的神秘人并没有回答甄士强,而是继续说道:“还有那个女生张悦,她只是半期考试考得比你好,你就怀恨在心。你在她回家的路上拦住她,把她的书包扔到泥坑里,还揪住她的头发羞辱她。我实在理解不了,像你这样的公子哥,就算不参加高考,你爸一样可以砸钱送你出国镀金,你却偏偏喜欢霸凌别的同学,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干特别刺激?” 神秘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刺得甄士强背脊发寒。 “谁……叫她考得比我好还在我面前炫耀?我他妈的最不喜欢在我面前炫耀的人。不……不对,我对张悦做的事情没人看见,你……你怎么会知道?” “甄士强,你是白痴吗?你欺负了张悦,难道张悦不会告诉父母吗?她父母知道你欺负了张悦,可是,他们忌惮你是市长的儿子,所以才忍下了这口气。你凭借你父亲的身份,欺负了不少同学,难道你以为所有人都会选择忍气吞声吗?” “你是张悦?不。张悦后来一直不敢跟我说话。你不可能是张悦,她没这个胆子。难道你是白天在我们学校咬人那个怪物?”甄士强惊恐地问道。 “你总算还有一点脑子,没有彻底的白痴!”神秘人冷笑道。 “可是,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为什么?我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你这种人间败类,社会渣滓,根本就不配活着。”神秘人说完,身形顿时加快,朝甄士强猛扑过来! 甄士强见状,本能地转身就跑,他知道,如果身后那个戴面具的人真的是当天袭击岷江中学上体育课那群学生的人,他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可是,他心中疑惑,那戴面具的家伙怎么会这么了解他家里的情况,那家伙简直就像在他家里长了无数只眼睛——一想到这里,甄士强的心中更加毛骨悚然,冷冽的江风在他拼命逃跑的时候像是鬼魂一般,冰冷和恐惧同时带着一股寒意窜遍他的全身。 “跑,跑,我要赶紧逃命。我不能死,我可是市长的儿子。这个怪物凭什么这么对我?”甄士强心中绝望地哀嚎着,他的双脚在地上疯狂交替前行,恐惧给了他从未有过的速度。然而,他只跑了几步,就突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进去。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双手紧紧地捂住脖子。他感觉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喉咙。他看着前方,一盏盏路灯和路灯下的树影此时仿佛全部变成了鬼魂,苦哈哈地对他嬉笑着。忽然,那些鬼魂又变成了被他欺负过的同学的脸,那些脸上写着恨不得让他赶紧去死的表情。 甄士强心中满是惊恐和绝望。他拼命地挣扎着,双腿在地上无助地乱蹬,地上的落叶被他蹬得沙沙作响。然而,不管他怎么抵抗死亡的召唤,他的生命力都在迅速的流逝。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身体便歪倒在地,剧烈抽搐了好几下之后,他的身体便不再动弹。此时,他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死了。 当晚,甄友泉坐在家中的客厅里,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缓缓转动。已经很晚了,儿子甄士强还没有回来。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便叫来秘书朱耀华。 “小朱,这么晚了,士强还没有回来,你去他平时经常去的地方找找他。” 甄友泉皱着眉头说道。 “好的,甄市长。” 朱耀华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开始行动起来。 朱耀华先是打电话四处打听,很快他就得知当晚甄士强、赵宏宇、郭小美等六人在甄家的私人别墅开 party。他连忙赶到别墅,找到了还在别墅里的另外五人。 “你们知道士强去哪里了吗?” 朱耀华焦急地问道。 赵宏宇看了看其他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强哥说他要去滨江路兜风,让我们不要跟着他。” 朱耀华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沿着滨江路寻找。滨江路上车辆稀少,他开着车,眼睛紧紧地盯着路边。终于,他看到了甄士强开走的那辆大奔。车停在路边,车灯还亮着。 朱耀华心中一紧,他连忙下车,朝着车子走去。当他走到大奔前方不远处时,他看到地上赫然躺着甄士强的尸体。朱耀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的双腿微微颤抖着。他定了定神,拿出大哥大,拨通了甄友泉的电话。 “甄市长……不好了……士强他……他……死了……” 朱耀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电话那头的甄友泉和他的爱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晕倒。甄友泉强忍着悲痛,对着电话说道:“小朱,士强是怎么死的?他不可能突然死掉的,肯定,肯定是有人故意害他。这样,你马上通知岷江市公安局局长牛志敏,让他全力侦破此案,一定要抓住杀害我儿子的凶手。” 朱耀华连连点头,挂掉打给甄友泉的电话之后他连忙拨通了牛志敏的电话,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牛志敏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也是一凛。他知道甄士强的身份特殊,这个案子必须尽快侦破,看来,这个晚上是睡不成觉了。 “高斌,你现在马上到滨江路来,甄市长的儿子甄士强在滨江路边被杀害了,我你负责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 牛志敏打电话给时任岷江市公安局刑侦队大队长的高斌。 高斌接到电话后,带着岷江市公安局法医耿彪等人迅速赶到了现场。他看到甄士强的尸体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两个疑似尖牙咬过的血窟窿,甄士强表情显示,他死亡之前一定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东西。 “耿彪,你过来看看。” 高斌对着身后的耿彪说道。 耿彪走上前,仔细地检查着尸体。他皱着眉头,表情严肃。 “高队,从伤口来看,很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刺进去的,而且这两个血窟窿的形状很奇怪,有点像尖牙咬过的痕迹。我怀疑这个案子可能和袭击岷江中学学生的神秘人有关。” 耿彪说道。 “和神秘人有关?”高斌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高斌想起了白天出现在岷江中学那个神秘又恐怖的戴着青铜纵目面具的怪人,那怪人具备的力量已经超出他的认知,那不是正常世界应该出现的超自然力量。想到这里,高斌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寒意。 第203章 审讯 为了平息神秘人在岷江中学制造的混乱,牛局长还向省公安厅请求援助。听牛局说,省公安厅不仅派出了特警队,还请了某个神秘机构的厉害人物过来帮忙。而且,在事后,这个神秘机构还抹除了所有家长和学生关于神秘人的记忆。可是,甄市长的儿子甄士强由于身份特殊,所以躲过了消除记忆这一环节。 高斌清楚这一点。他喃喃自语道:“这个案子不简单呐。” 如果甄士强真的是被神秘人咬死,那他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生尸变。而他一旦发生尸变,就可能袭击在场的所有人,于是高斌命令几个下属用透明胶带把甄士强的手脚捆起来,以防甄士强发生尸变。 尸变,这可是一个很吓人的词。凡是知道神秘人袭击岷江中学学生导致体育老师和学生尸变的警察,无不对这个词抱着深深的恐惧。 高斌觉得,岷江市公安局可能无法独立处理这个案子,于是他将初步的调查结果汇报给了牛志敏。 牛志敏听到高斌的汇报后,也感到非常震惊。他追问高斌:“你说什么?甄士强有可能是被那个神秘人咬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确实有可能发生尸变!高斌,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岷江中学的学生被咬之后多长时间内发生的尸变?” “大概是被咬之后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左右。” 高斌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 “那好,你先把甄士强的手机用什么东西捆住,以防他发生尸变。然后把甄士强的尸体放进运尸车,将运尸车严密封锁。在这期间,如果甄士强发生了尸变的话,你们不要动他,毕竟他是甄市长的儿子,好歹也要留个全尸。如果确实有必要销毁尸体,我到时候会向甄市长请示,我想他应该能够理解。现在这种情况,我也只能向省公安厅请求协助侦破了。” 牛志敏向高斌下达了命令,同时也说明了自己下一步将要进行的工作。 很快牛志敏便打通了西川省公安厅牛平厅长的电话:“喂,爸 ——” 牛志敏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牛平打断:“爸什么爸?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工作的时候不要这么叫。” “好嘞,牛厅长,我现在向您汇报一件很重大的案子。今晚岷江市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死者是岷江市市长甄友泉的儿子甄士强。经过我们的初步检查,发现脖子上有两个血窟窿,很像是白天那个戴青铜纵目面具的神秘人在学生脖子上留下的咬痕。由于死者的身份特殊,所以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这个案子非常特殊,我们岷江市公安局可能无法独立侦破,希望…… 希望省厅能够给予协助。” 牛志敏说完,忐忑地等待牛平答复。 “好,基本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死者关系到岷江市市长,把这个案子交给省厅刑侦队来侦办确实更合适一些。” 牛平说道。 “不过,牛厅长,白天那些被咬过之后的学生,不是好像都被治愈了吗?那能不能让那个特殊单位的同志把甄市长的儿子救活?这样一来,我们不就做了一件大好事吗?这么大一个人情,我相信那个特殊单位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牛志敏有些激动地说道。 牛平严肃地说:“这个情况我会好好考虑,不过你们仍然要好好保护现场,尽可能寻找凶手留下的一切线索!另外,我会让省厅刑侦队的总队长何勇志负责这个案子,到时候你们岷江市公安局要全力配合何勇志的工作。” 牛志敏当即回答:“是!” 在收到牛平下达的任务之后,何勇志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马,立即将当晚参加私人聚会的其余五人控制起来。随后,他们将赵宏宇、郭小美等五人作为犯罪嫌疑人进行了审问。 何勇志坐在审讯室里,表情严肃。他看着对面的赵宏宇,眼神中透着一种犀利的光芒。他的助理则坐在一旁,准备记录审讯内容。 赵宏宇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他的眼神中透着明显的紧张和不安,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赵宏宇,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何勇志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赵宏宇抬起头,看了何勇志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何…… 警察叔叔,我知道是因为强哥的事情。但…… 但是强哥的死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是吗?那你先说说当晚你们在别墅里都做了些什么?” 何勇志紧紧盯着赵宏宇。 赵宏宇咽了口唾沫,眼睛不敢直视何勇志,小声说道:“就…… 就是正常的聚会啊,大家一起喝酒、跳舞、聊天。” “只是这样吗?你们确定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何勇志加重了语气,目光更加锐利。 赵宏宇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心里十分害怕郭小美诱骗夏春芝来别墅以及之后夏天出现的事情被曝光,因为这可能会给他和他的家族带来极大的麻烦。他强装镇定地说:“警察叔叔,真的就只是这样,没别的了。” “赵宏宇,你要知道,现在你是在接受警方的审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如果你有所隐瞒,一旦被我发现,你将面临非常严重的后果,不仅仅是你,你的家族也会受到牵连。” 何勇志严肃地警告道。 赵宏宇额头开始冒汗,他咬了咬牙,心中怀着侥幸,还是决定隐瞒,说道:“警察叔叔,我真的没有隐瞒什么。” 何勇志看着赵宏宇,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便又问道:“好,既然你说你没有隐瞒什么,那聚会开始半小时之后你在干什么?其余每个人又都在干什么?” 赵宏宇没有想到何勇志会问这样的问题,聚会开始半小时后?当时郭小美好像去接夏春芝去了,如果自己如实交代,那么夏春芝和夏天的事情就必然会暴露。但是,如果自己撒谎,也可能会被警察抓住漏洞,于是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说法:“就是喝酒,跳舞,当时可能喝多了,半小时之后我就跟着音乐跳舞,然后其他人好像也是吧!” 何勇志露出假笑,知道从赵宏宇那里问不出什么了,便随口说道:“不老实是吧?行,那你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吧!” 接着,何勇志走进了另一个审讯室,里面坐着的是郭小美。他的助理也紧跟其后,准备记录。 郭小美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妆容,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恐惧。她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郭小美,你来说说当晚的情况吧。” 何勇志说道。 郭小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警察叔叔,我……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是和大家一起在别墅里玩,然后强哥走了之后,我们还在别墅里待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了。” “郭小美,你确定没有其他事情发生吗?你不要以为你可以隐瞒事实。” 何勇志严肃地说道。 郭小美心里一惊,她知道诱骗夏春芝这件事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夏春芝的事情甄士强也是参与者,就算被发现了,到时候就把所有责任推到甄士强身上就行了。于是,她赶紧摇头,说:“警察叔叔,真的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隐瞒的事情,如果被我们发现了,那结果可就不会像今天这么轻松了。被发现后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何勇志加重语气说道。 郭小美内心十分纠结,但还是害怕承担后果,于是说道:“警察叔叔,我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何勇志看着郭小美,脸上露出让人心悸的冷笑。他知道她在隐瞒,便轻笑道:“可以啊,你们在甄士强离开别墅之后都商量好怎么在警察面前串供了吗?” 郭小美一听这话有些紧张,她觉得何勇志的问题怪怪的,不过一时又想不出来哪里怪!片刻之后,她想明白了,何勇志问的是 “甄士强离开别墅之后” 剩下的几个人是否串供,可是,如果要串供,那也是和甄士强一起串供,而何勇志的问题将甄士强排除在外,难道甄士强去公安局投案自首了?不,这绝不可能。甄士强他爸是岷江市市长,他在聚会的六个人当中最好面子。所以,即便有人自首,那也绝不可能是甄士强。可是,今天晚上这个阵仗,绝对是出大事了,难道夏天和夏春芝死了?如果他们死了的话,那就更好了,死无对证,警察更不会知道我把夏春芝骗到甄士强的私人别墅这件事。 想到这里,郭小美强作镇定地回答:“没有啊,警察叔叔,你说了这么多,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串供啊?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串供?” 何勇志觉得郭小美是这几个人当中嘴最硬的,但他审讯时一贯喜欢 “吃硬不吃软”,对于这种嘴强王者他见得多了,便继续讯问道:“哦?那我问你,聚会开始半小时之后你在干什么?” “就是喝酒,跳舞,聊天啊,还能做什么?” 郭小美没好气地回答。 这时,何勇志招呼了几个警察进来,在他们耳旁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那几个警察立即点头,走出了岷江市公安局审讯室。 然后,何勇志又转身面向了郭小美,笑道:“小郭,嘴挺硬的,你知不知道,在电视剧里,那些嘴硬的配角几乎都活不过第二集。” 郭小美听得有些错愕,不过目前的情况,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无辜。 然后,何勇志又分别对李轩、王浩和林俊进行了审讯。 李轩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戴着他那副金丝眼镜,眼神中透着一丝精明,但更多的是紧张。 “李轩,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吧?说说当时你们几个人聚会的情况吧。” 何勇志说道。 李轩推了推眼镜,试图让自己镇定一些,说道:“警察叔叔,我就是去参加个聚会,然后强哥走了之后,我们还在别墅里待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你确定?你要知道隐瞒真相是要承担严重后果的。” 何勇志紧紧盯着李轩。 李轩心里害怕夏春芝的事情败露会影响他们李家的商业形象,便硬着头皮说:“警察叔叔,我确定,真的没有其他事情。” 何勇志看着李轩,心想,这几个家伙还真是会应付审讯,连交代的内容都是差不多的。何勇志没有再在李轩身上浪费时间,而是继续审讯剩下的两人。 “我倒要看看,这几个家伙能串供串到什么程度。” 何勇志自语道。 当王浩被带进审讯室时,往日那官宦子弟的优越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惶恐不安。他坐在椅子上,身体不自觉地微微晃动,眼睛不时地偷瞄何勇志和旁边正在准备记录的助理。 “王浩,我也不兜圈子了,你直接说说,聚会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勇志的声音冷硬而严肃,如同冰冷的铁块撞击着王浩的心。 “警察叔叔,我们就是在一起喝酒、聊天、跳舞。我知道,我们这个年纪喝酒不对,但是我们在强哥的别墅里喝酒,不影响别人。我想,这……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王浩开口就先为自己开脱,声音有些发颤。 “没什么问题?这问题可大了。你们知不知道,酒后开车是酒驾,喝醉了就是醉驾。你们明知道甄士强喝酒了,他当时说要开车出去,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他?” 何勇志提高音量,严厉地质问道。 “啊?我…… 我倒是想阻止他。可是,我看其他人都没说什么,我也不敢说什么。要知道他爸可是市长,我爸还是他爸的下属呢,我怎么敢阻止他?” 王浩有些委屈地解释道。 “好吧,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不过,难道你们就不怕甄士强出事吗?如果他出了事,你们一样脱不了干系!” 何勇志正色道。 “他?他能出什么事啊?凭他爸的关系,就算出事了也可以很快摆平。” 何勇志呵呵笑了两声,知道在王浩这里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便没再说什么。 最后一个接受审讯的是林俊。林俊看起来依然文质彬彬,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他坐在审讯椅上,眼睛低垂着,不敢与何勇志对视。 “林俊,轮到你了。详细说说你们几个聚会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何勇志说道。 林俊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警察叔叔,我们就是在一起喝酒、聊天、跳舞。后来…… 后来强哥想去滨江路兜风,就先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还让我们不要跟着他。” “哦?” 何勇志眼睛突然一亮,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似的问:“既然你们几个在别墅里面聚会,为什么聚会中途他又一个人开车跑出去?这显然不合常理。你说说,在甄士强开车出去之前,你们的聚会上发生了什么事?” “没…… 没什么事啊!” 林俊吞吞吐吐地回答。 “胡说!” 何勇志猛拍桌子,吓得对面的林俊身体一哆嗦。“如果真没什么事,甄士强能在聚会结束之前就扔下你们几个跑出去?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太牵强了吗?老实交代,是什么事情导致甄士强在聚会中途开车离开了别墅?” 林俊本来有一点害怕的,结果刚才受到何勇志拍桌子的声音的惊吓,此刻反倒没有那么害怕了。他心道:警察之所以这么问,肯定是不知道甄士强离开别墅的真正原因。也就是说,前面几个人都没有把夏春芝的事情说出来,既然这样,那么事情就好办了。只要咬死不说夏春芝的事,那么大家就没事。这么一想,林俊反倒轻松了许多,心里也不再那么害怕了,面对何勇志严厉的质问,他想了想,回答道:“警察叔叔,真的是这样。你想想,甄士强他爸是市长,而且他平时情绪不太稳定,动不动就发脾气,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哪里敢管他呀?” 林俊的一句反问把何勇志噎得说不出话来。何勇志没想到,他当刑警多年,今天却仿佛被一群即将成年的熊孩子摆了一道。 何勇志审讯完这五个人后,回到办公室。他的助理将整理好的审讯记录放在他的桌上,他仔细地看着这些记录,一边看一边琢磨,一边琢磨一边回想这五个人的种种表现。这五个家伙的供述看似没问题,表现得很正常,可就是因为太 “正常” 了,反而显得不正常。何勇志审讯过很多人,看过很多犯罪人在审讯时的微表情,根据以往的审讯经验,何勇志肯定,这五个家伙都在撒谎。 就在这时,先前派出去调查情况的那几个警察带着甄家私人别墅小区保安的证词和监控录像回来了。 何勇志坐在审讯室里,手中拿着保安的证词和监控记录,眼神愈发犀利,心中已经有了更明确的方向。他决定再次提审郭小美。 “郭小美,我们再好好聊聊吧。” 何勇志的声音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力。 郭小美眼神有些闪烁,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地说:“警察叔叔,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真的没什么好聊的了。” 何勇志微微一笑,说道:“郭小美,你知道吗?我们调查了甄士强别墅小区的保安和监控。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郭小美心中一紧,心想:糟糕,难道门口的保安发现什么了吗?郭小美的心中有些慌,但是,她又想,或许这是警察在故弄玄虚。 于是,她故作镇定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们发现了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何勇志看着她,淡定地说道:“当晚,你的私家车两进两出这个别墅小区。这可有点奇怪啊,你能解释一下吗?” 郭小美脸色微微一变,结结巴巴地说:“我…… 我好像是有东西忘拿了,所以回去了一次。” 何勇志冷笑一声,说:“哦?有东西忘拿了?那你说说,你忘拿了什么东西?” 郭小美咬了咬嘴唇,说:“我…… 我就是一些私人的东西,口红之类的。我本来打算离开别墅的,结果,后来我发现我的口红还落在甄士强的家里,然后就又回去了。回去之后,他们几个叫我多玩一会儿,我就又留下了。警察叔叔,你不能因为我进出了两次小区,就怀疑我吧?” 何勇志并没有被她的话影响,继续问道:“好,那你说说,是谁捡到了口红?又是谁给你的?” “就是我自己啊,那支口红落在沙发角落里了。” 郭小美辩解道。 “你知道它落在沙发角落里了?你一回去就找到了?” 何勇志逼问。 “是啊!” 郭小美平静地回答。 “呵呵,郭小美,你撒谎的水平真是连我也自愧不如!” 何勇志冷嘲热讽地说道。 “警察叔叔,我没有撒谎,你可不要冤枉我啊。” 郭小美一脸委屈地狡辩。 “好,既然你还不承认,我就来给你说说你陈述里的漏洞。你说你把口红忘了,又说你知道口红落在沙发角落里了,既然你知道口红落在沙发角落里,就不存在会把口红遗忘在沙发角落里这件事。所以,你的话显然自相矛盾,你当着我的面撒谎,恰好说明,你,或者你们参加聚会的所有人,都在极力掩盖一件事!” 郭小美没想到自己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却存在逻辑漏洞,心中顿时慌乱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异样。但是,她觉得话里存在逻辑漏洞也没什么,这又不违法,只要警方没有拿出实质性的证据,何勇志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何勇志看到郭小美仍然是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态度,便知道这个女娃娃决定顽抗到底了。 “郭小美,你可能还不知道,刚才,我的下属已经拿到了别墅小区的监控录像和保安的证词。监控录像显示,你的车驶出小区后大概半个小时又进入了别墅小区。保安看到你的车里不止你一人,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女孩。后来,那个女孩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背在背上离开了小区。当保安询问他们是谁的时候,那年轻男人还怒气冲冲地吼道:‘赶紧开门!你要想知道我们是谁,就去问甄市长的好儿子!’保安都知道甄士强的脾气,以为那一男一女是他的朋友,所以没有拦截就让他们离开了。但是,那一男一女离开之后没多久,甄士强也开着大奔离开了别墅小区。难道你现在还要说你们只是在一起喝酒聊天跳舞吗?” 郭小美听到这里,心中已然大乱,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年轻男人和女孩子。” 何勇志看着她的眼睛,说:“郭小美,你真的不认识吗?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聚会开始半小时之后,你到底在干嘛?喝酒、跳舞、聊天?” 郭小美心中一慌,她没想到何勇志又问起了这个问题。她犹豫了一下,说:“我…… 我当然是在做这些事情。警察叔叔,你为什么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呢?” 何勇志笑了笑,说:“郭小美,第一次审讯的时候你说你一直在和其余五人玩。赵宏宇和李轩也说他们在聚会开始半小时后在跟着音乐跳舞、聊天、喝酒,其他人也在做类似的事情。但是,只有你不一样。监控和保安的证词都显示,你在那个时候已经开车离开了小区。显然,你的陈述前后矛盾,你是在故意隐瞒你的犯罪行为!” 郭小美顿时语塞,她没想到何勇志会发现这个漏洞,而且眼前这个审讯她的警察大叔第一次用了 “犯罪行为” 这么严重的词。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双手本能地抓住衣角。 何勇志继续说道:“郭小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如实交代,否则后果会很严重。坐在你车里的女孩是谁?为什么那个女孩进入别墅之后没多久就被一个男的背着出来了?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想:你帮着甄士强等人拉皮条,骗了一个女孩过来供这几个公子哥奸淫。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轮奸罪,如果那个女孩是未成年人,那么你们的行为就更加恶劣,要罪加一等,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当然,你也可以嘴硬到底,坚决不说出那个女孩是谁,以及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不过,我们警方已经控制了甄家的私人别墅。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找到相关证据,到时候,就算你想坦白,也没有从宽的机会了。” 郭小美低下头,沉默不语。何勇志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动摇,于是继续加大压力。 “郭小美,你要知道,如果你现在坦白,也许还能争取从轻处理。但如果你继续隐瞒,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何勇志严肃地说道。 郭小美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她知道自己再隐瞒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于是缓缓地说:“警察叔叔,我…… 我说。那个女孩子是夏春芝,她…… 她是岷江中学的高二学生,我和她认识,然后甄士强曾经对我说过喜欢她,我就想趁这个机会把夏春芝介绍给甄士强认识。我骗夏春芝说这里有个学习交流会,结果,她来了之后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就生气了。她嚷嚷着要走,就惹得强哥和另外几个也跟着生气了,我们就偏不让她走。然后,我们…… 我们就想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然后就……” 何勇志心中一喜,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严肃的表情,高声问道:“然后怎么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郭小美叹了口气,说:“然后,我们几个人合起来扒光了夏春芝的…… 上衣。” 何勇志勃然大怒:“简直胡闹,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非法拘禁和强制猥亵?” 郭小美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们当时都没想那么多,其实大家都想把夏春芝变成甄士强的女朋友。可是,谁知道那个夏春芝那么不识抬举,反正就是很不配合。所以最后才搞得强哥非常不高兴。后来,夏春芝她哥哥来了,跟我们吵了几句,就把夏春芝带走了。” “夏天?” 何勇志敏感地意识到,关键人物说不定就是这个夏天。夏天是夏春芝的哥哥,见到妹妹被这帮人凌辱,心生恨意,于是埋伏在甄士强的别墅周围。正好不久之后甄士强开着大奔驶出小区,夏天便一路尾随其后,伺机杀死了甄士强。 何勇志看了看表,此时已是冬至之后第二天的凌晨。他心中有一丝得意:“没想到这个案子破得这么轻松!如果夏天真是杀死甄士强的凶手,那么他应该就是昨天白天在岷江中学袭击学生的戴面具的神秘人。” 第204章 深夜走访调查 这天晚上,甄士强遇害一案让整个岷江市公安系统都陷入了紧张的氛围之中。负责此案的省厅刑侦队总队长何勇志,正率领自己的刑侦小队全力以赴地展开调查。 通过对郭小美等人的审讯,何勇志得知了夏春芝和夏天的身份,并由此将调查的重点转向了夏天一家。 夏天一家居住的小区叫尚阳西区,位于岷江市上阳街 106 号。这个小区于 1991 年竣工,周边配套设施比较齐全,生活很方便。尚阳西区离岷江中学也很近,坐公交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夏天,岷江中学高三的学生,夏春芝的哥哥。他和甄士强是同学,同时还是岷江中学高中篮球队的队长。他身材高大,四肢发达,那强壮的体魄让人一见就有一种压迫感。在岷江中学高中篮球队里,夏天的球技完全可以排在前三,是个颇具影响力的人物。 夏春芝,岷江中学高二学生。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同时还兼任化学课代表。她留着过耳短发,面容清秀,笑起来给人一种无比美好的感觉。她每次的月考成绩基本上都能排进年级前二十,最好的成绩是年级第二。对了,她还被班上的同学选为班级的班花。 夏立勇,夏天的父亲。夏立勇是蓉都市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兼殡葬美容师,他每天都在殡仪馆里忙碌,为逝者进行遗体修复和美容。夏立勇的工作需要高度的专业技能和耐心,他在这个行业里已经工作了多年,深受同事和客户的尊重。 文静,夏立勇的妻子。由于丈夫夏立勇的工作性质特殊,但待遇相对颇高,所以文静为了避免那些闲言碎语,就选择成为一位家庭主妇。文静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家庭上,照顾两个孩子和丈夫的生活起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平时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做家务,就是看看电视,偶尔和邻居聊聊天。 了解到这些基本情况之后,何勇志决定带上自己的助理小周和刑侦小队另外一个下属小马亲自拜会一下夏天一家。 三个人很快就到达了上阳街 106 号。小马向小区门卫亮明了警察的身份,并打听到了夏天一家的楼栋号。 这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整个岷江市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很快,三个警察便站到了尚阳西区六栋一单元 302 门口。 “咚咚咚”,何勇志让小马敲响房门。巨大的敲门声在这冷风彻骨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敲了半天,里面终于有人说话了。 “是谁?” 说话的人是一个男生,声音年轻而充满警觉! 何勇志猜测说话的人应该是夏天,示意小周和小马注意警戒,而他自己也把手习惯性地放在枪套上,以防突如其来的袭击。做好警戒之后,何勇志说道:“你是夏天吧?我是西川省公安厅刑侦队的警察何勇志,现在有一个情况想向你和你妹妹了解一下!” “你骗人,警察了解情况有三更半夜来的吗?” 夏天没有回答何勇志的问题,反而警惕地反问道。 “真的不骗你!” 何勇志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和你妹妹夏春芝都去过甄士强家里的私人别墅。” 夏天不屑道:“去过又怎么样?我是去救我妹妹的。要是我不去的话,我妹妹昨天晚上不知道会被那帮人欺负成什么样子。后来我闯进别墅把我妹带回了家。怎么,我们走了甄士强还不放过我们吗?他连你们省公安厅的警察都找来了?他以为他有一个当市长的爹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何勇志心想,夏天这小子把我们当成甄家的走狗了?那可不成。他好歹也是西川省公安厅刑侦队的总队长,从级别上来说,他和岷江市市长不相上下,只不过工作内容有所不同而已。 “夏天,你想多了。之所以这么晚到你家来,是因为在你们离开别墅之后,甄士强在滨江路边被人谋杀了。”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一般撞击着夏天的心,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之后,他才把门打开,盯着门前三位警察,用一种不相信的表情问道:“被人谋杀?他死了?” “对,他死了。在你们离开后不久。” 何勇志冷静地说:“我们可以进来吗?” 夏天把何勇志、小周和小马请进了客厅,然后关上了门。这时,夏天的母亲文静和妹妹夏春芝也穿好衣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小天,这…… 这是怎么回事啊?” 文静看着家里来了三位穿着警服的警察,有些忐忑地问道。 “你好,你是夏天的母亲吧?我们是来向夏天和夏春芝了解一下昨晚参加聚会的情况,你不用担心。” 何勇志微笑着说道。 “哦!” 文静有些恍然地点头,然后又问身后的夏春芝:“春芝,你和你哥昨晚去参加什么聚会了?” “我……” 夏春芝有口难言,她害怕把在甄家私人别墅差点被几个人脱光衣服的事情告诉母亲,她知道母亲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 “我什么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夏天倒是心直口快地说道:“你就是太傻了,郭小美那种别有用心的富家千金接近你,你却把她当成好朋友。警察叔叔,我妹不好意思说,我来说。我妹昨天晚上被郭小美骗到甄士强家的私人别墅,郭小美骗我妹妹说那里有一个学习交流会。结果我妹就傻乎乎地相信了,一去才发现自己进了狼窝。那些人逼我妹喝酒,我妹不同意,说要回家。他们不让我妹回家,结果好几个人合起伙来脱我妹的衣服。还好我一直怀疑郭小美对我妹没安好心,我就悄悄地跟在她们后面潜入了别墅。我听到我妹呼叫的声音,就从一扇窗户翻进了别墅,走到别墅的客厅一看,他们把我妹的上衣脱得只剩一件文胸了。我就冲过去给我妹穿好衣服,然后跟那伙人吵了几句就带我妹走了。” 何勇志和小马认真地听着夏天的陈述,助理小周则拿着笔记本和笔仔细地记录着夏天的陈述。 何勇志听到这里,问道:“你把你妹带走的时候,是不是和门口的保安发生过冲突?” 夏天思虑片刻,说道:“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冲突。门口的保安可能之前没见过我,又见我背上背着我妹妹,所以问我是谁。我当时很生气,就没好气地叫他去问甄市长家的少爷甄士强。那保安似乎很害怕听到这个名字,就赶紧给我们开了小区大门。后来,我就在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和我妹妹回了家!” “哦?你们是坐出租车回的家?” 何勇志疑惑地问道:“你们坐出租车回家大概用了多长时间?回家的时间大概是几点?” “我们回到家的时间是晚上十点过几分吧,我们坐车花的时间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左右。” 说完,夏天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然后把目光转向何勇志,问道:“警察叔叔,你们不会是怀疑我们杀死了甄士强吧?” 何勇志轻笑道:“这倒没有,我们今天来只是例行调查。” 夏春芝听到夏天的话有些不敢相信,她嗫嚅着问道:“甄士强,他死了吗?” 何勇志朝夏春芝点了点头。 夏天没好气地说道:“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这样欺负我妹妹,死了活该。甄士强不仅欺负我妹妹,还欺负过李明和张悦,我是高中篮球队的队长,也是班里的体育委员,所以,我对甄士强做的那些事情很清楚。平时,他仗着自家的权势欺负别的同学我可以装作看不见,可是,他们想要欺负我妹妹,那就触碰了我的底线。我离开别墅之前警告过他们,以后要是再敢动我妹妹一根汗毛,我就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我当然想给那几个人渣一点颜色看看,可是,警察叔叔,我还是懂一点法律的,这种情况还不至于让我去杀人。” 何勇志点了点头,心想:看来之前认为夏天是最大嫌疑人的想法需要推翻了。夏天说话有条理,不像是那种冲动型杀人狂。而且,最重要的是,甄士强遭到袭击的时候,夏天和夏春芝应该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所以,他们兄妹俩都有不在场证明。 可是,如果夏天不是杀害甄士强的凶手,那谁才是真凶?甄士强脖子上有两个血口子,说明凶手和昨天白天在岷江中学咬人那个戴青铜纵目面具的神秘人可能是同一个人。夏天的家里会不会有青铜纵目面具的线索呢?应该不会,凶手戴着面具就是想掩人耳目,怎么可能把这么明显的线索暴露在警察的面前呢? 何勇志想到这里,觉得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能性,便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夏天,我能参观一下你们家吗?” 夏天很干脆地回答,当然可以,然后带着何勇志和小周、小马三位警察在家里各个房间都检视了一圈。 夏天一家的家居环境很温馨,屋子里充斥着浓厚的生活气息。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的一家四口笑容灿烂,幸福满溢。夏立勇和文静坐在前面,夏春芝和夏天站在后面,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对家庭的热爱和对生活的满足。 夏春芝的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温馨。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她的学习资料,一摞摞课本和作业本都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条。墙壁上贴满了她在学校获得的奖状,有学习成绩优秀奖、三好学生奖等等,这些奖状见证了她在学习上的努力和优秀。墙上还挂着林志颖、郝劭文、释小龙出演的电影《笑林小子》的海报,还有金城武、小虎队和香港四大天王的海报。这些海报为房间增添了几分青春的气息。 夏天的房间则充满了运动的元素。墙上挂着他在篮球队的照片,照片中的他身姿矫健,充满活力。作为岷江中学高中篮球队的队长,他的房间里自然少不了篮球的痕迹。他的书桌上放着《体育博览》和《新体育》杂志。他卧室的墙上张贴着迈克尔?乔丹、哈基姆?奥拉朱旺、大卫?罗宾逊等篮球巨星的海报。书桌的最里面还摆放着他获得的各种篮球比赛奖项,说明夏天不仅热爱篮球运动,还是这些篮球巨星的粉丝! “哟,不错啊,奥拉朱旺、大卫?罗宾逊、迈克尔?乔丹!” 何勇志看到这几个人,居然脱口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 “叔叔,你也喜欢篮球啊?” 夏天有些激动地问道。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挺喜欢的,工作后就很少打篮球了。不过平时有空的时候还是会偶尔看一下 nba 的篮球比赛。这几个都挺不错的。” 何勇志谦虚地说道。 “是啊,奥拉朱旺是火箭队的 mvp,当选为今年最佳防守球员,是联盟最具统治力的中锋。大卫?罗宾逊,马刺队的老大,盖帽王子,绝对的得分王。迈克尔?乔丹就更不用说了,球场上绝对的霸主和统治者。” 夏天对这几个篮球巨星的成绩如数家珍,话语中有难掩的激动和崇拜。 何勇志一边听一边点头,赞许地说道:“不错,不愧是岷江中学高中篮球队队长。我现在暂时可以排除你和你妹妹的嫌疑,不过,我想知道,在那段时间,你父母在干什么呢?” “这个,你不会是怀疑我父母吧?他们更不可能了。我跟踪我妹出去的时候,我妈正在看电视剧。那时我爸还在蓉都市殡仪馆加班,因为昨晚有一个出车祸死亡的死者,面目全非,死者家属说第二天要举行葬礼,然后委托我爸一定要在今天晚上把死者的遗容修复完成。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问我妈和我爸。” 夏天毫不讳言地说道。 “好!” 何勇志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在一旁围观的文静,问道:“夏天说的是真的吗?” 文静点了点头。 “请问你看的是什么电视剧?” “《莲花争霸》。” 文静低声说道。 “哦?新加坡电视剧,这部剧最近很火。那你在夏天和夏春芝回来之前看到第几集了?能简单说一下剧情吗?” 何勇志连珠炮似的问道。 文静可能因为警察的到来脑子有些发懵,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慌乱。 “我…… 我记不太清楚了。” 文静嗫嚅道。 “妈,你最近一直在看这部电视剧,怎么可能记不清嘛?” 夏天埋怨道。 “别着急,我们只是要排除合理怀疑,咱们先坐下来,你再好好回忆一下!” 何勇志换了一种口吻,温和地说道。 何勇志让文静、夏天和夏春芝坐下,然后招呼小周和小马也和自己一样坐下来,毕竟这样看着对方,会给人一种很大的压力! 文静坐下后,仔细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那个时段的剧情。 “好…… 好像是第七集,对,就是第七集,南宫俊怀疑裘项天是内奸,让南宫剑去查裘项天的底细,又派白玉川和沈冲去蓬莱客栈。小蝶被白玉川迷奸,觉得没脸见人所以想自杀,然后被沈冲救了。沈冲和小蝶产生感情,沈冲答应小蝶,一定活着回来见她。差不多就是这样。” 文静说完,如同卸下包袱一般松了一口气。 “我们随后会确认你所说的情况,如果确认属实,那么你们家就可以完全排除嫌疑了。另外,想必你们也知道,今晚的死者甄士强是你们岷江市市长甄友泉的儿子,如果你们知道或者想起别的情况,可以随时打电话向岷江市公安局汇报。” “好的,好的。” 文静老实巴交地回答:“如果我们想起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向岷江市公安局汇报!” 何勇志冲文静和夏天、夏春芝三人点了点头,然后冲小周和小马喊道:“小周,小马,准备走了。” 这时,夏天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叫道:“叔叔,等一下,我还想问问,虽然甄士强死了,但是,那几个人欺辱我妹妹的事情又怎么说呢?” 何勇志迟疑片刻,说道:“这件事,我劝你们还是算了吧。毕竟甄士强已经死了,另外几个不过是甄士强身边的苍蝇而已。你现在已经读高三了,你妹妹也读高二了,如果你要追究这件事,光是时间成本,你和你妹妹估计就承受不了。那几个人背后的家族势力加起来不比甄士强差。他们就算认错,道歉,接受法律制裁,也一样可以找人报复你们。不过,你放心,我会让岷江市公安局局长给这几个熊孩子的家长打招呼,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孩子,以后规矩点,如果再骚扰你们,你们可以拨打省公安厅的电话找刑侦队总队长。岷江市管不了他们,难道省公安厅还管不了吗?” 夏天和夏春芝的表情都有些纠结,不过,听何勇志说完这些话,兄妹俩都只好默默地点头。 第205章 案情分析 何勇志说完这些,让助理小周对夏天、夏春芝和文静三个人的指纹进行了例行采样,然后便带着小周和小马离开了夏天的家。 何勇志走后,夏天和夏春芝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无奈和不甘。夏天紧握着拳头,心中暗自发誓,如果这帮人再敢欺负妹妹,自己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夏春芝则显得忧心忡忡,她轻声对夏天说:“哥,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吗?他们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夏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春芝,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何叔叔说得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准备高考,不能让这些事情影响到我们的未来。不过,你放心,如果他们以后再欺负你,我就找何叔叔去。而且这一次,甄士强突然死了,他们也一定会觉得这件事可能和我们有关系。如果他们不想让自己和甄士强一样的下场,那他们以后应该都不敢欺负你了。” 夏春芝点了点头,虽然心中还有些不安,虽然她仍然对甄士强和郭小美等人充满怨恨,但她觉得哥哥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而且,现在甄士强死了,她心中还暗自感到痛快。都说 “恶人自有恶人磨”,甄士强这个恶人终于被比他更恶的人收拾了。 另一边,何勇志的心中就像在一堆黑芝麻里面找一颗灰芝麻一样毫无头绪。根据对郭小美等人的审讯,可以排除这五个人的嫌疑。而对夏天一家的走访,又让他觉得夏天一家的嫌疑应该也可以排除。除非夏天当着他的面说谎。不过,何勇志凭自己多年的刑侦经验判断,夏天对自己说的事情应该是真的。这样一来,案子就陷入僵局了。 不过,他还得做几件事。第一件事是向电视台求证当晚《莲花争霸》第七集播出的时间段,第二是核实夏天的父亲夏立勇当晚是否真的在加班。然后,还要向出租车公司打听当晚是哪个司机在甄家私人别墅接到了夏天两兄妹,看看司机的证词和夏天的说法是否一致。想到这里,何勇志告知身边的小马立即核实这几点情况。然后,他拨通了岷江市公安局局长牛志敏的电话。 “喂,牛局,甄士强的尸体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发生尸变之类的情况?” “何总队,我倒是希望有,可是,甄士强的尸体一点尸变的迹象都没有。” “那就奇了怪了,他脖子上有两个类似尖牙咬痕的血窟窿,有没有失血过多的迹象呢?” “经过法医耿彪的初步检查,好像也没有失血过多的情况。” “他娘的,这个凶手既没有吸血,甄士强的尸体也没有发生尸变,但是他的脖子上却意外地出现了类似咬痕的伤口。你们确定这个伤口就是导致甄士强死亡的唯一因素吗?” 牛志敏思虑片刻后说道:“是不是唯一因素我不敢说,但是就初步检查的结果来看,甄士强的身体上只有两个类似尖牙咬痕的血点。在他身上没有发现其他的伤口,所以,我们目前只能将甄士强的死亡归结于脖子上那两个血窟窿。不过说是窟窿有点夸张,准确地说应该是两个血点,伤口的出血量很少,说明甄士强不是死于失血过多。” “行,我知道了。” 何勇志冷静地说道:“牛局,麻烦你们把甄士强的尸体立即转运到省公安厅法医鉴定中心,我在那边等你们。谢谢!” 说完,何勇志挂断了电话,又拨打了寻呼台的电话,他请寻呼台给张雷的寻呼机号码留了两句话:岷江市长之子离奇死亡。遗体在省厅法医中心等待你尸检! 在省公安厅法医中心见到张雷的时候,何勇志给张雷提过一嘴,既然岷江中学那些学生能被清除体内的尸毒,他当然也希望甄士强体内的尸毒能够被清除,甄士强能复活过来最好,这样不但可以给岷江市市长一个巨大的人情,后续抓凶手的事情也就不必这么着急了。 但是,张雷通过初步尸检认为甄士强是中毒死亡,怀疑可能是氰化钾,但是具体是哪种毒物还需要通过毒理检测才能查出来。 张雷当然也希望白小飞和潘妮能够再次施展法术复活甄士强,但是,岷江中学和神秘人斗法,他们的灵力消耗巨大,不知道他们二人是否还能施展一次那样的法术。 另一个情况是,如果甄士强是死于某种剧毒,而且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就算神仙来了也难救。 白小飞和潘妮来到西川省公安厅法医中心之后,张雷让他施展自己独特的感知力,看到了甄士强死亡前的景象。 在感知结束之后,白小飞对双手进行了清洗和消杀,然后和潘妮跟着张雷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刚进办公室坐下,白小飞便皱着眉头说:“张老师,甄士强死得很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 张雷好奇地问。 “甄士强死亡之前看到了一个头戴青铜纵目面具,身穿黑袍的人。甄士强本能地想跑,但是没跑几步就被那人追上,紧接着,甄士强的脖子就传来一阵剧痛,好像被两颗尖牙咬住了。” “小飞,你是说,咬死甄士强的人就是白天在岷江中学袭击学生的神秘人?” 张雷惊讶地问道。 “不,他们不一定是同一个人。晚上那人的装束和白天出现在岷江中学的神秘人很相似,他们都戴着青铜纵目面具,但是白天那个人穿的是一身青色道袍,晚上的那个人则穿的是一身黑袍。而且,最大的区别是,甄士强被咬之后,一直没有出现尸变。但是岷江中学那些被咬的学生几乎都无一例外地发生了尸变。说明晚上这个人和白天出现的那个神秘人的行为方式类似,但结果不一样。” 张雷恍然大悟道:“没错。甄士强也是脖子被咬,但却没有发生尸变,而是死于氰化钾中毒。这就很让人意外了。他们面具相似,但是身上的衣袍颜色却不一样。犯罪学上有一种人叫‘模仿犯’,他们通过模仿其他已有的犯罪模式、手段进行犯罪。而昨天晚上那个杀死甄士强的面具人,很可能就是在模仿白天那个神秘人作案。这么说来,晚上那个人和白天出现在岷江中学的神秘人就不是同一个人!” “也不一定呀!” 一直在一旁当听众的潘妮似乎有不同意见:“白天那个神秘人是要故意在岷江中学制造骚乱,但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制造骚乱的目的是什么。这个神秘人离开岷江中学之后,有足够的时间换一身黑袍,然后再用和白天不同的方式杀人。这样一来,就可以混淆警方的侦查方向,让警方以为神秘人有两个。” 张雷听了潘妮所说的话,似乎也说得过去,“潘妮,你说得也很有道理。凶手确实很可能用这种方式来扰乱警方的侦察方向。但是,杀人有很多方法,凶手为什么要在甄士强的脖子上留下两个类似吸血鬼尖牙的咬痕?为什么甄士强不是死于失血过多或者死于尸毒,而是死于氰化钾中毒?这真的很难解释。所以,我还是倾向于是另外的人在模仿白天的神秘人的行为杀了甄士强。” 这时,省法医中心副主任高远也走进了张雷的办公室,有些纳闷儿地说道:“老大,甄士强死得很奇怪!” 白小飞和潘妮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就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来,因为就在几分钟之前,白小飞说过同样的话。 张雷也哑然失笑,问道:“哦?你觉得哪里奇怪?” 高远不知道这几人笑啥,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而是将他发现的疑点说了出来:“我觉得奇怪的点是,甄士强的身上除了他自己的指纹,没有发现别的指纹。” “这并不奇怪啊!” 高远的话听得张雷反倒有些纳闷儿了。 “不是,” 高远显然有些急了:“岷江中学那些被神秘人咬过的学生,身上也检测不出神秘人的指纹。难道你不觉得袭击那些学生的神秘人和袭击甄士强的人是同一人吗?” “我觉得不是,” 张雷冷静地说道:“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干的,那为什么白天那些学生被咬之后发生了尸变,而甄士强却是死于氰化钾中毒?” 高远回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神秘人除了是一个吸血僵尸,还可以分泌氰化钾毒液,所以他在袭击甄士强的时候,不是让甄士强中尸毒,而是直接通过尖牙向甄士强注射了氰化钾。” 张雷摸着自己的下巴,皱眉道:“你这个想法倒是挺大胆的,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是即便我们现在这样怀疑,仍然对凶手是谁没有任何的线索。” 这时,潘妮插话道:“以我多年的经验,我不太同意高法医的想法。我从来没有见过会分泌氰化钾毒液的吸血僵尸,就算是国外的,好像也没有这种类型的吸血僵尸。” 张雷附和道:“对啊!虽然我不太了解什么吸血鬼吸血僵尸,但是氰化钾可以阻断细胞的呼吸功能,难道吸血鬼不需要呼吸吗?” 潘妮点头道:“bingo,答对了,吸血鬼和吸血僵尸的确是不需要呼吸的。” 高远听了潘妮的话,洋洋自得道:“老大,你看,我的猜测没错吧?他们不需要呼吸,也就是说,即便他们身体里会分泌氰化钾毒液,对他们自身来说也没有任何不良影响。但是,这种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的毒液,对正常人类却可以造成致命的伤害。” “这么说来,难道我的想法错了?袭击岷江中学学生的人和袭击甄士强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不,准确地说,是同一个吸血鬼?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死甄士强呢?” 张雷疑惑地说道。 这时,白小飞开始讲起甄士强遇害之前的经历:“根据我感知到的情况,甄士强死亡之前,的确看到了一个戴青铜纵目面具的人。这个人身上的衣袍颜色虽然和白天那个神秘人衣袍的颜色不一样,但是,他们脸上戴的面具都是一样的。根据凶手的说法,他杀甄士强是替天行道,而且还罗列出了岷江中学遭受甄士强霸凌的受害者,其中一个是男生,叫李明;另外一个是女生,叫张悦。而且甄士强还怀疑凶手是被他霸凌过的学生,不过都被一一否定了。后来,甄士强怀疑凶手是白天咬人的神秘人,神秘人就说,你总算还有一点脑子,没有彻底的白痴!” “这么说来,凶手自己也承认自己和白天袭击学生的神秘人是同一个人?” 张雷问道。 白小飞答:“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不好说,但是袭击甄士强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高远说道:“我认为是同一个人。” 潘妮附和道:“我也认为是同一个人,不仅仅是因为脖子上的咬痕。还有一个理由是,昨天白天神秘人才戴着青铜纵目面具袭击过学生。如果杀害甄士强的人是一个模仿犯,他哪有那么快的时间去打造一个和神秘人脸上一模一样的青铜纵目面具?” 张雷沉吟道:“这一点我倒是没想过,从逻辑上说,潘妮说的情况合情合理。所以,目前来看,昨天白天袭击学生的神秘人和晚上袭击甄士强的神秘人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小飞,你怎么看?” 白小飞还在回想甄士强死亡之前的见闻,他总觉得甄士强的死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他心中有些疑惑,比如:神秘人为什么没有在学生身上留下指纹?为什么没有在甄士强身上留下指纹?晚上袭击甄士强的神秘人那一身黑袍仅仅是从岷江中学消失后换了一身衣袍吗?为什么那一身黑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听到张雷的问话,白小飞才回过神来。他缓缓说道:“我之前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神秘人的行事作风差距挺大的。比如说,同和路 28 号院的诡异事件似乎是要引出青龙道长;比如说,他咬死青龙道长和青莲青峰两个徒弟,却放过了青菩道人;他为什么要在岷江中学制造骚乱?难道仅仅是为了好玩儿吗?他那样对待学生,如同把学生当作玩物,似乎并没有什么同情心;可是当天晚上袭击甄士强的神秘人说的话,却很有正义感,他说杀死甄士强是替天行道。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那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太矛盾了;如果不是同一个人而是模仿犯,就像潘妮姐姐说的,那个模仿犯会有能力在一个下午之内就做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青铜纵目面具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所以,这个案子有太多的矛盾点,我现在不敢下结论。但是,我的直觉更倾向于白天的神秘人和晚上的神秘人不是同一个人。” 张雷听了白小飞的话,陷入了沉思。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 过了一会儿,张雷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大家说道:“不管这个神秘人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我们都不能放过任何线索。只是,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还太少,需要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白小飞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甄士强的人际关系入手。他在学校里飞扬跋扈,得罪的人肯定不少。也许有人对他怀恨在心,趁机报复。而且,那个神秘人提到了被甄士强霸凌过的学生,可以去走访和调查一下这些学生,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潘妮也附和道:“没错,还有甄士强的家庭背景也值得深挖。他是岷江市市长甄友泉的儿子,万一甄友泉得罪过谁,他的仇人也可能通过杀死他儿子来泄愤。” 说到这里,白小飞、张雷、高远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何勇志的刑侦小队在甄士强死亡的第二天也做了不少工作。他们先是向电视台确认了夏天两兄妹回家那个时间段正在播放的电视剧剧情,结果表明,文静所说的内容和那个时间段播放的电视剧剧情一致。 其次,他们又向蓉都市殡仪馆的负责人和工作人员确认了昨天晚上夏立勇是否在加班,殡仪馆负责人和门口的保安都确认夏立勇昨天晚上一直呆在殡仪馆给那个出车祸死亡的死者进行遗体修复和美容工作。 这样一来,文静和夏立勇的嫌疑都可以排除了。 最后,何勇志的刑侦小队终于联系到了当晚搭载过夏天兄妹俩的出租车司机。司机被带到岷江市公安局后,神情有些紧张。何勇志温和地看着他,说道:“师傅,别紧张,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昨天晚上你在大观镇的丽江别墅小区(即甄友泉家里的私人别墅小区)搭载过一男一女,你还记得吗?麻烦你好好回忆一下,然后给我们详细说说!” 司机深吸一口气,开始回忆当晚的情景:“昨天晚上,我在路边看到他们。那个女孩看起来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直在男的背上哭,而那个男的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看到我的车之后,男的就招手让我停下来。对了,那个男的,好像个子挺高的,我估计有一米八以上,他坐进来的时候,我只感觉我的车往下一沉。男的让我赶紧送他们回家,我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敢耽搁,立刻就出发了。” 何勇志问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司机回答:“岷江市尚阳西区!” “那他们在车上有没有说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司机想了想,说:“男的一直在安慰女孩儿,让她别怕。女孩好像一直在哭,没说什么话。不过,半路上,那个女孩儿好像感觉不舒服想上厕所,那会儿刚进岷江市市区,我就开到一个公共厕所,在厕所外面等他们。” 何勇志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味道,皱眉问道:“你是说,他们中途下过车?那他们上厕所花了多长时间?你说的那个公厕在什么地方?” “大概五分钟左右吧!那个公厕在青城水街北段路边。” 司机想了想,回答道。 “他们上厕所的时间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何勇志问。 “我当时看过计价器上面的时间,从女孩儿下车去上厕所,到他们回来,中间大概五分钟左右。” “那个男的是跟着进了女厕所还是?” “那倒没有。毕竟男女有别。我看那个男的好像还挺关心那个女孩儿,一直在公厕的门口等着。等他们重新上车之后,这一次中间就没有停过了,一直把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何勇志点了点头,让出租车司机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以便后面有需要的时候再联系,然后就告知司机可以离开了。 司机离开之前好奇地问道:“那一男一女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何勇志摇头道:“没有。警方只是在做调查,我们办案的事情别乱打听。” 司机听到何勇志冷冰冰的回答,只好悻悻然离开了岷江市公安局。 待司机走后,何勇志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对助理发问道:“小周,昨晚我们走访夏家的时候,夏天说过他们在乘车中途下过车吗?” 小周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何勇志迟疑道:“难道说,他们在故意隐瞒?” 小周说:“何队,不至于吧?我觉得中途下车上厕所这种小事,也许他们觉得没有必要说。你想想,一个女孩子,大冬天被一群熊孩子剥光了上衣,很容易受凉。女孩子一受凉就容易肚子不舒服,肚子不舒服就想上厕所。所以我觉得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况且,他们上厕所的时间只有五分钟,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就算他们要作案,时间也不够啊,况且,司机不是说了吗?在夏春芝上厕所的时候,夏天一直在公厕门口等着。总不可能夏春芝突然就穿越到滨江路上把甄士强给杀了吧?” 何勇志摇了摇头,蹙眉道:“你把这个案子想成了普通的谋杀案了。如果以一般的刑事案件来分析,夏天两兄妹肯定是没有作案时间的。但是,这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吗?如果只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岷江市公安局根本不需要向省公安厅求助,我们也根本不需要向张雷求助。” 小周被何勇志的分析唬得一愣一愣的,关于这个案子,他的确只是在按照普通的刑事案件进行推理。用普通的犯罪逻辑来分析,夏天兄妹俩的确可以排除嫌疑。然而,他也从何勇志的口中听说过袭击岷江中学学生的疑似吸血鬼的神秘人,那神秘人来无影去无踪,顷刻间就可以在几个学生脖子上用尖牙咬出两个血窟窿。难道说,夏春芝真的是杀死甄士强的真凶?可是,他看过夏春芝的样子,她看上去文文弱弱,在警察面前内向得甚至像得了自闭症。 何勇志来回踱着步子,半晌,他才说道:“小周,下一步我们要重点调查夏春芝。也许,她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文弱单纯!” 第206章 白小飞展现推理才能 小周听了何勇志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但他还是选择相信何勇志的判断。毕竟,在刑侦工作中,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何勇志带着小周回到西川省公安厅,张雷、白小飞、潘妮、高远四人早已在办公室等候。 张雷将一份详细的尸检报告递给何勇志,表情严肃地开始介绍。 “何队,这是甄士强的尸检报告。经过毒理检测,我们可以确定甄士强是死于氰化钾中毒。在他的血液中检测出了大剂量的氰化钾。从尸体的表象来看,甄士强的身体除了脖子上的两个血窟窿外,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这两个血窟窿的形状和深度都较为特殊,像是被某种尖锐的物体刺穿,但伤口周围和身体其他部位并没有挣扎或搏斗的痕迹。” 张雷一边翻着报告,一边详细地解释着。 “我们还对甄士强的衣物进行了仔细检查,同样没有发现除他本人以外的明显指纹。这一点很奇怪,一般来说,即使是被突然袭击,也很难完全不留下任何其他人的痕迹。另外,通过对尸体的解剖和分析,我们发现甄士强的身体内部器官没有受到其他外力损伤的迹象,只是氰化钾中毒导致了他的死亡。” 张雷继续说道。 “从这些情况来看,我们初步怀疑杀害甄士强的人和白天在岷江中学袭击学生的神秘人是同一人。首先,脖子上的血窟窿是一个重要的证据。虽然白天被袭击的学生发生了尸变,而甄士强是死于氰化钾中毒,但这种在脖子上留下伤口的作案手法有相似之处。其次,如同我们之前讨论的,神秘人在不同场合都戴着青铜纵目面具,这也增加了他们是同一人的可能性。” 张雷停顿了一下,看着何勇志和小周,观察他们的反应。 何勇志皱着眉头,仔细翻阅着尸检报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张雷,你觉得这个神秘人为什么要选择氰化钾这种毒药?这种毒药的来源应该是被严格控制的,凶手又是怎样搞到氰化钾的?而且,他是怎么让甄士强中毒的?” 张雷摸了摸下巴,思考片刻后说:“这确实是一个难题。氰化钾是一种剧毒物质,起效迅速。至于凶手怎么弄到氰化钾的,高远之前倒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说完,张雷看了看高远。高远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说道:“我也是胡乱猜测的,因为神秘人白天的时候袭击过岷江中学的学生,导致许多学生感染了尸毒。因此,我怀疑那个神秘人可以通过他的尖牙向受害者的脖子注入毒液或者病毒。而氰化钾的来源就是他自己,他自身会产生氰化钾,然后又通过尖牙往甄士强的脖子里注射了氰化钾毒液,导致甄士强中毒死亡。” 高远的话如同天方夜谭,听得何勇志和小周目瞪口呆。何勇志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会不会太扯了?” 高远有些尴尬地笑道:“我也知道很扯。但是理论上来说,我们假设神秘人是某种吸血鬼或者吸血僵尸,那么他体内产生氰化钾是有可能的。因为吸血鬼和吸血僵尸本身是不需要呼吸的。而氰化钾的致死原理,简单说就是阻断细胞呼吸功能,从而导致大脑缺氧,心脏和全身器官衰竭。” 何勇志表情有些沉重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调查岂不是走错了方向?你们的意思是凶手可能不是人?而是吸血鬼?” 张雷解释道:“这是我们目前推测的一种可能。如果按高远所说,杀害甄士强的凶手不是人而是吸血鬼或者僵尸,那么,凶手或许真的可以分泌氰化钾这种毒液;但如果凶手是人的话,他又为什么要在甄士强的脖子上留下两个和白天那些脖子被咬的学生几乎一模一样的血窟窿呢?” “还有一点,” 白小飞补充道:“神秘人所戴的那种青铜纵目面具,我们去三星堆遗址调查的时候见过,白天的神秘人和晚上袭击甄士强的凶手戴的面具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如果袭击甄士强的凶手是模仿神秘人进行犯罪,那凶手能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内买到或者制作出和神秘人所戴面具同款的面具吗?” 何勇志的助理小周突然眼前一亮,说道:“咱们蓉都市有三个地方在卖古玩商品,一个是送仙桥古玩艺术城;一个是罗马假日广场古玩街;另一个是春熙坊三条巷。这三个地方或许有可以仿制出青铜纵目面具的工作室之类的!如果有现成的面具卖,那就更好办了。查一查近期购买过这种面具的都有谁,那关于神秘人的线索不就有了吗?” 何勇志点了点头,吩咐道:“小周,你赶紧联系小马,让刑侦小队兵分三路去这三个地方查查,看能不能找到可以制作或者复制这种青铜纵目面具的作坊或者工作室。另外,对夏春芝的调查走访也不能松懈,我还是觉得,那个叫夏春芝的女孩儿有嫌疑!” 小周听到何勇志下达的任务之后便立即走出办公室执行调查任务去了。 待小周离开后,白小飞有些惊讶地问道:“何叔叔,难道你怀疑夏春芝是杀害甄士强的凶手?” “对,夏春芝被甄士强等人羞辱过,她具备仇杀甄士强的犯罪动机。” 何勇志冷静地说道。 “可是,我觉得夏春芝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她被夏天带离别墅后怎么可能又回去行凶杀人呢?而且,她看上去挺文弱的。甄士强个子比她高,块头比她大。凶手杀死甄士强的手段可以说是快准狠,她一个女孩子,并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白小飞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小白,你涉世不深,不知道有些女人为了报仇,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而且,你在刑侦方面的经验也不多。我认为,在结果查明之前,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对象。” “何叔叔,我知道。我在刑侦方面的经验确实不多。但是,有一点,我觉得凶手应该做不了假。那就是凶手的身高。我运用感知能力看到晚上那个神秘人身高和甄士强差不多,甄士强的身高有一米八,但是夏春芝的身高估计只有一米六左右。而且,我感知到的黑衣面具人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夏春芝是一个女生。所以,我认为凶手不可能是夏春芝。” 何勇志听到白小飞的说法,心中的疑惑更重了,如果身高是一个不能改变的数值,那么确实可以排除夏春芝的嫌疑。但是,夏天所说的情况和出租车司机所说的情况那个不相符的地方实在是太可疑了。于是,他坦诚地说道:“身高这一点确实很有说服力,但是你们还不知道,我们调查取得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我们去走访夏春芝一家的时候,他们说离开甄家的私人别墅之后上了一个出租车,然后中途没有下车就直接回家了。但是根据出租车司机的说法,夏春芝中途以肚子不舒服为由下了车上厕所,夏天也跟着下车了。司机说,夏春芝上厕所的时间大约为五分钟,而那五分钟的时间只看到夏天等候在公共厕所外面。如果夏春芝要在这个时间内作案,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夏春芝还是她那个班级的化学课代表,也就是说,她完全有可能在化学实验室通过化学反应得到氰化钾!” 这个信息倒是出乎白小飞和张雷等人的意料之外。众人一时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听完何勇志所说的情况,白小飞也不敢完全否认夏春芝有杀害甄士强的可能性了。但是,何勇志怀疑夏春芝是凶手,还需要具备几个硬性条件。于是,他开口打破沉默,说道:“如果何叔叔说的情况属实,那么确实不能绝对排除夏春芝的嫌疑。但是,如果夏春芝就是杀害甄士强的凶手,还需要具备几个条件: 第一,夏春芝可以改变自己的身高,也就是说,她也具备某种异能; 第二,她可以改变自己的声音,因为我感知到的杀害甄士强的黑衣面具人的声音一听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三,她上公共厕所的时间大约为五分钟,如果要在这五分钟内找到甄士强,她还需要强大的寻找能力、力量和非常快的速度,这种速度甚至和‘凌空虚渡’的速度不相上下; 第四,但是即便以上几种能力她都具备,她还需要换上一身黑袍,戴上一个青铜纵目面具,难道她提前在那个公共厕所存放了面具和黑袍吗?除非那个公厕有隐秘的角落可以藏东西,否则,这样的公共场合,一旦有遗失物品,可能很快就会被人捡走,更何况是青铜纵目面具这样珍贵的东西,不管是真品还是仿品,就算捡垃圾的也不会放过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夏春芝在家里藏匿了黑袍和青铜纵目面具,但是,她要在夏天和司机的眼皮子底下跑回家,除非她还具备和张老师一样的能力 —— 时空凝滞;最后,夏春芝还需要提前准备好氰化钾,并且拥有和神秘人的尖牙类似的,并且可以注射毒液的道具,只有具备以上所有的条件,夏春芝才可能成为杀死甄士强的凶手! 但是,如果夏春芝真的具备以上所有能力,恐怕我们所有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如果夏春芝真的具备这样的能力,为什么她在甄家的私人别墅受人欺负的时候不反抗,而是任由那群坏蛋把她的上衣脱掉呢?” 何勇志听完白小飞的分析和推理,心中对夏春芝的怀疑倒确实打消了许多。但是,他仍然心有不甘地问道:“小飞,你的推理很符合逻辑。但是,高远刚才不是说了吗?凶手很可能就是神秘人本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夏春芝就是神秘人呢?如果夏春芝就是一个吸血鬼伪装成人类,而且她自己就能够分泌氰化钾,如果她能够在需要时伸出尖牙,她就不需要所谓的道具。” “对对对,” 高远不失时机地插话道:“在那些欧美吸血鬼电影里,吸血鬼不吸血的时候,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他们只是在饥渴或者想要杀人的时候才会伸出尖牙!” 这时,潘妮摇了摇头,说道:“那也不对。普通的吸血鬼都是害怕阳光的,就算是欧美传说中的吸血鬼始祖,也会害怕阳光。夏春芝从小到大,一直在上学,不可能天天躲避着阳光吧?” 何勇志早已从张雷的口中听说过白小飞和潘妮,此时见潘妮紧紧依偎在白小飞身旁,便猜测这个小鸟依人的美少女是潘妮。 “你是潘妮吧?” 何勇志看着潘妮,试探着问。 潘妮点了点头。 何勇志继续说道:“你刚才说吸血鬼害怕阳光这件事让我想起来,昨天深夜我们走访她家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夏天和她母亲文静在说话。夏春芝本人话很少,好像很内向的样子。没准儿,她或许真的是那种会躲避阳光的人。” 这时,张雷插话道:“听你们说了半天,看来这个怀疑的目标越来越指向夏春芝了是吧?我刚才听了小飞的分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 甄士强脖子上的伤口。我之前一直觉得有点疑惑,虽然甄士强脖子上的血窟窿和白天被神秘人咬过的脖子上的血窟窿间距什么的几乎没有区别,但是……” “对,就是这个!” 白小飞突然大叫一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张老师提醒我了,我之前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没想起来。甄士强脖子上只有两个血窟窿,但是没有上下两排牙齿的咬痕。但是我和潘妮姐在复活那些被咬的学生的时候,我注意到他们的脖子上除了被尖牙咬过的血窟窿,还有上下两排牙齿半圆形的咬痕。只不过,复活那些学生之后,那些咬痕消失了,血窟窿也愈合了,但是,被尖牙咬过的地方还是能隐隐看到一个红点儿。” 张雷走到白小飞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激动地说:“哎呀,小飞,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之前也觉得甄士强脖子上的血窟窿似乎有些不对头。而且,咱们没有对甄士强施展复活的法术,他脖子上更不可能只有尖牙留下的血窟窿,而没有上下排牙齿留下的咬痕。” 何勇志见张雷和白小飞拥抱在一起,有些莫名其妙。听完白小飞和张雷说完之后,更是云里雾中了。 “老张,小白,你俩先别激动。甄士强脖子上没有上下两排牙齿的咬痕能说明啥?” 张雷激动地说道:“何队,根据小飞感知到的情况和前面的分析,如果说凶手的身高可以通过穿增高鞋,踩高跷之类的进行伪造,声音也可以人为地改变,但是一个人的咬痕却是具有独特性的。咬痕的作用和指纹类似,能够用于个体识别。因此,凶手并没有用自己的牙齿咬甄士强的脖子,否则,我们就可以通过咬痕的特征确定嫌疑人的身份。” 白小飞看张雷越说越激动,自己也忍不住开口道:“也就是说,杀死甄士强的人是用某种类似尖牙的道具刺伤了他的脖子,或许,氰化钾毒液也是通过这种道具注射进了甄士强的身体之中。我还记得,甄士强在死亡之前问那个黑袍面具人是不是就是白天咬伤学生那个神秘人,黑袍面具人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说讽刺地说算他还有点脑子,没有彻底白痴。当时,我也误会了,以为那个黑袍面具人就是神秘人本人。现在,我反而觉得,这句话是凶手故意说给甄士强听的。凶手可能也担心,万一毒杀甄士强的计划失败,警方也只会认为凶手是神秘人,而不会怀疑到其他人头上。可惜,凶手有点自作聪明了,如果白天那个神秘人要甄士强死,根本不需要用下毒这样的手段。后来,甄士强想要逃跑,但是脖子上很快感受到一阵剧痛,那种痛觉怎么说呢?比感冒发烧打针的痛感强烈得多。有点类似被尖牙刺入,也有可能是猪用注射器的针头。” 众人再一次被白小飞的分析惊得目瞪口呆,纷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就像看一个从没见过的怪物一般。 高远有些嫌弃地说道:“这…… 这也太变态了吧?怎么会有人用猪用注射器去给人脖子上注射剧毒?再说了,小飞,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不是人用注射器呢?” 白小飞问:“老高,你打过针吗?” 高远点了点头。 “那你被猫抓过吗?” 高远摇头道:“这倒没有,我没养过猫!” “好,” 白小飞继续说道:“我打过针,也被猫抓过,而且我们在农村养猪的时候也见过兽医给猪打针。猪用注射器的针筒和针头比人用注射器要粗很多。在我的痛感记忆中,被猫抓和打针的痛感差不多,但是,如果是猪用注射器,应该会比人用注射器更痛。” “你也说是应该啊!说明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高远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这时,张雷沉声道:“高远,咱们是法医,这个推论无需怀疑,可以从专业角度进行解释。一般来说,针头越大,人的痛感就相对更强烈。一方面,较大的针头直径更粗,在刺入皮肤时会对皮肤和皮下组织造成更大的机械性损伤,刺激更多的神经末梢,从而引起更强烈的刺痛感,而且这种刺痛感持续的时间也更长。另一方面,较大的针头在刺穿皮肤组织的时候,会引起周围组织更大的变形和压力变化,这也会加重疼痛的程度。所以,小飞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张雷虽然没有明着批评高远,但是这一番详细的解释却说得高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些年,高远一直担任张雷的副手,看来是有原因的 —— 他在专业上和张雷显然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这时,当了很久听众的何勇志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赶紧开口岔开了话题:“老张,那这么说来,杀死甄士强的人不是白天那个神秘人吗?” 张雷想了想,说道:“这倒不一定,万一是白天那个神秘人故意用这样的手段来混淆视听呢?当然,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有关神秘人的信息还很少,所以,为了更顺利地开展工作,我的建议是,我们先假设杀死甄士强的凶手是白天那个神秘人的模仿犯,从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入手,尽快找出凶手。” “行,” 何勇志应道:“我来总结一下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吧。第一,甄士强死于氰化钾中毒,注射这种毒液的可能是大型动物注射器;第二,甄士强脖子上的血窟窿并不是被牙齿咬的,而是某种类似尖牙的造成的;第三,甄士强的身上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说明凶手杀人的时候有可能戴着手套;也就是说,凶手可能会自己制备氰化钾,可能是兽医或者跟兽医有关,凶手在某个地方藏匿着青铜纵目面具和黑袍。我会让我的刑侦小队先从曾经被甄士强霸凌过的同学进行调查,看看他们或者他们的家庭成员中是否有跟这些线索沾边的。” 张雷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如果我们这边查到了什么情况,咱们及时互通消息。” “没问题,” 何勇志爽快笑道:“老张,今天我的收获不小啊,而且又学到了不少知识点。那今天就这样,我还得去刑侦小队那边了解一下案情最新的进展。” 说完,何勇志和张雷、高远、白小飞和潘妮一一握手告别,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张雷的办公室。 第207章 调查继续深入 何勇志离开还不到半分钟,又转回了张雷的办公室,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张雷,小白,潘妮,你们之前复活过岷江中学那些中了尸毒的学生,那甄士强还能复活吗?” 张雷表示自己没有复活的能力,但是潘妮可以去除尸毒,白小飞的灵兽应麒有回天的能力。 白小飞看了看潘妮,似乎想从她的眼神中得到答案。潘妮明白白小飞的意思,然后礼貌地对何勇志说:“何队,很抱歉。如果甄士强是死于尸毒,那我还可以驱除他体内的毒素,但是,他是死于氰化钾,我对这种人为制造的毒素无能为力。” 白小飞接着说道:“如果潘妮无法驱除甄士强体内的毒素,那应麒即便施展复活法术也无力回天。所以,何叔叔,很遗憾。” 何勇志明白了潘妮和白小飞的意思,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悻悻然转身离开了。 何勇志离开省公安厅法医中心后,心中的疑惑如同乌云般笼罩着他。这天是 1994 年冬至之后的第二天,正好是星期五。这个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多,大部分的单位都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除了高三和初三以外,其余年级的学生也已经陆陆续续放学了。 何勇志决定再去夏春芝家里拜访一下!今天白小飞之前的推理和分析能够基本排除夏春芝的嫌疑,但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始终觉得夏春芝乘坐出租车中途下车上厕所或许只是一个假象。 当他再次来到岷江市尚阳西区夏天的家时,夏春芝和夏天都已经放学回家了。 兄妹俩看到何勇志到来,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夏春芝则躲在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夏天身后,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安。 夏天虽然对何勇志的再次造访不是很高兴,但他没有把这种不高兴直接表露在脸上,仍然礼貌地将何勇志请进了屋内,请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时,在厨房忙着做晚饭的文静走了出来,看到在沙发上坐着的何勇志,她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但很快又将疑惑的表情褪去,然后让夏天给何队长泡了一杯茶,接着看向何勇志,问道:“何队长,甄市长的儿子的案子查得怎么样啊?抓住凶手了吗?你们昨天晚上那么晚来调查情况,真是太辛苦了,要不今天就在我们家吃个晚饭吧?” 文静的热情让何勇志有点不适应,他心想:“我是来调查情况的,不是来蹭饭的。文静的说话口吻显得很轻松,似乎甄士强之死和他们家没有半点关系。夏天和夏春芝兄妹俩的反应也很正常,要是警察连续两天去别人家走访,谁心里可能都不高兴。” 何勇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谢谢,不用了,我就是想再来了解一些情况。关于夏天和夏春芝那天晚上乘车回家的事情,我们还有一些疑问。” 夏天皱了皱眉头,说:“何叔叔,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何勇志看着夏天,说:“该说的已经说了,这个意思是不该说的还没说吗?” 夏天有些着急地说:“何叔叔,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是想说,我妹妹其实是受害者,现在搞得好像我妹妹是杀人嫌疑犯似的。” 何勇志平静地说:“你妹妹的遭遇我知道,也很同情。我之前没有怀疑过你们兄妹俩,但是,我们从当天晚上搭载过你们的出租车司机那里了解到,你们在乘车途中下车上了厕所。为什么上次你没有提到这件事情呢?” 夏天愣了一下,然后说:“这…… 中途我妹妹的确上了一趟厕所。但是我觉得上厕所这样的小事没有必要说,所以就自动忽略了!” 何勇志盯着夏天的眼睛,说:“夏天,你们讲述的事实和出租车司机所说的情况对不上,这可不是小事。在有些案子里面,凶手即便有五分钟的作案时间,也可能会找机会杀人!所以,我想知道小夏下车上厕所的这五分钟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夏天有些不耐烦地说:“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我一直在厕所门口等着我妹妹,她上完厕所我们就上车回家了。何叔叔,你们不要总是怀疑我们,我们是受害者。” 何勇志没有理会夏天的不满,他转向夏春芝,轻声问道:“夏春芝,你能告诉叔叔,你在厕所里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或者听到什么声音吗?” 夏春芝低着头,声音颤抖地说:“我……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我只是肚子不舒服,上了个厕所就出来了。” 何勇志看着夏春芝的样子,心中更加疑惑。他觉得夏春芝似乎在隐瞒什么,但又没有证据。他决定问一个剑走偏锋的问题:“肚子不舒服应该是上大号吧?可是,你没有问出租车司机要厕纸,夏天也没有说他有纸,那你大号完了怎么解决呢?” 这个刁钻的问题把夏春芝问得脸色通红,在一旁当听众的夏天也觉得何勇志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这时,文静想开口说话,却被何勇志伸手示意不要说话。夏春芝只好红着脸说:“叔叔,你不是女生,你不知道,我们女生一般都会在荷包里放一包或者一叠卫生纸,以备急用。” 这个有点意外却又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把何勇志噎得有点尴尬,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一个老刑警该有的威严。 何勇志起身站在夏天家的客厅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夏春芝兄妹和文静,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 “这么说来的话那就可以理解了。那么,你在厕所的那几分钟里,真的没有任何异常吗?” 何勇志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夏春芝依旧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两行眼泪从夏春芝的眼中涌了出来。 “警察叔叔,郭小美欺骗我,那帮人渣合起伙来欺负我,你却在这里像审犯人一样审问我。我被他们欺负的事情你怎么不追究?还劝我们审时度势。凭什么呀?就凭甄士强他爸是岷江市的市长吗?就凭那六个人渣都是有权有势的上层人物吗?那个郭小美,我把她当成好朋友,她却骂我是底层垃圾,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来脱我的衣服。那个甄士强,看着那么多人欺负我,就像看戏一样冷漠。难道他不该死吗?那帮人都该死!警察叔叔,你想得没错,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他们所有人,可是,我做不到。如果我像我哥一样高大强壮,我一定会和他们拼到底。但是,我做事情不能不考虑后果,这些人动动嘴就可以把我们一家踩到污泥里面,永远抬不起头。何叔叔,你不是省公安厅刑侦队的总队长吗?就连你都劝我们要息事宁人,我们能怎么办?我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就算我逃回家,你们还是追着我们不放,连回家路上上个厕所你都觉得我有杀人的嫌疑。难道真的要我死了你才会相信我是清白的吗?” 夏春芝一边哭一边连珠炮式的质问,她悲愤的情绪甚至把何勇志怼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何勇志完全没想到,夏春芝这个看似文弱的女孩,内心中居然有这么强大坚韧的能量和语言表达能力。 这时,文静心疼地把女儿夏春芝揽在怀里,用哀求一般的眼神看着何勇志,说道:“何队长,我们小夏肯定不是什么杀人凶手,要是她真的有本事杀人,在甄家的私人别墅里面就动手了。那么多人渣欺负她,你们作为人民警察,不替她说话就算了,现在却怀疑到我们女儿头上了,你们对得起‘人民警察’这四个字吗?再说了,我们家春芝这孩子平时就胆小,遇到这种事,吓得她这两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在家里也很少说话。何队长,我求求你,请你别再逼她了,好吗?” 何勇志听文静这话里似乎有含沙射影的意思,便正色道:“文静同志,请你不要上纲上线。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调查所有可能的嫌疑人,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如果你们有任何隐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此时,夏天抱怨似的说道:“何叔叔,昨天我没说坐出租车回家路上我妹上厕所的事情,这事儿怪我。但是,我妹上厕所就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她一直呆在厕所里,怎么可能有机会去杀人嘛?还有,我妹这个体格,这个身高,那个甄士强比我妹高大,比我妹强壮,她也不可能打得过甄士强。再说了,如果我妹真的杀了甄士强,她不逃跑,却躲在家里等着被抓,哪个杀人犯有这么傻啊?” 何勇志赞同地点了点头,心想,“也许自己怀疑夏春芝真的怀疑错了。如果夏春芝真的是杀害甄士强的凶手,她不至于杀了人还在家里等着被抓;其次,即便夏春芝有某种超能力,利用上厕所那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谋杀甄士强也太仓促了;再次,如同夏春芝刚才所说,她是受害者,自己却老是怀疑她,这确实有点不地道了。” 何勇志的目光再次环视了一遍夏家的客厅,最后,他将目光落在墙上的全家福上,若有所思地说:“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呢?” 夏天回答道:“今年夏天拍的。” 何勇志仔细观察着照片,照片里的每个人都在微笑,可是,何勇志却感觉这张全家福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他觉得照片里的人笑得很假。不过,大部分人拍照片的时候都是假笑,这倒没什么值得深究的。何勇志觉得自己对夏春芝的执念太深了,也许是因为出现在她身上的巧合太多了吧!但是,这天晚上第二次走访夏家,让他终于放下了对夏春芝的执念。 “照片拍得不错!行吧,” 何勇志叹了一声,说道:“那今天就到这里吧。目前可以暂时排除你们家的嫌疑了。小夏,我的问话可能有些直接,但这是我们工作需要,请你谅解。” 说到这里,何勇志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快晚上七点了,便说道:“我还要到别的地方继续调查,就不耽误你们吃饭了。” 文静客套地说:“何队长,都这么晚了,要不吃了饭再走吧。” 何勇志淡淡地笑道:“谢谢你,不过这案子领导盯得紧,要我们尽快找出凶手。再说了,我留在这里,会影响小夏吃饭的。” 说罢,何勇志向文静、夏天和夏春芝道了声 “再见” 便离开了。 离开夏家后,何勇志马不停蹄地赶回省公安厅刑侦队,看看其他人有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回到刑侦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见到何勇志办公室后,小周和小马立刻敲门进来汇报情况。 “总队长,我们去那三个古玩市场查了,暂时还没有发现有制作或出售那种青铜纵目面具的线索。” 小周说道。 何勇志皱了皱眉,“继续查,扩大范围,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小马接着说:“对夏春芝的调查也在进行中,我们询问了她的同学和老师,都说她平时是个文静内向的女孩,学习成绩很好,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何勇志沉思片刻,“对夏天一家,特别是对夏春芝的怀疑可以暂时解除。我刚从夏家回来,我觉得我对夏春芝可能太执着了。” 小周微笑着附和道:“我也觉得您对那个小夏有点太执着了。虽然她有杀人动机,但是,她没有足够的作案时间。谁叫她在甄士强遇害当晚去过甄家的私人别墅呢?所以我们怀疑他也在情理之中。” 何勇志假意批评道:“你小子,既然你这么想,为什么不早说呢?” 小周呵呵笑道:“您是领导,您有自己的想法,夏春芝确实有很大的嫌疑。夏天说的情况和那个出租车司机说的情况也确实有出入。所以,今天再一次走访夏家就把这个矛盾点彻底解决了。” “你小子,干脆你来坐我这个位置好了!” 何勇志半开玩笑地说道。 “哎哟喂,总队长,千万别这么说。我的资历、经验都不如您,您别拿我开涮了。” 小周讪笑着说道。 何勇志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和小周扯下去,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小马,问道:“小马,你今天去岷江中学调查的情况如何?仔细给我说说吧!” 随后,小马向何勇志详细汇报了当天下午调查走访岷江中学的经过…… 这天下午,小马带着几名警员来到了岷江中学。他们首先找到了夏春芝的班主任李老师。李老师是一位有着多年教学经验的老师,她对夏春芝的评价很不错。 “夏春芝是个很乖巧的学生,学习成绩也很好,平时在班级中也很乐于助人。我真的很难相信她会和什么不好的事情扯上关系。” 李老师有些疑惑地说道。 小马问道:“李老师,夏春芝在学校里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矛盾或者冲突呢?” 李老师想了想,说:“据我所知,没有。她和同学们的关系都很融洽,大家都很喜欢她。” “对了,李老师,你知道甄市长的儿子甄士强也在你们学校读书吗?” “这个,我知道啊!高二的时候我还教过他。” 李老师回答道。 “那你对甄士强的印象如何?” 小马继续问。 “这个甄士强给我的感觉,有点桀骜不驯吧!可能是因为家庭背景的原因,他平时基本上都不把其他同学放在眼里。” “那你有没有听说他欺负过别的同学?” “听说过,当时他们班上有一个李明的男同学,学习成绩中上,不算太突出。听说有一次不小心把甄士强撞倒了,然后就被他打了一顿。结果,他们班的班主任和校长都没有处理甄士强的意思,反而是劝李明一家和解。结果呢,后来那个叫李明的同学成绩越来越差,从中上游落到了下游,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李明竟然申请了休学。” “李明休学了?” 小马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稍微有些意外。 “是啊!其实也可以理解,李明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休学对他来说反倒不是坏事。” 李老师叹息着说。 “那除了李明,还有别的同学被甄士强欺负过吗?” “肯定有啊!他们班好多同学都被甄士强欺负过,只不过可能没有李明那么严重。大家都知道甄士强他爸是岷江市市长,再加上他性格冷傲,平时没人敢去主动招惹他。” 小马点了点头,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之后又问:“对了,李老师,你们学校高中部的篮球队长夏天好像是甄士强的同班同学吧?” “是的!” 李老师点了点头。 “那你对夏天的印象如何?” “夏天啊,成绩中上吧。他是体育特长生,身材很高大,长得挺壮的。他的性格跟他妹妹夏春芝有点像,都挺乐于助人的。但是他比他妹妹外向得多,在学校里应该有不少的朋友和粉丝。在夏天的带领下,岷江中学高中篮球队还拿过两次全市的高中篮球联赛的冠军呢!” 小马又询问了一些夏春芝在课堂上的表现以及她参加学校活动的情况,李老师都一一作了回答,但并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除了那个主动申请休学的李明。小马心想,李明从一个成绩中上的学生,因为被甄士强殴打,成绩直线下滑,最后竟然休学了。从犯罪动机上来说,李明完全有可能出于报复的心理将甄士强杀死!那么,李明真的会是杀死甄士强的凶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