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霜寒》 第1章 天下第一楼 苏显儿头戴淡粉色的遮巾，坐在茶楼里听着说书人说书，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茶水，今天是她第一次出任务。 “天地分五界：人界、仙界、邪界、冥界和妖界，分别分布于我们脚下这块大陆的正中、东北、西北、西南和东南方。除了人界占据着大陆中心的平原地区，其余四界的地形都比较复杂。” “那这么说，五界是各自为营互不干涉的啰？”有人提问道。 说书人摇摇头：“虽说各界有方，但五界的居民基本是混杂在一起的，因为除了人界和冥界，其余三界产生了各流门派，而人界中有许多人去了这些门派进行修炼。 “事实上，人界已经渗透进了其余三界，而其余四界许多人包括冥界中的冥灵也乔装成了普通人进入人界。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冥界的冥灵不能算作人。” 提问的那个人瞪大了眼：“那这么说，我们身边……”说着觑了身边的人一眼。 说书人点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我们身边什么人都有。” 听说书的好几人听闻这句话身子都不禁往后一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确信身边是些什么牛鬼蛇神了。 说书人一看大家这副模样，忍俊不禁道：“其实大家不用害怕，人界虽然是最没用但也是人数最多的群体，人界所在的中州也是这片大陆分布最广的地域。 “其他界域的人，如果没有利益冲突，是不会随意对人界的人造成什么伤害。” “哦——”一群听说书的人恍然大悟，不过还是怀疑地看看身边的人。 “那仙界、邪界和妖界，哪个界的人更厉害呢？”又一个听书的人好奇地问道。 说书人摇摇头，嘴角又浮现出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五界中最厉害的当属清衣楼。 “清衣楼虽在五界之中，论属性却不属于任何一界，是一个神秘莫测的组织，各界分布有一百层楼，又称清衣一百楼，也称天下第一楼。 “然而清衣楼的人行踪诡秘，只会在出任务的时候行走外界，据说见着的人无一活口，因此五界中人谁也不愿意见到这个门派的人。 “火和水是天地间相生相克的两股能量，五界所有修炼者的灵力都是从火境提升至水境，再至冰境，但冰境是一个极难达到的境地。 “青禾郡掌门人陶雅芳，享誉天下，灵力也不过刚至冰境，而清衣楼的所有成员灵力都在冰境以上，更不用说清衣楼楼主已达九级冰境。 “据传清衣楼楼主苏灵儿曾经出手，在一刻钟内直接灭了一个门派，可知她的实力有多可怕了。”说书人在酒楼边说边感叹，围坐的人听得啧啧称奇。 听着周围人声纷纭，苏显儿想起自己： 多少个日夜，她在清衣楼每一层楼之间回转——忍受着湖水的冰冷和烈焰的炙烤，以及其他种种磨练。 她很勤奋，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根骨清奇，少见的有天分，所以六年前苏灵儿才把自己带回清衣楼。 当年她被姨娘丢出家门，倒在雪地上恹恹欲死。 昏睡中她看见一行身着雪白轻纱的人一阵烟似的飘过她眼前，连同身上冰冷的气息与雪简直融为一体，她第一反应是这些人不冷吗？ 不知为何，领头的那个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在那一瞬，那人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嗖地来到她跟前。 显儿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眼波流转中有一种既柔软又复杂的情绪。 然后那个人轻声问她：“你愿意跟我走吗？” 当时显儿觉得眼前这个陌生女子好生美丽，而今她走投无路，因此没怎么思量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她只知道，往后的日子不会比现在差。 就这样，她被苏灵儿带回了清衣楼，并被赐名苏显儿。 显儿还记得苏灵儿第一次让她半身埋没于翠湖寒中时，眼睛里带着不知是怀疑还是肯定的光芒问她：“能够忍受吗？” 那是一大片冰冷的湖水，在夜色中像是没有边际的黑色大海。显儿其实很恐慌，但她对着苏灵儿点了点头，目光中透露出坚毅，虽然湖水刺骨的冰冷冻得她浑身哆嗦。 然后苏灵儿说：“当你能够忍受这世上大部分人不能够忍受的东西，你就会超越他们，或许有一天，你也会超越我。” 从那以后，显儿心中就有了一个信念：她可以让全天下的人失望，但不会让给她第二次生命并如此看好她的清衣楼楼主失望。 显儿此次的任务是参加除冥界和人界以外，三界联合举办的十年一次的青年比武大赛，参赛者须在年方二十五以下。 若是在平常，清衣楼不会参与此种抛头露面的活动，并且对清衣楼来说这种博得名声的活动也没有太大意义。 但苏灵儿说此届比武大赛很重要，显儿需要最后胜出拿到冠军的奖品，要求是她不能透露出她是来自清衣楼的这层讯息。 “虽然灵力的境界有高下之分，但每个门派也有每个门派相应的特色，比如清衣楼，全员都是女性。 “清衣楼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楼中人行踪莫测，而在于楼中人那独门修炼的功夫——寒阴指。”说书人继续说道。 “她们那十根指甲，一旦划破人的肌肤，那人便会瞬间冻僵，而往往她们都是直接划破人的喉咙，让人在冻僵的瞬间死去。”说书人说着伸出两个手掌，展开十指比划着。 “为什么碰上她们那什么寒阴指，人会冻僵呢？”一个听书的人皱着眉头问。 “因为她们是用一种奇寒无比的湖水特意炼制的身体，据说那湖名叫翠湖寒，在清衣楼的核心区域，外人并不知道具体位置。 “翠湖寒的毒性十分强烈，无药可解，因此这寒阴指一旦现出，面对的人可就必死无疑喽。”说书人解答道。 一碗茶的功夫很快过去，说书人还在一旁滔滔不绝，显儿已经移步离开酒楼，如影穿梭，很快就来到了赛场。 第2章 你谁啊 大赛即将开始，城楼前一片喧哗，来自各界各个派系的人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脸上带着必然夺冠的神情。 两个扎着红头巾的赤身大汉在城楼上开始敲鼓，伴随着鼓点躁动，比武大赛正式拉开帷幕。 这时一顶轿子姗姗来迟，一个粉衣女子轻快地跃下轿，一脸骄傲地看了看四周。周围好些人朝这名女子拱手，热情地打招呼。 粉衣女子脚步移动，正好走到显儿身旁，转头看了显儿一眼，发觉她没有站在任何门派之中，又瞄了一眼她身上穿戴着和自己同色系的衣裙，随口问道：“你谁啊？” 显儿听着这不耐的语气，瞅了女子一眼不言语，兀自看向前方。 “哎我问你话呢，你谁啊？” 有人拉了拉显儿衣角对她悄声道：“这可是青禾郡郡主。” 显儿笑了笑：“我还以为是谁呢。” 五界中，灵力排行从低到高分别是：一级炎火、二级风火、三级离火、四级水银、五级水晶、六级水仙、七级冰芒、八级冰焰、九级冰星……越往上，灵力跨越等级越难。 来之前显儿对这片大陆的分布也有所了解，她知道青禾郡来自仙界，声势显赫，郡中人士以剑法着称，五界中能够与之抗衡的门派少之又少。 而青禾郡掌门人陶雅芳，灵力冰芒级别。她的掌上明珠陶青禾，灵力水晶级别，实力比她母亲差两级，但美貌比她母亲还要略胜一筹。只是这个千金，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也是出了名的。 陶青禾还想说话，只听前面传来喊声，大赛开始了，只好暂时住嘴不语，走入青禾郡代表的阵列中。 乱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见赛场上一片整齐的五颜六色，每个派系的阵列都整装待发。 主持人赛前宣读规则：单人赛、集体赛和挑战赛交叉进行，逐步淘汰。第一轮单人对战，赢者获取第二轮参赛资格，第二轮集体出战，嬴者获取第三轮参赛资格，最后一轮门派推出代表进行轮番挑战，出擂台者即算输。 规则宣读完毕后，主持人接着宣读参赛名单。这些门派的名号一响，便引起下面相应门派的热烈响应。 由于这种大型比赛关系到各个门派的声望和后续资源，因此除了少数几个门派，主流门派几乎都来参赛了。当主持人念到无名人氏的时候，城楼下的喧哗暂且停止了。 大家窃窃私语，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视线都投给了显儿。毕竟大家都是成群结队，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身上的纱衣和脸上的纱巾随风飘动。 人群中有人发表不满的意见：“这无名人氏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连个姓名和出处都不愿意透露，依我看这种人也没什么资格参赛！” “对啊对啊，还不如早点退赛。”人群中立即有人附和道。 主持人敲了一下身后的鼓，制止了大家的议论：“此次大赛为了公平起见，符合条件的任何门派和任何人都有资格参赛，可以以任何形式自由参赛。” 下面的议论声暂且平息了。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鼓声，比赛正式开始了。 根据抽签顺序，首先是来自仙界的天仙阁单人对战来自邪界的九龙城。 一个身穿米白色鱼纹罗裙的妙龄女子和一个裸露上半身背上纹着九条蟠龙的彪形大汉走上台来。两人对峙几个回合，彪形大汉很快败下阵来，九龙城首轮即被淘汰。 然后是来自仙界的羽文居对战来自妖界的紫竹轩，紫竹轩败。再然后是来自邪界的齐家堡和来自仙界的贤名庄对战...... 第一轮有一半的门派被淘汰，失去再赛资格。 显儿耐心地看着擂台上的战况，摸着下巴细致地研究他们每个人出战的手法，想着待会儿自己上台出手时怎么隐蔽自己的来路：模仿，对，只有模仿，模仿他们的平均路数打成平手最是隐蔽。 第一轮比赛快要结束时，终于轮到无名人氏上台，和显儿对战的是来自妖界的雨花宫。 雨花宫是一个喜欢使用暗器的门派。此次出战的是她们的宫主青雨儿，一个看着娇滴滴的青衣女子，和显儿一样戴着面纱，灵力等级不详。 但显儿也知道不论灵力高下，仙界擅兵器，邪界擅气运，而妖界擅幻化，此女子想必会让她见识到很多暗器以及异物形态。 果然，显儿思绪还未散尽，一枚暗器便已滴溜溜地使过来。 在显儿眼里看来，这枚暗器投掷的速度不太快，但整个途中不断变换形状。她转身一避，又一枚暗器向她使来，依然形状轮换不断。 投暗器的速度略显缓慢，此女应是水境都还未过，也不知怎么当上的一宫之主，显儿暗想。 每次暗器投来时，她都装作刚好擦身避过，避得尤为险峻，似乎差一点就会被暗器击中。 台下一片唏嘘声，观众似乎看得很不过瘾，认为这样的比武很没有水平。 嘘声过后，显儿前面的人形突然变了，变成了一只青狐，绿色的狐狸尾巴快速朝她扫过来。 显儿愣了一秒，生平第一次看见绿色的狐狸，旋即脚跟定地，迅速躺倒一个旋转避过狐尾，身侧依然暗器不断。 终于当台上堆满一片暗器时，显儿烦了，一个回身一枚暗器回掷过去，青雨儿险险避过。趁这时，显儿一步上前掐住了她的命脉，手指微一用力，直逼得青雨儿退出擂台的红线外。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显儿觉得眼前这个青雨儿似曾相识。 比试结束，雨花宫败，无名人士胜，台下响起一片稀松的掌声。 显儿记得妖界有一个九尾狐主，灵力在冰境以上。今日她并未见到那九尾狐，想必是年龄不符合条件或者是一心修炼，闭关不出。 来之前苏灵儿提醒过苏显儿，其他人都不必担心，但若是遇上狐妖，一定要多加小心，因为狐狸极狡猾，尤其是尾巴多的狐狸，而今日的青雨儿不过是一条尾巴的小狐狸。 第3章 好生狂妄的女子 第二轮开始，胜者继续抽签。这次显儿抽到了中间的顺序，对战的是整个羽文居。 羽文居最开始出战的人实力比雨花宫宫主高，门派的整体灵力应是在水境以上。但羽文居的人一看对手是实力和雨花宫差不多的无名人氏，并且孤身一人，嘴角都流露出一丝不屑。 显儿从怀中抽出一柄短剑，这是她在集市上随便买的一把普通的剑，剑身甚至没有什么光泽度。 对方懒洋洋地出剑，她也懒洋洋地出剑，对方快她就快，对方慢她就慢。对面的人有点不耐烦了，出剑越来越密集。 之前由于对对手的轻视，羽文居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出了剑，到后来演变成全体出剑，将显儿一个人围在中间。 当羽文居居主以自己最快的出剑速度刺向显儿的胸口时，想逼显儿退出红线外，显儿却比他更快，先一步刺向他的胸口，并且躲过了其他来袭的剑。 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却剑气袭人，羽文居居主脚步连连后退，不得已退出擂台红线外，其他人的剑尖紧随显儿而来。 显儿与羽文居剩下的人缠斗，一对多，给观众的观感是看起来吃力不讨好，最后却还是把他们一个一个击退了出去。 这场羽文居败，无名人士胜。 当主持人宣读比赛结果时，羽文居的人似乎才反应过来，看着台上都愣住了。因为对手如果以上一场的实力，而且还是单打独斗，输给他们绰绰有余。 台下的掌声比上一场热烈了几分，显儿向四方倾了倾身，漫不经心地走下台。 第二轮的后半场，显儿发现对面羽文居一直有人在盯着她看，目光中充满了不甘和疑惑。 第三轮挑战赛开始了，胜出的门派依次上台由下面还未淘汰的门派发起挑战，如果未有主动挑战者便可反向挑战，被反向挑战者不可拒绝。 此轮显儿被来自邪界的望月楼发起挑战，望月楼出战的是他们的楼主萧杭。此主以浪荡闻名，灵力等级不详，但显儿想来也不过就是不上不下的水平。 此时他望着站在对面的显儿，嘴角浮起轻佻的笑：“我虽不知姑娘来自何界何方，但见姑娘如此气度便知姑娘定非池中之鱼，不如待会儿赛事结束后姑娘跟我回望月楼做客，我们好好认识认识。” 台下立时响起一片不怀好意的笑声。 显儿捏紧拳头，心想定叫这浪荡子好看，于是立即出手喝道：“少废话！” 虽然如此，她还是强迫自己收敛功力在台上和望月楼楼主斗转了好几个回合，但对方没有几分攻击意图，却在擦身时贴着她耳朵痴痴地笑。 显儿忍不了了，一个回身剑身直接滑向对方脖子，对方身子敏捷地往下一缩终于开始释放出攻击信号。 显儿先是久久地防御，最后在刀剑相搏中依然以比对方更快的速度险胜。萧杭最后身子不得不低低后倾，脚步滑出红线外。 而在最后一刻，显儿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颗随剑风卷起的小石子弹向萧杭的手腕，这个细节台下的看客是注意不到的。 这场无名人士胜，台下的掌声又比上场更热烈几分。 望月楼楼主气急败坏地走下台时突觉手腕一痛，他满脸诧异地捂住自己的手，不知这只手是何时受伤的。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手会酸软很长一段时间。 羽文居依然有人在对面看着显儿，眼中没有了不甘，但疑惑更甚了。 显儿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最后只剩五界中颇具声望的天仙阁和青禾郡时她才主动发起挑战，挑战天仙阁，这次天仙阁换了阁主出战。 两人以剑出击，速度都比较快，战况相当激烈，赛场上叫好声不时响起。交战数个回合后，显儿只是以勉强的形势胜过天仙阁。 台下观战的陶青禾嘁了一声，眉目间流露出极大的不屑。一旁的随从腆着笑脸奉承道：“她们跟郡主您可不能比，等郡主您上场，这个无名人氏又算得了什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天仙阁我自是不放在眼里，但毕竟高手如云。”陶青禾话虽这样说，脸上不屑一顾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减弱。 此番战斗结束后，陶青禾代表青禾郡主动挑战胜出的无名人氏。 两年前陶青禾和天仙阁阁主交过手，这两年也没有放松修炼力度，所以她深知自己的实力在天仙阁也就是等同的无名人氏之上。 陶青禾脚步轻轻一点，跃向空中落在擂台中心，粉色云烟裙裙角飞扬。还未出手，姣好风姿便引起周围一片叫好声。 陶青禾用手掌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对着眼前的人，也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剑，先是随意把玩了一番剑。 陶青禾手中的秀长剑身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目的光泽，一看就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陶青禾睥睨着站在对面的苏显儿，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手里不时转动着那把精致的短剑，似乎这不是一场比赛，而是一场游戏。 显儿也知道自己刚刚显露出来的实力和天仙阁阁主不相上下，但她的脸上露出微微笑意。 这笑意传到陶青禾眼里，不禁让她皱了皱眉，这女子面对自己竟很自信，好生狂妄的女子。 陶青禾看着显儿残留在嘴角的笑意，心里一气脱口道：“连名字都不敢透露，我看你也没什么本事。” 显儿不免笑道：“我确实没什么本事，也就比你多一些本事而已。” “你……”陶青禾气结，但未急着出手，她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本事。 这一场很关键，关系着最终的夺冠者是谁。两人站在台上一时未动，目光锁定着对方，气氛有些紧张，有即将大干一场的架势。 就剩眼前这个水晶级别的对手了，这个冠军一定会是自己的，懒得再跟她浪费时间，显儿心里想着，很快手腕一转，迅速出剑，直抵对方的胸口。 这正合陶青禾的心意：青禾郡的一招一式都适合正面出击，以速度取胜，还很难遇到对手。 第4章 海底最深处的蓝 每一个回合，陶青禾都是迅速收剑又迅速出剑，速度之快，让台下的人唏嘘感慨。 五界中人都知道，青禾郡是名剑流派，单论剑法很难遇到对手。且青禾郡主性急，喜快剑，出剑速度甚至能压倒同灵力级别的对手。 但这次情况有点不一样了，显儿舞动手臂，跟上青禾郡主的出剑速度，跟她来来回回好一会儿了都未分出胜负。台下的观众都有些急了，再这样下去两人只能打成平手。 某一刻，陶青禾收住了剑，看着对方的眼中尽是迷惑。这人刚刚和天仙阁比试时，明明实力不过如此，怎么到了这一场就突然变强了？ 陶青禾琢磨着，然后趁显儿不经意看向台下的那一瞬，突然剑尖又直指她，出剑速度快如疾风。 但显儿将手掌轻轻一偏，手背一敲轻轻松松就挡住了她的剑，然后转手钳住了那把锋利的短剑。 有那么一瞬间，陶青禾想抽回剑竟抽不动，脸色瞬间变白了。但很快剑被弹开，失手落在地上，刚才那一瞬似乎是错觉，更像是陶青禾本人没有拿稳剑。 就在陶青禾落剑失神的那一瞬，显儿挥剑砍向她喉咙。无剑可抵挡，陶青禾脚步急急后退，直到退出了擂台红线外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一刻，台下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陶青禾败了，站在台上先是一脸不可置信，后又觉羞愧难当，低着头匆匆走下了台。她一直以来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又何曾尝过失败的滋味。 陶青禾回味着剑被弹开前的那一瞬，以为是自己大意了。这个结果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也是其他人没有预料到的。 胜负已出，显儿收回手中的剑，回想着自己前面有没有漏出什么关于清衣楼的迹象。 周围议论声四起，都在讨论此次比武大赛夺胜者的来历，如此神秘，不知隶属哪路门派。 主持人一锤定音，宣判最终结果后说道：“没想到这一届我们赛场中杀出了一匹黑马，可谓是后生可畏，不知这位姑娘师出谁的门下，来自什么门派，可否满足一下大伙儿的好奇心？” 显儿看向台上的主持人，回道：“此次比武的规则不是不论背景来历，无论是谁全凭实力吗。既然如此，我就只是一个无名人氏。” “话虽如此......”主持人摸着下巴笑道，“姑娘如此年轻却有着如此实力，想必大家伙都想认识一下。” “对呀对呀！”主持人的话引起台下一片强烈的附和声。 显儿顿了顿，一脸为难道：“如果有缘，将来各位也许会认识我的，但是今日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 陶青禾在台下看着这名夺冠的女子，想她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今日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也罢也罢。”主持人不想扫兴，迅速转移了话题，来到下一个环节——颁奖环节。这是所有人最期待的环节，四周立即泛起一片嘤嘤嗡嗡的声音。 此刻所有人都在猜想此届比武大赛会献出什么样的奖品，往届奖励夺冠者的奖品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稀品，这也是人们争先恐后想夺冠的主要原因。 显儿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因为这也是她此行的唯一目的。 很快随着主持人的话语，一个身穿袈裟的老者从帷幕后面缓步而出。 显儿看过这个人的画像，认出这是名震一方的云慈方丈，来自仙界的青云寺，医术很高，有妙手回春甚至起死回生的能力。 云慈方丈站定后向台下微微鞠躬作了个揖道：“阿弥陀佛。” 台下所有人也都向他尊敬地鞠了个躬，喧闹暂且停止了一瞬，而后又如水波一样流动开来。 青云寺皈依佛门，寺中人很少参与外界纷争，因此他们虽然实力不俗但从未出手伤过人，救人倒是不少。 并且青云寺建立在神庙遗址上，有着五界最强的结界封护，因此纵然寺内珍藏有不少奇珍异宝，也无人打探它们的主意。 一个小沙弥紧接着走上来，手里端着一个玉盘，玉盘上呈放着一个盖着红布的锦盒。 随着奖品的呈递，台下的喧闹声又缓和了下来，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这个神秘的盒子上。 只见小沙弥揭开锦盒上蒙着的那块红布，低头将锦盒恭敬地递给了云慈方丈。 主持人在一旁解说：“现在我们就来让云慈方丈揭晓最后的谜底，看看让万众瞩目赐予魁首者的奖品到底是什么！” 一时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息静气地注视着云慈方丈手中的锦盒。纵是众人急切，云慈方丈也是不紧不慢地打开盒子。 随着盒子的打开，一片蓝色的羽毛从盒中缓缓飘浮了出来，一股异香也随之传开来。 显儿吸着鼻子，心想这味道真好闻，就像蓝色本身化成的一种香气，纯净中浸透了忧郁。 她看着这片羽毛，颜色像海底最深处的蓝，每一缕羽毛都柔顺至极，但除此之外，这片羽毛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云慈方丈将空盒子递给站在一旁的小沙弥，任蓝色的羽毛漂浮在空中。紧接着他取下手腕上的佛珠，闭上眼睛捻动每一颗珠子，嘴里念念有词。 然后神奇的现象发生了，随着云慈方丈嘴唇的翕动，每一颗佛珠上都出现了一缕细细的金光流向蓝色的羽毛。 待云慈方丈睁开眼时，蓝色羽毛已经浑身裹在一团金色的微光里了，看起来再也不是一片普通的羽毛了。 主持人继续在一旁兴致高昂地解说：“大家看到了吗，这是凤凰羽，是对于任何来临的危险都可以阻挡的凤凰羽！” 人群又骚动起来，显儿在台上只听得台下一片嗡嗡的响声，声音越来越大，混合着激动和遗憾的情绪。 毕竟凤凰羽是比往届的珍稀品更加实用的法器，相传是上古时期凤凰飞天遁隐时飘落的一片羽毛，自带沉封的灵力。而这个灵力被云慈方丈这样的特殊人物开启后，拥有者便相当于拥有了一层世上最安全的防护结界。 云慈方丈将凤凰羽重新放进锦盒里，转身将盒子递给了显儿。显儿接过盒子，和云慈方丈对视了一眼。 这是一双和苏灵儿一样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只是不同于苏灵儿眼中的透彻和辛辣，这是一双异常慈祥平和的眼睛，似乎可以过滤掉世间所有的伤痛和杀戮。 显儿感觉被这双眼睛看透了，同时又被其安抚。 第5章 她到底是什么水平 显儿领走凤凰羽达成目的后下台，与陶青禾擦身而过时，只听得她对旁边的下属一阵低语，不用仔细听也知道她是在叫人打听她的身份和来头。 显儿低头一笑，瞬间就走远了。陶青禾回过神来时惊异道：“咦，人怎么不见了？” 陶青禾加快脚步走出赛场，心中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和不甘，她想要那枚凤凰羽很久了，可惜中途杀出个挡路的人。同样的年龄范围，五界中能够成为她对手的人鲜少。 人流纷杂，陶青禾站在赛场的入口，每个方向都看过去也不见刚才那名女子的身影。那个人如一滴露珠转瞬蒸发在人海，拿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奖品。 陶青禾失望地回到位于仙界和人界交界处的青禾郡。 青禾郡不仅是人界的一个地名，其府邸还是一座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大庄园，雾中桃红柳绿鸟语花香，清泉石山应有尽有。 来过这里的人无不感叹不愧是仙界和人界的第一名庄，置身其中确如置身仙境。 在府里待了片刻，很快有飞鸽传石过来。陶青禾取下那枚互通消息的灵石，用手一划，令她出乎意料的是空中什么也没有。她尝试了几遍，空中依然什么也没有显现。 陶青禾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么一点小事还要我亲自去一趟知了阁吗，莫非这块灵石失效了？” 陶青禾找来牧尘大师——母亲的心腹，也是母亲的智囊，说明情况后把灵石拿给了他。 牧尘大师把灵石拿在手上仔细瞧了瞧，确认灵石无误后，在上面划动多次也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只是一块普通石头。 他不禁沉吟道：“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照理来说只要出价够高，无论是谁知了阁都记载有详细资料，随意调阅便是。” “那个人不愿意告知来历，会不会就是背景平平无奇的人，所以知了阁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不会，”牧尘大师摇摇头，“知了阁对五界中的事了如指掌，背景再默默无闻的也能给你查出个蛛丝马迹来，除非......”牧尘大师突然转过头看着陶青禾。 陶青禾抬了抬眉毛：“除非什么？” “除非背景太过强大的，知了阁不敢提供。”牧尘大师咽了口唾沫，“郡主，我劝您还是不要再查下去了，这人既能赢您，实力和背景便非同小可。” 陶青禾眼睛看着这块灵石，问道：“什么样的背景能够强大到知了阁不敢提供它的信息。” “这……我也不太清楚，”牧尘大师想了想道，“这样强大的背景五界中其实也没有多少，比如清衣楼，再比如魔邪殿......” “不会的，”陶青禾打断了牧尘大师的话，“她是很不错，但据我观察，不是清衣楼的出招方式，当然魔邪殿全是男性，就更不可能了。而且今日如果不是我疏忽，我和她最多交个平手。” “可据我了解，这个无名人士跟好几个水平不一的人都比试过，连同郡主您在内，每一个人她都交成平手，那她到底是什么水平？” 陶青禾这才恍然大悟，一双秀丽的眉毛拧成疙瘩，语气带着疑惑道：“这确实很奇怪，她好像都没有显露过真实的水平。” “这就对了，这人一定不简单，郡主您还是别太招惹，毕竟您在明处，她在暗处，小心为妙。”牧尘大师劝道。 可陶青禾还是不甘心，她一想到那个粉衣女子的笑容，似乎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种轻蔑，粉饰在外表无谓的平静下。那种轻蔑其实只会在骄傲惯了的陶青禾眼中才能被扭曲地看出来。 而且那个女子虽然穿的衣裙和自己相仿，但远没有自己穿的华丽，可她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看起来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虽然她脸上带着面纱，陶青禾也猜想她定有着相当的美貌。 生平第一次，陶青禾有些泄气，她恹恹地往母亲的房中走去。那个宽大奢华的房间，充满了女性柔软的香气。 只见母亲坐在铺着织金锦缎的黄花梨玫瑰椅上，背对着她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听见脚步声来了，语调淡然：“青禾，你失败了。” “母亲，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赢了。”陶青禾语气中带着一丝想要证明自己的激动。 “输了就是输了。”陶雅芳转过身来，柔润的脸庞上涂着恰到好处的脂粉，“大赛之前我看过参赛名单，知道这次魔邪殿不会参与，所以以为你定会赢下这场比赛，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你可查清了那人是什么来历，长什么样子？” “个子比我矮一点，身材比我瘦一点，和我差不多年纪，但她戴着面纱看不清长什么样子。我派人打听过了，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什么也没有查出来？”陶雅芳加重语气反问道，“号称天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知了阁难道也没有查出来？” “我也觉得奇怪，或许……就是个没什么价值的人吧，但是牧尘……”陶青禾本想道出牧尘大师的猜测，却被母亲截住话头。 “既然是个年轻姑娘，实力与你相差如何？” “也就和我差不多……”实力跟每次上场的人都差不多，这后半句话又让陶青禾给咽了回去。 “既然如此，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以后再找机会把凤凰羽拿回来就是了。”陶雅芳说得轻描淡写，又似突然想到什么，“那姑娘莫非是直冲凤凰羽来的，可奖品是凤凰羽，这事她怎么会知道？” 陶青禾不同意母亲的看法：“母亲，我看这人就是故意来让女儿出丑的，下次再碰见她我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青禾，你这性子要改改了，将来要吃亏的。”陶雅芳叹了口气道。 “有你在，我怕什么。” “这世上有的是比你母亲强大的人，而且我不可能护你一辈子。”陶雅芳看着和自己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儿，不忍再责备，“时间不早了，你今天累了，早些回房歇息吧。” 陶青禾离开母亲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背靠门上，想着白日的种种情景，心里发誓日后一定要把这个夺她凤凰羽的陌生女子给揪出来。 第6章 后果自负 凤凰羽出现，消息已在五界中传开。这东西无论落在谁手里，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是它落入的是一个从未在外界露过面的人手中。 几乎所有门派暗地里都调查过此次青年比武大赛夺冠女子的来历，但都无果。甚至有不少人暗中跟踪过此女子，最后都不见其踪影，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跟丢的。 因而想要凤凰羽的门派和个人都只好暂时作罢，但私底下还是蠢蠢欲动。毕竟凤凰羽是当今世上最安全的保障，谁拥有它谁就拥有了最强大的退路，行走五界也算是所向披靡，什么都不用怕了。 “大家知道凤凰羽可是个非常厉害的法器，接着我们上次的讲，就算是清衣楼楼主苏灵儿出现，都拿拥有凤凰羽的人没办法。 “但苏灵儿可从没遇到过对手，要是被她碰上凤凰羽罩着让她无可奈何败坏她清衣楼名声的人，可不把她给气坏了。 “话说上次青年比武大赛结束后，凤凰羽被一个无名人氏拿走。这无名人氏很厉害呀，连青禾郡主都不放在眼里，这下可把青禾郡给得罪了。 “得罪了青禾郡就等于是得罪了整个仙界呀！”说书人在茶楼上说书，身边围了一圈人兴致勃勃地听着，同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这茶好喝，喝来有一种让人口齿生香的淡淡苦味，显儿吹了吹碗边的热汽，喝着这碗昨天也喝过的盖碗茶，在同一间茶楼听着同一个说书人说书。 她苦笑着摇摇头，记得这个说书人之前把清衣楼说得很夸张：什么“见着的人无一活口”，这也是说书人的典型特点。 说书人又开始讲青禾郡，显儿看了他一眼，嘀咕了句：“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说书人说到兴致处，突然从楼梯间传来一阵响动，几个衣着鲜艳的纨绔子弟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 那些人所过之处，桌椅被推得东倒西歪，一些人见状纷纷跑下楼去，没了心思听书。说书人也停止了说书，面露难色地看着这些人的到来。 显儿皱眉，喝了一口茶。 “说啊，继续说啊。”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拿着扇子指着说书人，“听说这里有个人说书说得好，哥几个今天就是专程来听书的。”说完他转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几人：“是吧兄弟们。” “是呀！”几人响应道，拖椅子坐上去。 “赶紧的，别扰了哥几个的兴致。” “陶哥，你坐。”一个人给带头的那人扯了张椅子。 显儿放下茶碗，这茶是喝不下了。她起身准备下楼，不料却吸引了那群人的注意。 带头的那人正欲坐下，一瞧见她起身眼睛一亮，便也跟着起身，摇着扇子走了过来。后面几人也起身跟着他走过来，很快在显儿身边围坐下。 “咦，这破地方什么时候出了个美人，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为首的红衣男直勾勾地看着显儿道，拿扇子去翻她的面纱，“干嘛把脸遮住呢，让哥哥瞧瞧你长什么样儿。” 显儿看着眼前这双混浊的眼睛，胃里翻腾起一阵恶心。她笑了笑，皮笑肉不笑，伸手一把推开他的扇子：“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否则后果自负。”话一出，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小妹妹，你别不是开玩笑吧。”一个绿衣男伸手直接去撩显儿的面纱。 说时迟那时快，显儿反手扳过他手腕，将他手掌按在桌上，同时袖中滑出一把小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将小刀直直插入这人的手指缝隙中，动作快狠准。 只听“嚓”的一声闷响，那把刀直接穿透了木桌。绿衣男惊得抖了抖，这刀要是插得稍有偏差，他这手就算是废了。 “哟，还是个练家子。”红衣男虽面色不改，心中却也惶恐，毕竟眼前这人插刀时看也没看一眼，却能插得如此精准。可他是谁，不论家世，近些年苦练，他的灵力也达到了水境。 “陶哥，给她点颜色瞧瞧，不然还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红衣男身后的一名黄衣男声势稍弱地叫嚣道。 话毕红衣男已挥拳出去，显儿头一偏，颈边感受到一股赫赫拳风，这一拳过去，另一只拳头也马上挥了过来，显儿避开，拉开了椅子来到正堂中。 几番打斗下来，茶楼中桌椅毁坏不少。说书人早已趁这边生乱逃下了楼，只有掌柜的听见响动专程上楼来劝架，站在一旁叫苦不迭。 显儿不想透露自己的来路，所以勉强跟其打斗了几番，但也不想再纠缠下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红衣男使出全力也未占上风，对方总是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他的攻势。初出江湖，显儿并不想制造血肉横飞的场面，因而在对方拔剑出来的那一刻，也只是两指钳住他的剑尖，使之动弹不得。 红衣男涨红了脸，用尽力气也没能把他的剑抽回来，其他人见此情形都鸦雀无声了。显儿放开剑，反弹的力量激得红衣男猛地倒退在地。 “下次再碰见，就没这么轻松了。”显儿冷冷道，气不过又顺势朝红衣男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红衣男吃痛闷哼一声。 显儿移步下楼，头也不回，不想再多看这里的人一眼。等那群人奔向窗户边往楼下看时，她已没了身影。 红衣男捂着肚子爬起来，愤愤然地丢下手中的剑，剑落在地上“铮”的一声。 其他人闻声回过头来悻悻然：“陶哥，这女的是个硬骨头，不好对付啊。” 红衣男不语，想着自己的灵力再怎么也达到了水银级，没想到这女的灵力竟如此强，在她的钳制下他居然一点力也使不出来。 “走吧，打道回府。”红衣男招呼其他小弟道，语言上却丝毫不输，“下次再碰见这小妞，我定要她好看！” 经此一闹，显儿移步换了一间茶楼，喝完茶坐在包厢里摆弄自己的手。她丹田发力，让十指尖尖变成了幽蓝色，这就是说书人说的清衣楼最有利的武器——寒阴指。 寒阴指除了具有强烈的毒性之外，强度还非常高，堪比利刃，可划破刀剑，对于柔软的皮肤和血管，更是轻轻一划，血珠便沿着指尖轻盈流动…… 刚刚差一点，差一点苏显儿就忍不住伸手抓破那人的皮肤…… 第7章 个人喜好 苏显儿还逗留在中州，是为了挑选中意的兵器。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很多时候用冷兵器其实更方便。 而这里有着五州大陆上最优质的兵器库——百棘库，据说里面陈放着上千种兵器，那些兵器均构造独特，成色优质，当然也价格不菲。 显儿按照地图指示来到百棘库，是一间位于城郊的普通院子。院子从外面看着并不大，且无人看守，但推开院门，里面九曲通幽，外面芳草萋萋。 显儿往纵深处走去，几只飞剑突然从两旁射来，她轻巧躲开。然后又是地板突然陷落，落入中空的显儿旋转着飞升落地，接着是走入交叉摆动的刺锤阵列……层层机关过后，显儿来到了廊下。 这些机关并不难，但多少有些不尊重人，来这里的都是买卖交易的行家，却恐有性命之忧，也不知这里的掌柜是想卖还是不想卖。别兵器没买走，人却赔在这儿。 显儿通过所有机关后，一个看样子像是库管的白胡子老头突然出现在另一侧廊下，似是看出了显儿眼中的疑惑和不满，气定神闲地开口道：“这库里放置的都不是等闲兵器，岂非等闲之辈可以随意买卖和使用。” “你这些机关是防贼的吧。”显儿一语道破，“可要是买主死在你这里了怎么办？” “非也，非也。”白胡子库管摸着下巴的胡须答道，“若兵器不能发挥它们应有的用处，那便是白白浪费了。况且能看上这里兵器的人又岂非等闲之辈，这些机关又算得了什么。” 这老头说话好绕，显儿往虚掩着房门的一间屋里看去，只见缝隙中一排凛冽的白光在眼前一闪而过。 白胡子老头走过来，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进。” 屋门大开时，所有兵器仿佛白银一般闪耀着簇新的光芒，堆积在屋里像深藏的宝藏突然见了光，有些不像兵器了，反倒像是珠宝首饰。 显儿喜不自胜地走进去，伸手抚摸一排排冷冰冰的各式兵器，心里很是满意。各种暗器、弹簧圆剑、齿状弯刀、巨球型流星锤……市面上所有类型的兵器，这里应有尽有，且成色极佳。 显儿目不暇接，来回走了几圈后看中了一根银色的鞭子，是一根由两根极细的绞花链互扭在一起的鞭子。显儿拿在手里向两边扯了扯，鞭子非常轻软，韧性很好，确实是个行货。 “姑娘好眼光，这鞭子可是个好东西，就一根，”白胡子老头一改严肃的态度，热情介绍道，“柔韧度非常好，强度也适宜，用起来是灵活好施展，跟姑娘你太配了，现在买价廉物美。” 显儿勾起唇角：“有多价廉物美？” 老头比了五根手指。 “五百珠？” 老头摇摇头。 “五千珠？” 老头点点头。 “这可不算价廉物美啊，”虽如是说，显儿也没有讨价还价，而是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我俩比试比试，你让我试试这根鞭子，我看看它是否值这么多金珠。” “这……”老头犹豫道，“这样不妥吧，毕竟我只是个负责买卖的管家，这些兵器并不归属于我，倘若每个买主都跟我试试……” 老头话还没说完，显儿已挥舞着鞭子过来，老头闪身一避，又一鞭过来。 好，比试就比试，能当这里的管家，老夫也不是吃素的，老头心里想着，身法丝毫不减弱。 起初老头还在鞭子里游走自若，很快就力不从心，来不及闪避。鞭子抽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缠裹住他身体。鞭子一紧，他已动弹不得，而后鞭子从他身上抽走。 “确实很不错。”显儿捏着鞭子想，若是缠上人的脖子，很要命。 “好快的速度。”老头喃喃自语，心想再怎么说自己的灵力也达到了水仙级别，怎如此快就败下阵来。 他望着眼前的姑娘，心想这人灵力在他之上，面戴纱巾，身材纤瘦，皮肤冷白，一思索，这不就是典型的……心中有了不妙的猜想。 “小姑娘……你……你不会是清衣楼的人吧？”老头吞吞吐吐问道。 “对呀。”显儿把玩着鞭子回道。 得到肯定答复，老头额头冒出微汗：“清衣楼的……怎会来此购买兵器。” 显儿偏头想了想，清衣楼的人确实从来不会买兵器，因为最厉害的兵器在她们身上，于是只好简短地回道：“个人喜好。” 这姑娘可能是清衣楼新晋的成员，作风跟老成员大不相同，老头心想，兵器对她来说也不知是如虎添翼，还是画蛇添足。 不过他倒不敢抬价了，当即改口道：“这根鞭子老夫就不收金珠了，就当第一次见面送给小姑娘的礼物吧。” “这怎么行呢，你刚刚说了你只是这里的管家，这些兵器并不属于你，你送给我了怎么向掌柜的交代。” 送一根鞭子给清衣楼的人，掌柜的并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清衣楼带人直接扫了这里都行，老头心想，送出去还可以卖个人情。 “而且我以后说不定还会来看看。” 什么，还会来？老头心里叫苦。他可不愿清衣楼的人再来光顾百棘库，再来就说不清楚是为什么而来了。到时说不定是谁花高价请她们的人荡平这里或者要他的命，又或者有人跟掌柜的结怨…… “行了。”显儿变戏法似的掏出了几袋金珠给老头，这几袋金珠是她在苏灵儿那里预支的一半的任务酬劳。 老头表情并不是很舒畅地接下，心想这买主倒是挺爽快，如果不是清衣楼的人就多抬点价了。 交易结束后，显儿头也不抬，转身嗖地蹿出了院子。她不是不知道这老头坐地起价，但她也知道清衣楼最不缺的就是金珠。 显儿来到院外，在阳光的照射下，这根鞭子发出细细的粼光，仿佛刻着流动的水纹。她抚摸着这根鞭子自言自语：“这么漂亮的鞭子，以后还有点舍不得用呢。” 显儿将鞭子如腰带环绕在腰上，在鞭头系了一个小结，然后离开百棘库附近，不出半日，就来到了位于大陆西北方的清衣楼第一层楼。 第8章 空中的楼 显儿看了看眼前的楼，这是一栋几乎建在空中的楼：楼体仿佛冰窟一样散发出冰蓝色的光泽，没有地基，高耸如云，四周荒原无际，夜晚鬼气森森。 这里也是邪界与冥界交接地带上一个不显眼的岔口，邪界的人和冥界的冥灵都不会光顾，位置极其隐蔽。 显儿还记得第一次被苏灵儿带到这里来时，她被这栋楼奇特的外观震慑得说不出话来。这栋楼从外面看楼体仿佛是整块不透明的晶石铸就而成，但从里面看，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通体透明得彻底。 显儿一到大门口，额头正中亮起一枚小小的蓝月亮，这是清衣楼的通行符。然后她迅速蹿过层层楼到达倒数第二层楼，每蹿过一层楼，楼层都会亮一下，荡漾出一圈冰蓝色的光晕。 显儿将手放在胸口，弯腰行礼道：“楼主，我拿到了。” 苏灵儿背对着显儿坐在冰凳上，转过身来。 即便朝夕相处五年了，显儿每一次面对苏灵儿时，依然会震惊于她的美貌。那是一种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瑕疵，可以让月光鲜花都黯然失色的美貌，而且这种美貌还渗透着一种通杀五界的杀气…… 显儿深吸了口气，将盒子打开拿出那枚凤凰羽递给苏灵儿，不解地问道：“楼主，为什么我们需要凤凰羽，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您更厉害的人？” 苏灵儿轻笑了一声，声音虽然冰冷却清脆动人：“你莫忘了，我们是清衣楼，这世上如果还有什么人是我们对付不了，什么任务是我们完成不了的，你说我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苏显儿只愣了一秒，立马就懂了，这也印证了那位说书人的话。 “既然是你赢得的，就给你吧。”苏灵儿走过来，将凤凰羽插在显儿的发髻上，“来，试一试。” 显儿还未反应过来，一股凌厉的杀气便向自己直面而来，速度之快力量之强她根本无力抵挡。但霎时她周身从上至下出现了一个光圈，将她包围在中间，同时，杀气被硬生生挡在了光圈外。 显儿心里震动不已，这可是来自苏灵儿冰星级别的攻击，这凤凰羽竟抵挡得住。 “这就是凤凰羽的力量，传说来自上古时期的神界。”苏灵儿将凤凰羽从显儿头发上取下来放回她手心，“收着吧，或许以后这东西还能派上用场。” 显儿懵懂地点点头，轻轻握了握手中那枚轻飘飘的羽毛，没想到它的份量竟如此厚重。 “从前的五界并不是现在这样的五界。很多年前，上千年前了，那时没有仙界和邪界，而是神界和魔界。”苏灵儿接着说道。 “神界和魔界……那是什么样的存在？”显儿问。 “是灵力达到满级的存在，只要灵力达到满级，便进入境界，灵力不再有高下之分，那样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 “还有这样的力量！”显儿惊道，楼主已经够强了，她难以想象这样的力量，“既然的力量如此强大，为什么神界和魔界如今又不复存在？” “因为千年前那场大战，神界和魔界的力量相互损耗，直到各自退化成现在的仙界和邪界。”苏灵儿不无感慨，“其实神和魔本是一体两面，就像太极的阴阳一样，可惜它们没能互相融合，便只能分裂消耗。” 苏灵儿顿了顿，看着显儿继续道：“显儿，我没有看错你，你只用了五年时间灵力就达到了如今这个程度，但是距离冰焰还差得远。今日若是魔邪殿的小邪帝也来参赛，能不能拿下凤凰羽还是个未知数。” “我知道，听闻他的灵力早就过了冰芒，也不知如今是否达到了冰焰。” “我对清衣楼的其他人没有什么期望，可是显儿你不一样，你还可以更上一层楼，甚至……”苏灵儿看着显儿语重心长道。 显儿不想让楼主失望，但同时也感到有些压力：“甚至什么？” “甚至达到冰皇满级。” 显儿听着这个新鲜的词语，一时摸不着头脑。她知道冰境确有十级，但至今从未有人达到过，这也是楼主刚刚所说的境界。 “虽然冰皇级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个层级并非空穴来风。” 显儿忍不住打断苏灵儿：“楼主您都没有达到冰皇，我就更不可能了。” “一切皆有可能。”苏灵儿道。 然而这对自己来说不太可能，显儿心里叹道，前人都无法开拓的路，后人又怎么容易开拓出来。 苏灵儿停顿了一瞬，忽然叹了口气，说到自己：“这些年我一直苦心孤诣想再上一层楼，却始终原地踏步，迟迟未能进步，冰星应是我能达到的极限了。” “楼主，您也别太泄气，若说这世上谁最有希望达到冰皇满级，那只能是您。”显儿安慰苏灵儿。 苏灵儿轻轻摇了摇头。 “楼主，假如……假如有一天您达到冰皇满级，那您进入的到底是神还是魔的领域？”显儿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苏灵儿愣了愣，她倒是从没有想过这方面，思忖道：“在那样一种完满的状态下，我觉得二者属性不同，但没有本质的区别……” 如果灵力真的达到了冰皇级，那到底是成神呢还是成魔呢？显儿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 许是感觉到显儿还在苦恼这个问题，苏灵儿脚步转悠道：“我想是一念之差决定了最后的冰皇是成神还是成魔，又或者一体，二者不再有明显的界限。” “无法想象。”显儿摇着头说道，但心里突然对这层境界有了一种好奇和渴望。 “如果有一天，你到了那个境界，自然就知道了。” “我只是好奇，楼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练功了，您早些休息。”压力又来到苏显儿身边，她说完就飘出了房间，眨眼消失在苏灵儿眼前。 苏灵儿还想说什么，眼前人已消失不见，她只能对着空气无奈地摇摇头。对于苏显儿，她是予以厚望，曾经她花了七年时间才修炼到冰境，而苏显儿只用了五年时间。 第9章 你需要历练 显儿回到位于邪界的清衣楼第四楼，她专属的楼层。虽说是楼，这里的建筑却并不是楼的外观，而是白色的幻彩石铸成的水晶宫殿： 六座小宫庐在不同的水平面上围绕着一座大宫庐，宫庐上是圆形穹顶，每一座穹顶上都缀有一颗七彩宝石。宫庐周围流水潺潺，从七座细线似的桥上倾泻而下，流水辉映着幻彩石，腾起道道彩虹。 不同于第一层楼的逼人气势，这里更像是位于异域的贵族府居。显儿走上细细的桥，漫步在上面仿佛是行走在平地，在桥头她撩开一层叮铃响的珠帘，走进主殿。 接下来的时间，她将在这里悉心提升灵力，以期达到更高一级的冰焰。但这又谈何容易，火境到水境尚且容易，水境到冰境是质的飞跃，而冰境往上每一层级都是不小的飞跃，并且难度越来越高。 五界中许多人都困在水境到冰境这一界限，虽然这一界限对于清衣楼来说尚能突破，可是再往上，楼里冰芒以上的也只有苏灵儿了。 显儿想起青禾郡掌门人陶雅芳，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求突破，却依然在冰芒徘徊。 不知为何，若是后期不能有所提升，显儿倍感压力，她猜自己是太怕让苏灵儿失望了，她希望自己在苏灵儿眼中是不同的。 但是自从她进入冰芒这个阶段，仿佛就进入了灵力提升的瓶颈期。当然她也知道，对于清衣楼的大部分成员来说，达到冰芒就足够了，这是清衣楼的门槛。 显儿甩甩脑袋，丢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让自己慢慢沉下心来…… 半年的时间过去。 是夜，当空一轮满月，被邪界的光晕照成了蓝月。显儿光脚踩在流水的细桥上，仿佛踩在一根看不见的线上，闭眼沐浴在蓝月下。 她额头那枚蓝色的弯月此时也发出光亮，和天上那轮蓝色的圆月交相辉映。七座宫庐静静围绕在她身边，仿佛七头巨兽守护着她。 四周雾气涌动着，一片朦胧。脚下的流水和头顶的满月都可以滋养她，显儿感觉体内寒气逐渐暴涨，可气流依然没有冲开她体内无形的禁锢。 “不行，”显儿喃喃自语，“还是不行。”她颓然地望着头顶的蓝月，那轮满月像一颗蒙着雾气的蓝宝石。 显儿幽幽地叹气，心想也许自己的天赋就止步于此。但她旋即打消自己的念头，不过才半年时间而已，当初自己花了五年时间才到达冰芒这个级别，再到冰焰或许要一倍的时间，那就是十年。 十年，这个数字把显儿吓到了，但旋即又摇摇头，不对，楼主从冰芒到冰焰是折半的时间，如果自己折半来算，那就是两到三年。可自己又怎么能和师姐比呢，显儿的思绪又开始杂乱起来。 “你需要历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 显儿惊讶地回头一看，苏灵儿已出现在她身后。楼主总是这样神出鬼没，但显儿也没有太过惊讶，因为除了苏灵儿，没有谁能悄无声息地出没这里而不被她察觉。 蓝色的月光下，苏灵儿站在雾中，既像一柄锋利的剑，散发着冷冷的杀气，又像一朵开在邪界的花，有着封冻般的美丽。 “楼主，我……我感觉灵力没有一点变化。”显儿语调充满苦楚，“我知道再往上很不容易，但哪怕让我感觉有一丝的变化也是好的。” 见苏显儿如此烦恼，不同于上次的劝诫，这次苏灵儿安慰显儿道：“没关系，慢慢来，我从冰芒到冰焰花了三年半的时间，而从冰焰到冰星……”苏灵儿突然住嘴不语了，血痕般的往事在她心中快速闪现。 “如果有一天你能察觉我的到来，你就进步了。”苏灵儿迅速转移话题。 那还早着呢，显儿心想。 苏灵儿顿了顿道：“有一个方法可以更快提升你的灵力，但是这个方法比较危险。” “什么方法？”显儿迫不及待地问。 “我听闻仙界的思云山最近在招募门徒，如果你去了思云山，能与另一种修炼方式融合，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突破。” 这是什么意思，显儿心中一阵惶惑，她都加入清衣楼了，又怎能再进思云山，苏灵儿这是要把她逐出清衣楼吗？ “当然你身上已经带有清衣楼的印记，这样进去肯定不行，所以必须把你现在所拥有的灵力暂时封印，隐去你之前修炼过的所有痕迹，以人界普通的身份进去。”苏灵儿缓缓说道，“但你依然是清衣楼的人。” “这样真的可以吗。”苏显儿松了口气。 苏灵儿点点头：“但是若是遇上危险，灵力层级太低恐怕自身难保，所以这个方法……我不是很赞成。” 苏显儿倒觉得可以一试，当即说道：“我想去试试。” “你真的想好了？” 苏显儿用力点头。 “我就知道你想去试一试。”苏灵儿说完摊开手掌，一枚发光的小珠子从她掌心缓缓升了起来，“这是定魂丹，吞下它你的灵力会被暂时封住，这样就能痕迹全隐，以自由人的身份进入思云山。” 没等苏显儿看清这枚珠子，苏灵儿将定魂丹往前轻轻一推，定魂丹便直直进入苏显儿口中，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显儿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入自己的体内，然后任凭她怎么发动灵力都发不出来。 苏灵儿接着说道：“定魂丹是上古神兽的血肉炼制而成，遗留到世间的只有三颗。有一颗在我这里，现在已经用过了，还有一颗保存在云慈方丈那里，另一颗不知所踪。除了青云寺，少有人知道定魂丹的存在。 “从此刻起，你连最基本的灵力都无法使用，但危机时刻，定魂丹会失效，这取决于你的意志力。”苏灵儿进一步解释道，“定魂丹的作用终究是外力，心才是内力，如果遇到极端情况，显儿你一定要相信自己能够突破禁锢。” 苏显儿大概明白了，点了点头。 “有时候放下一切从头开始，或许会有更多的收获。”苏灵儿微微一笑，“显儿，这就算作你的下一个任务。苏末在仙界，有事可以直接找她。” 显儿点点头，还想说什么，苏灵儿已不见。这瞬移的速度，显儿慨叹，自己什么时候能达到。 第10章 好高的山啊 人界，常安郡，这是中州最大最繁华的帝都，也是通往仙界的必经之地。苏显儿付了一千金珠给帝都中心最豪华的客栈，准备在这里居住两天就动身去思云山。 在客栈里，显儿对着镜子，看着镜中那张白皙小巧的脸。 显儿细细地看着自己在镜中的这张脸，已经很久没有显露在外。她分别看着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唇，五官分开来说不算太惊艳，但合在一张脸上比例适当，整张脸看上去倒也十分精致。 显儿自嘲地想道：女子美貌又有什么用，若不能自我保护，只会受更多的苦。但见过苏灵儿之后，她才知道女子的美貌可以达到什么程度。 显儿把头发全挽上来，分梳成两个简单的双螺髻，髻中有一绺流苏形的珠玉垂下来，额中一点花黄。她穿淡黄色的束身衣裙，那条银鞭被她当做腰带缠在了里衣的腰身上，被外裙遮住。 显儿揭下面纱，走在常安郡繁华的大街上，不禁想起人间的旧事。 她出生在中州边境一个不知名的小郡上，不比这里的热闹繁荣。但只一瞬，她立马强按压下去回忆往事的冲动，因为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跟那个小郡一样灰暗的往事。 她只是往前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直至夜色阑珊。 街道两旁亮起红灯笼，木栅栏外小河哗哗地流着，四处都是吆喝的小贩，脂粉气、吃食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人们喜笑颜开地走着，好一幅兴旺的人间世景图。 其实做个人界普通的平民也挺好的，显儿看着这些人脸上流露出来的幸福和满足想道，但是自己从前身为人界的平民时，并没有感受到幸福和满足。 思绪又忍不住往下流去，像一条无止境的长河，显儿沉浸在河流里，步履虚飘。许是体内灵力的封制，她感觉不到身体的力量，于是思想也跟着涣散。 一阵马蹄声惊醒了她，显儿瞳孔放大，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她半躺在地上，想道：有些事果然不能想，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 马上的人立马下来，却看见地上的女子在低头思索着什么，没有一点从地上站起来的打算，心想这人看起来弱不禁风，莫非是身体有隐疾，被这么一吓站不起来了？连忙伸手过去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显儿抬眼望去，看到一个年轻男子低头认真地看着自己，着装低调中不失华贵，身后跟着一群腰间别着刀的卫士。 因为背着光，他的轮廓有一半模糊在夜色中。但他的一双眸子在灯笼映衬下亮晶晶的，目光里带着关切和担忧，显儿对上这双眼睛，思绪从幽暗中回到明亮的大街上。 她看着这双陌生的眼睛，莫名感到这双眼睛里流淌着一种让人心生安定的温柔，将她从苦涩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付梓序看着地上这位姑娘，身材苗条，着装利落，待她抬头时他看见一张异常清透的脸，明月般皎洁。 那双和自己对视的眼睛，瞳仁黝黑清亮，眼神中却夹杂着一丝怨怼，三分不甘和满满的倔强，仿佛刚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他想伸手拉她起来，奈何眼前这位姑娘非但不领她情，而且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跌倒在地的尴尬处境，倔强从眼睛里滑落到嘴角。她嘴角一抿，一骨碌爬起来后转身就走。 “诶姑娘……”他的手停在半空，哭笑不得。 然后一缕幽凉的香气从付梓序鼻尖掠过，清新中蕴含着丰富，像世上每一种花香淡淡的糅合，他从没闻过这样奇妙的香气。 付梓序只好走回马前，脚步忽又顿住，回头看那姑娘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转角。他摇头笑了笑，策马走远，他还要赶赴思云山去报名。 显儿往客栈回走，回想刚才那幕情景，在一个年轻男子面前以及大街上当众摔倒，心想丢死人了。 经过一块张贴公告的木牌，她的视线被上面一张招募公告吸引，正是思云山的招募公告。夜色模糊了字体，显儿瞪大眼仔细瞧着。 原来思云山到了五年一度选拔弟子的时候了，招募弟子性别不限，出身不限，学识程度不限，年龄需在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间。但因选拔过程危险，参选者需具备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 思云山隶属仙界，门徒众多，资源广泛，是人界最想进入的修炼门派，因为它选拔公平，思想正统。换句话说就是：血统纯正，名声在外。 显儿心想：虽然现在自己暂时退化为没有灵力的人，但经过这五年的闭关修炼，早已练就了过硬的身体素质，身手也是不错的，参选思云山应是没有任何问题。 显儿回到客栈，身体一沾床铺就沉沉睡去，连晚膳都没有吃，果然回忆对她来说是件非常沉重而又累人的事。 付梓序连夜赶到思云山附近，和镖局成员分道扬镳，自己一人下榻山脚的客栈。这趟送镖他送到一半就离开了，因为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成为思云山的门徒，不断提升自己的灵力，一直以来都是付梓序的人生目标。未来，他要把家里的镖局发扬光大，最大程度提升它的安全系数，让它不再是人界普通的镖局，而是五界通用的镖局。 付梓序枕着双手躺在床上，唇角流露出笑意，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渐渐地他进入梦乡，在梦中他似乎又闻到那一缕花香。 第二天，显儿租了一辆马车，按照公告上的地点来到思云山山脚下。马车一路颠簸，让她头昏脑涨，如果不是灵力被封，她走过来都比现在这样乘马车快。 下了马车，从山脚往上望去，思云山主峰笼罩在云烟缭绕中，仿佛生在天上，根本看不清峰顶，但朦胧中可见山形秀丽蜿蜒，一片青翠。 好高的山啊，让人望而却步，这是显儿第一眼见到思云山时的印象。 第11章 是个美人啊 上山的人很多，都是来报名参选的年轻男女，对于这样高的“天山”都不免心生退意。甚至有一些公子哥娇小姐当场放弃：“不爬了不爬了，这爬上去得多累啊！” “这么高的山何时能爬上去啊！” “这得爬多久啊，我看山顶没爬上去人却累死在半山腰了！” ...... 这样的话语声不断充斥耳边，确实，从外面看来，思云山确实高得吓人。 “好美的山啊。”显儿身旁走来一名女子，对眼前的山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这女子眼里看到的不是山高，而是满眼青翠的绿色。 显儿闻之也再度望了一眼山，这山有两个特点，一是特别高，二是特别绿，比一般的山还要绿，像是打翻了绿色的颜料。而后显儿反应过来，这是仙界的山，自然不同于人界的山。 显儿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这女子穿藕色衣裙，裙子虽朴素式样却简洁大方，她的头发松松地挽着，半挽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简单的珠钗。 女子注意到显儿在看她，回过头来对显儿笑了笑，容颜娇丽，笑容可人。显儿也回之一笑，心里感叹，是个美人啊。 很快有更多的人上山来，冲散了显儿和这名女子。有很多人是结伴来的，说说笑笑，同时指点着山上的风景，随身携带的包袱里还有些吃盒，仿佛是来踏春游玩的，好不欢乐。 出乎显儿意料的是，当她爬得哼哧哼哧快要爬不动的时候，眼前忽然豁然开朗，根本不像在山脚下看到的样子：极高的山峰隐藏在云雾中。 原来山脚下看到的都是幻象，此时主峰已赫然呈现在他们眼前，走过几座吊桥，绕过几座矮峰就能到达峰顶的主殿了。 大家欢呼一声，都涌向吊桥前。这时所有人都聚集在一个大广场上了，气氛很热烈，仿佛参加一场盛宴，来宾皆盛装出席，款款等待宴席的开幕。四周清风徐来，很有几分仙界诗情画意的意境。 然而这些吊桥覆盖在浓绿的藤蔓下，系在高深的悬崖上，看起来摇摇欲坠。且桥上的踏板之间空隙很大，走上去一不小心就会脚步腾空，直直摔落下去，让人望而生畏。 有人靠近崖边小心翼翼往崖下一望，万丈深渊让他连连后退。接着又有几人靠近崖边往下望去，高深的悬崖让他们一个劲儿往后退。 一些人在这里又打了退堂鼓，不愿过这样一座十分危险的桥，纷纷退下山去：“修仙事小，生命为大啊！” “是啊是啊，若是不小心掉下去了，可什么都完了！” “还是赶紧走吧，桥那么窄，人那么多，万一给挤下去了，思云山是概不负责的！” …… 山下走了一小部分人，这里又走了一部分人，广场的人群变得稀松起来。 “我看这桥很有意思，看着就好玩儿。” 显儿循声望去，一个姑娘看着前方的吊桥兴高采烈，一副觉得此情此景很刺激的模样。 这姑娘身上的衣裙有着繁复的金线刺绣，在阳光下不时反射出光亮，姑娘头上的发饰也很复杂，但搭配不失巧妙。 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过桥，显儿也跟在这些人身后过桥，小心地攀附着摇晃的桥栏。脚下一不留神就会踩空，因此过桥进行得十分缓慢。 行进到半途时，显儿所在的这座桥突然抖得厉害，她看向前方，是有人争执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互不相让，后来身体还绞扭着让本就摇晃的桥摇晃得更加厉害。 桥上的人几乎都在抱怨，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空掉下桥去。 就在桥摇晃得最厉害的时候，争执中的一方不小心掉了下去，一只手拼命抓着一块桥板，嘴里喊着：“救命，救命，救救我！” 争执中的另一方这时才反应过来，和另一人面面相觑，两人试图倾身去拉中间的人上来。然而桥摇晃得实在太厉害，考虑到自身的安危，最后只好无动于衷。 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下，这人径直掉了下去，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划破长空。所有人都愣了一会儿，最后却也只好沉默地往前走。 待走完这座有惊无险的吊桥，绕过一座山峰，前面却还有两座更窄的吊桥，看起来更加危险。许多人慨叹，退也不是，前进也不是。 巧合的是，就像猜到人们的心思一样，山峰侧边突然出现了一座平直的大桥，可往回走。于是又有一部分人选择了从大桥上返回，结束这趟惊险的旅程。 显儿跟随一部分人继续走上吊桥，走在她前面的人正是那个觉得桥有意思的姑娘。 当显儿走到桥中间的时候，突然一阵大风刮来，吹得整座桥及桥上的人左右晃动。大家咬着牙死死地抓着桥栏，都不敢往桥下看。 风起突然，刮得也很猛烈，显儿前面的女子突然脚一滑，身子猛地往下一缩，“啊”的一声。千钧一发之际，显儿一把拉住了她。 女子从桥下传来感激的眼神，眼神里也包含着莫大的恐惧，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桥沿，身体不住地往上攀爬。但是剧烈的动作让桥晃动得更加厉害，很快就有人不满了。 伴随着连绵的抱怨声和大幅度的动作，桥和桥上的人晃荡个不停。终于，这位姑娘借着显儿的力艰难地爬了上来。 过了很长一会儿，桥才慢慢稳住，抱怨声渐渐平息，大家又开始谨慎地往前走。 过了这座桥后，刚刚差点掉下桥的姑娘心有余悸了好一会儿，待稳住心神后来找显儿，对显儿不胜感激：“谢谢你刚刚救了我，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若不是你，我现在已经粉身碎骨了。我叫朱宁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宁玉，你呢？” “我叫……”显儿一时顿住，想了想，不能叫苏显儿，很容易跟清衣楼苏灵儿联系起来，便胡诌了个名字，“夏雪怡。” 夏是显儿母亲的姓，而雪天是她初遇苏灵儿的时候，虽然那天天气很冷，但苏灵儿出现的那刻却让她觉得心旷神怡。如果不是苏灵儿把她带回清衣楼，那天她定会冻死在路边。 显儿看着眼前这位姑娘，长相不是十分惊艳，但珠圆玉润，明眸皓齿，很是可爱。 这时有几人走过来给朱宁玉打招呼，刚才朱宁玉掉下去时这些人没看清楚她的样子，因此没少抱怨，这时才发现她的身份。他们更没想到在当时那种危急状况下，她会被救上来。 显儿这才知道朱宁玉是人界的宁玉公主，父亲是人界的帝王。 果然出身优渥，从小未受过生活的苦难，才会有这样活泼开朗的个性，显儿看着这女子心想。她能看出她出身非富即贵，却没想到是公主这般地位。 第12章 姑娘我们见过 朱宁玉没怎么理那些人，势力眼的人她在宫中见多了。她拉着显儿的衣袖，自来熟地说：“你知道我来之前父皇给了我一本各界门派的名册吗，让我在上面选一个。” “然后你选了思云山。”显儿接过她的话。 朱宁玉摇摇头：“我选了清衣楼，因为我看名册上清衣楼楼主的画像特别好看，雪怡你知道清衣楼吗？” 显儿顿了顿，摇摇头。 朱宁玉接着说下去：“但我父皇一听我选清衣楼就把我骂了一顿，说那是邪教，他的女儿怎么能去那种歪门邪道的地方修炼，最后就把我送来了这儿。”朱宁玉说到这里一脸委屈。 显儿抬头看看天，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清衣楼从不会公开招收门徒，全凭苏灵儿个人意愿挑选，苏灵儿是怎么看出这些人有修炼潜力的，显儿至今也不明白。她也知道，在外界眼中，清衣楼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门派，名声极坏。 这里山峰跟山峰之间的平地比之前的更为宽敞，距离前面最后一座吊桥还有些距离，因此显儿一路跟这位宁玉公主说着话，心想这位公主真能说，小嘴叭叭个不停。 其实显儿知道，她是害怕，她怕再出现刚刚那种状况，于是紧跟在显儿身旁以防再遇到什么意外。 这时山峰侧边又出现了一座平直的大桥，而前面那座吊桥比之前走过的吊桥更为破烂，因此又有一部分人选择了回去。 显儿看向越来越稀松的人群，突然看到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而那人也正往这边看过来，是昨日骑马让自己不小心摔倒的那个男子！ 显儿微一低头，想起自己那日跌倒出丑的模样，有些难为情，却没想到那名男子径直走了过来，对显儿微笑道：“咦，姑娘我们见过。” 那天这人身处夜色与灯光的交接地带，显儿没太看清他的面容，此时方才看清。 这人身材高大，衣裳上深蓝色的流光暗纹在阳光下闪烁出细腻的光泽，轮廓分明的一张脸流露出少年气的英俊。他的眼睛依然让人印象深刻，温和中有着明亮的跳脱。 “你们……认识。”朱宁玉指指苏显儿和这名男子，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显儿摇摇头：“不认识，算是见过一面吧。” 这时又一男子走过来，头上扎着飞扬的马尾，身上穿着的衣裳有些过于随意，像许多碎布块缝制起来的，但模样俊秀，笑容明朗，显然是这名男子的同伴。 他指指三人也说道：“你们……认识。”然后锤了身旁的男子一拳：“付梓序，介绍介绍呗。” “我叫朱宁玉，她叫夏雪怡，你们呢？”朱宁玉热情地接上他的话头。 显儿此刻才反应过来，立即在心里强调和提醒自己道：从此刻起，你就叫夏雪怡而不是苏显儿了，若是此去没有什么收获，你又有什么脸回清衣楼见苏灵儿。 “付梓序，林跃。”林跃指指身旁的男子，又指指自己道，然后看了看朱宁玉说道：“你不会就是宁玉公主吧，我看过你画像，久仰大名啊，你父皇上次在常安郡给你办的三天三日生辰宴我可是一天也没落下，王宫里的菜就是不一样，太好吃了。” 朱宁玉扑哧一笑：“下次你来常安郡进宫找我，我请你在宫里再吃上个三天三日。” 四人说着话来到吊桥边，面前的桥中间居然有一整段是中空的，那里便只能顺着桥沿走，已经有人晃晃悠悠地走了上去。 林跃说他开路，让宁玉和雪怡走中间，付梓序断后。 朱宁玉走在前面，却不时回头看夏雪怡，夏雪怡只好不停鼓励她继续往前走。林跃在前面兴致高昂地喊道：“你们别怕啊，有我在。” 走到中空地带时，朱宁玉侧身踩在桥粗壮的绳子上，将身子慢慢挨过去，但还是不小心滑了一跤，雪怡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但这次比上次更危急，雪怡也跟着差点滑下去。她身体往后仰倒，脚往前一伸，惊呼出口时，一双有力的手在身后适时扶住了她：“小心。” 好险，雪怡心里惊呼道，果断翻转身子站了起来，回头对付梓序说了声谢谢，然后和林跃一起拉朱宁玉上来。 “不客气。”付梓序看着夏雪怡瞬间翻身而起，忍不住说道，“好快的身手。”他突然想起那日她身上传来的那股百花香，此时虽然两人距离很近，香味却几不可闻了。 大家继续往前走，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不出意料，又有人掉了下去，凄厉的叫声久久回荡在山峰之间。其余人只能在心里默哀，大气也不敢喘。费了好大的劲，一群人才终于走了过去。 一片云霭散去后，思云山的主殿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琉璃碧瓦，霞光辉照，层层叠叠的殿堂掩映在山石流水之中，目之所及皆是茂盛花木。 思云山的人全都是白衣青带的装束，在面前的空地上排成几列。站在人群前面的执事玄鹤道长，长发飘飘，面目肃穆，似是在这里等了很久。 这人雪怡来之前了解过，灵力处在水晶，级别不是很高，但由于个人经历的历史比较悠久，因此地位在仙界颇为重要。 令夏雪怡意外的是，陶青禾居然也在这里！陶青禾站在执事身后，脸上依然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 陶青禾不是青禾郡的吗，怎么跑思云山来了，虽说两家门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至于什么重大事件她都来参与吧，显儿心里一阵抵触。 陶青禾也看到了夏雪怡，先是一愣，她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尤其那双眼睛，很像之前让她输掉凤凰羽的那个女子。 但那个人为什么会来思云山？陶青禾不解，还是她看错了，毕竟当日那个人戴着面纱，论身形相像的人这世上有很多，不一定是她。 执事开口讲话了，说的无非就是一些寒暄客套之类的话。陶青禾听着那些让人耳朵生锈的话，情不自禁往前走，离众人更近，观察起夏雪怡来：不仅眼睛像，身形像，气质也很像。 从外形来说，这人身上无论哪个地方拎出来都不算太出挑，但全身上下却也挑不出一丝错来，因此这人每个地方看起来都很和谐。于是整个人站在那里不像一朵让人一眼就看到的大丽花，却像一块包膜完整的玉。 而她的气质很复杂，乍一看上去什么也看不出来，但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总感觉隐藏着些什么，再看一眼只觉此人出尘脱俗，难以深究。 看不出这是什么类型的女子，陶青禾只能勉强在她身上看出一丝清冷来，而这种看不透的感觉正是令她十分讨厌。 “此人心机一定很深。”陶青禾低声自语道。 旁边的执事听到她声音，正好把她推出来介绍。这个周身明艳，面如桃花，灵力已经达到水晶级的漂亮姑娘，正是此届看管他们，负责他们一应事项的大师姐，人群中有男子低声欢呼。 雪怡和陶青禾对视上，直觉告诉她，虽然陶青禾不会认出她来，但往后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第13章 迟到了 后面还有几道关卡，通过之后方能选拔出最后有资格成为思云山门徒的人选。这几天众人暂时居住在山上，一应用度统一分配。 雪怡和朱宁玉一起安顿下来，还有个同住一屋的姑娘正好是上山时雪怡见过的那位美人姑娘，名叫唐姝，人如其名，静秀姝丽。 朱宁玉大喇喇地伸展四肢躺在床上感叹自己终于出宫了，以后将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她一翻身，趴在床上看着整理房间的两位姑娘，小腿扑腾着。习惯了被身边的侍女服侍，此时此刻她一个人还真有些不习惯。 雪怡只整理了一会儿房间，便觉得有些累了，其实是觉得无聊，于是停下手坐在床边发呆，看唐姝一个人忙碌，看了一会儿觉得过意不去，又起身鼓捣鼓捣。 朱宁玉换了个姿势，斜躺在床边，手支着下巴，看着两人忙作，默默感叹真是两个贤惠的好姑娘，谁以后娶了她们是谁的福气。 很快，在唐姝麻利和夏雪怡不太麻利的手脚下，一间布置有序的房间就显形了。朱宁玉心安理得地享受成果，但小嘴很甜，言语上一直夸个不停。 这时院子外面经过两个搬运东西的男子，正是付梓序和林跃。 林跃脚步在院门口顿了顿，然后走进院子好奇地往屋内瞧着，见到唐姝时先是愣了愣，然后两眼放光地跑进屋，来到唐姝跟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林跃，你呢？” 唐姝浅浅地笑了笑，唇边浮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这一笑林跃的眼睛就更亮了。 “她叫唐姝，一个女一个朱的姝，漂亮吧！”朱宁玉在另一边大声回应道。 林跃傻笑着点点头，但只在唐姝面前盘旋了一会儿就被付梓序拉走了。林跃被拉走之前不忘朝屋里喊一声：“待会儿一起吃饭啊。” “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啰。”朱宁玉坐在床边摇着腿笑道。 唐姝无奈地笑笑，三人收拾完毕后就去了膳堂，林跃果然给三人占了座，一看见她们进来就立即招呼。三人落座，一起用餐。 朱宁玉嚷嚷着要减肥，一筷未动，却也没闲着，嘴皮子翻飞，一桌就属她和林跃话最多。 第二天早上醒来，夏雪怡先是看见窗外几株玉兰亭亭绽放着，再看远一点，便看见人影走动，突然眼睛睁大想起了什么，拍大腿叫道：“哎呀晚了晚了！” 另外两人这时也都睡眼惺忪地醒来，想起昨日傍晚用过晚膳，陶青禾到每个房间查访了一道，通知了今日晨操的时间。但夜里朱宁玉躺在床上觉得很新奇，拉着另外两人聊天聊到子时，三人有相见恨晚的感觉，结果一觉醒来都误了时辰。 三人快速洗漱完毕后去了大广场，待到走出院子来到队列前时，队列已经十分整齐。她们本想赶紧站进队列中，但陶青禾一挥手制止了她们：“慢着。” 三人脚步顿住，看向陶青禾。 陶青禾盯着三人，沉声道：“你们迟到了。” 三人也不知怎么回答，确实迟到了，唐姝傻傻地点点头。 “还没成为正式门徒呢，就这么不守规矩！”陶青禾语气严厉，端起了大师姐威严的模样。 “起晚了一点嘛，有什么关系。”朱宁玉嘟嘴道。 “你还顶嘴！”陶青禾指了指其他人，“你看看，就你们贪睡迟到，第一天就没个正形。” “我是贪睡，可我……”朱宁玉还想辩解，雪怡拉了拉她。 “什么也不用说了，你们就在边上站着吧，站到酉时再去用餐。”陶青禾视线转向前方。 “什么，你让我们在这里站到酉时？”朱宁玉觉得陶青禾不可理喻。 陶青禾一本正经道：“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你们以后还怎么修习术法，提升灵力？” 夏雪怡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金色的阳光已经有几缕穿破云层照在人的眼皮上，让人不由得眯起眼睛。云层后的太阳蓄势待发，只待喷薄而出。 很明显今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而广场上一览无余，陶青禾是要她们在太阳下面饿着肚子站一整天。 朱宁玉何时受过这种苦，当即甩手不干：“凭什么，我不站！” “大师姐的话你们也不听了。”队列中有人明显是想奉承陶青禾，“大师姐也是为了你们好，锻炼锻炼你们，你们还不知好歹。” 夏雪怡看了那人一眼，心里涌起一阵嫌恶，眼中不觉冷光一闪。那人对上夏雪怡的眼睛，莫名感到一丝寒意，只好低下头去，住嘴不语了。 很快太阳就破开云层照耀四方，夏雪怡用手捂住眼睛，清衣楼幽暗，她待久了，眼睛有点畏光。 “大师姐别这样啊，”林跃出声安抚陶青禾，“她们就是初来乍到不小心忘了时辰，你看她们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这样晒呀。”他说着指指天上的太阳。 “你们一个个都不听话是吧。”陶青禾瞪了一眼林跃，然后视线又转向朱宁玉几人，“我奉命看管你们，你们这样随意，以后怎么进入正式的修炼，不愿意的现在就下山去！” 朱宁玉涨红着脸还想说什么，夏雪怡拉住她，在她耳边悄声道：“她第一天想在人前立个下马威，我们刚好撞上，说什么也没用。” 这时付梓序也出声喊道：“大师姐——” 陶青禾看向队列中的付梓序，付梓序嘴角带笑道：“你别气坏了身子，就让她们站着，我替你看着她们，保证她们跑不了。” 陶青禾看着付梓序，这人昨天她就注意到了，外形很出挑，站在一堆人中宛如人中龙凤。此时他笑意微微地看着她，她竟无法拒绝。 待其他人晨操完毕走了之后，林跃和付梓序留了下来。朱宁玉撅着嘴站在没有荫凉遮盖的地方对付梓序嗔怪道：“都怪你，你还帮她监督我们。” “暂时先忍忍吧，如果现在就让你们下山去，岂不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儿。”付梓序回道。 是这么个理，再加上付梓序语调温柔，朱宁玉也只好不再抱怨，拿手给自己的脸扇风散热。 然后付梓序头朝远处那圈不知名的树扬了扬，示意她们过去站在树下：“去那边吧，反正……也没人看见。”说着看了广场两边的守卫一眼，守卫们目不斜视。 “宁玉毕竟是公主，哪受过这等待遇。”夏雪怡一边走，一边看了看朱宁玉晒得红扑扑的脸说，“不过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大师姐的本事。”夏雪怡想起那日和陶青禾的比试。 林跃对夏雪怡的话不置可否：“这大师姐，本事是挺大，也很漂亮，就是凶了点。” “我们以后还是别惹她生气了。”唐姝忧心道，“好不容易来了思云山，我不想什么本事也没学会就被她赶下山。” “放心吧，不会的。”夏雪怡安慰唐姝道，“以后我们注意点，别跟她对着干就行了。” “这思云山又不是她家的，”朱宁玉不服气道，“她说了不算。” “据我了解，这大师姐是青禾郡的郡主，而仙界以青禾郡为首，也就是说……”付梓序沉吟道。 “也就是说，她在仙界的地位和宁玉在人界的地位差不多。”夏雪怡接上付梓序的话，“所以很多事，还真是她说了算。” 朱宁玉不知道陶青禾还有这层关系，一时哑口无言，原来这讨厌的大师姐竟是仙界的公主。 第14章 晒晒更健康 除了眼睛有点畏光之外，在太阳底下暴晒，夏雪怡并未感到一丝难受。没想到付梓序一眼就看穿了她：“夏雪怡，你倒是无所谓，一点也不怕这毒辣的太阳。” “我……确实无所谓，”夏雪怡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说，“晒晒更健康嘛。”即便今天的太阳如此火红，她也感觉不到一丝炎热，这其中的原理她又怎能说清呢。 朱宁玉想着自己以前即便是在宫中散步，身旁也有宫女替她打着伞，如今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听说灵力达到了冰境，身体会自动对阳光产生免疫。”唐姝语气充满了向往，“不怕晒也不怕热了，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可我听说灵力很难修炼到冰境以上，思云山上的仙人灵力可都在冰境以下。”朱宁玉接过唐姝的话，“大陆上灵力达到冰境以上的人数量可不多，你这愿望可不容易实现啊。” “我先完成思云山上的修炼，以后再想想办法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可以修炼到更高级别的方法。”唐姝似早已规划好，明确地说。 “我们可以一起去，”说到这儿，朱宁玉心生向往，“我早就想去其他三界看看了。” “到时我也和你们一起去。”一旁的林跃举手响应。 “这也是我的愿望。”付梓序也说道，到达这一层级，他就可以把镖局发扬光大了。 “雪怡，你呢？”朱宁玉歪头问夏雪怡。 “我……当然我也想。”夏雪怡看着朱宁玉天真懵懂的眼神，突然有些心虚，“我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林跃和付梓序去膳堂给三人打了饭，提了饭盒过来，五人在树下席地而坐。 打开饭盒，饭菜的香气立马就飘了出来，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盒子上，令食物顿时有了一种可口的美感。 别的不说，思云山的伙食还真不错，雪怡心想。谁知朱宁玉刚吃几口就“呸呸呸”道：“真难吃。” “我觉得味道挺不错的。”雪怡夹起一块排骨说，“当然跟你们宫里的御膳房没法比。” “我也觉得挺好吃的。”唐姝看看林跃和付梓序。 林跃和付梓序也一齐点头，在他们的注视下，朱宁玉纵使食难下咽，也勉强吃了过半。看着面前的夏雪怡吃得津津有味，她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娇气。 在这里站了半天，夏雪怡早就饿了，听着他们说话，专注地把饭菜吃了个精光，末了心满意足地擦擦嘴。 头上有树荫遮着，后背晒着一半太阳，付梓序感觉暖洋洋的，慵懒地坐在地上看她们吃饭，觉得夏雪怡吃饭吃得可真香。 付梓序觉得夏雪怡像个谜，初见时便感觉她身上装着故事，再见时发现她身手不凡，而今又看见她身上充满烟火气的一面。 待三人吃完饭，林跃变魔术似的从怀中摸出一副牌来，举在手中向四人扬了扬。 “林跃，你可以啊，这东西你都带了。”付梓序捶了一下林跃。 “以防万一，有备无患嘛。”林跃咧嘴笑道。 “我不会。”唐姝看向林跃。 “我教你。”林跃笑得灿烂。 天气温热，绿树环映，远处山峦叠翠，四周静谧而又生机勃勃，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半天时间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这一时半会儿，初相识的几人还未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也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但当他们以后回忆起此刻，才发现，原来刹那即永恒就是这样的时刻。 第二日晨操时间，阳光比昨日温和了许多，远处树叶的阴影片片筛落在地上，颇有风清日朗的感觉。 陶青禾在人群面前郑重其事地说着话，大致意思就是这几天带大家活动活动筋骨，好准备正式的通关，希望后面大家都能尽力发挥出自己的力量，留在思云山上一起做同门师兄弟。 大伙热烈响应着，对这个大师姐很是信服。 在他们做操的时候，陶青禾走入队列中，脚步在人群中转悠着，眼睛观察着未来的同门，最后脚步在付梓序和夏雪怡之间停了下来。 陶青禾来回打量着夏雪怡，近距离从头到脚观察夏雪怡。夏雪怡知道她的怀疑，但她今日的装扮已和那日大不相同，问道：“怎么了大师姐，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是不是见过。”陶青禾眯着眼问。 “大师姐说笑了，我们怎么会见过。”夏雪怡回。 “你来思云山有什么目的，如果被选上成为思云山的正式弟子，今后又有什么打算？”陶青禾又问。 “来思云山当然是修习提升灵力的。”夏雪怡觉得陶青禾问的都是废话，“如果被选上了，就留在思云山做一个弟子的本份，暂时还没有具体的打算。” 陶青禾斜睨着夏雪怡，觉得她的话说得没有任何问题，但又对她的说辞感到怀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放弃了，视线从右边的夏雪怡转到左边的付梓序身上。 打量付梓序的时候，陶青禾脸上那副硬壳摘了下来，神色软化了许多，眼睛里充满欣赏。 但陶青禾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昨日付梓序口口声声说替她监督受罚的那几人，结果却放水。原来他不过是为了帮她们而敷衍她，因此看向付梓序的眼神热烈中翻起几丝波动。 付梓序和夏雪怡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陶青禾如此关注他俩，视线在他俩身上游走，让人好不自在。 但是夏雪怡大概是知道的，她知道陶青禾始终对她有所怀疑，一定会把她和那天赢得了凤凰羽的自己联系起来，但她也知道陶青禾只是怀疑而已。 糟了，凤凰羽！夏雪怡突然想起凤凰羽还被她放在清衣楼第四楼。 清衣楼是没有守卫的，每个成员占据着一层楼，每一楼就只有一个人。虽然人外出时楼有结界封印罩护，但凤凰羽毕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临走前她还没来得及交代。 况且外界一直在找寻凤凰羽的下落，对其虎视眈眈，万一碰上个灵力在冰芒以上的人破了结界，事情可就坏了。 “唉！”夏雪怡重重地叹了口气，待思云山选拔完毕后，她得想办法溜出山把这事儿解决了。 “怎么了？”听到她叹气付梓序转头看她。 “没事儿。”夏雪怡没精打采地回道，思绪停留在凤凰羽上面，导致她后面一整天都忧心忡忡。 第15章 是个苦命人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正式的通关时刻来临。今日所有人都聚集在大殿中央，等候初选。 朱宁玉很激动，也很紧张，一直在旁边不停地说话，拉着唐姝的手问：“姝姝，你说要是我没有被选上怎么办啊。” “别担心。”唐姝按了按朱宁玉的手，心里却对她有几分羡慕，朱宁玉落选还可以回去继续当公主，而自己如果没有被选上又该何去何从。 台上坐着三位老者，须发皆白，衣袂飘飘，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台下到来的人。执事站在台下，待人来齐后，示意大家安静。 然后一块宝镜从大殿中央破地而出，缓缓而上，悬浮在空中。镜面是一片看不见底的白色虚空，仿佛有云雾从里面袅袅而出。镜边宝珠连缀，流光闪烁，很是精致。 所有人须在宝镜前照过面，透知来历和身份信息，以便考察者预先了解。 参选者排着队，依次走过宝镜前面，镜子里的人体脊柱便会发出白色光芒，脊柱背后的镜面会一行行浮现出关于这人背景来历的黑色小字。 镜中，走过的一些人脊柱黯淡无光，一些人的微微发光，还有的人比如付梓序，他脊柱发出的光芒是所有人中最闪耀的，算是优等。背后浮现关于出生背景的小字显示付梓序来自人界最大的镖局——凌云镖局。 随着大家传来“哇”的一声，陶青禾也在一旁赞许地看着付梓序。上面坐着的几位道长摸着胡须互相看看对方，对付梓序很是满意，心里有了重点培养的打算。 而林跃也非草根出身，是人界偏远郡区的一个小王爷，和朱宁玉算起来还是远房表亲。唐姝出身农户，家境普通。他们三人的根骨发光微弱，算是良等。 轮到夏雪怡时，令所有人奇怪的是，她背对的镜子里依然白烟缭绕，什么也没有显示。夏雪怡回头看镜子，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执事狐疑地看看夏雪怡，又狐疑地绕着镜子走了一圈，回复座上的三位道长说镜子没有问题，是人有问题。 难道是定魂丹的作用，定魂丹把我的灵力隐去，连同这具身体的所有信息也都隐去了？但是定魂丹是稀有的神丹，世间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也不知思云山上会不会有人知道，雪怡心里有些忐忑。 “此事从未可见。”座位中间的道长说，然后对旁边的两位道长低语道，“这人留不得，无法查清她的信息来历，莫非有什么邪魔妖怪作祟。” “师兄啊，邪魔妖怪早就在千年前那场大战中消失殆尽了，现在的妖界和邪界不过徒有其名。”左边的道长说。 “而且师兄，这镜子历来没有出过差错，就算是邪魔妖怪也能照出来呢。”右边的道长说，“我倒是觉得此事很有趣，不妨把这人先留下来看看。” 上面的人说着话，下面的人好奇地看着夏雪怡，心想她这是什么来头，能在这样的宝镜面前隐身。站在执事旁边的陶青禾更是狐疑地看着夏雪怡，这一幕她似曾相识。 陶青禾认定夏雪怡不是什么好东西，妄想瞒天过海，当即拱手对座上的几位道长说：“玄风道长，玄烨道长，玄清道长，这人我们连背景来历都无从得知，怎敢收留她。 “我看还是让她下山为好，恐以后作乱，搅得思云山天翻地覆。” 座位中间的玄烨觉得陶青禾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虽然点着头，眼睛却看着夏雪怡琢磨了一番，最后听了另两位道长的意见决定道：“暂且先留着吧，看看她后面的表现如何。” 雪怡正想这个问题怎么圆过去，他们会如何安排自己，此时终于松了口气，大家也把聚焦的目光从她身上转移了出去。 这关过后，根骨优良的人留了下来，根骨平庸的人被放下山。 休息间歇中，朱宁玉走到夏雪怡身边，正欲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林跃直接走过来指着夏雪怡，用一种很老成的腔调故意问道：“夏雪怡，你到底是何人，快从实招来。” “我是清衣楼的人，”夏雪怡微笑着，如实说道，“你信么。” “哈哈哈哈，清衣楼，怎么可能。”林跃揽住付梓序笑道，“清衣楼的人那么厉害，怎会来思云山，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过说真的，雪怡，为什么这镜子照不出关于你的任何信息呢？”唐姝认真问道。 夏雪怡故意叹了口气道：“我从小体弱，小时候差一点就死掉了，母亲又很早去世，父亲后来……后来也抛弃了我，我一个人在外面混日子，没什么亲人，所以没什么特别的背景和来历可以显示。” “这样啊。”唐姝拍了拍夏雪怡安慰道，“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好可怜啊。”朱宁玉看着夏雪怡感慨，眉眼闪过一丝同情。 付梓序看着夏雪怡，两人视线正好对上。夏雪怡一看付梓序就感觉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所说的，心虚地把视线转移向别处。 付梓序直觉夏雪怡的话不可信，身为镖局的人，他从小跟着父亲走四方，早已听闻思云山有一面宝镜名叫照骨镜，什么都可以照出来，怎么到了夏雪怡这里这面宝镜就失灵了？ 据说照骨镜和知了阁的虚灵镜都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镜，效用很相像，都可以照映出人的信息来历。只是照骨镜需要本人来到镜前，而虚灵镜只需要获取那人的相关讯息即可，哪怕只是问话的人与那人只照过一面。 虚灵镜在知了阁世代相传，玄武岩封护。只要是出生在这片大陆上的人，根据万物相依相联的规则，虚灵镜都可以计算出此人的信息，然后根据人物的重要程度，被知了阁叫价透露。 照骨镜照不出夏雪怡，如果是知了阁的虚灵镜呢，能查出夏雪怡吗，付梓序百思不得其解。 他觉得夏雪怡没有她自己说得那么简单，但他想起初见夏雪怡时她倒在地上魂不守舍的样子，又似乎确如她所说：流离失所，是个苦命人。 第16章 实在跑不动了 休息完毕后，剩下的人还要通过两关才算过关。 第二关是穿越迷障：每人手上戴有一个手环，中途支撑不住可以随时拉动手环回到现实中来，也就是主动退出。 一百多人被告知来到思云山主峰后面的那片树林，就这么站在树林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周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这种轻微的响动更是让整片树林弥漫着一种深致的寂静。再然后，白雾四起，在每个人周围浓聚，直至浓雾中深不见景。 一片浓白中，朱宁玉紧紧拉着夏雪怡的手，身体微微发抖。 “别怕。”夏雪怡捏了捏朱宁玉的手，转头看她，却惊讶地发现她看不清朱宁玉的脸。 夏雪怡伸手触摸这片白雾，以为会有冰凉湿润的感觉，结果手指什么触感也没有。也就是说这片雾在视觉上看起来是真实的，实际却是虚假的，只是暂时遮蔽了她们的眼目。 “雪怡你还在吗。”朱宁玉颤抖着声音问，她没想到这雾如此浓厚，竟连身边人的脸都看不清，她只感觉到夏雪怡手心的温度。 “我在，我们往前走试试。”雪怡牵着朱宁玉的手往前迈步。 这里无论往哪个方向看过去，都什么也看不见，她们只能试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生怕触碰到什么机关或毒蛇类似的东西。 印象中，前面还有不少树木，这样走下去肯定会撞上，因此她们尽量放慢速度，但是前进途中并没有预期的树障出现。 浓雾中什么也看不见，夏雪怡和朱宁玉牵着手往前走着，仿佛前面有一条隐形的直路。但路况不明，她们只想赶紧走出这片浓雾。 奇怪的是，除了她俩的声音，周围人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朱宁玉喊了几声付梓序、唐姝和林跃，无人应答。而其他人也是如此，除了自己身边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踪迹，安静得诡异。 这一来朱宁玉把夏雪怡的手牵得更紧了：“雪怡你千万别放开我，你若放开我我们肯定会走散的。” 夏雪怡回道：“我不放开你，不过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走快一点试试。” 夏雪怡心一横，拉着朱宁玉快步往前走。这把朱宁玉吓坏了，拖着她的手走得磕磕绊绊，很怕撞到什么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只是一瞬间，又像是过了很长时间，浓雾渐渐消散，前方景色逐渐显现出来，众人的面目也逐渐显露出来。 大家四处看看，发现身边的人数减少了。有人在雾中感到迷茫的恐怖便拉动了手环直接落回到大殿，也有人在雾中不知往哪里走所以停滞不动，超时了也直接落回到大殿。 唐姝赶紧靠过来，和朱宁玉互相挽着胳膊。这时她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片树林不是真实存在的树林，而是迷境中的树林。 众人还未舒完一口气，这片迷境中的树林便开始幻化变异，然后速度越来越快，枝叶疯长。 众人惊呼，眼见着一片翠绿屏障变成五颜六色的花丛。花丛的枝头迅速长出颜色鲜艳的花朵，一朵一朵有脸盆那般大，并且不断分泌看似有毒的液体，滴落在地上。 仿佛长了脚一样，巨大鲜艳的花丛向人群不断靠拢。 随着“啊呀”的叫声，大家开始四散奔逃。身后的毒花扭曲着长长的枝条追来，有人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来不及起身逃跑了便拉动手环瞬间消失。 雪怡一门心思地往前跑，身后跟着朱宁玉和唐姝，侧面还有林跃和付梓序，不过这两人跑得快多了。 “啪嗒”一声朱宁玉摔倒在地，回头望着追来的毒花，眼眶瞬间红了，正想拉动手环逃脱，唐姝在旁边一把拉她起来。夏雪怡也跑回去扶起朱宁玉，和唐姝一左一右扶着她继续往前跑。 除此之外，随着路径不断往前延伸，地上开始长出歪歪扭扭的仙人掌，掌上的刺根根分明，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撞上。 唐姝在躲避一株仙人掌时也不小心摔倒了，连着把雪怡也绊倒在地。朱宁玉拉两人一时拉不动，慌乱中喊着前面的付梓序和林跃，付梓序和林跃见状赶紧跑回来。 这时一朵紫色的喇叭花从后面迅疾生长过来，唐姝被林跃扶起。 夏雪怡还未来得及起身，感觉到颈后有什么东西在喷吐潮热的气息，回头一看，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朵紫色的花张开喇叭状的大口向自己吞来，花蕊猩红。 朱宁玉和唐姝同时叫道：“雪怡！” 这一刻，夏雪怡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滚过什么，她连手环都忘了拉动。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这朵花一口吞去，想着自己即将要辜负苏灵儿的那一刻，一双手臂突然揽走她，抱着她在地上滚了一圈，刚好避开那朵花的袭击。 雪怡惊异地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付梓序，腰上环绕着一只温热的手掌。 付梓序看着上方的夏雪怡，一张极素净又极洁净的脸近在咫尺，那张白玉般的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那朵喇叭状花的枝条扭动伸长，枝端的花朵又迅疾朝两人扑过来。花蕊就要触及他们时，付梓序急忙抱着夏雪怡在地上又滚了几圈，然后迅速起身，手臂放开夏雪怡的腰身转而拉住她的手腕奋力往前跑。 这些花反应迅速，根本来不及逗留。几人往前跑着，直到快要跑不动的时候，慢慢的，前面的仙人掌开始消失，后面的毒花追击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一切恢复如初。 众人脚步停下来，看向四周，他们又回到了那片树林，只是人数又少了许多。 朱宁玉和唐姝后怕地蹲在地上喘气，脸上跑得绯红。林跃也弯着腰不停喘气。 付梓序放开夏雪怡的手，那种感觉像是一块光滑冰凉的玉石从手里抽走。他走到树边扶着树，气喘吁吁。 “让我们休息会儿吧。”付梓序顺着树干坐下来，望着天感叹道：“实在跑不动了，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夏雪怡看着付梓序仰头坐在树边，这是他第二次救她了。她一只手环过自己的另一只手腕，感觉一种温热的气息还残留在上面。 第17章 鬼有什么好怕的 像是感应付梓序的话一样，他感叹完没多久树林便又开始变异，很快便幻化出了另一个不同的空间，一个冷风凄厉，地上堆积着森森白骨的灵异空间。 只见绿色的大片树丛迅速退去，四周空气、地表的形状开始变化，被异样的元素侵染、扩散，蔓延开来，很快定形： 天成了幽冷的紫色，远处环绕朦胧的紫色雾气，脚下所处的地面干燥皴裂，每隔一段距离，地上都有一堆骷髅头。 一些女生当即被吓得尖叫起来，聚在一起抱团取暖，让自己尽量离骷髅堆远一点。这里没有人去过冥界，但此刻所有人都感觉身处冥界。 除了夏雪怡，每个人都被飕飕的冷风吹得抱紧胳膊，裸露在外的皮肤起满鸡皮疙瘩。紧接着，四周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这声音不是很激烈，却哀恸刺耳。 那些声音丝丝缕缕地钻进他们的耳朵，钻进他们的皮肤，钻进他们的灵魂。 这个声音很奇怪，不仅异常难听，刺得人耳膜难受，还可以挑起人心里最痛苦最悲凉的感受。因此在场没有谁不严实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夏雪怡捂着耳朵，慢慢蹲下身来。这声音一响起，她就想起自己在于府的那些时日…… 痛苦似乎变成了不远处地面上的那堆白骨，白骨抖抖索索站起来，向夏雪怡摇摇晃晃走来，然后突然伸出一双枯骨般的手，死死扼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 这幽幽的无孔不入的声音也让朱宁玉无端觉得悲凉，但这悲凉只是浅浅划过她的心海，并没有激起多少浪花。 朱宁玉从小锦衣玉食备受身边人的呵护和宠爱，还未体会过生活的难处，有过的烦恼无非就是想要什么东西得不到，或者偶尔受父皇母后的一点责备，因此这声音对她刺激性不大。 而林跃连一丝悲凉都未曾感觉到，只是觉得这个声音是他生平听过最难听的声音，他紧紧捂住耳朵，皱眉看向四周。 他看见一些人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一些人号啕大哭，一些人例如唐姝就是双眼呆滞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然后一些人拉动手环凭空消失…… 林跃走近唐姝，不知道她为什么流泪，只是看见两行珍珠般的泪珠不断从她秀美的脸上滑落，他伸手去拭。 唐姝也想拉动手环，但当她一只手覆上另一只手时，一只宽大的手掌按住了她的手。唐姝睁开眼，看见林跃突然出现在眼前，关切的眼神笼罩住她，然后她听见他轻轻说：“别怕。” 林跃松开唐姝的手，坐在她旁边，看向另一边。他看见付梓序紧闭双眼坐在地上，眉头紧锁，身上的肌肉呈现紧张的状态，他的拳头也紧握着，丝毫不敢松懈的样子。 而夏雪怡的状态就更危险了，她不断摇着头，全身发抖，似乎还能听见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但好在夏雪怡看起来虽极力忍耐，却没有拉动手环的打算。 声音一直持续，仿佛毒虫侵入人的精神领域，挥之不去。 夏雪怡左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右手手指抠着自己的手心。她无法抑制脑海里的思潮，仇恨和悲痛在她体内左冲右撞，她快要受不了了，但她还是忍着，忍着…… 终于这声音停息了，像大海退潮，渐渐退回到海平线。 待思绪平缓了后，夏雪怡眼睛突然睁开，眼睛里隐含着一种既冰冷又火热的东西，仿佛一块刚刚烧红的炭冷却熄灭，这把走近的朱宁玉吓了一跳。 “雪怡你没事儿吧。”朱宁玉担忧地问道。 此时夏雪怡本就白皙的脸庞增添了一层苍白，但苍白中又透出一抹奇怪的红晕。对着茫然的空气，夏雪怡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丝冷笑，低声自语，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放过你们。” 朱宁玉没听清，耳朵凑近夏雪怡：“雪怡你刚刚说什么。” 夏雪怡看着凑过来的朱宁玉，很快意识清醒过来，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她还有未完成的事，怎能此刻就放弃。再难的事她都挺过来了，清衣楼的磨练她也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是她挺不过来的。 但痛苦的记忆再次提醒了夏雪怡，她还有未完成的使命，道阻且长，无论如何她都要坚持下去。 声音停息后，众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走动，仿佛刚从泥沼中挣扎着爬上来。 付梓序捂着脑袋站起来，走向他们，问道：“你们都没事儿吧。” “我和宁玉没什么事儿，倒是你们......”林跃回道，看了看夏雪怡和唐姝。 “唉，这声音听得我头疼。”付梓序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捶腰，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然后视线滑过对面的人。 视线滑过唐姝的时候，唐姝看起来一脸忧愁，滑过夏雪怡的时候，付梓序愣了愣。这眼神好熟悉，让他想起夏雪怡那日倒在马蹄前，低头思索时那兀自倔强、不甘、怨怼的眼神，此刻还多了一丝，一丝...... 付梓序想起曾经走镖时遇到过的杀手，那种狠厉的眼神。对，夏雪怡此刻的眼神还多了一丝狠厉。但是转瞬，夏雪怡面色恢复如常，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显得异常柔弱。 空间开始退化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像是从噩梦中逃离，这一关对他们来说其实是最艰难的。 待回到那片树林，执事的声音凭空响起，宣布这关通关完毕，让他们回大殿等待下一关。 回去的路上，夏雪怡一路很沉默。快到大殿的时候，朱宁玉忍不住问：“雪怡，你不会是被刚刚那个地方给吓傻了吧？” 夏雪怡心里烦累到不想说话，点了点头。 “哈哈，雪怡你怕鬼啊。”看到夏雪怡点头，朱宁玉笑道。 付梓序和林跃在一旁说着话，闻之看过来。 唐姝看出夏雪怡情绪低落，也想起自己方才的感受，纠正朱宁玉的说法：“雪怡肯定不是怕鬼，刚刚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鬼有什么好怕的。”夏雪怡转头看向朱宁玉，“很多时候，人比鬼可怕。” 朱宁玉的脑子蒙了蒙，这句话她暂时还不能体会。 “对了，宁玉你不是想去其他三界看看吗，”夏雪怡突然想起什么，对朱宁玉说，“等完成这里的修炼，我们去一趟冥界看看吧。” “啊，去冥界？”朱宁玉一听去冥界，心里一阵退缩。其实她只想去邪界和妖界参观参观，鬼她一点也不想见到。 “雪怡，冥界我看还是算了吧，”朱宁玉说着挽住夏雪怡的胳膊，“其实我也很怕鬼的。” 第18章 我背你呀 上一关其实隐含了三关，考察的是人的身体和精神素质，这关过后，雪怡猜后面就是智力关了。一些人被淘汰出局，即被遣送下山，现在来到大殿的只有四十多人了。 为了恢复大家消耗的精力，每人被送上一盘糕点，四四方方的两块，糕点呈淡粉色，看着粉嫩软滑。 朱宁玉饿了，并且这糕点卖相不错，她迫不及待地把糕点往嘴里送。出乎她意料的是，这糕点味道相当不错，她含糊不清地赞道：“嗯好吃，比宫里的还好吃。” 夏雪怡也尝了一块，粉质的糕点入口即化，清香可口，甜而不腻，确实是上等的佳品。并且这糕点一滑入肚中，她顿觉精力充沛，疲惫烟消云散。 盘子收走后，众人依照指示来到一个偏殿。这偏殿从外面看着面积不宽，纵深却很深。置身殿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大家互相搀扶着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周围有了火光亮起，照亮前面幽暗的路。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边宽大的石柱上按一定间距排列着燃着幽蓝色火苗的石炬，此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有人四处喊了喊，声音洪亮地在甬道间回荡。看来甬道两边是回音壁，一点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因此这里也无言语的隐私可言。 大家闷头往前走，心里既充满未知的恐惧，也充满未知的期待。 人群中一个人提议道：“大家四处看看吧，看看是否有机关之类的东西。” 这提议提醒了大家，众人停下脚步，有人掰动石炬，有人摸摸墙壁，还有人跳着踩着地板，但都毫无反应。 大家只好继续往前走，面前只有一条路，并且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一直不见有转折。但是每走过一段距离，便能隐隐感觉到地面往下有所倾斜，因此所有人是在往地下走。 走了许久之后，所有石炬突然熄灭，重又陷入一片黑暗，人们惊慌出声。但很快前面的石炬次第亮起，并且前方终于出现了岔路。 许多条岔路错综复杂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地下迷宫。这些岔路的入口宽窄一样，都呈长方形，大家随机选择了一些路口走进去。 人们陆续走入一条通道，不久后便有一道石门在身后无声地落下，关闭来时的入口。而人往前走，身后蓝色的火炬便依次熄灭，除了前方有幽幽的光亮，后方漆黑一片。 走过一条通道，前面又是许多条岔路。石门一道道地关闭，石炬一盏一盏地熄灭，所有人像一团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转来转去，相互遇见又相互分离。 “好累啊，”朱宁玉靠着石柱坐下来，抱怨道，“这何时是个头啊。” 她声音虽小，在狭窄的通道里却被放大好几倍，震得人耳膜微微发痒，朱宁玉赶紧捂住嘴。但是通道与通道之间的隔音效果却非常好，听不到一点隔壁通道的声音。 依她的样子，其他人也靠着石柱或坐或蹲，噤声不语。 休息了一会儿，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脚下只有走路的沙沙声。身上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用来作标记，后方又隐匿在黑暗中让人无法记清来时的路，这似乎是一座无解的迷宫。 夏雪怡心里涌上些许烦躁，她不信邪，摸黑往回走了几步，没想到回路的石柱又依次亮起。原来这石柱依据的是人的脚步来释放火焰。 这算是个可贵的发现，走上这条通道的一些人开始往回走，试图重新找路。但回路与来路一样，待他们走出这条通道不久后，石门打开重又落下。 其余人依然往前走，夏雪怡慢吞吞走在后面，看着他们在前面走着，走在长长的阴暗的石道里，幽幽的蓝光打在他们身上，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似是感觉到她的注视，走在夏雪怡前面的付梓序回头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神色带着一丝倦意，在这样的环境中看起来有种梦幻般的温柔。 又一条岔路走到头之后，唐姝脚步停顿在岔路口，声音疲倦，小声道：“好累呀，我们歇一歇吧。” “我背你呀。”林跃闻言一下冲到唐姝面前。 唐姝笑笑，摆摆手：“不用了，你也很累了。” “我不累。”林跃甩手甩脚道，“你看。” “你怎么不问问我呀，”朱宁玉拉过林跃，“我也累了，我也想有个人背背我。” 林跃朝付梓序努努嘴，对朱宁玉压低声音道：“那不还有一个人吗。” 朱宁玉看向墙角边那个颀长的身影，突然有些扭捏，打了林跃一下就不说话了。 这边三人说着话，那边两人左摸摸右摸摸。中途碰见几个其他通道出来的人，他们很快又走入另一条通道。 雪怡抚摸着墙壁，她发现左边的墙壁很干燥，右边的墙壁却微微湿润。并且凑近看，她发现墙上有隐约的花纹，左边墙上的花纹像凌乱的水草，右边墙上的花纹像是一种波纹，蜿蜒而去。 她转过弯顺着右边墙上的波纹往右走，到了下一个通道，她发现这一通道左边墙上的花纹是波纹状，而右边墙上的花纹不是水草状，而是其他形状了。夏雪怡脚步退回去。 “雪怡，你过来看看。”付梓序像是发现了什么招呼夏雪怡道，“你听。”付梓序把耳朵凑近墙壁。 夏雪怡依葫芦画瓢，也把耳朵凑近墙壁，然后她听到了细微的水声，不仔细听听不出来。 两人赶紧又到另一边墙上去听，另一边墙安静如坟，什么声音也没有。而有水声的墙上刚好是波纹，没有水声的墙壁上是其他花纹。 夏雪怡把自己的发现也说了，总结出一套规律：波纹象征着水声，有水声说明靠近水边，有水的地方说不定就接近出口了，地下水也许与外界联通。而且波纹是连续不变化的，其他花纹却在变化，这也许是一种提示。 于是大家试着往有波纹的方向走，波纹在右边就往右走，在左边就往左走。这样走了十几条通道后，与另一些人汇合过，又照着这个规律继续走下去。 终于，一个不一样的入口在他们面前敞开——一个山崖式的洞口，众人惊喜地走进洞口。 山洞里，最远处是一帘瀑布，一座细窄的独木桥通往瀑布下方。大家依次穿过独木桥，桥下有水声晃荡，看起来黑沉沉的。桥头对着的就是瀑布水帘，再无路可走。 这只是一个不大的石洞，四壁完整，没有缺口。大家四处看着，找所有能找的机关，最后除了那一幕水帘，什么都碰过了。 瀑布水声哗哗，并且水光反射，看起来透明耀眼。不对，这里除了蓝色火炬的光，一丝天光都未透进来，这水帘怎么会反光，夏雪怡看着这帘瀑布不禁怀疑。 她摸了摸桥下的水，感觉到一股冰凉湿润，桥下的水是真的，然后狐疑地去摸那水帘。如她所料，手上没有传来湿润的感觉，像是摸到一片空气，手指微微发痒。 付梓序也注意到了这水帘，夏雪怡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指指，示意这水帘有问题，然后大声说道：“这水是假的。”声音泛起阵阵回音，所有人视线聚集过来，盯着这幕水帘。 然后夏雪怡犹豫了一下，带头穿过水帘，走了进去，消失在众人面前。 “雪怡。”唐姝伸手呼唤夏雪怡。 紧接着付梓序也走进去，立马消失不见。然后其他人跟着穿过水帘，一脚踩空，恍神间，已回到大殿。 “恭喜你们通过所有测试。”执事对走出来的这一行人宣布道，肃穆的脸上染上几分笑意。其他还困在迷宫的人算作淘汰。 众人立即欢呼起来，朱宁玉拉着唐姝的手高兴地转圈圈。夏雪怡也开心地对身旁的付梓序和林跃展颜一笑，两人回之一笑。 夏雪怡想了想，这关其实并不考验智力，考验的是耐心和细致。这之后，她将正式成为思云山的弟子了，前路漫漫，她也不知自己能否完成苏灵儿的期待。 第19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最后一关通关完毕时，时间已过去了一整天。大家吃罢晚膳后，迎来了一个月明星稀的夜，虽然累极了，却也不免心生欢喜。 夏雪怡等三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着，聊得意犹未尽。 朱宁玉嚼着一块酥糖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说：“公主算什么，我以后想当皇，可他们说历朝历代都没有女子当皇的先例，所以我要好好修炼，提升灵力，让那些反对我的人无法反对！” “说得好！”夏雪怡猛拍朱宁玉的右肩，“谁说女子就比男子弱了，宁玉，你以后就当女皇！” “对，我们支持你！”唐姝说着拍向朱宁玉的左肩，“让那些反对你的人无法反对！” 夜风中，突然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院落的栅栏门。三人定睛一看，是林跃和付梓序两人，两人站在院门口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 夜风轻柔，灯火幽微，两人的面目看不太真切。 “这个时候他们来干什么？”夏雪怡自言自语道。 “肯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朱宁玉倒是了解他们两人的个性，语气里隐藏了期待。 等两人走近三个女孩，林跃朝院外一指：“跟我们走，有好东西。”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朱宁玉支着下巴问。 “反正就是好东西，跟我们走就是了。”林跃说着便拉起朱宁玉一角衣袖往院外走，同时示意其他人跟上来。 “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付梓序语气笃定，招呼另外两个女孩。 “走吧，去看看。”夏雪怡也很好奇是什么好东西，拉着犹豫不动的唐姝往外走。 五人避开人多的大道，选择了走小径。林跃带头走前面，带着他们七拐八绕，来到一处仿佛是思云山后山的地方。 然后林跃掀开坡上盖着的一片巨大的芭蕉叶，一转身隆重介绍道：“看，这是什么。”叶子一掀，露出几坛酒来。 “是酒！”朱宁玉欢呼，“我在宫中他们都不让我喝酒，我一直都很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 “原来是酒呀，这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唐姝退避三舍。 林跃堵住唐姝的话，拍拍她的肩：“你们都是豪气万丈的女子，喝酒自然不在话下。” 夏雪怡看着这几坛酒，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作为清衣楼的一员，为了练就百毒不侵之身，她什么酒都喝过了。 最毒的毒酒，最烈的烈酒，最苦的药酒她都喝过。肠穿肚烂的滋味她体会过，到最后都只剩下酒的滋味，最后的最后，她的舌头对酒已经麻木了。 拥有百毒不侵之身是说书人未提及的清衣楼又一特殊之处，这一点外界几乎没有人知道。 “你们一定要尝尝，”付梓序的语气带着诱惑，说着掀开半坡上的另一片芭蕉叶，从里面抽出几个酒杯，麻利又殷勤地递给每个人，“这可是别处喝不到的仙酒。”仙酒两字被他故意拉长。 “等等，”夏雪怡绕着两人来回走了几步，怀疑地打量着两人，“你们这酒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上山时我们可什么也没带呀。” “呃……”林跃吞吞吐吐，指了指付梓序，“梓序说思云山有酒名云仙酒，举世闻名，是难得的美酒，所以我们就去膳房偷了点来，试试它的味道可配这样的名声。” “但思云山禁饮酒，我听闻这酒只会让每个结业下山的门徒带走一坛，这不是坏了规矩吗。”雪怡皱眉道。但“举世闻名、难得的美酒”这样的说辞却不免让她心动，毕竟她再也没喝过所谓的美酒了。 “我们这样不太好吧，”唐姝犹犹豫豫，“这要是被大师姐知道了......” “这要是被陶青禾知道了，可不得逮着机会好好罚我们一道，”朱宁玉接过唐姝的话，“她那人那么小心眼。” “她不会知道的。”林跃以一副行事很妥帖的表情道，“那么多坛酒，我们就偷了两坛，神不知鬼不觉。”说着比了两根手指。 “别想那么多，今朝有酒今朝醉。”付梓序说着从林跃怀里掏出骰子和骰筒，眨眨眼道：“来吧，猜大猜小，输了的罚酒。” “话不能这么说，怎么能是罚酒呢，这可是仙酒，输了的奖励一杯。”林跃笑嘻嘻。 于是五人席地而坐，轮流着摇骰子，每人面前摆了一只酒杯。 林跃率先摇，他握着骰子筒左摇摇右摇摇，然后又作势地站起来摇，最后猛地在草地上扣下筒子，眼睛发亮地看着面前的四人。 四人随意猜道，夏雪怡和付梓序猜了大，朱宁玉和唐姝猜了小。筒子一揭，点数是二，夏雪怡和付梓序罚酒一杯。 夏雪怡迫不及待接过一杯林跃倒的酒，她倒要尝尝这酒有多美味。酒杯刚凑近嘴边，还未入口，她便闻到一阵清醇的酒香。 舌尖一尝，酒液甘冽，让人回味无穷，仿佛来到了幽静的竹林，唇齿间满是竹叶的清香。 “好酒，”夏雪怡忍不住称赞道，“果然是好酒。” “我没说错吧。”付梓序嘴角微微弯起，浅浅的笑意融进微凉的夜风中。 夏雪怡伸手欲给自己又倒一杯，付梓序按住了她的手：“不能贪杯，遵守游戏规则。” 夏雪怡失望地抽回手。游戏继续下去，她越想输，却越是赢，喝不到酒惹得她心痒痒。这确实是她生平喝过的最美味的酒了，打翻了她之前对酒的所有印象。 没过多久，一坛酒便已见底。这酒虽美味，度数却不小，两个姑娘已喝得昏头昏脑，口齿不清地互相打闹着。夏雪怡依然稳坐泰山，仿佛喝的是清水。 “夏雪怡，你厉害，我在外面走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比你更能喝的姑娘。”付梓序虽然有几分醉意，意识却还清醒。 夏雪怡微微一笑，如今连毒药都伤不了她，何况酒精。她转头看着其他人却发起了愁，如果大家都喝倒了该如何是好。 因此第二坛酒还未见底，夏雪怡便制止了继续饮酒：“别喝了，都别喝了。”说完抱起最后一坛酒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了下去，这下没酒喝了。 林跃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夏雪怡，看着看着，歪头倒了下去。此时除了夏雪怡，付梓序是最清醒的人。 付梓序放下酒杯，抹了抹嘴，指着夏雪怡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夏雪怡倾身凑近付梓序，笑道：“我我我什么。”虽然酒精没有深入夏雪怡的身体，但此时她也不免兴奋，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付梓序，身体拉近和他的距离。 付梓序看着夏雪怡靠近的脸，那是即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清莹如白雪的一张脸。 他记得第一次在路上见到夏雪怡时心里是有惊讶的，他不是惊讶于她容貌的艳丽，而是惊讶于那张脸的干净。 那张干净的脸就像一片没有被污染过的雪花，刚从天幕落下，还未来得及融化，完整而纯净，小巧而精细。 从小跟随父亲镖行四方，付梓序酒量练得不小，此刻却感觉醉意忽然涌上脸颊，在夏雪怡的注视下脸颊微微发热。 他侧过头去，低声道：“没什么。” 夏雪怡坐正身子，呵呵笑了。付梓序伸手拿起地上的一只酒杯，正欲倒酒再喝一杯，才发现酒已经喝完了。 夏雪怡起身道：“没酒了，我们送他们回去吧，别被其他同门发现了。” “好，好。”付梓序大着舌头回应道，扶起歪倒在一旁的林跃，夏雪怡轻松地一左一右架起朱宁玉和唐姝。 付梓序看着夏雪宜的举动，目光闪烁着怀疑，口齿清晰起来：“你，可以吗，要不我先把林跃送走，再来送她们回去？” “我没问题，”夏雪怡无法说明自己虽然看起来娇弱，实则身体早已练得如铜墙铁壁，“这两个人放心交给我。”说完步履轻快地往前走。 两人扶着人回到院舍时，灯火已经熄灭，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醉了的人口中唔唔地发出声音，两人捂住他们的嘴，异口同声道：“嘘，别出声。”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在路口道别之后，夏雪怡和付梓序回了各自的寝舍。 夏雪怡把朱宁玉和唐姝安顿在床上，忙碌地给她们脱鞋脱衣，一番洗漱后，她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付梓序回到寝舍时，同舍的舍友也早已经入睡。 第20章 你怎么不叫我姐姐 第二天，夏雪怡一早醒来，叫醒两个醉酒沉睡的女子：“赶紧起来了，再不起来又要迟到罚站了。” 唐姝和朱宁玉一惊，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醉意睡意全消。朱宁玉转了转脖子，想这云仙酒真不错，不仅没有拖累她的身体，反而越喝越精神。 十几个新门徒依照前一天的指示来到大殿前面的广场，陶青禾已经站在那里了。夏雪怡远远地看见陶青禾。 陶青禾身材不算纤细，但高挑有致。今日她身着桃红色镂金穿花长裙，裙子上纹饰彩蝶飞舞，浓密的长发一半挽成发髻，一半披垂在颈后，一身珠光宝气，顾盼间神采飞扬。 没有和她们身着清一色的白衣青带装束，想必这也是陶青禾身为大师姐的特权。 这是一个骄傲的女子，生平没有受过挫也绝不允许自己受挫的女子，这是夏雪怡对陶青禾的印象，这个印象很顽固。 待她们经过陶青禾身边时，陶青禾忽然皱了皱眉，一把拉住唐姝，唐姝诧异地回身。 陶青禾凑近唐姝的衣襟闻了闻，脸色一变：“你喝酒了。”云仙酒不是一般的酒，即便隔了一夜，酒香味也很明显。 唐姝脸庞突然红了，像被人一下抓住把柄，支支吾吾道：“没有……我们没有。” “你们……”陶青禾重复道，唐姝的语气让她更加确定，而且还不止一人。她看了一眼夏雪怡，视线再扫过朱宁玉，转脚绕到夏雪怡身边，凑近夏雪怡闻了闻。 奇怪的是，夏雪怡身上没有闻到酒味，但是朱宁玉身上的酒气已经飘来。 “好哇，你们竟敢偷摸着饮酒，不知道思云山第一条禁令就是禁止私下饮酒吗！陶青禾对三人指点道。 朱宁玉浑不在意：“大师姐，我们听话着呢，怎敢违抗山上的禁令，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私下饮酒了。” 朱宁玉和陶青禾很像，都是金枝玉叶的千金大小姐，被家里人宠大的，所以明面上两人很容易起冲突。但是朱宁玉比陶青禾柔和，陶青禾明媚的外表下有一种很尖利的东西，靠近容易被划伤。夏雪怡看着这两人，心里隐隐地想道。 “想要证据是么。”陶青禾冷笑了一下，示意广场一边的一个守卫上前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那个守卫便往大殿的方向去了。 笑意停留在陶青禾嘴角，陶青禾的表情让朱宁玉有些慌了。不多一会儿，这个守卫取了一支笔过来。 陶青禾笑了笑，指间旋溜地转着这支笔道：“这支检测笔可以检测你们是否饮酒了，待会儿笔如果亮了，你们就是饮酒了，依照门规饮酒罚二十大板！” 陶青禾这么一说，唐姝和朱宁玉不禁后退了几步。陶青禾走近她们，一只手揭开笔帽，笔尖对准朱宁玉，这只仿若是玉石制成的笔瞬间便通体发光。她又一指唐姝，也是如此。 最后陶青禾走到夏雪怡身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夏雪怡，她在她身上虽没有闻到酒味，但也令人怀疑。 陶青禾笔尖指向夏雪怡，笔没有发亮，再一指，这支笔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最后笔尖都戳到夏雪怡心窝上了，笔杆还是没有亮起来。 陶青禾审视着夏雪怡：“你们平时不是最喜欢玩一块儿吗，怎么，她俩喝酒没叫上你？” “昨晚就我俩偷偷喝酒了，确实没叫雪怡。”朱宁玉赶紧说道。 陶青禾来回看着朱宁玉、唐姝和夏雪怡三人，这说辞欲盖弥彰。但她确实没有在夏雪怡身上检测出来，众人面前以示公正，也只好作罢，心里却对夏雪怡更加怀疑了。 朱宁玉和唐姝那天醉得不省人事，也不知道夏雪怡后来到底喝了多少酒。但付梓序对此很讶异，他亲眼见到夏雪怡那天灌了半坛酒下肚，这支检测笔却独独对她没有反应。 夏雪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酒气早已被她的身体吸收殆尽。她有些不忍心看着这两个姑娘受罚，就她们两个没有筑过基的小身板，挨二十大板有够受的，她的想法和另外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付梓序和林跃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上前来主动领罚。 “大师姐，是我们昨日硬拉着她们去喝酒的。”林跃避开陶青禾的眼睛，“要罚……就罚我们吧。” “对，”付梓序一只手把上林跃的肩，一副难兄难弟，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她们两个的板子就加在我们两个人身上。”付梓序之所以能说得如此轻松，是因为从小没少挨板子。 朱宁玉和唐姝感激地望着林跃和付梓序。夏雪怡松了口气，想着这两人皮厚，应该撑得住。 “你们……”陶青禾气得用笔指着这两人说不出话来，她这一指，检测笔果然发亮了，证实了他们所说，“好，好，撺掇他人，罪加一等，每人五十大板！” “大师姐，没有撺掇他人这样的罪名吧。”夏雪怡提出反对的声音，这样一来，每人要多挨十个板子。 其他人在下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说有就有，觉得不合理可以去禀告师尊。”陶青禾走近夏雪怡，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她们是一伙的，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的把柄。” 陶青禾说完招来守卫伺候他们板子，解散了其他人后拂袖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朱宁玉守在付梓序身旁，唐姝守在林跃身旁。两人担忧地看着挨板子的人，脸上都不由自主带着心疼。 付梓序闷声挨着板子，他的身子骨倒是硬朗。从小没干过重活累活的林跃却有点惨，一直咿哩哇啦地叫着，喊着疼。 可能是林跃的叫声太惨了，守卫都有点不忍心再下手了。 但一个叫叶芷的同门这时正巧走了过来，叉着腰道：“大师姐让我过来监督你们。”陶青禾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专门叫了个人过来监督。 叶芷下巴朝守卫一点，守卫便不敢再怠慢，一人硬生生打了五十大板。 打完了，付梓序起身还能正常走路，林跃却不行了。朱宁玉和唐姝一起搀扶林跃，夏雪怡一人搀扶付梓序。 夏雪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付梓序：“这是我在集市上买的金疮药，药效很好，你们让舍友给你们上药试试。”这只瓶子里装着的其实是清衣楼特有的“金疮药”。 “谢谢。”付梓序龇牙咧嘴地接过那只黑亮的小瓶子。 付梓序和林跃被扶回寝舍后，便趴在床上让舍友王朋帮他们上药。 王朋嘴里唠唠叨叨：“你说你俩也真是的，一来就触怒大师姐。” “是她太较真了。”林跃叫苦道。 “嘶……”付梓序在感受到皮肤上的药力之后，打了个寒噤。他还以为抹在屁股上的是冰块，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身处冰天雪地。 接着林跃也“嘶嘶”地叫道：“太…也太冷了吧，这什么药啊。” 但是很快，药劲消失过后，他们的屁股也不那么疼了。 “咦，这药效不错啊。”王朋眼看着两人屁股上泛起的红褪去了大半，一些开裂了的细微的伤口甚至都快愈合了。 “药力猛，效果确实不错。”付梓序将那个黑色的小瓶子拿回手中。 “下次我要问问夏雪怡是在哪个集市上买的这金疮药，药效这么快，我也去买几瓶。”林跃试着坐起来。 “是啊，我还没见过疗效这么快的金疮药。”付梓序看着手中的小瓶子说，他刚说完三个女孩就来了。 朱宁玉跑进来急切地问道：“梓序哥哥，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付梓序本想摸摸屁股又放下了手，“雪怡的药很好用，我们现在都不疼了。”说着把瓶子递还给夏雪怡。 “真的不疼了？”朱宁玉怀疑地问，“打了五十大板呢。” “真的不疼了。“林跃打趣道，“朱宁玉，你是不是也该叫我哥哥。” “你……你就比我大一岁而已，叫什么哥哥。”朱宁玉手指绞着衣裙，眼睛瞟向窗外。 “那付梓序也就比你大两岁而已呢。”林跃含笑道。 夏雪怡也对朱宁玉笑道：“我也比你大整整两岁呢，你怎么不叫我姐姐。” “哎呀雪怡，”朱宁玉拉住夏雪怡的衣袖，声音里带几分撒娇的意味，“我叫你姐姐不就把你叫老了吗，女孩子不能叫老了。” “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既然他们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吧，下午还要修习呢。”夏雪怡提议道。 “我，我还有事儿呢。”林跃眼睛看着唐姝，想多留她一会儿。 唐姝却说：“我看你没什么事，雪怡，我们还是先走吧。” “走了。”夏雪怡拉走朱宁玉，朝后面两人摆摆手。 第21章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付梓序和林跃在寝舍里休息养伤，其余人用过午膳后便跟着陶青禾做简单的实操，为身体预热，以便后面几天开始正式的修炼。 七日后，众人站定，等待第一位面见的师尊。只见一位女师尊从远处姗姗而来，衣带飘飘，脚步在空中轻点，乍一眼看仿佛仙女下凡。 来到众人面前的瑶依师尊，年龄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但听人说已经五十多岁了，身材依然坚实苗条，气质带几分仙气。 今日瑶依师尊指导他们最基本的剑法，每人分发一柄相同的剑，剑随人动，人如游龙。众人跟随瑶依师尊的动作，手臂挥展，身体舞动。 夏雪怡边练剑边想：思云山和清衣楼的修炼路数果然有很大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思云山的修炼路径是从易到难，符合常规路径，而清衣楼的修炼路径是直接从难开始，筑基过程贯穿始终。因此清衣楼的修炼让人很痛苦很煎熬，难以坚持，但成效速度快得多。 夏雪怡心里想着事，转动手腕出剑缓柔。瑶依师尊看了一会儿众人练剑，突然朝夏雪怡走过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瑶依看着这名女子，此女动作虽漫不经心，却甚是娴熟，身形柔婉如同水蛇。只是不知何故，她出剑似有些忍耐。 没有灵力加持，出剑根本快不起来，并且即便攻击，也只能对普通人造成伤害，被境界高的人灵力一挡，剑势便烟消云散。因此夏雪怡此时舞剑很不习惯。 “回师尊，我叫夏雪怡。”雪怡停下来回道。 瑶依点点头称赞道：“你做得很不错，从前可是有在家修习过？” “也就……跟着几个野师父练过一些拳脚功夫防身。”夏雪怡胡诌道。 “原来如此，”瑶依若有所思，看着夏雪怡脱口问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依照规定，来教习的每个师尊都会从这一批新进山的弟子中挑选两名弟子作为亲传弟子，因此每个弟子都希望早早地有所师承。今日夏雪怡被当众第一个挑选，众人眼里都露出歆羡的目光。 这可如何是好，虽然清衣楼中人都唤苏灵儿为楼主，但苏灵儿却也是她们的师父，夏雪怡不想再拜其他的师父。 正当夏雪怡头疼的时候，陶青禾开口了：“师父，我已经是您的弟子了，按规定您应该再选一个男弟子，每个师尊座下的弟子是一男一女的配置。” 瑶依敲了一下脑袋：“哎呀我倒是忘了，还好青禾你提醒了我，你看我这记性。”陶青禾其实是直接派给瑶依的弟子，瑶依当时应承下来，没想到今日会看到一个自己中意的女弟子。 “您再挑选一个男弟子就可以了。”陶青禾再次提醒瑶依，压下心里的不快。 瑶依是陶青禾除了母亲以外，仰慕已久的女性。当初她来思云山时就央求母亲打点好关系，让她直接师承瑶依，却没想到瑶依青睐夏雪怡。 说到这儿，陶青禾直接越过人群，来到付梓序身边，拉起付梓序的衣袖给瑶依推荐道：“师父，他天资很不错，我相信他不会让您失望的，您就选他吧。” 瑶依看了看付梓序，此男子身材挺拔，气质出众，看品相确实很不错，也懒得再挑选，于是答应下来：“行，那就选他吧。” 陶青禾嘴角露出欣喜的笑容。 “我看明明就是陶青禾想选梓序哥哥。”朱宁玉不高兴地嘟囔，私心里她想和付梓序选在一起。 夏雪怡没注意陶青禾的嘟囔，自顾自发起愁来：以后她肯定是要回清衣楼的，在这里就不能认师父，那么今后的表现就不能太“出众”，不能再被哪个师尊注意到了。 因此夏雪怡在此后各路师尊的教习中，表现都差强人意，不像其他弟子那么积极，其他弟子都陆续被选走了，最后只剩她和另两名弟子成了散游弟子。 散游弟子俗称外门弟子，跟内门弟子的待遇是不一样的，平日修习时只能四处观摩，不能接受直接教导。 散游弟子吃饭也只能去膳堂吃，而不能像其他内门弟子一样在各自师尊的内院吃，当然餐食的档位也不一样。这样外门弟子的地位通常会被内门弟子瞧不起。 但这正是夏雪怡心中所愿，一来自由，二来每位师尊的风格不一样，她正好杂糅各种风格修炼，以期突破，并且这也适应清衣楼融汇百家的特点。 因此当最后一位师尊看着夏雪怡和朱宁玉举棋不定时，夏雪怡把朱宁玉推了出去：“师尊，您就选她吧。” “雪怡……”朱宁玉看着夏雪怡，有些不忍。 “我没关系的，”夏雪怡对朱宁玉笑道，“以后跟着颜羽师尊好好修习。” 于是夏雪怡就和一个叫杨海的男弟子、一个叫杨柳的女弟子被选剩下来。 起初雪怡还和这两人节奏相仿，一起吃饭一起观摩，后来节奏就渐渐不同了。那两人倒是常常在一起，没过多久便处成了一对情侣，雪怡就更不便跟他们一起观摩研习了。 观摩其他的师尊倒还好，但每次观摩瑶依师尊的时候，瑶依座下的两名弟子态度都相当割裂：付梓序很热情，陶青禾冷冰冰。 “我就想不通为什么其他师尊不选你呢，”瑶依有次对着夏雪怡感慨，她看看一旁的付梓序以求赞同，“你看她多好的苗子。” 付梓序长身玉立地站在一边，抱着剑点了点头。 夏雪怡不知如何回答，她不能说她是故意在那些师尊面前表现得很差，以至于后来的师尊一个都瞧不上她吧。 “我都想请示一下掌门师兄，是否可以多要一个弟子了。”瑶依又道。 “不行！”站在另一边的陶青禾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赶紧补充道，“师父，这个规定流传了这么多年一定有它的道理，俗话说规矩不能坏。” 这其中的道理雪怡其实是明白的，瑶依也是明白的，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来山上有一段时间了，夏雪怡也听闻很多师尊的同届弟子下山后都结为了夫妇，想来是在山上一起修炼，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瑶依又何尝不知晓这些，因此并不会真正地去请示，只能在夏雪怡每次来观摩的时候，一视同仁地悉心教导。 综合下来，夏雪怡觉得瑶依师尊轻快的风格更贴合自己。因此虽然每次在陶青禾身边都如站针毡，她还是硬着头皮来观摩瑶依师尊的次数最多。 这样观摩了大半年，夏雪怡的灵力也重新在缓慢地修持中，此时她封印外的灵力尚在火境。 付梓序通常在瑶依的指示下和陶青禾一起修炼，但有时他也会找夏雪怡一起修炼，因为他总觉得夏雪怡的身法似乎有些不一样，和她切磋他能从中得到更多启示。 第22章 确实不简单 算算时间，快到年末冬初了，一年一度的群仙宴很快就要开始了。大家对此都很重视，因此思云山全山上下都在忙碌打点着，更有不少门徒报名参演节目以获仙人赏识。 唐姝也报了名弹奏古琴，这段时间常常一个人去后堂练习。朱宁玉和夏雪怡，无所事事地在寝舍里嗑瓜子聊天。林跃整天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付梓序则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加紧修炼。 作为宴会福利，宴前男女都可选制衣裳，挑布料报尺寸，还有一本画册可供挑选服装的款式。 朱宁玉对此很感兴趣，捧着画册细细挑选：“雪怡，你看我穿什么样式好呢。” 夏雪怡走了一圈山路后，疲惫地倒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你穿什么样式都好看。” 夏雪怡今天一个人出去游山，出于职业习惯，她仔细地巡视了一下思云山。这座山比她想象中更庞大，山路复杂，幽径崎岖，没有地图恐走不到头。 “你来看看嘛，”朱宁玉一脸兴奋地翻着画册，“式样多着呢，比我以前在皇宫里看到的式样更多呢。” “是吗。”夏雪怡懒懒回道。自从灵力被封印后，她特别容易感到累。 “哎你过来看看。”朱宁玉走到床前去拉夏雪怡，论身材夏雪怡比她轻细，但此刻她却觉得夏雪怡身体沉重如铁，她怎么也拉不动。 夏雪怡依然一副懒懒的声音：“宁玉，我太累了，你自己选吧。” 朱宁玉只好走回桌前，又欢天喜地地翻着画册一张一张仔细挑选衣裳款式。 “对了，你顺便也帮我选一件，颜色素一点，别太夸张就行了。”夏雪怡闭上眼睛。 “好好好。”朱宁玉一迭声回应道。 群仙宴那天，所有人都精心装扮过，去大殿赴宴时一路欢声笑语。一时间，大殿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雪怡看了看四周，男女衣裙都崭新鲜艳。而来自仙界其他门派的女子，更是身上环佩叮当，头上珠钗环绕。 陶青禾坐在上首的位置，她旁边的女子看起来年龄比她大，和她长相十分相似，想来是她的母亲——青禾郡的掌门人陶雅芳。 虽然是母女，两人看起来更像是姐妹，陶雅芳不过比陶青禾更添几分成熟的韵味，而陶青禾像是少女版的陶雅芳。 两人都是仙界出了名的美人，此刻盛装出席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依照礼数，宴席开幕，陶青禾和母亲端着酒盏敬诸仙，也敬新来的门徒。一圈敬下来后，也有不少殷勤的新门徒回敬陶青禾母女和诸位仙人。 “真无聊，”朱宁玉在一旁吐槽，“跟宫里的宴席一样无聊，还以为仙界的会多有趣呢。” 夏雪怡端着酒盏一饮而尽，对朱宁玉的话不置可否。这酒倒不如那天他们偷的云仙酒美味，乏味如这个宴席的流程。 林跃和付梓序跟她们隔空举杯，而唐姝在殿后准备着表演节目。 推杯换盏过后，她们终于等到节目表演的环节。除了唱小曲儿和跳舞的，还有表演皮影戏的。 朱宁玉看皮影戏看得津津有味，夏雪怡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好不容易等到唐姝上场。 不同于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唐姝今日穿淡绿对襟广袖罗裙，头发梳成飞仙髻，戴宝石发圈，看起来既婉约又素雅，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目光。 “姝姝今天好漂亮啊。”朱宁玉交握着一双手撑在鬓边，看着殿堂中央的唐姝感叹。 “她哪天不漂亮。”夏雪怡略略笑道。 “也是喔，姝姝本来就长得漂亮。”朱宁玉说完又加上一句，“比陶青禾漂亮。” 夏雪怡忍不住笑了：“这么说来，虽然你不喜欢陶青禾，但不得不承认她也算貌美。” “算是吧。”朱宁玉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朝四周行过礼之后，唐姝在古琴前坐下来开始缓缓弹奏。她的手指一放在古琴上，整个大殿便都安静了下来，音乐如流水流出，瞬间淹没整个大殿。 唐姝弹奏的乐声仿佛有魔力一般，牢牢吸引着每个听众的耳朵。夏雪怡也情不自禁陶醉在这乐声中。 这一曲乐声充满了哀愁，却又婉转如一根不断被抽取出来的丝线，听者只想顺着那根丝线看它的线头到底在哪里…… 一曲完毕，大家意犹未尽。大殿静了一会儿，然后热烈的掌声响起来，林跃拍得犹为起劲。 “姝姝她长得漂亮，又有才，”朱宁玉看着殿中的唐姝陶醉地说道，“不像我，什么也不会。” “是啊，我也什么都不会。”夏雪怡转着手中的酒杯，想到自己坎坷的成长经历，更别提有多余的精力来学习才艺。 下一个节目是陶青禾表演鼓舞，也是今天的压轴节目。 红衣长袖，双耳带着硕大金耳坠的陶青禾出场即声势浩大，每一声鼓声都重重地敲击在人的耳膜上，随着她长及拖地的发带飞扬。 客观来说，陶青禾的舞蹈是合格的。虽然夏雪怡不懂舞，但她看得出陶青禾的每一次绷脚和挥袖都很用力，但就是因为用力显得这场舞虽达标却不甚美观，配乐的鼓声听起来更是凌乱嘈杂。 因为陶青禾的面子，一舞完毕大家的掌声也算热烈，但是跟唐姝弹奏古琴的上场相比，显得就尤为稀落。 陶青禾脸上有几分挂不住，这一舞的效果不是她所期待的那样。当远远地看到夏雪怡和朱宁玉把捂在耳朵上的手放下来时，她心中更是烦躁。 接着是上菜的时间，一盘盘珍馐佳肴被端上每人面前的台桌，食物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大殿。 面前的餐食色泽鲜美，香味诱人，菜还没上齐夏雪怡就忍不住动筷。这些比平日膳堂里吃的饭菜好吃许多，她连连吃了几口。 朱宁玉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道：“今日的菜符合本姑娘口味。” “你瘦了，你要多吃点。”夏雪怡转头看了一眼朱宁玉，跟刚上山时相比，朱宁玉的脸瘦了一圈。 “瘦了好呀，我倒想像你这么瘦。”朱宁玉说着放下筷子，“这么看来，我的减肥之路颇有成效。” 夏雪怡无奈地摇摇头，她瘦是因为清衣楼特殊的修炼方法，因此清衣楼的姐妹无一不纤瘦。 对着面前上上来的美味佳肴，陶青禾没什么心情吃，用筷子给陶雅芳指了指夏雪怡：“母亲，就是她。” 陶雅芳看过去：“就是你说的那个瑶依喜欢，之前还让照骨镜失效的女子？” “是。”陶青禾点点头，“而且我总觉得她像上次比武夺冠拿走凤凰羽的那个人。” 陶雅芳看着远远坐在斜对面的夏雪怡，发现此女看起来确实独特，虽不是高大身材，却流露一种隐隐的气场，不像是刚上山才开始进入修炼的人。 这女子可谓是今天穿得最素的女子，一身月白色的云纹绉纱袍，袍上只有一点简约的刺绣。这衣裙是朱宁玉按照夏雪怡“素一点，别太夸张”的要求替她选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群芳云集，宛如一片流动的彩霞，这女子身上的素反倒衬托得她高洁出尘，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脱俗。怪不得青禾会对她如此注意，甚至产生自己都察觉不了的嫉妒。 陶雅芳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知道她的偏执，但同时她也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受到一丝威胁和伤害。 陶青禾也注意到了夏雪怡今日素色的装扮反倒衬托得她更为别致，忍不住在陶雅芳旁边冷哼一声：“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她倒是剑走偏锋。” 夏雪怡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一抬眼，先是看到对面的付梓序，再微转头，看到陶青禾母女，陶雅芳的视线直直穿过她。 陶雅芳和夏雪怡对视，眼睛里流露出逼人的气势。若是刚上山的普通弟子，灵力差距过大，这对视会逼得对方畏缩地转开眼睛。但夏雪怡没什么反应，对视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 于是陶雅芳得出结论，对陶青禾说道：“此女……我想确实不简单，母亲会帮你留意着，下山后我会派人打听她的来历。” 陶青禾转头看住夏雪怡，连母亲都这样说了，她果真不简单，她一定要弄清她的来历。 第23章 清衣楼苏末 群仙宴过后不久，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夏雪怡和朱宁玉、唐姝三人走过大殿前的广场，正准备去膳堂用早餐。 雪怡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竟看到苏末往大殿方向而去，倏忽不见。 苏末也是清衣楼的成员，位于仙界的清衣楼第七楼是苏末所在之地。雪怡觉得苏末是清衣楼里和苏灵儿最像的人，都是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杀机永远隐藏在微笑背后的人。 雪怡还记得从前练功练得很痛苦，比如为了练就百毒不侵之身体会身中剧毒的感受时，苏末笑意微微地对自己说：“这个世间一切感受都是虚幻的，比如你此时此刻的感受，纵使你感觉快要肠穿肚烂，放心，死不了的。” 那一刻，雪怡觉得苏末像蛇蝎，自带洗脑的毒性。 苏末比雪怡早进清衣楼两年，今时也和雪怡一样，挣扎在灵力在冰芒但想要往上升级却不得的困境里。 冰境是一个一旦到达再往上突破便非常困难的境界，这也是为什么整个五界灵力在冰境以上的人非常少的原因，而这一阶层不多的人数中，清衣楼却占去了大半。 但是即便身处同一灵力级别，世人也极其不愿意面对清衣楼，因为除了清衣楼楼主一人独大的存在之外，由于修炼路数和众多门派不同，清衣楼有其特殊的独门功夫，攻击性远胜其他门派。 但雪怡进清衣楼快六年了，她知道事实并非人们所想象那样。 清衣楼本是一个任务性组织，或者说依靠任务的达成获取高额报酬来维系运营的组织。因为任务完成度高，出价高，久而久之，所接的任务也都是些“疑难杂症”了。 也因为门派的这个特性，为了维持它的高效运转，清衣楼的所有成员都是特别培养出来的高手。 但在世人的通俗认知里，清衣楼更像是一个杀手组织，所有成员都是高级杀手，而楼主苏灵儿就是世上那唯一一个顶级杀手。 因此清衣楼在五界中有着很特殊的风评，是一个既让人痛恨又不得不恐惧的存在。 苏末今日来思云山干什么呢，雪怡不解，难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接了有关思云山的任务？ 她本想上前喊住苏末，奈何有旁人在场，她也不好问，只好找了个借口摆脱掉唐姝和朱宁玉，一个人偷溜进了大殿。 然而夏雪怡刚进入大殿，后面便有几人气势汹汹地追来，嘴里喊着：“有人闯入思云山了，有人闯入思云山了！”她赶紧躲在柱子后面。 这几人越过夏雪怡，径直追上站在大殿中央的苏末，围住她：“来者何人，为何闯入思云山，速速报上名来！” 随着他们的喊声，更多的守卫涌入大殿，几位道长也刚好走进大殿商议要事。 一群人注视着殿中这名突然闯入的陌生女子，正想再次开口问话，却感觉空气中有了一丝变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渗透进了这个空间。 这压迫感同时携裹着一阵奇异的花香，从殿中向四周弥散开来。这花香虽好闻，但伴随着花香，有丝丝的冷意沿着他们的脊柱往上爬…… 殿中这名女子看装扮像是来踏春游玩的：发髻绾得很高，露出光洁的头脸，但脸上戴纱巾，肢体纤细，身上穿湖蓝色纱衣，衣裳薄而不透，衣袂如云般飘移流动，整个人给人身轻如燕的感觉。 这女子站在从殿外透进来的阳光中，白皙的肌肤看上去近乎透明。 苏末眯眼看向那几个人，回复他们的问题：“清衣楼苏末。” 苏末确实不是从大门走进来登门拜访的，走正门攀登一级级阶梯她嫌太麻烦，便从山那边掠过几座斜坡，直接几十个跟斗翻进来的。 守门的小仙瞌睡还没睡醒，耷拉着眼皮便看见一个人影从大门另一边晃了进去，当即便吆喝了人追上来。 苏末口中话一出，殿中所有人都震了一震，异口同声地惊呼道：“清衣楼！” 距离苏末最近的那几个人当即便退了开去，眼神中有了惧意。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看向走进来的几位道长，便不再说话了。 “姑娘是清衣楼的人？不知……贵派……今日造访思云山所为何事？”玄烨道长开口问道，声音故作淡定。清衣楼历来不与其他门派交往，一旦来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苏末环视了一圈大殿，眼尖地捕捉到了藏在大柱后面的夏雪怡，嘴角微微弯起，知道是自己唐突了，笑了笑，笑得尽量友善：“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 苏末其实是奉苏灵儿的令来思云山查看苏显儿是否成功进入了思云山，是否成为了思云山正式的门徒。 她本想着来偷偷翻阅一下思云山的新生门册，没想到这里的人都起个大早，她一进来就被围观了，想这思云山的警惕性倒是很高，防守工作做得相当到位。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玄风道长重复着这句话，疑惑地看看其他两位道长，“这话什么意思？”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是思云山触发了贵派的什么任务吗？如果有什么需要，思云山一定会尽量协助。”玄烨道长再次开口。 这下苏末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听说思云山风景好，我想着来逛逛，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话毕一溜烟似的出了殿。 殿中一群人立时陷入了沉默，恐慌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因着这名女子的反常行为而更浓了。 “会不会是因为上次群仙宴没有请她们？”玄清道长抚着胡须思索道。 “都知道清衣楼第七楼、第十四楼、第十七楼等在仙界，按理来说仙界的门派都该请，也都请了，但这清衣楼也不算仙界的啊。”玄风道长凝眉道，“而且清衣楼从前也不屑参与这种场合，怎会这次就上心了？” “我看未必是这个原因。”玄烨道长摸了摸胡须，表情颇有些凝重。 趁着殿中这群人商讨，雪怡悄悄溜出大殿，四处张望一番，便看到一处角落里，飘过一袂纱袖。她跟了上去，果然苏末在此处等她。 雪怡急急唤道：“苏末，你怎么在这里。” 苏末不紧不慢地回头：“来看你呀。” “你怎么上那儿去了。”雪怡一扬头，意指大殿。 “我奉楼主的命，来看看你成功了没有。” “你直接来找我，问我不就好了吗。”雪怡嗔怪，“搞这么大动静。” “问你有用吗，你撒谎成性。”苏末忍不住翻夏雪怡一记白眼，“若是我没有查清楚，楼主灭了我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看重你。” “我……”雪怡也不好反驳，前些年苏灵儿派苏末监督自己修炼，那期间自己为了轻松一点，确实撒了不少谎，“可是这种事也应该深更半夜来吧，你一大早的……” “深更半夜我不睡觉吗，”苏末打断夏雪怡的话，“而且我也不知道思云山的守卫这么敬业。” “好了，你快回去吧，你看把那些人吓得。” “不是，我看上去可怕吗？”苏末无语道，想起自己方才的笑容笑得那么友善。 雪怡摇摇头，把苏末往外推：“不可怕，不可怕，你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我俩在这里。” “怕你那些小伙伴知道了你是清衣楼的，不敢跟你玩了是吧。”苏末呵呵笑道，身子被夏雪怡推着往外走，“苏显儿，你的潜力总有一天会让他们怕了你的。” “我现在叫夏雪怡，这是我新名字，请叫我雪怡……” 正好这时有人唤雪怡，雪怡赶紧转身离开苏末身旁：“我先走了。” 苏末看着夏雪怡走远，回想起初见她的时候。她知道，苏显儿对于苏灵儿来说很重要，单单从赐名来看，就可以看出苏显儿不同于清衣楼其他成员的特殊待遇。 从她们进入清衣楼伊始，就被苏灵儿赐名苏姓，但都是两字名，只有苏显儿是三字名，并且与苏灵儿的名字大同小异。所以清衣楼的所有成员都默默认定了苏显儿是清衣楼下一任楼主。 从那时起，苏末就知道了这个新进楼的女子和她们不一样，是苏灵儿未来重点培养的对象。 第24章 有你狠吗 陶青禾最近想找付梓序一起修炼，却总是找不到人，她知道，他肯定又去找夏雪怡了。 一日，陶青禾经过思云山后山的那片树林，正好瞧见付梓序和夏雪怡在树林里一起练剑，气氛融融，好不欢乐。 陶青禾站在树后，看着两人如胶似漆，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她和付梓序才是正宗的同门关系，付梓序却总和夏雪怡搅和在一起，自己反倒成了那个外门弟子。 瑶依师尊也是这样，每次夏雪怡一来，她都尽心尽力地指导她，仿佛夏雪怡才是她的亲徒弟。在这里，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都向着她。 陶青禾手指绞扭着衣裙，越看心里越窝火，长袖一甩，掉转身走了。 夏雪怡忽听后面传来草丛拂动的声音，回头一看，看到陶青禾的身影一闪。陶青禾对自己的讨厌又要多一分了，她心念一动。 下午，叶芷来陶青禾房里给她送点心，看见陶青禾坐在桌边，一脸闷闷不乐。 “你拿走吧，我不吃。”陶青禾挥挥手。 “大师姐，我亲手做的点心你一定要尝尝，这可是我的拿手活。”叶芷将点心盒的盖子揭开，“吃过我做的点心的人都夸我做得好吃呢。” “吃不下。”陶青禾一口回绝道。 叶芷忽然凑近陶青禾，“啧”了一声：“哎呀大师姐，我看你最近怎么都瘦了，有心事？” 陶青禾抬眼看了一眼叶芷，懒得理她，低头扶额不说话。 “让我猜猜，”叶芷忽略陶青禾的爱搭不理，拉过一张凳子在陶青禾面前坐下，“是夏雪怡惹你不高兴了吧。” “你怎么知道。”陶青禾抬起头来。 “我们都知道，付梓序明明和你才是瑶依师尊正儿八经的徒弟，可他就是喜欢找夏雪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呢。”叶芷撇嘴道，观察着对面陶青禾的脸色，看见陶青禾眉色冷了一下。 “可是大师姐我觉得他俩不配，你俩才配，那个夏雪怡也不知道是什么野路子，哪有你出身高贵。”叶芷说得义愤填膺。 这话说到陶青禾心坎上了，陶青禾冷笑道：“我看她就是个来路不明的狐媚子，把旁人迷得五迷三道，可别人不知道我知道，这个夏雪怡，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种人就是要给她点教训看看。”叶芷一拍大腿，“大师姐，我有个法子对付她。” “说来听听。”陶青禾一勾唇。 叶芷凑过去，放低音量…… “行，就照你说的办吧，做得好，我，不，青禾郡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 陶青禾说着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嚼了嚼，又一挥手：“味道不怎么样，剩下的拿走吧。” 叶芷乐呵呵地拿走点心盒。 距离看见陶青禾出现在树后那日不久，夏雪怡去膳堂吃饭，坐下时感觉周围有几双视线射向她。她一看，是叶芷那几个人，陶青禾的那一群跟班。 杨海和杨柳在另一张桌上吃饭，你一口我一口地喂着，好不粘腻。 奇怪，她们今日怎会来膳堂吃饭？虽然和那几人不大对付，但夏雪怡也没想那么多，自顾自埋头吃饭，正吃着，那边有人起身走来。 夏雪怡低头拿勺子喝汤，听见脚步声一声一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走得很慢，像故意踩着节拍似的。经过她身边时，那人脚下忽然一扭，一盆滚烫的汤水霎时倾倒下来，刚好倒在夏雪怡右手臂上。 “嘶……”夏雪怡低声叫出来，条件反射似的起身，顿觉手臂上一阵热辣滚烫。她低头看去，手臂已湿了大片，陶瓷盆摔碎在地上，碎片落到她脚上。 “哎呀，真对不起。”谢小涵赶紧拿出一块准备好的抹布在夏雪怡手臂上擦着，把她的衣服越抹越脏，越抹越黑。 若不是身体在清衣楼已练得特殊基底，此时夏雪怡手臂上那块皮肤已经发红，被烫出泡，甚至溃烂。 只是外伤现在已经伤不了她，那股热辣辣的痛感在手臂上持续了几秒钟，急速愈合的感觉传来。此刻夏雪怡只感觉手臂那片肌肤贴着衣袖，湿透了。 但夏雪怡明确地知道，这是一盆她们刚端上来的滚烫的汤，她们不喝这汤，却径直端着汤盆走向她，经过她身侧……这盆刚出锅的汤水原来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谢小涵盯着夏雪怡的手臂看，奇怪的是，没看出什么，转眼发现夏雪怡正沉默地盯着她。 夏雪怡捏紧手里的勺子，这感觉似曾相识……她闭上眼睛，吞下想要立即撕碎这个人的冲动，手指微微发抖，感觉自己快要到达爆发的边缘。 但她理智地知道自己如今灵力被封，这几人加起来她不一定对付得过。 谢小涵倒是被夏雪怡反常的反应给怔住了，解释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夏雪怡声音冷静轻微，说得很不经意，却迅速弯下腰去捡起落到脚边的那块陶瓷碎片，反手猛地压下身侧站着的人的手臂，用力划了上去。 谢小涵还没反应过来，只觉手臂一阵刺痛，一声惊叫唤，一道血红的印子瞬间透过她的衣裳现了出来。 谢小涵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胳膊，伸手捂住它，一时间指缝间血流如注，然后像是不相信似地看夏雪怡，声音危急：“夏雪怡，你好狠呐！” 夏雪怡看着谢小涵手臂上那道鲜红的血色，冷冷道：“有你狠吗，那么烫的汤水淋在我手上，你觉得我这条手臂会怎么样。”如果换了旁人，这条手臂已经严重烫伤。 杨海和杨柳在另一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其余几个人赶紧奔过来拉住了夏雪怡。 “夏雪怡，你疯了！”叶芷和另外几个人扭住夏雪怡的手，夏雪怡一个人的力气拗不过。 “你们才疯了！”夏雪怡使劲挣扎道。 “去，去叫大师姐过来。”叶芷给谢小涵使了个眼色。 谢小涵吃痛捂着手臂跑了出去，很快就把陶青禾带了过来。这个时候陶青禾正巧在附近转悠，很快走了进来，看见夏雪怡被摁在桌边。 “大师姐，她故意伤害同门！”叶芷指着夏雪怡，恶人先告状。 夏雪怡直觉不妙，陶青禾明明就是和她们一伙的，说不定刚刚这行为就是她指示的。而她身为大师姐，又肩负着看管她们新生的责任。 “夏雪怡，你故意伤害同门，触犯门规，罪责五十大板！”陶青禾义正辞严道。 “她胡说八道！”夏雪怡瞪住叶芷，又指着谢小涵道，“明明是她先故意烫伤我！” “你……你胡说，我可什么也没干。”谢小涵看着夏雪怡的手臂，矢口否认。 这时陶青禾才去注意夏雪怡的手臂，手伸过去一把撕开她手臂上湿了的那片衣袖，却见肌肤白净，并无烫伤的痕迹。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刚刚的情景大家都看见了。 陶青禾也愣住了，转头看谢小涵。谢小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的路上她已经把情况给陶青禾说过了，她确实把一盆刚出锅的汤淋在夏雪怡身上了。 陶青禾只好对夏雪怡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手上什么伤也没有。” 夏雪怡看着自己手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这个问题，只好说：“我体质特殊，不容易……不容易受外伤，但她确实把汤倒我身上了。” 夏雪怡指指站在一边的杨海和杨柳 ：“他们两个都看见了，他们可以给我作证。” 陶青禾转头看向杨海和杨柳，眼神意味深长。 杨海本想开口，但杨柳知道陶青禾得罪不起，拉住杨海，先他开口道：“我们……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就顾着吃饭了。”声音越说越低。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陶青禾再次问夏雪怡。 夏雪怡不搭腔，她知道这下她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这五十大板是铁定要安在她身上的。 “思云山决不允许有人故意伤害同门，带她出去，执行门规！”见夏雪怡不说话，陶青禾对叶芷她们示意道。 “行，”雪怡看了一圈这些人，声音平静中带有一丝冷冽，“我记住你们了。” 陶青禾嗤地笑道：“好大的口气，你记住我们了又怎样。” 其他人也笑了，扭着夏雪怡的手往广场上走。 第25章 何错之有 夏雪怡被她们粗暴地扭着手架去广场，力道之大，以至于她的手腕被捏出淤青。这边的动静引起一些同门关注，待到广场上时，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夏雪怡，今日故意伤害同门，依门规罚五十大板，而她污蔑同门，罪加一等，再加二十大板！”陶青禾用充满正义感的语气对围上来的人群大声宣布。 看热闹的人们嘴里嘀嘀咕咕，眼睛都看向谢小涵。 谢小涵本想赶紧去怡心堂包扎，但叶芷让她再站一会儿，她只好手捂着被划伤的胳膊，手里鲜血淋漓，看上去让人不得不同情。 叶芷等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好一会儿才让谢小涵去怡心堂包扎。 去怡心堂的路上，谢小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其中既包含夏雪怡对自己的狠辣，也包含那些同伴对自己的无情。 谢小涵没想到夏雪怡出手这么干脆，心里又一阵后悔，早知道不当这个出头鸟了，以后要是手臂上留下疤痕可怎么办。 付梓序正在瑶光阁打坐，突听木栅栏门被推开，睁眼看到杨海一脸焦急地跑向他。 “梓序兄你快去看看，夏雪怡出事了。”杨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瑶光阁是距离广场最远的阁院。 “什么？”付梓序赶紧起身和杨海一起往外走，“夏雪怡出什么事了？” “她和大师姐她们起了冲突，大师姐要执行门规，”杨海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这个事，“要打她七十大板呢。” “七十大板！”付梓序惊道，也顾不得等杨海了，一个人加快步伐往广场上走去。 唐姝这边也听人说陶青禾要当众打夏雪怡，赶紧和林岳赶去广场那边，朱宁玉闻之也去了。 他们到广场上时，夏雪怡已被按在长凳上，胳膊上的衣袖被撕开一片，裸露出一片肌肤。叶芷手里拿着板子正欲开打。 付梓序上前一把拉住叶芷：“夏雪怡犯什么事了，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打人。” 朱宁玉也冲上来，对抄着手站在一边的陶青禾喊道：“你们凭什么打雪怡！” “凭什么，”陶青禾冷笑一声，“她把谢小涵的肩上划那么大一口子，大家都看到了。” 人群纷纷点头，渲染道：“谢小涵流了好多血呢。” “夏雪怡心也太狠了。” “我看谢小涵失血过多，脸色都白了。” …… 唐姝过来紧挨着夏雪怡，对围着的人群说道：“雪怡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的。” “你们什么也别说了，”夏雪怡声音平静，略带讥诮，“既然大师姐想罚我，总会找到机会和理由的。” 这话一出，周围唏嘘声一片。 “夏雪怡，你这话什么意思！”陶青禾没想到夏雪怡说得这么直接，“身为你们的大师姐，我做事向来公正，爱护同门是我也是你们的责任。再说了，大家也都看见了，你把谢小涵都伤成什么样了。” 陶青禾说完走近夏雪怡，又道：“夏雪怡，如果你现在认错，也不是不可原谅，看在你虚心认错的份上，那二十大板可以免去。” “我何错之有，我有没有犯错你们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夏雪怡抬头看了一眼叶芷等人，这些人避开夏雪怡的眼睛。 “夏雪怡，你，你冥顽不灵！”陶青禾指着夏雪怡，面色愠怒。 “别磨叽了，要打就赶紧打吧，你是大师姐，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夏雪怡抬眼看了一眼陶青禾，趴在凳子上不再挣扎。 夏雪怡知道，这个局分明是事先设计好的。如果她被烫伤了，谢小涵只会一顿道歉，然后说是无意的。而她没有被烫伤这件事，却没有办法在众人面前解释，因为如果深究起她的“特殊体质”，问题就更麻烦了。 陶青禾瞅了叶芷一眼，叶芷看出了她的眼色，那眼色分明是在提醒她，她之前在她耳边说过的话：“下手重一点，出了事我担着，但是注意分寸，别把人打死了。” “你们都让开，我要执行门规了，别扰乱秩序。”得到陶青禾的提示，叶芷手拿板子，绕过唐姝和付梓序，视线锁定在夏雪怡身上。 “都是同门，下手轻一点啊。”林跃见事情没有反转，只好走过来对叶芷说道。 叶芷笑了一声，高高扬起手，重重挥下第一板。 虽然外伤不会出现在夏雪怡身上，实打实的痛感却会传导在她身上，但她紧闭双唇，没哼一声出来。 看热闹的人都不自觉缩了缩身子，都感觉这板子打在身上要落层皮，每一声都是闷重的一声。 这样打了十几个板子，付梓序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抓住叶芷手中的板子：“别打了。” “付梓序！”看见付梓序维护夏雪怡陶青禾心里就来气，“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大家都这样，想怎样就怎样，这以后山上会成什么样！” 付梓序看了一眼陶青禾，没回答她的话，转头质问叶芷：“对待同门，有必要下这样的狠手吗。” “我，我这人就是这样，下手没轻重。”叶芷眼睛看向其他地方。 “如果她有什么事，”付梓序拧眉看着叶芷，“你觉得你脱得了干系吗？” 叶芷一时无言，心想自己力度掌控得恰到好处，即便出了事，也没有什么是青禾郡摆平不了的事，况且这个夏雪怡来历不明，即便死了可能都没人来收尸。 付梓序低头看了看趴在长凳上的夏雪怡，这样的力道再打下去几十个板子，就夏雪怡这身子骨承受得住吗。 唐姝来到夏雪怡耳边，低头问道：“雪怡，你还好吗。” 夏雪怡无力地点点头。 朱宁玉指了指叶芷和陶青禾这几个人：“你们欺负人！” “这点板子都受不住，以后怎么承受修炼的苦。”陶青禾语气淡淡，对叶芷努了努下巴，示意继续。 周围声音嗡嗡的，夏雪怡突然陷入回忆中，对身上的痛感都麻木了。那种回忆像一片黑色的潮水渐渐淹没她，她感到窒息，直到失去意识。 在打到快四十个板子的时候，夏雪怡晕了过去。见趴着的人突然没了声息，叶芷吓得立即丢掉了手里的板子。 “雪怡，雪怡，”唐姝赶紧去推夏雪怡的身子，“你怎么了？” 看热闹的人凑得更近了，一片叽叽喳喳：“这是打晕了还是......” “下手这么重不打晕才怪呢。” “不会把骨头打断了吧。” ...... “我来，”付梓序拂开人群，伸手拦抱起夏雪怡，“我送她去怡心堂。” “不经打。”叶芷靠近陶青禾小声嘀咕了一句。 陶青禾咬着嘴唇看着付梓序把夏雪怡急急抱走，朱宁玉几人跟在身后。 朱宁玉跟着去怡心堂，看见付梓序抱着夏雪怡一脸焦急，心里突然有些恍惚，想若是自己受伤了，他会这样吗？ 第26章 脉象很奇怪 怡心堂里，玄微道长让付梓序把夏雪怡放在榻上，走过来捞起袖子给夏雪怡把脉。 玄微道长把了一会儿脉，脸色越来越凝重，然后伸手摸夏雪怡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 看玄微道长的表情，林跃问：“玄微道长，怎么了？” 付梓序也问：“她怎么样了，有什么事吗？” 玄微道长道：“她的脉象很奇怪，我还是第一次摸到这样的脉象。” “怎么个奇怪法，有什么问题吗？”朱宁玉又问。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她的脉象感觉跟常人不一样，不像是......”玄微道长及时住口，咽下后面那句话“不像是仙界也不像是人界的人。” “你们都是经过照骨镜筛选的人，玄微道长改口道，“照骨镜里显示这位姑娘来自什么地方？”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摇头。林跃回答道：“照骨镜什么也没有显示。” “什么也没有显示，”玄微道长一脸诧异地看着这几人，怀疑他们说谎，“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道长，关于雪怡，照骨镜确实什么也没有显示，”朱宁玉说，“雪怡说她从小命苦，没什么家人，也没有家庭，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道长，您说雪怡脉象奇怪，她会不会是......”唐姝不知这话问得是否恰当，“会不会是妖界或者邪界的……” 玄微道长知道唐姝的意思，摇了摇头。来思云山之前，他背着药箱在外行走多年，虽说医术不及青云寺，但在五界中也是相当有名，什么人没有医治过，除了冥界，邪界妖界的脉象他都触及过。 人界的脉象是规律性的搏动，仙界的脉象连续细密，妖界的脉象跳动得杂乱无章，邪界的脉象躁动澎湃。 而这姑娘脉象奇怪，很久才跳动一次，而且跳动时并不乏弱，每一次都沉稳有力，因此也不像是身体有隐疾。 只有一种可能，道长再看了看榻上的女子，心里有了猜测。只是不知道那个地方的人为什么会乔装来思云山，又是如何骗过照骨镜的。 个中原因玄微并不想深究，前些年经历了不少风波，这些年他只想隐居，过安稳生活。 或许这世上有一种丹药，服下后可在照骨镜前隐匿身体的信息，玄微心想，听闻那个地方的人是用一种极寒之水练体，如果是这样的话，颈脉的气象应该是比较凝滞的。 玄微又伸手去触这女子的颈脉，果然这里的气脉流动缓慢。他知道心里的猜测大差不差了，于是下结论道：“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应该？”付梓序似乎对这样的字眼不太满意，问道，“玄微道长，您可以确定吗？” “你很担心她？”玄微道长看向这名男子。 “我……我们都很担心她。”付梓序顿了一下道。 “对啊，我们都很担心她，”朱宁玉接道。 “我想她不需要你们担心。”玄微道长看了看榻上的女子，“她有自保能力。” 这话什么意思，几人不解。 “没什么大碍，带她回去休养几日就好了。”见几人不放心，玄微道长又道。 “谢谢道长。”唐姝对玄微道长感谢道，然后几人一起把夏雪怡送回了寝舍。 夏雪怡醒来后，躺在床上养伤，身体没什么感觉了，心里却感觉自己奄奄一息。 这叶芷分明就是故意的，下手这么重。 夏雪怡想着她划伤了谢小涵的手臂，谢小涵的账算是算完了，但谢小涵明显受人指使，叶芷和陶青禾的这笔账她还得记下。 这些年她只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对别人的一分仁慈说不定换来的就是对自己的十分伤害。 若不是当时晕过去了，骨头说不定已经被打断了，若不是肌肤能够及时愈合，屁股也早已经打得皮开肉绽。 当时她晕过去，不是因为疼晕过去，而是此情此景勾起了她的回忆。那种被人欺压的感受是夏雪怡此生最想忘记，却最难以忘记的感受。 当那种感受再次袭上心头，她觉得自己似乎又深陷泥潭，无法呼吸。夏雪怡想到这儿，手指捏紧了被单的一角，捏得指尖发白，直到她听见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到饭点了，肚子饿了，她想去膳堂用餐，但痛感还停留在臀部的地方，不便走去膳堂。虽然没有外伤，但身体的骨头所承受的力度是实打实的。 “雪怡你醒了。”正巧这时，唐姝和朱宁玉推门进来。 唐姝手里提着饭盒，坐来夏雪怡身旁，手抚上她的胳膊：“感觉怎么样了？” “还行，死不了。”雪怡苦笑。 “来，吃饭吧，你肯定饿了。” 唐姝打开饭盒，一股饭香立即扑上夏雪怡的鼻腔。她看了看，是焖烧茄子，突然感觉膳堂里的饭色鲜味美。 朱宁玉把一盅瓦罐放在桌上：“你先吃饭，这里还有鸡汤，待会儿喝了补补身子。” “嗯。”夏雪怡点点头，有点感动。从小她没有姐妹，除了母亲，还没有谁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过自己。 吃完饭，朱宁玉拉着夏雪怡问那天的情况：“雪怡你赶快给我们讲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为什么要打你。” 夏雪怡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经过，说完朱宁玉捏着拳头站起来：“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唐姝面露担忧，看向夏雪怡的右手臂：“那雪怡，你可有烫伤？” “我......还好我及时躲过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在这一点上夏雪怡撒了谎，她不想在这些朋友面前显露出自己的特殊来。 唐姝点点头：“你这几天在寝舍好好养身子，我和小玉给你带饭。”唐姝说着看了看屋门：“我们不在的时候，你把门窗锁好。” 朱宁玉对此表示赞同：“对，把门窗锁好，别让什么人都进来。陶青禾那帮人那么坏，谁知道会不会趁你一个人在这儿又来害你。” “谢谢你们。”虽然觉得她们的说法稍显夸张，夏雪怡还是点点头，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第27章 别太冷落了她 陶青禾在瑶光阁外面碰见付梓序，看他脸色，知道他因为夏雪怡这个事还在生自己的气，走过去轻声唤道：“梓序。” “大师姐。”付梓序点了一下头算作回应。 “你可以不用叫我师姐，叫我青禾就可以了。” 付梓序摇头：“我怕违反礼数惹怒了大师姐，毕竟大师姐，”顿了顿道，“赏罚分明。” 这话明显就是在讽刺陶青禾，这下陶青禾没耐心了：“那天你也在场，你也看见了，夏雪怡确实伤了谢小涵，难道要我坐视不理吗。” 付梓序眉头微皱：“那雪怡有说过为什么伤了谢小涵吗？” 陶青禾一时顿住，付梓序没再说话，走进瑶光阁默默等着瑶依师尊来。陶青禾也只好走进去，她没想到的是，她前脚一进院，瑶依师尊后脚一来也在说这个事。 “青禾，我听说你让人打了雪怡。”瑶依一走进瑶光阁就开门见山道。 “师父，是她先故意伤害同门。”陶青禾说得绘声绘色，手指比划起，“你那天是没有看到，她把谢小涵手上划那么长一条口子，血都浸透谢小涵衣裳了，我看见了肯定是要管一管的。” “我看雪怡不像是无事生非的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瑶依看向陶青禾。 “没有，师父，那是你不了解她，夏雪怡这个人......”陶青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 “她这个人怎么了？”瑶依问。 见陶青禾半天憋不出话，瑶依道：“好了，不说这个事儿了，开始今天的修习吧。” 陶青禾只好咽下想说的话，却感觉咽下去的话像苦水一样弥漫了胸肺。因为夏雪怡这个事，她觉得师父讨厌自己了。 当日修炼完毕后，付梓序快要走出院门时，瑶依喊住付梓序:“梓序，你等等。” “怎么了师父？”付梓序回头。 瑶依走上前来，给付梓序理了理衣襟：“师父知道你和我一样，也很欣赏夏雪怡，但毕竟你和陶青禾才是我的徒弟。你平时别总顾着去找雪怡，也要多主动找一找青禾，别太冷落了她。” 付梓序挠挠头：“知道了师父，我只是......只是觉得和夏雪怡一起修炼，我进步得更快。” “甭管什么原因，总之你不能太顾此失彼，坏了她俩的关系。”瑶依拍拍付梓序理好的衣襟，“好了，早些回寝舍休息吧。” “好的师父，你也早点休息。”付梓序点点头，道别瑶依。 陶青禾走在回房的路上，在路边随意扯下一根灌木丛的枝条，一片片地扯枝条上的叶子，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其他人瞧见了只敢远远地打招呼，不敢靠近。 只有叶芷和谢小涵看见她立马在她身后追上来，喊住她：“大师姐。” 陶青禾看见这两人也没消气，趁四周没其他人时挖苦谢小涵道：“故意伤人却被别人伤了，真是个笑话。” “大师姐，我那天真的把汤倒夏雪怡身上了。”谢小涵看看叶芷，让她帮自己说说话。 叶芷帮腔道：“大师姐，那天我们都看见了，谢小涵手里端着的汤全倒在夏雪怡身上了，否则她衣裳也不会湿啊。” “我看她好得很，哪里像被烫伤的样子，你倒好，还被她划一刀。”陶青禾说着又觑了谢小涵一眼。 “对呀，这也是我们觉得奇怪的地方，所以今天专程来给你报告呀大师姐。”谢小涵说道。 陶青禾停下脚步，看向谢小涵：“什么意思？你是说……” 虽然陶青禾没有把话说完，但谢小涵知道她懂了她们的意思，点点头道：“你那天不也看过她胳膊吗，没有一点烫伤的迹象。” “而且她自己也说她体质特殊，不容易受外伤。”叶芷补充道。 陶青禾突然想起这些细节。那天她撕开夏雪怡的衣袖，衣袖都湿透了，她的皮肤还是完好无损。当时只想着给她安个罪名，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如今想来确实奇怪。 “确实很奇怪。”陶青禾喃喃自语道。 陶青禾想不通为什么奇怪的事总是发生在夏雪怡身上，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体质特殊？ 最开始她只是觉得夏雪怡像夺得凤凰羽的那个女子，因而对她施加了注意。现在随着在她身上发生的奇怪事越来越多，她对她还真是越来越好奇，也越来越不满了。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 陶青禾压下波动的思绪，打量了下身边的两个人，从怀里掏出来一袋金珠递给她们：“你们也没有白忙活，这袋金珠你们先分了吧，以后下山了去买点好的衣裳，饿了就加加餐，不然还以为思云山亏待了你们，看看你们都瘦成什么样了。” “好勒，谢谢大师姐。”叶芷赶紧双手接过这袋金珠，谢小涵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 其实这两人身材不仅不瘦，还稍显圆润，这其实是陶青禾不说在明处的好处费罢了。 “前段时间，我母亲去了一趟妖界，从岛上带回了很多珠宝，我想着在里面挑些好的送给你们。”陶青禾看着她们光溜溜没有带项圈的脖子说道，“都是姑娘家，多打扮打扮，以后下山了还要嫁人呢。” “大师姐，你真是客气了。” “以后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 陶青禾的话说得两人喜笑颜开。这两人都是平民出身，又何尝戴过好的珠钗首饰，内心对所谓上层人士的生活是无比向往。 陶青禾回到自己单独的房间，即便现在外面还是天光白亮，她依然捻亮屋里的灯芯，对着一豆灯火怔怔发呆。 本来这次来思云山她只是来耍耍大师姐威风，没事瞎转悠，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毕竟思云山有的，青禾郡一样也不差。但夏雪怡和付梓序的出现，却全盘打乱了她没有计划的计划。 陶青禾觉得为这件事她有必要回一趟青禾郡，找母亲商量商量。她不想自己和身边那些对于自己来说重要的人的关系，都被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破坏了。 第28章 千万别招惹清衣楼 陶青禾回到青禾郡，今日她梳流苏髻，发中插蓝色流苏玉簪，蓝色珠玉在发间相连，身上着同色系的软蓝轻罗云锦裙。 “郡主。”两边经过的侍女和守卫朝她行礼。陶青禾径直穿过府中，卓然地往母亲房中走去。 刚走近门边，陶青禾便听到门里传来话语声，话语声不大，隐约连绵。陶青禾站在门外脚步顿了顿，耳朵往门上一凑。 “雅芳，你最近辛苦了，”这是牧尘大师的声音，“可要爱惜好自己的身体。” “牧尘，这些年来你为府中上下操劳，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是母亲陶雅芳的声音。 陶青禾面色一凛，推开屋门，只见牧尘大师和母亲坐在一起，母亲的手放在牧尘大师手中，两人一副耳鬓厮磨的样子。 见陶青禾突然回来，陶雅芳连忙把手一抽。 “你们……”陶青禾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郡.....郡主，您回来了。”牧尘大师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 “青禾......你怎么回来了。”陶雅芳站起身，伸手迎上去。 陶青禾甩开陶雅芳的手：“我不回来，又怎会撞见你和他的好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陶雅芳又伸手去拉陶青禾，陶青禾再次甩开陶雅芳的手。 “青禾，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陶青禾转身摔门而去。 外面风轻云淡，一阵阵花香从四周传来。陶青禾木着脸，穿过长长的走廊，穿过府里一座座花园，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身边依然有侍女和守卫朝陶青禾行礼，都看见明艳的郡主一脸不快。 陶青禾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父亲去世，那时除了自己，最痛苦的就是母亲。那段时间母亲几乎闭门不出，每天以泪洗面。而今没过去几年，母亲就变心了。 也不知道这个姚牧尘何时勾搭上的母亲，他不过是想要青禾郡，又怎会对母亲真心，况且他一点也配不上母亲，母亲芳华仍在，而他已显出老态，灵力也不及母亲...... 陶青禾心里恨恨地想着，回到房间，看见贴身侍女春香正在给她房中的花浇水，嘴里还哼着歌谣，一副快活的样子。这次去思云山，她没有让春香跟在身边。 陶青禾视线扫过春香，心想连侍女都比自己快活。春香看见她回来，放下手中的花浇，赶紧站正问候道：“郡主，您回来了。” 陶青禾看住春香：“春香，我问你，掌门和牧尘大师是什么时候的事。” 春香本来唇角带笑，听闻郡主问她这话，唇角变得僵硬：“奴婢......奴婢也不太清楚，有......有好一会儿了吧，奴婢也是听其他人说的。” 原来整个府的下人都知道，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陶青禾瞬间感觉自己像个笑话，忍不住几步快走到桌边，一把拂开桌上的花瓶。 清脆的摔碎声瞬间响起在安静的房间：“为什么不告诉我！” 春香吓得赶紧跪在地上：“郡主，对......对不起，是掌门不让我们告诉您的。” 陶青禾怒气勃发：“掌门不让你告诉我你就不告诉我，你是谁的侍女！谁才是你的主子！” 春香身子抖了一下，咬着唇不说话，果然郡主不在的日子她才觉得快活。 陶青禾发完火，坐在椅子上，感觉一阵疲倦袭来。春香低头跪着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听到陶青禾的声音：“我累了，下去吧，以后不用来伺候我了。” “郡主，郡主，”春香跪着爬到陶青禾的膝边，哀求道，“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如今她还需要这份差事，但陶青禾一把拂开她的手。 见陶青禾无动于衷，春香红着眼圈退了下去。 黄昏时分，有人送来晚餐，精美的餐食一盘盘摆放在桌上，陶青禾坐着一动不动。再晚些的时候，陶雅芳来了。 “青禾，你别这样。”陶雅芳的手抚上陶青禾的头发，“等你到了母亲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女人有多不容易。” “所以你就随便找一个男人依靠，是吗。”陶青禾抬头冷笑道。 “不是随便，青禾，你不了解牧尘，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帮衬母亲。”陶雅芳为自己辩解道，“在许多事上，母亲已经力不从心。” 陶雅芳看着陶青禾，她唯一的宝贝女儿，她从来都是给她提供最好的，对于她的一应要求她都满足，她又怎知自己的艰难。 一直以来，她都只让女儿看到自己的强大和完美，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隐藏着的脆弱。也许今时今日，女儿不再把她当做人生的标杆。 “可我父亲呢，”陶青禾质问陶雅芳，“我父亲那么爱你，他和你那么般配，你们曾经是多少人眼中的神仙眷侣，有多少人羡慕你们的感情……” “可是你父亲已经死了！“陶雅芳脱口打断陶青禾。 这话惊醒了陶青禾，陶青禾想到那个生她养她，爱她疼她的父亲，已经离开她多年…… “死了。”陶青禾重复着这两个字，冷冷笑道，想十六岁那年是她人生的分界点，在那之前她的生活可以说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而在那之后……陶青禾闭上眼睛。 “若你父亲泉下有知，他会明白的。”陶雅芳缓和了语气。 “你又怎知姚牧尘别有所图。”陶青禾睁开眼睛。 “他不会的。”陶雅芳似是非常了解姚牧尘，斩钉截铁道。 陶青禾笑了笑，像是在自嘲。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母女俩好好说会儿话。”陶雅芳伸手摸了摸陶青禾的头，“这次回来了，就在家里多住几日。” 这话倒是提醒了陶青禾她要说的正事，这次她不是回来探亲的，于是起身问道：“我想问问，这世上有什么人，或者说有什么特殊的体质能让身体不受外伤，或在受外伤的情况下很快愈合？” “有这样的人？”陶雅芳讶异道，“我从未听说过。” “是那个女子？”陶雅芳看陶青禾的脸色，又道。 陶青禾点点头。 陶雅芳踌躇了一会儿，说：“我问问牧尘看他是否知道。”正欲喊春香去叫姚牧尘，发现春香没有伺候在陶青禾身边。 “我让她走了，”陶青禾淡淡道，“这么一个不忠心的奴婢要来有何用。” “走了也好。”陶雅芳随口道，然后去外面喊了其他人去叫牧尘大师过来。 牧尘大师到的时候，有点不敢直视陶青禾，听陶雅芳说了一遍情况，认真想了想道：“我倒是听说过青云寺有一片湖名唤露曦湖，人泡进这片湖中，身上的外伤会立刻痊愈，但这种体质还是第一次听闻。” 陶青禾想起牧尘大师上次提过的清衣楼和魔邪殿，问：“会不会是清衣楼或者魔邪殿的人有这种特殊体质？” 牧尘大师摇摇头：“据我所知，魔邪殿的人没有这种体质。而清衣楼，外界虽然惧怕，但其实对其知之甚少。这些年也没有谁见过清衣楼的人受过伤，所以体质是否特殊也未可知。” “清衣楼的人又怎会去思云山。”陶雅芳道，“不过青禾，母亲要提醒你，你若冒犯了其他门派，哪怕是魔邪殿或凌霄岛的人，母亲都可以想办法给你兜底，但你......” 陶雅芳顿了顿，强调道：“但你不能触怒了清衣楼的人。 陶青禾脸色微变，听母亲继续说下去：“清衣楼虽不是杀手组织，但里面的人跟训练出的专业杀手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出手迅疾，心性狠辣。 “并且外界都知，清衣楼楼主苏灵儿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十个你母亲也对付不了她一个人。” 牧尘大师也点点头：“几年前，一次偶然，我见过苏灵儿一人屠了整座青菱宫，那时苏灵儿的灵力已经是冰星级了，那个场面......”牧尘大师啧了啧，似乎都说不下去了。 “那场面很血腥？”陶青禾抬眉问。 牧尘大师摇摇头，接下去：“那个场面其实不算血腥，但是很震撼，所以郡主，您千万别招惹清衣楼的人。” 第29章 她的信息一片空白 “青菱宫，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门派。”陶青禾诧异道。 “郡主，您前些年闭关自然不知。青菱宫是一个杀手组织，也是当时人界唯一的门派，迅速崛起后又迅速消亡。 “在被苏灵儿灭门之前，青菱宫也是五界响当当的门派，虽属于人界，宫里却有着来自各界的高手，宫主岳青菱更是灵力达到了冰焰级的绝顶高手。 “青菱宫除了有超过五百名以上的杀手之外，甚至还豢养了一批冥灵，在当时也是个让外界闻之丧胆，避之不及的门派。”牧尘大师解答陶青禾的疑惑道。 “既然如此，青菱宫又怎会轻而易举就被苏灵儿屠了全宫？”陶青禾不解。 陶雅芳接过陶青禾的疑问：“因为冰境以上，每过一层级灵力都是巨大的飞跃，而岳青菱虽然已经是冰焰级了，但跟冰星级的差距不是其他级别的差距所能够比的。 “冰星已经接近满级或者说是接近神级或魔级的一个境界，五百多名专业素质的杀手和一批冥灵，外加一个灵力冰焰级的宫主，对于已经是冰星级的苏灵儿来说，不算什么对手。” “这样都还不算对手。”陶青禾喃喃，又问，“可苏灵儿为什么会杀了青菱宫全宫上下的人？” “个中原因外人不太清楚，世间恩怨无非就是那几种，但能够做到这程度，我想苏灵儿和岳青菱二人之间一定有着深仇大恨。” 牧尘大师说道，接着感慨：“一夜之间，也就是一夜啊，世上再无青菱宫。也是经此事件，世人都知道了苏灵儿的可怕，唯恐见其一面。” “可惜了岳青菱，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陶雅芳说了一句，似是有些惋惜。 “你们说青菱宫让人闻之丧胆，避之不及，青菱宫都如此可怕了，那清衣楼……”陶青禾看看母亲和牧尘大师。 “郡主啊，清衣楼比青菱宫还要可怕。清衣楼虽然人员不多，但都是精粹，其修炼方式比青菱宫更......更......”牧尘大师搜寻着合适的词语。 陶青禾递过一个词语：“更变态，是这个意思吗？” “大致是这个意思。”牧尘大师觉得这个词不是很妥帖，但还是点头道，“清衣楼的修炼方式，常人难以忍受，能够中途不退出或者中途不夭折已经是万里挑一了。 “即便是雅芳，”牧尘大师立即改口道，“即便是您母亲，面对清衣楼和自己同灵力级别的人，交手起来也是非常棘手。” 陶青禾闻言沉默，想夏雪怡这人这么奇怪，会不会来自思云山之外的其他门派......随后她打断了这个想法，毕竟夏雪怡灵力还不及自己，不可能是其他门派的人。 “对了母亲，你上次帮我打听的人打听到了吗？”陶青禾转而问陶雅芳。 “青禾，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知了阁查无此人。”陶雅芳转头看牧尘大师，“我和牧尘讨论过了，连虚灵镜都查不出这个人，说明这个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牧尘大师点点头：“是的郡主，她身上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屏蔽了能量的连通，这种东西既然如此强大，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够获取的。” “是像上次一样，灵石上什么也没有显示吗？”陶青禾蹙眉问。 牧尘大师摇摇头：“这次掌门亲自去了一趟知了阁。”说完看向陶雅芳。 陶雅芳接道：“知了阁的人给我看过，虚灵镜上面什么也没有显示。” 陶雅芳还记得那天去知了阁的情形，那面虚灵镜和思云山的照骨镜很像，镜边都是宝珠连缀，流光闪烁，镜面呈六边形。只是照骨镜的镜框是暗金色，虚灵镜的是银白色，嵌在银灰色的玄武岩中，和周遭仿若一体。 根据共时性原则，当时她在看见夏雪怡三日内的时效里来到知了阁的虚灵镜前陈述自己所见，陈述完时虚灵镜镜面云涛雾涌，然后镜面转过了身背对她。 过了片刻，虚灵镜还未转过身来，陶雅芳疑惑，问里面的人：“我女儿上次委托人来你们知了阁转述，你们却说无可奉告，灵石上什么信息也没有承载，怎么，这次也是无可奉告吗？” 里面的人答道：“稍等片刻，相关信息还没有显示完毕。” “无论这人价值多少，你们开个价，多少金珠我都付得起。”陶雅芳又道。 又过了片刻，里面的人也感到疑惑了，转过镜子，对外面的陶雅芳道：“你看吧，我们也很奇怪，镜子里只有人像，没有其他信息。” 陶雅芳看着那面转过来的镜子，镜面上浮现出来的确实是她那天所见的女子图像：双螺髻，月白色纱袍，纤细身骨……但是图像右边也就是该显示文字信息的地方一个字也没有。 “她的信息一片空白。”陶雅芳想着那天看到的虚灵镜镜像继续说道。 “怎么会这样？”陶青禾拧眉，“照骨镜、虚灵镜这两大上古神镜对她都无法产生效用，这还算什么神镜嘛。” “万物相生相克，即便是神镜，世上也有能够与之抵消的事物。”牧尘大师解释道。 “这个人母亲会继续查下去，但是青禾，以后你一定要跟她保持距离，这人若是......”陶雅芳字斟句酌，“若是......青禾郡难以对抗的门派中人，母亲怕你受到伤害。” “不会的母亲，她一个灵力不过才火境的人，怎会伤害到你女儿。”陶青禾不以为意道。 牧尘大师似是想起什么，说道：“郡主您方才提及此人的特殊体质，我想起清衣楼的翠湖寒和青云寺的露曦湖两两相对，一个生阳，一个生寒，说不定有相同功效。 “如此说来，清衣楼的人很有可能具备你说的那种体质。但是清衣楼的人进思云山，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而且你说她的灵力只到火境......” 这时陶青禾忘了先前和牧尘大师的不愉快，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牧尘大师百般思索，最终还是摇摇头道：“此人身上谜团众多，郡主您如果跟她碰上了，不得不小心啊。” “对啊青禾，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在外凡事还是小心些。”陶雅芳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你们多虑了，”陶青禾想起夏雪怡趴在凳子上被她们打得闷声不吭的样子，“她还没那个本事伤我。” “青禾......” 陶雅芳还想说什么，陶青禾制止了她：“好了母亲，我知道了，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们走吧。” 陶雅芳和牧尘大师离开陶青禾的房间，来到走廊的时候，陶雅芳看向牧尘大师，声音带一丝忧虑：“牧尘，你说......” “别担心雅芳，我会派人看着点郡主，一有什么情况就向你汇报。” 陶雅芳叹了口气：“唉，怪我，青禾小时候我没陪在她身边，可能她从小就比较缺乏安全感，总想着证明自己，谁也不放在眼里。后来，她父亲去世了，就更......” “雅芳，这不是你的错。”牧尘大师一只手放在陶雅芳肩上，两人簇拥着走远，“你对她的爱和关心，我相信她都能感受到......” 第30章 置心于一处 这段时间夏雪怡待在屋里“养伤”。其实皮外伤在当时就已经愈合，但以叶芷那个力度，她觉得在外人眼中看来她得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因此躺在床上，感觉憋屈坏了。 当唐姝提出来帮她上药的时候，夏雪怡立即拒绝了。但朱宁玉作势要脱她的裤子，说：“哎雪怡，你甭跟我们客气，来来，我们帮你上药，就用你上次给梓序哥哥的那瓶药，他们说药效可好了。” 夏雪怡怕了朱宁玉，躺着不翻身：“不……不用了，我自己已经上过药了。” “你自己怎么上药？”朱宁玉去翻夏雪怡的身子，“你趴着，让我们来。” 夏雪怡死活不动：“真的不用了，你们……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我屁股好得很。” “真的？”朱宁玉叉腰看着夏雪怡，唐姝也一脸怀疑。 夏雪怡拼命点头：“真的，我没什么大碍了。” “你别不好意思，”朱宁玉终于放弃，“如果需要就叫我们。” 夏雪怡“嗯”了一声。 期间，付梓序来看夏雪怡，还提来一盅熬好的燕窝。 夏雪怡看着晶莹糯软的燕窝，感觉很新奇，问付梓序：“你这是哪里来的燕窝？” 付梓序摸摸后脑勺：“这是我在膳堂里问掌勺师傅要的，师父说女性喝了这个对身体好。” “好喝吗？”付梓序问。 夏雪怡点点头，她还从没喝过燕窝，因此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 付梓序细细地看着夏雪怡喝燕窝，觉得她每次吃东西的时候看起来都吃得很香。 许是看出付梓序心中所想，夏雪怡说道：“我小时候很少吃饱过饭，所以每次能吃饱饭的时候都觉得来之不易，不然我现在长得还要更高一点呢。” 付梓序不知道竟是这个原因，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 “看你这身高就知道你从小吃得好，吃得饱。”夏雪怡舀着燕窝继续道，想还好自己后来进清衣楼身高还长了些许。思及此，心里一堵。 付梓序想了想自己虽然从小跟着走镖，在外面风吹雨打，但家里确实从来没有让他缺吃少穿过。作为人界最大的镖局，家里也不缺金珠，所以他想或许夏雪怡出身贫寒。 “我前段时间灵力提升了一级，现在达到风火了。”付梓序不想提及夏雪怡的伤心事，转移话题道。 “这么厉害，”夏雪怡抬眼看向付梓序，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你确实很有天赋，你看我们这一批一起进来的人，灵力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从小操练，肯定身体基础比你们要好一些，但是我灵力提升了，剑法却丝毫没有进步。”付梓序眉间闪过一丝苦恼。 “身法是剑法的基础，身法快，剑法就快。”夏雪怡从脑海里搬运出苏灵儿曾经对自己的教导，滔滔不绝道，“你用剑时不能想着手，要想着心，置心于一处，用核心控制你的四肢百骸，而不是总想着四肢如何运动。” 听夏雪怡这么一说，付梓序感觉茅塞顿开，声音带了几丝激动：“雪怡，你说得很有道理！你都有几分师尊的样子了！” “我……我哪能跟师尊比，我只是……我只是从前在家门口摆书的地摊上买过一本书，书上是这么说的。” 付梓序若有所悟，然后一脸认真地询问：“你还记得书名吗，我想让我家里人给我买一本。” “书名啊，书名……好像是叫……是叫什么来着，唉怎么多年我都不记得了。”夏雪怡怕付梓序再度追问，赶紧又道，“你走吧，我不耽误你练功。” “我最近闲得很，不耽误。”付梓序说着，看了看屋里：女寝确实和男寝不一样，干净整洁，而且带一缕女性的幽香。他想起林跃那乱糟糟的床铺，不免失笑。 夏雪怡又看出了付梓序心中所想，说：“这些都是唐姝的功劳，我和朱宁玉可懒了，整理房间的活平时都是唐姝一个人干的。” 付梓序笑了：“那林跃这小子以后可有福了。” “可不是嘛。”夏雪怡坐在床上，看着付梓序人高马大地立在房中，俊朗的脸上浮现的笑容犹如春风浮荡。 付梓序这一笑，夏雪怡突然感觉房间更亮堂了，也突然有一丝不自在，低下头去，仔细品尝着燕窝的味道。 “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付梓序往门口走，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夏雪怡。 今日夏雪怡没再梳头发全挽上去的双螺髻，鬓角有两缕发丝垂落下来，窗外的微风吹拂起她的发丝，让她看上去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感觉。 付梓序想着夏雪怡那把纤细的身子骨，要是真打完七十板子，可就打碎了。 过了两天，林跃也来看夏雪怡，手里还带了两束花，一束是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一束是红色的野玫瑰。 林跃走进来，把那束细碎的野花放在夏雪怡床边，说：“雪怡，这花可香了，你多闻闻，对你的伤有好处。” 夏雪怡看了看那束花，说是野花，更像是一把野草，细碎的草叶上只有零星的几点花苞。 林跃看向屋里，四处张望。 “唐姝的床在那边。”夏雪怡指指靠墙的那张床。 林跃走过去把那束野玫瑰放在了唐姝的床头上，转身对夏雪怡说：“玄微道长说你脉象奇怪，你可要好好养伤啊。”说完乐滋滋地走了。 “脉象奇怪？”夏雪怡思忖着这个词，看着林跃乐颠颠地往外走，不免自语道，“这哪里是来看我呀，明明就是借花献佛。” 下午朱宁玉和唐姝回来，一进房间就闻到若有似无的花香，然后看了看房间，发现了夏雪怡床头上的那束野草和唐姝床头的那束野玫瑰。 “这谁送的花啊？”朱宁玉问。 “林跃。”夏雪怡答。 “这区别对待可真够区别的呀。”朱宁玉啧啧。 唐姝微微笑着拿起那束野玫瑰放到鼻前闻了闻。 “看把姝姝哄得多开心。“夏雪怡笑道，“对了，你们记得玄微道长有说过我脉象奇怪吗？”夏雪怡言语上虽镇静，心里却有一丝忐忑。 “说过，说你脉象很奇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朱宁玉嘴里嚼着一块糕点，含糊不清地说道。 “还有呢，他还说什么了？” “其他的，就没说什么了，说让我们别担心，你没什么大碍。”唐姝把那束野玫瑰插进桌上的花瓶，接道，“还说什么你有自保能力。” “哦……”夏雪怡松了口气，但又想自保能力这四个字从玄微道长口中蹦出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不过既然玄微道长没说其他的什么，说明自己还是无需多虑。 第31章 思云山之花 陶青禾这次从青禾郡回来，特意带了一箱珠宝，让人送去她房间，自己一个人在山上转悠。 经过后院时，陶青禾看到七八个女弟子围在一张石桌旁聊天，聊得热火朝天。 陶青禾走过去：“聊什么呢，聊这么开心。” “大师姐，你回来了。”几个女弟子一齐招呼道。 “嗯，”陶青禾点头，把手里拿着的那只荷包放在石桌上，“你们看看，这些都是我新近买的耳饰，你们喜欢就拿去。” 叶芷抓住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随着耳饰的摊开，几个女弟子齐声欢喜道：“哇哦！” 只见一对对镶珠翠玉耳环、纯金宫灯耳环、东珠银环耳坠、葫芦珍珠耳坠……各色宝石耳环在阳光下发出闪亮的细碎光芒。 “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吗？”谢小涵拿起一对纯金宫灯耳环，爱不释手。 “都给你们，你们随意挑。”陶青禾说着眼睛看向其他地方，人流走动，但没有看到她期待的那个身影。 “你们刚聊什么了？”陶青禾回头又问。 几个女弟子还沉浸在欢喜中，一个叫何苗的女弟子回答道：“大师姐你走的这几天，那些男生提议一起票选思云山之花，也就是票选这届最漂亮的女弟子。” “就这个事，我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事呢。”陶青禾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漾起几分波动，她想这个最终票选出来的得主肯定是她，论家世，论能力，论美貌，她陶青禾还从来没有输过。 何苗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最终选了三个人出来，有大师姐你，还有唐姝和夏雪怡。” 叶芷插话进来：“我看有些人也没什么眼光，选唐姝就算了，还把夏雪怡选进来，你说这眼光得是有多特别啊。” “我觉得夏雪怡......挺漂亮的啊。”一个叫周筠的女弟子说，看了看其他人寻求意见。 “其实夏雪怡长的不错，就是有点高冷……”另一个女弟子说道，却被叶芷白了一眼打断道：“你们懂什么，她哪里漂亮了，长得就跟没发育似的。” “这不是我说的，我是听其他人说的，我转述一下而已。”这个女弟子解释道，同时看了看眼前的陶青禾：确实陶青禾容貌艳丽，身材高挑，胸脯饱满，身上的肉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论女人味谁都不及她。 “其实夏雪怡也不是高冷，就是总感觉她身上似乎有冷气，捂不暖似的。”周筠继而描述道。 “我觉得夏雪怡吧，静止的时候长得还挺可爱的，”何苗回味着夏雪怡那张五官小巧圆润的脸，“就是动起来吧，总感觉……总感觉她身上有一种，怎么说呢……”何苗冥思苦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有一种杀气。”另一个女弟子找了一个自觉合适的词语。 “对对，”两人一拍即合，“有一种杀气的感觉。” “灵力才炎火级，连水境都未过，还杀气，”叶芷嗤笑道，“我看你俩真是脑子有问题。” “不过那个夏雪怡就几票而已，”谢小涵看到陶青禾脸色起了细微的变化赶紧道，“大师姐，就你和唐姝的票是最多的。” 唐姝，陶青禾想，确实美，身段婀娜，一张标致的桃心脸，秀气挺直的鼻梁，一双眼宛如秋水。但是跟她比，自己也并没有差到哪里去。 几个女生继续七嘴八舌道，陶青禾心一跳，想自己不会输给唐姝吧。 “所以最后是谁？”陶青禾装作问得很不经意。 “呃，是唐姝。”谢小涵回道，“不过那个唐姝也就比大师姐多一票而已，我看多的那票肯定就是林跃那小子投的。” “原来还是实名投票，那付梓序投的谁？”陶青禾声音问得平淡。 “付梓序好像投的是夏雪怡，我看他俩平时关系挺好的。” 陶青禾的手不自觉攥紧。 “依我们看，最漂亮的肯定是大师姐，但是大师姐你也知道，他们男生就喜欢唐姝温温柔柔那款。” “你的意思是我不温柔？”陶青禾挑眉问。 “大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陶青禾脸色僵硬：“你们继续聊，我有事先走了。” 这个女弟子一时也说不清，看看其他人说道：“男女眼光本来就不一样嘛，你们说是不是？”其他人同意地点点头，目送着陶青禾走远。 “大师姐又不高兴了，”叶芷对谢小涵悄声道，“我们跟过去看看。” 陶青禾走在路上，顺手扯下路边的一根枝叶，指甲蹂躏着叶片，直到沁出青绿色的汁液。然后她听到后面传来喊声：“大师姐。”回头看，是叶芷和谢小涵。 “有事吗？”陶青禾脸色看起来明显不太愉快。 “没什么事，就是想着陪你散散心，”叶芷殷勤地说道，“顺便给你讲讲你不在的这几天发生的一些事。” “哦？”陶青禾产生了一丝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听说，转思云要回来了。” 转思云，玄烨道长的亲孙女，瑶依的亲侄女，过世的转运涛是她父亲。瑶依本名转珊梅，瑶依是其法号。 “他们都说，转思云才是思云山正宗的大师姐。”谢小涵又道。 陶青禾心里一突，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好消息。 早些年她跟转思云有过交集，小时候两人还打过一架，她扯散了转思云的头发，转思云抓花了她的脸。为此她还哇哇大哭过，生怕脸上留下疤，是父亲高价买来露华浓给她擦脸，才避免了留疤的顾虑。 陶青禾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比大多数人漂亮，十分爱惜自己的美貌。当时脸被抓花，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好在后来脸慢慢恢复了，还越长越漂亮。 最初来思云山的时候，她听说转思云下山游学去了，过几年才会回山，不知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叶芷观察着陶青禾的脸色，说道：“不过大师姐，就算是转思云回来了，我们也只认你这个大师姐。” “对啊大师姐，我们只认你。”谢小涵也道。 “她什么时候回来？”陶青禾问。 “明天。”叶芷回道。 第32章 十指纤纤玉笋红 房中不见陶雅芳身影，牧尘大师猜想她已经去了正堂，于是起身穿戴好，往正堂走去。 穿过走廊时，牧尘看见侍女流烟端着茶盏往正堂走，叫住流烟：“给我吧。” 牧尘大师端着茶走进正堂，看见陶雅芳坐在座上似在思索事情，眉目不舒。 “怎么了，雅芳。”他把茶放在她面前的案上，问道。 “不知怎的，这次青禾走后我总也睡不好，经常半夜醒来，要不就是整夜整夜地做梦。”陶雅芳转了转脖子。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牧尘大师问道。 “不是。”陶雅芳端起茶来抿了一口，“牧尘，你说我这些年苦心修炼却一直没能突破，若是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以后又该如何保护青禾。” “虽然很难，但坚持下去，我认为终能突破。”牧尘大师道，“你看五界中，灵力在冰芒以上的也大有人在。” 陶雅芳摇头：“我想是天赋的限制。” “天赋这东西其实并不可靠。”牧尘大师缓缓道来，“你看青禾郡的人都尊称我一声大师，无非就是从前我读的书籍多一点，经历知道的事情多一点，而非什么聪明才智。 “灵力提升也一样，很多时候靠的是毅力耐力和正确的修炼方法，并非什么天赋。以大多数人的毅力，远没有到拼天赋的程度。” “真的吗？”陶雅芳感到一丝安慰，继而说道，“你也知道，青禾这人做事总是不让人省心，什么都由着她性子来，你说他父亲从前给她养成了这个性子，现在也不好改。 “我想着灵力再提升一级，若是到了冰焰级，又会多一分保护她的力量。” “是的，灵力若是到了冰焰这一级，又是另一个概念了。” “对了牧尘，你给我说说当年你见到苏灵儿是怎样的情形，我还从未见过苏灵儿，更不知灵力达到冰星级是什么概念。” “这事说来话长了……”牧尘大师走入回忆中。这事过去很多年了，但苏灵儿来青菱宫那个场面他毕生难忘： 那年姚牧尘并非青禾郡的人，而是邪界黑龙城城主座下的弟子。老城主待他不薄，因此他心怀感念守在他身边多年，直到新城主汪九龙上任，黑龙城也被改名为九龙城。 而新城主并非正常上任。姚牧尘无意中看见汪九龙手下的人跟青菱宫的人对接：事后会差人把镇城之宝——乌龙碧玺，亲自给他们宫主送去，她则退还那枚互通消息的灵石。 原来汪九龙是雇佣了当时势头正猛的青菱宫杀害老城主，怪不得老城主突然暴毙身亡。 但姚牧尘对此怀疑却苦于无证据，而汪九龙也知道他的怀疑，有了铲除他的打算。 为了拿到关键证据推翻新城主，也为了保护自己，姚牧尘偷偷拿了乌龙碧玺来到青菱宫欲换那枚灵石。 他来的时候，岳青菱正坐在宝座上，伸手欣赏着自己新染的指甲：真是十指纤纤玉笋红。 姚牧尘看着宝座上的年轻女人，葱白的手指上染着鲜艳的红蔻丹，衬托得她一张妖娆的脸更加妖娆。 她的声音也分外妖娆：“他们说你是九龙城的人，怎么我没听说九龙城有你这号人物。”岳青菱说着眼睛依然看着自己的指甲。 “回宫主，我确实不是九龙城的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个办事的小人物，今日城主着我来给您送乌龙碧玺。” “哦是吗，他还真舍得？”岳青菱看着下面的姚牧尘嫣然一笑。 这笑容虽美艳，却莫名的让姚牧尘有点毛骨悚然，背后也有些冷飕飕的。 他知道青菱宫豢养有一批冥灵，这时也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些冥灵正在他身后飞舞。再想着这宫里还有五百多名高灵力的杀手随时待定，姚牧尘的额头就渗出微微的汗来。 “是......是的，城主说事情已办妥，他如约让我来送乌龙碧玺。”姚牧尘突然有些后悔，他发现自己的心理素质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强大，说完伸手去擦额头的汗。 正当他放下手时，岳青菱突然已至他跟前，依然笑得嫣然：“你撒谎。” 姚牧尘瞪大眼看着眼前突然被放大的脸，那张红艳欲滴的嘴唇跟她的指甲一个颜色。他的后背也开始冒汗：“我没有撒谎，乌龙碧玺我真的带来了。” “那你这么紧张干嘛？”岳青菱娇声嗔怪道，眨眼又回到座上。 “我……我不是紧张，”姚牧尘吞了口唾沫道，“只是这件乌龙碧玺对九龙城来说很重要，还望宫主遵守承诺，用当初互通消息的那枚灵石来交换。” “你说那枚灵石吗，”岳青菱把手张开又合拢，继续欣赏着自己的指甲，“我早就丢了，不知丢哪里去了，要不你自己在宫里找找？”说完看向姚牧尘，语气充满了无辜。 “丢了？”姚牧尘看着这个猜不透心思的宫主，心想这下完了，这乌龙碧玺他带来了，还带得回去吗。 岳青菱坐在座位上盯着姚牧尘不说话，手指轻点着宝座的边沿。姚牧尘被这个古怪的宫主看得浑身发毛，极力思索着逃离的对策…… 一进这青菱宫，其实他就浑身不自在，总感觉四处都有窥伺的眼，怪不得外界都不想跟这个青菱宫有一点粘连。 “你知道吗，其实今日我是专程等你来的，”岳青菱突然笑道，笑声软媚中带一点放荡，“我知道你会来。” 姚牧尘惊异道：“你知道我会来！” “当然，”岳青菱嘴角划出一个柔美的弧度，“我不仅知道你会来，还知道你手里那件乌龙碧玺是假的。” 姚牧尘慌忙拿出那件乌龙碧玺：只见整块黑色的碧玺里流动着道道仿佛血液一般的红色液体，看着跟真的并无二致。 岳青菱又笑了：“要是假的不像是真的，那不是很容易就让人识破了吗。” 姚牧尘额头冷汗涔涔：“原来你跟汪九龙早就串通好了。”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他只是嘱咐我，让我好好招待一下贵客。” 姚牧尘此刻才醒悟，他那时并不是无意中看到，而是汪九龙故意给他下的套。 汪九龙早知姚牧尘对老城主忠心，并不服他，再加上姚牧尘在城中的影响不小，长此以往会影响他地位的巩固，于是将计就计，设计除掉姚牧尘。 “他给了你什么，你这样帮他，他给你多少，我出双倍！”姚牧尘想着保命，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能付起他们交易的代价。 “哈哈哈哈，”岳青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姚牧尘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只是把他给我了，你又能给什么？” 原来他俩有一腿，并不是单纯的交易！姚牧尘知道汪九龙风流倜傥，颇受女性爱慕，但没想到他竟跟岳青菱早有瓜葛。 这他确实给不了，论外表，他不如汪九龙英俊潇洒，论才智，他不如汪九龙有心计手段，岳青菱又怎会看上他？姚牧尘知道这下自己无处可逃，死期将至了。 第33章 好快的瞬移 “你还有什么话说？或者说你想怎么死？”岳青菱看着姚牧尘，笑靥如花，“是想直接死呢，还是让冥灵夺舍你的魂魄？” 姚牧尘看着如鬼般可怖的岳青菱，双腿已开始打颤，脑海里思绪翻涌，难道自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吗？让冥灵夺舍魂魄，不就是让他魂飞魄散吗。 “作为一个专业的杀手组织，青菱宫有很多种死法，你可以任意选一种。”岳青菱笑着继续道，“但是九龙说了，不能让你死得太好看。” 意思是要让他死得很难看。姚牧尘心一凛，脸色变得很难看。 “让冥灵夺舍魂魄，这可是青菱宫贵宾级的待遇，一般人是享受不到的。”岳青菱再次大笑起来。 这时，外面的红灯笼突然晃了晃，有冷风吹拂进来…… 座上的岳青菱眉头一皱，看向门外。姚牧尘也感觉到了，有一股凛冽的冰冷的气息从门外传来。 他看向门外那一大片空地，两旁站着青菱宫的杀手。杀手头上挂着一排红灯笼，红光在夜色中摇曳，给青菱宫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再往外是青菱宫的大门，大门只是个简易的轮廓，像是个摆设，却是纯金打造，彰显着青菱宫的气派。门内屋宇堂皇，杀手四处隐伏。 大门外是条直道，直直连通青菱宫和外界，那股凛冽的冰冷的气息也直直从那条大道上传来，气息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是杀气，姚牧尘意识到，他还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杀气：人还未到，一股无形的冰冷就爬满人身上，冰锥一样刺破人的肌肤。 他突然觉得好冷，转头看座上的岳青菱。岳青菱看样子也觉得冷，看向门外的目光里有震惊，还有谁的杀气会盖过已经是冰焰级的她。 姚牧尘继续看向门外，等着那股杀气的到来。然后他惊异地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大道尽头，他目之所及之处，快速朝这里而来，仿佛白色刀锋的影子连续旋转而至。 十几里路在那个人那里似乎只有几步路。随着这人的逼近，外面的红灯笼一盏盏熄灭，倏忽之间，人已来自跟前。 一股强悍的气息扑面而来，姚牧尘被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好快的瞬移，岳青菱心里惊呼，面色一凛，站起身来。 姚牧尘愣愣地看着来者：是一个全身素白，披麻戴孝的年轻女子，面容如莲花般素净却惊为天人，孝服的兜帽下黑发如瀑。 这人浑身上下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光芒笼罩，整个人看起来如珠玉般细腻光耀，气质飘然出尘，那张鹅蛋型的脸比御用画师手底下的画像还要精美。 姚牧尘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杀气，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他也不知是这股冰冷的杀气还是这惊为天人的美貌让他怔在原地。 岳青菱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着来人吞吞吐吐道：“苏......苏……苏灵儿，你……你是人还是鬼？” “你觉得呢？”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苏灵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完脸上还展开了一个美丽动人的笑容。 岳青菱对苏灵儿突如其来的笑容感到莫名的心寒，这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苏灵儿了。 “你竟然没有死！”岳青菱看着眼前的人直摇头，“这怎么可能，我那天明明看见你掉下去了。” “我是掉下去了，可这又不代表我一定会死，”苏灵儿转身看了一眼身后，“更不代表我不会来找你。”门外已经有杀手站正待命，动作迅速，秩序井然。 岳青菱走下台阶，言语不屑：“你找上我又怎样，我现在灵力已经是冰焰级了。就算你这几年灵力提升了，跟我一样级别，我这宫里还有五百多名杀手恭候你呢，你耗不过我的苏灵儿。” “你这里的人有这个能耐吗？”苏灵儿反问。 “真是不自量力，自己找上门来送死。”岳青菱声音中夹杂着厌恶，“苏灵儿，我看你今日还往哪里逃！” 姚牧尘看着外面陆陆续续而来的杀手，像是密集的棋盘，只等岳青菱一声令下。青菱宫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他想这人已经逃不掉了，而他自己也逃不掉了。 “就算是我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苏灵儿朝岳青菱走近几步，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今日我就满足你做鬼的心愿，苏灵儿，别以为这次你还有逃脱的好运气。”岳青菱眼神变得狠厉，欲杀之而后快。 苏灵儿突然笑起来，像是觉得岳青菱的说法很可笑似的，笑得近乎疯狂：“岳青菱啊岳青菱，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不过托你的福，我也不会有今天。” 苏灵儿肆无忌惮的笑声让岳青菱升起几分警惧心。她看着苏灵儿，想着她惊人的来势，莫非她的灵力修炼得比自己还高了？但这不可能，五界中还没有谁的灵力超过了冰焰级。 “怎么，你怕了？”苏灵儿看着岳青菱，声音低沉却轻盈如银铃般悦耳，但声音中隐藏着或者说是压抑着一股喷薄待发的杀意。 姚牧尘看着这突然来访的女子，第一感觉是她在气势上已经压过了岳青菱，气势不是平白无故就有的，那得有实力相衬。这么说来，难道这女子灵力达到了冰星？ 姚牧尘也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人杀气这么重，即便杀了岳青菱，自己也难逃一死，只是好过被冥灵夺舍魂魄。如果这人杀不了岳青菱，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么，那汪九龙巴不得他不得好死。 岳青菱一阵冷笑：“我怕什么，要怕也是你怕，你在我宫里，态度好点，我还可以保你一个全尸，否则......” “否则什么？”苏灵儿语气淡漠地问道。 岳青菱冷哼道：“否则将你碎尸万段！” 姚牧尘听着不禁打了个寒噤，他觉得这种事岳青菱做得出来。 “是吗，碎尸万段，”苏灵儿转身看向门外站得密密簇簇的杀手，声音冷淡。 岳青菱冷笑道：“我宫里那么多杀手，每人给你一刀不就是将你碎尸万段吗。” 苏灵儿背对着岳青菱，声音波澜不惊：“你没能将我碎尸万段，但看在曾经是同门的份上，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而你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死有余辜。” 身后岳青菱已发动灵力，似是忍无可忍：“别废话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日青菱宫对你苏灵儿奉陪到底！ 第34章 九级冰星 岳青菱话毕，苏灵儿突然转身，灵力大开，身上的衣裳和头发在带起的风中烈烈飞舞。 岳青菱一震，看见眼前的苏灵儿眼圈和嘴唇突然变成了幽蓝色，眉心赫然出现一枚蓝色的花瓣一样的五角星印记，冷气扑面而来...... 苏灵儿笑了一下，笑得妩媚动人，伸出一只手对岳青菱说：“你看……” 岳青菱呆呆地看向苏灵儿伸出的那只手，只见她手上的指甲变成了跟她眼圈和嘴唇一样的幽蓝色，椭圆的指甲边缘闪烁出坚利冰凉的光芒。 岳青菱喃喃：“这是什么？” “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寒阴指，意即带人去阴间的寒气。”笑意停留在苏灵儿的嘴角。 岳青菱瞪大眼看着眼前倏然变化的苏灵儿：“你......你......你现在灵力多少级了？” “九级，冰星。”苏灵儿慢慢答。 岳青菱脚步往后退：“怎么可能，你......你怎么做到的？” 苏灵儿摇头：“你现在不需要知道了。” 姚牧尘一直坐在地上，呆愣地看着二人对话，没有起身的意思。 “给我上！”岳青菱突然大喊，下令道。 外面的杀手立即拥进来，手上拿着各式兵器。姚牧尘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跑上去躲在了岳青菱的座位后面，眼睛偷偷看着外面的情况。 苏灵儿手上没有任何兵器，但与此同时，她一旋身，在拥进来的人群中迅疾穿梭，身体灵活地避开兵器的锋芒，手一横，一抹就是一个脖子。 姚牧尘在座位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 杀手不断涌进来，苏灵儿只是在其中快速游移，仿佛弹琴一般，手指一动，就响一根琴弦，但由于弹奏之手的锋利，弦一响就断。 围上来的人虽多，却并没有预期中澎湃的兵器碰撞声和厮杀声。在大片人头攒动之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如蛇一般游动，所过之处，人还未及反应便已经倒地。 岳青菱愣愣地看着人大片大片地倒地，脚步不住往后退，喃喃自语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过了几分钟，苏灵儿身边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门内门外密密麻麻地躺满了尸体。然后她迅速蹿回到岳青菱面前，此时岳青菱已经坐回到座位上。 地上横躺的尸体，脸庞都成冻僵的青白色，脖子上一抹细细的血痕，并没有流太多的血。 岳青菱看着满地尸体，眼神呆滞：她好不容易一手建立起来的青菱宫，就这样一夕之间被毁于一旦，即便苏灵儿此刻不杀她，她也没了脸面再活在世上。 岳青菱已没了心思反抗，也不看迫近的苏灵儿，只是不断低声自语道：“为什么我以前没有亲手掐死你呢，为什么我以前没有亲手掐死你呢……” 苏灵儿没有犹豫一秒，手一挥，岳青菱一声惨叫，然后倒在了座位上。苏灵儿低头俯视着岳青菱，咬牙道：“我真的不想再听见你说一个字，你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苏灵儿说完解开自己的衣裳，脱下外面那件白色的孝服，用滴血的手指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然后把孝服盖在了岳青菱的座上。 今夜她穿的孝服是专门为这青菱宫准备的，意即带来死亡。苏灵儿看着这件铺满血色大字的孝服，久久地发呆…… 座位背后的姚牧尘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弥漫室内的寒气让他发抖。他尽力控制着自己，屏住呼吸，不让苏灵儿发觉，但苏灵儿还是一步蹿到座位后面一把揪出了他，正待发作…… 姚牧尘吓得赶紧道：“我不是青菱宫的人，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说完赶紧掏出代表自己身份的木牌递给苏灵儿看，上面有姚牧尘、九龙城几个字。 苏灵儿看了木牌一眼，又冷冷看向姚牧尘，姚牧尘身子一抖，赶紧又道：“我是九龙城派来和……和岳青菱谈事情的，事情没谈拢，岳青菱还准备杀了我，刚好……刚好你就来了。” 苏灵儿又看了一眼递着的木牌，撒手放开了姚牧尘。姚牧尘赶紧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谢……谢谢不杀之恩。” 姚牧尘战战兢兢地站稳身体，他感觉刚来时四处飘荡着的那些冥灵也消失了，这杀气连冥灵都惧怕。四周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风声。 他看了一眼座位上那件孝服，白色的衣服上六个鲜红醒目的大字烙进他眼里：清衣楼苏灵儿。 苏灵儿环顾了一眼满地横躺的尸体，对姚牧尘冷声道：“你走吧。” 姚牧尘忙不迭动腿，颤巍巍地跨过成群的尸体，跑也似的离开了青菱宫。苏灵儿对自己所做之事的坦白也让外界第一次听说了清衣楼这个名号。 听完姚牧尘的叙述，陶雅芳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听你这样一说，我能想象苏灵儿那场面，确实让人震撼。” “是啊，”姚牧尘感慨：“若非那日苏灵儿及时出现，我早已经魂飞魄散了，又岂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后来你就没再回过九龙城了吗？”陶雅芳问后续的事。 “当然没有，那汪九龙也知道我没那个能耐让岳青菱毙命，更不可能让青菱宫一夜变成一座坟墓，他想当然地以为那夜我也死在了那里。后来，我逃来了仙界，跟九龙城再无联系。” “牧尘，你受苦了。”陶雅芳轻声说道，一只手抚上他的肩膀。 姚牧尘语气温柔：“再后来，我就遇见了你，来到了青禾郡，若非你提携，我又怎会有今日的安稳。” “郡中事物繁杂，这些年你也帮了我很多。” 陶雅芳顿了一会儿，继续又道：“所以我很担心青禾，怕她冒犯了什么不该冒犯的人而不自知。” “这也确实值得考虑，”姚牧尘道，“上次比赛我就提醒过郡主，对于不了解的人，宁可退一步。” “你提及上次的比赛，我倒是想起凤凰羽来。”陶雅芳眼神凝聚起来，“这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若是有了这凤凰羽，倒是谁也不必在意了。” 姚牧尘点头：“凤凰羽确实可以保郡主一生无虞。” 陶雅芳目光闪烁，看向姚牧尘，姚牧尘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我现在就着手派人去查凤凰羽落入了谁手里。” “不管落入了谁手里，我们都要拿回来。”陶雅芳说得理所当然，“那日若不是那无名人氏出现，这凤凰羽本就是青禾的。有了这凤凰羽，也就不用再担心其他的事了。” “雅芳，你说的是。最近你没有休息好，我让流烟下去准备一些清心莲子粥给你送来。”姚牧尘说完就出去唤流烟了。 第35章 不爱那虚名 “姑姑！”转思云一回到思云山就来找瑶依了。 付梓序抬眼一看，看到一个姑娘穿一身红，头上高高绑着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一路飞奔进瑶光阁。 “思云，你回来了。”瑶依笑微微地看向奔进来的人。 “是呀姑姑，外面不怎么好玩儿，我就先回来了。”转思云笑嘻嘻，扭头一看，注意到瑶光阁还有两个人。 她看向陶青禾，陶青禾脸色不怎么周正。转思云撇撇嘴道：“哎陶青禾，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凑热闹，你怎么跑思云山来了。” “我......我现在是思云山的弟子，瑶依师尊是我的师父。”陶青禾理直气壮地回道。 “怎么，你母亲都冰境了，她一个人还不够教你呀。”转思云斜睨陶青禾一眼。 “思云，怎么说话呢，”瑶依嗔怪，“好好跟青禾说话。” 转思云哼了一声，又看向付梓序，打量了他两眼，一巴掌拍向他胸口，力道之大，震得付梓序咳嗽了两声：“小子，挺帅的嘛，叫什么名字？” “谢......谢大师姐夸奖，”付梓序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转思云，照理来说转思云更像是思云山土生土长的大师姐，“我叫付梓序。” “哎呀不用叫我大师姐，我不爱那虚名，叫我思云就可以了。”转思云说着又重重拍了一下付梓序。 “这么大个人了，也没个姑娘的样儿。”陶青禾忍不住在一旁取笑道。 转思云转头看陶青禾：“就你有姑娘的样儿。” “你......”陶青禾走近转思云，欲跟她理论一番。 “好了，你俩别吵了。”瑶依走到转思云和陶青禾的中间来制止道，“思云你先回去，你还没见过你叔叔伯伯和爷爷呢。” “好好，我走，我不是第一个就想见到姑姑你吗，你看你现在就赶我走。”转思云一脸不高兴。 “听话思云，你爷爷昨天还在念叨你呢，早点去看看他老人家吧。”瑶依拍拍转思云的肩，“姑姑今晚再来看你，听听你在外面都遇到些什么有趣的事了。” “行吧。” 转思云往外走，脚步忽一顿，转身又来到付梓序身边，垫脚对他附耳说道：“我可提醒你，你可千万别喜欢上陶青禾了，她这人很麻烦的。”说完就扬头走了。 付梓序看着转思云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笑笑：这转思云心思还真活络，自己又岂会想到那方面，毕竟目前对于自己来说，提升灵力才是最重要的事。 陶青禾眉头一皱，看向付梓序：“梓序，她对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付梓序说着走近陶青禾，“师姐，我们一起练剑吧。” “对，你们一起练练剑，我还要去处理一些事。”瑶依也准备往外走，“青禾，你灵力比梓序高，你多带带他，在关键的地方点拨一下他。” “知道了，师父。”陶青禾心头一舒，这一下午的时间，只属于她和付梓序两个人了。 瑶光阁离主殿远，最是清净。悠悠清风拂来，身旁是付梓序轻微的响动，陶青禾站在风中，感受着这一刻的静谧。风拂乱她的发丝，她感觉自己欲乘风而去，一时有些飘飘然。 陶青禾把发丝挽向耳后，看向付梓序，付梓序眼神集中在剑上，自顾自耍着剑。如果他能够和她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陶青禾拔出剑，一剑刺向付梓序身侧，感觉到剑气袭来，付梓序回身格挡开陶青禾的剑。两人开始练剑，剑气刷得地上的树叶沙沙作响。 付梓序想着上次夏雪怡给自己说过的话，集中心力在核心，把力量发散至手腕，再由手腕出力带动剑的方向，他感觉运剑比从前更顺畅了。 陶青禾也感觉到了，付梓序的剑速似乎比之前快了半分，剑法更加流畅有致。 “梓序，你最近有进步。”陶青禾停下手中的剑，笑着赞扬道。 “这还要多亏雪怡，我上次去看她，她点拨了我一下，我感觉一下茅塞顿开。”付梓序喜笑颜开地说道：“她的方法是对的，不过我还要多加练习。” “夏雪怡，”陶青禾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她点拨你？” “她不过才炎火级，她何德何能……”陶青禾一阵无语，想自己都水晶级了，还没有正确点拨过付梓序，居然让夏雪怡给点拨了。 “师姐，我们继续吧。”付梓序的剑又横过来，陶青禾弯身后仰，然后身体一弹，脚步点在付梓序的剑上。 身体虽在剑上动作，陶青禾脑子里却在想着其他事：夏雪怡随意点拨一下付梓序，付梓序就这么高兴，夏雪怡都点拨些什么了？ 趁着剑势和风头，陶青禾身体越拔越高，真有一种乘风而去的势头。陶青禾感到脑中一阵眩晕，温软的清风在空中滑过她脸庞，她差点闭上眼睛…… 然后势头猛减，失重感传来，陶青禾猛地睁大眼睛，想把身子旋正，身体却借着势能直直掉落下去，她“啊”的一声叫出来。 付梓序见状一步滑过去，伸手接住了陶青禾：“小心。” 陶青禾落在付梓序手中，一种温暖又稳重的感觉从她身体周边传来，她呆呆地望着上方的付梓序，眩晕感又代替了失重感。 付梓序也愣了愣，旋即放开了陶青禾，陶青禾差点摔下去，付梓序又扶了她一把。 “谢谢。”陶青禾看向付梓序，声音比平时小了几分。她拂了拂耳边的头发，脸上闪过一抹红晕。 “不客气。”付梓序把剑收回剑鞘中，顿了顿，问：“师父今日还回来吗？” “不知道，可能不会回来了。”陶青禾说着转身看向山崖外，感觉此时每一阵风吹来，都吹进了她的毛孔，感受突然变得强烈。 “梓序，你以后出了思云山来青禾郡吧，青禾郡……正缺你这样的人才，这样你还可以把凌云镖局开进仙界。”陶青禾背对着付梓序站了一会儿，转身说道。 “谢谢师姐的好意，我……我暂时还没有想那么多。”付梓序其实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因为他本来就想把凌云镖局做大做强。但不知为什么，又总感觉怪怪的，有种，有种招婿入赘的感觉。 而且以后如果自己真的进了青禾郡，开进仙界的凌云镖局还叫凌云镖局吗？可能改名叫青禾镖局了吧，不过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付梓序脑中闪过一些思绪，觉得有必要停止这个话题，说道：“时候不早了，师姐我先回去了。” “这么早就回去了？”陶青禾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其实天色还早。 “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找林跃，我先去找找他。” “好吧。”陶青禾也把剑收回了剑鞘中，看着付梓序离开瑶光阁，在视线中越走越远。 第36章 修艺不精 夏雪怡今日在颜羽师尊这里修习，杨海、杨柳也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穿一身红的陌生姑娘。 修习完毕，出飞羽阁时，杨海、杨柳两人自然一块儿走了。 夏雪怡和朱宁玉一块儿走着，那个陌生姑娘跟上她们的脚步，走到夏雪怡身边来：“你就是夏雪怡吧，我听我姑姑提起过你。” 夏雪怡看着这姑娘，想她眼力真好，没把朱宁玉错认成她：“你是？” “我是转思云，你们叫我思云就可以了。”转思云说着又看了看夏雪怡身边的朱宁玉，“你是朱宁玉，宁玉公主吧。” 朱宁玉茫然地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转思云笑：“我看了新生手册，上面有你们的来历和画像，除了夏雪怡的来历一片空白，其余的人都记录得很详细。” 说到这儿，夏雪怡一阵心虚，不想深入这个话题，想了想道：“思云，你来了不就和陶青禾一样都是大师姐了吗，那我们以后听谁的。” “这个嘛，我虽然比你们早修习几年，但修艺不精，现在还在离火级呢，那个什么大师姐陶青禾喜欢当就让她当去吧。”转思云挠挠头，有些惭愧。 确实修艺不精，夏雪怡和朱宁玉一时无话。 “这个新生手册虽是基于照骨镜，但上面的信息是定期更新的，我看目前除了付梓序在风火级，你们都还在炎火级。”转思云继续说道。 “梓序哥哥升级了，啊呀他好厉害啊！”朱宁玉一顿猛夸，“不愧是师尊们口中说的百年难遇，最适合修行的根骨。” “啊呀又不是你到风火级了，你怎么这么高兴。”转思云笑道。 “我......”朱宁玉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着他那么厉害没事教教我呗，这样我可以进步得更快。” 三人说话间，碰到从星海阁出来的林跃和唐姝，朱宁玉招呼道。 “你们好，我叫转思云。”转思云大方地向林跃和唐姝自我介绍。 “你好。”林跃和唐姝正要介绍自己，被转思云笑着打断：“你是林跃，人界的小王爷，你是唐姝，对吧。” 林跃笑：“不愧是思云山真正的主人，把我们每个人底细都摸清了。” “哎呀没那么夸张，我只是想着先了解了解新来的同门，也好交个朋友。” “思云，要不你就替了陶青禾大师姐的位置吧。”林跃眨眨眼道，“我们倒是想换一个大师姐。” “是啊，陶青禾整天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朱宁玉附和道，“搞得我们人心惶惶，不敢有半点越矩的行为。” 说到陶青禾，转思云不禁皱眉：“这倒是符合我对她的印象。” “这话怎么说？”夏雪怡看向转思云，问，“莫非你们先前就认识？” 转思云叹了口气，说了一件她小时候的事，说到这件事就有点悲从中来： 转思云九岁那年，在思云山上养了一只兔子取名叫小白，这只兔子还是她父亲转云涛在世时给她在山里捉的一只野兔。 没过多久转云涛因病去世，因此转思云很宝贝这只小兔子，常常坐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抱着兔子望着天上的星星思念父亲，因为姑姑给她说死去的人都会化成天上的星星守护地上的亲人。 有一天，陶青禾的父亲来思云山找转思云爷爷也就是玄烨道长商议事情，带了陶青禾来思云山玩。 虽然只有九岁，陶青禾也已经出落成美人胚子了，身上穿的粉色新衣裳如云蒸霞蔚般，衬托得她一张小脸越发娇艳。她一来，就看见了抱着兔子转悠着玩的转思云。 有一个同年龄的人来这里玩，转思云本来还挺高兴的，正欲迎上去跟她说话，陶青禾却先是盯着那只兔子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转思云，最后漠然地走开了。 虽然出身也不错，但转思云由于性格像男孩，平日里并没有多少女孩的喜好，再加上父亲走了，母亲从小都不在身边，若不是姑姑还会注意她的着装打扮，她是越发打扮得像个男孩子。 那天转思云由于刚玩了泥巴，手和脸都是黑乎乎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穿着洗淡了颜色的旧衣裳看着刚上山的陶青禾。 整洁修容的陶青禾打量完转思云，跟随父亲的步子，眼神轻蔑地往殿中走去，经过转思云身旁时说了一句：“哪里来的小叫花子。” 转思云抱着兔子，对着陶青禾背影嘀咕道：“你干净，你漂亮，你了不起啊。” 转思云郁闷地摸着小白自言自语：“我又没娘，现在爹也没了，穿那么好看干嘛。” 中午用午膳时，转思云放开了小白，让它自个儿在山上吃草。在仙界滋养久了，小白通了灵性，每次转思云一呼唤就会立刻来到她身边。 但这次转思云用过午膳后，在山上到处呼唤小白，都没有见到小白的身影，正当她担心地来到思云山一处崖上的空地时，看见陶青禾手里正提着小白的一双长耳朵。 “小白！”转思云喜出望外。 陶青禾转过身来：“这是你的兔子？” “当然是我的兔子，你来的时候不是都看见了吗。”转思云走近陶青禾，伸出手去道，“你把小白还给我，还有你别提着它耳朵，提耳朵它会疼的。” 陶青禾往后退，提着小白一甩一甩，“你看这只兔子这么白，你身上那么脏，你们多不配啊，这只兔子还是待在我这里好一些。” 小白的小短腿直蹬着，明显不喜欢这个正提着它耳朵的人。 转思云那时又瘦又小，个子没有陶青禾高大，因此去抢小白也抢不到，急得她又跳又抓，陶青禾就是不给她。 “我说了，你别提它的耳朵。”转思云气喘吁吁。 “我就提它耳朵怎么了。”陶青禾口气随意。 “你......”转思云觑了个空子猛扑上去，陶青禾一时没注意，被转思云扑倒在地。 “我的新衣裳，”陶青禾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急道，“可恶，你把我新衣裳弄脏了！” 转思云去抢陶青禾手上的兔子，陶青禾抓着兔子耳朵就是不放手。转思云怕把小白扯疼了只好松手，但压着陶青禾不起身。 “你给我起来，你这个没礼教，没爹娘养的野孩子！”陶青禾使劲推转思云。 这话戳中了转思云的痛点：“我就是没爹娘养的野孩子怎么了，也比你这个欺负小动物的人好！” 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滚来滚去。陶青禾衣裳上蹭满泥灰，忍无可忍：“你再不起来，你信不信我把这只兔子丢下去。”她们不远处就是悬崖。 “你把小白还给我！”转思云说着又去抢陶青禾手中的兔子，指甲抠着陶青禾的手。 两人一扭，滚至危险的崖边。陶青禾的手被转思云很久没剪过的指甲一抠，吃痛间，将手一甩，猛地甩飞了那只兔子。 转思云猛然间看见一道白色的弧影从崖边坠落下去，她愣愣地看着，停止了动作。陶青禾赶紧从转思云身下爬起来，嫌恶地拍着身上的泥灰。 “小白......”豆大的泪珠从转思云眼里滚落下来，然后她转身看住陶青禾，眼神恶狠狠，“我跟你拼了，你还我小白！” 陶青禾又被转思云扑倒，两人又在地上扭打起来。转思云气疯了，知道陶青禾骄傲她这张漂亮的脸蛋，伸手就去抓她的脸，陶青禾则扯住转思云的头发...... 等大人到时，两人还在扭打，陶青禾见到有人来了立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伸手一摸，看到脸上被抓出了血道子，嘤嘤地哭了起来，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可怜模样。 “结果就因为我这人平时比较野，他们都觉得是我先欺负的陶青禾。”转思云说着眉毛拧成疙瘩，然后声音低落下去，“可是我父亲给我的小白就这么没了。” 唐姝适时安慰道：“也许小白也化成了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你呢。” 转思云感激地看了看唐姝。 “我说嘛，这陶青禾这么可恶，原来从小就这么坏了。”朱宁玉替转思云感到不平，“思云你也别难过了，我们以后都站在你这边。” “后来陶青禾还来过思云山几次，但每次我跟她都是不欢而散。”转思云继续道。 经转思云这么一说，夏雪怡觉得陶青禾这人是得不到的东西就想毁掉，对于这样的人，最好是能避其锋芒就避其锋芒。 说话间，陶青禾和叶芷等人正好从她们身旁经过，转思云瞥了陶青禾一眼，“哼”了一声。 陶青禾脸色耷拉下来，转头看了看几人的背影，她发现，她讨厌的人全都聚齐了。 第37章 夜长梦多 一片蓝色的羽毛漂浮在空中，伴随着一股异香，就像蓝色本身化成的一种香气，纯净中浸透了忧郁...... 夏雪怡猛地惊醒过来：“凤凰羽！” 夏雪怡猛拍脑袋，怪不得自己最近一直觉得心里掂了什么事，她竟把凤凰羽这茬给忘了！ 此刻凤凰羽还孤零零地躺在无人看守的清衣楼第四楼。上次苏末来仙界，多好的机会，她却忘了给苏末说。 另外两位姑娘还在睡梦中呢喃，朱宁玉翻了个身。 夏雪怡重又躺了下去，要不是今晚梦见凤凰羽了，她这记性准会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可能是小时候饮食的营养没跟上，她觉得有时候自己的脑子真的不够用。 夏雪怡闭上眼睛，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记得去跟陶青禾请示，拿一张准许下山的加盖有思云山红色戳印的叶子牌下山，然后...... 翌日，夏雪怡迷迷糊糊醒来，待脑子清醒后，重新思考了一下凤凰羽这件事。她觉得她去请示陶青禾，陶青禾一定不会同意，这叶子牌她铁定拿不到，得换个人才行。 “付梓序。”夏雪怡念叨着出声，她觉得他们这堆人中，只有付梓序没有让陶青禾讨厌，不仅不讨厌，似乎还多加关注。 夏雪怡赶紧穿衣穿鞋，早膳都不准备吃了，她得赶紧去找付梓序，早一点把凤凰羽这事妥善处理了，恐夜长梦多。 今日她不准备修习了，一早就来到瑶光阁外面守着，看见付梓序来了赶紧把他往人少的地方拉：“梓序，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付梓序看着自己被夏雪怡拉住的手腕，愣了愣，不明所以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 夏雪怡拉着付梓序左转右转，在一个没人的角落放开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对付梓序道：“梓序，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帮忙啊，可以啊，帮什么忙？” “我想你以你的名义在陶青禾那里告一天的假，帮我拿一张准许下山的叶子牌。” “你要下山？” 夏雪怡点点头：“我最近忽然想起有一件事，我得赶紧下山去处理一下。但你也知道，陶青禾她总是针对我，我去跟她请示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而且夏雪怡也想不出什么正经的下山理由，她想到时候陶青禾一定会搬出诸多理由拒绝她。 付梓序看着夏雪怡恳切的眼神，想问是什么事但还是忍住了。 “我思来想去你最合适，你跟她请示下山她肯定同意，然后你把你那张准许下山的叶子牌给我，”夏雪怡期待地望着付梓序的眼睛，“你看可以吗？” 付梓序点头：“可以，我去试一试，就今天一天吗？” 见付梓序同意，夏雪怡松了口气：“嗯，就今天，越快越好。” “好，”付梓序爽快地应道，然后快步往瑶光阁走，“你在外面等一下，我拿到叶子牌就出来给你。” 付梓序走进瑶光阁，陶青禾已经在里面了，他思索了一下上前对陶青禾说道：“大师姐，今早我收到家里人的飞鸽传石，说家里出了一点事，我想下山回家一趟。” 陶青禾看着付梓序，目光里充满关切：“你家里出事了？” 付梓序点头嗯道。 陶青禾没再多问，立马取下身上的一张叶子牌递给他：“你快去吧，需要人帮忙吗？” “不需要，谢大师姐。”付梓序说完转身就走。 陶青禾看见付梓序嘴角的笑意，一点也不像家里出事的模样，感到有些奇怪。 付梓序出了瑶光阁，四处张望一番，便看到夏雪怡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正向他招手，他立即走过去把叶子牌递给了她。 夏雪怡看着手里的叶子牌，笑逐颜开：“谢谢。”她感到心里总算有块石头落了地，看着眼前的付梓序，她都忍不住上前亲他一口了，但旋即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正欲走，夏雪怡想起什么，看了看四周，对付梓序说道：“梓序，今天我下山的事，你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哦，林跃也不要说。” 想了想又觉得这个说法不妥，补充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毕竟作假了嘛，还是不要告诉别人好。” 看着夏雪怡神秘兮兮的样子，付梓序笑了笑，点头同意道：“好，好，我不说。” “那我走了。” “注意安全。” 付梓序注视着夏雪怡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什么事啊，这么急，还这么神秘。”然后付梓序转身往寝舍的方向走去，毕竟告假下山了，今日不好再抛头露面。 夏雪怡来到山门口，把牌子拿给守卫看了，就蹬蹬蹬跑下山梯。但由于步伐走得急，没注意她这一下山被叶芷正巧撞见。 叶芷今日身体不大舒服，让谢小涵帮忙请了假，这时正四处溜达，溜达到山门附近时，她刚好看到夏雪怡递牌子给守卫。 “奇怪，她竟然在大师姐那里拿到了下山的叶子牌。”叶芷一路走着，一路自言自语，“照理来说，以她俩之间恶劣的关系，大师姐应该不会这么容易给她方便。” 叶芷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瑶光阁，心里一动，进去招呼了陶青禾出来，把刚才所见说了。 陶青禾诧异：“今天夏雪怡没有来跟我请示说要下山，付梓序倒是来请示过，我就只给了付梓序一张叶子牌。” 陶青禾说完立时醒悟过来，跺脚道：“这个付梓序，竟然骗我！” “我猜付梓序现在肯定在他的寝舍，要不我去把他叫来。”叶芷道。 “不用了，我去找夏雪怡。”陶青禾说完脚步一阵快走，在灵力的加持下，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又有好戏看了。”叶芷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陶青禾离去。 夏雪怡正往山下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夏雪怡，你给我站住！” 是陶青禾的声音，她一惊，回头，看见陶青禾怒气冲冲地掠下山来，很快来到她面前，一把抽走她手中的叶子牌：“这是付梓序给你的吧，他倒好，几次三番为了你跟我撒谎！” 夏雪怡心一凉，努力说好话：“大师姐，我确实有点事需要下山一趟，我想着付梓序和你都是瑶依师尊的徒弟，他跟你……好说话一点。” “你有事，你有什么事？”陶青禾嘴角掠过一丝冷笑，“难道你也是家里出事了，你有家吗夏雪怡？ “我记得照骨镜里可没有显示你的任何来历信息，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家住哪，你是哪里的人，家里出了什么事？” 这倒是把夏雪怡问住了，面对陶青禾的咄咄逼问，她一时难以回答。 “说不出话来了吧，跟我回去。” 夏雪怡站着不动。 “没有允许，私自下山，可以直接逐出山门，别怪我没提醒你。”陶青禾说完便不再顾夏雪怡的反应，自顾自掠上山。 她谅夏雪怡没那个胆子私自下山，下了就回不来了，也正好合她意。 很快她听到身后传来夏雪怡的声音：“回去就回去！” 夏雪怡愤愤地往山上走，一脚踢飞路边的一颗石头：“什么人嘛！” 想起梦中那缕纯净的蓝色，不知为何，夏雪怡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38章 出了名的美男子 经陶青禾一搅扰，没有办法下山跟仙界的清衣楼取得联系，凤凰羽这事只有告一段落。夏雪怡压下心中的担忧，把精力集中在修炼上来，毕竟这才是她来到思云山的主要目的。 付梓序已经到风火了，自己封印外的灵力却还在炎火，也不知当初楼主为什么会选中自己把自己带进清衣楼，但最近确实疏于修炼了，夏雪怡思绪流荡着。 这段时间，夏雪怡除了在各个师尊那里修习外，一有时间就待在寝舍的后院。寝舍后院面积不大，紧挨着一面绿墙，墙上爬满了茂密的藤蔓，很是幽静。 在这里，她聚焦心神，摒除杂念，让心暂时游然于世外，整个人进入到一个虚空的境界。她知筑基过程冗长，但不能有丝毫松懈。 一段时间后，夏雪怡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有所浮动，快要突破下一级了。 一天，夏雪怡在后院打坐，脑海里一片白茫茫的图景，眼前一点金光闪烁，她正沉浸在这一境界时，朱宁玉突然从前院跑进后院来打断了她。 “雪怡，我们快去看看，魔邪殿的人来了。”朱宁玉一脸兴奋，“你可听说，魔邪殿的小邪帝是五界出了名的美男子。” 魔邪殿，夏雪怡纳闷，邪界的人怎么会跟仙界的人有往来，这是出了什么关乎他们共同利益的大事吗? 见夏雪怡沉思着未动，朱宁玉过来一把拉起她：“哎呀去看看嘛，看一眼又不吃亏，大家都去看了呢。” 夏雪怡被朱宁玉激动地一路拉到大殿外的广场。果然，今日所有同门都聚齐了，眼里齐齐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望着山门，各位师尊则因有要事商议去了大殿。 “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是迎接什么重要人物呢。”夏雪怡苦笑道。 “也算是吧，毕竟魔邪殿在五界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唐姝走过来说道，“他们这次来思云山，思云山肯定是要好生接待的。” “听闻小邪帝狼野可帅了，女孩们都想看一眼呢。”朱宁玉一脸花痴状。 “那你待会儿好好看一看，是小邪帝帅一点呢，还是你的梓序哥哥帅一点。”唐姝笑着打趣道。 “那不一样嘛。”朱宁玉垂眼道。 正说着，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逼近的气势，正从思云山大门外缓缓而来，来自邪帝狼燕山冰焰级的气势。 这股气势不同于苏灵儿完全的冰冷，而是一种热中含着冷，或者冷中含着热的感觉： 感觉下一秒空气就要跌至零度，又似乎下一秒空气的温度会急剧上升，炙热和冰冷交裹着袭来，同时伴随着一股强有力的压迫感。 夏雪怡感受着这股气势，难道这就是灵力达到了冰焰级的气势，或者说是一种携带邪界特殊气运的气势？ 本来吵吵嚷嚷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眼睛都看向此刻到来的两人。 只见两个身形高大，面容服饰异域化的男人从思云山大门外缓缓走进来。 那个中年男人身穿黑色墨菊纹镶边长袍，一头碎红发，面容如刀削斧凿般坚毅，眼神冷峻，目光扫过之处，让人顿觉无形的压力。 而那个年轻男子，穿黑色水仙纹长袍，长发的鬓边垂下两股细细的辫子，辫子上套着金红色发箍，眼眸摄人，薄唇带弧，笑容不羁，自带邪魅。 “哇，好帅啊！”人群中有女生低呼，朱宁玉的声音也混在其中。 不愧是魔邪殿的人，夏雪怡心想，自带一身异域的邪气。 他们来思云山干什么呢，商议什么要事呢？这个问题还在夏雪怡脑中徘徊。她都想待会儿过去听墙角了，因为她总感觉思云山和魔邪殿凑在一起，商议的不是什么好事。 狼野走过广场，左看看右看看，笑容朗朗，荡漾在嘴角：“思云山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好多美女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两旁站着的人听见，女孩们都掩着嘴偷笑。 走过夏雪怡身边时，狼野突然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近夏雪怡，对她附耳道：“你不是思云山的人吧。”轻声细语，姿势暧昧。 一旁的朱宁玉和唐姝捂嘴惊讶。 一股携裹着香味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夏雪怡怔忡了一秒，然后心一惊，他怎么知道？ 狼野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又道：“我见过清衣楼的苏灵儿，你跟她好像啊。” 狼野说完就跟上他父亲的步伐，往大殿上走去，不忘回头给夏雪怡玩味的一笑。 狼野走后，人群骚动起来，好多人都把视线投给了夏雪怡，交头接耳地议论。 “这夏雪怡真够可以的呀，这小邪帝一来就跟她说上话了。”叶芷在陶青禾一旁说道，语气酸溜溜的，“这是以前就认识还是怎么的。” 陶青禾看着夏雪怡，也是一脸纳闷，她从来没听说过小邪帝身边有姊妹或者婚配对象之类的人，照理来说两人不应该互相认识。 “会不会是他看上夏雪怡了？”谢小涵道。 “不会吧，那个唐姝还在夏雪怡旁边呢，他怎么没看上唐姝。”叶芷瞅了一眼谢小涵。 “也许他就喜欢夏雪怡那种类型呢。”谢小涵看着站在斜对面的夏雪怡，说道。 “好了，你们别再说了。”陶青禾自顾自走开去，觉得她们的声音吵得脑壳疼。今日母亲也来了思云山，三家门派此刻正聚在大殿中商议事情。 “雪怡，他都对你说什么了？”朱宁玉还保持着那个惊讶的表情。 人群散后，林跃立即从对面跑了过来，也问了这个问题。 夏雪怡只好编出个话来说：“他说，我像他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林跃嗤之以鼻道：“夏雪怡，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了，男孩追女孩不都是这种套路吗，对吧付梓序？”他说着问一旁的付梓序。 付梓序没回答，一脸不置可否。 “你别乱猜。”夏雪怡嗔怪地看了林跃一眼，“林跃，你说你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 “我觉得吧，那个狼野确实很帅，但是吧雪怡，我觉得他父亲看起来有点不好相处。”朱宁玉说得好像夏雪怡以后要去魔邪殿生活一样，“你还是别跟他走太近了。”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我累了。”夏雪怡突然觉得一阵疲倦袭上心头，她没想到今日狼野一眼就看穿了她，她得找个机会去会会他。 第39章 冰芝雪莲 夏雪怡在桌边坐了一会儿，思虑再三，还是准备去听墙角，顺便会会那个狼野。 看她坐在桌边思索的样子，朱宁玉打趣道：“雪怡，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狼野了吧。” 夏雪怡看向朱宁玉，哭笑不得：“他是很帅，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哦？那你喜欢什么类型？”朱宁玉支着下巴，凑近问道。 “我......”夏雪怡一时顿住，很快说道，“我就不喜欢人，人是很麻烦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就喜欢花啊草啊之类的。” 唐姝听见这话忍不住笑起来：“雪怡，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以前听住我家隔壁的姐姐说，喜欢上一个人，就得有为他流泪的准备。” “啊，这么严重啊，”朱宁玉很是不解，“喜欢一个人，想起他的时候心里不都是甜甜的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以后就知道了吧。” 唐姝和朱宁玉准备对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夏雪怡起身道：“你们聊，我有事出去一趟。” 夏雪怡出了寝舍的门便东瞧瞧西瞧瞧。今日无修习，在满足了对魔邪殿的好奇心之后，大部分人都在寝舍休息，因此四周很安静。 她快步往大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没什么人，但她还是尽量避开可能有人的大路，左右穿插着走小路。 早在刚来思云山的时候，夏雪怡就勘察过思云山前山所有可能的路线和视线死角的地方。但后山由于地形地势复杂，至今还未勘察完毕。 夏雪怡轻车熟路地来到大殿旁侧，三下五除二爬上一根又一根墙上凸出的横柱，然后绕到檐角一个有开口通风的地方，弯下身子看去，大殿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思云山主殿，狼燕山刚走进来，就看见了陶雅芳坐在一旁：“哦，陶掌门也来了。” 陶雅芳微微颔首。 “也是啊，思云山跟你们青禾郡算是一家。”狼燕山说得轻巧，语气中却夹杂了讽刺。 狼野随意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想起刚刚在广场上见到的那个女子，乍一眼他还以为他看到了清衣楼的人。早些年父亲跟清衣楼楼主有过几次交集，自己也见过清衣楼的人。 由于对女性尤其是美女比较敏感，狼野对清衣楼的人印象很深刻，觉得那就是一个美人楼，里面的人都像燕子一样轻灵，冰雪一般洁净。 不知道是因为清衣楼特殊修炼方式的原因，还是因为清衣楼楼主选人眼光的特异，他总觉得，清衣楼里面的人看起来彼此都很像。 而刚刚那个女子，他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她是清衣楼的人，但如果是清衣楼的人，又怎会出现在思云山？ “玄烨道长也知道我这次来思云山是为了冰芝雪莲来的。”狼燕山坐下后开口道。 “冰芝雪莲？”陶雅芳知道今日魔邪殿的人会来思云山，虽然玄烨并未告知她所为何事，但她也猜中了。 “冰芝雪莲在仙界即将开齐十四朵，每百年就开放十四朵的冰芝雪莲，最早开放也是数量最多的七朵将会在下个月初开放，而那七朵正好开在思云山上。” 思云山是仙界最大的山，仙气灵脉凝聚最多，奇花异草也就生长得最多。 “邪帝想要几朵？”座上的玄烨开门见山。 “我所求不多，就两朵。” “邪帝可知冰芝雪莲一朵就价值连城，你一来就要两朵，是不是太多了点。”陶雅芳语气说得平淡，却想思云山开的冰芝雪莲都还不够思云山的人分，玄烨之前又承诺了给她两朵，这魔邪殿一来却要走两朵。 狼燕山笑了一下：“我是来寻求合作的，你们也知道，冰芝雪莲一出世，多少人会眼红，跟我合作，我保思云山上下安然无虞。” “否则，”狼燕山环视了一下大殿上坐着的人，道，“魔邪殿也可以直接攻上思云山，和其他门派一起抢夺冰芝雪莲。” 此话一出，除了狼野，坐着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变。 夏雪怡正好听到这里，听邪帝说要抢夺冰芝雪莲。这冰芝雪莲是个什么东西，她似乎听说过，但记不太清了。不过既然大家都想要，那肯定是个好东西。 “其实五界的太平能持续个几十年算是不错了，每百年当冰芝雪莲开放的时候，就是各个门派相争的时候。 “毕竟一朵冰芝雪莲吃下去，不仅可以让人直接提升一级灵力、消除身体所有隐疾，还可以延年益寿，对人体有着诸多好处。 “并且按照以往的惯例，由于门派之间争夺得太狠，每次冰芝雪莲刚一开放，就被人力毁坏殆尽，能留下一朵就不错了。 “所以根据以往的教训，这次我决定，不以斗争的方式，而以合作的方式，来与思云山达成共赢。” 狼燕山看着座上的三位道长，循循善诱，“魔邪殿的人上你们思云山来，还可以减少你们可能出现的伤亡损失，这样岂不是更好？” “邪帝的意思是，魔邪殿的人提前来思云山驻扎，待冰芝雪莲开放的时候，你们拿走两朵再撤走你们的人，是这个意思吧？”瑶依看着狼燕山道。 “没错。” “以保护的名义来控制思云山，这跟威胁有什么两样。”颜羽的语气中夹杂了恼怒，这冰芝雪莲明明就是长在仙界的东西，凭什么分给他们邪界的人。 “这可不一样，我们的人先来守着，你们损失两朵，还可以留下五朵，”狼燕山口吻随意地说道，“但我们的人若是没有提前来守着，你们损失的可不止两朵。” 狼燕山说的话不无道理，以一部分损失换取一部分保全，也比全部损失了好，只是这样一来承诺给青禾郡的那两朵......这样一想，玄烨似有所动。 陶雅芳见玄烨似乎被说动了，赶紧道：“邪帝，你也知道，清衣楼楼主苏灵儿灵力在你之上，既然各方都觊觎这冰芝雪莲，难道苏灵儿就不觊觎吗？ “若是清衣楼的人尤其是苏灵儿来了思云山，就算你们魔邪殿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思云山上，又有什么用呢。” “陶掌门多虑了。”狼燕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据我所知，苏灵儿是个骄傲的人，她并不屑于这种可以直接提升灵力的东西。” “哦是吗，邪帝对她倒是挺了解。”陶雅芳温婉地笑道。 其实苏灵儿会不会来争夺这冰芝雪莲，狼燕山根本不清楚，他也并不是很了解苏灵儿，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 “玄烨道长，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考虑一下吧。”狼燕山说完站起身来，顿了一下又道，“思云山是思云山，青禾郡是青禾郡，别搞混了。”意思是虽然两家同是仙界上流门派，利益有所关联，但依然各自为家。 陶雅芳脸上的笑容褪了下去。 “时间也不多了，玄烨道长，你们考虑好了给我回个信儿，我们魔邪殿的人即刻就来。”狼燕山说完就往门外走，狼野也跟着起身。 第40章 开个玩笑而已 夏雪怡左右看看，从殿上跳了下来，往正殿门口走去。 狼野和狼燕山此时正从殿中走出来，夏雪怡瞅准狼野，朝他脚下扔过去一块刚从草丛中捡的石头。 狼野立即回头，看到侧身站在柱子后面的夏雪怡，唇角勾起一抹笑，慢悠悠朝她走了过来。 狼燕山回了回头，每次狼野出门总要在外拈花惹草一番，因此对此见怪不怪，自个儿扬长而去。 “你找我？”狼野走近夏雪怡，笑得眼角弯弯。 随着狼野走近，一股摄人的气势压下来，伴随着一种独特的男性香粉气。 夏雪怡看着眼前这人，走近了才发现他的眼珠是淡淡的绿色，还真是像狼。他能看穿自己，难道是因为他这双眼睛，就像清衣楼的刺瞳一样有着特殊功能？ 绿色的眼睛配着红色的头发，还真是红配绿，嫩入骨。换个人，这种颜色搭配也许是丑得哭，到了狼野身上，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异。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思云山的人？”为了显得有底气，夏雪怡直视狼野的眼睛。 “凭什么，凭我的直觉呗。”狼野似笑非笑，“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但我告诉你，我的直觉也很准，难道说你不是思云山的人？” “我当然不是，”夏雪怡脱口而出，旋即发现自己没说对，连忙改口道，“我当然是了。”狼野这个反问差点把她弄糊涂。 “既然你是，干嘛这么在意我的看法，难道说你对我有想法。”狼野笑着往前倾身。 夏雪怡赶紧退后两步：“你别胡说，我对你可没有想法。” “可我感觉你如此在意这个问题，莫非......”狼野看住夏雪怡，“你真不是思云山的人？” “我当然不是！”夏雪怡发现自己又说错了，她快被这个狼野绕晕了，赶紧又改口道，“我当然是思云山的人了！” 狼野咧嘴一笑，觉得夏雪怡很好玩的样子：“我发现你这人很有意思，我说你像苏灵儿，难道你就真是她的人了吗，开个玩笑而已，别太当真。” 狼野说完视线下滑，伸手一把扯走夏雪怡腰上的身份牌，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思云山、夏雪怡六个字。 “哟，叫夏雪怡啊，”狼野视线转回到夏雪怡身上，“这名字倒是跟你挺贴合的。”说着又倾身凑到夏雪怡耳边，声音低沉道，“挺让人心旷神怡的。” 夏雪怡急得又往后退两步...... “诶梓序，你快看。”林跃给付梓序指了指，正看到大殿的柱子旁边：狼野倾身向前，夏雪怡往后退着。 在寝舍待着无聊，林跃拉着付梓序出来转山，两人一路转到大殿附近，刚好看见夏雪怡和狼野在一起。 林跃正准备看好戏，一转头发现付梓序已经走过去搅扰了这场好戏：“雪怡。” 付梓序走上前来，淡淡地看了一眼狼野，问夏雪怡：“你们之前就认识？” 夏雪怡连连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现在不就认识了吗，”狼野故意称呼道，“雪怡。” “我跟你不熟，别这么叫我。”夏雪怡说完从狼野手中一把夺回自己的身份牌，然后便拉付梓序走，“梓序我们走吧，这人莫名其妙。” “怕人误会啊。”狼野在夏雪怡身后大声道。 看着两人合着另一个人走远，狼野也回身往大门的方向走，边走边笑着自言自语：“有意思。” 魔邪殿的人走后不久，陶雅芳也走了，边走边想：什么承诺不承诺，以思云山的实力根本守不住冰芝雪莲，这事只能靠自己。 陶雅芳往陶青禾房间走去，陶青禾已经在房间里等她了，见她一来赶紧起身问道：“母亲，谈得如何了？” 陶雅芳道：“魔邪殿的人想提早驻扎在思云山上，美其名曰保护思云山，其实就是想早一点夺得冰芝雪莲。” “怎么会这样，那后续其他地方开放的冰芝雪莲又会如何？” 陶雅芳推开房间的窗，看着窗外说道：“冰芝雪莲一共开放十四朵，七朵在思云山，三朵在天仙阁所处的天山，两朵在贤名庄所处的无涯山，一朵在羽文居所处的羽文峰。 “上次和贤名庄庄主谈话，听他的意思他会在冰芝雪莲开放之前直接把它们毁掉，避免后面不必要的争斗和伤亡。 “而羽文居居主生性软弱，那一朵冰芝雪莲应该也会被提前毁掉。天仙阁不太了解，但若真发生点什么，以天仙阁的实力也保不住那三朵冰芝雪莲。” “直接毁掉，有必要吗，冰芝雪莲一百年才开放一次，这样岂不是太可惜了。”陶青禾皱眉。 “青禾你不知道，百年前，贤名庄也是仙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就因为冰芝雪莲的争夺，庄内的人死伤大半。 “现在贤名庄好不容易恢复元气，也没有了过去的辉煌。因此贤名庄现任庄主为了保全山庄，行事一定是万分小心。 “上面提到的这些门派，虽然占据着地理优势，所据之地产有天然的冰芝雪莲，但其实这并不是他们的福气，这些门派为此或多或少都曾遭受过重创。 “思云山之所以在上一百年的争斗中避免了祸端，是因为当时山里突发沼气，冰芝雪莲未能成功开放。” 陶雅芳转身看了看陶青禾，继续说道：“这次我们若能成功拿下冰芝雪莲，到时候青禾我护着你，你立即服下，冰芝雪莲会立刻发挥功效，一刻钟内你的灵力就直接突破下一级了。” “母亲这件事我想过了，我们若能成功拿下冰芝雪莲，第一朵应该给你服下而不是我。” “青禾，你若能服下......” “母亲，你听我说，”陶青禾打断了陶雅芳，“我即便突破了下一级也只不过晋级水仙，而你突破下一级就是冰焰级了。 “到那个时候，除了清衣楼楼主，五界中还有谁会是你的对手，只有这样做才能让青禾郡的利益最大化。” 陶雅芳转念一想，觉得陶青禾的话说的不无道理，这样自己也能多一些保护她的砝码，于是道：“这样也好。” 陶青禾笑着走过去挽住陶雅芳的手：“母亲，你在这里陪我多住几日嘛，思云山风景好，你在山里多转转。” “郡里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我去处理呢，你牧尘大叔一个人忙不过来。” 陶青禾注意到母亲口中的牧尘大师都改口成牧尘大叔了，看来她是真认定了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第41章 嫁人有什么好啊 “爷爷，你找我？”转思云来到玄烨房间。 “思云，你最近刚回山上，感觉怎么样，多了这么多同门，有没有交几个朋友？”玄烨慈爱地看着转思云。 “当然交了。”转思云想起夏雪怡她们，由于她和夏雪怡都没有固定的师父，因此最近常常一块儿四处修习。 “这一届新来的弟子都还不错，你有没有看上哪个师弟呀？”玄烨眼里浮现笑意。 “哎呀爷爷，原来你找我来是为了说这个。”转思云撅起嘴，“你能不能别这么老土，总是操心这些事。” “思云啊，你年纪也不小了，爷爷年纪也大了，想着有生之年若能看见你身边有个人照顾，也算了却爷爷的一桩心事啊。”玄烨语重心长道，“你不能总望着你姑姑照看你。” “我自己照顾我自己不行吗，”转思云眼睛瞥向其他地方，“非得找另外一个人吗，无聊。” “爷爷老了，你现在不当回事，等爷爷走了，你就会发现身边多一个人照顾自己有多重要。”玄烨道，“这仙界不过只是保留了一点神界的气韵而已，实质和神界差了十万八千里。仙界的人年龄和凡人一样都是有定数的，一生不过百十来岁，相聚分离都是匆匆。” “哎呀爷爷我知道，我就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转思云说着转身欲走，这些话她耳朵都听起茧了。 “我看这一届有一个新来的弟子叫付梓序，资质很不错，若他能为你留在思云山......” 玄烨还没说完就被转思云打断：“爷爷你别乱点鸳鸯，付梓序有喜欢的人了，跟你孙女不会有半点关系的。” 转思云虽然行为大条，心思却细腻。 回来思云山这么一段时间，她也看出了各个弟子的心思，就是夏雪怡她有点看不透，但是人能处。而且她觉得付梓序是有大志向的人，不会愿意拘泥在一个思云山。 “行吧，爷爷也不多嘴了，你又要嫌唠叨，早点回房休息吧。”玄烨欲言又止，想着即将到来的门派纷争，总有些放心不下转思云。 “好的爷爷，你也早点休息。”转思云说完飞奔而去。 玄烨靠在门边，看着转思云飞奔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若真是个男孩，倒也放心些。” 转思云第二天就给夏雪怡倒苦水：“雪怡，你说我爷爷也真是的，总想着让我嫁人，我一点也不想嫁人。” “你爷爷怕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受累，老人家总想着家庭圆满些好。”夏雪怡想起自己的母亲，在自己及笄之年以前，就替自己备好了嫁妆。想起母亲，她心里有点发酸。 “你说嫁人有什么好啊，嫁了人还得生孩子，生孩子多疼啊，养孩子多累啊。”转思云一脸抗拒，“就说我吧，我以前养了一只小兔子都没有养好，别说养孩子了。” “这倒也是啊，”夏雪怡从来没想到嫁人生孩子这么远的地方去，但还是说道，“生养孩子确实挺不容易的。”这一说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母亲为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心头又是一酸。 “但是不生孩子吧，又嫁不出去，那就不嫁呗。”转思云继续道，转头看到夏雪怡怔怔的，“雪怡，你怎么了？” “没什么，沙子进眼睛了。”夏雪怡赶紧擦了擦眼睛。 和转思云分别后，夏雪怡本想直接回寝舍，脑中却想到那日在大殿上偷听到的内容： 邪帝说冰芝雪莲可以让人直接提升一级灵力，若是自己服下一朵，也不知这冰芝雪莲针对的是自己封印外的灵力，还是封印内的灵力。 若是针对封印内的灵力，那这一趟思云山是真没白来。但无论如何，这冰芝雪莲总归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长在思云山何处。 夏雪怡脚步顿在寝舍门口，念及此，准备再去探索一下思云山后山。 夏雪怡往后山走去，一路往丛林深处走。之前走过的地方都不再走了，便只剩下不好下脚的地方。 她折下一些粗壮的荆条，用身上的鞭子绑住，做了一根简易的探路杖，四处寻觅可走的道路。 山泉的流水声渐渐消失，四周越来越寂静，连鸟叫声都没有了。这样走了大半天，她来到一片森林模样的地方。 之前走过的那些树林跟这片森林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夏雪怡直觉走进这片森林会迷路，很明显这里是个无人区。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的小瓶子，里面是极细极细的荧光粉，粉末颗粒之间可以连成一线荧光延伸至很远，她往手心里撒上一点，然后走进这片密林。 每走一段可能会失去路标的距离，她就洒下一点点粉末用作记号，这种记号通常能持续一整天。 夏雪怡加快脚步，她得赶在太阳落山前多探索一些地方，否则光线幽暗，不好看路。一面走，她心里一面猜测这么大的林子会不会有野兽出没。 突然，夏雪怡闻到一股香气。 这股香气夏雪怡不知如何形容，就像是在炎热的夏天感到极度口渴的情况下，喉咙里所灌下一大杯凉水的那种感觉。虽然嗅觉和触觉、味觉什么的不一样，但她就是这种感觉。 一种清凉畅快又美妙的感觉，像液体一样，感觉一滑进喉咙便可以滋养全身。她闻着这股花香，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但想自己也是喝了不少水来的。 夏雪怡凭着这股香气，前后左右地找寻察看，这股香气却似乎笼罩着四面八方，没有具体的来源。 找了好一会儿，探路的棍子都戳乱好几丛花草了，还是没有找到香气的来源。夏雪怡累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有风吹乱前面的叶子。 前面是一片高大的开紫色花的灌木林，像一面厚重的墙一样矗立在她眼前，风把紫色的花瓣片片吹落。 咦，夏雪怡四处看看，这风怎么感觉只吹这片灌木林。她狐疑地拿棍杖去戳，灌木林没什么反应，又落下几片花瓣。 夏雪怡站起身来，围着灌木林走了一圈。灌木林两边嵌进一座石头山，这石头山看上去浑然天成，走远一点看，这片灌木林就像这座石山正面的山门一样。 夏雪怡脑中灵光一闪：这灌木林一定是入口，灌木林背后也就是山里说不定别有洞天，这股香气或许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只是怎么走进去呢？ 灌木林厚实，扒也扒不开，夏雪怡只好再次沿着灌木林走，一直走到两边的山石壁。她凑近细看，发现山石壁上有很小的花鸟图案，若是装饰却并不明显。 有图案说明这座石山经人工修缮过。夏雪怡再凑近仔细看了看这花鸟图案，发现鸟的两只眼珠有细小的孔洞，这是典型的双目锁眼。 经过清衣楼的训练，锁眼和机关之类的东西对于夏雪怡来说不在话下。 夏雪怡从手腕上取下一圈细细的金链圈，将链子打开后从两个孔洞之间娴熟地穿了过去，以一种复杂的手势像是翻花绳一样翻绕着…… 感觉到齿缝对接上，夏雪怡轻轻一拉，只听咔拉一声轻响。她又走向另一边石壁，以同样的手法操作一番后，地面有声音隆隆响起。 紧接着，灌木林从中间往两边分了开去，露出一条通道。 夏雪怡瞪大眼看着面前出现的石山内景：一面蓝莹莹的湖窝在嶙峋的石丛中，清凉的湖风向她吹来，吹向外面的世界。 第42章 长得丑还有理了 夏雪怡愣愣地走进去，感觉眼前这面湖跟头顶的天一个颜色。湖面上躺着几朵睡莲样的花，花身通体洁白，花身周围萦绕着淡淡的蓝光，云朵一样漂浮在蓝天一样的水面上。 夏雪怡穿过嶙峋的石丛，来到湖岸边，伸手摸了摸湖里的水，触手冰凉，但不及翠湖寒冰冷。香气更浓了，她发现这股香气的来源原来是这几朵莲花。 夏雪怡数了数，刚好七朵，电光石火间，她明白了这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冰芝雪莲。这冰芝雪莲一朵朵小巧晶莹，花瓣微微蜷缩着，看起来含苞待放。 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回到夏雪怡身上，她咽了咽唾沫，看着这几朵冰芝雪莲，闻着这股清凉的香气，好想咽下一朵啊。 不知为何，她莫名地觉得这花很解渴。但是听他们的意思，这冰芝雪莲要完全开放服下时才会有功效。 可是若门派之间争夺得太狠，也不知这几朵冰芝雪莲会不会惨遭毒手，在产生效用之前就被毁坏殆尽，这样岂不是太可惜了。 夏雪怡脑海中争斗着：这冰芝雪莲虽然没有完全开放，但吃一朵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坏处，与其被毁坏，还不如......夏雪怡脑中一热，拿棍杖戳了一朵冰芝雪莲过来，舔了舔嘴唇。 她心虚地望了望身后，四下无人，她伸手拈起那朵冰芝雪莲，花朵根部滴下水来…… 怕这花离了这水会马上枯萎，她赶紧张开嘴将花吞了下去。花身滑溜，夏雪怡还来不及嚼碎花瓣，花已囫囵被她整个儿吞了下去。 怕被呛着，夏雪怡赶紧咳嗽两声，但食管里没有被堵住的感觉，这朵花真的像液体一样直溜了下去。一种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的感觉立马包裹住了夏雪怡，她嘴角不禁露出微笑。 这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眼见天色昏暗下来，加上又做了亏心事，夏雪怡赶紧起身走出这座石山，一路小跑着回了寝舍。 借着荧光回到寝舍后，已是深夜。唐姝和朱宁玉已经入睡，夏雪怡躺在床上，脑海中不平静，她期待着身体的反应，但身体一直没有反应。 最后她轻轻叹息了声，果然，没有完全开放的冰芝雪莲对身体是没有任何效用的。 夏雪怡第二天赖在床上起不来，感觉累极了，让唐姝中午帮忙带下饭，唐姝一口答应。 今天林跃也没有来修习，唐姝在星海阁吃完饭，一个人提了饭盒，走去膳堂打饭，出来时，碰见陶青禾她们。 见唐姝一个人，叶芷斜睨她一眼：“这不是思云山之花吗，怎么，今天一个人啊。” 私下里，这几人心里都有点瞧不起唐姝：这批进思云山的所有弟子中，就属唐姝的身份最低微，父母都是农户，家境甚至可以算是贫贱。 她们虽然也讨厌朱宁玉，但对朱宁玉还是有几分忌惮，毕竟朱宁玉是正儿八经的人界小公主，出身帝王世家，背后有人界的整个皇宫撑腰。 唐姝不理她们，自顾自往前走，心想真是冤家路窄。 “哎你哑巴了？”叶芷大力一碰唐姝手里的饭盒，饭盒啪地落在地上，饭菜撒了一地。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给雪怡打的饭。”唐姝傻眼地看着地上的饭菜，这个时辰膳堂不会再提供伙食了，雪怡今中午都没有饭吃了。 “你们有完没完！”唐姝抬头，怒目而视。 “眼睛瞪这么大干嘛，你以为我们是被吓大的。”谢小涵一阵嗤笑。 “家境不怎么样，不就仗着眼睛大，脸长得漂亮嘛，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叶芷接道，和谢小涵一起哄笑。 “我看看这张脸有多漂亮。”想着被唐姝夺了思云山之花的名头，陶青禾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走近唐姝，用力捏起她下巴。 唐姝一甩脸，甩开陶青禾的手，气得脱口道：“我就是家境不怎么样，但就是比你们漂亮怎么了，你们长得丑还有理了。” 这话一出，三人的脸都垮了下来，陶青禾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来：“你居然说我长得丑。” “哎呀呀，这人太嚣张了！”叶芷也气得咬牙切齿，转头看谢小涵。 周围有人走过，陶青禾示意了一下两人，准备把唐姝拉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为了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她们绕到膳堂后面，一路把唐姝拉到一个废弃的殿中。 到了殿里，唐姝甩开她们的手：“你们简直……简直欺人太甚！”她后退几步，然后掉转身想走，却被谢小涵和叶芷上前拉住。 陶青禾盯着唐姝，从怀中掏出那把随身携带的短剑，剑柄敲着手心道：“长得漂亮就得意是吧，我看你若是没有这张脸，你还有什么优点。” 叶芷看陶青禾的剑都拿出来了，立即添油加醋道：“是啊，她还想骑到大师姐的头上，真当自己思云山一枝花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陶青禾把剑缓缓从剑鞘中抽出来，对着唐姝慢条斯理道：“要是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被划上这么一刀，留下一道长长的疤，你还会这么得意吗，那个林跃还会对你这么好吗。” 唐姝眼睛看着陶青禾手中锃亮的剑，声音颤抖：“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说呢。”陶青禾扬了扬手中的剑，嘴角勾起笑，“要不你跪下求我吧，再为你刚刚的出言不逊给我们好好道个歉，看在我今天心情不错的份儿上，我还可以考虑考虑放过你这张脸。” 唐姝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休想，你们这几个怪物！” 陶青禾脸色沉下来，吩咐另外两人：“按住她。”然后脚步慢慢趋近唐姝，举起手中的剑...... 夏雪怡饿着肚子躺在床上，想唐姝怎么还不来给她送饭，这个时辰膳堂都快关门了。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饿得受不了了，从床上坐起来，毕竟昨夜、今早她都没有吃饭。 以唐姝的性格，她答应了的事应该不会忘。夏雪怡穿好衣裳，出去找唐姝。她先是去了星海阁，然后去了膳堂，星海阁和膳堂都不见唐姝的身影。 反正也没有饭吃了，夏雪怡继续找唐姝，在路上随便抓过一个人问，那人说刚看见唐姝和陶青禾她们在一起。 唐姝怎么会和那群人在一起？夏雪怡心中纳闷，莫非是唐姝出什么事了？毕竟以陶青禾那种毁灭性人格，加上喜欢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的叶芷，再仗着陶青禾在仙界的地位，她们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想着自己上次挨板子都不说了，还差点被烫伤，夏雪怡心下焦急，四处找唐姝，但有人流的地方都不见唐姝的踪影。 最后夏雪怡往人流稀少的地方走去，这么一会儿时间她们也不会走太远，她想思云山哪个地方是安静偏僻又封闭的，很快她想到了一个地方。 第43章 所以你嚣张什么 陶青禾举着剑，却从唐姝身边擦身而过，唐姝吓得身子不住抖动，用力挣扎着。 陶青禾把剑递给谢小涵：“你来。” 谢小涵吓了一跳，想起上次在膳堂的事还心有余悸，长了教训，讪讪笑道：“大师姐，我胆子小，我不敢，若是上面怪罪下来......” “怕什么，”陶青禾不耐烦道：“上面若是怪罪下来，青禾郡收留你，再说了，今天这事有谁看见了，她有证据吗。” 谢小涵还是不敢接那柄剑，摇着头一脸讪笑。陶青禾嘴角一撇，白了谢小涵一眼，又把剑递给叶芷：“那你来。” 叶芷也是一脸惶恐，没有伸手去接。 顿了一顿，陶青禾突然冷笑：“你们说唐姝家境不好，那你们的家境就好了吗，你们谁若是照我说的做，我给她建一座堪比王府的宅院，再配一帮下人供她驱使。” 这种事听起来多有面儿，叶芷想若在家乡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媲美官家府邸的大宅院，能不能留在思云山都不重要了，于是赶紧拿过陶青禾手中的剑，脸上堆起笑道：“大师姐，我来。” 陶青禾和叶芷换了一个位置，换她箍住唐姝的左手。叶芷看着唐姝涨得通红的脸，心一横，扬起手中的剑...... 夏雪怡来到那座废弃的殿门口，这座荒废了的殿离大殿很有一段距离，主殿两边还各有一座偏殿。 听见有声响，她赶紧转过回廊，来到一个连门都没有了的偏殿前，偏殿门口对着一片荒凉的野地。 她看见叶芷正对唐姝举起一把剑，陶青禾注意到有人来了猛地转过头。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夏雪怡头脑一热，直接冲了进去挡在唐姝面前：“你们干什么！” 叶芷正集中精神，一把挥下手中的剑，眼前突然横过一个人，这把剑顺势抹过那人的脸。 时间寂静了两三秒。 唐姝惊恐地喊道：“雪怡！” 夏雪怡抬手捂住脸，血从指缝间滑落。 陶青禾反应过来，见是夏雪怡，心里乐了：这剑划在夏雪怡脸上也是不错的。 但是很快，血没有再从夏雪怡指缝间流下来，她把手拿开，一张脸完好如初。叶芷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唐姝心里也很是震惊。 “你你你，妖怪啊！”叶芷看着夏雪怡惊道。 陶青禾站在夏雪怡身后，看叶芷的反应感觉不对劲，一把将夏雪怡身体拉转过来对着自己，没看到她身上有什么异常，皱眉问叶芷：“怎么了？” “她脸好了，”叶芷指点着夏雪怡道：“我我......我刚刚亲眼看见的，她的脸本来还在流血，突然……突然就不流了。” 陶青禾看了看夏雪怡，又看了看叶芷，叶芷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陶青禾回味了一下，刚刚确实看见叶芷挥剑而过，感觉是划到夏雪怡脸上了，她再想起上次在膳堂发生的事...... 夏雪怡冷冷看着这几人，声音平静而冰冷：“你们闹够了没有。” 陶青禾看着夏雪怡白皙光滑的脸，突然上前几步夺过叶芷手中的剑，一转身朝夏雪怡的脸再次挥去。夏雪怡闪身一避，同时护住唐姝。 陶青禾紧接着发动灵力，一步上前，瞬间压制住灵力比自己弱很多的夏雪怡，硬生生往她脸上横过一剑，咬牙道：“我就不信了，我倒要看看你体质有多特殊。” “雪怡！”唐姝惊呼道。 闪神间，感觉脸上一凉，夏雪怡抬手抚过自己的脸，温热的血液再次流进她指缝，夏雪怡抬眼死死盯住陶青禾，忍无可忍：“陶青禾！”她起身迅速夺过陶青禾手中的剑…… 陶青禾正发愣，因为她也看见了，夏雪怡脸上的伤口自动、迅速地愈合了。陶青禾愣神间，夏雪怡腿上一个横扫，将她踢倒在地，然后举起剑朝她脸上挥下去。 看着剑尖朝自己的脸迅疾下落，陶青禾一慌神，发动身体的全部灵力，两臂交叉挡在脸前，使出全部的防御力，将剑停逼在半路。 夏雪怡用力，剑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半分了。就在这时，叶芷和谢小涵反应过来，赶紧一左一右把夏雪怡从陶青禾身上拉起来。 陶青禾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模样有些狼狈，举剑想再次对夏雪怡发力。 唐姝挽着夏雪怡道：“陶青禾，有本事你就在这里杀了我们，等着其他人来给我们收尸。 “如果我和雪怡出了事，朱宁玉第一个会怀疑到你们头上，就算你有青禾郡撑腰，人命关天的事思云山也不会坐视不理。” 陶青禾闻言脑中冷静了几分，放下手中的剑冷笑道：“我杀你们干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杀人了？ 陶青禾说完眼睛转向夏雪怡：“夏雪怡，你这么特殊的体质我一定会上报给掌门，思云山一定会仔仔细细查你。” “好啊，你报啊，你就对掌门说，你们私自掳人，妄想毁容，一毁不成，还要再毁，到时候我和唐姝可以互相作证。” 夏雪怡回望着陶青禾，冷笑道，“陶青禾，你别以为你青禾郡可以只手遮天，五界之大，门派之多，你们青禾郡排第几呢。 “我看前三都排不进吧，你以为全天下就一个仙界了吗。仙界的门派卖你青禾郡几分面子，不代表所有门派都会卖你青禾郡面子，所以你嚣张什么啊。” “夏雪怡！”陶青禾伸出一根手指指住夏雪怡，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你又有什么资格嚣张，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无知付出代价！” 无知，夏雪怡听着这个词语忍不住想笑，她青禾郡连魔邪殿都搞不定，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其实夏雪怡知道，青禾郡处在人界和仙界的交界地带，也算半个人界，连名字都是取的人界的郡城名，所以和人界的帝王之家渊源颇深。 虽然朱宁玉和陶青禾关系不好，但其实两家利益联系紧密，青禾郡也算是有半个皇室支持。这一点朱宁玉目前还不太清楚，但夏雪怡是清楚的。 “我们走！”陶青禾甩下一句话，谢小涵和叶芷赶紧跟了她出去。 唐姝缓过神来，瘫软在地，泪水成串地掉下来，刚刚她差点就被毁容了。 夏雪怡也缓过神来，心想还好自己及时挡了上去，否则唐姝的脸……后果不堪设想。唐姝转头看着夏雪怡，突然嘤嘤哭起来，一把抱住她：“雪怡，谢谢你。” 夏雪怡拍着唐姝的后背：“好了，没事儿了，你这么漂亮的小脸蛋，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那些坏蛋毁了去。” 唐姝停止了哭泣，伸手摸了摸夏雪怡的脸：“雪怡，你的脸......” “哦，我的脸，”夏雪怡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了姝姝，我这种特殊的体质是遗传带下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种体质传出去了不太好，所以......” 唐姝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传出去了肯定会有人对你不利。” 夏雪怡也点头，起身道：“那我们回去吧。”她伸手拉唐姝起来。 第44章 饿得前胸贴后背 陶青禾回到房间，想着夏雪怡的话，气得紧咬牙关，一锤砸在桌子上，这夏雪怡分明没把青禾郡放在眼里。 再一想到夏雪怡那张倏然愈合的脸，陶青禾心中的狐疑越来越重。她想起母亲和牧尘大师那天说的一番话，这夏雪怡既来历不明，体质又十分特殊，真是让人心生不安。 “雪怡对不起，今中午都没能给你带成饭，你现在肯定饿坏了吧。”回寝舍的路上，唐姝对夏雪怡说道，因为刚哭过，眼眶还是通红的。 “没关系，我不饿。”夏雪怡口是心非道，其实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路上碰到林跃和付梓序两人经过，林跃一见唐姝那张明显哭过的脸，几步快走，上前问道：“唐姝，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唐姝低头擦了擦眼睛，低声道：“没有谁欺负我。” “还能有谁，”夏雪怡哼了一声，“你们说思云山上谁最嚣张？” 林跃眼睛一瞪：“陶青禾，就她最嚣张，唐姝，是不是陶青禾欺负你了？” 林跃这么一说，唐姝心中更觉委屈，本来停了的眼泪又掉下来几滴。 林跃看着唐姝这副模样不知如何是好，想伸手安慰她，又把手收回来：“我现在就去找陶青禾。” 夏雪怡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林跃：“林跃，你找陶青禾有什么用，打又打不过，你觉得跟陶青禾那种人讲道理讲得通吗。” 林跃停住脚步，想了想，沮丧着脸道：“也是啊。”声音里充满了无可奈何。 “好好练功吧，等你有了实力，就能保护唐姝了。”夏雪怡道。 林跃回头，捏住拳头：“雪怡，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回去练功。”说完也顺带拉走付梓序。 “我今天已经练过了。”付梓序抗议，但还是跟着林跃走了，陪他一起修炼。 “林跃。”唐姝小声道，看着林跃转身就走了，心有不舍。 夏雪怡一阵无语：“这个林跃，说风就是风，也不知道先安慰一下人。” 快到酉时时，膳堂一开门夏雪怡就坐进去了，等着开饭。还未等到饭点，突听外面一阵喧闹，便饿着肚子和唐姝走出去看热闹。 原来是魔邪殿的人又来了，这次不止狼燕山和狼野，有上百号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思云山，全都是黑风兜罩面，很快和思云山的守卫站在一起。 狼燕山和狼野身后还有五个人，听人说是魔邪殿的十长老，但只来了五个。 夏雪怡想起那七朵冰芝雪莲，数量刚好够这七个人，看来狼燕山并不想说话算话，打算一家独吞冰芝雪莲，不过现在冰芝雪莲只有六朵了。 一行人往大殿走去，狼野看了看道路两边站着的人，大多是女生，嘴角浮现一抹标志性笑容。 这笑容果然勾得那些女生露出星星眼，双手轻握成拳头捂着嘴，望着狼野道：“好帅啊。” 狼野看到站在人群后面的夏雪怡，朝她眨了眨眼。夏雪怡无语地转过脸，对唐姝说道：“没什么好看的，姝姝我们走。” 夏雪怡和唐姝回到膳堂。 夏雪怡感觉自己已经饿得快走不动路了，好在终于开饭了，她端出来的餐盘上放满了碗碟。 夏雪怡一路端得摇摇晃晃，唐姝都看傻眼了：“雪怡，我们两个人能吃这么多吗？” “能。”夏雪怡笃定地答。 今日因为魔邪殿来驻山的缘故，为了看热闹，大家很早就结束了修习，这时都涌到膳堂来用饭了。 朱宁玉在膳堂门口稍一驻足，便看见了两个室友，一溜儿跑了过去：“你们来好早！”朱宁玉一屁股在唐姝旁边坐下来，拿过面前一碗还没动过的面条。 林跃和付梓序这时也来到了膳堂门口，扫视了一圈熙攘的人头，林跃指向夏雪怡的方位：“在那儿。” 两人走过去，看见夏雪怡对面的唐姝细嚼慢咽，夏雪怡则吃得呼哧呼哧，然后看见夏雪怡面前的碗碟摆了很多。 林跃道：“夏雪怡，你吃得完这么多吗？” 忙着进食，夏雪怡头也不抬：“吃得完。” 两人端完餐出来，付梓序坐在夏雪怡旁边，回过头看夏雪怡，忍不住揶揄道：“夏雪怡，你这是有三天没吃饭了吧。” “不是，是三顿。”夏雪怡擦擦嘴角，又拿起面前的一块馍开始啃。 原来有三顿没吃了啊，四人脸上立即露出理解的表情。 饭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烟花爆空的声音，大家放下筷子，一窝蜂涌出去看。 也不知是从哪座山头蹿起，只见蓝色、绿色、红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相继绽开，流星一般坠入大地，巨大绚烂，如幻影中生出的花。 人们来到更开阔的地带，拥挤在一起，抬头观望。这是哪个地方的人在庆祝什么吗？看方向还是在仙界。 世人都喜欢这繁华璀璨的东西，却不知繁华易逝，璀璨易消。 马上就下个月初了，冰芝雪莲就要开放了，夏雪怡看着这腾空而起的烟花，不知为何，心中生了些不合时宜的忧虑。 清衣楼第一楼，苏末蹿过层层楼，来到苏灵儿面前，手抚在胸口，弯腰行礼道：“楼主，我听说仙界的冰芝雪莲要开了，我们要不要去......” 苏灵儿转身，摇头：“不需要。” 苏末一脸不解，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抢上一抢，反正大家都要抢。若是楼主出手，这几朵冰芝雪莲岂不尽归清衣楼囊下。 “世人都知，冰芝雪莲是灵药。但冰芝雪莲性寒，对于清衣楼的人来说，是毒药。”苏灵儿缓缓道出缘由。 “毒药？”苏末睁大眼睛，竟不知是这个缘由。 苏灵儿道：“清衣楼的人已是寒性体质，若是寒上加寒，最终寒毒会反噬自身。虽然我们的人已练就万毒不侵之身，但同性质的冰芝雪莲对我们来说，恰恰是唯一的毒药。” 苏末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楼主，看来这场争斗我们没必要参与了。” 苏灵儿点头：“苏末，显儿现在灵力被封印住了，冰芝雪莲开放那日，思云山上的争斗一定很激烈，到那日你去思云山照看一下她，我怕她出什么意外。” “是，楼主。”果然楼主特别关照苏显儿，苏末心想，也不知具体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苏显儿天赋过人？但跟她比，自己的天赋也不差呀。 或许就是楼主的个人喜好吧，也许是因为苏显儿长得比较可爱，所以得苏灵儿厚爱？苏末有心探索这个原因，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第45章 唤我一声师父 “雪怡，明天我们一起练剑吧。”付梓序看了一会儿烟花，转头对夏雪怡说道，“我依照你上次给我的指导，剑法进步得很快呢。” “好啊。”夏雪怡眼睛停留在转瞬熄灭的烟花上。 “你再多给我讲讲你在那本书上看到的......武学知识。” “哦，那本书啊......”夏雪怡在心里一笑，还武学知识，除了各个门派有自己的剑谱和独门功夫的记载之外，市面上哪有什么公开的武学书。 那些宣称什么武林秘籍的书，其实都是人界卖书的噱头而已。 朱宁玉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听说付梓序升级了，本来她还想明天找他一起练练剑，却没想到他们二人不仅约好了，看样子还经常一起练剑。 朱宁玉心里升起一丝复杂又难以言喻的滋味来。 正说着，夏雪怡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向自己射来。回头一看，是陶青禾，正站在离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想必刚刚和付梓序的对话她也听见了。 夏雪怡转过头，感觉有无形的针扎在后背上。只要有陶青禾在的地方，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第二天，夏雪怡和付梓序来到后山崖的空地上。 夏雪怡对付梓序抚剑笑道：“付梓序，要不你唤我一声师父吧，我指导指导你。” 想在口头上占他便宜，付梓序偏不，也笑道：“怎么的你也比我小几个月，你要是叫我一声哥哥，我也指导指导你。” “哈哈，那倒不必了，我现在已经是风火了，很快就会是离火了。”夏雪怡回道，言语中有几丝自得。 “你已经是风火了？”付梓序似是不相信地看着夏雪怡。 “那当然，火境而已，有什么难的。”夏雪怡道，“来吧，拔剑出来，我看看你进步了多少。” 不错，这么快就已经赶超自己了，看来自己再不努力，就要落后了。付梓序一面想着，一面拔剑指向夏雪怡，快速挽起几朵剑花。 夏雪怡在付梓序的剑中游走，道：“太慢了。” 付梓序一听，尽力把剑花挽得更圆转，但夏雪怡还是道：“太慢了。” 夏雪怡脚步迟钝下来，忍不住转身来到付梓序身后，一只手覆住他的手肘，一只手覆住他的另一只手背。 付梓序一愣，感觉身后有柔软的身体贴上来，手上也有一抹柔软的冰凉。恍惚间，夏雪怡已带着他的手飞速舞动起来。 夏雪怡脑中回荡着的是苏灵儿手把手教她的场面，但是她身高比付梓序矮，因此运转起来颇有些费力。 “心里想着人剑合一，不要用手，用肩上的力道，以肩为支点，划开最大弧度。”夏雪怡带着付梓序的手大开大合，抬腰压腰，忽高忽低…… 付梓序被转得头都有点晕了，但是手中的剑确实流畅了很多。 夏雪怡忽地停了下来：“你身体太硬了，可能因为你是男性的缘故，你需要练一下身体的柔韧度。” 身后的人乍一离开自己，付梓序又是一个恍惚，定了定神，轻声问道：“怎么练？” “你见过蛇吧，”夏雪怡道，“不是蟒蛇，就是树上吊的那种小蛇，在树枝上摇来晃去的那种。” 付梓序点点头，脑海中浮现一个场景：细长的蛇身一环又一环地圈住树枝，蛇尾和蛇头吊荡在横着的树枝上…… “你就想象自己像蛇一样，倒挂在树上，这样荡来荡去，”夏雪怡手上划着圈比划着手势，“练腰腹的力量，能荡多高就荡多高。 “然后你在院子里练习劈柴，练完左手练右手，然后双手一起练，不断增加一分钟内劈柴的次数。” 这两个动作夏雪怡可是练习了足足两年，那两年时间，无论刮风下雨，她从未间断过一天。 付梓序一思索，觉得甚有道理。 “你不要忽视这两个方法的效果，虽然很简单很基础，但确实是好方法，坚持下去也不容易。”夏雪怡又补充道。 “我以后每天都练习。”聪明如付梓序，一点就通，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夏雪怡把剑收回剑鞘，看了看身后崖边凸出来的一小块像是望风石的地道：“我们去那坐坐吧。” 付梓序往那边一望，看那个地方悬空在崖壁上，有点心生胆寒，却道：“好，过去坐坐吧。” 夏雪怡走过去，微一偏身，轻快地跳了上去，回头对付梓序喊道：“快过来。” 付梓序慢慢走过去，走近崖边时余光瞥见万丈深渊，更怕了。 夏雪怡望着他：“怎么了？快过来，这儿坐着吹风可凉快了。” “哦——”夏雪怡又拉长音调道，“你怕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怕。”付梓序嘴硬道，欲跳下去，脚步又一缩。 “你尽管跳下来，我可以接住你的。”夏雪怡这么一说，付梓序心里更没底了，但一想到夏雪怡都下去了，他一个男生还怕什么。 付梓序头皮一硬，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便往下一跳，脑中突然眩晕了一下，他立即抓住面前的人。 待反应过来，付梓序才发现他抱住了夏雪怡，像抱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人影突然向自己扑了过来，然后生怕自己掉下去似地抱住她。这一瞬间的怀抱来得笃实温厚，夏雪怡有片刻的失神。 付梓序很快放开了夏雪怡，嘴角扯开一个尴尬的笑容：“呵呵，差点，差点就掉下去了。” “我说我可以接住你吧。”夏雪怡挽了挽被山风吹乱的鬓发，坐了下来，双腿晃荡在空中。 坐在这高而悬空的地方，坐在这浩大而又清凉的风中，两人都有种魂魄就要飞散的感觉…… “这地方不错吧。”夏雪怡看着对面的山，被风吹得心荡神驰。 “确实不错。”付梓序望望四周，山色清幽，人裹在清风中，很是凉爽舒适，再看看身旁的人，确实风景如画。 夏雪怡知道自己不该跟付梓序说这么多清衣楼的教习，但不知为何，她对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想来或许是付梓序长得浩然正气的缘故吧。 两人坐着闲话家常，偶尔付梓序会转过头来看夏雪怡。 他转头看她的时候，脸上有着微微的笑意，眼神清澈一如初遇的少年，芝兰玉树般，挺拔，明亮，又温柔得像一束春天的柳絮。 多年以后，夏雪怡怀念的其实依然是付梓序这时未满双十，纯净的少年模样。 第46章 强劲的情敌 最近思云山上下似乎是在打理什么事情，各位师尊都忙得不可开交，无心教习，于是各位门生或躺在寝舍里睡大觉，或聚在亭子里说笑。 夏雪怡坐在亭子里支着下巴想，冰芝雪莲就快在下个月初开放了，到了那一天，清衣楼的姐妹会不会来呢？ 付梓序坐在石凳上，一只手压住膝盖，一只手拿着本书看，大开大合的姿势颇有一股霸气。他细细看着书中的内容，凝眉微蹙，一束阳光刚好打在他脸上。 夏雪怡坐在另一边的石凳上，偶一看到付梓序浸泡在阳光中的脸：长长的睫毛直直的，高挺的鼻梁在脸上划过优美的弧度，薄唇微抿，下巴的线条也是利落分明。 夏雪怡看着付梓序一时怔怔的，想起昨日他坐她身旁时山风拂过的那张侧脸，也是如此眉目如画，怪不得朱宁玉和陶青禾都喜欢他。 思及此，夏雪怡心里打了个突，那自己呢？ 夏雪怡立即止住了自己的思绪，在心中慨叹，她来思云山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自己的任务尚且繁重，道阻且长。 而付梓序呢，由于从小游走大江南北，为人处世十分有分寸，对身边每个人都是礼貌而不乏适度的热情，看起来对谁都好，不像林跃那么爱憎分明。 夏雪怡忍不住再次朝付梓序望去，付梓序合上书，抬眼正好和她目光对上。电光石火的几秒过去，夏雪怡仓促低头。 这时周围突然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朱宁玉道：“快看，狼野来了！” 伴随着周围一片“瑶依师尊好”的声音，夏雪怡回头一看，看见狼野和瑶依正往这边走来，周围亭子里的人们视线齐刷刷地投注在他们身上。 走到夏雪怡这座亭子的时候，狼野脚步忽地顿了下来，对瑶依说道：“瑶依前辈，你事务繁忙，晚辈不想叨扰你，要不今日就让夏雪怡带我参观思云山吧。” “原来你和雪怡早就认识啊，这样也好，那就让雪怡带你游览一下思云山。” 瑶依说着招呼夏雪怡过来，“雪怡，狼野是思云山的客人，正好你们也互相认识，今日你就带他在山上到处走走，游览一下山里的风景。” 瑶依开口了，夏雪怡只好一口应承下来，心里却想思云山有什么好看的，风景虽好，却大同小异。 但是走到瑶依面前，她还是扬起笑脸，在瑶依和众人的注视下和狼野并行着继续往前走。 朱宁玉看着两人的背影走远，贼兮兮地笑道：“他俩好配啊。” “哪里配了？”朱宁玉听到身后付梓序说了一句。 林跃一只手把上付梓序的肩，低声笑道：“这就不高兴了？” 付梓序没好气地瞟了林跃一眼。 “我给你说啊，这狼野可不容小觑，传闻他风流倜傥，四处留情，就没有他看上却得不到的女人。”林跃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两人，压低声音说道。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付梓序甩开林跃的手，一个人走下亭子，不想再跟林跃废话。 “你能有什么事，你已经够用功了，今天就歇息歇息不行吗。”林跃在付梓序身后喊道，跟上他的脚步。 狼野和夏雪怡并肩走着，他转头看着身旁清水出芙蓉般的人，忍不住逗她：“夏雪怡，你家住何方，家中都有哪些人，可有婚配？” 夏雪怡斜他一眼：“你是查户口的么？” “查一查又何妨。”狼野低头一笑，笑意中浮泛柔情。对着这样的笑容，很难有女人不心神摇荡。 夏雪怡平静地说道：“我已是家破人亡。” 狼野顿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只好说道：“是我唐突了。” “是我要让它家破人亡，”夏雪怡眼睛直视着前方，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地说道，“而这一天，不远了。” 狼野看向夏雪怡，不明白她这没头没脑又说得十分平淡的话是什么意思，换了个话题道：“其实前山我都逛得差不多了，我们去后山逛逛吧。” 夏雪怡很注意地避开狼野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漩涡，很容易把人吸进去，眼神中尽是勾人的魅惑。用这样的眼神看女人，总是会引起误会，似乎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人。 付梓序回到寝舍，根本就无心修炼，躺在床上有些烦躁地仰头翻着书，翻得书页哗啦啦的响。 “着什么急啊，你要对夏雪怡有信心，我看她也不像平常女子，不会那么容易就着了狼野的道的。”林跃翘着二郎腿，看了付梓序一眼，漫不经心道。 “我……我哪里着急了。” “不着急吗？”林跃斜乜付梓序一眼，“我跟你多少年的兄弟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如果狼野算情敌的话，算是个很强劲的情敌，不过这种人三分钟热度，他可能也就短暂地对夏雪怡有兴趣罢了。 “待他一走，说不定早就把夏雪怡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指不定以后又看上什么李雪怡、王雪怡之类的。” 林跃的话并没有对付梓序起到安慰作用，因为付梓序在外闯荡这么多年，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对女人来说是最迷人而又危险的存在，不是长相最英俊的，而是最会调情的那个。 很明显，狼野就是这类人，而且是这类型顶峰级的存在，何况他长相还是个花美男，气质带异域风范，出身魔邪殿更是家大势大。 寻常女子对这样的男人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如果夏雪怡……付梓序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堵得慌。 “唉，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他俩能一起逛山，我俩就不能一起逛逛吗。”林跃过去把住付梓序的肩道，“正好屋里待着闷，走，逛山去。” 一路逛，林跃一路说：“我给你说，对付狼野这样的情敌，最好的办法就是减少他俩相处的时间。” “我说过狼野是情敌吗。”付梓序看林跃一眼。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是付梓序，我告诉你，很少有姑娘不喜欢狼野这样的。”林跃说着，末了又安慰似的补上一句，“不过我觉得夏雪怡就不喜欢这样的。” 第47章 原来你怕虫子啊 也不知狼野是有意还是无意，带着夏雪怡往密林深处的方向走去，目光中带着探寻的意味。夏雪怡知道他是想探寻冰芝雪莲的方位。 眼看着就要到冰芝雪莲香味散发的范围了，夏雪怡带着狼野绕了一个方向，故意避开了那个地方。她可不想被卷进斗争的漩涡中，最后两人又回到后山的那片树林里。 狼野看着夏雪怡头顶，忽然嘴角一动，脸上泛起笑意，喊住夏雪怡：“哎，你别动。” 夏雪怡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只见狼野朝她走近两步，脸上笑意渐深。狼野身上的香味直扑夏雪怡鼻腔，那双看着她的眼睛有着一丝迷离。 在这样的注视下，夏雪怡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两步，愣愣地看着狼野伸出手来，那双手径直伸向自己的脸，夏雪怡心里一慌。 然后狼野手腕忽又一转，手指伸向她头顶，一收手，手里已多了一只绿色的飞虫。原来这只虫一直跟在夏雪怡的发髻后面飞。 夏雪怡突然近距离地看见一只硕大的青绿色虫，眼睛一瞪，忙不迭往后退：“啊虫！”脚一扭，差点往后栽去。 狼野伸出手及时搂住了夏雪怡的腰，一把搂近身前，另一只手放飞了那只虫，低沉着声音道：“原来你怕虫子啊。” 一张俊逸的脸忽然近在眼前，细长的眼尾勾勒出迷人的桃花眼，腰后一只温热的手掌稳稳地扶着，夏雪怡瞬间有腾空的感觉。 狼野眯眼看着夏雪怡，微微低头，闭了闭眼，一缕很淡很淡但又沁人心脾的幽香钻入鼻腔，道：“怪不得虫要围着你飞呢。” 夏雪怡清醒过来，伸出手推拒狼野的胸膛，脸上有羞愧的红晕：“狼野，你放开我！”狼野不放手，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付梓序远远瞧见这一幕，心头一阵火起，冲着这边大声道：“狼野，你放开她！” 狼野手一松，转头道：“谁啊，直呼我名字。”一转头，看见两人快步走了过来，“怎么又是你俩，就这么巧吗。” 付梓序走到夏雪怡身旁，看着狼野，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狼野，我警告你，别动手动脚！” 夏雪怡捏了捏拳头，心想要不是自己灵力被封，又岂容狼野在这里对自己非礼调戏。 狼野对付梓序笑了笑：“据我所知，你们这些刚上山的门徒，都是群灵力水境都还未过的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 付梓序一愣，事实确实如此，但还是绷着脸冲狼野道：“狼野，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们才过分好吧，搅扰别人好戏。是男人，就用拳头说话，直接打一架吧！”狼野向付梓序挑眉道，转头看到愣在一旁的林跃，对他挥挥手道，“这里好像没你的事，你先走吧。” “我不走，我告诉你，我这人很讲义气的，为朋友我可以两肋插刀！”林跃心虚声大，对着狼野叉腰道。 付梓序不免想这狼野年龄比自己大，心性却如此幼稚，只好对林跃道：“林跃，你先走吧。” 林跃知道付梓序爱面子，待会儿一定打不过狼野，肯定不想别人瞧见他的狼狈样，因此没怎么犹豫就走了，临走前丢下一句话：“以和为贵啊。” 付梓序和狼野两相对峙地站着，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虽然知道付梓序讲义气，可夏雪怡也不想他为了自己待会儿被狼野打得鼻青脸肿，因此拉着付梓序劝道：“梓序，我们回去吧。” “不敢打了？”狼野一脸挑衅地看着付梓序。 “谁不敢打了，打就打，谁怕谁。”付梓序没好气地回道，然后转头对夏雪怡道，“雪怡，你也回去吧。” 夏雪怡对付梓序摇头，然后对狼野说道：“狼野，这笔账先记下，以后我自己跟你打。” 狼野好笑地看着夏雪怡：“你跟我打？我从不打女人。” “是我要跟你打。”夏雪怡纠正道。 狼野突然笑了一下，上前一步，手起如风，一掌砍在夏雪怡脖子上。夏雪怡顿时晕了过去，倒在身侧狼野的怀里。 “还跟我打，女孩子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狼野笑着看向怀里的夏雪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付梓序傻了眼，待他反应过来，狼野已经拦抱起夏雪怡走远。 “我不跟你打，我不欺负小辈，没那个能力保护喜欢的人，就别这么嚣张，你自己一个人玩吧，人我就抱走了。”声音从远处传来，接着一串笑声回荡在风中。 “狼野！”付梓序捏紧拳头，一拳砸在身旁的一棵树上，眼睁睁看着人从自己眼前抱走却无能为力。 这么晚了，他抱走夏雪怡是要做什么？付梓序心急如焚，赶紧追了上去。 寝舍里，林跃正和朱宁玉、唐姝聊着。 “什么，你说狼野抱了雪怡，然后梓序哥哥要和狼野打架？”朱宁玉嘴巴张成了o型。 “是啊，付梓序他怎么打得过狼野，明天肯定就变猪头了。”林跃咋舌道。 朱宁玉一听，一面担心付梓序，一面心里又有着同上次一样隐隐的羡慕，想不到付梓序竟为了夏雪怡和别人打架，这听上去是多浪漫的一件事啊，可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管怎么说，梓序也是为了替雪怡出头，虽败犹荣。”唐姝挥了挥拳头。 正说着，院子的栅栏门被一阵风吹开，那阵风直直吹进了屋里。 三人身上一凛，就看见房中突然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身形高大，服饰气质异域化的男人，男人手中抱了一个人。 朱宁玉瞪大眼看着来人：“狼......狼......狼野。” 狼野微微一笑，问：“夏雪怡睡哪张床？” 朱宁玉呆呆地伸出手指了指靠窗的那张床，狼野走过去把夏雪怡放在了床上。 “狼野，你怎么来了，你把夏雪怡怎么了，你把付梓序怎么了？”林跃回过神来，问道。 “没怎么，夏雪怡就是晕过去了，那个，你说的那个什么付梓序嘛，我就不知道了，可能看我抱走了人现在急得满山找吧。”狼野笑得唇角弯弯，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唐姝脸上。 唐姝低头回避着狼野的视线，林跃走过来护在唐姝身前：“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看她长得挺漂亮的，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大可放心好了。”狼野说着转身往门外走，“这思云山就是比魔邪殿好玩。” “你们看着夏雪怡，我去找付梓序，找不到夏雪怡他可能找一晚上。”林跃也往门外走去。 付梓序去找了陶青禾，问到狼野住的客房位置，来到狼野房间。但是房间里没有人，他只好又往其他地方找去，好在很快林跃在路上截住了他。 “别找了，夏雪怡已经送回去了。”林跃对一脸焦急的付梓序说道。 “送回去了，送回她寝舍了？” 林跃点点头，忍住笑意：“那个狼野，他逗你玩呢。” 付梓序握紧拳头，想找个地方一拳砸上去，但是身边都是空气，只好垂下手，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道：“总有一天，我要跟他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那一天还早呢，”林跃和付梓序并肩走回去，“你算算，你现在灵力差他多少级。” “差再多我也赶得上！” 第48章 各凭本事 月初，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这日，所有门生却被师尊要求待在寝舍里，被告诫外面很危险，哪里也不许去。 夏雪怡知道就是这天，冰芝雪莲要开放了。果然，一早起来，空气就不对劲。 最开始整个山上特别安静，安静得诡异，到了正午时，外面突然喧哗起来，感觉山上突然一下来了很多人。 并且几乎同时，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香气，一股独特的植物香气，就像是在炎热的夏天感到极度口渴的情况下，喉咙里所灌下一大杯凉茶的那样一种液体香气。 本就是在炎炎夏日，此时闻到这股香气，人们更是感觉口干舌燥。来到思云山的众多门派，也立时知道了这就是冰芝雪莲的香气，于是一窝蜂朝后山涌去，追寻香气的来源。 拥挤中，人们不时相撞打斗，同时脚步快速往前移动着，往后山密林深处的方向而去。 魔邪殿的人并无多大作为，和其他门派的人象征性地抗争着，目的还是找到冰芝雪莲盛开的地方。 夏雪怡偷溜出寝舍，趁乱悄悄跟在人群后方，想知道最后都是谁服下了冰芝雪莲。 玄烨等人走在人群最后面，面带忧虑，神色严肃，后面跟着一大群思云山的守卫。前面是其他门派的人，互相推搡着，吵吵嚷嚷。 众人终于来到紫色的灌木林前，灌木林嵌进一面石墙，香气就在这周围萦绕散发而出。风不停地吹落紫色的花瓣，吹送出清凉的风。 众人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思云山的各位长老，无形的压力齐聚在他们头上，似乎在等候他们动作，但思云山的人不为所动。 人群中有人开口道：“玄烨老儿，我们知道这里有猫腻，冰芝雪莲肯定就藏在这里面，你赶快让我们进去！” 周围立即响起一片附和声。 “冰芝雪莲是长在思云山的东西，凭什么你们让进就进，你们想抢就抢，你们这样跟强盗有什么区别！”颜羽愤愤不平地道。 有人冷哼：“冰芝雪莲可不算你们思云山的东西，这东西集天地灵气长成，要算也算是自然界的东西，只不过刚好长在你们思云山而已。” 又是一片附和声响起。 见思云山的人还无动作，许多人纷纷拔出剑来，举剑向思云山的人走来。思云山的守卫也即刻拔出剑来，两边人群不断靠拢。 狼燕山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清衣楼的人没有来，凌霄岛的人来了，却不见他们岛主的身影，看来卢凌霄正在闭关的关键时刻。 本来提前驻扎在思云山上，狼燕山就是为了探寻冰芝雪莲的位置，好早日得手。 但经过前几日的一番探查后，狼燕山却发现这冰芝雪莲竟被封锁在这面石墙内，墙上的锁眼机关极其复杂，短时间内难以打开。 罢了，玄烨长叹一声，上前几步举手制止道：“各位不用再多说，我把这面墙打开，冰芝雪莲就在这面墙后面，各位各凭本事拿吧。” 玄烨说完看了身旁的玄心一眼，玄心于是和玄烨一同上前，一左一右去了石墙两端，取下手中的链子开墙上的锁。 很快，地面一阵隆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连着灌木林的石墙从中间往两边分了开去，露出一条通道来，通道外赫然显现出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一面蓝莹莹的湖窝在嶙峋的石丛中，湖面上躺着几朵睡莲样的花，花身通体洁白，花身周围萦绕着一圈淡淡的蓝光，云朵一样漂浮在蓝天一样的水面上。 清凉的湖风扑面而来，顿时空气凉爽了许多，香气也更浓了。人们齐刷刷看向湖面上的冰芝雪莲，空气寂静了几秒。 玄烨和玄心面色一变，怎么只有六朵冰芝雪莲了？他们看向狼燕山，以为是他暗中捣鬼，但狼燕山也是一脸糊涂。 夏雪怡咽了一口唾沫，心虚地在人群后方垂下眼睛，是她偷吃了那一朵，而此时此刻，她还想吃一朵。天气如此炎热，完全开放的冰芝雪莲吃起来肯定更加清凉美味。 过了几分钟，冰芝雪莲的香气释放到最浓。也就是在这时，人们看到冰芝雪莲微微蜷缩的八瓣花瓣开始向外伸展，最后停格下来，呈完全盛放的状态。 于是众人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流水一样朝前方，朝湖边涌了过去。 人们一面想靠近湖泊，一面又要阻止别人比自己更靠近，另一面还要阻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一时间四周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思云山的人反倒站在最外面的通道口，置身事外地看着众人争夺厮杀。因为玄烨最后下令，与其保卫冰芝雪莲，不如不参与争斗，避免山上无辜的伤亡。 一朵冰芝雪莲被人一剑挑起，还未来得及送入口中，却被另一剑格开。 刀剑无眼，很快就有三朵冰芝雪莲在混乱的争斗中被刀锋、剑气等割得七零八落。 狼野使着一把魔音锤，魔音震荡得周围人精神迷乱。他几乎是所向披靡，眼看就要拿到一朵冰芝雪莲了，却被凌霄岛的一名女子抢了去。 狼野面色一冷，来到那女子跟前，表情瞬间转换，耳朵上的耳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暧昧地低下头去，说了一句什么，眼睛和笑容如暗夜魅影般勾人心魄，看得那女子眼睛直发直。 狼野又成功夺回这朵冰芝雪莲，而狼燕山几乎被这里所有灵力达到冰芒级别的人围住，缠斗着脱不开身。 狼野正待把手中那朵冰芝雪莲放入口中，陶雅芳却突然从侧方斜刺而来。 原来陶雅芳母女在外观察许久，这才在关键时刻现身，同时陶青禾在第一时间阻挡住狼野，陶雅芳立即吞下了这朵冰芝雪莲。 狼野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住了，魔音锤的锤柄在指间一旋，全力向陶青禾攻去，陶青禾险些避之不及。 陶雅芳很快上前把女儿护在身后，手指上的十枚连环戒指吐出细亮的丝线缠住狼野的魔音锤…… 夏雪怡伏在草丛后看着众人打斗争抢，心里升起隐隐的担忧：这冰芝雪莲竟然让陶雅芳吃下一朵，那她的灵力不就直接升到冰焰了，以后陶青禾岂不是更嚣张？ 沉浸在观斗中，夏雪怡未感应到身后有人逐步向自己靠近。待听到草丛拂动的声响，她惊慌回头，一个人捂住了她的嘴。 第49章 别哭着喊娘 “苏末！”虽然苏末戴着面纱，夏雪怡还是一眼认出了她，“你怎么来了？” “跟你一样，来看热闹呗。” 夏雪怡看看苏末后面：“是不是楼主让你来……” 苏末知道她想说什么，摇头打断道：“不是的，楼主对这个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夏雪怡睁大眼，这么好的东西，楼主竟然不感兴趣。 “为什么？” 苏末把夏雪怡的头掰正：“别问那么多为什么，你看。” 夏雪怡看过去，短短时间内，冰芝雪莲竟只剩下一朵了。湖边已经躺了不少人，血流进湖中，污染了那最后一朵冰芝雪莲。 狼野还在气急败坏地和陶雅芳母女对打。陶雅芳看起来却似乎年轻了不少，灵力也在大涨中，狼野渐渐吃力。 玄烨闭眼不忍再看，这冰芝雪莲盛开的地方，本是世外桃源般纯净美好的地方，如今却已是一片残破之地。当他再次睁眼时，却看见一个火红的身影跑了进去。 夏雪怡在后面看着，心里也是一惊，转思云竟然来了，就她那离火级的功夫，怎能在这里全身而退。 瑶依和玄烨见状已赶了上去。 转思云对着周遭呼啦啦一通乱打，嘴里喊着：“你们这群强盗、败类，毁我思云山的冰芝雪莲……” 转思云欲取最后一朵冰芝雪莲，汪九龙和何禹早已争得眼红，毫不留情对着转思云就一剑劈了下去，另一只手各甩了一根绳子去圈那朵冰芝雪莲。 转思云不管不顾，倾身往湖面上扑去，展开双手拢住那最后一朵冰芝雪莲，不知道身后有两只剑对着自己直击而来。 玄烨大惊失色，见已来不及阻拦，直接飞身上前从后面替转思云挡下了剑，那两柄剑直直穿通玄烨的心脏，玄烨和转思云两人扑通栽倒在湖里。 “掌门！”身后一片呼喊的声音。 浸没在冰凉的湖水里，转思云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惶恐地去捞玄烨，玄烨胸口的血大片晕染而出，瞬间染红了周围的湖水。 转思云惊慌失措地把玄烨捞上岸，看着他胸口渗出的血迹怔住了。周围的人都愣了愣，趁着这一空当，玄烨吃力地把转思云手里那最后一朵冰芝雪莲喂进她嘴里。 思云山几位长老赶上前来，神色悲痛。剑直穿心脏，已无药可救。 玄烨把象征掌门之位的宫牌传给玄心，声音沙哑道：“不要为我报仇，我不想再增添伤亡，好好掌管思云山，帮我照顾……” 由于伤势过重，玄烨再来不及说什么，微微张了张嘴就闭上了眼睛，手也耷拉了下去。 瑶依愣在一旁失神。 “爷爷，爷爷，爷爷你醒醒！”转思云嚎啕大哭起来，不住摇晃玄烨的身子，然后转头恨恨地看着汪九龙和何禹，两人面无愧色。 转思云想扑上去报仇，瑶依面色苍白地从后面死死抱住她。若是三派再为此打斗起来，又不知道要增添多少伤亡，这也是父亲临死前不想看到的。 见着此情此景，夏雪怡心里也是一阵沉痛，再顾不得其他，起身跑了过去，试图宽慰转思云，苏末只好跟在她后面。 陶青禾突然发现夏雪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一番打斗下来，心里的疲惫和厌恶叠加到极点，心里很快有了一个想法：这里情形如此混乱，如果她对夏雪怡做点什么，也不会有谁发现。 于是陶青禾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夏雪怡身后，伸手对着夏雪怡的后脑勺就是一掌，但是攻势却突然被谁中途截住，手腕立即吃痛麻软下来。 感觉到脑后一阵风，夏雪怡迟钝地转过身，发现苏末和陶青禾都站在自己身后。陶青禾捂着自己的手腕，愤怒地看着苏末。 陶青禾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虽然戴着面纱，眼神却凌厉如刀，出手也是迅疾狠厉，自己明显不是她的对手。 “你……你是谁？”陶青禾瞪着眼问苏末。 “你管我是谁。”苏末不客气地回。 虽然自己目前不是此人的对手，但母亲刚刚收获冰芝雪莲，灵力已升至冰焰级，想到这儿，陶青禾的底气又足了起来。 “你跟她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多管闲事？”陶青禾在苏末和夏雪怡之间来回看着。 “什么关系也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这样背后偷袭算什么君子。”苏末冷然回道。 “陶青禾，没想到你如此卑鄙！”夏雪怡心有余悸地愤然看着陶青禾。 “原来是青禾郡郡主啊，早就听说青禾郡郡主是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狂，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作风小人，美貌……也不过如此，倒像个烟花柳巷里的狐媚子。” 苏末说得眼皮子翻飞，夏雪怡听得心里直乐呵，不愧是清衣楼最毒舌的人。 还从来没有人对自己如此出言不逊过，陶青禾气得满脸通红：“你……你到底是谁，有种把面纱揭下来，留下你的名来！” “我有不有种不由你说了算，”苏末眼色冷了下来，“不服气可以来清衣楼第七楼找我，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哭着喊娘。” 陶青禾气得发抖的手指在听到清衣楼三个字后僵硬了下来，她清楚地记得母亲特意告诫过自己不要招惹清衣楼的人，因此只好打碎牙往肚里吞去。 陶青禾瞪了两人一眼正要走，苏末又拦在她身前。 “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你不要看有些人长得温柔，其实脾气不怎么好。”苏末像是意有所指地看了夏雪怡一眼，“别到时候惹急了别人，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陶青禾哪里还肯多听她的话，不待苏末说完，就越过她径直走了，胸中怒火翻滚，脑中思绪翻涌： 刚刚错失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若刚刚那掌下去，夏雪怡就算不会死，也会神志不清，神经瘫痪，从此以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到那时，即便她活着，付梓序又怎会多看她一眼。 陶青禾火冒三丈地捏紧手指，气势汹汹地走到陶雅芳身边，周遭混乱的情势已慢慢消停下来。 “你怎么了，我们目的不是已经达成了吗，怎么一脸不高兴？”陶雅芳看了女儿一眼，又看了周围一眼，人群已慢慢散去。 “从今以后，我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提升我的灵力。”陶青禾决然道。 陶雅芳看着女儿，欣慰地点点头，想她肯努力就好。 第50章 桑梓和槐序 魔邪殿的人撤走了，但是在撤走之前，狼野来找过付梓序，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林跃奇怪地看着两人，还看到狼野临走前对付梓序眨了一下眼，和王朋怪笑着对视道：“这狼野……不会男女通吃吧。” 付梓序闻言看住林跃：“林跃，你说说你，一天到晚这么闲，但每回寝舍都是我和王朋打扫的，我觉得我有必要给唐姝说一下你平时有多么爱清洁卫生。” “哎，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你别上心。”林跃抚了抚付梓序的背，“不过说真的，狼野找你干嘛？” 付梓序哼了一声：“他让我下午在后山跟他见一面，不过他找我能有什么好事，没准又是闲得无聊吧。” “那你去吗？” “我当然去了，我有什么不敢去的。” 下午申时，付梓序站在后山的空地，没过多久便看见狼野手绕着自己的小辫子，从路口懒散地走了过来，辫梢上的发箍和辫子旁的耳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狼野脸上挂着那个迷死万千少女的标志性笑容，缓缓走近付梓序，围着他绕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你看什么，你找我来难道就是为了看我？”付梓序扭了扭身体，浑身抗拒着狼野的目光。 “看你长得帅，多看看怎么了。”狼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付梓序的胸，“身材挺结实的嘛，长得也挺不错的嘛，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自然没有你受欢迎。”付梓序扫了一眼狼野。 狼野不置可否地一笑：“付梓序，你的名字，桑梓和槐序，想必你母亲是远嫁，怀你的时候很想念自己的家乡，生你的时候在四月份，我说的对吧？” 付梓序没想到狼野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心细如发，勉强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的名字呢，狼，野。” “我的名字……”狼野笑了一声，“我老爹这一生有过太多女人，他都不知道我是哪个女人生的。所以在我老爹眼里，我就只是一个野女人生下，然后抱到他家门口让他养的一个有爹没娘的野孩子。” “不过他验证过，我确实是他的亲生骨肉。”狼野摸了摸下巴补充道。 付梓序只是觉得狼野人如其名，却没想到名字的由来竟是这个缘由，不过狼野看起来一点也无所谓，他的风流成性原来也是遗传。 “我猜思云山有很多女孩喜欢你吧，我有点好奇，这其中有夏雪怡吗？”狼野停止了上一个话题，凑近付梓序笑问。 “这话你应该去问她，而不是问我。”付梓序退了一步。 狼野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道：“看来你对她确实不一般，不过我想这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女人嘛，其实都差不多，男人还是要以功业为重。 “我今日找你来呢，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老爹看上你了，听说你根骨很好，想邀你加入魔邪殿。” “邀我加入魔邪殿？”付梓序看向狼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相信是吧，受宠若惊是吧？”狼野拍拍付梓序的肩，“我老爹说魔邪殿要添砖加瓦，还是要多吸纳人才，所以想让你这个人才加入魔邪殿。” 是想为你找个得力干将，辅助你以后掌管魔邪殿吧。付梓序脑中快速思索着，这对自己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机会，但魔邪殿的人深不可测，若是以后自己超越了狼野，威胁到他的地位，他们也会在那之前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存在抹杀。 会不会超越狼野，狼野肯定不认同，但付梓序却会尽力而为。 “替我谢谢你爹的好意，但我想我可能跟魔邪殿不太适合。” 狼野没想到付梓序会拒绝自己的邀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多少青年挤破了脑袋想进魔邪殿？ “这五界中人都知道，清衣楼是最利于女性修炼的地方，而魔邪殿是最利于男性修炼的地方，你待在这么个平平无奇的思云山，岂不是埋没了你。” “若是金子，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 狼野愤愤转身：“你不会是因为舍不得夏雪怡吧，付梓序，我告诉你，我看女人的眼光从来不会错，这夏雪怡，绝不是个简单的人。” 付梓序一震，没想到狼野竟像是看穿了夏雪怡，顿了顿道：“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想留在思云山。” 付梓序想起瑶依，平日对自己悉心教导，日常对自己关心爱护，作为师父，瑶依是一个值得尊敬爱戴的好师父。他怎能忘恩负义，转身就将这些撇得一干二净。 “行吧，你以后可别后悔。”狼野也不想再多说，深深看了付梓序一眼就转身走了，心里却叫苦不迭：昨日没夺得冰芝雪莲，父亲已经狠狠教训了自己一通，结果今日连招揽人的这种简单差事也没办成，回去又得挨一通训。 付梓序慢慢走回去，看着山上到处白幡飘扬，心里不禁一阵唏嘘：没想到思云山这么快就易主了，这个世道，灵力为大，否则生死就掌握在别人的一念间。 狼野说的话不无道理，普天之下，没有比魔邪殿更利于男性修炼灵力的地方，但是如今这个情况，自己确实不好离开思云山去投奔魔邪殿，付梓序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后悔。 付梓序回到寝舍，看到朱宁玉和唐姝、夏雪怡都在，夏雪怡提议道：“梓序，我们一起去看看思云吧，这段时间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是啊，亲眼看见爷爷死在自己眼前，这得多难受啊。”唐姝说着也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几人去了转思云的房间，果然看到转思云坐在桌边，还在埋着头哭泣，看见有人来了连忙擦了擦眼泪，强装出平静。 “思云，你要节哀顺变啊。”朱宁玉把一盒点心放在桌上，“听瑶依师尊说，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这个点心还是热的，你尝尝？” 转思云一点胃口也没有，想到那天晚上爷爷还在劝自己找个好人家，多个人照顾自己，自己却还忤逆他，又是一阵酸涩涌上心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唐姝连忙递上纸巾去擦转思云脸上的泪，林跃从点心盒里拿出一块点心递到转思云嘴边。 转思云味同嚼蜡地嚼着点心，望了望大家，哽咽道：“谢谢你们来看我。” 夏雪怡看着一脸悲伤的转思云，想到昨日和苏末分别时给苏末说的话：“今日谢谢你了，回头我给你介绍两个业务。” 苏末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似乎知道是什么业务，看了一眼人群散去的方向道：“那个陶青禾，你以后可要万分小心她。” 夏雪怡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笼上一层薄霜：“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这个陶青禾，总有一天，我会跟她算清楚她的账。” 苏末走后，夏雪怡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总感觉自己有什么事忘了告诉苏末。 转思云又哭了起来，本来还憋着，这正放开了声哭，都是朋友，她也没有必要再顾虑什么。 由于性格偏男性化，转思云从小都是男性朋友居多，没什么女性朋友，此刻感受着她们的温柔和关心，心里又是辛酸又是感慨。 第51章 江湖再会 “我一定要给我爷爷报仇！”转思云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却依然灼灼地看着虚空的前方。 “可是思云，以你现在的灵力去报仇只会是送死。”朱宁玉为难地看着转思云。 “对啊思云，你爷爷临走前也说过不希望门派之间再挑起大战，增添不必要的死伤。”唐姝手抚着转思云的肩膀轻声道。 “思云，你想报仇倒是有一个办法。”夏雪怡看着转思云道。 “什么办法？”转思云立马转头看住夏雪怡，热切地问。 “你可以去离思云山最近的清衣楼第七楼，付一定的报酬，让清衣楼的人……直接取你要的那两条人命。” 转思云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对，我倒是忘了清衣楼按给付的报酬做事，杀人越货都是很专业的。” 夏雪怡咳了两声：“但是你动作要快，如果对方察觉了你报仇的心思，赶在你之前……先灭了你的口，事情就不好办了。” “我明天就去清衣楼。”转思云斩钉截铁道，“无论付多少报酬我都愿意。” “这……毕竟是两大门派的掌门，清衣楼的人会不会有所顾虑？”唐姝疑惑道。 “不会的，清衣楼独属五界之外，不会考虑这些，并且事成之后，所有的矛盾和焦点也只会转移到清衣楼身上。”夏雪怡回答道，“这也是为什么……清衣楼在五界中的风评如此之差的缘故。” “这倒是干脆。”朱宁玉道。 “不过一条人命大概得付多少金珠我还不是很清楚，明天我先去问问。”转思云道。 “若是以一派掌门的身份，一条命大概要五万金珠。”夏雪怡接道。 “五万金珠啊？”唐姝惊道，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金珠。 “两个人就是十万金珠，行，我付。”转思云下定了决心，眉目间的悲伤因此而冲淡了些，“只要能够为爷爷报仇。” “不过若是那两派之后又来找思云寻仇呢，若也是经清衣楼的手，那不是杀来杀去没完没了吗。”林跃看看几人说道，“难道就看谁的报酬付得高，清衣楼就替谁做事吗？” “不会的，清衣楼还是很讲道义的，反杀这种事不会做，这也是为什么我说思云动作一定要快的原因。”夏雪怡解释道，“并且清衣楼不会透露幕后雇手是谁，即便怀疑到思云山头上也没有证据。” “雪怡，你怎么把清衣楼了解得这么清楚。”不知如何安慰女孩的付梓序这时开口道。 “这个嘛，这是因为……这人生在世谁还没几个仇人呢，我以前也想过这种买凶报仇的事，所以提前了解了一下清衣楼。” 看几人神色变了，夏雪怡也知这种买凶杀人的事怎可说得如此平常，想了想补充道：“一命抵一命而已，我只是想让害死我母亲的人偿命，可是官府无能，没能将那个人绳之以法，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原来是这么回事，几人没想到夏雪怡身上也有着如此沉痛的往事，一时无话，看向她的眼中也多了一丝同情。 “后来呢，报仇成功了吗？”付梓序又问。 夏雪怡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摇了摇头：“本来我是想付诸行动的，不过……不过……” 见夏雪怡吞吞吐吐，朱宁玉直爽地接过她的话：“不过报酬太高，付不起对吧。” “对，对，报酬太高我付不起。”夏雪怡苦笑。其实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清衣楼的存在，但也确实连普通杀手的报酬都付不起。 这时转思云突然站起身来：“我想好了，我现在就去清衣楼，你们等我的好消息。”说完就大踏步走了出去，背影带着决绝。 没过几日，消息就传遍了五界，并引起各门派不小的骚动：邪界的九龙城城主汪九龙和齐家堡堡主何禹突然被杀，死尸呈青白色冻僵状态，脖子上一抹细细血痕，凶手是谁立时明了。 转思云脸上带着快意，大摆宴席请夏雪怡他们吃饭。那十万金珠是爷爷给她留下的所有积蓄，就连姑姑瑶依也不知道被用在了何处。 “宁玉，你嘴巴比较刁，你试试今天这些菜，看合你口味不。”转思云热情地给朱宁玉夹菜，然后又给旁边的唐姝夹菜。 林跃眼尖地看见转思云脚边摆了两坛酒，看见上面贴的白条：“哎呀，云仙酒。” 此话一出，付梓序和夏雪怡都赶紧低头去看，一脸惊喜。也不知云仙酒是酿造不易还是什么原因，思云山很少拿出来，就连群仙宴都是用的其他酒。 “今日我们大家好好喝两杯。”转思云麻利地弯腰抱酒上桌，给每个人倒上一杯，“事情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和清衣楼交易就是爽快，不过……” “不过什么？”朱宁玉吧唧着嘴问。 “不过清衣楼也确实可怕，想想死在她们手中的人，也许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转思云歪头道。 “我倒是觉得，能进入清衣楼，成为她们的人还不错啦。”唐姝脸上有着隐隐的向往，其实她是觉得清衣楼所获报酬如此之高，楼里一定堆满了金珠，肯定很富裕。 “姝姝，你别说你想进清衣楼吧。”朱宁玉看了一眼唐姝。 “我听说清衣楼的人都清一色的漂亮，要进去可能要选外形，唐姝的话外形肯定够，但是心性……心性不够冷酷。”转思云咬着筷子想了想道。 “是啊姝姝，你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别说杀人了。”朱宁玉笑道。 唐姝垂下头，说得也是啊。 转思云端起酒杯：“来，祝我们大家都前程似锦，我先干为敬。”说完一饮而尽。 虽然转思云平时也爽朗，但夏雪怡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别离的味道。 果然转思云接着说道：“我今天请大家吃饭，还有一个原因是向大家道别，我马上要离开思云山了。” “啊？” “为什么啊？” “你不是才回来没多久吗？” 众人发出一阵疑问。 转思云笑笑：“我以前总是让爷爷为我操心，也是因为自身能力不够，现在他走了，一我不想睹山思人，二我也想下山去重新历练一番。” 众人一脸表示理解，也不好再劝。 转思云继续道：“虽然我和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很高兴认识大家，以后有缘，江湖再会，今日就不醉不归！”说完又一饮而尽一杯。 “江湖再会，不醉不归！” 第52章 一点礼貌也没有 进思云山一年多了，夏雪怡封印外的灵力已经达到了水境。此刻她正在后山挥舞着之前在百棘库买的鞭子，鞭身唰唰地抽打着空气，混合着野外的风声。 一年一度的群仙宴又要开始了，因上次苏末无故出现，这次新上任的思云山掌门玄心决定送群仙宴的请帖给仙界的清衣楼。 但由于与清衣楼交集甚少，且通传清衣楼行事诡秘，杀人不眨眼，因此玄心说到这件事时一个个都不吱声。 玄心为此头疼，不知派谁去比较合适，于是召集了所有人在大殿中商议此事，问是否有人自愿去清衣楼送请帖，夏雪怡立即自告奋勇。 “雪怡，那可是清衣楼耶，若是你刚一递上请帖就被她们杀了怎么办？”来到外面后，朱宁玉忧心忡忡道。 “别担心，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夏雪怡笑道，“你们也知道，清衣楼做事是要报酬的，不会无缘无故就杀人的。” “可是我听说清衣楼就是因为群仙宴这个事不满，所以才......”唐姝也忧心道。 “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多个照应。”付梓序看看其他几人寻求意见。 “可以。”林跃赞成。 “你们一个个不好好修习，都想着出去玩呢。”不知什么时候陶青禾走了过来，冷不丁出声道，“该谁去就谁去，你们别想着瞎掺和。” 听到这话，朱宁玉就气不打一处来：“陶青禾，你还好意思说，你身为大师姐，这种差事不应该你主动揽下吗。” 陶青禾被朱宁玉怼得哑口无言：“我......关我什么事，是夏雪怡自愿去的，又不是别人强迫她去的。” “师姐，我们不是去玩，我们只是想互相有个照应，也好防个意外。”付梓序有理有据地说道。 “不行！我告诉你们，明日修习时我可是要清点人数的，除了夏雪怡，谁都不许下山。”陶青禾说完就转身走了，若他们一起去，岂不是坏了自己的计划。 “你们别担心，我自己一个人去没事的。”夏雪怡看着大家为难的神色安慰道。 过了两日，夏雪怡去了清衣楼第七楼，楼中无人，她想也许苏末出去执行任务了，于是把请帖放在门口，又来到清衣楼第十四楼。 清衣楼十四楼其实是夏雪怡最喜欢的地方，自然朴实，充满了生机和野趣，没有多少人工雕琢的痕迹，既像园林，又像山野。 夏雪怡推开一扇虚掩着的藤条做的门，走过一片草地，进入一个农家小院似的地方，便看见脸色妩媚的苏茵坐在竹椅上，摇来晃去。 苏茵身边围了几个男子，一个捶腿，一个捏肩，一个递葡萄到她嘴边。 “茵姐姐。”夏雪怡唤道，看着那几个殷勤围绕苏茵的男子感到脸上发烧。 苏茵比夏雪怡大七岁，性情放荡不羁，今时今日心思已全用在玩乐上，无心再提升灵力。 苏茵头一抬，笑道：“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呢，显儿你怎么来了，听说你去了思云山。” “是啊，我替思云山给你送请帖来了。”夏雪怡走上前，递上请帖。 苏茵挥挥手，那几个男子退下了。 苏茵收起脸上的妩媚，从躺椅上坐起来，拿过请帖看了看，冷哼道：“你说以前那玄烨老头多不懂事，每年思云山发起群仙宴，从不过问在仙界的清衣楼，这次换了个主，行事风格倒变了。” “也许他不是不愿意，是害怕。” “害怕？把清衣楼当什么了？显儿你说说，世人都喜欢作茧自缚，若真遇上什么事，怕有用吗。” 夏雪怡觉得苏茵说得言之有理：“是啊，恐惧不就是作茧自缚吗，尤其是毫无根据的恐惧。” “也不是稀罕那一顿饭，但这不是行为问题，是态度问题，这不明摆着把清衣楼排除在外嘛，一点礼貌也没有！”苏茵越说越气。 “你消消气，”夏雪怡拍拍苏茵，“这次他们不就意识到了吗，所以差我来送请帖了。” 苏茵一摆手，躺回到竹椅上：“我不去，而且我相信她们也不会去的，显儿你也别白跑了，回思云山去吧。” “真不去？”夏雪怡料也如是，但还是多问了一句。 “不去。”苏茵转头看了一眼屋子，那三个男子兀自在门边徘徊，苏茵脸上又浮现出那个逍遥自得的神情。 “那我走了，我去十七楼。”夏雪怡说完就走了，也不多做停留，不想再打扰苏茵和她男宠们的生活。 夏雪怡沿着石阶下山，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但每当她回头，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她疑虑地往前走着，准备去清衣楼第十七楼。 又一次，夏雪怡猛地回头，却发现不对劲，忙把头转回来，但是就在那一刻，她感受到头顶传来一阵压力，以及一阵震颤似的音律传入耳中。 夏雪怡立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感觉所有的血液都迅速往头顶集中，又再度流向四肢百骸…… “谁……是谁，什么东西？”夏雪怡抱着头瘫倒在地上，一时间只觉得头皮跳个不停，身体十分难受，努力地想睁开眼看清楚眼前人是谁。 但是还未反应过来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夏雪怡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陶青禾放下了手中的魔音锤，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走到夏雪怡身前俯身看了看：“夏雪怡，你就躺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运气好被人发现，运气不好被野兽发现，哈哈哈哈。” 陶青禾踢了踢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夏雪怡，得意地走开了，想起前日去魔邪殿的情景。 “你好大的胆啊陶青禾，还敢一个人到这里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对着陶青禾，狼野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他直觉这是一个蛇蝎美人，并且一想起她们母女俩的奸诈心里就来气。 “我们做的事跟你们做的事不都是一样的吗，冰芝雪莲又不是你们魔邪殿的东西，各凭本事抢啰。”陶青禾对狼野笑道，眼里却没有丁点笑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我来跟你做个交易。” “我跟你之间有什么交易可做。”狼野狐疑道。 “我想借你的魔音锤一用，三日之后归还于你。作为交换，青禾郡送五百灵力在水境以上的人给你们魔邪殿。”陶青禾手指卷着发丝，一脸轻松道，“这笔交易你们很划算。” 狼野依然一脸狐疑：“你借魔音锤做什么？” “这你就甭管了。” 狼野看着陶青禾，想看清楚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这笔交易确实很划算，自己不会损失什么，魔邪殿还多了五百人手。 狼野知道青禾郡最不缺的就是人力，每年皇宫都会派遣大批人马进驻青禾郡。 “行，我跟你做这笔交易。”狼野爽快地说道。 陶青禾挥了挥手中的魔音锤，准备去魔邪殿归还。 她刚刚硬生生将魔音锤停顿在夏雪怡头上寸许的地方而没有直接砸下去，是因为这条路途经清衣楼。如果夏雪怡在此路丧命，思云山查到清衣楼头上，而以清衣楼的办事能力，很有可能会查到她头上。 总之，陶青禾不想跟清衣楼沾连上任何瓜葛。而魔音锤是个好东西，陶青禾很好奇，接下来夏雪怡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53章 选择性失忆 夏雪怡去给清衣楼送请帖已经有两天没回了，按理来说一天时间就足够了。 朱宁玉有些焦虑：“雪怡不会被清衣楼的人给害了吧。” “我觉得清衣楼的人不会那么不讲道理。”唐姝虽如是说，心中却也不安。 付梓序将自己的担忧报告给自己的师父的时候，瑶依也觉得很奇怪，陶青禾在一旁好整以暇地道：“可能自己一个人偷溜着在山下玩呢。” “雪怡不是贪玩的人。”瑶依皱了皱眉。 为此思云山派了几个弟子去寻夏雪怡，在通往清衣楼第十四楼的石阶上发现了夏雪怡。几个弟子立即把昏迷中的夏雪怡带回思云山，送去了怡心堂。 玄微把着脉，看着榻上陷入昏睡的女子，再次对她感到奇怪：“脉搏没什么异象，兴许是受了什么打击，脑血管一时滞闷不通，所以晕过去了。” 榻边围了不少人，陶青禾也在其中，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魔音锤对夏雪怡会产生什么作用，她醒过来是疯癫还是痴傻。 玄微让周围的人让出一段距离，开始为夏雪怡施针。针灸扎在夏雪怡的额角、眉心及头顶上，玄微一根一根捻着缓缓转动。 终于，夏雪怡的眼珠在阖着的眼皮下转动了几下，睁开眼醒了过来。 唐姝和朱宁玉激动地喊：“雪怡，你醒了！” 夏雪怡迷迷瞪瞪了一会儿，看清了眼前的人，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但又觉得十分奇怪：这里的人她都认识，但却突然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了这个地方，又为什么来这个地方认识了这些人。 “身体可有不适？”玄微问。 夏雪怡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我感觉，我好像忘了很多事。” “忘了很多事？”玄微一脸纳闷，心想这怎么又成了失忆的症状。 “那你还记得我们吗？”付梓序走上前问。 “记得，你是付梓序嘛，”夏雪怡挠挠头，“但是在那之前......”在来思云山之前的事，自己却全然不记得了。 夏雪怡开始用力想，但当她一开始回忆，脑子里却像裹着一团浆糊，眩晕刺痛得她想吐。 夏雪怡忍不住抱着脑袋，摇着头喘气：“好难受，好痛，我......我想不起来了。” 围着的人面面相觑，瑶依上前扶住夏雪怡的肩：“雪怡你怎么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我，我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我知道你们是谁，但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夏雪怡茫然地看着瑶依。 原来魔音锤让夏雪怡选择性失忆了，陶青禾看着一脸痛苦的夏雪怡，低着头止不住地笑。虽然夏雪怡没有疯癫或痴傻，但失忆了也挺有趣。 陶青禾再抬头时，却发现唐姝以探询的目光看着自己，连忙止住脸上的笑意，欲盖弥彰道：“这肯定是清衣楼的人搞的鬼，清衣楼多的是邪门歪术。” 瑶依对陶青禾说的话不置可否，为难地看向玄微：“这......有得治吗？” 玄微叹了口气，问夏雪怡：“你还记得在你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夏雪怡努力回想，脑海中一片模糊，跟清衣楼有关的记忆如同露珠一样滚了几滚，便全部蒸发消失在了阳光下。而童年成长的记忆，她只记得几个零星的片段。 夏雪怡的手用力抓住榻边，神色萎靡低落，泫然欲泣，轻轻摇了摇头。 看夏雪怡这个样子，朱宁玉和唐姝赶紧坐到榻边握着她的手安抚她。 玄微下结论道：“这种选择性失忆，跟突发情况有关，也跟个人经历有关，患者会选择性忘记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记忆，后期能不能恢复只能看个人造化。” 周围的人一阵唏嘘，望向夏雪怡的目光中有可怜，有同情，还有庆幸，庆幸去清衣楼送请帖的人不是自己。 今年这个群仙宴，夏雪怡只是坐在座位上闷头喝酒。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喝都喝不醉，可她多想喝醉，这样就能暂时忘了自己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 平日修习时，夏雪怡也觉得很奇怪，总感觉骨子里有一股力量引导着自己，速度似乎是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只想着快，更快，再快一点。 这样闷头修习了很长一段时间，夏雪怡的灵力已经达到了水银级，修炼速度跟付梓序齐平，大大赶超其他人，私下却比付梓序还要努力。 所有人都觉得夏雪怡像变了一个人，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加柔软，也更加脆弱，身上没了从前那种隐隐的凌厉和锋芒，脸上常常带着一种茫然无措的表情。 付梓序有时候安慰她：“雪怡你看，我们都是你朋友，你忘了以前的事没关系，记得我们就行了。” 朱宁玉也安慰道：“雪怡，你以前就说过你没有家的，以后下了山你就跟我一起住皇宫呗，宫里那么大，多你一个人也住得下。” 听他们说，自己似乎无甚背景，但夏雪怡心里始终有着一片失落的空白。她总感觉自己失去的记忆对自己来说至关重要，自己似乎遗失了什么重要的身份，或者说重要的任务。 一天夏雪怡碰到陶青禾和叶芷等人，陶青禾抄着手趾高气扬地走到她面前道：“夏雪怡，你不要一天到晚都是一副茫茫然失落的表情。 “我告诉你，你甭失落了，你本来就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有什么好失落的。” 陶青禾说完摊摊手，看看其他人，一脸嘲笑。 叶芷附和道：“是啊夏雪怡，刚来思云山的时候我们都照过照骨镜，就你什么信息也没有，我看你八成就是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 叶芷说完自顾自笑起来，谢小涵也跟着她一起笑。三人走过夏雪怡身边时，狠狠撞了一下夏雪怡的肩膀，撞得夏雪怡险些跌倒。 夏雪怡看着三人扬扬自得离去的背影，既恼怒又无言以对。 她知道自己的灵力快要和陶青禾持平了，陶青禾灵力虽已提升，却始终冲不破冰境的门槛。 如此一来，陶青禾越发看不惯夏雪怡，处处使绊。夏雪怡只能告诉自己，忍耐一点，再忍耐一点，直到有一天自己超越陶青禾。 第54章 一命抵一命而已 剑术课已告一段落，今日思云山这届所有门生聚集在广场上上箭术课，大家吵吵嚷嚷着，觉得这门箭术课应该比那门剑术课好玩。 三个箭靶立在广场中心，地上分别隔十米远、二十米远、三十米远划有一条红线，所有人需要先来测试一下教习之前的基本箭术。 轮到夏雪怡的时候，夏雪怡不知为何，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从箭囊后抽出箭，瞄准靶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连续不断，迅速抽完十支箭，来到下一条红线。 众人看着她一系列动作瞠目结舌，每支箭都精准射向靶心，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完成了三十支箭，很快轮到下一个人。 赞美夏雪怡的声音不断从周围传来，惹得箭术还不错的陶青禾连连射偏，甚至还不如灵力比自己低的付梓序。 “雪怡，你好厉害啊！”朱宁玉由衷赞叹，“感觉你一下就射中了，都不用提前酝酿。” “是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唐姝也问。 “我……”夏雪怡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感觉……感觉像是天生的。” “哇天生的，怪不得这么厉害！”有人道。 叶芷听到了兴冲冲地走过去给陶青禾讲：“大师姐，夏雪怡大言不惭，说她的箭术是天生的，比那些后天的不知厉害多少倍。”叶芷自发添了后面一句。 陶青禾一听，果然就不高兴了，这后天的不是在讽刺她吗，当即绕过半个广场，走到夏雪怡面前道：“夏雪怡，师尊们都还在这里呢，你居然在师尊们面前妄自尊大！” “我又怎么了？”夏雪怡一听到陶青禾的声音心里就不悦。自失忆以来，陶青禾总是有事没事地找她的茬，很多次自己已经忍无可忍。 夏雪怡不知道的是，陶青禾是后悔自己一念之差，没有一锤子捶死她。 “你怎么了你自己不知道吗，大言不惭，妄自尊大，以为自己箭术有多了不得呢。”陶青禾气势汹汹道。 夏雪怡没说话，盯着陶青禾看了几秒钟，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冲动：“你想试试我的箭术到底有多了不得吗？” “你什么意思？”陶青禾斜夏雪怡一眼。 陶青禾声音很大，生怕旁人不来观热闹。两人话语一来一往间，周围已聚集了不少同门。 “刚刚我们大家试的，最远的射程是三十米。你站在这里不动，我去那棵树下，让你看看我有多大言不惭，有多妄自尊大。”夏雪怡指了指广场对面边缘的那棵树。 此时两人正站在广场的另一边缘，距离夏雪怡指的广场对面的边缘，距离是整个广场，远远不止三十米。 陶青禾不明白夏雪怡在说什么，刚想走几步，被唐姝拿话拦住：“怎么，雪怡让你站在这里不动，你怕了？” 陶青禾瞪了唐姝一眼。 夏雪怡随便取了一把弓箭和一支箭往对面走去，大家都看着她的动向，心想又有一出好戏看了。 夏雪怡在树下站定，看着对面那群人，开始拉弓箭，箭矢移了移，对准陶青禾。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自信，但就是莫名觉得自己的箭术有这个水平。 陶青禾看夏雪怡的动作，吓得花容失色，众目睽睽之下，夏雪怡这是要做什么！陶青禾拨开人群，走了几步，夏雪怡箭矢又移了移，依然对准她。 “大师姐，你最好别再乱动，小心雪怡的箭射偏了。”林跃幸灾乐祸地说道，“放心，她肯定不会要你的命的。” 陶青禾慌了慌，果然没再动，周围人自觉让开了。也就是瞬间的功夫，夏雪怡的箭已破空而来，陶青禾感觉劲风擦过自己的鬓边，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只听“叮”的一声，众人惊异地看见，陶青禾发髻上插的一根金钗，钗头应声破碎，钗柄还留在陶青禾的发髻上。 几位师尊走了过来，正要责怪，看见这一景象也惊了一惊。 这么远的距离射中陶青禾的发钗，若发钗整个掉落，扯得陶青禾发丝散乱，箭术已是了得。但这支箭既没有牵动整支发钗，还精准发力，只是让钗头破碎…… 颜羽喃喃道：“思云山教不出这样的箭术。” 各位门生看不出这样的差别，只是觉得夏雪怡的远程射击术十分了得，射得实在是太精准了，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 陶青禾脸色苍白，身体僵硬，一把扯下头上的发钗，看着没有钗头的一根单钗和地上那些细小的金色碎片，听着周围的一片叫好声，浑身发抖。 夏雪怡从广场对面慢慢走过来，心里大出了一口恶气，毫无疑问的，她听到玄鹤的一句呵斥：“夏雪怡，你简直胡闹！” “若是射得不准，一命抵一命而已，”夏雪怡看看玄鹤，又看看陶青禾，笑了笑，“我的命不及郡主金贵，也值了。” “胡闹！不顾同门情谊，还把生命当儿戏，夏雪怡你该罚！”玄鹤已面有怒容。 瑶依突然在玄鹤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玄鹤看着夏雪怡面有狐疑，思索片刻后抬手道：“罢了罢了，夏雪怡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陶青禾见各位师尊竟不打算罚夏雪怡，只是让她反省，声音中带了哭腔：“夏雪怡……你戏弄我！”陶青禾说着扑将上去，作势要打夏雪怡，被瑶依和颜羽拉开。 “青禾，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万一……万一……”陶青禾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万一夏雪怡射中的是她的眉心呢。 陶青禾看向夏雪怡，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夏雪怡似乎还真看了一眼她的眉心。 夏雪怡也不知刚刚哪来的勇气，这时泄下气来，若刚刚真的射偏了，青禾郡岂不是跟她没完。 回寝舍的路上，朱宁玉对夏雪怡竖起大拇指道：“雪怡，好样的，对付陶青禾这样的人，就是要不留情面！” 夏雪怡脚步却有些虚浮，想起刚刚自己的表现，就像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人。 第55章 你该付出代价了 陶雅芳在仙界逗留了一阵子，拜访了仙界各个门派的掌门人。如今她的灵力已提升到冰焰级，在仙界的声望更大了。 陶雅芳回到青禾郡，姚牧尘已在大门口迎候她，微笑着替她解下身上的披风。这一趟回来，陶雅芳不仅灵力提升，姿容也比从前更年轻了。 “恭喜掌门灵力提升一级。”回到房间，姚牧尘对陶雅芳拱手庆贺道。 陶雅芳笑着道：“听说九龙城城主汪九龙被清衣楼的人一指毙命，牧尘你以后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对于姚牧尘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汪九龙这几年一直在对他下追杀令，殊不知他藏身于青禾郡。 “牧尘，你说谁最有可能想对九龙城城主下杀手？” “自然是思云山的人。” “说来这思云山也真是无用，连自家的掌门都保护不了。”陶雅芳言语间有着一丝不屑，“若非我和青禾出手，那几朵冰芝雪莲也指不定全浪费了。” “是啊，这些年若不是青禾郡照拂着思云山，那思云山又怎会成仙界的大派。”姚牧尘附和道。 “对了，关于凤凰羽的消息，这段时间你打听得如何了？”陶雅芳抿了一口茶问。 “一无所获，这凤凰羽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姚牧尘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来只能去趟魔邪殿了。”陶雅芳凝眉思索道。 “你是想用魔邪殿的涅火镜？”姚牧尘讶异道。 陶雅芳点点头。 涅火镜是曾经魔界遗留下来的魔镜，世间所有问题都可在其中得到解答，但自魔界退化成邪界后，涅火镜的所用者甚少，所知者也甚少。 “可是雅芳，那涅火镜可是魔镜。我不了解魔镜，但我觉得魔镜和神镜不同，使用魔镜对人或许是有危害的，而且狼燕山又岂会那么容易就把涅火镜借给你用。” “我现在的灵力已经跟他平起平坐了，虽然这次闹得不愉快，但从长远来看，我跟他后面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 姚牧尘还是有些不放心陶雅芳使用魔镜：“雅芳，我觉得魔镜能不用就不用，毕竟我们并不了解使用魔镜的后果。” 陶雅芳道：“但是这是唯一获取凤凰羽消息的方法，无论如何我都想试一试。况且你也说了我们并不了解使用魔镜的后果，也许使用魔镜跟使用神镜一样，并没有什么后果呢。” 姚牧尘见劝阻不了陶雅芳，只好道：“那我陪你一起去魔邪殿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郡中事务还要交给你打理呢。” “那你此行可千万要小心，狼燕山那对父子可不是好对付的人。” “我会的。” 两日后，陶雅芳来到魔邪殿。 魔邪殿纵深极深，阴暗中可见雄阔恢宏，绿色的鬼火四处燃浮。大殿两旁站满了黑风兜罩面的人，一个个肃穆地低着头，微露出鼻尖和嘴唇。 陶雅芳一走进殿中，便觉一股刚直的雄性气息，魔邪殿中也确实无一女儿身。 狼燕山端坐在宝座上，看着下面的来人，脸上浮起一个冷笑：“陶雅芳，我真是奇了怪了，上一次你女儿来，这一次你又来了，还真是母女。” 青禾也来过魔邪殿？陶雅芳并不知，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和疑问。 “你们母女俩脸皮还真是厚，上次的事我们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陶雅芳平静地看着座上的狼燕山，道：“邪帝，为了一朵冰芝雪莲，你我两派开战，只会是两败俱伤，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狼燕山哼了一声，如今陶雅芳的灵力业已提升，如果自己只是为了出一口气找青禾郡的麻烦，确实得不偿失。 “我这次来是想借用一下你们魔邪殿的涅火镜，使用的报酬你随便开。”陶雅芳道。 听到涅火镜三个字，狼眼山眼中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意：“想用涅火镜啊，好啊，想用就随便用吧，报酬就算了。” 这么容易？陶雅芳狐疑地看向狼燕山，不免想起姚牧尘的话，问：“你可知使用涅火镜对人有什么影响么？” 狼燕山笑了：“这涅火镜虽说是我魔邪殿的东西，但对使用者会有什么影响，我倒是不知，毕竟我从来也没有使用过。我只知道，无论你问什么问题，它都会给你最准确的答复。” 狼燕山这么一说，陶雅芳疑心更重了，但终究抵不过最后一句话的诱惑，跟着狼燕山去了放置涅火镜的暗室。 起初这间暗室是全然的黑暗，但随着陶雅芳走进去，光亮一点点浮起，最终照亮她眼前的魔镜。 陶雅芳惊讶地发现，涅火镜并不是一面镜子，而是八面菱形镜，间隔着浮在空中，包围着站在正中间的她，并且随着她脚步移动，镜子也在轮换次序地移动。 然后陶雅芳听到一个奇特的声音，这声音既不像女人的声音，也不像男人的声音，既尖锐又柔和，仿佛拥有魔力般牢牢吸附着她的耳膜，直传入她心底：“你想问什么问题？” 若陶雅芳之前还有一丝顾虑，此刻听到这个携带魔力的声音，她却毫不犹豫地问出了她想问的那个问题：“我想问凤凰羽现在何处，我怎样才能拿到它？”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陶雅芳看到四周的镜面有红色的火焰吞吐涌动，很快她听到了它的回答：“凤凰羽在邪界的清衣楼第四楼，如今无人看守，你的灵力可破开其结界，但还需面对里面的重重机关。” 凤凰羽在清衣楼，怪不得牧尘遍寻无着，陶雅芳的心沉了下去。 “问题已解答完毕，你该付出代价了。”那个声音又道。 代价，什么代价？陶雅芳还没反应过来，八面镜子已经同时吐出丝线般的火焰将她缠绕，但是火焰并没有热度。 陶雅芳被迫离地浮于空中，任凭她怎么发动全部的灵力挣脱都无济于事。 很快，陶雅芳惊恐地发现那八根火焰状丝线从她身体里抽取了什么能量源源不断地吸入镜中，她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衰竭。 “你拿走了我什么东西？！”陶雅芳对着镜子惊恐地喊道。 “换取了你的一点青春和美貌。”那个声音毫无感情地说道，而后收回火焰，放开了陶雅芳。 陶雅芳惊魂未定地摔落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起了一丝变化，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陶雅芳抬头看向镜中，只见镜中的容貌突然苍老了好几分。 由于与冰芝雪莲带来的效用缓冲了一部分，因此陶雅芳的脸苍老得并不太过分，但还是比从前保养得宜的那张脸明显苍老，眼下的纹路显而易见了。 陶雅芳匍匐在地上，摸着自己脸的手不停颤抖，和女儿一样，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这张脸了。 第56章 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陶雅芳对着四面的镜子又挥又打，那些镜子却毫无波澜。火焰熄灭后镜面如水，黝黑平静，微微泛着涟漪般的细微光泽。 陶雅芳知道，涅火镜拥有魔的力量，她奈之不得。她踉跄地走出来，来到大殿中，恨恨地盯着狼燕山：“狼燕山，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使用涅火镜对人有什么影响吗！” “陶掌门，我可没有骗你，使用涅火镜的人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代价因人而异，所以我确实不知道它对你会有什么影响。”狼燕山看着陶雅芳那张比来之时明显衰老的脸，语气无辜道。 陶雅芳闭了闭眼，多说无益，心里不是没有悔意。 “陶掌门，我好心提醒你，清衣楼可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狼燕山看着台下的陶雅芳道。 陶雅芳心中一惊，狼燕山竟然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并且还知道凤凰羽的下落，奇道：“你难道对凤凰羽不感兴趣吗。” “男子汉大丈夫，谁要那种东西保护。”狼燕山语气颇为不屑，“再说了，这世上除了苏灵儿，谁还能伤我。至于我儿子，我可没有给他留后路的打算，若他被别人伤了，那是他自己无能。” 这就是当父亲和当母亲的不同吧，陶雅芳心想，脚步顿了顿，转身走出了魔邪殿。 狼燕山看着陶雅芳离开的背影，嘴角慢慢浮起一个笑容，也起身走下来，走进与放置涅火镜的暗室相连的另一间暗室。 这间暗室依然没有光亮，只有黑色的雾气连绵涌动，黑色中偶尔泛起一缕血红，这里是专门供涅火镜能量导出的能量池。 狼燕山跨入这个能量池，因刚刚吸取了陶雅芳身上的能量，能量池异常活跃。 狼燕山张开手臂，闭上眼贪婪地吸收着四周涌动的能量，以此来提高自己的灵力。 身为邪界中人，以及在涅火镜魔性的能量加持下，狼燕山清楚地知道，若有朝一日，狼野和自己的灵力提升到冰皇级，只有成魔这一条道路。 陶雅芳回到青禾郡，捂着自己的脸。 “雅芳，怎么了？”姚牧尘远远看见，赶紧上前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陶雅芳慢慢放下自己的手，眼神中带着颓唐，似有哀恸。 姚牧尘惊异地看见陶雅芳比几日前回到青禾郡时衰老了很多，这张脸已不再光滑。他很快明白了一切，这就是使用涅火镜的后果。 “没想到这涅火镜的威力竟如此大。”姚牧尘难以想象，若之前陶雅芳没有服下冰芝雪莲，这张脸会衰老到什么程度。 “没关系的雅芳，皮囊而已，你还是你。”姚牧尘伸手去扶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陶雅芳，他知道自己的说辞对她并不会起任何安慰的作用，因为陶雅芳和陶青禾一样，把美貌看得比生命还重。 “没关系。”陶雅芳徒劳地挥了挥手，像是在挥走什么污垢，换了个话题道，“我问到了，那涅火镜什么都告诉我了，凤凰羽在清衣楼第四楼。” 姚牧尘并没有多惊讶，他其实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心有忧虑地看向陶雅芳：“雅芳，那你打算怎么办？是放弃还是……” 陶雅芳摇了摇头，自嘲般笑道：“为了这个问题，我已经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哪怕是龙穴虎潭，我也要去闯一闯，为青禾夺回凤凰羽！ “并且那涅火镜告知得很详细，如今清衣楼第四楼正好无人看守，结界我可破，唯一需要对付的，是清衣楼里面的机关。” 姚牧尘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正说着，陶青禾走了进来。 陶青禾愣愣看着陶雅芳，伸手指着她的脸，眼神中有惊恐：“母亲，你的脸......”母亲为什么突然苍老了许多 ？明明那日服过冰芝雪莲后容貌更年轻了。 陶雅芳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笑：“我的脸没事，现在看起来不正好符合实际年龄吗。对了，青禾你怎么回来了？” 姚牧尘道：“你们母女聊着，我先退下了。” “最近山中无事，况且......”陶青禾低头看着地面道，“况且我的灵力现在很难再提升了。” “冰境确实是一个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的领域，”陶雅芳道，“不过青禾，你也不用太担心，凤凰羽的下落如今我们已经查到了，待你有了凤凰羽，灵力无法再提升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吗？”陶青禾欣喜起来，“那凤凰羽如今在何处？” “在清衣楼。” “可是母亲你说过，不要招惹清衣楼。”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清衣楼第四楼如今无人看守，多好的机会。”陶雅芳走近陶青禾，摸了摸她明媚的脸，“待母亲为你寻得凤凰羽，以后你想做什么事就随你去做吧，你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去清衣楼。”陶青禾看着陶雅芳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不行，太危险了，青禾你留在家中。” “母亲既然是为我作打算，那我一定要去，而且我现在已经进步了很多，不会添麻烦的。”陶青禾眼中现出恳求。 陶雅芳看着陶青禾，犹豫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此事不宜缓，清衣楼第四楼的主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陶雅芳吩咐下去，很快集结了一批训练有素的人马，和姚牧尘、陶青禾三人快马加鞭去了邪界的清衣楼第四楼。 因为从未跟清衣楼交易过，因此这一行人并未去过清衣楼任何一楼。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清衣楼第四楼并非楼体，而是水晶一样的小型宫殿，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 陶雅芳对后面的人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隐蔽，然后和姚牧尘、陶青禾向大门口走去。 大门上有一个石匾，上面刻着几个凹进去的大字：清衣楼第四楼。大门两边是两根和里面建筑同样质地的石柱，镂空的门上挂着一层密密的珠帘，珠帘上全是细小的铃铛。 陶青禾伸手一碰，铃铛便开始响起来，并且这里的铃铛联通着整个宫殿的铃铛，叮铃铃的声音响彻门内外，久久不息，直让她们心惊。 姚牧尘解释道：“清衣楼每一楼的门上都有这样的铃铛，交易的人在门外拉响铃铛，里面便会有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走出来接待，若是无人应答，那人自会告辞。” “这样啊，看来这清衣楼第四楼果然无人看守。”陶雅芳舒了一口气，招呼后面的人跟上来，这些人全是她准备应付里面的机关的。 门上无锁，陶青禾推开门欲走进去，却被一层透明的结界所阻挡。陶雅芳集结全身冰焰级的灵力于食指和中指上，伸出两指在结界上一点，结界无声而破。 第57章 尸骨无存 “大家小心一点，这里面有机关。”陶雅芳说着率先走进去。 映入人群眼帘的是七座高低不平的宫庐、七根细线似的桥，流水从桥上潺潺而下，七座圆形穹顶上的彩虹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里的所有建筑都浸泡在水中，一走进来，温度似乎低了好几度，四周既凉爽又安静，空气中还有一股浓烈的花香。 大家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触发了什么机关。桥太细，下面都是水，一个一个挨着过桥，不敢走太快，便只能伸展着手臂在桥上保持平衡，去往不同的宫庐找凤凰羽。 陶雅芳三人去了最大的那座宫庐，如履薄冰般走到桥头，掀开一层珠帘。所幸四周并无异常的响动，三人这才走了进去。 里面的陈设相当简单，看起来像是寝舍的模样，地上却铺有一层厚厚的地毯。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陶雅芳总觉得地上怪怪的，走在上面双腿有微麻的感觉。 陶青禾顾不得那么多，四处翻找一番，很快便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凤凰羽，她没想到得来如此容易，惊喜地看着指间那抹纯净的蓝。 “凤凰羽！”陶青禾喜得两眼放光，“找到了母亲，我找到凤凰羽了！” 陶雅芳闻之也惊喜地看过去，伸手一试，果然是自带防御效力的凤凰羽。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姚牧尘面有忧色道。 陶雅芳心里也有些不安：虽说这里罩有一层结界，但这一路进清衣楼进得还是太顺利了，偌大一个地方空无一人，连个守卫都没有，一路上也没有碰到什么机关，着实有些诡异。 陶雅芳分明记得，那涅火镜说过清衣楼里有机关的…… 陶青禾环顾一下四周，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丢在了地上，那是夏雪怡在思云山的身份牌，是那日她用魔音锤对夏雪怡袭击时鬼使神差从夏雪怡身上拿走的，总觉得有一日会派上用场。 陶雅芳招呼众人返回，回程时她注意了一下桥下的水池。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里，水池中的水应该是混浊的，但这里的水却很清澈，清澈得有点过分。 许多人不再顾得小心，从桥上快速翻身而过，但还未有人行至桥头，四下水池突然喷流出水柱。水声哗哗，惊得众人脚步一滞。 陶雅芳心下一沉，她就知道此事没有这么简单，清衣楼这么多年“恶名远扬”，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深入其腹地的。 四周喷泉一股股往上涌，水柱尽头绽放出一朵朵水花，花瓣却如水蛇般蜿蜒着往人身上携裹而来，将人团团包裹。 “大家小心！”陶雅芳反应得快，连忙拉过陶青禾避开水花，姚牧尘亦闪避而过。 有人直接被水舌携裹，水流不断往上携裹直至没顶，水流蔓延之处，身体一寸寸冻僵，在落下来时，人已成冰坨。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由于水花散射面积过大，很多人身上不小心被水滴溅上，那水滴异常冰冷，触感却仿佛灼烧的火焰，痛得人直想在地上打滚。 陶雅芳顾不上姚牧尘，一路带着陶青禾闪避，在水柱中穿梭还算游刃有余。但她没想到的是，后面还有其他机关，她倒是忽略了涅火镜所说的“机关重重”四个字。 陶青禾带了一百多个人来，如今已倒下一半，一个个在地上喊着疼，打着滚。 他们身上沾染的水不仅仅是单纯的翠湖寒的水，还混合了其他寒性的毒液，寒到极点，此时空气已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终于水柱停止了，陶雅芳得空回身去搀扶姚牧尘，令她倒抽一口凉气的是，姚牧尘裸露出来的皮肤已有斑斑冻伤的痕迹。 到大门还有一半的距离，他们奋力往前冲，四周的宫庐却突然移动起来，并且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陶雅芳来不及细想，拉着姚牧尘和陶青禾就往移动的缝隙间冲。好在如今她的灵力已提升到冰焰级，速度也跟着提升了不少，若是再慢一点，根本逃不出来。 回头再看，宫庐移动间，已织成一张巨大的水网，水网连着七座宫庐，没有逃出来的人陷在里面像被网捕捞的困兽。 “掌门，救我们！” “掌门，救救我们啊！” …… 身后求救的声音不断传来，但陶雅芳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心肠丢下他们，和姚牧尘、陶青禾逃出门去。眼看着就要逃到门边了，身后又有无数锋利的冰凌射来，但冰凌的射程只在清衣楼内。 陶雅芳一把把陶青禾推了出去，陶青禾猛地摔出门外，正欲起身抽剑迎击，却见冰凌根本没有射出来，而母亲被姚牧尘压倒在地…… “牧尘！”陶雅芳惊慌地喊道。待冰凌射击完毕，她连忙抽身出来，只见姚牧尘后背已替她挡了数支冰凌，身上血肉模糊，但血迹很快冻住干涸。 陶雅芳颤抖地去摸姚牧尘灰白的脸，姚牧尘费力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快走。” 陶青禾看到母亲大睁着眼，看着姚牧尘一动不动，赶紧过去一把拉起她拖到门外，堪堪避过后面又一机关的袭击。 陶青禾抱着陶雅芳，心有余悸地看向清衣楼内。最开始她并不接受姚牧尘成为父亲那样的角色，因为他比不上自己的父亲，如今看见他为母亲而死，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陶雅芳挣扎着要去收姚牧尘的尸，却见那张水网化成水流流下来，落到那些人身上，喊叫声还未出口，他们的血肉便溶解成了水蒸气。地上也开始蔓延出水流，流过姚牧尘的尸体，最终尸骨无存。 两人呆呆地在门外看着这瞬起的变故，一切恢复成她们初来时的模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定了定神，陶青禾逃也似的带着母亲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到青禾郡，一连几日，陶雅芳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她万万没想到，为了凤凰羽，她折损了容貌，失去了爱人，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陶青禾端着饭菜在门外敲门：“母亲，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开开门，让我进去。” 房间里没有声音。 陶青禾急了：“母亲，你还有我呢，你不能抛下我。” 门终于打开了，陶雅芳那张曾经容光焕发的脸如今憔悴得不成样子。陶青禾看见心疼极了，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来，她把饭菜端进房中。 “傻孩子，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母亲只有你了。青禾，那凤凰羽你以后带在身上，一刻也不要离身。”陶雅芳关切地看着陶青禾，笑容惨淡。 陶青禾含着泪点点头。 第58章 一问三不知 清衣楼第一楼，苏灵儿感觉到机关的异动，抬眉对正在说话的苏茵道：“有人擅闯清衣楼。”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清衣楼，不知道清衣楼非楼中人的允许不得入内吗。”苏茵皱眉，“楼主，我去查看一下是哪一楼。” 苏灵儿笑了一下：“这人若能从清衣楼里全须全尾地出来，就由他去吧。” “能破清衣楼的结界，灵力须在冰芒以上，也没有太多人能破。” 苏灵儿突然想到什么：“不过，他进清衣楼的目的……” “会是什么？”苏茵接道。 “苏茵，你去思云山找显儿，问她凤凰羽是否在她身上，我去清衣楼第四楼。”苏灵儿很快想到有个香饽饽在清衣楼，是她大意了，本以为参赛时隐去清衣楼的身份就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还是被钻了空子。 “对了，她现在的名字叫夏雪怡。”苏灵儿说完就已移身离去，留下苏茵在原地消化了好一阵。 苏茵来到思云山，特意换上了思云山白衣青带的装束，在各个寝舍溜查了一圈才找到夏雪怡的寝舍。她往窗子里丢了一颗石头，精准地丢到低头发呆的夏雪怡手背上。 夏雪怡手背一痛，抬头望去，看见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子在对自己招手，示意她跟上去。 夏雪怡懵懂地跟上这个女子的脚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这女子仿佛跟她相熟一样，站定之后没有任何开场白地问道：“显儿，凤凰羽在你身上吗？” “凤凰羽是什么东西？”夏雪怡一问三不知，“你又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在思云山见过你。” 苏茵弹了弹夏雪怡的额头：“你怎么了，不认识茵姐姐了。” “我前段时间因为意外失去了一段记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认识你。”夏雪怡说得很直白，“我想找回我的记忆，你能告诉我吗。” “什么，失忆了？”苏茵看着夏雪怡眼神中那清澈的愚蠢，感觉她不像是在说谎。 “真不记得我是谁了？”苏茵问。 夏雪怡仔细看了她好久，摇头。 “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苏茵又问。 “我……我只记得我来思云山就叫夏雪怡了。”夏雪怡抿着嘴，低头道。 苏茵扶额叹息：“你这样让我回去怎么跟楼主交代。” “交代什么？” “算了，我现在不跟你说太多，你自己保重。”苏茵说完就走了。 清衣楼第七楼，苏末正准备睡觉，听见外面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是苏茵的声音。她披衣起身，今天执行完任务很累，她早早地就想上床睡觉了。 苏茵穿过弯弯曲曲的走廊，径直推开门道：“苏末，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啊？”苏末打了个哈欠，“我都准备睡觉了。” “你这么早就睡觉了？” “早睡是我的习惯，不像你，夜夜笙歌。” “苏显儿失忆了，你快跟我去看看，”苏茵直入正题，“楼主还等着我回话呢。” “什么，苏显儿失忆了，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忆。” “哎你快换上衣裳，跟我去看看，看看她是不是装的。”苏茵说着塞了一件思云山的衣裳给苏末，苏末不情不愿地换上，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夏雪怡一个人在山上转悠，想着刚刚那个陌生的女子给她说的话。走着走着，面前突然又出现了两个女子，拉着她往隐蔽的地方走。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夏雪怡有些惶恐地看着这两人，感觉来者不善，不明白那个女子为何又带了一个人来。 苏末站在夏雪怡面前，叉腰瞪着她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说过，我失忆了，以前的事以前的人我都不记得了，我以前认识你们吗？”夏雪怡道。 苏末没回答她的问题，伸出一根手指问：“这是几？” “一。”夏雪怡答。 苏末又伸出两根手指。 “二。” “她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苏茵打了一下苏末的手，“跟我一起回去把这个情况告诉楼主。” “容我再问问。”苏末认真看着夏雪怡的眼睛道，“你是怎么失忆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路上把我抬回来，我一醒来就……” “哪条路上？” “清衣楼第十四楼下山的那条路，我那天去给清衣楼送群仙宴的请帖了。” 苏末回头看苏茵，苏茵摇头又摆手，用口型道：不是我干的。 苏末沉吟着，对苏茵说道：“这事可大可小，我们先回去吧。”然后又对夏雪怡道：“夏雪怡，你一个人小心点。”说完就和苏茵倏然走远。 夏雪怡愣愣看着来去如风的两人，一脸莫名其妙。 清衣楼第一楼，苏茵和苏末把夏雪怡失忆的事给苏灵儿说了。 “她那天来给我送请帖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在下山的路上......” “思云山的人肯定以为是你干的。”苏末看向苏茵，“虽然有些事确实是清衣楼做的，但很多事却是其他门派给清衣楼泼的脏水，我太了解那些人了。” “是思云山的人干的，”苏灵儿沉声道，“因为只有思云山的人知道那天显儿要去清衣楼送请帖，如果不是跟踪，就是早有埋伏，有人想加害于她。” 苏灵儿说到加害两个字，苏末猛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楼主，上次冰芝雪莲开放的时候，我亲眼看见，青禾郡郡主想偷袭显儿，还好被我拦下了。” “青禾郡。”苏灵儿眼睛里波光一闪。 苏茵和苏末两人清楚地看到苏灵儿眼里那是杀意一动，两人默默地互看一眼。 “那青禾郡郡主为人十分嚣张，而且我打听过，她们两人素来不和。”苏末又道。 “这么说，她在显儿的身边倒是个十分危险的存在了。”苏灵儿淡淡道。 “是的。” “这两件事或许有关联。”苏灵儿手上突然多了一块木牌，拿给苏末和苏茵看，“这是我在清衣楼第四楼发现的，我没有感觉到凤凰羽的气息，显儿如今遭受重创，想来凤凰羽应该也不在她身上。” “这不是显儿在思云山的身份牌吗。”苏茵感觉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她回清衣楼第四楼又怎会触发机关。” 苏末却霎时明白过来：“是有人在清衣楼第四楼行窃，偷了凤凰羽不说，还嫁祸给夏雪怡，殊不知夏雪怡正是清衣楼第四楼的苏显儿。这人定然就是思云山的人，而且多半跟那个青禾郡郡主有关系。” 苏灵儿对苏末满意地点点头：“明日我们一起去拜访拜访思云山，显儿失忆的原因，我一定要查清楚。” 第59章 美得让人心慌 这一届的弟子进思云山已经两年了，到了期中结业的时候了。今日所有人都聚在大殿上听候总结，开启下一段修习。 所有弟子的灵力须修炼在水境以上才会判定为合格，这部分人群占三分之二。付梓序和夏雪怡、陶青禾三人已将水境修满，判定为此届优秀弟子，被授予一片玄鸟的羽毛，此羽毛挂在腰间可辟邪。 陶青禾并不怎么开心，因为她比付梓序和夏雪怡早修炼几年，如今灵力水平却一致，感觉像是对她的讽刺，不过…… 陶青禾这次回来胸前突然多了一个吊坠，这吊坠不小，看起来像一片叶子，银色的表皮上还刻有树叶细致的纹路。 当时周筠好奇地问陶青禾：“大师姐，你怎么戴了一片树叶？” “我……我五行缺木，戴一片树叶怎么了。” “缺木不应该戴木制的吗，怎么戴银质的。”周筠挠挠脖子，觉得好奇怪。 “……木的不好看，所以戴银的。” “银的确实比木的好看，就是树叶有点大。”谢小涵伸出手框了框银树叶的大小。 陶青禾扬扬吊坠：“你们懂什么，这是时下流行的款式。”其实这薄而软的银片里镶嵌的是凤凰羽，叶子的形状不过是羽毛形状的仿制。 其他人的脸上露出“原来如此啊”的表情，觉得这吊坠突然好看起来。 此时此刻，陶青禾摸着自己胸前的挂坠，不过倒也无妨，因为她已经拥有了这世间最大的庇护。 授羽仪式完毕后，外面突然一阵凉风吹来，所有人都抱了抱胳膊。这七月炎夏，本该燥热，他们却突然感觉到一阵舒适的冰凉。 下面的弟子们没感觉到什么，各位长老却察觉到了异常，纷纷站起身来。 一行人从殿外倏然而至，除了为首的那名女子没有戴面纱，站在后面的两名女子皆戴有面纱。 空气中同时带来的，除了温度的骤降，还有以三人为中心散发开来的丝丝压迫感，以及一种说不出来是什么花香的花香，闻之既让人头脑清醒，又让人熏然欲醉。 她们身上穿轻薄的灰紫色纱衣，头发全挽上去梳一个单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发髻上插一根发钗、绕一圈灰紫色纱带，纱带垂落飘扬在颈后，装束利落而精致。 而没有戴面纱的那名女子，发带顺着长发披垂而下，黑发如云下是白瓷一样的肌肤，眼波流转中摄人心魄，容颜堪称绝色，杀气在周身侧漏。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殿中突然到来的几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殿中一时鸦雀无声。 夏雪怡看向这名绝色女子，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女子简直美得让人心慌。 不知为何，夏雪怡看着这名绝色女子，莫名地感到一丝亲切。她缓缓环顾殿内的时候，夏雪怡总感觉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难道这人存在于她失去的记忆中，她们之间有过交集？夏雪怡自顾自摇头，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跟这样的人间绝色有过交集。 清衣楼的人，瑶依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站在最前面的这人，如此美貌如此气场，定然就是清衣楼的楼主苏灵儿了。瑶依和其他长老一一对视过，都反应过来来者是谁。 “是清衣楼的……苏楼主吧，不知什么事劳驾你大驾光临。”空气寂静了好一会儿，玄心才开口问道，不明白清衣楼的人为何会突然造访思云山，连楼主苏灵儿都来了，这得出了多大的事啊。 清衣楼、苏楼主，这几个字眼迅速在人群中扩散，激起一阵骚动，也激起一阵恐慌。 付梓序闻着这股记忆深刻的花香，缓缓转头看向夏雪怡，一脸不可置信：难道夏雪怡是清衣楼的人，否则初见时她身上怎会有同样的香气？ “好香啊。”唐姝闭眼沉醉在飘荡在空气中的莫名花香中，喃喃道。 “太……太……太漂亮了吧。”朱宁玉直愣愣地看着站在殿中的苏灵儿，自言自语道，“原来真人比画像还要漂亮许多。” 林跃张着嘴，傻傻地看着殿中的苏灵儿，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被付梓序撞了一下才清醒过来。 陶青禾也愣愣地看着突然到来的苏灵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美貌了，今日见到苏灵儿，才知道真正的美人能美到什么程度，这样一想，心里不免有些泄气。 “前几日，清衣楼丢了东西，小偷是你们思云山的人。”苏灵儿开口回道，声音像高山上融化的冰泉缓缓流过大殿，既甘醇又冷冽。 “这……苏楼主怕不是误会了，这给思云山的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清衣楼偷东西啊。”玄心道长看看其他两位道长，惶恐道。 “是什么东西？”瑶依开口问，语气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这苏灵儿只是站在这里，气场就已经如此逼人。是什么东西重要到她亲自来要？而她一旦出手，死者根本来不及说话。 “凤凰羽。”苏灵儿看了瑶依一眼，一双似仙又似魔的眼睛，只一眼，就看得瑶依心神涣散。 这三个字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惊诧。 台上的人面面相觑，玄清奇异道：“我们可是听说凤凰羽是被一个无名人氏夺冠拿走的，那凤凰羽又……又怎会在清衣楼里被偷走。” “无名人氏就是清衣楼的人，不知怎么，最近走漏了风声，凤凰羽在清衣楼第四楼被盗了。” 原来那个无名人氏是清衣楼的人，怪不得她会看似不易实则轻易地就赢走凤凰羽，陶青禾此刻才恍然大悟。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她心里是既紧张又期待。 面对苏灵儿的逼问，思云山毕竟也是一门之派，又岂容外人在这里信口开河，玄心定了定神道：“苏楼主说凤凰羽是被思云山的人盗走的，可不能随口说说，得有证据。” 苏灵儿给身后的女子递了一个眼色，于是苏末上前，从袖中拿出一块牌子举在了空中：“这牌子上面写着思云山、夏雪怡六个字，可是你们思云山的东西？” 此话一出，几位师尊愣在当场，夏雪怡身上立即投注了无数目光。 这证据是实打实的，玄心心里凉了下，但同时心里也起疑，这夏雪怡虽是这届的优秀弟子，但又哪有那个本事孤身进清衣楼偷东西，偷的还是凤凰羽这么重要的东西。 “夏雪怡，站出来。”玄心沉声道。 第60章 逃到哪里去 夏雪怡又站了出来，不过这次不是接受表扬，而是接受质问。 夏雪怡来到大殿中央，一脸懵懂，她还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事件的焦点就转移到了她身上？苏末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雪怡，如果你做了什么就从实招来，念在你物归原主，年纪尚小的份上，苏楼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是不会为难你的。”瑶依率先说道，同时一个劲儿地对夏雪怡使眼色。 夏雪怡在脑海中快速复盘了一下他们刚刚的对话，回道：“我没有偷什么凤凰羽，我都不知道清衣楼第四楼在什么地方。” “那这个为什么会出现在清衣楼第四楼？”苏末扬了扬手中的木牌。 夏雪怡看着苏末手中那块木牌，有些惶然：“我的身份牌掉了，我最近还在找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其他地方出现。” “你不知道，难不成是别人偷了你的牌子嫁祸于你吗？”苏末声音虽冷，夏雪怡看着她的眼睛里却似乎夹杂着笑意。 “雪怡，你现在把凤凰羽还回去还来得及。”瑶依着急道。 “夏雪怡，做错了事就要承认，不要妄图狡辩。”陶青禾在人群中高声道。 “我真的没有偷凤凰羽。”夏雪怡苦着脸道。 “各位师尊，我可以给雪怡作证，她最近都和我在一起，没有时间去清衣楼偷什么凤凰羽。”唐姝站出来说道。 “你跟她关系要好，你当然会为她做伪证。”陶青禾也站出来说道，拱了拱手，“各位师尊，各位道长，我只是希望不要惹苏楼主生气，不要因为一个人而连累了我们所有人。” “无需多说，她有没有偷凤凰羽我一探便知。”苏灵儿突然说道，缓缓几步走近夏雪怡。 夏雪怡睁大双眼瞧着逐步趋近的苏灵儿，有那么一瞬间忘了呼吸，脚步却不自禁地往后退。那张美丽的脸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中却似有安抚。 夏雪怡的脚步停了下来，眼前这人一看就厉害非凡，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众人紧张地看着苏灵儿走到夏雪怡身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苏灵儿微微低了低头，再抬头时对着夏雪怡迅速抬起一只手。夏雪怡感觉被什么力量瞬间大力吸住，被迫仰起头来。 众人只见苏灵儿突然灵力大开，眼圈指甲俱已变色，身周带动起剧烈的风。她伸手隔空抓握着夏雪怡的头顶，那幽蓝色的尖锐指甲似要穿破夏雪怡的头骨，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夏雪怡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力量压迫，紧紧皱着眉，看起来一脸痛苦。 “这是在干什么？” “她要对夏雪怡做什么？” “雪怡！” …… 四周呼喊声不断，苏灵儿充耳不闻，微微仰头闭眼了一阵，待低头睁眼时，瞳孔已成冰蓝色，牢牢对视住夏雪怡仰着的瞳孔。 苏灵儿释放出来的能量太过巨大，无人敢靠近。大殿前面的人却惊异地看见，苏灵儿额头正中闪现出一枚五角星的蓝色印迹，那是灵力达到冰星级的标志。 付梓序脚步先脑子行动，往苏灵儿这边冲了过来：“你们在对雪怡做什么，放开她！” 苏茵脚步移动，拦在付梓序身前，对他眨了眨眼道：“小帅哥，不要自不量力。” 瑶依急忙过来护住徒儿：“梓序，别冲动。” 付梓序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师父，瑶依神色带着些许哀然，轻轻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普天之下，哪里会有人是苏灵儿的对手，跟她作对不过是送死。 陶青禾幸灾乐祸地注视着这一番情景，虽然她不知道苏灵儿在对夏雪怡做什么，但是看这架势，像是要把夏雪怡生吞活剥了。 清衣楼楼主出手，夏雪怡还有活路吗？陶青禾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付梓序被瑶依掣肘着，困惑而迷惘地看着苏灵儿的举动，若夏雪怡是清衣楼的人，苏灵儿又为何如此对她？ 苏灵儿瞳孔和夏雪怡的对接上，脑中不断浮现夏雪怡近期的画面，直到她脑中浮现出一把魔音锤停在夏雪怡的头上。 因为是以夏雪怡为中心展开来的局限性画面，因此苏灵儿只看到拿魔音锤的那只手是一只女人的手。夏雪怡为何会无故失忆，苏灵儿已心下了然。 很快，苏灵儿收回了手，夏雪怡一下跪倒在地，瞳孔失焦茫然，然后体力透支似的向旁瘫倒下去，几人立即向前扶住她。 “我探过了，她确实没有偷凤凰羽，看来偷凤凰羽的另有其人。”苏灵儿说着缓缓环顾殿内，然后目光在陶青禾身上停留了几秒。 陶青禾心里咯噔了一下，苏灵儿那双冰湖似的眼睛似乎看穿了她，直冷进她心底。 “美人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查查，肯定是有人想栽赃陷害雪怡。”朱宁玉扶着夏雪怡，鼓起勇气对苏灵儿道，“雪怡她都失忆了，哪有那个心情去别的地方偷东西啊。” “哦，失忆了，”苏灵儿看了看台上几位道长，“看来思云山对弟子保护不力啊，这人在思云山，怎么会无缘无故失忆呢。”苏灵儿的言语中竟带了几分责怪的意味。 玄心道：“苏楼主说得是，以后我们还要在这方面多注意。” 关于夏雪怡突然失忆这件事，所有人都怀疑到清衣楼头上，却不敢去查明。正巧说到这个话题，瑶依试探着道：“这说来也奇怪，雪怡去清衣楼第十四楼送请帖，不知怎的，在回来的路上就失忆了。” 苏末看了一眼苏茵，那眼神的意思就是“看吧，他们果然要你背锅。” 苏茵道：“你们的意思，她失忆这事是清衣楼第十四楼的人干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怎敢随意怪罪清衣楼，只是想探究一下事情的真相。”瑶依脸上带着笑容道。 “我就是居住在清衣楼第十四楼的那个人，我做过的事我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苏茵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声音里透着寒意，“可不要随便扣在我头上，否则……我会生气的。” 玄心赶紧打圆场：“各位不要误会，我派弟子失忆这事自然跟诸位没有关系，凤凰羽被盗之事也跟我派没有关系，你说是吧，苏楼主？” “凤凰羽被盗这事我会查清楚，你们门派的事，还要从内部找原因。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叨扰思云山了。”苏灵儿微微弯了一下身，“我们走。”三人转身迅速出了殿。 见三人终于走了，思云山的长老们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瑶依问玄微：“她怎么样了？” 玄微从夏雪怡身旁起身：“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乏力，多补补身子，多休息几日就好了。” 看来这苏灵儿并没有伤害夏雪怡，这倒不像清衣楼的行事风格。瑶依看着闭着眼睛躺在唐姝怀里的夏雪怡，满心疑惑。 清衣楼的人就这么走了，而且说的话奇奇怪怪，陶青禾看着几人围着的夏雪怡，想起苏灵儿看自己的眼神，心里突然有点发慌。 第61章 蓬荜生辉 “楼主，探出来显儿失忆的原因了吗？”苏末问。 “是魔音锤。”苏灵儿站定，看向苏末和苏茵，“你们先回清衣楼第一楼，我去趟魔邪殿。” “魔音锤，那不是狼野那小子的东西吗。”苏茵转头对苏末说道。 苏末看着苏灵儿走远，笑了一声：“应该不是那小子干的，但有得那小子苦头吃了。” 苏灵儿来到魔邪殿，并未让守卫进去禀告，从大门直接蹿了进去。守卫只见一个人影迅速闪了进去，赶紧进去拦，被狼燕山喊了回去：“无妨，你们也拦不住。” 守卫退下后，狼燕山起身，看向苏灵儿的眼睛里浮起一层亮色：“灵儿，你怎么来了。”心里却纳闷，苏灵儿怎么来魔邪殿了。 “我说过，不要叫我灵儿，我跟你并不熟。”苏灵儿冷冷回道。 狼燕山笑了笑：“两个人熟悉起来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苏灵儿瞅了狼燕山一眼：“我不是来找你的，狼野呢，我是来找他的。” 狼燕山皱了皱眉，苏灵儿找狼野，这听起来感觉怎么都不像是好事，那小子又惹什么祸了。 “去，去把狼野叫来。”狼燕山吩咐下去，然后慢慢走下来，离苏灵儿一段距离站定。靠太近，他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苏灵儿，靠太远又心有不甘。 苏灵儿转身，背对着狼燕山站着，即便如此，她也能感觉到身后看着自己的那一道贪婪的目光，那种大多数男人看自己都会有的目光。 苏灵儿忍无可忍地转过身：“狼燕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狼燕山脸上展开一个殷勤的笑容，轻声道：“灵儿，你对我敌意太大了，我们可以试着做朋友的。”狼燕山往前走了几步。 “你再往前走，小心你的命。”苏灵儿看着狼燕山，额中冰星印迹突然浮现，眼眸也随之染上一层冰蓝色，看住狼燕山的眼睛。 狼燕山只觉灵魂仿佛被苏灵儿的眼睛吸了去，脑海中突觉一片茫然，身形无法动弹丝毫…… 苏灵儿的刺瞳刺破了狼燕山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果然，那里有她的存在。 冰蓝色从苏灵儿的眼眸里褪去，狼燕山恢复了正常，却感觉自己像被苏灵儿看穿了一样。 苏灵儿的声音越发冷：“狼燕山，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夺得冰芝雪莲，若你的灵力升成了冰星，你记住，在那一天，你我之间会有一场对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狼燕山沉默，清衣楼的刺瞳果然名不虚传。这些年，他跟无数的女人欢好，却始终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上心，直到看到苏灵儿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真正的渴望。 也就是在那一刻，狼燕山暗自发誓要超越苏灵儿，其目的也只是为了得到苏灵儿而已。如今自己的能力尚不足以威胁苏灵儿，但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苏灵儿又岂会放任自己委身他人。 “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吗？”半晌，狼燕山道。 狼野这时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老爹，你找我？” 看见苏灵儿站在殿中，狼野愣了愣：“呀，今日魔邪殿蓬荜生辉啊，灵儿姐，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寒舍坐坐。” “狼野，别跟我套近乎。”苏灵儿看了一眼狼野，“我今日是专程来找你的。” “专程来找我？”狼野感觉后背突然冒了一颗豆大的冷汗，他看向狼燕山，狼燕山别过眼睛。 “什么事找我呀？” 狼野还没说完，身上的魔音锤已离他而去到了苏灵儿手中。 狼野心虚地眨巴眨巴眼：“灵儿姐，你如果喜欢我的魔音锤，我送你好了。” 魔音锤在苏灵儿手中快速旋转着，快得晃花了狼野的眼，他听见苏灵儿一字一句地说道：“狼野，你这把魔音锤很厉害呀，伤了我的人，害她失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你的人？灵儿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可没有伤清衣楼的人，再说了……”再说了，清衣楼的人那么凶残，我伤得到吗。这后面一句话被狼野咽了回去。 “我知道不是你，但夏雪怡是被魔音锤袭击失忆的。” “夏雪怡，思云山的夏雪怡？”狼野的面目表情扭曲成一个疙瘩，“她是你的人？” “她本叫苏显儿……”具体缘由苏灵儿不便再说下去。 狼野晃了晃，苦笑地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你的人。”但是为什么夏雪怡的灵力如此低微，具体缘由狼野不好多问。 “狼野，你做什么了？”狼燕山看向狼野，声色俱厉地问。 “我想起之前陶青禾来找我借过魔音锤，她现在也在思云山，她用魔音锤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但灵儿姐，人真的不是我伤的，会不会是陶青禾。” 真是陶青禾，苏灵儿略微思忖后，再次看向狼野：“人是她伤的，魔音锤却是你的，狼野你觉得你脱得了干系吗。” 狼野看着苏灵儿眼睛里冰芒浮动，既震慑于眼前人的美丽，也心慌于她的强大。 “狼野，你说你跟青禾郡的人瞎搞在一起干什么！”狼燕山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狼野，以为陶青禾美艳，狼野死性不改跟她有一腿。 “你没发现魔邪殿多了些人吗，”狼野嘀咕道，“那些是青禾郡送来的人。” 狼燕山瞪了狼野一眼，对苏灵儿赔笑道：“灵儿，犬子不懂事，他的东西伤了你的人，但他不是有意的，这事全是青禾郡的人搞的鬼。” “青禾郡的人，我自会找她们算账。”苏灵儿声音如冰锋一样划过狼燕山父子的耳膜，“但是狼野，既是你魔音锤的作用，我只问你，可有挽救的功效？” 狼野愣愣看着苏灵儿，魔音锤哪来挽救的功效。 “有，当然有。”狼燕山推了狼野一把，对苏灵儿笑道，“灵儿，你把人交给我们，我保证帮她把记忆找回来。” “这可是你们说的，如若不成……” “没有不成。”狼燕山替狼野答道。 “好。”苏灵儿说完看了两人一眼就转身走了，留下一阵挥之不去的花香。 狼燕山闭眼陶醉了一会儿花香，然后睁开眼看着狼野：“狼野，你做的好事，那人要是恢复不了记忆，你就等着我给你收尸吧。”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狼野眯了眯眼，“若我死在苏灵儿手中……” 狼野还没说完，背上就吃了狼燕山一掌，他顺势匍匐在地，哀声道：“可是爹，那魔音锤从小就跟着我了，我都不知道它有什么挽救的功效。” “不知道也得知道！”狼燕山嫌弃地看了一眼狼野，“去思云山，想办法把人带回来。” “行，那我就先去把人接回来。”狼野说完正要走，转头又坏笑道，“爹，你就别想着苏灵儿了，我看人家对你根本就不在意。” 狼燕山看着狼野脸上莫名其妙的笑容，心想他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第62章 只有这一种可能 苏灵儿回到清衣楼第一楼。 “怎么样楼主，”苏末立即上前问道，“是否跟那青禾郡郡主有关系？” 苏灵儿点点头：“你猜的没错。” “听闻青禾郡的掌门人陶雅芳和她女儿陶青禾都是美人，看来这狼野是和陶青禾搅和在一起了吧，还真是跟他爹一个德性。”苏茵嘲弄道。 “美人又怎样，她马上就不美了。”苏末笑微微地看着苏茵，然后对苏灵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楼主，要不要我去把陶青禾......” 苏灵儿和苏末对视，默认地微一点头。 苏末走后，苏茵问：“楼主，有没有什么要我做的。” “苏茵，你去思云山看看显儿现在的灵力情况，若是水境修满，封印突破后二者结合，或可提升到冰焰级。” “是。” 是夜，陶青禾正在思云山的房中睡觉，月色如水，透过窗户流在她桃花般的脸上。苏末站在她床边，喃喃：“倒是如花似玉的一个人，可惜了。” 苏末伸出手，指甲转瞬转变成幽蓝色，月光照出指甲幽亮锋利的光芒。她转动手指，指甲边缘的一线锋芒闪进陶青禾轻阖的眼缝中，陶青禾蓦然睁开眼醒了过来。 月光中，一个女人站在自己床边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陶青禾“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鬼啊！” 陶青禾忙不迭往墙边退，见鬼的恐惧却一刹那转换成另一种恐惧，她发现这个人她似乎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虽然对方戴着面纱，但那种气息她一眼就识别出来了，那种凌厉冷艳的气息。 这人是清衣楼的人。 清衣楼的人，夜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床边，不会是其他目的，只会是谋财害命。不过她谋的是谁的财来害她的命，是谁雇了清衣楼的人来杀自己，还是...... “你要干什么？”虽然随身佩戴的凤凰羽给了陶青禾底气，她的声音还是有一丝颤抖。 “还能干什么，”苏末坐下来，坐在陶青禾床边，对她笑笑：“当然是来杀你的。” “是谁雇你来的，是谁要我的命？”陶青禾看着面纱上面那对夜猫似的眼睛，问。 苏末轻轻摇头，凑近一步道：“没有谁雇我，是我们楼主要杀你。” 一股花香拂动在四周，陶青禾呆呆坐着，闻着这股令人沉醉的花香，心却凉了半截。 “为什么，我跟你们楼主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因为你这人做人做事不爽利，招摇善妒，背后使绊，留你在世上不知还要给多少人添堵，”苏末站起身来，冷眼看着陶青禾，“杀你是替天行道。” “你......”陶青禾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形容自己，形容得却丝毫不差，她旋即冷笑：“既然你如此了解我，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人怎么可能让人随随便便就杀了我。” 早猜到行窃凤凰羽这事跟陶青禾可能有关系，但苏末还是存了侥幸，此时却侥幸全无，若凤凰羽此刻就在陶青禾身上，她如何杀得了她。 不待犹豫，苏末伸手一挥，迅速扫过陶青禾身前，却被一个霎时出现的结界抵挡开去，指尖跟结界接触的地方出现一道闪亮的光线。 苏末弹跳着后退回去，手臂一阵微麻，怒不可遏地看向陶青禾：“好哇，凤凰羽果然是你偷的，陶青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清衣楼偷东西！” 陶青禾冷笑：“若不是我偷了凤凰羽，现在岂不是葬身你手下了。” 陶青禾嘴上虽平静，看着苏末的手，心里却发怵：刚刚那一下太快了，若是和对方近身打斗，根本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 苏末在月光中不耐地走了几步，而后迅速夺过陶青禾放在枕边的佩剑，对着她一剑刺了过去，但同样的，剑身被瞬时出现的光壁弹开。 “行，陶青禾，你就一辈子躲在凤凰羽的庇护下，一辈子当个窝囊废吧。”苏末说完，心里免不了气急败坏，却也只能身形移动，离开这里。 陶青禾对着房间里的月光，呆愣了一阵，兀自大松一口气。而后她想起什么，麻利收拾起东西来，她得回青禾郡。 深夜，陶青禾跌跌撞撞地回到青禾郡，扑到陶雅芳床前：“母亲！” 陶雅芳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惊讶道：“青禾，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母亲，清衣楼的人要杀我。”陶青禾声音颤抖，“还好我有凤凰羽护身，否则现在就见不到你了。” 陶雅芳猛地起身：“清衣楼的人要杀你，是凤凰羽被盗一事败露了？” 陶青禾眼神飘忽，陷入沉思中：“好像不是凤凰羽这件事，至少在她杀我之前不是这个原因，但是现在确定了凤凰羽在我身上，清衣楼恐怕更想置我于死地了。” “你跟人结仇了？”陶雅芳抓住陶青禾的手问，“是谁想要你的命？” 陶青禾为难地看着陶雅芳：“是……是清衣楼楼主……她想要我的命。” 陶雅芳松开陶青禾的手，身体一时瘫软，喃喃道：“怎么会……” “母亲，我担心青禾郡，我有凤凰羽在身，可是你呢。” “青禾你仔细想想，除了凤凰羽这事，你有没有做过其他可能跟清衣楼有关的事。” “没有，我之前都在思云山好好待着。” “思云山……”陶雅芳突然想到什么，“青禾，你还记得上次你让我查的那个姑娘，她可是跟清衣楼有关系？” 陶青禾愣愣地看着陶雅芳，夏雪怡，她怎么可能，但是自己最近伤过的人，也确实只有夏雪怡了…… 陶雅芳继续说道：“青禾，我是你母亲，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生性好斗，得罪过的人不少。那个姑娘，你可有照我说的跟她保持距离。” 陶青禾一时讷讷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我前段时间用魔音锤伤了她，她……她现在已经失忆了。” 陶雅芳看着陶青禾，好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道：“青禾，你糊涂啊。” “那个夏雪怡，她什么都跟我争，什么都跟我抢，我实在看不惯她才……” 陶雅芳想起姚牧尘，若他此刻在自己身边，也能有个商量的人。但她记得姚牧尘之前说过，知了阁的虚灵镜可以查五界中所有生灵的信息，若查无此人，只有两个原因： 一个原因是那人体内有什么强大的可以屏蔽能量的东西，另一个原因就是那人的背景太过强大，强大到知了阁不敢提供。 “对了，她箭术特别好。”陶青禾补充道，想起那天的情景就恨得牙痒痒，“母亲，你是不知道，她那天若是稍微射偏一点，就没你女儿了，她把我当活靶子呢。” “箭术如此高超，非一朝一夕能练成，也非你平日吊儿郎当的练法能练成。”陶雅芳此时算是明白了，“青禾，你猜苏灵儿为什么要杀你？” “为什么？”陶青禾还不明白。 “因为你伤的那个姑娘，不仅是清衣楼的人，还是对苏灵儿来说很重要的人。” 陶青禾瞪大眼看着陶雅芳：“这不可能，她夏雪怡，平平无奇，怎么可能会是……” “只有这一种可能。”陶雅芳疲倦地说道。 第63章 特别记仇 苏末回到清衣楼第七楼，在床上躺了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这还是她第一次执行任务失败，就因为凤凰羽的干扰，但凤凰羽是神物，非奈何不得。她还不准备回清衣楼第一楼复命，她要再去青禾郡试一试。 清衣楼的结界非冰境以上的灵力不能破，那陶青禾不过才水境，凤凰羽的失窃肯定有陶雅芳的参与。苏末躺在床上思索着整件事，即便陶雅芳如今的灵力已提升至冰焰，比自己高了一级，也不是不能会会。 苏末翻了个身，想着这几年自己在清衣楼的修炼可不是白白修炼的。清衣楼和其他自成一派的门派不一样，其修炼路径是最大化的系统集成路径，融汇百家之长，贯通所有门类，并且修炼强度和修炼密度远远高于其他门派。 因此清衣楼的功夫没有弱项，并且速度是其最强项，某种程度上可以弥补灵力的差距。清早，苏末怀着这样一股自信，决定绕过持有凤凰羽的陶青禾，直入青禾郡找陶雅芳算账，顺便试一试冰焰级的功力。 这夜，陶青禾在母亲身边睡了一夜，梦中她总梦见夏雪怡身着清衣楼的衣裳，一路追着自己要自己的命，她的眼睛跟之前比武大赛上那名粉衣女子的眼睛完全重合...... 陶青禾惊醒过来，即便醒了，她也不相信夏雪怡会是清衣楼的人。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陶青禾转头看见一脸疲倦的母亲，想她多睡一会儿，便没有叫醒她，自己穿衣走了出去。 “郡主，不好了！”刚开门，一个小厮便奔过来相告。 “大清早的什么事啊？”陶青禾眼皮耷拉着，不耐烦道。 “一个姑娘自称是清衣楼的人，要找掌门切磋......” 陶青禾顿时睡意全消，心想清衣楼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居然没有直接夺门而入站在自己床边，反让人先来禀告。 “让她进来。”陶雅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在陶青禾身后说道。 陶青禾回头看陶雅芳，不知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安慰道：“母亲，你现在已经是冰焰级了，怕她作甚，只要不是苏灵儿，她们冰芒级的怎可跟你对抗。” “青禾，你把清衣楼的人想得太简单了。”陶雅芳说着便看见一个袅袅婷婷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看起来和陶青禾年纪差不多大。 陶青禾脸色一变，她记得那双眼睛，这人就是昨夜要杀自己的那个人，她果然来青禾郡了。 “姑娘第一次来青禾郡做客，我们何不坐着好好喝两杯茶，有什么话好好说。”陶雅芳脸上露出那个招待贵宾似的温软笑意，“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姑娘别放在心上。” “小偷就别说这么客气的话了，茶也不必喝了。”苏末眼睛盯着陶青禾胸前那片银树叶，“我就问你们一次，凤凰羽，你们是还还是不还？” “自然是不还的，还了小女恐有性命之忧。”陶雅芳回道，脸上还是保持着那个温软笑意。 苏末这下没耐心了，灵力激发出来，眼周已变色，看了陶雅芳一眼，迅速伸手过去。 “青禾，你退后！”陶雅芳大喊，一瞬避之不及，使出了全身的防御力。 苏末触及不到陶雅芳的身体，脚步绕着陶雅芳飞点。陶雅芳旋身快速拔剑，挥剑砍断身周所有来路。苏末的指尖跟长剑相触竟也如刀兵相接，一时陶雅芳四周剑光闪烁，连成一线。 今时今日，陶雅芳的功力大大增强，即便如此，她跟对方交手起来竟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她不禁在心里感慨，清衣楼的修炼路数果然攻击力极强，招招狠辣，步步要命。 在冰焰级的灵力催发下，陶雅芳手中剑气蓬勃，苏末不好正面对抗，身体如滚轮般跳将空中，双腿如飞轮般旋向陶雅芳手中那柄剑。 连续的速度加至灵力之上，陶雅芳的剑也只能与之抗衡而不能占据上风。两人转换身形，僵持许久…… 除了特定路线的守卫，周围好些侍女、小厮聚集过来，站在回廊上观战，心里都替自家的掌门捏了一把汗。 陶青禾远远避开，焦急地看着两人打斗。她能看出来，虽然对方灵力不及母亲，但由于速度快，母亲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 苏末速度再快，陶雅芳毕竟灵力已至冰焰，剑势夺人，堪堪划过她身侧。苏末在剑中游走，也感到些微吃力，她想术还是难以弥补力的差距。 数个回合之后，指剑撞击，火花激起，两人都连连倒退好几步。 陶雅芳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若是同灵力级别，她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对手。如今她在冰境以上的灵力高了对方整整一级，各方面都大幅提升，竟也只能和对方交成平手。 陶青禾在一旁观战，也不禁心下大骇。她本以为母亲面对一个灵力更低的人是游刃有余，没想到对战起来却十分勉强，这清衣楼训练出来的人当真如此强悍。 “行了，我不跟你打了，是我技不如人，我认，算你有能耐。”苏末接连倒退几步后站定，看着陶雅芳道，“不过……我们楼主就没有我这么好对付了。” 陶雅芳闻言脸色变了，从前两家无交集，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清衣楼的厉害，今日若是面对着苏灵儿，局面难以想象。 苏末接着看向陶青禾道：“陶青禾，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一次，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楼主有个小师妹，她唯一的小师妹哦。 “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可是苏灵儿亲手带出来的人，所以战斗力嘛，比之我更强，性格嘛，她这人特别记仇，我想总有一天你会跟真正的她碰面的，祝你好运。” 苏末说完笑了一下，转身飞掠而上屋顶，倏忽就不见了。 陶青禾愣愣站在原地，所有事连在一起之后，她直觉她说的这个小师妹就是夏雪怡。陶青禾身体微微晃了晃，一只手扶住廊杆，看向陶雅芳。 陶雅芳走过来扶着她：“你有凤凰羽在身，你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陶青禾微微摇了摇头，虽然她内心深处依然不相信夏雪怡是清衣楼的人，但若她真是，以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事，她会如何对付自己可想而知。 “我只是想不通，若她真是清衣楼的人，灵力怎会在冰境以下，又怎会来思云山修炼。”陶青禾低头看着地面迷惑地说道。 “我想以后就知道了。”陶雅芳扶着陶青禾，抬头看了看天，声音疲倦中带着无奈。 第64章 还好我不是男人 付梓序走过夏雪怡寝舍外，脚步一顿，往后退了几步，他看见夏雪怡支着脑袋，手撑在窗台上，不知在想什么，一脸惆怅。 她在想什么想得入神，还如此惆怅？付梓序感到好奇，不禁走了进去，来到窗台外，挥手在夏雪怡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夏雪怡迟钝地抬起脸，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我在想苏灵儿。” “你说你在想谁？”付梓序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夏雪怡没精打采地重复道：“我说我在想苏灵儿。” 付梓序无语地看着夏雪怡，即便她说她在想狼野，他都还能理解，居然是在想苏灵儿：“夏雪怡，你想苏灵儿干什么，你……你不能因为苏灵儿貌美，就对她念念不忘吧，你们是同性耶。” 夏雪怡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过她一面以后，我脑子里就总想着她。” 付梓序双手叉腰，来回转悠了几步，无语极了：“是，苏灵儿确实美得......美得不像话，但是夏雪怡，你也不能因此就对她害了相思吧，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副得了相思病的样子。” “梓序哥哥。”朱宁玉和唐姝这时从外面回来。 付梓序指着夏雪怡问朱宁玉和唐姝：“你们说说看，她最近胃口怎么样？” 朱宁玉撇撇嘴，凑近付梓序小声道：“她最近茶饭不思。” 茶饭不思，还真是相思病的症状，付梓序仰头对天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说，那天清衣楼的人来思云山，苏灵儿为什么就那样放过了我，不是说清衣楼的人杀人不眨眼吗？”夏雪怡抬眼问三人。 “我们也觉得很奇怪，可能杀你对她来说太容易了，就懒得动手了。”唐姝道。 “我总感觉我在哪里见过她。”夏雪怡支着下巴，怅惘道。 付梓序忍不住伸手戳夏雪怡的额头，语气酸溜溜的：“夏雪怡，你就别想她了，别说你是个女人，就算你是个男人，苏灵儿那样的人你也永远追不上。” 夏雪怡笑道：“还好我不是男人。”否则可能就真的对苏灵儿念念不忘了。 这时又一个人走了进来，却不是林跃，而是狼野。几人瞪大眼瞧着狼野，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出现在思云山。 狼野对夏雪怡勾勾手指：“夏雪怡，你出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几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有办法让她恢复记忆。” “你怎么知道她失忆了，你能有什么办法帮她恢复记忆？”付梓序问，总觉得狼野的突然出现不怀好意。 “你们不用知道得太清楚，总之我有办法就是了。” “狼野，你真的有办法帮我恢复记忆？”夏雪怡走出来拉着狼野衣裳惊喜地问。 “你还记得我，看来我在你记忆里蛮深刻的嘛。”狼野笑看着夏雪怡道。 “是……记忆深刻的部分丢失了。”夏雪怡觉得狼野说反了。 “走，跟哥走，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顺便帮你恢复记忆。”狼野说着就要去拉夏雪怡的手。 付梓序挡回狼野的手：“我听着怎么感觉你像个骗子呢。” “那是你对我有偏见。”狼野又转向夏雪怡道，“夏雪怡，我已经替你给思云山上面的人打过招呼了，你的师尊们都答应放你走了，等你恢复记忆后我再送你回来。” 狼野眼睛里写着认真，心里却想苏灵儿都把刀架我脖子上了，我还敢骗你吗。 “这……不能让雪怡随随便便就跟你走吧，我们也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唐姝觑了一眼狼野，小声道。 “妹妹，你见过长得像我这么好看的坏人吗？”狼野低头凑近唐姝问。 唐姝无语，扯扯夏雪怡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跟着去。 “行吧，夏雪怡我告诉你，这事跟清衣楼苏灵儿有关系。”狼野看夏雪怡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决定吐露一些实情。 “苏灵儿，跟她有关系？是她让我跟你走的么，你真能帮我恢复记忆，可是这跟苏灵儿有什么关系？”夏雪怡一听苏灵儿的名字，忙不迭问道。 付梓序见状，无奈地低头摸了摸额头。 “对她这么感兴趣？看来美男计不管用，美人计才好用啊。”狼野感叹道，“你的这些问题，你跟我走以后就知道了。” “行，我跟你走，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东西。”夏雪怡转身走回寝舍，背影都显示着开心。 外面的三人还想说什么阻拦的话，狼野笑眯眯地看向他们：“我倒是没什么，但若是惹得苏灵儿不高兴，你们知道下场的。” 这话一出，朱宁玉和唐姝顿时不开腔了。付梓序心里也隐隐觉得夏雪怡跟清衣楼关系匪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夏雪怡临走前对几人挥挥手告别。 朱宁玉看着夏雪怡提着包袱跟狼野走出院门，纳闷道：“姝姝，你说苏灵儿之前探过雪怡的灵识，现在又让狼野帮她恢复记忆，为什么啊？” “我知道为什么。”唐姝脸上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表情，“你们还记得瑶依师尊最开始看上的是雪怡吗？” “记得。”付梓序和朱宁玉一起回道。 “所以我想苏灵儿也是看上了雪怡的资质，等雪怡恢复记忆后就想把她招录进清衣楼。” “你说的有道理。”朱宁玉摸了摸下巴点头道，“可是为什么是让狼野来帮雪怡恢复记忆呢？” “因为魔邪殿里供有一面魔镜叫涅火镜，那镜子什么问题都能回答，怎么恢复记忆这个问题自然也能回答。”付梓序接道。 唐姝和朱宁玉恍然大悟。 魔邪殿里，狼燕山来到殿后的那间暗室中央，看了看四周缓缓悬浮着的八面菱形镜。上次他并没有骗陶雅芳，他还真没问过涅火镜什么问题，因为他知道要为之付出相当的代价。 “你来了。”一个声音凭空响起。 狼燕山顿了顿，以商量的语气道：“看在我们一同为魔邪殿共事的份上，这次可否不收取我的代价。” 四周响起一阵轻笑：“这是规则，岂能人为改变。你现在坐拥魔邪殿，却不是魔邪殿的主人，也不是我的主人，我们的主人只能是魔，而你终究只是个人。” 狼燕山也轻笑道：“这么多年了，你们等来了魔吗，再等一百年，一千年，结果也是一样的。苏灵儿如此天赋异禀的人，都还未能走上的道路，何况其他人。” 又是一阵笑声：“苏灵儿是走不上这条路了，你和狼野也走不上。但这百年间，我们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会出现，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到那个时候，魔邪殿会易主。” 狼燕山大惊失色，他并没有问涅火镜这些问题，它的这个回答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狼燕山反复咀嚼着最后一段话，急切地问道：“那人是谁，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是男是女！” 涅火镜转入沉默，久久没有回应，未来的事本已是天机泄露，它无法再作答。 “魔邪殿会易主”这句话却久久在狼燕山脑海里回荡，在那个人成魔之前，他得把他或者她找出来，然后……但现在还有其他问题亟待解决。 涅火镜像是捕捉到了狼燕山的心理状况，奇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运气很好，因为这次你要问的问题无须解答。 “待她再度跨入冰境，体内定魂丹的封印会解除，记忆也自会恢复，这个问题无须收取你的代价。” 定魂丹的封印？狼燕山知道涅火镜说的是苏灵儿口中那个人，却不知背后竟然还隐含着这一层信息。 第65章 元神识神谓之神 付梓序最近都是一个人在瑶光阁听瑶依讲习，瑶依对他抱怨道：“你说这青禾也真是的，回青禾郡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可能她家里有急事吧。”付梓序回道。 “还有最近怎么也不见雪怡来瑶光阁……” “雪怡她不是去魔邪殿了吗，狼野说他给你们打过招呼，说要帮雪怡恢复记忆。”付梓序奇道。 “她去魔邪殿了？狼野什么时候给我们打过招呼。”瑶依也奇道。 “什么，狼野没给你们打过招呼！”付梓序腾地站起身来，“这个狼野……” 付梓序转身想去魔邪殿，又突然想到狼野说过这事关乎苏灵儿，脚步顿了下来。 “既然狼野是在你们面前堂而皇之带走了雪怡，应该不会伤害她。”瑶依思忖道，“可是狼野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要帮雪怡恢复记忆，那魔邪殿行吗，我看够呛，雪怡那个失忆的毛病恐怕只有神医才能治好。” “但愿雪怡这次从魔邪殿回来就好了吧。”付梓序道，心想夏雪怡失去的那段记忆或许真和清衣楼苏灵儿有关。 “梓序，你说师父真不中用，到现在灵力才修炼到冰芒。”瑶依突然百无聊赖地说了一句。 “谁说的师父不中用，师父是全世界最好的师父了。”付梓序起身给瑶依倒了一杯茶，“对了师父，弟子有些疑问想要请教您。” “你问，只要是师父知道的，师父知无不答。” “我一直很好奇，既然神和魔都是灵力满级的存在，那它们修炼的界限在哪里呢？” 瑶依笑了一下，缓缓说道：“一阴一阳谓之道，元神识神谓之神，非纯阳之体灵力难以达到满级，若元神控制识神便成神，识神控制元神则入魔。” 付梓序不解：“元神和识神是什么？” “元神是人的魂，代表着先天，识神是人的魄，代表着后天，元神光明纯正，识神晦暗阴森。” 付梓序一脸懵懂，还是不解。 “这样给你说吧，识神代表着人后天的欲念，欲念盛会耗散元精。对于凡人来说，在二十五岁以前，元精散，肾门破，便很难再练成纯阳之体。 “而欲念中，尤以情欲最耗散元精。因此梓序，若你此生想将灵力修炼到满级的状态，需记得，在二十五岁以前，勿让情欲扰动你气机。” 付梓序总算是听明白了，师父绕一大圈，通过种种理论是想说明，灵力若要修到满级状态，二十五岁以前最好不要破身，男子保持童男之身，女子保留处子之身。 瑶依看着付梓序深思的模样，继续道：“梓序，师父知道以你的勤奋和天资，将来必成大器。但若真有那么一天，你能够跨入领域的那天，师父希望你成神，而不是成魔。” “为什么，是不是假如两者对决，”付梓序作势呼呼了两拳，笑道，“魔打不过神啊？” “不是这样的，傻孩子。”瑶依起身走到付梓序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道，“是因为成魔说明你的识神占领了上风，你将很容易失去心智，和成神相比，会活得更加心累。” 付梓序若有所思了一阵，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师父，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希望自己成神而不是成魔。但是那一天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还没听说过两界消亡后，这一千年来有谁进入了那样的领域。” “别人不行难道你就不行吗，首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梓序，你可千万别小瞧了信心的作用。”瑶依说道。 “知道了师父。”从此刻起，付梓序心里便隐隐有了一个更宏大的目标。 魔邪殿里，夏雪怡好奇地跟着狼野走进大殿深处，看着四周，心里有点惶恐。这魔邪殿里全是男性，建筑结构也是硬邦邦的，一股雄壮阳刚又有些阴森的气息渗透四周。 “狼野，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和苏灵儿有关了吗。”夏雪怡忍不住在狼野身后问道。 “你恢复记忆后自然就知道了。”狼野回头看夏雪怡，脸庞沉浸在阴影里，顿了顿道，“以后我还是叫你真名吧，苏显儿。” “你叫我什么？” “苏显儿。”狼野重复道，转身继续往前走，“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一下我爹。” 夏雪怡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自己就叫苏显儿了？还想问什么，狼野已经快步离开。 也不知道魔邪殿里都是些什么灵力等级的人，夏雪怡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原地站了许久，腿都站酸了，狼野才慢腾腾回来。 “显儿，你先在这里住下，后面的时间里，我全力辅助你，让你的灵力尽快提升到冰境以上，到那个时候，你的记忆自会恢复。”狼野走近道。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狼野心里盘算了下，既然爹说这是涅火镜说的话，那么应该是真的，“跟我来。” “为什么叫我显儿？”夏雪怡继续问道。 “我说过，等你恢复记忆后自然就知道了，若我现在告诉你，你又会以为我在骗你。”狼野把夏雪怡带到一个房间外，“后面一段时间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好的。”夏雪怡正欲推门进去，狼野又一把拉住她。 狼野唇角一勾，脸上又露出那抹邪魅性的笑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千万别跟我客气。” “我不会客气的。”夏雪怡不客气地甩开狼野的手。狼野这么帮她，她直觉她失忆这事跟他有关。 “殿下，外面有人找您。”一个侍卫跑了进来道。 狼野脸上维持着笑容，跟侍卫一同出去了。夏雪怡脚步顿在门口，还是走进了房间。 一个年轻姑娘等在魔邪殿门口，见狼野懒散地从魔邪殿里走出来，那姑娘便立马扑进狼野的怀里。 狼野顺势揽上她的腰：“怎么了，怎么不在潇湘阁等我。” “哼，狼野，你还好意思说，你许久未来潇湘阁了，我刚刚还看见你带了一个姑娘进去。你说，那个姑娘跟你什么关系？”叫云潇湘的姑娘嗔道。 “哎，什么关系也没有。” “我看你对她倒是殷勤得很，都带回家了。”云潇湘一脸嗔怒，转而又柔声问道，“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真的，潇湘，我骗你干什么。”狼野说着埋头在云潇湘耳边，呼吸的气喷在云潇湘耳边，“我带她回家是因为正事，跟私事无关。” 云潇湘脸色顿时变得娇媚起来：“狼野，都怪你，你害得人家日日在潇湘阁里等你，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 “我知道。”狼野伸手捏了捏云潇湘的脸，“我最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回潇湘阁好好待着，我有空再来找你。”狼野说完又转身回魔邪殿了。 “狼野！”云潇湘看着狼野很快回去了，心里又是怨艾又是不舍。 第66章 不是真的喜欢我 夏雪怡在魔邪殿里已经住了小半个月了，心里很是着急，虽然自己渴望有他人相助尽早将灵力提升到冰境，却也不好在魔邪殿里多住。 不同于仙界的功力平和婉转，狼野身上的功力邪而生猛，运气给夏雪怡时，夏雪怡感觉到炙热和冰冷相互冲突着，一股股携裹着浸入自己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狼野收回自己的手问夏雪怡：“感觉怎么样？” 夏雪怡感觉肋间有股气体突突地左冲右撞，道：“还没有冲破，但应该快了。” 狼野近距离坐在夏雪怡身后，视线停在她梳着双螺髻的发上，从背面看夏雪怡可可爱爱，但他知道夏雪怡不是甜美可爱的类型，虽然她的长相符合。 视线下滑，狼野看到夏雪怡洁白纤细的脖子，瞳孔缩了缩，咳道：“快了就好。” 狼野起身看了看天边，暮色快要笼罩下来，晚霞如血涂抹着邪界的天空。 “今天是月圆十五，据我观察，今晚是血月，有助于提升功力，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时机。”狼野道。 夏雪怡也抬头望向天边：“我会的。” 夜色很快降临，果然，今晚的月亮是血月。 一轮血红色的圆月低低地挂在天上，似乎就在不远处的山岗上。圆月四周，浮云丝丝缕缕地纠缠，也染上鲜血一般的颜色。 整个天空看起来魔幻而妖异。 夏雪怡闭上眼睛，伸展开手臂，开始催动体内的灵力。血月犹如眼睛低头注视着夏雪怡，向大地发散着能量。 夏雪怡感觉体内有一种冰冷的气息从丹田的位置流散至四肢百骸，但那种冰冷不同于翠湖寒的冰冷，陌生到让她觉得茫然，但这种感觉只停留了一瞬。 很快，夏雪怡清晰地感觉到灵力在体内犹如水位，在逐渐涨满，到达这一阶段的极限...... 接下来的几天，狼野依然每天运功渡气给夏雪怡。他也有些着急，若夏雪怡记忆再不恢复，苏灵儿再次光临魔邪殿，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还是那句话：“感觉怎么样？” 夏雪怡回答：“感觉快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笑声，夏雪怡回头，看到狼野低头在笑，笑得很开怀，她也不禁笑起来，问：“你笑什么啊？” “我在笑我现在为了让你提升灵力，真是刻苦勤奋，若我自己练功也有这么勤奋，现在应该是冰焰了吧。” 狼野看着夏雪怡毫无防备的笑容，再次感觉到了可爱，但他知道清衣楼的人就不可能可爱。 如今失了忆的夏雪怡倒真的是夏雪怡，是另一个人，而不是清衣楼的苏显儿。若她一直失忆下去，也未尝不可，狼野突然想道。 “狼野，你实话告诉我，你这么帮我是不是问心有愧。”夏雪怡直视着狼野的眼睛，“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这么不遗余力地帮我。” “我......我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不遗余力地帮你呀。” 夏雪怡认真看着狼野：“我虽然失忆了，但一个人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对我的喜欢又有几斤几两，我还是很清楚的。 “狼野，你不过是一时对我感兴趣罢了，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狼野眼睛睁大，他没想到夏雪怡脑子这般清醒，对她都有点刮目相看了。 看着一脸洞然于心的夏雪怡，狼野笑道：“好，那我问你，你作为夏雪怡，你觉得付梓序喜欢你吗，他对你的喜欢又有几斤几两？” 这个问题让夏雪怡愣住了。 狼野头往前凑了几分，揶揄道：“咦，你不是说一个人是喜欢你还是讨厌你，对你的喜欢有几斤几两，你都是很清楚的吗，怎么，付梓序的喜好你却不清楚了？” “我......我看不透他。”夏雪怡低头好半天道，“再说了，我又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说你谁都看得透，就付梓序看不透，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夏雪怡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了，瞪了狼野一眼就起身走了。 狼野失笑地看着匆匆离开的夏雪怡，想自己真的不是喜欢她吗？ 入睡前，夏雪怡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门一拉开，是狼野。 夏雪怡看看外面：“这么晚了，有事吗？” 狼野走过来几步，斜倚在门口，双手环抱胸前，声音慵懒道：“白天不是耽搁了些时间嘛，我想着晚上要不继续......” 狼野说着头往门内伸了伸，但还没说完就被夏雪怡大力地往门外推。 “哎夏雪怡，苏显儿，你别想歪了，我就是话面上的意思。”狼野手抓着门框，努力不被夏雪怡推出去。 夏雪怡停手，以一副自觉凶狠但狼野一点也不觉得凶狠的样子看着狼野道：“我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狼野，你这个心思不纯洁，心思......龌龊的小人！” “雪怡，哦不，显儿，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狼野没说完就被夏雪怡狠狠踹了一脚，门在他眼前一把拉上。 夏雪怡哼了一声，一屁股盘腿坐回床上，敛尽思绪，上下隔空合掌，继续用心体会着体内灵力的波动。 随着灵力的浮动，那股陌生的冰冷的感觉又回到夏雪怡身上，像是万丈寒冰般突然冻得她瑟缩了一下。 那一瞬间，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扎在骨头上，既尖锐又坚硬。夏雪怡惶然地睁开眼睛，仔细体会着，冰冷的感觉又消失了。 夏雪怡又闭上眼睛，感受着真气在体内旋转，从丹田上升至眉心，又汇聚成一股暖流向下行。 意念开始变得若有若无，夏雪怡感觉耳目越来越清净，收势返听，聚炼元精，精气自会阴上至泥丸，再下至丹田，逐步贯通任督二脉，气流如此上下反复运转...... 脊柱微微发热起来，越来越热，在恍惚的朦胧中，夏雪怡感到光透眼帘，周身和畅，一股暖流袭遍全身。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刺骨的冰冷冲破暖流，夏雪怡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额中突地绽放出一个花瓣一样的五角星印记…… 第67章 就是个赔钱货 苏显儿并不知，自己额中有一枚冰星印记浮现，只是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绽放，那是未成熟的冰芝雪莲在突破定魂丹的封印后完全开放，瞬间融进她的身体，这才让她本来冰芒级的灵力连升两级。 身体一阵痉挛，苏显儿仰倒在床上，脑海里突然排山倒海般涌现出许多画面。 那些画面仿佛下雪般，纷纷扬扬落在她脑子里，犹如无数细小的雪花融化进她的脑海，浸得她全身一片冰凉。 苏显儿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四肢抽筋，不停抖动，身体又痛又冷…… 在清衣楼的五年，其实她是靠着一颗怨毒之心活下来的。清衣楼并不是一个像思云山一样容易修炼的地方，每一个修炼者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忍耐力和毅力。 虽然在清衣楼的修炼过程很痛苦，但苏显儿心里甘之如饴，因为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会变得强大。她一直等待着灵力冲破冰境的那一天，她有足够的能力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终于等到出关的那一天，苏显儿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灵力还需要提升，因此将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暂时搁置下来。 过去的很多事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淡然，但当记忆再度涌现时，仿佛重历般鲜活真实，再度给她的心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记忆从她记事起帧帧浮现...... 二十年前，苏显儿不叫苏显儿，也不叫夏雪怡，而是叫于微，来自黎平郡的一个富商之家。 于微刚学会走路时，在家中的宅院玩耍，那时父亲于志还会偶尔抱起她。家中下人起初都当她是千金之躯，日常也会嘘寒问暖着。 虽然身为女儿身，祖母并不待见于微，但由于家中殷实，却也没有怎么苛待她。而家中长辈给她取名为于微，却是意即微末的意思。 那几年，除了亲情淡漠，于微的日子还算安生。祖母虽待自己寡淡，父亲忙于经商，但母亲夏琴待自己是极好的。 一日，四岁的于微在院子里追着蜻蜓玩，一直追进了祖母的房间。 祖母王仪坐在雕花藤椅上摇着扇子，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整日只知道跑来跑去，一点女孩子家矜持的模样也没有。” 小小的于微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看着祖母一脸厌恶的神色，不知道说什么好，立即退到外面的门边。 这时母亲夏琴提着裙摆从外面恭眉敛目地走进来给婆母请安，王仪依然还是那副厌恶的表情：“夏琴啊，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没有你女儿起得早。” 夏琴讪讪地笑道：“母亲，我昨日受了风寒，头疼得厉害，所以今日起得晚了些。” 王仪收拢扇子，拿扇柄指着夏琴道：“你说说你，一天到晚什么事也没做，所有事都是下人做的，天气这般炎热，你还感染风寒，唉。”王仪说着捂着额头，感觉很头疼似的。 “老夫人，你没事吧。”王仪的贴身婢女梅香赶紧走上去扶着王仪的手臂，同时给了夏琴一个严厉的眼神，“还不赶紧走，看把老夫人都气病了。” 梅香本是下人，却因为夏琴性情软弱又不受老夫人待见，反让夏琴看她的脸色行事。 “要家世没家世，要才学没才学，若不是一张脸长得漂亮又有孕在身了，志儿怎么会把她迎进门。”见夏琴走了，王仪对梅香吐槽道，“当年还以为她怀的是男胎，结果生下来是个女儿。” “是啊，那于微倒是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是个美人胚子。可是老夫人，你看于微一天天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湿的，一点也不像个女孩。” “美人胚子有什么用，以后嫁出去了还要倒贴嫁妆，就是个赔钱货。” 于微手里捏着蜻蜓站在门边听着，虽然年纪尚小，她还听不太懂，但她知道这个祖母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母亲。 于微朝院外走去，不小心磕到一块石头，一扑爬摔在地上，膝盖都磕破了，但她强忍着疼，强忍着快要流下来的泪水，自己站了起来。因为她知道，除了母亲，没有谁会真正关心自己。 几年过去，于家大院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个家的夫人和小姐只是名义上的夫人和小姐，在这个家里一点份量也没有。 当家养家的是男主人于志，做主持家的是老夫人王仪，渐渐地，下人们也对夫人和小姐怠慢起来。 因此于微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如果自己摔倒了，除了母亲，不会有人来搀扶自己。那些仆从当她空气一样从她身边走过，甚至有时还嫌她挡路了。 吃晚饭的时候，夏琴把女儿抱在膝上，喂她吃玉井饭，但于微不吃玉井饭，一手去抓桌上的云片糕吃。 夏琴轻轻打了一下于微的手：“小微，现在不是吃零嘴的时候。” 于微嘟囔道：“我今天还没吃过呢。”于微说着指了指桌上那碟云片糕。 “今日没拿零嘴给你吃吗？”夏琴看了看站在桌边的婢女怀玉一眼，那怀玉一副惫懒的模样站着。 怀玉看了老夫人一眼，解释道：“我下午拿过零嘴给小姐吃了，是小姐自己不吃的，可能这会儿又想吃了吧。” “那零嘴少吃就少吃了，女儿家别养得太娇生惯养。”王仪喝了一口粥，漫不经心道。 怀玉脸上露出几丝笑意，老夫人都发话了，以后她伺候小姐也不用太殷勤了。 “来小微，多吃一点，多吃才会长高高，知道吗？”夏琴没答话，只是对于微说道。 于微咽着嘴里的饭，眼睛却盯着桌上的云片糕。吃完饭，夏琴又夹了一个枣栗馅的包子给于微吃，于微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小微，听话啊，多吃饭身体才会变得更强壮，长大了以后才会更漂亮。”夏琴把剩下的半个包子依然递到于微嘴边，也许于微以后的伙食就只剩一日三餐了，她必须让她每顿多吃一点。 于微不想母亲不高兴，因为母亲很少有高兴的时候，只得把包子全咽了下去。但她一点也不喜欢吃这个枣栗馅的包子，甜得发腻，但祖母喜欢吃，因此饭桌上的包子永远都是这个馅。 第68章 你竟然踢我 于微五岁时，家里所有人包括下人是全不把她们母女俩当回事了。五年时间，已经足够那些势力的人认清形势，谁在这个家中说得上话，谁人微言轻，她们一概了解了。 夏琴老家有一个病重的老母，每月的月钱她全用去给老母治病了，因此这个于府大院的一切争端和矛盾，她能够避免就尽量避免，因为不想断了那唯一的金珠来源。而发放月钱的财政大权，掌握在婆母王仪的手中，并且全凭她心情发放。 于微过五岁生辰的那天，夏琴本还满怀希望，家里还会给女儿过一个像样的生辰，却没想到饭桌上就跟平常一样，就连于微过去过生辰时象征性多出的几样菜：鹅炙、虾羹和糖蟹也没有了。 于微也很失望，看了母亲一眼，今天不是自己的生辰吗，饭桌上却没有自己期待的食物。 夏琴对于微笑笑：“小微，吃馄饨吧，馄饨也很好吃呢。”夏琴说着又夹了一个肉饼到于微的馄饨碗里。 于微默不作声地舀着碗里的馄饨吃，馄饨清汤寡水，因为祖母不喜油腻，而肉饼软如泥，一泡进馄饨汤里就烂了。 王仪看着于微那副食难下咽的表情，叹着气摇头道：“现在的孩子是没尝过苦日子的滋味，我们从前哪吃得上这些东西。” 夏琴看着于微眼前的馄饨碗和肉饼，忍不住回道：“我从前家里的条件也不太好，不过这些东西还是吃得上的。” 王仪吃了一呛，眉毛拧成一条麻花，道：“夏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月的月钱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嫁人了还补贴娘家的道理，我看是每个月给你放的月钱太多了点。” 夏琴心一惊，立刻后悔起自己不该接这个话茬，脸上忙堆笑道：“母亲，我也只是想尽尽自己的孝心，若嫁出去连自己的生身母亲都不管了，传出去岂不是落人话柄。” 王仪没搭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是自此之后，夏琴每月领的月钱就减半了。 夏琴为此很是头疼，自己和女儿的一日三餐没什么问题，可母亲病重，每月都需要进补大量的药材来维系生命。 夏琴也不是没有试探性地向丈夫抱怨过，但换来的只是于志的不耐烦：“你顺着一点我母亲怎么了，你也知道，我母亲一手把我带大不容易。 “如今她终于可以享些清福了，你就别忤逆她老人家的心意了。” 夏琴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的日子才几年，丈夫的脸就变得这样快：“我不是没有顺着母亲的心意，嫁给你这几年，她向东我绝不向西。 “这个家上上下下都是母亲说了算，我又何时忤逆过她的心意。 “我只是......”夏琴说着哽咽起来，“我只是也念在我母亲的养育之恩，想在有生之年尽尽孝道。 “我父亲过世得早，我母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也不容易，如今病重，我又怎能置她于不顾。” “没人让你置她于不顾，”于志脸撇到一边，很是不耐烦，“家里的东西，你多带些去看看她就是了，谁会说你不孝。” “夫君你也知道，我母亲身体不好，我想着给她买一些药材，可是......我现在领的月钱是越来越少了。” “行了，别哭哭啼啼了，我母亲减你月钱自然有她的道理，”于志把夏琴揽着往床上走，“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早些歇息吧。” 夏琴还想说什么，却不想听丈夫那不耐烦的语气了。那种语气像是厌恶一只黏在身上的虫子，又懒得拈开一样。 她想起成亲前他对自己说过的甜言蜜语，抱着自己温言软语，如今判若两人。 夏琴一夜未眠。 于微每天下午时分都会去放零嘴的那个房间里瞧瞧，但那个房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放零嘴了，负责此事的怀玉是偶尔想起了才会去厨房把零嘴端来。 最近天热，于微很想念从前夏天吃过的桂花冰酥酪的味道，于是又蹦蹦跳跳地跑去那个房间，期待有碗碟摆放在案几上。 于微刚一跑进那个房间，便看见两个婢女站在房间里吃东西，手里端着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桂花冰酥酪，她闻见那股香甜的味道了。 “这天好热啊。” “是啊，这个还真好吃。” 两人正聊着天，看见于微突然走进来，愣了愣。 吹雪忙把手里的小碗放回案几上，毕竟两人吃的零嘴是于微那份，但怀玉打断了她的动作：“哎，不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吗，怕什么，吃你的。” 吹雪转念一想：是啊，虽然身为婢女，不该越上占主子的东西，但这个小主子还真不一样。 于微虽小，却隐隐知道她们吃的东西本该是自己的，再一看案几上空空如也，心里已经有了愤懑，于是抿着小嘴道：“我也想吃。” “没有了。”怀玉几口刨完碗里的吃食。 “你为什么有？”于微紧紧抿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怀玉问。 怀玉被于微那样的表情看得很不自在，没答她的话，推了身旁的吹雪一把：“赶紧吃，还要收碗呢。” 吹雪忙不迭把碗里的桂花冰酥酪吃干抹净，把空碗递给了怀玉。 怀玉端着两个空碗，越过小小的于微径直往灶房的方向走去，吹雪跟在她身后。 于微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产生一股冲动，跑过去从后面踢了怀玉一脚。 “啊！”怀玉腿上吃痛，身子一颤，手里的碗“砰”的一声摔下来。她捂着自己的小腿回头看于微，“你竟然踢我！” 于微踢完就转身跑开了，怀玉气不过，捡起地上一块碎瓷片就朝于微扔了过去。于微只觉手臂上突然划拉出一阵刺痛，瞪大眼去瞧，手上已有了红色的液体。 于微心里本来还憋着委屈，看见自己身上刺目的血之后立刻就“哇”地哭出了声，并且哭声是越来越大，最后闹到了老夫人王仪那里。 怀玉跪在老夫人面前，怎么也想不通，这于微平时不爱哭的，怎的今天一下就哭了。 “老夫人，小姐手上的伤真不是我弄的，是小姐莫名奇妙踢了我一脚，然后我手里的碗摔下来，那碎片不小心溅到她手上去了。”怀玉对坐在堂上的王仪解释道。 “母亲，你可要给小微做主啊，小微她不会无缘无故踢人的。”夏琴抱着于微道，“小微还这么小......”夏琴说着轻轻抬起于微包扎好的手臂，脸色忧戚。 “她们吃东西不给我吃。”于微指着怀玉和吹雪道，脸上的泪痕半干半湿。 王仪看了跪在地上的怀玉一眼：“今日厨房做的桂花冰酥酪，被你和吹雪吃了？” 怀玉眼珠转着，赶紧摇头，急中生智道：“老夫人，不是这样的，是小姐她不爱吃这桂花冰酥酪，嫌太甜了。我和吹雪觉得太浪费了，就......索性吃了。” “你胡说，小微最爱吃的就是桂花冰酥酪。”夏琴反驳道。 “夫人，小姐真不吃桂花冰酥酪，我还劝她吃来着，她还说……还说每天吃的饭也很难吃。”怀玉拉了拉站在边上的吹雪的衣裳，“当时吹雪也在旁边呢，吹雪，你说是不是这样？” 吹雪看了怀玉一眼，那眼神意味很明显，于是赶紧点头道：“是啊，老夫人，夫人，小姐说她不爱吃这个东西。” “你们……”小微还小，很多事不明白，也说不清楚，夏琴竟一时哑口无言。 “老夫人，这小姐挑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梅香又在王仪耳边添油加醋了一句，和怀玉对视了一眼。 “是啊，这小孩子挑食的毛病得改改了，不能惯着。”王仪手里也端着一碗桂花冰酥酪，吃了一口道，“既然于微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以后下午的点心就不必给她送了。” “母亲，小微不是这样的……” 夏琴还想说什么，被王仪打断道：“行了，这大热天的，还让不让人清净了，都下去吧。” 于微眼睛看着祖母手中那碗桂花冰酥酪，咽了咽口水，被母亲抱走了。 第69章 你这个坏种 于微六岁时，外祖母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药材医治，身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于微被母亲带到外祖母的病榻前时，外祖母尽力把她往身前拉，似有什么话要对于微单独一个人讲。 外祖母在于微耳边说：“小微啊，你长大了一定要选对男人，你父亲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你千万不要像你母亲一样白白交付了自己，到头来蹉跎一生。” 于微懵懵懂懂地听着，不知道外祖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年纪尚幼的她只听懂了父亲不是个好男人这句话。 接着外祖母又把母亲叫到床边，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儿啊，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了，把老家这一点房产变卖了，和那个人和离吧。” 夏琴惊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对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而自己什么也不说，母亲竟也看得出来这些年自己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但夏琴回握住母亲的手，嘴上说道：“母亲，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日子过得好着呢。” 于微看着病榻前这一景象，心里莫名凄凉。然后她看见外祖母的手很快就落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夏琴看着母亲面如死灰，再也无法睁眼说话的遗容，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母亲卧床多年，又怎知如今买卖房屋的市价，现在这个老房子变卖不了几个钱财，离开于家，自己又将如何谋生，如何抚养于微？ 而和离，只是个听起来好听的词语。这个世道，平常女子哪能依照自己的心意轻易和离，除非丈夫休妻，否则只能一辈子困在那个家，但被休掉的妻子在外界的境遇也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女子若想自己提出和离，非有钱有势不能，因为官衙永远偏向男子。 夏琴看了看小脸写着忧伤的于微，擦掉脸上的泪。 嫁进于家的这几年，夏琴是看透了世态炎凉和人心善变。女儿和母亲是她的两大精神支柱，而今倒了一根精神支柱，只剩女儿这唯一的寄托了。 由于母亲去世，夏琴伤心过度，看起来老了好几岁，眼角都有皱纹了。 于志看着夏琴的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夏琴，你说你一天在家闲着，每日三餐吃得也不错，怎么老得这么快。”以夏琴的实际年龄，不该是这种面相。 “夫君，你怎知，决定一个人面相的因素不是饮食，而是心情呢。”而成了亲嫁进夫家的女人，她的心情又是由什么决定的呢，当然是夫妻关系和婆媳关系。 这后一句话夏琴没有说出口，因为男人是她自己选的。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她已经嫁进来了，身后也再没个庇护之所，她抱怨又能怎么样呢。 于志觉得好笑：“既然如此，你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不好，你一天到晚又没干过活，所有的粗活都是下人干的，你竟然还会心情不好。” 夏琴也觉得好笑：“是吗，按照夫君这个说法，我心情不好倒是我的不对了。” 其实于志这些年在外经商，所获利润颇丰，但除了置办家用，他将钱财全交给王仪打理了。 但王仪或许是因为过去穷惯了，生活习惯非常节俭，除了自己享受的那份用度之外，用在其他地方的花费可以说是到了吝啬的地步。 王仪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这志儿赚来的金珠啊，每一珠都是辛苦的血汗钱，这个家可不能养成奢侈浪费的坏习惯。” 夏琴知道，王仪这句话是专门念叨给自己听的。除了这句话，王仪在饭桌上还常常说的一句话是：“于微都已经几岁了，夏琴你肚子怎么还没个动静，我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其实夏琴自己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方面她希望自己怀个男胎能改善一下自己和小微的处境，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再怀个女胎，于家会怎么待自己可想而知。 这样反复思虑，不久之后，夏琴真的怀孕了。听见这个消息之后，王仪本来挺高兴的，饭桌上难得的还给夏琴夹了几回菜，对此夏琴是受宠若惊。 夏琴日夜祈祷自己这次怀的是个男胎。 胆战心惊了一段时间后，胎盘稳定下来，王仪花重金请来一个高人。据说这个高人不仅医术高超，身上还有可以“灵视”的第三只眼，能一眼辨别出孕妇的肚中是男儿还是女儿。 夏琴那天躺在床上，那个头上包着头巾的女人让她掀开衣服，她对着她的肚子煞有介事地看了几眼。 于微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高个子女人，自己也伸手在母亲肚子上摸了摸，探头一看，莫名说了句：“弟弟。” 但那个女人说了句：“是个女胎。” 这话一出，站在一旁的王仪脸色顿时变了：“大师，要不你再仔细瞧瞧。” “我从来不会看错。”大师笃定地回道，这句话犹如一盆凉水泼在夏琴头上。 王仪的态度瞬间就变了，没过几天，差人给夏琴送来一碗药。 夏琴看着碗里面浅绿色的药汤，知道那是打胎药，跌跌撞撞跑去王仪面前跪着，求她让自己留下这个孩子。 王仪显得很烦躁：“夏琴，你当我们家所有东西都是白白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这里的一桌一椅都是志儿每天在外面辛辛苦苦赚来的。 “你已经有一个女儿了，于家再养不起你第二个女儿。” “母亲，再怎么说这也是夫君的亲生骨肉啊，是你的亲孙女啊。” “你若还想留在这个家，就把这碗药喝了。这两个月，为了给你补身子，用在每日餐食上的花销也不小，你别不知好歹。” 王仪说完又对旁边两个婢女道：“她不喝就给她灌下去，如今越发没了规矩。” 两个婢女得令，幸灾乐祸地把那碗药汤硬生生给夏琴灌了下去。于微看见母亲挣扎，跑过去推开那些人，反被推倒在地。 王仪看着两人连连皱眉。 梅香观察着王仪的表情，道：“老夫人，再怎么说您也是长辈，她们惹您不高兴就是他们的不对。再说了，她们吃的用的都是老爷的，却一点也不知道感恩，还得寸进尺。” “梅香，还是你懂事。”王仪说着又吩咐两边，“去去，把她们带回她们房间，省得在我面前碍眼。” “是。” 那碗绿色的药汤苦涩清凉，夏琴喝下去之后当天腹中就绞痛无比，很快便小产了。 夏琴小腹感觉一片寒凉，药性之猛让她接连好几天都无法下床。没能按时去饭堂用饭，也不见有人送饭来，营养也没跟上，夏琴自此落下了病根。 快要奄奄一息的时候，有婢女送来米糊，夏琴这才续上命。她把于微叫来床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每天按时吃饭，一定要吃得多多的，吃得饱饱的。 于微看着母亲病恹恹的模样，心里很难受，其实自己每天都有给母亲带饭，却都被阻止了。 一天饭桌上炖了一锅鸡汤，于微刚一上饭桌就拿小勺子不停给自己舀了满满一碗鸡汤，她知道鸡汤补身子，然后又给汤里夹了好几块鸡肉。 王仪看着于微的举动，教训道：“于微，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没给你饭吃呢，干嘛一副饿死鬼的样子。” 于微看了看王仪没说话，她不喜欢身边这些人，母亲都下不了床了，却没一个人给她送饭吃。 “你干嘛去？”王仪看着端着满满一碗鸡肉汤往外走的于微厉声道。 手里的汤有点满，于微颤颤巍巍地端着，汤溢出来流到地上：“我去给我母亲送吃的。” “你母亲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自己来吃饭吗，不许去！”王仪给梅香使了一个眼色，梅香赶紧走过去拦住往外走的于微。 “你们说说，这像什么话！”王仪皱眉看着地上那摊汤渍，对身边的仆从使唤道：“赶紧把地上打扫了。” 还有一次，等所有人都吃过了饭，于微想把自己单独装的一碗饭端给母亲吃，又被怀玉阻止了。 怀玉一把拿过于微手中的碗：“小姐，现在饭点已经过了，我们要收拾饭桌了，不带把碗往外拿的。” 于微想夺过那个碗，怀玉却退后举高，撇开于微：“小姐，你再这样可要把碗摔坏了，摔坏了碗老夫人要心疼的。” 怀玉和吹雪正要离去，于微忍不住在怀玉身后唾骂道：“你这个坏种！” 怀玉愣住转身，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于微：“小小年纪就学会骂人了，这可不得了啊。” “吹雪，这个小兔崽子竟然骂我。”怀玉转头看一眼吹雪，又看了看无人的四周，然后几步上前用力把于微推倒在地。 于微摔倒在地，手肘擦破了皮，看着两人飞快离去的背影，忍了忍眼眶里要掉下来的泪。 第70章 绝不简单 于微七岁时，斜对面搬来了新邻居，开了一间杂货铺。那户人家有一个和于微年岁相仿的女儿叫罗斯韵，于微和母亲出门时经常会看见她在对面好奇地张望这边。 于微其实很想有小伙伴和自己一块儿玩，但在于家的这七年生活，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有时候她可以蹲在地上看一整天的蚂蚁搬家，或者在水池边用泥巴堆房子...... 虽然于微也对同龄人罗斯韵感到好奇，但由于凡事习惯了忍耐和自我控制，却也不会主动找别人玩。 直到有一天，于微没有进于家大门，她看见门口停有一辆拉货的板车，于是一个人坐上去玩。没过多久罗斯韵在家门口看见了，也坐了上来。 “我叫罗斯韵，今年六岁，你呢？”罗斯韵甜甜地笑着，主动给于微打招呼。 于微虽然面上表现得不是很热情，心里却很开心有人主动认识自己，小声道：“我叫于微，今年七岁。” 罗斯韵一张圆脸像苹果一样可爱，她看向于家的大门说：“你家好大呀。” 于微也看向于家大门，这个家确实大，但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在这个家就像个乞讨儿一样，吃穿用度全凭他们施舍。 这是于微和罗斯韵初相识的时刻。这条街同龄人本来就少，两人又住得近，后来便常常一块玩，渐渐成了好朋友。 “我想去你家玩，于微你能带我去你家玩吗？”罗斯韵不止一次向于微提出这个期望。 于微看着眼巴巴的罗斯韵，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也不知道如何回绝。 她知道罗斯韵定以为自己在这个家过得很好，她不想让罗斯韵知道其实自己过得并不好，从而看轻自己，然后不跟自己玩了。 终于有一次，于微试探地把罗斯韵带进于家。罗斯韵咧着一张笑脸，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却没想到遇见出来散步的王仪。 王仪一向嫌贫爱富，此刻瞧着穿着朴素，衣裳洗得泛白的罗斯韵，一脸嫌恶道：“这谁家的野孩子啊。” “老夫人，是对面搬来的新邻居，小姐最近和她玩得要好呢，你看都把人带家里来了。”梅香回道。 “就那个杂货铺家的孩子吗？” “是的。” 祖母对于微和罗斯韵挥挥手道：“于微，别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带到家里来，要玩出去玩去！” 于微灰溜溜地又把罗斯韵带了出去。 “于微，那个老太婆是谁啊，好凶哦，”罗斯韵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脸不高兴道，“我不喜欢她。” “是我祖母，”于微回道，顿了顿又道，“我也不喜欢......那个老太婆。”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哈哈哈笑起来。 罗斯韵并不知道，于微其实很羡慕她的家庭，虽然家境平凡，但父母给她的爱一点也不少，因此罗斯韵从小都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 七岁的于微有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就是结识了罗斯韵，有了生命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此后经年，于微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和青春，罗斯韵都是那灰暗底色中的唯一一抹亮色。 但七岁的于微生命中又有了一件让她不高兴的事：家里突然出现了三个陌生人，加上一个婴儿，是四个人。 那一天，是于微生命转折的一天。徐珍带着两个女儿，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跟在于志身后，第一次来到这个家。 于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突然多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刚刚出生的弟弟。 夏琴也没想到，这些年丈夫居然背着自己在外面安了一个家，等到徐珍有了儿子以后，他把这一家四口正式带进了于家。 王仪看着徐珍怀中的婴儿，接过来抱着，脸上不胜欢喜：“哎哟，我的大胖孙子唷。” “漪涟，漪澜，快向祖母问好。”徐珍招呼身后的两个女儿。 “祖母好。” 于微站在门口瞧着，既惊讶又好奇，这俩姐妹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模样竟然生得一样。 “哎呀，是双胞胎呀，这可真稀奇。”王仪一手搂着怀中的男婴，一手伸出来客套地摸了摸于漪涟和于漪澜的头。 于微虽不知这俩姐妹的名字如何写，却觉得很好听，但看着她们的脸，心里又不免觉得她们名字虽好听，长得却不好看。 这俩姐妹眼睛虽大，脸型却像发面馒头一样，看着一点也不秀气。 她们俩一路走进来，一路东张西望，掩饰不住脸上的惊喜，从此以后她们就要住进这个比从前的家更气派更大的地方了。 王仪把于微和夏琴叫进来给她们介绍。 于微很不喜欢这两姐妹打量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布娃娃一样，因此她与这两姐妹对视的第一眼心里就不舒服。 于漪涟捂着嘴在于漪澜耳边悄悄说：“你看她那样子，还以为自己长得有多漂亮。” “是啊，明明就是个丑八怪。” 俩姐妹看着于微口是心非地说着，其实她们之所以看不惯于微，恰恰是因为于微比她们长得漂亮，看起来乖巧柔顺。 而此刻成了于家姨娘的徐珍，眼神更是带刺，划过于微和她母亲身上的时候，让人浑身不舒服，虽然她脸上始终挂着笑。 没人在意夏琴心里是怎么想的，于志也没有对夏琴解释一番的打算，料定了自己行事再荒唐，夏琴也离不了这个家。 似乎丈夫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王仪也说道：“这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夏琴你以后要和徐姨娘好好相处，要有正夫人宽容的气度。” 夏琴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不想说，只是点了点头，心却浸入寒冰。 她算了算时间，这徐珍的两个女儿和于微同岁，也就是徐珍怀上她们的时候差不多正是自己怀于微的时候。 怪不得在自己嫁进于家的怀孕期间，于志常常不归家，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勾搭上了别的女人。夏琴一脸嘲讽，却不是嘲讽别人，而是嘲讽自己。 徐珍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串翡翠项链，殷勤地走到王仪面前，亲自给她挂上脖子：“母亲，第一次见面，一点礼物不成孝意。” “哎呀，这么客气干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王仪笑得合不拢嘴。 徐珍笑着看着王仪爱不释手地抚弄着脖子上的翡翠，心里思绪翻飞：自己虽被于志养在外面多年，对这个家的情况却了如指掌，自然知道这个家的当家主母爱财，虽然常常克扣家里的花销，却极喜欢珠宝。 夏琴心中却五味杂陈，只此一个举动，她就看穿了这个徐珍绝不简单。 第71章 不稀罕 “叫于微是吧，真可爱啊，比我这两个女儿长得可爱多了。 “看来女儿就是随娘啊，姐姐长得美，生的女儿就是美啊。”徐珍第一次见于微时如是说道，手抚了抚于微的头发，却在抬手时眼神骤然变冷。 这瞬间变化的眼神让于微不寒而栗，也让她瞬间明白了这个姨娘不好惹。 于漪涟和于漪澜听见这话瞟了于微一眼，哼了一声。 “妹妹说笑了，你的两个女儿也很可爱。”夏琴客套地回着，脸上的笑容有着一丝不自然。 “长得可爱又如何，徐姨娘还是你这两个女儿长得健康，于微那细胳膊细腿的风一吹就倒。”王仪说道。 于微听着大人们的评价，走过去靠拢母亲的身体，夏琴安慰似的摸摸她的头。 徐珍容貌虽没有夏琴出众，五官甚至可以说是平淡，身体却比夏琴保养得好，肤色白皙，柔中泛红，并且带一股媚态。 一大家子人第一次坐在一张桌上吃饭时，于微就感受到了来自于漪涟和于漪澜的不友好。 那天饭桌上的饭菜特别丰盛，有葱泼兔、红熬鸡、煎白肠、蜜渍豆腐、白炸春鹅……于微还没拿上筷子就已经对着一桌饭菜咽口水了。 待祖母动过筷之后，于微忙不迭伸筷子夹了一个鸡腿，但是就在同时，于漪涟的筷子也刚好伸过来，一筷子刨开于微的筷子，夹走了那个鸡腿。 于微愣了愣，收回筷子，以为于漪涟是和自己抢鸡腿吃，结果于漪涟却把鸡腿夹给了祖母：“祖母，这个鸡腿给你吃。” “哎呀漪涟真懂事，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王仪笑着称赞道，“看来这做母亲的平日里教得好啊。” 徐珍温婉地笑笑，又伸手夹了一些素食给王仪：“母亲，吃点素对身体也好，荤素搭配营养才均衡。” 小小年纪的于微觉得这些人莫名其妙，没想太多又伸手夹了第二筷。本想夹鹅头的她顿了顿，改夹鹅肉，却没想到于漪澜又刚好伸一筷子过来，把她筷中那块鹅肉夹走了。 同样地，于漪澜把鹅肉夹给了于志：“父亲，你吃。” “欸，漪澜真乖。”于志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两次都跟自己抢，分明是故意的，于微气愤地看向于漪涟和于漪涟，这两姐妹却完全无视她。 夏琴在旁边几不可闻地叹息了声，摸摸于微的头，给她夹了两块肉。 于微本以为那些人是做客，却没想到一顿饭下来，自己和母亲更像是外人了。席间他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只有自己和母亲在沉默地吃饭。 徐珍刚来于家，不仅送了一条翡翠项链给老夫人，还给这个家上上下下的仆从热情地送去礼物，说是见面礼，喜得那些人对新来的姨娘顿生好感。 就这样，徐珍一家很快就受到这个家上上下下的重视，于微也开始了很不自在的生活，虽然从前她也过得不自在，如今却过得越发难受。 两边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却被硬凑在一块儿生活，不是一家人非进一家门，自然矛盾丛生。 于微有一次听见王仪对梅香说：“梅香，你说这徐姨娘一家住进来以后，这个家还真是热闹了不少。” “是啊老夫人，而且徐姨娘和漪涟漪澜两个小姐看着可喜相呢，我看老爷以后的事业也会是蒸蒸日上呢。”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那徐姨娘面相旺夫，不像夏琴长得寡瘦。” “徐姨娘性情也要好很多呢，她来了之后我看老夫人的笑容都比从前多了。” “可不是嘛，夏琴那母女俩平日里多闷呐，打一下放一下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哑巴呢。” 于微七岁了，基本的人世意识已经有了，此刻她听着这些话，感觉心里就像绞麻花一样，扭曲得一阵紧似一阵。 毕竟还是血亲，却没想到从祖母口中说出的话会这么刺耳。不久之后于微就会知道，其实她跟这些人之间连陌生人都不如。 于微和夏琴一直以为，于府所有人都是徐珍刚进来的时候收买的，其实不然。 梅香早在徐珍进于家前就和徐珍互通联络了，因为徐珍知道梅香是老夫人身边的亲信，收买了她就相当于笼络了于家大部分人心，自己也好提前了解这个家。 徐珍携儿带女住进于家没多久，于微就满八岁了。令她失望的是，和前几年一样，那天平平无奇，除了母亲，没有谁想起她的生辰，更别提给她过生了。 但三个月之后于漪涟和于漪澜的生辰日却是另一番景象，祖母和父亲都给她们准备了生辰礼物，并且那天下人们也在给这两个新来的小姐挨声祝贺。 于微心中不禁涌起浓浓的失落感和酸涩感，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对着房门发呆，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小微，别难过。”夏琴来到于微房中，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于微擦擦眼泪：“母亲我没事，只是觉得这样很不公平。”于微并不在乎祖母和父亲的关爱，只是觉得他们的偏心太过明显，狠狠打击了自己的自尊心。 夏琴心疼地抱住于微，轻声道：“小微，我们要坚强，只要不放弃希望，总有一天，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于微点了点头，勉强相信只要像母亲说的不放弃希望，未来一定会更好。但是在这个家中，她看不到任何希望。 夏琴握住于微的一只小手，轻柔地给她戴上一串腕链，这是夏琴拆了自己的几对耳环亲手给于微做的腕链：“小微，你今年八岁了，以后就不是小孩子了。 “这是母亲送你的八岁生辰礼物，喜欢吗？” 于微摸着手上的腕链，欢喜起来：“喜欢！” 那串腕链有着金色的小碎片和绿色的小圆珠，式样质朴却新颖，于微喜欢极了。 这串腕链于微日夜戴着，就连洗澡也不曾卸下来过，因为她不仅喜欢这腕链本身，也知道这上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母亲凝结的爱意。 “看，这是我母亲给我做的生辰礼物，”于微得到这串腕链的第一时间就得意地拿给罗斯韵看，“怎么样，好看吧？” “嗯，好看，你母亲手真巧。”罗斯韵摸摸于微手上的链子，“不过于微，你家里其他人都没有给你生辰礼物吗？” 于微怔了怔，道：“其他人的我不稀罕。” 第72章 全部都是龟孙 于微有一天在院子里，对着阳光开心地晃手腕子，手腕上的链子闪着金色和绿色的碎芒。 于漪涟和于漪澜随后瞧见了这一景象，对视一眼：“于微那手上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怪好看的。” “走去看看。” 两人说着走近于微，直截了当道：“于微，把你手上那东西拿给我们瞧瞧。” 于微缩了缩手：“不给。” 来于家之前徐珍就给于漪涟和于漪澜说过于家的一切都是她们的，当然也包括这个院子里的人身上的东西。 两姐妹作势去抢：“看看而已，这么小气干嘛。” 于微细胳膊细腿的本就没有她们力气大，再加上两个人的牵制，腕链被她们粗暴地从手上扯下来。 于微心疼地扑上去，却被她们推倒在地。她不知第几次被这个家的人随意推倒在地了，气得捏紧拳头。 这俩姐妹好不要脸，抢别人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于微从地上爬起来去抓于漪涟的手，腕链在拉扯中崩断。 于微的指甲好些天没有剪，比较长，这一拉扯，给于漪涟手腕上瞬时划上几道红道子。于漪涟看见手上有了红印子，张嘴大哭起来。 徐珍率先赶过来，把于漪涟手腕翻过来一看，直接甩了于微一巴掌：“敢伤我女儿，你还嫩了点。” 于微被打得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然后气不过，又冲上去抓徐珍的手。徐珍倒是不躲，任由手上也被于微抓出几道红印。 夏琴和老夫人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于漪涟哭得很伤心，于微愣愣地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王仪皱眉道。 “母亲，于微用指甲抓伤了漪涟，唉我只是说了她几句，她又来抓伤我。”徐珍走上前挽住王仪的胳膊，一脸无奈，跟刚才判若两人。 “于微，你怎么出手伤人！”王仪看了看徐珍和于漪涟的手呵斥道。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们先抢了我的东西，”于微红着眼眶摸着自己的空手腕。 “抢你什么东西了？” 于微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珠子，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一小堆碎片。 “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要动手打妹妹，你做姐姐的怎么没有一点做姐姐的样子，让着点妹妹不行吗。”王仪继续呵斥。 夏琴走过来搂住于微：“小微肯定不是故意的，小微，道歉。” “我没有错，她们弄坏了我的东西，姨娘还打我。”于微指着徐姨娘道。 “小微，你可不能冤枉姨娘啊，姨娘只不过说了你几句而已，怎会打你。”徐珍轻声道。 夏琴仔细看了看于微的脸，确实有一半脸颊要红些，心里很不是滋味地看向徐珍，徐珍一脸无辜的温婉。 “母亲，于微现在还小，若不加以管教，以后恐怕不好管教。”徐珍为难地看向王仪道。 王仪觉得徐珍说的话不无道理，是该从小严加管教，于是道：“于微，罚你今中午不许吃饭，饿着肚子好好反省一下。” “母亲，小微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饭。”夏琴急了。 “夏琴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做母亲的平日里是怎么管教女儿的。漪涟她们刚来于家，于微眼里就容不下她们，以后还怎么好好相处。” 夏琴看着地上那一小堆碎片，深呼吸了口气道：“母亲教训得是，既然是我管教不当，要罚就罚我吧。” “这……”徐珍看看王仪，又看看夏琴，“这大人替孩子受罚，孩子不长教训啊，姐姐，母亲罚小微也是为了小微好。” “做母亲的教导不严确实该罚，但于微也该罚。”王仪冷声道。 “母亲，于微我会好好说她的，”夏琴恳求道，“小微就别罚她了，要罚就罚我，我今天就不上桌吃饭了。” “行，那就依你吧，不过夏琴，你以后可得好好管教一下于微。” “是，母亲。”夏琴躬身道。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夏琴赶紧过来抚着于微的一边脸：“小微，徐姨娘是不是打你了，还疼吗？” 于微委屈地点点头，把眼泪使劲憋回去，不想母亲也跟着难受：“不疼了。” 夏琴自从上次小产后身体就不好，这天连着两顿饭没吃，直接晕倒在了廊上。 于微想叫人把母亲抬回床上，那些下人却声称事情忙不过来，夏琴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抬回房间。 于微想去厨房要一碗米粥给母亲补充一点能量，掌勺师傅刘远却不理她，还把锅里剩下的米粥全倒了出去。 这晚于微在夏琴旁边睡下，守了她一夜，生怕她醒不过来，好在夏琴第二天勉强睁开了眼睛。 “小微，以后不管遇见什么事，她们不管跟你抢什么，你都让着她们。”夏琴从床上起身，对于微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啊？” “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家中生存下去，若是犯了错第一时间就认错，知道吗？” “我才没有犯错。” “还有一定要多吃饭，让身体更强壮一点。” “知道了母亲。” 于微后来在家里就尽量避着于漪涟和于漪澜，没事不是待在自己的房间就是出门找罗斯韵玩。 但是于漪涟和于漪澜只要碰着于微，眼睛里就会现出鄙夷的神色，一副瞧不上于微的样子，同时也瞧不起和于微一块儿玩的罗斯韵。 第一次碰见罗斯韵的时候于漪涟就对着罗丝蕴大声嗤笑：“这谁啊，穿得土里土气的。” “哈哈，土包子。”于漪澜附和道。 罗斯韵气得脸颊通红，想冲上去理论一番，于微拉住她：“罗斯韵，别跟她们一般计较……”然后于微在罗斯韵耳边悄悄说道，“她们穿得再好也没你好看呢。” 罗斯韵听见这话，看着于微嘿嘿嘿笑起来。 于漪涟和于漪澜看着罗斯韵的笑容莫名其妙：“这于微说什么呢？” “不知道，肯定是讲我们的坏话。”两人哼了一声转身走掉。 于微没想到的是吃晚饭的时候，这两姐妹竟然在饭桌上胡编乱造，说她伙同罗丝蕴一起骂她们。 于微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骂你们了，明明是你们先骂罗丝蕴是土包子的。” “祖母，你看于微，她就喜欢帮着外人骂我们。”于漪涟道。 “我没有骂她们。”于微辩解道。 “她骂了，她骂我们是龟孙。”于漪澜嚼着一根菜叶，面不改色地补充道。 于漪涟好奇地转头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却没有反驳。 于微震惊了，她没想到有人为了构陷别人，还真是狠到连自己都骂。 王仪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看着于微道：“漪涟漪澜是我的孙女，骂她们是龟孙不就是骂我吗。” “母亲，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小微她不会骂人的。”夏琴赶紧打圆场。 “怀玉，把于微的饭端走，倒给外面的狗吃，她今天不用吃饭了。”王仪重新拿上筷子道。 于微还没吃上几口饭，就傻傻地看着自己眼前的饭被端走了，夏琴想把自己这碗饭给于微，被王仪阻止道：“夏琴，你要不想吃也别吃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于微有苦说不出，跑回房间闷着被子哭，哭完就忍着饥肠辘辘对着空气骂人：“你就是龟孙，你们全部都是龟孙！” 第73章 不能忘记这些屈辱 自从于漪涟、于漪澜两姊妹上次构陷于微吃到甜头之后，就经常在王仪面前污蔑于微。 王仪不听解释，想当然地认为都是于微的错，因此于微屡次受罚常常吃不饱饭，更别说什么点心零嘴儿，只有在一旁看着吃的份儿。 夏琴为此恳求过王仪很多次，甚至求她换一种惩罚方式，但这是徐珍的提议，徐珍说小孩子只有饿肚子才会长记性。 而王仪每次都是一句话回避过去：“养那么金贵干什么，反正最后都是要嫁人的，到头来都是别人家的人。” 于微有时候大中午的坐在大门口发呆，被罗斯韵的父母瞧见了会让她去他们家吃饭。 罗斯韵的父亲罗山对于微的遭遇咋舌不已：“还以为大户人家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呢，没想到这当家的这么抠门，多吃一碗饭怎么了。” 罗斯韵扒着饭道：“于微家里的那个老太婆坏得很。” “再怎么说这小微也是亲生的，家里人对她竟然这么苛刻，遭罪哟。”罗斯韵的母亲罗凤给于微夹着菜道，“我看他们家那个老夫人重男轻女得很，后面进来的那个女人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微很感激罗氏夫妇，但久而久之，她也不好意思去他们家吃饭了，虽然他们每次招待她都很热情，但于微知道罗斯韵家并不宽裕。 有一天于微经过徐珍房间门口，听见她对带来的贴身婢女夏荷说：“那于微长得乖巧又如何，饭吃得少，个子就长不高，拿什么跟我女儿比。” “是啊，她就算长大了也只是个绣花枕头，什么用都没有，”夏荷顿了顿，发出细细的笑声，“说不定还长不大呢。” 徐珍无声地笑了笑。 有一次于漪涟和于漪澜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杏酥饮，于微看见了撇开眼去。 两姊妹一番悄悄话之后，于漪涟像逗狗一样逗于微：“于微，过来。” 于微本不想理她们，但好奇她们又想干什么，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于漪涟把剩下的半碗杏酥饮递给于微：“我不喝了，你不是想喝吗，喝吧。” 于微看着于漪涟，吞下想把碗甩在她脸上的冲动：“谁要喝你剩下的！” 于漪涟却咯咯咯笑起来，突发奇想地对于漪澜说道：“还真想看她吃我们剩饭剩菜的样子。” “哈哈哈，我也想看。” 于微转身走开，气得直想跳脚。 于微九岁时的一天，正值王仪回老家省亲探望她妹妹，于志也不在家。 那天正午等了很久，夏琴都不见有人来告知她们开饭，一进饭堂，徐珍一家子却已经坐在饭桌上吃起饭来了，再看一眼桌上，根本没有多余的碗筷。 夏琴身体僵了僵，牵着于微去灶房准备自己拿碗筷，结果怀玉和吹雪堵在灶房门口不让她们进。 “夫人，这灶房是下人待的地方，您就别进去了，免得脏了您衣裳。”怀玉倚在门边道，翘着手指欣赏着自己涂了凤仙花汁的指甲。 “是啊，您还是回吧。”吹雪也道。 于微伸手去推怀玉：“让我们进去，我们要拿碗吃饭。” “小姐您真会说笑，那碗不是在桌上吗，这个点您不在饭堂吃饭，跑灶房来干什么。”怀玉一把拂开于微的手。 夏琴把于微的手收回来，看了灶房里面一眼，掌勺师傅刘远正冷眼看着这边。 “小微，我们走。”夏琴带于微离开灶房。 经过饭堂门口时，徐珍叫住夏琴，嘴角勾起一抹闲散的笑意：“姐姐，今天厨房的人眼拙，碗都没有备齐。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吃过了，现在桌上还剩了点饭菜，你们要吃吗？” 夏琴脚步顿了顿，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她一个正夫人却被妾室随意拿捏。但她脑中同时也在盘算：自己膝下无儿，没有高贵的门第，本就不受老夫人待见，于志的心更是早就偏在九霄云外去了。 如今于家上下都站在徐珍这一边，自己身体又差，一顿不吃要晕过去几回。小微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能不吃饭。 夏琴艰难地迈开脚步，拉着于微往里走。 于微扭着手不进去，嘴里叫嚷：“我不吃，我凭什么要吃她们剩下的！” 夏琴把于微强拉进去，于漪涟于漪澜嬉笑着把吃过的碗推给她们，就起身跟徐珍走了。 于微宁愿饿死也不吃她们口中的剩饭，夏琴含着泪劝她：“小微，听话啊，饭不能不吃，身体第一啊，你还没有长大，只要有一口吃的我们就要吃下去。” 这顿饭于微是强迫自己吞咽下去的，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 然而一连几天，夏琴母女俩都吃的徐珍一家吃过的剩饭，直到王仪回来。 所有人都像无事发生过一样，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有于微在夜里死命地掐着自己大腿，让疼痛掩盖其余感受。 徐珍的小儿子于谦如今两岁，正是蹒跚学步时，单眼皮小眼睛一看就是于志的亲生儿子，于微觉得一点也不可爱，于家上下却宝贝得很，只因他是男儿。 徐珍带来的一个老妈子张妈有一天带于谦在院子里玩，那于谦虽小，却潜移默化依样画样地跟家里人一样喜欢找于微的茬，一看见于微走过来就跑过去踢她。 于微避了避，那于谦却不尽兴，依然用他的小短腿来踢于微。于微不耐，一把掼开于谦，于谦一屁股坐倒在地，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不远处的王仪看见了赶紧过来哄：“哎呀我的小祖宗，怎么了？” “老夫人，小少爷只是碰了碰小姐，小姐就……”张妈看了看于微，一副难言的模样。 “于微，你怎么欺负弟弟！”王仪竖眉训斥道，“年纪不大，个子不大，心却狠得很。” 于微懒得争辩，反正争辩了也没用，转身就走，想不就是今天又少吃一顿饭吗。 王仪看着于微理都不理自己，气得背过身去：“越来越不像话了！”当即吩咐了两个婢女看着于微，罚她闭门思过。 于微下午被关在房间里，对于这几年的遭遇她似乎都已经麻木了，只想快点长大，快些离开这个家。 下午，有人来敲门，她以为是母亲，起身去开门，却兜头两盆凉水泼来，浑身被淋得透湿。 大冬天的，于微全身冰凉地站在门口，只见于漪涟于漪澜嘻嘻哈哈地端着空盆子跑开。 于微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怀玉和夏荷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捂嘴偷笑。 于微就这样站在房门口，直到被冷风吹干吹透身体。 四肢都冷木了，于微也不想回房间，她觉得自己需要记住这些感受，直到母亲拿着干衣裳把她带进房间。 夏琴心疼地给于微换衣裳：“小微你怎么这么傻，再怎么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呀。” “母亲，我只是想要提醒自己，千万，千万不能忘记这些屈辱。” 夏琴叹着气不说话，忘不了又能怎样呢。 第74章 金口难开 于谦三岁时，手脚更灵活了，一看见于微就要跑过来不要脸地踢她，带他的张妈永远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 于微忍了很多次，裤腿上经常是被踢脏的脚印。有一次她实在忍无可忍踢了回去，但也只是拿捏着力度对踢到于谦的脚上，并没有踢到他的身上。 于谦却身子不稳，脚一扭摔倒在一旁，膝盖磕破了皮见了血，开始惊叫唤地哭。 徐珍赶过来的时候，张妈赶紧告状：“二夫人，于微小姐又欺负小少爷了。” 徐珍二话不说，一巴掌对着于微的脸就抡了上去：“于微，不知道小少爷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吗，你还敢欺负他。” 于微被徐珍用力的一巴掌打得头晕目眩，踉跄着站稳身体，余光中瞥见张妈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 “我没有欺负他，你凭什么打我！”于微想起上次徐珍还打了她另一边脸，捏着拳头扑上去，徐珍箍住于微的手，于微力气挣不过她。 “于微我告诉你，休想打我儿子的主意，再敢欺负谦儿，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于微被徐珍大力掼在地上。 于微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还要扑上去，徐珍给左右递了一个眼色，张妈和夏荷上前把于微按倒在地。 那于谦见于微被按在地上难以动弹，走过来对着于微的背就又是狠狠的一脚，一脚又一脚。徐珍在一旁看着，让儿子踢了于微好一会儿才让人放开于微。 于微脸上火辣辣地疼，背上也是一阵钝痛。她站起来，指尖微微发着抖，恶狠狠地看向徐珍，目光里有着刺骨的恨意和寒意，竟让徐珍心一抖。 这双带着寒意的目光一一划过张妈和夏荷的脸，两人从没有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过，心里也是一抖。 王仪很快来了，徐珍瞬间转换了脸色，脸上带着委屈过去搀扶王仪道：“母亲，小微又欺负谦儿，这可怎么办呀，我真担心我儿子在这个家里长不大。” “徐姨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只要我还在这个家中一天，谁敢伤我宝贝孙子。”王仪又厌恶地看向于微，“于微，你听清楚了吗？” “我耳朵又没聋。”于微冷言回道，“祖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就因为这份不喜欢，所以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对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仪惊讶于微今天竟然开口反驳她，不过也正因为这句反驳让她怒火中烧，“难不成还冤枉你了，谦儿还这么小，能怎么着你。 “倒是你，多大的人了，一天只知道跑出去找不三不四的人玩。” 于微不再搭理祖母，反过手拍了拍背上的脚印，转身往门外走去，同往常一样去找罗斯韵散心，也就是祖母口中不三不四的人，两人去走了小河边。 罗斯韵见于微走了很久都不说话，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劝道：“于微，要不你和你母亲搬出来住吧，何必呆在那个家里受气。” 罗斯韵这句话一语惊醒梦中人，于微眼睛一亮，对呀，为什么自己和母亲非要待在那个家中。 于微当即跑回家去，她决定她无论如何也要劝母亲和自己一起离开于家，哪怕在外面乞讨都比在于家受欺凌强。 但是当于微给夏琴说了自己的想法后，夏琴道：“小微，母亲并不是怕丢脸，但你想得太容易了，你和母亲都是女儿身，漂泊在外是要受另一种欺负的。” 于微不懂：“哪种欺负？” 夏琴微微叹了口气：“这个世道并不安全，尤其对于女性来说，你还小，自然不懂。” 其实夏琴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自己不多的积蓄之前全用去给母亲抓药了，现在每月领的月钱是越来越少，少到她连于微以后的嫁妆恐怕都置办不齐，并且这微薄的月钱还经常被打着各种名义克扣。 如果自己有一技艺傍身，大可以卖艺不卖身来养活于微，可是夏琴什么都不会，想做一点小买卖，也没有本金。母亲走后，她身边连个能借金珠的人都没有。 于微失望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刚一打开门，她便感觉到房间里有股冷气。 走近床边，于微目瞪口呆地看见自己床上的棉被被水淋过，整张床都是湿漉漉的。 这日子还真是过得连乞丐都不如，于微不用猜，也知道这事是谁干的，但其实谁干都差不多，反正这个家没人在乎她于微的诉求和死活。 于微只好回到母亲房间住下，夏琴对于微轻言道：“小微，你再等等，再等母亲一段时间，母亲就带你走，带你离开这个家。” 白天夏琴去要棉被，可问谁谁都不理，问老夫人王仪，王仪随口问梅香：“梅香，家里还有多的棉被吗？” “回老夫人，没有了呢，现在正值寒冬，棉被比较紧缺。”梅香看了一眼徐珍道。 “看吧，没有了，反正你房间里还有一张床，于微跟你睡不是一样的吗。”王仪回夏琴道。 但是自此以后，于微就一直跟着夏琴睡了，因为她那间房被用作于谦的书房了。 于家家大业大，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可是于谦吵着闹着说喜欢于微的房间。于是于微的房间被改装成了少爷的书房，但这个家并没有给于微安排另一间房间的打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于志回来时，也很自然地不再跟夏琴同住。在家的时日，他每夜都是留宿徐珍的房间。 夏琴白日去找于志，用了请求的语气，请他再给女儿安排一间房间。 于志却道：“这家务事不是都是母亲在打理吗，我一天在外很忙很累的你知道吗，这点小事就别跟我说了。” “我跟母亲说过了，可母亲到现在还没有给小微安排。老爷，小微不小了，再跟我住不合适了。” “你再跟母亲说一次不就好了，我还有事，没什么其他事别来烦我。”于志低眸看了一眼夏琴年未老色先衰的脸，快步走去徐珍的房间。反正他现在也不想再和夏琴同房，于微住那就住那吧。 夏琴在原地呆呆地站了许久，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于家都无法满足。其实只要于志开一下口就行了，就只是给那些人说一声就是了，他是这个家的老爷，没有谁会不听他的话。 可如今于志是金口难开，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都懒得说。 第75章 来不及了 “徐姨娘，你看你有一个儿子了，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再添一个儿子，不是刚好凑成两个“好”字吗。”王仪在饭桌上对徐珍说道，还亲热地给她夹了一口菜，“但我寻思着你进于家也好几年了，这肚子......” 徐珍看了一眼于志，笑道：“母亲说的是，我和老爷也正为此努力呢。老爷忙，回家少，这次回来我就想着和他再给您添一个孙子。” 王仪看向于志，笑容满面：“你们有这个心就好，志儿，你也要加把劲儿啊。” “母亲，我会的。”于志笑道。 王仪笑着把于谦抱上腿：“谦儿，再给你添个弟弟，怎么样，高不高兴？” 于谦自顾自伸着筷子在桌上夹菜，这盘菜夹一下，那盘菜翻一下，一桌子的菜被他搅得乱七八糟。 夏琴默默地吃着饭，在桌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后知后觉发现这徐珍好计谋啊，占了于微的房间不说，还让于志从此以后都只进她的房，她徐珍也好尽快再怀上一个，从此以后在于家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这次于志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夜夜都是留宿徐珍的房间。夏琴心里不是没有痛，毕竟这个男人她真心爱过。 年轻的时候她总以为爱情比天大，为此可以付出自己的全部，谁知道她没有看清楚这个男人对自己根本没有爱，只是因新鲜而起了暂时的占有欲，变心变得比天气还快。 即便于志真的爱过自己，那一点爱跟后来生活的磋磨相比，也太微不足道了。 夏琴因此下定决心，不能再等了，即便没攒够金珠，她也要带于微离开这个凉薄的家。等徐珍再添一个儿子，自己和于微的日子只会过得比现在更差。 夏琴准备等于志下次回来，就提议让他休妻，把徐珍扶正。反正在这个家中谁也看不惯她们母女，走了更衬她们的心。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于志这次离家后，徐珍很快就怀孕了。王仪自是高兴，每天差人给徐珍送去补药，徐珍一面高兴，一面担忧自己这次怀的不是儿子。 于是徐珍悄悄找了人来，正是上次王仪给夏琴看胎请的高人。 这个高人确实可以看清楚肚里的胎像，只不过上次她看清了夏琴肚里怀的其实是男胎，却故意说成是女胎，只因她早被徐珍收买。 于微在院子里玩的时候，看见那个头上包着头巾、身材高大的女人在夏荷的带领下匆匆走进徐珍的房间。 夏荷一脸警惕的样子，关门时看了看外面，只看见于微蹲在地上一个人玩泥巴，就没放心上去。 于微对那个女人很好奇，因为觉得她的装扮很奇特。在夏荷关门后她又玩了一会儿泥巴，然后看了看那边，忍不住偷偷走过去在门上戳了个洞往里看。 那个大师似是检查完毕，徐珍的脸色有些凝重，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递了一袋金珠给那个女人，想了想又拿了袋金珠给她，“大师，上次的事还请你烂在肚子里，不要说出去了。” “太太放心吧。”大师欢天喜地地又接过一袋金珠，“我们这一行很讲究信誉的。” “夏荷，送一送大师。” 于微赶紧跑到一边去，觉得他们的对话好奇怪，但也没往深处想。直到后来恢复记忆的那晚，苏显儿才想清楚整件事。 没过两天，夏荷端着一碗药汤走在走廊上，经过夏琴身边时，脚忽然扭了一下，叫了起来：“哎哟，好疼。” 夏琴脚步一顿，看了夏荷一眼，她们平时关系就不怎么样，因此她也没有必要去关心问候她。 但是正当夏琴准备直接走了的时候，夏荷哀声唤住她：“夫人，我脚扭了，疼得紧，您能帮我把这碗药送去给二夫人吗。” 夏琴觉得好生奇怪，夏荷怎么会请自己帮忙，平时两边话都说不上一句。 看夏琴不为所动，夏荷又道，语气十分恳切：“二夫人最近孕吐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夫人您是没看见，二夫人都瘦了好大一圈了。 “这碗药就是给她治孕吐的，夫人您行行好，帮我把这碗药给二夫人送过去，我脚扭了，怕是走不过去了。” 夏琴犹豫着接过那碗药，想着送碗药而已，走几步路就是了。若能因此缓和两边的关系，自己和小微离开于家前的日子也要好过一点。 夏琴送完那碗药后，躺在房间里午睡，直到半下午都还在昏昏沉沉地做梦，然后突然被人叫醒了，是梅香过来唤她。 夏琴不明所以，跟着梅香去老夫人那里，一进去，王仪就喊她跪下。 夏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时没跪，却被怀玉和吹雪按着跪下，夏荷在一旁哭哭啼啼。 “夏琴，我问你，那碗药是你送去给徐姨娘喝的吗？”王仪一脸严肃。 “是啊，怎么了？夏荷脚扭了，正好碰见我，是她让我帮忙送的。”夏琴被迫跪着，心里像是有块石头压着，有点喘不过气来。 夏荷抹着眼泪道：“老夫人，那碗药本是给二夫人治孕吐的，不知怎么，二夫人今天喝完药就流产了。” 徐姨娘流产了？夏琴心里那块石头往下坠了坠。 夏荷继续道：“这药方是上次宋大夫开的，每次都是我亲手给二夫人熬的，前些天二夫人都喝得好好的。 “只有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夫人在药里放了什么东西，好好的一碗药，二夫人今天喝了就小产了，可怜二夫人肚里的孩子。”夏荷说完又抹了抹眼泪。 夏琴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忙道：“夏荷，你别信口胡言，我没有在药里放东西，那碗药我动也没动，我只是去替你送了那碗药而已！” “老夫人，您说是不是上次夫人自己肚里的孩儿没了，所以迁怒别人？”梅香在王仪耳边压低声音道。 王仪摇着扇子，觉得梅香所言有理。 “老夫人，我从小就跟着二夫人了，我是不可能害她的，二夫人也不相信我会害她。”夏荷又道，“我不敢冤枉夫人，可这药除了我就只经过了夫人的手。” 王仪看着一脸哀容的夏荷，觉得她所言也在理。 “对了老夫人，我上次听到夫人给于微小姐说过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怀玉突然说道。 “有什么不好讲的，说。” 怀玉道：“我听夫人说她想给于微小姐生个弟弟，还说不能让徐姨娘抢在她前面了。” “怀玉，你撒谎，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你血口喷人！”夏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怀玉更加用力地按在地上。 “夫人，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吹雪那天也听到了，是吧吹雪？” “是啊，那天夫人就是这么说的。”吹雪道。 听完下面的人一席话，王仪看着夏琴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老夫人，您的亲孙子就这么没了。”夏荷说着又哭哭啼啼起来。 “孙子？” “是啊老夫人，前几天二夫人找人来看过，说肚里怀的是个男胎呢。” “真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王仪放下扇子，起身道。 “老夫人，是二夫人不让我同您讲的，她说她想生下来之后给您一个惊喜，谁知道……” 王仪坐回椅子上，唉声叹气了一阵后看住夏琴：“夏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说是我害的徐姨娘小产，你们有证据吗？”夏琴看着周围的人冷言道。 “二夫人把药喝得一滴不剩，还能有什么证据。夫人，您如果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们来，但不要冲着孩子去，孩子是无辜的啊。”夏荷说得恳切极了。 “这不都是明摆着的吗，还需要什么证据。”梅香道。 “老夫人，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没有害徐姨娘肚里的孩子。”夏琴看着王仪，不断摇头道。 “夏琴啊夏琴，没想到你的心如此狠，居然害我那尚未出世的孙子。”王仪说着连连咳嗽几声。 “老夫人，身子要紧，您别气着身子了。”梅香赶紧给王仪顺背。 “夏琴，既然你犯下如此大错，于家再不能有你这样的夫人。”王仪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夏琴道，“以后你就是这个家里的下人！” 第76章 无所谓了 一夕之间，夏琴就成了这个家里的下人，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没有用，王仪认定了是她害徐珍小产的，是她害她没了孙子的。 夏琴被带走时和进屋的徐珍擦肩而过，虽然徐珍目不斜视，但夏琴转头还是看见了她眼中若有似无的笑意。 徐珍脸色苍白，一手抚着肚子，踉踉跄跄地跨过门槛。夏荷赶紧走过去扶她坐下。 “徐姨娘，你才小产了，怎么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王仪道。 徐珍眼眶红红的，哽咽道：“母亲，我只是想知道姐姐为什么害我，为什么要害我肚里的孩子。” “唉，夏琴她到现在都还不承认呢。”王仪叹道，“你也别伤心了，把身子养好，以后还有机会。” “谢母亲关心。”徐珍低头道，一副可怜的模样。 夏琴因为酿下大错，待遇还没有普通的下人好，从此以后吃的是剩饭，住的是柴房，活得像牢狱里的犯人。 她本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还可以求于志休了自己，却没想到在这之前徐珍先对她下手了，又施展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谋，不仅打掉了肚里的女胎，顺带还污蔑了她。 夏琴知道自己没做过这回事，自然就知道徐珍是自己打的胎，既然是自己打的胎就不可能是男胎。 再一想到夏荷那天让自己帮忙送药的奇怪行径，夏琴只叹自己太蠢，居然妄想和那样的蛇蝎女人缓和关系。 这天于微正在外面和罗斯韵玩，一回来就发现家中气氛不对，后面知道了情况后跑去质问祖母。 王仪摇着扇子，脸色不无威严：“于微，你母亲犯错了，我能不罚她吗，她害的可是一条人命。” 于微拼命地摇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母亲会害人，我母亲才不会害人呢。”十一岁的于微说着恨恨地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一定是她们，一定是她们诬陷我母亲！” “小姐，您可不能诬陷我们说是我们诬陷的您母亲，我们说的可句句都是实话。”怀玉道。 徐珍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王仪问。 “母亲，我担心有其母必有其女。您也知道这小微经常欺负谦儿，我怕她这次对她母亲受的处罚怀恨在心，后面又对谦儿下手，我......”徐珍说着眼眶又红了，“若谦儿有什么闪失，我不敢想象啊。” “谦儿才不会有什么闪失，你多虑了。” “对了老夫人，您上次不是说家里的事越来越多，还需要两个下人吗，现在不是正好有两个吗。”梅香朝于微努努嘴，道。 王仪知道梅香的意思，心想自己已经有两个孙女了，于微反正也不讨喜，并且跟她母亲一个德行，从小都不受管教，让人生厌，当下人驱使算了，这样每月还可以减少支出。 “好，于微从此以后也是这个家里的下人。”王仪决定道，并且美其名曰，“她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心里也没个轻重，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做做苦活，说不定还能锻炼锻炼她的心志。” 于微脑子蒙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也转变了身份，从此和母亲住进同一间柴房。 每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张妈就会抱着两大盆脏衣裳来让她们洗，本该其他婢女分着洗的衣裳全到了她们手中。 不洗完就没人给她们送饭，但即便送了饭也是送的她们所有人吃过的剩饭。 于微每天都食难下咽，只是强逼着自己吞咽下去，还有一口气活着而已。而夏琴由于忧思过重，活着的那口气都已经日渐衰弱了。 于微不是没想过逃跑，但白天大门外有守卫，夜里柴房会被上锁。除此之外，四周的眼线也不少。 似乎看她们受苦成了其他下人在这个大院中不多的乐趣，并且他们也因此乐得清闲。 每次洗衣裳都是夏琴抢着洗，于微想替她分担，夏琴苦笑着拦住她：“小微，你还小，别把手洗粗糙了，母亲已经老了，无所谓了。” “母亲，你一点也不老。”于微看着夏琴冬天洗冷水冻得通红的双手泪眼婆娑道。 于微每次在院子里碰见徐珍的三个子女，他们都会肆无忌惮地朝她扔石头。 于微不想惹怒他们，只能忍气吞声，因为惹怒他们，尤其是惹怒被奉为这个家小祖宗的于谦，自己和母亲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有一次于谦将石头直直砸向于微的眼睛，于微躲避不及，眼皮一阵沉痛，当即捂着眼睛蹲下身，缓了好一阵才起身走回柴房。 那一次，于微胆战心惊了好几天，还以为自己以后就是个瞎子了。她在心里做好打算了，如果眼睛真的从此瞎了，她就一把火烧了这个大院，然后自己再去自杀，好在后来眼睛里的红血丝慢慢褪了。 还有一次，于漪涟两姐妹在身后叫了于微一声，于微回头，一块尖利的石头正好飞过她的脸，瞬间划出一道口子。 于漪澜指着于微对于漪涟哈哈笑道：“姐姐快看，她破相了。” “这以后于微就不漂亮了，是个丑姑娘了，嫁不出去了。”于漪涟也哈哈笑道。 于微浑身发抖地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手的血，心慢慢地，慢慢地沉了下去。她没有瞎，却毁容了，脸颊挨近耳朵的地方从此留下一道不长不短的伤疤。 这道伤疤是于微后来进清衣楼才消除了的。她刚进清衣楼的第一天，苏灵儿就给了她一罐药膏，打开盖子一股苦涩的清香。 当抹完这罐药膏，脸上的疤也彻底消失不见了。那天苏显儿对着镜中的自己，惊喜地看了很久很久。 这一年，于微感觉自己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那种屈辱和备受欺辱的滋味，像尖刀一样，每一天都在往她心上扎。 直到母亲悄无声息地死去，她的心才不再感到刺痛，而是变得麻木。 夏琴死在柴房，死在寒冬腊月。在那不久前的一天，她和于微在徐珍的房间里一起擦地板，徐珍声称地板没擦干净，给张妈使了一个眼色。 张妈将那盆冰冷的擦地板的脏水直接从夏琴头上淋了下去，夏琴冻得浑身哆嗦。 于微看见了扑到张妈身上对她又踢又打，又抓又咬。但于微身子瘦弱，哪里是身材结实的张妈的对手，直接被张妈一脚踹翻在地。 徐珍抱着暖手炉，喝了一口热茶，淡淡道：“夏琴，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我早进于家了。谁知道于志后来认识了你，你居然怀孕了，还怀在我前面。” 夏琴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笑得比哭还难看。于志从没有给她说过这些，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他身边还有另一个女人存在。 体弱加上风寒，夏琴后面一病不起，生命体征很快衰亡。 夏琴闭眼前握着于微的手让她好好活下去，于微却想随母亲一起去，但她太累了，累得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母亲走后的很多个夜晚，于微都只是睁眼看着柴房的屋顶，无声地流泪。 第77章 最动听的声音 十三岁的于微一个人洗着整个大院的衣裳，连同那些下人的衣裳。那些下人抄着手臂像看戏一样看着她一个人劳作，得来片刻的自在和清闲。 失去母亲，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的痛楚，像钝刀割着于微的心。半年过去，于微那颗麻木的心才逐渐活络，取而代之的是愤恨。 但由于一天做的事太多，于微每一天都累极了，在床上倒头就睡。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过得是生不如死，于微想一死了之，然后化为厉鬼一一找这些人报仇。但她对冥界的规则不太懂，也不确信自己死了之后能否化成厉鬼，毕竟母亲的魂魄都未曾回来过。 某然一天，于微听着周围的笑声，转念一想：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平白无故遭这些罪，而那些贱人都活得好好的，自己为什么要去死，要死也该那些人去死。 于微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钻：他们联手把母亲害死了，自己还没有给母亲报仇，却蠢得想去寻死，这样不是更衬了那些人的心吗。 有时那些人故意偷懒，隔两三天不给于微送饭。于微每天体力消耗极大，深感饥饿的滋味，因此即便是剩饭送来，也都大口吃着，用力咽下去。 听说于志要回来了，于微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这个亲生父亲能念在哪怕一丝血缘关系的份上，救自己脱离苦海。 但于微心里很没底，印象中于志只在她很小的时候偶尔抱过她，后来两人交流日益减少，几乎没有一点单独的相处。 倒是于漪涟和于漪澜每次在于志回来的时候，都会缠着他撒娇，向他要东要西。因此于志每次回来都会给徐珍的三个子女带礼物，但从来没有给过于微礼物。 若非走投无路，于微怎会去求这样一个父亲。就连母亲死了，他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一点哀伤，草草就把人下葬了，仿佛这是一个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人，而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于微看见于志走进书房，后脚便跟着走了进去，叫了声：“父亲。” 于志抬眼淡淡地看了眼于微，于微此时和怀玉她们穿着同样的衣裳，看起来既瘦弱又邋遢。 于志低头翻起账本，语气淡漠：“有什么事吗？” “父亲，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吗，什么活都让我干，我每天都吃不饱，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于微想挤出几滴眼泪，却欲哭无泪。 “我听你祖母说了，是你和你母亲犯错在先，不过是惩罚你一下而已。” 于微愣住了，果然，他对自己没有一点父女之情。 “我每天都要干好多脏活累活，吃的是剩饭，睡的是柴房，”于微不禁质问，“父亲，这只是惩罚一下吗？” 于志精心对着账目上的数字，都没太听清于微说的是什么，只是道：“你祖母这样安排你，一定有她的意义，你就不要再抱怨了，没什么事就先回吧。” 于志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于微，那眼神就像在看路人一样。不知何时他都似乎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女儿，怪只怪于微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太低了。 于微注意着父亲的眼神，自嘲地笑道：“父亲，既然如此，那你能大发慈悲，让我离开这个家吗。” 于志放下账本：“离开这个家，你能去哪儿，你能干什么？” “我去哪儿，我干什么，都比待在这个家强。”于微声音不大，却说得咬牙切齿，“他们逼死了我母亲还不满意，还要逼死我。” “于微，你这话什么意思，谁逼你母亲了，又有谁逼你，是你母亲害了人，你又顽劣不听话。”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母亲害人了，哪只眼睛看见了！”于微咆哮起来，“你身为她的丈夫，眼睁睁看她被人陷害，却不管不顾，助纣为虐！” 于志腾地站起身，怒不可遏地指着于微：“出去，你给我出去！” 于微惨淡一笑，从于志书房里走出来，看见外面围了一圈看笑话的人。 她本想装可怜，唤起一点于志的怜悯心，却没想到人在真正可怜的时候，反而装不出来可怜，唯有怒气压抑不住。 苏显儿后来不是没有反思过自己：在于家那些年，她和母亲的性情太过真实淳朴，喜怒哀乐形于色，论聪明论演技确实不如徐珍那一家子，但这也不是那些人使坏的理由。 于微走过那些人，承受着她们羞辱的眼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健康地活下去，怎么逃离这个地方，逃离了之后又怎么回来复仇。 唯一的一条路已经被堵死了。 趁着那些人在那边嗑瓜子聊天，于微准备翻墙逃离于家。她不想再给这个家当免费的劳动力，却没想到于家高墙大院，翻不过去不说，在翻的过程中她还被刘远瞧见了。 刘远赶紧去给徐珍报信。 徐珍冷笑：“想逃，想得美。这人生在世，什么都说不定。没准那于微逃出去了，以后就飞黄腾达了，就她那小心眼，还不得回来找我们麻烦。” 徐珍凑在张妈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当天晚上，于微住的柴房没有上锁，但她却被人从后面用麻布把头套了起来。 心里一阵惊慌，于微不断挣扎和叫唤，声音隔着袋子很闷。有人旋即塞了一块湿抹布到于微的嘴里，那块湿抹布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恶心得于微直想呕。 于微的挣扎毫无用处。麻布套着脑袋，她看不见是谁，但隐隐听到了张妈的声音。 张妈在一旁指挥着，夏荷和怀玉又用绳子麻利地捆住于微的手脚，再用湿毡子裹住于微的身体。 “给我打。”张妈压低声音道。 夏荷和怀玉拿起包了湿毛巾的棍子就往于微身上抽去，吹雪拿着棍子在一旁跃跃欲试。 “愣着干什么，”张妈忍不住提高音量随即又捂住嘴，低声道，“打啊。” 吹雪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突然有点同情这个小姐。虽然平时跟着怀玉混，怀玉让她干什么她都干什么，但此情此景却让她内心深处泛起一点恻隐之心。 顿了顿，吹雪丢下棍子转身跑开了。 “没出息的东西。”张妈对着吹雪的背影小声唾骂道。 于微被打得眼泪直淌，身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闷痛，却叫都叫不出声，并且这种打法在身上留不下一点伤痕。 此后大半个月，于微都只能躺在柴房冰冷的床板上，喉咙肿痛，连进食都困难。期间有人来摸过她的额头，她听见那人说自己发烧了。 这段时间，都是吹雪偷偷来喂于微吃一些流食。于微偶尔睁开眼看见那张脸，心里一片茫然。 再后来，于微陷入昏睡，神志不清。 某天半夜，徐珍站在柴房门口。 刘远进去探过于微鼻息，虽一息尚存，但刘远想这一身伤病叠加寒冷再叠加饥饿，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去所有生命迹象。于是刘远对着站在门口的徐珍摇了摇头，意即没有呼吸了。 微弱中，于微感觉有人把自己的身体抬起，丢到了于家大院的侧门外。 外面天寒地冻，于微冷得一个激灵，恍惚中艰难地睁开眼。然后她看见一行身着雪白轻纱的人猫一样轻巧地走过她眼前，步伐又轻又快，连同身上冰冷的气息与雪融为一体。 于微的第一反应是这些人不冷吗？第二反应是自己已经死了，见到女鬼了。但这些女鬼一点也不可怕，反而有一种飘然的仙气。 领头的那个女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于微一眼，然后迅速来到她跟前，隔着面纱和她对视。 于微看到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眼波流转中有一种既柔软又复杂的情绪。然后她听见那个女子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是苏显儿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第78章 装也要装出来 苏灵儿给于微体内灌输了很多灵力，才捡回她一条命。这一天，是于微生命转折的又一天。 回清衣楼的路上，于微看见卖糖葫芦的，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转头跟上她们的脚步。 苏灵儿却注意到这一细节，回头看她，语气温柔：“想吃糖葫芦？” 于微点点头，又很快摇头。她还从来没有吃过糖葫芦，但怎么好意思问人要。 苏灵儿招呼苏末：“苏末，给她买一串糖葫芦，给你自己也买一串吧。” 彼时十六岁的苏末嘟囔道：“我这么大的人了，哪有她那么幼稚，我才不吃呢。” 苏末不情不愿地买了一串糖葫芦给于微，于微受宠若惊地接着，苏末在她耳边酸溜溜道：“现在你是清衣楼里年纪最小的人了，你看楼主多宠你。” 那串糖葫芦于微吃得香甜极了。她不知道此刻带自己走给自己买糖葫芦的这个人就是天下所有人都惧怕的清衣楼楼主，她只觉得她美丽又温柔。 苏灵儿给于微赐名时，对于微说：“无论你过去是谁，经历了什么，你都要全部忘记。 “从此刻起你就是苏显儿，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过去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此刻成为苏显儿，你明白吗？” 苏显儿懵懂地点点头。 苏灵儿不在的时候，苏显儿被嘱托给苏末。 苏末虽然年纪不大，却早早地出来闯荡江湖了。遇见苏灵儿的时候，十四岁的苏末还在巷子口摆摊，吆喝着卖馄饨，身后的竹篓里装满了给自己壮胆的刀枪棍棒。 苏灵儿站在街角观察了苏末两天：这姑娘江湖经验丰富，做事麻利爽快，幼稚中掺杂着成熟，是个好苗子。 “抬头挺胸！”苏灵儿走后，苏末回头对苏显儿道，“不要一副唯唯诺诺看着让人好欺负的样子，你要看起来谁都不好欺负的样子才对。 “就算没有那个实力，装也要装出来，知道吗？” 苏显儿挺了挺背，怯怯地点点头。 然后苏末开始给苏显儿介绍清衣楼，语气夸张道：“你知道清衣楼最不缺的是什么吗？” 苏显儿摇摇头，她自然不知道。 苏末凑近她，睁大眼：“是金珠，清衣楼最不缺的就是金珠。” “走，我带你去看看。”苏末把苏显儿带到一个地方，打开两个大箱子，里面满当当的都是金灿灿的金珠。 苏末对着箱子摊了摊手，得意洋洋道：“看吧，这还都是小意思的啦。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金珠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有了它，可以解决你人生几乎所有的烦恼。”苏末其实只比苏显儿大两岁，语气却老气横秋。 “我现在也明白。”苏显儿心里哼了哼，还说她幼稚，明明这人的行为作风比自己还幼稚。 母亲的遭遇让苏显儿从小就深刻地明白金珠的重要性。 “你明白就好。”苏末背着手在于微面前走来走去，“所以你进了这里以后，一定要努力挣很多很多的金珠。” “在这里我可以挣很多很多的金珠吗？”苏显儿激动起来。 “当然，我们楼主跟其他门派的掌门可不一样，她和我们是......”苏末想了想道，“是新型雇佣关系。” 新型雇佣关系？苏显儿不太懂这个词语的意思，但想应该是好的意思。 “清衣楼第二不缺的就是美人。”苏末继续道。 “美人？” “是的。”苏末说着撩开苏显儿的头发，“清衣楼的修炼属性只适合肢体纤细，身体轻柔的女性。你以为楼主为什么带你回来，除了你具备这个属性之外，还不是看你长得可爱。” 只是长得可爱吗？这么草率，苏显儿其实不太信是这个原因。 接着苏末又把苏显儿带去另一个地方，邪界和冥界交接地带的一个悬崖上。 寂寂冷清中，一地枯黄的野草被风吹得遍地摇曳。苏显儿站在这里感觉自己就像在荒野中流浪的旅人，对滚滚红尘似是没有什么留恋。 苏显儿抱住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走到悬崖边上往下面看去，冷风吹得她摇摇欲坠。目之所及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她立马缩回脚。 苏末二话不说，带着她纵身跃下。失重的感觉急速传来，苏显儿一路惊叫...... 苏末带着苏显儿在悬崖壁上轻巧地来回跳着，万丈深渊很快就落了地，站在了翠湖寒的边上。 苏显儿第一次见到翠湖寒的时候很震撼，听名字她还以为这湖是绿色的。 苏末带她见的是原湖，也是翠湖寒最大的水眼，是一面冰蓝色的大湖，藏在云雾缭绕的悬崖之下，阳光照射不进来，只有月光能穿透它的湖面， 一眼望去，那深蓝色的湖泊看起来就像一个做了就无法遗忘的梦，带着遥远而又梦幻的色泽，又像天上倒过来的星河。 但翠湖寒之所以叫翠湖寒，是因为每逢月圆之夜，冰蓝色的翠湖在月光下就会氤氲出淡绿色的烟雾，如一块巨大完整的翡翠蒙着透明的轻纱。 翠湖寒湖底生长有各种奇花异草，那些花草相互交错纠缠，氤氲出一种奇异的香气，这奇异的香气渗透整个翠湖寒。 一靠近这面湖，苏显儿就感觉到了冷，比在雪地上行走还要冷，也闻到了浓烈的香，比身处百花齐放的大草原还要香。 “翠湖寒有一百个水眼，清衣楼的每一楼都盘踞着翠湖寒的一个水眼，因此清衣楼有一百楼。”苏末落地后，对苏显儿说道，“你以后的修炼基本是在这湖中进行。” “在湖中进行？”苏显儿吓了一跳，这得多冷啊。 “一般来说，寒性的东西长期接触人体，对人体的健康不太好，但翠湖寒不是一般的寒，是极度的寒，因此对身体有着以毒攻毒的疗性。 “而且，”苏末说着戳了戳苏显儿的脸，“这水美容养颜哦，你看我们楼主看着多年轻呐，哪里像她真实的年纪。” “这样啊。”苏显儿看着这面湖，望之既让她向往，又让她生畏。 没过两天，苏灵儿让苏显儿泡进这面湖时，苏显儿果然冻得差点晕厥。但她强撑着，不想让面前这个美丽的大姐姐失望，不想让她后悔带她进清衣楼。 但神奇的是，待在翠湖寒湖里的时候虽然冷得让人受不了，人上岸后却并没有受凉的感受。苏显儿上岸后，反而觉得通体舒泰。 后来苏显儿就渐渐爱上了翠湖寒，因为那种极度冰冷的感觉对她来说既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麻醉。 第79章 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显儿蓦地睁开眼，额上的冰星标志一闪即逝。 记忆如潮水涌来，又如潮水退去，苏显儿捏紧拳头，心却慢慢沉静下来。 从床上下来，犹如新生的苏显儿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难道这就是灵力从冰芒升到冰焰的感觉？梳妆完毕后，她走出房间，心想有些事该了结了。 狼野从房间里出来，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转头就看见苏显儿朝自己慢慢走了过来。 苏显儿一步一步朝狼野走来，今日她没有梳那个可爱的双螺髻，而是头发全挽成一个单髻，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并且干净利落，一副适合干架的样子。 不知怎么，狼野觉得她一夜之间像变了一个人。 狼野眨眨眼，看着苏显儿面色虽平静，身上却突然有了一种凛然的气势，骨子里还似乎有股杀意喷薄欲出。 看样子她升级了，不过难道是她发现自己失忆是魔音锤造成的，所以来找自己算账了？狼野一面想，一面招呼道：“早啊。” “早。” 等苏显儿走近，狼野忙道：“显儿，那魔音锤不是我故意借给陶青禾的，如果早知道她借魔音锤是用来伤害你的，我肯定不会借给她。” 原来自己突然失忆是魔音锤造成的，苏显儿无奈地看着狼野，心想果然只要是坏事，就跟陶青禾脱不了干系，不过这陶青禾为了整自己，还真是煞费苦心。 “行，那扯平了，我也不用给你道谢了。”苏显儿朝门外走去，“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吃个早饭再走吧。”狼野道。 “不用了，我现在一点也不饿。”苏显儿头也不回地往魔邪殿门外走去，她从未觉得自己的精力有此时此刻充沛。 “走了？”狼燕山来到狼野身边，看着苏显儿的背影，愣了愣，感觉这姑娘的灵力似乎不止冰芒级。 狼燕山想涅火镜口中所说的魔会是谁，不是苏灵儿也很有可能是清衣楼的人，难道是眼前这个姑娘？ “走了。”狼野心里突然有点失落，转头问狼燕山，“老爹，你说我以后娶她怎么样？” 狼燕山瞥了眼狼野：“不怎么样，就你那四处招惹姑娘的德行，她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才怪。” 狼野翻了个白眼道：“老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儿子吗。倒是你，我劝你别对苏灵儿心怀不轨了，说不定她哪天心情不好就来魔邪殿把你给杀了。” “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狼燕山转头就给了狼野的脑袋一掌，“还不赶紧吃饭，吃完饭赶紧练功！” 狼野捂着脑袋，颓丧地走进屋，突然感觉魔邪殿不好玩了。 先回清衣楼给楼主报个备，免得她担心。不过她会为自己担心吗，苏显儿心里不禁想，有做掌门的为手下的人担心吗？ 不过自己也算是苏灵儿的弟子，师父为徒儿担心是很正常的，苏显儿加快了步伐。 回到清衣楼第一楼，苏灵儿不在，苏桐在。 “楼主闭关了。”苏桐看着表情急切的苏显儿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事。”苏显儿看了看四周，这仿佛晶体铸就的高楼，晶莹却坚固无比。再看外面，一切尽收眼底。 “对了显儿，我听楼主说你去思云山融合修炼了，怎么样，成功了吗？”苏桐好奇地观察着苏显儿的脸，心里不禁慨叹这姑娘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当年苏桐和苏灵儿还有苏末等人从人界的路边捡回这个姑娘，那时的她，脏兮兮，怯生生，一副瘦弱伶仃、奄奄一息的模样。 若不是苏灵儿出手救了她，她定冻死在路边了。 后来在苏灵儿的指导和苏末的调教下，几年时间过去，这个姑娘除了一张脸没有什么变化，整个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成功了，我感觉我现在应该已经是冰焰级了。”苏显儿微微笑道。 “那太好了，我看看。”苏桐走到苏显儿面前，用手一覆她额头，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苏显儿看着苏桐的表情问，“没有变化吗？” 若是冰焰，额头上的蓝月亮会弯曲成圆环状，但苏桐惊讶地看见苏显儿额头上是一枚五角星的印记。 “显儿，你，你，你怎么就到冰星了？”苏桐难以置信道，“你还可以越级提升?” “冰星？怎么可能？苏桐你是不是看错了。”苏显儿笑道，看苏桐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突然想起自己吃了一朵冰芝雪莲，难道是冰芝雪莲让自己连升一级？ 苏桐又把手隔空覆在苏显儿额头上稍一施加灵力，还是一枚像花瓣一样的蓝色五角星亮起。 苏桐捂住嘴，惊讶道：“天哪！显儿，你现在已经是冰星了，跟楼主一个级别了。我还说我现在也升成冰焰了，跟你比试比试呢，看来不用比试了。” 苏显儿兀自呆了呆，转身看向楼外。楼外荒凉无边，一点人气也没有，除了冥灵偶尔会在这片土地的边缘出没，地上连一根野草都没有。 苏显儿看着空旷的楼外，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感受，像是有一根弦在心里绷了很久，如今终于可以松懈下来：“苏桐，我还有些事要去做，等楼主出关了我再回来。” “你去吧，等楼主出关了我一定会告诉她你升级了，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苏显儿和苏桐道别后，就来到了下一个目的地——黎平郡，她生长了十四年的地方，所谓的故乡。只是对这个地方，她心里除了厌恶，没有一点情意。 如果乘马车，到黎平郡至少要半个月的车程，但以苏显儿现在的速度，半天时间就到了。 此刻她在黎平郡的路上慢慢走着，脑海里演算着复仇大计，心里交织着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紧张和快感。这支箭她架在弦上太久了，如今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了。 苏显儿咬紧牙吞吐着回忆，毒蛇在她心里嘶嘶吐着气。一想到母亲的死她心里便泣着血，十几年的仇恨在她心里如参天大树越长越茂盛。 如今终于可以回来卸下这口恶气。 第80章 是人还是鬼 再转过一条街，就是苏显儿熟悉的于家大院门前的那条街了。 她在心里祈祷，希望他们没有搬家。但她知道于志这些年经商所获的利润是越来越多，他们很有可能搬去了另一条更繁华的街，搬去了另一座更大的宅院。 但即便搬家了，苏显儿也能查出他们的新地址。好在王仪比较抠门，这么多年过去，都没舍得搬家，都没舍得换一个更大的宅院，只是门庭被重新装潢了一遍，看起来鲜艳而簇新。 苏显儿脸上露出笑容，站在门前抬手时缓了缓，然后便开始敲门。 她敲得不紧不慢，一下两下三下，里面走出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呀？”苏显儿听出来是张妈的声音，从前没少给她气受。 一张松皮拉垮的脸开门伸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苏显儿，脸色从不耐变得狐疑，从狐疑变得惊慌。 “是我于微呀张妈，怎么，几年没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于微，苏显儿在这个于家大院使用了十四年的名字，她很不愿意提起来的两个字。此刻她说着微笑着凑近张妈，身上冰冷的气息冻得张妈一哆嗦。 张妈立刻像受了惊似的大叫大嚷着跑回去：“于微回来了，于微回来了，她没死，她没死！” 院里的人陆陆续续涌了出来，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缓步走进来的苏显儿。 当初于微被丢到侧门外，待人们发现她冻僵的尸体后，就会以为是一场意外，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谁曾想刘远一大早开门，门外竟没了人。 当时徐珍向刘远再三确定：“你确定她已经死了吗？” 刘远其实不太确定，只是以为就于微当时的身体状况，离死也不远了，谁曾想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差不多。”刘远嗫嚅道。 “什么叫差不多？”徐珍铁青着一张脸质问。 “夫人，于微都已经那样了，在外面那么冷的天气下，不出半个时辰，人就会死透。谁知道深更半夜的，她的尸体居然会不见了。 “就算于微没死，说不定也被人贩子卖了，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愚蠢！”徐珍除了指责一句，却也无可奈何了。 从那以后，没有了夏琴和于微的日子，徐珍确实比以前过得更舒心，但也没那么舒心。她心里还有块疙瘩，就是财政大权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而在婆母王仪的手中。 徐珍不是没有想过害王仪，但王仪最是看重自己的身体，平时的饮食起居顾虑得非常精细，徐珍这些年竟也无从下手，好在面上和王仪还算过得去。 但一想到于微的人或者尸体突然不翼而飞，徐珍这些年心中也有担忧，这种担忧常常转变成梦魇折磨她。 不止一次，徐珍梦见于微提着把大刀，带着一群黑衣的蒙面人回来找她。黑衣人把她们团团围住，于微手里那把大刀则朝自己直直砍下来。 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梦真的成为了现实，只是于微手里没有提刀，身后也没有跟着黑衣人，而是一个人单枪匹马，非常轻灵地来到了于家，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苏显儿笑眯眯地走进她像蠕虫一样生活了十四年的大院中，向围着她的一圈人挨个问好：“哎徐姨娘，几年没见你就老得这么快了。 “于漪涟于漪澜，你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漂亮，哦不，更丑了。 “咦怀玉，怎么你还没有被放出去嫁人呀。我和我母亲不在了，那些脏活累活还得你们干呀……” 一圈人看着这个长大了的于微，脸色煞白。 离苏显儿最近的于漪涟和于漪澜紧紧盯着她，心想是她于微没错：跟从前一样的五官和脸，身材还是那么纤细，但是个子长高了。 她竟然长高了！从前同岁的于漪涟和于漪澜比于微要高半个头，如今却一样高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感觉又不是从前那个于微。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于微比从前漂亮了太多，皮肤更加白皙了，头发不再是营养不良如一把枯黄的稻草，而是漆黑浓郁如墨。 黑发白肤，衬得眼前的人一张唇如玫瑰般鲜红。 今时今日，苏显儿穿一件系腰的白色纱裙，头发挽成一个单髻，发髻上垂落一根白色丝带。 在周围人眼里看来，她既像仙女，又像妖精，浑身还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气魄，这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于微了。 对于于微的惊人变化，于漪涟和于漪澜感到无端的嫉恨。她们从小娇生惯养，被母亲徐珍宠坏了，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此刻于漪涟看苏显儿越看越不顺眼，顺手拿着刚刚裁剪窗花用的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向苏显儿的脸，周围人低低惊呼了一声。 苏显儿不闪不避，刀子在她脸上划了一条细细的口子，流下几滴红色的血液，然后迅速自动愈合，还是原来那张完好的脸。 众人惊呆了，于漪涟呆呆地看着苏显儿的脸，指着她道：“你是人还是鬼？” “如果我是人，现在岂不是又被你毁容了，狗改不了吃屎的小贱人！”苏显儿冷笑一声，想起她从前也被她们扔过的石头划伤过脸，脸上留下一条难以消除的疤，直到后来进清衣楼那条疤才完全消除。 既然她们以为自己是鬼，就让她们这样以为吧。时至今日，对于有些经历苏显儿实在不愿细想，当年她的心被眼前这些人磨得冷硬如石，但是现在…… 不过一瞬，苏显儿反手两个旋风，于漪涟的左右脸颊登时出现了两个被剪刀划出的血红叉叉。于漪涟都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剪刀何时到了对方手中。 下一秒，于漪涟捂着自己的脸尖叫起来。 “漪涟！”徐珍赶紧伸手把女儿护在怀里，愤怒地看向苏显儿。 苏显儿看着徐珍的表情，冷笑着对天翻了个白眼，这个人她决定放到最后来算账。 一时间院子里乱成一锅粥，张妈大叫大嚷着冲向门边：“妖怪呀，妖怪呀！” 苏显儿迅疾回身，将地上一根石凳擦着张妈的身体踢向大门，石凳猛地扑向沉重的门扇。 随着砰的一声大门关闭的声音，所有人都抖了一抖。 第81章 大逆不道 “都给我安静，哪也不许去！等着于志回来看看，他的家族，多么丑陋的一群人，阴险势利、欺软怕硬、愚不可及！” 苏显儿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划过他们每个人的脸，声音逐渐冷却下来，“都给我做好准备了，陈年旧账待会儿一笔一笔的算，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此话一出，院里所有人都收了声，互相看着对方，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外面动静有点大，王仪被梅香搀扶着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摇着把纸扇：“什么事啊，我怎么听见有人说于微回来了。” 王仪看向院中，果然看见于微站在院子里，眼睛霎时瞪得比铜铃还大：“于微，你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你失踪了吗。” 苏显儿冷哼一声，看向王仪，亲切地问道：“祖母，你身体可还康健？” 这个话听起来像在问候，王仪却觉得阴阳怪气。 “自是康健。”王仪看向几年不见的于微，惊觉她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于微，你还好意思回来。” “我当然好意思回来，我又没做亏心事。”苏显儿走近王仪，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我还想着回来看看，没了我和我母亲，我的祖母，你是否过得滋润。” 王仪看着近在旁侧的苏显儿，脸色忽然有些苍白。 “这个家，还真是令人作呕。”苏显儿从王仪身前退后几步，啧啧了两声，然后环顾一眼周围的人，问道，“我记得每年这个时候你们的老爷都会回来，怎么今日不在家？” 无人答话，只有王仪的几声咳嗽声。 苏显儿揪住离她最近的怀玉的衣领，一把将她提了起来：“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巴了，你们老爷呢？” 怀玉战战兢兢地答道：“老爷，老爷在外面约了人喝茶，应该……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苏显儿看了怀玉几眼，然后撒手放开她。怀玉歪着头瘫坐在地上，不敢再直视苏显儿寒气逼人的眼睛。 徐珍看着气焰嚣张的苏显儿，想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气势软弱的于微了，虽然她刚刚显露出来的身手的确不凡，但终究只有一个人…… “还愣着干什么？”徐珍招呼周围的男家丁，“给我抓住她，把她绑了！” 于家发家后，家里添了好些男丁。那些男家丁还不太清楚这个家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听说过去死了一个夫人，失踪了一个小姐，今日这一幕也不知上演的什么。 此刻徐珍发令，他们团团上来把苏显儿围住。 那些人只觉得苏显儿气势夺人，跃跃欲试地上前，抄起棍棒逐步靠拢。苏显儿身后有一个人，悄声趋近她，拿起棍棒准备往她头上砸去。 苏显儿微微闭上眼，似在闭目养神，浑然不知身后有人偷袭……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苏显儿突然仰头，一条腿猛地上抬与身体绷成一条直线，身体再微一弯曲，脚尖就到了身后人的下巴处。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显儿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然后脚尖一抬，身后人就被直接踢出了院子，啪地摔落在大街上，久久站不起身来。 见此情景，其余男家丁纷纷丢下棍子，忙不迭往后退去，想着离眼前这个姑娘越远越好。 苏显儿放下腿，身体倏然回正，又倏然坐到石凳上，翘起一条二郎腿，漠然地看着眼前这些人。 一群人心下骇然，都没想到这个原来的小姐身手竟到了这种地步，这下是无路可逃了。 王仪晃了晃，脚步有些不稳，被梅香搀扶着。梅香此时却也是满心惶恐。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已经让我女儿毁容了，于微，你还想干什么！”徐珍忍耐片刻后，眼睛死死盯着苏显儿道，似乎想一口把她吞了。 “徐姨娘，你这个样子好吓人哦，我好怕怕哦。”苏显儿一脸无辜地看着徐珍，“是的，我怕你告我状，怕祖母体罚我，怕你们不给我饭吃让我饿死，我还怕母亲被你们害死让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 “这些我都记着呢，我母亲怎么死的我记得一清二楚，我怎么差点就无法站在你们面前了，我也记得一清二楚。 “你们不要着急，我说了等于志回来。”苏显儿说着再次环顾整个院子。 徐珍愣愣地伫立在原地，双腿有些发软。而那些下人全都低着头不敢看苏显儿。 于漪涟捧着划伤的脸蜷缩在地上不停发抖，目光一直怨恨地看着地面却无可奈何，于漪澜则在她一旁不可自抑地发着抖。 苏显儿这时才发现于谦不在院中，他曾经对自己的拳打脚踢她也是记得很清楚的，想待会儿到了饭点他说不定就回来了，届时再找他算账也不迟。 “于微，怎么说话的，居然直呼你父亲的名字，一点家教的样子都没有。”王仪这时端出一副当家主母、为人祖母的仪态发话道，声音却有些抖，“你不要以为你在外面学了一身武艺，练就了一身本领，就可以回来为所欲为！” “王仪，我唤你一声祖母，你别以为我就真把你当祖母了。”苏显儿走近王仪，禁不住地冷笑，“你有把我当你的孙女看待吗？你怎么待我的，怎么待我母亲的，你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吗？ “你不要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仪态万方呢。王仪，你眼里除了你自己，有过别人吗？” “你，你你……”王仪指着于微的鼻子，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于微，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是吗，我就大逆不道了又怎么样？”苏显儿冷笑道，然后转头看向王仪身边的梅香，“梅香，你今天为何如此沉默，你不是能说会道吗，一张巧嘴不是把老夫人哄得六亲不认吗？” 梅香面色苍白，赶紧低下头，扶王仪坐在石凳上。王仪捂着胸口，咳得更厉害了。 苏显儿在院中踱步，叹着气道：“唉，真是可笑，能把是非黑白颠倒的一群人，如今居然一点脾性都没有了。” 踱着步，苏显儿似是想到什么，又来到王仪面前，弯下腰好奇地问她：“对了祖母，你如此重男轻女，觉得女儿一无是处，男儿可以当块宝。 “我一直很想问你，你难道不是女儿身吗，你为何又如此爱惜自己？你难道不是女人所生？照你这样的想法，你和你母亲岂不都是废物。” 苏显儿故意拉长了最后“废物”两个字，满意地看着王仪脸上怔愣、震惊、怒气等表情交错闪现。然后王仪身体一阵痉挛，似要晕倒过去。 梅香赶紧给王仪顺气，好一会儿王仪才平复下来，却咳嗽不止。 第82章 谁第一个来 苏显儿突然把目光转向于漪澜，心里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协调，这会儿知道了，是于漪澜和于漪涟的脸不协调。 于漪澜注意到苏显儿充满杀气的眼神，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道：“微姐，于漪涟是我亲姐，以前的事都是她指使我干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于漪澜指着于漪涟颤抖地说：“我还叫她别这样，别这样对你，可她就是不听，姐姐说她就是要让你不好过！” 于漪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眼眶里汪满愤恨的泪：于漪澜，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永远都是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苏显儿觉得越来越有趣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这对恶毒姐妹花互相伤害。 苏显儿捡起地上那把剪刀，走近于漪澜，一把揪住她，笑着道：“于漪澜啊，你和你姐姐不是姐妹情深吗，如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你太让你姐姐失望了。” “微姐，你也是我姐姐啊，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于漪澜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表情却充满惶恐。 “谁是你微姐，谁是你姐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苏显儿说着放开于漪澜的衣领，转而抓住她后脑勺的头发，往前一扯，“于漪澜，你和于漪涟是胞妹，模样不应该有差别。 “来，我给你画个和她一样的脸。” 于漪澜惊恐地看见苏显儿眼眶已然变色，伸出来的手指也变了色。那只手缓缓绕过她的脖子，尖利的指尖靠着她的颈动脉。 “你别乱动哦，乱动的话这指甲就要划破你的喉咙了。”苏显儿对于漪澜轻声道，然后看看一旁的于漪涟，笑盈盈地拿剪刀在于漪澜脸上仔细画着：“别动啊，画丑了就不好看了。” 王仪看着苏显儿的举动，惊呆了。徐珍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显儿在于漪澜的左右脸颊各画上一个叉后，丢下了剪刀，满意地看着于漪澜呆傻着一张脸，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 苏显儿走向晕倒在地的徐珍，抬起脚就对着她颈边用力一踢：“给我起来！” 徐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望了望四周，看到两个女儿脸上都是血红的叉后，一声尖叫划破院子上方的天空。 于志这时回来了，看见院内这副景象呆立在大门口，张妈小声唤道：“老爷……” 苏显儿打断张妈，热情地迎上前去：“父亲，你可算是回来了，女儿等你很久了。” “于微，你怎么……”于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个女儿。 徐珍像见到救星一样，立马扑到于志身前，声泪俱下道：“老爷，你看看，你看看于微把我们的女儿害成什么样了，她眼里还有你这个父亲吗。 “我早说过她是个祸害，你看她现在这副害人精的模样，跟她母亲一个样！” 苏显儿脸色冷了下去，眼神也冷了下去，几步走到徐珍面前。 只听清脆的啪啪两声，徐珍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红色的手印，这也是苏显儿偿还曾经徐珍对她扇下的那两巴掌。 今时不同往日，苏显儿已不是普通人，这两耳光打得徐珍晕头转向，直接跪在地上干呕。 “不准提我母亲！”苏显儿恶狠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徐真，“还有你说得对，我压根儿，从来都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他算什么，他不过是个孬种，有什么资格当我父亲！” 苏显儿又转头看向愣愣的于志：“于志，刚刚最后叫你一声父亲，我跟你无话可说，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回报这个家的！” “孽障啊孽障，阿力，阿飞，你们还不把她拿下家法伺候，眼瞅着她害人吗，你们今儿都是没吃饱饭干闲事的吗！”于志气急，冲下人一顿使唤。 “老爷，她，她不是人，她不是人……” “于志，今天我就是要让徐珍，让他们，让你们偿还对我和我母亲做过的一切！”苏显儿将怨气一股脑吐出来。 话毕院内只感觉一阵冷风吹过，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苏显儿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身上外罩的那件纱衣，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 然后苏显儿从纱衣里面的腰部解下一根银色的鞭子，拿在手里晃了晃，看着一院子的人轻轻笑了笑：“这鞭子还从来没对人用过呢，谁第一个来？” 一群人看向苏显儿手上那根鞭子，鞭身在阳光下闪烁着银亮的水纹，看起来刺目的冷。 怀玉见状赶紧逃跑，苏显儿快步来到她身后，对着她一鞭子就抽了上去，怀玉一下被抽倒在地。 那鞭子又冷又硬，抽在身上疼痛无比。苏显儿手中连续抽动，怀玉口中连连惊叫，疼得在地上不住翻滚。 很快怀玉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上血迹斑斑。 接着是夏荷、梅香、刘远、张妈。 只听院中不停响着鞭子抽在皮肉上噼啪的声音，每一声听在耳朵里都叫人心惊肉跳。 苏显儿用鞭子染指了这里每一个她要以怨报怨的人。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地上已接连躺了好几个人，不停地哀声叫唤着。 于志瘫坐在地。王仪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苏显儿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然后把头转向瑟瑟发抖的吹雪：“吹雪，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伤你，如果不是你喂了我几口粥，我还活不到现在呢。” 吹雪大松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她没想到她心里的那一点良善最后会拯救她。 苏显儿又把头转向徐珍，冷笑道：“徐姨娘，哦不，现在已经是徐夫人了吧，你放心，我不会用鞭子抽你的，因为，用鞭子抽你太便宜你了。” 苏显儿说着缓步走近徐珍，徐珍脸色煞白地后退着：“你，你，你想干什么？” 苏显儿低低笑着，一只手缓缓伸向徐珍的后腰，徐珍脊柱的地方。徐珍想逃，却被苏显儿箍住了身动弹不得。 徐珍大气也不敢喘，只感觉身边人的气息冷入骨，不知道她要对自己做什么，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苏显儿摸准位置，一指刺了进去。这个位置下去，徐珍不会丧命，只会半身不遂，她要她以后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徐珍两眼一瞪，然后痉挛地倒在地上。刺骨的疼痛过后，一阵酸麻袭遍她全身，徐珍很快便浑身僵硬，失去意识。 第83章 就是个残废 “母亲！”于漪涟和于漪涟奔到徐珍面前，惊慌地看着徐珍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放心吧，死不了。”苏显儿低着头捏着指甲道，“不过她以后可就站不起来了，因为……从今以后，徐珍就是个残废。 “你们作为孝顺的女儿，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的母亲哦，别让她吃喝拉撒都没个着落。” “于微，你不得好死！”于漪涟红着眼睛，破口大骂。 “我现在已经不叫于微了，”苏显儿走到于漪涟身边，用力捏住她的下巴道，“所以别再像狗一样乱吠。” 于漪涟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被捏碎了，挣扎了几番，不敢再言语。 于漪澜低着头蜷缩在徐珍脚边，眼睛死鱼样地盯着地上的一条缝。其实她并不关心徐珍怎样，她只关心自己，想着自己的容貌被毁了，人生再也没有未来了。 王仪看着苏显儿，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自己从来都没打上眼的孙女，如今会变得如此可怕。 苏显儿注意到王仪惊奇的目光，转头看她：“真是奇怪，祖母你居然好好地活到现在，以徐珍的个性，她居然没弄死你。” 王仪嘴唇抖了抖，没有说话。 “祖母，你平时不是很会教训人吗，怎么不说话呀。”苏显儿讽刺道。 “于微，我好歹是你的祖母，于志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如何对待旁人我不管，可你不能如此对待你至亲的人。” 苏显儿大笑：“至亲的人？你们居然好意思说我是你们至亲的人，那些年，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怎么对待我母亲的，你们当真问心无愧？” 苏显儿走近王仪和于志，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着：“现在你们和我倒成了至亲的人，不觉得可笑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于志压下心头的惶恐，问道。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感到惧怕。 苏显儿看着于志，笑意轻飘飘地挂上嘴角：“都说了你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祖母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不过嘛......” “不过什么?” “听说这些年父亲你的生意做得是越来越好，你整理一下于家的财产，给我个明细，还有每月进账的账单，我都要看。 “从明天起，你在外面赚的每一金珠，都要上交给我，由我来分配这个家的用度。” 苏显儿敛去脸上的笑意，强调道：“父亲，可千万不要有什么遗漏，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父亲。” “至于祖母，我真的很看不惯她总是那副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样子。”苏显儿摸着下巴道，“但毕竟是我的祖母，我会好好孝敬她的，让她颐养天年。” “但是……”苏显儿笑着看向王仪，目光中滑过一丝嘲讽，“祖母，从今以后，你不能再踏出这个家门半步。” “你，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囚禁我？”王仪声音颤抖起来。 “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这怎么能是囚禁呢。当年你强制我母亲打胎，还故意短我母亲吃喝，伤我母亲身体的根本。 “祖母，你想过你会有今天这一天吗？”苏显儿说着笑起来，“当然，你们可以报官，就说清衣楼的人蓄意伤害你们，你们看官府是管还是不管。” “清衣楼？”于志喃喃，他没想到于微居然进了清衣楼。 于志常年在外，算是走遍了大江南北，清衣楼他是听说过的，听说那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从里面训练出来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并且这世上几乎没有清衣楼办不成的事情。 于志的心往下沉了沉，本来他还心怀侥幸，想着后面举家搬迁，或许能在于微看不见的地方逃过一劫，此刻听说她是清衣楼的人，这个侥幸的想法打消了。 吹雪这时来到苏显儿身前，跪下低头道：“小姐，如果您不嫌弃，我可以帮您看顾这个家，以后这里的一切都会发生在您眼皮子底下，一有什么情况我就向您汇报。” “吹雪你起来吧，我正有此意，不过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会再带些人过来，以后你就跟他们交接。”苏显儿道。 “是！”笑意浮泛在吹雪嘴角，这些年怀玉一直压她一头，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对了吹雪，我想问你个事儿。”苏显儿想起罗斯韵，她很想再见她一面，问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小姐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若知道一定告诉您。” “我离开这里之前，这栋宅子对面有间杂货铺，你还记得吧，你知道那家人搬去哪了吗？” “我记得，他们家女儿突然失踪了，那对夫妇在黎平郡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女儿，后来就搬走了。” “失踪了？”罗斯韵失踪了？苏显儿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就是在你失踪之后不久。”吹雪答道，顿了顿后又道，“那家女儿失踪后，那对夫妇很伤心，也不知道现在搬去了什么地方，可能还在打听他们女儿的下落吧”。 “可有什么失踪的线索？”苏显儿追问道。 吹雪摇摇头：“没有。” 苏显儿看着一院子的人，思绪翻飞：这些人对她来说一个都不重要，但是罗斯韵不一样…… “你们全都过来。”苏显儿招呼那些男家丁。 想起被一脚踢出院子的阿华，这些人不敢不从。 “以后这个家我说了算，你们都要听我的，以后你们的工钱也由我发，照之前的多发一倍。”苏显儿道。 “多发一倍啊。”这些男家丁全都一脸欣喜。 “现在我出去办点事，过两天我会带几个管家回来。”苏显儿在这些男家丁面前走着，“你们好好看着这院里的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可千万不能有一点闪失，否则……” “我们不敢！一定遵从您的吩咐。”叫阿力的男家丁赶紧答道。 苏显儿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看了一眼狼藉的院子，几步就跳出了房梁，很快消失不见。看着她迅疾的身影，院中的人又呆了一呆。 第84章 她不会这样 思云山上。 “梓序啊，你有没有觉得雪怡有时候比较奇怪。”瑶依问付梓序。 “没有啊，师父，您觉得她哪里奇怪了？”付梓序道。 “我感觉雪怡不太单纯。” “我觉得……她挺单纯的啊。”付梓序有些想笑。 “我不是说她人不单纯，她人挺单纯的，我是觉得她背景不太单纯。”瑶依看着付梓序，“你有这种感觉吗？” 付梓序眼睛眨了眨，口是心非道：“没有。” “看来是我想多了。”瑶依捏捏眉心，“对了梓序，你去一趟青禾郡和魔邪殿，青禾和雪怡也该回来了。” “好的，师父。” 付梓序准备去青禾郡和魔邪殿，朱宁玉也想跟着去，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梓序哥哥，你带我一起去呗。” 话到嘴边却是：“梓序哥哥，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啊。” 付梓序对朱宁玉笑笑：“我会的。” 朱宁玉躲在广场柱子后面，看着付梓序手上拿着剑，快步往山下走去，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阶梯口。 她不禁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怯了，只敢偷偷望着一个人的背影，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 付梓序来到青禾郡，却被告知陶青禾不在府中。 “那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吗？”付梓序问守门的小厮。 一个小厮压低声音回道：“公子，既然你是郡主的师弟，我也不怕告诉你。前些日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青禾郡惹了清衣楼，据说清衣楼的人现在要来青禾郡灭口。” 联系前段时间苏灵儿的来访，付梓序迅速消化了一下这段讯息，所以凤凰羽是青禾郡的人偷的，陶青禾因此躲起来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叨扰了。”付梓序准备告辞离开，前往魔邪殿，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梓序，你来找我了。”陶青禾从不远处快步走过来。 “郡主，您回来了。”门口的小厮齐声道。 陶青禾今日穿银丝锦绣百花裙，头发编成很多股细小的辫子垂落下来，辫子上珠翠相连，可谓是明艳夺人。 “是啊，师父让我来找你们。”付梓序道。 “我们，你还要找谁？”陶青禾眉头皱了一下，原来不是专门来找她的。 “夏雪怡在魔邪殿，我还要去找她呢，师姐你先回思云山吧，许久未有你的消息，师父牵挂着你呢。”付梓序说着作势要走，“我先去魔邪殿了。” “等等。”陶青禾叫住付梓序，“师弟，来都来了，进府中喝杯茶再走吧。” “不用了师姐，我不渴。” 陶青禾过来不由分说地挽住付梓序的胳膊，把他往府里拉：“师弟，你这是不给师姐面子，喝杯茶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夏雪怡在魔邪殿好着呢，也许根本不想你去找她。” 夏雪怡怎么去魔邪殿了？陶青禾脑海中划过一丝疑问，看来自己害她失忆这事是包不住了。 付梓序无奈，只好脚步跟着往府里移动。青禾郡留守的几个家丁好奇地看着他们，第一次见高傲的郡主对一个男子如此热情。 付梓序四处看看，四周桃花纷飞如雨，一路走一路都是应季的花色和芬芳，不时有清脆的鸟叫声在头顶响起。他不禁想，这青禾郡果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好看吗？”陶青禾眨巴着眼问付梓序。 付梓序愣了愣，不知陶青禾说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的郡府，只好回道：“好看，师姐，你家真好看。” 陶青禾抿嘴笑了笑，把付梓序安顿在座椅上：“师弟，你好好坐着，我去给你倒茶。” 陶青禾出了屋，吩咐家丁沏茶，然后端着茶回来时，看见付梓序正入神地看着正中央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那幅画画的是神界，画上有着流光溢彩的美景，祥气环绕，让人神往，并且画质十分逼真，看久了似乎下一秒都能钻入画中。 陶青禾轻轻放下茶碗，来到付梓序身后：“梓序，若你喜欢这幅画，我摘下来送给你。”一幅画而已，青禾郡多的是名画好画，若能让他开心，送多少幅画陶青禾都愿意。 “不用了师姐，我看看就可以了。”付梓序嘴上说着，眼睛未曾离开那幅画半步。 陶青禾看着付梓序的背影，他宽阔坚实的背仿佛盛着这世上最温柔的海洋，她想不顾一切地跳入这片海，即便窒息，即便沉溺，也好过她在岸上游荡。 看着看着，陶青禾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走过去从背后伸出手抱住了付梓序。 一个柔软的身体突然从身后贴上来，付梓序愣住了，低下头看了看，一双柔白纤长的手环绕在自己腰前。 付梓序眼睛眨了眨，瞬间的恍神过后便去拉开陶青禾的手，但陶青禾埋头在他背上，手越环越紧。 付梓序用力拉开陶青禾的手，转身看着她，语气中有着无奈：“师姐，你别这样。” 陶青禾微微仰头看着付梓序，心里不免酸涩：“若夏雪怡这样对你，你会推开她吗？” 付梓序顿了顿，转头背对着陶青禾道：“她不会，她不会这样。” “我问的不是她会不会，而是你会不会推开她？”陶青禾不甘心地走到付梓序身前追问。 付梓序看着一脸怨怼的陶青禾，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师姐，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那是因为你不想，也根本不会推开她！”陶青禾忍不住冷笑，“我就不明白了，我哪里比不上夏雪怡了。” “我是没她聪明，还是没她漂亮？”陶青禾咄咄逼问，“是家世不如她，还是灵力不如她？” 付梓序头疼：“师姐，你哪里都好，你特别优秀，是我配不上你。” 他竟然说他配不上自己，这明晃晃的谎言和借口让陶青禾瞬间凉透了心：“行了，喝了那杯茶，你走吧。” 付梓序走过去仰头喝完那杯茶，脸色略尴尬地看看陶青禾：“那师姐，我就先走了，你记得回一趟思云山。” 陶青禾看着付梓序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无限悲哀。 第85章 你终于来了 魔邪殿里，狼野正凝神修炼，有人传话来说外面有个叫付梓序的人找他。 狼野嘴角一勾：找苏显儿的人来了。 “让他进来。” 狼野双臂抱怀，懒洋洋地斜倚在门边看着付梓序走进来。 “稀客呀，贵客呀，”狼野看着走进来的付梓序打趣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算不上什么贵客。”付梓序在狼野身前站定，“我来找夏雪怡，她该回思云山了，她人呢？” “你是说苏显儿？”狼野玩味地观察着付梓序脸上的表情，“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没回思云山吗？” “什么苏显儿？”付梓序眉心一拧。 “怎么，你还不知道夏雪怡的真实身份？”狼野站直身体，微微笑道，“看来你和她关系也不怎么样嘛，还以为你们之间没什么秘密呢。”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秘密。”付梓序顿了顿道，“狼野，你别绕圈子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我偏不说。”狼野走上前，扯扯付梓序的衣裳，“你想知道是吗，想知道的话去问涅火镜吧，涅火镜什么都知道。” 付梓序定定地看了会儿狼野，让他问涅火镜，这不是故意整他吗，涅火镜是魔镜，岂是随随便便就能问问题的。 “不必了，既然夏雪怡不在魔邪殿，我就先回思云山了。”付梓序果断地转身告辞。 “哎付梓序，你是不是怕了，不就是魔镜嘛，你看一眼，不跟它说话就是了。”狼野在付梓序身后激将道，他突然很好奇，这个付梓序心底最在乎的是什么，涅火镜会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付梓序脚步顿住了，他知道狼野给他使的是激将法，但他也确实很好奇五界闻名的涅火镜长什么样子。 狼野大踏步走过来，亲热地把住付梓序的肩：“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以为涅火镜谁都可以用吗。” 付梓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心里明知道狼野如此怂恿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移动，像是冥冥中有股力量让他跟着狼野走。 狼野把付梓序带到暗室门口，隐藏着脸上那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进去吧，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看一眼吧，付梓序不信自己闭嘴不言，那魔镜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 不过进去之前，付梓序问道：“狼野，我想问你一句，你问过涅火镜什么问题吗？” 这话倒把狼野问住了，这世上还没有什么问题值得他去问涅火镜，不过他嘴上却说：“问过，我当然问过，我每天都问它好多问题呢。” “是吗。”付梓序笑了笑，转身走进暗室，身影沉没进一片阴影中。 狼野嘴角含着笑意往外走去，心想涅火镜此番若吸取了付梓序的能量为他所用，那么他离冰焰级就不远了，以后也能少挨点骂了。 付梓序走入一片阴暗中，没走几步周遭突然光亮大盛，四周八面镜子同时亮起，镜面浮动丝线状的红色火焰。 “你终于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 付梓序吓了一跳：“谁，谁在说话？” 付梓序环顾了一眼周围的镜子，意识到是镜子在说话，这镜子还说了“终于”两个字，似是一直在等他。 “你知道我会来？”付梓序奇道。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一直在等你，我等了你一千年了，付梓序。” “等了我一千年？”付梓序睁大眼，镜子等他一千年，还是魔镜，这听起来有点诡异，“你等我干什么？我对你……我对你可不感兴趣。” “可是我对你感兴趣。”镜子笑了笑，声音既柔软得像女声，又低沉得像男声，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声音，但这声音并不显难听，反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魔镜对自己感兴趣？付梓序这下是真被吓住了，脚步移动就往门口走去。 “你要走？”镜子似是有些不舍，“你来这里难道就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吗？” 付梓序忙不迭回道：“我没有问题想问。”脚步却在门口顿住，因为他听见镜子接着说道： “你不是想要了解夏雪怡吗，你回头看看。” 付梓序在心里叫嚣着：魔最擅长迷惑人了，别听它的，别回头，回头了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但付梓序挣扎许久，还是回头了，然后他看见自己正对着的那面菱形镜面浮现出一行行黑色的小字。 浏览完镜面上的信息，付梓序眼睛越睁越大。 这所有字中，对于付梓序来说最刺目的几个字是清衣楼苏显儿以及灵力冰星级这几个字。 再看其他几面镜子，全是夏雪怡，也就是苏显儿不同场景的画面：她梳双螺髻在思云山上的、紧闭着双眼沉浸在翠湖寒中的、长发披散在清衣楼里的、蒙着面纱在擂台上比武的…… 付梓序惊讶地看着这些画面，他还从来没见过夏雪怡在思云山之外的形象，尤其是她长发披散的模样，跟平时利落干练的她很不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面镜子的画面竟然不是静止的，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姑娘在路上走着，身上穿系腰白裙，头发挽成一个单髻，发髻上垂落一根白色丝带，丝带在姑娘颈后随风飘动。 这个背影付梓序觉得很熟悉，装扮让他想起清衣楼的人。 苏显儿这时正在人界黎平郡的路上走着，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于是回过头去，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面镜子上的人转过了头，是夏雪怡，也就是苏显儿！ 隔着涅火镜，付梓序和苏显儿对视，仿若她就在眼前，很快苏显儿转过了头。 付梓序久久站在镜子前，平复着内心的震动。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夏雪怡的身份，但当此刻真正知道她的身份，尤其是知道了她的灵力已经达到了冰星级，心里还是不免震动。 “你是魔镜，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告诉我这些。”付梓序沉默良久后道。 “你错了，唯有回答你心底的所有疑问，我不会，也不能收取任何代价。”镜子答。 “为什么？”付梓序极为不解。 “因为我们同根同源。” 付梓序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你别胡说，我和你怎么会同根同源，我是人，而你属魔！” “将来你会走上魔道，这是你的天命。”涅火镜简短地答。 “你……涅火镜，你休想蛊惑我，我怎么可能走上魔道！别说什么天命，我只信我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付梓序压下心里的不安，他知道魔最擅长扰乱人心，他才不会信这镜子的鬼话。 一串清脆又浑厚的笑声响起：“那你知不知道，先有的天，再有的地，而后才有的人。人始终立身于天地之间，为什么人却总会愚蠢地认为人定能胜天？” “你别说了，”付梓序后退着往门边走去，“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第86章 照骨镜不会出错吧 付梓序从暗室出来，扶着墙，有些恍惚。走到外面的时候，狼野认真地看了他几眼，没发现他有什么变化。 “怎么样，问了吗，现在了解真正的夏雪怡了吗？”狼野笑问。 “我没问，但涅火镜什么都告诉我了，夏雪怡就是清衣楼的苏显儿。” “什么意思？你没问，涅火镜主动告诉你的？” 付梓序看看狼野，点点头。 狼野喃喃：“这是什么情况？”他再看了看付梓序，感觉他精神有些恍惚，“你怎么了？” “没什么。”付梓序眼睛看着地面，正努力消化涅火镜告诉它的讯息，很快抬眼道，“我走了，我回思云山了。” 狼野看着付梓序的背影，觉得他有些奇怪，这涅火镜换取他什么代价了？难道是他的才智，所以人一下子变傻了？ 狼野狐疑地走进另一间暗室，走入一团连绵涌动的黑色雾气中。他拨开那些雾，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新鲜能量化出的红色雾体。 难道涅火镜没有吸取付梓序的能量？可付梓序刚刚明明说了涅火镜什么都告诉他了。 狼野在雾中不断转身，依然没有看到他所期待的那一缕血红，他只好又疑惑地走出暗室。 陶青禾袅袅娜娜地回思云山来了，受到叶芷和谢小涵等人的热情欢迎。 思云山准备启动这届弟子下一阶段的修炼。鉴于之前弟子的修炼成果都算不上十分优秀，再加上这届弟子资质不错，他们决定换一种修炼路径，因此下一阶段具体的修炼路径由众师尊商议决定。 今日照骨镜在大殿中央徐徐升起，镜骨和新生手册相连，实时传输信息。 瑶依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新生手册，除了灵力变化之外，她准备看看这些弟子的身体机能有无变化。 弟子们在下面无所事事地闲站着，一小群一小群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玄鹤招呼了很多次，大殿依然吵吵嚷嚷。 瑶依翻看了好几本，大多无变化，不过令她欣慰的是，付梓序的身体机能有了一些变化，变得更好了。若他跨入冰境，想必身体机能更是不同往日。 下一本是夏雪怡的新生手册，瑶依想夏雪怡的手册上面应该依然一片空白，不看也罢。不过瑶依的手指顿了顿，还是翻开了那本册子。 这一翻立即吸引了瑶依的目光，册子上面居然有信息了。瑶依定睛一看，倒抽一口冷气，手指久久地停留在这本册子上。 照骨镜的镜面同时显现着夏雪怡的信息。 颜羽注意到瑶依愣神地看着同一本册子，久无动作，遂好奇地也走过去低头看，一看也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其他师尊也跟过来看了。 下面的弟子注意到上面的师尊神色有些怪异，起初还是自顾自地聊着天，但是很快有人眼神无意中瞥过照骨镜，当即愣在了原地。 “夏，夏，夏雪怡......”周筠指着照骨镜吞吞吐吐，“她居然......” 周筠周围的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离她不远的陶青禾也看过去，然后更多的人看了过去。 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上面的师尊和下面的弟子都安静了下来。 “这......照骨镜不会出错吧？”颜羽看着夏雪怡那本新生手册道。 “照骨镜是货真价实的神镜，在思云山流传一千年了，怎可能出错。”玄鹤道，“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人出错了，这块镜子都不可能出错。” 颜羽忽然觉得很有趣：“怪不得那姑娘箭术如此高超，原来是清衣楼训练出来的人，只是没想到清衣楼的人居然化名跑到思云山来了。” “不过雪怡怎么突然就到冰星了？”瑶依百思不得其解，“我记得前不久她还在水仙。” 下面的弟子不知上面的师尊在聊什么，全都被照骨镜镜面上的信息吸引了去，一行行看着上面的小字。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夏雪怡居然是清衣楼的人，真名还叫苏显儿。” “你说得不对，她的真名应该叫于微才对。” “但她既然入了清衣楼，真名肯定就是苏显儿了，这名字一听就跟清衣楼楼主苏灵儿关系匪浅。” “她现在的灵力居然已经达到了冰星级，这不就跟苏灵儿一个级别了吗，天哪，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夏雪怡吗。” ...... 听着其他弟子的聊天，林跃、唐姝和朱宁玉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镜面上的字，然后各自沉默了一会儿。 朱宁玉率先开口：“没想到雪怡这么厉害。” 唐姝立即纠正道：“错了，是显儿，是苏显儿。” 林跃叹了一口气：“唉，我记得刚来思云山的时候，夏雪怡就说过她是清衣楼的人，我当时还以为她在开玩笑，还笑她来思云山多此一举。” 唐姝接道：“也许就是因为多此一举，所以雪怡，哦不，显儿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升级到冰星级呢。” “对啊。”林跃略略思量后不禁夸道，“唐姝，你真聪明。” “可是雪怡，哦不，显儿是清衣楼的人，我怎么觉得有点害怕呢。”朱宁玉看看唐姝和林跃，缩了缩脖子。 “小玉，你怕什么，她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我们的朋友，她为人怎么样，别人不清楚，难道我们还不清楚吗。”唐姝把手放在朱宁玉的肩上道。 “我明白的。”朱宁玉笑笑。 这边，陶青禾眼睛仿佛生在了照骨镜上，一直沉默。谢小涵和叶芷唤了她好几声，她也不搭理。 陶青禾万万没想到，夏雪怡竟然真的是清衣楼的人，她更没想到，她的灵力竟然已经达到了冰星级，竟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陶青禾捏着胸前的凤凰羽，呼吸忽然有些粗重，愣愣地转过身，茫然地看着远山，景色化为一片模糊融化在她眼睛里。 叶芷和谢小涵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突然很后悔跟着陶青禾一起针对夏雪怡。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惶恐。 第87章 下山历练 苏显儿的事告一段落，众师尊继续商议下一阶段的修炼路径，付梓序很快回来了。 朱宁玉走到付梓序面前急切道：“梓序哥哥，你知道吗，夏雪怡是清衣楼的苏显儿，她不叫夏雪怡，她叫苏显儿。” 付梓序淡然一笑：“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朱宁玉看着付梓序有些神思恍惚的脸，“莫非她就只告诉你一个人了？” 付梓序摇摇头：“不是，是涅火镜告诉我的。” “涅火镜，就是魔邪殿里的那个魔镜？”林跃来了兴趣，“你快说说，那镜子长什么样？” “也就跟照骨镜长得差不多。”付梓序不想说太多关于涅火镜的事，朝殿中央的照骨镜努努下巴。 “安静！”玄鹤这时制止殿里的喧哗道，“经我们商议，下一阶段的修炼我们决定放你们下山历练。” “下山历练？”众人觉得新奇好玩，一时都乐呵起来。 玄鹤道：“思云山没收藏多少书籍，教不了你们太多知识，既然读不了万卷书，那就要行万里路，毕竟认知和眼界决定了你们人生的上限。 “这次下山历练还有个目的，就是让你们去寻找五色灵芝草。五色灵芝草效果虽不及冰芝雪莲强大，但对身体机能是大有裨益，可以加速提升灵力。 “但是五色灵芝草生长的地方极为隐蔽，因此世人即便知晓它们的存在也不易得到。” 玄鹤顿了顿又道：“下山历练这件事比较危险，我们无法保障你们的安全，所以这个阶段的修炼纯属自愿，在此之前你们需回家一趟，给你们的家人说清楚其中的利害。” 颜羽接着道：“若是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提前结业，我们颁发结业凭证，你们抱一坛云仙酒就可以下山回家了。”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在作出选择。 玄鹤继续道：“这五色灵芝草分别是绿色的天蜀葵、黄色的金樱子、蓝色的蓝血藤、紫色的灯心草和红色的幽冥花，分别生长在仙界、人界、妖界、邪界和冥界。 “因此若要集齐五色灵芝草，需踏足五界的每一个界域，包括冥界。当然，一切由你们自主决定。” “什么，还要去冥界？”有弟子慌张起来。 “啊我不想去冥界，我怕鬼啊！” “干脆就找其他的四色灵芝，那幽冥花不找了。” …… “愿意去五界历练一番寻找五色灵芝草的，若找到灵芝草，师尊们希望你们将相关的资料保存在灵石里，回来后把灵石提交给我们，那五色灵芝草你们就自行服用。” “那各位师尊，这一行的车马食宿费用……” “当然是你们自理。”玄鹤咳了咳道，“你们也知道思云山并不宽裕，比不得势力广大的青禾郡，也比不得富得流油的清衣楼。” 众人脸上虽有些失望，但还是露出理解的表情，毕竟刚上山时费用交得也不多。 “愿意进入下一阶段的，你们现在就自行结队，最好是男女搭配，人数在三人以上，费用你们就自行平摊。” 付梓序和朱宁玉、林跃、唐姝互相看看，都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再加上一个苏显儿，他们五人自然结成一队。 朱宁玉向三人拍着胸脯保证：“费用我不跟你们平摊，我全包了。” “好啊，”林跃一点也不客气，“谁让你有一个全天下最有权有势的爹。” “这样不太好吧。”付梓序苦笑道，“小玉，你父皇会不会认为你结交的全是狐朋狗友，尽从你身上捞好处。” “不会的，你放心吧梓序哥哥，只要我开心，我做什么我父皇都不会反对。” 唐姝在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刚刚听到费用自理的时候她还有些头疼，因为家里已经拿不出再多的金珠了。 陶青禾往付梓序这边看来，心里很想和他结成一队，但也知道付梓序是不会抛下那几个人跑来和自己这边结队。 玄心最后告诫道：“在外面你们一定要团结，有什么困难就齐心协力地解决。若是遇上什么危险，一定要首先守护好自己以及自己这个队伍的安全，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弟子们齐声答道。 于是这段时间，众弟子一部分在做下山的准备，一部分提前结了业，思云山一时显得既清闲又热闹。 于家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苏显儿准备结束在思云山的修习。 一回到思云山，苏显儿觉得这里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虽然只隔了一段时日，但当记忆失去又再度泛滥，她对这个地方突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令苏显儿感到奇怪的是，她刚一上山，同门弟子看见她都躲得远远的。更奇怪的是，在路上她碰见叶芷和谢小涵，这两人见她像见了鬼一样，避犹不及。 苏显儿挠挠脑袋，难道是自己杀气外放，不对啊，她已经足够收敛了。 快到寝舍时，苏显儿远远地便看见付梓序、林跃和唐姝、朱宁玉站在寝舍门口，不知在聊什么。林跃的眼睛率先看过来，瞪大了眼看着苏显儿走近。 其他三人也看过去，只见苏显儿还是梳着双螺髻，着思云山白衣青带的装束。她看起来似乎没有变化，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苏显儿看着这几人，心中有些许感慨，这几人是她来思云山新结交的朋友，是除了灵力提升外，她在思云山最大的收获。 苏显儿笑着朝他们招招手，林跃和朱宁玉看起来愣愣的，唐姝微微笑了笑。付梓序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跟他对视时，苏显儿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比从前深邃了许多。 苏显儿并不知，付梓序眼神中的深邃意味着什么。 而此时付梓序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原来她根本不需要我保护。 随着苏显儿走近，几人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她。 “你们怎么了？”苏显儿看他们的表情觉得好笑，“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我们都知道了。”几人突然异口同声道。 “你们都知道了，都知道什么了？”苏显儿一脸奇怪，转过身看了看思云山，笑道，“今日风景还真不错呢。” 其实思云山每一日的风景都差不多，都还不错。 付梓序看着苏显儿转过身的背面，只觉她双螺髻的发型看起来既利落，又带着点可爱，一点也不像一个灵力过了冰星级的人。 “显儿，你后面有什么打算？”付梓序看着苏显儿，问道。 苏显儿惊讶地回过头：“付梓序，你叫我什么？” “你不是清衣楼的苏显儿吗，我当然叫你显儿了。”付梓序浅笑道。 他笑起来还是那么的让人如沐春风，苏显儿心道，很快反应过来：“你……你们怎么知道？”苏显儿看看其他几人。 “整个思云山的人都知道了。”林跃耸耸肩。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人见了自己像见了鬼一样。那你们以后还跟我玩吗，苏显儿看着他们心想。 “我进清衣楼的时候，差一点就死了，是苏灵儿救了我。”苏显儿脸上带着一点哀切道，“若不是她带我进清衣楼，我还不知道做了哪里的孤魂野鬼，也不会来到思云山认识你们。” 四人脸上也露出哀切的表情，没想到苏显儿竟是这样跟清衣楼结缘的。 “我打算下山，回清衣楼。”苏显儿回答付梓序的上个问题，顿了顿道，“所以这次我是来和你们告别的。” “啊？雪怡，哦不是，显儿，你这就走了？”朱宁玉脸上流露出不舍的表情，“我不想你走耶。”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苏显儿笑笑，“我在邪界的清衣楼第四楼，你们以后若是去了那里可以来找我，但是千万不要直接进去，里面的机关会伤了你们，若我在，听见摇铃就会出来。 “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什么事？” 苏显儿脸色倏然变冷：“陶青禾偷了我东西，这事我跟她没完！” 若说之前苏显儿看起来还像从前的夏雪怡，这时看着苏显儿骤然变化的脸色，几人才完全意识过来：夏雪怡已经不在了，只有清衣楼的苏显儿了。 第88章 一定还会再见 “下一阶段思云山要让我们下山历练，去寻找五色灵芝草，显儿你确定你不去吗？”唐姝道，“那灵芝草据说对修炼很有帮助。” “而且你想想，虽然可能有些危险，但肯定也很好玩。”朱宁玉对苏显儿说道。 “而且费用她全包。”林跃指着朱宁玉道。 “一起去吧，正好游览一下各界的风光。”付梓序看着苏显儿道。 “我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再留在思云山了，而且我也不能光顾着玩，不管清衣楼的事了。”苏显儿苦笑。 “行吧，看来你要和我们分道扬镳了。”朱宁玉道。 苏显儿点点头：“你们好好保重，我去给师尊们说一下，我就先提前结业了。” 苏显儿说着转过身，那些离别的话语她也不想肉麻地说太多，虽然心里很不舍。 “哎苏显儿，”付梓序突然在苏显儿身后招呼道，大踏步走过来，“都要走了，抱一下吧。” 付梓序走过来，张开手臂直接把苏显儿拥入怀中，手捧住她的后脑勺往怀里轻轻按了按。 付梓序的怀抱温暖又清新，有阳光和山风的气息，这突如其来的气息扑了苏显儿满身，苏显儿愣在他怀中。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付梓序在苏显儿耳边低声道。 后面几个人见此情形也有点愣，但很快付梓序放开了苏显儿，弯起嘴角笑得很坦荡：“你也保重啊。” 苏显儿也弯起嘴角笑，看看付梓序身后的几人，感觉只抱付梓序有点怪怪的，于是又走回去对他们道：“来抱一下吧。” 朱宁玉上前抱住苏显儿，声音哀哀的：“显儿，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们的。” 苏显儿又和唐姝、林跃一一抱过，然后就和他们挥挥手，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苏显儿来到大殿，正好思云山的各位长老都在。她说明情况后，没想到他们如此好说话，甚至对她偷吃了一朵冰芝雪莲都既往不咎。 苏显儿刚一走下大殿的阶梯，便看见陶青禾远远地走过来，嘴角不免浮起一丝冷笑，心道这人偷了自己地盘的东西不成，还倒打一耙，真是给她长威风了。 陶青禾也看见苏显儿了，心头一紧，但是气势上依旧不减，目不斜视地从苏显儿身边走过。 “站住！”苏显儿冷然道。 陶青禾脚步一滞，但还是快步往殿上走去。苏显儿一回身就已闪至陶青禾身前，陶青禾脸色一白。 陶青禾看看周遭，周围已有好事的弟子往这边看了过来，于是先发制人地大声道：“苏显儿，你个骗子，伪装成什么夏雪怡来思云山，你说你想干什么！” 苏显儿嗤笑一声：“陶青禾，你还真是理直气壮，你倒是说说，你胸前这个吊坠是什么。” 苏显儿一眼就看出来陶青禾胸前戴着的是凤凰羽了，形状完全贴合，并且和陶青禾擦肩而过时，她就已经感觉到那一缕神之气息了。 “我……我胸前吊坠是什么，关你什么事，我想戴什么就戴什么，碍着你什么了。” “你，陶青禾，带青禾郡的人来我清衣楼第四楼偷东西，还堂而皇之地带在身上，你现在胸前戴的这个东西就是清衣楼失窃的凤凰羽！” 苏显儿此话一出，立即引来更多看热闹的弟子，周围一时议论纷纷。 陶青禾看着周围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虽然心虚，声音却大：“你……苏显儿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偷的凤凰羽。” “你把那东西拿给我看看不就证明了。”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把我的东西拿给你看，你让我拿我就拿，你是我什么人。” “不拿也行。”苏显儿嘴角一挑，一抹笑容在脸上浮散开来，然后慢慢走向陶青禾身后，似乎是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陶青禾没有继续往前走，也没有回头看，但却莫名地感到紧张，并且紧张无可抑制地从心口往上涌，她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苏显儿在离陶青禾几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倏忽转身，突然向陶青禾袭击而来。 陶青禾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却根本来不及回身。苏显儿身形快速闪至陶青禾身后，锋利的指甲径直划过她…… 但在苏显儿手指即将触及陶青禾身体的瞬间，陶青禾周身出现一个微微闪光的结界，苏显儿手指仿佛触到无形的壁罩，那壁罩软又韧，却无法再触进去分毫。 苏显儿立即身形旋转，手指向陶青禾其他侧方划过，依然不成，很快来至陶青禾身前…… 这一连串连续袭击让陶青禾措手不及，也让周围看客目瞪口呆。不过一闪神的功夫，陶青禾的四面八方都遭到攻击。 苏显儿手指所过之处，和结界形成一道闪光，陶青禾上下左右闪过数道闪光，仿佛迅速消逝的流星。 陶青禾面色惨白，呆呆地站在结界当中，她终于明白那日清衣楼的那个姑娘给她说过的话：“总有一天，你会跟真正的她碰面的。” 苏显儿此时已完全不同于往日那个夏雪怡，幽蓝色的眼眶里闪烁着冰晶一般的光芒，浑身气质凛然不可犯。 “陶青禾，现在能够证明了吗？我好不容易在比武大赛赢得的凤凰羽，就这样被你夺走了，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原来是你，果然是你。”陶青禾喃喃，看着苏显儿的变化，心下不免又惊又慌。 “陶青禾，如果你现在把凤凰羽还我，过去的一切我既往不咎。”苏显儿伸出手来，“但若不然，你一定会后悔你来清衣楼偷了东西。” 陶青禾看着苏显儿摊开的手冷笑：“到我手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还回去，东西没守住是你自己无能，你怎能怪别人。” 陶青禾话毕，只见苏显儿眼神全然变冷，那眼眸中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你说得对，东西没守住确实是我无能，是我的错。”苏显儿突然笑道，“陶青禾，东西既然到了你手里，那你一定要好好守住，可千万别摘下来。 “若你哪天不小心摘下来了，陶青禾，你可一定要小心你的命啊。” 周围议论声更大了，大家都没想到清衣楼的凤凰羽居然是青禾郡的人偷的，居然此刻就在陶青禾的身上。 叶芷在树丛后压低谢小涵的头：“看热闹不嫌事大啊，就我们以前对她做的那些事，你还不躲远点，别让她看见我们了。” 苏显儿看了看四周，眼神捕捉到树丛后面的叶芷和谢小涵，也不知在对谁说，提高音量道：“我知道你们不敢伤朱宁玉，但我提醒你们，谁若再敢欺负唐姝，我绝不会放过她。” 苏显儿说完身影就倏忽行远，众人看着她走远，又看向一脸愣怔的陶青禾，啧啧嘴后就四散而去。 第89章 错的是这个世道 翠湖寒边，苏灵儿仰躺在冰蓝色的湖中，清澈的水浅浅没过她的脸，长长的发丝水草一般在她脸颊周围柔柔流动。 她忽地睁开眼，微微仰起脸深呼吸一口气，便从水中立身而起。 湿润的长发贴着苏灵儿的脸，晶莹的水珠沾染着她的鼻尖和睫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水晶一般灵动剔透。 水滴从苏灵儿衣边滑落，给她身后走过的草地留下一条湿润的踪迹。 闭关多日，苏灵儿已用尽了全力，她感受着体内灵力一点点往上跃升，但每到那个关键的节点，灵力的跃动便戛然而止。 如果说冰星到冰皇也有十级，苏灵儿已来到了九点九级，或者说无限接近于十级满级，但却始终差一点点，始终差那么一点点到达最后的满级。 满级到底是种什么状态，苏灵儿渴望而不可知，苦恼地从湖中走到湖岸上来，薄如蝉翼的纱衣紧贴在她光滑的肌肤上。 在岸上伫立良久，也沉思良久，苏灵儿终于还是决定放弃。或许破了身就真的无法到达满级了，她遗憾地想。 而自己这一生不仅充满遗憾，还命途多舛，有过欢乐的时光，但更多的是命运加之在头上的痛苦，苏灵儿不禁回忆起自己过去的经历： 二十年前，苏绣的绣坊遍布人界全界，每个郡城最好的衣服料子必定出自苏绣。无论是名门贵女，还是寒门女子，都热衷苏绣的绸料，用其做成的衣服定让人爱不释手。 不仅如此，苏绣也是皇家御用的绣坊，每年都给皇家进贡大批绸缎，后宫每一个妃子身上穿的都是苏绣的衣料。 因此，苏绣的每一家绣坊都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自然地，苏绣凭着火爆的生意成为了人界的首富之家。 苏绣掌柜的叫苏千衡，常安郡本地人，并且是当地有名的美男子，不仅样貌生得好，还是谦谦君子，爱慕他的女子可以说从常安郡的郡城头排到了郡城尾。 但苏千衡虽然集万千爱慕于一身，却非常专一，独独钟情于一名女子，而这女子也是一名美人，名叫吴宛霖。 这样一对近乎完美的人结合为夫妻，他们的爱情让人羡慕，也在坊间成为了一段流传很久的佳话。 但苏绣最出名的不是他们创始人的爱情故事和万贯家财，而是他们生的一对女儿，大女儿名叫苏灵儿，小女儿名叫苏显儿。 苏灵儿温柔娴静，苏显儿活泼好动，两人相差三岁，姐妹情深，每天都是形影不离。 苏灵儿不喜才艺，只喜欢待在自家的账房，对着算盘一算就是一整天。苏显儿同样不好学，没事就在苏灵儿身边瞎转悠。 苏灵儿十五岁时就已显出绝世的美貌，美貌震惊了整个常安郡，同时也震惊了当今皇上。为此苏灵儿出门不得不戴上面纱，以免生出无端纷扰。 苏灵儿对自己的美貌并不沾沾自喜，她宁愿自己长相平凡，也不想受到如此多的关注，搅扰苏家清净。 苏千衡和吴宛霖也愁，俗话说红颜女子多薄命，自己生的这两个女儿若有几分姿色倒还好，即便是美人哪怕只是一个相对普通的美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这两个女儿竟然到了绝色的地步。 吴宛霖常常在房间里自顾自叹气，担心自己的两个女儿以后无论身处哪里都不会太平，太美的容貌容易滋生祸端，前途堪忧哪。 外界都说，是因为苏千衡和吴宛霖的夫妻感情好，所以生的一双女儿全遗传到他们俩的优点，再加上苏绣生意长红，女儿们的成长不愁吃穿，因此喂养得也是极好。 苏灵儿十六岁时，就已有无数男子踏破苏家的门槛前来求亲，或者只为一睹芳容。苏灵儿在房中闭门不出，苏显儿倒是觉得好玩，好奇地看着那些男子日日登门拜访。 看不见苏灵儿，那些人也乐得见一见苏显儿。苏显儿生得也极是乖巧灵动，并且比姐姐爱笑，笑起来让人只觉灿若星辰。 再后来，那些男子就不再登苏家的门了，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敢来了，因为有人画了苏灵儿和苏显儿的画像呈给当今的皇上。 皇上对苏灵儿的画像一见钟情，于是这届的选秀名单里便多了苏灵儿的名字，皇上还允诺苏灵儿一旦进宫便赐她贵妃的头衔。 而苏显儿的名字在下一届的选秀名单里，等苏显儿再长三岁，面对的是和姐姐同样的命运。 苏千衡和吴宛霖更愁了，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怎会不了解：苏灵儿性格不争不抢，对很多事都浑不在意；而苏显儿单纯直爽，不拘规矩。 这两人的性情不适合后宫，若是还占了皇上宠爱，进去可能用不了几年，就会被瞧不见的手段给害了。 并且苏绣即便是人界首富，却也只是个商贾之家，没有势力支撑女儿在后宫坐稳位置。 吴宛霖听宫里当差的姐妹说过，当今吴皇后有一儿一女，儿子是当朝太子，女儿是皇家唯一的小公主。 后来宫里好几个妃子生的女儿都无端夭折，据说是因为皇上朱立儿子生得多，女儿生得少，吴皇后想保持自己女儿做公主的唯一性，从而对那些小公主暗下杀手。 苏灵儿得知这一消息时，犹如晴天霹雳。她自是知道自己不适合后宫生活，也不喜后宫生活，未来和妹妹共侍一夫更是让她觉得好生奇怪。 而且皇帝的年龄跟自己的父亲都差不多了，侍奉这样一个差了辈分的人苏灵儿只觉恶心。她一直以来希望的都是，未来的夫君和自己情投意合。 其实苏灵儿并不怎么担心自己，她更多的是担心妹妹。以苏显儿的天真，很难在后宫立足，自己到时候又该如何保护她。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苏灵儿在对镜梳妆的时刻，很多次都想拿起剪刀划破自己的脸，最后却都忍住了。凭什么，凭什么她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求取自由，自己又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苏显儿不小了，却总要赖着和苏灵儿睡一张床，因为每天晚上睡前她都要挽着姐姐的胳膊说好多好多话。 苏灵儿更多的时候是听着，然后摸摸苏显儿的额头，说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 苏显儿觉得这段时间姐姐的脸色总是带着忧伤，但她也没有想太多，依然还是每晚甜甜地在苏灵儿身边睡去。看着苏显儿香甜的睡容，苏灵儿却陷入无眠。 第90章 只有这一条路了 再三思量后，苏千衡和吴宛霖决定，和苏灵儿、苏显儿断绝关系，把她们送出常安郡，送出人界。如此，或许还能保她们一点安宁。 夫妻俩决定把两姐妹送去妖界的紫竹轩修炼，之所以选择这个无甚名气的小门派，是因为那个地方离人界远。并且妖界的女子大多美艳，再美貌的女子去了妖界应该也不算稀奇。 苏灵儿对此是表示拒绝的，因为在人界，平民的生死都掌握在皇室的一念之间，即便自己和妹妹跟父母断绝了关系，但父母的归宿还是由皇上的心情定夺。 若皇上为此大发雷霆，迁怒家人，株连九族都是理所当然的。 苏灵儿不想因为自己和妹妹的前途，无辜断送父母的性命。而苏绣作坊如此之大，若没了掌柜，又该如何经营下去。 但是吴宛霖安慰苏灵儿道：“灵儿，你不用为我们担心，你和显儿好，我和你父亲才好。若你和显儿被接进宫中磋磨几年光阴，最后人也没了，你觉得我和你父亲还活得下去吗？” “可是母亲，我怎能带着显儿一走了之，不管不顾你们的安危呢。”苏灵儿泫然欲泣道，难道真的就只有这一条路了吗？ 吴宛霖接道：“我听说当今圣上心肠极软，若你们失踪了，应该不会牵连到我和你父亲身上，毕竟我们苏绣还是皇室的御用绣坊呢，圣上多少会顾惜一点。” “母亲，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一家四口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天下之大，五界之大，难道还没有我们立足的地方吗。”苏灵儿有些急了，“我们多带点金珠在身上，随处都可以安家的。” 吴宛霖摸着苏灵儿的脸笑着：“我的女儿什么都好，就是生得太美了，所以我和你父亲想把你们送去紫竹轩修炼灵力，这样你们日后才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用整日因为皮囊而过得胆战心惊。” 苏灵儿点点头：“我知道的母亲，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修炼的，可是我想你们和我们一起走。” “这么大的绣坊不要了？”吴宛霖轻声嗔怪，“苏绣可是你父亲一生的心血，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除了你和显儿，那绣坊也是他的命根子啊。” 苏灵儿对此沉默了，她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说服不了母亲，而母亲的话也确实句句在理，苏灵儿只能被迫接受这个决定。 临行前的那天，苏显儿很快活，以为只是和姐姐出去远游，因此迫不及待地要走。 苏灵儿和父母不想苏显儿活得太沉重，因此没有告诉她真相，只让她在断绝关系的文契上签了字、按了手印。 苏显儿没心思细看那张文契，也没注意母亲眼角的泪光和父亲眼底的沉痛，只是大咧咧，乐颠颠地提着包袱就跟着苏灵儿走了。 没过多久，太监拿着圣旨来苏家宣旨：让秀女苏灵儿进宫。苏家却只有呈上一张断绝关系的文契，秀女苏灵儿和其妹妹苏显儿却不知所踪。 太监回宫后，苏千衡和吴宛霖惶惶不可终日了好长一段时间，以为下一秒就会面临抄家，好在皇上对此并没有太多怪罪，这一风波苏家总算是安稳度过。 其实太监把这一消息带回皇宫的时候，吴皇后暗暗松了一口气，皇上却很生气，只道是这两姐妹故意逃避进宫，本想派人去追，但是被太后劝住了。 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你也不必为此恼怒，若哀家是那女子，也定不想进宫来的。 “我和先皇年岁一般大，且是青梅竹马，自幼就有感情，这才在他身边享福了一段时日，可惜好景不长，先皇去世得早。 “但是你想一下，那女子如此年轻，如此貌美，你已有一众妃嫔，又何必让她进宫来白遭些罪。 “这些年，你的妃子们什么心思，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贵妃位空缺多年，吴皇后受专宠多年。而今你突然要直接升一个平民女子为贵妃，你觉得那女子今后在宫中的日子会好过吗？ “那姐妹俩的画像我看过，确是天人之资。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一个外人看着都不忍心，自古红颜多薄命，那苏氏姐妹进了宫也不会长久的。 “皇上，你就大发慈悲，放过苏家吧。” 朱立沉默片刻后道：“母后说的是，是母后心善，儿子唐突了。” 苏灵儿中途得知父母没有出什么状况后，安心了许多，带着苏显儿直奔目的地——紫竹轩。 一路上苏显儿很是开心，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要摸摸看。苏灵儿看着苏显儿的笑容，心中也是乐开怀。 苏灵儿跟着地图的指示带着苏显儿来到紫竹林，按照地图显示，紫竹轩位于紫竹林深处。 这是一片静谧幽深的竹林，甚至都听不到几声鸟叫，每一棵竹子都细长挺拔，渗透着紫色浓郁的色泽。 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点一样的光影，给这片幽静的紫竹林增添了一些恰到好处的光明。 “姐姐，这里的竹叶为什么是紫色的啊？”苏显儿用力扯下一片坚韧的竹叶，好奇地问苏灵儿。 “显儿，别乱摸，小心有毒。”苏灵儿看着四周密密层层的紫竹，心里也有这个疑问，“许是妖界的水土和人界不一样，所以就孕育出了紫色的竹叶吧。” 两人说话间，大风拂过，竹林像紫色的海浪一样层层叠叠地涌动。然后苏灵儿听见了一阵箫声，婉转悠长的曲调像一根不断被抽取出来的丝线，蜿蜒流长，流向她和苏显儿。 循着箫声走去，苏灵儿便遇见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男人——苏哲。 苏哲每天傍晚都会来紫竹林的固定地方吹箫，吹箫能带走他心里的所有烦恼，也能让他的喜悦加倍。每每吹完一曲箫，他便觉神清气爽。 今日苏哲同往常一样吹着箫，吹着吹着便看见两个女子朝自己走来。那两女子看年龄一大一小，眉眼有几分相似，宛如从画中走来。 苏哲看着她们走近，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箫。他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画中人，一时看呆了。 第91章 魂牵梦萦的地方 “哥哥，你吹得真好听。”苏显儿跑到苏哲身前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道，那笑容灿烂得能融化坚冰。 “谢谢你的夸奖。”苏哲也笑着道，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可爱的女孩子，然后他看向走近的苏灵儿，心里咯噔了一下。 苏哲虽是人，却在妖界生活多年，美艳的女子属实也见过不少，却从没见过苏灵儿这样的美人，感觉万千山河都在她身边失了颜色。 苏灵儿面对苏哲的怔愣，倒是没有大惊小怪，她已经习惯了男子见她第一面时的反应。若苏哲看见她时一脸平常，那才该感到奇怪。 苏灵儿打量了下眼前的男子，这男子样貌清俊，穿一身紫色纱袍，衣裳纤尘不染，气质谦逊有礼，笑起来温煦如阳春三月。 苏灵儿面对苏哲微微行了个礼：“公子你好，我带妹妹来紫竹轩拜师学艺，不知公子是否知道这紫竹轩的位置，我们行了半日也没有见到这竹林中有屋舍。” 苏哲没想到苏灵儿的声音也如此好听，让他想起高山上流下的清泉，就这样缓缓流过他心田，一直浸润到他心脏最深处的位置。 苏显儿去扯苏哲手中的竹箫，苏哲微微松开了手，任由苏显儿把玩他的箫。紫色的竹子做成的紫箫，苏显儿觉得怪好看的。 苏哲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缓过心神，听说她们要去紫竹轩，心中不无惊喜。 “姑娘，我带你去，我正好是紫竹轩的弟子，我带你们去见我师父。” “那就有劳公子了，不知公子贵姓，该如何称呼。”苏灵儿微微笑道。 “哦，我倒是忘了介绍我自己了。”苏哲说着挠挠脖子，脸上显出害羞的红晕，“我叫苏哲，紫苏的苏，贤哲的哲，姑娘你呢，你们叫什么名字？” “公子正好和我一个姓，我叫苏灵儿，妹妹叫苏显儿。”苏灵儿含笑道。 “原来我们是同姓啊，那还真是有缘。”苏哲笑着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直视苏灵儿的眼睛。 苏灵儿偏头对转着箫玩的苏显儿道：“显儿，快把箫还给苏公子。” “没事没事，她若喜欢拿去玩就是了。”苏哲连忙道，“或者我再给她做一根新的。” “好啊好啊，哥哥你给我做一根新的呗。”苏显儿一点儿也不客气地道，“不过我不会吹箫，但我会吹笛子，我想要一根紫色的竹笛。” “就你吹得那不着调的调子，你还好意思说你会吹笛子。”苏灵儿弹了一下苏显儿的额头，“显儿，你也是个大姑娘了，第一次见面就向人家要东西，没分寸没礼貌。” 苏显儿朝苏灵儿吐吐舌头。 “没关系的，紫竹林竹子多的是，待我做出竹笛来，就当是我送给显儿姑娘的见面礼。”苏哲笑道，然后示意苏灵儿跟着他走，“灵儿姑娘，走这边。” 有活泼的苏显儿在，三人虽是初相识，却很快熟络起来。 三人行至紫竹轩门口，苏灵儿才发现紫竹轩是一大片紫色的竹舍，和周围的竹林是一个颜色，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师兄，你回来了。”岳青菱赶紧迎上前去。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等苏哲吹完箫回来，不过今天苏哲身边竟然多了两个陌生的女子，而且还是两个绝色女子。 那年龄和个头小一点的女子手上拿着苏哲的箫，东张西望地看着四周，模样就像最精致的瓷娃娃。而大一点的那个女子比凌霄岛的九尾狐卢凌霄还要美得让人心惊。 “青菱，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叫苏灵儿，这位是苏灵儿的妹妹苏显儿。她们要来紫竹轩拜师呢，我在林中正好遇见她们，就把她们带回来了。”苏哲热情地介绍道。 岳青菱看得出来苏哲很高兴，眼睛里有一种平日没有的光彩。 “灵儿姑娘，这位是我师妹，叫岳青菱。” 岳青菱很快压下心里的不适，满面带笑道：“苏姑娘，那我就叫你灵儿吧。”岳青菱说着帮苏灵儿解下身上的包袱，苏灵儿的包袱看着挺轻没想到还挺重，“我来帮你拿。” “青菱姐，我自己来就可以。”苏灵儿拿着包袱不放。 “哎灵儿，以后你进了紫竹轩，我们就是同门师姐妹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苏灵儿也不好再推脱。岳青菱又接过苏显儿身上的包袱，苏显儿毫不推辞地递给她。 苏灵儿和苏显儿跟着两人往紫竹轩深处走去。苏灵儿没想到，紫竹轩外面一层是紫竹，里面却种植着青竹。 许是看出了苏灵儿的疑问，苏哲道：“这青竹是我师父和几位师叔从外地移植过来的，说青竹更适合人宜居。” 苏灵儿笑意微微地点点头，青竹清幽，确实更适合人宜居。 苏灵儿跟着他们穿过一条条小径，脚下是柔滑的鹅卵石路。小径两边，清澈见底的溪水潺潺流过，溪边长着丛丛茂密的青草。 再往前走，便看见一座座半高的竹楼，一座座竹梯接连盘旋而上，竹楼下面种着各种花草。 “这是我们住的地方。”岳青菱介绍道，“你们来了，师父肯定很高兴，她正发愁紫竹轩的弟子少呢。” 竹楼后面是一大片平地的竹舍，修建得错落有致，既远离喧嚣，又充满生活气息。 苏灵儿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紫竹轩的环境，整个地方看起来虽简易朴素，却浑然天成。 即便过了很多年，这片紫竹林，这片紫竹林中的屋舍都是苏灵儿魂牵梦萦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承载着她最快乐的时光，因为这个地方曾经有苏哲在…… 也正因为如此，若不是岳青菱最后的失控，这个地方对于苏灵儿来说就是一个完整而没有丝毫瑕疵的梦。 所以苏灵儿对岳青菱恨之入骨，她恨的不仅仅是岳青菱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她还恨岳青菱破坏了自己的美梦。 对这个地方，苏灵儿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因此自她离开紫竹轩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92章 不好办再往上加 苏灵儿被带到紫竹轩的长老们面前，紫竹轩轩主李观棋看看其他人，笑得合不拢嘴：“我刚刚还说我昨晚做了好梦，现在不就应了嘛，这么漂亮的女弟子入我紫竹轩的门，看来我们紫竹轩也不赖嘛。” 苏灵儿面对一众人，从岳青菱手上拿过自己的包袱，在里面摸了摸，然后顺手拿过桌上一个盆，开始往里倒。 随着一连串叮叮咚咚的声音，众人惊讶地看见苏灵儿往盆里足足倒了一盆金珠：“这是我和妹妹入门的费用，还望各位长老能收我和妹妹入门，如果金珠不够……” “够了！”李观棋抱走那盆金珠，转头对妹妹李真君一笑，“后院修缮有望了。” 苏灵儿笑笑：“我父亲说只要金珠够多就好办事，如果不好办再往上加就是了。” 怪不得她的包袱这么重，岳青菱看着那一盆金珠心想，哪里来的富家千金来体验生活。 “入紫竹轩的门很简单，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入门仪式。 “不过姑娘我看你和你妹妹金娇肉贵的，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来我们紫竹轩可是要自己洗衣裳的，每周还要轮流洗碗。”李观棋道，“你们能做到吗？” 苏灵儿一愣，没想到父亲选的这个小门派经费如此紧张，凡事还要弟子亲力亲为。 “啊，还要自己洗衣裳洗碗啊，”苏显儿很快嘟起个嘴巴抱怨起来，“可我不会洗啊。” “显儿，洗衣裳洗碗而已，没什么难的。”苏灵儿嗔怪道，然后转头对李观棋笑道，“我们能做到。” “好，”李观棋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灵儿，妹妹叫苏显儿。” “正好我座下还缺一个弟子，苏灵儿你就来我座下，”李观棋转头对李真君道，“苏显儿去你座下。” “行，你安排了就是了，谁让你是轩主呢。”李真君耸耸眉毛。 “师父好。”苏显儿适时来到李真君身前，甜甜地唤道。 “诶。”李真君摸摸苏显儿的头，对着这张笑脸，感觉像吃了一口蜂蜜那么甜。 苏灵儿想跪下行礼，被李观棋扶起：“不必如此麻烦。” “青菱，带她们去领衣裳和被褥，她们若有什么地方不懂，你多耐心讲讲。”李观棋转头对岳青菱道。 “是，师父。” 夜晚，苏灵儿忙活完一切，就在木盆里洗自己刚换下来的内衣和底裤。 苏显儿洗完澡，拿着自己的衣裳来到苏灵儿身旁撒娇道：“姐姐，你帮我也一起洗了好不好？” “不好，”苏灵儿头也不抬，“自己洗。” “你这不刚好在洗吗，帮我洗不就是顺便的事嘛。”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顺便的事，出门在外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苏灵儿抬头看一眼苏显儿道。 “可是母亲说过，女孩子不能做太多家务的，做太多手会变粗糙，以后不好嫁人的。”苏显儿一脸认真道。 “你确定母亲说过这话，你哪里听来的歪理？”苏灵儿停下手里的事，哭笑不得地看向苏显儿，“再说了，你不是一直说你以后不嫁人吗，嫁不出去对你来说岂不是更好。” 岳青菱在一旁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看是否变粗糙了，来紫竹轩后她洗的衣裳不少，因为苏哲的衣裳她每次都要抢着洗。 苏显儿见说不动苏灵儿帮自己洗衣裳，哼了一声。 “这么可爱的姑娘，长大后若不嫁人，孤独一生，岂不可惜了。”岳青菱笑看向她们。 “师姐，你是不了解她，她这性子不适合嫁人。”苏灵儿绞干衣裳道，“她就适合在家里当一辈子的大小姐。” “不嫁就不嫁，有什么了不起。”苏显儿撇撇嘴。对苏显儿来说，像爱情姻缘这种抽象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只要每天有好吃的好玩的，她就很开心。 翌日苏灵儿又端着盆下楼来洗外衣，顺便扯过苏显儿的外衣。她想着内衣底裤之类的东西就让苏显儿自己洗，外衣她就顺便帮着一起洗好了。 苏哲就住在隔壁的竹楼，一大早便见苏灵儿端着衣裳下楼，便也立即端着装着脏衣裳的盆子下楼来，踟蹰了几秒，换了个称呼道：“灵儿，洗衣裳啊？” “是啊，师兄，你起得真早。” 苏哲走过去，往苏灵儿盆内瞧了瞧，见只有外衣，立马把苏灵儿盆里的衣裳拿到自己盆里来：“灵儿，我帮你洗，一看你就不经常做这些事，肯定也做不好。” “不用麻烦师兄，我可以的，还是我自己洗吧。”苏灵儿想要拿回自己的衣裳。 “反正我都要洗的，洗一件也是洗，洗两件也是洗。”苏哲撇开苏灵儿的手，对她扬起一个朝阳般的笑容。 岳青菱起床后来到露台伸了一个懒腰，便看见楼下这一景象，心里很不是滋味：苏哲从来没提过帮自己洗衣裳，倒是自己每天屁颠屁颠地帮他洗。 岳青菱在楼上咳了咳道：“师兄，早啊，你平时不是最喜欢睡懒觉的吗，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苏哲迟钝，没听出来岳青菱话语中的不满，但看见岳青菱倒是想起了什么：“对了青菱，你把你衣裳也拿下来吧，我帮你一起洗。” 岳青菱听见这话心里才舒缓了一点，但还是嘴硬道：“不用了。”说完转身回了屋，看见苏显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还很香甜。 岳青菱站在自己的床边，想了想这刚到来的两姐妹，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就要失去。 她从来没见过苏哲这个样子，一见到苏灵儿就跟隔壁二傻子一样，平日里多聪明的一个人，在苏灵儿面前愣是痴呆了好几分。 苏哲搓着衣裳，不时转头看看苏灵儿，又怕自己看她的次数太频繁了唐突了她。 苏灵儿看着笑得一脸憨憨的苏哲，反而觉得他身上有几分笨拙的可爱，拿出自己的手巾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谢谢师兄。” 苏哲受宠若惊道：“不用谢。” 至此以后，苏灵儿和苏显儿外面穿的衣裳都由苏哲帮着洗了。 岳青菱对此是恨铁不成钢，虽然苏哲每次都说帮她一起洗，但她就是拗性不要他洗，本以为苏哲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态，结果却令岳青菱十分失望。 第93章 但愿长醉不复醒 紫竹轩的修炼很轻松，也有可能是因为创立者比较懒。苏灵儿和苏显儿刚进门的时候，除了每日必要的操练外，受师父的直接指导很少，倒是苏哲会自发教她们一些招式。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紫竹轩的日常生活简单轻松又有趣。每周轩内都会搞一次集体活动，有时是大家一起玩游戏，有时是每人轮流上台表演节目。 一次表演节目，轮到苏哲上台，苏哲带来的节目是朗诵诗歌，朗诵的是人界着名大诗人写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苏哲的语调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沉悠扬，既唤起听众内心的热情，又抚慰听众内心的疲惫。 苏哲朗诵时，眼神一直围绕着苏灵儿，那眼神真挚、诚恳，布满了化不开的柔情。这持久专注的眼神苏灵儿读懂了，岳青菱也读懂了。 苏哲朗诵完毕，罗岚率先拍起手来：“苏师兄，你朗诵得真好，朗诵得很有感情呐，竟然朗诵出了一种情诗的感觉。” “罗岚点评得很中肯。”李真君竖起大拇指道。 苏哲低声咳了几声：“这首诗虽表达了怀才不遇和淡泊名利，但其实也抒发了诗人对生命的热爱，所以我认为这首诗其实就是一首真正的情诗。” “说得好！”李观棋拍手道，其他人也跟着拍起手来。 岳青菱闷了一口酒，自顾自冷笑，嘴里喃喃地重复着：“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但愿长醉不复醒……”心却道：师兄啊师兄，说什么对生命的热爱，你的情怕只针对苏灵儿吧。 “师姐，不可贪杯，贪杯对身体不好。”苏灵儿注意到岳青菱脸上的醉意，按了按她拿酒杯的手。 岳青菱偏头看着苏灵儿笑，心想这张脸可真是倾国倾城，颠倒五界啊，她一个女子都不忍移开视线，何况男子。 若换成其他女子，自己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但面对着苏灵儿，岳青菱知道自己连一分胜算都没有。 岳青菱闭上眼睛，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她能感觉出来，苏哲先前对自己是有好感的，但那一丁点好感在苏灵儿到来之后，溃散得连点痕迹都没有了。 或许苏灵儿的存在，才让苏哲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但苏哲不知道，岳青菱对他的爱早已深刻入骨。 “师兄，你劝劝师姐，让她别喝了。”苏灵儿对走过来的苏哲道。 苏哲拿过岳青菱的酒杯：“青菱，别喝了。” “你让我不喝我就不喝，你是我什么人啊？”岳青菱笑着看向苏哲。 苏哲顿了顿道：“我是你大师兄啊。” “你是我大师兄又怎样，你眼里只有苏灵儿这个小师妹。”岳青菱突然凑近苏哲在他耳边低声道。 苏哲看着醉意朦胧的岳青菱，一时语塞。 岳青菱放下酒杯，站起来大声道：“该谁了，下一个该谁了，师妹，该你了。”岳青菱一把拉起苏灵儿，把她往前推，“该你表演节目了。” 苏灵儿吞吞吐吐道：“可我……可我什么都不会呀。” “什么都不会那就唱首歌吧，唱歌总会吧。”岳青菱拍掌笑道，“大家快鼓掌，快欢迎我们紫竹轩最漂亮的女弟子唱歌。” 掌声于是热烈地响起来。 苏灵儿虽难为情，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唱起来。她随便唱了一首家乡的小曲，声音不大，唱得还磕磕绊绊，引得苏显儿在下面捂着嘴咯咯咯地笑。 一曲完毕，苏灵儿红着脸，尴尬地跑回座位，随后鼓励的掌声还是响了起来。 “姐姐，你唱得真难听。”苏显儿大笑。 “好哇苏显儿，你竟敢笑我，我劝你别太得意，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苏灵儿捏捏苏显儿的脸道，“还不快去。” 苏显儿扭扭捏捏地走上去，从腰间取下一根笛子。这根笛子是前不久苏哲承诺给她做的紫笛，还细心地在底部戳了一个小洞，苏显儿在洞上面挂了一串穗子。 “下面我给大家表演吹笛子。”苏显儿有些紧张道。 随后一阵难听得不成调的笛声响起，仿佛公鸭发出的叫声，又像风吹过破布发出的声音，让人听了只想捂住耳朵。 没吹一会儿，苏显儿就被叫了下来。 “哎呀嘛呀，太难听了！” “苏显儿，你别吹了，你快下来。” “我的耳朵啊……” 苏显儿于是被迫走下台，自顾自吐吐舌头，走到憋笑的苏灵儿身旁。 叶枫从座位上起身，朗声道：“那个我提议啊，下次这种节目就别让苏灵儿和苏显儿表演了，她们姐妹俩就安安静静地当个花瓶吧。” “我同意！”苏灵儿和苏显儿齐声道，然后看向对方，相视一笑。 “我们也同意！” 很多个这样充满欢歌笑语的夜晚，就这样在紫竹轩的夜风中轻柔滑走。 这日轮到苏灵儿洗碗，苏灵儿捞起袖子就信心满满地开干，结果一不小心打碎好几个碗。 岳青菱在不远处听到清脆的碗碎声，赶紧走过来看，见此情形心里一乐，然后积极地跑去给李观棋告状。 岳青菱本满怀期待地希望李观棋能借此说教一下苏灵儿，没想到李观棋只是挥了挥手：“打碎几个，青菱你就去集市上补几个。” 师父这是变性了？他平时不是抠抠搜搜节约得很吗，以前打烂一个碗都心疼得不得了，这会儿怎么…… 李观棋看出了岳青菱的心思，下巴朝那边桌上的那盆金珠点了点：“看吧，苏灵儿交的费用对于几个碗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 岳青菱看着那还剩三分之二盆的金珠，很快偃旗息鼓。 “青菱啊，你是师姐，虽说洗碗这种事很简单，但想必苏灵儿也是第一次做，她不会你就教教她嘛。”李观棋温言道。 “是，师父。”岳青菱回道，正要转身走出去，又被李观棋叫住。 “青菱，其实你也很棒的，你不用跟灵儿比较，别总盯着她的优点看，当然也别总盯着她的缺点看。” “我知道了，师父。”岳青菱声音蔫蔫地往外走。 第94章 力气是用不完的 苏灵儿去捡地上的碎瓷片，一拨拉不小心划伤了手，眼看着指头上就有血红的珠子沁出来。 苏哲远远地看见，立马走过来抓起苏灵儿的手，眼底蔓延着心疼：“灵儿你没事吧？” 手刚一触及苏灵儿柔婉的手，苏哲就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了，立马放开了苏灵儿的手：“灵儿，你等等，我去给你拿包扎的东西。” 没多久苏哲就折返回来，小心地给苏灵儿的手指裹上包扎用的布条。 “谢谢师兄。”苏灵儿感受着苏哲的细心和妥帖，心里涌满了温柔。 岳青菱这时回来看见这一幕，手不自禁抓紧了衣裙，刚刚师父讲的那一番道理，她并没有往心里去。 讲道理谁不会啊，论道理谁不懂啊，但当事情落在自己身上，一切行为似乎都只能出乎本能。 其实岳青菱从见到苏灵儿第一面起，就出乎本能地讨厌她，但她自知自己伪装得不错，平日跟苏灵儿关系处得是相当融洽，或许苏灵儿还以为自己喜欢她。 很多年之后，当苏灵儿回忆起这一切，想着自己若能早一点看出岳青菱对自己的厌恶，是不是后来的一切都可以不一样，每个人的命运都会发生改变？ “灵儿，你以后别洗碗了，正好轮完你和显儿，就该轮到我了，我就把你们俩的一块儿轮了。”苏哲给苏灵儿的手指打上一个小结道。 “这怎么行呢师兄，我和显儿不能什么都不干，事事都让你帮我们做。” “我乐意。”苏哲看着苏灵儿的眼睛，轻轻道。 一瞬间的寂静过后，苏哲又赶紧笑着道：“师父说了，男人就是要多干活，反正力气是用不完的，睡一觉，第二天力气都会涨回来。” 苏灵儿低头，抿嘴一笑。 一次大家在竹林的亭子里聊天，几个女生聊到未来的夫君。 十六岁的罗岚双手握拳，望着夜空一脸憧憬地道：“我希望我以后的夫君能把我当块宝，最好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 苏显儿无语地看着罗岚：“岚姐姐，那样你岂不是很不自由。” “怎么会呢，我就希望未来有一个人出现，能够来到我身边好好地爱我。”罗岚脸上漾着期待的笑容，“你们呢，你们希望你们以后的夫君是什么样？” “我没想过，我也不想想。”苏显儿拿过一块糕点嚼着，口齿不清地说，“想太多好累哦。” 岳青菱一直没说话，因为她脑子里有具体的人选，她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苏哲。从苏哲进紫竹轩的那天起，岳青菱就暗暗立志以后要嫁给他。 “你呢，灵儿？”罗岚问。 “我呀……”苏灵儿作深思状。 岳青菱替苏灵儿答道：“灵儿以后的夫君恐怕不好找。” “她这么漂亮，为什么会不好找？”罗岚问。 “就是因为她太漂亮了，你想想，她若是跟配不上她的人在一起了，那岂不是很亏。”岳青菱道，“反正我若是像灵儿这么漂亮，那我一定就要嫁世上最英俊的那个人。” “有道理。”罗岚点点头道。 岳青菱看向苏灵儿：“所以啊灵儿，你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找夫君，你就找世上最优秀的那个男人总没错。” “那倒不必。”苏灵儿轻轻笑了笑，“其实只要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情投意合就可以了，他不需要很优秀。” 苏显儿道：“我觉得像苏哲哥哥那样的以后做我姐夫就很不错，又会做家事，对姐姐又好，说话的声音还很温柔……” “显儿，你别胡说。”苏灵儿尴尬地打断苏显儿。 岳青菱呵呵了两声，罗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时竹舍那边又传来动静，有几个弟子压低脚步声走了过来。 叶枫手里提了一只光溜溜的鸡，脸上带着贼笑道：“给你们做烤鸡吃。” “耶，今晚有夜宵吃了。”苏显儿拍手欢呼道。 苏哲“嘘”道：“小声一点，别让师父他们发现了。” 几人忙活着，叶枫道：“这鸡还好我下午提前拔了毛，拿滚水烫了，否则现在还不好烤呢。” 一座简易的石头灶台被搭好，台肚里塞满了竹叶和竹枝，划燃火石，台上就开始架着鸡烤。 很快烤鸡的香味就飘出来了，混合着竹叶燃烧的清香。 “好香啊。”苏显儿沉醉地闻着空气里的味道，“枫哥哥，你快一点，烤好了没？” “就你喜欢吃。”叶枫对苏显儿笑道，其实这只烤鸡本就是他为苏显儿准备的，撺掇了其他人一起来。 苏哲见其他人都关注烤鸡去了，酝酿了很久，来到苏灵儿身边，从装火石的布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来：“灵儿，这个送给你。” 明亮的月光和星光照着，苏灵儿看清了苏哲手里是一串纤巧的绿风铃。 风铃的丝线连缀着青竹的竹枝、绿色的圆珠和叶子状的透明珠片，五根丝线间隔着距离系在一只淡绿的玉镯上。那竹枝似乎还打了蜡，在夜色下有着明润的光泽。 苏灵儿情不自禁地接过苏哲手里的风铃：“真好看。” “我第一次做风铃，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你喜欢就好。”苏哲心里开心极了。 “你们在干什么？”罗岚突然从两人背后跳出来，一把拿走苏灵儿手上的风铃：“哟喂，苏师兄，你手可真巧，比集市上卖得还好看。” 苏哲一时尴尬，想拿回罗岚手上的风铃。 罗岚笑道：“怎么，你就只给灵儿做，苏师兄，你什么意思啊？” “哎呀这风铃真好看，我不管，苏师兄，你给我们也做一个，正好挂我们那屋。”风铃又被谭金凤接过手。 “对啊，给我们屋也做一个。” 周围一时全是起哄声，只有岳青菱沉默着。 “行了，我给你们每屋都做一个。”苏哲妥协道。 另一边，叶枫殷勤地递一只烤好的鸡腿给苏显儿，苏显儿接过来大口啃着，吃得满嘴流油。 回屋后，苏灵儿把那串风铃挂在了竹楼的门檐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睡去。 第95章 不算好人 第二天，苏灵儿是听着屋檐上的风铃声醒的。那风铃声轻柔动听，苏灵儿听在耳朵里那叫一个欢喜。 岳青菱早早地就醒了，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苏灵儿唤她。 岳青菱唇边挤出一丝笑意，看向露台上的风铃：“灵儿，师兄给你做的风铃还真不错呢。” “是啊。”苏灵儿往露台上走，伸出手指拨拉了一下风铃，“很好听。” 苏灵儿说完又走回苏显儿床边，一把捞开苏显儿的被子：“显儿，起床了，今天还要去集市上采买东西呢。” 苏显儿翻了个身，“唔”了一声：“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别睡了，再睡就晚了。”苏灵儿拉苏显儿起来。 苏显儿又躺回床上，无动于衷。 “行吧，是你昨天自己嚷嚷着要去的，你不起来我们就先走了。” 苏显儿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揉揉眼睛，困倦道：“起来了。” 几人吃完早饭，收拾完毕就去了妖界的流光岛。流光岛有着妖界最大的集市，也有着妖界最大的人流量。 “灵儿，显儿，到了流光岛上，你们一定要跟在我们身边，千万别走散了。”李观棋提前嘱咐道，“这个地方什么妖都有，灵力还都不低，你们长得又不安全，走散了恐有危险。” 但是苏显儿扭头就忘了李观棋的嘱咐，一个人跑去看踩高跷的。她不是觉得踩高跷好看，而是觉得踩高跷的妖好看，是各种还原成原型的花妖。 苏显儿跟在一个向日葵花妖后面，葵妖转过巨大的布满瓜子的脸对苏显儿咧嘴一笑，心想：这是何方何系的妖，化成的人形如此甜美可爱。 苏显儿紧跟几步走在葵妖身旁，好奇地望着它圆盘子似的脸。葵妖伸长细长的手，在脸上抓了一把瓜子给苏显儿，示意她吃。 苏显儿伸手接过，毫无防备地放了一颗在嘴里咬开，吐出瓜子皮。 苏显儿吃完一颗，头脑有些晕乎乎，感觉周遭的世界突然变得更美好了。这瓜子是苏显儿吃过最好吃的瓜子了，味道有种说不出来的美妙。 苏显儿很快吃完一把，小跑着跟上葵妖，笑嘻嘻地向它摊手。葵妖低头看看这个少女，心里莞尔，又从脸上抓了把瓜子给苏显儿。 这时人群中有两个男人注意到踩高跷的队伍中有一个年轻姑娘，摇头晃脑地吃着葵妖给的瓜子，一副傻白甜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闪过一丝狞笑，几步就走到了苏显儿身边，给了苏显儿一记，就一左一右架起晕倒的苏显儿往一旁走。 葵妖走了一会儿，发现苏显儿没再跟上来，回头一看，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心里升起些许不舍。 苏灵儿发现苏显儿不见了，着急地四处寻找，和苏哲一起喊破了喉咙也不见苏显儿的回应。 苏灵儿急疯了，撇开苏哲就往其他地方找去，途中经过两个形容猥琐的男人，在巷子里拖拉着一个麻袋。 苏灵儿快步经过这个麻袋，直觉中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回头看了那麻袋一眼，脱口问道：“你们这袋子里装的什么？” 这两人正为一个更加美貌的女子经过而震惊，此时反应过来，其中一人阴笑道：“姑娘跟我们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苏灵儿发现系麻袋的绳子在蠕动，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根灰白色的细蛇，鸡皮疙瘩立即从她身上冒了出来，苏灵儿忍不住退了两步。 那两男人一左一右把苏灵儿夹在中间，伸手就想朝苏灵儿脖子上砍过去。 苏灵儿一闪身，与他们周旋起来，同时从身上抽出一把防身用的小刀，想去划拉那个麻袋。 “哟，美人，别白费力气了，乖乖跟我们走吧。”一男子低低笑道。 苏灵儿在紫竹轩修炼一年了，平时修炼密度不大，灵力还未冲破水境，与这两男子周旋起来还有些费力，但她发了狠，那两男子应对起来竟也有些吃力。 苏灵儿的刀划开了那个麻袋，她一眼就认出了紫竹轩的衣裳，看身形就是苏显儿！ 苏显儿心跳加速，心有余悸起来，她再晚一刻，苏显儿就落在歹人手中了，后果不堪设想。 担忧和后怕积聚心头，苏灵儿情急之下又抽出几枚苏哲给她做的暗器，是削尖了的竹枝，射中了其中一个男人的鸠尾穴。那男人吃痛抽了一口冷气，变回了蛇的原型。 原来是蛇妖！苏灵儿又感到鸡皮疙瘩从身上冒出来，看着粗壮滑腻的蛇身在地上扭动挣扎，呆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那蛇弹跳起来，蛇尾径直往苏灵儿身上抽去，苏灵儿瞳孔放大……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扭过苏灵儿的身体。苏哲从背后抱住了苏灵儿，背上挨了蛇尾一击，跪倒下来，发出一声闷哼。 “师兄！”岳青菱心头一惊，立即上前扶住苏哲。 苏哲后背顿时生出了一片青黑色，他无力地放下了抱住苏灵儿的手臂。 “师兄，你没事吧？”苏灵儿转过身子，苏哲无力地倒靠在她怀里。 “怎么可能没事，这可是曼陀罗蛇，有剧毒的。”岳青菱眼睛看着苏哲，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的。 李观棋击退了那两条蛇，回头一看，发现苏哲已身中剧毒，毒液正缓慢渗透他全身…… 回到紫竹轩，苏显儿已经醒了，虽然无人责怪她，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周围的低气压，垂着头不敢说话。 “师父，师兄怎么样，我们要如何救他，是要把他的毒吸出来，还是需要什么药材……”苏灵儿拼命摇李观棋的身体。 “灵儿你别再摇了，再摇我就晕了。”李观棋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曼陀罗蛇的蛇毒是最难解的蛇毒，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一个人能解。” “谁？”苏灵儿立即问道。 “凌霄岛的岛主卢凌霄，她自幼习各种花草，能解各种妖毒。”岳青菱答道，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但找她根本没有用。” “为什么找她没用，我去求她，我去求她救师兄。”苏灵儿说着就要往门外走，但又立刻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凌霄岛怎么走，也根本不认识什么卢凌霄。 “因为卢凌霄从不会救任何人，这个人谈不上多坏，但也绝对不算好人。”李观棋道，“你就算在她门前磕三天三夜的头，她也不会答应你的请求。” 第96章 打一个赌 苏灵儿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李观棋也是焦得一额头的汗。苏显儿自知犯了错，坐在椅子上闷声不吭。 岳青菱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若不是苏显儿贪玩，苏灵儿也不会去找她，若不是为了救苏灵儿，师兄也不会此时命悬一线。 但是师父从小把自己带大，不喜欢自己的行为太过越矩，所以岳青菱一直都表现得温顺听话，此刻面色也只是表露出平静的担忧，平静下却暗流汹涌。 李真君来了：“我听说苏哲受伤了，大家都很担心。”一看床榻上的苏哲，脸都黑了。 苏灵儿低头看着苏哲垂泪，泪水滴落在苏哲脸上。苏哲费力地睁开眼皮，费力地对苏灵儿展开一个笑容：“我没什么大碍，灵儿，你别哭。” 岳青菱看着苏哲，拳头握得指节泛白，心想：都快死了还没什么大碍，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安慰苏灵儿。 苏灵儿鼻子一酸，猛地站起身道：“师父，你告诉我凌霄岛怎么走，我去求那个卢凌霄，怎么样我也要试一试。” “你要找卢凌霄？”李真君道，“那凌霄岛可是个大部分人去了都有去无回的地方。” 李观棋也腾地站起身来：“来不及了，灵儿说得对，再怎么也要试一试，在这里干等着，苏哲只能等死，我现在就去凌霄岛找卢凌霄。” “我也去。”岳青菱和苏灵儿异口同声道。 李观棋看看两人，略一思忖：“青菱你留下来，灵儿跟我走吧，苏哲路上还需要一个人照顾。” “师父……”岳青菱不满。 “青菱，听话，就让他们俩去吧。”李真君拍拍岳青菱的肩，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师父是为了你好，你以为凌霄岛是个很好玩的地方吗。” 岳青菱默然不语。 把苏哲抬到马车上后，李真君看着李观棋道：“你自己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 “如果有什么，不必来找我，这轩主你就当吧。”李观棋说完就驾马而去。 苏灵儿坐在马车里，不停地给苏哲换敷在他身上的药草，那些麻黄的药草不出一会儿就被苏哲的肌肤浸成了灰黑色。 苏灵儿满心焦急，不时撩开马车的帘子，看看是否到了凌霄岛。 凌霄岛离紫竹轩并不远，就在隔岸，李观棋快马加鞭，几个时辰就到了凌霄岛。 马车停下后，苏灵儿撩开帘子一看，只见一座巨大的花岛浮在水中央，那岛五彩斑斓，宛如云霞。一朵朵巨大的粉色花莲浮在水面上，飘飘荡荡，围绕着那座花岛。 苏灵儿无暇欣赏美景，刚想跳下去，李观棋撩开车帘道：“灵儿，你和苏哲就待在这里，我去找卢凌霄，若明日天亮时分我还没有回来，你就直接带苏哲回紫竹轩。” “不行，师父我跟你一起去。”苏灵儿想下车，被李观棋按住。 “灵儿，你听我说，这凌霄岛你别看着美，非岛上的人去了很危险，我不能再白白折了你。” “既然这地方很危险，那师父你一个人去岂不是更危险，我……” 李观棋打断苏灵儿：“灵儿，你去了反而拖后腿，听我的，你和苏哲好好待在马车里。” 李观棋说完就快步走到水边，踩上一朵花莲，那花莲乘着他载沉载浮地往岛上飘去。 苏灵儿把苏哲抱在怀里，透过马车的窗口看着李观棋乘着花莲远去，然后迈步上岛。 李观棋在岛上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两扇花藤蜿蜒而成的门，门上有两朵巨大的喇叭花吊下来。 李观棋对着喇叭花说道：“麻烦通传一下，我是紫竹轩的李观棋，要见你们岛主。” 声音很快传到岛内，传到卢凌霄耳边。 “这什么事啊，一来就要见我？”卢凌霄蹲在地上侍弄着花草，“紫竹轩轩主，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人呢。” “那岛主是见还是不见？”一个小花妖问道。 “虽说这紫竹轩也不是什么大门派，但毕竟是一派之主，最近岛上闲得无聊，她想见我那就见一见吧，看看她身上有什么有趣的事。” 李观棋等了一会儿，门自动开了，还来了一个小花妖引领她，径直到了卢凌霄跟前。 彼时卢凌霄脑后梳着一条粗麻花辫，另有两条细麻花辫垂在胸前，辫子上缠着细密的蓝色珠线，额头上环绕着蓝色花环，绚烂得像一个不谙世事的花仙子。 见到李观棋来了，卢凌霄捂嘴低低一笑，一副媚骨天成的模样。 李观棋见到十七岁的卢凌霄，并没有长辈见到晚辈的感觉。这卢凌霄十几岁就成了一岛之主，并且个性强悍又让人捉摸不定，行事作风似乎完全由着她心情决定。 “卢岛主，我来是有一事相求，我想求你救救我徒弟，他如今身中曼陀罗蛇毒，恐时日无多，现在他人就在岛外。”李观棋眼神充满恳求。 “救人？我凭什么要救，是你徒弟又不是我徒弟。”卢凌霄轻描淡写道，“倒是你，没事不守着你那破紫竹轩，却往我凌霄岛上跑，你知不知道……” 卢凌霄走近李观棋，拨了一下她的衣襟，笑道：“我最近新种了一株草，正渴人血呢，而你，刚好不是妖，而是人。” 李观棋早有所料，笑了笑：“卢岛主，我没法放任我徒弟不管，也不想拆散那对苦命鸳鸯，更不忍见一个美貌冠绝天下的女子为此伤心失望。” 卢凌霄听见这最后一句话，眉梢一挑，来了兴趣：“你说什么，美貌冠绝天下的女子？那不就是你眼前的我吗。” “我觉得冠绝天下这个词，还不太适合卢岛主你。”李观棋缓言道。 “你好大的口气，这世上比我美的女子还没出生呢！”卢凌霄有些生气。 “要不这样卢岛主，我和你打一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答应救我徒弟，如果我输了，我甘心放我的血给你的草喝，怎么样？” “赌什么？” “就赌我说的那个女子是否比你美，如果你见了她本人，承认她比你美，这赌局就算我赢，否则就算我输。”李观棋嘴角微微扬起，“卢岛主对自己的美貌如此自信，不会不敢赌吧？ “笑话！”卢凌霄哼笑了一声，“我有什么不敢赌的，赌就赌，我倒要看看，你说的这个女子能美到什么程度。” 李观棋微微一笑：“那么就请卢岛主随我去看看。” 两人来到岛外，卢凌霄看到有辆马车停在那里，迫不及待地走过去，直接掀帘一看…… 第97章 冷了个彻底 苏灵儿警惕地抬头，眼睛里还蒙着一层泪光，看起来楚楚动人，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卢凌霄愣愣地看着马车中坐着的女子，这女子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柔和流畅得恰到好处，每一寸肌肤都白皙光滑，每一根头发丝都漆黑有光泽，坐在马车透进来的光线中，犹如一尊神龛。 苏灵儿看着卢凌霄也愣了一会儿，眼前这女子让她想起几个字：迷人的小妖精。 卢凌霄喃喃：“罪过啊。” “卢岛主，怎么样，你觉得我是赢了还是输了？”李观棋笑问。 卢凌霄叹了口气：“你赢了，把人抬下来吧，我救。” “好勒！”李观棋和苏灵儿一起把苏哲抬下来，“卢岛主，需要把人抬进岛内还是……” “不用，就在这里，区区曼陀罗蛇毒，我很快就能治好。”卢凌霄说着，眼睛看向苏灵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灵儿。”苏灵儿回道，因为和卢凌霄同为女子，因此她也不避卢凌霄上上下下不停打量自己的眼神，“谢谢卢岛主愿意救我师兄。” 卢凌霄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在苏哲身旁蹲下来，打开手指上一个硕大的宝戒，将宝戒放在苏哲的口鼻间。 宝戒里顿时流出一缕缕烟紫色的淡淡烟雾，源源不断被苏哲的口鼻吸收。 苏灵儿和李观棋惊喜地看见随着烟雾流进，苏哲肌体上的灰黑色在慢慢消褪，直至肤色完全恢复正常。 李观棋对卢凌霄抱拳道：“卢岛主好医术啊！” 卢凌霄笑了一声，笑声媚入骨：“谈不上什么医术，我之所以擅长解毒，也是因为我擅长制毒。” 卢凌霄又蹲下去掰了下苏哲的下巴，抬头问苏灵儿：“你情郎？” 苏灵儿脸红了红，一时没有回答，不过最后还是道：“是……吧。” 卢凌霄起身看着地上的苏哲道：“这男的不错，不过比你还差点，而且他保护不了你，你们若在一起以后肯定少不了麻烦，最好还是现在分开。” 李观棋没想到卢凌霄话说得这么直接，忍不住替苏哲说道：“其实我这徒弟人还不错……” “还不错？灵力多少级了？以后娶这么漂亮一个夫人，他守得住吗。”卢凌霄斜眼看着李观棋，“行了，我不跟你们废话了。” 李观棋一时哑口无言，苏哲灵力等级低其实也怪自己这个当师父的教得不好。 “多谢卢岛主对师兄的救命之恩，来日我定当报答。”苏灵儿拱手道。 卢凌霄看着苏灵儿，笑容染上几丝魅惑：“若我是男的，或你是男的，我定叫你以身相许，可惜啊。 “既然是你情郎，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吧，以后有机会就还，没机会就算了。”卢凌霄说完就脚步轻点，转身几步跃上花莲，又几步跳上了岛，倏忽不见了人影。 三人回到紫竹轩，看到苏哲安然无恙，众人才舒一口气。 苏显儿眼泪汪汪地来到苏哲面前认错：“苏哲哥哥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害你中毒。” 苏哲对苏显儿温柔地笑笑，伸出大拇指替她揩去脸上的泪：“显儿，你别放在心上，保护师妹，这本就是我身为师兄应当做的事，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叶枫这时对苏灵儿说道：“灵儿啊，你说苏师兄为了救你差点都命归西天了，你说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啊，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以身相许，以身相许……”周围一时全部起哄道。 李观棋耸耸肩，无视弟子们的笑闹，径直走了。苏灵儿红着脸跑回屋。岳青菱黑着脸一个人去了竹林。 “行了，你们别闹了，人都被你们吓跑了。”苏哲佯装生气。 后面在紫竹轩的两年时光，苏灵儿过得幸福又安稳，和苏哲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有一次苏显儿捂着眼睛跑回紫竹轩，被岳青菱一把拉住：“怎么了？” 苏显儿移开捂眼睛的手，脸红红的，悄声道：“我刚刚在林子里看见苏哲哥哥要跟我姐姐亲亲，哎呀羞死了。”苏显儿说着低着头跑回了屋。 岳青菱一听，火气直往喉头上涌，脑子里反复盘旋着一个念头：若不是苏灵儿来了紫竹轩，苏哲身边的这个人一定是自己，应该是自己才对！ 但是同往常一样，岳青菱又把火气压了回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往竹林里走去，往那个亭子走去。 岳青菱很快看见了苏哲和苏灵儿：两人依偎着站在亭子里，苏哲搂着苏灵儿的腰，轻轻地吻她的脸，还有她的额头和眼睛…… 岳青菱看呆了，这画面其实她觉得看着还有点美好，但这美好深深刺激了她，她不禁想象被苏哲搂住的人是自己…… 岳青菱也跑回了紫竹轩，一回去发现苏显儿已经给整个紫竹轩的人说遍了苏哲亲了苏灵儿。 一群人兴高采烈地聊着八卦： “我看他俩这亲事就这么定了，他们也到了成亲的时候了，等他们一回来我们就把他们赶出去，让他们回家成亲。”罗岚道。 “等姐姐成亲以后，我一定要经常去他们家，让苏哲哥哥给我做好吃的。”苏显儿道。 “什么苏哲哥哥，该改口叫姐夫了。”谭金凤道。 “显儿，你姐姐都成亲了，你再经常去他们家不好，要不你来我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叶枫道。 …… 岳青菱耳朵嗡嗡的，只觉得眼前这些人一个个看着都厌烦。她刚想转身往外走，看见苏哲和苏灵儿手牵手迎面走来。 有人咳了咳道：“我看再过不久我们紫竹轩就要喝喜酒了。” 周围一阵附和声。 苏哲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正想和大家说呢，我和灵儿商量好了，下个月我们就成亲，下周我和灵儿还要一起回家探亲。” “什么，你们下个月就要成亲？” “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呀。” “苏哲你小子可以啊，悄无声息就把大事给办了。” …… 岳青菱耳朵里又是一片嗡嗡声，似乎有一盆冷水给她兜头泼了下来，将她整个身子和心冷了个彻底。 第98章 一步三回头 苏灵儿和苏哲准备成婚的这段时间，岳青菱没事就躺在屋里昏睡，直到他们成亲的前夜，岳青菱才下定了决心，约了苏哲到竹林里去。 苏哲本以为岳青菱是专程来祝福自己的，没想到岳青菱却道：“师兄，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苏哲默了一瞬，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对我视而不见？” 苏哲表情一僵：“可是青菱，我喜欢的是灵儿啊。” “师兄，我就问你一句话，若苏灵儿从未来过紫竹轩，你会不会选择和我在一起？” “我不知道。”苏哲回答得很老实，“我只知道我是真心喜欢灵儿，为了她我可以付出一切。” “付出生命也可以吗？”岳青菱嘴角划过一丝讥讽。 “当然。”苏哲回答得干脆，“因为没有她，我活在这世上也没有意义了。” 岳青菱的脸像被一片阴霾慢慢遮住，她深呼吸了口气，道：“师兄，你真以为你的爱像你说的那么伟大吗。” 岳青菱说着扯开了身上衣服的系带，衣服往后一撩，就露出光溜的身子，除了一条底裤，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苏哲眼神突然凝固，而后失焦空白，他往后踉跄了一步，他没想到岳青菱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 “师兄，我知道你喜欢苏灵儿，可我比苏灵儿更喜欢你。”岳青菱敞着衣襟走近苏哲，“你看看我，我给你做妾也是可以的，苏灵儿做大，我做小，这样难道还不行吗？” 苏哲的眼睛感到刺痛，他视线惶恐地避开岳青菱：“青菱你别这样，我不会娶妾的，这一生我只娶苏灵儿，我有她已足够。” 苏哲逃也似的转身迈步离开，被表情绝望的岳青菱死死拉住衣袖：“师兄！你知不知道，你根本配不上苏灵儿，你跟我在一起才是最合适的！” 就在这时，岳青菱听到一声惊叫，然后那惊叫声不断，一直绵延向紫竹轩的方向。岳青菱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因为她转头看见了苏显儿跑掉的背影。 不知什么时候，刚刚那一幕被苏显儿瞧了去，就苏显儿那个说话不转弯的大嘴巴，她回去一嚷，岂不是整个紫竹轩的人都知道了自己刚刚那羞耻的一幕！ 岳青菱立即系好衣裳，追了过去，途中却绊了一跤，爬起来后又绊了一跤，心里万分狼狈。 苏显儿本来拿着一个竹笼去竹林里装萤火虫，走着走着她就听见了说话声，循声而去，她竟看见岳青菱脱了衣裳面对苏哲，这可不得了。 岳青菱赶到紫竹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连紫竹轩那十几二十个守卫看岳青菱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苏灵儿相信苏哲，这么短的时间他也做不出什么来，但她恨不得狠狠敲苏显儿的脑袋，这种事就算看见了也应该咽回肚子里去。 但苏显儿哪里懂这些，把所见所听一五一十嚷嚷开了。 岳青菱感觉周围注视自己的眼神全都是火辣辣的，她在火辣辣的眼神中感觉自己已经被烧焦了，恨不得立刻化为飞灰，消失在这些人眼前。 苏灵儿大概懂了是怎么一回事，反而过来安慰岳青菱：“师姐，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岳青菱忍不住一笑，笑容无比僵硬，她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费力地拔腿往竹楼上走。 第二天苏灵儿和苏哲在紫竹轩成亲，中午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了一番，苏灵儿就坐着花轿和苏哲一起走了。 每个人都参与着这份热闹和喜庆，只有岳青菱觉得自己是局外人，并且别人的幸福像羞辱一样贴在自己脸上。 临行前，苏灵儿给苏显儿说：“显儿，你好好待在紫竹轩，父亲和母亲过段时间就来接你，接你回老家常乐郡。 “你现在已经十六岁了，是大人了，要听话别闯祸，知道吗？”苏灵儿摸摸苏显儿的脸，“自己照顾好自己。” 苏显儿懂事地点点头，等穿着喜服的苏灵儿走了几步后，又冲上去抱住她，赖在苏灵儿怀里不肯起身。 “好了显儿，你姐姐再不走就误了吉时了。”罗岚把苏显儿拉开。 只是嫁出去了而已，又不是以后都不再见面，苏灵儿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如此舍不得苏显儿，一步三回头地看她。 苏灵儿和苏哲走后没几天，苏显儿在水缸里洗头，嘴里还哼哼唧唧的，不知哼的什么歌谣，一副快活的样子。 岳青菱看着苏显儿弯着身子低头在水缸里舀水往头上淋，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般难受。 这些日子，她努力维持着表面平和的模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紫竹轩的其他人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岳青菱知道，他们看她的眼神全都不一样了。 她想那些人背地里一定这样说自己：“岳青菱，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真是不知羞耻，为了讨苏哲欢心，竟然赤身裸体以对，甚至不惜做妾，啧啧，可惜苏哲依然看不上她，做妾都不要她……” 岳青菱嘴角抖了抖，心里像有秤砣沉沉压着，喘不上气，眼睛直勾勾望着洗头的苏显儿：只有她，只有这个姑娘是真的若无其事，转头就忘了自己说出去的话，不曾想给别人带去了怎样的耻辱，天天乐观得跟个傻子一样…… 岳青菱脚步不听使唤，一直走向苏显儿身后。苏显儿感觉身后有人来了，正想抬头，却被猛力按在水里。 岳青菱直愣愣地瞪大双眼看着苏显儿拼命挣扎，耳朵里听着咕嘟咕嘟的水声，手上一点力气也不放松，直到苏显儿的头不再晃动，耷拉在水缸里毫无动静。 岳青菱心里滑过一阵快意的舒适，感觉心里的秤砣终于松了松，她能够喘上一口气了。然后她平静地看一眼四周，平静地收拾行装，这个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岳青菱和苏显儿都不见了踪影，两天后，众人才发觉不对劲，来到她们住的竹楼，看见苏显儿的身体僵硬地挂在水缸边，头还浸泡在水里。 水缸下面有苏显儿挣扎间从岳青菱身上扯下的香囊。 四周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李真君差点一口呼吸没呼吸上来，腿一软，滑倒在水缸边。 李观棋的脖子僵硬地转了转，她没看到岳青菱的身影，但看见了水缸边岳青菱的香囊。 苏显儿的尸体被安置在竹木做的棺材里。 罗岚抹泪道：“显儿好可怜啊，是岳青菱杀了她，肯定是因为显儿说出了那天她约苏哲见面的事，她对显儿怀恨在心。” “是啊，还有她讨厌显儿的姐姐抢了她喜欢的人，所以也一并讨厌显儿。”谭金凤红着眼眶道。 “岳青菱，你个天杀的，我要杀了你！”叶枫红着眼睛往外冲去，被李真君拉住。 “你知道岳青菱现在在哪里吗？”李真君抬头看叶枫，眼睛里一片黯然，然后放下手自言自语，“显儿死了，我们怎么给她姐姐交代，怎么给苏灵儿交代，又怎么给她的父母交代。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就这么没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李真君说着眼泪就往下掉，“紫竹轩这么与世无争的一个地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李观棋沉默着，她没想到她一手带大的岳青菱会做出这种事。 她还记得很多年前，她在紫竹轩门口捡起尚是婴儿的岳青菱，那张小脸是那么纯净，小手紧紧抓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她的名字和生辰。 如今的岳青菱却已经长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看来自己不是一个好师父，也不是一个好养母。 李观棋看着苏显儿的棺材怔怔地发呆。 第99章 都是必然 苏灵儿从背后抱住正在做饭的苏哲。 “饿了吧，很快就好了。”苏哲温言道。 “我不饿。”苏灵儿把头埋在苏哲的背上，总觉得现在的日子太幸福了点。 苏哲转身刮了下苏灵儿的鼻子，笑道：“还说不饿，你就是个小馋猫，去里面好好坐着吧，菜很快就端上桌。” “那今天换我洗碗。” “不用，洗几个碗而已，费不了多少力气，你就只管吃饭就行了。” “那好吧。”苏灵儿依依不舍地放开苏哲，走进屋，走到桌边，突然看到桌上有片紫色的竹叶被一只碗压着。 苏灵儿和苏哲住的地方远离紫竹林，远离妖界，怎会有紫竹叶？她拿起那片竹叶看了看，上面有写得非常细小的字：苏显儿出事了，速来黑石崖。黑石崖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远。 苏显儿出事了！苏灵儿心里猛地一跳，急忙奔出去：“夫君，显儿出事了，我们快去黑石崖！” 苏哲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和苏灵儿直奔黑石崖。 来到黑石崖，苏灵儿不明所以地在崖上走了一圈，没见到什么人影。她不禁往崖下望去，心里慌乱地想：显儿不会掉下崖去了吧，不过显儿在紫竹轩，怎会突然来这里？ 苏灵儿和苏哲茫然地站在崖口，不久便看到岳青菱从一块巨石后面慢慢走出来，手里拿着把弓箭。 岳青菱拉开弓箭，把箭头对准苏灵儿道：“我劝你们最好别乱动。” “青菱，你这是干什么？”苏哲惶然又震惊地看着远处的岳青菱。 苏灵儿心里只想着苏显儿：“岳青菱，原来是你约我们来的。你说苏显儿出事了，她出什么事了，她现在人在哪里？” 岳青菱嘴角一弯：“苏显儿死了，她洗头的时候被我按在水里闷死的。” 按在水里闷死的？苏灵儿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浑身僵硬：“岳青菱，你撒谎，显儿她好好地待在紫竹轩，她怎会死！” “人是我杀的，我骗你干什么，我早看她不顺眼了，不过苏灵儿你也别急，你很快就会和她见面了。” 显儿死了，她真的死了？苏灵儿双腿一阵发软，膝盖一弯跪下来，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苏哲抱住苏灵儿，想把她抱起来。但苏灵儿很快抬头看向岳青菱，眼睛里裹挟着毒液一般的怨恨，然后向岳青菱狂奔而去，苏哲急忙追去。 岳青菱忍不住一笑，手一松，箭破空而去。苏哲立马转身护在苏灵儿身前，箭从苏哲身后穿过，直穿进苏哲的心脏。 苏灵儿被接连而来的打击惊呆了，她抱住中箭的苏哲，身体抖得像筛糠：“苏……苏哲……” 岳青菱也呆住了，她没想到苏哲为了苏灵儿竟然真的愿意付出生命，他爱她竟然爱到了这种地步。她只想苏灵儿死，却从未想过让苏哲死。 苏哲缓缓抬手摸向苏灵儿的脸，说了上次中毒时对她说的话：“灵儿，你别哭。” 苏灵儿已经嘤嘤嘤地哭起来，泪水成串地掉下来，她才和苏哲新婚不久，怎么不幸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身上，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对他们？ “灵儿，你听我说，这一生遇见你，我已经知足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苏哲说完就口吐鲜血，慢慢闭上了眼睛，唇边还带着一丝笑意。苏灵儿急忙抓住他下落的手，泣不成声。 苏灵儿沉浸在突如其来的痛苦里毫无觉知，那种恍如从云端摔落下来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被戳了一个大窟窿，从此以后再也填补不了。 苏灵儿被岳青菱又射中一箭。 显儿死了，苏哲也死了，自己死了也好，苏灵儿抬头看向岳青菱，笑起来，肩膀里汩汩流出鲜血。 岳青菱走过来，拖着苏灵儿往崖口走，像是拖着一麻袋菜，声音平静无波：“记住，这是你们欠我的。” 苏灵儿双眼失神，呆愣着面孔，任由岳青菱拖着她，直到身体被岳青菱一囫囵推出崖下。 “我不会让你和苏哲死在一起，苏哲是我的，苏灵儿，我要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岳青菱望着崖下咬牙切齿道，崖下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 岳青菱心里又感觉到那阵快意的舒适，坐在崖上自言自语：“我以前就是活得太拘束了，什么都循规蹈矩，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从今以后我只为我自己而活。” 岳青菱自语完，视线滑过倒在血泊中的苏哲，喉咙里发出一阵凄惨的笑声，然后越笑越觉得好笑，最后演变成疯狂的大笑。 苏灵儿从崖上坠落下来，身体穿透浓厚的云雾，直直落入一个冰潭，寒冷的感觉直接把她给激灵灵激醒。 水太冷了，苏灵儿受不了，只好从水里奋力游上来。 苏灵儿看见一个女人在岸边洗衣服，那个女人平静地望着往岸上游的苏灵儿，直到苏灵儿游到她脚边，她拉了她一把。 苏灵儿上岸后，身上就不冷了，并且还有一种澄净的舒爽。回头看，那是一个冰蓝色的水潭，像一只纯蓝的眼睛。而眼前这个女人，近了苏灵儿才看清楚她眼睛里只有眼白。 岸上的女人放下手里的衣裳，平淡地说：“你的能力应该跟你的美貌具有同等的高度，你才不会又遇上今日的状况，跟我来吧。” 这人自来熟似的，反倒是苏灵儿感到惊奇了。这个女人虽是盲人，浑身上下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度，一种苏灵儿在人世间没有见过的气度，并且她看不出她具体的年龄。 苏灵儿跟她走进崖壁的一个石洞，那石洞洞口不大，进去却极为高深宽敞，俨然一个小世界。 龙清衣边走边对身后的苏灵儿说：“这世上所有发生的事都不是偶然，而是许多因素相互勾连，环环相扣而生，都是必然。所以无论你经历了什么，都不必太过介怀。 “正如我在这下面一个人生活了五十年，一来就算准了五十年后的今日，你会从崖山落下来。” 苏灵儿瞪大双眼：“你的意思是，五十年前你就知道我今日会从崖山掉下来？” 龙清衣点点头，转头看着苏灵儿道：“你若想提升自己的能力，现在就认我做师父，我虽想闲云野鹤，却也不想浪费自己这些年的苦心造诣，也不想让这满架子书吃灰。” 她说着给苏灵儿展示满石壁的书：“这里有介绍五界所有武系和灵力的书，你需全面参透。外面那水潭名叫翠湖寒，是你修炼灵力的主要场所，但翠湖寒不止这一处……” 苏灵儿算是听明白了，立即跪下来磕头认师父。她何尝不想提升自己的能力回去找岳青菱报仇，况且父母还在家中等着自己呢。 龙清衣把苏灵儿扶起来：“后面的事我再慢慢给你说，我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但是我必须事先告诉你，在我这里修炼可不轻松，稍有差池，你就只能当做你今日落崖已死。” “我明白的师父，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苏灵儿想起苏哲和苏显儿，喉头哽着，“再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和不能忍受的。” 龙清衣拍拍苏灵儿的肩：“很好，等你回去的那一天，也就是我该走的那一天。” 第100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 几年时间过去，苏灵儿从黑石崖上来，第一时间就去了常安郡的苏绣，却得来噩耗：世上已再无苏绣，苏家被青菱宫的杀手灭了满门。 青菱宫，据说是这几年人界新起的门派，宫里全是青菱宫宫主从五界搜罗来的穷凶极恶之人，灵力高，心性狠，形成了一个恶名昭着的门派。 青菱宫，一听就是岳青菱创立的门派，在以为自己死了之后还要对自己的家人赶尽杀绝，她对自己是有多恨？ 苏灵儿在街上踉踉跄跄地走着，心如冰块，如今，自己在这世上是真的了无牵挂了。 在黑石崖下的这几年，苏灵儿没有浪费过一分钟，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她都在修炼和看书，而龙清衣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神游物外。 苏灵儿对自己这个师父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灵力到了哪一级。 龙清衣看出过苏灵儿的疑问，只道：“灵儿，你无需了解我，等你出崖后，我也会消失在这个世间，我们这场师徒缘分到那时就是缘尽。” 后来，苏灵儿就真的和龙清衣再无见面。 走的那天，苏灵儿在黑石崖上刻下过一句诗：我花开后百花杀。她看着这句诗好久好久，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黑石崖。 苏灵儿在翠湖寒边站了很久，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终于疲累似的吐出一口气，思绪回到现实中来。 好在自己这一生虽然千疮百孔，却也算是吐尽了最后一口恶气。 该见见老朋友了。 苏灵儿迈步往另一个地方走去，那个地方离翠湖寒并不远，却比翠湖寒更加幽暗潮湿。 岳青菱被沉重的锁链锁在石壁间，歪着头奄奄一息，头发蓬乱，衣衫褴褛，身边有一只破旧的碗装着雨水。 那一夜，苏灵儿屠了整个青菱宫，唯独留下了岳青菱一条命。当时在场的人以为苏灵儿直接杀了岳青菱，殊不知，苏灵儿手指划向的不是岳青菱的脖子，而是岳青菱的眼睛。 岳青菱在惨痛和冰冷中昏了过去，被苏灵儿带走，从此以后过的是暗无天日的日子。 每每想起苏显儿被岳青菱按头在水里闷死，苏灵儿就心如刀绞。她甚至能想象苏显儿在水缸边挣扎的样子，那么天真的姑娘，不知道自己身后走来的是怎样一个恶人，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怎样的厄运。 苏灵儿质问过岳青菱：“你恨我，为什么要杀我妹妹，我妹妹什么错都没有，你为什么要害她！” “因为她该死！凭什么苏哲对她也那么好，就因为她是你的妹妹，还是因为她天生可爱？可她到底是可爱还是蠢啊。” 岳青菱起初还冷笑得出来，后来被苏灵儿折磨得只剩呆滞和麻木。 再一想到苏哲死在自己眼前，父亲和母亲也被岳青菱害死，整个苏家都凋零了，苏灵儿对岳青菱的恨就只增不减。 苏灵儿的恨意一来，岳青菱的身上就多一道寒阴指的痕迹。但苏灵儿通晓人体经脉走向，她给岳青菱的每一指，都完美地避开了致命的地方。 她要岳青菱活着，跟她一样痛苦地活着。 岳青菱听到脚步声，缓慢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浑浊。这么多年，破天荒地，她对走近的苏灵儿笑了一下，那张笑脸却比哭还难看，因为已经看不出她本来的面目。 “师妹，你来了。” “是啊，我再不来，师姐就撑不住了。”苏灵儿往岳青菱颈后输送着灵力，“我怎么能让你死呢师姐，我身边已再无亲人和朋友，你死了，我可就太孤单了。” 岳青菱又笑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粗噶的嗓音：“我就求你一件事，带我回一趟紫竹轩。” “回紫竹轩，想重游故地，怀念故人？”苏灵儿忍不住一翻白眼，哼笑一声，“师姐，你有那个资格吗？” “这些年，你折磨我已经折磨够了，想必你也累了，我们之间该了结了，你带我回紫竹轩，让我死在紫竹轩。”岳青菱的声音听不出来丝毫生命的情绪。 “岳青菱，这世上我是最不可能满足你心愿的人，你是不是求错人了。”苏灵儿厌恶地看着眼睛里一片空茫的岳青菱。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也想回紫竹轩看看。” 苏灵儿怔住了，是的，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梦见的都是紫竹轩，梦见她们在亭子里欢歌笑语，梦见竹林里满是飞舞的萤火虫，梦见苏哲对自己笑，耳朵里还有竹枝风铃的声音…… 但是每每醒来，都是深入骨髓的寂寞。这种寂寞每日折磨着苏灵儿，直到那年她在人界带回一个长得像苏显儿的姑娘，这种寂寞才缓解一点。 可是紫竹轩是自己美梦开始的地方，也是自己美梦终结的地方，美梦最后演变成了噩梦。 为什么，同一个地方会是两个极端，苏灵儿脑子里撕裂地想着，她不禁问岳青菱：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好人做到底，演戏演全套？我们以前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破坏它！”苏灵儿说着又一指划过岳青菱的脸。 岳青菱没有说话，只是嘎嘎嘎地笑着，这段时间，她也总在回忆在紫竹轩的时光。 她想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对苏显儿动下杀机，或者说在杀了苏灵儿身边的人之后就自行了断，又怎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眼睛瞎了，岳青菱知道自己再也看不见紫竹轩，但她想听听李观棋的声音，这个把自己从小养大的人，是师父，也是养母，死在她的身边，自己终归会心安一点。 苏灵儿平静了一点，道：“想回紫竹轩是吧，行，我带你回紫竹轩，也好让她们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岳青菱还说对了一点，自己确实累了，没有再折磨她的兴趣了，但也不会动手杀她，因为嫌脏，就让她回紫竹轩自生自灭吧。 过去的事确实该了结了，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苏灵儿心里一面想着，一面过去解开了捆缚在岳青菱身上的锁链。 缠绕多年的锁链掉下来，岳青菱仿佛失了主心骨，她艰难地想攀附着石壁站起来，却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第101章 生不如死 紫竹轩已今时不同往日，因为轩内出了两个大人物，一个是青菱宫宫主岳青菱，一个是清衣楼楼主苏灵儿。因此紫竹轩后续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弟子，竹舍也大大扩展了面积，再也不是妖界的小门派了。 李观棋对此是既喜又愁，喜的是紫竹轩终于立名妖界了，愁的是自己并没有多少本事教弟子，因为苏灵儿和岳青菱后来的本事都不是在紫竹轩学会的。 苏灵儿带着岳青菱来到紫竹林。 紫竹林还是那片紫竹林，每一棵竹子都细长挺拔，渗透着紫色浓郁的色泽。只是竹林里比从前少了一些静谧，多了一些喧闹。 苏灵儿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前走，没走多远就见到一大片未曾见过的竹舍，上面有竹匾写着“紫竹轩”三个大字。 紫竹轩变了，变得更大更气派了，不再是苏灵儿记忆中那个幽静的竹舍了，还真是物非人也非。 苏灵儿走近紫竹轩的大门，两旁的守卫是新面孔，愣愣地看着她。门内人来人往，也都惊奇地看向她，以及她手上那个衣裳破烂、形容惨淡的人。 苏灵儿观察着这片新修的竹舍，基建比从前更为庞大复杂，但少了过去那种素朴天然的味道，她想她还是喜欢紫竹轩从前的样子。 苏灵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一时思绪翻涌，本以为物是人非，近乡情怯，却没想到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岳青菱耳朵里听着人流的声音，她想自己如今这个样子看起来不知道有多丑陋可怖，但是这些人会如何看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想当初苏显儿把自己的丑事兜出来，让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但当如今连里子都没有了，岳青菱才知道面子根本不重要。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如今留给自己的只剩一条归路了。 苏灵儿站在紫竹轩门口，美貌摄人，气势也摄人，门口的守卫一时都不敢跟她搭话。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有个弟子鼓起勇气来问苏灵儿：“请问……你找谁？” 苏灵儿感伤的思绪被打断，兀自定了定心神道：“我找你们轩主李观棋，就说她的弟子苏灵儿和岳青菱回来看她了。” 苏灵儿，岳青菱！就是那个让紫竹轩扬名的清衣楼楼主和青菱宫宫主！ 人群先是反复地来回看着苏灵儿和她手中那个女人，然后便一下炸开了锅，有人奔走相告，还有人一路喊着李观棋：“轩主，你弟子苏灵儿和岳青菱回来看你了。” 守卫忙让苏灵儿进门。 很快，李观棋和李真君，还有留在紫竹轩的叶枫都赶来了，这些两人共同的故人都来了，所谓的故人也只剩下这些人了。 李观棋脚步有些不稳，这些年老了很多，头发都已花白。李真君也没有比自己的姐姐年轻多少。叶枫已近中年，脸色有些沧桑。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得笔直的苏灵儿，她手里提了一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苏灵儿的容颜竟和离开紫竹轩时无甚差别，只是身上多了一层冰冷的杀气和目空一切的淡定，她的美丽比从前更加惊心动魄。 “灵儿，你……”李观棋开口出声道，眼睛里涌动起陈年的哀伤。 “师父，师姐说她想回来看看。”苏灵儿说着手往前用力一耸，放开了岳青菱，岳青菱直直摔倒在地上。 三人视线落在从苏灵儿手中放开的岳青菱身上，根本认不出来这是岳青菱。 “师父……”岳青菱瘫软着身体在地上匍匐，往李观棋脚边艰难地爬，手颤巍巍地伸着，声音粗嘎难听。 这人浑身伤痕累累，全身上下都是紫色的冻斑，就连脸上的肌肤都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并且双目失明，嗓子也坏了。 李观棋和李真君见岳青菱这副惨状，都不忍地回头避了一下视线。 李真君脸上表情复杂。李观棋眼里泪光浮动，岳青菱虽然罪孽深重，但终究是她一手带大的人。 叶枫直直看着岳青菱这副模样，心里没有不忍，只有痛快。 那时候叶枫是喜欢苏显儿的，但考虑到苏显儿为人天真，还不太懂男女之情，因此叶枫也没有明说，只是常常在轮到他洗碗的时候，趁着午休时间，偷带一小瓶油出去，去竹林里给苏显儿烤东西吃。 苏灵儿知道苏显儿没有午休，也知道她跟着叶枫偷溜了出去，每次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叶枫给苏显儿烤鸡，也烤蚂蚱，烤捉来的小鱼儿……那些东西只需在表面刷一层油，烤出来就纯香可口。 叶枫最喜欢看着苏显儿吃得满嘴流油，每当她吃完的时候，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拿出手巾替她擦去嘴上的油。 这段美好的时光一直持续到叶枫亲眼看见苏显儿的死状……而今天，叶枫心里终于舒畅了，他也不需要再等灵力升级得比岳青菱更高的那天了。 周围的看客对这场大戏也都唏嘘不已，这两个师姐的恩怨情仇他们是听说过的，只是故事的最终都以为苏灵儿把岳青菱杀了，却没想到苏灵儿是让岳青菱生不如死。 但是看客们不敢离中心人物太近，尤其见到岳青菱被苏灵儿折磨得不成人样，只敢远远地避着，听着她们的对话。 “师父，其实我也想回来看看您，看看紫竹轩。”苏灵儿看着李观棋隐忍的泪光，缓缓说道。 “灵儿啊，你这声师父我不敢当，毕竟你现在这一身本领也不是我教的。”李观棋抹了抹眼角的泪道。 “师父，您怎么能这样说呢，您做我师父那几年，待我是极好的，我并不是一个是非好坏不分的人，您永远都是我师父。 “而岳青菱，这都是她应得的。”苏灵儿看了一眼地上的岳青菱，平静地说道，“她杀我妹妹，杀我夫君，杀我双亲，毁我苏家基业，如今她这样我已算是便宜了她。” “青菱，终归是我没教导好。”李观棋把脚边的岳青菱扶起来，抱她站稳。 岳青菱中寒毒已深，攀靠着李观棋，身体依然微微发着抖。她在李观棋耳边哽咽道：“师父，杀了我，杀了我。” “师父，师姐我就交由你处置了，你们保重，后悔有期。”苏灵儿说完转身抬步往前走。 岳青菱还在李观棋耳边不停求她杀了自己，李观棋眉头皱了又皱，嘴角抿了又抿，终于抽出一把刀直刺岳青菱的心脏…… 岳青菱身体一抖，露出一个解脱般的笑容，头缓缓地靠在了李观棋的怀里，李观棋眼里泪意大盛。 苏灵儿缓步在门外走着，余光瞥见这一幕，她知道岳青菱死在了她想死的人手里，而自己，也终于解脱了。 第102章 月圆之夜 苏显儿从思云山回来，纵使心里有千般万般不舍，她还是离开了思云山。下山后她的脚步就开始放缓，心里涌起一丝惆怅，不知和那些朋友再见是什么时候。 拖着脚步回到邪界，苏显儿回味着付梓序的那个拥抱，越回味心里越觉得空。 她不禁在心里抱怨：这付梓序也真是的，干嘛要没头没脑地抱自己，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她一定要狠狠地推开他。不过还会有下次吗，还是自己期待有下次？ 为了抚慰这缕惆怅，苏显儿去饭馆吃饭，点了一桌子的好菜，吃完一整只烧笋鹅，吃饱之后仍意犹未尽。 看来是自己的心不饱，她想，但是现在自己的灵力都已经升到冰星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吃完饭，苏显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看着市井百态，逗留到很晚才回到清衣楼第四楼，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今晚是月圆之夜，蓝色的月亮又大又圆，在清澄的夜空中，看起来格外醒目。她不禁想这轮月亮在人界看是黄色的，在仙界看是白色的，从思云山看这轮月亮就会像一只巨大的银盘挂在天上。 走了一下午的路，有些累了，苏显儿的腿刚一触及床沿，就疲累地倒了下去，她想躺一会儿再去洗漱。 就在躺下去的这刻，苏显儿突然感到一阵极度的冰冷，冷得她手脚立马蜷缩起来。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她想起那晚自己突破冰星时也有这样的感受，那晚也是圆月，只不过是血月。 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扎在骨头上，既尖锐又坚硬，冷得苏显儿直想打滚。生平第一次，苏显儿觉得清衣楼第四楼的床榻太硬了，她忍不住从床上滚到了地下...... “显儿！”听到“咚”的一声，苏灵儿从外面一步冲了进来，“你怎么了？” “楼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特别冷。”苏显儿看着突然到来的苏灵儿，心里的惶然减少了几分。 “我听苏桐说你升到冰星了，我还觉得奇怪呢，想着来问问你是怎么升级的。”苏灵儿说着试图用灵力安抚苏显儿的身体，但苏显儿还是冷得发抖。 苏灵儿只好把苏显儿放在床上，把被褥拿来盖过苏显儿的身体，眉间流露着担忧：“显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从我灵力升到冰星之后，就有了这种情况。” 苏灵儿观察着苏显儿的反应，看起来像中寒毒的模样，她试图吸出她身上的毒气，但奈何灵力似乎不够。那股毒气缠绕进苏显儿身体深处，如扎根的藤蔓，苏灵儿无论如何都拉扯不出来。 “显儿，你怎么会中寒毒，你做过什么，还是吃了什么？”苏灵儿坐在苏显儿床边低头问，伸手摸她的额头，一片冰寒。 苏显儿拉紧被褥，抖抖索索地答：“我吃过一朵冰芝雪莲，我想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灵力才连升到冰星。” “什么，你吃过冰芝雪莲？”苏灵儿感觉心凉了半截，“显儿，那东西我们清衣楼的人是吃不得的啊，吃了会中寒毒。” 苏显儿一听，心也凉了半截，她没想到自己升级了，却也携带了一身寒毒，早知道还不如不升级。 苏显儿试探地问：“楼主，这毒能解吗？” 苏灵儿沮丧地摇摇头：“这毒只针对我们，无药可解，除非你的灵力突破十级满级，拥有神之身或魔之体，到那时任何毒都会从你体内自行化解。” 苏显儿一听，心彻底凉了。 “若我突破满级，也能给你把毒抽取出来，可是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这辈子我是无法到达满级了。” “那我会死吗？”苏显儿又问，声音颤抖。 “说什么傻话，你怎么会死呢。”苏灵儿抚着苏显儿的脸，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真正的苏显儿，心里泛起一阵阵的疼惜，“显儿你别怕，寒毒不会伤及你经脉，只是发作起来非常痛苦，你需要忍耐。” 苏显儿嗯了一声，心里并没有得到多少安慰，因为她此刻已经冷得想去死了，翠湖寒的冷同她此刻所感受到的冷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显儿，你仔细回想一下，你寒毒发作的时候有什么规律？”苏灵儿问。 苏显儿想了想道：“是月圆之夜，好像是每逢月圆之夜，我的寒毒就会发作。” “我知道了，明天太阳一出来，你就会恢复正常。你这一床被褥不够，我再去给你找几床。”苏灵儿眉心轻轻拧着，给苏显儿掖了掖被角，就出去了。 苏灵儿走后，苏显儿开始默念呼吸，为了让自己尽快入睡，她想在梦中肯定就不觉得冷了。 翌日清早，苏显儿从床上醒来，看见自己纯色的被子上叠了两床花花绿绿的被子，忍不住失笑，也不知楼主是在哪户人家里给她偷的如此大俗大艳的被子。 桌上有一块微微闪光的灵石，苏显儿用手划开那枚灵石，上面有苏灵儿留下的话语：下次寒毒发作，可去青云寺的露曦湖缓解。尽力升级到满级，才能从源头解毒，在此之前切忌破身。此事不要跟任何人说。 苏显儿叹了口气，还以为自己以后就轻松了呢，没想到还得努力提升到满级。可是满级哪是那么容易就突破的呢，如若不成，这寒毒将会跟随自己一生。 苏显儿想起昨晚的梦，梦见自己光脚站在结冰的湖面上，四面都是雪山，雪花还在从天上不停地飘落下来。一晚上她睡得并不踏实，寒冷的感觉深入梦境。 苏显儿出门去吃早饭，在早食摊上，她吃着胡饼，喝着胡麻粥，有些食难下咽，胃口远没有昨晚的好。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楼主说过，灵力若升成满级，体内的毒就可以自行化解。那么从今以后，自己又有了新的目标，而这个目标，非完成不可。 苏显儿一口气喝完粥，停止游想，决定先去找些满级方面的书来看。 第103章 可惜不是王公贵族 朱宁玉回到皇宫，一进宫，身后的侍女仆从便跟了一大堆。侍女春芽跟在她身后道：“公主，您不在的这几年，皇上皇后可想您了。” “父皇母后，我回来了！”朱宁玉跨过门槛，走进凤鸾宫。 “哎哟，我的小公主，你可算是回来了，父皇想死你了。”朱立赶紧把朱宁玉拉进怀里，使劲跟她贴脸，“看看我宝贝是不是瘦了。” 朱宁玉被朱立的胡子扎得咯咯笑，她从朱立怀里挣脱开身：“唉父皇，你胡子该刮了。” “玉儿，怎么跟你父皇说话呢。”吴皇后轻斥，随后又笑容满面地对朱宁玉招手，“过来，挨着母后坐。”整个皇宫也就宁玉公主敢跟当今皇上如此说话。 朱宁玉走过去坐在吴皇后身边，看了一眼四周，母后的寝宫倒是一点没变。 朱立伸手捏朱宁玉的脸：“我看看，倒是长胖了，还以为我的小公主从外面回来会瘦呢。” “怎么会瘦呢，父皇母后你们不知道，思云山可好玩了，我还认识了一群朋友呢。”朱宁玉扬头一笑。 “是吗，你倒是说说，思云山有什么好玩的，你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吴皇后爱怜地看着女儿道。 “说说看，那仙界和人界有什么不一样的，给你父皇长长见识。”朱立看着女儿目不转睛，“玉儿你知不知道，我成天看着你一群哥哥弟弟，都看厌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可得好好陪陪我。” “是啊，都知道父皇你喜欢女儿，可惜各宫娘娘都是生的儿子。”朱宁玉大剌剌地说道。 吴皇后脸色有些不自然，即道：“玉儿，说你呢，你说说思云山都有什么好玩的，你都交了些什么朋友。” 朱宁玉开始兴致高昂地说她在思云山上的经历，中途朱立为处理政务上的事出去了。 吴皇后发现朱宁玉在说其他人时都是寥寥几笔带过，说付梓序时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 “付梓序，就是那个凌云镖局的大公子？”吴皇后问。 “是的。”朱宁玉眼里光彩熠熠。 “听你这么说，这孩子倒是不错，可惜不是王公贵族。”吴皇后淡淡道。 “什么意思啊，母后，他是不是王公贵族有什么关系，他家的凌云镖局可是中州第一镖局。”朱宁玉不服气道。 “是中州第一镖局又如何，终归只是一介平民。玉儿，我提醒你，你可不能在他身上花太多心思，你跟他是没有可能的。” 朱宁玉急了：“可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付梓序，我以后还想嫁给他呢！” “倔脾气又上来了。”吴皇后轻轻瞪了朱宁玉一眼，“玉儿，你想做任何事我和你父皇都可以由着你，唯独婚姻大事你不能做主，你堂堂公主，怎可嫁平民。” “公主有什么了不起，人家还看不上我呢，你女儿想嫁，人家还不一定想娶呢。”朱宁玉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唉，真是越大越不听话，都是她父皇平时把她给惯坏了。”吴皇后看着朱宁玉气冲冲走掉的背影，叹声道。 “娘娘，公主待在那山上，对那什么镖局公子日久生情也是人之常情。依老奴看，等公主回宫久了，自然也就忘了什么镖局公子了。”吴皇后身边的王嬷嬷劝慰道。 “那孩子从小忘性就大，倒是希望这次也如此。”吴皇后低头扶额道。 “母后，我听说小玉回来了。”朱廷兴冲冲地走进凤鸾宫。 “正跟我生气呢，吴皇后放下扶额的手，看一眼朱廷道，“她说她喜欢凌云镖局家的公子，好像是叫付梓序，说以后想嫁给他呢，你这个做哥哥的去劝劝吧。” “凌云镖局家的公子啊，我见过，以前在赛马场上见过，那小子确实不错。”朱廷幸灾乐祸地笑道，“我劝母后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看那小子就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说不定还看不上你女儿呢。” 吴皇后坐直身，瞪着朱廷道：“就想看你妹妹不痛快是吧，廷儿，你说你都是当朝太子了，怎么一天到晚还没个正形。” 吴皇后还想数落，但朱廷已经溜了：“母后你放心，我去劝她。” “朱宁玉，你兄长来看你了，还不快快出来迎接。”朱廷走进朱宁玉的寝宫，见朱宁玉垂头丧气地坐在案边，头都不抬。 “三年没见了，你都舍不得抬眼看一眼你哥吗？”朱廷走过来，坐在案上敲打道，“怎么，一心只想着那个付梓序？” 朱宁玉一听到付梓序的名字，马上抬头道：“母后都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春心萌动，想嫁人了。” 朱宁玉一把把朱廷推下案几：“你说什么，你才春心萌动呢。” “你哥我最近确实春心萌动了，所以他们正张罗给我选太子妃呢。”朱廷重又坐回案上，笑嘻嘻道。 “你倒是好，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你喜欢谁就可以选谁入宫当你的妃子，我却是对自己婚姻大事没有自主权的人。”朱宁玉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嘲讽。 “你以为当皇帝是好事吗，你知不知道当皇帝有多累。”朱廷起身拍拍朱宁玉的肩，“我的好妹妹，我劝你别对那付梓序动心思了，皇家的人是不允许有儿女情长的，你以为我就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选太子妃吗。” “可是我就是喜欢梓序哥哥。” “哟喂，还梓序哥哥，我这个亲哥你都没好好叫过。”朱廷使劲弹了下朱宁玉的额头。 “哎呀你出去，别来烦我。”朱宁玉把朱廷推着往门外走，“去选你的太子妃去。” “朱宁玉，你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你亲哥，你有了外面的哥就不认你亲哥了是吧。”朱廷在门口叫嚷道。 “太子。”雪怜脚步轻悄地走过来，对朱廷屈膝行了个礼。 朱廷回头一看，心头一乐：“雪怜，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 雪怜掩唇笑了笑。 “雪怜，他们近日给我带了一个好东西，我正想送给你呢，走，跟我一起去瞧瞧。”朱廷伸手碰了一下雪怜的肩，很快又缩回来。 “是。” 第104章 最让人忌惮的存在 朱宁玉想了想，又来到凤鸾宫，还有正事没说呢。 “母后，”朱宁玉脸上堆起笑容，来到吴皇后身后，给她捏肩，“我刚刚不是故意发脾气的，你别生我的气。” “我和你父皇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倒是你，和你皇兄一样，只会让我们操心。”吴皇后把手放在朱宁玉的手上，“好了别捏了，你这么久没回来，母后还没好好看看你呢。” “母后，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件大事要说。”朱宁玉一脸认真地道。 “什么大事啊？”朱立处理完政务，又走回凤鸾宫，笑道，“丁点大的人，身上能有多大的事。” “我在思云山的学业还没完成，师尊说了，我们还要去五界历练一番才算结业，历练的费用自负。”朱宁玉道。 “还要去五界历练一番？费用自负这不是问题，安全呢，个人安全也是自负吗？”朱立坐下来，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型，“玉儿，我们听说你刚上山时差点掉下山去，你知不知道那次我和你母后担心死了。” “你女儿福大命大，不是没掉下去吗。”朱宁玉又走过来给朱立捶背。 “那这次呢，这次你若出去有个三长两短......”朱立神色严肃起来，“不行，这次你不能去，我派人去给你们师尊说，让你提前结业。” “母后。”朱宁玉转而求吴皇后。 “玉儿，你父皇说得对，安全是头等大事，这次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去。”吴皇后道。 朱宁玉停下捶背的手，一屁股坐到座椅上：“父皇你派几个保镖跟着我不就行了。” “再好的保镖，也无法应付全部的危险，再说了，我这皇宫除了人多，也没什么高手。”朱立正色道。 “那没有保镖也成，又不是我一个人去，梓序哥哥还会保护我呢。”笑意勾上朱宁玉的嘴角。 “你的梓序哥哥有那么厉害吗？”吴皇后皱眉道。 朱宁玉吃瘪，说来付梓序也不过只是灵力比自己高而已。 “玉儿，我们就是太宠你了，宠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计后果，也不知天高地厚。”吴皇后冷声道。 “我不管，我就要去！”朱宁玉起身，又气冲冲地掉头就走。 “陛下，你看看她，就是被宠坏了。” “我就算是把她宠坏，也不能让她在外有性命之忧。”朱立说完也起身走了。 朱宁玉气汹汹地回到寝宫，春芽见她脸色不好，赶紧去端了几盘点心来：“公主，吃点点心吧，这些都是宫里师傅新做的，您过去没吃过，尝尝吧。” “我不吃，还有待会儿用膳也别叫我，今晚我不吃饭。”朱宁玉说完就躺到床上，“如果有谁要见我我也不见。” 春芽见状知道又是公主跟皇上皇后置气了，每次朱宁玉想要什么，只要绝食一顿，最后都会依她的意愿。 但是这次不好使，春芽把情况告诉给了吴皇后，吴皇后淡然道：“不想用晚膳那就饿她一顿，她最近长胖了，正好减减肥。” 朱宁玉从黄昏躺到夜里，肚子饿得咕咕叫，居然真没人叫她去用晚膳，也没人来看她。 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朱宁玉起来把春芽送来的点心一口气都吃光了，仍旧觉得肚子没填饱，推开门悄悄看了看，门外没有人。 朱宁玉想去御膳房，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能吃的东西，中途碰到吴皇后身边的王嬷嬷，王嬷嬷行礼道：“公主，您如果饿了，皇后娘娘的宫里还有尚未动过的吃食。” “谁说我饿了，我就是出来散散步。”朱宁玉嘴硬道，转身就回了宫。 朱宁玉忍饥挨饿了一夜，第二天一起来就大声嚷嚷着要上吊，拿了条白布挂在房梁上，然后放了一只板凳在下面，试探着踩上去。 春芽见状又赶紧去给吴皇后报告，吴皇后眉间一拧，腾地站起身，而后又坐下：“演戏给我们看呢，她怎么会真的上吊。” “皇后娘娘，您还是去看看吧，您也知道，公主从小就比较粗心，这万一真吊上了……”春芽低眉道。 “本宫去看看，这次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春芽和王嬷嬷忙跟在吴皇后身后。 朱宁玉把其他侍女打发走，在凳子上站啊站啊，也没等来人，她就不信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不管用。 朱宁玉气闷得一脚踢了踢凳子，脚一歪，凳子突然一滑，她整个人真的被吊在了空中。 朱宁玉感觉喉间像是绞扭了一根粗大紧实的麻花，她脚在空中蹬着，咿咿呀呀地叫唤，感觉快要透不过气来。 吴皇后朝朱宁玉寝宫走来，一来到门口就看到朱宁玉涨红着脸吊在空中，腿脚悬荡着。吴皇后吓得差点没了魂，赶紧跑过去把朱宁玉的身体抱住。 朱宁玉费力地指指下面，春芽忙把朱宁玉的身体往上抬，惊慌道：“娘娘，不能往下抱，要往上，往上。” 王嬷嬷也赶紧过来抱住朱宁玉的身体往上耸。 “来人啊，快来人！”吴皇后惊慌失措地喊。 朱宁玉很快被放了下来，咳嗽不止。 吴皇后恨不得一巴掌拍到朱宁玉的脸上，咬牙道：“玉儿，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你知不知道，再晚一点你就没命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凳子自己倒了。”朱宁玉猛灌几口水，气喘未定，好歹自己也是一个灵力过了水境的人，居然在这种时刻没发挥出一点用处。 朱立也赶来了，其他人忙行礼。 “玉儿啊，你说说你，你就这么想出去玩吗？还想用上吊自尽来威胁我和你母后，唉!”朱立重重地叹一口气。 吴皇后道：“陛下，臣妾昨儿想了一夜，倒是有个法子可以既满足玉儿的心愿，又保障她的安全。”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原来母后还是替自己想了办法的，看来昨晚没有白挨饿，朱宁玉心中窃喜，她就知道他们看不得自己难受。 “陛下，你说这世上谁对世人来说是最危险，最让人忌惮的存在？”吴皇后笑问。 “难道……是朕。”朱立忍不住指指自己，毕竟只有自己才有生杀予夺只凭一句话的权力。 吴皇后摇摇头：“陛下只针对人界，放眼五界，陛下不算。” “我知道。”朱宁玉道，“是清衣楼楼主苏灵儿。” 第105章 最完美的保镖 “玉儿，你知道清衣楼楼主苏灵儿？”吴皇后诧异。 “我不仅知道，我还见过呢。”朱宁玉回想起苏灵儿那次来思云山的惊鸿一面，啧啧嘴感叹。 “你见过？”朱立忽然来了兴趣，“你说说她到底有多美？” “嗯……比父皇你后宫的所有嫔妃加起来都要美。”朱宁玉回忆着，脸上露出一个痴笑。 “她啊，还真差一点就成你父皇后宫佳丽中的一位了，差一点就成苏贵妃了。”吴皇后调侃道。 “啊，还有这回事儿？”朱宁玉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若没经此一遭，苏灵儿还不会成为现在的苏灵儿，世上也就没有清衣楼了，说来还是陛下促成了她，造就了现在的清衣楼楼主。”吴皇后又道。 “唉，皇后突然提她作甚？”朱立语气颇为惋惜，为这样一个美人没能成为自己的嫔妃而感到惋惜。 “陛下，你想想，苏灵儿若想杀一个人，这世上肯定没有谁能逃脱，那么反过来，她若想保护一个人，这世上也没有谁能从她手中杀人。”吴皇后粲然一笑。 “皇后的意思是？” “臣妾的意思是，苏灵儿既然是这天下灵力最高，最厉害的人，那么她就是这世上最完美的杀手，也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保镖。” 朱宁玉这会儿是懂了，母后为了不扫自己的兴，又免去她和父皇的后顾之忧，从而想让苏灵儿保自己这趟出行。 “皇后说得甚有道理。”朱立眉开眼笑道，想着苏灵儿若能因此来皇宫一趟，他还能一睹芳容。 “这......不妥吧。”朱宁玉却犹疑起来，她回想着苏灵儿站在思云山大殿的模样，那么美，那么冷，难以想象她跟在自己身边做自己贴身保镖的画面。 “有什么不妥，清衣楼做的是金珠交易的买卖，只要价钱出得够高，她何谈不接。”吴皇后道。 “这......也不一定吧。”朱宁玉苦笑道。 “这事我来安排，我现在就派人去离皇宫最近的清衣楼一趟，请她们的人来谈这个事，价钱不是问题。”朱立说着就起身离去。 朱宁玉也起身离开了凤鸾宫：“那我回去等父皇的安排。” 两人走后，王嬷嬷凑近吴皇后悄声道：“娘娘，皇上会不会借此又想召那苏灵儿入宫。” 吴皇后淡然地笑：“王嬷嬷，你算算，我跟皇上多少年的夫妻了，我了解他，他不会。 “苏灵儿已今非昔比，他没那个胆子留这样一个人做枕边人，他也留不住。他无非就是想瞧瞧她真实的模样，满足一下好奇心，过过眼瘾而已。” 第二天，清衣楼第七十二楼的苏蕊来到皇宫。 “姑娘，我想让你们苏楼主做一趟我女儿的保镖，为期一年，价钱你们随意提。”朱立开门见山。 苏蕊看了一眼站在朱立边上的朱宁玉，金枝玉叶，满头珠翠，淡淡道：“皇上，你可以让清衣楼任何一楼的人做公主的保镖，但楼主，她不行，所以我就先替她拒绝你了。” “为什么，出再高的价也不行？”吴皇后纳闷。 “因为楼主只是清衣楼的楼主，她从来不对外接活儿，你们若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做公主的保镖。” “不行，”朱立立即拒绝道，“不是我不信赖姑娘的能耐，实在是我不敢让我女儿以身犯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皇上说得是，公主的命自然金贵无比，自然也就需要一个灵力极高的人来保护。 “其实你们想让楼主保镖，无非是看中她九级冰星的灵力，但这样高的灵力最近清衣楼还出了一位，换成她可还行？”苏蕊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们清衣楼除了苏灵儿，还有九级冰星的人？”吴皇后诧异道，这她倒是没听说过。 显儿现在不就是九级冰星吗，朱宁玉突然想起来，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清衣楼第四楼的苏显儿。” 苏蕊奇道：“咦，公主你认识苏显儿？既然你和她认识，那她做你的贴身保镖岂不是更方便。” “玉儿，你怎会认识……”吴皇后也奇道。 “哎呀母后，就是我昨天给你说的夏雪怡，我习惯叫她雪怡了，忘了给你说她其实是清衣楼的人，叫苏显儿。”朱宁玉道。 苏显儿，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吴皇后和朱立对看一眼，那不就是苏灵儿的妹妹吗，当初也差一步进宫了。 “如果你说的这个苏显儿灵力确实也达到了九级冰星，那也就跟你们楼主差不多，她来做保镖也成。”朱立道，心想见不到苏灵儿，见一见苏显儿也可以，他还依稀记得苏显儿的画像。 “行，我让她进宫来跟你们交涉，那我就先行告辞了。”苏蕊说完一抱拳，转身离开。 这样一来，大家不是又可以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朱宁玉想着一时高兴起来，但心底又突然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褶皱。 朱宁玉抚平这一丝褶皱，觉得自己更多的还是高兴。 苏蕊把这消息带给苏显儿，把苏显儿高兴坏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可以和他们见面了。 苏显儿来到皇宫，朱立对她左看右看，发觉她确实跟多年前画像上的苏显儿很是相像，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个苏显儿只是长大了，成熟了，却一点没变老。 吴皇后也很是惊异，道：“苏姑娘，你保养得真好，不知有什么保养的秘方，可否分享分享。” “我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算不上保养得好吧。”苏显儿苦笑。 二十出头？吴皇后转念一想，既然是朱宁玉的同门，确实应该跟朱宁玉的年岁相差不大，只不过这个苏显儿跟苏灵儿的妹妹又是什么关系？ 苏显儿看着上面两人奇怪的眼神，不知他们在想什么。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苏姑娘，你开个价吧。”吴皇后道。 “我和小玉是朋友，价格随意。”苏显儿对吴皇后身旁的朱宁玉笑笑，朱宁玉也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价格随意啊。”吴皇后喃喃地看向朱立，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陛下，虽说是玉儿朋友，价格也不能给低了，就按最高规格的市价给吧。” 第106章 冰皇魔尊 狼野去潇湘阁住了一段时日，今日才回到魔邪殿。 狼燕山看着悠哉悠哉走进来的狼野，恨铁不成钢道：“狼野，你又去外面和女人鬼混了？” “爹，我只是出去玩了，你怎么能说是鬼混呢，害，你说话真没文化。”狼野摇头道。 “狼野，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抵住诱惑，不要跟女人瞎混，不要破身，破了身灵力就很难修炼到满级，你非不听。” “你是我爹，那不是跟你学的吗，都说父母对子女是言传身教，我不也是被你潜移默化的吗。”狼野嘀咕道。 狼燕山对着狼野的脑袋就是一掌，但这一掌没有下去，因为狼野的话他无法反驳。 “狼野，你知道涅火镜跟我说过什么吗？”狼燕山看着狼野的眼神突然变得很严肃。 “天哪，老爹，这么多年你都不曾问过涅火镜什么问题，你居然问它问题了。”狼野觉得很稀奇，但旋即意识到这不是重点，于是又道，“所以它说什么了？” “它说它一直等的魔即将出世，到那时......魔邪殿会易主。”狼燕山一字一句道。 狼燕山这话一出，狼野吊儿郎当的神色立马就变了，易主说明这个人不是自己，也不是老爹。 “这人会是谁，苏灵儿？”也就苏灵儿最有可能了。 狼燕山摇头：“涅火镜说了，不是苏灵儿。 “不是苏灵儿，那会是谁？”狼野皱眉，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苏显儿？” “这人到底是谁，现在还不知道，但他一旦成魔，就是冰皇魔尊，别说魔邪殿会易主，到时整个五界都有可能由他统治。” “冰皇魔尊会出世……”狼野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现在的灵力还没有达到满级，所以我们要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阻止他成魔，这样魔邪殿才不会易主。”狼燕山继续道。 说到这里，狼野突然想起那天付梓序看过涅火镜后怪异的表现，连忙道：“对了爹，上次思云山的付梓序来魔邪殿找苏显儿，跟涅火镜对过话，他说他知道的信息是涅火镜主动告诉他的，而且看他样子不像是付出过代价的样子。” 狼燕山蓦地看向狼野：“有这回事？” 狼野点点头。 “思云山的付梓序……”狼燕山对这个人有印象，听说他是思云山这届最有天赋的弟子，之前还想过让狼野把他吸纳进魔邪殿。 “爹，你说这冰皇魔尊会不会是他，感觉涅火镜跟他怪怪的。” 狼燕山陷入沉思，这涅火镜虽是镜的形态，却是魔的灵魂，通灵性，并且知未来，若它对付梓序真的不一般，那这付梓序确实值得怀疑。 狼燕山凝眸看着狼野：“这事交给你去办了，你去查查这个付梓序身上是否有什么异常，若真有异常，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狼野迟疑地道：“那个爹，就上次来魔邪殿恢复记忆的苏显儿，我感觉她好像喜欢付梓序，若我把付梓序杀了，她铁定找我算账。” “你怕她找你报仇？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你还有脸说！” “你不也打不过苏灵儿吗。”狼野无语，“苏显儿如今灵力已至冰境，不可小觑，付梓序若死在我手里，那么后面我很有可能死在她手里，毕竟清衣楼的人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狼野，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如果真的是这个人，你要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他成魔。至于你的后路，你自己找。” “行了，我知道了。”狼野感觉自己说了一通废话，再一次觉得自己不像是狼燕山亲生的，懒散地转身道，“我现在就去找他。” 不就是阻止付梓序灵力升成满级吗，那么除了杀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破他的身，这样至少他在短时间内成不了魔。但是如果真的杀了他，自己或许没有后路，并且这冰皇魔尊也不一定是付梓序。 狼野思索良久，打发了人下去查付梓序的下落，他决定带付梓序去一个地方，他就不信付梓序能禁受得住天底下男人都禁不住的诱惑。 几日后，狼野来到常安郡凌云镖局分局的门口，正好碰到付梓序从镖局里出来。 狼野眯眼看着付梓序，难道说付梓序真的是未来的冰皇魔尊？但他看起来是真不像啊。 狼野觉得自己不得不承认付梓序是个相当完美的人，这个人从内到外似乎都挑不出错来，在女性的眼里看来，更是皎皎明月，朗朗清风般的存在。 即便他的灵力能修到满级，那也应该是成神，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成魔？狼野困惑地盯着付梓序看。 付梓序注意到狼野的目光，走到他面前，奇怪道：“狼野，你怎么会在这里？” 付梓序看看镖局四周，这里是凌云镖局的地盘，这狼野分明是来找自己的。 “狼野，我发现你对我似乎很感兴趣。”付梓序接着道，也是一脸困惑。 “若我是女的，你会不会以为我爱上你了？”狼野对付梓序眨一下眼睛，勾起唇角笑。 付梓序白他一眼：“我很庆幸你是个男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请你吃饭，顺便聊聊。” “聊什么？”付梓序警惕地问。 “男人在一起，当然是聊女人了，难不成你对女人不感兴趣？”狼野凑近付梓序笑道。 “无聊！狼野，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都说三岁一代沟，我想我和你之间确实存在代沟。”付梓序说着就转身往大路走，“我最近很忙，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哎付梓序，”狼野上前两步，拉住付梓序，“你这人很不解风情耶，吃顿饭而已，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付梓序把狼野的手扯开：“我说了我很忙，我还有一堆正事要办呢。” “我看你就是怕了，怕我把你吃了？”狼野笑得一脸邪气，淡绿色的眼珠对着付梓序眨了又眨。 付梓序回头看着狼野，顿了顿，似是无可奈何：“行，我跟你去吃饭，就只是吃顿饭。” “当然只是吃顿饭了，走吧。”狼野说着手想揽上付梓序的肩，被付梓序避开，付梓序一路上都刻意地跟他保持着距离。 真是个温柔好骗、心无龃龉的良家少男啊，狼野看着付梓序的侧面心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魔。 第107章 破他的身 付梓序和狼野往郡城中心走去，来到常安郡最繁华热闹的地带。傍晚已至，街上灯火渐次亮起，付梓序跟着狼野来到长乐舫门口。 长乐舫是常安郡最大最豪华的娱乐场所，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结合了饭馆、茶楼、戏台、赌坊、青楼等场馆于一体，此刻在夜色下更是灯火煌煌。 付梓序看着水岸边这几座巨船相连的建筑，感觉眼睛都要被明亮的灯光晃花了。木船上挂满了大红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是一个烫金的大字，映衬着船下幽幽浮荡的水色。 付梓序道：“狼野，吃个饭而已，用不着来这么破费的地方吧。” “走吧，”狼野一把拉起付梓序就往通往水上长乐舫的木桥上走，“来都来了，跟哥进去，既然请你吃饭，当然也要请你好好玩一玩。” 他们脚步刚一跨上船，就有人来热情地迎接：“哎哟，狼公子，你许久不曾来了，这位公子看着可是生面孔，想必是第一次来长乐舫吧。” “我带我兄弟来玩玩。”狼野带着付梓序轻车熟路地走进去，绕过人声鼎沸的赌坊，经过一座木头拱桥，来到吃饭的地方。 “我们先吃饭。”狼野看了一眼菜单，就把菜单推给娟娘，“娟娘，就上你们最近的新菜式。” “得勒，需要叫几个姑娘陪酒吗？”娟娘眼睛看着付梓序，付梓序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不用，我们还要谈正事呢，有什么需要我再叫你。”狼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咂咂嘴，“这酒不得劲，拿你们最好的酒来。”狼野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给娟娘。 娟娘接过那枚玉牌，眼睛都亮了，那是邪界极稀罕的荧光玉，一小块就价值不菲。 “这个够了吗？”狼野问。 “够了够了。”娟娘忙道，“全都够了，今夜两位公子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娟娘另唤了一个丫鬟过来候着，拿着那块荧光玉袅袅婷婷走了。 狼野给付梓序倒了一杯酒，付梓序看着窗外摇荡的小船，接过来一饮而尽，心里一直在想狼野带他来长乐舫，意欲何为，不可能是单纯带他来玩吧。 “付梓序，你能给我说说那天涅火镜给你说过什么吗，除了有关苏显儿的，它还说了什么？”狼野直入正题。 原来是聊这个，付梓序思忖了几分，道：“除了苏显儿的事，涅火镜也没说什么了。” 菜很快端了上来，色香味一应俱全。 狼野给付梓序边夹菜边道：“尝尝吧，这里的主厨曾经在皇宫里当过御厨，味道不输常安郡第一流的饭馆。” “这涅火镜还挺好玩的是吧，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没有问它问题，是它主动告诉你的，我没说错吧？”狼野继续道，又给付梓序斟了一杯酒。 付梓序吃了几口菜，接过那杯酒又一饮而尽，想起自己确实这样说过，突觉自己大意了，于是道：“其实涅火镜也没说什么，它只是在镜面上显示了一些关于苏显儿的信息。” 狼野吃一口菜，抿一口酒道：“这可罕见了，付梓序你可知，涅火镜告知人信息是要收取代价的，但它不仅主动告知你，似乎也没有收取你任何代价。 “你从魔邪殿回去后，身体可有异常？” 狼野的话像是在审问，付梓序放下筷子，感觉食不知味，他直觉这事对魔邪殿来说不简单，不能说实话：“当然有异常了，从魔邪殿回去之后我就感觉我记性不太好了，我以前记性很好的，现在连路都记不住了。” “真的？”狼野怀疑地看着付梓序。 “当然是真的，所以待会儿你记得一定要把我送回家。”付梓序道。 狼野笑了笑，给身后候着的丫鬟打了个响指：“找几个清倌来唱唱小曲儿，给公子助助兴。” 很快就有几个抱着琵琶和古琴的姑娘走过来，围绕在他们桌边，边弹边唱。 丝竹入耳，余音绕梁，但付梓序听着这些曲子，想起唐姝那次在思云山大殿的表演，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还没有唐姝弹得好。” 狼野不停给付梓序夹菜、斟酒，付梓序知道狼野是想把自己灌醉，也就随了他的意，一杯接一杯喝得半醉，终于伏倒在桌边。 狼野走近付梓序，试探着问：“付梓序，你怎么了，喝醉了？” 付梓序迷糊地答了声。 “去把娟娘叫来。”狼野转身对候着的丫鬟说道。 娟娘很快来了，笑容满面地来到狼野身边，注意到另一位公子已经喝醉了。 狼野对娟娘低声道：“把这位公子扶进你们暖香阁，让你们长乐舫花魁来伺候他，记住，今晚一定要破他的身，事成之后，我再给一块。” 娟娘听闻心头一喜，捂嘴低低笑道：“原来那位公子还是个童男啊，放心吧狼公子，我会嘱咐好我们花魁的。” 付梓序被两个小厮扶走，走得歪歪扭扭，待小厮一走他才睁开眼。狼野以为他不胜酒力，殊不知他从小练酒量，早已练得海量，何况这酒比起他喝过的云仙酒差远了。 付梓序看看周围，浅粉色的轻纱帘幕和白色的珠帘一重又一重地垂着，给整个房间勾勒出一种暧昧的气息。 空气中不知燃着什么香，香气馥郁中带点暖甜。付梓序吸了吸鼻子，觉得这熏香不是很好闻，但闻着却让人感觉有些异样。 这香定是加了合欢散，付梓序敏感地觉察到，立马熄了香，把房间的窗户打开。 长乐舫的花魁徐盈盈提着裙摆走了进来，掀开帘幕便看见了站在窗边的付梓序，脸上立即现出她的招牌笑容：“呀，公子，你长得可真俊。” 不仅俊，还很年轻，一看就是未经人事的少年郎，徐盈盈觉得今晚是自己赚到了。 付梓序看向走进来的花魁，柳眉凤目，桃腮乌发，笑容娇媚，一袭窄腰水蓝色缎裙紧实地包裹着她的身体，曲线展露无遗，步履间尽显女人的风情。 徐盈盈面带笑容，缓缓走近付梓序，不经意间，她肩头的披帛一滑，露出雪白赤裸的肩颈。 第108章 后会无期 这花魁确实艳丽十足，但或许是妆容太过精致，付梓序看着总感觉能从她脸上刮下厚厚一层脂粉。 徐盈盈裸着双肩走近付梓序，伸手想把窗户关上，被付梓序阻止道：“开着吧，房间里太闷。” “好，好，公子说了算，都依公子。”徐盈盈笑盈盈看向付梓序，软声道，“公子酒量真好，还以为公子喝醉了呢。” 眼睛里出现一片白晃晃的女子裸露的肌肤，付梓序觉得有些刺眼，皱了一下眉，不知这狼野在搞什么，费尽心力把他弄来青楼，难道就是为了让他失身？ 但狼野的目的是什么呢？不会是等自己在青楼失足后将此事嚷嚷给苏显儿听，从此让苏显儿讨厌自己吧？但狼野不太像是为了异性会把事情搞这么复杂的人。 付梓序想起涅火镜，想起师父对自己说过的话，看来狼野是怕自己修炼成魔，从而故意让自己破身，以此减少魔邪殿可能面临的威胁吧。 既然如此，自己又怎能让他如愿。 “公子，在想什么？”徐盈盈伸手扶上付梓序的手臂，身体挨近他。 付梓序视线避开徐盈盈裸露的肩，拂开她的手道：“你把衣裳穿好吧，今晚恐怕要让外面那位狼公子失望了。” 徐盈盈怔了怔，道：“公子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你未尝过男女之间的滋味，又怎知那滋味不会美妙到让你欲仙欲死。” 付梓序眉头越皱越紧，捏起拳头锤了一下桌子：“我没那么肤浅，告诉外面那位狼公子，我跟他后会无期！” 付梓序大踏步往门外走，徐盈盈急忙道：“公子，等等。” 徐盈盈边走边脱掉外衣，身上只余一件浅色的肚兜，然后从后面抱住付梓序，柔滑的手臂摸上付梓序的胸膛：“公子，当真不试试，你又不会少块肉。”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离我远点！”付梓序甩开徐盈盈的手，他还要将灵力修炼到满级努力成神呢，怎可在此有所疏漏。 徐盈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人都送到眼前了，居然无动于衷，不禁有些恼：“你竟然能管住你的下半身，你还是不是男人。” “连下半身都管不住，我又算什么男人！”付梓序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这话竟然好有道理，徐盈盈一下哑口无言，在原地站了半天，同时料想自己堂堂花魁，姿色也不差呀，怎么就失败了呢。 窗外河风吹来，凉意席卷徐盈盈半裸的身体，她冷得一抖，才想起自己此时只穿了一件肚兜，赶紧把地上的衣裳捡起来穿上。 徐盈盈穿好衣裳往外走去，当花魁这几年她也接待过不少贵客，自认看人比较准，这位拒绝自己的年轻公子，她想日后必定是个大人物。 娟娘看见徐盈盈这么快就出来了，疑惑地迎上前去。 狼野还在长乐舫的翠茗轩喝茶。其实这长乐舫他也没来过几次，只是因为出手阔绰所以被娟娘记住了，而且每次来他都是进的赌坊，一赌就是通宵达旦，暖香阁的花魁长什么样子，他都还未见过。 长乐舫的酒不怎么样，茶却不错。茶香袅袅，浸润着狼野的鼻息，让他头脑越发清醒。今晚他了无睡意，想着干脆坐在这喝一夜的茶算了。 结果没喝几碗茶，狼野便看见娟娘带着一个装扮浓艳的女子过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狼野起身道：“怎么了？” “狼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你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娟娘垂眼道，本以为还可以再拿块荧光玉，结果却泡汤了。 “那位公子人去哪了？”狼野看向她们身后。 “那位公子自个儿走了，他还说跟你后会无期。”徐盈盈轻叹一口气，喃喃道，“能控制住男人的本性，以后必成大器。” 狼野懊恼地吐一口气，瞥了一眼徐盈盈，问娟娘：“这是你们长乐舫的花魁？” “是呀，娟娘可是常安郡最受男人追捧的女人。” 狼野低头捏捏鼻梁，也不知是自己这些年美人见多了还是怎么的，忍不住道：“你们这花魁确实不怎么样，诱惑力不够呀。” 娟娘和徐盈盈面面相觑。徐盈盈心中恼怒，这事情没办成，怎么怪到自己身上来了。 狼野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又转身拍拍徐盈盈的肩：“妆太浓了，刚刚那位公子，他更喜欢清纯一点的，有待改进啊你们长乐舫。” “喜欢清纯的来青楼干什么！”徐盈盈对着狼野背影气冲冲道。 “盈盈，消消气，消消气，是他们不懂欣赏。”娟娘赶紧劝慰道。 “清纯的美人都在皇宫里，又怎会流落到民间的青楼。”徐盈盈似是想起了伤心事，不顾娟娘的安慰，一个人跑回了房间。 狼野走在常安郡夜幕降临的街上，心中不无挫败。狼燕山最开始告诉他涅火镜说的魔是旁人的时候，这种挫败感就有了，他更没想到付梓序这么难搞，简直油盐不进。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么只剩一条路了，那就是杀了付梓序。不过这事还是等自己灵力升到了冰焰级再说吧，狼野慢慢走着，直到黑夜将他完全包裹。 付梓序怕狼野再来找自己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连夜收拾东西。他明日还要去皇宫跟朱宁玉、林跃和唐姝汇合，一起去五界历练。 收拾着收拾着，付梓序心里就有些泄气，总感觉下趟旅程少了什么东西，心里有块地方空空的，甚至有些提不起兴致来了。 付梓序放下东西，干脆坐在床上想，到底少了什么东西？好像是少了一个人。少了现在的苏显儿，少了从前的夏雪怡，这五个人的队伍就不完整了。 以后有机会或者找机会去清衣楼找她吧，付梓序从床上坐起来，继续收拾起东西来。 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因为朱宁玉夸张地告诉过他：“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她会准备好一切，还会带很多金珠，差什么可以在路上买。 付梓序想起朱宁玉说这话时，看向自己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眼里那种纯粹的欢喜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第109章 很职业化 付梓序吃过早饭，生怕狼野又来找他，一早就来到了皇宫门口，等着朱宁玉出来。 快到午时时朱宁玉才出来，一共八辆马车浩浩荡荡地从皇宫里驶了出来。 付梓序看傻了眼：这是装了多少东西，居然装了八辆马车。好在马车用的是不太显眼的平装马车。 朱宁玉从车上跳了下来，一下来就看见付梓序站在宫门口。 “梓序哥哥！”朱宁玉开心地奔了过去，然后在付梓序身前收住脚步，“你等很久了吧？” “不久不久。” “还有人呢，你猜谁来了？”朱宁玉又道。 “谁？”付梓序刚问就看到苏显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今日苏显儿的装束和那天付梓序在涅火镜中看到的一样：白色系腰纱裙，头发挽成单髻，发髻上插着一根精致的发钗，髻上缠绕的白色丝带长长地飘扬在颈后。 苏显儿已恢复清衣楼特有的装束，这副装束看起来格外干练，也格外清丽。 付梓序一愣，他实是没想到苏显儿会来，一阵欣喜漫过心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苏显儿微笑着来到付梓序面前，歪了歪头看他：“怎么，不认识我了？” 付梓序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故作平静，嘴角却还是微扬道：“你怎么来了？” 朱宁玉观察着付梓序的表情，笑着拍了拍苏显儿的肩：“显儿现在可是我父皇给我雇的保镖。” “保镖？”付梓序看看朱宁玉，又看看苏显儿，没想到竟是这个缘由，点头失笑道，“小玉，你父皇可真宠你啊。” “付梓序、朱宁玉！”林跃在远处喊道，和唐姝挎着包袱走了过来，之前约定了在宫门口集合，但他早一步和唐姝先汇合了。 走近了，唐姝才发现苏显儿也在，惊喜地拉着她的手道：“显儿，你来了。” 林跃绕着苏显儿走了一圈，想起那天苏灵儿带了两个人来思云山的场面：“苏显儿，你今天穿得很职业化啊。” 听说苏显儿此行是朱宁玉的保镖后，林跃又欣慰地感叹道：“那太好了，接下来的路途我也算是安全无虞了。” “是小玉的又不是你的保镖。”唐姝拍了一下林跃道，“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显儿来保护你。” “听到没有大男人，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付梓序笑道，把上林跃的肩，在他耳边悄悄问，“你带唐姝回你家，见过你父母了？” “还没呢。”林跃抠了抠耳朵。 “走，上马车，到饭点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去芙蓉春。”朱宁玉道。 五人上了一辆马车，朱宁玉掀开窗帘，兴奋地左看右看，虽然这个地方她已经很熟悉了，但她激动的是心情。 其余四人互相看看，心里都有一个想法：马车会不会太多了点，这样出去太引人注目了。 最后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付梓序身上，示意他开口说。 付梓序看了看朱宁玉，斟酌了一下话语，开口唤道：“小玉啊。” 朱宁玉回过头来：“怎么了梓序哥哥？” “你看我们这么多辆车出行，不知道的还以为装了多少金银财宝呢，坏人肯定一眼就盯上了我们。钱财丢了倒不是大问题，就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梓序哥哥，你说得对，马车可能有些多，依你看，几辆合适？” 付梓序看看其他三人，林跃比了三根手指，于是道：“三辆吧，三辆比较合适。” 付梓序好会说话，苏显儿撑着下巴看着他心想，同样的道理他说出来就不一样。这朱宁玉也是重色轻友，在宫里的时候就提醒过她好几次，就是不听，付梓序一说她就听了。 朱宁玉吩咐了车夫，马车又往回赶，停在宫门口时，五人下去一起搬东西，什么衣裳被褥应有尽有，比之前众人商量带的东西还要多，朱宁玉这是搬了一个家到马车上。 苏显儿看着五辆马车驶回皇宫，心里大松一口气。 “对了显儿，我很好奇朱皇给了你多少……”林跃做了个手势，好奇地问道，“做朱宁玉的保镖？” “一百万珠。”朱宁玉干脆地答道。 “啊，一百万！”唐姝张大嘴。 “你们清衣楼好贵呀。”付梓序感叹，心想镖局得保多少趟镖才赚得了这么多金珠。 “是因为显儿贵，她现在灵力已经是冰星级了，跟清衣楼楼主的价位差不多，而且这一去时间也不一定。”朱宁玉解释道。 苏显儿不知道说什么，干笑了两声：“清衣楼最重职业素养，所以后面如果真碰到什么危险，我就算豁出了我的命也会保护好小玉。” 马车停在芙蓉春门口，五人下车走进这常安郡最大的酒楼。芙蓉春外观呈削尖的塔形，有七层楼高，最上面的四层楼是包间，一层比一层奢华。 “几位客官里面请。”小二把五人带到一张空桌旁，把怀里的菜单放到桌上让他们点菜。 “你们看看点什么。”朱宁玉把菜单往前面推。 “我随意，你们点。”唐姝道。 “我也随意。”林跃把菜单退回给朱宁玉，心想毕竟是朱宁玉个人承担一路上的所有费用，“小玉你点就行了。” 朱宁玉看看付梓序和苏显儿，他们也示意她点。 “这样吧小二，你上二十个菜，你觉得你们店里什么菜好吃就上什么菜。”朱宁玉把菜单还给小二。 “小玉，二十个菜，会不会太多了点？”唐姝没想到朱宁玉这么豪气。 “我在宫……在家里每顿都是二十个菜。”朱宁玉随口道。 几人顿时哑口无言。 菜一盘盘地端上来，几人开始动筷子。吃到中途的时候，隔壁桌新来了两个客人，聊天时聊到苏灵儿。 其中一个人夹了一口菜吃到嘴里道：“哎你知道那清衣楼楼主苏灵儿有多漂亮吗？” “有多漂亮，难不成比长乐舫的花魁徐盈盈还漂亮。” “你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那苏灵儿可比徐盈盈漂亮多了，她若是操徐盈盈的营生，接的客不知道比徐盈盈多多少倍。” “是吗？”另一个人怪笑起来，“可惜她不接客，她若接客我定要光顾。” “她就算不接客，这世上也有千千万万的男人想睡她，若不是她灵力太高，强都不知道被强过多少回了。” “哈哈哈！” …… 两桌挨得近，几人听在耳朵里都不是滋味，一时无话。 朱宁玉戳着饭悄悄看了眼对面的苏显儿，见她面若冰霜，感觉她已经生气了。 “我吃饱了。”苏显儿突然放下筷子，站起身道，看了那桌一眼，缓步走了过去。 第110章 凌云镖局 隔壁桌还在侃侃而谈，言语粗俗、不堪入耳，混杂着放肆的笑声，浑然不觉有人经过有什么不对劲。 苏显儿经过他们桌边，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双手迅速伸向两个男人的后脑勺，砰地用力按在桌上。 两个男人额头突地和桌面相撞，想要抬起头，却被大力按在桌上动弹不得，身体连带着坐椅挣扎，在地上刮擦出声。 朱宁玉挽住唐姝的胳膊，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谁，是谁！”其中一个男人叫嚣道，头却抬不起来丝毫。 “嘴可真脏啊。”苏显儿左右看着这两个男人，声音漠然，“你们想象一下，若苏灵儿此刻站在你们面前，听见了你们对她如此的谈论，她会如何？” 两个男人有一瞬停止了挣扎，花了几秒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只觉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谁，我们谈论苏灵儿关你什么事？” “还不快放了我们，待会儿有你好看！” “我不是苏灵儿，但我跟她关系匪浅，”苏显儿道，“你们可以当做是苏灵儿本人此刻就站在你们面前，所以……” “所以什么？”其中一人问道，声音有些抖，因为他察觉出按着自己头的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清衣楼的人。 “所以我想割了你们的舌头，”苏显儿道，“却不想脏了我的手。” 林跃屁股也挪了挪，靠过去挽住付梓序的胳膊：“梓序，我怕怕。” “怕什么，”付梓序嫌弃地扯开林跃的手，“你放心，苏显儿永远也不会这样对你。” 隔壁桌的两个男人挣扎更甚，头却依然被死死地按在桌上。 小二过来好言相劝道：“客官，有什么误会好好说，这样下去其他客人怕是要吓坏了。” 苏显儿看了其他桌一眼，确实有客人面色惊慌，欲结账走人了。 苏显儿放开了这两个人，却在他们抬起头的刹那发动灵力，变色的指尖划触过他们一边的耳朵，然后迅速收回灵力，回到座位上坐下。 两个男人突然感觉一边耳朵传来一阵冰冷的撕裂感，然后整只耳朵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变得麻木，伸手试探地一碰，耳朵竟齐齐掉了下来，鲜血如注顿时流了半边脸。 两声惊叫骤然响起在芙蓉春一楼的大堂，其余客人等不及付钱，纷纷离桌跑了，小二也傻愣在原地。 两个男人捧着耳上的伤口，“哎哟哎哟”地叫着。 “你们这样的渣滓、败类，留在世上也是种祸害，废你们一只耳朵便宜你们了，下次再出言不逊，可就不止废一只耳朵了。”苏显儿看着两个男人冷冷道。 冰冷的感觉提示了这两个男人遇到的确实是清衣楼的人，不敢再说什么，连滚带爬逃离了芙蓉春。 所有客人都走了，大堂突然安静了下来。林跃看看苏显儿，猛地扒完碗里剩下的饭道：“我吃饱了。” “活该！”唐姝突然说道，对苏显儿刚刚的行为既感到惊异，又感到畅快，“什么人啊，自个儿肮脏，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自己一样肮脏。” “我不了解苏灵儿的过去，但我觉得她一路走来肯定也不容易，世人都怕她，其实她无非是为了自保。”苏显儿缓缓说道。 “你说得对。”付梓序看了一眼苏显儿，喝了口茶使劲吞下，他还是第一次见苏显儿流露出如此“清衣楼”的一面。 “是啊，我母后也说过，她说有时候女人长得太美不是一件好事。”朱宁玉道。 “男人长得太帅也不是一件好事，我有时候就挺为此烦恼的。”林跃道。 “你没资格说这种话。”唐姝看着林跃一本正经道，惹来几人一阵笑声。 “对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先去找哪一种颜色的灵芝草？梓序哥哥，你是队长，你决定。”朱宁玉放下筷子道。 “我是队长？”付梓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成队长了，失笑地看看林跃和唐姝，两人都点点头。 “我下山后还没回过家，我想先回家一趟，后面的事后面再做计划，你们看如何？”付梓序道。 “可以啊，那我们就先去你家一趟，后面的事后面再做打算呗。”朱宁玉道，心里很期待去付梓序的家。 几人于是动身去位于博阳郡的凌云镖局总局，几天后，便站在了凌云镖局总局的大门口。 镖局大门上灰色的石匾刻着“凌云镖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大门左右还有“镖行四海，信达五江”两行字，门檐上黑色镖旗横斜。 门口的镖师给付梓序打招呼道：“少镖主，你回来了。” 付梓序笑着回应，把四人带进门后便大喊：“母亲，我回来了！”然后一溜儿跑了进去。 苏显儿看着周围，凌云镖局是传统木建筑结构，但是各处花坛的修建和摆放有一种奇异的规律，心想，若是外敌入侵，要进入镖局里面还不容易。 等了两分钟，付梓序和他母亲叶琼一起走了出来。 付梓序笑着给身旁的妇人介绍道：“母亲，这些都是我在思云山认识的朋友。” 叶琼笑着和几人一一点头打过招呼，林跃她倒是很早就认识，只是没想到儿子还带了几个女孩回来。 “大家进来坐，我听小序说了，你们要一起外出游玩，顺便找什么草。这几天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当自己家一样。”叶琼把几人迎进屋道。 职业使然，苏显儿一路走，一路观察着附近的构造，她没想到这凌云镖局虽属人界，建筑却暗藏玄机。 朱宁玉并不是个怕生的人，但此刻见着叶琼，面上却也有几分羞涩。她想原来这就是付梓序的母亲，看着很雍容大气的妇人，气质低调中显高贵。 叶琼把几人带进屋后，旋即出去让人准备茶点。很快，各色糕点和茶水都摆到了几人面前的案上，叶琼坐下来和他们闲谈。 过了一会儿，叶琼对付梓序道：“小序，你妹妹还在后院一个人玩，她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去看看她吧。” 唐姝惊讶道：“梓序，都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妹妹。” “还没机会说。”付梓序笑笑，起身道，“走吧，我带你们去见我妹妹。” 第111章 想干什么 “哥哥！”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朝付梓序飞奔而来，付梓序立刻接住她，把她抱了起来。 “迦叶又长高了，”付梓序满脸宠溺地看着付伽叶，“想哥哥没有？” 付伽叶搂着付梓序的脖子，贴着他的脸道：“想，每天都想。” 三个女孩傻眼地看着这个小女孩，都没想到付梓序的妹妹居然这么小。 苏显儿望着这一情景有些发愣，虽然付梓序一向待人温和，但她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如此温柔的神色。 这种温柔像是一种模糊的幸福隐隐召唤着苏显儿，苏显儿突然非常向往，但她觉得这种幸福对自己来说似乎遥不可及，却又似乎触手可及。 朱宁玉也愣了愣，然后一脸羡慕地望着付梓序怀中的付伽叶。 付梓序朝三个大女孩笑笑：“这是我妹妹，叫付伽叶，以前她还小点的时候，我抱她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女儿呢。” “林跃哥哥。”付梓序放付伽叶下来，付伽叶又去到林跃身边。 “伽叶都长这么大了。”林跃笑着摸摸付伽叶的头，“林跃哥哥今天可是给你带了玩具来的。”林跃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竹蜻蜓给付迦叶，这个竹蜻蜓还是他让唐姝帮忙做的。 付伽叶兴高采烈地接过那个略显茁朴的绿蜻蜓，放在手里搓了搓，然后望向朱宁玉和唐姝：“哥哥今天带了好多漂亮姐姐回来。” “哇，好可爱啊。”朱宁玉伸手捏付伽叶圆鼓鼓的脸颊，付伽叶抬脸对她甜甜笑着。 唐姝也乐呵呵地去摸付伽叶的脸，可爱得一下激发出了她的母性。 付梓序弯腰揽住付伽叶，给她介绍道：“这个叫姝姝姐姐，这个叫小玉姐姐，后面那个叫显儿姐姐，知道了吗？” 付伽叶倚在付梓序身前，乖巧地点了点头，怯生生地看向朱宁玉和唐姝身后的苏显儿，她觉得后面那个姐姐看起来有点距离感。 苏显儿看着这个小女孩，蜜桃一样的一张小脸白里透红，乌黑的头发梳成两个可爱的包子头，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 苏显儿走上前，迎着付伽叶眼中的好奇，对她展露出一个亲近友善的笑容，付佳叶立即笑逐颜开起来。 “你以后长大了一定很漂亮。”苏显儿弯腰摸摸付伽叶的头。 “跟姐姐你一样漂亮吗？”付伽叶眨巴着眼睛问。 “肯定比我漂亮。”苏显儿笑道。 付伽叶一听，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翌日下午，苏显儿在房间里午睡，唐姝和朱宁玉叫她出去逛街，她困倦地赖在床上，怎么都叫不起来，她想也许是身下的这张床太软和了。 林跃陪着付迦叶在玩，付梓序看着唐姝和朱宁玉出门了，没看到苏显儿和她们一起出去。过了一会儿，付梓序想要不他带苏显儿出去逛逛，尽尽地主之谊吧。 付梓序来到苏显儿房间敲了敲门，屋里没动静，他将门开了一条缝，看见苏显儿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付梓序走进去唤道：“显儿。” 苏显儿睡得很沉，还沉浸在梦乡中。付梓序走近床边，想推她一把把她唤醒，但见她睡得实在香甜，便收回了手。 睡梦中的苏显儿睡容安详而纯真，像一个孩子。付梓序看着她的脸，嘴角微扬，忍不住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见苏显儿还是不醒，付梓序索性在床边坐了下来，凑近苏显儿的脸仔细看着，他甚至能看清楚她脸上细腻的绒毛。 干净如水、毫无杂质的一张脸，静止的时候看起来温柔乖巧，一点也不像一个可以一招将人毙命的人。 付迦叶和林跃玩无聊了，一个人又跑去了其他地方玩，这时经过苏显儿的客房，见门被开了一条缝，于是跑过去，好奇地透过门缝往门内瞧着。 瞧了一会儿，付迦叶又跑开玩泥巴去了。 苏显儿的嘴唇无意识地蠕动了几下，花瓣一样小巧丰盈的唇，透着健康的红润色泽。 付梓序看着苏显儿的嘴唇，忍不住将自己的脸凑得更近…… 就在这时，苏显儿睁眼醒了过来，和付梓序近距离四目相对，一瞬间的寂静，感觉又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付梓序猛地后退，热潮上涌到脖子，再上涌到脸面，他红着脸，吞吞吐吐道：“你……你脸上有脏东西，我想帮你摘下来。”说完就起身拉开门跑了出去。 凑那么近，他想干什么啊？苏显儿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有脏东西吗？不过看付梓序刚刚的表情，像是害羞了，还蛮可爱的。 苏显儿笑起来，疲倦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那一瞬间，那双眼睛，她感觉看进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苏显儿穿好鞋出屋，一个人在槐序院散步。槐序院很大，树木修建得十分规整，其间坐落着一座座小石山。 有了上次在思云山偷吃冰芝雪莲的经历，苏显儿总觉得这些石山里也别有洞天。 在院子里散步散到快傍晚的时候，苏显儿看到付迦叶从院子门口经过。付迦叶扭头一看，发现哥哥已经不见了，只有这个姐姐在。 “迦叶。”苏显儿笑着招付迦叶过来。 付迦叶走过去，眼睛却看着空中。她拉了拉苏显儿的手，指着飞舞在石山上面的蝴蝶道：“显儿姐姐，我想抓那只蝴蝶。” 苏显儿笑着把付迦叶抱起来，付迦叶伸手去够那只蝴蝶，但是蝴蝶很快又飞走了。付迦叶只好垂下手，看看四周，又看看苏显儿，突然凑近苏显儿的脸亲了一口。 苏显儿感觉到脸上突然印上一个小小的湿湿的吻，乐滋滋地看向手里抱着的付迦叶，然后把脸又偏过去：“再亲姐姐一口。” 付迦叶于是凑上去又亲了苏显儿的左脸一口，转头看见付梓序在院子门口站着，叫道：“哥哥。” 苏显儿闻声看向院子门口，看见付梓序一脸温柔地看向这边，那种温柔再度融化了苏显儿的心。只是她不知他的温柔是对着付伽叶，还是对着自己，亦或两者皆有。 第112章 王者风骨 苏显儿放付伽叶下来，付伽叶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跑出院子，跑过付梓序身侧。 付梓序在她身后喊：“你慢点跑。”然后转向苏显儿道，“走，吃饭了。”付梓序说完低头挠了挠额头，想起下午的事，心里还有些尴尬。 苏显儿倒是很自然，和付梓序并肩走着，笑着感叹道：“你妹妹好可爱啊。” 付梓序立即摇头咂嘴：“你别看她长得可爱，一天到晚上房揭瓦，下河摸鱼，可淘气了。” “小孩子嘛，淘气是正常的，以后长大了不知要迷倒多少少男。” 付梓序嘿嘿笑了一声：“她说她以后长大了要嫁给林跃哥哥呢。” “呃。” 叶琼还没来，几人坐在饭厅等。 付伽叶坐在林跃腿上，拿筷子敲着碗玩，敲着敲着突然看向苏显儿道：“显儿姐姐，你可不可以做我嫂嫂。” 付梓序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 林跃一听乐了，心想这兄妹俩眼光还真像。唐姝和朱宁玉对视了一眼，苏显儿脸色明显很尴尬。 “付伽叶，你……”付梓序拿筷子指着付伽叶，一脸尴尬道，“你在哪里学的这些话？” “娘亲说你年纪大了，该找个嫂嫂了。”付伽叶在林跃怀里扭了扭，笑得一脸天真无害。 付迦叶的话让几人笑出声。 “我……我年纪大了？”付梓序扶额叹息，满头黑线，“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伽叶，你是不是偏心，你是不是最喜欢显儿姐姐，所以想让她做你嫂嫂？”朱宁玉看着付佳叶，开玩笑似地问。 “我没有，显儿姐姐、小玉姐姐、姝姝姐姐我都喜欢，”付伽叶的笑容灿烂极了，“但是哥哥最喜欢显儿姐姐。” 付梓序又一口茶喷了出来，瞪着眼睛看着桌面，拿袖子揩了揩嘴边的茶水，这话让他如何接，这付迦叶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林跃更乐了，看着尴尬极了的付梓序笑得幸灾乐祸。 苏显儿嘴角僵硬地抽动了几下，讪讪笑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脑子里却似乎有根弦在嗡嗡作响。 朱宁玉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了，自己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伽叶，你是不是又淘气了。”这时叶琼走了进来，缓解了饭桌上的尴尬，同时赔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有事耽搁了，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的叶伯母，我们不饿。”唐姝礼貌地回道。 用餐的时候，叶琼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几个年轻人今日似是胃口不佳，一个个吃得心事重重，于是问道：“是今日饭菜不合口味吗？要不我让厨子再去重新做几个菜。” “不用了伯母，味道挺好的。”苏显儿抬头道，赶紧伸出筷子夹了几筷子菜，其他几人也附和着表示不用再添菜。 付迦叶若无其事地拿勺子舀着饭吃，吃得香得很，浑然不知自己刚刚捅了一个多大的娄子。 叶琼一边给付伽叶夹菜，一边压低声音嗔怪坐在身旁的付梓序：“你今天怎么了，不好好吃饭，瞪着你妹做什么。” 付梓序撇嘴，伸手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开始低头快速扒饭。 “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叶琼又嗔怪道，“待会儿吃完饭，你去我房间一趟，我找了个算命的大师给你瞧瞧。” “母亲，你不要这么迷信。”付梓序很不情愿道，“我不信什么算命。” “这大师可神了，她算得很准的，而且机会难得，是大师说跟我有此机缘才答应来帮我算的。” “行吧。”付梓序低头扒拉着饭，懒得再拒绝。 吃罢饭，付梓序便拖着脚步慢悠悠往母亲房中走去。 “小序，你快过来，”叶琼招呼儿子进屋坐下，“让大师替你瞧瞧。” 付梓序看见房间里站着一个一身素服的女人，头发随意挽着插一根木钗，眼睛里没有瞳仁，是个失明了的盲人。 这人穿着素朴，气质却高雅出尘，不似凡间人，容貌清秀，竟也看不出年龄几何，只是可惜那双眼睛…… 付梓序不免心想，仙女一般的人物，可惜眼睛看不见。 没想到这位盲人大师却开口道：“没什么好可惜的，我眼虽瞎，心却不盲。” 付梓序一惊，她竟能立刻知道他心中所想。 这人旋即又道，声音里带几分笑意：“人们总以为思想是隐蔽的，言语是开放的，殊不知思想和言语一样，都是泄露在外的。 “我眼睛虽看不见，却能时刻感知人们脑海中的每一个念头，也正是那些念头相互纠缠，组成了人们眼前这个世界。” 付梓序本以为母亲是随便从外面找来的一个江湖术士，他本不信这些，此刻却对眼前这人有些服气了，脑子里也不敢再乱想什么，老老实实地坐下。 “大师，那就麻烦你替犬子瞧瞧了。”叶琼道。 龙清衣点点头，走近付梓序，对他说道：“闭眼。” 付梓序听话地闭上眼睛，然后就感觉到纤细冰凉的手指从自己头顶开始往下摸着。他感觉不到这只手的力度，只觉得它柔软无骨。 龙清衣将座位上的人头骨仔细地摸了一圈，然后手指向下，依次摸过付梓序的眉骨、眼睛、鼻梁、嘴唇，手掌再一抚圈，滑过付梓序的下巴，又摸上他的颧骨…… 被人这样仔细地摸脸，付梓序有些不自在，何况还是一只女人的手。他微微睁开了眼，便看见对方严肃的面容，赶紧又闭上了眼睛。 叶琼一直在旁瞧着这个大师的面色，起初也看不出来什么，但最后一刻她看见大师的手从付梓序耳边放下来时，手抖了一抖，一直平静如水的面色泛起一丝涟漪。 虽然这个细节转瞬即逝，叶琼还是捕捉到了，心也抖了一抖，急忙问道：“怎么了大师，我儿子有什么问题吗，他的命运，是好，还是坏？” 龙清衣转过脸对着叶琼，斟酌了一下话语道：“夫人，这世上所有的事其实并无好坏之分，好坏不过是人们自己的定义，没有什么区别。” “那我儿子……”叶琼听不懂对方话中深奥的哲理，希望她说明白一点。 “你儿子，”龙清衣顿了顿道，“有王者风骨。” 第113章 莫名其妙 “啊？”付梓序惊得一屁股从凳子上坐了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别人不了解他就算了，难道自己还不了解自己吗，他哪有那个称王称霸的心思。 叶琼也愣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找人来给儿子摸骨算命，不过是图个他平安富贵的命，好让自己心安，没想到却给儿子算出这种命来，一时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叶琼快步走到门边朝外张望了一番，确定外面无人后赶紧把门关上，转身道：“大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是要杀头的。” 虽然坐拥人界第一镖局，但也不可能跟皇宫的军队相抗衡，若要逆反称王，那儿子这辈子得多辛苦啊，这并不是自己希望儿子拥有的命运，叶琼连连皱眉。 龙清衣笑了笑：“王者，并不一定就是人界通俗意义上的帝王。自古以来，帝王之家都是世袭，夫人倒不必为此担忧。” 这话让人听得一头雾水。 “我还要劝夫人的是，宿命，人力是难以抵抗的。夫人也许不愿你儿子走上这条路，但若有心阻碍却也是不起任何作用的。”龙清衣又道。 “那……这该如何是好？”叶琼看向眼前算命的大师，一时没了主意。 龙清衣缓缓摇头，拱手道：“夫人，我已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个人造化了，我先告辞了。”龙清衣说完就脚步轻快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叶琼赶到门边的时候，外面已没了人影，她不禁嘀咕道：“这人走得可真快呀，再多说两句怎么了。” 叶琼转身又走进房间，看着付梓序愁眉不展：“儿子，你知道，母亲一直以来的心愿都只是希望你好好的，平安健康顺遂，并不是希望你有多光宗耀祖，很多东西得到了也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 看着母亲一脸愁容，付梓序哭笑不得：“母亲，我早就说了，这种算命的事情不可信，这不胡乱算的吗，你儿子哪有什么王者风骨。” 叶琼看着付梓序，还是眉目不舒。 付梓序只好继续安慰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起兵谋反的想法，虽然我也想出人头地，但并没有想称王称帝。” 叶琼欣慰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走上那条路是万般艰辛，稍不注意就万劫不复。” 顿了顿，叶琼又道：“所以儿子，你早点成家也好，把心安下来，以后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你父亲虽然身子骨还硬朗，但以后这镖局还得你来负责。 “你带回来的这几个女孩，我看那个唐姝就很不错。我跟她了解过她的家庭情况，虽然她家境一般，但人长得漂亮，又温柔知礼，以后肯定是持家的贤妻良母。” 付梓序无奈地看向叶琼：“母亲，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林跃喜欢唐姝。” “那林跃喜欢，你也可以喜欢啊，公平竞争就是了。” “唐姝也喜欢林跃，他们两个人是两情相悦，你儿子没有公平竞争的机会了。”付梓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 叶琼哑口无言，但还是不死心道：“那个朱宁玉啊，我看她也不错，虽然口直心快，却也说明她没什么心机，不懂什么礼数，人却是单纯可爱，只是听名字有点像那个宁玉公主。” “她就是宁玉公主，所以她无需懂什么礼数。”付梓序一口喝掉杯子里的茶道。 叶琼又哑口无言了，倒不是公主难以高攀，而是若成为皇室成员，以后行事都得看皇家的脸色。 “跟她攀亲，你儿子就成驸马了，我可不想当什么驸马，多不自由啊。而且你也听见了，她叫我哥哥，我自然把她当妹妹看。 “还有我们家不是皇亲国戚，皇帝是不可能让她女儿下嫁到我们家的，所以母亲，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付梓序说完，期待地看着母亲，等待她说下一个人。 没想到叶琼就此打住：“你这些朋友不行，那母亲也可以给你张罗张罗其他女子，总有合适的。 “前几天王大婶还说呢，等你回家后给你相看几个女子，条件都很不错，我还看过她们的画像，长得也不错呢。” 付梓序心一沉，看来母亲并不喜欢苏显儿，居然没有提她，只好自己主动提起：“母亲，你还没说苏显儿呢。” 果然，叶琼看向付梓序，自己带大的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自己再清楚不过。 叶琼回想起第一眼见到苏显儿，这女子模样生得倒是标致乖巧，并且气质卓然不凡，因此见到她们一排人时，她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她。 但这个苏显儿似乎从一走进镖局的大门起，一双猫似的眼睛就在上下左右地探寻。 也许就是因为她的气质卓然偏冷，叶琼觉得这女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当然也就不太适合过寻常的日子，总之就是不太接地气。 “她跟你不合适。”叶琼简单地回道。 付梓序眉一皱：“你都不了解她，你怎么知道她跟我不合适。” 叶琼看着付梓序道：“成家不能靠感觉，彼此适宜才能长久。” 付梓序无语道：“那你不也是凭感觉觉得她跟你儿子不合适吗。” “那你倒是说说，她家住哪里，家里有几口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她……”付梓序犹豫良久，还是决定说实话，“她是清衣楼的人，家里应该没什么人了，是清衣楼楼主多年前救了她。” “清衣楼的人！”叶琼立刻一阵唉声叹气，“小序啊小序，你说你怎么会喜欢那种杀人不见血的门派里的人。” “清衣楼的人又如何，反正……”付梓序打住了话没有说下去。 “小序啊，你跟那样的女子纠缠，会受累，会吃苦的，我只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过得简单轻松一点。” “好了母亲，你不要再说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付梓序说完就起身往门外走，“我去招呼我那些朋友了，你早些休息吧。” 叶琼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地叹气，儿子这是命算得莫名其妙，喜欢的人也莫名其妙，这以后哪还有安生日子让他过。 第114章 干涸的心 深夜，付梓序房间里还亮着烛火。他在案几上铺了一张宣纸，提笔在上面勾画着，做着接下来去五界寻找五色灵芝草的计划。 很快，案上便有了一张路线图。付梓序拿起宣纸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吹熄烛火出了屋。 院子里寂静了一会儿，只有风吹着树叶哗哗的响声。一个黑衣人猫着腰从屋檐上跳下来，进了付梓序刚刚离开的那间屋，很快又出来，跳上屋檐离开了。 鸿蒙山庄里。 “掌门，少爷来了。”流烟对闭目养神的陶雅芳轻声说道。 陶雅芳睁开疲惫的眼，自姚牧尘死后，尤其是清衣楼发现青禾郡偷了凤凰羽之后，陶雅芳感觉自己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近日为躲避清衣楼的追杀，她来到了远离尘嚣，位于深山的鸿蒙山庄。此刻听到侄儿陶勇来了，心里才浮起一点欢喜。 陶勇和陶青禾一样，都是随母姓，又因为陶勇是陶雅芳唯一的亲侄儿，因此陶雅芳一直待他如同亲生儿子。 “快让他进来。”陶雅芳坐直身道。 陶勇很快走进来，手里还提了一盒东西，笑容满面道：“姨母，近来可好？我给你带了一点补身子的羊羹。”陶勇将盒子放在案几上。 “勇儿你来了，快坐。”陶雅芳脸上浮现出多日不见的笑容，“你来了正好，我身边正缺人手呢。” “我听闻最近青禾郡出了一点事，想着过来陪陪姨母......”陶勇和陶雅芳亲热地攀谈起来。 “郡主，少爷来了，正和掌门在前厅聊天呢。”陶青禾新收的侍女彩月给陶青禾添茶道。 陶勇来了......陶青禾突然茫然地看向前方，捏着茶杯的手紧了一紧。 彩月见她一副失魂的样子，小心唤道：“郡主，郡主......” “你先出去，把门带上。”陶青禾捏紧茶杯道。 彩月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只好听命退了出去。关上门的刹那，她听见房间里传来杯子捏碎的声音。 看来这少爷和郡主关系不好啊，彩月心想。 陶青禾蹲下身，用力握住地上那堆碎瓷片，瓷片硬生生划伤了她的手，她才清醒过来，又赶紧找布条包扎好。 陶青禾这辈子最不愿听到的名字，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自己这个表哥，可笑的是，母亲还将他视如己出。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前的凤凰羽，心里安定了一些。 “姨母，表妹在庄里吗？”陶勇对陶雅芳嘘寒问暖一番后，问道。 “在呢，过几日她就要出去了，思云山让她们去五界历练一番，说找五色灵芝草。”陶雅芳轻叹道，“那五色灵芝草哪有那么好找，不过我想着青禾最近心情也不太好，就让她出去散散心吧。” “姨母说的是，不过表妹一个人出去我怕她有危险，要不我陪她一起去吧，正好保护她。”陶勇笑着道，“姨母你可知，我最近灵力提升了，快冲破冰境了。” “是吗，这是好事啊，那勇儿你现在跟青禾灵力等级一样了，不过你也不用怕青禾身边会有危险，凤凰羽如今在她身上，谁也伤不到她了。” “凤凰羽在表妹身上？”陶勇低头一瞬，眼神一番闪烁。 “是呀，勇儿你去看看你表妹吧，陪她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陶雅芳转头对流烟道，“流烟，带少爷去郡主的房间”。 陶青禾坐在房中，捂着胸口干呕了几下，她撑着桌沿站了起来，便听到外面传来陶勇的敲门声：“表妹，你在吗？你在的话表哥进来了。” 陶勇正想推门，门却被陶青禾从里面一把拉开了。 陶青禾定定地看着陶勇，然后慢慢勾起唇角，笑得陶勇心里有些发毛，但他发现几年不见，这个表妹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表哥，你来了。”陶青禾道。 流烟正要走，被陶青禾叫住：“流烟，你就在这里候着。”陶青禾不想一个人面对陶勇。 陶勇扯开嘴角，面上浮起一个虚假的笑容：“表妹，听说你要去五界寻找五色灵芝草，让我陪你一起去吧，表哥也好在路上保护你。” “好啊。”陶青禾干脆地答道，脸上的笑容明朗得流烟都觉得奇怪。 陶勇没想到陶青禾这么快就答应了，倒是有些愣。 “表哥还有事吗？”陶青禾问。 陶勇看着陶青禾脸上虽在笑，眼神却平静得有些可怕，垂眼看了看陶青禾胸前戴着的银叶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姨母让我过来陪你说说话，给你解解闷。” “不用了表哥，我喜欢一个人待着，倒是母亲最近比较闷，你去陪她吧。”陶青禾断然道，一副送客的架势。 陶勇识趣地点头：“那表妹，我就去陪姨母了。” 关上房门，陶青禾身体瘫软地靠着门滑坐下来，她就这样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彩月叫她去后厅用饭。 陶青禾在心里冷笑，对着那样一张恶心的脸，她怎么吃得下饭。 “彩月，你去告诉掌门，我不饿，今晚我就不吃饭了。”陶青禾对门外的彩月道。 夜色开始侵染房间，陶青禾点燃一支烛台，再点燃一支熏香，让房间不那么亮堂，也不那么黑暗。她枯坐在房间里闻着香气，直到听见又有人敲门：“郡主，是我。” 门外站着一个黑衣的蒙面人，是陶青禾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手下，那人递了一块灵石给她。陶青禾用手一划，灵石便显现出一个影像，是付梓序在宣纸上勾画的路线图。 陶青禾感觉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泉水流过，微微润泽了她刚刚干涸的心。 她嘴角微扬地看着，很好，这样自己也不必费心思了，就照付梓序的这个路线图走。凤凰羽在身，她也不必怕那苏显儿。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想捡便宜才这样，还是为了见到付梓序才这样，陶青禾手里捏着那枚灵石，心里浮现出付梓序的模样。 “他们现在人都在博阳郡的凌云镖局，看样子还要住几日。”黑衣人道。 “我知道了，叶芷她们到了吗？” “她们明日就到香山居。” “好，明日我就和她们汇合，动身去博阳郡。”陶青禾道。 第115章 万毒不侵 付梓序手里拿着图纸讲解着：“思云山提供的资料也不多，人界我们比较熟悉，我们就先在人界找金樱子。 “下一站我们去比较熟悉的仙界，然后再去不太熟悉的邪界和妖界，最后再去冥界，你们看怎么样？” 林跃和唐姝拿过图纸看着，点点头，上面是付梓序画的一个简易的地图，标明了可能要落脚的地方。 朱宁玉弱弱地问：“梓序哥哥，你说我们可不可以不去冥界啊，那地方多可怕啊。” 付梓序收起宣纸，卷成一筒轻轻敲了敲朱宁玉的头：“行，到时候你就先回宫，若其他四色灵芝草能成功找到，我一个人去冥界找幽冥花。” “说什么一个人去，我和你一起去。”林跃拍了拍付梓序的肩道。 唐姝也附和道：“我也一起去。” “那你们都去了，我也一起去吧。”朱宁玉抿了抿嘴道。 “其实冥界并不可怕，生活在冥界的都是还未来得及投胎的冥灵，也就是俗称的鬼，其实它们已经看淡了人世的生死，不及人心可怕。”苏显儿看看朱宁玉道。 几人点点头，觉得苏显儿说的话很有几分道理。 付梓序继续分析道：“金樱子生长在人界的山谷一带，我想着去苍溪山的山谷看看或许有收获，到时候马停在山下，我们徒步上山，再转去苍溪谷。” 几人点点头，算是明白了第一站的路线。 “但是……”付梓序接着强调道，“我听说这个地方常有人失踪，所以我想苍溪谷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我们也可以避开这个地方。” “但是你说去这个地方或许会有收获，我相信你的判断，至于安全的问题，交给我好了。”苏显儿认真看着付梓序道。 这无缘由相信的话让付梓序心头一暖，他对苏显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就去苍溪谷吧。” 鸿蒙山庄门外，陶勇和陶雅芳道别，准备和陶青禾一起走，陶青禾为此专门替陶勇备了一辆马车。 “表妹，何苦费心多备一辆马车，我和你同乘不就得了。”陶勇道。 “表哥，我最近总失眠，待会儿上了马车还得寐一会儿，不习惯身边有人，我也不想挤着表哥，我们就单独一辆马车吧。”陶青禾道。 陶青禾如是说，陶勇也不好再多说。 陶勇上了马车后，陶青禾目送陶雅芳转身回庄，然后掀开马车的帘子对陶勇说道：“表哥，既然你有心在路上保护表妹，表妹倒是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礼物？”没了旁人，陶勇目光在陶青禾身上肆意流连着。 陶青禾压制住想将耳光狠狠甩在陶勇脸上的冲动，面上笑道：“表哥生平不是最喜欢美人吗，我自是送美人给表哥。” 陶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美人，有多美，比起表妹如何？” 陶青禾冷呵了一声：“比我美。” 陶勇笑了起来：“那我就安心等着接受表妹的礼物了。” 陶青禾放下帘子，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身走上另一辆马车。 陶青禾和叶芷、谢小涵等人汇合后，前往博阳郡，下榻在博阳郡的星月客栈里。 “叶芷，你说我们为什么来博阳郡啊？”谢小涵整理着床铺道。 “你不知道凌云镖局总局在博阳郡吗，肯定跟付梓序有关系，别问那么多，反正大师姐也不要我们跟她平摊费用，跟着走就是了。”叶芷放下包袱道。 “对了，你注意到大师姐那表哥没有，感觉色眯眯的，我们还是不要跟他走太近。”谢小涵小声道。 “嗐，也不知道大师姐是怎么想的，带这样一个人出来，我看只会帮倒忙。”叶芷道。 “为了保险起见，总之我俩不要单独行动。”谢小涵道。 “我明白。”叶芷道，说完竖起中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门外有人影晃动，脚步转悠了一会儿就走了，看轮廓就是陶勇。 陶青禾安顿好后就来到了凌云镖局的门口。 有人进来通报，说有个叫陶青禾声称是少镖主同门师姐的人来了。 几人正吃着晚饭，叶琼看看付梓序，付梓序没想到陶青禾竟然跟着来了，只好点头道：“是有这么一个人，让她进来吧。” 朱宁玉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因为走之前，吴皇后特意提醒过她，说青禾郡和皇家渊源颇深，让她不要再在明面上跟陶青禾对着干。 陶青禾婀娜地走进来，一身繁复精当的装扮衬托得她艳光四射。 她大方地环视一圈后对座位上的叶琼礼貌问好道：“伯母你好，我是梓序的师姐，我叫陶青禾。” “青禾是吧，快坐。”叶琼招呼陶青禾坐下，“吃晚饭了吗，来了就在这里吃吧。” “不用了伯母，我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我就是恰巧来了博阳郡，想着或许梓序在这里，就来看看他和您。”陶青禾颔首笑道，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虽然叶琼觉得苏显儿和梓序不太合适，但也并不反感苏显儿这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见到这个陶青禾心里就不太喜欢。 这陶青禾打扮太过艳丽，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而且看梓序几个朋友冷淡的反应，显然也不太欢迎这个师姐，看来他们平常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苏显儿很快第一个吃完饭离桌，她走后不久，陶青禾也起身道：“伯母，你们慢慢吃，我出去站会儿。” 苏显儿前脚刚走，陶青禾后脚就跟上来了，她跟着苏显儿走出凌云镖局。 苏显儿转身，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陶青禾：“陶青禾，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苏显儿，我就是来找你的，上次你说的话我认真考虑过，我决定将凤凰羽还给你，但你要承诺不伤我性命，也不再追究我母亲。”陶青禾面上有着几分认真。 苏显儿注意到陶青禾胸前竟没有戴那枚凤凰羽，抬眼疑惑地看向她：“你没有带凤凰羽，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凤凰羽在何处了。” 苏显儿眯眼看着陶青禾：“陶青禾，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凤凰羽给我。” “我说过，只要你承诺不伤我性命，也不再追究我母亲，我就还给你。” “好，我答应你。” “你跟我走。”陶青禾说着转身往前走，往星月客栈的方向走去。 苏显儿看着陶青禾的背影，她倒要看看这陶青禾搞什么鬼，她才不信她会乖乖交出凤凰羽，说不定凤凰羽此刻就揣在她怀里。 陶青禾把苏显儿带进星月客栈顶层的一间上房里，亲自给苏显儿沏了一杯茶道：“你先坐在这里喝杯茶，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凤凰羽。” 这么高傲的大小姐居然亲自给自己沏茶，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奇怪着呢，苏显儿看着陶青禾心想。 陶青禾沏完茶就站着，见苏显儿没有立即喝这杯茶便道：“你把这杯茶喝了，就表示你接受了我的诚意，我才放心把凤凰羽交还给你。” 苏显儿看了看面前这杯茶，再看了看表情诚恳的陶青禾，拿起茶杯，手略微停顿了一下后便将这杯茶一口喝尽，然后看见陶青禾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苏显儿坐在凳子上，看着手里的空茶杯，几乎立刻同时，她就知道茶里下了药，而且是药性很强的春药。 她转着手里的茶杯，面上浮起一抹冷笑，真是拙劣的把戏，可惜陶青禾不知道清衣楼的人万毒不侵。 第116章 新仇旧账 茶水滑过苏显儿的食管进入胃中，她能够感受到一种细细灼烧的感觉，以及这种灼烧意味着什么。 很好，苏显儿心想，她和陶青禾之间的账又多了一笔，以后新仇旧账一起算。 “美人，我来了。”陶勇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陶勇只对着壶口喝了几口，一丝醉意也无，脑子还很清醒。但他发现桌边坐着的这个女子也很清醒，一点也不像陶青禾说的被下了春药的样子。 苏显儿看着这个走进来的陌生男人，发现他面孔竟有些熟悉，恍然想起这人她在说书人的茶楼上见过，当时还和他打了一架，不过那时自己蒙着面。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和陶青禾有关系。苏显儿想起那日别人叫他陶哥，和陶青禾一个姓，难道是陶青禾的哥哥？ 陶勇拿着酒壶绕着桌边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苏显儿，也不管她是否还清醒，冲着她淫笑道：“美人，想哥哥了吧，哥哥这就来。” 陶勇伸手想摸苏显儿的脸，被苏显儿闪身避开。 苏显儿道：“我很好奇，你和陶青禾是什么关系，你是她的亲哥？” “你让我摸摸，我就告诉你。”陶勇笑着，心想药性早该发作了，这姑娘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既然公子想和小女子共度良宵，那小女子也想了解清楚你的身份，日后不是更好联系？”苏显儿脸上浮起一个假笑。 陶勇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再无所顾忌地道：“我是陶青禾哥哥，但不是亲哥，是表哥。” 原来是表兄妹，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人都一副烂德行，苏显儿心想。 陶勇又扑将过来，想对苏显儿动手动脚，苏显儿又闪身避开，依然假笑道：“公子，你先别急，我就怕自己不能让公子满意。” “怎么会呢，虽然……”陶勇邪佞的目光在苏显儿身上游走着，“虽然我更喜欢我表妹那样丰满一点的，不过你也不差。” 苏显儿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喜欢你表妹？” 陶勇突然嘿嘿嘿笑了几声，像在回味着什么：“我表妹，我当然喜欢了，她的滋味当真不错，可惜只有一次。” 这人跟陶青禾之间竟发生过这种事，苏显儿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好妹妹，说她干什么，今晚是我和你之间的事，快到哥哥怀里来，别扫兴。”陶勇又来抓苏显儿。 苏显儿走到桌子另一边躲开陶勇，伸手解开身上的外衣，笑容依旧挂在嘴边：“好哥哥，你就告诉我，你和陶青禾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扫你的兴，你也别扫我的兴啊。” 陶勇看着苏显儿开始宽衣解带，脑子里突然热血上涌，越发兴奋：“那是她十六岁时候的事了，不过这事她可不愿意提，我当时只是想对她好，安慰安慰她，并不是强迫她。” 这话得反着听，也就是说陶青禾十六岁的时候被她的表哥给强迫了。苏显儿瞪大双眼震在当场，她没想到陶青禾居然有这种经历，怪不得为人这么偏激。 陶勇说着也脱掉自己的外衣，又来追苏显儿。苏显儿边躲边解开腰上缠着的鞭子，将鞭子圈在手上。 陶勇看着她手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鞭子，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苏显儿看着陶勇，笑了一笑：“看来上次在酒楼你没长教训啊。” 陶勇拧着眉毛：“什么酒楼？” 苏显儿没有回答陶勇的问题，也不再躲避，反而朝陶勇走过去。陶勇见她主动走来，笑容越发得意，却冷不丁挨了一鞭子。 陶勇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鞭子在自己眼前快速甩动，像翅膀一样连续翻飞，快得像重叠的影子…… 只是片刻的功夫，陶勇已觉头晕目眩，并且脸上一片火辣辣的刺痛。他晃了晃，便晕眩地倒在地上。 苏显儿手脚麻利地撕开床单，用床单条捆住陶勇的手脚，把眼冒金星的陶勇扔在床上，然后撕开一个枕头，把枕头里面的絮状物掏出来塞进陶勇的口中，最后拉上床帘。 做完一切，她便坐回桌边，总感觉待会儿有什么人要来，来看自己的好戏。 陶青禾在去凌云镖局的路上，心里畅快地想象着待会儿付梓序见到那场面，心里会作何感想。 陶勇问那个美人比自己美吗，自己的回答不过是口是心非。事实上自己并不觉得苏显儿比自己美，就自己见过的人当中，只有苏灵儿比自己美。 呵，不过美不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苏显儿将变得和自己一样不完美，不值得人爱了。陶青禾想着，加快了脚步。 付梓序吃完饭，没看见苏显儿和陶青禾的身影，觉得有些奇怪，问其他人道：“你们看见苏显儿了吗，怎么陶青禾也不见了？” “哎呀梓序哥哥，你就放心吧，显儿的灵力都已经到冰星了，她一个人也很安全的。”朱宁玉道。 “不过显儿和陶青禾怎么都不见了？”唐姝望向门外。 “若她俩都不见了，该担心的是陶青禾，苏显儿还没找她算账呢。”林跃笑了一下，“我倒想看看她们之间怎么算账的。” 几人在院中聊着，不久又看见陶青禾出现在了镖局门口，并且快步走了进来：“梓序你快去看看，苏显儿好像出事了。” “苏显儿出事了，她出什么事了？”付梓序忙拉住陶青禾的手臂问道。 陶青禾看了一眼自己被付梓序拉住的手：“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几人跟着陶青禾去往星月客栈，陶青禾猛地推开那间房间的门，却见苏显儿正坐在桌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哟，陶青禾，你还带人来看我呀。”苏显儿转头，抬眸对陶青禾笑道，“想看好戏？” “你......你怎么......”陶青禾疑惑地看着苏显儿，然后看向里面拉起床帘的床，快步走向床边，一把拉开厚厚的床帘，便看见陶勇被捆在床上，脸上全是红色的鞭痕，正在用力挣扎着。 “陶青禾，你这表哥不行啊，没办法自己冲破身上的束缚，看来灵力还没到冰境啊。”苏显儿转头看向陶青禾，发现陶青禾又把凤凰羽戴在胸前了。 几人看见苏显儿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都松了一口气。 第117章 一个秘密 “没出什么事啊。”林跃口干舌燥地说道，“我就说冰星级的人能出什么事，一路赶来累死我了，我喝口茶缓缓。” 林跃说着欲给自己倒上一杯茶，被苏显儿阻止道：“别喝，这茶被你们的大师姐下了春药。” 林跃手里的杯子径直摔了下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显儿：“你说下了什么药，下了春药？！” “是啊，这茶是陶青禾专门为我准备的，可能是想着正面对抗不行，就暗施毒手吧。”苏显儿把茶壶里的水往地上倒去。 几人不是滋味地看向床上那个被捆缚着的男人。 “显儿，那你喝过了吗？”朱宁玉惊问道。 “我喝过了呀，不过你们放心，我没事儿。”苏显儿笑笑。 陶青禾还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显儿，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看见她喝下去了，她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若是下药这件事对清衣楼的人有用，清衣楼的人早就被毒死的差不多了。”苏显儿看向陶青禾，笑眯眯道。 “你什么意思？”陶青禾蹙眉道。 “清衣楼的人，万毒不侵。”苏显儿看着陶青禾，一字一句道。 “哇，万毒不侵。”朱宁玉发出一声感叹。 陶青禾脸色发青，她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付梓序，发现付梓序一直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显露什么表情，但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冰冷，冰冷中还夹杂着深深的厌恶。 这厌恶的眼神仿佛一把刀剜过陶青禾的心，她声音软下来，对付梓序道：“梓序，你听我说......” “你什么也别说了，”苏显儿走向陶青禾，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陶青禾，我刚刚才知道了你身上的一个秘密，关于你跟你表哥的秘密。” 陶青禾突然看住苏显儿，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秘闻似的，眼瞳里瞬间布满惊惧，然后身体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苏显儿笑了一下，对其他人说道：“我们走吧。” 走出房间后，在过道上朱宁玉问苏显儿：“显儿，你对陶青禾说什么了，明明是她想下药害你，怎么反倒像她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苏显儿想了想道：“其实我也没说什么，这人就是亏心事做多了，便如惊弓之鸟，很容易受刺激。” 苏显儿突然有些同情陶青禾，本来是很出类拔萃的一个人，没想到身上却有着这种经历，想必也是她人生的阴影了。 几人走后，陶青禾的身体由轻颤变成剧烈发抖，然后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跪在地上，环抱住自己的双臂，再然后倒在地上...... 床上传来陶勇咿咿唔唔的叫声，陶青禾脑中闪过一些片段，那些片段至今纠缠着她，犹如撕裂的血淋淋的伤疤。 陶青禾十六岁那年，父亲抱病而亡，那日她觉得天都要塌了，疼自己爱自己的父亲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了。那天来了很多奔丧的人，包括她的表哥陶勇。 那天陶青禾穿着白色的丧服，脸上一丝脂粉也无，蹲在地上泣涕涟涟，哭了很久之后便看着地上的小草发呆，脑海里一遍遍想着父亲的容颜。 然后一个人过来对她嘘寒问暖。 陶青禾抬起呆滞的脸，看了陶勇一眼，没说话。 陶勇见这个表妹天生丽质，并且此时此刻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突然色心大发，用一个谎言骗了陶青禾： “表妹，你知道人死后还有灵魂吗，在人死去的七天内，他的灵魂还会在人世飘荡，所以你父亲的灵魂现在也还在人世。” “真的吗，你是说我父亲还在？”陶青禾眼里焕发出神采，急切地问道。 “当然，我是你表哥，我怎么会骗表妹你呢，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你父亲。” 陶青禾不假思索地跟着陶勇走，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一个荒僻的地方，然后陶勇呼吸粗重地转过身来，将她扑倒在地上。 陶青禾挣扎，呼喊，都没有用。 事后，陶勇替陶青禾穿好衣裳，摸着她的脸道：“表妹，你要乖乖的，这事可千万别说出去了，你父亲不在了，没人替你做主的。 “而你母亲，也就是我姨母，你也知道，她一直待我都很好。这事就算你说出去了也没人相信，反倒坏了你名声，你以后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当然，你若想嫁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陶勇的笑脸像一片浓黑的乌云飘向陶青禾的眼睛。 那天陶青禾浑身颤抖地走回去，夜色已经降临，家里依然人流穿梭，母亲还在忙碌地操办着父亲的丧事，而陶勇一脸自然，仿佛无事发生。 那晚，陶青禾一遍遍地洗澡，用力擦洗自己的身体，直到浑身红肿。 自那天起，陶青禾心里便有了一根刺，这根刺总让她忍不住张开更多的刺。 是，她从小骄傲任性，可是她知道，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她才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扭曲了，她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被侮辱过、脏了的自己，再也不是完整、完美的那个陶青禾了。 陶青禾躺在地上的身体慢慢停止了发抖，她缓缓站了起来，走向床边，盯住床上的陶勇，眼睛里流出毒蛇一般的厌恶和恨意。 陶勇突然很害怕陶青禾这样的眼神，往后缩了缩。 陶青禾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那把短剑，拔出剑来，冲陶勇笑道：“表哥，我会好好对你的，就像你曾经对我那样。” 陶勇眼中现出惊恐，陶青禾对着他的左腹就一剑刺了进去，只听一声闷哼，陶勇痛得身体蜷缩起来。 陶青禾开始解捆缚在陶勇手上脚上的床单条。 陶勇挣扎着想爬下床，陶青禾却跪在床上，用膝盖用力压住他受伤的下腹，然后拿着剑对着他的手腕，找准位置就一剑刺破，挑断了陶勇的手筋。 鲜血从陶勇的手腕滴落…… 陶勇额头全是冷汗，挣扎叫唤得更厉害了，声音沉闷在喉咙里，如同一头叫不出口的野兽。 陶青禾仿佛早已计划好似的，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事，将陶勇另一只手腕也如是对待，然后利落地一剑又一剑划破他双脚的脚筋。 陶勇在床上不停地翻滚，声音低哑地嘶吼…… 血浸湿了陶勇身下的被单，陶青禾又用床单条给陶勇包扎好所有的伤口，然后便对着陶勇笑，笑了好一会儿，笑得陶勇肝胆俱颤。 接着陶青禾慢慢掏出手巾擦干净剑，将剑放入了怀中，低头凑近陶勇，笑道：“表哥，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陶勇瞪大眼望着陶青禾，寒意已浸入他骨髓。 第118章 不必了 陶青禾望向门外，看见门框处闪现黑色的衣角，走过去问道：“准备好了吗？” “一切准备妥当，郡主。”黑衣人站出来，答。 陶青禾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般的笑容：“带他去吧。” 黑衣人走进屋，手里松开一个捏皱了的麻袋，另一只手里提着一捆绳索。走近床边，他用绳索捆住不住哀声叫唤的陶勇，把他塞进麻袋，便扛在肩上出去了，陶青禾跟在他身后。 行了一段路程，两人来到一个荒郊野外的地方，放下麻袋，把陶勇放了出来。 “你走吧，去看着他们动向。” “是。” 黑衣人走后，陶青禾深深俯视着陶勇，笑容如暗夜鬼魅般恐怖。 陶勇坐在地上，背靠着几块石头，抬眼恐惧地望着陶青禾，然后再望向另一边。 他看见，地上架着一个锅炉，锅炉里面放着一根铁钎样的东西，锅炉下面柴火烧得正旺。整个锅炉已经被烧得滚烫灼热，陶勇直觉，锅炉里面是烙铁。 直到此时此刻，陶勇感到人生中最后悔的事便是强暴了陶青禾，但是再后悔，他也来不及了。 陶青禾捡起地上一根木棍，把陶勇口中的棉絮掏了出来，对他笑道：“表哥，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陶勇一阵猛咳，然后便开始声泪俱下地给陶青禾道歉、哀求。 陶青禾冷笑地听着，用木棍抬起陶勇的脸道：“可惜啊表哥，来不及了，你算什么东西啊，你是怎么敢的，侵犯我，你知道你为此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现在已经没人救得了你了，你的姨母也救不了你，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对我做过什么，当然也永远不会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 陶勇看着陶青禾，这样一个如春花烂漫的人，此刻看来就像地狱的恶鬼。 陶青禾慢慢转身，拿起锅炉里的烙铁铁柄。陶勇瞪着眼看着那烧红灼热的烙铁，腿在泥沙地上不停挣着。 看着烙铁向自己逼近，陶勇还想呼喊，陶青禾却一把烫在了他的喉咙处。 一阵皮肉烧灼的滋滋声混合着声带被烫坏的模糊不清的惨叫声，响起在幽静的野外…… “好点了吗？”过了好一会儿，陶青禾用脚踢了踢死鱼一样的陶勇。 陶勇的嗓子已经被烧坏了，喉咙里发出阵阵嘶哑的声音，干涸的眼角滑下一滴一滴痛到极致的泪水。 陶青禾冷笑着，又转身拿起了烙铁铁柄走近陶勇：“表哥，你知道吗，这世上最可怕的其实就是女人，所以千万别觉得女人是可以任你玩弄的玩物。 “当一个女人对你怨恨到极致，她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比如，让你此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陶青禾咬牙说着最后一句话，便将烙铁又贴在了陶勇赤裸的胸膛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断响起在陶青禾的耳畔，她看着陶勇身上被烙铁烫得越来越多的伤痕，心里有种一泻千里的畅快。 她感觉自己终于解开了或者说放下了纠缠自己多年的心结。 鸿蒙山庄里，流烟正在陪陶雅芳在庄园里散步。青禾郡大半的人都遣到了鸿蒙山庄里，偌大僻远的山庄倒也并不显得冷清。 突然，陶雅芳顿住了脚步，眉头皱了起来，凉意也从后背冒出。 “怎么了掌门？”见陶雅芳突然停下，流烟问道。 陶雅芳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各自忙碌，浇花的浇花，晾衣服的晾衣服，巡视的巡视，全都面色如常，只有自己感觉到了一股远道而来的杀气。 “清衣楼的人来了。”陶雅芳轻声道。 “哪里！”流烟吓得连忙挽住陶雅芳的胳膊，后觉冒犯了又赶紧放下。 她来了，她们还是找来了，陶雅芳想起那日和自己交了个平手的那个清衣楼的小姑娘说过的话：“算你有能耐，不过......我们楼主就没有我这么好对付了。” 这时，其他人也感觉到了，随着一阵冷风扑来，一个人影从房顶飞掠而下，转瞬便站在了陶雅芳的面前。 周围的人一时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看着来人，陶雅芳也看着这人。 苏灵儿转身，冷冷看着陶雅芳，眼角眼尾是幽冷的蓝，丝缎般的长发在山风中飘摇，美得出尘脱俗，身上的杀意也丝毫不收敛。 陶雅芳从没见过苏灵儿，但此刻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清衣楼的楼主苏灵儿。 “陶雅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苏灵儿开口道，声音冷得如十一月的山泉，“我知道凤凰羽在你女儿身上，我给你三天时间，让她拿凤凰羽来换你的命。” “不必了。”陶雅芳突然笑道，“我的心早就死了，身死不死，什么时候死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掌门。”流烟看着这段时间明显苍老，心如死灰的陶雅芳，担忧地轻声唤道。 苏灵儿没想到陶雅芳是这个反应，微微皱了一下眉。 “来吧，让我在临死前领略一下天下第一的功夫。”陶雅芳拔出了随身的佩剑，又对青禾郡其他集结而来的人手道，“你们不必动手，不必送死。若我走了，郡主便是青禾郡下一任掌门，告诉她不要为我报仇。” “你这又是何苦呢，交回凤凰羽，清衣楼跟你们青禾郡从此再无瓜葛。”苏灵儿道。 陶雅芳苦笑了一下，脑海里浮起陶青禾父亲的脸，再浮起姚牧尘的脸，这两个男人都是真心待她的男人，但都抛下她独自去了。 接着，陶雅芳脑海里浮起自己这张被涅火镜夺去了青春的脸，确实何苦呢？一切都是因为凤凰羽，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那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女儿。 前不久陶雅芳找思云山的人打听过，陶青禾跟清衣楼一个叫苏显儿的姑娘结了仇，苏显儿如今已是九级冰星，又岂会轻易放过青禾。 她不会冒这个险，并且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就她那个得饶人处不饶人的性子，往后结的仇只会越来越多，正好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苏楼主，你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陶雅芳凝神聚气，准备发动灵力。 苏灵儿看着陶雅芳，也不想再多说什么，那就按清衣楼一贯的方式，速战速决吧。 苏灵儿轻轻闭了下眼，抬了抬手，空气中的水珠便开始凝结，很快结成细小的冰晶。 见两人蓄势待发，准备大动干戈，周围做杂务的人不想被误伤，正拔腿想跑，空气却突然凝结成一片冰晶。 随着温度的骤然下降，周围的人一动也不敢动了。 这是什么？陶雅芳也很是惊异，难道九级冰星达到了这种程度，居然可以冻结空气中的水分！ 苏灵儿经过这次闭关，灵力虽然没有冲破满级，灵力幅度却有所上涨，灵力如今已接近满级极限。 陶雅芳提剑直接朝苏灵儿冲了过去，带着一种赴死的决然。在一片冰晶的阻挡中，她的剑却不能挥发自如，剑速比平常慢了半分。 也就是在这样的相对慢速中，苏灵儿对着陶雅芳的举剑而来，只偏了一下头，身形却划过一个半圆，手迅速伸出。 苏灵儿的手瞬间穿过无数细小的冰晶来到陶雅芳脖子前，中指如刀锋一抹，迅疾滑过陶雅芳的脖子，幽蓝色的指甲便力度恰好地划破陶雅芳的颈动脉。 动作一触即发，苏灵儿很快就停了手，手指上一缕血水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然后陶雅芳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掌门！”四周的人群呼喊起来，乱作一团。 第119章 苍溪村 陶青禾踉踉跄跄走在路上，抱着酒坛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差点在地上摔一跤。现在整个五界都知晓了，青禾郡掌门在鸿蒙山庄遇害，被清衣楼楼主杀了。 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而今世上只剩自己茕茕孑立。爱自己的人离自己而去，自己爱的人却不愿多看自己一眼，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陶青禾站立在街道中央，任夜晚的凉风将自己吹了个透，心想，要不一死了之吧。但是她很快转换了念头：凭什么，凭什么自己一身优越的条件，却不如那些不如自己的人过得好？ 恨呐，她心里恨呐，恨陶勇、恨苏灵儿、恨苏显儿、恨付梓序......她恨这个世界，也恨自己。 清衣楼是吧，苏灵儿是吧，母亲临死前让自己不要报仇，自己却偏要报仇，偏要让那些人余生过不安宁。 陶青禾又灌了几口酒下肚，醉意涌上头，她开始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疼了。一路笑着，她一路来到了城郊，站到了陶勇的面前。 真是可笑，自己如今身边只剩下表哥这一个亲人了，唯一的亲人居然是眼前这个破烂不堪的人。 感觉到陶青禾来了，全身溃烂的陶勇恐惧地往后缩，一张脸空洞无物。 “表哥，你知道吗，我母亲死了，你姨母死了。”陶青禾对陶勇说道。 陶勇嘴里只有咿咿呀呀的叫唤声，面对着陶青禾，他心里只有恐惧，没有其他情绪。 “我母亲生前对你那么好，待你如待亲生儿子。怎么，如今她死了，你一点也不难过吗？”陶青禾低头质问。 陶勇一缩脖子，猛摇头。 陶青禾冷笑一声，将抱着的酒坛坛口往下，坛里的酒悉数倒在了陶勇身上。 酒精沾染溃烂的伤口，又是一阵沙哑的惨叫声响起在荒郊的野外。 如今已是十一月深秋，街上细雨纷纷，寒气轻渺。 鸿运客栈门口，店小二问道：“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朱宁玉道，望了望里面，“这里环境不怎么样啊。” “客官，我们客栈已经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客栈了。”店小二道，“外面风大，几位客官还是进来说话吧。” “那就这家吧。”朱宁玉转头对其他人道。 其他人点点头。 “小二，我们还没吃晚饭呢，嗯......给我们上十个你们这里最好吃的菜吧，再来一壶温过的酒。”朱宁玉坐下后道。 “好嘞！” “十个菜差不多了吧？”朱宁玉看看其他几人，问道。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几人异口同声，之前的二十个菜都太浪费了。 刚坐下，他们就又听到旁桌在谈论青禾郡掌门陶雅芳被清衣楼楼主苏灵儿杀了的事情。 杀陶雅芳这件事本来该自己去做的，楼主倒是替自己代劳了，苏显儿喝了一口温过的酒，心想，嘴上也不好说什么。一口温酒下去，她感觉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来。 其他人对此也不好谈论什么，倒是朱宁玉依然心直口快：“陶青禾活该，谁让她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还喜欢欺负人，现在该伤心了吧。” 苏显儿只好接道：“偷东西不还，就只有偿命啰。” “显儿，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啊？”唐姝手里捏着茶杯，问苏显儿。 付梓序也看向苏显儿，自从入秋天气转凉后，这话他就一直想问了，因为苏显儿的衣裳全是这种同款纱衣。 “不冷，习惯了。”苏显儿笑笑。在翠湖寒里泡久了，她哪里还知道什么寒冷，即便穿得多，也不会感觉温暖。 翌日一早，五人吃过早饭，便驾着马车来到苍溪山下，将马车停在了山脚下，车夫看守着。 上山的时候，苏显儿注意到路边有人影掠过，灰白的衣角很快消失在树丛后面。 进谷之前，他们来到一个村庄附近，看样子要穿过这个村才能去到苍溪谷里。 四周很静，让人怀疑这个村是否有人居住。隐约传来几声狗吠，从村庄深处传来。 破落的篱笆墙围着村子，墙中间开了一扇低矮的门，门上有个摇摇欲坠的牌子，上面写着“苍溪村”三个字。 “好安静啊。”朱宁玉嘀咕道，推开门走了进去，看看两边，全是斑驳的石墙。 地上散落着鞭炮的红碎纸，被风吹得一地乱走。周围屋前都挂着不知用来做什么的白布条，被风徐徐地吹着，有一种说不出的荒凉。 “还苍溪村，我看叫荒村差不多。”林跃吐槽。 “是呀，怎么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唐姝东张西望道。 苏显儿见这村庄占地面积挺大，但每间屋都屋门紧闭，并且地上全是鞭炮的红碎纸，也许这个村昨日才过了什么节或庆祝什么，今日却不见一个人，不免有些诡异。 几人走着走着听到了一声女人的惊叫，便循声走进一间屋。 这间屋屋门是开着的，屋内跪着一个女人，一个粗暴的男人正揪着她的头发吼叫：“一点用也没有，装神弄鬼谁不会，让你多骗点金珠回来就给老子拿回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吗！” 男人一只手里掂着一把金珠，一只手扯住女人的头发。 “求求你别打我了，我保证，我保证下次多带点金珠回来！”女人跪在地上哀求。 苏显儿见此情景心里一紧，她生平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了，于是二话不说一步上前，一脚踢在男人后腿弯上，将男人踢跪在地。 男人想站起来却不得，苏显儿捶了一下他脑袋，骂道：“你一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朱宁玉也啐了一口道：“是呀，算什么男人！” 女人抬头看向苏显儿，又看看其他几人，然后跪着上前几步，对苏显儿似是很感激：“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不过还请姑娘放了我丈夫，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平时待我……还是很好的。” 女人说着似要掰动苏显儿的腿，却掰不动丝毫。 苏显儿好奇地看着这个女人，刚刚才见她一副柔柔弱弱任打任怨的模样，此刻掰自己腿的力气似乎却不小。 苏显儿收回了腿，男人站了起来，回头瞪着苏显儿道：“我打我家娘子关你屁事！” “我就是看不惯怎么了！”苏显儿回瞪回去。 许是见苏显儿气势不小，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付梓序往门外望了一望，见男人在前面尽头拐过一条巷子不见了。 第120章 涮羊肉 “我姓王，你们就叫我王姨吧，几位公子、姑娘来这里是......”王梅好奇地看着几人，满脸热情，一点也不像刚刚哀求他丈夫别打她的可怜样。 朱宁玉想说什么被付梓序拉住了，付梓序道：“王姨，我们就是来山里游玩的，路过此地，听说附近有一个苍溪谷，风景不错，想去那里看看。” “苍溪谷啊，风景确实不错，就在我们村不远处。” “王姨，你们这个村就只有你们一户人家吗？”付梓序又问。 说到这里，王姨就开始叹气：“唉，村里穷，青壮年都出去了，这个村就只剩下我们这些妇女病残，也就剩几户人家了。” “几户呀？”苏显儿问。 “也就……也就七八户吧。”王梅思索道，转而又道，“既然你们要去苍溪谷，今晚就在我家住下吧，休整一日，明日再去如何？” 付梓序和苏显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苏显儿微微点了点头，确实天色不早了。 此刻外面的天阴云密布，是个暴雨将至的黄昏时分。 “那行，谢谢王姨了。”付梓序感谢道。 朱宁玉适时地给了一袋金珠给王梅：“那就谢谢王姨招待了。” “这......这太多了。”王梅连连摆手，脸上的神情却很高兴。 “拿着吧。”朱宁玉把装着金珠的袋子塞到王梅手里。 晚饭送到房间里来的时候，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饭菜很丰盛，铜锅涮羊肉。 “听那个王姨说她们村人都走光了，我还以为穷得揭不开锅了呢，没想到还有羊肉吃。”林跃说着就涮了几片羊肉，很快夹起来。 “等一等。”苏显儿抬手阻止道，“我先吃，给你们以身试毒。” 苏显儿涮了几片羊肉，蘸了酱之后嚼了一片咽下去，眉头一皱。 “怎么了，有毒吗？”朱宁玉赶紧问。 苏显儿又吃了一片，吞下去后道：“没毒，就是羊肉味有点臊，我吃不惯。” “没毒，那就好。”唐姝松了一口气，碗里立马多了几片林跃殷勤夹过来的羊肉。 苏显儿没有吃几片羊肉，只吃了一点素菜。她注意到今晚是月圆之夜，寒毒很快就要发作了。见饭菜没有下毒，她想今晚暂时还是安全的。 “你们慢慢吃。”苏显儿说完又转头对朱宁玉道，“小玉，你们也别等我，天冷，早点上床休息，我去外面看看。” 苏显儿去外面迅速查看了一番，找了一个房屋的旮角落脚。这个旮角两面环屋，视线比较隐蔽，但一转头就能看见朱宁玉睡的那间房，如果那边有什么危险，她能立刻察觉。 雨很快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寒意也开始从内到外渗透苏显儿的身体，她只能庆幸，今晚还好没出什么事。 夜里，朱宁玉和唐姝都睡了，林跃也睡了。付梓序没有睡，准备趁这个时间多练一会儿功。 外面在下雨，付梓序从屋里出来便顺着墙走，突然瞥见屋角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警惕地走了过去，却听一个颤抖的声音说道：“是我。” 是苏显儿的声音，听声音似乎很难受。 “显儿，你怎么了？”付梓序立即走了过去，蹲下去，扶住苏显儿的肩，触手却一片冰凉，惊道，“你怎么……你身上怎么这么冰？” 肩上传来温暖的触感，苏显儿突然觉得付梓序像一个人体暖炉，身上散发着丝丝暖气。 “我，我身上有寒毒，月圆，每逢月圆之夜，寒毒就会发作。”苏显儿浑身颤抖道，“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付梓序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雾蒙蒙的月亮，确实是圆月。 耳边雨声嘈杂，付梓序感觉双手像是捧着一块冰，却不忍放开，反而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你告诉我怎么做才会让你好受一点，或者你要吃什么解药？”付梓序问。 苏显儿有气无力道：“楼主说了，除非成神或成魔，否则没有任何解药，只能……只能忍过去。”苏显儿说完，直直打了个颤。 “外面冷，去屋里。”付梓序想把苏显儿扶起来。 “不用了，这寒毒来自我体内，跟外面的天气没有关系，而且我得在这里看着小玉保护她。”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保护她。”付梓序用力把苏显儿扶了起来。 苏显儿冷得牙齿直打颤，忍不住又靠近了付梓序一些，她总感觉付梓序身上很暖和。 付梓序似有所感，手从苏显儿肩上放了下来，顿了顿，转而伸手揽住她：“这样好一点了吗？” 付梓序也冷得打了个颤，怀中仿佛抱着个人形冰块，柔软却冰冷异常，他是在用体温试图融化这个冰块。 “好，好多了。”苏显儿闭上眼，埋头进付梓序的怀里，感觉身体一下温暖了许多，忍不住伸手环住付梓序的腰。 苏显儿这一环，付梓序感觉更冷了，凉意直透心底，但他还是用力把苏显儿抱着。 雨声渐渐小了，夜雨淅沥，下个没完。 站了一会儿，付梓序感觉双腿都冻僵了，便抱着苏显儿僵直地坐了下去，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迷迷糊糊中，他靠着墙眯眼睡了过去。 清晨，村庄里响起第一声鸡叫，付梓序从梦中惊醒过来。 昨晚他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四面都是万年不化的寒冰，而他怎么爬都爬不出这个冰窟，一爬就从光滑的冰壁上直直掉落。 付梓序感觉下巴处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怀里也是暖融融的。他低头看了看，是苏显儿的头发抵着他的下巴，而她身上的寒意此刻已经褪去。 付梓序感觉自己不再是抱着一个冰块，而是抱着一片云朵，忍不住拢了拢手臂，心里也像是铺了一片云朵般柔软。 这个时辰还早，其他人还不会醒来，而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付梓序抱着还在睡梦中的苏显儿，看着天边发呆，耳边听着雨水不断从屋檐滴落的声音，直到晨光从乌云中破出，怀里的人动了动。 苏显儿从付梓序怀里起身，茫然地看向他，再看了看周围，片刻的迷糊过后，很快思想清明过来，难道付梓序昨晚抱着她在外面睡了一夜？ 苏显儿突然脸颊发烫起来，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不知道说什么好。 付梓序低了低头看苏显儿，抿嘴笑了笑，对苏显儿道：“早啊。” “早啊。”苏显儿小声道，眼神飘忽，她感觉身上还有付梓序环抱着的体温。 林跃这时推门出来，看见付梓序和苏显儿面对面站在外面，愣了愣：“你们……起得可真早。” 想了想林跃又道：“对了付梓序，我昨晚怎么感觉我旁边没人呢，你在哪睡的？” “你做梦的吧，昨晚我就睡你旁边。”付梓序走过去，拍了拍林跃的肩就进屋了。 苏显儿和一脸困惑的林跃对视几眼，也匆匆进隔壁屋了。 “奇怪。”林跃挠挠头，自言自语地转身走进屋。 第121章 豆腐脑 五人拾掇完，洗漱好后，来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朱宁玉连连打哈欠，付梓序连连打喷嚏。 “你怎么了，受风寒了？”林跃问付梓序，奇道，“你身体不是一向很好，从不受风寒的吗？” “我还好，也就，阿嚏！”付梓序说着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付梓序，你受凉了，我去给你煮碗姜汤。”苏显儿心虚道，因为她知道付梓序受凉完全是因为自己。 林跃饶有兴味地看向苏显儿：“哟苏显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了，还要给我们梓序煮姜汤喝。” “我......我就是想着天气冷，我们大家还要赶路，我就煮一锅姜汤，一人喝一碗。”苏显儿忙道。 林跃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哦”了一声，“哦”的音调故意拉得很长。 苏显儿去拉朱宁玉的手：“小玉，你跟我一块儿去，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苏显儿拉着朱宁玉去找厨房，途中与王梅迎面相撞，王梅被吓了一大跳，心里有鬼似的反应很大。 待心神平稳下来后，王梅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木盆，里面放着五碗豆腐脑：“给你们送早饭呢。” 苏显儿点点头道：“王姨，我们这有人受了风寒，我们想去厨房煮一锅姜汤驱驱寒，不知厨房在哪里。” “煮姜汤啊，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没有姜了。”王梅抱歉道，赔笑着端着木盆越过她们走了。 “这个王姨好奇怪啊。”王梅走远后，朱宁玉在苏显儿身旁小声嘀咕道。 苏显儿对朱宁玉低声道：“小玉，从现在起，你半步也不要离开我，这个村子很蹊跷。” 朱宁玉面带忧色，点了点头。 “降温了，大家吃碗豆腐脑暖暖身子。”王梅面带笑容，把豆腐脑一碗碗放在石桌上。 “王姨家里没有姜，姜汤暂时做不成了。我饿了，先吃早饭吧。”苏显儿说着便率先拿起一碗豆腐脑舀了一勺放入嘴里，然后慢慢吞咽下去。 她看了看其他等着吃饭的几人，装作不经意在桌上屈指叩了五下，这个动作是大家昨晚商量好的暗号，三下意即有毒，五下意即迷药。 苏显儿转头对站在门洞口的王梅笑道：“王姨，我们吃我们的，你去忙吧，我刚刚看你神情还挺焦急的，你肯定还有很多家务事要做吧。” 王梅笑笑：“也不忙，你们慢慢吃。”说着慢吞吞地转身往门洞里走，临走前不忘回头看一眼。 付梓序和唐姝装模作样地舀了一勺豆腐脑入嘴，待王梅走后立即吐在了地上。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有人想害我们。”朱宁玉揪着自己的头发，愁眉苦脸道。 “别怕，谋财害命总得有个理由，我们先装装样子，看看他们后面到底要干什么。”苏显儿说完就趴在石桌上，佯装昏睡过去，其他几人依葫芦画瓢。 “装像一点。”苏显儿闭眼提醒道。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村长，都倒下去了。”是王姨的声音。 苍溪村的村长王福贵看着趴在桌上的几人，捻着胡须笑，对身后的人招呼道：“都抬出去吧，还是老地方。” 感觉到有人靠近，苏显儿睁眼醒了过来，起身道：“干嘛呢？” “你，你没晕过去？”王梅惊道。 付梓序也睁开眼起身道：“王姨，你这么做就不地道了，昨天还给了你那么大一袋金珠呢，嫌不够吗？” 王梅低头，眼神闪躲，看了一旁的村长一眼。 “就算醒了又如何，无非多花点力气而已。”王福贵冷笑一声，向后招了招手。 更多的人蜂拥进来。 “这是要搞人海战术吗？”苏显儿不禁笑道，“这个村长，你以为人多就好办事吗。” “你们可以出去看看，看看你们走不走得出这个村。”王福贵嘴角勾笑道。 “那我们就出去看看呗。”苏显儿说着左手拉着朱宁玉，右手护着唐姝越过那些人，穿过门洞，再穿过一个院子和一间屋。 林跃和付梓序紧跟在后面。 这走出屋一看，眼前这个村子就大不一样了，不复昨日刚来时见到的萧寂和荒凉，此时每家每户都开了门，每家每户都有抄着家伙的青壮年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走出来。 苏显儿解下了腰上的鞭子圈在手里。 王福贵觉得很好笑：“小姑娘，你拿一根鞭子顶什么事，还不如乖乖投降，不做任何抵抗，这样也少受一点罪。” 苏显儿嗤笑道：“我用鞭子是因为不想伤及性命，我如果用手……就见血了。”苏显儿的声音冷下去。 “好大的口气！”王福贵有些不耐烦了，下令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于是每户家里手里抄着家伙的人都走了出来，走上苍溪村这条主街，朝着苏显儿他们几人走了过来。 苏显儿看了眼身后，身后也有人围堵过来。 这些村民都穿着灰白的衣裳，头上扎着白头巾，而屋檐上挂着的白布条都不见了。苏显儿想起上山时瞥见的那个人影，原来从他们上山起就被这些人盯上了。 朱宁玉紧紧挽着苏显儿的手，虽然知道有她在自己不必害怕，但此刻见着这人海阵势，心里却也是发虚。 付梓序和林跃都拔剑出来。 “你们不用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苏显儿笃定道，“这几个人都对付不了，我这几年的灵力白涨了。” 苏显儿说完向前走了几步，将手里的鞭子甩动了起来，鞭影如飞，晃得人眼花，几乎立刻，就将周围扫荡出了一个圆圈，朱宁玉等人站在圆圈的中心。 被鞭子抽中的人，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 “村长，这女的鞭子抽在身上可真疼啊。”一个人抱怨道。 一眨眼，又一圈人倒地，圆圈越来越大。 王福贵也不禁连连后退，他见这女子衣着如此单薄，身法却如此迅速，力道也精准不差，看来灵力比他想象的还要高，但是高到了什么程度，他心里却没底。 昨天王全和王梅在这些人眼前上演了一出家暴的戏，试探出了这女子是有灵力的，灵力还不低，于是决定先下迷药迷晕他们，没想到迷药没起效，人也不好对付。 王福贵看着挥舞鞭子的苏显儿思忖着，视线移向了站在圆圈中心、看起来最弱的唐姝。 第122章 尸丸虫 王福贵瞅准苏显儿鞭子的空隙就朝唐姝冲了过去。唐姝慌忙发动灵力防御，苏显儿却一个闪身，闪进了王福贵和唐姝之间。 一阵凉风扑了王福贵满脸，他看见苏显儿额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眼圈也变成了蓝色。 王福贵愣愣地看着苏显儿的变装，然后视线缓慢下移到苏显儿的手上，那幽蓝色的十指尖尖突然就变成了一根针，戳破了他这个膨胀的气球。 王福贵唰地蔫了下去：“你......你是清衣楼的人？” “是呀，我是清衣楼的人，怎么，你愿意停手了？”苏显儿勾唇道。 虽然知道这是清衣楼特有的寒阴指，王福贵却还是有些不相信：“清衣楼的人不都是单打独斗的吗，可你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还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之所以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是因为苍溪谷虽不起眼，却比较特别。”付梓序接道，这也是他此行为什么选择苍溪谷的原因。 金樱子生长的地方至今都不为世人所知，想必也不是那些常有人流连的名山大川，并且付梓序过去走镖时听说过这苍溪谷不太对劲，每年都有人在这里失踪。但由于苍溪谷在郡城交界处，相关的郡府互相推诿，也未管过这事。 王福贵眼珠转了转，突然跪下向苏显儿求情道：“小的自知不是姑娘的对手，还请姑娘放了我们。” “村长，你变脸变得可真快呀。”苏显儿讽刺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若小的知道姑娘是清衣楼的人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也不会如此不自量力了。”王福贵说着把王梅和王全也拉下跪下，“我们不该骗你，求你念在我们没有对你们造成伤害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苏显儿走近王福贵，拿鞭子拍了拍他的脸：“所以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为什么要骗我们，又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 “姑娘，我们只是想多搜刮点钱财。”王梅抬头，小心翼翼道。 “多搜刮点钱财就要害我们吗？”朱宁玉双手叉腰，走过来愤然道。 “就这么简单？”苏显儿看着王梅道。 王梅猛点头。 鬼才信呢，苏显儿又转向王福贵道：“村长，你骗不了我的，你想对我们做什么，最好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王福贵看着苏显儿的手，知道那手如果抹上自己的脖子，自己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对了，问你个事儿，你知道金樱子吗，你觉得金樱子有可能出现在苍溪谷吗？”苏显儿眼睛紧紧盯着王福贵，仔细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丝神情变化。 王福贵听到金樱子三个字，面色微变，这一细微的变化被苏显儿收入眼中，于是苏显儿又道：“你知道金樱子？” 王福贵赶紧摇头。 “你骗我，你知道。”苏显儿蹲下，手指缓缓抹上王福贵的脸，“你最好跟我说实话，说，你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以及关于金樱子，你都知道些什么？” 血丝从王福贵脸上沁出，王福贵眼睛向下瞪着，脸色白了白。 林跃这时道：“这个苍溪村村长啊，我劝你赶紧说实话，这姑娘可没什么耐心，她这一路可是杀了不少人过来的。” 经林跃这一添油加醋，王福贵犹豫再三后决定还是说出实情：“金樱子就长在苍溪谷，我们想对你们做的事是......” “只要你说了，我就不杀你，不动你这个村一分一毫。”苏显儿补充道。 王福贵道：“你们跟我去一个地方就知道了。” 于是一群人跟着王福贵走向村子尽头，拐进一条巷子，再走过一片平缓的山坡。苏显儿始终跟在王福贵身后两三步的距离。 王福贵在一处断坡前站定，苏显儿走上前，眼前景象让她一惊。陡坡下面是一个大坑，一坑绿色的池水还在泛着泡沫，池水虽然无味，但见着却让人觉得刺鼻。 朱宁玉和唐姝走上前往下望去，发出一声惊呼。 林跃皱眉道：“这什么东西啊，看着好瘆人啊。” 苏显儿和付梓序却立刻看懂了，这坑里全是尸丸虫。尸丸虫是一种对人体危害极大的灵虫，喜欢成群生活在暖水里。 而尸丸虫之所以叫尸丸虫，是因为它们外形是绿色的丸子形状，身上布满可以让血肉即刻腐烂的毒素，能够瞬间消融一具人体或者说尸体。 “村长，你可真狠心呐，你想把我们扔进这尸丸虫的水池，让我们死无全尸。”苏显儿看向王福贵，眼底漫上杀意。 “姑娘，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说出实情，你就不会杀我，你们清衣楼是做买卖交易的，不会不讲信用。”王福贵赶紧说道。 苏显儿没有回答王福贵，只是突然明白了付梓序说的那些失踪的人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关于金樱子，你都知道些什么，你让我们死在这池子里，又是为什么？”付梓序看向王福贵，问道。如果只是要他们的命，一刀杀了岂不是更快。 王福贵指了指脚下这面池子：“金樱子四十年才开放一次，但若用新鲜血肉化成的水来浇灌，可缩短金樱子的成熟年限。” 几人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想用人体的血肉催熟金樱子，让金樱子尽早开放。 “所以金樱子距离下次开放还有多久？”林跃问道。 “如果这次成功……”王福贵赶紧改口道，“如果这次能再催上一催的话，马上就要开放了。” “手段这么残忍，想必你们也不是什么讲情谊的人，既然你们村这么多人，为什么不直接用你们村里的人？”苏显儿挑眉问道。 王福贵看了人群一眼：“我们氏族一直生活在这里，和金樱子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金樱子对我们族的血肉不敏感。偶然一次，我们发现它对外族人的血肉敏感，所以......” “所以就如法炮制，只要有人上山，你们就......”唐姝接道。 王福贵点头默认。 “所以金樱子对人有什么功效，能提高多少灵力？”苏显儿又问。 “金樱子对提高灵力的功效并不明显，它最大的功效是延年益寿，我们……”王福贵顿了顿道，“我们希望苍溪村能成为一个长寿村，甚至靠着不断服食金樱子达到永生。”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真是自私自利的一群人，苏显儿看着王福贵心想。 第123章 金樱子 朱宁玉躲在付梓序身后，又朝下望了一眼，叫道：“啊呀，好恶心啊！” 苏显儿也觉得恶心，那绿色的水池里每一个咕嘟的泡沫都是一只滚动的尸丸虫，她几乎要闻见一阵恶臭。但尸丸虫的毒素如此强大，就算是尸体的腐臭也可以瞬间消融。 “带我们去金樱子的地方。”苏显儿对王福贵要求道。 “好，这就带你们去。”王福贵松了一口气，眼珠转了一转。 走下这片山坡，再走过一条崎岖的山道，便来到一座山峰前。眼前的山头垂落无数绿色的藤蔓，密密麻麻覆盖了眼前这一整座山面。 再走过一段路，王福贵便掀开山壁上的一排藤蔓，从里显露出一个洞口。他站在山洞口指了指里面：“姑娘，金樱子就长在这山洞里。” 这山洞口非常隐蔽，被密实的藤蔓遮盖着，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常。 苏显儿走上前，往洞口一望，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她转头看王福贵：“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吗？” “进，进，我当然跟你们一起进去。”王福贵讪笑着，从村民手里接过一支火把，领先走了进去。 苏显儿、付梓序等五人跟着走了进去。 山洞口很小，刚进去的通道也很狭窄，但很快眼前开阔了起来，洞顶洞底全是奇形怪状的石笋，水滴滴答答从洞壁滑落，还有几滴落到了他们脸上。 王福贵又拐过一道狭窄的弯，眼前出现了一片更为开阔的圆形空间。苏显儿回想起来，觉得这个山洞像一个扭折的葫芦形，此时他们来到了葫芦的腹地深处。 几人定睛一看，果然地上长了金色的花草，但不是一整片，而是一小片一小片分散着长在地上。 这金色花草的花瓣像两瓣毛茸茸的兔耳朵，整体散发着金色的微光，但兔耳朵的耳朵尖耷拉着，显然是还未开放完全。 “哇，好可爱啊。”唐姝直接奔了过去，蹲下去摸了摸兔耳朵。在唐姝的触碰下，那兔耳朵尖伸展了一下，很快又耷拉下去。 这山洞幽暗潮湿，确实符合金樱子喜湿不喜光的生长特性，外形特征也符合，只可惜没到开放的时候。 王福贵趁着几人观赏金樱子，走到一只石笋旁边，悄悄伸手扭动了一个机关，然后迅速拔腿跑了出去。 苏显儿正想追，山洞顶上却突然掉落大片蛇群，一条一条扭动着身体落下来，吓得朱宁玉哇哇大叫。 来不及追王福贵，苏显儿伸指划破那些往下掉落的蛇身，付梓序和林跃则拔剑砍断。 被苏显儿的手划破的蛇很快冻僵落在地上，被剑砍断的蛇落在地上时的两半蛇身还在挣扎，朱宁玉连忙用脚去踩。 终于斩断所有掉落下来的蛇后，外面传来轰然一响。 糟糕，苏显儿暗道不好，迅疾追了出去，洞口却已经被两道沉重的石门封闭。 苏显儿在四周撒上荧光粉照亮，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砸着山门，对着山门外喊道：“开门，快开门！” 王福贵在外面哈哈大笑：“小姑娘，你真以为我怕你了，就算你是清衣楼的人又怎么样，关在这重如千钧的石门后面，一样插翅难逃。” “村长，若你现在把山门打开，我对你做过的一切既往不咎，否则等我出来绝对饶不了你！”苏显儿在山门后放声道。 王福贵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那我们就看谁熬得过谁。这洞里不通风，金樱子在成熟前会释放沼气，你们待在这里面最多活一天一夜。” 其他人赶来时，看着这两扇紧闭的石门都傻眼了，也听到了村长最后这句话。 朱宁玉呆呆地望着石门道：“这......这是把我们关在里面了吗？” “找找，找找有没有什么开门的机关。”林跃在门上摸索一番。 付梓序在林跃身后道：“这机关肯定在外面，否则他也没那么大把握把我们关在这里面。” “这个村长太坏了！”唐姝愤愤不平道，“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大意了。”苏显儿转身，喃喃。 “显儿，我们该怎么办呀？”朱宁玉眉毛拧成了麻花状，心里怕极了，“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 苏显儿深呼吸一口气，平和了一下情绪道：“他太小瞧清衣楼了，放心，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付梓序看了苏显儿一眼，心里突然安定了下来。他明白清衣楼之所以让世人惧惮，不仅仅因为她们的训练精准发力，还因为她们的训练面面俱到，无所疏漏。 王福贵将耳朵贴在石门上，却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 王梅劝道：“村长，要不我们还是把他们放出来吧，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那姑娘那么厉害。” “是呀村长，我听说清衣楼的人在外可从未吃过亏。”王全也劝道。 “她就算是有三头六臂又如何，这门有多重你们不是不知道，只要我们在外面不开门，他们怎么可能从里面逃得出来。”王福贵道。 苏显儿从门口走开，从发髻上取下发钗，从钗头抠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灵石下来，便开始对着灵石说话。 几人看着苏显儿对着灵石叽里咕噜说了一阵，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然后又看见她从发髻上取下了一个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苏显儿一个人在鼓捣些什么。 林跃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吧，跟你们死在一起，也不算什么坏事。” “别胡说，我们不会死的。”付梓序道，眼睛却看着不远处的苏显儿。 苏显儿从发髻上取下的是一只小蝴蝶。 她让这只蝴蝶停在自己手背上，把那块指甲大小的灵石放在了蝴蝶的背上，然后拍拍蝴蝶的触角对它轻声说了些什么，蝴蝶便载着灵石飞向洞壁。 蝴蝶坚硬的触角很快在山壁上钻出了一个洞，然后便顺着这个洞扑闪着透明的翅膀飞了出去。 做完一切，苏显儿呼了一口气，迎着几人惊奇的目光走过去，拍拍朱宁玉的肩道：“放心吧，身为你的保镖，我一定护你周全，不会砸了清衣楼的招牌。” “所以，那是什么啊？”朱宁玉意指那只飞出去的蝴蝶。 苏显儿隐秘一笑。 第124章 隐翅蝶 “那是隐翅蝶，是灵虫的一种。”苏显儿解释道，“隐翅蝶触角坚硬，翅膀透明，飞行速度极快，能听懂人说话，并且可以不吃不喝，靠吸收天地灵气生存。” 付梓序明白了：“隐翅蝶是你们清衣楼饲养的灵虫？” 苏显儿点点头：“是的，隐翅蝶认主，清衣楼靠它传输情报。” 朱宁玉好奇地看了看苏显儿的发髻，那隐翅蝶身体呈黑色，触角插进发髻中便可以隐匿在黑色的头发里，而翅膀是透明的，所以看不出来原来一直有一只蝴蝶栖息在苏显儿头上。 “所以显儿，你是不是搬救兵去了？”唐姝也明白过来。 苏显儿笑着点点头：“待会儿离苍溪山最近的清衣楼第八十二楼的苏冉收到灵石后就会来救我们，若她不在楼中，灵石会依次传递给最近的下一楼。” “也就是说，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朱宁玉眼睛亮起来，挽住苏显儿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道，“哎显儿，我突然觉得跟你在一起好有安全感哦。” “那可不。”苏显儿自豪道。 付梓序咳了咳，这话也无从反驳。 外面的村民都散了，只留下王福贵、王梅和王全三人守在门外。到了正午饭点的时候，有人给他们三人送饭来。 朱宁玉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唉，好饿啊，这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等出去后，我们一定要大吃特吃一顿。” “我感觉我已经闻到饭香了，是不是幻觉啊。”唐姝饿得没力气了，坐到了一块石头上。 林跃抬起一只胳膊给唐姝，笑嘻嘻道：“你饿了要不啃我一口吧。” “谁要啃你。”唐姝打开林跃的手，却忍不住笑了。 苏显儿靠在石壁上，心算着隐翅蝶的速度和清衣楼第八十二楼距离这里的路程，想这时隐翅蝶应该到了清衣楼八十二楼，以苏冉的脚程，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王福贵吃完饭，将饭盒一放，又去贴耳听石门，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说什么呢？”王福贵皱眉，“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话。” 王梅和王全也贴耳去听。 “他们说他们饿了，想吃饭了。” “饿了是吗。”王福贵无意识重复了一句，却突然意识到什么，说这话的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他猛地回头一看。 只见一个年轻姑娘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王福贵立马意识到这是清衣楼的人，因为眼前这个姑娘的装扮跟洞里那个姑娘唯一不一样的是，她穿的纱衣是红色的。 “你你，你是谁？”王梅也回头一看，惊得跳起身来。这姑娘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何时到了他们身边他们都不知道。 “时间不多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苏冉的指环对着王福贵吐出细丝…… 王福贵立即反应过来，闪身避了又避，奈何速度跟不上，脖子很快被缠上了细丝，他一动，细丝便割破他脖子上的肌肤。 “别动啊，这冰蚕丝很锋利的，可以切掉你整个脑袋。”苏冉说着收拢细丝走近王福贵。 王梅和王全尽量靠门边站着，看着苏冉不敢说话。 苏冉一手控制着冰蚕丝，一手移向王福贵的手，二话不说就掰下了王福贵的一根小指头：“给他们开门。” 王福贵痛得惨叫一声，没有立即回答，苏染便又掰下一指。 这下王福贵是忍着痛也要忙不迭道：“我开，我开，女侠饶命！” 苏显儿在里面贴着门仔细听着，嘴角一弯：“来了。” 很快，石门开合的声音响了起来，光线从外面倾斜而入。 “苏冉！”苏显儿奔出去招呼道，伸手接过飞回来的隐翅蝶，将隐翅蝶重新插进了发中。 苏冉放开王福贵的手，把灵石还给苏显儿：“显儿，你说你给这种人留活口干什么，一开始就把他除了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你还是太心软了。” 苏显儿把灵石重新嵌进发钗，走近苏冉几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不想在我朋友们面前表现得太残暴了。” 苏冉看了看走出来的几人，尤其对付梓序多看了一眼，失笑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所以金樱子就长在这里面？”苏冉看了一眼洞口问。 苏显儿点点头，把王福贵说的催熟金樱子的方法给苏冉说了一遍。 苏冉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看向王福贵，王福贵捂着断了两根手指的手，一脸痛苦不堪。 “那就用他试试呗。”苏冉指了一指王福贵，说完就扯断一根藤蔓绑住了王福贵，然后指使王全和王梅，“带他走。” “可他说必须用外族人的血肉才可以。”苏显儿道。 苏冉道：“他说的话你也全信？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难道就血脉相连了吗，他们跟金樱子又不是一个娘生的，若真的血肉化成的水能滋养金樱子，那谁都可以。” “我觉得这个姐姐说的有道理，金樱子毕竟只是一种植物，并不能够分辨什么。”付梓序走上前来说道。 苏显儿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几人带着五花大绑的王福贵又来到了尸丸虫的水池上面。 王福贵一路哀声求情，唾沫都要说干了，但是见那两个姑娘还是无动于衷。 “村长，我们清衣楼确实很讲信用，是你不讲信用，一次又一次把我们置于危地，你现在说什么我们也不会相信你了。”苏显儿看着王福贵道。 “对，你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朱宁玉泄愤般踢了王福贵一脚道，差一点就死在那个山洞里面了。 “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王福贵颤声道。 “没有下次了。”苏冉淡声道，然后伸手一推，就将王福贵推下了水池。 几人齐齐往下望去，王富贵的呼号声一半吞没在池水里，整个人瞬间化为无形，只有绿色的泡沫在咕嘟咕嘟泛个不停。 苏冉又把目光转向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王全和王梅道：“这一个人够吗，要不再来两个人。” 王全和王梅吓得赶紧跪在地上。 王梅抬头望向苏冉：“姑娘，这一切都是村长王福贵的主意，跟我们没有关系呀，我们只是听命于他，我还劝他开门放你们出来。”王梅说着又跪着转向苏显儿。 “是啊，我们俩都劝他放你们出来，可他就是不听。”王全也道。 “既然你们并不认可他，为什么又要听命于他？”苏显儿问。 “因为他灵力在我们村是最高的，也是我们村最富有的人，我们大家平日的吃喝用度有许多都是从他手里拿的……”王梅说着低下头去。 “所以他养着你们，你们就帮他做坏事。”苏显儿道。 “姑娘，我们也是没办法呀。”王全道。 “没办法？”苏显儿奇怪道，“你们有手有脚的，怎么就没办法靠自己生存了？” “我们……待在这山里太久了，也就会种种地，但苍溪山土地贫瘠，我们这收成也不好。”王梅道，“村长他每年一半时间在外面经商，一半时间在村里……” 苏显儿和苏冉对视一眼，不知怎么处理这两人。 “显儿，要不还是放过他们吧，我觉得他们也挺可怜的。”唐姝替王梅和王全求情道。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姑娘你人美心善，是个大好人。” 苏显儿对唐姝点点头，然后看向王梅和王全：“既然你们说用新鲜血肉化成的水可以催熟金樱子，那就给我们示范一下，示范完之后你们就把这个坑填了。” “是姑娘，我们这就去办。”王梅忙不迭道。 第125章 狐狸精 王全点着火把，王梅提着洒水壶，两人领先走进山洞里，几人跟在后面。 王梅转头对苏显儿道：“姑娘，这水可以让金樱子早些时日开放，但我们也不能保证它立马就能开放。” “我明白，先拿去试试。”苏显儿道。 进入金樱子的领地，王梅便拿着洒水壶开始给金樱子浇水。 苏显儿蹲下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朵刚浇过了水的金樱子，眼见着它毛茸茸的兔耳朵尖缓慢往上伸展着，最终完全挺立。 “开了，花开了！”王梅惊喜道。 “还真有用啊。”苏冉摘下一朵金樱子，直接放入口中嚼道，“我尝尝味道，嗯......味道不怎么样。” “这是长寿花，吃进去没害处的。”王梅也忙不迭摘下一朵放入口中。 余下的人都摘下一朵金樱子服食。 “这花若真能延年益寿，我想带两朵回去给我父皇......父亲和母亲。”朱宁玉道。 “这花离根若超过半个时辰就会枯萎，枯萎了就没有效果了。”王全对朱宁玉道。 朱宁玉本还想摘两朵，听到此话失望地垂下了手。 这金樱子入口微甜，但口感没有冰芝雪莲好，苏显儿回想着冰芝雪莲清凉顺滑的味道。 几人从山洞里出来时，竟迎面碰见陶青禾、叶芷、谢小涵，还有杨柳杨海五人。 “咦，大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跃看着陶青禾，觉得好生奇怪。 “这苍溪谷又不是你们的地盘，你们能来，我们不能来吗。”陶青禾白了林跃一眼，径直走了进去，也没有看一眼其他人，面若冰霜地经过苏显儿和付梓序身旁。 “你们说这人……”林跃不悦道，“是吃了火药吗。” 自星月客栈那晚后，陶青禾脑海里始终回想着付梓序看自己的眼神，冰冷中夹杂着深深的厌恶，那种厌恶的眼神仿佛一把刀剜过她的心，留下一道经久不愈的伤痕。 这几日陶青禾总在想母亲猝然的离世和父亲的早逝，再一想到陶勇早年间对自己做过的事，越想心里的伤痕就越重，越想心里对这世间的恨意就越浓。 她原以为付梓序是自己的救赎，如今才发现这世上根本没有谁是谁的救赎。 如今除了自己，她再无人可以依仗。 叶芷和谢小涵飞快地扫一眼苏显儿，便低头匆匆走了进去。 “他们是在跟踪我们吗？”唐姝看向山洞里，“都偶遇两次了。” “自己不想费力，捡现成的果子吃呗。”苏显儿道，“跟踪我倒是没有发现，来得却恰逢其时，看来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此地了。” “那好烦啊，我可不想每次都跟陶青禾还有她那些小跟班偶遇。”朱宁玉噘嘴道。 苏冉招呼苏显儿走远几步，两人说了几句话后，苏冉便走了。 回程的路上，几人看着村民们拿起铁锹把尸丸虫的坑填了之后便下山了。 因为饿坏了，几人先在马车上吃了一点干粮填肚子，而后便去郡城吃晚饭。 还是那间客栈，朱宁玉要了八菜一汤，以及一人半只烤鸭。 苏显儿啃完半只烤鸭后道：“你们想每次都碰见陶青禾吗？” “不想！”唐姝和朱宁玉齐声道。 “我想我们的行程很可能泄露了，因为每次都和陶青禾偶遇得很巧合，我觉得改一改行程比较好。”苏显儿以征询意见的目光看着大家道。 不想碰见陶青禾倒不是怕陶青禾，而是这个人比较扭曲，苏显儿觉得还是少接触为妙。 付梓序啃着最后一只鸭腿，看向苏显儿道：“你觉得怎么改比较好？” “把去仙界和妖界的顺序换一下，下一站我们去妖界，然后再去仙界，最后再顺着西边从邪界去到冥界，这样还可以节约一点时间和路程。” 付梓序想着五界的地理位置分布，点头道：“这样也行，那我们下一站就去妖界的凌霄岛。 “听闻这凌霄岛的岛主卢凌霄对草本植物尤为熟悉，若她不知道蓝血藤在妖界何处，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凌霄岛岛主，这什么人啊，很厉害吗？”朱宁玉好奇问道。 付梓序道：“是很厉害。” 苏显儿接道：“而且她是九尾狐，据说尾巴越多的狐狸，心眼越多。我们若要寻找蓝血藤，免不了和这个人打交道，所以此行我们一定要小心。” “九尾狐啊。”朱宁玉笑起来，眼睛里露出那种见着小动物般的可爱神情。 苏显儿笑着摇摇头，伸手摸了一下朱宁玉肩上红色的狐毛披肩：“她可不是一般的狐狸，所以小玉啊，到了凌霄岛上你可不能再披着这狐毛披肩了。” “那这么说这个卢凌霄就是俗称的狐狸精了？”林跃喝了一口汤道。 “是呀，所以林跃你要小心了，话本上常说狐狸精专勾年轻男子，然后再把他们吃了。”苏显儿对林跃眨眨眼。 林跃挠头笑笑。 唐姝瞅着林跃：“我看有些人是巴不得狐狸精勾他吧。” 林跃赶紧讨好：“唐姝，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其实男人碰见了卢凌霄比碰见了苏灵儿更危险。”这句话是付梓序曾经听一位镖友说过的话，但此时他不好说出口。 月光朗照时，所有人都睡下了付梓序依然没有睡，而是迎着月光在屋顶上打坐，争分夺秒地练功。 每次一有危险都是苏显儿挡在所有人面前，这种感觉让付梓序心里很不好受。但冰境这个节点就像一个透明的屏障，阻挡了付梓序继续提升灵力的脚步。 让灵力跨入冰境果真很难，但照骨镜既然证实了自己根骨奇佳，自己又岂能浪费天赋，付梓序正想着便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道：“来后院，我帮你。” 是苏显儿的声音。 两人说了一席话后便跳下客栈的后院，依着柴房席地而坐，苏显儿给付梓序渡气。 有了苏显儿灵力的加持，付梓序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终于隐隐约约有了扰动，虽然扰动的幅度很小。 付梓序闭眼想象着，从后背渡过来的这股功力流向自己的五脏六腑，然后缓慢地渗透自己的四肢百骸，最后化为眼前的点点晶莹…… 第126章 流光岛 穿过人界，大家挎着包袱来到妖界的流光岛，这里也是妖界与人界往来最大的人流集中点，四处都是吆喝的小贩和表演杂耍的艺人，不过那些艺人都是奇形怪状的模样。 “这地方可真热闹。”林跃一路东张西望着，然后转头对摸着那些比人界新奇的小玩意的唐姝道，“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唐姝摇头。 “来都来了，买个东西做纪念吧。”林跃说着从一个路过的摊贩手里买下一只手串给唐姝，二话不说直接套在了唐姝手上。 唐姝想把手串取下来却被林跃伸手按住，好一会儿林跃才松开手。 朱宁玉拿起唐姝的手看：“这手串真好看。” 那手串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紫葡萄，个头比一般葡萄小，却栩栩如生仿若真葡萄。 唐姝摸摸手上一颗颗晶莹圆润的紫葡萄，在林跃的注视下侧头抿嘴一笑。 付梓序看着苏显儿的背影，她似是对这些新鲜玩意儿不感兴趣，一直在低头走路。 苏显儿此刻心里在想，她可以一指封喉威胁卢凌霄，让卢凌霄说出蓝血藤的下落，但这个方法并不靠谱，一则狐狸诡计多端，之前在苍溪谷都遭人暗算两次，二则卢凌霄实力不容小觑，所以此事还得徐徐图之。 付梓序紧走几步，转头问苏显儿：“想什么呢？” 苏显儿道：“蓝血藤很有可能就在凌霄岛上，毕竟凌霄岛又名花岛，是妖界花草种类最多的一座岛，如若蓝血藤不在凌霄岛上，那么卢凌霄也一定知道蓝血藤长在何处，但我想卢凌霄肯定不会轻易告诉我们。” 付梓序沉吟道：“若要消息准确，得让她心甘情愿告诉才行，我们需进一步了解这个人。” 苏显儿环顾一眼人群道：“我抓个人来问问，妖界的人一定了解卢凌霄。” 苏显儿正想伸手随便抓个人，被付梓序抓了一下胳膊阻止了：“不能随便抓，得让人心甘情愿告诉我们才行。” 付梓序也环顾了一眼人群，然后走到一个满脸褶子，看起来上了岁数的老妇人面前道：“大娘，你这卖的什么菜啊，怎么卖？” 无人问津的菜摊终于有人光顾，老妇人赶紧道：“公子，我这卖的是荇菜，二十珠一斤。” 付梓序点点头，蹲下来翻了翻这堆荇菜：“大娘，你给我包起来，这些菜我全要了。” 老妇人一听全要，高兴地忙点头，从身侧的地上抽出一张牛皮纸包菜。 付梓序接过包好的一大包菜，递了半袋金珠给老妇人，老妇人道：“公子，这太多了。” “拿着吧大娘，我想向你打听个事儿。”付梓序道。 “你说，公子你说，我若知道什么一定告诉你。”大娘握住那袋金珠和颜悦色道。 “我们几人想去凌霄岛办点事，不知凌霄岛岛主是个怎样的人，你可知她有什么喜好或者忌讳。” 老妇人一听凌霄岛几个字，泪水突然就盈上了眼眶。 付梓序和苏显儿对视一眼，不知什么状况。 老妇人用打了补丁的袖子揩了揩眼角的泪水道：“那个天杀的卢凌霄，她杀了我丈夫，就因为我丈夫多看了她一眼。” “就因为多看了她一眼就？”苏显儿奇道。 老妇人点点头：“那个卢凌霄说我丈夫太丑了，她说男人太丑是种罪过，太丑的男人看她一眼就更罪过。” 这话一出，几人面面相觑。 “啊那怎么办啊，我长得不漂亮，我在我们中间是最丑的啦。”朱宁玉在付梓序身后嘟囔道。 “瞎说什么，你不丑。”苏显儿忍不住笑道，“再说了有我在呢，谁敢碰你。” “小玉，你漂亮着呢。”唐姝也安慰朱宁玉道。 “几位公子、姑娘，我劝你们不要去凌霄岛，妖界的人都避着那个地方，不仅仅因为卢凌霄，还因为岛上有很多食人花。” “什么，食人花！”林跃叫出声来。 “确实是个可怕的地方。”唐姝一听腿都软了，她还记得刚上思云山时那幻境里的食人花。 付梓序心下了然了：这凌霄岛岛主偏爱美色，为人刁钻，岛上遍布食人花。 午时，几人在小摊前坐下吃酸菜肉沫米线，岛上的饭馆全是这种搭了棚的户外场馆。 吃完米线，几人便准备坐船去紫竹林，紫竹林是去往凌霄岛的必经之地。 来到流光岛码头的时候，其余船都开走了，只有一艘船停在岸边，船夫正在下锚固定船只。 船夫是一个体型清瘦的年轻男子，穿粗布衣衫，抬眼望了过来，视线在苏显儿身上略一停留，然后又看了过来。 是那个姑娘！孟鑫看清了，猛地跳上岸，快步走到苏显儿身前抓住她肩：“是你！” 苏显儿一愣：“我……我们认识吗？” “你不记得了？你之前，我想想……”孟鑫作思索状，“多少年前来着……” “我第一次来妖界，以前从来没有来过，怎么会认识你呢。”苏显儿一脸懵懂道。 “好多年前了，你还吃了我给你的瓜子儿呢。”孟鑫说着就变回了葵妖的原型，从脸上抓了一把瓜子给苏显儿，“你尝尝，我的瓜子很好吃的。” 孟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众人一跳。 苏显儿犹豫着接过孟鑫手里的瓜子，嗑了一颗在嘴里，仔细体味着瓜子的味道，可惜除了甜味她没有其他的感觉。 “怎么样，有没有轻飘飘晕乎乎的感觉？”孟鑫期待地问。 “我也要吃。”朱宁玉从苏显儿手里抓了一颗，问苏显儿道，“可以吃吧？” 苏显儿点头，这瓜子没有毒素，但本身所含的植物素自己却也感觉不到。 甜蜜在朱宁玉口中化开后，朱宁玉感到眼前的世界突然一下变得缤纷起来，所有东西都在缓慢地旋转…… “好吃。”朱宁玉嬉笑着，摇头晃脑起来。 林跃和唐姝也从苏显儿手里拈起一颗瓜子尝了尝，然后两人互相望着对方，脸上的笑容柔情蜜意。 付梓序本不想吃，见大家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嗑了一颗在嘴里，顿时酒醉微醺的感觉袭遍他全身。 孟鑫对多年前在流光岛踩高跷的那一日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姑娘实在太可爱了，虽然跟眼前这姑娘模样有一丝差别，但孟鑫只当是那姑娘长大了。 第127章 紫竹林 “你长大了，成熟了稳重了。”孟鑫看着苏显儿，自来熟道。 朱宁玉从苏显儿手里抓走剩余的瓜子，嗑着瓜子，挽着唐姝的胳膊在一旁笑。 “你都说了很多年了，亏你还记得。”付梓序把苏显儿拉到身侧道，“显儿，这人说不定就是个骗子。” “我骗你们干什么，我现在就是个船夫，在流光岛上谋生，什么活计都做过。”孟鑫无奈道，“过两年我还想着去人界卖瓜子呢。” 这话很朴实，苏显儿相信他，只是他口中说的那个姑娘不知是谁。 “你们是要坐船吧，那就快上船吧。”孟鑫往船上走，招呼几人跟上。 “你们去哪儿？”上了船，孟鑫问。 “我们去凌霄岛。”苏显儿道。 “去凌霄岛，那就只能在紫竹林下。”孟鑫摇船道，“不过你们去凌霄岛那个鬼地方干什么，你们应该是人界的吧，妖界的人都对那个地方避犹不及。” 林跃道：“欸葵花精，问你个事儿呗，你知道蓝血藤吗？” 孟鑫纠正道：“我有名字，我叫孟鑫。蓝血藤就在凌霄岛啊，卢凌霄宝贝得很，那东西不仅可以加固灵脉，还可以美容养颜，卢凌霄就是靠它保持青春的。” 朱宁玉和唐姝在一旁嗑瓜子嗑得很欢，浑然不知其他人在说什么。 付梓序和苏显儿对视一眼，看来蓝血藤不用找了。 船行了半日就到了紫竹林，这半日孟鑫的嘴巴就没停过，一直在和苏显儿说话聊天。 临走前孟鑫将脸上的瓜子全部剥了下来，放进了朱宁玉的布兜。 “这……”苏显儿看着孟鑫那剥光了瓜子的向日葵脸盘不知说什么好。 “没事儿，我晒晒太阳很快就能把瓜子长回来。”孟鑫变成人形，欢快地说道，“显儿姑娘，我如果去人界卖瓜子，能来找你玩吗，你家住哪儿？” 付梓序这时终于忍不住道：“第一天认识就问女孩的家庭住址，孟鑫你说你礼貌吗？” “妖界哪有你们人界那么多规矩，想问就问啰。”孟鑫满不在乎道。 “我告诉你吧，显儿她住清衣楼，清衣楼那地方你知道吗，那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进的。”付梓序道。 孟鑫愣了愣，清衣楼他是听说过的，感觉那地方比凌霄岛还可怕，打了两个哈哈就没再问了。 进入紫竹林后，付梓序看着地图道：“紫竹林里有个紫竹轩，我们晚上可以去那里借宿，我想紫竹轩轩主应该会给我们行这个方便，毕竟……” 付梓序看一眼苏显儿道：“毕竟她弟子的弟子在这里呢。” “什么意思，她弟子的弟子，谁？”朱宁玉看看两边，问。 “紫竹轩轩主李观棋是苏灵儿的师父，我想苏灵儿也算是显儿的师父吧。”付梓序看着苏显儿道。 苏显儿点点头：“没错。” “那这就好办了。”林跃道。 苏显儿摇摇头：“不一定，毕竟楼主杀了李观棋的养女岳青菱，虽然岳青菱是罪有应得。” “我们付住宿费不就得了，我就不信送上门来的生意他们不做。”朱宁玉嗑着瓜子道。 苏显儿扫一眼朱宁玉，夺过她手里的布兜道：“小玉，这东西虽然没毒，但还是少吃为妙，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要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 “好吧。”朱宁玉伸手，又依依不舍地放下。 几人循着喧闹声来到紫竹轩门口，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守卫。 “我们想在紫竹轩借宿。”朱宁玉对守卫直截了当道。 守卫拒绝道：“紫竹轩不对外借宿。” “通融通融一下不行吗，”朱宁玉拿出一袋金珠在守卫眼前晃，“我们付住宿费不行吗。” “抱歉，紫竹轩没有多余的空房间。” 林跃往里望了一眼：“怎么会没有空房间呢，这么大的地方。” “可否引见一下你们轩主呢，就说清衣楼的人有事求见。”付梓序对守卫请求道。 两个守卫互看一眼，都知道清衣楼楼主苏灵儿是轩主的弟子，于是很快进去通报了。 有三人走了出来，在见到苏显儿的那一刹那都不约而同愣住了。 叶枫瞪大了眼看着苏显儿，眼底浮着一层哀恸，很快又浮上一层水光，同孟鑫一样上前抓住苏显儿的肩：“显儿，是你吗？” “像，太像了。”李真君看着苏显儿，喃喃。 苏显儿不知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但自己确实叫显儿，愣愣地点点头。 居然名字也是一样，李观棋和李真君更惊讶了。 怎么又一个人这样，付梓序皱眉，拉开叶枫的手道：“大叔啊，你说你都这把年纪了，就别对小姑娘这样了。” 叶枫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讪讪地收回手，目光却还是定在苏显儿的脸上。 “你们是清衣楼的人？”李观棋问。 “我是。”苏显儿道，“前辈，我们想去凌霄岛，途经紫竹轩，想着可否在紫竹轩借宿一晚。” “我们可以付住宿费。”朱宁玉忙补充道。 “可以借宿，住宿费就免了，相逢即是缘分，何况灵儿和我们还是旧相识。” 李真君看着苏显儿说道，心中不无感慨，仿佛看到多年前那个天真可爱的徒弟，只是这个显儿身上没有那种天真，而是更加冷静沉稳。 “那就谢过几位前辈了。”苏显儿颔首道。 “里面请。”李观棋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问道，“姑娘你说你也叫显儿？” “是的，我叫苏显儿，这是楼主赐给我的名字。” 几人恍然大悟，也明白了这姑娘为什么会进清衣楼，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了。 “我去给你们安排住宿。”叶枫道，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叶枫走后，李真君对苏显儿道：“显儿姑娘你别介意啊，叶大叔他刚刚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因为你长得像他的初恋。” 朱宁玉和唐姝对视一眼，奇异道：“显儿长得像那个大叔的初恋？” “那个大叔的初恋也叫苏显儿，是苏灵儿的亲妹妹。”李真君继续道。 苏显儿是苏灵儿的亲妹妹，这下轮到苏显儿震惊了，原来这就是楼主带自己进清衣楼以及对自己多加关照的原因！这么多年来，楼主从未提及过自家的私事。 苏显儿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灵儿第一次看见自己时，眼神中会有那种既柔软又复杂的情绪。 震惊过后，苏显儿心里有几分失落，也有着几分释然，边走边道：“我跟你们说的那个苏显儿真的很像吗？” “叶枫房间里有她的画像，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李真君道。 第128章 叫花鸡 “叶枫，显儿姑娘想去你房间看看显儿的画像。”李真君对办妥住宿事宜，走过来的叶枫道。 叶枫点点头，神色既有一丝哀伤，又夹杂着一点喜悦，这复杂的表情看得苏显儿心里的感受也复杂。 几人来到叶枫房间，叶枫拉开一道屏风，众人便看见了那幅画像。 苏显儿看到画像的第一瞬间，犹如被雷击中，不知为何，这画像中的女孩给她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画像中是一个身着翠绿衣衫的少女，一手叉腰，一手伸着两根指头比着自己的耳朵，脸上的神情娇憨可爱，整个人看起来俏皮灵动。 唐姝忍不住凑近画像，感叹道：“好可爱的姑娘。” 苏显儿也进一步走近画像，乍一眼看，画像中人确实和自己很像，但若人真是女娲抟土造的，苏显儿觉得自己与画中人应是按照同一模板捏制的，但是画像中人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比自己捏得更细致。 画像栩栩如生，画中的少女神情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画中走出来。 怪不得这个叶大叔会对真正的苏显儿念念不忘，这姑娘实在美丽可爱，脸上的笑容灿若朝霞。 朱宁玉伸手想摸这画像，又似是怕冒犯收回了手，转头看向苏显儿，还是那么心直口快：“像，确实很像，不过显儿，她比你长得更漂亮。” 这话不得不让苏显儿承认：“确实比我漂亮，毕竟是天下第一美人的亲妹妹。” 此时看到真正的苏显儿的模样，苏显儿心里反倒没有了失落。即便对苏灵儿来说自己是妹妹的替身，但能成为这样一个天使般女孩的替身，也是自己的一种荣幸。 “诶苏显儿，她会不会是你前世啊。”林跃摸着下巴端详画像良久，突发奇想道。 这话让李真君、李观棋、叶枫三人都一怔，确实有可能如此。 “我不知道诶，人是否有前世今生还不一定呢。”苏显儿道。 “不管是不是你的前世，但一定与你有缘，所以你才会认识苏灵儿，才会进入清衣楼。”李观棋看着苏显儿道。 苏显儿点点头，这话没错，而且自己对苏灵儿的感情本来也包含了对姐姐的那种感情。之前苏显儿一直觉得自己对苏灵儿的感情有些唐突，今日才知道原来苏灵儿也一直把自己当妹妹看待。 走出叶枫房间的时候，李观棋道：“既然你就叫苏显儿，那我们就叫你显儿吧，这样也比较亲切，我能问一句你们为什么要去凌霄岛吗？” “我们想去找五色灵芝草中的蓝血藤，听说蓝血藤就在凌霄岛上。”苏显儿回道。 李观棋道：“蓝血藤确实在凌霄岛上，但凌霄岛很大，具体在凌霄岛什么位置只有卢凌霄知道，不过凌霄岛很危险，虽然你是清衣楼的人，但那毕竟是卢凌霄的地盘……” 苏显儿知道李观棋想说什么，对她笑笑：“就算那凌霄岛上全是豺狼虎豹，我们也不怕。” 苏显儿本来还担心李观棋对苏灵儿杀了自己养女而怀恨在心，现在看来李观棋并不是那种只讲私情，是非不分的人。 李观棋顿了顿，问：“显儿，你现在的灵力是多少？” “我现在灵力是冰星。”苏显儿回道。 冰星！三人一惊，已经和苏灵儿同等级别了。 “冰星了，那么凌霄岛也不是不能闯。”李真君道，“不过卢凌霄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你们此去还需多加小心。” “谢谢前辈关心，我们会小心的。”苏显儿道。 八人在紫竹轩里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第二天五人动身去凌霄岛。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是叶枫提前准备的，他对苏显儿道：“显儿，凌霄岛虽说离紫竹林很近，但去那里还有一段路程，你们坐马车去吧，车上有一些吃的喝的，还有一些伤药。” 叶枫说着又把手里一大兜东西递给苏显儿：“你们到凌霄岛就中午了，这叫花鸡你们带着当午饭吃，吃了午饭再去凌霄岛也不迟。” 兜里是五只刚刚烤好的雏鸡，裹了荷叶，又裹了黄泥。 苏显儿赶紧接住，她没想到叶枫准备得这么周到，心里有点感激：“谢谢叶大叔。” “谢谢叶大叔。”唐姝和朱宁玉也道。 “叫花鸡啊。”林跃把着付梓序的肩，看着苏显儿手里的布兜，感觉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出来了，好在他早饭吃得很饱。 几人道别后，李观棋看着离去的马车，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凌霄岛看上去一片祥和，实则危机四伏。” “我相信他们能够全身而退。”李真君拍拍李观棋的肩道，“这个显儿灵力已经达到了冰星，应该能护自己以及身边人周全。” 马车一路行进在紫竹林的边缘，林跃和付梓序轮流赶车。 林跃翘着腿坐在车沿上道：“这紫竹林还真漂亮，紫竹轩也不错。” 付梓序看着周围一片深浓的紫色道：“是呀，这地方还挺适合隐居的。” 今日天气晴朗，初冬的阳光照在竹林中，给所有紫色的叶片敷上一层薄薄的暖意。虽然风是凉的，拂在面上时却很舒爽，风中夹带着竹叶的清香。 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中，付梓序忍不住哼唱起歌来：“因为在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没有我，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浅吻着你额头......” “你这唱的什么歌啊，听起来好熟悉啊，还怪好听的。”林跃笑道。 “林跃，这首歌这么有名你竟然不知道！这首歌歌名叫一千年以后，正是妖界某座岛上一位姓林的乐师唱的。”付梓序驾着马车，侧头看了一眼林跃。 “一千年以后，我已经不存在了，不过你或许还在，毕竟以你的天赋，说不定以后你就成神或成魔了，那活个上千年是没问题的。” “成魔就算了，师父说成魔的人活得很累，我还是成神吧。”付梓序笑道，“不过林跃你也太没斗志了，你又怎知你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没那个天赋，我能活好这一百年就知足了。”林跃眯眼看着前方道。 朱宁玉这时一把拉开帘子，拍掌道：“梓序哥哥继续唱，你唱歌好好听，你们说是不是？”朱宁玉回头征求唐姝和苏显儿的附和。 “是！”马车里两人齐声道。 唐姝手里把玩着几片竹叶，侧头看着一路的风景。苏显儿支着下巴看过来，脸上笑意微荡。 “是吗。”付梓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头继续唱道，“别等到一千年以后，所有人都遗忘了我。那时红色黄昏的沙漠，能有谁，解开缠绕千年的寂寞……” 第129章 凌霄岛 马车一路行驶，临近正午时，行驶到了水岸边，隔岸出现一座巨大的花岛。 付梓序将马车停了下来：“我们到了。” 众人跳下车，眼前是另一番美景：浮在水中央的岛屿，宛如一片彩色的云霞，一朵朵粉色的大型花莲飘浮着围绕着岛屿。 几人驻足观望着隔岸的岛屿，呼吸被美得同时一滞。 朱宁玉恨不得立马奔到岛上去，被苏显儿拉了回来：“先吃饭，把肚子填饱再去。” “我还以为梦中才有这样的地方呢，没想到现实中真的有。”唐姝目不转睛地望着对岸的凌霄岛道。 付梓序在地上铺好一块布，拿出布兜里的叫花鸡，几人便坐在草地上开始吃叶枫准备的午餐。 敲掉外面的黄泥，再撕开一层荷叶，里面的烧鸡还是热乎着的。 林跃吃了几口便道：“嗯好吃，比饭馆酒楼里的都好吃。” 其余人也都点头赞同，很快吃完了手里的午餐，这叫花鸡确实又香又嫩。 吃完叫花鸡，苏显儿去马车里拿了一个水壶出来，给每人的水杯倒上一杯热茶：“这是叶大叔给我们准备的五果茶，还是热的。” 林跃仰头灌了一大口茶下去：“这茶也好喝。” “这叶大叔人真好，情深义重，又会照顾人。”唐姝道。 “是啊，”苏显儿叹道，“可惜......” 若那个苏显儿活到现在，肯定已经和叶大叔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苏显儿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茶足饭饱之后，大家便依据李观棋的提示纷纷跳上一朵花莲，脚下的花莲感应到人之后果真径直向岛上游去，比船的速度还快，朱宁玉差点没站稳。 上了岛，大家明显感觉到气温升高，仿佛站在了春天的百花园里，四处都是花团锦簇，花香袭人。 沿着路径走了一小段路，大家便看见一扇花藤蜿蜒而成的门，门两边吊着两朵巨大的喇叭花，门上有“凌霄岛”三个字。 朱宁玉站在喇叭花前好奇地看了看：“这喇叭花真大啊。” 门上延伸进来的喇叭花突然传来声音，卢凌霄从榻上蓦地睁开眼。 花妖蔷薇腾地从地毯上坐起身：“岛主，有人来了。” 卢凌霄吹了吹手指，嘴角一弯：“既然有客人来了，那我们就好好招待他们一番。蔷薇，今晚准备宴客。” “是，小的这就下去准备。”蔷薇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五人穿行在凌霄岛上，四周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并没有那个老妇人口中所说的食人花。偶尔有野兔、狐狸跑过他们脚边，树上有松鼠跳来跳去，岛上一片生机勃勃。 几人穿过几乎半座岛，除了动物和植物，没有见到一个人。 终于，他们看见了一座殿堂式的房屋，端坐在凌霄岛的中心，门上有着“清凉殿”三个绿叶组成的大字。 仔细看，眼前的房屋是粗大的藤蔓扭结而成，橘红色的凌霄花覆满了整座房屋。 透过花藤蜿蜒而成的门，他们看见有一个女子斜躺在铺着白色绒毯的宝座上。 好漂亮的花殿，座位上那个女子想必就是卢凌霄了，苏显儿心想。 “我们……就直接进去吗？”朱宁玉道。 “既然卢凌霄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这里横竖又是她的地盘，那我们也没有必要掩饰，直接告知她来意就是。”苏显儿道。 “这……行得通吗？”林跃弱弱地问，“要不我们自己在岛上找找？”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岛上的花草虽然看起来跟普通的花草一样，但其实特别灵敏。”苏显儿道。 付梓序点头赞同：“对，那些花草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反应，那些动物也特别通灵性。” “所以我们在这岛上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被监视着。”苏显儿道，“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截了当。” 几人迈步朝清凉殿走去，经过门前游曳着鱼尾的水池，踏上几级阶梯，便径直走进了清凉殿。 两旁有早已站立整齐的侍女迎接他们，一个个都穿着丝缎般光滑的彩色长裙，裸露着一半肩膀，脸上皆笑意盈盈。 阳光透过藤蔓的空隙斑斑点点地洒落下来，整个殿堂既有荫凉又阳光充足。 苏显儿看向宝座上的女子，她柔长的黑发简单地梳成一条麻花辫，辫子弯向一边，松松地垂落在胸前，辫子上插着花朵，额头上交叉戴着珠链额饰，耳坠是长串的彩色贝壳。 苏显儿见到卢凌霄的第一印象不是美，而是年轻，这个卢凌霄面容体态完全就像个刚刚发育成熟的少女，但实际年龄肯定不止。 就算是保养得宜的苏灵儿看起来也有二十八岁，但眼前的卢凌霄看起来只有十八岁。 除却极度年轻的印象，苏显儿对卢凌霄剩下的印象便是美和媚。卢凌霄似乎并未精心雕琢自己的外表，整个人却靓丽得浑然天成。 卢凌霄从他们走进来时，嘴角就一直含着笑意，此时抬起身，笑意完全放开，对着两眼发直的林跃微微耸起一半裸露的肩膀，笑得魅惑至极。 林跃头脑一热，后背被唐姝狠狠拍了一掌，走路差点没走稳。 付梓序却是心头一凛，因为卢凌霄看他的眼神虽炙热，却是猎人看猎物的眼神。 “几位贵客远道而来，是来欣赏我凌霄岛的风景还是来拜访我凌霄岛的人呢？”卢凌霄开口道。 苏显儿拱了拱手，很有礼貌地回道：“卢岛主，我们无意打扰你的清静，只是听说五色灵芝草之一的蓝血藤在贵岛上，想来探寻一下。” “所以你们来是想求蓝血藤？”卢凌霄眉梢一挑，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是的。”苏显儿看向卢凌霄，觉得她的笑容既烂漫又诡秘。 卢凌霄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眼波如水流淌过他们每个人的脸：“好啊，既是来寻蓝血藤的，那就先在这里住下吧，也让我这个做岛主的尽尽地主之谊。” “快招呼客人们坐。”卢凌霄招呼那些侍女道。 于是每两个侍女便一左一右服侍着他们每个人坐下。 三个女孩没什么感觉，林跃坐下时却心潮澎湃，而付梓序如坐针毡。 第130章 别有用心 “你们都知道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卢凌霄的眼光滴溜溜在五人身上转了转。 几人自报了姓名，但没有自报家门。 “你们是出自同一个门派的师兄妹吧。”卢凌霄道。 “是的，我们都是思云山的弟子。”苏显儿道，“这次想着一起下山历练一番。” 卢凌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都是思云山的弟子，那么不足为惧。 装着各色水果的琉璃玉盏和盛满葡萄酒的酒壶很快摆了上来，朱宁玉伸手想拈一块，看了看身旁的苏显儿，四人都看着苏显儿的动向。 苏显儿本不喜欢吃水果，见大家都等着自己试毒，只好吃了一块芒果，又喝了一口酒盏里的葡萄酒。 “都是一些平常的水果，大家千万不要客气呀。”卢凌霄道。 “卢岛主，你放心，我们不会客气的。”林跃积极回道。 唐姝看了林跃一眼，有些不高兴。 卢凌霄看着林跃和付梓序，想这两个少年看起来真是干净清纯呀，她生平最喜欢这种还未沾上男人习性的小男孩了，看着清爽，便让人心情舒爽。 更何况，这两个小男孩一看精魄就旺盛。尤其是那个付梓序，一看就阳气刚正。 卢凌霄思绪乱飞，面上笑意却丝毫不减。 趁着三个小女孩聊天，卢凌霄施放魅瞳，瞳孔里骤然浮现粉色的旋涡，透过肌肉骨骼看入付梓序体内的精魄。 她看见，付梓序胸腔里有一团金色的焰状物，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火苗边缘微微泛着白，这是至精至纯的精魄。 卢凌霄心头一阵狂喜，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纯正的精魄。她很快垂下眼，压抑住想要立马吸食付梓序精魄的冲动。 但那团火苗一样的精魄里，核心区还有一小块淡淡的紫色，卢凌霄不知那团紫色为何物，但她知道，这团精魄自己一旦吸入体内，灵力可以马上提升一级。 上次闭关，卢凌霄用尽全力也没有冲破冰星，还错过了冰芝雪莲的开放时刻，心里很是不甘。她想自己美貌差苏灵儿一着，难道灵力也始终要差苏灵儿一着吗。 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居然有如此尤物送到自己的门前来，看来自己离冰星不远了。 “卢岛主，你看起来真年轻，比我看起来都年轻。”朱宁玉喝了一口葡萄酒，看着宝座上的卢凌霄道，“就像话本里说的那种迷人的小妖精。” 这赞美的话听得卢凌霄心里一阵舒坦，忍不住笑出声。 但很快朱宁玉又道：“所以卢岛主，你到底多大啊？” 这话一出，卢凌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小姑娘，你父母难道没教你，出门在外不要随便问女人年龄吗。” 这霎时转化的脸色让朱宁玉心头一虚，连忙拉住苏显儿的手，苏显儿反握住她手安抚她。 唐姝这时道：“卢岛主，我曾经听旁人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她说女人的实际年龄就是她看起来的状态年龄，你看起来十八岁，所以你就只有十八岁。” 这话听得卢凌霄又立即莞尔：“小姑娘，你可真会说话，我喜欢。” 很快又有糕点摆了上来，接着是汤盅和大盘的素菜。 “我们这个岛上的人不吃肉，所以各位抱歉，没有肉食招待你们，只好委屈你们勉强填填肚子。”卢凌霄道。 “吃素好，吃素对身体好。”苏显儿看着面前一大盘像杂草一样的素菜道，菜上面不知裹了什么黏糊的酱，看着让人心里不适。 四人又看向苏显儿，苏显儿夹了一口菜吃，没想到味道竟很清爽，还有一股麻酱的香味。 卢凌霄也看向苏显儿，两次了，她发现每次都要等这个女子吃上一口，其他几人才吃。难道这个女子是他们这个团体的头目，身份比较特殊？ “女孩呀要多吃素，这样对身材、对皮肤才好。”卢凌霄说着话，勾人的眼神却滴溜着瞟向付梓序。 付梓序忙低头，感受到了一种既诱惑又危险的气息。 其实上次狼野带付梓序去长乐舫，面对长乐舫的花魁时，付梓序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因为那个花魁对他来说算不上诱惑，更谈不上危险。 但这个卢凌霄似乎非常了解男人，并且也非常享受自己作为女人的身份，一颦一笑都柔媚十足，让人难以直视。 付梓序闷头喝完酒盏里的酒，身旁又有侍女给他添上酒。 苏显儿侧头看了付梓序一眼，感受到他心里的烦躁，也察觉出了卢凌霄对付梓序的关注，心里冷了冷。 苏显儿想起母亲曾对自己说过，这世上的男人即便能禁住女人的诱惑，也禁不住美人的诱惑，尤其是投怀送抱的美人。 而这天底下恐怕很少有能抵挡住卢凌霄诱惑的男人吧，苏显儿看着宝座上的女人，那浑身上下的女人味让自己都自惭形秽。对比卢凌霄，她感觉自己硬邦邦的都不像个女人了。 楼主虽然美，却拒男人于千里之外，但这个卢凌霄不一样。苏显儿不得不承认，自己作为女人都觉得卢凌霄迷人，何况男人。 苏显儿又看了一眼付梓序，心里也添上了些许烦躁。 不过这个卢凌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如果她只是想以皮相勾引男人，又怎会待在凌霄岛上，凌霄岛外的男人不是更多吗？ 还有那个老妇人口中说的食人花又在哪里？而这里的人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早有所准备。 苏显儿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就吃完了盘中的草，抬头一看，头上的天还是隐隐约约亮的，于是道：“卢岛主，吃完饭我们想继续参观一下凌霄岛。” “你们随意，我给你们准备了客房，参观完你们回来睡觉便是。”卢凌霄声音散发着一丝慵懒，嗓音和语调让听者有骨头酥掉的感觉。 几人出了清凉殿，穿过一片椰树林，来到殿后的草地上。 从这里看，能看到草地前面有一片房屋。那些房屋全是形状整齐划一的土坯房，房屋三面都覆盖着花蔓，街上有人流穿梭，想必那就是凌霄岛的居民区了。 晚风吹来，四周的草地扬起一片轻柔的沙沙声，星星点点的花在草野之中闪烁着蓝紫色的微光，美得既现实又不现实…… 五人忍不住在草地上躺下来，夜幕降临的天空温柔而静谧地俯视着他们，耳边伴着花草随风摇动的细碎悦耳的声音。 “梓序……”躺在付梓序身旁的苏显儿轻轻唤了一声。 “嗯？” “你要小心卢凌霄，可千万不要上她的当。” 付梓序愣了愣，原来苏显儿也看出了卢凌霄对自己别有用心，她用的上当这个词其实是在告诫自己不要被卢凌霄不怀好意勾引了。 “嗯，我会的。”付梓序轻轻回道。 第131章 魅瞳 几人离开清凉殿后，蔷薇来到卢凌霄身边：“岛主，这几人虽说是思云山的弟子，但我看他们并不简单，尤其是那个付梓序。” 卢凌霄摇头：“那个付梓序无碍，若他真的实力强劲，也不会躲避我的眼神，我倒觉得他旁边那个叫苏显儿的不简单。” “你说那个穿纱衣的女子吗，确实......她怎么名字如此像清衣楼楼主苏灵儿的名字，她不会是清衣楼的吧，可清衣楼又怎么跟思云山扯上关系了。”蔷薇疑惑道。 “清衣楼里的女子不都是二字名吗，她又为何三字名，或许只是巧合罢了，今晚我先试探试探。”卢凌霄说着微微笑起来，“大鱼上钩，不能心急。” 卢凌霄说完便斜倚在缀满宝石珍珠的宝座上眯眼假寐，听见几人回来时，才缓缓睁开眼。 “凌霄岛风景可好？”卢凌霄问下面的五人道。 “好，好。”唐姝和朱宁玉欢快地回道。 “好极了卢岛主，这凌霄岛是风景美，人也美。”林跃道。 “你们喜欢这里就好。”卢凌霄坐直身，笑了笑，然后转头对蔷薇道，“蔷薇，带几位贵客去洗漱就寝吧。” “是，岛主。”蔷薇走到几人面前，做了个带路的手势，“几位贵客请跟我到这边来，客房已为你们准备好。” 苏显儿站着没动，看向卢凌霄，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已久：“卢岛主，这蓝血藤......”毕竟蓝血藤才是他们来凌霄岛的主要目的。 “蓝血藤啊，既然你们想要，我就送给你们，一人一株怎么样？”卢凌霄又躺下去，支着头，口吻随意道。 “好啊好啊。”林跃眼睛都亮了，没想到卢凌霄人这么好。 唐姝忍无可忍地踩了林跃一脚，压低声道：“你就等着天上掉馅饼吧。” 苏显儿顿了顿，道：“那就先谢过卢岛主了，我们去就寝了。” 几人跟着蔷薇往清凉殿后走，绕过几条绿树环荫的弯道，便来到清凉殿后殿。 房间排布成一圈围绕着后殿中心的水池，水池中央有一只白玉雕成的九尾狐，狐狸头上的眼珠镶嵌着两颗粉色的宝石。 即便在夜色中，这两颗粉红色的宝石也是光芒熠熠，看起来像有灵魂一样，直看入人心底的欲望。 “蔷薇姑娘，有床大一点的房间吗，我们三个女孩胆子比较小，想晚上一起睡。”苏显儿道。 蔷薇回头一笑：“有啊，不过你们既然胆子小，为什么不跟他俩一起睡呢。”蔷薇指了指付梓序和林跃，“跟男人在一起不是更有安全感吗。” 苏显儿、朱宁玉和唐姝顿时哑然。 林跃对付梓序低声笑道：“这提议还真不错，我跟唐姝一起睡嘿嘿。” 付梓序屈指敲了敲林跃脑袋，同样压低声道：“你想得美，小心苏显儿打断你的腿。” 蔷薇又笑道：“哎开玩笑的啦，再说你们这人数也不匹配，多出来一个啊。” 朱宁玉本来听到前一句话还有点脸红，这时蔷薇无心的一句“多出来一个”，倒让她一怔，这多出来的一个指的不就是自己吗。 蔷薇走向第一间房，开门道：“诺，这间房最大，床也是最大的，你们女孩睡吧，里面所有设施一应俱全，你们可以洗个澡，床上有干净衣裳。” 然后蔷薇又把林跃和付梓序往走廊更深处的房间带。 “这准备的房间距离够远啊。”苏显儿进门前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咕哝道。 看着五人都进了房间关好门，蔷薇才转身离去，踱步又走回清凉殿前殿。 深夜，付梓序侧躺在床上，闻着空气里浓郁的花香，看着窗外树影丛丛，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不明白，卢凌霄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付梓序。” 付梓序猛然一惊，起身坐起，转头看见卢凌霄正站在她床边，笑盈盈地看向他。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付梓序睁大眼，他并没有睡着，怎么房间里走进来一个人他都没察觉到？ 卢凌霄轻轻坐到床边，伸出一只手抚上付梓序的脸，手指不经意滑过付梓序的耳垂，低低笑道：“你真可爱。” 付梓序忙转开脸，避开卢凌霄的手：“卢岛主，你请回吧，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嘻......”卢凌霄捂嘴轻笑，“你怕我？” “我......我怎么会怕你呢？”付梓序语气平静，却心跳如擂。 卢凌霄爬上床，伸手抚触付梓序露在衣裳外面的脖子：“那么，你讨厌我？” “没有，我不讨厌你。”付梓序往后退。 “那你喜欢我吗，你觉得我美吗？”卢凌霄的声音充满了诱人的磁性。 付梓序此刻感觉自己头上有一把鲜花装饰的大刀，悬垂着就要落下来，紧抿着唇道：“卢岛主，你自然是美的，但是......” 付梓序话还没说完，卢凌霄又忽然凑近他几分，勾指抬起他的下巴。 付梓序瞳孔放大，近距离中看见卢凌霄的眼瞳变成了勾人魂魄的粉色漩涡…… 付梓序心里的防线在卢凌霄的媚瞳凝视下，开始逐步溃散，很快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傻笑：“我喜欢你，你好美。” “这才乖嘛。”卢凌霄笑着将手缓缓覆上付梓序的胸膛，然后一把扯开他的衣裳，“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我魅瞳攻击不了的。” 付梓序眼神迷醉地看着卢凌霄，伸手覆上卢凌霄的手，另一只手把卢凌霄往身前拉。 卢凌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男人都喜欢我的身体，可惜啊，我却不喜欢男人的身体。” 卢凌霄说完霎时转变了形态，九条狐尾从身后猛地散开，其中一条高高上扬，狐尖正对付梓序的胸口，准备吸食他的精魄。 刹那间，卢凌霄却感受到身后一阵冷风抽过，冷不丁，狐尾挨了一鞭。这一鞭如此凌厉，以至于她一恍神又变回人的形态。 卢凌霄转身，看着手拿长鞭的苏显儿，眯了眯眸。 “卢岛主，你半夜偷袭我同伴，这就是你不对了。”苏显儿道。 “小姑娘，你误会了，我可没有偷袭你同伴，是他喜欢我，我不想拒绝他而已。”卢凌霄声音懒懒的。 “你胡说，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喜欢上你。” “怎么不可能，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见钟情这个词吗？” “他才不会对你一见钟情。”苏显儿声音里含了一丝怨气。 “你喜欢他？”卢凌霄笑道。 “这跟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我……” “你如果不喜欢他又怎会在半夜来他房间，是怕他在别的女人怀里快乐吧？”卢凌霄兴致盎然地看着语塞的苏显儿。 那是因为察觉到你对他心怀不轨，苏显儿吞下这句话，看向床上的付梓序。 付梓序眼神还是空蒙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分明是一副脑子不清醒的模样，像是被下了蛊。 “你把他怎么了？”苏显儿问卢凌霄。 “没怎么，只是他一时对我意乱情迷，还没清醒过来而已。放心，明天就清醒了。”卢凌霄拍拍苏显儿的肩，越过她向外走去，“明天见。” 苏显儿回头看卢凌霄，心里窝着一股气，此时也不好发作。 第132章 蓝血藤 苏显儿走到床边，恨不得直接给付梓序一巴掌把他扇醒，顿了顿，伸手弹他的额头：“跟个傻子一样。” 但付梓序只是头晃了晃，还是一副傻笑的模样。苏显儿只好坐下来，拿过付梓序的手放在膝盖上，用寒阴指刺破他的指尖，挤出一线血来。 指尖传来一股冰冷，付梓序仿佛被什么刺了一样抖了抖，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瞳孔也开始聚焦。 “显儿，你怎么在这里，我刚刚怎么了？卢凌霄又去哪了？”付梓序惊讶地看着苏显儿，突然发现她头发是披散着的。 “舍不得她走是吧？”苏显儿站起身，“她刚走不久，跟着去找她呀。” 付梓序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 “明天就知道了。”苏显儿淡声道。 付梓序望着苏显儿一时有些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苏显儿披头散发的模样，跟平时将头发全拢上去的她比，披发的她有一种别样的柔丽。 苏显儿侧头看了看付梓序，欲言又止，迈步往门外走去：“时候不早了，你快睡吧。” 付梓序伸手欲留：“哎显儿……” 付梓序看着苏显儿走掉，身影划过门框，蔫蔫地躺了回去，想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显儿怎么突然来了，若她没来，又会产生什么后果。 想到这儿，付梓序打了个冷战，他想卢凌霄绝对不是勾引自己这么简单。 翌日，几人起床洗漱后，来到清凉殿上，卢凌霄已经坐在宝座上喝着什么东西，手里端着一碗粉色的液体状食物。 “几位贵客快请入座，早餐已为你们准备好。”蔷薇道。 几人落座后，便听见卢凌霄漫不经心道：“吃完早餐我就带你们去见见蓝血藤。” 几人面前的早餐是红薯、芋头、山药等非常健康的食物。 朱宁玉却欲哭无泪，这也是她非常不喜欢的早餐，只勉强吃了一块芋头，从昨晚起她就没有吃饱过。 吃完早餐，几人跟着卢凌霄穿过大半座岛，来到岛上的山林区。 这里的山峦并不高大，石壁间却有着许多褶皱缝隙。卢凌霄带他们穿过一道石缝，石缝窄得只能容纳一人通过，走进去后眼前却开阔了起来。 巨大的藤蔓从地上延伸至山顶，山顶越往上收口越窄，整个区域像个倒挂的巨大漏斗。 从上看，无数藤蔓像从天顶散开，顶上露着一小片白色的天空，而每一根粗大的藤蔓由蓝色和绿色两种藤蔓相互纠结而成。 仔细看，半透明的蓝色藤蔓里有蓝色的汁液在隐隐流动，藤蔓上生长着细密的蓝色小花，花瓣晶莹剔透，小巧圆润。 “这就是蓝血藤了。”卢凌霄抱着胳膊站在石壁旁懒洋洋道，修长白皙的腿在裙子下若隐若现。 “哇哦！”朱宁玉上前几步抚摸着一根蓝藤，伸手想摘一朵小花，卢凌霄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等一下。” 卢凌霄转向其他四人道：“这蓝血藤是我凌霄岛的宝物，怎可随意让旁人拿取食用，想要蓝血藤，也得拿东西来交换吧。” “卢岛主，你昨日可不是这样说的。”林跃道。 卢凌霄看向林跃，轻笑一声：“我这人说话从来不算数的，小可爱，你怎可轻易相信漂亮女人说的话呢。” “你想交换什么？”苏显儿问。 卢凌霄伸手指向付梓序：“我要他，把他留下，你们想要什么，这凌霄岛上有的都可以给你们。” “你为什么想要我？”付梓序看向卢凌霄，轻轻皱眉，“你到底想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 卢凌霄轻笑着走到付梓序身旁，伸手抚过他的下巴：“这你就甭管了。” 付梓序扬头避开卢凌霄的手，退后几步。 看着卢凌霄的动作，苏显儿忍不住皱眉：“卢岛主，我们怎会牺牲我们的同伴来换取蓝血藤。 “我看这蓝血藤开的花也不少，你大人大度，送我们几朵又何妨，就当交个朋友不行吗？” “你们虽然年轻，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懂吧。”卢凌霄哂笑道，“把付梓序留下，我就放你们剩下的人走，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什么意思，我们想走还不能走了？”朱宁玉扬眉道。 卢凌霄指了指跟蓝血藤相互缠绕的另一种绿色的藤蔓：“你们看见了吗，这个叫绿顶红，最喜人血。它吸食人血后，会把它的养分提供给蓝血藤，供蓝血藤生长。” 卢凌霄说着勾起一截身旁的绿色藤蔓：“看看，它最近叶子都有些枯黄了，该补充营养了。你们这么年轻，血肯定好喝，若我把你们投喂给它，它一定会很高兴的。” 卢凌霄话音一落，几人吸了一口冷气。 苏显儿看着这四周巨大茂盛的藤蔓，不想拿同伴的生命冒险，于是道：“卢岛主，既然你说蓝血藤是你们凌霄岛的宝物，不能轻易给人，那我们就不要了，我们这就走。” “走了。”苏显儿招呼其他人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卢凌霄说着眼神一凛，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然后狐尾从身后四散而起，直朝苏显儿扑打过来。 昨晚那一鞭让卢凌霄意识到这个苏显儿果真是最难对付的，必须优先解决掉她。 苏显儿一旋身，被卢凌霄拢进了狐尾之中。 付梓序正想伸手拔剑，身旁却倏地钻出一条藤蔓将他的手缠住，很快更多的藤蔓向他卷来。 朱宁玉愣在原地，眼睁睁看见四周绿色的藤蔓从蓝血藤上松动下落，无数条藤蔓像蛇一样蜿蜒而动。 一个恍神，朱宁玉就被数根藤条缠上。 唐姝拔剑砍断几根藤蔓，奈何四周藤蔓太多，很快也将她裹入其中。 “显儿救我！”朱宁玉大喊。 苏显儿听到声音，透过狐尾交缠的缝隙望去，见唐姝和朱宁玉都被包成了绿色的粽子吊在石壁高处，并且他们头顶上方钻出了一个花苞，很快花苞绽开、盛放…… 朱宁玉感到头上突然有一股辛辣潮热的气息，抬头一看，只见一朵花朝自己张着血盆大口，利齿状的白色花蕊在花心里蠕动，朱宁玉当即吓得哇哇大叫。 林跃还在地上费力地斩断藤蔓，眼见食人花花柄不断朝下，离唐姝的头越来越近，急得满头是汗。 卢凌霄的尾巴非常灵活，动如脱兔，滑如蛇卵，将苏显儿围在其间，以为可以将她包裹窒息，狐尾却时不时传来道道冷意，地上散落了许多根狐毛。 卢凌霄大惊失色，生平最爱惜狐毛的她，心疼得赶紧收束狐尾。 在卢凌霄收尾的瞬间，苏显儿两记暗器朝食人花投掷而去，柳叶状的暗器插入花茎根部，花萼瞬间断裂，花口落下匍匐在朱宁玉和唐姝颈后便不再动弹。 朱宁玉又是一阵哇哇乱叫。 第133章 九尾狐术 卢凌霄将白色的狐尾收拢在胸前，伸手抚摸着上面的毛皮，对苏显儿愤愤：“你伤我尾巴！” 苏显儿此时无暇顾及卢凌霄，眼见着朱宁玉和唐姝脚下又生长出一朵红色的食人花来，正想上去解救她们，卢凌霄又追了上来。 苏显儿转身，和卢凌霄侧身而过，寒阴指堪堪划过卢凌霄的颈项。 好快，好险，卢凌霄心头一惊，原来这姑娘竟是清衣楼的，而且功力似乎并不比自己弱。 朱宁玉又在大叫，苏显儿只好分神去救她，身形快速闪过卢凌霄，同时划破周身藤蔓，朝朱宁玉直掠而去。 卢凌霄来不及多想，也掠了上去，一把抓住苏显儿的衣袖。 苏显儿回头，卢凌霄对着她的眼睛突地施放魅瞳，瞳孔里的粉色漩涡犹如吸人魂魄的吸盘。 苏显儿只恍了一恍，眼瞳很快变成了一片冰蓝，犹如二月封冻未融化的湖面，直刺人心弦。 苏显儿和卢凌霄对视片刻后，卢凌霄便心动神散，坠落下地。 寒阴指、刺瞳，果然是清衣楼的人，不过这女子刺瞳的功力大过自己魅瞳，那么相应的，灵力也会比自己高。 卢凌霄手撑在地上，心里涌起几分挫败，这清衣楼的刺瞳分明就是自己魅瞳的天敌。 蔷薇上前扶住卢凌霄：“岛主，你没事吧。” 卢凌霄摆手：“我没事。” 卢凌霄快速思索着，清衣楼的人不好硬碰，这几人放了就算了，但付梓序这么大块美味的馅饼都送到自己嘴边了，自己怎能轻易放过。 苏显儿拿刀划断藤蔓，将朱宁玉和唐姝放了下来。但是无数的藤蔓还在舞动着朝他们身上袭裹，让人根本停不下手。藤蔓斩不完，但力气是会用尽的。 苏显儿注意到这些藤蔓并不攻击卢凌霄和蔷薇，于是伸手就朝卢凌霄脸上抓去。 卢凌霄慌忙一避，但苏显儿身手迅如闪影，让一旁的蔷薇看得眼花缭乱。 卢凌霄快要跟不上苏显儿的速度，生怕自己的脸被划伤，只好叫道：“停手！” 苏显儿停了下来：“你让这些乱七八糟的草也停下！” 卢凌霄又吹了一声口哨，藤蔓便停了下来，在地上扫动着，簌簌收了回去。 卢凌霄看着苏显儿，不可思议道：“你灵力多少了？” “冰星。” “你......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冰星了？”卢凌霄诧异万分。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卢岛主，现在这个不是重点，我们并不想与你为敌，劝你不要再如此咄咄逼人。” “行，我放你们走。”卢凌霄干脆道。 苏显儿看了一眼四周蓝藤上的小花，心想这灵芝都在眼前了，不吃白不吃，于是道：“卢岛主，我们吃你几朵花，你不会心疼吧。” 卢凌霄似笑非笑：“不会，你们随意。” 几人将蓝血藤的花放入口中，来不及仔细体味其滋味，只感觉入口即化，然后便往石缝间走去，只想快速远离这个鬼地方。 苏显儿走出石缝时，变故又起，卢凌霄用狐尾将付梓序卷了进去。 付梓序想拔剑砍断狐尾，剑又被另一条狐尾抛下地，只好在空中挣扎，伸手抓挠绑在自己身上的狐尾。 苏显儿见状侧身滑过石缝，甩出鞭子卷住付梓序，与卢凌霄两相拉扯。 付梓序被两边撕扯着，感觉身体都要分家了，愁眉苦脸却无可奈何。 只听蔷薇又吹了一声口哨，四处藤蔓又起。而卢凌霄狐尖绷直，像一枚利器正对准付梓序的胸口…… 这是干什么？苏显儿心里一慌，身子快速后仰倒滑，避过上方藤蔓的来袭，一翻身朝卢凌霄投去一枚暗器。 卢凌霄此时全神贯注地准备吸食付梓序的精魄，狐尖的毛却突然被咔嚓削掉一片，心里猛地揪起。 这岛上不知还有什么要吃人的植物听从卢凌霄的指令，因此苏显儿不想激怒卢凌霄，暗器只是堪堪擦过卢凌霄的尾巴。 卢凌霄看着自己秃噜了一块毛的一条狐尾，心疼得不得了，转头对苏显儿咬牙切齿，却气结：“你，你……” “你若再轻举妄动，我就削掉你的狐尾，我告诉你，我这柳叶刀削铁如泥。”苏显儿袖子里滑出更多的柳叶刀。 “我手里刚好九把，卢岛主，若我全扔给你，技术差一点怎么也得中一条吧，技术好一点的话就九条都中，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技术。”苏显儿手里玩转着九把柳叶刀，冷冷看着卢凌霄。 卢凌霄乖乖散开狐尾，放开了付梓序：“哎呀小姑娘，你说你长得这么可爱，这么凶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男人都不喜欢凶巴巴的女人。” “我管男人喜不喜欢。”苏显儿看向付梓序，“梓序你先出去。” 付梓序脚步顿了顿，拿过地上他和苏显儿的包袱，捂着受伤的胸口走了出去。 “卢岛主，我警告你，不要再对我同伴不客气，否则我就真对你不客气了。”苏显儿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山外，卢凌霄和蔷薇跟在五人后面走着。 卢凌霄眼睛始终盯着付梓序的背影，想自己若成功吸取了他的精魄，灵力便会迅速提升到冰星，到那时这个苏显儿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 苏显儿侧头用余光注视着卢凌霄的动静，脚步放得很缓，总觉得卢凌霄不会就此轻易罢休。 苏显儿正想着，只听又一声奇异的口哨响起，五人脚下突又钻出密密麻麻的花藤，花藤枝端赫然是巨大的红色花朵，那些花朵不断张合着鲜红如血的花瓣…… 苏显儿低身迅速朝身周一圈的花藤根部伸指划过，五人周围的食人花颜色变深，迅速萎顿下去。同时苏显儿将手里的九把柳叶刀飞掷而出，砍出一条路来。 趁这时，付梓序和林跃分别带着朱宁玉和唐姝逃离了这片包围圈。 这寒阴指的毒性竟如此强，这些绿顶红本就毒性强烈，此刻却也遭噬寒毒，卢凌霄的心往下沉。 苏显儿这时却快速回身朝卢凌霄袭来，浑身携带风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直冲向卢凌霄，伸手就要划过卢凌霄脖子。 “岛主！”蔷薇惊呼，见这苏显儿速度奇快，卢凌霄或避犹不及，背上冒出冷汗。 “等一等！”卢凌霄大声道，“你不能杀我，你们楼主还欠我一个人情没还呢。” “楼主什么时候欠你人情了？”苏显儿在卢凌霄脖子前堪堪停手，怀疑道。 “那时苏灵儿还不是清衣楼楼主，我救了她情郎，这事李观棋可以作证。”卢凌霄声音有些抖，差一点就命丧当场了。 “是的，当时岛主还不想救呢，是见苏灵儿长得漂亮才救的。”蔷薇也赶紧说道。 若李观棋也知道，那么此事不假，苏显儿视线划过卢凌霄和蔷薇，其实自己本也不想杀卢凌霄，这么美的人，杀了可惜了。 “所以好妹妹，最后一次，你最后一次放了我，就当替苏灵儿把这个人情还了。”卢凌霄柔声道。 “那我问你，你要付梓序做什么？”苏显儿终于问出了这个从昨晚就盘绕在自己心中的问题。 “我想要他身上的精魄，吸取精魄提升灵力是我九尾狐族特有的九尾狐术。 “而付梓序的精魄极其纯正，上千个男人的劣质精魄也不及他一个。”卢凌霄如实答道，“若我此番成功吸取他的魂魄，我的灵力能够马上提升一级，所以你说他对我是不是很有吸引力。” 还有这等事，真是长见识了，倒是跟话本里说的很像，苏显儿抬眼看向卢凌霄：“好，我今日就把楼主这个人情还了。告辞，别送。” 苏显儿说完几步掠回同伴间：“我们走。” 卢凌霄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跺跺脚，狠心放弃。 第134章 别这么粗暴 “显儿，梓序哥哥受伤了。”朱宁玉扶着付梓序对赶来的苏显儿道。 “这地方不安全，我们先出岛再说。”苏显儿道。 几人出了岛后，落脚在紫竹林的水岸边，旁边停着那辆叶枫准备的马车。 苏显儿让付梓序躺倒在地上，从包袱里拿出一只黑亮的小瓶子，便开始给付梓序脱衣裳。 付梓序有些难为情：“我自己来吧。” 苏显儿没理他，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衣裳扒了。付梓序条件反射地捂了捂胸。 苏显儿拿开付梓序的手，看见他胸口上的伤口不深，但还在渗血。 林跃偷笑：“诶苏显儿，你别这么粗暴嘛。” “处理伤口跟杀人一样，要快准狠，特别是中毒的伤口。”苏显儿淡淡扫一眼林跃，“还好卢凌霄的尾巴没毒，否则就麻烦了。” “受教了。”林跃拱拳道。 苏显儿轻叩药瓶，把药粉倒在付梓序胸口上，然后麻利地给付梓序缠上布带。 “梓序他没事吧？”唐姝在一旁关切地问。 “没事儿，小伤。”苏显儿回道。 “不过卢凌霄到底为什么想要付梓序啊，难不成因为他长得帅？”林跃看向坐起身的付梓序道，付梓序也想知道其中缘由。 “她说她们九尾狐族有一种独特的狐术，可以吸取男人的精魄用以提升灵力。而梓序的精魄尤为纯正，若她此次成功吸取，可以立马提升一级灵力。”苏显儿道。 “付梓序，你可以啊，没想到你身怀绝技。”林跃看了看付梓序的胸口，啧啧叹道，“我就说她怎么没看上我呢。” 林跃突然感觉到身后的低气压，转头就看见唐姝脸色不对。唐姝嗤了一声就起身走开了，林跃赶紧追上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付梓序低头道，一脸郁闷。 苏显儿突然笑了：“没想到你竟有此功能，若我把你献给楼主，岂不可以助她突破满级，立即成神。” 付梓序闻言抬头，眼睛里写着好奇：“那为什么你不献给自己，让你自己成神呢。” 苏显儿歪了歪嘴，道：“我……我更想楼主成神。” “你对苏灵儿还真是……”付梓序不知道怎么形容，转而戏谑地看着苏显儿，“那我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开玩笑的啦，楼主又不会什么狐术。”苏显儿想拍拍付梓序的胸，又意识到那里受伤了，转而拍拍付梓序的肩，“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我只会保护你。”说完就起身走向马车。 保护我？这句话让付梓序又是欣慰又是哀愁，转头看着苏显儿叹了口气。 朱宁玉在马车里翻找一通，只找到一些糕饼和糖，和苏显儿一起把能够吃的东西都拿下了马车。 几人坐在草地上吃简易午餐，朱宁玉往嘴里塞着龙须酥道：“梓序哥哥，你把地图拿给我看看，我看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去思云山。”付梓序直接道。 其他几人没有仔细看那张地图后面的路线，这时都惊道：“去思云山？” “凌霄岛是妖界奇花异草最多的地方，岛上有蓝血藤。而思云山是仙界奇花异草最多的地方，山上有冰芝雪莲，所以我觉得天蜀葵在思云山的可能性最大。”付梓序回应大家眼里的疑问道。 朱宁玉张大嘴：“可是，可是为什么师尊还要我们找天蜀葵呢？” 付梓序笑了笑：“为了避嫌吧，你们想想，冰芝雪莲开放的那日，思云山上的情形有多混乱，所以师尊们即便知道天蜀葵就在思云山也定不会透露。” “有道理，思云山多大呀，我之前找冰芝雪莲的时候都还没走完半座山呢。” 几人疑惑地看向苏显儿。 糟糕，说漏嘴了，苏显儿赶紧又道：“我是说上次跟着那些人找到冰芝雪莲，半座山都还没走完。” “我想办法从我师父嘴里套套话。”付梓序说完，拿起一块冬瓜糖往嘴里塞。 数日后，几人回到思云山，刚好跟陶青禾避开。 几日前，陶青禾依照付梓序的地图来到思云山，却发现思云山不见他们人影。难道是他们发现自己意图了，所以换了路线？她不禁思索道。 陶青禾想起那日和付梓序在苍溪谷擦身而过的场景，付梓序也没有招呼问候自己一声，再一想到上次在府里从后面抱住他时，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开。 最后陶青禾又想到付梓序在客栈里看向自己的那一记厌恶的眼神，那根插在自己心中的刺。 看来他眼里是真的没有自己，不仅如此，对自己还起了厌恶心。 但他怎么可以这样，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对他付出过爱慕的人，他却把自己的真心随意践踏在地上，成天只知道跟那个苏显儿鬼混。 思及此，陶青禾捏紧了衣角，一时间心乱如麻，又悲哀又不忿。 那什么天蜀葵她也不想找了，反正那东西作用也不及冰芝雪莲。陶青禾决定放弃寻找五色灵芝草，于是当即在思云山提前结了业，去跟瑶依道别。 瑶依看着陶青禾脸上冷郁的表情，知道不久前她母亲刚去世，便想安慰她。 哪知陶青禾却道：“师父你放心，我一点也不伤心，我现在高兴着呢，因为我突然发现我还有好多事想做呢。” 陶青禾说完就和瑶依道别，脸上带着笑意离去。 瑶依看着陶青禾脸上古怪的笑意，心里感到一丝不安，这个招摇善妒的徒弟，想做什么事？ 陶青禾下山后，对其他跟着的四人道：“那五色灵芝草我不找了，你们自行离去吧。” “这……就不找了？”谢小涵诧异道。 “你想找你自己找去呗，我还有正事要做，各回各家吧。”陶青禾说完就一个人快步离去。 “那我们……还找吗？”杨柳牵着杨海的手，问叶芷和谢小涵。 “没经费了，”叶芷摊摊手，“我不想花这个冤枉费，那五色灵芝草哪有那么好找，而且一不小心，命都要丢掉。” “那就各回各家吧。”杨海道，突然想起什么又道，“还没结业呢，还得上山结业！” “这大师姐也真是的，在山上的时候不说清楚，非得等到下山了才说，害我们白跑一趟。”杨柳抱怨道。 “她哪会考虑别人啊，她眼里只有她自己。”叶芷撇嘴道，“之前还承诺给我一座大宅院呢，结果就是放了个屁。” “是呀，一天到晚自以为是得跟什么似的，”谢小涵空翻一记白眼道，“总觉得她比别人都要高贵。” 几人想着反正以后和陶青禾也难再见面了，于是一路上山，一路肆无忌惮地打开天窗说陶青禾的坏话。 第135章 一个人玩去 “咦，你们怎么回思云山来了？”瑶依笑着看向几人，“这次出去可有收获？” “有有，我们收获大着呢。”付梓序把瑶依按在凳子上，“师父您坐，我们找到了金樱子和蓝血藤，这不来找天蜀葵了吗。” 瑶依转头惊喜地看着付梓序：“你们找到金樱子和蓝血藤了？” 付梓序点头。 “是啊瑶依师尊，我们就剩三朵灵芝没找到了。”朱宁玉道。 瑶依欣慰地点点头，目光转向苏显儿：“雪怡，哦不显儿还跟你们一起去了，怪不得你们此行如此顺利，我对其他弟子也不抱希望了。” “是啊，若没有显儿在，我们死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林跃道。 “那你们这次回思云山，是来结业，还是......”瑶依看看五人。 付梓序给瑶依捶肩道：“师父啊，这五色灵芝草真不好找，但我们怀疑天蜀葵就在思云山，您说呢？” “梓序，你倒是说说，你们为什么怀疑天蜀葵在思云山上？”瑶依发问。 “我们......也就是猜的，毕竟思云山地大物博，连冰芝雪莲这样的顶级灵芝都能蕴育出七朵，我觉得天蜀葵它应该也能蕴育吧。” “不愧是我徒弟，真是聪明。”瑶依笑起来，“你们猜得没错，天蜀葵确实生长在思云山。” 五人惊喜地互看一眼，看来这次会比前两次轻松。 “但具体生长在思云山的什么位置，我们也不清楚。”瑶依又泼来一盆冷水，“据思云山的祖籍记载，天蜀葵确实生长在思云山。 “除此之外，上面只记载了天蜀葵的生长习性，跟金樱子的生长习性很像，喜欢潮湿的生长环境。” 见几人语结，瑶依又补充道：“这些年我们在山上寻找了很多次，将整座山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天蜀葵的踪迹。 “因此我们都不禁怀疑天蜀葵或许并不存在于思云山，或许已经完全凋零，世上再无天蜀葵。” “怎么会这样呢。”付梓序喃喃，这倒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苏显儿道：“我们还是先找找吧，来都来了。” 付梓序点头，从袖兜里掏出一块灵石给瑶依：“师父，这上面我们记录了金樱子和蓝血藤的相关情况，后续的灵芝草若我们找到再给您。” “好，好。”瑶依欣喜地接过付梓序的灵石，重新拿了一块灵石和思云山的地图给付梓序，“你们尽力而为，后山的野兽蛇虫不少，你们一定要小心。” 五人很快便动身去后山探寻天蜀葵，整个白日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思云山乱逛，一人拿根棍子在草丛里拨动，翻找天蜀葵的踪迹，中午就吃点裹腹的干粮。 傍晚回来时，几人精疲力竭，饿得狼吞虎咽。 “这还真是个体力活，”林跃瘫倒在椅子上道，“在思云山这么几年，我竟不知道思云山有这么大，若要走遍思云山，那得需要多少时日啊。” 付梓序咽下嘴里的菜，停顿几秒，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是啊，瑶依师尊说他们这几年翻遍了思云山都没有找到天蜀葵，照此方法，我们也不一定能找到。”唐姝道。 正说着，掌厨刘大勺亲自给他们端来一钵野鸭汤：“你们辛苦了，来喝点鸭汤，这是今早在湖里现捉的野鸭子，尝尝，又好喝又补身子。” 几人道过谢。 “这思云山湖里的野鸭跟其他地方的野鸭可不一样，思云山的水好，特别养人，也特别养鸭，你们慢慢吃。”刘大勺说完就转身往后厨走去。 朱宁玉吃了一块汤里的酸萝卜：“好酸啊，不过汤好喝。” “这样吧，我们明日再去地势低洼的山谷地带瞧瞧，看看有没有溶洞之类的地方，既然天蜀葵跟金樱子的生长习性很像，说不定天蜀葵也藏在哪个山洞里呢。”付梓序道。 “有道理，”苏显儿嚼完酸萝卜野鸭汤里的一根海带丝道，“或者去沼泽之类的地方找找。” 吃完晚饭已是傍晚，苏显儿对唐姝和朱宁玉道：“思云山比较安全，今晚我不和你们一起睡寝舍了，我一个人去练练功。” 苏显儿说完就起身，脚步快速地走远了，边走边看了头顶的月亮一眼，今晚又是月圆十五。 付梓序看着苏显儿的视线，忽然想起今晚苏显儿又要毒发了。 今晚又该怎么办呢，付梓序心想，总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抱着她一整晚吧。 想了想，付梓序也起身往苏显儿的方向走：“我有事先走一步。” 林跃起身喊道：“哎付梓序，你干嘛去啊？” 剩下三人吃饱了，无所事事地站在树下聊天。林跃指着天上的星星对唐姝道：“唐姝，要不我们去看星星吧。” 朱宁玉替唐姝拒绝道：“姝姝要陪我，没空陪你。” “那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看星星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看星星的视野特别好，我和付梓序经常去。”林跃道。 “哟，你跟梓序还挺浪漫的嘛，还经常一起去看星星。”唐姝道，和朱宁玉低着头笑。 林跃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树后侧方有一个人影站着，那人向他们缓缓走来。 待那人走近了，林跃看清楚后瞪大了眼，支支吾吾道：“苏……苏……苏灵儿。” 唐姝和朱宁玉闻言猛地抬头，看到眼前站着的人确实是苏灵儿，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个地方，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奇异的芳香。 “你，你有什么事吗？”林跃惶恐道，“苏，苏……” “叫苏姐姐。”朱宁玉在林跃身旁小声道。 “不对，是叫苏楼主。”唐姝拉了一把林跃道。 “苏显儿呢？”苏灵儿看着面前的三人，问。 “显儿呀，显儿她刚走了。”朱宁玉忙不迭给苏灵儿指了一个方向，“她往这个方向去了，说是去练功。” 朱宁玉刚说完，苏灵儿就嗖地往那个方向去了。 林跃对着苏灵儿离去的方向傻笑着：“好香哦。” “林跃，你说是苏灵儿更漂亮还是卢凌霄更漂亮呀？” “苏……”林跃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起来，“不过卢凌霄也很不错耶。” “哼！小玉我们走。”唐姝把朱宁玉拉走，“我们别理这个人，让他自己一个人玩去。” 林跃反应过来，赶紧拉住唐姝：“唐姝，你刚刚的说法不对，那只是她俩之间的比较，但在我心中你才是最漂亮的。” 唐姝看着林跃的眼睛，忍住脸上的笑意，想抽回手却抽不动。 “我先回寝舍了。”朱宁玉叹了一口气，适时地转身走掉，“还是我一个人玩去吧。” 第136章 难以交流 苏显儿躺在另一间无人的寝舍里，蜷缩在床上，四肢发抖。 付梓序跟来，去要了很多炭火，将装着炭火的铜盆抱进来，摆了屋子一圈，还拿了几床被子盖在苏显儿身上。 铜盆里的炭火很旺，烧得整间屋子暖融融的，付梓序来回跑了很多趟，额角都沁出汗珠。 “显儿，好点了吗？”付梓序站在床边问苏显儿。 苏显儿知道骨子里的寒意没有办法消解，但她能明显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有所升高，于是道：“好点了。” 付梓序欣慰地坐下来，伸手摸了摸苏显儿的额头，一片冰寒：“要喝热水吗？” “不用了。” 这时，房间门突然被风吹开了，付梓序抬眼望去，门外站着一个人。 苏灵儿走了进来，空气中带来一阵香气。她径直走向床边，看向床上层层被褥下的苏显儿，目光里充满关切。 付梓序忙起身。 苏灵儿转头看向付梓序，眼神严厉：“你在这里对显儿做了什么？” 付梓序冤枉：“我，我什么也没做呀，我只是想让她暖和一点。” 苏灵儿环顾一圈屋内，又看向付梓序，眼神并没有缓和一点：“你知道了，你知道显儿中寒毒了？”苏灵儿说着一抬手。 付梓序心里咯噔一下。 苏显儿睁着眼睛，起身赶紧抱住苏灵儿：“楼主，不要伤他。” “可是显儿，他知道了你的弱点，这事若传出去了......”苏灵儿看着苏显儿，突然发现苏显儿的眼神很是惊慌，她霎时明白了，手放了下去。 “我不会传出去的。”付梓序赶紧道，“苏楼主，我知道这其中利害关系，我也怕显儿受到伤害，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苏灵儿让苏显儿躺平在床上：“显儿，我带你去青云寺，露曦湖生阳，对你有好处。” 苏灵儿说完又转头对付梓序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苏灵儿眨眼出了屋子，付梓序赶紧跟上去，生怕一不留神又惹恼了苏灵儿。 苏灵儿在院中站定，对付梓序道：“显儿身上的寒毒是无药可解的，除非她的灵力突破满级，以神力或魔力自行化解寒毒。” 付梓序不知道苏灵儿为什么跟他说这些，只是站在苏灵儿的面前，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但你也知道，灵力突破满级非常难，若非天赋和机缘，也许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苏灵儿接着道。 付梓序点点头：“我知道，突破满级是显儿的目标。” “现在对她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目标了，而是为了化解她身体里的毒。 “你知道吗，寒毒每次发作起来都非常痛苦，显儿若迟迟无法解毒，她......”苏灵儿停住不说了，看着付梓序的眼睛里带着忧虑。 “有什么我能够帮她的我一定会尽力帮她。”付梓序以为苏灵儿是这个意思，“我也希望显儿能尽快脱离寒毒。” 苏灵儿转过身，背对着付梓序，似乎有些不好开口，道：“为此，她必须保留处子之身，你懂么？” 付梓序一愣，这时才明白过来苏灵儿想对他说什么，她是在拐着弯提醒和告诫自己。 苏灵儿身体转回来，认真看着付梓序道：“所以你跟她相处，要保持距离，把握分寸。 “寒毒若占据身体太久，会从每月月圆发作一次变成每月发作几次，到后来，她的身体会完全被寒毒侵蚀，到那时……” “苏楼主，我明白，你放心吧。”付梓序打断苏灵儿道。 “你明白就好，我现在带显儿去青云寺，青云寺的露曦湖可以缓解她体内的寒毒，减轻她的痛苦。” 苏灵儿顿了顿，又道：“你若真的喜欢显儿，就不要贪图一时享乐而让她永远活在寒毒的阴影里；你若非真心喜欢她，就趁早放弃，不要让她最后无法自拔。” 苏灵儿说完就闪进了屋，很快带着苏显儿出来，又一闪身走远。 付梓序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呼了口气。 他知道，苏灵儿是想杀他的，无论是因为他知道了苏显儿身中寒毒还是因为察觉到他对苏显儿有别样的情愫。为了苏显儿的安全，任何一个原因都足以让苏灵儿杀了他。 但苏灵儿考虑到苏显儿的感受，没有对自己下杀手。但如若有一天，自己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伤害了苏显儿，付梓序知道，苏灵儿都会毫不犹豫杀了自己。 深夜，苏灵儿造访青云寺，见她带着人径直而入，门口的小僧急忙拦住：“这位女施主，你这是要做甚？” “借用一下你们青云寺的露曦湖。”苏灵儿急切道。 “施主，若非香客，外人是无法踏入青云寺的。”小僧面不改色地看着苏灵儿，不同于其他男人第一次见到苏灵儿时惊奇的反应。 苏灵儿觉得奇怪，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青云寺：“它……你们这寺庙，它怎么会知道我是不是香客？” 小僧低头，双手合十：“只要心中虔诚，它自会分辨。” 青云寺建造在神庙遗址之上，结节封护能力或许媲美清衣楼第一楼，但苏灵儿还是不信，决定试验一番。于是她把苏显儿放到路边，以最快速度朝庙门口直冲而去。 然而庙门被苏灵儿撞开，她身体却被弹了出来。 苏灵儿看着庙门口，直皱眉，她就不信了，于是又冲了进去，身体再次被弹了回来。 真是见鬼了，苏灵儿再次打量眼前的寺庙，从外观看，这座寺庙平平无奇，竟然可以依据来者心中信念判断来者意图，这是成精了？不对，神庙应该是成神。 苏灵儿又试了好几次，身体被弹回好几次，终于放弃。 苏灵儿身体弹正，有些气急败坏，走向庙门口，对守门的小僧道：“让你们云慈方丈出来见我。” “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入睡了，施主还是请回吧。”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可以马上杀了你。” “施主，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苏灵儿看着这个恭敬的小僧，突然笑了起来，这佛门中人还真是……难以交流。 “既然你们这寺庙防护能力这么强，你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守门？”苏灵儿看着这个光头小僧，饶有兴致地问。 “施主，我不是在守门，我只是在行禅，坐亦禅，站亦禅。”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苏灵儿摇摇头，把苏显儿扶起来，又带回了思云山。 第137章 奇花异兽 第二日，几人继续往思云山深处行进，去往山谷地带。 丛林幽静而带着些许神秘，一路花草繁茂，偶尔有几只野兔从脚下蹿过去，除此之外，五人还未见到什么野兽。 朱宁玉拨开身旁的荆棘，回头道：“要我说，这思云山也没什么吓人的东西，毕竟是仙山哪。” 付梓序道：“正因为是仙山，灵气积聚多，所以奇花异兽更多，还是小心一点好。” 朱宁玉不以为意地转过头去，就在这时，几人听见了前面有窸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踏着草丛走过来。 “大家警戒！”苏显儿把朱宁玉拉到身侧。 那声音越来越近，风拂过前面的草叶，苏显儿看见有什么深绿色的毛毛的东西一耸一耸的过来。 很快簌簌声近了…… 待大家看清来客，周围一时鸦雀无声。 然后林跃低喃道：“我滴个天呐。” 朱宁玉恐慌道：“这……这什么鬼东西啊？” 眼前是一只硕大的蜘蛛，整个蛛身和八只蛛腿上长着绿毛，背上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五人。 苏显儿吞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拉了拉付梓序的袖子，艰难地开口道：“我……我怕虫，梓序，这一次只有你们上了。” “好，我……我和林跃上。”付梓序声音微微有些抖。 付梓序看了林跃一眼，林跃强撑着快要晕厥过去的冲动，拔出剑来。 三个女孩退后，付梓序和林跃拔剑冲向绿毛珠，斗战数个回合，很是吃力。 唐姝和朱宁玉焦急地看着，苏显儿闭了闭眼：“我宁愿遇到鬼也不愿意遇到这么恶心的虫。” 朱宁玉捏紧唐姝的手，颤声道：“鬼和虫我都不想面对。” 这绿毛蛛腿部十分坚硬，付梓序和林跃的剑只砍出缺口，并没有砍断，并且它的腿部移动速度极快。 这可如何是好啊，林跃已经满头大汗了。苏显儿想冲上去，但绿毛蛛的形态硬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 苏显儿看着这只巨蛛，它的八只眼睛闪烁不定，四面八方都在它的视线中。 腿部不好攻击，腹部又攻击不到，那这只巨蛛的弱点会在哪里呢，在眼睛吗？苏显儿心想。 来不及细想，苏显儿从袖中抽出几把柳叶刀，刀叶影子般快速朝绿毛蛛的眼珠飞了去，射中四只。 蜘蛛怪叫了一声，身体来回转圈，苏显儿瞅不准它剩下的四只眼睛。 绿毛蛛似是被激怒，越过付梓序和林跃，急速朝三个女孩追来，吓得朱宁玉和唐姝拔腿就跑，边跑边叫。 眼看着蜘蛛逼近，苏显儿只好抽出鞭子缠住蜘蛛的腿，用柳叶刀再次刺瞎了绿毛蛛剩下的四只眼珠。 绿毛蛛又是一阵怪叫，身体不再转圈，而是抖个不停。 苏显儿看着这只全身是毛的大蜘蛛，浑身也是发毛，自言自语道：“我也不想伤你呀，谁让你挡我们的道，长得还如此恐怖。” 付梓序这时赶上来，对着蜘蛛腿上的一个缺口就用力砍了下去，这条蛛腿由于连续受力，登时就被砍弯了下去。付梓序依法，又连续砍向绿毛蛛剩下的蛛腿。 绿毛蛛颤抖着跪在地上，嘴边獠长的毒牙对着付梓序就是一昂。 苏显儿暗叫不好，瞬间蹿了过去，抱着付梓序把他扑倒在地。绿毛蛛毒牙里喷射出的毒液擦着苏显儿飞舞起来的发带落在地上。 付梓序愣愣地看着上方的苏显儿，然后注意到她脑后被风吹得斜飞起来的发带被毒液消融了一块。 苏显儿起身，把付梓序也拉了起来。 绿毛蛛喷射出最后的武器便萎靡倒了下去，朱宁玉和唐姝这才迈得动腿走过来。 “显儿，你的发带……”唐姝看着苏显儿参差不齐的发带道，“我给你弄对称一点。” 唐姝用剑把苏显儿的发带仔细修剪了一番，然后道：“好了。” 苏显儿摸摸脑后的发带，想着下山后去附近的清衣楼去换一根，还有补充柳叶刀的数量。 几人坐在地上休息了一阵后就又往前走了。 朱宁玉这下不敢再妄语，亦步亦趋地走在五人中间，生怕树林里又冒出什么怪物来。 很长一段时间，森林里又恢复了寂静，阳光照在人的后背上，让人暖意十足，但这种平静没有维持多久。 苏显儿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后面像有人跟踪似的，回头看又没发现人影。她狐疑地往前迈步，猛地一回头，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了？”付梓序问。 “我感觉后面有双眼睛盯着似的。”苏显儿道。 苏显儿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似是感觉到了，脑后一阵发凉。 “别吓我啊，刚才那只毛蜘蛛已经够吓人了。”朱宁玉颤巍巍道。 “只要不是虫就还好。”苏显儿故作镇定道，若再来一只这种样子的虫，她可能要原地去世。 “我试试看，是什么东西在搞鬼！”林跃说着就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猛地往后扔去。 树丛哗啦一响，一只剑齿虎钻了出来，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定定地看着五人…… “据说这东西跑得并不是很快，我们往前跑就是了。”付梓序低声道，然后一顿，“快跑啊！” 几人拼命地跑了起来，苏显儿瞬移而去，距离很快拉开，但很快又回来，跟在朱宁玉后面。 “小玉，把灵力加持到最大，这样你速度才会更快。”苏显儿在朱宁玉耳边道。 朱宁玉心中明白，一慌张却又绊倒在地，苏显儿只好带着她走。 其他几人或跑，或在树林中腾跃，但剑齿虎始终不远不近跟在身后，而且很快又有两只剑齿虎从两侧包抄而来。 林跃气喘吁吁道：“付梓序你骗人，这长牙虎跑得挺快的。” “这叫剑齿虎。”付梓序纠正道，“跑不过就正面对抗。” 苏显儿瞄准左侧的剑齿虎，一把柳叶刀滴溜溜地飞转向它的脖子一侧，剑齿虎很快倒地。右侧的剑齿虎被付梓序用剑砍断脖子，还剩身后一只穷追不舍。 几人来到悬崖边，不得不停下脚步，剑齿虎也在身后不远处停住，目露凶光地看着几人，然后猛地向前一跃。 这一跃跨度不小，尖利的獠牙直冲向几人。 苏显儿身体一翻，往地上一个躺跃，滑过剑齿虎身下的腹部，用刀一划拉，将上方的剑齿虎开膛破肚。 剑齿虎往前一跌，很快咽气。 第138章 天蜀葵 林跃用剑拨了拨咽气的剑齿虎：“这东西烤熟了肯定很好吃，嘿嘿，今中午有肉吃了。” “你就想着吃，”唐姝对林跃道，“这是显儿的战利品，怎么处理她说了算。” 苏显儿笑着看向地上的剑齿虎，把手里的刀递给林跃：“用这个割快一些，割一块嫩一点的肉，带下去烤着吃，上面不太安全。” “得嘞。”林跃喜滋滋地接过苏显儿手里的刀，把剑齿虎推着翻了个面，准备割它肚皮上的肉。 老树蜿蜒而下的藤蔓垂落地上，再延伸至悬崖下。苏显儿顺着藤蔓走到崖边，往下瞧去，自言自语道：“这藤蔓到底了吗？” 然后苏显儿回头道：“你们的灵力虽未过冰境，但过了水境，不能飞檐走壁，但就这样攀着崖壁应该也能快速下去。” “啊我不敢，”朱宁玉上前几步，往崖下望去，“这好高啊。” “小玉，你得试一试，不然在思云山这几年就白学了。”唐姝道，然后也往崖下一望，“我觉得我应该能行。” “若要去下面的山谷，直接下去确实是最快的方法。”付梓序扯了扯地上的粗壮藤蔓，“而且有这东西，可以借力不少。” “我先下去，若你们谁掉下来我还可以接住。”苏显儿说着就往后一跃。 三人忙往下望去，只见苏显儿在空中翻飞，然后蹬向崖壁往下跳跃着，身影化成一个小点，很快消失不见。 剩下四人也开始牵着藤蔓爬下崖壁。 付梓序速度最快，在最下面，朱宁玉爬得最慢，在最上面。 “梓序哥哥，你等等我呀。”朱宁玉小心翼翼地望着下面，喊道。 付梓序抬头望去，见唐姝挨着林跃，平行着往下移动，时不时两人打闹一番，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看向最上面的朱宁玉，还在战战兢兢，动作缓慢。 付梓序只好又爬上去，爬到朱宁玉身边。朱宁玉惊喜地转头看着他。 “小玉你别怕，你也别总是往下看，你要把灵力灌注在腿上，用力往下蹬，身体在灵力中浮荡，保持平衡就可以了。”付梓序道，他觉得自己形容得应该很形象了。 “我知道。”朱宁玉道，“你慢一点，你看着我点我就不怕了。” 付梓序只好抓着朱宁玉胳膊，带着她往下浮跳，经过林跃身边时道：“林跃，别在上面打情骂俏，赶快下去。” 终于，四人全部落地。 苏显儿抱着胳膊正看着眼前的溪水，阳光下的溪流波光粼粼，澄澈见底，能看清楚近处水底一块块彩色的鹅卵石。 “吃饭啰，先吃饭，有什么事等吃饱了再说。”林跃说着就开始处理带下来的剑齿虎的肉，“梓序，你去找点柴火来，唐姝，把调料给我。” 没过多久，香喷喷的虎肉就烤好了，大家坐下来对着烤架大快朵颐。 吃完饭，付梓序站在溪边喝着水壶里的水，看着溪流奇怪道：“这水里怎么没鱼。” 苏显儿走到他身边道：“是啊，我在下面看半天了都没看到一条鱼，不应该啊。” “这河里不会有什么怪物把鱼都吃了吧。”朱宁玉在两人身后说道，说完又赶紧“呸呸”两声，“我胡说的。” “会不是水太清了，都说水清无鱼。”唐姝走到溪边道。 “有可能，这水确实太清了。”苏显儿道。 付梓序往左右两边一看，这溪谷一览无余，地形狭长而又陡直，两岸没长什么高大的植物。崖壁上光秃平整，看起来也不会有山洞之类的地方。 “这下面看来不像有天蜀葵，那我们还去对面山上找吗？”朱宁玉在溪边盘腿坐下来。 “对面山上跟这边山的地理环境差不多，可能也很难找到天蜀葵。”付梓序道。 “找不到就算了嘛，思云山自己的人都还没找着呢。”朱宁玉嘟囔道。 付梓序看了一眼朱宁玉，忍不住笑了：“实在找不到也确实只有算了，尽人事听天命。” “刘大厨还说思云山的水好，养人又养鸭，我看这里的水连只虾都没有。”林跃朝水里打了一个水漂道。 经林跃一提，付梓序突然想起刘大厨这句话，他说“思云山的水好，特别养人，也特别养鸭”，那养花吗？ 付梓序脑中灵光一闪，但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有连花朵都长在水里的花吗？虽说天蜀葵生长环境潮湿，在水中似也符合，但如果完全沉浸在水里，它怎么呼吸呢？ “你们说有长在水里的花吗？”付梓序用手比划形容着，“就是整朵花都长在水里的那种，有没有可能天蜀葵长在水里，所以在岸上我们怎么也找不到？” “有。”苏显儿及时回道，“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有，因为翠湖寒里就有很多这样的花，所以翠湖寒特别香。” “哦——”唐姝这时恍然大悟，问苏显儿道，“所以这就是你们清衣楼人身上的香气来源？” “是的，若在湖里修炼一段时间，香气也会在身上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既然如此，那么天蜀葵也很有可能长在水里。”付梓序望向水里，喃喃，“而且这水如此清澈，看起来不寻常。” “梓序哥哥，你不会是想下水去找吧。”朱宁玉道，“这个天下水好冷啊。” “就当冬泳锻炼身体，没事的。”付梓序道，“姑且试一试，万一就找到天蜀葵了呢。” “我跟你一起下水吧。”苏显儿对付梓序道。 付梓序拒绝：“你别，你昨天才……受了一点风寒，我水性很好，一个人下去没事的。” “那你在水下能潜游多久？”苏显儿问。 “小时候刻意练过，最多能闭气七八分钟，不超过十分钟。”付梓序回道。 苏显儿点头：“好，我算着时间，若超过时限，我就下水来找你。” “好。” 下水之前，付梓序在岸上伸胳膊踢腿活动了一番身体，然后才缓步走入水中。 “梓序哥哥，你小心啊。”朱宁玉在付梓序身后喊道。 付梓序半个身子都浸没在水中时，被冷得一个激灵。这水真凉啊，他不再试探水深，直接往前一跃，扎入了水中。 水里视线通透，水深也不是很深，能看见最深处的水底。水底是一片泥沙地，没有鱼虾穿梭，但有很多水草游动。 付梓序闭气游下去，然后站在水底四处张望，阳光的光束照得水里一片暖意，实际却冷彻入骨。 付梓序看着四周，忽然发现有一丛水草并不随水浮动，而是株株挺立，挺立着的枝干上下交错地开着花。 付梓序心中一喜，水下果然有花。待他游近了，他看清楚了那朵朵花瓣重叠的花，是天蜀葵的形态没错！ 付梓序一阵狂喜，从上往下数，伸手从第五朵下面的枝干处折断，然后便举着这株天蜀葵迅速往上游去。 此时付梓序只想赶快游上岸，把这个好消息带出去，游到中途一条腿却突然使不上力。 他回头一看，许是动作幅度太大，腿被杂乱的野草缠住。于是他返身去扯水草，哪知这水草越扯越紧。 付梓序心中一紧，他最多还能再闭气两分钟，此刻他非常后悔把剑留在了岸上。 第139章 千年灵蛇 朱宁玉在岸上急得团团转。苏显儿掐算着时间，在付梓序时限还剩两分钟的时候下了水。 付梓序在水里憋着气使劲扯腿上的水草，越来越头晕目眩，就在他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他看见有人影朝自己快速游来。 苏显儿游近付梓序，扯他的胳膊却扯不动，转头看见了他腿上的水草，便拿刀斩断，然后接过付梓序手里的花，把他带着往上游。 付梓序闭眼前，仿佛看见水底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动了动，那东西不动时他还以为是河床壁。 苏显儿带着付梓序浮上岸，见付梓序昏迷不醒，便用力压他的胸，惊慌道：“付梓序你醒醒啊，你别吓我们啊。” 其他四人围上来，傻了眼。 “是我来晚了吗。”苏显儿喃喃，边压胸边焦急地观察着躺在地上的人的反应，突然看见付梓序喉结动了动。 苏显儿疑惑地停了手，等了一会儿见付梓序还没睁眼醒过来，便对一旁呆愣着的林跃道：“林跃，你快过来给梓序渡气。” “我……我给他渡气？”林跃回过神来，“我是男的耶。” “正因为你是男的。”苏显儿赶紧把林跃拉过来，直接按下他的头，“快，别磨叽，人命关天。” 林跃努力昂起头：“等一下，我还没吸气。” 这时朱宁玉过来一把推开林跃：“我来。”然后便猛吸一大口气，嘟嘴对上付梓序的嘴…… 付梓序头一偏，猛地呛咳了一口水出来。 朱宁玉的嘴嘟在付梓序偏过去的脸上，抬头愣愣地看着他：“梓序哥哥，你醒了？” 付梓序爬起身：“还好，还好显儿及时救了我，我还没有被淹死。” 林跃大松一口气，捶了付梓序胸口一拳：“我就说你小子福大命大，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淹死了呢。你再不醒快一点，我初吻就葬送在你手里了。” 付梓序一把把林跃拂开：“谁要你初吻。” 朱宁玉脸微微一红，刚刚那口虽然没有亲在付梓序嘴上，但还是亲在他脸上了。 “你们快看天蜀葵。”苏显儿从地上捡起那株天蜀葵。 几人好奇地凑近看着这株天蜀葵。 天蜀葵的颜色绿得非常浅淡，绿得让人心旷神怡。绿色从它的花瓣边缘往花心渗透，花心处颜色纯白。花蕾散发着一丝微苦的清香，入口也带苦涩。 朱宁玉有些食难下咽地嚼着一朵天蜀葵：“这是我吃过最难吃的花了。” “良药苦口，天蜀葵可以治愈人身体里所有的隐症，让人快速恢复精力。”付梓序道。 “其实也不难吃，我感觉味道有一点像苦瓜。”苏显儿道，“有一丝回甜。” 苏显儿和付梓序凑近火堆坐着，为了烤干身上的湿衣裳。 几人吃着天蜀葵聊着天，突然听见旁边水声响动，转头看去，溪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水波浪动不止。 然后一条浪花高高地掀起来，瞬间打湿了五人身上的衣裳。看着眼前突发的景象，五人心中皆是一惊。 一条巨大的长蛇从水里跃动而出，只见蛇首，不见蛇尾，蛇身有千年老树的树干那么粗壮，蛇鳞在阳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泽。 这蛇如此巨大，可以一口把五人全吞了。苏显儿连忙起身道：“快分散，我们别聚在一起！” 苏显儿走到离火堆稍远一点的地方伺机而动，不能一下就全军覆没。 林跃登时被吓得腿软，左走几步，又慌张地往右走几步，不知道往哪里走，喃喃：“真是活久见。” 还真被自己说中了，这水里真的有怪物，自己又成乌鸦嘴了。朱宁玉看着巨蛇，捂着嘴说不出话来，脚步也仿佛被定在了地上，未动丝毫。 苏显儿看着这条大蛇，发现它的头部两侧有透明的翼状物，颜色也不是纯白，而是银白，和普通的蛇形貌不同。 这条蛇缓缓下动，却是径直朝苏显儿而来，长而粗大的蛇身绕着苏显儿缓缓盘旋。 付梓序在苏显儿侧前方，想拔剑走过来，被苏显儿一个手势阻止了。 苏显儿浑身发紧，全身寒毛直竖。但是待蛇首转回她眼前，和她四目相对时，苏显儿没有看出它眼里有攻击的欲望，反而觉得它的眼睛有着一丝……神圣。 最后这条蛇只是绕着苏显儿盘旋了一周，吐了一下蛇信子后便迅速收身，落回水里。 又是一阵高高的水花溅起，溅了五人一身。 待五人又聚集在火堆旁，林跃抹了把脸，惊疑不定道：“它就这么回去了？” 唐姝看着林跃：“难不成你想它留下来陪你？” 林跃苦笑：“我当然不想了，我只是觉得这蛇好奇怪，它竟然没有伤害我们。” 苏显儿回想着这条蛇看自己的眼神，就跟人一样有思想似的，她直觉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蟒蛇，而是一条有思想的蟒蛇。 林跃想到什么又对苏显儿道：“显儿，我觉得这条蛇喜欢你，你看它就只绕着你转了一圈。” “我吓都吓死了好吗。”苏显儿心里一阵后怕，“如此庞然大物，若真跟它斗起来，我没有胜算的。”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上去。”付梓序收拾地上的东西道。 几人回到思云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瑶依听完他们一路上的经历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那可是灵蛇，千年灵蛇！是神界消亡后遗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神兽，你们竟然唤醒了它。” “怪我，”付梓序挠挠头，“是我去水下惊动了它。”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这千年灵蛇在思云山不知沉睡了多少年，不是听见什么响动就能苏醒的，一定是它感应到了什么。”瑶依道。 “还好它没有攻击我们，”朱宁玉道，“否则瑶依师尊，你现在能不能看见我们都不一定呢。” 瑶依点头：“确实如此，若它想杀了你们，或者吃了你们，对它来说易如反掌。不过神兽的灵性特别高，若非必要，它也不会随意伤害你们。” “师父，天蜀葵我们找到了，明天我们就动身去邪界找灯心草，然后再去冥界找幽冥花。”付梓序道。 瑶依欣慰地拍了拍付梓序的肩：“这么多年我们竟然没有想过天蜀葵长在水里，只是不知道再下去会不会惊动灵蛇，但是我们总算知道了天蜀葵的生长地点。 “你们去邪界一定要小心，邪界之所以叫邪界，也是因为这一界域沾染的邪恶最多，凡事多留个心眼。” 五人走后，瑶依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这灵蛇都出动了，会不会是因为它感受到了神之气息？这五人中间或许会有人成神。 虽然苏显儿离成神只差一步之遥，但瑶依把这个成神的希望理所当然地寄托在了自己天赋异禀的徒弟身上。 第140章 望月城 付梓序突然抖了一下，苏显儿收手，伸过头去问：“怎么了，突破下一级了？” “还没有，但感觉快了。”付梓序回道，然后转头，突然发现自己和苏显儿的脸近在咫尺。 两人都愣怔了一瞬。 苏显儿忙收回头，坐直身：“那你自个儿好好练，我去睡觉了。” “谢啦。”付梓序道，然后回头屏息静气，继续修聚灵力。 翌日，五人在思云山吃早饭。 吃完早饭，付梓序拿出自制的地图道：“下一站我们去邪界的望月城。” “为什么去望月城呀？”朱宁玉问。 “因为我听说望月城是邪界最鱼龙混杂的地方，或许可以先去那里打探一下灯芯草的消息。”付梓序回道。 “望月城肯定不是个好地方。”苏显儿突然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这么说呀？”唐姝好奇地问道。 “因为望月城城主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坐镇的地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苏显儿想起青年比武大赛时望月城城主对自己调戏的事来。 “望月城城主萧杭……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好色，据说被他瞧上的姑娘下场都不好。”付梓序顿了顿道，“不仅仅是他，他手底下的人都跟他一个德行。” 付梓序这么一说，唐姝和朱宁玉立刻面露忧惧。 “我……我还好，长得比较安全，但是姝姝……”朱宁玉吞吞吐吐道，“她长得……就不太安全了。” 林跃猛地一拍桌：“我会保护好唐姝的。” “别怕，有我在，谁敢打唐姝的主意。”苏显儿挑眉瞪眼道，“我早看那个望月城城主不顺眼了，他若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我灭了他整座城！” 苏显儿这一突然外放的气势，让四人都震了一震。 见四人突然不说话，苏显儿脸色立马软下来，换了个话题：“等这次任务结束，我还要来回五界一趟，打探我一个失踪了的朋友的下落。” “你什么朋友失踪了？”付梓序问。 “一个儿时的朋友，我之前在人界都没有打探到她的消息，所以我想她可能流落到其他三界了，又或者死了去了冥界，但是就算在冥界，我也想去看一看她。” “这个朋友对你这么重要呀，就算死了在冥界你都要去看她？”朱宁玉奇异道。 苏显儿点点头，脸上涌起一丝惆怅：“若没有她，我以前在人界那个家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难熬。” “她叫什么名字，我看看我有没有印象。”林跃道。 “她叫罗斯韵，比我小一岁。” “没听说过。”林跃想了想道，“长什么样，有画像吗？” “有。”苏显儿从包袱里拿出一张卷得薄薄的纸，“我找了好几个画师画的，就这张画得最像，不过这也是我记忆中她十多岁时候的样子了。” “长得还挺可爱的。”林跃看着画像道，“模样我记住了，若我们以后看见这个人一定告诉你。” “好。”苏显儿收起画像，叹声道，“罗斯韵以前说她喜欢小娃娃，想早点成家做母亲，也不知道她这个心愿实现没有。” 说到成家，朱宁玉道：“照理说我们这个年龄在人界也该成家了吧，我母后说年龄大了就不好成家了。” 唐姝噗嗤一笑：“小玉，你是公主，你还能嫁不出去吗，哪家男儿不想做驸马。” “不想做驸马的男儿一抓一大把。”朱宁玉嘀咕道，“你们就没有被催婚吗？” “哈哈，反正我知道付梓序已经被催了。”林跃笑着看了一眼付梓序。 付梓序咳了声，瞪了林跃一眼。 “我嘛，若我此刻在家里，肯定也已经被催了，还好我出来了。”唐姝说完看向苏显儿，“显儿，你呢？” “我没人催的，清衣楼大部分姐妹都是独身，因为没时间带小孩儿，而且……”苏显儿有点不好说下去。 “而且什么？”付梓序问。 “而且我对婚姻没什么期待。”苏显儿道，“因为我母亲遇人不淑，婚姻对她消耗特别大。 “但我母亲说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可我觉得我母亲若没有嫁人，没有生下我，就不会有后顾之忧，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这样啊。”唐姝看着苏显儿，低喃道。 付梓序却道：“世人男人千万种，虽然有共性，但也有个性的差异，所以你父亲肯定不能代表所有男人。” “对对，好男人一定比坏男人多。”林跃也道，“像我和付梓序，就是典型的好男人。” 苏显儿笑出声：“行了，说回正题，我突然想起还有个办法可以得知灯芯草的下落，就是去问魔邪殿的涅火镜。” 付梓序忙道：“别，那东西鬼得很，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才会告知。” “那它收取过你什么代价？”林跃看向付梓序，“我记得你说显儿的事是涅火镜告诉你的。”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付梓序。 关于涅火镜说自己成魔的事可不能乱说，本来魔邪殿就已经在怀疑自己，试探自己了。于是付梓序支吾道：“我感觉……自那次接触过涅火镜以后，我好像……记性不太好了。” “所以涅火镜收取了你的记忆力？”苏显儿看着付梓序闪烁不定的神色，觉得他有些奇怪。 “嗯。” “那就不问涅火镜，我们自己找呗。”苏显儿观察着付梓序的神色，看见他明显松了口气。 坐了一会儿，五人便去跟瑶依道别，动身去邪界的望月城了。 望月城坐落于邪界西北一带，又称沙城，一年四季风沙都比较重，时常会起沙尘暴。 五人换上带风兜的衣裳，三个女孩更是戴了面纱免受风沙蚀面。 马车颠簸一段时日后，又换乘骆驼几日，五人便来到了望月城。放眼望下去，望月城整座城像同心圆，圆心处矗立着一座高楼台。 付梓序指着城中心那座塔楼道：“那楼台叫望月台，是望月城城主萧杭居住的地方，也是望月城的势力中心。” 猎猎风沙把苏显儿的面纱吹起来，她道：“那我们就离那望月台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