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了，你却拿着校花的白丝袜？》 第1章 陆家嘴，暴跌的又一天 【温馨提示：日常慢热，跨度十年，多线并进】 【剧情徐徐展开，按大纲估算预计500万字打底，请耐心跟读】 【所有主角都已年满十八周岁！！】 陆家嘴。 寰球金融中心。 65层可以看到黄浦江江景的办公室。 “终于收盘了，他奶奶的，又是个大光脚阴！” 清冷的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嘟囔了一句。 然后身子向后倚在办公椅上，耷拉着头，闭上眼睛。 ——仿佛想忘了这令人窒息的股票走势。 男人名叫江枫，是这家基金公司的研究总监。 对面座位是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是江枫的助理小曹。 此时，小曹依然盯着电脑屏幕，鼠标滚轮来回转动切换着自选股。 小曹也不禁吐槽道，“今天没有啥利空，为什么还要暴跌啊？” 江枫松了松领带，“你有这工夫看盘，不如多听几场电话会。” 顿了一会儿又问，“你这周的报告写完没有？” 小曹一吐舌头，赶紧闭嘴。 江枫其实自己也清楚，这个已经熊了两年多的市场可能会继续熊下去。 他所做的基本面研究，价值只会越来越低。 原本自己要求的每周一篇的研究报告，现在早就成了鸡肋。 其实对于公司来说，整个研究部门本身现在恐怕也都是鸡肋了。 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从去年底开始，领导陆续给江枫下达了缩编的任务。 tmt研究员、消费研究员、新能源研究员…… 原本，经过三四年时间才逐步拉起来的团队，人数和大盘走势一样持续下降。 直至当下—— 仅剩资历最老的总监江枫，和资历最浅的助理小曹。 “再这么下去，团灭也不是不可能。” 江枫心里清楚，泥沙俱下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独善其身。 瞄了一眼对面正拼命打字，又不知道因为看到什么而在那偷乐的小曹，江枫轻轻摇了摇头。 自己还知道为生计而愁，而这刚毕业的小子却连愁都不知为何物—— 每天都开心上班打卡，开心下班打卡。 他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公司领导是慈善家，看在他初入社会的份上就一直用工资养着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基金公司，更是以员工为刍狗。 胡思乱想了一通，江枫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然后站起身直了直腰，拿起书包，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许久不见的大学室友黄勇今天从燕京来沪城，约了江枫喝下午茶。 江枫也不想待在办公室，于是就找了个见客户的借口去赴室友之约。 来到约好的咖啡厅，江枫扫视了一眼。 本该坐满谈业务、谈股票、谈八卦的白领的咖啡厅此刻却无比冷清。 黄勇正一个孤伶地坐在角落的座位，低头刷着手机。 他那在大学期间就初现地中海迹象的头发，也与这冷清环境契合一般地不剩了几根。 “勇哥！”江枫走近后，朝黄勇打了声招呼。 黄勇抬起头，看到是江枫后随即起身。 然后勉强挤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 “哎，本来想约你吃晚饭的，奈何晚上还得招待招待客户爸爸。” 黄勇现在在一家一级市场的私募股权基金工作。 这次来沪城，是给投资人汇报所投项目的近况。 “挺好挺好，现在啊，忙就是好事啊。” 江枫拉开椅子，在黄勇对面坐下，拿起黄勇为他点好的冰拿铁。 然后，牛饮了一口接着说，“不像我，市场已经差到越努力亏得越多的程度，忙也是白忙。” “都一样，都一样啊，我们这几年投的项目没一个有希望能退出的，ipo否了几个，另外几个连ipo的资格都没有了。我来这，不过是给客户爸爸提供点情绪价值的，免得爸爸们一言不合就撤资了。” 黄勇也吸了一口杯子里的美式，然后露出了和美式一般苦的苦笑。 “前两天，我们燕京的老同学聚了一下。大环境不好，大家事业都不太顺利，除了——” 江枫配合地问了一嘴：“除了谁？” “狗哥呗，人家现在已经不参加聚会了，他又升官了。” 黄勇口中的狗哥是他们班男生中唯一一个考公的。 前两年他在病毒期间工作突出，职位越升越高。 现在已经到了会担心老同学会利用其关系谋私的位置了。 黄勇正说着，突然脸色一变，举起手机把屏幕转向江枫说。 “咱们行业真是没救了，你看，这学妹因为高额房贷和公司减薪而跳了。才30岁啊。” 江枫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新闻照片中的女人虽被马赛克挡住了眼睛，但也难掩其清秀面容。 而下面一段冰冷的文字则阐述着她的履历与背景： 蒋蓉，女，2019年硕士毕业于沪城交大后进入华金公司投行部工作。 近期，于其30层的住宅阳台一跃…… 据悉，原因是其在前年楼市高点时贷款购置了千万豪宅，而今年以来华金公司全面降薪导致其无力偿还贷款，房价的持续下跌又进一步恶化其资产状况…… “华金啊，何必呢……” 江枫喃喃道，新闻中的蒋蓉毕业于他和黄勇的母校——沪城交大，是国内的顶级学府。 毕业后，又就职于他们当年拼命努力也没有进得去的顶级金融公司华金。 而现在，光鲜亮丽的背景却没有给她带来一个美好的结局。 江枫不由得感叹，“如果换作我，我就房子卖了，毕竟人没了，就什么机会也没了。” “你不会的，你那么保守，大学的时候让你花一个月生活费买点股票赚点钱你都不敢，怎么可能加那么多杠杆去买房子。” 黄勇摇了摇头，嘲讽着一向保守的江枫。 江枫确实没有背负什么贷款。 前两年他掏空积蓄买了一套一千多万的房子，但只贷了一百万的贷款。 虽然房价也跌了不少，但是只要卖了房子还上贷款，江枫还是有八九百万的资产。 只要逃离沪城随便找个二线城市生活，应当还是能活得很滋润的。 然而，江枫却不能逃离。 因为，现年34岁的江枫已经结婚。 此外，他还有一个5岁上幼儿园中班的儿子。 如果自己孑然一身的话，那么去哪里都不成问题。 可是，人到中年就得考虑家庭，尤其是孩子。 想到这里，江枫也开始苦笑。 “我贷款是没多少，但是两个口袋也是空空如也。” 身为研究总监的江枫虽然没有随团队其他人员一起被开掉，但最近被通知要降薪。 当初买房为了凑首付向黄勇借的几十万，短期恐怕也是还不上了。 这时，江枫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 铃声是前几年很火的宝岛电视剧《想见你》的主题曲—— 当年的中年男人六百演唱的st dance》。 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江枫谎忙站起身，边往外走边和黄勇说—— “是我老板，我得去接个电话。” 走到咖啡馆外面，五月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地上，组成温暖的斑驳图案。 但电话那头响起的声音，却让江枫的心沉到了谷底—— “小江啊，我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小曹不太行，研究做的不深入，人也不够努力……你觉得呢？” 这是领导的惯用套路，明面上是征询江枫的意见，貌似是给予其尊重。 其实，只是希望开除人的想法由江枫主动提出。 真他么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明天我找他谈一下，让他主动辞职。” 相同的对话已经重复了太多次，江枫早已熟稔。 只不过，这次对话结束后，江枫就要正式成为他们部门的光杆司令了。 总监？ 监自己了。 “别明天了，就今天谈吧。” 老板的声音似乎如寒风一般，把眼前的树叶也吹得晃动起来。 晚上七点多，江枫回到家，身心俱疲。 “今天累吗？” 正在餐桌边辅导儿子英文拼读的老婆夏依然抬起头，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还行。” 江枫没有提开除小曹的事情。 他知道，提了只会徒增老婆的烦恼但对自己状态不会有任何帮助。 索性，换上一副笑容对儿子说，“崽崽，咱们玩奥德赛啊，你今天这么乖，认真学习，奖励你一次吧。” 然后不顾夏依然的厉声阻止，父子俩欢脱地跳上沙发，打开了游戏机。 但是，江枫很疑惑，因为今天的游戏界面似乎不太一样。 存档页的最上方赫然出现一个2009-05-01的字样。 2009年？ “系统bug了吧？怎么可能会有十几年前的存档？” 江枫一边嘟囔着，但手却不受控制地操控手柄点开了最上方的存档。 紧接着，就是没由来的一阵眩晕， 江枫心想不好，中午郁闷得没怎么吃饭，这会儿不会是低血糖了吧？ 于是，江枫想向老婆呼救。 但餐桌边夏依然的身影却突然模糊了起来…… 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是的，正如你所料，重生了） 第2章 重回高考地狱难度区 不知过了多久，江枫努力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似乎正趴在茶几上。 但头依然很晕，身体也很僵硬，想坐起身，但却完全动不了。 低血糖？ 还是鬼打墙？ 江枫知道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挣扎也是徒劳，于是闭上眼睛想缓一缓。 突然—— 一声呵斥在耳畔响起。 “在晚自习上睡觉？你还不如回家睡去！” 江枫这下猛然清醒过来，僵硬的身体也仿佛解开了某种封印一般。 他睁开眼，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赫然是一个遥远而又有些熟悉的身影—— 一个鼻梁上架着眼镜的矮胖中年男人，正怒不可遏的盯着他。 “小，小刘？”江枫有些恍惚。 眼前这人，正是他高中的化学老师刘天罡—— 虽然名叫天罡，但身材却很短小。 于是当年大家都叫他“小刘”——“小”不是指年龄而是指身形。 当然，江枫这会儿嘴还有些僵。 所以，“小刘”二字只是心里的声音，并未真的喊出声—— 小刘知道，越是临近高考，越不能给学生太大压力。 所以，他只是深深吐纳了一口气，克制了一下怒火。 然后缓声说，“江枫啊，你最近好不容易化学能考到a等级了，现在又这么松懈，还想不想去沪城交大了？” 沪城交大？ 交大…… 江枫脑子嗡嗡作响，一团乱麻。 自己，这难道又是做了一个回到高考前的噩梦吗？ 相似的梦江枫这些年做过很多次——尤其是最近大环境不好，自己的压力变大之后。 而梦里剧本都很相似—— 穿越回高考考场，然后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只能胡乱写一通交卷。 然后，往往会在焦虑中醒来，发现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这一次，这梦却似乎一直醒不来—— 不仅醒不来，还越来越真实！ 细节也越来越多！ 化学考到a？ 交大？ 当年，江枫以数学竞赛一等奖的资格参加了沪城交大的预录取考试，然后顺利通过拿到了预录取名额： 三门主科成绩的要求直接降低至一本分数线，物理和化学两门选修科目的要求从a等级降至b等级。 对能考上一本的学生来说，能拿到这个条件无异于可以闭着眼睛跨进交大的庙门了。 可是对江枫来说却还不够。 因为，江枫的化学成绩实在太烂了！ 从初中开始，江枫因为讨厌化学老师，所以恨乌及乌导致化学一直学不好。 尤其是高中进了尖子班之后，江枫的化学成绩更是常年稳定在全班倒数前五。 历次考试，都在b等级和c等级之间反复跳跃。 而当年自从拿到交大预录取资格后，江枫就开始全面放弃对自己最强的物理和语文两门学科的复习。 他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化学上，终于最后拿到了a+等级—— 全宁苏省前5%。 如果说高考有鄙视链的话，江枫生活了19年的宁苏省一定是在鄙视链的顶端。 多年来，宁苏省一直以“高考地狱”而着称。 而2009年的宁苏省高考，更是地狱中的炼狱—— 如果你在别的省，哪怕数学差一点，可以通过语文拉分来维持高的总分。 在宁苏省却行不通！ 因为，数理化三门总分是一个分数线，物理、化学分别是两个等级分数线。 只有三个分数线都达到了高校的要求，才能被录取…… 也就是说，不许出现瘸腿！ 哪怕稍微偏科一点点，也有可能直接从顶级学府跌落至普通一本高校。 所以说，2009年的宁苏省高考，绝对是噩梦级的高考！ 你以为地狱难度仅仅指的是高考分数线的划分吗？ 不，远远不止！ 为了不让任何学生有蒙对的可能—— 数学取消了选择题这个题型！ 都选c？做梦去吧！ 物理和化学取消了单项选择题，改为不定项选择题。 什么叫不定项？ 就是答案可能是一个选项、两个选项、三个选项和四个选项。 如果说你在别的省能通过排除两个答案，把答对概率提升到二分之一的话…… 对不起，在宁苏省这招行不通！ 在江枫之前看过的重生小说中，主角往往都靠蒙对部分数学选择题而达到了一本分数线—— 在这里，这就纯属是天方夜谭。 我去！ 凭什么！ “这是09年？”江枫木木地盯着小刘的眼睛，终于缓过劲来，嘴巴能动了。 这下轮到小刘愣住了。 这孩子是复习复得魔怔了？ 不能是病了吧？ “你，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小刘略一思忖，又回想到刚刚江枫一直趴在课桌上，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迷茫。 于是，他迅速找到了一个最合理的理由。 然后，不等江枫回答，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对江枫说—— “要不你先回家吧，早点睡觉。复习固然重要，但保证充足的睡眠、维持身体健康对马上要高考的你们来说更为重要。” “好，好的。” 江枫暗自一想，要是留在这里和小刘对峙，搞不好会浪费很多时间。 不如出去透透气，看能不能赶紧从梦中醒过来。 “那你自己收拾收拾，我回办公室给你写个出门条，你去行政楼楼梯口等我。” 小刘说完，去前排和班长叮嘱了几句，然后就匆匆离开教室。 “出门条？” 江枫这下更不淡定了，这梦已经细节到这种程度了吗？ 2009年的瓢中的门卫管理非常严格： 上下学期间出入校门需要学生证，上课期间出入校门还需要老师签字的出门条。 江枫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桌上的课本对他来说现在都是天书。 于是胡乱拿了两本放进书包，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 刚被门卫盘查完，江枫正准备朝大门口的十字路口走去，却突然被叫住—— “同学！” 是一声怯生生但却很好听的女声。 江枫回头，校门口旁的路灯下正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马尾辫女生。 江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牛仔裤，回想了一下当年的情况。 愈发觉得这梦真实得不像话—— 瓢城中学是当年全瓢城市唯一不要求穿校服上学的学校。 而对面这个女生所穿的红白相间的校服，显然也不是瓢中的。 “同学，”女生眼看江枫停下脚步转过身，赶紧走上前两步。 “请问，你们是提前下晚自习了吗？” “没有，我是有事提前出来了。” 江枫看到她着急的神情，补了一句，“你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那个……” 女生突然涨红了脸，然后声音小了很多—— “我男朋友说他肚子疼，我就翘了晚自习给他买了药，但我着急出来，把手机落在教室了，现在联系不上他……” 十八九岁的少女，低头羞怯的模样，对江枫来说已是恍若隔世了。 少男少女的恋爱，真是美好！ 没有世俗的干扰！ 没有生活的压力！ 就是简简单单的喜欢。 江枫愣了愣神，被眼前这小姑娘的纯真所打动，决定帮她一把。 于是问了一嘴，“你男朋友是高几几班的？叫什么？我帮你送进去。” “谢谢！” 女生一听这话，忙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他在高三（2）班，叫庞涛。” “庞涛？所，所以你，你是一中的？” 江枫一听到庞涛两个字，心中猛地一震。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的是另外两个字—— 渣男！ 第3章 小姑娘，你快去查查10086吧! 庞涛！ 江枫和隔壁班的庞涛在高中期间并不熟悉。 两人的交集发生在大学时。 庞涛高考超常发挥，恰好考进了和沪城交大一条马路之隔的沪城师范。 因此，经常参加交大一小撮男生组织的高中同学—— 准确的说是高中男同学聚会，两人算是酒肉朋友。 江枫不胜酒力，每次聚会同学们也不为难他。 庞涛则酒量不错，但却经常贪杯。 他一喝多了，就喜欢分享他的桃花史和自成一派的泡学。 庞涛个子不算高，但人长得白净—— 很像日本漫画《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本身就很招女生喜欢。 加上这些不知从哪学的手段，从高中开始到大学毕业，庞涛的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原本，江枫他们几个单身的交大男生，一直以为庞涛是为了在大家面前显摆，故意夸大其辞。 虽然每次聚会时，貌似手机屏保的女生照片都不是同一个人—— 但大家都觉得，这多半是网上找的美女图片。 一直到大三的时候，听说换女友如换衣服一样快的庞涛，居然冒出了一个从高中起就一直相恋的正牌女友—— 那女生意外怀孕，庞涛要求其打掉。 女生不从，追到庞涛学校想讨个说法。 结果，却和庞涛在本校的“正牌女友”撞个正着。 然后就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庞涛脚踏几条船的一连串“光荣事迹”被好事者挖了出来。 当年的风靡一时的校园博客“校园内”网站上，一则“深度解析沪师时间管理大师庞渣男的骗炮史”的帖子火遍了高校圈。 这篇帖子揭露了庞渣男的惯用手段之一是装病以获得女生同情，然后顺理成章开房照顾。 开房期间，继续示弱以激发女生与生俱来的母性，最后完成本垒打。 互联网的记忆是短暂的，帖子火了几天后，讨论声就逐渐消弭。 但当时交大和沪师的男生们就惨了。 他们但凡感冒头疼，都会被女友们嘲弄为“效仿庞渣男的低劣小把戏”。 直到江枫工作多年后，一次同学聚会，大家又再聊起这事。 经过接力的东拼西凑，最后还原了故事的原委和后续： 庞涛的那个女友是他初中时的同学。 中考前，女孩倾尽全力给他辅导他薄弱的学科。 结果，庞涛考上本地最好的高中瓢城中学，而自己却发挥失常去了排名第二的一中。 当年，庞涛暗地里就和好几个女生同时交往，毕业则找个借口就全部分手。 女友高中时期心无旁骛，奋发图强，考上了沪城与交大齐名的光华大学。 上了大学之后，庞涛继续当他的花花公子。 他把学校各系各年级的漂亮女生带到酒店，共度良宵，炮火纷飞。 直到有一次，因为手机的未读短信被发现了—— 那条短信的发件人是内容则是某个女生对他的露骨的情话。 被发现后，庞涛就开始给女友洗脑。 他告诉女友自己有多么优秀，而女友有多么配不上他。 而优秀的人总是会有很多女人惦记，偶尔犯一次错不算什么。 “然后，这女生就被洗脑了，觉得自己真的配不上这渣男，能和渣男在一起是自己的福气。于是，当然选择原谅这一次小错误咯。” 聚会上，光华大学毕业的葛新苗叹了口气。 她大学期间和同样来自瓢城的女生同样在学生会工作，关系一直都不错。 在场包括江枫在内的同学听到这里，都很气愤。 原来pua这种事情在自己身边一直在发生，而受过高等教育的同学居然也会被洗脑。 “再后来，到大三的时候女生怀孕了，以为这次渣男会浪子回头，多年的感情应该能换得一张具备排他性的结婚证。结果那渣男当然是让她去堕胎，借口是自己还没准备好当爸爸。女生那时候已经四个多月了，这不是杀人么……” 初为人母的葛新苗说到这，气得咬牙切齿。 “她追去渣男的学校想当面说清楚——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提前和渣男打招呼，结果时间管理大师的策略瞬间失效，被撞到了和‘本校女友’卿卿我我的画面。” 然后，‘本校女友’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她就一查到底，搜集证据，并在网上发了那篇着名的帖子。 而女生自己为了把孩子生下来，和父母也闹翻了。 最后退了学，找几个好朋友借了钱把孩子生了下来。 再后来，听说她去姑苏工业区找了个工厂上班。 因为长得好看，又考上过光华，她身边追求者还挺多的。 但直到现在她好像也没结婚，是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的。 男生们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开始代入，原本以为是个“老实人接盘，共同抚养渣男小孩”的传统故事。 没想到在最后有了一个小反转。 恋爱脑，但性格坚毅—— 想到这，江枫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女生： 约莫一米六出头的身高，马尾辫高高束起。 虽然点缀着青春痘但脸庞依然十分清秀，有着属于十八九岁的少女特有的美丽。 真是个美人胚子啊！ 若不是因为庞涛这渣男，她未来一定是众星捧月的大学校花。 一阵沉默后，耳畔果然传来一句—— “是，我是的一中的。” 本想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接过女生手中装着药的塑料袋回去送一趟。 但一想到眼前这女生后面几年的痛苦经历，江枫还是心生恻隐。 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庞涛，他不是什么好男人。除了你之外，他还和别人在交往，你得想想清楚。“ “你，你！” 女生娇躯一震，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一边后退一边说。 “你胡说，庞涛他，不可能的，他和我，我们是初恋……” “还有。” 江枫没有给她替渣男辩驳的机会，继续走向前说。 “他没有生病，说他肚子疼只是为了和你出去开房，和你上床。他这个套路，对别人也用过。” 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孩说出“上床”两字的时候，江枫还是努力克服了一下心理障碍的。 然而，眼前的女孩已经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嘴唇一张一翕，但似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赶紧分手吧，去找个真正对你好的男孩子。” 江枫语气缓了缓，如看自己子侄辈的孩子一般，看着女生那双惊恐万分又充满疑虑的大眼睛说。 如同被“统统石化咒”定住一般，女生直勾勾地盯着江枫。 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冒出一句—— “你，你胡说八道，你和庞涛到底有什么仇？要这么诋毁他？你有证据吗？” 江枫摇了摇头，反正自己也是在梦里，很快也就要醒了，不用担心第二天回学校被庞涛找麻烦。 想到这里，江枫索性豁出去了—— “我是他隔壁1班的，我叫江枫。你可以问问他，我和他一点也不熟，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所以我没有诬陷他的必要。” “你，”女生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反驳道，“你都跟他不熟，你怎么会知道他的事？要是连你都知道，那，那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还说你不是诬陷？” 江枫一时语塞—— 庞涛确实隐藏得很好，高中期间没有传出任何风言风语—— 但，脑子中突然蹦出“”五个数字。 江枫就一下子通透了。 “你不信的话，可以查查他手机，看看来自的短信内容就知道了。到底是移动呢还是哪个女生，你一看便知。” “你胡扯！” 女生这下彻底恼怒了。 “我们彼此信任，你以为你在这瞎编点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我只希望你别后悔。” 江枫还是高估了高中女生的理性，低估了其恋爱脑的程度。 心想自己已经尽力，后面的事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于是，补了一句，“其实，你长得很好看，也很优秀，值得更好的人生，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然后转头就走，不再与这女生多费唇舌。 等过了十字路口的斑马线，江枫扭头看了一眼，那小小而单薄的身影依然矗立在路灯下。 江枫不禁暗叹一声，他人的人生，果然难以轻易改变。 这一次，这小姑娘恐怕还是难逃当年的厄运了…… 第4章 无论如何，也得考上交大 沿着熟悉而陌生的马路继续走下去，江枫心中隐隐开始不安起来。 这次，梦里的细节也太丰富了！ 以前做到年轻时候的梦，场景中多少会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但是，这次从小刘的模样开始，到学校内部的布局，到这会儿马路两边的商铺，全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难不成，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穿越了？ 还是重生了？ 回到熟悉的老房子敲了敲门，是奶奶给他开的门。 奶奶一见孙子提前回来，不禁诧异地问了一句。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你车呢？怎么没骑回来？” “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所以——” “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要是累了，就早点回屋睡觉吧。” 奶奶合上门，关切地对江枫说，然后摸了摸江枫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也就安心下来。 “好，我今天早点睡。” 江枫看了一眼年轻了许多的奶奶，又想起多年后那个出现严重的老年性耳聋，却不愿打扰自己让自己帮忙配一副助听器的奶奶，不禁眼圈泛红。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台灯。 坐在桌前，江枫打量了一下桌上属于自己的老物件： 台历、新华词典、电子词典、mp3、江爸淘汰下来的旧笔记本电脑，这一切都一如多年之前记忆中的模样。 不对劲！ 不对劲！ 坐定之后，灵魂似乎飘忽了一晚的江枫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思忖着，如果自己睡一觉的话，明天醒来依然是在梦里——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梦，而是自己真的回到了高三——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江枫试着背了一下元素周期表：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然后—— 就卡住了，果然自己还是34岁的自己，并不具备19岁时的高考能力。 之前看过的穿越小说或者重生小说的主角往往都是文科生，靠着后世的经历写出不俗的作文，数学靠蒙选择题还是能勉强考上一个一般的大学。 可是，自己不一样。 自己当年拿了沪城交大的预录取名额，虽然高考成绩没有达到交大分数线，但也是以妥妥能进名校金陵大学的成绩去的交大。 可现在，江枫看了一眼台历的日期：2009年5月1日。 虽然预录取名额肯定已经拿到了，自己只要考到一本线，物理和化学只要考到b等级就能去交大，但是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难度也是极大的—— 天杀的数学没有选择题！ 物理化学不定项选择题！ 上大学之后，曾与室友吹嘘的本钱现在反倒变成了自己大学之路的拦路虎。 要不，去一个差一点的学校，靠着对未来的记忆去过一段传奇开挂人生？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2009年可不是90年代，新一代的创业者各个都是名校毕业： 电商平台西京的刘西强本科是燕京人民大学； 智能手机大米的雷布斯本科是汉阳大学； 短视频平台比特跳跃的李一铭本科是津门的南关大学； 平价电商平台“拼夕夕”的蓝嵘本科是杭城的之江大学…… 还有外卖平台“吃了没”的创始团队、创造出风靡全球的手游“原仙”游戏公司“哈乐迷”的创始团队，都是江枫的大学校友。 新世纪的创业，需要不仅仅是一腔热血和敢拼敢干的劲头，还需要对新技术的敏锐性、优秀的初始创业伙伴、足够吸引投资人的赛道空间等等因素。 而这些因素大多都与高等教育带来的能力、高度、视野、人脉密切相关。 不仅是国内，大洋彼岸的米国2023年开始掀起的人工智能大浪中的弄潮儿们，大多也都是常青藤盟校的优秀毕业生。 所以，这交大，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去—— 至少，可以有一次给吃了没和哈乐迷团队充当天使投资人的机会。 想到此，江枫拿出一张草稿纸开始分析自己上交大的可能性： 首先是480的主科总分，当年的一本分数线大概是350分，也就是有130分的可扣空间。 英文方面问题不大，江枫大学期间四六级都是600多分，大四时考了托福，工作之后还考了全英文的特许金融分析师资格考试，平时看的英文研究报告也不少。120分的总分，努努力扣到10分以内应该能勉强做到。 语文的话，只要想起作文题目提前准备，应该也能拿个不错的分数，但是当年的题目是啥来着？ 想到此，江枫不禁开始抓头发，拼命回忆，居然还是毫无印象。 于是，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相比高中生来说更丰富的人生阅历，看看能不能临场发挥写一篇精彩一些的议论文了。 而古诗文部分，自己记得除了伟大领袖的“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一句是书上没有的之外，其他都考察的是最常规的内容，偏门的段落和诗句一句没考，所以只需要抓重点就够了。 江枫回想起自己当年作文没写好，总分只考了120多分，这次就按110分算，那么留给数学的扣分空间是70分。 数学附加题40分，难度不低，不过如果放弃一题，全力拿20分应该还有机会。 主卷的160分中，填空题最后两题和大最后两道大题全部放弃的话，大概是50分。 那么自己还有20分的扣分空间，填空题可以再错一题，大题可以再错2个小问。 盘算完数学，江枫觉得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凭借自己的底子，拼一把的话三门总分应该还有希望。 但也，仅仅是有希望…… 最后就是物理和化学的等级考。 这两门考试并未公布分数线，只公布等级——而等级意味着只有相对排名的区间，所以江枫并不知道自己当年考了多少分。 完全没有参考系的话，这该如何是好？ 物理的话，自己一向不错，但化学在高考结束就全部还给小刘了。 自己现在元素周期表都背不下来，更何况是复杂的化学方程式配平和有机物结构了？ 再考一次，居然还是化学最没把握。 不过，江枫已经不是轻浮慌张的少年人了，他知道应该有取有舍。 于是，他决定全面放弃理科的压轴题—— 除了物理的最后一题，小铁棍切割磁场做功。 这题当年半年没复习物理的自己最终没做出来，所以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印象深刻—— 既然知道题目大概的考察点，那么找到类似的题目好好准备应该可以拿下。 总体来说，文科以刷卷熟悉题型为主，理科需要找到第一轮复习的基础资料，再配合中低难度题目的训练以恢复当年的应考状态。 毕竟也不是要考高分，用当年完成所有题目的时间，去做中低难度题，确保正确率，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江枫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 除了考上交大这个目标，利用好自己从未来带来的认知，去给妻子夏依然和儿子崽崽谋一个不错的生活也很重要。 江枫本职工作是股票市场的研究，能抓住15年和20年的两波自己亲历的牛市，应该就足以达成财富上的目标了。 但是，眼下的2009年刚好是金融危机过去的第一年。 自己刚上大学，对股市还没有什么认知，所以几年内想靠股市赚钱还是比较困难的。 一是缺乏本钱、二是缺乏深刻记忆，唯一能派上用场的是对板块行业周期的判断。 所以得另想法子，不过现在想还为时尚早。 眼下，还是先过了高考这关吧—— 可是宁苏省，无论哪一年都不好过啊…… 第5章 粉色的幻想泡泡 “还没睡吗？早点休息吧。” 门外传来奶奶的关切之声。 “我马上就睡。” 江枫应了一声，迅速关上灯钻进了被窝。 黑暗中，江枫愈发想念夏依然的怀抱和儿子睡前的亲吻。 想到此，不禁叹了口气，然后鬼使神差地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sorry，the number……” 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 当然是空号。 江枫所拨的夏依然的手机号，是2013年夏依然从东北小城来到沪城之后办的号码。 而此刻，可能连手机都没有的小姑娘夏依然，应该是在千里之外的书桌前做着初二的数学题吧？ 江枫突然有点不死心，开始拼命回想她的qq号—— 但是除了开头的两位外，却是一个数字也想不起来，毕竟他已经多年没用过古老的qq了，连自己的qq号都快记不住了。 写信？ 也不可能。 2015年江枫第一次去东北夏依然父母家的时候，他们刚搬了新房。 别说旧房的地址了，对于新房江枫也只知道个大概的方位，具体是哪条路是几号自己根本也没有印象。 唯一的方法，就是去她的学校了。 可是自己就算有路费，这个时候走到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面前告诉她，你好，我是你未来的老公—— 换来的恐怕只能是一个巴掌，外加一个报警电话了吧？ 所以自己要见到夏依然，怕是只能等待四年之后了。 想到要分隔四年，江枫愈发地感到孤独，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醒醒，赶紧起来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叫自己起床的声音。 江枫没好气地回怼了一句，“今天是礼拜六！” “礼拜六就不上课了？” 对方音调一下拔高了起来，“昨天那么早就睡了，今天还不早点起。你别忘了，你昨天自行车没骑回来，今天得走着去。” 江枫坐起身睁眼定睛一看，对面是一张留在记忆中已经长达十年的面庞。 爷爷？ 爷爷！ 江枫脑子又开始混乱，穿越？做梦？ 记忆中的爷爷，在2013年因为胰腺癌而离世，自那之后奶奶一直一个人生活，变得沉默寡言。 “看什么？我脸上是有课本还是有卷子？”爷爷眼看江枫还是不动，于是上前掀开被子，把他拽下床。 江枫如木偶一般任由爷爷拉扯，心中却翻江倒海： 胰腺癌相比其他癌症而言，是极难被发现的，一旦发现就是晚期。 但是，自己现在带着对未来的记忆，只要给爷爷进行高频的体检，一定是可以躲过这病灾的。 想到此，江枫不由得开心起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摸了摸爷爷的胡子，那熟悉的触感立刻直达心底最柔软的思念。 “这么大了还摸我胡子，你自己是没有吗？”爷爷气笑道，说着就摩挲起江枫的下巴，他刚开始刮胡子的下巴上，冒出的稀稀拉拉的短毛还是软趴趴的。 和爷爷说笑了一阵之后，江枫迅速刷牙洗脸，吃完早餐，背上书包，赶紧朝学校奔去。 瓢城中学的早读时间是6点50分到7点20分，班主任强老大定的规矩是一旦迟到就不许进教室，得站在走廊里早读。 没有自行车的江枫还是希望回来的第一天别惹上强老大了，于是脚下的步子更是快了起来。 江枫一路连嘘带喘，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枫哥，上车！” 这声音倒是挺熟悉，江枫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等车超过自己后开始降速，就一跃坐上了后座。 坐定后仔细一看，这瘦骨嶙峋又有些佝偻的背影不正是自己的同桌胆矾嘛。 胆矾本名刘森彤，因为喜欢隔壁班的女神江清淼，写了无数情书都是查无此人而退回，被同学们戏称为五水和刘森彤—— 谐音“五水合硫酸铜”，简称“胆矾”。 因为记忆太过于深刻，直到毕业十几年后，这都还是江枫为数不多能准确写出化学式的无机物。 “枫哥，你今天咋没骑车？车坏了吗？还有你昨天怎么那么早就回去了？我上个厕所的工夫你就不见了，是不是不舒服？”前座正用力蹬车的胆矾连珠炮一般地抛出问题。 “车在学校，没坏，昨天就是累了，不想骑了。”江枫此刻感觉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坐了没一会就不喘了，要是换成34岁的自己且不得缓个一两分钟？ “真羡慕你啊，有预录取名额，压力比我们这些裸考的可小多了。你像我，累了我都不敢休息。”胆矾感叹道。 胆矾后来考得不错，去了天府电子科技大学学了微电子，毕业又考研去燕京华清大学，毕业后不务正业去券商研究所干起了研究员，和江枫属于乙方甲方的关系。 因此，两人经常在上市公司调研时相约一起吃饭喝酒，同学情谊一直维系了多年。 “你放心，就凭你这股劲，肯定能考个好学校。我跟你赌1000块，你肯定能考上985，怎么样，敢不敢赌？”江枫打趣道。 “那我还是不敢赌的，毕竟我多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985还是轻轻松松的，哈哈哈。”胆矾欢快地猛蹬自行车，终于在上课铃响一分钟前赶到了教学楼下的停车库。 停好车，两人迅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爬上三楼，然后在上课铃声中，在班主任强老大的怒视的目光下，冲进教室最后一排的两个空座。 “你说强老大今天是不是很郁闷？”拿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的胆矾用胳膊肘肘了肘江枫，小声讽刺着，“我俩无限趋近于迟到，但就算不上迟到，他气的牙痒痒也拿我们没办法。” 果然还是高中男生，脑子没长全。江枫没搭理他，毕竟自己现在任务很重，容不得一时一刻的清闲。 从桌子抽屉中抽出一份最近的英语试卷，江枫就开始认真地分析了起来。 一旦认真起来，时间就不够用了，江枫自信满满地梳理到完型填空，早读课的下课铃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就响起了早操的音乐声。 江枫活动了一下脖子，想着可以出去透口气，结果强老大走到讲台前宣布给大家3分钟时间上厕所，3分钟后直接开始上他的数学课。 江枫这才想起来，早操、体育课什么的，当年的高三学生是全都不配拥有的。 江枫只好无奈地拿出笔记本，准备开始听课。 身旁低头看手机的胆矾，则突然闪身跑出后门，没过几秒钟又闪身蹿进教室，回到座位，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只是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神色也变得鬼鬼祟祟。 江枫瞄了一眼胆矾，发现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猥琐的窃喜之色，而手又不住地颤抖，应该是干了一件见不得人但又极其愉悦之事。 一瞬间，江枫突然想起来，2021年时有一次在北方小城一起调研了一家公司后，两人相约小酌。 酒过三巡，醉醺醺的胆矾讲过一件自己身上的糗事：高三毕业前他曾拜托隔壁班的发小、女神的宿舍舍友胖妞倩姐，为其偷一套女神的贴身内衣用以珍藏。 多年后他与女神终于喜结连理，曾问过女神高三时是否遗失过胸罩内裤。 结果女神羞涩地回了一句说，当年自己发育比较晚，还穿着少女背心，直到大学之后才开始穿胸罩。 说到这里，胆矾猛地又闷了一口酒，把酒杯狠狠地砸在桌上，又气又恼道，“特么的，谁能想到那粉色的内衣居然不是她的，我大学可是抱着睡了整整四年！四年啊！” 四年……人生有几个四年…… 酒量不好，没怎么喝的江枫补刀说，“恐怕不只是抱着睡了吧，其他感官是不是也调用了？” 这一句，把胆矾彻底推向崩溃边缘，他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了。 江枫想到这里，不禁笑出了声。 笑声引得胆矾一阵惊慌，忙问，“你，你笑啥？” “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个笑话，问，大海为什么是蓝色的？” “为，为啥是蓝色的？” “因为鱼吐泡泡的声音是：布鲁，布鲁。”江枫说完，继续笑起来。 “呵呵，呵呵，挺好笑……”心不在焉的胆矾忙用干笑来伪装自己的慌张。 江枫还是决定不戳穿胆矾此刻的美好幻想—— 大学四年啊，正是这套内衣陪伴他度过了许多个因挫折而沮丧的孤寂夜晚，也坚定了少年对女神不倦追求的决心，最终抱得美人归。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强老大看到上厕所的学生都已经陆续归位，于是转身在黑板上开始写题目，“今天我们来讲一道之江省的三模压轴题，之江的题目出得很不错，对函数构造能力的要求非常高……”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江枫几乎在听天书的状态中艰难度过的。 好不容易才弄明白题目讲的是什么意思，而强老大却已经开始讲下一题了。 “这样肯定不行，”江枫十分心疼这被蹉跎掉的一节课，开始盘算自己应该如何好好利用这剩下的36天时间。 那么，该怎么办呢？ 第6章 重回广播站，再次见到你 跟着大家一起上课的话，是肯定没效果的。 白天讲压轴题么，听不懂。 晚自习的时候，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刷自己最薄弱的学科的中高难度题型，不会有空搭理江枫，去回答江枫那些已经不在尖子班复习范围内的中低难度题。 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大部队的节奏，活脱脱学渣一枚。 当前，江枫亟需的，是一个能安静复习的地方。 以及，一个能帮他顺一顺实在理解不了的知识点的老师。 向班主任强老大申请在家复习固然可行，但是，现在可不比后世网络的发达，有各种学科辅导类的网站、app可以加以利用。 自己一旦回了家，除了纸质复习资料和电子辞典之外，身边就完全没有可以咨询的对象了。 正想着，广播里又响起下一节课的上课铃。 紧接着，就是“眼保健操，现在开始……”的熟悉女声。 江枫正准备闭上眼睛，跟着音乐做操。 但突然之间，脑子里似有灵光乍现，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地方—— 广播站的录音室。 江枫在高二的时候，曾担任了整整一年学校广播站的站长，对广播站的模式可以说是非常熟悉。 学校的广播站分成两个独立运营的部门，一个部门属于学校行政部门，由专门的驻站老师负责，他会在有专业设备的广播室内进行录音的播放，包括上下课铃音乐、课间操音乐、眼保健操音乐和晚间的校园广播，还有英语考试的听力录音等等； 另一个部门则是学生组织，由学生会下设的广播站团队负责，主要工作就是在录音室进行校园广播的提前录制，然后剪辑好之后交到广播室。所谓的广播站站长，主要负责的就是广播站团队的管理与节目策划。 瓢城中学的校园广播的内容丰富且自由度很高，包括中英文诗歌、散文朗诵、音乐鉴赏、同学与老师的访谈等等。 江枫在担任站长期间，没少利用职权夹带私活，在晚间给全校师生播放他最喜欢的国内外流行音乐。 广播站录音室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它位于行政楼和教学楼之间的综合楼内，与之同楼层的只有名存实亡的“阅览室”。 自己如果能在那里自习的话，那么积攒一些问题去任课老师的办公室咨询也会比较方便。 一想到此，江枫就立即开始行动：首先需要得到班主任强老大赵志强的同意，其次则需要拿到录音室的钥匙。 而第一步自然是最关键的也最难实现的——强老大是一个传统的中年男班主任，身上具备的特征也非常显着：不苟言笑，专治且严厉。所以，只能另辟蹊径了。 于是，江枫毫不犹豫地放下做操的双手，睁开眼睛走向讲台上正在板书的语文老师瑛姑。 “宋老师，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下，您方便吗？”江枫稍微提高了一些嗓门，以压住广播的音乐声。 “嗯？”宋瑛转过头一看是江枫，就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去走廊等自己。 “说吧，什么事？”刚走到走廊拐角，跟过来的宋瑛眯着眼睛笑着问江枫。 江枫之所以找宋瑛，有两个原因，一是宋瑛是强老大在班上唯一忌惮的人——他媳妇；二是江枫作为一个理科生，却曾拿过两次省里作文比赛的一等奖，替宋瑛挣足了作为矮人一等的理科班语文老师的面子，一直都是宋瑛的得意门生。 “宋老师，我最近状态不太好，上课不大听得进去，看到教室里这么多人，总是有些犯晕，”江枫开始一边装头晕，一边编故事，“前几天，我去咨询了家里的一个做心理医生的亲戚，他说我可能是有考前焦虑症……您看，我能不能找个空教室自己自习几天？” “不管你是什么理由，”宋瑛突然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然后又突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反正只要你能复习有效率就行。都这个时候了，在哪儿复习都一样。你想去，就去吧。” “那赵老师那边？”江枫小心地问道。 “他那边，我帮你打个招呼。你要去，就赶紧去吧，本宫赐你特许出入内宫的金牌！”宋瑛又开了句玩笑，然后就转身回教室开始上课了。 宋老师您真是新时代教师的优秀代表——江枫在心里拍了句马屁，然后回到座位，准备执行计划的第二步。 宋瑛确实和其他老师有所不同：高三时，其他语文老师大多都是印发各种试卷和作文范文来增加学生的练习强度，宋瑛却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宣布没有语文作业了，练习卷你们爱做不做。 同时，她自费在班级后面的空地方购置了一个书架，把自己家里的藏书都搬来，又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批文学类甚至非文学类的新书放在书架上，供1班的学生们自行借阅。 江枫当代文学的启蒙就是从这个书架开始的——高三晚自习期间读完了余华、莫言和苏童，毕业之前又通过对几本国内地理杂志的研究，制定了未来几年的暑期旅行计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瑛是江枫和夏依然的媒人——没有宋瑛的书，江枫就不会很早就制定要去湖南的计划，也不会在四年后本科毕业的暑假去那里旅游，并结识夏依然。 当思绪拉回现实后，江枫赶紧找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开始翻找那个已经有点模糊的名字——司徒皓月。 司徒皓月，是江枫高二学年末一手选拔出来的新一届广播站站长，高二文科班的女生。皓月人虽然长得很娇小，但组织能力和管理能力却强于同龄人。 江枫曾经问过她，以她的能力为什么不直接去竞选学生会副主席，她却回答说不想参与学生会里无谓的权谋斗争，只想做点实事，为自己高中生涯留下些美好回忆。 这一点与江枫的想法不谋而合，江枫也不喜欢和一帮高中生勾心斗角、拉帮结派，为了一个学生会主席的虚衔而浪费生命。 广播站，就是学生会中的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从不参与学生会的日常会议，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播种一些小美好——上一届，文艺范十足的光头师兄如是对江枫说。 江枫也如是把这句话传递给了接任者司徒皓月，并同样地嘱咐她，要把广播站的传统美德发扬并传承下去。 “能不能把广播站的备用钥匙借给我？毕业前保证还给你。”江枫用已经完全不掌握的九宫格输入法，艰难地编辑出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没过几秒，手机屏幕就亮了，“我现在就在广播室。你要是现在能来的话，我直接给你就行。” “好，等我。”快速回复完后，江枫开始收拾起书包——他也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就把桌肚子里的资料一股脑儿地胡乱往书包里塞。 “你干嘛？这是要去哪儿？”胆矾看着忙碌的江枫，疑惑地小声问。 “我借了广播站的教室自习，后面一个月估计都呆在那儿了，”江枫一边收拾一边回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有空可以来找我玩，不过——我要是有不会的题，你得帮我。” “啧啧，又是瑛姑给你这得意门生的特权吧？”胆矾无不羡慕地说，“等自习课，我想把脑子放空的时候，就去找你。” “一言为定。”江枫收拾完毕，悄悄从后门离开教室。 离开前，江枫朝讲台上的瑛姑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瑛姑则回了一个眨眼。 穿过天桥连廊走到综合楼二楼，然后爬了两层楼梯来到四层教室，江枫听到了走廊尽头录音室里传出的清晰女声：“今天瓢中之声的音乐鉴赏部分，我们会一起听一首来自日本视觉系乐队x-japan的《tears》，这首歌……” 高中生的广播节目，学校是不可能真的给配备专业录音棚的。 所谓广播站的“录音室”，其实不过是在学校最安静的角落里留出的一间空教室而已，而录音设备也仅仅是普通的收音器罢了。 此刻，声音的主人并不是司徒皓月——作为站长，主要是进行团队的管理，需要自己亲自上场主持的一般都是特别节目，比如校领导访谈等等。 广播站设有中英文男女播音若干名，中英文内容编辑若干名，还有“录音剪辑师”两名，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十几号学生。 江枫蹑手蹑脚地走近最里面的教室，探头从门玻璃向内望去：一对男女播音正背对着门坐着，一边看着手中的稿件一边念稿，另一个留着西瓜头发型的男生正对着门，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用连接着收音器的电脑进行着录音。 侧对门站着的是一个身材纤瘦的双马尾女生，她正对着稿件仔细聆听着播音内容——正是回短信给江枫的司徒皓月。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忙着手里的工作，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江枫。 一段录音录毕，录音师兼剪辑师的西瓜头单击鼠标，重新播放了一遍录音，让大家一起听一听是否有瑕疵。 司徒皓月则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了一眼门外，不经意间与江枫四目相对。 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朝江枫点了点头，然后走过来开门，把江枫迎了进来。 第7章 学妹的交换条件 “老大好！”西瓜头一看进来的是自己的老领导江枫，连忙起身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哎？老大，你怎么来了？”女播音转过头，看到是江枫，先是一愣，然后也笑着打起招呼。 西瓜头和女播音看起来都还挺眼熟——十几年前肯定是一起在广播站共事过——虽然江枫实在想不起他们俩的名字。 江枫想打招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好笑着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脸生的男播音则一脸茫然，一会儿看看江枫，一会儿看看司徒皓月，一会儿再看看女播音，眼神里尽是疑惑，“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前任，江枫学长。你可以叫他江老站长。”司徒皓月俏皮地把“老”字拖得很长，然后又转过头给江枫介绍男播音，“学长，这是高一的男播音小楚，是我来了之后才招募的，你应该没有见过。” “什么？前任？”男播音小楚立刻大惊失色，他的关注点全放在了前半句，“你，你是司徒学姐的前男友？” 众人不禁都“噗嗤”地笑出声来，而江枫则在小男生的脸上读出了明显的醋味——看来，司徒皓月应该是他的梦中女神无疑了。 “你瞎说什么呢！”司徒皓月脸颊微红，嗔怒道，“是前任站长，我的前辈，你的前前辈。” 小楚一听这话，脸色才算是恢复正常。 “你们录吧，我不打扰你们，我就坐会儿。”江枫说着，就在靠门口的桌子边坐下，掏出语文必背古诗文资料默背起来。 广播站的四人也迅速恢复了工作状态，开始录最后一段。 过了十多分钟，当西瓜头把所有录音都检查完毕后，四个人一起围到江枫身边和江枫寒暄了几句，无非是羡慕江枫已经拿到名校预录取名额，希望学长不要有压力、要好好发挥，我们会守好最后一班岗把高二最后几期节目做好之类的。 “你们先走吧，我和学长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一下。”司徒皓月朝其他三人示意。 那小楚则一脸警惕地盯着江枫，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但却无奈地被西瓜头给拽走了。 “那个——” “学长——” 门一关上，房间里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江枫把刚刚播音坐的椅子调转了方向，示意司徒皓月坐下说。 皓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一边递给江枫一边说，“学长你要用这教室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每年广播站都有采访优秀学长学姐的毕业季专题，你还记得你去年采访过被燕京大学录取的陈学姐吧？今年呢，我想选你，行吗？”江枫接过钥匙，手掌刚触碰到少女纤细光滑的手指，就下意识地迅速移开。 江枫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关于司徒皓月的所有记忆：高三学年初，两人交接工作时和她有过短暂接触，之后就断断续续偶有短信互相问候。 大三下学期，樱花盛开之时，他曾收到皓月发来的短信，邀请他去沪城外国语大学的体育馆观看她的演出，但江枫却在演出那天刚好因为体能测试摔破了膝盖，去校医院处理伤口，未能前往。 江枫在校医院排队时，给她回了一条道歉短信说明了情况，但一直未收到回信。 过了几天，心存愧疚的江枫给司徒皓月打去电话想亲口解释一下，但提示音却是用户已停机。 再后来，江枫曾找过沪外的高中同学打听皓月的情况，有人说她是出国了，也有人说她退学创业了…… 总之，自那之后，两人的生命就再无交集，距离最后一次短信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现在回想起来，高三开学两人交接工作时，江枫确实对这个清纯而又阳光的女孩产生过好感。 现在，即使自己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刚刚那一瞬间，内心也仿佛恢复了少年时代的悸动。 “行吗？”皓月见江枫没有回答，又追问道。 “行。” 一听江枫答应了，皓月笑着立刻起身，双马尾随之甩动，“那么，教室就交给学长了，除了每周一到两次的录音时间之外，我不会让他们来打扰你复习的。” “对了，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江枫暗下决心，反正已经欠了她人情，干脆就欠到底算了，“能不能，帮我凑一份数理化三门的第一轮复习资料？你们应该开始第一轮复习了吧？” 江枫知道，虽然司徒皓月是高二文科班的，必然没有数学选修和理化的复习资料，但广播站的几个高二的编辑里，却有一两个是高二理科班的，想必借来复印一份的难度不会大。 “嗯，没问题。”司徒皓月略一思忖，突然又笑起来，“不过，这是新的要求，我也有新的交换条件啦？” “行，你说吧。”江枫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对自己是没有坏心思的，无非是广播站的事儿，于是轻松答道。 “访谈的时候，给我，嗯，那个，给大家唱首歌吧？我知道你挺会唱歌的。” “嗯……行吧。”上了大学之后一直在寝室玩吉他、结婚生子之后也偶尔拿出吉他练一练弹唱的江枫，对于唱歌这种小事自然毫无压力。 而皓月之所以这么说，则是因为江枫高二时参加了瓢城中学的十佳歌手大赛，拿了第一名。 “中午我去找人借一借，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就晚上去食堂碰头吧，到食堂门口的打印店给你复印一份。”司徒皓月并不好奇江枫为什么快高考了还要第一轮复习资料，少女的内心此刻已经被尘封了大半年之久的爱慕所填满。 把司徒皓月送走后，江枫正式开始复习——既然数理化还要等晚上的资料，那就先从语文和英语开始。 刚沉下心来准备好好看书，却又传来几声敲门声。 江枫一抬头，看到门玻璃外站着一个年轻的男老师，鼻子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有些印象但却比较模糊。 江枫打开门，犹豫地叫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姓，“骆老师？” “嗯，你怎么在这？”眼前的年轻老师扶了扶眼镜，毫无表情地问。 “我是来这自习的，您怎么也在这？”江枫努力地回忆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 眼前这位骆老师是班主任强老大高二时收的徒弟，据说是燕京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因为人实在过于木讷，他没能在燕京找到合适的工作，回了老家却被瓢中校长捡宝一样地捡了回来，分配给了强老大。 最初，强老大准备把他当做竞赛班数学老师接班人来培养，高二寒假时还让他带着江枫几个人去金陵参加过数学竞赛冬令营。 后来，强老大发现他根本无法深入浅出地给高中生讲竞赛知识，总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于是就把他下放给普通班的同事当徒弟，降低预期希望把他培养成普通的高中数学老师。 再后来，到高三时，江枫听说这位高材生又被送到了微机室当计算机老师了，他在短短教学生涯里就像皮球一样被越踢越远，逐步远离学校的教学中心。 而现在，他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呢？ 第8章 综合楼里的…… “我现在在阅览室工作。”高材生依然没什么表情，仿佛这也没什么可丢人的，“那你好好自习吧。”说着就转身走了。 江枫知道，高材生是认出了还算有些交情的自己，算是主动来打招呼的。 奈何他聊天技能严重缺乏，只说了两句，就继续不下去了。 看来，应该是微机室也容不下他了，学校只能把他继续下放到阅览室，当一个美其名曰“老师”实则是图书管理员的普通行政职工——江枫如是分析道。 然后又转念一想，这哥们大学毕业刚一年多，学的又是数学专业，还当过几天数学老师，说不定残留的高中数理化能力还能帮到自己，于是忙追了上去，“骆老师，我要是有些不会的题目，能向您请教吗？” “可以，”高材生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江枫，“不过，我五点半准时下班，在那之前你可以来阅览室找我——如果我不忙的话。” “感谢老师。”江枫目送着高材生转进阅览室的门内，心想，死马当活马医吧——虽然这哥们以讲不明白题着称，但是自己只需要基础知识的点拨，要是实在听不懂那就及时止损，聊胜于无吧。 一想到此，江枫的心情瞬间大好。自己今天一天运气都不错——早上快要迟到了就遇到了胆矾，想借教室就恰逢司徒皓月在录音室，还顺便拜托靠谱的她帮忙借资料，这会儿又白捡一个也许能帮到自己的理科高材生。 万事俱备，只差自己的努力了。 复习到中午十一点二十左右，江枫想趁着大家还没下课，去隔壁的阅览室叫高材生一起去食堂吃饭，结果却发现阅览室的门早就锁起来了，人家老先生压根没打算等自己。 吃完午饭，下午的时间也在古诗文和英文试卷中迅速流逝。 其间，司徒皓月果然发来短信说资料已经借好，江枫这下心中更是大定，复习的劲头也更上一层楼。 直到窗外的天色微微变暗，江枫一看手机，已经是六点出头，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食堂，用饭卡打好两份套餐，占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又一次艰难地用九宫格输入法给司徒皓月发短信：“食堂一楼西侧靠窗，给你打了饭，直接来就行。” 约莫六七分钟后，食堂里陆续冲进来几个上气不接下气的男生，跑到窗户口冲着打饭的阿姨喊，“阿、阿姨，我们、我们打十五份a套餐。” 江枫想起来，这些都是负责给班上女生打饭的短跑健将们，他们往往需要在放学铃响的那一瞬间就开始起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食堂里，才能占据打饭队伍最靠前的位置。 紧接着，其他学生也三三两两快跑进来，然后又十几个十几个地鱼贯而入，食堂里逐渐热闹了起来。 就在这时，那跃动的可爱双马尾也跃入了江枫的眼帘。 左右张望了两下，司徒皓月也迅速看到了江枫，快步走到江枫身边，把一沓资料放在餐桌上。 “我可是好一通借才借到的，他们资料都不全，我就让他们都给我了。我帮你检查了一下，必修部分应该是全的，但后面选修的内容我也看不懂，不知道有没有凑全，你检查检查吧。” “快坐，快坐，真是辛苦你了。” 江枫把资料放到靠墙一边，然后把餐盘推给司徒皓月，“先吃点东西。” “学长，你是喂猪吗？” 司徒皓月噗嗤一笑，“这也太多了，我平时也就打一两饭一荤一素，你这些我哪里吃得完。” 说着，就拿起筷子就把鸡腿夹到江枫盘里，“你还要复习高考，你补点。” 江枫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与夏依然谈恋爱的大学时光。 当年没什么钱经常出去打牙祭，大多数时候只能一起相约吃食堂的两人，也是这样互相给对方夹菜。 吃完饭，两人在隔壁复印店里把资料复印好。然后，江枫捧着借来的资料，跟着司徒皓月一起去还给高二的学弟学妹后，就准备分道扬镳，道声再见了。 这时，司徒皓月突然鼓起勇气问，“我晚自习的时候，能去录音室和你一起自习吗？我，我保证不会打扰你。我就是觉得，那地方确实挺安静，很适合学习……” 理现在有高材生骆老师，文如果再加上成绩不错的司徒皓月，或许能大幅提高自己通过一本线的几率呢。 毕竟，眼前还是这个当年有过好感的女孩子，江枫略一思忖就答应了。 司徒皓月立刻开心得如同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就朝着综合楼走去。 江枫跟在她身后，看着皓月的背影，忍不住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实际年龄大约是她的两倍，自己与其说是她的学长，不如说是叔叔更为合适。 “我只是单纯地想找个文科上的帮手，可没有任何邪念……” 江枫不断心理暗示自己，但那跳跃着的双马尾所散发出的青春气息，还是让自己有些恍惚又竟然还有些紧张。 到了楼梯的拐角处，司徒皓月放慢了脚步，等了一下身后的江枫。 不像教学楼和行政楼，晚上分别有学生自习和老师备课，综合楼里不是实验室就是琴房，不是阅览室就是器材室，一到晚上就安静得出奇。 皓月探头看了一眼楼梯上方的昏暗，又赶紧缩回来，心里多少有点害怕。 等江枫赶上来后，两人才开始并排往上走。到了四楼拐角，两人正准备朝录音室方向走过去时，突然听到了不对劲的声音。 江枫作为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司徒皓月则疑惑地看了一眼江枫，似在询问这是什么声音？ 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江枫的袖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五楼走去。 综合楼的五楼是顶楼，应该是学校为未来扩建预留的楼层，所以并没有隔断成独立的教室。 江枫忙反手拉住司徒皓月的手，不让她再继续往上爬。 但是，司徒皓月的正义感已经占据了上风，她不顾江枫的阻止，用力拉着江枫的手继续往上走。 江枫确实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突然之间力气变得这么大，自己竟被带着往上走了几级台阶。 然而还没走两步，江枫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皓月细软的小手握紧了，身前的小姑娘则猛然地停住了脚。江枫跟着上前，果然如自己所料…… 那有着一头标志性的卷发的，正是2班的渣男庞涛！ 江枫眼看着司徒皓月马上就要惊叫，忙上前一个台阶，把她拉了回来，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趁还没被发现，我们赶快走。”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得庞涛一声惊呼，“是谁？谁在那里？” 第9章 恍恍惚惚，已经隔世 听到庞涛的喊声，江枫心想不好，还是被发现了。 于是，他拉起司徒皓月的手就朝楼下跑去，一路穿过教学楼连廊、操场、食堂，一直到跑到食堂后面的小吃街，才停下脚步。 “我、我们为、为什么要跑？” 司徒皓月双手扶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解地问江枫，“我们，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是他们，他们——” 相比同年龄的小女生，年轻男生的体力要好很多，江枫缓了口气说，“你是打算撞破他们吗？撞破了之后呢，你是去告发他们还是替他们保守秘密呢？” “当然，当然是，”司徒皓月扶着一旁的露天座椅，坐了下来，继续喘气道，“当然得告诉老师……那是暴力啊。” 说到这，她因为剧烈运动而潮红的双颊又因为羞怯而更加潮红了。 江枫在她对面坐下，环顾了下四周，然后小声和眼前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解释事情的。 司徒皓月一时语塞，想了一下，忙道，“那他们这样，也是不对的……” “是不对，尤其那个姓庞的。” 江枫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后接着解释，“但是你想啊，如果你告诉了老师，他们俩可能都会因此被退学。” “那，那，”司徒皓月开始支支吾吾，想要反驳但大脑却一团乱麻，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换个角度看，如果我们答应帮他们保守秘密，不告诉老师，那他们之后就会一直关注着我们俩，时刻担心我们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这种心理压力，你受得了吗？” “我，我……”司徒皓月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因为江枫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内心的正义感似乎在这件事上反而成为了个累赘。 “别想这事儿了，你累坏了吧？缓一缓，坐一会儿，我给你买饮料去。” 嵌着三十多岁大叔之心的十九岁身体的主人江枫，突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慌乱的小姑娘。 朝皓月点了点头，江枫走进了旁边的小卖部，不一会就举着两瓶玻璃瓶装冰可乐走了出来。 几口可乐下肚后，司徒皓月稍稍恢复了一丝冷静，继续问江枫，“那我们，应该没被他们发现吧？” “应该没有，毕竟他们得先穿……” 江枫打趣道，眼看着对面小姑娘的脸颊又红了几分，然后安慰道，“他们已经是十八九岁的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刚才的事，你就全当做了个噩梦，千万别给自己增加心理压力。 我一点也不希望你背负这毫无必要的负罪感，让你自己的阳光美丽褪色。” “阳光？”皓月抬起头，她其实心里更想问的是“美丽？” “对啊，你三观又正，一身的正义感，又充满热情，还有比你更阳光的小姑娘吗？” 江枫一不小心又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高中生，对着眼前的女生用起对晚辈的“小姑娘”的称谓。 “阳光，小姑娘……” 这话听在十八岁的司徒皓月心中，则是另一番理解，她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自己已经暗自爱慕了两年的学长或许也对她也有好感—— “小姑娘”三个字怎么听都充斥着些许疼爱，不，应该就是喜爱。 此时，惊吓与惶恐已经慢慢淡去，一丝幸福突然开始爬进女生的内心深处，然后慢慢蔓延开。 “那我们，还回去自习吗？”又累又渴的司徒皓月一口气喝完瓶中的可乐，问江枫。 “回啊，当然回，就像你说的，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江枫笑道，“不过，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走了，而且这辈子应该再也不会去综合楼了。他们的心理阴影的面积，怕是你的百倍也不止。” “咯咯咯，”司徒皓月听到这话，也不禁笑出声，心头的阴霾已经完全消散了。 …… 偌大的综合楼里，只剩下录音室里的江枫和司徒皓月两人。 司徒皓月如她所承诺的，把放着录音电脑和收音设备的大办公桌让给江枫，自己则在靠门的小桌子旁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作业，丝毫没有打扰江枫，只在江枫偶有古文生僻字词理解不清时，一起讨论几句。 一旦沉浸到学习状态，时间就流逝得更快了。 感觉还没过去多久，晚上十点半的晚自习下课铃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瓢中之声”的广播内容——但却不是上午他们录制的那一期，而是江枫当年录制的老节目—— “……下面给大家带来的是宝岛创作型歌手老刚的《青花》，这首歌虽然号称中国风，但从作曲上来说，中国音乐因素却几乎没有。不过，瑕不掩瑜，歌词里对相爱却不能相守的遗憾描述得既含蓄又淋漓尽致……” “最近都要期末考试了，大家录制新节目的频率下降了，上午那期还没剪辑好。”司徒皓月一边收拾笔袋，一边和江枫解释，“我就挑了你们当时录的节目里我最喜欢的几期，穿插着播出了。” 江枫点点头，继续仔细听着十八岁自己创作的播音节目。很快，老刚的歌声响起—— “……翻阅昨日，仍有温度，蒙尘的心事。 恍恍惚惚，已经隔世。 遗憾无法说，惊觉心一缩。 紧紧握着，青花信物，信守着承诺。 离别总在失意中度过……” 恍恍惚惚，已经隔世—— 江枫内心猛然沉了下去，他与十五年后的自己、妻儿，可不就是在自己恍恍惚惚之间就相隔了无法逆转的时光。 到现在为止，江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变成了植物人活在醒不来的梦里，还是真的穿越回2009年的平行世界？ 思绪正飘散之时，江枫忽然看到皓月似乎在抹眼泪，忙问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听着这歌有些难过。”皓月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究竟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为歌词中的爱情悲剧桥段所感动就会轻易泪流——江枫笑着摇摇头。 此时，皓月当空，月光下的校园里，高中的少男少女们正上演着不同的人生。 第10章 天才无用武之地哪行 在广播声中，江枫和司徒皓月一边并排走下楼梯，一边讨论着广播站目前的情况。 “现在高一的小朋友里，一个符合我们价值观的候选人都没有呢。”司徒皓月向江枫吐槽着，毕竟过了暑假后，自己也要卸任了。 “那个小楚呢？”江枫回想起上午那个充满敌意但却很纯真的眼神。 “他啊，人倒是不错，但就是人太二了，不适合当台长，继续当个播音倒是可以。”司徒皓月蹙着眉头评论道。 “说到这小孩，他貌似在暗恋你吧？”江枫冷不防揶揄道。 “哪，哪有！”司徒皓月嗔怪道，“我们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就像我俩一样？”江枫笑道。 皓月却不搭话了，只是白了一眼江枫，脸却一下子红了。 “十七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身边优秀又漂亮的女生有好感，再正常不过了。”江枫不由地感叹道，却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这么说话并不合适。 “学长，你有喜欢的人了吗？”皓月突然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嘴。 “我……”江枫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自己所爱的人，现在与自己隔着无法穿越的时光，这个时空的她又和自己隔着千里。 见江枫犹豫，司徒皓月内心却轻松了起来。 两人继续说笑着着走到教学楼下的自行车库，江枫找到1班区域里剩下的几辆车，其中最眼熟的那辆应该就是自己的。 江枫找出钥匙打开锁，然后朝司徒皓月一扬下巴，示意她坐到后座。 待司徒皓月坐定之后，江枫扭头问道，“你家住哪条路？我送你回去吧。” “我家有点远，学长你就送我到校门口就好，我爸在门口接我。” 骑行到大门口，江枫把司徒皓月放下，两人互道明天见之后，江枫看到双马尾小姑娘欢快地小步跑向马路边一辆黑色卡迪拉克，然后回头朝他挥了挥手，打开门钻进车后座。 这年头，在瓢城这种小地方，开得起凯迪拉克的家庭，家境应该还是很不错的。司徒皓月阳光外向的性格，也正是大多数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所具备的。 但江枫并不知道是，卡迪拉克前排驾驶位坐着司徒皓月的父亲，他也正隔着车窗观察着这个载着女儿出来的男孩，脸上的神情则复杂得如同一个三次函数。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江枫白天在骆大高材生和偶尔探访的胆矾的帮助下，顺利把数理化的基础部分复习，不，学习了一遍。 晚自习时，则在司徒皓月不遗余力地辅导下，把遗忘多年的古文阅读能力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江枫有时学累了也会发发呆，想着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好，有“死而复生”的爷爷和年轻了许多、不为耳聋问题所困扰的奶奶在身边，自己则不需要因为生活和工作的重担而忧愁，但是一想到再也无法看到的夏依然和儿子的笑颜，心中又不免一阵空落落的。 夏依然，无论如何也要努力和你重相逢，重新恋爱，重新结婚……但儿子呢，儿子怎么办？这一次两人即使在一起，所生的孩子还会是那个调皮又可爱的崽崽吗？从生物学的角度讲，那可是几千亿分之一的概率啊。为什么，自己没有穿越回孩子出生后的时间点呢？ 多想都只是徒劳，江枫只能把对妻子和孩子的思念深深埋进无尽的复习中，毕竟，如果去不了沪城交大，自己以一个高中生毕业生的身份能再次与夏依然相识、相知、相爱吗？江枫不知道，或许也能，但自己能给她幸福的人生吗？为了再次重相逢，现在必须努力再努力。 时间进入5月中旬，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了，只有风扇而没有空调的录音室一到下午就如同蒸笼一般难以忍受，所以广播站的录音工作也基本都集中到了上午。 江枫厚着脸皮向高材生求救，把白天的自习空间挪到了隔壁的阅览室，占了靠窗的一张大桌子，把各科资料按顺序铺开，进一步提升了复习的效率。 本名骆远的高材生坐在图书管理员的座位上，身边堆满了各种编程类教程。 最近，他在江枫的鼓励下，决定好好为自己努力一把，学校的工作实在不适合自己，还不如从头开始学习编程，然后去互联网行业重镇杭城找个不需要说话的码农工作来得安逸。 “你上次说那个未来可能会派上大用处的方向是啥来着？”骆远一遍敲击键盘一边问江枫，丝毫不在乎江枫是否在复习。 “路径规划和优化。”江枫头也不抬地回答。 骆远此刻正在和他大学期间唯一还有联系且加过qq的室友、计算机系的梁超聊天。 梁超目前在燕京着名的电商平台西京做后台程序员，看到骆远问他路径规划的方向，一时来了兴致，兴奋地敲击键盘：“你那个小朋友说的没错，这个方向未来大有可为。比如我们公司，这两年自建了物流体系，而其他电商企业基本都是和快递物流公司合作，如果未来电商包裹数量指数级增多的话，如何进行优化一定是非常关键性的应用问题。现在的算法还太简单，我个人觉得未来一定会精确到具体的地址，时间也会精确到上午或者下午乃至具体到小时。” 骆远看到老同学回复，心中对江枫之前那套理论的质疑渐渐消去，看来自己有些低估了对这小子的判断——物理化差到令人发指，但貌似眼光还不错。“那么，就搞这个吧。”骆远喃喃自语，开始用阅览室购买的论文数据库开始找相关的论文。 “你可以先试试结合谷歌地球和千度地图重新构建一张瓢城市区的地图。”阅览室屁大点地方，骆远小声的自语也轻易被江枫听到，于是，江枫决定启发他一下。 “千度地图不是挺好的吗，再构建一张能有啥用？还能比他的用户更多吗？” “哪些路是双向马路，哪些路是单行道，哪些路是只能过三轮车和电瓶车的小路，哪些路什么时间段拥挤——这些都是千度地图所没有的。还有，你放大千度地图看看，能不能看到你家小区的内部道路？” “看不到，小区内部道路确实没有……”骆远一边向上滑动鼠标滚轮，一边回答道。他是个聪明人，不然也很难考进强手如云的燕京大学，再加上最近发现自己有编程天赋，职业转型的想法愈来愈浓。 听江枫这么一说，骆远突然感觉眼前的道路无比清晰，美好的明天似乎正在朝他挥手。于是，骆远不再和江枫搭话，开始专心于自己的伟大事业—— 虽然现在还只是脑中一个想法的雏形而已。 第11章 扑街的模拟考 江枫的试卷袋里，有4月底刚考完的三模卷，所以他天真的以为在高考之前，自己都能安心地留在阅览室和录音室复习了。 但没想到的是，和骆远讨论地图规划软件的这个下午，叼着一根雪糕棒出现的胆矾就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校内的最后一次模拟考，将在明天进行。 “强老大知道你在这儿复习，让我来通知你，这是学校统一组织的，必须得参加。”胆矾舔着雪糕棒上最后残留的一点巧克力，一边无聊地翻阅着阅览室里的杂志，一边说。 “你要是敢把杂志弄脏了，十倍赔偿。”骆远从一堆编程书里抬起头，扶了扶眼镜，不苟言笑地警告胆矾。 胆矾吐了吐舌头，在江枫身边坐下，看着他奋笔疾书的样子，不禁暗自好笑，“大哥，你都拿到预录取名额了，考个一本线你至于要拼命成这样吗？” “你快来帮我看看这题，这个化学方程式应该怎么配平？”江枫完全不理胆矾的吐槽，而是把手里的卷子递给胆矾，指着自己圈出来的那题问。 胆矾的化学虽然在班上排不到前列，但是辅导江枫还是绰绰有余的，没多久就帮江枫解答了疑惑。“不过你这化学……还是有些堪忧啊。” 胆矾这么说，确实也是事实，因为刚刚江枫问他的题，不过是一道相对简单的老题。这种难度的题如果还不会，高考想考到b等级以上的话，基本等于痴人说梦了。 江枫其实内心也很着急，但是此时着急却解决不了问题。自己如果不按部就班打好基础，而是冒进地开始刷难题，那就无异于饮鸩止渴，于事无补。 千万不能乱了方寸，江枫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继续挑出另一张自己备注的数学练习卷递给胆矾。 “这不就是换个底就行了吗？你最近是不是题目做多了？脑子有点乱了？”胆矾虽然嘴上嘲讽，但是依然认真地拿起笔，给江枫演示了对数换底的过程。 江枫接过卷子，仔细过了一遍，然后在脑中复盘一遍，用红笔打上勾，又继续开始刷题。 “哦，对了，你座位号我给你拿来了，第二考场02座，在我前面一个考场。”胆矾本想和江枫聊两句，但看他如此卖力，也不好打扰，临走前把写着考场号和座位号的纸条递给江枫。 瓢城中学校内考试的考场，都是按前一次考试成绩的顺序排布的，每个考场30个座位，也就意味着江枫三模考试是全校第32名。 这个成绩对于已有预录取名额的江枫来说不算差了，要知道瓢城中学每年燕大华清两所大学的录取人数是十五个上下，接下来光华和交大的录取人数大约是二十个。 也就是说，按三模的成绩，江枫是可以直接考到交大分数线以上的。 不过，那是对于当年的江枫来说，此时的江枫，却在为考试应该如何分配时间而犯愁。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他已经长年没有用过笔写字了，导致写到阅读理解题时，手指已经酸胀无比，作文更是只写了400字就到了交卷时间。 眼前这一场数学，考试时间长达两个半小时，大致的时间分配自己却毫无概念。 看着前排同学已经开始奋笔计算，江枫心一横，想着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结果，虽然跳过了主卷的两道大题，江枫的附加题还是只做了一题不到，就响起了考试结束铃。 为了节约时间，模拟考把高考三天的考试压缩到了一天，等最后一科化学考完，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江枫没有吃饭，去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就回到了阅览室。 推门而入时，司徒皓月已经在那儿开始自习了。 “学长，你今天考得怎么样？”皓月停下笔，看着一脸疲惫的江枫问道。 “不怎么样。”江枫答了一句，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漫无目的的翻书，却看不进去一个字。 “吃颗糖吧。”皓月突然坐到了他对面，把一颗刚剥开的棒棒糖递给江枫，“我小时候每次不开心，曲子弹不好、考试没考好什么的，我爸都会给我买棒棒糖。我每次吃完都会觉得，那些挫折也不过如此，生活里还是开心的事儿更多。” “谢谢，”江枫接过糖，放进嘴里，一股甜意就立刻包裹了舌头，“我就是发现自己复习方法似乎有点不对，今天模拟考，我一点节奏也没有，每一科的时间分配，都是错乱的。” “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明天是礼拜天，我们年级放假。我白天就能来，带个表帮你计时。你慢慢调整，别担心，你能拿到交大的预录取，还怕一个高考吗？”皓月轻声地安慰，正如工作后的江枫每每受到挫折时，在身边安慰自己的夏依然一般。 江枫没有拒绝，司徒皓月这段时间给了他很大的帮助——每天陪他一起吃饭，饭后消食的路上帮他梳理语文的重点古诗文和英语的重要词句，理科上虽然帮不了他，却在晚自习时认真地帮他誊抄错题集，给他节约了不少时间。 江枫能够迅速调整状态，司徒皓月功不可没。 第二天，江枫拿到成绩条，果然是全面扑街——数学110，语文102，物理c，化学d，唯一还不错的就是英语，有104。三门总分肯定没过一本线，物理化学也没有达到等级要求。 等他回到阅览室时，司徒皓月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周末骆远不上班，就把阅览室的钥匙交给了江枫，嘱咐他别丢东西。 江枫虽然多少有一丝气馁，但又吃了司徒皓月一颗棒棒糖后，就给自己打了打气，迅速投入到属于两人的“模拟考”中。 这一次，江枫总结了实战经验，给自己规定了每部分题型的最长用时，果然状态有了不少提升。虽然化学成绩依然不高，但是离b等级所需的大致区间已经近了不少。 接下来的十几天，江枫依然没有回教室和同学们一起复习，而是逐步开始调整难度，试着做几道中高难度的理科题练手。 直到考前上课的最后一天，江枫终于回了教室向强老大报到，并简单汇报了一下自己复习的情况。 强老大此时已经不再如过去三年一般严肃，而是拍拍江枫的肩膀，用从未有过的和煦声音宽慰道，“千万不要有压力，也别因为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而难受。你要相信自己，毕竟你只要考到一本线，就能妥妥去交大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江枫这一个月，都在为能考到一本线而苦苦挣扎。 而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第12章 皓月，你可真是我的仙女 “十年寒窗苦读，成败在此一举。为了高考这三天，我过去三年对大家的态度并不友好，我在这里，首先为我要此前所有的专断独行和暴脾气向大家道歉。今天开始，我们不再只是师生，而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作为你们的朋友、赵志强在这里预祝大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强老大言简意赅，而同学们则多少都有些伤感，毕竟三年的高中时光在此就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可能全班之中唯一内心没什么波澜的就是江枫了，毕竟他已经经历过高三、大四、研究生三年级、换工作…… 江枫一直觉得，人生就是一个接一个的相遇与分别，自己能做的只有珍惜每一段友谊，努力拥抱每一段新的开始。 接下来，就是下发两天后考试要用的透明笔袋、涂卡笔、尺、橡皮、准考证等。 江枫正收拾着，突然被胆矾肘了肘胳膊。胆矾努努嘴，示意后门外有人找。 回头看去，只见后门门外探出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脑袋。 “你找我？”江枫走出门外，看着眼前一身运动装的司徒皓月问。 “我是来找你要回公家资产的呀，”司徒皓月说着递出一个小盒子又说，“顺便送你一个小礼物。” “差点忘了，不好意思，”江枫忙掏出录音室的钥匙还给司徒皓月，然后接过礼物，“谢谢你，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了。等考完试，我一定请你吃饭。” “好呀好呀，什么时候？”司徒皓月睫毛扑扇，一双大眼睛盯着江枫问道。 “请你吃饭”这种话在后世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但眼前的女孩子却是个单纯的高中生，自然是当真了。 “嗯……那要不，就返校填志愿那天吧，答应你录的节目也在那天一并兑现，好不好？” 江枫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已婚男人，不应该再招惹一个明显对自己有好感的小姑娘，但自己实在是欠了对方一个大人情。于情于理，都不能用之即弃，如果是那样，那自己又与渣男何异？ 司徒皓月还没回答，只听得隔壁2班传来一阵尖叫和口哨声，两人都不自主地朝2班教室方向迈了两步，透过窗玻璃朝内望去——只见教室讲台边，四十多岁的女班主任洪老师一身开叉到腰的红色旗袍亮相，寓意着“旗开得胜”。 “想不到啊，你们高三的老师都这么时尚啊！这也太牛了……”司徒皓月不禁感叹道，那双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则瞪得更大更圆了。 江枫猛然一震，“你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皓月一脸懵。 时尚！对，就是时尚！江枫冥思苦想了一个月都没想起来的高考题目——“品味时尚”。 此时此刻，江枫真恨不得上前抱起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姑娘亲上一口，“司徒皓月，你真是个仙女！” 马不停蹄地回到家，敷衍地和从老家县城西亭赶来陪考的江爸江妈聊了两句，江枫就立马钻进房间，找出稿纸开始提前准备高考作文。 作文70分，占三门总分的将近15%，如果能拿个高分，那么对自己顺利过一本线必然大有助力。 江枫知道虽然明天还有一天时间，但是对于打磨一篇高分作文来说，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想要高分，第一是就是立意要高远或足够新颖，第二是文章结构要精巧，第三才是文笔。 江枫思来想去决定在立意上要上高度，从时尚上升到文化再上升到经济发展带来的国家强盛程度。 从八十年代欧美流行乐和电影盛行大陆，到九十年代被日本流行乐和日剧、日漫逐渐取代，再到韩潮、宝岛潮逐一登场，将品味时尚拔高到时尚是经济高度发展地区对其他区域的文化渗透，品味时尚要品味背后的国家经济基础以及文化战略。 然后笔锋一转，江枫开始反思本土的传统文化底蕴如此深厚但却无法引领时尚的原因，究其本质是经济发展尚未到达一定高度前，民族自信的暂时缺位。 以80年代末期港圈文化在韩国流行到最终被韩国本土取代为例，对比描述08年奥运会之后已经开始出现本土时尚的快速发展。 最后，以百年前溥仪在皇宫里骑自欧洲传入的自行车为起点，以不久后的某一天大陆时尚的自行车也必将在世界各地留下车辙作为呼应而结束全文。 第二天，江枫睡到自然醒后，不断地继续修改作文——调整结构，打磨句子，精炼语言，直到熟稔于胸，已经是临近傍晚。 和父母、爷爷奶奶一起吃过晚饭，经过一轮鼓励和打气后，江枫回房间开始检查明天考试要带的个人物品。 打开书包，一个精巧的白色礼盒跃然眼前，江枫这才想起司徒皓月送自己的这个礼物。 拆开盒子，盒内躺着一个崭新的白色ipod nano。 看到这个当年要卖1000多块、对于还是学生的自己来说实属奢侈品的音乐播放器，江枫不禁心生感慨，时间充裕但渴求最多的少年时代缺乏物质，物质充裕后的中年又缺乏时间，人生总是不能事事如愿。 拿起ipod，插上耳机，按下开机键。果然如自己所猜想的，里面已经存着一段音频——按下播放键，熟悉的音乐伴随着鼓点律动起来，歌曲是zard乐队的《负けないで（不要认输）》，而声音的主人却是司徒皓月。 虽然没有原唱坂井泉水声音的穿透力，但却多了一丝灵动，别有一番韵味。 一曲唱罢，意犹未尽，江枫钻进了被窝，打开了单曲循环…… 6月7日，考试正式开始，上午语文，下午数学。 江枫自忖完成得不错，虽然数学能力不比当年，但应该能达到自己一个月前定的目标了。 6月8日下午，英语考试，江枫感觉非常好，搞不好这次比当年的成绩还要高。 6月9日，上午物理，下午化学。 江枫在物理上弥补了当年的遗憾，顺利地完成了压轴题的作答。化学则发挥得很一般，但考到b等级应该问题也不大。 所有科目全部考完，江枫随着人流走出考场。考场外，已经聚集了送考的家长，江爸和江爷爷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头在人群里还是很显眼，江枫一眼就看到他们，然后顺利地挤到他们身边。 “恭喜你，沪城交大本年度新生。”对儿子充满信心的江爸开着玩笑，从江枫手中接过书包。 一家三代男人正准备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学长！” 人群里挤过来一个一米六上下的小姑娘，一边艰难移动，一边护着自己的怀中的捧花。 小姑娘今天依然梳着双马尾，未施粉黛的脸上尽是青春的羞涩，上身白色衬衫下身格子短裙，一双黑色皮鞋配白色短袜，白皙的双腿用后世的描述来说就是典型“漫画腿”。 江枫一时竟看呆了，与大学校园不同，高中的女孩们大多运动装，如此的打扮也是江枫穿越后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见到。 “祝贺你毕业。”司徒皓月仰起头看着江枫，眼神坚定，双手则递出一捧向日葵。 初夏的阳光下，向日葵和眼前女生阳光而清澈的面庞交相辉映，这就是记忆里那遥远但热烈的青春的样子吧。 捧着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江枫随江爸、江爷爷离开人群。 江爸小声揶揄，“你交女朋友了？长得挺漂亮啊。” “不是女朋友，她就是接替我做广播站站长的学妹。”江枫望着手里的向日葵，喃喃地回答。 自己的女朋友啊，现在还在东北小城里参加初二的期末考呢。 夏依然那小丫头，估计还没长开呢，这会儿应该还只是个土里土气的干瘪柴火妞吧。 第13章 股市大神的起点 接下来的几天，江枫一家忙着退租、打包、搬家，祖孙三人终于回到了阔别三年的老家西亭县。 江枫在这几天里，也定好了后续的计划：一是长期计划比特币，二是中期计划投资还在襁褓里的外卖平台“吃了没”，三是利用后世的股票知识赚短期的块钱，给自己打好资金基础。 此外，江枫也想尝试一下实业，后世自己不过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产业与公司研究员，这次能不能亲自体验一下实业创业的过程？ 前三个方向自己是很有自信的，但实业的方向则还没完全想好——是依托江爸那个和别人合伙的小食品厂做点事情呢，还是另辟蹊径创立属于自己的公司？ 不管是哪一个，自己都从没做过，得走一步再看一步。 比特币虽然是最长期的计划，但却也是江枫第一个启动的项目。 比特币在2009年年初刚刚诞生，此时还完全不值钱——甚至直到一年后的2010年5月，美国一个程序员用自己挖到的1万个比特币也只换到了一个披萨而已。 翻墙，注册，挖币。江枫在自己房间里搞了整整一天，终于开启了利用个人电脑挖币的生涯。一天40到50个，换算成高点时期的价格，那就是一天300万美元的收入！但要熬到最高点的话，还有十多年…… 所以比特币终究是个长期计划，短期是变不了现的。 于是，江枫开始着手复盘2009年的股市：当年的大牛股基本都和基本面无关，所以做基本面研究的自己是一个牛股都不记得，唯一有点印象的是led龙头四安光电从2009年开始几乎每年收入都是翻倍增长的，似乎也是当年大牛股之一； 另外，白电龙头公司之一的兄弟智家应该每年夏天都会炒一波，而且2009年还有家电下乡的政策助力，当年业绩应该也不错。 选定了个股之后，江枫目前急需两样东西，一是钱，二是开户。 犹记得当年的交易佣金高达千分之三，网上交易也有千分之一点八，账户金额越高，佣金率谈的空间就越大。 江枫先是跟江爸提前要了第一学期的学杂费和一学年的生活费合计两万五，江爸倒是很大方，直接给江枫的银行卡转账了三万，剩下的五千说是给江枫谈恋爱用的——看起来江爸已经认定那天见到的小姑娘铁定是江枫的女朋友了——但这只是江枫自己以为的。 江枫算了算，自己这几年攒下来的压岁钱还有个大几千，凑个三万五作为启动资金——虽然少了点——但一个暑假赚个一两万应该不成问题。 正准备出门去找个证券营业部开户，江枫突然被爷爷奶奶叫住，两人一人给他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以后我们不能陪你一起读书了，上大学用钱的地方多。交朋友的时候千万不能小气，该请客就得请客，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出路。” 江枫从小就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高中又是由爷爷奶奶陪读，爷孙感情一直很好。 只可惜，爷爷后来走的早。 江枫打定主意，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爷爷奶奶每半年，不，每季度都做一次全面体检，尤其是爷爷的胰腺。 出门之后，江枫先是到银行柜台把爷爷奶奶给的两万也存入了银行卡，银行卡余额显示57，354。 存完之后，江枫就近找了一家名气较小的券商营业部走了进去——根据后世的经验，越是规模小的营业部，谈佣金的空间就越大一些。 “欢迎光临五星证券玉龙路营业部，请问有预约吗？”甫一进门，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微胖的女业务员迎了上来，一看是个年轻小伙子，语气中的热情瞬间冷了几分。 “没有预约，我就是来开个户。” 一听是开户，女业务员一下子又热情了起来，毕竟这年头小地方炒股的人不多，每个月开户的指标压力也不小。 “来，小伙子，这边请。我姓杨，你可以叫我杨姐。” 杨姐一边引着江枫往里面的小会议室走，一边和江枫攀谈起来，“小伙子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江枫，今年十九。开户的要求是年满十八周岁，我肯定符合。” “哦，十九啊，那你开户的话打算转进去多少钱呢？” 一听十八岁，杨姐的脸色又不太好看了，毕竟刚上大学的年纪，搞不好只是来开个户见一下世面，未必会真的有多少钱可以炒股。 “预计七八十万吧。”江枫知道，这时候如果说是5万，那对方自然会直接给自己最高的佣金率。 毕竟哪怕一年换手20次，这点钱给营业部带来的业绩也不过两三千块，算不上什么大客户。 “七八十万？”杨姐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年代，小地方毕竟不比沪城，过百万的金额对他们一个小营业部来说都算是大户了。 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第一次开户，就要拿七八十万来炒股，莫非是富二代？ “对，先这些吧，后面慢慢再加。”江枫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营业厅里的摆设，“我父亲做点小生意，我呢，希望趁暑假进股市锻炼锻炼自己。” 果然如江枫所料，杨姐一下子乐开了花，忙又是泡茶又是开空调。 杨姐心里想的是，如果能通过这小子把他父亲也发展成自己的客户，那未来一年的业绩都不用愁了。 “你们佣金率是多少？刚我在马路对面的鸿元证券问了一下，他们网上交易还要收我千分之一点六，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这才来你们这儿看看。”江枫随手翻着桌上的介绍资料，试探地问。 “佣金嘛，好说好说，”杨姐表面上极力表现着和气的态度，但内心却立马开始问候起了江枫——这臭小子看着嫩得很，但一句还没谈呢，就立马开始变相砍价。 “杨姐，您看您能否做主，如果不行的话，不知道你们总经理在不在？”江枫知道，这时候如果总经理出面，杨姐的提成立马要多分一些出去了。 “我们总经理，今天有事出去了。但是你杨姐我，可是这个营业部的二把手，权限上和总经理一样大的。”杨姐指了指自己的工牌，上面写着“高级经理杨梅”。 这些营业部和理发店在职位的设置上非常像，普通员工不是总监就是首席，抬头都是写的越大越好。 但江枫并未戳破，而是顺着杨姐的话接了下去，“那看来我今天运气真挺好，不用再换一家接触了。” 杨梅心里盘算着总经理估计过一会就得回来，自己得趁现在赶紧签约，于是说，“咱们这样吧，姐也不给你卖关子了，直接给你大户级别才能享受的一点五的佣金率，你看行不行？” “一点三。”江枫知道未来几年佣金率会一降再降，自己又不是高频交易，多费口舌谈那一到两个基点完全是浪费时间。 “小江，你这就……”杨姐眼看着江枫准备站起身，以为他要走，立马改口道，“行，一点三就一点三。”结果，却听到江枫问了一句，“你们这有卫生间吗？” 杨梅差点没吐血，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江枫也听到耳朵里了。杨梅只好趁江枫上厕所的时间，抓紧准备开户资料。 后面的流程就很顺利了，江枫把资料填写完，杨梅一通操作审核，绑定了银行卡后基本就完成了。 “小江啊，你现在可以用我这台电脑试试转账进股票账户，这会没休市呢。”杨姐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两点四十，心里想的却是得看看这小子是否真有几十万——毕竟自己还是耍了点小心眼，增加了日均资金额的最低要求，万一没达标到时候自己还是可以取消给江枫的优惠的。 “行，”江枫觉得正好在营业部熟悉一下早期交易软件的界面也未尝不可，免得自己回去还得慢慢摸索。 于是，在杨梅的指导下，江枫顺利地向股票账户转入了五万五千块。 “小江，你咋不多转点？”杨梅一看，这小子一口气能转入五万多，也不算太少，至少还是能给自己创造业绩的，蚊子腿再细也是肉嘛，心里就稍微放心了些。 “银行有限额啊，我又没带u盾出来，晚点回去再转也来得及。今天嘛，先试试看。”江枫随口编了个合理的理由，“哎？咋回事啊，我怎么找不到兄弟智家这只个股啊？” “你说的是琴岛兄弟吧？”杨梅虽然不知道兄弟智家是什么，但是不比后世的庞大数量，2009年a股的股票只有1600多只，而其中以兄弟冠名的公司却只有着名的白电企业琴岛兄弟，“代码应该是，你试试。” 江枫输入了代码，果然找到了兄弟智家——此时公司还没改名，因此，江枫之前试了很多次拼音缩写都没有找到。 江枫大致看了下k线图，整体走势还不错，而今天又刚好小幅回调。于是，点击买入，按当前卖五价格迅速输入限价13.14，买入41手，然后点开委托交易，显示已经交易成功。 “这个数字不错，一生一世，算是个好开头！”江枫暗自高兴，全然没注意旁边的杨梅已经看傻了——这是哪路神仙啊，瞄一眼k线后想也不想，就一笔单子出去立马买入了？一点研究都不做的吗？ 走出营业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出头了。江枫用杨梅的电脑盯盘到休市，收盘价13.14，和自己的买入价一样，看来确实是个好兆头！ 江枫一瞬间不禁想到了夏依然，但眼前又不经意地浮现出司徒皓月那张清秀的面庞。 “胡思乱想什么？”江枫猛捶自己的脑袋，自己一个已婚中年男人，怎么能去打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的主意？ 但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天天惦记的妻子夏依然，在这个时空现在也才十四岁。 正想着，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江枫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陈百强”。 陈百强是江枫的一个初中同学，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当年自己还收过他的喜帖——虽然远在沪城的自己并未参加。 可是，这会儿，陈百强给自己打电话……难道说！是那场聚会？ 那场，毁了曾经那个她一生的聚会？ 第14章 不得不去的聚会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不算陌生的声音，“枫哥，我是小强啊，高考结束了，你回西亭了吗？” “刚回来，有什么事吗？” “今天晚上，我们几个初中同学组织了一个小聚会，就唱唱歌、聊聊天，你看你有没有空啊？” 果然！ “有，我一定去。”江枫立刻答应了下来，然后问了具体的时间地点。 挂上电话后，江枫有点失神，一边往家走，一边陷入了回忆： 当年高考完之后，陈百强给自己打电话，也是说的同样一番话，约他去参加初中同学聚会。 但，因为韩书可能也会去，江枫就婉拒了。 韩书是江枫的小学时的同班同学，初中时的同桌。 两人从小学起就很要好，初中的时候韩书还经常帮参加数学竞赛培训的江枫抄其他科目的笔记，江枫也经常给韩书的抽屉里塞满她爱吃的零食。 两个人关系就是最典型的友达以上、恋人以下，只要谁愿意迈出一步就肯定在一起了。 偏偏！两人谁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后来，江枫数学竞赛获奖后，被免试录取了省重点高中瓢中的竞赛尖子班。 韩书则留在本地县中西亭中学读书，两人的联系就日渐少了。 高二的时候，江枫听说韩书交了男朋友，还是两人的初中同学，叫宋青山。 宋青山成绩不好，经常在学校惹事生非，初中时候就在校外拜大哥混江湖。 但他长得人高马大，一张痞帅痞帅的脸，迷倒了不少小姑娘。 江枫确实没想到，那个一直洁身自好、品学兼优、一直憧憬着未来要去燕京当律师的漂亮姑娘，居然堕落到和小混混谈恋爱的程度了。 当年，还是少年的自己对此事完全不能接受，于是，自那之后就把韩书的电话拉黑了，发誓再也不和她来往了。 而那个暑假江枫没去的聚会，江枫以为会去的韩书并没有去，但已经和她分手的宋青山却去了。 后来据陈百强说，那天宋青山酒喝多了，开始口不择言，把自己和韩书交往期间，韩书和自己发生那些的细节说了个遍。 后来，这些话被有心之人传遍了小城，韩书的父母为此大发雷霆。 韩书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个月没出门，因而错过了大学的报到时间。 再后来，听说她又被另一个大混子，外号叫“油老鼠”的给染指了，成了“大哥”的女人。 又有人说，她其实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父母卖了房子带她去大城市看病了。 总之，江枫是彻底与她断了联系。 在江枫心里，韩书一直都是初中之前那个不服输的骄傲小姑娘，他不想也不能接受高中之后的韩书。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但却一直在江枫心中隐隐作痛—— 江枫很后悔，因为如果当初自己不是为了那不值钱的面子而没去聚会的话，或许就能阻止宋青山的酒后失言了。 如果宋青山没有酒后失言，韩书也会和其他的高中毕业生一样，踏上火车，奔赴自己理想的大学，去过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每每想到那个从七八岁开始，就和自己一起在巷子里玩耍的可爱小姑娘，江枫总是不能原谅自己当年的窝囊行径。 “既然我已经回来了，那么这一次，必须阻止这场悲剧。” 江枫不禁握紧了拳头，甚至把杨梅给的开户资料袋都捏变了形。 晚上七点半，江枫如约来到城东的“魅歌”ktv的307包厢。 还没进门，江枫就听到包厢里传出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我和你，心连心，共住地球村……”2008年的奥运会刚过去不到一年，奥运歌曲此时还是ktv的大热歌曲类型。 推门进去，江枫凭着记忆，开始在人群中甄别今天的目标人物宋青山—— 点歌机前围坐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江枫大多数已经叫不出名字了，唯一熟悉的只有其中最漂亮的那个—— 小时候经常跟在自己和韩书屁股后面的小丫头方小敏。 而在屏幕前，手握话筒正在对唱着的，是给自己打电话的陈百强以及另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瘦高男生。 陈百强正捏着嗓子用难听的假声演唱莎拉·布莱曼的那一部分，他五音不全，但却乐此不疲。 另一边，举着啤酒瓶正喝着啤酒聊着天的几个男生，此时都抬头看向江枫。 其中一个留着中分、微胖的矮个儿站起来迎了上来，一边尖声地喊着，“哟，咱们班大学霸来了！” 矮个儿走到江枫身边，艰难地搂住一米八的江枫的肩膀，把江枫带到喝酒的男生堆里。 互相寒暄了几句，江枫问了问大家的近况，又聊了些初中时候各自的糗事，就迅速和几个男生熟络了起来。 那边的唱歌的两人一曲唱罢，把麦克风交给了点歌的女生们，也凑过来，一起聊起天。 “陈百强啊，你小子今天这名义上是同学聚会，但实际上是想让我们给你当僚机，打算拿下方小敏吧？” 中分头小矮个儿名字叫钱坤，他一脸贱笑地盯着陈百强，然后朝着正在唱歌的那个白裙子披肩发的漂亮女生方向努努嘴。 陈百强脸上一阵发红，但嘴上仍然喊道，“你瞎扯啥呢？今天，今天我就是想着，大家好久不见了嘛，一起聚一聚！” 江枫看了一眼陈百强，心中已了然。陈百强应该是自己单独约方小敏未能成行，所以假借着同学聚会的名义，想要与女神增加些接触的机会。 方小敏确实长得很漂亮，当年和江枫的发小韩书，在西亭中学的初中部有大小乔之称。 大乔韩书外向活泼、性格豪爽，小乔方小敏端庄内敛、小家碧玉。 初中时，男生之间一直流传着一句“大小乔能得一乔，宁舍这大好江山”的浑话。 高二之后，韩书成了宋青山的女朋友，西亭中学男生们追求的重心就放到了方小敏身上，而陈百强就是众多男生中的一个—— 还是其中条件最差的那个。 其他人好歹都是高中生； 而只有他，中考落榜，随父亲一起做起了女装生意。 大家都知道，陈百强喜欢方小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学的时候，陈百强和方小敏是江枫隔壁班的同桌。 到了五年级，有一次他们班主任要按期中考试成绩重新排座位，结果陈百强哭着喊着死活不肯换座，闹得沸沸扬扬。 后来，陈百强被老师请家长，要求写检讨，但他依然坚持要坐在方小敏旁边，这一坚持就坚持到了小学毕业。 江枫努力回忆了一下，2019年的时候，江枫收到过陈百强的喜帖，女主角的名字肯定不是方小敏。 想来两人也不会走到一起，毕竟陈百强只是个小生意人，而方小敏的父母是本地公务员，自己又考上了名校川蜀大学，毕业后留在当地工作。 随着年岁渐长，两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能走到一起那只能是童话。 “咱兄弟之间，就别扯这些虚头巴脑的了，”钱坤一把搂过陈百强，低声说，“今天我们肯定配合到位，一会搞点行酒令的游戏，定当帮你把小乔女神灌醉，之后嘛，哈哈哈，就看你自己了……” 陈百强拼命挣脱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坤哥，你别开玩笑了，我没有这种想法……” 江枫知道陈百强虽然成绩不好，但人还是正直的，追求方小敏也一直是光明正大地追求的。 只是让江枫没想到的是，印象中初中时低调到毫无存在感的钱坤，现在竟变得如此龌龊不堪，心里不禁一阵反感。 江枫正想着换个座，离这油腻的矮个儿远点，突然之间，听到他又是尖锐一声，“哟，我大山哥来了！”然后又一次起身，迎了上去。 江枫随着他的声音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一米八几的黄毛青年，穿着花衬衫、破洞牛仔裤，嘴巴里还叼着一根快抽完的烟屁股。 他猛吸一口之后，将烟屁股吐在地上了，然后用脚踩了踩，眯着眼看着包厢里的众人，似乎也在寻找着谁。 这个初一时个头只勉强到江枫肩膀，而如今却比江枫还高上几公分的黄毛，就是江枫今晚的目标——宋青山。 这一次，钱坤踮起脚也是实在够不到了，于是只能勉强搭着宋青山的左肩，把他引到了江枫旁边，自己则往另一侧挪了个座。 “哟，这不是咱们班传奇人物江枫嘛，真是稀客稀客。怎么？这种小聚会，您还亲自来了啊？”宋青山并没有坐下，而是笑着朝江枫伸出手，“咱们兄弟俩，有几年没见了吧？” “是，确实有两三年了，我假期学校活动多，没什么时间能回来。”江枫站起身也伸出手想和宋青山寒暄两句，但手刚触到宋青山，就突然感到一阵疼痛。 宋青山一面笑着看着江枫，一面手上继续用力，“您毕竟是省重点的高材生嘛，就算有时间，也不肯定回来看我们这些吊车尾的差生啊。” 江枫虽然被先发制人，但也迅速把力量集中到右手，开始发力，两人就这么突然暗自较起劲来。 陈百强眼尖，看到两人剑拔弩张，连忙站起身，伸手隔开两人，站到了两人的中间。 宋青山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敌意？江枫回想了一下，自己初中时候和他接触并不多，只是偶尔一起踢个球，也从没有产生过什么矛盾。 那看来，只能是因为韩书了。 所以，他和韩书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又分手了呢？ 第15章 忍无可忍 “喝酒，喝酒。”陈百强打着圆场，用牙咬开两瓶啤酒，递给江枫和宋青山。 完全没有酒量的江枫接过后只是抿了一口，然后坐了下来，放到脚下。 他知道，今天自己一定不能喝醉，得看紧了宋青山，绝对不能让他酒后乱言。 “我们毕业也有三年了，今天难得大家凑在一起聚一聚，都是兄弟，以后相互还得多多关照。”陈百强冲宋青山举起酒瓶。 他这么说，确实是迫不得已。 他本来并没有邀请宋青山，没想到宋青山不请自来，还似乎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虽然江枫和自己不算铁哥们，但好歹人是自己喊来的，陈百强不希望江枫和宋青山发生冲突。 再说，如果发生冲突，吃亏的肯定是好学生江枫。 ——但让江枫和陈百强都没想到的是，刚刚对众人都很谄媚的钱坤此时却突然朝宋青山开了口，“哎，山哥，我听说，你把大美女、大乔韩书给甩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老子跟她谈了一年多了。一年啊，真是太长了，老子谈女朋友就没有超过一个月的。所以，我早就腻了，甩就甩了呗。古人说得好，女人如衣裳，兄弟才如手足嘛！”宋青山抬起头，一手勾到钱坤肩上，轻蔑地望向江枫，眼神中满是挑衅的意味。 “那，那山哥，啧啧，你和我们大乔女神，是不是，嘿嘿，该玩的花样都玩了啊？” 钱坤拿起酒瓶猛灌一口，然后舔了下嘴唇，笑得愈发猥琐。 我去！ 江枫心中暗叫不好，想岔开话题，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是当然，学校操场、小树林、卫生间、楼道，我们都一起玩过。什么老汉，什么箫——” 江枫突然猛地扑到正肆意地大声说着他和韩书的私密之事的宋青山身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我去你大爷的！”江枫很快就被宋青山一把推开，宋青山狰狞地看着江枫，嘲讽道，“怎么？老子说老子的女人的事，你急什么？难道说，你还在惦记老子的女人不成？” 说着，宋青山就站起身，抄起地上的空酒瓶，指着江枫。 江枫从沙发上爬起身，望着眼前疯魔一般的宋青山。 看来自己真是想错了！ 大错特错！ 哪有什么酒后失言，这混账东西，就是想在同学面前故意毁了韩书的声誉。 “老子的女人，可是经常跪在老子面前，然后用嘴——” 宋青山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枫，似乎随时准备干一仗。 “闭嘴！”江枫握着拳头，怒吼道。 “够了！” 同一时间，只听一声娇叱，方小敏冲了过来，“宋青山，韩书姐她好歹也和你交往了一年多，无论如何她也是付出了感情的，你要这么害她吗？你还有一点儿人性吗？” 宋青山愣了一下，不再说话。 他看了眼方小敏，眼神里疯狂瞬间淡去，似乎想起他和决定收手。 毕竟，他今天只是冲着江枫来的，并不想招惹其他人。 “小敏啊，”这时，钱坤却站了起来，把方小敏拉开，“男人之间的事情，你这个小女生就不要掺和了。山哥的事，他自己自会处理。”说着，钱坤还伸手在小敏纤细的胳膊上顺势摸了一下。 “你越不想听，我就越要说。”宋青山听钱坤这么一激，脸上笑意更盛。 “你想怎么样都冲我来好了，没必要伤害韩书。”江枫往前一步，拳头握得更紧了。 “兄弟，兄弟，”陈百强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连忙再次隔在两人中间，打起圆场，“咱们今天是来聚会的，有误会的话咱就敞开心扉聊聊嘛。都是男人，没有什么矛盾不是一顿酒不能解决的嘛。” “小强啊，咱山哥想说啥就说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钱坤拉完方小敏，又过来拉陈百强，活脱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猥琐模样。 陈百强却挣脱钱坤的手，转头对着宋青山赔笑道，“山哥，你看，我今天就是想请大家一起来高高兴兴玩一会儿，给我个面子行么……” “哈哈哈，你一个卖女人内衣的，有什么面子？我凭什么，要给你面子？”宋青山狞笑着一把推开陈百强。 陈百强脸红一阵白一阵，又气又恼。他最恨别人骂他是卖女人内衣的，可面对宋青山这种混混小头目，自己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宋青山却不依不饶，用酒瓶底指着江枫说，“今天你想听也得听，不想听趴着也得给我听完！” 江枫身体里，三十多岁的灵魂在拼命叫喊着不要冲动，但是年轻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挥拳冲向了宋青山。 砰！ 酒瓶在江枫脑袋上重重拍碎，江枫的拳头也狠狠砸在宋青山的脸上。 江枫受到重击之后，脑袋猛然有些犯晕，虽然自己第二拳已经挥到了空中，但宋青山的第二拳却更快，毫不客气地砸到了江枫的眼睛上。 两击之后，江枫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平衡，向沙发倒了下去。 陈百强见状，赶紧冲上来护着江枫，生怕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其他的男同学，哭喊着，“你们站着干嘛？倒是帮忙啊！” 但是却没有人敢动，除了—— “宋青山，你疯了吗？”方小敏向前一步，再次拦在宋青山面前，“江枫又没得罪你……” “怎么？你也看上他了？”听到方小敏的话，宋青山更是怒不可遏。 但他的原则是不打女人，于是只是推开方小敏，朝江枫和陈百强走近了两步。 而在场的男生，却面面相觑，没人敢出声。 他们全都是普通学生，没有人惹得起、也没人愿意为了一个曾经的同窗去惹这个流氓。 宋青山环视四周，然后又抄起一个酒瓶，不紧不慢地走向江枫，狞笑道，“她刚开始什么也不会，但是经过我这两年手把手的教——” 畜生！江枫目眦欲裂。 陈百强仿佛都能看到江枫眼中似乎在喷火。 第16章 小流氓与大混子 “你特么，是不是活腻歪了？” 突然间，包厢门被猛地踹开，鱼贯而入六七个人，看穿着打扮也都是社会上的混子。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留着板寸头，一脸络腮胡的高个壮实男人。 他不由分说地冲到呆愣住的宋青山身前，一巴掌扇在宋青山脸上，把他整个人扇得踉跄了好几步，手中的酒瓶也松开掉在了地上。 “彪，彪哥……”宋青山不敢还手，而是连连后退，口中则喃喃道，“我，我……” 被唤作彪哥的男人恶狠狠地盯着宋青山，手一指门外，怒吼道，“你特么的，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要是再敢招惹江枫的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宋青山刚刚狂飙的气势荡然无存，如落水狗一般看了一眼彪哥，然后二话不说就夺门而出。 其他人也都迅速收拾东西，匆匆离开了包厢。 瞬间，刚刚还喧闹无比的包厢里已经只剩下彪哥、江枫和陈百强，那几个和彪哥一起冲进来的手下也识趣地退到了门外。 “彪，彪哥，”陈百强看着彪哥，也有点变得不太会说话了。 毕竟，相比于宋青山那种只是在社会上认了大哥的小混子而言，眼前这个背后有大老板撑腰的混子龙头，才真是自己完全惹不起的。 “你小子不错嘛，还算挺讲义气，叫什么名字？”彪哥一边把江枫扶了起来，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刚刚拼命护着江枫的陈百强。 “小弟我叫陈百强，在城西的百达城里有一间服装店，彪哥有空的话，常来坐坐啊。”陈百强拿过桌上装啤酒的冰桶，取出几块冰块递给江枫敷眼睛用，然后就识趣地朝彪哥作势要告辞。 “下次来这唱歌的话，直接报我名字，我给你签单。”彪哥笑着点点头，拍了拍陈百强的肩膀，算是承了他今日之情。 陈百强走后，彪哥一改严肃的大哥之态，指着江枫的熊猫眼哈哈大笑，“我就说让你平时要多锻炼多锻炼吧？你就是不听，打个架一回合就倒下了，丢不丢人啊你？” “老彪，你特么的还是个人吗？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笑。”江枫一只手用冰块捂着眼睛，另一只手则用冰块揉着头上凸起的包。 “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我直接带兄弟们进来弄残他得了。” “我哪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我也没想到这货下手这么狠。今天要是换个别的ktv，怕是我就真得栽了。” 江枫在被宋青山见面时的那用力一握之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给彪子发了短信，“速来，307包厢。” 而等彪子急匆匆赶来，踹开门时，就看到宋青山正准备继续动手的一幕。 彪子大名叫楚彪，比江枫大了六岁，是江枫小时候同一条巷子里的孩子王。 同一批孩子中，江枫年龄最小，所以彪子一直待他就如亲弟弟一般很是照顾。彪子十二岁那年，他爸酒后驾车，把车开进了河里。 沉车之际，夫妻二人合力托举起彪子，让他撑到了救援来临，可是两人却力竭而淹死了。 此后，彪子和自己长年卧病在床的爷爷相依为命，在学校、在家附近，总是矮人一头，受人欺负。 只有江爷爷和江奶奶每天把他叫到家里吃饭，还帮衬着他一起照顾楚爷爷，直到三四年后老爷子病重西去。 后来，彪子的抚养权归了他舅舅，也就搬离了巷子。 舅舅对他不好，他也就早早地退了学，开始混社会。 不过，逢年过节，彪子一定会打扮得人模狗样去江枫家送份礼，顺道吃顿饭，再陪江枫打两把游戏。 因此，两个人兄弟之情一直延续到了成年之后。江枫一直劝彪子要找点正事做，彪子却一直混到三十多岁，混到背后的老大彻底倒了台，才听了江枫的劝，带着一帮兄弟去金陵开了个装修公司，也算是有了个正经营生。 而此刻的彪子，还是西亭最大的混子之一，替背后的老板龙哥看着ktv、酒吧、浴场、会所等各种娱乐场子。 “你啊，是为了个小姑娘吧？”彪子替江枫擦了擦头发上的血迹，然后漫不经心地问。 江枫大致给彪子讲了下事情经过，彪子边听边给江枫剥了个橘子，剥完后递给江枫说，“我明天找人去会会那小子，把他嘴堵住。” “不用了，”江枫苦笑道，“他说的那些，已经够在场的那些人到处传的了。” “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一个都不让走了。” “没用的，人太多，防众之口胜于防川。”江枫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意思是说，人太多了，嘴不可能都堵上。” “我最痛恨这种玩弄女人还到处炫耀的狗东西，就像自己不是女人生的一样。”彪子恨恨地骂了一句，但忽然间想到自己早就没了妈，不禁又勾起心中一丝哀伤，于是拿起桌上一瓶啤酒，用牙咬去瓶盖，咕咚咕咚大口灌了起来。 江枫不语，也默默拿起一瓶酒，用瓶起子打开，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此刻，江枫感到一阵无力感充斥着全身——自己带着三十几岁的脑子回来，居然还是没能解决这么一件小事——一件虽然小但却毁了自己少年时好友一辈子的小事。除了会学习之外，自己还真就是个废物！ 一瓶酒下肚，江枫立马开始酒气上脸，被砸的眼睛似乎更肿了。 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尽力了，也不用太自责。那狗东西，我会找人再去跟他‘谈谈’，把负面影响尽量最小化吧。”说着就走出包厢，过了一会又折返回来，扔给江枫一个毯子道，“你这样子回家不好交代，先在这凑活一晚吧。我还有点事得先走，几个兄弟就守在外面。黑子嘛反正你也认识，有事就找他。我打电话给叔叔阿姨说一声，就说你找我打游戏，太晚了就睡我那了。” 江枫晕乎乎地点了点头，拉过毯子盖在身上，脑子里却已经开始走马灯一般过起了电影，一会儿是夏依然和儿子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一会儿是司徒皓月手捧花束朝自己走来，一会儿又是小时候和韩书一起背着书包穿过小巷一起放学回家…… 第17章 至少，我们直线曾经交叉过 电影的最后，镜头在江枫和韩书初中时那本对话册上慢了下来…… “陈老师今天的造型不错。（鬼脸）。” “陈老师可是西亭初中第一大美女，真是便宜了体育老师那个没头脑了。” “但陈老师也不是不高兴啊，我看她每天都很快乐。（笑脸）。” “嫁给没头脑也应该挺快乐吧，不容易吵架。” “你有头脑，我俩也不吵架啊。（鬼脸）” “因为你是没头脑啊！” “……” “我每天被你掐得到处是淤青，我回家怎么向我妈交代？” “你就说你被方小敏掐的。” “方小敏不是你的好闺蜜吗？” “好闺蜜才应该帮好闺蜜背锅。” 没有微信的年代，一本本草稿本变成了俩人上课时开小差的聊天工具。 江枫当年确实喜欢过韩书，也曾幻想过两人长大后和大人们一样谈恋爱、结婚。 但是，江枫并不是主动的性格，也害怕一旦捅破了窗户纸之后，会被韩书拒绝，然后两人就再也回不到两小无猜的美好了。 可是，最残酷的还是现实本身—— 江枫虽然始终没有捅破窗户纸，但两人却也再不能回到过去了。 恍恍惚惚之间，江枫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想要爬起身找瓶水喝，但脑袋晕沉沉，又爬不起来。 正挣扎着，突然身上一沉，口中立刻生津，一股甘甜在开始蔓延。 江枫仿佛是沙漠中的人看到了绿洲一般，拼命地攫取着这一股甘甜。 但很快，江枫就觉得不对劲，睁开眼一看，面前是一张绝美的脸。 江枫下意识地推开对方，心里则开始骂彪子，这混蛋莫非找了个“公主”来给自己上第一课？ 但定睛仔细一看，被自己推开的“公主”不是别人，正是三年未见、已然长成十九岁大姑娘的韩书。 韩书一身碎花连衣裙，穿着红色平底皮鞋，相比初中时剪短的齐肩发配上大红色的口红，整个人在ktv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既清纯又迷人。 “江枫，谢谢你。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就很高兴了……” 韩书支起身，坐到江枫身边，挽着江枫的胳膊，把头靠在江枫的肩头，仿佛回到了曾经的那些相伴的日子里。 “过去的事啊，就让它过去吧。去外面看看吧，去上大学、去工作、去好好谈场恋爱、然后结婚、生子，未来还有很多人生阶段等着你去经历。千万别把自己陷在这里了。” 江枫稍微清醒了一些，拍了拍韩书的头，认真地说。 “嗯，你放心，我会的……” 韩书抬起头，望向江枫的眼神中有各种复杂的色彩交织，她说着就站起身，朝包厢门口走去。 “韩书，你一定要好好地……” 江枫话还没说完，只见韩书关上了灯，又折返回来。 此时，包厢里只剩下循环播放mv的电视屏幕的光亮，而韩书却再一次抱住沙发上的江枫，把头迈进他的怀里，轻声说。 “我会好好的，但我还有一点小的遗憾……今晚之后，我想不带遗憾地离开这儿。” 韩书身上散发着清新的少女香气，抬起头，眼神略显迷离地望向江枫，“阿枫，让我，让我给你好吗？” 江枫想摇头，但醉意萦绕的脑袋却不听使唤，望向韩书那充满幻想色彩的唇色，眼神也迷离起来…… 韩书嘴角上扬，毫不犹豫地再次亲了上去…… 江枫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恍若回到了刚与夏依然交往的年岁。 两人生完孩子后，家庭琐事变多，夫妻之事的频率和质量也随着年纪渐长而不断下降。 自己确实好久没有如此的酣畅淋漓了。 而那红色的小皮鞋不断地晃动，然后从脚上滑落，露出藏匿其下好看的粉白小脚…… 包厢的音响里，传来的是六百演唱的《泪桥》： “知道你也一样不善于表白， 想像你的相爱，编织的谎言懈怠。 甜美镜头，竟也落花一样飘落下来， 从此，我的生命变成了尘埃。 寂寞的人总是习惯寂寞的安稳， 至少，我们直线曾经交叉过……” 恍惚之中，江枫似乎又回到了初三毕业那天。那天也是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江枫问韩书你长大想干嘛。 韩书一路都低着头，忽然抬起头说，“本姑娘语言天赋极强，又充满无限的正义感，将来自然是要是加盟最顶级的律所，当个在法庭上挥斥方遒、伸张正义的金牌诉讼律师。” 再也回不去的巷子里，初夏的盛阳透过稀疏的树枝洒落在韩书那骄傲而明媚的眼眉之间，时间仿佛永远就这么凝固了…… 至少，至少，江枫和韩书的直线并非是平行线，而是曾经在时空的某个点上勇敢地交叉过…… 一夜宿醉，待江枫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枫哥，你醒了？”旁边斜坐着玩贪吃蛇的，正是彪子昨天提到的黑子。 黑子浑身黢黑，就像从煤矿里拖出来的一般，小事犯二的脑子在大事面前却很有主意，又很能打，为人也仗义，是彪子收的第一个小弟。 黑子二十出头，比江枫大三四岁。但因为江枫是彪子十岁不到时就认的弟弟，黑子觉得论辈份自己要小一些，所以不仅自己管江枫叫枫哥，还逼着彪子其他的兄弟也叫枫哥。 “黑哥，现在几点了？”江枫看了一眼手机，却已经没电了。 “八点出头，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黑子指着桌上的酸奶和烧饼，“彪哥一会来找你。酸奶多喝点，可以解酒。” 黑子平时看似愣头愣脑的，但该细心的时候却一点也不耽误。看江枫开始吃了起来，他接着说，“昨天彪哥走了之后，有个姑娘来找过你。” “嗯，”江枫吃了口烧饼，点点头。 “她走的时候，让我转告你，说她已经没有遗憾了，希望你也别留遗憾。有空的话去燕京看她，她还是你最好的朋友，西亭她是不会再回来了。” 黑子努力地回忆着韩书让她转述的话，确认自己没说错一个字，吁了一口气。 “我靠，你不会，看了全程吧？” 江枫突然意识到，黑子昨晚应该就在包厢门口。 第18章 邮递员我可不干! “那，那倒没有。” 黑子挠了挠头，憨笑道，“不过，你们动静挺大的，我靠在楼梯口想睡会儿，都睡不着，听你们在里面折腾了一两个小时……” 还是年轻好啊，一两个小时……三十多岁的江枫想也不敢想。 等江枫吃完，彪子也来了，说要带他去洗个澡。江枫想想也对，自己一身酒气、一身汗臭，还有一身自己和韩书的……确实得洗个澡。 两人于是去了彪子管理的白金汉宫，拿了号牌，进了包间，开始脱衣服。 两人从小一起洗澡，也不避讳彼此，经常拿对方的身材开玩笑。 彪子看着脱下裤子的江枫，打趣道，“你这几年个子长了不少，但某些地方可一点没长啊——我靠，这是啥？” 江枫低头一看，立刻看到了那已经干涸凝固的血迹。 原来，那个毁了后世韩书一生的蜚语，那个人渣昨晚大放厥词的描述，竟然只是凭空捏造的谣言。 韩书啊韩书……你不值得啊！ 不值得啊…… 西亭的浴城，都是晚上聚集一帮人谈生意、打牌、打麻将，而一到早上就几乎没什么人了。 江枫和彪子此时正并排躺在温热而干净的浴池水里，闭着眼睛聊着天。除他俩之外，没有其他人。 “小枫啊，昨天这姑娘真不错啊，敢爱敢恨。你当初怎么就特么的把人家拱手让人了呢？” “老彪，我说我有点后悔了，你信吗？”江枫把毛巾顶在脑袋上，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现在信与不信，又能怎么样？听黑子说，那姑娘长得天仙一般，换谁谁能不后悔……那你是打算，把她追回来？” “追？追是追不回来了。” “为啥？” “从小她说什么，都是说到做到，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也会死磕到底。昨天，她说她和我之间再没有遗憾了，就是在和我彻底说再见了。” “再见嘛，又不是永别。再见再见，当然可以再次相见。” 江枫不再和彪子抠这些无用的字眼，而是把头埋进水里，直到憋不住了才又冒出水面——头顶白色的毛巾已经被水流带到了浴池的另一边，就像再也不会回来的韩书。 两人沉默许久，江枫看着彪子，转念想到另一件事，“对了，老彪，你有没有想过，干点正经生意？” “你有完没完？”彪子拿起自己的毛巾，一把砸到江枫脸上，“每次回来你都是这套说辞，什么是正经生意？怎么的，你去上大学就是正经，我干我的活就低人一等呗？”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枫挪开脸上的毛巾，坐起身，认真地对老彪说，“我就是想问你，想不想自己干点事？咱俩一起？” 彪子一听这话，立马收住了怒气，看着江枫问，“自己干点事？和你一起？” “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个信得过的，愿意和你一起单干的兄弟？” “毛算算，二十多个是有的。不过，龙哥待我不薄，我要是另起炉灶的话，我特么还是个人吗？” 彪子口中的龙哥正是西亭混子圈的初代目，不过现在已经摇身一变，成为西亭着名的服务业龙头企业龙氏集团的老板，退居幕后搞起了管理。 昨天的“魅歌”ktv、今天的白金汉宫浴场，都是他名下的资产。 而彪子虽然实际上就是给龙哥看场子，抢地盘的混子头头，但名义上，还挂着龙氏集团的安保总监的名头。 “我可没让你再拉个帮派和你的龙哥对着干。我意思是说，咱成立个公司，一起做点自己的买卖，以后也可以和龙哥合作嘛。” “公司？你要做啥买卖？” “我现在能想到，能立刻上手的，就是快递。” “哈哈哈，你特么是不是逗我？”彪子一听快递俩字，立马就躺了下去，把头以下的部分全部埋入水里，“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好主意，这破买卖有啥好干的？你不是想让我骑个三轮车去挨家挨户送信吧？快递，快递，不就是以前邮递员吗？我要真去骑个自行车，干个邮递员，不得被兄弟们笑死了。” “老彪，你知不知道去年一年全国一共发出了多少个快递？” “不知道，我反正没用过，我又没有信要寄，现在都有电话了，谁还写信？” “去年全国一共发出了14亿件快递，相当于全国每个人都发了一件。” “那也是全国嘛，大城市总归有些合同什么的要寄，我们这小县城里能有多少？”彪子不为所动，依然躺在水里，伸手抓过漂在水面的毛巾，搭在脸上，闭上了眼睛。 “过去确实不多，就像你说的，应该主要集中在大城市。不过，如果我说，再过个十年，每个礼拜全国都有14亿件快递会发出来，你信不信？” “每个礼拜？那就是，整整五十倍？”彪子这下一把扯下蒙在眼睛上的毛巾，重新坐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谁会没事一年发五十个快递？就算是水电煤气账单全用快递送，加起来一年都没五十封的。” “你是不是没在网上买过东西？淘物网，听过吗？” “淘物？听是听过，但我没用过。前段时间，有个兄弟用这玩意买过一块表，隔了七八天才收到，结果还是假的。他找那个卖东西的理论，对方还不肯退，就说是真的，气得他想抄家伙去灭了那混球，结果一查地址你猜咋的？人家远在粤海省一个小村子里，谁会跑那么远去打个架，又不是杀父之仇。这网上购物啊，要我说，肯定是做不长的。我去商场里买个假货还能去找他赔，不给赔就直接干架。网上卖的东西要是假的，难道我们还真的坐飞机去粤海省约架不成？” 彪子说了半天，其实想表达的就是两个事，一是慢，二是假货太多。 确实如他所说，这是2009年淘物平台购物普遍存在的问题，因此时代的局限性让彪子看不到电商的前景。 第19章 多读点书吧，老彪 “你看到的都是不好的一面，但你再换个角度想一想，十几年前，你去哪儿买零食？” “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呗。” “现在呢？” “现在我不吃那些小孩吃的玩意儿了。” “我靠……我是说，如果你要买的话，会去哪儿买？” “超市啊，现在大大小小的超市到处都是。” “为什么去超市呢？” “种类多，价格也比小店便宜。” “对，种类多，也便宜。如果在网上开个店，没有店面，可以卖给全国乃至全世界任意一个角落的人，会不会比超市种类更多，更便宜？” “嗯……确实是这么个理，”彪子听到这儿，突然兴奋起来，“所以，按你说的，我们应该去网上开个店？” “你去超市买东西，一次买多少？”江枫不接话，而是接着问。 “去一次的话，怎么也得花个几百块吧。要是缺啥再买啥那不得跑断腿？” “但如果你在家用电脑下个单，过几天就到，你会一次性买很多吗？” “那肯定就不会了，如果都送我家门口的话，缺啥再买啥就行。所以，你想说啥？” “我想说的是，你觉得你平均一年收50个快递可能性大吗？” “你的意思是，这个是因为买东西的方式发生变化后，新产生的业务，所以竞争会少一些，而且手里有人就能干。而网上开店的话，我们却没有优势？”彪子的脑子其实很好使，否则光靠拳头也不会被龙哥所器重。 “对，这叫增量需求，从0到1再到50。现在大城市先开始高速发展，才会给我们小城镇留足了时间和机会嘛。”江枫说到这里，看着已经站起身子在水中踱步思考的彪子，补充道，“不过，搞快递的话，得先投入。你有钱吗？我反正没钱。” “这几年，我还是攒了些钱的。你说说，需要多少钱？” “我们要干的话，就别干小网点了，把西亭全包下来，以后乡镇如果量起来的话，再考虑分包出去。” 江枫知道，后面几年快递行业开始进行价格战后，小网点会死得很惨，只有大网点才有和总部公司谈收购或议价的资本，“一呢，是加盟费，这个得十几万；二呢，是场地，也不能租小了，怎么也得搞个两三千平才能满足后面两年的发展，这一项一年就得20万左右；咱们先不用自动化分拣机，搞个两台皮带机，少说也得几万块；你那些兄弟人数还不够，怎么也得有个四五十人的团队，先算一个季度的爬坡期，工资也得二三十万——这还不算水电费，加起来怎么也得要个七八十万才能运转起来。” “你说的那些啊，我都听不懂。七八十万呢，我也没有，我差不多有个四十多万，但我可以找龙哥借点，怎么也给你凑上了。”彪子对江枫这个一起长大、比亲弟弟还亲的弟弟，是绝对信任的，但说到底光有信任也不行，还是江枫的那番话打动了他。 听到这里，江枫眼睛一亮，“这样吧，你今天就去找龙哥借，越多越好，就说你有急用，两个月之后再还他。除了龙哥，你还能不能借到钱？” “黑子他们虽然钱不多，但只要我开口，他们肯定可以把口袋全掏空了。不过具体能借多少，我也不知道。”彪子突然有点疑惑，“不是七八十万就够了么？我找龙哥借点，应该就差不多了啊，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这你就别管了，你留个抽烟喝酒的钱，剩下全给我。能借的也都借了，山人自有妙计，”江枫开始卖关子，但其实也不是卖关子，毕竟，他要是告诉彪子要拿这些钱去炒股的话，彪子非得疯了不可，“另外，你现在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 “准备什么？” “你把兄弟们分成三组，一组呢去城西百达城和城南劝业场找那些卖衣服的商贩谈谈，看有没有愿意做电商的，如果有，就和他们谈谈发货的合作意向——这组你得挑机灵点的去。第二组呢，去城里几个大的小区——比如万峰家园、西亭一到十村这些——去摸一下小区内部的道路情况，骑电瓶车能通过的路线，包括楼与楼之间的小路，还有每个单元有几层楼，是楼梯还是电梯——这组要挑看上去没那么流氓的，可别让楼下闲聊的老头老太太一看到就吓得不敢说话了。最后一组嘛，去找找最近倒闭的工厂啊仓库啊，找个能长租的地方，位置不能太偏，交通也得方面，面积嘛越大越好，最好有旧的皮带运输机，咱们就一起买下来。” “哟哟哟，太复杂了，我可记不住，你给我写下来吧。”彪子越听越晕，但该清醒的部分却也很清醒，“那把他们撒出去了，我干嘛呢？” “你去帮我借钱啊，”江枫笑道，“借完钱之后，咱们得去趟瓢城。” “去瓢城干嘛？” “注册公司啊，还得去找区域分公司谈加盟啊。我已经考察过了，现在西亭已经有老牌的沪通、方通几家大的快递公司了，华通倒是也有，但网点比较小。所以，我们能谈的是起步相对最晚，潜力最大的华通。” “我虽然没接触过这个行业，但我听说，最好的不是顺风吗？咱们不去找他们合作吗？” “那你听说过，他们有加盟商吗？”江枫听到顺风二字，不禁笑了，他当然知道顺风最好，未来的护城河也最高，可是王老板“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已经在七八年前发生过了，现在的顺风早已不是诸侯争霸模式了。 “不清楚，反正听你的吧，我负责干活。那，我们要是注册公司的话，叫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彪子开始冥思苦想，但奈何脑子里存储的汉字有限，“要不，就叫枫彪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枫立马否决，“又疯又彪，谁敢把快递给你们家送？” “这倒也是。”彪子挠了挠头。 “我们呢，可以搞一个双层结构，主体肯定得按总部要求叫西亭华通，即使他们没有要求我们也正规一点比较好。上面呢，加一层我们俩控股的母公司，就叫楚江吧。” “叫江楚吧，你拿大头。”彪子听罢，摇摇头，“主意都是你出的，你来当老板。” “老彪，我就不跟你客气，咱们俩怎么分都可以，”江枫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咱们还得在西亭华通上留一部分股权出来。” “留给谁？”彪子不解地问。 “留给龙哥，还有黑子他们，以及未来的其他员工。”江枫知道跟彪子解释“股权激励”会很费劲，干脆用他能听懂的大白话说，“你和兄弟们已经给龙哥打了好几年工，难道带他们走之后，让他们换个地方还继续给你打工吗？得让他们当一次自己的老板。” “当自己的老板……小枫，现在我觉得，读书果然还是有用的，”彪子听到这里，一时间有些感动，也有些许激动，“老子当年真不该辍学啊。” 江枫心想，要是只是读个高中就会这会那，那自己当年不是早就创业了？于是笑笑打趣道，“你要是不辍学攒了这么多兄弟，今天之事，咱也无从谈起了不是吗？俩穷学生，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还搞个屁生意啊。” “按你这么说，咱这是天作之合？” “老彪，你确实该多读点书。一天天地瞎用成语……” 第20章 乖! 中午，江枫和彪子草草地吃了碗面，然后给他写了一份详细的准备工作清单，就把他赶去借钱了，自己则找黑子借了顶鸭舌帽，挡着点熊猫眼回了家。 “小枫啊，虽然毕业了也没什么事了，你也不能跟彪子这么个玩法，太伤身体了。”一回到家，奶奶就开始唠叨起来，“彪子呢，也老大不小了，天天都不着调。你有空的话，多劝劝他，让他找个稳定的工作，然后找个对象早点结婚。” “小枫，你这眼睛是咋回事？”爷爷则目光如炬，立刻发现了江枫的不对劲。 “啊……昨天起夜，我忘了是在他家了，转向了，就撞衣柜上了。”江枫赶紧搪塞道。 “撞衣柜是小事，”爷爷慢悠悠地说，“只要不是和彪子出去乱混，打架打伤的就行。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自己心里得有点数。” 回到自己房间，江枫打开台式机的屏幕，看到累计挖币数显示的是35枚，看来这时候个人电脑挖币的速度还算可以。 于是，又取出笔记本电脑，登上qq，看到在线的骆远，立马给他发消息—— 渔火愁眠：“路径规划，你研究得如何了？” 骆宾王：“瓢城市区的路径地图，我已经弄差不多了，你要是回学校的话，我可以演示给你看。” 渔火愁眠：“我这有个活，你愿不愿意接？” 骆宾王：“你？什么活？” 渔火愁眠：“我朋友开了一家物流公司，要做深度路径规划。可以给你技术费，或者给你股权，但只能选一个。” “骆宾王”显示正在输入中，但却迟迟没有回复。 江枫心想，这燕大高材生只是情商低了点，但却不是没智商，这会儿搞不好在计算哪种方式对自己最有利呢。 于是自己就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开始筹划起江爸那个小食品厂的事。 江爸的那个食品厂，是1999年国营工厂改制之后被几个老员工一起盘下来的。 当年的工会主席老丁出钱最多，持股30%，是现在的大股东兼董事长。 江爸持股20%，担任分管销售的总经理，平时主要跑跑周边县市维护现有渠道。 这个小厂，最大的活路是依靠国营厂时期传承下来的政府关系，给各单位生产点月饼、豆奶、饼干什么的。就这么靠关系混着，小工厂一直混到未来的2024年，也依然没有倒闭，只是每年也没什么利润，勉强算是可以维持生计。 要想有所发展，就得突破舒适区。 但食品方面江枫并不擅长，后世比较流行的预制菜目前显然还几乎没有市场。 唯一盘旋在江枫脑子里、且江爸的小工厂有能力生产的，只有“辣条”——这个几乎人人都爱吃的面粉制品，制作工艺比较简单，受众却很广。 国内市场一度达到了五六百亿，还诞生过一家年利润高达八九个亿的上市公司，也养活了众多年利润过千万的小企业。 相比之下，江爸那个名字叫“寰宇”但实际员工数却不到100人的小工厂，顶峰时期的年利润也不到百万。 现在市场尚未饱和，要是抓紧时间转型做辣条，哪怕只是做个区域小龙头，也还是有机会的。 江枫依稀记得，就在2009年年底，国家出台了辣条国标，正式将之前那些霸占小卖部的三无产品踢出了市场。 按江爸和老丁的性格，生产标准肯定不会低，现在进入行业正是良机。 正想到此，笔记本电脑突然传来“滴滴”声。江枫以为是骆远终于做好决定了，点开qq一看，却是“皓月当空”的头像，虽然没有备注但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司徒皓月那丫头—— 皓月当空：“学长，真羡慕你，彻底放假了。” 渔火愁眠：“你现在不在上课吗？怎么偷偷用手机上网了？” 司徒皓月qq头像显示的，是手机登录。 虽然2009年诺基亚、htc等品牌智能机已经开始普及了，但江枫用的还是一款老式的功能机。 他也不是买不起，但当下正是赚钱的窗口期，怎能把浪费在手机上？ 皓月当空：“我在广播站面试新站长呢，这会儿没事了，就登上来看看。”但江枫并不知道，哪是什么上来看看，司徒皓月是偷偷给自己设置了上线提醒。 渔火愁眠：“过两天我要回一趟瓢城，到时候请你吃饭吧。” 皓月当空：“好呀好呀，那来一趟学校把节目录了吧？” 渔火愁眠：“这次时间可能会比较赶，等回学校填志愿的那天一定给你录。” 皓月当空：“一言为定。话说，学长过两天来瓢城是有什么事吗？” 渔火愁眠：“我要去注册个公司。”江枫这会儿已经沉浸在创业的兴奋感中，正愁于无人分享，貌似偶然出现的司徒皓月立刻就成为了他倾诉的对象， 渔火愁眠：“是一家物流公司，准确地说，是一家快递公司。” 皓月当空：“学长，你是要创业吗？” 渔火愁眠：“算是吧，不过我有合伙人，我弄差不多了之后，就打算当甩手掌柜了。” 皓月当空：“学长估计是哪一天来？” 渔火愁眠：“暂定是下周三，这两天得先准备点材料。” 皓月当空：“好呀好呀，我等你。” 司徒皓月最后以一个可爱的qq表情收尾。 以江枫十几年后的被ui设计惯坏了的审美来看，这个表情还是设计得过于粗糙了。但司徒皓月的头像，江枫倒是比较喜欢——黑夜里的一轮明月，单调冷清却很简洁，签名也只是一句“负けないで”，在一众非主流的头像、火星文签名之中反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 渔火愁眠：“乖。” 江枫有点不受控制地打出这个年代的专用词，虽然立马就后悔了，但此时的qq还不具备“撤回”功能。 盯着屏幕上那个“乖”字，江枫不禁想起当年和夏依然刚谈恋爱时，每每都是以“乖”结束聊天。 但老夫老妻多年之后，微信上却已经没有“结束语”一说了，总是突兀地开始说事儿，说完就突兀地结束了。 第21章 辣条，辣条 江枫此刻有种感觉，仿佛这副身体似乎不仅属于十几年后的自己，另一个年轻的灵魂也经常在某一瞬间占据大脑，控制着自己做出不可思议的动作。 于是，江枫下意识地打开一个word文档，敲击着“你是不是喜欢司徒皓月？”十个字，仿佛在等待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回答，但等了很久，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倒是qq又继续“滴滴”地响了起来—— 骆宾王：“技术费多少？公司多大规模，要是要股权的话能给多少比例股权？” 渔火愁眠：“技术费按进度支付，如果能达到预期标准，一共是10万预算。初步模型构建好验收后支付5万，优化之后再付3万，运行正常1个月后再付尾款2万。这个公司公司刚成立，30个人左右，8%比例的技术入股。” 骆宾王：“公司老板是谁？” 渔火愁眠：“我发小。” 骆宾王：“靠谱吗？” 渔火愁眠：“其实，还有我。” 骆宾王：“10%。” 渔火愁眠：“成交。” 骆宾王：“还有一个要求，我不能全职，只能兼职。” 渔火愁眠：“没问题，下周三你请一天假，我们去瓢城见面详谈。” 骆宾王：“你不能坑我吧？” 渔火愁眠：“咱们师生一场，不至于的，骆老师。” 骆宾王头像立马就灰了，毫无征兆。 皓月当空：“学长，站长的人选方面，我面来面去都感觉不太行。还是上次你见过那个小楚稍微靠点谱，你觉得行吗？” 江枫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多月前那个充满敌意的嫉妒眼神，为了喜欢的学姐，他至少应该可以接好这一棒吧，于是，毫不犹豫地敲击起键盘。 渔火愁眠：“我觉得行。” 皓月当空：“好的，学长，下周三见（爱心表情）。” 渔火愁眠：“乖。” 真是见鬼了……江枫看着屏幕上那个流畅的“乖”字简直要疯，自己这是怎么了？ 而百里之外的瓢城中学综合楼的四楼，一墙之隔的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一个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终于有起色而笑； 另一个摸了摸自己柔顺的马尾辫，因为尝到了朦胧初爱的甜蜜而笑。 晚上江爸、江妈回家之后，一家人围坐一桌吃晚饭。 江枫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开始把话题朝“辣条”上引—— “爸，你知道我们小时候吃的，那种两毛一包的辣条吗？” “知道啊，不让你买，你老是是偷偷买。我说了好多次，那玩意里面违规添加剂太多了，属于垃圾食品，但说了你也不听。” “我最近发现，市面上开始出现两三块一包的新品种了，”江枫说着拿出下午在楼下小超市买的两包辣条——他挑了两个后世比较着名的牌子，想着能撑到后世想必产品质量还是不错的，“你看，包装也显得挺高档，后面还有生产许可证标识。爸，你看看，现在的辣条是不是正规了不少？” 江爸接过辣条，皱着眉头翻到背面，查看配料表，认真说，“这个嘛，倒是比那种‘三无产品’强很多，但是添加剂的量也不小。这种玩意，吃了对身体没啥好处。” “你们食品厂，能不能生产一些添加剂少一些的，健康一点的辣条呢？”江枫试探地问。 “这玩意，再怎么生产，都不可能会健康得了。”江爸把辣条还给江枫，但是想了想，突然又问，“这东西，现在真的非常火吗？” “是啊，无论是年轻人还是小孩，都很爱吃啊，”江枫看着思考的江爸，似乎看到了一丝机会，因而立马抓住，开始输出，“爸，你想啊，辣几乎是中国人唯一都很喜欢的味道，也是能让大多数人上瘾的东西。爸，你再想，能让人上瘾却合法的东西并不多——香烟、酒、游戏，还有什么呢？” 江爸略一思忖说，“这样，我晚点研究研究。不过，我得纠正你一点，辣不是味道，辣是痛觉。” 看来是有戏了——江爸这人比较固执，听不进别人劝，但自己认定的事却会往往会坚持到底，所以江枫只能选择诱导，不能强行灌输。 吃完晚饭，江枫刚准备回房间看看比特币挖币战况，就收到彪子的短信：“到你家楼下了，下来吧。” 彪子其实还是挺有脑子的，他知道自己要是上楼和江枫讨论快递公司的事情，必然会引得江家父母和爷爷奶奶的询问，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选择发短信把江枫叫出去。 江枫借口说出去溜达下，然后迅速下楼，钻进了刻彪子那辆老式起亚里——瓢城有一家起亚和当地企业的合资厂，因此本地人大多都开这款韩国牌子的车。 彪子也不废话，直接打开灯，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三张银行卡。 “这张，是我这几年存的钱和下午兄弟们转给我的，一共是82万出头。密码是我生日。”说着，就递过来第一张卡。 “这张，是龙哥给我的，50万整。密码是六个8。”第二张卡一看就是新办的。 “这张，”递过第三张卡的时候，彪子的手显然在抖，而那张卡看着已经很有年代了，“是我爸妈当年单位给的抚恤金，和老爷子存了好几年的退休金，一共17万8。”说到这里，彪子眼圈有点泛红。 江枫只拿了第一张和第二张，然后把第三张退还到彪子手里，握着彪子的手说，“老彪，这次，我们一定一起搞出点动静来，让伯父伯母和老楚头在那头安心。” 彪子点点头，然后把江枫赶了回去，自己则默默地点了根烟，把那张卡号都快磨没了的银行卡放回了口袋。正一个人暗自忧伤着，忽又听得窗玻璃咚咚作响。一看是江枫，彪子忙摇下车窗。 “还有啥事？” “也没啥，就是吧……你生日是哪天来着？”江枫谄笑着问。 “我靠……滚！” 第22章 宁女侠登场 次日上午，江枫在网上搜集新公司注册所需的资料，然后算了算每一样所需的时间，估摸着怎么地也得7月中下旬才能正式营业了。 而在这之前，自己可以抽空把驾照考了。虽然后世自己已经是个老司机了，但毕竟开的都是自动挡，而一想到当年学车的时候只有手动挡且考试科目花样繁多，就不禁开始痛苦了起来。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趁有时间赶紧先在西亭把驾照搞定了，总比拖到自己去沪城上学之后人生地不熟强得多。 说干就干。江枫给彪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联系一个能让他单独练车的驾校。 彪子的效率非常高，还没到中午，就给他发了个电话号码，说直接让这人来接就行，而钱他已经付过了。 钱已经付过了？ 这一点江枫是万万不信的，保不齐驾校校长只是畏于彪子背后龙哥的势力，把自己塞进去的。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合适的地方，江枫觉得还是宜早不宜迟，于是立刻按彪子给的号码拨了过去。 “彪哥已经吩咐过了，您今天几点有空，我准时去接您。”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那谄媚的表情。 下午一点，驾校教练江俊龙准时在江枫家楼下把他接上车，一路上则各种套近乎—— “小江啊，我也姓江，咱们也算是本家了。” “小江啊，彪哥，嗯，和你是什么关系呀？” “小江啊，你放心吧，我带的学员，全都是一把过的。” …… 江枫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着话，而车子很快就来到了西郊的一处破旧的练车场。 江俊龙把车停到练习倒车入库的白框处，抹了抹那已经快秃没了的脑袋前额上的汗，然后对江枫说，“小江啊，咱俩换个位置，你坐驾驶位上来，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你就直接跟我说说标点吧，我自己练就行。你放心，我不是新手，绝对不会撞车的。” 江俊龙一听，这小子不需要自己陪练，自然乐得清闲。于是，带着江枫把倒车入库、s弯道、半坡起步、侧方停车等各个细项要观察的点位都梳理了一遍。 江枫全部记下之后，就把江俊龙请下车，自己开始一边熟悉如何控制离合器，一边认真地练了起来。 练了两遍倒车入库，效果都不甚理想，不是朝左偏就是朝右偏一点。 看来，十年自动挡老司机的经验也救不了自己，还是得慢慢来。 正想着，突然车窗被咚咚地敲响，江枫侧头看去，一个年轻女孩剑眉微蹙的脸出现在窗框里。 江枫摇下车窗，只听得那女孩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我说，你是不是适可而止了？一大帮子人都在排队，你练个两次也就差不多了，怎么还不下车？” “这是？什么情况？”江枫正感到莫名其妙，江俊龙忙跑了过来，对那个女孩说，“小宁啊，你先们打会儿牌吧。让他先练会儿，他练好了之后，我会去叫你们的。” “凭什么让他先练？”女孩直起身，插着腰看着江俊龙，“你今天迟到了半小时，我们所有人都在这儿干等。你还带个新人来让他先练，他练了两把也就算了，现在还让我们继续等？我们是没交教练费呢还是他交了双倍呢？” “小宁，小宁，你别生气，”江俊龙忙凑到女孩身边，小声说，“他大哥是彪哥，我们驾校就是彪哥的老大投资开的，所以……大小姐啊，你就别为难我了。明天，明天我一定再找辆别的车给你们练，让你们多练两小时行不行？” “什么彪哥虎哥的，”名字唤作“小宁”的女孩丝毫不给江俊龙面子，声音反而更大了，“我只知道，我们都花了钱，都一样是消费者，而我们消费的产品就是这辆车的使用权。他要是有关系，你非得要给他开后门的话，就单独给他安排辆车，我没意见。但是这辆车，绝对不行。” 围坐在树荫下的众人听到这话，也都围了上来，纷纷指责江俊龙。江俊龙急得满头大汗，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才能平息众怒，江枫突然走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各位，各位，不好意思，这事儿是我不对，不能怪江教练，”江枫走到江俊龙前面说，“江教练是我远房叔叔，我爸妈拜托他帮忙，所以他才特地照顾我来着。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我是最后来的，就应该排最后一个，你们先练。”说着，就朝那个一身白色运动装的小宁做了个请的动作。小宁瞥了他一眼，也不搭话，扭头就上了车。 众人见事情已经解决，也就纷纷回到树荫下，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江俊龙则走到江枫身边小声地道歉，说自己无论如何明天一定给江枫单独安排一辆车。 “不用了，已经很麻烦你了，我还是和他们一起练吧，”江枫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给江俊龙带来过多的麻烦，于是说，“我观摩一下他们练车的情况，也有助于我自己的练习。” 话已至此，江俊龙也不再坚持，向江枫投来感激的目光之后，又跑去旁边的小卖部给江枫买了一根雪糕，说是给他赔不是。 江枫没有推辞，三下五除二吃完之后，自己也去了趟小卖部，回来的时候则带了一袋子雪糕和冰棍。这时，小宁已经从车上下来，换了一个快六十的大爷上车。 江枫把塑料袋递到众人面前，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啊各位，我给大家赔个不是。天气热，请大家吃点凉的降降暑。” 一个和江枫年纪相仿的白胖小伙率先起身，道了声谢，挑了根雪糕后坐到一旁吃了起来。 紧接着是一个看上去快三十岁戴眼镜的男人和挽着他胳膊看起来像是他女朋友的矮个女生，以及两个似乎是闺蜜的小姑娘，大家纷纷挑了冷饮后都向江枫道了谢，并互通了姓名。 江枫和他们聊了两句之后，也就顺利地融入到练车小圈子里。只有刚刚和江枫发火的小宁，看也不看江枫，似乎还在生气。 “宁姑娘，”江枫觉得一起学个车也算是缘分，没必要闹那么僵，于是再一次把袋子递到她面前说，“刚才，确实是我不对，我已经深刻地反省过了，你看——” 第23章 网文大神诞生记 “你这袋子里，”小宁扭过头，用手拨了拨袋子里的冷饮说，“没有我想吃的。”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你这里只有冰棍和雪糕，但我想吃冰激凌。哈根达斯吧，至少也得是个dq吧？” 听到这里，江枫意识到这小姑娘是在找茬，于是无奈地说，“你说的这些牌子，莫说这小卖部，估计整个瓢城也没有卖的。要不这样吧，我晚点请你去金陵、姑苏或者沪城吃吧，一定满足你要求。” “行啊，那现在就走吧。”小宁一副你现在不走你孙子的表情，一定要让江枫下不来台一般。 “小宁，小宁，”练车的关大爷刚回来，一看这架势，赶紧打圆场，息事宁人道，“我看这小伙子啊，人其实不错，给我们买了这么多吃的。你看这个可爱多就不错，小巧可爱，很适合你嘛。” 说着，从江枫的塑料袋里拿起一个可爱多蛋筒递给小宁。小宁还是不动，大爷就把可爱多塞进她手里，小宁也不好再拒绝。 这事，也就算翻篇了。 随后，大家又开始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 江枫参与了几把“掼蛋”，但却严重破坏了平衡，于是被关大爷发配去聊天小队了。 此刻，聊天小队俨然分成了两派：小宁和一个小姑娘正在聊些明星八卦的话题，白胖白胖的小伙子祝一诺则独坐一旁，正在拼命用手机打字，似乎在和心爱的姑娘聊天。 江枫不愿意参与小姑娘们的八卦，也不好意思打扰祝一诺，于是就把凳子搬到树干边。 江枫倚着树，拿出皓月送自己的ipod，插上耳机边听音乐边闭目养神。 ipod里面导入了不少歌曲，但江枫最爱听的，仍然是皓月给他录的那首。 可能是最近事情有点多，江枫忙得有点累坏了，不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小江，小江，”还没睡多一会儿，江枫就被摇醒了，是祝一诺，“又轮到你上车了，这把让我坐你旁边学学呗，我看你刚练的挺不错的。” 江枫自无不可，带着祝一诺一起上了车。 “小江，你也是高中刚毕业，准备在大学入学前把驾照考了吗？”祝一诺一边系上副驾驶的安全带，一边问。 “是啊，你也是高中刚毕业吧？”江枫手握方向盘，开始把车朝库外开去，一边和祝一诺搭着话。 “嗯，我估了估分，估计能上个姑苏大学吧。我爸妈想让我报会计系，说毕业出来好好找工作。但是呢，我自己想报的是中文系，我以后想当作家。小江你呢，准备报哪所大学呀？” “我之前拿了沪城交大的预录取名额，如果不出意外——我也希望不要出意外——应该会去交大的管理学院吧。”江枫已经停好位置，挂上倒车挡，准备开始入库。 “哇塞，真是不得了，不得了，我们组又多了一个高材生。我们这儿，高材生可真不少呢，胡博士夫妇都是共济大学的；宁女侠，就是刚和你吵架的那个小宁，已经保送了金陵大学的理科基地班。”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能去姑苏上大学，岂也是美事一桩？”江枫这次终于一次成功，心中不免高兴起来，于是话也多了起来，“话说，我看你刚才一直在发短信，是女朋友吗？” “嗐，我这样的胖子，哪有女朋友啊……根本没女生喜欢我好吧？我那是在创作小说。” “小说？”江枫再次出库，开始朝右打方向，这次准备换个方向再试一次。 “是的，我高中的时候就特别爱看网络小说，所以这次放假我就试着自己写一写试试看。我找了个网站开始连载，但不方便带电脑过来，所以就只能把想到的桥段先存进手机里，回家之后再转录进电脑。” “写的怎么样？点击率如何？”江枫再一次开始倒车。 “唉，不怎么样，我都已经写了十万字了，也没有编辑找我签约。现在都是些其他小说的作者给我留言打气，一个正经的读者收藏都没有。”祝一诺一下子泄气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元气，“不过，这毕竟是我第一本小说，就跟我的孩子一样，就算一直没人看，我也会坚持写完的！” “一会儿，能让我看看你的小说吗？”江枫又一次倒库成功，瞥了一眼祝一诺，身边这白胖白胖的男生莫不是自己的倒车福将？ “当然没问题，你可以帮我从读者角度看看有没有可以修改的地方。”祝一诺听江枫这话，立刻兴奋了起来。 两人刚下车，祝一诺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写的片段拿给江枫看。 江枫粗略读了读，才知道原来这小子写的是一部都市爱情小说。 但没谈过女朋友的短板还是过于明显，导致他融入了太多对偶像剧的模仿的桥段，从而不接地气，缺少了生活气息。 这样的作品基本已经烂大街了，无人问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不过，这小子文笔确实不错，要是有个好的题材的话，搞不好还真能写成个白金作家。 江枫想到后世有不少改编成电视剧的大火网文，心想如果让这小子代笔撰写的话，对自己来说或许也是一条生财之路。 于是，江枫认真地帮祝一诺分析了一下他的优劣势，然后顺势提出了自己的构想：自己构建剧情纲要和人物小传，由祝一诺负责演绎成小说。 “小江，你确定你的剧情真的很牛逼吗？能助我上榜？”祝一诺疑惑地看着江枫，不太相信眼前这个好学生也会擅长写网文。 “这样吧，后天我带着大纲来，你要是觉得行呢，我们就合作。id用你的，赚钱了咱们五五分账。”虽然第一印象不错，但江枫其实也不能确定这小子到底人品如何，如果看走眼了的话，也不过浪费自己一点时间，权当是为广大网友培养了昙花一现的个网文大牛吧。 “成交！” 第24章 小强的秘密仓库 礼拜一驾校休息，但江枫却没有睡懒觉，今天是自己正式踏入股市的第二个交易日。 一过八点半，江枫就赶紧操作网银把银行账户里的钱全部转入股票现金账户，共计133万。正研究着几个基本面过硬的白马公司的k线图，突然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了，是杨梅：“小江啊，你真没骗人啊，果然是百万资金。你给我个地址吧，晚点我给你寄这个季度的大户礼品。” 杨梅的心思，江枫已经很清楚了，她一看江枫果真是富二代，必然想着要来巴结一下“富一代”的江爸，好为自己的业绩添一块饕餮巨砖。 江枫回道，“不必了，送你了。”然后就再也不回杨梅的短信了。 2009年的股市，江枫确实非常不熟悉，唯一有深刻印象的四安光电从图形来看还未回调结束，于是江枫决定先还是在琴岛兄弟上进行一波短线操作。 9点半，准时开盘。琴岛兄弟短暂冲高到13.28，然后又迅速回落，一度跌到12.90以下。账户已经开始出现浮亏，但江枫丝毫没有犹豫，在12.90到12.75每个价位都挂出去60手的买单。于是，很快12.79的以上的单子全全部击穿成交，12.78的单子也部分成交。江枫查看了一下现金账户，还剩35万。 于是接下来，江枫在12.90以下的位置不断分拆小笔订单交易，最终打光了所有子弹，以均价12.84又吃进了260手。最终，江枫连同上周五的交易一共买入了1058手的琴岛兄弟，含税均价为12.877元\/股，账户余额仅剩2万多块。 江枫在上午收盘前，果断把剩余的钱又转了出来——毕竟，周三还得去注册公司，得用钱。 吃过午饭后，江枫不再盯盘，而是开始研究起小说大纲的事情。未来几年比较火的小说，基本上都是大女主的穿越题材、架空历史题材和玄幻题材。 江枫认真地回忆了几篇最终被改编成电视剧的小说剧情之后，仅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写出了三部不同类型小说的纲要和人物小传。 江枫犹豫了一下，还是只打印了清宫大女主小说《凌若传》的前半部分。虽然祝一诺看上去并没什么心机，但毕竟才刚认识，还是得给自己留点后手。 打印完后江枫又打开交易软件，此时早已收盘，琴岛海尔收盘价定格在了13.26，江枫的账户已经浮盈4万出头。 江枫心情大好，吃完晚饭后决定出去百达城溜达溜达，打算找陈百强帮自己物色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后天自己就要去瓢城了，说什么也得给皓月买个回礼。 陈百强的店面不是旺铺，而位于百达城靠里的位置，论人流量显然远逊于靠马路的铺子。 看到江枫来了，陈百强很是热情，又是赶紧搬开堆满的衣服，收拾出一把椅子给江枫坐，又是去隔壁小超市买了几瓶饮料和零食，最后索性把“店家休息”的牌子挂了出去。 陈百强性格比较外向，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初中刚开学的时候，他也是江枫认识的第一个新同学。 总体来说人是不错的，身上呢也没有做小生意的那股子抠搜劲儿，对朋友倒是很大方，这也是他后世能与江枫一直保持联系到三十多岁的原因。 虽然没有彪子那种亲如兄弟的关系，但也算是知根知底，所以江枫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过来，想拜托你帮我找个适合送女孩的礼物，衣服、鞋、包都可以，”然后伸手摸了摸他店面里的样衣的面料，摇了摇头接着说，“这些嘛肯定不行，拿不出手。” “枫哥，你还挺懂行啊，”陈百强嘿嘿笑着，“这些衣服我卖也才卖三十五十的，要是送女孩子那就太掉份儿了——哎？枫哥，你该不会是准备送韩书吧？” 听到陈百强提到韩书，江枫一阵尴尬，忙敷衍过去，“不，不是，就是给一个学妹回礼，人家之前送了我一样蛮贵重的礼物。这么说吧，你手上有没有能让你愿意拿出来送方小敏的东西？” “小敏？要是她喜欢，我把这铺子打包送她都行，”陈百强讪讪道，“关键是，人家得肯收才算啊。不过，枫哥我懂你意思了，你跟我来吧。”说着，就打开柜台后面小仓库的门，把江枫领了进去。 打开昏黄的吊灯，陈百强指着最里面一排货架说，“我这店铺有一半的利润其实都是靠这个货架赚的，外面那些啊，都是些辛苦钱。” 江枫走近后仔细一看，虽然肯定没有爱马仕，也没有限量款，但是从guess到gi几乎各个档次的包和饰品都有那么几个。“这些，是真品还是a货？”江枫不大懂，靠他的肉眼也分辨不出真假。 “上面那两排是从国外代购的真品，下面全是a货。但是啊，买这些的其实都是同一批客户。虽然真真假假的，她们自己也未必分得清，但总要有几件真货，才能在关键时候镇住场子。”陈百强对待江枫倒是挺实在，没有藏私，继续说，“枫哥，你看看上面两排，有没有能看得上眼的，直接拿走就行。” “那可不行，我这随便拿走一个，你岂不是就要白干一两个月了？再说了，我今天还有第二件事要跟你商量，你要是这样的话，我还跟你聊个屁了，”江枫边说，边一件件仔细看过去。 “那这样吧，枫哥你先挑挑看，不管哪件你就给个成本价总可以吧？”陈百强让了一步。 江枫看到角落里一个粉色的mcm的铆钉背包，算是个轻奢品牌，这款包在后世也流行过好长一段时间，颜色也倒是挺适合皓月的。 脑中想象了一下背起包的皓月的样子，江枫不禁点点头。 “那就这个吧。” 第25章 给皓月的礼物 江枫把包从货架上拿起来，转身问陈百强，“这个多少钱？” “枫哥，你这眼光不错啊。要是小敏真肯收礼物的话，我也会送这款包，相比那些重奢的牌子，要少女很多。” 陈百强心里简单盘算了一下，然后说，“这个包的话，算上代购费大概5000块。” “你就扯吧，”江枫回忆了一下，之前夏依然曾经买过一个经典色的mcm背包，大概花了六七千，但是那毕竟是后世。 说着，江枫就掏出一叠整钱给陈百强，“这是一万，应该差不多，如果还是少了的话，就当你请我吃饭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这回陈百强倒是有点懵了，他没想到自己心目中只会学习的学霸江枫，能这么精准地估出这款包的价格：韩国的合作伙伴是在柜台上花8500多买的，算上交通费什么的成本也有9000多了——于是只好讪讪地说，“枫哥你绝对给多了，要不再看看钱包啊饰品啊，如果有看得上的就一起带走吧。” “就这个了，帮我搞个好看点的包装袋呗。你这仓库也太闷了，我出去等你谈点正事。” 等陈百强出来，把一个精致的包装袋递给江枫的时候，江枫已经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整瓶冰可乐，也顺便把他店里的女装款式也大致扫了一遍。 “枫哥，还有啥事吗？” “嗯，我其实，想跟你合伙，一起干点买卖。” “你？和我？”陈百强一时间愣住了，“你一个名校高材生，和我个初中毕业生合伙？” “对啊，就是我们俩，我想和你一起做女装生意。” “枫哥，你可别开玩笑了，我这女装赚的都是些辛苦钱。你要说的是里面代购的那些奢侈品包和a货的话，那个嘛确实还行，但是得混富婆圈啊……不瞒你说，我就是长得帅点儿，大姐们都愿意来我这坐坐……”陈百强瞄了一眼江枫，“当然枫哥你也挺帅的，不过，这玩意确实也上不了啥台面啊。” “富婆嘛，我真没兴趣。我想的是和你一起干电商。”江枫直截了当地和陈百强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你最赚钱的业务是从韩国和欧洲代购奢侈品然后卖给身边的富婆们，但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把你这些衣服卖给国外的妹子们？30？50？咱一件卖它个200、300，行不行？” “哈哈哈，梦么总归要要做的，”陈百强觉得，此刻的江枫又回到了那个只会学习的象牙塔里的学子状态，“你别说国外了，我之前注册了个淘物网店想开拓点外地生意，但过去三个月了，都没有卖出去一件衣服。唯一一个给我留言的，还特么是个以为我是女店主而骚扰我的大骗子。” “你把你那个店铺打开，给我看看行吗？” 陈百强依言，用柜台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自己的店铺，转过屏幕对向了江枫。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你这玩意儿，能卖出去才有鬼。”江枫看着店铺里一张一张用手机拍的低像素且光线昏暗的衣服照片，一阵无语。 “这样吧，要是我一个月之内能在网上帮你卖出去两百件衣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江枫也懒得和陈百强解释，打算用行动直接征服他。 “两百件……”陈百强粗略估摸了一下，两百件的话自己一个月就能多赚至少三四千块，“不用两百件，五十件都成，赚的钱我分你一半。” “不过，你这些衣服质量太差了，进一批质量好一些的，哪怕贵点也无所谓。然后，你就等我消息吧。”江枫拎起包装袋，说完就转身走了。 陈百强看着江枫离去的身影，感到一丝不解：一个前程似锦的名校大学生，为啥看上了自己这摊说出去都丢人的小生意？ 第二天一大早，江俊龙就殷勤地等在楼下接江枫去练车。 江枫离开家前，问江爸要了几包好烟，路上都塞给了江俊龙，给这秃头教练高兴得一路都合不拢嘴。 他还是继续跟江枫一会儿套着近乎，一会儿又讲起驾校里的趣闻，不是哪个女学员错把油门当刹车踩一脚开沟里了，就是哪个男学员车没学会但傍上了同车的富婆等等。 夏天中午的太阳已经开始毒辣了起来，所以，早上来练车的人还是蛮多的。 江枫这一组，除了祝一诺都来了，大家继续按先后顺序分别上车练习。 等待的间隙，江枫和戴眼镜的胡博士闲聊了几句。 胡博士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但他女朋友小雨的性格却刚好相反，不停地向江枫介绍胡博士从大学一路到博士，是多么的优秀。 小雨说话间，眼眸中充斥了已经快要溢出的骄傲与疼爱。断断续续聊了半个多小时，江枫大体上知道了他们俩的恋爱史—— 小雨和胡博士是西亭中学的高中同学，俩人一起考入沪城的共济大学后，就迅速确定了恋爱关系。 后来，胡博士保研失败，决定考研。 小雨便放弃了自己的保研资格，去找了份工作，赚钱供胡博士考研。 胡博士考了两年，终于上了岸，之后就开始一路高歌猛进了——硕士期间一共发了三篇sci，提前被几个博导锁定了博士名额，甚至为了争他还差点打了起来。 胡博士目前虽然只是博士二年级，但是已经是导师所在实验室的绝对扛把子。 这次导师难得给他放了一个多月的假，他就被小雨抓回老家一起学车——美其名曰“学车”，其实小雨大概是想撮合双方父母见面，早点把婚事定下来——毕竟小雨已经二十九了，在西亭这小地方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胡博士并不想学车，几乎每天会不停地抱怨，“在不久的将来，自动驾驶肯定会全面普及的，现在学这个，真的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但终究拗不过小雨的坚持，还是每天坚持来练车。 还真是苦了这理想派…… 第26章 胡博士的远大理想 “胡博，你该不会是研究自动驾驶方向的吧？”江枫被吊起了胃口，在江枫回来之前的2024年，无限接近l3级别的辅助驾驶已经实现了，一点不保守的江爸就买了一辆搭载ngp功能的车，开得不亦乐乎。 “我本科其实是学车辆工程的，但我觉得硬件其实早就到天花板了，唯有自动驾驶才是汽车产业唯一的方向。”聊到自己的专业，胡博士突然来了兴致，话也变多了起来。 “那，胡博你是研究哪个细分方向的？高精地图？算法？还是激光雷达？视觉方案？” 胡博士眼前一亮，没想到这破驾校里居然还有个对自己专业略懂一二的小子，“我先纠正你一下啊，你说的激光雷达、视觉方案其实都只是感知层。自动驾驶的基本架构包括感知层、处理层和执行层三层，我们实验室——”胡博士一扶眼镜，顿了顿，略显骄傲地说，“从硬件到算法都有涉猎，而我是负责和导师一起做总体方案研究的。” “类似mobileye？”江枫回想了一下，这种纯做方案而自己不造车不做硬件的模式，在当前阶段，应该只有这家由以色列的大学教授创立的创业公司最适合做参照了。 “你也知道mobileye？”胡博士开始正视起眼前这个小子了，“是的，我们和mobileye做的是一样的事儿，沙书亚教授也是我的偶像。对了，你是哪个大学的？学什么专业的？” “我刚高考完，如果没考砸的话，应该会去沪城交大的管院吧。” “哦，”胡博士一听管院二字，立马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江枫知道，对于胡博士这种处于鄙视链第二层级，搞应用研究的，是绝对瞧不起社科类专业的——当然，处于最顶层的，搞基础科学研究的也是瞧不起胡博士们的——就像美剧《生活大爆炸》里理论物理学博士谢尔顿一直嘲讽没有博士学位的霍华德是mr. wolowitz一样。 “那还挺难得的，你一个高中毕业生居然对自动驾驶有所了解，已经比很多本科生乃至硕士生都强不少了。” “话说，胡博士，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造车？”江枫想到后世真正算是形成了商业化成功的自动驾驶方案，几乎都是由电动车企业内部孵化或者和电动车企业深度绑定而合作的，于是顺势问了一嘴。 “你这就外行了吧？我们实验室目前和国内几家主机厂都有直接合作，造车这种已经极其成熟而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环节，我们要是也自己做那负担就太大了。毕竟，我们需要的只是上车运行的数据本身而已。”胡博士看了一眼江枫，刚刚的一丝赞许已经被略微的失望所取代。 “我不是说燃油车，我指的是电动车。” “电动车？”胡博士皱起眉，看着江枫说，“这搞不好是个伪命题吧？日本车企其实很早就推出过，但是始终解决不了续航和安全问题，现在他们应该已经转向氢燃料电池方案了。” “胡博，咱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新事物。就像您研究的自动驾驶一样，电池行业其实也在日新月异地高速发展。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电动车可以做到和燃油车一样的操控性的话，理论上应该和您的自动驾驶方向更加适配吧？毕竟，通过芯片控制电流或者电压的难度要远远低于控制液压件和机械件传动吧？而且，精准度也大幅提升？”江枫说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是随便乱说的哈。我想，到那个时候，或许汽车可能就像手机一样了？即使实现不了自动驾驶，也能大幅提升辅助驾驶的能力吧？” 胡博沉默了几分钟，陷入认真的思考，突然眼前一亮，“不不不，你这绝对不是乱说。我们确实不能固步自封，认为我们做的自动驾驶方案就只是给现在的燃油车做的。我们的研究既然是未来，那我们研究出的方案也应该用在未来的车上。” 顿了顿后，胡博士又一脸兴奋地对江枫说，“虽然我不能代表我导师，但是回去我可以和他好好谈一谈，只要你愿意，我们实验室一定可以给你一个保研名额。” “胡博，我就会耍个嘴皮子，你让我搞科研我真搞不来的，否则交大也一堆工科专业，我也不会一个都没选……”江枫摆了摆手，自嘲道。 但是，胡博士一点不愿意放弃，坚持要和江枫互留手机号、qq号和实验室地址，叮嘱江枫到交大报到之后，一定要去他们实验室见见他导师。 又一起聊了几句后，小雨拉着意犹未尽的胡博士先走了。 果然如江枫所料，他们今天安排了双方父母一起吃午饭，准备早点把婚事定下来。 江枫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不禁松了口气。 之前江枫一直替小雨未来有些担心——自己的校友、后世着名的激光雷达国产品牌的创始人，在公司上市前夕，抛弃了发妻，与一家证券公司的女分析师高调出轨。 但和胡博士聊了几句后，江枫觉得，这个对自己的研究单纯到无以复加的胡博士，应当不太会是那种“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的烂人。 不过，另一个担心却也浮上心头——这俩人的婚后的共同话题，恐怕会越来越少了吧…… 意外地聊到了自动驾驶，江枫倒是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未来投资的好方向——但短期是不可能创造收益的，自己必须得做好资金和产业链协同的基础，才能迈出这一步。 不过，先和胡博士的实验室团队接触一下，倒也未尝不可。 既然要搞自动驾驶，电动车就必须得配套起来，整车厂、电池厂、三电技术服务商，以及电池的上游原材料，江枫想到此不禁头疼起来。 后世自己写报告看似简单无比的产业链，要是自己去实际参与，那每一个环节都有各自的问题得考虑。就凭自己一个耍嘴皮子的，能搅动这一池水吗？ 江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眼前最重要的，还是与彪子合伙的快递公司。 只有顺利产出第一桶金，自己才会有滚雪球的资本。 第27章 被骚扰的女学员 驾校的塑料凳子坐久了很不舒服，江枫陪胡博士小两口聊太久了，这会儿猛一站起身还是感到腰酸腿麻。 活动了一下身体后，江枫决定去驾校另一头的公厕释放一下，顺便舒缓一下腿部的不适感。 穿过公厕前的一片小树林，江枫正准备捏着鼻子憋一口气冲进厕所，迅速解决再冲出来，结果就听到一阵低声抽泣从小树林深处传来。 听声音，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江枫循声走近，只见一个女生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在不住地抽泣。 “同学？”江枫试探地打了个招呼。 女生抬起头，一看是个陌生人，赶紧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迅速调整状态强装镇定地问，“你是？” “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江枫一边关切地询问，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我是b04337车的学员，要是有啥事你可以跟我说，我也可以找我们教练帮忙。” “没事，我没事，谢谢。”女生接过纸巾，抽出来一张擦去了眼泪和鼻涕，但刚才可能哭得太过于伤心，喉头依然不住一抽一抽着。 “如果是因为分手什么的呢，我就不安慰你了，该哭就哭，彻底哭出来才能放下。不过——”江枫话锋一转，“要是你遇到什么坏人了，可千万别忍气吞声，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女生看了一眼江枫，眼前这个同龄的男生似乎有超越年龄的成熟与安全感，想了想，还是开口说，“我被我们教练骚扰了……他上车就一直跟我讲黄色笑话，还摸、摸我腿……”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尴尬地低下了头。 江枫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生，长得虽然不算很出众，但是粉色t恤配牛仔热裤，露出的一双大长腿确实是又白又嫩，在驾校这种地方，要是碰到油滑的老色胚，确实可能会被揩油。 即使去找他理论，也不过是一句“我是指导她打方向时不小心碰到的”之类的话就能搪塞过去了。 “要不，你来我们组练车吧，我们教练人不错。”江枫回想了一下江俊龙对组内学员的态度，虽然贪财小气了点，但是却从没有女学员说过他有人品问题——毕竟是彪子替自己找的，可能也是这驾校里口碑最好的教练了。 “可，可以吗？”女生怯生生地问。 “放心，我让我们教练去安排，他很好说话。” 江枫让女生等他一会儿，然后冲进厕所解决了个人问题之后，又带着女生去了他们组所在的树荫下。 找到盖着草帽已经悠闲地睡着了的江俊龙，江枫叫醒他，又塞了一包烟，指着身旁的女生说，“教练，这个小姑娘叫曲琳，被a的教练欺负了。你帮帮忙，把她换到我们组呗？” 江俊龙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声，“老朱这狗东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非得全是男学员才满意么？” 然后两人一齐朝那组人所在的那片树荫望去，果然是一群大老爷们在那儿打牌，只剩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在旁边扇扇子观战。 “行吧，我回头跟校长说一声。但下不为例啊，不然老朱可要找我打架了。” “教练你真是一身正气，玉树临风。”江枫忙拍起马屁。 那江俊龙一脸得意地说，“别的不敢说，在我们驾校，我老江无论是技术还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江湖人有口皆碑。” 见江俊龙已经应允，江枫就把曲琳带到了组里，和小宁和那俩小姑娘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帮忙照顾下新人。 然后，自己又找了个树干准备靠着听歌眯一会儿。 江枫最近发现，ipod里面最能让自己心情舒缓下来的歌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司徒皓月给自己唱的那首。 小姑娘声音清澈而略显空灵，虽然有一点点瑕疵，但是要是放到后世，做成短视频的话一定能吸粉无数，何况她颜值也足够能打。 想到这里，江枫突然又想到方小敏，她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一直是班级的文艺委员。她很想考戏剧学院，但是却被父母要求考了川蜀大学的金融系。 毕业后方小敏没找工作，而是独自一人横漂多年，想谋求一个当演员的机会，奈何做了多年群演也没能出头。 直到短视频平台出现之后，才通过短剧模式实现了当初的梦想——这一蹉跎就是十多年。 方小敏从小就跟在江枫和韩书屁股后面，虽然韩书出事后联系越来越少，但江枫却一直记得她那个明星梦。 说实话，方小敏虽然长得很漂亮，也多才多艺，但这样的女孩子全国少说也能找出几千个，要想脱颖而出的话必须得有足够的流量支持。 在自己的计划里，已经有一个小说影视化工作室的雏形，那么不如顺手帮方小敏一把？ “喂，这啥情况？”江枫还在胡思乱想，忽听耳边传来一声娇叱。 江枫睁眼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宁——宁女侠正叉着腰审视着自己，仿佛女警审问犯人一般。 “什么啥情况？” “曲琳，她为什么要换来我们组？我问了半天她也不肯说。人是你带来的，你肯定知道。” 江枫站起身，凑到小宁耳边小声说，“你可别大嘴巴哈，她是被那边912那个光头教练揩油了，迫不得已才换过来的。” “废话，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到处乱说，”小宁皱起眉，想了一会又问江枫，“那这事，你们就打算这么算了？就当没发生过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呢？”江枫觉得，换组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那个死光头，得让他付出点代价啊。”小宁的剑眉锁得更紧了，这一刻，江枫觉得她确实很像古装片里英姿飒爽的女侠。 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宁对江枫说，“你去帮我跟江教练说说，我要换到光头那组。” “啥？”江枫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疯了？” 第28章 行侠仗义宁剑眉 然后，小宁真换去光头朱那组了。 江俊龙也是很无奈，自己这组怎么一个省油的灯都没有。其他人则都惊呆了，纷纷讨论，好奇小宁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结果，没过多一会，只听到912车那边突然吵了起来，众人赶紧围了过去。 只见小宁叉着胳膊，站在车旁怒视着光头问，“你说吧，是报警还是私了？” “小姑娘啊，你在说什么啊？”光头一脸无奈地摊手看着小宁，“我什么都没干，你要报啥警啊？” “报啥警？我可告诉你，我现在还没满18周岁，你已经涉嫌猥亵未成年人了。你说我报啥警？” “猥亵？”那光头一听这话更慌了，“姑娘啊，你可不能冤枉我啊，刚刚上车我就是跟你说一下我们组的点和老江那组的区别。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突然大喊大叫……我连碰都没碰你一下啊！”说完就看着周围的众人，眼神中充满了哀求，“我说的是真的，大家相信我。我真的啥也没干啊……这小姑娘，冤枉我……” 但是，并没有一个人响应他。 “算了，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是报警吧，让警察叔叔好好收拾你这个老东西。”小宁说着，就从裤子口袋里准备掏出手机。 “哎哎哎，”那光头知道自己这次肯定要吃瘪了，于是只好低声下气道，“小姑奶奶啊，算我求你了，千万别报警，你说说想怎么私了吧……” “我幼小的心灵已经受到了你这猥琐行径的严重伤害，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就五千块吧，这事就算了。”小宁想了想，报了个数字。 “啥？五千？小姑奶奶你这可是抢劫呐！我一个月也赚不上这些啊。”那光头已经快要给小宁跪下了。 “朱教练啊，”江枫组里年纪最大的老关突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走到光头身边说，“你啊，听老关我一句劝，小姑娘要是真报警了，你这大概率可是要留案底的，驾校也不能留你了……五千嘛，确实有点多。这样吧，老关我替你做个主，就三千，咱们双方就算翻篇了行不行？”说着又看向小宁。 小宁依旧板着脸，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老关的提议。 那光头眼见众人没有一个肯替他说话的，只好磨磨唧唧地地掏出钱包，肉疼地掏出有零有整的两千多递给老关。 老关舔了舔手指，接过钞票数了数，对着小宁说，“这里一共是两千七百二十三，还差一点，我先替他垫上，”然后又转头对光头说，“你明天记得要还给我二百七十七。” 那光头一脸痛不欲生，心里想的是今天回去该怎么向家里的老婆子交代。 “朱教练啊，做人得有底线，”老关把空钱包还给光头，然后悠悠地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所以——以后还是少去河边溜达吧。” 既然事情已了，众人也都作鸟兽散，练车的练车，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了。 江枫组这会儿则全部围坐在一起，纷纷夸小宁果真是宁女侠。 曲琳则双眼湿润，朝宁女侠连连鞠躬，说谢谢她替自己出头。 江枫却忽然捕捉到老关和小宁两人之间不经意的眼神交流，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肘了肘老关小声问，“老关，你刚才是不是在和宁女侠唱双簧？” 老关扭过头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冲江枫一脸坏笑，江枫自是会意。 “大家这几天中午就都别回家了，这三千块就当是我们组的活动经费了，咱们中午好好改善改善伙食！”小宁此刻潇洒的模样，又更像一个仗义疏财的女英雄了。 “所以，那个光头，到底有没有摸你啊？”江枫看着小宁那双虽然没有曲琳长，但肌肉曲线极富健康之美的腿，好奇地问。 “他敢！借他两个胆！”小宁剑眉一挑，果然是没吃亏，而朱光头这把算是哑巴吃黄连了。 中午，驾校附近一个小餐馆的包厢，驾校众人第一次聚餐。 除了胡博士小两口和一上午都没来的祝一诺，包括江俊龙在内，都齐聚一堂。 “干杯！”被众人推到主位上的江俊龙，带头举起可乐，和众人一起干了个杯。 “我想单独敬一下你，可以吗？”曲琳小声地问身边的小宁，此时她已经对宁女侠佩服无比了。 “当然可以啊，咱们喝一个。”宁女侠似乎把杯中的可乐当成了白酒一般，举起杯一饮而尽。 “然后，”曲琳转向江枫，一脸羞涩地举起杯，“我还要谢谢小枫，谢谢你带我来了这么好的一个组。” 江枫举起杯，笑着说，“那你还得谢谢江教练，他一身正气，玉树临风……” “行了行了，在宁女侠面前，我就是个路人甲。”江俊龙这下不好意思了起来。 哄笑过后，菜开始上了，大家都开始大快朵颐起来。江俊龙则又开始给大家讲起了早上和江枫讲过的那几个驾校里的趣事和八卦。 “大家知不知道我们关大爷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来跟你们这帮小屁孩一起学车吗？”江俊龙发觉那几个老掉牙的段子没有带来预期的效果，立马换了个话题。 “江俊龙，你他娘的敢说，信不信我剁了你？”老关一拍筷子，吹眉瞪眼地怒视江俊龙。 “教练，没事没事。你说，我给你撑腰。”小宁突然来了兴致，一挑剑眉。 “老关，这可是女侠让我说的啊，我不敢不从，”江俊龙一脸坏笑看了一眼老关，然后扫视众人道，“你们关大爷啊，车龄二十多年，有一次在路上被一辆跑车贴脸变道，于是气不过，猛踩油门开着他那辆桑塔纳就去追那跑车，想别停之后讨个说法。” 江俊龙顿了顿，如同说书一般，用手指轻拍桌面接着说，“关大爷哪知道那跑车的速度能飙到多少？自己油门踩到底，也只能目送跑车消失。跑车是没追到，自己却被巡逻的交警车给追到了。严重超速，直接吊销了驾照。所以，只能和你们一样从头学起了。” “老关，真是没想到，你一把年纪还有少年心性。以后我们得叫您老人家关大侠了，”江枫打趣道，“我们组现在有老少双侠，一个关大侠，一个宁女侠。” 老关一改刚才秘密要被揭穿时的不快，一脸得意道，“我再给你们说个更有意思的事。在场的，我不敢说全部，但是大多数人，应该小时候都被我拍过光屁股的照片。” “啥意思？”众人都是疑惑不解。 “老关我退休前，是人民公园门口的人民照相馆——用现在流行的话叫——首席摄影师。”老关戏谑地看着众人，仿佛每个人现在都光着屁股暴露在他眼前一般。 我去！光屁股照…… 江枫家还真有一张。 第29章 小镇平模队，成立了 90年代初出生的孩子，大多都有在生日时被父母带去照相馆拍一张光屁股艺术照的经历。 而当年西亭城里最好的国营照相馆，就是人民照相馆了。 大家一回想自己家相册里的光屁股照片，都是一阵害臊。 江枫拍了拍老关的肩膀笑着说，“老关，你那儿是不是还有存档底片？你出个价，我要买我们组的光屁股照片以作留念。” 然后，江枫胳膊就传来一阵剧痛，旁边的宁女侠脸色阴沉地看着江枫道，“你先活着走出这个包厢再说吧。” 众人一阵哄闹之后，江枫突然想起和陈百强的约定，一拍大腿心想这不是现成的团队吗？于是问老关，“老关，你技术没丢吧？单反会用么？不会只会用以前那种胶卷机吧？” “你是不是小瞧人？老关我一不抽烟，二不喝酒，退休工资全砸在单反镜头上了。”老关晃着脑袋说，“以前啊，我都是拍人，现在呢就想着把驾照拿回来，然后带着老婆子去环游中国拍拍风景了。” “ps你会不会用？”江枫心下大喜，又追问。 “屁爱丝？什么屁？”老关一脸懵圈。 “我会。”一旁，两个天天黏一起的小姑娘的之一的小黄自告奋勇地说，“我家有个小门面，做点广告海报什么的，我倒是学了一点皮毛。你需要p点什么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咱们组，可真是卧虎藏龙啊，”江枫不禁感叹，然后就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呢，这儿有个小活，需要一个摄影师，一个会ps的美工，和几个身材不错的女模特。老关，小黄，有没有时间试试？” 老关已经退休了，除了学车之外也没啥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听有活儿能用上自己也不问具体干嘛，立刻就答应了。 小黄是职高毕业，家里那个门面还比较赚钱，家里条件还不错，又不想进工厂，所以一直拖着没找工作。 她一听到江枫这个提议，感觉很新鲜，也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我没问题，但是我也就是粗通皮毛，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江枫眼见两人答应，立即顺势邀请大长腿曲琳和虽然腿没有曲琳长、但胸却很有料的小宁来当自己的平面模特，“你们俩放心，不用露脸，就是拍一些衣服的上身照——给我一个朋友的服装店做宣传展示用的。” 曲琳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宁女侠却冷哼一声，还在为江枫刚刚的玩笑话而生气。 众人里只剩小黄的好朋友小覃没有被江枫问到，她似乎有些失落——毕竟有哪个女孩子愿意承认自己身材不如别人呢。 “小覃，你一起来玩玩儿呗？当模特啊，或者和我一起帮忙设计设计造型都可以。”江枫知道自己不叫她，以她和小黄的关系也应该会一起来帮忙。 但邀不邀请是个态度问题，没有人希望自己是被冷落的那个。 “我啊？我，我啥也不会，我能帮上忙吗？”小覃听到江枫叫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刚才都说了，我们组卧虎藏龙，你的潜力还没发挥出来呢。”江枫连忙拍起马屁。 见众人都同意了，江枫就商量了一下时间，约定不练车的周五早上，在人民公园门口碰头。 “江枫，你这有点不够意思了啊，敢情每个人都叫了，就不需要我了呗？”江俊龙打趣道。 “教练您的车要是有空的话，麻烦借我们用用，帮忙运几箱衣服呗？”江枫心想正愁没车，你这不找上门了么。 “你小子……得，算我没说。”江俊龙立即闭嘴开始扒饭，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众人又是一阵笑闹，然后就三三两两地分别聊起天来。 “女侠，”江枫朝旁边的小宁举起杯，“今天你真的飒，我自愧不如。” “哼，”小宁白了一眼江枫，但还是搭理他了，“还算你良心未泯，知道要帮助弱小女生。不过嘛，你的正义感也就那么一丁点。面对邪恶啊，逃避是没有用的，得直面！让坏人流血，好人才能过好日子。”说着举起杯，算是和江枫和好了。 “女侠，”江枫殷勤地给小宁夹了一只鸡腿，问道，“小生还有一事不明。” “说。”小宁也不客气，接过鸡腿就咬了一口。 “女侠，您此前说您芳龄未满十八。那么，小生斗胆问一句，未成年少女的您咋考驾照呢？” “噗，我那是诳那死光头的啦，就你大聪明。”冷冰冰的宁女侠几乎是第一次笑出声来，剑眉舒展，笑靥如花。 酒足饭饱，大家一起回到练车的地方。远处，祝一诺一个人孤伶地站在树荫下，一脸不解地看着有说有笑一起回来的众人。 大家都心照不宣，没人提背着他聚餐的事儿，搞得祝一诺疑惑更深了。 但是，他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也就没有细想，而是径直走到江枫身边，勾起江枫的脖子低声贱兮兮问，“大哥，你的大纲呢？”仿佛两人在交易什么非法产品。 “嗐，我等了你一上午，你也没来。”江枫从口袋里掏出折起来的几页大纲，递给祝一诺。 “我啊，昨晚突然文思泉涌，一直写到今天早上四点多。这不没起得来么，睡到中午才醒，”祝一诺一边解释，一边打开大纲，看了两眼后，就不再搭理江枫，背过身去认真地逐字逐句读了起来。 待江枫练完两把侧方停车，换人下车，祝一诺已经满脸洋溢着兴奋了，他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问道，“后面呢？后面呢？” “你丫的，当我是神笔马良啊，我也是写了整整一天才写了这些。后面的，我不得花时间接着写啊。”江枫眼看祝一诺的状态，就知道有戏了，于是乘胜追击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能合作不？” “必须的必啊，你这个大纲，再加上我的文笔，绝配！这把，我感觉一定能火。”祝一诺此时已经无心学车了，收好大纲后，嘱咐江枫说，“你帮我和教练打个招呼吧，就说我练差不多了，这两天不来了。等练路考的时候再叫我哈。”然后，头也不回地骑上小电驴，一溜烟跑了。 估计，回家又得再熬几个通宵了。 第30章 大乔的离去，小乔的忧伤 江枫练了几把之后，也和江俊龙说了声就提前走了。 因为，他约了方小敏见面聊聊。 方小敏之所以能被男生们称作小乔，是因为她从长相到身材再到气质都的的确确是校花级别的。 江枫之所以找方小敏，一方面是想帮帮她，准备先借着现在已经在大学生中普及的实名注册、绑定学校信息的“校园内”，以及新波公司马上就会推出的微博客平台“新波微博”，看看能不能先帮方小敏攒一波素人人气； 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帮陈百强一把，制造点两人接触的机会，看看能否改变陈百强爱情上的命运。 “书姐她，昨天已经出发去燕京了。你现在找我，已经晚了，”方小敏捋了捋额前的发丝，喝了一口眼前的冰拿铁，心疼又惋惜地看着江枫，“你现在知道找我了，那你那晚干嘛了？她都去找你来，你为啥不把她留下来？” “那晚？”江枫一惊，突然意识到什么，身体前倾，盯着方小敏那双充满哀思的大眼睛问，“是你跟她说的？” “嗯，我给她打电话了。从小我妈就说我是你俩的跟屁虫，我看着你们俩互相喜欢了那么多年，但却一直都磨磨唧唧不肯挑明。我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方小敏叹了口气，身子靠在卡座上，“我就是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你和宋青山打架了，提了一嘴你被酒瓶砸破了头。” 听到此，江枫下意识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 “你知不知道，书姐之所以被宋青山死缠烂打追上了，完全是因为——”方小敏倏忽间又直起身，把脸凑近了，看着江枫说，“他高中长开了，大家都说他跟你长得很像……他俩分手也是因为这个事。” 说到这里，方小敏眼神又暗淡了下去，继续说，“宋青山一直想和书姐，上，上床，书姐就一直不同意。最后一次，他发飙了，问书姐自己也和她谈了快两年恋爱了，她这是为谁在守身如玉？” 江枫不用问，现在也知道了答案。 “她那天不知怎么了，直接告诉宋青山说她一直喜欢的人都是你。然后，他们就分手了。宋青山那天之所以那么对你，也是因为这个。不过，我确实没想到，这畜生居然想当众毁了书姐。”方小敏突然盯着江枫，认真地说，“但是，你一定要相信书姐。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我可以作证，她虽然和宋青山谈了恋爱，但是那，那方面，真的没有过。” 江枫回想起那天自己下身的血迹，一阵怅然，“我相信啊，我怎么会不信……”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钱坤那狗东西，这几天到处和人说什么书姐是接线板，跟很多男生都好过。虽然我不知道是啥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词。书姐这才连分数都没查，就一个人去燕京了。”方小敏越说越气愤，手中的咖啡都快洒了出来。 江枫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其实那天，她是来和我道别的，她说她以后不会回来了。所以，恐怕她早已经决定要去燕京了，钱坤那狗东西传的流言只能算是个导火索吧。” “枫哥……江枫，你俩是不是都有病啊……”方小敏一时气得差点噎住，忙喝了口咖啡才继续骂道，“你俩从小就这样，一直暧昧就是不说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就是不说清楚呢？玩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这种游戏很有劲吗？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后悔的！”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很久。窗外的夏天里，一群穿着西亭中学初中部校服嬉笑打闹的少男少女恰巧走过。 而江枫和韩书的那些一起走过的夏天，却永远停留在了三年之前。 此时，方小敏心情很不好，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就拿起包说，“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江枫叫住她，然后把自己的计划和她详细描述了一下。 “这是第一步，大学四年你可以慢慢增加曝光的机会。虽然你没去成戏剧学院，但是表演你想学总归是有机会学的。相比之下，成名却没那么容易，互联网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助力了。”江枫期许地看着方小敏，问，“考虑一下？” “唉，你们要是能好好在一起该多好……”方小敏又惋惜了一句，然后还是答应了江枫，“周五八点，人民公园门口见。” 下午，江枫又去了趟老房子附近——那里有他一个老邻居王伯开的电动车代理店，既卖各种牌子的电动两轮车、三轮车，也兼着做一些电池更换和车辆改装。 江枫一口气就要了15辆三轮车，着实让王伯吓了一跳，这几乎把他在郊区租的仓库里的三轮车全包圆了。 “小枫啊，你不能是跟你伯伯开玩笑吧？15辆车，可不是小数目啊。”王伯心里有点犯嘀咕，不知道这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学霸到底要干嘛。 “王伯，不瞒您说，其实是彪子要做生意了，需要三轮车。他小时候不是总偷你们家枇杷么，有点不意思来过来见您。” 王伯想起那个调皮的小男孩，顿时乐不可支，“这都多少年了，我还能跟个小孩计较么。”但转念又想起彪子后来的悲惨命运，眉头又不禁染上一抹忧伤，“唉，那孩子也是可怜……对了，你的意思是他改邪归正了？不当混子了？准备搞啥生意？” “在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轮番劝说下，他决定不再混了，刚开了个快递公司。”江枫没说自己也有份，毕竟自己在王伯眼里还是个孩子，说多了他又该起疑心了。 “行啊，也算是出息了。你帮我带个话给他，老王这次一分钱不赚他的，全部成本价给他，给他助助力。” “王伯，还有个事，您能不能帮忙把车改装一下？”江枫说着，掏出一张自己手绘的示意图：一个长方形的铁皮箱，后面开门带锁，“他是拿来送快递的，所以得能装，而且密封性得好，不能漏雨。” 王伯眯着眼睛看了看示意图，然突然抬头盯着江枫的眼睛说，“这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吧？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偷枇杷的是他，但背后出主意的那个，一直都是你小子吧？” 第31章 司徒，司徒! 周三一大早，彪子驱车来江枫家接上江枫，然后连开了一个多小时车，赶到了瓢城工商局门口。 出于对当年行政部门低效率的尊重，江枫和彪子赶在工商局还没开门前，就已经坐在了台阶上边吃早饭边等开门。 果然，还没过多久，后面就有人来了，于是大家默契地开始排起了队。 八点半，保安大叔打开门放众人进去，江枫和彪子自然是率先冲到了第一个窗口前。 “办什么？”窗口后坐着一个一脸冷漠的大姐，瞄了一眼两人，后继续低着头看手里的资料。 “注册公司。” “身份证。”大姐依然头也不抬。 江枫忙把自己和彪子的身份证递了过去，大姐接过身份证，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江枫，然后又看了一眼身份证，仿佛确认着什么，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座位走开了。 “小枫，你说，这大姐是不是也太没礼貌了？”彪子皱着眉，小声嘀咕道，“上个厕所也不打招呼，就自己走了。” 江枫也是无奈，这时候的行政部门比不得后世，无论态度和效率都差一大截。 然而，没过多久，大姐却从另一侧的楼梯下来了。一起下楼的，还有一个“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走近后，那大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着向江枫二人介绍说，“这位，是我们郑局长。” “副局长，郑副局长，”“地中海”笑着向江枫伸出右手，“我是小沈的分管领导，我谨代表我局欢迎你们来注册公司。” 江枫一下懵圈了，机械地抬起头，和郑副局长握了握手，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过就是注册一个小公司，至于需要分管副局长亲自出面接待么？ “我呢，一会儿还有个短会，就先不奉陪二位了。小沈，她会替我帮你们把事儿处理好。”郑副局长继续热情地握着江枫的手说，“我的办公室就在三楼最里面一间，你们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去那儿找我。”说完松开江枫的手，和彪子也打了个招呼，又朝楼上走去。 被郑副局长称作“小沈”的大姐，把江枫两人引到后面的小会议室，又是拉开椅子请两人坐，又是给两人沏了茶，这才回自己回工位去取资料。 “我得收回刚才的话啊，这大姐不仅是有礼貌，而是彻彻底底的伟大公仆啊！”同样懵圈的彪子看着眼前热腾腾的茶杯，不禁感慨。 接下来的流程，就异常顺利了——全程都是大姐在忙前忙后，帮助江枫二人填表，修改章程，复印，交注册费…… 所有环节都很快办完，除了“西亭华通”这个名称显示重复了——算是唯一的小插曲。大姐问他们换个什么名字，江枫想也不想就回答说，“那就叫‘西亭新华通’好了。” 一个小时之后，两张营业执照已经放在了江枫二人面前——一张属于楚江控股，江枫占股65%，彪子占股35%股权；一张属于西亭华通，楚江控股占股80%，彪子占股20%。 这时，“地中海”郑副局长又满脸堆笑地走进了会议室，亲自送江枫二人到大门口，然后和江枫握了握手，“小江啊，我已经和公安局打好招呼了，你们直接去开公章刻印的介绍信就行。工业银行那边呢，也说好了，你们直接去公安局门口那个分行找钱行长就行，他会亲自给你们办开户。这样你们俩也少走点路，是不是？” 江枫和彪子自然是连连道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却不知道这位神仙为什么会这么帮忙。 临别之际，郑副局长欲言又止，但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小江啊，你要是有空的话，帮我和你舅舅带个好。” “我舅舅？”疑惑了一早上的江枫，此刻更加疑惑了，自己有大姨也有小姨，但是就是没有舅舅，远房舅舅倒是有几个，但也没听说有当官的啊。 “司徒厅长之前还在瓢城工作的时候，就是我的老领导。这几年啊，我实在是太忙了，一直没时间去看他。小江，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帮我给老领导打个招呼吧？”郑副局长拍了拍江枫的肩头，继续补充道。 司徒厅长？司徒？ 司徒皓月！ 江枫一下子通透了，原来，皓月这小丫头居然是厅长的女儿啊。 中午，两人就在银行附近找了个小面馆吃面，江枫一边吃一边给司徒皓月发短信，告诉她晚上吃饭的地点。 “小枫啊，你啥时候认识的厅长啊？”彪子狼吞虎咽地吃完面，打了个饱嗝，然后不解地问江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家应该一个当官的也没有啊。” “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江枫卖了个关子。 他也没想到今天会这么顺利，本来已经预计好，要来了至少三四几趟才能办下来的营业执照，居然就在一个小时内办完了，而且上午剩余的时间还顺带手刻了公章、开了银行户头。 彪子也不再追问，而是看了看表，“这离晚上还早呢，下午我们干嘛去？” “来都来了，先去华通聊聊呗。”江枫其实还没准备好和华通公司正式聊加盟的事，本来是想着今天先去找骆远聊聊路径规划软件的事儿，但时间尚早，就临时起意，打算先去摸摸华通的情况。 华通快递江北分公司的会客厅里，接待江枫他们的是总部华北区分管加盟商业务的副总经理程健。 这是一个三十出头，非常干练的男人，和江枫后世的年龄很接近。 “我看，二位年纪也不大，为什么想干快递这一行？丑话说在前面，干我们这一行可是很辛苦的。” 男人了解了二人的来意后，不禁皱起眉头，产生了一丝疑虑，他不大相信眼前这俩年轻人能吃得了快递这行的苦，所以打一开始就不打算和他们认真谈。 他打定主意，先把困难说清楚，好让这俩小子自己打退堂鼓。 第32章 快递公司，就这么成立了? “程总，咱们就开门见山吧。我呢，研究过海外的快递行业的发展史，我个人觉得国内的快递行业未来可能会与米国、欧洲、日本的模式完全不一样。” 眼看对面男人似乎产生了一丝兴趣，江枫立马打住，“总之，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我们国家的快递行业未来还有几十倍乃至百倍的空间，对我们我们年轻人来说，创业么自然要选最大的赛道。至于吃苦嘛，您放心，我兄弟吃过的苦要比快递行业还苦上好几倍。” 江枫拍了拍彪子的肩膀，这倒也是实话，彪子刚开始混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要挨揍。想到此，彪子也顺势点点头。 “哦？展开说说呗，我们和米欧日，不一样在哪儿？”程健显然对江枫的前半段话更感兴趣。 “电商。”江枫言简意赅，“你要是把西亭区域交给我们，我们会把华通努力做成西亭最大的电商发货点。” “唔……”程健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眼光不错，但却对他们的能力还是心存疑虑，“你们的资金和人手能撑得起来吗？” “我们凑一凑，启动资金有一百五十万。人手嘛，大约六七十号人，您觉得够不够？”江枫说话的时候，彪子不禁一愣，心想自己手下就二三十号兄弟，剔除几个平时吃不了苦的、不靠谱的，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个人。 “支撑一年肯定是够了。不过我有言在先，要是一年之后你们量还是起不来，无法支撑运营，我们总部是不会给任何支持的。到时候，承包区一定会换人，可别怪我无情。另外，投诉率要是一直很高，我们也一样会换人来干。这次呢，我愿意和你们谈，也是因为现在西亭这个加盟商做得实在不行，我们早就想换了，但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江枫听程健这话，知道事情基本已经成了，接下来就是谈加盟费和中转费了。 “加盟费10万我们没有意见，面单费和派件费也没有问题。但是，4块5的单票中转费实在太高了，程总您这是连一个季度也不想让我们撑过去啊？”江枫在白纸上简单计算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盯着程健。 “小江啊，你要知道西亭华通现在一天的揽件量只有几十单，实在太小了。总部也不能贴钱替你们中转吧？一辆车派到你们那儿，空车去几乎还是空车回，总部的成本不是成本吗？”程健不紧不慢地掏出一盒烟，抽出两根递给江枫和彪子。 彪子接过烟，替江枫回应，“多谢程总，江枫不会抽烟。” 听到这话，程健把掏出的打火机又放回衬衣口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那就都不抽了，喝茶，喝茶。” “如果我们一天干到一千件的话，单票中转费可以降到多少？”江枫心里暗自估算了一下，然后问程健。 “一千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程健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你以为你们那儿是江南吗？” “事在人为嘛。总之，如果我们能做到日均一千件的话，单票中转费能不能给我们降到2块5？” “小江啊，你要知道，西亭轻工企业不多，和江南地区是不能比的，并不具备揽货基础。你们就安安心心赚点派件费不好吗？”程健此刻有点后悔，刚刚就不该这个异想天开的少年继续往下谈，这压根不是个安安分分干活的孩子。 “程总，您就说行或不行嘛？” “2块5实在太低了，你们如果真到一千件的话，2块8的话我可以做主——当然，抛货和异形件得除外另算。” “程总，一千件往上，每多加五百件，你不能给我们再降一毛钱中转费？”江枫眼看已经聊到这个程度了，就打算乘胜追击彻底把成本敲定。 “每多一千件，降一毛五。”程健虽然觉得江枫完全是痴人说梦，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加了一句，“过了一万件，我们就得重新再谈了。一百件以下都是现在的4块5，一百件到一千件，每多一百件的话给你们降1毛，我这已经很够意思了。” 短期的话，做到一万件难度还有点高，江枫也不再执着于一次性把所有的事情搞定，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就继续和程健谈了一些前期交接的细节，然后就正式签署了代理合同，并支付了五千的加盟费定金。 送走江枫之后，程健抽出刚没抽成的香烟，点着后猛吸了几口，越发觉得刚才和那个少年的交流显得很不真实，但眼前却明明还摆着散发着油墨味的合同和五千块的现金。 同样觉得有点不真实的是和江枫一起走出写字楼的彪子，江枫和程健拉锯般谈了很多细节，他大部分都没听懂。 见彪子一脸疑惑，江枫一边走一边和他解释起了快递公司的商业模式—— 一个快递从发件人到收件人要经过三个环节，一是发件地的揽件加盟商，二是负责干线运输和分拣的总部，三是收件地的派件加盟商。 任何一个加盟商都要负责派件和揽件两个业务——其中派件比较简单，总部会将向揽件加盟商收取的派件费按件支付给派件加盟商。 而揽件则相对更复杂，加盟商会先向客户收取快递费，然后支付给总部使用纸质面单的面单费、干线运输和中转的转运费、和由总部代收的派件费，剩下的才是自己这单的毛利润。 当下的快递加盟商们，大部分还是以派件业务为核心的利润来源，因为电商还没完全起来，而重量最轻、体积最小、单价最高的合同、保单等等都是由企业或行政部门直接和国企邮政快递公司直接合作的，压根轮不到这些已经被贴上“慢、乱、差”标签的加盟制的快递公司。 这也是当年顺风的王老板一定要收回加盟权的最核心的原因，想要做高端市场，就必须有最直接、最有效的管理。 江枫的目标，当然不是和顺风王老板抢生意——自己一个穷学生也没那个能力，而是电商包裹这个未来会创造无数财富神话的大蓝海。 “那么，抛货又是啥？”彪子继续虚心请教。 “比如你寄一本1公斤的书，和你寄1公斤的空的泡沫箱，哪个占车辆空间多、分拣难度更大？” “那自然是泡沫箱，不过谁没事寄空泡沫箱呢……”彪子边思考边嘟囔着，丝毫没注意江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第33章 彪子的承诺 看天色还早，加上晚上吃饭的地方离学校也不远，江枫于是还是给骆远打了个电话，约在学校见面详谈。 本来，江枫是想带彪子顺便逛逛瓢中校园的。 但是，门卫大爷目光如炬，并没有被一张已经过期的学生证以及一脸胡渣、一看就不是学生样的彪子所蒙骗，直接怒目圆睁，把两人赶走了。 因此，三人只好作罢，找了个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看了骆远演示的配送地图和路径规划软件，江枫觉得短时间能做成这样已经非常厉害了。 但本着精益求精的原则，江枫还是找出了一些问题，然后又提出了几个新的参数方面的意见，并把这几天彪子手下兄弟整理的小区和楼栋信息表用u盘拷给了骆远。 接下来就是股份问题了。 江枫给了骆远两个选择，一是楚江公司10%的股权，二是西亭新华通10%的股权。 无论哪一个，都是等软件上线运行正常后再进行转让。 哪知，骆远这次连想也没想就直接选了前者。 江枫问他为什么不直接选有直接分红权的快递公司，骆远白了他一眼说，你小子主意这么多，你搞双层结构难道是只想干快递吗？ 果然，燕大毕业的，没有傻子。 等一切都谈妥之后，外面天色也暗了下来。 江枫看了眼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来自司徒皓月的未读短信：“学长，我已经到了，进门右手边靠窗的卡座。” 于是，他一边催促彪子赶紧收拾收拾，一边和骆远说了声抱歉说自己还约了人，下次来再一起吃饭。 骆远自无不可，他是一点也不喜欢应酬。本来，他还想着自己得尽一下地主之谊请两个合伙人吃饭。 结果江枫要走，反倒是让他省了心。 江枫选的是一家离学校步行只有四五分钟的西餐厅，但人均两三百的价格对2009年的瓢城来说也算是高档餐厅了。 甫一进门，江枫就看见了靠窗的位置坐着的，用粉色发带扎起单马尾——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才赴约的司徒皓月。 这下彪子不干了。 “小枫啊，你特么的还是人吗？之前听黑子说，那晚去找你的妞就是个大美人儿，今天来见的又特么是个小美女，你这几年，到底是读书了还是泡妞了？” 彪子远远看到司徒皓月那张粉雕玉琢的漂亮脸蛋，心里不免泛起了酸水。 “你严肃点儿哈，这可是今天帮了我们大忙的司徒厅长的千金，我的直系学妹。” 彪子一听是司徒厅长的女儿，也不再开玩笑，老实了起来。 司徒皓月听到门口的动静，一抬头，刚好和江枫目光相接。小丫头露出笑容，立马起身迎了过来。 只见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过膝连衣裙，脚上则穿着一双白色帆布鞋，清纯而略显俏皮。 走近之后，司徒皓月看到江枫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眼神里不免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弟妹你好，我是江枫从小一起长大的干哥哥，我叫楚彪。”彪子看到皓月之后，立即换了一副正经嘴脸。 司徒皓月听到“弟妹”二字，立刻就羞红了脸，但心里却暗自高兴—— 虽然知道彪子只是开玩笑，但是毕竟是把自己和江枫说是成一对儿，恋爱脑此刻已经占据了上风。 入座的时候，江枫本想着和彪子坐在一边。 结果，他却被彪子赶去对面，和司徒皓月坐在了一起。 彪子的理由是自己又高又胖，和江枫挤不下。讲道理，彪子的个子确实比江枫还高大半头，但胖却万万是谈不上，一身腱子肉的他只能说是壮。 三人坐定后，江枫与彪子面对面，司徒皓月则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靠在江枫右手边坐下。 点完餐，江枫把从陈百强那儿取来的包装袋递给司徒皓月，“过去一个月，真的谢谢你。你又借给我地方又陪我复习，也谢谢你的ipod，谢谢你的花。我选了一个小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老彪我也得谢谢弟妹，今天若不是弟妹帮忙，我们估计折腾一天也搞不定公司注册那一堆破流程。不过，小枫来之前没跟我说是和你吃饭，导致我今天啥也没带。身上的钱呢，也被小枫全掏空了……不过，我今天话撂这了哈，等你俩修成正果那天，我一定随全场最大的份子给你们。” 彪子今天格外开心，一是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司，二是觉得江枫选的这个未来弟妹看上去就是个贤妻良母的样子，心里也替江枫高兴。 “老彪啊，你快正经点吧。”江枫眼看司徒皓月的脸已经红到耳朵根了，连忙拦住彪子让他别再说话了。 司徒皓月仔细地拆开包装，打开盒子，漂亮的眸子果然瞬间一亮。 江枫回想起后世，夏依然每次收到自己买的包都是与之一模一样的表情，心想果然女人的喜好都是那么地千篇一律。 但是，司徒皓月的眼神没亮多一会儿就又淡了下去。 她合上盒子，放回到江枫面前说，“这个牌子我认识，太贵了，我不能收。” 江枫还没说话，老彪又忍不住开始插嘴了，“弟妹啊，你可别替他省钱。男人嘛，赚钱就是给自己爱的女人花的。他给你买个包咋了？不就是一个包么？以后还得给你买房子买车呢。快，老彪我替你做主了，快点收下。你要是不收的话，江枫估计也退不了，自己也不能背，到时候转头送给其他小姑娘了咋办？” 司徒皓月闻言，脸又是一红。江枫把包从盒子里拿出来，站起身对司徒皓月说，“来，试试看，看看好不好看。” 司徒皓月本就不是扭捏的性格，不再推辞，起身走到过道里让江枫帮自己背上。 “真好看，看来我眼光还是不错的。” “你眼光确实不错，不过你说的好看，是包好看呢，还是人好看啊？”彪子在一旁揶揄。 前菜上来之后，三人边开动边聊起了天。彪子今天异常兴奋，先是给司徒皓月讲了两人成立公司之后想做的事，然后又说起江枫小时候的糗事，听得司徒皓月咯咯直笑。 “小时候，我是我们巷子里的孩子王，小枫虽然年纪最小，但鬼主意最多。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他听我的，还是我听他的。”彪子看着眼前这一对少男少女，流露出作为兄长的欣慰之色，“后来，我也就慢慢习惯了。他读书多，脑子又好使，听他的应该没错。但是啊，你可不能听他的，你得让他听你的。” 彪子突然画风一改，对着司徒皓月又是一通灌输御夫之道。 第34章 旧工厂，新快递 主菜上桌之后，彪子不再话痨，开始认真切起眼前的牛排，但是怎么切都不得要领。 “你得把刀换到右手，”江枫指挥着彪子，“你动动脑筋啊，又不是左撇子，左手用刀怎么能切得好？”彪子闻言，赶紧交换了一下刀叉，果然顺手多了。 “我来帮你吧。”江枫说完后吗，又温柔地接过司徒皓月面前的盘子，仔细地把牛排切成小块后，又放回司徒皓月面前。 “嗐，你咋不帮帮我呢？这还没过门，就已经有了媳妇忘了兄弟了么？”彪子看着自己盘子里已经被自己虐待得没了样子的牛排，瞪了一眼江枫。 司徒皓月现在已经习惯了对面那个没正行的大哥，自动过滤了让自己脸红的内容。小声谢谢江枫之后，就开心地吃了起来。无奈自己胃口小，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了。 眼尖的彪子见状，立马拿过江枫的盘子，说，“我太饿了，不够吃，你把你这份给我。弟妹反正也吃饱了，你吃弟妹的吧。”江枫无奈地看了眼彪子，但一想到这顿饭还挺贵的，还是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司徒皓月。 见小姑娘点点头，江枫就替她把剩下的都吃了。后世自己没少吃夏依然的剩饭剩菜，但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吃其他女生吃剩的食物，气氛着实有些暧昧。 江枫和司徒皓月选的甜点都是焦糖威士忌火焰布丁，上桌的时候服务生会先点燃布丁上淋着的酒，然后布丁上就燃起了短暂的火焰。接过甜点之后，司徒皓月的胃口似乎又恢复了，没一会就把自己那份吃完了。 江枫看到司徒皓月爱吃甜点，就把自己的那份也推到了司徒皓月面前。司徒皓月一吐舌头，但还是没扛得住甜点的诱惑，拿起调羹就又开动了。 江枫用宠溺的余光望向这个如同日漫里走出的可爱小姑娘，也分不清自己这会儿是以一个大叔的心态在看晚辈，还是以同龄人的身份在偷瞄高中女神了。 吃完饭结完账，彪子坚持要送司徒皓月回家后再和江枫一起赶回西亭，司徒皓月也没有推辞。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近郊一个别墅区的门口，司徒皓月下车和两人道别，然后又提醒江枫别忘了月底的约定。江枫满口答应，说放心，自己不会忘了的，但突然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司徒皓月的头，说了一声，“乖。” 手指触碰到少女柔软的发丝时，江枫不禁心中暗骂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但这一次却是生气不足而兴奋有余了。破起亚扬长而去，皓月之下，皓月亭亭玉立。 回去的路上，江枫假寐。他知道自己不装睡的话，彪子肯定要把自己和司徒皓月的关系刨个底朝天。 到了江枫家楼下，彪子把他叫醒，提醒他明天要去看几个手下物色的场地，然后一脸坏笑地问江枫，“我想了一路终于想明白了，我今天是不是不该去吃这顿饭。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次日上午，江枫向驾校请了假，和彪子开车去西亭近郊的几个场地考察——前几个都不太满意，不是太小就是太偏。 直到临近中午，在204国道附近的一个一片工厂旧址，江枫找到了心仪之地——这个地方原来是国营毛纺厂，转民营后因为经营不善，几年前就倒闭了，几经转手，厂房仍租不出去。 这地方占地10亩出头，侧面建有一个三层小办公楼，一个两层厂房和一个挑高快十米的大仓库。 仓库里有不少东倒西歪的货架和几台蒙尘的皮带机，大门到厂房和仓库之间还有一片能停放七八辆大货车的空地。 “小阿弟啊，侬看看瞧还满意伐啦？”带着金边眼镜的业主老孙一脸期待地望着江枫。 这厂房本来他接过来是想等拆迁拿补偿款的，结果西亭的城市规划年初重新改了，这儿暂时不在拆迁范围内了——这就等于砸到手里了。 要是贱价转让出去可就亏大了，毕竟拆迁溢价全都没了，买家肯定往死里杀价。于是只好挂了长租广告，却是看的人多谈的人少，这可把他给急坏了。 “还行，就是租金贵了点，4万一个月还得先付一年，性价比不太高。以你这个条件嘛，我们最多出2万5。”江枫边看边摇摇头，然后也不跟老孙沟通，直接撂下话，就径直走出了大门。 彪子跟了上来，小声问，“这不是挺好的么，大么是稍微大了点，但配套还行啊。地段也极其方便啊，出门就是国道。” 江枫不语，等走远了才对彪子说，“沉住气啊老彪，我们得掌握主动权。走，先洗个澡去。” 等两人泡完澡回到包厢，彪子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结果一看，连一个未接电话也没有，不禁有点失望，回头问江枫，“那个沪市爷叔，是不是觉得你价格杀得太狠，不想和你谈了？” “沉住气，沉住气。”江枫说着就打开电视机，“你想，他那个地方已经挂出去好几个月了吧？多挂一个月就损失一个月的钱，他比我们着急，我们有的选，而他没有。” 电视上正在播出的，是《还珠格格》第二部棋馆的剧情。这年头，地方台一到暑假总不能免俗地循环播放这部童年的经典电视剧。 看着江枫被屏幕里小燕子的搞怪举动逗得咯咯笑的样子，彪子突然有点看不清这个弟弟了，这到底是真沉得住气还是就是单纯的没心没肺啊？ 然而没过一会儿，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是老孙打来的。 电话挂完没多久，老孙就亲自赶到了白金汉宫的大堂。 和江枫预想得一样，老孙还是稍微挣扎了一下的。但是，这次彪子却很配合，表现得非常强硬，还自己给自己加戏，暗示老孙自己和地头蛇龙哥的关系很铁。 最终，双方达成了月租金2.6万、长租5年按月付租金的协议。同时，老孙还答应让他们6月可以免租提前入场装修，7月正式开始收租金。 定好场地之后，江枫给程健去了个电话，约定好周六派人来安排工作交接的问题。 接下来，就是员工培训上岗以及如何培育揽件客户的问题了。 第一个客户，当然也必须是陈百强。 不过，首先还得解决客户自己的客户问题。 第35章 品德不高尚的客户爸爸 周五一大早，黑子就开着彪子那辆破起亚接上了江枫去了陈百强店里，装上了两箱按三个女生的身材选出来的衣服和配饰。 当三人赶到人民公园门口的时候，老关已经背着单反手提镜头盒，全副武装地等在了那里，仿佛即将上场的主力运动员一般摩拳擦掌。 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众人就一起出发，进了人民公园。 和江枫小时候还要收门票不同，现在的公园已经对外完全免费了。 但是，免费也拯救不了小地方这种无特色的小公园的必然颓势，从年久失修的门头，就能看出一二——“人民公园”已经变成了“人民么元”。 没钱，没钱，还是得抓紧时间赚钱啊。江枫现在主意很多，但资金却很少——去沪城之前，自己必须得把这两摊生意给拉扯起来，下一步才能安安心心当一个“开天眼”的投资人。 客流量本身就低，加上不是周末，人就更少了。众人找了一个光线相对充足、风景还算不错的山坡空地，就分头忙活了起来。 老关以调试光圈为由自己找了个石凳休息去了，江枫、黑子和陈百强则合力把借来的帐篷支了起来，给姑娘们换衣服用。 江枫后世经常带儿子去公园露营，因此搭个帐篷还是驾轻就熟的。 几个姑娘，则叽叽喳喳地聊着天，顺便补补妆。方小敏虽然和小宁等人是第一次见，但性格不错再加上人长得漂亮，很快就被驾校的女生群体所接受，姐姐妹妹地称呼了起来。 “你不用回去看店吗？”帐篷支好之后，见陈百强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江枫不禁揶揄道。 “嗐，今天也不是周末，没啥生意，我留下给你们打打下手吧。”陈百强嘿嘿一笑，眼睛则根本就没离开过方小敏。 很快，姑娘们就换上第一套衣服——江枫按照每个人的身材分别选择的不同的搭配：曲琳腿长，重点在裤裙——热裤、紧身牛仔裤、短裙；小宁胸大腰细，重点在上衣——t恤、吊带背心、连衣裙；方小敏则为了后期的社交平台多存美照，在众女一起讨论后认真地进行了全身衣品的搭配。 接着，就是老关登场了，只见他叉腿降低重心，架起了短炮——还真有点专业摄影师的样子。 拍了几组之后，老关偷摸删掉几张自己不满意的，用数据线导入了小黄带来的笔记本电脑里。 众人立刻围了上来仔细观摩——总体来说还是拍的不错的，但是江枫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似乎有些违和，下意识地捏起下巴，一边思考是为什么，一边喃喃自语，“总感觉，有点像……” “像上世纪末的人民照相馆艺术照。”小宁突然接话。 江枫顿悟，刚才三个女生拍照的姿势都是由老关来设计的，那可不正是用他那个年代的审美在拍网红照么？这能不违和么？ 于是，江枫让大家再来一次。这一次，他让姑娘们自由发挥，摆出她们认为最好看的姿势，然后带着老关，如同痴汉一般围着姑娘们转着圈寻找每个人的最佳角度。 第二次的成片显然强了很多，已经初具后世女装店铺中常见的平面模特摆拍出的效果了。 老关信心倍增，于是一鼓作气，越拍越上手，一个上午近百套衣服就全部拍完了。 收拾好东西后，众人一起到公园门口的一家土菜馆聚餐。 起菜前，江枫给大家一人准备了一个信封，每人都是三百，一共六个。 “枫哥，他们都有，那我的呢？”小黑手一伸，结果被江枫一巴掌打了回去。 “你服务你客户爸爸的客户爸爸，是应该的，还想收钱？”江枫白了他一眼。 而另一边，小覃却怯生生地把信封退了回来，小声说，“我也没发挥啥作用，我就不拿了，我就是来凑个热闹的，就是和大家一起玩玩。” 江枫却摇摇头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衣服，都是你分门别类整理好的，没有你的话，我们这会儿可能还在公园里被太阳毒晒着呢。” 小宁也把信封退了回来，说，“我不要钱，也不缺钱。不过，今天我穿过的衣服能不能挑几件给我？有几件我觉得嗐挺好看的。” 没等江枫回答，陈百强抢白道，“那是必须的，你们还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去我店里挑了拿走。”陈百强边说边往方小敏那边偷瞄。 “衣服归衣服，酬劳归酬劳。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作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强子那边衣服很多，夏装卖完了还有秋装、冬装、春装……你们要是不收的话，以后我们小陈老板怎么好意思再找大家再合作呢？”在江枫的坚持下，大家最后还是收了信封。 吃完饭后，众人就分头走了，而江枫却把小黄和小覃单独留了下来。 在包厢里一起把第一张照片p完之后，江枫嘱咐小黄，让她其他照片也都按这个标准进行调整。 然后，江枫又询问了职高毕业但都还没找工作的两人的想法，问她们是否愿意正式加入到团队中来，一个负责店铺所有的美工工作，另一个则负责店铺的客服、打包和发货工作。 两人都是没有犹豫，就立刻答应下来。 两人走后，陈百强有点虚地问江枫，“你这真行吗？我搭了这么多衣服出去，你还让我给这俩小姑娘开工资，要是赔钱的话我爸估计得从姑苏赶回来打死我。” “你先试俩月嘛，行呢咱们就合伙开个公司。不行呢，所有费用都由我出，不会让你亏的，放心。”江枫知道陈百强的顾虑，于是给他打了一针安慰剂。 “还有个事儿，”陈百强突然小儿女姿态地低声说，“店铺的照片都是不露脸的……那能不能让小黄把小敏的原片……拷给我？” “你要是给小黄开工资的话，她还不得全听你的吗？”江枫笑着说，但没有告诉陈百强，小敏的照片很快就会出现在社交平台上，可以随便下载了。 陈百强倒是触类旁通，痴痴地笑了起来，“那小敏穿过的衣服也就……” 江枫给了陈百强一记爆栗，打断了陈百强无休止的猥琐幻想。 黑子则在一旁补刀，“枫哥，这客户爸爸太下流，我们能不能换个品德高尚点的爸爸？” 第36章 还得是你龙哥 回家之后，江枫先是查看了下比特币的账户，挖币的速度果然已经略有下滑，过去24小时只挖出了20多个币。 后面自己还是得想办法买点显卡攒几台矿机才好，但是当前任务还是先得把矿机的钱给赚出来。 接着，江枫又打开了股票交易软件。上午收盘前，琴岛兄弟已经冲高回落，交易量也明显变弱。 江枫没有犹豫，立刻挂出四分之一仓位的卖单，以13.853的均价全部成交。 江枫又切换自选股，观察了一下四安光电的k线图，依然尚未出现好的买点，于是就不再操作，而是打开qq，准备让骆远周末来一趟，演示一下软件的用法。 “滴滴滴”，皓月当空的灰色头像显示有留言。 皓月当空：“谢谢学长，布丁很好吃，包包我超喜欢，和你在一起我特别开心。（爱心表情）” 渔火愁眠：“客气什么？谁让你是我表妹呢。” 江枫又点开了骆远的亮起的头像。 渔火愁眠：“周六早上来一趟西亭，周日再回去，不耽误你上班。” 骆宾王：“不去，我还没优化完毕。” 渔火愁眠：“闭门造车可不行，先运行起来才能给你正反馈，你优化起来才更有抓手。” 骆宾王：“行吧，车费我可以自理，酒店费你给报销下。” 渔火愁眠：“咱初创阶段，能不能给你自己的公司省点钱，你就住楚彪家吧。” 骆宾王：“不行，我有洁癖。” 渔火愁眠：“我可提醒你啊，现在是暑假，高中毕业的情侣们开房的很多，酒店的床……” 骆宾王：“算了，楚彪家也行，但得给我换新床单。” “滴滴滴”，皓月当空的头像亮了起来。 皓月当空：“表妹？（疑惑表情）” 渔火愁眠：“工商局郑副局长说我是你舅舅的儿子，那我岂不是就是你表哥嘛。” 皓月当空：“（大笑表情）” 渔火愁眠：“表妹乖，叫哥哥。” 皓月当空：“哥哥。（俏皮表情）” 江枫本来只是想逗一下司徒皓月，以为她的回复应当是“滚”、“我才不叫”之类的，没想到这小姑娘还当真听话，心里不免美滋滋起来。 渔火愁眠：“表妹啊，你怎么不上课？要是不好好学习的话，我可是要找舅舅告状了。” 皓月当空：“现在是体育课，劳逸结合嘛。哥你最近是不是挺忙的，创业事情应该很多吧？” 渔火愁眠：“还在前期筹备中，周末打算开始试运营了。” 皓月当空：“哥哥加油，相信你~（加油表情）” 江枫正想回复，对面头像却突然灰了。江枫不知道的是，数学课偷玩手机还在傻乐的司徒皓月被老师抓了个正着，老师直接没收了手机，并要求她去最后一排罚站。 班上后排的几个调皮男生立刻开始偷偷起哄，毕竟谁也没想到，班上一直品学兼优的学习委员居然也有沦落到要被体罚的一天。 贴墙而站的好学生司徒皓月却似乎一点没有羞耻，小姑娘这会儿的心思早已经飘出了课堂，心里想的是过几天“表哥”又要来瓢城了，自己该选哪一套衣服去见他，又该选个什么地方和他一起吃饭比较好。 收盘之后，江枫看了一眼浮动盈亏，已经达到了小10万，于是打算转出10万出来，周末启动试运营时应急用。 结果这才发现，当日卖出的金额是无法转出的——一直搞研究但却从未交易过的江枫，此刻感到非常羞耻——自己居然连这最基础的规则都不知道…… 江枫一查银行卡，发现自己只剩两千块不到的现金了。暗骂了一声自己太蠢，正想着怎么能搞到点应急用的现金，手机却突然响了。 程健打来电话说周六的人员已经安排好了，让他准备好九万五的加盟费和充足的人手，交接期往往事情很多，千万不能出乱子。 挂了电话，江枫突然发觉自己摊子铺得似乎有点太大也有点太快，自己以前做行业和公司研究时，都觉得很多事是顺理成章的，而等到自己真的干了点事情，才发现具体事务里杂事很多，杂事交织在一起就容易焦头烂额。 于是，江枫干脆耐下心来，找出一张白纸开始梳理主要矛盾。 写着写着，突然一拍脑袋，想到自己一直想着在股票上加杠杆，但却忘了一个最重要的经营杠杆——银行贷款。 赶紧回拨给程健，问后续能否提供信用背书帮他们拿一笔长期贷款，程健说没问题，但得等加盟费缴纳完毕才能启动。 长期资金有了着落，但周末要用的钱咋办呢？两千块可完全不够洒水洒水的。 江枫一会转笔，一会在纸上继续写写画画。这时，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是陈百强。 “枫哥，我的亲哥哥哎，你真特么神了！”电话那头，陈百强已经压抑不住兴奋了，“我下午刚上传了几张p好的照片，这会儿你猜已经有多少单子了？13单！我靠，又来一个了咨询尺码的。” “冷静，冷静，你先别高兴太早，单子有了你也得开始忙起来了。你先准备好打包，写好收件地址和电话，明天我找黑子他们来帮你运走。” “幸好啊，你今天雇了小覃，不然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陈百强此时在电话那头已经开心得手舞足蹈了，江枫此前给他描述的那个美好前景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 而江枫正想着怎么开口向陈百强借钱…… 结果，还没等自己开口，彪子的电话却进来了，让他下楼见面。 “上午，我找龙哥聊了下我们那个事，”车里，彪子眼含热泪看着江枫说，“他啥也没说，又给了我一张卡，说创业用钱的地方多，让我不用急着还。” 说着递出一张卡，“20万。” 虽然龙哥是黑道起家，为人狠辣，但对自己的兄弟也是出了名的好，所以他才没有像同时期的其他大混子一样没有落得好下场，而是逐步把自己洗白，还有了属于自己的正当产业。 第37章 烂摊子 “还有这个，”彪子说着又拿出三把车钥匙，“你让我去找几台旧面包车，我找做二手车生意的兄弟先借了几辆用一两个月，回头有需要的话，咱再找他买，过渡期嘛先省点钱。” 接过卡和钥匙，江枫问，“你没提给龙哥股权的事情吧？” “我哪有那么蠢？现在提股权，我和龙哥这么多年的情谊不就走到头了吗？” 彪子虽然没啥文化，但是脑子却一点不笨，人情世故方面其实比江枫要更胜一筹。 龙哥痛快地答应了放手让他自己创业，还借了一笔钱给他助力，就绝对不是为了要一点股权的，而是希望彪子成功之后能给自己带来更多业务上的协同和帮助。 龙哥能成功转型，靠的是原始积累，兄弟，能力，以及——格局。 有了龙哥的这20万，江枫短期是不用着急把股票里的钱取出来了。 接下来，两个人就一起驱车去了老孙的旧工厂——西亭华通的新地址——看了看。两人下车后先去了仓库，黑子正组织着手下兄弟在大扫除。一看彪子和江枫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报告目前的进展——水电已经重新通上了，皮带机接上电之后试了试还能用——虽然噪音也不小。 办公楼里的办公桌椅虽然旧了点破了点，但是擦擦干净，还是能对付一段时间的。 “通网了吗？还有，我要的二手打印机，到位了吗？”江枫问。 “电信的人下午就来过了，宽带已经接好了。但我身上没钱了，是兄弟们先凑的钱。”黑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几年的存款现在已经躺在了江枫的股票账户里，“打印机嘛，我去‘魅歌’办公室搬了一台来，反正他们平时也不咋用。” 江枫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钱转给了黑子，然后朝众人拍拍手说，“辛苦兄弟们了，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周六上午，江枫与彪子兵分两路，分头行动。彪子开车去长途车站接骆远，江枫则根据程健给的地址，带着黑子和七八个兄弟前往城北华通前任加盟商的场地进行交接。 到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只有两三百平米的宅基地自建房，老板则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江枫几人来了，眼神露出的是满满的怨恨之色。这麻子的状态江枫是能理解的，毕竟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他还能继续在华通旗下混很久，多赚点钱。 “你好，宋老板。”江枫礼貌伸手，但是对方却继续手插口袋，歪着头斜眼地看着江枫，冷冷地回了一句，“小老板，你可真是年少有为啊。” “是江总来了吗？”屋子里面，突然钻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热情地向江枫伸出手说，“我是华北加盟商管理部的秦天辰，您叫我小秦就行，今天代表华通华北分公司来负责您和宋老板的交接工作。” “首先，您这边需要清点一下未派件的快递，尽快安排派件——如果出现丢件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把它一次性解决掉。”说着，秦天辰就带江枫进到了屋子里。 一进屋子，江枫就被堆成小山的快递吓了一跳。原本，他以为交接期最多也就百来件包裹需要处理，结果这宋麻子敢情直接停摆了一个多礼拜啊。 江枫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秦天辰又补充道，“江总，还有个坏消息……宋老板之前的快递员大多都去别的快递公司了，现在……只有三位愿意留下来跟着我们继续干的。” 顺着秦天辰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江枫差点没气吐血，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个明显长短腿的跛子和一个……孩子？ 看到江枫极度疑惑的眼神，那男孩反应过来，然后立马开口说，“老板，我只是长得小，但我上个月就满16了，不算童工。”所以，留下的其实都是别人不要的残兵败将。 “江总……还有个事儿，宋老板这儿的电脑似乎都中病毒了，主板好像也有点问题，我们处理不了，得带回总部进行维修。所以，江老板你们有备用电脑吗？我们可以先把内部系统安装上，好让你们尽快开始作业。”秦天辰似乎也觉得目前江枫面临的问题有点严峻，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补充道，“我可以把我的工作电脑留下给你们用两天，不过，一台电脑估计是不够的。” 江枫此刻已经在心里问候了宋麻子的七八辈先人了，这死麻子绝对是故意给江枫使的绊子。 可是，现在也别无他法，那三人虽然老的老，幼的幼，瘸的瘸，但多少还是有点经验的，于是江枫朝三人点了点头说，“走吧，一起帮忙把这些包裹搬上车。” 还好带的人不少，但包裹也确实多，尽管把三辆面包车都塞得满满当当，也只装下了大概一半的量。 于是，江枫先带着秦天辰和众人回去了，只留下两个人手继续把包裹从里屋往外面搬。 路上，江枫又给彪子去了电话，让他接完骆远后，顺路去自己家把自己的笔记本取来。 到了旧工厂，江枫先是指挥众人卸货。腾出一辆车后，江枫又带着剩下的人奔赴王伯的仓库，去取改装好的三轮车。 赶到之后，江枫把装有五万块钱的纸袋塞到王伯手里，让王伯点点。王伯忙说给多了，这15辆车的成本价也就4万出头。 “这不是还有您的改装费嘛，再说了，彪子这是正经买卖，您还得给他开发票抵税呢。”江枫不由分说，让王伯先收下，然后又安排人手分批开走。 临走时，江枫跟王伯打了声招呼，“过两天我再去找您哈，这是第一批订单，后面还要更多。” 王伯看着江枫骑着电动三轮车远去的背影，突然一拍脑袋，“这臭小子，这次恐怕不仅是出主意吧？奶奶的，看这架势，他才是老板吧？” 第38章 乌你个头啊 待江枫回到仓库时，彪子已经把骆远接来了。 江枫让秦天辰带着骆远先去办公室负责装系统，自己则去找那三个旧华通的残兵聊了聊。 简单沟通了两句后，江枫觉着自己可能也没那么惨了—— 那老头姓郭，九十年代从部队退伍后，没找到正经工作，就在西亭市区蹬人力三轮车。这几年家家户户都有两三辆电瓶车，也就没什么人需要坐三轮车了，所以他就改行做起了快递员。虽然因为年纪太大，没被别的几家快递加盟商老板看上，但就凭他蹬了二十年三轮车的经验，恐怕也没人比他更熟悉西亭的街道布局了。 那跛子姓李，2000年之前在国营肉联厂干财务，下岗之后什么活都干过，装修队、搬运工、修理工……，但是一次交通意外导致他撞断了腿，虽然治好了，但人也跛了，送了几年快递但收入一直都不高——因为他上楼梯要比别人费劲得多。 那男孩姓邓，家里超生了两个弟弟，父亲长年瘫痪在家，母亲则在外给人打零工。所以他从初中开始就从学校偷跑出来，到饭店端盘子洗碗赚钱。 初中毕业之后，他就开始冒充年过16岁，在宋麻子那儿送快递。因为人长得可爱，很招人喜欢，自己又爱和别人聊闲天，所以这两年自己负责派送片区的每户人家有几口人、做什么工作，他都了解得门清。 “你们仨，都留下吧，我给你们加工资。”听他们三人说完，江枫觉得自己运气真的不差，这次可能是捡到宝了。 于是，江枫先是安排郭大爷去办公室协助骆远进行初步分区； 然后，又让李跛子先帮忙指挥分拣，等过几天收拾出财务室后，再去财务室报到； 小邓呢，则在江枫这儿获得了一个新身份——“派件部小组长”。 听到这儿，小邓不免开始得意洋洋，朝着李跛子摇头晃脑道，“以后不许叫我小屁孩了，请叫我邓组长。” 将三人安排妥当之后，江枫赶紧上楼，去了办公室，揽过正在忙活的骆远的肩膀问，“上次我让你买的条形码扫描器，你带来了吗？能不能自动读取地址库之后，再返回到你的系统里？” 骆远一把打掉他的手说，“华通的数据接口现在还需要申请，你之前也不先问问清楚？” 江枫最近也是忙飞了，这种小事自然是完全没有想到，于是转头看向秦天辰。秦天辰无奈地一摊手说，“我也没办法啊，总部申请得层层上报……周末，有些岗位还休息……最快的话，怎么也得周一下午才能通过。” 眼见着这边还得等进度，江枫于是找到郭老头，让他参考之前他们的习惯把不同的分区写了下来，一共是二十一个。 然后，把这些分区按a~u进行标记，一一对应后，列成表格，打印了六份。 接着，江枫又分别打印了大号字体的字母“a”~“t”一共二十张，一起带到了楼下。 回到仓库后，江枫先是指挥大家把三台皮带机拼到一起，组成一条方向一致的流水线，每隔一米设置一个工位，每个工位下面都放置一个塑料筐，一共十个，第一个筐贴上a和k，第二个筐则贴上b和l……以此类推。 然后，江枫又把正在主动帮忙分拣的小邓和李跛子叫了过来，让他们以及跟下楼来的郭老头三人负责用马克笔在每个包裹上按表格显示的分区表标注字母，同时安排了三个人分别帮小邓三人取递包裹。 接下来，江枫又将剩下的十几个人都叫来，并让彪子和黑子认真学习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一个人负责将写好字母的包裹一件件地匀速放到皮带机上； 另外十个人分别按a~j的工位站好，看到与自己脚边的塑料筐上字母所对应的包裹就取来放到筐里； 最后，还有一人负责在皮带机的尽头，将无人拾取的包裹装袋，待一轮分拣完毕，再重新放回皮带机的最前面。 “等a~j全部分拣完之后，再进行装袋。然后，接着再分k~t。”江枫指着筐上的字母和彪子、小黑嘱咐道。 “咱们不是一共21个区块吗？这里才20个，那还有一个该咋办？”小黑不解。 “你a到t全部取出来之后，还剩啥？”彪子给了小黑一记暴栗。 “还剩啥？那个字母念啥？乌？……我靠，我真的是弱智……”小黑这下对江枫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结果后脑勺又吃了一记暴栗。 这次的暴栗是江枫给的，他说，你以后要当管理层，特么的还“乌”，“乌”你大爷，那个字母念“悠”。 江枫本以为这样进行初步分拣，再加上小邓三人的经验，这些包裹应该很快能上车送走。 结果没过多久，小邓那边又出现了新的状况——原来，有不少包裹的面单磨得完全看不出地址和电话了，甚至条形码都磨没了。 于是，江枫把秦天辰叫来，问他应该怎么处理，秦天辰则一摊手说，“要是丢件的话，我们会去追宋老板的责。 但是这种情况，理论上属于正常情况，毕竟，磨损在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发生……” “宋麻子这小人！”江枫暗骂，但还是嘱咐小邓三人道，“你们先把这种包裹都挑出来，我晚点来处理。” 在流水线作业的助力下，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小山般的快递包裹花了一个上午终于全部分拣完毕。 彪子先是安排大家吃盒饭和午休，江枫则在办公室里不停地催秦天辰给总部每个环节的负责人打电话。 终于，在程健的帮助下，他们赶在中午之前把数据接口连上了。骆远连接扫描器，试了几个包裹后，对江枫说，“可以用了。” 于是，两台电脑和两个扫描器用数个接线板和加长网线连接，搬到了空地上，对一袋袋的包裹进行扫描。 a字母扫描完成后，骆远点下鼠标，界面上卡顿了十几秒，然后自动生成了一个最优路线。 接着，江枫把打印出来的路线图交给负责这个片区的小邓，然后让他将包裹再按从后往前的顺序摆放进已经贴上a字母标识的三轮车。 临走前，江枫嘱咐小邓说，“取包裹时，就按顺序一个个拿就行。” 第一辆车出发，然后是第二辆、第三辆……等15辆车全部离开，就还剩几个乡镇片区的包裹了。 江枫如法炮制，只不过把相邻的两三个乡镇拼在一起，用面包车进行运送。 黑子带着另两三个会开车的兄弟上了车，也马不停蹄地出发了。 还不到四点，偌大的空地上，就只剩下江枫、彪子、秦天辰、骆远、郭老头和李跛子六人了。 “江老板，程总之前说你年少有为，而我今天亲眼所见，你是真有两把刷子。”秦天辰朝江枫竖起了大拇指。 “老板，那十四个没地址的包裹该怎么办？”李跛子却一脸惆怅地看着地上那一堆面单已经完全看不清了的包裹。 没有地址没有电话，咋办？ 第39章 危机公关 “老骆，系统里显示还有几个没配送的？” 江枫拍了拍一旁摆弄电脑的骆远的肩膀问。 “还有十四个，数字是对得上的，系统里也有地址和电话。”骆远说着就把数据导了出来，然后打印成表格交给江枫。 “郭大爷，老李，小邓，你们帮忙给这些人打电话。就说，我们华通快递选中了他们，今天五点半会在西亭二村中心广场搞活动，每个被我们选中的人都直接派发两百块现金红包。” 江枫吩咐下去后，又问秦天辰有没有华通的易拉宝和横幅。 “还真有，我们前两天在瓢城搞了场活动，东西都还在我车上，还有扩音器也是现成的。”秦天辰似乎有点理解江枫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晚上五点半，西亭城里人口最密集的西亭二村的中心广场正中央，拉着华通快递横幅的两棵歪脖子树前摆了几张桌子，而桌子前已经聚满了围观的群众。 桌子上，摆着十几个包裹和十几个横铺成一排的红包。 彪子站在桌子后面，举着扩音器朝众人喊道，“今天啊，是我们新华通快递公司成立的第一天。但是呢，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啊。有些包裹的面单磨损非常严重，已经没办法知道是谁的包裹了。所以，作为公司的董事长，我代表公司，代表我所有兄弟，首先要对受到影响的各位阿姨、叔叔、兄弟姐们们道个歉。” 彪子按江枫指示的，弯腰90度几秒后再直起身，然后顿了顿继续说，“当然，我知道口头道个歉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本人呢，为各位受影响的朋友们准备了两百元的现金红包作为补偿，希望大家接下来允许我们的员工进行拆包验货，帮大家找到自己的快递。同时，我呢，也在这儿给大家做个承诺：如果，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我们将三倍赔偿。”说着就举起手比了个“3”。 “嗐，小伙子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打开看看哪个是我们自己的不就行了。”这十几个包裹的主人之一的中年胖女人笑着安慰道，但那双眼睛却没离开红包的位置。 她其实只买了一件三十几块的t恤衫，即使丢了也赔不了三百块，此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是啊，讲究！你们这真是挺讲究！”另一个学生模样的眼镜男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华通老板，有格局！”黑子挤在在人群里，冷不丁里喊了一声，然后带头鼓起掌来。 围观的众人被彪子的话所触动，也跟着开始鼓起掌，广场中央的气氛瞬间就达到了顶峰。 一个路过的男记者赶紧掏出单反，拍了一张照片，并迅速在心中拟好了标题。 于是，次日《西亭早报》的头版立刻就刊登了一张彪子站在华通横幅前面的大照片。 在彪子深情演讲的同时，江枫则和骆远、郭老头等在办公室里继续就软件的优化升级问题进行讨论。 “我们还得增加一套前端的扫码设备和电脑，”江枫联想起今天上午小邓三人靠脑力进行初步分拣，觉得还是效率太低了。按他的想法，恨不得现在就搞出一台自动分拣机来用才好。但是，这个时候连快递总部的转运中心都还是人力分拣呢，他区区一个分包网点还想搞自动分拣机，那成本不得立刻上了天？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想点变通的法子。 “这个可以有。”骆远打开日志记录下来，“还有其他的吗？我趁着明天回瓢城前尽量给你全部弄完。” “根据各区的包裹量，能不能重新优化一下分区？尽量细化一点。”江枫后世曾学过运筹学，知道只要算法合理，路径的优化通过算法的迭代是可以不断完善的。 “这个也可以有，我今晚整理下代码，看看能不能在后台设置一个自动优化程序，这样我走了之后你们也能根据实际需要自己逐步调整。”燕大高材生骆远的智商绝对是一等一的，才自学了一年不到的编程，刚接触路径优化问题一个多月，就已经能到这种程度了，江枫自忖自己是远远不如的。 等彪子和秦天辰从西亭二村回来之后，江枫如约将9万5的加盟费转到华通总部的账上，并嘱咐秦天辰尽快把修好的电脑送来。 秦天辰招呼众人帮忙把工作服、工牌、贴纸等物料从车上卸下后，就和江枫告辞先开车回了瓢城。 又过了一个小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出去派件的兄弟们也陆续回来了。 所有人之中，最后一个回来的是黑子，因为他送了一个地址是某乡镇农场的包裹，结果绕了好几圈才在一个破旧牛棚里找到了收件人。 “你这什么味儿啊？”彪子一边捏起鼻子，一边摆摆手示意黑子离自己远点。 “不小心，踩了一脚牛粪……”黑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看看自己的鞋底，“不过那大叔挺客气，非留了我一会儿，请我喝了刚煮的新鲜牛奶。”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江枫让大家都换上蓝色的华通统一工作服后，集中到仓库里开一个短会。 首先是清点人数，除了江枫、彪子两位老板和骆远这位合伙人兼技术顾问之外，包括黑子和小邓三人在内，西亭新华通快递有限公司一共有25名员工。 “今天，是我们西亭新华通成立的第一天，。第一天我们就遇到了意想之外的极大困难，但是在大家的努力下，我们一起打赢了一场胜仗！”江枫先是肯定了大家的付出，然后又接着说，“因此我决定，给大家每人派发三百块的特别奖金，不计入本月的工资，开完会后大家去找老彪，不，楚总领。” 掌声雷动，待掌声渐息后，江枫接着说，“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下公司的人事任命和薪酬方案。” “首先是楚彪，”江枫将彪子引到中间说，“虽然你们中的很多人之前都是他的小弟，习惯叫他彪哥。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个混子团体，而是一家正式且合法的公司，我希望大家以后都管他叫‘楚总’。楚总从今天开始不再是大家的大哥，而是我们新华通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好的，枫哥，额，不不，应该是枫总，也不对，江总，江总”黑子有点语无伦次，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接下来，是骆远，想必大家今天也见识到他的本事了，他从今往后会担任我们公司的技术总顾问。” “马江，”江枫叫了声黑子的本名，结果他愣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才喊了一声“到！”又引得众人哄笑。 江枫接着说，“马江，出任揽件大客户部主管。” “郭铭郭大爷，出任分拣与路径规划部主管。” “于嵘，出任派件一部组长，负责城区派件和散单揽件。” “廖辽，出任派件二部组长，负责电商客户揽件、乡镇派件及散单揽件。” “邓小光，出任派件一部见习组长，协助于嵘工作。” “李成，出任财务、人事和行政主管。” “我，我不同意！” 人群里突然喊出一声反对。 第40章 沙场点兵 小邓突然举起手说，“凭什么李跛子可以当三个主管，而我才是一个什么见习组长？” “李成拿一份工资要干三份活，你要不和他换换？”江枫笑着说。 “那，那还是算了吧。”小邓突然泄了气，但还是有些心有不甘地瞪了眼李跛子。 “除了楚总和骆顾问外，以上所有管理岗的任期都只有半年。半年后，如果表现不好，我们就会立刻换人。半年内如果出现重大事故，也会被免职扣奖金。”江枫将人事任命宣布完毕后，又开始给大家介绍起工资结构，“除了马江、郭铭郭大爷和李成的岗位较为特殊，是单独的工资体系之外，其他所有人的无责底薪都是500块。” 听到这里，大家突然都有点懵，面面相觑。之前听到“300块奖金”时，还觉得这小老板非常大方。 但居然只给500块的底薪，这也太夸张了点——这年头，在西亭随便找个出大力的活，只要辛苦一点每个月都能拿到一千五到两千的工资。 500块一个月，够干嘛的？ “除了底薪外，只要参与分拣工作每天的按总量派发不低于20块的提成，派件则每件提成2块。散件揽件不设提成，公司只规定底价和指导零售价，公司只收底价部分，至于你们怎么分配零售价和底价之间的差价，是自己全拿走还是给门卫大爷什么的分成我不管，你们自行决定。” 江枫顿了下，留了点时间给大家消化，然后又接着说，“能促成大客户签长单的，奖金单独核算。只要客户月发件量超过五百件，那么大客户的次月发件的毛利润将提取50%作为奖金奖励给个人。此外，我刚说刚的都是到手的钱，五险一金、保险和个税等等，未来一个月内我们都会陆续给大家办理。” 听到这里，大家又面面相觑，这次甚至小声讨论了起来。 有脑子快的人粗略算了一下，如果自己每天参与分拣，派件30件的话，加上底薪那么一个月到手就是两千多块。 要是能和一些单位的门卫大爷合作，固定一些揽件点，那么一个月岂不是能赚三千多了吗？ 三千多？ 在2009年的西亭小城已经非常富裕了！ 只听得江枫继续说，“每年的年终奖是另算的，只要不出大事故，我承诺每人的年终奖奖金不低于5000，且不设上限。 主管、组长的额外奖金以及具体的考核细则后面会单独张贴出来，大家如果有意见，可以随时找楚总沟通。” “枫哥，哦不，江总，”黑子插嘴，“你把我们都安排好了，那你自己呢？” “我是公司的战略总顾问，和董事长和技术总顾问一样，不拿工资只拿分红。说到分红——” 江枫又补充道，“年终奖除了现金外，还会有股权。 任何有重大突出表现的兄弟，每年都有一次拿股份做公司股东的机会。” “做股东？”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不由得都露出了惊喜之色，所有人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还有机能会成为自己的老板。 “江总牛逼！”小邓带头鼓起掌，仓库里的气氛也开始沸腾起来。 开完之后，彪子让江枫等他发完奖金然后一起去泡个澡解解乏，但却被江枫拒绝了。江枫的理由是自己要是再熬夜不归家，江爷爷估计会打断他的腿，当然也可能会顺便打断彪子的腿。彪子一听，联想起江爷爷那古板又严厉的脸，就赶紧让江枫滚了。 回到家，江枫想找笔记本登录qq，结果才起来自己的电脑已经无偿贡献给新华通了。 只好打开台式机，登录qq看看皓月有没有回复自己，但却因为挖币的原因而卡得要死，过了五六分钟才登录上。 然而，皓月的头像依然是灰着的，也没有新消息。江枫不禁担心起来，于是给皓月打去电话，也无人接听。 他不知道的是，皓月的手机此刻正躺在数学老师办公室的抽屉里，靠着最后一点电量顽强地响着铃声。 “这丫头，总不能出啥事了吧？”江枫本来累得可以一秒钟就睡着，此时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响了起来，江枫以为是司徒皓月回电话了，结果是陈百强。江枫不高兴地接起电话，瓮声瓮气地问，“干嘛？” “我的哥哎，你不是说今天来帮我收打包的衣服吗？我这都快堆成山了，三百多件啊！你再不来，我这店里都没地方放了！” 陈百强在电话那头着急地抱怨着，“我打了你一天电话，你都没接，真是急死我了。你要再不来，我真去找别的快递公司了啊！” 自己居然忙得忘了这茬了，江枫赶紧给彪子去了电话，让他安排二组的人开车去陈百强那里把包裹取回来，然后帮他把面单誊写好都贴上，等着明天发货。 结果，刚以为今天已经顺利结束而准备回家洗个澡睡觉的众员工，又开始点灯熬油地加班写快递单写到了半夜。 扫描入库完毕后，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彪子留下黑子一个人等总部的干线运输车来收件，自己带着其余所有人去白金汉宫洗了个豪华套餐。 彪子的盛情难却，骆远被他磨了半天后，只好答应跟着一起去了。 只是，当众人一起泡在池子里谈天说地时，他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花洒下洗着淋浴。 但是，骆远的心里却是无比充实的。曾经的他，是全家人的骄傲，这份骄傲在他考入燕大时达到了顶峰。 然而，自从燕大毕业之后，他的人生之路就一路走低，平时走在校园里甚至都有学生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说他就是高分低能的典型代表，咱们以后可不能学他一样云云。 今天，是久违的被人尊敬的一天，不是因为他的成绩也不是因为他的母校，而是完完全全因为他自己的能力。 想到此，骆远甚至开心得开始哼起了小曲儿，虽然有点走调但是反正也没别人听到。 和众人一起在浴池里泡着澡的彪子，也一样很激动，大家都围着他，热烈地讨论着今天的劳动成果——不再是打架赢了谁，也不再是喝酒喝趴着了谁，而是一起靠双手赚到了人生的第一笔财富。 今晚，是彪子在白金汉宫里以半个主人的身份洗的最后一次澡。 今晚之后，他再也不是替龙哥看白金汉宫场子的彪哥。 而是，西亭新华通的楚彪楚总了。 对，楚总。 第41章 云仓计划启动 第二天，西亭新华通开始正式运营，大家经过昨天的实战训练之后，已经开始驾轻就熟了。 而骆远也对快递业务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把自己在办公室里关了一整天，对地图和优化程序做出了全面的改善。 彪子则找到李跛子，一边研究华通的内部系统的模块，一边按江枫的要求，一起做了个初步的财务预算。 虽然，彪子对现金流量表、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完全没有认知，但在李跛子的耐心解释下，也大致有了些粗浅的了解。 所有人都在高速进步中，这让江枫很是欣慰。 而他自己，也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让西亭新华通变得更强—— 首先可以优化的是面单，目前的手填面单实在是太耗费人工了，势必会随着后面揽件业务量的上升而产生更大的消耗，是最典型的规模不经济。 后世大面积普及的内嵌热敏纸打印机的手持设备。 现在肯定还没有企业开始制造，但是小型热敏纸打印机还是可以考虑的。 关于这种打印机，江枫之前已经在网上搜索过，也给几个厂家的销售打电话咨询过，目前以惠普为代表的海外厂商的设备和耗材的价格实在高得离谱，而国产厂家却没有一家生产。 所以，自己必须得想办法，尽快找到一个愿意做国产化尝试的国内厂家进行合作。 其次是分拣环节，目前虽然自动化分拣机连顺风都没有，但是邮政系统内部其实已经开始研发并试用，未来找到合适的机会，可以先一步给新华通配置上。 最后是揽件环节，这个是新华通目前亟需的，因为江枫知道派件量是无法靠自己努力带来增长的，靠的是电商平台的发展和西亭人民自己网购意愿的提升——而这些都是外力，自己左右不了。 但揽件却不同，完全可以通过网点单票报价的优势以及高时效与低投诉率的服务质量提升吸引电商客户，从而实现量的大幅增长。 价格战是江枫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领先同行几年的降本手段所带来的降价，以及靠技术与理念创新来大幅提升服务质量，却是实实在在可行的。 比如，后世很普及的云仓模式，在此刻应该还完全没有形成概念。 江枫打算在这一点上打一个时间差，看看能否通过自己领先于时代的判断力，把西亭新华通打造成电商云仓龙头，顺手再把西亭打造成江北小义乌。 而新华通的第一个大客户陈百强，自然是试点的不二人选。 在院子里踱步思考了半天的江枫，决定还是先从云仓下手——这个无关乎人脉无关乎技术，仓库也是现成的。 于是，他找到彪子，让他把两层工厂楼先收拾出来，其中二楼作为揽件集结堆场，并在靠院子一侧开一个口子，建一个铁滑梯，方便向干线车辆上装货；一楼则作为派件分拣场，把仓库的皮带机搬进去就可以直接运行起来。 “仓库空出来的话，你打算用来干嘛？”彪子有些不解，因为仓库的面积比厂房要大，更适合用来分拣。 “仓库的话，咱们把货架全部重新喷漆修复，然后改造成大客户的专用仓库。” “这……就陈百强那个小破店，配得上咱们这么大个仓库么？” “老彪啊，你是总经理，也是董事长，眼光得放长远些。咱们就指着陈百强这一大个客户养着兄弟们吗？” 江枫用手一边比划一边对彪子说，“我们把仓库进行分区，服饰类的一个区，食品类的一个区，文具类的一个区……未来，这里将成为西亭最大的电商仓储聚集地，先发谁的货后发谁的货，将由你楚总说了算。” “楚总我啊，现在可想不了这些，楚总只知道公司账面只剩4万多块钱了，月底付完房租、水电费后都不够发工资的了。” 彪子叹了口气，他刚和李跛子初步核算了一下，按目前的日流水来看，月底暂时还不能现金流平衡，“你还想装修改建，哪来的钱？对了，我给你的钱呢？都去哪儿了？” 江枫一阵尴尬，他怕告诉彪子那些钱都在股票里会把彪子逼疯，于是只好说，“放心放心，我都准备好了，从周一开始，我会按你们的预算逐步往公司账上打钱的，我就是怕一下子放太多，你大手大脚嘛。” 江枫确实也没想到，周五龙哥刚借给彪子的20万，居然这么快就被自己嚯嚯得差不多了。 “而江大顾问现在要做的，是去开源。”江枫说着，就骑上自己的小电驴一溜烟跑了，他实在是担心彪子会追着他问那一百多万的去处。 “强子，怎么样？我可没诳你吧？”江枫看着正在店里忙碌得不可开交的陈百强，以及已经正式上岗的小覃、小黄问。 “枫哥，咱就说，你真特么是有两把刷子，这些上身照效果是当真好。今天我估摸着应该能上200单。” 陈百强一个立定跳，越过堆到半米多高的包裹，来到江枫面前，“按这个量下去的话，仅一个月我们怎么都能赚上5万多。这个月底我就先把属于你那一半给你打过去，你把银行卡号给我吧。” “强子啊，我可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是来找你谈谈后面的计划。” 一看江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陈百强也收敛起不正经，和两个姑娘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江枫去了百达城后面一家咖啡厅，两人找了个空座坐下细聊。 点好饮料之后，陈百强就迫不及待地问，“什么计划？” 经过了最近这段时间，陈百强已经对江枫的营销能力完全相信了。 “我先问你一件事，你只想守着这点小打小闹的小生意一直做下去吗？”江枫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枫哥啊，这可就不小了，咱也没搞促销，现在就一天一两百单啊——这量连百达城门口的旺铺都做不到。” “量是不小，但够你娶方小敏吗？”江枫直击痛点，继续问，“方小敏四年后就大学毕业了，你觉得你这摊生意够不够向她求婚？” 够吗？ 铁定不够。 第42章 你好，我是卖丝袜的梁思梦 陈百强沉默了许久后，问江枫，“你就说我该怎么做吧，你说我听，听完我去做。” 江枫见陈百强已经想通，于是开始讲述自己的计划：“首先，我们得注册公司了——个体户终究是做不大的，毕竟你不能用个夫妻老婆店来拴住咱们凤凰一般的小敏妹妹。” “这个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什么时候去瓢城。” “其次，得开始分账做预算了，以后量越来越大，现金方面得好好控制。新华通的李跛子，可以先免费借你用段时间。” “啥叫借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新华通是你和彪哥一起干的吗？李跛子不是你的员工吗？而我是你的合伙人，这不是借你自己用么？”陈百强倒也不傻，突然白了江枫一眼。 “再次，你的店面不够大，留给打包的地方实在太小了。新华通有一个现成的大仓库，你直接带着存货搬过去就行。这里，其实可以退租了。” “搬到新华通里面？那我不是边打包就边发货了？”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发货并不等于能立刻运走，效率嘛，肯定会更高。” “还有其他计划吗？枫哥你就干脆一次性全说完吧。” “你现在的衣服，都是从哪里进的货？”铺垫完成后，江枫准备开始和陈百强聊聊最关键的问题了。 “东郊有几个私营的小服装厂，都是从我爸经营这个店面时就开始合作的老供应商。后来我爸去了姑苏开店之后，他们就成了我的供应商。” “他们给你的版型和给其他人的有区别吗？” “那肯定没有区别，不过我们现在量大了，价格嘛还可以再往下谈谈。”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量上去之后，可以和他们谈代工包销协议，咱们自己出设计师做自己的牌子？类似zara这样。” “想过啊，但是只是在梦里想过，”陈百强戏谑地回应，“就我这小破店，还能养得起设计师？” “如果你只想继续当个小破店的小老板的话，那注定永远也养不起设计师。” 江枫现在觉得，陈百强首先需要改变的，是小摊贩的自我认知，“你想想看，彪子如果只想做个混子，就不会有今天突然立起来的新华通快递这块牌子。” “你意思是说，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是第二步，我是说你得先敢想，连想都不敢你还玩儿个屁。我就问你，你想把方小敏娶回家吗？” “唔……枫哥，你就直说该怎么做吧，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你现在有多少存款？” 满打满算，大概十五万出头吧。不过，我可以找我爸借点，凑个二十来万没问题。” “那我和你一人一半，一共四十万，作为新公司的启动资金。我负责物色设计师，你呢去找那几家服装厂谈谈包产线的事情。每个版型咱们只出200件，以均码为主，一个月内卖不掉就降价清库存，一定要保证每个月挂在你店铺前两页的都是最新款。” “好，我明天去找他们谈。” “然后，每个买过你衣服的顾客，都得想办法让他们加你的qq。比如，你可以买些小贺卡写一些祝福的话，把qq号附上之后夹在包裹里。然后建你的品牌粉丝qq群，一个满了就再建一个。” 听到这里，陈百强不禁一拍大腿，“妙啊枫哥，然后我就可以和她们多多互动，让她们接着做我们店铺的回头客？” “这还是其次，你可以经常在群里发起新款衣服的投票活动，投票高的版型立即排产销售，量可以多一些，投票低的版型直接不做。这样既可以帮我们筛选出能卖出去的款式，又能增加她们的参与感，从而提高她们对你店铺的黏性。” “我靠，这个就牛逼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就相当于是先有需求后排产了啊。”陈百强听到这里，已经开始激动地拍起了桌子。 “不光是这样，你还可以适当地进行一些‘饥饿营销’。” “什么叫‘饥饿营销’？” “你不要透露你实际生产了多少量，而是要告诉她们每个款式都是限量的，让她们先到先得，售完就告罄。” “这样！她们就会生怕晚一步就抢不到款了？哪怕没那么喜欢也会因此而下单？”陈百强开始触类旁通了。 “对，所以，现在你可以给属于我们公司的牌子起个名字了，然后再让小黄给设计个logo。” “这个我有想法，叫‘敏’怎么样？”陈百强傻呵呵地边挠头边问问。 “你怎么不叫‘强敏’或者‘敏强’呢？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我有个名字你看行不行？叫sheme吧。”江枫说着，问服务员要了支笔，然后在餐巾纸上写下五个字母给陈百强看。 “这俩单词我认识，she是她，me是我，连起来读，哎？还挺像小敏的。要不，怎么说咱枫哥是学霸而我是学渣呢，连起个名字都差别都这么大。”陈百强此时已经高兴得快手舞足蹈起来了。 “你别忘了去注册商标，而且得把名字相近的全给注册了，以后等咱做大做强了，可能会出现不少冒充sheme的的抄袭者出现了。”江枫给陈百强提了个醒，虽然他也不能确定未来这个牌子会做成什么样，但还是得防范于未然，不能步jordan被中国乔丹所坑的后尘。 俩人正聊着，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外，敲响了玻璃。江枫抬头一看，是个并不认识的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但看陈百强的神情似乎和她很熟——陈百强朝对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聊。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百达城元老级的老板，美梦内衣店的梦姐。”陈百强让女人坐到自己身边，向江枫介绍，然后又转头告诉梦姐说对面坐的是新华通快递的江老板。 “你好，小江老板，幸会。我叫梁思梦，做点胸罩、女士内裤和丝袜的小买卖。” 眼前的女人浓妆艳抹，一头大波浪，身穿红裙黑丝，脚踩高跟鞋，此时正翘起二郎腿不住地打量起江枫。 “你的手下前几天来找我聊过，说是你们可以提供电商发货业务。不过，西亭城里快递公司也不少，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和别家有什么区别？找你们发货有什么好处？” “我们有云仓。”江枫言简意赅地对女人解释了一番云仓的运营模式。 一杯冰拿铁过后，女人起身和江枫握了握手，问江枫要了手机号，说明天自己去华通亲自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合作。 馥郁的香水味瞬间扑鼻而来，江枫仔细闻了闻，觉得这女人品味还是不错的—— 虽然自己根本闻不出是什么牌子，但香味却很有层次感，必然不是廉价货。 第43章 彪子上电视了! “枫哥你可以啊，你这第二个客户就这么轻松就拿下了啊。”陈百强也替江枫高兴，毕竟江枫在新华通能多赚钱，也能在他们sheme上多投资。 “她不是说，过两天去看看再定吗？”江枫不解。 “梦姐这个人啊极其挑剔，从不肯讲究，所以不卖廉价货。她卖的丝袜，一条就要上百块，顾客虽然少，但是都是识货的，其中有不少都是我那些代购包的目标客户。她能说再看看，那就说明已经被你刚那个云仓模式给打动了。” 陈百强又补了一句，“她要是能去你那儿，百达城估计有一半商户都会跟着一起去。” 江枫白了陈百强一眼，“你刚怎么不早点说？” “我靠，我疯狂给你使眼色，奈何你说的正起劲，根本就没看我一眼好吧。”陈百强喝完最后一口拿铁，朝服务员招了招手，“再做两杯冰拿铁，打包。” 陈百强这人，生意格局虽然小了点，但做人的格局还是蛮大的，小黄和小覃跟着他打工想必吃不了亏。 江枫正准备回家睡个回笼觉，电话却响了，彪子在电话那头着急地催他回去，说是来了家媒体，自己应付不来。 当江枫骑着小电驴赶回新华通的时候，彪子已经等在了大门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 “媒体呢？记者呢？”江枫下车问。 “我让老李先带着他们参观分拣流程去了。我们那个办公室又破又旧的，连个沙发都没有，实在没法招待他们啊。”彪子不停地搓着手，额头上也渗出了些许细微的汗珠。 “你看你，咋一着急智商还不在线了呢，”江枫被他那窘样逗笑了，“你现在虽然不是看场龙头了，但去春江会所定个小包间也不是啥难事吧？” “一着急，我把这个给忘了，”彪子一拍大腿，忙忙打电话给会所，要了个安静点的包间，然后对江枫说，“你陪我一起？” “你是董事长，肯定是你来接受采访。不过，一会儿路上我给你说说几个采访的要点吧。” 江枫略一思忖又补充道，“这其实是个好机会，咱们得抓住，然后利用起来。”现在还远没有进入数字媒体时代，虽然报纸已经没落，但是电视依然还维持着主流媒体的地位。 春江会所，远山厅里，五个人围坐在几张单人沙发上，中间的茶几上还摆着一壶龙井和几碟甜点和果盘。 江枫和彪子坐在一边，另一边则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长得挺英俊的西装男、一个四十多秃头西装背心男和一个带着摄像机的胖子。 刚刚几人分别向江枫自我介绍了，西装男是西亭电视台的新闻主持人刘鑫，姓古的秃头是节目负责人，胖子不用介绍也知道是摄影师。 “楚总，江总，是这样的，我们看了今早的《西亭早报》，觉得贵司的行事风格非常具备新时代民营企业的优点，极富社会责任心而且——说直白一点，很会宣传自己。” 秃头开门见山，把两张早报递给彪子和江枫，“早报的头版照片很有意思，但是挖掘的深度不够。我们台一早开了个会，觉得快递行业是新兴行业，老百姓呢，对这个行业的了解还不够多。所以，我们想围绕贵司做个快递行业的系列专题报道。我们刚刚参观了分拣线，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目前我们采集了一些现场的素材，但是内容还很单薄。不知道，能不能对二位做个专访？” “古老师，您不用客气，您叫我小江就行。”江枫放低姿态说，“您说的系列专题，意思是会跟踪报道我们的后续发展吗？” “我们初步是这样想的，不过，前提当然是你们得有新闻点，报道的收视率也得达标。”秃头男眼见江枫感兴趣，而自己掌握了主动权，于是有所保留地给了江枫一些预期。 “您放心，我们都是年轻人，创业呢是也想做点不一样的事，一定会让你们节目耳目一新的。”江枫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三个信封，分别推到三人面前道，“今年的夏天也真是够热的，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给三位老师回去路上买点冷饮降降温。” 刘主持和摄影胖子偷偷对视了一眼，但都没有伸手。 秃头男则微微一笑，目测了一下三个信封的厚度，自己面前那个估摸着有个两千，另外两个则薄不少，但估计有个一千多，心想这小子还挺懂事的，不像个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 秃头男抬起头扫视了一下两人，笑道，“两位老总真是有心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准备准备就开始吧？”然后，伸手拿过封信塞进公文包里。 刘主持和胖子见状，也赶紧拿走信封，生怕晚了一步这钱就不属于自己了。 晚饭的时候，江枫特地打开电视调到西亭台，这却引发了江爸的不满：“破西亭台有啥好看的，给我换到电影频道，《陆小凤》系列我还没看完呢。” “你多大了？还跟孩子抢电视看？”江爷爷吹胡子瞪眼一拍桌子，江爸立刻低下头扒饭，不说话了。 “爸，你可别小瞧西亭台，一会给你个惊喜。”江枫见状，就卖起了关子。 不多一会儿，电视里响起了晚间新闻开始的音乐声。 “各位观众晚上好，”一个带着点儿地方口音的女主持出现在荧幕上，“欢迎收看西亭晚新闻。今天的主要内容有……” “这有啥好看的？”江爸白了江枫一眼，然后给自己倒了杯啤酒，一饮而尽，随即打了个酒嗝。 “爸，耐心点儿，别急，好戏在后面。” “……下面，是今晚的特别节目——《走进新时代物流企业——新华通快递》。”女主持人右手一抬，屏幕右上角立刻出现一张照片。 “相信很多市民朋友都已经有所耳闻，昨天晚间，在西亭二村的中心广场，上演了一幕民营企业与群众之间的动人故事。因为快递单磨损导致配送出现问题，快递公司西亭新华通公司的董事长楚彪不惜自掏腰包，也要给受影响的群众进行高额的补偿，而现场的几位消费者则纷纷对他的行为表示了高度的赞扬……” “楚彪……莫非是，彪子？”江爸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惊异地看向江枫。 第44章 谁是小兔子? “别说话，接着看。”这次换江枫白了一眼江爸。 荧幕里，画面切换到外景—— “虽然场地略显破旧，但是新华通的员工们的精神面貌却非常积极向上，每个人都似乎充满了干劲。”画面里的刘主持人略一抬手，镜头向他身后的分拣线聚焦，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员工们正按江枫安排的，在皮带机两侧有条不紊地按字母顺序分拣着包裹，而站在一旁监督着的郭大爷朝镜头嘿嘿一笑，然后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假装看向其他地方。 然后，镜头开始从分拣线到院子里卸货的大卡车逐步切换，最终则切换到刘主持和楚彪分坐两个单人沙发的采访画面。 “各位观众，接下来我们请到了新华通的楚彪楚董事长来给大家分享一下他的创业故事……” 这次插嘴的变成了江奶奶，“彪子这是出息了？都上电视了？还创业了？” “彪子这次是真的改邪归正了，办了个快递公司，牛着呢。”江枫帮眼花的江奶奶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好让她看得更清楚。 “……以上我介绍的呢，就是我们公司的云仓计划，希望这样能更好地服务西亭乃至瓢城地区的中小企业。我们致力于为西亭的，嗯，产业繁荣，嗯，添，添瓦加砖。”采访的最后，彪子结结巴巴地按江枫给他编的词作总结，但一紧张还是把“添砖加瓦”背成了“添瓦加砖”，“最后，也希望有意愿以，嗯，更低的成本获得更好的物流服务的，嗯，企业家朋友们，随时来新华通参观，嗯，洽谈合作。” “yes。”江枫心中暗喊，自己花了四千块，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句。 “哎，儿子，你说现在电商快递这么发达，我们寰宇公司的产品能不能也放到网上卖一卖？”看完节目后，脑子活泛的江爸突然问。 “你们那些月饼，现在年轻人哪有爱吃？你们那些豆奶，也就两三天的保质期吧？用快递发到别的地方的话老早就坏了——再说了，分拣的过程搞不好就把豆奶挤爆了。现在要在网上卖东西，得瞄准现喜欢上网的消费者——不是中年人，不是老年人，而是年轻人。” 江枫幽幽地又补充了一句，“年轻人喜欢辣条，但你们没有啊。” “现在没有，以后可以有。我这几天去周边超市转了转，发现你说的那个垃圾食品确实有市场。” 江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就像这啤酒，我一天不喝就难受。我昨天逮住一个买辣条的小姑娘问她多久买一次，她说她每个礼拜都买，一天不吃就想这个味道。我也买了一包尝了尝，但除了辣也没啥意思。” 江爸喝完杯中酒，接着说，“不过，我觉得没意思并不重要，就像那小姑娘可能也觉得我这啤酒没意思。关键是，这个垃圾食品能有多少小姑娘小伙子觉得一天不吃就难受，这才是最重要的。” 轮到江枫惊呆了，他确实没想到江爸通过几天的草根调研和反思，居然能抓到问题的关键。 “我打算过两天去找老丁他们开个会讨论一下，” 江爸似乎是受到了彪子创业的刺激，眼里出现了点不一样的色彩，转头对江枫说，“到时候你也一起去吧，老丁家的小兔子回来了，你们好多年都没见过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见个面聊聊。” “谁？”江枫被这突然的转折吓了一跳。 “小兔子啊，你不记得了？你们俩小时候还经常一起过家家，有一次俩人还偷摸亲过嘴呢。”江妈插话说，“现在你们都上大学了，可以培养培养感情。你爸和老丁二十多年交情了，要是你跟小兔子能走到一起，那可就是亲上加亲了。” “小兔子？”江枫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有这么个名字。 但是，自己当年高中毕业之后和彪子一起出去玩了一个月，然后又去沪城的教培机构兼职了一个月赚了点钱，并没有与这个小兔子见过面的记忆。 江爸后来确实提过想介绍老丁家的姑娘给他认识，但是那会他已经和夏依然开始谈恋爱所以就直接拒绝了。 拼命回忆了一下，江枫发现关于这个小兔子的记忆似乎只有非常遥远的三十多年前，那个一起玩泥巴的那个小小姑娘了。 “是啊，虽然老丁家姑娘一直在丈母娘家养着，但是看丁嫂的人品就知道家教不错，应该教不出坏孩子。” 江爸把瓶子里剩下的一点啤酒全部倒入杯子里，意犹未尽地一饮而尽，对江妈说，“前几年咱们见过一次，长得跟丁嫂一样漂亮，当年丁嫂刚从省城来我们厂的时候，那追求者可是排长龙呢。” “哦？”江妈脸色忽变，冷笑道，“你是不是也在那长龙里排着呢，你排第几个啊？” “啊？哈哈，瞎说，我老婆才是当年西亭第一美……” 江枫趁俩人开始掐架，躲回自己房间。因为笔记本电脑放在新华通了，而台式机又因为挖币而卡得一塌糊涂。 江枫想想也不差这一会了，于是暂停了挖币，用千度搜索引擎搜了一下“校园内”网站，注册一通之后登录，那蓝色的熟悉界面映入眼帘。 “校园内”曾经一度是全国大学生使用频率最高的网站，因为其需要绑定实际的学校信息，所以找同学、找老同学、找学长学姐是非常方便的。 江枫目前需要几个能有自己设计能力的服装设计专业的人才，但如果是毕业几年的恐怕已经在大厂当设计师是瞧不上他们这个小团队的，所以可选的范围非常小：大三升大四，想干点兼职赚赚生活费的。 因此，“校园内”非常合适。江枫通过关键词“华东纺织大学”“服装设计”“2006级”等，匹配了四五十号人。 江枫也不细看，编辑了一段学生创业企业诚招具备快时尚服装设计能力的伙伴加盟的信息，一个个点头像进入发站内信。 可是忙活了一晚上，一个回复也没有。 第45章 优等生皓月也要写检讨书? 江枫倒也不急，他知道在“校园内”上发站内信只是碰碰运气，如同大海捞针。 要想提高成功率的话，还是得等自己8月底去沪城之后，亲自去一趟华纺，看看能不能当面招几个合适的实习生。 最小化网页之后，江枫又登录了qq，听到“滴滴滴”，心想皓月终于回复自己了。 点开qq闪烁的图标，结果不是皓月，而是骆远到了家报平安。 骆远这两天变化还挺大的，话比以前多，脸上也多了些笑容，江枫还是挺欣慰的。 但是转头就开始担心起皓月起来，这小丫头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于是拨通了对方手机号，提示对方关机。 江枫想了想，开始编辑短信：“表妹，这两天怎么了？我很担心你。”犹豫再三，还是把“我很担心你”五个字删掉后，再点击了发送键。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江枫还是决定联系一下西瓜头，让他明天去皓月班上看看。但就在这时，qq又闪烁地响了起来。 皓月当空：“哥，我手机被老师没收了（哭脸表情），他说周一才能还给我，但让我用检讨书去换（大哭表情）。” 江枫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回想了一下，看来那天她是上课给自己发qq被抓包了。 渔火愁眠：“你那天是不是上课偷偷玩手机了？还骗我说是体育课。” 皓月当空：“（害羞表情）对不起嘛，我错了，我怕说是上课偷偷给你发消息被你说……” 渔火愁眠：“你是不是不会写检讨书啊司徒站长？” 皓月当空：“（哭脸表情）我确实从小到大都没写过……” 渔火愁眠：“这事我也有责任，我来帮你写吧。” 皓月当空：“真的嘛？” 渔火愁眠：“晚点发给你，你照着抄一遍就行。” 皓月当空：“（爱心表情）谢谢哥哥。” 江枫给今晚轮值的小邓打去电话，知道这个初中经常旷课逃学的小男孩应该没少写检讨，让他去办公室找李跛子，由他口述、李跛子打字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主题是上课不该偷玩手机的深刻检讨。 果然，小男孩一口应允下来，说这个他最在行，还问江枫需要声泪俱下版还是思想深刻版。 江枫回答说，要是半小时内没写出来他让小邓领悟一下什么是声泪俱下和思想深刻。 皓月说自己还有作业要做，就不跟江枫聊了。 江枫这才想起，对面毕竟还是个高二的学生，学习才是第一要务。 不禁又想到一个月多前还在一起并肩遛娃的夏依然，此刻也在为初二期末考试而复习呢吧。 自己要不要买张机票飞到东北去看看夏依然？ 但江枫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要是出现在一个初二女生面前，告诉她自己是她未来的老公，等待自己的一定不是感动与拥吻，大概率是耳光和尖叫，然后是年轻的岳父大人赶来的一顿毒打。 再等等吧，等她长大一点，稍微成熟一点，再以一个合适的身份去再次认识。 不过说到成熟，江枫回忆里相对成熟的夏依然应该是初为人母之后，此前的夏依然一直都是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不成熟的少女。 自己了解的夏依然，是19岁之后的她。而现在的她，按她自己的描述，应该还是个不解风情伤了不少追求者心的女汉子。 正胡思乱想着，李跛子的qq头像闪烁。 鬼武者：“老板，检讨书写好了，您请过目。” 渔火愁眠：“辛苦你们了，你从彪子这个月工资里扣两百块，我请你们吃夜宵。” 鬼武者：“好的老板，彪总本月工资条备注：江老板克扣200。” 渔火愁眠：“夜里注意安全，遇到小偷就报警，千万别硬刚。下个月等我钱到位，给你们装几个摄像头。” 渔火愁眠：“请老板放心，丢件我们提头来见。” 江枫倒是不担心他们监守自盗，按自己的奖金规则，现在莫说瓢城的快递业，就算整个瓢城的民企应该也找不出更高的平均待遇水平的了。 等后面量大起来，按自己的待遇标准公开招聘新员工的话，估计他们门口得排起长龙。 把文档打开后，江枫还是认真润色了一下，然后再给皓月转过去。 皓月立刻回复一个亲脸的表情，然后打了声招呼就下线了。 高二升高三，确实还挺忙的，尤其是瓢城中学这种省重点高中。 江枫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也上床睡了，自己好几天没去练车了，明天得去多练几把。 第二天，江枫一大早就骑上小电驴去了驾校，他不太好意思让江俊龙一直来接自己。 到了驾校之后，江枫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来的，于是找到江俊龙赶紧把所有项目都练了一遍。 江俊龙非常惊异，问他这几天都没来怎么反倒进步这么快，江枫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老司机了，只好厚着脸皮自夸道，“可能我有驾驶天赋吧？” “脸皮真厚啊。”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嘲笑，是小宁来了。 以往每天小宁都是第一个到驾校的，没想到今天被江枫捷足先登，于是江枫只好把驾驶位换给小宁，自己坐到了后排。 “宁女侠，你就说我刚那把倒车入库是不是满分级别的吧？”江枫一边强忍小宁变幻莫测的车速带来的晕眩感一边问。 “平时佳，考试未必佳。”小宁没好气地说。“再说离考试还有半个月呢，到时候再看看谁倒得好。对了，教练，啥时候练路考啊？” 一旁的江俊龙伸了个懒腰说，“路考真不急，而且路考我有大招，保准你们能过。” 小宁一脸疑惑但江枫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年头倒库、侧方停车都已经是电子化考试了，但路考却还是由考官给分。 有人的地方就有操作的空间，也就有江俊龙再小捞一笔的机会。 “听教练的，好好练，你看你又不知道歪哪里去了。” 江枫指着外面已经被压在车底盘下的白线对小宁说。 第46章 谁说老娘只卖丝袜? 7点过后，大家陆陆续续都来了。 唯独祝一诺依然不见踪影，只有江枫知道这小子估计最近除了吃喝拉撒，应该都在电脑前码字了。 小覃今天也没来，小黄说陈百强那儿实在忙不开，所以她们俩都是轮流来驾校练车。 胡博士小两口倒是好几天没见着，一见到大家，小雨一个劲地埋怨胡博士说他不愿意参加同学聚会，老是让她自己去，天天就知道跟课题组的人聊qq，人在西亭心在沪。 “你们评评理，我们共同的同学，我去他不去，别人会怎么想，这俩人是吵架了呢还是已经分手了呀？”小雨一脸地不开心，胡博士在一旁手足无措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说到同学聚会，”江枫忽然想到在场的人里，离华纺最近的可能就是眼前这两位了，“你们两位有没有华东纺织大学的同学啊？最好是学服装设计的。” “华纺？”小雨不假思索地回答，“还真有一个，不过不是同学，是我堂妹，之前在华纺读的服装设计本科，后来去意大利念了个硕士，今年毕业刚回了沪城在找工作。海归就是这个问题，除非留在国外，否则等毕业回来就过了招聘季了。” “雨姐，你表妹是西亭人吗？能不能见面聊聊？我家里有个小生意倒是在找服装设计师。” 江枫一听这不是给自己准备的吗，虽然国外回来的可能预期待遇比较高，但是总比自己网上大海捞针强。 “非也，她是我二姨家的妹妹，从小在杭城长大，这次估计在沪城找工作不顺的话就会回老家了。杭城这几年互联网发展不错，比我们省城的势头要盛多了。你要是想找她聊也不是不行，我把她qq号给你你加她你们可以网上先聊。见面的话嘛，你不是8月份也得去交大报到么，到时候如果她没退租回杭城的话，你们再约个时间见面呗。” “你到沪城第一件事，是来我们实验室，我都跟我导师说了。”胡博士一听急了，朝江枫使眼色，“你可是答应了的。” “放心，我肯定去，你们博导愿意见我那是我的荣幸啊。”江枫拍了拍一心科研事业的胡博的肩膀，宽慰道。 “你们看看，他成天就是实验室实验室，心里还有我吗？”小雨一听来劲了，又开始数落起胡博士。 江枫心想我救你一次你还没眼力见，那我也不管了，索性去找小黄聊了聊陈百强店铺的事情。 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原来昨天一天他们的单子已经飙升到了700多单，夜里还有一些没处理的，如果算成昨天的估计得有800多单，更有不少单子都是三四件衣服。 “明天驾校休息，我们就打算把店铺里的库存都搬去新华通了。今天下午陈老板去测试下电脑，如果顺利的话，我们明天就凌晨出发了。” 小黄累得眼睛都肿了，黑眼圈特别明显，但声音里却是兴奋无比。 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努力把生意做大做强，内心还是很骄傲的。 江枫暗自下了个决定，得给这俩靠谱的姑娘股权，陈百强一个人显然已经不能应付当前这个越铺越大的摊子了。 然后给黑子去了电话，让他安排人手明天一早给陈百强搬家，然后跟陈百强签一份仓库租赁合同，一个货架一个月1000块。两份生意，谁也不能占谁的便宜。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驾校上午结束的时间提前到了十点，所以小宁组织的聚餐也就改成了下午茶。 江枫赶回家的时候，上午还有一个小时的交易时间，暂停挖币，打开交易软件，股价已经冲高到14.20后有所回落，江枫挂了半仓卖单，最终以14.135的均价成交。此后股价就一路下行，不过江枫并不担心，反手在13.25到13.35之间共计挂了550手委托买单。 最后，江枫转出了11万，10万打给新华通的公司账户，1万留给自己急用。 完成交易后，江枫关闭了交易软件，打开qq，按小雨给的号码搜索好友，显示对方名称是一个字“冰”，头像是一张威尼斯的水道风景照，年龄显示为25岁。 点击添加后，并没有立刻等来企鹅咳嗽声，江枫猜测对方应该在外面面试之类的。 下午，江枫正准备去驾校的时候接到了彪子的电话，说有个姓梁的漂亮女人来公司找江枫。 江枫一听姓梁，估计应该是梦姐。看来陈百强说的没错，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来考察应当是被自己那番话打动了。 于是，江枫屁颠屁颠地骑着小电驴去了趟新华通。 “小江啊，你这，啧啧，干净嘛倒还干净，但就是破了点。”梦姐一脸嫌弃地看着空空如也的仓库，“而且你说的云仓，敢情还是只是个概念啊？一个客户也没有？” “梦姐，你要知道，现在这社会可是日新月异。以前的夏天，大街上女孩子最多穿个肉色丝袜，哪有穿黑丝的？现在不仅是黑丝，白丝、粉丝，什么丝都有。丝袜的颜色在变，咱们的思路也得变一变。梦姐你要是等到仓库人满为患再来，恐怕就不是我们楚总亲自陪着参观这么高级别的待遇了。”江枫知道对面是个聪明女人，也没必要再解释什么。 “油嘴滑舌，吹牛放屁。”梦姐推了推墨镜，然后猛然一回头问彪子，“你说，我这第一个客户，是不是应该最优惠？你刚说的一个货架一个月1000块的租金以及日发五十件以上单件快递费9块5的一口价，最低能低到多少？” 本以为彪子是两人中愚钝的那个，谁知彪子该精明的时候一点都不糊涂，立刻赔笑道，“梁小姐，我们作为男人，要是还跟您这么个大美女耍心眼，那就太没出息了。您可以找百达城欣欣服装店的陈老板问问，他和我们小江老板那可是发小，明天搬过来也就这个价了。” “我要今晚搬，货架我要选离你们打包处最近的那个，行现在就签合同。”梁梦指着最靠门口的那一排货架说。 “梁小姐爽快，不过，您的丝袜，呸，您卖的那些丝袜体积小，也用不着一整个货架吧？”彪子一时高兴嘴瓢了。 “谁跟你说我只卖丝袜？除了百达城那家内衣店之外，我还有城南劝业场里的美梦女鞋店、步行街上的美梦箱包店。” 美梦昂起下巴问，“一个要是不够的话，第二个还得是这个价。” 送走梁思梦之后，江枫给陈百强去了个电话说他要是不快点，可能最好的货架都要被梦姐占了，逼得陈百强丢下理货的小覃，自己装了一三轮车的货朝新华通赶来。 第47章 露背晚礼服 下午去驾校完整地练了几把之后，江枫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到火候了。 于是，他和江俊龙说自己暂时也不来了，等练路考的时候再通知一下他和祝一诺。 在小宁安排的下午茶时间，江枫和老关聊了聊一起成立一个电商寄拍工作室的想法，内心依然很年轻的老关对此很感兴趣。 上次给陈百强拍女装的事，已经给他带来了创作瓶颈上的突破。经江枫这么一提，事业第二春的欲望，就迅速占满了老关的内心。 见老关眼中放光，江枫顺势说自己来找地方装修算是自己入股，老关出人出设备就行，老关自无不可。 其实江枫想的是那三层办公室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装修时顺带装修一个摄影棚出来。 晚上回到家，江枫再次打开电脑，登录qq，收到了“冰”的好友申请通过消息。 冰：“你好，请问你是雨姐介绍的江枫吗？” 渔火愁眠：“是的。你是苏语冰吗？” 冰：“是，雨姐已经大致和我说了你们的情况。但是，很遗憾我可能没法和你们合作。” 渔火愁眠：“苏小姐是嫌我们庙太小吗？” 冰：“那倒不是，主要风格原因。你先看看我的作品，看看符合你们的定位吗？” 作品发来后，江枫发现自己彻底尴尬了—— 后缀名自己完全不认识，而且电脑里显然没有能打开文件的软件。 渔火愁眠：“我在使用个人电脑，方便发图片形式吗？” 几分钟后，再次收到了苏语冰发来的文件。 下载，用图片编辑器打开后，江枫明白了她所说的风格不合适的意思。 图片正中央是一件精致的晚礼服，正面中间开了露事业线的大缝，而后背几乎完全镂空。 这显然就是给明星走红毯设计的高端产品啊。难怪小雨说她这个表妹还没找到工作—— 这毕竟是一个小众的需求，大多数都是业内知名的大设计师负责，而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妄想承担这份工作无异于痴人说梦。 江枫略加思考之后，还是给对面回了条信息。 渔火愁眠：“我觉得你的设计稿很有水平。还有没有稍微保守、朴素一点的？” 冰：“没有。不过，我上学时期有一些学生作品，不知道符不符合你说的保守和朴素。” 渔火愁眠：“没事，发我看看吧。” 几分钟后，几张图片传来。 这次种类变多了，甚至还有以旗袍为基底，加入了晚礼服元素的中外混搭风的女士礼服。 但无一例外，都是红毯风。 江枫沉默了。 突然，一句话在江枫脑子里突然迸发了出来，“新生舞会，美丽如你，值得拥有的第一件晚礼服。” 渔火愁眠：“我觉得你这些设计都很好，还有吗？我想先试试小批量生产，如果效果不错的话，每个板型我给你300块的设计费和5块一件的提成如何？” 冰：“你在说什么？我这可是高端礼服的设计图，你居然要批量生产？” 渔火愁眠：“高端不高端，难道不是人定的吗？好的作品，不是通过限量来提高价值的，大众审美和小众审美一样可以受人尊重。你不妨给自己也给我们一个机会，试一试吧？” 过了好几分钟，对面又传来了几十个不认识的后缀的文件。 冰：“这都是我学生时代的稿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你看看，能用得上就用吧，也不用什么设计费了，我就全当帮朋友了。” 渔火愁眠：“给我点时间，我会再和你联系的。” 对面不再回答，过了一会头像也灰了。 江枫知道苏语冰应该也谈不上失望，可能从小雨和她说起江枫这个小地方的小服装企业的时候她就没抱任何希望。 正想着，qq又响了起来，是骆远。 骆宾王：“我今天好好想了想，你那个分拣过程其实可以优化，如果能用二维码的扫描器在每个位置读取信息，连接到地址库后返回一个预置的代码控制一个横向转动的滚轴或者旋转挡就可以实现自动分拣。还有人工填地址、手机号什么的也很麻烦，其实可以建立一个数据库，根据输入的内容进行自动匹配提取接近信息来实现提速。” 江枫惊呆了，没想到这两天的时间，骆远看似都在自己忙自己的，但居然把自己一直在考虑的两件事都考虑了。 渔火愁眠：“你找人问问，有没有在邮政系统工作的同学，找找他们内部的分拣机研发团队，我们可以去谈谈。另外，有没有同学在国产打印机企业工作的也可以联系一下。” 骆宾王：“ok。” 骆远这人情商确实很低，但有一点好是足以掩盖所有缺点的——话少、执行力却高得惊人。 江枫当年研究快递行业的时候，已经是2016年了，电子面单和自动分拣机虽然还没普及，但是使用比例已经开始年年提升了。 而此时还是2009年，快递行业还处于草莽发展阶段，江枫使用的皮带机加人工分拣方式已经可以领先绝大部分网点很多年了。 已经知道行业痛点，那么尽早掌握解决方案，必然是有利可图的。 qq又响了，是皓月。 皓月当空：“哥，你的检讨书很好用，老师把手机还给我了。” 江枫心想你一个司徒厅长的大千金，居然还要用这个坏学生的手段拿回被没收的东西也是没谁了。 不过转念一想，江枫还是很佩服司徒厅长夫妇的家教的，女儿身上一点官二代的骄横都没有，但却很显然又富养出了不俗的气质。 渔火愁眠：“要吸取教训，下次不要在课上玩手机了。即使玩也要隐蔽点，比如放在笔袋里，假装是找笔。” 皓月当空：“哥，我咋感觉你不是尖子班的呢？又会写检讨书，又会上课开小差的技巧。（偷笑表情）。” 渔火愁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江枫确实见过猪跑，这个年代非常流行用带屏幕的mp4播放器看小说。 江枫的同桌胆矾就是其中高手，他把播放器放在笔袋里，翻页的时候伸手点一下，强老大来了就合上笔袋。 就这样，胆矾神不知鬼不觉地看了一整个高三的网络小说。 第48章 人生第一件 第二天，江枫难得睡了个懒觉，起床时已经快十点了。 打开电脑查看了交易软件。 四安光电已经出现了缩量的第三根大阴线，而琴岛兄弟则在开盘摸了十日线低开后迅速反弹。 于是，江枫果断在13.61到13.70之间每个价格都挂了20手琴岛兄弟的卖单，并在27.25到27.34之间每个价格挂了16手四安光电的买单。 上午收盘前，琴岛兄弟的卖单已经成交了180手，而四安光电的买单则全部成交。 看到资金余额还有快37万，江枫立刻又在27.31到27.40之间每个价格各挂了10手四安光电的委托单，等待下午开盘后看看是否能成交。 吃过午饭后，江枫又骑上小电驴去了新华通，正看到厂房二楼，戴着安全帽的黑子指挥着几个兄弟在一个大洞边上继续开砸。 江枫忙朝上面喊道，“你们咋不找工人来干？万一砸到承重墙咋办？” 黑子嘿嘿一笑，指着旁边一个比他还黑的胖胖的年轻人说，“小胖他爹就是在沪城搞装修的，我们请他来看过了，彪哥，哦不，楚总说了，现在咱们是能自己动手绝不花钱的。他奶奶的，枫哥，我是实在受不了了，要不你扣我工资吧，我还是叫不惯楚总。” “算了算了，这条规定我做主了，废了吧。你们爱叫啥叫啥好了，楚总，彪哥，还是彪子，怎么顺口怎么叫吧！” 江枫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矫枉过正了，于是顺势喊了一嗓子。 众人立刻鼓掌叫好。 昨天江枫的10万一到账之后，彪子就开始忙活起重新装修的事情。 本着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原则，彪子此刻正带着一伙兄弟在办公室里忙着刷墙。 江枫让他材料千万别省钱，尤其漆这种得买环保等级高的品牌漆。 彪子说让他放心他还想留着命赚钱呢，甲醛吸多了人死了有钱也没处花。 叮嘱了彪子几句后，江枫找到仓库里，看到陈百强和梁思梦已经分别占了靠近打包处的几个货架在理货。 而打包处那台笔记本正是自己的，此时已经埋汰得没了样子。 江枫一阵心疼后，决定把这台跟了自己高中三年的笔记本无偿捐给新华通了，找时间自己再置备一台新的吧。 想到这里，江枫又给秦天辰去了电话，问他电脑处理得如何了，秦天辰说电脑问题比较大，估计修不好了，自己已经向总部申请给他们配三台新电脑，估计过两天会有人来上门安排安装的事。 挂了电话，江枫让忙碌的陈百强先停下手里的活，一起到了办公室找了台电脑。 江枫把u盘插进接口，打开一张晚礼服的图片问陈百强，“像这种礼服，如果用玻璃或者塑料替代那些碎钻，用好一点的衣料做一件成本高不高？” “这版型很复杂，衣料的利用率不高，剪裁起来也很麻烦，”陈百强皱起眉头，“毛估估一件的成本得300往上了。” 江枫上大学的时候一个月生活费是1000，女生基本都是1500到2000。 如果是在二线城市读大学，可能生活费还会低一点。 不过，用一两个礼拜的生活费买一件漂亮的晚礼服，想必大部分女生都会稍稍心动吧？ “你那个qq群建的如何了？”江枫问。 “我是会员，所以上限2000人。现在群里已经四五百人了，不过我最近忙也没发什么互动消息，只是偶尔抽空把一些发小广告的踢掉了。” 陈百强上下滚动鼠标，看着几张晚礼服的图片，还是不知道江枫要做什么。 “我想发起一个‘人生第一件’的活动。” 江枫接着说，“第一期的主题就是‘新生舞会，美丽如你，值得拥有的第一件晚礼服’，然后可以接着做‘值得拥有的第一套班服’等等。按进入大学之后的时间点逐步推出来。 第一期就以这些晚礼服为主题，所以你的群得好好管理，千万别混进同行。过几天呢，你可以开启预售，打出‘每个高校地址只卖一套’的口号，登记好每个同学的姓名地址，每个款式每个学校只卖一件，绝不让她们撞衫。 这些女生，以后就是你的核心客户群，每个季度有活动可以给她们发短信。” 江枫打算的是，提前十年把后世的社交电商模式引入到陈百强的店铺。 “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不过，能做这种礼服的工厂可不多，我得找我爸问问。” 陈百强努力地想了一下，还是告诉江枫西亭的几家工厂水平不行，得去江南找找合适的代工厂，“等有消息我告诉你，但直觉告诉我这事可能会比较复杂，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江枫知道这是把陈百强的小店铺带向品牌店的重要一步，自己必须得全程参与。 于是，他让陈百强尽快联系好工厂，自己到时候和他一起去一趟江南。 两人正聊着活动的细节，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打人啦！”一个公鸭嗓的男声尖叫，响彻了整个新华通。 江枫二人连忙下楼。 只见派件一部的组长于嵘正跟一个瘦高男人扭打在一起，黑子等其他人则试图分开二人。 纠缠了十几秒后，二人最终被拉开。 但是，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松开我，我要报警。”那瘦高男人说着就掏出了手机，“你们新华通太欺负人了，太过分了！” “我可提醒你，一会儿警察来了，大概率会判定你们是互殴，拘留都是少不了的。” 江枫看了一眼男人的穿着，判断他应该是有正经工作的，拘留对他来说应该也是麻烦事，于是出言警告。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我要告你们，你们等着吃官司吧。我还要找媒体曝光你们，黑心快递！” 男人一听要拘留，立刻换了说辞，但嘴上却不饶人，继续口吐芬芳。 江枫没想到，开张还没几天，就遇到了第一个硬茬。 第49章 我骗他的! 虽然，基本可以断定这男人是故意找茬，但江枫此刻还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其他快递公司派来坑害自己的。 仔细打量了下男人后，江枫上前小声和他说，“我虽然不是老板，但也说了算。如果你想要赔偿的话，我劝你去办公室聊聊你的诉求。闹太僵的话，等一会儿老板来了，搞不好最后只能上法庭，你还得出诉讼费，拖个一年半载之后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男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而这时，彪子也闻讯赶了过来询问出什么事了。 “是他，诬赖我偷了他包裹里的东西。” 派件一部的派件员小杜一脸愤怒地盯着男人，“我送去的时候包裹是完好的，等签收了我准备走了，他就突然追下楼非说我偷了他的东西。我不想和他纠缠，他就一路追到这里，说要找我领导投诉……然后——” 说着抬起头，一脸抱歉地看着挂了彩的组长于嵘。 于嵘揉了揉肿起的右脸，忿忿道，“这种人我见多了，就是想占小便宜，故意诬赖小杜……小杜跟了我们这么多年，是什么样人我比谁都清楚！” “你特么就是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们沆瀣一气，你们一丘之貉！”男人继续抬高嗓门怒斥，然后各种脏词都飚了出来。 江枫眼见事态又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赶紧给了黑子一个眼神，让他带人把于嵘和小杜拉到一边，自己则和彪子带着男人去了办公室。 坐定之后，江枫递给男人一瓶矿泉水，然后首先开口，“您贵姓？” “免贵姓王。”男人拧开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显然刚刚骂人也耗费了不少力气。 “王先生，说说看，您丢了什么东西？”江枫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不卑不亢地接着问道。 “是一部htc的手机。”男人掏出一张纸，“你们看，这是我在淘物上的购买凭证和物流信息。你们可真行啊，把手机拿出来，然后把空包裹拿来给我签收，你们真是黑心快递，流氓快递。” 男人说着说着，又开始激动起来。 “您先消消气，我们得先核对一下您的情况。如果是真的，我们肯定会兑现之前的承诺，按手机价格赔您三倍。” 江枫此时已经听出了端倪，忙接着问他，“您不是当着快递员的面拆的包裹，而是进屋之后，拆了才发现是个空包裹？” “我特么又不是小孩拆玩具一样急不可耐，怎么可能连几秒钟都等不起。”男人没好气地说，“我回了屋，拆开包裹一看，里面空空如也，然后我就立刻追下楼。你们那小偷快递员却死不承认，我才一路追到了这里。” “我再确认一下，你的包裹里什么也没有，是空的对吧？”江枫继续问道。 “对啊，我都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空的，空的！”男人又开始气急败坏起来，“怎么？你是怀疑我撒谎？我告诉你。我可是受害者！你要是敢诽谤我，我还得接着告你们！对，告你们偷窃罪外加诽谤罪！” “王先生，您冷静，冷静。我们代表公司是来处理问题的，不是和您吵架的。”江枫暗自冷笑，心下已经有对策。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你们偷了我手机，我理所应当要三倍赔偿。”男人又喝了口水，死死盯着江枫。 “那么，这位，嗯，王先生，我请问，您刚刚说接过包裹的时候包裹已经是空的，重量必然极轻。为什么，等您进了屋才发现是个空包裹呢？”江枫追问道。 “我，我那是没注意，买了新手机太高兴，没注意手上的重量。”男人似乎出现了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镇定，“我也不知道手机多重，不能分辨是不是空包裹很正常好吧。” “好了好了，你别演戏了。这件事其实很简单，我们可以自己彻查整个过程，也可以联系卖家提供证据，还可以报警处理，警察也可以配合去您家里看看是否有一部新手机。”江枫顿了顿说，“当然，您现在也可以报警或者起诉我们了。” 男人狐疑地看了眼这个之前自称不是老板的男生，然后又看下另一边看上去更像老板的彪子，然后冷哼一声开口道，“报警或者起诉，对你们的公司的声誉可是有影响的。不过，如果你们赔偿我，今天这事就算了了。否则，哼！我可以去找媒体，把你们彻底搞臭。” “所以你其实就是想讹三倍的赔偿对吧？我如果给你赔偿，你就不再诬陷我们了？说吧，要怎么赔？”江枫凑到男人面前，盯着他笑嘻嘻地问。 “这手机原价是3650，我给你抹个零，1万块，这事就了了。”男人把手伸了出来，却开始回避起江枫的眼神。 “好了，我单方面宣布我们绝不赔偿。你现在可以去告我们了。”江枫从口袋里掏出皓月送自己的ipod nano说，“不过，我们今天的对话，我已经全录下来了。你敲诈勒索，金额巨大，进去之后我会探望你的。” 男人立刻泄了气，有点不死心地看着江枫，但也没用了，最后一句已经可以作为证据来反告自己诽谤加敲诈了。 本想着这公司前几天的公众形象是极其珍惜羽毛的，又号称三倍赔偿，自己正好买了手机，要是赖一把，成功了就是1万块，抵得上自己好几个月工资了。 结果没想到这小老板如此精明。 “呐，这是赔你的医药费，”江枫递上200块，“你如果收下呢，这事就此了结。但如果再有下一次，你们单位领导的桌上一定会多一份录音的。” 说着，江枫晃了晃手里的ipod。 男人看了看江枫，又看了看彪子，犹豫再三。还是拿起桌上的两百块，起身走了。 待男人走远之后，彪子好奇地问，“小枫，你这小玩意真能录音吗？” “并不能，我是骗他的，我压根没录音。”江枫嘿嘿一笑。 第50章 我们是公司，不是流氓! 下午，天气有点闷热，还没装修好的办公楼一楼大会议室里，新华通所有人都被召集起来开员工大会。 彪子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一群站歪七竖八的兄弟，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开了口，“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有四件事要宣布。” “第一件，我要给于嵘发一笔1000块的特别奖金，因为他做了一件对的事。他承担了作为领导的义务，保护了我们自己的员工。” 众人纷纷鼓起掌，于嵘挂彩的脸上也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二件，请于嵘一会儿去李成处领奖金并结算本月的工资，试用期没有通过，我代表公司决定与他解除合同。” 彪子话音刚落，于嵘的笑容立刻僵住，众人也停止了鼓掌，都愣住了。 “彪哥，楚总，您不能开除他啊！”小杜着急地叫出声，“于哥是为了我才……要开除就开除我吧，这事都是因为我才……” 众人也纷纷声援起小杜。 “闭嘴，我话还没说完，你插什么嘴？有没有一点规矩！”彪子怒吼一声，全场立刻安静下来，“以后开会，要发言先举手。” 彪子顿了顿又说，“杜成才扰乱会议秩序，扣200元奖金，不够就从下月奖金里接着扣。和于嵘解除合同，是我们管理层的决定，如果有不服的可以私下来找我。但是我今天要把话说清楚，不管我们之前干的是什么，从新华通成立那一刻开始我们都是新华通的员工，谁也不可以损害公司的利益。我们是服务业的工作人员，不再是流氓混子，遇到投诉很正常，如果都用拳头解决的话，那我们还开什么公司？回去继续当流氓不好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静静地看着彪子，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了这个给自己当了几年大哥的男人。 “第三件，每个人从明天开始都要站半小时的军姿，我会陪你们一起站。” “第四件，下周开始我要随时抽查。每个人都要全文背诵员工守则，一个字不许错，错一个扣100块奖金。” 宣布完四件事后，彪子突然声音缓和道，“兄弟们，我们得活出点人样来，别让我们的家人、孩子永远给我们钉上‘混子、流氓’的标签。说实在的，于嵘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确实舍不得开除他。” 说着看向一脸羞愧的于嵘，然后接着说，“但我们现在是个合法经营纳税的正规公司，公司就得有公司的规矩，任何人都没有例外。新华通是留不下你了，于嵘。但是我给你找了个去处，梁思梦梁老板那现在生意火爆，你去给她当仓库管理员吧。” 听到这里，于嵘又惊又喜，没想到彪子还是念兄弟之情，变相地把他留了下来。 “不过，下不为例，再有类似的事情出现，就地开除。”彪子补充了一句。 今天之后，彪子才算是正式从彪哥变成了楚总，新华通也正式从小流氓组成的团体变成了企业。 众人散去后，只有小邓留了下来，他看着彪子和江枫，小声地问，“楚总，江总，我这个代理组长……” “明天起你就接替于嵘担任一部组长，但试用期不过我可是会换人的。”彪子忍俊不禁道。 小邓一听这话立刻欢脱起来，然后又假装严肃地双脚合拢立正敬了个礼，“一定不负所托，我会当好这个组长的。” “另外，”小邓似乎想起什么，凑到彪子和江枫身边说，“我有个想法，可以节省我们一些派件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行？” “说来听听。”江枫对这个脑子聪明、执行力强的小子还是挺有好感的。 “我发现很多居民楼的一楼二楼住的都是老头老太太，他们平时也没啥事，就是坐在楼下聊聊天喝喝茶，如果由他们代收一栋楼的包裹，我们每个人派件的速度就大幅提升了。” 江枫听到这里不禁认真地看了小邓一眼，他口中所说这个模式，不正是后世的小区快递代收点的雏形吗？于是试探地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会有哪些问题？” “嗯，问题是有的，一是好说话的老头老太太还行，有些精明的老太太肯定想要收费的；二就是今天这种事，如果不是当面拆快递，可能会出现投诉的情况。”小邓见江枫感了兴趣，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有解决方案吗？” “第一个事很简单，我们只要按件给他们付费就行，如果我们每天增加的派件量收益能覆盖付给他们的钱，那么这件事就是划算的。”小邓忙献计道，然后又挠了挠脑袋，“第二个事我暂时还没想出来什么好方法。” “第二件事也很简单，打印出委托单让答应合作的老头老太太帮忙让楼上的邻居签一下，把责任和权利标注清楚就行。”江枫其实已经很满意了，于是对小邓说，“你们一部自己开会讨论具体怎么做吧，这件事也只有你们一部能做到，二部动不动就是农场、牛棚的，不现实。” “得令。”小邓立刻如一匹欢脱的野马，跑了出去。 “这小子，脑子很好使啊。”彪子不住地夸道。 “老彪，今天做这个决定挺痛苦吧？”江枫搭着比自己还高的彪子的肩头问。 “那可不，于嵘是除了黑子之外，跟我时间最长的兄弟了。但是我想过了，今天不开这个会，不开除他，我们就永远都是小流氓。”彪子叹了口气，然后又突然问道，“对了，皓月也快放假了吧，你得空去接她来玩啊，我请她吃饭。” “我和她八字都没一撇呢，你咋比我还急？”江枫没好气地说。 “老彪我好歹比你大了六岁，也谈过几个女朋友，喜不喜欢爱不爱的，我还是分得清的。” 彪子反手搂过江枫的脖子说，“那小姑娘，眼里全是你，都放不下别的什么了。有这么个喜欢你的姑娘，好好把握住吧。长得好看，家境又好，学校里追她的小子肯定多了去了，千万别到时候再后悔。” 江枫不住地又想到了满是遗憾的韩书和后世自己追了大半年才追到的夏依然。 司徒皓月和她们都不同，她主动而热烈。 但是自己却很是疑惑，这个小姑娘究竟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 第51章 辣条路演 星期三，江爸给江枫禁足了。 江爸让他在家守着，因为今天是高考查分的日子，学校的通知是下午就可以通过查分系统开始查分了。 江枫也没闲着，上午先是打开交易软件，继续在28块之下逐笔买入四安光电，打光了所有的子弹。 按两只股票当日的收盘价计算，自己已经累计浮盈24万多，收益率达到了接近20%。 另一边，比特币的挖币速度变慢了一些，但也已经累计了300多枚。 下午四点多，班级qq群里开始传出了查分系统已经开通的消息，江枫忙登录网站，发现登不上去。 于是改用手机拨打查分热线。 接通之后，输入准考证号，电脑语音开始播报自己的成绩： “数学，133，附加分，22。” 不出所料，自己的数学考得比当年要差很多，但是比自己预期的居然还还高不少，江枫不由心下大定。 “语文，142。” 听到这里，江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了，语文居然比原本高了十几分！ 看来，自己那篇提前写的作文应该是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而这作用，司徒皓月占一半。 “英语，114。” 江枫快速口算了一下，三门总分是411，竟然比原本的总分还高了一些—— 刚好达到沪城交大的最低录取分数线。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看来自己和交大缘分，即使再来一次也没有变淡。 接下来江枫更加紧张了，虽然当年自己超常发挥化学考到了a+等级，但是自己实际是什么水平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上了大学之后，自己就一点化学也没再碰过，这次只要能考到b自己就算是赢了。 “物理，a+。” 江枫不禁高兴得拍了拍桌子，当年自诩自己物理闭着眼睛都能考高分，结果偏偏高考考得最差，只拿到了a。 这次，总算是弥补了遗憾。 “化学，b+。” 听到b的时候江枫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如果化学考了c，自己就算三门总分考再高，那也拯救不了自己了。 江枫心情大好，想着要先和谁分享喜悦比较好，结果手不由自主地点开qq，找到皓月的头像双击。 渔火愁眠：“表妹，谢谢你最后一个月陪我复习。我总分411，物理a+，化学没考好，b+，但是我可以如愿去沪城了。” 皓月当空灰着的头像立刻就亮了起来。 江枫这下知道了，皓月应该是给自己设置了特别提醒。 皓月当空：“恭喜哥哥（大笑表情），等你周末来瓢城我请你吃饭给你庆祝。好开心，替你高兴！” 渔火愁眠：“我得兑现我的承诺了，今天开始重新练练吉他。” 皓月当空：“好期待（微笑表情）。我得上课了，晚点再聊哦。” 渔火愁眠：“乖。” 关闭了qq，重新打开挖币界面后，江枫找到爷爷奶奶把好消息告诉了老两口。 爷爷又准备给他再包个红包，这次却被江枫拒绝了，说自己身上的钱已经够用了，反倒是劝说他们去医院做个体检。 但是，爷爷却固执地反驳道，“我们都半截身子进土里了，查不查地能怎么样？” 江枫知道强行劝说并不好使，自己离开西亭前还是得想个办法让老两口去一趟医院。 江枫接着，又给还没下班的父母都发去了短信，然后给彪子打了个电话让他晚上来家里吃饭。 晚上，彪子扛了一箱啤酒进了江家门，脸上带着多年来未有过的骄傲色彩。 “彪子啊，你这把干得不错。”彪子见从小最忌惮的江爸举起了酒杯，也忙举起杯子和江爸干了一个。 “我有个事咨询你一下。”江爸打了个酒嗝接着说，“你们快递公司，送的商品里面，食品多不多？” “现在衣服是最多的，食品应该也有不少，经常有原包装盒的成箱的干脆面、薯片什么的。但是有些是用快递盒包装的，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辣条，有吗？”江爸试探地问。 “这个我是真不清楚，但这东西吃的人倒是不少，我们公司给员工买零食，他们投票第一的就是辣条。” “小枫，明天陪我一起去趟公司，辣条这事我打算尽快落实下来。”江爸转头看向江枫，“老丁明天也带闺女过去，你俩见见吧。” “你这又是要见谁？”彪子突然不怀好意地看向江枫，然后小声地说，“你赶紧贿赂贿赂我，不然下次见到皓月那丫头我一定会告状的。” 江枫白了彪子一眼，不语。 第二天，江爸一大早就叫江枫一起去上班。 江枫以昨天睡得晚补个觉为由推脱，说下午等他们开会自己再去，实则是想盯一下盘，毕竟现在自己已经满仓了。 果然，琴岛兄弟开盘后迅速拉高，主力出货意图非常明显。 江枫立即开始挂卖单，在14.15到14.20之间将所有的股票全部抛掉，最终平均成交价为14.173。 然后又在28.40附近继续加仓四安光电。现金账户还剩10万多，累计浮盈接近了30万。 江枫打算周五前取出10万出来，毕竟陈百强和老关那两摊生意都要注册公司，也都要开始花钱了。 中午吃完饭，江枫午睡了一会。 但没睡多久，就被回家的江爸叫醒，然后被不由分说地拽上了车，带去了自己的公司。 江爸的食品厂还在原来国营厂的旧址上，办公室建筑都是80年代的风格，厂房倒是比较新，还有一间标准较高的无尘车间。 江枫小时候经常来找江爸同事家的小朋友玩，丁家的小兔子就是其中之一，由于两人年纪相仿所以接触还比较多。 后来小兔子被老丁送去了金陵，说是为了去省城接受更好的基础教育。 江爸拍了拍正盯着小时候玩捉迷藏的花坛出神的江枫，一起去了办公室二楼的会议室。 后世江枫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券商研究所当研究员，干得最多的事就是路演——给基金公司的基金经理推荐行业和股票。 这一次，要推荐的是—— 辣条。 第52章 小兔子不乖 江爸把电脑连上，点开自己做的ppt。 没过一会，老丁和另外三位叔叔伯伯就陆续进来了。 老丁是公司的最大股东，持股30%，江爸和技术负责人老王、生产负责人老周分别持有20%的股权，其余10%的股权则是其他员工在改制时一起出资所得。 因此公司的董事会也非常简单，老丁出任董事长，江爸、老王、老周和小股东代表、工会主席老赵分别担任四个董事，一人一票，也不会出现平票情况。 “老丁，各位，我就直接开始了。”江爸见众人坐定之后，“我儿子小枫今天陪我一起来，一会他会给我补充一些年轻人目前对辣条这个食品的看法。” 四个伯伯叔叔不约而同地朝江枫挤眉弄眼，这都是小时候掐过自己小鸡鸡的“坏叔叔”，江枫想到此不由得一身鸡皮疙瘩。 江爸的工作做得还是很到位的，从产品的生产方式、市场、原料成本、产线投资到自己简单测算的回报率都做了详细讲解。 然而听完之后，除了老王之外，其他三个伯伯叔叔却都皱起了眉头。 “老江，我就提一个问题。”老周率先开口，“我们年中刚分过一次红，现在账上也就不到五十万现金，每个月还要流动，你这个项目初始投资怎么也得三四十万，还不算流动资金，请问钱从哪来？全投进去万一我们传统业务受到影响怎么办？” “这个我想过了，我们这么多年几乎没贷过款，以我们在西亭这么多年的口碑以及根政府的关系，想必拿个三四十万的贷款应该不在话下。”江爸从容对答。 “如果两三年之后销量还是没有按你计算得这么多，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要背上银行贷款去运营一个亏损项目呢？如果真的不行，我们应该怎么退出？”老周继续发难。 还没等江爸回答，一旁的老赵也补充道，“我们员工都是指着稳定的现金流发工资，如果搞得不好，我们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年跟着我们一起坚持下来的老员工呢？” “各位伯伯叔叔，我知道你们的顾虑，可是你们回想一下十年前，当你们还是三十多岁的时候，又是谁给你们勇气去买下一个濒临倒闭的国营食品厂的呢？” 江枫避而不谈辣条的事情，而是反过来直指他们的懦弱之心。 “那时候不一样啊小枫，那时候我们是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一直不说话的老丁突然开口，“不买下这个厂，我们就一起失业，我们当时是没得选。但现在，我们如果一旦选错方向——” “我看你们不是怕选错方向，而是怕自己没能力干好吧！”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随着门被推开，一个披肩发、身穿白色罩衫内衬黑色吊带、下身牛仔热裤、一双小麦色美腿、脚蹬一双高帮帆布鞋的少女走了进来。 江枫定睛一看，瞬间傻眼，对面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 驰骋驾校笑傲江湖的宁女侠小宁。 小宁？ 宁女侠？ 小兔子？ “小，小兔子？”江枫喃喃道。 “江枫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是老丁的女儿，我叫丁晚宁。”小宁潇洒地伏着身子，隔着会议桌朝江枫伸过手。 “你，你好，江枫。”江枫倏地站起身，有点不知所措地握住小宁的纤手。 刚握了握，丁晚宁就迅速抽回手。 “你们俩？见过面？”老丁和江爸都有些狐疑。 “我们是驾校同学，我记得他，他不记得我。”晚宁一甩头发，白了一眼江枫。 江枫这才想起来聚餐时问她芳龄未满十八如何报驾照考试的时候为什么她一脸不高兴了。 毕竟是小时候同龄的玩伴，接触了这么些天居然完全没认出来。 “我可能没啥变化，但你嘛毕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嘛。”江枫忙给自己打圆场。 “你的意思是，我小时候很丑咯？”晚宁一挑剑眉，眼神中充满杀气地看向江枫。 “小时候是是小仙女，现在是大女神。”江枫赶紧找补。 “算你还会说话。”晚宁不再搭理江枫，而是把目光盯着在场的其他叔叔伯伯，“各位叔叔伯伯，晚宁刚才所说的都是心里话。你们曾经都是时代的弄潮儿，为什么才过了十年，就这么畏畏缩缩，你们怕的不是江叔叔提的方向错了，怕的是你们自己力不从心了吧？” 晚宁哼哼一声，剑眉冷对众人继续说，“如果力不从心，可以让位。江枫虽然不如我，但也算是个有些眼光有些能力的年轻人，谁不需要董事席位，尽可以让给我们年轻一代。” “我，我可没有这想法，我爸的能力我可比不上。”江枫小心地看了眼江爸，恭维道。 而在场的除了江爸和老丁，其余三人都是惊呆了。 之前已经被江枫的话所震惊，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女程咬金，三板斧劈下来，恨不得把三个老骨头劈成六半。 “我觉得，老江的提议也不是不可行的，这个产品研发难度不大，我们还可以控制辣度做一些差异化出来。包装方面嘛，我们也有现成的真空包装技术，基本不需要太多研发时间。给我一个月，不，半个月就可以先出一代产品来。”研发总经理老王首先表态，“我赞成开发辣条。” “这个，这几年咱们收入也是不太稳定，员工福利不能持续保障，如果能有个持续增长的新业务，也不是不可以。”老赵看着晚宁咄咄逼人的目光，也松了口。 晚宁继续看向老周。老周一拍桌子道，怒斥江爸，“这么好的想法，你怎么不早点说，憋在肚子里不怕憋坏了？”江枫不禁暗骂一句老油条，真会甩锅。 “老丁？”晚宁走到老丁身后，双手扶在老爸肩头，头低下去威胁道。 “我嘛，哈哈，我刚刚说的是一旦选错方向我们可能会面临破产。但是，但是啊，老江这个方向我觉得不错，有前景。”老丁装傻道。 “那就是五票通过，董事会可以散会了。”晚宁伸出手摆了摆。 江枫不禁被逗笑了。 这小兔子，一点也不乖啊。 第53章 本小姐脚不臭! “散会？那可不行，既然咱们决定了要做，就得讨论一下商标、研发团队组建、生产线的调配、市场的预热等等一系列问题。” 老丁突然正色道。 然后，他又换了一副戏谑的笑脸扭头看了眼宝贝女儿，“又不是你们小孩子过家家，亲个嘴就完了。” 晚宁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她想起了当年和江枫玩过家家时，俩人模仿电视剧里的情节，不知道偷偷亲脸亲嘴亲了多少次。 江枫看了眼晚宁，自己确实不太想得起来亲嘴的情节，只记得两人经常偷偷跑到工厂后面的河边打水漂，被大人发现之后少不了一顿打，但俩人依然乐此不疲。 “你们俩去对面酒店玩会儿吧，我们定了包间晚点一起吃饭。ktv、台球你们自己选，饿了就先吃点，挂我的账就行。” 老丁移开女儿的手，朝两人使了使眼色。 知道他们要正式开会讨论，不希望自己在场，江枫率先起身往门口走去，然后回头朝晚宁招了招手。 一瞬间，晚宁似乎有点恍惚。 仿佛间，她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夏天，那个比自己还矮一点的男孩子在老爸办公室门口朝自己招手，叫自己一起出去玩耍。 俩人走出会议室后，江枫突然回头朝晚宁笑了笑，“你真的变化好大，我真没认出你，不好意思啊。” “变化很大吗？”晚宁突然变得有点羞涩，“我们，十三年没见了吧？” “96年，学前班那一年你突然就不见了，我爸说你去金陵去念最好的学校了。”江枫也陷入回忆，“当时我还吵着说也要去来着。” “最好的学校？”晚宁有些落寞，“呵呵，是最好的学校，从最好的小学到最好的高中，北京东路的金陵外国语中学，很多人都很羡慕。可是这十几年我爸妈都不在身边，他们只有假期才去看我，别的小朋友儿童节都是爸爸妈妈来学校参加活动，而我永远都是外公外婆。” “小兔子。”江枫突然低低地喊了一声。 “小疯子。”晚宁回应了一声。 然后，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在当年食品厂的二代圈里，这一对兔子和疯子组合曾经一起调皮捣蛋，如今，却都已经长大成人，成为了敢于挑战老一辈的年轻翘楚了。 时光真是白驹过隙，对于晚宁来说是十三年，对于江枫来说则是快三十年了。 两人走出办公楼，却没有去大门对面的酒店，而是默契地一起朝工厂后门走去。 “小疯子，我真的变好看了？”晚宁突然开口。 “小说里经常有个情节是，一个大美女总是觉得自己长相普通，貌美而不自知，直到被男主角点出，还得不停地问，‘我真的是美女吗？真的吗？’”江枫打了个比方。 “小疯子，你讽刺我？”晚宁气急败坏，抬起手就打向江枫。 江枫一个闪身躲开，然后朝后门跑去，晚宁迈开步子就追了上去。 两人边打闹着，边走到了那条贯通西亭的大河边上。 河面上，大小船只穿行而过，以船为生的水上人家正靠岸泊船准备晚饭。 夕阳西斜，河流如血。 “小疯子，你说，我怎么感觉这河比小时候窄了不少呢。”晚宁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大河，喃喃道。 “傻兔子，不是河变窄了，是你长大了。”江枫下意识想躲一下，但是晚宁并没有打他的举动。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晚宁看着河面红色的粼粼波光，悠悠地说。 “我每次听到《米店》那首歌，都想起我们这条大河。” 江枫靠在青石栏杆上，轻轻哼了起来，“窗外的人们，匆匆忙忙，把眼光丢在潮湿的路上。你的舞步，划过空空的房间，时光就变成了烟。爱人，你可感到明天已经来临，码头上停着我们的船。我会洗干净头发，爬上桅杆，撑起我们葡萄枝嫩叶般的家……” 许久，晚宁抬起头，问江枫这歌叫什么名字。 江枫回答说是《米店》。 晚宁掏出最新的htc g1滑盖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狐疑地问江枫说，“没有这首歌啊，完全搜不到，连你唱的歌词都搜不到。难道，是你写的？” 江枫忽然想到自己来自未来，这首被无数民谣歌手评价为最美的民谣的歌，这时候恐怕还没诞生。 想到这里，只好支支吾吾起来。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写的挺好的！”晚宁朝江枫竖起大拇指。 江枫嘿嘿一笑，但并不答话，他确实不好意思把白银那大叔的歌占为己有。 “咱们，打水漂啊？”晚宁突然又玩心大起，向江枫发出邀约。 江枫自无不可。 于是俩人翻过栏杆，如小时候一样在河堤上寻找平扁的石块。 正低头找着，晚宁突然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河堤上。 江枫赶紧走过来问，“没事吧？” “没事。”晚宁双手抻地想站起来，但脸色瞬间涨红似是吃痛般，又跌坐在大石头上。 “这可能是崴了脚了。” 江枫站到下面一块石头上，半蹲下身子，扶起晚宁受伤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伸手准备解开的鞋带查看伤势。 “哎。”晚宁脚缩了一下，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但看着眼前这个和多年前那个很是照顾自己的小疯子一模一样的大男孩，她心里又一阵暖意流过。 于是，她顺从地让江枫脱下了自己的鞋子，那只穿着白色短袜的脚此时已经略肿了起来。 江枫小心地帮她脱去了袜子，露出脚趾修长的玉足，脚踝处已经变得粗厚且隐隐有血色。 江枫不禁皱起眉头，夏依然平时走路总是不注意，经常崴脚。 因此，拥有多年经验的江枫一眼就看出脚踝肿这么大看来是比较严重了。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我脚不臭的。”平时霸气十足的宁女侠，此刻变成了羞涩的小兔子。 江枫不由得把手里少女的白色短袜举到鼻子下面，轻嗅一下，然后开玩笑地说，“谁说的，味儿挺大的。” 晚宁立刻涨红了脸，“你，你胡说，我每天都，都洗脚……” 第54章 人人都爱小兔子 然后，站起身准备翻栏杆去后门外的小路上。 “你胡说！”宁女侠又羞又恼，“你去哪儿？要丢下我？” “你这挺严重了，我得给你找点冰块。” 江枫顺手把袜子塞进裤子口袋，翻过栏杆，朝路尽头的一家小卖部跑去。 一路小跑，一路回忆着刚才闻到的真实味道，那是一股洗衣液的清香混着淡淡的帆布味，确实是不臭的。 不多一会儿，江枫带着一根碎碎冰回来。 他还没翻过栏杆，就看见女侠正艰难地把腿往内翻，似乎想闻闻自己脚是不是真的有味儿。 “傻兔子，别闻了，不臭。我骗你的。”江枫一边翻过栏杆一边说。 “谁闻了？我就是看看我脚崴得有多严重。”晚宁试图解释。 江枫再次半蹲下恢复之前的姿势，把一根碎碎冰掰成两节，递给晚宁半节，再用剩下半节给她的脚踝处冷敷。 晚宁一边咬着碎碎冰，一边看着低头的少年，然后问，“我和曲琳，谁的腿好看？” “她的腿长，你的腿有曲线，各有各的好看。”江枫也不抬头，仔细用手滚动着半节碎碎冰。 “你倒是谁也不得罪。”晚宁用脚踢了一下江枫，然后立刻疼得缩起了脖子。 冷敷了几分钟之后，江枫把有些融化的碎碎冰吸进嘴里，然后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腰，坐到晚宁身边，和晚宁一样边咬边吸。 “你不是嫌弃我吗？怎么还吃我脚碰过的碎碎冰？”晚宁斜着眼睛看着江枫。 “浪费粮食是不对的。”江枫边用手挤，边用嘴吸，边回答，“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俩只买得起一根碎冰冰，都是掰成两半分着吃吗？” “记得。”晚宁想起来那些夏天的河边往日时光—— 两个人总是凑钱去小卖部买一根碎碎冰，然后躲在大石头下面或者桥洞里面一起分享。 “但是你每次吃完了，都抢我的。”江枫又补充道。 “真恶心，我小时候真的是……啧啧。” 晚宁一脸嫌弃地看着江枫。 “那你小时候亲我嘴的时候咋不嫌恶心？”江枫戏谑道。 然后，他手臂就传来一阵仿佛穿越了十多年的剧痛。 …… 进入包间的时候，是晚宁用手和江枫用脚一起顶开的门，因为江枫背着晚宁，腾不出手来。 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只见晚宁趴在江枫背上，一手拎着鞋，另一只手则抓着江枫胸前的衣服生怕自己掉下来。 “枫哥哥，你和小兔子姐你们这是谈恋爱了？”老王上初三的女儿王胖丫惊呼道，“跟偶像剧一样哎，好甜的cp哦。” “啥是cp？”老赵家还在上小学的男娃——四眼钢牙小豆丁不解地问。 “就是couple，你们还没学过这个单词，是情侣的意思。”胖丫认真地解释道。 “晚宁妹妹，你是不是受伤了？严重吗？”一个瘦高的男生突然离席，朝江枫他们走来。 江枫认得，那是老周上大三的儿子周照邻。 当年他超常发挥，压线考上985的金陵工业大学后，老周大摆了升学宴。 一堆员工都拍马屁说，小周是寰宇食品厂二代里当之无愧的状元。 可惜这风头，三年后就被江枫和丁晚宁一齐压过了。 江枫看着对面迎来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应该是对晚宁充满爱慕之意。 “周哥，我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扭伤了脚。”晚宁淡淡地回答，然后小声和江枫说，“你带我去那边的空座，我受伤了，吃饭你得照顾我。” “狡诈兔子，你是脚坏了，手也没坏啊。”江枫瞥了眼一脸关切的周比邻小声对晚宁说，“你的周哥哥看上去很想照顾你呢。” “我不想和他坐一起，你赶紧的吧。”晚宁一边敲着江枫的头一边催促道。 “小枫啊，你把晚宁妹妹背到我旁边的位置吧，她受伤了我可以照顾她。”周照邻对江枫一使眼色，朝自己的位子指了指。 “小周，不用麻烦了，”晚宁还没开口，丁妈却站起身，绕过周比邻走到江枫二人身前，摸了摸女儿的头，然后对江枫笑着说，“小兔子年年都念叨你，今天好不容易见面了，你俩坐一起多聊聊。” “快走快走，我腿都麻了。”晚宁一听老妈给自己解围了，立即又催促起江枫来。 “我都没喊累，你倒先累了。”江枫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正托着的晚宁的大腿。 然后—— 众人就一起听到了清脆地一声“啪”。 现场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晚宁脸也一下子就红了，江枫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妥，于是赶忙背着晚宁回到座位上。 众人都坐定之后，居中而坐的老丁先提了一杯，祝贺江枫顺利被沪城交大录取，刷新了寰宇食品厂历史上的最高学历。 江爸忙站起身也举起杯说，小兔子是被保送的，更加优秀。 然后双方一通商业互吹结束后，开启了正式的晚宴。 老丁和江爸热衷于组织董事会老同事的聚餐，每次都是喝得酩酊大醉才走。 自从江枫高中去了瓢城之后，也就很少参加这种聚餐了。 印象当中还是小时候参加得多，自己和晚宁总是一起不好好吃饭，在桌子底下捉迷藏，惹得大人们经常怒目相对。 此刻，江枫左手边是当年的老厂花丁妈。晚宁的右手边则是虽然很久没见面但却迅速熟络起来的胖丫。 晚宁和胖丫正聊得投缘，丁妈则小声问江枫，“小兔子今天没欺负你吧？” “没有，我俩这么多年好朋友了，欺负绝对是没有的。”江枫口是心非道。 “没欺负就好。小兔子啊，脾气一直不好，一点就着。我跟你丁叔叔，平时都敢不惹她。不过她，虽然脾气差了点，但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在学校呢，很多同学都喜欢她。高中三年，不知道收了多少情书呢。”丁妈一边给江枫夹菜，一边变相地夸着自己闺女。 “那是必须的，厂花之女必然是校花，咱小兔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江枫一边吃着菜一边奉承道。 第55章 今晚别走……留下来 “咱小枫真是会说话！” 没有女人不喜欢被别人夸漂亮，即使是年近五十的丁妈也是如此。 “小兔子虽然追的人多，但是她一个都没答应。” 丁妈突然压低嗓子小声说，“包括老周家那小子，自从他去了金陵，三天两头就往小兔子他们高中跑。但是小兔子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啊，就跟老周一样弯弯肠子。” 江枫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右前方的周照邻，那小子和他对视了一眼，敌意斐然。 “小兔子和小疯子都长大了。你们俩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是啊，现在高铁也方便，以后多去看看她。你小时候送她那只小熊，她到现在还抱着睡呢。”丁妈这已经不是在暗示，而是在明示江枫抓紧时间和自己家闺女谈恋爱了。 江枫只好打起马虎眼，“您放心，我们关系铁着呢，互相帮衬那是必须的。” “我要吃那个鸡腿，给我夹一个。”晚宁突然凑过来，对江枫命令道。 “遵命，宁女侠。”江枫忙站起身去夹鸡腿。 “小枫，你都是大人了，得懂点事。鸡腿得留给两个小朋友。”周照邻突然阴阳怪气道，而且故意提高了嗓门好让全场的人都听到。 江枫正拼命思索应该怎么怼回去，结果却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女童声响起，“是我想吃鸡腿，但我够不到。枫哥哥主动帮我，他最会照顾人了。” 说话的不是晚宁，而是晚宁旁边的胖丫。 “是啊，不像某些人只会耍嘴皮子。”晚宁悠悠道，然后看向周照邻旁边赵家小豆丁面前的空盘子。 于是，接下来一整个晚上，豆丁面前的盘子就没空过。 晚宴结束前，豆丁打着饱嗝一脸委屈地对周照邻小声说，“周哥哥，我，我实在吃不下了。” 晚宴的结束并不意味着活动结束了，老丁带来的四瓶酒才喝了三瓶，于是男人们又叫了几个下酒菜准备不醉不归。 女人和孩子们则准备一起去楼上新开的ktv唱唱歌。 “小兔子，我们家照邻晚上没喝酒，让他开我的车送你回去吧，你看你脚也不方便。”老周搂着周照邻的肩膀，走过来对晚宁说。 “来来来，小周，你陪阿姨去唱几首老歌吧，听说你唱歌特别好听。” 这回不仅是丁妈，连江妈也一起来了，她们合力把一脸生无可恋的周照邻给拖走了。 老周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也没再说什么，回到位子上与老哥几个继续喝酒。 “哼？”晚宁伸出双手，示意江枫背她走。 江枫无奈地蹲下身子，让宁女侠再次趴到了自己后背上，然后背脊又感受到了软乎乎的两团。 “起驾，打车。” 晚宁家住在市区的一栋大平层，属于西亭的高档社区。 倒不是老丁比江爸多的10%的股权带来了多少质的变化，而是他在金陵做外贸生意起家的岳父岳母一直多有支持。 乘电梯来到十三楼晚宁家的房子，江枫按照晚宁的指挥，把她送进了自己房间的床上。 由于长年不在家住，晚宁的房间倒没有这个年纪的女生闺房里常见的明星海报、玩偶等，显得很素、很简单。 “你用哪个盆和毛巾洗脚？”江枫扭了扭腰缓解了一下腰酸后问道。 “卫生间那个蓝色的盆和紫色的毛巾，”晚宁不解地问，“怎么还需要冷敷吗？” “你觉得有没有肿胀感？”江枫问。 “有倒是有……” 江枫作为长年给夏依然处理崴脚问题的专家，自然当仁不让地承包了晚宁的治疗工作。 他先是去卫生间接了一小盆冷水，然后又去冰箱找了些冰块放进去，端到晚宁的床边，让她把脚放进去。 刚伸进水里时，晚宁不仅打了个寒战，但很快一阵舒适感就把疼痛感给压住了。 “这几天，不舒服的时候可以用冰块或者冰水冷敷，三天之后再热敷，这样好得快些。”江枫搬过晚宁学习桌前的椅子，坐到了晚宁的对面。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这是背了多少个崴脚的女孩子啊？”晚宁戏谑地问。 江枫心想多倒是不多，就一个，只是那一个动辄就脚崴了，自己经验自然丰富。 见江枫不回答，晚宁以为他生气了，忙岔开话题说，“你觉得辣条真的能成吗？” “怎么？你觉得辣条不能成？那你今天下午在那一个个地激将，是演哪一出？”江枫疑惑道。 “我一是觉得吧，他们老是畏畏缩缩太没出息了，这样公司哪来的发展呢？二呢，我感觉你挺有主意的，比如帮你同学那个网店拍平模照什么的。”晚宁认真地说，“辣条我其实没吃过，但是看有同学一直买来吃，感觉市场应该不小。这总比他们那个月饼强多了吧？这年头，谁还吃月饼啊？” “月饼确实没啥市场了，你记得我们小时候一直想吃的那个台湾牌子的雪月饼吧？我去了沪城之后吃了一次，感觉还不如哈根达斯呢。”江枫感叹道。 “你啥时候去的沪城？” 江枫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解释说是江爸一次去沪城出差用冰袋包装带回来的。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小时候的事，江枫一看已经快十点了，自己和晚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太好，于是提出自己要回家。 “你再，”晚宁小声说，“再陪我聊会儿，我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 “有点害怕”这四个字一祭出，江枫就不好再坚持要走，于是屁股又坐回椅子上。 “要不，给我唱首那个《米店》吧？真的挺好听的。”晚宁身子向下滑动，整个人躺在了床边，又从身后抽出一只又旧又丑的小熊，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江枫于是再次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三月的烟雨，飘摇的南方， 你坐在你空空的米店。 你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命运， 在寻找你自己的香……” 随着歌声轻扬，晚宁呼吸开始变得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江枫起身把灯关了，只留下一盏小小的台灯，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晚宁的房间。 快到门口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呢喃，“小疯子你别跑，你看我不打死你，嘿嘿嘿……” 丁阿姨，您闺女着实是不欺负我呢——江枫不住地心想。 第56章 有空再来啊! 回到家已经是快十一点了。 江爸江妈则还没回，两个快五十岁的人这会估计一个已经喝嗨了，一个已经唱嗨了。 江枫也不管他们，独自洗漱完毕后回了房间。 打开qq习惯性地和皓月聊了两句之后，突然一阵兴致起来，问她想不想听自己唱歌。 皓月欣然答应，说得去问妈妈借一下笔记本电脑，然后两人第一次打开了qq视频。 短暂的黑屏之后，皓月穿着粉色睡衣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虽然摄像头的分辨率和后世相比差了很多，延迟也不小，但是还是能清晰地看到皓月的样子： 头发披散在肩头，显得有些随性和慵懒，一只小巧的粉色刘海贴粘在头发上—— 应该是刚洗漱完毕。 这个年纪的女生还没有开始化妆，所以也没有什么卸妆后不能见人之说。 和晚宁的房间显着不同，皓月的房间显然更小女生一些，充斥着各种可爱的摆件和玩偶。 而江枫则从琴包里取出一个多月没碰的吉他，简单调了一下弦。 这把国产琴音色上虽然比后世自己买的那把雅马哈要差很多，但是还算能听。 “表哥，表哥，你要给我唱什么歌呀？”皓月手撑下巴，一脸期待。 江枫调弦完毕后发现有点尴尬，自己后世没什么时间练琴，弹唱的时候往往是变调夹配c调和g调指法，省得因为自己大横按按得不紧而出现杂音。 而《米店》虽然和弦走向是简单的，用的也是最基础的分解和弦伴奏，但是原调是d调—— 降一个调的话又会失去原来悠扬又哀伤的色彩性，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首歌，叫《米店》。”江枫轻击侧板给了一个四三拍的节奏后，弹响了前奏。 不出自己所料地，中间确实有几个音声音很闷，但是总体效果还算不错。 结尾时，江枫用泛音加了个花，一曲终了。 皓月依然手撑下巴闭着眼睛静静听着，许久才睁开眼睛，轻声说，“我很喜欢，旋律简单但是很舒服很感动。可是，这首歌我似乎从来没听到过。” 然后似乎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之后，一脸认真地望着屏幕对面的江枫说，“哥，这是你写的吗？” 江枫有些后悔，不应该把这首西北老大哥的成名曲拿出来唱—— 说是自己写的吧又不想欺骗皓月，说不是吧或许皓月也不会信，甚至要为了撒一个谎而编更多的谎。 于是，只好含糊其辞地赶紧催促皓月睡觉。 皓月依依不舍地道了声晚安后下了线，江枫也准备脱衣服睡觉。 虽然自己身体年轻，虽然晚宁也不重，但是背了一路还是让自己感到有些疲惫。 但是，当他掏手机准备拿出来充电时，手突然触碰到软乎乎的一团棉布。 江枫抽出来一看，原来是晚宁的那只…… 接下来的几天，江枫忙的事情也不少。 一边，自己把老关喊来一起和装修公司敲定了摄影棚的装修标准。 另一边，他还得继续准备即将要注册的两家新公司的材料。 周末的时候，又有三家百达城的门面老板陆续入驻了新华通的“云仓”。 仓库里开始繁忙起来，秦天辰送来的几台新电脑连上扫码器之后，也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仓库人员在用，其中——就包括美梦公司的新员工于嵘。 于嵘倒是很快适应了这个新身份，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整个人也沉稳了不少。 周六，陈百强又进了一批新款女装，老关、方小敏和曲琳这次直接在临时搭建的摄影棚进行拍摄，效率大幅提升，姑娘们换衣服也方便了很多。 陈百强这次却没有一直待在摄影棚盯着自己的女神，他给众人买了冷饮，并贴心地给来姨妈的小敏准备了一保温杯的热水后，就回到仓库里继续忙碌起来。 江枫让他要多专注于款式的选择和qq群的运营，尽量把琐事交给其他人做，但他只听了一半。 最近，他招了两个零工干打包理货的杂活，把小黄解放出来继续管理店铺页面和客服，把小覃解放出来充当仓库管理员。 然而，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插手去帮忙理货。 江枫知道，要改变一个人习惯至少也得一个月，短时间内陈百强的变化已经很大了，自己不该太急于求成。 …… 新的一周周一，是江枫返校填报志愿的日子。 江枫和司徒皓月约定了中午参加完毕业聚餐之后，就去学校找皓月录音，然后又定了餐厅晚上一起吃饭。 皓月这次学聪明了，问了一句，“这次是你一个人来不？” 江枫回短信时，看了一眼开车的黑子、副驾驶的陈百强和右手边的老关，笑了笑回了个“是”。 这次，他要是带着三个人一起和皓月一起吃饭，估计也就没有下次了。 到了工商局的之前的那个窗口，还是那个表情冷漠的沈大姐接待。 “沈姐。”江枫轻声喊了一句。 大姐抬头之后一脸惊讶，问他怎么又来了，不是刚注册完俩新公司吗？江枫挠挠头说业务扩展太快，还得再注册俩。 会议室里，大姐一遍帮江枫梳理材料一边认真地说，要不是江枫是郑副局长特地关照的对象，她真的要认为江枫一口气注册这么多公司是不是要干什么违法的事比如洗钱了。 江枫这次来的时候让陈百强准备了一个体积不大的a货包给沈大姐，告诉她是高仿货，不值钱，背着玩玩。 大姐满脸堆笑，觉得江枫非常懂事，贵重的东西她不能收也不敢收，江枫送的东西既实用又远够不上贿赂标准，只当是朋友间的互赠小礼。 于是，她更加卖力地帮江枫他们走完了全部流程。 走的时候，她还不忘和江枫说了声以后常来。 “我要真是一周来一次的话，沈大姐恐怕真逃脱不掉协助黑势力洗钱的罪名了。”江枫打趣道，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在股权方面，陈百强和老关都只肯要49%，理由也都出奇地一致—— 万一出什么问题都是抓大股东，他们小股东最多也就是以从犯罪论处。 江枫知道他们是开玩笑，本质上还是对自己能力的信任，而关大爷那个工作室则估计还有另一层原因： 他准备干个几年就和老婆去环游中国，做个小股东方便随时退出。 出了工商局之后，几人分道扬镳。 黑子带着陈百强和老关继续去公安局、银行、刻章工厂、税务局等地方。 这次没有郑副局长的招呼，后续的手续估计办起来时间就长了。 江枫让他们弄完之后直接回西亭不用等自己了，自己晚上住在同学家第二天再回。 江枫打上车，出发到了学校之后和胆矾汇合。胆矾爽快地答应了江枫晚上住自己家的想法，只是补充了一句—— 一是不要乱翻他的抽屉、二是要忍受他打呼。 江枫满口答应，毕竟天知道胆矾把胖妞倩姐的衣服藏在哪个抽屉了。 啧啧。 第57章 门卫大爷，你是不是和我有仇? 和别的省是出分前填志愿不同，宁苏省是等大家分数出来之后再填写志愿。 而像江枫所在的尖子班，大部分人分数都很高。 出分后的几天里，各名校的招生办老师都会驻扎在当地的宾馆，然后提前给他们打电话约见面，面谈沟通好专业再进行填报。 比如，江爸这几天，就接到了沪城光华大学、杭城之江大学等几个名校的老师电话。 但江枫已经满足了沪城交通大学的预录取条件，是无法修改志愿的。 所以，班主任强老大的任务非常轻松，除了给几个考砸的学生指点了一下推荐的学校和专业外，其他学生基本都只填了一两个学校的一到三个专业。 当其他班级还在如火如荼地讨论如何选性价比更高的学校或专业时，1班的志愿表已经全部收集完毕。 于是，众人分批前往了订好的饭店，开始毕业聚餐。 和所有的毕业聚餐一样，先是由班长播放大家贡献的各种照片制作成的视频。 然后，大家先是抱头痛哭接着又开始疯狂地喝起酒。 女生们第一次烫发穿起短裙高跟鞋，和宋瑛请教化妆品买哪种比较好，男生们则肆无忌惮地掏出烟和强老大、小刘这俩烟鬼分享。 十多天前，他们还是纠察和被纠察的关系，而十多天后则似乎一秒钟就变成了至交好友——哦不，烟友。 江枫看着眼前一幕幕，回忆也不断涌上心头——少年时代就是这么简单而美好。 还没等自己多想，宋瑛就拽着强老大走了过来，点名江枫要和他喝酒。 宋瑛说，要不是老娘批准了你高三关键时期自己去自习，你也考不了那么高的分，怎么你也得和我们夫妻俩各喝一个。 江枫知道，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和两位老师喝酒了，也不再端着，再用自己酒量不好作为挡箭牌。 一口气喝完两杯白酒后，江枫头就开始晕眩起来。 模糊之中，化学小刘、英语小蒋、物理老吴等任课老师也纷纷来劝酒。 江枫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天旋地转了起来…… 江枫做了个很深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2024年，一家三口开着车去滨江公园露营。 崽崽不小心尿了裤子，他和夏依然手忙脚乱地开始帮儿子脱裤子，然后用湿纸巾擦拭。 突然，恍惚之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嘴似乎在被人用湿纸巾擦拭。 用力张开眼，江枫看到了皓月那张带着关切神色的美丽的面庞。 “你醒了？”皓月见状，忙递给江枫一瓶水问道。 江枫直起身子，发现自己在一间ktv的空包房里。 门外，还在不断传来隔壁几间包房里的阵阵鬼哭狼嚎。 “我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也在这里？”江枫揉了揉有些钝感和疼感的脑袋，问皓月。 “我下午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也不接。后来电话接通了，你的同学，叫什么刘什么童的接了电话，说你喝醉了，他们下午唱k就把你们也抬来，找了个空包房给你放下了。喏，就这里。” 皓月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 “我，我是吐了吗？”江枫用手摸了摸刚刚皓月帮自己擦过的嘴角，不安地问。 “那倒没有，你就是斜躺着睡觉，所以一直在流口水，我就帮你擦了擦。”皓月捂着嘴笑道。 江枫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皓月： 她梳着的双马尾，搭在上半身雪白色的衬衣上。 下半身深灰色的格子短裙，和白色过膝袜之间一小截大腿的绝对领域，则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又纯又欲。 借着酒劲，江枫痴痴地笑着说，“皓月，你今天真好看。” 皓月倒是愣住了，这是认识江枫以来第一次被他夸漂亮。 而上一次吃饭时，无论彪子怎么激他他都没夸过自己。 于是，皓月的脸颊瞬间就红了起来，脚上一双黑色的日式小黑皮鞋也紧张地开始摩擦起地面。 “现在，几点了？”江枫想起自己答应皓月的事情，突然问道。 “八点多了。我放学就赶过来了，你一直都没醒。”皓月看了眼手表回答。 “我去，我睡了这么久啊，走，咱们回学校。”江枫站起身就走，然后又停住。 他回头把角落里自己带着申请材料和换洗衣物的书包朝前背，然后又背上吉他包，让皓月等他一会。 出门找了好几个包间才找到胆矾，江枫朝他借了自行车钥匙之后，又接上皓月准备骑车回学校。 但是两人怎么坐却成了个问题——若是背着吉他骑车，皓月在后座就没空间坐了。 于是，江枫索性右手拎着吉他包，左手单手骑车，后座带着皓月，颤颤巍巍地朝学校骑去。 除了共享单车外，江枫已经七八年没正经骑过自行车了，曾经可以双手脱把的少年现在喝多了酒，骑得歪歪扭扭。 幸好路上车不多，自行车道基本都被江枫占据了。 皓月也不说话，紧张得搂住了江枫的腰，怕自己说话影响了江枫的“酒驾”。 到了校门口，两人被门卫大爷拦了下来。 大爷一脸嫌弃地捏着鼻子看着一脸酒气的江枫说，“社会人员不得入校。” “大爷，我是高三（1）班的，我们班主任是赵志强，我们今天返校填志愿聚餐喝了点酒，不是社会人员。”江枫连忙解释。 “那你志愿填完了没？”大爷反问。 “填完了。” “填完了你就毕业了，当然是社会人员。”大爷逻辑性极强，无可辩驳。 然后大爷突然猛然想起什么，指着江枫说，“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还带着个胡子拉碴的小流氓来过？哼，我是更不可能放你进去了！” “大爷大爷，他是我们广播台的前任台长，今天回来给我们录一期新节目。这几年晚上广播里的节目，都是我们录的。放我们进去呗，求你了大爷。” 皓月立马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人长得漂亮，又可爱果然比较有用。 大爷立马松了口，“小姑娘，你带他进去的话，一会就得负责把他带出来。自己小心点，可别被欺负了。”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枫，仿佛江枫是专骗少女的校外混子一般。 被大爷审视了一通，江枫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58章 有谁会懂你 两人回到熟悉的综合楼四楼，图书阅览室的骆远早已下班。 打开录音室的灯之后，皓月调试好设备，给了江枫一个可以开始的眼神，两人就默契地开始了录音。 两人其实从未搭档过，江枫高二下半学期选定了皓月作为接班人后，就去参加数学竞赛培训了。 暑假回来后，江枫协助皓月梳理了几期节目，就退隐江湖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其实是两人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搭档主持。 “各位同学晚上好，欢迎收听‘瓢中之声’，我是司徒皓月，这是我作为广播台长的最后一期节目。 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刚刚参加完高考并已经被沪城交大录取的江枫学长。 江枫学长是上一任广播台台长，任期内也为同学们带来了无数好听的节目。今天既是我的最后一期，也是江学长的最后一期节目。 我们会在这期节目中，给大家分享高三的备考经验，也会给大家带来好听的歌曲。首先，我想先请江学长谈一谈对瓢中三年高中生活的感悟。” 两人没有提前写稿，江枫建议既然是访谈就要自然一点才显得真诚。 接过皓月的话头，江枫开始把心里的所思所想对着话筒抒发了出来。 从自己从小县城考入瓢中开始、谈到参加数学竞赛的努力，再谈到班上同学之间各种趣事，各个任课老师有意思的口头禅，以及年级主任霸道与温柔并存的广播鸡汤，最后特别感谢了司徒皓月在自己高三最后一段时间的帮助。 江枫边说边朝皓月投去了感激的微笑，皓月则报以莞尔。 “在以往的节目中，我们给大家带来了不少曲风各异的好听的歌曲，今天江枫学长则背着吉他来到了我们录音室。 所以，下面的时间，有请江学长给我们带来他的弹唱作品。” 闭麦，暂停录音，皓月看着正从吉他包里取出吉他的江枫问，“哥哥，你准备弹那天的那首《米店》吗？” 江枫说，那首歌不太符合今天的主题，但其实也就是个借口——万一传播出去而影响了那位西北大叔几年后的创作的话，自己可就罪过大了。 皓月则连连称是，说今天应该以校园和奋斗为主题。 江枫准备好了之后，按下了录音键，“大家好，首先我想给大家带来的，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校园组合水木华清的一首歌。 这首歌是2001年在他们的成员还是老卢和小健时发表的第一张专辑《一生有你》里的《中学时代》。 希望大家在多年以后回想起现在自己正经历的中学时代时，都还能记起那一个白衣飘飘的美好身影。”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老卢才是水木华清的核心，小健离开与否并不影响这个组合的完整性，但江枫从少年时代起最喜欢的还是那几张由两个人一起谱曲作词的专辑。 虽然小健在后世凭借春晚一首《传奇》以及芒果台一档综艺节目又再次以音乐诗人的独立身份爆火，此时却正处于与老卢分开后的创作高峰、人气低谷期。 夏依然曾经总结过小健的歌词，说她他不是永远就是一生，不是今生今世就是永生永世。 想想也是，离开老卢的小健虽然曲的创作能力日益攀升，但填词上却似乎一直没有太多进步。 而江枫拨动琴弦弹起这略带忧伤的前奏，正是由老卢作词、小健谱曲完美合作的《中学时代》。 “穿过运动场，让雨淋湿， 我羞涩的你，何时变孤寂。 躲在墙角里，偷偷的哭泣。 我犹豫的你，有谁会懂你……” 音乐就是这么美妙的东西，每个人都会结合自己的经历、当时的心境，代入自己的理解，然后输出属于自己的感受。 江枫此刻边唱边想起的是自己原本再也回不去、可却又被老天爷还给自己的纯真学生生涯，而对面静静坐着倾听的皓月想起的则是那个躲在角落偷偷哭泣的自己。 有谁会懂我？ 有你。 爱是什么？ 爱就是和懂我的你，静静地度过每一个蝉鸣的午后。 当江枫转入副歌的时候，皓月不自主地轻哼起了和声—— 那声音如同夏日里一汪清泉一般，融入了江枫的低沉男声中，完美契合。 “爱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不懂永远，我不懂自己。 爱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谁能懂永远，谁能懂自己。 把百合日记，藏在书包， 我纯真的你，我生命中的唯一。” 一曲终了，两人相视一笑。 这种美妙的体验江枫是从未有过的。 原本的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大学寝室、书房里自弹自唱，突然加入了一个能与自己合二为一的和谐声音，这还是今生第一次。 “表妹啊，你真的可以啊，能不看谱即兴和声，还和得非常好，你的乐感和乐理都非常棒。” 江枫说着朝皓月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佩服。 “其实我听过这首歌，也不算是即兴了。” 被夸赞后，皓月内心还是很开心的，但嘴上还是要谦虚一下。 顿了顿，皓月接着又问，“哥，你答应为我唱首歌，你知道我最想听的是哪一首吗？” 江枫心思一动，歌名从脑子里立刻浮现而出，“《负けないで》?” “嗯。”皓月的嘴角生长出一抹灿烂的微笑，满怀期待地看着江枫。 江枫大学期间曾有过去东京大学读研究生的想法，所以选修过外国语学院的日语课，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没有成行。 由于日常生活和工作里日语远不如英语的使用频率高，他日语能力也日渐退化。 但唱个日语歌对自己来说，还算是小菜一碟。 “我先试试。”江枫简单哼唱了一下后开始找调，原调是g调，但自己肯定唱不上去，于是降了3个key到e调后试了试了试发现差不多。 江枫又边哼唱边找和弦走向，边在纸上写下了和弦名称。重新简单过了一遍后，江枫发现即使自己在扫弦里加上了敲击面板和侧板的鼓声，依然达不到原曲那种充满斗志的情绪。 “皓月，我感觉可能不太行，得电吉他配架子鼓效果才好，我这把破木吉他总是缺点意思。”江枫看着皓月有点失望的眼神，不住地解释并道歉。 “我有办法。”皓月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第59章 哥哥，今晚去我家吧…… “哥，跟我走吧。” 说着，皓月就开始收拾东西，然后背上了江枫送她的那只粉色的小背包，带着江枫离开了综合楼。 两人出校门的时候晚自习还没结束，没有大批的同学同行。 因此路过校门时，门卫大爷继续用眼神默默审视“小混子”江枫。 大爷也不说话，头则随着江枫的推车走出校门的步子而跟着转动。 反正他眼睛就没离开过江枫，江枫身上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直到到了大爷的视野盲区，两人才又按此前的方式坐上了车。 “去哪？”江枫问。 “你往前骑，听我指挥就行。”皓月卖起关子。 于是，江枫又开始单手骑了起来，可能是回学校时练了一路的缘故，这一次显然稳了不少，但皓月的手臂却习惯地搂住了江枫的腰。 骑了约莫二十几分钟，江枫感觉都快要到郊区了。 在皓月指挥他在路尽头右拐之后，江枫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小区大门。 “你家？”江枫用脚撑地停下车，回头疑惑地看了看皓月—— 这个明媚的少女，居然要把自己带回家？ 进到小区里靠里的一栋独栋别墅前，皓月招呼江枫停车。 “我爸今天回省城上班了，我妈这次也一起去待几天，家里没人。”皓月一边帮江枫拿吉他一边说。 这句“家里没人”其是换个别的姑娘来说的话，恐怕已经是赤果果的暗示了。 但是皓月却没想那么多，只是告诉江枫一会进了家门不用拘束。 皓月给江枫准备好拖鞋后，放下包，去冰箱拿了几瓶饮料后。 然后，她就带着江枫穿过宽敞的客厅，沿着客厅尽头的楼梯往下走去。 江枫跟在皓月身后，拐过楼梯转角后，来到了装修竟不输客厅的地下室。 皓月走到一扇似乎有点沉重的门前，费力打开后，对江枫做了个“请”的动作。 江枫狐疑地走进了门内，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房间的正中间摆着一套架子鼓，架子鼓座位旁支着一个话筒。 前面则支着一台键盘，键盘旁也支着一只话筒。 地上还错落地放着效果器、功放和音箱。 “这里是我秘密基地！” 皓月在身后用小孩子与朋友分享糖果时略带骄傲又掺杂兴奋的语气介绍说，“除了我爸妈，哥哥你是第一个进来的。” “这也太赞了。”江枫没忍住冒出了一句后世才有的感叹句，然后环视四周—— 这居然是个做了隔音装修的房间。 “学校那个录音室，跟你这个房间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真赞！” “‘赞’，是什么意思？” 皓月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动词活用为形容词，表达我心中无比的赞美之情。”江枫解释道。 “言简意赅，这个词不错，我学会了。” 皓月走到了效果器旁边，问，“哥你可以试试这个，我看你的琴上应该有拾音器，不知道能不能模拟一下电吉他音色。” 江枫此时突然觉得，当初那个欺负自己不懂吉他、忽悠自己买电箱琴的琴行老板，竟不再面目可憎了。 他一边从包里找从来没用过的连接线，一边问皓月，“你会弹键盘，也会打架子鼓？” “我小时候学过钢琴，”皓月一边连接电源一边说。 “后来听了zard的歌之后就很喜欢泉水姐姐，所以又练了一段时间架子鼓。这键盘我倒是不怎么会用，那些复杂的效果我也不太会，就是平时用钢琴音来伴伴奏。” “怪不得你节奏感那么好，乐感那么好，你简直完美极了！”江枫已经被眼前这个小姑娘彻底折服了。 “试试看？”皓月随便调了几下，示意江枫试试。 江枫忙打开拾音器，拨了几个音。结果，音箱里传出的是严重失真的电吉他音。 两人又瞎捣鼓了一番，总算找到了一个相对接近电吉他音色的频段。 “咱们一起试试？你来打鼓？”江枫看着架子鼓，也跃跃欲试起来。 皓月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了收音器，然后坐到架子鼓后，拿起了鼓槌，示意江枫自己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江枫对准话筒，打了一下腹稿然后说，“下面这首歌，是我和司徒皓月学妹都很喜欢的一首来自日本zard乐队的代表作。 zard乐队的主唱坂井泉水为这首歌填了词，在日本的传唱度极高，并不低于zard在国内传唱度更高的《名侦探柯南》和《灌篮高手》的主题曲。 词作者兼主唱的坂井泉水虽然在2007年意外去世，但她在此前多年的抗癌斗争中一直都没有放弃。 我希望用这首歌把坂井泉水永不认输的精神传递给所有升入高三的学弟、学妹，希望你们无论遇到什么困境，也一定不要言败，负けないで！” 江枫回头朝皓月点点头，小姑娘心领神会，敲响吊镲后鼓点随之响起。 江枫跟着节奏，开始弹起雄浑有力的前奏，然后迅速进入主歌： “ふとした瞬间に、视线がぶつかる （那不经意的瞬间，曾与你四目相接） 幸せのときめき、覚えているでしょ （我依然记得，那怦然心动的一瞥） パステルカラーの季节に恋した （从此，我便爱上了这温暖和煦的季节） あの日のように辉いてる、あなたでいてね （就如同那天闪耀着光芒的你，不熄不灭） 负けないでもう少し （不要认输，只差一点点） 最後まで走り抜けて （请奔跑下去，前方就是终点线） どんなに离れてても （因为无论你我相隔多远） 心は、そばにいるわ （我的心都会陪伴你身边） 追いかけて遥かな梦を （遥远的梦，只有奋力追逐才可能实现）” 第一遍副歌结束，进入间奏后，江枫向皓月努了努嘴，示意下一段主歌由她来唱。 皓月会意地点点头，然后歪过脑子凑近话筒， “何が起きたって、ヘッチャラな顔して （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永远云淡风轻） どうにかなるサとおどけてみせるの （用玩笑鼓励我，认真侧耳倾听） 今宵は私くしと一绪に踊りましょ （今夜良宵，请与我共舞） 今もそんなあなたが好きよ忘れないで （我永远不会忘记，直到如今依旧深深爱你的心）” 然后改由江枫给皓月唱起和声，一起进入了最后一段副歌。 “负けないで、ほらそこに （不要认输，请睁开双眼） ゴールは近づいてる （目标已经近在眼前） どんなに离れてても （因为无论你我相隔多远） 心はそばにいるわ （我的心都会陪伴你身边） 感じてね、见つめる瞳 （感觉到了吗，我深情凝望的视线？） ……” 江枫哥哥，你感受到了吗？ 小月凝望你的视线。 第60章 火车驶向云外 一曲毕，两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还没有等皓月要求，江枫自己迫不及待地问—— “你会《灌篮高手》的主题曲，那首《世界が终わるまでは》吗？” 见皓月兴奋地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江枫忙深吸一口气。 舒缓了一下情绪后，他继续对着话筒独白起来。 “如果说高中三年，学习是主旋律的话，那么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和球场下加油递水的少女就是穿插其间，最美的副歌。 我相信，没有一个男生心里，没有住过一个皓齿明眸的赤木晴子——” 说到这里，江枫的眼神不由飘向了也正投来目光的皓月。 “也没有一个女生心里，没有住过一个眼神忧郁的流川枫。 虽然，我们可能最终不过是单相思的樱木花道，甚至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高宫望。 但谁也不能否认，我们心里曾经那个希望成为灌篮高手的梦想，永远都是神圣而伟大的！ 下面，是同样由织田哲郎谱曲的《世界が终わるまでは》，陪你昂首、直到世界尽头。” 江枫用五弦六弦模拟了开头的贝斯低音旋律后，皓月的鼓声也默契地响起。 接下来，江枫又努力地把自己粗通皮毛的推弦、揉弦技巧全部用上，以求达到电吉他的效果。 “大都会に仆はもう一人で （在这偌大城市中，我早已孤身一人） 投げ舍てられた、空カンのようだ （就像被人踢来踢去的空罐头，在地上翻滚） 互いのすべてを知りつくすまでが （多希望能听到心意相通的你的歌声） 爱ならばいっそ永久に眠ろうか （如果失去了你的爱，那我不如永眠于昏沉） 世界が终るまでは、离れる事もない （直到世界的尽头，我也不愿与你分离） そう愿っていた、几千の夜と （我许下心愿，在无数个夜里） 戻らない时だけが、何故辉いては （那些再也无法倒流的时光，反而却光芒熠熠） やつれ切った、心までも壊す （我疲惫的心，早已破碎支离） はかなき想い、このtragedy night （在这悲伤的夜，我将碎片的记忆重新拾起） ……” 因为觉得原版的副歌部分有点过于伤感，江枫临时起意，在第二段主歌换上了由后世国内一位词作者所填、不改主题但却更积极的中文歌词： “我们在追求，为了理想踯躅奔走。 那童年的自由啊，已变成奢望的梦。 来去匆匆的脚步，如同时光的沙漏。 擦亮那星空，光芒会照亮我的方舟。 陪你昂首直到世界尽头，渴望的心不要理由。 闪亮的青春岁月，紧握住温暖的双手。 那些错过了风景的眼泪，为了珍惜今天所有。 阳光下的旅途，艰难写满崭新的未知。 是属于我的星球，让我不能停留。 让我永不回头……” 因为是新词，皓月愣了一下，但却也迅速调整方法，改用哼唱来和声。 而当副歌进行到第二遍最后时，已经知道了歌词的皓月，完美地在收尾的“头”字上与江枫完成了同样时长的拖音。 此时，江枫头上已经不知不觉细汗密布。 皓月连续打了两首歌下来，也有一点气喘吁吁。 江枫看向皓月，用目光询问是否就此结束。 但小姑娘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图，依然一脸期待地回望江枫。 看着皓月用手不停地旋转着鼓槌，江枫不禁想到了后世自己很喜欢的一个乐队——“刺”的女鼓手姜岩——她虽然身材矮小但爆发力极强。 皓月虽然没有姜岩的爆发力，但是双马尾随着鼓点上下摆动，也别有一番青春与热烈的质感。 于是，江枫又不由地想起“刺”乐队的那首《火车》。 他试探问皓月，“我有首歌，你肯定没听过，是四四拍的，速度比较快，大概130-140吧，你能不能配一段鼓？” “应该可以，”皓月的胸脯上下起伏，但难掩兴奋与自豪地回答，“你先唱几句听听，我看看用什么节奏。” 于是江枫哼唱了一遍主歌和一段副歌，皓月听罢，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 “对了，你这个键盘有小号音色吗？”江枫想到这首歌前奏和间奏都有一段简单的小号音，非常添彩。 皓月走到键盘附近，帮江枫调出小号的音色后，问他要弹什么调，什么音？ 江枫大致哼了一下后，皓月帮他在键盘上找到对应音。 江枫反复试了几次之后，基本记住了按键位置，觉得差不多可以来一遍了，于是又对着话筒简短地铺垫： “下面这首歌，还没有出现在这世上，但它铿锵有力的音符已经开始敲击我的心扉。 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 希望大家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火车》——” 江枫看向皓月，示意让皓月先开始。 随着皓月的两下军鼓声响起，江枫立刻按响了键盘。 “我那些残梦，灵异九霄。 徒忙漫奋斗，满目沧愁。 在滑翔之后，完美坠落。 在四维宇宙，眩目遨游。 我那些烂曲，流窜九州。 云游声飞奏，音愤符吼。 在宿命身后，不停挥手。 视死如归愁，毫无保留。 黑色的不是夜晚，是漫长的孤单。 看脚下一片黑暗，望头顶星光璀璨。 叹世万物皆可盼，唯真爱最短暂。 失去的永不复返，世守恒而今倍还。 摇旗呐喊的热情，携光阴渐远去。 人世间悲喜幻剧，昼夜轮播不停。 纷飞的多情男女，仇爱恨别离。 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 尾奏结束，两人都已经累得不行，相视一笑后，默契地一个收好吉他、一个收好鼓槌，走出了房间。 “哥，你写的这两首歌，风格差异好大，但是都非常非常好听。” 司徒皓月一边喘气一边不住地夸江枫，她已经默认这首《火车》也是江枫自己创作的了。 江枫心想，这两首歌分别在后世民谣圈和摇滚圈各自的地位都很高，能不是非常非常好听么？ 但，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司徒皓月似乎是有点耗尽了体力，上楼梯时一直扶着扶手。 江枫连忙伸出手，皓月并不扭捏地一把握住，借着江枫的力上到了一楼。 皓月走到沙发边，像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倒上去。 “看来连打三首，还是很耗体力的。”江枫打开一罐冰可乐，心疼地递给皓月。 “所以和那些专业乐队还是比不了呢，他们可以打两三个小时。”皓月嘟起了嘴。 第61章 哥哥，你怎么拿着小月的……? “你已经很棒很棒了，何况你是个女孩子，而他们都是糙老爷们。” 江枫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11点了。 “皓月，今晚是我人生中一次无比美妙的体验，谢谢你给我伴奏帮我和声，我没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内心的喜悦。” “太赞了？”皓月活学活用的样子，逗笑了江枫。 她接着回应江枫说，“我也是，从小我都是一个人练琴，练鼓……以后还可以再来吗？” 说到“再来”二字时，皓月几乎已经是哀求的眼神了。 “好，下次我再来。” 江枫其实也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下定决心说，“但现在我得走了，我和接你电话的那个刘森彤约好了，今晚去他家住。” 其实皓月如果如晚宁那天一样说一句“我一个人害怕”，江枫可能会犹豫要不要留下来再弹一会琴陪她，但皓月并没有。 这是她和其他女孩子最大的区别，她开朗而热烈，但并不矫揉造作。 虽然可能一个人在家也有些害怕，但她却理解江枫此刻的心态。 俩人并非男女朋友，彼此都没有让江枫留下的理由。 皓月不说话，只是陪着江枫走到大门口。 然而打开门后，眼前瓢泼的大雨让两人都不住地暗自欢喜—— 终于都找到了一个必须继续待在一起的理由了。 江枫回头看着皓月，刚准备开口，只听小姑娘先出声挽留，“这雨太大了，明天再走吧，一楼有客房。” 然后两声肚子叫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两个人都没吃晚饭，一直饿到现在。 尴尬地对视一笑后，皓月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做饭，要不我们叫外卖吧？” 这年头，外卖平台“米团”尚未诞生，”吃了没”则还是躺在交大校园里的婴儿。 叫外卖一般都得用商家发的外卖单上的电话联系。 皓月从茶几抽屉里找了几张出来，打过去不是打烊就是因为暴雨不愿意送。 试了一遍全都以失败告终后，皓月一脸无奈地和江枫说抱歉，然后准备去厨房找找有没有面包什么的。 江枫跟了过去，看到冰箱里有用保鲜膜覆着的一碗剩饭，立即想起自己虽然不会做菜，但是因为儿子爱吃所以练就了蛋炒饭的本领。 于是，他问皓月吃不吃蛋炒饭，皓月连连点头。 这个时候，恐怕大米饭就酱油也挺香的了吧。 江枫搜寻了一遍冰箱，找到了半打鸡蛋、半根胡萝卜，一根火腿肠、一把小葱。 于是，他把胡萝卜、火腿肠切丁，小葱切末，再用空碗打了两个鸡蛋搅拌均匀后，热锅冷油下锅炒至微黄捞起，剩饭下锅用锅铲按炒后，依次放进鸡蛋碎、胡萝卜丁、火腿肠丁后翻炒，最后加盐和生抽，撒上葱花出锅。 一碗剩饭炒出两小碗蛋炒饭，基本够俩年轻人顶一晚上了。 “你居然还会做饭，你是怎么学会的？”皓月在一旁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江枫熟练地干完全程，不禁出声问道。 江枫总不能说我还有个儿子，我经常给他做吧？ 于是，只好瞎编。 “我爸妈经常不在家，饿了就自己炒着吃，炒多了也就掌握火候和配料的量了。无他，唯手熟尔。” 说着就把两碗饭端上了餐桌。 俩人举起可乐干了一杯，然后谁也不说话，化身干饭人。 江枫看小丫头吃得起劲，于是放慢了自己的速度。果然很快，皓月就把自己那碗吃得干干净净。 “小月，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江枫和皓月都没有发觉这称呼上自然而然的转变。 皓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声谢谢之后接过江枫递来的碗，拨了一小口到自己碗里。 “哥，真好吃。”皓月似乎品尝什么鲍鱼山珍一般赞不绝口。 “不是我炒的好吃，而是你饿了。” 江枫看着皓月，想起那天在家闹着不肯吃饭一定要吃零食的儿子，饿了一顿后连大米饭都觉得好吃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对不起哦，我这吃饭的样子是不是很丑？”皓月不好意思地舔舔唇角的米粒。 “没有啊，我们家表妹很可爱。”江枫宠溺地看着皓月，柔声说。 吃完饭，收拾好餐具，皓月把江枫带到一楼的客房。 然后递给他一套新的洗发水、沐浴露和毛巾后，就回二楼自己的房间洗澡去了。 江枫自从在“魅歌”被宋青山揍了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每天锻炼半小时的习惯。 此时外面下雨没法跑步，于是他就在房间里做起了有氧运动如开合跳之类的。 练得精疲力尽之后，江枫进了卫生间想洗个热水澡，结果怎么调都调不出热水，不禁怀疑是不是皓月家用的花洒开关太高级。 正疑惑着，皓月来敲门，问他洗漱好没有，江枫忙把皓月请进来说自己调不出热水。 然而，皓月试了几次也同样不行，说可能是水路的阀门没开但是自己也不知道在哪。 江枫说没事，反正是夏天，大不了自己冲个冷水澡好了。 “那可不行，”皓月认真地说，“冷水澡洗不干净还容易感冒，走，去我房间吧。”说着就不由分说把江枫推出客房。 出了客房，江枫才发现她和前两天视频时穿的是同一套睡衣，只是上一次只看到了上半身，而这一次却看见下半身居然是一条短裤。 上楼梯时，皓月在前，江枫在后，一双少女感极强的美腿暴露在眼前。 皓月的腿很好看。 和夏依然、晚宁那种肌肉轮廓显着的美腿不同，和曲琳那种细长的大长腿也不同。 皓月的腿是那种大腿也很纤细的漫画腿。 此刻，白皙的皮肤上还挂着刚出浴的水珠。 江枫看得有些失神。 进入到皓月的闺房，之前在视频里看到的粉色和可爱迎面扑来。 眼见江枫如同打开新世界一般，有点不好意思，但却快速偷偷在扫视自己的房间。 皓月并没说什么，反而内心产生了一丝小紧张。 于是，她手一指卫生间的门说，“哥，你进去洗吧，我有洗面奶你也可以用。” 然后，就去父母房间吹头发了。 江枫推开卫生间的门，皓月刚洗完澡残留的热气和香气还在。 关上门正准备脱衣服，突然看到毛巾架上耷拉一双白色的袜子。 江枫拿起一只，正想着放回去，突然门被打开。 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的皓月冲了进来，两人就那么呆在了原地，四目相对。 而江枫手中—— 还攥着皓月的袜子。 第62章 一年之约 此刻，江枫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沉默了好一阵，皓月突然开口说，“我东西忘拿了，回来取一下。” 然后她迅速地把挂着的内裤、毛巾架上的内衣、丝袜拿了下来，并把江枫手里那条也抽了出来，涨红着脸对江枫说，“哥，你快洗吧，要记得锁门。” 当江枫在皓月的卫生间里冲澡的时候，吹好头发的少女正坐在床上，脸色潮红地盯着自己的玉足仔细端详—— 那是一双脚踝纤细、皮肤白皙、足弓微耸、趾甲圆润又有光泽的好看的脚。 她心里想的却是，他拿着的不是内衣也不是裤子，居然是我的袜子？ 我的脚好看？ 他喜欢？ 洗完澡后，江枫出了卫生间，看到了呆愣地盯着自己脚看的小姑娘，还是下定决心承认错误。 刚刚洗澡时，江枫用冷水洗了把脸，体内成熟的灵魂冷静地告诉他一定得说实话，毕竟猜忌一旦形成，两人的关系就注定无可挽回。 “小月，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刚刚脑子一热……” “哥你是觉得，我的脚好看吗？”皓月似乎很艰难地鼓起了勇气，抬起头问江枫。 江枫石化当场，他没想到皓月的关注点并不是刚才自己几近下作的动作。 “好，好看啊。”江枫下意识答道，“我是想说，刚才我……” “哥，所以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喜欢我的脚？”皓月并没有给江枫解释的机会，而是直起身继续追问。 “唔。”江枫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小月，你虽然已经十八了，但毕竟还是高中生……我们先做兄妹和好朋友吧好不好？我在大学等你。等你毕业，我们再说喜欢好吗？” 江枫犹豫的是，远方还有一个夏依然在等待长大，自己该如何是好？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皓月眼眉低垂，又看向自己的脚，顿了一会又抬起了头，坚定地看着江枫说，“哥，你等我一年，我决定要考交大了，我去沪城找你。” 然后语气变弱，带着一丝哀求，“可以等我吗？就一年。” 一年？ 江枫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有一年的时间缓冲，或许自己可以想到和皓月解释两人无法在一起的好借口，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借口是否真的存在。 自己在回来那天选择给她发短信，就已经注定这一次的人生要和她纠缠不清了吧？ 江枫不想去想了，至少，现在还可以继续当鸵鸟。 至少，还可以当一年。 “哥，再陪我唱会歌吧，但我敲不动鼓了，唱点舒缓点的民谣吧？” 皓月见江枫点头，欢脱得如同一只小猫，从床上蹦下来，趿上拖鞋，毫不迟疑地拉起了江枫的手朝楼下走去。 沙发上，江枫弹着吉他，皓月自然地靠近江枫坐着。 在少女发丝的淡淡香味中，两人一首接着一首地一起合唱着。 从《恋曲1980》到《恋曲1990》。 从《同桌的你》到《模范情书》。 从《立秋》到《一生有你》。 从《马不停蹄的忧伤》到《别哭，我最爱的人》。 从《祝你一路顺风》到《年华似水》。 从《那些花儿》到《new boy》，从《let it be》到《seasons in the sun》…… 江枫几乎把2010年之前所有自己喜欢的歌都和皓月合唱了一遍。 而这是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过的酣畅淋漓了。 在和夏依然认识前，江枫经常一个人去ktv孤独地唱歌； 和夏依然认识之后，则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去ktv，对唱或是相互和声，琴瑟和鸣； 可是，一切都在有了孩子之后发生了变化—— 江枫只能在带孩子去游乐场玩的间隙，在商场里的ktv机里独自唱那么十五分钟的歌。 而他的夏依然，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了崽崽……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想唱就唱了。 末了，皓月提出想唱那天的那首《米店》。 尽管江枫左手指尖已经开始疼痛起来，但还是坚持着弹完了这一首。 放下吉他，江枫提议俩人休息会，聊聊天。 皓月自无不可，索性脱了鞋，蜷在沙发上，自然地把头靠在了江枫的肩头，和此前的无数和声一样非常契合。 “哥，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你的？”皓月主动发问。 江枫一直对这件事很是不解，所以立马回答不知道，但很想知道。 “初三中考前，我从小就最喜欢的泉水姐姐去世了，那时候我心情一度特别低落，经常哭。 直到高一开学的运动会，我听到一个人在主席台上，向大家介绍坂井泉水，说她热爱音乐，热爱生活，从不放弃，虽然自己香消玉殒，但留下的那首《不要认输》还一直激励着所有人。” 皓月娓娓道来。 “我？” “对，我看向主席台，和你四目相对，虽然知道你未必看到了我，但那天阳光之下，你就像歌里写的那样闪耀着光芒。我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和我一样喜欢坂本泉水，一样用那首歌勉励自己，我就觉得自己不再孤独了。” “所以你后来报名了广播台台长的竞选？” “那，你为什么选我呢？当时还有别人竞选呀？” “我选你，是因为你能力出众，三观契合，适合当台长。” “哦，我以为是我好看呢。”皓月似乎有点失望。 但看到她这样失落，江枫还是轻声说，“你是对自己的美貌有什么不自信吗？给你写情书的男生估计不少吧？” 皓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那倒是挺多的，但我一封都没拆过，全扔了。 “刚刚，你说你要走，我其实不想你走，你往门口走的时候我心里可难过了。你一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看我了……” 皓月抬起头看着江枫，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有些委屈的眸子，“我没有立场不让你走，但是现在我有了—— 我以后不想让你走的时候，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好。”江枫宠溺地说。 第63章 留宿 两人此时脸庞的距离已经不到十公分。 连鼻尖细微的汗毛都清晰可见。 江枫伸手，宠溺地刮了一下皓月那小巧的鼻子。 “那你有空就回来看我好不好？” “好。” 又刮了一下。 “那我去看你，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好。” 再一下。 “那我想听你唱歌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好。” …… 不知问了多少个好不好，皓月突然不再说话了。 江枫低头看去，小丫头的胸一起一伏，鼻息开始变重，终于是累得睡着了。 睡在这里恐怕会着凉吧？ 江枫想了想，还是打算把皓月送回她的卧室。 于是，用手扶着皓月的头，小心侧过身子站了起来，然后毫不费力地将皓月横着抱了起来。 江枫抱过一直在90多斤波动的夏依然，也背过号称自己不到90斤的晚宁，但司徒皓月的体重似乎比两人还要更轻一些，估摸着也就80来斤。 走到皓月的房间后，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江枫准备离开。 但左手还未抽离皓月的后脑勺，突然脖子被皓月勾住。 江枫瞬间失去平衡，倒在了皓月的身边，鼻息可闻。 真是个不省心的小姑娘！ 江枫挣扎地爬了起来，给皓月盖好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想着这一晚的音乐，以及敞开心扉的交流，江枫心中也是无比的幸福。 从认识她到了解她，仿佛过去的十几年江枫曾与她一起生活过一般。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想着想着，江枫眼皮开始打架，实在有些困得顶不住了。 于是，江枫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江枫是被口袋里的手机短信音吵醒的。 短信是陈百强发来的，大意是说陈父已经帮忙联系到了代工厂，这两天就可以去聊。 但他觉得宜早不宜迟，所以打算今天就和江枫一起坐火车去，赶紧把事情定下来。 又说自己昨天没回去，在火车站附近住了下来，等江枫忙好手里的事直接去火车站和他碰头。 江枫略一思忖，觉得自己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于是，给江爸发去短信说还要留在瓢城和同学玩两天让他们不用担心。 然后，回复陈百强说，中午前在火车站碰头。 江枫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自己可能是昨天喝醉后睡得多了，所以尽管熬夜到三四点这会儿也是不再犯困。 江枫上楼轻轻敲了敲皓月的房门，却无人开门。 于是，轻轻推开门，看到床上像个小猫一样缩成一团的皓月。 她显然还在熟睡中，薄被滑落在地上。 蹑手蹑脚走上前，江枫替小丫头盖好薄被。 结果小丫头不老实地一蹬脚，脚丫踹在江枫肚子上。 还挺有力的…… 江枫一把握住好看的脚踝，放进薄被里，才起身下楼。 进厨房后，简单地做了锅粥，煎了几个鸡蛋。 江枫自己吃了一些，把剩下的粥用锅盖盖好，鸡蛋装盘放在粥锅边，然后找了张纸给皓月留了言： 我有急事先走，吉他帮我保管，没说再见是我不对，一定补偿你。 江枫回客房换好衣服后，背上书包，离开了皓月家的别墅。 雨后的初夏非常凉快，空气似乎也透着一股清香。 江枫心情很好，一边哼着歌一边欣赏小区里丛丛的绿植，一边骑车出了大门。 江枫先是把自行车送到胆矾家，还给胆矾。 胆矾一边接过车把手一边一脸坏笑地问江枫，昨晚是不是和打电话找他的那个声音巨好听的妹子在一起。 江枫赶时间，所以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一个是之后，江枫夜宿漂亮学妹家的事就在班级qq群里讨论开了—— 而江枫自己则是直到几天后打开qq才知道。 当江枫打车赶到火车站的时候，陈百强已经在购票处买好了去锡山市的票。 此时不比后世，瓢城与姑苏之间还没通火车，所以两人得先坐车到锡山市，再换一列车去姑苏。 在候车室等车间隙，陈百强买了两桶泡面招呼江枫一起蹲着吃，江枫环顾四周，不由地心生感慨。 此时的瓢城火车站鱼龙混杂，又破又旧，和后世那个大气整洁的高铁站相去甚远，而这一切也不过只隔了十年的光阴罢了。 江枫一边吸着面，一边叮嘱陈百强一会上火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小偷。 自己当年去沪城上学坐的是到沪城火车站附近下车的大巴，曾亲眼目睹了多次偷手机的场景。 “这年头大家现金带的少了，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手机了，一定要注意着。” 江枫边说边朝不远处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望去，那男人似乎有所察觉，慌忙躲开了江枫的目光。 “放心，我就一个挎包，就挎在身前，手机丢不了。” 陈百强拍拍胸前那个小包，然后反过来叮嘱江枫，“你才得小心点，背包最好朝前背，别被人从后面拉开拉链了。” 上了火车，江枫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可能是后世宽敞的高铁一等座坐惯了，这绿皮火车的拥挤车厢让自己感到十分压抑。 两个人没有买到连座，虽然在同一排但却都是靠过道的座位。 过道里站满了只坐2、3站的短途旅客，陈百强那侧靠窗坐的是一个大胖子，江枫这边则是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小男孩的脚过一会就踢江枫一下。 陈百强隔着过道里的人，艰难地给江枫递过来一份上车前买的报纸。 这年头智能手机还没普及，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消遣方式。 江枫接过后扫了一眼，头版头条的标题是《粤江濠经济加速融合》，不禁苦笑。 目前香江还是国内第一大金融中心和比沪城吞吐量略低第一点的第二大港口。 但十多年后金融和贸易这两个重要地位都被大幅削弱。 特殊历史时期缔造的特殊经济中心在时代的浪潮中也终究会被拍倒在沙滩上。 顺势而为，正是自己现在必须要做的事。 既然已经知道未来十年的方向，自己就要做到适度的领先，把握好每一轮投资的机遇。 眼前，一个基于陈百强的小店铺，建立一个全球快时尚平台的远景终于要迈入到一个关键变量阶段了。 第64章 火车窃贼 头版第二条，《千方百计实现世博会入园游客7000万人次目标》。 江枫猛地坐直了身子，世博会—— 自己差点就把这个重要的盛事给忘了。 作为国内2010年前后仅次于奥运会的重大活动，在沪城举办的这一次世博会可谓是盛况空前绝后。 最终的入园总人数达到了7300万，创造了历史记录。 当年作为沪城大学生的自己，还被选去当了半个月的志愿者。 而这一次，这庞大的入园对于江枫来说意味着的是巨大的商机。 毕竟任何一个品牌或一种商业模式只要能乘以这个巨大的数字，都可能带来无限的爆发力。 江枫想到此，忙从书包里准备掏出本子把世博会这三个字写进去，结果却发现笔记本里夹着一个粉色的信封。 江枫取出信封，信封上是皓月那娟秀清丽的字迹：“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喜欢被你喜欢的感觉。——你的月。” 江枫正疑惑于这句留言背后的含义，顺手打开了信封，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上。 然后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他，才默默地把信封夹回本子里，塞进了书包最下面，盖上了自己换洗的衣服。 江枫之所以慌张，是因为信封里放着的，是仔细折叠的白色…… 江枫的心扑通直跳，回想了一下昨晚自己一直抱着皓月，她是什么时候把这个信封放进自己包里的呢？ 莫非，她搂着自己的脖子不让自己走的时候根本就没睡着，那她又是什么时候醒的呢？ 上楼梯自己绊了一跤的时候？ 可是，那时候自己不小心…… 江枫已经不敢胡思乱想了，生怕自己在这全是人的车厢里…… 于是，江枫赶紧定了定神，掏出了ipod，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开始听歌。 好巧不巧，第一首就是皓月当初为鼓励自己高考而录的《不要认输》。 听着皓月那细腻而动人的声音，江枫困意涌了上来，被周公拽进了梦乡。 “叔叔，你怎么偷东西呢？” 一声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江枫被猛然唤醒，看见自己腿上的ipod正被一双手在拔除耳机插头！ 江枫赶紧伸手去抢，谁知那双手却非常灵敏，拔了耳机线后立马迅速抽离。 江枫心下大急，赶紧站起身朝那个如泥鳅一般向后座蹿去的鸭舌帽男追去。 然而自己一米八出头的个子现在劣势尽显，完全无法在人群里轻松挤过去。 江枫急得喊了一嗓子，“抓小偷！” 众人听到有小偷，纷纷捂住自己的口袋，然后给江枫让路。 然后—— 听得后座不远处传来一声吃痛的嚎叫。 江枫疾步向前，只见那男人被压在地上，鸭舌帽滚落一边，而在他身上并将他手反扣在背后的居然是陈百强。 “我去！你真有两下子啊。”江枫看着蹲在地上的陈百强赞叹道，然后赶紧去把ipod抢回手中，塞进衣服口袋并迅速拉上拉链。 “我以前店里也没少遇到过这种毛贼，抓多了就有经验了。” 陈百强吃力地抵着地上还在挣扎的男人，扭头对江枫说，“还愣着干嘛，赶紧叫乘警啊，我快吃不消了。” 乘警来了之后，让两人配合做了一下笔录，就把男人带走了。 江枫重新回到座位，摸着口袋里的ipod，心有余悸。要是真被偷了那自己可太对不起皓月的一片心意了。 他转头看向那个总不时用脚踢自己的小男孩，突然觉得这孩子一点也不烦人了，反而显得很可爱了，于是笑着说，“谢谢你啊小朋友，哥哥给你买糖吃。” “不用了大哥哥，‘遇到坏人不要慌，警察叔叔来帮忙’，我在幼儿园都学过怎么对付坏人了，老师说一定要大叫，这样大人们才会帮我。”小男孩昂起头一脸骄傲地说，不时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 男人也笑着说，“东西找回来就行，出门在外一定要看好贵重物品。你听的那个mp3看着做工就很好，挺贵的吧？” “贵倒是不贵，主要是对我来说有重要意义，不能丢。” “那一定是大哥哥女朋友送的。”小男孩人小鬼大，“我猜的对不对啊？” “你是不是收到过不少你女朋友送的好吃的？”江枫忍不住逗弄了一下。 “哥哥你说的是哪一个？莎莎、颖儿、娟子都是我的女朋友。” 敢情……这小小年纪就脚踏三条船？ 江枫望着小男孩稚嫩的面庞，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心中不免一阵怅惘。 自己一定可以重新遇见夏依然，可是儿子呢？ 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到吗？ 在江枫一再坚持下，他还是向列车售货员买了一堆吃的喝的给小男孩—— 其中也包含着自己对无法再见到的儿子的一份思念。 2018年5月，无论如何自己也得试一试，哪怕只有数十亿分之一的概率，也要在那个月和夏依然造一次孩子…… 希望，这次还会是那个调皮捣蛋鬼机灵的小崽崽。 “谢谢哥哥，哥哥你要是女孩子就好了，我肯定选你当女朋友。” 思绪被旁边的小男孩拉回到现实，江枫听到他的话忍俊不禁，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说。 父子俩在下一站下了车，男人向江枫道了谢，小男孩则依依不舍地朝江枫拜拜。 陈百强隔壁的胖子也在这一站下了车，而上车的一对小情侣提出了换座的想法，正合陈百强的意，于是忙和江枫坐到了一起。 “你刚才挺猛啊，不过你不怕那人掏出水果刀什么的吗？” 江枫此时有些后怕，要是那毛贼气急败坏捅了陈百强，那他真的就罪过大了。 “这你就不了解他们了。” 陈百强一脸得意。 “这种小偷就算有水果刀也是用来割口袋偷东西的，他们能在火车上偷东西大多都是惯犯。 惯犯是绝对不会伤人的，因为偷东西被抓和抢劫伤人被抓，判刑的度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65章 孙策与周瑜 江枫其实一直活在象牙塔里。 江爸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也是食品厂的半个老板。 所以，江枫从小就不缺钱花。 而江枫学习能力又比较强。 一路从县里最好的小学考到县里最好的初中。 再到市里最好的高中。 最后被全国顶级名校录取。 毕业了之后又从券商做到基金公司。 他几乎没有和真正的社会底层打过交道。 眼前的陈百强和彪子有所不同。 他是成绩太差，初中还没毕业就开始跟着家里做服装生意。 每天打交道的不是中年妇女，就是小工厂的老板，或是行政部门的小喽啰，再有就是小流氓、小毛贼。 所以他和梦姐可以和平共处，和宋青山这种混子之流能搭话，和江枫这种“好学生”也有交情。 与不同人打交道，用不同的法则—— 这一点是江枫完全比不了的。 陈百强能吃苦，也有脑子，会说话，人品总体来说也是不错的。 这些是学校不会教也教不会的。 陈百强在社会这所大学里学到的东西，是江枫自己身上没有的—— 这也是江枫之所以选择他作为合作伙伴的重要原因。 “枫哥，以前上学那会，我一直都幻想着和你一起打天下来着。” 陈百强突然悠悠地说。 “所以我们现在不是一起合伙了么？” 江枫笑笑，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了—— “因为你拥有的是大乔韩书，我喜欢的是小乔方小敏，我们俩应该可以成为孙策和周瑜。江东双雄，必杀技合流，天下无双。” 陈百强说着，就比划了一个游戏里的招式。 “去你大爷的，孙策英年早逝，活得还没周瑜长，你别诅咒我。” 江枫赏了陈百强一个暴栗。 “枫哥，说真的，我从来没想到你真的愿意和我这种，嗯，差学生合作。 从小你就仿佛在天上，我觉得我们这辈子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你去最好的学校未来不是当大官就是当大老板； 而我，用宋青山那厮的话说，就是继承老爹的衣钵卖女人衣服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陈百强恢复了正经，极其认真地向江枫表达了谢意，“谢谢你看得起我。” 34岁的江枫不知道19岁的江枫会怎么看待陈百强，但自己一个已经从象牙塔走出来见过快十年世面的中年男人，早就不会以学习成绩这个单一指标去判定一个人的好坏和能力了。 所以他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别看轻自己，我也从没有看不起你，我是觉得你能成事才选择和你合作的。 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只不过在成绩上比你高了一点而已，这并不意味着我能力比你强。 当大官、当大老板需要的是眼光和时运，这些都是学校里学不到的。” “我其实没什么理想，最近这两天我已经像做梦一样了，我从一个要靠奉承贵妇卖一点时有时无的名牌包的个体小商贩，成为了能雇得起四个人的小老板，这已经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事了。” 陈百强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报纸对折再对折，“可是我以为的终点，对你来说，只是一个起点，就像这张报纸，我对折了一次就感觉很厚了，可是你还要继续往下叠。” 说着，他抬起头看着江枫，“我就问你一次，以后也不再问了。你希望这张报纸叠到什么程度为止？” 江枫知道陈百强这几天应该思考了很久，他知道江枫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他不知道江枫最终要做什么—— 本来自己的人生是一眼看到头的，但江枫的出现让未来变得似乎很远又充满了不确定性，恐惧来自于未知。 作为合伙人，两个人的目标得一致，于是江枫想了想还是认真地说，“其实我和你说过，我想和你做全球最大的女装平台公司，做老外的生意。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异想天开，但是我就是这么想，也打算要这么做。你，要不要加入？” 陈百强盯着江枫看了几秒后，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在空气中模拟游戏机手柄说，“2p已选定周瑜，三国无双世界开启！” “你大爷的，不是说了别咒我是孙策吗？”江枫又一记暴栗砸下。 两人一会正经一会玩笑地聊了一路，江枫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嘴陈百强，“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小敏？她是很漂亮没错，但是漂亮女生也很多，追不到她换一个不行吗？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不，我不是因为她漂亮才喜欢她的。”陈百强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因为所有人甚至可能包括方小敏在内都认为陈百强舔了方小敏这么多年是倾慕她的美貌。 “二年级那会，还没有百达城，我爸在劝业场开了家女士内衣店，我觉得很丢脸从来不跟别人提。 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和她妈妈去逛了我爸的店，又在家长会上认出了我爸，某一天之后班上所有人都开始说我是‘胸罩之子’。 尤其是一些比我高的男生，他们打我骂我嘲笑我，其他人虽然不欺负我但也不搭理我。 所以，每次课间活动，我都去你们班玩，因为你们班知道我外号的人少，也没人骂我。但是一回到自己班，我就跟做噩梦一样……” 陈百强陷入了回忆，但显然是痛苦的回忆，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既痛苦又无助。 “方小敏是三年级时从师范附小转来的，她漂亮、声音又好听，每天扎着羊角辫蹦蹦跳跳地来上学。 很快，所有人都开始喜欢她，女生和她一起玩，男生私下讨论未来谁能娶她当老婆。我从来没想过会和她产生交集。 直到有一天老师重新安排座位，把我和她分到一起坐了同桌。” “她朝我打了招呼，朝我笑，说我叫方小敏，以后请多关照。 我已经很久没和同学说过话了，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我高兴啊，开心啊，从原来每天都不想上学到每天盼望上学，就想见到这个愿意和我说话的小姑娘。 我小心翼翼，从来不敢越过三八线，因为之前的同桌每次都会用笔尖戳我。 可是小敏不这样，她说她个子小，我个子大，她不需要那么多地方，让我别一直蜷着胳膊。” 陈百强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见到了心里爱慕多年的那个可爱又开朗的小小姑娘。 善良的小小小敏。 第66章 暗恋小美女的手帕 陈百强说到这里，脸上像是绽放出了一朵花，灿烂中带着神往之色。 江枫知道这种感觉。 在90年代末期，还不存在“校园霸凌”一说，但是霸凌一直都存在。 江枫小学的时候也被一个嫉妒自己成绩好的男生找茬揍过，但是彪子没让这事再发生第二次。 一直有彪子保护的江枫是幸运的，他没有用余生去治愈自己的童年阴影。 “后来，方小敏的‘死党’们有一次放学拦住我。 她们叫了几个男生一起把我堵在角落里，说让我以后离她们的小敏远点，我一个‘胸罩之子’不配和她一起玩。 我没有答应，她们就让那几个男生揍我，揍得我鼻子都出血了我也没有答应。 我那时候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我觉得我得和电影里决不向敌人低头的地下党员一样，宁死也不能屈服。 如果没有小敏，我上学还有什么意义呢？” 陈百强说着说着咬紧了牙关，似乎自己现在即将要英勇就义一般。 “但她来了，她推开了那些男生，把她的手帕给我让我擦鼻血，然后对那些人说谁再敢打我骂我她就和谁绝交。” 陈百强说着，小心地解开衬衣口袋的纽扣，取出了口袋里的那块已经旧得掉了色、边缘已经磨损得无法再用的小手帕说。 “没有她，我不知道我小学还能念几年，会不会像新闻里报道的那样某一天从学校天台跳下去。 所以即使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但只要她没有嫁人，我就一直会等着她。” 车窗外的阳光洒落在那块小小的手帕上，手帕很轻很薄，但却又仿佛承载了邻座少年的一生。 “其实，那天我也看到你了。” 江枫有些愧疚地看着陈百强，“我、韩书、小敏我们三个那天放学是一起回家的。 我看到一群人围着你，我想过要上去拦住他们，但我犹豫了。 我怕我打不过他们，然后和你一样也被揍得遍体鳞伤。 对不起，我那时候太怂了，而你比我勇敢，那天宋青书要打我，你却拦在我前面。” “谢谢你，”陈百强突然笑了，“你能想，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至少那时候，还愿意帮我的人，又多了一个。 不过，我替你拦住宋青山也不光是因为你，毕竟那天我的小敏在场，我怎么能怂啊哈哈哈哈。” “你大爷的，我白感动了。”江枫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瞬间没有那么凝重了。 “枫哥，你那么珍视那个ipod，应该也是你喜欢的女生送的吧？是书姐吗？”” 陈百强收起了那块手帕，想起来刚才江枫拼命追小偷的场景，不禁问了一句。 “不是。” “是那个大长腿曲琳吗？我听小覃说你救过她，她好像很喜欢你。” “不是。” “那就是那个宁女侠？她拍照那天，我发现她一直在关注你。” “不是。” “我靠，枫哥你到底有多少个暧昧的妹子啊？看来唯一专一的人只有我……你是渣男啊。” 陈百强说完，又吃了一记暴栗。 没过多久，锡山站也到了，两人一起下车。 锡山站是个大站，上下车的人非常多，下车的人还没走完，就有不少上车的乘客开始往车上挤。 江枫和陈百强拼了老命，才算是挤了出来。 两人马不停蹄地朝出站口奔去，现在还不像后世的车站有快速换乘通道，重新乘车需要先出站。 留给两人的时间并不充裕。 当两人气喘吁吁地赶到检票口时，江枫傻眼了，他放在书包里层口袋的钱包不翼而飞了！ 而自己刚刚才掏出来给小男孩买了好吃的，难道是下车时被偷了？ 可是书包的拉链并没有被拉开啊。 “你快找找，是不是掉在里面了。”陈百强一边催促一边打开自己的小挎包找放在钱包里的车票。 结果，没过几秒也一声惊叫，“我靠，我的钱包也没了！手机……手机也被偷了！” 江枫往书包里衣服下面摸了摸，信封还在那，顿时松了口气。 ipod一直被自己攥在手里也没有丢，但是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此时也不见了踪迹。 “你内裤有没有什么夹层放点备用的钱什么的？”蹲在车站门口的陈百强问旁边的江枫。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谁还在内裤上缝个兜？不怕掏出钱闻到一股尿骚味吗？” 江枫没好气地说，“你身上真的一个子儿也没有吗？” “没有啊，我所有的现金、身份证还有银行卡都放在钱包里。” 陈百强拼命地揪自己的头发，“早知道放一两百在衣服口袋了，谁能想到他们手段这么高明，偷了钱包居然还能帮我把拉链拉上。真他娘的是三只手，不，八只手啊！” “你去找人借个手机或者借点钱吧？”江枫拉不下那个脸，只好安排陈百强去干这丢人的事。 陈百强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一脸无奈地看着江枫说，“他们都觉得我是骗子，没有一个肯借电话或者借钱的。 我要是再去转一圈，保安得把我抓起来了，他已经盯了我好久了。这世道啊，人心不古啊！ 枫哥，要不你用你那个ipod去换点钱？” “不可能，想都别想。”江枫口袋里的手把ipod攥得更紧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俩人最终一合计决定出去找个有电话的小卖部给陈爸打电话求救，毕竟这里离姑苏已经不太远了。 然而经过了几个小卖部，老板都是让他们先交钱再打电话，看来火车站附近打霸王电话的估计不在少数。 于是，两人只好继续往市区方向走，但越走越不对劲，周边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工厂。 别说小卖部了，连个在路边卖水的老太太都没有——两个人这是走到了工业区了。 “枫哥，我实在走不动了。”陈百强舔了舔嘴唇，朝江枫摆摆手，两人的水也喝完了，这会都是又渴又累。 “不走了，我们去那。” 江枫指着前面一个工厂的牌子对陈百强说，那牌子上赫然写着—— “锡山市唐氏织造股份有限公司第一制衣厂”。 第67章 歪打正着 唐氏织造的小会议室里。 江枫和陈百强正大口大口地喝着对面男人递来的矿泉水。 男人则一脸疑惑。 刚刚门口保安打电话给他，说门口有两个男孩子找他谈业务。 他根本不记得今天下午约过人。 但作为销售，职业本能还是驱使他去大门口把两人接了进来。 出于礼貌，男人本应该用茶杯给两人倒茶水接待。 但是，一路走来，两个人都不说话。 看上去年纪轻轻，穿的也非常随意，所以他就随便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了两人。 可是，这…… 这两人是多久没喝水了？ 需要这么牛饮吗？ “两位是哪家公司的代表？我好像不记得今天下午和谁约过业务洽谈。” 男人见二人喝完了一整瓶水，开门见山地问。 “王经理，我们是希幂时尚的创始人。” 江枫一抹嘴，站起身朝男人伸去手。 被江枫称做王经理的男人迟疑地伸出手，和江枫握了握。 坐下后，他又追问，“希幂时尚？我好像从没有和二位接触过……可否赐名片一阅？” “王经理，我们公司于昨天正式成立，所以还没有印名片……”陈百强补充道。 “啥？昨天才成立？孩子啊，你们不能耍我啊，我时间也很宝贵的。” 王经理一听这话，脸色突变，起身就准备送客。 “王经理，您且耐心听我说。”江枫朝王经理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 男人虽然狐疑但是看到江枫脸上淡定而自信的神色，倒也有点不自主地坐了回去。 “我们公司是昨天成立的，在此之前我们一直是以个体户的模式经营，所以严格说起来我们的业务其实已经做了十几年了。” “十几年？你们俩才多大？十几年前你们俩还穿着开裆裤吧？” 王经理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又一次站起身准备下逐客令。 但忽听得江枫说，“我们带了10万定金来诚意谈合作，王经理真的不给我们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吗？” 站起身的胖男人的逐客手势停在了半空。 呆滞了几秒后，他盯着江枫问，“怎么展示？” 几分钟后，王经理把两人带到了他办公室的工位。 陈百强熟练地打开淘物网站，输入自己的店铺管理员账号和密码，然后这几天的店铺销售数据就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你看，王经理，这是我们线上的商铺，最近几天日销量已经超过300单，日均gmv已经超过2万了。” 江枫指着屏幕上的数字和王胖子说，“我知道我们量还很小，也就是大品牌线下门店3、4个店的水平。 但是你看看我们线上一共才做了没几天，就已经这个量了，至少可以证明我们潜力还是可以的。” “你们之前，一个月也就卖个几单十几单，怎么这十天突然飙升了？不会是刷单吧？”王胖子狐疑地看着江枫。 “如果需要，我们可以提供快递公司结算单，和平台订单都是一一匹配的。” 江枫不慌不忙补充道，“我们在西亭本地也和3、4家工厂有长期合作，我们也可以提供他们的采购单。快递结算单和采购单——” 江枫说着就向陈百强伸出手。 陈百强急忙使眼色，指了指挎包，摆了摆手，意思是夹在钱包里被偷了。 “咳，咳，这两样我们出来得太急，都没有带。但是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让员工拍照给你发来。” 江枫赶紧把话圆了回来，“您看，咱们能谈谈吗？” 王胖子点点头，把两人带回了会议室。 “你们准备下多少版型？多少单？多长时间要？我得看看排产情况。” 王胖子掏出了笔记本，准备和两人初步沟通一下。 “我们版型还没定，算上码数大概有个七八十个，每个版型一共10件左右吧……不过时间倒是不急，7月底之前能做好就行。”陈百强估算了一下后，告诉王胖子。 听到这话，王胖子立刻把笔停下。 他看着江枫和陈百强说：“小兄弟，你们俩是不是又耍我啊？ 版型没定，每个版型才10件，我们制版成本得多高你们知道吗？ 我们给林鹿、美豹这些牌子代工一个版型是多少量吗你们知道吗？ 10件？呵呵，我们制版师的成本你们覆盖得了吗？” “王哥，刚才给您看的那几张礼服的设计图只是我们第一批货。 我们只需要普通的面料，所有的饰品都用普通塑料饰品就行，人工成本您就按实际发生的算，给我们一个合理报价就行。 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但我和您保证，这第一次一定是我们订货量最少的一次。”江枫坚定地看着王胖子。 王胖子咬着笔帽，艰难地思考了一下后说，“具体成本核算我还得再看看，按10件算的话，你们一件的成本不会低于300块。” 听到这个数字，陈百强有些错愕。 如果按他们之前计划的价格，这个成本自己得赔钱啊，于是他疯狂向江枫眨眼示意让他还价。 哪知江枫却说，“定金40%可以吗？” “不行，你们量太小，又是第一次合作，50%。”王胖子毫不让步。 “抹个零，就按总价10万算可以吗？” 王胖子大脑飞速运转，然后答道，“可以。” “那王哥，您出个具体的报价单，然后我们就可以签合同了。” 江枫丝毫不看陈百强拼命眨眼给的暗示，径直站起身向王胖子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王胖子虽然觉得这单子有点太小，但是俩小子也不讲价—— 蚊子腿再瘦也是肉。 想着这二十几万的合同自己还是能小赚一笔提成的，王胖子心情大好，握了握江枫的手问，“还不知道二位小弟如何称呼呢？” “我叫江枫，是希幂的总顾问。他叫陈百强，是公司老板。”江枫指了指脸色铁青的陈百强。 “我是唐氏销售三部的销售经理王东。我还有个疑问，你们是从哪里知道我的？” 王胖子突然想起来，这俩毛头小子是自己寻上门的，而自己之前根本没接触过两人。 “您王哥的名声，在圈子里还是很响的，推荐您的人那可就太多了，张老板、李老板、钱老板……我都数不过来了。” 江枫想都没想，直接信口胡诌起来。 第68章 蹭饭穷鬼二人组 “哈哈，是嘛？我名气很响吗？哈哈哈。” 王胖子显然很吃这一套，心情大好。 于是给两人泡上茶，让他们稍坐一会儿。 自己则去核算成本后，再来和两人签合同。 待王胖子走了之后，陈百强怒气冲冲地抓住江枫的肩膀问，“枫哥你是不是疯了？按这个成本，我们不得亏死吗？ 好不容易开始赚钱了，这样不得全搭进去还得赔钱吗？” “淡定，淡定，相信我，这次我们绝对亏不了，真要是亏了我自己出钱补上窟窿。” 江枫反手拍了拍陈百强的肩，宽慰道，“如果不出意外，甚至连定金你都不用自己来出。” “真的？” 陈百强将信将疑地松开手，喝了口茶，铁青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点。 十几分钟后王东小跑回了会议室，把合同递给江枫和陈百强，“总量不能低于800件，版型不能多于80个，每件325块，行的话就直接签字盖章。” 陈百强仔细看了看合同，然后和江枫合计了一下后，就签字盖章，完成了合同。 双方收好合同，王胖子站起身，说自己送两位到大门口，但两人却都没起身。 “王哥，咱不吃晚饭吗？” 陈百强指了指墙上的钟—— 已经六点出头了。 “啊呀啊呀，你看我，我错了，我错了”王胖子挠挠头。 “你们大老远来一趟，我应该尽地主之谊的。走，我来订个饭店，庆祝一下我们第一次合作成功。” 但是，两人依然没起身。 王胖子不禁疑惑地朝两人看去。 “那个，王哥，你能借我们点钱开个房间么……”陈百强越说声音越小。 “什么？” 王胖子突然心中一紧，自己该不是上当受骗了吧？ “敢情你们，你们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啊？” …… 晚上，一家锡山本地菜小酒店里。 “来来来，两位兄弟，尝尝我们锡山特色的酱排骨。” 王胖子不停地给江枫和陈百强夹着菜，自己则已经两瓶啤酒下肚，脸颊微微潮红。 来的路上，江枫简单给他讲述了一下两人被偷的经历，但隐去了两人目的地并非锡山的事实，依然谎称是特地来找他的。 “啊呀，你们特地来找我一趟，又是丢钱包又是丢手机，搞得我这当哥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王胖子听口音是北方人，性情也是豪爽，听到两人遭遇后，二话不说在附近的酒店给订了一间标间。 然后，又给两人塞了三百块钱说明天路上用，记得的话就下次见面还，不记得就不用还了。 “王哥，我们这也是运气背到家才能两人都被偷个精光，但是遇到你就是我们最大的幸运，我以可乐代酒敬你一杯。”一瓶醉的江枫，举起了可乐。 王胖子一脸鄙夷，“你这要是到我老家山东，用可乐敬酒非得被一桌子人的唾沫星子喷死不可，不过王哥我跟你很投缘，这种小细节嘛俺就不在意了。来，干杯！” 当江枫扶着喝的有点多的陈百强到酒店后，先把他放在了大堂的沙发上。 然后，他用前台座机给江爸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手机没电了在同学家打牌，让他放心。 接着，又给陈爸打了个电话，简短地说了一下今天的情况，告诉他两人已经签好合同明天就回西亭了。 拿好门卡，江枫拖着陈百强上了楼梯。 找到房间后把他安置到床上后，江枫已经累得不行了。 休息了一会，洗了个澡，结果又被憋不住而冲进卫生间的陈百强吐了一身，不得已，江枫又重新洗了一遍。 一通折腾，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江枫坐在靠窗一边的床上，一个劲地吐槽已经醒酒的陈百强，说你大爷的我怎么还闻到自己身上一股臭味，怎么洗都洗不掉的臭味。 陈百强哈哈一笑，说等赚了钱请他去白金汉宫好好洗个澡。 江枫说，老子要你请，彪子有vvvip卡，不知道带自己去过多少次了。 “枫哥，小弟今天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您指点一二？”陈百强打着酒嗝，迷瞪着眼问。 “有屁快放。”江枫还在闻自己的胳膊，心里膈应得紧。 “为什么你瞎报一个王经理的名字，就真的会有人出来接咱们？” “你知道全国多少人姓王吗？” “不知道，反正应该挺多，我们初中同学里不就有好几个姓王的吗？” “所以，这么大一个厂，要是没有一个姓王的销售经理是不是挺不正常的？” “是这么个理，不过，我俩屁都没带，又是个刚成立的小破公司，你怎么能确定他会愿意和我们谈下去？” “今天是礼拜二，一个业绩好的销售经理，在临近下班的时间点会留在厂里吗？ 我们去他销售办公室的时候，偌大一个开间里是不是统共就没几个人？ 一个没啥业绩的销售，和我们这个蚊子腿必须是绝配啊。” “我靠，有道理，我还有个问题——” “闭嘴，我要睡觉了，有啥屁憋着明天再放吧！” 江枫躺进被窝，用被子盖住脑袋，不再搭理陈百强。 …… 次日一早，江枫和陈百强先是到附近派出所办理了临时身份证，然后又银行补办卡。 两人取完号之后，江枫眼看排队人很多两人还得等很久，于是就叫陈百强一起去附近的网吧。 “打两把魔兽还是cf？”陈百强摩拳擦掌，“我的狙那是相当的神。” “谁说要跟你玩游戏了。”江枫瞥了陈百强一眼。 “那我们去网吧干嘛？看剧吗？”陈百强一听不是打游戏，瞬间没了兴趣。 “咱们除了打游戏和看剧，就没有更重要的事了吗？”江枫没好气地说。 到了网吧后，两人只开了一台机器。 这年头充满烟味泡面味、环境极差普通小网吧的价格也很贵—— 5块钱一个小时，电脑配置还不咋地。 江枫开机，点开qq后把位子让给了陈百强，“登录吧。” 陈百强这下总算明白了江枫的意图，于是麻利地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密码，然后点开了自己那个已经小一千人的qq群。 群不是很活跃，陈百强之前发的上新的链接和图片下面，都只有零零星星的回复。 第69章 第一件活动火爆预热 “群里这些人，你都验证过是买过你衣服的客户吗？”江枫问。 “目前加我qq的，验证信息写的都是看到包裹里的小纸片加的。 加群前，我也都验证过最近的订单信息。 少数几个邀请别人进群的，我统统没有通过，还单独询问了原因，并告诉她们这个群只针对忠实客户。” 陈百强说着，就点开了好友列表。 江枫看了眼陈百强的好友列表，对他的备注方式非常满意： 省份-城市-出生年份-姓。 ——这都是他依靠订单信息从地址里提取出来的。 江枫站在陈百强身后扶着椅背看着屏幕，略一思忖说，“我来说，你来打字。” 陈百强心领神会，打开qq群界面，调整好输入法说，“可以了，你说吧。” “为庆祝本店突破一万单，同时感谢各位忠实的美女客户对本店的支持——” “我们哪有一万单？”陈百强自问自答，“呸，是我蠢了，你继续——” “本店推出重磅活动——‘美丽如你，亲手选出属于你的人生第一件礼服’。 活动内容： 1.本店为大家精心准备了50套晚礼服的款式库，并承诺每一件都是市面上没有的最新款； 2. 即日起至7月5日24时止，每人都可以投上一票选出你心目中最美的那一件，投票以最后一次私聊群主为准； 3. 得票率超过15票的款式将被本店选为排产款，本店的愿景是‘你做主，我制衣’，只生产你喜欢的衣服； 4. 7月6日9时起至7月6日10时止，本店将首先邀请在本店累计消费超过500元的铁杆粉丝美女进行优先选款，7月6日10时起至7月6日24时止，再向所有参与投票的客户发起预售选款； 5. 7月7日起至7月10日进入预付款（150元）锁定款式阶段，每件成本1000元以上的晚礼服，本店都将以350元的超低价回馈给大家； 6. 最后，本店承诺，同一款在每所高校或每个工作单位只卖一件，决不让美丽的你们有撞衫的烦恼。” 陈百强按江枫所说，逐字敲击键盘输入到对话框里，然后检查过没有错字后，点击发送。 一秒。 两秒。 突然，一个群成员回复：“太棒了，好期待啊！” 然后，两人在屏幕前等了足足十分钟，愣是没有再出现一句回复。 “我去，等了半天，就只有小黄这个托儿的回复啊？”陈百强声音有些沮丧。 这下轮到江枫郁闷了，自己本想安慰说至少还有一个回复，结果连唯一的回复都是托儿。 “别急，这十分钟先让她们了解一下规则，消化一下活动内容。” 江枫觉得是时候要放大招了，于是不紧不慢地掏出u盘对陈百强说，“设置所有群成员禁言，然后把这个u盘里所有图片都发进群里。” 陈百强依言操作，全部输入完毕后，取消了群禁言。 然后—— 然后，群里的消息就炸了—— “我选第二件，不过第三十一件也好好看！” “第九件太美了，我好想现在就穿上试试。” “一般般，就第七件和第十件还能看。” “设计师水平不行啊，不过第二十五件还不错，感觉不是一个设计师的风格。” “我超喜欢第十三件的新式旗袍，看起来很有老沪城滩的味道。” “最后一件为什么没人提啊，既正式又很俏皮，超级卡哇伊！” “是啊，我也觉得很可爱，楼上的是哪里人，偶觉得你很有品味！” …… 陈百强正有滋有味地看着群里的讨论时，江枫则伸出手抢过鼠标点击了退出登录。 然后，推了推陈百强说，“你回银行盯着点排队情况，还差3个人时回来叫我。” “你真是，就不能让我再看会劳动成果嘛？”陈百强此时忧虑已经烟消云散了，从未有过的爆炸般疯狂弹出的群消息还是让他意犹未尽。 “后面你有的忙呢，还差这一会？再说这劳动成果也不是你的，是设计师的，我现在要和设计师联系一下见面详谈的事情。你要是还想看群消息我就把位子还你？” 江枫作势要起身，立刻被陈百强按下。 陈百强谄媚地说，“枫哥你忙你忙，这位设计师大神还请务必帮小店请下凡间。” 说着，就一溜烟地跑出了网吧。 江枫切换账号登录自己的qq，先是点开皓月不停闪烁的头像—— 居然有上百条消息。 皓月当空：“哥，你怎么电话关机了？” 皓月当空：“哥，你看到回复我一下，我很担心你。” 皓月当空：“哥，你在哪？出什么事了么？” 皓月当空：“哥哥，你别不理我啊，你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皓月当空：“哥哥，哥哥，你别吓我啊！” …… 江枫赶紧输入。 江枫渔火：“我手机被偷了，别担心。乖。” 皓月当空：“你真的吓死我了。” 江枫渔火：“知道前两天我联系不上你有多担心了吧？” 皓月当空：“呜呜。” 江枫渔火：“别担心，我在锡山了，晚点去趟沪城给你买大白兔奶糖好不好？” 皓月当空：“好，嘻嘻。对了，哥哥你能不能再帮我写份检讨书？” 江枫渔火：“又怎么了？” 皓月当空：“无故旷了半天课……” 江枫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周一晚上两人唱歌唱了个通宵，自己忘了升高三的皓月还是要上课的。 于是，赶紧答应了下来，让李跛子通知小邓再帮忙写一份检讨书。 ——毕竟，责任都在自己。 待皓月下线后，江枫又点开“冰”的头像。 江枫渔火：“今天在沪城吗？我们见面聊聊吧？” 冰：“上次说得很清楚了，那些稿子都白送你了，还要聊什么？” 江枫渔火：“你那些设计图马上要排产，聊聊如何对接制版师？聊聊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们？” 对方沉默了很久，终于显示是“输入中”。 冰：“那你来吧，不过我一会要出门面试——今天有好几场面试，可能会比较晚。你到美罗城附近找个咖啡厅等我吧，到了给我发消息。” 江枫渔火：“不见不散。” 第70章 江枫，你是不是在白丝jk学妹家过的夜? 江枫正准备下线，突然想到“校园内”发了很多站内信不知道有没有回复的。 于是，登录“校园内”查看了一下，竟然还真的有十几条站内信。 点开一看，大部分却都是网站通知。但还是有三四个人回了自己。 其中，有一条吸引了江枫的注意：“不好意思，我学的是制版，你们有需要吗？” 江枫想到自己之前只考虑设计师了，其实制版也很重要—— 一个和设计师深度合作的制版师，会大幅提升成品的效率，完全依赖代工厂的话，后续量大了起来一定会出现相互扯皮的。 于是，江枫把自己的手机号给这几个人都发了过去，并留言说这两天如果有空见面就给他打电话。 离开网吧后，江枫去银行和陈百强汇合，又等了一会之后终于办完了补卡并取了些现金。 然后，两人在附近找了个营业厅补办手机卡，顺便买了新手机。 江枫选中了htc的新款手机——这时候苹果手机还不是很好用，江枫打算等明年iphone 4出来了再说。 江枫让陈百强也选了一款之后，就让陈百强给报销。 陈百强假装不乐意地说，凭啥是公司付钱？ 江枫说我这是出差期间因公丢失个人物品，公司理应赔偿。 买好手机和手机卡后，柜员说两人卡里的套餐都不含流量，如果用智能机的话话费会非常贵—— 这年头流量费都是按mb计算的，想当年刚上大学的江枫用的还是20块300mb的穷学生特惠套餐。看 了一眼套餐表之后，江枫毫不犹豫给自己和陈百强都选了200块2gb的顶配套餐。 陈百强觉得有点贵，江枫却说你一会试试手机qq和手机淘物，就知道一年花2000多的流量费一点也不贵了。 除了qq这些必装软件之外，江枫还让柜员帮忙从电脑上下载了交易软件，他已经好几天没看盘了，需要看看有没有短线操作机会。 全部办理妥当之后，陈百强想要回去找王胖子还钱。 但江枫却说先欠着吧，还了的话，你和王胖子就只剩客户和供应商的关系了。 陈百强心领神会，也不再多说。 两人不再敢坐火车，于是打车去了长途大巴站，草草吃了点东西后，一个往北回西亭，一个向南下沪城。 坐在大巴车上，江枫接了几个电话，是华纺的三个学生给他打的。 和他们约好了周四下午，在柏江大学城附近的咖啡厅见面后，江枫就使用新手机打开了交易软件—— 琴岛兄弟虽然还在回调，但是已经显着缩量，于是挂了200手四安光电卖单，成交后又立刻现价分几单买入了510手琴岛兄弟。 江枫目前的浮盈已经超过40万，于是不再计较几分钱的价差，只图一个方便。 一顿操作完成之后，江枫看了一眼车外，大巴车刚过嘉安区的朱桥收费站，已经算是进了沪城。 这年头的大巴车经营非常不规范，会按乘客的需求在沿途的路边下客。 江枫在进了市区之后就下了车，因为他知道后面且得绕几个圈才能最终进站，而自己下车的地方坐地铁9号线没几站就能到美罗城附近。 ——但是很快就被啪啪打脸了。 没几站之后，江枫就听到地铁广播里传来：“各位乘客，终点站宜山路站到了，请所有乘客从右侧车门下车……” 江枫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到的是2009年的沪城，而此时9号线才通了柏江到宜山路的一段，自己要去的沈家汇站暂时还没开通。 虽然，距离只有一站地，但是这个距离恰恰是最尴尬的—— 出租车司机百分百会拒载，坐公交车要走的距离和步行也差不多，共享单车则要过很多年才会出现。 于是。江枫只好步行前往。 一路走一路仔细观察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熟悉感和陌生感一齐涌来。 他记得这条路自己和夏依然年轻的时候经常一起走，为了省十几块钱电影票钱，两人宁可多走几公里到相对沈家汇偏一点的宜山路附近的电影院约会。 那些没有钱却很快乐的日子，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仿佛已经隔了好几个世纪。 走着走着，江枫路过了后世早已倒闭的太平洋数码，此时的太平洋数码还是沈家汇的标杆建筑，也是沪城本地人买数码产品的必去圣地。 犹豫了一下，江枫还是走了进去，自己的笔记本已经无偿捐献给新华通了，是时候换一台新的了。 这一年以号称“贸工技”但实际上只完成“贸工”的畅想电脑配合市场需求推出了游戏性能不错的学生本。 当初江枫买的就是这一型号，但是现时不比当初，自己需要的是运转速度快且方便携带的电脑。 于是，江枫丝毫没有犹豫直奔苹果专卖柜台。 看了几款后，江枫最终以1万3千块拿下了一台新款的macbook air。 这个时候，这款笔记本应该已经是市场面最薄、最轻的电脑了。 江枫知道在太平洋数码买东西得会讨价还价，但是自己和苏语冰毕竟还有约，就没再为几百块与老板费口舌。 老板见这单生意这么好谈，又看江枫学生模样，索性就给江枫免费装了windows系统。 后世的江枫苹果系统用得多，但是这个时候还是有不少软件缺少苹果系统的版本，所以和老板道了声谢后，就把电脑装进书包，穿过小路来到了美罗城后门。 在一楼找到一家星巴巴，江枫点了一杯冰美式，找了个角落靠窗的座位，给苏语冰发短信告诉她具体地址。 然后，江枫打开电脑，熟练地连接了星巴巴的无线网，登录qq。 2009年的时候，虽然手机qq已经具备了大部分功能，但是操作起来依然没有电脑桌面端方便。 江枫本意是想找李跛子要检讨书，但却发现不少高中同学在qq上找他。 于是，逐一点开一看—— 全是让他发女朋友照片给他们看的。 江枫进入班级qq群，发现群里更是炸了锅。 胆矾昨天下午在群里宣布自己发现了江枫的大秘密，他填志愿那天晚上是在一个妹子家过的夜。 随后，就有其他同学在群里发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里是江枫背着吉他，带着一个双马尾制服白色过膝袜的妹子离开ktv的背影。 这下，说不清了。 第71章 冰美式与冰美人 “我靠，江枫厉害，制服诱惑啊。看背影，这是个超美的小妹子啊。” “不会是背影杀吧？” “就这身材，背影杀也无所谓了吧，咱班的女生有一个比得上吗？” “陈龙！你不要人身攻击好吧！我们女生得罪你了么？我们八朵金花哪一朵差了？” …… 江枫高中所在的理科尖子班，一共就没几个女生。 几乎所有男生的同桌都是男生，前排后排也都是男生，所以对异性的兴趣显然比其他班的男生还要更胜很多。 “别乱说，那是我表妹，我舅舅家的妹妹。”江枫想了想，用了这个最合适的借口。 ——皓月通过郑副局长替他选的借口。 “我去，那介绍给我吧！枫哥，大枫哥，你是我亲哥！” “一边去，你都去燕京了，这不是祸害人家表妹吗？我就在金陵，离得近，枫哥你表妹我替你照顾吧？” “江枫这表妹，好像高考完那天给他送过花，我远远看了一眼，绝对是高分美女。” “无图无真相，快上图……” 江枫懒得再搭理他们，把群设置成免打扰后，就下载了李跛子发来的检讨书，稍做修改后给皓月发了过去。 正准备再打开交易软件看看收盘情况，江枫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点开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女声，“我已经到了，你在哪？” “我在——”江枫话还没说完，就抬头和一个站在咖啡店中间、一身黑色套装的女人四目相对。 女人的神色与气质仿佛冰山一般，让这夏天的高温都骤降了几度。 金边眼镜，配上扎起的长发以及淡然的眼神，不禁让江枫想到后世的女演员陈瑶在一部电视剧饰演的化学女博士。 江枫让冰美人自己点想喝的咖啡，苏语冰却皱着眉说你为什么要选星巴巴，他们家的咖啡豆太差了不好喝。 于是，她要了一杯水就坐了下来。 “苏老师，”江枫在苏小姐、苏姐、冰姐、苏语冰等数个称呼之中反复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选了一个不容易出错的称呼。 “我这次来，是诚意和你谈合作的。你有什么问题都尽管问，有什么需求也尽管提——在合理范围内，我们尽量都满足。” “你是说，你们已经有了订单？” 苏语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冷冷地盯着江枫问，“是多大的订单呢？” “估计不会少于20万。”江枫说完，赶紧补充了一句，“这是第一批，后面应该还会追加。” “20万？那也就是几件充其量十几件？”苏语冰皱起了眉头，早知道就这么点儿量，自己也没必要来了。 “不不，七八百件是有的。”江枫迅速切换了qq，登录了自己潜水在陈百强qq群里的小号，然后打开群公告转过电脑屏幕给苏语冰看。 “350块一件？” 苏语冰认真看完后抬起头，疑惑且略带愤怒地看着江枫，“这种价格，你得用多差的材料和多烂的裁剪师傅？这，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苏老师，您还记得您大学入学的迎新舞会吗？还记得大学毕业的毕业晚会吗？”江枫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苏语冰。 苏语冰似乎陷入了回忆—— 毕业晚会那天，她穿着向堂姐小雨借来的晚礼服登台表演，台下笑着看着她的，还是那个单纯而美好的大男孩…… “苏老师，哪个二十岁的女孩不想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晚礼服和水晶鞋？ 可是二十岁正是人生最尴尬的年纪，拥有最美好的青春但却口袋空空。 为什么最好的设计，不能用合适的材料和低廉的价格，去满足这些美好年华的女孩子的愿望呢？” 江枫顺势引导苏语冰。 虽然苏语冰的生理年龄比自己要大五六岁，但心理年龄其实要比自己小了快十岁—— 不过就是江枫后世团队里最年轻的实习生的年纪罢了。 江枫来之前，已有了信心在见面后说服她。 “你的意思是，我的那些设计，也可以以学生群体为目标人群？”苏语冰看着江枫面前的冰美式，出神地问。 “完全可以，你对时尚的理解，加上我们对成本的管控，一定可以创造一个真正属于年轻人的品牌。 每月8000的基础工资，上不封顶的年终奖，外加年底5%的股权激励，还可以为你在沪城设立子公司给你交沪城的五险一金，要不要考虑下？ 行的话，我们现在就签合同。” 江枫不打算给苏语冰犹豫的时间，直接向苏语冰伸出手。 苏语冰凝视着眼前这个看着完全不像19岁的少年的坚定眼神，想起堂姐和她提到过的这少年的眼界和组织能力，以及这段时间自己到处碰壁的经历，心一横，伸出了手，“每个月1万，年终奖至少3个月。” “没问题。欢迎苏老师加盟。”江枫知道，2009年大学毕业生在沪城能拿到1个月1万块已经非常高了，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需要一个在沪城能带团队的设计总监，这个人的设计能力必须能镇得住团队，而苏语冰已经是目前最好的人选了。 “我冒昧地问一句，咱们公司目前多少人？”苏语冰冲动过后，有些忐忑地看着江枫。 “加上苏老师，目前有5名正式员工，2名兼职人员。”江枫硬是把自己也算上了，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 “呃……”苏语冰一时语塞，但是自己已经答应了对方，此时要是后悔退出就违背了自己的做人原则，于是只好向江枫伸出手，“合同呢？” “我马上去打印，你稍等哈。” 江枫匆匆打开备份在邮箱里的合同模板，修改了一下职位名称、任职时间、薪酬构成和补充条款后，准备用那u盘把文件拷出来。 结果，这才发现自己新买的电脑压根就没有usb接口…… “苏老师，您稍等我一会，我去隔壁太平洋数码买个转接头回来。”江枫说着合上电脑，拿起手机和钱包就匆匆跑了出去。 苏语冰无语地看着江枫离去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成熟老练还是幼稚冲动了。 或许，最冲动的就是自己了吧。 正摇着头嘲笑起自己，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冰美人握着水杯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水花撒到了自己新熨的套装裤子上，迅速晕开了。 是他！？ 第72章 冰美人的龌龊秘密 当江枫拿着打印好的合同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站在星巴巴后门转角、背对自己打电话的苏语冰。 她高挑的身影激动得不住颤动。 她刻意压低的声音也不住地扬了起来，“我不会去的，绝对不会。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我做不到！” 江枫猜到电话对面可能是她的男朋友。 “什么事都可以”往往都是恋爱中的男女最爱说的句子，但是那件唯独做不到的事江枫却猜不到—— 这件事一定是触犯了苏语冰的底线。 而每个人的底线都不同，有的人是家人、有的人是自尊、有的人则没有底线。 苏语冰显然是一个有底线的人，这也是江枫需要的合作伙伴的重要品质。 江枫原先的座位已经被占了，于是他换了一个位置等苏语冰打好电话，而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苏语冰的半个身子。 江枫正准备打开电脑忙点自己的事，却看到苏语冰整个人蹲了下去，电话也滑落在地上，似乎是在抽泣。 江枫虽然并不想关心她的私事，但是作为老板给员工递一张纸巾，再问问遇到什么了，自己能不能帮到之类的，他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江枫问星巴巴前台要了一叠纸巾，走到苏语冰身边，蹲下来轻声问，“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如果和钱有关，我想我应该能帮忙。” 苏语冰抬起头，满脸都是泪水，金边眼镜也已经花了。 她摘下眼镜，看到是江枫，赶紧擦了擦脸说自己没事，然后迅速捡起手机问江枫合同打印好了没。 江枫没有再追问，而是告诉她打印好了，可以回星巴巴去签了。 苏语冰让江枫等她一会，她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妆容，出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刚初见时的冰美人状态—— 只是泛红微肿的眼睛，却无法掩盖刚刚大哭一场的事实。 签完合同后，已经快六点了，江枫提议去楼上请苏语冰吃点东西欢迎她加盟，苏语冰没有拒绝，但却说这一顿得她来请，毕竟江枫是远道而来的。 苏语冰选的是楼上一家不便宜的意大利餐厅，她说这家的意大利菜还算正宗。 江枫对这家店没有印象，他研究生确实是在交大沈家汇校区读的，对附近的商场也还算熟悉，但那已经四年后的2013年秋天的事了。 点好菜之后，两个人先从小雨和胡博聊起，苏语冰对那个一心搞科研的准姐夫很是反感，觉得他一点也不懂女人，堂姐婚后恐怕很难幸福。 江枫则说他觉得胡博人很纯粹，虽然未必会很细腻，但是看得出内心是很爱她堂姐的。 说到纯粹两个字的时候，苏语冰愣了一下，她没有接话，而是找服务员点了一瓶红酒。 江枫看过酒单，知道光这瓶酒就得900多，心想还好不是自己买单。 不过，江枫也开始对面这个女人的家境产生起好奇来。 这个年代出国留学、快1000块的酒眼睛不眨就点了，得是出身在什么样的家庭？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江枫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于是问了一嘴。 “我爸是之江大学的老师，我妈是画画的，开了个培训机构。” 苏语冰说，“我的绘画功底都是跟我妈学的，不过后来发现自己再努力也不能成为画家，最终可能就能和我妈一样当个教画画的老师了。于是，我就去学了服装设计。” 江枫猜测苏语冰所说的大学老师搞不好就是教授，开了个培训机构恐怕也是连锁机构。 这个女孩子应该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眼光也很高，对自我价值实现的追求应该远大于对财富的追求。 这一点和夏依然不一样，夏依然虽然也是富养长大，对物质没有执念，但是她家境远不如苏语冰，所以没有盲目的高眼光，更加务实且客观。 苏语冰可能和皓月会更像一些，遇到心中认定的爱情往往会奋不顾身，但是也很容易受伤。对面的苏语冰，显然是遇到了让自己伤心的人了。 江枫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她就开始少言寡语了。 江枫向她介绍公司未来的规划和定位时，她也只是点点头，一个人默默地喝起酒，也不问江枫要不要来一杯。 没过多久，酒瓶就已经空了一半，江枫看着丝毫没有停下意思的苏语冰，还是出声阻止了，“苏老师，酒这东西吧，小酌怡情，大酌可就伤身了。” 哪知，自己话还没说完，女人就一头栽倒在了桌上。 结果，包含服务费一共1600块的账单还是由江枫结的…… 江枫给小雨打去电话，要了苏语冰家的地址，并告诉她自己把苏语冰送回去就离开。 小雨在电话里显得非常着急，但也不清楚为什么苏语冰会把自己喝醉，只是一个劲地警告江枫要做个正人君子，否则等江枫回驾校后自己一定撕了他。 江枫说，我要另有所图还会给你打电话吗？小雨才算将信将疑地挂了电话。 下了出租车，江枫好不容易才把苏语冰连拉带拽地送到她租的房子门口，然后开始翻她的包找出钥匙开门。 把已经成了一摊泥的女人扛起来，放倒在客厅沙发上之后，江枫也累得不行了。 刚准备起身起来，正在此时，女人却睁开眼睛，摘掉眼镜扔到一边，然后扑向了江枫。 江枫心想，这冰美人不会想要霸王硬上弓吧？自己绝不能屈从。 结果，雨点般的拳头就疯狂地砸了下来。 苏语冰一边拼命地打江枫一边哭，“夏明光，你就这么希望我和别人上床吗？ 我可是你女朋友啊，不是你的个人物品！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可是你怎么能这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江枫一边以手护脸，一边惊得浑身冷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夏明光又是谁？ 没过多一会，打在身上的拳头变得越来越轻，苏语冰渐渐地又醉了过去。 江枫正松了一口气，结果却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然后，一个一身西装的帅气男人出现在门口，与江枫四目相对。 江枫大脑飞速运转，正想开口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冲过来蹲下身子，一脸渴求地看着江枫。 “你是冰冰的朋友吗？这么个大美人啊，你想不想……？” 第73章 一夜守护 此刻，江枫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已经碎裂了满满一地。 惊恐之中，他拼命摇头，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恶魔的巢穴。 然而，男人却拽住他的胳膊不松手，一边跪在地上，一边满脸猥琐的笑意。 “你都把她灌醉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我不介意，一点儿也不介意……” “你疯了？！” 江枫听到这里，拼命想抽出自己的胳膊。 “她是你女朋友啊！” 男人却没有放开江枫的手，整个人已经开始癫狂。 “她很棒的，你试试啊……” 看了一眼蜷缩着身子的苏语冰，江枫气得浑身颤抖。 用尽全身力气抽出胳膊，然后反手抽了男人一个巴掌。 “你特么还是个男人吗？你这可是犯罪！” 男人却不以为意，不去管被打红的右脸，而是继续跪在地上掏出钱包。 一边从里面往外翻现金，一边癫狂地抬头看着江枫，“我可以给你钱，你想要多少都行，都给你。” “你特么…简直是畜生啊！你现在立刻给我走，不走我就报警。” 江枫冷静下来，毫不犹豫地掏出了手机。 男人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江枫的手指频动，似乎已经按下110拨了出去，于是赶紧爬起身。 回望了一眼地上的苏语冰，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打开门夺路而逃。 “你好，这里是宜居酒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江枫看着男人远离，挂断了随意拨出的电话，然后迅速关上门，用一把椅子抵住，生怕男人再折返回来。 走到卫生间，江枫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才稍稍恢复过来。 把苏语冰扶回沙发上后，江枫还是决定给小雨打个电话，毕竟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可以管的范围了。 接通电话之后，江枫让小雨先冷静听自己说完，然后再看看怎么处理。 江枫先是把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然后告诉了小雨他的分析，他认为苏语冰的男朋友、那个叫夏明光的男人应该是有性心理疾病—— 这几年可能是觉得和苏语冰的关系比较深了，就提出了自己过分的要求，搞不好可能还有逼迫的成分在里面。 江枫不知道此前两人是否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已经涉及犯罪了，建议小雨最好报警处理。 电话那头的小雨也慌了，她知道事情非常严重，于是告诉江枫她和胡博会连夜赶来沪城，希望江枫守在苏语冰家里直到他们来。 江枫知道两人没有驾照还不能开车，于是让他们联系黑子，让黑子送他们过来。 和小雨通完电话后，江枫一屁股坐在抵住门的椅子上，打开了手机qq。 即使他已经是一个见过不少狗血事件的34岁的中年男人，但刚刚发生的事依然还在不断冲击着自己的三观。 伸进包里准备取出ipod和耳机，结果却意外地又触摸到那个信封。 皓月对自己，也和苏语冰对夏明光一样，充满了无比的信任和依恋，可是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 一个是远在北方但自己必须去追求的后世妻子，一个是近在眼前但自己却无法给任何承诺的纯真姑娘…… 怅惘之中，江枫累得睡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江枫从梦中惊醒，透过猫眼一看是胡博小两口以及黑子，忙打开门让三人进来。 小雨一进门就冲过去看苏语冰，看到人没事才走过来和江枫道谢。 江枫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回绝了小雨二人订酒店的提议，说自己会解决，有什么事等回西亭见面再聊，然后就带着黑子走了。 黑子默默地跟在江枫身后，什么也没问。 虽然，他平时话很多也很闹腾，但是却分得清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也是他能长年作为彪子的左膀右臂存在的原因。 两人在附近小酒店开了个标间住了下来，但是很快江枫就后悔了。因为，和陈百强不同，黑子的呼噜声可以顶穿天花板。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江枫急忙叫醒黑子，简单吃了点午饭，就让黑子回西亭的路上把自己放到柏江大学城附近。 上了车，江枫打开手机看到了一排未接电话，有江爸的、有江妈的，剩下的都是骆远打来的。 江枫先是给江妈回了个电话报平安，说同学们都住在胆矾家，一起约着玩到周末，但还是免不了被一通唠叨，说不能熬夜对身体不好云云。 挂了电话，又给骆远回过去，骆远说你丫怎么才接电话，打印机的事情有戏了，自己大学室友梁超的表姐在鹭岛一家做打印机的创业公司，应该可以承接他们的需求，这两天可以见面详谈。 江枫想了想，让骆远立刻订机票，自己则直接从红桥机场出发过去，然后两人明天中午前在鹭岛汇合。 骆远说我早就看过机票了，本来今天上午有航班，结果江枫一直没接电话，只能明早出发过去了。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江枫不好意思地和黑子道了声谢，说昨天那么晚还麻烦他送两个人来沪城。 “枫哥你这就见外了，没有你，我现在搞不好还在白金汉宫跟什么人打架呢。现在，任谁见我都叫一声马总。” 黑子笑了笑，回头看了眼后座的江枫，继续说，“这两天我这大客户部倒是挺忙的，仓库又搬进来六七家公司。今天还有三家要来，我确实得赶回去。” 江枫看到黑子的状态，心中大感欣慰，他其实对彪子这帮手下没什么信心，结果除了于嵘被开除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是越干越上手，成立不过半月的新华通已经驶入了快车道。 和黑子嘱咐了两句，让他一定要处理好客户与客户之间可能因为发货先后顺序产生的矛盾后，江枫就到地方了。 下车之后，江枫立刻又看到了熟悉的一排小商铺，那是夏依然当年读的大学后门的一条商业街，自己读研究生的时候经常来这里陪夏依然吃饭逛街。 找到一个大学生创业开的小咖啡店后，江枫准备给三个人打电话约来详谈，结果苏语冰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江枫有些不安地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苏语冰像没事人一般依旧冰冷的声音。 “我到柏江大学城站了，你在哪？” 苏语冰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第74章 收获宝贝一枚 听到苏语冰的声音，江枫这才想起昨天自己约她一起来柏江大学城，说是面试几个实习生帮她组建团队。 本来，江枫觉得她可能需要好几天才能恢复过来，没想到她这会居然已经赶了过来。 江枫也不矫情，把地址告诉她让她直接打车过来，记得要发票，后面找陈百强一起报销。 没过多久，苏语冰就出现在咖啡店门外， 今天她换了一身白色裙装配肉色丝袜，脚蹬一双金色高跟鞋，显得非常职业。 相形之下，她更像老板。 而t恤衫配运动裤的江枫，却像个实习生。 “你们家咖啡豆闻起来不错，给我来杯美式吧。” 苏语冰坐下后，轻轻闻了闻空气里的咖啡味，自顾自对店员说。 那店员是个圆脸小姑娘，一听苏语冰这话，立刻回应道—— “姐姐，你真有品味，我们家豆子都是从埃塞俄比亚空运来，然后我们自己一颗一颗重新挑选过的，和外面那些连锁店相比，我们走的是精品路线。” “你们家店是新开的吧？我上学那会还没有。” 苏语冰扫视了一遍这个装修也颇具风格的小店，不住地点头。 “是啊姐姐，我是会计学院07级的，这个店是我和同学一起搞的创业项目，不求盈利但求积累一些经验。” 圆脸小姑娘一边操作咖啡机，一边和苏语冰聊天，“姐姐，你是大学城哪个学校毕业的呀？” “我是华纺03级服装设计系的。” 苏语冰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现磨现煮的黑咖，享受地闻了闻。 “我在意大利留学两年，但是还是喝不惯意式浓缩，就跟喝药似的。还是美式最好，可以中和掉苦味，但又不会破坏豆子的香味。” “姐姐，你真的是太懂咖啡了，我们店的初衷呢，就是想打破星巴巴那种把咖啡降级为饮料的思路，还原咖啡原本的口感，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体验。 虽然我们开了没多久，但是回头客特别多，这会儿要不是上学时间，早就爆满了呢。” 圆脸小姑娘突然低下头，思忖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笑着说—— “姐姐，我们这个是旗舰店，现在也准备小范围搞一些连锁，不过我们要求很高，需要投资人热爱咖啡本身。 我看姐姐很懂咖啡，要不要考虑一下，在市区投资一家我们的分店呢？” 苏语冰还没说话，江枫却先开口了，“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这有个机会，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一个小时后，这个圆脸微胖名叫宝蓓的大三女生，已经决定和江枫签订实习加承诺毕业就录用的合作协议—— 职位是希幂销售专员实习生，实习期通过则转正为沪城区销售主管。 “江总，我在实习期主要负责哪方面工作呀？”宝蓓给江枫认真做了一杯冰美式后，坐下来问道。 “很多啊，包括大学城线下推广活动的组织、核心客户qq群的管理、‘校园内’平台的线上推广以及下个月会上线的新平台‘迷博’的账号维护等等。 等未来我们有了自己的国际主站，也需要你来帮忙打理。” 江枫掰着手指头数着。 “那我转正之后，可以有股权吗？”宝蓓思路非常清晰。 “如果你实习期表现突出的话，我承诺你不低于50万市值的股权。” 江枫在这里玩了个心眼—— 所谓不低于50万市值，听上去挺多，但那是两年后的50万。 到时候希幂的估值过亿应该是轻轻松松的，50万也就是个零头而已。 “这个，可以加到协议里吗？” 宝蓓嘿嘿一笑，“我怕江总口头承诺，两年后给忘了。” 还是年轻啊，虽然相比于同龄人来说，宝蓓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但和江枫这种34岁的老油条相比还是嫩了点。 “没问题。”江枫大笔一挥，把股权承诺加到了协议书草稿里，说等盖了章给她寄回来。 接下来的面试就比较简单了。 面试的全程几乎完全由苏语冰主导——苏语冰过去几个月一直在外面面试，积累了不少经验。 虽然以苏语冰的标准来看，来的几个学生都不合格。但是，在江枫的恳求之下，她还是勉为其难地留下了两个设计实习生和那个制版实习生。 “宝蓓！” 两人商量完之后，江枫叫了一声在咖啡机旁边忙活的圆脸姑娘。 “在，老板，有事吩咐吗？” “在我们没聘用hr前，你还得帮忙兼职一下人事，晚点你通知一下刚才我们面试通过的三位同学。记住——过两天再通知。” “明白，江总，要让他们感觉到是经过层层讨论才被选中的。”宝蓓面带微笑看着江枫。 还真是个人精。 回去的地铁上，苏语冰提出要请江枫吃晚饭，毕竟自己昨天答应请江枫吃饭但最后却是江枫买的单。 江枫说自己还有事要去厦门，一会出了柏江就得下车打车去机场了。 苏语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抬头看着江枫的眼睛，认真地说了一声谢谢。 “都处理好了吗？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就说。咱们既然是合作伙伴，该管的我一定会管。”江枫没有过问细节，他知道这件事苏语冰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嗯，处理好了，已经分手了。表姐和老胡早上帮我一起把东西搬去他们那了。”苏语冰淡淡地说，仿佛受到莫大伤害的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 “处理好了就好，但你得听我一句，耳根子千万不要软，切莫回吃回头草。” 此时的江枫，是以34岁的过来人的姿态在嘱咐苏语冰。 苏语冰似乎有些讶异，这真是眼前这个19岁的男生会说出来的话吗？ “我到站了，下次我来的时候，叫上宝蓓我们再聚个餐。”江枫听到报站声，起身准备下车。 “哎！”苏语冰叫了江枫一声。 江枫回头，夕阳此刻正透过车窗洒在轻轨靠窗的座位上，端坐着的苏语冰宛如寒冰仙子一般凝视着自己。 “不要告诉别人，我的事……”苏语冰眼神中似有一丝哀求，但却极力掩饰着。 “放心，我会带进棺材的。” 江枫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第75章 脊梁断了可不好治 当江枫马不停蹄地赶到红桥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七点半了。 他买的是九点多的飞机，时间还够自己简单吃点东西。 取完登机牌、过安检。 江枫正在航站楼里找吃饭的地方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答应要给皓月买大白兔奶糖，于是饭也不吃了，赶紧去找特产商店。 由于候机厅和后世的布局不一样，江枫愣是绕了一大圈才找到个上海特产店。 当他买奶糖完出来，却已经到登机时间了。 江枫只好饿着肚子，上了飞机。 本来还想着起飞后还能吃点飞机餐填个肚子，结果等来等去，飞机就是不滑行。 江枫忍不住问空姐为什么还不起飞。 那年轻的小空姐温柔但不出意外很套路地回答说，因为机场天气原因，飞机还得继续等待塔台通知。 江枫根本不相信这说法，说你往外看啊，外面天气非常好—— 无云，微风，也不下雨，旁边的飞机都开始滑行了，怎么就咱们这班受影响了呢。 旁边的乘客们也附和道，说你们这理由可站不住脚。 小空姐尴尬地说，各位乘客请稍等，我去问问机长。 回来之后，她告诉众人说，机长接到的消息是，因为有个必须等的重要客人还没过安检，得等他上飞机之后才能起飞。 江枫心想，估计是国家特殊部门人员执行任务，或者医院工作人员运送移植器官什么的。 于是，忙帮着空姐和大家解释说，咱们得理解航空公司，毕竟是涉及安全或者人命关天的事情，大家就多担待担待。 于是，众人也就不再抱怨。 又等了一个小时，舱门好不容易又重新打开，江枫探起头想看看是什么“重要客人”。 结果—— 进来的是一个头戴耳机一身嘻哈装扮的、金发碧眼的外国男生。 他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不紧不慢边听歌边晃动身体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沉默。 几秒的沉默过后—— “你特么管这黄毛猴子叫必须等待的‘重要客人‘？” 前排一个大叔立刻就不干了，站起身就冲小空姐怒吼，“这特么的，就因为他是外国人，我们就得等他？我们要是误机了，你们会等我们吗？” “就是！这什么年代了你们还这么崇洋媚外，这猴子是你们爹吗？还是你们祖宗？” 旁边的大妈也开始附和。 “不好意思，你们飞机的厕所太脏，我现在要下去上厕所！你们也得等我上完了回来才能起飞，我也是重要客人。” 众人纷纷开始起哄、怒骂，客舱内立刻乱成一团。 那小空姐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她也不知道上面通知的重要客人居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国男孩。 她眼神慌乱，双手握紧，不断紧张地揉搓，正想着自己怎么解释都没法解释清楚的时候，江枫站了起来。 他扯了扯嗓子，大声喊了一句，“各位各位，听我说一句。 这事啊，肯定不能怪这位空姐，她也只是被通知的那个。这事要我说，要怪就要得怪航空公司的某位脊梁断了的大领导。 我建议大家先坐好，让飞机先起飞，毕竟大家都着急去鹭岛。 等到了鹭岛之后，我们一方面可以联系媒体来曝光这件事，另一方面也可以一起去找他们分管领导，让航空公司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大家觉得行不行？” “好！到时候大家跟着我，我带你们一起去找他们领导，这事可没完！” 前排大叔怒吼一嗓子吼，众人纷纷附和。 当所有人都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后，飞机开始慢慢滑行起来。 平飞之后，空乘组开始发飞机餐。 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的江枫问那个之前负责通知众人的小空姐自己能不能要两份，小空姐踮起脚看了一眼，发现后排有不少空座，于是又递给了江枫一份。 她低头把餐盒放在江枫面前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刚刚，谢谢你啊。” 江枫抬头笑着朝她点点头，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餐盒，一顿风卷残云—— 这是自己第一次能把飞机餐吃得和山珍海味一般…… 晚上十二点多，飞机降落在鹭岛高岖国际机场。 当众人怒气冲冲地高喊着去找航空公司讨说法时，江枫却拖到最后一个才下飞机，悄悄避开众人，离开了机场。 他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会发酵，但再怎么发酵，最后大概率就是找个小主管背锅，背后真正跪舔外国人的某高管是不会受到牵连的。 到酒店前台办入住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 江枫这一连几天都是和别人一起睡的—— 先是皓月，再是陈百强，最后是黑子。 所以，他睡得都不大好，而今天终于能自己独享一个房间，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到了房间之后，江枫打开手机qq，看到皓月的让自己报平安的留言，于是拍了一张大白兔糖盒发了过去，说等回去了就送给你。 简单洗漱之后，江枫换上干净衣服，然后回到床上，天人交战半天之后，还是从包里取出那个跟了自己一路的神圣的粉色信封…… 那是属于皓月的味道…… …… 第二天，江枫睡到闹钟响才睡眼惺忪地起床。 他定的是10点的闹钟，估摸着这会儿骆远应该已经落地，于是给他打去电话。 骆远说自己的飞机已经在滑行，他打算中午在机场简单吃点，两人直接到对方公司门口汇合。然后挂了电话把地址发给了江枫。 江枫赶紧起床洗漱，终于是勉强赶上了酒店早餐的末班车。 他把能拿的一通乱拿，又在现煮区要了碗贡丸米粉，打算吃个饱一些的早午饭就打车出发。 和课间偷偷登qq的皓月闲扯了一会儿后，江枫又看了会盘，看到四安光电一路突然拉高，于是按自己的交易习惯迅速挂高点卖单，在32.20的高点附近卖出了100手； 再切换到琴岛兄弟，看趋势应该是继续筑底，于是在13.00附近小捞了50手，留下25万多的现金等下周开盘后再随机应变。 江枫正边刷着其他股票的k线图边吃粉，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叫自己。 “先生，你好！” 第76章 carry起来的骆远 先生？ 侧着脸看过去，发现隔壁桌坐着三个穿着t恤、热裤的大长腿漂亮女孩子。 其中一个戴着头箍的，正是叫自己的那个。 “你是？” 江枫咽下嘴里的粉，疑惑地看向隔壁桌。 “我是昨天您乘坐的3781航班的乘务组成员，谢谢您昨天帮我解围，您不记得了吗？” 女孩举起手向上指了指，意思是两人是在天上见过。 “唔，”江枫昨天的注意力全都在肚子上，压根没注意那个小空姐的长相。 而对面几个女孩子长得都挺漂亮，应该都是昨天一个航班的空姐。 尬聊了一会儿之后，江枫才知道原来自己住的恰好是航司的协议酒店—— 执飞的机长和乘务组都住在这里。而她们几个今天没有飞行任务，所以才穿着便装来吃早饭。 叫自己的女孩子是新入职的空姐，叫向婕，飞行经验比较少。 新入职的？ 那搞不好航司会用她做挡箭牌呢…… 江枫不由得替她担心起来。 一个看上去年纪稍长的女孩突然说，昨天事闹得挺大，已经见报了，航司连夜处理了一个主管以平息民愤。 看来事情应该已经过去，怪不得这几人心情都还不错。 女孩们吃完早饭，就开始商量接下来去哪里玩，其中一个还问江枫要不要一起，打车可以拼车。 江枫则说自己是来出差办事的，祝她们玩得开心。 临走时，那个叫向婕的空姐问能不能加一下江枫的qq。 江枫拿出手机让她输自己的号码，自己则赶紧抢在服务员撤走取餐区的冷餐盘前，又去夹了一盘水果。 空姐们走后，江枫把水果吃完，看了下时间快11点。 寻思自己现在过去还太早，于是回房间给陈百强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下昨天招聘的情况，然后建了一个qq群把陈百强和苏语冰拉了进来。 江枫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人的情况，苏语冰立即就把自己做的工作计划发了进来： 一是下周末之前她准备带着几个实习生把自己之前的存稿、以及实习生们的学生作品做一个梳理，选出质量好的，再按希幂的定位进行修改，估计能出个一百来件夏装和三五十件秋装。 二是等这些都搞定之后，她们计划每周向公司出不少于20套的设计稿。 江枫说不用着急，前期可以先慢慢来，然后和陈百强说，我们可以约王胖子再聊一次了。 中午12点半，江枫本来想着退房，但不知道下午会聊成什么样，会不会拖到明天才能聊完，于是还是续住了一天，同时给骆远也开了一间。 打车到骆远给的地址后，江枫才发现这是一个创业园区，骆远所说的那个秦印公司只不过是几百家入驻的小公司之一。 走进园区，找到具体的楼栋之后，江枫一进大厅就听到了一阵欢笑声—— 角落沙发座面对着自己坐着的，正是谈笑风生的骆远。 谈笑风生？ 骆远？ 江枫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走近一看，确认确实是骆远本人！ 骆远也看到了江枫，于是朝他打招呼，坐在他对面、背对江枫的一个短发女人此时也转头看了过来—— 那是一个也戴着眼镜、虽然谈不上多好看但很清秀的年轻女人。 这应该就是骆远口中室友的表姐了。 江枫上前两步，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骆远的合伙人，一家快递公司的实控人。 “江总你好，我叫乔忆，是秦印公司技术二部的负责人。” 女人大方地伸手和江枫握了握，然后给江枫让了座，自己坐到了另一边的圆墩上。 “你们的来意我表弟已经都大致说过了，刚才阿远也和我详细说了需求。” 江总，阿远？ 江枫琢磨着女人话里的用词，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乔总监，您觉得我们的想法实现起来难度大吗？” 江枫看女人的表情料想应该问题不大，但还是礼貌地回问。 “你们来的真巧，正好我们部最近在研发小型热敏纸打印机，虽然稳定性还需要实际使用后反馈再进行优化，但是满足你们的基本使用应该没问题。” 乔忆说着，把桌上一张产品介绍页递给江枫。 “不瞒您说，这款产品我们开发的初衷是满足大型企业供应链部门的物品标签需求，并不是针对你们行业开发的。但是，底层逻辑是一样的，所以软件部分调整一下，基本就可以满足您这边的需求了。” 乔忆接着介绍。 “既然你们这个是针对供应链标签打印的场景，那油墨的抗磨损性应该可以满足高频的运输场景吧？” 江枫一边看着产品介绍页，一边认真问。 “这个嘛，我们是有知识产权的，我这里有样品，您可以试试看。” 乔忆又递给江枫一张打印出来的标签纸。 江枫接过之后，先是用指甲刮了刮，然后又不客气地在地上磨了两下，发现字迹依然非常清晰。 “非常可以，这是我们想要的东西。” “江总，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阿远呢，又是我表弟的室友。我们正好有几台样机，你们签个技术保密协议的话，可以直接拿回去用，只要给我们提供反馈就行。” 乔忆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一旁微笑不语的骆远。 “乔总，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 江枫放下手里的标签，“骆远他可能也没说清楚，我们不是来采购几台打印机的。如果只是几台打印机，我们这大老远飞过来，机票成本都可以直接买进口品牌的了。” “那您是来——？” 乔忆本来是想卖个人情给这个自己见面就极具好感的骆远，但没想到江枫确实意不在此。 “我是来谈代理合同的。”江枫单刀直入，“要不？直接带我们见你老板吧！” 晚上六点多，当江枫走出秦印公司狭小的会议室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份为期五年的合作协议： 楚江公司作为秦印公司在物流行业的独家代理商，负责秦印打印机的推广、耗材的销售；秦印则负责新产品研发和生产。 乔忆被秦印公司指派为与楚江公司的全权对接代表，负责后续的订单跟进。 楚江公司作为新华通的母公司，自成立以来，收入为0。 而这一天，将会是楚江公司自己业务上真正的起点。 第77章 炮火纷飞的一夜 把两人送到楼下大厅门口，秦印的老板秦总和江枫握了握手。 然后又说了声抱歉，说自己晚上的飞机要去燕京参加第二天的打印机行业论坛，让乔忆代表自己请两人吃个便饭。 乔忆正打算叫几个同级别的同事一起陪同接待，却被江枫拦了下来。 江枫说咱们就别客气了，去海边吹吹海风随便吃点烧烤什么的吧。 乔忆自无不可。 乔忆把车开来之后，骆远并没有和江枫一起坐到后座，而是坐到了副驾驶。 江枫越看越奇怪，这俩人在自己来之前到底说了什么，导致这女人直接倒戈？ 谈合同的全程，她都在帮江枫二人说话。 但很快，江枫就明白是为什么了。 正常情况下，如果是一个美女开车，江枫坐在副驾驶的话，他大概率会聊一些音乐、明星、电影等对方感兴趣的话题。 而此刻，前座这俩人聊的内容，江枫居然完全听不懂—— 全是计算机术语，关键两人还聊得很起劲。 “阿远，你们燕大果然都是天才，你就自学了半年多，比我这个读了四年计算机专业又工作了两年多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乔忆扭过头看了眼骆远，江枫则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热烈四溢的崇拜感。 不行，自己可不能继续当电灯泡！ “乔姐，前面到鹭大门口，麻烦把我放下吧。刚才，突然有个学长联系我，说是有很重要的事儿要跟我商量，我得去见他一下。你们先去吃吧，不用等我。” 江枫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非得被两人的狗粮喂得噎死，于是赶紧找了个借口。 乔忆一听这话，自然是满口答应。 到了鹭大门口，车停了。 江枫临下车时，把给骆远开的那间房的房卡留在车后座，然后下车后，又给骆远发去短信，告诉他酒店房间已经订好，房卡就在后座记得拿。 骆远居然破天荒地回了一条短信：“谢谢。” 漫步于鹭大校园里，江枫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到处都是牵着手又不时停下来亲一口的小情侣，或者是三五成群不知道是去打球还是出去找网吧开黑的男生，亦或是叽叽喳喳商量着一会儿要去哪个夜市逛的女生。 江枫是大四毕业的暑假才认识夏依然的，而在此之前的大学四年里，江枫曾交过一个女朋友。曾经，两人也如同眼前不断擦身而过的情侣们一般甜蜜。 但是，现实却打败了两人的感情，在江枫大三暑假后被分了手。 俞心茹。 对，她是叫俞心茹—— 这是江枫当年相恋了两年多的初恋女友，而现在要想起她的名字，都需要费一些脑子了。 时间就是这么神奇，无论当初多么海枯石烂的誓言、刻骨铭心的表白，都可以在多年后被冲淡成白开水，即使喝下一口也不会带来体内激素水平的变化。 江枫一直相信，俞心茹当初是爱过自己的，也想过和自己走到最后，伤害自己的并不是她而是现实本身。 当然，自己也很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和自己约定了等他大四毕业就一起去凤凰旅游，自己也不会后来一个人为了履行约定去了趟湖南。 自己要是没有去湖南，也不会在张家界遇到夏依然。 当然，也不会有后面一段真正修成正果、相濡以沫的爱情。 穿过美丽的鹭大校园，从白城校门走出去，然后穿过马路，江枫溜达到了着名的白城沙滩。沙滩边，各种烧烤、椰子滩、卖唱艺人云集，热闹非凡。 只吃了早饭的江枫，肚子也有些饿了，于是准备买点烧烤填填肚子，结果正排着队，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江枫扭头一看，居然是早上在酒店早餐厅遇到的小空姐向婕。 “好巧啊，又见面了！” 戴着发箍的向婕身上披着一条纱巾，虽然已经进入了夏天，但是晚上的海风一吹还是有点冷飕飕。 “咦？你怎么一个人了？其他人呢？” 江枫发现，早上和向婕一起的几个女孩此刻都不在她身边。 “她们啊，都去中山路逛街了。我一个人来鹭大转转。”向婕说完，又问江枫吃没吃。 江枫说正准备买烧烤，向婕说那我请你吧，昨天多亏你帮我解围。 点好烧烤后，两人找了个靠海的位置坐了下来。 “江先生，你也是来参观鹭大的吗？”向婕去冰柜里拿了几瓶饮料，递给江枫一瓶后问。 “现在不是在飞机上，你别叫我江先生了，叫我江枫吧。”江枫笑着说，“我就是来随便转转的，听说鹭大号称最美校园，一直也没来看过。” “是啊，鹭大是很美。” 向婕托着下巴回头看着马路对面的鹭大校园说，“我高中的时候跟着家里人来过一次，当时就想着自己一定要考这里。可是，我学习不好，最后就上了个专科。” 说着，眼神里充满了落寞和遗憾。 “人生嘛，总要有遗憾才能显得特别，要是什么事都是如愿以偿，那不成了网络爽文了？” 江枫宽慰道，“你看，你现在不也很好嘛？每天都光彩照人，还能到处飞看看各地的风景。” “光彩照人？再光彩也就几年的光景，我们这个行业都是吃青春饭的……” 向婕越说声音越低，突然又抬起头笑着看着江枫，“不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以饮料代酒敬你一杯，谢谢你昨天帮我，也敬我俩这重逢了两次的缘分。” “干杯！”江枫也举起杯。 海风轻轻吹拂起对面看似明朗但却怀着一丝遗憾与忧愁的女孩的秀发，仿佛也吹拂起江枫自己内心的愁绪。 …… 打车回到酒店，江枫正准备和向婕一起下车，抬头却意外地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依偎着走进了酒店大门。 江枫不好意思地让向婕和出租车师傅都略等一会，过了几分钟，确保不会在电梯里遇到两人后，江枫才下车打开车门让向婕出来。 结果，向婕刚探出头就缩了回去，和师傅说抱歉麻烦再等一会。 江枫疑惑地看了眼向婕看向的方向，原来是早上和向婕坐在一起的那个年纪相对较大的女孩—— 她正打开一辆路虎的车门，钻了进去。 今夜，注定是炮火纷飞的一夜。 第78章 你的大白兔 次日，江枫和晚起的骆远坐了中午的航班返程。 一路上，江枫一句也没提看到他和乔忆一起回酒店的事。 但是，骆远突然变得话很多，不停手舞足蹈地跟江枫讲自己后续的计划，比如拓展瓢城全境的配送地图、帮新华通开发一套简单的客户管理系统等等。 江枫不禁感叹，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金风玉露一相逢，哑巴也能变成演说家。 落地瓢城机场，取了托运的三台样机和一箱墨盒、热敏纸后，江枫让骆远跟自己回一趟西亭，帮新华通把软件调试好再走。 但是，上了出租车之后，江枫却让师傅先去一趟瓢中，骆远破天荒地问了一句，“你是要去看望之前陪你自习那个学妹吗？” 江枫点点头。 刚品尝到爱情或是一夜情的甜蜜的骆远一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我肯定把你带进去。” 然而，现实却狠狠打了骆远的脸。 门卫大爷还是把两人拦下来了，理由是阅览室不属于教学部门，访客都需要提前预约。 骆远脸色顿时涨得通红，说自己也是老师，凭什么别的老师可以带人进去而自己不行。 门卫大爷先是幽幽地说了句，阅览室管理员不算老师，然后盯着江枫说，这次我一定不会放你进去了。 但风水也是轮流转的，门卫大爷没过一会儿就食言了—— 强老大恰好出门买了盒烟回来，看到自己曾经的徒弟和学生被门卫拦在门口，一问缘由就立刻二话不说，就把两人带进了学校。 由于江枫这届尖子班成绩创了历史记录——63名学生中，燕大和华清合计13人，交大和光华合计12人，重点985名校合计25人，而所有人都过了一本线。强老大的行政级别已经从年级副主任直接提升为常务副校长，并继续带新高一的尖子班。 这可是常务副校长，你门卫算个屁啊！ “江枫，带了你三年，没看出来你还有音乐天赋啊。”强老大突然笑着拍了拍江枫的肩膀说。 “赵老师您说啥？”江枫一脸懵，如果没记错的话，毕业聚会那天自己喝醉了，并没有在强老大面前一展歌喉吧。 “一会你等过了晚饭点再走，你就知道了。”强老大说自己还要去开会，让江枫自己转转，然后跟骆远说你可不能自暴自弃，每周的新老师培训还是得去参加，争取早一点回教学岗。 骆远支支吾吾地说好的，躲躲闪闪地不敢看强老大的眼睛。 直到强老大走远了之后，骆远才恢复正常，和江枫说，要不你给我开工资吧，我辞职算了，省得特么的还要在这受门卫的气。 江枫说你别急，你的办公室不在瓢城而在沪城，你先苟一苟，等我去沪城后一定把你带走。 骆远说他觉得鹭岛挺好的，空气好又有创业氛围，不如去那开办公室。 江枫盯着他笑着问，“不是空气好，而是人好吧？” 骆远立刻躲开江枫的目光，说我东西太沉了拿不动，我去阅览室等你，你完事了再叫我，然后就逃也似的冲回了综合楼。 江枫则不紧不慢地绕着学校走了一圈，后世的自己毕业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而这一生的自己，今天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回学校了。 想到这里，江枫心里突然泛起一丝不舍。 高中的时光是人生中最简单而快乐的时光了，除了学习自己什么也不用管，在球场上驰骋、在广播站里录自己喜欢的节目、在走廊里凭栏、与胆矾一起对楼下走过的女生评头论足……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教学楼楼下。江枫顺着走廊一间间教室地走过：每间教室里都有一个在讲台上挥动粉笔口若悬河的老师，也总有几个开小差和江枫对视的学生。 一楼最后一间是高二（17）班，高二的文科尖子班，皓月所在的班级。 江枫并没有来皓月班级找过她，所以也并不知道她坐在哪里，但只瞥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扎着双马尾的美丽背影—— 此刻的她正聚精会神地记着笔记，不时地抬头看一眼黑板。 江枫就这么静静站在后门看着，仿佛在看曾经的自己，直到下课铃响起。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皓月站起身朝后门看了一眼，正好和江枫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小姑娘的眼神里立刻升腾起无限的欢喜。 快步走到后门口，小姑娘撅起嘴问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回来了，我今天都没穿什么好看的衣服。 江枫看了一眼皓月身上的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和一双干净的运动鞋，笑着说：“人好看，穿啥都好看。” “月月，你这是……我去，你不是说上学期间不谈男朋友的吗？” 几个似乎和皓月关系不错的女生叽叽喳喳地走过来，一边轻推皓月一边偷瞄江枫问道。 “你们好，我是小月的表哥。” 江枫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大白兔，递给她们说，“请你们吃我从沪城特地买的大白兔奶糖。” “哎？你的声音听着这么耳熟啊。”一个胖胖的丫头接过江枫递来的奶糖，狐疑地问。 “是啊，我听着也觉得很耳熟。”另一个女生也附和道。 “那我今天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哈，”皓月朝她们抱歉一笑，然后拉起江枫就走，一边走一边小声说，“她们都可八卦了，之前小楚来我们班找我，她们非说小楚是我男朋友。” “小楚确实很喜欢你啊，太明显了好吧。我都看出来了，其实他长得还挺帅的……” 江枫话还没说完，手臂上就被捏了一下。 “再胡说，我要生气了。别人说我不管，但你不能说，你明明知道我……”皓月又撅起了嘴。 然后又心疼地揉了揉江枫的手臂说，“对不起啊，我不应该掐你。” “可是一点也不疼啊，你是舍不得掐我吧？” 江枫后世没少被夏依然掐，夏依然和皓月一样，都是轻轻掐一下，害怕真的把他掐伤。 “嗯，我舍不得。” …… 两人默契地朝着人少的体育场方向走去，一边走，皓月一边问他这几天去了哪里，好玩吗。 江枫就挑有意思的部分给皓月讲，关于苏语冰那夜的事情则只字不提。 末了，皓月突然低声问，看到那个粉色信封了吗？ 江枫愣了一下，说在自己书包里。 皓月说，你要不还是还给我吧，我那是一时冲动才给你的。 ——要是被别人看到的话，自己要丢死人了。 说着，就要去抢江枫的书包。 江枫闪身躲过，一边跑一边护住包说，哪有给了别人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吗？糖都到别人嘴里还要往回要。 皓月又羞又恼，知道自己追不上江枫，于是索性蹲了下去不追了，抬起头瞪着江枫说，“有你这么当表哥的吗？就知道欺负我。说好给我买的大白兔，转头就送别人。” 江枫走到皓月身边，蹲下，然后拉开书包拉链，先是把夹层里的粉色信封取出来，塞进皓月的口袋，说我逗你玩的。 然后，又取出铁盒放在皓月面前说，“这盒没拆封过，那几块是店员送我的。” 看到糖盒，皓月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然后接过铁盒一把抱住，憨憨地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广播喇叭则应景地响起了熟悉的音乐声—— “各位同学晚上好，欢迎收听‘瓢中之声’，我是司徒皓月……” 第79章 好白菜让野猪拱了 之后的几天，在江枫的指挥下，骆远帮新华通把打印机设备调试完毕—— 现在已经可以打印出标准格式的收派件地址、电话等信息了。 条形码功能其实也很容易实现，但是需要得到总部的同意。 于是，过渡性方案是把没有条形码的热敏纸打印出来之后贴在原来的面单上，露出条形码部分以方便扫描。 骆远回瓢城之后，负责去华通江北公司展示一下他们的电子面单，然后让程健帮忙说服总部让新华通使用他们的新面单。 开始使用电子面单后，云仓的打包效率就大幅提升了。 而电视台的老古团队也遵守诺言，继续进行了跟踪报道。 慕名而来的客户也越来越多，偌大的仓库之中，没过几天已经只剩三分之一的闲置货架了。 彪子主持的分拣区改建和办公室装修工作已经进行过半，老关的摄影工作室也顺带手一起做了简单的装修。 李跛子则催促江枫再打些钱来，说是办公桌、电脑、沙发这些都得现付，他已经焦头烂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而陈百强的日单量已经飙升到400单了，现金流有些吃紧，也催促江枫赶紧把他承诺的20万打进公司户头。 江枫把自己之前取出的10万块给李跛子和陈百强分别打了5万过去，然后就重新开始考虑银行贷款的事情了。 于是，江枫先是给程健打电话说新华通准备扩产，让他履行之前答应背书帮忙贷款的承诺，程健说没问题这事交给他。 但陈百强这边就有点麻烦了，因为陈百强的业务本质上属于轻资产的线上零售，没有什么固定资产可以作为抵押物，银行确实很难批贷款。 既然贷款这条杠杆之路走不通，那就只有融资这一条路了。 但是，江枫觉得现在时间还太早，此时能找到的，都是极其挑剔的天使投资人，估值也会压得很低。 想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好办法，于是江枫就先不想了，而是认真开始每天盯盘、看新闻、看公司公告了。 闲暇的时间，江枫约已经确定被川蜀大学录取的方小敏见了一面。 当面指导她在“校园内”网站注册用户，并以美照配文案的形式给陈百强的店铺进行了引流。 目前效果还不是很明显。 最初几天主动求加好友、留言评论的基本都是冲着小敏颜值来的普信男，只有寥寥几个女生名字出现在评论区。 江枫知道这个事情急不得。 “校园内”的社会影响力，也远低于8月底才会推出的“米博”平台。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随手用新手机拍的一张小敏叼着吸管喝拿铁的照片，被觉得好看的小敏也传到了自己的私密相册里。 而这张照片，在几个月后会突然开始发酵，形成全国高校男生群体间的“拿铁妹妹”热潮。 这期间，回了西亭的胡博士两口子非要请江枫吃饭，被江枫婉拒了，他说还是等大家驾照考完后再一起聚聚。 7月第三周的周一，江俊龙来电话通知江枫去郊区参加路考练车。 当江枫骑着小电驴赶到地方时，不仅见到了脚伤初愈的晚宁，还见到了很久没露面的祝一诺。 祝一诺一看到江枫来了，就顶着一对熊猫眼兴奋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江枫。 江枫赶紧推开他，生怕再过一会儿他嘴巴也会亲上来。 “枫哥，咱牛大发了这把。” 祝一诺也不气恼，笑嘻嘻地从包里掏出一叠现金交给江枫。 “我不知道你银行卡号，所以就取了现金带来了。 我们的那本书大火了，上个月一共赚了一万九，我取了一万整给你。 这个月嘿嘿，估摸得过十万，但是月底才结算，现在钱还没到账。” 江枫都快忘了这事了，没想到自己列提纲祝一诺代笔的小说居然这么快就受到了追捧。 “关键是，”祝一诺突然又红着脸说，“不少女读者都想约我见面，我打算去姑苏之后挑几个好看的见见。” 江枫好心提醒他别被“照骗”了，现在会ps的可不止小黄，被ps的也不只是衣服网图。 祝一诺说自己打算多见几个，总会有一个好看的，然后一伸手问江枫要剩下的提纲。 江枫说这两天一定给他，然后就把他赶到一边，叫晚宁和自己一起去练车。 江俊龙照例准备跟上车，江枫却让他等一会，说自己有事和晚宁说。 众人一看这架势，都开始偷偷讨论这两人是不是有事，难不成俩人没来的这些天是谈恋爱去了？ 老关却一脸淡定地说肯定不会，咱宁女侠眼光高，肯定看上不江枫。 江俊龙说咱们打个赌，我这远房侄子不要太优秀好吧，哪有女孩子不喜欢的。 胡博士也点点头说，江枫确实很优秀，人品也很好。 曲琳却似乎有些着急，踮着脚想看看两人在车里干嘛。 江枫给晚宁开门，扶着脚还不太利索的她坐到副驾驶座，自己则绕了一圈上了主驾。 上车坐定之后，江枫从口袋里把那只白色短袜取出来递给晚宁说，“那天忘了还给你了。” 晚宁剑眉一挑，“我说我袜子去哪儿了，原来在你这。你怎么藏了这么多天才还给我？我都把另一只扔了。” “那你不要了？我就——” 江枫佯装要放回口袋。 晚宁赶紧一把夺过，脸色突然泛红，尖声道，“小疯子，你疯啦？这是我贴身衣物，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已经知道了。”江枫满脸生无可恋，朝晚宁那侧的窗户看去。 晚宁扭头，被围过来一脸贱笑的众人吓了一跳，然后立马转过头小声问江枫，“我刚说的话，他们应该没听到吧？” 一整个下午，江俊龙都追着老关要他给钱，老关说这并不能代表两人谈恋爱了。 江俊龙说去你大爷的，你们那年代的女人把自己袜子送给男人，难道仅仅代表两人是好同志吗？ 等所有人都练完三圈之后，江俊龙宣布全部课程结束，周四早上五点驾校集合出发去参加驾考，不要迟到。 江枫正准备骑着小电驴回家，晚宁却叫住了他，问他是不是看不见自己脚不方便，如果看不见的话，得去医院好好检查了。 江枫说你咋来的这会就咋回去呗。 晚宁也不说话，一屁股坐在江枫小电驴的后座，让他把自己送回家。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老关叹了口气，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然后掏出十块钱递给了江俊龙。 江俊龙则笑嘻嘻地接过钱说，这猪可不简单。 就算是猪，也是在野猪林称霸的—— 野猪王！ 第80章 升学宴还是订婚宴? 次日一早，江爸江妈就开始在家忙活起来—— 一会往楼下搬江爸珍藏的几箱好酒，一会又是打电话和亲戚确认时间。 江枫疑惑地问你们这是在干嘛，今天不用上班吗？ 江妈说，前几天在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等录取通知全部出来的话，各家的升学宴就都挤在一起了，所以我们得抢在他们前面先办了再说。 江枫心想你们说过吗？还是自己那几天太忙没在意？ “你四点多去老丁家接下晚宁，你俩今天是主角，穿得好看点。” 江爸一边在整理自己的香烟柜，一边漫不经心地叮嘱江枫。 “啥？俩主角？不是我的升学宴吗？”江枫一脸困惑。 “我没说过吗？大家上班都忙，所以我们和老丁家商量了一下就决定一起办了，反正你爸和老丁的朋友基本就是同一帮人。” 江妈说着，开始指挥江枫帮忙搬酒。 “升学宴还有凑单一起办的？” 江枫简直无语。 “我们给你和晚宁各留了一桌，你自己叫同学啊——也别叫太多，一桌最多坐10个人。” 江爸看来看去，看了半天，还是把贵的几条烟抽了出来，毕竟离儿子结婚还得好几年，这升学宴应该是近五年内自己最风光的一次了，可不能舍不得烟。 升学宴最早叫谢师宴，算是中国自古就有的传统。 90年代西亭大学生少，大家也都不富裕，但是但凡能考上重点大学的孩子，当父母的往往都得请老师和亲戚朋友一起吃顿好的，作为对老师的感谢。 2000年以来，因为不断扩招，重点大学的门槛一降再降，形成了学历的“通货膨胀”趋势。 而人们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高，最夸张的时候，只要参加了高考，哪怕连大专都没考上，也得请大家吃顿饭美其名曰“谢师宴”或“升学宴”。 所以，一到暑假，尤其是录取结果出来之后的一两个礼拜，全城饭店的预定几乎都会被抢光。 能在这个时候办升学宴，就只剩下了提前录取的，比如保送，比如刚刚开始有的自主招生，比如提前批的。 晚宁和江枫分别属于第一种和第二种。 当江枫扶着一瘸一拐的晚宁进入到饭店大堂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极有默契地掉头准备逃跑—— 因为大堂里的屏幕上，金黄色的大字显示着：热烈祝贺丁晚宁小姐、江枫先生高中金陵大学、沪城交大。 这饭店，特么的是婚礼办多了吧？ 然而，俩人刚走出饭店，就看到江爸、江爸、老丁、丁妈正好迎面走来，两人只好硬着头皮回到大堂。 找了个椅子让晚宁坐下后，江枫找到大堂经理问他能不能把字改掉，经理说这是丁先生和江先生一起定的内容，他们无权修改。 江枫又找到江爸让他去改，江爸则说快别添乱了，赶紧去门口迎客吧。 江枫心如死灰，心想好在当年自己高考后和彪子一起北上玩了一个月，躲掉了尴尬到无以复加的这升学宴。 没想到，这一次不仅没躲掉，还捎上了晚宁。 此刻，按江爸的安排，晚宁坐着，江枫站着，俩人正对着大门迎接宾客。 先是老王、老赵一家一起来了，豆丁一进门就很乖巧地朝两人背了在家练了好久的词，“恭喜哥哥、姐姐高中，我一定以两位为榜样好好学习，以后也要考上重点大学。” 人小鬼大的王胖丫则笑嘻嘻地对江枫说，“枫哥哥，今天晚宁姐姐打扮得像新娘子一样，你怎么不穿个西装啊，你这都配不上姐姐了。” 江枫白了一眼胖丫，说我们又不是结婚，穿啥西装。 “结婚还太早，老赵我也不能同意，不过——”老赵拍了拍江枫的肩膀说，“先订个婚就可以，哈哈哈。” 嬉闹过后，又来了一些七大姑八大姨，无一不是夸二人郎才女貌非常般配的。 江枫恨不得把那屏幕砸了，这特么的不是订婚也成订婚了。 老周出差去买辣条设备了，所以周家来的只有周妈和周照邻。 周照邻淡淡地和江枫点了个头，算是问过好了，然后径直走到晚宁身边蹲下。 “晚宁妹妹，恭喜恭喜。你今天真的非常非常漂亮。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在金陵上大学了，在学校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就尽管问我。对了！你的脚好点了吗，我看看。” 他伸手就要准备去碰晚宁的脚。 晚宁一把抓住江枫的胳膊，腿往后缩，躲开了周照邻的手。 然后客气地回应，“多谢周哥，我没事了，你和阿姨请先进去坐吧。” 待周照邻走远后，江枫嘟囔了一句：“自己一个金工大的，说的好像自己是金大的一样，离着几十公里也算是一起上大学么？” 晚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问江枫，“他们都说我好看，那我今天真的好看吗？” 晚宁今天穿的是实打实的一套几千块的淡蓝色抹胸晚礼服，脚上一双银色镶钻的平底鞋，衬托得整个人大气又端庄。 江枫言不由衷地答了一句，“还行。” 本以为晚宁要掐自己一下，正下意识地准备躲，没想到晚宁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似乎有点失落地低下头看自己的鞋。 江枫只好补了一句，“我是说衣服还行，人嘛，哪天都漂亮。” “油腔滑调。” 晚宁横眉一瞥，然后认真地告诉江枫，“我一点不喜欢周照邻，小时候不喜欢，现在不喜欢，未来也不可能喜欢。” ——仿佛是在让江枫放心。 “我也不喜欢他。” 江枫确实不喜欢周照邻，后世的他接了老周的班，收了老王家的股权，取代老丁成为新任董事长，和投靠他的厂二代一通瞎搞之后，让寰宇变得乌烟瘴气。 江爸说，这小子可能是在外面搞了公司，通过关联交易准备把公司掏空，然后逼自己交出股权。 但是，江爸一直坚持没卖股权，直到江枫穿越来的时候，还坚持和周照邻对抗着。 想到这里，江枫嘱咐晚宁说，“小兔子，你得离他远点，他心思不正。” “我又不傻，谁对我好，谁对我别有用心，我一眼就看穿了。” 晚宁一撇嘴，昂起头。 第81章 伪君子的挑衅与暗箭 晚宁确实不傻。 即使没有江枫的干预，后世的晚宁也没有和周照邻在一起。 她大学毕业出国读研，然后在国外定居，后来把老丁夫妇也接了过去。 ——这也是导致老丁退位，并在不久之后出让股权的直接原因。 周照邻呢，则娶了当地副县长的女儿，横跨政商两界。 所有人都来齐并坐定之后，工会主席老赵作为晚宴主持人登上了舞台中央。 他拿起话筒喂了两声，然后起了范，“各位老丁家、老江家的亲朋好友，今天我们欢聚一堂，主要是为了一起庆祝我们两位优秀的小字辈被顶尖的重点大学所录取。我们从小一起看着长大的丁晚宁小朋友和江枫小朋友，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他们用自己十二年的寒窗苦读，缔造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辉煌……” “这是升学宴，还是婚宴啊？”寰宇厂的一个年轻员工不等老赵说完，带头起哄，众人也跟着鼓起掌，喧闹起来。 “安静，安静。”老赵举起手示意众人听他说完，“首先呢，今天肯定是升学宴，但至于是不是婚宴呢，我们还得问问双方父母的意见，大家说是不是？”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老丁和江爸被推上了舞台。 话筒先递给了江爸，江爸拿起话筒说，“这事吧，我肯定没意见，得听董事长的，我说了不算。”然后把话筒又递给老丁。 老丁理了理领带，然后正色地看着台下说，“我们家兔子还小，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那会儿结婚由父母决定的那一套早就过时了，现在提倡的是自由恋爱、自由婚配。无论我还是老江，我们说了都不算。不过——“ 然后，他又突然换上一副诙谐的口吻道，”我在这里谨代表我和我夫人先表个态，他们俩如果互相喜欢想在一起的话，我们举双手赞成！” 在众人的哄闹声中，晚宴也正式开始了。 和当地的所有晚宴一样，老丁和江爸也安排了小丑魔术表演、晚宴歌手表演等串场节目，亲朋好友则自发上台表演。 江枫的同学和朋友那桌，派出了老关作为代表演唱了一段京剧沙家浜选段，又派出唱跳全能的方小敏唱了一首《隐形的翅膀》。 人美歌甜的方小敏一上台，就立即引得台下不少单身男生的叫好， 一个隔壁桌的男生干脆直接跑来想要联系方式，却被陈百强搂着脖子带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男生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你都跟他说啥了？”江枫好奇地问。 “没啥，我说小敏肚子里的孩子不答应把联系方式给你。”陈百强夹了一口菜，云淡风轻地说。 “你这太缺德了，小心我告诉小敏。”江枫看了一眼正在隔壁桌和晚宁不知道在聊啥的小敏，笑着对陈百强说。 正在这时，周照邻的声音在音箱中陡然响起—— “大家好，我是周照邻。下面我想给晚宁妹妹献唱一首歌。我是看着晚宁妹妹从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长成了现在亭亭玉立的大美人的，我打心眼里为她高兴。我希望未来我们在金陵，可以一起并肩作战，相濡以沫。我要唱的歌是《最美》，献给今晚最美的晚宁妹妹。” “相濡以沫？这小子还没我有文化呢，怎么瞎用词啊，濡你大爷濡。”彪子刚吃了口鱼，听到这里不禁啐了一口，把鱼刺啐到了旁边老关衣服上。—— 好巧不巧，那鱼刺刚好如胸针一般插在老关胸前。 不得不说，周照邻唱功还不错，一段唱完，进入间奏部分，台下一些和他关系好的厂二代带头鼓掌叫好。 “小枫，这小子有点过分了啊。”彪子虽然已经认定了皓月这个弟妹，但是还是被周照邻给恶心到了，于是推了推江枫说，“你上去去唱一首吧，咱不能被他的风头给盖住了啊。” 然后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唱归唱，可不许动感情，也不许对不起小皓月。” “是啊，江枫，这是你跟小宁的升学宴，又不是他的，这算咋回事嘛。”和胡博一起坐在晚宁那桌的小雨，也皱起眉头对江枫说。 “枫哥，去吧，把咱的场子抢回来！”黑子已经激动得开始摩拳擦掌，恨不冲上去把周照邻揪下来。 晚宁却没有说话，剑眉之下一双明眸却一直盯着江枫，神色复杂，但隐隐之中却有所期待。 江枫觉得，此时自己要是上去抢周照邻风头，未免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没必要跟个小孩计较。 但是众人的目光殷切，江枫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走到负责操作点歌机的工作人员旁边，低声说了自己要唱的歌，然后从容走上舞台。 从周照邻手里接过话筒，江枫却没注意到他眼神里闪过的一丝恨意。 “大家晚上好，”江枫举起话筒。 才说了个开场白，江枫和晚宁所在的两桌人就开始卖力鼓掌欢呼。 “我是江枫，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和小兔子的升学宴。虽然大家庆祝的是我们考上了理想的大学，献歌献艺也都是献给我们。但是我觉得，今天最该感谢的人是我们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没有他们的付出，也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所以，接下来，我要把这首歌。献给所有为我们的成长耗费了心血的长辈们。《真的爱你》。” 江枫一番话，把场下自己的爷爷奶奶、以及从金陵赶回来的晚宁的外公外婆，还有两对父母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随着电吉他前奏响起，江枫开始认真演唱起来。 “没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 突然，一声刺耳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伴奏声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江枫朝点歌机那边看去，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生带着虚假的歉意说，不好意思走路没注意，踩断了连接线。 江枫认出他是周照邻的二代跟班罗得海，一车间主任老罗的儿子。 江枫根本不信是什么不小心，他知道这应该是周照邻故意使坏。 瞄了一眼台下的周照邻，果然对方毫不掩饰地投来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真是伪君子！ 第82章 给晚宁的歌 “喂，喂。” 江枫试了试话筒，还是正常的，看来只是伴奏的点歌机的连接线被故意搞断了。 依着江枫的性子，本想就此作罢，说一句设备故障、颇为遗憾就下场了事，但是看着周照邻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江枫身体里的少年心性又迸发了出来。 自己现在毕竟只是一个19岁的少年，还在敢爱敢恨的年龄，为什么要收敛起自己的光芒？ 于是略一思忖，迎着周照邻的目光，江枫举起了话筒，“各位，很是遗憾，这首献给长辈们的歌只唱了一句，但我和小兔子对他们的感激之心都已经蕴含其中了。接下来，我想给小兔子也献唱一首歌。”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晚宁，今晚的她穿着崭新的晚礼服，如同小公主一般在众人之中熠熠生辉。 “我和小兔子是幼年时候的玩伴，小时候我们曾经一起在河边嬉戏，一起许下了很多幼稚的愿望。 虽然，我们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但我们拥有共同的美好回忆，希望我们能把童年的美好继续延续下去。 这首歌，是我写给小兔子的——《小城那年》。” “那天小时候的玩伴， 突然要回来，回小城看看， 一起回到，那年曾走过的河畔。 想要一起去捡一片， 树叶夹起来，在课本里面， 她告诉我，记忆总是在浮现。 于是我们穿越回到那天， 那天就在眼前， 一路转着风车一路歌唱， 一路向远方。 哒哒哒哒哒哒……” 江枫唱的旋律，是后世爆火的南韩剧集《请答应1988》的插曲《双门洞》，歌词则是当年自己填的。 所以江枫说是自己写的，也不算过分。 这段旋律原曲用的是口琴前奏、吉他分解和弦伴奏，以人声轻吟为主，因此江枫即使是清唱，也能把意境唱个八九不离十。 江枫的目的，是想狠狠打周照邻的脸，但他不知道的是，台下的晚宁静静地听着这一段淡淡的歌词，心里却已经翻腾起复杂的情绪。 晚宁以为这首歌是江枫特意为她写的，所以听着听着，眼泪不禁从眼角流下。 同样眼角带泪的还有小敏，她的眼前也浮现出小学时她跟着韩书、江枫一起在回家的巷子里疯跑的场景。 而现在，那个打小总是护着自己的小姐姐却受伤远赴他乡，怕是以后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曲琳眼角也是微湿，她既为江枫和晚宁两人从小相识却阔别经年的感情所感动，心里多少也有一丝对晚宁的嫉妒。 她从小就胆怯内向，她嫉妒晚宁的敢爱敢恨，也嫉妒她和江枫的过去。 小雨头倚着胡博士，心里却五味杂陈。她一方面被江枫的歌声所感动，感动中有自己和胡博士从小到大的相濡以沫；另一方面，也有对数百公里外的沪城那个被伤害得遍体鳞伤、如今孤身一人的小表妹的心疼。 江枫唱完，台下依然安静。 大家都看向了已经泪眼婆娑的晚宁。 直到黑子站起身喊了一声，“牛逼！这歌是可我枫哥自己写的。” 众这人才回过神来，给江枫鼓掌。 “老江，小枫有两下子啊，还给兔子写了歌，有心了有心了。”老丁满心欢喜地看着台上的“准女婿”，向江爸举起了酒杯。 “那是，随我，音乐细胞都是遗传的我的。”江爸大言不惭，和老丁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 “你可拉倒吧，你唱歌十个音能对上一个就不错了。”老王开始揭江爸的底，“当年我们厂排合唱，是谁最后被大家一起投票赶出合唱队的？” “这么多年了，还不许别人进步吗？”江爸继续嘴硬。 江枫这首歌唱完后，全场的氛围也开始升入高潮。 大家开始走动起来，给两对父母和老人敬酒，给江枫和晚宁敬酒。 宴会行至末了，彪子、黑子和陈百强都先撤了，要回去照看一下各自的生意。 祝一诺也迫不及待地要赶回家继续码字，留下小敏、老陈、江俊龙、胡博士小两口、曲琳等人。 众人正商量着去找个ktv聚一聚，却见周照邻带着包括罗得海在内的几个厂二代走了过来。 罗得海上前一步对江枫开口道，“我周哥订了个棋牌室，我们准备打德州扑克，你们几个要不要一起？刚好还差几个人。不过——这跟你们平时打的掼蛋可不一样，是高端的扑克玩法，上流社会的游戏。” 他特地把“高端”、“上流”两个词咬得很重，生怕众人听不出他的意图。 “再高端，再上流也不过就是54张牌的组合，能高端到哪里去？”晚宁剑眉一挑，出言讽刺。 “大小姐，怎么样，一起打两把呗？”罗得海见晚宁已经被自己激到，于是又看了看江枫。 “打两把也不是不行。”江枫知道，今天自己要是不参加，明天厂二代圈子就会开始给自己打上“怂”的标签。 虽然自己本就和他们没什么交集，但毕竟江爸还在要在厂里工作很多年，于是爽快答应。 移步到棋牌室的包厢后，江枫惊讶地发现，包厢中间居然不是棋牌室里常见的自动麻将桌，而是标准的德州扑克桌。 在西亭，大家一般去棋牌室往往是搓麻将、斗地主、打掼蛋、打80分等几种玩法，一张可以收起的自动麻将桌就可以满足这所有要求。 看来，周照邻应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提前准备了。 众人围桌坐定后，周照邻那边几人中上桌的有他自己、罗得海以及一个江枫叫不出名字的满脸流油的胖子。 江枫这边，上桌的除了自己和晚宁，还有在沪城打过几次德扑的胡博士，其他人则围站观战。 场上瞬间就形成了两方阵营对垒的状态，气氛剑拔弩张。 “晚宁妹妹，这游戏规则还是很复杂的，需不需要哥哥给你讲解一下？”周照邻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筹码，一边看着晚宁笑着问。 晚宁却不看他，小声问江枫，“你会吗？” 第83章 没事，我输得起 江枫轻轻拍了拍晚宁的手，这一举动立刻引发了对面周照邻的蹙眉。 “我也不太会，麻烦你给大家讲讲规则吧。”江枫对周照邻说。 他估摸着晚宁应该是没玩过，纯粹是被罗德海激起了好胜心，于是还是让周照邻先给晚宁讲一下牌的大小规则和加注方式。 德州扑克其实就是一个比大小的游戏。 每个人起手按顺序依次发两张牌，无需展示，称为手牌。 然后，等首轮下注结束后，再发3张牌放置于桌面中央，称为公共牌。 新一轮下注完成后，再发1张公共牌；最多发5张公共牌。 而大小比较，则是按手中的牌加公共牌所凑出的最大五张来计算的： 大小按概率从小到大排序是：同花顺、四条（四张同点数）、full house（三张同点数外加两张同点数）、同花、顺子、三条、两对、一对、高牌（全部是为单张，比最大的点数）。 出现概率越小的，牌型就越大。 一般来说，一轮游戏很少会进入到第五张公共牌翻出来，即真正翻出牌来纯比大小的阶段。 在前几轮下注的时候，参与者就会开始计算自己领先的概率，并通过对手下注的情况以及表情动作等场外因素来判断对手的牌型，综合这些条件再决定自己是否会跟注或加注。 所以，大部分情况下是不会真的进入展示手牌的阶段的。 因此，也会存在bluff——即通过伪装表情和不按实际牌型下注来欺骗对手，让对手误认为自己手牌很大的玩法。 周照邻当然很是乐意，详细地给晚宁讲解了牌的大小规则、庄家和大小盲的规则、下注的规则等等。 晚宁毕竟是保送金陵大学的理科生，虽然没接触过这游戏，但听了一遍之后已经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 “好，那我们来定一下筹码规则和兑换比吧，初始阶段每人1000筹码，之后每次买入都不超过2000筹码，必须全部打完才能再次购买。按我平时打的规矩呢，是一比二，意思就是2000块换1000个筹码，各位都能接受吗？” 周照邻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罗得海和另一个胖子立刻附和说可以。 周照邻这招阳谋，其实使得很不错，江枫如果不同意，那他就可以说江枫太怂，江枫如果硬着头皮同意的话，以他对高中毕业生的零花钱的认知来说，江枫在打牌过程中一定会畏手畏脚。 果然，江枫还没说什么，胡博士的脸色就露出了一丝惊慌。 这年头，一个博士生一个月从学校领到的国家及学校补贴加起来也不到2000块。 当然，导师也会发一些项目补助。 胡博士受到他导师器重，拿得已经算多的了，一个月七七八八加起来也不过6000左右。 平时，他在学校和同学打牌，一般都是100块买入1000筹码——这是大家都能承受的范围——往往打得不亦乐乎。输的最多的时候，也就500多，无伤大雅，不影响生活。 而2000块换1000个筹码，输的多的话，搞不好就得搭进去自己一个月的收入啊。 胡博士登时皱起眉头，望向周照邻，他没想到对面这个男生并不是带大家来娱乐的，而是来赌博的。 “没事儿，嫌多的话呢——可以换人玩嘛。”罗得海眼看江枫三人都不说话，立刻出言挑拨。 “2000就2000，没什么玩不起的。”晚宁果然上当，赌气地掏出钱包准备给钱。 “不急不急，我们先记账，等结束了再一起结算。” 罗得海这招其实非常损，如果每次买筹码都是现金买的话，那么往往钱包里钱不够了，就会退出牌局。 但是记账的话，就会出现输上头了而忘了自己究竟欠多少钱，从而不停买入以求翻盘，然后越输越多滚雪球的下场。 “我也没问题。”胡博士本想着退出，但是小雨却小声和他说自己会给他兜底，让他帮江枫打这一仗，所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入局。 “你呢？”周照邻盯着江枫，露出轻蔑又挑衅的笑容。 “发牌吧。”江枫装出一副有点紧张又有些不甘的样子，周照邻不免低看了他一眼。 但江枫心里却是一阵暗笑—— 自己现在股票账户已经浮盈了五六十万了，还会在乎这点筹码钱吗？ 刚开始的几局，周照邻三人都打得很紧，几乎没怎么主动加注，似乎是在试探江枫、晚宁和胡博士的打牌风格。 但是没过多久，当看到晚宁几乎是逢牌必看、极少弃牌，周照邻的打法就开始凌厉起来，通过盲注和首轮注的少量加注的“温水养青蛙”的方式，在后两轮逼迫已经成了小牌型的晚宁不得不跟着下重注。 果然，十几轮牌下来，晚宁已经输了4000多了。 江枫一直没有拿到不错的牌型，因此也浮亏了500多。 胡博士稳扎稳打，是三人中唯一一个在水上的，浮盈了小几百。 但是，很快这个情况就进一步恶化了，胡博士在三条q输给罗得海的三条a之后，也输掉了自己的第一个2000块。 江枫一直在观察周照邻三个人的打法，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他们往往在江枫三人弃牌后，就会故意让周照邻在不翻手牌的情况下胜出，以达到把三个人的筹码往周照邻一人处集中的目的——让周照邻成为场上唯一大户，形成绝对的筹码优势。 此时，根据江枫的目测，周照邻面前已经堆了六七千的筹码了。 虽然没有偷牌没有藏牌，但本质上这也是一种作弊手段！ 江枫心里一阵恶心，但却没有揭穿几人的小伎俩。 另一方面，周照邻也发现江枫打得非常紧，即使自己多次语言挑衅，都没有让江枫重筹跟注，于是让江枫输大钱的想法也只好打消了。 但是，他的另一个目的却达成了—— 晚宁已经输了很多。 于是，他笑着对晚宁说了一句，“晚宁妹妹，没事的，你随便打，今晚你输多少都算我的。” 第84章 all in “那不用，我输得起。”晚宁剑眉一挑，她最讨厌别人瞧不起自己。 晚宁身后的老关也附和道，“小子，轮不到你来。老关我自会给小宁兜底，小宁，你接着打。” 周照邻讪讪，有点自讨没趣，心里却觉得是可能晚宁输得还不够多，自己还得再加把火，于是打算再上点加注上的小手段引诱晚宁上钩。 江枫却突然把头偏向身后，对观战的小敏和曲琳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在晚宁耳畔低声说了句，“起手除了一对a，其他都直接弃牌吧。” 江枫并不知道以晚宁骄傲的性格，会不会听自己的，但是自己准备好对周照邻三人发动攻势了，不想伤及晚宁。 新一局重新发牌，依然是周照邻领先加注，罗得海二人帮忙抬轿子。 进入第二轮的发牌的时候，场上只剩周、罗、胖子和江枫四人，晚宁则很罕见地在盲注阶段就弃牌了。 首轮的三张公共牌分别是红桃k、黑桃q、方片q。 周照邻在首轮加注阶段直接下了半池的筹码量——150个筹码，逼走了胡博士。 第四张公共牌翻出来是一张红桃a，江枫叫了声pass后，周照邻眉头一喜，立即下注300个筹码，罗得海、胖子跟注。 理论上，江枫需要判断罗德海和胖子的牌型，但是三个人显然是作弊模式，本轮真正有大牌的明显是周照邻，而且他的牌型大概率是一张q和一张a，很可能还是同色的。 第一轮成了三条之后，周照邻的牌型应该已经很大了，而第二轮加上一张a后，则已经达成了full house牌型。 从概率上来说，打一晚上牌出现同花顺的概率是极低的，四条也非常罕见，full house在常见的几种牌型里几乎已经是顶流了。 周照邻看到自己成牌，而手紧的江枫这次居然跟到了第二轮加注，必然是喜上眉梢的—— 他推测江枫之所以一直跟注，手上可能是j、10，在等顺子。如果他是中了q或者中了k，很有可能会主动加注，而江枫却一直都是过牌的。 所以，自己一定是可以赢的，但是为了让江枫加注，周照邻还是选择了降低筹码量，好让江枫上钩—— 如果自己下得太多，江枫可能会被迫弃牌，而300恰好是一个能让江枫犹豫的价码。 “all in。”江枫手托下巴犹豫了很久，将筹码推进了池里。 周照邻看江枫已经上钩，这下就毫不掩饰了，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推测江枫是j、10的概率应该很大了，他犹豫的是，万一自己真的是full house那必然会输，但顺子也已经很大了又不想放弃。 那么，就让我灭了你吧！ 周照邻果断跟注，罗得海和胖子也数了数江枫的筹码，然后跟注准备利益输送。 最后一张公共牌翻出，果然是一张无关紧要的方片7。 周照邻这下已经迫不及待了，直接喊了pass想看江枫出丑，其他两人自然也就不加注了。 从规则上来说，江枫是第一个all in的，需要先翻手牌。 但是，周照邻却立即把自己牌翻出来扔到江枫面前，喊道，“full house。” 果然，是一张梅花q和一张梅花a。 周照邻叉起手臂，玩味地看着江枫。 只见，江枫缓缓地翻开两张手牌，并慢悠悠地说了一句，“full house，too。” 周照邻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对k，难以置信地质问江枫，“不可能啊，盲注和第一轮你为什么都不加注？” “我不大会玩，有点算不过来。”江枫憨憨一笑。 然后默默地开始整理筹码，晚宁也帮着他一起整理。 因为这次赢得比较多，江枫的筹码量立刻从700多变成了3000多。相应地，周照邻的筹码数则下降到了不到6000。 罗得海与胖子又买了2000个筹码后，牌局继续。 这一次，周照邻显然收敛了一些，没有在盲注阶段下重注逼走其他人，但晚宁却继续弃牌。 轮到庄家江枫下注时，他却一反常态地下了三倍盲注到60，周照邻三人跟注，胡博士弃牌。 首轮三张公共牌，翻出来是红桃k、红桃q和方片q，小盲注罗得海下注100，周照邻、胖子跟注。 江枫继续加注300，罗得海看了看江枫再看看周照邻，发现周照邻没给自己眼神，一犹豫就弃牌了。 周照邻没和罗得海眼神交流的原因，是因为他正盯着三张公共牌，他有一点看不懂江枫了，到底是什么牌能让他盲注和第一轮下注都是三倍加注呢？ 如果是大对，比如一对a或者一对k确实可以这么打，可是刚刚那轮他也没加过注啊，再说自己手里还捏着一张红桃a，江枫拿到一对a的概率已经很低了。 周照邻的手牌是红桃a和红桃8，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在盲注阶段下重注的原因。 先不管那么多了，毕竟自己只差一张红桃牌就可以成同花了，还是最大的同花，周照邻犹豫之下还是跟注了300。 胖子也盯着周照邻看了很久，同样没有收到信号，于是弃牌离场。 场上，只剩江枫与周照邻两人对决。 转牌翻出来，是一张梅花k，周照邻心中暗叫运气太差，但是明面上还是装得云淡风轻，先下注300。 江枫这次却没有犹豫，直接把剩下的大约2800个筹码全部推倒，又喊了一声，“all in。” 周照邻暗叫一声不好，江枫的手牌看来是k、q，首轮两对，转牌出来后又成了full house，于是赶紧弃牌。 弃完牌后，他又不甘心地问江枫，“你真的又是full house吗？” 江枫没回答，而是默默收拢筹码，身后的小敏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是bluffing？” 周照邻瞳孔收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枫的脸寻求答案。 第85章 此生必还 江枫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 而这句话证实了周照邻的判断，江枫果然是偷鸡的！ 周照邻立刻方寸大乱起来，连输了几把之后，也第一次开始买筹码。 但是，此时筹码优势已经转移到了江枫这里——他手握1万多的筹码，逢牌必看，虚实结合。 往往是周照邻以为江枫偷鸡而抓的时候，江枫就翻出大牌；而当他以为江枫有大牌的时候，江枫实则在偷鸡。 到了晚上十二点，老城区的钟楼响起了音乐声。 江枫打了个哈欠，此时自己面前已经是两万出头的筹码了，浮盈4万多。 晚宁后来就一直弃牌，所以还是输了4000多。 罗得海输了3000多，胖子输了7000多，胡博后面小赢了几把后把浮亏降低到1000以内。 周照邻呢？ 他输的最多，输了两万五！ “还玩吗？”这次轮到江枫淡淡地看向周照邻三人。 周照邻看着江枫面前那小山一般的筹码，没想到当初自己设计的策略最后居然坑了自己，可谓是搬石砸脚了。 自己要是坚持再打下去的话，江枫的筹码优势只会更加显着。 除非江枫愿意清空筹码重新开一局，但很显然，江枫没有这个意思。 “不，不打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周照邻手有些开始发抖—— 那可是两万五啊，自己身上只有一万多的生活费，要是和老爸老妈说自己赌博输了，让他们帮忙还钱，估计要被他们揍死。 而雪上加霜的是，罗得海和胖子都颤颤巍巍第看向了自己。因为之前按他们商量的是，他们两个配合周照邻坑江枫，输给自己的钱全都不算，赢了则三人平分。 可是，现在的赢家却变成了江枫，那么他们俩输的一万多，当然也得算到自己头上了。 “我，我先去上个厕所。”周照邻准备站起身，但是腿有些软，努力了两次都没站起来。 “小周，你不能输了就想尿遁啊！”在晚宁身后观战的老关出言讽刺道。 “愿赌得服输啊，年轻人。”江俊龙话是对周照邻说的，但眼睛却瞄向了江枫—— 果然和自己这些天观察的结论一样，自己这个“远房侄子”不是一般人，于是他暗暗下了决心，之后一定想方设法抱上这个年轻人的大腿，最不济也得让自己还在上小学的儿子未来去抱一抱。 周照邻则心中天人交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只承担自己那部分，掏出了自己的钱包说：“我今天身上只带了3000块，剩下的两万多，我过两天给你。” 胖子一听周照邻并不打算替自己出输的那7000多，立刻惊慌地叫了一声，“周哥，咱们不是说好了，你……” “闭嘴，谁和你说好了？”周照邻打断了就要说出秘密的胖子，大声呵斥。 “好了！”江枫一拍桌子说，“今天呢，大家都是来给我和晚宁庆祝的，本就是一起玩一玩，增进一下大家的感情的。所以，就算了吧，就当是娱乐消遣吧。再说了，赌博可是犯法的，我们在场这么多大学生可不能沾染上这个啊！” 江枫说完，朝对面三个人笑了笑，然后把自己的筹码推进池中，混到了一起。 唯一的赢家都说算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对面的三人以及后面观战的几个人一听这话，都纷纷拔腿就走，生怕江枫一会儿反悔。 “有格局！”老关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老关摄影室的合伙人！” “我有个问题啊，小枫，”小雨见周照邻等人都走了，把心里的疑惑吐了出来，“刚才你都和小琳和小敏说什么了呀？” “他说，让我们观牌时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就算再激动也要忍到收牌。”小敏抢答道，“我刚看他手上拿着两张烂牌还在那装的煞有介事，唬得姓周的一愣一愣的，早就憋不住想笑了。” “小疯子，咱们一码归一码。我欠你4125块，后天驾考那天我带来还给你。”晚宁突然认真地说。 胡博士也附和，掏出了钱包。 “小兔子，胡博士，你俩这是不打算跟我当朋友了么？我连周某人的钱都没要，要你们的钱，我还算啥东西了？别侮辱我了行不行？”江枫佯装生气，两人只好作罢。 然后小雨提议既然江枫不肯要钱，不如他们小两口请大家去k歌，众人自无不可。 点歌的时候，小雨特意为江枫和晚宁点了好几首对唱情歌比如《心雨》、《明天你要嫁给我》、《广岛之恋》等等，让他们一起唱。 晚宁不好意思地说自己从小就五音不全，但在众人的一再要求下还是开口唱了两句，果然是一个字都不在调上。 见众人尴尬地沉默了，晚宁赶紧做了一个摊手吐舌的动作，然后把话筒递给了小敏，像是递出了个炸药包一般。 方小敏初中的时候就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唱歌跳舞无一不会，几首情歌自然是手到擒来，和声部分也和江枫配合得很默契。 曲琳在旁边听着两人合唱，有些郁闷，其实自己唱歌也不错，本想着小宁不唱的话自己接过来唱，结果话筒却被她递给了小敏——关键人家唱功明显比自己好不止一两个档次。 小敏的声音确实辨识度很高，清脆甜美中略带一丝沙哑，音准也很不错，但是江枫觉得她唱歌技巧有余但感情不足。想着这会儿皓月要是在这就好了，两人肯定可以配合得更加完美。 老陈唱功也不错，但点的全是比一群人年纪都大的老歌，没人会唱。同样五音不全的江俊龙却不甘寂寞，非要说给老陈和声，结果自然是把老陈的调带跑到沟里。 一群人哄闹到夜里两三点才算罢休，于是在已经睁不开眼的老陈的提议下，大家各回各家了。 小城不比沪城，这个点已经没有运营的出租车了。 江枫没打到车，晚宁穿着裙子又不方便坐他的小电驴，于是他只好和老陈换了车，用老陈那辆破自行车把晚宁送回了家。 临分别的时候，晚宁在江枫的口袋里塞了张纸条，然后就一瘸一拐地自己进了电梯。 江枫掏出纸条，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看清了纸条上的字： “欠条：小兔子欠小疯子4125元，此生必还。” 此生必还？ 晚宁其实想表达的是，林黛玉能用一生的眼泪还贾宝玉前世滴水之恩，我丁晚宁也会用余生还你小疯子少年时的陪伴爱护和当下对自己的包容体贴。 但江枫看着晚宁家亮起的灯光却摇了摇头，他的理解是： 老娘现在没钱，但以后有钱的一定会还，绝不拖欠。 第86章 我是你未来老公 礼拜三，江枫在家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多才起。如果不是程健的电话的话，他可能能睡到晚上—— 江爷爷、江奶奶去了乡下的老家江家屯，给江爷爷幺弟家的小儿子娶媳妇帮忙去了，并不在家。 乡下娶亲习俗比较多，虽然已不再严格遵从六礼，但是纳采、纳吉等三四个重要环节还是要象征性地执行。 所以尽管正式婚礼是周末，但提前准备工作也得忙活一个礼拜。 程健打电话来，是告诉他电子面单的事情上面已经同意了，然后又提了一嘴想派秦天辰来一趟。 一方面，是带银行的人来评估贷款，另一方面也想给总部做个创新案例的汇报工作，争取给新华通评个内部奖。 江枫知道，电子面单和贷款的事都只是个由头。 程健真正想做的事，其实是把新华通这些创新工作作为自己的业绩，写成报告向上面邀功。 江枫当然不会揭穿，也不会拒绝，毕竟程健如果能升上去，彪子这摊生意以后要总公司的政策也会更加容易。 于是回答说没问题，有什么需要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挂了电话之后，江枫发现还有几条未读短信。 一条是骆远的，他说的也是电子面单申请通过的事——最近这段时间他明显积极了很多； 一条是苏语冰的，说是让他有空看看合伙人的qq群里自己发的设计图，有意见就提，尽量符合大众审美——苏语冰显然已经接受了快时尚的定位，虽然依然有自己的小骄傲，但也逐渐开始向大众需求妥协； 最后一条是皓月的，她说自己月考排名又进步了五名，求哥哥表扬。 江枫看到这里有些忍俊不禁，果然还是个被学习成绩束缚住的高中生。 高中生如此。 那么，初二升初三的夏依然呢？ 她期末考试成绩应该也不错—— 结婚后听她说过，初中的时候自己一直考年级前三，直到上了高中之后，才有些后劲不足。 她初中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江枫冥思苦想，突然想到两人一次聊天说，宁苏省各地最好的中学都是以地方命名——如瓢城中学、姑苏中学、西亭中学，而东北则有各种二十中、三十中。 对，浑江十二中！ 江枫突然想到，此时在中学生里比较流行的网站是千度贴吧。 于是，突然脑洞大开，打开笔记本，点开浑江十二中的贴吧，搜索“夏依然”三个字，果然搜到了几个贴子。 其中一个贴子是：3班的夏依然还是人啦？每次出榜都在最前面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另一贴是：3班的夏依然真的脑子有泡，我兄弟约她去爬山她居然带了一帮同学一起。 江枫看到这里不禁笑出了声，这事夏依然给自己讲过： 初二的时候，有个男生喜欢自己，千方百计想约自己单独出去爬山，结果当时她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觉得爬山得一群人才热闹。 但男生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把女神约出来，却看到她身后跟着一群人，脸色立刻变得生无可恋了。 没想到，江枫居然穿越时空，在这里看到了为那个男生打抱不平的贴子。 江枫忽然觉得自己和夏依然似乎已经近在咫尺了，于是一时兴起，在下面回贴，“夏依然肯定是不喜欢你兄弟，让你兄弟放弃吧。” 最后一个贴子是：夏依然，我好喜欢你，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江枫立刻就火了，心想去你大爷的，我未来的妻子需要你照顾一辈子？ 于是，他愤怒地敲击键盘回贴，“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配吗？” 回完贴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第一个骂他的，一堆诸如臭不要脸、轮得到你吗的评论已经充斥在贴子下面了。 浏览了一会儿之后，江枫突然心血来潮，发了一条新贴： “夏依然，如果看到这条贴子，请私信联系我。我是你未来的老公，我从十五年后回来了，我会在沪城等着你。” 结果，还没过多久，和刚才那条贴子下面的评论如出一辙的谩骂，就转移到了江枫的这篇帖子里…… 洗漱了一番之后，江枫又用电脑登录qq，点开希幂的合伙人群。 他看了苏语冰发来的设计图稿件，不由得被这个女人受了情伤后爆发出的事业心所折服。 江枫在群里问陈百强订单和排产有没有问题，陈百强说他已经在客户群里发起了新一轮活动，也和几家工厂谈好了包量代工，现在就剩唐氏那边要不要进一步谈的问题了——唐氏的代工报价肯定比小厂的高，但材料和做工也相应地要更好。 江枫说等这批货开始销售了，下周就约王经理来西亭参观下云仓，再谈谈进一步合作的事情吧。 苏语冰也附和说，不能刚开始就走低端路线，咱们还是要走性价比路线，利润率低一些可以，但衣料和裁剪绝对不能太差，否则就永远只能是个地摊货，和白牌也没啥区别。 江枫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本来从高端礼服设计师降级为快时尚女装设计师，已经背离她的初衷了，自然要在细分档次上稍稍争取一下。 工作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江枫点开皓月的头像说口头表扬不算表扬，要什么礼物你就说。 皓月回答说她啥也不缺，想要的礼物是就是等8月放假了，来西亭找江枫玩。 江枫说那没问题，他们学校要到大一暑假才军训，8月下旬之前他都还在老家。 而此时的瓢城中学，实行的还是几乎全年无休的准军事化管理模式—— 从高二下学期开始，每周上课六天半，周日下午放半天假给学生理发、洗澡、休息，但周日晚上还得照样上晚自习。 寒假放假一周，暑假放半个月，和同时期的沪城真正的高中素质教育差异很大。 但是，这种内卷十年后也开始席卷沪城了——虽然明面上依然是素质教育为主，但江枫后世认识的不少行业里前辈的孩子，几乎周末和假期都是在补课机构里度过的。 而这些前辈，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大学毕业留在沪城的新沪城人…… 第87章 驾校散伙饭 “我是看看你脚踝好了没。”江枫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 “哦，”晚宁以为是自己误会了江枫，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好很多了，走路也没啥问题了，不然我今天也没法考试了。” 他们考的是手动挡，虽然晚宁伤的不是右脚，但是左脚也要负责踩离合器。 “好了就好。”江枫连忙挪开了眼睛。 “这几天，谢谢你了。”晚宁的声音变得比之前温柔了不少，江枫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你又是背我，又是送我回家。” 听到这话，江枫不禁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看了回去。 “你，你在看什么啦？”晚宁突然有些害羞，挪开了眼睛。 “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我认识的小兔子啊，怎么说话这么轻柔，甚至还有些嗲了。” “你找死。”晚宁脸色一变，剑眉一横，右脚就踢向了江枫。 江枫自从被宋青山揍了之后，除了每天跑步健身，一有时间就去新华通找练过散打的黑子学学招式。 这下，派上了用场。 他身子后倾，双手顺势抓住了晚宁光滑的小腿，然后笑着说，“小兔子，你要再不老实点，一会这只脚也得崴了。” “哟！小两口又打情骂俏了，啧啧。”老关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去上厕所了。 晚宁想把脚抽回来，奈何江枫力气太大，自己又站不稳，于是急道，“小疯子，你摸够了没有？” “摸得够不够，取决于爱的深不深，嘿嘿。”江俊龙也学着老关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去上厕所了。 ……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大家分了三辆车前往考点。 江俊龙的车上，副驾驶坐的是老关，晚宁、江枫和祝一诺坐在后座。 祝一诺是自己硬凑上来的，他想趁江枫在，把一些剧情上的问题讨论清楚。 另一个教练的车上，是胡博士小两口和曲琳。 最后一辆车上，只坐了小黄和小覃两人，而原本祝一诺应该在这辆车上。 到了考点之后，就是缴费排号等待考试了。 因为是机器评测，所以当场就出了成绩。 第一个考的是老关，老关说你们放心，老头子我老司机了，肯定没问题。 结果，回来之后他却一脸死灰地盯着江俊龙，问他是不是教得有问题。 但接下来的江枫、晚宁、胡博士小两口、小黄、小覃都顺利通过了，江俊龙一脸得意地戏谑道，“老关，继续跟我学一个月吧，我不会另外收费的。” 这下，压力给到了祝一诺。 这小子不负众望，果然没考过。 老关一把搂过祝一诺的肩膀，说，“以后就咱们俩难兄难弟，一起搭档了。” 哪知祝一诺却说自己不打算考了，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不得不做，驾考等以后再说吧，然后抛下老关一个人打车回家了。 当然，没过几天，祝一诺就打脸回到驾校和老关作伴了，他父母说钱都花了你不学了非要写什么破网文，你要是下次驾考再没考过我们就把你电脑砸了——当然这是后话。 江俊龙走到正孤零零看着祝一诺离开身影的老关身边，递上一根烟，老关接过后，默默地点着了，但却一直不抽。 过了很久，老关幽幽地问了一句，“是不是老天爷也觉得我不应该出去乱跑，让我安心留在西亭好好搞我的工作室啊？” 江俊龙却说，“我刚去问了下监考的，你特么应该是点位看错了，你半个车都在库外好吧？你应该是看了隔壁库的点了……” 下午路考就简单多了，江俊龙的所谓“”必杀技“”其实就是让一个教练开了一辆面包车跟在考试的车后面，骑着线跟车，不让路上别的车超车影响大家发挥。 果然，所有人都顺利通过了路考。 这下老关就更郁闷了，一边在公交站台上帮大家看包，一边默默抽烟。 江枫和晚宁是率先考完的。回到公交站后，看老关在抽烟，晚宁立刻上前夺过，扔在地上用鞋底踩灭，边踩边说，”考不过下次再考呗，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许抽了。” 老关见晚宁关心自己，本来郁闷的心情反而好了很多。 他和老婆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年纪大了也就放弃了，亲戚朋友劝他领养一个，他说不愿意给别人养孩子，后来后悔了，但自己也老了，没有了领养的条件和精力。 这次来驾校，老关认识了晚宁后，觉得这孩子很对脾气，所以心里已经默默地把晚宁当成自己半个女儿或是孙女来看待了。 “别郁闷了，3000块还剩不少呢，咱们今天去吃顿好的。”晚宁掏出钱包说。 晚宁说到做到，等所有人都考完了，请大家去了全城最好的海鲜排档聚餐。 大家纷纷推杯换盏，毕竟这也是驾校小组的最后一次聚餐了： 胡博士第二天就要回沪城继续他的科研项目了，把年假全休完的小雨也得回去上班了； 小黄和小覃饭都没吃完就被陈百强的电话催走了，两人也算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 晚宁见江枫一直不吃东西，以为他心情不好，刚准备问问他怎么了，却见服务员给江枫端来一盘炒青菜和蛋炒饭。 然后，江枫开始狼吞虎咽。 她这才想起来，她的小疯子似乎从小就不吃海鲜。 “小枫啊，你这未免也太可惜了啊，这一桌子好菜，啧啧。”江俊龙一边嚼着嘴里的蚌肉，一边用可怜的目光地看着江枫。 “没事儿，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就爱吃个蛋炒饭。”江枫一边扒饭一边说。 “小疯子，对不起哦，我忘了你不吃海鲜了。”晚宁小声和江枫致歉，说是自己考虑不当。 “没事，是我比较奇葩哈哈。” 江枫从小就讨厌海腥味，所以一口海鲜也不吃。 聚会行至尾声，晚宁突然举起酒杯说，“对了，我明天也要跟外公外婆一起回金陵了。我在这敬大家一杯，相识一场是莫大的缘分，我们等春节再聚，或者大家去金陵也可以找我。” “咋这么突然？” 老关听到晚宁说要走，心情有点复杂。 第88章 你们架都不会打了吗? “我外公身体不太好，外婆一个人照顾她太辛苦，虽然家里有保姆，但我还是想着回去给她分担分担。” 晚宁说着，拍了拍老关的肩膀，“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有空也可以带老婆去金陵找我玩啊。” “行，等我拿回驾照，一定带我老婆一起去金陵看你。”老关说完，又看了江俊龙一眼，说，“明早我就去练车，你给我早点到。” “小琳你呢？学校定了吗？去哪个城市？”晚宁转头问一旁默不作声的曲琳。 “我志愿填的是瓢城师范学院，我成绩比不上枫哥和宁姐，读个大学还在家门口。”曲琳自嘲道。 “这有啥不好，周末就可以回来到我们工作室兼职，我给你加工资。”老关打趣道，“到时候，你就当我的模特队队长，有合适的同学嘛也可以介绍一起来。”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约定了春节一定要聚一次，然后就各自散去。 胡博士临走时特地叮嘱江枫去了沪城一定要去共济大学找自己，而小雨则说他们还欠江枫一顿饭，去沪城有空就去他们家玩，江枫一一答应。 江俊龙等胡博士和老关等人走后，悄悄把江枫拉到一边说，自己不太想干驾校教练了，要是以后有合适的生意记得带上他。 江枫觉得江俊龙这人虽然小气了点，但人品还算不错，能力虽然也不出众，但毕竟知根知底，于是说让他先干着，自己会和他联系的。 待江俊龙也走后，一桌人只剩江枫和晚宁。 晚宁坐到江枫身边，这才低声说出了自己要回金陵的实情。 原来，她外公在她回西亭后查出了肝癌，已经是晚期了，所以她和丁妈这次其实是一起回去陪外公最后一程的。 说到癌症，江枫突然想到江爷爷当年离世前瘦成了皮包骨、双脚因为化疗而肿得只能穿快50码的特制大布鞋的惨状，不由得心中一恸—— 自己确实需要抓紧时间说服爷爷去高频深度体检。 “有空吗？陪我走走吧。”晚宁说着就起身去结账，才发现账单已经被江枫买过了。 晚宁也没说什么，而是站在门口，默默地等着江枫出来。 平时坚强而乖张的她，此时也如同一朵柔弱的玫瑰，令人心疼。 这个海鲜排挡离晚宁家走路也就十分钟的距离，江枫推着小电驴，晚宁走在另一侧，两个人都各坏心事，都不说话，只是并肩安静地走路。 仲夏的夜晚还是有些闷热，走了一会，江枫额头渗出了一些汗珠。 晚宁拿出包里的纸巾，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了一张，伸出手给江枫擦汗。 江枫停下脚步，停住小电驴，任由晚宁笨拙地用纸在自己脸上摩挲。 突然，晚宁一把抱住了江枫，把头埋进了江枫的脖子里，放声哭泣。 这个一向骄傲勇敢无所畏惧的姑娘，也有着自己的软肋。 亲人的生命进入倒计时，终究也是把她白天伪装的淡定给击溃了。 江枫不住地安抚着晚宁的后背，他能理解晚宁的感受，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不如让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为什么，我外公那么好的人，为什么……”晚宁一边抽泣，一边捶打江枫的胸膛。 只有在她的小疯子怀里，她才能这样的放肆无忌。 这些年，父母不在身边，她受了委屈只能抱着小疯子送她的小熊。 而现在，小疯子好不容易回到了她的身边，她却又要离开了。 就这样，两人在老街路口昏黄的灯光下不知道抱了多久，而路过的人都以为这是两个吵架的小情侣。 …… 第二天，江枫睡到十点多，起床后收到了晚宁的短信，只有短短三个字：“我走了。” 江枫不知道的是，晚宁在点击发送键之前，来来回回改了很多次之后，把诸如“谢谢你，有你在真好”、“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小疯子”、“记得去金陵看我，我永远都是你的小兔子”、“我会去沪城找你的”之类的全都删了。 江枫回了一句：“保重身体，一路平安。” 之后，他就打开电脑打算操作一下自己的股票——琴岛兄弟还在上行通道里，而四安光电已经冲高6个多点开始回落，于是果断现价卖出了四安光电三分之一的仓位。 最后，又转出20万，分别朝新华通和希幂的公司账户上各打去了10万块。 随后，江枫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准备找点吃点，刚找到一瓶酸奶打开，就接到了小黄的电话说出事了快来。 江枫问出什么事了，小黄也不说，匆匆挂断了电话。 江枫赶紧回拨，但已经无人接听了。 于是，他连衣服都没换，穿着睡衣拖鞋就骑上小电驴开足马力朝新华通奔去。 此时，他只恨小电驴的功率太低，扭足手柄也就只能开到50。 待赶到新华通的大门口，看到门口停着不少摩托车和面包车，江枫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骑着电驴冲进院子，果然如自己所料，一群人正在互殴—— 准确的说，是新华通的员工正在被一群人追着打。 而另一群人，正拿着棍子敲砸院子里的三轮车、摩托车。 仓库和分拣厂房内似乎也有喧闹和打架声、哭喊声。 仓库的墙角，彪子坐倒在地上，怀里则抱着一个头破血流的女人—— 梦姐！ 梦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已昏死过去。 身边的于嵘，则举着一个板凳正提防对方偷袭。 而仓库门口，陈百强则和两个小工护着小黄、小覃往大门这里伺机逃离。 江枫看着场地中央那个拎着棍子冷笑的人，气血直冲脑门。 他怒吼一声，“你们特么的当了两天快递员，连架都不会打了吗？” 众人听到这声怒吼，都是愣了一下。打人的那帮人停下手里动作，也回头看向了江枫。 与此同时，黑子也呼应一般地，大吼着从分拣仓库刚建成的铁滑道上滑下，手握一根装修剩下的螺纹钢条—— 恰如三国无双里的吕布，从天而降。 第89章 第二十条 一众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快递员们，听到江老板让自己打架，又见黑子带头反抗，立刻使出了看家本领。 形势迅速反转。 彪子看了眼江枫，默默地把失去意识的梦姐交给一旁的于嵘照顾，然后自己一边捏着拳头，一边缓缓地朝场地中间的那个男人走去。 那个男人，正是江枫以为再也不会和自己有交集的宋青山。 宋青山！ “给你点脸了是吧？”彪子狂怒道。 …… 几分钟后，大门外响起警笛声。 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警察们都是在事情结束之后才会出现—— 新华通的院子里、仓库里、厂房里，倒着二三十个一身黑色的不良青年，包括正抱头痛苦地嚎叫的宋青山。 穿着睡衣坐在警车里，还一头雾水的江枫，听陈百强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上午他们正在正常地打包包裹，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喧闹声，他赶出去想看看出了什么事，结果看到一帮穿着黑色衣服、拎着棍子的青年正朝着彪子挑衅。 带头的两个人，一个是宋青山，另一个是城南的大混子鱼鬼。 鱼鬼用铁棍指着彪子的脸说，“彪子，你特么的之前天天抢老子的地盘，管老子的事，那是因为你是龙哥的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现在你脱离了龙哥，想金盘洗手，呵呵，你不是想当守法公民吗？那你就别还手，蹲着让我们揍吧。” “那梦姐是咋回事？”江枫想到刚看到的头破血流的场景，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他们冲进来想砸我们的货架，梦姐挡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去，彪哥冲过来护着梦姐，他们就用棍子对彪哥一通乱打，梦姐替彪哥挡了一个小子的偷袭，脑袋就被砸破了。”一旁的小黄接着补充。 “闭嘴！”前排的警察回头怒吼，“有什么事都等到了所里再说，你们现在说话，我会认为你们是在串供！” 三人只好不再说话。 等到了辖区派出所后，六七十号人乌泱泱地挤在大会议室的一边，另一边则站着几个民警。 没过一会，一个看上去是派出所所长的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民警们纷纷打招呼，“黄所！” 黄所进来之后站定，叉着胳膊玩味地看着众人，然后问，“你们两边，谁是管事的，上前一步说话。” 脸上挂彩的鱼鬼和彪子分别从两堆人走出。 “说说吧，你们这帮混子聚众斗殴的原因。”黄所轻蔑一笑。 “黄所，是他们打的我们！”鱼鬼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和后面需要人扶着才能站稳的宋青山。 宋青山满脸都是伤——他被彪子揍得不轻，此时正斜着肿成小丘一样的眼睛怒视江枫众人。 “黄所，我们是正当防卫！”江枫听到这话，担心着鱼鬼混淆是非，于是赶紧走到彪子身边对那所长说，“我们有监控，您可以去调阅，我们——” “我让你说话了吗？”江枫话还没说完，黄所目光一冷，射向江枫，“是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还是聚众斗殴是我来判断的，不是你，明白吗？” 明白，当然明白…… 江枫正在思忖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理，门外一个民警却突然走了进来，和黄所低声说了些什么。 “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不许交流。”黄所说完，转身就走。 过了十分钟不到，黄所回来了，脸色似乎缓和了很多，进来就问，“谁是江枫和楚彪？” 江枫和彪子举手示意。 “跟我来。”黄所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跟自己出去。 在走廊另一头的小会议室里，江枫见到了老古和刘主持，以及手拿着硬盘的李跛子和小邓。 “坐，”黄所指着两个座位，让江枫和彪子坐下，“两位，在我的辖区里，以后这种黑恶势力对优秀民营企业正常生产进行恶意破坏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江枫对黄所态度的180度大转弯的原因基本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彪子则一脸懵，看向江枫，江枫朝他努努嘴意思别说话让我说。 “黄所，”江枫站起身，“这次没有您的及时出警，制止这帮黑势力继续犯罪，我们企业和我们客户的财产必将遭受更严重的破坏，您就是我们辖区的黄青天！” 一边拍着马屁，自己心里一边恶心得不行。 黄所则很受用，然后转头问刘主持你们开机了没有。 …… 做完笔录，出了派出所，老古带着一个助理跟了出来，和江枫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他们今天和彪子约好了继续来跟踪拍摄电子面单的进展，结果到了之后，派出所已经把人带走了，老古他们就带着李跛子二人一路追了过来。 “您和黄所，是不是说了你们在拍关于我们的系列节目？”江枫问道。 “对，他问我这期节目能不能让他也入镜，给他拍一段民警舍生保护优秀民企资产，警民合作共抗黑势力的采访。”老古笑着看向江枫说，“那我自然一口答应，然后他就去把你们带出来了。” 彪子这才恍然大悟，之前他一直觉得江枫给老古他们塞钱属于浪费，直到此时才觉得钱给少了，于是赶忙握着老古的手说，“古老师，这次多亏了您，以后有采访我配合，没采访也欢迎随时来喝茶，我把最好的茶都给您留着。” 客套了几句之后，老古说自己先回去把所长的采访搞定，下午去采访彪子和其他云仓的客户。 江枫此时还穿着一身睡衣，脚上趿着拖鞋，彪子却不由分说地打了个车，然后把江枫拽上车直奔医院。 路上，彪子给黑子打了电话，让他和小邓一起组织下没受伤的兄弟先把业务运转起来。 江枫则给程健打了电话，把事情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却没提宋青山、鱼鬼和自己、彪子的恩怨，只说是受到黑势力打砸，让他们调人手来帮忙，如果有包裹损失也申请总部来承担一部分。 挂完电话，又给陈百强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安抚一下云仓里其他客户的情绪，如果出现货物被损坏的话帮忙先登记，后续一定都想办法赔偿。 “这次，我们的云仓应该会爆了。”江枫喃喃地说。 “是啊，完了，他们肯定都会走了。”彪子叹了口气，“从头再来吧。” “你在说啥？我是说这次之后，我们云仓肯定得爆满了，得想办法租新仓库了。”江枫给彪子解释道，“下午老古采访时，你一定要加一句，我们会誓死扞卫客户的财产不受伤害。” 彪子眼睛一亮，心领神会，拍了拍江枫的肩，然后说，“这次兄弟们没有一个先动手的，我们真的，都是快递员了。” “嗯，我看到了，但你们矫枉过正了。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大家被打残？”江枫想到此，突然怒视彪子，“我说的是不能对客户动手，不是不让你们正当防卫。” “你不来，我也准备反抗了，但是我得等监控拍到他们至少砸坏几样东西、打伤了几个人再动手，我可是一直盯着监控头呢。”彪子嘿嘿一笑，说，“第二十条。” 《刑法》第二十条： 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均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第90章 因祸得福 到了医院，彪子先和江枫一起顺路先去看了几个受伤的兄弟。 其中一个胳膊骨折了，一个有些轻微脑震荡。 另一些主要都是皮外伤，他们纷纷表示等伤口处理好了，下午就回去帮忙。 而等两人赶到梦姐的病房，守在门外的于嵘、小覃以及梦姐的几个雇员纷纷起身，说医生说她没有生命危险，外伤已经处理好了，但人还昏迷着。 两人透过玻璃，看到病房里的梦姐头缠纱布，正闭着眼睛躺着，看样子似乎确实没有大碍了。 彪子让江枫带着于嵘他们回去，对接一下总部派来的人，自己则要留下照顾为自己挡了一棍的梦姐。 江枫说你可是总经理，现在现场离不开你，再说下午还有采访，我在这守着吧，你晚上再来。 彪子也没再坚持，嘱咐江枫给梦姐多买些补脑子的营养品，有事给他打电话，就先带着众人走了，留下江枫、于嵘和梦姐手下的一个女员工。 于嵘看江枫穿着一身睡衣，就跟他说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让他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江枫看了眼梦姐，想想确实自己留下来也没啥用，就回了趟家换了身衣服，去楼下的小餐厅吃了点东西，然后打包了两份带给于嵘他们，又去超市买了些慰问品，带给住院的两个员工和梦姐。 忙完这些之后，彪子给他打了电话，说事情处理差不多了。 损失不算惨重，主要就是坏了一台皮带机、一辆面包车、一台电脑，有几台三轮车的箱子被砸凹进去了，晚点找王伯修一下就行。 秦天辰也赶来了，他带了几台新电脑和两辆面包车，现在基本已经恢复正常运转了。 “采访呢？怎么样？”江枫问。 “该说的都说了，那小刘也很机灵，让那摄影师拍了好些个几个缠着纱布的兄弟帮客户整理被推倒的货架的镜头。”彪子说完，忙问梦姐怎么样了。 江枫说梦姐还没醒，彪子就表示自己一会骑江枫的电驴过来换江枫回家，接下来几天他要在医院陪梦姐直到她出院为止。 江枫虽然觉得彪子一个男的在这照顾也不是很方便，但毕竟梦姐是为了彪子受的伤，于情于理彪子都该做点什么，所以也不再坚持。 和彪子换完班之后，江枫回到新华通坐镇，看到老陈和小敏也在。 老陈说，还好他摄影工作室的门上了锁那帮兔崽子没撬开，如果把他的宝贝相机弄坏了，他一定会弄死这帮孙子。 小敏是被陈百强打电话叫来的，陈百强在电话里说自己多么多么惨，小敏寻思来看看他顺便帮帮忙，结果陈百强屁事都没有。 不过，小敏看到老陈的摄影棚装修差不多了，陈百强又用苏语冰的新设计图打了几个样品出来，两人正商量着准备拍几组新照片。 秦天辰看到江枫回来，特别高兴。 他因为西亭新华通这个网点量上得快又各种搞创新，最近已经被程健升了职。 “小江啊，你们这儿搞得不错，本来我过两天也要来调研，这次顺道就来待几天。”秦天辰指着云仓对江枫说，“你这个模式不错，我打算写进报告里向总部建议推广。” “怎么写都可以，不过我们这次损失有点严重，客户那儿也……”江枫知道秦天辰和程健都指着他们这个网点作为自己的业绩，于是毫不客气地要补偿。 “放心，放心，来之前程总就嘱咐过了，那伙涉案团队赔偿不够的部分，全由总部来出。另外，你们不是想申请贷款吗？我们这次给你们内部先借款70万，免息给你们用3个月，等贷款下来，你们分半年还回来就行。”秦天辰笑着说。 “秦总，你随便参观，随便调研，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江枫没想到秦天辰这次带来这么好的消息，于是搂住他的脖子，小声说，“那个电子面单打印机，你得重点写一写，我觉得总部有可能会全面推广，你可以顺便申请当项目负责人。” 秦天辰听到这话，两眼放光，他知道这事要是成了，自己很可能就会被调到沪城的嘉安总部。 于是他连连称是，让江枫放心自己一定会好好写这份报告。 见新华通已经有条不紊地恢复了运转，江枫骑上小电驴回了家。 他今天要早睡，因为明天自己有重要任务在身。 周六，凌晨三点不到，江爸叫醒了江枫。 两人先是驱车到江家屯江枫的五爷爷家，接上他家的孙子江明，然后和其他车一起向隔壁县的一个镇子驶去。 按西亭这边的习俗，接亲队伍里必须有侄子辈的参与。 江枫这一辈的男孩，只有江枫和江明两个，其他的不是各个姑姑家的外姓男孩，就是江姓小姑娘。 江明比江枫小一岁不到，成绩不好，高三参加高考只是走了个过场。 但他为人很老实，从小也对江枫很不错，每次江枫跟江爷爷回乡下，他都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零食拿给江枫吃。 “大哥，一会我们要干嘛啊？” 江明叫江枫大哥，是因为江枫是长房长孙，论资排辈江枫确实是他的大哥。 “啥也不用干，我们是工具人，让我们干嘛我们就干嘛，听指挥就行。” 江枫看着第一次参与接亲有些紧张的江明，笑着说。 “哥，你是不是以后就留在沪城，不回来了？”江明突然又问了一句，眼神中似乎有一些落寞。 江枫忽然想到，自己后世确实和江明见面越来越少，偶尔过年回家也只是在家庭聚会上聊那么一两句。 江明始终没有进城，没和其他亲戚一样找江爸帮忙安排在寰宇厂工作，而留在农村早早地结婚生子，侍奉五爷爷五奶奶，日子过得也挺安稳。 “小明，你想不想去沪城？”江枫问。 “想啊，当然想，但我……”江明眼神中闪过一丝光彩，然后又迅速黯淡下去。 “你过两天来趟城里吧，到新华通找总经理楚彪，他会给你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江枫说完又小声给江明嘱咐道，“不要光顾着手头的活，要多看、多学。沪城，我一定带你去。” 江爸只听到前面半句，边开车边嘱咐江明，“小明啊，小枫这个朋友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人很不错，你跟着他好好干。” 江明点点头，说自己一定好好干。 第91章 不给钱，不许带走我姐! 江明说完，又连声向江枫和江爸道谢。 他其实几次都想找大伯介绍工作，但是五爷爷从来不让。 五爷爷说，大爷爷已经照顾他们很多了，不许给他们再添麻烦，于是江明只好作罢。 但江明心里其实不理解，为什么小爷爷家的两个姑姑都在寰宇当工人，姑姑的儿子们也是大伯在城里给介绍的工作，自己爹和亲姑姑却只能在家务农？ 这次江枫主动提出要给自己介绍工作，江明心中自然是高兴不已。 江爸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小枫不说，我也想着给你介绍个工作。你们家人都老实本分，铁定能把事儿做好。想当年，我想着把你爹安排进厂，他却非要学孔融，说先安排几个姐姐……” 像寰宇这种改制后的私企，股东们都默契地安排几个自家的穷亲戚进厂，但是量不能太多。 因为董事长老丁家安排了3个人，所以其他几个股东都只安排了2个人。 江爸当年想着是五叔和小叔家各安排一个，结果江明的爹把名额让给了五叔的二女儿。 到了女方家里，行了一套礼节后，江枫和江明各收到了两个小红包，以为接亲已经完成了。 结果—— 新娘的黄毛弟弟突然从门外进来，毫无礼貌地大声问，“你们彩礼没给全，就想接走我姐，想都不要想！” “我，我们不是给了三万八千八吗？咱们说好的啊……”江枫的小叔本来喜气洋洋想着晚上可以洞房了，结果被这未来小舅子泼了一盆冷水。 “那是我爸妈和你们谈的，我可没同意，我还得娶媳妇呢。你们要是不再给五万的话，你们谁也带不走！”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临时加价的。 “小伙子，今天是你姐的大日子，别不懂事了。”江爸脸色铁青，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打圆场，然后看向对方的父母，意思你们快管管你儿子。 结果，那夫妻俩眼神都看向了别处，一言不发。 好嘛，这一家敢情是商量好的。 依着江枫的性格，这婚铁定不能结了—— 可是他只是个晚辈，他说了不算。 “大哥，他们家怎么这样……”江明也看懵了，肘了肘江枫，小声问。 江枫拍拍他的手臂说，“静观其变。” “谁不懂事？不懂事的是你们家，我姐一个守身了二十八年的黄花大闺女，你们给三万八就想带走？”黄毛气势更盛。 二十八？ 比小叔还大一岁？ 江枫本来没什么感觉，因为在后世的沪城，自己身边就有一堆三十多岁还单身着的女生。 二十三岁就嫁给自己的夏依然，在沪城绝对算早婚了。 可是，这是在西亭乡下，二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这么骄傲的吗？ “小舅子……你看，我们也……”小叔初中毕业就偶尔打打零工，基本就是在家啃老、啃姐，这次彩礼钱也是江爷爷和二爷爷出的，这会儿身上估计能掏出一张红人头就不错了。 于是，他转头看向江爸，眼神中都乞求。 江爸也不想让这个小弟弟为难，毕竟今天是他的大日子，一辈子只有一次——当然，也可以不止一次。 江爸犹豫片刻，还是掏出了钱包。 收下钱，黄毛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开始姐夫长姐夫短地叫了起来，和小叔勾肩搭背得如同亲兄弟一般。 而对方父母也起身给众人准备茶水。 江明都看懵了，小声和江枫说，“要是我以后的婆娘家这样，我宁可不娶了。” “呵呵，这可能还没完呢。”江枫冷冷一笑。 果然，新娘还没从闺房里出来，她的六个闺蜜却鱼贯而出，也不说话，一人手上两瓶二锅头。 为首的那个瘦高的雀斑女说，“想要进这个门，你们需要派三个人把这六瓶酒都喝了。” 众人又是面面相觑，这里面酒量最好的江爸撑死了不过两斤的量——但那是在边吃菜边喝的情况下。 这六个人手里应该都是一斤的大瓶，搞不好都是高度二锅头，那就是十二斤酒，三个人平均一人四斤…… 那不得出人命吗？ “不喝？那就是不够爱。”雀斑女微抬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然后，六个人就把十二瓶酒放在了桌上……站成一排看着接亲的众人。 “大哥，我只能喝半斤……”刚被“姐夫”二字叫飘了的小叔，这会儿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江爸。 江爸刚想上前理论，却见人群里窜出了江明，他拿起一瓶，拧开瓶盖就对嘴吹了起来。 “小明，别闹！”江爸怒斥道，在场还有其他大人，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出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江明喝了两口，瞬间脸就红了，然后人就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一个不小心朝桌子倒去—— 十二瓶二锅头被推倒，连接不断地，在水泥地上砸出了十一声“砰”。 瞬间，酒精味就充斥了整个屋子，那六个姑娘也不得不后退几步，捂住鼻子。 “那什么，我看就算了吧，就剩一瓶了，姐夫，你们看着办吧。”黄毛捡起地上唯一一瓶完整的二锅头，走到小叔面前，眨了眨眼。 果然，有钱能使黄毛倒戈…… 于是，江爸和江爸的两个堂弟，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瓶酒解决了。 三人的脸上也升腾起了酱红色，那六个姑娘一看江家人酒量都不行，本来商量好要再去买几瓶回来继续为难，现在也只好作罢。 终于到了最后背新娘的环节了。 这次尴尬的变成了黄毛—— 按西亭当地的习俗，新娘离开娘家后，到婆家前，双脚不能离地。负责背新娘的必须是新娘的弟弟，没有亲弟弟的话按顺位是堂弟和表弟。 新娘走出闺房，目测能有一百四五十斤，而矮小的黄毛看上去不过一百斤不到，那小身板背上他姐姐后就开始摇晃起来，仿佛喝醉的是他。 没走两步，黄毛就体力不支，快摔倒了—— 幸好江枫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才算把新娘顺利接到了婚车里。 江枫把醉倒的江明扶上了车，然后捅了捅他的肚子说，“没人了，别装了。” 江明立刻活蹦乱跳起来，对江枫说，“大哥，你这主意不错，可是为啥你自己不去呢？” 第92章 爷爷是个凤凰男 江爸回到驾驶位，正好听见这话，于是幽幽地说，“他啊，和你一样继承了我们江家一沾酒就脸红的特质，但却没继承你太爷爷的好酒量。他喝一口估计就直接倒了，哪还有撞倒桌子的力气了。” 江明挠挠头嘿嘿道，“其实，我喝个两斤都不带醉的。” 等江家众人回到了江家屯时，已经临近傍晚了。 和北方是白天结婚不同，西亭沿袭的是南方习俗，婚礼是在晚上。 把新娘和娘家众人安排妥当之后，江家的亲戚朋友就来到在村里空地上已经摆好的酒席上，论资排辈开始入座。 让江枫意外的是，江枫的小爷爷竟然要把首座让给江枫的二爷爷，却让身为大哥的江爷爷坐在主陪座。 江爸脸色立刻就不好了，但看在是自己叔叔家的大喜日子的份上，强忍着没有发作。 江枫的二爷爷很小就跟着村里人跑到北方当学徒，后来在津门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因为在大城市吃过没文化的亏，有过见识的二爷爷让儿子女儿好好读书，最后都上了大学，现在的工作都很不错，孙子辈现在也都在本地的重点高中。 江家二房，属于江家四支里过得最好的。 江枫也没想到，小爷爷居然势利成这样，宁可破坏习俗也要让家境最好的二哥坐最大的位子。 不过二爷爷却坚决不同意，还是把自己大哥请到了首位，但他脸上明显也有一丝不悦，觉得自己这小弟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江爷爷却毫不在意，在他眼里，三个弟弟都还是孩子。 二爷爷一家人品都不错，对孩子的教育也很有方。 几个叔叔和姑姑一到春节一定都会回老家，给江家老人拜年，其他的节日也会托人给老人们送些慰问品，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这帮穷亲戚。 因此，江枫对二爷爷家的观感一向不错，但让他最尊敬的还是四房里家境最差的五爷爷。 江氏老兄弟五人，老大江爷爷年轻时进城在供电局当学徒，后来成为有编制的电工师傅，在那个年代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即使自己吃不饱也要先接济家里几个弟弟； 二爷爷为了给自己大哥减轻负担，主动出门，远走他乡去谋生活； 三爷爷身子弱，早夭； 四爷爷夫妻俩是渔民，生下一双儿女后，在一次出海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两个孩子于是就过继给了当时刚成年但尚未结婚的五爷爷，其中男孩就是江明的爹。五爷爷当时有一个对象，但是她因为不愿意一起抚养两个孩子而选择了分手。 五爷爷于是一生未娶，既当爹又当妈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江爷爷和江奶奶一直很心疼这个弟弟，隔三差五就出钱资助，但是五爷爷没过几天就会背着一袋自己种的蔬菜、红薯送到江枫家。 江枫最不喜欢的就是小爷爷， 可能是因为从小就被哥哥惯大的。 听江奶奶说，小爷爷在江爸还小的时候就经常进城来，到江爷爷家蹭饭，一见有肉就全部吃光，导致江爸小时候发育不良，本来能和江爷爷一样长到快一米九的个头直接缩水到了一米八几。 每次说到这个，江枫就问自己的肉是谁抢的，毕竟自己的个子也没长过江爸。 江奶奶这时候就会朝江妈的方向努努嘴，意思是你的个子是被你妈拖后腿了。 “奶奶，你好像还没我妈高吧？”江枫每每说完这句，都会吃上一记暴栗…… 婚礼结束后，到了敬酒的环节，小爷爷带着儿子儿媳来到江爸这桌，敬完酒之后先让儿子儿媳先去别的桌，自己则坐在了江爸的身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老大啊，你看你小弟今天都结婚了，但还没有一个正经的工作，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啊？” 江爸没想到自己的小叔还在惦记自己，只好敷衍道，“过两天我找朋友问问，有没有哪一家最近招工的……” “嗐，老大，我可是听你妹妹说了，你们厂新增加了产线要搞新业务，给你小弟争取个名额吧！”小爷爷二话不说地举起酒杯。 见江爸犹犹豫豫不肯拿起酒杯，又接着说，“我们可是答应了你弟妹的娘家人，一定让你小弟进城在你手下当个正式工，人家才愿意把姑娘嫁过来的。你要是不帮忙，人家要是把姑娘带回去，你小弟可咋办……” 江枫心中暗骂一声臭不要脸，彩礼的钱都是江爷爷和二爷爷出的，白天江爸又掏了五万，现在还有脸用自己儿子的幸福来威胁江爸。 江枫刚想出声讽刺，没想到江爷爷却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径直走到小爷爷面前，一碰酒杯说，“我替你侄子答应你了，绝对没问题。” 凤凰男！ 绝对的凤凰男！ 江爸和江枫心里冒出同样的三个字，俩父子默契地对看了一眼，都是一阵无奈。 江枫对这个小叔印象也极差，他好吃懒做又性格懦弱，当年他结婚后去了“寰宇”厂，在看管仓库的时候睡着了，导致仓库着火损失了一大笔钱—— 后来，这件事被周家拿来作把柄，要挟江爸出让股份。 “爸，我小叔一看就不是勤快本分的人，你可不能给他安排太关键的岗位，容易出事。”江枫小声地和江爸嘱咐。 “你爸我心里有数，别以为你跟彪子学了几天就懂管理企业了。” 江爸敲了一下江枫的头，让他别管闲事，但是心里却对儿子的说法很是认可。 “哥，你们今天别走了，就住我家，明天给你杀一只鹅下酒，咱哥俩好久没单独喝酒了。”江明他爹这时带着江明也走了过来，搂住江爸的脖子聊起天来。 江明也劝江枫留下玩两天，江枫本想着留在江家屯，吃几天五爷爷家自家种的有机蔬菜。 奈何彪子在医院陪护梦姐，新华通离不开人，于是跟江明说算了下次吧，自己还有事。 想了想，又提醒江明明天换件新衣服，直接到新华通来找自己。 第93章 少喝点，别耽误kiss了 然而，江枫有点高估自己的作用了。 第二天，他在新华通自己坐了一整天，除了帮江明办了入职，让黑子给江明安排了住处之外，啥也没干—— 或者说，新华通哪里都不需要自己。 员工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业务线上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看来，彪子当混子时管理兄弟有一套，现在当老板了管理企业也是有一套的。 最好的企业管理岂不就是老板不在和老板在，没区别吗？ 总部来的秦天辰却一整天都很忙。 他一会儿找员工访谈两句，一会儿找角度拍照片，一会儿又去找李跛子要数据，后来又让江枫联系电视台把之前采访的视频发给他。 一直忙到下午，秦天辰和江枫说自己需要的素材已经全搞定了，准备带着临时抽调来的人回去了，车先留一台给他备用。 江枫又叮嘱了一遍电子面单的事情，秦天辰心领神会地说，放心，自己有数。 送走秦天辰后，江枫去陈百强那儿问了问希幂品牌的销量情况。 陈百强说，现在一天快1000单了，希幂品牌的t恤、短裤、裙子上线了之后卖得比白牌的要好，这两天的占比已经提升到60%以上了。 另外，礼服最后一共预售了30多万，已经在唐氏排产了，他们过两天就能送来。 而自己现在就是缺人、缺钱。 江枫知道，是时候找王胖子来了，于是给王胖子打了个电话让他明天来谈新合同，王胖子说没问题，正好把第一批晚礼服给你们送来。 打完电话，江枫寻思去看看梦姐和彪子，于是回家偷了江爸一瓶好酒，又去菜市场门口买了些烧腊，骑着小电驴来到医院。 到了梦姐病房门口，江枫发现门口没人了，敢情于嵘和那个女员工都回去了？现在只剩彪子一个人了？ 江枫带着点八卦的心态，透过门玻璃往里面看是什么情况，结果—— 彪子正搂着梦姐低头亲着嘴呢！ 亲嘴？ 亲嘴！ 江枫被惊呆了，手差点没握住酒瓶。 这俩人，发展得这么快的吗？ 江枫心想自己还是别当电灯泡了，就把酒和烧腊放在门口的凳子上。 然后等到了楼下，又给彪子发了条短信说：“下次亲嘴记得拉上帘子。酒给你放门口了，少喝点，喝多了嘴就对不准了。” 梦姐二十八九岁，比彪子要大，但是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想到这里，江枫连忙掏出手机又发了条短信过去说，“亲嘴可以，快递费你可不能给她免了啊。” 彪子回复：“滚。” 礼拜一，多天以来连轴转的江枫想好好休息一下，于是给陈百强打电话说王胖子来了的话你先带他参观，谈后续合同的时候再叫上自己。 挂了电话，江枫吃了点东西，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一点出头。 江枫赶忙打开了交易软件，今天是新一周第一个交易日，得看看有没有短线操作机会—— 果然把四安光电大幅冲高，江枫毫不犹豫全部卖出，然后清点了一下自己的盈利情况： 自己本金5.5万，彪子和兄弟们凑了82万多，龙哥借了50万，自己转出去43万多。 40万里，25万打给了新华通，15万打给了希幂。 自己股票账户还剩150多万，累计浮盈56万。 短短一个月，收益率超过了40%。 对这个结果，江枫已经很满意了。 虽然自己带着后世的记忆回来，但是对2009年的股市并不算熟悉，要想短期赚到钱靠自己对行业和公司的理解也是不够的。 所以，这一个月主要还是依靠江枫不太擅长的技术分析和短线操作为主。 自己真正的主场，还在几年后等着自己呢！ 周期，消费，新能源，ai，你们通通逃不掉！ 江枫之所以选这两只票，还是江枫知道它们在未来几年内的股价都是不断创新高的，所以即使自己短线操作失误了也不要紧，大不了以时间换空间。 ——这才是重来一次做股票真正的价值，不是知道能涨多少，而是知道不会跌多少。 正想着，手机却响了，是陈百强打来的。 江枫接了电话，不高兴地说，我不是和你说好了等签合同再说嘛。 陈百强却说王胖子带了个厉害的女人过来，自己搞不定了。 女人？ 难道是王胖子的领导？ …… 当江枫坐在新华通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斜对面正翘着二郎腿、戴着墨镜的年轻女人时，心里不免也泛起了嘀咕。 按王胖子刚的介绍，这女人是唐氏集团第三代排行第七的唐潇墨。 但她却不是代表唐氏，而是代表自己来找江枫和陈百强。 “唐小姐——”江枫打算开门见山，但却被女人立刻打断。 “请叫我唐公子。”女人扶了扶墨镜，淡淡地说。 “唐公子，”江枫倒也不在称呼这种小事上纠结，“我们希幂现在虽然规模还不大，但是发展潜力还是不小的，想必刚才小陈总也给你您看过我们现在的订单情况了吧？” “你们这，叫虽然规模不大？哼，你们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甚至连自己的仓库也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只是不大？” 女人冷哼一声，然后嗤笑地指着这个办公室问江枫，“就你们借的这办公室，都没我家的厕所大。” “唐公子，您既然能坐在我们这个比厕所还小的——还是借来的办公室里，就说明您还是想和我们谈谈的吧。” 江枫忙把陈百强沏好的茶推到女人面前。 女人没有去碰茶杯，而是对王胖子一伸手，王胖子忙把女人自己的水杯递给她。 女人叼起水杯上的吸管，喝了口水说，“我不是对你们感兴趣，只是对你们的设计师感兴趣。 这设计师的水平不错，但明明可以去给国际大牌当设计师，却屈尊在你们这儿，把自己的设计图贡献出来用来生产你们这种地摊货，真是个奇人—— 快让他出来见见我吧。” 第94章 唐七小姐，哦不，公子 “首先，我得纠正您一下，我们生产的不是地摊货，是希幂品牌的快时尚女装。其次，我们的也设计师是被我的概念与构想所吸引，才加盟希幂成为了我们的合伙人。” 虽然女人话很难听，但江枫此刻，已经对她有了些许兴趣。 “七公子，您别看这俩小伙子现在的业务体量还不大。但是他们一共才干了一个月，就已经把牌子给立起来了，这么看的话，前途无量啊。” 王胖子在旁边见缝插针地帮着说话。 “小胖子啊，我提醒你，你是唐氏的人，要是再帮着外人说话，我回去就把你开了。” 唐七身子一动也不动，声音却冷了下去。 王胖子吓得赶紧闭嘴。 顿了顿，她又继续对江枫说，“说说你的那个构想吧，能把这设计师吸引来的什么构想。” “立足江北，借助国内蓬勃发展的电商行业和物流行业，构建一个全球顶尖的快时尚线上品牌。” 江枫笑着，也学女人翘起了腿，大言不惭地说。 “哈哈哈哈哈……” 唐七身子终于动了——却是因为笑得前仰后合了，“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你一个破仓库里的地摊货，要做全球顶尖时尚品牌？” 江枫没有说话，而是让女人笑完，然后把腿放下，凑上前一把拿下了女人的墨镜—— 墨镜之下，是唐七惊得瞪得更大了的本就很大的眼睛。 江枫一边把墨镜拿着手里把玩着，一边盯着唐七说，“别装了，小美女，你腿酸不酸，快站起来活动活动吧。” 唐七呆愣了好几秒，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放下了二郎腿，站起身跳了跳，又揉了揉腰，一甩大波浪的金棕色头发。 然后俯下身，手撑茶几，看着江枫的眼睛噗嗤一笑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耐心等了我这么久，说明你其实感兴趣的并不是设计师，而是我——否则你可以直接让陈百强帮你把设计师叫出来，用不着等我来了才问。” 江枫身子后靠，倚在沙发上幽幽地说。 女人直起身，点点头，“还有吗？” “你只带了王经理一个人来，说明你是想背着家里单独和我聊。但是，你又怕露怯，所以进了屋也不摘墨镜，是怕和我对视吧？ “此外，为了显示你的专业，平时不穿正装的你临时借了别人的衣服，所以裤子并不合身—— 你屁股应该比衣服的主人要大。因此，你翘着二郎腿的时候会非常不舒服。但是你一直忍着，因为你怕你一放松自己就坐不住了。 “另外，你平时应该也不穿高跟鞋吧？” “这，这你也看出来了？” 唐七一直静静地盯着江枫听他解释，当听到这话也不禁好奇了地再次发问了。 “你刚翘着二郎腿挑着鞋的时候，露出了脚后跟。但我看你脚后跟一点也没有变形，却磨破了一个新伤口。所以，你平时应该都是穿运动鞋的吧？” 江枫笑了起来，“你刚跳那两下，脚挺疼的吧，还是坐会吧。” “你没事盯着我脚看干嘛？” 唐七又羞又臊，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又坐倒在沙发上，脱下鞋子揉了起来。 “王经理，你去仓库里找我们公司的小覃覃经理，让她帮你们唐七公子买一双运动鞋吧，记在希幂账上就行。” 江枫看着唐七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唐公子，你脚多大码呀？” “36。”唐七揉完一只又揉另一只，对王胖子说，“记得给我挑个贵点的，不用给他们省钱。” 王胖子忙答应下来，一溜烟跑了，把这难伺候的小姑奶奶留给江枫二人。 江枫则拉开抽屉，找到彪子的药箱，找出两只创可贴递给唐七说，“贴上吧。” “看不出，你还挺懂女生的。” 唐七接过创可贴，玩味地看了一眼江枫，“你这是谈了个喜欢穿皮鞋的女朋友吗？” 江枫当然懂，毕竟和夏依然在一起生活了十年。 “我当然得懂，不然怎么做女装生意。”江枫边说边往门口走，合上了着急逃离的王胖子没有关上的门。 然后转过身，打量起唐七，一边问，“好了，唐七公子，咱们来聊聊您的计划吧，您是想投资我们呢，还是想绕开唐家和我们合作？” “你怎么笃定我会绕开老爷子？” 唐七给脚后跟贴完创可贴，却怎么坐都不舒服，干脆把腿盘起来坐在了沙发上。 “唐七公子平时一定很喜欢练瑜伽吧？身体能这么柔软，我就不会盘腿坐。” 江枫没有回答唐七的问题，而看着唐七娴熟的动作问。 “是啊，我平时一直都练瑜伽，但这跟我问你的问题有啥关系？”唐七不耐烦道。 “像您这个年纪，如果在家族内受重用的话，不是管一个工厂就是管一个销售大组。哪来的闲情逸致来我们这个小破地方转悠？ 所以，我斗胆猜测，有大把时间练瑜伽的唐七公子，上面应该有好几个哥哥在争接班人吧？” 江枫见唐七不喝自己的茶，于是不客气地拿了回来，自己品上了。 “都什么年代了，老爷子那个老古董还是重男轻女！我那几个堂哥，一个个都是考不上大学花钱出国读的书，而我一个靠自己努力考上之江大学工商管理系的，居然被安排去人力资源部当个小实习生，简直是笑话！” 唐七被江枫戳中了痛点，皱起眉一顿吐槽。 “所以你想自己做点事，向你爷爷证明你的能力？” “我那天撞见王胖子在和别人聊你们俩的事，倒是对你们的模式挺感兴趣，可是过来一看嘛……”唐七咂咂嘴。 “唐公子，你想想，如果我们现在是已经蜕变了的白天鹅，这会儿还有你什么事呢？坐在你那个位置的不是你大哥就是你二哥了吧？” 江枫笑意更盛： 一个在大家族里不被重视的小公主，因为重男轻女的原因，沦为边缘部门的实习生。 自称是公子，不过是学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吧？ 第95章 唐七小姐姐，恭喜成为合伙人! 江枫戏谑道，“咱们双方。现在都还只是丑小鸭，我们是没钱但有梦想的丑小鸭， 你是有钱但没人帮你实现梦想的丑小鸭。不如，咱们一起试一试，把这个小生意做大？” 江枫看出来唐七在犹豫。 他知道这会儿需要乘胜追击，不能给唐七太多思考的时间，于是立刻抛出橄榄枝。 唐七略一思考，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要你们40%的股权，我可以给你们在这儿投一个代工厂，但我们要签独家代工协议。” “先说股权，你要拿40%的股权的话，打算出多少钱？” “就你们这破地方，100万吧。”唐七又轻蔑地打量了一眼这办公室。 “唐公子，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单日gmv已经突破7万了，年化相当于2500万，目前上市的服装企业普遍估值在1.5~3倍的市销率，而我们又是轻资产的互联网企业而且还在高速发展期，理论上可以更高。 就按3倍算好了，我们现在价值至少7500万，40%的股权是3000万，而不是100万。 唐七公子，不会没听过相对估值法吧？” 江枫说完，挑衅地看着唐七。 “谁，谁没听过？”唐七一撇嘴。 但江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40%的话，我不能给你，因为我们后续还要引入其他的战略投资人，还要给优秀的员工发股权激励。所以，我们最多给你10%的股权，那就是750万。” “500万，15%的股权。” 唐七的父亲之前教过自己，谈判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得砍价，于是她思考也不思考，就直接凭感觉报了价。 “这个嘛，已经突破我们底线了，我和陈总得再讨论一下。另外，代工厂只能签同等条件下优先选择的协议，您也知道我们未来要去全球各个角落，如果被一个西亭的代工厂的独家协议给束缚了，那我们就真的成了飞不起来的丑小鸭了，您说呢？” 江枫眼见这装作什么都懂，其实初出茅庐的富三代小丫头已经被自己唬住了，于是火力全开。 “优先就优先吧，你们快点商量。”唐七开始不耐烦了，一边揉着脚一边催促两人。 陈百强拉着江枫出了办公室，又惊又喜，却拼命压低声音兴奋地说，“500万啊，大哥，你还不答应她？” “别急，先晾她一会，你让小覃把王胖子拖住，然后去打印两份合同。 一份是她以个人名义以500万入股10%的合同，另一份是她承诺投资年产值不低于5个亿的代工厂并且给希幂10%股权的合同。”江枫附耳对陈百强吩咐道。 待陈百强哼着小曲儿又蹦又跳地跑去了云仓，江枫在走廊里溜达了一会，才推开门回到了办公室。 “唐七公子，我个人呢是非常希望和您合作，但是我们陈总却一点也不肯让步，他坚持要按7500万估值。” 江枫眼见小姑娘脸色变了，立刻补充道，“但是，在我的劝说之下，他同意500万10%的股权让给您了，不过需要一个附加条件，就是您投资的代工厂10%的股权需要无偿划拨给希幂公司—— 其实您想，您自己是希幂公司的股东，10%的工厂股权实际上您还控制着其中的1%，而且这样一来就是兄弟企业了，虽然不是独家那不得胜似独家啊？” 唐七听到这里，低下头又想了想说，“你不能是在忽悠我吧？我可是之大工商管理系在读，我也选修过金融，还选修过投资的，你可别骗我……” “小姐姐，我刚高中毕业，还没上大学呢，门口那个陈总只是初中毕业，我俩加一起也没你懂得多。”江枫立刻开始拍起马屁。 唐七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又瞪了一眼江枫，“什么小姐姐，叫我唐公子。” “是，是，唐公子。”江枫嘴上唯唯诺诺，但心中则一阵暗喜。 半小时后，在王胖子一脸错愕的表情中，唐七和江枫、陈百强签订了一份投资协议和一份代工厂建设承诺协议。 “小胖子，现在我是希幂的股东了，在我这个工厂没投建完成前，用唐氏的名义借的单子，你得给我们最低价知道吗？” 唐七签完合同，立刻转变战线，“你好好表现，等我工厂投完，我让你当厂长。” 王胖子此刻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江枫一拍他肩膀说，“兄弟，相信我，跟着七公子绝对比跟着你们唐家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五公子、六公子会有出息得多。” “是三小姐和五小姐，那俩傻妞成天就知道泡夜店。”唐七纠正道，然后露出一脸鄙视的神情。 江枫本想尽一下地主之谊，但唐七说自己吃不惯外面的菜，要赶回去吃晚饭。 留下王胖子和陈百强签去商量希幂和唐氏的长期合作协议后，自己则没有耐心地先走了。 江枫则亲自把她送到停在院子里，那辆极其扎眼的粉色保时捷911边。 说了再见后，江枫又凑到她耳边说以后别穿高跟鞋了，这么好看的脚，就应该和你好看的车一样需要好好保养。 唐七白了他一眼说，你再占我便宜我就单方面撕毁合同了。 江枫连忙说不说不说，唐公子请起驾回府。 唐七打开车门，坐上车，带着一溜烟尘土扬长而去。 但她路上一直在琢磨江枫的话，觉得自己这么漂亮的脚确实不适合穿高跟鞋，太磨脚了，还是脚上这双阿达迪斯舒服。 不对，阿达迪斯？ 还是中文名称？ 妥妥山寨货啊！ 天杀的王胖子突然给老娘穿山寨货！ 唐七气得一脚油门，吓得旁边一辆别克右打方向盘，差点撞护栏。 办公室里，正为陈百强提出的10%的预付款和120天账期的苛刻条件而发愁的王胖子猛然打了个喷嚏。 特么的，是谁在骂我？ 莫非是七小姐？ 然而，他真是苦说不出啊，仓库里那几个卖运动鞋的，就他么的没一个是卖正品的！ 不是两个勾就是阿达迪斯…… 第96章 很想看你撒泼的样子 接下来的几天江枫就过得非常惬意了： 每天早睡早起，跑完步就回家吃早饭，吃完早饭就点开交易软件看看股票。 最近大盘走势比较差，于是江枫最后一笔交易是全仓卖出了琴岛兄弟，账面上变成了150万多的现金，等待后续重新买回的机会。 唐七这小姑娘虽然蛮横了点，但不愧是大家族出身，办事效率很高。 她很快就安排人在新华通附近租下一个旧工厂，然后派王胖子全权代表自己处理了股权、注册公司的事情。 然后，把王胖子留下来给自己监工。 王胖子自此就常驻西亭，隔三差五就约江枫、陈百强两人喝酒。 他对江枫能搞定唐家最乖张的唐七，佩服得五体投地。 头缠纱布但精神已经恢复的梦姐也回到了云仓，她却不像之前一样两三天才来一次，而是几乎每天都来。 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去彪子的办公室呆着，早上带着饭盒来，晚上带着饭盒走，一呆就是一天。 已经有不少员工私下叫梦姐老板娘了，她听到了也不在意，就是笑笑。 新华通的扩张也箭在弦上，在业主老孙的牵线下，彪子和隔壁旧厂房的业主也谈下了租约—— 因为地方比老孙这里要小一些，只有一栋三层办公楼和一个厂房，没有院子，所以租金谈到了1.5万一个月。 华通总部免息的钱也到位了，彪子也终于不自己动手，请了个装修队把两边打通。 厂房内做了简单的改装，并添置了新货架，大门上挂了“云仓002号仓”的招牌。 办公楼则直接毛坯租给需要办公室的云仓客户，其中就包括希幂。 获得了唐七注资的希幂现在也财大气粗起来，不仅一口气租了三间办公室并打通成一个大开间，正式员工也扩充到了5人，临时工也达到了7人。 小黄已经全身心投入到线上店铺的维护中，小覃则协助陈百强开始进行员工管理。 此外，希幂还雇了自己的财务——李跛子介绍的老同事。 到8月初的时候，希幂已经成为了日均gmv超过15万的大型店铺了，新华通的日揽件量也已经超过了3万票，一举跃升为华通江北分公司的第一大网点。 随着希幂需求的攀升，老关的摄影工作室的生意也非常火爆，小敏和曲琳几乎每天都来，两人又分别介绍了三五个偶尔来兼职的同学。 小敏在江枫的授意下在“校园内”经常晒自己的美照，已经被川蜀大学的男生们奉为新一届校花，学长们都纷纷在她照片下留言希望她早一点去学校报到，争先恐后要去机场接机。 女生们虽然不怎么评论，但是希幂每天打包的包裹地址里属于川蜀大学的还是非常多的，已经可以说明小敏的宣传是有效果的。 沪城那边，苏语冰把房子从市区换到了柏江，一方面是想和过去的日子彻底说再见，另一方面也是方便和几个实习生线下沟通。 宝蓓在7月底用希幂的微瑕尾货做了一次大学城内的线下活动，用了一个下午全部售罄，并通过活动建立了希幂柏江大学城的客户群，成为了仅次于陈百强管理的第二大群。 江枫对彪子和陈百强的管理能力都比较放心，但还是怕他们人多了之后不敢放权。 彪子相对还好一些，黑子、廖辽和小邓对各自的队伍已经有了一些管理能力。 但陈百强基本还是事必躬亲，每天最早到，最晚走。 江枫不得不找他单独聊了一次，塞给他一堆自己网上买的管理学书籍，让他多看多学，要学会分组管理，能力比较突出的比如小覃这种就要敢于让她独当一面。 陈百强说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总是担心他们做不好。 于是江枫给陈百强放了个假，让他去姑苏找陈爸玩了三天，期间陈百强在qq群里问东问西，江枫就把他禁言了。 他打电话来，江枫就把手机关机，并且不许任何人搭理他。 三天后，当陈百强心急火燎地赶回来，发现一切都有条不紊之后，心病终于治好了。 从此以后，陈百强开始专心于他的那个qq群维护、代工厂对接和老关那个摄影棚和合作，其他的事都交给小覃和小黄去处理。 梦姐是老关摄影棚的第二个客户，当她的那些琳琅满目的丝袜穿到小敏腿上的时候，陈百强几乎是必在场。 江枫知道小敏只要一天不去上学，摄影棚的事情就始终不会转交给小黄，所以也就懒得再管。 江明在小邓的组里当派件员，工作做得不错，虽然人木讷了点，但胜在勤快。 江枫自掏腰包给他买了个智能手机，让他每个月都要给自己自己写一篇工作心得，字数没要求但是得有新收获。 江明知道堂哥是在培养自己，所以一口答应了下来。 祝一诺的人品在7月底再一次得到了印证，他把6万5的分成打到了江枫的卡上，然后兴奋地说订阅量又涨了，8月估计还会更多。 江枫和他说以后不用多给，自己拿小头就行，但是祝一诺坚持说江枫的提纲才是小说的核心。 江枫此时却已经动了未来要给祝一诺打造一个从文学到影视的综合工作室的念头了。 当8月第二周的周五晚上皓月发qq来说自己放假了的时候，江枫是暗自高兴的。 有日子不见了，他其实还挺想念这丫头的。结果皓月下一句，就是要先陪妈妈去姑苏老家看外公，然后去省城金陵陪爸爸几天才回来。 皓月问江枫几号去沪城，她想尽办法哪怕撒泼打滚也要赶在江枫走之前回来。 江枫说学校通知的是29号报到，他应该会提前一天出发，然后说他其实挺想看看平时秀气端庄的小美女是怎么撒泼打滚的。 皓月说你等着，见了面我就对着你撒泼。 江枫说咱们打赌，你要是不撒的话怎么办？ 皓月说我错了，泼我确实撒不了，算了，这赌我不打了。 第97章 天降大单 当江枫在彪子的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吹着空调刷着电视剧时，程健的电话来了，立刻打断了江枫已经日趋悠闲的暑假时光， 他说，总部决定要采购他的电子面单打印机和路径规划软件服务了，让他这两天去瓢城面谈。 已经拿到驾照的江枫，这次开着彪子的起亚带着彪子一路狂奔。 这可把彪子吓了个半死，说你一个才出驾校的开这么快不怕出事吗？ 但开着开着彪子开始疑惑，问你特么的用键盘玩个极品飞车也能练出车技来？ 由于学校已经放假，江枫是去骆远家里接的人，本想着接完他再去酒店接飞来的乔忆，结果开门的正是穿着睡衣的乔忆。 江枫打趣说，你真给你们公司省钱，出个差还自备酒店了。乔忆却大方地请二人进来，说骆远正在洗澡，让两人先坐下喝点水。 骆远租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卫，估摸着也就四五十平，在瓢城这个地段，差不多一个月租金三四百块钱。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非常干净，也没有独身男人常有的邋遢味，反而很像一个女生的房子。 靠墙一排书架上，放着的几乎都是各类专业书籍、尤其是编程类居多。 没过一会，骆远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江枫二人瞬间石化。 他嘴巴也不好使了起来，“我，她，我们就是……” “别解释了，越描越黑了。”江枫看了看骆远，再看了看一脸淡定的乔忆说，“你看看师母，再看看你，都是成年人了有啥不好意思的。” “师，师母？”骆远脑子一下短路了。 倒是乔忆开心地拍起手来，“阿远，跟着你我辈分都变大了。” “你们和江枫单论哈，别带上我。”彪子喝了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当四人出现在华通江北分公司的大会议室里时，乔忆已经穿上了职业装，脚蹬高跟鞋，显得很专业。 彪子也换了套之前在龙哥那儿时的正装，骆远则穿上了当老师时的衬衫西裤。 唯独江枫，依然是t恤、运动裤、白球鞋，像极了跟来端茶送水的实习生。 四人坐定后没几分钟，程健和秦天辰引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走进了会议室。 不等程健开口介绍，中年男人自己开门见山，“各位好，我是华通公司分管业务发展的副总经理，我叫段枭。 听说你们几个在西亭网点试点了电子面单和路径规划软件，我看了小程和小秦的报告，也找中转中心和派件网点打听过了，电子面单确实是既方便也节约成本。 至于路径规划软件么，你们一个网点能成功不代表所有网点都适用，这个我得再观察观察。” 江枫刚想出言解释，哪知秃顶男接着又说，“打印机我已经了解过了，相同的功能国外是有不少品牌可以实现的。所以你们的优势是什么？” 乔忆代表工厂方首先回答：“我们产品的稳定性强，已经在新华通使用了小两个月没有出现一次故障，而且……” 乔忆话还没说完，就被秃顶男打断了，“海外那几个品牌已经在ups、fedex这些老牌快递公司使用了好几年，论稳定性一定比你们更好。” “段总，”江枫接过话头，反问了对方一句，“如果他们优势这么明显，为什么咱们华通公司到目前还没有大范围使用呢？为什么您会特地从沪城来瓢城见我们呢？” 段枭把眼光从乔忆移到江枫身上，眯着眼睛打量起这个不满20岁的小男孩，沉默了很久后突然笑着开口，“你就是程健说的那个少年老板吧，小江总？” “江总不敢当，您叫我小江就好。”江枫站起身，伸出了手，“虽然并没有久仰大名，但很荣幸见到您。” “哈哈哈哈，”段枭被江枫一句话逗得前仰后合，随即也站起身和江枫握了握手，“你倒是一点不客套，很好，很好。那你说说看，我们为什么没有大规模使用海外品牌的面单打印机？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来见你们呢？” “还能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贵呗。”江枫单刀直入，“按现在他们的设备价格和耗材价格，均摊到每个包裹上的成本，比手写面单要贵很多。 快递行业是一个拼服务或者拼成本的行业，服务你们打不过顺风，所以你们必须得拼成本。 所以在海外品牌绝对的成本劣势面前，你们是不可能和海外那帮傲慢的高鼻梁合作的。” “可是用你们设备，成本也不低。我来之前可算过了，按小秦给我的设备报价和耗材报价，算上物料和人工成本后，你们的电子面单成本可不比纸质面单便宜啊……” 段枭眯起眼睛，玩味地打量起面前这个思路清晰得不像个少年的少年，看看对方要如何应对。 如果对方气势弱了，他就趁势追击逼四人降价。 如果对方极力反驳，他就准备拿出计算明细进一步证明自己的结论。 实在不行，就晾他们几天，等他们自己反悔了再来主动找自己谈。 段枭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在预算范围内把他看中的这两款产品都拿下。 然而—— “段总，您应该漏算了不少成本吧。” 江枫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然后接着说。 “电子面单的标准化和地址清晰度对电商客户和派件网点带来的便利，电子面单可以实现的预先编码给分拣中心带来的便利，以及随着人力成本提升对人力的节省度—— 这些，都应该折算成电子面单相对于纸质面单的相对负成本吧？ 虽然我没有大量数据支撑，没法给出一个精确的数字，但我相信段总来之前应该都已经考虑过了吧？” 江枫一口气说完，老气横秋得如同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沉默良久，段枭让助理给他拿来了笔记本，对着江枫四人开口，“我们来谈谈价格和商务条款吧。” 原本段枭是想先发制人打压江枫他们的报价，但是被江枫一一化解后，他就彻底丧失了主动权。 他提出的“排他性条款”被江枫拒绝，只同意了新型号产品半年的优先采购权。 最终，第一批订单是300万设备和一年420万的耗材，同时附加条款为在故障率低于千分之五的情况下，三个月后签订第二批不低于1000万的设备和1200万的耗材订单。 第98章 分道扬镳的必然 至于路径规划软件，段枭却没有再提。 和江枫猜测的一样，他本来是想在预算范围内把两样东西一起谈下来，所以刚开始故作姿态想压价，但现在显然超预算了。 江枫其实本来也没打算和他谈。 路径规划软件这个产品，他只是想在快递行业先试试水，帮新华通提升一下竞争力。 未来，更大的应用场景并不在此。 在沪城，在交大。 那里有个姓章的男人在等着自己。 …… “干杯！” 晚上，江枫四人在华通江北分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定了个包间，一起庆祝楚江公司和秦印公司双方合作后第一笔大单谈成。 按他们下午谈的价格，剔除物流成本的安装成本，江楚公司第一单可以赚到100~150万的净利润，第二单可以赚到300~350万的净利润。 而按骆远的股权占比，分到他的头上接近50万了，这相当于他现在一年工资的十倍了。 而正如江枫所料，骆远说自己打算辞职，搬去鹭岛，方便和秦印公司进一步合作。 “骆老师，我劝你冷静。” 江枫却给他泼了盆冷水，“如果我预想得没错，我们最多再和秦印合作两到三单，就会分道扬镳了。” “小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踢了我们？”乔忆听到这话，一脸惊异。 “不是我们踢了你们，而是，”江枫喝了口可乐，苦笑地说，“是你们秦总会踢了我们。” “怎么可能——”乔忆话到嘴边却立刻住了嘴，一瞬间，她已经明白江枫的意思了。 “要不是师母你和骆老师的这层关系，恐怕我今天也不会同意你一起来谈判。” 江枫幽幽地说，“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们秦老板无论是定价还是排他性代理条款，都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但违约金却只填了200万。 第一笔订单赚200万，他会很高兴甚至会给你升职加薪； 第二单赚500万，他也不会有太大感觉； 但是当第三笔单子摆到他面前时，他大概率会毫不犹豫地撕毁我们之间的合同。” 江枫知道乔忆已经领会了，所以这话实际上是说给骆远和彪子听的。 “这，这怎么可能？要是这么做的话，也太没有商业道德了。”骆远显然三观受到了冲击，不可置信地盯着江枫。 “商业道德是在利益一致且分配合理的情况下才存在的。你要知道，我们只出了主意，技术和生产都是秦老板的，他能给我们分几笔订单的利润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江枫拍了拍骆远的肩膀，又安慰道，“别急，对于我们楚江公司来说，这只是个开始。对于你骆老师来说，这也只是小试牛刀。你的未来在沪城，不在和秦印合作的这个小项目上。” “这还小？”骆远喃喃道。 “骆老师，眼光要放长远。你先安心地继续优化路径软件吧，把我和你说的楼层信息、电梯信息等都放进去。这软件的应用，绝对不只是快递行业。”江枫接着说。 骆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并不知道江枫所说的“不只是”还包括什么，但是经过这三个多月的相处，他对江枫的能力和人品已经是非常信赖了。 江枫见骆远情绪稳定了下来，又转头对乔忆说，“师母，鹭岛太安逸了，长期来看是没什么前途的。等我们在沪城站稳脚跟，欢迎师母加入我们。” “秦印虽然是我第一份工作，秦老板也给了我股权激励，但为了阿远，我随时可以辞职。但是……”乔忆迟疑了很久，看看骆远又看看江枫，吐露了心声。 “师母，有什么顾虑尽管说。”江枫只是试探一下乔忆，没想到乔忆对骆远果然不是一夜情，而是动了真感情了。 乔忆又看了一眼江枫，略一犹豫，接着说，“但是，沪城生活成本太高了，你能确保我们几年之内能买上房子结婚吗？” 听到结婚两字，江枫笑了，彪子也笑了。 骆远则脸红了起来，他没想到乔忆不仅床上主动，谈及两人未来规划也如此主动。 江枫见乔忆这个状态，心下却是大定，于是对二人开起了玩笑说，“到你们结婚，如果还买不起房，我砸锅卖铁也送你们一套。” …… 第一批的电子面单打印机的需求集中在宁苏省及周边省份。 由于涉及三方合同，楚江公司本身又没有什么员工，于是彪子带着新华通的几个兄弟，陪着骆远一起跑了各个地方进行交付验收。 于是，这段时间新华通的代理总经理的责任就临时交给了江枫。 其实江枫也没什么事，就是把自己看盘和打游戏的地方从卧室换到了彪子的办公室。 江枫偶尔也会去陈百强那儿转转，盯一盯新场地的改建和希幂办公室的装修进度， 最后，就是去分拣线上看看江明，跟他聊两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进步的地方。 就这么闲荒着，一天也就过去了。 股票方面，江枫决定不再增加个股，继续在琴岛兄弟和四安光电两只上反复操作。 因为除了这两只以外，江枫对其他个股2009到2010年的趋势确实没有很清晰的认知。 等了小半个月，大盘终于眼见着回调完毕了。 江枫果断开始买入，两三天就又把仓位买满了。 到8月中旬的最后一天，江枫合计持有了600手琴岛兄弟和320手四安光电。 江枫打算趁最近清闲再做一波短线，之后就守住记忆里一致会持续到年底的大牛股四安光电，只逢低加仓而绝不减仓了。 刚关闭了交易软件，办公室门却突然响了起来。 江枫感到很奇怪，最近在这儿待了几天，自己不主动去找事就压根就没事会来找自己。 云仓客户和集货都是黑子在管，分拣和派送是小邓和廖辽搭档在抓，投诉问题和路径规划是老郭带着一个刚招的学计算机的小男孩在负责，财务有李跛子。 疑惑中江枫去开了门，结果—— 江家父子俩四目相对，两人都愣在当场。 第99章 如父如子(上) 江爸一看是江枫，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不是说去找同学玩了吗？一天天不着家的，跑这来干嘛？” 江爸率先打破了沉默。 “彪子出差了，让我来帮他看着保险柜，我就顺便来蹭他的网和空调，给咱家省钱。” 江枫赶紧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然后反问江爸，“爸，你来又是干嘛？” “老丁听小兔子说，最近网上卖东西很火，就让我组建个网上销售部。上次彪子不也说他们这食品类的快递也很多吗？ 我这不寻思来找彪子谈谈快递的事儿嘛。他人不在，那我就先走了。早知道先打个电话了，还扑了个空。” 江爸说着就要走，叮嘱江枫晚上早点回家。 “江总，装修款那边催得急！您先给代签个字呗，等楚总回来再补。” 李跛子突然出现在江爸身后，举着张付款单火急火燎地走了过来。 然后，父子两人再次石化当场。 “你刚叫他什么？”江爸转身，皱起眉头问李跛子。 李跛子并不认识江爸，他看看拼命挤眉弄眼的江枫，也不知道他的表情是啥意思，“江，江总啊。” 江爸一回头，看到江枫那拧巴的脸，顿时目光如炬。 江枫挠了挠头，知道这下是瞒不住了。 …… 办公室里。 江枫沏了杯茶，小心翼翼地端给坐在沙发上的江爸。 江爸鼻孔哼了声，意思让他放茶几上。 江枫照做，然后跟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站在一旁受训。 “说说吧，蹭网蹭空调，就蹭成了江总？”江爸一抬眼睛，似乎想把儿子看透。 “是这样的……你们不是一直都劝彪子从良么？这次，我回来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干了这个。”江枫避重就轻地回答。 “出了个主意，就出成江总了？”江爸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然后玩味地看着江枫，“你出资的钱从哪来的？” “我没出钱，我就是技术入股。”江枫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瞎编。 “你一个高中生，有个屁技术。”江爸没好气地吐了口茶叶。 “谁说我没有，”江枫活了三十多年，江爸从来没表扬过儿子，哪怕是体内的灵魂这下也突然来了脾气。 “这里的技术，都是我搞出来的。” 说着，江枫就叫江爸和自己一起去看看，带着江爸把新华通里里外外走了一圈。 从路径规划室、电子面单打包处，再到江枫独创的abcd分拣带。 江爸越看越吃惊，小声问江枫，“这些都是你搞的？就这么两个月时间？” “对啊，我出的主意，再找了个燕大毕业的老师写的代码。” 江枫没再敢说鹭岛秦印的事，也没带江爸去云仓，担心和陈百强撞到之后更说不清了。 “你就上个了高中，能学这些？”江爸皱起眉头，他还是相信自己儿子能有这本事。 “要不怎么说高中生比中专生厉害呢？高中生有学习能力，可以触类旁通。”江枫没好气地说。 “扯淡，我当年可是重点高中的成绩去的中专好吧。”被戳到痛处的江爸赏了江枫一个暴栗，“我有个同学比我还低两分，高考去了燕大，所以你老爹我当年也是华清燕大的水准好吧。” “那你怎么不考燕大……而去个中专……”江枫小声嘟囔。 回到办公室后，江枫看反正事儿已经说透了，于是就索性对江爸说，你想谈啥找我也一样。 江爸迟疑了片刻，看着眼前的亲儿子突然变成了自己潜在合作方公司老板，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但想了想，这事肥水不流外人田，江爸还是开了口，“寄一包辣条，你们一般是怎么收费的？” 江枫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说，“标准定价是这样，按首、重续重以及区域的偏僻程度收费。 但是对于大客户，我们会给打包价的优惠，目前我们日发件量50件以上是9块5块钱发全国大部分地区，偏远地区没办法，还是得酌情加价。 另外，我们还有云仓服务，在我们这租赁货架的话，可以快速打包发货，基础价格是一个货架1000块一个月。” “臭小子，你跟别人谈我不管。你给你亲爹也是这个价？”江爸一听不乐意了，他想听到的是给别人多少，再给自己打多少折扣。 “爸，这真是最低价，你要是再往下谈，你儿子这摊生意就好黄了，你忍心让你儿子的第一次创业死在你自己手里吗？”江枫撇撇嘴。 见儿子打出亲情牌，江爸也只好作罢，然后掏出几包辣条给江枫说你尝尝，今天刚生产出来的。 江枫打开一包，尝了尝口味，跟后世吃到的基本差不多，但是看了看包装不由得皱起眉头。 “口味确实还不错，虽然还有进步空间。但你这包装也太丑了。” 江爸带来的包装，是当下流行的透明包装，一根根辣条在包装袋里看得一清二楚，而正面就简单地写了“寰宇辣条”四个字。 “看上去这么油腻，会劝退很多人的。既然都被你定义成‘垃圾食品’了，好歹包装上得显得‘健康’一些吧。” “那你说怎么弄？”江爸对儿子的认知在过去半个多小时内已经被重塑了，不由地征询起江枫的意见。 “这样吧我给你出一个设计，但你得出设计费啊。”江枫嘿嘿一笑。 “你算计算计，都算到自己老子头上来了啊，”江爸被江枫气笑，但还是说。 “这样吧，我最多先租你两个货架，不管暂时有没有货，先付租金行了吧。” “成交。”江枫说完就把小黄找来，自己口述让小黄用ps软件画图并调整。 约莫一小时后，两人就鼓捣出两张不同的封面图： 一张是纯白底，中间红色爆炸状的图案，上标四个大字“馋嘴辣条”，字的上方是不显眼的“寰宇牌”logo； 另一张则换成了红底金黄色的图案。 江爸看了又看，说感觉还缺点什么。 江枫说你别急等我一会，然后带着江爸给他的那几包出了门。 没过多久就拿着个u盘回来了，对江爸说摄影费不用给了，我用辣条抵了。 当小黄把老关拍的辣条实物图抠图抠出来后放到背景里后，江爸立刻一拍桌子说，“就这个了！” 江枫凭借着自己后世模糊记忆，把当时的龙头品牌的大致包装形态挪到十多年前来用，基本就属于降维打击了。 又讹了江爸一箱辣条给员工们发福利之后，江枫想休息一会，结果门又响了起来。 第100章 如父如子(下) 江枫嘟囔着去开了门，结果开门一看—— 门口居然站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手上则挎着一只香奈儿的包，与年龄显得格格不入。 江枫看不出这包是正品还是a货，正思忖着这小姑娘是何方神圣，只听得她怯生生地问—— “彪哥在吗？” 江枫打量着这个虽然还没发育完全但长得却非常标致、未来必是美人胚子的小姑娘，疑惑地问，“你是谁？找他什么事？” “我叫龙小芸，是彪哥的干妹妹。”小姑娘踮起脚想越过江枫朝里面看，但无奈身高差距太大，什么也看不到。 江枫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问道，“你，你是龙哥的女儿？” 女孩点点头，不再说话，一脸落寞地转身就准备走，说他不在就算了，我下次再来。 然后她又回头跟江枫嘱咐了一声，说彪子如果钱不够就找她，她知道彪子不好意思朝她爸开口。 随着小姑娘的背影望去，走廊尽头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料想必然是女孩的保镖——与这个瘦弱且内敛的女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龙小芸跟自己想象中的黑道老大的女儿差别挺大，与龙小芸相比，唐七倒更像个大哥之女。 扶着走廊的栏杆，江枫目送着女孩上了门口的路虎，忽然感觉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龙哥放彪子走这件事本身就显得太过容易了，又是借钱又是借车，还让他带走了一帮兄弟。 江枫原本只是以为龙哥格局大，但现在看来，恐怕龙哥是看在自己闺女的面子上才放走了彪子。 而这个龙小芸，眼神中那一丝欲言又止的小情绪，则太像皓月看自己时流露出的了—— 极其纯粹的喜欢。 江枫又想到梦姐和彪子的事，隐隐地感觉有点不妙。 晚上在家，江爸吃饭的时候也是欲言又止，几次想说话都被江枫的眼神瞪了回去。 白天江爸信誓旦旦地承诺说，新华通的事情绝不跟家里其他人提，但回到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说出来。 江枫心急如焚，想了半天找到了个好的话题，于是开口对江爸说，“听说，小兔子的外公查出来肝癌晚期了，估计日子不多了。” 江爸说，“是的，日子不长了……老丁这两天估计也会去陪老头子走完最后一程。老头子这么多年一直对他视如己出，又是帮他买房子又是替他照顾姑娘。” “其实，如果他早点检查出来有问题，早点治，肯定能康复吧？”江枫对江爸使了个眼色，朝江爷爷那努努嘴说。 “啊，对，对，早发现早治疗，估计这会都好了。” 江爸心领神会，然后转头对江爷爷说，“过两天带你和姆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们从来不体检，有什么情况早点发现总是好的。” “我不去。” 江爷爷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吃菜，边吃边说，“浪费那个钱干嘛？人各有命，命由天定，老天要是想收我，就让他收好了。” “姆妈，你说说他，跟他说了好几次让他去医院检查他就是不肯去。”江爸眼见江爷爷如此固执，于是又转头对江奶奶说。 “你妈说了也没用，我一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死了正好清静。” 江爷爷突然把筷子拍在桌上，盯着江爸说，“我是老子你是老子，现在轮到你来管我了吗？” 江爸脸涨得通红，觉得江爷爷真是不可理喻，气得也想很想摔筷子，但却忍住了。 只听江枫在一旁幽幽地说，“小兔子真可怜啊。 过几年谈了男朋友想把男朋友带回家给外公看看，外公看不到； 再过几年结婚想让外公致辞，外公致不了； 生了孩子想让外公抱抱，外公也只能隔着遗像望着胖乎乎的曾外孙……” 江爷爷听到这话，想发作又感觉自己理亏，于是准备收拾碗筷闪人。 江枫根本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接着说，“我听二爷爷家的姑姑说，二爷爷现在一个季度去医院检查一次，准备活到九十九，等着四世同堂呢。 爷爷，你说，四世同堂是不是一个人的人生巅峰啊？” “去，去，明天就去，行了吧。”江爷爷无奈地看了眼儿子和孙子，最终还是妥协了。 第二天，江枫借了江爸的车，载着两位老人去了医院，他没让江爸跟着，怕自己的亲爹和亲爷爷一言不合在医院吵起来，到时候江爷爷一气之下又不体检了。 来之前，江枫已经打听过了，最贵的套餐是900多的。 但他并不敢让江爷爷知道，所以把两位老人安顿在医院院子的花坛边，自己就先进去找到了体检中心的前台购买套餐。 前台是个看上去就很机灵的小姑娘，江枫跟她说自己要买最贵的套餐，然后重点查一下两人的胰腺，排除一下胰腺癌。 付完钱后，江枫嘱咐小姑娘一会老人进来如果问价格，就说是198。 小姑娘心领神会，说放心吧，我懂。 江枫拿着体检单带着江爷爷和江奶奶一通排队检查，总算是把排队最多的ct也做完了，临出门的时候走到前台—— 恰好一个男人在买体检套餐，那小姑娘给他介绍说我们最便宜的是套餐是298，但那都是入职体检检查的项目很少，一般自己体检都买这个598和698的。 江爷爷一听急了，说你不是说198吗？怎么最便宜的都不止198？ 江枫心想完了，穿帮了，哪知道那小姑娘探出头对江爷爷来了一句，爷爷，你们是参与抽奖活动抽到了198买898套餐的资格，你们运气真好。 江枫赶紧推着将信将疑地江爷爷出了门。 只听到后面那个男人急了，抬高声调不快地问，“有抽奖活动，你怎么不说，是不是不告诉我，你好自己赚差价啊？小姑娘，做人要实在点，小心我找你们领导投诉你。” 江枫一听这话，更是加快了脚步，拉着爷爷奶奶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101章 大领导要来了! 自从彪子回来之后，江枫的日子就变得更加清闲了。 他白天在希幂群里和陈百强、苏语冰聊两句，晚上和陈百强、彪子、李胖子一起撸个串泡个澡，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消磨掉。 期间，小敏找江枫吃了一次饭，因为她们学校要军训，所以得提前走了。 走之前约江枫吃饭，是因为她不太确定江枫之前和自己说要把自己打造成什么“网红”的想法，真的可以实现自己的演员梦和歌手梦吗？ 江枫解释说现在不是以前了，大家更喜欢高学历有文化的明星，你如果想走得更远，就一定要把蜀大的学士学位读下来。 聪明且漂亮的名校校花，要比采访时词不达意的纯美丽皮囊的演艺寿命长得多。 小敏说行，听你的，我安心读书，你要我怎么做就怎么做，但要是我毕业前一场戏也接不到怎么算？ 江枫笑着说陈百强现在这生意越做越大，实在不行到时候让他做投资人给你专门打造一部以你为女主角的电影或者电视剧，怎么地咱们也要把你捧红了。 小敏白了江枫一眼说，谁要你们捧了，本姑娘要自己努力。 “说真的，我真没想到，你小时候说你想当明星，原来不是开玩笑的。” 江枫脑海里浮现出小学时候，那个每次文艺演出都领唱的小姑娘。 “可是我爸妈并不同意，说现在的明星就是古代的伶人，不让我报艺考……我本来觉得这辈子和歌手、演员没啥缘分了，直到两个月前你找我。” 小敏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又迅速被期待之色所取代，“从小你就最有主意，现在陈百强那个小摊子两个月时间又被你弄成了个大公司。所以，我相信你，可以帮我实现愿望。” “说到小强，他喜欢了你很多年，你知道吗？”江枫给小敏续了些饮料，装作不经意地说。 “我知道，我也和他说的很清楚了，我有喜欢的人了，和是他不可能的。”小敏知道江枫这是替陈百强试探自己，于是毫不避讳地给出了答案。 “你没说过，你有男朋友啊。”江枫心里一凉，心想陈百强这下没戏了。 “我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小敏接过江枫递来的杯子，幽幽地说，“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我真的要当演员当歌手，单身应该会更吃香吧。” 真是作孽！ 居然是狗血的三角恋。 小敏走了之后，老关的工作室又迎来了一些新的小姑娘。 这下，把院子里一帮单身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已经以老板娘自居的梦姐，见到这帮留着口水的雄性动物，免不了一阵呵斥，然后警告他们说到处都是监控头，千万别有啥坏心思。 大家都默默地嘀咕，说你跟彪总亲热的时候咋没想过有摄像头的事儿。 进入到8月下旬，江枫也开始忙了起来，大学第一学年由辅导员内定的班长老杜给自己打了电话，让自己加入了班级的qq群。 看到qq群里那些熟悉的身影，江枫突然有些伤感——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除了包括黄勇在内的两三个同学之外，大家几乎都慢慢地断了联系，毕业十年也没有人组织同学聚会。 很多人，毕业那天说的话可能就是这辈子最后一句话了。 而现在，自己又回到了一切的起点，这一次自己有没有可能把大家凝聚起来呢？ 江枫不知道，或许再来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冲淡了江枫内心伤感的是皓月闪烁的头像—— 她告诉江枫明天下午自己就直接来西亭了，会一直待到江枫走那天。 正想着和皓月多聊两句，问问要不要自己去车站接她，彪子突然打电话来，说县长助理突然来了，说要和两位大股东交流，让他赶紧过来。 江枫知道所谓县长助理，其实是给一些准备提拔的干部的过渡性安排，未来在县里和市里的实权部门一定有一席之地。 考虑到后面新华通和希幂在西亭的发展，必然离开不了当地政府的支持，江枫赶紧给皓月回了一句明天见之后，就穿上衣服骑上小电驴就奔赴新华通。 路上预想了一百种情况，江枫也没想到这位三十出头年轻有为的县长助理会如此之热情—— 他一见面就握着江枫的手说，“我是鲁绪光，早就听说你们新华通两个月从无到有，从有到强的奇迹是两个年轻人缔造的。刚才看到楚总就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了，没想到江总更加年轻。” 江枫一通客套之后，三人就座。 鲁助理喝了口茶，然后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你们的名气已经打到省里了，不知道是不是西亭电视台的专题节目的作用。这次，省里一位已经基本确定要升副省长的大领导来西亭视察工作，特地点名要来你们这看看，时间就在后天。” 彪子和江枫对视一眼，不免疑惑。 但两人都知道这是好事，只要领导来了能满意，县里估计很多批文——包括银行贷款估计都会很容易下来了。 鲁助理接着说，“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准备准备，把你们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有什么困难都就我说。” 彪子赶紧表态，说没有困难，坚决完成领导的任务。 鲁绪光指点了几处需要留意的地方之后，婉拒了彪子吃个便饭的提议就离开了。 江枫和彪子商量了一下，两人分头行动。 由彪子给员工和云仓的客户统一开一个会，把领导视察的注意事项布置下去。 由江枫把消息告诉电视台的编导老古，让老古争取一下现场跟拍的机会。 离开新华通，江枫把老古和刘主持人叫到了电视台外面的咖啡厅，交代了一下省里领导来视察的事情，让他们好好准备一期特别节目，争取能被省电视台引用。 古、刘两人这段时间靠着新华通这个系列节目，已经预定了台里今年的最佳节目奖，一听有领导视察的拍摄机会，更是咖啡都没喝就回去分头行动了—— 老古回去找台长要采访权，刘主持回去写主持稿。 第102章 七仙女下凡 古、刘二人走了之后，江枫伸了个懒腰，然后好好品尝了一下面前的冰dirty—— 西亭的诸多咖啡厅里，提供这种浓厚牛奶为底的小冰杯咖啡的确实不多。 喝完咖啡，江枫想起还没跟皓月商量明天见面具体的情况。 于是，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几声等待音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皓月略带慵懒但清澈的声音：“哥，你怎么大半天都没回我qq？” “后天省里突然要来个领导视察工作，我被老彪叫去商量了一下分工。” 皓月是为数不多知道自己是新华通背后的老板之一的，江枫也就没瞒着她。 “哦，那后天你是不是不能陪我了？”电话那头传来皓月似乎略带失落的声音。 “那边有彪子在就行，我负责陪你。” “真的嘛？那我会不会耽误你在大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呀。”小丫头深谙得了便宜还卖乖之道—— 要不是江枫对皓月很了解，恐怕听了这话，真要当她是个小绿茶了。 “我其实就是一个甩手掌柜，真正的活都是彪子干的。再说，我要是去了，领导看到一个二十岁不到的老板，多少会觉得这公司不靠谱的。 对了，你把身份证拍张照发给我，我给你订酒店。” “才不要，我身份证的证件照可丑了，不要给你看。我妈给我订好酒店了，也会派车送我来，明天下午你来你们西亭国际大酒店找我就行。国际大酒店，国际哟，哈哈哈。”皓月在电话那头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当年夏依然第一次和江枫回老家，也对这个国际大酒店耿耿于怀。 她说你们一个小县城，还国际酒店，是住了多少外宾啊？ 江枫知道这其实都是文化不自信导致的，越是没有自我价值认同的地方，越是需要通过外界的高大上标签来包装自己。 但讽刺的是，最后江枫和夏依然的婚礼，恰恰是在这个国际大酒店里办的…… 第二天下午，当江枫走进西亭国际大酒店的大堂，往日的记忆迅速袭来。 他依稀记得那天，穿着婚纱一脸幸福的夏依然，挽着岳父的胳膊走向自己的场景。 虽然参加过无数的婚礼，婚礼的流程也几乎千篇一律，但人们唯一能深刻记住并常伴感动的那一个，只有自己的。 而此刻走向自己的，则是另一个秀发披肩，戴着遮阳帽，一身淡蓝色连衣裙，光脚穿着凉鞋的清丽少女，恍惚间婚纱与连衣裙的影子仿佛融为了一体。 皓月挥着手，笑盈盈地来到江枫身边。 见他还在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皓月不禁想起撞见他手握自己袜子的那一瞬，脸色立马红了，低下头看着江枫问，“哥，你在看什么啊？” 江枫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与平时的打扮大相径庭的丫头，打趣道，“我在看七仙女啊。” “七仙女？”皓月能理解江枫用仙女形容自己是夸自己漂亮，但是为什么是七仙女呢？ “对啊，西亭的西边有一处溪水叫西溪，传说七仙女下凡后就是在那里浣纱的。” 江枫一脸认真地解释道，“没想到七仙女今天又下凡来了。” 皓月噗嗤一声笑了，手搭凉棚加装四处张望道，“那我的董永在哪儿呢？” “小可不才，姓江名枫号董永。”江枫见四下没人，伸出头偷偷刮了一下皓月小巧的鼻子。 “江董永，和本仙子一起上去一趟吧？你落在我那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皓月摸了摸鼻子，转头带江枫往电梯走去。 “小仙女啊，咱们孤男寡女的一起去你房间……别人看到不太好吧？” 江枫突然有些犹豫，毕竟是在公共场合，而对方还只是个高三学生。 “表妹带表哥去自己房间取东西而已，心思不正的人才会想歪。”皓月倒是洒脱，朝江枫扮了个鬼脸。 刚进房间，皓月突然像踩到老鼠一样跳了起来，迅速跑到床边，把散落在床上的内衣内裤收了起来，一边收一边说，“在行李架上，你自己拿。” “小仙女，你别紧张，我都看到过一次了，具备了一定的免疫力了。” 江枫看皓月慌张的样子，不禁打趣道。 然后拿起行李架上的吉他包。刚准备先行出门，江枫忽然感觉手上的重量似乎有些不对，于是拉开拉链，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那把琴—— 这很显然是一把新琴，一把材质非常好的新琴。 江枫把吉他抽出，一看牌子和型号还是吃了一惊，马丁d28。 这把2万多的进口琴江枫在工作多年后依然没舍得买，而司徒皓月是要把这把琴送给自己？ “小月，我的琴呢？”江枫把琴放回包里，放回行李架上。 已经把衣服胡乱塞进行李箱的皓月走了过来，指着琴包说就在这呀，这么大眼睛都看不到吗？ 用夏依然的话来说，江枫浑身上下最好看的就是眼睛了，如果哪个瞎了眼的姑娘喜欢上你那一定就是喜欢你这双眼睛。 而此刻另一个瞎了眼的姑娘就站在江枫身前。 “我是说我那把旧琴。” “那把我弄丢了，赔你一把新的，这把就是你的了呀。” 皓月费力地拿起琴包，塞进江枫怀里。 “小月，这把太贵了，你还在上学，我不能让你给我花这么多钱。”江枫又把琴包放回了行李架上，认真地说。 “是啊，是挺贵的呢，但是好看呀。我这次可是花光了零花钱，这几天都得你请我吃饭了。” 皓月又拿起琴，塞回江枫的怀里—— 这次她没有松手，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江枫，意思是你不收，我就不松手。 “行，我收了。那我那把吉他呢？你没丢吧？”江枫觉得自己再不收，就枉费皓月一番心意了，于是不再矫情。 “嘿嘿，给我留个纪念呗，我有空学一学。”皓月一边说一边推江枫出门。 江枫这两天征用了彪子的车。 彪子听说是皓月来了，立刻把车钥匙揣江枫兜里说你带她好好玩，钱不够就跟我说。 两人上了车，皓月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然后说，“哥，先带我去看看你和彪哥那个公司吧。” 江枫倒挺意外，原本他是打算带皓月去西亭的几个景点逛逛的。 第103章 你俩不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吧? “小月你不怕吗？我这可是刚拿的驾照。” 江枫一脚踩油门就朝新华通驶去，看皓月正好奇地朝车窗外打量着沿路的西亭老城面貌，不禁问道。 “哦，对哦。可是我觉得你开得很好很稳啊。”皓月拿起自己的水杯，看着杯子里平稳的水面说，然后喝了一口—— 然后，就打脸了。 只见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骑电瓶车快速横穿马路的大妈。 江枫一个急刹车，堪堪躲过了。 而皓月水杯里的水全洒了，给皓月洗了个脸顺便洗了裙子。 …… 一刻钟后，换了身淡粉色裙子的皓月气鼓鼓地回到了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说，“那是我在金陵新买的裙子，一次都没穿过，为了见你特意换的，结果倒好……” “没事，你每条裙子都很好看，你可是七仙女下凡，穿啥都好看。”江枫赶紧拍马屁，总算让皓月露出了一丝笑容。 到了新华通，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总部的干线车正在院子里卸货，扬尘四起。 江枫挡在皓月前面，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带她躲过扬尘走去云仓，彪子和梦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老彪啊，明天得安排人把院子里多洒点水，扬尘太多了。” 江枫拉着皓月，捂住鼻子对彪子说。 结果彪子压根不搭理他，探头和他身后的皓月打招呼，“皓月妹妹，你终于来了，我们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皓月也捏着鼻子回道，“本来我们早来了，都怪他，泼了我一身水。” 进了云仓里，彪子跟皓月介绍梦姐，说这是我们的大客户，美梦集团的老板梁思梦。 江枫却说，小月，叫彪嫂。 兰质蕙心的皓月立马领悟，乖巧地说彪嫂好，我是江枫的表妹司徒皓月。 梦姐见这姑娘又漂亮又可爱，上前一步牵起皓月的手说，“妹妹你可真好看，真是仙女下凡来了。” 说得皓月脸一红，偷偷瞄了一眼江枫。 彪哥则在旁揶揄道，“这年头，表哥表妹牵个手谈个恋爱难道不犯法吗？” “你今天就把皓月当成大领导演练一下，好好介绍介绍。” 江枫给了彪子一记暴栗，然后转头对皓月说，“欢迎司徒厅长莅临本公司视察工作。” “本厅长……咳咳，今天来你们这，是希望你们把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不要给我玩虚头巴脑的。”皓月立马配合地打起了“官腔”。 “果然是厅长千金，这派头，啧啧。”彪子不禁感叹。 接下来，彪子带着三个人一起参观了云仓的货架、打包处的面单打印机、分拣场、以及还在装修中的希幂的办公室。 陈百强和王胖子去唐氏拉货了，小覃则代表希幂给皓月认真地讲解了一番，然后在彪子的授意下问了一句“老板娘，还满意吗？” 羞得皓月又是一阵脸红。 最后，四人回到已经卸货完毕的院子里，彪子指着自己的办公室对皓月说，平时我就在那间房间办公，江枫只拥有一个小凳子，他要是惹你生气了就连凳子也没得坐，只能罚站。 逗得皓月咯咯咯笑个不停。 “明天领导要来，我让他们把墙再粉刷一遍，就不带你上去了。”彪子说着伸手问江枫要车钥匙，然后说我定了地方，这次得请皓月妹妹好好吃一顿。 江枫说，你累了一天了，要不我开吧？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车钥匙就被皓月抢走交给了彪子。 皓月说，哥你算了吧，饶了我这条裙子吧。 江枫也是无奈，自己在沪城开车开惯了，还没习惯西亭这些无视交通规则的大妈们。 彪子选的地方，是上次江枫驾校聚会的海鲜档——确实是全城最贵、海鲜种类最多的酒店。 西亭临海，瓢城市区不临海——因此相比于瓢城来说，西亭的海鲜要新鲜得多。 彪子知道江枫不吃海鲜，所以已经预先给他点了蛋炒饭和青菜汤。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皓月一下车就捏起了鼻子，似乎对酒店门口正在处理的新鲜海鱼海贝厌恶至极。 “小月，你是不是不吃海鲜？”江枫看着皓月皱起的眉头，疑惑地问。 皓月低下头，然后点点头不说话。 “你们俩，真他娘的天生一对！”彪子抱着胳膊，无奈地摇摇头。 回到车上，四人商量好决定去吃城北的特色烤肉后，皓月不好意思地连声道歉，说自己确实闻到海鲜味道就想吐，辜负了彪哥彪嫂一番好意。 彪子说你千万别有心理负担，你的小男朋友和你是一样的。 皓月有些惊异地看向江枫。 江枫默默地点头说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一直被大家当成异类，每次别人吃海鲜自己吃蛋炒饭还要忍受一桌菜飘来的海腥味，没想到今天终于证明了自己不是唯一的奇葩了。 皓月心情大好，她没想到自己和江枫不仅在音乐上合拍，连吃不吃海鲜这种小事都这么合拍。 到了烤肉店，江枫对皓月说这下到我俩的地盘了，我们可以敞开了吃了。 彪子幽幽地来了句，一会全点腰子、心、肝，我看你能吃多少。 皓月一听，花容失色，小声地对江枫说能不能不吃内脏，内脏的恶心程度堪比海鲜。 这下，轮到听到这话的彪子失色了，他一边打量两人一边说，“你俩是不是可以去做个dna检测了，我高度怀疑你俩不是表兄妹，而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这次皓月听懂了，扭头问江枫你也不吃吗？ 江枫已经憋不住笑地点起了头。 “你俩生日，不会也一样吧？皓月，你哪天生日？”说到兄妹，彪子忍不住又追问道。 “4月8号。”皓月说完，彪子和江枫都沉默了。 梦姐扭过头，瞪大眼睛问江枫，“你不会也……？” 江枫点点头——就是这么巧。 梦姐下意识地说，“所以你俩不会是龙凤胎吧？” “没文化，他俩差了两岁，怎么一起出生？” 彪子话音刚落，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第104章 异口同声 烤肉店里，彪子四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满满一桌子，都是牛和猪各种不同部位的肉。 梦姐一边夹起横膈膜炒烤盘上放，一边说，“你们以后结婚了倒是不容易有矛盾，不爱吃的东西高度重合。” 江枫和夏依然在这一点上确实是也是如此—— 两人都不爱吃海鲜和内脏，所以在一起多年都因为吃的吵过架。 “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彪子突然来了个主意，“我和思梦一组，小枫和皓月一组，互相问对方不喜欢的东西，两人要一起立即回答，答错或者没一起说就算输。输了就罚一杯酒，如何？” 彪子说着，就从收拢起来的酒杯里取出三个，倒上白酒，分别放到自己、梦姐和江枫面前，然后给皓月倒了一杯饮料，说，“皓月还小，输了就喝饮料吧。” 江枫刚想说你大爷的知道我不能喝酒，这不是坑我吗，结果皓月却跃跃欲试地说，好呀好呀我想玩。 江枫不想破坏皓月的好心情，于是也只好答应。 猜拳赢了之后，由彪子首先发问，“你们，最讨厌的动物是什么？” “蛇！”江枫和皓月异口同声，两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相视一笑。 “都说女人怕蛇，是因为撒旦是变成蛇去诱惑夏娃，导致夏娃被赶出伊甸园的。皓月妹妹讨厌蛇我能理解，你一个大男人讨厌蛇是为啥？”梦姐一边把烤肉翻面，一边斜眼瞄着江枫。 “蛇啊，浑身黏糊糊的，探着头随时就扑过来咬你一口，每次想到这个场景我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江枫小时候在五爷爷家玩，遇到过好几次草蛇，都被吓得不轻，所以留下了童年阴影。 “好了，现在换我来问了，”江枫略一思忖，突然问道，“你们俩，最讨厌的虫子是哪一种？” “蟑螂（黄蜂）！”彪子两人果然异口异声。 江枫在这里耍了个心眼—— 他和彪子小时候有一次在巷子后门的池塘边玩捉迷藏的时候，彪子不小心捅破了一个的无人老屋屋檐下的蜂窝，被黄蜂蛰了好几个包，还去医院看了急诊。 而女人嘛，最讨厌的虫子大概率都是蟑螂。 这几年流行的一首口水歌不就是这么唱的么——“遇到蟑螂，不怕不怕啦！” “你小子，耍心眼啊……”彪子边喝酒，边看着江枫蔫坏的笑容，也瞬间明白江枫的用意了，于是和梦姐说你得出个刁钻点的问题。 梦姐一口酒下肚，沉思了一下，然后开口道，“你们最讨厌的学科是哪一门？” 彪子立刻一拍大腿，心中直呼妙哉—— 男女一般擅长的科目都不相同，况且眼前这俩刚好一个理科生一个文科生。 “化学（体育）！” 果然，梦姐的手段成功了。 江枫讨厌化学课，皓月讨厌体育课。 江枫看了眼皓月那娇弱的身材，果然是越不擅长越讨厌。 自己不喜欢化学课的原因并不是讨厌小刘，相反——小刘人很不错也一直关心每一个学生，江枫讨厌的原因无非还是自己从初中开始就总是学不会、考不好。 “哥，你不能喝酒，要不我替你喝吧。”皓月想起那天胆矾接起江枫的电话，和她江枫不胜酒力，喝了几杯白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于是伸手要去拿江枫面前的酒杯。 “不用，我自己来。”江枫再不能喝酒，也不可能让一个小姑娘替自己挡酒。 而且，人家大老远来找自己玩，要是喝醉了送回酒店那可就真说不清了。 说着，江枫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深红色也瞬间从脖子升腾到了耳垂和脑门。 “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还是聊会天吧。” 看着江枫窘迫的样子，皓月有点后悔自己刚一时冲动，答应要玩这游戏了。 但皓月话刚说完，江枫就眼神迷离地看着皓月说，不行，我还要玩。 然后他伸手拿起彪子面前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三人都是大吃一惊，心想好家伙，这么快就醉了，都醉得讨酒喝了。 结果，还没等三人吃惊完，江枫就晃晃悠悠倒向了皓月。 皓月忙扶住江枫，但自己力气实在太小，只好顺势把他抱进了怀里。 “这小子，醉了也不忘占皓月的便宜……”彪子吐槽道，然后想了想，提议让梦姐和皓月留下，自己送江枫回家。 皓月说自己胃口小，也已经吃饱了，你把地址给我，我自己送江枫回去就行。 彪子说江枫虽然不胖，但好歹也有一百三四十斤，你一个小姑娘根本弄不动他。 最后两人各让一步，决定一起送江枫回去，留梦姐在这继续烤肉等彪子回来。 把江枫弄上出租车后座，皓月跟着坐了上去，然后把江枫横倒下来躺在自己腿上，好让他舒服一点。 江枫却不老实，双手一直挥舞着，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正在奋力摆脱。皓月抓住江枫的手，这才安静了下来。 彪子看着这对小情侣相互照顾相互心疼的样子，心里真是喜欢得紧。 上车后，彪子坐在副驾驶位，和司机师傅说了下江枫家的地址，司机就发动车子驶离了烤肉店。 “皓月啊，真不好意思啊，我就想逗逗你和江枫，没想到把他弄醉了，耽误你们一起玩了。”彪子回头对皓月连声抱歉。 “没事，没事，我还待几天呢，不耽误。”皓月轻轻抚着江枫的额头，试图用自己冰冷的手掌给江枫滚烫的脸降降温。 “后天正好是七夕节，西溪会有烟花秀，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彪子自己本就打算带梦姐去约个会，过一下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七夕节。 皓月并没有搭话，而是沉默了良久，突然开口说，“彪哥，我想问你个事。” “你说。”彪子听出来小姑娘语气里似乎有一丝不安和犹豫，于是转过头看着皓月。 “彪哥，你说七仙女如果知道自己和董永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终有一天会被王母抓回去，她还会选择下凡和董永相识、相爱吗？” 皓月抬起头，眼眸中突然盈溢着忧伤。 这是，怎么了？ 第105章 董永并不傻 彪子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皓月可能说的是自己的事，虽然他不清楚皓月到底遇到了什么。 回头看看皓月又看看已经醉睡过去的江枫，彪子轻叹一口气说，“其实，七仙女在天上住了几千年，怎么可能不知道王母不可能同意她和凡人在一起。 但是天上的几千年里，她都没能遇到一个喜欢的男神仙，下凡一次就遇到了心中所爱，说明什么？ 说明哪怕只能在一起一天，她也要选择自己爱的人。” 彪子知道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自己此刻也应该鼓励一下皓月。 皓月眼中似乎闪出一丝喜悦，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低头说，“可是董永不知道，这对他不公平。” 彪子心中泛起一阵心疼，想了想还是对皓月说，“董永也不是傻子，在活了十几二十年的穷村庄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的又华贵、长得又极漂亮的女孩子，就算不是天仙也是皇亲贵胄。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和七仙女在一起了，为什么？因为他也选择了自己爱的人。” 犹豫了一下之后，彪子还是替江枫说了心里话，“小枫我是从小看着长大是，他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非常喜欢。 那种喜欢，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的。皓月，你们俩这么相互喜欢，已经是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事儿了。” “嗯！谢谢你，彪哥，我明白了。”皓月握着江枫的手握得更紧了。 她抬头看了眼彪子，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决。 “还有，你是不是把牛郎织女和董永七仙女的故事弄混淆了？” 彪子突然想起什么，忙说，“董永的故事不是悲剧，我们本地的传说里，七仙女最终为了他变成了凡人，和董永一辈子都在一起。” “真的吗？”皓月眼中突然又迸发出希望的色彩，“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是啊，两个人为了彼此都奋不顾身，连老顽固王母娘娘也感动了，最后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彪子眼看皓月的状态又乐观了起来，于是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上次说的话还算数，你俩结婚我一定随全场最大的份子。我可等着给你们俩当伴郎呢，千万给我这个机会啊。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会帮你们，但千万别放弃在一起！” 皓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认真地说，“彪哥，我也答应你，无论什么事我也不放弃，一定会让你等到我嫁给他的那天。” 彪子听到这话，这才放下心来。 他猜测可能是皓月家里的阻力，毕竟是厅长之女，她父母可能觉得出身普通的江枫配不上自己女儿。 但彪子对江枫有信心，他知道不出几年，江枫一定会有所作为，到时候皓月妈妈看江枫还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吗？ 到了江枫家楼下，两人一左一右把江枫扶进电梯。 然后，又在江父、江母、江爷爷、江奶奶四人诧异的注视下，把江枫扶进房间，安顿在床上。 “彪子，这位是？”待两人出了房间把房门关上，江妈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小姑娘，率先开口。 “阿姨好，叔叔好，奶奶好，爷爷好。”皓月大方地给江家四个家长打招呼，“我是江枫的学妹，也是他的好朋友，我叫司徒皓月。” “咦？我们是不是见过，在瓢中学校外面？”江爸猛地想起送考那天给江枫送花的小女孩。 “是的，叔叔，江枫哥哥高考那天，咱们见过。” “来来来，坐会儿坐会儿，阿姨给你们切西瓜。”江妈忙把两人拉到沙发边让两人坐下。 “司徒……这个姓很特别啊。”江爷爷给两人倒了两杯水，一边琢磨着皓月的姓氏，“司徒在古代可是大官的官职。” “爷爷，您还真猜对了，皓月的爸爸确实是省里的大官。”彪子在旁拼命助攻。 殊不知就皓月这个又甜美又乖巧的长相，属于哪个男生的父母见了都恨不得赶紧让儿子去追的类型。 “皓月你也是西亭人吗？”果然，即使心中已有了晚宁这个儿媳妇人选，对于儿子身边的漂亮姑娘江爸还是免不了查户口。 “不是，我老家是姑苏的，之前因为爸爸妈妈工作调动，初中搬到了瓢城。” “姑苏好啊，姑苏的小姑娘又水灵说话又好听。”江奶奶也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喜欢得不行，“我年轻的时候，厂里有个小姐妹就是姑苏人，说话又轻又嗲，喜欢她的人可多了。对了，老头子，你们老江家不就是从姑苏逃难来的西亭吗？” 之后，彪子和皓月边吃西瓜边听江爷爷讲了江家祖辈如何从姑苏到西亭发家的历史。 江爷爷正讲到兴头，却被儿子打断了，不由得白了江爸一眼。 江爸问皓月是不是特地来西亭找江枫玩的，皓月点点头说是的。 江爸说这两天我把车借给江枫，你想去哪儿玩就让江枫带你去，想吃什么好吃的就让江枫带你吃。 彪子长叹一声你们从小看着我长大我都没这待遇。 江爷爷瞪了眼彪子，正好把自己被江爸打断的火气发到他身上，“你蹭得饭还少吗？江枫吃一碗你吃两碗，你这待遇比亲孙子还亲，你还抱怨，抱怨个屁！” 逗得皓月又是一阵花枝乱颤。 又闲聊了一会，彪子说吃饭的地方还有人在等他回去，就带着皓月告辞了。 晚上，江爸、江妈坐在床上聊天，话题全部都在晚上来家里的小姑娘身上。 江妈说：“那小姑娘绝对是喜欢你儿子的，她把江枫送到房间之后，又是给江枫脱鞋脱袜子，又是用手试空调的风，调整了几次风向才出来，比我这当妈的还细心，你说不是喜欢还能是啥？” 江爸说：“是啊，人长得又漂亮，家里条件又好，还喜欢你儿子，简直完美。” 江妈说：“你心里最完美的儿媳妇不是小兔子吗？” 江爸把头往床头上一靠，然后喜滋滋地看着江妈说：“我可没说一定是小兔子，你儿子喜欢谁我都支持，自由恋爱嘛，由他自己做主。” 江妈用力一打江爸的大腿说：“你就扯吧，要是今天来的是个长得不好看的小姑娘，你才不会这么说。” 江爸一边揉着大腿一边说：“说真的，你儿子从小就挺招小姑娘喜欢，你还记得以前经常到我们家来找他玩的两个小姑娘吗？一个叫什么书，一个叫什么敏的，那俩小丫头也跟瓷娃娃一样好看。你说，这些小姑娘到底看上了你儿子啥？” 江妈白了一眼江爸说，“这还不明显吗？肯定是我给你儿子遗传的大眼睛，哪个小姑娘看了不迷糊？” 江爸却说：“我觉得是我给他遗传的高智商，这么聪明的脑袋，哪个小姑娘不喜欢？” 然后一整晚，两人的话题就是到底是聪明脑袋还是漂亮皮囊更吸引小姑娘了。 直到最后，江妈发了火。 江爸只好以漂亮皮囊更重要为结论结束了卧谈。 第106章 你怎么每个小女友都这么漂亮? 次日，天蒙蒙亮，彪子就换了一身帅气西装，赶到了新华通。 他先是和几个负责被领导询问的“演员”员工、以及云仓客户代表对了一遍“台词”，然后安排了几个人，隔一小时就在院子里撒一次水—— 这是江枫昨天发现的问题，也确实会影响领导的观感。 组织妥当后，自己回到办公室，又继续背江枫帮他改过的稿子，以求一会儿在领导面前能有不错的表现。 另一边，皓月起床之后就一直在等江枫的电话。 吃完早饭，换好衣服，不满意又换一套，一连换了三四套，江枫的电话依然没来。 直到一个人去酒店的中餐厅吃过午饭，江枫才一通电话打来说自己在大堂了。 江枫显然已经断片了，一见面就问自己昨天怎么回的家。 皓月说还能怎么回的，自己背回去的呗。江枫打趣说要不你现在背个试试？ 皓月说不行了，昨天已经把腰背坏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大堂外，江枫给皓月开车门，皓月问这车是你爸的吗？ 江枫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皓月得意地笑笑不说话，也不告诉江枫昨晚的事，就说要不今天带我去你初中转转吧？相比景点，我更对你长大的地方感兴趣。 江枫能理解皓月，自己当年第一次和夏依然回她老家东北浑江，最想去的地方也是她的高中、初中，去感受未曾相识前对方的生活轨迹。 驱车来到初中门口，江枫把车停到对面小区，然后带着皓月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校门，看门大爷老黄露出缺一颗门牙的一口大黄牙，扇着蒲扇问江枫这是你小女朋友啊？ 江枫说是啊，漂亮吧？ 老黄说漂亮漂亮，你小子眼光一直不错。 走远了之后，皓月突然停下脚步，眼神警惕地看着江枫问，什么叫眼光一直不错？你初中就早恋吗？ 江枫说谈不上早恋，就是关系挺好的一个姑娘。 架不住皓月的一再追问，江枫只好边走边和皓月大致讲述了他和韩书的故事，包括韩书高中之后和宋青山在一起的事。 一路走到校园里的湖心亭，两人走了进去坐了下来。 虽然只是个人工湖，但湖风轻轻拂过还是能带走夏日午后的燥热。 亭子则位于湖心岛上，岛上栽满了柳树，还有一栋已经废弃了的旧图书馆，破碎的窗户里黑漆漆的，是初中时候男生们经常探险打闹的圣地，也是女生们相约一起聊八卦的好去处。 而此时正值暑假，校园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整个湖心岛此刻只属于江枫和皓月两个人。 “那男生真的太过分了，自己喜欢过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去伤害呢？”皓月听到江枫说起宋青山在ktv里侮辱韩书的那些话，气的直跺脚。 “有些人爱过选择放手祝福，有些人则因爱生恨，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江枫爬到石凳上，拔下一根柳条，然后不太熟练地试图编成一个头环。 “那韩书呢？她还好吗？你没去安慰安慰她吗？” 终究是个善良的女孩子，皓月并没有在意江枫和韩书的过去，以及两人那只差一层窗户纸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关系，关注的重点却是受了伤的韩书本身。 江枫摇摇头说，“她不堪谣言的困扰，一个人去燕京了，听说已经考上燕京政法大学了。我觉得，离开这个会被人嚼舌根的小城去追求她的梦想，是最好的选择。” “那哥你的梦想呢？是什么呢？”皓月凑过头来，看着江枫笨拙地编着头环。 “我？”江枫被皓月这灵魂一问给问住了，是啊，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呢？ 小时候的梦想是考上燕大、华清当科学家。 中学的时候更加具体是想考上华清当建筑师。 大学的时候接触了几个身价不菲的金融行业的学长，于是一心想要毕业后进入金融行业。 等真的读完研究生，进入这行业了，又发现行业的红利期已经结束，直到自己快35岁的时候，彻底遭遇了行业的低谷期。 要说梦想，自己的梦想可能只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能确保妻子和儿子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吧。 “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用为生计发愁，过平平稳稳的生活，生一个可爱的孩子，抚养孩子长大。”江枫喃喃地说。 皓月本以为江枫会说实现更大的商业目标，拥有一个多么大产值的公司，没想到他的梦想居然这么简单。 她当然不知道，从未来回来的中年人江枫已经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梦想了，只想简简单单地过无忧的生活—— 而“无忧”两个字本身其实就很奢侈，绝大部分人一生都活在忧虑之中，为生活、为孩子、为明天。 “我的梦想和你一样，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嗯，和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幸福的。”皓月看着江枫，轻声地应和着。 江枫知道，这是家境优渥的少女的皓月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而不是真正经历过社会和生活的打击后的朴素理想。 但江枫不是皓月，又怎安知皓月之愁呢？ 人生一世，想要无忧太难，即使是放下俗世纷扰的出家之人也得为何处化缘而忧。 经过几次尝试，江枫终于编出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头环，给皓月戴上后，显得一身白裙的皓月更加出尘了，江枫不由得看呆了。 皓月此刻也很享受江枫看她看呆了的神情，能用自己的美打动自己喜欢的人，是每个怀春的少女最大的喜乐了。 “小月，你喜欢过什么男生吗？” “高一那年，看到你的那一瞬，我才知道什么是喜欢。”皓月拨弄着头环，勇敢地看着江枫。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喜欢了别人怎么办？” 江枫小心地试探，他知道终有一天，自己要面对这个时空自己的妻子夏依然的问题。 “你不是答应我，等我一年的吗？你，你怎么……” 皓月一听这话，眼泪瞬间就溢到了眼角，眼看就要掉了下来。 第107章 与你一起躲过雨的电话亭 眼看小丫头要哭，江枫连忙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你离开我这一年时间里，一定要想我。我也会为了和你念同一所大学而好好努力的。” 皓月握住了江枫的手，轻声说。 “小月啊，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这么普通，也就你看得上我。倒是你，又漂亮气质又出众，有才华成绩也好，估计不少男生惦记你……比如那个小楚。” 江枫戏谑道。 “之前是有不少男生和我表白过，可是我都拒绝了，而且我都告诉他们我喜欢的是高三（1）班的江枫。” 皓月抬起头，认真地说。 我去，怪不得…… 江枫久远的记忆突然浮现脑海—— 高三的时候，经常有不认识的外班男生来自己班找自己的茬，有要打架的，有要单挑篮球的。 江枫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学校贴吧里说错什么话而引战了…… 原来，自己竟是被“情敌”了…… “哥你好意思说我的吗？你是不是前几天还给另一个女孩子唱歌了？” 皓月突然嘟起嘴，一字一顿地质问江枫—— “小，兔，子，是谁？” 得，肯定是大嘴巴说漏嘴了…… 此时，彪子打了个喷嚏，然后赶紧调整好姿态，因为大领导正从卡迪拉克上走了下来。 彪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县委书记一行人身后，跟随大领导的步伐，走进了新华通的院子…… 而江枫，却百口莫辩，只好把自己和丁晚宁的故事也给皓月讲了一遍。 “哥，你真是‘普通‘呢，普通得又跟韩书恋人未满，又和小兔子青梅竹马的……”皓月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小月……”江枫没想到皓月居然生气了，这还是自己重回2009年并喜欢上这个小丫头之后，第一次见到她生气。 “司徒皓月又算什么呢？江枫广播站的继任者？江枫关系不错的学妹？还是江枫众多好朋友之一？”皓月继续自顾自地反讽起来。 “司徒皓月，是我精心挑选的广播站的继任者，是帮助我复习的好学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江枫边说边偷瞄皓月，果然小丫头嘴嘟得更高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江枫赶紧补充说，“但司徒皓月，四字妹妹，是我此生唯一的初恋。” 江枫没有撒谎，这次重生，他是先认识的皓月，也先喜欢的这个丫头，所以说是“此生”唯一的初恋，合情合理。 “你才是四字妹妹呢！”皓月绷不住，笑出了声。 江枫知道自己的表白起了效果，于是索性站起身，摸了摸皓月的头，继续说，“我心里，只有司徒皓月。” 三十多岁的江枫自然知道，没有什么比表白更容易化解小姑娘因嫉妒而产生的不快了。 “好了，别生气了，我带你去教学楼转转，好不好？” 江枫拉起皓月的手，皓月没有甩开，而是顺从地跟着江枫起了身，一起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正在此时，天色却突然暗了下来。 江枫赶忙说，我们得跑起来了，这雨说下就要下了。 两人一路小跑，但雨点很快就落了下来，然后越来越大。 江枫眼看已经来不及跑到教学楼了，而主干道两侧刚好有几个公共电话亭，于是他一把拉过皓月，躲进电话亭里。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大雨如注，重重地砸在地上，然后又溅落到江枫的裤子和鞋上以及皓月光着的小腿上、凉鞋上以及白嫩的脚上。 因为电话亭的空间实在太小，两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皓月的胸口因为刚才的奔跑而上下起伏，不断地喘息着。 江枫感受着皓月的吐气如兰，一时间竟有些迷离了。 “这是雷阵雨，一会就停了，我们等雨小一点再走。” 江枫帮皓月理了下跑乱的刘海，轻声说。 皓月点点头，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和江枫在亭子外的半个身子，心疼地把他拉了进来。 而这一拉，两人几乎就是完全贴在一起了。 实在太挤了，皓月勉强抬起头，对江枫笑了笑。 自从昨天晚上彪子的一番话后，皓月心里最后一点障碍也没有了，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努力勇敢地去喜欢江枫，去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了。 然后，就伸出手搂住了江枫。 江枫没想道皓月居然抱住了自己，但如此近的距离，自己又何尝不想搂住这个已经走进自己心里的小姑娘呢。 想到此，江枫也不再拒绝，轻嗅着少女发丝里的淡淡清香和她吐纳出的清甜的气息。 “我想到了一首歌。” 江枫望着玻璃罩外的大雨说。 “让我猜猜，是不是这首——listen to the rhythm of the falling rain，telling me just what a fool i''ve been.i wish that it would go and let me cry in vain，and let me be alone again……” 皓月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在江枫肩头敲击着节奏，然后哼唱了这首极其应景的老歌。 而在江枫脑海里，此刻冒出的歌词则是“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 在新华通仓库的屋檐下，正并排站着四十多岁高大帅气的大领导以及一身正装的彪子。 两人身后，则依次站着县委书记、县长以及上次来访的鲁助理等人。 老古的节目组站在办公楼二楼的走廊里，朝下俯瞰，拍摄了这难得的一幕。 此时，院子里经过两个多月持续不断的早训的员工们，显得训练有素，一组人用遮雨布把仓库里的包裹盖上，另一组人则指挥卡车向分拣厂房门口倒车。 “你们很不错啊，两个月就能从无到有做到这种程度，不容易。” 大领导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扭头对后面一排人说，“像新华通这种踏实肯干、又不断搞技术创新的企业，我们作为地方父母官，得多给予支持。” 彪子一听这话，内心狂喜不已。 大领导的“支持”两字，势必可以让自己这个小公司在未来一两年的发展迎来一路绿灯了。 第108章 这不是我的first kiss “我听说，这里入驻了一家和你们创办时间差不多女装电商企业，他们负责人在吗？” 大领导的这个问题很突然，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准备。 此前，他们都以为大领导只是来视察新华通的，没想到突然又提到了希幂。 眼看着雨小了些，彪子立刻说在，然后打起伞，准备引着领导去办公楼一楼希幂的临时办公室见陈百强。 鲁助理拉住彪子的胳膊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们有专人给领导打伞。 而领导却摆摆手，说自己和彪子一起走。 趁着两人共伞的片刻，领导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还有些距离的县委书记、县长等人，小声问了彪子一句。 “你这个公司，还有那个电商公司，是不是都是江枫的主意？” 江枫？ 彪子听了江枫的话，在领导参观的全程都没提他的名字。 却没想到，领导此刻居然问了这个意外的问题。 彪子一时大脑空白，只好唯唯诺诺地回答说是。 领导的脸上，则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 “小月，我想……” 江枫看着怀里美丽不可方物的十八岁的皓月，终于下定决心要主动一次。 皓月愣了一下，没明白江枫的意思。 但看着江枫低下头朝自己靠近，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就勇敢地抬起了头。 看着皓月紧张的神色和那没有涂口红却依然红润的嘴唇，江枫心中也是怦怦直跳。 皓月显然是一点经验也没有的…… 全靠江枫自己努力。 终于…… 仿佛是山间甘甜的泉水。 “小月，谢谢你的first ki……” “这不是我的first哦。” 皓月俏皮地学起江枫，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什么？是哪个狗东西……” 江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小丫头的first么，于是佯装生气地说。 “是哥哥你这个，咳咳，东西。” 皓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天你在我家，我夜里起来，偷偷去看了你……” “所以，我被''狗东西''了？” 江枫看着皓月的可爱模样，又忍不住低下了头…… 果然是会上瘾的。 几分钟后，两人的嘴都略微红肿了起来。 相互看着对方的窘样，不禁都笑出了声。 而雨渐渐小了，然后天空放晴，升起一道彩虹。 夏天的雷阵雨，就是这么来得快去的也快。 皓月依依不舍地离开江枫的怀抱，自己一直被江枫护在里侧，因此除了腿和脚，其他地方都没怎么淋到雨。 而江枫就比较惨了，从后背到裤子几乎都湿透了。 “哥，你快回家换身衣服吧，这样很容易感冒。” 皓月有些心疼地说。 “没事，一会儿晒一晒就干了。走，带你去看看我初中的教室。” 江枫不以为意，拉起皓月的手，就朝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一共四层，江枫初中的教室在四楼最西侧，放学时可以看到很美的夕阳。 走廊里，江枫把上衣脱了，蹲在地上，抬起皓月的脚。 然后，江枫脱去她的凉鞋，用衣服仔细把她小腿、脚背、脚心的雨水擦干。 皓月的小腿和小脚都很白很好看，江枫很享受这一刻。 皓月没有阻止，她也无比享受这一刻被江枫无限疼爱的感觉。 擦完之后，江枫把衣服抖了抖，挂在走廊的栏杆上让太阳晒干。 看着江枫的上半身，皓月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江枫上身还有残留的雨水，还是鼓足勇气上前抱住了江枫。 “小月，你的裙子……” “没事，不把雨水擦干，你容易感冒。”皓月说着就走到江枫身后，掀起裙子给他擦后背，边擦边说，“你不许偷看！” 江枫嘴上说着不会，但身体却很诚实地一扭头。 安全裤……防御措施完备！ “哥，你怎么不讲信用！” 皓月脸刷地就红了，一跺脚扭过身去。 “我啥也没看到啊。” 江枫挠挠头，拉过皓月的手说，你猜猜我坐第几排？ “这还有猜吗？肯定是最后一排啊。” 皓月心想，你高三在几乎都是男生的理科班都坐最后一排，那初中还能有跑？ “猜错了，我们初中实行的是按成绩选座。”江枫得意地笑了，说我当然选的是位置最好的，里面靠窗的中间那张。 “按成绩选座？” 皓月看了眼得意的江枫，轻轻掐了他一下说，“所以，你是专门选了韩书做同桌的咯？” 这……搬石砸脚了。 江枫忙解释说，韩书当年成绩也不错，是全班第二，是她选的和自己坐一起…… 然后，胳膊上又是一阵吃痛，而这次显然比上一次要疼。 “小月啊，我要是能选，肯定选和你坐啊。每天给你接水，帮你收拾桌子，骑车载你上学，天天和这么个小美女腻歪在一起，那我得多幸福啊。” 江枫赶紧补救。 但三十多岁的自己，显然忘了花季少女的心思是难以捉摸的了。 “是吗？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给韩书当年做过的吧？”作为文科生，皓月解读文章段落背后作者真实想法的能力确实很强。 其实，这些都是韩书给江枫做的事…… 当年江枫每天都要去上数学竞赛的培训课，而韩书就早早来学校，给他的水杯灌满水，帮他收拾桌面，整理其他学科的笔记。 晚上，她就一个人在班上自习，等江枫的培训课结束，再坐江枫的自行车一起回家。 可是，仅限于此。 两人在回家的路上，无非是聊些学校的事情，以及韩书喜欢的明星的八卦。 两人之间，从没有说过“喜欢”两个字。 但凡韩书能像皓月这样主动，今天在雨中相拥的，可能就是另外两个人了。 可是—— 生活没有可是，就像江枫重生后按下的那个发送键一样。 注定了他此生与皓月的命运纠葛。 江枫原本想带着皓月一起进教室，感受一下做同桌的感觉，但门却毫不意外地上了锁。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秘密基地吧。”略一思忖，江枫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教学楼后，是一排有了年代的平房。 根据江枫初中的班主任介绍，这是西亭中学初中部最早的教室—— 江爸当年似乎就是在这里读书。 第109章 韩书爱江枫，小月更爱 沿着小路走到最里面一间，江枫熟练地拿起门上挂着的锁，然后用力一掰—— 果然如记忆中的一样，很轻松打开了。 走进去，是一间昏暗的废旧教室。 江枫找出一把能坐的椅子，用力拍了两下，把灰尘拍掉后，放到靠窗的位置让皓月坐下。 自己则转身，在一堆破桌椅之间再寻找一把还有四条腿的。 皓月地一边打量着这教室，一边问，“这里为什么是你的秘密基地？” “我那时候，参加数学竞赛，不想上课。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学习，最后误打误撞找到了这里。你看——”江枫指着破旧的黑板对皓月说，“这儿还有我当年演算的过程。” 而皓月此时的注意力，却被一旁课桌桌脚上刻着的字所吸引。 那用美工刀刻的一排字清晰可见—— “韩书爱江枫”。 皓月抬起头，看着眼前兴奋地跟自己分享秘密的少年，心里默默说，“皓月更爱江枫。” 虽然有一丝负罪感，但直到离开这间旧教室，皓月也没有告诉江枫自己看到的字迹，这一刻，她是自私的，她希望江枫从此之后只属于她一个人—— 就像2009年5月，那些她陪着江枫一起自习的晚上。 “哥，你似乎很喜欢一个人学习啊。”皓月把椅子往那刻字的课桌旁移了移，故意用腿挡住了那行字。 江枫回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有这么个习惯。 即使是后来工作了，备考特许金融分析师时，他也是一个人去共享自习室学习，而没有报任何培训班。 “可能，是我习惯于自己的节奏吧。”江枫淘了半天，还是一张合适的椅子也没找到，于是手一撑，直接坐到了皓月身旁的桌子上。 “不过，唯独和你一起自习的时候，我特别安心。”江枫接着说。 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撒谎，无论前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无论和韩书、俞心茹还是夏依然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习惯一个人自习。 只有和皓月在一起的那三十多个夜晚，是例外。 “是因为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吧？”皓月拉起江枫的手，轻轻问。 “那当然。”江枫低头看向皓月。 窗外阳光洒进来，落在江枫年轻而英俊的脸上。 皓月又看到了江枫那熟悉的笑容，和好看的大眼睛。 …… 出了江枫的“秘密基地”后，两人牵着手又逛了一会儿校园，然后绕过实验楼，从后门走了出去。 后门是个铁栏杆围起来的小门，看门的是门卫老黄的老婆刘大妈。 她认出了江枫，也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不过，两人的情商在此刻就分出了高下—— 虽然刘大妈也发现江枫身边的小姑娘不是三年前的那个，但只是偷偷打量，却没开口。 皓月不禁感叹，说你们这儿的保安比瓢中那个大爷可亲切多了。 江枫说，毕竟学校小，人也少，看门大爷和看门大妈都是看着大伙儿长大的，不像那位大爷一样脸盲。 后门延伸出去，是小吃一条街，当年江枫和韩书放学之后经常来这里买好吃的。 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晚上，但不少摊位已经都支了起来。 江枫牵着皓月的手，一路走，一路吃，一路喝。 等走出小街时，两人已经快吃饱了。 小街的尽头右转，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电影院。 此时，一张《海角六号》的海报正贴在最显眼的地方。 “哥，我走累了，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皓月看到是这部宝岛爱情片，觉得很适合两人一起看。 见江枫笑着点点头，小丫头欢脱地朝电影院走去，边走边说，“看过的同学，都说这部电影很好看，歌也很好听。” 当年，高三的暑假，江枫在北上的火车卧铺上，一个人用mp4看过这部电影。 彪子说这种电影太矫情，没意思，就自顾自地到隔壁车厢找几个大叔打牌去了。 电影的男主角阿嘉，是一个宝岛小镇的音乐青年，在大城市岛北受挫后，一怒之下砸了吉他，回到了小镇。 阿嘉的老爹是镇长，给他安排了一个邮递员的工作。他每天到各处送信，闹出了不少笑话。但有一封信却一直没有送出去—— 因为一个叫“海角六号”的地方，查无此地址。 另一方面，小镇要举办一场着名歌手的演唱会，需要小镇出一支暖场乐队。 在演唱会举办方员工、日本姑娘友子的撺掇下，阿嘉和一个卖酒的业务员、一个摩托车修理工、一个原住民警察、一个原来的老邮递员和一个小学女生组成了一个七拼八凑的破乐队。 阿嘉原本对此事并不积极，但随着对乐队众人认识的加深、对友子感情的升温，他终于写出了两首好听的暖场歌曲。 而那封信的秘密也终于被解开： 原来，日据时期，在宝岛教书的日本男人和本地姑娘友子产生了爱情，但日本战败后他不得不随船返回了日本。 这些信，就是他在离开的船上，写给永远无法触及的爱人的。 夕阳下，佝偻的老妇用已经不甚熟练的日语，一封封地读起了这些过去了几十年光阴的信…… 然而，时光却再也回不去了…… 很多年后，江枫和夏依然去宝岛旅行时，也特地去过拍摄地所在的恒春镇，但早已没了二十岁看电影时的感动了。 时隔多年，江枫陪初次观影的皓月，又重温了一遍这部掺杂了众多元素的剧情片。 当听到阿嘉说出那句：“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的时候，靠在江枫肩头的皓月轻声说了一句，“哥哥，小月跟你走。” 然后，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了。 走出电影院时，天已经黑了。 两人牵着手往停车的小区走去，皓月已经平复了不少，一边走一边哼着电影的插曲，“一直到邮差走遍千万个门口，这些信才想起了流浪的理由。一封封情书穿越缓慢的时空，代替我来不及说的含情脉脉……” 江枫则小声地给她和声，两人正唱到兴头，皓月的手机响了。 松开手，皓月看了一眼江枫，然后稍微走远了一点接起了电话。 没过多久，又小跑过来一脸尴尬地对江枫说，“我爸非要见你，不过你要是不想见的话，我可以拒绝他……” 我爸？ 司徒厅长？ 第110章 西亭隆中对(上) 原来如此！ 江枫瞬间明白了，什么省里的大领导，所谓的“大领导“””正是皓月的亲爹，司徒厅长吧。 “你爸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换个别的厅长，江枫恐怕都不会紧张，但这次要见自己的，是被自己牵了手搂了腰，还亲了嘴的小姑娘的父亲。 就算是身体里住着成熟的灵魂，此刻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今天去看了你那两个公司，想和你聊聊公司的事……” 皓月低着头小声地说，生怕会引起江枫的反感，“本来我们说好的，他来视察，我来看你，两不耽误，谁知道他突然改了主意……” “行，去聊聊呗。我都把他的宝贝女儿拐走一整天了，不得给他一个交代吗？” 江枫牵起皓月的手，打趣道。 皓月则突然踮起脚尖，扑到江枫怀里，闭上眼仰起头，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那就，有花堪采直须采嘛…… 司徒厅长并没有住在西亭国际大酒店，而是下榻在县政府的招待所。 到了他这个级别就不得不注意影响了，宁可自己出钱给女儿订酒店，也必须公私分明。 江枫是在招待所大堂的咖啡厅和司徒厅长见面的，两人见面后，先是礼貌地握了握手，然后分别坐在茶几两边的沙发上。 皓月本想留下听听两人聊什么，但司徒厅长拍了拍女儿的手说，你在这儿小江放不开，你听话，过去那边点些饮料小吃自己玩一会。 见江枫点头同意，皓月才小声对父亲叮嘱了两句，让他不许为难江枫。然后依依不舍地走到了咖啡厅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小江，今天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你不用紧张，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司徒厅长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努了努嘴，示意江枫面前的咖啡是给他点的。 “舅舅，我不紧张。” 江枫话音刚落，愣了一秒的司徒厅长就被逗笑了。 “好一个舅舅，你要认我当舅舅，那小月可就是你表妹了？表兄妹可是不能谈恋爱的。” “小月现在还小，现在我当她哥哥更合适。等她毕业了，我再和您断绝舅甥关系，然后追求她也来得及。”江枫继续插科打诨。 其实他说这些就是是给司徒厅长吃颗定心丸，表示自己在皓月成年之前一定不逾矩。 对于有女儿的父母来说，往往是在女儿年纪尚小的时候会极度担心姑娘吃亏，又在女儿超过二十五岁之后担心没人让姑娘吃亏。 此时的司徒厅长，当然是属于前者。 司徒厅长也听明白江枫话中的意思，点点头说，“你比她大两岁，马上就是大学生了，知道分寸是好事。” 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聊点其他的。” “您说，我知无不言。”江枫坐直身子，表示自己一定好好配合。 “你这两个公司，如同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发展势头快得吓人啊。” “舅舅您过奖了，规模都很小，还在襁褓期，需要地方上的呵护。” “少来这套，你那俩公司我今天都看过了，已经不算小了。我本以为是你是搭别人的便车，可是今天我去了才知道，背后拿主意的人居然是你。” 司徒厅长放下咖啡杯，身子前倾，靠近江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一个十九岁的高中毕业生，是怎么想到这些点子的？你总不能是穿越来的吧？” 听到“穿越”两个字，江枫先是心下一惊。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司徒厅长为了缓和气氛开的玩笑，于是开始胡扯，“我平时爱看书，也爱思考问题。我是觉得，干什么行业都一定要朝前看，趋势最重要，所以才顺应趋势创办了这两个公司。” “你说的趋势，是指什么？”司徒厅长饶有兴趣地盯着江枫追问道。 “消费趋势，产业趋势，以及技术趋势。” “你做的这些事，和这三个趋势又有什么关系呢？” “女装快时尚是消费趋势。女性对衣服的要求和我们男性有本质区别，男性的需求是得体耐穿，女性则更希望每天都能换一身打扮。舅舅，你看，皓月这次就来几天而已，却带了一整箱子衣服——” 江枫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往下说，“这个，年轻女性在有限的消费力和对衣服数量无限的需求的矛盾下，往往希望用低廉的价格买到更多有设计感的衣品。因此，女装质量的偏好是远低于外观的。所以我说，女装的快时尚化是消费趋势。” “那产业趋势呢？”司徒厅长听得很认真，似乎压根没在意刚才江枫说漏嘴的那句。 “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的高速发展下，b2c电子商务是这几年最确定的产业趋势。 电子商务分为b2b、c2c和b2c。虽然现在很流行的淘物平台打的是和米国ebay平台类似的“c2c”的口号，但真正能形成规模效应的，我认为是还是b2c。 b2c既能定位c这个庞大的消费者群体，又能通过b的企业属性降低消费者的购置成本和可能面临的道德风险。 产业趋势和消费趋势其实也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 b2c电商平台的兴起，驱动了人们线上购物的消费趋势，而这一消费趋势形成后，又会对落后的物流业形成促进作用。 这会迫使快递企业不断地提高效率、降低成本，从而形成在电商行业发展背景下的独特的快递产业趋势。” “移动互联网，算是你说的技术趋势吧？” “是的，电脑从台式机向笔记本发展，手机从功能机向智能机发展。 未来随着4g、5g网络技术的成熟，互联网大概率会成为像吃饭喝水一样的生活日常。 因此，很多落后的纯人工模式，也需要顺应这一趋势去进行改变。” “比如你那个电子面单？” “这是其中一部分。快递行业目前还是高度人力密集型的行业，通过技术降低人工占用，是这个行业必然的趋势，野蛮发展只是阶段性的。 长期来看，只有精细化和技术化才能让企业脱颖而出。” 第111章 西亭隆中对(中) 沉默良久，司徒厅长突然抬起头，看着江枫说，“那你能和我说说，你觉得我们宁苏省，目前最应该顺应什么样的趋势，发展什么的产业？” 江枫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司徒厅长居然要问自己这么宏大的问题。 他确实可以回答自己没有想法，司徒厅长也会觉得这很正常—— 毕竟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善于思考”的19岁孩子。 可是，既然这个问题已经抛到了自己眼前，是不是可以通过这一次的交流，试着去改变一下未来呢—— 十五年后，那个大量制造业因为高度内卷而普遍亏损的很差的未来。 思考了片刻后，江枫正色道，“司徒厅长，您觉得是促进眼下的发展更重要？还是预防以后因发展过度而导致的产能过剩更重要呢？” 听到“司徒厅长”四个字，江枫对面的男人知道这男孩子认真了，于是也放下咖啡杯，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悲观？认为未来一定会产能过剩呢？” “这个问题，您比我更有发言权吧？毕竟，您初中时带着小月来瓢城，不过几年您又去了金陵。” 司徒厅长不说话了，他知道江枫指的是什么。 有能力的官员，往往在有了政绩后，就会升迁到更高的职位。这就会带来两个问题—— 一是政策的不连续性，换了人就会想要创造属于自己的成果； 二是为了政绩而无度地给予扶持政策，导致江枫所说的过剩。 另一方面，从企业的角度来说，只要能看到超额利润，只要有资金支持，也会选择无节制的扩产。 本质上，这就是《资本论》所描述的资本的本质使然。 “那你觉得呢？哪个更重要？” “司徒厅长，我只是一个准大学生，很多想法都不成熟……” “但说无妨。我们家小月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她能看中的人，必然不只是一个快递网点小老板那么简单。”司徒厅长笑了笑，玩味地看着江枫。 小月眼光高？ 江枫却不这么觉得，按她所说，当年那么普通的自己其实也入了她的法眼。 小月喜欢的，不只是现在这个带着未来十五年超前认知的自己。 但反过来说，按司徒厅长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位置，或许他们家再上一辈也很不凡。 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子，眼光高也是正常。 所以，当年的普普通通的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这个近乎完美的小姑娘呢？ 江枫不知道，但眼下他还得回答完美小姑娘的父亲的问题。 “行，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我个人觉得，从您的角度来说，在当前这个时间点，防范潜在的产业风险比推动产业发展更为重要。 毕竟，您要知道，就在去年，全球才经历了一次金融危机。 危机发生的核心原因，就是米国监管部门对地产行业的贷款分级金融工具管控不够到位，放任其野蛮生长而导致的。” “具体一点呢？你认为，我们省，现在有什么行业存在这样的风险？” “太阳能。” 听到这三个字，司徒厅长却是很讶异，因为虽然这个行业目前遭遇了一些挫折，但从全球范围内来看，这都是未来二十年的朝阳行业。 一个刚刚起步的朝阳行业，这小男生却说它存在过剩风险？ “你是指锡山德上？还是徐州三金？” “我是说整个行业，不过，就当前时间点来说的话，锡山德上的风险更大。 毋庸置疑，光伏行业未来一定是一个全球性的大行业。 相比于火电来说，光伏是对太阳能最直接的利用形式，它可大、可小，极其灵活，既可以铺在沙漠里、大山上组成大型电站，也可以铺在农村房屋的屋顶供家庭使用。 但是，现在它的成本还太高，只有发达国家比如德国、西班牙、日本这些才用得起，而且也需要这些国家政府的补贴才行。 所以在当前阶段，光伏行业的需求其实是依靠少量海外市场的补贴而存在的，一旦这些国家的财政出现问题，那么势必会引发行业的大规模衰退。 从供给端来说，现在的产业链也是不健全的—— 为什么说德上问题更大？因为它的硅片是从国外进口的。光伏硅片不像半导体那么精贵，需求稍微一缩价格就会崩塌，锁定价格的长单大概率会把它压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是技术，这个行业其实产业链很短——将工业硅提纯后形成多晶硅料，经过拉晶或铸锭再切片形成单晶硅片或者多晶硅片，改变表面结构、增加电性能变成电池片，最后封装成组件。 其中，具备革命性技术机会的环节其实只有硅片和电池片，一个是多晶与单晶技术的竞争，另一个是p型电池与n型电池技术之争。 而因为产业链短，所以一旦技术变革就会迅速让之前所投的产能湮灭。 您说，前景如此光明的行业，如果任由它野蛮生长，那么发展过程中会死掉多少企业？当需求增速放缓后竞争又会多么拥挤呢？ 一个本该成为国家支柱的大行业，如果最后是一地鸡毛，所有企业都倒贴钱给米国、欧洲提供廉价电池，那该有多么悲哀？” 听到这里，司徒厅长已经瞪大了双眼。 他望向窗外的夜色，静静思考了一会，然后问江枫，“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才能防范这种风险？” “这个问题的根源，其实您比我更清楚，如何防范，得看您和您的上级领导了。”江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因为接下来的话，不好听也不需要他来说。 如果没有自上而下的政策限制，是不可能拯救这个行业的。 而自上而下，就不是江枫所能干涉的了，甚至，也不是司徒厅长能干涉的。 他能做的，只是通过厅长之口向上传达这个隐忧。 江枫一想到后世甚至有政府替企业盖厂房、垫付设备款，最后把行业搞得一片乱象，又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所憧憬的未来，这个行业应当是有竞争但竞争是良性的，上下游通力合作降低国内的用电成本，同时高价出售给米国、欧洲、日本，去收割海外市场。 咱们的优势制造业，可不能像盾构机行业那样—— 好不容易走通了关键技术环节，打破了国外垄断，把成本降下来、价格打下来了，但最终却便宜了老外。” 第112章 西亭隆中对(下) 江枫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恐怕“舅舅”会真认为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了。 于是，改变了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像一个二十岁左右少年的口吻。 “你说的这个，我会慎重考虑的。”司徒厅长认真地看着江枫，郑重地说。 然后，他又意犹未尽地接着问，“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觉得未来十年，我们省发展什么产业会比较有优势？” “新能源车和锂电池。” 江枫回想起之前和胡博士的那段对话，觉得不如今天就把这个因给种下。 “说说理由？” “一则，我们省有技术沿革。虽然说难度天差地别，但我们省的优势产业电瓶车，本质上就是新能源车。 您看，咱们锡山已经形成了电瓶车的产业集群，虽然铅酸电池大部分产能都在之江省，但电池是新技术，大家都得从头开始。” 司徒厅长点点头说，“锡山那几家电瓶车企业，确实做得不错，但要从电瓶车到驱动四个轮子的乘用车，要走的路可不短啊。” 江枫笑着说，“是，所以这也恰恰是这个产业链的优势——难度高，且链条足够长，才能养活更多的环节、更多的企业，最终形成一个省的产业大集群。 先说整车，这么多年来，我们通过中外合资也没能解决国产车的劣势问题，核心的发动机技术还留在德、米、日。 但新能源车不同，驱动方式变成了电池和电机，这就给了我们弯道超车的机会。 再说电池，现在虽然技术方案很多，但从能量密度的角度来看，只有锂离子电池是确定性的方向——无论磷酸铁锂还是三元锂。 那么，对应的上游原材料比如电解液、隔膜的生产、还有更上游的矿，咱们省都可以走在前面领先布局。 除此之外，咱们宁苏省是设备制造大省，这些不同环节所需要的生产设备我们也可以提前开始谋划。 咱们可以算一个大数，这两年我们国家的汽车产量是1000多万辆，按十年后2000万辆算好了——保守点，按20%的新能源车占比和15万的均价，这就是个6000亿产值的行业。 ——这还不算带来的锂电池、电机、电控甚至包括电源芯片这些上游产品的价值量。 比起太阳能只有区区四个环节，新能源车和锂电池我觉得才是最应该鼓励和引导的行业。” 长久的沉默，司徒厅长低下头，开始认真消化江枫的这一套理论。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笑着打趣道，“外甥啊，你读的都是什么书啊？有空列个书单给我吧？” “我跟我们学校阅览室老师关系比较好，经常去那儿看书，东看看，西看看，随便乱读的。对了，他是燕京大学毕业的，他懂得多。” 江枫摸了摸头，憨憨一笑，灵光一现，于是用骆远来打掩护，“小月知道的，他就在我们广播站隔壁。” “燕大毕业的？才去你们学校当个阅览室老师，未免太屈才了吧。”司徒厅长摸了摸下巴，似乎对这个神秘的骆远提起了兴趣。 “他啊，比较木讷，人虽然很有才华，但是情商不高。”江枫心想。我的核心技术人员，怎么能被你挖走。 “哦。”司徒厅长一听“”情商低”，瞬间就没了兴趣，转而意味深长地对江枫说，“你要是四年后有兴趣考公的话，就让小月告诉我。” 这句话的潜台词，莫不是我已经同意你和皓月在一起了？ 因为四年后你俩肯定在一起，那就让你女朋友转告我就行了？ 江枫心里是这么理解的，但嘴上却开始拍马屁，“舅舅您真是抬爱了，我就随便瞎说的。宁苏省能有您这样愿意聆听一个晚辈瞎说的父母官，是我们全省人民的荣幸。” “哼，别贫嘴了，我倒是问问你，你什么时候进的小月的房间？”司徒厅长的脸色突然一沉。 江枫心想坏了，这老狐狸根本就是一个字不落全听了。 但自己要是扯谎的话，以对面这位的道行大概率会立刻看穿。 只好实话实说，“小月送了我一把新吉他，她拿不动，叫我去她房间取……” “哦。”司徒厅长脸色缓和，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说，“她这次去我那儿，真是花光了自己零花钱给你小子买的吉他，昨天中午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还是挂的账让我买的单。 她都送你礼物了，你都不说请她吃个饭吗？明天一早我就去北边继续调研了，小月说还想再玩两天，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可别再让她饿肚子了。 还有，我警告你，千万别把你对产业的那些思考的精力，花在琢磨我女儿身上。” 说完，他就起身给了江枫一个深邃的笑容，然后就去找咖啡厅另一侧的司徒皓月了。 “聊得怎么样？”皓月见自己爸爸走了过来，忙站起身问道。 她点了一杯果汁，但一口没动，因为她担心自己老爹对江枫说些不该说的。 “这小子，肚子里确实有点货。我就说嘛，我们家宝蓓小月眼光怎么可能会差。” 司徒厅长答非所问，笑着搂住自己女儿的肩膀说，“这么多年，从姑苏到瓢城，那帮大院小子成天围着我们家转悠，你一个都看不上眼。这次，又是让我帮忙给工商局打招呼，又是非要跟着我出差，连饭都不吃了也要给那小子买礼物，我说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人物才能让我女儿主动到这种地步。” “那，那你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了？”皓月一听这个评价，高兴得快蹦了起来，立即挽着司徒厅长的胳膊撒起了娇。 “我可没说我同意，我只是说他肚子里有点东西。人品到底如何嘛，还得你自己把握。人啊，都是复杂的，不能只看一时一刻——” “好了好了，啰嗦死了，你怎么比我妈还唠叨。”皓月皱起了眉头，一把甩开老爹的胳膊，扭头就走，“我回去了，你自己出差照顾好自己，明天我就不送你了啊。” “你这真是，有了什么就忘了爹啊，白养你这么大了。”司徒厅长无奈地摇摇头。 第113章 你，你不许乱来哦 自己女儿的人品和眼光自己最清楚，能被女儿选中的人必然是错不了。 但作为父亲，他依然想亲眼看一看，是哪个臭小子把自己的小棉袄给脱了穿走了。 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油嘴滑舌的臭小子，以后还得好好敲打敲打。 跟在女儿身后，司徒厅长走回刚刚坐的位置，对江枫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如慈爱的长辈一般拍了拍江枫的肩膀说，麻烦你送小月回去，后面几天就有劳你照顾她了。 江枫说顺嘴了，回了一句，“放心吧，舅舅，我会照顾好小月的。” 皓月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然后对司徒厅长说，“有你亲外甥陪着我，你有啥不放心的，‘舅舅’。” …… 开车载着皓月回到西亭国际大酒店，江枫准备说再见，但皓月这一次却没让他走，说昨天我一个人睡可害怕了，你能不能陪陪我？ 看着皓月那哀求的小眼神，江枫心想，舅舅，对不起了，这次我可不是取吉他了。 回到酒店房间，皓月让江枫自己看会儿电视，然后钻进卫生间梳洗了一番，换好睡衣。 披散着头发出来后，皓月说，你也进去洗洗呗，今天都淋雨了。 江枫说不了，一会自己回家—— 但“洗”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傻了，然后立刻改口说好。 这次皓月学乖了，把换下来的内衣内裤统统带出去了，卫生间里啥也没有。 江枫多少有些失望，但还是赶紧冲了个澡，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换上酒店的浴袍出了门。 落地窗边，皓月正出神地看着灯光稀稀落落的西亭城夜景。 江枫悄悄走到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西亭是个小城市，夜景不咋好看。等一年后，我带你去东方明珠，看沪城的夜景。黄浦江的夜景，比这里要好看太多了。” “嗯。只要和你一起看，什么夜景我都喜欢。” 皓月轻轻地说，“哥，你晚上留下来陪我吧。这床大，咱一人一边，好不好？” “你觉得，我会乱来吗？” 江枫给皓月整理了一下有些蓬松的头发，温柔地说。 “你要是乱来，我就大喊哦。” 皓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叫破嗓子，也没人救你。” “破嗓子，破嗓子，你快来救我。”皓月配合道。 江枫从衣柜里抱出另一床被子，然后和皓月一人一个被子分别钻了进去。 江枫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夜灯，看着微弱灯光下缩在被窝里的皓月，忍不住夸了一句你真好看。 皓月艳眼眉低垂，小声地问，“有多好看？” “好看到，我都睡不着了。” 从被子里伸出手，和江枫的手握在一起，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说，“我也有点睡不着，给我讲个笑话吧。” “行，”江枫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来一个，“说有两只番茄过马路，一辆汽车飞驰而过，其中一只没躲开，被汽车压扁，另一只指着被压扁的番茄大笑说——‘嘿，快瞧，番茄酱！’” 皓月也是配合，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真这么好笑？”江枫挠挠头，心想是不是皓月笑点太低了。 “嗯。”皓月好容易止住笑，看着江枫又闭上了眼睛。 江枫自然已经get到了…… 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不知道聊了多久，终于相继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江枫六点不到就被闹钟叫醒了，皓月却皱着眉不肯醒。 江枫无奈，只好把她摇醒，说我要带你去吃早茶。 半小时后，皓月起床气还没消，气鼓鼓地下了楼，边走边问，哪有这么早去吃早饭的。 江枫说你是不知道，我们再晚一点去，可能连包子渣可能都没了。 说着，他就拉着皓月上了车，一脚油门开到了老城区的老字号迎春馆的门口。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停好车，当两人来到门口时，已经排起了长龙。 “枫哥，这里这里！”叼着半口包子的陈百强从门里探头出来，朝江枫二人挥手。 江枫是知道的，西亭的老字号早茶铺就没有不排队的道理，于是前一天晚上就让陈百强早点过来帮忙占座。 来到陈百强占的小桌边坐定，江枫向陈百强介绍说这是我表妹司徒皓月。 陈百强说你得了吧，我是眼瞎看不出来这是嫂子吗，然后自我介绍说我是江枫的同学兼合伙人，我们现在的生意已经很大了，江枫以后一定可以让你衣食无忧的。 皓月笑靥如花，说我确实没钱，兜里一个子儿也没有。 江枫说你别诳我，我可看见你爸昨天临走给你塞了一张卡。 陈百强一边把菜单递给皓月说，你看你想吃啥随便点，一边问江枫说，你岳父也来了呀。 江枫说，他不仅来了，还和你见过了。 陈百强一头雾水，说我连嫂子都是第一次见，怎么可能和你岳父见过面。 江枫说，你昨天不仅和他见过了，还把我们希幂的事情一股脑全给他说了。 陈百强听到这一下子明白了，脸色瞬间就变了，赶忙和皓月道歉说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找你爸告状啊。 皓月打趣道说你别担心，我爸就是江枫的舅舅，哪有舅舅会为难自己外甥的。 陈百强这下更懵了，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你有个在省里当大官的舅舅啊，不对不对，你俩一起诳我，这就是你媳妇儿才不是什么表妹。 江枫没再搭理他，看皓月盯着菜单不知道点啥好，说我来点吧，我们兄妹俩不爱吃的东西都一样，想必爱吃的也差不离了。 皓月点点头说，我都没吃过，也不知道哪个好吃，但我一定不要吃这个鱼汤面，看图片就很腥。 江枫说我懂，忙叫服务员来，点了一盘海陵干丝，一屉烧麦，一屉酱肉包，一碗清汤小馄饨，一碗肉酱拌面。 江枫说，这些都挺好吃，我就一样点一份，你每一样都尝尝，吃剩的给我就行。 皓月乖巧地点点头说好，但你不要嫌弃我。 江枫心想我们都……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第114章 青砖黛瓦，姑苏小娘鱼 陈百强一听两人在这撒狗粮，忙说我实在受不了你们俩在这秀恩爱了，我一个单身狗再看得死了。 于是，打包了几份早餐带给小黄他们，买完单就先走了。 首先上桌的是凉菜海陵干丝，江枫介绍说西亭的早茶一般先吃干丝，西亭干丝用的是百叶切丝，海陵干丝用的是豆腐干切丝，然后加上姜丝、黄瓜丝和花生米，最后拌上酱汁。 江枫说着就开始用筷子把干丝拌均匀，然后夹上一筷子给皓月说，海陵干丝偏软偏甜，应该符合你们江南小姑娘的口味。 皓月笑着说我是江南出生江北长大，不算是江南小娘鱼。 皓月突然冒出一句姑苏话，江枫没听懂，忙问小娘鱼是啥？ 皓月说就是小姑娘的意思。江枫说你看我们宁苏省真的是散装的，别说你说姑苏话我听不懂了，我高中的班主任强老大上课一口瓢城话我都听不懂。 皓月说我也是，物理老师非要说瓢城话，说自己不会说普通话，这也是我选文科的一个重要原因。 说话间，烧麦、包子、馄饨和拌面都上来了，江枫一边说你尝尝这个尝尝那个，一边往皓月碗里夹，皓月说慢点慢点，我嘴塞不下了。 江枫一看，皓月的小脸已经鼓成了一个小包，趁机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说你平时怎么拍都很漂亮，这张丑照我得留着。 皓月这下饭也不吃了，一定要把江枫的手机抢来删了照片。 吃完早茶，江枫驱车带皓月去了基于原来林场而开始改建的黄海海滨森林公园，相比后世的过度开发，此时的公园还保持着杉树林场原有的样貌。 一进林子，空气就瞬间凉快了不少。 沿着被踩出的林间小路，往深处走了大约十分钟，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前面是一片林间空地，空地上有七八栋木屋—— 这是江爸给他推荐的，说是管研发的老王家里开发的，还没开始正式营业，可以免费来玩。 江枫掏出江爸给他的钥匙，打开了最外面一间木屋的门，然后搬了几把藤椅和一个原木茶几到树荫下，招呼皓月把带来的吃的喝的摊开。 “就我们两个吗？”皓月一边把水果摆上一边问。 “你怕我吃了你吗？还是怕有大灰狼？”江枫解开塑料袋，把带来的饮料都倒了出来。 “我不怕啊，可是，其实……”皓月突然扭过头，用手把下眼皮往下拉，把嘴一歪，粗声粗气地说，“我是女妖怪！” “他能被天仙一样的女妖怪吃了，那是他的福气好吧。”—— 江枫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了彪子爽朗的声音。 转头看去，彪子身后还背着江枫的吉他包，身边跟着梦姐，而陈百强和王胖子则走在后面。 王胖子一边抹着汗，一边大声抱怨，“累死我了，我就说我就不来，小强非拖着我来，说什么早上已经被小枫两口子秀恩爱伤害过了，这会要是再独自面对两对情侣，自己非找棵树吊死不可。” “日行一善，必有福报。”陈百强笑着拍拍王胖子的肩说。 江枫一边招呼着大家搬凳子坐下，一边给王胖子递上纸巾，和他介绍起皓月。 王胖子一脸羡慕地说，自己在锡山相亲了好多次，却连一个漂亮姑娘都没遇到过，你这还没上大学就已经人生达到顶峰了。 江枫笑着说，眼光不要只盯着锡山，西亭也有很多好看的姑娘。 梦姐接话道，你好好减减肥，我给你介绍漂亮姑娘。 众人嬉闹一番后，围坐在一起，吃吃水果，喝喝饮料。 清风徐来，好不自在。 彪子把江枫落在他车上的吉他递给江枫说，来首歌吧，你上次清唱就唱得不错。 江枫接过吉他包，拉开拉链，取出那把崭新的马丁d28，调了下音之后问皓月想唱什么。 皓月说咱们唱点新歌吧，我们昨天看的电影里的插曲《国境之南》就很好听，而且也是吉他伴奏的，很适合你弹。 江枫简单哼唱了几句，找了一下调及和弦走向，就一拨琴弦，弹起了前奏。 “……当阳光再次回到那飘着雨的国境之南， 我会试着把那一年的故事，再接下去说完。 当阳光再次离开那太晴朗的国境之南， 你会不会把你曾带走的爱，在告别前用微笑全归还……” 副歌部分，皓月轻轻地即兴高音和声，与江枫的声音、吉他伴奏声形成了无缝的配合，引得众人一阵掌声。 一曲唱罢，江枫忽然想到早上皓月那句软糯的苏州话，不禁想到后世一首被姑苏评弹演员翻唱过的国风歌曲。 于是，他掏出手机把歌词迅速打了出来，递给皓月说一会我先唱一遍，你看看你能不能用姑苏话唱唱看，应该会很好听。 皓月脸一红说方言很土的，我不要唱。 彪子说你不是姑苏小姑娘么，姑苏话连吵架都好听，怎么会土，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先用土掉渣的西亭方言给你来一遍。 众人哄笑，王胖子说俺们山东话跟你们一比，都不算是方言了，每次在工地上听你们西亭工人说方言我就感觉跟听天书一样，好不容易能听懂锡山话了，现在又开始学一门新外语了。 在众人一再鼓励下，皓月勉强地说我试试看，不一定好听。 江枫说你说姑苏话都那么好听，何况唱出来了，不好听我把吉他吃了。 皓月说那可别，这吉他挺贵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首歌江枫后世弹过很多次，于是不用扒和弦，直接凭着记忆开始弹起了前奏。 “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 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点点滴滴， 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 一段唱罢，江枫弹起间奏，示意皓月到你了。 皓月紧张地扑扇着睫毛，微微点头，然后轻声唱了起来。 一时间，大家都被带歌声入了乌瓦青砖、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镇，似乎那个撑着油纸伞走过石拱桥，沿着青石路面的小街信步的人正是自己。 循声抬头，恍惚间看到楼阁上推窗倚坐的小娘子，小娘子宛然一笑，似乎正是眼前这个纤弱的少女皓月。 第115章 我的紫薇呢? 一曲罢，众人都还沉醉其中。 江枫和皓月相视一笑，江枫偷偷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皓月含笑低头，心中也不免泛起被爱人夸赞的愉悦感。 待众人回过神来，梦姐不禁率先鼓起掌，说我终于理解古代那些诗人为什么都喜欢描绘江南景色和江南美女了。 要是天天都能听小月这么漂亮的姑娘唱这么软糯好听的小曲，我一个女人也愿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王胖子笑着说，我们山东姑娘其实漂亮的也很多，但要是用山东方言唱这种歌就太违和了，什么诗人词人都得吓跑了。 陈百强说不会啊，你看《还珠格格》里最甜美的紫薇不就是你们山东济南大明湖畔的吗？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她娘亲，指定也给乾隆皇帝唱过曲儿吧。 说到《还珠格格》，众人都立马联想到动力火车那首潇洒奔放的《当》，纷纷说要不一起唱这首歌吧。 江枫说没问题，自己用拨片扫弦带节奏，争取不被陈百强的鬼哭狼嚎带偏。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啊……” 前面还好，一到“啊”的高音部分，陈百强果然开始了鬼哭狼嚎式唱法，笑得江枫扫弦越扫越乱，最后不了了之。 “说到《还珠格格》，我有个笑话，你们想不想听。” 后世的网友对《还珠》这部剧一通魔改，梗有很多，江枫想起了其中最好笑最冷的一个。 “好啊，好啊，我想听。”最捧场的依然是皓月。 “话说紫薇眼瞎走丢了，尔康心急如焚，冲着小燕子大喊，‘我的紫薇呢，我的紫薇呢？’” 江枫突然顿住，环视众人问道，“你们猜小燕子回答什么？” “我记得小燕子很内疚吧，应该是和他不停道歉？”王胖子抢答。 “不是，小燕子是一脸茫然，指着尔康的脸说，‘你的嘴不是在你脸上吗？’” 江枫话音刚落，皓月第一个反应过来，笑得花枝乱颤。 然后是彪子和梦姐，陈百强琢磨了一会也懂了其中奥妙，开始一边前仰后合地大笑一边狂拍王胖子大腿。 只有王胖子，丝毫不在意腿上的疼痛，盯着江枫问，“他们笑的是啥？” …… 中午，众人分工，江枫和陈百强用木屋里的酒精炉煮起了带来的方便面，彪子则和王胖子一起回车上取来装有烤串的冷藏箱和简易的炭烤炉。 皓月和梦姐不用干活，只需负责坐着聊天。 皓月很好奇梦姐是怎么靠一个人把几家店铺做起来的，梦姐就给皓月讲起了她的过往—— 梦姐其实不是西亭人，而是周总理的老乡。 她家里有两个弟弟，初中毕业父母就不让她继续读书了，要给她找一个人家嫁过去。 “可是，初中毕业还未成年呀，怎么能结婚。梦姐你看我现在也没满18岁，还没法嫁……”皓月一着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梦姐立刻捕捉到关键词，笑着大声朝江枫那边喊道，“小枫，你们家小月现在就想嫁给你，想得不行不行了。” 皓月又羞又臊说，好梦姐，你别捉弄我了。 然后皓月就说不下去了，毕竟是自己把心里话说漏嘴的。 开了一阵玩笑后，梦姐继续和皓月说她自己的故事。 “我们农村人啊，不比你们城里人，有不少人都是法盲，很多人甚至结婚多年都没有领证。所以，把未成年的我嫁给别人，其实就是把我卖给别人了。 我那时候有个男朋友，比我大三岁，我求他带我私奔。 他不敢，怕离开父母了就赚不到钱养活自己了。唉，真是个怂包！” 梦姐说到这里，啐了一口，眼神则不自觉地飘向彪子，充满了温柔。 “所以，你就自己跑了出来？”皓月看着眼前刚毅自信的梦姐，推测道。 “我没钱，也没有勇气，又被那个怂包伤了心，所以当时我已经失去了希望，任由父母把我卖了。 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已经完了，可是在‘出嫁’的前一天，我姆妈带我去县城里买口红和新衣服，我看到了一群叽叽喳喳满脸阳光的女高中生，就像现在的你一样，特别特别美好。” 梦姐伸手温柔地摸了摸皓月的头发，声音却激烈了起来。 “我当时就想，凭什么她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学习，而我就要接受这操蛋的命运。于是，我就趁我妈挑衣服的时候，拔腿就跑，跑到我腿都快断了，喘不上气了，到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地方。我抬头看了看天，那天的天是真的蓝啊……” 说着，梦姐抬头看了看高耸的杉树林空地上的那一方天空，皓月也一起抬头望去，两个明媚的女孩子，心里却藏着各自的忧伤。 众人吃过烧烤后，打了会儿牌，唱了会儿歌，天色逐渐开始变暗了。 彪子提议说咱们晚上就别吃饭了，直接去西溪吧，七夕晚上的庙会可热闹了，我们逛一圈也就吃饱了。 众人自无不可，于是一起收拾残局，把木屋恢复成原样。 大家都忙碌的时候，江枫把彪子叫到了一边，递给他两张银行卡，说明天自己就走了，这里一张是龙哥给你的卡，里面有70万；另外一张是你的卡，里面有50万，包括了给兄弟们的利息。 彪子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龙哥的利息。 他知道，如果借了龙哥的钱还还利息的话，自己跟龙哥就没法再处下去了。 收拾完，六人分两辆车朝西溪进发，大家都识趣地挤在彪子的车上，给即将分别的江枫和皓月留足了空间。 森林公园在西亭的最东边，而西溪在东亭的最西边，车程大约一个多小时。 一路上皓月都在说话，给江枫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讲那群自诩是政府大院子弟而到处欺负人的孩子，讲自己来瓢城上学后第一节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因为听不懂方言而答不出的窘境，讲接手广播站之后被学生会要求参加例会时自己是如何拒绝，讲第一次远远看到江枫时他耀眼的样子。 江枫静静地听着，不时地被皓月逗笑。 而每一个他认为皓月做得对的瞬间，两人都会相视一笑，仿佛换作江枫也会这么去做。 有很多时候，江枫都会觉得自己其实已经认识皓月很久很久了，和在一起十多年的夏依然一样久。 不是穿越也并非旧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到了西溪湿地的庙会，六人一起进去，但没过多久就走散了。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没有人注意到入口处的牌坊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眼角噙着泪水，恨恨地盯着彪子和梦姐消失的背影。 “小姐，要不要？”身后高大的保镖看到龙小芸因为愤怒而上下耸动的肩头，低声问道。 龙小芸沉默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她不怪那个女人，只恨自己不能快点长大。 君生吾未生，吾生君已老。 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往往只能以其中一方的泪水与放手而终结。 …… 皓月很是兴奋，这是她第一次逛庙会，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但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忘了牵着江枫的手，生怕一松手就会被人群冲散。 走到一个卖刻字挂饰的摊位面前，皓月不走了，和江枫说我们刻一个吧。 江枫点点头，问她刻什么字，她说刻一个“枫”再刻一个“月”，“枫”是我的，“月”是你的，好吗？ 江枫笑着说，嗯，小月是我的。 江枫已经不记得这种简单而甜蜜的喜欢是在哪一年丢失的了，结婚多年的自己似乎只剩下了柴米油盐，而很少去过什么七夕节了。 刻完字，付了钱，两人分别戴上后，和周围无数的情侣一样牵着手朝即将放烟花的方向走去。 还没等二人走到，不远处的夜空就绽放出了绚烂的花火，如星汉灿烂，如金凤流光，也如这青春，虽然短暂但却无比美好。 皓月把头靠在江枫的肩上，小声地问，“明年的七夕，我们还一起看烟花，好吗？” 江枫没有说话，而是搂紧了皓月的肩头。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一边是必须寻回的夏依然，一边是已经如洪水决堤一般涌入心中的司徒皓月。 然而，皓月又问了一句，“好吗？” 一朵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开，照亮了抬头观赏的众人的脸。 江枫低头看着皓月那纯净无瑕的笑容，终于还是不忍伤了她的心，回答说，“好。” “一言为定。” 看着江枫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皓月心生涟漪，不禁踮起了脚…… 在这个属于有情人的七夕之夜，江枫也终于无法抑制内心的想法，说出了那三个字。 【第一卷 完。第二卷拉开序幕，让我们红尘作伴，一起去2009年的沪城（上海）闯出一番天地吧！】 第116章 重回交大，但却不想见到你 “你们这寝室，条件可不怎么样。” 江爸一边拎着带来的被褥一边爬楼，一边抱怨。 “我看电视里，现在大学生们的寝室，都是又有电梯又有空调，你们这里和人家一比可差远了。” 江枫抱着一大袋衣物跟在江爸的身后，这已经是他们第三趟上楼了。 江枫的寝室在五楼，和当年的房间号一模一样，519。 住了三年的寝室，江枫自然是熟悉无比，心想这可比自己研究生的寝室强多了。 江枫研究生时候的寝室在交大沈汇校区的一栋保护文物里，学校为了保持建筑物的原貌，不允许任何改建—— 因此，江枫一直自嘲自己每次回寝室都是穿越回上世纪30年代。 519是一间朝南的寝室，房间不大。 中间是一个仅容两人侧身而过的过道，过道两旁靠阳台是四组上铺下桌，靠门则对放两组衣柜。 两人回到寝室的时候，江妈正爬上江枫的床在给江枫挂蚊帐，江枫的床是进门右手边靠阳台的那一个。 其他三张床还空着，和江枫记忆中是一样的—— 三个室友一个是沪城本地人，开学前才会来报到； 一个是东北人，是一个人坐火车来的，第二天会到； 还有一个就是云南的黄勇，他暑假踢球摔断了腿，一直到开学两周后才报到，导致江枫三人一度以为他是退学了。 “妈，我来吧。”江枫看江妈艰难地系着绳子，忙让她下来，自己三下五除二就把蚊帐挂好了。 江妈一脸疑惑地问，你在家从来没干过这活，怎么这么熟练？ 江枫心想我可是挂了七年蚊帐的专业选手，但嘴上却说自己是有天赋。 三人是上午出发，下午两三点到的，这会已经五点多了。 江枫寻思带爸妈去吃饭，但这会还没发校园卡，于是敲了敲隔壁的门，让班长老杜把他提前领的校园卡借给他。 老杜说，你是哪个院哪个班的就问我借校园卡？ 江枫说自己是管院09级1班的，叫江枫，而你叫杜子腾，沪城本地人，外号也是“肚子疼”，爱好是打篮球和抠脚，有个异地女朋友，现在可以把校园卡借我了吗？ 老杜愣在当场，手中拿着的校园卡被江枫抽走了也没感觉到。 这究竟是什么神人，居然对自己了解得如此透彻？ 借了校园卡，江枫带着父母去最近的第一食堂吃了晚饭，晚饭后，江爸江妈说要帮江枫收拾收拾，被江枫拒绝了。 江枫说几个同学约了他打牌，让江爸江妈早点休息，明天开车去周边姑苏、湖州转转就回去，不用管自己了。 江妈原本还想坚持留下来到开学，但江爸说，你儿子估计已经约了不少新同学，这两天肯定挺忙的，江妈只好作罢。 把两人送到校门口的酒店，江枫顺便在酒店房间洗了个澡，离开的时候嘱咐江爸一定每个季度都带爷爷奶奶去医院体检，自己已经付了四次的钱了，不去也是浪费。 江妈警惕地问，你哪来的钱，江爸忙帮着江枫打马虎眼，说是自己给的，然后给江枫使眼色让他赶紧走。 江枫给父母道了声晚安，说自己会经常回去的，不用担心自己，然后就一个人朝寝室走去。 路过交大标志性建筑拖鞋门的时候，江枫被一个学长拦住，问他要不要买自行车。 江枫抬头一看，这货正是当年卖自行车给自己的那人！ 当年，车买到手没几天就到处开始坏，江枫摆摆手说不买不买，但没走两步又掉头回来说，你给我留个电话吧，我回头想买了再找你。 那学长顿时满脸喜色，一边用江枫的手机输号码一边说，我是船建学院大三的乌凯，交大人不骗交大人，想买了就找我。 江枫扭头朝他摆摆手，意思自己知道了会考虑，然后继续沿着思源湖畔往里面走。 江枫之所以没走大路，是因为这条路现在还没整治，一种被列为二级保护的水鸟盘踞在路两边的树上，每天都不停地拉屎，路过的人动辄就要被白色粘稠的鸟屎滴落一头。 当年的交大人都管这条路叫“天使路”，江枫作为过来人，作为一个刚洗过澡的干净的人，自然要避开。走到湖畔，湖风轻轻袭来，把夏日晚上的一丝热气也吹散了。 坐在湖畔长椅上，江枫感到无比惬意，自己终于重回母校，而母校对于他来说，则又是藏满了宝藏的百宝箱。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好好利用好母校赋予自己的资源，为自己的人生重新填色。 经过一个暑假的挖币，江枫的比特币资产已经达到了2500多枚。 江枫知道这还不够，得想办法找一个稳定的地方继续挖币，租房子攒矿机是必然要做的，但不是现在。 现在自己要做的，是把陈百强的女装平台做大做强，给自己创造一个稳定的现金流来源，因此他不能闲着，真正意义上的希幂沪城总部是时候还是搭建了。 正畅想着未来，一对你侬我侬的情侣正依偎着从江枫面前走过，不禁勾起了江枫对夏依然和司徒皓月的思念。 昨天七夕看完烟花之后，皓月不想走，想第二天送一送江枫，结果江枫说一不二直接去酒店退了房，一脚油门把小姑娘送回了家。 皓月嘟着嘴说你剥夺我送你的权利，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江枫说你得体谅体谅我，我要是明天先走了，留你一个人自己回家，我得多不放心。 皓月一听这话，心情又好了起来，一路和江枫唱和着她最喜欢的几首歌。 到了皓月家小区门口，皓月却迟迟不肯下车，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了江枫一个问题，说董永如果知道七仙女最终要被王母抓回天上，他还会不顾一切地爱上七仙女吗？ 江枫想也没想就说，已经爱上了，还有任何办法吗？ 皓月抬起头，眼含泪水，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说，要是董永趁七仙女不在爱上了别人，七仙女可是会法术的，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江枫伸出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说，放心，董永会在沪城等着七仙女的。 此刻的董永，正孤独地走在月光下空荡的校园里。 因为大部分学生都还没来报到，路上人不多，偶尔路过的基本都是大二大三的情侣。 江枫当年和俞心茹也曾这样甜蜜过，江枫曾经甚至想过，等两人留学回来就结婚，但奈何世事弄人。 不过江枫也庆幸俞心茹早早地离开了自己，否则自己也无法遇到夏依然，即使和俞心茹结婚了，恐怕也逃脱不了离婚的命运。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不要和她发生交集，让她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第117章 瑶学姐的香汗 一路溜达回到了寝室，还没等坐下喝口水，就响起了敲门声。 江枫一边嘟囔着“老杜你有点出息吧，借给校园卡至于催着我还么”，一边去开门。 结果门一开，居然不是他。 而是一个光脚穿着人字拖，短发高挑的女生。 江枫拼命回想了一下，发现对此人毫无印象，于是只好问，“请问你找谁？” “找你啊，你是江枫吧？”女生手撑门框，上下打量着江枫。 “对，我是。那请问你是？”江枫不免心生疑窦，眼前这个很飒的女生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没礼貌，叫学姐。”女生不客气地拍了一下江枫的头说。 “学，学姐。”江枫感到一阵莫名其妙，自己瓢中的学长学姐当年都见过，哪有这么一位？而且一见面就逼着自己这个34岁的男人叫一个小女生“姐”。 “我是媒设学院大三的康瑶，也是图漾乐队的贝斯手，我今天来，是代表我们乐队邀请你加入。”女生自顾自地朝江枫伸出手。 “康瑶？图漾乐队？”江枫一边念叨着，一边努力回想，自己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个乐队，也从没见过这个女生的名字。 见江枫不回应，康瑶绕过江枫径直走进519寝室，拖出一把椅子坐下，说我有点渴了，你给倒点水吧，听说你来了我就马不停蹄地跑来了。 然后，她就脱下人字拖自顾自地揉着脚，也不管这动作在男生寝室里是否得当。 江枫莫名其妙地被指使给康瑶倒了杯水，说这是我杯子，你要是不嫌弃—— 话还没说完，康瑶一把拿过就咕咚咕咚地喝了干净。 额头的汗水顺着脖子沾湿了她灰色的吊带衫，她也丝毫不在意。 喝完杯中水，康瑶把杯子还给江枫，然后掏出手机说，我知道你可能有些疑惑，但你听听这个就知道了。 说着，康瑶点开播放键，手机里居然传出了皓月的声音：“各位同学晚上好，欢迎收听‘瓢中之声’，我是司徒皓月，这是我作为广播台长的最后一期节目……” “你怕不是不知道，你这段广播节目，在你们瓢中有多火。 上个月，我们班同学，也就是瓢中的学姐韩璐突然找我，把这个录音发给我说给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主唱。 我起初还不信，听完之后，我就决定提前来学校候着你了。这两天我每天都来你们寝室，今天终于被我逮到你了。” 康瑶说着一把抓住江枫的手臂，手上的汗立刻蹭到了江枫的衣服上。 见江枫一脸嫌弃，康瑶不悦道，“你学姐我不说是校花吧，怎么地也是媒设学院四个年级里能数上号的美女。连美女的香汗你都嫌弃，你不会是gay吧？” “学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人体的汗液都是水、电解质、尿素等构成的，你可以说你的汗尿素比我的少点，但是也不可能没有，何来香汗一说。” 江枫掏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又递给康瑶一张。 “不是gay，那就是有女朋友了，而且女朋友很漂亮，对不对？” 康瑶突然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起江枫，“个子挺高，会弹吉他会唱歌，有小姑娘喜欢确实挺正常。不过你放心，你学姐我不喜欢你这款。我有男朋友，是不会吃了你的。” “嗯，学姐也放心，学姐你也不是我喜欢的款。”江 枫本就对这个乐队什么的没兴趣，因此也毫不示弱。 “哟，还有点小脾气呢，你喜欢的款是哪一种？是不是录音里这个说话软糯糯的小学妹呀？”康瑶又突然凑过头来，贱兮兮地盯着江枫，吓得江枫连连后退。 “不逗你了。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我男朋友——就是我们乐队的老大，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见面再详聊。” 康瑶说着就伸出手问江枫要手机，江枫知道今天要是不把手机号给她自己这关应该是过不去了，于是只好不情不愿地掏出了手机。 康瑶接过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拨了过去，然后又把号码存进了江枫的通讯录，备注为“美女学姐瑶”，江枫拿回手机无奈地摇摇头。 康瑶存完号码，这才心满意足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江枫的寝室，出寝室时还不忘回头挑逗江枫。 “一个人睡感到寂寞也不能给我你的美女学姐打电话哦，我可是名花有主了，去找你的小学妹吧。” 康瑶走后，江枫这才安静下来，收拾了一下衣柜和书柜后，就关灯爬上了床。打开手机qq，给他留言的还真不少。 苏语冰问江枫明天什么时候到？ 江枫回，上午过去，中午请大家一起吃饭。 骆远说，秦天辰联系他准备交付第二批打印机了。 江枫回，你得抓紧收款，这可能是我们在打印机上的最后一笔业务了。 彪子说，他钱已经还给龙哥了，但龙哥挺不高兴的，收了钱就让他滚蛋了，明明没给利息居然还这个态度。 江枫回，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你不在那几天，龙哥的女儿小芸来找过你…… 皓月问，寝室如何？吃的好不好？室友怎么样…… 江枫回，等一会我给你打电话说吧，问题太多我回答不过来。 半个月没联系的小敏也给他留了言，说自己军训还没结束，但是江枫之前给她说的“迷博”似乎已经开始公测了，自己已经注册了账号，上传了几张军训的照片，但似乎没有什么留言。 然后把那几张照片也发给了江枫。 江枫打开一看，小敏晒黑了不少，但穿着迷彩服的她依然很招人喜欢。 略一思忖回复说可能是注册人数太少，你不妨在“校园内”发几条状态，说你开通了迷博，把你的id也写进去，应该会有不少人去关注你的。 江枫心想我这是免费给“迷博”导流啊，是不是得向新波公司收点钱了。 回复完所有人，江枫拨通了皓月的电话，刚一接通，小姑娘连珠炮一样地开始发问。江枫耐心地一一作答，然后问，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想我没？” “想了。” “那你不问问我想没想你吗？” “不用问，我已经感受到了。” “我明天开学了，高三我得更努力了，可能就没办法经常联系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交大伙食挺好的，比瓢中强。倒是你，千万别熬夜别太累，不是非得考交大，沪城大学多的是。” “嗯，但我不能听你的，我一定要考交大，我想和你天天在一起……” 皓月突然变得倔强起来，告诉江枫，明年这时候，请到校门口迎接你的小月吧。 第118章 真心话、大冒险 校门口，江爸江妈对江枫一顿嘱咐后，驱车离去。 江枫看着江爸的车消失在路尽头，也叫了一辆黑车去了东川路地铁站。 这年头一群奇瑞qq黑车司机霸占着交大拖鞋门门口的所有生意，想打正常的出租车几乎没有可能。 于是，江枫只好乖乖地交了5块钱，和另一个男生拼了车。 从5号线西川路地铁站，坐到芉庄站后，换乘1号线到沈家汇，然后出站步行到宜山路站，再乘坐9号线到柏江大学城站。 江枫早上九点出发，一路一共花费了2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已是中午十一点半了。 打了个车直奔苏语冰订的餐厅—— 位于大学城附近唯一一个商业中心“新元地中海”。 当年，江枫和夏依然谈恋爱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看电影，所以江枫下了车也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这家本帮菜馆。 江枫本想订个火锅说这样比较热闹，但苏语冰不同意，说自己吃不了辣的，吃完还一身味儿。 最终，苏语冰还是订了江枫最不爱吃的本帮菜。 进了包厢，见众人都在，江枫一一打了招呼，然后坐到了主位上。 经过一个多月的适应，大家已经默认了这个比自己年纪小的老板的存在，不再有面试时的尴尬。 坐定之后，首先开口的是宝蓓，“江总，我给您汇报一下这个月我们组的业绩吧。” 江枫摆摆手说，工作的事下午再说，今天和大家吃饭是想和大家熟悉熟悉。 苏语冰也说，吃饭就纯吃饭，不谈公事，这个规矩今天定下了以后就不许破了，众人纷纷说是。 江枫满意地看了一眼苏语冰，这冰霜美人一个月来变化还是挺大的，隐隐中已经不仅是设计总监，而是这群实习生的头儿了。 开始上菜后，江枫首先举杯，以饮料代酒说我们公司没有酒文化，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谁想喝可以自己喝，但绝不允许劝酒。 江枫一番话，赢得众人一片掌声。这年头，莫说公司了，连学生会之类的学生组织都有极其糟粕的酒桌文化，不乏主席逼部长喝，部长逼部员喝的情况。 江枫定了调，大家也就随意了起来，一同举杯庆祝希幂沪城分公司的第一次聚餐。 席间，大家聊得最多的，是09年大火的一部情景喜剧《恋爱同租》。 “江总，这部剧是不是你们学校的校友拍的呀？好像还去你们学校取了景。” 宝蓓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激动地和江枫说，“听说他们还要拍下一部，咱能不能给他们投点软广告？校友合作，优惠一点？” “下一部是2011年播出。”江枫不假思索地说，“还早呢。” “江总你怎么知道播出时间的？”宝蓓一脸疑惑。 “咳，咳，”江枫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补救道，“这在我们交大不算什么秘密，哈哈。” 不过宝蓓的想法确实不错，希幂想要成为全国性的品牌，广告自然是少不了的。 现如今，电视广告的性价比已经越来越低，互联网广告则还没形成气候。 从众传媒？江枫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后世研究过的公司。 对，就是从众传媒，电梯广告领头羊。高校女生群体，江枫自诩自己那一套手段应该是目前最合适的推广方式； 而购买力更强的年轻女白领们，触达率最高的，莫过于每天上下班都会看的电梯广告了。 “宝蓓，咱们说好不谈工作了。”苏语冰脸一冷，吓得宝蓓赶紧低头吃饭。 “算了算了，毕竟是公司聚餐，谁都保证不了话题不会谈到工作上来。苏老师，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这段时间来的付出。” 江枫给自己满了一杯白酒，说，“我不会喝酒，一杯已经是极限，所今天这杯只能敬给苏老师，其他同志还请原谅哈。”说完，一口饮尽。 苏语冰脸色似乎融化开一些，也对着举起了酒杯，说，“我也得谢谢你，你的眼光不错。” “合着还是夸你自己了。” 江枫的脸瞬间就在酒精作用下全红了，但也不耽误开玩笑。 众人也笑得乐不可支，然后纷纷说千里马难求，伯乐更不常有，最牛的还是我们小江总。 饭吃差不多了，宝蓓提议大家玩个游戏吧，大家平时忙于学习和工作，都没时间相互了解，就玩个真心话大冒险吧。 真心话，大冒险？ 这六个字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工作之后，江枫就再也没玩过这种幼稚而可能会伤人的游戏了。 不过这一次，身边都是上辈子不认识的人，倒也无所谓，说来吧，我们是玩游戏决定提问者还是按顺序来？ “按顺序吧，这样大家都有机会。”宝蓓狡黠一笑，众人纷纷同意。 “江总，那就从我开始了。”宝蓓略一思忖说，“我的问题想问江总，江总有喜欢的人了吗？” “嗯，有。”不管是夏依然还是司徒皓月，江枫的回答都是真情流露。 “江总，你不是刚报到吗？所以，你喜欢的人——”宝蓓一脸八卦地追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我不回答了。”江枫笑着说。 “那，那轮到我了。”说话的是学制版的女实习生，她性格腼腆，想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那江总，喜欢的人是谁啊？” 合着，这游戏就是针对自己的啊？ 江枫无奈，只好说，“我们得约定好啊，不能盯着我一个人问，下轮开始得换人了。” “行，行。”宝蓓连忙答应，然后一脸期待看着江枫，“但江总你这个问题得回答完。” “是我高中的学妹。” 江枫总不能说是东北某小城的初三小女生吧？那不得炸锅了。 “又是学长学妹的老套路啊。”宝蓓有点失望说，“都说上了大学得防火防盗防学长，敢情咱们小江总连高中学妹都不放过。” 第三个问题轮到一个跟着宝蓓做营销的男生，他把矛头对准了一脸风淡云轻的苏语冰，“苏老师，请问您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我？”苏语冰以为这就是这帮小孩子之间的游戏，火力不会涉及她这个老学姐，没想到也被攻击了。 “我，我……”她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就是曾经追了她三年多的夏明光，可是，现在呢？ 除了恨和恼，自己还剩下什么了？ “我选大冒险吧。” “那苏老师，就在在场男生中选一个给他公主抱吧！” 果然是宝蓓团队的，玩起来也是上限极高的。 “这……”苏语冰后悔了，然后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江枫身上。 江枫心头一紧。 啥？我？ 第119章 希幂首次高层会议 愿赌服输，既然已经同意了玩游戏，就得玩得起。 苏语冰看着江枫说，“就你吧。” 江枫二话不说就起了身，待苏语冰站起来了，二话不说就右手搂住她的肩，半蹲下身子，左手抬起她的大腿，一把就抱了起来。 江枫一边抱一边说，“闹归闹，你们可不能拍照。” 本来众人都在起哄，一听这话纷纷掏出了手机。 江枫还沉浸在苏语冰丝袜的手感上，只听得耳边苏语冰冷冷的声音—— “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 吃完午饭，江枫自己出钱让实习生们去ktv继续二场。 苏语冰则带着江枫和宝蓓步行去了她新租的房子，继续谈工作。 柏江区的房租相比于市区要便宜很多。 苏语冰不到1500块就租到了一个两室一厅80平米的房子。 苏语冰买了几个懒人沙发，三人就在客厅里半躺着准备开始讨论接下来工作的安排。 目前，希幂的股东和潜在股东一共有五人，包括大股东江枫、二股东陈百强、三股东唐七以及拿到股权激励承诺的苏语冰和宝蓓。 唐七表示自己学业很忙，全权委托给江枫，自己要当甩手掌柜，江枫也不强求她参会。 “听得到吗？”江枫拨通了陈百强的电话，打开了外放。 “很清楚，我现在正在咱们新办公室里和各位通话呢。” 陈百强的办公室已经装修好了，语气中不免有些小得意。 “那小强，你先把目前我们gmv以及供货商的情况大体说一下吧。” 江枫从包里拿出苹果电脑，准备记录。 “最近我们日均gmv大约维持在10万左右。 几家西亭的供应商新签的都是30%的预付款，平均15天的生产和库存周期，大约30多万的流动资金也就够了。 其中，希幂品牌的占比回落到了50%以下，主要原因嘛……还是苏老师这边的产出……” “陈百强，你够了啊，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不吃不喝也不可能设计出更多新品了好吧。” 苏语冰猛然一拍地板，吓得江枫和宝蓓一哆嗦。 “招人，马上招人。”江枫赶紧补救，忙转移话题问陈百强财务情况。 “唐公子那边的500万已经分批全部到账，我们账面目前有480万不到的现金，估计每个月净现金流入大约能有不到60万吧。” 陈百强跟着李跛子，倒是学会了不少财务术语。 “另外，这两天银行突然来找我说要给我们贷款，说我们是县里的重点企业，我还没答应他们呢。枫哥，你说要不要拿？” “当然要啊，按我们目前这个速度发展，现金得确保充足才行。 你咨询下李跛子，新华通刚拿了贷款，可以参考他们的情况尽量谈个最低的利率。” 江枫已经猜到，所谓的“重点企业”大概率是司徒厅长的一句话给盖棺定论的。 新华通如此，希幂亦然。 “另外，最近可能会有不少电话打给你们，咨询要给融资的事情，你们全都给我统一口径，就说最近很忙，过几个月再说。” 江枫想起来的路上接到的电话，继续叮嘱大家。 “我计划的下一次融资时间是年底，而在此之前，苏老师和宝蓓我都会论功行赏的。” 听到这话，宝蓓立刻喜形于色，而苏语冰则依然面无表情。 “所以，接下来，你们俩的任务很重。” 江枫扭头对两人说，“宝蓓你这几天趁着开学季，要安排人手把沪上几个人数多的大学全部覆盖一遍，人手不够你就招实习生，提前我给列个预算就行。 开学季过后，你飞一趟燕京和羊城，给我分别招募一个燕京和粤省的线下推广总负责人，直接向你汇报工作。” 宝蓓一听自己要当真正的领导了，喜悦之情更是溢于言表，拼命点头。 江枫刚想接着说，宝蓓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插了一嘴问。 “江总，您学校还要去吗？听说是和尚庙，应该不需要女装吧……” 然后所有人都笑出了声，连苏语冰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瞎说，哪里是和尚庙了。咱不算研究生，本科生就一万五千多人，比例嘛是低了点，按四分之一算也有四千人好吧。” 江枫没好气地说，他当年上学之前也听说交大女生特别少。 但其实就是个别专业少而已，大部分专业女生比例都算正常，像经管、外国语、媒体与设计这些反而还是女生更多。 “纯属误传，还是得重点覆盖的。这样吧，其他学校交给别人，我们学校开学那天你亲自负责去搞活动。” 宝蓓自无不可，说听说交大食堂很好吃，到时候去尝一尝。 “苏老师，你接下来把设计工作放一放，先在这附近物色一个四五百平的办公室，最好是已经装修过，简单改造就能直接用的那种。然后，就放手去招募新的设计师吧。” 江枫接着说，然后对着电话问陈百强，“以后苏老师就担任我们沪城设计与营销子公司的代理总经理，小强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说实话，我已经有点忙不过来了。唐公子那个工厂已经修缮完毕，开始进设备了，我还得盯着点。” 陈百强顿了一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租了写字楼之后，能不能给我留个董事长办公室？” “那必须，你放心吧，包你满意。” 江枫说完就按下静音键，扭头和苏语冰说，“除了财务办公室，其他人员一律坐开间，董事长嘛就给他安排个靠门的工位吧，牌子给他摆显眼一点。” 然后又取消静音，憋得想笑的宝蓓脸涨得通红。 她实在忍不住，就拔腿跑进卫生间，然后关上门放声大笑。 苏语冰其实心中也很高兴，这个奇迹一样的小男生拯救了她的人生，又带着她迅速地成立了年化销售额接近3000万的公司。 现在，又要给她这么高的职务，她想说声感谢，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王胖子那边估计什么时候能开始试生产？”江枫接着问陈百强。 “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招工了，对外说的是9月底，我估摸着十一应该可以试生产了。” “苏老师，任务很重啊。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搬家、招聘，都得和我们代工厂的产能配合上。我估计只能周末来帮你，其他时间都得你辛苦了。” 江枫朝苏语冰点点头。 苏语冰看着江枫的眼睛，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说，“我会全力以赴的，放心。” 苏语冰蹉跎的几个月时间，别的没学会，面试他人的技巧倒是积累了不少，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四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后，宝蓓下午还有课就先回了学校。 江枫则留下，继续和陈百强与苏语冰商量了一下两边扩招之后组织架构调整的事情。 第120章 夏虫不可语冰! 等差不多商量完，也到六点多了。 江枫挂了陈百强的电话后，说要走，。 苏语冰则说，留下吃个晚饭再走也不迟，自己欠他的那顿到现在还没还呢。 江枫没有拒绝，因为肚子确实也饿了。 苏语冰把遥控器递给江枫说，你看会儿电视吧，我去炒两个菜。 江枫接过遥控器，打开电视，沪城卫视正好在播放《恋爱同租》第一季。 “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曾小……” 随着经典台词响起，江枫也跟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江枫不是因为这些老掉牙的台词发笑，而是因为剧里此刻很新潮、但在十多年后回看却很土的服装而发笑。 苏语冰并不知道原因，以为江枫是单纯地喜欢看。 她不由地摇了摇头。 这个小男生，一会看起来成熟得像个大男人，一会又幼稚得和同龄男生没有差异，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呢？ 江枫的高中和大学同学里，基本去国外留学过的，不说厨艺多么高明吧，做个几道菜基本都是绰绰有余。 毕竟，江枫的这些同学是真去留学而非像富二代、官二代那些是去镀金的，即使拿了奖学金，也要控制生活成本，自己买菜做饭再常见不过了。 苏语冰亦是如此，三四十分钟，三盘菜已经做好上桌，电饭煲里的米饭也焖得刚刚好。 江枫也不客气，接过碗筷就动筷尝了起来，一口青椒炒肉丝入口咀嚼，味道还不错。 “苏老师，你厨艺真不错。” 说着就竖起了大拇指。 苏语冰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些年在国外，自己一直给夏明光做饭洗衣，却从没换得过他哪怕一次夸赞。 恐怕，在他眼里，自己早就只是一个泄欲工具了吧？ 正在此时，门铃响了。 苏语冰起身去开门，估摸着是自己的快递。 但打开门的一瞬，只一眼，苏语冰就下意识地拼命合上门—— 但为时已晚，门外的男人伸出脚卡住门，一边往外拉一边大声说，“冰冰，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 正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准备喝一口的江枫一听到这声音，暗叫不好。 他放下杯子，就立即冲到苏语冰身边。 江枫抓住苏语冰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纤细手臂，示意她放手。 苏语冰茫然地松开手，门外的夏明光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怎么还有脸追到这里来？”江枫向前跨了一步，拦在了苏语冰和夏明光之间。 “你是谁？” 夏明光定睛一看，是那晚上的小子，顿时怒道。 “你，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俩可以厮混，却不让我参与。苏语冰，你真够下贱的——” 啪！ 江枫一巴掌扇在夏明光的脸上，打断了他的污言秽语。 然后，走出门，推了他一把，又用脚合上门。 江枫此时已经决定动手了，他着实没想到这男人居然如此无耻。 但为了不伤及苏语冰，他果断关了门，要在楼道里解决战斗。 夏明光下意识地抬起手准备反击，但是看到江枫眼神里的凶狠，又不再向前，而是继续口吐芬芳。 “你凭什么打我？你是什么好东西？你来这里，不也是为了骑那贱货？” “我只说一次，你听完要是不走，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听好了，苏语冰现在是我女朋友，你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你再来，我打你就是正当防卫。听明白了就滚吧。” 江枫指了指楼梯。 夏明光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江枫已经捏紧的拳头，还是泄了气。 一边怒视江枫一边后退，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梯。 待楼道内再无脚步声，江枫这才回头，敲了敲门说，“他走了，让我进去吧。” 门吱嘎开了，江枫抓住把手想打开，结果苏语冰突然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江枫。 然后，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复杂的情绪，放声大哭。 江枫双手无措，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得体。 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楼上一对老两口正拾级而下。 看到江枫与苏语冰的样子，以为是两人吵架了，老大妈忙用沪语出言相劝：“小夫妻过日子嘛，都有磕磕绊绊的，拌嘴归拌嘴，可千万别伤感情哦，好好哄哄你老婆，侬晓得伐？” 江枫知道这是被误会了，但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点点头。 老大妈满意地笑了笑，挽着老伴的胳膊继续朝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这小囡还是蛮听话的哦。” 苏语冰的泪水却依然没有止住，江枫已经感到胸前一片冰冷。 女人的泪水已经顺着自己脖子往下流了。 “苏老，苏，语冰，他走了，没事了。” 江枫着实没想到在自己眼中一向冷若冰霜的苏语冰居然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于是，不得已伸手轻抚她的后背，但却尴尬地触碰到了女人胸罩凸起的肩带。 苏语冰的崩溃，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苏她抽泣了一会儿，身子突然抽离，然后抹了抹脸说，“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让开身子，又对江枫说，“进来吧。” 江枫回到餐桌边，把刚倒的饮料一口气喝完。 苏语冰则去了卫生间，没过一会再出来时，除了眼睛已经红肿外，整个人又恢复了冰霜美人应有的状态。 一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也坐回了餐桌边，夹起菜就吃了起来。 “你要是想说说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听众。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对别人说，包括小雨姐。” 江枫看着不停扒拉着碗里饭菜的苏语冰，知道她现在依然氤氲着难过的情绪，并未释放殆尽。 苏语冰抬起头，迎着江枫又变得成熟而可靠的眼神，不由地放下了碗筷，喃喃地说。 “我跟他是大学同学，他追了我三年。大四我准备要出国，他也申请了一样的学校，说无论天涯海角都要和我在一起……”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曾经的夏明光，也是个阳光的男孩。 可是现在…… 苏语冰连名字都不愿意提了…… 第121章 冰美人的不堪往日 江枫给苏语冰续了一杯饮料，递给她。 苏语冰喝了一口，继续说，“那时候我被感动了，于是同意和他交往。他对我很好，也很温柔，我们一起出国，一起学习，恋爱，生活。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变了，有一次他带我去参加一个法国同学办的派对，我以为就是普通的派对……” 苏语冰没有说下去，江枫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内容了，也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挣脱他的手的，那一天我一个人跑了很远，一直跑到高跟鞋的鞋跟都断了，我就光着脚继续跑…… 回去之后，他跟我解释，说什么肉体和灵魂可以分开，我们应该用老天给的这副躯壳去享受更多的欢愉。 我打他骂他，他就跪下来求我……从那之后他没有再提这事，直到回国之后。他有一次带回一个朋友，我以为只是普通朋友，就下厨给他们做饭。 结果，那个男的趁我做饭时候从后面抱住我，我惊叫，挣扎，他却无动于衷……” 听到这里，江枫握着杯子的手也不禁气得颤抖起来。 “我往死里反抗，那个男人最后还是没有得逞，但我对他就彻底死心了，想和他分手，他却又一次跪下来求我……” 苏语冰的眼泪再一次顺着脸颊滚了下来，“他说的没错，我真是贱，他求我我就原谅……” “语冰，这不是你的错。” 江枫从桌上的抽纸里抽出几张递给苏语冰，“你不需要把别人的恶行强加成自己的痛苦，你是受害者，遇人不淑这种事很多人都会遇到。放过自己，好好生活。” “谢谢你。” 苏语冰接过纸巾，摘掉眼镜，擦去脸上的泪水，“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人。” “我相信。”江枫轻声说。 沉默了许久，苏语冰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又重新戴上眼镜，朝江枫微微一笑，说“等我一会儿。” 说着就起身回了卧室，不多时拿出一件polo衫递给江枫说，“这是我之前给他买的，挺贵的，所以一直没舍得扔，想着留给我爸穿。我把你衣服弄脏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换了，我帮你洗干净了改天再还给你。” 江枫接过polo衫，点点头，然后去卫生间换了衣服。 他知道如果自己拒绝，很可能在苏语冰此刻的语境里会理解为自己嫌弃她。 出了卫生间，江枫拿着自己的t恤说你给我一个塑料袋吧，我带回去自己洗就行。 苏语冰却一把夺了过来，说这是我弄脏的，当然应该是我来洗。 江枫也不再强求，嘱咐苏语冰晚上关好门窗，如果一个人害怕的话，可以叫宝蓓来和她一起住。 要是夏明光再来，就给那几个男实习生打电话让他们来帮忙。 苏语冰一一点头，说你放心吧，他要是再来我就报警。 嘱咐完，江枫拿起自己的书包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学校了。 苏语冰把他送到门口，一直到江枫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默默关上门。 苏语冰转过身，背靠着门，静静地望着桌上的剩菜。 然后，拿起手中江枫的t恤衫抱在怀里，仿佛这样自己就找到了最大的依靠…… 江枫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刚走到519门口，就听到门内的对话声，江枫推开虚掩的门，就看到了老杜和江枫来自东北的室友潘旭冬正在一边啃红肠一边聊着天。 “江枫，你回来了。” 老杜起身给江枫让了座，自己则拉开另一边的椅子，和潘旭冬介绍说，“这是你的室友，江枫，他是……江枫，你是哪儿人来着？” “老杜，你这班长当得不太合格啊，辅导员是怎么选上你的。” 江枫也不客气，从桌上的塑料袋里也拿出一根红肠，咬了一口对潘旭冬说，“冬子你好，我叫江枫，来自西亭县，瓢城市，宁苏省。” 潘旭冬听到江枫如此介绍自己的老家，有些莫名，“所以你是宁苏人？” “准确来说呢，是的。不过我们宁苏省和你们东北三省是一家可不同，我们的外号叫‘散装省’。 哪怕是同一个城市，也要分个你是这个县他是那个区的；哪怕是同一个区的也要分你是这个镇他是那个镇的。 所以，倒过来介绍比较符合我省省情。” 江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唬得潘旭冬和老杜一愣一愣的。 “你们听说过着名的华西村吧？他们叫中国华西，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是锡山的一个村，当然也不肯承认自己隶属于配不上他们的宁苏省了。” “太逗了，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样式儿的华东经济大省。”潘旭冬一口大碴子味儿立刻弥漫了整个寝室。 “可不是嘛，那你看看。”江枫模仿着东北话回应。 “江枫，你这东北话，很标准嘛。” 潘旭冬当然不知道，江枫曾和一个东北姑娘共同生活了十几年。 “那你猜猜，我家是哪儿的？”潘旭冬对老杜做了个禁言的手势，转头笑着继续问江枫。 “你啊，是东辽省盛京那旮沓的。” 江枫又咬了一口红肠，漫不经心地回答。 “牛啊，这你都能听出来。”潘旭冬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而且，你的口音里带着一股龙江省的味道，所以我猜你高中是在哈三中念的，你说是也不是？” 江枫一时兴起，决定继续逗逗潘旭冬。 “神了啊，你咋知道的，是不是老杜告诉你的？” 潘旭冬这下不太相信了，转头问老杜。老杜一边摇头一边也盯着江枫，一脸疑惑。 “他知道就有鬼了，真是愧为班长，我都替他丢人。”江枫笑着给了老杜一拳。 “你以为我想当啊，还得提前这么多天来等你们。” 老杜一脸愁绪，“刚谈了个女朋友，手还没拉过呢，就被发配来这敏行区敏大荒干苦力了。” 江枫刚想说你那女朋友谈不了多久，半年后也就分手了。 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宽慰道，“来日方长嘛。” 果然，两个人立马回应，“方长是谁？” 第122章 好你个小内! 第二天。 新生报到日。 一大早，老杜就来519敲门，说我们得早点去，不然一会人多了就得排队了。 三个人没去食堂，在楼下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就直奔东上院后面的新生报到处。 三人都没买自行车，只能一路小跑，等到了之后，果然乌泱泱全都是人。 各个学院的学生会干事举着牌子，引领着学弟学妹到各自学院所在的报到处签到。 但江枫三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到管院的标志。 “同学，你们是哪个院的，需要帮忙吗？” 突然，江枫的肩头被人轻拍。 江枫头没有转，直接回答说不用，就拉着两人走了。 “老江，你这是干嘛，人家学姐叫你，你连个招呼也不打。” 老杜挣脱着被江枫拽着的胳膊，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就是，那学姐长得可好看了，你都没看一眼就走了。” 潘旭冬嘟囔道，不住地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高挑的女生穿着一身修身旗袍，举着“外国语学院”的小牌子，正热情地和其他人打着招呼。 江枫却一言不发，还是自顾自地拉着两人朝管院的方向走去。 江枫无需回头，那声音他足够熟悉—— 外国语学院08级的俞心茹，他的前女友。 …… 办完了所有手续，已经临近中午。 三人就近在第二食堂吃了午饭，就一起回了寝室。 江枫和潘旭冬刚上床想睡个午觉，宿舍门就传来了扭动门锁的声音。 然后一个胖脑袋探了进来，四下张望了一下，瓮声瓮气地问，“这是519寝吗？” 江枫没好气地说，“金学智，你是傻子吗？难不成你以为你手里是把万能钥匙吗？” 胖子钻进门内，抬头看着床上的江枫，不解地说，“同学，咱们见过吗？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不光知道你叫金学智，我还知道你是沪城本地人，华二附中毕业的，高中谈了个市三女中的女朋友，现在已经恢复单身。我说的对也不对？” 江枫又开启了神棍模式。 “对，对，莫非你是班长杜子腾？” 金学智挠挠头，“不对啊，杜子腾不是我们寝室的。” 说着拿起手里的名单，“我们寝室有黄勇，江枫，潘旭冬，没有杜子腾啊……再说，我的个人简介里也没写过是谈恋爱的事儿啊……” 帮金学智一起收拾了一下后，老杜就又来摇人了，问“三国杀”有没有人玩。 们宿舍和隔壁宿舍有五个人，正好加你们三个够了。 “三国杀”？ 江枫猛地一激灵。 这场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三个人会说自己都不会玩，老杜会说没事儿学一学就会了。 因为这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接触三国杀这个纸牌游戏，所以印象极其深刻。 “没事，学一学嘛就会了呀。”一口沪普的老杜果然如是说。 在老杜的寝室，江枫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几个同学： 方脸、身材高大的是来自内蒙古的汉族人胡浩； 长脸、一口台湾腔的是来自闽省的诸超煜； 年龄最小、长相更小的是来自人口众多、高考极其内卷的豫省的齐磊。 还有一个一身嘻哈打扮的，是隔壁班的陈辰。 他和江枫他们关系一直很好，因为他不久后就会成为江枫班的编外人员—— 女生申楠的男朋友。 江枫看着剃着闪电图案发型，在后世看来依然很潮的陈辰，内心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陈辰和申楠是唯一一对最接近班对的组合，但毕业那年也分了手，因此他们班最终是一对也没能成。 互相打完招呼后，男生们很快就熟络起来。 老杜给大家大致讲了下规则： 这个游戏一共三个阵营，胜利条件是干掉敌对阵营。 开局时，每个人摸一张身份牌和一张武将牌。 其中，身份牌代表阵营，武将牌提供技能。 身份牌一共四种，包括主公一张、忠臣两张、内奸一张，反贼四张。 除了主公牌需要刚开始就亮明身份外，其他人的身份都是隐藏的。 因此，前期可以通过出牌来迷惑其他人。 忠臣与主公是同一阵营，胜利条件是在主公存活的前提下杀死所有反贼和内奸； 反贼四人同一阵营，胜利条件是在场上至少有三个玩家的情况下杀死主公； 内奸是最难的身份，需要把主公之外的所有人都杀死之后，再杀死主公，才能获胜。 如果在场上还有忠臣的情况下，内奸不小心杀死了主公，那么也算反贼的胜利。 这时候还是最初的三国杀版本，武将数量很少—— 也没有出现后来一些三国里不知名的小人物，技能远胜吕布、关羽、诸葛亮的奇葩情形。 踉踉跄跄地试玩了几把之后，大家迅速上了手，开始摸出了一些门道。 重新开了一局后，江枫第一次抽中了内奸牌。 在这个阶段，内奸的基本打法是前期伪装成忠臣与主公一起打反贼，后期再想办法“误杀”忠臣以求能站到最后。 但是当年玩了几千把三国杀的江枫，自然不会选择这种常规套路—— 待大家摸完手牌后，江枫直接说了一句，“我是内奸。” 啥？ 众人全都傻眼了，你这是在干嘛？ 内奸得藏到最后啊，哪有一上来就跳内奸身份的。 结果江枫把手上的武将牌“郭嘉”往椅子上一拍，又接了一句，“话说清楚了，谁打我我就打谁。我管你是主公、忠臣还是反贼，照打不误。” 鏖战了半小时后，江枫的反贼“郭嘉”以全武器防具双马的阵容将老杜的主公“孙权”斩于马下，是整个下午内奸的第一次胜利。 老杜一边洗牌，一边问江枫，“你这打法我第一次见，这算是什么流派？” 江枫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 “等你后面选修了博弈论你就知道了。” 江枫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老杜当年在博弈论课上以一篇《从三国杀角度看纳什均衡》的小论文拿了满分。 老杜还想追问，结果江枫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宝蓓。 第123章 最牛辅导员 见到宝蓓的时候，她正拖着装着一纸壳箱衣服的小推车，往第一食堂门口走。 穿着职业装，看上去很像辅导员的苏语冰则抱着易拉宝跟在后面。 “苏老师？你怎么也来了？” 江枫见到苏语冰还是很意外，理论上苏语冰并不需要参与这些线下的推广活动。 “宝蓓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来帮帮忙。” 苏语冰还以一个微笑—— 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从小就不爱笑的她居然对着江枫微笑了。 “幸好华通公司那边打了招呼，不然昨天寄出来，怎么也得三四天后才能到你们学校的代收点。江总，你在华通也有人脉？” 宝蓓停下小推车，气喘吁吁地问江枫。 江枫心想那是，我既是他们的加盟商还是他们的设备供应商。 但却没说出实情，而是告诉宝蓓说咱们希幂可是他们的大客户，提点速是应该的。 说着，江枫帮宝蓓把纸壳箱卸下，问她还需要帮什么忙尽管说。 宝蓓说你帮我把小推车还去代收点，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看我的就行了。 江枫想想也是，自己一个男生拿着女生的小吊带、热裤到处推销也是不合适，于是识趣地接过了推车。 等江枫再回到第一食堂门口时，铺在一大张牛皮纸上、分门别类堆放的摊位前，已经挤满了女生。 宝蓓一边收着钱，一边指着易拉宝说，加qq群以后可以线上选款，更方便。 苏语冰自然不会参与，她帮宝蓓支起易拉宝后，自己就叉着胳膊站在树荫下围观。 江枫走过去，开玩笑地说，“我们学校鸟屎可多，尤其是这片儿的树下。”吓得苏语冰赶紧跑开，在食堂门口的屋檐下找了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站着。 “需要开发票的，加qq群可以申请开票，我司是学生创业项目，但也是正规企业，请各位同学多多支持！” 宝蓓如同古代杂耍艺人一般左右腾挪着，吆喝着。 江枫自忖自己做不到，能拉下脸面如此这般的女孩子，真的是个大宝贝。 江枫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人群里却突然冲出几个保安，一边驱赶着挑选衣服的女生，一边冲着宝蓓喊道，“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做生意的，你们有学工处的审批文件吗？” 宝蓓丝毫不慌，一边收拢衣服，一边对着来人说，“我们申请过了，在走流程，老师让我们先搞活动，文件晚点补给我们。” “哦？你是向谁申请的？” 保安身后，走出一个戴着眼镜的白衬衫男人，他推了推眼镜，盯着宝蓓说，“是我说让你们先搞活动了？” …… 学工处办公室里，穿着白衬衫的副处长叶显龙上下打量着江枫和宝蓓。 来回踱步了几次后，男人终于开口，“说吧，你们俩哪个学院几年级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枫，是管院大一1班的。”江枫知道此刻只能老实交代以求对方宽容大量了，“她是——” “让她自己说。”叶显龙打断了江枫，瞪了一眼刚刚满口谎话的宝蓓。 “我，我不是交大的，我叫宝蓓，是会计学院大三的……”宝蓓终于泄了气，不敢再胡编乱造了。 “你可以啊，大老远跑我们交大来摆摊，你们俩什么关系？男女朋友？还是合伙人？”叶显龙冷哼一声，然后眯着眼玩味地看着两人。 “叶老师，是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在一食门口摆摊，给您和学校造成了困扰。我——”江枫赶紧避重就轻地道歉。 “我说的是摆摊的事情吗？” 叶显龙显然不会被江枫的小伎俩唬住，立刻打断，然后继续盘问两人，“你们没有申请，没有备案，还明目张胆地撒谎，你们老师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吗？这样吧，江，江枫对吧？你给你们辅导员打电话，让他来一趟。至于你，宝蓓，我明天亲自去一趟你们学校，找你们学工处的负责人好好聊聊。” 交大的行政级别是副部级，而会计学院的行政级别是正厅级。 叶显龙如果代表交大去对方的对口部门“谈一谈”，对方会大概率会卖他面子，而宝蓓估计得背一个处分。 “叶老师，我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宝蓓此刻也有点慌了。 “你先去给我写份检讨吧，2000字以上。” 叶显龙指着旁边的空办公桌对宝蓓说，然后转头问江枫，“你还愣着干嘛？打电话啊。” “我还没见过辅导员，我没他电话。” 江枫说的确实是实话，现在他的手机里确实还没有存石老师的手机号。 “你们辅导员叫什么？研几的？我来打。”李显龙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江枫。 “石中华，经济系的系主任。” “啥？石教授？” 李显龙掏出手机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翻找通讯录找到石中华的号码拨了过去，“喂？石教授吗？我是学工处的小李，李显龙。是这样，您班上有个大一新生，在学校惹了点事，您方便过来一下吗？哎，哎，好的好的，我等您。” 挂了电话后，李显龙的表情从热情谦卑又变回了冷笑怒目，“看石教授一会怎么收拾你。” 江枫老实地点点头，说对不起老师，我一定认真反省。 但内心却着实松了口气，石老师来了，这事基本也就有转机了。 …… “小李啊，咱们当老师的，应该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对待犯错的学生。 惩罚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两个孩子的主要错误是对学校流程的不熟悉，慌乱之下想要自我保护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也不是干了什么坏事，本质上还是个很有新意的创业项目，这几年学校不是也在大力鼓励学生创新和创业吗？ 我个人建议，让他们两个分别写个深刻检讨交给你，也不要给什么处分了，下不为例，如何？” 石老师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但一口也没喝，微笑着滔滔不绝地教育了一番李显龙，李显龙只好点头称是。 第124章 还得写论文啊…… 理论上，李显龙不属于教学岗，与石教授并无上下级关系。 但奈何他申请了经济系的在职硕士项目，能不能毕业显然眼前这个老头还是有决定权的。 “江枫，你过来。” 石老师突然板着脸，朝江枫招了招手。 站在角落的江枫赶紧屁颠屁颠地小跑到了他面前，问，“石老师，您找我？” “你那个创业项目，什么希幂的，现在销售额和利润大概什么水平了？” 石老师喝了口茶，然后放下茶杯，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目前的话，日均gmv大约10万左右，一个月净利润大约60万不到，但还不稳定。”江枫如实道。 “什么？”李显龙没忍住，惊呼了一声，要知道，他一年的工资也不过十七八万，而眼前这小子10天就能赚到了。 “哦？”石老师停下笔，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江枫，然后继续追问，“你那个qq群的模式很是新颖，是你的主意吗？能跟我说说你怎么想到的吗？” “从众心理。社交属性是人类共同的重要属性，线上购物很方便，但是缺乏了社交的部分，也缺乏对某一个衣服品牌的忠诚度。所以我想用年轻人喜欢用的qq群来弥补这一缺陷，没想到好像效果还不错。” “这样吧，李老师这儿呢，学生活动很多，用到文化衫的地方更多。李老师，不介意分一些业务给我的学生吧？”胳膊肘严重往内拐的石教授啥时候也不忘了给自己学生谋福利。李显龙还有什么办法，只好点点头说学生的创业我们是支持的。 “李老师您放心，我们一定给您成本价，绝对比市面要低。”江枫眼见不仅没有处罚，还拿了个长期大单，立刻喜笑颜开说，“如果李老师有需要，我们也可以给优秀的社团和学校的大型活动提供一些赞助。” 听到赞助二字，李显龙皮笑肉不笑的脸这才松弛下来，“你一年能赞助多少？” “我们现在还太小，这学期先给5万，明年开始一学年15万，以后每年都增加5万，李老师意下如何？” 李显龙这下脸上开始露出真正的笑容了，转头对石教授说，“检讨书这种形式就没必要走了，主要是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石教授的育人之道，小李还得多花时间学习学习。” 一听到不用写检讨书了，一旁憋了半天才写了200字的宝蓓，立刻放下了笔，偷偷给江枫比了个大拇指。 “江枫啊，今天这个事，你还是要自我反省反省。这样吧，你这学期给我写一篇以你这个社交属性和线上购物的关系为研究对象的论文吧，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可以找我带的几个博士生，我回头把他们手机号给你。” 石教授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学期末前交给我。” 论文？江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让他写个研究报告他信手拈来，可是论文，自己已经快十年没碰过了。 第一食堂靠窗的一排座位，宝蓓正绘声绘色地给苏语冰讲两人在学工处的遭遇。 苏语冰之所以没被带走，一是她站的远，二是临走的时候江枫给她的眼神被她读懂了。 但她也没闲着，找留校当老师的同学一通打听，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儿她也没经验。 “不过，一年十几万的赞助会不会有点太多了？”宝蓓兴奋地讲完石教授出现后的转折后，有点郁闷地问了一句。 “放心，这钱花出去一定比能拿回更多。”江枫已经默默盘算清楚了，未来四年必须在叶显龙身上拿到足够多的好处。 江枫要请两人出去吃饭，但被两人一起拒绝了，说早就听说交大的食堂便宜又好吃，还是在学校里吃吧。 江枫说那行，不过第一食堂算不上好吃的，我带你们去我最喜欢的第三食堂，就是稍微远了点，然后低头看了下苏语冰脚上的高跟鞋，意思是你走得了那么远吗？ 苏语冰说没事，你们学校挺好看，走走逛逛也蛮好的。 但是很快她后悔了，她是低估了交大校园之大，刚走到北区的金工实验中心门口，她就开始一瘸一拐了，嘴上却说我没事，能坚持。 江枫笑着说你还是算了吧，你脚要是肿了，后面几天谁给我找办公室？ 于是，江枫不由分说地让苏语冰先在金工中心门口的石阶上坐下，给宝蓓指了下第三食堂的方向，说你先过去占个座位吧，然后自己一路小跑回了寝室。 找买了自行车的陈辰借了车，江枫回到金工中心门口，让苏语冰上车。 苏语冰愣了一下，还是依言侧身坐到江枫的后座。 江枫双脚离地朝第三食堂骑过去，苏语冰突然感到这场景非常熟悉—— 两年多前在华纺的校园里，自己也曾这样坐在夏明光的车后座，环抱着他的腰，憧憬着两人美好的未来。 清风徐来，吹散了夏末的燥热。 曾经的美好已经没有了。 而现在呢，未来已来，却一点也不美好，也不属于两人。 “对了，你的衣服还没干，下次找机会再还你吧。”苏语冰口是心非地地说。 “哦，没事，不急。我不指着那一件衣服穿。” 江枫倒是无所谓，毕竟苏语冰给他的那件polo衫可以顶十几件自己那件的便宜t恤了。 “来的路上，我和宝蓓商量好了，以后她和我合租。” 苏语冰话只说了一半，她的后半句是你放心吧，我有了室友之后夏明光应该不再敢来骚扰我了。 但没说出口的原因是她想到这里，还是非常心酸—— 曾经甜蜜无间的两人，居然就此成为了陌路仇人，一个极度疯狂，一个则极度恐惧。 如果可能，苏语冰非常希望能穿越回三年之前，在大三的那个暑假拒绝夏明光的告白。 可是，人生哪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呢？ 她不知道的是，确实有这么个机会，只不过—— 这个机会属于她前座的这个年轻男人。 谁能想到，他是从十五年后来的呢？ 第125章 杀的就是你! 晚上，江枫送走了苏语冰、宝蓓二人。 回到寝室后，江枫去陈辰的房间还钥匙。 结果，他室友说他还在隔壁518寝室玩牌。 江枫敲开518的门，发现这七个人都已经全部上头了。 他们打得昏天黑，浑然不顾饭点已经过了。 “万箭齐发！看尔等小贼如何应对？” “闪！” “闪！” …… “兄弟们，你们再不去食堂，可就没饭吃了。”江枫好意提醒。 “没事，我们刚在‘吃了没’上点过外卖了，他们送餐很慢，不过我们都不太饿。” 老杜头也不回，盯着手里的手牌，观察着场上的局势回答道。 “吃了没？”江枫喃喃自语。 自己差点忘了这么个极其重要的投资品种了—— 这个未来将以600亿的价格被互联网巨头阿拉丁公司收购的外卖平台，此时还是一个配送范围只有交大校园内、要靠创始人和餐厅自己送餐的创业项目。 老杜以为江枫没听过，忙解释道，“我来的第一天，就有学长给我讲了这个平台，不用打电话，在网页上就能选，特别方便，还不用付电话费。你想，这么多人点个餐，怎么也得花个2毛钱花费吧。” 吃了没的第一批用户，当然是交大这帮懒出天际又舍不得付话费的宅男。 江枫当年也是早期的深度用户之一，见证了吃了没从沪城交大走向隔壁的沪城师范，再走向柏江大学城等各个高校，最后逐步覆盖商务楼白领人群，乃至全国大范围铺开的全部历程。 江枫知道，要找到创始团队非常简单，但是找一个什么样的契机、什么样的理由去说服他们，自己还是需要好好想想。 “老杜你真是个天才。”江枫由衷地夸了一句。 “哈哈，是吧？我也觉得我是个天才。”老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哈哈大笑。 “天才你妹的天才，跟你一个阵营老子就没赢过。” 潘旭冬白了老杜一眼，然后支起“青龙偃月刀”，对老杜出“杀”。 “冬子你这啥意思？我俩都是反贼，你杀我？”老杜眼见队友反水，立刻不干了。 “杀的就是你丫的，我们几个明显都没有‘闪’，你还出个‘万箭齐发’，奶奶的比忠臣还忠，不如赶紧弄死你，重新开一局了。” 潘旭冬说出了反贼们的心声，诸超煜、齐磊附和说弄死他。 老杜朝江枫投来求助的目光。 江枫却头也不回地跑了，说自己先去洗澡了。 8月的最后一天，学校安排了校长的新生第一节课，学院的学生会也安排了统一的入学要点分享，然后各班辅导员也组织了第一次班会。 和其他班都是硕士生或博士生兼任辅导员不同，在除了江枫和老杜之外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石教授走进了教室，向大家做自我介绍说我是系主任也是你们班的辅导员。 之所以做你们班的辅导员不是因为你们优秀，而是抽签刚好抽中了，但既然你们被我抽中了希望不要给我丢脸，国家奖学金、学校奖学金评选的时候希望能看到你们班的身影。 不同于电子信息工程学院、机械与动力学院这些以“和尚班”闻名的学院，管院的男女比相当健康。江枫的所在的1班就是典型的例子—— 女生12人，男生8人，女生还多4个。 “老杜老杜，第一排最右边那个丸子头的女生，刚自我介绍叫啥名字来着？”潘旭冬肘了肘老杜的胳膊，小声问。 坐在两人前排的江枫听到这话，心想不好，难道这段痛苦的单相思又要开启了吗？ 当年，潘旭冬大一一开学就看上了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周素涵，然后就展开了大半个学期的追求。 最终，女神选择了大二的富二代、学院学生会副会长为男友，击碎了他的单恋之梦。 从此，篮球小子一夜颓废成网瘾少年，大四勉强毕业，又经历了考研失败，一个人跑到云南去工作，后来就很长时间没了消息。 金学智的婚礼上他曾面色憔悴突然出现，然后又不再出现，谁也联系不上了。 江枫一度怀疑他是被骗去了缅甸电诈园区，但是又没有证据。 总之，哈三中的高材生潘旭冬的人生拐点——如果不加以干预的话——一定会出现在几个月之后的初冬时节，冉冉升起的旭日将在冬天坠落。 在潘旭冬说服老杜组织班上同学一起去ktv唱歌的时候，江枫暗自下了个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想办法帮他追到女神。 当初的这次聚会挺多人都没有去，其中就包括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的江枫，后来听说冬子迫不及待地想给女神唱首歌，却跑了调，印象分瞬间都变成了负数。 第一印象很重要。 江枫给高中同学马天赐回了短信说自己有事，下次再聚之后，就和老杜、潘旭冬一起搭了黑车去了学校附近的ktv。 进了包厢之后，还不太熟悉的男女同学有些尴尬地分开两边坐下，潘旭冬礼貌地请女生们先点歌，然后自己打开手机上的音乐软件，开始盘算自己唱哪首歌能一鸣惊人。 “我先说两句哈，”老杜趁着女生们还在选歌的时候，拿起了话筒。 “这是我们班第一次聚会，虽然人不太全，但我希望在我担任班长的这四年里，能带领大家一起建设一个和谐融洽的班集体。也希望多年以后我们再相聚时，依然能拥有纯真的同学友谊。” 江枫心想，都不用等多年之后，这四年咱们班一共就没再聚过几次了，而且你的班长，明年就换给别人当了。 上大学之前，江枫也曾憧憬过当年电视剧里那些美好的上下铺兄弟情和同学间的友谊。 但是上了大学之后，江枫才知道现实的大学班级其实非常松散—— 只有大一上学期是按班级分配的课程，大家一起上课，偶尔聚餐，所以关系还不错。 但从大一下学期开放了选课系统后，大家各自选各自的课，交集就越来越少。 到了大三之后更是实习的实习、准备出国的准备出国、准备保研的准备保研，一年到头很多同学连面都见不了几回。 毕业之后，518和519寝曾定期聚过会。 后来结婚有了孩子之后，聚会来的人就越来越少。 直到江枫回到2009年之前，整整两年唯一见过面的大学同学也只剩黄勇一个人了。 第126章 僚机上线 稀稀拉拉的掌声作为对老杜的回应之后，女生们纷纷开启了麦霸模式。 见潘旭冬还在选歌，江枫凑过来问他，你会不会唱《安静》？ 见潘旭冬点点头，江枫说一会你去点这首歌，我帮你和声，你放心这首歌的和声我练过—— 但是，你唱歌之前千万别傻乎乎地说这首歌我要献给周素涵。 潘旭冬瞪大了眼睛说，你妹的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江枫笑笑不解释，而是继续跟他说你这样的话显得太饥渴了，刚上大学的女生都很矜持，你得慢慢来，先给她留个好印象。 潘旭冬盯着江枫看了一会，然后一脸疑惑地发问，“你看出来我喜欢她？” “傻子都看出来了好吧。你最好别一直盯着她看，否则她会觉得你很痴汉。” 江枫又谆谆教诲道，“咱俩是好室友，好哥们，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追到她，但你得听我的，别干傻事。” “听你的？你很在行？你有女朋友？凭啥教我？”潘旭冬一脸不屑。 此时的他和所有刚上大学的男生一样，都觉得自己帅气没边了，周围所有盯着自己看的女生恐怕都是对自己有意思—— 殊不知可能是自己衣服穿反了。 江枫万般无奈，但也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吧，想了想只好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到一张林间木屋那天彪子给自己和皓月拍的双人照，递给潘旭冬看。 “我去，这真的是你女朋友？这是仙女吧？”潘旭冬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不肯放手。 江枫一把夺过手机说，谁家的女朋友能把头靠在别的男生肩头，还挽着别的男生的胳膊？ “那是，那是。” 潘旭冬立刻换了副谄媚地嘴脸说，“哥以后我都听你的，你教教我，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你好好唱歌，唱完就闭嘴，也别往那边再看了。走的时候，老杜会以太晚了不安全为由，安排一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同一辆车回去。你呢，会和周素涵一辆车，千万记得上车前给她开车门，关好车门自己再坐到副驾驶。下车的时候要主动付车费，她们如果说要aa，你就说在你们北方，没有让女孩子掏钱的传统，现在你要把这个传统带到1班……” 江枫事无巨细地给潘旭冬交代了各个注意点。 “所以，老杜也要帮我？”潘旭冬虽然恋爱脑，但是智商一直在线。 “你现在就是主战斗机，我们518、519全是你的僚机，直到你把对方战斗机击落为止。” 江枫拍拍他肩膀，说，“现在，去点歌吧。” “同学们，我是来自盛京的潘旭冬，很高兴能成为大家的同学。下面，我给大家带来一首周杰伦的《安静》。” 潘旭冬说完，看了一眼江枫。江枫点点头意思你放心吧，交给我。 潘旭冬开嗓之后，江枫就开始忙活了，每当潘旭冬开始要走调，江枫就开始唱主音把潘旭冬拉回来； 当潘旭冬稳定进入副歌之后，江枫又开始卖力地和声。 江枫是累的，但结果是好的，潘旭冬和江枫的合作收获了全场的掌声。 潘旭冬眼见效果不错，就开始得意忘形，说，“我还想给大家带来一首王力宏的《唯一》——” “让江枫来一首吧，我觉得他唱得挺不错的。”周素涵突然插嘴道，女生们纷纷附和。 潘旭冬有些无奈，又有些尴尬，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只好把话筒交给了江枫。 江枫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接过话筒的时候，小声在潘旭冬耳边给他鼓励说，“刚表现不错，要保持。记住我的话，千万要矜持、得体。” “你想唱什么，我给你点。”坐在点歌机旁的周素涵笑着看向江枫，这一笑给潘旭冬给整破防了，心想这待遇要是我的该多好。 要不是江枫刚给他看了那张和仙女一样的女朋友的合影，自己这会该上去掐死他了。 “那，就来一首《直到世界尽头》吧，是日文歌，不知道能不能搜到。” 江枫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盖过潘旭冬的风头，打算以自己想唱的歌在点歌机里找不到为由而交出话筒。 结果，“你是说《世界が终わるまでは》吧？”周素涵一边切换日文输入法一边说，“还好我高中选修的是日语，换个人还真未必能搜到呢。” 江枫这下傻了，这下算是撞枪口上了。 和宁苏省不同，沪城早就开始实行更为自由的高中选课模式，江枫的沪城籍的大学同学，在高中的时候选修法语、西班牙语、日语的比比皆是。 随着音乐声响起，江枫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好举起话筒开了嗓。 主歌部分大家还是一边吃东西一边各自聊天。。 但当那句高亢的“世界が终るまでは、离れる事もない”唱响整个包厢，大家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第一遍副歌结束进入间奏，包厢里响起了掌声，但却不是来自沙发座，而是—— 江枫转过头，看到门已经开了，门口站着三个人，正在卖力鼓掌。 而中间那个，正是还穿着人字拖的康瑶。 …… “我们乐队开学第一次聚会，就碰到了你，你说这算不算是缘分？” 包厢外，康瑶如男生一般勾着江枫的脖子说，“走吧，去我们包厢坐坐吧？” “学姐，我——” 江枫刚想拒绝，结果康瑶突然瞪了他一眼说，“这么个大美女邀请你去唱个歌，你还扭扭捏捏，还算是个有担当的交大男吗？” 交大男？ 得，扣帽子了。 江枫想想算了，聊聊就聊聊，还能聊出花儿来吗。 进了康瑶的迷你包，空间一下子就局促了起来。 但康瑶丝却毫不在意，拉着江枫，指着在最里面坐下的国字脸男生说，“这是我男朋友，国际事务与公共管理学院大四的展宇。他是咱们乐队的队长兼鼓手。” 国字脸的展宇笑着向江枫点头说，“我听过瑶瑶给我的录音，你唱功不错，关键还有创作能力，这一点很难得。” 第127章 图漾…… 介绍完展宇后，康瑶一把搂过旁边瘦高的男生。 “这位，是我们乐队的大神，理学院数学系大二的留学生，呸呸呸，你这不能算留学，只能算是交换生，来自宝岛的蔡行之，几乎所有乐器都会，目前主要担任我们乐队的吉他手、键盘手和编曲。” 瘦高的男生腼腆一笑，和江枫打招呼，“你好，我是蔡行之，老家在高雄，我觉得你唱得很不错哟。” 江枫点点头，算是和两人打了招呼。 “还有我，你瑶姐，现任贝斯手兼主唱。你如果愿意加入，我送你一把gibson，不，fender，然后把主唱的位置让给你，如何？” 康瑶一边说一边开了一瓶啤酒，递给江枫。 江枫摆摆手说我不会喝酒，我也没考虑过组乐队，而你们听的录音，是我答应了我学妹帮她忙才录的，我就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康瑶刚想发作，却被展宇拦了下来。 国字脸沉稳的大四男生缓缓对江枫说，“这样吧，你和我们去一趟排练室，咱们合作一次，你再决定要不要和我们组队行不行？给我们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大学就只有四年，转瞬即逝，我从你歌声里听得出来你喜欢音乐，是我辈同道中人。就试一次，好吗？” 江枫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男生虽然比自己小了十岁，但说话却极富感染力。 顺着他的话，江枫仿佛看到了梦里出现过的，自己站在万人体育馆的台上，拼命扫弦，纵声歌唱的场景。 沉默片刻，江枫终于点点头，“行，去看看吧。” 三人的排练室，位于东区的小人工湖涵泽湖旁边的逸夫楼的三楼最里面一间教室。 因为做了隔音装修，既不会打扰路对面的宿舍区同学的休息，也不会被三楼演讲厅里的活动声音所打扰。 “这装修倒是不错，你们自己花钱装的吗？”江枫一边摸着着墙上的隔音板一边问。 “说到这个可有年头了，从第一代图漾乐队开始，到我这儿已经传承了六代快小二十年了，大家拉到赞助或者商演能赚到点钱呢就装修一下，添点设备啥的。” 看着色差明显的带着岁月痕迹的隔音板，展宇感慨道。 “你瑶姐不一样，不需要赞助，也不需要商演、只要你来，我可以自掏腰包给你买fender。”康瑶又开启了游说模式。 “我没怎么练过电吉他，我学妹刚送我一把马丁的电箱琴，够用了。”江枫打量着地上看不懂的各种效果器，回道。 “没事，我们有大神，你想学什么，小蔡都可以教你。” 康瑶推了推小蔡。 小蔡忙说，“没有错，我什么都可以教你，我会古典吉他、民谣吉他、弗拉门戈吉他、电吉他、乌克丽丽——” “尤克里里。”康瑶纠正道。 “在我们宝岛吼，我们就叫他乌克丽丽。”小蔡认真解释道。 “别耍嘴皮子了，还是给江枫看看我们的实力吧。”展宇拿起一把电吉他和一把木吉他举到江枫面前，意思你自己选。 江枫想了想，还是拿了木吉他。展宇点点头，回到架子鼓后面，说：“那我们直接开始吧。” “开始啥？”江枫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小蔡麻利地把效果器、收音器、功放全部打开。 然后，他背上吉他来到键盘前，对已经站好位的康瑶以及身后的展宇喊道，“one，two，three，go！” 只听见展宇两只鼓槌相互敲击，紧接着就是一段极快的四四拍军鼓，键盘声也随之响起。 这是？ 火车？ 江枫忙背上吉他，跟着鼓点律动起来。 “我那些残梦，灵异九霄……” 江枫的任督二脉似乎被打通了，在小蔡重新编曲的加持下，旋律与他的嗓音形成了奇妙的契合。 江枫仿佛看到，一群人正站在不远处，举着颜色各异的旗帜，撕心裂肺地呐喊着； 又仿佛看到，炫目的阳光下，男男女女胳膊勾着胳膊，旋转着，欢笑着，一列火车疾驰而过，驶向远方…… 在键盘的尾音中，歌曲终了。 展宇站起身，来到江枫身边，问他，“如何？” “虽然你的鼓比我学妹逊色点，但是整体上还不错。” 在江枫心里，恐怕已经没有谁的鼓能超越纤弱却充满阳光的皓月了。 “来吧，真的，我们需要你。” 展宇伸出手，真诚地看着江枫说，“鼓我会继续好好练的，你放心。” “开玩笑的，你的鼓已经很好了。” 江枫还是犹豫了下，但想到自己已经重来一次了，为什么不遵从了内心呢？ 自己无数次渴望过，站在台上卖力扫弦呐喊的样子，而此时，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于是，他握住了展宇的手。 “我就说嘛，你迟早得被我拿下。” 康瑶一看江枫同意了，立刻放下贝斯，一把搂住江枫的脖子，“还是美女学姐比较有吸引力吧？” “瑶瑶，冷静，冷静。”展宇松开江枫的手，把康瑶的胳膊从江枫脖子上拿了下来。 “吃醋啦？啊哟，这可是阿拉小学弟啊，弟弟的醋你也吃啊。” 康瑶搂住展宇的胳膊，用头蹭着他的肩头，模仿着沪语撒娇道。 “我可没吃醋，但你没听出来吗？人家江枫张口闭口我学妹，这名草有主了好吧。” 展宇一边宠溺地摸着康瑶的头发，一边对江枫笑着说，“不只是学妹那么简单吧？不过，鼓确实打得好啊，她还在上高中？” “就是学妹而已，但在音乐方面绝对是天才。她会打鼓也会弹钢琴，即兴和声几乎没有瑕疵的天才。”江枫看着眼前两人腻歪的样子，不由得也很想摸一摸皓月的头。 “哇哦，我们管那个叫做绝对音感，这个能力我也有，什么时候可以切磋一下就好了。”一旁的小蔡一听来了兴趣。 “你先把你那些弗拉门戈吉他、乌克丽丽给我教会了再说吧。”江枫开玩笑道。 “没有问题啦，你明天有课吗？我随时都可以翘课的。” 小蔡却当了真。 第128章 图森魄…… 江枫所在的30号楼附近有一家叫做“莲花生活中心”的校内商业区。 靠主干道一侧有一家名叫“冰火四季”的烧烤店。 这几乎是江枫在交大敏行校区生活的三年参与聚会最多的地方了。 而六代目图漾乐队的首次全员聚会，自然也选在了这里。 “欢迎小枫加入图漾乐队！” 除了江枫之外，大家都举起了酒瓶，江枫不好意思地举起了可乐瓶也加入其中。 “小枫，你吉他是在哪里学的？”烤串很快就烤好送来了，展宇一边给江枫拿羊肉串一边问。 “启蒙的话是在我家附近一个吉他行——我估计全国各地的吉他爱好者应该都差不多吧，买把几百块的国产琴再买几百块的课程，教个前三品的c调音节，教个''根''的分解和弦，能把《爱的罗曼斯》的第一段弹会都可以出师了。” 江枫听到这个问题，不禁回想起初中时买的第一把吉他，和那个上课时总是漫不经心地打量进店女顾客的琴行老板。 “你这个启蒙老师，其实还不错。” 小蔡咬了一口骨肉相连，一边嚼一边说，“至少告诉你这个分解和弦的第一个音是根音，而不是像很多人学完后都以为所有分解和弦都是从5弦开始的。” “奶奶的，我学吉他的时候，那老师上来就让我背，说记住这个口诀能弹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流行歌。” 康瑶自顾自喝了一口啤酒，笑骂道，“后来我爸给我请了一个音乐学院的副教授，从乐理给我讲起，我才搞明白是咋回事。” “瑶姐，你为什么后来改学贝斯了呢？”江枫一直有些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弹贝斯。 康瑶伸出手，掌心向上，然后一把抓过小蔡的手摊开说，“你看，他满手老茧。这就是我不弹吉他的最本质的原因。” “不过，后来我就后悔了，贝斯又重又长，累得要死。”康瑶接着说，“还不如继续学钢琴得了。” “这些不矛盾呐，你看我，我就都学了。”小蔡抽回手，笑着跟江枫说，“架子鼓虽然不擅长，但是当个启蒙老师也是绰绰有余的，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呀？” “你是不是傻？人家有‘小学妹’那个高手在侧，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展宇习惯性地转动烧烤签子，仿佛万物都是鼓槌。 “对了，展师兄，你是为什么会去学架子鼓呢？”江枫赶紧转移话题。 “小时候，有一次在镇上亲戚家电视里看到beyond的演出视频，看到叶世荣打架子鼓的样子，觉得很帅很酷。 回到我们村，我就捡两根树枝回家敲脸盆，被我娘一顿胖揍。我们家穷，别说鼓了，上学的学费都是亲戚朋友借的。 来了交大之后，我选修了乐理课，才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架子鼓，明老师，真是个好人呐。” 和家境优渥的康瑶不同，来自偏远乡村的展宇的音乐梦听上去更加坎坷，“你知道明老师吗？” “嗯，我其实——” 江枫刚想说自己能坚持练吉他，也是上了明老师的乐理课，课后去他寝室单独请教了很多次，才能精进。 但又立刻反应过来，赶紧补救说，“我其实听过他的大名，多才多艺会各种乐器，临近退休的年龄，大老远地从市区跑到咱这敏大荒授课，还经常免费教学生乐器。除了热爱，我找不到第二个理由了。” “是啊，是他介绍我认识了图漾乐队，在他们不排练的时候从最简单的节奏一点点教我。没有他，我这辈子可能就没机会接触心心念念的鼓了。”展宇突然举起酒瓶，“敬明老师。” 江枫却没有举起可乐，而是幽幽地说，“明老师还健在……我下学期还打算选他的课呢……师兄你不必缅怀。” 众人一阵哄笑，笑过之后，展宇突然神秘兮兮地指着跑去一旁逗趴在地上的流浪猫的小蔡，问江枫，“你知道小蔡为什么会这么多乐器吗？” “因为热爱？” “热爱个鬼，他爸是宝岛一个着名的制作人，从小就逼着他熟悉各种乐器，不然你以为他大老远跑到大陆来上大学时为啥？ “你们来看，这猫好奇怪，我给它吃秋刀鱼，它居然无动于衷。”蹲在地上的蔡行之向三人招手，一脸好奇地盯着趴在地上一脸不屑的流浪猫。 江枫走过去，把小蔡扔在地上的秋刀鱼肉往猫的头旁边踢了踢，那猫抬头看了一眼江枫，然后嗅了嗅鱼肉，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这么神奇嘛？为什么我喂他他就不吃哈？你是有什么魔法嘛？”小蔡一脸惊异。 “你们不住西区，不了解这猫。”江枫蹲下身子对小蔡说，“它每天都有太多女生投喂，导致它变成了渣男，不到嘴边的肉坚决不碰，哪怕伸脖子都不愿意伸。” 江枫自然很清楚，因为当年俞心茹也曾一脸好奇地问过自己一样的问题。 喝完最后一口酒，打了个酒嗝后，展宇突然想起什么，问江枫说，“话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图漾乐队吗？你都不好奇的吗？” 江枫可乐喝多了，也打了一个嗝，笑着说，“图漾，图森魄嘛。下次改名也可以叫奈忆吾。” …… 9月1日，正式开学。 江枫的大学第一节课和当年一样，也是数学分析。 管院的基础课也不完全相同，工商管理类学的是数二难度的高等数学，经济学类则是数学分析。 数学分析侧重证明，所以考试难度还是相当高的。 当年江枫努力学了一年，最终也没能上95分。 数学分析课的老师一走进课堂，男生们就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我去，黑丝啊。”金学智拉了拉低头翻课本的江枫的胳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短裙、黑丝、高跟鞋。” 江枫抬头一看，和当年的老师是同一个人，数学系的年轻讲师，崔湘琴—— 一众男生的梦中情人。 第129章 数分课黑丝美腿女讲师 尤其是金学智，当年一路选她的课选到大三——实变函数，复变函数，泛函分析，偏微分方程，这些压根与经济学无关的数学专业课，被他学了个遍—— 虽然都是60分出头飘过及格线，但他却乐此不疲，只为每周都能多看崔湘琴几眼。 江枫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说帮冬子是为了改变他的命运的话，金学智这个纯好色的忙他可帮不了，要是成了就是师生恋，太不道德了。 “今天我们先从实数开始，这个概念我们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很熟悉了……” 崔湘琴自我介绍完，就转身在黑板上开始板书了。 “背影，也好美。” 金学智一副猪哥样，就差流哈喇子了。 说来也奇怪，江枫寝室四个人，当年全是舔狗： 潘旭冬舔女神周素涵半年，被学长截胡而从此堕落。 金学智默默舔崔湘琴三年，直至她结婚而放弃。 黄勇舔沪城师大交叉选课认识的女生四年，而因女生出国而终了。 江枫算是唯一有过结果的——舔日语系的学姐俞心茹半年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但也在俞心茹去了日本后，最终分手。 江枫猜想这可能与男女比例有一定的关系，女生多的学校往往渣男多，交大当年渣男没见几个，见异思迁的渣女倒是挺多。 没有谁比谁更高尚，谁都有可能成为冰火四季边上头也不愿意伸的懒猫，决定结果的往往只是供需关系。 “各位好，我是大家经济学原理课程的任课老师。下面，我想从一个简单的问题开始带大家了解一下身边的微观经济学。谁能告诉我，决定商品价格的因素有哪些？” 胖胖的经济学原理老师笑呵呵地看着众人。 供需关系。 现在，在李显龙和江枫之间，供需关系显然已经颠倒了。 下午三点之后没有课，应李显龙之邀，江枫再次去了他的办公室。 这一次，江枫不再站着，而是坐在石教授此前坐的那个单人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与李显龙聊赞助的事情。 “小江啊，”李显龙这次连称呼也变了，“我个人其实是比较推荐你们赞助这个班级园游会的活动的，女生会比较喜欢这种活动，你们不是卖女装的吗？” “李老师，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往往不识庐山真面目，是因为身在此山中——广告对活动参与者的传播效应往往低于对围观者的。您别看我选的这个新生杯篮球赛是男生的比赛，但是女生观众数量一点也不会少。” 江枫一边胡说八道，一边暗想，文化部办的活动自己是一个也不会赞助的，毕竟俞心茹是文化部的副部长，要是赞助了总免不了要接触。 “小江你这眼光挺独到，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以一己之力创办企业。”李显龙看了一眼表，然后说，“小江再稍坐一会哈，篮球赛的主办组织负责人马上就到，具体细节你们商量。” “李老师，我来了。”说曹操曹操到，一个熟悉得让自己立刻打了个寒战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江枫不禁扭头带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显龙问，“篮球赛不是归篮球协会管吗？” “是啊，但是文体不分家，篮球协会协办，学联文化部主办。”李显龙说着忙起身，招呼穿着白色t恤运动短裤的运动感十足的俞心茹坐到自己的位置，“小俞啊，这就是我们这次‘新生杯’篮球赛的赞助商，管院大一的江枫，希幂公司的代表。” “你好，我是文化部副部长俞心茹。”俞心茹伸出手，一脸笑意地看着江枫。 当年，正是这灿烂的笑容俘获了自己的少年之心。 而此刻，如春的微笑之于江枫来说不啻腊月的寒风。 匆匆和俞心茹商定好由文化部拉横幅，新生杯前面加上希幂冠名，然后由希幂提供比赛队服和奖品后，江枫让俞心茹把各队的衣服尺码和队名统计好发他邮箱，然后就说自己还有课先走了。 有些玩味地看着江枫离去的身影，俞心茹不禁对他产生了好奇。 江枫曾问过夏依然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吗？ 会真的有美女貌美而不自知吗？ 夏依然说当然知道，我从小就有男生追，傻子都知道自己漂亮。 俞心茹当然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的美貌基本是个正常男生多少都会对自己产生好感，而江枫的表现却很奇怪。 江枫既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也没有问自己要手机号或qq号，甚至最后连邮箱都没留给自己，就算是有女朋友而且女朋友管得很严，也不至于这么谨慎吧？ “李老师，他那个企业多大规模呀？” 俞心茹突然转过身，问正在统计新生活动经费的李显龙。 “哦，上次听他的意思，一年的收入快小1个亿了吧。”李显龙抬头看了俞心茹一眼，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这小子可不比那些书呆子，也不比那些只会惹祸的富二代，才大一就已经能创办一个规模不小的企业了，未来的成就不会小……” 后面没说的话是，你要是感兴趣就赶紧下手吧，好果子惦记的人多。 俞心茹心领神会，但表面却波澜不惊地说，“是啊，这么有钱，我们得多问他要点赞助，好给学联多办些好活动。” 晚上，又收到祝一诺打来的8万块的稿费分红的江枫正躺在床上，和祝一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后续桥段的设计。 突然，进来了一个陌生号码，江枫立刻按掉了—— 在后世每天都会接到不少骚扰电话的江枫，已经习惯不接陌生号码来电了。 “一诺，我觉得是这样啊，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你写的内容能不能实现影视化。我相信，未来必定会有更多的电视剧是基于网文改编拍摄的，你看无论是韩国还是宝岛，这种例子已经很多了。好的网文就和奥特曼、火影忍者一样都具备ip属性，那就一定不止有文字阅读这一个市场，动漫化、影视化都是必然的。” 江枫此时已经萌生了以祝一诺为核心打造一个文化工作室的念头了，如果能成行，那么助力一下方小敏的演员梦也是好的。 “你是说，可以把我们这部小说拍成电视剧？” 祝一诺有些兴奋，但很快就泄了气，“谁会看上网文呢？有那么多文学性更强的实体书的好作品可供选择。” “你先别想谁会看上的事，先要想的是如果你是编剧，拿到你的小说后是否容易改编成剧本。” 江枫心里想的其实是，大不了自己找导演投钱拍呗，后世拍出《脚踏车乐队》的新生代导演大鲲，《居然没想到》短剧的光头贰大星现在都还待字闺中呢。 第130章 前女友之约 鼓励了一下祝一诺后，江枫本想登上qq和皓月聊几句。 好几天没和她发消息，不知怎的，心里还挺想念的。 结果那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江枫定睛一看，这号码似乎有些说不出的熟悉，搞不好是系里哪个同学的？ 于是按下通话键问了一句你好，找谁？ 结果话筒里传来的是俞心茹的声音—— “你好，江枫，我是俞心茹，你现在有空吗？” …… 第四餐厅楼上有一家叫吉姆利德的披萨店。 这是当年大三的俞心茹当部长时带着部门聚会经常来的地方，副部长兼男友的江枫总是提前来占座。 这一次，提前来的是俞心茹，她已经喝了两杯柠檬水，等了江枫快一个小时了。 “抱歉，我没有自行车，走过来的。”江枫找到俞心茹后，在她对面坐下。 “没事，我也才刚来没几分钟。”俞心茹报以微笑。 江枫注意到桌上有两个玻璃杯，一杯是空的，只剩一片柠檬躺在杯底，另一杯则喝了一半。江枫不禁暗自发笑—— 俞心茹还是和自己印象中的一样，很会拿捏男生的心理，说自己刚刚来是为了缓解尴尬，但留下空玻璃杯不让服务生收走却是为了增加江枫的负罪感。 江枫也不戳破，问道，“吃晚饭了吗？需要点些什么吗？” “不用，我减肥，晚上不怎么吃东西。” 俞心茹个子有一米七三，穿上高跟鞋几乎就接近江枫的身高了，体重不过百的她一直和一米六几90斤的女生们较劲。 “那就喝点饮料？来点果汁吧。”江枫拿过菜单，叫过服务生说，“两杯饮料，一杯无糖可乐，一杯橙汁，谢谢。”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喝无糖可乐？”俞心茹把电脑从书包里拿出来，一边好奇地问。 “你喝的都是柠檬水了，还会喝果汁吗？除了水之外，表面上无糖的也就只有无糖可乐了吧。”江枫微微一笑，俞心茹一直都是自欺欺人地喝无糖可乐，仿佛代糖就有多么健康一般。 “表面上？” “没什么，你这么快就统计好了？不是才刚开始报名吗？”江枫岔开话题。 “不是篮球赛的事，我是另外有事想请你帮个忙。”俞心茹说着打开电脑，然后突然问了江枫一句，“你单身吗？” “我？”江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方面自己要等夏依然长大，一方面又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对自己万般依恋的司徒皓月。 现在面对这个自己不想接触但却无奈还是重相逢了的前女友，江枫想了想还是坚定地说，“有。”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从俞心茹眼神里一闪而过，但很快她就笑容满面地抬起了头，“是我们学校的吗？还是？” “比我小一届，还在读高三。但，我非常喜欢她。”江枫特地把“非常”两个字说的很重。 “哦。”俞心茹心下大定，她知道这种跨年级异地恋基本撑不了几个月—— 只要男生身边有了大美女倒追，那分手基本就是时间问题了——女追男，隔层纱，何况，还是大美女。 她上大学这一年见过的可太多了，“你这样的情况，我们一般也算是单身的。” “没领结婚证之前，怎么算都是可以的。”江枫这句话其实是在讽刺俞心茹，但初相逢的她并不能理解这话背后意思，只当是江枫开玩笑了。 “我们部和光华的文化部联合举办一个大一大二的联谊活动，双方各出20个人，就是男生女生互相认识认识，你可以理解为交女朋友的机会，也可以理解为就是纯粹的交朋友，男生女生都可以。” 俞心茹一边把电脑屏幕转过来给江枫看，一边说。 屏幕上是一张海报，海报设计感不错—— 一男一女两个背影，中间一个爱心挡在两人中间的手之上，至于爱心之下牵手与否，全凭个人理解。 江枫噗嗤一下笑出声，“你这海报，还交朋友？这不是妥妥的相亲角么。” 俞心茹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饮料，说了声谢谢，然后看着江枫说，“如果你是单身，你想参加吗？” “光华女生多，质量也很高，是个单身交大男应该都想报名吧。”江枫喝了一口橙汁，把电脑还给俞心茹，“你是想让我赞助这个活动？” “不是，这个活动已经有赞助商了。我找你，是想让你参加，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再拉几个人一起？” 俞心茹合上电脑，放回包里。 “小茹，你是不是在搞笑？” 江枫被俞心茹逗笑了，不觉叫出了自己当年对俞心茹的昵称，说出口后依然浑然不知，又接着说，“你这海报贴出来，报名人数不得爆表？还需要找我做凑人数吗？” 小茹？ 俞心茹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忽然感觉有些看不懂了。 早先她觉得江枫很矜持，完全对自己的美貌没有兴趣，而此刻却如此轻易地对刚见了两面的自己叫出如此亲昵的称呼，不是俞学姐也不是师姐而是小茹？ 这会儿，又如此轻浮孟浪了？ 思绪中断了一会儿之后，俞心茹回过神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去年我们第一次办这个活动的时候，报名确实是爆表的。我们还特地让部里几个漂亮女生参加，别显得我们交大男生太过饥渴，丢了学校的面子。” 江枫想起来当年俞心茹似乎跟自己讲过这个故事，但一时间又有些模糊，只好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见识了光华大学的不要脸程度，他们的校车到了逸夫楼下面，我们出来迎接，然后下来一个男生，再下来一个男生……整整一车，全是男生。” 俞心茹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丧心病狂啊。光华那么多文科专业，那么多妹子，他们怎么好意思来交大染指我们这点数量的女生？” 江枫终于想起来这事儿了，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所以，”止住了笑之后，俞心茹接着说，“上了当之后，去年参加过的男生把这事传开了，本来有不少大一的男生报名了，结果估计是听说了这事，这两天纷纷取消了报名。” “换谁谁愿意去盯着光华男生的脸看？是嫌交大男生不够多吗？” 第131章 交大光华联谊会 江枫没好气地说，“你找我，是想让我去趟这浑水吗？我可不干。” “不不，这次我们要求双方先提供名单，保证双方都是10男10女，以示公平。” 俞心茹拿出一张a4的名单递给江枫说，“你看，他们已经确定了人选，不少都是大一新生妹子，新闻系、管院的很多。” 江枫对这事毫无兴趣，本想直截了当拒绝，但转念一想如果拉着金学智参加，能让他把目标从崔湘琴转移到同龄女生身上，或许可以拯救他三年后受伤的心呢？于是问道，“还缺几个人？” “确定了6个，还缺4个。” “我回去问问，晚点给你消息吧。”眼见江枫这算是答应了，俞心茹很是高兴，于是说那就说定了，这周六下午一点，在逸夫楼二楼不见不散。 俞心茹不会骑自行车，也不需要骑，因为大二开始到大四毕业，她都有江枫这个专职司机。但是这一次，江枫还没有买车，两个人只能一起步行回寝室。 一路上，俞心茹和他介绍学联的一些情况，问他感不感兴趣，如果想进哪个部自己可以打招呼，江枫说不用了他不想进学生会，就想好好学习。 把俞心茹送到她寝室楼下，互道晚安之后，江枫逡巡一会儿了才离开。 俞心茹楼下有一片小树林，两人曾在此拥吻过无数次。 偶尔那么一次两次，江枫也曾战战兢兢地趁着夜色探索过那有些分量的两只馒头。 故地重游，江枫心里难免还是泛起了涟漪。 江枫不知道，自己在小树林外踱步的时候，三楼的窗户边，俞心茹正拉起窗帘，一脸玩味地观察着他。 …… 回到寝室之后，金学智和潘旭冬都在打dota。 江枫就先到隔壁寝把联谊的事儿和诸超煜、齐磊说了下，两人都跃跃欲试地说这两天得去好好置办一身行头。 老杜问和光华妹子联谊这种好事，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和胡浩？ 江枫说你俩有女朋友还去，不怕被知道了？ 老杜幽幽地说，我倒希望她能知道，然后吃醋，回来找我，她去香江大学读书跟去国外似的，一年才能回来一回。 胡浩说彼此彼此，我女朋友在燕京，隔着一千多公里，放在欧洲都不知道隔了多少个国家了。 江枫不搭理这两人，回去找金学智，金学智却很谨慎，问江枫来的这些不会都是光华男生看不上的“凤姐”吧？ 江枫说你放心，都是大一的新生妹子，和刚刚上架的水蜜桃一样鲜嫩欲滴。 磨了半天，金学智才算是松了口，答应周六不回家，留下来去参加活动。 “话说，篮球赛你参加吗？现在就我、老杜和冬子，三个人都没人轮换，不行的话我们就打算放弃报名了。” 金学智突然想起来篮球赛的事，把报名表递给江枫，说老杜都问过一遍了，刚才你不在，你参加吗？ 参加吗？ 上一次江枫参加了，结果四个人一轮游，院内初赛第一场就败了。 如果已经知道结果，还有参加的必要吗？ “参加，”江枫没有犹豫，签好字之后，说我去说服胡浩也一起参加。 当年胡浩是没参加比赛的，刚入学大家都不熟，以为他是不会打篮球。 但其实，他是个高手。 不参加新生杯是因为他想备战校队的选拔，不想受无谓的伤。 而来自未来的江枫知道，他一米八三却打4号位，校队根本看不上他。 校队里一堆体育特长生，大前锋和中锋没有低于一米九五的。 江枫说服胡浩只花了一分钟，因为他直截了当地告诉胡浩，去年新生杯mvp直接被选进了校队。 江枫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当年胡浩落选后一直捶胸顿足说应该参加新生杯的，凭自己的实力肯定能拿mvp。 至此，管院09级01班的班队“打得你手软”正式成立—— 胡浩主力内线，潘旭冬和老杜主力外线，金学智替补内线，江枫替补外线。 江枫也不是谦虚，但潘旭冬和老杜确实打得比自己好，尤其是潘旭冬的三分球，命中率还是很高的。 …… 第一周时间过得很快，江枫参与了一次由胡浩组织的篮球队特训，一次乐队排练，很快就到了周末。 周六一大早，齐磊和诸超煜就洗漱完出门了，说去地铁站边上的欧尚商场买两件衣服。 金学智则一脸不屑，说至于么，要是崔老师那种女神级别的女生，压根也不会参加这种活动吧。 “我打赌，这次参加的女生，绝对都是平均线以下的，就算有一两个还不错的，也顶多在七十分附近。” 但是，打脸来得很快。 当围坐在逸夫楼二楼的活动室里时，金学智非常想扇自己几个巴掌。 他是纯来凑人数的，甚至连衣服都没换，身上还有一股略微发馊的汗味。 而坐在金学智对面的，却是一个身穿淡粉色连衣裙，身材高挑的大美女—— 江枫也有些讶异，他没想到俞心茹居然亲自下场参加了活动。 “你怎么也来了？”隔着桌子，江枫问。 “我也单身呀，为什么不能来？”俞心茹嘟了下嘴，笑着对斜对面的江枫说。 “你认识她？”金学智眼看大美女居然和江枫很熟络，于是小声地问江枫。 “见过，不熟，你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 江枫的心思并不在俞心茹身上，他此次来的唯一目的，正是帮这个一身馊味的胖子找对象。 金学智扫了一眼对面，又看到几个漂亮的姑娘，心下大定，于是起身和主持人说自己去上个厕所，马上就回来。 主持人是文化部大二的一个女生，江枫曾经一起共事过，知道她脾气不太好，果然眼见她白了金学智一眼，说快去快回，马上就要开始了。 金学智真的就用了一泡尿的时间就赶了回来—— 他不仅换了一身新衣服，还喷了胡浩的香水。 然后，在主持人惊讶的目光中，乐呵呵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第132章 你好，江枫 “好的，下面是我们第一个活动，‘很高兴认识你’。 女生座位不动，我每喊一声‘换座’，男生就依次坐到右手边的座位，最右边的男生就坐到最左边，每次换座之间都有3分钟的时间供各位同学之间相互了解。”主 持人见所有人都已经坐定，于是喊了一声开始。 江枫对面是一个挺可爱的萌妹子，她自我介绍说她是光华大一新闻系的，喜欢cos。 江枫心不在此，所以也就非常套路地报了户口本。 两个人一分钟都没用上，后两分钟只好尴尬地相视而笑。 “换座。” 江枫换到了俞心茹面前，俞心茹依然一脸笑容，“说说你呗，我其实还不太了解你。” “我其实是陪他来的。” 江枫小声和俞心茹解释，用手偷偷指了指金学智。 “我知道，但这三分钟咱们也不能大眼瞪小眼吧？” 俞心茹挽了下发丝，接着说，“那我先说吧，我是赣省人，从小就很喜欢看日剧，所以选了日语专业。我最喜欢的大学其实是东大，打算大四申请东大的研究生……” 俞心茹越说，江枫的脸色却越冷。 结婚后，有一次搬家的时候，夏依然翻出一封密封的信，封面写的是东京大学经济学部收。 夏依然问江枫，这是你大四申请学校的推荐信吧？怎么没寄出去？ 江枫说自己忘了，当时找半天都找不到，又不好意思让石教授再写一封，就作罢了。 夏依然敲了一下江枫的头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都能弄丢，你要是带我出去玩不得把我也弄丢了呀？ 江枫搂着夏依然说那必须不会，我把你栓裤腰带上。 江枫当时其实没说实话，这封推荐信从来就没丢，一直躺在江枫的书架上。 之所以没寄出出去，正是因为眼前这个滔滔不绝的大美女。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俞心茹也看出了江枫的异样，于是伸出手准备探一下江枫额头。 江枫却下意识地躲开，回答说没事，我就是早上练了会篮球，有点累了。 俞心茹收回手，问道，“哦，是新生杯吗？我看到你报名了，到时候我给你加油去。” “换座。” 江枫说了声抱歉，时间到了，就换到了右手边的座位。 接下来的时间，江枫继续保持着你问我答，你不问我就微笑的状态，艰难地熬过了二十多分钟，终于轮到了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女生看上去很文静，清秀的面庞略带一丝羞涩。 不像之前的几个女生，都主动介绍自己，她盯着江枫看了几秒后，开口却是打了招呼，“你好，江枫。” “你好。”江枫以为是刚才自己自我介绍的时候被女生听到了名字，也不在意，就礼貌地回了一声。 “好久不见。”女生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明媚的眼眸中闪烁起难以名状的情绪。 好久不见？ 江枫疑惑地重新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女生，但依然无法从记忆里提取这个形象，只好坦诚地发问，“你是？” “我叫柳絮，光华大一管院金融系新生，高中是宁苏省瓢城一中。很高兴认识你，江枫。” 女生的笑意更盛，嘴角上扬。 听到“瓢城一中”四个字，江枫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天晚上，在校门口见到的那个等着给庞涛送药的瘦弱女生。 “是你？” “嗯，是我。”柳絮低下眼眸，有些尴尬地说，“那天，谢谢你。” “所以，你——”江枫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发问—— 你和他分手了？ 你没被他骗上床？ 在当前这个场合，或者说，在任何场合，都不合适。 “嗯，我问他要了手机，知道了真相。谢谢你……”突然，柳絮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感动，抹起了眼泪。 主持人看到自己眼前这桌居然聊着聊着聊哭了，立马走过来问柳絮要不要出去缓一缓，柳絮回答说谢谢，问自己能不能和对面的男生单独待一会。 主持人有些为难，按流程肯定不行，但是如果不让她出去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游戏也会受到影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和你聊一会，行吗？”柳絮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已经粘上了泪珠。 江枫看了看主持人恳切的目光，只好答应说，行，我陪你走走。 逸夫楼紧挨着涵泽湖。 涵泽湖虽然面积和思源湖相比小了很多，但也是交大情侣牵手散步的一个选择。 此刻，和江枫并肩而走的却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别人的前女友。 柳絮情绪平复后，给江枫讲了当晚的情况： 江枫离开之后，柳絮借了门卫大爷的手机，给庞涛打了电话。 庞涛走出大门时，背着书包，手上也拿着一张出门条。 柳絮是恋爱脑，但是智商不低，否则也不会从一个二流高中考上光华这样的名校。 柳絮看着庞涛出门前和出门后截然不同的状态，就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回想了刚刚江枫跟自己说的话，柳絮一边把药递给庞涛，一边试探地问要不要打车送他回家。 “我疼得厉害，走不太动，估计撑不到回家了，要不，我们去对面的‘沪江之星’开个房间，我吃点药，躺一会或许就好了。” 庞涛说着就把胳膊搭在柳絮肩头，装出一副支撑不住的样子。 柳絮心中咯噔一下，于是强装镇定说，行，听你的，但太晚了，我得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说一声。 顺利拿到庞涛的手机后，柳絮迅速打开短信界面，找到的短信，第一条，第二条…… 柳絮的心随着翻页而直接碎了一地。 “庞涛！这是什么？”柳絮把手机屏幕放到庞涛眼前，崩溃地质问，“‘想你了’，‘明天八点半，老地方见’，你别告诉我这是移动客服给你发的！” 庞涛刚想解释，但已经被江枫打了预防针的柳絮却在这一瞬下定了决心，她挣脱开了庞涛想抓住她的双手，留下两个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畜生！” 第133章 柳絮纷飞，再次相逢 柳絮也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到的家，她一边走一边哭，回想起这四年来和庞涛的点点滴滴，她的心就在滴血。 看到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流，她甚至想冲进去，一了百了，但是一个声音把她拉了回来，正是江枫临走时说的那句—— “其实，你长得很好看，也很优秀，值得更好的人生。”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为了渣男而毁了自己？ 这些年来，庞涛曾无数次试探过想带自己去酒店，但家教严格的自己一直保持着底线，想着等成年后，上了大学之后，再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 而他，却不知道已经夺走了多少女生的初夜，自己只不过是他还没有得手的猎物罢了。 什么海誓山盟？都是花言巧语。 更好的人生？ 自己为了帮他补习中考落榜去了一中，他却站在自己的肩头去触摸更远的未来。 凭什么？从此之后，柳絮要为自己而活。 “对啊，为你自己而活。”江枫突然感到无比地快乐，比他暑假炒股赚了小一百万要开心，比他一手创建了希幂和新华通也要开心。 因为，这是他回到2009年之后，第一次真正改变了别人的悲惨人生。 他试图改变韩书的人生，但他不知道韩书现在过得到底如何？ 他试图改变潘旭冬的人生，但是能不能成功他也不能确定。 而眼前，这个当年被渣男抛弃、被父母断绝关系、退学后一个人辛苦带大孩子的可怜女孩，现在正勇敢地告诉自己，她要去过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了。 江枫没有想到，自己的举手之劳，居然真的换得了这样让人欣慰的结果，激动地抓住了柳絮的肩头说，“我当时无论怎么说，你都说我是诬陷，造谣。我以为真的没法把你拽出来了，没想到，没想到……你真的很棒！我从心底替你高兴！” 柳絮愣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挣脱，她对眼前这个男孩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感激？或许是。 想念？或许也有。 能支撑她最后一个月好好复习，最终考上光华的，除了对庞涛的恨，其实更多的还是江枫最后的那句鼓励。 所以，当前几天室友谢榭拿着文化部的联谊名单给她看，让她陪自己一起报名时，本想直接拒绝的柳絮扫到了“江枫”两个字时，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这个名字，她在语文背诵资料的背面，曾经写过很多个组合，“江峰”、“江风”、“姜枫”……她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或许只是想碰碰运气，却没想到真的在活动室的门口看到了那个瘦高的身影，一如那晚离去的背影。 “江枫，我……”柳絮想说，我想请你吃顿饭，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家伙在隔壁沪师大，虽然说在隔壁，但是骑自行车也得二十多分钟的距离，你不用担心，在这不会遇到他的。” 江枫松开手，激动的心情略微平复。 “我不怕见到他，我又没做错什么，应该是他怕见到我才对。” 柳絮笑着说，经过这四个月的调整，她已经几乎全然放下了。但听到江枫的话里全是对自己的关心，心里却升腾起一丝暖意，于是终于开了口，“我，我请你——” “我带你逛逛交大，你是第一次来吧？” 心情大好的江枫此刻已经全然忘了旁边的楼上，那个需要被自己拯救的胖子金学智了。 “嗯。”柳絮点点头，她只是单独想和江枫多待一会。 江枫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买了一辆一百块的二手车。 不是他买不起更好的，而是当年他即便用链锁锁住，在敏行校区生活的三年里也照样丢了五辆车。 陌生人随便进的交大校园，秉承的是开放包容的精神，但却被一些小偷小摸之人加以利用。此时，坐在他后座上，晃荡着穿着帆布鞋的双脚的女生，正是重获新生的柳絮。 交大很大，大到江枫从来就没真正走完过。江枫带着柳絮去的地方，也只是当年他足迹所至的那一些。 从逸夫楼出发，往东是装修豪华的新图书馆，再往东就是理工科的行政楼群，江枫说那边平时几乎空无一人，人称“保研路”，没啥意思。 在新图书馆门口折向南，就是东区的教学楼群，称为东上院、东中院和东下院。 “这里的楼都比较新，看起来没什么文化沉淀感。”江枫一边骑一边介绍。 穿过东区大转盘边高速公路桥下的涵洞，就来到了江枫当年待的时间更长的西区。 西区的占地面积比东区小很多，但却极具生活气息，有棒球场、篮球场、足球场，有经常有演出的菁菁堂，有情侣依偎而坐的思源湖畔，有不那么豪华但依然很气派的包玉刚图书馆，还有鸽群时常聚集的上中下院。 “居然真的有鸽子哎！” 柳絮拍了拍江枫的后背，兴奋地说。上院门口，一群白鸽此时正悠闲地踱着步，似乎在仔细寻找地上的食物。 江枫停下车，和柳絮说你等我会，然后蹑手蹑脚地绕开鸽群，去教学楼一层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袋面包递给柳絮。 柳絮撕开包装，揪下几小块面包屑，小心地走上前蹲下，然后把手张开，附近几只精明的鸽子立刻屁颠屁颠跑来，把柳絮掌心的面包屑吃完。 江枫望着回头看着自己的柳絮，满是欣慰，仿佛父亲看着自己迷途知返的女儿一般—— 初秋的阳光洒落在她的眉眼间，自信的笑容在嘴角绽放。 …… “你俩跑哪儿去了？” 柳絮的室友谢榭一把抓住柳絮的胳膊，警惕地问。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活动结束，光华的学生们要乘坐校车返校了，“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打算留下来过夜了都？” “其实，坐地铁也可以回的。”柳絮小声嘟囔着，她正让江枫帮她在涂鸦墙边拍照，结果谢榭一通电话把她催了回来。 “你们真就，一见钟情了？”谢榭看柳絮这副样子，一脸不可置信。 “没有，我俩高中就认识了，他就是带我逛了逛学校。”柳絮小声解释。 第134章 蝴蝶的翅膀 “今天的活动圆满结束！感谢交大和光华的文化部的支持，也感谢到场的每一位同学！” 在主持人的宣布下，众人的掌声中，这次联谊活动算是画上了—— 不算圆满的句号。 不圆满主要体现在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金学智，他本以为自己换了衣服喷了香水就能掩盖自己没洗澡的事实，但是做游戏的时候，同组女生那嫌弃的眼神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万点的暴击。 另一个就是俞心茹了，她本想着通过这次活动多了解一下江枫，结果男主角却被横空出世的光华妹子给拐带了出去。 “谢谢你，江枫，你要是有时间，去光华找我。” 路过江枫身边时，内敛的柳絮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开口对江枫说。 这句话，立刻引得周边几个男生开始起哄。 “好，你要好好的。”江枫笑着回答，摆了摆手和她道别。 “嗯。”柳絮迎着江枫的目光，不顾周边的起哄声，坚定地回了一句，“我也会再来看你的。” 等她走远了，齐磊突然凑了上来，问，“你认识她？过两天，能不能帮我约下和她挽着手的那个女生？她叫谢榭。” 敢情，自己想帮金学智解决个人问题，却解决到了齐磊头上。 那么，五年后齐磊在美国遇到的一生所爱该怎么办呢？江 枫的心这下又跌到了谷底。 蝴蝶的翅膀，终究还是扇动了！ …… 柏江新城中天碧海的33层东南角的一间大办公室里，江枫正站在窗边向远处了望。 “江总，这视野，还不错吧？”物业经理卖力地推销着，“这间办公室，是正东南方向，采光非常好——” “上一家租户，为什么退租？”江枫忽然转过头，看了一眼客户经理身后的苏语冰，问道。 “去年金融危机之后……你知道的，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物业经理挠挠头，这个问题着实是比较难以回答。 “所以这里已经闲置了快一年了？”江枫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旁边办公桌的桌面，抬起手果然是一层灰。 “一年倒也没有，大概八九个月吧……” 物业经理此时内心非常后悔，应该先让保洁打扫一下卫生后，再带这两人进来的。 这其实也不怪他，前两天那个不苟言笑的苏总一个人来的时候，他以为这就是老板了。 没想到，今天来带着的一个看上去像实习生的男生才是真正的老板。 “风水不好。走吧，小苏，去下一家看看。”江枫摇了摇头，拔腿就走。 苏语冰差点因为这突然“小苏”两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外人在也不好发作，只好偷偷白了江枫一眼，然后配合地往外走。 “江总，江老板，您请留步，我再尽力给您争取一个优惠的价格，您看行吗？” 物业经理没想到江枫如此果断，居然谈也不谈，只好冲到前面挡住两人，“两位老总能否给我一小点时间，顶楼有我们的贵宾酒廊，两位可移步去稍事休息。” 苏语冰和江枫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朝物业经理点了点头，说我们江总只有十五分钟时间，你们尽快。 坐在了顶楼酒廊的沙发座上，苏语冰要了一杯香槟，江枫则要了一杯可乐。见服务生走远，苏语冰小声问，“多少钱合适？” “争取签个五年以上的长协，外加同等价位优先扩租的补充协议，其他的嘛你看着办。”江枫看了看手机，说，“我一会确实得先走了，晚上还有乐队排练。” 苏语冰突然伸手掐了江枫一下，“你刚叫我什么？小苏？” “难不成叫你老苏嘛，你们女孩子哪有喜欢把自己叫老的。”江枫一脸委屈。 “那，那我也比你大，你不能叫我小苏。”苏语冰突然脸一红。 “那你想让我叫什么？苏老师？苏姐？冰姐？还是小冰？”江枫装模作样地晃动着高脚杯里的可乐，仿佛在品鉴红酒。 “嗯……”苏语冰也觉得有点难，她比江枫大了五岁，但却是江枫的下属，又被江枫保护了两次，两人除了工作关系外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好朋友了，“小冰不行，小苏也不行。” “这样吧，有别人在的时候叫你苏老师，没有人在的时候叫你语冰，行不？”对于江枫来说，苏语冰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小姑娘，让他喊姐着实有点叫不出口。 还没等苏语冰回答，物业经理拿着一个文件夹屁颠屁颠地小跑了过来，“两位老总，我争取到了最低的优惠，劳烦两位过目。” 物业经理其实已经拿出很大诚意了，这500多平的办公室，租金才三块八，还免租金一个月给装修时间。 但是苏语冰按江枫的授意，毫不让步。 物业经理最终还是同意了三块七的租金送物业服务、签六年、三年内同等价格优先扩租的条件，毕竟再等下去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的租户。 中午苏语冰提议一起吃个饭，被江枫婉拒了，展宇催他回去的飞信已经发了好几条，他买了个面包，打了个车就直接回学校了。 司机很高兴，这年头能拉一趟从柏江到敏行的活，基本一天就回本了。刚咬了一口面包，手机震动了，是皓月。 “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瓢中的高三，时间都是按小时计的，江枫这么问也不奇怪。 “才毕业没两天就忘啦？我们周日下午放半天假。” 听声音，皓月应该是在出校门的人流中，周边都是叽叽喳喳、咋咋呼呼的少男少女的吵闹声，皓月不得不提高了嗓门，“我一放学就给你打电话了，你的小月乖不乖？” “乖，你最乖了。下午准备干嘛？”江枫插上耳机，难得皓月放假，准备和皓月多聊一会。 “还能干嘛，做题呗，尤其是数学，我得多花点时间。你给了我那么多笔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看完了。哥哥你呢，交大怎么样？大学生活还适应吗？” “我还行，室友都不错，学习嘛马马虎虎，不过我有个惊喜想告诉你。” “什么惊喜？” “我找到了一支还不错的乐队，他们邀请我加入了。” “是吗？”皓月的声音里既有兴奋又夹杂着一丝失落，“恭喜你呀，你写的歌，可以和他们一起演奏出更好的效果了，他们有键盘和贝斯吗？” “有啊，贝斯还是个美女学姐。总体来说，我挺满意的，他们确实水平都不错，我感觉我终于找到了归宿。” 江枫听出来了，但故意接着逗皓月。 “唔……” “我唯一不满意的是鼓手，他们的队长。那水平，比我们家小月差了十万八千里。” “真的？” 十七八岁的女生是真好哄，皓月的声音立刻又欢悦了起来。 “那必须是真的，不过他们编曲水平还不错，音乐造诣勉强能和你打一个回合吧。” 皓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知道江枫是在逗她，“对了，你们排《火车》了吗？” “排了一次，一般般，主要是没有小月打鼓，我发挥不出全力。” “那你等我，明年我陪你打。” “行，《火车》就此封存，等你来了再启封。” 第135章 还有谁? “什么？不唱《火车》？”展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枫。 “对啊，我答应我学妹了，《火车》是给她写的。” 江枫蹲在地上，一脸无所谓地研究着效果器。 “江枫你没搞错吧？我们之前不都商量好了么？初赛咱们先用你的《火车》打出人气，决赛就唱《直到世界尽头》，现在小蔡编曲都编好了，你现在说不唱了。” 康瑶生气了，一把把江枫拽了起来，质问道。 “换一首不就行了？”江枫拍拍康瑶的胳膊说，“别激动，我再写一首。” “大哥，下下周就要比赛了，你就算是天才，一周内能写出来个神曲，我还要编曲，我们还要排练，修改，再排练，哪里来得及呀。” 这下，连小蔡也坐不住了，一下从沙发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谁说我是现写的，你们听完再说。” 江枫拿起琴架上的马丁，简单扫了几个闷音，然后直接进入副歌—— “那些昙花一现的灿烂，是爆炸的烟火。那一团耀眼的火焰，在燃烧着你和我。那刻骨铭心的恋爱，总带给我伤害。那平淡如水的生活，因为你而火热……” “这首，行不行？” “太他妈行了，江枫，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和后世发福的自己不同，现在的江枫体重只有六十几公斤。 人高马大的展宇用力拍了一下江枫的肩，差点把他给拍倒了。 …… 交大因为男生多，所以篮球场也遍地都是。 “新生杯”的初赛就比较自由，由各院系学生会的文化部协办，根据双方班级协调后的时间进行比赛。 “打到你手软”的第一场比赛和当年一样，都是对阵工商管理专业的“闪现你一脸”。 江枫打过这场比赛，知道对方的战术是以外线的得分后卫为中心，其他两人都是不断挡拆和跑动给他造空位三分的机会。 于是上场前，江枫给潘旭冬和老杜做了思想工作，说尤其是你冬子，不要想着在女神面前表现，咱们得分最重要，第一场咱们以胡浩为中心打内线，先拿下一局再说。 潘旭冬说你瞧不起谁呢，这点集体荣誉感咱还能没有嘛。 有了胡浩的加持后，“打到你手软”的整体水平果然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潘旭冬和老杜专心盯人防守，没给对方三分的机会，胡浩却连连晃过对方内线上篮得分。 “嗨。”正在场边卖力加油的江枫突然肩头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俞心茹。 俞心茹脸上显然是精心化了妆，身上则穿着露脐吊带，外面套着一件衬衫，下身则热裤运动鞋，光着一双堪比曲琳的大长腿。 “你怎么没上场？”俞心茹有各院系报上来的比赛日程，自然对江枫的行程了如指掌。 “我是个替补板凳，又不是首发。”江枫不好意思地回答。 “哦，我是来替你加油的，给你买了水。”俞心茹说着递上一瓶脉动。 往事忽然又开始浮现，当年每次打球，俞心茹都会买一瓶脉动站在场边等自己。 每一次，每一次，等等，那个白色身影是谁？ 江枫忽然一阵晕眩，模模糊糊间仿佛回到了高二的篮球赛，场边有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女生，白色连衣裙？ 是皓月？ 还是夏依然？ “你没事吧？是不是有点低血糖？”俞心茹眼看江枫要倒下，赶紧上前扶住。 一阵层无比熟悉的体香立刻沁入江枫的鼻腔。 猛一回神，发现自己正被俞心茹架着，齐磊和金学智则拼命拍打自己的脸颊。 “再扇，要被你们扇成猪头了好吧！”江枫推开两人，挣扎地站起身，向俞心茹道了声谢，然后深呼吸了几下，算是恢复了过来。 “要不要上场活动下？”老杜跑下场来，一把接过江枫手里的脉动，说，“热死了，我喝两口。”结果还没拧开瓶盖，就被俞心茹夺了回来，说这是我给江枫买的，你要喝自己买去。 “我去，”老杜一会儿看看俞心茹，一会儿又看看江枫，说，“你这开学才一个礼拜就交女朋友了？” “你女朋友不是上次光华那个软妹子，谢榭的室友吗？”齐磊也凑了过来。 “说啥呢？我见过他女朋友的照片，是他高中的小仙女学妹。”一身大汗的潘旭冬从身后搂住齐磊的脖子，给齐磊一阵恶心。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啊？”金学智做了总结陈词。 “你们队好了没有？暂停时间到了，要不要换人？”裁判跑了过来，皱着眉嘟囔，“赶紧的吧，一会我还有课呢。” 江枫此刻只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和裁判说，我上场，换下3号杜子腾，他肚子疼了。 江枫上场换下老杜，金学智上场换下胡浩，而时间还剩3分多钟，比分却已经来到18比4，基本已经可以算到了垃圾时间了。 潘旭冬发球，江枫接球，对方也换了人想死马当活马医，上来就开始贴身防守。 江枫运球不错，所以一个转身就晃掉了对方，另一个外线一看不对，这小子可能打算自己冲篮筐，也立刻跑来协防。哪知江枫突然一个长传，球回到了潘旭冬手里，“表演吧少年！” 潘旭冬心领神会，接球后直接干拔三分，一记漂亮的空心球终结了比赛。 “打得你手软”率先拿到21分，比赛提前结束。 “潘旭冬，好球！” 场边响起女生们拼命的鼓掌和呐喊。 潘旭冬回望场边，迎上了周女神与他对视的目光，突然兴奋地脱掉了球衣，露出八块——不，是一块腹肌，怒吼道，“还有谁？” 俞心茹心情却有些复杂，她知道自己看上的这个男生有点抢手，目前来看自己身位还稍许落后。 “学姐，上次联谊会我们聊过三分钟，我对你挺有好感的。” 诸超煜突然凑到俞心茹身边，拿出自己手机，“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不方便！” 俞心茹摇了摇头，然后迎着下场的江枫上前几步，递上了纸巾。 第136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晚上的卧谈会，第一次与女神有过眼神交流的潘旭冬心情大好，一晚上都在和江枫、金学智聊女生那点事。 有几个？ 还真没几个。 江枫一共谈过三次恋爱—— 第一次是和俞心茹，从大二谈到大四上学期，历时两年三个月而分手； 第二次是和夏依然，从研究生一年级谈到工作第一年，历时三年八个月，修成正果。 江枫的感情史，确实是比较简单的。 这一次重新回到2009年，虽然自己能感受到晚宁对自己的好感，但是心里真正接受的，只有皓月。 尽管不知道未来应该如何面对夏依然，但此时他宁愿做一个鸵鸟，把头埋在司徒皓月给她编织的甜蜜的梦里。 “说到几个好妹妹，我有个高中同学那才叫牛。” 金学智也聊兴奋了，开始讲述他高中同学的事儿，说这个男生号称处女杀手，高中时代几乎把周边几个学校的校花全睡了一遍，而且都是拿的一血。 “我去，那你给我们排排雷，我们认识的女生有没有被他睡过的？”潘旭冬忙问。 “你怕啥？周素涵不是杭城人吗？不对，不对，她好像是在沪城上的高中吧？哪个高中来着……” 潘旭冬一言不发，咚咚咚下了床，拖鞋也没穿就跑到隔壁寝室，没多一会儿回来问金学智，“六宝中学离你们近吗？” “六宝啊……让我想想……”金学智卖起了关子。 而潘旭冬则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直跺脚。 “好了，别逗他了，”江枫笑着说。 “冬子你傻不傻，自己上网搜下六宝到华二的距离不就知道了？离着十万八千里呢，坐地铁得俩小时。” 刚说完，手机qq的提示音响了。 皓月当空：“嗯，是的啊。我那时候去看过你比赛，也给你买了水，但却没敢递给你。早知道你也喜欢我，我就……对了，你这两天要比赛了吧？加油哦，我的mvp，你最棒了！” 原来，真的是她！ 江枫和皓月的缘分，比他想的要更早。 …… 经过一周的比赛，“打到你手软”从管院突围进入了校级决赛。 根据院系大小和报名情况，校级比赛一共选出了16支队伍，决赛在周六、周日两天进行。 周六是八分之一决赛和四分之一决赛，周日则进行半决赛和决赛。 进入决赛圈，“打到你手软”的压力就瞬间增加了很多，管院内各班级男女生人数都差不多，而电院则是大班，一个班恨不得四五十号男生，选出来的队伍基本都是个人综合能力很强的。 而“打到你手软”里除了carry位的胡浩，和三分神射手潘旭冬外，其他人只能说算是篮球爱好者的水准。 不过，辅导员石教授已经很满意了，自掏腰包3000块给老杜说，其中2000块给你们作班费，剩下1000你给替班级争光的五个人买点礼物。 江枫有点不好意思，这3000块其实当年也有，只不过全作为班费了，而这一次由于他的干涉，其他同学的福利显然被削弱了。 但女生们却很大度，自费买了一箱水，还做了个横幅，说周末不陪男朋友了，都来替你们加油。 江枫安慰自己说，这样也不错，至少，班级凝聚力的保质期又变长了不少。 周六上午，“打到你手软”对阵医学院的“等着解剖你”，气势上立刻就输了一大截。 “我勒个去，这也太狠了，直接把我们形容成大体老师了啊，任他们宰割呗？”江枫看到横幅上的名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啥叫大体老师？”诸超煜好奇地问。 “就是签了捐献协议，给他们解剖实验用的人。”齐磊淡淡地说，“我爸是我们那儿医学院的老师，我小时候见多了。但我还是没他们厉害，他们能一边研究尸体一边啃面包。” 众人听到啃面包，都是一阵恶心。 俞心茹一场比赛也没缺席，现在正和女生们站在一起拉起了“管院1班，打到你手软”的横幅。 虽然没有挑明，但是女生们都默认俞心茹是江枫的女朋友—— 毕竟，这么漂亮的学姐倒追，除非是同性恋，否则还不是立即拜倒裙下了？ 比赛哨声响起，对方先发球。 对方三人的跑动速度都很快，来回传球三次后，被拉出了空位两分的机会。 只见一个后仰跳投，球进了。交换球权后，对方又迅速断球，继续如法炮制进了一球。 不到一分钟，对方已经拿了6分，江枫忙叫了暂停。 “老杜，你先休息会，他们控卫水平水平挺高的，我看看我能不能试试突一突。” 江枫换下老杜上场。拿到球后，江枫给潘旭冬使了个眼神，潘旭冬立刻上前挡拆，江枫突然加速，胡浩默契地拉开内线，江枫上篮得分，总算是破了局。 “江枫江枫，你最帅！”女生们立刻呐喊起来，江枫扭头一看，正迎上俞心茹的带着笑意的目光。 当年，他最喜欢看俞心茹笑，可是现在，他却希望站在场边的人是皓月。 江枫的速度比老杜要快一些，因此交换球权后，江枫没有给对方控卫突破的机会，对方不得已传给弱侧，弱侧又迅速转移给内线。内线想勉强上篮，结果被胡浩一记大帽扇出。 凭借江枫的速度和胡浩的内线控制力，比分来到了12比13，“打到你手软”落后的分差缩小到了1分。 下半场开始，金学智和老杜分别换下胡浩和江枫，让两人休息一下。老杜刚在场下仔细研究了对方控卫的手法，接球后迅速变向，躲开了对方的偷袭，运球进了三分线内。 对方内线也没想到刚刚还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老杜居然能突破进来，于是上前两步协防，老杜瞅准时机把球传给金学智。 接球前一瞬，金学智突然看到场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西装短裙、黑丝、高跟鞋，那是？ 崔湘琴？ 第137章 舔狗之王 金学智脑子一懵，反应力立刻下降，结果没拿住球，球出界了。 “我靠，大哥，你在干嘛啊？”老杜气急败坏，冲上前想和金学智理论。 “对不起，我……” 金学智一脸抱歉。 老杜顺着金学智的眼神看去，只一眼就原谅了这胖子，说你他娘的好好打，好好表现啊！ 金学智拼命点头，肾上腺素快速飙升。 对方发界外球，潘旭冬一个拦截，球弹到三分线内。金学智一个箭步上前，拿住球，然后转身三步上篮—— “我去，他要干嘛？”江枫发现，金学智居然不是上篮，而是—— 扣篮？ 场下立刻爆发出了惊雷一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一米八四的金学智，还是个胖子，居然扣篮了？ 崔湘琴走到江枫身边问，“扣篮这个，也是和你们一起上我课的吧？” “对啊，崔老师，他叫金学智。” 不等江枫回答，齐磊等男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一通夸。 崔湘琴笑了笑，朝场上竖起了大拇指。 正在对自己扣篮一事发蒙的金学智，看到崔湘琴的手势，露出了痴笑，然后就天昏地旋了起来。 …… 等金学智从场边的石凳上醒来时，身边只剩下了江枫和老杜。 “比完了？” “比完了。” “赢了？” “赢了。” “崔老师呢？” “走了啊，是她去给你买的葡萄糖浆。” “糖浆呢？” “你喝了啊。” 金学智咂吧着嘴，仿佛还想感受一下糖浆的甜蜜。 “学智，你真的是舔狗啊！” 江枫看着金学智无奈地摇摇头，说出了好几年后才开始流行的词儿。 “江枫你真他妈人才！‘舔狗’这词儿也太贴切了，金学智已经舔到能扣篮了，也是没谁了。” 老杜肯定地点点头，然后一拍金学智肩膀说，“你真是狗中之狗，以后我们都得尊称你一声狗哥了！” 狗哥，这个金学智毕业后某次聚餐时才获得的称号，现在提前好多年由老杜赐给了他。 下午，低血糖恢复过来的金学智甜蜜蜜地回了寝室休息，江枫四人继续鏖战四分之一决赛，对手变成了机动的“绞肉机”。 尽管拼尽了全力，但“打得你手软”还是止步八强，以1分分差惜败。 回寝室的路上，江枫和胡浩道歉，说都怪自己水平不够，拖了他后腿，mvp估计没戏了。 胡浩却一拍江枫的脑袋说，我不知道对方打没打到手软，我已经手软了，但真他娘的爽！ 没有兄弟，还谈啥篮球？ …… 接下来一周的数学课，金学智不再在后面几排和江枫等人说闲话，而把座位搬到了第一排，和女生们坐到了一起，认真听课、认真做笔记。 崔湘琴也似乎被他这股热情所感染到，每次提问都优先选他回答。 “这大班课，快变成一对一了。”老杜看着前面两人一问一答，嗤笑一声。 江枫却很忧虑，因为他知道崔湘琴有一个在英国读博士后的男朋友，两人从大学就在一起了，大三下学期那男朋友回国，去了光华当老师，然后两人就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金学智这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上一次的结果是他负气出走，考了燕京的公务员，最后成了黄勇口中混得最好的同学。 想到黄勇，江枫回忆了一下，他应该也就是这两天来报到了。 果然，中午回到寝室，江枫就看到一瘸一拐的黄勇在从大包里往外拿衣服。 “勇哥，你快坐快坐，伤筋动骨一百天，体力活让我们来干。”江枫帮上前黄勇接过衣服，放进他的衣柜。 “同学，你认识我？”有些地中海的黄勇扶了扶眼镜，一脸不解地看着江枫。 “他就是个神棍，我们班每个男生的情况他都知道，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潘旭冬啃着苹果，跟了进来。 “金学智呢？”江枫看他身后没人了，心想我们519终于到齐了，怎么狗哥没了。 “他说崔老师下午一点有概率论的课，他去旁听了。”潘旭冬又咬了一口苹果，然后表演了叼苹果不掉，腾出双手帮黄勇把被褥送上了床板。 “果真是狗哥！狗中狗！”江枫佩服得五体投地。 金学智直到寝室熄灯了才回了519，江枫问他下午上课，晚上去哪儿了？金学智说去图书馆自习了。 潘旭冬问你自习啥了？经济学原理有啥好自习的？ 不会又是数学吧？ 金学智说，我已经做完《吉米多维奇数学分析习题集》前两章的所有题目了，明天打算去再刷一遍。 吉米多维奇？ 这名字江枫太熟悉了，这个前苏联人在他大一的时候没少折磨他。自己当年花了两学期也没全部刷完，而按金学智这个进度，估计不出一个月就要变成数学分析大神了。 “黄勇，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寝室，不，我们班的舔狗之王，以后我们都得尊称他一声狗哥。”潘旭冬兴奋地给刚来的黄勇介绍起金学智。 “有句名言【江枫引用了后世名言，2009年尚无】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江枫看着正在脱衣服准备上床的金学智，笑着接话，“咱学智是舔狗之王，岂不是裤衩子都得舔没了？” “江枫同学，请你放尊重好吧，”金学智也不恼，亲了一口《习题集》然后迅速爬上床，认真解释说，“我这可不是舔狗，我这是为了女神雅典娜而训练小宇宙，还有比我更正能量的吗？” “那，我们班这学年的国奖就靠你拿了。”江枫伸出手把窗帘拉上，然后对还在收拾衣服的潘旭冬喊了一声，“拉灯，519第一次全员卧谈会正式开始。” 闭了灯后，寝室里只剩下走廊的吸顶灯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 “我觉得吧，这断电的时间太不合理了。”金学智首先抛出一个话题，“你看我，还想回寝室学一会儿，可是十一点就断电了，这时间和咱们当代大学生的作息时间严重不符啊。” “这个办法倒是有的，明天等我给你们变个魔术，以后咱们寝就正式迈入24小时供电状态了，不过你们可得保密。还有，冬子，你明天照几张报纸把寝室门上面那两扇玻璃给封住，这样阿姨查寝也不会发现我们偷偷用电了。” “啥魔术啊？快别卖关子了。”潘旭冬听得心直痒痒。 “自己寻思寻思去，咱们寝四个人不都是理科生吗？电路的事儿还能难倒你们不成？” 第138章 舔狗卧谈会 “你是说，把继电器搞短路了？” 黄勇第一个反应过来。 “可是，我们到哪儿去找电线呢？” 潘旭冬听到“继电器”三个字，立刻明白了，但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你们在说啥？” 金学智全然没听懂。 “我去，忘了这还有个没学过物理，只考了化学的伪理科生了。” 江枫话音刚落，其余两人一起开始鄙夷起来，说你们沪城人高考真容易，选一门就够了，不公平不公平。 “少说这些没用的，咱们数学分析期中考试见分晓，还谁敢说我？” 金学智快被口水淹死了，立刻开启了最有效的反击，江枫三人果然都闭了嘴。 “对了，黄勇，你腿是咋回事？” 潘旭冬岔开话题。 “高三一年没踢过球了，高考我就放飞自我了，结果被一哥们铲球，踹腿上了，结果骨裂在家躺了两个多月。复诊完确认好差不多了，医生才让我来报到。” 黄勇叹了口气，“本来约好了几个同学想出去玩几天，结果他们都去了，就我躺在家打了一暑假的《实况足球》。” “你那几个同学里，有妹子吧？”潘旭冬话题转得突兀却自然，因为男生寝室的卧谈会，总是免不了要谈论女生。 “有个屁，我们班50个人，一共俩女生，还都是放在男生堆里都看不出男女的那种。”黄勇叹了口气，接着说，“高中三年，我前后左右全是男生……” “理解，我高中班上也只有5个女生。”江枫宽慰道，“没事，我们院女生多，大学四年你可以好好发挥一下。除了周素涵，你都可以追。” “我看过‘校园内''上周素涵的照片，确实是我们班乃至我们院最好看的。你意思是说她有男朋友了？”黄勇盯着床头，一边回味周素涵的头像，一边问。 “男朋友倒是没有，就是排队的人太多，而且冬子还排在前面，你打算和他争吗？”金学智插话道。 “没事没事，公平竞争。” 潘旭冬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嘴硬地说。 “得了吧，朋友妻，不可欺，何况同寝室兄弟喜欢的人。”黄勇一拍床板，激动地说，“我黄勇可不当这种无信无义的小人。” “好女孩确实多，不过更重要的是咱们得主动一点，别动不动就暗恋，暧昧，喜欢就说出来，约一次不行就多约几次。” 江枫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年院里最好看的女生，男朋友无一例外都是宝岛交换生和韩日留学生甚至缅甸留学生。 原因无他，一是留学生相对有钱可以带妹子出去改善伙食、送高档礼物，二是留学生更直接，喜欢了就去要手机号和qq号，要不到就追着要。 用后来夏依然总结的就是，烈女怕缠郎。 而中国男生们，从小被教育要内敛，要克制，结果硬生生拱手把女生们推开而不自知，还沉浸在暗恋的自我感动中。 “你这讽刺谁呐？” 金学智不乐意了。 “你别激动，你喜欢的女人，别人想争都争不了。” 潘旭冬嘿嘿地笑出声。 “他喜欢谁？” 黄勇第一天报到，自然不知道“狗哥”的外号。 “普通狗舔班级女神，高级狗舔学姐，狗中之王则舔女老师。我们狗哥，喜欢的是数分课的任课老师。” 潘旭冬忙给黄勇科普。 “这么刺激的吗？学智，哦不，狗哥，你该不会有某些情结吧？你妈是不是很凶？” 黄勇这么问不无道理，喜欢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女生很正常。 但是崔湘萍博士毕业还工作了一两年，怎么也有三十岁左右了，至少比金学智大十岁。 金学智的情结，恐怕确实来自于原生家庭。 “我，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 金学智抬头看着屋顶，回忆起了不想回忆的童年时光，“他找了个比自己年轻的女人，抛下我妈和我，去了燕京。我妈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对我非打即骂，成绩下滑了打我，偷吃好吃的了骂我……” 众人明白了，这是从小缺乏母爱造成的，不由得对金学智都心生同情。只有江枫笑出了声。 “江枫你笑啥？有没有同情心啊？”潘旭冬对江枫这种状态很是不满。 “你听他扯呢，他爸是常驻燕京的国企高管，他爸妈感情好着呢。”江枫解释道。 “我去，江枫你这也知道？”金学智话音刚落，两个枕头就从不同方向砸了过来…… “江枫，你有妹子吗？” 黄勇发现，整个寝室现在感情状态最不明确的就是江枫了。 “他有，恐怕还不止一个，哼哼，”金学智还在对刚才江枫拆穿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你今天好好交代一下吧，大长腿学姐、光华联谊的漂亮女生，究竟哪一个是你对象？” “还有，你手机里那个漂亮妹子？你怎么这么多对象？”潘旭冬赶紧插话，然后酸酸地说，“我们寝一共四个人，你一个人占三个妹子合适吗？” 在ktv时，为了给潘旭冬鼓劲，江枫承认了皓月是自己的女朋友，现在也不好抵赖了，只好说，“狗哥说的两个，都只是普通朋友。冬子你看的照片嘛……其实现在还不能完全算，她让我等她一年……” “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感情那么深，让我如何能放手，哦哦……” 潘旭冬吼了一句陶吉吉的《普通朋友》，然后讽刺道，“那个仙女妹子真是惨，要等你一年，一年后你身边不知道还要新增多少个‘普通朋友’呢？” 江枫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还要等夏依然长大——四年，1500天，自己可以慢慢等。 可是皓月呢？ 她那么爱自己，而要是违心地说自己不喜欢她，那估计要遭天打雷劈了。 正想到此，qq响了，皓月说：“哥，我听你话，乖乖早睡了，晚安。” “晚安，小月。” “想我你就抱抱我，亲亲我。” “木啊。” 这样依恋自己的皓月，又如何能负呢？ …… 第139章 看!瑜伽裤美女! 宝蓓的效率很高，开学两周，她已经带着实习生把沪上大大小小的高校全都扫了一遍楼，本科生、研究生寝室一个没落。 最后，转化到店铺的收入也达到了惊人的100万，团队提成拿了5万，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忙完沪城的事之后，宝蓓又按江枫的要求马不停蹄地去了一趟燕京，去燕京前她联系了陈百强的大群里几个比较活跃的燕京女大学生，有三四个都很感兴趣这个有留用机会的实习机会。 此外，她也开通了求职网站的账号，收到了不少有工作经验的成熟销售人员和营销人员的简历。 两天时间，面试了一轮二三十号人后，宝蓓把她觉得还不错的三份简历发给了江枫，让江枫决定最终人选。江枫很满意宝蓓的效率和做法，但却没有进行宝蓓建议的第二轮视频面试。 “这三个人，全部上岗。给他们一个月时间，不管用什么方法，谁的指标完成度高，谁转正式岗。剩下两个，如果情况也不错就留下当副手或者问问愿不愿意去开拓粤海省。”江枫在电话里如是说。 “那指标和权重呢？” “这方面你比我有发言权，你来定吧，我只看结果。”希幂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了，陈百强负责生产和供应链，苏语冰负责开发，江枫决定逐步把营销放手给成长速度极快的宝蓓。 而自己，则需要开始为希幂谋划新的方向了。 新的方向说起来，全拜黄勇所赐。 周四下午，没有课的519寝在寝室组队打cf。潘旭冬水平最高，一把狙百发百中，最为拉垮的是江枫和黄勇—— 江枫确实太多年没碰过端游了，鼠标和键盘的配合，就如同刚学会吃中餐的外国人用筷子一样不熟练。 黄勇则是长年外接手柄打《实况足球》，和江枫一样也是手忙脚乱。 “算了算了，你俩玩点别的吧，我跟狗哥还不如找路人组队呢。”连输了十把之后，潘旭冬不乐意了。 黄勇本就有些晕3d，是被潘旭冬拉着凑人数的。一听这话，立刻摘下耳机，关了电脑，去阳台抽烟了。 听到黄勇的打火机声，金学智忙推开阳台门喊，“勇哥，下楼抽呗？我晾着衣服呢。” 黄勇悻悻地把烟放回口袋，正准备回寝室打一把《实况》，结果突然看到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再也移不开脚步了。 “枫哥，你快来看，有美女。”黄勇朝寝室里小声喊。 喜欢看美女是男人之本性，三十多岁的江枫也不能免俗。一听这话，立刻冲到了阳台问，“哪儿呢？” 顺着黄勇手指的方向看去，四五个身穿瑜伽裤和瑜伽背心的女生正一边聊天一边从楼下走过。 说实话，从五楼看过去，其实无法看清到底颜值如何。 但是，紧身的瑜伽服却把年轻身体的曲线勾勒得让人心驰神往。 “你看穿粉色的那个，身材真好啊。”黄勇一边在江枫耳边说，一边舔了舔嘴唇。 “她们体育课是被分配了瑜伽课吧？听说，大二有不少男生也选瑜伽课，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江枫嘴里的“大二男生”，不是别人，正是身旁这个已经快要不能自拔的男生—— 2010年的黄勇。 “那我们呢？分的啥体育课？”黄勇两周没有上课，对课表几乎一无所知。 “太极拳。” 听到这仨字，黄勇差点没倒下，“这教务处老师，是不是疯了？怎么不让我们去跳老年交谊舞呢？” “其实，这难道不是你小时候的梦想吗？”江枫比划了一个“野马分鬃”对黄勇说，“太极，张三丰。” “你可别张三丰了，郭襄们都走远了。”黄勇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那几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生，直到她们消失在转角。 意犹未尽的黄勇咂吧了下嘴说，“要是，对面楼的美女能天天都穿瑜伽服就好了。可惜，一周才一次体育课。这比黑丝，可带劲多了。” 2009年的大学校园，如果让男生们评选自己心目中最喜爱的女性衣物的话，黑色丝袜一定是第一。 但黄勇，却挣脱了时代的束缚。 “天天穿？” 江枫猛然想起，夏依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衣柜里多了很多条瑜伽裤，黑色、粉色、蓝色，厚薄长短都有。 都说人到“中产”有三宝，拉夫、lulu、始祖鸟。 夏依然给江枫买过拉夫劳伦的polo衫和始祖鸟的冲锋衣，自己则钟情于lululemon的瑜伽裤。 不只是夏依然，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瑜伽紧身裤几乎成了年轻女性不约而同的标准穿着。 而lululemon这个加拿大牌子的上市母体，市值曾一度到达过500亿美元以上。 不就是一条瑜伽裤吗？ 人人都能穿得起。 因为，希幂，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而成立的。 说干就干！ 江枫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唐七。 她上次带着王胖子杀到西亭时，说过自己平时练瑜伽。 而以她的家境，一定买过不少质量上乘的瑜伽裤。 因此，在身边的女生之中，她确实最有发言权。 江枫立刻拨通了唐七的电话，问她有没有空来沪城一趟，顺便把她穿过的瑜伽裤都带来。 “江枫，你是不是变态啊？” 唐七在电话那头又羞又臊又生气，“我贴身穿的衣服，你要干嘛？” 江枫确实急了点，没说清楚，立刻解释道，“不是我要，是希幂要，我想生产瑜伽裤，得听听你意见。” 唐七明白是自己想歪了，但嘴上却不让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男生脑子是什么龌龊想法？你这是借着工作的名义满足私欲吧？” 江枫这下不干了，立刻回怼，“我有女朋友，她身材也比你好，我可没这么饥渴。” “比我好？哼哼，你给我等着，明天我最后一节课结束，就来收拾你！” 唐七说着就挂了电话，不给江枫反驳的机会。 第140章 唐小姐的瑜伽裤 周五下午两点半，唐七一下课，就回学校附近自己买的公寓收拾了行李，开着她那辆粉色保时捷911出发了。 之江大学在杭城紫金港，距离位于沪城南部敏行区的沪城交大的车程大约不到两小时。 但周五从杭城回沪城的人很多，路上堵车，唐七整整开了五个小时才到了交大校门口，门卫还不让进，只好兜着了个圈子停到了学校对面港汇商场的停车库。 停好车，唐七上电梯来到港汇一楼的奢侈品区，一边闲逛一边给江枫打电话让他来港汇接自己，说不认路。 江枫说，自己坐地铁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那儿，要不还是明天见吧？ 唐七发火了，怒斥道，“我开了五个小时车到你校门口，你居然连招呼都不打自己溜出去玩了？” 江枫这才意识到不对，忙问唐七说你是不是在沈家汇？ 唐七说这不是废话吗？我车开到你们学校那个着名的庙门了，保安没让我进，我才停到对面来了。 “你们学校除了紫金港校区之外，还有别的校区不？” “我们可是巨无霸好不，还有玉泉、西溪……”唐七突然不说话了，她看着眼前的lv限量款包，明白了什么。 沈家汇寸土寸金，号称沪上面积第一大的交大的主校区怎么可能在这里？ “这脑残导航！”唐七心中暗骂，但是其实也怪不得导航，作为交大的发家之地，沈汇校区自然是导航软件标签的首选。 江枫心想谁让你昨天问都没问就挂了电话，但嘴上还是柔和了不少，毕竟一个女孩子驱车几个小时估计这会也又累又饿了，于是让她挑个餐厅自己打车来请她吃饭。 唐七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只好嘴硬地说，“我要挑最贵的点。” 然而等江枫赶到时，唐七却只是选了个附近普通的港式茶餐厅。 “看啥，咱们创业，该省就得省，你报销得越多，我分红就越少。”唐七躲闪着江枫审视的目光，狡辩道。 “你是不是，忘了带钱包？”江枫一语中的。 “我……出门有点急……”唐七立刻泄气了。 “怕我身上的钱不够请你吃港汇的高档餐厅，到时候给你丢人？”江枫笑了。 唐七没说话，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江枫这小子虽然脑子聪明，也把希幂做起来了，但说到底只能算尚未真正成功的创一代，兜里搞不好只揣着一两千。信用卡？这西亭来的土包子恐怕也没有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唐七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又咕咕地叫了，“你管那么多干嘛，先点菜吧。” 江枫已经吃过晚饭了，于是让唐七点，而自己只要了一杯冰丝袜奶茶。 等上菜的间隙，唐七打开了随身的旅行包，包里全是她的瑜伽裤。 江枫接过，一条条用手正反面感觉着。突然，唐七伸手抢过其中一条，说，“这条……是我昨天刚换下的……” 江枫却抓紧了裤子没被她抢走，“我不嫌弃你，你既然昨天才穿了，说明这条应该最舒服。” 果然如江枫所料，这条手感最好，他一边翻过吊牌仔细研究，一边问，“这条多少钱？” 唐七已经羞红了脸，瑜伽裤是贴身穿的，江枫这又看又摸的，就差闻了。但想到江枫也是为了俩人的事业，于是还是回答了，“一千多吧，我不记得了，但我的裤子没有低于一千的。” “你穿上给我看看？”江枫根本没有抬头看唐七，而是又展开看了看腰部和裆部的设计。 “啥？”唐七这下快疯了，“你搞错没有……” “我得看看这贵的道理在哪里？我们后面自己产的话，怎么借鉴啊。 “行吧……”唐七拿过裤子，不情不愿地去卫生间换好回到了桌旁。 “这材质确实很好，又能给腿部塑形，还能提臀，前面……嗯，也不难看……”江枫话还没说完，就吃了一记暴栗—— “你往哪儿看呢？”唐七怒道。 江枫吃痛却丝毫不恼，继续绕着唐七仔细盯着她屁股看，然后问，“内裤的勒痕还是有点明显，有办法看不出来吗？”江枫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后世夏依然穿的时候他没有看到过这么明显的痕迹。 “那得穿无痕内裤。”唐七没好气地解释，谁穿瑜伽裤会直接穿普通内裤啊。 “什么叫无痕内裤？”江枫不解地问。 “我……”唐七本来想说难不成你想让老娘穿给你看看，但一想这过于暧昧了，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倒无所谓，反正有这么个东西就行。”江枫基本搞清楚了，就回到座位上，让唐七吃点东西。 唐七着实是饿了，一通风卷残云，仿佛这云吞面是世上顶级的美味一般。 吃饱喝足之后，江枫让唐七这两天把它身上这条瑜伽裤寄给李胖子，让他着手找合适的布料。款式设计方面，则准备交给苏语冰。 “我给买一条寄给他吧，本公子贴身衣物，怎么能随便给别的男人。”唐七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白了一眼江枫。 江枫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动作过于唐突了，连忙道歉。 唐七哼了一声，然后问，“你带身份证了吗？帮我开间房吧。” 江枫摇摇头说自己也没带，本来就打算回寝室的，然后说学校附近一些小旅馆可能不需要身份证，但你能屈尊…… “那肯定不行，怎么也得是四星级吧，你说的那种酒店是人住的吗？”唐七嘟起嘴，“我不管，你得给我想办法，本公子今晚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江枫把自己沪上熟悉的名字全想了一遍，唯一合适的恐怕只有—— 苏语冰。 当粉色保时捷911出现在苏语冰小区门口，江枫下车登记时，保安的态度那叫一个谦卑和恭敬。 江枫心中不禁暗骂，心想开911还是开qq，车主是会多给你一分钱还是咋的，至于态度这么下贱么？ 媚富心理和仇富心理一样，都极不健康。 第141章 柏江论剑 健康的是苏语冰，她并没有因为唐七是公司金主，或是看到唐七一身限量版衣服首饰就区别对待。 倒是唐七见到苏语冰却一脸迷妹状，毫不见外地拉起她的手说，“苏姐姐，当初我就是看中了你的设计才跑去西亭找的江枫。本来想见见你这个传奇，结果被江枫这王八蛋忽悠得真金白银入了股。” 苏语冰不知道还有这茬，不禁好奇起来。 唐七给苏语冰讲了事情经过，苏语冰难得地笑了起来，也打趣道，“他的忽悠能力确实可以，当初我也是一时冲动才和他签的合同。” “冰姐，唐七，你们俩可以了啊。当事人还在这儿呢。”江枫一脸尴尬。 三人闲扯了一会儿之后，苏语冰看了眼时间，就准备回房休息了。 “宝蓓明天回来，小唐可以先睡她房间，我给你换过床单了，但她的东西你可别乱翻。”苏语冰说完，起身准备离开客厅，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把手里的毯子扔给江枫，“江枫，你就睡沙发吧。” “我打车回学校就行……”江枫接过毯子，讪讪道。 他实在不想和这俩女人睡在同一屋檐下。 “明天，我们得一起讨论下你说的那个瑜伽裤，我之前在欧洲上学时倒是设计过。” 其实，苏语冰内心也很想让江枫留下来，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江枫也没有再推辞，明天自己还有乐队比赛，熬夜对状态多少有些影响——虽然现在的年轻身体并不怕这些，当年自己经常通宵过后再去打球。 苏语冰回房间之后，唐七并没有着急洗澡休息，而是拉了两个懒人沙发来想跟江枫聊聊。 “哎，这么漂亮有气质的设计总监，你是从哪儿找的？”唐七盘起腿，打开一听气泡水问。 江枫没理她，兀自给康瑶回飞信，说明天下午自己准时到，再排练两次就上场。 “跟你说话呢？”唐七见江枫不语，喊出了声。 “你跟我说话？我以为你在和‘哎’聊天呢。” 唐七一怔，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你咋这么小气？江枫江枫，行了吧？哎？这名字，好像小鱼儿和花无缺他们的爹就叫江枫吧……那谁是你的邀月宫主，谁是你的花月奴呢？” “看不出来，你还看古龙啊？”江枫戏谑道，“谁是邀月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是古龙笔下的人物，那必须是小公子了吧？” “我不喜欢古龙，他的笔墨全在男性角色上，有点个性的女性全是反派……还是金庸写的好，尤其是《倚天屠龙记》结尾，张三丰看郭襄的遗书，想起了郭襄少女模样，可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这句话堪比郭襄一见杨过误终身……”唐七喃喃地说。 出来喝水的苏语冰听到这话，不由地停下了脚步，破天荒地插了句，“所以，都是单恋最美好，如果郭襄真的和杨过在一起了，或是张三丰还俗娶了郭襄，柴米油盐多年之后，郭襄还会不嫌弃杨过空荡荡的袖子，张三丰还会爱着已经不是少女的郭襄吗？” “姐姐，你说得对，我很早就想明白这个了，所以我才不要谈恋爱结婚，不婚主义最适合我了。”唐七似乎找到了知音，立即站起身拉起苏语冰的手。 苏语冰居然没有反抗，只是笑了起来，“你这是没遇到合适的人，否则你还会为一见杨过误终身而感动吗？” “你们俩这都太绝对了，少女郭襄吸引张三丰的，当然有她的清纯、她的美貌，但更多的还是三观的契合。两个人能长久地在一起，当然需要最初的冲动来破开窗户纸，没有这个环节，妄谈长相厮守……金庸比古龙强的地方，是既有少年也有中年时代的郭靖黄蓉。” 江枫少年时喜欢古龙，但人过中年之后，对金庸的偏好逐年递增。 “你不是刚上大一吗？哪来的这种感悟？”唐七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江枫，“你该不是初高中就祸害女生的渣男吧？” “我前后左右桌全是男生，到哪儿祸害去？”江枫知道自己一时失言，立马转移话题。 “啥？你还有断袖之好？所以你是江小姐？”唐七抓住机会，立即开始讽刺江枫。 “怎么，唐七公子想娶我？” 男女之辩，占便宜的永远是男的。 三人说笑一会儿之后，讨论起了心目中金庸小说中的排名第一名的作品和人物。 “我最喜欢的是《神雕侠侣》，查老虽然很自恋地让所有姑娘都喜欢杨过，但是杨过却对失了贞洁的小龙女不离不弃。苏姐姐说我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那现实生活中哪里会真的有杨过这种人呢？所以我觉得这本书里最成功的人物不是他们俩，而是裘千尺——被丈夫背叛，心生恶念，但却依然爱着自己的女儿。”唐七喝了口气泡水，认真地说。 “七公子，你这是受了多大的情伤，才这么愤世嫉俗啊？”江枫听完，一口可乐差点没喷出来。 “那倒没有，追我的男生很多，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不过，我们家人丁兴旺，什么腌臜事我没见过？”从唐七的同辈排名就可以窥知他们家两代人的人口情况了，越是大富之家，在财力的支持下人性的恶往往越会成几何级地放大。 “我觉得写得最好的一本是《笑傲江湖》，写得最成功的人物是林平之。这是我看的第一本武侠小说，林平之是第一个出场的人物。按我之前的阅读体验来说，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男主角，他的设定——家世显赫却中道崩殂，流亡江湖被名门正派所搭救，学武艺娶师妹，当一切都要朝着传统小说的套路往替父报仇、行侠仗义的方向进行时，却笔锋一转成了反派。现在读起来，我觉得这个人物设计得非常成功，将人性的不确定性描绘得淋漓尽致。无论开场是多么纯良之辈，被社会染缸所浸染，都有可能成为恶人……” 苏语冰越说，语气越是低落。 但江枫知道，她其实是在隐喻夏明光。 当年追求她的那个男生，应当也是一个纯真阳光的少年，却不知为何变成了想把她拉入深渊的恶魔。 江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希望眼前这个冰美人能被时间所治愈，成为他未来团队的中坚力量。 “你呢，江枫？”苏语冰从低落中抽出思绪，问江枫。 “他啊，肯定是喜欢《鹿鼎记》和韦小宝。”唐七插话，“没有男生不喜欢的。” “确实，”江枫也没否认，“拥有七个美女老婆，还互相不打架，哪个男人能抵抗住。我小时候确实是很喜欢这部小说，这也是查老最不像武侠甚至有些反武侠意味的小说，不过，说到我觉得最好的一本，应该是《连城诀》。这本小说，把因为巨大利益而导致的人性扭曲描绘得淋漓尽致，狄云和和丁典的善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不过，说到最成功的人物，那当然还是韦小宝……” “看看，说了半天，还是渣男，啧啧……”唐七把抱枕砸向江枫，嬉笑道。 第142章 脱口秀?庞博现在只想当程序员 “接缝，得放在大腿内侧，这样整体看腿会显得光滑圆润。” 吃过早饭，江枫和唐七围在苏语冰的mac一体机前，说话的江枫。 “你是不是天天盯着你们学校的女生的大腿看？”唐七胳膊搭在江枫肩膀上，戏谑道。 “有道理。”苏语冰点击鼠标，迅速调整。 “此外，还可以设计七分款和短款，可以在夏天穿。冬天嘛，可以设计厚款。”江枫回想了一下，夏依然各式各样的瑜伽裤确实不少。 “怎么？你要把我们一年的裤子都包圆了啊？”短款和厚款，确实出乎唐七的意料，她穿了多年瑜伽裤，也没穿过这两种。 “这个不着急，咱们试生产还是以九分款为主，七公子你们工厂能排产了吗？” “王胖子那儿应该招了第一批工人了，裁床和缝纫机也到位了。就是面料嘛，我还得回趟锡山。这事儿，得我亲自上马了。”唐七也认真起来。 “那个无痕内裤，你能不能帮我买几条寄到西亭？” “臭变态，你一大男人要这个干嘛？”江枫的脑袋瞬间吃了一记暴栗。 “大姐，咱们有了产品，不得找模特拍宣传照吗？”江枫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委屈地说。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了宝蓓的声音——“我回来了！” …… 听说江枫晚上有歌手比赛，三个姑娘都来了兴致，非要一起去。 唐七的跑车后排太挤，只能载一个人走，所以江枫无奈地打了辆车，带着宝蓓一起回学校。 出租车上，宝蓓正滔滔不绝地给江枫讲自己在燕京和粤海省的见闻。 “我不喜欢燕京，太旧太挤了。粤海呢又太热了，还是咱们沪城好。” 宝蓓感叹道。 “你没去爬长城、参观故宫吗？粤菜很好吃啊，没去尝尝点都德吗？” 江枫后世经常出差，燕京、羊城他不知道去了多少次。 “哪有时间啊，我这马不停蹄的，累死我了。”宝蓓确实很累，虽然化了妆，但依稀还是能看到黑眼圈。 “这样吧，等我们瑜伽裤的事情弄完，我们搞个团建，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三亚？” 果然，没有女生不喜欢海蓝蓝的三亚。 …… 菁菁堂。 苏语冰带着宝蓓和唐七，拿着江枫给的三张门票艰难地挤到了座位上。 “这么火的吗？”唐七不敢置信地看着过道里站着的交大学生问。 “他们毕竟是和尚庙，平时没啥娱乐，一个歌手大赛，宅男和尚们就都不念经，出来活动活动身子了。”宝蓓戏谑道。 苏语冰也笑了，她大学的时候也看过、参加过校内的演出，如此阵仗还是头一遭。 “瑶女神今天真的登台吗？”旁边一个眼镜片堪比啤酒瓶底的矮胖男生一边一脸期待地看着舞台，一边问身边的瘦高同学。 “是啊，时隔两年，瑶女神居然又要登台了。要不是她登台，一个初赛至于挤成这样吗？”瘦高男生感叹道。 “同学，你们说的瑶女神是谁啊？”唐七好奇地问。 “瑶女神你都不知道吗？我们交大图漾乐队的主唱，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被我们交大男生奉为唯一真女神的康瑶啊！” 四眼胖子扭头看了一眼唐七，突然愣住了，“美，美女，你是哪个院的？可以认识一下吗？” 唐七不搭理他，而是一脸惊异地看向苏语冰，“图漾乐队？那不是江枫的……” “女神！能不能认识一下啊？我是电院07级的吴天……”四眼胖子刚刚已经被唐七的美貌惊讶到了，看到另一边的苏语冰，更是惊为天人。 “吴天，你别丢人了行不行？”瘦高男生一脸嫌弃。 “庞博，你自己长得帅，有小姑娘追，就不许兄弟追妹子吗？”吴天白了庞博一眼。 这会儿，要是江枫在场，一定会握着帅气的庞博的手说，“学长，我给你办个脱口秀节目吧。” 而庞博也一定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江枫回答，“我只想去大厂当程序员，有内推记得告诉我。” 不过，无论是江枫还是庞博，此刻的关注点都是首次参加歌手大赛的康瑶。 康瑶，媒体与设计学院2007级，入学当年参加了“miss 交大”比赛，凭一己之力把这个一直不温不火的比赛给带火了—— 交大女生基数少，大多数工科女生又很腼腆，参加比赛的女生质量怎么和光华之类的文理科高校比呢？ 然而，康瑶是个例外。 她成了07级交大男生的集体偶像，当然也包括现在在台下、未来会在脱口秀舞台大放异彩的帅哥庞博。 “瑶姐，你……” 江枫在后台，看着一身皮衣皮裤，眼影极深的康瑶，惊异得说不出话。 真的，太飒了。 康瑶一甩头发，笑着说，“怎么样？瑶姐没骗你吧，我真的是大美女，当年很多男生都说我是交大唯一真女神好吧？” “那不行，只能是我的专属女神。”展宇一边激动地甩着鼓槌，一边一副舔狗样。 “你的专属女神，还不是得倒追你这个‘刚度’？” 康瑶白了展宇一眼，不由得冒出一句沪语。 “宇哥，这就是你不对了，就瑶姐这身打扮，不得迷死一帮男生吗？你居然还好意思让她倒追？”江枫也不禁感叹。 “我单身了二十多年，连和女孩子说话都没说过几次，哪像你们城里孩子会的多？”展宇停下鼓槌，一指小蔡。 “那家伙，高中毕业前，就集齐了十二星座，人比人气死人啊！靠夭！” 小蔡正坐在长凳上，专心致志地给吉他、贝斯调音。 “怎么地？你也想集齐十二星座？”康瑶冷冷地看向了展宇。 “老娘要是愿意，别说十二星座，什么天干地支老娘想集几套就集几套！” 展宇刚刚一时嘚瑟一时爽，这会儿却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江枫乐得看热闹，一句也不替展宇辩解。 正在此时，手机却响了。 是皓月的短信。 “哥，记得替我录下来哦。好好加油，我的主唱！” 第143章 因你而火热 十佳歌手大赛是交大每年秋学期开学后最盛大的活动。 图漾乐队曾经霸榜过很多届第一，但展宇接手时刚好是青黄不接之时。 康瑶愿意加入这个没落的乐队，也是看在自己男朋友面子上。 但是乐队没有自己的原创歌曲，他们就不愿意参加比赛，只在校庆、毕业典礼等活动露面。 这一次，有了江枫的加入，康瑶立刻报了名。 但她不知道的是，正因为她的报名，本届歌手大赛，几乎成为了交大历史上观众人数空前绝后的一次。 学联文化部负责歌手大赛的，正是俞心茹。 她看到“校院内”网站上关于康瑶登台沸腾的讨论，知道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让图漾乐队压轴，才能把观众留到最后。 收到皓月的短信后，江枫偷偷溜到了苏语冰那排，把手机交给宝蓓，嘱咐她一会儿等图漾乐队上场，就拨通司徒皓月的号码。 宝蓓笑嘻嘻地说，你不怕我偷看你的qq聊天记录吗？ 江枫说我要是这都信不过，我还螚放心你自己去燕京和粤海招人吗？ 说着，江枫正准备离开，但脚却走不动了—— “庞博？” 江枫认出来唐七隔壁四眼胖子旁的瘦高男生，正是后世的脱口秀大神。 “你是？” 庞博借着微弱的舞台灯光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男生，却愣是想不起来这是谁。 “我叫江枫，能留个电话给我吗？” “我靠，庞博，你他娘的，不仅有小姑娘追，还特么有男的追？” 吴天一脸诧异…… 初赛报名的人数很多，因此虽然每个登台表演的时间都控制在一分钟以内，但在图漾出场之前，还是足足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下面，有请第六代图漾乐队登场！”主持人依然是上次主持文化部联谊活动的女生。 台下立刻爆发了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康瑶！康瑶！” 看着江枫戴上墨镜，康瑶戏谑地摇头，“台下都是来看我的，你怕啥？” “和你的烟熏妆搭配嘛。”江枫笑道。 待四人准备好后，康瑶对着话筒介绍了一下乐队和歌曲—— “大家晚上好，我们是图漾乐队！” 又是山呼海啸。 “大家静一静，今年，我们乐队迎来了新的主音吉他手兼主唱小枫。 下面，我们要带来的，就是他作词作曲的——《因你而火热》！” 说完，待台下的“康瑶，康瑶！”的呼喊声弱了下去，康瑶大声喊出了“one，two，three！” 然后，弹响了贝斯。 “勇敢的你，站在这里，脸庞清瘦却骄傲。 在这远方，没人陪伴，只有幻想和烦恼。 无聊的，渺小的，反对不公平的世界。 没能继续的革命，不欢而散的告别。 我倒下后，不敢回头，不能再见的朋友。 有人堕落，有人疯了，有人随着风去了。 我难过…… 我不得不去生活，在教学楼一个角落。 广播站的女孩，微微一笑也很美。 我会和她恋爱，一起去小城过年。 忘了吧那摇滚乐，奔腾不复的时代。 我倒下后，不敢回头，被社会伤害的人们。 有人堕落，有人疯了，有人随着风去了。 那些昙花一现的灿烂，是爆炸的烟火。 那一团耀眼的火焰，在燃烧着你和我。 那刻骨铭心的恋爱，总带给人伤害。 但平淡如水的生活，因为你而火热！” 江枫开嗓之后，台下先是一阵嘘声，毕竟大家都是冲着康瑶来的。 但是江枫越唱，台下的嘘声越小。 等第一段副歌结束，竟变成了一通掌声与欢呼声。 “没看出来啊，江枫唱歌居然这么好听。” 唐七也突然变成了迷妹。 “是啊，是啊，小江老板真有才！我拍下来发到员工群里给他们也看看。” 宝蓓一边举着手机录制，一边兴奋地说。 “你俩小声点，我给江枫录音呢。”苏语冰低声制止两人继续聊下去。 庞博还在纳闷刚才那个学弟为什么非要留自己的电话，此刻看到台上他精彩的表现也不住地点点头。 后台正居中调度的俞心茹猛然听到江枫的声音，也是一惊。 她只看到了参赛选手一栏里填的是“图漾乐队”，也知道康瑶学姐的影响力，却没想到江枫居然是今年的新主唱。 这个男生，到底还有多少还没被自己知晓的本领呢？ 俞心茹正思忖着，耳麦里却传来女主持人的求助声，“部长，台下都喊着让他们再来一首，怎么办？” 俞心茹定心一听，山呼海啸已经传到了后台。 文化部部长是康瑶同寝室友，本来今晚要主持人气更旺的“miss交大”的筹备会议，听说康瑶参赛了，也赶了过来。 “小茹，要不，让他们唱吧？” 部长经历了三届歌手大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但直觉告诉她，这是把歌手大赛彻底变成全校文娱活动第一名的好机会。 “你问下‘图漾’，他们能不能再来一首？行的话，就让他们唱吧。” 俞心茹按下对讲机按钮，给主持人下达命令。 “收到。” 主持人立刻闭麦，走到康瑶身边，问她能不能再来一首。 康瑶看向展宇，她也没法替大家决定。 展宇则闭上了眼睛，胸口还在因为刚才剧烈的一通鼓而轻微起伏着。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么，只一瞬，他抬起头，对江枫说，“《直到世界尽头》吧？” 江枫点点头，自己也已经被台下的情绪所感染，年轻的身体似乎把年轻的火热也传染给了自己中年的灵魂。 “感谢大家的热情！图漾乐队决定为大家再带来一首歌。下面，是属于图漾乐队的时间！” “感谢主持人，感谢大家。” 江枫第一次在台上开了口，“很荣幸能加入‘图漾乐队’，也很荣幸能再次回到交大。” 江枫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此时此刻站在菁菁堂的舞台上，自己心中也是激动万分。 “生活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希望音乐能带走些许难过与郁闷，让我们一起昂首并肩，《直到世界尽头》！” 第144章 江枫哥哥，和妹妹们一起出去玩吧…… 歌手大赛初赛，在“陪你昂首直到世界尽头”单句循环中圆满落幕。 苏语冰和宝蓓打车回了柏江。 唐七则决定翘课，独自开车回锡山，找关系好的老师傅帮忙准备瑜伽裤的布料。 知道“图漾乐队”新主唱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 给江枫发短信或飞信祝贺的，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听出江枫声音的俞心茹。 一个是登台前有一面之缘的庞博。 另一个则是高中同班同学马天赐。 马天赐除了祝贺江枫之外，还约了他第二天晚上的高中同学聚会。 江枫当年和这几个一起上交大的高中男同学关系一直不错，第一次聚会因为要帮潘旭冬当僚机没有去，这次自然不好拒绝。 回到寝室后，江枫立刻被潘旭冬按在了椅子上。 519和518全员到齐，要对江枫展开盘问。 老杜先开了口，“江枫，你代表班级参加这么重要的比赛，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不是周素涵她们女生去看了比赛，认出来是你，你还打算瞒我们到啥时候？” “周素涵？她和你说了？”江枫一听到这名字，立刻扭头转向潘旭冬。 “嗯，她和我说的。”潘旭冬嘿嘿一笑。 “我靠，你进展可以啊。”江枫欣慰道。 “别转移话题！”金学智立刻打断江枫。 “还是不是兄弟了？”黄勇也叉着胳膊，“审问”着江枫。 “咱篮球能一起打，怎么你一个比赛还不叫上我们了？” 没有被校队选上，但却意外地进了院队的胡浩，也一脸不满地看着江枫。 “我其实，是个i人。”江枫无奈地解释。 “哀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江枫忘了mbti测试现在还没有流行，于是只好接着解释什么是i什么是e。 “所以，我戴了墨镜就是不想被认出来……兄弟们，我错了，我请大家吃夜宵还不行吗？” 于是“审问”就这么愉快地结束了。 冰火四季烧烤店。 八个男生也算是第一次聚餐，虽然江枫说自己请客，但老杜还是说aa吧，毕竟刚上大学大家兜里都没什么钱。 江枫却说自己暑假炒股赚了些钱，大家随便点。 于是男生们也不再客气。 江枫提议要不把愿意来的女生也一起叫来，给潘旭冬再创造点机会。 潘旭冬自无不可，立马给周素涵打电话。 女生们虽然就住在附近，但赶来却花了二三十分钟。 果然，哪怕已经到了十一二点，外面已经是乌漆夜色了，也要化完妆打扮一番。 和周素涵一起来的几个女生中，申楠显得比较扎眼。 因而她正挽着陈辰的胳膊一起走来。 “兄弟们，不介意我一起加入吧？”陈辰嬉笑着拍了拍江枫的肩膀。 “编外人员以后自觉对外承认自己是1班的哈！要接受我们班的统一管理。”老杜打趣。 “没问题！” 陈辰说着就拉着申楠坐了下来。 “江枫，你去参加歌手大赛，也不告诉我们女生，不够意思啊。” 申楠坐下第一件事，就是代表女生声讨江枫。 “江枫说他是i人，就是内向。他有点不好意思。” 潘旭冬立马替江枫解释，然后把烤好的一盘肉串递到女生面前，并特地拿起一根走到周素涵身边给她。 “他也没告诉我们，不过我是不大信的，他说自己性格内向吗？你们说呢？” 潘旭冬说着，就顺势在周素涵身边坐下。 众人纷纷表示不信。 “这样吧，江枫，你已经惹众怒了。我们玩一轮真心话大冒险，你先来完成两次大冒险作为惩罚，如何？” 周素涵接过潘旭冬给的烤串，笑嘻嘻地看着江枫。 “这惩罚够轻的了。”陈辰帮腔道。 “陈辰，你这还没过门，屁股就开始歪了，倒向你婆家了啊。”齐磊打趣，“不过，我也觉得挺轻的了。” “行吧，你们赶紧出题吧。”江枫知道，自己要是再矫情就没意思了。 “那男生一题，女生一题吧。男生先来。” 周素涵说着朝潘旭冬一眨眼，意思你不能轻饶了江枫。 潘旭冬被这一眼看得神魂颠倒，立刻狂点头说，“兄弟们，我们让江枫挑一个女生喝一杯交杯酒吧。” 众人皆沉默了。 过了一会，老杜幽幽开了口，“冬子，你们哈三中就这么纯良的吗？喝个交杯酒就算大冒险了？” 江枫笑着说，“周素涵，咱们喝一个？” 潘旭冬脸色立马变了说，“这个不算，不算……” “行，那就第二个吧。”江枫顺势放下了杯子。 周素涵不由得白了潘旭冬一眼，然后转头坏笑地看着江枫说，“你给你小女友打个电话说一句情话，不许提大冒险的事。” “这个好！”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江枫说我得看看她睡了没有，他们明天还上半天课呢。 结果皓月并没有睡，而是戴着耳机正在听江枫晚上比赛的录音。 “小月，还没睡啊？” 众人全都围了上来，忍着笑看着江枫。 “哥，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给你录音的几个女生是谁啊？” 一股醋意从电话那头，飘散到了交大夜晚的校园里。 “就是希幂的几个合伙人，她们正好来看了我比赛，就让她们帮忙录音了。” “哦？你合伙人不是小强嘛，我可是见过的，怎么冒出来这么多女生啊？” 醋意仍然未消。 “一个是首席设计师，一个是投资方，还有一个是营销总监。女装嘛，肯定是女生更适合做。”江枫不住地解释。 “唔，那好的吧。不过你今天唱得真不错，尤其第一首，是你新写的吧？” 周素涵拍拍江枫胳膊，意思你怎么还不说情话？ 江枫想了想，然后无奈地对着外放说，“小月，你听出来歌词里那几句——” “听出来啦！是写给我的嘛。‘广播站的女孩，微微一笑也很美。我会和她恋爱，一起去小城过年。’对不对？” 皓月说着就哼唱了起来。 “嗯，小月，我好想你。” “哥哥，我也好想你啊。” 江枫正打算结束通话，结果周素涵突然喊了起来—— “江枫哥哥，一会儿和妹妹们一起出去玩呀！” 第145章 庞渣男的下场…… 皓月自然不知道，大学里这些大姐姐们的玩笑话，立刻警觉了起来，心里也不安起来。 “什么情况？” 江枫也是无语，拿着手机走了很远，一边走一边跟皓月解释什么是“真心话，大冒险”。 “这游戏，一点都没意思！”皓月嘟囔道。 “下次不玩了，仅此一次。”江枫连忙承诺，但打脸的速度来的很快—— 第二天江枫在拖鞋门对面的大学路上一家小酒馆，参加了马天赐组织的交大高中男生聚会。 果不其然，来的都是江枫熟悉的那几个，但是却不见庞涛的身影。 “庞涛呢？” 江枫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嘴。 “他啊……”马天赐脸上突然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容。 “你没听说吗？他人废了啊。” “废了？” 江枫一边吃着这家的招牌烤鹌鹑一边问。 “那方面不行了，一个暑假都在各种找偏方治，但似乎都没治好……” 马天赐知道江枫不能喝酒，给他要了一瓶可乐，递了过来。 “他之前不是谈了个文科班的漂亮姑娘吗？人家嫌弃他，跟他分手了。” 江枫立刻石化了。 “那方面……” 思绪瞬间回到了几个月前，自己和皓月一起在综合楼顶楼的看到的场景。 庞涛的心理阴影，恐怕从那时起就形成了。 真是报应不爽啊。 话题聊到这方面后，几个男生都兴奋起来，互相谈论起交女朋友的事情。 “江枫，群里说的事儿，是真的吧？”大家纷纷看向江枫，“那个学妹？” 江枫也没再遮掩，毕竟按皓月那股拼命劲，一年后大概率会陪自己一起参加这个高中同学聚会的。 “真羡慕你啊，不像我们，班上统共就一个女生，比高中还少。” 说话的是机械与动力学院的一个同学。 “前两天她过生日，我们班男生一人一百，给她买了个新手机。” 在交大的工科院系，女生是可以被宠上天的。 毕竟，她如果一言不合转了专业，毕业照上可就一个女生都没有了。 江枫正和大家说笑着，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江枫！” 是俞心茹。 “我玩游戏输了，”俞心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桌人，“选了大冒险，他们要我到别的桌找个男生一起接受惩罚……” “我不行，我……” 江枫一则不想和俞心茹再有牵连，二则之前也答应了皓月。 马天赐等人却开始起哄，说人家美女邀请你你在这矜持啥，别给咱瓢中男生丢人。 江枫无奈，只好和俞心茹一起来到了另外一桌。 那一桌也不是陌生面孔，绝大部分都是文化部的干事，江枫当年都和他们一起共事过。 “咱俞部长做事就是干练，这么快就选好男主角了呀！”说话的正是联谊活动和歌手大赛的女主持人。 “那就开始吧！”众人嬉笑着对两人说。 “开始什么？”江枫还一脸懵，脖子却被俞心茹一只手勾住了。 “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突然开始外放这首08-09年大火的南韩女团歌曲。 而俞心茹，则随着这旋律开始舞动了起来，眼神却始终落在江枫脸上。 拍手，抬腿。 这首歌的经典动作一再重复。 “美吗？”众人齐声问。 江枫本不想回答，但一想到这应该是大冒险的要求，自己如果不回答“美”，游戏估计还得继续。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美。” “喜欢吗？”又是一个问句。 “喜欢。” 众人立刻开始起哄，让两人拥抱一下。 江枫摇摇头说，“小茹，该配合的我已经配合了，你们继续玩吧。” 然后，绕开俞心茹，推着几个看热闹的高中同学回了自己桌。 俞心茹愣了一下，没想到江枫会如此果断地拒绝自己。 但她只是瞟了一眼江枫离开的方向，就迅速调整了状态，坐了下来，和众人继续嬉闹。 “俞学姐，他叫你‘小茹’，你俩是不是……” 右座一个大一的男生，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枫话里的问题。 俞心茹也觉得很奇怪，原本她觉得在这样的气氛下，自己又如此主动，江枫应该不会拒绝。 但他却避开了！ 避开也就算了，却又一次亲昵地叫自己“小茹”。 为什么呢？ 另一边的江枫，心里却五味杂陈。 大四的时候，他曾经恨过俞心茹，恨她让自己的初恋以痛苦而告终—— 那一年，俞心茹如愿去了东京大学读研究生。 按江枫和她原本的计划，江枫会在第二年与她在这个上野公园附近的百年学府汇合。 然而，一切都在俞心茹赴日的第二个月戛然而止了。 “对不起，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电话里的俞心茹的语气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这个“他”，指的是一个花钱在私立大学镀金的男生。 男生家里很有钱，父亲是搞房地产的，母亲也是日企高管。 “可是……我们在一起两年啊！”江枫的手却不住地发抖，这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瞬间击溃了他的梦想。 “对不起，”俞心茹顿了顿又说，“我和他已经发生过关系了，没法回头了。” “等我们结了婚，我会把自己给你的……”这句话，是俞心茹对江枫说的。 可是一回头，就迅速和别人上了床…… 不知道是在东京街头的哪一个情人旅馆里。 这个曾经自己无比珍惜过的姑娘，把自己交给了另一个男人…… 江枫自此崩溃了很久，也放弃了东大经济学部的申请，留在了交大。 直到后来遇到了夏依然，在爱情的治愈下才逐步走了出来。 现在，自己还恨俞心茹吗？ 谈不上。 这个姑娘，内心过于执着——执着于财富与地位。 当年，恐怕她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也是偶然听到自己和老爸打电话，聊到了“寰宇”股权的事儿吧？ 那么这一次，她应该是因为自己年纪轻轻就创办了“希幂”了。 江枫内心的恶，也一瞬间萌生过—— 与俞心茹虚与委蛇，半推半就和她发生关系后，再把她甩了，以消当年恨意。 可是，那还是自己吗？ 江枫想到此，还是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俞心茹那桌的方向。 我已经放下了，你的未来，与我无关！ 第146章 金陵吊唁，再见小兔子 国庆节，江枫本打算自己坐大巴车回西亭，但江爸却在29号带着江妈来了沪城。 “我都说了我自己能回去，你们折腾这一趟怪累的。”后世的江枫，面对的是六十多岁的父母，多少还是心疼两位“老人”。 然而此时，两位“老人”“芳龄”四十五，正是当打之年。 “我们不是特地来接你的，咱们得去一趟金陵，小兔子的外公昨天去世了。” 作为老丁最铁的哥们，江爸自然是“寰宇”公司出席吊唁的不二代表。 小兔子…… 她此时一定很难受吧？ 三十多岁的江枫已经经历了太多老人的离世，但二十多岁的江枫在江爷爷因胰腺癌离世的时候，也几近崩溃。 ——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的感情。 江枫如此，小兔子亦如此。 一路上，江枫都在思考一件事——自己安排江爷爷季度体检，能否真的改变他原来的命运？ 如果不能，连自己最亲的人都救不了，自己这重来一次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实在不行，那么在原来江爷爷离世前半年，江枫就强行让他入院吧！ 无论用什么借口，都得先把他救下来。 晚宁的外公就没这么幸运了。 当江枫一家三口赶到时，他已经躺在丁妈家玄武区钟山的别墅客厅正中央，一副一看就是上等楠木棺材里。 老丁一家都戴着黑袖套，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老丁和丁妈见到江枫三人，赶紧迎了上来。 “老江，大老远的还让你们跑一趟，不好意思啊。”老丁握着好兄弟的手，不住抱歉。 “这是说哪里话？我们这么多年兄弟，老爷子对我们家也一直多有照拂，我们怎么也得来送他最后一程。” 江爸说完，又扭头对丁妈连声道节哀。 丁妈却没有多少悲伤之色，只是说老爷子最后几天实在是痛苦，这样也算是解脱了。 晚宁一身素色连衣裙，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脸上尽是哀伤，不见了女侠的奕奕神采。 “小兔子，节哀顺变。” 江枫离开攀谈的四个大人，走到晚宁身边，低声地说。 “你来了？” 晚宁听到江枫的声音，眼神里才算是恢复一丝生机。 “嗯，你要多注意身体，你外公这么疼你，肯定不希望你因为他的离开而一蹶不振。”江枫宽慰道。 “嗯……”晚宁点点头，看着一个多月不见的江枫，似乎找到了精神上的依靠一般，心情松弛了不少。 “走，进去给爷爷磕头。”江爸走上来拍了拍江枫的肩膀，江妈则搂过晚宁轻声安慰。 走进由客厅布置成的灵堂，哀乐从音响里传出，渲染出悲伤的气氛。 晚宁外婆站在棺材边，神色却是所有人中最轻松的一个。 见到江家三口来了，嘴角竟露出了一丝微笑。 若是十九岁的江枫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惊掉下巴——相伴几十年的爱人离世，竟然还能笑出来？ 莫非，只是搭伙过日子，一点也不爱？ 但是，此时的江枫多少能理解了。 悲伤必定是悲伤的。 这微笑背后，一是对承受了癌症晚期治疗痛苦的老伴终于能解脱的释然，二是悲伤到极致乃至麻木过后的淡然，三是接替丈夫作为家族顶梁柱存在而不得不表现出的风度。 当吊唁、葬礼结束，人去楼空，老太太独守空房看着老伴的遗像之时，才是她真正崩溃无助的时刻。 按江北的风俗，江爸、江妈和江枫都上前，在一刀捆扎起来的黄表纸上磕了三个头后，再和晚宁外婆寒暄了几句。 “小枫，这儿也没什么事了，你能不能带小兔子出去散散心？她这几天哪儿也不去，除了上课就是守在这儿。” 丁妈把江枫拉到一边，一边看着木然的女儿一边小声说。 “行。” 江枫能理解晚宁的状态，当年还年轻的自己，见过了江爷爷胰腺癌晚期最后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也经历了最终失去爷爷的痛苦。 “我们今天住在这儿，明天给外公送完葬再回去。”江爸也走了过来，把车钥匙递给江枫，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 江枫接过钥匙，走到晚宁身边，低声说，“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晚宁诧异地看了一眼江枫，又回头看了看灵堂里父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两人正欲走出院子，大门口却走进来一身黑衣的周照邻。 人未到，声先至—— “晚宁妹妹，节哀啊！” 说着就快步上前想给晚宁一个“安慰的拥抱”，却被丁妈一把拉过，拽进了灵堂——“小周，快来给外公磕几个头。” 丁妈说着回过头，朝江枫使了使眼色。 江枫会意，拉起晚宁的手就快步走出了院子。 晚宁第一次感受到江枫手掌的温暖，心里不禁也是一暖。 出了院子，走到江爸的车旁，江枫松开了晚宁的手，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说你科目四还没考，没有驾照，还是我来开吧。 晚宁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微笑说，你不是也刚拿吗？ 江枫不能说我是老司机，只好说自己暑假最后一段时间一直上路练车，金陵马路上的汽车和电瓶车比西亭要规矩，更好开。 晚宁没有像之前一样选择斗嘴，而是点点头听话地坐进副驾驶座。 系好安全带，江枫问晚宁想去哪儿。 晚宁思忖了一下，说想去德基广场抓娃娃。 江枫习惯地把手伸向中控屏，但却发现没有中控屏……只有一个外置的车载导航，而他摆弄了半天也没搞明白。 “那个，小兔子，你认识路吗？”江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扭头看向晚宁。 此时的千度地图功能还很薄弱，只能显示路线的文字描述，对于开车的人来说基本没有作用。 要是晚宁不知道路，江枫就打算下车去找江爸求助了。 “我在玄武区生活了十多年，可比西亭熟悉多了。”晚宁幽幽地说，“走吧，我给你指路。” 江枫依言，准备启动车子。 然后，雨刮器又打开了…… 第147章 抓娃娃 “前面路口右转。” 晚宁对金陵的路确实很熟悉，几乎变成了人工导航提示音。 丁妈家的别墅的位置确实好，开到德基广场不过十分钟。 停好车之后两人乘电梯上楼，晚宁按完二楼之后，江枫突然又按下了一楼。 “抓娃娃那家电玩城在二楼。”晚宁有些不解。 “走吧，我还欠你一份冰激凌呢。” 电梯门开了之后，江枫用手挡住电梯门，对晚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晚宁讶异了一下，但心里却暖暖的。 没想到两人多年未见重逢第一天，自己的一句戏言，江枫却一直记着。 08年的暑假，骆远还在强老大班上当徒弟时，作为领队曾带着江枫所在的瓢中竞赛班高二（1）班来金陵大学参加奥数暑期夏令营。 夏令营的主办方，邀请了后世被称为宁苏省高考噩梦的葛军老师，作为主讲老师主持课程。 因此，江枫对那个夏天印象深刻。 深刻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在大学体育场的看台上，目睹过野战，震碎了三观。 骆远其实人不错，当实习老师赚不了几个钱，却很大方地请队里七八个男生去德基广场一楼的哈根达斯，每人吃了一个双球。 要知道，那时候双球要五十多块钱一份。七八个人一共四百多块，对于一个只有三千块工资的实习老师来说，还是很大一笔开销的。 江枫一直记着这个店，以及人品不错的骆远。 凭借遥远的记忆，江枫领着晚宁七拐八绕来到了靠门口的哈根达斯。 “想吃什么随便点。”江枫现在财大气粗，对大学生来说还算是奢侈品的哈根达斯，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晚宁要了一个双球，都是巧克力口味的；江枫则要了一个芒果、一个葡萄朗姆酒。 晚宁一边吃冰激凌，一边问江枫驾校众人的近况。 和江枫联系最频繁的是祝一诺，其次是老关，说到驾校，江枫这才想起来自己开学之后事太多，还没有赴胡博士之约，国庆节后怎么也得去趟共济大学。 “老关昨天给我打了电话，他非要来吊唁，被我好说歹说拒绝了。”晚宁眼里闪出一丝泪光，“不过是萍水相逢，但老关对我真的挺好的。” “你和曲琳也只是萍水相逢，但却为她出了头。”江枫伸手帮晚宁抹掉嘴角的巧克力，然后认真地看着她说，“你这么善良，自然值得被别人关心。” 晚宁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擦掉眼角的泪水，然后不再说话，继续吃冰激凌。吃完之后，她又看着江枫的纸杯问，“你不吃吗？” 江枫立刻把纸杯推了过去，“你是不是平时只吃巧克力的？尝尝别的口味吧。” 晚宁点点头说是的，自己只喜欢巧克力口味，但还是伸出勺子刮了一点芒果球尝了尝，“芒果的还挺好吃的。” “再尝尝葡萄朗姆酒。” “咦？这个也不错。”晚宁剑眉一挑，露出一丝微笑。 “那就都给你吃了。” “那你呢？” “我其实不爱吃冰激凌。”江枫挠挠头说。 “哦，敢情高热量发胖的东西，都让我吃了啊！”晚宁白了一眼江枫，恢复了一丝宁女侠的风采。 “你这么瘦，多吃点没事的。”江枫握了握晚宁的左手腕，“宁女侠的胳膊，可不能这么细。” 晚宁猛地反手想钳制住江枫的手，却意外地失败了，“你，你啥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江枫刚刚下意识地用了力，看着晚宁那不服输的样子，于是说，“要不，我们再来一次？我让让你？” “谁要你让了，我，我没使全力而已……” “那是，咱女侠可是有内功的。”江枫笑呵呵地说。 “你是不是讽刺我？”晚宁轻轻掐了江枫胳膊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看着晚宁心情稍稍恢复了一些，江枫也甚是欣慰。 “走，抓娃娃去。”晚宁吃下最后一口冰激凌，就立刻站起身，招呼江枫上楼。 江枫去买了两百个币，晚宁则转了一圈，锁定了几台她想抓的机器。 “平时经常来吗？”江枫问。 “哪有空啊，放学之后还要参加物理竞赛培训，一年也来不了一次。”晚宁一边回答，一边专心致志地操纵手柄，然后按下按钮。 眼看着金属爪子已经抓住那只毛绒小狗了，缓缓吊了上来，晚宁很是高兴，“没想到我还是挺有天赋的嘛。” 结果话还没说完，那小狗就摔了下来，滚落到一个不易抓的位置。 “这不符合逻辑啊。”晚宁扭头看了一眼江枫，郁闷道，“刚我抓得还不好吗？爪子都兜住它的腹部了，还要怎么样才能抓上来嘛？” “你抓得很好，但是这游戏不是这么玩的。”江枫神秘一笑，凑到晚宁耳边说，“你跟着我来，我帮你挑机器。” 晚宁不知道江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乖乖听话跟着江枫在偌大的店里寻找了起来。 “这个。”见一对情侣走开，江枫立刻占住一个机器，招呼着晚宁过来。 果然，抓了两次之后，晚宁抓到了第一个玩偶——一只丑老鼠。 虽然丑了点，但毕竟是自己抓到的，晚宁还是很开心地抱了一下，才放进江枫拎着的塑料筐里。 如此重复了三四次，聪慧的晚宁也渐渐摸出了门道，小声问江枫，“这个机器，是不是设定了多少次之后才能抓一次的程序？我看抓上来的那几次，爪子明显要紧很多。” “我们小兔子是真聪明。”江枫轻轻弹了晚宁的额头一下，然后赶紧做了一个防御动作。 但晚宁并未反击，只是拉起江枫，朝着一台被别人抓了好几次却尚未成功的机器走去。 一整个下午，两个人相互配合之下，一共抓了二十几只娃娃。 “还有一个我想要的，抓完那个我们就走吧？”晚宁指着最开始她去的那台机器对江枫说。 那只小狗？ 江枫看了一眼，明白了晚宁为何如此执着，因为那狗和自己当初送她的那只很像。 “好。”江枫手里还剩十几个币，想着正好用完。 但这次却天不遂人愿，晚宁把币用完都没能抓上来。 第148章 你才不是她发小! 见晚宁一脸失落，江枫说你等我一会儿，然后就带着一杯子游戏币回来了。 “我就不信抓不上来。”江枫自顾自地开始投币，丝毫没注意身后晚宁脸上的神色。 幼年的晚宁，喜欢西亭最大的商场——国茂大厦二楼玩具店里的一只毛绒小狗，攒了好久零花钱也不够，却在自己生日那天收到了江枫送的一模一样的狗。 晚宁从来没问过江枫为什么知道自己喜欢那只小狗，或许江枫是了解她，或许江枫根本不知道，只是巧合——但那又如何？小疯子满足了她的愿望，眼前已经是大男孩的江枫则继续努力地在满足她的愿望。 晚宁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爱意，蕴含着幼年时期美好记忆和青春年华里美好相逢的悸动。 …… 把娃娃放进后备箱，江枫打算带晚宁回楼上找家餐厅吃晚饭，晚宁却说想回趟学校，把娃娃放宿舍，顺便去吃食堂。 “我们食堂，可好吃了，比外面餐厅好吃多了。”晚宁无不得意地说。 “确实，尤其是酱鸭，特别好吃。”晚宁的话也勾起了江枫的回忆。 “你啥时候来过？”晚宁一边拉开车门一边好奇地问。 “二十……去，去年。”江枫差点说漏了嘴。 “你来金陵，却没有来看看我……”晚宁幽幽道，眼神里闪烁出一丝遗憾，“其实我一直想回去找你，可是外公特别严格，一到假期就给我请书法老师、数学老师、跆拳道老师……要不是我实在五音不全，估计钢琴老师、小提琴老师什么的也少不了。” 江枫有点不好意思，他上了小学之后，和韩书走得近，已经把幼年玩伴小兔子忘得一干二净了，怎会记得她去了金陵这件事？ 于是只好敷衍道竞赛培训课程太满，一直在金大校园里待着，没时间出去。 晚宁也没有深究，而是再次扮演起人工导航，五分钟不到就把江枫带到了金大鼓楼校区的大门口。 由于是老校区，地面车位有限，保安见车前窗没有贴金大校内车标志，立刻拦了下来。 江枫摇下车窗，摸出江爸一包没拆封的香烟递了过去，说自己是送人，一会儿就走。 保安并没有接，而是皱着眉头问是哪个院系的，闲杂人等不允许开车进校园。 晚宁见状立刻下车，走到保安面前递出学生证，解释说自己是基地班的新生，国庆节放假，自己哥哥接自己回家，收拾完行李就走。 保安上下打量了下一身素色连衣裙，略显憔悴的晚宁，把学生证还给她，点了点头说校内要控制车速，早点出来。 “果然是美女管用。”江枫扭头看了眼回到车上的晚宁，戏谑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是在瓢中门口，老保安对待皓月和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 晚宁没有反驳，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从小因为这个原因经常被区别对待。但是听到江枫夸自己是美女，心里却很甜。 “终于承认我是哥哥了？”江枫轻点油门，接着说。 这一问，把晚宁的思绪拉回到了十几年前。 晚宁和江枫同一年出生，月份上小了大半年。但在孩提时代，晚宁个子却比江枫高一些，所以她一直不肯承认江枫是哥哥，却逼着江枫叫姐姐。 “那你，愿意当我哥哥吗？”出乎江枫意料的是，晚宁并未嗔怪，而是略带羞涩地小声问。 “愿，愿意啊。”江枫倒不太会接话了，他一路注意着校园内的行人，并未转头看晚宁——晚宁的脸已经羞得通红了。 和沪城交大有点类似，金陵大学的主校区也在郊区——仙林校区是本科生的聚集地，而鼓楼校区作为老校区只有部分研究生驻扎。 晚宁所在的理科基地班有些特殊，师资和课程和研究生接轨，因此被安排在了老校区【这里为了剧情需要，和现实有些差异，当年的本科生应该都在仙林，若不对，还请南大同学纠正】。 所以，宿舍条件也就很一般了，堪比江枫当年研究生时在交大沈汇校区住的那栋历史文物。 果然，江枫的车在一栋古色古香的红砖三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宿舍我可带不了你上去了，宿管阿姨可凶了。”晚宁接过江枫手里的一大包娃娃，抱歉地说，“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下来。” “好。”江枫看到后备箱里还掉了一个小猫娃娃，刚想捡起来给已经转身进宿舍的晚宁，但却又鬼使神差地放了回去。 这小猫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自己牵挂的小姑娘。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你是谁？” 江枫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衣百褶裙的年轻女孩，她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但却难掩镜片后甜美的长相。 此时，女孩正蹙着眉警惕地打量着江枫。 江枫也被这没头没尾的三个字搞懵了，呆愣地看着比自己矮一头多的女孩。 “你和晚宁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坐你的车回来？她从来不坐任何男生的车。”女孩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突兀，于是连珠炮一般地追问。 江枫这下明白了，眼前这个小美女应该是晚宁的室友，应该是误以为江枫是晚宁的追求者了。 “我是晚宁的，嗯，发小，她哥哥。”江枫知道这个年纪的女生，对和自己“闺蜜”走得近的男生往往都抱有敌意，于是赶紧解释。 “胡扯！”没想到女孩眉头蹙得更深了，“我才是她的发小！我和晚宁从穿开裆裤时就是最好的朋友了，她根本没有第二个发小。还什么‘哥哥’？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 这下轮到江枫混乱了，敢情这女孩并不是晚宁的室友，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真正的“闺蜜”。 “依依！” 江枫正想着应该怎么解释，结果晚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了过来。 被唤作“依依”的女孩看到晚宁来了，脸上立刻多云转晴，上前两步一把搂住晚宁的胳膊，指着江枫问，“这人是谁？他刚冒充说是你‘哥哥’。” 第149章 枫哥哥，你可是依依的男神呢 晚宁脸瞬间一红，但还是点点头说，“他没骗你。”然后拉着依依的手走到江枫面前，正式给两人介绍彼此—— “依依，这就是‘小疯子’，我小时候在西亭最好的朋友江枫。” “小疯……枫哥哥，这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蒋依依。” 枫哥哥？ 江枫立刻石化了，他能接受夏依然这么叫自己，能接受皓月这么叫自己，也能接受小敏这么叫自己，但眼前的宁女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这三个字的……她这是，怎么了？ 正恍惚着，眼前的蒋依依却大方地伸出了手说，“不好意思哈，刚不是针对你。你要是说你是‘小疯子’，我也不会那个态度嘛。我们都是晚宁最好的朋友，那我们自然也是好朋友 。” 三人一起走去食堂的路上，江枫才大致知道了蒋依依和晚宁的关系。 蒋依依的爷爷和晚宁的外公是生意伙伴，当年蒋妈和丁妈先后怀孕，双方还半开玩笑地订过娃娃亲。结果两边生的都是女孩儿，只能当姐妹处了。 “可惜我性取向正常，不然我们小兔子怎么能便宜别人。”蒋依依说到这，宠溺地勾了一下晚宁的下巴，调笑道。 两个女孩儿被家里安排到金陵最好的小学的同一个班级，从小就相互照应，一直到高中一起参加物理竞赛，被保送到金大的同一个理科基地班。 晚宁这几年没来上学，蒋依依替她抄好了笔记，刚刚是在下课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了江枫和晚宁的亲昵动作，才怒气冲冲地找上了江枫。 金大食堂里，江枫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酱板鸭。 虽然后世江枫参加券商的各种商务局，山珍海味也没少吃，但这种简单的美味却是他最为怀念的。 “江枫你可真行啊。”蒋依依买了三杯珍珠奶茶回来，递给江枫一杯之后，突然阴阳怪气地说，“这么多年了，一次都没来看过小兔子，枉她叫你‘哥哥’了，你比我这姐姐可差远了。” 江枫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埋怨同样的内容了，于是也不矫情，拿起吸管戳进奶茶塑料杯里，举起来对着对面两个姑娘说，“之前都是我不对，我以奶茶代酒向你俩赔不是。以后我会经常来金陵看兔子妹妹和依依——依依你生日是几月？” “6月。”蒋依依吸了一口奶茶，看着江枫认真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 “那就依依妹妹，以后我是大哥，依依是二妹，小兔子三妹，我们发小三结义。” “滚！”依依和晚宁同时开口，这把被江枫占了便宜，俩青春靓丽的妹子谁愿意当关二哥和张黑炭？ “那个姓周的，就是金陵工业大学那个，你认识吗？”闲聊间，依依突然提起了周照邻。 “他也骚扰你了？”江枫戏谑道。 “那倒没有，他从来了金陵之后就天天往我们高中跑，缠着小兔子不放。一会儿送吃的，两会儿送衣服。”依依挑了挑眉，看了眼晚宁，又看了眼江枫，“要不是本小姐每次都臭着脸打发他走，他估计来得更勤了。你看，我一直替你守护你们家小兔子，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我？” “咱们家，咱们家，咱们仨是一家的。”江枫笑呵呵地说，“不过谢当然必须谢，明天请你吃饭，地方你挑。” “这顿饭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明天不行，我给外公送完最后一程之后就得去机场了。”依依说着一脸遗憾地看着晚宁，“之前说好一起去西藏，现在只能我自己去了。” “看不出来，你很文艺嘛。”江枫印象中，对西藏感兴趣的年轻，不是有了佛教信仰，就是文艺青年。 其中，把去西藏这件事发扬光大，并变成自己个人资本的代表，就是现在齐鲁电视台的少儿节目主持人、未来头衔可以写满一张纸的大兵。 “还行还行啦。”依依突然想到什么，翻起出手机，一通操作之后把屏幕对着江枫问，“你们学校这个乐队我超喜欢，你认不认识？” 江枫定睛一看，我去，那不是自己上周末比赛的视频吗？虽然画质非常模糊，拍摄者也一直在抖动，但收音情况还不错，基本可以听清那首《因你而火热》。 “算认识吧。” “那下次去你们学校，你带我去见见他们吧。尤其这个男主唱，帅爆了，好想嫁给他！”依依一脸花痴地看着屏幕上那模糊的身影。 “他戴着墨镜，脸完全看不清，你是咋看出来帅的？”江枫疑惑道。 “感觉，懂吗？”依依一挑下巴，得意地说，“也就是你们交大女生太少，这放在我们学校，绝对是全体女生的偶像了。” “男神？”江枫一口汤差点没噎住，突然冒出一个后世的流行词。 “这个词好，对，就是男神。”蒋依依满意地回味了一下江枫提供的新词，然后花痴地闭上眼说，“好想去现场听一次男神的演唱啊！” “男神……”晚宁幽幽地吐出两个字，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江枫。 江枫知道她已经猜出来视频里的人是自己了，毕竟在两人的升学宴上，江枫为她献唱过一首为她写的歌。 “对啊，决赛！”蒋依依突然从花痴状态中恢复过来，然后一把抓住江枫的手，“给我们搞两张票吧，不用你请吃饭了！” “行，行吧。”江枫被蒋依依这一惊一乍给搞懵了，但转念一想，作为参赛种子乐队的核心成员，弄两张票对自己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那就说定了，你俩慢慢吃，我得回家收拾行李了。枫哥哥，你最好了！”蒋依依拍了拍晚宁的肩膀，然后朝江枫一个飞吻，扭头就走了。 “她一直都这么，额——”江枫看着蒋依依离去的身影，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她是双子座嘛，喜怒无常的。”晚宁也有些无奈，然后转头模仿着依依的语气说，“枫哥哥，你可是依依的男神呢！” 第150章 让我当你的辅助吧 夜凉如水。 晚宁和江枫信步在夜色下的金大校园内，道旁研究生寝室窗户里，正传来激烈的鼠标点击声与键盘的敲击声—— 那必须不是在码论文，而是在打魔兽争霸dota地图。 “剑圣，剑圣在那儿干嘛？梦游啊！”穿插其间，不时还有对队友的埋怨声。 这就是这个年代，大多数大学男生的晚间日常生活。 不是在图书馆认真学习，也不是在校园内与女朋友卿卿我我，更不是在门口小旅馆里挥汗如雨——这些生活只属于少部分人。 一阵秋风袭来，晚宁收拢胳膊打了个寒战——突然，身上多了一件粗布衬衫——是江枫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谢谢……”晚宁小声说，眼神却一直盯着被路灯拉长的两道身影。 要是每天都能像这样，和自己心爱的小疯子一起走在校园里，该多好？ 可惜，这个男孩终究要回到沪城，去过他自己的大学生活。 “小兔子，明天送外公最后一程，你就好好开始新的生活吧。毕竟，外公在天上，也希望你能每天都开心。” 江枫知道，吃完晚饭后，晚宁迟迟不愿意回家，是因为不想面对外公的遗体即将被火化的事实。 “嗯，我这些天，其实已经缓过来不少了。”晚宁突然驻足，抬起头看着江枫问，“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外婆和妈妈，一滴眼泪都没掉？她们不爱外公吗？” 原来如此——白天见到晚宁时，她那落寞的神色并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另外两个女人的不悲伤。 江枫当年和夏依然一起追韩剧《请回答1988》时，也不大理解德善爸爸、姑姑在他们母亲去世后为什么可以笑着接待亲戚，却直到国外的大哥回来才彻底崩溃。 而当江枫自己当了父亲之后，身份的转变让他逐渐开始理解“长辈”二字的含义。 “她们不是不悲伤，是没有人能借她们肩膀哭泣。” 江枫指着不远处月光下的北大楼对晚宁说，“你看那个钟楼，上面爬满了爬山虎，钟楼屹立着也很累，但它却默默承担了爬山虎的重量。所有的岁月静好，都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以前为你们家负重前行的是你外公，现在这个担子就落到了你外婆和你妈妈身上。” 晚宁却突然泪如雨下，“是我不好，我真没用，什么也不会干，还怪她们不哭……” 江枫搂住晚宁的肩头说，“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等你毕业了，你就是你们家的女主人，是寰宇的下一任董事长。” 晚宁听到“董事长”三字，不禁破涕为笑，说，“我才不当那个破食品厂的董事长，再说，他们选的接班人不是你吗？” “我？”这下惊讶的人变成了江枫。 “嗯，”晚宁用江枫的衬衣抹了抹眼泪和鼻涕，然后赶紧说，“晚上回去我给你洗。” “没事，旧衣服而已。” “有一次，我爸来金陵，和外公讨论寰宇的事儿，外公说可以给他注资拓展一下业务线。但我爸却说现在不急，他和江叔叔一直在找方向，打算等你接班的时候给你留个起步项目，好让你能服众。”晚宁接着说。 所谓“众”，就是指周照邻、罗得海这帮厂二代以及厂里的中青年工人。 “也是，寰宇这个小破厂，让你当董事长也是委屈你了。你外公和你爸应该更希望你接班金陵这摊生意吧？” 晚宁摇摇头说，“金陵这里，外公早就找好了职业经理人打理了，不需要人管。他们希望我出国读书，然后回来……” 说到这里，晚宁没有再说下去。 回来后面三个字是，“嫁给你”，晚宁说不出口。 江枫想的却是，后世的晚宁，确实按这个剧本出国了——却没有回来，而是把丁爸、丁妈也接了出去。 只不过，多年之后，她却成了江爸、江妈口中的“大龄剩女”。 江妈好几次让江枫介绍介绍留在欧洲工作的男同学，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介绍给晚宁。 江枫每次都看着江妈手机里三十岁出头、一身职业装的晚宁，一脸不屑地说，“长这么漂亮，还要人介绍么？搞不好人家早就有男朋友了，恐怕因为是外国佬，怕她爸妈不同意吧？” 江枫哪里知道，长情的晚宁等了他三十年。 大学时，江枫和俞心茹在一起；晚宁则拒绝了所有追求者，一直单身。 等江枫好容易分手了，江爸和丁爸准备组织一场“家庭出游”撮合两人。 结果好巧不巧，江枫独自去湖南旅游治愈情伤，结果认识了夏依然…… 听到江枫又交了新女朋友，原本并不打算出国的晚宁，立刻寄出了几封申请书…… 两人的生活，从此成为平行线。 然而，这一刻的晚宁，却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枫，欲言又止。 “回来当寰宇的董事长吧！”江枫突然接话道，“你相信我，未来的寰宇，绝对不是小破厂。” “你是说‘辣条’能成？” “能成，我一定让它成。”江枫不希望寰宇像后世一样，最终落入周照邻那个小人手里，而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所以晚宁是最佳的接班人。 “那，”晚宁突然昂起头，笑着说，“你来做我的总经理吧！” “总，总顾问吧还是……”江枫立刻怂了。 “总顾问……”晚宁捏起下巴认真琢磨了一下后，眼睛陡然一亮，“你是不是和你那个初中同学，叫什么强的——就是暑假让我们拍照那个——合伙的生意更有前景？” 江枫没想道晚宁脑袋瓜转得如此之快，只好支支吾吾地回说还行，目前进展顺利。 “我就说嘛，董事长这么爽快地就让给我了，连总经理都不当，非要当个没有实权的总顾问。哼，果然有猫腻！”这下子，晚宁才算真正重新成为横眉冷对宵小之辈的“宁女侠”了。 “你知道他们玩的游戏里，有一种玩法叫‘辅助’吗？”江枫指着一楼宿舍窗户里，背对两人的男生的电脑屏幕问。 “不知道，我平时不玩游戏。” “所谓‘辅助’，就是在他跟随的‘大哥’没血的时候给他补血，出一身防御装备贴身保护‘大哥’，宁可自己死了也要确保大哥逃出包围圈。只要‘大哥’最终端了对面的老巢，‘辅助’也一样获得胜利。”江枫笑呵呵地说，“小兔子，你愿意让我当你的‘辅助’吗？” “我，”晚宁脸一红，“我愿意，小疯……枫哥哥。” 第151章 小兔子的初吻 两人就这么绕着金大校园一路走一路聊，回到晚宁宿舍楼下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眼看晚宁还没有回家的意思，只穿着一件短袖、已经冻得瑟瑟发抖的江枫提议，一起去德基广场看场电影。 晚宁自无不可。 国庆档的电影，自然是主旋律的《建国大业》。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看完，两人回到别墅已是十二点了。 丁爸和丁妈坐在在客厅沙发上守灵。 一楼的客卧里传来江爸的鼾声，已是震彻四方，冲淡了灵堂里的哀愁。 “小枫，你爸这鼾声你要是受不了的话，就去小兔子房间的沙发将就一晚吧。”丁爸见两人回来，起身看着客卧方向，无奈地说，“亲戚朋友多，房间都安排满了。” 丁爸自知失言，忙解释道，“小兔子的房间是个套房，有个小客厅。” 等去了三楼，江枫才知道，晚宁的房间何止是个套房，简直比江枫和夏依然刚工作时租的房子还大——会客厅、卫生间、衣帽间，甚至还有一个隔出来的小书房。 可见外公外婆有多疼这唯一的外孙女。 晚宁打开会客厅的大衣柜，抱出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然后和江枫道了声晚安，就关上房门进去洗漱了。 等江枫去二楼卫生间洗漱完回来，晚宁房间的灯光已经灭了。 江枫寻思她累了一天，估计已经是睡了，于是自己也钻进被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然而，屋里的晚宁其实并未睡着。 她反复琢磨着江枫那段“辅助和大哥”的表述，久久不能入眠。 宁可自己死了也要……？ 显然，晚宁是想多了。 一旦思绪开了头，脑子里的念头就越来越多，越想也就越清醒。 鬼使神差地，晚宁掀开被子，趿上拖鞋，打开卧室门，走到小会客厅沙发边，想叫起江枫再聊一会。 结果，江枫已经熟睡过去，呼吸变得沉重。 晚宁坐在沙发边，借着微弱的光凝视着眼前这个自己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手不由自主地贴上了他的脸庞。 没有自己的脸细腻，但也不算粗糙——晚宁轻轻抚摸着，感受着江枫脸上的皮肤。 突然，江枫一皱眉，打开了晚宁的手，嘟囔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面朝向客厅一侧。 晚宁吓了一跳，但看到江枫皱眉的样子，心中却觉得可爱。 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晚宁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朝着江枫的嘴唇亲了上去。 晚宁本打算轻轻碰一下就赶紧分开，结果两片嘴唇刚一贴上，江枫就伸出手紧紧搂住了她的后背。 这，这是干嘛？ 晚宁慌张地想挣脱，但却挣脱不开。 梦里的江枫，正和夏依然云雨，双手不老实地伸进了“她”的衣服——晚宁的睡衣。 那引以为傲的大苹果，都变了形。 晚宁又羞又臊，一把推开江枫，自己则摔倒到地板上。 被晚宁用力一推，江枫也从春梦里立刻惊醒，有些恼怒。 “怎，怎么了？”江枫揉了揉眼睛，望向眼前头发凌乱的晚宁。 “没，没什么。”晚宁忙找借口，“我出来倒杯水，不小心摔倒了。” “没事儿吧？”江枫坐起身，然后蹲下把晚宁扶了坐到沙发上，“你脚，没再扭了吧？” “没，没事……”晚宁低下头，理了理自己真空的睡衣的衣领，胸口一阵火辣辣的。 江枫摇了摇头，回味起刚刚的梦境——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过夫妻生活，梦里来一次还被晚宁给硬生生打断了。 然后还是起身去给晚宁倒了杯水，才又重新睡下。 …… 第二天拂晓，江枫就被江爸叫醒了，按宁苏的习俗，送葬要在太阳出来前进行。 灵堂里，几个彪形大汉抬起棺椁，抬进院子里的黑色殡葬车里。 众人也各自上车，前往位于雨花台区的金陵殡仪馆。 到了殡仪馆后，棺椁再次被抬送至告别厅，亲朋好友陆续赶了过来。 晚宁外公生前也在金陵商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来送别的人很多，但更多的是代替主人前来的花圈。 人走茶凉，生前谈生意喝酒时再怎么称兄道弟，死后一个花圈往往成了双方的友谊的句号。 而再与旁人饮酒作乐时，偶尔提起，不过只是“那个谁”了。 在江枫唏嘘中，告别仪式开始——晚宁外婆代表家人，颤颤巍巍地念悼词。 充满深情与不舍的悼词配着哀乐，引得在场的众人纷纷落泪。 没睡好的晚宁在依依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丁妈也终于绷不住，跪倒在棺椁前，大声喊着，“爸，你不要走……不要留下你的女儿……” 生离尚有重逢日，死别却无再见时。 天人永隔的悲伤，弥漫在告别厅里。 再是不舍，也终究要化为一缕青烟。 告别仪式结束后，晚宁外公被推向了火化室。 再出来时，已是一抔白灰。 中午，在殡仪馆附近的酒店，丁妈一家宴请亲朋——江枫一直没搞明白，刚刚经历了葬礼的悲伤，众人是怎么做到迅速恢复，然后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大快朵颐的。 晚宁吃不下，斜靠在依依肩头像个小姑娘一样耷拉着眼皮。 虽然嘴上逞强，但看到火化那一刻，晚宁还是很难过。之所以没有精神，心情低落是一个原因，彻夜未眠是另一个原因。 依依说，“你要是不打起精神，我都不好意思一个人出去玩了。” “你去玩吧，你都想去那么久了。我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晚宁打了个哈欠。 “你呢，留下来陪兔子两天？”依依说着看向江枫。 江枫也没啥胃口，喝了口果汁，一听这话立刻面露难色。 晚宁估计，西亭陈百强那儿估计有一堆事儿等着江枫回去处理，于是忙解围说不用了，他老家还有事儿得忙。 “这样，我十一回学校就给你们准备歌手大赛的票，到时候你俩一起来沪城，我带你们出去玩两天。”江枫借坡下驴，立刻开始补救。 “那可得说准了，必须让我见到我的男神。” 依依笑嘻嘻地摸了摸晚宁不白但却很嫩的小脸，仿佛在抚摸自己的“男神”一般。 江枫和晚宁相视一笑，也不说破。 第152章 我也想弹一下你的肩带 2009年的国庆节比较特别，是建国60周年纪念日。 按惯例，将举行阅兵式。 江家一家五口，一大早就守在电视机前，等待这十年一次的国庆大阅兵。 江枫记得，2009年第一次登场了第三代战斗机歼-10和洲际导弹东风31a。 而后的十几年里，国家的军事力量愈发强大，2012年第一艘航母辽宁号下水，2021年第四代战斗机歼-20开始服役。曾经被隔壁阿三嘲笑有核弹也改变不了穷国命运的祖国，一次次刷新了世界的认知。 来自后世的江枫看过了更美的风景，自然对这次的景致没有太多触动。 但江爷爷和江爸却很激动，尤其是孩童时期时候经历过抗战的江爷爷，看到这些最先进的武器装备不由得高声叫好。 突然，江枫手机振动，他赶紧和父母爷爷奶奶说了声，就背上包去了楼下。 楼下，站在一辆崭新的宝马3系边的是意气风发的彪子。 接过彪子递来的车钥匙，然后说了声替我谢谢梦姐，就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一脚油门驶出小区。 “特么的，真是重色轻友！你不让老子上车，老子怎么回去啊？” 彪子在尾气中无能狂怒，但转念一想毕竟去接的是弟媳妇，也就忍了，默默转身上楼准备去江家蹭顿午饭。 当江枫开着梦姐新提的3系停在瓢中西大门口时，恰逢大部队放学—— 学校1号上午组织所有学生到校收看国庆阅兵式，而每个年级都收到写一篇观后感的任务。 但即使如此，少男少女们稚嫩的脸上依然洋溢着放假的喜悦。 江枫下车站在校门口等待，还是那个熟悉的大爷，但这次却不再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了。 毕竟，常务副校长关照的门生，脑子没问题总归要给两分薄面。 没多久，那熟悉的双马尾跃然眼前。 江枫开心地迎了上去，但被几个女生簇拥着的皓月却一脸不快。 看到江枫后，小姑娘立刻多云转晴，笑着一蹦一跳地来到江枫面前。 “小月你怎么了？什么事儿不开心？”江枫边说边摘下皓月背着的书包，还挺沉。 “没，没怎么啊。”皓月顺从地卸下包袱。但却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学长，月月被后排男生弹了肩带，她骂了那人一顿，但还是不解气。”上次见过的那个胖妞不顾皓月的白眼，马上插话。 “喏，就是他！”胖妞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心虚地朝这里看的男生说。 弹肩带？ 江枫没有经验，他和小姑娘打交道多的初中时候，她们大多穿少女背心。 而上了大学之后，交了女朋友，就更不会往这方面想了。 但是这种事他倒是听说过，听夏依然说过，她说高中的时候后座男生弹她肩带，被她骂了一顿。 没想到，平时温温柔柔的小皓月居然也会骂人。 想到此，江枫忍俊不禁，刚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这毕竟是少女的自尊，自己还是得尊重一下。于是说，我去替你出气。 “哎，不……”皓月并不希望江枫为自己打架，比起自己的委屈，她更在意江枫的处境。 但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江枫就蹿了出去，吓得那个男生连连后退。 看门大爷警惕地盯着江枫，看架势这小子似乎要打架，要是真打了自己该怎么管才好？一瞬间冒出四五种方案，但没有一条需要用上—— 江枫只是勾着那男生的脖子，低声说，“皓月是我妹子，我知道你只是好奇淘气，但这事儿不许有下次，知道吗？” 江枫比那男生高了半头，加上暑假开始一直健身，男生脖子被胳膊勾着还挺疼。 男生拼命点头，说我只是想追过来给司徒道歉的。 “我替她接受你的道歉。你也替我给你们班还有周围追皓月的男生带句话，赵校长跟我关系，嗯，很铁，千万别招惹我的妹子。” 男生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江枫松开他脖子，帮他整理了下校服衣领说，“好好学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大学有的是机会追女生，知道吗？” 男生又是一阵点头。 看江枫“收拾”完那男生往回走，胖妞等几个女生都是一阵羡慕，“月月，你表哥真帅！介绍给我当男朋友呗。” “才，才不是表哥呢。他，他就是我男朋友！”皓月又羞又臊，赶忙解释。 众女一阵起哄，说你终于还是承认了。 …… 新车里总归有些难闻的皮革味，皓月轻蹙了下眉头，然后嘟起嘴对江枫说，“刚吓死我了，我真怕你跟他打起来……” “你是怕我输？”江枫一边转动方向盘右转，一边打趣道。 “我怕你受伤，也怕保安找你麻烦……”皓月说的是真心话。 “放心，你哥我是大学生，又不是小流氓。”江枫笑呵呵地说，“再说，能替大美女出头，我就算被打倒在地也愿意的。” “这校服这么丑，哪里是美女了？”皓月说着就开始脱外套，心里却被夸得美滋滋的，“什么360度，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穿在身上和雨衣一样闷，可是国庆节学校非得统一穿校服……” 这校服江枫当年也穿过，确实如皓月所说和雨衣一样不透气。 江枫估摸着，皓月也是因为太热，脱了外套，才引得那男生好奇心作祟…… “你穿校服也好看啊，大学里女生都打扮得特别成熟，像这么清纯的美可是看不到了咯。”江枫说的也是实话。 后世短视频平台直播的很多美女主播，为了吸引流量还会买高中校服来穿。 “唔。”皓月没有反驳，她知道自己好看，但江枫说自己好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 江董永眼里，出小仙女。 车停在别墅门口，皓月刚想下车，却被江枫一把拉住。 “怎么了？” 江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高中前后左右全是男生……我能不能，弹一下？” 皓月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笑，转身把隐约透着肩带的后背留给了江枫。 第153章 静谧的秋日午后时光 皓月纤细修长的脖子上挂着七夕时一起买的挂坠，江枫平时都收起来，他不喜欢脖子上的异物感，但这次见皓月还是戴了起来。 江枫偷偷亲了一下少女的脖颈，皓月扭头羞涩地说你要弹快弹呀，干嘛偷亲我。 “你脖子，太美了，我忍不住啊。”江枫笑着说，“我能理解那小子为什么要弹你肩带了，天天看着前面漂亮姑娘的脖子和后背，谁能不生出点罪恶感啊？” 皓月噗嗤一笑，然后佯装嗔怒道，“你居然替欺负你表妹的男生开脱？哼！” “那必须不会，除了我，谁也不许欺负我们家小月。” 江枫说着，就伸出“罪恶之手”，隔着轻薄的白色t恤衫，拉动了皓月的肩带。 然后，清脆的一声“啪”响彻车内。 …… 江枫本想带着皓月找个咖啡厅一起自习，但皓月却说她父母都去姑苏陪老爷子看阅兵式了，家里没人。 江枫想想这样也好，好久没和皓月一起合奏了，自己也很是想念那个“秘密基地”。 一回到家，皓月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江枫往地下室走，江枫却把她拉了回来，说你不想看看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吗？ “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啊！”皓月一边害羞地说着情话，一边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小激动，眼神朝江枫的背包扫去。 江枫打开背包拉链，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色的小猫娃娃。 “哇！好喜欢这个。”皓月拿起江枫在德基广场抓的那只小猫，抱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 背包里，还有一只新款的htc手机、一个放着彩金手链的饰品盒、一台和江枫同款的苹果笔记本、还有拜托梦姐帮忙买的少女香水、指甲油等等小礼物。 皓月已经眼花缭乱了，心里很是幸福，但又有一丝慌张，“哥，你刚上大学，花这么多钱……” “都是些实用的东西，我也不会买你们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衣服啊裙子啊什么的。”江枫答非所问。 自己喜欢的男人，分开一个多月，想着自己给自己买东西，虽然有点过于贵了，但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呢。 皓月想了想，接了一句让江枫哭笑不得的话，“你生活费……还够吗？我零花钱挺多的，分你一些啊？” “放心吧，我可不像某些人，花光生活费给男朋友买吉他，都没钱吃饭那么夸张……”江枫调笑道。 皓月却很认真，“我是说真的，你可千万别省吃俭用……”说着就去拿自己书包，翻开要找钱包。 江枫从身后一把抱住皓月，柔声说，“你哥那两个公司，都很赚钱。要说''养''，也应该是我养你啊。” 皓月那熟悉的淡淡的发香，立刻被江枫贪婪地吸入鼻腔中。 江枫有些恍惚，上一次在西亭两人亲密相处，他就感觉皓月身上的香味很熟悉很亲切。 可是上一世，自己和这小姑娘并没有过任何亲密关系，为什么呢？ “咱们再去弹一次《火车》吧？还有你那首《因你而火热》。”皓月耳垂被江枫的气息弄得痒痒的，立刻转过身，邀请江枫去“秘密基地”。 练完歌，点了个披萨外卖，两人去到一楼的后院里一起享用午餐。 后院不大，但却被收拾得很精致：篱笆一看就是经常修剪，太阳伞下是一张玻璃圆桌四张藤椅，两棵高大的水杉树之间架着有些岁月痕迹的秋千。 原本江枫想带皓月出去玩，但小姑娘坚持要先做完作业，把明天一整天的假留出来开心地玩。 吃完饭，江枫坐在秋千上，感受着院落里的秋意，欣赏着伏案疾书的皓月美丽的背影。 回家之后，皓月立刻换上了那件为江枫买的蓝色连衣裙，配上白色的小外套，显得俏皮而可爱。 升入高三之后，学习压力就大了起来，好容易放个假，困意立刻就席卷了皓月的大脑。 不多一会儿，小姑娘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江枫怕她着凉，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背上。然后绕到对面坐下，伏在桌上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姑娘。 皓月的睫毛很长，双眼皮很宽，标准的美人胚子。等再长开一点，进入大学之后必然是校花级别的存在。 不多一会儿，小姑娘似乎做了什么美梦，憨笑的嘴角流下浅浅的口水。 江枫心生怜爱，伸手给她擦了擦，又忍不住凑过头去亲了一口。 这么一折腾，皓月也只是蹙眉动了动，却没有醒来的意思——看来最近真是累坏了。 江枫看了看她的作业，皓月的字如其人，清秀却不小家子气，笔锋清爽。 历史、英语、地理、数学、语文…… 皓月的数学确实很一般，大题很多都只写了第一问。 江枫拿出草稿纸，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解题思路，准备一会儿等她醒来给她讲讲。 然后，就是那道三个年级都布置了的阅兵式观后感。 江枫无奈地摇摇头，心想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啥感受，无非是战斗机好厉害，兵哥哥好帅，兵姐姐好飒！ 于是，略一思忖，江枫从大国博弈的角度，洋洋洒洒写了一篇“观后感”。 等江枫写完，日头已经西斜。 一阵秋风袭来，吹醒了皓月。 睡眼惺忪的小丫头脸上深深的一道压痕，慵懒地看着江枫好一会，然后无比懊悔地说，“好不容易和你见个面，我还睡着了！真该死！” “没事，趁你睡觉，我帮你把作业完成了。” 江枫先是把自己写的那篇读后感递给皓月，让她照着抄一遍就行。然后，又耐心地给皓月讲数学题。 “哥，你讲得比老师好多了，我要是有你辅导数学，还愁考不上交大嘛？” 皓月虽然是文科生，但脑子不笨，一点就通，江枫教起来也不费劲。 “你要是有不会的，用这个新手机拍照，邮件发给我，我晚上回寝室给你打电话讲，好不好？” 江枫一边宠溺地轻抚皓月后脑勺，一边柔声说。 “会不会，影响你学习和乐队的事儿啊？”皓月听到这话，内心极其渴望，但又不想打扰到江枫，于是说，“我一周请教你一次，行不行？” “当然行，几次都行。”要知道，没有这个小姑娘那一个多月的帮助、陪伴和鼓励，连氢氦锂铍硼都背不全的重生者江枫决计是考不上交大的。 第154章 原来，相识更早 江枫没想到，重生一次的自己，居然会再次认真学习。 第一次是为了自己能顺利考上自己的母校。 第二次是为了心爱的姑娘能顺利考上自己的母校。 两人弄完作业，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到了饭点，江枫提议出去吃，皓月却说我想吃你做的蛋炒饭，我让陈阿姨备好材料了。 江枫听到阿姨两个字，立刻明白了这小丫头的心思。 上一次他就很奇怪，毕竟是个没毕业的小丫头，就算再开明的父母也不至于把她一个人留在家。 唯一的解释就是，皓月想和自己独处，故意把住家阿姨支走了。 江枫看破却不说破，只是宠溺地摸了摸皓月的头说没问题。 吃完饭，江枫问皓月想玩点什么，皓月说只要你陪着我玩啥都行。 此时的瓢城不比沪城、深城这些大城市，过了饭点后，饭点就陆续开始打烊，夜生活除了电影院就是麻将馆。 “给你玩个新游戏吧，最近很流行。”江枫忽然想起什么，拿起送给皓月的新笔记本，搜寻游民星空下载了一个小游戏。 安装完成，江枫双击桌面的游戏图标。 然后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丛卡通植物和一群僵尸。 “这是什么啊？好像有点吓人。”皓月靠在江枫肩头，轻声问。 然而半小时后，她已经手忙脚乱地开始问，“哥，怎么办怎么办？僵尸要吃了我的脑子了！” 是的，江枫给皓月下载的，正是当年火遍校园的单机塔防小游戏——《植物大战僵尸》。 看着皓月狂点鼠标的可爱模样，江枫心里想的却是应该和哈乐游的三个创始人接触一下了。 除了未来席卷全球的《原仙》，哈乐游此前曾做过几款不太火的小游戏，但是如果自己助把力，或许可以再创造几个游戏神话。 比如——《黑传说: 孙行者》。 “哥，你快帮帮我，这个豌豆射手放哪？”皓月拉了拉江枫的胳膊，也把江枫思绪拉回现实。 江枫全寝当年熬夜打过这游戏，而这一次，熬夜打的，只剩另外三人。 江枫没想到，还是没逃过这熬夜的命运。 皓月的游戏瘾被吊了上来，加上下午趴着睡了一觉，这会儿格外精神。 墙上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一点，皓月却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撑不住的江枫已经哈欠连连，皓月有点不好意思说要不你先去洗澡吧，我再玩会。 江枫闻言，立刻起身。 “等等。”皓月似乎想起了什么，趿上拖鞋，噔噔噔地上楼又下楼，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套新睡衣。 “这是？” “给你买的。”皓月有点不好意思，一把塞进江枫手里，然后自顾自地继续打游戏。 等江枫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皓月也回到了自己房间洗漱去了。 江枫一个人待着有些无聊，于是上楼去了皓月的房间，研究起皓月书架上的藏书和摆件。 果然，这年纪的小姑娘爱看的大多是“青春疼痛文学”，最具代表的是身高不足一米六的郭小五和爱装嫩的饶冰漫——都在皓月的书架上。 江枫会意地笑了笑，当年和夏依然一起回她东北老家，在她的书架上也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书。 忽然，一本相册引起了江枫的注意。 伸手拿了下来，江枫打开皓月书桌上的台灯，开始一页页认真翻阅。 从出生到花季，这本相册记录了皓月女大十八变的全过程。 最前的几页里，有抱着小皓月的帅气逼人的司徒厅长，和与皓月七八分相似的、年轻的皓月妈妈。 随着江枫的翻页，照片里的皓月也越来越大。 扎着羊角辫、像瓷娃娃一般的皓月，在老照片里仿佛和自己招手。 好可爱……父爱泛滥的江枫好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这么甜的女儿…… 突然，江枫呆住了，手也不再翻动相册。 “哥，你在看什么？”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的皓月，看见坐在书桌边的江枫，有些慌张。 她担心的是江枫翻看她的日记——里面几乎每一页，都写满了对江枫的喜欢和思念。 虽然江枫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但少女心思还是不希望被旁人展开细品。 江枫转过头，立刻明白了皓月为什么莫名其妙送自己一套睡衣了—— 皓月身上粉色的新睡衣，明显和自己身上的，是情侣款。 “你快来！”江枫赶紧招呼着皓月。 “怎么了？” “你看这张照片。” “这照片有什么特别的吗？”皓月把头凑了过来，浑身散发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清香。 “你仔细看。”江枫指着照片上手叉腰站在姑苏拙政园的假山前，笑容满面的小皓月说。 “我小时候，啧啧，好可爱哦。”皓月也被扎着羊角辫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的小时候的自己萌化了。 “看后面。”江枫提示。 假山后面，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大一点的小男孩正探着头望向镜头。 “这小男孩，看着好眼熟……”皓月猛然意识到什么，盯着江枫问，“该不会是……哥哥你吧？” 江枫一把搂过皓月，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说，“对啊，就是我，我七岁那年爷爷奶奶带我去姑苏玩，也在拙政园这个假山前面拍了和你姿势一模一样的照片。” “也就是说，07年秋季运动会，不是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皓月又惊又喜，搂着江枫的脖子，忍不住亲了他的脸颊。 江枫则回以一个深吻。 按正常的剧情，江枫此时应该顺势推倒皓月，但他却没有—— 一方面，他答应过欧阳厅长，不能做出格的事情；另一方面，辽阔国土的另一头，另一个小姑娘的存在，让他难以突破心理最后一道防线。 未经世事的皓月自然不知道，江枫是克服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和原始欲望。 “我，我回去睡觉了。”江枫喘着粗气，想要逃离这个引诱着自己犯错误的场景。 “不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陪我，像上次一样。”皓月嘟起嘴，一脸恳求，“我给你拿被子。” “我想盖你的被子，行吗？”江枫顺势提了要求。 “都是我的呀。”皓月站起身一边打开衣柜取被子，一边说。 “不，不一样，这被子上，有你的味道。”江枫坐到床上，赶紧钻进被子，占好位置。 第155章 第一次拥眠 江枫耍无赖，但皓月却不在意，抱起一床薄被，来到床的另一侧，铺好，关灯，上床。 江枫把头埋进皓月的枕头里，闻到熟悉的味道，这股淡淡的香味，仿佛很多年前自己就曾闻到过。 江枫拼命想也想不起来，于是不再挣扎，转过身，面对着皓月。 昏暗中，两人相顾无言。 皓月有些紧张，她既希望江枫留在自己身边，但却没有做好把自己给江枫的准备。 没做好准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是真不会……连看过猪跑也没有。 不得不说，这个时期，瓢中那方面的教育还是不够。 “小月，我困了，先睡了。”等待了半天，皓月等到了江枫先开口，但没想到他话刚说完，就真的睡着了—— 呼吸沉重，隐隐还有轻鼾。 舒了口气，皓月却略有一些失望，她其实心里很是矛盾——既害怕又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少女的爱，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皓月伸出手，轻轻放在江枫的脸上，静静端详着这个自己人生里唯一一个走进自己内心的大男孩。 江枫不算很帅，但却很耐看，一双不输皓月的大眼睛和双眼皮，在这个时期却并不流行—— 此时韩流当道，女生们喜欢的韩国欧巴大多都是单眼皮。 皓月却是个例外，可能因为虽然上了年纪但依然很帅气的司徒厅长就是双眼皮的缘故。 皓月从小就觉得，自己爸爸是天下第一帅——直到遇到了江枫。 这个第一，毫不犹豫地换成了眼前的这个“表哥”。 越看越喜欢，皓月思想斗争了半天，还是掀开被子，钻进江枫的被窝。 江枫还没进入熟睡，被皓月这么一碰立刻醒了过来。 “想抱抱？”恍恍惚惚间，江枫以为自己还在2024年，身边是发妻夏依然。 “嗯，抱抱！”皓月轻声说。 然后，一双有力的大手就把皓月娇小的身躯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第二天江枫醒来时，发现右臂已经麻了，皓月正如一只小猫一般蜷缩在自己身边。 而自己的左手，居然握着小苹果…… 江枫赶紧抽回手，给皓月盖上被，然后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出门买了肯德基早餐回来。 见皓月还没醒，江枫把食物袋拎到后院里，坐在藤椅上一边喝着黑咖，一边欣赏秋日早晨院落里的景致。 按后世江枫的家底，在瓢城买一套这样的别墅简直是轻轻松松，但掏空钱包也只能在沪城买一套一百五十平的普通住宅。 江枫一直想拥有一套这样的院落，夏依然却不以为然，说别墅住起来太麻烦，打扫卫生就很痛苦。 江枫很好奇，说你东北老家不也只是个一百多平的楼房吗？ 夏依然却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江枫现在，算是见过猪跑了。 “哥，你怎么起这么早？” 正回忆着，一声清脆甜美的声音从二楼窗户传来，打断了思绪。 江枫抬头，却见一张不着粉黛的慵懒小脸从窗户探出。初阳洒落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江枫惊一时间看呆了。 两人吃完早饭，皓月换好衣服，两人准备出门。 今天皓月换上了那套江枫最喜欢的，白衬衣、灰色百褶裙配白色过膝袜小皮鞋，身后则背着江枫送她的那只粉色mcm包。 “你就像日本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江枫一边开车门，一边夸赞。 “你说的是渡边麻友，まゆゆ……”皓月钻进副驾驶，“我可当不起这种顶级夸赞。” “她啊，确实不错。” 江枫努力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这个远没有同时期的“国民老婆”新垣结衣演艺生涯长的完美偶像，当年自己也曾喜欢过。 “不过，在我心里，还是司徒皓月最美。” 江枫知道，没有什么比夸一个女孩子美更让她受用了。 果然，皓月的脸上绽开了一朵花。 瓢城没什么好逛的，两人先是去了位于建军中路和解放路路口老市区的新华书店。 江枫本以为皓月想去逛商场，没想到她居然喜欢书店。 江枫也喜欢。 刚和夏依然在一起那会儿，两人经常去位于福州路的沪城书城看书、买书，一呆就是一整天。 而皓月，一进书城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拉着江枫去到中国文学类的书架边。 “江枫？” 正循着皓月的目光扫去，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刘老师？” 正是那个自费给1班设立了图书角的瑛姑，那个给予了自己关键性帮助的瑛姑，那个强老大唯一怕的女人瑛姑。 …… 位于毓龙路的一家装修精致的餐厅里，瑛姑和江枫二人对座。 “女朋友？”瑛姑笑呵呵地看着一脸羞涩的皓月，问江枫。 “她明年毕业。”江枫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肘了下皓月说，“刘老师可是咱瓢中语文扛把子，以后你有啥不会的，都可以去办公室请教她。我可是她的得意门生，你按辈分也算半个。” “得意啥啊得意，得意了半天结果去了理科班，大学也没学文。”瑛姑撇了撇嘴，然后看着两人一阵羡慕，“年轻就是好啊，看看你俩，真般配。” 皓月有些喜欢眼前这个快四十岁的女老师。 “赵老师呢？怎么没和您一起出来？”江枫突然想起来强老大居然不在，忙问道。 “他啊，带队去淮阴了，你们一到假期不就这个培训营那个培训班吗？真该把你们这些理科竞赛都给取消了才好，一年到头没完没了。”瑛姑像小姑娘一样埋怨起了老公。 江枫后世每次回瓢城，都带着夏依然拜访强老大、瑛姑夫妇，两人结婚时强老大也是两人的证婚人。 所以，江枫知道瑛姑为什么会呈现这种状态——两人不孕不育，没有子嗣。 因此，瑛姑一直都是少女的心态和强老大相处。也因此，即使和夏依然年纪差了二十岁，两人依然能以姐妹相称。 有了崽崽之后，瑛姑不肯当师奶，却一定要当干妈。 这天真而又善良的老师，谁能不喜欢呢？ 第156章 为小月涂趾甲油 三人边吃饭边讨论当代文学，从余华到莫言，从苏童到史铁生。 江枫刚开始还能插上几句，可当话题转向日本文学的时候，江枫立刻插不上话了。 江枫读过的日本文学，只有川端康成、大江健三郎这些已经作古的亚洲顶流，或是村上春树、东野圭吾这些流行作家。 而身边两个女人——哦不，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讨论的，则是远藤周作、河野多惠子这些江枫完全没有耳闻过的陌生名字。 原来，这小姑娘除了青春疼痛文学外，还看这么多严肃文学啊。 江枫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更加刮目相看的，是瑛姑。 “所以，你刚刚去新华书店是想买《沉默》？”两人越聊越投机，瑛姑也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甚至超过了对得意门生江枫的喜欢。 “嗯，可是没找到。居然连新华书店都没有。”皓月无不遗憾地说。 “新华书店怎么可能有，咱们还没组织翻译呢。”瑛姑解释道，然后突然神秘一笑说，“不过，我有，想不想看？” “想啊，想啊。”皓月立刻欢悦起来。 “我托朋友从宝岛给我寄的，繁体中文版，不过我放办公室了，今天借不了你。等开学了，你到语文组来找我，我拿给你。”瑛姑无不得意地说。 “谢谢刘老师！”这一刻的皓月，似乎比收到江枫的礼物都要开心。 得，下次看来得买书，还得是稀缺度高的。江枫自己爱看书，也喜欢爱看书的女孩子。 当初，手捧一卷《追忆似水年华》的俞心茹吸引了他；在凤凰，一起逛二手书店的夏依然，吸引了他。 如今，这个文学少女皓月，也是深深吸引了他。 “别叫刘老师，叫瑛姐。以后有啥事，瑛姐罩着你，你姐夫现在是常务副校长，谁敢欺负你你跟姐说！”大家都喜欢瑛姑，不是没有原因的。 “刘老师……我这辈分……”江枫抗议。 “咱们单论哈！”瑛姑笑呵呵地说。 一顿饭愉快地吃完，江枫本想买单，但瑛姑却不肯，说哪有让学生请客的道理。 下午，瑛姑要去一中参加一个演讲比赛，有点不舍地和江枫二人道别，但还是没忘了嘱咐皓月记得去找她借书。 “好羡慕你哦，”看着瑛姑骑着小电驴离去的背影，皓月流露出神往的神色，“有这么个可爱又博学的好老师。不像我们班那还老古董，天天纠结这一段那一段作者到底表达了什么……” “这个确实没办法，他俩天天黏在一起，瑛姑只肯给强老大带的班当语文老师……” 江枫爱莫能助地说，“否则，以她的能力，要是带你们文科尖子班，早就是教研组长甚至年级主任了。” “我好喜欢她。”皓月毫不掩饰对瑛姑的欣赏。 “我吃醋了。”江枫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哎呀，不是一种喜欢。”皓月却信以为真，小跑两步想追上江枫解释，但—— “啊哟！”一声，乐极生悲，皓月扭到了脚。 …… 沿街的一间咖啡店的露天座椅上，坐着正被江枫当众脱去白色长袜的皓月。 点了杯咖啡，才好意思要了冰块的江枫，此时正细心地给皓月冷敷。 “还好不太严重，没有很肿，休息一会儿应该能走。”江枫是这方面的行家，观察了一下皓月白皙的脚踝，就立马得出了结论。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一会儿还是去给你买瓶云南白药喷一喷。” “对不起哦，这下公园去不了了……”皓月小声地抱着歉。 按原来的计划，去完书店、吃过午饭，两人准备去瓢城公园逛一逛。 “没事儿，一会儿带你去看电影。”江枫摸摸皓月的脑袋宽慰道，“我不该逗你的。” 冷敷了一会儿之后，脚踝处的轻微浮肿已经消去，江枫捧着皓月的脚准备给她穿袜子。 “我，我自己来吧……”皓月羞涩地说。 “没事，我帮你。”江枫怎会错过这难得的肌肤之亲，皓月略光滑的少女小腿，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皓月也不再坚持，低头看着半蹲在地上的江枫，心里暖意十足。 “你脚怎么这么凉？今天气温不算低啊。”江枫一边穿袜子一边问。 上一个长年手脚冰凉的姑娘，还是夏依然。 “那还不是你冰的吗？”皓月开玩笑说，“我的天生的，夏天手脚也很冷，几乎不出汗。” “请珍惜身边每一个手脚冰凉的姑娘，她们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江枫冒出来的这句话，是当年夏依然教他的。 “这话我妈也说过，你咋知道的？”皓月好奇地问。 “别人说的。”江枫后来在很多网络段子里都看到过—— 大意是说，手脚冰凉的姑娘，专一、重情、柔弱、坚强、敏感、细心、善良。 夏依然就是这样一个姑娘。 皓月也是，所以江枫才会被她所吸引。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皓月坚持要自己走，却被江枫不由分说地阻止了。 趴在江枫背上，皓月一方面心疼他怕他累，一个劲地说自己能走；一方面也高兴极了，享受着被心爱男人宠爱的快感。 先去药店买完药，江枫又背着皓月去了附近的电影院。 本来皓月想看《建国大业》，江枫却找了各种理由，换成了《风声》——毕竟，自己刚和晚宁一起看过…… 看完电影，江枫也没让皓月脚粘过地，背着她去了餐厅吃完晚饭，又背着她回到车里。 两人回到皓月家，洗漱过后，皓月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江枫送她的淡粉色指甲油，涂了左手食指指甲后，又迅速擦掉。 “不好看吗？”江枫问。 “好看啊。可是，你知道的，学校不许男生留过眉长发，也不许女生涂指甲油啊。”皓月无不遗憾地说。 江枫名义上刚刚毕业，但其实对校规早已陌生了十多年，看着皓月拧上瓶盖，忽然灵光一现说，“手指甲不行，但脚趾甲他们管不着吧？” “穿上袜子，给谁看呢？”听到这话，皓月笑了起来。 “我啊！”江枫厚着脸皮坐到皓月身边，把她一双细嫩的玉足放到自己腿上，认真地问，“我帮你涂，好不好？” “好。” 毕竟，女为悦己者容。 第157章 骆远的抱负 一夜拥眠，到了分别之时。 江枫五点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出门买了早餐回来才叫醒皓月。 “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皓月一脸歉意，自己一个要上学的起不来，还在放假的江枫却起那么早替自己买早餐。 江枫其实没什么感觉，后世的自己虽然不用天天这么早起床，但出差赶飞机、赶火车常常日夜颠倒，早已习惯被闹钟叫醒而非生物钟叫醒。 车上，皓月想到即将的分别，又不知道多久才能相见，心情有些低落。 江枫不说话，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紧紧握着小丫头的手。 就这样，一路开到了学校西大门口。 “要到过年才回来吗？”皓月一边下车一边问。 “我尽量，多回来看你几次。”江枫关上车门，从后排拿上皓月的书包，然后和皓月并排朝校门走去。 “你要送我进去？”皓月离别的不舍，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冲淡了一些。 “嗯，我和骆老师约了要见面谈点事。”江枫这其实也是借口。 骆远要八点多才上班，自己不需要来这么早，两人在学校外约个咖啡厅也不是不行。 门卫大爷这次态度好了很多，朝江枫点点头。 江枫把皓月送到连廊转角，才把书包还给皓月，有种父亲送女儿上学的错觉。 “我就不送到你们班了，免得你们同学起哄。”江枫四下瞄了一眼，迅速伸手摸了摸皓月的头说。 “嗯，创业的事，别太拼，多休息，替我照顾好自己。”皓月忍住眼泪，不看江枫。 “傻丫头，快走吧，一会儿上课铃响了。”江枫笑呵呵地催促道。 “我爱你。”皓月突然抬头，留下一句回荡在江枫耳畔的告白，然后像小猫一样跑开了。 待皓月的身影消失在班级后门，江枫这才转身，沿着连廊回到了综合楼。 骆远已经在阅览室等他了，一见江枫出现，连连抱怨说，“干嘛约这么早？我天天写代码到夜里，就指着早上这点时间休息了。” “你可别天天熬夜，我还指望咱们并肩作战三十年呢，你要是英年早逝猝死了，我可罪过大了。”江枫开着玩笑，在阅览室里骆远的对面坐下。 “先说说打印机那边的进展吧。”江枫从衬衫兜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俨然恢复到“研究主管”的状态。 骆远愣了一下，江枫的语气瞬间变得有些陌生，但眼前这小子已经创造了好几个奇迹，自己已经开始角色切换，开始接受江枫是自己老板的设定。 “华通第二批货已经在安装中了，我按你要求先收了50%的货款，预计月底前会安装好，下个月拿到所有尾款。” 骆远顿了下，然后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不过，听乔忆说，他们内部已经有声音说不应该让我们赚这个差价了……这帮孙子，没有你的创意，他们现在还是个跟五百强企业乞讨的小公司罢了。忘恩负义！” “意料之中的事儿了，所以我们得有二手准备，上次和你说的以送外卖为场景的路径规划软件做怎么样了？” 江枫宽慰了一下情绪激动的骆远，然后和他进一步讨论了一些细节。 江枫知道现在智能手机还没普及，想要给外卖员配置终端软件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是，以短信形式给外卖员发送后台计算好的最佳路径，还是可行的——这一思路，来源于当前的千度地图对路径的文字描述。 江枫有超越时代的记忆，但却无法突破硬件科技的桎梏。 “你上次说，未来我们的舞台在沪城？有具体时间了吗？” 骆远已经吃过山珍海味了，对图书管理员这种粗茶淡饭已经开始厌倦了。 “差不多就是年底前的事儿了，另外，你了解一下自动驾驶这方面的软件技术，后面我们可能也会涉及这块业务。”江枫收起笔记本，准备离开了。 换成正常人，这时候可能会觉得江枫是个疯子，一个主业是快递网点的小破公司，还要搞自动驾驶？不是做梦是什么？ 可是骆远不是正常人，这几个月不安于现状的他已经被江枫带飞了，他还想飞得更高。 于是，骆远又有了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对了，我打算分红一百万，有些地方要花钱，你没意见吧？”江枫临走前，问了一嘴。 骆远能有啥意见，分红一百万，扣税后他可以拿八万。 虽然他和乔忆，谈着异地恋，但节日送礼物还是得花钱的。 “我没意见。”骆远看着江枫走到门口，还是没忍住提高音调问了一句，“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把楚江公司做成什么样？” “一个综合性的科技平台。”江枫回头朝骆远一笑，他等骆远这个问题很久了。 骆远和彪子不同，彪子和江枫从小一起长大，江枫想做什么彪子都会陪他去做。 骆远的个人潜力很大，也有自己的想法。 前世接触和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江枫觉得骆远是一个不甘于现状，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性格。 一个赚点小钱的公司，不是他的目标。 江枫必须要给他一个大的愿景。 给他，也是给自己。 离开阅览室，江枫听到隔壁录音室传来播音声，于是好奇地走近，隔着门玻璃朝里看去。 还是一对男女主播背对门口读稿，而面朝门方向负责录音的剪辑师已经不是那个熟悉的西瓜头了。 侧身站着的，也不是那个双马尾的皓月了，而是那个曾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学弟小楚。 一年又一年，新人换旧人。 广播站，这个曾经承载了光头师兄的青春、自己的青春和皓月的青春的地方，总有人正年轻。 本想就此回西亭的江枫，此刻心中的少年气占据了上风，轻轻敲门，叫出了一脸疑惑的小楚。 于是，晚上皓月去食堂吃晚饭的路上，听到了广播里江枫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09届1班的毕业生江枫。今天机缘巧合重回母校，想为我曾工作过的广播站，曾教过我的每一位老师，以及我喜欢的姑娘小月献一首歌…… ……广播站的女孩，微微一笑也很美。 我会和她恋爱，一起去小城过年……” 皓月还没怎么样，胖妞哭得稀里哗啦的，“月月，你这恋爱，谈得好浪漫啊！” 坐在广播站里的小楚则一脸怅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答应那个夺走了自己梦中女神的学长的请求…… 第158章 she is a super girl 江枫赶回位于西亭新华通二号基地的希幂办公室的时候，等候多时的唐七脸已经极臭了。 “约好了一点，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有没有一点时间观念？” “我的错，我的错……” 若不是留下来录了首歌，江枫也不至于会迟到半小时。 “年轻人嘛，约个会忘了看时间很正常。” 沙发上，一个约摸六十岁的老者笑呵呵地看着江枫。 这老头，倒是猜得八九不离十。江枫不知道对方是何底细，只好一拱手说，“老先生见谅，实在是对不起，让您久等了。不知您如何称呼？” “老先生不敢当，在下许之恒，锡山唐氏快退休的老员工。”老者起身，也是一拱手，客气地说。 “许伯伯可不是普通员工，是我爷爷的左膀右臂，在料子这块是专家中的专家，我求了半天他才愿意来帮忙的。” 唐七一扬下巴，骄傲地说。 陈百强陪两人坐了半小时，尬聊了几句老者就闭目养神了。 所以，他也是刚刚得知老者身份。 一听这话，赶紧给小覃发短信让她找彪子要点好茶叶送来。 “七丫头让我选了几块布料，说你们要做日常穿的瑜伽裤，既要有弹性又要透气，还得顺滑不能起球。这要求，可是太高了。” 老人也不藏着掖着，从手提包里取出三块布料递给江枫，“这是最接近你们要求的布料了，用的都是尼龙加莱卡。想要找到最适合的，还得不断试。” 江枫接过布料，用手感受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其实我也不懂，要不，先生产几件出来，让姑娘们试穿看看？舒不舒服，好不好看得穿的人说了算。” “这还用你说，工厂已经在打样了，一会儿王胖子就送来了。”唐七白了江枫一眼，没好气地说。 说曹操，曹操到。 唐七话音刚落，捧着一个大纸盒的王胖子和拿着一盒茶叶的小覃同时出现在门口…… 不多一会儿，姑娘们——小覃、曲琳、梦姐和不愿意被称为姑娘的唐七，纷纷换上了刚生产完的经典黑色瑜伽裤。 “好看，真好看。”梦姐忍不住夸赞道，“这裤子穿起来，比巴黎世家都有质感。” “怎么？梦姐有职业危机感了？”江枫打趣道，“别担心，咱老彪可以养你。” 彪子连连点头。 “谁要你养了？”梦姐娇嗔道，“我可是独立女性。” 江枫如醍醐灌顶，差点跳了起来，盯着梦姐问，“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梦姐一头雾水。 “就是你刚说什么了？” “我说我不要彪子养啊。”梦姐话音刚落，空气里立刻凝固了无限的尴尬…… 陈百强想起来tvb剧集里一段经典对话： “你妈’逼’的。” “是，是我妈''逼’的” “他妈’逼’的……” 江枫根本不管众人的尴尬，继续追问，“后面一句，后面一句是什么？” 梦姐愣了一下，然后小心地答道，“我是独立女性？” “独立女性……”江枫重复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当年lululemon的营销策略了——super girls，针对刚毕业到三十多岁具备独立经济能力的女性，设计一件合身的瑜伽裤。 “小强，你记一下，我们宣传词就是‘she is a super girl，me too.’ 中文是‘独立的你最美‘。” “好歹我读完初中了，你这单词也简单……要不还真听不懂。”陈百强讪讪道。 “就是得让大家都能听懂，看懂。”江枫知道，未来十多年，女性独立的风潮会从欧米席卷进国内。 国内还好，欧米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七小姐，你觉得这裤子怎么样？”江枫说完，又问起唐七的感受—— 在场的众女中，只有她经常穿瑜伽裤，也最有发言权。 “你才小姐，叫公子……” 唐七瞥了江枫一眼，说着就做了个瑜伽拉伸动作，“还行，这件吧弹力稍微有点不够，这件呢有一点扎人，这件呢光泽度不够……” “那就选这个‘弹力稍微有点不够的吧‘，有的颜色都来几条吧。” 江枫盘算着还有一个月就要双十一了，得先搞一波宣传，产品可以慢慢再打磨，“七小姐……哦不，七公子，还得麻烦你和许伯想办法研发研发质量更好的材料，争取下一批能用上。”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唐七讽刺了一句，但还是撒娇地看向许之恒，“许伯伯，可以吗？” “问题不大，就是尼龙和莱卡比例问题。”许之恒扶了扶眼镜，肯定地点了点头。 “另外，通知苏语冰，让她尽快配套设计几款瑜伽背心。” 江枫和陈百强嘱咐了一句后，又和众人告了罪，说晚上请大家吃饭，就拉着彪子走了。 江枫找彪子，一是沟通下新华通的业务情况，二是了解下江明最近的状态，三是商量下楚江公司分红的情况。 新华通没什么好说的其实，揽件业务每周都在环比增长，派件则相对一般，不过只是相对而已，总业务量已经在江北地区各网点里排第一了。 江明表现倒是挺出乎彪子预料的，刚来的时候非常内向，但肯学能吃苦，上手也不慢。 渐渐地，这小子和众人混熟之后，隐隐竟展现出组织能力。 “要不是你不让，我肯定安排他当个组长了。”彪子有点遗憾地说。 “黑子你肯定不会放，我得培养一两个合适的人选，跟我去沪城前线作战啊。” 江枫对彪子一点也不隐瞒，“你这儿，再干个两三年也就差不多了，大本营咱们得扎到沪城去。” “你那前线，准备啥时候开打？”彪子其实去哪儿都行，但能和兄弟待在一起自然更是乐意。 “快的话年底前，慢的话也就明年上半年的事儿了。”江枫知道，和“吃了没”接触，宜早不宜迟。 分红的事儿，彪子自然不会反对。 虽然新华通看上去每个月利润都很多，但再投入也多，现金流不算充裕，他想给梦姐买点礼物，还得找黑子借…… 第159章 七小姐的心思 晚上的聚餐，江枫叫了不少人。 除了希幂的陈百强、小覃、小黄，新华通的彪子、黑子以及编外人员梦姐，老关工作室的老关夫妇、曲琳，唐七及她带来的王胖子、许老之外，还有回来陪老关再次驾考的祝一诺。 祝一诺目前已经是网文界的当红炸子鸡，但依然按时给江枫打款他那一份。 江枫想成立文学工作室的想法，也就此诞生。 饭后，江枫和祝一诺大致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让他在圈子里物色一些合适的作者，要求是文笔好、人品不差，但不红。 祝一诺看着江枫这几摊生意——包括老关的摄影工作室都搞得红红火火，也动了和他合作搞事业的心思，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另一边，唐七载着许之恒疾驰在g15上，吓得许之恒连连让她减速。 “怕啥？晚上车少，开快点咱们早点到家，早点休息。”唐七一脸不屑，自己开的毕竟是跑车，怎么能龟速前进呢？ “七丫头，我听下来，这瑜伽裤可是门不错的生意啊。料子是你找的，生产也是你负责的，为什么不自己单干呢？” 许之恒毕竟老狐狸，他话外之意，是让唐七踢了江枫和陈百强，把品牌和渠道的钱也赚了。 “他主意多着呢，和他合作，我亏不了。”唐七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赚多少钱无所谓，她只是想用这摊生意向老爷子证明自己的能力。 “没说实话。”许之恒幽幽地说。 “什，什么实话？”唐七有种被洞穿心思的慌张，车子不由得被方向盘带着飘了一下。 许之恒着实被吓了一跳，平复心情后又继续说，“你看，心虚了。你这丫头，从小就谁也看不上，你心里是有了那个姓江的小子了吧？” “才，才没有。许伯你知道的，我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不会结婚的！”唐七连连否认。 唐七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唐七的父亲在她八岁那年出轨了厂里年轻漂亮的财务。 虽然在唐老爷子的阻挠下，那女人被开除，唐七父亲也和女人断了来往，但唐七母亲从此与他分房睡，夫妻之情名存实亡。 唐七恨父亲，也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包括江枫。 包括？ 这是她自己骗自己的罢了……内心深处，江枫已经成了她唯一信赖的男人了。 “咱们走着瞧吧。”许老笑呵呵看着神色紧张的唐七，心里却很欣慰—— 这丫头，封闭了多年的心门被打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10月5日，彪子驱车送江枫和老关夫妇去瓢城机场，三人出发是去川蜀省天府市。 江枫给江家四位长辈的说辞是自己要去川蜀大学参加比赛，学校给报销路费。 江爷爷和江奶奶一听这话，立刻又掏钱塞给江枫说你出门在外得吃点好的。 江爸则眯着眼睛打量江枫，心里猜测的是儿子估计是去忙彪子那摊生意的事儿。自以为看破却不说破。 江枫本想叫陈百强一起去看看小敏，刚开始还答应得好好的，等买机票了却又反悔了说自己不去。 看着陈百强躲闪的眼神，江枫知道他是自卑了，觉得自己一个初中毕业生怎么配走进大学名校的校园。 江枫鼓励了好几句，陈百强却依然坚持不去，但却递给江枫一个香奈儿小手提包，说一定替我把这个送给她。 江枫不好再说什么，收下包，拍了拍陈百强的肩膀，点了点头。 陈百强也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彪子的车停在瓢中西边的马路边，江枫拎着一个纸袋矫健地跨过防护栏，来到学校的栅栏边上。 “在这！”皓月轻唤一声，朝江枫招手。 江枫隔着栅栏把纸袋递给皓月说，“刚做出来的，颜色有好几种。你回去试试，尺码要是不对告诉我，我让老彪再给你送。” “嗯。”皓月开心地把纸袋抱在怀里。 “亲一个？” 皓月摇摇头，指向江枫身后。 江枫回头一看，彪子正嬉皮笑脸地站在不远处，朝皓月打着招呼。 “那我去机场了？”江枫微微一笑，朝皓月努努嘴，作势要走。 “哎，哥，等一下！”皓月急了，叫住江枫。 鼓起勇气的皓月，还是在彪子惊异的眼神里，隔着栅栏亲了一下江枫。 车上，彪子不住地啧啧，也不说话。 他确实没想到，夏天时还需要自己鼓励的皓月，居然变得如此主动，心中十分欣慰。 老关却冷哼一声，幽幽地说，“你是忘了给小宁唱的歌了吗？还去招惹别的小姑娘，年纪轻不是犯错的理由……” 老关刚刚隔着车窗看出去，只看到江枫把一袋瑜伽裤递给了一个小女生，后来皓月亲脸的画面，则被江枫身后高大的彪子挡住了。 还好没看到，否则这会儿老关搞不好会吹胡子瞪眼，甚至闹着不去天府了。 “老关，这我就有一说一了，小皓月是江枫的学妹，人家早就在一起了。小兔子确实也不错，但比小皓月还是差一点。”听到这话，彪子嘚瑟地说。 “差一点？差哪儿了？我们小宁差在成绩，还是差在长相了？论个子，论人品，哪一点配不上江小子？”老关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冲驾驶位的彪子吼了起来。 “行了行了，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跟年轻人逞口舌之争。” 关婶眼见老伴脾气上来，赶紧出来打圆场，“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你没权利干涉，也干涉不了……” 老关气呼呼白了彪子和江枫一眼，不再说话。 彪子却不依不饶，“要我说，我们小皓月就是七仙女下凡，和小枫就是天生一对。那句诗怎么说来着，金风玉露什么相逢，就胜了无数个人……” 刚刚平心静气的老关，立刻怒目圆睁…… 借口上厕所的皓月，回到教室，打开古诗文必备诗句，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然后，不知怎么地，打了个可爱的喷嚏。 第160章 抱紧小空姐 到了机场柜台，江枫替老关和关婶选了同一排座位，自己则打算离他们远远的，生怕路上自己一句话不对又惹怒了本就在气头上的老关。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年头没有手机app ，大家赶飞机都来得比较早，距离老关最远的座位是他后面那排。 没办法，江枫宁可坐他后面也不和他坐一起。 可是登机之后，意外又发生了。 江枫取出笔记本电脑，正百无聊赖地玩着后世早就玩腻的植物大战僵尸，忽听得耳畔传来熟悉的女声—— “江枫！” 抬头一看，身穿空姐制服清纯美丽的向婕，正站在过道里，手捧着毛毯朝自己微笑。 “好久不见。”江枫点头致意。 “好久不见。”向婕礼貌点头微笑。 “我要的毛毯呢？”老关见状，提高嗓门故意问。 “老先生，这是您的毛毯。”向婕弯腰把毛毯递给老关，然后柔声说，“如果您和您的太太还有别的需要，您再和我说。” 老关哼哼唧唧地接过毛毯，待向婕走远，阴阳怪气地说，“走到哪儿都要招惹小姑娘，连个飞机服务员都不放过……” 江枫假装没听到，继续打起游戏。 飞川蜀的航班通常比较颠簸，加上这是架737小飞机，颠得就更厉害了。 第一次坐飞机的老关夫妇吓得不轻，老关紧握妻子的手，一边颤抖一边安抚，“别怕，别怕，要死咱们也死在一起……” “这老头怎么胡说八道呢？”旁边的乘客有点不满，毕竟谁坐飞机也不想听到这种咒言。 “对不起各位，我大伯第一次坐飞机，没经历过颠簸，大家见谅。”江枫忙跳出来赔不是。 一听是第一次坐飞机，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坐在应急舱门边的向婕听到了刚刚的对话，等颠簸减轻之后，忙走过来安慰老关夫妇。 老关有点不好意思，刚自己还讽刺人家是服务员，连忙堆笑道歉，说自己没事。 向婕微笑着和老关说有事再叫自己，就开始往边往后走边检查行李架门是否关闭好。 结果—— 飞机突然猛烈颠簸起来。 这次不仅是关婶，客舱里许多女性都吓得尖叫起来。 向婕扑倒在江枫身上，大声喊：“抱紧我！” 江枫用力抱住向婕，两人几乎脸贴脸，江枫清晰地感受到向婕沉重的呼吸——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烈的颠簸，“抱紧我”三个字不过是职业培训后的反应。 向婕的嘴唇泛白，浑身轻微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广播里传来：“各位乘客，我们飞行途中遇到不稳定气流，飞机正严重颠簸，请各位乘客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使用卫生间的乘客……” 窗外，原本湛蓝的天空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乌黑一片，不远处还有劈啪作响的雷暴。 猛然一下，飞机开始掉高度，众人都感到脚下悬空，失重感袭来。 然后又像是过山车一般，瞬间变为超重感。 紧接着，左右颠簸变为上下颠簸，江枫死死扣着自己的手，努力不让向婕被甩出去。 但江枫心里并不慌张，因为他知道，2009年国内是没有空难的。 正想出声安慰已经开始向观世音菩萨祷告的老关，突然上方的行李架门啪嗒一声震开，一个登机箱瞬间朝向婕砸来。 电光火石之间，江枫抬起左脚踹了过去，改变了登机箱掉落的轨迹，但箱子的棱角还是划破了向婕腿上的丝袜，伤及了皮肤。 向婕面容立刻扭曲起来，疼痛瞬间从右小腿肚传导到大脑。 “谢，谢谢……”即使忍受着疼痛，向婕依然朝江枫挤出几个字。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抱着，直到十多分钟后，窗外的阴霾一扫而空，出现了一片蓝色，机身才逐渐稳定下来。 向婕吁了口气，体力不支地跪倒下来。 江枫解开安全带，让她坐到自己座位上，自己则起身帮忙把掉落的登机箱放回行李架，然后走到机舱前方通知乘务长有空姐受伤。 等江枫赶回来时，向婕的职业素养驱使她想站起身继续工作，但体力透支和腿上的疼痛感却把她困在了座位上。 江枫单膝跪地，检查了一下向婕腿上的伤，出血不多，但也伤及了真皮。 不多一会儿，两名拿着医药箱的空姐走了过来，帮向婕消了消毒，然后一边向江枫道谢一边准备扶向婕离开。 “没事儿，别折腾了，让她坐我这儿吧，我坐她那个座位。”江枫连忙阻止。 “先生，我们有规定……” “那不是你们的规定嘛，我又不是机组成员。”江枫笑呵呵地说，然后径直走向应急舱门边的座位，准备坐下。 “先生，请您别为难我们……”乘务长见状，也走过来劝江枫。 “那这样吧，我升个舱，把我座位留给向小姐休息，行吗？”江枫无奈，只好花钱。 “这……”乘务长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大男孩居然对自己组里的小空姐如此关心。 但既然乘客有要求，商务舱也还有座位，就只好安排江枫升舱。 江枫去商务舱转了一圈，确认了自己的座位，却又折返回来，和关婶说自己和她换座，让她去商务舱享受一下。 关婶迟疑地看了下老关，老关则笑着说，“刚从鬼门关回来，咱大难不死，必须享福，我替你谢谢小江老板，你快去吧。” 江枫带着关婶走到商务舱，和她介绍了一下座位调节功能以及娱乐设施，就回到了老关身边坐下。 “你小子，临危不乱，有担当，不愧是我老关的合伙人。”老关拍了拍江枫的腿，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知道是谁，刚一路都在损我来着……”江枫不屑地扭过头。 “该损损，该夸夸，我老关可是有原则的。”老关嘿嘿道，然后好奇地问江枫，“刚那种情况，你怎么一点也不怕？” “你听说过哪起空难，是因为遇到气流颠簸导致的吗？”江枫不答反问。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第161章 香奈儿2.55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双流机场。 下飞机前，向婕努力地站起身，拉着江枫的袖子说，“谢谢你，第二次帮我。等工作结束，我和你联系，一定让我请你吃饭，好吗？”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客气啥？”江枫笑着摆摆手，道了声再见，就和老关夫妇一起下了飞机。 双流机场离川蜀大学很近，江枫原本打算自己带着老关二人直接打车过去，但方小敏说什么也要来接机。 从行李转盘处出来，远远地就听到小敏清脆的声音：“枫哥！关大爷！” 走近后，小敏满脸笑意地朝江枫小跑而来，一边帮忙拿行李箱一边问三人路上顺不顺利。 “别提了，我这条老命都快被吓死了……”老关一听这话，立刻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述刚刚的惊险刺激。 “我来报到坐的那班飞机也很颠，确实怪吓人的。”一身清爽运动装的小敏，扎着一个高马尾，一边走路一边晃动，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不过，江小子却很沉得住气，自己一点没慌，还顺手救了个空姐。”老关继续说。 “哦？空姐呀，漂亮不？”小敏打趣道。 “还行吧，也就是腿比你长点，皮肤比你白点……”江枫话还没说完，小敏就给了他一记爆栗。 “开玩笑的，我们小敏可是西中小乔，能有几个女生能赶上你？”江枫揉了揉头，笑呵呵地说。 “要我说，小宁和小敏并列西亭，哦不，瓢城第一。”老关能把小敏带上，已经很难得了，换其他任何姑娘，在他眼里都比不上晚宁。 江枫瞄了老关一眼，心里想的是，自己眼中的瓢城第一还得是司徒皓月。 “第一可不敢，第一怎么也得是韩——”小敏下意识地接话，但却突然意识到江枫在场，于是赶紧闭嘴。 江枫却不在意，反而问小敏，韩书最近怎么样？ “她啊，挺好的，我放假本想去燕京看她，但她却说自己课业忙，说等下次。也不知道她忙啥，大一大家不应该课都挺轻松的嘛。”小敏嘟囔着。 “你呢？最近应该挺火的吧？有没有男生追你？”江枫打趣道。 “有没有？”小敏重复了一遍，然后苦恼地说，“何止我们学校，电子科技大、南西交大、南西财经……我都快烦死了。” “嗯，千万别动摇，你可得维持单身女神的形象。”江枫笑着说，心里想的却是，可千万给陈百强留一丝机会啊。 原本三个人打一辆车刚好，但小敏一来只能坐两辆车。 老关和关婶一辆。 江枫和小敏一辆。 “枫哥，我迷博粉丝数已经破万了，已经不知道发什么内容好了。”小敏打开手机浏览器，点开迷博给江枫看。 “可以发发日常，学习啊，生活啊，牢骚啊，都可以。尽量自然一点，贴近你的真实状态，真实的你本来就很可爱，很招人喜欢的。” 江枫知道，不能从一开始就立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设，否则后面维护起来会越来越难。 扮演真实的自己，最简单。 “你真这么想？”小敏抬起眼，看着江枫问。 “真的啊，我是认真的。”江枫笑笑。 “对了，小强托我给你带了个小包，你看看喜不喜欢。”江枫拉开背包拉链，取出包装袋，递给小敏。 小敏却没有接，看到香奈儿的标志就知道不便宜，而是问江枫，“这是陈百强送我的？还是希幂公司送我的？” “有区别吗？” “如果是陈百强送的，那就替我谢谢他，说我心意领了。” “如果是公司送你呢？” “那就算我的报酬，从我工资里扣。”小敏一脸认真地看着江枫。 江枫心里叹了口气，强扭的瓜果然不甜，小敏的心里怕是留给陈百强一分一毫的空间也没有。 “那，就算是公司送你的。” “枫哥你代表公司送我吗？” “嗯，我代表公司送你。” “那就谢谢啦。”小敏笑逐颜开，接过袋子打开，然后轻叹道，“香奈儿2.55，真好看啊。” “喜欢吗？” “嗯，喜欢。”小敏点点头，眼神中是抑制不住的欢愉。 江枫默默拿出手机，编辑短信：“任务完成，她很喜欢。” 几秒后，陈百强回：“枫哥靠谱，爱你！” 车子停在川大斜对面的酒店门口，两人下车。不一会儿，老关二人也到了，办完入住，还没到饭点。 “时间还早，去小敏学校逛逛？”江枫征询老关夫妇意见。 “没想到，老关这辈子还有机会进大学看看。”老关感叹道，他当年初中毕业后就开始当学徒，和关嫂也没有孩子，因此也没有送孩子上大学的机会。 “走，我带你们去！”小敏立刻开启了导游模式。 从i创街逛到教学楼，再到明远湖上的长桥，背着单反的老关给关婶和小敏都拍了不少照片。 “这儿风景真不错，对岸那个建筑物是什么？”站在桥上，迎着微微湖风，老关心中因剧烈颠簸产生的恐惧感已经一扫而空。 “那是图书馆，平时我都在那儿自习。”小敏解释道。 “老关，我给你们夫妻二人拍张照吧？”江枫提议，“一路上都是你在拍，自己都没入镜。” “我，我不上镜啊。”老关摆摆手。 “拍两张吧？您和关婶出来玩一趟，不能没有合影呀。这里可是我们学校地标建筑。”小敏鼓励道。 “你技术行吗？”老关犹豫了一下，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单反，迟疑地递给江枫。 “放心。”江枫年轻的时候，被夏依然各种吐槽，最终练就了无论单反还是手机都能拍出好看人像的能力。 “咔嚓”几声，后撤步半蹲的江枫完成了作品，满意地递还给老关，“看看，比你水平如何？” “还行，比我总归差那么一点，但已经很不错了。”已经很多年没和妻子合影的老关，此刻开心得像个孩子。 “你们两个年轻人，也照一张啊？”手拿经典道具——丝巾的关婶拍了拍小敏的后背，努努嘴。 “我们？”一向性格开朗的小敏没来由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不说话。 “那就麻烦老关了。”江枫找个了不错的角度，招呼小敏站到自己身边。 小敏站定后，心里却紧张起来，除了初中毕业照，自己还是第一次和江枫合影。 江枫却不以为意，搂过小敏的肩头。 小敏微微一惊，扭头看向江枫。 “咔嚓！” 一张江枫微笑目视前方，小敏含情侧头凝望的照片，出现在相机里…… 第162章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 见江枫搂住自己肩膀，小敏也不再扭捏，朝着江枫的方向移动了一步，把头靠向江枫，朝镜头比了一个手势。 “这张不错，郎才女貌。”老关满意地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老腰。 “我看看。”小敏迫不及待地凑近，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几张你可不能上传，免得你的粉丝们误会。”江枫笑着说。 “放心，我有数。”小敏撇撇嘴，“怎么，除了男朋友，和哥哥还不能拍照了？他们管这么宽吗？” “好多年没听你叫哥哥了……”听到此，江枫不由得感叹一声。 小时候，跟在江枫和韩书后面，那个天真烂漫的黄毛丫头，总是一口哥哥一口姐姐地叫着。 “你也好多年，没叫我妹妹了好吧？”小敏嘟囔着，和江枫并排，跟在老关夫妇身后，朝图书馆方向走去。 夕阳晚照，洒落明远湖面，波光粼粼。 “小敏，你做好准备了吗？当艺人这条路其实都是表面光鲜，背后都是很辛苦的。”江枫望着老关夫妇的背影，不由得冒出这么一句。 其实，像老关这样，寻一人白首，于一城终老，过最普通平凡的日子，也挺幸福。 可是，重来一次的自己并不甘心平凡。 也顺带着，希望弥补身边所有人的遗憾。 比如，当年横漂多年却未能出头，蹉跎了青春年华的小敏。 可是，真的出头了，就会更好吗？ 江枫不知道。 小敏知道吗？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不试一次她一定会后悔。 “从你和我聊的那次，我就准备好了。”小敏坚定地说，然后扭头转向江枫，“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就像小时候每次文艺汇演，你都会陪我练习，给我做搭档一样？” “嗯，我给你当经纪人。”江枫点点头。 他并不担心资源，重来一次的他，手里有现成的音乐、影视和综艺创意，唯一缺的只是钱。 钱，恐怕是做投资出身的江枫，最容易办到的一件事了。 “谢谢你，我的经纪人哥哥。”小敏立刻高兴了起来，拉着江枫的胳膊说，“走，请你去吃好吃的！” 小敏带江枫三人吃饭的地方，是本地一家老字号川菜馆，去的路上小敏还买了一袋兔头说一会儿给你们尝尝。 点了一桌子菜，又给老关要了一瓶五粮液，心情大好的小敏举起可乐，“虽然是为了工作，但是还是谢谢你们来看我，希望你们以后常来！” 老关举起酒杯，说，“下次来我估计得坐火车了……” 其余三人一阵哄笑。 “来，关大爷、关婶，尝尝兔头。”小敏问服务员要了一个盘子，打开包装袋，把兔头倒进盘里。 老关给关婶和自己各拿了一个，看着不动手的江枫说，“你不尝一个？” “我哥他不吃海鲜，也不吃内脏，挑食得很。”不等江枫回答，小敏接话，“别管他，你们吃。” “真不错！好吃好吃！”第一次吃兔头的老关和关婶不住地称赞。 话音刚落，身后一张桌子却传来一个嗲嗲的女声——“兔兔那么可爱，你们怎么可以吃兔兔！” 江枫立刻被恶心到了，扭头想看看何方神圣。 结果，却听到另一个不屑且果决的女声响起：“爱吃不吃，不吃就滚，少在这恶心人。” “江清淼，你说话为什么这么难听啦？人家惹到你了嘛？”嗲妹子声音颤抖，略带哭腔。 “我又不是你男朋友，干嘛惯着你？”江清淼回怼，“你一个川蜀人，学什么台湾腔？能不能好好说话？” 眼看两人越吵越凶，同桌的其他学生忙出声打圆场。 “是你们叫我来聚餐的，人家自己又没想来……来了还欺负我……”嗲妹子见有人安慰自己，立刻提高嗓门哭出来，“我不吃了！我要回家！” 但，身体却没动。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一头短发的江清淼说着就站起身，“林部长，你们吃，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众人正欲挽留，只听小敏喊了一声，“淼淼！” …… 多了一个人后，方小敏顺理成章地让服务员帮忙换了个离嗲妹子远了许多的大桌子。 “江枫？你怎么也在这儿？”江清淼坐下后，看看江枫，又看看方小敏。 “我和小敏从小一起长大，这次过来看看她，顺便给她拍几张广告照。”江枫没有隐瞒，因为不久之后，小敏的照片必然会出现在希幂的淘物旗舰店里、电梯广告牌上。 “难道说？小敏校园内主页上推荐的淘物店铺，是你的？”江清淼人长得漂亮，脑子也不笨。 “我和另外一个初中同学合伙开的，小敏是我们的代言人。” “眼光不错，选代言人除了得长得好看，人品也很重要。”江清淼一边说一边瞄向远处聚餐的众人，语带讽刺。 “小姑娘，你刚刚挺硬气的。”老关给自己倒了一酒盅五粮液，微抬手朝江清淼致意。 江清淼脸一红，笑着朝老关点点头说，“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江枫印象中，江清淼性格很好，高中时从来没有和谁吵过架。 胆矾追了她三年，情书被退回无数封，但见到胆矾依然会打招呼。 “她说虽然那时候不喜欢，但知道我不是坏孩子，只是单纯喜欢她，没必要对我臭脸相向。”多年之后，胆矾回忆这段往事，还是一脸感动地对江枫说，“淼淼一直都是个好姑娘，我没白喜欢她。” “是啊，还没见你和谁红过脸呢，刚到底怎么了？”小敏也一脸好奇。 小敏和江清淼宿舍在同一层，虽然两人不同系，但因为都来自瓢城，所以开学没多久就相识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从加入外联部之后，她就一直针对我，挑我毛病。”江清淼喝了口饮料，缓缓道，“学生工作上的事情，我忍也就忍了，刚我点菜的时候就说了一句想吃鲜椒兔，她就又朝我发难……我也不知道哪儿得罪她了？” “你哪儿也没得罪她，只是因为你长得比她漂亮。”小敏幽幽地说。 她太知道怎么回事了，那嗲妹子估计从小就被周围男生围着转，加入学生会本想继续享受这待遇，结果出现了一个比她好看的女生，抢走了属于她的独家宠爱。 第163章 送方校花无痕内…… 方小敏原本在西亭一个镇子上念小学，后来方爸升职西亭林业局副局长，一家人搬到了西亭县里。 而方小敏也转学到了陈百强班上。 性格外向的小敏很快就交到了不少朋友，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一次回家的路上，自己却被班上一个平时对自己很客气的漂亮女生胡蝶堵进了死胡同。 胡蝶身后还跟着几个初中男生，都是一脸凶相地看着她。 “方小敏，你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男生。”那女生冷冰冰地盯着方小敏，给她定罪。 “勾引？你在说什么！”在还是小学生的方小敏耳朵里，“勾引”二字等同于脏话。 胡蝶却自说自话，“你不就仗着你那漂亮脸蛋吗？今天我就要把它毁了！” 说着，身后几个男生围了上来，胡蝶则亮出了一把美工刀！ “你们疯了吗？”方小敏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说话的是路过巷子口的韩书。 “关你什么事？你要是想管闲事的话，我们连你一起办了！”胡蝶晃了晃刀，试图吓退韩书。 韩书身后，本不想多管闲事的江枫一听韩书被威胁了，立刻跳了出来，“你们谁敢？我是楚彪的弟弟。” “你叫什么名字？”初中男生里，一个带头的问。 “江枫！” ——多年后，每当小敏做噩梦，梦到当年的场景，眼前总会浮现起一个名叫江枫的瘦高男孩。 “笑死了！楚彪的弟弟姓江，你——”胡蝶讥笑之语还没说完，就被那初中男生打断了。 “我们走！” 说着，他就拉着不明就里的胡蝶，带着一帮兄弟撤了。 一年前，江枫被学校里几个小流氓霸凌，彪子得知了之后带人把那几个小子胖揍了一顿，然后让他们带话给背后的老大：江枫是楚彪的弟弟，惹江枫就是惹楚彪。 从那天之后，方小敏无论交了多少新朋友，每天放学都只和韩书、江枫一道回家。 三人经常在江枫家写作业，写完之后韩书和江枫一起送小敏回家，然后江枫再送韩书回家。 所以，当陈百强被自己的同学们霸凌时，方小敏第一个站了出来。 上了初中之后，方妈被方爸安排了一个后勤闲职，每天开车接送她上下学。 一起搭伴回家的，就剩下了江枫和韩书。 隔着车窗，小敏很是羡慕哥哥姐姐。 但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自己女儿小学时，差点被坏学生毁容的方妈，说什么也要亲自接送了。 人生就如同戏剧一般，因果循环。 江枫和韩书是因，小敏是果。 小敏是因，陈百强是果。 而陈百强这个因，又再次把江枫和韩书、小敏的命运纠缠到了一起…… 一时间陷入回忆的小敏，看着身边的江枫，内心还是很温暖。 那个和书姐一起救了自己的江枫哥哥，那个自己曾经以为会和书姐结婚白头到老的江枫哥哥，未来会陪着自己一起去实现自己的明星梦。 江清淼很敬业，得知江枫开了公司之后，立刻拿起自己外联部干事的觉悟，向江枫拉赞助。 江枫微微一笑说没问题，这两天自己都在天府，找时间详谈。 “那可就说定了！”江清淼没想到江枫答应得如此爽快，连忙确认。 “必须的，我们1班男生，都很靠谱。”江枫言下之意，是自己的同桌胆矾也很靠谱。 小敏起身想去买单，却被江枫按了下来，说有哥在，什么时候轮到你买单了。 小敏并不坚持，她从小就习惯了跟着江韩二人身后混吃混喝。 用韩书的话说，有姐姐一口吃的，就不可能饿死我妹妹。 老关夫妇舟车劳顿，吃完饭就困意上来，和江枫打了声招呼回酒店养精蓄锐了。 江清淼心思敏锐，早就捕捉到小敏看江枫眼神里不清不楚的情愫，说自己头疼要早点回寝室休息。 一桌人，就剩江枫和小敏两人。 “我正好找你有事，走，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小敏带着江枫去了i创街上的一家咖啡店。 i创街，顾名思义，是创业街。 这条街上，基本都是学生自己的创业项目，有服装店、二手书店、奶茶店，自然也少不了咖啡店。 江枫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方小敏，“希幂的独家代言合同，你看看。” “你带笔了吗？”小敏打开文件袋，看也不看就翻到最后一页想签字。 但，最后一页上，带着下划线的“贰拾万元整”还是吓到了她。 要知道，这年头川蜀大学一个普通毕业生在天府工作，起薪也不过四五千一个月。 二十万，相当于三四年的工资了。 “枫哥，这不行，你们给太多了。”方小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们现在刚起步，只能给你这些，等明年，我再和你续签一个新合同。”江枫把笔递给小敏。 小敏有些迟疑，她今天收了香奈儿包，只当是代言费了，没想到江枫还要再给她这么一大笔钱。 “这都少了，我们小敏未来肯定是大明星。等到那时，三千万都未必能签下你。”江枫笑呵呵地说。 小敏抬起头，看着江枫的眼睛，笑着说“真到那时候，我也只肯要二十万。”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签好两份合同，江枫拿回文件袋，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递给小敏。 小敏接过就要打开。 江枫见状忙说，“别拆！”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小敏在听到江枫喊声的店内众人的目光中。，从纸袋里拿出一条光滑的粉色女式无痕内裤…… “这男生真有意思，居然送女朋友内裤……”隔壁桌两个女生小声讨论着。 “那个女生，不是咱学校校花方小敏吗？” “最近在''校园内''和''迷博''上很火的那个川大校花？” “对啊，对啊，没想到本人也很好看。” “可是听说她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那对面那男生是她的追求者？追咱校花还送内裤，怕不是疯了吧？” “咦？方校花好像没生气……” 方校花是没生气，但脸已经红到耳朵根了，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第164章 有才的才哥 送小敏回寝室的路上，江枫和小敏都感到这场景很熟悉。 但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晚风习习，却吹不散两人对北上燕京的韩书的思念。 三人行，终成两人行。 …… 回到酒店，江枫接到了向婕的电话，问他明天有没有空，想请他吃饭。 江枫婉拒了，因为回来的路上，他接到了康瑶的电话，说再不赶回来排练新歌，就等着回去挨揍吧。 江枫这才想起来，假期开学后的周末就是决赛了…… 于是，只好回复说后天一早就回。 “那，等你回沪城，我去找你？”向婕听出江枫语气很忙，于是也不纠结，立刻改口。 “行。”江枫爽快答应，然后在向婕的一再追问下，把学校地址和宿舍楼号告诉了她。 第二天一早，江枫拖着行李箱和小敏、老关夫妇分两辆车去了定好的摄影棚。 江枫凭借自己记忆中后世夏依然经常的搭配，在新华通仓库的各家服装店里，选了各种青春活力一些的t恤衫，有斜露肩的，有短款露脐的，又从梦姐的铺子里挑了几款小腿袜，搭配了几双运动鞋，一起带了过来。 略施粉黛的小敏换了一身白t配深灰色瑜伽裤，配上白色小腿袜、运动鞋，身材已经展现无疑。 连摄影棚配的灯光师都看呆了，忘了调光。 “好看吗？”江枫拍了拍那年轻的灯光师的后背，吓了他一激灵。 “好，好看。” “那就好。”江枫满意地点点头，朝小敏比了个大拇指。 按江枫的指挥，小敏摆了各种姿势，包括背对镜头转身的动作——贴身的瑜伽裤把小敏的翘臀包裹得紧紧的，清纯又性感。 “小敏，哥哥还有点事，中午你带老关和关婶吃点好的，晚上我再好好犒劳你。” 拍完一套后，江枫见老关已经上手，就打算开溜去找胆矾。 “哦。”小敏略有一丝失望。 “对了，你晚点帮我约下江清淼呗，就说晚上一起吃个饭，顺便聊下赞助的事儿。” “要约你自己约……”小敏白了江枫一眼，转身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江枫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小敏了。 川大在天府西南角，电子科大则在西北角。 江枫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赶到胆矾的宿舍楼下。 “咱先去食堂，我请你吃饭？”胆矾趿拉着拖鞋，顶着一个多月没剪、已经跟鸟窝一样蓬乱的头发，在宿舍门口迎接江枫。 “不吃了，我买了面包，一会儿咱对付两口。快带我去你师兄那儿吧！”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学校后门，一家写着“才哥电脑”的铺子，见到了胆矾口中的“师兄”才哥，阳有才。 阳有才确实有才。 2003年，当阳有才从西北一个边陲小镇，以全镇历史最高分考上了天府电子科技大时，他是有才的； 2004年，当阳有才以第一学年满绩点的成绩拿到当年的国家奖学金时，他是有才的； 2005年，当阳有才带队，拿下当年的全国大学生机器人大赛金奖时，他是有才的。 可是，这一切在2006年的冬天出现了拐点。 当阳有才奔赴千里之外，去接他相恋多年的异地恋女友一起回老家过年时，他崩溃了。 至于为什么崩溃，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听到了女友管别人叫“主人”，看到他们发生着不可描述的事； 有人说他是发现女友为了论文，和系里可以当她爸爸的教授上了床； 有人说他是“被小三”了，女友在大学里有正牌男友，而他不过是一个备份。 总之，阳有才堕落了，在寝室里足不出户地打了一整年游戏，直到因为挂科、补考再挂科，以及没有及时完成毕业论文而被开除。 没有毕业证的阳有才，不再有才了。 高中毕业生，在中部核心城市天府很难找到工作。 但他也不敢回老家，怕被亲戚朋友耻笑。 机器人战队的几个队员，念在他曾帮自己的简历加分添彩的面子上，一起凑钱帮他在后门盘了个门面，做起了电脑生意。 才哥毕竟还是有才的。 他攒的组装机，性价比秒杀整条街，而无论什么软硬件问题到了他手里，都很快被解决。 很快地，“才哥电脑”成了电子科技大的学生买电脑、修电脑的圣地。 但，好景不长。 自从品牌笔记本电脑开始盛行，商家专营店也开始负责维修之后，才哥的生意一落千丈。 只剩一些游戏发烧友，偶尔光顾他的店配一些性能卓越的组装机。 从掉漆的旧招牌上，江枫就能读出一丝萧索。 “小彤，你总算来了！我特么以为你诓我呢，你那点定金都不够我买这些gpu的……” 一脸胡渣，蓬头垢面，也趿拉着一双拖鞋的才哥，一看到胆矾和江枫进店，忙迎了上来。 “你们电科大男生，都这种打扮吗？”江枫打量着才哥，小声问胆矾。 “这种奇葩配置的电脑，你们不要，我都卖不出去……”才哥一边招呼两人坐下，一边给一台电脑开机。 “试试吧。”才哥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拉过一根网线插在电脑主机上，然后站起身满不在乎地掸掸裤子上的灰。 “你这儿带宽多少？”江枫一边操作一边问。 “年初拉的光纤，100兆。”才哥一边剔着牙一边问，“你要这种配置的电脑干嘛？开网吧也不需要这么多gpu啊？” 江枫不答，仔细看着屏幕，然后一拍大腿，“就它了！算力可以。” 江枫付完尾款，又马不停蹄地催促胆矾带他去租的房子。 胆矾帮江枫租的房子就在才哥店斜对面的小区里，是一套七十平两室一厅的小房子。 主卧面积比较大，按江枫的要求已经撤掉了床，接上了一排插线板和网线接口，重新拉了入户光纤。 看着两排电脑桌，江枫甚是满意。 “你给才哥打电话，让他把电脑送来吧。” 等待才哥送货的时间，胆矾一边和江枫啃面包一边问江枫，真的把次卧留给自己住吗？ “你有空就来住，没空呢反正一周帮我来检查一下设备，万一坏了就叫才哥来修。” “你挖那个什么币，我问过几个学长，他们都说不值钱……你这么大动干戈，花这么大一笔钱，值得吗？” 第165章 麻将没得 江枫确实花了不少钱，才哥那儿八台电脑十万出头，租这个房子三年一共要七万，电费、网费也是一笔开销。 江枫之所以选在天府攒机器挖币，主要是自己精力有限，得找个靠谱的又懂点硬件的人帮忙盯着，知根知底的胆矾自然是最佳人选。 此外，天府主要用水电，电价低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不过，这跟比特币后世带来的巨大财富效应比，还是差远了。 江枫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把每台“矿机”都设定成了挖币状态，又在才哥的帮助下给每台机器安装了远程操控软件。 “你挖这个比特币，真的能赚大钱？”才哥发出了和胆矾一样的疑惑。 江枫笑笑，只说自己很看好未来的价格。 才哥盯着江枫看了很久，然后说，我可以给你免费维保三年，但你这个币要是赚了钱得分我一份。 江枫豪爽地伸出手说，你和刘森彤，只要能保证这三年不出问题，我一定还你们一笔超过你们想象的财富。 “我信。”才哥突然正色起来，“我这辈子从没看错过人，除了……嗯，我只看错过一个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成功的潜力，比当年巅峰时期的我，还要牛逼的潜力。” “才哥，你搁这算命呐？”胆矾没好气地说，“我跟枫哥做了三年同桌，都没看出来他有大富大贵的命，你一个下午就看出来了？” 然后扭头对江枫说，“这玩意跟赌博似的，我不要你什么泼天富贵，要是一年之后这玩意儿还是不涨价，你就把电脑卖了换点钱……叔叔阿姨赚钱也不容易，别糟践了……” 江枫笑而不语，但眼睛却亮了起来。 因为，眼前这两人，都可交。 才哥看上去吊儿郎当，但有技术有知识，也有一定的冒险精神，适合开拓新业务。 胆矾知根知底，为人忠厚，对待爱情专一，对待朋友真诚，优点和缺点都是保守，适合守成。 正在此时，江枫的手机响了，是小敏。 “哥哥，我这儿完事儿了，老关夫妇打算去逛街，说晚上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我和淼淼说好了，晚上去宽窄巷子一起吃火锅。” 这丫头，嘴硬心软。 挂了电话，江枫扭头对胆矾说，“给你半小时时间，给我打扮得人模狗样地滚回来！” 胆矾正纳闷江枫啥意思，听得江枫解释晚上要和江清淼一起吃饭，立刻抱着江枫想亲一口，“枫哥，你真是我亲哥！这房子，我死也给你守护到底！” 然后就趿着拖鞋哒哒哒地狂奔而去。 “真羡慕你们的兄弟情义。”望着胆矾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才哥感慨道。 他曾经也有一帮好兄弟，但那些兄弟现在都在各个大厂工作，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 刚毕业的时候，还会叫他一起聚聚。 这几年，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不通知他，毕竟，吃个稍微贵点的餐厅都怕给他带来负担。 “不用羡慕我，你的兄弟们，迟早也会回来的。”江枫拍拍才哥的肩膀，“替我维护好这八台电脑，我承诺的一定做到。” …… 晚上，宽窄巷子一家火锅店里，江枫带着白衬衫牛仔裤大背头的胆矾，走到了已经早到的方小敏、江清淼二人的桌前。 “刘森彤？”江清淼很是意外，原本她就有点奇怪，江枫昨天和她一起吃饭不能谈赞助，非要换到今天再吃一顿。 意外归意外，江清淼一下子就明白了江枫的意图——江枫这是在给自己的高中同学当僚机。 江清淼虽然拒绝了胆矾很多次，却并不反感他。 拒绝的理由有很多，干瘪的胆矾不够帅、未来不确定自己不想异地恋、高中不想早恋等等。 但众多理由里，却没有讨厌二字。 “清淼，好久不见。”胆矾笑着朝江清淼点点头，却不敢伸出手。 “好久不见，你也是来天府旅游的？”江清淼一边问，一边给二人倒饮料。 “不是，我在电科大。”胆矾接过饮料，道了声谢。 “是嘛？那上个月咱们天府高中同学聚会，你怎么没来？”江清淼又倒了一杯，递给江枫。 “我，我那天有事……”天天穿着拖鞋到处晃悠的胆矾能有啥事，没参加聚会无非是怕尴尬——他写了无数情书都被退回的事儿，在瓢中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江清淼也不再纠结，招呼服务员上菜。 “服务员，咱这儿有麻酱吗？”隔壁桌，一个燕京口音的男人拦下服务员，问道。 “麻将没得，只有扑克。” 众人皆是一愣，然后哄堂大笑。 老北京火锅蘸料讲究老三样——麻酱、腐乳、韭菜花，燕京来的游客显然没能入乡随俗，也对天天搓麻将的天府人的日常生活了解不够。 “我之前也听到过一个关于川蜀的笑话。”江枫笑完，开始活跃气氛，“说民国军阀混战，一个川蜀将军被俘，敌人答应满足他三个愿望后再对他执行死刑。将军说我想和我的马说句话，敌人答应了。将军低头和马说完话，马一溜烟就跑了。敌人笑着说，你这马对你一点也不忠心啊。 哪知第二天，将军的马回来了，背上还驮着一个美女。敌人讽刺道，说你这也太好色了，说说你第二个愿望吧。 将军说我还是想和我的马说句话，敌人又答应了。结果第三天，将军的马回来了，背上又驮着一个美女。敌人笑着乐不可支，说你为什么不然它一次性多带几个女人回来。 第三个愿望，还是和马说话。敌人也很奇怪，这次就跟着他去马厩偷听，结果看到那将军揪着马的耳朵怒骂。你们猜，他骂啥了？” “骂它为什么不多带两个美女回来？”小敏给江枫夹了一筷子牛肉，配合道。 “将军骂，''你个蠢货，我是让你带一个旅的人回来，不是带一个女人回来。''” 三人笑完，胆矾接话道，“这也不光是川蜀，南方人前后鼻音都不太分，我们高中背元素周期表，就经常把‘钠镁铝硅磷’读成‘那美女归您’。” 说到美女，满眼都是江清淼的胆矾这才发现，对面自己的女神身边坐着的女生好生眼熟，“同学，你该不会是最近很火的川大校花吧？” 第166章 小敏的初吻 “她在你们学校也很火吗？”江枫问。 “我们学校一堆和尚专业，本来女生就不多，都幻想着能到川大找个女朋友。川大女生多啊，不过被我们学校奉为唯一校花的，就是方，方——” “我叫方小敏。”小敏笑着自我介绍。 “对，对，方小敏。”胆矾有些尴尬。 “看来，你心目中的川大校花，另有其人嘛。”江枫适时地开始助攻。 胆矾默默看着江清淼，并不说话。 江清淼笑笑，给胆矾夹了一块黄喉，打趣道，“你们男生是不是每天除了讨论女生，就没别的事儿了？” 见女神主动给自己夹菜，胆矾心里那个美啊，一不留神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还有游戏。” 江枫一整个无语，不过对面俩姑娘都是单身，对男生打游戏的反感心理还没有形成。 四人闲聊了一会儿后，江枫对江清淼说，“你那个赞助的事儿，我可以答应。不过我需要你们活动的冠名权，还需要在学校食堂、宿舍楼道这些醒目位置贴我们的宣传海报。” 江清淼本以为江枫只是托赞助之事想给胆矾制造机会，没想到江枫突然切换了画风。 “这个，我得回去和部长商量。”小干事自然做不了主，但是能拉来赞助，多少可以为来年竞选副部长赢得不少加分。 “这个也不急，我们的海报也没那么快做出来。晚点，我让我同事和你对接。” 赞助这个事，是个契机。 既然方小敏在天府，那么这个主战场江枫希望能好好利用起来，既要给希幂的瑜伽裤打响第一枪，也要顺势给方小敏的人气再加一把火。 天府办事处，得准备成立了。 但具体事宜，江枫不想管，也没时间管，管这件事的不二人选自然是宝蓓。 四人吃晚饭后，江枫提议去春熙路逛逛，顺便消消食，众人自无不可。 晚上的春熙路，人头攒动，外地游客一茬接着一茬往里涌。四人没走多大一会儿就觉得意兴阑珊，小敏说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 胆矾主动请缨要去买票，却被江枫拦下了，他不敢保证直男胆矾会不会去买《建国大业》这种不适合和女神约会看的电影。 不过，除了主旋律电影外，能选的也不多，最后江枫故意买了《窈窕绅士》第四排和最后一排的连坐。 看到分开的票后，机灵的小敏小声和江清淼说自己想和江枫坐一起。 江清淼笑着瞄了一眼江枫说，我懂，我懂。 于是，江清淼把最后一排的“好座位”让给了江枫二人，自己则和胆矾坐到了前面。 坐下之后，小敏问江枫，你要撮合这两人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也是临时起意。”江枫一边抻着脖子看前面两人，一边笑着说，“我们小敏多机灵，哪需要我多说。” “那倒是。”小敏捧起爆米花，满意地开始看起电影。 胆矾第一次和女神坐这么近，心里不免有点紧张，捧着爆米花的手都略微有些颤抖。 江清淼却不以为意，从胆矾手里的爆米花杯里抓过一把爆米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江枫看了五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然后就彻底睡着了。 “这电影，确实不好看……”小敏嘟囔了一句，肩头却是一沉——江枫的脑袋靠了上来。 小敏有些紧张，江枫呼出的气吹得她耳垂很痒，但她却不忍心叫醒忙了一天的江枫。 可是，没过一会儿，江枫的手也耷拉了下来，好巧不巧落在小敏的大腿上。 原本倒也没有什么，奈何小敏穿的是拍摄的最后一件瑜伽裤，手感实在太好，不知做了什么美梦的江枫，手开始不老实地抚摸了起来。 一边在柔软且有弹性的大腿内侧抚摸，一边还露出了不可名状的笑容。 小敏紧张之余，又多了一丝羞耻感。她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大多都是小声讨论剧情然后互啃的情侣。 气氛愈加暧昧。 小敏放下爆米花，伸出手想挪开江枫的右手，结果自己的手却被江枫握住。 压抑了多年，再也抑制不住的情感瞬间迸发。小敏的眼角渗出泪水，她轻轻侧过头，在江枫的嘴角留下了自己的初吻。 这一刻，纠结于韩书与江枫关系多年的小敏是幸福的。 三个月前，韩书离开西亭，小敏在心疼的同时，内心也曾萌生过一丝窃喜。 她不止一次地自责，觉得以自己和韩书多年的姐妹之情，怎么可以有这种罪恶的念头。 当她纠结的时候，晚宁出现了。 江枫和晚宁的升学宴那天，晚宁像是公主一般，被自己的王子江枫呵护着。 小敏多希望，江枫那首歌是献给自己的。 小敏不知道江枫是否喜欢上了晚宁，她不敢问，也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害怕当江枫知道，被韩书疼爱多年的妹妹，居然背叛了姐妹的情谊想和自己在一起，会因此讨厌自己。 因此，小敏还是选择继续当个鸵鸟。 毕竟，江枫要陪自己一起实现自己的明星梦。 这，就足够了。 足够了吗？如果足够，为什么还要吻他？ 小敏的泪水模糊了视线，累了上午的她，意识也逐渐模糊…… 直到电影散场，胆矾都一言未发，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启话题，也怕打扰江清淼看电影。 “你觉得好看吗？”片尾字幕升起后，江清淼伸了个懒腰，问一旁的胆矾。 “好，好看啊。”一整晚，胆矾的注意力都在江清淼身上，压根没看进去一段剧情。 “我觉得不好看，没想到孙红雨也会接这种烂片。”江清淼扭了扭脖子起身。 “对，对，烂片。”胆矾赶紧附和。 “你不是刚说好看嘛……”江清淼一边嘟哝一边朝后排望去，“咦，那两人怎么不走？等彩蛋吗？” 等江清淼二人走到最后一排时，江枫已经趴在小敏腿上睡死过去。 小敏则仰着脖子，一手和江枫紧握，一手摸着江枫的脑袋，一边憨笑一边熟睡。 第167章 复读机上线 “我就说烂片吧，你看他俩——” 江清淼笑着走近，然后笑意更盛，“都说方小敏单身，还‘哥哥’？这明显就是热恋情侣啊。你是江枫同桌，听说过他俩的事儿吗？” “嗯，江枫刚上高中说过，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同学，不过后来没怎么听他提过。”听到女神发问，胆矾拼命回忆，才想起一点细节，“对了，他那个女同学，应该很漂亮，在初中的外号是大乔还是小乔。” “那就是了，听小敏中学同学说，她那时候外号是’小乔’。”江清淼打趣道，“故垒西边，人道是，西亭江郎赤壁。遥想江枫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 一个小时后，江公瑾和小乔并肩走在明远湖长桥上。 “他们俩，看上去是成了啊？”方小敏看着前面一路笑谈的江清淼和胆矾，扭头问江枫。 “挺好，胆矾追了她七年，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七年？你们不是高中同学吗？” 江枫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刚刚自己感慨的是后世那个坚持不懈终抱美人归的胆矾。 “可能，或许，胆矾小学就认识她了吧……”江枫赶紧开始胡编。 这话听到方小敏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从小学就喜欢你的女孩子向你表白，你会接受她吗？” “你是说韩书啊？我已经放下了，想必她也已经放下了……”江枫却会错了意。 方小敏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 并肩和胆矾一起走的江清淼，确实对胆矾产生了一丝好感。 她也没想到，这好感居然是从两人一起讥讽江枫和方小敏开始的。 “我猜的哈，方小敏之所以对外宣称是单身，估计和她想当明星有关。她报了戏剧社，天天在迷博上发美照，估计是想先当网络红人，后走演艺之路。女明星要是有男朋友，肯定要伤了不少男粉丝的心。” 江清淼头头是道地分析着，“你说对吧？” “对，对。” “所以我俩得替他们保密，别坏了小敏的好事，你说对吧？” “对，对。” “你是复读机吗？就不会说点别的？”江清淼嗔怒道。 “我，我……” “你什么你？有话就直说。” “我，我要是还给你写情书，你会讨厌我吗？” “那你就试试呗……”江清淼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一脸紧张的胆矾。 试试？ 胆矾领会不了江清淼语气里的意思，正绞尽脑汁认真琢磨，结果江清淼又接了一句——“哎，下礼拜我们学生会要组织天府高校辩论赛，你来捧个人场呗。不过，要是没空就算了……” 这一句胆矾听懂了，“有空，有空！” 得，又变成复读机了。 …… 10月6号上午，双流国际机场安检口。 老关夫妇按原计划留在天府及周边继续玩几天，大熊猫要看，武侯祠要去，三星堆要去，都江堰也要去…… 于是，他们昨天拍完照，就按江枫给的电话联系了租车公司。 “我打算开车回家，一路开开停停，欣赏风景。”早饭时，老关告诉了江枫他的决定。 潜台词其实是，老子再也不坐飞机了。 江枫和老关交代了希幂瑜伽裤宣传照的事，然后和两人道别，与早早在大堂等自己的小敏打车来了机场。 此时，特地早起化了妆、换上小裙子的方小敏，掩饰着不舍，和江枫道别。 虽然没有说破，但已经亲过了对方，小敏心里对江枫的态度，已经潜移默化地发生了变化。 看着欲言又止的方小敏，江枫却先入为主地没有猜透少女的心思，正想挥挥手让她回去。 而小敏却抿起嘴，张开了双臂。 江枫先是一愣，但瞬间明白，于是放下行李箱，上前抱住了小敏。 “枫哥，有空的话，再来看我。” “放心，经纪人不可能总是远程工作。”江枫打趣道。 “嗯……”话到嘴边，方小敏还是咽了回去。 直到江枫进了安检口，消失在视线里，方小敏才轻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当江枫带着老关在天府拍宣传照时，陈百强和王胖子也没闲着，第一批三款经典色——黑色、深灰、浅灰的瑜伽裤正抓紧时间在生产。 陈百强和宝蓓的核心客户qq群里，也在同时进行着预售——收到货后拍上身照上传买家秀和“校园内”或“迷博”，可以返现20块。 “效果不是特别好，没有像之前一样火爆。”从红桥机场打车回学校的路上，陈百强打来了电话。 “没事，正常。你们抓紧时间排产，多备库存。”江枫却很淡定。 “我们之前一直都是少量动态库存和以销定产的模式为主，这次预售效果也不好，大规模备库会不会风险太大了？”陈百强的语气中却显露出了焦虑。 “小强，你进步了。” 江枫却很满意，自己在前面带头冲，如果陈百强什么也不想只会执行，那么他的天花板只能是一个生产主管或供应链主管。 时刻想着风险，才是高级管理人应该有的特质。 但江枫并不担心销量问题。 后世夏依然动辄花一千多买的一条lululemon，现在虽然被江枫把价格定在五百块上下，却依然不是大部分大学女生轻松买得起的。 所谓super girls，指的是年龄在24-34岁之间，经济相对独立的一二线城市的职业女性。 其次，当前最流行的女裤是牛仔裤和运动裤，要改变流行趋势，自然也不是陈百强发两个预售信息就够了的。 陈百强当然不知道江枫的心思，依然焦急地问，“你别拿我打趣了，这么多库存，咱们真能卖得掉吗？” “放心吧，等老关把小敏的照片带回去你就知道了，美得一塌糊涂，哪个女生能拒绝美呢？”江枫宽慰道。 听到“小敏”和“美”两个关键词，陈百强不说话了，开始在心里幻想小敏穿上瑜伽裤的样子，“你这么说，确实是……” 第168章 摇滚老炮儿明老师 “我去……你这是怎么了？” 图漾乐队的排练室里，江枫放下行李箱，不可置信地看着右胳膊打着石膏的展宇。 “他啊，活该！”康瑶叉着腰，继续数落展宇，“决赛在即，非要去踢球。踢球也就算了，非要表现自己，去铲球……” “那不是你在给我加油嘛……”展宇面如死灰，小声地辩解。 “怎么？你还怪我了？”康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瑶姐，你先消消气。”江枫哭笑不得得看着这对欢喜冤家，“我能理解展老大，毕竟是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男生嘛都是要面子的。我们班“狗哥”，从来没扣过篮，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肾上腺素迸发，成了灌篮高手。” “哼。”康瑶不接话，扭头看向蹲在地上理连接线的蔡行之，“小蔡，你说，现在怎么办？” 江枫在皓月家的时候，哼唱了麻林词人的《晚安》，并让皓月帮自己扒了五线谱，用邮箱发给了蔡行之。 “我还能怎么办？这首歌缺了架子鼓，还算是摇滚吗？”蔡行之是乐器天才，却唯独没练过打击乐。 用他的话来说，没音符的都不算乐器。 “那就唱首不需要架子鼓的呗。”江枫云淡风轻地说。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你还有歌？”蔡行之惊异地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江枫，仿佛老色鬼盯着不着寸缕的美女一般。 蔡行之编曲能力极强，但创作能力却很一般。 刚加入乐队的时，他曾经试着写过几首歌，但都被展宇否定了。 “你一个打鼓的，有啥资格评判我歌的好坏？”年轻气盛的小蔡一脸不屑。 但展宇却不说话，笑着说那我们试试吧。 听众决定一切。 小蔡从那之后，金盆洗手，不再提创作的事儿。 此时，江枫说自己还有歌，还是曲风和《因你而火热》《火车》截然不同的，羡慕嫉妒恨立刻一股脑儿地涌入小蔡的脑子。 “你们听听看？”江枫从琴架上取下皓月送他的那把马丁，坐下后轻轻开始拨弦。 “我要，你在我身旁……” 一曲唱罢，三人都忍不住鼓起掌了。 “好听，真特么好听！”康瑶回头看向展宇，“要不，咱们该做民谣乐队吧？” “没必要非得分民谣还是摇滚。” 江枫放回吉他说，“beyond伟大吧？可是，还是一堆所谓专业乐评人认为他们不是摇滚。那又怎么样呢？《光辉岁月》不好听？还是《不再犹豫》不经典？” “这个观点我举双手同意。”小蔡说，“这样吧，我们双击他，你弹分解和弦，间奏我给你加段solo，中间给你即兴加点花？” “那我呢？”康瑶一看没自己什么事儿，急了。 “你嘛，让展老大这两天教你打一打箱鼓吧，那个很容易上手的。”小蔡接着分配任务，“我给你编个最简单的节奏，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我……我也不会……”展宇尴尬道。 …… 江枫对明老师的宿舍并不陌生，从萨克斯、黑管，到唢呐、二胡，甚至还有陶笛这种民族小众乐器，摆了整整一屋子。 ——和当年一模一样。 明老师人生经历非常丰富，他出生于沪上的音乐世家，父亲是国内着名的竹笛大师，母亲则是钢琴演奏家。 明老师少年时代在父母的熏陶下，学会了很多中西乐器，也培养了过人的音乐素养。 但终究敌不过时代的宿命…… 明父、明母在动乱中病困交加死去。 下乡的明老师，按时代的剧本，凭借过人的才华，得到本地村花的青睐。 恢复高考那年，他毅然决然报考沪音，并凭借父母当年的故旧情分投入鼎鼎大名的贺院长门下，学习作曲。 本是金榜题名时，应该人生得意须尽欢。 但欢尽不了，悲却从天而降。 未婚而怀上明老师骨肉的村花，因为农村的落后医疗条件，在分娩时大出血身亡，孩子也未能保住。 从此，明老师变得沉默寡言，一心学习，身边追求者众多却无一入他眼。 八十年代，留校任教多年已经是副教授的明老师，遇到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北上燕京搞摇滚，和国内最初一代的摇滚乐队成员都是好友。 但明老师当时已年近四旬，摇得动，滚不动，很快就得了一场重病。 病愈之后，乐队解散。 明老师只身前往欧美日，当过制作人也为唱片公司写过曲。 新世纪，明老师归国，受老同事之邀回沪音当老师。 还没干两年，又在一起交流会上，与当初一起北上的乐队成员重逢于交大沈家汇校区。 那个比明老师年轻几岁的乐队成员，贝斯手，正是当时已经是管理学院教授的石教授，江枫班上的辅导员。 石教授说交大人文氛围不够，希望明老师考虑来交大当客座教授，为学生们开几堂音乐课。 明老师一听，立刻辞去了沪音的教职，以全职老师的身份入职交大，全心全意为这帮小和尚提供音乐知识。 当年，江枫也是在石教授的推荐下，选修了明老师的乐理课。 “怎么？我是随叫随到呗？”明老师没好气地看着展宇这个得意门生，打趣道。 展宇的音乐天赋其实一般，但之所以能格外受到明老师青睐，更多的是因为明老师那个多年前的遗落在偏远山区的遗憾。 同样来自山区的展宇，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他精神上的寄托。 “我们是实在没辙了，不求助恩师，难道让我们去沪音找人帮忙嘛。”展宇嬉皮笑脸地搭着明老师的肩膀，递给他一杯奶茶说，“你看，做学生的，哪次空手来了？” “五块钱的奶茶，就那老头子我打发了？”明老师叹了口气，“哟，怎么还有个生面孔？这位新同学是？” 明老师也是自己的恩师，是他的鼓励和指点，才让当年的他一直能坚持练习吉他。 “明老师好。我叫江枫，是图漾的新成员。” 第169章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都怪这夜色，撩人的风光。 都怪这吉他，弹得太凄凉。 哦，我要唱着歌。 默默把你想，我的姑娘。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我要，你在我身旁……” 江枫一曲唱罢，明老师已是眼角湿润。 孤身三十多年，明老师的心中，依然是那村、那山和那已随着年华老去而逐渐模糊的倩影。 人的一生，喜欢的人可能会有很多，但怦然心动与刻骨铭心往往极少。 有些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没有这种情感。 明老师的那个姑娘，却已然消失在岁月的尘埃里…… 除了他，恐怕已经没有人再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她…… “好歌。”两个字，蕴含了明老师最高的评价。 “我就说吧，这小师弟真的是罕见的天才。”展宇得意道，“能同意教瑶瑶和我们打箱鼓了吧？” 明老师点点头，眼光却投向窗外。 窗外，秋意正浓。 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正在大学校园里肆意地相爱着，或是单恋着。 单恋者的其中一个，是痴痴地看着电脑屏幕上、光华交大联谊会的活动照片憨笑的，518寝室的齐磊。 学了一下午箱鼓，颇有收获的江枫刚回到寝室，就被隔壁的齐磊抓住了。 “江枫，你可算回来了……你得帮我个忙！”齐磊一脸期待地看着江枫。 “什么忙？” “我跟谢榭，说了你喜欢她室友柳絮的事儿，她答应和我一起撮合你们俩……” “你胡扯啥？”江枫一把甩开齐磊的胳膊，蹙着眉说，“我和柳絮，只能算是认识的同学，勉强算普通朋友，你这不是坑我吗？” “我是真的喜欢谢榭，可是我约了她好几次，她都说没有空……”齐磊一脸委屈，“她前两天突然问我，你对柳絮有没有好感……所以……” 江枫也是无语。 “好兄弟，就是用来插刀的。”潘旭冬和黄勇都是一头雾水，了解实情的狗哥幽幽地来了一句。 齐磊确实算个好兄弟，毕业后去了米国读研，却从没和江枫等人断了联系。 江枫读研期间有需要的米国数据，齐磊总是二话不说，立刻帮忙查出来，发给写论文的江枫。 江枫工作后在券商当卖方分析师，难以联系的米国上市公司，也是拜托齐磊当时的女朋友后来的妻子——米国某产业咨询公司的咨询师联系上的。 这样一个好兄弟，江枫确实应该帮忙。 可是齐磊后世的妻子——好像是叫瑟琳娜的混血女孩，又该怎么办？ “江枫，就这一次，我真的是喜欢得不能自拔了……你知道一见钟情的感觉吗？” 江枫当然知道，张家界山上崴脚看向自己求助的夏依然，广播站里扭头看向自己的司徒皓月……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了，江枫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打破枷锁。 世界的运转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如果谢榭不是真爱，那么无论齐磊如何努力，最终和他在一起的还会是瑟琳娜。 “行吧，啥时候？” “你答应了？”齐磊的眼睛瞬间亮了，“明天？明天行吗？” 江枫满口答应下来，但第二天却一脸苦相地对一大早就起床拾掇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的齐磊说，“我今天得乐队排练……” 于是，打扮得人模狗样的齐磊只好在逸夫楼的排练室里等了江枫一天，中午还屁颠屁颠地帮乐队打了饭。 “哎？看不出来，你小子招小姑娘喜欢，还招小男生喜欢？”排练结束，收拾乐器时，康瑶贱兮兮地对江枫说。 “他是有求于我，求我当僚机追妹子罢了。”江枫小心翼翼地把马丁挂到琴架上，一脸无奈。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康瑶笑眯眯地瞄了一眼齐磊。 在康瑶眼中，江枫有个还在老家上高中的和他兴趣相投的漂亮学妹，有个在文化部当副部长且一直多方打听他消息的知性学姐，还有个耽误了乐队排练的天府女同学。 而那首情真意切的《我要你》，是写给这三个之中谁的呢？ 正思忖着，突然耳边想起江枫的声音，“瑶姐，有个事儿帮帮忙呗。我金陵有两个好朋友要来看决赛，能不能帮我弄两张前排的票？” “朋友？男生女生？” “女生。” “两个都是女生？” “对……” 得，那首情真意切的《我要你》，是写给这五个之中谁的呢？ …… 沪城交通大学有句流传甚广的笑话： 问光华大学距离世界一流大学有多远？ 答案是：乘坐10号线转1号线再转5号线，到东川路下车，往东走1.5公里可至。 江枫和齐磊此时正按这条路逆行。 经过将近两小时的长途跋涉，两人终于在下午三点半看到了标志性建筑——光华楼前的大草坪。 秋高气爽，坐草坪上的学生们正三五成群地聚会——有玩杀人游戏的【狼人杀的前身】，有打三国杀的，也有抱着吉他唱着周杰伦新歌的。 齐磊和谢榭约在这里见面，但却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 “你要不给她打个电话吧？这么多人怎么找？”江枫扫视一圈，也没发现结伴的女生。 “江枫！”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怯生生却又难掩喜悦之情的女声…… 这声音，瞬间把江枫拽回五个月前，自己重生第一晚，瓢城中学的大门口。 谢榭穿了一条牛仔背带裤，俏皮而充满青春气息。 柳絮则略施粉黛，百褶裙下，黑色裤袜配一双平底鞋，衣着倒是和西装革履的齐磊很配。 逛了一圈校园之后，谢榭提议找个咖啡店一起喝个下午茶，玩点桌游什么的。 与交大远在郊区不同，虽然光华也只是在老沪城人口中的下只角，但毕竟附近有五角场商圈，商业气息浓重。 出了校门没走几步，四人就找到一间装修复古有些情调的咖啡馆。 选了一个靠窗的四人卡座坐下，秋日的暖阳洒落桌面，拿铁的爱心拉花也显得很温暖。 “你们俩不在一个高中，是怎么认识的呀？”谢榭抿了一口咖啡，突然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第170章 日月光华，柳希榭希 柳絮瞳孔微缩，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江枫看到柳絮的慌乱，就知道她没有也不想跟谢榭说庞涛的事儿，于是接过话头说，“高考前一个月，我晚自习不舒服，在学校门口见到了一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的清纯姑娘。” “就是我们小絮？”谢榭搂过柳絮的肩头，笑着追问。 柳絮脸色则不大好看，欲言又止地看着江枫。 “对，她来找一个女同学还书，被保安大爷拦下来了。我就顺手帮了忙，然后就认识了。”江枫话锋一转，把送药换成“还书”，把男朋友换成“女同学”。 听到此，柳絮的神色开始缓和。 “哦……这样啊，”谢榭一脸悻悻，“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风花雪月呢。” “两个高中生能有什么……”江枫话没说完，因为他想到了当初和皓月在综合楼一起看到的场景。 谢榭也不在意，闲聊几句后，问服务员要来几套适合四人玩的桌游。 研究了半天，最后选了相对简单、易上手的“德国心脏病”。 这款游戏规则非常简洁明了，所有人一起翻牌，牌上画着各种水果，当所有牌的某一种水果总数达到5个时，抢先拍下桌面正中的铃铛，就拿下桌面所有的牌。 “咱们定一个胜出的规则吧。” 之前聊天的重点都被谢榭牵引着放在柳絮和江枫身上，齐磊插不上话。 这会儿开始玩桌游了，齐磊灵机一动，朝江枫使了个眼色。 “那就赢的人当国王，可以指定一个人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吧？”谢榭说完停顿了一下，见除了江枫众人都同意，就继续说，“不过，铃铛得靠我们近点，毕竟你们男生胳膊长占便宜一些。” 江枫有点郁闷，他答应皓月不玩真心话大冒险了，结果却被迫玩了两次。 游戏开始，齐磊反应很迅速，很快就拿到了不少牌。 但要是自己赢了，想安排自己和谢榭亲密接触一下，未免太过于露骨，所以齐磊在桌下拍了拍江枫的腿，意思你加点油。 江枫也不想被“大冒险”，于是认真起来。 好不容易看到五个葡萄，结果用力拍下去，却没拍到铃铛，而是拍到柔软的手背—— 柳絮的脸立刻疼得拧成了一团。 江枫挪开手，见柳絮的手背已经被自己拍得通红，赶忙握起，然后吹了吹气。 ——崽崽每次撞到哪儿，当父亲的江枫总是吹吹气说，不疼不疼。 “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谢榭白了一眼江枫，“咱不能为了赢，一点绅士风度也不讲吧？”说着，又扫视了一下旁边的齐磊。 “我没事，不疼。”柳絮轻声解围，眼睛却悄悄抬起，看着对面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接下来，齐磊和江枫都变得畏手畏脚起来，拍铃之前都得分心去思考力道。 这种电光火石的反应力游戏，如此掣肘，必然是慢了一拍。 最终，获胜的是谢榭。 江枫心想完蛋，这场小聚在谢榭眼里，是为了撮合自己和柳絮，那惩罚势必是针对自己的…… “嗯，我选江枫大冒险。” ——果然。 “你把我们小絮的手弄伤了，就罚你和我交换位置照顾小絮，下一次游戏没结束前，要一直帮小絮按摩伤手。” 江枫还没出声反对，齐磊则兴奋地站起身，配合道，“还不快去！” 江枫和谢榭换了位置之后，齐磊立刻对其开启了暖男模式，又是倒水，又是拿零食。 但谢榭的关注点依然在对面二人身上，“江枫，快点啊。” 江枫看了一眼左手边，脸已经涨得通红的柳絮，轻声说，“如果你不愿意——” “我可以。”话音未落，柳絮却抬起头，向江枫伸出了手，“不过我不疼了，揉倒是不用。” “那就握着吧。”谢榭嬉笑着接话道。 女生不反对，而且是个好看的女生不反对，江枫自然没有矫情的理由。 握着柳絮的手，江枫说这个游戏可玩不了了，否则太不公平了。 谢榭说那咱们还是得公平，于是又拿出一盒飞行棋。 纯拼运气的游戏，确实用不到两只手。 骰子滚动，江枫遥遥领先。 谢榭的运气却一落千丈，直到江枫四颗棋子全到了终点，也没有掷出一个“6”来。 “这概率有点低啊……”齐磊盯着谢榭那在起点纹丝不动的四颗棋子，喃喃道，“一次不中的概率是六分之五，咱们刚掷了能有一百次吧？一百次都不中的概率应该接近亿分之一了，谢榭，你应该去买彩——” “票”字还没说出口，学霸齐磊看到了谢榭一脸黑线，赶紧住嘴。 “这次是我赢了，是不是得我当国王了？” 江枫放下柳絮的手，看着柳絮朝对面努努嘴，意思咱们得报仇了。 看到江枫如释重负地放下自己的手，柳絮心里却莫名一阵失落，但依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嗯，好好惩罚一下小榭这个臭丫头。” “那就——”江枫笑意大盛，望着对面两人故意卖关子。 齐磊目光灼灼，眨巴了两下眼睛，希望江枫能读懂他的意思。 “那就，选谢榭，在下把游戏结束前，要一直坐在齐磊的腿上。” 王炸。 愿赌服输，谢榭不是那种扭捏的姑娘，这也是齐磊当初在一众联谊的女生中，一眼就看上她的原因。 齐磊当然不是柳下惠，美女坐在自己腿上，一点正常反应没有是不可能的。 拼命夹着腿的齐磊，以一种奇怪的弯腰姿势，继续加入到桌游中来…… 窗外，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袭来，豆大的雨点拍打着窗户啪啪作响。 “下雨天，留人天。看来，晚饭也得在这儿解决了。”刚隔着纸巾被谢榭“亲”了一口的齐磊，拍了拍不断看手机的江枫。 他原本以为江枫是着急回寝室，哪成想江枫答了一句，“不着急，等雨停了再出去吃饭也行，我今天就住这儿了。” 这下，齐磊呆愣住了。 住在这儿？ 住在哪儿？ 第171章 谁是top3? 江枫之所以一直在看手机，是因为他收到了胡博士的短信。 胡博士的短信言简意赅：“导师从米国回来了，最近在学校，尽快来。” 江枫一直记着和胡博士的约定，但开学之后自己太忙，加上胡博士的导师陈教授去了米国参加学术交流，共济之行一直未能成行。 共济和光华离得很近，江枫觉得自己要是返校，一来一回又是四五个小时，不如周边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一早去赴胡博士之约。 和胡博士说了自己的计划，胡博士却回复说别住酒店了，住自己家吧，随即就把地址发了过来。 江枫刚想拒绝，胡博士的短信又来了，“晚上见。” 江枫摇摇头，这哥们性格真是够直的，堪比骆远了。 “咱们住哪儿？”齐磊一听要留下来，心情更是大好。 “不是咱们，是我自己。我有个师兄在共济，我晚上住他家，明天他找我有点事。”江枫笑呵呵地说，“你可得回去哈，明早经济学原理课我还指望你帮我签到呢。” “哦……”齐磊咂咂嘴，不再说话。 夜色落幕，但雨势仍盛，四人点了些汉堡、意面和小吃，边吃边聊天。 谢榭是粤海省深城人，方言是普通话。 “除了少部分本地人，我从小到大身边的同学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谢榭说，“所以上大学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不适应的。” 柳絮确实有些不适应，她从小是乖乖女，父母都是瓢城当地国企电网公司的员工，父亲已经做到分公司总经理级别，家境优渥，家教也严格。 和庞涛谈恋爱都是偷偷摸摸的，但即使确定了恋人关系，也是止乎于礼，除了偶尔的牵手与拥抱之外，连贴脸这种亲密动作都会被柳絮拒绝。 柳絮这种柏拉图式的恋爱模式，进一步激发了庞涛私生活上的放荡程度。 而柳絮和谢榭，性格上很互补，两个人能成为好朋友也不奇怪。 “你们学校的窨井盖还好吗？”谢榭瞄了一眼身边的齐磊，打趣地看向江枫。 江枫哈哈大笑，齐磊假装生气，柳絮则显然是没听懂，一脸茫然地问，“什么意思？” “我只是开玩笑，你别生气哈。”谢榭拍了拍齐磊的手臂说。 “嗐。”见心上人如此关心自己的想法，齐磊自然不会惺惺作态，“臭名在外，正常的。不过，你们可不要对我抱有刻板印象。” “都是人口多给闹的，你们豫省是人口大省，经济发展相对偏慢，出来务工的人就多……坏人哪里没有，基数一大绝对值就变高。”江枫笑着说，“话说回来，你从人口大省考出来也是不容易。” 江枫这代人都是计划生育时代的产物，但不同省份情况却有所差异。 沪城、宁苏省、深城这些沿海省市算是执行度最高的，无论江枫、司徒皓月还是柳絮、谢榭、狗哥，都是独生子女。 齐磊则不同，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齐思南和齐念迪，谐音“思男”、“念弟”。 而齐磊的“磊”，下面两块石头，恐怕就是甘为“弟基”的姐姐。 豫省很多地方还是宁可罚款，也要秉承着不生男孩就誓不罢休的重男轻女思想。 因此，每年高考人数都是全国第一。 如果说宁苏省的卷是因为题目难造成的，那么豫省的卷就纯粹是孩子生太多闹的。 说到考试，就不得不聊到了高考。 说到高考，就不得不聊到了学校。 “不管怎么说，清燕光交，一直都是这个顺序，光华是当之无愧的第三。”谢榭挑眉说。 江枫笑笑，不接话。 中国人无论干什么都喜欢排个名，梁山一百单八将有座次先后，坐个本应该无差别的圆桌也有主次之分。 大学亦是如此。 无法和清燕争一二，c9高校的另外几所就开始争第三。 直到因为经济政治因素逐渐没落的松花江工业大学和长安交大退出竞争，又逐渐形成了所谓“华东五校”的组合。 原本，光华和交大两所沪上名校的学生喜欢争夺谁才是top3，结果武老师带着他的大学排行榜，直接把之江大学送到了第二甚至第一的位置。 这下，清燕光交全都面面相觑。 大学排名重不重要？重要，未来几年将崛起的考研名师姜学峰会告诉你，世界五百强都说学历不重要，但他们从不去985之外的大学招聘。 工作多年，自己也负责团队招聘的江枫也会告诉你，重要。 甚至，清燕硕士加上双非本科的简历，都会被他直接拒面。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而这种残酷，是当前这三个还在讨论大学排名的新生所无法体会的。 齐磊也不说话，他不想和心仪的姑娘，因为争谁的学校更好而闹不愉快，虽然心里想的却是那句“问光华离世界一流大学的距离有多远”。 “雨停了。”柳絮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窗户上残留的雨滴汇集成最后几道水流，缓缓流下。 “早点回吧，再晚你就赶不上末班车了。”江枫拍拍齐磊的胳膊，催促道。 齐磊有些不舍，但还是依言站起了身去结账。 谢榭却快走几步拉住齐磊说，“说好了你们过来，我请你们吃饭的。” 柳絮则不声不响走到吧台前，掏出钱包——但却被江枫挡下。 “没有让女生买单的道理。”江枫轻声说。 柳絮则扭头嫣然一笑，说：“我是女生，你应该让让我，我想买单，行吗？” 最终，在柳絮和谢榭的坚持下，两个女生买了单。 出了门去，齐磊就被谢谢拽着先走，与江枫二人拉开了距离。 “你是不是傻？”谢榭一边拉着齐磊胳膊一边低声斥责，“你让江枫买了单，下次还有理由让他请我们吃饭吗？” “我，我这……”齐磊哭笑不得，只好说，“我没想那么多。” “这样，下次我们就有理由去敏大荒找你们玩，让你们招待我们了呀。”谢榭回头瞄了一眼，然后凑近齐磊耳语道。 齐磊的耳朵被谢榭口中吐出的热气刺激得微痒，汗毛都竖起来了，心脏也砰砰直跳，终于鼓起勇气说，“我下次，能不能单独来见你？” 说完，偷偷瞅了谢榭一眼，生怕她脸色剧变。 但谢榭闻言却笑了起来，“嗯，我接受你的追求，但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接受追求”，对齐磊来说已经是无上的喜事了，他握紧了拳头正想说一句“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结果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叫—— “啊！” 第172章 如何对付熊孩子 惊叫声是柳絮发出的。 和女生并排走，江枫自然而然地走在靠马路一侧。 刚下过雨，万一有没素质的汽车高速开过积水，自己还能挡一挡。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迎面跑来一个穿着雨靴的五六岁的小男孩，跑到二人身边时，突然怪叫地双脚跳进一滩积水里，泥水瞬间溅了柳絮一身。 “哈哈哈哈！”小男孩见柳絮被吓到，更加肆无忌惮地跺起了脚。 江枫一把把柳絮拉开，护到身后。 正在此时，被男孩甩在身后的妈妈也追了上来，看看江枫二人又看看孩子。 江枫本以为女人会教训孩子，然后让孩子给柳絮道歉。 没想到的是，男孩见妈妈来了，立刻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这两个坏人欺负我。 “你这孩子怎么说谎呢？”折返回来的谢榭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柳絮说，“你刚刚用力踩水，把这个姐姐的衣服都弄脏了，你还——” “住嘴！”还没等谢榭说完，女人脸色突变，“你们几个大人要不要点脸？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啊！” “明明是——”谢榭一下子也愣住了。 “明明是你们恐吓我儿子！”女人气焰更盛，指着谢榭说，“尤其是你，你们现在大学生素质都这么差吗？” “你怎么说话呢？”齐磊一把抓过谢谢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你儿子做坏事你不教育，反过来——” “你们几个狗男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女人说着就嚎叫起来，甚至带上了哭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江枫拽住正欲发飙的齐磊，递了个眼色，然后正色说，“阿姨，真对不起！” “谁是你阿姨——”女人话还没说完，却见江枫弯腰用纸巾给小男孩擦眼泪，边擦还边说，“小弟弟，你真棒！真勇敢！穿雨靴在泥潭里跺脚，是小猪佩奇教你的，对不对？” “你也知道小猪佩奇？”小男孩立刻停止了哭泣。 “对啊，不用理会那几个大人，你表现得非常棒，踩水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们。来，哥哥奖励你一颗糖。” 说着，江枫就从口袋里掏出买单时服务员给的那颗薄荷糖，递了过去。 小男孩接过糖，立刻得意地看向谢榭三人，意思是你看根本没人帮你们。 “阿姨，您看我们歉也倒了，可以走了吧？”江枫直起身，笑呵呵地看着女人。 女人哼唧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小弟弟再见！你最棒，要继续加油哦！” 江枫朝男孩摆摆手，然后拉起一脸懵逼的柳絮和谢榭就走。 “江枫，你这也太窝囊了吧……”谢榭咬牙切齿地看着拽着自己的江枫，低声怒吼。 但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你个小赤佬！溅了我一身，你要死啦！” “哈哈哈哈！我好棒！”紧接着，就是小男孩欢快的笑声。 “对付熊孩子，得讲究方法。”江枫幽幽道。 “这个是不是叫‘捧杀’？”齐磊一边扭头偷笑，一边问。 “你们俩太冲动了，”那母子的吵闹声小了之后，江枫沉声道，“那女人一看就是不讲理的主儿，平时估计也是胡搅蛮缠惯了，你们要是和她吵下去，被她抓挠两下，搞不好大晚上还得去打狂犬疫苗。” 最后一句，引得三人哈哈大笑，不快的气氛也瞬间烟消云散。 把柳谢二人送回光华教学区马路对面的女生宿舍，江枫和齐磊也分道扬镳了。 看着齐磊蹦蹦跳跳地走向地铁站，江枫不住地摇了摇头——看这架势，瑟琳娜这一世是没戏了。 胡博士小两口租的房子就在共济和光华之间，步行过去也就七八分钟。 敲开房门，迎接江枫的是胡博士故作深沉却难掩喜色的笑脸。 “小枫来啦！”小雨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热情地招呼江枫坐下。 胡博士对江枫有惺惺相惜之情，而小雨更多的是感激——苏语冰能这么快走出人生低谷，小雨把功劳全归给了江枫。 三人坐定之后，小雨不停地给江枫递水果，然后闲扯了一下驾校众人的近况。 胡博士不善此道，但却坚持陪坐。 江枫看出来他的窘迫，于是佯装困了，伸了个懒腰说，“小雨姐，今天太累了，咱们明天中午选个地方，边吃边聊吧？” 胡博士如蒙大赦，领着江枫去卫生间告知热水怎么调…… 江枫洗漱完毕后，在客厅看论文的胡博士已经有些忘我了，小雨瞥了他一眼，起身把江枫带到客卧说，“被子和枕头都是小冰的，她偶尔来过夜，没其他人用过。她你知道的，很洁癖，所以东西都很干净。” 送走小雨，江枫关上房门，准备睡觉。 屋外，小雨也招呼胡博士回房间，客厅的灯没多久就灭了。 睡前把手机连上充电器，是江枫常年的习惯——然而，他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手机充电器，心想估计是落在咖啡馆了。 想着和胡博士借一个，隔壁却传来床板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是算了…… 于是，江枫碰碰运气地打开了床头柜抽屉，结果只一眼又赶紧合上了—— 抽屉里，整齐地码着一叠内裤和几双丝袜。 那是，苏语冰的？ 江枫口干舌燥地钻进被窝，闭上眼睛想睡觉，结果隔壁又传来喘息声…… 正心烦意乱着，手机却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是柳絮发来的：“谢谢你来看我。有空的话，我也会去看你的。” 光华女寝里，穿着睡衣蜷缩在被窝里的柳絮，一边回味着和江枫下午握着手一起玩桌游的时刻，一边等待着江枫的回信。 不一会儿，短信声响起。 “好的。”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柳絮却已然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自从上次在联谊会重逢，江枫就已经住进了这个曾为初恋绝望的少女的心里…… 斜对面床上的谢榭，却直接给齐磊打去了电话。 “到哪儿了？” “到芊庄了，换五号线了。你怎么还没睡？” “今天，谢谢你替我出头。” “哪里的话，这不都是应该的嘛。” “下周末有空吗？我想去看电影。” 朝五号线轻轨奔去的齐磊闻言停下了脚步，“真，真的吗？” “嗯。” 然后，手舞足蹈的齐磊就错过了末班车…… 江枫感觉浑身燥热，忍不住给皓月发了个短信，“睡了吗？” 然后下一秒，皓月电话就打来了。 “想我了？”电话那头，是皓月略带慵懒的甜美声音。 “嗯，想你了，小仙女。” “那就抱抱，亲亲……” 甜言蜜语聊了几分钟，挂断电话，江枫的燥热感却没有消失。 掀开被子，坐起身子，江枫还是不受控制地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第173章 自动驾驶独角兽的第一步 共济大学曾经是沪城第二高校，交大知名校友成为大领导后，地位开始下降。 这几年，甚至隐隐有被沪城师范大学反超，掉落到第四的趋势——尤其是在地产行业热度下降，王牌专业土木工程的关注度下滑之后。 车辆工程亦是如此。 过去，以发动机为核心技术的燃油车的没落，和以三电技术为基础、智能座舱为亮点、自动驾驶为未来的电动车的崛起，也给传统车辆工程专业掘好了坟墓。 不想被埋葬，就要居安思危。 陈教授和胡博士组成的团队，正是有远见的这么一个学术团队。 因此，当江枫坐在共济大学陈教授的办公室内侃侃而谈时，他看到的是陈教授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 有担忧，有兴奋，有迷茫，也有认同。 “所以你的意思是，必须以电动车作为应用场景？”陈教授略一沉吟，“逻辑没有问题，但是从哪里找合适的载体呢？据我所知，现在只有米国的创业公司特拉斯的mode s和日本日产的leaf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电动车。” “国外的，不用考虑，这两家公司，一个拿了你技术就不会还给你，另一个只是标榜新能源但骨子里还是个传统车企。”江枫凭借后世的记忆，简单总结。 “可是国内几家公司，做的都是混动车型。”陈教授蹙起眉头。 江枫知道陈教授说的是比亚莱的第一款混动车f3dm，虽然他们2006就推出了纯电的f3e，但因为没有政策没有市场，最终没有量产。 联想到后世制霸低价区间的王朝系列，江枫不由得一笑，“他们没有，我们可以让他们造。” “你是说，直接找他们合作？”陈教授抬起头，看着江枫问，“他们口碑可一般，造车造了很多年，一直都是烂车的代表。” “您知道米国的巴特尔吗？” “伯克希斯哈尔萨的掌舵人？去年世界首富？” “对，他去年买了比亚莱的股票，18亿港币拿下了10%的股权。”江枫知道，和聪明人对话，无需面面俱到地详细解解释。 “比亚莱除了充电电池和电子代工，最大的收入就是低价的f3燃油车……电池应该已经到了天花板了。电子代工，都是辛苦钱。燃油车？呵呵，肯定打不过沪汽的。那么巴老爷子看中的，莫非是？”陈教授自顾自开始分析起来。 “只能是黄船夫的磷酸铁锂电池车梦。老巴那18亿港币买的是那个梦能实现。”江枫接话道。 “所以，你是想让我们和他们一起产学研合作？” “陈老师，您不是做基础学科研究的，自动驾驶技术最终的买单者是消费者，拿到企业赞助然后在象牙塔内闭门造车的老模式，您觉得效果会好吗？” 陈教授突然笑出声来，“你小子，说了半天，在这等着我？” 然后脸色一沉，“公司化这种方案，过去几年已经有不少人找过我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陈老师，胡博士说您视野广阔，不是腐儒，我猜想您之所以不答应他们，并不是因为公司化运营本身的问题。” “哦？”陈教授听到此，来了点兴趣，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因为什么？” “无非就是两种原因，一是想收编你的团队，让你们成为车企的附属品；二是压根不懂自动驾驶，想以您的名义去骗政府补助。” “那要是换成你，你希望的公司化运营，应该具备什么样的条件？” “很简单，首先得有初始资金聚焦技术研发，光靠学校的科研经费是不够烧的。其次，得能养活自己，在技术可商业化前，得能通过正外部性转化资金流入，不断输血。” “你既然思考过，那么你觉得凭你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就能解决这两个在我看来远超你能力范围的问题？” “不瞒您说，我手里有三家公司，还有一些钱在股市，今年年底分红完毕，应该可以拿出至少五百万来。”江枫知道，这时候一定不能露怯，“当然，这只是今年的情况。我那三家公司都在高速发展期，明后年的分红只会更多。” “哦？我听小胡说，你是个眼光超群的普通家庭的小孩，看来情报有误。你父亲是做什么的？”陈教授扶了扶眼镜，饶有兴致地看向江枫。 “我父亲，是一家年利润五十万的小食品厂的合伙人。刚和您说的三家公司，都是我这个暑假创立的，和我父亲无关。您如果有疑虑，我可以接受尽调。”江枫说完，朝已经一脸惊异的胡博士报以微笑。 胡博士虽然知道苏语冰在江枫那个小创业公司上班，但他以为那只是个学生创业项目，他更不知道江枫的公司竟然不止一个。 “我会安排学生去尽调，接下来你说说第二个条件吧，如何实现自我造血？” 从米国留学归来陈教授却波澜不惊，米国已经有太多大学生创业成为巨富的例子了，江枫未必不能是其中一个。 “如果您是我的合伙人，我自然会用心做一个ppt和您分享。”江枫笑了起来，然后不再说话，静静看着陈教授。 “好小子！”陈教授竖起食指，一边上下摆动一边感叹，“我们小胡要是跟你再多待几年，非被你吃了不可。” “陈教授，您考虑考虑？”被陈教授粉刺为妖精，江枫却不以为意。 “一个月，我给你答复。”陈教授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江枫，“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使这次不能合作，我也希望以后你以后有空多来我这儿坐坐。” “一定！”江枫说的是心里话，陈教授正如胡博士所言，并非腐儒，如能合作，对自己大有裨益。 “小胡，我一会学院还有个午餐会，你中午替我请江小友吃顿好的，我给你报销。” 陈教授嘱咐完胡博士，又和江枫告罪，然后就夹着笔记本先行离开了。 陈教授怎么也不会想到，得意门生胡博士转头就把他卖了—— “小枫，这事儿铁定成了，老陈从来不轻易给人名片的……” 第174章 你们班有几个叫江枫? 中午，五角场一家西餐厅。 直男胡博士没给陈教授省钱，不仅选了个人均价格不低的地方，还让小雨叫来了苏语冰。 “今天你姐夫公费请客，随便点。”双方父母见过面、已经订过婚的小雨，已经开始让苏语冰改口叫胡博士“姐夫”了。 但苏语冰却一如既往地没改口，轻飘飘地说，“那就多谢老胡了。” “小枫，你别客气哈，这顿不算我请的。下周你再来，你雨姐单独请你吃饭。” 小雨把菜单递给江枫，脸上早就笑开了一朵花。 在驾校时，她就很喜欢这个为人仗义且性格不错的弟弟，后来江枫救苏语冰于水火之中更是加深了这份喜欢。 小雨也是独生子女，所以和表妹苏语冰关系一直很好。有的时候，她也会幻想，要是江枫再大几岁，能做自己的妹夫该多好？ 可是，年龄差摆在这儿，恐怕在表妹眼里，这也只是个人小鬼大的弟弟吧？ 然而，苏语冰真的这么想吗？ “没事，你就点那个套餐吧，我这个套餐里是意式浓缩，我跟你换拿铁就行。” 江枫指着菜单上的图片，对蹙眉犹豫的苏语冰说。 苏语冰点点头，心里却是别样情愫。 这个既是自己恩人又是自己老板的小男人，总是能在细微处触动到自己。 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枕头下面，藏着这个小男人的一件旧t恤衫。 看见对面两人默契的样子，小雨欲言又止，心里想的却是，年龄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嘛。 胡博士今天很高兴，破天荒地参与了小雨的明星话题讨论。 “我最喜欢黄日华，他演技很不错。”胡博士认识的明星不多，好不容易想起来一个，也贡献了出来。 然后就瞬间冷场了—— 在座剩下三个人，除了知道98版《天龙八部》里的乔峰外，对黄日华是一无所知。 “对了，雨姐，我给你带了礼物。”苏语冰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塑封袋递给小雨。 “什么礼物呀？”一听有礼物，没有女人会不开心。 “我们公司刚生产的瑜伽裤，很好看。”苏语冰看了一眼江枫，然后补充道，“这个产品，是小江老板的主意。” 江枫这才注意到，身边的苏语冰，一改往日的职业装，上身穿着长袖t恤，下身则—— 深灰色瑜伽裤？ 小雨接过袋子，去卫生间换好回来，问胡博士好不好看。 胡博士盯着未婚妻的下半身，却没有回答。 “问你话呢？好看吗？”小雨娇嗔。 “好，好看。”胡博士这才缓过神来。 “看来是太好看了，都把胡博士看呆了。”江枫笑着说。 “小枫，我这妹妹着实是块瑰宝吧？给你设计这么好看的裤子，我看一定能大卖。”小雨弯了弯腿说，“弹力也不错，我很喜欢，谢谢你们俩。” “那必须，我真是捡到宝了。咱们苏大设计师可是宝藏女孩。”江枫举起咖啡杯，朝苏语冰示意。 苏语冰则难得地笑了。 愉快而丰盛的午饭过后，胡博士又恢复了学术狂魔状态，马不停蹄地要赶回实验室。 而江枫得赶回去参加乐队排练，也准备告辞。 小雨拉着苏语冰不让走，说什么也要留她陪自己逛街，“我请了半天假，一个人逛街多没意思。你老板就在这儿，让他给你批半天假呗！” “准奏！”江枫开玩笑道。 江枫国庆节几乎没让苏语冰休息，他知道2009年11月即将迎来历史上第一个双十一促销活动，无论是瑜伽裤还是其他女装，都是一波销售与宣传的好时机。 所以彪子那里，他也增加了几台电子面单打印机，并特地嘱咐了要在11月初确定3倍以上的临时工的数量，同时提前租借隔壁的空场地备用。 自然而然的，新品的设计也不能耽误，苏语冰带着新招聘的设计师和实习生，鏖战了一整个国庆节。 所以，苏语冰也不矫情，既然江枫同意自己偷得半日闲，那也乐得放松一下，但临走时还是叮嘱了一下江枫，“周六别忘了来一趟柏江，有几个不错的人选等你来，一起终面。” 江枫答应下来，然后就打车回学校了。 路上，齐磊打电话过来，江枫本以为他是来道谢的，刚想说不用客气。 结果—— “江枫，出事了……石教授让你回来去找他一趟。” 江枫这才知道，早上的经济学原理课原本是孙教授的，结果孙教授临时有事由石教授代课。 虽然石教授是自己班的辅导员，但经济学原理是百人大课，而开学才一周齐磊估摸着他也未必能记住所有人的声音，于是当喊道江枫的名字时，齐磊还是大声喊了“到！” 结果，另一声“到！”从自己身旁传来…… 黄勇与齐磊面面相觑时，讲台上传来石教授的声音：“你们班，有几个人叫江枫？” 热心肠的黄磊，好心办了坏事。 于是江枫只能和康瑶请假，灰溜溜地跑到石教授的办公室认错。 “认错倒不用，经济学原理本就是基础课程，缺个一节课两节课影响不大。不过，你这人缘不错啊，两个同学都愿意帮你点名？”石教授饶有兴致地看着江枫，然后突然问，“上次让你写的论文，写怎么样了？” “在写，在写……”江枫一个字没动，有些心虚，开始敷衍。 “需要查什么数据，找外文资料，可以联系我的两个博士生，联系方式上次都给你了。抓紧点时间，电商行业的研究日新月异。”石教授微蹙眉头，用食指敲了敲桌子，“写好了交给我，我帮你改。” 江枫连连答应，但心里却不以为意。 中国的电商模式是在自我探索中不断进化的，没有任何一个国外的模式值得借鉴研究。 要说数据，也没有什么比希幂自己的统计数据更有说服力。 江枫边走边打好腹稿，排练结束后，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在新图书馆二楼一个角落找了个位置，思路如泉涌一般奋笔——哦不，奋键盘疾书。 第175章 语冰的幻想，空姐的遐想 当江枫在新图书馆装修豪华的二楼阅览室里认真写论文的时候，数十公里外的柳浦区胡博士小两口的家里，苏语冰正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己房间的床头柜发呆。 逛了一下午街，小雨留苏语冰吃了晚饭，自然而然也留宿了。 “昨天小枫睡了你的床，不过早上我都给你换过床单、被套和枕套了。”小雨知道妹妹有洁癖，认真地解释过了。 但是当苏语冰回到房间时，她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自己收在床头柜第二层抽屉里的手机充电器，出现在了床头。 那么，第一层抽屉？ 苏语冰赶紧打开抽屉，然后就傻眼了—— 位置不对，叠的方式也不对。 自己的贴身衣物，被人动过了。 老胡和姐姐都不会，他们知道自己有洁癖，几乎从来不进这个房间。 这个人，几乎可以百分之百断定是江枫。 苏语冰毕竟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稍一联想就明白了江枫做了什么…… 又羞又臊的苏语冰，却怎么也无法厌恶那个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总是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小男人。 正胡思乱想着，隔壁房间传来了怪声…… 之前住在这儿的时候也不是没听过，苏语冰往往都是蒙上被子堵住耳朵睡觉。 而这一次，她的手却鬼使神差地下移了…… 十分钟后，在卫生间洗内裤的苏语冰的脸更红了…… 江枫很累，码论文码到图书馆关门，又去下院的通宵教室，把皓月发来的几道数学题的解题思路弄清楚，再去走廊里给皓月打电话讲明白了—— 回到寝室时，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但黄勇几人却都没睡。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会经常熬夜。 熬夜谈恋爱，熬夜看小电影，熬夜打游戏，熬夜打牌，然后在期中期末考试前熬夜复习。 但他们这次，居然在熬夜讨论正事…… “江枫，你总算回来了。”老杜见江枫回来，忙招呼他坐下。 江枫这才发现，除了翘课去陪女友没回来的胡浩，1班所有男生均在场。 “你们这是，要密谋推翻谁哪个政权？”江枫开玩笑地说。 “别闹了，赶紧出出主意吧。我们班这次篮球赛表现出色，学院的素质拓展项目就交给我们班来举办了，参与的每个人都有素拓分。”老杜说，“但是时间紧迫，我和申楠分工分别组织男女生各出一个方案，明天汇总讨论交上去。” “什么主题？你们讨论出什么结果没有？” 江枫知道这个活动大家肯定都愿意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加入了学生会或社团，每个学期的素质拓展分都得想办法拿满。 “主题是结合奥运会和世博会，尽量让参加活动的同学都能动起来。想来想去，能全员参加的体育比赛基本学校都组织过了，所以我们刚讨论出来的方案是拔河，但是感觉没什么意思，而且和世博会也没啥关系。”老杜说。 拔河？ 这个江枫有印象，大一的时候似乎学院里的活动就是拔河，当时自己的手还磨破了。 “确实，没啥意思。”江枫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喃喃道，似乎还能感受到十几年前的疼痛。 “那你倒是有啥创新的主意吗？” 潘旭冬问，拔河是他提的，直接被江枫否定了，多少有点不悦。 江枫略一思忖，后世的游戏类的综艺里，最受欢迎的莫过于之江卫视的《狂奔吧！哥们》和沪江卫视的《终极挑战》，自己曾陪着夏依然看过前几季，对一些套路游戏多少有些印象。 于是，江枫说，“咱们可以这样，四个年级一共出四支队伍，两两分组，找几个留学生充当npc，主持具备他们国家的文化色彩的不同的游戏。胜出的两个年级再进行终极pk，具备中国特色的撕名牌游戏。名牌可以用词牌名来设计，也可以用古代名人名字来设计，这样也符合世博会万国来华的主题。” 江枫说得起劲，但男生们并不知道什么是撕名牌。 江枫只好详细讲述了撕名牌的玩法，“我们可以选上院作为场地，围观同学即使站在楼下，也能看到楼上撕名牌的过程。” “听起来，似乎不错。”潘旭冬咂吧了下嘴，还是给予了肯定。 毕竟，和这个比起来，自己提议的拔河就过于无聊了。 “大家觉得呢？”老杜也是很满意，但出于民主原则，还是征询其他人的意见。 江枫没回来前，类似“园游会”、“爱心拍卖”、“接力跑”等，大家已经穷尽脑汁想出了各种被一一排除的活动了。 江枫提议的这个，既有新意又可以设定规则，组织起来也相对容易。 所以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接下来就是写计划书了，看过不少集综艺的江枫自然又是首当其冲，贡献了四五个小游戏的详细玩法。 “你说的那个撕名牌，得定制衣服吧，这个也得写到计划书里。”老杜一边打字，一边开始统计预算。 “这个我来负责吧，可以拉赞助。” 江枫刚给学生处拨了一笔赞助费，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衣服让陈百强顺带手找个畅销款生产十几件也就够了。 一通讨论修改，已经是夜里三点多了。 众男生也撑不住了，决定明天再过一遍细节，就纷纷上床睡了。 待江枫洗漱完，寝室里已经是鼾声三重奏了。 江枫也很快上床，进入梦乡。 一夜无梦，当江枫被叫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临近中午了。 “快醒醒，江枫。”黄勇焦急又兴奋地拍着江枫床板的栏杆。 “我上午又没课……你叫我干嘛？”江枫嘟囔着。 “楼下，楼下有个漂亮的空姐找你！” 听黄勇的喘息声，应该是一口气从楼下疾跑上来的。 空姐？ “你究竟……有几个女朋友？” 其他人都去上课了，寝室里只剩江枫和黄勇，黄勇一边问一边露出遐想的表情。 小电影里常见的角色，往往是老师和护士。 但对于中国男生来说，职业选拔真正有颜值和身材标准的空姐们，才是大部分人的幻想对象。 第176章 自行车后座的空姐 两分钟后，当江枫出现在一楼寝室大堂的时候，宿管阿姨向他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靠墙一侧的长椅上，维持着标准空姐坐姿的，正是制服配丝袜的向婕。 “你怎么来了？”江枫挠挠头，靠近后小声问。 身后，上课出门和下课回寝的男生们都假装目不斜视，却都纷纷投来了余光。 “我说了要请你吃饭啊，我今天是飞沪城的早班机，一下飞机我就赶来了，给你打了无数电话都没人接……” 向婕说着微微嘟起嘴。 “抱歉啊，昨天睡得晚，手机放在桌上充电了……” “幸好问你要了地址，我来碰碰运气。”向婕露出微笑，“没想到刚巧就遇到了你的室友。” “走吧，咱们吃饭去！”江枫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虽然才十一点出头，还没到饭点。但他想尽快离开这瓜田李下是非之地。 结果，江枫骑着自行车载着一身空姐装的向婕穿校园而过，成了路上男生们的谈资—— “我靠，那小子谈了个漂亮空姐女朋友啊！” “会不会是买的空姐制服，逼着女朋友穿给他啊？” “瞎扯，要穿也是在酒店房间里穿，谁会让自己女朋友穿着出来给别人看？” “那可不一定，咱隔壁那哥们的女朋友天天穿白丝女仆装和他视频，隔三差五也穿着来见他。” “别说了，咱们别说愿意穿cos服的女朋友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咱们班，四十八个男生，俩女生，僧多粥少啊……” “咱班那俩‘女神‘给你当女朋友，你愿意吗？’’” “她们俩那身材，不得把空姐服撑爆了……” 向婕坐在江枫车后座，仿佛回到了自己短暂的三年大学时光。 那个时候自己谈了个男朋友，但没多久就因为性格原因分了手，看着路边牵手谈笑的交大情侣们，向婕空寂许多的内心多少有一些触动。 “真羡慕你，能在这么好的学校读书。”向婕拍了拍江枫的后背，感叹道。 江枫没有搭话，而是加速蹬车。 他此刻，只想带着这个“奇装异服”的女人赶紧离开学校。 到了拖鞋门，江枫停好车，却没有带向婕去门对面的大学路，而是选择打了黑车去了周边的久光商业中心。 要远离人群，就彻底一点。 车上，司机也透过车内后视镜打量着向婕，眼神里满是对这个小空姐的窥探欲。 “想吃什么？”江枫不理会镜子里司机猥琐的目光，问道。 “我请你吃饭，不是应该我问你吗？”向婕笑道。 “我都行，看你想吃什么吧。”一觉睡到大中午，江枫肚子确实有点饿，给他什么都能吃下。 “要不，吃日料吧？咱们要去的那个商业中心有吗？” 向婕打定主意请江枫吃顿贵的，想来想去还是日料比较合适。 然而，在久光中心三楼日料店的包厢里，两人脱鞋坐下后，江枫却只点了一堆烧鸟和寿喜烧。 “不用给我省钱，你点些刺身嘛。”向婕笑着说，“我刚发了工资。” “我不是替你省钱，我是不吃海鲜。”江枫挠挠头，尴尬地说。 向婕不再勉强，自己点了几份刺身和一壶清酒，就让服务员下单了。 菜很快上齐，服务员说了一句请慢用，就拉上包厢的拉门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江枫和向婕相对而坐。 向婕给江枫倒了杯酒，又给自己满上，然后举起杯，“江枫，咱们一共见了两次，你帮了我两次，这杯酒我敬你！” 江枫虽然不胜酒力，但向婕主动敬酒，还一饮而尽，也不好驳了她面子，于是也干了杯中酒。 “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已经开始脸红的江枫想起来那天的遭遇，于是问了一嘴。 “去医院处理了一下，只是皮外伤，已经结痂了，” 向婕说着抬起腿，黑丝包裹下的小腿上隐约可以看到一道长长的痂。 向婕的腿型和脚型都很好看，本是关心她伤势的江枫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江枫的眼神全部被敏感的向婕捕捉到，她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两人边吃边聊，江枫说，“听说你们空姐找男朋友或者找老公，往往都找机长，因为都是常年不着家？” “确实有不少姐姐，老公是机长。不过，我认识的那些年轻机长，一个个眼高于天，觉得自己了不起死了……” 向婕边说边看向江枫，然后又给江枫倒了一杯酒，“都在飞机上的话，风险很高，万一一起出事了，孩子咋办？” “那他们应该申请航班分开，或者干脆找别家航空公司的当另一半。”江枫吃了一串烤鸡皮，见向婕又给自己倒酒，不禁微微蹙眉。 “我再敬你一杯，为我们的缘分。”向婕却没注意到江枫的表情，又举起了杯。 “你是齐鲁人吧？”江枫勉力又喝下一杯后问。 “你怎么知道？”齐鲁琴岛女孩向婕笑着又给两人的杯子满上，“是因为口音吗？” “口音还好，不太听得出来，但你身材高挑一看就不是南方女孩儿。再加上你这酒量和劝酒的习惯……”江枫说着，已经有些晕乎乎了，一不小心又把筷子碰掉了。 蹲下身子去桌下找筷子，江枫的眼前出现了一只翘起来的黑丝美足。 停滞了几秒，低头看着江枫的向婕也看到了盯着自己脚看的江枫。 于是，她轻轻把脚往前移动了几分，离江枫的脸更近了。 丝袜包裹下，修长的脚趾隐约可见，掺杂着皮鞋的皮革味和荷尔蒙的味道入鼻，大脑已经有些不听使唤的江枫一屁股跌坐在榻榻米上。 如果说第一杯酒是感激的话，第二杯酒向婕多少有些故意了，她看到江枫红到耳根的脸就已经知道他不胜酒力了。 交大高材生，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公司，身高一米八，长得也很帅，关键老天安排他两次帮了自己。 ——向婕虽然有些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江枫，但是在颠簸的飞机上江枫抱着自己没有放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打定主意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于是，她又一次把脚向前伸了伸…… 第177章 酒醉意乱 有研究表明，越是学历高的男人恋足的概率就越高，理论解释是智商越高越能通过更加间接的方式以想象力获取快感。 江枫此时，就完美诠释了这一点。 晕乎乎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虽然入职时间不长，但小空姐向婕在前辈们的谈论中，或多或少对于这种癖好有所了解。 空姐的选拔标准里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身材，身材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腿型。 因此，当这一批腿型好看的姑娘们组成一个团体时，男人们对于她们腿和足的渴求，就难以避免地会传导到她们的认知里。 向婕很享受这一刻，看着江枫沉醉的样子，她笑了—— 这个勇敢又多谋，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性格的男孩，终于也有这一刻。 她不满足于此。 没有犹豫，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子钻到桌下，直勾勾地看着江枫。 “你，你要干嘛？” 江枫的意识不太清晰，但隐约还是能判断，眼前的女人自己不太熟。 “你有女朋友吗？”向婕问。 “我，我有，小，小月，哦，不，小然……”江枫的嘴巴也有些不听使唤。 向婕的眼神里立刻充盈起了失望——是的，这么优秀的男生，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 一边想着，向婕一边后退，但当她的左脚碰到座位挡板时，一个大胆的念头猛然出现在她脑海里。 只是女朋友而已！ 又不是妻子！ 于是，向婕双手向前一撑，整个人贴近了江枫，凑到他耳畔轻声说，“我喜欢你，与你无关，吻我！” 然后，江枫就失去重心，滑倒在了榻榻米上。 向婕和前男友在一起只有一两个月时间，并未探索过人类奥秘，只了解个大概。 但江枫身体里却是个久经沙场、宝刀只雪藏了四个月的老男人，开关一旦打开，机器就立刻快速运转起来—— 即使意识模糊，肌肉记忆仍在。 向婕很疼，她知道自己的封印终于被解除了。 但心中的缠杂着崇拜的爱意“，让她很快就投入到了愉悦之中…… 江枫是被再次进来的服务员叫醒的。 一身和服的女服务员，轻轻推醒了躺在座位上，衣服稍许有些凌乱的江枫，“先生，这间包房晚上有客人预定……不好意思……” 江枫坐起身子，揉了揉脑袋，然后抱歉地说，“对，对不起，我酒喝多了，我来买单。” “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小姐，已经买过单了，”和服女服务员给江枫倒了一杯柠檬水，“先生，您喝点柠檬水解解酒，休息一会儿再离开也没问题的。” 说着，她再次起身穿上木屐，合上拉门，关上门后，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无论是那个穿空姐制服的女人，还是这个醉酒的男人，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要说他们没发生什么，鬼都不会信。 江枫喝了口水，脑袋才算是稍微清醒了一些。 但是刚刚发生的事，他却记得一清二楚—— 打死江枫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和见第五面的向婕在一起了。 第一次见面，去鹭岛的飞机上，江枫帮向婕解围。 第二次见面，鹭岛航司协议酒店的早餐厅里，江枫给向婕留了qq号。 第三次见面，鹭岛大学对面的沙滩上，江枫和向婕偶遇，并一起吃了烧烤。 第四次见面，去天府剧烈颠簸的飞机上，江枫紧紧抱住向婕，算是救了她一命。 第五次见面，就在几小时前，这算什么呢？ ——以身相许，以报公子救命之恩的古典小说戏码？ 江枫身上，还残留着向婕身上的香味，他一边敲击脑袋，一边拼命回忆：她当时的表情……难道说？ 刚刚是破瓜？ 江枫苦笑着摇摇头。 虽然自己不是什么柳下惠，但如果不是酒精的催化，他大概率还是会拒绝向婕的。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两人就不可能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了……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向婕。 “醒了吗？”听筒里传来向婕温柔的声音。 “嗯。”江枫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今天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要有负担……我们，还是朋友，对吗？”向婕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意思？ 不是你主动，不需你拒绝，也不要你负责？ 江枫不知道向婕是怎么想的，但他的想法已经在刚刚思考过后，形成了结论，“向婕，我有女朋友，我没法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会负责的，给我点时间，我还你一个去大学读书的机会。” 向婕把完璧之身给了自己，江枫做不到一睡了之，所以他要给这个女人她最想要的。 然后，就此划清界限。 电话那头，向婕沉默了。 她原本的想法是，给江枫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逐步融化他，等他分手那天，自己再出现在他眼前，名正言顺做他女朋友。 可是，她没想到江枫居然超出自己的预料地，想要用上学的机会交换自己的身体。 这算什么？ 向婕缩了缩被秋风吹得有些冷嗖嗖的光腿，一边朝机场里走一边说，“下次我再来找你。对了，你裤子有口袋里，有我给你留的礼物。我要去集合了，拜拜！”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向婕这句话结束得很是聪明，既没有拒绝江枫为她安排学校的条件，也没有答应他所暗示的一旦交换完成二人两不相欠的潜台词。 “再来找你”四个字，则是告诉江枫，两人的关系没有结束，还会延续。 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江枫也有些意外。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两人在酒精作用下的一次偶然的化学反应，但向婕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想要维系这种登不上台面的关系。 叹了口气，江枫又喝了一口柠檬水，准备起身离开，忽然想到向婕说的“礼物”，于是伸手进右口袋掏了掏。 那是一条，有些抽丝了的一团黑色…… 第178章 日本女孩真希和阿拉伯小子阿卜杜勒 周六一早，管院09级1班所有同学都在上院一楼的教室集合开短会，一同参会的还有身穿各国服饰的四名留学生。 一名来自苏格兰的大胡子男生穿着标志性的格子裙，非常有喜感。 一名来自日本的女生则身穿和服白袜木屐，有些害羞，并不主动搭话。 一名来自中东的男生缠着红格子头巾，身穿长袍，对什么事都很好奇，一直用蹩脚的中文混合还算流利的英文和身边同学交谈。 一名来自非洲大草原的男生原本想穿自己民族的服装，却被老杜叫停了——几乎不着寸缕的装扮，还什么素质拓展分，搞不好要吃处分——只好戴了些民族饰品，抱着他从老家带来的非洲鼓，有些郁闷地坐在角落。 这场被江枫冠名“奔跑吧！少年”的素质拓展活动，将于上午九点正式开始。1班的同学被分成了三组，其中两组分别负责两个比赛场地的裁判、计分和秩序维护。 另一组则任务更重，需要负责最后抢名牌环节的安全——大学生年轻气盛，要是为了一个游戏的胜负而把比赛变成大打出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江枫属于是一年级和四年级组，搭配的留学生是日本姑娘和中东小伙，同组的还有周素涵——潘旭冬却没在场，他“生病了”。 周素涵在这一组的原因，是因为她会说日语，可以和日本姑娘交流。 潘旭冬不在，她有些意外，问江枫他人呢？ 江枫说，他昨天可能是衣服穿少了，夜里发烧，早上没起来，现在还在寝室躺着。 周潘二人最近关系不错，潘旭冬每天上课都给周素涵占座位——然后等周素涵来了，把位置让给她和其他女生，自己则回到老杜、江枫他们身边，呆呆地看着周素涵的背影痴笑。 “你就不能多占一个，然后自己坐她旁边吗？”老杜不解地问。 “她说，我们现在还没正式在一起，我只能算是实习生，坐一起容易引人非议。”潘旭冬却毫不在意，毕竟实习生也是有工牌的。 江枫却摇摇头，周素涵这明显是吊着潘旭冬，大有骑驴找马之嫌。 “转正条件是什么？”江枫插嘴问。 “她说要让她感觉到充分的安全感。”潘旭冬说，“我会努力的，每天让她醒来就有早餐吃，晚上自习回寝永远有人陪。” 江枫差点没忍住要笑出声来，这种虚头巴脑的转正条件是没有意义，有诚意的转正条件应该是定量的——比如夏依然当年给自己的定的——一个月坚持每三天给她一封不低于一千字的情书。 而那十封情书一直被夏依然珍藏，尽管结婚多年，却偶尔还是会被拿出来——比如被江枫惹生气的时候，“你看看，你当初字里行间对我全是宠爱，现在怎么舍得来气你老婆？” 对周素涵这种漂亮女生来说，身边是不缺少舔狗的，潘旭冬过于主动并不是好事。 于是，江枫策划了这次周末的“生病”，看看周素涵是不是真的关心他。 如果周素涵去寝室看望他，那么该干嘛干嘛。如果周素涵只是虚以逶迤地发个短信甚至不在意，那么潘旭冬答应江枫会主动放弃。 “你们男生啊，生个病都觉得自己能扛，万一严重了怎么办？”哪知周素涵皱起眉头，犹豫了几秒后说，“你帮我和老杜打个招呼，一会儿这边结束了，我就不参加决赛活动了，我带他去校医院看看。” 江枫倒是有点意外，莫说当年周素涵没有接受潘旭冬，哪怕是这一次在自己的辅导下，潘旭冬的进展也看似没什么戏。 “你现在就去吧，我们几个能应付。”江枫怕夜长梦多，给金学智几人使了使眼色。 “行，有什么情况打我电话。”周素涵说着就转身走了，步伐还显出几分焦急。 江枫忙给潘旭冬发短信，“你女神要带你去医院，抓住机会转正吧。” “请问，周桑，嗯，她，怎么走开了？”见唯一还算相熟的周素涵突然离开，内向的日本姑娘有点慌张，忙操着一口不流利也不标准的中文问江枫。 “周さんは、彼氏が 病気なんです（她男朋友生病了）。”江枫笑着回道。 日本姑娘一脸惊讶，“あなたも日本语ができますか？（你也会日语吗？）” 江枫回答说自己只会一点，然后用蹩脚的日语和日本姑娘聊了两句。 日本姑娘姓仓木，名叫真希，是京都大学和交大联合培养项目的学生，大一和大四在京都大学念，大二大三则在交大念。 这学期是真希在交大的第一个学期，此前她在日本上了一学年的中文课，勉强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中文交流。 红头巾中东男生，似乎对长得很有东方美的真希有好感，见江枫搭讪她，硬是凑了过来，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你好，我叫阿卜杜勒，来自萨克阿拉伯。” “你中文不错啊。”江枫有些意外，“你来中国几年了？” “我和仓木小姐一样，都是大二，来中国交换学习，但我从小就请了中文家庭教师，因此我汉语的学习时间已经超过十年了。”字正腔圆的阿卜杜勒继续介绍。 果然是狗大户，家里有钱。 江枫大致能听出，阿卜杜勒口音中还带着一丝京腔，于是问，“你的汉语老师是燕京人吗？” “你怎么知道？”狗大户眼睛一亮，“是的，我的老师原来在燕京是一名相声演员。” 这下有点讶异的，变成了江枫。 江枫知道早期的相声演员主要依赖电视台，单靠线下演出很难养活自己——后世大火的义云社的创始人顾得亮，就曾为了生计去皖省电视台当一名综艺节目小主持人。 某一期的节目中，他甚至为了节目效果在一家商场外的玻璃罩子里生活了三天，供路人欣赏。 相比之下，给狗大户当家庭教师，反而是更加体面且报酬高的工作了。 看着两人用流利的中文聊天聊天，真希很是羡慕，她竖起大拇指对阿卜杜勒说，“牛逼！” 江枫和阿卜杜勒都差点晕倒。 一个腼腆的小姑娘用最柔弱的声音说出这么豪横的话，违和感极强。 “这是谁教你的？”江枫问。 “刚才，我听到，那边那个男生说的这句话，我问，问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说是厉害的意思，流行语的讲话。” 顺着真希手指的方向，江枫看到了金学智的背影——这死胖子……教点啥不好。 第179章 奔跑吧!少年(上) 两支参赛队伍都到齐之后，江枫这组开始比赛。 首先是日本文化游戏——“武士挥刀”。 身穿和服木屐的仓木真希结结巴巴地背起了准备好的稿子，但说到一半就忘词了，脸涨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 江枫忙上前救场，“仓木同学刚来中国不久，中文还不是太好，希望大家给她一点掌声鼓励。” 本着中日友好原则，大家还是配合地鼓起了掌。 然后，江枫充当起翻译，让真希用日语讲解规则，自己则用中文再讲一遍： 双方六名队员分成三位进攻者和三位防御者，己方进攻者和对方防御者组成一组pk。 进攻者手臂上挂着小呼啦圈，一边转动呼啦圈一边用“武士刀”——康乐果攻击另一组的防御者。 两分钟内，若进攻者戳中防御者三次，则进攻者赢；若防御者咬掉康乐果，则防御者赢；否则平局。 游戏开始，双方有输有赢，有灵活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掉了对方的康乐果，也有保守者为求平局而疯狂逃窜…… 场面既激烈又好笑。 第二场游戏是阿拉伯文化游戏——“沙漠飞毯”。 游戏主持人阿卜杜勒驾轻就熟地用中文讲解了规则： 双方六名队员全部上场，用两张报纸交替前进，要求是只有所有人都站在一张报纸上，才可以移动另一张。 这下，大二队傻眼了，他们以为所有比赛都是比体能，所以派出的全是健壮的男生…… 于是，三男三女搭配的大三队最终胜出，获得了决赛的入场券。 决赛在大三队和另一边胜出的大一队之间进行—— 大四学生都忙着论文、实习或者考托福，基本对这个活动没兴趣，临时凑了几个人出来也不甚上心，因此大一队赢得非常容易。 决赛主持人老杜给众人介绍了比赛规则，参赛两队的六名成员分别身穿两组队服—— 一组背后的名牌分别是“周文王”、“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和“明成祖”六位历史上着名的皇帝。 另一组背后的名牌分别是“念奴娇”、“江城子”、“蝶恋花”、“浣溪沙”、“雨霖铃”和“满江红”六个最常见的词牌名。 老杜一边介绍，一边让套上衣服的同学转过身，给观众展示。 “这些名字，都很好听。” 站在江枫身边的真希不由感叹道，她很喜欢中国文化，但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优美的词组。 “一会儿还有更好听的。”江枫笑着说。 果然，老杜介绍完撕名牌的规则之后，接着说，“游戏开始前呢，我们希望借由这次机会给现场的留学生朋友一个了解中国历史与文化的机会。 “首先，有请大一队——皇帝队，每人讲一个自己背后人物的小故事。” 这自然难不倒刚刚参加过高考的大一新生——文王拘而演周易，始皇焚书坑儒，武帝金屋藏娇，太宗玄武门之变，太祖杯酒释兵权以及成祖装疯瞒天过海，都是信手拈来。 “中华上下五千年，皇帝们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而更为后人津津乐道的，是口口相传的文化宝藏，是汉赋、是乐府、是唐诗、是宋词、是元曲、也是明清小说。今天，由大三队——宋词队，来为大家背一首以背后词牌名写就的宋词。” 这个稍许有点难度，但毕竟是六个相对常见的词牌名。略一思忖，队员们就纷纷代入感情背了起来—— 第一个戴眼镜，一看就是学霸的男生自然而然背了“念奴娇”词牌里最着名的那首苏轼的《赤壁怀古》：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 当一口湖南口音的男生背到这一句的时候，江枫不由得想起了方小敏和韩书。 “小乔”方小敏在自己的助攻下，现在已经隐隐以“川大校花”的名头，初步具备网红潜质。 而那个和自己青梅竹马了九年、又一夜激情转身离开的“大乔”韩书呢？她过得还好吗？ 正想着，第二个背后是“江城子”的微胖的女生清了清嗓子，背出了那首苏轼思念亡妻的《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抑扬顿挫的语调中，那句“纵使相逢应不识”一下子勾出了江枫内心的悲凉，和自己携手十年的夏依然，自己即使真的见到她了，岂不就是如此场景吗？ “蝶恋花”恰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她选的是柳三变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真美！美しいですね！”柳永果然是少女杀手，隔着千年也捕获了江枫身边这个日本少女的心。 “浣溪沙”不出意料的是晏殊的“一去新词酒一杯”，“雨霖铃”则是柳三变的“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最后一个“满江红”本应该很简单，奈何这是一个来自欧洲的高大男留学生，他挠了挠头，向室友——苏格兰格子裙胡子男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格子裙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正当老杜要救场时，真希另一侧的阿卜杜勒跳了出来，“布鲁克，我帮你。” 说着就走到场地中央，环顾四周，然后打开双手，微一闭眼，又倏忽睁开，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接着，雄浑的词句就从他嘴里毫无违和感地喊了出来：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阿卜杜勒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到下阕时，在场众人都不禁纷纷跟着背诵了起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然后，江枫耳畔又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牛逼！” 第180章 奔跑吧!少年(中) “感谢阿卜杜勒同学的精彩领诵” 老杜拍了拍比他还高半头的大高个阿卜杜勒的肩膀，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 原本，“满江红”这个桥段是老杜几人精心设计的，毕竟让任何一个交大学生站出来，几乎可以肯定一定会背岳武穆这首激情澎湃的词。 但谁能想到，穿上“满江红”名牌的衣服的居然是一个外国留学生。 要是没有阿卜杜勒救场的话，老杜只能硬接了。 “没想到，这首充满中华民族不屈意志的伟大之词，居然已经传到了遥远的阿拉伯国家。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以踏破贺兰山缺的饱满精神，进入到最后一个环节——‘奔跑吧！少年’。” 随后，组织方——1班的十二名同学每人脖子上挂着一台微单或傻瓜相机，带着参赛的十二名同学分别走到东上院一到三楼的不同位置。 由于江枫的方案非常新颖，打动了学院思政老师，学院特地调拨了几台微单赞助，并从学工处借来了两台台摄像机跟拍全程。 思政老师当然不会知道，学工处能那么爽快地借摄像机，李显龙更多地还是卖了江枫和石教授的面子。 当然，老杜他们可不敢让摄像机跟拍撕名牌环节，万一宣传部那俩同学绊一跤把摄像机摔坏了，自己班的班费可是赔不起的。 于是，大家东凑西凑，又凑了几台带摄影功能的傻瓜相机，总算是能保证每个选手都有一个跟拍摄影师了。 “1号位就位！”三楼传来黄勇的喊声。 “2号位就位！”二楼传来金学智的喊声。 …… “12号位就位！”最后一个是陈辰，本来这个位置是周素涵，但身为编外人员就要有编外人员的觉悟，都没要申楠开口，他就主动顶了上来。 “各就位！”老杜大吼一声，然后吹响了从体育老师那儿借来的哨子。 比赛正式开始，戴眼镜的“念奴娇”非常鸡贼，上来就找到一间教室，躲到了窗帘后面，准备苟到最后。 “唐太宗”是个灵巧的矮瘦男生，他不断利用身形沿着上院外围游走，以确保自己身后没有“敌人”。 还没过多久，黄勇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江城子，out！” 那个微胖的女生被“周文王”从背后偷袭，一把撤掉了名牌。 黄勇跟着女生下楼，来到空地的摄像机面前。 主持人申楠先是让女生转过身，以验证背后名牌的情况——被撕掉的部分，赫然印着“上淘物，买sheme”的字样。 然后，老杜又开始了采访，问她参与这个游戏有什么感想。 女生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环节，组织方也没有提前让自己准备稿子，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这个活动确实很好玩，但我确实没准备好，再让我来一次，绝对不会被那个男生偷袭了！” 一边说，一边露出略带遗憾的表情——确实不是装的。 如果说第一场比赛他们赢敷衍参赛的大四队有些无聊的话，这场决赛还是非常有趣的，新颖的比赛规则激发了众人胜负欲。 还没出手，就倒下了，多少有点戏剧性，也有点没过瘾。 偷袭“江城子”的“周文王”此时已经和“念奴娇”对上了，两人身材相近，只能贴身肉搏。 俩人正拼命拉扯，力求先撕下对方的名牌时——“周文王，out！” 原来，是身材娇小的“蝶恋花”找准时机，从拐角处窜出，一把扯下“周文王”的名牌。 “太好了！队员给我报仇了！”镜头前的“江城子”开心地鼓起了掌，虽然自己第一个出局，但世事难料，偷袭者也被偷袭了。 赛程过半，双方差有来有往：大一“皇帝队”出局的是“周文王”、“宋太祖”和“明成祖”；大三“宋词队”出局的则是“江城子”、“浣溪沙”和“雨霖铃”，形成了三对三的格局。 “念奴娇”依然猥琐地躲在窗帘后面，负责拍摄的齐磊都快无聊死了，于是把相机放在讲台上，镜头对准窗帘，自己则掏出手机和谢榭聊起qq来。 正当两人讨论明天一起看什么电影时，“唐太宗”和“汉武帝”突然联袂走了进来。 “皇帝队”剩下三人经过短暂的讨论，决定分成两组：高大的男生“唐太宗”带着瘦高的女生“汉武帝”去寻找一直不见踪影的“念奴娇”，矮瘦灵活的男生“秦始皇”则四处游走吸引火力。 “唐太宗”的逻辑是，“念奴娇”肯定是躲了起来，但跟拍的工作人员躲不了，所以只要找到落单的工作人员，就能找到“念奴娇”。 果然，没多久两人就发现了正在拼命打字的齐磊。 “嘘！” “唐太宗”朝“汉武帝”比了个手势，然后朝鼓起的窗帘努努嘴。 然而，他能暗示队友，却暗示不了齐磊。 齐磊一见来活了，立刻收起手机，拿起相机，朝二人方向走来。 “念奴娇”听到动静，立刻警觉起来，还没等对面两人包围上来，他就迅速窜了出去，狂奔出门。 “我去！”“唐太宗”没想到，好不容易快到嘴边的肥肉居然就这么飞了，于是赶紧拉上“汉武帝”追了出去。 “汉武帝”却娇羞起来，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生牵手，心里如同小鹿乱撞。 正当二人奋力追赶出门时，一双大手忽然从门外侧伸了出来，同时扯掉了两人背后的名牌——正是“满江红”布鲁克…… 于是，观众们在“唐太宗，out！”和“汉武帝，out！”的喊声中，看到一男一女手牵手下楼而来。 “唐太宗”没有松手，“汉武帝”也没有。分属于3班和9班的两人，在组队时互相产生了好感，在游戏中形成了默契，在失败后缔造了姻缘…… 思维敏捷的老杜立刻对着镜头说，“’奔跑吧！少年’，加油吧！爱情。” 众人一边看着满脸通红却充满小女人幸福感的“汉武帝”起着哄，一边也开始为“秦始皇”担起心来。 一对三，几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