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云飞渡万里山》 第一章 全新的职业征途 活力之城,充满热烈的商业活力,商场上风起云涌,行业里风云激荡。 无数的企业家成为活力之城的商业舞台的主角,他们精明过人,业绩非凡,生活的聚光灯之下。他们的形象不断的出现在网络、电视和平面媒体中,他们的成就、话语、文章被广泛传播,甚至一些企业家的观点被奉为金句影响着无数的怀揣梦想的人。 云栖就是一个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他在一家顶级高科技公司工作。这家高科技公司的行业地位、技术实力、管理水平、企业氛围都是行业翘楚,是众多企业学习的榜样和标杆,也是无数年轻人试图挤进门的梦想企业。 这些年轻人有的是看重这家高科技企业的行业地位,有的是看重这家企业的管理水平,有的是看重技术实力,有的是看重金字招牌,有的很直接:就是看中钱! 有钱就是好!这家高科技的收入也是行业翘楚,金光闪闪的钞票从企业的口袋涌进了员工的口袋,沉甸甸的、喜滋滋的。 员工一面奋力拼搏、为公司赚钱,一面喜气洋洋、为自己数钱。这也是这家企业商业制胜的管理法宝之一。 “既要会赚钱,也要会分钱!”这家翘楚企业的创始人毫不谦虚的说过,“赚钱是科学,也是艺术;分钱也是科学,更是艺术。” “我没有什么本事,就是会分钱,愿意分,舍得分,分得大家兴高采烈,精神振奋,”这位创始人谦逊的说,“然后就奋勇向前,不畏艰难险阻,不怕困难挫折,然后就是业绩飞扬。” 在企业以外的人看来,这位创始人的话很朴实,但是具体是什么意思不太明白;然而对于云栖这些在企业内部的人看来,老板说的太实在了,“科学”指的是哪些,“艺术”指的是哪些,哪些和哪些是不能错,更是不能乱的,否则就是混沌汤,出不来业绩的。 这些“赚钱的科学和艺术”、“分钱的科学和艺术”就成为了无价之宝,无数的企业都想了解这些“科学和艺术”,想学习这些“科学和艺术”,想应用这些“科学和艺术”。 于是,关于“如何赚钱的科学和艺术”、“如何分钱的科学和艺术”的培训课程和书籍铺天盖地,遍地都是,让人眼花缭乱。 有一次,一位云栖的女同事看到满眼的培训课程和书籍,不禁感慨起来:“哇!遍地都是,仿佛走进了科学和艺术的海洋。” 旁边的一位同事笑了,说:“关键是读者要分辨清楚哪些是科学?哪些是艺术?” “是的,”另一位同事接话说,“于是题目演变成——如何科学地分辨出科学与艺术?” 三个都一致点头:这是一个更有难度的题目! 很明显,这里有科学,也有艺术,但是难度是:分辨哪些是科学?哪些是艺术? 纵然如此,企业的各级管理者要求员工们不要过多关注外界对于自己的关注,而是要聚焦到自己眼前的三亩田。 是呀!企业外的人在拼命寻找“如何赚钱的科学和艺术”、“如何分钱的科学和艺术”,而企业内的人在拼命实践“赚钱的科学和艺术”、“分钱的科学和艺术”。 云栖当然也不会过多关于外界的探究,而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他一度认为自己是产生了职业困倦。 经过认真的自我观察,他认为自己的工作态度还是很积极,工作成效也让客户满意。根据这些指标,云栖否决了自己出现了职业困倦的想法。 云栖慢慢明白:自己的疑惑在于自己的问题是否合理? 自己身处这个行业最顶级的企业,在这里的发挥也很好,未来的前景也很好,但是自己却产生了离开这里的强烈想法。 “是自己太不安分了,还是另有原因?”云栖需要探究明白。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思考,云栖慢慢明白了自己的问题:自己虽然是在行业最顶级的公司,发展也很稳定,但是自己毕竟是在一个稳定的系统之中,公司有着完整的体系保障公司的业务运行。而商业海洋中风起云涌,惊涛骇浪经过公司系统的过滤、筛选传递到自己这里已经变成了快速涌流,已经没有风浪涌击的惊险、凌厉。 “难道自己是很想去试一试这些商海风头浪尖的惊险和锋利?”云栖在反问自己。 看来确实是这样: 外界商海的风起云涌、英杰辈出也在诱惑着企业内部的人,这些内部的人也在跃跃欲试,想离开这个极其优秀、极其稳定、极其高效的经营系统,去那个浪涌翻滚的商海里去感受、去拼搏、去闯荡。 “去还是不去?”这也成为一个困扰的问题,云栖很是头痛。 当云栖还在自我纠结的时候,云栖的一位朋友蓝道士约云栖出来聊聊。 云栖如期赴约,才知道蓝道士所在的咨询公司业务大好,发展十分迅速,也需要大量杰出的企业英才加盟。 “咨询公司?”云栖打量着蓝道士,他分辨不清企业与咨询公司的区别。 “咨询公司可以算作企业成功的伙伴,”蓝道士解释起来,“也有可能成为企业衰败的罪人。” “是个高风险的职业?”云栖问了一句。 “是。”蓝道士点了一下头,又喝了一口茶,“需要极度的专业、责任心和胆量。” 接着,蓝道士介绍了一些自己曾经操作的咨询项目,与企业家们共同搏击商海汹涌的浪潮,感受风险临头的威势和艰险,也曾与企业家们共同制定策略和计划,打退各种浪涌的冲击,甚至摆脱离奇可怕的经营怪圈。 “把自己与企业的兴衰联系在一起,”蓝道士总结说,“推动企业的不断成长。” 云栖对蓝道士讲述的项目过程中的惊险和艰险很感兴趣,或者这就是云栖想要探究的。 云栖表示自己愿意去试一试。 他确实想试一试。 “风起云涌,方显英雄本色;沧海横流,方知豪杰面目。”蓝道士对云栖的选择表示欢迎,也留下一句话。 然而,踏出这一步,到底会怎么样?云栖的心里没底,是如履平川,还是风高浪急? 第二章 战略变革难题 过了几天,云栖参加了咨询公司的面试。 咨询公司的创始人史总亲自对云栖进行了面试。 史总问的很细,包括云栖的职业背景、培训经历、具体的工作内容和业绩。史总尤其是对云栖的管理知识基础、思维方式、逻辑能力和解决问题能力更感兴趣,追问了更多的问题。 云栖感觉这些对自己不是问题,感觉很轻松。他也明白这并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自己所在的这家顶级公司日积月累对自己的培养和锻炼在起作用。 云栖隐约感觉到自己即将离开这家伟大的公司,突然之间他才感觉到自己原来多么的眷恋这家企业! 忽然之间,云栖感觉到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似乎泪水即将喷涌而出。 史总感受到了云栖的情感细微变化,他有风度的终止了面试。 史总告诉云栖,一周后会通知他面试的结果,然后就出去了。 云栖又在咨询公司的面试室坐了很久,静静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终于,云栖平静了下来,他理了理思路,走出了大楼。 外面是一片晴空,车水马龙,世界还在按照原来的方式运转着,然而云栖知道对于自己或者有些不同。 果然,一周以后,云栖收到咨询公司的录用通知,他也向公司领导提出了离职申请。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公司领导很爽快的同意了。一方面是因为公司有充足的人才储备,对于各种离职情况都能应对自如,毕竟公司外还有无数排着队想进公司的优秀人才;另一方面,领导早就感觉云栖难以长久的按部就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领导说,“有的人就是能一辈子扎在一个坑里,有的人就注定漂泊。” 看着云栖迷惑不解的眼神,领导继续平淡的说:“这不需要言语来表达,这就是不同人的不同味道。” “时间久了,你也能闻出来。”领导最后交代,然后按照惯例,安排部门聚餐,送送云栖。 在送别的晚宴上,云栖才真的感受到弟兄般的深情厚谊,不禁泪如泉涌,他也不知道这一去究竟是对,还是错? “风起云涌,方显英雄本色;沧海横流,方知豪杰面目。”晕晕乎乎中,蓝道士留下那句话却清清醒醒出现在云栖眼前。 经历了与同事们的生死离别,云栖加入了这家咨询公司。 首先是学习咨询方法论,然后是各类案例的饱和学习,让云栖在最短时间成为了一个初步的管理专家。 然后,云栖被安排进入了实质性的项目——一家进口贸易分销商的战略变革项目。 这曾经是一家非常成功的行业领导企业,曾经无可争议的行业冠军,可惜在近两年的发展中出现了乏力,业绩停滞,人员大量流失,重要的是,赚到的钱也急剧减缩了。 这家企业的创始人梁总非常的困惑,他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使企业扭转颓势。他找了以前的好朋友支招,又请了京城的知名专家教授出方案,还请了民间大师来把脉。可惜,这一切都没有使这家曾经成功的企业走出困境。 梁总很无奈!他依然相信自己有能力把这家企业经营好,可是就是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怎么改进才有效? 万般无奈之下,梁总找到了史总创立的咨询公司,希望史总他们能够有让企业重新焕发青春的良策。 史总了解了梁总的苦衷,安排战略变革专家李瞻海来接手这个项目。李瞻海是个企业运营专家,曾经在改革先锋企业里任职,有着出色的业绩,主导了很多企业的成功战略变革,有着丰富的辅导企业战略变革经验。 李瞻海对梁总的企业很感兴趣,但是详细了解情况以后,李瞻海的脸沉了下来,他感觉梁总并没有把全部的实情告诉自己,也感觉到这家企业的战略变革并非易事。 李瞻海把项目组集中起来,开了一个项目启动前的会议。 李瞻海介绍了这家介绍了这家企业的发展历程、目前的困境和曾经的改进尝试,然后请各位项目组成员谈谈自己的看法。 “不好办哪,”资深顾问老熊犯愁的说,“很明显,就是土老板一个。” 老熊的话一出口,云栖就吃了一惊,一方面老熊作为资深顾问,这样的说法太不专业了;另一方面,用“土老板”的称谓描述客户,也不厚道。 “不能简单地说是土老板,”另一位资深顾问老波反驳说,“人家毕竟曾经是行业第一。” 老波是归国海归,对于基础管理理论非常熟悉,非常注重市场机制下公平竞争的重要性,他很喜欢说一句公道话。 “那年月的行业第一,就是胆子大、动作快,什么管理都没有!”老熊不以为然地说,“那个时代就是草莽的时代,要不然出台那么多企业基本法干什么?就是要规范那些胆大、手快的草莽豪杰!” “时代虽然不同,但是人家企业也在不断要求进步呀!”老波也不客气,“虽然是草台团队,那也是行业第一,而且是客户!” “客户就需要尊重!”老波又补了一句。 “问题就在这里!”老熊来兴致了,“正因为我们知道他是客户,需要尊重,所以这事情才难办!” 老波和云栖都不解的看着老熊。 老熊继续解释说:“作为战略变革专家,我们明明知道客户不对,”说到这里,老熊特意停了一下,然后用心良苦的说:“又因为要尊重客户,最后还得听客户的!这才是最要命的!” 老波和云栖这才明白老熊的意思,也开始明白老熊说的“土老板”的真正含义。正因为这个说话尖酸又通世务的老熊,云栖也开始明白“话糙理不糙”的含义。 到了这时,老波和云栖也开始明白李瞻海召集大家开会的目的。 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真正的战略专家李瞻海身上。 李瞻海点了点头,他对于刚才大家的讨论很满意,看来这些顾问并不是只看表面现象的糊涂虫。 “大家刚才谈的都很好,”李瞻海开口了,“这也说明大家对于这个战略变革项目的难度有了清醒的认识。” “客户曾经是行业第一,绝非等闲之辈,”李瞻海严肃地说,“说明客户很有能力,也很有进取心。” 老熊点了点头,愁容更重了。 “但是,就是这么有能力的高手都遇到了问题,来找我们,这问题绝对不简单!”李瞻海说,“这问题绝对不是轻易可以解决的!” 第三章 精英的困局 听了李瞻海的话,老波和云栖都点了点头。 “因此,我们必须慎重!我们不敢说是精英中的精英,也必须努力做到精英中的精英!”李瞻海逐渐显露出他的老练和沉稳。 “胆大,还要专业,更有心细。”李瞻海提出了项目要求,“既然并非等闲之辈来找我们,我们就要做好准备,迎接艰巨挑战,把这个项目做好,真正的帮助这家曾经的行业第一重新回到行业第一。” 老熊、老波和云栖都认真的点了点头。 在项目讨论会结束以后,李瞻海草拟了项目计划,重点部署了内部访谈安排。 这次的访谈,李瞻海非常重视,他的要求是正确的访谈是成功的开始,也就是意味着错误的访谈就是失败的开始。 “客户已经尝试过多次改进,都没有效果。”李瞻海犀利的眼神在每一个顾问眼睛前划过,“为什么?一定要搞清楚!” 顾问们都知道,这次访谈与以往的访谈截然不同,他们更像一位侦探:寻找那些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 经过了一周的内部调研访谈,还包括对于供应商和客户的访谈,顾问们回到了咨询公司,他们要举行调研访谈分析会。 李瞻海并没有参加这一次的会议,他去了一个自己的专用的安静之地进行闭关去了。 老熊、老波和云栖看着满桌的访谈纪要,在会议室里开始调研访谈分析会。 会议还没开始,老熊突然把头向后一仰,整个人靠着办公椅上,叹息起来:“人精呀!” 老波和云栖都看着他,不知道他又会说出哪些“话糙理不糙”的事。 “我还以为你会感慨——老狐狸呢!”老波开起了友好的玩笑。 “李瞻海让我们成为精英中的精英,可是我们面对是人精中的人精!”老熊继续叹息着,“这家企业真的绝非等闲之辈,暗藏着很多经营高手。” “为什么做不好呢?”老熊独自一人揣度着,他忽然问老波:“老波,从管理理论上,高手与高手之间互不服气、互不信任,可以用什么理论解释?” 老波笑了一下,认真的想了一想,说:“对于高手这种之间的现象,在管理理论上,可以用不对称的信息论和非对称性的博弈论来解释。” 老熊一下来精神,他坐了起来,对着老波一阵夸赞:“厉害!老波!厉害!” “理论家就是理论家,”老熊继续夸赞老波,“即使理论家并没有亲身经历具体事件,也能通过理论把事件的实质表现出来——牛!” 老波却不好意思起来,他谦逊的说:“那是有你这个伯乐!在别的地方,人家听不懂我说的理论,天天挤兑我,说我就是不着地的纸飞机!” 老熊的嘴抿了一下,说:“唉!理论联系实际,理论联系实际——既要懂实际,还要懂理论。” 然后,老熊回到了调研访谈的主题,说:“我感觉这家企业就可以用不对称的信息论和非对称的博弈论来解释。” “这家企业看起来高手很多,人人都是业务能力,”老熊继续说,“但是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感,高手与高手之间缺乏信任感,老板和员工之间也缺乏信任感……” 老熊停了一会,继续说:“这样的企业看起来各个是高手,但是因为缺乏信任,结果人人都成为人精,企业却成为一条虫,结果是大家都不赚钱了。” 老波和云栖的眼睛亮起来,看来老熊真是“话糙理不糙”的高手。 “老板找其原因来,发现各个环节都很强,”老熊继续说,“进行改进时,发现处处难下手。” 说到这里,老熊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老熊才对老波说:“老波,从理论上来讲,这种不对称的信息论和非对称性的博弈论该怎么处理?” “从理论上来讲,很简单,”老波说,“就是建立对称的信息体系,减少博弈。”老波停了一会,说:“实际操作起来,很难!需要巨大的成本和耐心。” 老熊点了一下头,非常认同,说:“很多创业很成功的企业就是这一关过不了,结果半死半活。” 然后,老熊叹了一口气,说:“创业成功的企业建立对称的信息体系,就是对曾经成功的自己的一次革命,有多少自以为成功的人愿意呢?” 老波也点了点头。 这时,老熊看了看云栖,说:“云栖,你一直在顶级大公司工作,也谈谈你的看法吧。” 云栖笑了,说:“你们说的情况对于我们来说,有些太深了。我们以前的工作就是具体的事,都是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完成的。” 老熊笑了,说:“难怪很多大企业出来的,进入不规范的企业,都水土不服。如果摊在桌面上的工作,你们都很厉害!按照组织体系,一路运转下来,做什么成什么。但是如果脱离了公开透明的组织体系,你们的长处就发挥不出来。” 云栖还没有完全听明白什么意思,老波已经接过话头:“何止是他们!我们这些海归也一样,进了不规范的企业,就是睁眼瞎,处处碰壁;人下了套等着我们钻,一逮一个准!” 云栖慢慢听出点感觉了,原来他们谈的是不规范组织系统的影响。他回顾了自己在老东家的历程,确实是公开透明的规范组织体系;以前自己不重视,今天听了两位资深专家的话,才隐约感觉到这被忽略的规范组织体系的重要性。 而眼前这家企业存在的问题就在于不规范、不透明的组织体系。 在这样的体系当中,每个人都难以获得全面、公平的对待,于是人人自保,不断加强自己的能力,守护自己的利益领地,对于公司的整体利益越来越不关注了。 许多在大企业成熟、规范、透明的管理体系中工作的职业人并不了解这一区别,他们沿着惯性工作,只知道采用大企业规范、透明的运作方式进行工作,结果在不规范、不透明的大环境中处处碰壁,最后头破血流,一事无成,含恨而去。 云栖的心底暗想:假如是自己,会不会也是头破血流,一败涂地,含恨而败? 第四章 永远的新挑战 幸亏是老熊的提醒,否则云栖也会沿着这样的思路看待眼前这家企业,从这样的思路进行诊断,有可能与那些忽视管理环境区别的职业人一样的命运。 从这一点来说,云栖很感激老熊这个“话糙理不糙”的资深顾问。 老熊当然心领神会的笑了。 “所以,世界的先进经济体非常注重建立规范、公开、透明的交易体系,”老波继续自己的理论阐述,“就是为了保证交易双方的信息对称,减少博弈,提高整个社会的福利。” “说得直白点,就是这家企业,”老熊接着说,“表面上是一家企业,实际是十几家企业;表面是一个老板,实际是十几个二老板。只是那十几个二老板比较乖,没有公开亮出自己的旗号而已。” 老波点了点头。 “人家科斯当年就是因为总结了企业内部的交易理论,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老波又开始了理论联系实际,“一个企业十几个二老板,就是有十几个交易主体,交易成本很高,把企业应该有的利润全都吃掉了,企业也就没有竞争力。” 然而,在老波进行理论阐述的过程中,老熊的话却让云栖的心开始猛地收缩了起来,他感觉到了恐惧! 这是自己以前的职业经历从来没有过了,他也感觉到老波上一句话中包含中斑斑血泪! 无数职业人的惨痛的血泪! “那打工人呢?”老熊问。 “打工人更难呀。”老波充满同情地说,“我们得让打工人赚到钱。” “问题是我们怎么在这样一家不规范的企业,十几个二老板的圈子里,建立起一套规范、透明、公开的运作体系?”老熊并没有察觉云栖的变化,继续问老波。 “从历史的经验来说,先进经济体系建立规范、透明的交易体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老波慢条斯理的说,“甚至比我们每个人的生理生命花费的时间更多。” “老波,你这样说,没有意义。”老熊毫不客气地指出,“也就等于没说,我们的项目周期只有几个月时间。” “我当然知道我们的项目周期只有几个月时间,”老波为自己辩护,“我只是在说明建立这一套规范、透明的运作体系需要的周期很长、成本很高。” 云栖看着两位资深顾问的一问一答,才慢慢知道企业的运作是多么艰险! 他真的感受到风浪搏击的凌厉! “老熊,你的项目经验那么丰富,你肯定建立过这样的规范、公开的运作体系,你有经验,更有发言权。”老波开始反问老熊。 老熊把双手收到了胸前,有把手摊开,说:“我是这样的项目经验,但是前提是人家老板愿意听我们的。” “请神就得信神!这事就好办!才能成功战略变革!”老熊毫不客气地补上了一句。 大家都明白这才是决定性的一句,大家也明白老熊第一次开会的土话的分量。 假如说这位老板请咨询公司过来,不是真心实意的愿意按照咨询公司的方案去推动,咨询的效果能出来吗? 企业战略变革,主动权还是企业家自己手里,这才是项目成败的关键。 老熊的担忧在这里,而这也是云栖以前没有接触到的。 这也是李瞻海的担忧。他们从过往的项目经历中敏锐的感觉到这位立志战略变革的梁总另有所图。 为了对于项目的更加准确的把握,李瞻海安排了两次与梁总的单独访谈,一次在梁总的办公室,一次在幽静的茶馆里。 经过了这两次的单独访谈,李瞻海对于梁总的真实心思有了实际的了解,然后又组织了一次项目的会议。 在这次的会议上,老熊把上次大家的交流先简单回顾了一遍。 李瞻海点点头,表示认可,沉稳地说:“大家的讨论非常好,具有很好的管理视野,这是当前管理实践者最重要的素质。” “管理理论固然重要,”李瞻海看了一眼老波,接着说,“但是,必须与不规范的企业实际相结合。” 老波点了点头。 “优秀的企业的先进管理经验固然重要,”李瞻海又看了一眼云栖,说,“也必须与不同类型的企业实际相结合。” 云栖也点了点头。 “因此,我们的价值就在于将管理规律、优秀企业的先进经验与多样化的企业实际相结合,推动他们的管理进步,推动他们的战略变革,帮助企业走向更好的未来。”李瞻海说。 云栖很认同李瞻海的话,只是老熊和老波的脸越来越沉了。 “自从市场经济体制建立以后,”李瞻海继续说,“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企业,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体现出了市场经济的巨大活力。” “同时,这些企业的基础不同、资源条件不同、能力禀赋不同,最终选择的行业、领域、形态都不同。”李瞻海说。 “李瞻海,你这句话就是太抽象,太浓缩了,只怕很多人听不懂。”老熊说,“通俗点,就是有王牌正规军,也有马路游击队,还有半瓶水晃荡的杂牌旅。” “话也可以这么说,”李瞻海说,“在有些企业,老熊的这种表达,客户更乐于接受。” “不管我们使用哪种表达,重要的是这些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存活了下来,”李瞻海用坚定的语气说,“不论是正规军,还是马路游击队,还是杂牌旅,他们都是经过了残酷的市场竞争考验,在市场中活了下来,是强者。” 老熊、老波和云栖都点了点头。 “因此,这些企业具有很强的两面性。”李瞻海的语气有些严肃了,“一方面,他们是强者,经历了风雨的考验,都是好汉;另一方面,这种曾经的强大也形成了他们的强大的内在自我,独特的、甚至是有些扭曲的强大自信,这将会成为他们走向更加成功的双刃剑。” 老熊和老波发自内心的表示认可。 “在新的发展阶段,”李瞻海说,“这些企业也认识到原有的模式不管用了,需要采用新的模式了,企业必须走向战略变革的道路,否则在新的竞争面前,他们将毫无优势,必将败下阵来。” “对于我们而言,”李瞻海脸色凝重地说,“协助他们成功实现战略变革就是我们的使命和责任。” “这是新的挑战!每个人必须面对的新挑战!”这一句,李瞻海很严肃,“包括你,也包括我!” 第五章 白手起家的幕后硬汉 听了李瞻海的话,老熊、老波和云栖都郑重的点了点头。 “同时,作为优秀的咨询顾问,我们必须知道不同类型的企业有不同的战略变革模式,不能一概而论。”李瞻海强调说:“正规军有正规军战略变革升级的模式,马路游击队有马路游击队战略变革升级的模式,杂牌旅有杂牌旅战略变革升级的模式!” 老熊和老波的脸色更沉了,而云栖忍不住说:“王牌正规军那么好的管理经验,放着不用,不是很可惜吗?” 李瞻海看了云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然后对老熊说:“老熊是老顾问了,在正规军、马路游击队、杂牌旅里翻来覆去的杀过几个来回,让老熊说说。” “在马路游击队眼里,你们正规军的套路和打法就是一堆渣!”老熊瞪着眼睛,毫不客气的脱口而出。 云栖听了这话,顿时生出一腾强烈的怒火,直冲脑门!他感觉这是对自己过去的团队和荣誉的巨大侮辱! 李瞻海狠狠瞪了老熊一眼,严肃的说:“注意点!不是所有时候都是话糙理不糙!” 老熊收回自己的眼神,低声的嘀咕了一声:“现在说出来,顶多不痛快!总比死在别人的陷阱里好。” 李瞻海压住火,让两个人都整理一下情绪,继续低沉地说:“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协助企业的战略变革升级。” 李瞻海把这两次与梁总单独访谈的情况简单谈了一下。 原来,梁总以前也是一贫如洗,在经济大潮奋力拼搏,才创立了这家企业。老梁当时特别立志,不赚到大钱誓不停歇! 那时梁总也没有钱,只能靠扛大包、倒腾货物挣钱,只是梁总那时志气特别足,别人扛一大包,他扛三大包;别人跑三趟,他要跑六趟。 早期的钱都是艰辛付出,梁总就这么一点一点的积攒,然后到了今天的企业规模。 在办公室里,梁总对着李瞻海说:“扛大包,有的人就扛一顿饭就不扛了;有的人扛出了一套房,不扛了;有的人扛出了一栋别墅,不扛了;我是硬着一口气,扛出了一个产销过亿的企业!” “别人以为我的钱,是怎么来的?很好奇,很想学。”梁总说,“其实没有技巧,那个时候机会多,需求旺,供应少,只要搬得动货,就是钱!肯吃苦就能赚到钱,肯吃大苦就能赚大钱。” 李瞻海赞同。 “但是,现在不同了,”梁总停了一会说,“现在,货源多了,竞争也激烈了,能搬货也挣不到钱,要靠脑子。” 李瞻海看着梁总,感受着这一代富翁的变化,也在思考,不同的时代,积累财富的不同方式,这不也是战略变革吗? “靠脑子,也要看靠什么脑子?”梁总继续说,“我请了很多高人,踩了很多坑。” 说到这,梁总认真地看着李瞻海说:“你们,不能让我再踩坑!” 李瞻海回忆到这里,对三个顾问交代说:“这些早期创业者,非常能吃苦,特别能受罪,是值得尊敬的!” 老熊一边点头,一边说:“吃过苦,受过罪,赚过钱,踩过坑,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任别人?” 李瞻海点了点头,说:“这样的企业家都走过弯路,被人坑了不止一次两次,在对待人上,很谨慎,很多企业家吃了大亏以后变得很多疑。” “很多疑——”说到这里,李瞻海轻轻的重复了一下。 老波和云栖都认真的听着,云栖又一次感受到风浪搏击时,风头浪尖飞洒的浪尖凌厉的劲音! “也不只是这些白手起家的企业家被人坑了,”老熊补充着说,“有一些老板也钻人性的空子,骨子里就不相信人性,更不相信制度。” 老波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些制度经济学的理论辩论一下。 “不论如何,梁总的企业发展到今天,遇到了新情况,再靠拼命扛大包是不够的。”李瞻海继续自己的正题,“我们进行了反复深入的调研就是为了更加准确的了解企业的真实情况,能够根据企业的实际情况制定方案,帮助企业成功的战略变革升级。” “是呀,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赚钱方法。”老波说,“这就是战略变革的价值。” “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新。”老熊揶揄地大声说。 “话虽然这么说,要做到可不容易,”李瞻海说,“跟着时代的变迁,实实在在做到这三句,那可是高人。” “是呀!在短缺时代,找到货源,提高运输能力,就能挣大钱。”老波说,“到了饱和时代,货源充足、运力充足,就赚不到钱了,要提高产品质量。” “大家都提高了产品质量,就要靠创新才能挣钱。”老熊说。 “提高产品质量,就一件要人命的事。”老波说。 “那是!要不怎么说,挣钱难呢。”老熊说,“创新更难!” “光提高产品质量一句话,得有成百上千件事。”老波说。 “可不是嘛,做到了这上千件事,才算是做好产品质量,才能挣得到新时代的钱。”老熊说。 “那你三句话,至少是三千件事,”老波说,“十年做一千件,三十年做三千件,刚好就能赚三十年钱。” 听到这儿,老熊笑了,很懂的笑了。 “你们还是说的太抽象了。”李瞻海说,“理是这个理,但是要跟具体的时代阶段和市场供需的实际相结合。” “那是,这里有道道。”老熊说,“道道就是,把理论变成活生生的现实。” “有难度!太有难度了!”老波点着头说。 “当然,我们是要感受到了这个战略变革升级项目的难度。”李瞻海说,“战略变革就是自我革命,不容易的。企业家早期复杂、艰辛的创业经历,强烈的自我意识和多疑个性,都会为项目增加难度,大家要做好准备。” 三个顾问都点了点头。 “当然,这也是时代的课题,多少曾经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存活下来的企业都要走向战略变革升级之路,即使风雨艰辛,也要往前走!”李瞻海又一次坚定的说,“这些企业在创业的过程,经历风雨,艰难曲折,在战略变革升级的过程中,也不会一帆风顺,同样会经历风雨曲折。” “千条路,万条路,变革一条路。”老熊再一次毫不客气的脱口而出。 这一次,每个人对他这句话都很欣赏。 李瞻海环顾了一下面前的三位顾问,说:“我们今天的讨论就到这里,大家把这几天的讨论再系统的整理一下,我们对于企业的情况就更全面、系统一些,我们就陪伴着企业共历战略变革风雨吧!” 三个顾问都心神领会的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各自准备。 这时,李瞻海把老熊单独留下来。李瞻海等老波和云栖离开以后,把会议室的门关上,静静的告诉老熊一件事。 老熊听完之后,脸色大变,禁不住破口大骂:“这只老狐狸!” 第六章 时代的财富转移 李瞻海等老波和云栖离开之后,单独告诉老熊一件事,顿时把老熊气得破口大骂:“老狐狸!” 原来,这梁总果然藏有暗招。他来找李瞻海他们不仅仅是要实现战略变革,摆脱公司增长乏力的困境,除此之外,梁总还有一个暗含的要求:希望李瞻海他们这个项目团队还要把梁总与商学院的魏教授共同制定的战略方案推行落地。 在梁总的公司,魏教授团队制订的战略方案受到了企业各级干部的反对,一直没有落地。而这个战略方案是融合了梁总二十多年的行业经验和梦想构建出来,基本是梁总的设想。 这一设想覆盖全国,涵盖了行业的上游、中游和下游,一旦成功实施,梁总就是行业的上游、中游、下游的全盘控制者,而是商业版图可以覆盖全国各个地区。 从专业的角度来说,这个设想非常有战略眼光,然而企业的各级干部却从这份战略方案中,只看到了老板的未来,却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感觉老板宏图大略,自己随时可以被取代,于是纷纷反对这份战略方案。 梁总原来指望商学院的魏教授团队能够协助推动这份战略方案的落地实施,哪知魏教授可不是学院里专心钻研学问、不问世事的学究,而是游历商界多年的高手,对于企业的内部矛盾心知肚明,坚决不碰方案推行的事。 梁总万般无奈,就请了李瞻海团队,并且把战略方案的推行作为项目目标之一。 在咨询行业,也有自己的行规,一般是自己设计、自己推行、自己负责,也有自己的行业荣誉感。 而此时,梁总要求李瞻海团队推行魏教授的方案,无异于魏教授团队设计、李瞻海团队实施,这样的局面让老熊很难接受。 “成则功劳归于魏教授,败则由咱们团队承担后果,”老熊着急的说,“而且企业的各级干部都反对这份战略方案,我们还要面对各级干部的反对!这样的风险太大!” 李瞻海也凝重的点点头。 “这个老狐狸,算盘打得太精!难怪企业没有合力!”老熊还不解气。 “白手起家,精打细算,举一反三,可以理解。”李瞻海说,“你见过哪个白手起家的不是一份资源几份用途的?” 对于这一点,老熊点头表示认同。 “没有他们这份超人精明,就没有他们企业的今天。”李瞻海说。 “但是他们继续这样下去,就没有企业的明天。”老熊毫不示弱。 “是的,”李瞻海没有反驳老熊,而是认同了老熊的判断,说:“这就是我们的挑战,需要智慧!” 说到这里,老熊无话可说,不知可否。 “我们需要考虑社会成本,”李瞻海说,“像梁总这样白手起家的企业家很多,他们虽然是进口贸易分销商,依然是传统行业,利润微薄,主要是勤力去做才有生存的空间。” “如果我们不去帮助这些传统行业、利润微薄的白手起家的企业战略变革,那他们怎样才能成功战略变革呢?”李瞻海继续说,“如果他们不战略变革,一直停留在原有的经营模式和管理方式,那这个经济社会怎么进步呢?” 老熊没有吭声。 “再说到这份战略方案,虽然不是由我们来整理的,但是主要还是梁总的想法。”李瞻海越说越深入,“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精打细算的企业家能够有这样的行业视野和业务构想是相当不容易的,比许多只看到眼前三分利的老板强多了。” 这时,老熊开始有点释怀了。 “还是你的格局大,站得高,看得远,想的深。”说这句话时,老熊怀着发自内心的敬佩。 “做我们这行的,除了责任心,还真的要有社会责任感。”李瞻海深沉的回答。 老熊点点头,过了一会,又不服气的说:“这个商学院的魏教授真是人精,好事全揽下,费力不讨好的事统统不沾手。” “现在的社会还真缺不了魏教授这样的人,否则梁总他们这些白手起家、不舍得大投入的企业家要走更多的弯路。”李瞻海认真的回答老熊的话,“魏教授他们虽然不能把企业的设想通过实际的操作变成具体的现实,但是他们毕竟受过严格的理论训练,还有相当的责任意识,还算把企业往可靠的道路上带领,比那些满嘴跑火车的江湖术士强多了。” “如果是遇上不负责任、又能钩住梁总心思的江湖术士,梁总他们这些白手起家的企业会走更多的弯路,”李瞻海盯着老熊的眼睛,异常认真的说,“这样的弯路走过几次,一个企业就毁了!” “唉——!”老熊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对这样的现状很不满意,但是他也明白这样的现实比自己的个人主观念头有更多的合理性。 “教授们吃肉喝汤,我们啃硬骨头!”老熊还是发出了一声忿忿不平的抱怨,但是已经没有刚才的抗拒情绪。 “我们是在啃硬骨头,但是最硬的骨头其实还是这些白手起家、一路精打细算的企业家啃出来。”李瞻海睿智的说,“我们还是要回归企业战略变革的主路来,把魏教授他们的因素省略掉。” 老熊很快明白过来,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李瞻海的智慧,这样的智慧能够帮助人破除狭隘,走向宽阔的光明,走向共赢。 李瞻海虽然说服了老熊,但是他自己知道这几天自己过得并不平静,他也在深入而艰难的思索。 就在李瞻海的项目组在多次召开项目讨论会的时候,梁总那边也没有闲着,梁总也在组织主要的干部召开项目推进会,他让人力资源部伍经理通知销售副总裁苗猛、区域总监韦一飞、战略总监章南、稽核总监柏荣、储备干部程经理参加会议。 在会议室里,这里主要干部都到齐了。老熊说的一点不差,这些人个个都是能人,在会议室里一坐,顿时整个会议里出现一种森严威猛的气势。 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第七章 抢单刺客 梁总满意的看着这些干部,感觉他们身上的那股猛劲,真是自己所期望。 “这次召集大家过来,”梁总开始了讲话,“就是要再一次听听大家的意见,再讨论一下行业的局势和公司当前的举措。” 所有的干部都没有吭声。 “大家都知道这两年公司不景气,”梁总继续说,“业绩停滞不前,骨干人员流失很大,公司也召集了多次会议,反复讨论对策。” “但是呢,行业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公司面临的挑战越来越严峻,各种措施下去,效果都不理想。”梁总接着说,“在这样的局面下,公司决心请专业的咨询公司帮助我们整改,帮助企业战略变革,也希望你们作为公司的中坚和骨干,配合咨询公司的工作,把公司的战略变革项目做好,再次实现业绩飞涨。” 这时,区域总监韦一飞插话了:“梁总,以我们这些老业务员的经验,公司的措施不是没有效果,而是力度不够。” 梁总看着韦一飞,说:“老韦,你是公司的创业老功臣,你说说:怎么力度不够?” “梁总,您也是做业务出身的,”韦一飞继续说,“您也知道,火车跑得快,全靠火力足。这做业务员,就讲个销售政策,提成比例高,业务员立马动力足。” “提高提成比例?”梁总笑了,“老韦,现在是什么时候?公司不景气,公司都不挣钱,拿什么给业务员提高提成?” “现在的业务提成比例已经够高的,再提高,公司就成了给业务员打工的,利润都跑到业务员口袋里了!”稽核部的柏荣赞同的说。 “柏总,你长期呆在总部,有些一线的情况你不了解。”韦一飞并没有退缩,而是摆出了事实:“我们公司就因为销售提成比例问题,很多有能力、有客户关系的业务员都跑出去单干,抢了我们不少客户。” 这话一出,梁总的心彷佛被针刺了一下,疼得厉害,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流血,自己的钱也在飞快的外流。 “这些业务员公司不大,头衔都不小,什么创始人、合伙人、联合总裁,”韦一飞为难的说,“弄得我们这些区域总监都不好意思拜访客户!我们可都是他们曾经的上司呀!” “另外,行业里的客户见我们的业务员见多了,都笑称我们公司是‘本行的培训学校’,弄得我这脸都没地搁了。”韦一飞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一线的业务员,我也经常谈心谈话,”柏荣反驳说,“那些都是有野心的!没有职业操守的家伙,不能一概而论。” “也并不全是,”韦一飞继续说,“有几个出去干的业务员都跟我提过,只要公司的提成比例高一些,他们绝不会跑出去跟公司做对的!” “那是他们的说法,不能相信!”柏荣语重心长的说,“你做业务那么久了,那些业务员的话能信吗?再说了,给狼喂肉能喂饱吗?” 听了这话,韦一飞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现在的业务员就是要有点狼性,”韦一飞强调说:“市场竞争这么激烈,贴身肉搏战打得那么残酷,没有点狼性能行吗?” “做业务是要讲进取心,”柏荣没有生气,而是继续语重心长的说,“更重要的是一种精神——拼搏的精神。” “精神也要讲,政策也要讲!”韦一飞扔下一句话,不愿意再理论了。 “好了,好了,两位不要再争了。”梁总也适时干预了,“柏荣和韦一飞讨论的内容很好,这也是这次咨询项目的重点,希望两位能够和咨询公司配合好,制定出好方案。” 这时,销售副总裁苗猛说话了:“业务员跑出去单干,真是正常的事!我想,哪家公司都会或多或少出现这类问题,关键是我们的业务人才培养速度太慢了,没有赶上我们这些业务员离职的速度。” “在一些大公司,有着完善的业务人员培养体系,”苗猛继续说,“随便业务员怎么跑,很快就培养出新的业务员,精明强干,随时顶上。” “这确实也是问题,”韦一飞接上苗猛的话,“我们现在是业务人员青黄不接,能力强的都跑了,剩下的要么是老弱,要么是新手。” 韦一飞说完这话,就看着人力资源部伍经理。 伍经理是一位女士,她小心翼翼的说:“我们人力资源部制定了业务员的培养计划,但是到了具体开发课程的环节,开发课程的业务员都说别的公司都有课程开发费,我们公司没有,所以他们的课程开发都很慢,有些开发出来的课程根本就不达标。” 一听到这里,苗猛就有些上火,他一摆手,恼火的说:“什么课程开发费?这些业务员,哪个不是梁总和我一把手一把手带出来,什么时候收过课程开发费!这些人,怎么都跟公司这么计较?” 梁总也深有同感,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既然是业务员,就要有业务人员的本色,需要经费,找市场去要!”苗猛依然气势逼人,“自己是做业务,老是找公司要钱,算什么业务员?” “苗总——”韦一飞也不忘业务上级的本色,开始帮业务员说话了:“我们的业务员也在给公司创造效益呀!他们只不过是为自己的付出要求一点点合理的回报!” 这时,战略总监章南说话了:“其实,刚才韦一飞、柏荣、伍经理谈的特别好,业务员的培养是多方面的,既有业务专业知识,又要有拼搏精神,还要有职业操守,缺一不可。” 听了章南的话,梁总又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当然,这只是思路层面的,”章南继续说,“就像魏教授给我们做的战略方案一样,目前只是思路,思路很好,还需要落实。” 梁总的心更加愉悦了。 “我们战略部,还有储备干部都会积极配合咨询公司,把这么好的战略方案实实在在落实下去,”章南表态了,“变成实实在在的业绩成果,帮助公司完成战略变革。” 这时候,储备干部程经理也在点头,表示支持。 韦一飞却并不买账,不阴不阳的说:“我们业务员为公司创造了那么多效益,到了现在不断压缩我们的费用。一群新人来了,没给公司赚一分钱,就开始花东花西,公平吗?” 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紧张… 第八章 路上的新丁老将 战略总监章南不高兴了,立刻反驳:“什么叫做没给公司赚一分钱?我们是为公司未来赚钱打基础!” “为公司未来赚钱?”韦一飞继续阴阳怪气的说:“我们业务员花一分钱都要去市场自己挣,你们一帮新人大把大把的花钱,全是公司投入,你自己说说:公平吗?” “这是战略,你懂不懂?”章南火气更大了,他大声说:“你们业务员花钱,那是战术;我们储备干部花钱,那是战略!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我们业务员是战术,你们储备干部是战略?”韦一飞也不客气的讽刺起来:“没有摸过枪、打过架、负过伤,懂什么叫做战略、战术?” “都是一群不落地的花拳绣腿!”韦一飞最后撂了一句。 “你——”章南气得满脸涨红,说不出话来。 “好了!”梁总低吼了一声,大家顿时感觉到似乎是愤怒的狮王的吼叫,都闭上了嘴,收低了声音。 “我们要讨论的是如何与咨询公司配合,落实战略变革方案!”梁总压低嗓门说,“不是让你们在这里互相拆台!公司吃拆台的亏,还吃的少吗?” 梁总压住自己的愤怒,用眼环顾了一圈,在每个人的眼睛前面都停留了一会,然后说:“你们都回去认真想一想,做好推行准备!这次的战略变革是公司的重大决定,必须落实!没有余地!” 说完,梁总大声宣布:“散会!” 伍经理急忙把这些主要干部都支出去了。 “一盘散沙,没理想,没大局观!”梁总痛苦地按住自己的额头,暗自喃喃起来,他也奇怪自己创立公司,怎么聚起这么一帮人? 想当初,公司小的时候,大家一起拼搏,也没有这么计较,那么大家都没什么钱,公司的生存都成为问题,天天朝不保夕,大家天天盼着公司大了就好了。 终于,有一天,公司规模大了,大家以后可以松口气了,结果没想到:公司有一定的规模了,反而更乱了! 就在梁总还在独自思索的时候,销售端的苗猛、韦一飞,战略部的章南、程经理分别开起了小会。 在苗猛的办公室里,韦一飞委屈的说:“苗总,你要为业务员们说句话呀!大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公司大发展了,业务员们什么费用都要从客户那里出,都是吃老本,大家的怨气不是一天两天啦!” “公司不是在组织业务员培养训练体系吗?”苗猛按住性子,反问韦一飞。 “那是针对新业务员的,我们这些老业务员,有谁管哪?”韦一飞回答,“除了跑出去创业,有谁管我们的前途?” “做业务员的,就是要有血性,从客户那里获取业绩!”苗猛虽然是业务员出身,这一点从不放松。 “我们这些老业务,血性当然有!只是公司的销售政策没有竞争力呀!”韦一飞劝道,“您也是业务出身,没有销售政策,业务员光靠嘴皮子,业绩出不来呀!行业的竞争日渐激烈,销售政策空间日渐微薄,各家公司都拼出底裤价了!”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苗猛也皱着眉头。 “公司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韦一飞说,“您跟梁总商量一下,让公司放放血,让兄弟们冲冲业绩!” 苗猛抬眼看了看韦一飞,他不知道这位曾经的销售冠军怎么会出这样的点子。 “等行业里的竞争对手撑不住,倒了几家,再把价格抬回来,这样公司也就能挣钱了。”韦一飞描绘着价格战的前景。 这样的低级问题,苗猛当然想过。即使公司发动价格战,倒下的也只是没有什么根基的小对手,同行的几家大对手不会受大的影响,关键还是供大于求,行业严重过剩了。 看着苗猛对自己的提议没有反应,韦一飞又开始了新的游说:“苗猛,业务员们还有一些不爽,跟公司的投入也有关系。大家在一线拼死搏杀,结果大笔大笔的投资投到一伙新人那里,大家也都很泄劲。” “现有的市场饱和了,进入新的领域也是为公司未来探索业务新路。”苗猛还在坚持着高管底线。 “问题是这帮新人瞧不起我们这些老业务,”韦一飞没有放弃,“新人一来就受老板重视,大把大把的银子花着,也不想:这些钱都是谁挣回来的?总之是一个鼻孔朝天,没把我们这些业务员放在眼里。”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公司以前规模小,没有什么资源,基本无人可用,抓到谁就是谁。那时,梁总、苗猛就是带着这一帮草台之兵,走大街钻小巷,吃苦受累硬抗,硬是建设了一张覆盖全国的销售网络,才有了今天的行业地位。 然而,平心而论,如果在今天再让苗猛选人,苗猛估计也瞧不上自己曾经的这支队伍!这也是让苗猛很纠结的一个问题,曾经这支队伍打出了辉煌的业绩,但是现在严重跟不上新的市场竞争的专业要求和素质要求。 很多能力强的业务员离职也跟这些老业务们的业务管理水平不高有很大关系。 同时,苗猛还暗自庆幸:幸亏战略部的章南没有对业务员队伍深入研究,如果他发现了这个问题,以此对自己进行攻击,自己还真说不过去。 韦一飞看着苗猛没有吭气,就更进了一步:“苗总,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为什么公司的新项目交给不熟悉的新人,也不愿意交给您这个公司老将呢?” 听了这话,苗猛感觉自己的心像被细针猛地扎了一下,他使劲抬眼看了一眼韦一飞。 韦一飞正眯着眼睛笑,等着苗猛回答。 这一个瞬间,两个人都知道了对方的答案! 韦一飞不愧是曾经的销售冠军,旁敲侧击,察言观色,暗中操纵,是个销售的好手!他不会放过自己的业绩机会,即使是对自己的老领导! 苗猛一方面痛恨韦一飞竟然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另一方面也确实感觉到来自梁总的怀疑和防范,他更是感到心寒。 前后夹击之下,苗猛也感到一种无力感从心底里升上来,即使自己曾经为这家企业奔前走后,费尽心力,结果依然是这样不被信任的境遇! 韦一飞得手后,也懂得见好就收,轻轻的说:“苗猛,您还是得替业务员说句话,毕竟这才是您的看家队伍呀!” 说完,韦一飞就出去了,留下了苗猛一个人痛苦思索:自己貌似位高权重,实则脆弱无力,老板派人前后夹击,自己的下属又新老倾轧,到底该怎么办? 第九章 难解的三方僵局 这边,战略总监章南、人力资源程经理和储备干部伍经理也开起了会议。 “一帮混蛋!”章南的脸依然涨红着。 “他们这些家伙就是这样,倚老卖老!”程经理也抱怨起来。 “要学历,没学历,要素质,没素质。”章南毫不客气的指责起来,“就是跟着老板吃过苦,就以为可以永远躺在功劳簿上。” 伍经理在这边不敢吭声,这些人都是得罪不起的。 “这些低层次的做法,还好意思说?”章南还在继续,“察言观色、溜须拍马、见风使舵、指桑骂槐、口蜜腹剑、落井下石,都是这些混蛋干的好事!” “都什么年代了?还停留在以前的粗放式做法里,一点专业能力都没有!难怪盈利能力这么差!”章南恨恨地说。 “是呀!他们的做法专业含量太低,太容易复制了,市场很容易就饱和了。”程经理附和着,“我们自己的战略布局得抓紧时间落实,行业竞争,你追我赶,落在后面,我们也很难保证盈利。” “这倒是!”一番疏解,章南慢慢平静下来,说:“我们可不能和这帮没未来的家伙耗下去!我们还是要做正事,这可不能耽搁。” “伍经理,”章南转向伍经理,问了一句:“战略储备配套的几个人招到没有?” “没有,”伍经理紧张的说:“上次提的编制,梁总还没批呢。” “怎么还没批?不是早就说好的吗?”章南又有点上火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伍经理躲闪着章南的目光,说:“我也催过梁总了,他说他知道的。” “行业竞争,时不待我,”章南对程经理说,“你继续看简历,合适的就先面试,直接把材料拿给梁总,加快点节奏。” “好的。”程经理答应下来。 “伍经理,你要好好配合程经理。”章南交代说,“这家公司就我们几个新来的,不好好做出点成绩,站不住脚。” 伍经理使劲的点头,眼睛不住的看程经理。 “不行的话,”章南说话了:“我去催催梁总。”说着,就往梁总办公室走去。 此时,梁总依然在沉思着。 他对于公司整体的状态很不满意,却又无能为力。 一帮老臣子,如果讲能力,确实跟不上新的竞争要求。自己很心疼这帮老人,曾经给他们提供机会,花钱外出参加学习,结果都坐不住跑回来,要么说“课程不实用”,要么就是“听不懂”。然而,在新的市场竞争面前,他们越来越无能为力了。 该怎么对待他们?梁总也不知道怎么办。把他们都辞退吧,自己也于心不忍,曾经共同的艰苦岁月还历历在目,梁总自己也不愿意做个卸磨杀驴的人。 公司请的新人,梁总也有不满。学历高、专业能力强,就是有一线冲杀的精神弱,一直都希望配置新的一线冲杀队伍,梁总也不愿意。 梁总更希望这些新人能够从一线冲杀开始起步,真正做出业绩来,也好带动那帮老家伙。可是,这些新人就是按兵不动,不停的催促招人。 三方就这么僵持着,时不时发生一些摩擦。 公司现有的业务不景气,公司不挣钱,新业务没动静,内部还不停的闹矛盾,梁总心里也不痛快。 他曾经交代人力资源伍经理做做这些新人的工作,把自己的思路告诉这些新人,但是伍经理的工作成效似乎也不大。 “也许,咨询公司会有一些高招。”梁总想起了李瞻海。 通过两次单独的访谈,梁总对李瞻海的印象很好,感觉李瞻海有大企业的做派,也了解中小企业的现实和困境,不虚,也不江湖,梁总渐渐开始寄希望于李瞻海团队了。 正想着,章南过来了。 “梁总,战略储备的几个人员编制得赶紧批了,市场竞争不等人!”章南一下子坐在梁总办公桌对面,急匆匆的说。 “公司业绩不好,你也知道。”梁总还沉浸在刚才的沉思中,没有正面回答。 “新业务要有新气势。”章南继续劝说。 “我知道。”梁总终于回到了现实,说:“你们这个战略业务,已经配了程经理了,一个人可以先干起来,我们公司不就是从一个人,一步一步干起来的。” “现在的市场环境不同的,新业务需要整体配合,需要一股势。”章南有些着急,说话的声音有点高了。 梁总没有任何反应,脸色甚至开始阴沉起来。 “梁总,这些可都是招程经理进来的时候,说好的,要给人家配几个专人的。”章南提醒着梁总当时的承诺。 “什么都会变化。”梁总并不以为意,“要学会适应,市场经济就是变化经济。” 这话一出,章南的脸色有些变了,他反问:“梁总,您以前的承诺也会变化?” 梁总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现在公司的业绩不景气,老员工们对你们意见也很大,你们自己也要做出点成绩嘛。” “老员工那边,就你一句话。”章南减慢了语速说,“梁总,新业务,新利润,新机遇。” “所以要有新变化。”梁总已经不想再说,丢下一句冷冷的话。 章南知趣地告辞出来。 从梁总办公室里出来,章南在思量梁总的话,他也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即来自那帮看他们笑话的老员工,也来自这个阴晴不定的梁总。 他甚至开始可怜那些老员工,想想自己和程经理的未来,也可能和这些老员工一样,章南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在梁总、章南、苗猛三方各自思量,互相角力的时候,李瞻海带着顾问团队正式入驻了。对于三方的较劲,梁总在单独访谈的时候也基本告诉李瞻海,李瞻海也心里有数。 李瞻海安慰梁总说:“这是企业战略变革之前的普遍现象。企业自创立起,就拼命谋生存,在管理上粗放、不健全,员工的利益、能力、心态不平稳这是正常现象。重要的是在新的发展阶段,健全企业的管理,把员工的利益、能力、心态与企业的综合发展平衡起来。” 这话,梁总听得很舒服,他非常欣赏那句话:心动不如行动。 极其渴望战略变革成功的梁总,就像一个极度缺水又持续找不到水的人,非常期待着老詹的进一步行动… 第十章 规则中的暗箭 于是,李瞻海带着老熊、老波和云栖给梁总的团队讲解战略变革调研报告。 梁总很重视这次调研报告的讲解,让伍经理通知苗猛、韦一飞、柏荣、章南、程经理都要准时参加。 在会议室,李瞻海从行业、企业、专业三个层次对梁总的企业进行了剖析。 从行业来说,目前的行业竞争激烈,供大于求,迫切需要寻找新的业务增长点; 从企业来说,企业的组织建设严重滞后,职责不清、协作不力,没有清晰准确的考核和更加有效的激励体系,纠纷、矛盾、冲突频发; 从专业来说,企业的能力建设不足,能力青黄不接。 总的大方向是战略变革,分别从行业、企业、专业三个层面同时着手。 这份调研报告,梁总听得很舒服,他认为李瞻海他们对于企业的主要问题抓住了,也对李瞻海他们的方案抱有很大期待。 “常规看重的重点是钱,但是钱的本质是财富,”李瞻海说:“而财富是不断变动的,时代在变,财富的形式也在变,我们要想持续获得财富,必须跟着时代一起变。” 然而韦一飞却不以为然,直接向站在台前的李瞻海开炮了:“对不起,顾问老师,你刚才说的我都听不懂。” 李瞻海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没有生气,反而平静的反问:“请问是哪部分听不懂?” “统统听不懂!”韦一飞不耐烦的说,“我们请你们来干什么?什么组织、什么考核,有屁用!我们请你们来是帮助我们公司提高效益,怎么赚钱!” “即使是时代在变,我们也要赚钱!”韦一飞强调说,“我关心的是赚钱,不是二十年前怎么赚钱,而是今天怎么赚钱。” 韦一飞不禁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脏字连篇。 “赚钱!赚钱!赚钱!”韦一飞继续大声说,“我们需要实际的,怎么赚到钱?不要这些虚头八脑的,有本事到一线把钱赚到,再告诉我们怎么做!” 梁总对韦一飞的态度很生气,大声训斥起来:“老韦,怎么回事?要尊重老师!” “谁赚到钱,我就尊重谁!”韦一飞声音放小了,却依然态度恶劣。 梁总的眼珠瞪得溜圆,恨不得把搅局的韦一飞吞下去。 “我们就是做业务的,最直接了,一手交货,一手收钱,哪有那么复杂?”韦一飞直白地说。 这时,苗猛也表态了,慢慢的说:“我觉韦一飞有一定道理。我们公司目前迫切需要的增加效益的实际办法,顾问老师的东西是好,但是都是慢功夫。” “对,远水救不了近火。”韦一飞一听就跟上了。 “而且太复杂了。”苗猛说,“我们就是做贸易的,贸易本身的交易规则就多,现在又多了这么多专有名词,什么战略、组织、考核、激励…我们赚的是钱吗?” “我感觉我们赚的就是一堆名词!”韦一飞跟苗猛唱上了双簧,“我们赚的钱,不是这些虚头八脑的词。” “战略是很重要,但是打工人关心的是怎么得到实惠?”苗猛说,“不能太复杂。” “这不是复杂,是财富的规则。”火爆的老熊忍不住说。 “财富的规则?”苗猛看着老熊,笑着说:“我熟知贸易的规则,自信对财富的规则也略知一二,问题是你们把财富的规则弄得太复杂了。” “就是!赚钱就已经很难了,还要增加这些额外的负担。”韦一飞恨恨地说。 苗猛很认可,确实挣钱已经很难了!谁不想挣钱容易一些,挣钱多一些?这帮不务实的纸上书生压根不谈怎么更容易地挣钱,反而来了一大堆额外的负担。 “打工人关心的怎么实际赚到钱?”韦一飞看懂了苗猛的表情,继续说:“简单、直接,不要兜圈子,不要玩虚的。” “钱是越来越难赚了!”苗猛说,“我们需要的实实在在赚钱的路子。” “钱是越来越来赚了,那是因为财富的规则变了。”老熊强调说。 “财富的规则掌握在你手上吗?”韦一飞看着老熊说,“如果你把我的库存都买下来,我就听你的。” “财富的规则掌握在客户手里。”老熊回答,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资金量。 “那就是呀!你也说了不算。”韦一飞不客气地说。 老熊一下子语塞了。 “我们需要的简单、容易的赚钱方式,而且是越快越好。”韦一飞说,“不要那么复杂,也不要那么慢。如果短期内看不到效果,万一你们收了钱,跑了呢?” “你?怎么对我们一点信心都没有?”老波有些着急了。 “我们是生意人,看效益,”韦一飞说,“我们也是简单的人,不想搞得那么复杂,不想搞得那么学究气。” “对,挣钱是实打实的,可不能纸上谈兵。”苗猛不动声色地说。 “什么纸上谈兵?你们天天在实打实地实战,你们多挣到钱了吗?”梁总愤怒地大吼:“反倒是公司赚的钱,越来越少了!” “梁总,您先别上火!”苗猛对着梁总说:“现在市场打得火热,价格低的没利润。业务员申请销售政策这么艰难,而公司一而再、再而三的请顾问老师,这些费用都不低。如果把这些请顾问老师的钱用在给业务员的销售政策上,我想我们几个省的业绩都会大有起色。” 韦一飞听了这话,一下振奋起来。 韦一飞既为苗猛的话感到鼓舞,这是所有老业务员的心声,也知道苗猛愿意这么说,也是自己上次的话起了作用。 梁总的脸涨得青紫,他没有想到苗猛会出面反对。看来,上次的项目推动会白开了。 一时间之间,会议室气氛紧张。 老熊对着苗猛早已是怒目相视,老波和云栖看着精明强悍的苗猛和笑嘻嘻却暗招迭出的韦一飞,又看着梁总阴沉的脸色,感觉到暴风即将到来… 第十一章 信任的危机 李瞻海此时正在这暴风雨的正中心,在劲风吹袭的、猛雨即将降临之际,也正是李瞻海发挥自己独特才能的绝佳时机。 他带着顾问团队正在进行调研报告的宣讲,突然遭到韦总、苗总先后的激烈反对,一时之间,会场气氛紧张,火药味十足。 大家都停了下来,看着李瞻海,看他如何扭转危局。 只见李瞻海不慌不忙,不怒不气,只是平静地说:“苗总是老业务员出身了,对于业绩的提升也是非常有责任心,爱护下属,是个非常优秀的一线高管。” 苗猛也是业务经验异常丰富的老业务员,经历过无数的艰难谈判,也经历过许多艰险时刻,并不容易被人轻易打动。 他听了李瞻海的这番话,觉得不讨厌,尤其是“一线高管”这个词很对他的胃口。 苗猛没有放松,依然是一副威猛待发的模样。 “我们业务员风里来,雨里去,那是相当的艰辛和不容易,”李瞻海继续说,“有人曾经说——业务是最伟大的职业。” 这时,韦一飞似乎也有了心意相知的感觉,他同样没有放松。 只见,李瞻海把腰微微的向前一弯,谦逊地笑着说:“我也曾经是一名业务员,我非常了解业务员的工作性质和特点,深知它的艰辛和艰难。” 韦一飞重新看了看李瞻海,做过业务的都在身上留下过痕迹。韦一飞能够闻出李瞻海身上那股业务味,他开始有些释然。 “当然,我也知道做业务的最怕的不是市场没法打开,业绩没法提升,”李瞻海胸有成竹、轻飘飘地说,“而是前方打仗,后方生变。” 听了这话,梁总和苗猛的脸色都变了。 梁总听完以后,两个眼睛眯成一条缝,射出一道精光;而苗猛则神色大变,整个人放松下来,他感觉这个李瞻海是自己人,非常懂业务。 “当然,这里有矛盾,”李瞻海依然轻轻地说,“有两句话:一句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与之对应的一句话是‘大权在握,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听到这里,苗猛浑身惊了一下,忽然之间竟出了冷汗;而梁总则依然眯缝着眼,只是他的眼里的精光变得忽闪忽闪的。 “做业务,求的是心安,拼命拼搏图的是什么?不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李瞻海继续深入地说,“办企业也是求的心安,不能辛苦一场,大权旁落,最后是城头变幻大王旗!” “这两者之间不能同时存在,”李瞻海说,“否则的话,谁都心不静,最终只能走向分裂。” 这一次轮到梁总的脑门微微流汗。 而老熊则在桌子底下,向老波和云栖树了树大拇指。 到了这里,梁总、苗猛都已经心知肚明,章南也知道自己虽然没有到那一步,迟早也会步其后尘。 大家都等着李瞻海后续的发言。 李瞻海却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向大家介绍了老波:“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资深顾问——老波,留学回来的博士,管理理论的高手。” 然后,李瞻海让老波谈一谈现代制度的作用和价值。 老波也没有客气,张口就来:“刚才李瞻海讲了一下企业内部的固有矛盾和冲突,在普通人看来,是其中一方不对,另一方是正确的。” “当然,通常的情况是认为自己是对的,别人是不对的,于是就会引发摩擦、矛盾和冲突。”老波简单的结合了一下实际。 “这其实是一种单向思维,具有很强的片面性。”老波继续说,“对于现代制度理论,企业内部需要建立双向思维,并不站在某一特定的立场判断另一立场的正确与否,而是通过信息互动,保持双向目标的一致性和协调的一致性。” 这段话其实相当的抽象,但是一向听不懂的韦一飞隐隐约约听懂了。 “这个理论很好,问题这个理论怎么落地?”章南问。 “这个问题提得好!”老波说,“就是我们要明白这个矛盾是企业固有的矛盾,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也就是说只要有这个位子就会有这个矛盾在,而不管在这位子上是谁,而在位子上的人是什么样的。” 这一段话,不要说韦一飞,大多数人都没有听懂。 而梁总听懂了,持续在他眼睛里闪耀的精光消失了,而是出现了一种渴望眼神。 “这就是说我们不要把固有矛盾归结到具体人上,而是回到固有矛盾本身。”老波继续说,“我们要从矛盾的两端同时看待,就看明白了。如果你只是看矛盾的一端,就永远看不明白。” 韦一飞心直口快,直接追问:“我还是不明白。”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回,我是听懂了,我只是不明白。” 老波还没来得及解释,老熊就抢先开口了:“通俗一点,就是当刘邦在前方打仗,内政大权都在萧何手里,萧何就把自己的孩子亲属送到刘邦那里作人质;刘邦再出去打仗,萧何就把自己的孩子亲属请送到前线参战。” 这下大家都听懂了。 梁总异常的满意,他感觉李瞻海这批顾问不错,不是学究,是真正懂企业、懂老板的专家! “难道这就是制度?”章南还有些不服气。 “此制度非彼制度!”老熊又一次抢了老波的话。 “是,这里说的制度就是在特定的固有矛盾基础上的制度安排,保证系统的运行不受固有矛盾的影响。”老波又学究气十足的解释了一番。 梁总和苗猛都已经听懂了,他们俩彼此看了看,感觉对方既熟悉又陌生。 虽然曾经共同经历艰难坎坷,又是带领公司前进的搭档,然而两个人的内心又何其的陌生! 这一次,李瞻海和老波的话,似乎又打通了他们之间的心门,他们又开始感觉那曾经有过的肝胆与共。 “我们这次进来,确实象苗总说的那样,要花不少钱,”李瞻海这时才开始回答苗猛曾经的挑战,说,“但是,我们花的是什么钱?” 第十二章 财富转移的效率 李瞻海环顾了一下会议室,继续说:“是战略变革的钱!是企业发展、升级的钱。这不是花不花的问题,而是怎样花好,产生实际效益的问题。” “如果这个钱花好了,产生了十倍、百倍的效益,这个钱就值了。”李瞻海强调说,“如果这个钱没有花好,没有产生市场效益,就真不如变成销售提成政策,直接发给业务员了。” 苗猛开始微微点头,作为老业务员,他心里清楚以当前的市场环境,即使增加销售提成政策,也不过是为价格战增加点炮灰,起不了什么实质性作用。 “但是,你怎么能保证你们的战略变革方案就一定能产生市场效益呢?”韦一飞抢先一步问。 “这个不是我们保证的,而是你们保证的。”李瞻海平稳地说,“你们最了解市场,坚定地跟着市场走。” “但是,现在的市场不景气。”韦一飞步步紧逼地说。 “是,是现在你们手中的市场不景气。”李瞻海回答,“并不是所有的市场都不景气。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帮助你们紧跟变化的市场,跑到市场前面去,而不是固守旧有市场。” 韦一飞听了又怕又喜,怕的是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喜的是总算来了个明白人。原来,作为老业务员,韦一飞也知道现在的市场饱和,固守单一市场,始终不是良久之策,只是自己长期耕耘这块市场,既熟悉又有感情,要换到其他领域,心中不舍。 然而,公司在这块市场则始终不肯放松,强力要求业务员深耕一线,打深井,出细粮,业务员们叫苦不已,有抗不过公司的指令,于是使劲要求提高销售提成政策,用价格换市场。 然而,李瞻海的想法能不能被梁总采纳?韦一飞也不敢肯定,但至少多了一个人。 “那就看你们能不能落实了!”韦一飞撂下一句话。 李瞻海心领神会,点头说:“是我们大家能不能落实?” “我们这次的项目是战略变革升级的项目,”李瞻海平息了来自于业务领域的质疑,开始大声说:“战略变革不仅仅涉及业务人员,也包括我们其他部门的同事,也包括各级干部,也包括我们的领路人——企业家。” 听了这话,苗猛和韦一飞都抬眼看了梁总一眼,而梁总则稳稳地坐着,不动声色。 “我们企业这次的战略变革是深层次的变革,不是简单的替代,是企业运行方式的实质性变革,是从创业期的经营模式转变为发展期的运营模式,是由曾经的单体业务驱动型组织向集体协作效率型组织转变,由简单粗放的管理方式向精细系统型的管理方式转变。” 李瞻海的话,梁总、苗猛、韦一飞、章南、柏荣听着既顺耳,又担心。李瞻海说的没错,企业确实面临着战略变革,然而这战略变革能不能实现呢? 俗话说的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企业战略变革上,会不会也是这样?大家心里其实没底。 “我知道大家心里有顾虑,”李瞻海读懂了大家的眼神,继续说:“战略变革有难度,有风险。有的企业战略变革不成功,把企业整垮了。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需要各个层级的干部参与。” “不变革,等死;变革,找死。”柏荣笑着,善意的说。 李瞻海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因此这是一次生死战,胜了走向明天,败了就是垂死苟活。” 梁总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刚才还在为李瞻海把自己也算在战略变革中的一份子而暗自恼怒,现在看来,自己也不能只是岸上指挥,也要亲自上阵了。 这个李瞻海,既有水平,同时,也不容易对付。梁总心想,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坐着。 “要想保证战略变革成功,一定不能放松效率。”李瞻海继续说,“战略变革的结果是跑赢市场,用业绩说话,但是过程一定是效率。” “我们的战略变革方案有没有生命力,就体现在新的方案能不能比旧方案更有效率,不仅仅是方案本身而已。”李瞻海着重强调着关键。 梁总的眼睛睁开了,他对李瞻海的这番话大为赞赏,他知道这个李瞻海懂经营。 “所以,战略变革从根本上说转的是效率,用新的效率代替旧的效率。”李瞻海继续强调,‘因此大家要有紧迫感,明白战略变革不是讨论方案那么简单,而是实实在在的效率变革!只会更快,不会更慢!” 韦一飞笑了,他明白了意思,这是业务员中意的。 “这效率来自于市场,不单单是运作的效率,操作的效率,从根本来说是紧跟市场变化的效率。”李瞻海点出这核心的效率关键——跟随市场变化的效率。 这恰恰是这家企业目前最缺的! 这仿佛是一记明针,让梁总、韦一飞、章南都为之一震!每个人都在反问自己:天天说市场经济,自己真的跟随市场的变化了吗? 同时,韦一飞也暗暗在问梁总:老板,你在跟随市场的变化吗?在有些干部心目中,梁总就已经是隔在具体业务和市场变化之间最大的一块板! 梁总自己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早已经做了安排,老业务员坚守阵地,大部队进行战略转移,可是老业务员们不停跟自己强调市场困难,争取销售政策,真是眼界太低! 同时,他对章南也很失望,虽然章南领会自己的战略意图,但是行动太慢。若果是自己当年,早就奋不顾身的扑进市场里了。 老业务员有行动力,却不能领会自己的战略意图;新干部领会自己的战略意图,却缺乏行动力。梁总一想到这里,禁不住脑门又开始发胀,他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在企业创立的早期,也就是创业期,”李瞻海继续说,“跟随市场的变化很容易,老板们都是商业嗅觉很灵敏的人,他一动大家都跟着动起来,就跟上了市场的变化。” “当公司有了一定的规模,人多了,层级多了,”李瞻海看着全会议室的人,振聋发聩地说:“老板的这种商业敏感能不能及时传递给一线,就是管理水平的体现!” 第十三章 财富的断裂 李瞻海又看了看整个会议室的人,因为他后面要说的就是战略变革的关键。 各个部门、各级干部明争暗斗,都是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强调自己的运作效率,然而这效率与市场的变化已经没有关系了,只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关。 老板有老板的算盘,高管有高管的打算,一线有一线的一本账,人人算账,却渐渐都不关心市场的新变化。 “市场效率靠机制保障。”李瞻海点出了这次战略变革的关键,“很多企业在创业早期,很有市场意识,反应很快;后来规模大了,层级多了,市场意识就断裂了,部门开始关心自己的内部利益,不关心市场效率,为什么?” 李瞻海再次看了看全会议室的人。 每个人也在看着他,迫切地期望李瞻海给出答案。 “就是我们的组织体系出现了断裂。”李瞻海毫不客气的说,“我们期望的市场业绩,是销售额,是利润,是奖金,但是公司大了,层级多了,简单的追求销售额和利润已经有问题了,需要通过组织体系建设把不同的职能组合到一线来,从一线来,回到一线去。” “这是一个专业而系统的组织建设问题,不是一个简单的业务转移的问题。”李瞻海说。 “就像跑得快,要靠腿,”老熊来劲的开始补充,“但是,肚子没吃饱,腿有劲吗?所以人力资源部很重要;没有足够的氧气和血液循环,腿有劲吗?所以,采购部和财务部就很重要。” “对,这就是创业企业和规模企业的不同,也是战略变革升级的关键。”李瞻海画龙点睛地说。 “组织断裂?市场意识断裂?”梁总眯起了眼睛,这些他确实不懂,没有多少概念。对于市场,对于业务,他还是很在行的。 他原来以为把同样具有拼搏精神和业务能力的苗猛提拔起来,作为业务副总裁,他能够带领好业务团队,保持组织的市场敏感性,可是从实际来说,这个想法落空了。 这个能怪苗猛吗?自己都不懂,苗猛就应该懂吗?梁总心想,看来是老业务遇到了新问题——战略变革的新问题。 “当然,我们不要以为组织能力就是一种天生的能力,”李瞻海似乎看透了梁总的心思,说:“组织能力也和业务能力一样,是一种非常专业的能力,是需要长期的训练和实践的。” “我们企业在创业的早期,为了在激烈的市场中,活下来,就需要非常强的业务能力。”李瞻海说,“于是,我们这家企业的业务能手特别多。” 韦一飞点了点头,非常欣慰。 “但是,随着企业规模的扩大,”李瞻海说,“企业就要进行战略变革,在组织上进行战略变革,在能力也要进行战略变革,由以前很强的业务能力战略变革到很强的业务组织能力。” “这种很强的业务能力变革到很强的业务组织能力,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不是简单提拔几个干部就可以解决的,是一个长期训练和实践的结果。”李瞻海强调说。 苗猛释然了,他抿了抿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想想自己这一路走过来,确实还在专注于业务能力建设和业务指标的追逐,对于业务组织确实没什么概念。 章南和老波对李瞻海的这番话也很感兴趣。在老波看来,理论上更多的阐述的成功的规模化企业的运作方式,对于创业期企业如何过渡到规模期企业的理论并不多。 在章南看来,业务组织确实是企业当前最需要,也是自己和这帮老业务员讲不清楚的。 “对于创业期向规模期变革的企业来说,保证业务效率的业务组织建设就是战略变革关键。”李瞻海说完,就坐下来。 所有的人都点头,一场本来风雨欲来的会议就这样结束了,风雨平息,人们看到了各自的问题,也看到了未来的路。 调研报告宣讲会就这样结束了。 虽然韦一飞掀起了一场风波,但是他没想到李瞻海会用这样的方式平息掉,而且使梁总与苗猛这两位曾经生死与共,又渐生隔阂的老枪之间重新开始建立互通。 梁总对战略变革的成功越来越有信心,他坚信自己的行业设想没错,迫切期望李瞻海他们尽快落实。 老熊对李瞻海的表现非常敬佩!他知道,如果是一般的顾问,在场面会被苗猛他们这些老业务员的突然袭击打得哑火,整个战略变革就会不了了之。 很多创业期企业的隐藏的矛盾一旦爆发出来,就是这么险恶!企业的战略变革有时候必须把这些矛盾疏通、转化,否则就是火山爆发,没有赢家! 老波也很折服,李瞻海的思想来自于实践,并不是很标准的理论,但是很有生命力,很受这些土生土长的企业欢迎。 “一线高管”、“业务效率”、“业务组织能力”这些词汇就把一个土生土长的企业的组织建设、业务目标、人员配置说得清清楚楚,既实用,也容易理解。 只有云栖对李瞻海的话半信半疑,他感觉李瞻海很有能力,很受客户各个层级喜欢,只是他这样的人如果到了自己曾经所在的顶级公司,这样的表现可能会被批判——不够规范。 这里的客户环境就是不规范,自己曾经所在的大公司要求尽力规范,这两者似乎是矛盾的,而李瞻海很好的处理了两者之间的矛盾。 自己的未来呢?云栖心里在想,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走向更规范,还是走向规范与不规范之间的融合? 在商业化的进程中,有多少企业是规范的,又有多少企业是不规范的。虽然,企业都是行进在规范的过程中,这里有太多的专业知识和词汇,对于那些专注于业务的人员来说,是简单直接的做业务赚钱,还是多费一些脑子,学习建设高效的业务组织? 在自己以前顶级的公司,这些事都是理所当然的,到了这些只关注业务的企业,却变成了天方夜谭。 财富呀,财富,商业社会中的追逐,却发生了那么多的断裂,可望而不可及,多么可惜! 多少曾经的赚钱高手在财富的思维断裂面前,在财富的知识断裂面前,毫无察觉,无能为力,止步不前,眼睁睁地看着财富流走。 “走!苗总要约我们谈话!”老熊打断了云栖的思路,说着,催促着云栖往苗猛办公室走去。 曾经的业务高手苗猛,到底想干什么呢? 第十四章 财富的怪圈 云栖以为李瞻海平息了业务高管苗猛、韦一飞的突然发难,整个战略变革项目就可以按照项目计划按部就班的推进,没想到,苗猛主动约李瞻海和顾问团队到自己的办公室单独交流。 在苗猛的办公室,大家坐下,猜不透苗猛这是哪一出? 苗猛坐在对面,看着这些装满了各种管理知识的脑袋,心情时起时伏。 李瞻海看着苗猛,主动说:“苗总,我们还是要从业务着手,最后回到业务上来。” 苗猛认可地点了点头。 精于业务的他对李瞻海的业务理解表示欣赏,对着李瞻海笑了笑,两个人就像在一线打过仗的老兵一样,心心相惜。 “李瞻海,你做过不少我们这样的战略变革升级项目吧?”苗猛客套地问。 “嗯,这是现在的一个普遍现象。”李瞻海回答,“曾经无数的创业企业在市场竞争中生存下来,发展壮大,到了进行新的变革,进行业务组织建设的时候。” “嗯,老兵又走上了新战场。”苗猛点头,深有同感。 “当然,创业的企业都会积累各种各样的矛盾,”李瞻海知道苗猛找自己另有深意,直接说:“需要在战略变革的过程,暴露这些矛盾,进行转化,否则带着隐患上路,走不远,甚至是走不动。” 苗猛深有体会的点点头,然后说:“你们的业务效率指导思想很好,很适合我们这样不规范的企业。” 李瞻海笑了,也知道苗猛的潜台词:如果过于追求规范,李瞻海他们早就被这些不规范惯了的创业家们赶了出去。 “你们基于业务效率的业务组织建设的思路,可以在公司各级的推进,”苗猛继续说,“我想大家会很配合,也会很认可。” 李瞻海也对苗猛的支持表示感谢。 “但是——”苗猛看了看李瞻海,迟疑了一会,说:“我想你曾经操作过那么多战略变革的项目,也应该知道,还有些问题……比如说,很深层次的问题……” 李瞻海当然知道苗猛的所指,苗猛也在顾虑自己是否值得相信,会不会出卖自己? 李瞻海笑了,直接接过话说:“有时候,老板就存在很多问题,成为战略变革升级的障碍。” 苗猛笑了,他有些释然,等着李瞻海继续说下去。 “老板也不是完人,也有缺点。”李瞻海说,“但是他们一身胆气,吃苦耐劳,把企业做起来,这些企业家是值得尊敬的。” 苗猛点点头,说:“问题是,怎么办?” 李瞻海看了看苗猛,说:“老板也需要战略变革,我想苗总应该听懂我在调研宣讲会上的意思。” 苗猛当然记得,当然他也记得梁总当时忽闪忽闪的、充满精光的眼神。 “说说吧,”李瞻海鼓励苗猛,“你担心老板什么具体问题?” 苗猛看了李瞻海好一会,还在迟疑是否能够信任眼前这些称之为顾问的‘外人’。 过了一会,苗猛才说:“既然我们都做过业务,就像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一样。我想老兵之间应该有一些共同的东西。” “是。”李瞻海很肯定的回答。 苗猛从李瞻海的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期望的东西,他确认了李瞻海可以信任。 “你知道,”苗猛说:“很多老板很多疑,并不信任任何人。” 李瞻海想起了梁总交代的魏教授的事,很理解眼前这位苗猛,他很知心的点点头。 “这些白手起家的老板们在市场大潮中搏杀,”李瞻海说,“有一些钻人性空子,有时候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尝过甜头,也吃过亏,久而久之,就不再信任任何人。” “这也很常见。”李瞻海说,“很多企业就是在这样的怪圈里打转转,出不来。” 苗猛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被人怀疑、被人利用的寒意。他很想摆脱这种似乎要吸取自己一切力量的寒意,却感觉怎么也无法摆脱。 “当然,这种怪圈是很可怕的,”李瞻海继续说,仿佛是在回忆,“这种怪圈就像商海里的漩涡,不仅在吸取高管的精力,也把老板自己吸进去了。” 李瞻海正说着,整个脸似乎失去了神色,被无尽的涛水包围,被浩瀚的漩涡围绕,极速旋转的水流泛着肮胀的泡沫,在眼前忽隐忽现,不多久,就产生幻觉,失去了力量。 苗猛读懂了李瞻海的表情的变化,知道那背后是见不得的阴暗人性。 好一会,李瞻海才从漩涡泡沫的幻觉中回来,他看了看苗猛,惨淡的笑了笑:“阴暗人性不灭,博弈不止。” 苗猛读懂了李瞻海的意思,也知道这不是孤立的现象。 苗猛还不死心,继续追问:“对于企业战略变革,对于老板的这个问题就没有办法吗?” 李瞻海听了这个问题,脸色稍微好一点,说:“企业文化变革,靠文化修炼,当然这更是个慢工夫。” 李瞻海强调了‘更’这个词,经验丰富的他知道企业文化变革的周期往往比一次业务与组织战略变革的周期还要长。 苗猛没有听懂李瞻海的意思,他是个老业务员,一向是相信销售额、利润这些硬邦邦的指标。 对于文化修炼,这些虚的、软的、慢的,能够起到什么作用,苗猛是在没有什么概念。 然而,通过这么简短的谈话,苗猛已经得到自己的答案,也知道了虚伪飘渺的长远未来。 李瞻海带着顾问们离开了苗猛的办公室,他知道苗猛已经不再怀疑自己的思路和团队,他会大力支持这次的战略变革。 果然,苗猛在各种场合表达了对战略变革的支持态度,也做出了许多协助的指令和安排。 有了苗猛的大力支持,战略变革有序推进,业务效率目标设定、组织设计、职位职责梳理、协作关系梳理、业务效率转化等各种专业工作有序地开展起来,梁总公司的各级人员也渐渐感受到了业务组织设计的专业性和业务效率的可实现性。 战略变革升级的项目还在继续,各部门职位职责已经完成,业务组织的协作关系更加清晰,业务效率也在过程中开始显露,各级干部都感受到了战略变革升级的战略变革和进步。 一天,战略总监章南单独约李瞻海到茶馆去喝茶。 茶馆里很幽静,茶香袅袅。 “李瞻海,你们还是很有水平,有两把刷子。”章南由衷的赞叹说。 “章总,太客气了。”李瞻海谦虚地说,“你们战略部很有眼光,企业的未来都在你们那里。” 章南尴尬地笑了笑,“那是老板的未来,我们的未来在哪里,还不知道呢。” 第十五章 隐藏的闲置人才 听了章南的话,李瞻海有些疑惑了,说:“章总,你们的战略变革战略制定的不错呀,得抓紧时间落实。” 章南继续尴尬的说:“那都是老板的想法,我们战略部最后还是老板的执行部。” 李瞻海更疑惑了。 章南把自己的战略储备招人的困难讲了一遍,又提到了老板的话:“市场经济就是变化经济。” 李瞻海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梁总是希望战略部多一些行动力,老业务员多一些战略理解力,但是一些没有协调好,大家都陷在内耗里,没有明白梁总的意图。 “梁总希望你们战略部多一些行动力,也是对的。”李瞻海赞同的说。 “话是这样说,”章南为难地说,“当初老板请我过来的时候,就说好了,我这边只负责战略制定,不负责落地,我才过来的。” “结果现在全变了,”章南无奈的说,“我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板,我适合做战略,不适合在一线冲杀。” 李瞻海认真看了看章南,清清秀秀的,很适合茶馆的环境,确实不适合在一线。 “我算清了自己,还是没有算清老板。”章南苦恼的说。 “白手起家,在市场里,”李瞻海安慰章南说:“市场信息瞬息万变,老板不这样还活不下来,看开点。” “道理是这样,”章南的心情并没有变化,而是继续苦恼地说:“我现在是架在半空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听天由命了。” 李瞻海看了看苦恼的章南,说:“有些创业起来的老板在瞬息万变的市场里呆惯了,自己的承诺不遵守,别人的承诺也存着疑心,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诺千金就真的那么稀少吗?”章南的眼睛有些空洞。 “章总,你还是要回到创业企业的艰难过程,不能超越环境。”李瞻海继续安慰。 “小老板太多变了!”章南懊悔地说,“我不仅害了自己,还把程经理还忽悠进来。唉!害人不浅呀!” 李瞻海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也经历过不少老板信誓旦旦的表态,最后毫不落实,既无悔意,也无歉意。遇到这种局面,他也只能反复提醒自己:一定要多一个心眼。 可是,不是所有时候都能幸免,李瞻海还是吃了几次这种寡信多变老板的亏,也只能是吃哑巴亏了。 “这种寡信多变的人把自己的表态与人类最真诚的情感伪装成一样的,令人真假难辨,不吃亏还真难。”李瞻海半自言自语,半安慰的说。 “是呀!人类最真诚的情感,多美好的感情呀!”章南有些伤感,“最后是一场空,一场悲。” “章总,也不能这么悲观。”李瞻海说,“既然是变化,总是在不停的变,有时变坏,有时又会变好。” 而章南似乎沉浸在懊悔和伤感中,并没有听到李瞻海的话。 李瞻海想了好一会,渐渐理出了一条思路。 “章总,你确实不适合在一线冲杀,而你希望梁总招些一线的人去执行,梁总又不愿意。”李瞻海分析说,“于是,你们就困在这里。” 章南点了点头。 “那我们把眼光放大一些,”李瞻海说,“其实公司内部还是有闲置的一线人才,你们可以调过来。” “各个部门都在嚷着缺人,”章总为难的说,“哪里还有闲人调给我们?” “那是各个部门嚷嚷,”李瞻海胸有成竹的说,“我们对于公司现有的业务进行了了解,老的市场饱和,不需要那么多人。” “那只是你们的判断呀!”章南说,“人家韦总还觉得业务人不够呢。” “你我都知道韦总为什么这么做,”李瞻海说,“他不那么做,才是真傻。” 章南点了点头,他奇怪自己这个点头的逻辑。 “从当前饱和的市场来看,是市场增长发力,而不是业务努力的增长发力,”李瞻海说,“减少人员投入,效益更高。” “但是,这话,谁敢说?”章南说,“你这么做,会削弱韦总的职权,他会同意?” “战略变革嘛,就是要因势利导。”李瞻海说,“帮助无力作为的老业务员找到新的领地,当然是他们愿意的。现在的问题,你自己愿不愿意?” 这次,轮到章南审视自己了:自己愿意韦总的人到自己的地盘吗?自己守得住吗? “战略变革、战略变革,还真是转到自己无处遁形。”章南尴尬的自言自语。 他想了一会,说:“我要自己挑人,我能够用得了,不能是韦总遥控指挥的。” 李瞻海笑了笑,说:“行,我来协调。” 韦一飞最开始当然不同意,但是,经过李瞻海对市场和效益的深入分析,韦一飞也明白了,只有这样才能提高业务员的单人效益。 长期以来,市场疲软,业务员收入无法提高,总是撺掇韦一飞向公司申请销售政策;同时,由于公司的内斗,韦一飞又不敢放松,为了获得强势的地位,不断加人,增大自己势力范围,结果是恶性循环,人越多,人均效益越差,自己压力越大。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韦一飞虽然不情愿,最终不得不为业务员的钱途着想。 就这样,几个精明强干又愿意服从章南管理的老业务员调到了战略部,开始实践梁总与魏教授共同制定的战略方案。 程经理也投入到紧张的一线布置中,梁总对这样的状态非常满意。 但是,李瞻海、苗猛、章南的心里都蒙着一层纱,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要想实现企业深层次的长久稳定发展,还真得实施李瞻海所说的企业文化变革。 企业文化变革看似虚,然而能够实实在在解决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牢固的信任关系。 企业的这一步战略变革升级是实现了,但是未来战略变革升级的道路会更加难,更加艰巨。 回顾这一程,可真算是:商海战略变革风云激荡,明争暗斗黑流涌动,立根变革乱云惊渡! 第十六章 第一桶金的密码 进口贸易分销商的战略变革项目结束了,李瞻海带着项目组进行项目总结。 老熊十分感慨:“唉!进口贸易分销,纯粹就是一个国际二道贩子,没有核心竞争力,战略变革这么费劲。” 老波却不这么看:“进口贸易也是降低交易成本,还是有阶段性的历史贡献,他们曾经很辉煌。” “是,历史性贡献!刚刚放开市场的时候,他们可是攻城掠地,最早吃螃蟹的一拨人,赚的钵满盆满。”老熊笑着说,“这不,现在市场饱和了,难以继续做出新的贡献了。” “贡献还是有,只是被摊薄了,同时赚的钱也少了。”老波说,“将来有新的贸易方式出现了,还会发光发热。” 老波这次的话,老熊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只是战略变革的过程复杂了些。”老波过了一会,也感慨。 “是呀!要不是李瞻海在,还不知道有多少波折。”老熊说。 “企业从创立到发展,从生存到壮大,从不规范到规范,”老波说,“得走多少艰辛路,还有多少企业没走过来。” 老熊想想老板的艰辛、挫折、多疑、多变,也不禁摇了摇头。 “在这些老板手下做事,苦呀!”老熊想想苗猛、章南等高管的无奈,“又要拼命做事,又要接受老板的怀疑,真是两头不落好。” 云栖也在思考:如果自己单独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能处理好吗?他想想梁总、苗猛、章南的关系,就感觉风急浪高,浪涌冲击,互相冲撞,一会深厚相撞,一会飞沫飘洒。 如果是一个人水性不好,就会在这几股浪的冲击中迷失方向,丧失力量,最后变得随浪冲撞,无能为力。 这是自己在曾经的规范企业所没有遭遇过的,他也感受到了市场风浪的危险和威力! 李瞻海打断了云栖的思绪,说:“从生存到壮大,从不成熟到成熟,从不规范到规范,这就是企业的发展之路,也是企业在市场大潮中的具体表现。” “如果大家有机会看看还处在生存期的企业,就知道还没有精力想这些事呢。”李瞻海提醒大家说,“多少企业还处在生死边缘挣扎。” 老熊点点头,说:“是呀!要是那样,还来得及谈管理?不被商海大潮淹没就烧高香了。” 老波没有说话,他在体会着李瞻海说的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状态。当企业从勉强生死挣扎的状态到有了一定实力、愿意规范管理的状态,该有多么巨大的挣扎惯性需要转变呀! 一想到这巨大的挣扎能量将随着惯性释放出来,老波就有些心悸。 作为市场拼搏中的一员,他欣赏这股巨大的挣扎能量,这力量能改变天地,但是作为一个纯粹的理论爱好者,他也害怕这股蛮劲,一不小心,这股蛮劲也会打碎很多美好。 李瞻海看穿了大家的心思,说:“是的,我们就是帮助企业战略变革的。这个过程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总是九转回旋,艰险曲折的。但是,企业的发展历程就是这样,我们必须学会驾驭这股力量,学会推动他们。” “是的!”云栖接了一句,说:“我虽然现在没有能力驾驭这股力量,但是我感觉我们只有能够驾驭这些力量,才能帮助苗总、章总,还有他们的团队成员。” “有了我们的帮助,他们才会感觉有希望,而不是在急风急浪的漩涡中反复冲撞,不断打转,才有可能突出去。”云栖强调了企业成功战略变革的社会意义。 大家都笑了,老波笑得最开心,也笑得最尴尬。 项目的节奏是紧张的,顾问们还来不及休整,又被安排到了一个消费零售商的战略变革项目。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研,顾问们又聚在一起开项目分析会。 老熊最先说话了:“都说赚钱难,可这企业家成总怎么就把钱赚到了?亿万富翁呀!” “这有什么呀?”老波不以为然的说:“上次那个梁总也是亿万富翁,奔驰、保时捷……” “是呀!”老熊一边回味着,一边琢磨:“问题是他们怎么把钱赚到的?都是白手起家呀!从地摊到综合购物城,怎么做到的?” “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呀,老熊。”老波善意的提醒老熊,“我们更期待你的——话糙理不糙。” “哪儿呀!”这老熊依然不放过这个问题,“这里有规律。” 听了这话,老波才放过老熊的玩笑,认真的思考起来。 过了好一会,老波开口了:“这梁总吧,特别能吃苦,有意志。” “听李瞻海说,他起家的时候,很多人做进口贸易。”老波回忆说:“那时候,大家都没有钱,全靠自己挑货搬运,搬得动多少就赚多少。” “对!有的人挑出了一顿饭,就不挑了。”老熊接了过来。 “有的人挑出了一套房,不挑了。”老波又接了过去,“有的人挑出了一栋别墅,不挑了。只有老梁最艰苦,一个人反复挑,挑出了一个亿万家财,挑出了行业第一。” 大家也都会想起了梁总健壮的体格。 “特别能吃苦,特别有意志。”老波说。 “这成总也是,特别能吃苦,特别讲诚信。”老熊边梳理着访谈的线索,边感慨的说。 “据说成总那时也没钱,只能是拼苦功夫。”老熊回忆说,“别人开张晚,收工早;成总就开张早,收工晚,就多挣点别人不挣的小钱、辛苦钱,特别讲诚信,特别上心客户的事,特别重口碑,就这么日积月累,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他们哪,特别有恒心,有意志。”老波总结着。 “有恒心,有意志,能吃苦,不怕受罪,不怕挫折,特别讲诚信,特别重口碑。”老熊重复着老波的话,“这叫什么?” 大家都看着老伯——这位理论爱好者。 老波一时还没想出来。 “地摊……”老熊喃喃自语,“多么普通的起点,多么简陋的条件!居然后来是综合购物城!” “那也要几十年如一日。”老波提醒着。 “了不起呀!什么叫改变命运?这就叫改变命运。”老熊一字一顿的说。 大家不太理解老熊为什么痴迷这件事。 “多少人渴望发财,多少人渴望致富,”老熊解释说,“但是,最后多少人做到了?” 第十七章 商海硬骨头 “激情燃烧、豪言壮语、热血沸腾……”老熊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话语中:“曾经多少人为了致富,一时脑热,激情飞扬,结果还是在异常艰难的现实面前败下阵来,败给了这些默默无声,拼命苦干的人。” 老波有点感觉了,他说:“有恒心,有意志,能吃苦,不怕受罪,不怕挫折,特别讲诚信,特别重口碑,这是一种精神,商海硬骨头精神。” “对!”老熊的眼睛来神了,“就是商海硬骨头精神!” “有的人发财是为了享受,所以,钱还没有赚到,享受的机会来了就不放过,”老熊继续说,“结果来的时候是软骨头,倒下的时候还是软骨头。” “多少人就是被这商海软骨头病给害了。”老熊又开始叹息起来。 “然后就感叹,钱难赚,钱太难赚了。”老波笑着接了上来。 “是呀!对于硬骨头来说,钱容易赚;但是,对于软骨头来说,钱太难赚了。”老熊继续感慨着。 “致富,也需要这种硬骨头精神。”老波的话也硬起来了。 “需要,太需要了。”老熊十分肯定。 “丝绸之路、地中海贸易、大西洋贸易……”老熊的眼神有些迷离了。 随着老熊的眼神,云栖也感受到了:惊涛骇浪、冰天雪地、戈壁酷暑……一代一代人艰苦跋涉,搏击风浪,战天斗地! 顾问们都在感受着一次精神的洗礼! 他们也在发自内心的对企业家们的尊重!对这些商海硬骨头的尊重! 这时,李瞻海期望顾问们回归正题,提了一个问题:“既然是曾经的商海娇子,为什么还要请咨询公司呢?” “商海硬骨头遇到了软问题,不是软骨病,而是管理体系的系统性问题。”老波笑着说。 “具体内容是什么?与我们上个战略变革项目——进口贸易分销商的情况一样吗?”老熊接着问。 就在顾问们召开项目分析会的时候,这家企业的创始人成总也带着主要高管进行战略研讨会。 “今天,我们再来开一次战略研讨会,这样顾问们过来的时候,我们的思路会更清晰一些。”成总说:“我是白手起家,一路过来,怎么做到现在?我自己也不明白,我自己就知道拼命认真干。” “那时候,也不懂战略,也没有什么模式,就是一条:坚守诚信。”成总回忆说。 “那个时候,赚钱容易,宰客的现象也比较常见,”成总继续说,“我就是不愿意和客户有纠纷,被客户找上门我就觉得脸上发烧,不论如何也不让客户吃亏。” “久而久之,客户们慢慢信任了我,我的企业规模才慢慢到今天。”成总诚恳地说,“但是,也存在问题,就是战略模糊,不清晰,被动。” “以前公司小,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是我一个人,后来人多了,也是一个人同时负责几个岗,忙得团团转,既没有功夫,也没有能力梳理战略。”成总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负责后勤的蔡远,他是创业元老。 蔡远点点头。 “现在公司大了,人才也多了,”成总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现在基本可以做到专人专岗,还有一些外聘的高级专业人才,因此对于战略的重要性就格外重要了。” 说着,成总看了看负责投资的钱敏。钱敏是外聘的高级人才,入职时间不久,成总对他寄予厚望。 钱敏毫不谦虚的点点头。 “当然,战略归战略,眼前的业务也不能丢,我们也要讨论清楚现有的业务和未来的战略是什么关系、怎么衔接好?”成总又看了看负责运营的孙辛。 孙辛点点头,他是负责具体运营的高管,把握公司利润的主要来源。 “好了,我的话完了。”成总看了与会的高管们,说,“我就是个干实事的,做战略这些事,你们比我更擅长,你们说说吧。” “好的,”钱敏接过了话:“企业发展,战略非常重要的。” “当然,刚才成总也谦虚,您不是没有战略,而是没有书面的战略。”钱敏说,“您的战略就是客户满意战略,通过诚信承诺兑现获得客户,这也是战略的一种。” 成总很中意听到这样的话,满意地点点头,大气地回答说:“我们就知道做,具体是什么理论也不知道,所以还需要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来指导。” 钱敏的兴致更高了,他继续说:“企业规模大了,就需要更加清晰的战略,否则就会走弯路,有可能跟不上市场的变化,也可能错失发展的良机。” 孙辛和蔡远很反感钱总这种动不动“就错失发展良机”的说法,对他说的话没有理会。 “现在的经济形势非常好,各行各业的投资机会非常多,新的商业模式层出不穷,”钱敏继续说,“这是加大投资的良机。” 成总很欣赏的点点头,而孙辛坐不住了,开口反问:“今天开的是战略研讨会,怎么一下子变成投资会了?” “投资也是一种战略呀!”钱敏反驳说:“多少大公司在规模大了以后,都进行了产业投资,这也是战略的一部分。” “那我们也应该首先分析我们当前的业务,主要的客户群体的变化,我们的应对措施?”孙辛说。 “对呀!那是你们运营的事,以你们为主。”钱敏赞同地说,“但是,我们考虑的是更长远、更广泛的商业机会。” “一位知名的企业家曾经说过:投资,几个人挣几千万;房地产,几十个人挣几千万;实业,几千人挣几千万。”钱敏说,“做实业,挣的是辛苦钱。” “但是,如果没有实业的辛苦钱,哪里企业今天的规模?”孙辛有些激动,立即反问。 “我的意思是不要做实业,而是既要做实业,也要做金融。”钱敏强调说,“实业继续做,老本行不能丢,同时新的投资良机,也不能错过。” “我们要搞的是协同投资、产业投资,”钱敏说,“不是纯粹的金融投资。” “不论是哪种投资,都有风险!”孙辛针锋相对,毫不客气地说。 一时之间,会议的气氛骤然紧张! 第十八章 钱生钱的诱惑 “我们做的是产业投资,是很有把握的,就和你做实业一样。”钱敏继续强调说,“纯粹的金融投资才有风险。” “那前几年的金融危机是怎么回事?多少干投资的跑路!”孙辛依然不放过。 “金融危机?多少年才出一次!”钱敏不值一提笑着说,“跑路的都是非理性的投资者,理性投资者即使是在金融危机中,依然保持冷静和理性,不会受损。” “那你怎么能保证你一定会始终保持理性?”孙辛反问。 “我这里有一整套理性分析工具,还有多年的投资经验,”钱敏有点上火,继续说:“我们还和国际着名投资机构建立了联系,保持投资节奏和投资信息的同步,以此来降低风险。” “在水里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孙辛不客气的说。 “你——”钱敏被噎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我们走着瞧,看是你实业来钱快,还是我产业投资来钱快! 看到两个人的僵局,成总说话了,打了个圆场:“大家不要争了,今天是战略研讨会,本来就可以有不同的意见和看法,大家都看开点。” 钱敏和孙辛都气鼓鼓地,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成总,各自开始缓和下来。 “我们企业规模看起来是大,但是主要的客户群体都是中低端客户,事务多,利润薄,毕竟我们是白手起家。”成总为难地说,“引入产业投资也是不得已的事。” “老孙,你还的记得吗?”成总对孙辛说:“前年,咱们想新进行一项改造,资金就是转不过来,愁的不行,拖了好久,才把事办了。” 孙辛也回想起了那件营业环境改造的事。旧的营业环境是很久以前的,已经很陈旧了,客户们逐渐流失到竞争的同行那里。 旧环境的改造迫在眉睫,但是,企业的资金营收不好,资金就是转不过来。那段时间,真是把成总和孙辛愁坏了。 “现在,是信息时代,还要进行信息化建设和信息化改造。”成总又看了看负责信息化的崔信,发愁的说:“处处都要用钱,光靠我们零打碎敲的,要到什么时候?” 停了一会,成总继续说:“所以请钱总过来,把我们的资金,调动一下,增加点利润产出。” “风险肯定是有风险的,”成总说,“所以,我们都要绷紧一根弦。” 钱敏和孙辛再次互相看了看,都知道这不是轻松的事。 这时候,马杰说话了:“既然是战略研讨,我也说几句。” 马杰是少壮派,因为业绩特别突出,火速提拔起来的。 “这个经营就是要快,实业要快,金融也要快。”马杰说:“不论是谁,都是为企业好,都是要快。” “我想上马一个新项目,速度一定快,也希望成总支持我。”马杰人快语快的说。 成总看了马总一眼,没说话。 钱敏和孙辛都看了马杰一眼,意思是说:“我们这里资金都还紧张呢,有你什么事?” 会议一下子停顿了,过了一会,马杰自言自语地说:“那这样吧,我先找人力资源小马经理再商议,优化优化。” 小马经理就坐在旁边,她虽然是小马经理,年龄不大,学历可不低,是博士。 成总非常欣赏她,特意把她请回来,主持人力资源工作。 对于马杰的问题,小马经理没有直接回复,而是看着成总。 成总看着大家的模样,知道这战略研讨会再开下去,也没有多少结果,只能宣布会议结束,改天再议。 于是,战略研讨会就这样结束了。 战略研讨会结束以后,孙辛并不满意,他找来运营副总丁诚。 两个人又开始讨论上了。 原来,孙辛本来想在战略研讨会上,讨论公司运营的重心是不是要进行转移? 成总说的公司基本是中低端客户,事务多,利润率低,孙辛非常同意,他也非常想提高利润率,解决资金问题。 如果提高利润率,就必须要对于目标客户群体重新定位,定位到高端消费群体。 要定位到高端消费群体就会出现两个问题:第一、高端消费群体的消费环境、消费模式和消费品类,这方面孙辛他们并不占优势,这么贸然进入,成功率究竟有多高?会不会是升级大跃进? 第二、如果孙辛他们的目标消费群体发生了变化,那么,现有这些中低端消费群体的消费满意怎么解决?就撒手不管了吗?自己是从中低端消费群体起家的,熟悉他们,了解他们,就这么把他们舍弃了,心中十分不忍。 这两个问题困扰着孙辛,他非常希望在公司的战略研讨会上,与各位高管共同进行深入的研讨,可惜没有进展下去。 没办法,孙辛只好找上自己的副手丁诚,再次进行讨论。 “利润率低,”丁诚抱怨说,“利润率太低了,兄弟们都憋坏了。” “是呀!”孙辛也发愁。 “这么低的利润率,一进一出,什么都干不了,”丁诚说:“弟兄们都说我抠门,抠极了,采购不降三次价都不打算真心谈。” “从创业起,”丁诚说,“就没有手头松快的时候,什么都是紧巴巴的。人是越进越多,但是支出也是越来越大,真是省不出来,天天头疼,年年头疼。” 孙辛也明白丁诚的苦处,也知道一线员工的抱怨。 “我们想想怎么提高利润率吧?”孙辛说。 “我们都已经是想了三五遍了,”丁诚说,“能提高收入的地方,我们都想绝了,边角地,犄角旮旯,我们都想了。再要是挖面积的事,要么违规,要么要骂娘了!” “我们往高端走,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孙辛问。 “往高端走,当然是好。”丁诚说,“但是,同行几家也都盯着咱们,我们一往高端走,我们的客户会不会就流失到同行那里?货比三家,现在的消费者明白着呢。” “流失肯定会有流失,问题是流失多少?”孙辛问,“我们的进账又有多少?能不能平?” “这可估不准,不敢说。”丁诚回答。 第十九章 艰难的选择 听了丁诚的话,孙辛的嘴使劲抿了抿,这其实最难回答的问题。 他感觉自己就像赶了一架牛车,在泥泞的地里艰难前行。其实,在成总在运营交给他之前,成总也是这么过来的,只是成总更沉着、更淡定。 或许,在那时的成总看来,他自己就是一个赶牛车的,一生别无所图。 如今的成总变了,他满世界去听课,去学习,引入新名词,引入新思想,慢慢也开始追求模式,追求效率,追求速度了。 但是,这家企业在孙辛实际的驾驭之下,孙辛还是感觉这架牛车太沉重,并不是主观期望加快就能快的。 有的时候,他到一线去巡视,看到各种各样的消费者前来购物,他们逛的愉快,买的满意,他也很有一种成就感,虽然利润率低一些,做事辛苦些,为了这些客户,很值得! 但是,回到办公室,面对着财务报表,面对着领导的要求,面对着下属们的抱怨,他又不得不重新思考。 对于成总的外出学习,孙辛也有意见。 成总以前亲自负责运营的时候,一门心思在运营上,就想着怎么能把消费者服务好,各个销售区域完善,各个环节改进,真是事无巨细,操碎了心。 正因为成总这份心,团结了孙辛这批人,也感动了无数消费者,企业一步一步的发展壮大。 后来,成总自己想放放手,出去走走看看,就把运营的各项事务交给了自己,然后到全国各地去参观、考察、学习。 成总热爱学习是好事,但是成总学回来以后,不管是不是能适用,统统先拿回来,准备让孙辛他们试试。 行业巨头的先进经验、高级商学院的先进理论、国际连锁巨头的方法……成总一股脑的引进,他经常说:“出去看了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闭塞!原来,人家都是这么玩的,自己简直就知道傻干!” 不论是先进的理论,还是优秀的实践经验,孙辛和同事们一下子被塞得太多,无法辨识,无法判断,到底哪些适合自己? 自己还好一点,还可以抽出一些时间和精力去认真学习、体会这些理论和实践经验,一线的员工可就吃不消了,他们本来就忙得团团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精力来消化这些抽象的理论和那么完善的经验。 成总可不管这些,他说:“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不进步就不知道差距。” 道理当然对,也得适用、实用才行,才能出效果。 成总不管那么多,自己在外面拼命的学,也希望员工们拼命的学。或许,他当年就是靠这股劲头,把企业打拼出来的,他也希望员工们都具有这么拼的劲头。 在成总的带领之下,确实出来了几个拼命干并且拼命学习的典型,马杰就是其中一个。 在所有的高管中,马杰算是后起之秀,头脑活,速度快,深得成总赏识。剩下不多创业元老的蔡远有时候偷偷跟孙总说:“老了,我们这帮家伙迟早要让位给这些后生老虎。” 孙辛也隐隐感觉出来这种趋势,他看到蔡远的处境,再想想自己的未来,也不禁一声感慨: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三五年! 就在孙辛和丁诚讨论运营战略的时候,成总把人力资源小马经理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很想听听这位博士的意见。 “来,大博士,”成总开心的叫着小马经理,“给我说说你的看法?” “成总,您是指哪方面的看法?”小马经理小心翼翼地问。 “博士就是博士,看问题就是不一样。”成总继续欣赏地说,“哪方面?就是今天战略研讨会,钱总、孙总、马总的看法。” “成总,”小马经理一听说是这问题,认真地说:“公司里的员工都知道钱总、孙总、马总就是三种风格。” “行,说来听听。”成总看着小马经理。 “钱总的风格,就是理性,非常理性,出口就是理论、模型,”小马经理说,“就是人情味太少,太冷,员工们都不喜欢他。” 马总继续看着小马经理,点点头。 “孙总倒是蛮有人情味的,也很有号召力,大家都喜欢他,就是理论基础有点低,总是考虑人情世故的,”小马经理说,“在以前还行,越往后走就怕越难。” 成总非常了解自己这位得力的助手,孙辛一路跟着自己风里雨里,一步一步拼过来,身上有很多自己的影子。 “马总是后起之秀,就是快,人快话快,行动快,业绩也快,”小马经理继续说,“很热情,就是热情过度,一般人跟不上节奏。” 成总点点头,自己在刚刚创业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自己当年就是人快话快,行动快,业绩也快,自己可不管身边的人怎么说,就是想一门心思把事业做起来。 “那你觉得他们三个,谁说的更有道理?” “这要看他们身处的环境、阶段和条件。”小马经理说:“也就是内涵与约束条件的一致性。” “大博士,这可是你的专业,好好想想。”成总鼓励说。 “三个人可以说分别代表了企业的创立之初、发展壮大和未来,”小马经理说,“马总就代表了企业的创立之初的风风火火的精神,孙总就代表了企业发展壮大的稳重,钱总就代表了企业理性的未来。” 成总深深吸了一口气,异常欣赏的看着眼前的小马经理,流露出无限的满意。 “如果在三个不同的时间段,三个人各自发挥,三个人应该都会发挥得很好。”小马经理说,“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三个人同时在舞台上跳舞,员工们就有点乱了,不知道该跟随谁了。” 第二十章 财富流通的隐性成本 听了小马经理的话,成总点点头,这个苗头确实越来越明显了。 “钱总理论功底好,做事非常严谨,虽然员工们不喜欢他,但是他真的代表了专业,”小马经理继续分析,“孙总做事稳重,很懂人情世故,员工们很喜欢,但是毕竟专业性弱,可复制性太强,面对同质化竞争无能为力,长此以往企业的利润率会越来越薄;马总的人快事快,只有少数人能跟上,大多数人跟不上。” 成总没说话,凝重地点点头。 “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小马经理露出了自己的学术本色,说,“如果三个人的优点集合到一个人身上就好了,既有马总的火热的热情,又有孙总的稳重和人情,还有钱总的知识和理性,那就完美了。” “小丫头,这可只是你的假设,现实世界哪有那么完美?”成总又为难又欣赏地说。 “我就是假设一下。”小马经理调皮地笑了笑。 “我倒是希望他们三个能够互相欣赏,互相学习,这样可以扬长补短。”成总说,“可是,谁知道这三个人见面就掐架,总是弄得收不了场。” “人性,这就是人性。”小马经理点点头。 “企业经营真是一堆事,想把企业的过去、现在、未来整理好也不容易。”成总有些沉重地说,“理论上说,企业的短期、中期、长期规划要清楚,但是要一步一步落实,还真是不容易。” 小马经理点点头。 “闹得不好,短期、中期、长期还会打架,把一线的员工都给弄乱了。”成总说,“这个难题,老师可没教,真是头疼!” “理论追求的是规律的纯粹性,实践则是理论的具体化应用,”小马经理知道理论和实践的区别,笑着说:“应用就是要活学活用。” “是,活学活用,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时候不能用。”成总为难地说,“到了这个关键节骨眼上,就没有人教了。” 过了一会,成总忽然想起来,问:“大博士,我们下个月去外地出席的管理论坛的案例写好了没有?” “创业部分写好了,发展阶段还没有写好。”小马经理回答。 “唉!人家就想听第二部分,你再好好整理整理。”成总有点烦躁了。 “问题是第二阶段问题很多,写出来怕论坛现场的听众不卖帐。”小马经理为难地说。 成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长久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行政秘书抱着一堆传真进来,说:“成总,这些都是今天的传真。” “看看,看看,”成总又无奈的说:“自己白手起家,一分一厘的积攒起来,多不容易,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那时找谁谁都不理。” 小马经理看着皱着眉的成总,没说话,她虽然没有亲身参与过,但是了解成总那个艰难的过程,成总可是吃了不少苦。 虽然成总现在是亿万富翁,但是,那时候可是一个孤独的拼搏者。 “可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积累了,各种关系就找上门来了,应接不暇。”成总一边说,一边指示秘书把传真放在自己桌上,随手拿起一份,扫了一眼,递给了小马经理。 小马经理接手一看,又是某个商业论坛的邀请函,说是哪些行业大咖出席,显得极其高大上,倍有排面。 “各种会议、论坛、培训、赞助、出书、宣传……”成总头疼地说,“打的旗号是五花八门:财经杂志、商学院、行业协会……也是真假难辨,愁死人!” “这可是真的。”小马经理接话说,她曾经多次代表成总参加了不少商业论坛,可是真正到了论坛现场,承诺的那些行业大咖都没来。 “空盼望一场,那些大咖有的是理由,咱们去就是免费捧场。”小马经理说。 “想去参加的高价值活动吧,可人家是闭门会议,”成总感叹着,“不想去的吧,一堆一堆的过来。我这儿可是薄利的活,一张一张传真纸还费我的钱,一分一厘呀!” 成总看着成堆的传真纸,心疼地说。 “唉!咱们做具体生意的,都是小钱攒出来,大机构也不在乎。”小马经理应承着说,她知道,成总此刻心里还为孙总、钱总、马总的事烦着呢,这一堆一堆零零碎碎的事又烦扰而来。 “人家可把咱们当成大机构,觉得咱们可是流得流油,”成总自顾自地说,“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这钱攒起来多不容易,花出去多容易。” “可不是嘛?办企业容易吗?人家在外面看着家大业大,指望着我这儿每一笔都是大手笔,但是这家大业大也是一分一厘积攒出来的,唉——”小马经理接着成总的话说:“所以,我们这次的战略变革可得做好!把我们的盈利能力好好提升提升。” “唉!自己内部各自为政,在外面又是纷繁复杂,”成总叹了一口气说,感觉有点累了, 说着,成总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成总回过神来,看着小马经理,问:“大博士,你有什么好办法?” “成总,这不是理论。”小马经理为难的说,“在学校里,老师也没教,我们也没有研究过这个课题,企业的隐性经营成本对于大学者来说,题目有点偏。” “企业的隐性经营成本?”成总昂着头咀嚼着小马经理的这个词,无奈地看着天花板,一句话也没说。 “从小了说,这一一张传真纸,就是隐性成本,”小马经理看着仰着头的成总说:“往大了说,高管之间的分歧、摩擦、不合作,也是隐性成本,而且那个隐性成本更大。” 成总默默地听着小马经理的话,想着小马经理的话,没有继续说话。 小马经理看着沉默的成总,也停止了说话,静静地看着成总。 一时之间,变得非常的安静,可怕的安静,似乎是爆发前的沉寂。 “企业的隐形经营成本?自己难道就被这个假老虎打败了?”成总的内心突然爆发出一个猛烈的力量,他回想起自己创业过程中的各种艰难时刻,猛地坐起来,眼睛里冒着犀利的光。 第二十一章 多业务的混乱 在这些内外的纷扰之下,成总并没有急躁,更没有暴躁,而是猛地想起了自己创业时的艰难。当时,比现在更困难,进的少,出的多,也是像流水一样的支出,令当时的成总应接不暇。 当时的成总没有依靠,只能是拼命加快,手脚勤快,嘴麻利,进货快,出货快。 那时的成总真是快呀! 然而今天的速度,真是有点慢!一想到这里,成总又有些气馁。 这时候,财务总监费总又拿着单据找自己。 “喏,钱总和孙总、马总的资金申请,”费总把单据往成总桌上一搁,说:“账上就那些钱,给谁合适呀?” “三个人各不相让,资金的额度一个比一个大,我们这财务也不能大开口呀?”费总很为难,找成总拿主意。 成总也头疼,他揉了揉脑门,说:“我想一想,先放在这儿吧。” 费总出去了,成总问:“也不知道顾问们进展得怎么样了?着急呀!” 顾问们当然没有闲着,只是李瞻海已经升为项目总监,一个人兼管着几个企业战略变革的项目。 他排好时间,晚了两天才赶到项目组。 李瞻海详细了解成总创业的过程、现阶段企业存在的问题,于是,开始了思索。 过了一会,李瞻海对着老熊、老波、云栖说:“你们先谈谈你们的看法。” “这个企业,典型的思路不统一。”老熊说,“上面的大头头就有几个思路,下面办事的员工跟着受累。” “还好这家企业的文化根基很好,很注重诚信,否则非闹起来不可。”老波补充说。 “他们的市场意识怎么样?”李瞻海问。 “这方面还行,”老熊说:“各个业务的负责人对市场还是盯得很紧,就是互相不卖帐,协作关系极其紧张。” “几个大头头都在角力,老板也不好直接干预。”老波说。 “孙总做的是主业,盘子大,老人,得力干将,”老熊继续说,“钱总做的是投资,利润高,来钱快;马总做的是新业务,动作快,来钱也快。” 李瞻海听到这里,又开始沉思。 过了一会,李瞻海又问:“他们一线员工的状态怎么样?” “一线员工大体还行,”老熊回答说,“就是上面的业绩压力给的很大,员工有些受不了;同时,几个大头头较劲,一线员工之间有很多传闻,影响不好。” “是呀!有些一线员工心思浮动,想着跳到利润高的业务离去,对内部队伍的稳定性也不好。”老波补充说。 “那老板有明确的思路没有?”李瞻海又问。 “战略研讨会开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没有进展下去。”老熊说,“就等着我们救场呢。” 李瞻海停了下来,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有一会,李瞻海问老熊:“你刚才说的思路不统一,再详细讲讲?” “企业战略变革,就是利益、感情、关系的大调整。”老熊说,“这个过程中,谁也不愿意自己受损失,于是就会霸住最好的资源,抢占最好的位置,把自己的未来保护好。” 老波点了点头。 “以前,公司就只有单一的业务,虽然利润低,工作辛苦,但是没选择,没想法,干就是了。”老熊继续说,“现在不同了,公司有剩余的资源了,有了新的业务,利润率有差别了,工作强度也有差别来,选择来了,想法也就多了。” 李瞻海也点了点头。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这些想法归拢归拢,”老熊说,“让大家不要多想,不要多比,专心做事。” “那就是多业务的业务组合,”老波突然兴奋地说,然后冲着老熊竖了一下大拇指,说:“老熊!你真行!你可真是话糙理不糙的专家!” 老熊被造了一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有那么开心吗?” “企业战略变革,从单一业务发展到多业务,由低利润率发展到高利润率,”老波继续说,“这是多好的事呀!” “但是,现在正乱着呢。”老熊反驳。 “那是过程,所以需要多业务的组合管理。”老波一本正经的说。 “如果是那么简单的业务组合,他们能不懂?钱总可是投资专家!”老熊依然不认可。 “你想呀,本来是一条江,一江春水向东流,”老波开始了演示,“然后是两江汇流,泾渭分明;突然之间,三江汇流,于是泾渭分明被打乱了,已经分不清哪是哪条江水了。” 老熊笑了,说:“有点感觉了。” “不论是发展战略,还是财务,肯定都是三江汇流。”老波猜测说。 “看不清,分不明。”老熊补充说。 “对了。”老波得意的说。 李瞻海初步同意老波和老熊的意见,进一步的问:“问题是怎么实现?” “由三江汇流变为三江并流,”老波胸有成竹的说,“战略分开,财务分开,核算分开。” “对,这些创业出来的企业喜欢眉毛胡子一把抓,喜欢什么事都搅在一起,是时候分分帐了。”老熊补充着。 “难道是引入全面预算管理?”云栖补充着。 “对,先进行业务组合分析,然后进行全面预算管理。”老波肯定地说。 李瞻海初步同意他们的方案。 为了慎重起见,李瞻海拜访了成总,对企业的创业史、当前存在的问题再一次进行了深入的了解。 成总介绍的基本情况与老熊和老波的描述一致,李瞻海放心了。 他也和成总讨论了战略变革的大体思路,成总感觉有希望,希望李瞻海他们尽快入手。 临走之前,成总问了一句:“难道混在一起,不好吗?” 李瞻海没听懂,反问成总:“什么混在一起?” “我是说几件事情混在一起,”成总解释说,“以前我们都是这样的,很多事不分开,一块干,效率特别高,这件事干着干着就干成了,那件事干着干着也干成了。” “那是以前,现在呢?”李瞻海继续反问。 “现在就是不行呀!”成总犯愁地说,“现在几件事一块干,干着干着就乱了。” 第二十二章 失败的可怕危机 “怎么会不一样呢?”李瞻海继续问。 “是呀!为什么会不一样呢?”成总没有回答,而是重复着同一个问题。 “企业的规模不同,业务类型也不同了,需要战略变革了。”李瞻海回答说。 “哦!原来是这样!”成总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是自我否定?” 李瞻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一个发展阶段,一个模式,选择本阶段适合的模式就好。” 李瞻海说完了,就告辞了,而成总则陷入了沉思,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走了什么误区? 与成总深入交流过以后,李瞻海就着手安排战略变革项目的调研报告宣讲会。 这次的调研报告宣讲会比较顺利,没有像上家企业那样有高管跳出来反对,李瞻海安排老波介绍了多业务的组合管理,也讲了由“三江汇流”向“三江并流”的解决思路。 钱总和孙总对“三江并流”的想法都很感兴趣,但是具体怎么落实,又抱着怀疑的态度;马总则对“三江并流”的想法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天下业务,唯快不破。 调研报告宣讲会结束以后,李瞻海紧锣密鼓的组织起了战略研讨会。 由于此前,多次的战略研讨会没有取得相应的讨论成果,李瞻海格外的谨慎,仔仔细细对于成总的企业的发展历程、各业务的特点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并带着顾问组反复讨论。 成总对这次的战略研讨会也给予厚望,他对以前多次的战略研讨会没有结果非常不满,非常希望借助顾问组来打破一开战略研讨会就闹矛盾的怪圈。 战略研讨会如期举行了,李瞻海带着老熊、老波和云栖,成总则带着孙辛、钱敏、马杰、费总、崔信、小马经理。 “战略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决定了企业的生死存亡,决定了企业未来的盈利还是亏损,”李瞻海开场说,“我想各位都是企业的高管,对于战略的重要性应该都很了解。” 在场的人都看着李瞻海,体会着战略重要性的意义,也些人如同老熊说的,也在暗自思考在企业战略变革过程中牢牢把住自己的利益和未来。 “但是,战略能不能制定好?能不能实施好、执行好?却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科学过程。”李瞻海强调说,“很多企业知道战略的重要性,但是在制定的过程中太简单,太想当然,甚至把战略和执行混为一谈,最后战略失误,企业衰亡。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十分可惜!” 李瞻海随口举了几个例子,都是当前企业界的热点,曾经的辉煌行业之星,有的是快速过度扩张,有的是盲目进入陌生领域,有的是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实力,最后要么急剧萎缩,要么卖身度日,要么偃旗息鼓。 在场的人有些坐不住了,部分人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起来,大家对于战略的严峻性才开始有所认识。 “我觉得李瞻海讲的特别好,”成总站起来,说话了:“我忍不住说几句。” “我是过来人,”成总说,“以前讨论战略,我不觉得,没有想到战略失败的可怕性,看来这些年我还是走得太顺了。” “在80年代,我就是万元户,那时候做万元户,很光荣,”成总感慨的回忆说,“政府领导表扬我们,鼓励我们,我们很激动。” “但是,到了今天,我回顾当年和自己一起领奖,接受领导表扬的万元户,几乎都找不到了。”成总动情地说,“我感到了压力,我害怕有一天,我也会消失,成为人们嘴上的教训。” “我们公司是白手起家,利润率低,”成总发自内心地说,“我们都是挣的辛苦钱。我们以前老是在抱怨,工作辛苦,利润太薄,但是我们睁眼看看,我们还活着。” “谈到战略,”成总总结说,“我觉得李瞻海说的很对,不能总是想的发展,一定能成功,而是要有危机感,要想想失败了会怎么样?” 孙辛很赞同地点点头,钱敏不情愿地点点头,马杰依然是不以为然。 成总示意自己说完了,让李瞻海继续发言。 “成总讲的非常好,”李瞻海很谦逊地说,“企业的发展不会是一帆风顺的,需要时刻有危机感。” “而我们在讨论战略的时候,就需要一方面思考企业发展的未来,一方面保持对失败的清醒认识和惊醒。”李瞻海继续说,“这是一个基本的态度,能够保证我们正确的看待战略的重要性和风险性。” 众人都看着李瞻海,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而李瞻海则环视了一圈,看了看每个人的眼睛,然后继续说:“说完了战略的重要性和风险性,我们就要进入具体的战略方法,这是很多企业很混淆的地方。” “战略定义就不在这里详述了,各家流派就有自己的定义。”李瞻海说,“我来说个简单实用的。” “基于我们咨询实践的经验,结合企业的实际理解和运行,不需要那么抽象,”李瞻海说,“战略,简单说,就像一条大江,汇集了无数细小的水流,顺势而下,不论一路经过多少山川峡谷,不论多少平原沟叉。” 大家面面相觑,不太听得懂李瞻海的话。 李瞻海看了看大家,知道很多人没有听懂,继续说:“战略可以分为战略方向的选择、战略执行和战略沉积三个方面,我一点一点具体来说,你们就明白了。” “战略方向的选择,”李瞻海继续说,“其实就是对于未来的大趋势的提前预判,顺势而为。当然,这里有两个难点,一个就是准确的预判,一个就是顺势而为。” 成总饶有兴致的听着,其他人也在理解李瞻海讲的战略与一条大江、与自己企业之间的关系。 “大江都是顺地势而下,一路奔流。”李瞻海继续说,“这个地势就是水流的方向。而我们办企业就要知道企业的势在哪里?” 第二十三章 无形的财富流失 “更重要的,我们企业占据的,是哪一种势?”李瞻海强调说。 这下大家听懂了,大家既能感受到大江奔涌而下的地势,也在感受自己所在业务的发展趋势。 孙总对李瞻海说的非常满意,这也是自己一直想说,但是不知道该如何说的事。 在孙辛看来,消费者的消费升级就是自己的势,自己要借好这个势,服务好这个势。 钱敏对李瞻海说认可,但是认为这只是基本功,入门功夫,不值一提,他甚至认为有的时候可以用金融的力量扭转这股势。 马杰则认为,办企业更多的时候需要造势,光顺势太慢了。 但是,他们这时还不想太多的发言。 “说完了战略方向的选择,我们再来谈谈战略的执行。”李瞻海仍旧看了看大家的脸,继续往下说。 “战略方向选择准确以后,就需要执行,”李瞻海说,“就像我们常说的做正确的事,并且正确的做事。” 听了这话,很多人笑了。 “但是,战略的执行可不是一路顺利的。”李瞻海说,“一条大江要经过多少高山峡谷,多少平原沟叉,你们自己体会过了吗?” “正确的做事不容易,”李瞻海强调说,“做正确的事也是要经历曲折,付出巨大的努力。” 大家才明白是这意思。 “然而很多企业在战略方向的选择和战略的执行上会有混淆,”李瞻海说,“就好像一条江,不仅仅要顺地势而下,还要看水流是怎么流动。” 大家不解地看着李瞻海。 “水面之下,有平流,也有紊流。”李瞻海严肃地说,“如果人们不了解水流,就有可能会被紊流带走,忘记了整条大江顺势而下的大趋势。” “什么是平流?什么是紊流?”小马经理问。 “平流就是水流平稳流动,看得清水流的方向和流速,”老波解释说,“紊流就是水流无序流动,已经分不清流水的方向和流速。” “甚至还有可能有很多漩涡暗藏其中。”老熊补充说。 大家听明白了这两个概念,但是成总的脸却阴沉下来,他在沉思着什么。 “这是一条江的情况,一条江就可能出现平流和紊流,弄不清水流的流向,”李瞻海说,“如果是两江汇流,既可以出现泾渭分明的平流,也可能出现两江混流的深层紊流。” 成总的脸“突”地变了一下,他依然在忍耐,没有说话。 “如果两江汇流的时候,发生深层的紊流,”老熊补充说,“有可能隐藏更多、更大的漩涡。” 成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钱敏和孙辛也都陷入了沉思,老熊明白他们的内心:他们在企业大利益和自己小团队小利益之间权衡,也在挣扎。 李瞻海没有继续讲“三江汇流”,而是直接说到了战略沉积。 “我们再来看看战略沉积。”李瞻海说,“江河从上流顺着地势奔流而下,不仅仅带着巨大水流,也夹杂着无数泥沙。” “这些泥沙一路淤积,”李瞻海说,“如果不及时清理,就会於塞河道,抬高河床,就有点像地上悬河,表面是一条在地面流淌的河流,实际的河床比地面还高,需要不断加高堤坝才能保证河流的流淌,然而决堤的风险一天比一天高。” “这些淤积的泥沙,无形中吃掉了利润,又降低了流动性,增加了风险。”老熊补充说。 听到这里,成总终于忍不住了,夺门而出。 其他的人在会议室里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次的战略研讨会就这样戛然而止,老波十分担心,他害怕项目就这样结束了。 老熊却不以为然,说:“没事,成总不是对我们有意见。” 李瞻海则没有表态,他依然在冷静的回顾着业务的发展脉络。 果然不出老熊的所料,成总把钱敏、孙辛、小马经理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狠狠地批了一顿,即使是隔着厚厚的办公室大门,秘书依然可以听到成总咆哮的怒吼。 在办公室里,成总对着三位主要的干部大吼:“什么是战略?你们!一提战略,就掐架!掐呀!掐出水平呀!” “看看你们几个的水平!战略方向、战略执行、战略沉积!”成总怒吼着:“天天给我提,资金不够、利润率不够,你们提呀!” “成总,李瞻海说的我们也懂,这些都是投资分析中的入门级知识。”钱敏小心翼翼的反驳。 “入门级知识?”成总可不放过钱敏,继续大声吼:“那你给我提提平流和紊流呀!” 钱敏不说话了。 “你!就是你!”成总指着钱敏说,“就是你在制造紊流!” 钱敏这次不反驳了,任由成总发挥。 过了一会,成总又对孙辛吼起来:“你!就是你在任由沉积!低利润、高风险!” 孙辛也不服气,小心翼翼地说:“那也是你做人厚道,让我们多照顾老员工呀!” “厚道归厚道,业绩归业绩,能混为一谈吗?”成总依然大声吼着:“我刚说我们要有危机感,最后就剩我一个人有危机感!” “难怪那么多的万元户都没了,这到处的问题太多了!防不胜防!”成总既是在批评他们,也是在自我反省:“我都这么强调危机感,还有这么多问题!要是我这边一松手,还不知道要出都少漏洞!” “成总,您也别那么生气!”小马经理小心翼翼地劝着:“我们已经算问题少的了,顾问他们也是从高标准来说的。” “高标准?”成总依然大声吼着:“以前公司小的时候,连生存都不能保证,天天手脚忙个不停,忙得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是忙,忙得还有抱怨的功夫,你说是高标准还是低标准?” 小马经理也不说话了。 “我的大博士,”成总看着沉默不语的小马经理,心痛地说:“我请你过来,不都是为了理论,你也要考虑考虑企业的实际,来点实际的,多想想效益的事!” 第二十四章 顺势的窍门 听着成总心痛的语气,三个重要的干部都没有回话。 成总又看着三个人,看了好一会,语气终于软了,说:“今天说你们,也是说我自己。” “唉!我这东学西学,以为学会来就有用,结果也没有学明白。”成总开始了自我反思,叹息了一声:“我这天天谈危机感,结果还是没有真正的危机感。” 三个干部都静静的听着,都觉得压力重重,谁也没有说话。 “今天也不是批评你们,只是我们实在差得太远了。”成总沉重地说:“战略变革,可真不是轻松容易的事。” 听了成总这话,三个干部的脸色才稍稍好一点。 三个干部一边缓和成总的情绪,一边在成总面前商议了今后的三项重点工作:第一、配合顾问完成好企业的战略变革;第二、减少紊流,互相疏解;第三、减少沉淀,深挖河床,增加利润。 成总总算点了点头,让三个干部出去了。 从成总那里出来,孙辛反而很开心:虽然是被成总劈头盖脸的批了一顿,但是自己长期以来希望解决的问题看来有眉目了。 同时,孙辛觉得今天李瞻海讲的‘势’很好,这就自己一直想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表达的。 他回到办公室理了理思路,又叫上副手丁诚,两人一块来找李瞻海。 李瞻海也在等着,他不知道会是谁先找自己,但是他坚信肯定会有人来找自己的。 孙辛客气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对李瞻海今天讲的内容,很感兴趣,希望深入再探讨一下,把以前战略研讨会没有进展下去的内容讨论清楚。 李瞻海点了点头,对于孙辛和丁诚的到来表示欢迎。 “那,孙总,以您的经验,您认为你这块业务的‘势’是什么?”李瞻海问。 “消费升级。”孙总在这方面的思考很多,脱口而出。 “这个,我们能感觉出来,就像鸟在感受气流,”长期扑在一线的丁诚补充说,“价格往上走,还是往下走,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感觉出来的。” 李瞻海点点头。 “那你们打算怎么跟随这股势?”李瞻海继续问。 孙辛有点兴奋了,立刻回答:“这正是我们想做的。” “消费者的收入越来越高,对商品的需求也越来越高,”丁诚补充说,“所以我们也打算往高端走。” “准备走多高?”李瞻海问。 孙辛觉得李瞻海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这就是业务提升的关键。 “我们一步走大点,”孙总小心翼翼地说:“我们这个行业利润率太低,而消费需求在不断提高,所以我们想把定位一下子定高一些。” “一方面是提高利润率,”丁诚补充着,“另一方面也是适应消费者的需求升级的大势。” “你们有多大把握?”李瞻海继续问。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孙总说:“我们这一行,竞争也非常激烈。我们也在考虑这一步会不会跨得太大?” “如果我们过高的提高了商品的台阶,我们传统的客户会不会跑到竞争对手那里去?”丁诚补充说,“这个问题,我们一直没有讨论清楚。” “有数据吗?”李瞻海问。 “我们只有我们传统客户的数据。”丁诚回答说。 “增长率有多少?”李瞻海问。 “跟往年持平。”丁诚回答,“但是肯定是往上走。” “那你们收集了高端客户群体的数据了吗?”李瞻海问。 “收集了一些,但是不知道准不准?”丁诚回答,有补充说:“您不知道,各家企业对自己的客户数据保密可紧了,稍不留神要打官司的。” 李瞻海点了点头。 “这方面,我们可以做一些工作。”李瞻海说。 “太好了!”孙总和丁诚都很高兴。 “但是你们的战略沉积问题,怎么解决?”李瞻海问,“你们考虑过没有?” “曾经考虑过,但是成总人好,对人厚道,对于这些老人要求不那么严格。”孙辛回答。 “老员工工作时间长了,有些已经疲了,奋斗精神降低,新员工难有出头的机会。”丁诚补充说,“我们想改一下,老员工就到成总那里求情,成总就心疼他们。” “我们也没办法。”孙辛无奈的说。 “说到底,这问题还是出在成总那儿。”丁诚补充着,既肯定也苦恼,“成总这样,老人有保障,但是,但是…” 丁诚没说完,李瞻海还是点点头,听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这效率就下来了,利润率也下来了?”老熊问。 孙辛和丁诚点了点头。 “其实主意还是成总拿,板子却打到我们身上了。”一贯实打实的丁诚苦着脸说。 “典型的老板作风!”老熊笑着回答。 “这个要和小马经理一块讨论。”孙辛说,“既然老板发话了,我们就可以办了。” 丁诚明白地点点头,然后大家说了一会闲话,孙辛和丁诚就告辞了。 孙辛和丁诚的到来让老波分外开心,他连连摸着胸脯,说:“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那是!”老熊得意地说,过了一会,又叹了一口气,说:“企业的战略变革,哪一次不是风里来,浪里去,惊险万分!” 李瞻海沉默地点点头。 “转的好,企业脱胎换骨,上了一个台阶,换的不好,伤筋断骨,”老熊这时可没有半点得意,一脸严肃地说:“弄得不好,企业还有可能倒掉。” 这一次,大家都沉默了,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云栖则默默的感受,虽然现在还轮不到自己说三道四,但是他已经感受到浪尖猛地抛起,船不由自主的向空中跃去的那份心惊肉跳,还不知道落下去之后会是怎样的情景… 到底是平安无事,还是更加惊涛骇浪,还是会船漏、桨裂,沉入海底? 李瞻海在战略研讨会上举的几个例子,可都是活生生的真实事件,昨天还如日中天,光明无限的企业说倒就倒了,还来不及反应。 云栖不禁担忧:这家企业的战略变革,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第二十五章 错乱的财富因果 孙辛和丁诚来找了李瞻海,钱敏并没有来。 他知趣地进行了收缩,低调了很多。他也要求自己的业务下属们低调,闷头为公司赚利润,不要到处张扬。 李瞻海知道钱敏是打算用实力说话。 马杰也没有来,他依然热火朝天的安排着自己的业务设想。李瞻海说的那些,对他来说都不存在,战略沉积?自己的速度这么快,哪里会有沉淀?早被冲刷干净了! 甚至,马杰还恨不得把地刨出几尺来! 小马经理从成总那里出来以后,心情很不好。 自己一个大博士,被老板训了一鼻子灰,小马经理觉得很憋屈,并且这些问题的根源其实还是成总自己身上。 她也在回顾自己的职业历程,也在怀疑:不知道自己这条路是不是选对了。 在大学里,导师带着,天天钻研课题,非常紧张,既是象牙塔又是攀登路,一个方面来说既单纯又充实,另一个方面说有些枯燥和单调。 对于一个年轻人,小马期望丰富多彩的生活,青春释放的挥洒,而这些在大学的学术研究中是另一种表现形式,读文献,做研究,写论文,是用一种沉静的方式表现出来。 小马经理更期望以一种挥洒激情的方式进行,于是她选择了企业。 然而,到企业久了以后,她感觉到企业的纠葛,自己无能为力,却要承担责任。这一点让她很苦恼。 在大学里,严谨的学术要求逻辑因果必须严格对应,而且还要进行严格的证实证伪的检验,绝对不允许因果错乱,而在企业这种因果错乱的情况比比皆是。 这种无穷无尽的因果错乱,简直让人崩溃! 明明是老板的问题,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把板子打到责任部门身上;明明是员工个人的错,老板可以因为个人情感问题,对员工进行安抚,把责任部门的专业意见和制度推翻…… 小马既困惑,又疲惫,她开始想念那个为了因果严格对应而反复论证,反复检验,甚至是吹毛求疵的导师。 当孙辛和丁诚关于战略沉积的问题,来找小马经理的时候,她的情绪还是不太高。 “怎么回事?”丁诚着急地说,“这么点小事,把我们大博士愁成这样?” 小马经理勉强的笑了笑。 “没事,被老板骂是好事,”丁诚开导说,“被老板骂得越多,进步越快!被老板骂得越狠,说明老板越重视你。” 这在某种程度上倒是真的,只是小马经理觉得:现实和实际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你看看,”丁诚指着小马经理说,“哎呀!我的大博士,一说道理,你都懂;一到现实,你就犯糊涂。” 听到这里,小马经理忍不住笑了。她觉得丁诚虽然学历不高,看问题还挺准,问题是自己这个博士是不是真的明白了这些道理? 看到小马经理笑了,朴实的丁诚也开心了。他继续说:“赶紧干活,要么,老板还得接着骂。” 小马经理点点头,和孙辛开始讨论正事。 公司里的老员工沉淀的事,由来已久。这些老员工都是跟着成总一起打拼出来,吃过苦,受过罪,资格老,除了成总谁都招惹不起。 那时,公司小,朝不保夕,有了今天没有明天,大家都在拼命。当时,这些老员工也没有什么索取,也没有什么抱怨,就这么和成总一起风里来,雨里去,有什么活干什么活,苦、累、罪都受着。 企业就是在他们的拼命奋斗下,存活下来,逐步发展扩大。可以说:没有他们,也没有企业的今天。 但是,到了企业稳定的日子,这些创业老员工不同程度的出现了奋斗精神降低的情况,有些开始摆老资格,有些开始论资排辈,让新员工难有出头的机会。 对于这种问题,孙辛和小马经理不止一次地向成总提过,成总也很为难地说:“老人啦,算了吧,看着他们为了企业曾经吃过苦,受过罪的份上吧。” 孙辛和小马经理领会了这意思,他俩离成总近,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还能理解,那些有才能的一线新员工就没有办法理解了,很多人选择了离开。 而这些老员工更加肆无忌惮,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干什么出格的事,但是公司的制度、政策到了他们那里,就是废纸一张。 孙辛和小马经理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成总那天把孙辛、小马经理这么一训,其实也就是宣告这些老臣们该处理了。 问题是该怎么处理? 孙辛、丁诚和小马经理开始了讨论。有的建议一视同仁,严格管理;有的主张是开除几个,杀一儆百;有的想让这帮老人提早退休,提前给个养老。 他们三人反复讨论,考虑各种情况,最终讨论了几个方案,觉得还是再和李瞻海商议一下,比较稳妥。 李瞻海听了他们三个的意见,感觉既要照顾情面,毕竟是企业出生入死的老臣;又要考虑效率和效益,感觉还是让他们单独成立部门,独立核算,公司给点特殊政策,让他们自负盈亏。 听了李瞻海的建议,孙辛和丁诚互相看了看,陷入了沉思。 “特殊政策,自负盈亏,这些老人能担得起来吗?”小马经理问。 “这帮老人,毕竟也创业搏过来的,大风大浪都见过,”李瞻海沉着地说。 “我就担心他们不接受呀!”丁诚担忧地说,“虽然现在是混日子,但是也是旱涝保收呀。” “他们的能力还是有点,就是斗志弱了一些。”李瞻海鼓励说,“斗志,会有的。” “是,他们曾经也是斗志昂扬。”孙辛无比肯定地说。 孙辛和小马经理把这个方案上报给成总,成总原则上同意,又暗中给补贴一些,算是报答老员工,给他们养老了。 大家商议就这么定了。 成总对这段时间的进展比较满意,钱敏和孙辛不再战略会上争了,由来已久的老人们的问题也有合理的处理方案。 成总的两块大石头落地,感觉分外轻松,多年难以轻省的担子似乎轻了不少,正打算放松一下,只见财务费总拿着财务单据急冲冲地赶过来。 “成总,你得定一下!”费总火急火燎的说:“马总,这费用太高了,他又催的急,您看看……” 成总抬眼一看,顿时觉得血往上冲,一时站立不住。 第二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账单 成总看了那一堆财务单据,气得往桌上一摔,狠狠的说:“这匹快马,他想干嘛?” 费总小心地说:“这个马总,总是强调快,这次资金的调动有些大。” “何止是大!简直是太大了!”成总气不到一处来。 原来,前几天,成总把钱敏、孙辛、小马经理狠狠训了一顿,钱敏低调了,在资金的使用上谨慎了;孙辛也把精力集中到清理历史沉淀上,在资金上没有新动静。 而这马杰没有受到影响,看到账上的资金没有人动,立刻来了想法,出了一个大方案,想来个大而快的项目,一次挣个大的。 “这个马总,虽然速度快,业绩突出,”费总继续小心地说,“毕竟以前做的都是小业务,资金占用量小。这次,这个比例有点高了,他那么快的速度,一旦转起来,会出什么状况?我们没把握。” 成总没有说话,抬手挥挥手,让费总先出去。 静了好一会,成总让秘书把马杰找过来,问马杰关于资金调动的事情。 “成总,”马杰自信满满地说,“我们公司老业务的利润率太低,老钱的金融又是玩虚的,我们还是得找一些实实在在又来钱快的业务。” “那你能调动那么大的资金吗?”成总压住火气说。 “成总,”马杰说,“我们做的新业务是实业,不是金融业,来来去去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再说了,我以前管的事盘子都太小,虽然快,实际没几个钱。” “你都动了咱们公司的老本了,我们可是一分一厘的小买卖攒起来的!”成总继续耐着性子说,“你的业务盘子小,但是发展速度快,一步一步滚动,也可以做成大业务呀!” “那都猴年马月了!”马杰说,“现在都什么时代啦!老钱这句话没说错:新的商业模式层出不穷,讲的就是一个快字!” “快也要注意风险呀!”成总说,“也得注意你这一摊,对整个大盘子的影响呀!” “我的商业模式一旦有效,可以引入创业资本,市场全覆盖,建立市场壁垒,就是躺着收钱哪!”马杰没有在意成总的意思,自信满满地说。 “那是咱们可以做的吗?”成总问。 “咱们怎么做不到?”马杰来了劲,“人家能做到,咱们肯定也能做到!” “那你好歹也找钱总、孙总、小马经理一起看一看,帮着把把关。”成总心急地说。 “靠他们?”马杰不以为然地说,“那又是猴年马月的事!现在讲的是创新,快速创新,讲的是颠覆,让他们这些老脑筋过来,什么都黄了。” 成总依然坚持让钱敏、孙辛、小马经理一起过来过一下,并且让李瞻海也看看。 马杰可不愿意让钱敏、孙辛插手,也不愿意让李瞻海卷进来,很不快地看了看成总,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就在成总和马总讨论资金调动的问题时,信息部的崔信来找孙辛。 孙信和小马经理、李瞻海一起处理了老臣们的历史沉淀问题,心情也觉得轻松,见到崔辛,就热情地问:“崔总,有什么好事?” “好事?”崔信见孙辛兴致不错,也开心地说:“当然是好事。” 一听是好事,孙辛的兴致更高了,等着崔信开口。 “孙总,”崔信说,“我们公司信息系统升级的事,我想跟您说一下。以前,那套系统有些旧了,功能和性能都有点跟不上业务的新发展。” “以前,你和钱总在那里顶着,公司的沉淀又厚,利润率提不上去,我都不敢提。”崔信小心翼翼地说。 “现在,你和钱总关于资金的事已经解开了,公司的沉淀也开始清理了,利润率肯定会提升,公司就有了新的资金流。”崔信依然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们的信息系统升级就该考虑考虑了。” 孙辛本来依然崔信有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结果又是要花钱的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崔信也看出孙辛的心思,说:“孙总,其实我们这信息系统的事都耽搁很久了。以前我都不敢提,怕给你们增添负担,现在公司有起色了,才提出来。” “旧的信息系统不能用了吗?”孙辛问。 “信息系统这玩意,不是能不能用的问题,就得不断升级。”崔信回答说,“结算效率、统计报表、重点品类……新的功能不断出现,性能不断提升,我们不能慢。” “现在是信息社会,信息系统也是竞争力之一。如果我们的竞争对手在信息系统比我们先进,我们的客户就可能流失。”崔信摊着手说。 “那你们算过没有,要支出多少,效率提高多少?”孙辛问。 “这个嘛,投入肯定不会少,效率只有在和竞争对手的比较中才会体现。”崔信说。 “唉——”孙辛又是叹了一口气,自己做的是微利的生意,却要大把大把的投入新科技来保持竞争力。 这时代!真让人憋屈! 晚上,孙辛独自约上李瞻海喝茶。 在茶馆里,很幽静,孙辛愁眉苦脸的闷头喝茶,并没有太多的话。 李瞻海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也就没有多说,而是陪着孙辛一起体会茶的苦涩。 过了很久,孙辛才说:“李瞻海老师,你凭着良心说说,到底是我们公司历史欠账太多,还是我们命不好,没有赶上好时代?” 李瞻海喝了一口浓茶,任凭这苦味在嘴里翻腾。 他能体会此刻孙辛的心情,费尽力气拼搏,却好像怎么也摆脱不出来——表面是大权在握,指点千军的运营老总,骨子里却被无数的枝节牵扯,左右为难,处处艰辛。 这份苦闷!这份憋屈! 过了好一会,李瞻海才说:“孙总,您听说过几亿件衬衣换回一架客机的事吗?” “听说过。”孙辛也喝了一口茶,“当然,我们做的不是制造业,对这些的体会不深。” “那您觉得这算是历史欠账,还是历史进步?”李瞻海说。 孙辛一下子愣住了,他觉得这个题目太宏大了,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应该考虑的,而且自己也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 第二十七章 不息的浪潮冲击 “如果撇开情感来说,既是历史欠账,也是历史进步。”孙总又喝了一口茶,说。 “具体怎么说理解?”李瞻海追问。 “从客观的历史来说,确实欠账很多,我们离先进生产力还差的很远,需要奋起直追;从进步的角度讲,引进先进的客机,虽然贵,但是能提高巨大的效率。”孙辛谈了谈自己粗浅的看法。 “这就是比较优势呀。”李瞻海说。 “比较优势?就听说竞争优势比较多,详细讲讲。”孙辛说。 “比较优势就是相对于别人的绝对优势而言,我们的相对优势。”李瞻海解释说,“比如我们的劳动力优势,别人技术实力强,但是在传统的常规劳动中,他的技术优势就体现不出来,而我们的非技术劳动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就像传统制造业里的非技术劳动?”孙辛问。 “是的。”李瞻海肯定地说。 “只是,用传统的非技术劳动换取技术劳动成果,我们这点比较优势太微弱,代价太大了。”孙辛感慨地说。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李瞻海问。 “有些人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自己微弱的非技术劳动的优势不愿意发挥,”李瞻海平稳地说,“先进的技术又学不会、学不来,就悬在半空,上不上,下不下,几十年一个样。自己的青春就这样耗费了,没有进步,而人家还在继续进步,差距还拉大了。这不是很可惜吗?” 孙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孙总,您别太难受。”李瞻海又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近现代强大的先进国家几乎都是这么走过来的,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荷兰、英国、美国……” 孙辛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感受中。 “这些强国在强大的时候,实力雄厚,风光无限,但是刚刚起步的时候,也是资源紧张、东拼西凑,东学西学,才逐步逐步发展起来的。”李瞻海说。 “大国兴衰,兴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衰,是一个快速的过程。”李瞻海看着孙辛没有反应,继续说:“我们可能指望兴的过程,就是一个快速的过程,而没有想过衰的时候。” “我们可是天天警醒——提防着衰的过程,”孙辛终于说话了,“我只是没有想到兴的过程,这么艰难,这么长久……” 李瞻海喝了一口茶,看着孙辛。 “唉——我就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道海堤,一道又一道的潮水冲到自己面前,来不及反应,只能拼命顶住!”孙辛感慨着说,边说边喝了一口茶。 李瞻海点点头。 “别人以为我是勇立潮头,操控企业大盘,引领企业发展,”孙辛说,“我自己知道,就现在,我充其量就是一道堤坝,迎着先进的商品、技术、管理的道道潮水,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不能垮掉!” 李瞻海看着孙辛,由衷地欣赏这位优秀的高管。 “不仅不能垮掉,还得吸收先进商品、技术、管理的一道道大潮的能量,继续前进。”孙辛说完,眼里发出光来。 李瞻海使劲地点点头,赞同地说:“这就是比较优势转化为绝对优势。” 谈到这里,孙辛忽然笑了:“这就是我们的命!一面苦闷,一面兴奋!苦闷的是现在太憋屈,兴奋的是看得见前面的光。” 李瞻海也笑了,他看到了孙辛这一类人身上蕴含的能量。 能伸能屈,能挺立能吸收再释放的能量!这能量蓄积起来,就能改变绝对实力的对比! 这时的孙辛想通了,释然了,他举起茶杯说:“来,喝一个,我们继续——咬紧牙关!” 李瞻海也举起了茶杯,重复着:“继续咬紧牙关!” 这一杯茶喝完之后,两人告辞分开。 李瞻海回到住处,和顾问们开起了会。 听完了李瞻海和孙辛的对话,老波先乐了,说:“李瞻海老师,你这比较优势理论行呀!” “那是,比较优势转化为绝对优势,有门!”老熊附和着。 “理论是理论,但是实际操作起来还真是不容易。”李瞻海谦逊地回答,“孙总他们这些人真不容易。” “这个时代企业家和高管都不容易。”老熊说。 “一线操作人员更不容易。”老波说。 “是呀!既有历史沉淀,又有历史欠账。”老熊补充着。 “都得咬紧牙关处理。”老波微笑着接过来。 李瞻海点点头。 而此时的云栖却没有参与讨论,他更多的是感受孙辛关于一道一道海浪冲击堤岸的的感受。 云栖曾经在海里感受过一道又一道的海浪冲击。 最开始是新鲜、是兴奋,随着海浪一道又一道的持续冲击,开始觉得枯燥、乏味,然后就开始乏力,再后来就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衰退,有些经不住海浪的击打。 再后来就感觉到痛,想逃离,而海浪是不知道疲倦的,一道接着一道的持续打过来。 云栖也知道在休闲的海里,可以逃;但是在现实的大海,不能逃,这是责任! 孙辛他们就是在商海里顶住这一道又一道的浪潮的冲击,忍受着那持续不断的厚重的力量的持续击打。 从机械化、电气化、微电子化、有线模式下的信息化、移动模式下的信息化……一道一道的技术大潮汹涌而来,资本在紧跟其后的推动,这些变化的潮水,又有多少人看清?又有多少人顶得住? 李瞻海打断了顾问们的讨论和遐思,让大家早点休息,明天继续企业的战略变革辅导。 果然,第二天一早,成总就邀请李瞻海和顾问们一起讨论马杰的资金调动问题。 李瞻海仔仔细细地了解了马杰的思路和资金使用计划,然后陷入了沉思。 成总则一言不发的看着李瞻海。 过了很久,李瞻海才开始说话,而他一开口,并没有直接讲马杰调动资金的事。 “现在,资本助力创业,已经是一个潮流,”李瞻海说,“各种媒体再不断地推波助澜,好像快速创业配套资本注入,是十分普遍和容易的事。” “管杀不管埋。”老熊冷不丁冒出一句。 第二十八章 跃跃欲试的风险 李瞻海狠狠瞪了老熊一眼,然后说:“这是时代潮流,能赶上这份潮流,当然是好事。” 成总没有表态,继续看着李瞻海。 “当然,这也是有风险的事,太快了,有点看不清。”李瞻海继续说。 成总点了点头。 “媒体经常鼓吹大企业病,错过了很多创业机会。”老熊又插话了,“但是也得看具体情况,创新创业确实能成一代风气之先,其实那也是很有风险的事。” “是呀!很多企业家害怕错过机会,又害怕看错风向,误入风险当中。”老波补充说。 “一将功成万骨枯!”老熊愤愤地说,“又有谁关注那些成为尸骨的投入?” “真正成功的创业投资前期是有非常深厚的技术储备。”老波显示出自己的理论功底,“即使是这样,每隔几年就出现一次创业资本大崩盘的危机。” “潮起,技术积累,”老熊说:“潮落,技术枯竭。资本就是撒在面上胡椒粉,吃起来有味,吞下去没营养。” “对!没有胡椒粉,你吃得下去吗?别小瞧资本!没有资金,你活的下去吗?”老波反驳着,“胡椒粉是跟着面走,吸引人们的注意力,配合着您的食欲,吊着您胃口。” “对!对!”老熊赶紧更正,“资本得跟着技术走,胡椒粉得配合面饼,不能偏废,不能分开。” 李瞻海又狠狠瞪了老熊一眼,严厉地说:“老熊,你可不能小瞧资本!风险投资在新技术的探索和普及过程中,起到了助力推动的巨大作用。” “你们说的是技术投资,”成总不耐烦地说,“我这不涉及技术,就是新的商业模式投资。” “是,”李瞻海说,“其实他们说的也对,资本还是优先看技术。他们俩也把马总的投资方案说透了,没有技术,就是商业模式创新,主要是快。” 成总开始有点感觉了。 “你们是说,马杰的项目没有后劲?”成总迟疑的问。 李瞻海点点头,补充说:“除了技术因素,还有就是客户体验。拥有技术,做足客户体验,这项目就一定成功。” “但是这两点,都很难。”成总有点明白了,“技术就别提了,我们差得太远了。至于客户体验,我们说个大实话,我们费了那么大劲,投了那么多资金,耗了那么大精力,才敢说有了一点点客户体验。” “这匹快马,就想靠快,做出技术,做出口碑,难。”成总自己开始下判断了。 “成总,您说的是。”李瞻海说,“资本配合着技术、配合着客户体验,这就是个好项目,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如果资本偏离了技术、偏离了客户体验,就有可能成为灾难。” 李瞻海一边说,一边又狠狠瞪了老熊一眼。 老熊一个哆嗦,规规矩矩的低下了头。 成总听了李瞻海的话,说:“我明白了!谢谢几位顾问老师!” 李瞻海谦逊地回礼,然后说:“至于马总的个性,还是可以让他先试一试。我认真看过了,因为资金是分阶段投入,前期工作,以马总的做事速度,还是能保住投入产出的,中后期的投入看效果。” 成总点点头,然后叫财务费总过来,进行了安排。 马杰知道了这一切,自然心中不服,但是他也懒得理论,拿着到手的资金死命开干了。 从成总那里回来以后,李瞻海把老熊狠狠批了一顿。 “什么胡椒面?你以后说话注意点!”李瞻海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的训起来:“什么话糙理不糙?你这是话糙理也糙!” 老熊闷着头,不说话。 “还有你!”李瞻海又把矛头对准了老波。 老波一脸无辜地看着李瞻海。 “谁让你接老熊的话了?”李瞻海继续生气地说,“你们这么说,很容易出问题。” 老波继续一脸无辜,反驳说:“这在国外,算是言论自由。” “言论自由?”李瞻海生气的说,“在这里,言论要负责。” “老波,别说了。”老熊勾着头说,“李瞻海说的对!江湖险恶,我们话说的不当,要是被人钻了空子,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老波顿时明白过来,一声不吭了。 其实,在这方面,老波曾经吃过亏,只是和老熊一起说起来高兴,就忘了。 “资本怎么算是胡椒面呢?”李瞻海继续说:“金融、金融,就是经济融通,要把金融与技术、经济的三方面关系说清楚。” “这方面,老波,你是理论专家。”李瞻海严肃的说。 “是,应该把资本的投资性质和投机性质分开来说。”老波不愧为理论专家,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思路。 “对,这么说就好了。”李瞻海说,“我理解老熊对于投机性金融的痛恨,但是必须把投机性金融的性质说清楚,与投资性金融分开。” 老熊点点头,低声地反驳说:“问题是很多人把投机型金融包装成投资型金融招摇过市。” “这些有法律去管,”李瞻海依然严肃地说,“再说人家还有自己的判断进行把关呢。” 老熊又低下了头。 “不论如何,要把投机型金融的性质和危害说清楚。”李瞻海最后强调着。 老熊和老波都点点头。 李瞻海把老熊和李瞻海训完,就开始安排后面的工作。李瞻海的时间很紧张,他又要赶往其他的战略变革项目,把后续的后续安排好,就出发了。 在云栖看来,老波所得对,确实应该把投机性资本和投资性资本的性质说清楚。 老熊虽然是担心客户误入投机领域,吃大亏,但是在言语表达上很容易产生误解。既误会了金融,又没有把技术、金融、经济的关系说清楚,耽误了正确的投资性资本,很容易引发误解和反击。 以前,云栖曾经在海岛上旅游。听岛上的渔民说,在海岛周围,平静的海面下面有着快速的潜流,很容易把下水的人卷走。 那时,在海岛上,看着宽阔的海面心旷神怡,看着平静的大海很想跃跃欲试,与这时的情景多么相似! 然而,又是多么的凶险!后续的战略变革会顺利吗? 第二十九章 全能型选手 李瞻海阶段性地离开了,老熊、老波和云栖在按照他的布置开展战略变革的工作。 马杰依然在按照他的节奏进展着,钱敏和孙辛则在各自的业务领域低调而务实地进行自己的部署。 有一天晚上,小马经理约三位顾问老师吃烧烤。 “吃烧烤?好呀!”老波开心地说,他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国外的后院烧烤。 “吃烧烤?”老熊想了一会,说:“我们能吃火锅吗?火锅,也很火,还热。” 小马经理笑了,说:“我们今天吃烧烤,我请客。下次吃火锅,你请客。” 大家都说好,老熊也笑了,连连答应下来。 到了烧烤店,大家坐下来,点了各自爱吃的。 烧烤店里人声鼎沸,热闹异常。说是烧烤店,其实是店家烤好端过来,肉呀串呀,香喷喷的,大家一块吃。 大家边吃边聊,先是说些琐事,吃得半饱,就慢慢说到了企业。 “你们走南闯北,见的企业多,觉得我们公司怎么样?”小马经理一边品着啤酒一边问。 “挺不错!挺有追求的企业。”老熊喝了一大口啤酒,泛着酒沫说。 “那我们成总呢?”小马经理继续问。 “很优秀的企业家!有魄力!有意志力!”老熊继续说。 “成总吧,好是好,就是跟着他太累。”小马经理一边品着啤酒,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跟着这种白手起家的老板,没有不累的。”老熊笑着,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不仅仅是身体累,而且精神特别累。”小马经理补充着,眼神并不在酒桌之间。 “详细说说。”老波也品着啤酒,鼓励着。 “成总吧,白手起家,奋斗精神特别强,这大家都看得出来。”小马经理说,“以前呢,成总埋头创业,根本没有时间学习。” 三位顾问点点头。 “后来,企业规模大了,”小马经理说,“人也多了,成总把孙辛总培养出来,把这个大摊子就交给了孙辛总,自己又闲不住,就满世界学习。” 老波点头赞许地说:“这企业家,多好,知道自己的差距。” “好是好,”小马经理幽幽的说,“但是这里也有问题。成总到处学,京城、上海,还有各地的优秀企业参观,一年到头,忙个不停。” “这多好!爱学习!”老波笑着说,“以成总的劲头,别说办企业,考研出国都能成。” 小马经理笑了,然后说:“那是表面。成总在外学习,不论什么老师讲的,觉得好就扔到企业,让大家学习、掌握、应用。” 老波正要说话,被小马经理挡住了。 “我们搞过研究的,都知道每一个领域都有很多流派,每个流派都有自己的观点和侧重点,不可能大而全。”小马经理说,“可是成总不管,他希望每个人都是全能型选手。” 熟读理论好的老波和精于实践的老熊都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能够成为优秀的全能型选手的人毕竟是少数,”老波说,“大多数人还有各有所长,这也是管理的精髓和魅力所在。” “可是,成总不管。”小马经理说,“他自己就是全能型选手,而且是自学成才,特别希望所有员工都有他的精神和作风。” “他现在可是要打通理论,融汇百家呀!”老熊说。 小马经理为难地点点头,说:“问题是,弄得不好,就成了全能型大杂烩。” “这些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有韧劲,有能力,有意志,”老熊晃着油光可鉴的腮帮子,说:“一件事成功了,就以为自己事事可以成功;自己成功了,人人都可以学他做到人人成功。” 老波瞪了老熊一眼,希望他说话小心一点。 老熊没有理会,继续说:“想法是好的,做成了才算数。”说完,老熊自顾自的喝了一大口酒。 “就目前的管理流派而言,大致分为三类:理论派、实践派、江湖派。”老熊继续说,“就理论派和实践派而言,又有京派、海派和粤派,三大主流派别,至于中小流派,更是数不胜数。” 老波看着老熊,知道从严谨的学术标准而言,老熊的划分很不严谨,但是对于饭局间的交流,这样其实有自身的好处——简单粗略、浅显易懂。 “详细说说吧。”小马经理期待地说。 “你是大博士,这些你不可能不懂。”老熊看着小马经理,谨慎地说。 “懂是懂,但是我们更多的理论溯源,概念辨析,和你的视角不一样。”小马经理说,“你们有更多的实践经验,有亲身经历,说来听听。” “这理论派,就有点像老波,侧重于理论导入,强调以理论为依据,事实向理论靠拢,”老熊开口说了:“这实践派,有点像我,侧重于现实的复杂性、多样性和灵活性,强调以主观能动性和灵活性为主,以结果论英雄。” 大家都点点头。 “很多企业不懂这些,常常理论派与实践派打架。”老波补充说,“其实只是不同流派而已,侧重点不同,完全是可以共存的。” “至于这江湖派,满嘴高深,什么都抓,无依无据,一派万事皆乱,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作风。”老熊继续说。 “那这江湖派,还有人信吗?”小马经理问。 “商业市场,风起浪卷,大浪淘沙,多少惊涛骇浪!谁敢保证自己一定成功?”老熊感概地说,“于是,在这些大风大浪中,这些江湖派就很有市场,大受欢迎。” “是!有些人在市场的风浪中,就像一叶孤舟,面对惊涛骇浪,无依无靠,前途未卜,生死难料。”老波补充说,“于是,这些凭空得胜的思想就大有市场。” 小马经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似乎穿越时空,看到了成功以前的成总。 “那京派、海派、粤派呢?”小马经理问。 “哦,这就更是有限观察的粗略总结,没有经过严格的概念辨析和理论检验。”老熊看着精通理论的老波和受过严格学术训练的小马经理说,“只是因为有粗略的迹象,所以简单说说。” “京派,则略偏重理论一些,在概念和机制上讲得更透彻,”老熊继续解释说,“粤派讲的是实践的有效性,在现实的复杂性和操作的主动性、灵活性上更强一些;海派则更多是国际顶尖经验、规则的快速引进和应用,这方面又快又好。” 小马经理继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老波说:“这只是老熊的个人总结,没有学术意义,不具有普遍性特征。” “对,粗略的用一用,不能套用,”老熊也跟着说,“现实中没有那么千篇一律的事,还是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活学活用。” 小马经理并没有看他们,而是继续自我思索着。 过了好一会,小马经理才说:“你们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第三十章 长跑的定力 听了小马经理的问题,三个人都看着小马经理,想听听她的问题。 “你们能不能跟成总说说,把他在外面学的理论过滤过滤,选择合适的,再在企业里推行?”小马经理说。 “我说大博士,这个工作,你可以做呀。”老熊反推说。 “如果只是几个流派,我还行。”小马经理说,“像成总这样天南海北,纷繁复杂的,我可分不清。” 老熊和老波互相看了一眼,说:“这事,还只有李瞻海才办的了。” 过了一段时间,李瞻海从别的战略变革项目回来了。 老熊、老波和云栖把这段时间的情况向李瞻海作了汇报,李瞻海并没有急于解决小马经理的问题,而是先找了孙辛和丁诚。 等见到了孙辛和丁诚,李瞻海说明了来意:原来他是要与孙辛、丁诚讨论消费业务的定位问题和增长速度问题。 李瞻海拿出一组数据,原来是统计局的居民收入五等份调查和居民消费的五等份调查。 孙辛先是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又比了比,然后交给丁诚。 丁诚也看了看,然后说:“我让人把这两年的销售数据拿过来,增长数据算出来,对照一下,看是不是一致?” 过了不多时,消费业务的统计员把数据拿过来,三个人又对着统计局的数据和自己企业的销售数据反复看,渐渐他们看明白了。 “这两组数据比较接近,”丁诚说,“孙总,看来我们想高了。” “是,我们有点脱离实际了。”孙辛点点头。 “看来,咱们还是得定位在中低端,”丁诚说,“高端客户利润率是高,但是现在的总数太少了,还撑不起来我们的大盘子。” 孙辛点点头,说:“咱们还得继续咬紧牙关,继续爬坡呀。” 丁诚点点头,说:“虽然慢一点,苦一点,路是没错。” “这增长速度也得调一下,”孙辛说,“咱们的跟着大势走,保持一致。” “明白——”丁诚心领神会地说:“顺势而为!” 这时,孙辛紧紧握住了李瞻海的手,感激地说:“非常感谢!李瞻海老师,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李瞻海依然谦逊地弯腰回谢。 孙辛感慨地说:“看来,我们还是急躁了,毛躁了。” 李瞻海笑了:“艰难路上,可以理解。关键还是定力、定力。” 孙辛点点头,又握了握李瞻海的手。 “是长跑,马拉松,不是短跑。”丁诚也笑着说,“拼的是耐力和定力。” 解决完孙辛的业务定位问题,李瞻海又马不停蹄的来找成总,还把小马经理也叫着。 李瞻海把这段时间的进展向成总说了一遍,成总点头表示满意。 然后,李瞻海又说到小马经理的事。 成总有点不高兴了,说:“难道,让人进步也有错了?” 小马经理也急了,分辨说:“成总,让人进步没错,关键是您要让大家学的东西太多了。你是脱产学习,我们都是在岗学习,主要的精力都在具体工作上,哪有那么多精神和精力学那么多理论。” 成总停了下来,他这次不是烦恼,而是感觉到了一种痛苦! “这可难办了!不学习,有问题;学习,也有问题。”成总为难地说。 小马经理还准备再说,李瞻海打住了她。 “对于白手起家的企业而言,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用实践来检验比用理论来检验好。”李瞻海说。 “但是这样太费功夫了。”小马经理还是忍不住反驳。 “是费功夫,但是只有实践过,才知道更深入的道理,才知道是不是合适。”李瞻海说。 成总很快就懂了李瞻海的意思,说:“实践,理论经过实践。我赞同李瞻海的意见,我们这样的企业,理论少,实践不足,只有经过这个过程才明白自己差在哪里?哪些适合自己!” 小马经理仍然不明白,还要继续反驳。 “我的大博士,”成总看到小马经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其实这也是对你的锻炼,把你擅长的那些理论和我学来的理论都在实践里试一试,用一用,捡出来合适的在推广,就真的是理论联系实际了。” 听了这话,小马经理才听懂李瞻海的意思。 这时,财务费总拿了一堆报表过来,说:“成总,马总那边这段时间的报表出来了,光快不行,慢慢的没有后劲了。” 成总让费总把财务报表拿给李瞻海。 李瞻海仔细看了看,前期数据很不错,但是后期就基本停滞了。 “马总的新业务讲究的快,在前期是新生业态,客户很新奇,业绩增长很快。”费总说,“但是,马总的管理还是不扎实,小漏洞、小缺陷太多,不断暴露出问题,虽然反复堵漏,渐渐自己的速度也慢了,客户也见怪不怪了。” “那,实践出真知,比讲道理强。”成总总结说。 “既要实践,还得风险可控。”费总补充说。 “大博士,听到没有?咱们这种白手起家的公司,就得这么做,才能不断进步。”成总说,这下小马经理明白的点点头。 成总企业的战略变革的项目结束了,李瞻海也带着顾问们回到了公司,开起了项目总结会。 “这次项目过程跟上次很不一样。”老波回顾说。 “当然不同,上次那是管理升级,这次是业务升级。”老熊说,“能一样吗?” “上次,那个战略变革吓人,这次好像波澜不惊。”老波说。 “上次那个管理战略变革看起来声势吓人,其实风险没有这次业务战略变革大。”老熊反驳。 “是,业务是企业的生命线,一旦出问题,就会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确实,在云栖看来,就是风起浪涌和潜水搏击的差异,不论是水上还是水下,都是携带着巨大的骇人能量,稍有不慎,就会吞噬企业的未来。 “可惜呀!”这时,老熊发出了感慨。 “怎么啦?老熊,客户的战略变革都成功了,怎么还可惜了?”老波不解的问。 “这两个战略变革都是在流通领域。”老熊说,“还是要在制造业进行战略变革,制造业才是经济的基石!” 回顾这一程可谓是:商流变迁各自为政,顺理潮涌一骑绝尘,起翻滚坚若磐石! 第三十一章 制造业的难题 在总结会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瞻海说话了:“对!我们以前两家企业都是流通领域的,现在我们要进入制造业。” “你们不能小瞧流通企业,”老波着急地说:“没有流通企业,你们制造出来的产品也卖不出,卖不远。” “怎么就卖不远了?现在的贸易网络四通八达。”老熊逗着老波。 “那正是重视流通企业的结果。”老波继续着急地说:“历史曾经有重农主义、重商主义、重工主义三次浪潮,贸易网络四通八达正是重商主义的结果。” “重农主义、重商主义、重工主义?说来听听。”老熊说。 “那是社会生产方式不同阶段的不同认识。”老波认真地说开了:“在古代,以农业为主要方式的时代,人们就有重视农业、忽视工商业的思想;再后来,远距离贸易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就出现了重商主义;随着,商业贸易的竞争饱和,贸易不再带来新的财富,于是,人们又重视工业,就出现了重工主义。” “嗯,有知识,有收获。”老熊笑呵呵地说,“问题是,不知道你这说法,有没有缺陷?” “你不要笑了!这一点也不好笑,历史上多少人因为这个重农主义、重商主义、重工主义的不同思想,得道升天或者受罪下狱,一点都不好笑。”老波严肃地说。 “历史上的个人命运受经济思想的制约。”李瞻海说,“确实是个沉重的话题。我们眼光都要看开点,不要厚此薄彼。” 老波很认真地点点头。 “当然,农业国工业化的梦想,是许多不发达国家的领导人和志士的强烈愿望。”李瞻海继续说,“发达经济体的强大工业能力,极高生产效率是极其吸引这些领导人和志士的。” 一贯玩世不恭的老熊很认真地点点头。 “我们不仅仅要做好流通企业的战略变革,也要做好制造业的战略变革,”李瞻海一边总结一边说,“不久我们就有一个制造业的战略变革项目,大家做一下准备。就像老波说的,重农主义、重商主义、重工主义,一个都不能少。” 大家都笑了。 不久,史总就宣布了新的制造业企业的战略变革项目人员名单,项目总监依然是李瞻海,老熊却被调到其他项目组了,又来了一个生产制造专家老项。 老项一脸严肃,面容呆滞,显得面无表情,一看就是制造高手,与老熊高高大大,嘻嘻哈哈的风格完全相反。 老熊被调到变革管理要求更高的项目组去了,他的特点去做变革推动更合适。 史总简单介绍了这家出口订单制造业的企业的情况。 这家企业主要是做订单出口的制造,随着前几年外贸行情的看涨,业绩一路飘红。但是近年来,竞争的加剧,产品同质化的问题越来越严重,销售价格越来越低,利润越来越薄,企业快撑不住了。 这家企业的创始人吴总非常着急,迫切的期望战略变革项目组早点开始辅导工作。 于是,项目组没有耽搁,很快开始了战略变革项目的各项准备工作,然后启程前往吴总的公司。 吴总开心地在公司门口迎接顾问组的成员,一边握手一边高兴地说:“太好了!总算把你们盼来了。” 顾问组成员客气地回礼,然后,大家直接来到会议室,开始了企业情况了解。 原来,吴总经营这家订单制造企业十几年,以前的发展都是顺风顺水,一路扩大,从几十人一直做到上千人规模。但是,企业制造的产品没有品牌、没有核心技术,很容易复制,这两年被竞争对手压得十分难受。 “价格越来越低,利润越来越薄,”吴总痛苦地说,“说句难听的,有点,有点像卫生纸一样薄,沾点水就没了。” “我们也试过不少办法,”吴总继续说:“5s、iso、品管,各种挖潜的办法,我们都试了,没什么效果。” “不是没效果,而是你们做这些的时候,你们的竞争对手也做,”制造专家老项冷冷地说,“你们改进的努力被竞争对手的改进抵消了。” “这些都是制造的基本功,也很容易复制。”老波补充着。 吴总很诧异地看着老项和老波,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说:“那,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们先深入、全面的了解一下情况,”老项依然冷冷地说:“各家企业的情况不一样,要就事论事。” 吴总点了点头,过了一会说:“我们还打算请商学院的魏教授也过来看看,现在还没有定,正在谈。” 这话一出,顾问们的心“咯噔”一下,老波的脸色有些难看。 李瞻海却不以为意,与吴总告别,然后安排顾问们进行内部访谈工作。 吴总客气地把顾问们送到办公室门口,安排人力资源部蔡经理配合顾问们开展工作。 经过了一天的访谈,到了晚上,李瞻海召集顾问们开项目讨论会。 会议还没有开始,老波就发出一声感慨:“哎呀!又遇到魏教授了。” “怎么你怕他了?”李瞻海问。 “那倒不是,”老波回答说,“就是有些烦,老是遇到他。” “这很正常,”冷冷的老项说话了:“魏教授名声大,学生多,遇到正常。” “是呀!对于你们搞生产的,各种意外都很冷静。”老波依然情绪不高,说。 “这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各有所长,各自发挥吧。”李瞻海说,他感觉老波在这方面比老熊还是弱一些。 “我担心,我们这一次又给魏教授打下手了。”老波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不会,”冷冷的老项又说话了,“这个你放心。” “你怎么知道不会?”老波反问,“难道就因为他进入比我们晚?” 老项没有理会老波,而是说:“企业的内部环境始终是小势,整个经济大环境才是大势,你把大势理理就知道了。” “经济大势?”老波疑惑的问。 “你理理吧,这个你擅长。”李瞻海也鼓励老波。 第三十二章 产业链转移的新挑战 “好吧。”听了李瞻海的话,老波低下头,认真想了一会。 过了一会,老波抬起头,说:“我试着理了一下,没有经过严密思考,你们先听听。” 李瞻海点点头。 “从西方先进国家的经济发展阶段而言,工业化高度发达,同时也出现了资本过剩、劳动力昂贵、环境资源日渐缺乏的问题,从追逐经济利益的角度而言,他们迫切需要进行资本输出、降低劳动力成本、增加资源供给。” 李瞻海、老项和云栖都点点头,这是其他人不能轻易具备的理论功底素质。 “从全球市场而言,能够在短期内吸纳如此巨大的资本量、提供如此众多的劳动力、提供如此大量的水电土地矿产等资源供给的还只有我国。”老波继续说。 “于是,在全球范围内出现了一次规模巨大的产业大转移,西方发达经济体保留高端研发、设计、营销等高附加值产业,把自己的低端制造业向劳动力、水电土地等资源价格低的地区进行转移。”老波说到这里,停了一会,看着大家。 李瞻海很认真地看着老波,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在这过程中,先知先觉者就会主动承接这次的产业大转移,利用本地的劳动力优势、水电土地等资源的优势,组织生产,再把产品返销回发达经济体。”老波说。 冷冷的老项点了点头。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先知先觉者赚到了第一桶金,把企业做到了一定的规模。”老波继续说,“但是,劳动力价格低、水电土地等资源廉价供应注定了这不是一个好买卖,存在巨大的缺陷和风险,迟早有一天会爆发。” 这下,李瞻海非常满意地点点头。 “同时,先知先觉者的暴富也引来了无数的后知后觉者,”老伯继续着。“这些后来的后知后觉者也在利用本地的劳动力资源、水电土地等资源投入到这场全球产业大转移中,于是供需关系发生变化,必然导致劳动力价格上涨、水电土地资源的空前紧张。” 冷冷的老项也非常满意老波的理论分析。 “于是,这些先知先觉者的先发优势就消失了,他们必须主动应变,否则他们的利润会被摊薄,甚至亏损,”老波停了一会,想了一会,才说:“而且,企业规模越大,亏的就越厉害!” 李瞻海笑了,说:“这就是经济大势!魏教授来了,也救不了他。” “那,吴总请我们过来,其实,就是要我们来救他?”老波若有所悟地问。 这次却没有人回答他,李瞻海凝重地看着天花板,冷冷的老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笔记本。 一时之间,一片沉默。 过了好一会,李瞻海才说:“这不仅仅是企业的战略变革,也是产业的战略变革!如果产业不能实现战略变革,从单纯的劳动力输出、水电土地资源的廉价供应,这些财富都是没有意义的。” 冷冷的老项很重很重地点点头,从这时来看,冷冷的老项一点都不冷,他其实是个很热很热的热心人。 项目讨论会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云栖在办公楼门口看到了吴总的奔驰车和宝马车停在那里。在不知由来的人看来,很多人很艳慕这些奔驰和宝马车,然而在知其根底的人看来,这些财富的来由有很多的艰难和悲凉。 低价劳动力、廉价的水电土地资源的供应,深深刺痛了云栖,也刺痛了每一个顾问。 顾问们也都知道,这次的出口型制造业企业的战略变革不仅仅是一个企业的战略变革,更是一个产业的战略变革。 从这个意义来说,魏教授不是对手,而是同盟军。 在人力资源部蔡经理的安排下,顾问们又进行了第二天的调研访谈,晚上李瞻海继续组织顾问们进行项目讨论。 “牛呀!太牛啦!”又是老波发出感慨。 “怎么回事?”李瞻海问。 “我今天谈的销售总监周斌太牛啦!”老波说,“这公司看着难受,牛人还不少。” “说来听听。”李瞻海鼓励着。 “好歹我也是海归,”老波说,“哪知道人家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时候,老熊不在,老波少了人唱对手戏,就继续往下说:“原来人家是从世界前五强里出来的,不是五百强,而是前五强。” “前五强?操作软件、超级连锁、电器制造、投资、银行?”冷冷的老项问。 “是。”老波说,“这周斌不仅资历背景牛,业绩也很牛,来的时候企业规模几千万,来了几年之后规模做到了几个亿,差不多翻了十倍。” 看着大家没说话,老波又补充说:“当然,人家周斌的待遇也很惊人。” 说到这里,老波无限想念老熊。如果老熊在,今天的故事就更精彩了。 “这周斌水平这么牛,面对这样的经济大势,他还有办法吗?”冷冷的老项问。 “当然,牛人也有牛人的烦恼,”老波继续说,“这周斌总业绩好,待遇好,就是有一点烦恼,至今没有一点股份,对此他非常不满。” 李瞻海点了点头。 “你们不知道,这个周斌牛呀!”老波模仿着周斌的样子,“老板什么水平?什么见识?他去谈客户,到了国内国际的展会上,都接触的是中小买家,没有什么大单。” 一边说,老波一边回忆周斌当时的话。 “什么使命、愿景、价值观、标准,他懂吗?就知道质量、价格!跟摆地摊的,有什么区别?”周斌一脸不屑地说,“国际大买家会看上他?门都没有!” “只有我们,具备国际视野和背景,贯彻了国际标准,才能与国际大买家对话,才能打通标准,获得国际大订单。”周斌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同样是品质,贯彻了使命和价值观的品质,倾注了标准的品质,和仅仅为了质量体系达标的品质能一样吗?”周斌依旧愤愤不平的说,“土老板,以为到了国际展会就洋了?” “骨子里的土根本就没有改过来。”周斌不客气地下了一句定语。 第三十三章 制造业的历史欠账 对于股份的事,周斌耿耿于怀,来的时候就说好的事,一直没有兑现。虽然业绩奖金都兑现了,周斌的收入也很高,周斌依然感觉到风险。 “老板,土归土,精着呢。”周斌最后总结,也算是对老波的提醒。 老熊不在,老波有点失望。如果老熊在,两个人还可以再分析分析:周斌为什么这么狂?敢于直接攻击老板?老板会不会炒掉周斌?炒掉周斌以后,会不会客户流失,于是老板只能投鼠忌器? 这些问题,老波只能一个人在脑子里打转转了。 这时,冷冷的老项开始谈他这边的经历,他访谈的对象是制造总监牛东为。 虽然牛总姓牛,但是他在态度上一点都不牛,反而有着生产特有的本份。当然,从老项多年的制造专家看来,牛东为他们还欠缺一些制造系统应有的严谨。 这家企业的生产制造系统很复杂,处于多种产品、多种设备同时生产的复杂局面,生产计划、协调的工作很繁重。 “多品种、小批量、多种设备的生产制造,从来都是难题。”老项说,“即使是采用柔性生产方式,依然挑战重重。” “并且创业早期的手工线、半自动线、全自动线都有,”老项说,“这个规模该淘汰早期的手工线了,尽量统一生产设备,便于管理,提高生产效率。 “更严重的是生产计划、制程、品质检验,都不严谨,问题很多。”老项说,“订单太多、太急,生产计划经常变更,品质检验与生产的矛盾很大。” “我追问了一下采购的情况,”老项说,“果然不出所料,原材料的合格率不高,为了省成本,结果后期制造的成品率也会降低。” “然后品质检验就和制造打架,板子打在制造身上,制造觉得冤。”老项说,“没人敢找采购的毛病,采购有老板护着。” “还有工人的管理,本地工人、外地工人,需求都不一样。”老项说,“本地工人需要照顾家,外地工人需要工资高,两者之间的差异导致管理方式不同,也会影响内部公平性。” “工人的流失率很高,收入、工作环境、管理风格都是原因。”老项说,“这都不像制造企业,仅仅只是流水线而已。” “制造企业和流水线有什么不同?”听到这里,老波好奇地问。 “制造企业是对制造要素的有效管理和优化,”老项冷冷地回答:“流水线,仅仅是依附于销售订单的产品加工线及其保障而已。” “吴总也请了世界五百强的制造专家过来协助管理,结果管不了。”老项说,“生产设备系统太复杂,老的生产人员思想太守旧,行为习惯太固执,最后不了了之。” “计件制和品质检验的矛盾是突出点,”老项说,“但是这个问题的根子还在老板身上,还是没有认识到制造企业的本质,只是销售的附庸,这家企业也只是一家以销售利益为导向的商业机构。” 老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想想企业目前的外部环境,越来越低的利润率,再想想陈旧的设备、老旧的人员观念和行为习惯,”老项说,“在制造上的历史欠债太多了。” “光这些投入,就抵得上老板的几部奔驰车和宝马车了。”老项说。 李瞻海沉重地点点头,说:“看来历史的欠账很多,要实现制造企业的战略变革,不仅仅是制造设备的升级,也包括制造观念和行为习惯的战略变革。” “他们的质量管理体系怎么样?”李瞻海关切地问。 “该拿的质量体系证书都拿到了,”老项说:“5s、iso质量体系、品管方法的培训也经常搞,可是还是建立在维护流水线的正常运转而已,没有深入到制造的本质。” “质量方针、质量意识没有落在心里,只有质量标准落在身上,后遗症遍地都是,光靠5s、质量管理方法解决不了问题。”李瞻海说,“这是很多订单型制造企业的通病。” “李瞻海,要想实现制造的真正战略变革,进而实现产业的战略变革,这个质量意识必须要从根上扭转过来,”老项说,“否则就是浮在销售业绩上的一层皮,擦一会好一会,不会有根本改变。” “是呀!”李瞻海回答说:“现在企业的利润率这么低,这也是这次制造企业战略变革的难关呀!” “什么意思?”老波问。 “就是企业把应该投入到生产系统的钱省下来了,算成了利润,或者是花掉了。”老项说,“表面是企业多赚了很多利润,实际是把明天的钱拿到了今天,提前用了。” “你是说他们透支了制造的未来?”老波反问。 老项点点头。 “难怪很多制造业企业起不来,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从事的制造业,只是把制造当成销售的附庸而已。”老波又是若有所悟地说。 “老波,你说的很对。他们表面是从事的制造业,实质上还是做的销售,从根本来说,还是流通业。”老项说。 “等会,你这个有点晕。”老波拦住了老项。 “什么有点晕?”一项严谨的老项不解地问。 “你说,他们名义上是制造业,实质上还是流通业?”老波小心翼翼地问。 “是!他们看起来有产线,有设备,有质量体系,”老项依然严谨而冷漠地说,“但是,他们并没有深入贯彻制造的思想、精神和标准,只是为了销售业绩进行被动的达标。” “这个有点不规范,但是我认为是现实。”老波在国外接受的都是纯粹的理论,对于这些不规范而有效的做法,老波觉得很陌生,但是他承认这种方式是有效的。 “存在的就是合理,合理的也必将存在。”这时,云栖想了一句哲学家的话,曾经那么费解,此刻又显得那么真实。 “要把他们从销售的思想转到真正制造的思想,才算完成他们的战略变革,这也太难了!”老波整理着思路,说,“这相当于从他们已经装进口袋里的钱再拿出来!” “你说得对!就是要把老板已经装进口袋里的钱,再拿出来,补上历史欠账!”老项斩钉截铁地说。 “补制造的历史欠账!”老波很认同老项的看法,但是担忧这些老板会不会接受? 第三十四章 制造升级的隐忧 “是!就是要补上制造业的历史欠账,不仅仅是制造资产方面的欠账,更重要的是制造思想认识的欠账,两个方面都要做工作,都不容易!”李瞻海斩钉截铁地说。 老项和老波都点了点头。 这时,李瞻海转过头,看着云栖说:“云栖,你来说说这家公司的小势。” 云栖一愣,他参加项目这么长时间,很少发表意见,突然被李瞻海一说,有些发愣。 “老波已经把经济大势很详细地阐述了,大家也都对这家企业的主要干部进行了访谈,对企业的重要事件有了初步的了解,可以理出一个大概的发展脉络和现状了。你试试吧。”李瞻海继续鼓励云栖。 云栖听了这话,觉得自己在项目组时间也很久了,也该发挥点作用了。 他想了一想,简单理了理思路,然后说:“这家企业的发展脉络是这样的:在全球产业链大转移的大背景下,吴总属于先知先觉的一群人,抓住全球产业链转移的契机,利用本地的劳动力优势、资源优势组织生产,获得了第一桶金;然后,在周斌总这样的国际销售人才的帮助下,提升销售层次,扩大销售规模,获得了第二桶金。” 李瞻海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对于云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梳理出这样的思路很满意。 “但是,吴总的公司也出现了短板。第一块短板就是生产制造,历史欠账太多,基础设备的投入严重不足,虽然努力从5s、iso质量体系、品质改善等方面着手改进,但是治标不治本;第二块短板就是核心竞争力不足,缺少核心技术,没有品牌,很容易被复制,以至于市场受到同行的严重挤压,销售价格急剧下滑,利润迅速降低,整个企业岌岌可危。” 老波和老项都点了点头。 李瞻海笑着说:“小势讲的不错!以你的看法,这家制造业企业该怎么战略变革?” “从短期来讲,进行生产设备的不足投入,完善制造系统,补齐历史欠账,”云栖来不及细想,说:“从长远来说,进行品牌建设,进行技术开发,形成自身核心竞争力,保持独特竞争优势,提高利润。” 李瞻海点点头,又问:“现在市场竞争这么厉害,利润率这么低,企业再投入这么大资金,进行生产系统的大改造,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 听到李瞻海的这个问题,云栖一下子愣住了。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云栖含含糊糊地说,“从逻辑上说,需要进行彻底的生产系统改造,以支撑企业的进一步发展;从具体的实际来说……” 说到这里,云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吴总会不会真的下决心去做这么大的生产改造投入。 李瞻海并不是来看云栖的笑话的,他接过话,说:“是的!这就是现在的困境!制造企业要战略变革,进行巨额的生产制造系统的彻底改造,但是市场竞争极其激烈,利润率极低,这个外部环境怎么办?” 老波、老项和云栖都看着李瞻海。 “水这么浅,船这么大,怎么过去?难道就这么困在这里?”李瞻海说。 老波、老项和云栖都陷入了思考。 “从大势的角度来说,产业升级;从小势的角度来说,企业升级。”老波小心地说。 李瞻海点点头,然后继续了安排:“大势,产业升级,老波负责;小势,企业升级,老项负责,云栖辅助。” 大家都点了点头。虽然大家都点了点头,但是大家都知道在这样险恶的外部环境和内部环境下,实现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将会多么不容易。 在云栖看来,就仿佛是一艘并不牢固的大船本来是行驶在大海上,突然发现海水快速退潮,自己只是行走在浅水里,而这时已经起风了,巨大的风在使劲摇晃着桅杆,似乎要把这艘并不牢固、拼凑出来的船吹倒,吹散。 极速吹过的巨大风声,船的部件摇晃、碰撞的声音已经很紧急,扣人心弦! 他也在担心:这艘并不牢固的大船,未来怎么样? 大的战略变革思路虽然定下来了,但是实施落地的难度还是很大。为了更加稳妥,李瞻海又安排老项与生产系统的制造专家高工再交流一下,老波与研发部柴大途再交流一下,云栖再与人力资源部蔡经理交流一下。 生产系统的制造专家高工来自于世界五百强,与同样是制造专家的老项一交流就有很多共同语言。 这位制造专家高工对于吴总企业的制造能力不太看好,说:“这其实不是制造系统,就是订单生产线,制造能力、计划能力、维护能力都很弱。” “产成品合格率订得太高,原材料的质量又支撑不了,设备更新不够,光靠5s、品质改善解决不了深层次问题。”制造专家高工表示了自己的无奈。 老项也把顾问组的意见说了,制造专家高工很认同。 当老项说到产业升级的时候,制造专家高工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如果能实现产业升级,当然是好事。但是,企业目前的经营状态不太好,历史欠账又多,不知道能不能撑起来?” 老项也表达了同样的担忧。 两位制造专家又聊了些其他各自感兴趣的话题,就结束这次的交流。 老波、云栖与研发部柴大途的交流并不顺畅。 柴大途到企业的时间并不长,在企业里的话语权不大,不太受重视;柴大途本身又是从事研发工作,跟技术打交道,本身就不太爱交流,因此,他与老波、云栖的交流时断时续。 这家企业的研发主要是仿制和按客户的订单开发,算是比较初级的。 对于仿制,柴大途打心眼里就不愿意,既有知识产权纠纷,又伤了自己开发人员的自尊心,但是老板和销售部门坚持,不得不违心做;按照客户的订单开发,就是把材料、结构的定制,控制质量和成本,也没有太多技术含量。 即使是仿制和按照客户订单开发,还有与生产部门无数扯皮的事情发生,材料性能问题、结构的加工问题、生产的工艺问题…… 柴大途自嘲说:“我?也算是半个生产部经理了,所有生产的事,我们都要懂,生产出现任何问题,都会过来问我。研发呢?我最多也就半个脑袋在这里。” 第三十五章 招工难 不仅仅是柴大途,整个研发部就非常憋屈,又找不到更好的突破口,就这么一天一天的维持着。 当老波谈到产业升级,柴大途不以为然的说:“从大趋势来说,我相信你说的产业升级一定会实现,一定会到来。但是,到了这家企业,什么时候能实现?我不敢轻易下结论。” 云栖与人力资源部蔡经理的交流还比较愉快。 蔡经理是年轻大学生,毕业没多久,思想新,脑子活,做事周到,愿意为企业出谋划策。蔡经理对企业的前途并没有那么悲观,她认为所有的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所有的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目前,企业人力资源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人员流失率高,同时面临招工难的困境。 “我们企业的收入中等水平,提供宿舍,有食堂,加班不是很多,”蔡经理语速很快地说,“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工人的流失率这么高?” “我们还经常举办5s、iso质量体系、品管改善的培训,”蔡经理补充说:“吴总很重视人才的培养,但是好像没有取得应有的成果。” 云栖回想起食堂的饭菜质量,想想生产部门对于采购的诟病,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告诉蔡经理。 “还有一个问题是招工难,”蔡经理说,“都已经好几年了,怎么都难以找到足够数量的工人。” “你们的工人数量已经很多了,食堂里用餐的工人很多呀。”云栖提醒说。 “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工人。”蔡经理略带一点顽皮地说,“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工人,我们,我们有点类似于工业园。” “工人并不是越多越好,而是要提供效率,提高附加值。”云栖想了一下企业升级,说。 “当然是这样,当时我们就是需要更多的工人。”蔡经理说,“听吴总说,还准备上几条新的生产线,需要更多的工人。” “新的工人收入会更高吗?”云栖问。 “我们的宿舍、食堂、工资都没有优势,”蔡经理说:“听吴总说,市场竞争压力很大,利润很薄,很难再给员工涨工资、增加福利。” “那你们就像摊大饼,”云栖说,“通过扩大生产规模,增加企业的盈利能力。” “那是吴总的事,”蔡经理说,“我就负责帮吴总解决具体的事,比如说招工。” “那你有没有想过企业升级?”云栖问。 “我们现在好像面临一个恶性循环,”蔡经理有着大学生的智商,回答说:“低工资、低福利,员工流失;员工流失,新工人技能不熟练,产量不高,质量不稳定,只能是低利润;低利润又只能提供低工资、低福利。” “是呀,你们现在确实像在循环,所以一定要升级。”云栖说。 “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循环下去?”蔡经理反问云栖,说:“我不相信我们会这么一直循环下去。” “必须要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同步进行,才行,才能打破现在的怪圈。”云栖说。 蔡经理非常认可地说:“您说的对!确实需要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要不培养我们这些大学生干什么?总要迎接写挑战!对于未来,我有信心!” 云栖还没有说话,蔡经理又接着说:“听过国外有一种理论:效率工资,就是收入与效率挂钩,足够的投入导致足够的效率,足够的生产效率又能提供足够高的收入。这个理论很好,据说在国外一些优秀的工厂里都实现了,他们的收入是我们工人收入的几十甚至是上百倍,但是他们创造的产值也是我们工人的几十甚至上百倍。” 说到这里,蔡经理很兴奋,说:“我希望这一天,在我们这里早日实现!” 云栖看着蔡经理年轻而充满热情的脸,忍不住笑了,也充满信心地说:“这一天肯定会到来。” 晚上,李瞻海又带着老波、老项、云栖进行第三次项目讨论会。 三个人都把各自的情况讲了一下,大家都知道这次的产业升级和企业同步升级并不容易,在这样的外部环境下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李瞻海也陷入了沉思,他也感觉到棘手。 过了一会,李瞻海对老波说:“老波,理论专家,你谈谈,有没有合适的产业升级理论?” “这个我早就想过了。”老波早有准备,张口就来:“虽然历史上曾经有重农主义、重商主义、重工主义,那是历史。对于工业化时代,有新的发展理论:劳动密集型阶段、资本密集型阶段、技术密集型阶段。” “详细说说。”李瞻海说。 “在工业化刚刚起步的时候,资本缺乏、设备缺乏、技术落后,又要发展工业,怎么办?”老波说,“就靠人的劳动力,靠海量的劳动力积累资本。” “当然,这时的资本积累不是为了资本投资,而是用资本来换设备,提高劳动生产力,于是进入第二个阶段资本密集型阶段。”老波说。 “需要注意的是,资本密集型阶段并不是指资本的多寡,而是指资本换取的设备的多寡,用设备、厂房等固定资产来体现出来。”老波强调说。 李瞻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然后才是第三个阶段,技术密集型,以核心技术建立市场壁垒,获取高利润,就像现在很多工业先进国家一样。”老波说。 老项和云栖也都点点头。 过了一会,老项问:“既然大家都知道这样的工业化阶段和理论,为什么真正实现工业化的国家那么少?” “问得好!不愧是专家!”老波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说:“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第二阶段,资本密集型阶段,这个时候,很多企业把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资本并没有投入到设备中去,进入生产再制造,而是进入了房地产、金融等投资领域,于是,实业越来越缺乏资金,工业化的进程也就不了了之。” 老项听完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是这样,作为制造人的一生也就走到了终结。 “这个工业化升级理论有没有提到这样一种情况?”李瞻海问,“在竞争饱和的情况下,劳动力能够积累到的利润非常低,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样实现设备改造和升级?” 老波想了想,摇头说:“好像理论里没有提到过。” “看来,老天在考验我们。”李瞻海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 “嗯,确实是老天在考验我们。”老波赞同地说,“但是,问题是具体怎么操作呢?” 第三十六章 制造业的迷雾 虽然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的大思路明确了,老波也找到了工业化升级的理论,从劳动密集型到资本密集型再到技术密集型,但是这些理论都没有告诉老波他们在利润接近于零的情况下,怎样实现从劳动密集型阶段升级到资本密集型阶段。 老波又想了一会,无奈地说:“这理论吧,总有空白的地方,对实践的指导还不够。” “理论,总是跟着实践走的,”李瞻海宽容地说,“有新的实践就会有新的理论,别着急!” 老波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缺乏理论指导的实践,可不容易呀。” “现在的很多理论都来自先进的工业发达国家,那时的环境条件和现在有很大的区别。”老项提醒说,“这方面,我们都要保持清醒。” “对!有些发展中国家迷信这些理论,结果一再陷入金融危机,不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摆脱资源输出国的命运,”老波忽然来劲地说,“看来老天真是在考验我们!在旧理论的空白中,通过新实践建立新的理论。” 说到这里,老波自己也笑了,连连说:“有味道!有味道!” 虽然具体的办法还没有找到,李瞻海还是想和吴总深入地交流一下,吴总答应了,让李瞻海他们直接来自己的办公室。 刚到吴总办公室,就听到办公室里谈笑风生,里面谈的正欢。 李瞻海他们正走进来,吴总热情地迎出来,然后招手致意说:“来,来,认识一下,商学院的魏教授。” 只见魏教授带着几个人坐在沙发上,正谈兴正浓,热情洋溢地说着。 于是,李瞻海带着顾问们友好地与魏教授打招呼,也坐到了沙发上。 魏教授充满激情地继续自己的话,不断地赞扬和鼓励企业家,大谈企业家精神,认为他们的困难是阶段性的,是暂时的,一定会找到办法克服困难,挺过难关。 听了魏教授的话,吴总很高兴,不住地点头。 在魏教授滔滔不绝地讲话的时候,云栖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魏教授,只见他儒雅精明,精力充沛,仪表堂堂,确实是一表人才。 只是在魏教授说话的时候,李瞻海他们插不上话,只有听的份。 过了一会,在魏教授话语停歇的空子,李瞻海起身告辞,说改日再谈。 吴总想了一会,说:“晚上吧,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你们等通知。”说完,又和魏教授热乎地聊起来。 于是,李瞻海带着顾问们离开了吴总办公室。 “同盟军?”老波回到项目组办公室后,摇了摇头,说:“不仅仅是同盟军,还是同盟军领袖。” 李瞻海、老项还有云栖都没有说话。 “我真担心,这一次又得给这位魏教授打下手。”老波愤愤不平地说。 “等你的产业升级的新理论出来了,你就成了同盟军的新领袖了。”老项说,“在新理论出来之前,魏教授他们是有优势的。” “这倒是,他们在大学里,天生就是创造理论和传播理论的。”老波非常认可地说。 “魏教授现在是同盟军领袖,正说明现在新理论的空白,”老项说,“正是新实践进行探索的时候。” 这时候,人力资源部蔡经理过来了,通知吴总晚上单独和顾问们一起吃饭,吴总会亲自带顾问们去。 老波又问起魏教授的事情。 蔡经理说:“吴总是请魏教授团队来进行国内的品牌建设,这段时间国际贸易不好做,出口利润率太低,吴总又想回归国内市场。” “为什么选魏教授?”老波又追问了一句。 “听说魏教授名声大,很了解企业的实际,简单交流了一下,吴总就特别相信魏教授。”蔡经理回答。 说完,蔡经理就出去了,她得赶紧去办其他事去了。 李瞻海想了很久,然后说:“这个吴总是个明白人,他可不会坐以待毙。” “怎么理解?”老波热切地问。 “回归国内市场,自建品牌。”李瞻海一字一顿地说,“多管齐下!这些企业家可不简单,这是有功力的!” “多管齐下?”老波琢磨起来。 晚上,吴总带着顾问们去吃饭,他自己亲自驾车。 吴总开着奔驰车离开市区,开上了乡间的路,七拐八拐。车外面漆黑的,顾问们也不知道吴总要带着自己去哪里。 终于,吴总的车停了下来。 顾问们下车一看,是一片茫茫的水边,也看不清是一个湖,还是一个大水塘?只见朦胧之中,水上修建着一座竹楼。 吴总带着顾问们踩着水上的木板桥,走上了竹楼。 走在水上的木板桥的时候,四周黑漆漆的,水面上有若隐若现的水雾飘过,感觉十分虚幻。 顾问们还在疑惑地看着这竹楼的时候,吴总却已经快步走进了竹楼里的一间临水的房间。 那里摆着一张小桌,亮着灯,可以看见外面忽明忽暗的水面。 吴总招呼顾问们坐下,然后自顾自的拿起了桌上的毛豆和盐水花生吃起来。顾问们才注意到桌上事先摆好了煮好的毛豆、盐水花生,还有酱油碟。 吴总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在这里也很放松。 李瞻海也不客气,拿着盐水花生和毛豆吃起来,老项和老波都没有动手,他们期待着主食。 吃了一会,吴总的手边已经堆了一堆新鲜的壳,他才停手,说:“这几天都太忙,也没有好好招待你们,今天我们来个放松的地方,吃点新鲜的。” 说着,他就指了指这些毛豆和盐水花生。 经他一说,顾问们才认真看了一下这些毛豆和花生,确实都是今年刚出来的新鲜货。 李瞻海刚才也吃了不少,感觉确实这些毛豆和盐水花生很娇嫩。于是,老项、老波和云栖也都尝了几个。 吴总看着大家都吃了些毛豆和盐水花生,才说:“我经常来这里,这里来的人不多,但是我喜欢来。” 李瞻海看着吴总,等他继续往下说。 “这里在水上,是脚不沾地的,心里其实不踏实。”吴总说,“这里到了晚上,就现在这个时候,看不清又看得清,看得清又看不清。” 第三十七章 制造理论的困局 老项和老波、云栖都疑惑的看着吴总,李瞻海却很欣赏地点着头。 “其实,这时候的情景就跟我办企业的心境是一样的。”吴总继续说,“办企业就是悬在半空,心不踏实的,总是七上八下,难得安稳。” “而且,前进的路也是这样,有时看得清,有时看不清。”吴总指着黑乎乎的周围,说,“什么都看清了,你看清了,别人也看清了,没利润;什么都看不清,别人看不清,你也看不清,风险太高了。” “只有这个时候,机会刚刚好。”吴总说:“又看得清又看不清,别人还没有完全看懂,自己又没有那么大风险,这个时候的市场最好。” “外人看不懂,我自己心里清楚,”吴总说,“这样的情况我至少遇到了十次八次,每次都特别困难,但是每次我都是大发展。” 顾问们这才明白为什么吴总要带大家来这里,到这半黑半明的地方来尝鲜,原来他也是再向大家展示自己的经营经验和体会。 李瞻海过去与企业家的交往比较深,他很能理解吴总的心境,他也知道很多企业家都是九死一生,过得十分艰险。 李瞻海也把这几天调研的情况大致说了说,先让老波把经济大势讲了一遍。 吴总听了老波说的经济大势,很认可地点点头,说:“我这一路,艰难过来的,确实不知道这些。看来我自己的路,和国际经济形势的发展密切相关。” 说到这里,吴总又说起来魏教授:“魏教授,真是我们这些人的贴心人!他非常懂我们的处境,也非常了解我们的心境。跟魏教授交流,我们开心、放心。” “当然,魏教授毕竟是大学里的教授,面上的事看得明白,面下的事也看得清楚,只是他不愿意往险处走。”吴总说,“我们理解,他是教授,我们是办企业的,还是两条道。” 李瞻海又让云栖把企业的小势也讲了一遍。 吴总听完以后,半响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吴总才说:“我先补充一下。我以前也是做国内市场的,那是刚刚起步的时候。” 吴总确实没有把顾问们当外人,把自己刚刚创业时的一些故事也简单讲了一下。 “那时,国内的发展机会也很好,购销两旺。如果说第一桶金,那才是我的第一桶金。”吴总补充说,“只是这日子没有太长久,就出现了一些问题,就是当时国内的货款太难收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欠钱的是大爷,赊货的是孙子,真是让人开了眼。”吴总一边回忆一边说,“我这个人脸皮薄,受不了这份气,只能去做国际市场。” “老外在这方面比较好,只要签了合同,基本没有赖账的,国际的游戏规则履行的比较好,”吴总说,“虽然做国际贸易的时候,刚起步也很困难,自己也不懂,糊里糊涂跟着别人去国内国际的展会,签合同、算汇率、算运费、算船期……” “也算是从零起步,从小到大,也是这么一路过来。”吴总说到这里,拿着桌上的酱油碟,喝了一小口,接着说:“哪知道这国际市场也不长久,价格越来越低,利润越来越薄,我又考虑从国际市场转到国内市场,听说现在国内市场的交易规则也比较规范了,赖账的也少了。” “你们看看,我这也是一种势,”吴总感慨地说,“从国内市场到国际市场,又从国际市场到国内市场,自己把握不了,只能跟着市场跑。” “这也是顺势而为呀!”李瞻海说。 “说是这么说,但是辛苦呀!”吴总继续感慨着,说:“动不动就要从头开始,从零起步。” 过了一会,他说自己已经跟魏教授谈好了:由魏教授带队,带着销售部在国内自建品牌,重新建立销售网络,自己已经物色了一个来自世界五百强的销售经理过来,协助魏教授落实。 李瞻海对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没有想到吴总的动作这么快!看来,这个吴总很不简单,确实很善于尝鲜。 李瞻海又让老项把制造系统的事说了一遍。 吴总静静的地听着,他又半响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吴总才说:“这方面,我有一些疑问。以前,老是听专家说制造系统没有那么重要,企业要做纺锤形组织,营销和研发要做大头,制造做小头。现在,你们希望我进行生产制造系统大改造,这怎么理解?和其他专家说的,会不会冲突?” “吴总,这个不存在冲突。”老项解释说,“企业还是以销售、研发为主,制造配合销售、研发实现职能——更完善的制造系统能够更好的支撑销售业绩,更好的协助研发实现。” 吴总摇摇头,说:“我现在的销售系统就不强,研发系统也很弱,我还要去加强制造系统?这个决心,我很难下。” 老项本来想再争辩一下,老波说话了:“企业是销售、研发为大,制造系统做小,成为纺锤形组织,这个当然是正确的。但是,放在劳动密集型阶段向资本设备密集型阶段的升级过程,还是需要对制造系统进行升级改造的。” 吴总继续摇着头,烦躁地说:“你们不知道,就我这点资产,劝我做房地产、做金融的人就已经排成队了!光排除他们的影响,就要费我多少精力!你们又过来劝我改造制造系统,我并不是不知道制造系统很重要,但是我现在更关心销售系统、研发系统!” 听了这话,老波也不作声了。 原来,除了魏教授,还有更多的人围绕在吴总身边。 对于老项来说,吴总的这些话让他感觉到恐惧!他感到一种令自己胆寒的危机,如果制造业的资金都被抽到金融业中,老波说的金融危机就肯定发生! 他以前觉得老波说的是别的国家,离自己很遥远。 但是刚才吴总的话让他意识到这其实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只是自己不知道。如果这些进一步发生,出现老波说的金融危机,制造业将会是哀鸿遍野! 老项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冰点。 第三十八章 制造业的人文情怀 老项的表情早已被吴总看在眼里。吴总也是做业务出身,看人的表情和情绪能力那可是非同一般的。 “放心,我还是会坚守制造业的。”吴总缓缓地说,“我从事制造业这么多年,劝我做房地产、做金融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点本分,我还是有的。” 听了这话,老项的脸色好看多了,他虽然不能指望吴总在制造系统上的大投入、彻底完善,但是也可以感受到吴总坚守制造业的决心,总算是放心了。 “还有一个问题,也请你们帮我考虑一下。”吴总说:“就是工人问题。” 大家都看着吴总,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这个人,有一点人文情怀。”吴总说,“不是现在才有,是我还在高中的时候就有。” “那时,我们高中的老师教导我们做人要有志气,做事要有底气,要有人文关怀。”吴总一边回忆一边说,“我们那时,就是在浓郁的人文氛围里接受教育、长大,期望以后也能把同样的人文关怀带给其他人。我们的高中出了不少人才,老师每次见面还是给这些人才提同一个要求——带给更多的人人文精神。” 看着大家的眼神,吴总笑了,露出了难得的爽朗笑容,接着说:“看不出来吧!我虽然是办企业的,也是很有人文精神的,也希望——工人们工资高、福利好,吃得好,工作开心,也生活在一个浓郁的人文氛围里。” “只是以前,我的企业没什么钱,所有的资金都在支撑公司的运营,”吴总继续笑着说,“说得不好听的话,那时的资金非常紧张,有时候发工资的钱都是借的。” 吴总一边笑的时候,一边可以看到他时不时紧咬的牙根。 过了一会,吴总继续说:“这就是资金的积累呀!那时,大家都不容易,工人们的收入紧巴巴的,我的资金也是紧巴巴的,就盼着企业规模赶紧做大,摆脱这种资金紧巴巴的流转困局。” “当然,有的人就会以小博大,甚至转战房地产、金融,我能够理解他们,天天这么受资金的捆绑,谁不想早点解困?”吴总说,“但是,这时候,我就会想起我们高中老师的教导:做人要有志气,做事要有底气。” 对于吴总的这番话,几位顾问都很认可,也很佩服他。 “出来做事,肯定是不容易的,坚持就是了。”吴总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不仅仅是我在坚持,工人们也在坚持。” “我一直想努力给工人提供更好的条件,营造更好的环境,只是资金一直很紧张。”吴总说:“我给工人们修宿舍、建食堂,虽然现在还不太好,工人们也不满意,流失率也高,但是我的利润率也只能支撑到这样。” “工人们频繁换工作也不好,东跑西跑的,又挣不到多少钱!我们搞制造业也知道,整个制造业的平均利润率都不高,真正利润高、工资高的制造业企业并不多,能容纳的工人数量有限。”吴总感慨地说,“但是工人们总是希望能有更高的收入,我也非常理解,只能靠自己想办法,自己建底气,靠别人不行。” 李瞻海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刚才,老波顾问讲的特别好,劳动密集型,”吴总说,“但是,讲的还不够,是资金紧张型的劳动密集型。稍不留神,连劳动密集型都做不了,只能是廉价劳务输出型。” 听了这话,老波的脸一下子煞白。精通理论的他,才知道现实是如此残酷,他也才明白为什么许多发展中国家一直无法摆脱资源输出国的命运! 资金紧张的劳动密集型、资金紧张的廉价劳务输出、资金紧张的资源输出……这些现象的背后都有一个资金紧张的困局,而这些紧张的资金很有可能被源源不断的转移到非生产部门! 而这些是不可能在理论中记载的,只能是在吴总这些在制造业一线打拼的人才能切身感受到。 “理论呀!理论!”老波在心里默念,“真是成也理论,败也理论!” 理论的空白和理论适用的条件,是很多精通理论的人经常忽略的,以至于遇到了理论空白或者理论适用的条件不具备,这些精通理论的人就束手无策,甚至可能僵化的套用不适用的理论,造成灾难。 “我虽然开的是奔驰车、宝马车,”吴总继续苦笑着说,“但是和一栋宿舍楼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就像一辆奔驰车同时给几百人、上千号人用,也只能变成公交车。” 吴总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尽管笑得那么苦涩。 “问题是,不能老这样,确实要想办法给工人营造点好条件,好环境。”吴总揪心地说:“我深受高中老师的影响,没有老师的教导和鼓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同样,我也听老师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工人们能过好一点。” “你们是专家,你们帮忙想想办法。”吴总说出了自己的期待。 李瞻海把顾问们的思路和困境也简单说了一下,吴总听完,沉思了一会,说:“确实是难题!利润率太低,很多事想做无法开展,你们是专家,深挖一下,想想办法。” 吴总的再次期待,顾问们也知道吴总已无退路,希望找到有效的制造业发展道路。 顾问们都感受到自己的责任!吴总把企业做到这样的规模,顶住转行做房地产、做金融的诱惑,作为一个制造业企业家,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剩下的是其他领域专家的责任了! 顾问们知道:即使再难,也要挺过去!利润微薄的产业升级、企业升级真不容易! 或许真应了上个战略变革项目消费零售商孙辛的话:要继续咬紧牙关! 与吴总交流之余,在水上的竹楼里,上了新鲜的鱼、虾、蟹,非常丰富,尤其是新鲜的蟹,大盘装,堆得满满的,但是几个人都没有胃口。 正如吴总所说:仅在尝鲜,世事还在半明半暗之间。 这制造业的战略变革也在半明半暗之间,具体该怎么处理呢?最终是成,还是败呢? 第三十九章 制造业智叟愚公 从似明似暗的竹楼回来,李瞻海又组织顾问们开会。 “唉!”老波叹了一口气,说:“理论、理论,碰上没有理论或者理论不管用,真是没办法。” 老项被吴总呛了一回,也没有太高的兴致… 李瞻海也在沉思。 过了一会,李瞻海问云栖:“云栖,你相信愚公移山吗?” 云栖不知就里,云里雾里、吞吞吐吐地回答:“这个,不知道是真记载,还是传说?” 老波接过话,自嘲地说:“愚公移山?如果真有愚公移山,我就是那个智叟!” 老波这算是自嘲,但是李瞻海的眼睛亮了,说:“不错!我们就是智叟!” 老波看见了李瞻海眼神里的变化,也来了兴奋,忙问:“怎么理解?” “智叟靠的是什么?是智力。”李瞻海自言自语地说,“愚公靠的是什么?是实干。” “到底是实干,还是蛮干?还不好说呢。”老波反驳说。 “对!这就是智叟的态度,也是智叟的局限性。”李瞻海说。 “怎么理解?”老波就着李瞻海的话题一会反驳、一会应证,实际是反复探讨。 “实践出真知,同时也是实践出新知。”李瞻海肯定地说。 “实践出新知?”老波重复着,一边重复,一边琢磨。 “对,实践出新知。”李瞻海也重复着。 “对,在理论空白或者理论不管用的地方,通过实践积累出新的经验,总结出新的理论。”老波有点感觉了,笑了,赞叹着说。 “但是,这个实践出新知可不容易,要下苦功夫。”李瞻海强调。 “看来,新时代有新时代的愚公,也有新时代的智叟。”老波感慨地说,“我不知道那些把制造业的资金不断的转移到不动产投资、金融投资的人,最终完全脱离了制造业,不知道算不算智叟?那些依然留在制造业,不断探索,不断奋力拼搏的人可以算是当代的愚公。” 李瞻海说:“我们也要当一回当代的愚公,看能不能出些新知?” 老波和老项都点点头,云栖还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这些与制造业的战略变革有什么关系? “吴总也算是一个当代的愚公,”老波说,“正是有了这些成千成万的当代愚公,制造业的战略变革才有希望。” 老项看了看老波,半肯定半疑惑。 “你也要做个愚公,不要想着一步建成完善的制造业体系。”老波说,“那也是一种智叟思想。” “制造业本来就讲究务实,”老项反驳说,“我这怎么算智叟思想?” “你看看!”老波来劲了,说:“智叟,自以为聪明,希望快速实现目标,跟你现在一样。” 老项依然否认,老波也没办法说服他。 李瞻海没有让他们继续争辩,而是说:“吴总提的深挖,倒是一个思路,我们试试。” 顾问们点点头,于是李瞻海制定了新的推进计划。 李瞻海安排老波在销售部,对所有的产品种类进行分析,计算每一个品种的销售量、价格和利润水平; 安排老项在生产部,对所有的生产单进行分析,计算每一单的生产量、成本和收益; 安排云栖在人力资源部,对所有工人进行分析,计算每个工人的生产效率、收入和福利水平。 这三项工作繁琐细碎,很耗精力。这些工作在这家企业从来没有开展过,历史的数据很少,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这家企业非常讲究直接的效益:销售订单与提成挂钩,与提成无关的事是没有人过问的;生产订单与计件制挂钩,与计件制无关的事也是没有人过问的;人员工资就与提成、产量挂钩,至于人员的效率收入比也是没有人过问。 老波、老项和云栖也发挥愚公精神,钻进了销售订单数据、生产安排单数据、人员工资产量的数据里,在数据的海洋里,反复阅读,认真比较,认真分析,大约花费了两周时间。 企业里,也有些人在说怪话,说李瞻海这些顾问老师不干实事,尽干些与直接经济利益不相干的事,埋在数据报表里,完全成了会计师了。 有些人干脆就说:吴总请错人了,来了一帮不挂名的审计师,估计不担责任就拍拍屁股拿钱走人。 李瞻海他们完全没有理会这些人,老波心想:“这世界,智叟真多!到处都是。” 但是,手中的活不允许他耽搁,也不允许他分心去辩论。 老波一边专心干活,一边感慨:“愚公真不好当,干活累得要命,还要被智叟数落!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的海归,精通理论的专家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话虽然如此,老波还是发挥自己的理论专长,在海量的产品种类数据中发现了突破口。 “80\/20原则?”老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波把销售订单整理后数据拿给李瞻海看,原来经过细致的统计分析,这家企业的上百个产品种类中80%的品种确实是利润微薄,但是还是有20%的产品品种有着较好的利润率。 原来以前的销售统计是按人、按订单来统计,计算销售价格、提成和利润率,一百多个品种就有上万的订单量,销售部门一直没有完整的统计出具体产品种类的利润率。 李瞻海盯着这些销售品种的利润率数据,喃喃地说:“80%?20%?” 他慢慢找到了思路。 “没想到,没有理论的地方竟然隐藏着其他的理论!真是神了!”老波兴奋地说,“看来愚公不是真傻!” “智叟也不是真聪明!”李瞻海补了一句。 “是!愚非真傻,智非明,内里大有乾坤!”老波有了些底气,他对自己被暗地里数落一直耿耿于怀。 李瞻海并没有太兴奋,他还在焦急地等着制造的数据和人工的数据。 第四十章 制造效率的双赢 不久,老项也把制造系统的数据整理出来,出乎他意外的是——他曾经自信满满的自动化生产线竟然不挣钱,而他看不上眼的半自动线、手工线竟然是挣钱的! 经过仔细分析,原来自动化生产线虽然先进,但是与竞争对手的产品种类、生产效率相差不大,是价格战的重点领域,因此不挣钱;而半自动线、手工线则可以生产一些自己独特的产品种类,对于大厂来说,量不够不值得做,对于小厂来说有一定的设备门槛和工艺技术门槛,反而竞争小,价格不至于降得太低,还可以有一些利润。 曾经自诩是制造业专家的老项不说话了,他默默的把制造系统的数据交给了李瞻海。 李瞻海仔细看了一遍,说:“又是一个80\/20。” 老项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老波则在向老项眨着眼睛,意思是说:“制造业专家,您在制造设备系统方面确实是专家,但是到了制造系统的生产竞争与效益方面,您的专业就没那么专业了。” 老项却没有生气,他也在思考这一反常现象。 在他看来,设备越先进,效率越高,效益越好;但是在市场充分竞争的条件下,这一假设竟然不成立! 老项在深深的自责,看来自己对于市场竞争的认识还是太片面了!自己真的一不小心成了智叟,对于一向自以为很务实的老项来说,真是一件不容易接受的事! 李瞻海还在等待云栖的人工数据,如果这三个数据能够互相应证,说服力就大了。 很快,云栖也把工人们的收入、生产效率、福利水平的数据拿了过来。 “这是一个反着的80\/20,”云栖说,“收入\/生产效率高的工人只占20%,收入\/生产效率低的工人占80%。” 李瞻海一边仔细地看着数据,一边在思索。 “我们把工人按照工龄划分,一年工龄以内的工人为一组,一到三年工龄的工人为一组,三年以上工龄的工人为一组,经过分组分析,三年以上的工人收入\/生产效率最高,一到三年的工人次之,一年以内的工人收入\/生产效率最低。”云栖详细地说。 李瞻海点了点头。 “但是,我和人力资源蔡经理讨论过,问题是怎么把一年以内的工人留住,并且使他们在企业待够三年,这个挑战最大,成本也是相当高的。”云栖补充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效率价值。”老波有点兴奋,急切地说:“企业要通过管理优化,提升工人的劳动技能,提高他们的效率,然后实现双赢,还实现吴总期望的人文关怀。” 云栖认可地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和人力资源蔡经理共同的结论。 “但是,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云栖说,“在企业里利润率很低的情况下,怎么减少工人的流失率?让工人在企业里时间足够久,在这个过程中提升工人的劳动技能,提高工人的工作效率,最终实现双赢?同时,做到吴总提出的人文关怀。” 说完,云栖看着李瞻海,等着李瞻海的指导。 “不能光考虑成本,”老波说,“否则又成智叟了。” 李瞻海点点头,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让大家把这三组数据再集中仔细看看。 经过再次仔细的分析数据,顾问们慢慢找到了思路。 “分批、分类别、分阶段?”老波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瞻海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产业升级,不是整体一次性升级,而是分批、分类别、分阶段的升级?”老波说得更加具体了。 李瞻海没有回答,而老项则脸色更加沉重了。 “企业升级也不是一次性升级,也是要分批、分类别、分阶段,包括制造系统也是这样。”老波说到企业,语气就非常肯定了。 “新实践,新理论。”老波有点兴奋,说:“在市场充分竞争,利润率几乎为零的情况下,实现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不是一次性整体升级,而是分批、分类别、分阶段升级。” 李瞻海没有回答,而是抬眼望着远方,老项的脸色更沉了。 过了一会,李瞻海才缓缓的说:“首先需要愚公移山的精神。” 听了李瞻海的话,老波的兴奋劲一下子过去了—— 这恰恰是他这样的“精英”所欠缺的。 老波也渐渐明白自己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个智叟。如果没有愚公们的坚持和埋头苦干,自己也就漂在理论的海洋上,找不到新的理论大陆。 他看了看老项,老项的脸色还是不好看。看来智叟还真不少,但是能够承认自己是智叟的人又有多少呢? “要想实现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第一步是要具备愚公精神,然后再是分批、分批、分阶段的实现升级。”老波喃喃地说,“这个道理很简单,但是能够做的人又有多少?有多少人愿意放着到手的快钱不赚,去做那些漫长艰苦的分阶段升级呢?” 这时,李瞻海收回了目光,沉重的说:“这才是重点!这才是产业升级、企业升级最难的关口!” “我们自己都没有做到,怎么可能要求别人呢?”老项才缓缓地说了一句。 老波也沉重的点点头,如果没有吴总的坚持,他们这几个“精英”会不会沉下心来,认真整理这些基础数据?老波心里也没有底。 他也渐渐明白愚公移山多么艰难!又多么充满智慧! 不论如何,在利润率几乎为零的前提下进行产业升级、企业升级的思路和办法找到了,老波他们既感到庆幸,也感受到这中间的惊险。 差一点,这些“精英”就成了真的智叟:表面上精通理论,实际对复杂艰难的现实无能为力。 李瞻海让云栖去找人力资源蔡经理,再约吴总深入的交流一下。 过了一会,云栖回来说吴总的时间已经约好了,同时,也告诉大家一个消息。 那是人力资源蔡经理偷偷地告诉云栖:魏教授团队的品牌建设方案令吴总很不满意,吴总直接把魏教授的团队赶走了! 人力资源蔡经理小心地嘱咐云栖:你们这几天小心点!吴总的心情很不好!你们谨慎点! 顾问们大吃一惊:不知道自己的方案会不会也令吴总不满,下一个被赶走的就是自己? 第四十一章 制造业的工匠精神 尽管顾问们对于吴总的态度没有把握,大家还是决定继续与吴总进行交流。这既是对吴总的企业负责,也是对产业升级的实践负责。 “也是对历史负责。”李瞻海说。 “对历史负责?有那么高的高度吗?”老波问。 “历史就是现实,现实就是历史。”李瞻海说。 “明白。”老波回答得也干脆。 话虽如此,当顾问们见到吴总时,顾问们还是感受到了吴总不太友好的态度。 一方面,吴总对李瞻海他们有疑虑,担心他们犯了与魏教授同样的毛病;另一方面,这段时间,不少人在吴总耳边吹风,说顾问们不干实事,尽钻在数据堆里,估计也打算忽悠一下就走人。 李瞻海久经风雨,对于企业里的人事纠葛早已心知肚明。他不露声色,把三张基础数据表拿给吴总看。 吴总简单扫了一眼,缓缓地说:“我对这些数据不感兴趣。如果是直接的销售额、利润、成本,我会多看几眼。” “吴总,这就是销售额、利润和成本,”李瞻海继续不露声色地说,“80\/20原则,您作为业务出身的企业家,一定非常清楚。” 一提到业务,吴总似乎有点感觉了,他淡淡地说:“80\/20,当然知道,20%的客户创造80%的业绩和利润。这是做业务的基本功,我们当然知道,也做到了。” 李瞻海点点头,继续说:“那您有没有想过,在其他领域也存在80\/20原则?” 吴总疑惑地看着李瞻海,说:“没听说过。” 李瞻海说:“根据细致的统计,您的企业80%的产品种类只贡献了20%的利润,而20%的产品种类贡献了80%的利润。” 听了这话,吴总跳了一下,他立刻反问:“真的?” “以前的销售报表是按照订单的顺序排列的,看不出来,只能反映出销售额与提成、利润之间的关系,体现不出产品种类与利润之间的关系。”老波补充说。 “我们重新把销售订单按照产品种类和利润的关系重新排了一下,才看出来。”李瞻海慢慢地说。 吴总这才看明白这张销售数据表,他又从头到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看明白以后,吴总长长舒了一口气,恨恨地说:“这帮业务员!公司算是给他们打工啦!难怪没有利润!” 过了一会,他又问:“那生产系统是怎么回事?” “生产系统存在同样的80\/20,80%的生产订单不挣钱,只有20%的生产订单有利润。”老项说。 “难道80%的生产订单不做了?”吴总反问。 “做还是要做,只是资源的配置方式要发生变化。”老项回答。 “怎么配置?”吴总问。 “根据产品种类来,把优质制造资源集中到盈利的20%中来,强化20%的优势,而不是全面改造。”老项回答。 吴总满意地看了看老项,他觉得老项这个回答比上次在水上竹楼的建议更实际。 “工人有什么问题?能实现我的人文情怀吗?”吴总又问。 “我们也分析过工人的收入\/劳动效率比,分成三种情况,”云栖介绍说,“三年以上工龄的情况最好,一到三年工龄的次之,一年工龄以下的情况就很困难了。” “唉!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吴总闭上眼睛,往后一仰,靠在真皮沙发上停了一会。 过了好一会,吴总才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说:“同舟共济呀!有多少人愿意同舟共济?又有多少人理解同舟共济?” “我想帮助工人,让他们工资高、条件好,有人文环境,”吴总无可奈何地说:“可是我又有多大的能耐呢?也就多一套房子,多一辆奔驰车,其他的和工人一样,都在低利润的苦海里扑腾——我还有一堆银行的贷款呢!” 顾问们都没有说话,大家心里都知道,这只有愚公移山的精神才能解决,但是大家不知道:在吴总的内心深处是不是真的具备愚公的那种精神? 老波在心里默默地想:“吴总提的很对!从理论上说,在利润率几乎为零的前提下,实现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不仅需要愚公移山的精神,分批、分类别、分阶段的方法和步骤,还需要同舟共济的精神。 也就是说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不仅仅需要一个愚公,而是需要一批愚公!但是,这太难了!” “工人是制造业的基础,”老项冷不丁地说,“即使没有生产设备,也要有工人。” 吴总诧异地看着老项,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优秀的产业工人是制造业的基础,”老项说,“有了优秀的产业工人,生产制造能力就会越来越强。” “我一直在组织5s、iso质量管理、品质改善的培训,效果并不理想呀!”吴总说。 “产业工人的思想、观念、技能远远超过了5s、iso、品质改善,而是如何制造本身,包括材料、设备、加工方法、工艺等许多方面,也包括生产方法,批量制造、柔性制造、精益制造。”老项说。 吴总继续看着老项,似乎他是在说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当然,还有工匠精神。”老项最后说。 “那你觉得,这么低的利润率能吸引到工匠?能培养出工匠来吗?”吴总忍不住反问。 “利润率低,恰恰说明工人的技能不够,专心致志的制造精神不足。”老项也不肯让步。 “工人?产业工人?人文精神?”吴总喃喃自语起来,他又闭上眼睛,靠着沙发背上思索起来。 老项、老波和李瞻海对了对眼,他们不能确定吴总会不会突然爆发,然后把他们赶出去,就像对待魏教授的团队一样。 这时,吴总却突然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转起来,一边转,一边念叨:“工人?产业工人?人文精神?” 顾问们都没有说话,看着吴总在转圈。 吴总依然在转圈,只是念叨的内容变成了:“工匠精神?人文情怀?” 过了一会,吴总停下来,对老项说:“你的意思是我忽略工人实际是产业工人的本质,强调制造业的人文精神,而忽略了制造业的工匠精神?” “是!过于强调提成制,固然可以激励他们专注于产量,再通过5s、iso、品质改善保证质量。”老项说,“但是,这些都是表面,是表面的制造业。对于深层次的内涵,产业工人应该具备的素质以及工匠精神才是制造业产业工人的本质。” 听了老项的话,吴总又咬起了牙根,他又在深思… 第四十二章 半智半愚之间 又过了一会,吴总停下来,说:“他们不应该是到处流动的工人,而是产业工人!不仅仅需要人文精神,还需要工匠精神!” 同时,吴总提出了一个问题:“所谓的招工难,其实是大家都没有产业工人的意识,没有用心培养一支具有工匠精神的产业工人队伍?” 这个题目太大,老项有点难以回答。 吴总看到老项没有回答,继续说:“项老师,我知道你说得对!我这里的工人不仅仅是缺乏人文环境,更缺乏工匠精神的环境!企业在制造深层次的欠账很多!现在的问题是企业利润率这么低,我怎么抽出资金进行工匠精神的培养?怎么进行产业工人队伍的建设?” 老项一下子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想明白。 这时候,李瞻海说话了:“这个问题,还需要通过运筹学来解决,优秀的产品配置优质的资源。” “详细怎么说?”吴总追问。 “毕竟,您有20%的产品是有利润的,这部分产品配置完善的制造系统,配置和培养优秀的产业工人,培养优异的工匠精神文化;在整个制造系统初步建立人文精神,吸引和保持工人队伍。”李瞻海说。 吴总想了想,说:“也只能是这样了。” 停了一会,吴总说:“虽然暂时是这样,我还是心有不甘!我希望工匠精神在更大范围的推广,人文精神更广范围的建立。” 李瞻海让老波把分批、分类别、分阶段的战略变革升级的思路给吴总完整地讲了一遍,吴总叹了一口,说:“世事就是这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也只能是顺势而为了!” 顾问们也跟着感慨起来。从主观愿望来说,大家都希望整体升级,一步到位,但是险恶的市场环境并不给大家这样的条件,只能变通的分步往前走。 “唉!做点制造业,真不容易!少了一个环节,就转不开!”这时候,吴总自己叹息了一句。 “要有点愚公移山的精神。”李瞻海恰到其时地说了一句。 吴总是个明白人,一听就明白,自嘲地说:“我只能算是半个愚公,半个智叟,有时明白,有时糊涂,总之,还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话说到这里,顾问们也都放心了,然后又与吴总继续讨论后续工作,然后离开了吴总的办公室。 回到顾问办公室,老波一摸脑门,摸出一手汗。 “天哪!差一点,我们也被赶走了!”老波说,“要是那样,太丢面子了。” “不会,吴总很理性。”老项却很冷静地说。 “那魏教授的团队为什么被赶走了?人家还是知名专家呢。”老波反问。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老项说,“你可以回头去问问人力资源蔡经理。” “险归险,我觉得这个吴总还是很有制造企业家的直觉。”老波顶着脑门上的汗水,说:“我简单总结了一下,要想在利润率几乎为零的情况下,实现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三个条件必不可少。” 老项看着老波,说:“你上次不是总结过一次吗?” “那不够,我们只考虑了一部分因素,还有更大的因素没有考虑。”老波说,“理论要严谨,经得起推敲,经得起实践检验。” 老项这次不说话,看着老波,让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这个我们已经说过,”老波开始了理论阐述:“第二,要根据资源进行分批、分类别、分阶段的提升,这个我们也说过。问题是在第三点,需要有一批愚公,而不是一个愚公,不仅仅是一个企业家,还需要生产管理、大批的产业工人,大家都要做愚公,每个环节都不能少,这样才能真正实现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 李瞻海沉默了,老项也沉默了。 “需要一个愚公就已经很难了,更难的是需要一大批的愚公,在整个产业链上一个都不能少。”老波说,说着说着,他的脑门又开始冒汗了。 “太难了!太难了!”老波一边淌汗,一边感慨。 “你说到了产业升级的命门,”李瞻海接过了话,“这需要共同的民族精神做支撑!” 老波使劲点了点头,似乎虚脱了,叹了一口气说:“我算是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理论上的二道贩子,根本承担不了这么沉重的历史重任。” “谁也独自承担不了,需要集体承担。”李瞻海沉稳地说。 顾问们没有止步于理论的探讨,分别与销售部、制造部、人力资源部讨论各项事宜的落地工作。 在制造系统、人力资源部的落实情况都比较好,但是在销售部遇到了阻力。 “愚公?”周斌还是不客气地说话:“到底谁是愚公,谁是智叟?还不一定呢!没有产权制度改革,没有股权划分,谁知道谁是真愚公?谁是假愚公?” “朝令夕改,吞圆画饼,谁知道未来是不是可靠?”周斌冲着老波又是一顿吼,“你们顾问有水平,拿出方案,老板签字,拿钱走人,我们出力,最后谁受益?” 老波被顶得满脸通红,还没来得及回答,周斌又吼开了。 “还不是老板!我们出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愚公挖山,他们家子孙后代受益!”周斌继续吼着,“如果愚公挖山,别人家子孙受益,你看他还挖不挖?” “没有股权,天天谈愚公,谁信谁是真愚!”周斌说到了自己最关心的地方,“老板肯放出来自己的股份吗?他是真愚吗?” “你们顾问敢不敢管老板?”周斌直接挑战满脸通红的老波,大声说:“替老板消灾,不是本事!为企业解难,才算是真本事!” 老波没有想到周斌会这么大胆,敢直接攻击老板;也没有想到他这么直白,直接就提出来股权的需求。 为了说服周斌,老波说起了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的大局。 周斌根本不听,说:“产权和股权也是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的一部分,你们必须考虑!股权不落实,这些干活的骨干心里不安定,不肯使劲,说不准就流失了,到时候谁的责任?” 周斌和老波闹了个脸红脖子粗,最终这次销售部战略变革协商不欢而散… 第四十三章 长期共同奋斗的精神 晚上,老波把与周斌的冲突说给李瞻海听,然后说:“这个周总,胆也太大了!老板也敢挑战!” 李瞻海仍在思索。 “既没有大局观,又自不量力!”老波继续说,“简直是要闹对立了!” 这时,李瞻海平静地问了一句:“如果撇开周总的态度,你觉得他的意见合理吗?” “如果论贡献,周总的贡献当然是大的,”老波仍然气呼呼地说,“但是,即使贡献再大,也不能这么狂霸呀!” “如果按照云栖讲的企业小势,三个阶段,周总是第二阶段发展的第一发动机,你觉得他应该拥有股份吗?”李瞻海继续平静地问。 “这——”老波犹豫了一会,说:“先不管股份不股份,周总也获得了自己的回报,他的收入加提成是相当的高!” “收入加提成,与股份,在激励理论上是一回事吗?”李瞻海依然平静地追问。 “从激励理论上来说,收入加提成是短期激励,股份是属于长期激励的。”说起理论,老波张口就来。 “那你认为周总应该获得短期激励,还是应该获得长期激励?”李瞻海问。 “当然是两者都有。”老波直接回答。 “那,现在有吗?”李瞻海反问。 “唉——”说到这里,老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企业增长了,激励合同也要发生变化,事真多呀!” “是呀!企业发展了,激励合同也要发生变化。”李瞻海重复着。 “关于股份的事情,还得看看吴总的想法。”老波虽然思想转过弯了,但是语气上还是气呼呼的。 “总要往前走的。”李瞻海回答。 这时候,云栖把和人力资源蔡经理沟通的情况讲了一下,蔡经理的悟性很高,简单回复说:“产业工人、工匠精神、人文精神。”然后,就开始着手落实了。 同时,云栖还了解了一下魏教授团队的事情。 蔡经理说:“魏教授团队太学究气了,在品牌建设上,一上来就提出高标准、大目标,提出高举高打、广告轰炸、地毯式推进,在费用上也是海量的。” “吴总提出公司目前的利润率很低,很难支撑这样的高投入,结果魏教授的团队也不让步,说不破不立,敢为天下先,敢于做行业的颠覆者,敢于冒其他人不敢冒的风险,利润就滚滚来!又说:高利润来自于高风险,高利润就来自于高投入。结果,两边争得很厉害,一怒之下,吴总就把人家给赶走了。” 李瞻海听完云栖的转述,转头问问老项:“老项,你感觉如何?” “是魏教授的风格,鼓吹不破不立,敢为天下先!”老项既一板一眼,又严谨地说,“但是,骨子里还是有赚快钱的想法。” “这魏教授名满天下,和他不停鼓吹不破不立、敢为天下先还是有关系的,这很符合那些草根创业企业家的心态,很受他们欢迎。”老波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 “但是,到了企业该战略变革升级了,还这么说,有用吗?”云栖问了一句。 “是呀!办企业不仅仅是有创业精神,还要有科学系统,有规律呀!光这么高举高打,不与企业实际发展环境相结合,总之是很悬。”老波回答。 “如果魏教授真有愚公精神,以他的学术功底和智力,早就有新的企业发展管理理论被世人认可了。”老项说。 “这个有点高了。”老波说。 “对我们有点高,对魏教授是合适的。”老项说,“得之,失之?智乎,愚乎?” 老波本来想取笑一下老项,被李瞻海打住了。 “好了,我们不要讨论魏教授团队了,”李瞻海说,“他们有他们的长处,他们在推动企业家方面远远超过我们,我们是同盟军。他们做好他们的,我们做好我们的。” 顾问们止住了讨论,又商议后期工作的进展。 顾问们又约好吴总的时间,准备与吴总交流新的议题:随着企业的发展,短期激励转化为长期激励的事宜,吴总爽快地答应了。 在约好的时间,顾问们走进吴总的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愉快的谈笑声。 这谈笑声是那么熟悉!原来又是魏教授。 只见魏教授与吴总两个人面对面谈地火热,丝毫看不出前不久吴总与魏教授团队的分歧和对立,似乎那就从来没有发生过。 顾问们坐下后不久,才发现魏教授身边还坐着几个人,这些全是新面孔,上次的成员都没有。 原来,魏教授带着新团队和新方案来了。 魏教授很了解这些企业家,感染力很强,很快就与吴总重修旧好,大家愉快地讨论起了新方案。 顾问们和魏教授友好地打了招呼,又坐了一会,就礼貌地出去了。 过了没多久,人力资源蔡经理通知顾问们,吴总晚上和顾问们一起吃饭,吴总亲自过来。 老波猜测又是上次的水上竹楼,结果吴总天没黑就亲自开着车,带着顾问们出发了,又是七拐八拐,这次是上山。 天还没黑,顾问们可以看到周围的景色,只见这里是一个开阔的山坳,周围有浓郁的竹林,中间的路边有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郁郁葱葱,显示着自己的年头。 这次是喝茶,很清的茶。 这里的环境很幽静,喝了一会茶,感觉很清爽。 吴总抬手,让顾问们先说。 李瞻海让老波把随着企业增长和规模扩大,短期激励转化为长期激励的可能性说了一下。 吴总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你们觉得,股份能轻易放出去吗?” “从理论上,做出杰出贡献的员工可以考虑股份激励,”老波说,“从短期激励的雇佣关系转化为长期激励的所有者关系,这也是共同奋斗的出发点。” 吴总喝了一口茶,说:“你们顾问是有水平的,也有责任感。你们提出产业升级、企业升级要分批、分类别、分阶段来实现,这是很符合企业实际的。” “当然,这必须是一个共同奋斗的过程。”吴总继续说,“这个,我很认同,但是我担心的是这些曾经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是不是具有长期共同奋斗的念头?” 第四十四章 制造精神的融合与传承 “你们顾问有把握吗?”说到这里,吴总向老波问了这个问题。 “什么意思?”老波没有明白。 “我作为公司的所有者,我对于企业的生存和发展都负有全部的责任,”吴总慢慢地说,“如果有人劝我去做房地产,去做金融,我可以一个人说了算,我可以拒绝。” “如果我的股份分散了,外人再劝我去做房地产,去做金融,现在我的小股东也支持做房地产,做金融,我该怎么办?我还能这么坚决地拒绝吗?”吴总反问。 这个问题,老波没有想过,他一下愣了。 他感觉这又是一个激励理论的新实践问题。 “我愿意把股份分散出去,但是获得股份的人必须是长期的共同奋斗者,”吴总说,“这些人必须有使命感,有改变制造状态的使命感,有改变普通人生活状态,具有人文精神的使命感的人。” 老波和老项都点了点头。 “你们刚才说的很好,短期激励转变为长期激励,”吴总说,“有利也有弊,你们考虑了这样做的有利的一面,并没有考虑这样做的弊端。” 这时候,吴总转向老项,说:“你以前提的产业工人和工匠精神就很好,值得长期奋斗!” “我需要这样的股东。”吴总又转回到老波,说:“你敢肯定周总是这样的人吗?” 老波没有考虑过这方面,无法回答。 “我们都知道周总很有能力,甚至销售能力比我都强。”吴总说,“我愿意把利润让给他,但是我不愿意把股份让给他。” “我的想法,希望你理解。”吴总说到这里,认真看了看老波。 老波感觉到了压力,他一时拿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吴总指了指这山坳,说:“我们是这里的人,这里的山水养育了我们,我们终将一生在这里,不论是富还是穷。周总是空军,能力很强的空军,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后天可能在国外,他怎可能关心这里的山山水水,这里的人?” “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才会关心这里的山山水水,这里的人,”吴总深情地说,“我们愿意让这里更好,而不是赚了钱,到处跑。” “我们是土,我们是关心本乡本土的土,”吴总先是自嘲,然后话锋一转,毫不客气地说:“这就是我们和周总这些能力很强的空军最大的不同。” 吴总的话也让老波明白了自己理论的适用范围和局限性:自己所知道的激励理论是建立在高度职业化基础上,是建立在资源很强的流动性的基础之上,而对于那些依恋于乡土的企业,对于那些资源流动性很低的企业,这样的激励理论并不合适。 这时,老波又感到自己的理论的局限,他把目光投向了李瞻海。 “是的,企业的所有权需要考虑企业使命和企业精神!”李瞻海适时地接过了话,“这也是东方的管理理论和西方的管理理论的不同。” 吴总收回了目光,认可地看着李瞻海。 “时代担当、共同奋斗、工匠精神、人文精神,”李瞻海醒目地说,“这些是企业的精气神,是企业的长远追求,是与企业股权相挂钩的不变追求。这些必须得到遵守!” 吴总很深重地点点头。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老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今天早晨,我和魏教授又交流了一下,也是说的这个意思。”吴总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魏教授希望的大破大立的作风,我欣赏,但是,我也需要立足现实,稳步推进。” 说到魏教授,顾问们都不说话了,都看着吴总。 “魏教授是个明白人,”吴总说,“风起云涌,风云变幻,有起有落,需要鼓吹手,需要知心人,但是我不希望是大起大落。” “他调整了团队,调整了方案,稳扎稳打,我就放心了。”吴总说。 吴总又看着眼前的山坳,徐徐地说:“我只希望我们的后人,还能继续有这些幽静的竹林,还能有这些苍劲的大树,还能有属于我们的人文精神。” 顾问们都点了点头。 天色渐渐黑了,已经看不太清竹林和大树,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影子。但是在这山坳中一坐,山风渐过,山坳幽宁的感觉确实很怡人! “股权必须与精神相结合,这是我的底线!”吴总斩钉截铁地说,“这个绝对不能动摇,否则企业就会不稳。” “我跟周总也多次谈过这个问题,”吴总继续缓缓地说:“他不理解我的初心,是唯业绩论。我知道在他的世界里,确实是这样,但是,我也担心如果有一天业绩走不动了,他又会动别的脑筋。” 这时,老波急忙把现代激励理论是建立在高度职业化、资源高度流动性基础上的话讲了一遍。 吴总赞许地点点头,说:“资源高度流动性?说的多好!但是我们还有一些东西是不能流动的,比如眼前的山和土。” 在说到眼前的山时,吴总流露出无限的留恋,显示出他与这片土地的无比情深。 这是老波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他想周斌总肯定也没有体会过。他们这些“精英”们或许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方式与这个世界打过交道。 “我想,你们帮帮我,也帮帮这些山和土,”吴总缓缓地说,“用你们的所学,既帮助这山跟上时代的步伐,又能延续自己的精神。” 老波的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了,他虽然出国留学,曾经远离故土,但是他也一样感受到这份炙热的赤子之心。 老波从来没有想过,帮助企业的战略变革升级会是震撼心灵的心灵之旅!这对于一个理性的理论专家来说,确实是新的开始! 他开始更深的理解自己的民族!更深的领会自己民族的精神! 这是很多单纯专业型人才所欠缺的! “小蔡起点低了一些,能力也嫩一些,但是她理解这些。”吴总说,“我们能感觉得到,这是装不出来。” 云栖看了看吴总,也在回顾这个风风火火、急于做事的年轻女孩。 “思路明白了,方案就容易了。”吴总说到了,又讲了一句,“我相信你们!就凭你们敢跟我说工匠精神!” “不投我所好,敢在这么低的利润情况下,还敢让我再增加投入,提倡工匠精神!有胆量!有底气!”吴总边说边看着老项。 老项不好意思地收着眼光,他当时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一份对制造业的热诚。 “工匠精神、人文精神,”吴总说,“把两种精神合在一起,都实现了,我的使命就差不多该完成了。” 说到这里,吴总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领略起了山风。 过了一会,吴总睁开眼睛,说:“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虽然说了这话,吴总也知道目前只是明确了方向,真正的实现还有千山万水,千难万险,容不得他清闲度日。 第四十五章 变通中的前进 离开了幽静的山坳,顾问们开始了继续的讨论。 “思路明白了,方案就容易了。”吴总的话大家都还记得,在实际中也是这样。 总的思路还是短期激励与长期激励相结合,只是长期激励不是股权,而是限制性股票,只有分红权,没有决策权。 这样安排的目的是既保持股权的激励作用,又防止缺乏使命感的股东急于求成,使企业走入错误的方向。 顾问们都觉得这样的方案可行,然后由老波与销售部周斌沟通,老项、云栖与制造部牛大途、人力资源蔡经理落实“产业工人、工匠精神、人文精神”,共同实现“分批、分类别、分阶段”的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 这一次,老波与周斌的沟通缓和得多。 “周总,股票的事已经谈妥了。”老波对周斌说。 周斌毫不掩饰地笑了笑,在他看来,这也算是一场胜利。他毕竟是世界前五强培养出来的高级职业经理人,有着很好的职业素养。 “具体方案是什么?”周斌问。 “企业在发展,做出贡献的人都应该受到激励。”老波说,“吴总是有胸怀的,愿意开放股份,共同把制造事业做大。” “早该这样了。”周斌说,当他知道自己的长远利益得到考虑,他就收起了自己的狂霸态度,显露出自己深厚的职业素养。 “但是,是限制性股票。”老波小心翼翼地说。 “限制性股票?为什么?”周斌很奇怪,一方面他为获得了股票权而欣喜,另一方面又因为是限制性股票而大感疑惑。 “吴总很认可周总为企业做出的巨大贡献,希望周总继续发挥,为企业做出巨大贡献。”老波继续小心翼翼地说,一边说,一边看着周斌的反应。 “大家都是成熟的职业人,就不要玩外交辞令了。”周斌催促说。 “同时,企业是要长远发展的,需要更加坚守的精神。”老波吞吞吐吐地说。 这一次,周斌并没有发作,他知道老波说的是对的。 “所以是限制性股票,有分红权,但是,没有决策权。”老波继续说,“吴总对于这土地很有感情,很眷恋,对制造业也很有情怀,他担心股权分散了,万一…” “万一我们这些小股东逼他去做房地产,对吗?”周斌迅速接过了话。 “不仅仅是房地产,还有金融业。”老波说。 周斌颇为玩味地笑了,说:“放心了!我是职业经理人,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信心,对自己的职业操守也有绝对的信心。” “只是说一种可能,”老波解释说,“商场上的事,难说,提前做好一种保障。” “老板这样,也能理解,”周斌洒脱地说,“为了坚守制造业这块阵地,做一种制度性安排。” 获得了股份,周斌感觉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更大的产业决策权并不是他的要求。 “还有,现代激励理论的基础是高度职业化和资源的高流动性,”老波又谈起了理论,说:“对于有着情怀的吴总来说,要对资源的流动性进行一定的限制。” 对于这一点,周斌高度认同,指了指自己,说:“我就是这样的!高度职业化和资源的高流动性,如果我不考虑自己的长远利益,我就得不停地流动下去。” 话虽这样说,此时的周斌已经充分表现出对于老波这样海归的尊重和敬意。 过了一会,老波问:“周总,冒昧地问一声:假如您成为完全权利的股东,您将来会考虑离开制造业,进入房地产业和金融业吗?” 已经不再抱有敌意的周斌笑了,说:“你我都是现代经济体系培养和教育出来的,如果人管的住自己,还要制度干什么?” 老波笑了。 “不论怎么说,你们帮了我大忙,也帮了老板的大忙。”说着,周斌朝老波大方地伸出了手。 老波伸出了手,与周斌紧紧地握了一下手。 “我们也理解——制造业的战略变革不可能完美,在变通中前进!”周斌用力晃了一下手。 老波非常地赞同。 老项与制造部牛东为在落实产业工人、工匠精神,把计件制的激励方式与工匠精神的思想进行了结合,也发现了一些工人的变化,不仅是积极的变化,更是一种深层次的变化。 “工匠!”牛东为对这个提法很感兴趣,他早就为自己这里的工人过于追求产量、忽略质量的事头疼不已。 作为生产负责人,他采取了不少措施,但是都是治标不治本。 他对老项提的立足制造业,打造工匠精神的提法很认同,也调整了激励方案,不再单纯的是计件式的激励方式,还要综合考虑质量水平,更重要的是设置了工匠奖金,更有力地激励那些愿意做好品质的人。 虽然激励的金额会比以前更高,但是这一方案获得了一批愿意埋头打磨的工人的欢迎,牛东为期待着这一方案的长期效果。 长期从事制造的他相信:这一措施将会吸引和培养更多的工匠,将制造能力提升到更高的水准。 云栖和人力资源蔡经理在尽力落实人文精神,虽然投入不多,但是已经可以感觉厂区环境的变化和工人们态度的微弱变化。 “这是一个开始,”风风火火的蔡经理说:“我们会继续下去的,只有我们才属于这里。” 云栖使劲地点点头,不住地肯定和鼓励她。 魏教授的新团队在国内品牌的建设方面也采取了更加稳妥的策略:收缩资源,重点投入,分段推进。吴总对这样的方案很满意,他和魏教授的关系更融洽了。 这样一个制造业的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的项目就告一段落了。 对于老波来说,理论与实践的关系更加清晰,必须在因地制宜中变通地实施,才会有实质性的效果。 今后他还会在未来的项目中进行新实践,探索新理论。 对于蔡经理这些年轻人来说,这确实只是一个开始,他们和她们,已经接过了上一辈的大旗,在传统与现代经济方式之间继续实践,承担产业升级和企业升级这个艰巨繁重的重任,继续推动…… 这也真可谓:浅滩受困有志难酬,深挖沟渠自寻纵深,历尽风潮扬帆再发! 第四十六章 电信业的变革 结束了在吴总出口订单型制造业的战略变革的辅导之后,顾问们都回到了公司。 史总召集了一个会议——企业战略变革的阶段性总结会。 “同事们,”史总说:“大家辛苦啦!” 顾问们都点点头,真是辛苦了。 “很高兴,今天在这里开这样一个会,”史总说:“各行各业的企业在蓬勃发展,同时,他们也遇到各种各样的战略变革的问题。” “企业兴,则经济兴;经济兴,则百姓富;百姓富,则可以做很多更加有意义、有价值的形而上的事。”史总说。 有的顾问点头,有的顾问不太明白史总的话。 “我们的科学研究、我们的文化复兴、我们的教育、我们的养老都需要经济基础,”史总继续说,“因此,企业的兴衰决定了社会财富的多寡,也影响着整个国家的综合实力,影响科研投入、文化投入、教育投入、医疗投入、养老投入。” 这时,所有的顾问才听明白史总的意思。 “当然,不同类型的企业遇到的问题是不同的,”史总接着说,“有的是生存问题,有的是发展问题,有的是战略变革问题。” “不论是哪种问题,都需要企业的全体员工同舟共济、群策群力、共同奋斗,予以解决。”史总充满激情地说,“但是,企业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的不团结,有的不公平,有的不合作,这些直接影响了企业的运作,影响了顺畅、高效的协作,影响了企业的效益,最终又影响了员工的钱袋子。” 顾问们有的笑了,有的陷入了沉思。 “我们就是要解决各种类型企业的战略变革问题,有的是进口分销的,有的是做消费零售的,也有的是做出口订单制造的,”史总说,“这不是全部!还有全国知名的品牌制造商、研发技术性高科技企业,还有一些其他类型的企业。” “这些企业各有特点,各有其成功的独到之处。”史总继续大声说:“很多企业有着辉煌的过去,但是他们今天遇到了新的战略变革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的解决也不是一个方法全部套用,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灵活的解决,创造性的解决。” 说完了,史总让主要的顾问讲解各自战略变革辅导项目的经验,老熊介绍了进口分销企业战略变革的案例,李瞻海介绍了零售分销商的战略变革案例,老波介绍了出口订单型制造业的战略变革案例,公司的老贺介绍了高科技企业的战略变革案例。 其中,老波讲的“旧理论、新实践、新理论”的逻辑很受顾问们欢迎,很多顾问表示很有启发。 同时,公司里的老贺的高科技企业的战略变革案例很受大家的重视,因为当代经济体系中,竞争越来越激烈,产品同质化、服务同质化,迫使企业建立技术壁垒,以求更强的竞争力,技术越来越成为价值创造的重点。 而在老贺的讲解中,核心的竞争优势不仅仅在于技术,也包括客户体验的创新、商业模式的创新。顾问们对这些创新方法和结果很感兴趣。 在休会的间隙,老熊和老波聚到了一起。 “老熊,我们上个项目,你要是在就好了。”老波热情地握着老熊的手。 “你那个旧理论、新实践,我可干不了。”老熊给老波鼓劲说。 “确实惊险。”老波心有余悸地说,“没有经验可循,旧经验的适用条件不存在,可不能套用旧理论,否则绝对是个大坑。” “要不要再来个心跳的?”老熊拉着老波说:“垄断行业的战略变革,要不要试试?” “垄断行业的战略变革?”老波疑惑地说,“什么意思?你不要吓唬我。” “其实是曾经的公共服务业,进行市场化运作的改革试点,以企业的运作方式进行公共服务业的服务能力提升。你要不要试试?”老熊解释说。 “公共服务业?”老波继续疑惑地问。 “电信运营商。”老熊终于露出客户所在的行业。 “电信业?”老波吓了一跳,他是懂行的,知道电信业算是最复杂的行业之一。同时,他也知道电信行业的战略变革可不容易。 他想了一会,说:“我考虑考虑。” 就在老熊和老波火热交流的时候,云栖也和老贺聊了起来。由于云栖以前所在的企业就是高科技企业,与老贺讲的高科技企业的战略变革案例有很多相似之处,于是也有很多可以深入交流的内容。 只见老贺长得精精瘦瘦,两眼有神,与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的李瞻海风格完全不同,也有顾问私底下称老贺为“老鹤”,寓意他有松风鹤骨之风,是个高人。 老贺却是踏踏实实,十分谦逊,作风平实。 云栖与老贺有很多共同语言,都感觉应该会快有机会,合作进行高科技企业的战略变革辅导。 史总适时地重新召集会议,对今后的战略变革辅导工作进行了新的规划和部署,大家都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过了几天,公司宣布了电信运营商战略变革的人员安排,李瞻海、老熊、老波、云栖都在其中。 老波经过了仔细、认真的思考,愿意去挑战一把。 云栖则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自己会和老贺一起进行一个高科技企业的战略变革项目。尽管是这样,云栖还是信任公司,服从公司的安排。 在进入这家电信运营商之前,李瞻海安排大家学习全球电信行业和我国电信行业市场化试点的一些资料。 通过全球电信行业的学习,大家了解了电信管制与电信运营的挑战和困难;通过我国电信行业市场化试点资料的学习,大家了解了我国电信行业由政府主导的公共服务向市场主导的公共服务业的思想和过程。 “电信行业,可不是简单的行业,”老波说,“这在全球都是难题行业,既是公共服务业,又是高科技行业,又是高度竞争的行业。” “这怎么理解?”老熊不解地问。 第四十七章 变革的风浪 “电信行业需要频率资源,而频率资源既需要管制,又需要放开,为公共服务。”老波说,“由于频率资源是有限的,那么这些频率的分配就是管制的难题。” “这些频率资源具有市场价值,存在的问题是这些频率资源如何定价?”老波继续说,“在一些经济发达国家采取的方式是政府管制,私营公司运营,频率资源的价格就成为了关注的焦点。频率资源的价格定的低了,公共资源浪费了,大量的公共资源产生的利润进入了私营电信公司的口袋;频率资源的价格定高了,私营电信公司难以承受,公共无法获得良好的电信服务。” “而频率资源还要经过电信运营商的市场化运营之后,才能体现出其自身的市场价值,”老波继续说,“也就是经过了电信运营商的努力之后,市场价值才体现,因此,频率资源的价格很难事先确定下来。” 老熊点了点头。 “一些经济发达国家采取频率资源竞拍的方式来体现频率资源的市场价值,”老波说,“但是这种方法有可能导致频率资源的价格失真,导致私营电信公司的成本过高,反而降低了公共电信服务的质量。” “你的意思是说:由于频率资源的价格难以事先确定,于是,电信运营商的运营成本难以合理,导致电信公共服务的质量不稳定?”老熊简单的梳理了一下。 “是这个意思。”老波说。 “基于这样的一些问题,我们国家的电信行业以前采取政府运营的方式,但是体制缺乏灵活性,机制缺乏活力,难以满足快速增长的电信服务需求,”老波继续说,“以前装个电话要排长队的故事,你们应该都听说过。” “我们这些年经济发展速度太快,电信需求增长太猛了。”老熊笑着点了点头。 “为了解决电信过快增长的需求,我们借鉴先进国家的方式,试行政府管制、企业运营的方式,进行电信行业的市场化试点,看能不能试出一条新路来。”老波说。 “电信服务业的大势又给你说明白了,”老熊依旧笑着说。 “还没有说难题呢,”老波为难地说,“你们不知道,电信行业非常复杂,电信基础设备极其昂贵,基础网络建设费用极其庞大,互联互通要求高,网络可靠性要求高,不能断网。又要服务态度好,可不是容易做到的。” “电信基础设备极其昂贵,是因为电信技术要求高。”老熊笑着补充。 “那是,不要小看打电话,这可是高科技,”老波说,“而且电信技术发展特别快,电信基础设备的竞争特别激烈,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现在,哪个行业的竞争不惨烈?”老熊笑着说。 “不是你想象那样的,”老波一脸严肃的说,“电信行业不仅仅是技术的竞争,还是通信标准的竞争。” “通信标准的竞争?”老熊来了兴趣。 “是的,”老波说,“由于电信设备需要互相连通,因此通信标准就是电信设备进行市场的通行证!没有通行证,再好的技术,再好的设备也都要憋死。” “通行证?”精于江湖的老熊咀嚼着这个词。 “当然,在市场层面,还有政府发放的电信牌照,”老波继续严肃地说,“这两张通行证,都是电信设备企业的生死关,可不能大意,稍不留神就被关在屋里,活活憋死!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电信行业,生死关?”老熊和云栖都在琢磨老波的话。 “一个打电话,有那么难吗?”老熊反问,“怎么还以为仅仅是垄断呢?” “所谓的垄断,只是电信行业的下游,市场服务端的行业竞争状态,”老波说,“在行业上游,通信标准的研究与制定、电信设备的研发与制造,那可是生死搏杀,杀了几个来回了!” “产业下游也不太平,”老熊说,“垄断已经打破,市场化竞争正在兴起,可是一场大较量。” “这倒是,”老波点点头,说,“电信行业引入市场竞争的活力机制,那动静不会小。” “上游憋死,下游挤死。”老熊顺口接了一句。 老波没说话,他感觉老熊又说了一句“话糙理不糙”的话,同时也在感受着行业的残酷! “上游憋死,下游挤死。”——顾问们就带着这样的认识进入了这家电信运营商。 果然,他们刚一到来,一场暴风雨就在等着他们。 当顾问们还在人力资源杨经理的办公室,与杨经理进行战略变革项目的前期事宜探讨的时候,工会主席赵天明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末位淘汰?”工会主席赵天明怒气冲冲地对着杨经理嚷着:“有我们工会在,就不允许你们末位淘汰!” 看着德高望重的工会主席赵天明,杨经理小心翼翼地说:“赵主席,您也知道我们作为电信运营商,正在做市场化改革的试点,末位淘汰也是市场化改革的一部分。” “市场化改革没有错,我们要全力配合,但是,现阶段,不允许末位淘汰!”工会赵主席依然态度强硬的说:“职工是企业的主人,怎么能说走就走了?那还是企业的主人吗?还有企业的主人翁意识吗?” “赵主席,您说的对!职工确实是企业的主人,需要有主人翁意识,需要集体凝聚力,”杨经理继续小心翼翼地说,“但是我们也是要那些认真负责任,主动积极的人。有小部分职工工作态度不端正,态度恶劣,消极散漫,社会影响很不好。” “那是极少部分人,而且他们的工作态度也是可以转变的!”工会赵主席依然不依不饶,“这正是你们人力资源部和我们工会共同努力要去做的!了解他们的心态,关心他们的问题,帮助他们实现劳动态度的转变,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您说的对!对于这些极少部分职工,我们也做了很多工作,他们可以说是屡教不改,其他职工意见也很大。”杨经理辩解说。 “那是你们工作做得不深、不细!”工会赵主席语重心长地说,“思想工作,还深入,要细致!” 第四十八章 新旧模式的转变挑战 说到这里,杨经理已经无话可说,他就这样看着工会赵主席。 “市场化试点,更应该深入群众,了解职工的心声,”工会赵主席继续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要了解职工关于市场化改革的心理变化,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怨言,还有观念的误区,不能一棍子打死!领导们变革规划考虑不够成熟,朝令夕改;职工们分工不明确,忙闲不均,分配上还有些大锅饭,再有,关系户的传言搅扰……” “这些问题不解决,你还希望职工们会有多好的劳动态度?”工会赵主席反问。 “赵主席,您说的是。”杨经理低声地说,“这也是我们头疼的,要急于解决的问题。” “这就对了!思想认识与大局保持一致,工作方法要更深入、更细致。”工会赵主席的态度已经缓和了下来。 “记住!职工是企业的主人,要从主人翁的角度看待职工、理解职工、帮助职工!”工会赵主席说,“你今天的认识,我认为是合格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综合考虑各种矛盾,稳步推进!” 杨经理点了点头。 “我们不是民营企业,不能搞野蛮生长,”工会赵主席说,“我们的市场化试点就是要找到适合我们的道路,既要实现市场化的效率和效益,又要有规范、有步骤、有稳定。” 杨经理认真点了点头,他也认识到了工会赵主席的思想水平、理论水平和态度。 “我们人力资源部加强理论学习,加强规范化、有步骤、有稳定的市场化试点推进的思想认识。”杨经理心服口服地说。 “这就对了!”工会赵主席也感受到了杨经理的变化,赞许地说:“年轻人,既要闯,也要创,未来靠你们啦!” 到了这时,杨经理感受到的不再是工会赵主席的批评,而是来自领导的信任、理论指导和殷切期望! 工会赵主席离开了以后,人力资源杨经理对顾问们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市场化试点,既要考虑市场的因素,还要考虑企业本身原有的基础,两者要融合,而不是简单的替代。” 顾问们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不能简单的套用民营企业的市场化制度、规范,而是要结合企业的旧有基础,探索出、创造出一套适合于我们的市场化制度、规范。”杨经理说。 “在众多的战略变革辅导咨询公司中,我们之所以选择你们,就是因为你们的旧理论、新实践、新理论的指导思想很吸引我们。”杨经理继续说,“这与我们这次的市场化试点的指导思想非常吻合。” 顾问门再次点了点头,而老波则在回顾着“旧理论、新实践、新理论”的艰险过程和这中间的酸甜苦辣。 “你们关于电信行业的认识大体上是准确的,我做一点补充。”杨经理说,“电信行业是个特殊的行业,由于行业前端的电信频率资源和基础设备巨大投入,导致后端的市场化运作存在巨大的资金压力,企业必须尽快从市场服务中把前期前端的巨大设备投入赚回来,否则企业的经营压力会非常大。” “这里就存在一个难题,”杨经理继续说,“为了尽快把巨额的前期基础设备投入赚回来,就可以有两种模式:垄断和竞争。” 听到这里,老熊的耳朵竖了起来。 “垄断,当然可以把市场所有的收入集中起来,尽快回本,但是垄断自身存在弊端,比如效率低下、服务质量差,又会影响电信公共服务质量,”杨经理说,“就像你们知道的装个电话要排长队,有时候还要找关系,安装服务人员的服务态度不好,等等问题,虽然不全是垄断造成的,但是与行业垄断本身还是由很大的关系。” 老熊点了点头,他很关注这个事。 “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引入市场竞争,通过竞争可以提高效率、提升服务水平,”杨经理说,“但是,竞争的结果又会使总的利润率降低,把利润摊薄,延缓前期巨额资金投入的回收周期。” “政府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打破垄断,引入市场竞争,就是希望电信行业创出一条全新的道路,既规范高效、服务态度好,又能够保证一定的利润,尽快收回前期巨额电信基础设备投资,走向良性循环。”杨经理郑重地说:“这就是我们这次市场化试点,以及战略变革的目标。” “当然,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所有职工都认识到了这个现实,都理解这个目标,”杨经理无奈地说,“有的还躺在垄断的温床里,不肯起来;有的尝到了市场化的甜头,希望加快加大市场化的力度;有的跟我们的上级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着我们的市场化试点的政策、措施评头论足,反复评估,处处牵扯;还有的四处告状,弄得我们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天天忙于解释,忙于检讨,根本没有足够的工夫进行深入、系统的市场化试点推进工作。” 顾问们对杨经理的处境深表理解。 “领导们也是关心我们,怕我们走弯路,多些提醒也是好事,”杨经理说:“关键是我们自己要清醒,在复杂的局面下,综合考虑,系统施策,稳步推进。” 顾问们很认可杨经理的思路。 “普通消费者不完全了解电信行业,看不到电信系统前期的巨额投入,不停的叫嚷电信资费高,这不怪普通消费者。这是电信运营商市场效率和市场宣传、市场教育的问题。”杨经理说,“关于这方面,明天安排你们和基础网络部的华彬详细交流。” 顾问们点点头,开始整理自己的笔记本。 “有一点,我希望你们记住!我们这次的市场化试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最后,杨经理一字一顿地提醒说:“旧理论、新实践、新理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 顾问们就在“失败就会成为历史罪人”的郑重提醒中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既感觉有些沉重,又感觉这是必须承担的历史责任! 第四十九章 技术封锁的冬天 第二天,顾问们与基础网络部的华彬见了面。 华总一看就是技术人员出身,戴着一副厚眼镜,人长得墩墩实实,本本份份的,然而他说的话可不轻松。 “天天都是抱怨,电信资费贵,”华彬说,“我们就是在这样铺天盖地的抱怨声中开展工作,还得保证网络覆盖率、网络稳定性、网络通讯质量。我们天天接受抱怨,我们想弄明白,这些消费者有没有想明白:有电话打总比没有电话打强?” 顾问们听不懂他的意思。 “电信行业是个技术行业,而且技术要求很高,于是电信设备的价格就很高,”华彬接着说,“还需要有网络覆盖率,电信网络才能被普通大众使用,这就注定了电信网络前期投入的巨额成本。” 这一点顾问们都知道。 “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他们觉得电信资费高,”华彬说,“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建电信网络来说,电信设备超级贵,还必须到处覆盖到,你想想前期投入要多高?” 顾问们在体会华彬的话,思考着电信业的巨额前期投入是什么规模,具体是什么概念。 “电信消费虽然贵,毕竟是拿自己的钱打电话,而我们是借钱、贷款建网络!谁理解?”华彬继续说。 这时,大家才明白华彬的意思。 “没有电信网络,远距离通信就得靠骑马、骑自行车,或者干脆靠走。”华彬说,“电信行业曾经有句俗话,当然也是笑话:通讯基本靠吼!难道我们还在那个阶段?” “我们要进步!要跟上先进国家的水平,”华彬继续说,“但是这些进步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谁理解?最后,只有我们这些搞电信的才理解。” 老波深深地点头。 “你们提的上游憋死,下游挤死,我觉得还是很形象的,”华彬说,“说明你们对于电信行业有一定的了解。” “我这里给你们补充两个方面的信息,”华彬说,“第一,电信行业的上游,电信设备制造商也是活得惨烈痛苦的。由于电信基础设备有着很强的技术性,很多国家不能生产,必须进口。” “我们曾经一度也无法生产先进的基础电信设备,也在大量进口,那个时代由于进口的厂家分布于不同国家,简称‘七国八制’时代,”华彬说,“那个时候,进口的基础电信设备又贵,技术服务还跟不上,有谁知道?” “装电话难、装电话贵,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这些吗?”华彬说,“好在我们自己的研究所和电信设备制造商争气,终于可以自己生产先进的基础电信设备了,总算把设备价格降了下来,技术服务也跟上了。” “但是这个过程,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苦不堪言!真不是你们一句憋死就可以形容的!”华彬强调说,“据说一家领头的国内电信设备制造商为了研制出与国外厂家同样性能的设备,把全部身价投了进去,还借了一堆债,真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据说,那一战是相当惊险!”华彬充满敬佩地说,“我是搞技术的,我知道有多难!通信协议、通信训令像海一样复杂,通信标准分层,重重叠叠,基础器件的可靠性、响应性……一个不起眼的小错会毁掉整个通信板!但是要找到那个小错误,就是在大海里捞针!需要在大海里反复捞针,你说有多难!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国家做不出先进通信基础设备的原因。” 华彬说到这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家企业的研发人员真是拼了命!5+2,白加黑,吃住都在实验室,后来还发展出垫子文化,”华彬说,“就这样,领导还不停地催,赶进度,因为资金的压力实在太大,弄不好就得倾家荡产!据说,失败了有可能跳楼!” “听说过,炒股票失败跳楼的,还没听说过搞研发跳楼的。”老熊跟了一句。 老波没有说话,他在体会这个过程的艰辛和艰险。 “后来,这电信设备产品总算是开发出来了,把这帮研发人才累得够呛!吓得够呛!”华彬说,“据说,还有一个人视网膜脱落,直接送医院了。” 这次老熊没有话说了,他也被震撼了。 “这些事,谁知道?没人知道,为了降低电话费,我们这些电信行业的人,付出了多少?”华彬说,“后来,这家企业的领导人就把这次开发过程的精神上升为企业精神,认为企业只有永远保持这种精神,企业才能生存!一旦这种精神稀释了、消散了,企业也就离破产不远了。” “你是说,国内电信企业先是打破了国外电信设备制造商的技术垄断?”老波突然问。 “算是技术垄断,也可以说是技术封锁。”华彬回答。 “集体技术垄断,”老熊插话说,“这个有意思。” “这个打破技术垄断可以不容易,靠着研究所、电信设备制造商、电信运营商的共同努力。”华彬说。 “靠研究所、电信设备制造商、电信运营商的共同努力?”老波咀嚼着华总的话,然后问:“在垄断理论里,这算不算串谋?” “串谋?”敦敦实实的华彬一下子被激怒了,“我们是串谋?那些国外电信设备提供商集体出高价,技术服务跟不上,算不算串谋?” “这个嘛,我没有进行过调查,没有发言权。”老波摊开手,说。 “即使是这样,在目前正在进行的无线通信设备的竞标上,国外电信设备供应商集体出低价,打得国内电信设备制造商无力招架,这算不算串谋?”被激怒的华彬继续追问老波。 “冬天、冬天!”愤怒的华彬说:“电信行业的春天却成为电信制造商的冬天,你说这算什么?” “以前是技术封锁,现在是技术绞杀,然后再回到技术垄断?”老波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简单总结了国外电信供应商的竞争套路。 “有点这种味道。”华彬稍稍平静了一点,然后说:“如果是那样的话,电信资费的价格更加难以降下来。” “如果没有核心技术,仅仅靠消费者的抗议就可以实现消费价格降低,那是不可能的!”华彬说,“这是消费理想主义!我们试图走过,没有走通。” 听了华彬的话,老熊和老波都感觉到不寒而栗! 第五十章 技术升级的压力 “这个技术层面的打破垄断,算是被动的,是被逼的,”老熊打破了沉默,说,“在市场层面的打破垄断是主动的,是主动应变。” “那是上级领导的决策,”华彬说,“我们的思路是落实。” 过了一会,华彬说:“市场层面的打破垄断,实施市场化试点,这个杨经理会安排你们跟市场石晖总进行详细交流。” “我还要补充一个问题,希望你们帮我们解决。”华彬说起了第二个问题,“我们电信行业的技术要求非常高,我们电信运营商也需要大量的高级技术人才。既然高级技术人才,按照市场经济的原则,也应该是高收入,但是,我们刚刚从旧体制出来,薪酬还主要是跟行政级别挂钩,基层员工基本是平均主义倾向。” “因此,我们的技术人才与已经市场的企业相比,收入明显偏低,没有体现出技术性,”华彬忧虑地说,“大量的技术人才流失,又难以吸引到足够的优秀技术人才,这会大大影响我们的网络建设和运维能力,影响电信服务质量。” 老熊和老波点了点头。 “我举一个例子,就是我们国内的电信设备制造商,”华彬说,“他们很早就实现了市场化运作,收入远远超过了我们。” “虽然,我们是他们的客户,他们在我们面前都是毕恭毕敬,但是我们双方都知道,”华彬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如果以可支配的收入来论,他们远远超过我们。” 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你们其实就是假大爷?”老熊来了一句。 华彬被逗乐了,笑着说:“现在确实是假大爷,希望你们来了,想想办法,让我们成为真大爷!” 说完这话,华彬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至少也是收入平等的。” 老熊也笑了,说:“市场,市场,至少是市场平等。” “重要的是帮我们留住技术人才。”华彬强调说,“我们电信网络的维护可不简单,既要先进,还要稳定,任何时候都不能断网!” 顾问们笑着与华彬告别,然而老波却笑不出来。在他看来,技术封锁、技术绞杀、再回到技术垄断的过程是极其可怕的! 这是垄断理论没有提及的,他渐渐感觉出来杨经理说的“不成功就是历史的罪人”的深刻涵义! 顾问们回到了住地,组织了一个小的讨论会。 “比我想的垄断更复杂,”老熊说,“我原来以为只有市场垄断,没想到还有技术垄断。” “不仅是国内的垄断,还有国外的垄断。”老波接着说。 “我原来想看看垄断行业市场化的过程,”老熊说,“我以为这是一个相当精彩的过程,没想到技术垄断是如此……”说到这里,老熊说不出话来。 “如此不市场化!”老波接着说。 “确实,技术垄断远远比我的话有杀伤力。”老熊说,他感到无比尴尬,甚至是相当的无力。 “市场垄断如此的不市场化,比我想象的更厉害!”老波说,“我原来以为垄断可以打破,现在我才知道无论是市场垄断,还是技术垄断都难以打破!” “得费大工夫!”老熊说,“有的时候还得吃大苦。” “是呀!”老波说,“不知道明天与市场石总会聊出些什么?估计不轻松!” 顾问们点了点头,对于市场化试点的过程都不敢轻心大意。 市场石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了顾问们。 “上游憋死,下游挤死!说得好!”石晖毫不客气给出了自己的表扬,说:“你们还是懂一些电信市场,知道这个行业的惨烈残酷。” “外人以为我们还是行业垄断,哪知道我们这里是负债累累!着急还债呢!”石晖说:“我们这个行业需要大投入,本来以为市场化试点可以提高效率,提升效益,结果没想到一进行市场化试点,各家电信运营商为了争市场、争客户就开始价格战,电信产品价格一路走低!我们是实施市场化试点,不是血拼白菜价,还要有利润还贷呢!” “价格战?”老波睁大了眼睛,说:“不会吧?你们刚刚开始市场化试点,就进入价格战,太早了吧? “是呀,市场不是我们说了算,竞争对手也不会听我们的,”石晖说,“这就是市场!这就是竞争!” “那说明电信市场是个充分竞争的市场,”老熊说话了,“应该更在开放市场,引入竞争!” 石晖白了老熊一眼,说:“还嫌晚,更早更没钱投资电信基础网络!你是不知道各家运营商的价格,那叫一个低!” “但是,普通消费者还嫌你们电信资费高。”老波怯生生地说。 “那是消费价格,需要加上设备折旧。”石晖说,“如果不考虑设备折旧,电信资费当然可以更低,但是设备折旧谁考虑?只有我们考虑。” “这通信行业发展得也太快了!”老熊说,“新的技术这么快就推出来。” “可不是嘛!”石晖说,“固定网络刚建出个样,又出来移动网络;移动网络赶紧跟上,没过几年,又升级了。” “这个通信技术的升级,是不是很费钱?”老波问。 “这个问题问的好!”石晖来劲地说,“消费者不觉得,我们可是一个通信网络,一个通信网络的建,一个基站一个基站地升级。” 说着,石晖带着他们来到窗户边,指着附近楼上的通信基站给他们看。 “这么多基站,才能实现通信覆盖率;技术不断升级,通信才会越来越方便。”石晖说。 “那可是要费不少钱!”老熊细心观看着众多通信基站,说。 “所以,我们做市场难呀!”石晖发愁地说,“一方面,舆论一边倒,要求我们降费;另外一方面,电信技术飞速发展,需要投资建设新的通信设备,舆论又要求我们提质增速。但是,没有人告诉我们,钱从哪里来?” 老熊和老波也感觉到了压力。 看着老熊和老波的眼神,石晖说:“最后所有的资金压力都汇总到我这里,希望我从市场中获取可以进一步投资的资金。我怎么办?” “通信基本靠吼,你愿意吗?”石晖突然问。 第五十一章 市场绞杀战 顾问们摇摇头。 “即使通信不再靠吼了,通信技术还在不停进步,固话、无线、数据……都得有新的资金进行投入,否则相对于先进国家而言,通信还是落后。”石晖说,“现在是信息时代,落后就要挨打!说了这么多年,日常生活中也有落后就要挨打的活生生的例子!可惜,涉及到自身利益,倒给忽略了。” “普通消费者到不了这么高的高度,”老熊说,“他们需要实惠。” “是呀!普通消费者需要实惠,我们需要人才,精通电信市场运作的人才,”石晖说,“但是人才从哪里来?” “您的意思是说,您需要精通市场运作的人才把电信技术的进步与普通消费者的电信消费实惠打通?”老波小心翼翼地说。 “是!但是这里面的细节太多,压力太大。”石晖说。 “难度很大!”石总说。 “人才,我们应对市场的挑战需要大量的人才,”石晖说,“但是人才愿意来我这里吗?” “普通消费者觉得电信资费高,但是这么高的电信资费又吸引了多少人才呢?”石晖夸张地说。 顾问们知道石晖是在说反话,都没有吱声。 “就我们电信运营商的市场部门,算是肥缺了吧,能用的市场人才又有多少?”石晖有点激动地说,“真正牛的市场运作人才还是在那些早就市场化的消费类企业里,就是不到我们这些电信运营商这里来。” “为什么?”石晖又在反问,“因为薪资收入没有吸引力!我这么说,你们信吗?” 说到这儿,石晖朝顾问们询问。 这一问很突然,顾问们都不吱声,面面相觑。 “想来的来不了,不想要的走不掉。”石晖冒了一句怪话,说:“你说我这市场部,哪里来的战斗力?” “市场化试点,就是要引入市场机制,激活人才,使人才更加积极性,促使人才流动,引入优秀人才。”老波说。 “话是这样说,”石晖说,“但是,现实能这么操作吗?前几天,我和人力资源杨经理反复商讨,下定决心末位淘汰几个实在不行的市场员工,你猜怎么着?” “人家把工会主席搬出来,把杨经理教训一顿,结果自己什么事都没有!”石晖有些无奈,“我也想加快市场化试点,市场不等人。唉!阻力有点大。” 顾问们才听明白,前几天工会主席赵天明怒气冲冲找杨经理的来龙去脉。 “我们市场这边竞争压力太大,同行跟我们大打价格战,电信套餐眼花缭乱,新套餐层出不穷,招招见血,打的我们一没利润,二没反击能力。”石晖为难地说,“我这里急需市场化高手,不是去应对同行的价格战,而是新创意、新卖点的市场专家!” “难道是市场绞杀战?”老波问了一句。 “算是吧。”石晖心不在焉地回答,“同行用价格战把我们拖垮,然后就可以继续自己制定价格,设计套餐,那时候他们就可以继续唱独角戏。” “上游是技术绞杀战,下游是市场绞杀战,”老熊说了一句,“这个反垄断,真是大戏!上游、下游都不太平。” “还有就是我这里新人太多,”石晖并不关心垄断与否,继续说着自己的问题:“老人太少,也留不住人,市场机制不灵活,薪资缺乏竞争力,有点能力的就跳了。” “新人吧,对行业不太懂,对套餐理解不透,就只能囫囵吞枣的死记硬背,不能跟着消费客户的实际情况活学活用。”石晖烦恼地说,“新员工培训,反复培训,大力气培训,加快他们的成长速度。” 顾问们把这些问题都记了下来。 “还有两个问题,”石晖想了一会,说:“第一个问题是落后技术的搅局。干我们电信都知道未来的通信一定是语音与数据的结合,是大容量、高速率、大带宽,我们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去布局的,结果来一个搅局的,拿着落后技术的产品——短距通,凭着极低的价格,大行其道!” “那说明当前的普通消费者确实关注价格。”老波说。 “是,确实非常受消费者欢迎,但是,不能只有现在,没有未来呀!”石总心急地说,“落后技术、落后技术,都说了落后就要挨打,结果好了,落后技术又冒出来来!” “您是说开历史的倒车?”老熊问。 “我们当然不能这么说,市场竞争嘛,各种情况都会碰到,这也是同行的市场竞争策略。”石晖想了一会,说:“我们只能应对,不能抱怨,更加不能指责。” 顾问们都没有说话,在体会着:消费者的实惠与技术进步之间的权衡与选择。 “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们的数据服务合作商,”石晖说,“我们行业的共识是随着数据网络的建设,数据业务会蓬勃发展,但是我们自己主要是做基础网络运营的,没有办法做出种类丰富、稳定便捷的数据服务,需要大量的合作伙伴。” “但是,很多的伙伴有技术实力,没有市场力量,把自身生存和市场拓展的压力都转移到我们电信运营商了,向我们要政策、要扶持、要客户,我也是被他们弄得焦头烂额。”石晖烦恼地说:“电信数据服务是新业务,在全球都如火如荼,尤其是基于移动业务的数据服务更是前景无限,可是这些合作伙伴怎么就抓不住呢?天天抓着我们开市场,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石晖看着顾问们,说:“你们也要想办法,让这些数据服务合作商走向市场化的正轨,而不是天天从我们这里挖客户。” 顾问们沉重地点了点头。 从石总那里回来,老熊有些情绪低落。 “老熊,这不是你的作风呀!”老波关心地问。 “是!不是,”老熊说,“太难了!” “什么太难了?对你这样的大乐天派来说,还有什么好难得?”老波问。 “反垄断太难了!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老熊回答,“以我的性格,一般的困难我都笑得出来。这事,我笑不出来。” 第五十二章 反绞杀的迷雾 听了老熊的话,老波没说话,看着他。 “上游有技术绞杀,下游有市场绞杀,”老熊说,“基础网络部的华总提到的那个电信设备制造商的领导曾经说过‘电信行业是极其残酷的’,我自己没有意识到竟然有这么残酷!” “普通消费者追求的是轻松、便捷,而他们没有想过这轻松便捷的背后竟然有这么多艰辛和艰险!”老熊说。 “是呀!书上讲的垄断理论就是干巴巴的理论,接触了现实才知道,垄断是靠各种各样的绞杀才实现的。”老波说。 “从上游到下游,各个环节的绞杀。”老熊说,“全程绞杀战!” “全程绞杀战?有道理!”老波赞许地说,他很喜欢老熊用通俗的话把高深的理论讲出来,那么形象,那么易于理解。 “全程绞杀,这不是温和的理论,而是残酷的现实。”老熊慢悠悠地说:“一个环节被攻破,满盘皆输。” 这下,老波不说话了,他明白老熊的意思。 “这个反全程绞杀的战略变革升级怎么做?不仅是新课题,也是大难题。”过了一会,老波才说。 老熊没说话,沉重地点点头。 顾问们沉默了好一会,老熊突然几个字:“全程全网,全线反击。” 老波明白老熊的意思,也明白要想实现全程全网的反绞杀需要的资源总量、技术密集度、专业密集度。 人力资源杨经理又安排电信运营商的于总与顾问们交流,于总年纪并不大,显得少年老成,稳重精干。 于总请顾问们把这几天交流的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顾问们把以前对于“行业上游憋死、行业下游挤死”的认识,然后到“上游的技术绞杀战、下游的市场绞杀战”的认识简单说了一下。 于总笑了,说:“你们还挺懂竞争的!几个简单的词汇大体说明了我们行业的现状。放心,我们有信心实现市场化试点的成功!” 说这话的时候,于总显得既有信心,又小心谨慎。 “你们说的现象确实是这样,竞争的激烈程度确实也是如此,”于总说,“但是,这也是我们市场化试点的目的。” “在市场化试点的过程中,出现这些问题是正常的,”于总胸有成竹的说,“问题是我们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就目前而言,企业有三乱,”于总说:“市场乱、内部乱、理论乱。市场乱,你们也看到了,同行在绞杀我们,落后技术在蚕食我们,电信套餐满天飞,让人眼花缭乱;内部乱,一个是思想乱,有的还想着垄断,有的光想着快跑,再有一个就是体制机制乱,业务关系乱、管理关系乱、运行机制乱,自身优势效能发挥不出来;再就是理论乱,原有的理论指导不了,外来的理论不适用,需要新理论来支撑。” 听了这话,顾问们对于总的眼光和理论水平大为叹服。 “对于行业而言,也有三乱:技术乱、产品乱、需求乱,”于总接着说,“虽然先进的国家比我们先进,但是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在电信制式、标准上也有分歧,在无线技术与标准发展的方向上也各不相同;在市场上,新技术形成的产品和旧技术技术形成的产品乱在一起,不是内行难以分辨,各家电信运营商都是刚刚走出市场化的一步,大家都不成熟,很多市场做法都是小儿科,低级玩法,我们期待高级玩法,还有数据业务才是未来的重点,有可能比我们电信运营商都大,但是现在还刚刚露头,不成气候;需求嘛,消费者也不见得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电信服务,语音聊不尽,数据玩不了,缺少有深度的。” “电信行业的未来还说不清楚呢,”于总展望着未来,“语音、数据孰强孰弱,还不好说;运营商与数据服务商,孰强孰弱,也不好说。” “我们现在迷雾当中,”于总说,“甚至是整个行业都在迷雾当中,我们唯一不变的就是坚持市场化的方向不动摇,坚持电信服务于消费者的方针不动摇。” “剩下的,就是发挥我们的聪明才智,因势利导,灵活应变。”于总说,“你们要发挥你们的专长,在理顺关系、理畅机制方面多帮助我们,尽快尽好地帮助我们实现提升,实现转变。” 听了于总的话,顾问们感觉好多了,既明确了电信运营商市场化试点的方向,也坚定了信心。 但是,具体该怎么着手呢? 在这方面老熊和老波的观点出现了分歧。 老熊的思想是沿着于总指出的主线:理顺关系、理畅机制,从业务关系、管理关系再到运行机制上进行着手; 老波则认为既然是打破垄断,进行市场化试点,则应先从市场化机制上着手。 不论是先从关系入手,还是先从机制入手,两人都认识到关系与机制是不可分的,动机制必然影响到关系,动关系必然牵扯到机制。 这时候,两个人才觉得不太好办,关系与机制如果同步动,牵扯面太大,动静太大,担心控制不住,影响战略变革升级的过程稳定。 两个人举棋不定,迫切希望李瞻海过来,一起把关。 顾问们还在思考该如何稳妥的实现战略变革升级的时候,人力资源杨经理通知他们一起参加总部举办的技术培训会议,让他们了解技术进展,体验电信运营商的远程关系系统。 在大会议室里,坐了一百多人,视频会议系统播放着来自千里之外的总部技术专家的现场讲解。 技术专家的理论功底很深厚,细致地讲解了电信技术的发展脉络,无线移动技术的技术标准,不同国家采用的不同标准制式的原因以及推行状态。 通过技术专家的讲解,顾问们了解到无线移动通信技术目前还没有统一的标准,大约有3-5种主流的标准,被当前几大国家和区域电信联盟采用,它们之间可以互联互通,但是各自独立,都在努力争取自己的标准势力范围。 这几种主流的无线移动标准在民用电信的体验上差别不大,对于未来的电信技术升级则会有巨大的差别,只是这种差别对目前的市场和客户使用几乎没有影响。 “技术同质化?”老熊听完了技术专家的讲解以后,冒了一句出来。 第五十三章 难防的人小鬼大 “技术专家没有怎么提电信技术对电信产品的影响。”老波觉得有些遗憾。 “专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技术就是技术,把技术转化为电信产品,再通过电信套餐销售出去,就是市场部门的事。”老熊回答说。 “固网、无线、数据?三大技术?”老波反问。 “三大领域,每个领域都有若干标准和制式,然后进行组合,变成电信应用,应该是无穷种了。”老熊回答。 老波开始觉得脑袋有点大了。 “难怪于总说电信套餐让人眼花缭乱,我开始有点感觉了。”老波说。 “嗯,沟通无极限,确实是让人目不暇接。”老熊回答。 “你的意思是说技术同质化,但是套餐是异质化的,通过套餐的设计体现客户通信的独特需求。”老波想了一会,说。 “不,不是技术同质化,你有误解!是标准统一化,然后才有针对性的客户应用,有多少种客户群体,就有多少种通信套餐设计。”老熊说。 “在技术升级过程中,就会出现标准、制式的多样化,面对客户种类的多样化。打通两者之间的管道,就是营销的胜利?”老波说。 “你那是抽象的指导意见,转化为具体的内容才有用。”老熊毫不客气地说。 “这么多电信套餐的组合,脑袋一定要好用,脑袋一定要够用才行。”老波笑着说。 “电信资源的优化配置,需要大容量、高运算率的脑袋。”老熊也笑了,“脑袋大就对了。” “脑袋是真大了。”老波老老实实地说。 在老波还觉得脑袋大的时候,人力资源杨经理又安排顾问们参加市场部的客户俱乐部的活动。 顾问们很开心,在傍晚的黄昏中,在放松的节奏下走进了客户俱乐部的大厅。 一走进大厅,他们吓了一跳,原来里面坐了上千人,都是年轻人,在开心地有说有笑。 市场部的石晖看见顾问们来了,很高兴,专门给他们安排了靠中间的位置,然后坐在顾问们旁边,聊了几句。 原来这是他们市场部定期举办的客户答谢活动。在都市里的年轻人,活力足,热情高,希望有聚会和社交的机会,他们市场部就根据这类年轻客户的需求,组织了这样的俱乐部活动。 只见会场气氛热烈,年轻人们在愉快地交流。 “石总,你们真是拉近距离,促进沟通呀!”老熊也喜气洋洋地说。 “那是!光通过电话线和无线网络沟通可不行,还得来点面对面的沟通。”石晖喜气洋洋地回答。 “这才是沟通呀!”老波感慨地说,“通信的目的在于沟通,现场沟通是最好的沟通。” 不一会,主持人上场,宣布今晚俱乐部的活动正式开始。 然后,一个又一个精彩的节目上演,不时还有互动游戏,台上台下笑声连连。 这个时候,老波对老熊悄悄的问了一声:“请问,您还觉得电信资费高吗?” “去,别扫兴!”老熊回了一嘴。 两个人心知肚明地回到了台上台下的热闹氛围中,融入到了年轻人的热情当中。 到了俱乐部的活动结束的时候,老熊、老波和云栖恋恋不舍地从客户俱乐部里走出来,只见一对一对的年轻人也从俱乐部里出来,他们都带着甜蜜的笑容。 “这才是沟通。”老波发自内心地说。 “花这样的电信资费,消费者就会觉得值得。”老熊深有同感地说。 夜晚的风很柔和,顾问们走很慢,一群一群有说有笑的年轻人从自己面前经过。 经过了电信技术的讲解和市场活动的参与,顾问们对曾经抽象的电信产业有了鲜活的认识。 “技术是枯燥的,生活是多彩的,”老熊说,“就像伟大的歌德曾经说的,理论永远是灰色的,生命之树常青!” “说说吧,如果这么多彩的生活被电信垄断毁掉了,多可惜!”老波跟随着。 “毁掉?没那么严重,最多是被垄断去掉了一些色彩。”老熊说。 “对呀!多彩的生活失去了一些色彩,也很可惜。”老波说。 “还是面对面交流好,这才是沟通。”老熊说。 “面对面,需要交通费,你要面对那么多人沟通,那得多少交通成本?”老波说,“再说了,交通还需要时间成本,这时间成本最贵,总不能一辈子浪费在路上吧?”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老熊说。 “长线手中牵,思念话无线。”老波对着说。 说到这里,两个人哈哈笑起来,为这多彩的生活而笑,为这通信技术改善了人们的沟通而笑,为这破除垄断、增加人们的沟通质量而笑。 参加完电信客户俱乐部活动的第二天,顾问们带着愉快的心情来到电信运营商的办公室,准备更加细致认真地推进市场化战略变革升级的工作。 这时,人力资源杨经理却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他把一份材料狠狠地往桌上一摔,气呼呼的说:“气死我了!” “怎么回事?”顾问们关切的围了过来。 “人小鬼大!”杨经理依旧气呼呼的说,同时,指了一下那份材料。 老熊拿起那份材料,老波和云栖围着看了一下。 原来是从总部转过来的一封信,以第一人称的方式指出了电信运营商分公司存在的若干问题,历数了市场上的低级趣味、人力资源管理的混乱和无力,落款是一个新员工李小清。 “这个李小清是谁?”老波问。 “一个新员工,刚毕业不到半年时间,老是和总部联系,天天嚷着要调到总部去,”杨经理气愤地说,“人家总部心里明白,这样的人根本不能要,也不肯接收,就耗在这里。” “那也不能做第五纵队呀?”老熊说。 “谁知道?”杨经理心疼的说,“我们还一番好意,思想上指导他,工作上帮助他,哪知道这孩子心太大!” “到基层就得踏踏实实工作,总想着到总部坐机关,这是什么思想?”老熊说,“嘿!真是踩错了点,早几年还行,现在都已经开始市场化试点了,还玩这个!” “听说他也是在一线被人挤兑,”杨经理的语气开始缓和起来,“自己心气又高,又不愿意踏踏实实做事,总想着攀个高枝,跟同事关系也不好,受人挤兑。” “挤兑得难受了,”老熊连猜带问,“就到总部去告一状?” 第五十四章 战略变革降噪 听了老熊的猜测,杨经理赞同地回答:“差不多是这么回事。”。 “那你们总部还愿意搭理他?”老波问。 “总部也知道他是哪号人,当然不会让到总部占编制,但是他们还是希望在基层有不同的声音出现。”杨经理回答。 “不同声音?也不能是这种声音呀。”老熊说。 “没办法,噪声也是声音的一种。”杨经理无奈地说,“末位淘汰又不让,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在出现,上级领导虽然心里明白,但是出现一次噪声,他们也得过问一下,我们这工作就得时断时续。” “降噪,降噪,”老熊笑着说,“降噪也是通信系统的基本功呀!” “那是电信技术,我们可是人力资源专业,”杨经理说,“我们可不是搞技术的。” “人力资源工作更应该降噪了!”老熊说,“虽然你们不是搞电信技术的,但是也得学习通信的基本思想,学会降噪。” “是倒是,”杨经理说:“我们现在的人力资源工作很难干,首先要听领导的,基层就说人力资源没有独立性,跟着领导的意思拐弯;然后,要照顾员工的情绪,领导又不满意,希望工作力度大一些;我们力度大了,工会又出来了,希望我们工作深入细致……” “我们工作还在深入细致,告状信又开始满天飞……各路领导、神仙都要来过问,”杨经理苦恼地说,“真恨不得三头六臂!” “你这也是通信呀!沟通、沟通,从网络建设开始。”老波说。 “什么意思?”人力资源杨经理问。 “基础网络建设呀!你们人力资源也得进行电信网络建设和维护。”老波说,“你们可是身在电信行业呀。” “是倒是,我这儿可是经常断网,还不是来个通信海啸,来个噪音大爆发。”杨经理说。 “那就更得通信网络维护了,你们既是网络建设部门,又是网络使用部门,更是网络维护部门。”老波说。 “对!你们不能仅仅只想着网络的使用,还得维护,防噪降噪!”老熊说。 “这么说,我明白了。”杨经理笑了,“看来我们干电信运营商的,不能白干!” “我们哪,也是对自己的要求降低了,光想着使用了,忘了自己也是网络建设部门,更是维护部门,这个沟通量和维护量可不小。”杨经理思路清楚了,自己也笑了。 “香农公式,”老波说,“传输量与信息量成正比,通信量理论不可低估。” “理论帮助多彩生活!”老熊说。 “排除干扰,继续前进。”杨经理笑着说,“看来市场化试点就是这样,没有直路走。” “凡是战略变革升级,都没有直路走。”老熊说。 “明白了,咱不能怕麻烦,怕麻烦能行吗?”杨经理作为老电信人,心领神会地笑着说,“多麻烦一会就好了。”不多会他就告辞,忙自己的去了。 人力资源杨经理离开了以后,老波拍了一下脑袋,说:“这第五纵队做的,防不胜防呀!” “估计不止一个第五纵队,估计是烦不胜烦!”老熊说。 “看把这杨经理烦的,”老波说,“不知道会不会来烦我们?” “迟早的事,”老熊说,“等着吧。” 听了这话,老波沉默了一会。 “放心!杨经理也说了,市场化试点没有直路可走,”老熊安慰老波说,“我们也早做准备。” 老波想了一会,说:“我们还是要从电信的本质开始,回到源头。” “什么意思?理论家。”老熊问。 “电信的源头,一个是技术,还有一个是沟通。”老波说。 老熊看着老波,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技术与沟通之间的连接,就是电信。”老波说。 “有道理,继续说。”老熊开心的鼓励。 “在这里,单单一种连接是不够的,需要多种连接,”老波说,“不仅仅需要多种连接,还需要降噪去扰,才可以实现链路畅通。” “多种链接、降噪去扰、链路畅通!好——”老熊很开心地笑了,他感觉老波找到门了。 “问题是有多少种技术、多少种标准?还有多少种客户类型、多少种沟通方式?”老波继续说,“这其中的连接途径和方式又有多少种?” “还有多少噪声源?多少干扰源?”老熊接过来说。 “还有干扰频率、干扰功率是多少?”老波说。 “他们干扰,我们采取跳频技术,保持主渠道畅通。”老熊说。 “难怪杨经理说麻烦,确实麻烦。”老波深有感触的说。 “不是小麻烦,是大麻烦,”老熊说,“但是把麻烦解决了,战略变革升级实现了,就没那么麻烦了。” “我们现在是麻烦多,至于是不是大麻烦还不知道。”老波说:“没有打破垄断,才是大麻烦!” “是呀!现在就是市场化试点的艰难进程当中,我们都不能怕麻烦。”老熊说,“不管是小麻烦,还是大麻烦。” 就这样,老熊、老波和云栖对电信技术的种类、标准、制式进行了梳理;又对电信客户的种类进行了梳理,大体有多少种;又对中间的连接方式进行了梳理,有多少种连接方式,也就是电信套餐的种类。 把这些整理完,顾问们又对连接电信基础网络与消费者之间的渠道进行了梳理,自营营业厅、代理商、直销业务员等等,寻找可能的连接卡顿点。 经过一段时间的梳理,顾问们慢慢建立了从电信技术到客户种类的电信服务种类的大业务架构,又建立了套餐设计、渠道打通、业务激励的管理架构。 从这两个架构出发,顾问们一点一点的寻找可能存在卡顿点,也包括噪声源和干扰源。 “从业务架构上看,主要是电信技术标准之争、技术绞杀与反绞杀、先进技术与落后技术之争。”老波说。 “这些力度不会小,都会在市场上掀起大暴潮。”老熊说。 老波凝重地点点头。 “从管理架构来说,问题非常多,渠道重叠、管理层次不清、管理关系交叉,工作分配不平衡、忙闲不均,激励上不公平,市场化力度不平衡。”老波说,“很容易被竞争对手攻击,也容易给第五纵队抓住把柄。” 第五十五章 六路贯通 听了老波的总结,老熊由衷地说:“于总说的行业三乱和企业三乱还是很有道理呀!” “这里既有卡顿点的问题,还有网络规划、网络建设的问题,还有虚焊、漏焊的基本作风问题。”老波说。 “行呀!你都成了电信专家了,你这么一梳理,虽然没有把问题全覆盖,但是已经把主框架整理出来。”老熊夸赞着。 “这么多问题,揉在一起,确实头疼,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题是电信链接是互相影响的。”老波说。 “牵一发动全身,不可不慎。”老熊打趣地说。 “所以要慎重,这里不是民营企业,可以老板一个人说了算。”老波说,“这里还有总部、上级公司、监察部门、工会,都有说话权,都有否决权。” “是呀!所以我们要回到电信行业的本质,回到市场化试点的大局。”老熊说。 “是的,考虑矛盾的多样性,从大局出发。”老波说。 “抓住主要矛盾,统一思想。”老熊笑着说,“我们都快成了辩证哲学工作者了。” “那是!电信运营是基础设施,是公共服务,关系到千家万户,牵扯到内内外外,确实需要普遍联系、辨证发展的辩证哲学思维和具体做法。”老波回答说。 “但是,我们还是得让李瞻海过来帮着把把关。”老熊说。 老波也同意,说:“我们先把前期的信息整理好,让李瞻海过来把关。” 于是,大家分头准备。 没过两天,李瞻海就过来了,风尘仆仆的。 “事情太多,战略变革升级的挑战也大,来得晚了一点。”李瞻海歉意地说。 “没事,没事,你来了就好。”老熊开心地说。 然后,大家轮流把行业上游的技术竞争、行业下游的市场竞争,杨经理与工会主席的争议、基础网络部华总的难处、市场部石总的困扰、于总的行业三乱和企业三乱、技术讲座、市场俱乐部活动,还有年轻新员工的总部来信都说了一下。 李瞻海皱起了眉头,这条块真够复杂的。 “你们的想法呢?”李瞻海问。 老波又把通信行业的业务架构和电信渠道的管理架构说了一下,李瞻海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思。 顾问们也不敢打搅李瞻海,都静静的等待着,也在暗中思考着进一步进展的对策。 过了好一会,李瞻海才说:“你们能把思维扩展到行业上游、下游,扩展到总部、上级公司、监察部门、工会、员工,考虑得很全面,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必须要系统联系,这里可是牵一发动全身,第五纵队密布呀!”老熊说。 “哪有那么夸张,第五纵队有,没那么普遍。”老波笑着纠正了一下。 “从思路上讲,你们总的思路是对的,”李瞻海说,“考虑的面也比较全面,但是各个要素之间的关系还不够清楚。” “我们需要把影响行业上游、下游,企业内部、外部的因素都整理出来,系统定位,系统贯通,协调战略变革,成功率就比较高。” 顾问们都看着李瞻海,希望他继续讲下去,李瞻海却又沉默了,又开始了沉思。 又过了好一会,李瞻海开口说:“系统定位、系统贯通、协调战略变革。这是电信运营商市场化试点的战略变革升级与其他民营企业战略变革升级不同之处,考虑的面更全面,考虑的点更多,协调性更强,渐进性更明显。” 顾问们都看着李瞻海,一边静静的听,一边在认真思索。 “我们需要从六个方面同时着手:技术、客户需求、竞争对手、上级单位、员工、市场机制六方面,同时下手,任何一方面都不要跑得太快,六轮联动。”李瞻海说。 “系统工程?”老熊兴奋的说。 “协调发展,哪一个方面忽略都不行。”老波说。 李瞻海点点头,说:“这里的协调性很强,单纯强调市场机制是不行的。” “乖乖,感觉确实不同。”老波挠了挠脑门说。 “像我这种,单刀直入型的,肯定不行。”老熊说。 “人家都是电信业,难干,确实是真的。”老波说。 “在电信业上班,对个人而言,确实是收入丰厚,但是对于领导者可不轻松,要考虑的方面很全。”老熊说。 “是的,很考验协调性。”老波回答。 李瞻海听着顾问们的对话,脑海里推演着六路协调的思路和过程,以及中间可能出现的干扰和噪声。 “这确实是一个极其耗脑的大系统。”李瞻海一边想,一边说。 “就像你同时打六台联机游戏,每一个现场都不一样,进程都不同,”老熊说,“但是,你必须把这六台不一样的游戏连上,然后打完。” “道理类似,但是场景可不同呀。”老波说。 “我就是一个比喻。”老熊说,“我这样的人,这么比喻,容易理解。” “思维的方式固然有相似之处,但是电信业的系统变革是很严肃的事,”李瞻海一脸严肃地说,“事关大局,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停了一会,李瞻海又说:“很多企业市场化试点不成功的原因就在于他们过于专注于市场机制,忽略了其他方面的影响。” 老熊和老波都点了点头。 “这里的压力和挑战都更大,考虑的问题更全面、更复杂。”李瞻海说。 “六路接通,编码、解码、译码,至少也要几套编码、解码、译码的方案和语言。”老波说。 “哎哟!一个人要会六套思维方式,六种语言习惯,可真不容易!”老熊感到牙疼。 “还得慢慢来,不能快。”老波回答。 李瞻海点了点头,“电信运营商的市场化试点就是要协调进展,就是得慢慢来,以慢成快。” “看起来是慢,协调好了相关相连的各个因素,那就是快了。”老熊说。 老波点了点头。 这时,人力资源杨经理来通知,于总听说李瞻海来了,希望见面一起细致交流一下。 于是顾问们停了下来,与杨经理协商确认于总与李瞻海当面沟通的时间。 老波也充满着担忧:这次的见面,于总会认可顾问们的方案吗? 第五十六章 水土不服的危机 在于总的办公室,李瞻海与于总相谈甚欢。 于总这次又说了一下“行业三乱”和“企业三乱”,李瞻海也谈了一下行业上游、下游,六路连接。 于总听了六路连接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技术、客户需求、竞争对手、上级单位、员工、市场机制六方面,”于总反复咀嚼了一会,说:“不简单!不容易!你们这次的调研比较深入、比较全面,也反映了我们实际遇到的问题的多样性。” “这也说明,你们的市场化试点也不会轻松!”李瞻海回答。 “是呀!”于总说,“兄弟公司的一位老总就是因为市场化机制推进得太快、太猛,被调离了岗位,非常可惜!” “那您也得谨慎哪!”李瞻海一边心惊,一边劝着于总。 “市场化试点嘛,总要付出代价!”于总说,“再说了,我们毕竟是有基础的,不顾一切的市场化推进,也不合适。” 李瞻海点了点头。 “我倒不担心自己会倒在市场化试点前进的路上,”于总说,“即使那样了,也算是为市场化试点做出了贡献。” “我,担心,”于总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我担心,自己被围猎,犯了那样的错误倒下来,才可惜!” 李瞻海明白于总的意思,也感觉到了从背后生出来的阵阵寒意。 “我们还是掌握着一些权力的,也能给人带来利益,必须时刻谨慎!”于总说,“往大里说,是为了市场化试点的大局;往小里说,也是自己独善其身,自我修养呀!” 李瞻海静静听着于总的话,也在体会着“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我们还是要顾大局,从实际出发。”于总回到了主题,说:“不仅仅是企业在进行市场化试点,整个大环境也在进行市场化变化,我们的战略变革方案必须与大环境的市场化进程保持一致,才有可能成功。” 李瞻海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到了于总的理论功底。 “国外的咨询公司给我们的总部提交了市场化试点的战略变革方案,”于总说,“我们没有实施,那个方案理论水平不错,但是没有考虑到国情、企情,当初我们班子看过后,集体认为会推不下去,果然在其他试行的兄弟公司遇到了阻力,不了了之。” “我们也请别的国内辅导公司出了方案,国情、企情是照顾到了,市场化理论又缺了一点,我们也不放心。”于总说,“市场化试点,可是需要小心谨慎,周全考虑呀!” 李瞻海笑了笑,谦逊地说:“于总,那我们很荣幸了!” “你们的六路连接的思路还比较合适,能够把我们目前的环境实际情况都覆盖到,后面就看你们的实施情况了,杨经理会全力配合你们。”于总沉稳地说。 李瞻海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于总提醒说,“我们的管理不要动不动就是哪个全球知名专家的理论,哪个常春藤大学的方法,又是哪个学术权威,就目前而言,统统都用不上,即使用了,也是南橘北枳,水土不服。” 李瞻海点了点头,说:“他们没有考虑到市场化的程度差别,不能把市场化高度成熟的理论用在正在进行市场化的环境中,会出问题的。” “这方面,不少人走过弯路。”于总说,“我们要上级满意、员工满意、客户满意。你明白吗?” “明白。”李瞻海认真地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 “在现在的市场化环境下,让客户满意并不容易,不能全靠市场手段,”于总还是强调了一下,“让员工满意,更不能全靠市场方式,要靠系统发展和综合协调。” “重点是当前市场化环境下的客户满意和员工满意,这就是上级的满意。”李瞻海说。 “是的,脱离了市场化环境谈客户满意和员工满意都是天方夜谭,是虚幻的。”于总说,“在过程中,推动市场化的进程,我们就实现了自己的市场化试点目标。” 李瞻海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于总那里回来,李瞻海带着顾问们把技术、客户需求、竞争对手、上级单位、员工、市场机制六个方面进行了详细的讨论,并按照业务架构和管理架构绘制了两张架构图。 老波看着业务架构图和管理架构图,说:“我的天哪!这么复杂!” “是呀!这么复杂的架构,要想做到不交叉、不重叠,真难!”老熊说。 “确实有很多业务上的交叉、客户上的重叠、管理上的交叉。”李瞻海说,“这对于清晰化的管理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我们要想实现六路打通,可不容易。”老熊说。 “我们还有这两张图,他们操作还没图,就靠着自己的理解,更加迷糊。”老波说,“难怪一方面操作人迷糊,一方面工会着急。” “还容易给人钻空子。”老熊补充说,“第五纵队还容易发挥。” “是呀!”李瞻海长长叹了一口气,又陷入了沉思。 沉思了好一会,李瞻海开口说:“我们目前还是纸上谈兵,尚且这么难,他们实际操作的各级干部、员工就更难了。” “是呀!这么复杂的操作环境,六路杂糅,单路进展,肯定阻力重重。”老波说。 “市场化试点,可真不容易。”老熊说。 “很多国家起动市场化进程,最后进展不下去,也和这个单纯市场化的操作思路有关,”老波说,“他们太强调单一的市场化理论和问题处理,对于当前的复杂环境结构、传统基础的涉及面太少,以至于市场化矛盾积累,最后市场化进展受阻,只能停滞下来。” “这是不是也和市场化指导理论有关?”老熊问。 “是呀!现代的市场化指导理论都是建立在成熟、完善的市场环境基础上的,”老波说,“那些顶尖学府的学术权威、国际金融机构的高官都是这样的观点,要想跳出他们的影响圈子,难度很大。” 老熊来了一句:“然后,动不动来个经济崩溃论!” 第五十七章 技术攻坚的挑战 听了老熊的话,老波回答:“是呀!这话要是从学术权威的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腿软。” “确实挺吓人哪!”老熊说。 “所以,我们的纸上谈兵,不能真的是纸上谈兵,必须把实际发生的各种因素都考虑进去,”李瞻海说,“我们再分一下工,把这六个方面再细致、深入的都调研一遍,不要漏了重要细节。” “好的。”顾问们答应下来,各自分工。 老波这边负责技术的深入调研,他再次找到了基础网络部的华彬。 老波先把李瞻海和于总交流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粗略介绍了六路打通的想法。 华彬听完以后,非常高兴,说:“有门!” 于是,老波准备就技术层面的深入问题与华彬展开讨论,不料却被华彬打住了。 “稍等,我这边今天有个重要人物过来,让他来讲比我来讲更合适。”华彬笑着说。 老波疑惑地看着华彬,问:“难道还有人比你更懂电信基础技术?” “不是懂不懂,而是是不是更合适!”说完,华彬就带着老波来到另外一个会议室,那里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瘦瘦的年轻人。 “来,介绍一下,这是陈衡,是我们上游电信设备制造商派到我们这里的电信工程师,他可比我们更懂我们的电信系统。”华彬热情地介绍。 陈衡很有礼貌地向两人问好,显得精明干练,浑身粗粝,给人一种特别耐劳的感觉。 “陈衡曾经是我们的技术人员,前段时间离职到了电信设备制造商那里,又被派到我们这里进行技术支持。”华彬介绍说。 “这么做,合适吗?”老波问。 “非常时期,用人之际,我们也只能这操作。”华彬无奈地说,“小陈有他的优势,既懂电信基础设备,又懂我们的基础网络,他过来也很合适。” 陈衡点了点头,接过话来说:“其实,我更尴尬,都说不吃回头草,结果我还是被派过来了。刚开始,思想斗争很厉害,怕碰到老领导,怕碰到同事,还好他们提前都沟通好,打过招呼了,只要把网络建设好、运营好、维护好就行,大家都还接纳我,我才放心下来。” “小陈,说说吧,你在设备制造商和运营商都呆过,有什么不同?”华彬说。 “哦,我在设备制造商那里,市场化程度很高,分配机制更灵活,创造多少效益拿多少,多产粮食多出粮,所以大家积极性特别高,更愿意多付出,多承担压力。”陈衡说。 “谁让你说这些了?”华总打断了他,说:“让你多说说技术。” “哦!我们在电信设备制造商那里非常强调技术,我们是特别追求技术的,”陈衡说,“没有任何关系,不靠背景,就是靠技术吃饭,所以这口饭很苦!没有任何依靠!” “苦?”老波有点挠头。 “也很甜!因为没有依靠,所以下苦功夫,进展也特别实!”陈衡继续说,“出来之后,我特别想念我们的食堂,那饭菜一个香,一个分量足,真是货真价实的食堂!” 陈衡忽然看到华彬的脸色不好看,非常识趣地快速转换话题,说:“当然办好食堂的目的还是让大家专心搞技术,不要有后顾之忧!我们不是因为吃的好,技术才好,而是因为技术好,才吃的好。” 听了这话,华彬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我们作为电信设备制造商,深知电信行业竞争的残酷性,”陈衡回到了正题:“在技术上瞄准世界最先进技术,在应用上对准客户实际需求。” 华彬点了点头,鼓励陈衡:“这是关键,详细说说。” “电信行业竞争极其激烈,技术突飞猛进,标准更是决定生死!”陈衡说,“我们电信制造商只能应战,瞄准世界最先进的技术,集中研发人才,拼命猛攻技术制高点。” “等等,你们有那么夸张嘛?”华彬打住了陈衡的话。 “华总,您这儿是应用端,当然不太了解我们制造端的事。”陈衡委婉地说,“我们也是被国外竞争对手修理过的,心有余悸,不这样不行呀!” “还心有余悸?”华彬板着脸,问:“你从我们出去,我们就不心有余悸?” “哎——”陈衡不好意思地说,“那是两码事!我们还不都是电信行业上下游嘛,都在为电信客户服务。” 华彬没说话,示意陈衡继续说。 “瞄准世界最先进的技术,”陈衡继续说:“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技术就是技术,真是科学,没有就是没有,投多少钱都不行!我们公司也是没办法,硬着头皮上,白天加晚上,拼命干!” 华彬不吭声,这些他都了解。 “无奈电信技术太复杂,光这么白天加晚上也不行,只能增加投入,”陈衡说,“没办法,来个科技人才的人海战术,用高技术人才的汪洋大海对技术标准的汪洋大海。” 华彬来了兴趣。 “这电信技术难、标准复杂,但是毕竟有逻辑,”陈衡说,“有逻辑就好办!我们人多,按照总架构、分架构、子系统、部件、底层件的逻辑进行分解,一层一层分接下来,每一层都把人堆上去,密密麻麻的协议就堆上密密麻麻的人才。” 华彬听的饶有兴致,让陈衡继续往下说。 “当然,这里面的风险也大,这么多的人才,谁给发工资呀?还都是高薪!”陈衡说,“我们是天天梁束发、锥刺股,天天嚷着狼来了,不嚷不快跑,不行呀!多高的工资呀!哗哗往外流水呀!”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技术封锁线打开了一个缺口,千军万马挤进来。”陈衡说。 “千军万马挤进来?什么意思?”华彬问。 “是呀!我们投入的技术攻坚队不是少数人,而是货真价实的千军万马,技术人海战术呀!”陈衡说,“他们不进入新的电信技术领域,人往哪儿放呀?” “高!”华彬赞叹着,“大战略!大胸怀!” “没有这大战略,还真做不了这事!”华彬又紧接着补了一句。 “也是大风险,这么多人才要吃好,干劲足,可是大花费。”陈衡补充说,“我们欲哭无泪的时候多了,都是没有退路,只能屡败屡战!” 第五十八章 技术与市场的管道 听了陈衡的话,华彬饶有兴趣地追问:“千军万马屡败屡战?” “这倒是,千军万马屡败屡战,还能做到队伍不散,真是叫人佩服!”小陈由衷地说,当然他也身在其中。 “千军万马屡败屡战,拼命加班,还能做到队伍不散?”华彬一边念叨,一边反复思考着。 “是呀!领导有志气、不自私、有胸怀、有战略,能团结人,能鞭策人,还能让大家拼命加班、屡败屡战!”陈衡一口气说了一大溜。 “还得有条理。”华彬加了一句。 陈衡还准备说下去,被华彬打住了,华彬在继续思考。 “千军万马,屡败屡战,还能队伍不散?”华总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 过了好一会,华彬停了下来,说:“我们的市场化试点就需要这样的作风!既需要这样的精神,有需要这样的条理。” “有没有掉队,或者是跟不上的?”华彬问。 “这您可是问对了!”陈衡说,“我们公司虽然是高技术人才成堆,还真有不少掉链子的!听他们说,早期的时候,企业发展速度太快了,人才跟不上,进了不少混饭的,后来,人力资源管理规范了,人才补充跟上了,又慢慢给淘汰出去了。” 华彬没说话,点了点头。 老波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们公司发展速度太快了,人才供给跟不上是什么意思?” “电信行业是高科技,技术密集型,人才的需求量非常大,企业自己不是大学,不能培养毕业生,只能使用毕业生。”陈衡说,“那还是靠国家的大学培养出来大学毕业生,才能够我们用。” 老波点了点头。 “还好我们国家的大学扩招,培养的技术工程师数量不断翻番,”陈衡说,“否则我们公司的技术人海战略也实现不了。如果我们这个阶段,还要聘用国外同等水平的工程师,我的天,肯定从资金上撑不住!” “那是,你们工程师的收入够高的!”华彬说。 “我们也是从穷公司起步的,以前老板赚的钱全部投到研发上,自己生活很节俭。”陈衡说,“好在大家都是学理工科的,又受着艰苦奋斗的思想教育,对外在的物质条件也不是很在意。听他们早期的人说,加班睡垫子,住的都是出租房,两点一线,就跟在学校一样。” “就是伙食好一点,是吧?”华彬在试探小陈。 陈衡刚准备答应,看了一眼华彬的表情,没敢说话。 “听他们说,老板以前把资金都投到研发上,资金一直很紧张。”陈衡说,“所以早期的研发人员都很拼命,大家都是一条船上,难得可以找到发挥自己技术专长的公司,老板又愿意花钱搞技术,公司垮了大家还得重新找工作。” “所以你们就拼死拼活?”华彬问,但是问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是缓和的。 “哦,这个没有我的份,那是最早的时候。”陈衡陪笑说。 “听他们说,我们公司也走过了组装、仿制、自制的艰苦道路,”陈衡说,“也曾经在艰苦地区扎根,钻出一块活命的市场根据地,然后大把资金投资到技术研发,总算在电信行业撬出一条缝,然后是死命跟跑,希望未来能够有并跑的机会。” 华彬看着陈衡背后的墙,仿佛穿过了物理的界限,看到了曾经遥远的时空。 “我们就是挣点吃苦的钱。”趁着这个功夫,陈衡说。 “行了,行了,你们是又苦又甜!”华彬打断了陈衡的话,“你们直面世界最先进的技术,电信行业这么多新方向,这么多标准,你们怎么选?” “我们公司有很多的研究所,每个研究所对准一个未来技术领域,死命投入,”陈衡说,“我们还有专业蓝军,就是反复研究每种技术的优劣,每套标准的优势和漏洞,反复攻防,那真是激烈异常!生死反复!” “累死在训练场,总比死在战场好,是吧?”华彬问。 “这个是!反正没有好活的,”这次陈衡立刻接下了华彬的话,“说实话,很多兄弟都受不了,纷纷离职,不是因为别的,就是那份累、那份压力让他们吃不消了。” 华彬点了点,又想了想自己的队伍。 “老板也说了,只要大家还有累死在训练场的精神,公司就能继续高速发展,大家的工资奖金还会继续涨,”陈衡说,“万一有一天公司歌舞升平了,累死训练场的精神消散了,公司也就差不多该关门了。” 华彬点了点,说:“这个倒是实话,你虽然离职了,多赚了不少,苦也没少吃。” 陈衡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们对电信技术的应用,有什么高招?”华彬又问。 “我们虽然从技术上追平了世界先进水平,但是毕竟我们现在国民经济还不够发达,”陈衡说:“消费者的钱袋子还不够鼓,只能是有限的资金,尽可能满足旺盛的通信需求。” 华彬笑了说:“钱袋子不够鼓,那也要通信呀!” “所以要把客户群体分类,按照单一通信需求、组合通信需求、综合通信需求进行应用实现。”陈衡说。 “你是说把固网、移动、数据技术通过应用组合,形成单一通信需求、组合通信需求、综合通信需求三种模式?”华彬问。 “是!天下客户千千万万,根据自己的通信需求和自己的消费能力,各取所需。”陈衡说。 华彬笑了,没说话。 “把先进的通信技术与消费者的通信需求、消费能力分类进行组合,分类提供通信服务,”陈衡说,“这就是我们公司在应用段的思路。” “固网、移动、数据技术,组合形成单一通信需求、组合通信需求、综合通信需求,这需要打通管道才行呀!”华彬敲打着问。 第五十九章 分类管理的一盘棋 “华总,您可真是专家!我们公司就是专门建管道、打通管道的,”陈衡开心地说,“我们领导说,我们还是撑大管道,让通信量继续扩大,让人们享受无限交流的畅快和愉悦!” 华彬看得出来陈衡并不是恭维自己,而是为这令人向往的未来所鼓舞。 华彬自己也感到很开心,通过对电信制造商的进一步深入了解,他明白电信运营商的市场化试点也要“千军万马屡败屡战”,最终能实现贯通通信管道,扩容通信带宽,让消费者享受更加便利、充裕、丰富的电信服务。 就在老波和华彬、陈衡在交流电信技术领域的时候,云栖和人力资源杨经理也在进行交流。 云栖把六路连接的思路讲给杨经理听,杨经理听完以后,并没有开心,而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杨经理自顾自的地说:“技术、客户需求、竞争对手,这些我都可以不管,但是上级单位、员工可真是难办,要生出多少事出来,可真不是你们说说六路连接就行的。” “这员工就很多样,老的、新的,有拥护市场的,也有搞关系的,还想吃垄断饭的,还有的跟上级单位紧密联系的,我们不都完全知道,”杨经理有些为难地说。 “老的员工对企业忠诚度高,但是观念有些旧,”杨经理继续说,“新员工冲劲足,但是技能不够,都相互嚷嚷,老的说新的就知道赚钱,新的说老的吃老本、不肯卖力。” “还有一些人专门看我们笑话,挑我们人力资源政策、制度的毛病,”杨经理说,“市场化程度高的政策,说我们不关心老员工,不考虑曾经的贡献;市场化程度低的政策,又说我们力度不够,没有推进力。” “我们也是左右为难,天天做思想工作,安抚情绪。”杨经理为难地说,“我也很想打通员工的通道,但是总是七缠八缠,最后不知道缠到哪里去了。” 就在杨经理为难的时候,云栖笑了。 杨经理诧异地问:“你笑什么?难道你也像他们一样,笑话我们?” 云栖笑着说:“那倒不是!我是说,您可不能不管技术、客户需求和竞争对手!” “什么意思?”杨经理没有听明白。 “人员跟着业务走,这个原则可不能放松。”云栖说,“我们可不能把技术、客户需求、竞争对手和人力资源工作分开。通信是个大领域,在大领域里有很多小类,不同类别的通信技术、客户需要不同类别的员工来对应。” 杨经理似乎有点明白了。 “有的通信业务比较传统,增长速度慢,”云栖继续说,“有的通信业务比较新,增长速度特别快,就需要冲劲足、速度快的员工来满足服务。”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人力资源工作不能和业务脱离?”杨经理反问。 “是呀!市场化试点,很重要就是要打通企业价值链的前后端,贯通管道,形成市场推动力呀!”云栖回答说。 “我们以前可是强调公司一盘棋,人力资源专门化、专业化的。”杨经理强调说。 “是一盘棋,现在还是一盘棋,但是棋子得分类呀!马多快,卒多稳呀!”云栖说,“人力资源分类管理,统一到企业战略和价值传递上,这还是一盘棋。” 杨经理愣了一下,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杨经理才说:“战略统一,分类管理,分跑道竞赛,难道这就是市场化试点?” 云栖笑着点了点头。 “这以前叫条块分割!”杨经理说。 “这不是条块分割,条块分割是说业务、管理条理不彻底,互相割裂,缺乏统一性,又缺乏协调性。”云栖解释说:“我们现在的整体价值链是完整的,业务架构和管理架构都很齐全,只是在技术、客户需求、人员配置上打通。” 说完,云栖把业务架构图、管理结构图展示给杨经理看。 两张图对杨经理来说有些复杂,他看得不太明白,但是意思却看进去了,他又把两张图反反复复看了好一会,慢慢看出了一些门道。 “统一性和协调性基础上的员工分类管理,这个思路我可以接受。”杨经理说。 两个人正说着,这个时候,工会赵天明主席走了进来。 看到工会赵天明主席,杨经理就有些紧张,担心又出了什么事。 谁知道,这次工会赵主席却是满面春风,和蔼悦人。 “杨经理,别紧张,我这次不是来找你的毛病的。”工会赵主席也看出了杨经理的紧张,先缓和了一下气氛。 “于总找我谈过了,”工会赵主席说,“我也是识大体,知道大局的人,市场化试点我是举双手赞成的。” 杨经理和云栖都看着工会赵主席,听着他的话。 “于总也跟我谈过六路连接的思路,”工会赵主席停了一会,说:“这其实是我这个老工会最想看到的——综合考虑,系统解决,协调发展!” “现实的矛盾比我们想象的复杂,我们不能单纯走纯粹市场的道路,”工会赵主席继续说,“我们要兼顾各种因素,理顺关系,稳步协调推进。” “你们六路连接的思路就非常好的体现了这个原则。”工会赵主席说,“我很欣赏这样的方案,希望这样的方案变成现实。” 这次轮到杨经理欣喜地看着工会赵主席。 工会赵主席把胸脯一拍,说:“我今天也表个态,我绝不会当历史前进的挡路石,也不会做懒汉的挡箭牌!只要你们把复杂矛盾理顺了,我坚决支持你们的市场化试点方案!” 看着工会赵主席的态度,杨经理快要高兴地跳起来。 “把复杂的矛盾考虑周全,把各种矛盾理顺、处理好,该末位淘汰就要末位淘汰!”工会赵主席态度坚决地说,“那时候,再不淘汰就是对历史不负责!对事业不负责!对群众不负责!” 第六十章 综合协调的市场贯通 杨经理听了工会赵主席的话,非常振奋,激动地握着工会赵主席的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们也要经常到我那里坐坐,谈谈心,汇报汇报思想,谈谈思路,”工会赵主席接下来,轻轻批评了一下杨经理,“年轻人,我有那么老古板吗?” 杨经理赶紧自我检讨,说自己以前思路也不清晰,不敢打扰领导。 工会赵主席看了杨经理一会,又开导了几句,就离开了。 送走了工会赵主席,杨经理如释重负,欣喜地说:“看来,与上级单位的贯通,也是要主动呀!领导还是很关心我们,理解我们呀!” 云栖也觉得工会赵主席思想水平高、原则性强,是个好领导! 有了工会赵主席的支持,杨经理顿时觉得自己有底气多了。他又回到了刚才和云栖讨论的员工分类管理的思路,说:“战略统一、综合协调、分类管理,也可以叫分业务站队,分灶吃饭。” 云栖点了点头,他觉得杨经理的这种提法更贴地气,业务部门更容易接受。 晚上的时候,李瞻海带着顾问们把沟通的情况进行了汇总。老波把和基础网络部华彬、电信设备制造商陈衡的交流情况讲了一下,云栖把和人力资源杨经理、工会赵主席的交流情况讲了一下。 然而,老熊那边却并不顺利,市场部石晖到郊县市场一线去了,都没有见上面,而市场又是六路连接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涉及客户需求、竞争对手,如果没有及时打通,六路连接最终不通。 市场部石晖深入一线,也是为了更好的了解一线市场的情况,并非刻意回避与顾问们的交流,顾问们也只能焦急地等待。 李瞻海让大家不要着急,在这期间,把技术、上级单位、员工的分类贯通的方案在整理一下,把条理再理顺,再检验一下,为与客户需求、竞争对手的打通对接方面做更充分的准备。 目前,顾问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经过了两天焦急的等待,市场部石晖终于从郊县一线回来了,老熊赶紧带着六路连接的思路与石晖进行交流。 石晖刚从一线回来,风尘仆仆地,浑身充满了硝烟味。此刻的他,更关注销售业绩的数据,对于老熊讲的技术、客户、竞争对手、上级单位、员工、市场机制的大架构有点厌烦。 “是!内容是这六方面的内容,你们可不可以聚焦点,到市场一线怎么做?”石晖快速地说,“具体点,比如销售业绩怎么完成?这是一线员工最关心的。” 老熊又把从技术与标准的多样性,固网、无线、数据的单一使用、组合使用、综合使用,到客户类群的划分又讲了一遍。 在老熊还在费力讲解的时候,石晖忍不住了。 他打断了老熊的话:“顾问老师,你好!我知道你们是用心帮助我们,但是我刚刚从一线回来,听这么复杂的东西,我没有状态!” 然后,石晖不由分说地让老熊停下来,自己忙别的去了。 老熊是又着急又无奈,只好暂时停下来,和李瞻海商量对策。 李瞻海仔细想了一下,觉得石晖并不是回避,也是忙在事中,让老熊再耐心的等几天。 又过了两天,老熊拉上人力资源杨经理一起,与市场部石晖再次做了交流。 这一次的石晖,脸色缓和了很多,也更从容。 老熊又把六路连接的思路讲了一遍,把固网、无线、数据的单一使用、组合使用、综合使用,到客户类群的划分讲了一遍。 这次,石晖很耐心的听完了。 他听完以后,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他把电信套餐设计、渠道、客户群、市区销售的负责人都叫了过来,大家坐在一起。 然后,他让老熊再把刚才的话再讲一遍,让大家一起听一听。 于是,老熊又从六路连接讲起,又把从技术与标准的多样性,固网、无线、数据的单一使用、组合使用、综合使用,到客户类群的划分作为重点,详细讲了一遍。 这些负责市场和销售的专职人员对客户需求、市场反应都很敏感,一听就明白。大家很快进入状态,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经过了细致的讨论,大家根据电信技术的类别,对电信产品类别、客户类别、渠道类别、不同区域进行了梳理,尤其是客户、渠道的管理关系、层级、分管责权进行了重新划分。 经过这样的讨论和梳理,有些做市场的同事说:“清楚多了,套餐就跟着客户需求走,竞争对手那边我们就应战,但是不能盲目打价格战。” 有些做销售的同事说:“有了精准的客户群划分、针对性的电信套餐设计,我们就不会乱跑了,也不至于在交叉销售的混乱中打乱战,还是销售管理层次和权限的重新划分,我们也感觉条理更顺了,不能到处找领导,不会被随时被不同部门提要求了。” 石晖点了点头,对老熊和杨经理说:“这样吧,顾问把大家讨论的方案整理一下,我们跟于总汇报一下,领导批了,我们就实施。” 老熊和杨经理答应下来,大家各自准备。 老熊把和市场部讨论的方案拿回来,又与老波的技术方案、云栖的上级单位、员工方案进行了对接,又把市场机制贯穿其中,这样整个业务和管理既系统,又条理清晰、层次分明。 李瞻海反复看了几遍,觉得很满意。 于是,顾问们带着杨经理向于总进行了汇报。 于总听完以后,很满意,又让杨经理把领导班子成员都叫过来,把工会赵天明主席也请过来,让顾问们再讲一遍,让大家再把把关、提提意见。 班子成员和工会赵主席听完之后,总体来说,都觉得可行。一位班子成员听完之后,说可以重点考虑大客户业务,在综合电信应用上加大力度。 其他班子成员经过思考和讨论,觉得可行。 于是,于总就安排杨经理组织全员宣讲,分步骤落实,过程监控。 这时候,工会赵主席说话了:“综合考虑、系统设计、协调有序地战略变革。我们这些有历史基础的企业战略变革升级,就得这么做,考虑复杂条件和因素,考虑历史和现实、还有未来,可不能推行单一的市场化方案,那是考虑不成熟,也是无法成功的!” 听了工会赵主席的话,大家都点头,有的班子成员也感慨因素多、系统复杂、协调事务多,很不容易。 工会赵主席笑着说:“那才是考验嘛!” 这一句话,大家都笑了。 于是,杨经理按照这个“综合考虑、系统设计、协调有序”的战略变革思路去安排落实去了,上下反应都特别好,还获得了上级主管部门颁发的“年度行业第一”的殊荣。 这也真可谓:雾锁茫海涛声四起、拨开迷雾六路连接、贯通管道纵横八方! 第六十一章 不服老的制造业老专家 结束了电信运营商的战略变革升级,老波感到非常的痛苦。他以前非常相信理论,甚至是到了迷信的程度。 然而,电信运营商的战略变革升级让他更深地认识到了理论的局限性和滞后性。 “没有理论不行,完全依靠理论也不行。”老波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难道真的必须走旧理论、新实践、新理论的道路?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这样的理论专家又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呢?” 现实并不允许老波多想。很快,他和云栖就被派到了一个新的战略变革升级项目组,李瞻海和老熊则去负责一个中药现代化企业的战略变革升级。 老波和云栖这次去的是一个机械制造企业,同组的还有老同事老项。 令云栖开心的是,他终于可以和老贺并肩作战了。 当看到鹤骨松风、两眼有神的老贺,云栖就知道这次战略变革升级企业的技术含量不会低。但是,当顾问们走进这家机械制造企业的厂房时,大家都高兴不起来。 只见这家企业的厂房高高大大,里面的机器设备并不多,显得空空荡荡的。即使有一些机器设备,也都不齐全,还有一些旧的设备在其中,十分显眼。 顾问们猜度着这家企业的历史,也在猜想这家企业战略变革升级的过程和战略变革升级之后的未来。 巨大的厂房上方竖着一行大字:奋力拼搏,走向世界。 老波不禁嘟囔着:“走向世界?我就是走向世界,又走回来的。” 老项却开心地笑了,说:“当然要走向世界,制造业走向世界。” 老项太钟情于制造了,他一看到制造业就开心。不论这家企业过去多么寒酸,现在多么简陋,他都相信这家企业的未来一定是辉煌的。 老贺却没有关心厂房,而是细致地看着里面摆放的机器设备,看结构、看工艺。有些机器的机构很简单,有的很复杂,老贺很认真地看,然后把一些复杂机器的构造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画了草图。 离开厂区的时候,顾问们看到两行大字:不唯学历不唯资历,多大能力多大舞台。 老波看着这两行大字,又想着厂房上方的“奋力拼搏、走向世界”,看着巨大而空旷的厂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说,他们到底是喊口号、大忽悠,志大才疏,还是真有其事?”老波问老项。 老项还没有回答,却被老贺狠狠瞪了一眼,那一眼又深又狠,老项顿时不敢说话了。 “客户永远是第一位的!”老贺冷冷地说,仿佛一阵风吹过,让大家都鸦雀无声。 顾问们就这样站在厂区外的公路旁,感受着往来车辆经过卷起的尘土飞扬。 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思考老波刚才的问题:到底是喊口号、大忽悠、志大才疏,还是真有其事? 出人意料的是,这家机械制造企业并没有直接安排内部的干部和员工与顾问们交流,而是先安排了企业外聘的几位技术专家与顾问们交流。 首先与顾问们交流的是国内技术专家沈工。据介绍,沈工是国内着名的机械技术专家,他的水平是国内一流的,与他同一水平的技术专家在全国不超过五位。 在沈工狭小的办公室里,顾问们与沈工开始了交流。 “沈工,您这样一位全国着名技术专家,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老波先开始问了。 沈工笑了,他指了指自己灰白交杂的头发,反问老波:“你说呢?” “不知道。”老波怀着对技术专家发自内心的尊敬,坦诚地说。 “我已经老了,”沈工缓慢地说:“但是,我的一头白发还不服老,我们这个行业也不服老呀。” “您都已经是全国知名技术专家了,可以在更高的平台发挥作用呀?”老波继续问。 “更高的平台?”沈工微微一笑,说:“还有比世界舞台更高的舞台吗?” 听了沈工的话,老波想起了厂房上树着几个大字:走向世界! 他疑惑地看着沈工,有点不敢相信:沈工真的准备从这里走向世界。 沈工也看出来老波的疑惑,说:“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不相信就这样的平台,空荡的厂房、简陋的设备就可以走向世界,对吗?” 顾问们没回答,然而表情说明了一切。 “你们现在看到的只是表象,”沈工说:“如果你们知道这家企业的历史,知道这家企业成长速度,你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顾问们都看着沈工,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这样一个全国知名的技术专家,怎么会屈尊来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工厂?”沈工加大了声音,说:“就是因为,要走向世界!” “而这家企业就可能是我们机械行业走向世界的最好平台之一!”沈工继续大声地说:“这家企业仅仅成立了十年,而这十年是不平凡的十年,是高速增长的十年!” “第一个五年企业增长十倍,第二个五年企业增长十倍!”沈工说:“你们猜:下一个五年,企业会增长多少倍?” 顾问们都看着沈工,感受着这位全国知名技术专家的力量。 “你们刚才看到的空荡的厂房,将会被整齐、先进的机械设备填满,”沈工充满激情地说,“你们看到的旧机器将会被崭新、先进的机器替代!” 看着顾问们依然疑惑的眼神,沈工动情地说:“我们比别人起步晚,只有快,才能追上人家!” 在这一点上,顾问们还是很认可和同意的,尤其是老项很兴奋,好像找到了知音。 “制造业是经济的基石,机械制造业又是制造之母,能够加快机械制造业的发展当然是好事!”老项兴奋地说。 作为老专家,沈工也被老项的热情点燃了,说:“我都退休了,一身的功夫不能废了,需要在更大的领域里发光发热,机械制造需要专家、专才,我可以用自己几十年的经验帮助企业培养更多的专家、专才,让他们少走弯路,加快成长速度!” “我们都等不起!”老专家用了这一句,来结尾。 第六十二章 制造业的笨功夫 听了老专家发自肺腑的话,老项非常认可,深深点了点头。 “企业为了把制造做好,把品质管控好,已经上了几个生产品质的咨询项目,”沈工说,“品质改善、精益生产、六西格玛,这些都很好,但是这些是制造品质管理层面的,还不是技术层面的,有我在,他们在技术上放心。” 这次是老贺点了点头。 “我们国家目前来说,机械制造行业大而不强,”沈工沉重地说:“大量的是低端产品,很多企业就是赚个加工费、劳务费,浪费那么多材料、那么多能源、那么多人力,就赚点辛苦钱,值得吗?” 老项对此深有体会,他见过太多的劳务工厂,设备简陋、生产条件差、工人工资低,他恨不得早日见到处处是干净整洁先进的工厂,工人又专业、收入又高。 “要想走向世界,一定要做专、做强、做大!”沈工斩钉截铁地说。 在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出来他是一个退休的老人,而仿佛是一个刚刚出山的热血青年。 老波忽然兴奋起来,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曾经理解的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的发展道路有可能在沈工和这家企业的共同努力下实现! 这家企业厂房上的“走向世界”可能不是一句空话。 想到这里,顾问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老贺,而老贺则一言不发地冷静喝茶。 在交流即将结束的时候,老专家也对顾问们提出了殷殷嘱托,说:“这家企业发展速度虽然快,但是,毕竟原有人员的底子薄,你们要多耐心一点,把先进的管理带进来,踏踏实实做好,他们会配合好你们的。” 顾问们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与国内知名技术专家沈工交流过以后,研发部又安排顾问们与德国技术专家施劳德当面交流。 一听说是德国技术专家,顾问们有些吃惊,他们这时候才认真地思考这家企业的提法:走向世界。 见到了德国技术专家,顾问们都很认真,毕竟德国机械的制造水平、质量、工艺是全球有目共睹的。 德国技术专家施劳德非常谦逊,也非常严谨,他在翻译的帮助下与顾问们展开了交流。 施劳德先是简单说了一下德国与中国在机械制造方面的差异,从制造理念、材料、结构、工艺等方面都简略地说了一下。 “中国人非常聪明。”施劳德介绍完行业的差异后,加了一句。 顾问们以为施劳德是在礼貌的夸奖,于是也友好地夸赞德国的技术和工艺、严谨。 谁知道,施劳德严肃地说:“朋友们,你们没有听完我的话,还不明白我的真正的意思。” “在中国,一个年轻工程师做了一个行业五年时间,就敢说自己是专家。”施劳德严肃地说,“在德国,一个工程师做一个行业二十五年,还不敢说自己是专家!要三十年的时间,三十年的时间,才敢说自己是专家!” “三十年!三十年的差距是什么?”施劳德说,“是细节,是基础,是深层的沉淀!” “你们也知道自己的行业大而不强,”施劳德说,“但是又有多少人愿意花三十年的时间认认真真做一件事?” “你们的财富来得太快,很多企业的运作是魔术,”施劳德说:“很多人的想法,办企业就是变魔术,喜欢去找魔术大师,但是制造业需要的是耐心,是笨办法,技术、质量、工艺靠魔术是变不出来的。” 老项很喜欢施劳德的话,虽然他的德国大实话让自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老波觉得施劳德说的很有道理,这或许不是中国一个国家的问题,从老波知道的理论而言,从劳动密集型到资本密集型、再到技术密集型的过程,很多国家都没有走过去。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施劳德刚才说的“聪明”是什么意思。 “你们的行业很大,”施劳德说,“其实是低廉的劳动力吹起来的大泡沫,一场行业风暴就可以把这些泡沫都吹掉!” 顾问们听了施劳德的话,既觉得他说的很正确,又觉得很心痛。 尤其是老波,他在国外多年,学习了很多先进的理论,也看到了国内与国际先进之间的差距,迫切希望缩短这样的差距,甚至是能够超越。 他与老熊之间许多看法上的分歧、争议都源自于此。 老熊是精于现实,又厌恶现状,认为变革很难,会非常缓慢;老波是精于理论,不太深入了解现实,却又迫切希望改变、快速变革。 “那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够追上?”老波问。 “你们看,我不是来了吗?”施劳德笑了,说:“我不是我们国家最好的,但是我一定是我们国家最笨的!” 顾问们可不敢嘲笑施劳德的“笨”,顾问们知道施劳德说的“笨”是什么意思。 “这家企业请我从德国过来,包括请你们过来,做战略变革升级,就说明了他们的想法。”施劳德说:“我希望我们大家都笨一点,把基础打深入了,打得更牢了,才可以建稳固的高楼。” 顾问们领会着施劳德的话,结束了这次的交流。 回到顾问们的住处,老贺也安排了顾问们的讨论。 “这家企业真有意思,内部人员不跟我们交流,先让外聘技术专家跟我们交流。”老波说。 “我觉得这家企业挺好的,抓问题都抓到骨头里了!”老项说。 “这也太深了!有多少企业可以做到?”老波还是有些怀疑。 “不论多少企业可以做到,这家企业一定可以做到!”老项说。 “不仅做到沈工说的,还要做到施劳德说的?”老波问。 “是呀!”老项回答。 “那可不容易呀!”老波说,“虽然我不同意办企业就像变魔术,但是像他们那样的笨办法、笨功夫也挺吓人!仿佛是另一个极端!” “你才极端呢?做制造业就是要踏踏实实、本份!”老项说。 这时候,老贺用眼神阻止了他们俩的继续争论,同时,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觉得他们能走向世界吗?” 第六十三章 国际顶尖高手对抗 “现在走向世界又不难,很多劳动密集型企业都走向世界了,廉价薄利。”老波说。 “他们的走向世界,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沈工那水平、那资历,还是施劳德的严谨刻板。”老项回答,“我觉得他们的志向不在小。” “但愿是这样,我也希望他们是高水准的。”老波说,“战略变革升级,战略变革升级,真要升级发展的高级阶段才行。” 老贺点了点头,说:“技术是当前全球竞争的热点,也是难点,只有在核心技术上的突破才能算是在全球竞争舞台上占了一席之地。” “机械行业是全球竞争非常激烈的行业,也是各国制造水平的具体体现,更是技术竞争的重点。”老贺说。 “这家企业应该是非常了解机械行业的命脉。”老贺说,“矢志与机械行业的顶尖高手死磕一回!” 大家这时候才意识到,老贺话不多,但是一旦出口就是这么决绝的话! 在云栖看来,搞核心技术就是需要这种决绝的精神! 然而,顾问们心里也打鼓,以这家企业的实力,空旷的厂房、有些陈旧的机器设备,纵然是请了沈工这样的国内专家、施劳德这样的国际技术专家,他们与国际顶尖机械高手对抗,真的有胜算吗? 顾问们本来以为后面会与企业内部的人员进行交流,结果被这家企业的创始人兼总经理肖总请了去。 在肖总宽敞而又朴素的办公室里,顾问们见到了肖总。 肖总中等身材,非常壮实,话锋机敏,非常健谈。 顾问们礼貌地向肖总问好,肖总带着顾问们坐到了大会议桌前。 “肖总,”老波说,“我们想和中基层员工谈谈。” “不用了,”肖总直接拒绝了:“企业成立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十年时间。创业时的员工也在,后来参加进来的员工也在,但是那是企业的过去和现在。” “我请你们来,是为了企业的未来,”肖总补充说,“不是为了企业的过去和现在。” “但是,了解企业的过去和现在,可以更好的走向未来。”老波说。 “了解企业的过去和未来,直接问我就好了。”肖总依然不客气地说,“包括这家企业创立以前的很多事,员工们不知道、不了解、不清楚,我最清楚。” “请你们记住!你们这次过来,一个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技术的战略变革升级,其他的,你们不要管。”肖总强调了一下,语气依然不客气。 说完,肖总就技术发展的规律、技术管理的方法、技术管理的层次与细节,尤其是关键点与顾问们展开了讨论。 在讨论过程中,肖总还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疑惑点,请顾问们解答。 有些解答并不能令肖总满意,肖总摇着头说:“你们的解释,没有说清楚。”他停下来想了一会,说:“现在我也还没有想明白,就先这样吧!你们也再想想,把这里的深层次的东西搞明白,想透彻。” 不知不觉,肖总与顾问们讨论了一个多小时,期间不时有激烈的辨析和争论。 肖总看了一下表,说:“今天就到这里,不继续深入了,我还有个会议要参加。” 他停了一下,说:“我学历不高,但是你们记住:我学的快、应用的快、成效快!你们也不要停步,要不然很快会被我甩下去的。” 说完,肖总就急匆匆地去赶后面的会议了。 顾问们面面相觑,这算是访谈吗?这位肖总的管理方式也够特别的。 离开了肖总的办公室,下楼梯的时候,顾问们看到了六西格玛的宣传看板,看到了执行力的宣传专栏。 楼道里没有人,也是空空荡荡的,偶然走过的人也是安安静静、脚步轻快,急匆匆地忙着自己的事。 顾问们不禁想起了沈工的话:十年十倍,速度! 看来,这家企业真是快! 终于,有企业的干部主动上门了,人力资源部万总监主动找上门,要和顾问们聊一聊。 这位万总监也是身材壮实,又高又壮,思维很快。 万总监邀请顾问们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先简略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是创业员工,跟着老板干了十年了,对老板很忠诚,对企业感情很深,现在受老板的指派,正在一所大学读工商管理硕士。 “老板,爱学习,”万总监说,“重点大学、顶级学府,老板都去学习过。老板,爱学爱用,我们都快跟不上他了。” “这肖总爱学习,还对技术感兴趣?”老波问。 “你们不知道,肖总小时候学习特别好,本来准备考大学的,”万总监可惜地说,“结果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主动辍学,去赚钱了。” 顾问们互相看了看,回想着创始人肖总那远高于常人的自信与自傲,看来是有原因,也是有基础的。 “钱是赚到了,发现学习也丢了,老板觉得不划算,重新又开始拼命学。”万总监说。 顾问们听了万总监的话,又想了想与肖总的沟通过程,感觉肖总确实是一个学习很拼的人。 “关于技术,老板是觉得机械行业嘛,必须要有技术,否则纯粹为人打工,既赚不到钱,也没有前途。”万总监说。 顾问们点了点头,这时他们对于这家企业的理解与他们最早看到厂房时的理解完全不同。 “要想不为人打工,就要有核心技术,”精于制造业的老项说,“要有核心技术,就要与行业顶尖高手较量。” “确实是这样!”万总监很认可老项的话,认真看了看老项,说:“有核心技术的,都是行业顶尖高手,不客气地说,其实就是国际顶尖高手。” 老波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在国外留学的他,深知国际顶尖高手是谁,也深知高级顶尖高手的具体内涵。 “你说得对!这就注定了机械行业不会太平,”万总监说,“我们这个行业是个生死行业,动不动就价格战,行业时不时就进入严冬,你们听说过吗?” 老项是制造专家,他深知制造业的竞争残酷惨烈,他点了点头。 说到这里,万总监关切地问:“那你们为我们进行战略变革升级,有把握吗?” 第六十四章 市场寒潮 顾问们不太理解万总监的意思,看着万总监,希望他解释一下。 “我们企业引进了很多咨询项目,品质改善、精益生产、六西格玛,最近在做执行力训练,”万总监说,“但是企业底子薄,肖总要求高,项目的落地效果并不像老师鼓吹的那样理想,员工们有很多的怨言。” “那企业的管理水平有提高吗?”老项反问。 “管理水平是有提高,”万总监担忧地说,“我担心的是,机械行业竞争激烈,我们不立刻高水准提高我们的水平,我很担心,竞争对手会扼杀我们——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压力很大!” 老项看了看万总监,又想了想高大而空阔的厂房,说:“制造业讲究的是严谨,需要一步一步走!每一家企业都一样,包括你们,也包括你们的竞争对手!” 万总监听了老项的话,想了一会。 “我们的底子不厚,行业的风险很大,”万总监继续焦虑地说:“你们可能不知道行业的传闻,我们的支出特别大,很多人担心,一旦我们撑不住,企业就垮了。” 老项看着万总监,想了一会说:“制造业在于制造,一步一步走,起来是一步一步,倒下去也是一步一步的。” “你们没有听说机械行业洗牌的传闻吗?”万总监说。 老项冷静的回答:“制造业洗牌的传闻从来就没有停息过,但是踏踏实实的制造企业一直在进步。” “我们工商管理的老师说制造企业需要提早建立自己的核心竞争能力,否则在行业的惨烈竞争中,难逃倒闭的命运。”万总监说。 “那你们企业以前更差,不也是活过来了吗?”老项说。 “虽然是活过来了,但是那段岁月跌跌撞撞,成天提心吊胆的,”万总监说,“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完全没有我们老师讲的那种游刃有余、从容的感觉。” “制造业永远都是竞争激烈的行业,总是会出现新的技术和巨头,”老项说,“保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态,对于做制造的人来说,没什么不好。” 万总监听了老项的话,又是半天没有说话。 “还存在一个问题。”万总监说,“对于技术,我不太懂,我只想知道技术具体应该怎么管理?我们人力资源部应该怎与技术部门协作?” “什么意思?”老项问。 “我现在读工商管理硕士,老师没有讲太多关于技术管理的内容,”万总监说,“而老板在技术管理方面要求特别高,我们和研发部的协作存在问题,我们管不了他们。” “什么叫做管不了他们?”老贺问。 “我们人力资源部对全公司负责,包括研发部,”万总监说,“我们也请了新加坡的人力资源专家过来,他们希望公司的人力资源管理保持统一性。” “那位人力资源专家对于技术的管理思想是什么?”老贺问。 “主要还是销售额、利润,还有就是统一管理。”万总监说。 老贺听完以后,没有说话。 “那你们的技术管理的内容,我能多参与吗?”万总监问,“我想也了解一下,先进的技术管理方式是什么,怎么进行管理?” “先进的技术不需要管理,如果你的这个观念转不过来,你与研发部的关系就始终不会和谐!”平静的老贺硬气地说,“多向你们肖总学学吧!” “但是工商管理课堂和新加坡的老师都说需要统一管理。”万总监反驳说。 思想深邃的老贺看了身强力壮的万总监一眼,没有再说话。 与人力资源部万总监的沟通就这样不欢而散,云栖暗地里敬佩老贺的硬气。 在与人力资源万总监的交流之后,顾问们终于与研发部的夏深总监见面了。这是本次技术战略变革升级,见到的第一个专业干部。 出乎顾问们意料之外的是,这位总监夏深非常年轻,长着一张娃娃脸。 走向世界的技术战略变革升级的操盘人竟然是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顾问们心里顿时产生了许多问号。 夏深总监笑呵呵地和顾问们打招呼,问好,简单交流了对这几天对企业的见闻。 顾问们一边产生着疑问,一边与夏深总监进行简单的交流。 夏深总监还是看出来了顾问们的怀疑,他没有解释,而是带着顾问们来到了自己的实验室。只见那里拆解着许多的机械,有的是全拆,有的是半拆。 夏深总监带着顾问们来到这些机械面前,慢条斯理地给顾问们讲解这些机械的原理、工艺、差异点、优缺点。 这些静止的机械在夏总监的解说下,仿佛有了生命力,一个一个展示出自己的特点和功能。 顾问们开始重新看待夏深总监这个年轻人,同时也对这家机械制造企业产生了更多的问号。 顾问们准备就技术问题与夏深总监深聊的时候,行政秘书来电话,紧急通知夏深总监到肖总办公室开会,让顾问们也一起参加。 当夏深总监和顾问们一起来到肖总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的会议桌上坐了许多人,肖总坐在办公桌的中央,人力资源万总监、销售总监江远山、沈工都在坐,还有其他一些重要的干部。 “今天急急忙忙叫大家一起过来开会,是因为市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肖总说。 “对于我们这个行业而言,发生变化是常有的事,”肖总说,“我们的企业成立的时间不长,遇到各种各样的市场风险也不少。” “关于行业洗牌的事情,也经历了两三回。”肖总说,“但是,今年的风潮与前几次不同,这次的动静特别大,所以把大家都集中过来,集体讨论一下。” 说完,肖总示意销售总监江远山发言。 “的确,今年的市场寒潮来得特别冷,”销售总监江远山说,“我们企业以前也经历了几次市场寒潮,但是我们努力压缩成本、开发新产品,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但是,今年不行,成本已经压到底了,再怎么压也压不动了,”江远山说,“本地区已经有几家企业撑不住,破产了。” 听了江远山的话,参会的人心中都生出一阵阵寒意! 第六十五章 难中之难的勇气 “很明显,这是又一次行业的自我调整,”肖总说,“供大于求,市场挤压,淘汰破产。” “是的!”江远山接过了话,说:“我们今天的投资特别大,新购进了上百亩地,还有一批先进设备即将引进,资金的压力特别大。” “如果我们平稳发展,我们肯定可以安安全全度过这次行业严冬!”肖总说,“问题是我们为了追求高速发展,提前布局,超前投资,市场不景气,我们的资金回收困难,压力特别大。” “这场行业风暴来得特别猛,正常发展的企业都被打趴下,”江远山说:“我们这个不按常理出牌,超前投资的企业就更难受了。” “有人劝我们把新购入的土地直接用来做房地产,”江远山说,“还有人劝我们到成本更低的地区去发展,肖总现在也没有决定,请大家过来商议一下。” 听了这话,在座的人都坐不住了,纷纷开始小声地窃窃私语起来。 “公司经历行业洗牌,也不是第一次了,不会那么严重吧?”制造总监曹卫说。 “虽然公司经历了几次行业洗牌,但是一次比一次更严峻。”江远山说,“你自己做制造,也可以感受制造成本的压力。” “制造成本压力是一回事,精细化管理又是一回事。”制造总监曹卫说,“我感觉我们的管理还是太粗放,精细化程度不够,成本还有水分可压的!” “那得看你呀!”肖总说,“精益生产、六西格玛的项目都做了,你的生产管理水平提高到什么程度?精细化管理细到什么程度?成本的水分什么时候压倒底?” 听了肖总说到自己的精细化管理水平,制造总监曹卫开始感觉有压力了,说:“精益生产也不全是成本的事,还是设备的问题,我们的老旧设备太多,严重影响了生产效能的发挥和精细化管理水平的提升。” “先进的生产设备已经订了一批,还在发货的计划中,”江远山说,“精细化管理还是有提升空间的,公司还起动了执行力的项目,多管并举,这也要看曹总了。” 曹卫的脑门上开始渗出汗珠。 “好了,好了,不要再在制造上纠缠了,”没想到,肖总主动替曹卫解围了,“我们不要太关注制造成本,我要再强调一次,我们制造型公司,我们要成为有技术的公司!” “几年以前,我们就开了几天几夜的会,讨论我们的公司优势,”肖总说,“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集体决定,我们不要再定位为制造型的企业,我们要有核心技术,否则我们永远会在低成本制造中出不来!” “正因为我们当时有这样的定位,我们才会请全国知名专家沈工来加入我们。”肖总说。 发半灰半白的沈工点了点头。 “问题是我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行业洗牌就再一次发生了,而且更严重。”肖总说,“这让我们很被动。” “我们虽然全力变革,极力通过变革成为技术型公司,”肖总说,“但是,我们低估了行业竞争的残酷性!” 与会的人再一次陷入窃窃私语。 “我觉得正在经历战略变革过程中的行业风暴更可怕!”质量总监罗海说,“如果我们不进行战略变革,我们还可以拼一拼成本;如果我们已经战略变革成功了,我们也就不怕行业风暴了。” 很多人很认同罗海的话,但是,沈工却不同意。 “机械行业一直以来就是竞争极其激烈的行业,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企业,都承受着巨大的竞争压力。”沈工说,“正因为这样,机械行业的进步也特别快!真正管理到位、技术进步的企业在每一次的行业浪潮中并没有受到负面的冲击,反而是逆市提升。” “我们绝不能回头走老路,也不能停滞不前,错失发展良机。”沈工强调说。 “但是,当前的财务困难怎么解决?”江远山问沈工。 “当前的财务困难还是管理不到位,技术不先进造成的。”沈工说,“如果要解决财务困难,还是要更深入地解决管理基础的问题,技术先进性的问题。” “您说的是长远的事,我们这眼前,火烧眉毛的事怎么办?”江远山看着沈工的半灰半白的头发,无可奈何地说。 “我觉得沈工讲的很有道理!”肖总不客气地说,“管理不到位,说明我们虽然做了很多制造性的咨询项目,导入了精细化管理的方法,但是还是执行不到位!” “为什么?”肖总自问自答地说:“因为我们的管理底子太薄了,好老师的饭吃下去,没有消化好。” 制造总监曹卫听了肖总的话,感觉非常奇怪,也不知道肖总到底是什么意思。 “技术先进性不够,那是我们真的没有掌握核心技术。”肖总说,“我们不要给自己找理由!我们技术不先进,要找理由,可以找一大堆,什么起步晚,人才少等等!” 曹卫、罗海都不吭声,他们是深知肖总的做事风格的,过去十年就是这么硬闯、猛闯过来的,那可不平坦! “但是,找到了理由之后呢,我们会怎么样?”肖总继续说,大声问参会人员。 没有人敢回答肖总的话。 “找到了理由,我们就去做房地产,去把工厂搬到成本更低的地方去了。”肖总自己回答说,“找到了理由,我们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就失去了克服困难的勇气!” 听了这话,老项觉得由衷地入耳!他就喜欢这样的制造业领导。 老波听了这话,由衷地敬佩肖总! 他觉得这样的企业领导才配得上称之为——企业家!他又想起了一来就看到了那句话:走向世界,看来这个肖总确实有一股走向世界的强烈志向和敢做敢当的作风! “遇到了困难,不给自己找理由!”肖总说,“这就是我的风格!行业的风暴来得越猛,对自己的要求就会更高!” 除了沈工和老项、老贺,其他人都紧张地看着肖总,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这样吧!顾问既然来了,也让顾问说一下意见吧。”江远山提议说。 第六十六章 技术重复引进 经销售总监江远山的提议,肖总也看着顾问们,期待他们的发言。 老波也不客气,讲了一下从劳动密集型向设备密集型、技术密集型过渡的趋势和过程,也讲解了这个过程的长期性和艰难性。 老波还讲了一下这个过程的曲折性,资金很可能从制造业大量转移到投资领域,导致制造业资金缺乏,无力前进。 与会人员听完之后,脸色就更沉重了。 “那设备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能不能同时进行?”思维犀利的肖总问:“难度在哪里?” “这个——”老波被肖总的问题一下子问住了,他开始急速地思考。 “顾问老师说得对,一般的发展规律是从劳动密集型过渡到设备密集型、技术密集型,”肖总的思维速度非常快,说,“我们深深吃过劳动密集型的苦头,天天压成本,成天提心吊胆,所以才下定决心走技术发展的道路。” “但是,残酷的现实并不会给我们足够的时间让我们从容地进行这样的过渡,”肖总说,“我们也必须打破常规,超常发展,设备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一起上,这样可以加快速度!” “同时,也增加了风险!增加了难度!”肖总说,“再遇上这样的行业低潮,我们的日子更难过!” 老波实在是想不出来,设备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同步进行,应该注意些什么,会遇到什么新困难、如何解决?这真是新实践!充满胆量的新实践! 看着老波费力思考又窘迫的样子,肖总没有再等待他,而是自己张口说:“要想同步实现设备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顾问老师一时提不出更好的理论和经验,我们就自己想一想。” “从我自己的经验来说,大概有两条,”肖总说:“第一是聚焦,把我们的人才、资源、设备、技术、市场、制造统统都聚焦到我们的狭窄目标领域,要想实现这个状态,一定要管好自己,管住自己,稍微一分心,就会前功尽弃!” “第二是大力引进,引进先进技术、高级人才,引进先进的设备,在我们聚焦的领域,形成先进人才、技术、设备的组合,尽早打开市场,产生效益!” “聚焦是不是意味着收缩?”制造总监曹卫问。 “收缩是策略,聚焦是战略!”肖总说,“两者的高度完全不同,要求也有巨大的差别!聚焦的自我管理难度远远超过收缩,不要老是想着成本这样的老思路。” “聚焦也可能是在目标狭窄领域的巨大投资?”江远山问。 肖总没有说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说:“你们销售部任务很重,一定要给我找准聚焦领域!挖出狭缝里的金矿!” 江远山心领神会地开始思考起来。 肖总又对着老项,说:“项老师也说说吧。” 老项就把产业装备、产业工人队伍建设、产业系统管理水平的思路讲了一遍。 “产业?”肖总听了老项的话,开始认真咀嚼这两个字。 过了一会,肖总说:“项老师说的非常好!我们以前考虑问题,都是谈的企业,说的是企业管理,看起来还是狭窄了!我们只有站在产业的高度,才能真正走向世界。” “当然,如果一个企业不实在,连基本的企业管理都做不好,光谈产业管理就是放空炮!”肖总继续说,“这就更加说明了我们自己的难度,我们既要聚焦,集中到狭窄的细分领域,还要从产业的高度布局、运作、管理,更要从企业的角度脚踏实地,一针一线,不能有一步走虚的!” 说完,肖总看了一眼制造总监曹卫,问:“老曹,你觉得自己能落实吗?” 曹卫一脸为难地回答:“肖总,您说的我都听不太明白,我怎么落实?我就把自己的手上的工作一件一件,不打折扣的落实就已经很不错了。” 肖总看着曹卫为难的样子,又听了他的话,叹了一口气,思考起来。 又过了一会,肖总说:“我们还是要从制造产业的高度来看待和着手我们的工作,否则我们真的难以走向世界!我们的装备设备、工人队伍、基础管理水平都还不是产业级的,我们目前只是准备脱离劳动密集型的状态,我们还没有转过来,要抓紧!” “很多人希望机械化,”肖总说:“机械化、机械化,结果实现的是低端机械化,噪声、粗糙、磨损、频繁损坏,这样的机械化不是我们想实现的机械化,这样的机械化尽早淘汰也好!” “肖总说得对!”沈工接过了话,说:“我们企业的未来、产业的未来就在于高端机械化!低噪声甚至是无噪声,精制优质,不易损坏,还能实现更多功能,甚至是智能化,这就是我们机械技术未来要重点着手的领域。” 肖总点了点头,也让顾问们想起了德国专家施劳德的‘关于什么是专家’的话。 肖总又转向了老贺,说:“请贺老师也发表发表意见。” 老贺把技术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肖总听完之后,很感兴趣,希望老贺详细说一说。 “技术引进是好事,可以快速提高技术水平,”老贺说,“但是,我们也要注意到现在的产业技术不是孤立的技术,而是与其他领域紧密相连的技术,同时,技术本身也是在不断进步的。因此,企业不仅仅要引进技术,还要注意对引进的技术进行消化、吸收,否则很有可能走入引进、落后、再引进的怪圈。” “再详细说说。”肖总问。 “拿一组数据来说明,”老贺说,“我们的邻国引进一项技术和花在消化吸收上的经费比例是1:6,因此他们的技术进步特别快,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核心技术,能够在技术上去追赶,甚至是超过先进国家。” “而我们很多企业不重视消化吸收,”老贺继续说:“引进技术的经费和消化吸收的经费比是1:0.3。因此,对引进的技术消化不彻底,技术原理、工艺标准没有吃透,缺乏进一步的自我技术提升能力,不得不再次投入巨资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的技术引进。” 第六十七章 大规模产品创新平台 听完了老贺的话,肖总看了看沈工,又看了看研发总监夏深,没说话,低下头,沉思起来。 这时候,人力资源万总监心领神会地宣布会议结束,让大家各自消化会议精神,准备各自负责的事宜。 回来之后,老贺带着顾问们也开了一个会。 老贺说:“既然大家在会议上都发言了,就要把自己发言的内容落实下去,否则我们也变成空的话了。” 老项很高兴自己的制造产业的想法有了知音,当然愿意继续落实,只是老波的心里还不痛快。 他确实没有想过:如果设备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同时进行会怎么样?理论呀理论!老波这时感到十分烦恼! 他感觉这些企业家的企业精神实在是让理论家们痛苦!同时,这些企业家更让市场中的竞争对手感到可怕! 老波也在思考:设备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同时进行,将会是怎样的状态?资金是否支持?人才是否支持?市场是否认可? 这又是新实践!老波感觉自己仅仅是旧理论的精通者,缺乏肖总这样的企业家那样的灵活思维和策略,他感到自己在新实践方面的不足,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思路和想法。 第二天午餐的时候,顾问们遇到了研发总监夏深。 夏总监还是娃娃脸,乐呵呵的,看不出昨天的会议对他的困扰。 老波好奇地问:“夏总监,昨天的会议,你没有压力吗?” “压力?我们哪一天没有压力?”夏深笑呵呵地回答,“我们都习惯了,肖总就是这样。” 看着老波一脸的困惑,夏深胸有成竹地继续说:“肖总呀,想法特别多,心胸特别大,我们做好本职的准备就好了。你们等着吧!” “那你觉得肖总在设备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同步进行方面会有会有什么想法?这个可是企业战略变革,甚至是经济战略变革升级的难题。”老波追问。 “肖总的想法,我琢磨不出来。”夏深说,“根据以往的经验,你越往一个专业领域里深钻,你的做法就越和他的想法一致。” 看着夏深年轻的脸和无邪的眼神,老波更加困惑了。 他也想知道:在肖总和夏深以及其他高管之间到底是一种默契,还是一种精神在维系? 吃完饭,夏深就和老贺、老项开始讨论研发系统怎么实现设备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同步战略变革,怎么能够实现从狭缝里找到市场黄金和技术黄金,怎么做好技术引进和技术消化吸收工作? 结果,夏深越讨论兴致越高,他感觉到自己在学习一种全新的研发管理体系,这种体系打通了企业内部各个领域和系统,并且把各个领域和系统对接到一起,并且聚焦到市场中的特定细分领域——目标细分市场。 虽然顾问们是早就带着方案而来的,但是这套方案与肖总提的聚焦到狭缝里的市场黄金的思路是一致的。 夏深一边认真学习、体会这套先进的研发管理体系,一边在思考:怎么在企业内部推行这一套先进的研发管理体系? 他感觉到这套研发管理体系非常的先进、系统,同时也是规模非常大,系统架构很复杂,是现代大规模、多专业、核心技术创新和产品创新的巨大平台。 越研究,夏深越有兴趣,同时,越研究夏深也感到越困惑,他感到自己的思维有些混乱了,在复杂的架构中逐渐开始迷路,很多的词汇变得模糊、苍白…… 他感觉自己的原有的研发功力跟不上这套研发管理系统的要求。 而在顾问们看来,年轻的研发总监夏深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机敏和严谨、稳重,也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悟性和钻研精神,只是这一套产品研发管理系统确实太复杂了,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吃透的。 这套大规模创新平台确实太复杂了,层次很多、专业很全面、角色众多,各自有专精的领域,合起来又是面向目标客户的系统。 这套大规模创新平台既全,又深,还要形成优异、高效的配合,这其中太多的细节需要思量。 不知不觉到了下班的时候,夏深让顾问们先回去,自己留在办公室继续琢磨。 看来夏深确实在践行他自己的话,领导的思路不要去猜测,自己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钻得越深,就与领导的思路越吻合。 又过了两天,人力资源万总监把顾问们请了过去,宣布了肖总的思考决定。 第一、设备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同步进行; 第二、设备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需要的资金解决办法如下:原有资金使用用途不变,管理人员统一降薪一半,节省出来的资金用于引进高级管理人才和技术人才。每个人的降薪计入公司账目,以后由公司补发,或转为股份; 第三、原定设备继续跟催,希望设备早日到位,继续加大先进设备投入的力度不放松; 第四、引进精通现代大规模先进制造管理的管理人才,从产业高度提升基础管理水平,引进经费由原管理团队的节省出来的薪金承担; 第五、大量引进技术引进、消化吸收人才,引进经费也由原管理团队的节省出来的薪金承担; 第六、人力资源部加大考核和培训力度,使各项工作扎实落实,使各领域专业能力得到切实提高。 老波听完,脑袋直发愣,忍不住反问:“你们对于当前的市场严冬的措施呢?” “这就是我们应对市场低潮的措施。”万总监回答。 “前几天,会议的时候,江总监把当前的市场风险说得这么严重,怎么你们现在还在做新投资方案?”老波继续问。 “是呀,市场风险依然严峻,但是我们就是要逆市投入,管理团队压缩收入,省出经费,引进设备、引进人才,在逆市中苦练内功,提高水平,早日实现技术目标和市场目标的实现。”万总监说。 “逆市投入?不是风险更高吗?”老波疑惑地问,“江总监不是说这次的行业风暴比以前的行业风暴更严峻吗?” “风险是很大,但是如果长期停留在低附加值的位置,我们永远摆脱不了行业风暴的怪圈!而且行业风暴只会一次比一次更猛烈!”万总监坚决地说。 第六十八章 逆市投入的逻辑和智慧 听了万总监的话,老波又问“难道这些降薪的管理干部就没有意见吗?”。 “愿意走向世界的干部就没有意见,愿意留在原地踏步的也在我们企业待不下去!”万总监说。 老波感受到了这家企业的文化深层的惊人力量,而这力量是常规战略变革理论没有涉及到的。 “我们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老干部们早已经统一思想了。”万总监补充了一句。 “但是,你们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中,这样做还是有很大的风险的。”老波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出现疏漏,可能组织崩溃,你们考虑过吗?” 万总监狠狠白了老波一眼,一字一顿地吐了四个字:“信念、纪律!” 老波没有说话,他在体会这些思想的内涵和力量,这或许又是新理论萌芽! 在市场危机的应对策略宣布以后,各个部门都在做自己的准备。 其实不需要老波的提醒,每个人都知道这里的艰难和风险,只是对于这家企业的干部而言,大家早已经习惯了市场中的逆市进取! 在市场的波动中,不是消极等待,也不是顺势倒退,而是聚焦进取,不仅仅需要勇气,也需要智慧! 研发总监夏深依然在日夜研究新的研发管理系统,虽然顾问们早已经把这套研发管理体系完整地展现在夏深面前,并且对于这套研发管理体系的关键点进行过反复讲解,但是夏深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他越研究越认识到这套研发管理系统的庞大,也感觉到这套系统的精深。他感觉对于一些概念的内涵和操作需要反复琢磨,对于研发活动之间的关系需要反复推演,把握尺度,才能实现效率,最终实现研发效益。 产品开发与技术开发分开,技术开发又与技术预研分开,这套研发管理体系把研发活动本身的分类分得很清晰,并且根据研发活动的内在属性,再按照短期、中期、长期进行技术预研、技术开发、产品开发的规划,相对应的进行短期、中期、长期的资源资金的投入,实现短期的产品开发市场效益,中期的技术研发成果效益和长期的技术预研储备。 夏深感觉这套研发管理系统充满了哲学智慧和商业逻辑,投入的逻辑是长期、中期、短期,产出的逻辑是短期、中期、长期,实现资源资金的良性循环,保证资源投入与产出的合理性和效益性。 想明白了这些,夏深感觉到企业以前的研发活动简直就是小儿科,是主观意愿为主的混杂模式,只能算是一种商业本能,根本就不是科学! 夏深回顾着以前的研发工作,以前的研发不仅仅是思想混乱、概念混乱、层次混乱、结构混乱、组织混乱,自己还曾经觉得自己以前的研发工作思考的多么清楚、组织的多么有力,在这套系统、严密、科学的研发管理系统面前显得多么幼稚! “幼稚?”夏深又回顾了一下这个词,他自己就很年轻,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成熟了,已经懂了,结果与先进科学的管理体系相比,发现自己还是不懂! 他忽然感觉这是一个哲学命题:对于落后而言,你觉得自己已经懂了,已经成熟了,殊不知对于先进而言,你只不过是幼稚和混乱而已! 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感到后怕,也在庆幸企业领导的智慧和先见之明:走向世界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向外走,也包括如饥似渴地学习世界最先进的知识和智慧! 夏深越研究这套研发管理系统,越发现这套系统能够很好地实现肖总提出的挖掘狭缝市场里的金矿,也越能发现自己以前研发管理和具体研发过程中的误区。 有一次,夏深在与顾问们讨论完了以后,对老贺说了一句:“我知道为什么有些技术看似简单,却怎么也做不出来。” 老贺看着夏总监,淡淡地问:“为什么?” “看着这么复杂、科学的研发管理系统,我就知道了技术开发的过程的复杂性和科学性。”夏深说,“也就是说核心技术其实关键技术叠加形成的核心技术,并不是核心技术无法开发出来,而是无法把叠加形成核心技术的关键技术的类别、路径和逻辑关系找出来。” 老贺笑了,他没有说话,他确实欣赏这个年轻研发管理者的悟性! 大约一个月以后,人力资源部宣布引进了一名核心高管,负责整个企业的运作,目的在于提升企业的整体水平,从产业的高度来重新打造企业。 顾问们也在猜测这位引进的核心高管是何方高人? 老波猜是知名外企的高管,老项猜是大型制造业的高管,云栖猜是顶尖机械研究所,老贺则无所谓,在他看来,核心技术是干出来的,而不是引进来的。 当顾问们与研发总监夏深探听消息的时候,夏深根本就不关心这个问题。 “谁来都一样,我都要把这套先进的研发管理体系吃透,把产品开发好,把技术储备好。”夏深讲述完自己的思维逻辑,就继续深入研究起这套研发管理系统了。 他很忙碌。研发部陆续有一些研发人员进来,有些研发人员有经验可以直接上手,但是他们对于这套先进的研发管理体系很陌生,需要把他们导入这套系统中;有些研发人员没有经验,需要从研发基础培养起。 关键是肖总还从国内顶尖学府引进了一名博士高材生,专门从事新结构的开发。这件事情让夏深有些不高兴,但是,他还是从理解领导的大局出发,专心做自己的份内工作。 一天清晨,顾问们吃过早餐,沿着企业的主干道往研发办公室走,旁边就是宽大的厂房。 早晨还有些清凉,平日的主干道都是空落落,偶尔有几辆车进行。 今天却不同,路旁围着十来个人,都穿着工作服,神情严肃。 顾问们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精干的中年干部带着生产干部在开现场会。 第六十九章 产业级人才 那名精干的中年干部一边讲,一边用手比划,周围的人频频点头。 厂区的主路很长,当顾问们走过他们的时候,他们的会议结束了,负责本厂区的干部们回去落实会议的布置,精干的中年干部带着两三个人继续赶往下一个厂区,那里还有一群干部等着和他们开早会。 与人力资源万总监交流的时候,顾问们才知道那位精干的中年人就是新引进的核心高管。 人力资源万总监歉意地说:“这段时间非常忙,也没有时间向各位老师请教。” 顾问们也客气地谦虚了一下。 万总监介绍了一下新引进的核心高管常明远,说这位常总是一位大型骨干制造企业的高管,在规模化制造方面的经验非常丰富。 据介绍,常总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干上来的,基层的制造工人、车间主任、分厂厂长、总长副厂长、核心高管,一步都没有拉下,对制造企业的各个环节都非常了解,而且作风很实,喜欢泡在现场找问题、解决问题。 “当然,引进这样一位高级人才很不容易。”万总监介绍说,“谈钱,人家根本不在意钱;给荣誉,人家可是全国的各种荣誉都拿过的,很在意自己的名声。” “那这位常总怎么过来的?”老波问。 万总监看了看老项说:“还是项老师的话,产业,把国家的产业水平搞上去,这个大目标打动了这位常总。” 老项有些开心,他感觉到还是有一些人在专注于制造。 “这位常总对于企业的要求也很高,”万总监说,“我们企业的实力和水平,常总其实看不上眼,他愿意过来其实是希望能更大的发挥,最终提升产业水平!因此,他也对我们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老波好奇地问。 “是,都不是简单的条件。”万总监回答说,“第一是,企业事务他说了算,如果不答应他就不过来。” “那你们肖总愿意吗?”老波问。 “肖总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万总监说,“肖总的想法是走向世界,他是说到做到,至于是不是实际执掌,他倒不太在意。” 老波疑虑地看着万总监,在琢磨万总监的话。 “我知道你们会有怀疑,”万总监也感受到了老波的疑虑,继续说:“我们工商管理课程上,老师也讲很多企业老板招高级管理人才,其实就是让他们来做高级马仔,听老板的话,执行老板的意图。” “我们周围有些厂也这么干,”万总监说,“找人家来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许诺这许诺那,等人家来了以后,兑现一部分,拖延一部分,再赖掉一部分。” “人已经来了,回不去了,怎么办?”万总监说,“只能硬着头皮往老板的口袋里钻,实在钻不动了,就矛盾爆发,互相拆台,成了仇人!” 老波痛苦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往事不堪回首。 “这事,谁摊上谁倒霉!”万总监说,“还是得擦亮眼睛!我们不走那条路,我们要走向世界。” 说完这话,万总监看了看老波,老波并没有反应,于是万总监接着说:“这常总的第二要求是继续引进人才,如果要想实现产业高度的要求,光他一个人不够,还需要更多的产业人才!” 顾问们点了点头,他们也都认识到这位常总是真的从产业高度考虑事情,进行组织管理。 “那第三个要求呢?”老项问。 “第三就是要实实在在按照现代企业制度来建立各项规章制度,严格落实。”万总监说,“并且落实的标准由常总说了算。” “那这位常总在管理上是十分成熟呀!”老项说。 万总监点点头,说:“肖总都同意了,常总还到工厂周边转了一圈,走访了几家周边的企业,了解本地区的企业普遍状况,然后双方才签好协议。” 这时,老波才看了看万总监,说:“看来常总真是了解国内的经营环境。” 老项没有说话,他知道老波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明白常总为什么这么谨慎。 万总监却没有理会老波,继续说:“这位常总确实对机械制造行业非常了解,到了企业之后,没有呆在办公室,很快就到了制造现场,不停地找问题,与现场管理人员商讨解决实际问题。” “常总很尊重现场管理人员,他自己也很懂机械制造,现场人员都很服他,感觉老板没有找错人。”万总监说。 “经过常总几次的反复查找问题,曹总监他们也慢慢明白自己和规模化、产业化之间的差距,”万总监说,“精益化生产、六西格玛还要继续,但是建立在大规模产业化基础上的精益化生产,是到深层次的制造思想和细微之处,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工具和方法。” 老项和老贺都认可地点了点头,而老波似乎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嗯,各位老师,我这里还有一件事,”万总监说。 顾问们都看着万总监。 “就是上次提到的研发部统一管理的问题。”万总监说:“这段时间都在忙应对行业风潮的事情,忙着引进高级人才,一直没有抓。” 老项奇怪地看着万总监,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研发统一管理起来呢?” “工商管理的老师说的,企业需要统一管理,”万总监说,“我们以前请的新加坡人力资源专家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我们现在这套先进的研发管理体系并不是这样运作的,我非常担心现在人力资源的各项制度无法支持这套研发管理系统的运作。”老项说。 “不可能!我在读的工商管理学校也是国内知名学府,”万总监坚持说,“我们请的新加坡专家也是非常有名气的!” 第七十章 订单调整的冲击 由于无法说服万总监,老项就把这套研发管理体系展示给万总监看。 万总监把这套研发管理体系从头看到尾,由于架构、层次、结构非常复杂,万总监看了半天,既没有看明白,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你看看,你们人力资源从哪里开始管理?怎么实现统一管理?”老项问。 万总监看着这张复杂的运作架构图,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实施人力资源管理。 “人力资源管理就是选育用留,难道这套研发管理体系就不需要选育用留?”万总监说,“新加坡人力资源专家告诫我们不论哪个部门都需要考虑成本、利润、收益,难道研发就不考虑成本、利润、收益?” “这套研发管理体系当然需要人才的选育用留,甚至是更看重人才的选育用留,”老项说,“但是,不是常规意义的选育用留,他有自己的人力资源体系。” “那你说说吧。”万总监说。 “这套研发管理体系对于人才的要求非常高,对专业深度的要求也比较高,”老项说,“不是基于常规组织职位说明书的人才选拔,而是基于专业任职资格的人才选拔,根据专业水平的深浅进行人岗适配,不仅仅考虑现在的适岗度,还要考虑人才未来的成长性和可塑性。” “在人才培养的上,这套研发管理体系也有自己的体系,”老项说,“主要是靠人才资源池来实现,通过体系化的人才培养,包括专业学习、在岗锻炼、专家指导等方式,形成人才使用层和储备层,保证专业人才的不间断供应。” “专业人才不间断供应是什么意思?”万总监问。 “这套先进的研发管理体系中的工作专业性很强,分工很细,”老项说,“一旦有专业人才中途离开,其他人很难短时间补上,整个研发队伍可能都会停下来,等这一个人,因此必须有继任者计划,每个环节必须有储备人员。” “在这些专业人才的使用上,不仅仅要使他们专心工作,还要把他们的后勤做好,氛围做好,才能使他们专心专意的投入到研发工作中。”老项说,“对于他们的工作结果当然要考虑成本、利润和收益,由于研发工作的特殊性,还要保证过程的可见性和可控性。” “后勤?”万总监反问,“都已经是成年人,都已经出来工作了,还需要我们管吗?” 老项笑着说:“对,后勤!就目前而言,我们顾问感受到你们的后勤,在伙食上就不能让这些研发人才满意。” 听了老项的话,万总监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 “我知道你们的伙食在周边的企业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老项说,“但是对于一大群高级研发人才来说,可能还需要改进。” 万总监闭着嘴,没说话。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过程决定结果。”老项说,“现在很多的企业和专家都在追求结果,结果导向本身是没有错,但是对于复杂、精深研发而言,必须保证过程的严格执行,追求的是过程决定结果的思想。” “如果在过程的某些环节上,产生争议,职责不清,互相扯皮怎么办?”万总监问。 “研发是科学,在逻辑上和物理上都必须清晰,并且经过可靠性验证,才算成立,是不会产生互相扯皮的情况的。”老项回答。 “但是,根据我以往的经验,互相扯皮的事情一定不少,而且是扯不清的,越扯越乱,越扯矛盾越多,所以我们才忽略过程,只咬紧结果。”万总监坚持自己的意见。 老项知道万总监说得也对,对于那些在逻辑上和物理上无法及时验证的事务上的扯皮和纠纷确实很多,而且无从检验,因此结果性的评价比过程性的评价更合理。 经过了老项的一番解释,万总监对于这套研发管理体系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更多的还是困惑,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坚持进行统一管理。 顾问们对此无可奈何,这次的沟通就这样中断了。 但是,在营销部那边却起了大风波。 研发大量进人,公司的制造高管也调整了,而营销部却只出不进,消息灵通的业务经理们坐不住了。 有的说营销部不受重视了,有的说销售总监江远山被老板冷落了,还有的说老板忘本了,忘记了是谁把销售额和规模做到了现在的程度。 江远山刚开始还在做业务经理们的思想工作,但是业务经理们并不买账,他们隔三岔五的给江远山吹风,甚至是成群结队的来找江远山诉苦。慢慢的,在不知不觉中江远山也开始接受他们的一些观点。 常明远进入公司一段时间以后,他对于制造系统存在的问题和整改步骤、措施已经整理得井井有条,他发现制造系统大量的在生产低端不挣钱的机械产品,而且在整个生产订单中的比重非常大,他感觉这是企业产业化和走向国际的巨大障碍。 为此,他和沈工、德国专家施劳德、研发总监夏深都已经了探讨,商讨了研发、生产中高端机械产品的可能性。 常明远从研发专家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原来问题的源头出在营销部,以前的销售政策是冲销量,因此,业务经理们猛劲地冲击低端市场的订单。 这些低端市场的订单相对容易签订,但是几乎没有利润。在原来的企业战略和销售政策下,没有人关注到,反而是这些订单的金额越来越大,实现这些订单的业务经理们都在沾沾自喜,既为公司带来了订单,自己又有提成,很有成就感。 但是,这些低端的订单给制造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制造系统要为了这些庞杂、紧急、几乎没有利润的订单进行交付,整个生产计划被切得十分零碎,完全体现不出来规模制造的优势。 低端制造、零碎制造,还是中高端制造、集中制造?这就成为摆在肖总、常明远面前的头等大事。 在这么险恶的市场环境下,放弃低端制造,集中攻击中高端制造,到底有多大把握?肖总反复掂量了很多,然后又把沈工、德国专家施劳德、研发总监夏深、制造总监曹卫、销售总监江远山、财务总监集中在一起,开了几次会。 在会上,与会人员都在据理力争,各不相让,有时候争得面红耳赤。 慢慢的,常明远的意见占了上风,因为大家都认识到要想在机械行业站住脚跟,保证实现核心技术,必须逐步放弃低端市场,走向中高端细分市场。 这一点,连江远山也认识到了,因此,公司的销售政策必须发生改变。 当江远山在营销部宣布这一决定的时候,业务经理们不干了,他们感到切身利益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围着江远山讨要说法,强烈要求公司收回这一“自损”的销售政策。 第七十一章 文化消退的危机 这些业务经理的群体力量是异常强大的,销售总监江远山不得不带着几个业务经理代表来找肖总。 肖总让财务拿着销售数据展示给这些业务经理代表看,清清楚楚地显示着订单数量、销售金额和利润情况,这些业务经理代表并不买账,纷纷说:“这样的订单在别的企业是挣钱的,为什么在我们公司不挣钱?肯定是我们的管理不行,成本控制不到位!” 有的业务经理代表还在抱怨;“精益生产白做了,越做成本越高!” 肖总被这些业务代表搞得也很烦,就叫常明远带他们到生产线去现场看。 到了生产现场,这些业务经理代表并不看这些零碎堆积的原材料、半成品,也不听现场制造人员关于生产订单过于零碎的讲解,反复攻击生产成本太高,生产管理不得力,弄得制造现场的人员都很生气。 双方的语气都高起来,很快发展成为对常明远的个人攻击!说是外来的和尚,不懂得珍惜,乱砸锅,乱开灶,要毁了企业的根基。 常明远被这些人气得脸色铁青,但是他毕竟是从生产制造一线摸爬滚打出来,风风雨雨经历了很多,他立刻组织并带领现场制造人员把这些业务经理代表统统轰出了制造现场,然后直接去找肖总。 这些业务经理代表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肯善罢甘休,回到办公室召集了一大群业务经理,黑压压一群人围住了肖总的办公室,甚至有些业务经理高喊着“开除常总,保卫公司!”的口号,现场一片混乱! 江远山在现场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走,急得直冒汗! 肖总听到门外的动静,打开门,对着门外的人群一阵怒吼。但是,这些业务经理依然不愿散去,坚持要开除常明远! 肖总站在门口,挡住这些业务经理,怒气冲冲地打电话,叫人力资源万总监立刻带着工厂保安过来。 不多时,万总监带着十几个保安过来,把业务经理们与肖总隔开。 业务经理们依然不肯离开,纷纷叫嚷着要公司给个说法,都说自己是企业的功臣,企业不能卸磨杀驴! 万总监明白这些业务经理的心意,都是老员工,又承担着养家糊口的责任,他一边安抚这些业务经理,说公司一定会考虑大家的利益和感受,一定会有处理结果,一边让保安们把业务经理们分开,不管软硬地往营销部的办公室里推。 在万总监一软一硬的处理下,业务经理们也不再硬来,他们要求公司切实考虑业务人员的苦楚和难处,妥善处理,否则还会再讨说法。 万总监答应三天之后,给大家答复,业务经理们就慢慢散去,各自回到营销部的办公室里去了。 肖总气得脸色铁青,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恨恨地说:“失败!企业文化的失败!” 常明远却很平静,坐在办公室喝茶。 “你怎么还坐得住?”肖总生气地问。 “很正常,以前过分强调利益的结果。”常明远平静地说。 “不强调利益,这帮人冲得起来吗?”肖总说。 “是呀!白手起家的企业,不强调利益刺激,业绩做不起来,过分强调利益又被短期利益绑架!”常明远说。 肖总烦躁地点了点头。 “各家企业有各家企业的难处,企业战略变革过程更是利益和感情大调整的过程,这种情况我处理过多次了。”常明远说。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肖总问。 “还是要从企业到产业的提升。”常明远说,“前段时间光顾了制造系统,忽略了营销系统了,今后还要考虑其他系统。” 肖总点了点头,又认真地想了一会。 过了一会,肖总让人力资源万总监过来,说:“我们的企业文化工作还是有问题,老的文化挖得还不够深,一些不良的思想有了土壤,才会有今天的事情,你要带人把我们创业以来的重大事件再理一遍,把文化精髓再挖一下,都好好挖一挖自己的思想根源。” 人力资源万总监点头,说回去准备,同时,万总监又问肖总:“三天后给业务经理们一个答复,这个怎么处理?” “我们晚上开个会,一起讨论一下。”肖总说。 到了晚上,万总监带着销售总监江远山来到肖总办公室,常总和研发总监夏深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们了。 肖总一上来就把江远山狠狠批了一顿。 江远山觉得自己很委屈,说:“市场压力这么大,业务经理都在尽力做业务,今年的订单本来就比往年难拿,公司再出这样的政策,大家难免有情绪!” “不是他们有情绪,而是你思想有问题!”肖总依然怒气冲冲地说。 “我从创业到发展,靠的是什么?”肖总自问自答地说:“靠的就是笨功夫,容易赚的钱不赚,别人现成的市场不抢。” “为什么?”肖总继续自问自答:“不是我抢不过别人,而是利润率太低了,抢的没意思!” “我白手起家的时候,一个人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一天走一百多里,一走就走几个月,为什么?”肖总说,“就是因为那里艰苦,竞争少,可以迅速占领市场,获得超额利润。” “这些,你们都忘了吗?”肖总看着江远山的眼睛问,“如果没有这些思想和作风,我现在还在大街上挑着担子卖货,我哪来的企业,哪来的国际化梦想?” “现在的市场环境是不好,但是你们前几年的日子过得太好了,过得太轻松了,都忘了过去的艰苦岁月!”肖总说。 “消磨了意志,也迟钝了你的思想!”肖总对着江远山大声说。 江远山这时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我的哲学就是笨,聪明人的聪明都被其他聪明人的聪明抵消了,只有笨人的笨才不会被聪明人的聪明抵消,”肖总说,“但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做笨人!” “这就是我们的文化,”肖总说,“你作为营销部负责人,在文化上的消退是非常可怕的!公司情况好一点,聪明人就钻进来了!还跑过来闹事!怎么不到市场上去闹事呀!” 肖总毫不客气地批评江远山:“你现在就是太聪明了!” 第七十二章 创始人主动让贤 听了肖总严厉地批评,销售总监江远山羞愧得满脸通红,低下头,一声不吭。 “还说精益生产的工作白做了,我看是执行力的工作白做了!”肖总生气地说,“没有文化的根基,没有笨功夫谈什么执行力,谈什么战斗力!靠金钱刺激,只能培养一支雇佣军!” 江远山还是低着头,他不住地点头,他也知道怎么对待和处理这些闹事的业务经理们了。 “我们要从个人修炼到集体修炼,做一窝笨人,这项修炼一刻都不能松懈!”肖总说,人力资源万总监紧跟着点头赞成。 三天以后,人力资源部宣布了结果。 第一、肖总主动让贤,常明远担任公司总经理。公司事务都由常明远决定,全力向着产业化进发; 第二、业务经理考核不仅仅是考核销售额,也考核利润率,两者共同决定业务人员的提成; 第三、公司全体人员重新学习公司文化和核心价值观,深入学习走向世界的愿景,实现产业化的使命,学习笨功夫闯出细分市场的核心价值观。 在这两天中,销售总监江远山已经把大概的结果与主要的业务人员进行了沟通,有些老业务经理很了解企业的文化和风格,很快就纠正了自己的想法,还有一些业务人员就是冲着提成来的,自然不愿意,但是看着公司和销售总监江远山的态度很坚决,也明白大势不可逆转,纷纷另谋出路。 还有少部分想走又不愿意走,就扭扭捏捏,弄得大家都不痛快。 江远山反复跟剩下的人讲了公司的价值观,讲肖总的笨功夫,讲企业走向世界的梦想,走向产业化的使命,这些内容对于这些业务经理来说,还是太抽象,难以理解,没有提成政策来得痛快。 但是,明白的人都知道只有销售额、没有利润的订单注定是死路一条,再纠缠下去就是无理取闹。 人力资源万总监也介入进来,加强了企业文化的宣贯和考核力度,一批有韧劲的业务经理逐渐脱颖而出。 这些有韧劲的业务经理紧盯行业中高端客户的需求,结合自身企业的研发和技术特点,拿了不少订单,闯开了一条道路。 不久,常明远又召开了全体制造干部的大会。 在会上,常明远说:“产业化,才是制造业的明天,而单纯的提成制、计件制这些经济刺激的方法是难以实现产业化的。” “一个工人纯粹就是打工的心态,对待产品就像是对待金钱,干一份得一分,这样的心态是干不好制造业的!”常明远说:“我们引入精益化生产,但是我们没有深入到企业的文化层,仅仅停留在方法层和制度层,这样的精益生产能生根吗?” “产业工人就是要把产品的质量视为个人的尊严,视为制造人的生命,才能真正走向产业化,才能真正实现精益化制造。”常明远说。 “我们生产制造领域的干部,不能仅仅把工人视为打工的,”常明远说,“我们要把工人当成产业工人,培养他们的荣誉感、使命感,让他们愿意把自己的光和热挥洒到产品当中去。” “我们要把这些工人培养成技工、生产技师,甚至是高级工匠,”常明远说:“只有这样,我们的工人队伍才是从内心热爱制造、爱护产品的产业工人!” 制造系统的干部们很喜欢常明远这种扎根于现场,立志于产业的领导,看到常明远这么关心工人,培养工人,大家都很高兴,很高兴自己的制造系统又要上新台阶,于是大家纷纷鼓掌。 随后,人力资源部万总监宣布了制造系统技工培养方案、技师评选办法,对于工资水平都做了调整,并且强调:对于评选为高级生产技师的工人可以入住公司新盖的人才宿舍楼。 各级生产干部顿时欢腾了!大家感觉企业真是不一样了!真是在产业化方面动真格的了! 常明远又讲了一下“笨功夫”的文化和价值观。 “我是很认同笨功夫的价值观,”常明远说,“做制造就是要有这种笨功夫,细节,反复地追求细节,制造才能越做越好!” “很多制造企业品质和工艺提升到一定程度就不动了,并不是他们的方法不对,而是他们没有这种忠于细节的笨功夫。”常明远说,“既然我们要走向产业化,未来要走向世界,我们自己就必须有这种笨功夫!” “我们下了笨功夫,领导不认可怎么办?客户不认可怎么办?”有制造干部问。 “只有客户不认可,没有领导不认可!”常明远说,“如果领导不认可员工的笨功夫,这样的领导就该滚蛋!” 制造干部们迸发出愉快的笑声。 制造系统的大会很成功,各级干部和基层员工的积极性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大家感觉到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把大家凝聚在一起,在为了一个宏大的目标而共同努力! 在制造标准和工艺上,大家的态度更加细致,操作人员的操作更加谨慎,制造的质量明显得到提升! 由于制造质量的提升,也为销售提供了强大的力量,业务经理也渐渐感觉到自己的业务比以前好做了。有些业务员开始感觉到常明远给企业带来的实际改变,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对于常明远的误解和攻击,他们感觉到很羞愧,甚至有的业务经理私下里偷偷到常明远的办公室给常明远道歉。 常明远也没有追究什么,他也理解这些人的心,就简单嘱咐了几句:“眼界放宽一些,人生更历练一些。” 然而,在没有人的时候,常明远也会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曾经主持过的各类变革,那些眼睛里只有现钱的人的种种作态,他会深深叹出一口气。 这些人在利益强大刺激下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对业务的促进作用很大,但是后期越来越计较短期利益得失,逐渐失去了冲击的动力,甚至会走向企业发展的反面。 然而,很多企业偏偏喜欢这样的人,也喜欢采用这样的刺激政策,导致整个企业既受益于这样的刺激模式,也受制于这样的模式。 常明远事务繁忙,很快停下思绪,又投入到紧张的经营管理改进优化中。 第七十三章 研发管理的难题 制造系统的改善促进了销售系统的改善,而销售系统的改善又对研发系统提出了更直接的要求。 研发总监夏深依然在兢兢业业地组织新产品开发工作,人力资源部新招进来十来名研发人员,需要对新手进行指导,让有经验的研发人才直接进入新产品开发的项目。 沈工和德国专家施劳德的技术讲解需要夏深带头学习、消化,将这些国际的研发理念和国内研发经验进行不断地细致学习、体会、在研发新产品的过程中再体现出来。 沈工和施劳德也会对研发人员的新产品开发过程进行直接的指导,从新产品的立项、产品的定位和设计构思、开发架构和结构、结构的优化和打磨、细节和工艺的处理……两位专家都会很认真、细致的讲解,研发人员也在很认真地学习,但是确实像老贺说的那样,新理念、新技术的学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新老研发人员之间也会有磨合问题,需要夏深出面进行协调,然而在那位新引进的知名学府的博士与夏深之间似乎也存在磨合问题,夏深就感觉到有些无能为力了。 那位博士专业基础很扎实,事业心也很强,就是姿态太高,每次走路都是急匆匆的,对人也是爱理不理的。 夏深对这些并不在意,但是,研发部的研发人员可是有不同的看法。有的研发人员认为大家都是在从事技术开发、产品开发的事,对于技术都是懂的,犯得着这么牛气冲天吗? 有的研发人员透露说那位博士对两位专家都不够尊重,认为两位专家的设计理念也已经落伍了,只有自己才掌握最新的设计理念、自己才明白最新的技术方向,说到这里,这些研发人员都有些生气。 有的研发人员直接说:“这位博士,就是情商低!” 其他研发人员立即挤兑说:“你自己不也是搞研发的,不也是情商低?” 大家顿时不说话了,研发人员们还是感觉到这位牛气冲天的博士给自己带来的强大心理压力。 对于这个问题,夏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自己也是一门心思钻到技术里了,真不知道出现了这么一位技术大神,该怎么办? 夏深也不想去找人力资源的万总监,他知道万总监是处理这些问题的专家,去找万总监这个问题肯定能解决,但是万总监肯定就此为突破口,为他的统一管理铺路,把他的管理想法延伸到了研发部。 如果那样的话,研发也就不会再是研发部,可能就是执行部了。 有的时候,夏深甚至会猜想这位牛气冲天的博士就是万总监刻意安排的,以此来打压自己,让自己把研发部纳入到万总监的那一套人力资源的“整体管理”当中。 这时候,夏深想到了新引进的这套研发管理体系,这套系统非常好,的确可以解决他与人力资源万总监之间的问题,但是这套系统太复杂了,对于万总监而言,只会让他困惑和烦躁,最后又退回只关注结果的老路。 想到这里,夏深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自己的开发任务和技术难题,他还是打算钻进自己的开发任务里去了,那里才是他的乐园,也是他逃离复杂人际的唯一机会。 然而,现实似乎来这点仅有的宁静乐园也不打算给他,人力资源万总监又约了顾问们进行交流。 经历了处理业务经理集体闹事的过程,万总监在其中立了大功,他的销售额、利润、收益的组合考核奖励办法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对自己的这套办法深信不疑。 但是,他依然对于研发部的独立很耿耿于怀,这明显脱离了整个公司的整体管理,他很担心会失控。 “顾问们,你们好!”万总监见到顾问们还是很开心的,公司‘逆市聚焦投入’的总体发展战略还是比较成功的,顾问们在其中也起了做大的作用。 顾问们也都友好的回礼,他们也不知道万总监约自己的目的。 “上次贺老师提出的技术引进和消化吸收之间的比例关系非常好,”万总监说,“我们以前也犯同样的错误。” “我们引进了沈工这样的国内一流专家,又引进了施劳德这样的一流国际专家,就以为万事大吉了,”万总监说,“在研发人员的配套配置上严重不足,研发效能没有充分发挥出来。” “经过了贺老师的提醒,我们肖总及时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万总监继续说,“在沈工和施劳德这样的高级专家周围重新布置了研发人才队伍,基本是一比十。” “不可否认,引进这两位高级专家,对我们这样的企业本身就是不小的负担,”万总监坦诚地说,“再配套上足够的技术消化人才,我们的压力是极其巨大的。” “作为人力资源负责人,我深知企业为此承担的巨大的人力资源成本和人力资源风险,”万总监继续说,“我们以前是一个人当几个人用,现在为了这两位高级专家,我们可是下了血本,一人一岗,甚至是多人一岗。” “甚至是多人一岗……”万总监又重复了最后一句,作为跟着肖总白手起家的他,精算人力资源的成本的时候,确实有些舍不得。 “你们的研发效益呢?”老贺问。 “目前是不错,在两位高级专家的指导下,这二十个研发人才确实发挥了二十个研发人才的作用,”万总监爽快地回答,“甚至是发挥了三十个研发人才的效能,从人力资源的投入成本和产出来说是很合算的。” 老贺点了点头,说:“这是统计规律,符合规律的投入肯定会发挥价值。” “是,确实是符合规律,我们的研发速度和水平都在直线上升,从销售额和客户的反馈都可以看出来。”万总监说。 听了万总监的话,老贺和其他顾问都很释然,对这样的状态很满意。 然而万总监却突然话锋一转,直白地说:“但是,我还是有疑虑!” 第七十四章 技术学历的资质难题 听万总监这样说,老贺用深邃的眼光看着他,期望他继续说下去。 “我对于研发管理的可控性还是有疑虑,”万总监说,“我们研发人员增加速度太快了,虽然从研发效益来说,还是不错,但是具体管的怎么样?我们并不太清楚,我们也不了解研发未来会怎么发展……”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老波问。 “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又引进了一名博士,”万总监没有直接回答老波,而是说起了那位知名学府的博士。 “那位博士功底好,技术强,事业心也强,”万总监继续说,“在他的带领下,也开发了相当不错的新产品,技术也很新,市场效益也出来了。” 顾问们都不说话,等着万总监说。 “顾问们,你们是专家,你们能不能帮我们判断一下,哪一种研发管理的模式更适合我们?”万总监。 “你的问题可以更具体一些吗?”老项问。 “是这样,”万总监看着顾问们的眼睛迟疑了一会,才说:“我们现在的研发总监夏总的学历并不高,所以需要配置很多的研发人才,而新引进的博士的学历是博士,只需要很精干的研发队伍就能出成绩。” 顾问们这时候才听明白万总监的意思。 “那你对我们那套研发管理体系了解吗?”老贺问。 “你们那套研发管理体系,我都已经看过几次了,我还是觉得太复杂了,运作起来很困难,”万总监说,“远远不如我们的销售额、利润、收益的方法简单好用。” “这套研发管理体系表面看起来很复杂,却可以把各种类型的人才都用好。”老贺说,“尤其是技术上很专的人可以作为技术专家,其他的专家可以成为研发管理专家。” “还有专职的项目经理、开发经理、产品经理、销售专家、市场专家、制造专家、工艺专家,这些人共同组建,成为高效的研发团队。”老项补充说。 “不论怎样的技术专家都需要专业深度,”万总监说,“而现在的研发负责人都没有读过大学!我实在是担心!” 这话一出,老波和老项都很吃惊,在他们看来,技术开发还真是有教育基础的,大学本科教育是必须的。 老贺也犯了难,这样的教育基础能担当得起企业走向世界的技术研发重任吗? 万总监从顾问们的表情,看出来自己的这一招的确起作用了。 “顾问们很专业,也请顾问们帮忙想一想,做研发需不需要必要的学历?”万总监说。 顾问们没法回答万总监的问题,他们终于开始想起刚到厂区看到的那句话:“不看学历不看资历,多大能力多大舞台。” 然而,现在这个问题就是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顾问们带着这个问题从万总监那里离开,他们一边回顾着对研发总监夏深的认识,一边决定去看了一下夏深。 然而夏深非常敏感,他从顾问们的眼神中就明白了是什么回事。他没有辩解,而是把自己缩起来,埋在自己的研发事务当中。 顾问们心情沉重地回到住处,大家也在尽力思考:研发总监夏深的思维、教育基础、专业能力是否能够承担起这家企业从技术上走向世界? 在他们看来,夏深年轻、勤奋、悟性强、肯钻研,是一个做研发的好手,但是,毕竟现代教育体系是一层一层地进行知识积累的,局部的自我钻研、知识积累与系统化的知识教育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万一出现了巨大的知识空缺,对于现代高技术企业的研发竞争而言,将是巨大的缺陷。 这一巨大的风险,顾问们不得不考虑。 从感情上说,顾问们很喜欢夏总监,也很欣赏他默默坚持、深入钻研的作风,但是这毕竟是涉及一家企业深层次竞争的核心要素,顾问们很谨慎。 “我知道国际上有些高技术企业的研发管理专家曾经是学历很低,但是他们经过努力,考取了很高的教育资质,”老波说,“比如全球最大的芯片制造商的技术总监,就是从中专起步,考取了本科、硕士、博士。” “你说得对,曾经是学历很低,但是后来考取了足够的教育资质。”老项说,“他们由此接受了全面而系统的专业技术教育,打下了全面的技术基础。” “虽然这家企业的用人策略很大胆,不问学历不问资历,为夏总监这样的优秀人才提供了很好的舞台,”老波说,“但是,对于现代技术竞争而言,这些是不够的。” 老贺的脸色也很沉重,他知道对于现代技术竞争而言,短期的成功并不代表长期的成功。 “如果这位夏总监愿意去接受高等教育,接受系统而全面的技术教育,”老波忽然提了一个建议,“那么,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但是,一边是这么繁重的技术开发工作,一边是繁多的技术课程,又花时间又辛苦,”老项说,“不知道夏总监自己是怎么考虑的?” “西方先进国家也有实践资历抵扣学历教育年限的处理办法,”老波介绍说,“比如说两到三年实践经验抵扣一年的教育年限,但是基本的学历教育还是有要求的。” “从实践能力来说,夏总监做一个优秀的技术开发人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以说是极其优秀的。”老贺说,“但是,这毕竟是关系一家企业全盘的技术实现的关键管理人才,不能不慎重!” 顾问们都点了点头。 “从我个人来说,我挺喜欢夏总监的。”老波说,“希望夏总监继续执掌他们研发部,但是我的理论基础告诫我——需要慎重。” “肖总的用人是很大胆的,很有魄力,”老贺说,“我们希望企业发展和个人发展两方面同时兼顾,实现双赢。” 大家都同意。 “我们去问问夏总监本人吧,听听他的意见?”老波继续建议。 大家也都乐意去问问。 在研发部简陋的办公室里,研发总监夏深接待了顾问们。 顾问们的关心让夏深有些感动,谈到高等技术学历教育时,夏深犹豫了一会,开始回顾了自己曾经的经历。 第七十五章 把难事做到极致 研发总监夏深开始了回忆。 那时的夏深就有机会保送读大学,但是他自己放弃了,选择了通过实践继续积累知识,同时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家里。 前几年,他一直都是专门的技术开发人员,这一想法得到了很好的实现。自己的开发工作很有成效,自己的知识积累也很满意。 后来,公司领导肖总看到他热爱技术、专心钻研,就把他提拔到了研发总监的岗位上,他就开始感受各种压力和挑战了。 “技术再难,我都不怕,”研发总监夏深说,“没日没夜地干呗,但是管理确实有很多的复杂因素,不是我能够控制的。” “原来你也是被动的成为了研发管理者?”老项问。 “是的。”夏深坦诚地回答。 “你是更愿意成为一位技术专家,还是一位研发管理专家?”老项追问。 “没有疑问,肯定是搞技术,单纯。”夏深爽快地回答。 “那你和肖总谈过了没有?”老波问。 “我都和肖总谈了很多次,”夏深有些害羞地说,“但是每一次都被肖总否决了。” “为什么?”老波追问。 “肖总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很坚决。”夏深说。 “那为什么万总监不找肖总谈呢?”老波问。 “万总监有自己的想法,他自己说:总是在帮肖总堵漏。”夏深无奈地说。 顾问们听了这话,不说话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万总监确实是这么干的,而且干的还挺有成效。 过了一会,老波说出了自己的建议:“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再去读个高等教育的学历?” 听了这话,夏深停了一会,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如果要这样做,我当年直接报送大学就完了,现在不是又走回头路、吃回头草吗?” 顾问们听到这话,都笑了,原来单纯的夏深是卡壳在这里了! 老波憋住笑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你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开发人员。” “现在,你是企业的研发领导,现在对你的要求更高了。”老项说。 夏深明白顾问们在说什么,开始思考起来。 顾问们又进行了一番劝说,夏深是个明白人,他也明白自己以前针对问题的积累性的学习与研发管理需要的全面系统性的知识基础的不同,答应自己会去获得一个专业的技术类的高等教育资格。 顾问们很开心,因为从勤奋程度和能力来说,夏深获得一个高等教育资格并不难,重要的是他要意识到系统性的教育基础对于新的研发管理的重要作用。 夏深同意去获得一个高等教育的资格,他调整了自己的时间计划,把工作、研究和学习的时间重新进行了安排,也报名参加一所重点高校的继续教育考试。 按照这样的计划,夏深更忙碌了,他的日常交流更少了,闷头在技术开发、产品开发、技术研究、研发管理体系的改进和推行、高等教育的考试复习当中。 这件事慢慢传到了肖总那里,肖总把顾问们找了过去。 “专注、聚焦、傻干,”肖总说,“非常好!我这里就是要有一种傻子精神!就是要下笨功夫!” “我们不仅仅是要在制造上下笨功夫,在营销上下笨功夫,”肖总坚定地说:“也要在研发上下笨功夫!难的事情坚持做,做到的事情反复做,反复做的事情做到极致,我们就成功了!” 顾问们都在点头。 “问题是我们不能说空话!”肖总看着顾问们说,“很多企业提的口号很好,比我的口号还要好,但是就是不落实,找理由、找借口推脱,结果企业发展不起来,找市场的原因,找员工的毛病。” “那样的企业就是有病的企业,是欺骗!”肖总说,“不管是羞答答的欺诈,还是赤裸裸的欺骗,都是骗子!” “我也曾经上过当,被人骗过,”肖总沉重地说:“深深地痛苦过,才知道不能跟不知道耻辱的人讲道理!” 顾问们惊诧于肖总的坦诚,老波是深有同感,他不禁也在回想自己的一些痛苦记忆。 “只有实干才能区分出骗子和用谎言粉饰的人!”肖总说,“我们就是要搭建一个实干、傻干的平台,让愿意实干、愿意傻干的人进来,拼命奋斗!” 顾问们被肖总朴实的话所打动,再回想起这家企业曾经空阔的厂房和简陋的设备,不禁为肖总的精神所感动。 “我们这里不注重学历、资历,”肖总说:“实干、傻干的精神就是我们的入门证。” “在美国有爱迪生,在中国古代有鲁班,”肖总说,“我们也希望有中国的爱迪生,现代的鲁班,现代的研发专家,现代的能工巧匠。他们这些杰出的发明家、能工巧匠,也都没有令人羡慕的学历,但是愿意钻研、苦干,最后都做出了杰出的成就!” 说到这里,肖总停了下来,看着顾问们。 “但是,你们给我们提了一个醒,”肖总继续说:“在新的起点上,需要有新的标准和要求!” “尤其是你们正在帮我们推行的先进研发管理体系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肖总说,“在实干、苦干、傻干上是一样的,但是我们不能排斥高学历人才,要让各类人才在这套先进的研发管理体系中发挥应有的作用。” “是的,用系统化、体系化的苦干、傻干,获得更有竞争力的技术和产品,实现持续成功!”老贺回答说。 “妥了,通了。”肖总舒心地说,然后就客客气气的把顾问们送走了。 研发管理体系战略变革升级的项目结束了以后,过了两年,研发总监夏深获得了高等学府的高等教育毕业证书,同时,他还编写了一本专业机械技术的书,把自己多年以来的研发经验按照高等教育的学科目录和逻辑整理出来,这本书在基层技术人员和现场制造工人中大受欢迎! 万总监依然在大力的、主动积极的、未雨绸缪地为肖总堵漏,对于他,大家也是爱恨交加,又觉得企业也缺不了万总监这样的人。 企业的‘逆市聚焦投入’的战略越来越发挥作用,产业化的基础管理在常明远的推动下越做越好,新引进的先进设备也陆续到位,极大地提升了机械产品的制造品质,对销售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 研发管理水平也在逐步提高,博士开发的新技术产品和夏深他们开发的新产品以技术新、结构巧、做工精获得了客户的好评,在国内市场越卖越好,也开始进入国际市场,成为细分市场的新秀。 肖总凭着这股精神成功地实现了设备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同步升级,带领着企业更上一层楼。 当从事机械出口的业务经理们站在国际机械行业大展的站台上,接待着各国的机械进口商时,他们不禁在怀疑:自己怎么会站在这里? 他们这个新的舞台上重新认识肖总的笨功夫和傻干精神,禁不住回想着企业曾经克服的千难万险,历尽的千辛万苦…… 这真可谓是:行业洗牌涛重浪险、大志聚才实筑堤坝、潜行笨干畅流海外! 第七十六章 技术人才战略 经过了机械制造商的战略变革升级项目,公司的史总又一次召开了全公司的会议。 在会议上,顾问们又交流了各自项目的战略变革升级的经验,李瞻海讲解了现代中药企业的战略变革升级,提到了青蒿素的故事;老熊讲解了电信运营商的战略变革升级,提到了六路贯通的解决思路;老项讲解了机械制造商的战略变革升级,讲到了产业化、研发管理战略变革升级…… 史总对这些战略变革升级的项目非常满意,他说:“我们的事业就是一部创业史,各行各业的企业都在自己的行业中奋力拼搏,谱写着光辉而精彩的创业史,而我们就是推动这些企业共同提升的同路人。” “活力之城充满了活力,”史总感慨地说:“有经济学家总结活力之城的产业发展过程,分为了几个典型阶段:贸易阶段、三来一补加工阶段、模仿创新阶段、应用型的自主创新阶段,未来的基础研究自主创新阶段。” “而我们所服务的这些企业就是跨越了这些阶段的佼佼者,”史总说:“从进口贸易的分销商,他们就是在贸易阶段中发展壮大的企业;消费零售商,他们就是承接贸易、深化贸易、打通零售终端的流通企业;出口订单制造企业算是‘三来一补’加工的一类;还有电信运营商,正是跟着这些经济形态的发展而发展,并且通过电信技术和组合套餐服务于这些经济形态,推动经济快速地发展,推动企业的高速成长。” “我们也看到这些企业战略变革升级的艰难性和挑战,”史总说:“思维老化、固化;丧失危机感,组织膨胀,脱离市场;思路冲突,运作杂乱、低效,组织混乱……这些都成为企业战略变革升级的障碍!”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感觉到了理论的无力,”史总看了一眼老波,说:“现实是多样,实践是鲜活的,理论展现出了它的滞后性!” “理论学家提到的劳动密集型、设备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的发展道路,”史总说,“到了实践当中呈现出了多种形态,有的是停滞在劳动密集型的经济形态当中;有的错误的理解了设备密集型的经济形态,全盘进入了房地产、金融投资等资本形态中;有的同步进行设备升级和技术升级,虽然承担着巨大的风险,但是企业极度聚焦、大力引进优秀人才、放手让优秀的人才发挥,艰难而惊险地度过了这一关,并且还将在设备升级和技术升级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面对着企业战略变革升级的多样性,”史总说,“我们也必须跟着客户的形态变化,聚焦到这个行业最核心的变化当中,让我们能够更好地为客户服务,创造战略变革价值。” 顾问们对史总的话很感兴趣,也纷纷在猜测公司将会聚焦到哪个领域。 “我们将会逐步聚焦到战略变革升级最关键的环节,”史总说,“随着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技术战略变革将会成为战略变革升级的关键环节,出现大量的技术战略变革的企业需求,我们必须把握时代的脉搏,在技术战略变革上认真探索,在新实践中总结经验,输出新模式,切实帮助企业实现技术战略变革升级。” 有的顾问很高兴,聚焦到技术战略变革就意味着高科技;有的顾问则一脸不屑,他们对技术并不感兴趣,还希望是市场或者金融;有的顾问则一脸茫然,他们对于技术还很无知。 在这样的气氛下,顾问们展开了交流。 老熊依然是老样子,关心江湖动态;老波还在感慨理论的单薄,心惊于企业的大胆实践,两个人见了面并没有太多的喜悦。 还有一些顾问在窃窃私语,“金融洪流势不可挡……”“缺少了资本的技术将一事无成……”之类的话语不断传出。 会议就这样在顾问们各自不同的理解和心态中结束。 不久,新的项目人事安排下来了,李瞻海和老熊继续进行新的电信运营商的战略变革升级项目;老波和老项进行新的制造商战略变革升级;老贺和云栖进行新的电子设备制造商的战略变革升级项目。 能够与老贺继续进行电子设备制造商的战略变革升级让云栖很高兴,毕竟他曾经就是在电子行业工作,对于这些电子行业的行业特点、文化和人才特征都很熟悉。 然而,老贺也在提醒他,在电子行业的竞争激烈程度是超乎想象的,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在一天早上,阳光明媚,云栖和老贺来到了这家电子设备制造公司的办公大楼。 这座大楼外观非常的现代、气派,能感觉到这家企业的底蕴和追求非常不凡。 走进这栋大楼,是极其开阔的中空大厅。 这栋大楼的六层楼并不是传统板层结构,而是留出了巨大的中空大厅,让人感觉极其开阔,气度特别大。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面巨大的国旗从中空大厅的顶部一直垂下来,铺满了整个墙面,让人禁不住发出赞叹。 穿过整洁的过道,云栖和老贺来到了人力资源郑总监的办公室。 郑总监的办公室同样是异常的干净、整洁,三个人在办公室里交流起来。 “我们企业目前遇到的主要问题是技术战略变革,”郑总监说,“技术实现主要体现在高级技术人才上,技术竞争主要就是体现在高级技术人才的竞争。” 老贺听了郑总监的话,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 “因此,我们目前的战略变革主要是人才战略变革、高级人才激励战略变革。”郑总监说。 老贺依旧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你们曾经有没有遇到我们企业的这种情况,”郑总监继续说,“我们现在特别缺技术人才。” “技术企业当然特别需要技术人才。”老贺回答说。 “我们需要的不是一般的技术人才,”郑总监说,“我们需要的是很高端的技术人才。” “什么意思?”老贺问。 “我们需要的不是单单那些能够完成开发任务的技术人才,”郑总监说,“而是在专业领域有突破能力的高级技术人才。” 老贺和云栖都瞪大了眼睛! 第七十七章 技术研究院 “我们所处的是电子行业,竞争压力特别大,”郑总监说,“而且电子行业的技术进步特别快,国际巨头不断地推出新技术产品,而且有专利保护,我们必须及时跟上。” “我们现在做的都是国内同行没做过的,都是国内全新的技术,”郑总监叹了一口气,说:“难度非常大!挑战特别高!必须是行业里非常顶尖的技术人才!” 老贺与云栖原来以为这家企业的技术人才问题很容易解决,就像上次的机械行业企业引进大量的有经验的技术人员就可以解决问题,没有想到这家电子设备制造企业对于技术人才的要求这么高! “常规的招聘根本就不行,我们也试了猎头,”郑总监说,“结果,这样的人才,猎头公司都挖不过来。” “难道是钱给的不够,还要股票?”老贺问。 “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郑总监为难地说,“对于这样的人才,本身就很稀缺,主要是事业平台的问题。” “这怎么理解?”老贺问。 “我们现在根本就不是和企业抢人才,”郑总监解释说,“而是在和大学、研究所在抢人才,还不是普通研究人员,至少都是高级研究人才!” “现在的大学和研究所的待遇都上来了,”郑总监说,“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研究平台非常好,可以发论文、出研究成果。” “企业也可以发论文、出研究成果呀?”老贺反问。 “那不一样,在大学和研究所可以追踪最前沿的技术,是学术导向的,”郑总监说,“我们还是企业,虽然也可以追踪最前沿的技术,但是我们是商业导向的。” “对于这些高端技术人才,是学术导向还是商业导向的区别特别大。”郑总监说,“我们其实特别希望能够招聘到一批研究所所长级别的高级技术人才,但是他们也都是各个研究所的核心人才,有的可能在学术上取得巨大的突破,有的可能拿国际大奖,有的还有可能成为院士。” “你们是想招聘各个大学的学术带头人?”老贺终于明白了。 “有点这个意思,但是这不是我们企业的想法,而是行业的竞争压力太大。”郑总监说,“电子行业,在高端领域都是国际巨头,技术的领先优势非常明显,普通的研发人才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老贺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深深知道电子行业的巨大竞争。 云栖也在回想自己曾经工作过的电子龙头企业,那里也是人才济济,甚至是国家级的高级技术专家。 “国外的经营体制不同,有些私营机构的水平就是国家级,甚至是国际级,”郑总监说,“比如是贝尔实验室,就曾经出了几个诺贝尔奖获得者。” “是呀,有些国际巨头的中央研究院的水平本身就是他们国家的最高技术水平。”老贺赞同地说。 “我们也想组建我们自己的中央研究院,”郑总监说,“一方面是人才不足,另一个就是机制还不够,吸引力还不足。” “这是研究体制的战略变革,”老贺说,“从大学型的技术研究向企业型的研究战略变革,还真的需要中央研究院。” 然后,老贺向郑总监介绍起云栖:“我们这位顾问也是来自于电子行业,他们企业规模很大,是行业龙头,他们就有中央研究院。” 云栖友好地向郑总监问好,然后介绍了自己曾经工作的电子行业龙头的中央研究院的大致情况,也介绍了中央研究院的几种模式,也说了一下基础研究、应用研究、产品开发的区别。 “基础研究,我们现在可能涉及的还不是很多,”郑总监听完之后说:“我们现在可能还主要是应用研究为主。” “如果是以应用研究为主,那么可能不需要那么多高端人才。”云栖说。 “嗯,需要还是需要,可能确实不需要那么多。”郑总监想了一会说。 过了一会,郑总监又说了一个新的问题:“我还想说一个新的问题:加班问题。你们在电子行业经验比较丰富,也帮我们看看加班问题。” 云栖本来希望老贺回答这个问题,结果老贺用眼神鼓励云栖,希望由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电子行业的竞争非常激烈,加班不可避免。”云栖简单做了回答。 “你们可能不完全了解我们企业的情况,”郑总监一边点头,一边继续说:“我们企业也是白手起家的,在电子行业起步算是比较早的。” “在创业的早期,创始人唐总他们就非常勤奋,一路打拼下来,才有了企业现在的规模。”郑总监说,“一方面是电子行业自身的竞争使然,一方面是唐总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说实话,如果不是唐总他们这样的节奏,企业也不可能到今天的地位和规模。” “从事电子行业,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呀?”云栖反问。 “或许是我们虽然在电子行业,但是我们和普通的电子行业企业还不一样,”郑总监说,“我们非常注重技术,对标的是通信行业的大佬,在行业地位上对标,在技术实力上对标,在薪酬待遇上对标,所以很多人会觉得压力比较大。” “那你们的员工加入公司的时候,有没有注意你们的企业是非常关注技术的?”云栖问。 “也不全是,有一些人还是冲着公司的高收入来的。”郑总监回答,“再说公司的创始人唐总非常拼,自己现在都是这么高的身家了,还在研发一线拼呢。” “唐总还在与研发一线一块拼?”云栖有些惊讶地问。 第七十八章 技术积累的差距 “是呀!公司这段时间请了日本的研发专家一起开发新产品,”郑总监说,“日本专家的投入精神非常强,经常是整夜不休息,唐总也跟着一块,丝毫不觉得累。” 听了这话,云栖和老贺对唐总的精神不禁肃然起敬! “但是,公司的一些员工受不了,感觉那是老板的事,普通员工哪里需要那么拼呀?”郑总监说,“我们也犯愁,公司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加班,但是电子行业或多或少都会拼一下,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把握尺度。” “你们调研过你们的竞争对手没有呀?”云栖问。 “这还用说,我们大的竞争对手都是国际巨头,研发都是在国外完成的,他们的历史比较久了,技术积累比较深厚,研发管理比较规范,他们加班相对比较好,”郑总监说,“还有一些小的竞争对手在国内,有一天没一天的,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加班,有活的时候拼命干,几天几夜不休息,没活的时候就放羊,不管不顾的。” “那你们的员工就无法在同行里对标了。”云栖说。 “如果真正的对标,是与通信行业的大佬对标,”郑总监说,“那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从心底里愿意跟那么拼的通信大佬对标。” “是不是有些员工希望收入与通信龙头企业对标,但是在劳动强度上不与通信龙头企业对标?”云栖问。 “应该是吧。”郑总监说,“我们现在也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员工们不希望加班那么厉害,但是也不希望收入下降。” “电子行业的通病,”云栖说,“相对而言,电子行业的平均工资在各行业里都是比较高的,劳动强度也是比较高的。” “关键是怎么跟员工们解释清楚,”郑总监说,“让他们接受这样的事实——高收入就要高付出!” “工资拿到手软,干活干到腿软的事实。”云栖说这话时,不禁想起了老熊,这话应该是老熊来说最合适。 “是呀,风凉话容易说,到了现实中,人就不那么理性了,”郑总监为难地说:“发工资的时候,都不觉得钱多,到了加班的时候,就开始叫苦。” 说到这里,大家觉得再说下去,就是循环解释和描述,于是,郑总监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郑总监提议说:“要不你们和市场部严锋总监交流一下,对于市场环境他比较清楚。” 云栖和老贺点了点,然后由郑总监安排,他们穿过整洁的办公区,来到了市场部总监严锋的办公室。 严锋非常忙碌,他非常友好地接待了云栖和老贺。 在他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这里的环境太忙碌了,不适合深入交流,就把云栖和老贺带到了一处安静的会议室。 “我们到这里来交流吧,这里相对安静一些,没有那么多人找我。”严锋十分客气地说。 云栖和老贺都点一点头,感谢严锋考虑得那么周到。 “你们也看到了,我非常忙。”严锋说,“我们这个电子行业,竞争非常大!新技术层出不穷,慢一步根本就卖不出去,压力特别大。” 同在电子行业工作过的云栖深有同感。 “问题是你根本不知道竞争对手什么时候会推出新的技术,我们时刻都得准备着,生怕一不小心落伍,被对手一个新技术把我们给甩到后面去了。”严锋说。 “我们电子行业的发展是快,”严锋说,“但是,从技术上来说,我们与国际巨头的技术差距还是很大的。” “我们在奋起直追,努力追上国际巨头的新技术开发速度和新品推出速度,”严锋说,“但是很多人不理解,他们光看到公司的大楼现代、气派,哪知道我们这大楼来的多不容易!” “我们这个行业竞争非常激烈!”严锋说,“国际巨头,技术上比我们先进,在产品的灵敏度、可靠性上比我们强,牢牢地占据着高端市场,对我们是严防死守!” “在行业的下方,是无数的小企业,利用低价优势不断蚕食我们的市场,”严锋说,“我们客户冷不丁地就会被他们撬一个跑了,又是硬件优势,又是软件定制,又是贴身服务,说得我们的客户好不动心!” “结果呢,硬件确实是便宜,灵活性和耐久性都不行,”严锋说,“我们的硬件可以用十几年,他们的硬件只能用三五年;软件是定制,但是测试不足,bug不断,不断的需要软件工程师上门来维护,倒真是成为贴身服务了,但是太麻烦了!” “客户也觉得烦,有的客户被他们抢过来,吃了几次苦头,回过头来找到我们,铁了心不走了。”严锋说,“但是,这得有个过程,在低端市场,价格还真是杀手利器!” “价格低、服务好,”严锋说,“即使服务不好,服务态度好,随叫随到,这也是人家的优势。” “我们哪,天天就是被这些事赶着,跑过来跑过去,一方面拜访客户,了解需求,寻找新的合作机会,”严锋一边说,一边脑门冒汗,“一方面也要看着是不是有人给他们下药了。” 听严锋说到这里,云栖想起了在电信运营商的战略变革升级项目中,遇到的行业上游‘憋死’、行业下游‘挤死’的惨烈竞争状态,他把这个行业状态讲给了严总监听。 严锋深有同感,说:“我们起步晚,在高技术行业普遍都是这样。技术和标准就是高技术行业的准生证,技术开发就是钱堆出来,是人才堆出来的,而对于后来的企业更是这样。” “我们总部这些人不了解市场的情况,”严锋说,“以为有了漂亮的办公大楼,我们就稳坐市场第一了!” “差得远了——”严锋忧心忡忡地说,“我们天天都是危机感,市场是动态的,你今天不进步,明天市场就可能把你甩到后面去。” 第七十九章 技术追赶 “电子行业呀!电子的运动速度多快!光速呀!”严锋说。 云栖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在自己曾经工作的那家电子龙头企业,大家的节奏和速度也都特别快。 “有些光看到公司漂亮办公大楼的人不了解市场竞争的残酷,”严锋继续说,“不知道国际巨头对我们的技术压迫程度,不知道小厂家对我们的蚕食力度,光想着高薪、舒适工作,平衡生活,说实话,我也想这样。” 说到这里,严锋对着云栖和老贺笑了笑,说:“真的,我也想,工作的最理想状态不就是这样吗?工资高、干活轻松、生活平衡。但是现实清醒的告诉我们,那不是我们这一代人可以享受的美好生活。我们这一代是激烈竞争的一代人!” “我们老板唐总在技术上就有理想主义情结,他那是在技术上,但是在现实里,我们也这么有理想主义情结,就会出问题。”严锋补充了一句。 “严总监,你们的市场压力这么大,那你们的压力有没有很好的传导到公司各个层级、各个部门?”云栖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严锋来了精神,说:“我们的市场竞争压力是大,但是我们还是有把握应对这些压力。我们唐总有情结,在技术舍得投入,做事拼命,我们还是能在市场站稳脚跟。” “同时,我们的竞争压力也会通过产品开发的时间、订单交付的时间传递到公司各个部门,”严锋说,“要不大家也不会嚷着加班多了?” “那我们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市场竞争是加班的根源?”云栖问。 “那是肯定的!但是有些员工不这么认为,他们以为是老板做事拼命才会让大家压力这么大!”严锋遗憾地说,“但是,这是没法给员工们解释清楚,一方面,他们压力确实很大,工作非常辛苦;另一方面,不是每个人都有系统而周全的思维,能够全面的看问题。” “你是说有些员工看问题有些偏?”云栖问。 “也不能说太多,主要是大家太辛苦了,希望能够休息一些,”严锋说,“至少是嚷嚷一下吧。” 这时候,云栖想起了老波,如果这位精通理论的专家在,或者能够想起什么指导性的理论来。 “我们公司目前处于追赶阶段,不辛苦一点不行!”严锋说,“追赶,就是把别人跑过的路用加速度来跑一遍,能不辛苦吗?” 严锋说出‘追赶’两个字的时候,云栖就感觉心里一动,或者老波在,他提出了理论就是关于‘追赶’的,经济后发展国家如何实现追赶?追赶的路径和过程分别是怎样的? “如果那么舒舒服服,还叫追赶吗?”严锋反问着说,“我们有些人有这个自觉,知道自己是在追赶,能够主动加压;有些人被动些,做事还是挺拼的;就怕有些人做事太辛苦,一嚷嚷,大家的疲惫心理就都出来了。” “当然,如果能让大家感受好一些就更好,”严锋对这两位顾问笑着说,“你们是顾问,见的企业比较多,如果能够帮助我们在这方面做一些改善,就更好了。” 云栖看了看老贺,老贺却在平静地听着,没有表态。 看着两位顾问没有说话,严锋说:“要不你们见一见我们唐总吧?说不定他能给你们更多更深的认识。” 在销售总监严锋的安排下,云栖和老贺见到了这家电子设备制造商的创始人唐总。只是见面的时间不是白天的工作时间,而是晚上,因为白天唐总太忙,腾不出时间给顾问们。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唐总开门见山地问。 “我们还在了解情况阶段,有一些问题需要深入的和您交流。”云栖说。 唐总皱了一下眉头,他对云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有点生气,但是,他还是有作为大企业家的肚量,他摊了摊手,说:“我这个人痴迷于技术,对技术有自己独特的热爱,可能对于其他方面会有所忽略,你问吧。” 云栖问了一些企业创业过程的往事和关键事件,唐总很配合地进行了回答。 在回忆这些创业往事的过程中,唐总忽然很有兴致地说:“小伙子,你的问题不错,让我回忆了自己走过的这些路。平时太忙,没有时间进行整理,这么理一理,还挺有意思!” 谈到创立这家电子设备的初衷,唐总感慨地说,自己曾经也是非常优秀的技术开发人员,非常希望用技术做出一些更好的服务社会的新产品,但是,当时的企业体制却不能让自己实现这个梦想。 “那时,真是憋着一股劲,想做出点事,”唐总看着云栖说,“小伙子,你可能不明白,我当时可能就是比你大一点,但是我对技术很热衷,很痴迷,对自己的技术水平也很自信!” “我给当时的领导写了几封新技术开发建议书,”唐总回忆说,“都石沉大海,对我的打击特别大!我不能说那时的公司不好,他们有自己的苦衷,但是我也知道在那里,我实现不了自己的想法,我必须走!” “那时候创业可不像现在,”唐总笑着说,“那时,这里到处是荒地,尘土扬天的,一走出原来企业的大门,真是感觉前路茫茫。” “当然,我们懂电子技术,电子设备在当时很受欢迎,多少有点底气,”唐总说,“我们一开始也没有多少资金,没有钱进行技术研发,不得不先做代理。” “我们那个时候特别有激情,到了夜里三四点,还在热烈的讨论眼前的生存和今后的发展。”唐总回忆说,“无论是做销售、技术服务还是安装培训,都认认真真,没有一点马虎,对客户特别周到!客户最后对我们的评价就是两个字——可靠!说到做到!” “这里面,还有很多的很多的故事,比如第一次销售成功,去签合同的时候,发现买不到火车票,那个着急呀!”唐总沉静在回忆里,充满激情地说,“又是偏远地区,又是紧俏路线,我们费劲了功夫才挤上火车,那可真是难坏了我们这些,这些以前只知道实验室的老夫子!” 看着云栖的眼神,唐总笑了,说:“我现在已经不像老夫子了,但是当时的我们可真都是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的夫子,一个个都斯斯文文,慢条斯理的。” “在市场里磨砺出来了。”唐总停顿了一下,动情地说:“我们还是想做技术,天天都在想。” 第八十章 技术事业平台 “我们那个时候没有多少钱,做技术投不起,”唐总的声音低了下去,说:“没办法,只能先做代理,一边做代理一边在构思:我们将来的产品定位是什么,采取什么技术路线,实际的技术方案是什么,怎么帮助客户解决实际的问题?” “在帮客户提供技术服务的时候,”唐总回忆着说,“我们也在想我们自己的产品会不会出现同样的问题?除此之外,我们的产品还可能出现哪些问题?我们就在心里面不断的模拟,从设计方案到线路板布局、元器件的采购和安装、调试……一遍一遍地过。” “从这个意义来讲,”唐总欣慰地说,“我们今天的员工是很幸福的,他们有足够的资金可以坐在实验室里,有足够的实验设备,可以安心的做研发,不用考虑明天的周转资金,不用考虑还没有付的账单。” “他们只需要专心想着要解决的技术难题就行,”唐总说,“这就是我当年的梦想,经过了十几年的努力,终于变成了现实。” 说到这里,唐总停下来,看了看云栖和老贺,开心地笑了。 “什么叫成功?”唐总自问自答,说:“我认为这就是成功!实现自己的想法,就是成功,而不是挣多少钱!那个太表面化,我们当年创立这个企业的时候,就说好这企业不是用来挣多少钱的。我们这些做技术的要有点做技术的人的追求,站位高一点,境界高一点,看我们这些搞电子的,能不能用我们的电子技术为社会做点贡献?” “十几年下来,我们做到了,我们成功了!”唐总说,“成功在我看来,并没有多难,就是自己想做的事尽力去做,就做到了。” “您说的是不难,但是您的付出是极其巨大的,普通人跟您的理解可能很不同。”云栖打断了唐总。 “是吗?自己想做的事,努力去做就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唐总奇怪地反问:“这十几年下来,我自己觉得努力够了,成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时候,在一旁静静听的老贺轻轻点了点头。 “唐总,您把您的付出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很多人可能无法做出您那样的付出。”云栖追问着。 听了这话,唐总把眉一横,来气了,语气严厉地说:“自己定的目标,自己就有责任付出努力去实现,这有什么需要去解释的!” “自己定的目标,不断给自己打折扣,最后肯定是一事无成!”唐总觉得没说透,又补充了一句! 云栖很认同地点了点头,他也隐约开始明白公司员工的压力来源。 “做到了这些事,我自己还觉得不够,”唐总说,“就好像登山,登山的过程也是很辛苦的,但是,你可以看到在平地看不到的风景。我感觉现在我们只是登到了半山腰,我们还可以登得更高,我感觉我们未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老贺和云栖都点了点头,他们希望唐总一定会带着这家电子设备企业做得更好。 “还有一点要说一下,在投资人的利益和员工利益之间,我们毫不犹豫地坚持员工利益优先。”唐总说。 “这一点怎么理解?”云栖问。 “高技术行业就是高技术人才的行业,”唐总说,“我自己就是做技术出身的,我知道技术人员需要什么:事业平台、自我技术实现感、还需要尊重。我觉得一个比较直接的尊重就是收入,我们把大部分的利润都当成研发投入,给技术人员发工资了,而且是高工资。” “在这一点上,我们曾经和我们的投资人有过分歧,我们花费了很大的工夫向我们的投资人解释这一点,”唐总无奈地说,“也只取得了投资人的阶段性理解!后来没办法,我们只能更换投资人,那段时间特别困难,资金的压力特别大,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过来!” 唐总停了好一会,似乎还在那艰难的历程中感受那份不易。 “我觉得那段时间就是对我们这个员工利益优先理念的考验,看我们能不能坚持住?会不会屈服?”唐总说,“那段时间特别苦,一方面投资人撤资了,新的投资人还没有进来,各种周转的费用很紧张,还要支付高额的工资出去,你想想多难!” “我们没有退缩,坚信有信念的技术人才是打不垮的!也是会创造市场价值的!”唐总说,“果然,在我们的坚持下,技术团队的效能逐步在发挥出来,市场上也有了好的回报,我们的情况开始好转。” 这个时候,唐总忽然笑了,说:“事情也真奇怪了,这个时候资本一下子对我们感兴趣了,投资人纷纷过来,不仅愿意投资,而且还同意我们坚持的员工利益优先的理念!” 唐总深深叹了一口,说:“虽然我们后来选择了合适的投资人,但是这对于我们来说,实际是打了一个大仗,非常辛苦非常艰难的一场大仗!” 云栖本来打算继续问下一个问题,忽然,有人进来找唐总,说是实验室有紧急事情,需要唐总赶紧过去处理一下。 唐总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顾问们,然后抱歉地说:“看来我们只能下次再聊了,我们这边技术进度卡得特别紧!请见谅!请见谅!” 说完,唐总把老贺和云栖送出了办公室,然后赶紧赶到实验室去了。 走出了这家电子设备企业灯火通明的办公大楼,老贺和云栖走进了活力之城的夜色中。 在路灯的灯光下,老贺问了云栖一个问题:“云栖,你说如果唐总知道员工觉得加班太多,唐总会不会难过?” “这个很难说。”云栖回答。 “说说你的想法。”老贺说。 “唐总奋斗了十几年,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可以全力以赴去做自己想做的技术,”云栖说,“但是有些人没有经历这个过程,他们一进来就可以在先进的实验室里从事技术开发工作,他们只是感觉辛苦,却不知道他们这份辛苦还来之不易,放在以前,他们想这么投入地做技术还没有机会。” 老贺点了点头,说:“这也算是战略发展阶段升级吧。” 说完,老贺也不说话,眼神投入到黑暗之中,仿佛是一只鹤骨松风的老鹤。 第八十一章 技术赶超的空中楼阁 此时的云栖特别想念老波,这位归国的理论家。虽然老波自己觉得新实践层出不穷,旧理论跟不上新实践的步伐,甚至有可能误导新实践,但是云栖觉得:指导过去实践成功的理论还是可以给新实践一定的启发。 云栖给老波打了电话,谈到了企业追赶的主题。 “关于追赶,”谈起了理论,老波很快就找到了相关的发展理论,“在发展经济学领域有个经济发展战略叫做赶超战略,与你说的企业追赶有点相近。” “赶超战略?这个发展思路很好呀!”云栖很高兴。 “不仅仅有赶超战略,还同时有进口替代,”老波说,“都是后发经济体进行经济发展,实现工业能力替代或者反超的思路和策略。” “进口替代是不是本国的工业品对进口工业品的替代?”云栖问。 “是到是,”老波沉默了一会说,“只是在现实中实现的比较少。” “为什么?”云栖问。 “因为这些后发的经济体与发达经济体的经济差距过大,因此,他们的赶超战略和进口替代就必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还必须是极其紧张的节奏!”老波说,“想想吧,这些发达经济体经过了几百年的工业化发展,而一个后发经济体希望在几十年之内就是实现工业品替代,你可以想象一下其中的难度和复杂度。” “也就是说,后发经济体必须用一年的时间实现发达经济体十年的发展过程?”云栖问。 “你说的很对!”老波说,“虽然后发经济体有一定的后发优势,可以利用发达经济体的资金和技术,但是这个奋力追赶的时间是不可替代的。” “而且不仅仅是工业能力的提升,还有人才和知识积累,这是经济能够持续不断增长的关键。”老波又补充了一句,“现代经济不仅仅是gdp中的数字,也是实实在在的工业基础、教育质量和人才质量,而人才质量和核心技术是现代经济的核心,是最难的。” “你说的人才质量和核心技术是最难的,是什么意思?”云栖问。 “对于赶超战略和进口替代来说,不仅仅是要实现工业能力的提升,”老波说,“还要实现大批量的高素质人才,还要实现核心技术的积累,这样才能实现赶超战略和进口替代。这高素质人才的批量培养和核心技术的积累,都不是容易的事。” “但是一个懂技术的博士的培养并不难呀,读完博士课程,完成科研论文就可以了。”云栖反问。 老波又沉默了一会,说:“需要时间,需要耐心,尤其是需要耐心。” “时间、耐心?”云栖在琢磨着老波的话。 “是的,如果我们希望实现核心技术的突破,首先是技术的引进,然后是大量的技术消化、吸收,再才是技术的追赶和创新。而技术的追赶和创新,与技术的引进、消化吸收就完全不同的,是在未知的领域的探索,那是一个仅仅有微弱引导的新领域,极其需要时间和耐心。” 听老波这么说,云栖大致明白了一些。 “不论是赶超战略,还是进口替代都是长期的事,”老波说,“如果想在短期内实现这两个思路都会非常难!这两个思路本身都是非常正确的,就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耐心!尤其是到了新技术的自我探索阶段,更是这样!” “那你觉得会有新理论吗?”云栖问。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会出现新实践。”老波回答说。 “如果有的人想在短期内实现技术的追赶,实现创新,你觉得可能吗?”云栖问。 “这个可是一个难题。”老波想了一会,说:“曾经很多人想过,也实践过,成功的先例似乎并不多。” “我其实挺理解他们的,毕竟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云栖提醒说。 “但是,规律就是规律呀!”老波有些挠头,他的内心也期望短期内实现技术追赶,甚至是创新的反超,但是理性告诉他——规律就是规律!违背了规律,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云栖没有再追问,自己开始了艰难地思索。 虽然老波没有给出完整的理论解释,但是云栖觉得在技术战略变革升级过程中追赶问题上,老波已经给出了足够的理论启示,后面就要看新实践了。 在这家电子设备制造商的调研还在继续,有一天人力资源郑总监把云栖和老贺找到了办公室,说是有事商议。 到了郑总监的办公室,云栖他们发现研发总监徐延也在。 “你们来了,太好了。”郑总监看到云栖和老贺,高兴地欢迎过来。 简单寒暄之后,郑总监就说起了研发总监徐延的问题,一个是以前提到的高端研发人才的问题,一个是研发人员的激励问题。 “高技术不是哪一个人能够解决的,往往是多学科的合作,一定要互相合作,而不是个人做主。”徐延说,“公司高层次人才比较多,比较讲究公平,我们必须保证公平。” “我们人力资源部也正是努力这样做呀!”郑总监认同地说。 “但是,现在我们研发部的技术人员的激励就很不公平!”徐延严肃地说。 云栖和老贺都吃惊的看着徐总监,不敢相信他的话。 “你们研发人员的收入在全公司都是最高的!”郑总监说,“唐总最关心技术啦!” “是,”徐延说,“我们研发人员平均的收入是全公司最高的,但是我们研发人员内部不公平。” 云栖和老贺更加诧异地看着徐延。 “我们公司研发人员多,开发任务重,他们的开发状态非常重要!”徐延说。 这一点,在座的人都同意。 “但是,虽然是研发,他们的工作还是有不同,有的开发人员一年发两次奖金,”徐延说,“有的开发人员几年发不了奖金,喜的喜、愁的愁,那可不行!” “难道是个人绩效差别太大?”云栖问。 “不是,跟公司的开发项目难度有关系。”徐总监说。 “开发项目难度大,给的基本工资就高,”郑总监说,“开发难度低,虽然有奖金,但是给的基本工资低呀!” “那是你们人力资源的理解,现实并不是这样!”徐延回答说,“对公司而言,不论是难度大的项目,还是难度低的项目,都是志在必得!” 第八十二章 冷门解决方案 “我们实际的做法是水平高的工程师去做难度大的项目,保证成功率,水平弱一些的去做难度低的项目,”徐延说,“结果,难度大的项目常常延期,问题多,水平高的工程师的奖金少;难度低的项目往往能够按期完成,问题少,水平低的工程师奖金反而多!” “那是你们研发管理有问题,把开发人员重新调配一下,不就行了?”郑总监说。 “哪里呀!只要是立项后的项目,唐总一视同仁,必须完成!”徐延为难地说,“我们也是没办法,只能把高手往难度高的项目上堆。” 郑总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云栖和老贺。 “那你们的立项项目有没有分为产品开发、技术开发、产品预研、技术预研?”老贺问。 “产品开发和技术开发没有分,只有开发和预研的划分。”徐延说。 老贺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你们的研发基础是不错的,你们还是应该把开发项目再分细一些,产品开发、技术开发、产品预研、技术预研分开,把难度大的项目尽量放在预研里。” “那产品开发、技术开发、产品预研、技术预研具体有什么区别?”徐延问。 “作为资深研发人员,你应该知道预研都是以未知为基础的,有可能性,一般难度大,”老贺看着徐总监说,徐延点了点头。 “可以再细分一下,”老贺说,“进行技术性探索的,探索技术可行性,不一定很成熟,可以分到技术预研;有一定技术基础,但是还没有大规模的市场需求的,可以作为产品预研。” 徐延又点了点头。 “技术开发则是实现技术的可行性和成熟性,产品开发则是在技术可靠和市场大规模需求基础上的产品功能实现和成熟可靠。”老贺继续解释说。 “你是说把探索性和验证性的预研再按照技术成熟度、市场需求程度在划分一下?”徐延问。 老贺淡淡地点了点头,徐延陷入了思考之中。 过了一会,徐延说:“贺老师,您说的很有道理,我要回去好好理解一下,看怎么落实。” 同时,他留了一句话:“如果是这样,做技术预研的难度可就大了!” 等研发总监徐延走了以后,郑总监说:“可真是难为我们的研发人员了!唐总痴迷于技术,对开发人员要求很高,时间进度卡得都很紧!” 老贺轻轻笑了笑,说:“做技术,不就是这样吗?” 云栖不禁想起了老波讲的赶超状态,和郑总监也简单说了说。 “倒也是,我们不仅仅是在做开发,也是在追赶!”郑总监认同地说。 “贺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郑总监问老贺,“既然开发分为技术预研、技术开发、产品预研、产品开发,是不是他们的收入结构也不一样。” 老贺深深点了一下头。 “也就是说,我们研发人员的薪酬管理还要在精细化一些?”郑总监说。 老贺更深地点了一下头。 “唉——”郑总监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为了这事,我们专程去听了一位大热门的崔老师的课,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启示和帮助。” “结果呢,崔老师名声是大,也曾经在几家世界五百强取得了优异的业绩,可惜讲的都是大路货,对我们没有什么具体的启发和帮助。”郑总监继续叹息着说。 “那当然,要想热门,必须是大家都需要的,”老贺说,“崔老师也是精通市场营销的。” 郑总监点了点头。 “这也是我们的问题和困惑,”郑总监迟疑了一会,继续说:“我们要解决的都是冷门问题,但是冷门的答案不知道去哪里去找,结果跑到大热门那里,什么也没有得到。” “热门的,往往是广泛关注的,可能没有很强的针对性,”老贺说,“冷门的,往往是小众的,能解决针对性的难题,但是没有广泛的关注度。但是,冷门并不代表就是不重要的,往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郑总监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由衷地说:“我们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可真难啊!” “对于你们来说,很多问题都是新的,都是冷门,”老贺说,“所以必须走预研的道路。” “也包括研发人力资源管理吗?”郑总监问。 老贺浅浅地点了一下头。 过了几天,研发总监徐延又把云栖、老贺约到了郑总监的办公室。 “贺老师,你上次提到的开发工作再细分,”徐延说,“我们回去讨论了一下,觉得非常好!我们虽然是专门做研发的,在技术上还有些底子,但是在研发管理的细分上还是有盲区。” 老贺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他很了解这些专注于技术的开发人员,他们常常专注于技术,对于其他方面是忽略的。 “我们很多干部都是做技术出身的,”徐延说,“有些干部技术很突出,提拔速度很快,但是基础并不全面,有时候处理事情会比较生硬,有时候一句话能把人噎死,郁闷半个月。” 老贺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郑总监。 郑总监知道老贺的意思,为难地说:“这些技术高手,除了技术什么都不关心,跟唐总一个样,要给他们灌一点管理的东西进去,比让他们喝苦药还难!他们给别人带去的困扰,他们自己意识不到,还偏执地以为是别人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老贺理解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有些技术钻得很深的人的一个误区:他们偏执地以为技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这也是我的难处,”徐延苦笑着说,“跟他们谈技术,怎么都行,要是谈别的,别提多难!” “然后,你就尽给我出难题。”郑总监理解地开起了徐总监的玩笑,“你知道吗?上次我和贺老师提起了,你们研发的事都是冷门的事,可不容易找到解决办法!” “是!”作为同样是技术出身的徐延不拐弯地答应着,“说起来,正好又有一件事。” “你们的事肯定不是容易的事!”郑总监心有灵犀地笑着。 第八十三章 技术预研高地 “贺老师,你提到把开发工作再细分以后,我们觉得很好,”徐延看着老贺说,“我们把预研按照技术预研、产品预研又细分了一下,发现这样确实很好,把开发难度又区隔了一下。” 老贺看着徐延,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这样,开发的难度就更清楚了,”徐延说,“虽然同样是预研,技术预研最难的,产品预研的难度则小很多,甚至比技术开发的难度都小。” 老贺认可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把开发项目的难度和开发人员的水平重新进行了匹配,”徐延说,“并且与他们的收入匹配,发现这样比以前清晰多了。” 老贺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是,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徐延说,“作为有经验的开发人员,他们也会判断开发项目的难度,然后,太有难度的开发项目就没有多少人愿意去。” “那是,你们的开发难度也太高了。”郑总监说。 “开发难度高不高,领导说了算,再高的难度也要啃下来。”徐延毫不含糊地回答说。 “产品开发难度最小,奖金最容易到手,就是时间紧,像要被催命!”人力资源郑总监说,“但是技术含量低,技术人员感觉不过瘾!技术开发的难度适中,最合适技术人员的胃口,既有一定的技术难度,又有可以预期的奖金,可惜这样的项目太少。” 徐延笑了,说:“你还挺懂我们的开发项目的。” “那是,要是我不懂你们开发,早被你们轰出去了!”郑总监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们这帮技术大牛,哪个鼻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是到是,我们要进公司的大门还不得过您这一关?”徐延还是不拐弯地回了一句。 “我这一关好过,市场这一关难过。”郑总监笑着说。 “要过市场这一关,必须过技术这一关。”徐延立马回答。 两位总监相视一笑,既是长期共事的默契,也是昙花一现的难得乐趣。 “这技术开发、产品开发、产品预研都好说,怎么开发成果都能出来,”徐延言归正传,“无非是早点、晚点,项目奖金多点,少点的问题。但是,这技术预研可不一样,有些项目还真啃不动!” 郑总监也收起了笑,严肃地看着徐延。 “唐总吧,对开发非常专注,他立的项,都是有技术前景和市场前景的,都是希望啃出来的。”徐延说,“这技术预研也是这样,不管难度多大,都必须做出来!” “但是,我们做研发出身的,知道预研的难度有多大!”徐延叹了一口气,说:“弄得不好,一生的大好时光就搭在一个预研项目上了!不仅仅是项目奖金的问题,还有个人的成就感、事业的成就可能都毁在一个预研项目上了。” 郑总监也知道预研难做,失败率高、成就感低、风险大,技术人员一般都不愿意去做预研项目。 但是,唐总决心很大,认为公司要想打破国际巨头的技术封锁,必须做技术预研,从核心技术上突破,才能真正在市场上与国际巨头共舞。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能回避唐总的决心和安排!从深层次来说,这也是技术竞争和市场竞争的必须! “两个问题,”徐延总结说,“第一、让更多的技术人员愿意去做技术预研,为公司的未来技术储备播下更多的种子;第二、我们现在就有一个预研专家,现在正郁闷着呢,一个项目五年了,还没有出结果,那可是要把人憋坏了!” “你是不是在说谭工?”郑总监问。 徐延点了点头。 “要不我们带着两位老师去看看谭工?”郑总监提议说。 “好吧,看看预研专家怎么预研?”徐延答应着,然后带着郑总监、云栖和老贺穿过公司整洁的办公走廊,通过研发专用门禁,来到了研发专用办公区。 在一间狭小的办公室门口,徐延停住了。 这间办公室很小,只有十来平米,里面的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墙面十分整洁,反而显得空空落落的。 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面,不是对着门,而是对着墙。 他坐在办公室里,一个人静静的面对墙壁,显得孤苦伶仃。 徐延带着大家走进去,只见那个人清清瘦瘦,一脸憔悴,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墙壁,一言不发。 徐延看了那人一会,既没有打他招呼,那个人也没有转动眼睛看徐延他们一眼。 “五年了,”徐延沉重地说,“五年了!都说预研要坐冷板凳,但是一坐就是五年,这冷板凳也太冷了!” “人生又有多少个五年呀!”郑总监也轻轻地叹息着。 那个人并没有因为徐延他们的对话而有所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在场的人看着谭工那极度深沉的忧闷,都不忍心打搅他,徐延带着大家静静地离开了谭工的办公室,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徐延招呼大家坐下来,然后说:“看到了吗?这就是预研,真是碰到难题了。” 郑总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谭工算是我们这里技术非常拔尖的,”徐延说,“对技术也很愿意钻,只是碰到的科研难题太难了。” “谭工大名叫谭鑫,毕业于我们国家的顶级学府,专业能力和钻研精神是没说的!”郑总监补充说,“也就他有这份坚持,还能坚持五年!换成别的工程师,可能早就撂摊子了。” “我们也在头疼!”徐延说,“你说放弃吧,这又是国际上正在兴起的新技术,是电子技术在市场应用的新高地,我们也不敢放弃!也不可能放弃!” 郑总监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是,再往下走吧,真是走不下去了!”徐延痛苦地说,“我们也是搞技术的,我们也知道这些电子信号太难抓,各种物理干扰太多、太复杂,把微弱的有用的信号全都给掩盖、屏蔽了,太难了!” 第八十四章 难以滤除的杂波 “你是说,杂波远远强过了我们目标的信号波?”老贺问徐延。 “是的!”徐延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也是做电子信号处理这么多年,目标信号波和环境场杂波还是有属性和强度的区别,通过滤波、排扰,还是能一点一点区分开来。但是,我们现在的目标信号波远远弱于环境场的各类干扰,要捕捉出来,真是太难了!” “你们有没有试着把目标信号波放大呀?”老贺继续问。 “我们也想这样,但是首先要把极其微弱的目标信号波从一大堆强大的环境杂波中准确无误的捕捉出来才行。”徐延为难地说。 “你们刚才看到的谭工,”郑总监补充说,“看似在办公室里发呆,实际上在他脑子里全是环境场的各种杂波的图形和频率……” “他在反复模拟环境场杂波信号的产生、传播、叠加以及互相的干扰,非常复杂。”徐延说,“在国际上也是难题。” “做这个研究,心必须要静!”郑总监说。 “不仅仅是心要静,还得要有耐心,非常非常非常有耐心!”徐延抿了抿嘴,无可奈何地说。 “我都担心谭工撑不下去,你们可得支持着谭工!”郑总监担忧地说。 “那是肯定的,我们的技术未来就靠他了。”徐延说,“唐总也交代了,最好的工程师、最好的设备优先给谭工调用。” 郑总监听了这话,说:“你们这么重视谭工,我就放心多了。” 哪知徐延听完之后,连着摆手说:“哪里能放心?这个谭工是钻到技术里去了,其他的事一塌糊涂,在别人看来非常简单的事在他那里艰难无比。幸亏我们都是做技术的,还能理解他,要是别人估计都把他当成有问题的。” 大家都看着徐延。 “比如手里拿着钥匙开不了门,进了电梯按错了楼层,在食堂吃饭忘了付钱……”徐延说,“我们都交代研发部门秘书盯着点谭工,专门给部门秘书又配了谭工办公室的钥匙,隔一会过去看一眼。” 老贺却表示很理解,说:“做预研嘛,这样算正常了。” “贺老师,你不知道,我们研发内部有些工程师都不高兴了,都开始说怪话了,”徐延说,“有些做产品的工程师说公司领导脑子有病,请了个不干活不出成果的怪物,老是干错事,也不受罚!而自己做错事不是批评,就是扣奖金,真感觉不公平!” 老贺笑了,轻轻地说:“要是这样想,未来没有核心技术,产品附加值越来越低,又回到了拼成本的时代了。” “是呀!”徐延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做技术的,说话不考虑,看似很有道理,其实很片面。没有未来的核心技术,哪里有新产品做?” “你呀!说他们,你也一样!”郑总监抓住机会,说了徐延一句。 徐延笑了,轻轻拍了拍胸脯说:“难改,难改!” 停了一会,徐延说:“人哪,做一件事情长期没有成效就容易烦躁,这谭工真算是好的!能沉得住气,扛得住!” “你们可要看紧他,谭工可是我们公司的宝贝。”郑总监说。 “那肯定的!”徐延说,“我们就怕谭工跟人发脾气,只要他开始烦一些小事,开始发脾气了,我们赶紧要介入了,知道谭工到临界点了,赶紧安排人暂时顶替他的工作,强制让他休息。” “谭工这样的人,能愿意休息,被人顶替吗?”郑总监问。 “那要有技巧,我们就安排他开技术研讨,”徐延说,“这个我们有办法,找两三个技术高手,拿着技术问题找他研讨,一个下午下来,就把谭工从孤独烦躁的漆黑中引出来了,用相对简单的问题代替非常艰难的问题,就是让他休息。” “你要是真的强制让他休息,他肯定不干!”郑总监深深赞赏地说,“还亏了你们这么做技术的,这么理解他,这么有心!” “我们也是做技术的,特别理解他。”徐延说,“有的时候项目怎么也没有进展,市场又催得厉害,心里特别烦躁,一点小事都能把自己的火点起来,自己也控制不住!” 停了一会,徐延对着郑总监说:“你们天天给我们讲情绪管理、自我控制,都没用,根本就控制不住,就想发飙!” “谁说没用,是你们自己没学好,”郑总监说,“你们脑子里除了技术,就装不进去其他的内容!” “是,是,是!”徐延点着头说:“四个字——压力山大!” 郑总监这才放过徐延说:“这还差不多!” “你们也得开发些新课程,”徐延说,“比如巨大压力下的情绪管理,我觉得可能有用。” 说到这里,郑总监又看了看老贺,说:“贺老师也说了,我们也得进行管理上的预研,光靠外面老师讲的大路课,确实解决不了你们的实际问题。” 徐延点了点头,说:“这倒是,我们算是跑在前面的,市面上的课程还真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 郑总监又反问了徐延一个问题:“要是做预研的,撑不住了,除了你说的发脾气,会不会自己闷头痛哭一场?” 徐延看了看郑总监,抠了抠自己的上嘴唇,说:“我想,到了这个程度,应该是离崩溃不远了,应该是欲哭无泪吧。” 郑总监听完之后,沉默了。 过了一会,徐延又对着郑总监说:“还有一件事,你们也要看紧。” 郑总监回过神来,问:“什么?” “后勤,主要就是食堂,伙食一定要好!”徐延说。 “那还用说,公司都投了多少钱在食堂上。”郑总监说,“外面有的公司强调先干活,后吃饭,或者早干活,晚吃饭;我们唐总强调先吃饭,要吃好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干累活,干重活!” “你说我们唐总这算是精明呢,还是智慧?”徐延反问。 “我想唐总那么有追求,他是真的了解研发人员,理解研发人员吧。”郑总监说。 “是!境界!我们还是高度不够。”徐延答应着,“我也反思反思,自我批判一下,提升提升。” “我们是企业,技术、利润两头都得抓。”郑总监笑着说。 第八十五章 漆黑中的潜心探索 徐延也笑了,然后大家都分开,忙各自的了。 结束了在徐延办公室的交流,云栖却感觉很沉重,他又给老波打电话,说起了预研的事。 老波说,关于预研,他不太懂,说不出什么。 云栖叹了一口说:“关于预研,你不太懂,但是关于战略变革升级,你可是专家呀!” 老波没说话。 “我以前觉得从劳动密集型转向设备密集型,再转向技术密集型的过程是顺理成章的事,”云栖说,“我现在才知道有多难!” “我也理解了为什么有人喜欢用资本密集型表示第二个发展阶段,而不是我们喜欢用的设备密集型?”云栖继续说。 “为什么?”老波问。 “如果你知道技术预研有多难,你就理解了。”云栖说,“五年时间没有突破,五年时间,天天都是实验室、技术、设备,你说如果是资本不够雄厚,怎么等得起?” 老波沉默着。 “还得保证后勤,配生理医生、心理医生。”云栖着急地说。 “还要配心理医生?”老波怀疑地问。 “是的!技术预研太难了,五年没突破,心理压力太大了!”云栖说,“我也理解你说的赶超战略有多难了,这就是赶超呀!不仅仅是劳动效率的赶超、设备的赶超,还有技术的赶超。” 老波没说话,理论他知道一些,但是与技术赶超理论有关的新实践,他知道的并不多。 “我们以前关注的是资本与制造之间的关系,”云栖说,“在一些人看来,制造本身就已经很枯燥、很繁琐、很辛苦、很微利,不如做房地产、做金融来钱快,做事畅意,但是研发比制造来说,更细致,难度更大,有的时候是拼到欲哭无泪。” 老波还是没说话,他其实不太了解技术赶超理论是基于哪些具体的实践,这些技术战略变革实践中的难点又在哪里?他自己也是在实践中重新体会,重新学习。 至于云栖讲到的欲哭无泪,老波真的没有什么具体感受,他谈不上来。 作为一名海归,老波对战略变革理论很熟悉,但是具体每一种类型的内涵,他了解得还不够深入,尤其是技术层面的事务,他知道的更少。 他所知道技术成就都是媒体上的那些充满激情的技术富翁的励志故事,至于在这些技术富翁背后还有多少事实,他实在是不了解。 对于研发还要分为技术预研、技术开发、产品预研、产品开发,他也所知不多。老波还需要新实践,深入地了解技术密集型的经济发展阶段和实际状态。 在这方面,老波的理论基础还难以与云栖的感受产生共鸣,他只有一个模糊的认识:技术密集型时代并不轻松。 云栖感觉到有些失望,看来技术密集型时代的信息太少了,人们更多的是关注制造、房地产和金融,技术似乎只是行内人的圈子内的事。 虽然与老波的交流还不够让云栖感到满意,但是云栖也渐渐明白为什么进入技术密集型时代这么难,有外因,也有内因。 外因在于技术性的知识具有专业性,只有对技术感兴趣的人才愿意去了解;内因在于人们对技术的认识和了解,愿意为之去付出的极其巨大精力和努力! 人们往往认为财富就是金钱,对于财富的内涵认识常常停留在表面,而没有随着发展的程度深入到经济发展的内核中去,更没有认识到技术在财富中的比重越来越重。 对于研发总监徐延来说,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太平。 虽然在产品开发、技术开发方面,研发部门的工作成绩不错,市场效益也不错,但那只是现在,电子技术的进步速度非常快,国际巨头的新技术层出不穷,他感觉自己企业的一个喘息就可能会落伍的感觉。 徐延只能带着研发部的工程师们奋起直追,但是有些新技术真的很难突破!除了谭工以外,公司还有几个技术预研项目,也是进展不一,让徐延十分头疼。 作为研发部的负责人,他当然知道这些技术预研的重要性,是未来技术发展的关键卡脖子技术,但是这些关键技术的难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徐延也不可能亲自参与所有的技术预研项目,在一些细分的技术领域,他的专业积累还不如那些细分领域的专家,他只能从研发管理的角度做好布局,为这些技术专家尽可能提供最好的条件。 他相信这些技术专家的专业态度和探索精神。 谭鑫的状态确实让他担心,毕竟是五年时间过去了,谁会不着急呢? 徐延已经尽力压制住研发部内部的风言风语,为谭鑫营造稳定太平的舆论环境,但是,五年时间到底值不值?谁又能担保呢? 唐总有时候会随口过问一下谭鑫的技术预研的进度,他虽然说是给技术预研的项目足够的时间,但是徐延还是能感觉出唐总的焦灼。 他也不敢过多地去检视谭鑫的进度,对于在漆黑中潜心探索的谭鑫来说,这样的检视无疑是极大的打扰。 徐延真是感觉无能为力。他希望技术预研快,过程可控,但是前瞻性技术预研的性质就决定了进展慢,而且不可控! 他还担心谭鑫出状况,听研发部的部门秘书说谭鑫最近经常是出错,在一些小事上频繁犯低级错误,比如在茶水间忘了关水龙头、一只鞋子不见了踪影、晚上洗澡不小心把脸碰青了…… 虽然这样的报告不止一年两年了,但是徐总监还是担心谭鑫已经逼近极限,会突然撑不住了。 徐延有时候会偷偷去看谭鑫一眼,看他的状态。谭鑫总是一副老样子,两眼无神地盯着世界看,满脑子都是杂乱的电磁信号。 看到这样的情景,徐延就会拉起警报,神经绷得紧紧地,结果等了几天,发现一切正常,他又开始松弛下来,只有自己缺乏睡眠的脸变得更加臃肿。 这样不断的反复,徐延感觉自己也很累,希望这样的时光赶紧过去,然而理性告诉他,走上了深度技术开发的道路,可能永远都是这样! 这一天终于来了,电磁爆爆发了! 消息不是来自于天天和谭鑫接触的研发部门秘书,而是人力资源郑总监。 谭鑫也被这无尽的技术预研折磨得无法承受,他提出要辞职! 徐延一边紧张地思考该如何处理,一边问郑总监:“为什么他提出离职,不先找研发总监,而是先找人力资源总监?” “他怕你不批准,直接找我们希望立马就批,赶紧走人!”郑总监急急火火地说。 第八十六章 技术攻坚的决心 当徐延疾步走进郑总监的办公室,看到憔悴的谭鑫焦躁地坐在椅子上,一会就烦躁地站起来,走几步,又怕碰到什么东西,又赶紧坐下,不停地重复着。 看着憔悴的谭鑫极度疲惫的眼神,徐延很快收回了还打算劝说谭鑫的想法,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想法却越来越强烈:让谭鑫离开,至少是调离这项极其艰难的技术预研,对谭鑫来说或许是一个解脱。 徐延心疼地按了按谭鑫消瘦的肩膀,对郑总监说:“先让谭工休息几天,然后办手续吧。” 郑总监迟疑地看着徐延,徐延很肯定地说:“谭工太累了,是时候让他休息了,过几天办吧。” 郑总监只能是点了点头。 徐延重重地叹了一口,正准备离开,这时候听到谭鑫幽幽地说:“对不起!徐总,我做不出来,让别人继续吧!对不起了……” 听到这声音,虽然就在眼前,却又像是从遥远的深洞里传来的。 徐延深深地咬紧牙关,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说:“谭工,你已经尽力了,你做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 谭鑫没有说话,依然流露着歉疚地眼神,只是眼眶里还些许不舍。 徐延快步从郑总监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他知道做人的工作,长期从事人力资源专业的郑总监比自己强。 郑总监温和的安抚了谭鑫一段时间,让他长期紧绷的神经慢慢开始缓和,然后安排专人陪谭鑫回家休息,并在那里守候了一段时间,确信谭鑫完全休息了,才回到公司。 到了晚上,郑总监又专程到谭鑫的家里去探望他,他家里人说谭鑫休息的也不好,一会迷迷糊糊,一会又清醒。 郑总监歉疚地对谭鑫的家人说,是公司没做好,让谭鑫做这么难的项目。 谭鑫的家人急忙拦住说:“谭工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挑战技术难题,没有难度的技术他还不愿意做。这不怪公司!” 郑总监又问候了几声,就离开了。 而徐延这时候却开始真正的头疼:谭鑫暂时离开了,他负责的这项技术预研怎么办?作为技术专家的他当然知道谭鑫这项技术预研的重要性,这也是世界尖端前沿的领先技术,一旦突破,公司就在这个领域与国际巨头并驾齐驱,而不是在国际巨头的技术封锁后面跟跑。 但是,谭鑫的情况也说明了这项技术预研的难度,公司投入巨额资金、还有谭鑫这样顶尖的技术人才,花费了五年时间,还没有实现突破。 长期从事研究的徐延深深的知道,这不是谭鑫的问题,而是这项技术确实太难了! 搞技术工作就是这样,突破了就是突破了,没突破就是没突破,靠的真技术,没有什么理由可找。 想了想那些技术老专家,哪一个不是刻苦钻研几十年,熬白了头发?又想一想自己的竞争对手,不也一样更加巨大的投入才有今天的成绩。 想到那些国际级的竞争对手,徐延就来了精神,他感到这样奋力前行的竞争对手是值得尊敬的,既是自己的老师,也是鞭策自己进步的对手! 徐延看了看时间,估计唐总现在还在办公室,就到办公室去找他。 听了谭鑫的事,唐总重重叹了一口气,说:“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徐延诧异地看着唐总。 “意料之中,是这项技术的预研路上,肯定有人会倒下;意料之外,是没有想到是谭工,我以为他可以走到终点。”唐总说。 “谭工,太辛苦了!”徐延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地说。 唐总深有体会地点点头。 停了一会,唐总说:“这样吧,让谭工多休息几天,等他过来办离职手续的时候,我再和他聊聊。” 徐延答应下来,然后又到研发实验室,去看看其他项目的进展去了。 过了几天,谭鑫来到了郑总监办公室。 他依然憔悴,身形消瘦,但是眼神已经恢复了,一闪一闪之间隐藏着犀利的光,那是顶尖技术高手特有的敏锐。 郑总监热情的接待了谭鑫,一边安排人为谭鑫做着离职手续的准备工作,一边对谭鑫说:“谭工,唐总想和你再聊一聊。” 谭鑫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眼光背后的那犀利的光又闪了一闪,终于答应了。 在唐总的办公室里,谭鑫和唐总面对面坐着,唐总对谭鑫的状态很满意。 “唐总,对不起,没有把这个难关啃下来。”谭鑫歉疚地说。 “没事,是项目太难,跟你没关系。换个环境,换个项目,你,不管到哪里,都是一顶一的技术好手!”唐总说。 唐总话一出口,谭鑫禁不住眼睛一酸,流下泪来。 唐总也是眼睛湿了,他们俩静静地坐了一会。 “没事,哪里发展对你好,就去哪里;哪里有利于你发挥,你就到哪里!”唐总忍住自己的情绪,说:“我们算是惺惺相惜吧。” 对于后面一句,谭鑫没有听明白唐总的意思。 “唐总,您都是成功的企业家,又是杰出的技术带头人,怎么会和我这个没成果的人惺惺相惜呢?”谭鑫问。 “那是现在,”唐总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你这么优秀的技术能力呢。” 谭工不好意思地笑,眼神中的不可掩饰的自傲也同时流露出来。 “搞技术预研,本来就是风险很大的事,我以前都没有机会搞预研,都是直接在前人技术基础上,拿来就用的技术开发和产品开发。”唐总回忆说。 “原来以为自己懂点技术,就不得了,牛得很,看不惯领导,看不起竞争对手!”唐总说,“把企业做到一定程度,发现光做技术开发、产品开发不行,老是落后于竞争对手几年甚至是十几年,总是在跟着跑,才明白没有技术预研不行。” “做了技术预研,才知道有多难!一无所知、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做预研,有多难!做了几百次实验,还是失败了,痛苦可想而知!”一向沉稳厚重的唐总,此时却是心情沉重。 第八十七章 微光中的希望 听了唐总的话,谭鑫咬紧了牙关,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 “我是到老了,才知道自己年轻,知道自己幼稚。”唐总说,“我才知道那些国际巨头的竞争对手是可敬的,是我们的老师。” 谭鑫也点了点头,眼神里犀利的光也在慢慢变强。 “做技术很难,做技术预研更难,但是必须要做,”唐总一字一顿地说,“难度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成功!不掌握原创技术,不掌握核心技术是没有希望的。” 谭工非常认可地点头,他眼神里光开始发热了。 “难度背后隐藏着巨大的成功!”唐总重复了这一句,他也在体会国际巨头们的艰难。 谭鑫也在体会唐总的这句话,这个意思唐总其实不止一次更自己交待过,关键是自己真正的理解了吗?在技术预研的过程中,真是遇到了无数的困难,自己也曾经无数次的克服,也曾经困惑、曾经沮丧、曾经无可奈何,甚至是心力交瘁,感觉仿佛每一丝力气都被耗尽。 但是在这些被耗尽的夜晚里,自己有没有想过难关背后的成功呢?还是被关在失败的大门里,一丝光亮都看不到?自己竭尽全力寻找极其微弱的信号,有没有意识到这微弱的信号可能就是被一道道门挡住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努力把一扇一扇的门打开,让信号的光照进来? 看着谭鑫陷入了沉思,唐总停了一会,一直等到谭鑫平静下来。 “和你说点以前的事,”唐总说,“那是十几年以前,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唐总开始了自己的回忆。 那时,他正年轻,正是想做技术,实现自己技术梦想的时候,但是那时所在的企业进取心不足,在技术开发上很保守,只愿意引进风险低的成熟技术。 唐总在那家企业很难受,他几次上书,提交了新技术的开发方案,都石沉大海,没有下文。 等了两年以后,唐总再也憋不住了,就和几个有着同样想法的伙伴离职,共同创业,希望实现自己的技术理想。 但是,现实比他们想象的更残酷,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无法进行技术投入,只能先做代理,积累资金。 那段时间特别苦,又不能做技术,还要天天看着客户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实现销售,回笼资金。 先是为了实现生存,后来经过几年的奋力打拼,他们终于积累到了技术开发的资金,可以开始技术开发了,又不得不先开始做技术成熟、开周期短、见效快、市场急需的产品。 再过了几年,公司的积累更厚了,才有条件开始自己期望的技术开发。 这个时候,唐总才理解当年公司领导的处境。他们面临的是同样的问题,公司的经营并不像普通工程师想象的那么好,还存在很多资金方面的压力,而且在机制上还不能像唐总自己创立的公司那么灵活。 “十年时间!”唐总咬着牙,说:“十年时间,就获得了一个实现自己技术梦想的机会!” 谭鑫惊讶地看着唐总,他忽然感觉自己以前认识的唐总,和眼前的唐总是多么的不同。以前认识的唐总,多么意气风发;眼前的唐总,多么忍辱负重! “十年时间,三段痛苦。”唐总说:“第一个痛苦,在另一种体制,想做自己的事做不了,非常痛苦。” “第二个痛苦,进入市场,机制灵活,没有资金不得不先做代理,还是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唐总继续说,“第三个痛苦,积累了资金,但是必须先开发开发周期短、市场见效快的产品,自己想做的技术还是要押后。” “三个阶段过去了,就是十年过去了,自己已经变成了中老年人。”唐总深深叹了一口气,说。 听了唐总的话,谭鑫彻底明白了:自己虽然五年没有出成果,但是这五年自己毕竟是在自己喜爱的专业领域里,而唐总努力了十年,仅仅只是获得了一个可以实现自己技术梦想的机会。 当这个机会来到唐总面前时,他已经年龄大了,只能把这个机会让给更年轻的工程师了。 谭鑫眼神里光不再炙热,而是越来越稳定,越来越坚定。 “我明白了。”谭鑫撂下一句话,离开了唐总的办公室。 谭鑫重返技术预研岗位,他再也没有提过离职的事,只是他不再仅仅痴迷于技术,每天下班的时候,都会听一段悠扬的音乐,在音乐中捕捉不同的旋律。 不久,谭鑫就取得了突破,在杂音中捕捉到了期待已久的微弱信号。 他成功了! 谭鑫的技术预研取得了成功,徐延很高兴!这不仅仅是谭鑫的预研突破,关键是取得了前沿核心技术突破的预研经验,为公司今后其他技术预研的项目立项和开发树立了信心。 当郑总监把谭鑫的喜报讲给云栖和老贺听的时候,云栖回想自己曾经所在的电子龙头企业里,那些默默无闻、行色匆匆的工程师,他们何尝不是这样? 老贺想了想说:“电子通信行业,还有一个类似的故事。一位俄罗斯的数学家在基础研究方面独立研究十多年,把跨代电子通信技术攻破了,以前需要几块芯片、几套通信主板的跨代交换问题变成了只需要一块芯片、一套通信主板。” “这位数学家真了不起!”郑总监由衷地赞叹说。 “是呀!这家通信企业一下子在跨代通信与交换领域建立了自己的技术优势和价格优势,在技术实力和行业地位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跟跑变成了并跑。” “唐总说,巨大困难背后就是巨大的成功,看来确实是这样。”郑总监赞同地说。 “这家通信企业在市场上也从守势转化为攻势。”老贺静静地说。 郑总监笑了,没有说话。 他在体会其中的深意:在他人看来,这位数学家的故事仅仅是几十个字,然而其中的付出与艰辛,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呢? 过了一会,郑总监说:“谭工的事情解决了,徐总监很高兴,但是他又遇到了一个大难题,还得辛苦你们两位,帮帮忙。” 第八十八章 技术集群突破 “谭工的事情,我们就没有帮上什么忙。”老贺谦虚地说。 “这事,我们当时也没底,也不方便跟你们说。”郑总监说了一声,又转到徐延的难题:“徐总监还在有新的头疼的事,以前主要有主打的技术、主打的产品,唐总就满意。自从谭工的技术预研成功以后,唐总不再满意于几项孤立的技术和产品,而是有批量的技术和产品,形成强大的集群力量。” 老贺点了点头,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推荐说:“云栖曾经在电子龙头企业里工作,这方面他有实际的工作经验。” 云栖谦虚地说“徐总监他们都是技术专家,他们把技术规划做好,研发人才匹配好,完全可以实现这个目标。” 郑总监说:“徐工呀!曾经是技术专家,但是就是一个技术领域的。对于技术规划,他实际的经验还不足,对于多专业的技术规划,他可是有心无力。” 听了这话,云栖就把中央研究院、技术开发、产品开发的层次分解,技术跟踪、技术规划、技术验证的体系简单讲解了一下。 郑总监听了以后,很满意,说:“我是研发的外行,只能听个大概,半懂不懂的,我给你们约徐总监,你们好好交流交流。” 说完,郑总监就和研发总监徐延联系,然后就和徐延约好时间,提前订好会议室,专门讨论了。 在预定好的会议室里,徐延和老贺、云栖开始了技术集群化开发的讨论。 “不是几项孤立的技术,而是排山倒海的技术群,排山倒海,懂吗?”徐延说,“这不是我说的,是唐总的原话。” 老贺和云栖点了点头。 “研发做厚、做多、做强,是我们现在新的追求。”徐延说,“我们不惜投入重金在研发,期望实现技术爆发。” 老贺和云栖再次点了点头,上次见到唐总时候,他们就感觉唐总一定会这么规划的。 “但是,我们现在存在很多问题。”徐延说,“谭工的技术预研是少数孤例,我们目前普遍的情况是产品针对性不强,工程师力量太分散。研发队伍精力大部分被短线产品占用,长线产品开发往往得不到保证。” 老贺点了点头,云栖也觉得徐总监毕竟是研发管理的技术专家,提的问题比从事人力资源的郑总监深入多了。 “在一些重要技术上,基本是在产品开发过程中突破,没有组织公司技术力量进行技术层面的突破。”徐延说,“在单项的技术和产品上,公司投入的研发力量是足够的,可以说是饱和的,但是从全局来说,我们还是很单薄。” “你们本来在技术上,就是行业特点很明显,就是聚焦型的技术开发。”云栖说。 “那不够,我们目前的力量有限,所以只能局限在行业里,”徐延说,“但是我们希望加强我们的技术力量,在行业上拓宽,在电子技术上进一步做深,实现技术集群突破。” “那样的话,投入更加巨大。”云栖说,“不论是资金,还是技术人才。” “资金和技术人才,我们都会保证的,”徐延坚定地说,“在技术人才这一点上,我们还真得感谢国家,感谢大学,为我们培养了这么多优秀的技术人才,否则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和资金培养技术毕业生?” 老贺深深地点了点头。 “我们还是挺感恩的,”徐延说,“我们不是那种有点成功,尝了点甜头,就把自己横吹竖吹的人,我们还是挺知道源头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做得更好,而不是脑门发愣,忘了根本。” 云栖很欣赏这样的人,敢于挑战,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也懂得感恩,回报社会。 “我们现在问题是研发管理能力还太弱,”徐延说到问题的关键,“从单项技术的攻关来说,我们已经很成熟了,应该说是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储备和锻炼了一支成熟的开发团队。” “但是,我们研发效率是不是最优的?我们的研发规划是不是最合理的?”徐延说,“在这方面,我们还没有底。” “我们需要在方面得到系统的提高。”徐延谦虚地说。 老贺很罕见地笑了,他们终于走到了技术战略变革升级的关键门槛了。 “你们的技术领先性如何?”老贺问。 “贺老师,您的问题非常好!”徐延来了精神,“要说到技术,我们敢说我们有技术,我们痴迷于技术,但是要说到技术领先性,我们还真不够。” “徐总监,你们不是痴迷于技术吗?怎么在技术领先性上还不够?”云栖问。 “云老师,你这个问题,普通人都会问。”徐延毫不客气地说,“但是,我们还是会认真的回答。现代的技术已经不是几百年前的状态,不是简单的技术到结果的直接关系,而是一系列基础技术的叠加,形成了相当复杂的技术层次和深度。” 云栖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来自己的这个问题问得太初级了。 徐延看出来了云栖的心里想法,说:“不要自以为自己懂技术,其实我们以前也是以为我们懂技术,但是真正谈到技术的领先性,我们也才开始承认:我们其实也不那么懂技术。” “市面上很多人,以为自己懂点技术就了不得,自以为比别人强很多,”徐延冷冷地笑了笑,说:“云老师,你提到的就是这种现象,那真的是一种假象!假象!可怕的假象!” 研发总监徐延强调了三遍假象,说:“这样的人,在我们这里第一个被赶走!没有深度,没有责任意识,没有使命感,就知道自我陶醉、自我吹嘘、自我麻痹,在残酷的技术竞争中不堪一击!” “我们大部分产品是跟着走,技术领先性很差,”徐延变得很严肃,说:“技术领先,花钱买不来,通过技术领先才能形成真正的产业提升,而我们恰恰在这方面严重不足。” 第八十九章 集群化技术领先 听了徐延的话,老贺深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云栖这时才深深感受到徐延和这家电子设备制造企业的文化底蕴,以及由此而生的坚定责任感、使命感,他也深深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次技术战略变革升级的主要目标就是技术领先,”徐延斩钉截铁地说:“不仅仅是个别的、孤立的技术领先,而是批量的、集群的技术领先,最好是排山倒海的技术领先!” 老贺再一次开心的笑了——他等一天等了很久! 老贺曾经也是一位大学的技术教师,如果没有意外就会逐步被评为教授,甚至获得更高的职称。 但是,作为技术专家,老贺对于企业界的技术现状实在是担忧!不断的有人来找老贺咨询技术层面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相当地粗浅,他们的技术思路、方法完全没有走上正轨。 看着这些企业在技术道路上的歪歪扭扭、艰难曲折地行进,老贺坐不住了,他忍不住跳出大学的象牙塔,想要更好地为这些企业的技术提升提供帮助。 但是,现实给老贺泼了一盆冷水。 现实中,更多的企业并不需要自己的技术体系和思路,很多企业买技术,甚至是直接山寨别人的技术。 老贺的完整技术研究和开发体系并没有多少人认可,老贺不得不先做些企业现实需要的内容来度日。 老贺还是在守候,作为技术专家的他,深深知道技术在现代经济体系中的核心作用,他在等待着。 渐渐地,一些注重技术的企业找到了老贺,双方在技术探索方面的追求是一致的。 老贺很高兴自己终于可以发挥自己技术研究体系方面的专长,但是,即使是这些追求技术的企业在资金和技术基础方面还很有欠缺,所追求的技术也都是市场急需的、浅层的应用型技术,也没有多少技术深度,更谈不上技术领先性。 技术领先性一直是老贺心中的一个心结,也是他从事技术研究,又从大学跳出来为企业服务的初衷,他一直在等待这样一家企业,能够实现技术领先性。 “要想实现技术领先性,必须要有优异的技术规划和技术组织,”老贺开始与徐延探讨技术领先性的实现策略,他补充说,“当然,还有优异的技术预研和技术开发,这方面你们已经具备了。” 徐延点了点头。 “从你们的技术开发实际来说,技术规划面太窄,技术开发面又铺得太宽。”老贺说。 徐延笑了,接着老贺的话说:“对!开发面铺得很广,工程师压力很大,没有形成聚焦,只是在技术的几个点上有突破!” 老贺点了点头,继续说:“由此出发,你们的技术开发项目优先级排序不够科学。” 徐延笑得更大声了,接着说:“在技术上,常常是公司几个领导拍脑袋,只要估计公司有人能做出来,一冲动,就做下去了。” “由此导致,研发资源调配非常频繁,深入研究很困难。”老贺接着说。 这时的徐延笑不出来了,他陷入了深思。 “开发人才梯队没有形成,中间有个断层,批量化的开发人才没有培养起来。”老贺最后说了一句。 听了老贺的话,徐延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他用手托住下巴,陷入更深的思考。 过了很久,徐总监才说:“贺老师,您说的很对!我们也认识到了自己的技术局限性,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很多不足。” “当然,你们以前在技术上的成就也是必须经历的过程,”老贺说,“从哲学上说,由点突破到面的突破,也是符合辩证规律的。” 徐延点了点头,说自己要深入思考一下,然后和老贺、云栖再约时间进行操作层面的讨论。 过了几天,郑总监约老贺、云栖再次和研发总监徐延交流技术集群的问题,这一次不是在会议室,而是在唐总办公室,唐总也参加。 徐延首先讲解了这几天自己的思考和整理。 “我们有技术规划,但是正如贺老师提醒的,我们的技术规划太窄了,”徐延说,“与此同时,我们的技术开发又太宽了,导致的结果是我们的技术开发人员分布的太宽,研发资源很分散,彼此协同很困难。” “虽然在点上有突破,但是在规划层面的突破不足。”徐延继续说,“而且我们的技术人才培养过度依赖于大学供应,缺乏自主的批量化人才培养,对于技术规划的实现无法提供足够的技术人才支撑。” “难道大学培养的技术人才不好吗?”郑总监问。 “并不是大学培养的技术人才不好,他们培养的人才非常好。”徐延说,“毕竟我们是针对性很强的技术领域,需要更有针对性的技术开发人才,这方面我们自主的培养还不足。同时,有些人学历高,但实际研发能力不是很强,经验不足,也需要在实践中提高。如果这些人才梯队跟不上,我们就难以实现集群化技术领先性的要求。” “也很难形成真正的技术门槛。”唐总做了一下补充。 郑总监这才明白地点了点头。 在唐总的参与下,大家对未来如何实现技术集群的领先性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探讨,从技术规划、开发布局、资源协同、人才梯队培养等几个方面形成了完整的策略体系和计划体系。 “以前,唐总就跟我们说,要低调,未来还有更大的成功在等着我们。”徐延在讨论结束以后,感慨地说:“我以前做开发的时候,楞是不相信,说是除了加班还能有啥?现在我信了。” 唐总不露声色地笑了。 郑总监也笑着说:“听说通信行业的大佬曾经说,未来员工的日子就是天天数钱,还要在阳台上晒钱,用耙子耙钱,你信不信?” 徐延没有回答,大家都笑了。 大家谈笑了一会之后,唐总问了一个新的问题。 “贺老师,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唐总说,“对于高技术人才的管理,到底是松一些好,还是紧一些好?我现在很困扰这个问题。” 第九十章 雄厚的技术洪流 老贺对这个问题也很意外,对于技术体系他很熟悉,但是对于过于具体的管理过程,他缺乏足够的经验。 老贺把目光投向了云栖。 云栖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的那家电子龙头企业的研发实践,说:“这确实是研发管理当中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技术开发难,加班多,工作过程不规律,这是普遍情况。” 大家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至于研发人员的管理是松一些好,还是紧一些好,这个问题表面是管理松紧的问题,”云栖继续说,“实际是研发管理过程的可控性问题。” 大家觉得云栖这个问题的分解很深入到位。 “这里有两种倾向,”云栖说,“一种是单纯追求结果,一种是过程决定结果。” 唐总觉得云栖说的很有道理,也很想再听下去。 “单纯追求结果,就会出现管理松紧的问题,因为你不知道开发过程,无法实施适度的松紧调节,但是操作简单,容易实施,易于评判,”云栖说,“只有实现过程决定结果的理念和方法,才可以在开发过程中予以合适的管理调节,实现过程可控,结果实现。” “但是,开发过程是很难控制的,技术往往是探索未知,我们怎么知道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徐延问。 “开发过程的可控和开发结果的可控是两回事,”云栖回答说,“开发过程可控是方法、资源、条件可控,开发结果可控是在方法、资源、条件给定情况下的数据积累的过程。” 徐延还打算再问,却被唐总拦住了。 唐总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的技术开发还是太简单了,过于追求技术结果的实现,而不是技术方案本身和数据积累的过程?” “是。”云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明白了。”唐总说,“我们以前陷入一个误区,认为技术人员是高学历人群,可以自我管理,于是采取了过于宽松的管理方式。结果技术人员自我发挥,确实取得了很好的开发成果!” “但是,这种过于宽松的管理又导致了一个新的毛病,”唐总停了一会,说:“那就是腐败!” 听到这里,徐延和郑总监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不要以为高科技企业就没有腐败,”唐总说,“过于宽松的管理就可能导致腐败!而腐败一旦盘根错节,就是企业陷入纠缠不休的纷争中,酿下企业失败的灾难!” 说到这里,唐总对老贺和云栖说:“也不怕两位顾问老师笑话!我们这个行业虽然有一定的技术含量,还是有人在钻空子,也存在腐败。” 人力资源郑总监回应说:“我们也在加强宣传教育,加大监察力度。” “刚才云栖老师说的特别好,管理还是要严格,技术方案、数据积累的过程要严谨,但是实现过程由开发人员自己把握。”唐总说,“这样我们就实现了松紧适度的可控,既给了开发人员自由的空间,又杜绝了腐败!” “从技术方案和数据上严抓,在过程上由开发人员自主。”徐延补充说。 “是不是要考虑技术规划、技术开发计划?”人力资源郑总监说,“在技术规划、开发计划的基础上进行。” “产品开发计划可控性高,技术开发计划实现性可没那么严格。”老贺说。 “是的,技术开发很难按照计划完成。”唐总说,“技术开发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不好说。” “是的,技术开发很多情况下是探索性的,尤其是预研,很难完全按照计划走。”老贺回答。 “尤其是技术预研,特别是核心领域的新技术预研,”徐延说,“我们算是领教了。” “可以在技术规划、技术开发计划的指导下进行。”老贺说,“这样的既可以保持总的方向、大的阶段可控,又可以保持操作时候的灵活。” 大家听了老贺的话,都觉得可行。 “我担心,即便是这样,还有人打算从这里钻空子。”唐总有些担心地说。 郑总监提醒说:“我们更加严格地进行技术开发过程记录,更好地进行数据积累。让腐败分子无法从数据中作假!减少空子可钻!” 唐总点了点头。 这家电子设备制造企业的技术战略变革升级按照新的计划进行,进行了新的技术规划,建立了技术人才队伍梯队,再结合这家企业自身优秀的技术开发能力,整个研发的状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技术队伍更厚实,技术实力更雄厚,形成一股强大的技术洪流。 唐总对这样的技术变化很满意,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自己就仿佛是爬在半山腰,对于后面的半程风景充满了期待,期待将登上无限风光的险峰。 老贺对这样技术战略变革升级也非常满意,他终于实现了多年的夙愿,帮助企业实现技术集群的领先性。为了这个目标,老贺等候了多年,也守候了多年。 云栖有一次与老波打电话,说起了技术预研险些崩溃、技术领先性的问题、技术人才梯队的事,老波听完以后,又是沉默了很久。 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这么三个阶段原来有这么多的内涵!走向技术密集型原来这么不容易! 这次电子设备制造企业的技术战略变革升级新实践让老波再一次明白了自己以前知道的理论多么的苍白! 企业赶超并不只是风风火火、节奏加快、强调速度和效率就能实现的事,而是需要在思想观念、精神内核、知识结构、行为方式等深层次方面发生根本的变化。 如果劳动密集型是强调速度的改变的话,技术密集型就是强调质的改变,而资本密集型则是从强调速度向强调质的改变的中间过渡状态。 沉默了很久,老波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技术密集型实际是文明的发达程度在经济方面的具体体现?” 云栖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但是他已经知道技术密集型的战略变革升级是多么的艰难,多么的惊心动魄!还有那么多需要警惕的! 他也深刻理解了,技术的战略变革升级又是多么的势在必行!他也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这不也是自己的责任吗! 回顾这一段,也真可谓:电子烽火夹缝求生、技术预研崩溃在即、如钢似海蓬勃涌流! 第九十一章 行业高手内耗 结束了在电子设备制造商的技术战略变革升级,还没有来得及喘息,老贺就带着云栖前往下一家企业进行新的战略变革升级辅导。 在路上,老贺介绍说,这是一家很知名的科技文化品牌商。 一说到这家科技文化品牌商名字,云栖就知道。同时,云栖也很奇怪:这家科技文化品牌商都这么有品牌影响力,又是行业龙头企业,为什么还要进行战略变革升级呢? “战略变革升级,永无止尽。”老贺淡淡地说。 到了这家科技文化品牌商所在的工业区,只见这家企业的办公楼设计得异常简单、整齐,显得俊朗而内敛,极具内力。 后来,云栖才知道这是聘请全球知名工业建筑设计师设计的,很好地体现了创始企业家吕总的追求和诉求。 人力资源部何总监热情地接待了老贺和云栖,高兴地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你们这些战略变革升级专家过来,太好了!” 老贺和云栖友好地客套了一会。 “我们这里人才多,人才太多了,简直是人才济济!”何总监开始急不可耐地介绍起情况,“问题是我们这里都是专家,都是高手。” “这不是好事吗?”云栖问。 “好事是好事,要是以前请这么多高人,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何总监深有感慨地说,“问题是这些专家和高手来自不同的背景,谁都不服谁,谁都不让谁。” 老贺深为理解地点了点头。 “这些专家和高手都是宝贝,都是我和我们吕总费了大功夫,花了大价钱请过来的,”何总监为难地说,“原本以为请了这些高手过来,赶紧干活,把企业的各种能力和水平再提升一个台阶,谁知道,刚来没多久,就开始内耗,自己人跟自己人干上了!” “难道是现实版的‘一个人是条龙,三个人是条虫’?”云栖问,他更觉得这应该是老熊的话语风格。 “话虽不能这么说,但是实际情况也差不多。”何总监说,“这些专家和高手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那可是头头是道,但是一说到别人擅长的领域,马上就皱眉头。我们做管理的都知道要协调配合,不能光顾着单打独斗呀!” “你们可以加强沟通,建立标准呀。”云栖建议说。 “是,加强沟通,沟而不通,”何总监再次为难地说,“他们这些高手都是来自不同背景的国际知名企业,即使说着同样的话,也代表着不同的意思,真难办!” 老贺来了兴趣,让何总监详细说说。 “营销部的赵凯总、研发部的孙慧总、制造部的李尚义总都来自不同的背景。”何总监说,“赵凯总来自美资背景,孙慧总来自德资背景,李尚义总来自日资背景,企业里还有其他背景的专家和高手,有国内研究所过来的,有国内知名大企业过来的,有竞争对手挖过来的,可以说是各路英雄豪杰都聚全了。” 一说到这些高手的美资、德资、日资背景,老贺就笑了,他也大概知道这些高手之间的纷争了。 “每一个人都很有能力,很想把事情做好,”何总监说,“但是谁都得不到其他人的支持和协作,自己的新想法和新措施都出不了办公室的门。” “他们都知道建立标准的重要性,”何总监对着云栖说,“但是每个人建立的标准根本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可,就是废纸一张!你说着急不着急?” “那你们以前也这样吗?”云栖问。 “这个问题你算是问对了!”何总监说,“我们以前没有这么多专家和高手,都是我们吕总带着干,协作特别好,效率特别高!” “那你们为什么引进这么多专家?”云栖问。 “那是我们吕总志向高,觉得现有的经营管理水平还不够,原有的人员的能力还不够,需要再提高!”何总监说。 “可你们现在已经是行业龙头了呀?”云栖问。 “那是外人看到的表象,”何总监说,“要是放在行业里,我们面临的竞争很激烈,很严峻,行业里你追我赶,哪有固定的行业龙头?还有外资企业,他们只是在国内水土不服,市场效果没有我们好,但是专业能力和管理水平实际比我们强多了。” 云栖不禁敬佩这家企业的创始人和掌舵人吕总,看来他十分清醒,没有被表面的行业地位和市场业绩蒙住了眼睛。 云栖表达了这个意思,何总监笑了,说:“我们也是后来居上。以前,在我们行业也有行业龙头,可能就向你说的,没有注意行业潜在的强大对手,被一时的行业地位和市场业绩所蒙蔽,也许是他们自满知足了,也许是他们松懈了,就被我们超越了。” “你们觉得他们可惜吗?”云栖问。 “可惜,很可惜!”何总监说,“我们非常注意吸取这个教训!不在意行业地位,而是要把客户服务好,这是我们吕总一贯的理念。竞争对手越强,就越能促进我们提升!” 老何和云栖都很认可,这家企业能够建立起强大的品牌影响力,与这些基本理念有很大的关系。 “在这一点上,我们吕总非常清醒!”何总监感慨地说,“吕总一再告诫我们说,不能大意,不能因为我们暂时超越了竞争对手就沾沾自喜,我们要看到自己的不足,看到潜在竞争对手的刻苦努力,要攀向更高的高峰。” 老贺和云栖都很认可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就引进了这么多人才,”何总监说,“我们原来那些具体办事的人也愿意让出位子来,给这些高手,结果出了这么个结果,真让人头疼!”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是直接引进人才好,还是内部培养人才好?”云栖问。 “内部培养人才,我们当然想,现在也在做。”何总监说,“但是我们的底子还是弱,如果靠内部培养,没有三年五年是不行的,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那你们的人才引进这么多,还是引而不化呀。”老贺说。 “是呀!这也是我们急于要解决的问题。”何总监说,“我们需要这些专家和高手,他们从短期内就能提高公司的专业能力,但是现在他们互相不卖帐,我们也是干着急!” 第九十二章 管理系统研究院 听了何总监的介绍,老贺点了点头,开始思考起来。 “本来是让你们也和我们吕总交流交流,可吕总现在外出学习去了,要不你们先和这些专家和高手聊聊?”何总监说。 老贺和云栖点了点头。 在何总监的安排下,老贺、云栖与这些专家、高管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他们中间有白发苍苍的老专家、有冲劲十足的青年才俊、有精明干练的职业高管。 他们每一位都能力很强,老专家资历厚、见解深刻;青年才俊行动力十足,带动性强;职业高管思维缜密,逻辑精准……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企业的见解,对企业未来发展的设想,而且都很深刻,但是如果把他们的见解和设想放在一起,就是一个大杂烩。 云栖知道,如果老熊在的话,他一定会说:“得嘞!简直就是满汉全席。” 但是光说风凉话不行,要解决实际问题! 这些人确实都是专家,也很有责任心,很想把事情做好,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程序,与其他人的程序不兼容,甚至是互相矛盾的。 而且正因为这些人的水平很高,对别人的要求也高,甚至是一点达不到标准就要求返工,也加剧了他们彼此的对立。 时间久了,他们之间的个人主义、本位主义越来越强,从针对工作本身慢慢转移到针对彼此个人的能力和资历了。 公司曾经要求尝试进行两套系统同时做,但是执行的人觉得麻烦,推动的人对于另一套系统既不感兴趣,也不愿意花功夫,结果两套系统都效果不好,最后不了了之。 企业就在这些互不兼容的高手之间消耗着,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内耗,而公司创始人吕总对于这些不同的系统和方法一时无法分辨优劣,难以下判断,无法取舍。 这家科技文化品牌商虽然在产品设计、品牌化营销、客户服务方面都做得无可挑剔,但是在内部运营管理系统方面还比较薄弱。 这些专家和高手带进来的运营管理系统尽管不同,对这家企业却是新的和极其有用的。对于这些曾经在不同的行业、不同的知名企业取得过极其成功的宝贵经验,要短时间内进行取舍确实很难。 在这样的局面下,谁也做不了事,大家都是干着急,甚至有的高管说出了极端的话:“恨不得这个时候出来一个强人,强硬地推行一个套路,先把事情办了再说。” 老贺和云栖看到这种局面也很着急。 “别的企业想人才、念人才,却得不到。”云栖对老贺说,“这家龙头聚集了这么多人才,却系统冲突、程序冲突,真是难关。” 老贺点点头,说:“这不仅仅是企业实践的问题,也是理论问题。” 谈到了理论问题,云栖赶紧给老波打了一个电话。 老波听完以后,说:“你的问题太深了,不仅仅是理论问题,也是哲学问题。” “那怎么解决?”云栖问。 “怎么解决?你看看现在管理理论中有多少学派就知道了!”老波也着急地说,“你们那里不是企业,简直就是管理系统研究院了!” “德式的严谨传承、日式的精益改进、美式的宽松和注重创新,各有千秋,”老波说,“严谨与宽松,传承与创新,改进与传承之间是冲突的,但是也是相辅相成的。要把这个既互相矛盾又相辅相成的复杂系统理顺,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手可以弄明白的,那可得高手中的高手才行!” 云栖知道了老波的意思,牵扯到学派难度就大了:每一个学派都有自己的理论体系,都有自己成功的经验,在短时间内难以与其他学派融合、统一,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可是企业等不起!企业自己需要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独特的管理运行体系,但是这个过程太漫长!也太艰难! 同时,云栖也在思考:这家企业的底蕴和智慧,够吗? 云栖把老波的话给老贺说了一下,老贺想了想说:“很有道理,我们找研发部的孙慧总聊聊吧。” 在研发总监孙慧的办公室,云栖把严谨传承、精益改进、宽松创新的三种风格给孙总讲了一遍。 孙慧听完,也想了想,说:“很有道理!我们以前光顾了引进高级人才,但是对于高级人才之间的相生相克却没有注意。” “虽然,这本来是人力资源何总监份内的事,但是也与我有关,”孙慧说,“我自己也深受困扰,我就斗胆多说几句。” “严谨传承,讲究的是结构设计严谨,注重的是操作严守标准,不得轻易改动,常常都是上百年的技术企业,质量硬邦邦的,”孙慧说,“但是,他们这个设计严谨、操作严守标准就与不断创新有冲突。” “因为大家都是高手,要求都不是一般的高,哪怕是一丁点的通融都不行。”孙慧说,“虽然是体系的原因,却也是在实际操作中种下了芥蒂。” “另一边是精益改进,虽然注重设计,但是设计不是最终结果,在生产和运用的过程中不断改进,难以定型,把设计融入到生产、运用过程中,需要强大的文化支撑。”孙慧说,“一个让改,一个不让改,标准不同,过程不同,孰是孰非,还真难判断!” “到了宽松创新,更是大冲突,”孙慧说:“首先,在风格上就是大宽松,松松垮垮,衣着也可能随意,全无严谨、精益的样子,简直就是不入流之徒,不值得与之讨论。” “但是,这宽松只是外表,内在创新则是大改,甚至是颠覆,”孙慧说,“令到设计严谨、精益改进完全没有料到,突然之间出现巨大的差距。” “是呀!这看起来是宽松,实际上只是表面。”老贺深有感慨地说:“这种宽松底下的颠覆,“是很可怕的!” “是呀!这些年,业界不断出现跨界颠覆,确实让我们不得不防呀。”孙慧深为警惕地说。 作为龙头企业的研发负责人,孙慧不得不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行业颠覆,甚至是跨界颠覆。 商场瞬息万变,谁敢保证:明天一早起来,不会出现跨界颠覆呢? 第九十三章 行业龙头的危机 “这宽松的外面和内在的颠覆,实在是差别太大,无论是严谨还是改进都难以接受。”孙慧摇摇头说。 “对于我们研发而言,这三样,我都需要!”孙慧说,“严谨、精益、创新,我们都需要,在不同的阶段、不同的环节体现,再合起来就是绝世神功!” 老贺和云栖都点了点头,知道孙总虽然身在其中,但是还是很明事理。 “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把这三者之间相生的部分发挥出来,却被这三者相克的部分弄得困窘不堪。”孙慧说。 老贺和云栖都点了点头。 “我再想想,你们二位也再帮我们深入的辅导辅导。”孙慧说。 “共同探讨,共同探讨。”老贺客气地回答。 孙慧点点头,陷入了回忆和思考之中。 老贺带着云栖又和营销总监赵凯进行了沟通。 赵凯听了这些以后,认同倒是认同,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见解,他说:“是到是,也不全是,也有可能是个人的个性问题,比如有的人很强势,有的人很自我,有的人自省能力很差。” “赵总,您的感受从何而来?”云栖问。 “在日常的工作中就可以感受出来,”赵凯说,“我们做营销的,就是和人打交道,人是怎么回事,我们太清楚了,而且我们还知道什么人吃什么药?” 说这话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向云栖压过来,赵凯冲劲十足的个性暴露无余。 “请你们不要见外,我们做营销的就是要有股冲劲,”赵凯毫不客气地说,“市场可不给我们讲什么理由!” “有的人就是很强势,什么都得听他的,”赵凯继续力道十足地说,“有的是就是十分自我,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有的人就是自省能力很差,明明是自己错了,就是不承认。” 说完,赵凯停了下来,说:“你们也是为多少企业的战略变革升级做了很多工作,这方面的经验肯定也不少,我希望你们在人这方面再加深认识。” 与风头十足的营销总监赵凯的再次沟通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 这时候,云栖忽然想起了李瞻海。如果是阅历丰富的李瞻海,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他是不是会风度翩翩地说:“我也是做业务出身的,做业务的确要千人千面,认人要入骨三分。” 现实没有给云栖更多的假设时间,老贺带着他又和制造部总监李尚义进行了交流。 李尚义听完了宽松创新、严谨传承、精益改进之后,非常地认可,说:“这完全符合我们的实情,我们制造部就是在这三种情况之间转换,没有固定下来,给我们很大的困扰。” “从我们制造部的角度出发,不论多难的制造工艺,”李尚义说,“只要研发部给我们固定的要求,我们都会义不容辞地努力去做,问题在于他们给我们的标准就是不一样的。有的时候是严谨的,不允许有任何改动;有的时候,本身的设计就是不完善的,需要一改再改;还有的时候,原有的生产还在继续,突然来了一个大颠覆,全部推到重来……” “我们是做制造的,不仅仅有工艺和标准,还有机器设备、操作技能,”李尚义生气地说,“要进行改动,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一动要动一大串,但是没人在乎我们,都是提要求,又高又难的要求,关键是这个又高又难还经常变来变去!” “我们制造部本来就是一个执行部门,按照他们的标准要求做就行了,”李尚义无奈地说,“但是在这种变来变去的情况下,我们也适应不了,还老是背黑锅,久而久之,我们也开始推责任,不关我们的事一律推开,有可能惹出麻烦的事一律踢开,怎么也不能再当背锅的!” 老贺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你们这个宽松创新、严谨传承、精益改进非常好,”李尚义说,“希望你们多和其他部门协商,把这三个部分分清楚,输入一个标准给我们,我保证按要求做到!” 李尚义的表态很好,让云栖又看到了和谐解决的希望。 本来老贺打算带着云栖再和人力资源何总监交流一下,何总监说吕总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一起交流吧。 过了两天,吕总果然回来了,何总监带着老贺、云栖来到了吕总的办公室。 吕总简单听了何总监的汇报,说:“引而不化是我的问题,这也是我们企业必然要走过的阶段,无法跨越的。从‘引而不化’到‘引而化’的过程是我的责任,看我的功力够不够?道心够不够?” 吕总的话让云栖很受用,他感受到了吕总的底蕴和智慧根基。 在云栖过去的经验中,很多企业的老板会把责任推到各位高管、职业经理人头上,说职业人才不成熟,认识太偏颇,能力有缺失,才导致了这些问题,只有职业人才加强职业修养,自我自律才能解决问题等等。 作为老板本身是没有任何责任的,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而事实上,很多时候问题就出在老板自己身上。 “吕总,您能不能深入讲解一下道心?”老贺问。 “噢,这是我从顶尖学府的国学班学来的。”吕总饶有兴致地说:“我是学理工科的,对于机械工程很擅长,但是总感觉是浮于表面,没有触及到根本。” 老贺边听边体会其中的深意。 “后来在国学班,听老教授一讲,有感觉了。”吕总说,“所谓道心,就是为人处世最基本的出发点。” 老贺听完,点点头说:“这很像西方常说的第一推动力。” “有点这个意思。”吕总点头回答,“道心稳固了,后面的事情就正了。” 说到这里,吕总接着说:“我也简单把我们企业的历史讲一下,让两位老师多了解一些。” “我们企业以前也是做配件的,曾经也做到了行业龙头,但是,那时的企业的技术实力不强,产品的可复制性很强,没有什么门槛,于是遭遇了强烈的价格战,我们当时很无奈,压力很大。”说着,吕总陷入了痛苦地回忆。 第九十四章 经营管理的道与术 “经过了痛苦的思想斗争,我们觉得必须进行产业战略变革,”吕总说,“我们当时考察了很多行业,说实话,很多行业都是饱和的,都是价格战为王,我们就刻意避开这样的行业,直到我们看到了我们现在这个有一定技术壁垒的行业。” “在进入这个行业之前,我们也反复评估了一下自己,”吕总回忆说,“这个行业当时有龙头企业,也有行业三甲,我们再进来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站稳脚跟?” “向强者挑战,向强者亮剑,不仅仅是考验我们的勇气,也是考验我们的能力,更重要的是考验我们的担当,”吕总说,“看我们能不能承担这样的使命,把客户真正服务好?”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考察了半年,思考和准备了两年。”吕总说,“两年中,我每天都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比现在的局面苦多了,那时心里没有底了,毕竟是跨行,又是和行业龙头过招,一旦失手就没有回头路了。” “经过周密的思考和研究,我们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吕总说,“原因并不在于行业龙头能力和运作有缺陷被我们抓住了,那只是术的问题,而是他们没有服务好客户,这是道的问题。” “以当时行业龙头的能力,他们完全有能力和资源把产品做得更好,把客户服务得更好,但是他们忽略了,只在业绩上、市场份额上锱铢必较,那仅仅是术的问题。”这时候的吕总显得非常果决,他说:“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下决心了,进入这个行业,承担起更好为客户服务的使命。” “那时的我,为了实现这一使命,进行了数千人的调研,详细地了解客户的不满意,在技术层面的,在使用体验层面的,在服务层面的,”吕总说,“经过了这几千人的调研,我心里有底了。” “但是,要想实现客户调研结果的落实,又是一个新挑战。”吕总说,“我那时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有时候吃住都在实验室,天天都钻到技术开发里,想着怎么让客户用的满意?” “也曾经失败了无数次,无数次想放弃,”吕总说,“但是不论头一天多累,到了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我都跟自己说重新开始吧。” “道不远人,”何总监这时补充了一句,“人远道也。” “那时候的认识还没有这么深,就是一股劲。”吕总说,“经过两年的艰苦充分准备,我们的产品上市了,因为前期调研和研发工作做得非常足,一上市就大受欢迎,也让同行们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同行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对我们这个后来之辈围追堵截,尤其是当时的行业三甲,”吕总审慎地说,“有的同行快速推出新品,有的同行模仿我们,还有大量的假冒仿制的产品。” “我们一方面花大力气打假,一方面继续深入调研客户,”吕总说,“我们始终把握住这一点,我们能在这个行业站住脚跟不是我们能力有多强,而是我们能承担为客户更满意的使命。” “在这一点上,同行跟我们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何总监又补充说,“他们有的请营销策划大师,有的花大价钱引进研发团队,有的直接开打惨烈的价格战。” “是,同行的前两招花了大成本,没有实际的效果,”吕总继续回忆说,“就祭出了价格战的法宝,试图在低价格上把我们打垮!” “当时,我们的销售全线告急,”吕总叹了一口气,说:“销售员告急,经销商告急,连续几个月销量下滑,回款降低,我自己的压力也非常大!担心撑不过去!” 何总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那时候,我也在问自己:是坚持道,还是坚持术?”吕总说,“到底是道胜术,还是术胜道?” “当我思考到这个层面的时候,我就不着急了,”吕总松一口气,说:“无非是看我有没有真正承担起服务好客户的使命?” “到了这时,我就下了一个决策,不要再管销量和回款,全力服务好已购买客户,为期一年时间。”吕总说,“如果过了一年,企业还没有挺过去,所有销售员、经销商的损失按照去年的同期水平,公司予以赔偿。” “这样就安定了人心,销售员和经销商也渐渐不再追问销售量和回款,又都专心去服务好客户去了,”吕总说,“果然过了半年,进行价格战的企业撑不住了,材料低廉、做工粗造的问题开始大量暴露,投诉频发,存货堆积如山。” “这一次价格战的胜利更加坚定了我坚持道和坚守术的信心。”吕总说。 “但是,过了这个坎,企业大发展,人才的问题就极为突出,出现了大量的人才缺口。”吕总说,“我们为了应对这么大的人才缺口,引进了大批优秀的人才,但是我们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于是出现了你们看到的人才争斗的现状。” “新引进来的人才在术上很强,有些技术专家、职业高管在本领域是圈内一顶一的顶级高手,但是他们现在在道上的修为还不够,这是一个大问题。”吕总遗憾地说,“他们对于企业的理解还太浅,现在我们还是把他们当老师的时候,还不是让他们向我们学道的时候。” “当时,说服老员工把位子让出来也很不容易。”何总监说。 “是的,现在的客户口碑、品牌影响力、企业规模也都是老员工一点一滴的努力拼出来的,”吕总说。“要让他们把位子让出来给这些新进来的人,他们当然不愿意。” “我们后来还是从道和术的角度来分析和处理这件事。”何总监说。 “说服老员工让位,也是道和术的问题?”云栖问。 “是的,经过深入的思考,我认为坚持在本位上,只是术的体现,能不能服务好客户才是道的体现。”吕总回答说,“刚开始老员工也不理解,我们就进行换位思考,在我们的行业,我们是后来者,在我们以前有行业龙头,有行业三甲。如果我们不坚守道,哪里有我们的位置?” 第九十五章 破解相生相克 “我们能在这个行业活下来,站稳脚跟,不是靠我们的术,而是我们的道,”吕总说,“就像我们行业曾经的龙头企业想一直留在龙头的位置,但是他承担了道吗?他持续让客户真正满意了吗?” “这样一说,员工思想慢慢就通了,”吕总说,“他们也慢慢知道,承担不了持续让客户满意的道,想尽办法赖在这个位子上是没有用的。” “这个想尽办法就是术,”吕总说,“即使他们这些老员工把术用得再好,偏离了道,还是会出现问题,甚至把企业拖垮。” “慢慢的,老员工很理解,都主动让贤,自己加强学习,我自己带头在顶级学府学习,他们也通过各种渠道学习、提高。”吕总总结说。 云栖听完之后,很高兴,说:“吕总,你们也是战略变革升级的高手呀!” “我们当时没有意识到这是战略变革升级,”吕总谦虚地说,“还好没有转歪,也没有太多的风浪。” “但是,很多企业在老员工让位,新人才引进上出现很多问题,甚至是歪门邪路,以至于企业内乱不休,十分可惜。”何总监又补充了一句。 老贺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这些企业本身的道就不清,道就不强吧?”吕总轻轻问了一句。 “所以让邪术滋生,争斗不止。”何总监又接了一句。 大家听了这话,都沉默了一会,各自都有自己的见识,各自都有自己的听闻。 听了这话,云栖不仅沉思起来:如果是老波听了这话,会不会有很多的感慨?老波这个精通理论的专家,似乎在这方面栽了不少跟头,吃了不少苦头。 过了一会,吕总轻轻地说:“内修道,外修术,正本清源,才可以清清朗朗。” 大家都点了点头。 云栖又说了“宽松创新、严谨传承、精益改进”的三种风格及其之间的冲突。 “相生相克。”何总监说,“这三种风格都是我们需要的,但是我们现在被这三种之间的冲突面所困扰,还没有得到我们期望的和谐局面。” 吕总低下头,想了好一会,然后抬起头来,说:“宽松创新、严谨传承、精益改进这三种风格是当今世界工业界的翘楚,要把这三种风格融合起来,肯定是有难度。” “我想我们能不能从道和术的角度来重新认识这三种风格?从道来说,追求什么?从术来说,有什么差异?”吕总进行了探讨。 “吕总,您的思路很好,但是,您刚才不是也说了,现在这些顶尖高手进来,还不是融合道的时候。”何总监提醒说。 “他们是没有到时候,但是我们可以先小范围探讨,”吕总说,“顶尖高手有顶尖高手的独特优势,也有些眼里容不下异己的问题。” “这也是相生相克呀!”何总监说。 吕总点了点头,继续探讨说:“从道的角度来说,这三种风格都是追求做得更好,持续让客户满意,这与我们的理念是一致。” “我们引进的这些顶尖高手也是这么做的。”何总监说。 “只是在术的层面,差异太大。”吕总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创新、颠覆、改进、传承?”吕总反反复复在掂量这几个词,在来来回回的咀嚼。 “还是改进、传承、颠覆、创新?”过了一会,吕总又把顺序颠倒过来,反反复复地掂量。 过了好一会,吕总也没有理出头绪,他不得不停下来。 “这个问题难度太大,我们短时间可能无法解决,我再想一想。”吕总说,“但是,我们至少有一点把握住了,我们请的这几位顶尖高手都不错,是从事的角度出发,而没有从人的角度出发。” “也没有,吕总,”何总监提醒说,“刚来的时候,大家真都是从事的角度出发,时间久了,现在已经有点从人的角度出发了。” 吕总的脸色猛地变了一下,他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吕总才从沉思中脱离出来,说:“看来是上天在考验我们,到底是志同道合,还是术同利和?” 何总监深为叹服地点点头。 “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是要冷静,越是要理性。”吕总告诫何总监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们不急于解决问题,让问题自然发展,看看我们各自的道行吧。” “是的,内心的道行自然会分辨。”何总监赞同地说。 吕总又问起其他行业的战略变革升级、其他企业的战略变革升级,云栖把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的基本发展道路,旧理论、新实践再到新理论的过程讲了一遍。 吕总深深的地了点头,也思考了一会。 老贺把技术规划、技术预研、专业与研发人才梯队建设的事情讲了一讲,吕总深为欣赏地认真听完。 “听贺老师这样讲,我感觉我们在技术预研上还是做的不错,”吕总说,“从开始进入行业的时候,我们那时就已经算是技术预研了,只不过那时我们自己没有这样的认识。这也说明前瞻性的技术预研多么重要!多么有价值!” 说到这里,吕总停了一下,感慨地说:“真是心中有道,上天赐予的!” 大家都认可这个说法。 吕总又对云栖说:“你说到的旧理论、新实践、新理论的过程,我非常认同,关于劳动密集型到资本密集型,再到技术密集型的发展过程,还是偏向于术,你有没有思考过:如果从道和术的角度来看,从劳动密集型到资本密集型,再到技术密集型,你会有什么新认识?” 这个问题,云栖完全没有想过,但是他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题目。 吕总浅浅地笑了笑,说:“你可以思考一下,我们再找时间交流。” 谈到这里,大家都感到愉悦,身心舒畅,十分惬意。 大家还沉浸在这愉悦的感觉中,正在慢慢喝茶的时候,吕总秘书急匆匆地跑进来,低声说:“不好了!销售部赵总和研发部孙总干起来了!” 吕总和何总监立刻起身,急速快步走了出去。 第九十六章 高手的自我重塑 看着吕总和何总监快步出去了,老贺和云栖也赶紧跟了过去。 到了现场,只见赵总和孙总正在面红耳赤地争吵。 “赶紧给我开发新产品,”赵凯怒气冲冲地说,“耽误了市场机会,你负得了责吗?” “你这么多新产品,我们开发不过来。”孙慧不紧不慢地说。 “哪里多?我这是产品组合,市场全覆盖,压低竞争对手的市场份额!”赵凯强调说。 “产品组合?”孙慧依然不紧不慢地说,“要知道你这里是一,我这里就是十,到了制造部李总那里就是成百了。” “那是怎么样?这是市场竞争的结果!”赵凯依然高声地强调着。 “你要明白,开发过多的新产品是管理不成熟的表现。”孙总依然是冷静的话,却严重地伤害了赵凯。 “营销需要一种势,这就是我们产品的势!有了势,我们就可以更好地发挥,在市场的博弈中运筹进退!”赵凯生气地嚷起来:“有了这么多新产品,我们就可以让竞争对手找不到北!” “您现在是让我们找不到北。”孙慧毫不客气地把赵总顶了回去。 “我们公司的多客户、多产品、多渠道的全覆盖营销战略就要毁在你手里!”赵总恨恨地说:“你会成为公司的罪人!” “我不会成为公司的罪人!”孙慧冷静地说,“深挖客户需求,开发精品,这是我们的一贯开发思路。” “现在不是一招鲜、吃遍天的时代了!”赵凯说,“多客户、多产品、多渠道!管道营销呀!” 孙慧开始不理不睬。 吕总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掉头走了,何总监赶紧过去劝架。 赵凯看见了吕总的背影,赶紧跟过去,一边走一边对着吕总说:“吕总,我们营销就是需要一股势!一股强大的势!大家才能保持冲劲!才能保持市场态势!” 吕总还是没有说话,赵凯接着快速说:“我们营销出的多产品全覆盖的战略现在完全实施不下去,我也发挥不出来,我们急呀!” 听了这话,吕总停了下来,问:“急?消费者急吗?” 这话还真把赵凯问住了,他一下子愣住了。 吕总继续走自己的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那边,何总监正在劝慰孙慧,孙慧深深叹了一口说:“高手!都是高手!就怕是太高了!我们还是实实在在一点好。” 过了一会,孙慧才说:“我这里还有一堆的要开发的新产品,有的要全新设计的,有的要反复改的,有的要赶紧出来的,标准和要求都很高,催的也很急,我自己都着急的很!” 孙慧又跟何总监抱怨起来,说:“我们现在是人不少,但是彼此间的配合太差了,这些事要是配合顺了,没多长时间就办完了。这配合不顺,天天就在这里堵着,心都憋坏了。” 何总监很理解地继续劝慰着,说:“肯定会好起来,这是个过程!咱们公司一下子进来这么多高手,不出点事才怪呢。” 听了何总监这话,孙慧点点头,回答说:“也是。” 过了片刻,孙慧又提醒说,“让顾问们快点,赶紧出药方。” 何总监点头答应着。 从现场回来,老贺和云栖也开始了讨论。 “这些技术专家和高管都很有水平,”云栖说,“这可不是一般的战略变革升级。” 老贺点了点头。 “毕竟是龙头企业,人才素质都不错,要求和标准真高,”云栖说,“在他们的专业领域,我们还不一定比他们强。” 老贺又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为什么合作不好?”云栖禁不住发问,“他们很多人都是从很规范的国际知名大企业里出来的,应该懂得沟通和协作呀!” 老贺还是点点头,没说话。 老贺不说话,云栖也停了下来,他开始想李瞻海、老熊和老项、老波,想如果是他们,他们会怎么处理? 还有史总,史总曾经提到贸易时代、三来一补加工时代、模仿创新时代、自主应用型创新时代、自主基础创新时代…… 想到这里,云栖觉得自己找到了点感觉,赶紧把这个内容说给老贺听。 老贺点了点头,说:“是这么回事。” 云栖急了,问:“是那回事?” 老贺慢悠悠地说:“旧时代的高手,新时代的盲人哪。” 云栖很快就听明白老贺的意思,但是他觉得这些高手不会接受这个看法,说:“人家可不会这么看!他还觉得是在延续自己的辉煌呢。” 老贺点点头说:“这才是真问题。” 通过与老贺的交流,云栖才明白在这家行业龙头企业的战略变革升级与以往所有的战略变革升级都不同,不是管理系统的战略变革,也不是局部人才的升级,而是全体高手的重新自我认识、自我重塑、再成长的过程! 想想这些专家和高手的教育背景、专业经历、成功历程,云栖感觉到了极高的难度。 “我们也了解一下他们过来的历程吧。”老贺说了一声。 在何总监的办公室,老贺、云栖与何总监再一次进行了交流。 老贺问起这些高手是怎么加入公司的,何总监说大多数是通过猎头公司介绍引进的。老贺点了点头,期望何总监说得更详细一些。 “我们也是刚刚开始引进高级人才,”何总监说,“上次,你们和吕总沟通,他也说我们的发展速度特别快,一下子企业规模就上来了,各种人才跟不上。” “我们也曾经想过内部培养,但是人才的需求速度也超过了我们培养的速度,”何总监说,“吕总对目标的要求非常高,对人才的标准也要求非常高,于是,我们就想到了猎头。” “我们是行业龙头企业,又是有品牌影响力的企业,对人才有一定的吸引力,”何总监说,“但是高级人才还是很难找,我们吕总求贤若渴,远赴外地拜访人才,等待人才。” “远赴外地?”云栖问。 “那当然,我们肯定要发挥寻千里马的精神和态度。”何总监说。 “难怪,难怪。”老贺听完,喃喃地说。 “贺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何总监不解地问。 第九十七章 领先型企业规划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抱着寻千里马的态度,让这些高手感受到了诚意,也托高了他们的自我心态。”老贺说。 “算是吧!”何总监叹了一口气说,“问题是这些高手,我们没有很深的诚意,他们也不会来呀!” 三个人停了一会,何总监继续说下去:“经过我们的持续努力,我们终于聚齐了行业里最多、综合能力也是最强的人才队伍。” 说到这里,何总监略显自豪地说,看得出来这个过程他也花了不少力气,费了很多心力。 “你们是不是短时间内就聚齐了这只豪华的人才队伍?”云栖问。 “算是吧,”何总监说,“跟着企业的发展节奏走,及时配置。” “那你们有没有和这些高级人才谈企业的使命愿景?”老贺问。 “当然,对着高级人才而言,并不缺少工作,而是事业平台。”何总监说,过了一会又补充说:“我知道贺老师的意思,我们这次的高级人才引进确实有些紧张,虽然双方互相深入了解,也做了翔实的背景调查,但是一下子引进这么多,确实对于我们来说,可以说是有些消化不良。” 老贺点了点头。 “人才规划。”云栖提醒说。 何总监笑了,说:“企业常规发展,人才规划可以比较准,我们是超常规发展,人才规划可能有些滞后,这个我承认。” “业务发展与资源储备脱节,对于超常规发展的领先型企业尤为如此。”老贺一阵见血的说。 说到这里,何总监似乎有所感悟,他停了下来,开始思索起来。 过了好一会,何总监才说:“业务发展与资源储备,说实话,我们以前考虑不多,我们以前更多的是需要常规的人才,或者说是中基层的人,更多的是操作和执行,遵循公司现有的标准去执行。这么大范围的引进高级人才,对于公司标准的影响,我们还真没有考虑过。” 老贺点了点头,说:“你们虽然是龙头企业,也是品牌企业,但是你们在组织设计和业务规划、资源匹配上还有缺失。”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何总监说,“以前这些事都是吕总亲自管的,可能是企业规模大了,他管的事情多,有些以前管的事就松了。” 说到这里,何总监自己都觉得有些害怕了,说:“吕总不断地告诫我们,要以从前的龙头企业为鉴,不要以为成了行业龙头就掉以轻心,要想想人家是怎么从行业龙头衰落下去的,要不停的反思我们有什么没有做好的?还有哪些缺失?” 说到这里,何总监慢慢地停了下来。 “你是说,随着企业的发展,原来严实的地方也会松动,原来看紧的地方也有忽略?”何总监看着老贺的眼睛说。 老贺没有说话,温和的眼神里投射着镇定和自信。 于是,何总监开始整理思路,准备向吕总汇报,而老贺和云栖则被研发部孙慧和制造部李尚义请去讨论新标准的问题。 “作为行业龙头,又是品牌企业,我们本来就有一套完善的标准体系,”李尚义说,“这套系统运转的很好,帮助了企业走过了初创时期的杂乱局面。” “但是,现在来了一帮高人,觉得我们的标准体系太初级,需要大改。”李尚义无可奈何地说,“我也同意改,问题是怎么改?选择哪一套标准改?” “不是国际通行的标准体系吗?”云栖问。 “那是标准的形式和架构,这个问题不大,但是在具体标准的内容上的分歧太多。”李尚义说,“对于我们制造而言,标准的固化尤为重要。” “现在引进的都是高人,能力强,个性也强,”孙慧头疼地说,“说起标准,各有各的标准,统一?难。” “难归难,也要统一。”李尚义表了一下态,又说:“我们是龙头企业,又是品牌企业,引进人才水平当然不能低,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问题是我们怎么把这些想法消化掉?” “消化掉?”孙慧着急地说,“要是这些高人不着急还行,各个性子这么急,一上来就是那么多事,那么高的目标,跑都来不及,还有时间去消化?” “人家要不是这样,也成不了高人!”李尚义反驳说。 “难道是世间常说的‘越优秀越努力’?”云栖笑着问。 “他们这些人哪,都已经成习惯了!”李尚义说,“风风火火,快马加鞭,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问题是人家快马加鞭有个环境,在他原来那个环境里,他快马加鞭可以的,没有阻力,效率高。”孙慧说,“我们现在一下子进来一大堆,就像两位老师上次讲的创新、严谨、改进,互相矛盾的风格和标准同时进来了,怎么弄?” “我怕是他们自己都没有弄明白,都知道自己风风火火的跑。”李尚义笑着说。 孙慧肯定了李尚义的猜测,说:“有可能。” “虽然是高手,但是也是一个照着做,没有弄透的高手。”李尚义笑着总结。 “也该解决了,现在这么乱,内耗这么大,谁都撑不了多久,”孙总说,“这些高手的能力还是很不错,责任心也很强,事业心也强,要是总这么不顺,也不能长久。” “是呀!要是人才一走,多么可惜呀!”李尚义赞同地说。 这时,孙慧又看着老贺和云栖说:“两位老师,你们上次提的宽松创新、严谨传承、精益改进的三种风格很好,有没有新的进展?” 老贺和云栖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 孙慧有些失望,李尚义赶紧打圆场,说:“既然两位老师都没有新进展,说明这确实是难题!想想吧,当今世界最优秀的三种工业思想和体系,要把他们的优点都融合在一起,多不容易!” “相生相克呀!”孙慧咬着牙说,“实在不行,取其一吧。” 云栖看到孙慧着急的样子,赶紧表态说:“我们抓紧时间!请再等一段时间。” “你们还是抓紧吧!”孙慧催促着,无奈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九十八章 领先标准的溯源与转换 李尚义、孙慧和老贺、云栖在孙慧的催促中结束了标准统一的讨论。 晚上,云栖赶紧给老波打电话,希望这位理论专家能够有所突破。 老波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地说:“算你运气好,刚好有些新进展。” 云栖很高兴,催着老波赶紧说。 “当然还不能完全解决你们说的问题,但是已经提供了足够的启发。”老波说,“你们这个问题是关于当今世界最优秀的三种工业思想和体系,具有很强的现实性和理论性。” 老波半开场半卖关子地说了几句,云栖催他赶紧说最紧要的。 “从工业思想本身来说,我这边的资料比较少,”老波说,“但是他们的教育实践很可以反映问题。” “美国非常注重高等教育,不仅仅是本科,而是包括博士、研究生教育,鼓励研究,研究氛围非常好,经费也比较足,研究成果的产业化也很成功,”老波终于说到最重要的部分。 “日本也非常注重教育,有研究表明日本的教育优势更集中在中小学教育,到了本科的时候还与美国齐平,但是到了研究生阶段就迅速下滑,在博士阶段更少。”老波说,“据调查,愿意进行研究的学生也很少,可能与产业环境、教育传统有关。” “至于德国,教育风格有些独特,采取的是学历和实践的平行教育方式,”老波说,“学生既可以获取理论学历,也可以获得实践学历,两者可以交叉,也可以平行,互相补充。在产业上,研究类的产业孵化并不多,更多的是实践沿袭。” “明白了,非常感谢!”云栖听完以后,非常高兴,他迅速有了思路。 “呵呵,看来我这个非实践派的理论家还有点用。”老波开玩笑地说。 “有用,太有用了!”云栖表扬着老波,再一次感谢他的帮助。 云栖把老波的话告诉了老贺,老贺也很快就明白了,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第二天,老贺和云栖把美式教育的特点、日式教育的特点、德式教育的特点讲给孙慧和李尚义听。 两个人都是明白人,一听就明白了。 “是不是美式更注重研究和创新,”李尚义说,“日式更注重基础,德式更注重理论与实践的深度结合?” “从教育上讲,可以这样理解。”云栖回答说。 “那就是说创新上更注重美式标准,”孙慧接过来说,“在制造优化上更注重日式标准,在结构设计上更注重德式标准。” 李尚义来了精神,兴奋地说:“也就是说,不再是一套标准统一创新、结构、制造的全过程?” “那是理想状态,可能我们现在还达不到。”孙慧说。 “但是,这三种标准怎么互通呢?”李尚义问了一个现实的问题,“我们总不能同时建立三种标准体系吧?” 老贺看了云栖一眼,云栖胸有成竹地说:“这个容易,我们可以借用通信行业的标准和方法。” “怎么借用?”孙总问。 “在现代通信行业有多种标准体系,比如美式标准、欧式标准、日式标准,还有我们自己国家的标准体系,”云栖说,“这些不同的通信标准互相之间要可以通信,于是就有接口标准。” “明白了,”李尚义开心地说,“在各个体系内部有自己的标准,但是必须附加上接口标准,这样其他体系的人就明白,可以与自己的标准体系对接了。” 老贺和云栖都点了点头。 “这样,整个公司各个系统就通了,不用在这儿耗着了。”李尚义又开心地补了一句,“相生的有了,相克的也去掉了。” “但是,这是我们的看法,不知道那些外来的高人认不认这些?”孙慧却担心地说。 “那倒是,”李尚义想了一会说,“我们先找吕总说说看。” 大家都同意,于是,李尚义带着大家来到吕总的办公室。 吕总正在和何总监讨论事宜,何总监把短时间聚齐这么多高级人才的优势和弊端说了一下,也谈到了顾问们提到的组织设计、业务规划、人才资源配置方面存在的缺失。 吕总听完以后,觉得很有道理,就和何总监继续深入讨论下去。 这时,李尚义带着孙慧、老贺、云栖进来,吕总的办公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李尚义喜气洋洋地把云栖刚才讲的各先进国家的教育特点讲了一遍,吕总觉得非常有启发,他停下来,咀嚼李尚义刚才说的话。 过了一会,吕总对何总监说:“你是人力资源专家,你先说说看?” 何总监想了一会,说:“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们公司发展太快,虽然是行业龙头和知名品牌,但是在管理上还没有确立自己的风格和标准,对于外来的优秀管理风格和标准缺少辨识,一股脑引进,导致了现在的大杂烩局面。” “统,又统不通;破,又舍不得,”何总监说,“我们长期就是在这样的困局里僵持、内耗,也实在不是办法。” 孙慧和李尚义都深有同感地点着头。 “吕总,您曾经提过说,这些引进的高级人才是不是和我们志同道合?”何总监说,“我感觉我们引进的这些高级人才从个人品德、事业心、责任心、个人能力上都是有的,还真不是追逐短期利益的人。” “也就是说,从道的层面来说,大家都是一致的。”李尚义认可地说。 吕总也点了点头。 “可能他们自己以前也只是在一种环境里工作,只了解这一种优秀的工作方式,对其他的优秀管理风格和标准,知道的非常少。”何总监推测说,“也就我们企业发展这么快,又是行业龙头,又是知名品牌,才会在短期内聚齐这些不同环境、不同风格的专家、高人,遇到这样的问题。” “也就是在术的层面来说,大家各有各的术,”孙慧说,“在术这个层面,不通。” “对!术,不同,也不通。”李尚义赞同地说。 “道同,术不同,”何总监总结着,“术不同,也不通呀!” 听了何总监的总结,吕总再次点了点头,开始沉思起来。 第九十九章 品牌企业的基石 过了又一会,吕总停下来说:“现实世界是复杂多样的,我们引进的这些人才有着特殊性,主要是在单一的职业环境里工作,虽然事业心强、能力强、业绩好,但是还是只有一种管理风格和标准的经验。” “而我们公司自己的历史也短,引进这么高级人才的经验也缺乏,对这种情况也没有预计到,”吕总继续说,“这也是发展的必然。” 大家都点了点头。 “毋庸置疑,这些引进的高级人才,都相当的优秀,可以肯定的说,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我们的问题!”吕总坚决地说,“这些引进的高级人才都有很强的事业心和责任感,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把自己最优秀的地方发挥出来,这是难得可贵的精神!” “我们不能小家子气,看不惯他们、指责他们、埋怨他们,这样会伤了他们的心!”吕总语重心长地强调说,“我们要从认识论的高度去看这个问题,要从复杂多样的世界出发,用好他们的专长,爱护他们的拳拳之心!” 大家听完,都对吕总的大度和睿哲深为叹服。 云栖更是觉得吕总不得了,因为他知道在很多企业,外来的高管往往成为替罪羊,说他们想出风头、想篡权、能力不济等等帽子满天飞,恨不得把企业所有的问题和矛盾都转移到外来的高管身上,然后利用他们还不了解企业的机会、还没有掌握足够的权限、资源、信息的机会给他们制造种种阻碍,让他们处处受限,一事无成,最后灰溜溜走人,留下一身骂名和一颗破碎的心。 看来这家靠着科技文化铸造品牌的企业在短短时间迅速成为行业龙头、着名品牌是有根基的。 “留人、识人、容人、助人,这些高级人才就会很好地发光发热,照亮我们,我们才能更好地共同完成服务好客户的使命。”说完,吕总就带着大家一起讨论后面的应对之策。 在回来的路上,老贺忍不住发出由衷地赞叹:“吕总真是了不得!别人是留人、用人、共创业绩,他是留人、助人、共担使命,在人才理念和实际操作上,高下立辨,难怪是业绩蒸蒸日上!” 云栖也非常赞同。 过了大约一个月,一位新的运营副总上任了。这位运营副总,名叫霍海山,他的经历非常有意思,曾经在国内知名大型高科技企业担任高管,又在美资技术企业担任高管,又在日资技术企业担任高管,又在德资技术企业担任高管。 霍海山的职业经历非常丰富,他在美资、日资、德资、内资这些企业都有实际的工作经历,对他们的运作的异同有着切身的经验。他的引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吕总想干什么,也不得不佩服吕总的高明。 果然,霍海山与以前引进的各路高人的沟通都非常顺畅。他和美资经历的高管一起大谈硅谷文化,谈3m的15%自由工作时间;与德资经历的高管一起喝着黑麦啤酒,谈机械制造,谈数据管理和控制的一丝不苟、分毫不差;与日资经历的高管谈礼节,谈丰田制造,谈班组权力,谈反复修改…… 每一位高管都认为霍海山了解自己,也了解自己的思路和未来即将展开的工作方案,认为获得了霍海山的大力支持,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受到质疑和阻力。 很快在霍海山的融通之下,各位高管不在互相掣肘,开始彼此了解各自的完整思路和出发点,逐渐走上了协作的道路。 孙慧见了何总监的面,就夸奖何总监,说为公司引进了一位关键性的高级人才。 何总监谦虚地说:“哪里哪里,都是吕总看问题看得准。” 孙慧仍然表扬说:“那也是你执行的好!这位霍总简直就好像专门为我们准备的。” “我们找了好几个全国性的猎头公司,才找到霍总这样的人才。”何总监这才露出疲惫的姿态说。 “我感觉,还是应了吕总的话。”孙慧神秘地说。 “什么话?”何总监问。 “心怀使命,自然会得到上天的恩赐。”孙慧开心地说。 何总监不知可否地挠了挠头。 孙慧有一次遇到吕总,也对霍海山赞不绝口。 吕总也很满意地笑了笑,冷静地说:“我们引进这么多人才的目的是什么?是引领,不是竞争。竞争是术,引领是道。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达到自己的目标,只是暂时克服了前进路上的障碍。” 孙慧点了点头,说:“明白,我该继续闷头做事了。” 吕总点了点头,走开了。 霍海山的到来,虽然打开了不同经历高管之间的沟通之门,但是毕竟各位高管以前的工作环境不同,工作思路和方法也不一致,时间久了,这些工作方法之间的冲突又开始变得强烈。 吕总又把何总监、霍海山、老贺和云栖召集起来,大家一起来讨论该怎么处理这个新情况。 何总监首先讲述了一下当前出现的新情况,然后请大家发表意见。 霍海山起头说:“我们引进的这些高级人才确实能力很强,知道的也先进,成绩很大,但是太执着于自己所知道的,太执着于过去所成就的。” 大家都认同地点点头。 “不是高手,还不会这样。”吕总大度地说:“这是这些高级人才的现状,我们需要的是办法。” 大家都沉默地想了一会。 过了一会,云栖说:“是不是一个企业再造的过程?” “企业再造?”何总监不以为然地说:“我们企业这么年轻,哪里需要企业再造?” 吕总却拦住何总监,说:“不是普通的企业再造,而是龙头企业再造,这样的定位就准了。” 吕总这样一说,何总监就明白了,不再反对。云栖也觉得吕总这样的重新定位更准确。 “龙头企业再造?”霍海山在这样的启发进入了深入的思考,其他人也在这个思路下展开了讨论。 第一百章 龙头企业再造 谈论了一会,吕总忽然自问:“我自己是不是也太着急了?或许这就是一个正常的过程,我们过于急于解决问题?” 大家还难以回答吕总的这个问题。 “再造,确实是再造!”这时,霍海山突然拍着大腿说:“确实是龙头企业再造!” “我们这些高级人才能力很强,结果被自己强大的经验和能力所局限!”霍海山小心翼翼地说:“我们需要全程默想,包括他的局限,他内心真实的认知和被他的局限扭曲出来的表象信息,再把它还原回去,就可以看清楚他的全部思维过程,明白他的意图和局限。” 大家被霍海山这番话说的云里雾里,霍海山只好继续解释说:“每个人都会关注自己的聪明,而忽略别人的聪明。你要明白别人的聪明,比你以前的设想复杂十倍、百倍。” “明白了,”吕总回答说,“我们的工作还是做少了。” 霍海山点了点头。 吕总接过来说:“曾经有位大师说过:没有个人特点,方能接受他人特点;没有个人局限,方能看透他人局限。我当时也没有悟透,今天来看,确实是这么回事。” 何总监笑着说:“没有个人特点,没有个人局限,那该是多高的境界、多深的修为呀!” 吕总点了点头,说:“我们一直在努力开悟的过程中。” 霍海山接过来说:“我现在才明白吕总提的引领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在竞争,而是在引领开悟的过程,然后把开悟的结果用到更好的为客户服务中去。” 听到这里,老贺忽然问云栖:“悟了吗?” 云栖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悟。” 大家一阵哄笑,吕总却严肃的说:“孺子可教也!”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何总监为每位引进的高级技术人才和高管配备了三位助手,帮助他们把自己的思路完整、全面的写出来,把未来即将开展的工作方案也写出来,然后把可能遇到的阻力和风险也充分的讨论出来,形成完整而庞大的方案体系,再进行集体展示和研讨。 经过了几次这样庞大、细致、复杂的大展示、大讨论,来自美资背景、德资背景、日资背景的专家和高管们慢慢对于其他人的完整思路、标准规范、未来设想有了全面、深入的了解,对于自己的方案可能对于其他人的方案的阻碍、干扰也有了了解,大家开始讨论了彼此深层次协作的思路和办法。 久而久之,一套分系统运作标准、接口标准、交换标准暂时确定下来了。 一天,老贺问云栖:“你说,以前的行业龙头企业可惜吗?” 云栖回答说:“可惜是可惜,但是也不冤。” “为什么?”老贺问。 “天道使然。”云栖回答说。 老贺点了点头,说:“是,虽是天道使然,也是人道落实呀!” 这次的高级人才集体战略变革升级的障碍算是逐步破除了,这些宝贝似的高级技术专家、高管一个都没走,何总监非常高兴。 但是,吕总还不满意,他说:“我们只是破除了引领的障碍,还没有达到引领的实效。” 何总监认同的说:“是到是,我们也需要给这些技术专家和高管时间呀!他们在这样的时间做到现在这样,已经相当不容易啦!难道你还希望他们中间有人爆发吗?” “不是爆发,而是开悟。”吕总并不轻易地降低自己的标准,说:“我们要在致良知的大前提下,各自发挥所长,在实践中检验,最后看是缤纷共生,还是简化归一?” 何总监明白了,说:“您要是建立自己的标准?” 吕总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向冲劲十足的赵凯过来了。在标准贯通以后,赵凯的冲劲更足了,而且也在市场上取得了很好的业绩,赵凯自己很满意。 赵凯这次是来向吕总讨论新的市场方案,吕总简单听了几句之后,就说:“你的能力肯定是够的,现实的业绩也说明了这一点。” 赵凯赶紧谦虚起来。 “但是,除了业绩之外,我们还需要两点,”吕总强调说,“第一是引领,不是靠竞争的手段;第二是开悟,怎么把客户服务得更好?这一点永无止尽。” 赵凯也是聪明人,听了吕总的话,也就知道吕总的新要求。他一方面保持猛烈的冲劲,一方面确实多花功夫去悟一些事情。 渐渐地,赵总改变了自己以前的多客户、多产品、多渠道的全覆盖营销战略,而是进行了聚焦,放弃了不少客户群体。 在吕总的启发下,赵凯慢慢明白自己不可能服务好所有客户,所谓的营销攻防只是手段而已,不能阻挡其他同行服务好他们相中的目标客户群体。 赵凯也慢慢明白,从竞争角度来说的对手,从服务好目标客户群体而言,只能说是友商。 赵凯慢慢变得更加宽厚,看人待物上也更加包容,整个人的内涵都发生了改变,员工们和经销商们不再觉得赵凯冲劲十足,而是吸引力十足。 吕总对赵凯的变化很满意,他感觉赵凯已经领会到引领的意思,只是还需要增加修为,把引领的结果做出来。 在研发上,吕总请老贺把他擅长的技术规划、技术预研、研发人才梯队建设的工作开展起来,要求技术预研要保持一定比例,多做一些三年、五年的技术预研项目。 他对研发部孙慧是同样的要求:引领和开悟,希望这些不同背景的技术专家不要局限于以前的经验,能够在新的环境中悟得更深,真正引领技术,更好地服务好客户。 功夫不负有心人,技术专家队伍里有的专家潜心研究,研发出具有颠覆性的技术和全新的产品,一再惊艳市场,受到消费者的热捧。 吕总这才非常高兴地说:“悟天、悟人,天人合一,我们才有未来。” 何总监这时更深地理解到了吕总曾经说的:我们不是靠竞争,而是靠引领;我们不是在拼业绩,而是在承担更好服务客户的使命。 第一百〇一章 使命的指引 经过了这次的高级人才的集体战略变革升级,何总监很高兴,但是他还是感觉到后怕,因为这么多互相不服气的高级人才短时间聚在一起在别的企业有可能就是一场灾难,有的企业可能元气大伤,有的企业可能陷入持久不休的内斗,走向衰落。 何总监不止一次地听说,哪些企业因为高管不和,企业分成几派,闹得无心经营,业绩一塌糊涂的事,想想这些,他自己也觉得心惊。 虽然吕总的镇定和睿哲让何总监叹服,最终是一路高速的发展,何总监还是觉得充满了惊险。 有空的时候,他也会把自己的担忧说给吕总听。 吕总听完了,并没有简单地付之一笑,而是认真思考后,说:“真正惊险的不是现在,而是我当年刚刚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那时候,我是一个外来者,又是新手,能在高手如林、激烈竞争的行业里立足吗?” “那时候,我的压力远远高于现在,如果一旦失手的话,我以前的辛苦都将付之东流。”吕总说,“为了那次的新行业转换,几天几夜没合眼,一直在掂量。” “后来的实践证明,只要功夫下得深,还是会出现好结果的。”吕总最后说,“大变革,心不惊,不可能,关键是心惊之前要深入调查、充分准备、务实操作。” 何总监这才心安地点了点头。 “经过了那一次的生死考验,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吕总说:“使命,还是使命!当我紧紧地抓住使命,我就不会失败;当我远离了使命,不论我多么努力,请了多少高人,用了多少好的方法,我肯定会失败!” 何总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使命!使命会引导我,让我去找我应该需要的,”吕总说,“也会帮助我避开未知的陷阱和风险,还会帮我找到我自己的漏洞,而不是依仗自己以前的成功、拥有的人才和资源、精熟掌握的方法!那些只能是让自己自满、傲慢、懈怠,最后对客户的感觉日渐迟钝,对行业新的变化日渐麻木,对于自己的漏洞习以为常,给自己找理由,给对手挑毛病,走向衰亡是必定的。” 何总监这才认认真真地点头认可。 “我们以后要持续实行企业再造,”吕总说,“不能让大家觉得以前的成功是理所当然,我们不能满足,还要继续拼搏!我们也不能原地踏步,必须不断精进。” “这也是使命告诉你的?”何总监问。 吕总点了点头。 “明白,我和霍总一起商议,共同推进这件事。”何总监答应下来,他感觉吕总的精神世界很高深,也很现实,而且更睿智。 “还有一件事,”吕总说,“你把两位顾问老师请过来,我们上次关于战略变革升级的道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是时候继续讨论了。” 何总监答应下来,然后请老贺和云栖到吕总办公室。 老贺和云栖在吕总办公室坐好以后,吕总说:“两位老师好!我们上次留下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再探讨一下。” 云栖问:“是关于战略变革升级的道和术吗?” 吕总点点头,说:“看看两位老师有哪些新体悟?” 老贺看了看云栖,云栖开口说:“我们是做具体工作的,我们的理解可能也比较浅。” “本来就是探讨,不在乎高下。”吕总说。 “还有,我们的理解也可能是偏颇的,”老贺说,“但是,不妨根据我们的经验探讨一下。” 说完,老贺示意云栖继续说下去。 于是,云栖说:“战略变革升级,最终目的是经济发达、企业有序、安居乐业、人人幸福,这或许就是道吧。” 吕总点了点头,说:“那术呢?” “术,就是具体的管理方法,战略、组织、流程、激励、文化等等。”云栖回答说。 吕总再次点了点头,问云栖:“那你觉得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的过程符合你刚才说的道和术吗?” “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都是经济发展的过程,在过程中也要考虑企业有序、安居乐业、人人幸福,”说到这里,云栖停了一下,他感觉现实并没有那么理想,想了一会,才继续说:“只有达到技术密集型阶段,这个目标可能才能比较好的实现。” “这是道,那术呢?”吕总又问了一句。 “术还是战略、组织、流程、激励、文化等,”云栖说,“但是在劳动密集型阶段的经济环境、技术状态不同,战略、组织、流程、激励、文化有着自己的特点。” “也就是说此术非彼术?”吕总问。 “是的,是道同术不同。”云栖回答。 “那你们就是实现术的战略变革升级?”吕总追问。 云栖觉得吕总这个问题非常好,觉得非常有启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谁知道,吕总自己也停了下来,开始进行思考。 “道同术不同?”吕总一边念叨,一边思考着,过了一会,吕总问:“有没有道不同术也不同,或者道不同术同的?” “道不同术不同就很多了,”云栖的反应很快,说:“到了资本密集型阶段,很多企业嫌弃制造业辛苦、琐碎、利润薄,转而进入房地产业、纯金融业,这就是道不同术不同了。” 吕总点点头,说:“房地产业是为了安居乐业,金融是为了融通经济,本身也是造福社会的,只是比重太高才会掏空实体经济,造成金融危机的风险。” “但是,谁能把握这个度?”云栖问,“如果是分散决策,市场信息又不对称,不充分,这样的情况很难避免。” “还是使命和引领的问题。”吕总回答说,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 “当然有的企业认为制造业是产业,是乐趣,也得到了很高的利润和发展速度。”云栖这时候想起了曾经的机械制造商的战略变革升级,也想起了老项。 “那为什么同样是制造业,有的人觉得是辛苦、是琐碎,得到的是利润薄,”吕总又问了一句,“而有的人觉得是产业、是乐趣,得到了高利润呢?” 第一百〇二章 道与术的融合 这个问题很有深度,云栖一下子愣住了,他忍不住看了老贺一眼。 这时,老贺才慢悠悠地说:“怕是教育出了问题。” 吕总想了想,点了点头,说:“是,也不全是,道不远人,人远道亦。” 这句话,何总监曾经说起过,云栖请吕总把这句话再解释一下。 “道,有天道,也有人道。”吕总开始解说,说,“人道顺天道,则兴;人道远天道,则衰。” 尽管大家觉得吕总讲的很虚,但是大家都觉得他讲的很有道理。 “刚才贺老师说到是教育出了问题,我个人感觉文化传统可能也有问题,”吕总说,“我们办企业,不能仅仅盯在业绩上,还要感受人文变化,才能承担使命,造福社会。” 何总监这时说:“古人是以文载道,你这是以商载道。” “非也,非也,”吕总谦逊地说,“我只是寻道,悟道,践道而已。” 大家知道吕总并不只是态度谦虚而已,他是真的亲自践行道术相并,知行合一,才能让大家如此敬佩!又能如此如沐春风! “关于战略,我更欣赏中国的古话——观乎天文,以察时变,”吕总说,“这句话是把道和术都说清楚了,只是后来的人无法理解到这么深,又没有办法把其中的道和术分开来理解、来实施。” “所有的机遇,所有的惊险,都在这句话里。”吕总说,“不察时变,只能是衰败。” “您这是悟了道,才可以这样说,“何总监说,”人家没悟道,就知道术,光说这些是没有用的,只会被人耻笑。” 吕总听了这话,也没有生气,而是平静地说:“是。” “从战略来说,一般是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从小到大,简简单单,确实韵味无穷。”吕总说:“从无到有,可以叫创业;从小到大,可以叫成长;从弱到强,可以叫精进。” “只有有了这样的心,才可以心随时动,不拘于形。”吕总说,“现代的战略管理强调行业结构分析、消费者分析、竞争对手分析、企业自身优劣势分析,这是把道外化,显形于术,起到同样的作用,但是还是感觉僵硬,远远不如水到渠成那样的浑然天成。” 老贺和云栖都惊诧于吕总的深入见解。 “浑然天成,天衣无缝,了然无痕,这几种境界固然是好,但是由于自身的抽象、空灵,也容易出现疏漏呀!”老贺替现代管理方法说了一句。 “是的,不仅仅是容易出现疏漏,而且更因为抽象,可能会走向虚无。”吕总说,“空生相,相生空,又有几个人能实实在在的把握相,又能脱离相,抓住空?” 大家都点了点头。 “道术相随,不可偏废。”吕总说。 在这方面,老贺和云栖都认可,而何总监又说:“吕总,您的说太虚了,对于一般人来说,能把术理解到位,做好就不错了。” “这倒是,知道了道,运用到具体行业,可以对技术、市场、需求等变化的及时、准确把握……”吕总不无遗憾地说,“问题在于:你明白了,其他人不明白;你是孤独的,这类问题,沟通是无效的!” 何总监笑了,说:“吕总,您这是先知的痛苦,先知的孤独,先知的无奈。” “多耐心一些,先知也还是知音的。”吕总大度地说,却依然掩饰不住自己的孤独。 “总比没有人理解强。”云栖宽慰说。 “是的,心中有使命感,又怎么会没有人理解呢?”吕总说,“所以志同道合的群体才是共同承担的集体。” 说到这里,吕总停了一下,然后对何总监说,“我们除了现有的高管团队,还要建设一支新生力量的团队,让他们在我们的这个小环境中好好地体会道和术,更多地理解道和术,很好地运用道和术。” “培养更多的新力量,承担更好服务客户的使命?”何总监问。 “是的,独木难成林,一片森林就可以改变气候。”吕总说。 “吕总,您还真有达则兼济天下的胸怀!”老贺赞叹的说。 “谈不上那么高远,我们也尽一些企业人的本份,”吕总说,“不能总是一天到晚沉浸在术的海洋里,这样的话,人会很僵硬,很焦虑,难以心安。” “我们的老祖宗追求的天人合一,舒展自然,实际是一种很愉悦的状态,”吕总继续说,“我们还是要回归到这种状态。” 大家都点了点头,也都陷入了思考。 “很多大企业的高管、职业人压力很大,非常地焦虑,工作和生活难以兼顾,”何总监说,“是不是也是这种状态的外在表现?” “可以这么说,”吕总说,“我们也不能把现实过分理想化,我们只是在道和术的融合上做一些探索。” “如果老波在就好了。”云栖忍不住说。 “老波是谁?”何总监问。 “是我们的理论家,他对于理论非常精通,”云栖回答说,“上次美式教育特点、德式教育特点、日式教育特点的内容就是他发掘出来的。” “那我们可以请他过来研讨一下。”吕总说。 今天的讨论到此为止,何总监一方面和霍海山一起商议未来企业发展升级的各类企业再造事宜并且形成了长期规划,一方面组织人力资源部的专业人员拟定了新生人才的中长期培养计划,批量引进优秀大学生进行“道术结合”的定向培养。 老贺则与公司的史总商议,临时调动老波到这边来支援一下,共同讨论吕总提出的道术融合的问题,史总同意了。 过了三五天,老波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他一边和老贺、云栖寒暄,一边埋怨说他俩给自己出这么大个难题。 “就是过来探讨探讨,没那么严重。”云栖宽慰他说。 “跨过太平洋的握手,横越欧亚大陆的思想交锋,还说是容易的事?”老波瞪着眼睛说,“早知道你们这么麻烦,上次就不应该帮你们!” “跨过太平洋的握手,横越欧亚大陆的思想交锋?有那么高的高度吗?”云栖问。 “当然!不仅有那么高的高度,还有那么难的难度!”老波愤愤地说。 第一百〇三章 行业龙头的使命 老贺和云栖又劝了他一会,让他好好休息,准备准备。 老波来的第二天,何总监再次安排顾问们与吕总进行道术融合的探讨,这一次的探讨不在吕总的办公室,而是一个非常幽静的茶馆。 老波与吕总见了面,简单寒暄了几句,吕总就开始了今天的探讨。 “你们说的题目,在理论界也有人探讨,”老波还是有所准备,他说,“理论界的探讨可以简单说是东风西渐,还是西风东渐?” 大家听老波一说,就觉得他说的有深度。 “我们有着悠久的历史,有灿烂的文化,甚至长期处于世界文明的前端,”老波说,“但是自近代以来,我们落后了,很多人都在追问:为什么我们落后了?” “甚至有人提出了着名的李约瑟之谜,”老波说,“我们曾经有四大发明,但是我们为什么没有诞生现代科学?” 大家静静地听老波的讲述,也在进行深入的思考。 “有很多种观点,”老波说,“有的学者认为我们没有自然哲学的传统,有的学者认为我们没有可以进行持续研究的大学,有的学者认为我们只有科技经验缺乏科学抽象思维……” “四大发明,不仅仅是四项技术,而是改变世界的四种力量,”老波说,“造纸和印刷术改变了知识和信息传播的方式和速度,让国王和教会可以更好统一思想,使商人更好的穿越国界、协同协作;指南针改变了航海术,使欧洲人可以发现新大陆,可以远航到亚洲;火药改变了战争,使新兴的国家具有强大的武力,可以征服殖民地。” 大家对四大发明耳熟能详,但是四大发明对世界历史的影响,大家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了解。 “以前有人提出师夷之长以制夷,原来人家才是这么干的!”何总监感慨地说。 “这里就有你们说的道和术,”老波说,“那我们到底是道弱,还是术弱呢?或者是道强,还是术强呢?” 大家觉得老波这个问题非常好,但是这个问题也非常难。 “这,这问题,有些深,理论界都没有统一,我们怎么可能想明白呢?”何总监打算打退堂鼓。 “等等,让我们先想一想。”吕总打住他,然后进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又站起来,在幽静的茶馆里慢慢地走了几圈。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吕总一边走,一边背咏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大家都惊叹于吕总的聪慧和通透,都看着他的新举动。 这时,吕总重新坐了下来说:“古人的道是讲明白了,但是后人的理解空泛了,可惜呀!” “我们就是缺乏把古人的道具体化到现实中的细节的思维、组织和行动。”吕总说。 停了一会,吕总说:“我们还是要把实验室建设好,实验室就是把道具体化到物的具体措施。” 何总监很认可地点了点头。 “还有基础研究。”老贺说。 大家都点了点头。 “我们古代的先贤原来就讲过要‘穷理’,”吕总说,“但是后来逐渐逐渐把‘穷理’,两个字牢牢的记住了,但是穷理的具体内容却空泛化了、虚无了。” “比如着名的典故,阳明格竹,”吕总继续说:“王阳明是一代大儒,是儒家的代表人物,是心学的创建人,是一代伟人。他在探究朱熹的理学的时候,曾经连续七天七夜,拿着一根竹节,探寻理,历史上称之为阳明格竹。” “当然,从现代的科学方法出发,格竹的做法不同,”吕总说。“我们不能苛求于古代圣贤,我们只需要比较穷理的差异。” “从形态上来说,有毛竹、楠竹等等之分,”吕总说:“从生理来说,有笋、翠竹、枯竹之序;从应用来说,竹可以制成竹筒、竹椅、竹篾等等用具,做成竹笛,还能吹奏出悠扬的音乐。” 大家都点点头,感叹科学方法神奇,万物的探索是无穷无尽的。 “我们只是用今天科学的基础水平,去比较古代圣贤的高深,其实也是谬误的。”吕总说,“就像王阳明去探寻朱熹的思想,实际是几百年的时光,让先代圣贤的思想模糊了,消失了。” “我们还是要立足于当代,从当代的高度出发,看待我们自己的‘穷理’,”吕总说,“我们就紧张了,感觉到巨大的差距了。” “也不能让我们的理变得空泛、虚无,还是要道术融合,理物相应。”何总监说。 “话是这样讲,但是物的世界繁杂细碎,还得分出条目,细细地研究。”吕总说。“有了这样的心智,在万物的繁杂、细碎,又有联系、规律的世界里遨游,其实真是乐趣。” “这也解释了以前说的产业战略变革升级的教育和传统困局了。”老贺笑着说。 “是呀!人没有穷理的心智,就会自我放低要求,追逐现世的轻松和快活,”吕总说,“谁又能提高他们这些人的心智呢?” 大家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吕总对何总监说:“我们也要为心智的教育出一份力,虽然微薄,也算是一份吧!我们要建一些乡村图书室,不仅仅是金钱的资助,也包括知识的传播、体验,算是起航图书室吧。” 然后交代何总监落实,何总监点头答应下来。 “我们企业的事情真不少,”何总监脑门微微冒汗,说:“又是持续的战略变革升级,又是批量化的道术合一人才培养,又是实验室的穷理研究,又是起航图书室的建设……” “是呀!你当这行业龙头这么容易当,品牌企业的责任轻吗?”吕总轻轻地反问了一句。 “明白了。”何总监擦了一把脑门的汗,答应着。 “吕总,这里其实明确了行业龙头企业的持续追求和担当。”老贺说。 “只有承载新时期的道,才能成为行业的龙头。”何总监更加明白了。 “这样才是当之无愧的行业龙头企业。”云栖非常赞同。 “吕总刚才讲的万物的繁杂、细碎,又有联系、规律的世界,那真是感受造物主的神奇和伟大!”老波感叹地说。 “这话怎么理解?”吕总问。 第一百〇四章 战略变革的道 “我的意思有两个,”老波说,“一个是对吕总刚才的话的赞叹,另外一个是说我们引进了很多西方先进的管理、西方先进的技术,但是还有一项关键的内容,我们没有注意到。” “是什么?”吕总问。 “西方人的信仰。”老波说。 “详细说一说。”吕总说。 “在西方,不仅有世俗世界,还有精神世界,仅仅有世俗世界的人是不完整的。”老波说,“西方人有西方人的信仰,有宗教,到处是教堂。” “人们平时在世俗世界里工作、生活,感受万物的具体和人情的冷暖,”老波继续说,“在周日到教堂去礼拜,感受造物主的伟大,领受造物主的教导。” 听到这里,吕总停下来沉思了一会,然后又问:“他们在教堂里布道的精神内核是什么?” “从始到终,行公义,好怜悯,存谦卑。”老波回答说。 听了这话,吕总再次停了下来,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大家也都停下来,小声讨论老波所说的。 “仅仅只是术的引入,问题还是很大,比如欺诈、压榨……”何总监说。 “西方社会也曾经出现了大量的压榨、欺诈,因此他们也反思,是不是违背了从始到终,行公义,好怜悯的初衷?有的从制度改革出发,有的从法律完善出发,有的直接就是罢工…”老波进一步解释说。 何总监点了点头,说:“看来道义依然在,社会发展是辩证向前的。” “总之,靠压榨、欺诈的日子长不了,也违背他们自己的宗教信仰。”老波说。 “也许,这些压榨、欺诈的人根本就没有信仰。”何总监说。 “那等待他们的就是终极道义的严惩!”老波说。 “没有信仰,真可怕!”何总监感叹地说。 这时,吕总抬起了头,说:“从始到终,行公义,好怜悯,存谦卑。这样的道很好,东西方虽然文明起源不同,文明形态不同,但是在道上是相通的。” “儒家讲究仁义礼智信,道家讲究生生不息,法家讲究法,”吕总说,“这与西方的道基本是一致的。” “是的,我们持续的战略变革,批量化的道术合一人才培养,实验室的穷理研究,每一件事都是持续不断的,”何总监补充说,“起航图书室的建设肯定也是长期的。” 吕总认可地点了点头,说:“企业的战略变革、批量人才的持续培养、技术的持续探索、知识、见识的传播和普及,每一件事都是没有穷尽的,都需要我们付出一生去努力奋斗!” “吕总,我现在理解您说的使命了。”何总监说。 “我们并不在意行业龙头这个虚名,也不在意企业盈利的实利,而是这些实实在在需要探索和落实的天道、人理,”吕总说,“我们把这些做好,我们就算是尽本分了。” 在座的人都点头称是,内心也充满了敬佩。 “信仰是道,管理方法是术,”吕总说,“我们也要有自己的信仰,寻道、探理、穷理,再尽人理,就可以接近孔子讲的尽善尽美了。”吕总说。 “感觉很美好呀!”何总监感受发自内心的愉悦,说。 吕总点点头,说:“我们再简单一点,就是:循天道,尽人理,生生不息,尽善尽美。” “与古代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的差别在哪里?否则容易混淆了。”何总监善意地提醒着。 “存天理,灭人欲,约束了人的活力,压抑了人的生机,可能导致僵化、虚伪、阳奉阴违,最终还是没有与道同,与理和。”吕总思考了一会,说:“循天道,首先就是探寻天道,探寻理的规律和边界,然后遵循这些道、规律和边界,在与人的特征、合理的需求相结合,尽人理,既发挥人的活力和生机,又与天道规律结合,遵守边界,达到融融共生的状态。” “这就变成了一种乐趣!”何总监说。 “也是一种永恒的追求。”老贺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在座的人都认同这些说法。 这时,何总监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们是不是姿态太高了,感觉高处不胜寒,至少也是曲高和寡。” “不仅仅是高处不胜寒,更有可能是‘亢龙有悔’!”吕总冷静地说,“我们要低调,要谦虚,是永无止境的低调,永无止境的谦逊!” 看着眼前的吕总,云栖禁不住想起了电子设备制造企业的唐总,他们俩虽然不是一个行业,但是算是一类人,时刻低调的不断追求人! 反观,一些老板和所谓成功人士,芝麻大的一点产业和成绩就自我膨胀,膘肥气粗,人五人六,恨不得全世界给他让路,也把一些局部的社会风气带歪了。 看来,何总监说的对:人没有信仰不行! “确实不能掉以轻心,”吕总说,“我们说的每一件事都很有难度,都非常不容易!企业战略变革步步是风险,走错一步很有可能遭受大损失;人才培养,既要有方向又要有方法,否则不堪大用;技术研究,会越做越难;知识、见识的传播和普及,对我们耐心的大考验。” “是呀,没有极强的定力是做不好这些事的。”何总监说。 “是呀!企业的战略变革升级确实充满了风险,一路惊险不断,没有极强的定力和耐心,真是做不好这些事。”云栖也感慨地说。 “是呀,今天我们关于道和术的探讨也解决了我很多以前的问题和困惑,”老波说,“为什么有的企业不停的持续发展?有的企业停滞不前,甚至是有的企业陷入的衰败、消亡?” “以前,我更多的是在术这个层面的探索,”老波继续说,“比如战略、营销、研发、制造、激励、文化等方面,现在我更多的可以从道的层面来认识。” “一个企业是否有使命,是不是就代表着这个企业不会懈怠?不会走捷径,投机取巧,糊弄敷衍?不会造假制假,隐瞒掩饰?”精通理论的老波说,彷佛在向自己进行发问。 第一百〇五章 德位相配则使命必达 “企业有了使命,就是把现状与使命对照,如果没有达到使命的标准,这个企业家就会寝食难安,坐立难受,一定要完成使命,达到使命的标准才会稍稍停歇下来。”老波继续说。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吕总轻轻地背诵了一句。 “看来不是没有风险,而是天天把风险装在自己心里,一刻不停地努力,才能去除这些风险。”何总监把这句《易经·乾卦》里的经句解释了一下。 云栖笑了,看来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的战略变革升级的项目和惊险都在何总监这句话里。 老波认真体会着吕总讲的‘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又听着何总监说的解释,感受着紧张奔忙的状态,再想想自己追求的平平稳稳、波澜不惊,心里难免有些伤感。 “明白了道和术,我们就应该遵守德位相配了。”吕总开口说,“我们内部有些干部和员工常常担心自己的行业龙头地位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取代位置,以前一直也解释不清楚这件事。” “现在明白了,其实就是德位相配的问题。”吕总接着说,“我们真正把道和术守住了,把使命完成了,把客户服务好了,我们就德位相配了,否则我们就是德不配位,自己一厢情愿。” “嗯,这一点一定要跟各级干部和员工讲清楚。”何总监说。 “这里有个因果问题,德是因,位是果。”吕总说,“不能反过来,如果反过来,我们就是非分之想了!” “德位相配也解释了战略变革升级成败的关键,”老贺说,“虽然战略变革的过程惊险不断,但是德位相配是根本,德不配位是战略变革失败的根因。” 这一次算是老贺话最多的一次,可见他对于德位相配的重视程度。 “德位相配也很难,世界就是在德位相配和德不配位的矛盾中不停运转。”老波说,他在国外学理论的时候,接触过很多战略变革升级的失败案例,知道战略变革失败的惨痛教训! 吕总点了点头,说:“所以要保持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 “简单总结一下:循天道,尽人理,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德位相配,就会有好结果。”何总监做了小总结。 “从道和术的关系来说,是这样,”吕总说,“但是我们也要处理好具体与抽象、应用与探索之间的关系,否则我们也有可能走向僵硬,走向空泛、虚无,重蹈历史的悲剧。” “对,我这里再补充一个‘百年三变’的典故,”老波说,“在某朝代,一位学者展示了丹麦天文学家第谷的天文学成就,过了十几年,又有一位学者展示了第谷的学生开普勒的天文学中开普勒三大定律,又过了几十年,第三位学者展示了牛顿的万里引力定律,这个朝代的学者们坐不住了,他们说:‘百余年矣,其法三变,不值一信’。” “这些大学者还说:‘自古以来,亘古不变的是我等遵循之大道也’,”老波继续说,“结果几百年科学技术基本止步,没有进步,与世界的先进水平越来越远,以至于远远落后。” “当时的大学者尚且这样,普通人就可想而知了。”何总监感慨地说。 “是呀!从历史也可以知道,道与术的融合并不容易,”吕总说,“常常是道术混淆,道走向了僵硬、空泛,术走向哗众取宠,怎么能不衰败呢?我们要引以为戒。” “那我再具体说一下,循天理,要是寻道、探理、穷理,靠研发,靠实验室,靠统计分析检验的科学方法,”何总监说,“尽人理,就是要知道客户的合理需求以及边界,靠调研,靠营销,靠渠道,靠质量,靠服务,靠口碑。” “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就是我们的工作状态、事业心、敬业精神,”何总监继续说,“就是敬业度的具体体现。” “那德位相配呢?”老波问。 “德位相配,就是自己的初心与实际的过程,再到客户认可的结果,算是使命、愿景、组织、流程、激励、经营结果的完整体现吧。”何总监说。 说到这里,何总监才拍着脑袋说:“我的天哪,这么一具体,才知道德位相配的内容这么多!简直是完整的企业价值链条呀!” “是的,德位相配算是使命、愿景、组织、流程、激励、经营结果的全体现,”吕总对何总监的这一次诠释比较满意,说:“这么多内容,要真正做好很不容易!” “我们的道和术的容易,简单说说就是这几句话,”吕总严肃地说,“但是,一旦真正操作起来,又是千千万万的琐碎细节,一点都不能乱。表面上看,我们似乎很容易,实际上我们的风险更大,比单纯的强调‘术’更难,我们的‘夕惕若厉’消退了,我们的企业就落后了,很有可能被更有使命感的企业取代。” 何总监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我们今天只是对道和术进行了探讨,辨清了道和术的关系,”吕总说,“但是今后,对于我们来说,真正的把这些道和术操作起来,落实下去,变成千千万万的细节,服务好千千万万的客户,才是我们的试金石。” 关于道和术的讨论接近尾声了,吕总再次对三位老师的探讨表示感谢,也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同时也强调了保持“夕惕若厉”的警觉。 “当然,我们对于道与术的探讨远远没有结束。”老贺说,“这里的学问很深,我们才开了一个小窗口。” “是的,”吕总赞同地说:“道与术的探索还有很多深厚的内容,从古到今,从东方到西方,博大精深,理论繁多,还等待着我们未来的深究。” 这次的讨论以后,吕总安排何总监进行新的企业文化建设,一方面是宣讲承担服务好客户使命的理念,一方面开展敬业乐业的职业化敬业态度培养,又安排霍海山与何总监共同推进“德位相配”的企业完整价值链的持续再造工程。 员工们对这样的文化理念很认同,合作伙伴和客户也很喜爱和欢迎这样的理念,无数的仰慕者络绎不绝地来到企业参观、访问、学习。 在这样的理念指引下,研发部开发出很受市场欢迎的新产品,销售部和客户部把客户服务得更好,企业的口碑、市场地位、业绩越来越好。 吕总依然保持着‘夕惕若厉’的状态,不断丰富员工的文化生活,引入中医、太极拳、古乐等文化活动,也在培养工匠型专业人才,搞好企业食堂和员工伙食,提高员工的福利水平,提升员工的技能、保持员工的工作状态、增进员工家庭的幸福感。 吕总带领着全公司在更好地承担使命的道路上越走越稳,越走越深,越走越好。 (全文完,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