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嫂二嫁后,被疯批权臣强夺了》 第一章 求您放过我 “大老爷,求求您,求您放过我……” 林晚乔呜咽着往后退,单薄的身体宛如轻飘飘的一片纸,极力往后瑟缩直至退无可退。 却有一只肥大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肩头猛地往床上按去。 “你是大爷我买回来的姨娘,还想跑?” 中年男人将她压在身下,狰狞的脸青筋全都暴起,神色疯狂地盯着林晚乔。 “小娇娘,让老爷我疼疼你!” 林晚乔眼底都泛出泪光,悲哀得近乎要悲鸣出声。 她本也是大家千金,礼教严格,可一朝家破人亡,她只能逃去投奔哥哥嫂子,谁知哥哥身在京中,为了一点银钱,毫不犹豫将她卖给身体不好的大老爷做小妾冲喜! 她想逃,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只能拼命挣扎,却被肥硕的身体压得无法动弹。 祁大老爷沉迷女色,身体早就熬坏了,跟林晚乔拉扯这么久,身下不见一点动静。 可他不信邪,近乎疯狂地低吼一声,猛地站起来就回头把水碗里的水喝干净了。 药效上来了,他圆圆发福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奸笑着再次朝林晚乔扑去! “不要、不要!”林晚乔悲鸣一声,手腕被牢牢束住,眼泪止不住的流。 千钧一发之际,大老爷浑身一震,整个人往边上倒去,一双小眼睛死死睁着,脸色青白,死不瞑目! 身上的人不动了,林晚乔立刻拼命把他从身上推开,随后颤颤巍巍道:“大老爷、大老爷?” 她指尖缓缓探去他的鼻息,窗棂外骤然“轰隆”一声响。 “啊——” 尖叫与雷鸣响彻整个祁府,黑暗的府邸很快灯火入昼,丫鬟婆子们一堆围着祁老夫人走进康院。 林晚乔紧紧裹着被撕烂的衣裳脸色惨白跪在地上,神思恍惚,几乎满脑子都是大老爷暴毙的画面。 一个婆子过来,狠狠两巴掌就扇在了她脸上。 林晚乔只觉脸上登时就肿了起来,耳边嗡嗡地,唇角也流淌出一丝血来。 “你个小贱妇,谎称八字嫁进我祁府,生生害死了我儿!” 走进来的祁老夫人脸上悲痛,痛恨道:“来人,钉进棺材,让她给我儿陪葬吧!” 陪葬? 林晚乔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押着要往外去了,到了门口,她才慌张抓住门扉叫道:“老夫人,我没有、我没有谎称八字!” 老夫人神色厌恶:“你没有撒谎,我儿怎会死?若非你谎报八字,就凭你许家这个破落户,也配被抬到祁府?” 林晚乔心中只觉悲拗,她以为到哥哥家就安全了,不料不过是从一个狼窝逃到了另一个虎窝,短短一夜,她就要被逼去死! 她心中惊恐,一时间泪如雨下,紧紧扒着门扉不肯出去:“老夫人,我不是自愿的,求您明察,求您放过我吧!”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灯火明亮,祁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威严的脸上冷冷道:“拖下去!” 几个婆子立刻动起来,强硬地把林晚乔的手从门扉上抠下来。 林晚乔惊恐万状地摇头,芊芊十指在门得上划出一串血迹也不肯松手,咬牙道:“老夫人,求您放过我吧,不是我害死的大老爷!” “贱丫头、还不松手!” 婆子气急败坏狠狠打了一下她的手,林晚乔死死咬着牙关拼了命地扒着门。 一派鸡飞狗跳中,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大哥新逝,康院就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林晚乔立刻抬头看去,盈盈含泪的眼眸却是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眼前一个身形高大颀长的男人,一身矜贵的月白长袍,脸廓线条流畅,剑眉星目,眼眸狭长,黑漆漆的瞳眸中透着冰冷,不发一言便气势逼人。 院中顿时不敢闹了,纷纷行礼。 “二公子。” 二公子?祁氏夫妇年近四十才得的那个宝贝儿子? 被抬进祁府后院时,不知是哥哥心有愧疚还是怎的,告诉她二公子祁朔虽是新科状元,在翰林院任职,可此人心狠手辣,要她切记远离祁朔。 可府里的二公子祁朔怎么会是他? 祁朔敛下眼皮,静潭无波地扫了她一眼。 林晚乔立刻紧紧垂下头去,咬着 下唇又是羞又是怒,又是悲拗又是惶恐。 月前的一切在脑海中盘旋,没人知道,在赶到哥哥家前时,她做过三个月的妓子。 那三个月,她只接过祁朔一个恩客。他样貌俊郎,出手大方,性子冷酷却唯独待她极好,在秦楼护着她,遇着好吃的糕点会带给她,碰见好看的首饰亦会买了亲手簪在她发上,目光喑暗,温柔克制地吻下,床事上更是极为体贴。 得知自己有孕之后,她惴惴不安,却又忍不住期待,可那日声色犬马,她听见有人醉酒谈笑。 “祁朔兄啊,你即将入京任职,京城那些高官女儿可都等着嫁你,那什么乔的,你打算如何安置啊?” 她唇角勾起甜蜜的笑意,可在下一刻,心、被狠狠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一介妓子,谈何安置?” 三月温存,腹中胎儿,通通不过一场笑话! 她骗了他。 然后在祁朔进京任职后,林晚乔用祁朔给她花的银两赎身,悄悄离开。 她没有亲人了,只能去投奔离家多年的兄长。 可兄嫂黑了心,将她卖进祁府给人冲喜做妾。 如今她自身难保,还撞上了被她欺骗的祁朔。 祁朔定是想让她付出代价的。 新仇旧恨,她,还能活吗? “朔儿。”祁老夫人也看过来,看见小儿子,仿佛看见了支柱,眼里立刻浮现了一层老泪,不忍地看了看屋里,掩面而泣,“你大哥、你大哥他,去了!” 祁朔神色沉静地收回目光,脚步沉稳,上前拍了拍祁老夫人后背:“母亲,节哀,大哥的后事儿子会安排好的,您回去休息吧。” 祁老夫人掉着泪点头,却是恨恨开口:“此番若非这个贱妇谎称八字,怎会害死你大哥,我必须亲眼看着她钉进你大哥的棺材,才能安心!” 第二章 重打二十大板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林晚乔身上。 林晚乔小脸惨白,下意识收紧了拳,不敢说话,更不敢求饶。 大老爷再如何也是他的大哥,祁老夫人不会放过她,他更不会放过她的。 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林晚乔抬眸与祁朔对视。 一月不见,曾经透出淡淡暖意的眼眸重归幽暗,他淡淡启唇,叫人听不清其中的情绪。 “今日嫁进来的?” 林晚乔看不破他的思量,抿着苍白的唇。 还未说话,旁边的婆子就已不屑答道:“这贱妇,三日前找上咱们祁家,谎称八字能为大老爷冲喜,今日这才抬进府!” 三日。 祁朔收回目光,声音清冷。 “母亲。” 他仿佛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神佛,低眉看她:“陛下今日新添皇子,举国欢庆,府中不能闹出人命,犯忌讳,会被百官诟病。” 林晚乔一顿,怔怔看向祁朔,但祁朔面色冷淡,一眼都懒得给她。 祁老夫人闻言脸色难看,可想到此事万一影响儿子仕途,只能道:“也罢,就暂且饶过你的小命!” “只是。”祁老夫人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含恨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将这贱妇给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闺阁女子十板都已够呛,林晚乔又还未出小月子,身子虚弱,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小命不保! 林晚乔俏脸惨白,立刻就要挣扎求饶:“祁老夫人,求您开恩,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可身后小厮已经上前,拿了根长板凳,毫不留情地将她按在上面。 “啪!” 重重的一板打下去,臀背部火辣辣的疼,铁锈气立刻涌上喉头,林晚乔失声叫起来,可手脚都被死死按住。 眼泪滑落,拼命挣扎间她仍忍不住看向祁朔。 那双幽深的眼眸落到她身上,如平静的深海。 她又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是了,她骗了他,他恨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救她? “啪!” 臀部仿佛皮开肉绽,林晚乔整个人都晕乎乎地,唇角淌出血来,手也无力地垂下。 罢了,上天怜爱,要她去陪她的爹娘孩儿,那便去吧。 “够了。” 彻底昏迷前,恍然听见一道冷沉的声音。 可再想继续听下去,人已经彻底陷入昏迷了。 而此时,打板子的小厮面面相觑,小声道:“大老爷,还差十个板子。” 祁朔漆黑狭长的眼眸此刻却透着冷沉无比的寒意:“我方才说过的话,通通当耳边风不成?” 大老爷已死,如今祁朔当家,祁朔又刚进翰林,祁老夫人心中再不满,看着林晚乔半死不活的样,也只得妥协点了头。 祁朔神色淡漠:“将人带下去,着人医治,这几日,她不能死。” …… 再次睁眼,林晚乔待在了祁家的杏园里,屋中陈设穷酸。 她只觉臀背火辣辣的疼,可却又清凉凉地,痒痒地,试着站起来,一瘸一拐竟然也能走路,甚至有小丫鬟来给她送热菜饭和药。 一晃就是七八日,林晚乔臀背的伤势好的速度惊人的快,而大老爷的葬礼也终于结束。 晚膳时分,送膳食的小丫鬟青桃忽然道:“姨娘,你哥哥嫂嫂正等在偏房,说你不去便要大闹祁府。 林晚乔脸色一变,脸色铁青,独身去了偏房。 他们竟然还敢找上门来!如今自己步履维艰,若他们再来搅和一番,她连待在这个下人房都不可能了。 偏房有两个人,男的身材矮小,女的一副精明相,正是她的那对哥嫂,见了她,两个人都笑起来。 “妹妹现在可是祁府的姨娘了,身份可不得了。”哥哥林峰摸着下巴笑。 嫂嫂朱氏也跟着笑着点头:“是啊,当初要不是我们,你现在可混不到这么好,如今哥哥家里困难,你怎么着也得帮衬帮衬啊。” 二人说话十分自然,仿佛曾经将她绑上花轿的事没发生过一般,林晚乔只觉荒谬,一时间没忍住讥笑出声。 “你们把我害成这样,现在还想跟我要钱?” “怎么说话呢!”林峰立刻不满道,“你自己说说,没有我们,你这辈子进得了祁府家门吗!” “我不需要!!” 林晚乔骤然激动起来,她美目通红,咬着牙像是要将人都狠狠咬下一块皮肉才甘心一般:“是你们逼我进的花轿,想要钱?做梦去吧!” 她心中恨极了,若非身上有伤,以及顾忌现在还在祁府,她恐怕已经扑上去跟这两个黑心肝的东西同归于尽了。 林峰气得接连说了好几个好字,他们为了悄悄进祁府,给看守偏门的人塞了不少银子,必须通通从林晚乔身上赚回来。 他冷笑连连:“不给银两?可以,那你就等着你曾入过秦楼的事传遍祁府,被祁府活活打死吧!” 林晚乔倏然瞪大了瞳眸,心狠狠一沉。 秦楼的事,他们怎会知晓?! “可若你老老实实每月给哥哥我银钱,我就当你是个好妹妹,将此事烂在肚子里。”林峰洋洋得意。 林晚乔回神,看着他得意又傲然的嘴脸,心中恨啊,恨透了啊! 这就是她的兄长,她的亲兄长! 林晚乔胸脯重重起伏,喘着粗气冷笑,眼眸通红又冷如寒冰:“你们有胆就去说!” “你们应该知道了吧?大老爷他死了,若是我去跟老夫人说我的八字是假的,是我克死了大老爷,还知道我不干净,你们说,祁家会怎么样?” 她声音极冷,一时间说得林峰夫妻有点怵。 朱氏色厉内荏道:“你少胡说八——” 林晚乔冷声截断她的话:“是你们跟老夫人说我的八字合得上!也是你们把我送进祁府,我逃不过,你们也别想活命!祁老夫人死了儿子,任你们逃到天涯海角她也定会派人杀了你们!” 林峰夫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试图反驳,可看着那双通红又偏执的眼眸,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林晚乔满带恨意的盯着面前的两人,她并不打算放过这两个烂人,但现在她自身难保,不能再有差错,她要先保住自己,再行复仇。 林峰夫妻有点怵了,钱和命哪个重要他们还是清楚的,但林峰不甘心空手而归。 他不死心道:“你压根不敢!你也怕死,我告诉你,你不给我银子,我——” 林晚乔上前一步,厉声道:“你看我敢不敢!兔子急了会咬人,你们再来逼我,就休怪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林峰夫妻被她的表情眼神骇了一跳,那浓浓的恨意和杀意有如实质,知道林晚乔恨毒了他们,再逼下去,只怕真会跟他们同归于尽。 林峰结巴道:“你、你最好给我闭好你的嘴,要是你敢乱说,我就弄死你!” 话罢,他匆匆带朱氏就赶紧跑了。 林晚乔通红的眼眶慢慢减淡,深吸了好几口气,半晌才平复好情绪,转身回去了。 第三章 狠狠地扎 几乎是浑浑噩噩回到的院子,林晚乔脱去鞋袜,倒在床上便陷入噩梦。 梦里有只大手游移在她后背摸她,一会是大老爷油腻肥大的手,一会又变成了祁朔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梦里不断纠缠着她,那清冷的声音仿佛响在耳边。 “阿晚,是我更厉害,还是他?” 林晚乔眉头紧锁,梦中的场景让她难以呼吸。 终于,她猛地睁开双眼,急促地喘着气,却发现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削薄瘦弱的肩头因为受了冷风微微颤栗,乌发被水汽濡湿,与雪肌相映,显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颤颤伸手抓住他,内心无比惶恐:“二、二公子。” 祁朔的手伸向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一如从前对她那般,此刻却被拦住。 他停下动作,细长的眼尾透出胭脂般的红意,他看着她白嫩含泪的小脸,下一瞬,眼底含着讥诮道:“不就是贪图荣华富贵?觉得我给不了你?” 林晚乔娇躯一震。 贪图荣华富贵?他觉得她是贪图荣华富贵才来给大老爷当小的? 她紧紧咬住下唇忍着呜咽,张嘴想要解释。 “一千两。” 祁朔却冷冷讥笑一声,大手毫不客气反捏住她的皓腕,仿佛要捏碎般,声音幽寒而带了极强的侮辱。 林晚乔目中颤动,几乎是难以置信地仰头看着他,全然没想过他竟会说这种话,他不是这种人,也从不未对他说这种话。 她忍不住以手抗拒地抵住他胸膛,悲鸣道:“阿朔……” 祁朔看着她眼底不可思议的泪,心尖一抖,语气却越发冰冷:“秦楼学的都忘干净了?” 他的手向下,近乎嘶吼:“大哥来不及教你的。” 他惩罚般猛地将林晚乔按在地上,低头凑在她耳边,仿佛一条紧紧贴在林晚乔耳边的毒蛇,声音幽凉,让人遍体生寒。 “我教你。” “啊……” 林晚乔小脸惨白,眼泪浸湿枕头,凌乱的发丝与汗水黏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红唇微张,指尖颤抖。 林晚乔断断续续的哭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方才终于渐渐停歇…… 翌日,晨光熹微。 林晚乔睫羽轻颤,睁开了眼,只觉浑身都一阵酸痛,掀开锦被一看,身上处处都是青紫的暧昧痕迹。 身旁已不见祁朔的身影,可昨晚情至浓处时,他贴近耳畔,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边,却宛如紧紧贴着她的毒蛇低语。 “日后,你只需要乖乖待在这个院子服侍我。” 他亲吻着她的耳鬓:“别再想逃,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温柔的语气却透着股无情,让林晚乔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她要逃,他不会放过她的。 她几乎是颤颤巍巍地穿上衣裳,不料,还没实施逃跑计划,院里就来了好几个丫鬟婆子。 那婆子重重押着她的胳膊往下一扣,林晚乔惊声尖叫都没来得及就被捂了嘴,她顿时瞪大眼睛,狼狈地被拖了一路,最后被狠狠甩在地上,才取下了捂嘴的帕子。 祁老夫人端坐在高台之上,一张老树皮一样的脸沉得能滴出墨汁来,面色严肃,看着她的目光极其厌恶。 “好一个狐媚子,害死了我大儿子不成,朔儿竟也为你说话!你这恬不知耻的贱妇!” 她声音中满是恨意,恶狠狠道:“来人,给我扎她,狠狠地扎!” 扎她? 林晚乔立刻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婆子手里拿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足有半个手臂长! 她立刻惊恐地瞪大双眼,止不住地往后瑟缩,一边道:“老夫人,我没有勾引大老爷,我没有!” 可祁老夫人怎么会听她的话?她冷笑一声。 “昨夜被你逃了死罪,打板子会死,扎针可不会,来人,还不快把我给她扣住!” 几个婆子立刻上前,恶狠狠地押住她的手把她往地上按。 勋贵人家从来不把人当人,林晚乔心中绝望到了极点,眼见着那长针恶狠狠地刺到手臂上,痛得她忍不住大叫一声。 她绝望极了,心知求饶已是没用,悲愤也达到极点。 她蓦地抬头,死死地盯着祁老夫人,吃吃地笑起来,声音凄厉:“这就是状元府!强娶民女!滥用私刑!让天下百姓知道,又会怎么看待状元府!” 那祁老夫人被她这番话气得不得了,浑身颤抖着怒道:“扎、给我狠狠地扎!” 那几个婆子立刻更加卖力,猛地掀开林晚乔的衣袖,却是惊了一下,回头道:“老夫人……” 林晚乔也惊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胳膊上一片青紫的痕迹,像是被人狠狠疼爱过,在场的祁老夫人和几个婆子自然清楚这样暧昧难言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好啊。”祁老夫人气得不住地敲拐杖,“我儿昨日刚去,你今日就找了野男人,看来不将你杀了都不行!” 不行、不管其他的,无论如何跟祁朔上床一事是绝不能承认的! 林晚乔脸色惨白,登时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脑中飞速旋转道:“我没有!” “夏日蚊虫多,这是蚊虫叮咬的痕迹!” “蚊虫叮咬?” 祁老夫人气笑了,脸色又陡然一冷:“你自己看看,这么重的痕迹,是什么蚊虫才能咬成这样子!” 林晚乔看着雪白手臂上明显的青色印子,拇指大小一块一块,看着格外暧昧。 “加针!狠狠扎!”祁老夫人阴恻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陛下诞子不得杀戮,那就发卖,发卖到那腌臜的秦楼楚巷,我且看你能活几时!” 话落,两个婆子就拿了针再扎,林晚乔止不住发起抖来。 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响起清冷的声音。 “怎么回事。” 却是终于上朝回来的祁朔。 第四章 奸夫 他眉目冷淡,扫了一眼院中场景,落到林晚乔身上时,不明显地顿了一下。 林晚乔此时被人押着跪在地上,胳膊被死死箍在身后,脸却几乎被压到地上去,脸颊旁边有点被摩擦的红痕,眼眶通红,膝盖处的布料险些被磨破。 他很快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往祁老夫人走去。 “大清早的,她又犯了什么事惹得母亲生这么大气?” 林晚乔猛地抬头,心头也跟着砰砰地跳起来。 祁老夫人厌恶地看了一眼林晚乔,才开口道:“这个狐狸精,被抬进来一天,你大哥刚死,她就迫不及待去偷男人!” 林晚乔被押着疼得厉害,仍忍不住道:“我没有!” 她没有迫不及待勾引谁,不过身若浮萍,到了何处都是被逼迫的命! 她重重闭了闭眼,没再看祁朔。 祁老夫人大怒:“还敢顶嘴!” 说着,她冲祁朔道:“此事你别管,我不会打杀了她,我叫人发卖了她!” 她本以为祁朔会阻止一二,心道,若他阻止,她无论如何也必须要了这小贱人的命! 不料,祁朔毫不犹豫点头:“一切全凭母亲定夺。” 即便有所准备,听到的那一刻,林晚乔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一张小脸苍白无比,杏眼中清亮的瞳仁也近乎绝望。 她无法自救,唯一能救她之人也不愿救她。 他恨自己,恨不得自己去死。 “此女竟然胆大包天敢偷人,那我们定要将那奸夫也找到,一起发卖出去,让府里的人看看,以儆效尤。” 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林晚乔倏然抬眸,看着他冷静的瞳眸,心里的大石头顷刻间落了地。 那“奸夫”正是祁朔,查又能查出什么呢? 林晚乔立刻松了口气,可抬眸看着他那黑漆漆的瞳眸,又近乎狼狈地避开他的视线。 “把昨天靠近过杏园的小厮都叫过来。”祁朔有条不紊地吩咐。 很快,只有零星三四个小厮一头雾水地被叫了过来。 “小的昨天只是路过杏园,去酒窖取酒出来,管家派小的去的,不到一刻钟便回来了。” “……” 可三四个小厮都汇报完后,没有一个有成为“奸夫”的可能。 祁老夫人震惊极了:“怎么可能!她身上的痕迹一看就是……” 林晚乔紧紧垂着头,想到“奸夫找奸夫”,心中又觉讽刺又觉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再次含泪开口:“老夫人,这真的是蚊虫叮咬的,你也审问过一圈了,没有人与我偷情!” 事实摆在眼前,纵然祁老夫人再觉得不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不管你偷没偷男人,该发卖发卖,谁敢有异议!” 谁知祁朔微微拢眉,声音清冷:“母亲,我高中状元,正是树大招风的时候,若让有心人抓到把柄,必定会弹劾我家宅不宁。” 这话立刻让祁老夫人心中一凛,她立刻谨慎地看了一眼周围,刻薄的样子也立即收了起来。 “朔儿说得对,你刚高中,不宜生事,否则被人拿住把柄就不好了。” 说着,她厌恶地看向林晚乔,冷哼:“便宜你了。” 林晚乔仍旧垂着头没说话,她心乱如麻,听着头顶那清冷的声音开了口。 “既然是一桩冤情,那日后好好在杏园带着,无事就别出来了。” 他试图软禁她! 林晚乔只觉心里涌上一股悲拗,想到他说的不要逃,此刻就真的被他困在杏园,紧紧捏着拳,逃跑的想法扎了根,愈演愈烈。 祁老夫人拂袖走进屋内,祁朔跟着进去。 几个婆子也松开了押着林晚乔的手,因为她们刚刚太用力,林晚乔喘着气缓了好大半天,两只手才从后面扭曲的弧度慢慢放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她已满头都是冷汗,膝盖被挫伤,她忍着疼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往杏园走去。 不想,刚一路扶着慢慢走到花园假山旁,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将她按在假山之上。 林晚乔猝不及防被被迫抵在假山上,一只手放在她旁边,牢牢将她禁锢在这一方小小天地。 “为什么不在院子里乖乖等我回来?”狭长漆黑的眼眸深深锁着她,素来清冷的眼里带了些许阴鸷。 林晚乔背部被摩擦得有些疼,她却讽刺地笑了起来:“婆婆来请,我怎敢不去啊。” 她这话是在提醒祁朔,她如今是他的嫂嫂,她们身份有别。 祁朔恨她,她同样也恨祁朔! 当初说好要为她赎身,转头却不告而别,她不得想尽办法地逃跑,现在是沦落成一介小妾,生死不由。 现在,她只想逃离这一切。 祁朔目光一沉,他矜贵的面容上陡然露出一抹冷笑,修长的指尖从林晚乔的鬓边划过,又落到她那紧紧抿着的红唇上,重重向下一碾。 “我大哥平生风流,有过无数小妾,若非你运气不佳,大哥死在你的屋中,母亲怕是连你的名讳都不记得。” 祁朔说这话时声音格外冷静。 林晚乔杏眼紧紧地盯着他,不期然间竟然想到了从前浓情蜜意时,他对自己说的。 他大嫂是个温婉的女子,他出生后待他极好,可他大哥不是个东西,满院的妾室,生生逼得他大嫂年纪轻轻便去了。 虽然之后他大哥没再娶继室,可小妾通房半点没少,没有为他大嫂守过一日灵,而他整日泡在学海,与让人接触甚少,因此祁朔自幼也亲缘淡薄。 如今再想到这点,大老爷身死,他没有任何反应也实属正常,而自己压根就没有成为大老爷真正的“小妾”,他也根本不在乎。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他声音清冷,修长的指尖往下,又重重捻了一下胸前那团柔软。 林晚乔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掠夺之意,忍住嘤咛紧紧咬住下唇。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欢喜的声音。 “朔哥哥,是你在那里吗?” 林晚乔的心蓦地提了起来,有人过来了! 第五章 乱棍打死了 若是让旁人看见她和祁朔这个样子,她一刻也别想活了! 林晚乔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羞红着脸愠怒抬手就要推开他。 “你怕了?”祁朔神色平静,手上却捏得更重,半点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疯子,真是个疯子! 林晚乔只觉浑身一阵颤栗,呼吸都急促几分,狠狠推开他,颤抖着手背过身去整理衣裳。 好在祁朔这下没再阻止她,转身过去,不动神色地站在风口挡住那女子的视线,声音淡漠。 “曲小姐。” 曲书兰见果真是他,立刻笑开了:“我还说我看错了,原来果真是你,朔哥哥在这里做什么?里面有何人在吗?” 她出身户部郎中府,是他的未婚妻,当初定亲之时,她父亲就已是官身,祁朔家还是高攀。 可多年摸爬滚打后父亲也不过跻身五品芝麻官,祁朔却一眨眼就高中状元,现在便成了她高攀,现在京中不知多少女人盯着这块香饽饽,因此她也变得格外警惕。 她试图往他身后看去,含笑的面孔上,眼底却暗含敌意。 可祁朔面不改色:“林姨娘不慎摔了一跤,我为她挡一挡。” 姨娘?没听说祁朔纳妾的事啊! 曲书兰脸色微变,便听里面传来一道柔婉的声音。 “多谢二公子相助。” 林晚乔整理好了衣裳,转过身来客气疏离地行了个礼。 “你是谁?”曲书兰眼底的敌意几乎不带掩饰。 祁朔没吭声。 林晚乔不知她的身份,但从通身打扮来看也是非富即贵。 她只好再次行礼道:“妾身是大老爷的妾室林晚乔。” 原来是那个胖猪的妾室啊! 曲书兰心下大松一口气,眼底鄙夷,面上却露出笑容,有意道:“我是朔哥哥自幼定下的未婚妻曲书兰。” 她刻意强调了自幼二字。 林晚乔下意识看了一眼祁朔,微红的脸倏然降了温。 原来当初与她厮混之时,他就是有未婚妻的,亏她当初还痴心妄想过。 祁朔同样看着她,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一眨不眨,声音低沉:“一介妾室罢了,你同她说这么多做甚。” 那狭长的眼睛含着几分讽刺,林晚乔看得分明,脸色霎时更白,慢慢垂下头:“是,妾身恐污了贵人的眼,便先回去了。” 二人之间明明一个不屑一个恭敬,这女人跟未婚夫没有任何交集,曲书兰本应高兴,可看看祁朔,再看看林晚乔,女人的直觉让她总觉二人之间有些不对。 她皱着眉看着站在一处的二人,心中只有嫌恶,上前半步,故意别开林晚乔站到祁朔身旁,笑眯眯开口。 “林姨娘回去可千万要小心,不要再摔跤了,否则下次,可就没有朔哥哥帮你遮掩了。” 那双眼睛看似弯弯,实则毫无笑意,充满了浓浓的警告,林晚乔听出来了,神色不变行礼道:“有劳曲小姐关心。” 而曲书兰说完,便刻意看了一眼祁朔,见他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心下大定道:“朔哥哥,我看今日天气不错,你回京忙了这几日,不如我陪你出去逛逛街吧。” 她撒着娇想去拉他的手,祁朔却直接避开,声音冷淡:“府中尚有事情没有忙完,我去忙了,你自便。” 说完,祁朔头也不回地走了。 曲书兰心中大为恼火。 好啊,这个贱坯子,刚死了那个肥猪丈夫,就试图勾引她的人!祁朔如今太过优秀,她必须严防死守! 离开的林晚乔全然不知曲书兰心中所想,她回到杏园,思绪沉沉。 当初祁朔那些话确实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可她们到底相爱了那么久,甚至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 她如今身陷囹圄,祁老夫人对她虎视眈眈,随时想将她打死,若是轻易逃跑,恐怕还没跑出杏园便被乱棍打死了。 无论如何,在制定出完善的逃跑计划前,她必须先保住小命。 “怎么,在思念你曾经的恩客?” 冷冽讥讽的声音豁然打断林晚乔的思绪,她站起来转身看去,白着脸咬唇道:“我没……” 可祁朔不想听见她的回答,俊脸冷硬,几乎不等她反应,整个人就被按在桌子上。 林晚乔猝不及防,手掀倒了桌上茶盏,发出噼里啪啦地一阵碎响。 她花容失色猝然转过头去:“你想做什么?” 祁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眸之中闪烁着恶意的光:“当然是做刚刚没做完的事。” 大手伸到她的衣襟,毫不客气一把将衣衫拉下,冷白的锁骨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林晚乔俏脸煞白,想到方才曲书兰浓浓警告的目光,想要挣扎。 可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在整个祁府,现在祁朔才是唯一一个能帮她的人。 她想要挣扎的手在半空中顿住,那只大手便已解开了她的腰封,露出她雪白姣好的娇躯,紧紧揽住她的纤腰。 林晚乔挣扎的手终于是慢慢放了下来,眼底的挣扎难挨最终化为一滴清泪,重重打在祁朔后背。 第六章 我可以送你下去陪他 祁朔感受到后背的凉意,他低下深邃的眼眸,看着身下的人儿脸颊多了两行柔情泪。 不知为何,看到林晚乔这幅模样,祁朔更想要狠狠地欺负她。 “怎么?想老爷子了?” “我可以送你下去陪他。” 听到这话林晚乔心头一震,瞪大瞳孔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曾经他们两个人是那么的相爱,而今祁朔竟面色不改却讲出这般污秽之言来毁坏她的名声。 林晚乔再也忍不住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默默忍受着所有痛苦。 家人的背叛,祁家人的侮辱,这些苦她都忍过来了。 她明明不该在这个时候落泪,可不知为何,伤害的话语从祁朔口中吐出,她却再也无法忍受。 她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林晚乔,眼底没有丝毫怜悯。 林晚乔消耗太多力气,已经哭不出声,她哽咽着看向祁朔。 “奴家如今一无所有,能依靠的只有大少爷您。” “还望大少爷能够看在往日恩情......” 林晚乔话音未落,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再次按倒。 “只要你乖乖听话。” 仅是寥寥数字,林晚乔心底的一块大石头便落了下来。 只要她在这府中安分守己,便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看着林晚乔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祁朔便又来了兴致。 这一次林晚乔没有反抗,而是坦然接受。 林晚乔深知,在祁朔有所动作时,即便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愿,都会让祁朔感到不悦。 ...... 祁朔一如往常早早就去上朝了。 “小姐,老太太那边来人说请您去大堂。” 小翠放下手中的茶碗,抬眼望去,只见林晚乔瘫坐在床边,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未施粉黛却美若天仙。 小翠一时之间竟看呆了,手中的茶碗险些滑落,不由惊叹世间竟有如此貌美女子。 小翠的目光停留在林晚乔脖子上的淤青和红肿,分明昨日还没有的。 来不及多想,下一秒她就被林晚乔敲醒,回过神来林晚乔已经坐在梳妆台前。 脖子上的淤青很是明显,就这样出现在老太太的面前,肯定又少不了一番口舌争斗。 林晚乔只得用粉脂稍作掩饰。 回想起昨夜的激情,林晚乔双颊挂上一丝红晕。 林晚乔平日不喜梳妆打扮,素来只爱一席白色长裙。 她偶然想起与祁朔初见之时身着的便是这身素衣,那一夜也似昨日那般...... “走吧,小姐。” 小翠抬头看了看时辰,心底有些慌乱。 若是去迟了,又要受责罚。 老太太平日不喜与府中的莺莺燕燕同桌吃饭,能与她一同上桌吃饭的只有宴请的贵客和她的宝贝儿子。 林晚乔没有想到的是曲书兰居然也在这里。 “伯母,林姨娘来了。” 曲书兰看了一眼来人,心中顿时不悦。 从前祁家还是农户时,老太太最亲近的便是这位。 如今祁朔高中,祁家身居高位,老太太自是看不上区区一个户部郎中的千金,当然也不用再上赶着巴结曲书兰。 于是便与她保持距离,就算日后真的要娶,也只配给祁朔做小。 想到这,林晚乔敛了敛心神,不过是趋官逐利的人罢了。 “妾身给祁老夫人请安。” 林晚乔将手中的茶碗递到老太太面前,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瞧瞧这不知分寸的贱妾,都过了辰时才来给我老婆子请安。” 老太太故意提高音量,扯着嗓子叫喊,生怕旁人听不到。 “妾身昨日偶感风寒,怕传给祁老夫人,清晨服过汤药后来迟了,给祁老夫人赔不是。” 手中的茶碗倒的是刚烧开的热水,林晚乔端了一会,手指已经烫红了。 “那就让老身看看你的诚意。” 老太太一个眼神,一旁的丫鬟便领会了她的意思。 上前拿过圆桌上的茶壶,不断往林晚乔手中的茶碗里加水。 林晚乔还以为今日老太太心情好,才这么好说话,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昨夜的痛感再次席卷而来,滚烫的热水流过她的手心,打落在地面,浸湿了裙摆。 而丫鬟手中茶壶的水还在不断倒进碗中,林晚乔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老太太折磨死。 必须要逃离这里!离开的想法愈加强烈,而她现在可以做的只有忍耐。 “书兰,过段时日便是你和朔儿定亲的日子了......” 老太太的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林晚乔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娘!听说您今日新得了宝贝!” 在林晚乔快要倒下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老太太暗暗一个手势,丫鬟领会后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将茶壶归还原位。 “朔儿回来了,还没用早膳吧,娘让下人做了一桌子的饭菜,都是你爱吃的。” 老太太见到儿子欣喜若狂,自然顾不上林晚乔。 小翠见状赶忙上前将林晚乔扶起,不料下秒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老夫人还没发话,林姨娘就得跪着。” 小翠双手捂住脸颊,一阵酥麻的痛感传来,眼角挂上了泪珠。 林晚乔不受老太太待见,在府中的日子自然不好过,无论下人还是丫鬟都能对她呼来喝去。 身后有老太太做靠山,丫鬟开始变本加厉。 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进林晚乔的耳朵。 “娘!还请您高抬贵手。” 林晚乔跪着前行,膝盖已经磨出血渍。 “婆母,既然林姨娘都开口了,您就让丫鬟停手吧。” 林晚乔万万没想到开口的人是曲书兰,她怎么会帮自己说话? “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日后这府中哪还有规矩可言。” 老太太像是憋了一口恶气今日终于发泄出来,她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案边的祁朔,他竟没有丝毫反应。 “婆母,既然林姨娘这么喜欢跪,那便让她在这跪着吧。” 曲书兰凑到老太太耳旁低语,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第七章 那可是圣上 见老太太微微颔首,曲书兰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既如此,你便去祖祠前跪着吧,没有我的许可不准起来。” 听到这话祁朔拿着碗筷的手不禁抖了一下,纵使这动作很微小却还是被曲书兰捕捉。 “朔哥哥,你怎么了,手怎么都得这般厉害,是不是今日上朝受了寒?” 曲书兰二人之间的丫鬟,感忙冲上前查看。 “无碍,母亲罚的好,无规矩不成方圆,府中的家风是要好好整改一番了。” 祁朔没有过多的反应,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 林晚乔原本还抱有一丝期待,如今也是落空了。 昨晚祁朔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哄骗自己罢了。 “朔哥哥,你和林姨娘的关系很要好吗?” 曲书兰看了看林晚乔,察觉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不熟。” 不熟,殊不知这二字犹如一把利刃刺入林晚乔丹心。 “那为何听到她要受罚,你却如此紧张。” “曲千金若是留在府中用膳,便不要过多打听。如果你要走,我也不阻拦。” 祁朔的逐客令都已经这么明显了,曲书兰只好闭嘴,如果真被赶走了,那才是真的难堪。 主仆二人一起跪在祠堂前。 “小翠,受罚的只我一人,你回去吧。”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不多时,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下。 雨滴轻轻打落在林晚乔的双肩,打湿了她的衣衫和发丝。 小翠本就身体虚弱,挨了几巴掌后,意识也更模糊了。 纵使她想在这陪着林晚乔,可奈何这幅身体不争气,便先离去了。 祠堂前只剩林晚乔一人,细雨如丝,仿佛在诉说着她的委屈与无奈,身影也显得格外孤独。 林晚乔在这雨中已跪了许久,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模糊了视线,她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林晚乔保留最后一丝神智微微抬眸,望向雨夜尽头,期盼此刻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她的期待落空,直至倒在雨泊中也没能等来祁朔。 林晚乔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中。 林晚乔不知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只知昨夜那场大雨让她彻底清醒。 她拖着孱弱的身体走到窗边,唇色惨白,面容也毫无血色。 窗外的梧桐树叶落了满地,杏园除了她和小翠并无旁人,这院子也从未有人打扫过。 林晚乔望着窗外,算了算自己来到祁府不过十日,就已经被折磨的半人半鬼。 很难想象继续在这地府一般的地方待下去,她还能活多久,计划必须提上日程了。 中秋佳节将至,空气中已经有了秋的凉意,林晚乔站在桥边望去,看着人世间的繁华景象,她已经许久没有出来过了。 皇帝新得一子,龙颜大悦,恰逢中秋,一道圣旨降下,邀众官员齐聚京城,共庆佳节,京城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跟着我,没有我的许可不准到处乱走。” 林晚乔身体微颤,缓缓转过身。 只见祁朔一袭黑袍,面色冷峻,四周气温骤降,林晚乔不禁打了个寒颤。 二人在夜空下相对而立,微风拂过女子发梢,月光撒在二人肩膀,四周莫名溢出暧昧的气息。 他们似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是要进京。 “朔哥哥,林姨娘,本以为要在京城才能与你们相见。” 一道柔柔的声音划破了这份寂静。 林晚乔迅速与祁朔拉开距离,而一旁的曲书兰却感受到了明显的冷落。 “既然遇上,那便一同前行吧。” 她也顾不得二人是否同意,跟屁虫一般紧随二人身后上了马车。 林晚乔和祁朔原本是一人一辆马车,可其中一名车夫前不久溺水而亡,无奈二人只好跻身同一辆车中。 “林姨娘,听说你是秦楼出身,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子,想必一定是多才多艺吧。” 林晚乔心头一颤,她最在意的就是那一段不堪的往事。 “曲小姐说笑了,奴家从前家中只是做一些普通的营生,并未精修过什么才艺,自然是比不得曲小姐这般大家闺秀。” 林晚乔尴尬一笑,偷偷将目光挪向祁朔,只见他脸色阴沉,似乎有人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林姨娘真是抬举我了,我没有别的能耐,就是有一个好的出身,从小在府中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从未去认真学习过技艺。” 提到好的出身,曲书兰刻意提高了声线,像是故意说给人听的。 “曲小姐,就要到京城了,在这里说话做事可要小心谨慎,出了事户部郎中可保不住你。” 纵使祁朔心中对林晚乔有诸多不满,可听到秦楼二字,他还是咬紧牙关。 一路上马车的速度不快不慢,三人小憩了一会。 这便是无数人挤破头也来的京城吗。 京城的宫殿巍峨耸立,金碧辉煌。红墙黄瓦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庄严。 看着道路上来来往往的马车,林晚乔心中不由喟 叹。 三人随着公公的指引来到和春园,这里已经聚集了众多达官显贵。 来的时候林晚乔便注意到了和春园入口的守卫,四周光线昏暗,不知潜伏着多少精兵。 而宫殿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一片盛世景象。 “随我来。” 领路的公公带着他们找到了一处偏僻寂静的地方落座。 能来这里的人在朝堂之上都有一定的话语权,而祁朔刚刚高中,现在的职位不过更好跻身名单之中。 看着眼前一方圆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还有些不是应季的水果,想来应当是皇上查人从番邦加急送来的。 目光一转,落在了和春园中央的位置,一人身着龙袍,面前的桌案金杯玉盏,交相辉映。 “怎么?这可是圣上。” 祁朔顺着林晚乔的目光看去,顿时感到不悦。 “公子莫要胡言。” 林晚乔想不明白,祁朔明知她不是那样的人,为何非要将她说的如此不堪。 呵! 祁朔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八章 肮脏之地 宴会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有趣,林晚乔站着一旁只觉些许无聊。 “我想去四周转转。” 纠结良久,林晚乔终于弱弱开口。 “嗯。” 许是刚刚一杯酒下肚,祁朔感觉意识有些模糊。 林晚乔也没有想到他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 得到同意之后她赶忙转身离开,生怕下一秒祁朔又会反悔。 看着林晚乔落逃的样子,祁朔顿了顿。 无妨,宫中守卫森严,没有祁朔手中的请柬,林晚乔也不可能轻易离开。 在他毫无察觉之时,一旁的曲书兰也不见了身影。 林晚乔离开宴会后有些迷路,不知不觉走进了后花园中,月色似水,繁花似锦,眼前这般景色让林婉乔失了神。 她本以为这一次的宴会是逃走的好时机,却没想到皇宫内外四处都是暗卫,想离开只能另寻机会了。 既然已经来了,那便好好欣赏眼前美景。 林晚乔独自漫步在铺满鲜花的小径,欣赏着圆月美景,殊不知危险正在悄然靠近。 花园一角有座假山,山后藏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你快去,别忘了我们可是拿了银子的。” “我不去,你去。” 二人小声的争斗声吸引了林晚乔的目光,月色昏暗,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两个羸弱的身影。 这后花园鲜少会有人过来,更何况今日是月圆中秋夜,宾客们此刻都在和春园,这两人在这必有蹊跷。 林晚乔稍作思索蹲在地上装作赏花模样,实则偷偷拿起半块石头藏进宽松的袖口。 二人似乎已经争论出了结果,林晚乔紧紧盯着地面的阴影,看到一个黑影高处自己影子半截,便迅速回头,将手中的石头重重砸在来者的头颅。 伴随着一声惨叫,惊动了院子周围的侍卫。 “发生什么事?那边好像有声音过去看看。” 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二人未能得手只得落荒而逃,这若是被抓住了,脑袋指定得搬家。 林晚乔深呼一口气,这次她算上侥幸逃脱了。 惊魂未定之际,却见侍卫长一脸严肃地向她走来。 “姑娘,这里是后花园,宾客们都在和春园,你在这里做甚?” 一番解释过后,侍卫长双手抱拳作揖。 “这是我们的失职,还请姑娘放心,今日之事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见到侍卫长行此大礼,林晚乔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只是想来这后花园转一转一个人清静一会,与你们无关。” 林晚乔嫁进祁家已有半月,从前她并未与人结仇,稍微动一动脑子就能得知那二人是谁派来的。 等到侍卫们离去,林晚乔蹲坐在小径旁,欣赏眼前美景。 “怎么跑这来了?” 熟悉的声音灌入林晚乔的耳膜。 月色朦胧,花香四溢,林晚乔有些迷失自我。 她猛然站起,却不想双腿传来一阵酥麻,稳稳跌落在祁朔怀中。 “林姨娘就这么喜欢投怀送抱吗?” 祁朔张开双臂接住林晚乔,在她耳根轻吹一口气。 “公子喝多了。” 林晚乔反应过来,连忙后退几步,脸颊微红。 “瞧你这模样,真是越发惹人怜爱了。” 祁朔却不肯就这样作罢,步步紧逼。 在和春园,祁朔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现在酒劲正上头,他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 林晚乔刚遭受惊吓,心情还未完全平复,祁朔这幅模样让她有些害怕。 毕竟现在是在皇宫,他不会是想在这...... 祁朔将手覆在林晚乔胸前,气氛愈发暧昧,情感如潮水般涌动,难以自抑。 “不可以在这里。” 仅存的一丝理智让林晚乔瞪大双眼。 “怕什么。” 皇宫里的人现在都聚在和春园,酒肉穿肠过,为了保证皇上和官员们的安危,所有的侍卫也都被召集过去,这场宴会起码要到天亮才能结束。 而这期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 祁朔轻轻揽过林晚乔纤细的腰肢,她微微一颤,却没有反抗。 林晚乔似乎被说服了,不再似之前那般抗拒。 微风拂过,花瓣落在二人肩头,林晚乔转过身去。 现在的祁朔像是一匹饿极了的野狼,稍有不慎,便会被吃干抹净。 祁朔嘴角微微勾起,看着林晚乔的反应,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林晚乔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她和曲书兰无冤无仇,为什么会被她这般针对。 “小姐,这是少爷让后厨做的粥,吩咐奴婢跟您送来。” 林晚乔回神盯着小翠手中的粥。 祁朔! 对! 曲书兰是祁朔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看不惯自己是应该的。 既然这样的话,曲书兰倒是可以好好利用,说不定就能帮自己解脱。 “小姐,京城好玩吗?” 看着林晚乔想事情出了神,小翠柔柔发声,打破了她的冥想。 “很繁华。” 林晚乔也说不上来究竟好还是不好。 毕竟这么多人都想在京城有一席之地,可这背后多少肮脏的交易是世人不得而知的。 当年林晚乔在秦楼最常见的就是些当官的老爷,他们在秦楼做这龌龊的交易,这其中不止有金钱。 林晚乔心底微颤,让自己尽可能不再去回想以前的事情。 现在想来待在祁府也未尝是一件糟糕的事。 “小姐,大夫人今日回来了,你日后还是小心一些,听说这位大夫人的父亲是武将出身。” 小翠犹豫了许久,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晚乔。 “嗯。” 林晚乔并不意外,她嫁进来之前,大夫人因为赌气回了娘家。 她与这位素未谋面的正室没有什么纠葛,想来应该可以过几天安稳日子。 但是大夫人终归是正式,她不过一个小妾,日后二人相见还是绕着走比较好。 “林晚乔!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妇人的骂喊声如银针一般刺入林晚乔耳中,她手中的碗差点扔了出去,还好一旁的小翠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第九章 你竟这般狠心? 透过窗棂望去,桐树下赫然站立一位妇人,妆容精致,眼神很是凌厉。 “小翠,外面的人可是大夫人?” 小翠抬眸望去,见来人正是大夫人沈静娴,瞬间脸色大变。 看到小翠这般反应,林晚乔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她本以为自己在这府中安分守己,平日与老夫人周旋一番,便可安稳度日。 但这一桩又一桩的琐事总让她心烦意乱。 见林晚乔从房中踏出,沈静娴快步上前,在她面前站定,下巴微扬,眼神满是不屑。 “你就是那个秦楼出身的新妇?” 沈静娴说出秦楼二字时脸上满是轻蔑,毫不遮掩。 “妾身见过夫人。” 林晚乔语气平静温婉,言行得体,这让沈静娴愣在原地。 老太太分明告诉她这新妇性格泼辣,极为难缠,更擅狐媚之术。 可眼前这般女子,性格温顺,不似旁人口中那般难堪。 “贱人!摆出这样一副可怜样给谁看!”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划破寂静。 林晚乔还没反应过来,一息间酸麻的痛感从脸颊传来。 “不知妾身做了何事惹得大夫人不悦。” 她愣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她现在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蹂躏的妓女。 “哼,你不知?分明是你勾引我家官人,烟柳之地的女子果真不知廉耻。” 看着林晚乔怯懦的眼神,沈静娴一脸得意,内心十分满足。 但她很快便调整过来。 世人皆知祁家大少生性风流,一生妾室双手都数不清。 自己经手多少妾室,那个不是服服帖帖。 林晚乔将头埋得更低,传言这位大夫人与其琴瑟不合,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死活,可为何沈静娴偏偏来找自己的麻烦? 林晚乔正欲找借口抽身离开,却觉园中某处有两束炙热的目光投向这边,她用余光瞥见那月洞门旁似有异动。 定睛一看,二人许是心虚,随即将漏出的头收回。 难怪沈静娴会来找茬,可真是让她这位好婆婆费心了。 “大夫人,妾身......” 啪! 林晚乔正要开口解释,又一有力的巴掌落在了她娇艳欲滴的面庞。 “来人,把这蛊惑人心的贱人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准靠近。” 沈静娴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举手投足满是强势。 林晚乔这才意识到,既然沈静娴是专程过来找麻烦的,不论是否受人指使,她都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下人动作粗鲁,林晚乔没有反抗,身上却还是多了些细小的伤痕。 这间破旧的柴房是祁宅翻新前留下的,至今一直空着,四周都是高墙,只在靠近房顶的地方有一扇小窗可以通气。 夜色悄然降临,柴房愈发昏暗,在这阴森的地方,角落处不时还传来“吱吱”的声响。 透过窗棂照进的微光,林晚乔看向地面上残留的馒头屑,心生恐惧。 这里还有其他活物。 深夜,三两老鼠出来觅食,柴房中的空气仿佛都因老鼠的存在而变得浑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腐朽味道。 林晚乔只得拖着身子移到月光落下的小片地界。 在这昏暗无光的地方,她内心极其渴望此时能有一个人救赎自己。 困意席卷而来,眼皮越来越沉重。 好困...... 看着四周的老鼠,不知睡着后它们会不会啃食自己的肉体。 林晚乔强撑着自己的意识,尽可能保持清醒。 砰! 原本沉浸在朦胧的困意之中的林晚乔,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猛地惊醒。 “祁朔......” 林晚乔看清来人正是祁朔,眼眸闪烁着泪光,如同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弦。 “还没死?那便在这多待一会。” 祁朔看向林晚乔眼神透露出冷漠,四周的空气冷得似乎就要冻结,抛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他便夺门离去。 听着房门再次上锁的声音,林晚乔抬头望向窗外,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句“还没死?” ...... “小姐,您别乱动,伤口又要出血了!” 林晚乔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祁朔,她想不通祁朔为何这般狠心,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冰冷的柴房。 “她们居然这样对待小姐!您前些日子的伤还未痊愈,而今又添了几道血痕。” 小翠看着林晚乔脸上微微泛出的红色掌印,握紧双拳想要去找老夫人理论。 “小翠,回来。” 林晚乔侧倚在床边,面色惨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 “小姐!奴婢咽不下这口气!” 小翠坚定的眼神,毫无保留的忠诚,林晚乔感动不已。 “没事的,咳咳!小翠,扶我起来。” 眼下已经入秋,林晚乔被关在柴房整夜,伤口受风后更是疼痛难忍,如今已是感染了风寒。 “病了就去看郎中,大哥刚过世不久,你若这时死了,外面的人还以为你们感情很深厚。” 一道严厉的声音从房门吃处传来,抬眼望去,来人正是祁朔。 林晚乔支开了小翠,现下房中只他们二人。 “你就这般狠心?” 林晚乔煞白的双唇轻启,孱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她面色惨白如纸,却强撑着抬起眼眸,楚楚可怜地望向祁朔。 祁朔没有任何回应,转身离去,他只是来确认一下林晚乔还活着。 而此时,在园中角落里,一个身影悄然窥视着这一切。 沈静娴回到房中,拿起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脑海中浮现今早的场景。 “静娴啊,自打林晚乔那个小贱人嫁进了祁府,就想尽办法接近朔儿。” 老夫人面色阴沉,心中憋着一肚坏水。 “那就让她改嫁,府中就又添了一桩喜事。” 沈静娴毫不在意,一个秦楼女子,嫁给大儿子是嫁,嫁给小儿子不也是嫁,名声对她而言还重要吗? 见沈静娴不为所动,老太太心中着急起来。 她微眯双眼,神色凝重地拉住沈静娴的手,压低声音道:“吾儿媳啊,你且在心中细细思量一番,若是哪日朔儿的魂真被这狐狸精勾走了,这祁府可就是她林晚乔当家了......” 一阵秋风吹过门窗发出“吱呀”声响,沈静娴被这响声拉回现实。 不行!她林晚乔想在这府中有一席之地可没这么容易! 第十章 心已经死了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纱幔洒在林晚乔床边。 她垂下眼帘看着手腕处还未干涸的药膏。 “小姐,您醒了,昨夜一直是二少爷在照顾您,他整夜都没合眼,寅时奴婢见他昏昏沉沉离开杏园。” 昨晚不是梦,祁朔在床边守了她整夜。 但他何为这么做? 林晚乔不知道是否可以相信祁朔,他一边伤害着自己,一边又护着自己。 “二公子人呢?” 林晚乔只觉脑袋昏昏沉沉,这一觉她足足睡到了午时。 自打进了祁府这是她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安稳不过数个时辰,还未来得及动筷,林晚乔的房门便被人用蛮力踹开。 “夫人这是做什么?” 来者踏入房门的那一霎,一股甜到发齁的媚香在房中发散开来,林晚乔不回头也知道是沈静娴。 手中的筷子被一把夺过,扔在地上,被沈静娴狠狠踩踏两脚。 “你还有脸坐在这用膳!” 沈静娴凑到林晚乔面前,媚香气味直冲鼻腔,林晚乔忍不住咳了两声。 “夫人何出此言,我在自己房中用膳,有何不妥?” 林晚乔早已习惯,只是不知今日她们又是因何缘由来找麻烦。 “放心,很快这便不是你的房间了。” 沈静娴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一抹傲慢,微微上扬的眼角透露出不屑与挑衅。 “林晚乔,你好大的本事!害死我大儿,如今又来勾引我的朔儿,你非毁了我祁家不可吗?” 只见老夫人在几个佣人的拥簇下下缓缓走来。 祁老夫人面容严肃,眼神中透着威严。 林晚乔心头一震,这些时日他和祁朔处处小心,外人看来他们只是叔嫂。 “还请老夫人三思,妾身乃秦楼所处,身份卑贱,深知自己名声不好,可老夫人此言怕是要坏了二少爷的声誉。” 老夫人忽的回神,林晚乔这话不无道理。 而今祁朔身居官位,稍有不慎变可能招来灾祸。 老夫人身体微侧,轻触沈静娴衣角,暗示她开口。 “哼!老太太不便讲你们的丑事,那便让我来说。” 沈静娴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你这不知羞耻的贱女人,昨夜竟与朔儿在这园中私会,你们二人还......还做那种事情。” 昨夜烛光昏暗,沈静娴并未看清屋内发生了什么,清晨醒来听下人议论祁朔昨夜在杏园呆了一整晚,这才跑到老夫人跟前告状。 “大夫人莫要血口喷人!妾身昨日被夫人关在柴房,幸得二少爷相救,才得以脱身。” 林晚乔微微垂首,眼角泛红,眼眶内闪烁着盈盈泪光。 屋里的下人瞧了,愤愤不平却又敢怒不敢言。 “来人!” 老夫人一声令下,只见一旁的下人手中拿着拶子。 “既然嘴这么硬,不愿承认,那便动刑!” 老夫人此话一出,沈静娴赶忙上前将林晚乔反手擒住。 “老夫人!你们这是滥用私刑!” 丫鬟已经拿着刑具蹲在地上。 林晚乔的眼神瞬间被惊恐填满,那澄澈的眼眸此刻布满了慌乱与不安。 丫鬟们面无表情地将林晚乔的手指一根根放入拶子中,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随着绳索的收紧,拶子开始慢慢挤压林晚乔的五指,胀痛感直冲脑颅,林晚乔紧咬着嘴唇,血迹渐渐渗出...... 啊…… 一道凄惨的声音划破天际,在空气中回荡。 “你们不去做活,聚在这作甚!” 冷厉的声音响起,下人们一哄而散,行刑的丫鬟们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林晚乔听到祁朔的声音,心头一震。 “我让你们停下来了吗?” 老太太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丫鬟命们收到指令立刻猛拉绳索。 啊!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乔瘫坐在地上面容失色。 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那曾经纤细修长的手指此刻已变得惨不忍睹。 血迹,缓缓地从被拶刑折磨的手指渗出,如同一条蜿蜒的红色小溪,在地面流淌。 林晚乔眼前一片昏暗,她还不想就这么寥寥草草死去…… 可是她坚持不住了…… 真的…好痛……好困…… “朔儿,今日怎回来得这般早?” 老夫人见祁朔回来很是吃惊。 “母亲,今日朝堂无琐事。” 祁朔看了一眼地上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林晚乔,没有丝毫反应。 “这贱妇又出了何事惹得这般母亲不悦?” 对上触及林晚乔那惨不忍睹的双手,祁朔心中微颤。 “朔儿回得正是时候,昨夜那可是被这贱人勾去杏园,着了这贱人的道?” 沈静娴看到祁朔心中暗喜,回来得正好! 这下奸夫淫妇刚好都在,老太太总不能坐视不理。 “是又如何,沈姨娘对我有何指教?” 祁朔没有否认。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老夫人转身便要离开。 沈静娴看不清眼下情形,只知老夫人走了她便没有了靠山,也随之离去。 老太太走后,祁朔的目光在林晚乔渗血的手指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仅仅是那一瞬间,林晚乔的心中涌起一丝希冀,她多么渴望祁朔的神情能露出一丝怜悯。 然而,祁朔的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波澜。 此刻,林晚乔的心已经死了...... 冬渐渐来了,寒风如同冰冷的利刃,肆意穿梭在大街小巷。 林晚乔静静地坐在窗前,微微扬起脸庞,翘首看着窗外的冬景。 林晚乔轻抬手臂,那曾经被拶刑折磨的手指上,血色全无,疤痕依旧触目惊心。 寄人篱下的滋味很不好受,她决心出去转转,顺便散散心。 于是便和小翠从偏门旁的穴窦爬了出去。 自打中秋过后,这还是林晚乔第一次出来,她也是第一次逛民间市集。 “小姐,咱们身后仿佛跟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小翠进祁府前经受过特色训练,也会些拳脚功夫。 “无碍,让他跟着便是。” 林晚乔透过小摊上的铜镜看到身后跟着的正是祁府的小厮。 林晚乔许久没有出门,这一趟她玩得很是尽兴,几乎市集是的各个小摊她都逛了个遍,却还是两手空空。 “糖球儿~酸酸甜甜的糖球嘞~” 一阵酸酸甜甜的香气飘来,林晚乔轻轻抽动鼻尖,香甜气温瞬间勾起了她的食欲。 她看向小翠,这丫头嘴角也忍不住抽动,主仆二人望着近在咫尺的糖球垂涎欲滴。 林晚乔的月银都被老夫人以各种由头扣下,现在的她身无分文。 二人无奈只好继续闲逛,目光不经意向前一瞥,却惊见沈静娴的身影。 仔细瞧去她的双臂竟环抱着一名陌生男子...... 第十一章 大夫人私会! 林晚乔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大夫人平日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荡然无存。 “小姐,那是大夫人吗?” 小翠顺着林晚乔的目光看去,前方的人儿越看越是眼熟。 只见那人儿全然不顾周围过客的目光,娇柔地往陌生男子身上蹭去,那模样带着几分急切与谄媚。 然而那陌生男人似乎并不想与沈静娴有此亲密举动,一直推搡着她。 这妩媚的身姿是沈静娴没错了! 好一个贼喊捉贼啊! 林晚乔心中有了确切的答案,她决心跟上去瞧个究竟,却被小翠拉住裙边。 “小姐,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掺和吧。” 回想起往日她们那样对待自家小姐,小翠很想揭发大夫人的行为,可是她细细一想,这样做很可能至她们主仆二人与水火之中。 “不是还有后面那人吗。” 她们确实不该趟这趟浑水,林晚乔心中盘算一番后,想起身后的小厮。 小翠出手很是干脆利落,很快便将人带到了林晚乔面前。 阿福蹲坐在地上,抬额看着一旁的小翠,他从前跟山上的师傅学过几招防身本领,算是祁府最能打的一个,不曾想今日却败给一个柔弱女子。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当是叫阿福吧?” 阿福微微点头,对小翠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 “阿福,你看那边可是大夫人?” 阿福看向林晚乔手指的地方,不远处一个娇柔的身姿正抬手抚摸一个陌生男子的胸膛。 “那......那是!那是大夫人?!” 阿福一个未经世事的童子,看到眼前这画面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小声点儿!” 小翠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好在街上来往的人很多,声音嘈杂,没有惊动远处茶馆里亲昵的二人。 许是意识到了什么,阿福慌忙捂住嘴巴。 “好了,小翠。” 林晚乔伸出手轻拍小翠的肩膀。 “阿福小兄弟,是二少爷派你来的吧?” 如今在祁府,林晚乔的一举一动都被祁朔派人暗中监视。 “我家小姐问你话呢。” 见阿福如此倔强,小翠就要抬手。 “不想说便不说了。” 说罢,林晚乔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静娴。 “你是秘密前来,而今被我发现,倘若我将此事告知二少爷......” 林晚乔谙谙一笑,语气耐人寻味。 “林姨娘,您请讲!” 此刻阿福的将先前的硬气通通抛之脑后。 林晚乔交给他的任务不过是盯着沈静娴近来的行踪罢了。 总归是要跟踪,跟谁不一样是跟。 “小姐,阿福那边传信来,说最近几日大夫人一直都会在酉时与那男子相会。” 小翠看了看房外,确定四周无人后这才关上房门。 “而且阿福今日来与府中其他下人交好,偶然间得知大少爷玉茎不振,男女之事更是......” 接下来的话小翠羞于说出口。 林晚乔万万没有想到一生风流的大少爷妻妾成群,却不通男女之事。 想起府中的莺莺燕燕,林晚乔心底闪烁一丝怜悯。 倘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茶馆对面有一个药铺,站在那个药铺望向茶馆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既如此,她便有了应对之策。 “哎呦~哎呦~” 林晚乔捂住肚子,微微蹙起眉头,秀美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小翠见状正要将她扶到床边坐下。 只见林晚乔抬眸,目光快速地瞥了一眼小翠,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大点声,小翠。” 林晚乔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小翠瞬间会意,刻意提高了声音。 “哎呦!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主仆二人精湛的演技很快便引来了府中下人。 “林姨娘,您这是吃坏了肚子?” 看下人的反应,计划已经成了大半。 “哎呦喂!好痛啊!” 林晚乔的叫声也更加凄惨。 “是啊,近日天气寒凉,想来应当是吃了放凉的餐食,有些寒泄。” 小翠说着指了指桌案上的残羹。 “我家小姐身子骨素来虚弱,现下府中连床棉被都不给我们添置,寒冬腊月,这可叫人如何是好。”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很快便说服了几个心软的下人。 他们到老夫人面前禀报一番,便出门去采购药物。 “小姐,老夫人平日不是最盼着您生病吗?怎的今日得知您病了居然放下人去跟您抓药。” 小翠从墙角偷听回来,心中满是困惑。 “近日府中好事将近,她自然无暇顾及我们。” 说到这,林晚乔那原本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心中莫名感到心酸。 数月以来,祁朔在朝堂之上愈发得心应手,凭借他那过人的谋略与果断,在波谲云诡的政治风云中稳步前行,而今官居正四品。 祁府上上下下欢庆数日,宰相府更是派人前来为相府千金谋求婚事。 “老夫人!大......大事不好啦!” 前去抓药的小厮慌慌忙忙跑回府邸,两手空空。 “发生何事了,这般慌张!” 老太太正沉浸在儿子升官的喜悦之中,却被下人这般冲撞,顿时变了脸色。 “老夫人!大事不好了!小的方才瞧见沈姨娘与人私下会面!” 老夫人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脚下差点没稳住。 “可知是与何人会面?” 这若是传出去,祁家的名声可就毁了,祁朔与相府千金的婚事也难成了。 “小的不敢靠近,未能看清那人面容,但瞧着那人甚是眼熟。” 小厮战战兢兢地回答。 “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若是被我得知有人私下将此事穿出,小心脑袋!” 老夫人沉默片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晦暗之色。 “大夫人回来后,让她立刻来我房中!” 愤怒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在老夫人心中不断翻涌。 此时沈静娴还不知事情败露,一如往日悠悠然回到府中。 第十二章 少在这碍眼! 沈静娴前脚刚踏进祁府,却被慌张赶来的丫鬟叫住。 碧兰乃是沈静娴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她待碧兰非打即骂,可这丫头依旧忠心耿耿。 她的气息尚未平稳,喘着粗气冲沈静娴大喊:“夫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我好好站在这,你这死丫鬟敢咒我!” 沈静娴柳眉倒竖,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抬起手就要打在碧兰脸上。 “不好啦!夫人!方才奴婢经过老夫人房门前,听到府中小厮在老夫人面前举发您与旁人私通。” “什么?那小厮如何说?” 沈静娴双目怒瞪,眼神多了一丝惶恐。 平日她出门都是环顾四周,确定无旁人注意才放心离去。 况且府中下人没有老夫人的准许断不可能随意出门去,而今怎会被人轻易发现? 顾不得那么多了!在老夫人面前,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踏进堂门的那一刻,沈静娴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把,她四下看了看,老夫人怒气冲冠地坐在檀木椅上。 两边的圆凳上分别坐着林晚乔和祁朔。 老夫人满脸怒容,双眼圆睁,冲着沈静娴大喊。 见眼下这般情形,沈静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色惨白,眼中噙着泪水,声音颤抖着说道:“祁老夫人!儿媳冤枉!冤枉啊!” 见老夫人神色松动,沈静娴的哭喊声越发响亮。 “祁老夫人!儿媳一向恪守妇道,断不敢做出那等有辱门风之事。” 此事若是认了,她在祁府的荣华富贵都将毁于一旦! 然而,老夫人的怒火并未因此而平息,她冷哼一声,怒吼道:“府中下人亲眼所见,你这贱妇还敢狡辩!” 老夫人本以为她这大儿媳只是心肠坏贪财罢了,可万万没想到,她竟做出这般伤风败俗之事,若是传出去,整个祁府都会跟着受牵连。 “祁老夫人!儿媳是被冤枉的啊!定然是有人存心陷害儿媳,还请祁老夫人明查!” 沈静娴言语中满是委屈,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显得楚楚可怜。 可她却忘了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对待林晚乔...... 林晚乔坐在一旁不动声色,若不是她偶然见到沈静娴与人厮混在一起,便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林晚乔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不自知,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在这暗流涌动的深宅大院,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沈姨娘,此事我已派人前去查探,谁说的话是真,谁说的话是假,稍后便会见分晓。” 看着二人在大堂之上争吵不休,祁朔微微皱起眉头,终是忍无可忍。 沈静娴心头一震,她全然不知事情已经败露,完全没有做防范。 她更没有想到,祁朔动作居然如此迅速。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沈静娴只觉四肢无力,瘫坐在地上。 这或许就是报应。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沈静娴与陌生男子在一起的画面,很多人都见到过,大街上随便拉个人一问便知。 只是府里上上下下没有老夫人的命令都不得随意出去,几乎要有外界隔绝,沈静娴正是因此心存侥幸。 一名身姿俊朗的男子被几个小厮推搡着房门处走来。 沈静娴抬眸,目光与那男子相撞,那一刻,她只觉如坠冰窖,满心皆是绝望。 “沈姨娘,而今证据确凿,我祁家绝容不下你这般不守妇道之人,今日我便替大哥做主休了你这贱妇!” 祁朔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在场之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沈静娴听到这番话,如遭雷击,整个人瘫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林晚乔!一定是你这贱人!见不得我好!如果我死了,定回来找你寻仇!” 忽的,沈静娴犹如发了疯一般,面容狰狞,双眼通红,站起身来拿起桌边的茶碗狠狠砸向林晚乔。 只见那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沈静娴的愤怒与绝望,重重砸在林晚乔额心。 一阵剧痛袭来,额心温热的血液缓缓流下林晚乔伸手轻轻触碰,看着指尖的血迹,又抬头看看祁朔。 “将这恶妇送去官府!” 祁朔上前狠狠踹了沈静娴一脚。 一声令下,下人便将沈静娴拖走。 “哈哈哈哈!林晚乔,总有一日你也会像我这般!” 疯了......都疯了...... 林晚乔拿出袖中的帕子,将流在脸颊的血迹轻轻拭去。 “老夫人,妾身先行.....” “滚!少在这碍眼!” 话音未落,祁朔浑厚的声音便传入林晚乔的耳朵。 一个“滚”字,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林晚乔心上。 血渍不断地流着,滴落在地面发出轻响。 她缓缓转身,就要离开。 心中所受的伤害远大过肉体。 林晚乔身体微微颤抖着,紧咬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 早该该习惯了,不是吗? 林晚乔暗暗自嘲。 小翠端来一盆清水,拿起湿了水的帕子,却又不敢触碰那伤口,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给林晚乔带来更多的痛苦。 “小姐,这样的日子......您还要忍受多久?” 小翠声音哽咽,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将话说出口。林晚乔没有回应,只是颔首望向门外,世界仿佛被冰雪覆盖,银装素裹,一片寂静。 今年的冬天寒冷异常,那刺骨的寒风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林晚乔微微皱起眉头,想到这严寒的天气不知又会让多少人陷入困境。 小翠问她这样的日子还要忍受多久? 多久呢...... 她也不知。 眼下这般寄人篱下的日子虽是煎熬,却还是足以维持基本的吃穿用度。 那些贫苦的百姓,在这冰天雪地中,或许连一处温暖的栖身之所都难以找到。 相较之下,她已经很是幸运了。 这个冬天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生命逝去....... 第十三章 分明是有意为之 沈静娴接受不了自己曾经享受过的荣华富贵而今如云烟一般消散,彻底成了疯子。 林晚乔时常在祁府门前见到沈静娴。 她不似从前那般穿着华丽,妆容精致。 如今的她在街上四处游荡,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时而大笑,时而哭泣,时而又对着空气怒骂。 夜间,林晚乔脑海闪过沈静娴被带去官府的那日。 在这深宅之中,命运变幻无常。 今日的风光可能在明日就会化为泡影,人人都是为自己而活。 说不准哪日,她也会落得沈静娴那般下场。 她轻轻坐起身来,披上一件外衣,缓缓走到窗前。 一曲悠扬的笛声划破天际。 林晚乔静静聆这悦耳的笛音,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落下。 这曲子她并不陌生,从前她在秦楼生活数月,祁朔隔三差五便去找她,这曲子正是他二人共同所创。 从前他们是那样的恩爱,却不知为何走到了今日这般。 笛声悠悠,那熟悉的旋律如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她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抚慰着她的疲惫与伤痛。 月光洒在林晚乔的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 沈静娴离开祁府后,整个府邸乱作一团。 “哼,此女何德何能,竟敢执掌府中大权?” 老夫人端坐在堂上,脸色阴沉。 一旁的林晚乔默不作声,没有想到祁朔会将府中掌事全交与她。 “此事我已决心!母亲若是觉得有何不妥,大可来找我对峙。” 祁朔抛下一句话后便离开。 随后下人便将府中令牌交到林晚乔手中。 看着手中的令牌,林晚乔心中百感交集。 “你这贱妇,竟敢接手令牌!” 老夫人瞪大双眼,满脸怒容,指着林晚乔厉声怒骂。 林晚乔微微抬眸,眼神中透露出坚定:“老夫人,如今府中局势混乱,如今这令牌已经在我手中,我自当竭尽全力,为府中众人谋福祉。”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怒哼一声,拂袖离去。 纵使她心中虽有诸多不满,但一想到府里上上下下吃穿用度都靠着祁朔,便也不好多言。 自接手令牌后,林晚乔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府中事务的打理之中。 她虽为烟花之地的女子,但自幼头脑聪慧,无需多费心神将府中上下打点得井然有序。 至于她敢公然与祁老夫人叫板…… 一是这事是祁朔交代的,她在这深宅大院中唯一能信任的便只有他了。 二则是这几日她也想的清楚看的通透,自己必须要有些什么东西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林晚乔按下心神。 “小翠,你随我去一趟城西的糕点铺子。” “什么!小姐!您接手了城西那间铺子?那铺子账目混乱、伙计懒散、客源稀少,甚至还与一些地痞流氓有所牵连,您这才刚接手祁府令牌,她就出此难题......” 小翠得知后气得直跺脚,小脸涨得通红。 见小翠如此真诚对待,林晚乔很是感动。 她微微一笑,轻轻拉住小翠的手,柔声说道:“老夫人的用意众人皆知,但这同时也是一个机会,若我能将这铺子打理好,便能堵住悠悠众口。” 这样她们主仆二人才能在府中立足。 丫小翠看着林晚乔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敬佩和信任。 “小姐,我明白了,我会一直陪着您,和您一起把铺子打理好。” 二人一同前往城西,却不曾想此刻铺子里面聚集了一群地痞流氓。 她今日刚接手铺子,便有人来找茬。 怎会这般巧合? 不! 这绝不是巧合! 从林晚乔踏进铺子的那霎,这群地痞就已经盯上她了。 老夫人竟使出如此下作手段,连自家产业的名声都不顾了。 “嘿!早就听闻林家大少娶了一美若天仙的新妇,今日,我们兄弟终于见到小祁老夫人子的真容。” 一个满脸横肉的地痞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不怀好意地朝林晚乔走来。 “没想到这贱人长得这般水灵,只可惜那短命鬼无福消受。不如跟了爷,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望着眼前这一群亡命之徒,林晚乔深知,此刻正面冲突绝非良策,于是计上心来。 见她没有丝毫反应,其中一个大个伸出手来。 林晚乔顺势倒下,趁机扯了扯衣衫。 只见地上的人儿发丝微散,眼眶泛红,那模样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救……救命啊。” 很快四周便围了众多百姓。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这你都看不出来,城西四恶霸又来强抢民女!” 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响起,林晚乔嘴唇微勾。 “看着这丫头的模样真叫人可怜。” “听说了吗?最近祁家掌事权都交到了这丫头的手上。” “对啊,你看那不是王虎吗,祁老太太的侄孙。” “这分明是祁老夫人有意为之,说不定啊就是老太太看她不顺眼,故意让人挑事来了。” “你不知道,她原是红倌人,还是头牌呢。”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谩骂和指责让四个恶霸乱了分寸,他们不过就是来砸场子,可不想事情闹大。 “都给老子闭嘴!谁再乱说,小心老子不客气!” 王虎晃了晃手中的砍刀。 百姓们被他手中的武器恐吓住了,有些人开始退缩。 本想着来看个热闹,可不想把性命搭进去。 但仍有一些人心中不服,只是碍于地痞的凶恶,不敢再大声议论。 “让开让开!都让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官府的人来到了现场。 “嚓!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报官!” “大胆狂徒,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良家妇女,简直目无王法!” 官员厉声喝道!随即下令将闹事之人全部带走。 很快,外面便谣言四起。 民间多有传言道老太太虐待新妇,那话语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老太太听闻此事,气得脸色铁青,如今都在传她是个恶婆婆,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作罢。 林晚乔早已整理妥当,此刻站着铺子前细细思量。 这铺子表面上看似与其他店铺无异,但实际上却存在着诸多隐患。 林晚乔走进铺子,一天考察下来发现,这铺子账目混乱、伙计懒散、客源稀少,早就无人打理。 但这铺子也不是完全没救!只要将问题逐一解决,便可让这铺子正常营业。 林晚乔重振旗鼓,决心将这铺子好好改造一番。 第十四章 喜事将近 这段时间,林晚乔几乎一直在铺子里,有时夜间赶不及回府,便在铺中睡下。 想要驯服铺子的老伙计们也是不易,铺子许久未运营,而今独有一具空壳罢了。 铺子里的桌椅凳子几乎没怎么用过,只是时间太久落了一层灰。 “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我现在是这间铺子的东家,若想要铺子重新开业揽客,那便需要诸位相助。” 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伙计们,林晚乔心中涌起一股无奈和焦急。 她深知必须尽快找出原因并解决问题,以恢复铺子的正常运转,可这帮人性情如此倔强,她一时之间也没了好法子。 就这么放弃吗? 不行! “各位,我知道大家可能对目前的状况有很多不满和疑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出。” 林晚乔的声音微微颤抖,饱含着真诚与期待。 “东家,咱们都知道你是祁家小妾,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我这人耿直,实不相瞒,东家毕竟出身女妓,跟着你做活,我们怕丢人。” 此话一出,林晚乔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屈辱与不堪。 她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极力强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虽是小妾,但如今掌管着这铺子,就有责任让它好起来,不知是我,在座的各位都应担起一份责任来。” “不论我的身份如何,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铺子盈利,让大家都能有口饭吃,不用整日瘫坐在这无所事事。” 林晚乔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着那个嘲讽她的伙计。 “就凭你?现在铺子里连个掌柜都没有,你还想让这间破屋子给你盈利?” 伙计依旧不依不饶,不只是他,铺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愿相信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 他们只是想着能够在这间铺子悠闲地拿着每月的那一点银钱,够自己和家人生活便足矣。 “诸位,为了让铺子能够更好地发展,即日起铺子的盈利都会给各位分红,大家根据自己的工作表现都能分到相应的利润。” 林晚乔四下看了看这些个饱经风霜的面庞,铺子里留下的大多都是些老人。 “若是日后开了分铺,诸位可以去做掌柜的。” 他们其中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只是碍于面子不敢率先站出来。 林晚乔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开始忙碌。 他们会想清楚的,只是需要些时日。 林晚乔为了铺子能够早日继续营业,一样有空闲便到铺子进行洒扫。 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铺子,她便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地面上的灰尘和垃圾,直至深夜才离去。 堆积如山的杂物,破旧的桌椅,都被她一一清理出来,或修缮、或丢弃。 她不停地忙碌着,一会儿搬重物,一会儿擦拭门窗和桌椅,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老伙计们开始不以为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意识到林晚乔之前所言不是儿戏。 “东家,您歇会儿吧,我来。” 年纪最大的老张站了出来。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响应,忙着各种活计。 从这一刻起,林晚乔与他们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筹备,那间曾经问题百出的铺子终于迎来了重新开业的日子。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转暖,积雪化去。 铺子的营生愿越来越好,如今已是城西生意最火热的一家糕点铺。 林晚乔心中细细盘算着,现在已经赚了足够的银两,是时候开分铺了! 她前脚刚踏进祁府,身后便传来喜婆的笑声。 喜婆满脸喜色,手中拿着大红的帖子,高高兴兴冲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算算时间,祁朔和曲书兰也到了成亲的日子。 “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这大喜日子将近啊!” 林晚乔站在院门前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那酸涩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心事沉重回到房中,就要坐下,只见小翠匆忙跑来。 “小姐!曲小姐和沈小姐此刻都在大堂,老夫人请您过去。” 小翠一路小跑赶来,喘着粗气。 “她们来便来罢,唤我作甚?” 沈明月正是相府千金,沈静娴的侄女。 老夫人现下有意要让祁朔迎娶沈明月,可今日这二人一同前来,怕是又要出事。 只见曲书兰与沈明月对坐,互相怒瞪对方,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和竞争。 “林姨娘来了,快坐。” 曲书兰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竟主动给林晚乔让座。 不明所以的林晚乔顺势坐下,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敏锐地感觉到一道恶狠狠的目光朝自己投来。 沈明月如此憎恶自己是应该的,毕竟外面都在传是她逼疯了沈静娴。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 “今日相府千金大驾光临,小舍真是蓬荜生辉呀,哈哈哈!” 老夫人换上了一副笑脸看向沈明月。 沈明月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尊贵,老夫人自然不敢怠慢。 “祁老夫人安好,小女此番前来只是想找朔哥哥,不曾想他竟有公务缠身,便只得来叨扰您了。” 沈明月身为相府千金虽身份尊贵,言行举止却很是得体。 一旁的曲书兰却黑下了脸,她与祁朔婚事将近,沈明月这时来祁府,定是没安好心。 莫不是! 她要和自己抢朔哥哥! “听父亲说,朔哥哥与书兰妹妹即将大婚,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说罢,沈明月神色微妙地看向曲书兰。 “不满沈小姐,确有此事。” 曲书兰握紧双拳,笑脸相对。 林晚乔夹杂在二人之间,只觉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曲书兰,平日里的那股娇纵蛮横眼下荡然无存。 而对面的沈明月虽言行举止看似有礼貌,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和对女主的不屑,更是让人倍感厌烦。 如今二人争锋相对,视对方如眼中钉,却又都想嫁入祁府,可正室的位置却只有一个。 屋内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停滞。 正当林晚乔想开口打破这僵局之际,祁朔身着一袭黑衣从门外缓缓而来。 第十五章 二女相争 祁朔他本就生的俊朗,五官如同刀削斧刻般立体,身上自带一种清冷气质,让人生出一种只想将他目光留在身上的冲动。 圣上钦点的状元,又是如此才貌出众,怎能不惹人心动。 当他走入屋内的那刻,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他身上。 “朔哥哥!” “朔哥哥……” 曲书兰和沈明月两人同时起身行礼,眼眸晶亮地看向祁朔,期待着他的回应。 林晚乔坐她们两人的一侧也随着起身行礼,眼眸低垂着努力降低在场的存在感。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中,欢喜地露出笑意。 她的儿子哪里都好,若是再有一个权势滔天的岳丈助力,入阁拜相也是指日可待。 “母亲安好。” 祁朔向坐在上首的老夫人行礼,顺带着向曲书兰和沈明月的方向颔首以示礼数。 林晚乔只觉得一道视线凝视在她身上,再抬眼时候祁朔已经走到老夫人身边。 “朔儿既然来了,就留在这儿陪陪我,平日里你忙着公务,留我一个老婆子在这府里也是无趣。” 老夫人笑呵呵地让祁朔坐在她的下首和沈明月相对,沈明月脸上露出一抹娇羞,侧目向曲书兰炫耀。 “老夫人若觉得无趣,我愿意日日来您府上陪着您给您解闷儿。” 沈明月笑着接话,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曲书兰不曾想过沈明月竟然如此直白,她脸上的笑意僵硬在唇角,不甘示弱地回道。 “沈家姐姐说的是,到时候我让人天天往宰相府请你来和老夫人我们说话解闷儿,你可别推辞。” 曲书兰一副当家女主人的语气把沈明月想继续说的话噎回肚子里,神色得意。 老夫人好似没听见她们两个嘴上你来我往的官司,只是笑着抚掌说些场面话。 “老身这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讲究这些,不过是与你们说笑的话,我就喜欢和你们这些小姑娘说话,各个都生的像花儿似的,瞧着我就喜欢,恨不得都栽在我家府上花园里才好。” 她恨不得将眼前两个人都给祁朔娶了,今日不过是和曲家交换庚帖行过纳采之礼,三书六礼还没过,婚期未定,其中的变数谁又能说的准确。 老夫人看着沈明月痴迷祁朔的目光,心中微微安定。 曲家如今尚要看他们祁府的脸色,若是宰相看上了祁朔为婿,那曲家又怎么敢争? “方才明月来时不是带了些糕点,我记得是朔儿你喜欢的,尝尝吧?” 沈明月接收到老夫人含着期待的目光,心中欢喜,忙不迭的让身后的婢女拿到她跟前来,自己亲手端到祁朔面前请他品尝。 “朔哥哥尝尝吧?” 曲书兰看到此幕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她摸起手中送了几次给祁朔他不肯收的香囊,故意起身上前。 “朔哥哥,这是我做的安神助眠的香囊。” “啊!” 沈明月手中装着糕点的碟子被曲书兰打翻在地碎裂,糕点也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你定是故意的!” 沈明月一身傲骨,从来都是端足了相府嫡女的架子横行,接二连三被曲书兰破坏此时她也是没了耐心,反手推了她一把将她手中的香囊抢过撕碎。 曲书兰被身后婢女扶着站稳脚步,也显露出平日里的刁蛮骄纵。 “是你自己连几块糕点都端不住,何故要推到我的身上!” 两人针锋相对,恨不得扯着对方的头发将对方踩进泥里才罢休! 林晚乔在一边安静地喝着婢女奉上来的茶水旁观,如今她掌家成效显著,下人们对她多有殷勤体贴。 祁朔他……又会选谁? 林晚乔忍不住往他们三人的方向看去想窥探祁朔的表情,反倒和他冷冽的目光交汇对视,心虚地低头掩饰。 “母亲。” 祁朔清冷的声音响在厅中,老夫人被这场闹剧闹的脸上挂不住,此时正巧需要个台阶。 “儿子忽然想起书房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就不在这儿打扰母亲和各位小姐说笑了。” 曲书兰和沈明月的争执停住,转头看向他起身要走的动作,冷哼一声各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去吧,公务要紧。” 老夫人脸上挂了疲惫,摆摆手看着祁朔行礼离开。 “母亲有事多吩咐着林姨娘去做,不必事事操劳。” 祁朔临走时留了句话在厅上,凉凉地瞥了林晚乔一眼,让一旁曲书兰和沈明月期盼的眼神落了空。 林晚乔心道不好,祁朔无意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果不其然,只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外,厅堂上的三道目光都投射在她的身上。 其中当属老夫人最甚。 她多次让人在林晚乔管家时搅和,结果都被这贱丫头识破,现如今掌家之权不在她手上也就罢了,偏偏好些夫人托人来问玉糕阁的糕点想尝个鲜。 也不知这贱丫头在里面放了什么,区区一个糕点铺子引得上京的贵人们青睐,日日让下人排队都不一定买得着,是京城独一份的风头。 “难为朔儿为你说话,林姨娘如今掌家是越发好了,风头独占也不是什么好事。” 老夫人有意无意地将话头往林晚乔身上带,曲书兰和沈明月闻言都面带不满地看着她,将自己带入未来当家主母的位置。 一个下贱的狐媚货,若不是攀上了好色的祁大爷,指不定还秦楼伺候男人呢。 “老夫人说的正是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骨头轻的风一吹就散了的东西,不配让您烦心呢。” 沈明月自幼生在宰相府,内宅之事自然是耳濡目染。 林晚乔现在掌家越好名头越盛,她进了府就越难接管中馈。 到时候下人们都被林晚乔收买了,那便是空有个正妻的名头,没有正妻的实权。 说出去不得让满京城的内宅妇人们笑话? “好了,我年纪大了,就让林姨娘好生陪着你们吧。” 老夫人笑着摆摆手起身,眼眸中闪过精光,凝视着林晚乔道。 “林姨娘,你可要照顾好二位小姐,她们都是金枝玉叶,可别怠慢了。” 第十六章 握手言和 林晚乔心中叹了口气,认命一般硬着头皮起身行礼送老夫人。 “妾身知晓。” 送走老夫人后两人的脸色一变,懒得再装下去。 林晚乔叫来丫鬟上前去收拾那一地狼藉,沈明月看着自己散落一地的心意心中气恼,没功夫寻林晚乔的不是,起身盯着曲书兰冷笑道。 “你就这般心虚自己比不过我,即使你把我的糕点毁了又如何,朔哥哥可有多看你一眼?” 曲书兰受不得激,听闻此话脸色铁青,反唇相讥道。 “若不是你毁了我的香囊,你怎知朔哥哥不会收我的东西?” 看着沈明月气恼的模样,曲书兰摆出一副正妻的姿态教导她,心中得意万分。 “我与朔哥哥本就是青梅竹马,我们两个之间的情谊不是旁人一年半载就能够追上的,我知你喜欢他,那倒时你给我奉茶就好了。” 此话一落沈明月变了脸色,上前扯住曲书兰给了她一巴掌,羞愤不已。 “我相府嫡女,绝不为妾!你这般存心嘲讽我,我这就回府告诉我爹爹!” 曲书兰被打的一愣,可也知道自己的话确实失了分寸,心中咽不下这口气,捂脸地哭闹起来。 “你借着你爹爹的官位作威作福,我父亲官位不如你爹爹我就要受了你的打吗?我们去衙门评评理!” 林晚乔看着两个小姐闹了起来,心中头疼万分。 这两个人她得罪不起,却也不能让她们真的回府告了父母。 到时候两家结仇不说,还要连累了祁府的名声。 老夫人将这个难题留给她,当真是有些不安好心。 “两位小姐先消消气,可否听我一言?” 林晚乔出声打断,反被两道不善的目光凌迟。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妾室,也有你说话的份?” 曲书兰找到发泄的地方,松开捂着脸的手鄙夷道。 沈明月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高傲和嫌恶清晰可见。 林晚乔微微一笑,并不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温婉道。 “是,我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姨娘,可如今在这个府中,除了二公子和老夫人就剩下我了,如今我又有掌家之权,勉强也算二公子的嫂子,能说的上几句话。” 曲书兰和沈明月罕见地同时对视一眼,都颇有些瞧不上林晚乔,曲书兰嗤笑道。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拿那套弯弯绕绕的手段敷衍我们!” 林晚乔自始至终笑意不减,淡淡道。 “曲小姐虽然和二公子认识的久,但关于二公子的习惯和喜好就不如我这个掌家的人清楚。” 迎视着曲书兰想要反驳她的眼,林晚乔温声指出。 “二位小姐没看出来吗,刚才二公子离开的时候不太高兴。” 沈明月凝眉,将信将疑道。 “朔哥哥一贯不喜形于色,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晚乔点头,认真道。 “我敢向二位小姐保证,我所说无假!” 被两个刁蛮娇气的小姐强迫着喜欢,谁能开心的起来…… “据我所知,二公子喜欢知礼稳重且心胸开阔的女子,喜爱栗子糕,喜欢熏四时清味香。” 林晚乔说了一串话,拿起一旁的茶盏润了润嗓子,见眼前两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后继续道。 “你们方才虽然在二公子面前闹了起来,可若是今后交好起来,传到二公子的耳朵里,也会赞上二位一句的。” 曲书兰咬唇看向沈明月,二人还留在方才吵闹的气氛里有些下不来台,犹豫着不肯开口。 “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明月率先开口寻求林乔晚的肯定,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就转过头冲着曲书兰大方道。 “既如此,我就给曲小姐赔礼了,方才的事情是我的错,还望你谅解。” 曲书兰看她能屈能伸,为了她的朔哥哥也不甘示弱,咬唇道。 “我原谅你就是了。” 林晚乔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是将这两个难缠的人物劝住了。 —— 寿安堂。 祁老夫人虽回了自己院子也不忘在厅上留了眼线,那沈小姐和曲书兰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足够将林晚乔那个贱丫头收拾一顿了。 “回老夫人的话,沈家小姐和申小姐不知怎的动起了手,申小姐挨了很重一下呢,奴婢立在门外都能听到那响声。” 来回话的丫鬟心有余悸,看老夫人有了兴致继续道。 “后来不知怎的了,林姨娘竟然让她们和和气气地继续坐在一起说笑,两位小姐临走时虽不热络,但也不冷淡。” 小丫鬟没发现自己的语气中也带了纳罕,祁老夫人脸色阴晴不定地变换,摆摆手让小丫鬟下去。 “老夫人这是怎的了,可是厨房送来的东西不合胃口?” 祁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常嬷嬷端着药膳进来,瞧见她不虞的模样上前关怀道。 “将整个府交给那个妓子出身的玩意儿打理,我心中不安,这妖女害死我大儿,如今朔儿对她也是不清不楚的,这样下去这府中迟早被她把持。” 常嬷嬷见祁老夫人提起林晚乔,兀自叹了口气道。 “老夫人说的真是分毫不差,门房处方才送了一沓帖子过来,全是想来我们府上拜会杏园那位贱妇的。” 祁老夫人闻言“哐当”一声将手中的瓷碗放下,怒道。 “将帖子统统发回去说不见,她虽管了家,幸好只是一个妾室,没有家主和夫人准许是不能随意见客。” 常嬷嬷将见此招呼过来一个小丫鬟,吩咐道。 “去将这些帖子都扔了。” 待屋子里重新剩下她们主仆二人时候,常嬷嬷露出愤懑不平的表情。 “老夫人,老奴觉得这样下去不成,您不能任由这林氏越过您去啊。” 祁老夫人冷哼一声,脸色凝重。 “我心中有数,你去我娘家妹妹那里递张帖子,邀他们明日过来做客。” 常嬷嬷应下记在心中,殷切发问。 “老夫人是想到惩治那林氏的法子了?” 祁老夫人微微一笑,眼中尽是精明的寒光,她温和道 “我那外甥吴契最是不成样子,莺莺燕燕养了一院子,若是林晚乔引诱了他有了苟且,还不是任我们打杀。” 第十七章 祠堂惩罚 不多时,常嬷嬷不仅让人办妥了老夫人交代的事,还带着两个丫鬟气势汹汹地往杏园去。 入了夜,祁府后宅显得有些空旷寂静。 大老爷去了,大夫人也被赶走,二公子这些时日忙碌公务几乎住在官署里。 只剩下老夫人和林晚乔这个身份低微的姨娘住着。 常嬷嬷挑亮了手中的油灯,心想二公子是该娶妻热闹热闹,驱驱这宅子中的阴气。 林晚乔掌家后杏园还是只有她和小翠两人住着,西侧卧房中烛光摇曳。 常嬷嬷面色不善地推门入内,林晚乔正伏在书案上算着府中各处的用度。 “林姨娘,老夫人下午小憩时得了大老爷托梦,今夜是大老爷三七的日子,他要你去小祠堂给他抄经文超度,助他早登极乐。” 林晚乔闻言抬头,玉白的脸上带着惊诧,回忆起自己进府那夜的情形脸上血色尽失。 “嬷嬷,我……” 常嬷嬷捕捉到她脸上的神色,心中畅快,面上咄咄逼人起来。 “怎的,姨娘虽然掌了家,可到底是大老爷纳进门的姨娘,莫非连抄经这样不费力的事情也不愿做?如此品行若传了出去,没得让人笑话咱们府上。” 林晚乔咬着唇瓣进退两难,老夫人这招冠冕堂皇地想逼她拒绝,可若是她真的拒了,只会让老夫人拿捏住她的错处不依不饶。 她今晚还必须要心甘情愿地去。 后宅女子进不得祠堂,老夫人为了悼念儿子就在后宅的院子开辟了间屋子供奉牌位。 “嬷嬷放心,我这就随您去。” 林晚乔带着小翠一路跟着常嬷嬷,行至花园时候正巧和一身官服的祁朔相遇。 他眉眼中带着些疲惫,想来是刚下值不久。 “见过二公子。” 一行人向着祁朔行了礼,他目光落在走在最前的常嬷嬷身上,问道。 “夜已经深了,嬷嬷这是去做什么?” 常嬷嬷见了他不敢隐瞒,忙开口解释。 “今日是大老爷的三七,他给老夫人托梦说要林姨娘为他抄写经文超度,林姨娘也是心有不安,奴婢怕她找不到地方,就给她带路前去。” 祁朔点头,一张脸隐在油灯光晕中忽明忽暗,林晚乔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心中却升起不好的预感。 “难为林姨娘有心了,嬷嬷回母亲身边伺候吧,我亲自给林姨娘带路,顺便也给大哥上两柱香。” 常嬷嬷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反驳。 “那如何使得,林姨娘骨头轻浮,奴婢怕您……” 祁朔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悦,冷声道。 “连嬷嬷都知道的事情,何必要拿出来再说,退下吧。” 常嬷嬷见此不敢再逗留,行了礼之后带着两个丫鬟假意离开,躲在在连廊的石柱后看着二公子和林姨娘带着几个下人往小祠堂去了才敢回寿安堂复命。 没了常嬷嬷在身边,林晚乔只觉得身边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但她许多时日都不曾和祁朔单独相处,上一次两人如此还是她被关入柴房。 林晚乔规矩地跟在祁朔身后回忆,眼前男人身量高大、背影挺拔,黑夜中虽然只有一盏油灯在侧,却并不觉得害怕。 “唔!” 猝不及防间祁朔停住步子,林晚乔脚下来不及收回,就这样撞到他的背上捂着鼻子发出一声轻呼。 祁朔转身,轻巧地揽住她的腰身将人往一旁的别苑带入。 “二公子,不可这般……” 林晚乔在他的怀中抬头慌乱地看向四周,却见跟在他们身边的小厮和小翠都不见了踪影。 “林姨娘,你怕什么?” 祁朔冷然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林晚乔的后背被抵在门框上,感受到自己的衣带被人松开,面露惊恐。 “让我来猜猜,是不是怕我大哥知道你在他去了之后就爬上我的床榻,尽心竭力地侍奉我,怕他夜里入你的梦唾骂你这个不守规矩的淫妇?” 冰冷地声音带着诱哄,祁朔难得如此温柔地和林晚乔说话,但她心中只觉得不寒而栗,我见犹怜的脸庞上挂上了泪珠,哽咽道。 “这里不行,求二公子高抬贵手。” 她的衣衫已然散落在地上,祁朔将她腰身翻转,寻着她的脖颈咬下挺身。 林晚乔无声地流着泪,身子在他的作弄下战栗。 “这里行吗?” 她越是抗拒,祁朔越是动作蛮横,鼻音上挑,带着调笑问她。 林晚乔摇着头,乞求的话语被他指节堵住咽回,祁朔轻笑着抱起她她往屋内主位走去。 意识到那里放置着什么,林晚乔拼命挣脱起来。 “祁……祁朔,求你。” 身后的人听着这猫儿般挠人的嗓音,掠夺地更加深入。 林晚乔紧闭着双眼呜咽着不再挣扎,心中闪过绝望。 祁朔竟然和她…… “林姨娘今日在厅堂上不是能说会道,怎的现在不说了?” 林晚乔咬唇,这才明白了祁朔为何如此。 他是在怪她将他的私事告诉曲书兰和沈明月,所以如此折辱她! “二公子即将娶妻,我不过提前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未来进门的夫人早晚会知晓的……” 林晚乔抬头,咬牙尽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换来的却是祁朔的冷笑。 “怎的,你醋了?” 祁朔手上亵玩不停,听到林晚乔的吸气声才作罢。 似是无所谓她的回答,冷声警告道。 “记好你自己的身份,你没有资格插手我的事情,我与谁成婚更是与你无关。” “我让你掌家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个玩物而已,只看我想如此待谁。” 身上的温热身躯离去,林晚乔被丢在软榻上,一颗心如坠冰窟。 一旁的灯烛被点亮,她环抱着自己的身体恍惚看过去。 屋子里整洁干净,除了桌椅软榻外一无所有,想是无人在此居住。 眼前站着的祁朔冷冰冰地睥睨着她,身上官服齐整,袍子上的云燕振翅欲飞。 她被彻底困在这宅子里了…… 林晚乔心中灰暗,压抑住喉间的哽咽,强忍着想要掉下来的泪,眼中氤氲模糊。 “这些日子你甚是不乖,若你再敢和旁的男子混迹一起,我就将你再卖回秦楼。” 祁朔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林晚乔泪水溢出眼眶,颤抖着点头。 “这才乖,今后我若去你那里会让虚竹提前知会你。” 祁朔柔和地用指腹擦去林晚乔唇角的泪水,满意地摸了摸她粉嫩的脸颊,声音中不掺一丝感情,命令道。 “既然听懂了,就穿上衣服走吧,母亲交代你的事情别忘了去做。” 第十八章 见色起意 林晚乔目送着祁朔高大的背影离开,伸手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穿了起来。 为了掩人耳目,她将屋中的蜡烛熄灭后再合上门轻手轻脚的离开。 出来院子,小翠正在一旁的小道焦急的等待。 在看到林晚乔的身影后,急切地跑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松了口气。 “小姐没事就好,奴婢无能,被二公子的人带走。” 林晚乔摇摇头,压低声音,安抚她。 “没事的,我们往小祠堂去吧。” 主仆两人相携着往一旁更加偏僻的小路走去。 “小姐,你怕吗?” 小翠想起常嬷嬷的话,今夜是大老爷的三七,心中不免有些发毛。 “怕什么?害死大老爷的是他自己。” 林晚乔跪在垫子上,借着昏暗的烛光开始抄写起佛经。 比起已经死去人的牌位,她更害怕的是活着人的勾心斗角。 怕次日老夫人又要找茬,林晚乔就这般神色恬淡的抄写了一夜。 次日天光微亮,常嬷嬷的身影如约而至。 “林姨娘有心了,大老爷泉下有知想来也是高兴的。” 常嬷嬷翻看着林晚乔抄写好的佛经,随手将它丢进小祠堂中的铜盆里烧掉。 眼看着自己抄了一夜的佛经,就这般被火化为灰烬,林晚乔忍着身上的困倦,眼神无神地落在燃烧的火光中。 “老夫人虽有心让姨娘休息,可是在是不赶巧儿,上午有贵客要来,如今姨娘又是当家做主的人,自然要去厅堂陪着。” 闻言,一旁的小翠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她刚想站出来说些什么就被林晚乔暗中拉住。 “既是老夫的贵客,我定当前去陪同,还望嬷嬷让我换身衣服梳洗一番。” 常嬷嬷看着林晚乔一副灰头土脸的颓丧模样,讽刺的笑了笑。 “那是自然,只是姨娘要快点,总没有贵客等你的道理吧。” 常嬷嬷交代完事情后就转身离开,这般晦气的院子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小翠,扶我起来。” 林晚乔手撑着桌子,面露痛楚,在小翠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昨夜二公子本就索取的狠,加上抄写经书时候又是跪坐着,此时站立起来腿疼的厉害。 “小姐,那我们还去吗?老夫人就是有意要刁难你。” 小翠心疼的快要掉下眼泪,林晚乔心中疲惫不已,还是咬着牙点点头。 “要去的,现如今掌家之权在我手中,老夫人就是要看着我自己主动放下这掌家之权,我不能如她所愿。” 小翠点点头,不再开口劝说,扶着林晚乔往杏园走去。 林晚乔在小翠的服侍下洗漱了一番,还没来得及给膝盖上跪出来的伤上药,老夫人那边又催人来请。 这次来的是一个面生的丫鬟,面带焦急的开口。 “姨娘还是快些到前厅去吧,贵客都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我是趁常嬷嬷不在才跑来给你送信的。” 林晚乔和小翠对视一眼,赶忙起身。 “今日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摇摇头,回道。 “奴婢名叫春香,姨娘不必谢我,那日我姐姐病中急需用钱,求了好些人都没用,是姨娘看他可怜找人给她看了病,奴婢感恩都来不及,怎敢受姨娘的谢。” 林晚乔露出笑意,想起来了这桩事。 后宅的女子本就可怜,那日她看着丫鬟病重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就顺手帮助,不曾想今日能获此回报。 “你姐姐既是这府中的人,我就不会不管不顾,今日事多,来日我再好好谢你。” 说罢此话,林晚乔带着小翠赶忙往前厅去。 此时前厅已是一片热闹的氛围,老夫人脸上挂着笑向自己的二妹吴夫人赔罪。 “妹妹莫要见怪,林姨娘向来是勤快人,今日恐怕是睡过头了,有我陪着你就是了,无妨的。” 吴夫人生了一张长条脸,眼角尖锐暗藏了些刻薄,闻言冷哼一声。 “那怎么行?在我吴家府上什么夫人的向来要夹着尾巴做人,那些姨娘的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姐姐还是心太善,换作是我可不会这样轻轻放过。” 吴夫人话音刚落,身边就传来不满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佻。 “母亲莫要这样说林姨娘呀,外间都在传林姨娘姿容出众,大表哥对他一见钟情才执意纳进府中。” 说话的是吴夫人的儿子吴契,秦楼楚馆的常客,家中妾室成群,有名的风流人物。 “你给我闭嘴,总爱把贱货当成宝贝,别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仔细着你的皮。” 吴夫人的一番话听在吴契耳中没什么威力,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掏了掏耳朵不甚在意。 “是我来迟了,给老夫人、吴夫人还有吴公子请安。” 林晚乔在外间,将几人的对话听入耳中,面色如常的踏进厅堂中一一拜见。 “哟,我当时是谁来了,这就是比老夫人还尊贵的林姨娘啊。” 吴夫人唇角挂着冷笑,一副一点不饶人的模样。 “望老夫人、夫人和表公子恕罪,妾身一早就知有贵客前来,特意吩咐的厨房去备着血燕炖的药膳,仔细看着下人们,将这些东西做好盛起,这才赶着来端到各位面前。” 林晚乔笑意盈盈地起身,示意门外的丫鬟们端着托盘进来。 老夫人听见林晚乔刚才的一番话心中气的滴血,这贱妇竟然把她从来都不舍得吃的血燕给炖了,甚至还端到了她的面前。 吴夫人和吴契也是一副愣怔的模样,他们从前也常来祁府做客,可老夫人可从来没有这般大方对待他们。 要知道在这京城之中,一斤血燕就要吃掉府中三四十两银子。 那可是普通人家两年的进项。 “林姨娘有心了。” 吴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欢喜的吃着碗中炖好的血燕。 一旁的吴契则是盯着林晚乔入了迷,色眯眯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心中赞叹。 不愧是大表哥看上的人物,果然不一般。 听娘说大表哥死的那日还是在这林姨娘的床上,心中不仅有些羡慕起来。 临死还能睡上这般天仙似的人物,倒也是值了。 若他也能尝上一尝,那是再好不过了。 吴契看着丫鬟端来的血燕,拿起来勺子品尝了一口,意犹未尽地想道。 像林姨娘这样大方又漂亮的美人儿,旷的久了肯定也想男人。 从前大表哥在时,他们也曾互相换过姬妾,更是一同玩过。 如今大表哥不在了,他自是要代他好好关照他留下来的美娇娘。 第十九章 见招拆招 吴契的表情被老太太收入眼中,她虽然心痛于林晚乔如此糟践了的血燕,但心中也更坚定了除掉她的想法。 “林姨娘,吴夫人他们要在咱们府中住上一段时间时日,过会儿你亲自将他们带去收拾好的院子中。” 林晚乔垂头应是,一旁吴契的眼神让她心中很是膈应,仿佛她又是回到了秦楼,像个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被人打量。 “今日府上倒是热闹。” 冷然的声音中难得掺了些笑意,林晚乔未曾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朔儿如今生的是越发好了,堂堂的状元郎,若是再如你娘的心意,选一个合适的媳妇儿就再好不过了。” 吴夫人笑着打量祁朔,可恨自己没有生个女儿,否则祁府这富贵她也能分来一点。 此话倒是十分和老夫人的心意,她做梦都巴不得祁朔娶了宰相的女儿。 祁朔的目光扫过立在一旁好似不存在的林晚乔身上,含着嘲弄开口。 “林姨娘,昨夜给大哥抄经,可有听到什么异动?” 厅堂上的人闻言都看了过来,面露疑惑。 只有林晚乔在衣袖中攥紧了手,身子微微颤抖,慢吞吞地回道。 “妾身抄写经书认真,并不曾听过什么异动。” 祁朔闻言“哦”了一声,转头冲着老夫人道。 “想来是儿子听错了,或是后院进了野猫,下次得叫人拿着棒子好生敲打,如此就不会乱跑了。” 老夫人笑呵呵的同吴夫人说话。 “你瞧瞧这孩子就是该娶个媳妇儿了,连府宅中有野猫的心都要操。” 林晚乔确实笑不起来,她明白祁朔话里有话,昨晚的事,既是警告也是惩罚,刚才问她的话也是敲打。 老妇人和吴夫人两人一通联合起来打趣祁朔,一边的吴契目光仍落在林晚乔身上。 祁朔自然没有错过吴契看林晚乔的眼神,他不着痕迹的走向一边挡住吴契的目光,笑着同他攀谈,眼中却没有什么感情。 “表弟既是时来这府上,那就好生歇歇,有什么缺的只管告诉我。” 吴契自小就怕自己这个表哥,此时听祁朔的话,虽说带着客气,可不知怎的,他却感觉是一种警告。 “表哥放心,我一切都听你的。” 祁朔见他如此才点了点头,露出几分满意的表情。 “既如此姨母就在这府上多住几日陪陪母亲,我公务繁忙就先告退了。” 吴夫人连连应好,含笑看着祁朔的身影出了院子。 祁朔一走,老夫人也变得兴致缺缺,她勉强笑着道。 “我有些乏了,二妹舟车劳顿还是先让林姨娘带着你和契儿看看院子吧。” 吴契此时已经心痒难耐,正好缺少和林晚乔相处的机会,此时见老夫人如此说连忙应道。 “走吧母亲,今日起了个大早,孩儿有点想休息一下。” 吴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儿子,顺着道。 “既如此姐姐先休息,待晚饭时我再来打扰你。” 两姐妹寒暄了一会儿后老夫人离开,林晚乔撑着疲惫的身体还要去送吴夫人回院子。 经过刚才一遭,吴夫人谁对林晚乔敌意稍减,可以仍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特别是在她看到一边吴契的神情后,更是冷了脸,骂道。 “收起你那副不值钱的样子,这可是祁府,天子脚下,若叫我发现你招惹府中的丫鬟,我就叫你表哥将你打死,免得丢了我的人。” 吴夫人当着林晚乔的面说这么一番话,不只是在说吴契,也有暗指和敲打林晚乔的意味。 “知道了,母亲。” 吴契搪塞着他的话,眼神落在林晚乔身上不肯收回。 “母亲,你的话可真多,哪像人家林姨娘,话少不说,还生得如此貌美。” 吴契说着,竟当着吴夫人的面凑到林晚乔身前。 “表公子请自重。” 林晚乔迅速的避在吴夫人身边,蹙眉和他拉开距离。 “你走吧,没什么事,不要我们跟前来。” 吴夫人伸出手来拧住儿子的耳朵,目光不善的看向林晚乔。 “那妾身就先送到这里,告辞。” 林晚乔巴不得赶快离开,听到吴夫人的话后不再犹豫,带着小翠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那个吴公子看你的眼神可真恶心,奴婢恨不得上前给他两耳光。” 两人回到院子,小翠轻手轻脚地为林晚乔上药,忍不住抱怨道。 “人家是客,我也只能避开,还好那吴夫人虽然愚昧无知,却也还懂得约束自己的儿子。” 小翠点点头,对林晚乔的话很是赞同。 “小姐,快休息一会儿吧,否则老夫人又要想法子来折腾你了。” 林晚乔眼圈多了些黑青,神色自是疲惫不已,见小翠如此坚持,她也就顺从的点头。 “好,我听你的。” —— 祁府,寿安堂。 老夫人回到寿安堂后立马冷了脸色,对着一旁的常嬷嬷质问道。 “我不是让你晚些去找那个贱妇过来,为何她来的那样快?” 常嬷嬷也不知为何,可奈于是老夫人问话又不得不回。 “想来是那林姨娘诡计多端,奴婢的确不知情。” 老夫人叹了口气,让地上跪着的常嬷嬷起来,转眼换了一副阴沉的神色。 “还好吴契没有让我失望,你瞧见他看林姨娘的神情了吗?若不是我的妹妹拦着只怕就要流口水了。” 常嬷嬷听闻此话也跟着陪笑:“还是老夫人你料事如神,这次那林姨娘是逃不过了。” 老夫人神色一转,温和道。 “今夜你将备好的酒细分好,林姨娘不是总引诱我的朔儿,到时候我们设计好让她和吴契成事,再让吴契咬定是林姨娘勾引……如此事情就成了。” 常嬷嬷将老夫人的话记在心中,赞叹道。 “夫人想的绝妙,到时候出什么事我们只用推到表公子身上就行了,想那林姨娘生的妖娆模样,也不会有人信她的话,到时候还不是任凭夫人处置。” 寿安堂中商量的一切林晚乔都不知情,待她见到了老夫人时候已经是晚膳时间。 因为老夫人重视妹妹的缘故,祁朔难得早早回府随着众人一起用膳。 “林姨娘坐在我身边吧。” 祁朔看出林晚乔的踌躇,若他不开口,林晚乔就得坐在吴契身边。 林晚乔心中松了一口气,比起吴契,她还是更乐意坐在祁朔身边,至少祁朔不是那种轻浮之人,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碰她。 老夫人眸光微闪没有说话,转头给了常嬷嬷个眼神。 第二十章 被他得手 “你难得进京一趟,今夜我做主让人拿出了梨花酿,朔儿陪我和你姨母好好喝几杯。” 老夫人见祁朔并无异议,摆手让常嬷嬷为各位倒酒。 “今日我们初来京城,多亏了林姨娘照顾,我在此敬林姨娘一杯。” 带着烈意的酒入喉,吴契心猿意马起来,忍不住开口将自己从前在秦楼那套招数拿出。 吴夫人暗中用胳膊撞了吴契,瞪了他一眼道。 “你在这里添什么乱?” 老夫人见此打了个圆场:“无妨,咱们都是一家人,林姨娘,既然表公子敬你了,你还不好生敬回去?” 林晚乔素来酒量不好,从前还在秦楼时候祁朔就看着不让她喝酒,只肯同意单独与她对饮。 回忆起两人从前的温柔与小意,林晚乔只得压下心中的难受,斟满杯子中的酒站起来。 “既如此,我敬表公子一杯。” 烈酒入口,林晚乔只觉得一股热意自小腹开始往全身蔓延。 她端起一旁的茶汤饮了一口,想要压下身上的难受清醒一下,却如同扬汤止沸,让自己更加难受。 一旁的祁朔冷眼将这一切看入眼中,唇角挂了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故作无意将手边的茶盏打翻。 一声脆响落地,林晚乔倒是被吓得醒了几分酒意。 见桌上的人都朝他看来,祁朔歉意道。 “无意碰到了茶盏,表弟觉得今日的饭菜可合你的心意?” 吴契撞上祁朔的目光,总觉得有一丝杀意一闪而过,他低垂着脑袋,不敢再看林姨娘,回道。 “自然是合心意的。” 林晚乔已经无心桌上发生的事,只困惑自己今日不知是真的喝醉了,不过饮了两杯酒就浑身热的厉害。 而且那热意还在她体内蔓延,颇有愈演愈烈的感觉。 林晚乔只觉得心口酥麻无比,好似回到了从前和祁朔在一起时情到浓烈之处的反应。 “林姨娘,林姨娘?” 老夫人连声试探了两次,见林晚乔双眸略有些失神,脸颊升起鸿运,眉目潋滟,一副灿若桃李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唾骂一声。 “真是个勾引人的狐媚子。” 祁朔见此心中升起不悦,沉声开口唤道。 “林姨娘?” 林晚乔愣怔地抬头看他,一时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蹙眉道。 “你唤我?” 祁朔漆黑的目光将她锁住,冷声提醒。 “是母亲在唤你。” 听到此话,林晚乔才回了些神,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起身赔罪道。 “望老夫人赎罪,妾身不胜酒力,怕过会儿在各位面前出丑,便先回房一步。” 老夫人听闻此话难得大度一次,温和道。 “林姨娘近日管家操劳了,回去歇着吧。” 林晚乔听清楚了这句话,忍着脑中的混沌向在座的各位行了礼。 在小翠扶过她往外走的那刻,她脑中彻底被酒意笼罩。 “啊!” 林晚乔发出一声惊呼之后,看向眼前跪着磕头求饶的丫鬟。 “姨娘恕罪,奴婢实在不是故意的。” 可这丫鬟手中端着的是冷水也就罢了,偏偏是一份冒着热气的鸡汤。 如今那盆鸡汤不偏不倚地泼洒在了林晚乔的衣裙上,就连她胸前也被打湿,隐隐可见内里的衣物。 “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小翠知晓林晚乔不会责罚眼前的丫鬟,气恼的咬唇轻斥,见那丫鬟也十分可怜摆手让她离开。 “小姐,你如今这府模样怕是不能坚持回到我们院中了,且这一路上仆从众多,还是就近找个院子将你身上湿漉的衣裙换下。” 林晚乔酒意朦胧只觉得身上粘腻,由着小翠扶她到一旁的院子里暂避。 “小姐你这是吃多了酒,您在此处稍等我,我让人去厨房端了醒酒汤来,顺便再回院子里取一趟您的衣裙。” 林晚乔脸色坨红,听着小翠在耳边絮叨,摆手示意她离开,而后靠在软塌上闭眼休憩。 厅堂的席面还在继续,吴契的酒中也被加了料。 此时他只觉得体内热意升腾,心口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脑中却只浮现出林晚乔一人的样子。 果然是京城里的好酒,比他平时在青楼吃的合欢丸还有效。 色欲上头,吴契便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 “姨母、表兄,我有些吃醉了,想去外面园子里散散。” 一旁的吴夫人听到他如此说,脸上挂了些不可置信。 “你莫与我装,平日里你的酒量甚好,今日不过才几杯就吃醉了?” 老夫人眼底溢出宠溺,拉过吴夫人的手说道。 “既然孩子想去就让他去吧,也熟悉熟悉府中各处,认认路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着她招呼过站在一边的丫鬟,指着吴契介绍。 “这是我房中的女使冷春,就让她带你去吧。” 吴契抬眼看去,只见是个生的清秀的丫鬟,皮肤白了些,却不如林姨娘的天姿国色更和他心意。 但临时凑合一下,也尚可入口。 对于男女之事,吴契虽然眼光甚高,但也不怎么挑人。 “既如此便谢过姨母了。” 吴契起身行礼,转身跟着前面带路的小丫鬟往院外走去。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祁朔瞧着吴契的背影微不可擦地皱了下眉头,给了身边站着的虚竹一个眼神示意。 他这个表弟速来不着调,有人看这些才不会闹得太过。 吴契刚出了院子就叫住前面带路的冷春,他笑容轻佻,伸手往冷春脸上去摸。 “冷春姑娘用的是什么脂粉,摸起来已经这样细滑,真叫人有些爱不释手。” 冷春不曾料到他如此轻浮,离了老夫人就敢如此动手动脚动,全然不顾及会有下人经过此处。 “还请表公子自重。” 冷春眼中闪过厌恶,可想到老夫人和常嬷嬷的警告,只得咬牙与他周旋。 “这里人多眼杂,不能仔细与公子说话,若是被人看到了告诉老夫人,那我就没法做人了。” 吴契听他如此说,料定了冷春也是个骨子轻的货色,心中得意。 “好,那你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我们好生说会儿话。” 说着他忍不住将冷春搂在怀中细嗅它脖间的香味,只觉得身上那股燥意快要压制不住。 京城中不仅酒烈,就连女人也如此勾人! 吴契心中暗骂一声,随即将原因归在自己身上。 想来是这些日子母亲看管的严的缘故,今日他定要好好放纵一番! 第二十一章 偷梁换柱 冷春一路上逃不开吴契的上下其手,心中忍着恶心就这般一路拉扯到了处院子跟前。 “公子安心,这处院落并无人居住,且位置清净更不会有人来打扰,无人会知晓我们之间的事。” 此时夜色渐浓,吴契转头打量着这处院落,对她的话不甚在意。 “我的小娇娇,哪里都好,我们快些进去,把正事办了才是最好。” 他说着竟是没有半分想要进入屋子的意思,伸手就开始解冷春的衣带。 冷春被吓了一跳,没想过这个表少爷竟然如此放浪,只得捂着胸口委屈道。 “表公子也未免也太过于心急,我这正经姑娘的初次,你就这样随意对待吗,想来也不是真的心悦于我。” 吴契最受不得女子撒娇,见冷春撅起嘴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只得耐下性子哄她。 “好,我们进屋去。” 冷春止住他往衣服深处探的手,娇声道。 “表公子先等等,我是想和公子在一起,却也不能就这般不清不白的,民间娶妻尚会点起一对红烛,待我进屋中将烛火点上,收拾一番后你再进来。” 吴契早已经等不及了,直觉得浑身血液冲积在那一处。 可他看到冷春眼中的爱慕之意,他只得强忍着。 “快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冷春心中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推门进了屋子。 她摸出怀中的火折子将烛火点亮,就看到林姨娘靠在软塌上已然是睡熟了。 冷春踌躇者看了她半天,有些不忍将林姨娘推给门外那个浪荡子。 可这是老夫人的命令,她也不敢违背,她的姐妹和老娘的性命都在老夫人手中。 她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冷春心中暗道了一声对不住,将屋后侧面的窗子打开,再行至门口娇声道。 “公子可以进来了。” 说罢,她再次将烛火吹灭,准备就绪从开着的窗子出翻出。 吴契听着很冷春的话,快步上前将门打开,却见屋内烛火又被灭掉,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软塌上睡了个女子。 “刚才一口一个公子唤着不让我近身,现在又这般主动躺下,果然内里也是个骚浪的。” 吴契伸手在眼前女子身上流连,迅速解开自己的衣袍。 “爷快要崩不住了,你好生受着,今日让你尝尝做女人的快活滋味。” 撕拉一声是衣帛破裂的声音,感受到身下女子的挣扎,吴契将其当成情趣。 冷春这个丫头,果然没有骗他。 —— 厅堂上席面已被收下,老夫人拉着吴夫人和祁朔在侧面西厢房喝茶说话。 此时常嬷嬷从外面回来,给了老夫人一个压抑着喜悦的眼神。 老夫人立马会意,故意提到吴契。 “契儿去了这样长时间还未回来,莫不是在园子里迷路了?” 吴夫人听闻此话心中冷笑,她这个儿子她自然最了解,只怕被妖精勾住了会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不必管他,他就是这个坐不住的性子,若是像朔儿一样就好了,那我真是省了大心。” 老夫人笑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 “常嬷嬷,你让人出去找找朔儿,也不知冷春这丫头带着人逛到了何处。” 这么说话间,屋外有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跑进来,跪下道。 “老夫人不好了,表公子他……他强要了冷春姐姐,冷春姐姐现在不依,竟然伤了表公子。” 老夫人本一副等待着看戏的样子,可听到最后着实是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吴夫人率先站了起来,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虽然平日里荒唐了些,可也没道理被一个丫鬟给伤了。 老夫人和常嬷嬷对视一眼,都不明白是哪里出了纰漏,只得耐心地再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敢拿瞎话诓骗,我定不轻饶。” 小丫鬟惶恐不已,伸出手指发誓道。。 “此事关系表公子奴婢不敢撒谎,可对上天起誓。” 老夫人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 吴夫人此时已经焦急的上前将地上的丫鬟抓起来,命令道。 “还不赶快给我们带路前去!谁知我儿伤的如何,可莫要被一个贱婢给伤了性命。” 见自己妹妹如此,老夫人也不好推脱。 冷春本就是她屋中服侍的人,虽然吴契有错,可到底是丫鬟伤的人,她也是要跟着前去。 “娘,此等事情你就跟着姨母前去处理吧,我还有公务在身。” 祁朔适时起身,老夫人本也不想让他掺和后宅之事,敷衍的摆手让他离开,自己和吴夫人去看吴契。 “二公子,全都办妥了。” 祁朔出了院子,一边的静候的虚竹就赶紧上前回禀。 祁朔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问了句,“我那表弟如何了?” 虚竹从祁朔身上感受到浓烈的杀意,回道。 “那小丫鬟力道不够,我暗中助她,表公子没有伤及要害,但也要半个月不能下床。” 祁朔脚下步子不停,往杏园的方向走去,嗤笑道。 “果然是个蠢蛋,如此简单的招数都看不出来,活该吃这一道苦头。” 虚竹沉默,林姨娘确实被人下了猛药,可公子明明有解药,却也不肯给林姨娘用。 主子们之间的事确实不是他一个奴才可以置喙的,虚竹将心事按下。 眼看到了杏园门口,虚竹隐在暗处守着,看着祁朔大步往林姨娘的卧房中走去。 “小翠,我热!” 林晚乔身上的衣物已被小翠换下,小翠看着他不受控制的扯着自己的衣裙,不免有些头疼。 “姨娘乖,过一会儿就不热了,你已经喝了几壶水了,不能再喝了。” 屋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小翠看到那么熟悉的身影立马起身,行了个礼之后就赶紧退下。 屋内归于安静,祁朔就这样立于林晚乔的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昨夜我给你的警告你当真是一句都没有记住。” 可床榻上的人神色迷离,根本不知他在说什么。 林晚乔只觉身上燥热难耐,迷茫的睁开眼睛却看到祁朔的脸,误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回到了秦楼,委屈地告状道。 “阿朔,有人欺负我。” 第二十二章 老夫人的算计 女人身形纤细,弱不禁风,脸上染了红晕,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她就用那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祁朔。 眼神迷离。 祁朔心里却冷了半分。 这女人若没有这般本事,当初他何至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大哥又为何偏偏娶她? 他上前半步,捏住了林晚乔的下巴。 “林晚乔,你倒挺会勾人。” 他的语气冷的吓人,林晚乔当即被吓回了一半神智,眼神都澄澈了些。 她意识到,现在已不是在秦楼,而祁朔恨她入骨。 顶着晕厥慢慢起身,她不知道自己是被下了药,只当是喝多了酒回忆起从前,所以才情难自制想要接近祁朔。 “二公子,妾身身体不适,想早些休息。” 下一刻,她的身体被压在床上,祁朔那一双大手摸索进衣服内里。 “别忘了我和你说的话,对我下逐客令,你哪来的胆子?!” 祁朔以前从不会这么和她说话。 知道她身处青楼身不由己,便和老鸨叮嘱不让她接客。每回来,都要给她带些零嘴,有时是蜜饯有时是糕点,到了时节,还会带上只有富豪贵胄能吃得起的荔枝和青提。 那段时间,她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自己是被人放在心上疼的。 然而这会儿,怕祁朔只当她是发泄,只想尽情折磨她。 她突然觉得累了,将头偏向一边。 见她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不知为何,祁朔起了一肚子火,手上和身上的动作更大了些。 林晚乔受药的影响,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身体一直在向祁朔索取,腰间随着祁朔的动作起伏,才觉得自己舒爽了些。 祁朔又说她:“被人算计多少次都长不了记性,林晚乔,我该说你愚蠢还是放荡?” “二公子在说什么?” 祁朔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亲自把解药强行塞在林晚乔嘴巴里:“吃!” 用着命令道口吻,逼迫林晚乔吃下去,林晚乔神志不清,难收的厉害,喉咙差一点没噎住。 林晚乔吃了解药之后,总算是完全恢复了意识。 她立即注意到祁朔出现在自己的闺房之中,惶恐不安的道歉:“二公子,刚才可能我喝醉了,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 见到林晚乔恢复了清醒,祁朔眼神更是无情:“收起你那可怜兮兮的目光,真是愚蠢至极,被人卖了还数钱。” “还是说,你打算被吴契那浪荡子占有,好顺水推舟嫁入吴家?” 这话说的实在伤人。 林晚乔身体一顿,手上忍不住去推祁朔。 “你走!” 身处祁家本来就险象迭生,祁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对她好的,所有人都在算计她,就连祁朔也…… 现在,祁朔居然说她甘愿中招,说她想被吴契占有。 再没有尊严的人也有底线,被喜欢的男人这般说,林晚乔满腹委屈。 哽咽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哭什么?” 祁朔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耐烦。 将林晚乔的双手举过头顶,用一只手按着。 “你以为流几滴眼泪,我就会放过你?” 林晚乔闭上了眼睛。 如果逃不掉,干脆不要在意。 身上的祁朔停下动作,更加粗鲁地将林晚乔的头抬起来:“看着我。” 林晚乔睁开眼睛,看到了祁朔眼里的怒意。 “林晚乔,别忘了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在祁家,你唯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我!” 祁朔起身,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墙上。 “你若是还想在祁家站稳脚跟,就自己过来,讨好我。” 林晚乔半趴在软榻上,刚才被祁朔折腾到呼吸不畅,胸口正一上一下的起伏着,眼周泛着一圈红晕,睫毛处沾上泪水。闻言,朝着祁朔看过去。 祁朔的衣服褪去一半,外袍半挂在腰间。 腹部往下一览无余。 林晚乔只别扭了一瞬,便起身朝着祁朔爬了过去。 低头颔首,将秦楼里嬷嬷教的尽数用在祁朔身上。 待祁朔离开后,小翠才小跑进来。 “姨娘,你没事吧?” 林晚乔摇了摇头,心里却在琢磨祁朔的话。 他刚才话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晚乔感觉到浑身腰酸背痛的,刚刚祁朔到底是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 “小翠!”林晚乔赶紧把自己的丫鬟唤了过来,连忙追问:“我刚才怎么会失去意识。” 小翠见到林晚乔现在清醒过来,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紧张不安的说出来事情的经过:“姨娘,你刚才被下药了。” “下药?”林晚乔猛然一惊。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祁府下药呢? 刚才祁朔出现,就恢复意识了,她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祁朔给自己吃的,居然是解药。 他为什么要帮她? “到底是谁会给姨娘下药啊。” 小翠的声音哆哆嗦嗦的,觉得祁府实在是太危险,林晚乔差一点失去了清白了,幸亏一切还来得及。 “除了老夫人,还有谁?” 能够在祁府作案的,只有老夫人,别人还没有这个胆子。 她感觉到心底发凉,没有想到老夫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表情心如死灰。 “姨娘,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啊。”小翠着急的已经六神无主了,目光所致变得格外害怕。 “小翠,这个房间不能待了,我们赶紧离开。” 林晚乔意识到了老夫人的计划,恐怕是想要来场捉奸。 她虽身份地位卑微,但也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别人作践她。 在祁府,没有靠山。 她打开门,见到门外还没有人,赶紧的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后院,否则等老夫人来到这里,恐怕跳进黄河也已经洗不清了。 另外一边,吴契跟冷春在床上醉生梦死,感觉还没有玩够,他继续动手:“我们再来一次吧。” “吴公子,奴婢有些内急,容奴婢小解了再回来。” 冷春还以为林晚乔还在中迷药等着男人去解,并不知道林晚乔已经离开了房间之中,一直找机会能够脱身,却在他想要再一次亲吻自己的唇瓣的时候,欲擒故纵的推开了吴契。 冷春借口,自己想要上茅房,中途准备找理由离开。 第二十三章 被人诬陷 她起身,刚想要走,吴契的深色很明显怒了起来。 “怎么那么扫兴,爷还没玩够呢,不行,你不能离开!” 他不肯让冷春离开,虽说冷春只是一个丫鬟,但是美人谁能够不爱呢,在床上醉生梦死的感觉,他还想再体验一回呢。 他紧紧的将冷春揽入自己的怀中,冷春强忍着恶心。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厌恶,谄媚的勾引起来,眼神魅惑道: “吴公子,你该不会是怕奴婢跑了不成?奴婢的人都已经是你的了,还怕什么呢?刚才让奴婢欲罢不能呢。” 她直接把吴契夸的天花乱坠,终于让吴契动容了。 “小美人儿,早点给爷回来,让你好好的照顾照顾你啊。” 吴契总算是放开了冷春,并且特地不穿好衣服等着冷春,还打算再来一次。 冷春没有多说什么,成功打发吴契之后,穿好衣服急匆匆的离开客房。 等到冷春离开之后,见到大厅里的宾客还没有来到这里,鬼鬼祟祟的确认,没有人之后居然进了林晚乔的闺房。 “林姨娘!”冷春喊着林晚乔的名字,可是房间内却没有半点身影。 “怎么不在这里?” 四处寻找后无人,这可急坏了冷春,房间内怎么会空无一人呢? 她已经确定,林姨娘被下了药,回到自己闺房之后,应该没力气离开才对,怎么会消失不见? 冷春吓坏了,预感到事情的不妙,四处寻找林晚乔的身影,可是怎么样也找不到,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她顿时间懊恼,心跳慌乱的厉害。 原本老夫人的计划是打算给林晚乔下药,冷春负责跟吴契发生关系,到时候趁着林晚乔在房间里睡着的时候。在偷梁换柱,把林晚乔换到吴契所在的房间,假装让林晚乔跟他们发生关系。 只有这样才能够趁着林晚乔神志不清之际算计她,到时候老夫人自然会以净猪笼为理由,驱赶林晚乔离开。 如果不是自己家人的性命,在老夫人的手里,冷春也不愿意失去自己的清白,只为了对付林晚乔。 如今她的清白已经毁掉了,眼下却找不到林晚乔换去吴契的房间,这可如何是好! 冷春担心计划失败遭受老夫人的责罚,出去想要看看林晚乔有没有回来,觉得林晚乔神志不清,应该走不远才对。 她急匆匆的寻找林晚乔的时候,刚好就撞上了老夫人跟吴夫人一起来找吴契,一群人来到了内院。 老夫人见到冷春,以为冷春的计划成功了,更是非常的得意。 “说,表少爷到底在哪里,是不是你伤了表少爷?” 老夫人板着一张脸,明明自己才是始作俑者,却故意一脸严肃的质问。 “我没有,冤枉啊,老夫人,表少爷喝醉了,想要在客房休息,都是谣言。” 冷春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慌乱的求饶表示跟自己没有关系。 “我儿到底在哪里?”吴夫人急切的关心自己儿子的去向,等到找到了吴契,自然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我……”冷春声音结结巴巴的,不敢说出口,自己没有完成老夫人交代的任务,等待自己的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呢。 “就在客房内。” 现在人已经到齐,却没有想办法把林晚乔送进房间,面对吴夫人的逼问,冷春只能够硬着头皮说出来。 “走,我们赶紧看看表少爷怎么样了,要是喝醉了可不好,我们可不要耽误了时辰啊。” 老夫人以关心吴契为理由,着急的带人闯进去,目的就是为了捉奸。 想到林晚乔肯定在里面,脸上得意的神情根本无法收敛。 老夫人带着丫鬟跟吴夫人打开了客房的门,此刻,吴契也还沉浸丫鬟的在温柔乡里,所以身上的衣服都衣冠不整。 他醉醺醺的,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以为是冷春回来了,直接一把抱住老夫人。 “小美人儿,你可算回来了,刚才小爷可是好生伺候你呢,现在该你伺候伺候爷了。” “你这个逆子,看清楚这是谁!” 吴夫人没想到吴契在老夫人的面前那么的放肆,简直丢尽了脸面,板着一张脸,严肃的开口训斥。 见到吴契衣衫不整的在房里面,而且脖子上还有吻痕,谁都清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夫人气急败坏的揪住吴契的耳朵,声音急火攻心的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是你?” 吴契本来以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冷春,一抬头发现不仅仅这么多人,而且自己还在老夫人的面前失礼了。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丢尽了脸面,而且还没有穿衣服大惊失色。 “我不知道是您……”他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收好,连忙跟老夫人道歉。 “好孩子,到底是谁,居然敢趁人之危,勾引表少爷,我一定会绳之以法。” 老夫人一副慈祥的样子,可是善解人意的脸色之下却隐藏着恶毒。 见到吴契衣衫不整的样子,以为事情成了,所以特地带人过来捉奸的。 本以为林晚乔一定会在床上,所以老夫人直接掀开了被子,开口想要数落林晚乔的时候,却发现床上没有别人的身影。 老夫人惊讶的扫视了一圈,都没有在吴契的房间内看见林晚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照自己的计划,冷春不是应该把林晚乔带到吴契的床上才对吗? 如果床上的人并不是林晚乔,那么岂不是计划失败了? 老夫人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偷梁换柱的计划,却还是失败了,这个女人的运气怎么那么好? 她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掉,却只能够隐忍着默不作声。 …… 处理完冷春的事,回到寿安堂时,老太太已经浑身疲惫了。 身旁的嬷嬷见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提议:“奴婢亲眼看见林姨娘喝下那杯酒,哪怕不是和吴契,也会找别的男人,若现在过去,说不定刚巧碰上。” 老太太眼眉一凉。 “走,去那贱人的住处。” 第二十四章 二公子该无聊了 林晚乔前脚刚到家,后脚祁朔就来了。 他将她逼至墙角,强行占有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又来?” 林晚乔声音颤抖,不知道是情之所至,还是害怕。 为什么? 祁朔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今天林晚乔差点中了别人的计,他很生气。 终于把她折磨够了,放开了她。 她的身上满是痕迹,两边脸颊通红,任谁来看,都能看出刚才的激烈。 祁朔穿上外衣,回头看了她一眼。 随即又从地上捡起衣服扔给她。 “你被下了药,老夫人命人给你下的。虽说你暂时逃过一劫,但大概率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林晚乔仰头看着他,眼里带着哀求。 若老夫人现在过来,她肯定会暴露的。 谁知祁朔“嗤”了一声,冷笑着说:“我可没打算帮你。” 他收敛神色,眼神疏离,开口时的语气也冷冰冰的。 “你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晚乔心里一紧,随即胸口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样,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然而,祁朔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祁朔好像还不是很解恨,往前走了半步,捏住她的下巴:“林晚乔,你该不会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可以任由你欺诈我吧?还是说,你觉得你摇尾乞怜,我就会原谅你?” 林晚乔当然不敢这么想。 如果一开始知道祁朔的身份,或许她就不会奢求祁朔娶自己。 到底还是没有缘分。 她低下头,摇了摇:“妾身不敢。” 随即,又慢慢从床上下来,跪在祁朔面前:“妾身明知二公子身份高贵,不敢轻贱二公子,能像现在这样委身于二公子,已经是妾身三世修来的福分了。” 她顿了顿,想给自己谋条活路。 老夫人如果真的过来,以她目前的样子,必死无疑。 她想让祁朔拦住老夫人。 头碰到地上,语气也卑微到了极点。 “只是,我这样的玩意儿如果就这么死了,二公子该无聊了。” 祁朔眸子一暗。 看到林晚乔这样,他没来由地心烦。 “林晚乔,为了留在祁家,你还真是什么都肯做,你有这种魄力,但凡是个世家姨娘说不定都能勾引皇上了,是你的出身配不上你的手段了。” 林晚乔始终没有抬头,任由祁朔侮辱。 “放心,少了你这个玩意儿,我的确会少很多乐子,我不会让你死的。” 祁朔蹲下来,抓着林晚乔的头发,逼迫她和自己对视。 “但我也不会让你好活!” 说完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祁朔走后不久,小翠进来,看到她跪在地上,急忙将她扶起来。 “姨娘,快起来。” 林晚乔一直在强撑着,此时是一点劲都没有了,她扶着小莲的手,让自己慢慢站起来。 “去给我准备冷水,我得洗洗。” “顺便把床单换了,这些衣服先收起来。” 见林晚乔神情紧张,小翠跟着紧张起来。 她不明白,二公子对林姨娘到底是什么想法? 若是不在意,为何常常来这里?府上最不缺的就是丫鬟,但以前也没听说过二公子什么风流事。 若是在意,为何又要让林姨娘这么难过?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只能听林晚乔的话,给她准备了一桶冷水。 年关刚过,外头的树叶还没有抽出新芽,一阵风吹过,时常觉得寒冷。 但林晚乔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走进木桶中,让冷水包裹着自己。 不出一会儿,她那雪白的皮肤红了起来,身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痕迹也渐渐被掩盖在红色之下。 “小翠,给我准备些花瓣来,放在水面上。” 小翠点头,赶紧去拿。 拿回来的花瓣在桶中散开,将林晚乔泡在水里的皮肤遮住,红彤彤的颜色,把木桶和周围都照的红彤彤的。 刚好在这时,两人听到了外头丫鬟的声音。 “老夫人。” 林晚乔偏头看过去,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老夫人不会放过她。 果然,祁朔不会轻易帮她。 “小翠,知道怎么说吗?” 小翠微微颔首:“知道。” 她走出房门,看到外面的老夫人,给她行了礼。 “林姨娘呢?她是越发不敬重我这老太婆了,我都已经到门口了,她居然不来接待,是不是觉得我快要死了,这祁家是她的了?!” 越说老夫人的声音越大,压迫感让小翠不敢抬头。 她怯怯懦懦开口:“林姨娘从酒席回来后身体一直不适,现在正在……正在休息。” 见小翠这遮遮掩掩的样子,必定是有大问题。 老夫人于是更加咄咄逼人。 “休息?作为我们祁家管事的,吴夫人还在席上,她居然休息,这成何体统?!” 说着,她准备往里走。 小翠跟在后面,什么都不敢说,但表情看起来有些着急。 见状,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心道:真是个狐媚子,在哪都能找到男人,这祁家居然有男的敢和林晚乔勾搭,看我怎么教训他们! 打开门进去,却见床上没人,床铺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林姨娘呢?!” 她没得到消息说林晚乔出门,那么林晚乔肯定还在家里。 躲哪去了?! 小翠这才颤颤巍巍地说:“林姨娘正在洗澡,洗冷水澡。” 听到这话,老夫人的心凉了一半。 这女人居然这么老实,回来后直接泡冷水澡。 小翠接着说:“林姨娘已经泡了半个时辰了,现在估计不方便见人。” 老夫人见不到人,始终不死心。 “我们都是女人,看她洗个澡有什么的?难道她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 小翠摇头:“林姨娘只是怕自己肉体凡胎的样子玷污了老夫人的眼,若老夫人想看,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她将两人引到偏厅,看到了林晚乔。 林晚乔看到她们,看上去有些慌乱,想站起来,刚站了一半,又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赶紧坐下。 “老夫人,妾身……妾身没有及时接待老夫人,是妾身怠慢了!” 虽然林晚乔的动作很快,但她既然敢站起来,就说明她的身上没有东西。 老夫人看向旁边的嬷嬷,嬷嬷也对她摇了摇头。 他们今天的计划算是彻底地失败了。 “每天不是这里难受就是哪里难受,我儿这是娶了个药罐子回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让你招待个人都能半途离开,真不知道让你管家是看上你什么了。” 老夫人烦躁地念念叨叨。 林晚乔低着头不敢回答。 这低眉顺眼的样子看的老夫人很是生气,她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第二十五章 感染风寒 小翠小步跟了上去,将老夫人和常嬷嬷送走。 直到确定那两人不会再回来,才赶紧跑回来将林晚乔从木桶里扶出来。 “姨娘小心。” 林晚乔冻得狠了,嘴唇都在发紫,身体忍不住一直颤抖,哆哆嗦嗦地床上里衣,回到床上。 小翠给她熬了一碗姜汤,端到她跟前。 “姨娘,小心点喝。” 自从林晚乔带着小翠经营饭店之后,对小翠来说,林晚乔虽然娇弱,但已然成为她最敬佩的人。 见林晚乔被折磨成这幅样子,一直不愿意议论家主事情的小翠也难得有些埋怨祁朔。 “林姨娘,二公子到底想怎么样?他到底……” 林晚乔捂住了小翠的嘴。 “小翠,无论二公子想做什么,都与我没有干系,对我们来说,活着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不该指望一些不切实际的事物,你明白吗?” 小翠点了点头。 林晚乔闭上眼睛。 这话虽然是说给小翠听的,但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开始,她对祁朔的确有所期待,期待祁朔能念旧情,能够帮帮她。 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敢想了。 两人的身份原本就有云泥之别,更何况,祁朔恨她。 不折磨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 虚竹脚下很轻,落到祁朔跟前无声无息的。 “怎么样了?” 虚竹回答:“老夫人和常嬷嬷刚才去了林姨娘的院子,不过过了没多久,他们就退了出去回了寿安堂,没发生什么事。” 闻言,祁朔一点点看向远处,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想必为了藏住身上的痕迹,林晚乔付出了一番心血。 不过,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事。 等老夫人把她折磨到奄奄一息,再让人把她接出来。 让她知道谁才能救她于危难之中,让她知道当初背叛他的代价。 毕竟…… 他只答应了保住林晚乔不死,至于怎么活,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不过林晚乔没让他的想法成真,她居然瞒下来了。 有点手段。 虚竹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原本祁朔就是一个冷到没有活气的人,现在面前的祁朔更冷了。 好像和他说一句话或是被他注意到,就会被吸引深渊一般。 …… 翌日。 林晚乔迷迷糊糊地睡着,就被外头的声音吵醒。 睁开眼睛,她才发现自己有些呼吸不畅,该是受寒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到,毕竟昨天泡了冷水澡。 但这场风寒来的又急又猛,起床的时候,她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只有好多星星点点的闪光。 但外面的声音已经不容她缓一缓了。 “小翠,怎么了?” “常嬷嬷来了,说是老夫人让你去前厅。” 常嬷嬷跟着小翠一起进来,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林晚乔。 “林姨娘这是怎么了?” 林晚乔对常嬷嬷微微点头,说:“许是昨晚洗了冷水澡的缘故,有些感染了风寒,我缓一会就好。” “林姨娘可要小心了。”常嬷嬷的语气听起来客客气气的,“老夫人年纪大了,若是被你传染了,你能负责吗?” 林晚乔欠身:“实在抱歉。” “算了,我去给老夫人回话,你先不要过去。” 常嬷嬷说完,马上走了。 小翠等常嬷嬷走后,才赶紧跑到林晚乔跟前,将她扶到床上。 “姨娘,我去给你抓些药来。” 她刚要走,被林晚乔一把抓住。 “不要去。” 现在整个祁家,她能信任的人只有小翠了,若小翠离开,她身边就完全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可是姨娘,你的身体……” 林晚乔摇摇头:“我无妨。” 说完,怕小翠太过担心,又说:“让小景去抓药,你留下来陪我。” 小翠点点头:“我去和她说。” 小景去了好一会儿,才带着药回来,小翠赶紧拿着药,迫不及待去熬上,才又回到卧房。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小景说:“你对她这么好有什么用?她这种人迟早要被老夫人清出去,她一走,你作为她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怕是也没有好日子过。” 尤其是二公子的妻子定下来后,祁家就更没有林晚乔的容身之处了。 别说进门,现在还没过门呢,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无论二少奶奶是谁,都不会让林晚乔这样一个大爷的姨娘管理家事。 刚被安排来伺候林晚乔的小翠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现在觉得不一样。 “小景,林姨娘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小景冷哼了一声,“她出身青楼,比我们身份下贱,能有什么好结果?” 小翠摇摇头。 她虽然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但总觉得林姨娘不一样。 林姨娘能吃苦,对人好,还会做生意,与平常青楼女子不同。 “随你的便,反正我已经提醒你了。” 小翠正准备转身进屋,身后便传来了常嬷嬷的声音。 “小翠,让林姨娘起来。” 常嬷嬷目光尖锐冷厉,眼神看着凶巴巴的,他们这些丫鬟一向是不敢和常嬷嬷多说话的。 但这时,想到屋里躺在床上的林晚乔,小翠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常嬷嬷有什么事?” “让你去叫林姨娘起来就赶紧去,废什么话?!” 常嬷嬷大着声音喊了一句。 小翠不敢再耽搁,赶紧进了屋。 “是不是常嬷嬷来了?” 她刚进去,就看到林晚乔已经慢慢坐了起来。 “嗯,不知道她来要做什么。” 林晚乔慢慢站起来,没说什么。 她知道,常嬷嬷会来找她是不可避免的事。 老夫人想从她手里夺回祁家的管理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死。 反正她死了没人会心疼,也没人会在意。 “扶我出去吧。” 林晚乔站在常嬷嬷面前:“嬷嬷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怕是被脏东西近身了,林姨娘你去祠堂替老夫人祈福诵经,她也能好的快些。” 小翠咬紧牙关。 明知道林姨娘感染风寒,还要让她去冰冷的祠堂祈福,这不是欺负人嘛? 林晚乔却完全没有说什么,只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是老夫人的儿媳,我理应去给老夫人祈福。等我换身干净的衣服,这就过去。” “祈福这事得心诚才灵,为了林姨娘能专心祈福,老夫人身体恢复之前,就不要用膳了。” 第二十六章 那不是还没死吗 听到这话,林晚乔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不全是因为害怕,她实在是体力不支,身体虚弱精神恍惚,连手都控制不住了。 旁边的小翠实在不忍,但又不敢反驳常嬷嬷,只能苦苦哀求:“常嬷嬷,姨娘不吃饭会死的。” “连参拜都要吃斋,更何况是为老夫人祈福,你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老天怎么能看到你的良苦用心?姨娘,你对老夫人不会这点心意都没有吧?” 林晚乔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地开口:“常嬷嬷,为老夫人祈福是妾身该做的,我会按照要求做的。” “那就好,若是老夫人知道你偷偷用膳,她心里恐怕会不悦,姨娘还是掂量着办。” 常嬷嬷说完,便离开了。 林晚乔扶着小翠做了一个深呼吸。 于她而言,只要有一条命就好。 毕竟她出身卑微,本就是蝼蚁的命,自然不敢奢求别人的宽厚。 “扶我过去吧。” “可是姨娘,你病的很严重,如果不找大夫来看看的话,万一有什么大问题怎么办?” 小翠十分担心。 然而现在,担心是没有用的。 她摇了摇头。 “小翠,我很累了,既然无法摆脱这样的命运,那么我会接受的。” 她定了定,让自己清醒了一点,慢慢朝着祠堂走过去。 祠堂外留着常嬷嬷的人。 这丫鬟一直盯着她,盯了她几个时辰。 可林晚乔本来就体弱多病,更何况还感染了风寒,身体本就不适,还一直跪在这里,更是难熬。 到中午时,她已经有些熬不住了。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冷汗直流。 但若是身体歪一下,就有门口的丫鬟提醒:“林姨娘还是跪直了吧,不然常嬷嬷会说林姨娘心不诚的。” 林晚乔只好又直起身体,强撑着打起精神。 这么一跪,便跪到了晚上。 又累又饿,她实在撑不住了,便用双手撑着动了一下。 小翠着急,去求门口的丫鬟。 “小菊,林姨娘已经跪了一天了,你让她起来休息会儿,只要你不给常嬷嬷说,她不会知道的,你就通融通融。” 小菊只是冷漠地看着她。 “若让常嬷嬷知道了,你能让常嬷嬷不处罚我吗?” 小翠不说话了。 她不能,她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既如此,你哪来的脸面来求我?我又凭什么帮你们?” 他们都是丫鬟,都没有话语权。 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为了别人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呢? “小翠。” 林晚乔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眼前的景是虚的。 她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若是现在昏倒也挺好的,最起码不用受苦了。 小翠急忙跑过去,看着林晚乔苍白的脸色,差点急哭了:“姨娘。” 林晚乔对她摇了摇头。 “没用的,她也身不由己。” 小翠知道,可是她就是……就是不想让林晚乔受这个罪。 她哽咽着开口:“姨娘,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是啊,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林晚乔也想不明白,或许是因为她以前太过好运,虽然出身青楼,却只招待过祁朔一位客人,没有像青楼里其他的姐姐那样落的个性病缠身的命运,所以才被反噬了吧。 说到底,她就不该祈求幸福。 “我去求二爷,二爷应该会来救你的!” 小翠说完便急忙退了出去。 “不要去……” 林晚乔抓着小翠的手落空,还是让她跑出去了。 不要去。 祁朔恨她,不会来救她。 门口的丫鬟只被要求看着林晚乔,对小翠倒是不怎么在意。 任由小翠离开。 小翠步伐急促,跑到了祁朔的院子里,还没进去就被拦在了外面。 “二爷在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求二公子!” 门口的下人拦住她,呵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二爷凭什么见你?!” “求求你了,帮我去给二爷通报一声,就说林姨娘院里的丫鬟小翠求见。” “赶紧滚蛋!” 一个青楼出身的姨娘而已,祁府上上下下,就没人把她当回事,更不用说她的丫鬟了。 碰巧虚竹从门口路过,听到声音,走了过去。 “你有什么事?” 小翠认出虚竹,急忙开口:“老夫人身体不适,让林姨娘去祠堂为她祈福,林姨娘感染了风寒身体本就不适,现在已经跪了一天了,到现在一口饭没吃。” “求求二爷让林姨娘吃顿饭,不然她会死的!” 虚竹知道,哪怕祁朔对林晚乔算不得多好,林晚乔在祁朔心里到底和别人不同。 这件事不管祁朔会不会管,他都得去通报一声。 “你等一下,我这就去通报。” 小翠跪在地上,朝着离开的虚竹使劲磕头:“谢谢,谢谢!” …… “林晚乔快死了?”祁朔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容,“那不是还没死吗?” “虽说我把祁家的管理权交给她了,不代表她可以不尊重老夫人,为老夫人祈福是天经地义的,这点苦都吃不了,不如早点死了。” 虚竹明白了。 他点头:“我这就去让那丫鬟离开。” 他微微低头后,从门口退了出去,将祁朔的原话转述给小翠。 “趁二爷还没有生气之前,你还是快离开吧。” 小翠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愣在原地。 “那怎么办?!林姨娘该怎么办?” 虚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小翠失落地回到祠堂,跪在了林晚乔面前。 林晚乔见她回来,虚弱地笑了一下。 “你跑的太急了,我没有拉住你,你不该去求二公子。” 小翠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以为二公子会救你。” 林晚乔扯出一个笑容:“他没有折磨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宽容了。” 说完这话,林晚乔感觉自己眼冒金星,眼前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我可能撑不下去了……” 说完,她便一头栽了下去,倒在地上。 小翠哭着去推林晚乔:“姨娘,你醒醒,姨娘……” 见林晚乔没有反应,她又跑到丫鬟跟前问:“林姨娘都晕倒了,也没办法再给老夫人祈福,我能带她回去吗?” “当然不行。”门口的丫鬟依然冷漠,“没有老夫人的命令,谁也不能让林姨娘从这里离开。” 第二十七章 林姨娘晕倒了 怎么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可是林姨娘已经晕倒了!” 丫鬟甩开她的手:“小翠,这么多年府中死的姨娘很少吗?” 小翠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干净了一样。 是啊,这么多年来,大爷的姨娘死了那么多,很多她甚至不记得名字。 他们是最卑微的一群人,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可是,她不想让林晚乔就这么死了。 她咬了咬牙,从祠堂跑了出去。 刚走就被丫鬟叫住。 “小翠,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是被老夫人安排到林姨娘身边的,就算回到老夫人身边,她也不会记恨你。” “可是,如果你做了惹怒老夫人的事,哪怕林姨娘活着,也保不住你。” 小翠咬了咬牙,还是离开了。 …… “二爷,祠堂那边传来消息,说林姨娘昏倒了。” 祁朔喝茶的手顿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成冷漠的样子。 “不过是跪了几个时辰,居然就这么晕倒了,她到底是耍手段不想再跪,还是真的晕了?” 虚竹站在旁边不敢接话。 “罢了,她要是死了,我便没有乐子了。”祁朔起身,“去看看。” 祁朔到的时候,小翠找来的大夫正在给林晚乔看病。 林晚乔倒在地上,任谁来看,都是晕倒的样子。 一张小脸苍白,毫无血色,嘴唇发紫,额头的发被汗水打湿,略显的有些凌乱。 “她怎么样?” 大夫看到他来,赶紧给他行礼:“回二爷的话,她是因为感染了风寒,又劳累过度才晕倒的,休息休息出一身汗就好了。” “既然死不了,那就不用管了。” 祁朔语气冰冷:“等她醒过来,让她继续跪着。” 小翠心里一紧。 二爷怎么这样啊?! “二爷。”她怯懦开口,“最起码让林姨娘吃顿饭,她已经一整天没吃过饭了。” 旁边的大夫闻言,赶紧开口:“如果不吃饭的话,短时间内恐怕是好不了的,饭还是得吃。” 祁朔扫了一眼地上的林晚乔,淡淡地收回目光:“麻烦。” 他看向门口站着的丫鬟,说:“去禀告老夫人,林姨娘身体不适,我让她回去了。” 祁朔说的话,丫鬟不得不听。 她欠身离开,回去将这事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知道林晚乔的惨状,倒没对祁朔救了林晚乔的事有什么意见。 林晚乔若真的死了,她反倒不好交代。 毕竟她现在算祁家主管。 “阿朔偏偏让那小贱人掌管祁家,却在小翠去找他救小贱人的时候视而不见,不知道到底起的什么心思。” 她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懂祁朔了。 “或许只是觉得老夫人你太辛苦了,想让林姨娘分担一些,又怕她死了负担全落在你身上,这才去救了林姨娘。” “若是这样倒还好了,我就是怕那贱人的狐媚术太高超,连阿朔都着了道。” 常嬷嬷赶紧笑着说:“老夫人心里挂念二爷,自然会担心二爷身边的女人勾引二爷,但二爷可是天之骄子,他哪能看得上林姨娘啊?” 听到常嬷嬷这话,老夫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说的也是。 林晚乔青楼出身,连她都看不上,也就是她那不长眼睛的大儿子喜欢。 上不了台面的人,祁朔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今日的事就先算了。”顿了顿,又说:“不过,曲小姐那么喜欢阿朔,若是阿朔救了小贱人的事传到她的耳朵里,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常嬷嬷赶紧点头:“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办。” …… 林晚乔觉得自己累极了。 全身上下都是酸疼的,尤其是膝盖,更是疼的她难以忍受。 但哪怕这样,她还是不愿意醒过来。 好像醒过来就会被折磨。 偏偏旁边有说话的声音,一直吵着她,让她不得不在意。 “小翠,大夫是你请过来的?” “看来你分不清谁才是你的主子,既然如此,祁家也就没有留下你的必要了。” 听到这话,林晚乔努力睁开了眼睛,慢慢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人样,却还是颤颤巍巍地跪在了祁朔面前。 头抵着地,哀求道:“二公子,小翠是为了我才去找大夫的,她没有违背老夫人的意思,更没有忤逆你的意思,这都是我的错。” “你若是教训,那就教训我吧。” 她才刚醒,脸上的血色还没有完全恢复,跪在地上的身形薄的像片竹简。 这个模样实在是有些碍眼。 “你有什么资格替别人求情?愿不愿意让你做祁家的主管,就是我一句话的事,你该不会觉得我对你有多余的感情吧?” “妾身不会如此自作多情。” 祁朔让她管理祁家,不过是想让她成为老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让老夫人尽情折磨她。 她怎么可能觉得祁朔还念及旧情呢? 祁朔冷哼了一声:“很好,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便不再多说。”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别死就行。毕竟你若是死了,我就没有消遣了。” 林晚乔一动不动,趴在地上说:“妾身会努力活下去,供二公子消遣。” 她这样更碍眼了。 祁朔眉头蹙得更深,心情也更加不爽。 当年的林晚乔看起来也瘦弱不堪,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任谁揉圆搓扁的样子。 沉默了片刻后,祁朔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林晚乔才虚弱地坐回榻上。 小翠在惊慌失措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关心林晚乔的情况:“林姨娘,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晚乔摇摇头:“就是有点虚,其他的还好。” 她抬头看着小翠,十分感谢她:“今天谢谢你了,但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保全你自己,不必太在意我。” “那怎么行?你可是林姨娘,你还要带我做生意呢!” “做生意也得有命做才行。”林晚乔微微叹了一口气,才说:“我晕倒不会死,但我不想你因为我被赶出去。” 她知道祁朔的雷厉风行和手段。 得罪了他,小翠怕是不好过。 好在祁朔也不是个喜欢算计人了,既然他决定放过小翠,应该不会再来找小翠的麻烦。 林晚乔没有想到,祁朔前脚才刚刚离开,后脚她这院子又来人了。 第二十八章 曲书兰上门 曲书兰不似第一次见到的那般淑女。 或许是上一次在她的饭店和人撕扯被发现,让她干脆放弃了在人面前维持体面。 她来了之后直接跨进院子,吼了一声:“林晚乔!” “又是谁来了?” “听声音像是曲小姐。” 话音刚落,曲书兰就闯了进来。 她进来的时候,林晚乔刚好侧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层被子,却依然盖不住她曼妙的身材。 林晚乔身体虚弱,眼神有些迷离,大概是刚刚喝完药,手里还攥着手帕。 这幅样子,哪怕是曲书兰这个女人,看着都不免有些心动。 更不要说祁朔那个男人了。 曲书兰在林晚乔身上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生个病而已,摆出这幅狐媚样子给谁看呢?! 她心里的火气越发大了。 林晚乔赶紧下床给曲书兰行礼:“见过曲小姐。” “你身体怎么虚成这样?” 林晚乔低头:“曲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曲书兰对着她指指点点:“别的不说,身为祁家的管事,你身份这么弱怎么行?这样吧,你和我去锻炼锻炼,争取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生病了。” 曲书兰一个千金大小姐,平时自己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居然说带她去锻炼。 这话听着就充满了算计的味道。 林晚乔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刻意来找自己,怕是躲不过去了。 “锻炼自然是好的,但我今日身体不适,能不能改天?” “当然不行了!” 你若是身体好了,折腾你不是耗费的时间更长了? 曲书兰笑了一下,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我都已经找到人了,你今日和我去,不让就辜负了我一片良苦用心。” 林晚乔只好跟着她坐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驶向城外,林晚乔心里的不安也愈来愈重。 “曲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在外面,曲书兰终于暴露了自己,她眼神完全没有刚才的友善,怒气冲冲地开口:“林晚乔,我记得我警告过你,让你离祁朔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 林晚乔咬着牙,开口:“曲小姐这话是何意?我和二公子原本就不怎么来往,只是见面会互相点头示意的关系,谈何离远一点?” “你少骗我了!”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林晚乔必然是阻拦祁朔和她在一起的阻碍。 曲书兰太害怕了。 每一次看到林晚乔的脸,就觉得自愧不如。 她一个女人看到这张脸都会动摇,何况男人? 一定要把这张脸毁掉! 曲书兰暗暗攥紧了手帕。 林晚乔小心翼翼地哀求着:“曲小姐大抵是误会了,二公子人好,照顾我是因为我是大公子的妾室,我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二公子怎会看上我?你这不是侮辱了二公子吗?” 一开始,她也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她觉得与其担惊受怕,倒不如干脆毁掉她,这样也能一了百了。 见曲书兰眼神阴沉,林晚乔心情更加沉重,匆匆看了一眼车外,急忙开口: “曲小姐这么在意二公子,应该也很在意二公子对曲小姐的看法,他若是知道你将我带出来折磨,大概心中对你会有微词,你确定要这么得不偿失吗?” 这话说的重了一点,不过终于让曲书兰有点反应了。 她狠狠地看着林晚乔,咬牙切齿道:“林晚乔,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我什么时候折磨过你?” “我不过是想带着你锻炼身体而已,你身体虚弱发生了意外,怎怪到我身上了?” “怕是二公子不会相信。” 曲书兰猛地拍了一下座椅:“闭嘴!” 她当然知道祁朔不会相信,但那又怎么样?祁朔也不能确定她就是故意的,但她现在可以确定,林晚乔会勾走祁朔的心,她怎能容忍?! 攥紧拳头,做了几个深呼吸,曲书兰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又恢复成大家闺秀那般得体的样子,对林晚乔笑了一下。 “林姨娘,你过于担心了,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你不用怕。” 马车停了下来,林晚乔看到旁边是一片荒凉的草地。 看起来,这应该是守城兵训练的地方,现在只有零星几个小兵在附近。 那几个小兵看到曲书兰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她身份不低,连忙去报了将军。 将军看到是她,客客气气地问:“曲小姐来此所为何事?” 曲书兰用手指着林晚乔,笑着说:“我这个朋友缺乏锻炼,身体虚弱,今日给她婆婆祈福的时候晕了过去,我怕再这样下去,她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 “所以,我想让你们帮我训练训练她。” 将军问她:“怎么练?” 曲书兰看向林晚乔:“那肯定得让她跑起来才行。” 林晚乔被推到靶场,那里有好几个士兵手里拿着箭,显然,她就是那个靶子。 “曲小姐,若二公子知道你是杀人凶手,他肯定不会喜欢你!” 曲书兰冷冷地看着她,开口说:“哪来的杀人?你可不要乱说,我从来没想让人杀你。他们是训练有素的骑兵,只要你一直跑,就不会伤到你。” “准备好了吗?” 林晚乔看到士兵们一个个把箭拉了起来,知道现在求曲书兰已经没用,只能扭头就跑。 等她跑走之后,曲书兰才对旁边的士兵说:“我不要她的命,谁杀了她,谁今天就得死在这里。但是,如果你们中能谁毁了她的脸,我给他一百两银子。” “各位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这点准头不会都没有吧?” …… 林晚乔发现,这些人没有想杀自己的意思。 就像曲书兰说的,只要跑起来,箭就不会落到她身上。 箭一直追着她跑,她前脚刚走,后脚箭就插在了地上。 也正因为这样,她一刻都不敢停下来。 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林晚乔想不明白,自己已经极力避免和祁朔接触了,为什么曲书兰还是记恨上她了,她一个妾室,在祁家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要去勾引祁朔? 她突然有些累了。 她以为做了祁家管事的,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点,现在看来,还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苦日子。 第二十九章 祁朔出现 箭裹着冷风,在林晚乔身旁“嗖嗖”穿行。 原本就在冒冷汗的林晚乔跑到衣服都湿了,却一刻不敢停下来。 谁也不知道下一根箭什么时候会穿过来。 她不敢停,也不能停。 只能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脱力,跑到眼冒金星双腿发软。 然后林晚乔发现,这些箭并没有像射中她的意思,它们似乎都从她的身边擦过,尤其是脸的位置。 想到曲书兰对自己的嫉妒,她突然明白了过来。 曲书兰不是想杀她,曲书兰只是想毁了她的脸! 曲书兰冷漠地看着在草地上打滚的林晚乔,慢慢攥紧了拳头。 “你们对得起自己骑兵的身份吗?这种准头,干脆也别干了。” 还能让林晚乔躲这么长时间,这群废物! “曲小姐,你不让我们杀了她,又要让我们划她的脸,这样的要求未免太难了些。” “哪里难了?若只有这种本事,谁敢让你们保家卫国?” 曲书兰说这话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留在这里的士兵虽然比不上前线,但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曲书兰一介女流,拿了点钱出来就对他们指指点点,听得所有人都不爽。 这位小将军不敢得罪朝中的人,但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便开口说:“我们训练有多辛苦,曲小姐心里自然是不知道的。” “若是固定的靶子倒好,她一个移动的靶子,谁知道下一次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我们都怕错手杀了她。” 他看向曲书兰,笑着说:“不过若是要杀了她的话,那这件事就简单多了。” 杀了她? 曲书兰看着林晚乔的身影,在心里嘀咕。 真要杀了她,会不会有事? 一个妾室而已,如果没有人在乎她,她就什么都不是,那么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可万一,万一有人在乎她呢? 划伤她的脸还说的过去,把她带到这种地方让她丢了命,这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也说不过去。 思来想去,她还是有些犯怵。 只能收敛些,不耐烦地开口:“我再加五十两银子,谁毁了她的脸这银子就是谁的!” 曲书兰这话刚落,旁边有士兵问:“只是不伤她的性命,刀剑无眼,不小心伤到别处,应该没有关系吧?” “若是真的受伤了,也怪不得我。” 曲书兰的眼睛冒着寒意,声音阴冷。 这话算是默许了。 “曲小姐放心,绝对不会伤她性命。” 说完,这位士兵毫不犹豫地把右手松开,箭从弦上飞了出去,擦过有些高度的野草,落在了林晚乔的腿上。 “啊”地尖叫了一声,她被牢牢定在地上。 那箭从她的小腿射穿,扎在了地上。 瞬间,林晚乔汗如雨下。 鲜血从林晚乔的腿上流下来,现在只要她一动,那把箭就会让她骨肉分离。 怎么办? 谁能来救救她?! 林晚乔浑身都在颤抖,身体发虚,眼里是掩盖不住的绝望。 不过,她想到曲书兰是冲着自己的脸来的,便赶紧低下头,用两条胳膊抱住脸,没留在外面。 士兵们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目标,一个士兵咂舌:“这怎么办?她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她的脸了。” 曲书兰蹙了蹙眉头。 这小贱人居然这么在意自己的脸! 反正祁家大少都已经死了,她那张脸留着也没用,为什么这么护着?! 因为她想要用这张脸勾引祁朔! 不管祁朔对林晚乔有没有感情,但这个时候的曲书兰确信,林晚乔肯定要勾引祁朔。 也是,祁朔那般伟岸的男子,有谁不喜欢? 祁朔虽然嫁了人,也改不了青楼出身的骚样,她怎么可能面对祁朔这个香饽饽而无动于衷呢? 曲书兰攥紧了手指。 她更想毁了林晚乔。 “她护着脸,你们就……” 正准备怒吼,曲书兰突然偏头,看到了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祁朔。 “祁朔,你怎么来了?” 她心里一惊,猛地看向林晚乔的方向。 祁朔若是看到了这幅场景,该作何感想? 她会不会觉得她善妒,觉得她心狠手辣?! 祁朔走到曲书兰跟前的时候,曲书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结果祁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旁边坐了下来。 一直没有听到有动静的林晚乔偏头一看,祁朔竟然不知何时来了这里。 对方正坐在曲书兰旁边的躺椅上,目光完全没有往她这边看的意思。 本来就腿疼的林晚乔感觉到来自心脏处的抽疼,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曾经那么爱她的一个人,现在看她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仇人,这让她如何和解? 祁朔距离她大概四五十步远,她只能看到祁朔的人,却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不过,如果祁朔容忍曲书兰毁她的脸,她是不会反抗的。 她从来不会反抗祁朔,哪怕祁朔是在报复她。 林晚乔慢慢转过头,等着那头的反应。 祁朔坐下之后,旁边的小将军和士兵们都不敢动作。 距离祁朔稍远一些的士兵低头窃窃私语。 “祁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来看戏的还是来救人的?” 不仅这些士兵摸不准祁朔的想法,就连曲书兰都摸不准。 所有人都等着她下命令,但她也不敢下命令。 犹豫了片刻后,颤颤巍巍地走到祁朔跟前,问他:“二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祁朔语气冷淡:“没有。” 曲书兰心里更加害怕了,看到林晚乔被她这么残害,祁朔没有任何反应,他到底是不在意还是盛怒之前的平静? 没人能摸透祁朔的想法,一时间谁也没动。 还是祁朔先开口:“你们继续啊,在乎我做什么?我没有拦着你们的打算,更没有救那个女人的打算。” 曲书兰眼睛一亮。 看来祁朔根本就不在乎林晚乔,那她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她这个时候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太在乎林晚乔了,祁朔明明就不在意林晚乔,她还把林晚乔当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这不是给林晚乔脸了吗? 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还配和她争? 自己真是多余操心了。 “二公子,你来的刚刚好,我见林姨娘身体不好,许是没有锻炼的缘故,便想着让她锻炼锻炼,既然二公子也有兴趣看,那我就让他们继续了。” 第三十章 以前的事都忘了 “随你。” 曲书兰欣喜若狂,转身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祁朔又说了一句:“林晚乔不过是大哥的妾室,此人的身份与我无关。” “不过,她毕竟是祁家抬进来的姨娘,若是被户部郎中的女儿杀了,恐怕朝中之人会有微词吧。” 曲书兰身体顿住,回头看向祁朔,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让她对林晚乔对手,还是不让? “我只是提醒你,此时户部郎中已经知晓,现在怕是在赶来的路上了,曲小姐想好怎么和自己的父亲交代。” 正说这话的时候,户部郎中曲兴贤迈着急促的步伐跑了过来。 刚过来,便照着曲书兰的脸打了两巴掌。 “曲书兰,你现在是越来越胡闹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曲书兰的脸颊顷刻间肿了起来。 她父亲还没有像这样打过她。 “爹,你打我做什么?她又不会死!” 先不说这状是祁朔告过来的,就算祁朔不告状,曲书兰和护城兵勾结残害人命的事一旦传出去,他这户部郎中干脆也别当了。 皇上可是最忌讳护城兵有私交了。 多少豺狼虎豹盯着他的位置,她的女儿居然还给人递话柄,若不是祁朔来说,他怕是得等到上朝被弹劾的时候才能知道此事了。 “是我没有教育好你,让你犯下这种大错,这全是老夫的责任。” 说完,又偏头看向祁朔:“祁二公子,此时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告诉他人,就看在书兰和你有婚约的份上。” “曲小姐如此任性,以后怕是会闯下大祸,户部郎中若是不好好调教,这事传到别人耳朵里,别人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曲兴贤瞬间明白了祁朔的意思。 今天他得好好教训教训曲书兰,以证明和护城兵勾结这事与他们无关,以免被上奏的时候,没有可以辩解的余地。 他看向曲书兰,指着她,愤怒开口:“你给我跪下!” 祁朔懒得看曲兴贤教训曲书兰的场面,指了指林晚乔的方向。 “祁家的人,我就先带走了。” 曲兴贤忙转身行礼目送。 曲书兰看着虚竹扶着林晚乔的背影,暗暗握紧拳头。 这不是在意是什么?! 林晚乔被扶到那车上的时候,人已经虚脱。 靠在车上,她闭上眼睛,不想去思考祁朔为什么救她。 不过哪怕不思考林晚乔也知道。 大概是怕她死了,自己就没有消遣了吧。 “林晚乔,你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 祁朔凉嗖嗖地开口。 林晚乔便知道躲不过去了。 看来平静地回到家里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睁开眼睛,看向外头正在驾驶马车的虚竹,眉头扭捏,她忍着腿上的疼痛,慢慢爬到了祁朔跟前,伸手便去解他的衣带。 祁朔眯着眼睛看向她。 越是看到这般逆来顺受的林晚乔,他就越是生气。 “你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多亏了自己的不要脸。” 今天若是别人来救她,是不是她也会这么表示? 林晚乔已经渐渐对祁朔的话无感了。 他怎么说都可以,只要自己能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就好。 见她没有反应,手上的动作没停,目光暗淡无光,祁朔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将林晚乔推开。 “看来青楼老鸨教的你都忘了,再这么下去,你连傍身的能力都没了。” 林晚乔被他推的仰躺在地上。 许久都没有声音。 祁朔抬头看去,见林晚乔的肩膀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正在哭。 若是大声哭倒也罢了,偏偏是一副努力压着自己哭声的样子,又委屈又可怜。 祁朔想移开目光,偏偏又看到了林晚乔腿上的伤口。 那一块的伤口到现在还没有处理,流出来的血染红了衣服下摆,看着触目惊心。 他忍不住问:“林晚乔,当初背叛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今天?” 林晚乔的哽咽声慢慢停了下来。 眼圈一周还挂着泪水。 “二公子,以前的事我已经忘了,也不会对二公子有任何想法,请二公子放心。” 她以为,祁朔是觉得她对他还有念想,于是急忙撇清关系。 她现在只是大爷的妾室,不会再妄想祁朔。 但这话听在祁朔耳朵里,显得更加气人了。 “是吗?你忘记了,可我还没有忘记,既然你落到了我们祁家,也算我们有缘,以后就给我留在祁家赎罪吧。” “虚竹,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祁朔说了两个字:“下车。” 林晚乔深吸了一口气,一声不吭地从马车上下来。 拖着受伤的腿,顶着周围人奇怪的目光,林晚乔回到了祁家。 刚到院门口,一直张望的小翠就跑到了她的身边。 “林姨娘,你怎么样?没事吧?” 林晚乔周身乏力,心力交瘁,只有力气对小翠摇摇头,慢慢回到了里屋。 等她躺到床上的时候,小翠才看到了林晚乔腿上的血。 “林姨娘,你怎么受伤了?” 问完又觉得自己多余问了,一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曲书兰将林晚乔带出去,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地送回来? “你先躺着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出去找大夫!” 说完,小翠跑了出去。 将大夫找来的时候,林晚乔已经睡过去了。 连腿上的痛感都没有让她醒过来。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难受了,这会儿只想好好睡一觉。 “大夫,我家姨娘怎么样?她不会有什么事吧?腿上会留下病根吗?” “会不会留下病根还得看看她的恢复情况。”大夫将腿上的伤口包扎好,回头看着小翠,“你们这院我两天来了两回,按照她这受伤的情况来看,大概率这腿上是会留下病根的。” “那怎么办啊?我们姨娘……” 小翠表情紧张,姨娘可不能留下病根啊。 “我说了,好好休息!” 大夫看向林晚乔和小翠就像看着怎么都学不会的学生。 “不听大夫的话,伤口怎么可能会好?” 不是他们不愿意听大夫的话,是她们一直被人欺负,她们也身不由己啊。 …… “曲书兰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虚竹恭恭敬敬地开口:“被户部郎中带回去了,不知道户部郎中该如何处置。” 第三十一章 二公子救了她 “林晚乔是我们祁家的人,怎么教训林晚乔是我们自己的事,曲书兰非要插手,就是她的不对了。” 虚竹点头:“二爷放心,我已经去处理了。” …… 翌日。 林晚乔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腿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她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四肢也酸疼。 “姨娘,你没事吧?要不再休息一会儿?” 林晚乔摇了摇头:“我不能再休息了,再休息又得被老夫人说了。” “可是你的身体……” 林晚乔没有再纠结,起床洗漱之后,就去向老夫人请安。 她不来请安,老夫人生气,她若是来了,老夫人看到她也觉得烦。 “自从进了我们祁家的门后,我们祁家就被你弄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到底是青楼出身的女子,人下贱手段也下贱!” 林晚乔听着,不敢反驳。 “赶紧滚滚滚!站在我面前尽碍眼了!” “妾身告辞。” 林晚乔扶着小翠离开。 等她离开之后,老夫人和常嬷嬷抱怨:“那个曲书兰也是个不成器了,都把林晚乔带走了,居然还让那贱人安然无恙地回来,难怪阿朔对她没什么感情,她哪里配得上阿朔?” 常嬷嬷顺着老夫人的话说:“那位曲小姐确实小气了些,若是她再狠一点,老夫人你也就不用生气了。” “就是啊!”老夫人唉声叹气地:“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曲书兰还能让那贱人回来!” 说完,偏头蹙眉问:“你打听到是谁救了林晚乔吗?” 常嬷嬷赶紧说:“听说是二公子。” “怎么又是阿朔?!” 她知道祁朔和林晚乔没有一起回来,以为这件事里没有祁朔的掺和,但若只是射伤了林晚乔的腿,曲书兰大概不会放过她,所以这中间必然有人帮了林晚乔。 偏偏又是祁朔! “他莫不是真被那贱蹄子把心勾走了?” 常嬷嬷也觉得奇怪。 二公子以前从来没带女人回来过,可若是以二公子的性格,该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这么大的委屈。 “或许只是觉得曲书兰若误杀了林晚乔会很麻烦,毕竟是和他有婚约的女人。” 老夫人心里平静了一点,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啊。” 林晚乔从寿安堂出去,准备从后院去饭店看看。 已经许久没去了,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去看看,她心里难安。 对林晚乔来说,那饭店已经成了她唯一觉得安心的存在,在这里,老夫人和祁朔不会旁若无人地欺负她。 若是连饭店都受不住,她在世上可就真的没什么挂念的了。 饭店经过她的整改之后,比一开始来的人多了许多。 今天一看,又比上一次来热闹了许多。 还有一些附近学府的学生在此处论诗赋词。 看到他们,林晚乔有些憧憬。 若她也可以读书就好了。 看到门口的小乞丐,林晚乔招呼小翠去给小乞丐端一碗饭过去。 她则一瘸一拐往里面走。 刚走到门口,一位男子伸手拦住了她。 抬头看过去,对方穿着旁边长庆书院的衣服,端端直立着,身上书卷气息浓重。 他笑脸盈盈地问:“小姐也是来自吃茶的?” 林晚乔在门口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她看起来受了伤,由人搀扶着,身上披着一件披风,脸上白白净净,眉头微蹙,却在仰头看到饭店的时候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一下就闯入了他的心里。 林晚乔知道自己的身份,往后退了两步。 面前的人是她憧憬的人,却不是她敢接近的人。 毕竟,她是青楼出身的妾室,配不上对方儒雅的身份,也怕给人家带来污点。 “公子,我是这家饭店的掌柜,也是祁家大爷的妾室。” 听到她是祁家大爷的妾室时,男子眼里的光明显暗淡下去了。 “是在下唐突了。” 林晚乔微微摇头:“无妨。” 小翠已经把饭给小乞丐了,她跑过来扶着林晚乔,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说:“我扶你去后堂吧。” “好。” 两人朝男人微微欠身之后,走向后堂。 她没有看到,在她走了好久之后,男人依然扭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虞兄,你这是怎么了?” 虞明朗摇了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虞兄,咱们读书人最在乎名声,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做的,哪怕是娶妻生子,也必须要明媒正娶的清白人家才行。” 虞明朗恍惚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是,那女子的身影还是在他的脑海中,他怎么都赶不出去。 …… “二爷,林姨娘去了饭店。” 虚竹将林晚乔的行踪报告给祁朔。 他想不明白祁朔在想什么,林晚乔受伤的时候,他看着也没有太在意,但又一直让他盯着林晚乔,好像怕人家跑了一样。 “她倒是挺坚强,昨天刚刚受伤,今日便去了饭店。” “你说,她若是真做起来了,是不是就该离开祁家了?” 虚竹低头没敢接话,也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好在,祁朔没有为难他,而是迅速换了一个问题:“那边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虚竹低头想着刚才的场景,“今日长庆书院的学生出来游学,刚好在林姨娘的饭店吃饭,一位学生拦住了林姨娘,和她说了两句话。” 祁朔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 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林晚乔这女人还是厉害,出去了一趟,她居然勾引了一个男人。 “走,去饭店看看!” 虚竹不敢呼吸,紧紧地跟在祁朔后面。 林晚乔难得逃出祁家那压抑的环境,在饭店后堂整理账本的时候,她难得开心。 虽然算的都是祁家的账,进不了她的口袋,但她还是充满了干劲。 直到门口的声音打破平静。 “你现在笑得可比在我面前诚心多了。” 这么阴阳怪气的一句话配着冰冷的调调,一听就知道来人是谁。 她猛地抬头,看到了面前的祁朔。 “阿……二公子,你怎么会来?” 祁朔冷哼了一声:“怎么?你以为逃到这里,就万事大吉了吗?” 他跨了一步,走到林晚乔面前,将她抱起来压在桌上。 第三十二章 我会杀了他 “不要!” 这里不可以! 林晚乔浑身颤抖,哀求着祁朔。 这里是她唯一不愿意让祁朔涉足的地方,唯一觉得自己还是个人的地方。 但是祁朔怎么可能如她的意? 她越是反抗,祁朔就越是想折磨她,狠狠地蹂躏她,让她知道她是属于谁的。 他不由分说,将林晚乔的衣服扯开。 纽扣崩掉,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就好像林晚乔心里的线突然断裂了一般。 她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死了。 见她眼泪汪汪的样子,祁朔冷着脸问:“为何这里不行?这里有你在意的人?林晚乔,我最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 她哪里做了什么? 她在意谁? 她放纵什么了?! 林晚乔在温柔乡里沉溺,一边讽刺自己,觉得自己的身体太堕落了,在这种时候也能被祁朔挑逗到尽兴。 一边又感叹自己的命运,为何在这里都不放过她? 她还要怎么老实才可以?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祁朔索取。 祁朔深吸了一口气,捏住她的脸颊,大声说:“林晚乔,我说过了,让你看着我!” 林晚乔被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赶紧睁开。 没关系,再坚持一下。 祁朔就是恨她,所以要恨恨欺负她,等他的愤怒过去就好了。 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她不能被人知道在这里被一个男人…… “掌柜,你在吗?” 外头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猛地一惊。 那个男人是后厨,早些时候,男人过来和她说,想让她先给他预支一点工钱,她同意了,对方是来拿工钱的。 林晚乔不敢回话,也害怕对方直接推门进来。 祁朔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锁门。 “掌柜,掌柜?” 突然,林晚乔的身体激灵了一下,她一时没有控制住,音从口中泄了出去,赶紧急忙用手捂着嘴巴。 此时的林晚乔心里更加绝望了。 不要被人听到,不能被人听到…… 她哀求地看着祁朔,希望他能放过自己。 可祁朔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祁朔冷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将四指伸了进去。 那段时间,他和林晚乔各种欢愉,最了解林晚乔的身子,他轻微这么一弄,林晚乔便感觉自己的腰身都酥了。 捂着嘴的手一个不留神滑到一旁,她没忍住呻吟了一声。 外面敲门的声音当场停住。 很快,就听到男人开口:“掌柜的,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好事的,你们继续!” 随即,她听到外面的议论声。 “掌柜的在里面做好事呢,我们一会儿再过去。” “真的?掌柜的做好事?她不是……” 声音渐渐远去,林晚乔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坠了下去。 她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看着祁朔的瞳孔没有任何感情。 如果祁朔想报复她的话,那么他做到了。 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摆脱林晚乔了吧。 “怕什么?谁不知道你是青楼出身的寡妇,在别人看来,你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怕别人知道吗?” “祁朔,我错了。” 沉默了许久的林晚乔突然开口,哀求祁朔说:“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不管是什么,我都做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的声音哽咽,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 哪怕她之前在他的马车上被骂的时候,都没有哭的这么惨过。 祁朔的心像是坠了一块石头。 没觉得痛快,反而更加憋屈了。 如果,如果这个女人当时和他在一起,而不是为了钱嫁给他的大哥,哪里会有这种待遇?!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现在又在哭什么?” 祁朔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放开了她。 林晚乔紧紧裹着衣服,缩到旁边的角落里。 完全不敢抬头看他。 如果在秦楼的那段时间里,看到林晚乔这幅样子,他高低要让全秦楼的人给他一个解释,不然会把秦楼拆了。 可今日,却是他让林晚乔变成了这样。 穿好衣服,走到林晚乔跟前,捏着她的下巴:“林晚乔,你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哪怕你死了,我都要找到你的尸体,把你挖出来埋到我的院子里!” 林晚乔如行尸走肉一般点了点头。 祁朔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已经不想再反抗了。 “还有,你最好离其他的男人远一点!如果有男人被你勾走了魂想救你,我会杀了他!” 林晚乔靠在墙上,点了点头。 “我不敢。” 祁朔扫了她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到后厨,看到几个人在盯着门口看,看到是他出来,脸上明显露出了惊讶的声音。 “今天的事若是有一点风声传出去,我保证你们未来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 几人只得连忙点头。 “二公子,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 小翠打开厢房的时候,看到林晚乔正缩在墙角。 她赶紧跑了过去。 “林姨娘,你没事吧?!” 这二公子今日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跑到这里来,为何突然对林姨娘动手?甚至还让外面的那群人听到的。 她当时在后厨帮忙,一个男人出来后对他们说了这件事,她不敢相信,但又不敢推门进去。 她当时看到二公子了,如果有人会对林姨娘下手,那么必然会是二公子。 如果是别人的话,林姨娘肯定会喊人的,但如果是祁朔,她根本就不会反抗。 “林姨娘,你不要哭,刚才二公子出去的时候警告过他们了,今日的事不会被传出去。” 但林晚乔知道,哪怕不说出去,这事也会传遍整个饭店。 她哪里还有脸待下去? “小翠,我想回去了。” “好。”小翠拿起放在这里备用的衣服,给林晚乔穿好,又将她的头发整理好,才说:“林姨娘,我都给你收拾好了,你现在出去,他们也看不出什么的。” 林晚乔轻轻点了点头,扶着小翠慢慢站起来。 她知道自己下贱。 她一个青楼出身的低贱女子,被男人玩弄是她的命,本不该在意脸面。 可是,她又不是自愿进青楼的,也没有服侍过其他男人,更没有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被人听到,她如何才能不在意? 光是踏出这扇门,就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顶着后厨异样的眼神回到马车上的,又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第三十三章 采买的日子到了 一回来,她立马躺在床上。 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去在意。 反正没有一件好事。 连小翠都忍不住感慨:为何林姨娘的命这么苦? 二公子做出那种事,让林姨娘以后还怎么见人? 这几日,林晚乔没有去过饭店。 每日早晨去和老夫人请安之后,便一直留在家里处理家事,忙完之后,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整天闭门不出。 老夫人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林晚乔的动向,听常嬷嬷报告了最近她的情况后,非常疑惑:“那小贱人为何突然这么老实了?” 说到这里,惊讶地看着常嬷嬷:“该不会是在计划着勾引阿朔吧?阿朔这几日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该是不会,或许是觉得自己身份轻贱,二公子不会搭理她,所以放弃了吧。” “哼,阿朔又不是没长眼睛,怎会看上她?她若是现在才幡然醒悟地话,未免有点对自己太自信了。” 小贱蹄子,以为顶着一张脸就可以勾引这个勾引那个了?! 她迟早要把那小贱蹄子扫地出门! “对了,今年是不是该同一采买了?” 他们祁家每年年初都要进行一次采买,各院将今年一年的吃穿用度交给管事的,让管事的去统一采买。 一来方便,二来也是因为这样可以打折扣。 不过近几年祁家日子好起来了,这事倒成了一种仪式,采买也比之前麻烦了一些,不仅仅是购入正常量的布匹,还得去各院问清楚喜欢什么材质,想要什么类型或花色,以及找哪个裁缝铺老板给做成成衣。 这一切都是有讲究的,刚刚接手祁家的林晚乔肯定不知道。 她一时搞不清楚,这事就很容易出岔子。 “去把那小贱蹄子叫过来,我得和她好好说说这件事。” “是,老夫人,我马上过去。” 常嬷嬷退出去后,去了林晚乔的院子。 老夫人对林晚乔的语气不怎么好,作为老夫人身旁的红人,常嬷嬷也没给林晚乔几个好脸色。 毕竟是青楼出身的妾室,还比不上正儿八经的奴婢,更遑论她这种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了。 “林姨娘,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采买呢?再过几日,刚刚从西域运来的新的布料该被人挑没了。” 林晚乔看着她,问:“什么采买?我不知道。” “林姨娘,掌管祁家确实非常辛苦,但你也不能如此不负责任,都已经接手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一问三不知呢?” “不知道也就罢了,也不愿意去请教老夫人,难道要让老夫人提醒你吗?!” 去问了,老夫人也不会说的。 她只会狠狠讽刺她,问她为什么要问这种白痴问题。 总之,肯定不会让她好过。 林晚乔等常嬷嬷说完,才对常嬷嬷欠了欠身:“我确实不懂,麻烦常嬷嬷多教教我。” “让我教你?我哪有那个时间?我还忙着呢!” “那么我该问谁?” “去各个院子里问他们需要什么,一并记下来,若是买少了,那就多跑几趟,反正林姨娘你闲着也是闲着。” 她早就知道老夫人和常嬷嬷不会让她这么好过,果不其然。 她其实并不是太在乎这种惩罚,大不了多跑两趟。 但这样就意味着,她得去找祁朔了。 自从那次的事情发生之后,林晚乔就特别不愿意和祁朔见面。 幸好最近这段时间,祁朔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 可是,哪怕再不愿意看见他,也得去见。 还不能躲着,因为祁朔会报复她。 祁朔手段狠毒,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多谢常嬷嬷教诲,我明白了。” 常嬷嬷狠狠地瞪了林晚乔一眼。 这位林姨娘真是个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两下,祁家的管事权都已经放在她手里了,居然一点都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 她心里清楚,这样的人才最麻烦。 “林姨娘得快些了,若是老夫人和二公子想要的物件没了,看你怎么交代。” 说完,常嬷嬷转身离开。 林晚乔来不及耽搁,赶紧去找各院的人。 祁家虽然没几个男丁,但因为大公子在的时候没少纳妾,人也不少。 若是不快点,他们想要的东西没了,估计少不了一顿数落。 尤其是老夫人和祁朔,他们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先是去找了老夫人,老夫人没少为难她,一会儿说想要这个,一会儿又说想要那个,一会儿说去年的布料今年没有,一会儿说去年的裁缝让她不满意要换。 总之,七零八碎的要点记下来,居然花了足足一个时辰。 终于从寿安堂出来,林晚乔径直去了祁朔的院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林晚乔哪怕一直安抚自己,还是忍不住颤抖。 她想起了在饭店发生的事。 祁朔就是这样,想毁了她的时候,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这次,他肯定也不会轻易让她离开。 “虚竹,麻烦你和二公子通报一声,说我来问问二公子今年采买的东西。” “不用通报了,你和我进去吧。” 林晚乔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虚竹直接将林晚乔带到了祁朔的房间门口。 “二爷,林姨娘来了。” “让她进来。”祁朔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光是听到,就让林晚乔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不要害怕! 如果他真的要对你做什么,你也逃不掉。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进去的时候,放在身侧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祁朔正在看书,抬头便看到了她。 她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憔悴,脸上没有什么颜色。 一眼他就看出来了,林晚乔害怕他。 不过他不怎么在意,这个女人若是不怕他了,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他可不是因为喜欢这个女人,所以才折磨她的。 他现在只想报复她。 “你想知道什么?” 林晚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让自己不要再颤抖了。 “院里的吃穿用度,二公子想要什么,想要哪一件的,想出自什么人的手都可以告诉我,我记录下来,让人去办。” “这种事老夫人哪里都有记录,为何又来问我?我哪有这么多时间解答你的问题。” 早就知道祁朔会为难她,她也没觉得意外。 于是态度又卑微了些。 第三十四章 滚出去 “老夫人太忙了,没时间告诉我,我只能再来问一遍二公子,若二公子太忙,了解二公子的贴身丫鬟也可以和我说。” 祁朔轻笑一声:“你说我的贴身丫鬟?我没什么贴身丫鬟,倒是对林姨娘你挺感兴趣的。” 林晚乔身体一震。 她往旁边看了一眼,虚竹还在旁边呢。 “二公子,你说什么呢?我……” “跪下!” 林晚乔沉默了片刻后,跪了下来。 “过来。” 见林晚乔这么听话,祁朔非常满意。 他朝林晚乔招了招手,唤狗一样让她过来。 林晚乔不知道祁朔要做什么,她只知道如果让祁朔不满意了,她只会更惨。 于是,还是一点点朝着祁朔爬了过去。 看着爬到自己身边的林晚乔,祁朔抬起她的下巴,问她:“知道我要让你做什么吧?” 她正对着祁朔跪下,而祁朔坐在椅子上。 这个姿势,祁朔是什么意思一想便知。 她看了旁边的虚竹一眼,低下了头。 既然祁朔想折磨她,那肯定不会让虚竹出去。 她比知道自己被卖到青楼那天还要绝望。 却不敢忤逆祁朔。 现在只有虚竹一个人能看见,若是祁朔非要让她的名声毁于一旦,他甚至可能会抱着她出去,在这个家的任何地方…… 倘若到那个时候,她或许会直接死了算了。 想到这里,她双手向着祁朔的腰间摸索,解开了祁朔的外衣。 一层一层,就快要把最后一层衣服脱下来的时候,祁朔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顺着抓她的姿势,将她扔了出去。 “滚出去!” 祁朔脸上写满了阴沉,他低着头,看她的眼神愈发冰冷了。 林晚乔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满意,只能瘫坐在地上。 “林晚乔,你现在什么都愿意做,是吗?” “今天如果是别人让你这么做,你也可以,是吗?!” 原来听话也不行。 林晚乔站起来,被吓得身体颤抖:“二公子,请你放过我。” “我知道我对不起二公子,但二公子也折磨了我这么长时间,能不能让我休息几天,我真的累了。” 她不明白祁朔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顺着他的指示做,他会生气,顺着他的指示做,他还是会生气。 到底要怎样,他才不会生气? “累了?”祁朔冷冷开口:“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吗?我现在让你管家,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毕竟,你当初可是为了钱嫁来我们祁家的。” “而且你现在,和在青楼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吗?” 林晚乔浑身一震。 祁朔紧握双拳。 他当时多在乎她,怕她害羞,从来都不让丫鬟在屋里守着,现在当着别的男人的面,她居然敢来解他的腰带。 可是,明明就是他要求她这么做的,好像他不应该生气。 他就是觉得挺可笑的。 折腾了半天,居然试出来自己根本就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林晚乔这幅样子。 他还是在意林晚乔。 “滚出去,你想要的我会让人给你。” 林晚乔这才慢慢站起来,低声下气地退了出去。 她离开的时候,屋里的虚竹松了一口气。 若是真让他目睹了那种场景,只怕他活不到明天早上。 林晚乔出来的时候,起了一身冷汗。 脚踩在地上,好像踩着云朵一样虚无缥缈。 小翠看到她赶紧跑了过去,问:“林姨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二公子说会把东西送过来。” 她用手撑着小翠的胳膊,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听到这话,小翠不免有些担心:“二爷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得赶紧去其他的院子问清楚,今天就得出去找店铺,万一错过了,就麻烦了。” 他们富贵人家肯定不会随便买些吃食,很多东西都是和往来中原的外国人订的。 像荔枝葡萄之类的,都是需要提前和人家说好,人家一段时间送过来一些。 若是定的迟了,货是有限的,说不定今年人家就不接他们的单子了。 按照以前祁朔对荔枝爱不释手的程度,她不敢想象若是真的没了的话,祁朔会怎么折磨她。 她完全不敢耽搁。 不过好在,其他的姨娘大概知道林晚乔的不容易,并没有为难她,把她要的订货量给了她。 “林姨娘,今年已经比去年晚了些时候了,你得抓紧时间了。” 林晚乔点头:“谢谢陈姨娘,我先去采购了。” “快去吧。” 听到陈姨娘说今年比去年迟了一段时间,林晚乔就更不敢耽搁。 她先去找了荔枝商贩。 荔枝这种东西,得先让皇宫贵胄享用,若是有多的,才轮得到他们百官大臣,而后才是一些富豪商贩。 哪怕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商贩,也不敢说手里有多少。 她去的时候,这商贩手里只有差不多一家的量了。 “姑娘来的刚刚好,我这还有一个单子,你若是现在交了定金,剩下的都留给你,你留个地址,我给你送上门。” “太好了,总算是赶上了。”林晚乔松了一口气,不敢想象,若是没赶上会怎么样。 “我马上定,你把契书拿出来,我现在把钱给你。” “姑娘真是运气好。” 商贩正准备去拿契书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单我要了。” 林晚乔猛地回头看过去,是她不认识的女人。 “姑娘,是我先来的,这单理应留给我。” “留给谁是老板决定的,不是你决定的,也不是我决定的。” 她穿着一身貂皮,看着十分雍容华贵。 一看就知道很有钱。 “今年我必须得吃到这口荔枝,老板,你出个价吧。” 林晚乔有些着急:“你怎么能这样?我也需要这些荔枝!” “那你就和我比价格呗,反正我有的是钱。”女人转头看向林晚乔,“别告诉我你没钱?没钱吃什么荔枝啊?!” 林晚乔见和她说不通,便看向老板:“老板,既然你说了把这单给我,就不应该反悔。” “这位姑娘,我是做生意的,当然是价高者得,更何况这确实是最后一单了,卖贵点也正常,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第三十五章 好自为之 女人对她挑了挑眉。 “呀,真是对不住了,这单荔枝估计得归我了。”她看向老板,十分阔气地开口,“无论她出什么价,我都会出两倍,这最后一单荔枝,我一定要拿到手。” 林晚乔虽然是祁家管事,但钱也不能乱花,更何况还有老夫人盯着,她今日出两倍价格买了荔枝,明日老夫人就能告到祁朔那里,想起祁朔对付自己的手段,林晚乔浑身一阵。 她心里委屈,质问女人:“为何你非要为难我?” “你怎么这么说?让我好生委屈。”女人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我想吃荔枝有什么错呢?难道因为我比你有钱,所以我就错了吗?” 她毫不在意林晚乔的想法,兴高采烈地看向老板:“定金放在这里了,我可以现在签合同。” 老板急急忙忙点头应到,拿出合同来给女人签。 在老板签名画押的时候,女人转头看向林晚乔,冷淡开口:“你也不用记恨于我,我是工部侍郎的长女楚萧玉。” “你能在这里和我说话便已是求之不得,凭什么和我争呢?” 林晚乔只能看着楚萧玉离开,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翠心里焦急,二爷最喜欢吃荔枝了,若是今年没得吃,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呢。 到时候,林姨娘的日子又该不好过了。 “林姨娘,我们现在该如何才好?” 林晚乔心里也苦闷,但知道这件事总得解决,祁朔的怒火她已经不想承受了。 “再找找吧,或许别的商贩有卖的。” 她跑遍了京城,都没有找到一家,有一家倒是有,但说是等皇亲国戚和百官们都挑完了,剩下的可以卖给她。 她哪里敢要? 祁朔能吃的东西都是上乘货,他嘴又刁,肯定吃不惯。 这一圈下来,林晚乔快要急疯了。 现在可如何是好? “呦,这不是林姨娘吗?好久不见啊!” 熟悉的男声响起,林晚乔回头看去,见吴契在她身后站着,贴她很近。 连忙后退两步,欠身给吴契行礼:“表公子好。” 吴契觉得站了些林晚乔的便宜,笑得十分猥琐,耐人寻味地将林晚乔打量了一遍后,问:“我刚才听到你要买荔枝,怎么?今年状元府还没有订荔枝吗?” “还没有订到。”林晚乔对他的目光感到非常不适,往后退了两步,才继续说:“不过我再转转,总会订到的。” “林姨娘今年才来,或许不太清楚,荔枝几乎都运往京城,往皇宫送一批之后就所剩无几,所以每年的荔枝都得靠抢才行,如今你才来办此事,太迟了些。” “哪怕你把京城翻过来,都不一定能找到卖荔枝的商贩。” 吴契说的林晚乔心里愈发着急。 不过,她知道吴契不是个省心的,不打算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 她得体又疏离地开口:“多谢表公子告知,既然我已是祁家管事,此事应该我来解决,若是真的没有订到,我也心甘情愿承受二公子和老夫人的怒火。” 吴契摆摆手,流里流气地说:“不至于不至于。” 他眼睛一转,放在林晚乔胸口。 想到计划成功之后便可以享用林晚乔,吴契的笑容更加奸佞。 林晚乔被这目光盯得非常不适,忙往后退了两步。 “表公子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妾身就先行离开了。” “急什么?!” 吴契叫住她,等她转过身后,才说:“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我认识一个人,他那里有存货,原本打算等到时节高价卖,若是你要,倒是可以提前给你一些,不知道林姨娘有没有兴趣?” 林晚乔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这吴契不是什么好人,突然跑来帮她,只怕另有所求。 她问:“条件呢?” “你看看你,你可是祁家大爷的妾室,我们算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总问条件显得我们多生分啊?” “明日午时,我会和商贩在这家茶馆等你,过了这村了就没这店了,你自己想清楚到底来不来。” 留下这话之后,吴契阴笑着离开。 小翠怕林晚乔中圈套,连忙劝说:“林姨娘,你可不能相信表公子的话,他肯定是下了套等你来钻呢。” “我知道,但是有套也得去啊。” “可是……” 小翠咬着唇,眼泪快要急出来了。 那吴契就不是个好东西,真要被他得手了,林姨娘可就彻底在祁家待不下去了。 林晚乔知道她担心,低声说:“小翠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定然不会让他得逞。” “真的?”小翠哽咽着问:“你想怎么做?” “先回去吧,回去让我想想。” 说不定,吴契的计划反而能让她成事。 她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小翠虽然担心,但既然林晚乔都这么说了,她只能惴惴不安地跟着林晚乔回到祁家。 走进院子,一个人从旁边的走廊走出来。 又是祁朔。 林晚乔现在看到祁朔就会觉得害怕,生怕他下一刻就会不分场合地对她动手动脚,让她的颜面无存。 为了不让他得逞,林晚乔立马行礼,用几近讨好的语气说:“二公子对妾身有什么吩咐,妾身这就去做。” 祁朔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冰冷的目光差点把林晚乔冻住。 他冷冰冰地开口:“吴契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林晚乔略微惊讶,抬头看着祁朔。 看到祁朔的目光重新放回自己身上,林晚乔又赶紧低下头:“妾身明白。” 之前便觉得祁朔在派人跟着她,没想到祁朔现在完全不避讳了,直接明目张胆地说出他知道她行踪的事。 但随即一想,祁朔防着她再正常不过了。 她只是妾室,她哪里有什么自由?在家里都有人时时监视,更不要说出门在外了。 “你最好是明白,明日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出手帮你,你好自为之。” 说完,祁朔拂袖离去。 林晚乔等他走远,才慢慢直起身体。 “走吧,回去想想怎么办。” 小翠瞥了她好几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跟着她回到了院子里。 第三十六章 阴沟里翻船 小翠想说,求求二爷,说不定二爷会帮忙。 但估计二爷不会轻易帮他们,他还得欺负林姨娘。 只能作罢。 可是,小翠始终担心林晚乔。 “林姨娘,你真的不能去,那表公子手段歹毒,上次若不是二爷出手相助,躺在吴契床上的怕就是林姨娘你了!” “吴契的确挺会耍小聪明,但这种聪明有时候会害了他。” 以林晚乔对吴契的了解,他胜券在握的时候,一定会放松警惕。 说不定可以为她所用。 “小翠,二公子之所以让我管理祁家,一是为了嘲讽我;二来,则是想挑我的错处,如果荔枝真的没有订到的话,他会借题发挥,说我不如老夫人,老夫人也会趁虚而入,将管事权拿回去。” “下一次,管事权就不会那么容易回到我手上了。所以哪怕冒险了点,我也得试试。” 不过,按照她的计划,吴契根本就没有下手的可能性。 这点她倒是不怎么担心。 …… 隔日,林晚乔在午时前出了门。 她一个人去的,没有带上小翠。 虚竹将此事告知祁朔,祁朔冷笑了一声:“连个丫鬟也不带,她想干什么?!” 这个女人不会真打算用身体换荔枝吧?! 她宁可委身于吴契,都不愿意来求求他吗? “啪——” 右手的杯子被他捏碎了。 虚竹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不用麻烦了。”祁朔起身:“我得去看看,林晚乔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二爷,你的手……” “无妨。” 哪怕缠上了,一会儿若是生气,说不定还得再伤一次。 懒得麻烦了。 两人到的时候,吴契和商贩还没到,林晚乔正在门口等着。 从侧门上了二楼,茶水上来之后,林晚乔和吴契跟着一个男人进来。 “林姨娘,你果然来了。” 吴契正准备上楼上包厢的时候,见林晚乔不动,回头看着她,问:“林姨娘莫非是怕了?” 林晚乔摇摇头:“现在还没有谈拢,这就上去多多少少不太方便,不如谈拢了再说。” 这话听在吴契耳朵里就是:等讨好价格之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他点了点头:“也行。” “这个女人!”祁朔再一次握紧了桌上的茶杯,他的伤口处还流着血,但他仿佛没有察觉。 刚才的话让谁听到都会多笑,吴契会多笑,他也一样。 他现在只觉得愤怒。 那个女人都知道他会派人跟着了,居然还担心吴契和他做这种交易,看来是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虚竹在旁边站着,完全不敢说话。 在祁朔身边多年,祁朔的脾气他一清二楚。 这会儿站着都能感觉到冷意,说明祁朔非常生气。 若林晚乔真的跟吴契进了楼上客房,虚竹感觉祁朔能把吴契杀了。 当然,林晚乔也不会好过。 林晚乔似乎完全意识不到祁朔滔天的愤怒,还在底下和吴契讨论着。 将价格谈好了之后,吴契搓搓手掌,有些迫不及待。 “都谈好了,现在可以上去了吗?” 林晚乔咬着唇摇了摇头。 吴契有些不耐烦:“又怎么了?” “我们还没有签字画押。” “林晚乔,你这就过分了,若是签字画押之后,你后悔该怎么办?” 林晚乔知道吴契不可能提前和她签约,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于是从掌柜的哪里找来一张纸,摆在吴契面前。 “你写清楚,让我做什么,做完之后以多少价格给我多少斤荔枝,都写的清清楚楚才好。” “毕竟我们还没有签订契书,你不写我心里不踏实。” 吴契眉头轻轻扬起来:“你确定让我写?” 他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真要写的话,我怕你不敢看。” “那也比被你骗了强。” 只是写一份保证书而已,算不上什么。 吴契没有多想,将平时在画本子上看到的内容全部写了出来,越写越激动,洋洋洒洒的,一张纸居然不够用,又去和掌柜的拿了一张,这才写完。 写完后,他没脸没皮地往林晚乔面前一送。 “林姨娘要过目吗?” 林晚乔非常不愿意看到,但若是不确定上面的内容,她就没办法实施计划,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这些话语实在不堪入目,林晚乔越看手越抖。 对林晚乔的这个反应,吴契十分满意。 “听说你出身青楼,以为你性格放荡,没想到竟格外纯情,该不会,其实你没被男人怎么样就嫁到祁家来了吧?” 他说着,手往林晚乔的手旁摸索着:“若是这样,岂不是便宜了我?” 林晚乔急忙收回手。 再看向吴契的目光时,没了眼波流转间的欲情故纵。 “吴契,你应该不想让人看到你写的这个吧?” 吴契笑着的大牙一下子收了回去,目光紧盯着林晚乔,看上去十分生气:“你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想用这东西威胁他吧? 他猜对了。 林晚乔的确想用这东西威胁他。 “如果让老夫人和二公子知道,你对我这个祁家大公子的妾室有这样的想法,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楼上,祁朔的手松了,他放下杯子,难得心情好了些。 “倒也没那么笨。” 吴契表情狰狞,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女人威胁,还是被林晚乔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威胁。 “林晚乔,你到底要怎么样?” 林晚乔指着对面的商贩:“我知道他是你的人,让他和我签契书。只要签了契书,我就会把这个还给你。” “你不怕我报复你吗?!” 吴契眉宇间尽是愤怒。 这个贱人居然敢骗他! “当然怕,但表公子想报复我怕是没那么容易,若祁家像表公子描述的这样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话,表公子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得到我。” “更何况,你很怕二公子,不敢让他知道你对我做的事,想必也不会大肆宣传。” 他这回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吴契紧盯着林晚乔,试图让她放弃威胁自己,偏偏一向谁都不敢得罪的林晚乔今天格外硬气,连眼神都不曾移开。 “好好好,林晚乔,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代价!” 他指着商贩说:“和她签契书,我到要看看一个妾室到底能得意多久!” 第三十七章 饭里吃出手指 见吴契答应,林晚乔松了一口气。 她大概能猜到吴契不会不答应,但心里还是没底。 如今才算是放下了心里的重担。 收好契书后,林晚乔回了祁家。 祁朔在她后脚进来,叫住她。 “林晚乔,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林晚乔知道祁朔让人跟着自己,但没想到这次来的居然是他本人,但不管是虚竹还是他,既然没有在茶馆出手帮吴契,就说明同意了她做的事。 她欠身行礼后,说:“妾身也没有办法,如果有选择,妾身肯定不会选择威胁表公子。” 祁朔见她难得心情好了些,不似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眉宇间的寒气淡了些。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了,他不是会吃亏的性格,你今天让他吃了大亏,改日他必定会找你的麻烦。” 林晚乔低头:“多谢二公子提醒,妾身一定小心。” 说完,看向祁朔:“二公子还有事吗?” 祁朔见她如此疏离,心里又涌出些愤怒,冷漠道:“死的时候离远点,别死在我们祁家,我懒得给你收尸。” 或许是听得多了,林晚乔对祁朔的冷言冷语已经起不了什么波澜,甚至也不觉得难过了。 “妾身会注意。” 祁朔盯着林晚乔看了一会儿,由于林晚乔顶着头,他看不到林晚乔的表情,只能看到林晚乔的头顶。 莫名觉得堵得慌,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 回到家的吴契砸了一屋的东西。 吴夫人连连叹气:“儿啊,你又怎么了?谁惹怒你了?!” “你别管了,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一个青楼的妓女都威胁上他了,而且还拿祁朔威胁他! 林晚乔该不会真以为祁朔会帮她吧? 吴契之所以会听林晚乔的话,老老实实地让商贩和她签契书,不过是因为他写的东西不能让老夫人和祁朔看到,那是不尊重祁家大公子,更不尊重祁家。 但林晚乔一个妾室,哪天死在了哪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 林晚乔错就错在把自己当成了祁家的人。 在此之前,他心心念念的一直是林晚乔的身体,但在今天之后,他不再对林晚乔的身体有任何想法。 他只想让林晚乔赶紧死。 “贱女人!” 他把吴夫人刚刚放好的椅子扔了出去! 而后一连几天,林晚乔一直在忙着处理家事,刚开始她还会时刻防备着吴契,到后面忙到头昏眼花的时候,吴契就被她扔到了脑后。 她对饭店还是心有余悸,不敢前去,便让小翠帮她照看着点。 今日,小翠突然跑进来,拉着她的手,说:“林姨娘,你快去饭店看看,有人在门口闹事,据说在吃饭的时候吃出了人的指头。” “什么?!”林晚乔不敢耽搁,立马前往,坐在马车里,她向小翠了解情况:“报官了吗?” “报官了,但是……” “但是什么?有话快说!” 林晚乔见小翠吞吞吐吐很是着急。 “但是有厨子说那批肉是你放在后厨的。” “什么?!” 林晚乔指着自己:“我都许久未去了,哪来的机会放?”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劲,有种不祥的预感。 到的时候,她的饭店门口围了许多人。 见她过来,一些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听说这林姨娘杀了人后,将人藏在了后厨,你说这么善良的人,心肠怎会如此歹毒?!” “我记得她嫁进祁家头一天祁家大少爷就去了,该不会也是她杀的吧?” “近日有传言说她和祁家一个家丁纠缠不清,怕就是因为这个,才狠心杀了祁家大少。” 小翠听不惯别人这么说林晚乔,和他们吵了起来:“你们知道什么就在这里胡说!一群碎嘴子,怎么死的不是你们?!” “你看看,什么样的主子教的什么样的丫鬟,丫鬟都这么嚣张,可想而知这主子猖狂成什么样了。” 林晚乔连忙拉住小翠:“别和他们争论,你说不过的。” 她叹了一口气,走进去,问六扇门的衙役:“官爷,你们发现什么了?” “你就是这家饭店的老板?” 林晚乔点头:“正是。” “前天晚上,你在何处?” “我在家里,那天我没有出过门。” “可是你的后厨有人说那天见过你,你穿着平时的衣服,将一个袋子拿进来,将袋子里的东西倒进了卤肉坛子里。” “我没有……”林晚乔摇头,急忙解释:“那天我根本就没有出门。” 衙役随便抓了一个厨子:“你说,你是不是看到她了?” 后厨瞥了她一眼,避开她的眼神,点了点头:“是她,我还记得她的那身衣服,鹅黄色,和半月前一模一样。” 林晚乔愣了一下。 半月前她穿的那身…… 被祁朔撕坏了之后她就不想要了,让小翠随便扔了,没想到居然有人穿着那身衣服陷害她。 “那件衣服我半个月前就扔掉了。” 衙役追问:“为何要扔?” “那件衣服坏了。”林晚乔手指微微轻颤,偏偏是那件,偏偏是她最不想回忆的那件衣服。 可衙役没有放过她的打算,继续追问:“怎么坏的?!为何要扔?!” 这让她如何回答? 那件事说不定早就在后厨中传遍了,他们都知道,那件衣服是被祁朔撕碎的。 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今日听说半个月之前她穿的那身衣服被撕碎了,只会觉得那日她和祁朔太火热,这就更坐实了她是个不堪的女人。 他们会如何看她? 林晚乔低下头,不知该如何是好,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 但衙役不会因为她的眼泪放过她。 “若你不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只能先带你回六扇门了。” 林晚乔退后一步,拼命摇头,哀求道:“可是我真的没有来过,这事你可以问祁府的下人们,他们可以替我作证。” “不用你说,我们自然会问。”衙役不由分说,将她的双手绑上,“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我们肯定会放了你,但现在,你还是跟我们走吧。” 两个衙役压着林晚乔朝六扇门的方向走去,小翠急得团团转,却完全没有办法。 这事很快传到了祁朔的耳朵里。 第三十八章 你得死我手里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省心。” 祁朔始终气定神闲地坐着,表情更是没有任何变化。 旁边的虚竹试探着问:“二爷,需要我去衙门带话吗?” “不用,她死不了。” 林晚乔是祁家的人,衙门得给他这个状元郎面子,不会直接把人处死,不过以衙门的手段,林晚乔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知道祁朔的态度后,虚竹没说什么。 他们只是普通人,在二爷的心里本来就不重要,二爷能给他们一个眼神就不错了,至于更多,那便没有了。 他虽然觉得林晚乔做不出这种事,但他身份卑贱,这话也是不敢说的。 祁朔当真没有管林晚乔,林晚乔被抓这件事,也传到了老夫人那边。 老夫人在问过祁朔是什么反应之后,笑了一下。 “既然阿朔都不管,我也不会管她。” 等再过一段时间,想必阿朔就会把祁家的管理权收回来交到她的手中。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居然敢把人的尸体给客人吃,真恶心啊。” “老夫人说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么也想不到林姨娘居然是那种人!” 到了第四天,处理完公事的祁朔从翰林院回家,走过衙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走了进去。 看到他来,衙役赶紧通知县令,县令谄媚地将他带了进来。 “祁状元,你突然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不瞒县令说,我们祁家有个妾室前些日子被抓了,想着毕竟是大哥的遗孀,我便来问问情况,不知道可否让我见上一见。” 一个妾室而已,县令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听到祁朔问起,才问旁边的衙役:“有这人?” 衙役便将之前发生在饭店里的事说了。 “原来如此,祁状元,我亲自带你过去吧。” 县令跟在祁朔身后拍马屁,将祁朔带到了牢房。 刚巧,林晚乔正在被刑讯逼问。 “祁状元,此事我们还没有查清楚,正在审讯这女人,万一你看到这场景沾上血腥就不好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祁朔没有说话。 他将目光放在面前的林晚乔身上。 林晚乔披头散发,双手和双脚被铁链拴着,她的脸上身上全是血,进来时穿着的素色长裙也被完全染成红色,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她吊在铁链上一动不动。 眼皮耷拉着,不知是醒着还是已经晕过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见她没有反应,从旁边舀了一瓢水,一下子扬在了林晚乔脸上。 林晚乔这才慢慢动了一下。 “我问你话呢,你的那件衣服是怎么坏的?!为什么扔了?!” “是……是我不小心撕坏的。”林晚乔的声音气若游丝,如果不是离得近,祁朔就听不到了。 她始终低着头,没有注意到面前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像行尸走肉一般回答衙役的问题:“我见没办法穿了,就……就扔了。” “看来你还是不说实话!”衙役听完后非常愤怒,大声质问:“你这衣服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凶案发生之前坏,还被另一个女人穿上,出入你的饭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林晚乔其实已经不太能听到衙役在说什么了。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不是自己,说已经没有杀人。 “看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了!” 衙役抄起旁边的烙铁就要往林晚乔身上去。 “县令,我想和她说两句话。” 县令赶紧让衙役走了,他手上的烙铁也被扔了回去。 祁朔走到林晚乔跟前,目光浅淡,无悲无喜。 “为何不说是被我撕坏的?” 听到他的声音,林晚乔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就低了下去。 她声音很轻:“说了……说了也不会信,而且二公子肯定也不想……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我的确不想。” 祁朔能来这里看她,估计也是想看她笑话。 他现在就是这么恨自己。 恨不得自己死,又怕自己真的死了。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祁朔快要把自己的腮帮要碎了。 看到林晚乔伤成这样的时候,他的心里居然疼了一下。 但随即,他又冷冷地嘲讽了自己。 笑什么?!林晚乔可不需要你心疼她! 祁朔走到旁边,将衙役放下的那一块烙铁拿起来,又走到林晚乔面前。 举起烙铁问林晚乔:“如果我把这块烙铁放在你身上,你会恨我吗?” 林晚乔挣扎着掀起眼皮,先是看了看烙铁,又看向祁朔,而后摇了摇头,头再一次垂了下去:“是我对不起二公子,是我该死。” “哼!”祁朔冷哼了一声,将烙铁扔了出去,“你是因为不想死,所以才那么说的吧?不过我确实不想让你死。” “你求我帮你,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林晚乔身上疼得厉害,不敢大动作,随便动一下就会让全身上下连着疼。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撑着让自己的声音大一点。 “二公子,求你了,帮帮我吧。” 她很清楚,小翠只是一个小丫鬟,她帮不了自己。 而老夫人恨不得她早点死,不会帮她。 现在唯一能帮她得人也只有祁朔了。 哪怕这个男人再恨自己,至少,他是真的不想让她死。 哪怕不想让她死的理由是想留着她报复她。 她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我可以帮你这一次,但是我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好处是……” 林晚乔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处。 她只身一人来到祁家,原本就两手空空,现在的一切都是祁朔的恩赐,祁朔想要随时可以收回去。 “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没有好处。” “没有好处你就想让我帮你,林晚乔,现在已经不是在秦楼的时候了。” 林晚乔露出些悲伤,点了点头:“是啊,已经不在秦楼了,我现在已经是大爷的妾室,不再是被祁朔保护的女人了。” 祁朔已经听不下去了。 “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莫非想唤回我对你的感情?” “妾身不敢。” “你记住,我帮你只是不想让你这么早死,就算要死,你也得死在我手上!” 第三十九章 是小景做的 林晚乔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消散。 她不记得祁朔说了什么,不管祁朔说什么,她都会用尽全力点点头。 直到彻底坠入黑暗。 盯着陷入昏迷的林晚乔看了一会儿,祁朔才走出去,对门口的县令说:“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对一个女人用这么重的刑法,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般如果是在意的人,会找他算账,或者提前将人接出去,免得在牢房里面受苦。 可是祁朔没有接林晚乔出去的意思,甚至连和他们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变,看起来甚至不算生气,只是很平常地和他们说话。 这让他有点捉摸不透祁朔对林晚乔的态度。 但他还是笑着点头,说:“我们是着急查案一时情急粗暴了些,祁状元,你放心,我们有分寸的。” 祁朔于是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衙门。 回到家里后,祁朔叫来了虚竹。 “去查查那件衣服,看看到底是谁拿走了。” 虚竹点头之后退出了房间。 等虚竹真正查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难查,只需要问清楚府中其他丫鬟那段时间在做什么,基本就能确定几个人。 嫌疑最大的当属林晚乔院里的丫鬟小景。 小景身边的朋友说,前段时间小景看起来很不对劲,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因此出了很多差池,好在林姨娘宽容,放过了她。 虚竹特地找了个时间,将小景堵在院门口。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小景根本就不敢看虚竹,只是看着脚下不停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吗?” “林姨娘的衣服是你捡走了?” 听到说起衣服的事,小景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否认:“不是我,和我没有关系!我没有拿林姨娘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衣服!” “是吗?林姨娘有一件鹅黄色的衣服,你从来没见她穿过?” “见她穿过,但是……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件衣服去了那里!” 小景大着声音说,但她这么反常,反而让她看起来显得更加心虚了。 “小景,你很清楚这件事有多严重,现在说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如果被我们找到证据,你可就真的没救了。” 虚竹的声音冷了下来,在祁朔旁边耳濡目染,居然有几分祁朔的可怕。 “你很清楚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二爷来查这件事,你以为他会查不到你在这件事中做了什么吗?” 小景的身体顿时一软,朝着地上栽了过去。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 想到那个名字,小景又不敢说了。 她得罪不起祁朔,同样也不敢得罪吴契。 林晚乔好歹只是祁家妾室,而吴契可是老夫人的妹妹吴夫人的儿子,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更何况二公子说不定只是查查而已,林晚乔又没有多重要,二公子为什么要为林晚乔浪费时间呢? “说!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反应过来的小景摇了摇头:“虚竹,你就别为难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背后响起祁朔的声音,冷得祁朔抖了一下。 二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祁朔从院外走进来,语气冰冷:“既然不知道,就去衙门和那些衙役们说吧,衙役的那些手段尝个遍,也不怕你不知道。” 他的语气本来就非常冰冷,现在听起来更是让人汗毛直立。 小景瞬间就慌了神。 她急忙摇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二公子,求你放过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还不快点说!” 小景抖了一下,趴在地上开口:“是表公子让我这么做的,我当时捡到那身衣服时只是觉得虽然破了,缝缝补补还能穿,而且布料也是好的布料,就留下了。” “但表公子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我,他让我帮他做一件事,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他就要让我付出代价。” “我是没有办法才答应他的!” 小景跪在祁朔脚边哀求。 祁朔一脚把她踢开。 “果然和吴契有关,这个吴契……” 连祁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说到吴契的时候,他暗中握紧了拳头。 “还有呢?尸体是从哪里来的?!” 想到尸体,小景打了个冷颤。 “尸体是表公子在义庄砍的,我没有杀人,也不是我砍的。” 祁朔对旁边的虚竹说:“带着她,和我走。” 虚竹赶紧把旁边的小景拉上,几人一起去了寿安堂。 “老夫人,让这丫鬟说说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把目光放在地上的小景身上。 “这不是那贱女人跟前的丫鬟吗?发生了什么事?!莫非那贱女人不老实,就连她带出去的丫鬟也不老实?” 祁朔平静开口:“这次或许不是林晚乔的问题,是我那表弟的问题。” “吴契?”老夫人眉心跳了一下,“他又怎么了?” 吴契不老实这件事,她不是不知道,不过因为和吴夫人的这层关系,她向来挣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到底做了什么,甚至惊动了祁朔? “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声令下,小景赶紧跪在地上。 “表公子他……他让我穿着林姨娘的衣服拿了一条被砍碎的胳膊,放在了饭店的坛子里。” “一条胳膊?!”老夫人被吓得脸色有些苍白,“哪里来的胳膊?!是不是那个贱女人让你这么说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小景一边哭一边说:“是表公子自己去义庄砍下来的胳膊,他让我这么做,不然就要让我付出代价。” 她哀求着老夫人:“做出这件事不是我的本意,求求老夫人了,你看在我是被逼的份上,放过我吧!” 祁朔将目光从小景身上移开,对老夫人拱了拱手,说:“不如把表弟叫过来问问,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 肯定是那孽障想对林晚乔做什么,但林晚乔不从,他存心报复林晚乔呢。 不过,还好是林晚乔而已,这祁家的主子里面,她是那个最不重要的。 “阿朔,吴契他毕竟是你表弟,要不这次就算了吧,我们都是一家人,计较的太多难免生分。” 第四十章 祁朔出手 祁朔早就猜到老夫人会这么说。 他不依不饶道:“老夫人,我也是为了我们祁家好,义庄的一个人丢了一条胳膊,如果不查清楚的话,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万一向上禀告,查到了表弟身上,那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心想,也是。 她又想,不是还有林晚乔吗? “若真有那一天,就让林晚乔那个贱人定罪,她不是刚好在牢里吗?” 祁朔的表情沉了下来。 现在他还没打算让林晚乔死。 “老夫人还是将表弟叫来问问,若是只有这件事那还好说,他要是还做了别的事,早点说出来我们也能早点想出对策。” “这倒是,再怎么说也要对一下口供,免得被衙门查到,我们连说辞都没有。” 她偏头对身后站着的常嬷嬷说:“去让吴夫人和表公子过来。” “是。” 过了一会儿,吴契和吴夫人来了。 原本吊儿郎当的吴契一看到祁朔,立马连背都挺直了。 吴夫人问老夫人:“姐姐,你这么着急让我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景,将刚才和我们说的事再和吴夫人和表公子说一遍。” 吴契这才看到地上的小景,脸色白了一截。 不等小景开口,他立马制止:“你这丫头,老夫人让你说什么你想清楚,别说出不可挽回的话。” 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又重新将目光放在小景身上:“你照实说。” 小景害怕吴契,结结巴巴地将吴契让自己假装林晚乔往卤肉坛子里放人肉的事情说了出来。 吴夫人知道自家儿子猖狂,可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护儿心切的她第一时间便去指责小景。 “你是哪个院的丫鬟?!谁让你诬陷我儿子的?!”说完,又看向老夫人,急切地解释:“我儿再不听话,这种事也是万万不可能做的,请姐姐你明查。” 吴契也仰起头说:“就是啊,我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是谁派来诬陷我的?!” 小景百口莫辩,只一个劲说自己没有诬陷。 旁边站着的祁朔这才开口说话:“既然表弟你不承认,想必是这丫鬟在诬陷你,这样,我让人把她送到衙门,让县令听听她的说辞,让他们去找义庄的人核实。” 义庄有没有丢一条胳膊,他们最清楚。 现在还没有风声传出来,或许是他们不想声张,但若是县令去问,他们就不得不说了。 等到那个时候,就会证明小景说的是真的,那不就证明确有此事吗? 吴契顿时慌了,急忙说:“是我做的,我就是想报复那个女人!” 他脑袋一转,想好了说辞:“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女人那么嚣张罢了,明明老夫人你才是祁家的主心骨,偏偏那女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完全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我便想着给她一个教训,就让小景做了这事。” 说了一通之后,小心翼翼地看向祁朔:“表哥,你该不会生气吧?” 祁朔没什么表情,他看不出祁朔心里在想什么,但还是觉得祁朔不至于为了林晚乔这样一个死了的哥哥的妾室找他的麻烦。 果然,他摇了摇头:“我为何要生气?” 见祁朔这么说,吴契松了一口气。 他的语气愈发理直气壮了:“说起来,我也是为了我们祁家好。” 吴夫人没想到吴契居然真的做了这种事,急忙拉着老夫人的胳膊求情。 “老夫人,我这儿子实在是太胡闹了,但你看在他是为了你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老夫人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为了我?还不是因为林晚乔没让他如愿,他才这么做的。 若不是因为我讨厌那贱人,这件事我还能给你兜底? “妹妹,此时确实严重,但好在那个贱人此时还在大牢里,若是真被查到了,直接推到那个女人身上就好。” 说完,又看向吴契:“只是,这么冒险的事情以后可不能再做了。” 吴契急忙点头:“老夫人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再这么做!” 虚竹始终能在旁边的祁朔身上感觉到一股冷意。 哪怕他待林晚乔再不好,也不会让她承担这样的罪责,因为说不好林晚乔真的会死。 他现在没有说话,反而让人不安。 老夫人也怕祁朔和林晚乔之间有什么,试探着问祁朔:“阿朔,你该不会有意见吧?”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吴契松了一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松下去,就听到祁朔说:“表弟,前几日我在茶馆碰到你了。” 吴契浑身一抖。 “前几日?” 最近一次他在茶馆,就是和林晚乔商量荔枝的单子被坑的时候。 “算起来,该有个四五天了。” 吴契感觉到一股从脚底升起来的冷意。 祁朔不会随口提到那天,他之所以提起,肯定是有什么意图,莫非那天,他听到了自己和林晚乔的谈话内容? 若是被老夫人知道自己对林晚乔有想法,怕不是完蛋了?! 毕竟那可是老夫人的大儿子的妾室! “表哥,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祁朔端看着他,说:“碰巧那天茶馆没什么人,我听了个仔细,觉得表弟你的想法大胆了些,你说呢?” 吴契瘫坐在地上。 也就是说,他对林晚乔说的那些污言秽语,祁朔都知道了。 怪不得今日小景突然被抓住了,原来是祁朔的手笔。 难道他是觉得自己不该对大哥的女人不敬,所以才收拾他的? “表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哪怕是不长眼的也看出来祁朔今日是一定要针对吴契了,吴夫人在面对老夫人和祁朔时,是两个不同的态度。 她可不敢和祁朔求情,也不知道吴契被祁朔抓到了什么把柄,只表情难看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心里直突突。 这祁朔为何突然针对吴契? 这事让林晚乔背锅的话,一切就都解决了。 他这明摆着是在救林晚乔。 为什么? 难道他真的被林晚乔那个女人勾搭上了? 一直在心里琢磨着,老夫人甚至没有看到吴夫人求助的视线。 吴夫人只好咬着牙收回,气得指着吴契骂:“你也该长点教训了!” 吴契也崩溃。 按道理来说,祁朔不会掺和这事才对。 第四十一章 老夫人的质问 吴夫人带着吴契走了。 老夫人看向旁边一脸冷峻的祁朔,琢磨着开口:“阿朔,你留一下。” 祁朔偏头看向老夫人。 坦荡的目光浅浅地放在老夫人身上,语气平常,问:“老夫人,你有何事?” 老夫人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祁朔什么时候关心过女人?连曲书兰他都从来没拿正眼看过,可偏偏为了林晚乔那个贱人,又是主动查线索又是威胁吴契,所说他不在意林晚乔,她是不信的。 说起来,将祁家的管事权交给林晚乔这事也不能细琢磨。 “阿朔,平日里好像从来没见你如此勤快地为谁洗清嫌疑,你为何这么帮那个贱……林晚乔?” 说这话的时候,她紧紧审视着祁朔的表情。 “老夫人这话是何意?” 他神情未变,眼里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看向老夫人的眼里满是坦荡和疑惑:“老夫人该不会觉得我对林晚乔有任何企图吧?” “我也只是好奇。”老夫人目光并没有移开,而是继续盯着祁朔:“毕竟我还从来没见你把那个女人放在心上呢。” “若我真的对林晚乔有企图,就不会任由她在监牢受牢狱之苦,以我的身份和手段,将她带出来应该不算难事吧?” 他轻轻挑了一下眉头,问的风轻云淡。 老夫人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也是啊,如果祁朔真的喜欢那贱人,怎会将她留在监牢?他可是状元郎,朝中六部都得巴结他,区区一个县令又怎会不听他的话? 是她想太多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看来她是被林晚乔气昏了头,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小贱人?一个姨娘死了就死了,根本没必要为了她得罪吴夫人。” “我在乎的是祁家的名声和我的仕途。”祁朔随口说:“吴契和我们的关系再深,到底是吴姓。但林晚乔不同,她嫁进祁家就是祁家的人,还是祁家的主管,孰轻孰重,老夫人你该想得明白。” 祁朔这么一说,老夫人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的确,是她想的太少了,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让别人抓到他们祁家的错处,若是大家知道是吴契干的,反而让他们祁家看起来像受害的那一方,说吴契陷害他们。 虽说得罪了吴夫人,但好在祁家的名声是保住了。 “阿朔所言极是,是我一时冲动了。” 祁朔懒得多说,说完便转头离开了。 在祁朔离开之后,常嬷嬷才站在老夫人身后,低声说:“老夫人,我觉得二公子说的有道理。” “废话,我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她的确想明白了,祁朔现在对林晚乔还没有什么感情,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林晚乔留在祁家始终是个祸害。 可是她又不能直接把林晚乔赶走。 得让祁朔身边有个女人,最好能把他拴住,让他想不起林晚乔。 老夫人想到了曲书兰。 “常嬷嬷,你去把曲书兰找来。” “是。” …… 曲书兰最近一直被户部郎中关在家里,这会儿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快要被憋坏了。 “爹,你就让我出去吧。” “你没看到祁朔看你的眼神吗?他明摆着不喜欢你,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的好,别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 “爹,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和祁朔可是有婚约的!”曲书兰怎么可能放弃祁朔,边跺脚边吼:“我和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不能说这种话灭自己的士气。” 户部郎中摇摇头。 “不是我灭自己的威风,祁朔对你如何,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不是吗?” 曲书兰扯了扯嘴角:“我不管了,你别说了,就算他现在不喜欢我,以后也会习惯的!等我们再一次了,他迟早会发现我身上的优点。” 刚说完,丫鬟在门口说:“老爷小姐,祁府常嬷嬷说想见你们。” “让她进来。” “常嬷嬷?”曲书兰欢天喜地地走出去,看到常嬷嬷在,忙问:“是不是老夫人找我?” 常嬷嬷欠身行礼后,对曲书兰说:“老夫人说曲小姐你许久不来了,让我来问问曲小姐身体如何,不介意的话,今日上家里玩。” “当然不介意了!”曲书兰对户部尚书眨了眨眼睛:“爹,你看到了吧?老夫人都想让我过去,就你喜欢棒打鸳鸯!” 说完,也不等户部尚书说什么,快步离开了。 常嬷嬷对户部尚书欠身之后,也离开了。 曲书兰从马车上下来,第一时间来到祁朔的院子里。 “祁朔,你想我了吗?” 刚从寿安堂出来,曲书兰就来了,想来是老夫人担心他和林晚乔发生什么。 老夫人真是多余担心了。 他和林晚乔要发生的事早就发生了,现在他断不可能和林晚乔重归于好。 那个眼里只有利益的女人是配不上他的。 不过,耍着玩玩倒是无伤大雅。 祁朔没怎么搭理曲书兰,曲书兰也不恼,在祁朔跟前纠缠了好一会儿之后,又去找了老夫人。 老夫人让她干脆住下来。 这正合曲书兰的心意,她让人通知了户部郎中之后,就在祁府住下来。 在祁府的翌日,林晚乔回到了祁府。 她被折磨地不成样子,比进去的时候瘦了一圈,身上的皮像是连着骨头,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小翠赶紧将林晚乔扶进房间,将她放在床上。 自己则在旁边哭的梨花带雨。 “林姨娘,是奴婢不好,努力没那么本事救你。” “说什么呢?这种事不是你能解决的,我怎会怪你?” 不过,她又欠了祁朔一个人情。 虽说虱子多了不怕痒,但祁朔可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这次帮了她,只怕会让她加倍奉还。 深吸了一口气,林晚乔想: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现在,她从那个吃人的地方出来了。 在家里修养了两日,平静被急促的说话声打破。 这天,天色渐晚,正在做账的她突然听到门口有争吵声,便想着出去看看。 结果还没有出去,两人就冲了进来。 是曲书兰和丞相的女儿沈明月。 第四十二章 回到玉糕阁 她急忙给两人行礼,问:“曲小姐,沈小姐你们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林姨娘我问你,为何她房间的糕点比我房间里的糕点好吃些?!” “可是,明明就是你房间里的糕点多些!” 曲书兰在祁家住了一段时间了,虽说大家都把这位当成是未来的二夫人,可时间长了难免懈怠,而沈明月不同,她才刚来,自然要小心接待。 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下人们送过去的东西不太一样。 这两人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于是便吵了起来,还吵到她这里了。 她赶紧劝架:“两位稍安勿躁,这件事是妾身怠慢了,但妾身绝对没有区别对待两位的意思,刚好玉糕阁送来了新的糕点,我正想着给两位小姐送过去呢,既然你们来了,那就刚好给你们。” 她将手边两盒玉糕阁送过来的新糕点递到曲书兰和沈明月手中。 曲书兰打开看了一眼,又警惕地看着她:“若不是我们来刚好赶上来,你是不是打算私吞这两盒糕点?” “曲小姐怎么这么说?这原本就是我让他们拿来送给你们的。” 玉糕阁的糕点是京城所有人赞不绝口的糕点,曲书兰拿出来吃了一个,未来比上一次吃的更清香了。 她看向沈明月:“算了,这一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说完又对林晚乔说:“以后有这种好东西记得早点拿出来,不要等我撞上了你才拿,看起来好像私吞不成才交出来的一样。” 林晚乔欠身:“曲小姐提醒的是,这件事以后可能不会再发生了,妾身会第一时间给曲小姐送过去。” 旁边沈明月越听心里越发不得劲。 “凭什么只给她送不给我送啊?!林姨娘,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等林晚乔接话,曲书兰就把话接了起来。 “本来就不应该给你,我可是未来的二夫人!” “凡事总有意外,万一祁公子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呢?” “我告诉你,我和朔哥哥的婚事可是很早之前定好的,就算你嫁进来,也只能做偏房,我永远是正妻!” 让丞相的女儿做偏房,这和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两人再一次撕拉起来。 “你居然敢让我做偏房,让我给你伏低做小?!曲书兰,你想的真好!” “让你做妾就不错了,若我和朔哥哥在一起了,他纳妾得经过我的同意,没有我点头,你别想进祁家的门!” 怕他们扭打在一起,林晚乔只得赶紧将两人分开,送回各自的院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林晚乔只觉得精疲力尽。 这两人比糕点铺子难应付多了。 她也怕沈明月和曲书兰住在祁家的这段时间找她的麻烦,于是等第二天早上和老夫人请安之后,便以许久没有去玉糕阁为由,前往玉糕阁。 在玉糕阁的这段时间,才是真正让她心情放松的时候。 和祁家的饭店不同,这里没有知道她和祁朔发生那种事的厨子,她难得轻松自在。 将白白的面粉揉圆搓扁,放入酵母粉发酵,而后静止一段时间,加入各种不同的陷,一款糕点就这么完成了。 她重复着这样的工作,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精神抖擞。 中午时,一个女人突然从外面走进来,她表情急切,一来就抓着人问玉糕阁的老板在何处。 店小二指向她,那女人便急忙走过来。 “你是玉糕阁的老板?” 林晚乔点头:“正是,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老板你可否帮我们准备五十个酥梨糕,钱我会翻倍给你。” “五十个酥梨糕?数量有点大,一时半会儿可能拿不出那么多,不过姑娘什么时候要用,我提前让人准备,说不定可行。” 玉糕阁的糕点都是随买随吃,放的久了影响口感,因此每天准备的量就是平日能卖完的量,一次拿五十个同一种口味的糕点出来,确实有点为难林晚乔了。 没想到女人的表情更加着急了。 “不行,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明天就得要。” 林晚乔摇摇头,轻声道:“明天要可能做不出来,实在抱歉。” 女人上前一步拉住林晚乔的手,恳切道:“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为难,可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帮帮我,哪怕让我多花点钱也行。” 见女人着急,林晚乔忍不住问:“若是需要酥梨糕,别家糕点铺子也有,不一定要买我们家的。姑娘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别家的恐怕不行。”女人语气急促:“前些日子,我家老夫人上你们糕点阁买了几块酥梨糕,还将酥梨糕分给了当时在场的几个夫人。” “这几个夫人吃过后都觉得特别喜欢,老夫人便说下一次请他们多吃些,最近家里在准备宴席,原本就计划买一些的,可忙来忙去居然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今日了。” 原来如此。 林晚乔问:“宴席什么时候开始?” “明日。” 明日?这也太着急了些。 但看到女人为难的表情,林晚乔又不忍心拒绝,也不知道如果不能处理好这件事,这姑娘回去会不会挨骂。 “我们店里几个师傅一直做到明天早晨,说不定可以完成,但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女人想起什么,急忙走到糕点师跟前,说:“今日事情紧急,请各位帮个忙,今日所有的费用我来承担,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事成之后你们平分,如何?” 有钱就好办多了。 一共五个糕点师,一个人一晚上能赚十两银子,听到这里,哪还有犹豫的,急忙答应了。 糕点师答应了,林晚乔自然也答应了。 女人今日也没有回去,而是从府上找了几个厨子给他们打下手,熬了一晚上之后,终于是把这些糕点全部做好了。 第二日,做完最后一个糕点的林晚乔直起腰。 一晚上,终于是做完了。 “谢谢各位,时间不等人,我先拿着这些糕点走了。” 说完,女人赶紧提着饭盒上了马车,消失在门口。 简单收拾了一下后,林晚乔打算回去休息一会儿,这一晚上实在是太累了,眼睛快要疼死了。 第四十三章 护国大将军的女儿 林晚乔没想到会再一次见到那位姑娘。 这日,她刚从玉糕阁出来,打算将糕点送到附近的一家茶馆去,走到拐角处,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孩的叫声。 女孩叫的非常凄惨,听起来像是受了折磨一样。 她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女孩趴在地上,几个混混打扮的人围在她身边。 女孩的眼里写满了无助。 而她旁边的几个混混似乎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挑着她的下巴,对她说些污言秽语。 女孩就那么可怜兮兮地趴着,眼泪直直往下掉。 而旁边站着的男人无动于衷。 他看着有些年纪,不知道是女孩的哥哥还是爹。 甚至还在吆喝着。 “我家这女儿养的特别好,如今已经十三岁了,你们把她买回去当老婆当丫鬟当妾都可以,你们看看,哭起来多好看?” 女孩好像不会说话,只会嗯嗯啊啊地叫唤。 “这孩子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话,不过不会说话会做事,也不算坏处,来看一看喽,只要十两银子,十两银钱就卖!” 林晚乔看着地上的女孩。 那日,她也是这般绝望。 那个时候她在心中拼命祈祷,若有人帮她,她一定会为对方做牛做马,然后祁朔出现了。 祁朔把她从秦楼那些男人手中救了出来,让她度过了十分快乐的几个月。 只可惜…… 林晚乔不想放任不管,刚要抬腿过去的时候,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她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抬起头看过去,居然是之前来玉糕阁定酥梨糕的女人。 她站在摊位前面,让人把旁边的混混赶走,又指着男人骂:“连自己的女儿都卖,你还是不是人了?!” “关你什么事啊?!” 那男人被女人指着骂,觉得脸上没光,梗着脖子指着女人吼:“她是我生的!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晚乔知道这么吵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她赶紧将女人拉到一旁,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男人:“这女孩我买了。” 男人立马赔笑:“好嘞,不是我吹,这女儿我从小就没让她受什么苦,你看看,养的细皮嫩肉的,如果不是……” “够了。”林晚乔打断他:“这种话就不用说了,她现在可以和我走了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林晚乔将女孩扶起来,替她拍掉身上的泥土,这才转过身看向跟前的女人:“卖女儿的太多了,和他们吵架肯定是吵不赢的,就算你吵赢了,隔天他们又会换个地方卖女儿,没用的,” “那这女孩你打算怎么办?” 林晚乔想了想,说:“最近我院里少了一个丫鬟,刚好差个人,就让她给我当丫鬟吧。” 女人点了点头:“我当时想的也是万一说不通,就把这丫鬟买下来,给她在我家安排个活干着。” 说完,眼里闪着硕硕光芒:“对了,虽然我们已经见过两次了,但我还完全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终月杉,你叫什么啊?” 林晚乔低头,轻声说:“我是林晚乔。” “你我年纪看起来相差不大,说不定可以做朋友呢!” 朋友? 林晚乔从来不奢求什么朋友,如果终月杉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会退避三舍。 毕竟,她可是秦楼出身的妾室。 这对她来说,是一辈子的污点。 也是让她每一次提起都会心痛的污点。 “终姑娘怕是不能和我做朋友。” 终月杉疑惑:“为何?” “我是祁状元府大公子纳的妾室,姑娘或许听说过我,前些日子,我的名字因为陷入一件案子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说到这里时,从林晚乔的后方吹来一阵风,明明已经过了寒冬,却依然让她瑟瑟发抖。 自然垂下的手指微颤,表情也有些僵硬。 不知终月杉知道她的身份后会作何感想。 肯定不会再搭理她了吧? 听到这话,终月杉愣了一下。 难怪她觉得林晚乔这名字有些耳熟呢。 原来是因为之前就听过啊。 “这件事不是澄清了吗?我记得说是吴契做的。” “是澄清了,但是……” 林晚乔觉得终月杉应该是没有搞清楚重点,重点是,她出身秦楼,无论是哪家的清白女子和她在一起,都难免会被传一些不好听的话。 越是清白女子,就应该离她远点。 “终姑娘难道没有听说过?我出身秦楼,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终月杉轻轻笑了一下。 “可我觉得你人很好,之前你一听说我可能会有麻烦,就连夜帮我赶出了五十个酥梨糕。” “我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 终月杉说的真诚,林晚乔的心有些动容。 她从没想过终月杉会这么说。 “你会被人传闲话的。” 终月杉笑了一下:“我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从小和我爹爹舞刀弄枪,他们都说我野蛮粗鲁,说我以后没有人要,我十六岁那年,有媒婆上门提亲,上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让我改改性子,学学女红。” “你说可笑不可笑?都来我家提亲了,第一句话不是说多喜欢我,而是让媒婆传话,让我改改性子。” 她的笑容阳光明媚,落在林晚乔眼里像春暖花开时吹来的第一阵风,卷走了寒气,带来了新春。 “从那之后我就知道,我的名声早就在坊间烂完了,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洪水猛兽。哪怕想巴结爹爹,也不敢和舞刀弄枪的我成亲,而是让我成为一个贤妻良母。” “我才不干呢!” 终月杉拍了拍林晚乔的肩膀:“这世间女子大多不易,出身秦楼肯定也并非你自愿,我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会因为这事疏远你?” 原来她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 这下轮到林晚乔不知所措了。 她很清楚,和这位小姐结交,会对自己有多大的帮助,可又担心终月杉觉得她是冲着她的身份来的。 “我不知道姑娘你的身份居然这么尊贵。” 终月杉“啧”了一声:“我不嫌弃你,你怎的还嫌弃我了?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你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林晚乔当然愿意了。 她急切地点头:“若终姑娘愿意的话,我当然也愿意了。” 第四十四章 糕点里面有毒 春风带来绿意,柳树抽了新芽。 一转眼,林晚乔和终月杉认识近半月了。 终月杉发现林晚乔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却不是标准的闺中女子模样,她也不会女工,最爱的是拿着账本算钱。 家里在准备大哥的婚事,终月杉懒得应付他们,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天天在林晚乔这玉糕阁待着。 她给玉糕阁提前支付了五十两银子,说以后有什么新品都给她送一份,林晚乔原本不打算要,但终月杉太执着,她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今日,林晚乔又做出了一种新款。 林晚乔将糕点烤好之后,第一时间端到了终月杉面前。 “月杉,你尝尝这个。” 终月杉看着糕点上的雪花,眼睛都睁大了:“这是什么口味的?” “薄荷和绿豆。” 终月杉用两指取出一块圆圆的糕点放入口中,糕点大小刚刚好一口吃下去。 入口,便是一股凉意,口腔被清凉的薄荷充斥,这阵清凉还没有过去,绿豆的清甜又接踵而至,不同于疯狂剥夺口腔每一寸的薄荷,绿豆的凉意来的缓和了些。 两种口味交织在一起,极具攻击性的薄荷突然失去了强势,被绿豆裹挟,两种口味在口腔中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终月杉吃的连连点头。 “乔乔,难怪玉糕阁生意好,有你这种糕点大师,生意怎会不好?” 没有什么比别人夸赞自己做的糕点好吃更令林晚乔开心了。 她欣喜若狂:“太好了,我还担心味道不是很好呢。” “不会不会,不过我觉得这个口味喜欢的会特别喜欢,不喜欢的也会特别不喜欢。” 她笑了一下,又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吃完才说:“我属于特别喜欢的。” 林晚乔喜笑颜开:“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大胆地上了。” “什么时候上?我打算买点给我家老夫人尝尝。” “明日吧,今日来不及做了。”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一个女人的哭喊声。 “大家都来看看,玉糕阁谋财害命了!” 林晚乔赶紧走到门口,只见穿着粗布外袍的女人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那孩子一动不动,一点哭声都没有。 她赶紧走到女人面前,往她怀里看了一眼。 这孩子脸色铁青,嘴唇发紫。 “你就是玉糕阁的老板林晚乔?!” 女人看到她,急忙抓着她的衣服推搡着:“都是因为你们家的糕点,我儿子才会变成这样!” “你先冷静一下,带孩子看过了吗?这小孩看起来非常危险,还是先带小孩去看看大夫吧。” “我可以和你保证,我们家的糕点都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门口这动静,路过的人驻足往里眺望,里面正在挑选糕点的人也赶紧把手里的糕点放下。 “玉糕阁的糕点不会真的有问题吧?我之前还挺喜欢吃的。” “哪有娘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你看那孩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我看像是真的。” 女人听了林晚乔的话,觉得她这是想推卸责任,声音更大了。 “大家快来看看啊,我儿吃了从玉糕阁买的糕点,好好的孩子现在一动不动,这玉糕阁的老板居然还说他们家的糕点不会有问题,这难不成还是我在陷害她?!” “我看她就是不愿意负责!” “你们买他们家糕点的可要看好了,吃出问题的话,这老板可不负责!” 说完,又大喊大叫着:“我儿你真的好可怜啊!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给你买玉糕阁的糕点,本来想让我儿吃点好的,没想到却害了我儿!” 林晚乔赶紧让人去找郎中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耽误孩子的治疗。 若孩子真有什么问题,她这玉糕阁怕是开不下去了。 好在旁边不远处就是医馆,店小二去拉了一个郎中过来。 林晚乔赶紧对女人说:“我没说不承认责任,我只是想先给这孩子治病,你放心,如果真是我们玉糕阁的问题,我会负全责的。” 女人哽咽着看了一眼旁边的郎中,想了想,还是把孩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郎中拨开孩子的眼睛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的舌头。 “这孩子是中毒了。” “看看!你还说你们玉糕阁的糕点没有问题,若没有问题,我儿怎么会中毒?!” 这女人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不问郎中应该怎么办能不能治好,只是一味地指责她和玉糕阁,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她呛回去:“若真是我们玉糕阁的糕点有问题,现在我这玉糕阁的门槛应该都被踩断了。更何况,这位夫人,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问郎中这孩子能不能治好吗?” “你为何一直在指责我,却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呢?” 女人表情一顿,随即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拉着旁边的郎中说:“郎中,你可要救救我儿子啊!” 郎中眉头紧紧蹙着,闻言摇了摇头。 “恐怕是不行了。” 女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你乱说什么?!” 郎中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毒我解不了,你还是为他准备后事吧。” 他起身,挎着药箱准备离开。 女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人扯了回来。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我儿还活的好好的呢,你居然让我给他准备后事,我看应该让你娘给你准备后事!” “你这女人怎么说话呢?!” 郎中被女人这番话气到了,回头想骂她,但在看到她怀中的孩子后,又将怒气压了回去。 他叹了一口气,才说:“若是剂量少些也就罢了,偏偏吃下去那么多,别说我了,现在就算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他就吃了一块,哪是你说的吃了好多?!” 女人丝毫没念及郎中的好,觉得郎中就是个庸医。 她当时只给耀祖吃了一点点,哪像这郎中说的需要准备后事的程度?! “我看你就是一个庸医!” 她不再搭理郎中,继续和林晚乔理论。 “姓林的,你要怎么负责?!我家耀祖可是吃了你们的糕点才中毒的,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这女人怎么好像很清楚她儿子会不会有事? 第四十五章 孩子死了 哪怕只吃了一点点,每一种毒的毒性也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哪怕一点也能要命。 女人却好像知道她儿子吃的那点不致命一样,看着不怎么在意。 林晚乔觉得有点奇怪。 但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维护玉糕阁的口碑。 思索了片刻后,她招呼旁边的店小二取了五十两银子,递到女人手里: “夫人,我绝对没有不负责的意思,这里有五十两银子,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你快些带孩子去看看,找个好些的郎中,免得耽误了孩子。” 女人毫不犹豫地抓过口袋:“这还差不多!” 林晚乔转头对其他人说:“我相信我家的糕点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既然有人怀疑,我们就不能不调查清楚。” “今日所有买过糕点的人都可以退全部的钱,我们也会关门修整两日,将此事调查清楚。” 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吃糕点,不一会儿,店门口便排起了长队。 终月杉将林晚乔拉到一边,低声说:“乔乔,你不该就这么赔给她,让她自己证明她儿子是在你这吃了糕点才出问题的,不然免谈!” 林晚乔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是想让她早点离开,虽然我不懂医术,但也能感觉到那孩子的情况非常不好。那个郎中是我经常看病的郎中,医术是附近最好的了,他都说没有希望,那肯定是救不了了。” 那孩子若是死在玉糕阁门口,才更糟糕。 “原来如此。”终月杉没想到这一层,她又想起什么,赶紧问:“那现在应该怎么办?那女人的儿子若是真死了,她肯定会来闹事,到时候更难处理。” 这一点,林晚乔也知道。 “所以我们必须提前查出问题所在,证明她儿子不是我们害死的。” 等退完所有人的钱,林晚乔将玉糕阁关上门。 然后将所有的糕点拿出来,拿起一个就吃。 “乔乔,你干什么呢?” 终月杉将她手里的糕点抢了回去。 “我得自己吃完才知道这事到底和我们有没有关系。” “万一……我说万一真的是谁做糕点的时候不小心加了点东西,你怎么办?” 若真是那样…… 若真是那样的话,她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毕竟,今日卖出去那么多糕点,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中毒的事,若是他们吃了那些有毒的糕点,不仅玉糕阁要关门,她还会进大牢。 林晚乔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想也不想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我反倒觉得那女人像是专门来讹钱的。” “她好像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儿子有没有事,在意的只有你的赔偿。” 这一点,林晚乔不是没有想到。 可郎中说那孩子活不了了,这讹钱的代价也太大了一些。 “如果不是糕点的问题就最好,不管她是不是为了讹钱来的,我都得先证明这些糕点没毒。” 终月杉看到数不清的糕点,蹙眉说:“那也不能硬吃啊!” 这也吃不完呀! “我不吃完,每一个吃一口就好。” 这也不是个事,玉糕阁是整个京城最出名的糕点铺子了,每天备的货得有上万个,今日虽然卖出去了些,但多数都退了回来,这些数量可不是林晚乔一个吃一口能解决的。 “我倒是有个办法。” 林晚乔抬头:“什么办法?” “近日我家在准备婚宴,买了很多肉兔,现在还在我家养着,把糕点喂给它们,若是兔子吃了没事,不就说明糕点没毒吗?” 如果兔子吃了糕点死了,再重新买一批就行。 正往嘴里塞糕点的林晚乔停下动作。 这个办法好像可行。 “乔乔,把所有糕点装起来,去我家吧。” 林晚乔没有耽搁,急忙装上所有糕点,和终月杉匆匆来到大将军府。 两人来到后院,把糕点打碎混在兔子吃的饲料了。 几百只兔子,不一会儿就把糕点尽数吃完了。 两人站在围栏外看着里面的兔子,每一只兔子都活蹦乱跳的,一点事都没有。 怕万一药效没到,终月杉让林晚乔先回去,自己观察了这些兔子两日,这些兔子还是活蹦乱跳的。 “肯定不是糕点的问题。”终月杉找到林晚乔,对她说:“那个女人就是想坑钱。” 两人正在茶馆坐着,正说着话呢,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 “知道那个玉糕阁吗?” “知道,怎么了?” “据说有人吃他家的糕点吃死了,现在那孩子的娘正跪在玉糕阁门口要说法呢,但玉糕阁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根本就没人搭理她。” “这些商贩为了挣钱一点良心都没有了!幸好我没买!” 林晚乔急忙站起来,对终月杉说:“月杉,我得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 两人到时,玉糕阁门口围了一圈人。 刚准备挤进去看情况时,旁边有人指着林晚乔大喊:“这不是玉糕阁的老板娘吗?!” 一时间,目光全都放在了她身上。 那女人从人群中跑出来,对她又是踢又是打:“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这位夫人,你儿子的死和玉糕阁的糕点没有一点关系,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 终月杉之前一直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可看到林晚乔被她反复构陷,终月杉忍不了了。 “你来找我们的那天下午,我们把所有糕点打包喂给了我家养的兔子,为何兔子吃了无事发生,就你儿子吃出问题了?!” 女人泪崩,指着终月杉哭喊:“你这是何意?!你是说我讹你们?!”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晚乔赶紧将终月杉拉开,问女人:“其实我当时一直很疑惑,为何郎中都说你儿子体内的毒无解,你却执意认为你儿子中的毒很轻?难不成这位夫人你还是郎中?” 不等女人说话,她看向四周:“那日人很多,这位夫人说的话很多人应该都听到了。” 人群中传出两个声音。 “我当时就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林晚乔目光紧紧盯着女人:“你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坚信你儿子没事吗?” “你这是何意?!”女人说不过林晚乔,开始胡搅蛮缠,“既然你不认为是你的问题,当初为何要赔钱?!” 第四十六章 玉糕阁被砸 赔钱居然也是她的错了。 林晚乔轻轻蹙了蹙眉头,心里有些苦闷:“那是因为我看你儿子治疗需要花钱,你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没钱,我怕你没钱所以才给的。” “你有那么好心?!你若是那么好心,就做不出这么歹毒的事!” 女人大喊大叫着。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一点点毒居然害了她儿子的命。 明明她就放了一点点…… 林晚乔指着她说:“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便不会认。京城买药都有记录,你若是从正经渠道买的,一定会被记录在案,你若坚持是我害得你,不妨我们报官,让官老爷查查这事。” 女人不吭声了。 虽然那药不是她买的,但若是按照林晚乔所说,在正经渠道买药都有记录的话,想必那个人买的药也被记录了。 万一查到那人身上,不就很容易查到是她自己的错吗? 女人不接话,却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不顾林晚乔的劝阻,女人在玉糕阁门口一边打滚一边喊叫着:“我儿你死得好惨!玉糕阁还我儿的命!” 无论林晚乔怎么劝说她,她都不愿意离开。 林晚乔实在没有办法,问终月杉:“月杉,你能帮我报官吗?” “我这就去。”终月杉扫了地上的女人一眼,刚要离开的时候,女人突然爬了起来,扭头就走,“林晚乔,我会让你给我儿子赔命的!” “切!”终月杉冷哼了一声,“她这分明就是心虚!” “算了。”林晚乔拍了拍手,对围观群众说:“大家也看到了,是那位夫人不愿意报官查清楚,若她的儿子真的是因为吃了我家的糕点才丧命的,为何不愿意报官查清楚?” “请大家放心,我家的糕点绝对干净,不会有任何问题。” 林晚乔没想到问题居然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因为女人不愿意报官,她说的话可信度下降了不少。 不过,玉糕阁重开的第一天,客人变得很少很少,足足少了三成的客人。 只能慢慢来了。 过段时间大家就会发现,他们家的糕点没有任何问题。 这么想着,林晚乔干劲满满。 直到听到什么东西轰地倒地的声音。 出来一看,一群人拿着棍棒正在店里打砸着,店里瞬间一片狼藉。 客人早就跑光了。 “你们干什么?!” 对方也不说话,抄起棍子朝墙上一排一排的展柜砸下去。 展柜上是一个又一个小木盒子装着的糕点,被他们这么一砸,糕点滚落一地。 “住手!” 林晚乔心疼坏了,想上去推开他们。 却被一个男人抓住了头发,朝着展柜砸过去。 “你给我滚远一点!” 她的头磕在柜子上,剧烈疼痛之后,她感觉有什么从额头流了下来。 “乔乔!” 终月杉听说林晚乔要重新开店,特地过来庆祝,不料一来就看到了这幅场景,她当即放下手中的盒子,拿起旁边的扫帚,像耍棍一样,朝里面打砸的人敲过去。 她是练家子,虽然最擅长剑,但棍玩的也不错。 尤其是练的时间长了,清楚打哪里最疼。 这些人没多久就被她打的落花流水。 他们站在门口,指着林晚乔骂:“你等着,我们会再来的!” 听了这话,终月杉觉得不管不行了。 她一个飞踢,几人应声倒地。 蹲下来,将混混头子的头按在地上,狠狠发问:“说,是谁拍你们来的?!” 对方咬紧牙关,什么话都不说。 “你说是吧?”终月杉干脆掏出放在袖子里的令牌,放在他面前:“看清楚了,本姑娘是护国大将军终滨海的女儿终月杉,得罪我是什么下场,你应该非常清楚吧?!” 看到令牌,男人一下就服软了。 “是……是未央街醉满楼的掌柜让我们来的!” “醉满楼?!”终月杉站起来,在男人身上踢了一脚:“滚!” 几个人屁滚尿流着跑了。 待人都散尽后,终月杉才走到林晚乔跟前,说:“我怀疑最近的事都是这个醉满楼的掌柜在背后指使的。” “他肯定是嫉妒玉糕阁生意太好,才计划了这些事。” 林晚乔点点头,毕竟生意太好意味着抢了别人生意,他做出这种事也想的过去。 可是他也不能用这么肮脏的手段。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找他说清楚!” 她在那个女人身上花了五十两银子,还退了当日所有的收入,几天没有做生意。 这一笔笔钱,都得让醉满楼的老板赔! “我陪你一起去。”终月杉紧跟着她,她也想去教训教训那个害人不浅的老板。 两人一起来到醉满楼。 醉满楼的老板叫冯春,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上带着些凶相,看着有些可怕,他坐在门口柜台后头,肚子杵在柜子上,此时正指着一个店小二骂: “你怎么会这么蠢?!让你做点事都做不好,一点眼色都不长,刚才那婆娘只点了一种糕点,你再多推荐两种,说什么都得让她点上,不然白占我们一个座位!” 林晚乔走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冯春的这番话。 她扫了一圈,心说:这不是没人吗? 走到柜台面前,看着他质问:“就是你让那一群混混来砸玉糕阁的?!” 冯春愣了一下,但是没认。 “胡说八道什么呢!谁砸玉糕阁你找谁去,找我做什么?!” 说完,他准备起身往里走。 终月杉又将自己大将军府的令牌拿了出来:“你要不说清楚,我只能让我爸来问了。” 冯春被吓得腿一软。 这林晚乔还有这种人脉?! 他的态度拐了个大弯,苦苦哀求说:“我就是一时糊涂,林姑娘,你也知道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你把我们的客人都抢走了,我会记恨上你也是合情合理的。”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说自己合情合理,你真够不要脸的!”林晚乔不想和这种混球多说,直言:“我不管你是为什么这么做的,我只知道你给我造成损失了就得赔。” 她来的时候带了账本,拿出账本拍了一下:“都在这上面了,我们好好算清楚!” …… 寿安堂。 终月杉替林晚乔主持公道的事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 老夫人一下子坐直了:“你说真的?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出面维护那贱人了?!” 第四十七章 我选玉糕阁 “千真万确!”常嬷嬷在老夫人跟前急切地说:“而且听说这两个人的关系不错,终月杉经常去找林晚乔。” 老夫人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小贱人的手段真高明,这么快就和护国大将军的嫡女攀上关系了,这以后我要对付她岂不是更难了?!” “不行,再这么下去,祁家就没我的位置了!”老夫人目光变得阴沉,面露凶相。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得让林晚乔尝到得罪她的代价! …… 林晚乔天天往返于家和玉糕阁。 忙起来的时候,甚至会在玉糕阁歇了。 这几日,因为那个来闹事的女人和店被砸这些事,店里的客人少了一多半,她每天都在想办法怎么把这些客人再一次吸引回来。 虽然看起来很累,但林晚乔莫名很有成就感。 这日,她在玉糕阁歇了一晚上,下午的时候才到家,刚一到家,三两个仆人就按住了她的两条胳膊。 “你们这是做什么?!” “老实点!老夫人要见你!” 这些人仿佛凶神一般,不由分说将她押送到老夫人面前,到了寿安堂,林晚乔这才发现祁朔也在。 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贱人!还不跪下!” 不等她反应,她的腿窝处被人踢了一脚,她腿上吃痛,朝着地砸下去,因为没有准备,她的腿直直砸到地上,疼的她眼泪直打转。 “老夫人,妾身又做错了什么?让老夫人如此责罚。” “你居然还问我你做错了什么,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里操持家室,反而一天到晚往外跑,白天在外面也就罢了,就连晚上也不落脚。” 说到这里,老夫人气得拍了一下桌子。 声音陡然提升一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干回老本行了呢!” “是因为玉糕阁太忙了,妾身才不回来的。”林晚乔急忙解释:“玉糕阁前些日子出了点事,导致顾客损失了大半,妾身知道是自己不聪慧,便想着用时间弥补,多想想,说不定会想到办法。” “哼,说的倒是好听,谁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说不定去玉糕阁买糕点的客人里就有你的老相好!” 老夫人一直看不起林晚乔,一直苦于找不到林晚乔的把柄不好发作,现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小辫子,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林晚乔哪敢和其他男子发生不清不楚的关系? 因为祁朔的人盯着,她甚至不敢和陌生男子多言语,这些事,祁朔不是都知道么? 不动声色地觑了祁朔一眼,祁朔负手而立,眉眼儒雅冷清,身上带着事不关己的淡漠。 林晚乔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是她想的太多了,祁朔怎会帮她? “老夫人,妾身不曾和其他男子来往过,请老夫人明查。” “说的轻巧,你一个人屋里外头两头跑,结果一头都顾不上,玉糕阁玉糕阁让你赔了,结果今早上也没有来给我请安,你说说你能干什么?!” 林晚乔听懂老夫人的意思了。 老夫人一直想把祁家的管理权收回去,今日顺着写估计就是她的一个计划。 她不动声色,低头垂目,等着老夫人下一句话。 果不其然,老夫人在指责她之后,才说:“既然两头顾你顾不上,那就只顾一头吧,祁家的管理权还是玉糕阁,你选一个。” 对林晚乔来说,祁朔虽然让她做了祁家主管,可事实上,祁府上上下下百十口人,没有一个人将她当成是自己人,哪怕知道她管理祁家,对她也一直是爱答不理的态度。 在玉糕阁则完全不同。 玉糕阁的糕点师傅最听她话,不管她说了什么,就算不对方不愿意,也是好声好气地说,而不是张口闭口嘲讽她秦楼出身。 于她而言,自然是玉糕阁更加重要。 她跪下,磕头。 语气轻柔,却也不见得多悲伤。 “妾身选择玉糕阁。” 老夫人眉心一动。 她确实没有想到林晚乔会选择玉糕阁。 把玉糕阁经营得再好,不过是一个商铺,别说林晚乔了,随便顾个人来也是一样的效果。 但祁家管事权就不一样了。 祁家的管事权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 现如今祁朔在官场水涨船高,丞相之女和户部郎中之女都想嫁给他,就不用说把他家门槛都踏断了的其他小官员。 祁府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林晚乔居然放弃了祁府的管理权。 简直鼠目寸光! 不过这正合了她的心意,因着这个,她的心情都好了些。 “阿朔,你听到了,这女人怕是收不住心思。” 祁朔眉梢微蹙。 心说:“蠢货!” 还以为这女人变聪明了,谁曾想到她居然还是这么蠢。 罢了! “老夫人,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祁朔拱手请辞,老夫人目的已经达到,摆摆手让他走了。 祁朔离开之后,寿安堂只剩下了林晚乔和老夫人。 老夫人完全不是刚才的样子,这会儿面露凶色,指着林晚乔大声说:“贱人,别以为你起的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 林晚乔头贴在地上,嘴唇微颤:“老夫人,妾身不明白。” “收了你这幅贱人样吧,咱家可没有男子吃你这套,我最看不惯你楚楚可怜的样子了。” “你是不是觉得在玉糕阁里就可以结识到终月杉这种身份的人?” “终月杉也就是不知道你的来历,她若是知晓,怎会和你接近?” 老夫人直往她心眼子上戳。 “认清自己的身份才能活的长久,你这种贱人胚子,能进我们祁家就该偷着笑了,别奢求太多,不然你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林晚乔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她也从来没有奢求什么,她只想活下来,正常地活着,没有人会欺负她。 林晚乔跪在地上的身体没有挪动半分,巴掌宽的腰身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而微微颤抖。 她的态度卑微到了极致。 “妾身谨记老夫人的忠告,一定不会存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老夫人已经不想看见她了。 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行了行了,看见你就觉得烦,杵我跟前影响我心情,赶紧滚回去。” “晦气!” 林晚乔膝盖很疼,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忍不住颤抖。 第四十八章 危机再生 克制住颤抖后,林晚乔慢慢退出了寿安堂。 刚出寿安堂,虚竹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姨娘,二爷让我和你说句话。” “别想着逃避祁家,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走。” 已是暖春,林晚乔却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怪刚才祁朔也在,怕是因为祁朔对她和终月杉接触也颇有微词。 她不敢真的得罪祁朔,只微微点头。 “妾身时刻谨记二公子教诲,妾身永远不会起离开祁家的想法。” 虚竹点头,翻上屋檐离开了。 待所有人都走了后,小翠才愤愤不平地开口:“你只是和终姑娘走得近了些,他们至于吗?二爷也是,这么讨厌你,为何总是将你留在身边,不让你离开?!” “看不见你不是更痛快。” 林晚乔轻轻摇头:“二公子不是讨厌我,是恨我。” 小翠并不知晓他们的往事,闻言微怔:“为何?” “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 小翠便没有再问。 她知道,这事许是林姨娘心里的伤,她一个下人还是不要打听太多的好。 “对了,前些日子你带回来的姑娘,最近已经能将咱们院子打扫地井井有条了,我再教她几日,往后我俩不在,她在家也能帮我们照应照应。” 小翠说的是银雀,是林晚乔给她起的名字。 那女孩怕人,刚回来什么话都不敢说。 怯怯懦懦的样子,让林晚乔非常担心。 早知道就让月杉领回去了,在祁家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将这么一个女孩留在身边,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丫鬟的名册和卖身契都送到老夫人手里了。 只能将银雀留下。 这几日,她日日早出晚归,连小翠都不一定顾得上,就更不用说银雀了。 乍一听到银雀的名字,林晚乔还懵了会儿。 “如此甚好,她如今十三岁,再过三年,就到她及笄之年,等到及笄之后,为她许一个良君,让她离开这里去过安生日子吧。” 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剩下的路,得银雀自己走。 她说这话的时候,小翠一直低着头掰指头算着。 “林姨娘,我已经十五了,你是不是也打算将我嫁人?” “小翠,我尚且自身难保,你和我在一起,我怕我无法护你周全。” “而且,若是不让你嫁人,把你熬成大姑娘,那些嘴碎的该说闲话了。” 她也舍不得将小翠嫁出去,但心知不能一直留着她,女人到了十六就该考虑嫁人的事情了,再晚一些,该有人说闲话了。 再大一些,或许就找不到好的夫婿了。 “可是小翠不想嫁人,也不想离开林姨娘你,你还是带着我吧。” 听了这话,林晚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怕我会害死你。” 小翠才不管那么多呢。 “若没有林姨娘你,或许我早就死了。” “他们谁想说闲话就让他们说去,小翠才不在乎呢!” 林晚乔轻轻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 寿安堂。 老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怎的林晚乔那贱人都已经把祁家的管理权交出来了,我还是这般不得劲呢?” “老夫人,许是你太操心家里的事了,劳累过度,这才患得患失。” 这套拍马屁的说辞对老夫人非常受用。 老夫人心里好受了些。 她转头看着常嬷嬷,问:“你不觉得那贱人好像根本就不在乎祁家吗?” “她甚至没有犹豫,直接选了玉糕阁!” 常嬷嬷想了想,开口说:“或许是因为看出老夫人你有心要回祁家主管的位置,觉得争不过你,所以才主动放弃的吧。” “哼。”老夫人讽刺说:“那贱人若真那么好,当初就该陪我儿一起去了,她明摆着是冲着阿朔来的。” “她会放弃,许是想在阿朔面前表现,让阿朔对她刮目相看。” 老夫人觉得自己说对了,生起气来,十分愤怒:“我就知道那贱人贼心不死!” 叹了一口气,又说:“偏偏那曲书兰一点都不争气,我若是她,现在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哪里还需要让阿朔同意?” 常嬷嬷迎着老夫人的话问:“老夫人,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可怎么办?” 老夫人在犹豫了片刻后,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提前把这苗头掐死。” 她勾了勾手。 常嬷嬷低头侧身,把耳朵送到老夫人嘴边。 老夫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常嬷嬷闻言,有些担心:“老夫人,可是你的身体……” “放心,伤不了我!” 她年轻的时候,可用过这一招让当时被老爷宠幸的女人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地位。 如今故技重施,她自然不会让林晚乔好过。 …… 日头刚出,晨光熹微。 林晚乔早早就起床了。 她正准备去和老夫人请安。 走至寿安堂门口时,不远处一个丫鬟突然“哎呀”了一声。 她迈着急促的步伐走到林晚乔跟前,将盘子举过去:“林姨娘,可以帮奴婢把这盘燕窝送进寿安堂吗?今天一大早我肚子就疼的难受,现在一点也坚持不下去了。” “放肆!”小翠咬牙切齿道:“再怎么样,这位也是林姨娘,让林姨娘帮你一个丫鬟送饭,你……” 林晚乔打断了她的话。 “罢了,反正我刚好要去寿安堂,我就帮她送过去吧。” 小翠低声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这才让这些丫鬟蹬鼻子上脸。” 明明祁家姨娘这么多,他们却偏偏针对林姨娘一个,不就是看人下菜吗? 林晚乔没有再说什么,端着燕窝进去了。 “老夫人,你的燕窝汤,妾身给你送来了。” “放那吧。”老夫人眯眼看着她,“怎的?今日想起给我请安了?” “之前没来给老夫人请安,是妾身的错,妾身只要有时间一定会来拜见老夫人。” “行了行了,这种表面功夫再怎么做也没用,指不定明天又借口玉糕阁有事不来这里,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清楚得很。” 林晚乔没有回话。 反正无论怎么说,老夫人都不会把她当成自己人。 她干脆不说了。 林晚乔以为终于可以安稳几日了,没曾想,刚回到院里,常嬷嬷就带了十几个下人围了院子。 第四十九章 老夫人中毒了 小翠看到他们,急忙跑进房里。 “林姨娘,常嬷嬷突然带着人围住了我们院子!” “围了我们的院子?!”林晚乔立马站了起来。 刚准备去问清楚,门外传来常嬷嬷的声音。 “林晚乔你这毒妇,还不赶紧出来领罪!” 林晚乔走出去,见常嬷嬷比之前凶神恶煞了些,心里难安,问:“常嬷嬷这是何意?为何说我是毒妇?” “刚才你送来的燕窝,老夫人刚吃下去就不对了。” “以前就没有这种事,这不是你害的是什么?!” “什么?!”林晚乔脸色苍白。 她是从经常给老夫人送燕窝的丫鬟手里拿的,就算有毒,和她也没多少关系才是。 可毕竟她经手过,还是她亲自给老夫人端过去的,会怀疑她在所难免。 “我真的没有动手脚,是老夫人的丫鬟……” “林姨娘,和我说没用,你还是去和二公子解释这事吧。” 说完,常嬷嬷指挥两个下人,按住她的胳膊,再一次押送她去了寿安堂。 与上一次不太一样。 这次老夫人是躺在榻上的,往常喧嚣的老太太突然安静下来,脸色苍白,四肢和身体都有些发青,明摆着是中毒。 “真的不是我!” 林晚乔被按在地上,她知道祁朔一旦认定这事是她做的,必然会折磨她。 于是,她伸出手想拉住祁朔的裤腿,求他放过自己。 祁朔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粥是你送来的?” 冰冷的质问声让她打了一个冷颤,一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丫鬟被押进来。 林晚乔认出她了,她就是早上那个因为肚子疼把燕窝汤递给自己的丫鬟。 “你说,还有谁碰过那碗燕窝!” 丫鬟跪在地上,一边磕头求饶一边说:“奴婢当时肚子疼得很,想着林姨娘刚好要给老夫人请安,便让林姨娘将燕窝端了进去。”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碰过燕窝。” 祁朔声音冷厉:“你再想想清楚。” “林姨娘说她没有给老夫人的燕窝里动手脚。” 丫鬟更加害怕,声音一直在颤抖:“奴婢……奴婢从早上开始熬那碗燕窝,熬一个时辰后,由奴婢自己端过去交给老夫人,今日不知为何突然肚子很疼,刚走到寿安堂门口就碰到了林姨娘。” “奴婢可以保证,除了奴婢和林姨娘外,在老夫人手上时,没有人有机会碰到那碗粥。” 这丫鬟说的话好像在说这一切太巧了,就好像有人在暗中计划一样。 林晚乔显然就是她想的那个人。 “平日里都没事,偏偏在今日肚子疼,又偏偏在今日碰到了林姨娘。”祁朔的声音冷得彻骨。 他看向林晚乔,目光全是冰冷的审视:“林姨娘,还有比这更巧的事吗?” 林晚乔很是委屈。 为何都怪她? “这个丫鬟不是也碰的了吗?万一是她对老妇人有什么不满,想报复老夫人也说得通啊。” 丫鬟赶紧磕头:“二爷,奴婢在老夫人跟前伺候十年了,若是要做什么,何必等到现在?” “肯定是林姨娘做的,前些日子,她刚刚因为祁家主管权的事和老夫人争吵过,对老夫人不满也是可以预见的。” “老夫人是中毒,奴婢有没有买毒,二爷你查查就知道。” 祁朔表情本就难看,这会儿听他们来来回回地推脱,表情更是难看到极点。 “寿安堂岂是你们哄闹的地方?” “既然不知道下药的是你们中的谁,那就两个都罚。” “将她们两个带下去,各大二十大板!” 林晚乔上一次被打了二十大板,身体知道现在还是疼的。 小翠赶紧挡在林晚乔面前,哀求祁朔:“二爷,林姨娘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求求你放过她吧。” 祁朔一脚将小翠踢了出去。 小翠的肚子被踢得生疼,倒在地上滚作一团。 林晚乔急忙爬到小翠身边,急切询问:“小翠,你没事吧?还好吗?” 小翠挣扎着点了点头。 她爬起来还想说什么,被林晚乔按了回去。 林晚乔看得出来,祁朔现在正生着气呢。 不管毒是谁下的,都是在祁家下的。 这一点足够祁朔发怒了。 毕竟,这可是他的眼皮子底下。 “谁在敢来劝说,一并处罚!” 祁朔扔下这句话,走到了一边。 下人们拿了板子来,当着祁朔的面,他们不敢懈怠,将林晚乔和那丫鬟按在凳子上,用板子狠狠打他们的背。 一开始,寿安堂还能听到丫鬟的叫喊声。 到后面,她已经喊不出来了。 林晚乔趴在凳子上,紧咬着牙,苦苦支撑着。 从始至终,她一声都没有喊出来。 她知道喊出来没用,叫喊声不会让她得到任何的宽容,让祁朔不痛快了,祁朔只会更想折磨她。 二十板子下去,林晚乔几乎说不出话。 被别人拉起来的时候,她失去了所有的感知,一头栽到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有感觉的时候,她只觉得后背像是无数根针刺着,她很快就清醒了。 背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动了一下。 但这一下,让疼痛更加剧烈。 她突然哭了。 “林姨娘,你别哭,眼泪留下来到身上只会更疼更难受。” 虽说林晚乔只挨了板子,但人在被打的时候,身体忍不住扭动,板子有时候会打到林晚乔肩膀上,她又是躺着的姿势,一哭眼泪滑下去就流到肩膀上了。 小翠小心翼翼地将她的眼泪擦干。 结果擦着擦着,小翠忍不住哭了起来。 “林姨娘,你这么温柔善良的女人,怎会给老夫人下毒?二爷为何不愿意相信你?” 或许在祁朔心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也或许,祁朔只是想报复她。 和相不相信她无关。 “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向他求助。” 明知道祁朔根本就不会帮她,她居然还会产生那一点点希望,让她把手伸向了祁朔的裤腿。 “老夫人怎么样了?” 小翠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是和林姨娘你一起被关进来的。” 林晚乔听了这话砖头看向别处,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在床上,而是在草垛子上躺着。 第五十章 证明自己清白 “他们把你扔在这里,奴婢本想让你转过身,可一动你就挣扎,应该是疼得很,便不敢再动你。” 说话间,小翠眼泪都出来了。 “我没事。”林晚乔不敢动,一动背部就扯得生疼。 她本就体弱,如今更是虚弱。 听起来像是苟延残喘,让小翠更心疼了。 “二爷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给你定罪,他明明知晓,你在祁家的生活本就不易,何必自找麻烦?” 林晚乔只淡淡开口:“他不信我。” 若是相信,如此漏洞百出的局,祁朔怎会看不出来? 她若是真要下毒,何必由自己亲手接过来? 给老夫人下毒的办法很多,她又怎么可能选择这么危险的一条?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祁朔不相信她。 “不知道老夫人现在如何了。” 林晚乔心里没底。 如果祁朔认定她对老夫人图谋不轨,怕是就算老夫人没事,也不会放过她。 在祁朔眼里,她只是个玩物,现如今玩物都敢对主人动手了,祁朔必定不会留她。 不仅不会留,说不定还会折磨她一番后杀了她。 不行,她不能死在这里。 更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死在这里。 “小翠,扶我起来。” “林姨娘,你都这样了,就别逞强了。” 小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林姨娘这未免太惨了些。 “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想活下去,只有这一个办法。 祁朔既然当她是个玩物,还没有玩尽兴之前就死了,岂不是可惜。 只要证明老夫人不是她下的毒手,祁朔应该会留她一条性命。 她如今也只能赌一赌了。 林晚乔又转念一想,他们人微言轻,门口的侍卫不见得会听他们的,目光在柴房里转了一圈,没找到锋利的东西。 她把眼神移向墙边,而后没有告诉小翠,朝着墙撞过去。 虽说把握了分寸,但她还是疼得要死。 “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感觉有什么从额头流了下来,林晚乔笑了一下,一只手按住伤口,另一只手将小翠推到门口: “你和他们说我快要死了,让他们带你去见二公子,待你见到二公子,告诉他我没有害老夫人,求他给我一个机会自证清白。” 说完,她闭上眼睛,倒在地上。 小翠咬了咬牙,跑到门边一边拍门一边大喊大叫着。 “来人啊!快来人!” “林姨娘撞墙了!她快要死了!” 门应声打开,看到屋里躺着的林晚乔,两个侍卫面露难色。 林晚乔是大爷的妾室,如今大爷已死,祁府已没有大房的容身之处,更不要说大爷很可能是死在这位手上的。 这么一来,林晚乔在祁府的地位就更低了。 原本林晚乔这人死不死都不重要,但现在林晚乔可能给老夫人下毒,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林晚乔给老夫人下毒,为什么下?有没有人在背后指使? 这些二爷都没有问清楚,也没有杀了她,而是将她关进了柴房,可见二爷并没有直接杀了她的意思,留着她说不定还要问话。 这种情况下,若林晚乔在他们的手上死了,他们估计也没好果子吃。 可是贸然去禀告二爷,他们又怕惹二爷发怒。 万一二爷根本没想着问什么话,就是想把林晚乔扔到柴房受苦的话,又该当如何? 一时间所有人都拿不定主意。 恰好,小翠主动开口:“你们让我出去,我自己去求见二公子,绝对不给你们惹麻烦。” 这小翠是自愿关进来的,老夫人的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二爷想必不会在意一个丫鬟。 “你去吧,好好和二爷说话,别牵连我们。” “多谢你们!”小翠跑走了。 来到祁朔的院子,她和上一次一样被拦在了门口。 这一次小翠没有再找祁朔,而是让他们给虚竹带句话。 “麻烦你们和虚竹说一下,就说林姨娘家丫鬟小翠有事找他。” 虚竹没有祁朔难见,一个小厮让她在门口等着,自己则进院子,将此事和虚竹说了。 小翠在门口踱步,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虚竹。 虚竹朝门口走过来,小翠推开侍卫,朝虚竹跑过去。 “虚竹,求求你帮帮林姨娘。” 虚竹身上也没有多少人情味,但好在比祁朔强点,小翠没有很怕他,一鼓作气把林晚乔教自己的话说了。 虚竹知道林晚乔对祁朔来说与其他丫鬟不同,不敢耽搁,带着小翠将林晚乔的情况告知祁朔。 祁朔听了这话,脸色沉了下去。 “我还没有让她死,她居然开始以死明志了!” 听不出祁朔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唯独能听出来他非常生气,虚竹和小翠都低着头,不敢应声。 “让大夫给她看伤,等她醒了,带她来见我。” “我给她一次机会,若她不能自证清白,我会亲手送她入黄泉!” 祁朔声音冰冷刺骨,不像是玩笑。 小翠打了一个冷颤,有些怀疑林晚乔这步到底走对了没。 万一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死无疑了。 虚竹已经起身:“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便退下了。 小翠赶紧行礼,行礼之后也退了下去。 …… 林晚乔醒来时是在自己的房里。 她挣扎着起身。 小翠见状赶紧放下手里的洗脸盆扶她起来。 “林姨娘,我有些害怕,万一你没有找到证据证明自己无辜,我们该如何是好?” “担心那些没用。”林晚乔感觉身上好受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于是松了一口气,说:“我必须这么做,不然二公子会杀了我。” 小翠轻轻叹息。 她也知道林晚乔没有第三条路。 二爷之前没杀林晚乔,是因为林晚乔没犯事,现如今她被怀疑毒害老夫人,祁朔必定不会留她。 主动揽责,才有可能活下去。 “林姨娘,你打算怎么查?” 林晚乔想起什么,问小翠:“老夫人清醒了吗?” “还没有!”小翠也觉得那人下手太狠,“郎中来来回回跑了许久,至今都没让老夫人醒过来。” “我实在担心得很,若老夫人真出事该如何是好?” 林晚乔若有所思。 无论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实在是蹊跷,不得不多想。 第五十一章 老夫人醒来 若那送燕窝的丫鬟没事,事情必然出在了老夫人和常嬷嬷那里。 毕竟,送燕窝的整个过程,只有他们经手。 而且很奇怪,那丫鬟之前从来没和她撞上过,想必是送来的时间和她请安的时间不同,昨天能撞上实在太蹊跷了。 老夫人对此事毫无意见,只能说明让她和自己同一时间来,是老夫人默许的。 这么一理,这件事都清楚多了。 林晚乔没有把自己的揣测告诉小翠。 毕竟,如果小翠知道的话,就会明白她要查清此事有多难。 “老夫人应该不会有事。” 那毒很可能是老夫人自己给自己下的,之所以一直没醒,怕是估计错了计量。 “小翠,扶我起来,我得去见二公子。” 小翠担心她的身体,忙问:“林姨娘,可是你才刚醒,身体……” “二公子不会给我太多时间,我没时间躺着。” 小翠心疼林晚乔,可是也无可奈何。 她只能将林晚乔扶到祁朔的院子。 林晚乔在前厅见到比往常更加冷厉的祁朔。 见到他,林晚乔马上跪了下来。 “二公子,妾身在祁府无依无靠,只能来祈求二公子帮助。” “帮你?”听到这话,祁朔冷笑了一声,“林姨娘莫不是忘了,老夫人是我大娘。” “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二公子的帮忙。”她跪在地上,头贴在地面,“若二公子能出手相助,妾身必当竭尽所能为二公子服务。” 她不敢抬头看祁朔的脸色。 但也知道,祁朔现如今的脸色不会好看。 他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毕竟他们两个人也就那点子事了。 “林晚乔,你越来越令我刮目相看了!” 祁朔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这句话的。 林晚乔听得胆战心惊,却只能装作没有听到。 她想活下去,她不能死在这种时候。 玉糕阁步入正轨,她还有很多好日子过。 她绝对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求二公子成全。” 祁朔没有说话,前厅落针可闻。 林晚乔的背本来就疼的难受,又不敢歇息,马不停蹄地跑来找祁朔,背后出了薄薄一层冷汗,冷汗浸透了她身上的绷带,绷带夹杂着汗水,一直剐蹭她的伤口。 背上像是无数虫蚁啃食,让她苦不堪言。 她硬生生忍了下来,跪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别怪我。” 他终于点头答应,看着虚竹:“你跟着她,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她若是想查,你也陪着她好好查。” “是。” 林晚乔在祁朔点头答应后,带着虚竹连忙退出去了。 怕再过一会儿,祁朔会大发雷霆。 带着虚竹回了院子,她不敢耽搁,忙对虚竹说:“虚竹,请你帮我查查前些日子常嬷嬷有没有出去过,去过什么地方,又买了些什么。” 林晚乔居然第一时间查常嬷嬷,让虚竹有些惊讶。 “你这是怀疑常嬷嬷给老夫人下药?” 问完,又摇了摇头:“常嬷嬷不会这么做,她跟了老夫人一辈子,若她想对老夫人动手,根本就不用等到二公子高中,你怀疑谁都不应该怀疑常嬷嬷。” 对林晚乔而言,虚竹毕竟是外人。 林晚乔心中揣测,不想告诉虚竹。 便说:“麻烦你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请你一定要帮我查清楚。” 虚竹闻言不再说什么。 虽然觉得她怀疑常嬷嬷很离谱,但还是尽心尽力帮她查着。 林晚乔以为要查清楚得要些时日,不曾想第二日虚竹便来找到她。 “常嬷嬷的确在几天前出去过,她去过黑市,不过买了什么东西,目前还没有完全查清楚。” 林晚乔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老夫人。 “虚竹,你再帮我好好查查,一定要查到她买了什么。” 虚竹点头,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此事我得告诉二爷,毕竟事关重大。” 祁朔听说是常嬷嬷做的,估计也能猜到原由。 林晚乔不清楚祁朔和老夫人的关系,不过想必没有多好。 毕竟之前老夫人中毒的时候,祁朔眼里的愤怒多过担忧。 若是真的对老夫人存了母子情,他不至于表现得这么平静。 祁朔不见得会袒护老夫人。 这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我明白想说便说吧。” 事到如今,虚竹也终于明白林晚乔要查常嬷嬷的用意了。 “林姨娘,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是老夫人自己给自己下的毒?” 林晚乔点头:“只是猜测,毕竟我没有下过。” 她清楚自己没有下过药,那丫鬟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所以到底谁会下药已经一目了然了。 有了猜测之后,一切事情都清晰了。 虚竹暗暗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对林晚乔属实太苛刻了。 为了害林晚乔,居然下毒毒害自己。 虚竹把将此事原封不动告知祁朔,祁朔听完后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按照林晚乔所说的去查。 临走前,虚竹借着起身的动作看了祁朔一眼。 祁朔眼里依然无悲无喜,看不出情绪。 不知他是否后悔不分青红皂白责罚林晚乔,差点将林晚乔打死。 该是不会,二爷怎么会在意一个玩意儿? …… 常嬷嬷大概没想到祁朔会查自己。 她甚至没怎么隐藏自己的踪迹。 虽说黑市鱼龙混杂,想查清常嬷嬷在黑市买了什么没那么容易,但钱是万能的,黑市老板接过虚竹送上去的十两金子后,十分愉快地将常嬷嬷供了出来。 她买的正是让老夫人昏迷不醒的药。 虚竹带回消息之后,寿安堂刚好传来老夫人清醒的消息。 祁朔便让虚竹去请林晚乔一起去寿安堂。 老夫人醒过来后,第一时间询问常嬷嬷林晚乔的情况。 听说林晚乔被打了二十大板,还被祁朔关在了柴房里,她蹙了蹙眉头。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林晚乔都差点杀了她,居然没被祁朔送到衙门。 一个小厮跑进来,跪在她面前说:“老夫人,二爷和林姨娘求见。” 老夫人心道不好,看向常嬷嬷:“你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 常嬷嬷有些心虚。 谁会觉得老夫人是自己给自己下药呢? 因此,她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不过应该没事。 第五十二章 真相大白 念及此,她摇头,低声说:“奴婢做的很小心。”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那就好。” 说完,对小厮说:“让他们进来。” 祁朔和林晚乔走进去。 看到林晚乔,老夫人故意发作:“阿朔,这贱人害得我差点死于非命,你不将她送到官府,还将她带到我面前,是何用意啊?!” “老夫人,儿子觉得这事事有蹊跷,便去查了一番。”他刻意将目光放在常嬷嬷身上,“儿子查到常嬷嬷前些日子出府去了趟黑市,买了些天残散回来。” “郎中说你就是中了天残散的毒,这让儿子不得不多想。” 常嬷嬷听到这话后,心里大惊,急忙跑到老夫人面前跪下。 “请老夫人明查,奴婢伺候老夫人多年,是万万不可能害老夫人的!” 祁朔的声音像是从地狱归来一般:“你的意思是,我陷害你?!” 常嬷嬷身体一滞,顷刻间汗如雨下。 她以头抢地,苦苦恳求:“老夫人,你救救我!” 老夫人也心虚。 祁朔不会猜不到是她指使常嬷嬷去买药的,不过,既然祁朔没有拆穿,她自然不可能主动替常嬷嬷揽责。 常嬷嬷和她再好,也只是个下人。 “看来常嬷嬷是认了?”祁朔问。 常嬷嬷背一僵,而后不管不顾地朝着老夫人磕头:“老夫人,你看在奴婢伺候你这么多年的份上,留奴婢一命吧!” “奴婢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老夫人顺着常嬷嬷的话叹了一口气,说:“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奴婢没想害老夫人,只是想给林姨娘一个教训。” “林姨娘前些日子和奴婢说了两句重话,奴婢记恨在心,这才动了歪心思。” 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重到让人觉得她似乎很可惜。 祁朔和林晚乔都没什么表情。 所有人都知道老夫人只是在唱戏罢了。 “阿朔,看在她伺候我这么多年的份上,能不能让我处置她?” 祁朔冷漠开口:“常嬷嬷给老夫人下了药,既然老夫人愿意放过常嬷嬷,儿子自然不能说什么。” 老夫人看起来有些伤心:“好在我身体没大问题,便不要再和她计较了,她也是个可怜人。” 祁朔和老夫人两人一来一回,全程都没有在意过旁边的林晚乔。 林晚乔低着头。 那二十板子将她打的皮开肉绽,她只是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汗流浃背,背上扯着疼。 好想回去。 林晚乔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往后倒了一下,她激灵了一下,赶紧稳住身体,这才堪堪站稳。 她这动作被老夫人尽收眼底。 “你这贱人,是在阿朔面前为自己诉不平呢?!” 装什么装?! 果然不能留下她,这女人就是个祸害! 林晚乔连忙摇头:“妾身不敢。” “那你是何用意?!” “妾身只是身体不适,想早些回去休息。” 既然查清不是她做的,而祁朔误打了她二十大板,她心中有怨也是正常。 她借着祁朔心头那一点点愧疚,想小小放肆一回。 老夫人自知理亏,也不想让她多留,摆摆手:“赶紧滚,看见你就烦!” 林晚乔行礼后,退出寿安堂。 小翠在寿安堂门口站着,见她出来,赶紧上去扶她。 “林姨娘,老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林晚乔摇头:“没有。” 小翠将她扶回卧房:“既然已经查清楚了,林姨娘,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养病,想吃什么奴婢给你做。” 林晚乔摇头。 “不能休息。” 经过此事,常嬷嬷必定不会继续留在祁府,老夫人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只会对她更加不满。 想必再过不久,老夫人就会想到其他对付她的办法。 她不能等死。 看向小翠,问:“之前让你收好的账本还在吗?” 小翠点头:“我将账本缝到我的枕头里面,除了我自己之外,没人知道它的存在。” “将账本拿出来,我们对着账本慢慢查。” 几个月前,她发现家里的账有些问题。 例如,老夫人每个月都会往祁家添些玉饰和古玩。 如果只是一两次,自然不是什么大事。 问题就在于,老夫人基本没月都会订一批,且价值不菲。 还有,她会订购一批高价布料,布料远超同质量的布料。 在她经手之前,布料花费奇高。 她当时问了整个京城的布料铺子,最高的价格都没有高到老夫人订购的那般。 这要么说明老夫人被人骗了,要么说明老夫人在暗中吃回扣。 祁家是由祁朔一人撑起来的,和祁朔看似一条心的老夫人却在吃祁家的回扣,这事可想而知会有多严重。 正想着,小翠将账本拿过来。 把账本包好,林晚乔和小翠两人出了门。 林晚乔出府的消息没有逃过虚竹的耳朵,虚竹挡在她们面前。 “林姨娘这是要做什么?” “虚竹,你告诉二公子,若他不想祁家被老夫人毁掉,最好不要阻止我。” 虚竹犹豫再三之后,转身走了。 他第一时间禀告了祁朔。 “她都已经那样了还往外跑,外头到底有什么吸引她的?” “还有,她是在和我赌气吗?” 祁朔想起那二十大板打在林晚乔身上后,林晚乔背后被鲜血染红的样子,心里不由地抽疼了一下。 他的确冤枉了林晚乔,可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林晚乔能做出背信弃义,为了钱放弃和她成品的事,下毒杀害一直针对自己的老夫人也合情合理。 林晚乔有什么好怨他的? 她是自己活该! “你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虚竹点头,应了一声之后退下了。 林晚乔顺着账本,没想到那个古玩老板,但找到了位于城东的布料铺子。 随便找了几个人一问,便问出来老夫人和这个布料铺子的掌柜走的很近。 最近几年,每一年的铺子都是在这个掌柜手里订的。 看着铺子,她想了想,到底没有直接进去。 她只有账本没有证据,直接进去无异于打草惊蛇,得先找到老夫人和他一起捞油水的证据,才能让他们无话可说。 只是这事只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她想到了终月杉。 若是拜托终月杉帮忙,说不定能查清楚。 她带着终月杉给的手书去了终家。 第五十三章 被包围了 她上次来过,终家家仆认得她,将她带去了终月杉的院子。 得知林晚乔要做的事,终月杉当即表示义不容辞,请人去调查布料铺子经常去的地方。 和终月杉玩了几个时辰,到晚上,终家家仆回来,将老板韩柘的行踪报告给终月杉。 “韩柘经常去城西观雀路的迎春楼中,今晚他也在那里。” 得知消息的林晚乔有些纠结。 毕竟是妓院,她一个女子前往似乎不太合适。 而且,老夫人和祁朔本就膈应她,若她还去青楼的话,不知道他们该如何对她。 可是前些日子由她管理祁家的时候,韩柘将布料铺子关上了,除非对方再开店,不然她不太容易找到对方。 万一对方跑路,她就找不到老夫人转移钱财的证据了。 念及此,林晚乔决定先试上一试。 “月杉,我可否向你借一套男装?” 终月杉知道她想做什么,劝她三思:“被发现了怎么办?那青楼老鸨可不是吃干饭的,若她知道你是女扮男装,怕是不会让你轻易离开。” “我没有别的办法。” 终月杉沉了一口气,说:“这样,我让人跟你一起。” “如果你有什么事,他也能照应你。” 林晚乔问:“是男子?” “嗯,如果由女子去,怕是会一起被就在那里。” 终月杉见她面露难色,疑惑道:“难道是有什么顾虑?” “家风太严,不让我和男子接触,若我和男子出行的事被知道,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老夫人会骂她,祁朔也不会放过她。 终月杉想到她的妾室身份,知道她在祁府举步维艰,想了想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那就更不行了。 终月杉也是个女子,若被发现,想摆脱纠缠只能自爆身份。 哪怕终月杉再不介意,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出入青楼,这事传出去不仅终月杉会臭名昭著,终滨海也会名誉受损。 她不能让朋友因为自己冒这个险。 “我怎能让你陪我一起冒险?”林晚乔紧紧攥着手帕,暗下决心:“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去的人太多反而容易暴露目标。” 终月杉也知道她要是去了青楼被发现,她父亲以后就没办法在朝堂上做人了。 她没有再坚持,只是嘱咐林晚乔一定要小心谨慎。 林晚乔点点头,借着终月杉的卧房换上男装,趁着夜色匆匆,来到了迎春楼。 迎春楼门口站着几个姑娘,看到她便立马拥了上来,谈笑间,将她请了进去。 “公子脸生啊,新来的?” 女人的细腰贴在她的身侧,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摆了摆手,掏出写好的字条。 【我来寻人,我家夫人听闻少爷再次,暴跳如雷,我受老夫人之命来找少爷,好让他提前离开。】 【不然,夫人怕是会来这里闹事。】 见她一声不吭只往外拿纸条,纸条上的字说明他只是个一般仆人,顿时没了想法,往后退了好几步。 “什么嘛?!原来就是个下人!” “还是个哑巴,真晦气!” 女人们扭着腰走了。 这正合林晚乔的意,她在大厅里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韩柘,正欲上二楼时,看到韩哲身影消失在一楼长廊尽头。 她赶紧追了上去。 走过长廊,是迎春楼的后院,后院被低矮的平房包围,院子里不见韩柘踪迹。 估摸着韩柘就在这些房间的其中一间,林晚乔贴着墙悄悄移动。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尖锐声。 “你的身材如此纤细,连男装都撑不起来,还在这装男人呢?真以为我是傻子吗?!” 林晚乔急忙转身,见迎春楼的老鸨站在走廊处,身旁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 她心里一惊,身体凉了半截。 然而,她不敢承认,而是用手指了指肚子,又指了指地,意思是他是出来上厕所的。 “那行,你把衣服脱了,让咱见识见识小公子可好?” 林晚乔的身体僵住,不敢动弹。 “妈妈我长这么大不是吃素的,就靠这点伪装想逃过我的眼睛,这是把我当成傻子呢!” “不过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粘着胡子都这么清新,想必本人长得不差,既然这么喜欢我这迎春楼,干脆留下来接客吧。” 林晚乔的脸彻底白了。 “来人,把她的衣服脱了,我倒想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老鸨说完这话,她旁边的打手朝林晚乔走过来。 林晚乔连忙往后退,慢慢被逼到墙角。 今日若真被当众脱了衣服,她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想到这里,她拿出身上带着的小刀,架到脖子处。 “别过来,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两个打手停住。 老鸨“噗嗤”一声笑了。 “姑娘,你当真觉得我怕你死在这里吗?”她面容一冷,厉声开口:“给我抓住她!就算是死,我也要扒了你的衣服!” 林晚乔眼前一黑,差点倒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屋顶跳了下来,挡在林晚乔面前。 看到虚竹下来,她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虚竹一直在跟着她,她只是不确定虚竹会不会帮她。 见虚竹动手,她才慢慢把心放在肚子里。 “林姨娘还是想想怎么回去和二爷解释吧。” 说完,他看向老鸨:“这是我们状元府的姨娘,今日为了找人误闯,多有得罪,愿老鸨谅解。” “状元府的姨娘?”老鸨顿时喜笑颜开,“原来是祁状元家的女眷,是我多有得罪,若姑娘早点说出来,我也不会逼迫你就范。” 虚竹点了点头,正要带林晚乔离开的时候,见林晚乔摇了摇头,恳求他:“虚竹,帮我把韩柘找出来,算我求求你了!” 今日肯定是打草惊蛇了,下一次想找他怕是没那么容易。 如果这一次不能将韩柘带走,她要做的事就会功亏一篑。 绝对不能再韩柘离开! 虚竹纠结了一会儿,点头答应:“我先送你出去。” 虚竹按住她的肩膀,飞身上了屋顶,将她放在迎春楼外。 而后,他又跳了进去,没多久从迎春楼正门带出来一个男人。 “给你带出来了,但你得和我去见二爷。” 第五十四章 收拾老夫人 虚竹从后门进了祁家,将韩柘关押在柴房里。 然后才带着林晚乔去见祁朔。 走进卧房门口时,林晚乔双手一直在颤抖。 她最害怕的就是祁朔了。 若是让祁朔知道,她自作主张进了青楼,还差点被人当众扒光衣服,不知道会怎么羞辱她。 虚竹敲门,里面应声。 推开门,见祁朔端坐在桌前,墨色长衣垂在地上,俊郎的脸庞在蜡烛下有些发冷。 他看到林晚乔时轻轻蹙了一下眉头,这才看向旁边的虚竹。 “她这是什么打扮?” 不等虚竹说话,林晚乔赶紧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妾身前些日子看账本的时候发现有好几笔账对不上,最近得闲便想着去查查,这一查就查到了一个布料铺子的掌柜头上。” “他一直躲着,今日好不容易出现,我便跟上了他。” 祁朔沉着脸。 虚竹能将林晚乔带到他面前,说明林晚乔不只是跟上一个男人这么简单。 他问:“很去了哪里?” 林晚乔目光垂下,一声不吭。 她越是不愿意说,说明她越害怕,祁朔转头看向虚竹,声音已然冷了三分:“你说。” 虚竹不敢撒谎,实话实说:“林姨娘跟去了迎春楼。” 听到“迎春楼”这三个字,祁朔的手握紧了。 “林晚乔,你一个寡妇往迎春楼跑,是觉得我们祁家没人能治得了你了?!” 林晚乔赶紧认错:“妾身只是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这次之后,再遇到他就不知何时,所以一时冲动,才……” “才什么?!哪家正经女子一时冲动会进青楼?!” 祁朔越生气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冷淡,但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林晚乔,你是不是思念那个地方?” “大哥一开始就不该把你从青楼赎出来,反正对你而言,无论在祁家还是在青楼都没有两样。” 林晚乔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前些日子,老夫人为了陷害她吞了药,祁朔打她二十大板,让她几天下不了床。事情清楚之后,祁朔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让人送点药膏来。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在祁朔心里,她受不受委屈不重要,她活着还是死了也没那么重要。 所以她清楚老夫人不会善罢甘休,更清楚祁朔以后会和这一次一样站在老夫人那边。 她没有怨念,只是想为自己搏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没有人在意她的命,她只能自己在意自己的命。 这也错了吗? 紧咬着牙,却还是控制不住往下掉的眼泪,她哽咽着说:“如果不查清楚,遇到上次的事,我会死得很惨。” “哪怕有危险,我也必须要试试。” “反正虚竹跟着我,他肯定会救我。” 祁朔盯着跪在地上的林晚乔看,明明林晚乔都是顺着他的话说的,却总是能把他气得说不出话。 “良久,他才开口:“我忘了,你这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林晚乔咬着唇没有吭声。 “所以你查出什么了?” “虚竹将布料铺子的老板韩柘带回来了,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他。” 祁朔看向虚竹,虚竹接话:“二爷,他被我关在了柴房。” 祁朔扫了林晚乔一眼,提腿走出去:“去柴房。” 他们还没走到柴房就听见里头的韩柘在哭天喊地。 推开门,等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韩柘突然安静了。 “怎么不喊了?” 韩柘跟老夫人暗中勾结这么长时间,突然被祁朔抓住,说不心虚是假的。 他怯生生地往后退了两步,才梗着脖子问:“你们把我带过来做什么?!” “状元郎怎么还随便绑人呢?” 见这人一点都不老实,祁朔不打算和他再废话,招了招手,几套刑具被端上来。 “既然找你,就说明我已经掌握了证据,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只能不客气了。” 韩柘一看到刑具,脸色直接白了一截。 “你总会撑不住说出来的,早说就不用受疼了。” “不过若你想体会一下这些刑具,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他拿出老虎凳,放在韩柘面前。 “你可以慢慢想,我不急。” 祁朔不急,但韩柘快要急死了。 老虎凳还没架到韩柘身下,他就开始大喊大叫。 “我说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从韩柘口中,他们知道老夫人掌权的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祁朔考上状元也就这几年的事,但老夫人侵吞祁家财产可以追溯到十年以前。 那个时候,祁家还没有如今的势力,老夫人就在想方设法往外头转钱。 一开始只是将祁家的盐巴米面往外送。 后来胆子大了些,就开始和韩柘商量吃回扣,老夫人高价买入他们的货物,差价三七分,韩柘三老夫人七,就这么持续了十几年。 一开始只是布料,后来就变成了玉器。 其中的油水,足够再养一个祁家了。 祁朔高中之前一直苦心读书,高中之后入朝为官,更是不关心家事,居然让老夫人中饱私囊十几年之久。 若不是因为他想折腾林晚乔,将主管权交到她手中,祁朔甚至不知道老夫人还有这种心思。 “她把这些钱拿去给谁了?!” 韩柘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听她的话办事,她把钱交给谁我真的不清楚!” 祁朔原本就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之前敬重老夫人只是因为她是老爷子的妻子。 现在知道她拿着祁家的钱养外人,必然不可能像之前那般敬重她。 他指着韩柘对虚竹说:“你带着他和我一起去见老夫人。” 此事,他必须得让老夫人给他个说法。 寿安堂中。 老夫人还在因为拿回祁家管理权沾沾自喜。 “宋嬷嬷,那贱人最近没作妖吧?” 宋嬷嬷没听到什么风声,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估计因为老夫人你拿回主管权,此时正思考着该怎么重新夺回去呢!” 老夫人嗤之以鼻:“那贱人还想从我的手里抢东西?!她想的倒是挺美的!” 话音刚落,外头的丫鬟来报。 “老夫人,二公子和林姨娘在外头求见。” 老夫人蹙了蹙眉头,有些心烦:“那贱人怎么和阿朔一起来了?” 第五十五章 伤口发炎 说起来,林晚乔那个荡妇和阿朔走的过于近了。 不管祁朔有没有心思,林晚乔肯定是有心思的。 “那个女人怕不是想成为我们祁家的当家主母,我早晚要断了她的心思!” 老夫人招招手:“让他们进来!” 祁朔和林晚乔走进来,老夫人看到祁朔身后的虚竹押着的男人,脸色一白。 他怎么会…… 强迫自己镇定,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祁朔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祁朔懒得和老夫人多言语,伸手拉着韩柘的后颈,扔到老夫人面前,开门见山道:“老夫人可认识这个男人?” 老夫人扯了扯嘴角,这会儿,她已经挤不出笑意了。 “认识。”她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但声音还是有些紧张,“阿朔,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他告诉我,老夫人你利用他侵吞我们祁家的财产,偷偷将祁家的钱转移出去,此事可是真的?” “胡说八道!”老夫人拍桌而起,“阿朔,你万万不可相信他!” 说完,看到旁边的林晚乔,怒呵:“贱人,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她急切地和祁朔解释:“阿朔,这贱人是记恨我抢了她的主管权,和这布料铺子老板一起联合起来陷害我,你不能相信他们的话!” 韩柘固然有错,但这事若不是老夫人提议,他也不可能掺和,没想到老夫人不仅不认,还说他胡说八道,说他和林晚乔联手陷害她。 他气不过,指着老夫人骂:“我怎么陷害你了?!我那里还有账本,这么多年我们分了多少钱都记录在账本上。” “你说我陷害你,你自己签字画押的契书总是要认得吧?” 祁朔冷哼了一声:“原来还有契书。” 老夫人往后一倒,身体像风卷残云后的折枝,摇摇欲坠。 新来的嬷嬷赶紧去扶她。 “老夫人,你先起来。” 常嬷嬷被赶出祁府,她损失了最贴心的嬷嬷,新来的宋嬷嬷安抚她也不得要领,反而让她更加胸痛。 她干脆捂着胸口,装起来了:“阿朔,今日我身体实在不适,此事可否以后再谈。” “老夫人,事已至此,应该没有再装的必要了吧?” “今日,只要你没死,我就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老夫人闭了闭眼,感觉眼前一黑。 “我照顾这个家照顾了几十年,到头来你却如此狠心对我,实在是让人心寒!” 祁朔冷着脸说:“父亲若还在世上,得知老夫人你将祁家家产送给外人,只怕会更加心寒。” “既然老夫人你不愿意说将家产送给谁了,那只能我让人去查,这段时间先委屈老夫人留在寿安堂,待我查清楚之后再行定夺。” “至于祁家的管理权,还是交给林晚乔吧,老夫人再管几天,我们祁家的家底该没了。” 老夫人转身,拍着桌子大喊大叫起来。 “我命苦啊,若是我的大儿还在,必定不可能让娘受这种委屈!” 祁朔置若罔闻,扭头就走。 林晚乔想跟上去,被老夫人叫住了。 “林晚乔,你的手段真狠!” 老夫人的目光阴恻恻地盯着她,看得她后背发麻。 “我知道,你想做祁家的当家主母,你想让祁朔庇护你。” “但你好像忘了,曲书兰才是祁朔会明媒正娶的正妻。” “她若是进了祁家的门,祁家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吗?” 说到这里,她哈哈大笑起来:“到时,我是祁家老夫人,曲书兰是祁朔正牌夫人,而你永远是个青楼出身不成气候的贱人!” “你以为你赢了?做梦!你永远赢不了我!” 林晚乔握紧双手。 她没想过赢,她只是想活着。 不过老夫人说的没错,曲书兰若是进门肯定会将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不会轻饶了她。 但她实在无心与曲书兰争。 走出门,看到麻雀落在枝头,树梢翠绿。 初夏到了。 看到这番景象,林晚乔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他们走后,老夫人在寿安堂又是打骂下人又是砸物件,闹了一晚,过了子时才睡下。 她知道,经过此事之后,她永远不会再拿到祁家主管权。 祁朔不会再相信她。 …… 林晚乔终于有时间养伤了。 晚上,小翠半条腿跪在床榻上,给她涂药。 “林姨娘,你的伤口都和纱布粘在一起了,奴婢就说让你等伤养好了再出去,你就是不愿意听。” “这又把伤口扯开了,你不疼吗?”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前忙后,或许是太劳累了,背上的伤口总是不见好。 “你就别念叨我了,我记住了,保证不会再这样了。” 小翠上药的时候,她倒吸了几口凉气。 但心思却完全不在背上。 她不想再和祁朔纠缠不清了。 之前祁朔一直想报复她,可祁朔马上就要和曲书兰成亲了,他们成亲之后,祁朔对她的恨意应该会消减些吧。 毕竟美人在侧,祁朔肯定顾不上她。 她打算找个时间和祁朔认个错,祁朔肯定会折磨她,不过只要祁朔肯放过她,哪怕折磨她,她也觉得可以忍。 包扎完伤口后,林晚乔觉得疲惫,早早就休息了。 翌日清晨,小翠来叫林晚乔起床。 隔着床帘喊了几声,迟迟不见她回话。 拉开床帘一看,林晚乔双脸通红眉头紧蹙,看起来非常痛苦。 小翠心里一惊,急忙将手背贴在林晚乔额头上。 林晚乔的额头滚烫。 “怎么会这么烫?!” 她赶紧跑出去,叫银雀:“银雀,林姨娘发烧了,你快去找郎中来给林姨娘看看!” 银雀不敢耽搁,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郎中很快就来了,检查了她的身体之后,说她这是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烧不退。 “郎中,这该如何是好?!我家林姨娘不会有事吧?” “难说,若她的伤口一直不好,发炎只会更加严重。” 如果伤口处再烂了的话,就更要命了。 “我先给她开几副消炎药,你每日早晚给她涂在后背上,另外再给她开一副口服药,也是每日早晚给她喂下去,确保她一定要喝下去。” “三日之内,炎症若能消下去就没问题,但若是消不下去……” 郎中摇了摇头。 若是消不下去,就麻烦了。 第五十六章 清醒 “林姨娘,你可千万要醒过来啊!” 小翠守在林晚乔床边,让银雀去把林晚乔的情况告知老夫人。 听说林晚乔病重,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让厨子多做了两种她爱吃的菜。 林晚乔生病的事,虚竹也向祁朔报告了。 一开始听说这个消息时,祁朔没什么反应。 他如常上朝,回来后便和三五个官场朋友在一起探讨要事。 等送走同僚,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才终于问起林晚乔的情况。 “林晚乔怎么样了?” 虚竹让人时刻注意着林晚乔的情况,闻言摇了摇头。 “还没有醒,也没有退烧。” “郎中说若是后天再醒不来,以后哪怕是醒了,脑袋也会烧坏。” 祁朔去拿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不过,只是一瞬。 他将茶杯拿过来,一饮而尽,表情风轻云淡,语气也十分平常。 “你继续去盯着,她若是死了,来告诉我一声就行。” 虚竹略一垂眸:“是。” 虚竹退下后,祁朔像没事人一样,在小厮的服侍下休息,第二天天微微亮,就去了朝堂。 这一天,他不是和其他官员商议修书撰史,便是和同僚推敲文章所用词藻雅俗与否。 似乎心里完全没有林晚乔这么个人。 临到睡觉时,他好似突然想起林晚乔的存在,问虚竹:“林晚乔还没醒吗?” 虚竹点头:“还没有听到林姨娘醒过来的消息,应该是还没有醒。” 祁朔沉默片刻,点头让虚竹下去了。 …… 眼瞅着第三天快要来了,可林晚乔还是没有一点转醒的迹象,小翠在卧房里急得团团转。 郎中说的办法她都试过了,就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躺在床榻上的林晚乔因为发烧脸色通红,除开脸上的红晕外,其余地方则是看不清楚的苍白。 小翠和银雀将包裹着伤口的纱布换下来,正准备给她换上新的纱布时,两人不约而同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 这个声音很重,明显不是女人的脚步声。 银雀心里一惊,连忙挡在林晚乔面前,看着来人。 “二……二爷,你怎么……” 她偏头瞥了一眼身后衣衫不整的林晚乔。 林晚乔这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丫鬟,以至于来个男人他们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林晚乔和祁朔的关系,只觉得让祁朔看到林晚乔的身体会让她声名狼藉,纠结着要不要给祁朔行礼。 小翠赶紧将林晚乔放下,走到祁朔面前,把银雀拉开,而后给他行了礼。 “二爷。” 祁朔看向他们后面的林晚乔,问:“她怎么样?” “还没有退烧,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醒过来。” 小翠说完,祁朔许久没有说下一句话。 正当小翠和银雀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们出去,守着门口别让人进来。” 小翠早就知道祁朔和林晚乔的事,尊尊敬敬地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出去的路上,银雀有些担心林晚乔,忙说:“小翠,怎么能让二爷留在林姨娘的屋子里?” “银雀,你若是想安然无恙,最好不要过多询问主子的事。” 银雀赶紧捂着嘴巴,不再追问。 房内,祁朔默默走到林晚乔跟前,坐在了床边。 林晚乔正在换药,上半身没穿。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祁朔这才注意到林晚乔比以前瘦了些,被他养起来的肉又消失了,皮贴着骨头,几乎快到形销骨立的样子。 然而最让人触目惊心地还是她身上的伤口。 伤口处鲜血已经流尽,皮开肉绽的地方被涂上了药,像蛇一样盘踞在林晚乔的整个后背,又延伸到她的脖子处。 不亲眼所见,祁朔甚至不知道她身上被打成了这样。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对林晚乔的愤恨和对她的心疼在两边不停地拉扯着他。 他觉得林晚乔是活该,若当初林晚乔选择嫁给他,并非为了钱嫁给他大哥,如今的她应该是他的妻子,状元夫人。 可另一边,他又觉得心里揪着疼。 犹豫片刻之后,祁朔拿起旁边的药和纱布,慢慢地涂到林晚乔身上。 “林晚乔,你最好别死,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给你留全尸!” “听到了吗?!” 迷迷糊糊之间,林晚乔感觉自己好像被谁抱在怀里,背上有些凉意,还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背上一点一点的。 然后,她就听到了祁朔说话的声音。 前半句她没有听到,只听到祁朔说,就算她死了,也不会给她留全尸。 可能是被吓得,林晚乔直接恢复了神智。 不过,她依然疲惫不堪,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 醒来后发现自己正倒在祁朔身上,虚弱地回了一句:“听到了。” 祁朔的背猛地僵住。 他猛地将林晚乔推开。 “你什么时候醒的?!” 林晚乔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见自己没穿衣服,伸手去被子盖着自己:“二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怕你死了,所以来看看你,知道你没死我就放心了。” 林晚乔摸了摸脑袋,脑门很烫。 难怪,看来是发烧了。 “多谢二公子关心。” 祁朔郑重其事地回答:“我没有关心你,你少自作多情。” 林晚乔的心又往下沉了一点。 曾经如此喜欢她的人,现在却一直往她身上捅刀子,让她几乎痛不欲生。 她将衣服穿好,从床上下来。 而后跪在了祁朔面前。 祁朔往后退了一步,眯着眼睛看向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强撑着身体,咣咣磕了两个响头。 才说:“二公子,自从我嫁进祁家后,老夫人、曲小姐和你没有给我一天好日子,甚至好几次都差点死于非命,就算我当初对不起你,现在也该清了。” 说到这里,她又给祁朔磕了一个响头。 “既然二公子马上要和曲书兰成亲,便不该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所以希望二公子可以放过我,不要再折磨我了。” 祁朔的目光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原本对林晚乔还有点好心,现在彻底没了。 他冷哼了一声,走到林晚乔跟前,捏住她的下巴。 “凭什么?!” 林晚乔有些委屈:“你刚刚看到了,对你来说还不够吗?!” 第五十七章 祁朔婚事将近 “当然不够了!” 祁朔的声音冷厉地好像从地狱而来,一点一点将林晚乔内心的希望浇灭。 “我说了,除非死,否则你别想摆脱我!” “就算你死了,我也会让人把你的尸首埋在我们祁家!” 林晚乔抬起头。 她刚才磕头的时候很用劲,现在头上有一个红包,原本上次的伤口就没好,现在看起来,她身上就没有一处好地方。 这幅样子有些碍眼。 祁朔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记住我说的话,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不然我们永远不可能和解。” 说完,他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门口的银雀和小翠看到祁朔出来,急忙起身恭送。 “照顾好林晚乔,她若是死了,我让你们两个给她陪葬!” 这话让银雀和小翠打了个冷颤。 不过,林晚乔清楚,祁朔这话并不是说给银雀小翠听的,是说给她听的。 他这么说,无异于堵死了她寻死这条路。 只要她活着,银雀和小翠就不会有事。 里头的林晚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忍着疼痛坐回床上。 其实今日的结果她不是没有想到,她早就预料到不会那么顺利,祁朔没有答应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总会有办法的。 因为她听说祁朔和曲书兰的婚事将近了。 起因是她上次被吴契构陷被关进大牢,自从祁朔将她从大牢里带出来之后,老夫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急忙将曲书兰叫来了祁家。 曲书兰来的勤了,不小心就走漏了风声。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祁朔和曲书兰有婚约,两人好事将近了。 老夫人便顺水推舟,自作主张敲定了良辰吉日。 她不知道祁朔知不知道此事,不过她先从终月杉哪里知道的。 据说连喜帖都送过去了。 等曲书兰进门,她可以利用曲书兰让自己脱离祁朔的爪牙。 “林姨娘,你醒了!” 小翠进屋,看到林晚乔转醒,急忙跑过去在她身边哭,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奴婢还以为你要死了!郎中说三日之内你若是醒不过来,就麻烦了。” “他说你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了也会变成傻子。” “林姨娘,你还认得奴婢吗?!” 林晚乔在小翠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放心,我认得你,我没有变成傻子!” 说完,又不动声色地问:“今天是第几天?” “这都第二天晚上了,明天你要是还不醒就完了!” 第二天晚上…… 林晚乔想起刚才离开的祁朔。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特地来看她,想让她醒过来的? 想到这里,林晚乔摇了摇头。 她不能再自我感动了。 祁朔确实在乎她的死活,不过那也是因为祁朔想报复他折磨他。 他是要和曲书兰成亲的。 祁朔和她原本就不是一路人,他们两注定不会长相厮守。 想到这里,她反倒轻松一些。 “这两天辛苦你们了。” 小翠摇摇头:“不辛苦,你醒过来对我们来说就不算辛苦,你要是醒不过来,我们才难过呢。” 旁边的银雀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二爷和林姨娘…… 小翠拉了拉她:“今晚的事情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管谁问起来都不能说,你要是说了,我们都要没命。” 虽然林姨娘做了一些不能见人的事,但那不是林姨娘愿意的,是二公子逼迫林姨娘做的。 在小翠心里,林姨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银雀只是没想到会撞见这种事,听了小翠的话,她才回过神,懵懂地点了点头。 “林姨娘,我肯定不会说出去。” 林晚乔点点头。 “帮我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林晚乔实在不敢动了,她背上太疼了。 银雀和小翠赶紧给她包扎伤口。 …… 隔日。 祁朔上朝回来。 前脚刚到,后脚宋嬷嬷就来了,说老夫人有请。 祁朔知道老夫人要做什么,他假装不知,来到寿安堂,端端正正地站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你有事尽管说。” 老夫人觑了他一眼,心里没底。 毕竟自己前些日子刚因为转移祁家钱财被抓,此时见到祁朔,多多少少有些心虚。 不过,她作为祁家老夫人,好歹是长辈,哪有被晚辈教训的道理。 念及此,她的腰杆又挺直了。 “你和书兰的婚事,是不是该准备一下了?” “书兰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等你。” 看着祁朔,见祁朔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我选了个良辰吉日,就在一个月之后,你看看这个日子行不行?” 她将找人算来的纸条放在祁朔面前。 “都可以。” 祁朔轻轻点头。 老夫人没想到祁朔会这么好说话,表情直接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连忙点头。 “好啊好啊。” “老夫人,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老夫人有些局促,目送祁朔离开。 待祁朔走了之后,她才狐疑地问旁边的宋嬷嬷。 “二公子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奴婢没听说他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眯着眼睛。 这明显不正常。 她觉得是宋嬷嬷没有能力和手段,打听不到那些事,有些生气,说宋嬷嬷:“你能听说什么?!自从把你换过来之后,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宋嬷嬷低着头不敢说话。 “算了算了,他要真的老老实实和曲书兰成了亲倒还好些。” 只要不和林晚乔那女人有什么纠葛就好。 虽然曲书兰现在已经配不上祁朔了,但比起林晚乔还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得到祁朔的应允后,老夫人开始大张旗鼓地宣传祁朔和曲书兰的婚事。 这事自然落到了沈明月的耳朵里。 沈明月听说之后气得要死,着急忙慌地跑来祁家。 等到祁家才想起自己丞相之女的身份,等老夫人恭恭敬敬地将自己迎进去后,便大发雷霆。 “老夫人,状元郎和曲书兰的婚事是谁安排的?” 她不是没见过祁朔和曲书兰相处的样子,祁朔的眼里没有半分柔情,说祁朔心悦曲书兰,她是半个字都不会信。 原本她以为能靠着丞相之女的身份让祁朔低头,没想到祁朔和曲书兰的婚事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第五十八章 沈明月从中阻拦 她哪能就此罢休? 老夫人猜到沈明月会来纠缠,忙说:“沈小姐,阿朔和书兰的婚事早在他们幼时便定下来了,是阿朔的父亲给他定下来的,如今他们成亲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沈明月才不管什么合情合理。 她贵为丞相之女,她说不同意,就不信祁家敢不听她的。 “老夫人,我时常来祁家,一是因为我喜欢老夫人你,二来也是因为我对祁朔怀有爱慕之心,我不信老夫人你看不出来。” 老夫人表情僵硬,不敢接话。 她没想到沈明月能摆在明面上说。 毕竟祁朔和曲书兰已经订婚,若沈明月有点羞耻心,这时候也该放弃了。 她就没把沈明月当回事,谁知道沈明月居然上门为难她,还直言对祁朔怀有爱慕之心。 思索再三之后,老夫人决定用死去的老爷子当挡箭牌。 “明月,其实老夫人我也非常喜欢你,你要是能做我们祁家的儿媳妇,是我们祁家三世修来的福分。” “但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和曲书兰的父亲是至交好友,他做梦都想让曲书兰嫁入祁家,如今他不在了,他的遗愿我这个老婆子自然要帮他实现。” “若他在天有灵,没看到好友的女儿嫁入祁家,怕也会寝食难安。” 她捂着胸口,声声泣血,字字珠玑。 然而沈明月却无动于衷。 沈明月冷眼看着老夫人,开口问:“老夫人,我好歹是丞相之女,若我能嫁给祁家,对祁家来说也是光耀门楣光宗耀祖,我不信祁老爷子在天有灵,会不开心。” “你说对吗?” 老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对也不是,也不对也不是。 “老夫人,我就直说了,以前我给祁家的所有优待都是以嫁入祁家为前提的,若曲书兰嫁给祁朔,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到时候我会怎么做,谁也说不好。” 老夫人有些震惊。 以前沈明月在她面前的时候总是那副温柔贤惠的样子,甚至让她觉得,哪怕知道曲书兰和祁朔成亲,她也只会伤心不会生气,更不会跑来她面前教训她。 看来,是她看走眼了。 一下子,老夫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惆怅开口:“可是,和书兰的婚事是阿朔自己点头答应的,这事我也已经告知大家了,你现在为难我也没办法呀。” “状元娶妻需和皇上报备,你和皇上说了此事?” 老夫人沉默了。 她又不知道此事。 说起来,她不知道这事,但祁朔一定知道。 想到这里,老夫人身体止不住发颤。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那么容易成亲,所以才没有拒绝。 “老夫人,想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要怎么做,老夫人你心里清楚。” 沈明月一改往日温柔的样子,眼里带着些怒气,训斥完老夫人后就离开了。 她走后,老夫人急得在寿安堂踱步。 若是继续让祁朔和曲书兰办婚事,沈明月肯定会对她动手,祁朔和她没有多少感情,若她死了,林晚乔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勾引祁朔了。 可若是暂停婚事,她怎么和曲书兰的父亲交代? 简直是左右为难。 …… “二爷,你猜的没错,今日沈明月过来去了寿安堂,在寿安堂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虚竹将得到的消息禀报给祁朔。 “我就知道,她必然不可能那么轻易让我和曲书兰成亲。” 曲书兰和沈明月作对,倒给他省了很多麻烦。 “等老夫人那边取消婚事之后,你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是因为沈明月从中作梗,曲书兰才没有和我成亲。” 虚竹点头。 这几日,曲书兰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像踩在云上,心都跟着荡漾起来了。 听说老夫人登门拜访,她急忙梳妆打扮,去了前厅。 曲兴贤已经在了。 她笑着跑进去,见父亲和老夫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 问:“爹爹,老夫人是来和你商讨嫁妆的吗?” 曲兴贤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老夫人愁眉苦脸地开口:“书兰,是我对不住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曲书兰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时候突然说对不起她,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和阿朔的婚事可能要先放一放了。” 曲书兰当场急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放一放?我们不是说好了一个月之后成亲那?!我都已经把喜帖送出去了,你现在又后悔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老夫人赶紧安抚她:“书兰,你误会了,不是不让你们成亲,是暂时推迟。” 这种话曲书兰根本不信。 这一次可以推迟,那么下一次也可以推迟。 一推再推,要推到什么时候去?! “老夫人,是祁朔哥哥让你来说的?” 老夫人摇头,叹息道:“总之,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不能说沈明月,若曲书兰找到沈明月讨要说法的时候再提到她,沈明月又该记恨她了。 说完,不顾曲书兰的拉扯,她执意上了马车。 曲书兰气得不行,回前厅找曲兴贤。 “爹爹!他们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曲兴贤今天刚好听到些风声,说不定就是那个原因。 “书兰,虽说你和祁朔有婚约,但你和他的身份目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我觉得你还是早些放弃他吧。” 曲书兰气急。 “爹爹,你不给女儿想办法也就算了,怎么还一直劝女儿放弃?!女儿有多喜欢祁朔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曲兴贤叹气:“那祁朔现在就是个香饽饽,京城有多少女子想嫁给他你知道吗?不说别的,就那个丞相之女沈明月,她怎么会让你轻易嫁给祁朔?” 曲书兰听明白了。 是因为沈明月,祁家才来推迟婚事。 “那个贱人!明明我和祁朔哥哥有婚约,她非要从中作梗,硬要插进我和祁朔哥哥的感情中。” “她怎么就不能早点死?!” “住嘴!”曲兴贤冷呵一声。 沈明月可是宰相之女,是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们死于非命的宰相的女儿。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告到宰相那里,他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你听话,别让爹爹为难。” 第五十九章 取消婚约 曲书兰紧咬着牙关。 明知她才是和祁朔定下终身的人,沈明月却偏偏和她抢。 以前她总觉得和祁朔婚约,沈明月不敢太猖狂,现在才知道有没有婚约在沈明月这里根本就不重要。 沈明月用尽心机也要得到她的祁朔哥哥。 这让曲书兰怎么甘心?! 明明,她就要得到祁朔了! 曲书兰的心里浮现出远超对林晚乔的恨意,她第一次起了想要动了沈明月的心。 …… 丞相府。 沈明月已经闹了一天了。 从祁府回来之后,她一直求父亲沈冠玉给她和祁朔说亲。 每一回,沈冠玉都要苦口婆心地告诉她:“祁朔和曲书兰的婚约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要是真去了,皇上如何想我?文武百官如何说我?全京城百姓如何议论我?你想过没有?!” 她不管! 沈明月拉着沈冠玉的胳膊,撒娇着扭动身体左右摇晃。 “爹爹,你帮我想想办法啊!女儿的幸福就全靠你了!” “不行!”沈冠玉推开她的胳膊,义正辞严地拒绝:“除非祁朔和曲书兰取消婚约,不然你永远别想。” 沈明月气得转身就走。 在闺房气了一日,将闺房的物件全都砸了一个遍,砸伤了两个下人,十几个下人挨个哄她,直到夜幕降临,这才堪堪将她哄好。 她想:不就是让曲书兰和祁朔取消婚约吗? 以她的身份,这事算不上难。 翌日一早,她穿着前些日子皇上赏赐的玉海锦布制成的衣裳,带着母亲送给她的金兰玉簪,带着一众家仆去了户部郎中府邸。 她穿得流光溢彩,全身上下的衣服无一不透着雍容华贵,身后的家仆更是浩浩汤汤,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是来找事的。 曲兴贤听说沈明月到了,忙让人去叫曲书兰出门迎接。 曲书兰听说是沈明月来了,根本不想起床,任谁来催都不起。 曲兴贤没办法,只好先赶紧去正门毕恭毕敬地将沈明月迎进来。 沈明月一进门先给他们了一个下马威。 “我好歹是丞相嫡长女,贵千金如此怠慢,是不是说不过去?” “还是说,贵千金对我有什么意见?” 曲兴贤汗流浃背。 他急忙摇头,说:“沈小姐误会了,书兰昨日不小心跌入后院池塘,感染了风寒,我怕染给你,才不让她出来迎接。” 沈明月轻轻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好好养病。” “现在不愿意出来,等会儿我们谈事情的时候,希望她不要出来打扰。” 曲兴贤太阳穴跳了一下。 这女人跑来到底想说什么? 他苟着身体,指了指前厅:“沈小姐,进去说。” 见曲兴贤这卑躬屈膝的样子,沈明月非常满意。 这会儿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殷勤了,想必一会儿她说出那件事的时候,这位会很容易就答应。 坐进前厅。 曲兴贤让丫鬟给沈明月沏了一杯茶。 “沈姑娘,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沈明月扫了一眼茶杯,当没看见,目光浅浅地移向曲兴贤。 “我今日来是希望你能和祁家取消婚约,你是曲书兰的父亲,应该知道曲书兰和祁朔身份差的太多,他俩不合适。” 听了这话,曲兴贤笑着问:“沈小姐,是你父亲来让你和我说的吗?” 她爹爹那个瞻前顾后的胆小鬼怎么会让她来做这种事? 沈明月回答不上来,故作愤怒道:“这你就别管了,我是丞相之女,而且我的爹爹素来最宠溺我,若我在他的耳边说点什么,我怕曲郎中你的饭碗保不住。” 她回忆着爹爹和下属说话时的表情,做出一个生硬的威严表情。 曲兴贤在心里笑了一下。 他没有表现出来,拧着眉头,一副纠结的样子。 “男婚女嫁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已经互换过生辰贴了,想要退婚自然得双方的父母坐在一起将生辰贴还回来,再经过多方商议,针对聘书对女方名声损毁之事进行补偿。” “哪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呢?” 沈明月不管简单还是困难,她现在只想让祁朔和曲书兰取消婚约。 于是她以命令的语气对曲兴贤说:“这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曲兴贤的表情很是为难。 “沈小姐,此事我得和你的父亲商议,毕竟和祁家退婚之后,我家小女可能会被人耻笑,如若没有更好的选择,我是万万不可能答应此事的。” 沈明月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我都已经站在这里了,还不能代表我爹爹的决定吗?” “实话告诉你,今日就是爹爹让我来的。” 曲兴贤的态度自始至终都非常谦卑,让沈明月找不出错处。 “那你能代表丞相大人给我家小女寻个更好的人家吗?” 沈明月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她若是能给沈明月寻个好人家,就不用自己来让曲书兰和祁朔取消婚约了。 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听到曲兴贤说:“若你能让沈大公子和我家书兰定亲,我便可以退婚。” “想什么呢?!”沈明月听到曲兴贤想让她哥哥娶曲书兰,一口回绝,“我哥哥可是要娶长公主的!” 曲书兰一个户部郎中的女儿也想染指她哥哥,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冷着脸,不留余地地开口:“别以为你女儿和我争祁朔了,你们家就和我们家地位相同了,若没有当年那一纸婚约,祁朔会不会和你们扯上关系还不一定呢!” 曲兴贤皮笑肉不笑地恭维:“沈小姐说的是,我哪敢呢?我刚才也就是说说,至于沈小姐求我办的事,最好还是让令尊来说,就算你为难我,我也不能答应你,你说是不是?” 刚才她骂曲兴贤的话算是彻底撕破脸皮,这会儿想说句好话都说不出口,沈明月在地上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待她离开之后,曲兴贤脸上的笑意消失地无影无踪。 “和我斗,你还嫩了点,多吃两碗米饭再来吧。” 不过是个丞相府的女眷罢了,真拿自己当丞相了。 今日沈明月来他们府上,也证实了他的揣测,祁家之所以将婚期推迟,就是因为这个沈明月。 第六十章 两位小姐又来了 在今天之前,曲兴贤都是极力劝说曲书兰和祁朔退婚的,但看到沈明月如此嚣张的样子,他突然不想劝曲书兰了。 既然她不让曲书兰和祁朔成亲,那他们就一直拖着,她也别想和祁朔成亲! 曲书兰虽然人没到,但前厅发生的事情一点没漏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听说沈明月此番前来是为了劝说她爹爹,让她爹爹去和祁家退婚的时候,曲书兰直接跳了起来。 “那个贱人未免太不要脸!自己没那个本事让祁朔哥哥和她在一起,就用这种下三滥地手段逼迫我和祁朔哥哥分开,她也太不要脸了吧?!” “小姐放心,老爷没有答应。” 听说爹爹没有答应,曲书兰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这心她只能放下来一半。 沈明月既然都已经开始用这种做法逼迫他们就范了,说不定未来她还会用更多的手段逼迫他们。 将沈明月留下实在是个祸患。 曲书兰暗暗坚定了自己的杀心。 沈明月那个贱人还是得死了才行! 但是又不能让大家发现是她动的手,她得好好盘算一番才行。 …… 林晚乔背后的伤口见好。 但这个过程太难熬了。 怕再一次发炎,郎中给她开了些药,每日都得让小翠将坏掉的肉剔掉,因为不能留下一点点坏肉,每次都得沿着好肉刮,刮完之后,再上面涂上药水。 药水很扎人,涂上后她的整个后背都是疼的。 就这么过了半月,伤口才终于长好。 因着她身上的伤口,她难得拥有了一些特权——可以不用去向老夫人请安。 半月后,她第一次出院子。 刚走到院门口,就碰到了祁朔。 祁朔同时也看到了她。 知道躲不过,她蹲下来微微欠身,向林晚乔行礼。 “二公子。” 她想:祁朔难道是来这里看她的? 难道除了恨她,祁朔对她还留有一些感情? 正想着,虚竹从后门走进来,对祁朔说:“二爷,我看过了,后门没人,你可以从后门走。” 祁朔点头,拔腿离开。 林晚乔刚开始起伏不定的心重重地砸在地上。 她怎么就忘了呢? 从祁朔的院子到后门必须要经过她的院门口。 她又自作多情了。 想到刚才祁朔像是躲着谁的样子,林晚乔问旁边的小翠:“今日府中有客人?” “是曲家大小姐和沈家大小姐。” 难怪。 祁朔最讨厌聒噪,那两位要是凑在一起了,是没有安生日子的。 这个祁府估计都会被他们掀了。 若是往常,林晚乔肯定要得躲开,可惜今日她的身体刚刚好起来,这么长时间没去和老夫人请安,得去看看,免得又要让老夫人骂了。 “走吧,去寿安堂。” 到寿安堂门口,林晚乔听到里头传来的尖锐地喊叫声。 “沈明月,你能不能要点脸?!之前跑去我家威胁我爹爹,让我爹爹取消和祁家的婚约,今日我要去见祁朔哥哥,你居然还要拦着我!” “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天惦记别人的夫婿,你也不怕传出去让京城百姓笑话!” 曲书兰话音刚落,沈明月的声音响起。 “谁不知道你和祁朔的婚事是年幼定下的,那时你们身份相当,你嫁给他是门当户对。可如今他高中已是状元,你家没落,你俩现在已经门不当户不对了!” “若我是你,我就该有自知之明自行离去,免得耽误了祁朔!” 两人争论不休互不退让。 林晚乔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 不曾想,刚准备离开,门口的小厮就跑进去通报去了。 这回是避无可避了。 林晚乔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进寿安堂。 老夫人也被他们两个烦的苦不堪言,看到林晚乔就像看到了救星,忙说:“林晚乔,既然你是祁府的当家夫人,那就由你带着他们去祁府逛逛。” 林晚乔垂眸点头。 说起来这还是老夫人第一次正经叫她的名字,以前不是叫她贱人,就是喊她青楼出身的荡妇。 总之,怎么恶毒怎么来。 突然被她叫做林晚乔,还有点不太适应。 曲书兰和沈明月吵了一刻钟都没吵明白,如今齐齐回头看着林晚乔,两人心里又是一惊。 听说林晚乔前些日子因为被误会给老夫人下毒被打了二十板子,打的皮开肉绽,这段时间一直在养病,没有外出。 之所以一直没有在意林晚乔,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事,觉得祁朔对林晚乔没有感情。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不分青红皂白打自己心爱的女人,而且还打了她二十板子。 他们都清楚这二十板子意味着什么,也清楚林晚乔受完那罪没死也得少半条命。 都已经把林晚乔踢出争夺祁朔的战斗了,一回头见林晚乔亭亭立着,长时间的病痛让她比之前看起来更加形销骨立。 外袍是之前的,如今穿上大了些,却无端看起来像劲风里挣扎的小草,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明明是一个色的口脂,在她的嘴上就是显得更明艳些。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在看到林晚乔的一瞬间产生了同样的想法——这个女人不能留! 祁家大少爷死在了成婚当天,据说两人都没有同房,祁家和林晚乔年纪相仿的就只剩下祁朔,她又是青楼出身的骚货,不可能耐得住寂寞,这么一来,祁朔被她勾搭上那不是很有可能吗? 怪不得老夫人这么讨厌林晚乔,林晚乔确实让人非常厌恶。 曲书兰的脸冷了下去。 她想到办法了。 沈明月要除掉,林晚乔也不能留。 那就让林晚乔当她的替罪羊吧。 林晚乔不知道这两位心里都在盘算什么小九九,她只想做好自己祁家大夫人该做的事。 手指着屋外,客客气气地说了句:“两位请。” “我才不要和沈明月走一道呢!”曲书兰将头转向一边。 沈明月就看着别处,冷着脸说:“别以为我想和你走在一起,拜托,我也不想好吗?” 两人完全不顾在他们身后站着的林晚乔,从林晚乔旁边走了出去,分别走向不同的两个方向。 老夫人见曲书兰和沈明月都走了,对林晚乔的态度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第六十一章 下药 “他们二人身份尊贵,你可得好好照顾他们,若他们出了岔子,你只有以死谢罪了!” 林晚乔半蹲着行礼:“妾身明白。” 老夫人被曲书兰沈明月二人搅得这也难受那也难受,不想和林晚乔多说,教训了她几句后,摆摆手让人滚了。 林晚乔离开寿安堂后,嘱咐府中丫鬟好好照顾二位小姐。 她毕竟分身乏术,无法同时顾好不愿意在一起的两人。 又怕她去找一人,另一人会跑过来说她偏心。 干脆两个人都不见,反而轻松些。 …… 般蓝院,曲书兰停下脚步。 回头对跟着自己的祁府丫鬟说:“我渴了,你去给我拿些水来。” 一个丫鬟刚走,她又去使唤另一个丫鬟:“你也别闲着,去问问林姨娘哪里有什么好吃的,给我拿一盒来。” 将跟着自己的祁府丫鬟支开之后,她拍了拍身旁的丫鬟兰香。 “我和你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兰香低着头,重重地点了点。 曲书兰昨儿个夜里突然将她叫到房内,给她手上放了一包药,让她把药下到林晚乔做的糕点中。 届时,她和林晚乔要糕点,沈明月肯定也会要,等沈明月吃了糕点一命呜呼,她也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了。 曲书兰沉着心,想:沈明月,你活该!原本我不想杀你的,可你非要和我抢祁朔哥哥,那就只能让你死了! 见兰香害怕,曲书兰蹙眉:“别忘了,若你没有做成,你娘和你妹妹可否要被卖到妓院去了。” 听到这话,兰香身体猛地一抖。 而后,她咬着唇答应:“小姐,我会按你说的做。” 另一边。 沈明月早早便将人支走了。 以不想让人跟着为由。 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丫鬟说:“春雨,我对你如何?” 春雨抬起头看着沈明月,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小姐对我很好。” 沈明月握住了她的手,拍了拍:“让你去做此事实在太难为你了,可我身边实在没什么可用的人,你就帮我这一次。” “这次若是成功了,我就会是祁家主母,你跟我嫁来祁家,我保证没人敢为难你。” 想起爹爹的病,春雨咬了咬牙。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辜负小姐所托。” 她点点头。 “去吧。” …… 林晚乔没想到曲书兰和沈明月二人又吵到她这里来了。 不过这次,来的是他们的丫鬟。 “兰香,这盒糕点是我家小姐要的!” “说什么呢?!这盒糕点明明就是我家小姐要的!” 兰香先来,问她有没有新上的糕点。 这几日林晚乔不能出院,都在家里做新的糕点,再加上玉糕阁也会经常送来些其他的糕点师傅做的新品,因此她这里总有最新款的糕点。 兰香一来就看上了一款。 这盒糕点以玫瑰为主,加了些桂花。 不仅看着好看,吃起来也非常可口。 她就给兰香准备了一屉。 谁知,兰香还没走呢,春雨就来了。 春雨和沈明月一样让人为难,指着兰香手里那盒糕点就说想要,可是那盒糕点就那么些,全给兰香了。 她就好声好气地解释:“真的没有了,要不你看看别的。” 春雨不同意:“我家小姐说了,就喜欢玫瑰口味的。” “你家小姐说什么了?!这口味是刚刚才做出来的新品,难道她有预知的能力,知道今儿个林姨娘做出来的糕点是玫瑰口味的?!” 不等林晚乔说话,兰香先和春雨吵起来了。 吵了好久,也没吵出结果来。 最后还是春雨提议:“这样,这屉糕点我们平分,一人一半!” “这样你好交差,我也好交差!” 兰香答应了。 “行啊,那就一人一半。” 于是乎,两人从旁边拿了一个盒子,当着林晚乔的面开始分糕点。 这两人分着分着,又吵起来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拿的都是看起来好看的,这个丑的给你!” “凭什么让我拿丑的?!你给我这个是吧?!那你就把这个拿走!” 两人往对方的盒子里放了好几个糕点。 分完,又让林晚乔给他们装了好几个,这才离开。 等合上盖子的那一刻,兰香和春雨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等对方吃下去,将林晚乔绳之以法,这事就结束了。 兰香和春雨的手上沾了药,被他们碰到过的糕点都不能吃。 为了陷害林晚乔,他们甚至在林晚乔的院子里埋了药。 好在她的院子里原本就没几个人,没人注意到他们做了什么。 送走兰香春雨,林晚乔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兰香和春雨各自回了自家主子跟前。 “小姐,都做好了。” “那我们回去吧,今日就等着那两个贱人倒霉了!” 离开之前,他们得和老夫人打声招呼。 两人都没想到在寿安堂又撞上了。 不过这会儿两人都觉得对方活不长了,心里在嘲讽,面上只冷哼了一声。 老夫人见他们比来的时候安静了许多,松了一口气。 “二位早些回去休息,以后若是想来玩尽管来。” “我这种半截入土的人,最喜的就是你们这些活泼的孩子了!” 沈明月像是没和老夫人吵过架一样,对老夫人欠了欠身。 “老夫人,我就先走了。” 刚要出门,从外头进来一位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终月杉。 她本来是想来找林晚乔的,但老夫人有命令,若终月杉来找林晚乔,得先请她来寿安堂。 终月杉想着都到祁府了,是该给祁府老夫人打声招呼以示尊重,因此并没有反对。 刚进来,她就看到了曲书兰和沈明月。 她和这两位只是认识,没什么交情,原本准备打个招呼就过去的,结果两人走过她身边时,她突然闻到了一阵香味。 “是晚乔做的糕点?” 终月杉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她说的话,他们不能不接。 曲书兰点点头:“是林姨娘做的。” 终月杉又闻了闻:“这个口味我好像没吃过,一会儿我也跟她要点。” 林晚乔听说终月杉被老夫人请了过去,也赶紧找了过来。 她来的巧,刚好听到了终月杉这句话。 第六十二章 林晚乔中毒 “今天的量给曲小姐和沈小姐了,我做些明日给你送去。” 终月杉摆摆手:“不用麻烦。” 她看向两人:“反正你们拿了不少,一人分我一个不介意吧?” 两人眼里皆是一慌。 而后,又强装镇定。 哪怕真有问题,也是林晚乔的错,是林晚乔在糕点里掺了药,终月杉出事也是林晚乔害的,与他们有何干系? 索性,两人都拿出来摆在终月杉面前。 沈明月笑脸盈盈:“终小姐,你请。” “吃我这个,吃我这个!” 两人十分殷切。 终月杉不懂后院女眷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没多想拿起来便往自己送。 送到嘴边,一股微弱的药味如一缕青烟,钻进终月杉鼻子里。 她的手当即一顿。 而后,毫不犹豫地将面前的糕点一扫,两屉糕点散落一地。 沈明月大惊,心道:终月杉该不会是看出来了?! 面上却丝毫不敢迟疑,质问终月杉:“你这是做什么?!” 终月杉没有解释。 她往前走了一步,用剑柄在沈明月和曲书兰身上拍了一圈。 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又将目光落在跟着曲书兰和沈明月的兰香春雨身上。 两人心里又是一惊。 两个丫鬟手上都沾了药,只碰对方那份,日后查起来必然难以解释,所以两人都留了个心眼,自己手里这份也是有毒的。 因着两人各怀鬼胎,硬是让两份糕点被下了两种毒药。 此时惊觉终月杉发现,两人都以为只有自己下药,怕跟着的丫鬟被查出来,纷纷阻拦。 “终月杉,你一言不合将我和林姨娘要的糕点打翻,又一句话不说搜完我全身,哪怕你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我也不能由你如此羞辱!” 沈明月往左边移了一步,假意和终月杉对峙,实则是为了护住身后的春雨,以免她露出破绽。 曲书兰不知沈明月心中所想,但因为她也得护住兰香,被迫和沈明月同仇敌忾,站在终月杉面前挡住兰香。 “论身世,我比不过丞相之女,也比不过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可我到底也是个清白女子,终小姐一言不合就搜身,简直把我当贼提防,未免太侮辱人了!” 她转身看着老夫人,问:“终小姐在祁府胡作非为,老夫人就不管管?” 老夫人:“……” 小祖宗哎! 她管得了谁啊?! 觑见林晚乔一脸无措地站着,老夫人赶紧将责任推了出去。 “林晚乔,你是祁家大夫人,你说怎么办?” 终月杉刚才一直在观察这两人。 兰香春雨低着头,曲书兰和沈明月两人在前冲锋陷阵,一时间她居然分辨不出来谁的嫌疑大些。 分辨不出来,只能说明两人都有问题。 再看这两人都是要护住身后丫鬟的样子,终月杉便心知肚明了。 她向来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用剑柄在曲书兰和沈明月的腰间拍了一下。 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倒了下去。 不等兰香春雨反应,她又迅速绕道到他俩后面,抓起他们的手闻了闻。 果然,两人的手上都有药味。 她在两人腿窝处敲了一下,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糕点上有毒。” “兰香和春雨两人手上也有毒。” 沈明月哪敢承认,怒骂:“你胡说!” 曲书兰和沈明月短暂统一战线:“终月杉,别以为你是护国大将军,你就可以随便说了!” 骂完才反应过来。 什么? “兰香手上有毒?!” “春雨手上有毒?!”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别处。 老夫人差点背过去。 一个丞相之女一个户部郎中之女,两人跑到他们祁府下毒,还被护国大将军的女儿抓了个正着。这个场面她实在是没见过。 旁边站着的林晚乔身体晃了一下。 她强撑着站定,但能察觉到自己的眼睛上蒙了一层缭绕的烟。 眼前的景变得支离破碎。 她努力让自己睁开眼睛,问:“他们的手上有毒?那被他们碰过的糕点……” 终月杉回头便看到林晚乔摇摇欲坠,她冲过去,扶住踉跄的林晚乔,急切询问:“你怎么了?!” “我吃过……” 林晚乔跌入黑暗。 旁边的小翠急得团团转,哭着说:“林姨娘怕糕点放坏,就和我们奴婢三个人分,奴婢和银雀舍不得还没吃,但林姨娘已经吃完了。” “林姨娘不会有事吧?!” 闻言,终月杉的额头瞬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怒吼:“快去找郎中!快!” 小翠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曲书兰和沈明月冷漠看着。 虽说他们的确被发现了下药的事,但因为两人都干了,反而不觉得有多严重。 至于林晚乔,一个姨娘罢了,死就死了。 能怎么样呢? 终月杉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来祁家找林晚乔说话,还能遇到这种事。 再一看,下毒的两人看起来就更没事人一样,毫不在意。 她当场怒了。 “曲书兰沈明月,你俩好歹是朝廷命官的家眷,如此为非作歹,就不怕传到其他官员口中,给你们的父亲穿小鞋吗?!” “再不济,你们也是京中显贵,此事若是传出去,谁还会要你们这种蛇蝎心肠之流?!” 听到这话,曲书兰和沈明月才有了反应。 虽说祁朔待林晚乔并没有多好,但再不好她也是祁家人,是祁家的主事夫人,林晚乔若真的死了,两人背上恶毒的骂名,祁朔怕很难再娶他们。 曲书兰率先反应过来,回头指着兰香怒吼:“你这贱婢,你是不是想毒害本小姐?!让你去拿糕点,你手上沾药,给我拿了一屉有毒的糕点来,你怎会如此恶毒?!” 兰香看着曲书兰摇头,眼泪汪汪不知所措。 “摇什么头?!我冤枉你了?!不是你下的毒还能是我下的?!” 兰香哭着抬头,看到曲书兰阴冷的眼神后呼吸一滞。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对曲书兰来说,她就是可以随时随地推出来挡枪的弃子。 “你还想狡辩?!难道我说错了?!” 想到自己的娘和妹妹,她沉重地点了点头。 沈明月直接效仿曲书兰,将所有错推到了春雨身上。 第六十三章 太医仲吾或许能救 两人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此时正哭着说自己差一点点就死了。 幸好是没死,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看到两人这幅样子,终月杉内心又冷了些。 不过这会儿她无暇搭理两人,心急如焚地看着地上的林晚乔。 这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对方活下去,下药肯定是致死量,以外面郎中的医术,治好的可能微乎其微。 果然,郎中很快来了。 小翠急忙将他领到林晚乔跟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诊断后,只见他摇了摇头。 “她的毒老夫解不了。” 小翠哽咽着哀求郎中:“你再想想办法,求求你了,再想想办法好不好?!” 郎中摇摇头:“她中毒已深,老夫实在没有办法。” 小翠一屁股坐在地上。 终月杉咬着嘴唇,将林晚乔推到小翠身旁。 “你照顾她,我去找人。” 小翠哭着问:“终小姐,你能找谁啊?” “太医仲吾。” 仲吾是当朝最好的太医,他师承医圣章济,是前朝皇帝求来的章济唯一的弟子。 他的名声如雷贯耳,若是他来,林晚乔说不定真有救。 郎中也在旁边说:“若让仲吾来,最起码还能撑半月。” 终月杉问他:“若他不来,晚乔还能撑多久?” “不到两日。” 终月杉又是一个踉跄,紧接着眼前一黑。 她的丫鬟赶紧扶住了她。 “小姐!你没事吧?!” 终月杉摆摆手:“没事。” 站定后,看着地上躺着的林晚乔,心说:不行,哪怕不行也得试试,她不能看着林晚乔去死。 哪怕她知道仲吾不可能来。 走出祁府,终月杉感觉浑身无力,坐上娇子的时候还在思考该如何是好。 可她知道,自己只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若男儿身还好些,女儿身根本就见不到仲吾。 但此事哪怕是他父亲去求,也得有个能说服仲吾的理由。 不然他为何要帮一个妾室?还是最低贱青楼出身的妾室? 回去的路上,终月杉越想心情越低沉。 虚竹没有命令不得进寿安堂,想知道寿安堂发生的事,只能通过祁朔安插在寿安堂的丫鬟,可丫鬟不知被什么事绊住了,一直没有出来。 他只知道曲书兰和沈明月先进了寿安堂,而后是终月杉和林晚乔,此后几人一直留在寿安堂,没有任何动静。 这不正常。 直到小翠出来找人,他才终于抓住机会,问小翠:“里面出了何事?” “曲小姐和沈小姐互相给对方下药,偏偏那带着药的糕点被林姨娘吃了,林姨娘吃了后没多久就晕倒了。” 说完,小翠匆匆进去。 虚竹心里一惊,转头飞回院子,将此事和祁朔说了。 刚听到的时候,祁朔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只是目光淡淡地问:“她怎么样?” 虚竹摇头:“属下也是刚得知此事,林姨娘的情况还没有亲眼看过。” 祁朔点点头:“去看看情况。” 虚竹应了一声,退下。 待他离开后,祁朔拿着杯子的手像是失了所有力道,茶杯从手里滑了下去,落在了白色长袍上。 滚烫的茶水瞬间浸湿他的衣裳,与湿衣服接触的皮肤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疼。 他不动声色地挡开过来为他擦水的丫鬟,起身回屋换了一件长袍。 刚换好,虚竹进来了。 虚竹跪在地上,神情严肃:“公子,林晚乔身中剧毒,郎中说她只能活两日,终小姐去想办法请太医仲吾了。” 他说完,见祁朔迟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不解地抬头看去。 祁朔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才说:“终月杉一介女流,想请动仲吾,简直痴心妄想。” 别说终月杉了,哪怕是他,想让仲吾来也没那么容易。 若是太医院其他人,知道他是状元郎,或多或少都会卖他一个面子。 但仲吾本就是一个清高自傲的乡野医生,不爱巴结人,对谁都不屑,骨子里也没有医者仁心。 请这样的人来给一个妾室看病,简直难如登天。 …… 老夫人让人将林晚乔搬到了她自己的院子里。 曲书兰和沈明月则像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银雀小翠守在林晚乔床边,两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整个祁府,除了他们外,没人在乎林晚乔的死活。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终月杉。 终月杉回到大将军府,火急火燎地赶到终滨海跟前,“扑通”一声跪下,给终滨海磕头:“求父亲救我朋友一命。” 终滨海刚坐下,见终月杉刚回来就给他磕头,急得赶紧站了起来。 “什么朋友?!你先把话说清楚。” 终月杉赶紧和他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终滨海听完后,眉头紧紧蹙着。 “这事,我帮不了你。” “父亲,我求你了,你就帮帮忙吧!” 终滨海深吸了一口气:“帮不了就是帮不了,你就是求我也没用。” 他语重心长道:“我是护国大将军,作为皇宫最后一道防线,肩负着守卫皇宫之责,皇上也对我寄予了厚望。” “你想想,皇上要是知道我替状元大哥的妾室求助仲吾,会觉得我是为了帮你还是为了卖状元这个人情?” 终月杉如坠冰窟。 “更何况,状元郎在翰林院任职,翰林院为整个国家舆论之根本,我和他来往密切,被皇上知道该作何感想?” 皇上要么觉得他和翰林院勾结,企图祸乱朝纲,要么觉得他想改变日后风评,欲举兵谋反。 无论哪一件,都足以让皇上对他信任不再。 “你要和谁来往我不会管你,但很多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你得思考再三再做决定。” 终月杉灰头土脸地出了将军府,又垂头丧气地回到祁府。 小翠见她是一个人来的,当即大哭起来。 银雀性格胆小,连哭都不敢大声,只在旁边默默哽咽。 终月杉看着躺在床榻一动不动的林晚乔,顿觉无力。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口进来了几个人。 祁朔对仲吾恭恭敬敬地说:“仲太医,就是她,麻烦你了。” 终月杉赶紧收起眼泪站到一边。 祁朔居然把仲吾请过来了! 银雀和小翠缩到角落,知道祁朔和林晚乔关系的她们一动不敢动。 第六十四章 二公子更适合她 仲吾来先是问他们林晚乔吃了什么药下去,听说名字后看向祁朔,语气略带着些指责:“你给我找的好活。” 祁朔客客气气道:“仲太医,您就先别和我计较了。” 仲吾站起来,扯了一下嘴角,冷哼说:“要治好她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祁朔拱手:“你尽管开口。” “治好她需要一颗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他们只在传说中听过,难道真的存在?! “仲吾先生,哪里能找到天山雪莲?” “哪里都不太能,天山雪莲一千年仅此一颗,早就被皇宫收去了,你想要?成了皇上说不定就有了。” 祁朔嘴角绷紧,一言不发。 “我只说治好她需要天山雪莲,又没说让她活着需要天山雪莲。” 仲吾走到一旁桌边,展开纸张,在上面写了一会儿,才拿到祁朔跟前。 “按这个药方喂她半月,她便可以清醒。” “但没有天山雪莲,药效大打折扣,此后她身体不能寒不能暖,五官退化,感染风寒便可致命,还得时不时喝药。” “换一句话来说,和药罐罐也差不了多少了。” 祁朔扫了一眼床上的人,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说:“是她活该。” “活该啊?活该就刚好别治了,死了算了。” 祁朔忙将药方收起来,让虚竹送仲吾离开。 “你看看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仲吾挎着药箱,转身离开。 等仲吾走后,祁朔将药方交给小翠:“按照仲太医说的去做。” 小翠赶紧去拿过药方,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自始至终,终月杉都没将目光从祁朔身上移开。 或许是察觉到了终月杉审视的目光,祁朔交代完之后转身拔腿就走。 他离开后,终月杉拉着银雀问:“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 银雀哪里敢将自己知道的事告诉终月杉,连忙摇头:“二爷慈悲为怀,见林姨娘危在旦夕,自是要帮一帮的。” “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终月杉肯定是不信的。 在京城多年,她从未听闻状元郎有慈悲为怀的美名,多数是说他面若冰霜,像所有人都欠他八百两银钱。 银雀摇摇头,说:“终小姐,你就别再问了。” “算了,不为难你了。” 说完又说:“虽然我知道晚乔是大公子的妾室,可我始终觉得二公子更适合她。” 银雀吓了一大跳,忙说:“此事万万不可胡说!” “别紧张,我也就是在你们面前说一说,在别人面前我肯定不这么说。” 她低头看着林晚乔,心疼地想:“我也是女子,我自然知道她的难处。” 小小年纪便为在新婚之夜死了的丈夫守寡,怎么不算可怜呢? “你们照顾好晚乔,我还有事得去和状元郎商议。” 银雀欠身:“终小姐慢走。” 等她离开之后,银雀才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这位终小姐未免有点太吓人了。 她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啊?! 终月杉叫住祁朔:“二公子。” 祁朔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终小姐有何事?” “关于此次晚乔被下毒一事,我有话想对二公子说。” 祁朔知道她要说什么,冷着脸开口:“若终小姐是想来替林姨娘讨个公道,那就不必谈了。” 终月杉有些不爽:“这是何意?!” “给她下毒的一位是曲书兰,我未过门的妻子。一位是沈明月,丞相之女。而她不过是个姨娘,虽说我让她主管祁府,但她也只是妾室,你要我为了一个妾室,找他们算账?!” 终月杉刚才还觉得祁朔这人不错,现在看来,他也不过如此。 “她再怎么样也是你大哥的妾,她明白无故被你的妻子牵连,自然应该由你负责。” 祁朔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妾室,我为什么要负责?” “你不……你一点都不在意她?” 祁朔眯眼看着终月杉:“你这是何意?” “仲太医不是那么好请的,你愿意为晚乔欠他这么大的人情,说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我是不信的。” 祁朔紧握着双手,怒斥:“终月杉,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那又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终月杉向来不怕别人。 她有什么话当即便说了出来:“不过你对她不感兴趣也好,她在你府中受了不少委屈,以前的事我都可以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曲书兰和沈明月做的太过分了!” “原本我觉得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晚乔委屈归委屈,总不至于莫名其妙没了性命!现在才发现,你和那些有糊涂账的老爷也没什么区别!” “曲书兰还没有进门就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给丞相之女下毒,甚至不惜用他人的生命为代价,若她进了门,还有晚乔活路吗?!” 祁朔生硬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终月杉冷着脸开口:“有人介意晚乔青楼出身,总有人不介意。她的丈夫已死,她没有守寡的必要。往后我会带她去认识些男人,无论嫁与谁,都比在祁府强!” 祁朔的眉眼冷到了极致。 周身裹着一股戾气。 “终月杉,她是我大哥买进来的,付了钱的,想走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终月杉嗤笑:“二公子是觉得我掏不出买她的钱?” 虚竹被祁朔留在了林晚乔身边,见林晚乔醒过来,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禀告祁朔,刚走出院子就见祁朔和终月杉面对面站着。 终月杉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祁朔则一身冷意。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拱手禀报:“二爷,终小姐,林姨娘醒了。” 祁朔当做没有听到,看着终月杉,说:“她不会和你走。” “不和我走,难不成在你府上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的日子?” “她自知身份卑微,和你来往已是越界。” “你尚未婚配,和她只有生意上来的往来也没什么要紧,就算传出去旁人也不会说什么,但你若是将她从祁府带出去,她是不守妇道,而你的名声也会尽毁。” “京城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要你!” 终月杉冷着脸:“我不介意!” 祁朔冷笑:“可是她会介意,你觉得她会让自己拖累你吗?” 第六十五章 留宿 终月杉扭头就走。 她找到林晚乔,轻声细语地问她:“如果我带你离开这里,你要和我走吗?” 在祁府生活,对林晚乔来说是折磨。 如果能离开的话,她自然是愿意的。 想到这里,她轻轻点头:“如果能离开这里,哪怕是做丫鬟我也是愿意的。”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终月杉又和林晚乔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离开了。 晚上,夜幕降临。 窗外树影婆娑,万籁俱寂。 林晚乔昏睡了两天,现在虽然是夜里,却睡得不怎么沉,翻身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沉重的呼吸声。 她屋里有人! 意识到这里,她猛地睁开眼睛,正欲尖叫,便被人捂住了口鼻。 那人凑近她,冷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是我。” 林晚乔的心落回实处,眨了眨眼睛,黑暗中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大概老粉一个轮廓。 不过她好像能感觉到祁朔在盯着自己,目光如炬,仿佛雄鹰盯着自己的猎物。 缓了好一会儿,白问:“你怎么来了?” 听说今日是祁朔让仲吾来这里救她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感谢祁朔。 说着就要下床,想点燃烛灯,给祁朔道谢。 刚坐起来,就听到祁朔深幽又空灵的声音。 “你答应终月杉要离开祁家了?” 林晚乔身体一顿。 不等说话,祁朔上前一步,掐住她的脖子。 “别忘了,我留你在祁家,是为了让你赎罪!” “更何况以你青楼女的身份进了大将军府,你想想终月杉会被京城百姓如何议论?!” 祁朔的手没用多大的力道,堪堪将林晚乔的脖子架起来。 林晚乔被逼着仰头,眼里噙着泪珠。 “若你不说,谁会在意我一个妾室?大将军府来个丫鬟,谁又会在意她的出身?” 祁朔这么说还不是想逼她留在这里,报复她虐待她。 她心如死灰。 从进祁家看到祁朔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出祁朔的手心。 果然,她还是没办法离开这里。 祁朔将她扔在床上,对她上下其手。 自从重逢之后,祁朔每一次索取都不算温柔,他喜欢看她绝望又逃不掉的样子,喜欢狠狠地欺负她后,她被迫对他强颜欢笑假意讨好的样子。 这些,林晚乔都知道。 夜色浓重,宛若泼墨。 祁朔将她折腾了个够,结束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以为祁朔不会在这里待多久,没曾想祁朔居然干脆躺在了她的身边。 二公子躺在她一个大爷妾室床上,若是被人发现,她是要被浸猪笼的。 林晚乔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催促祁朔:“二公子,再不走天就亮了。” “那又如何?” 林晚乔见她没有动作,再次催促:“你不能留在这里,万一让老夫人知道,她来抓我们该如何是好?” “她若是来了,我便说你在青楼时便就委身于我了,算起来,我来的比大哥还早些。” 要是真让老夫人听到这话,怕是要被气死。 林晚乔知道祁朔有意折磨他,带着祈求问:“二公子,你快些走吧。” 祁朔不回答,也不动。 林晚乔着急,又把祁朔无可奈何。 她不敢睡,想着等天微微亮的时候赶紧去给老夫人请安,至少不要和祁朔在同一个房间中。 可还不到后半夜,她便感觉身体乏力,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早上,她是被小翠的声音吵醒的。 小翠一般叫她时,会先在门口喊她一声。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撑着坐起来时,无意碰到了一个东西。 她猛地回头一看,祁朔正躺在她身边。 再看向窗外,天已经大亮。 或许是因为她中毒刚刚清醒,小翠便没有叫她起来给老夫人请安。 也正因为这个,两人睡到了这个时候。 小翠见她没有回答,和旁边的终月杉说:“终小姐你稍等一下,林姨娘可能还没醒,我这就去叫她。” 说着就要推门进来。 刚伸手放在门上,便听到里头的林晚乔喊:“先别进来!”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僵硬,林晚乔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小翠,先带终小姐去偏厅,我先梳妆一番。刚起床我实在没脸见人。” 终月杉连忙制止:“晚乔,不必特地梳妆打扮,我只是来和你说几句话。” 里面的林晚乔整个人都是麻的。 若是让终月杉知道她此时正和小叔子躺在一起,该如何看她? 终月杉会不会觉得她下贱?! 林晚乔就终月杉这一个朋友,她不愿对方如此看待她。 “月杉,我昨日梦魇没有睡好,还出了一身汗,不收拾实在不能见人,你就先去偏厅等我一刻钟,我马上过去。” 见林晚乔如此执着,终月杉也没有再坚持。 她应了声“好”,正准备往偏厅走,突然听到里头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这么怕她知道我们的关系?” 这话一出,林晚乔终月杉和小翠全部僵住。 林晚乔努力了这么久,以为快要瞒过去了,祁朔这个声音出来后,一切都废了。 她低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祁朔根本不在意,穿好衣服起身,拉开门,看向还在院子里呆愣的两人:“我走了,你们要说什么便说吧。” 说着,和终月杉擦肩而过。 终月杉震惊之余,更觉得是林晚乔被祁朔强迫了。 毕竟林晚乔只是姨娘,她能有什么选择?! “翰林院学士侍读学士清早从嫂嫂屋里出来,不怕被人议论吗?!” 她冲过去,拦住祁朔。 “她夫君死了,你便如此欺负她。祁朔,今日之前我当你还是个人,但今日之后,你在我这猪狗不如。” “欺负?”祁朔笑了,“不如你问问她,她先委身于我还是先嫁与我大哥,她和我行鱼水之欢时,我大哥还不知道在哪呢!” “终小姐,我知道你有心让她离开,但我和她的事还没有算完,外人还是不要插手了。” 终月杉和小翠都被这样的真相震惊到动弹不得。 祁朔说完这话,整理了一下衣领,扬长而去。 终月杉愣了一会儿,急忙跑进屋里,看着林晚乔。 但见了林晚乔,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六十六章 不去了 还是林晚乔先开了口。 “月杉,我不能去你家了。” 终月杉回过神来,急切地坐在床边:“为何?!他越是这么对你,你越是应该离开!”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祁朔对你没有感情。” 如果有,为何不干脆给林晚乔一纸休书,哪怕将林晚乔养在外室,也比让她顶着嫂嫂的名头和自己欢愉的强。 这个道理,林晚乔不会不明白。 “你该不会喜欢祁朔吧?” 林晚乔将头窝在被子里,哽咽着说:“当初,我被哥哥嫂嫂卖到青楼,接客的第一晚便遇到了祁朔,他对我很好,他和老鸨说过,不让我接待其他人,所以在青楼那些时候,我唯一的客人就是他。” “我们约好,他会娶我,但我还没有等到他,就被哥哥嫂嫂卖给了祁家老大。他觉得我辜负了他,所以恨我入骨。” 终月杉一时无言以对。 刚才从祁朔口中听说他和林晚乔的往事就已经十分震惊了,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些过往。 听到林晚乔这么说,终月杉又突然有些理解祁朔。 “你没和他说清楚吗?” “说过了,他不信我。” 林晚乔语气悲凉:“他只当我是为了躲避他的惩罚在故意讨好他。” 终月杉沉默许久,才说:“若你想离开祁家,我依然可以帮你。” 林晚乔摇了摇头。 祁朔今日的做法是惩罚。 他明明知道她最在意名声,却非要赖在她的房里不走。 这不是依恋她,只是在告诉她,他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关系被别人知道。 今日他可以当着终月杉的面从她房里出来,就算她去了祁府或者任何其他的地方,他也可以将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 祁朔是状元郎,是翰林院学士。 他一身风骨作风端正。 所以只能是她勾引的他。 毕竟她青楼出身天生下贱,勾引人的手段炉火纯青,勾引起人来手到擒来。 到那时,被骂的是她,被看不起的也是她。 那样的日子并不比现在的好到哪里去,还有可能给终月杉和其他人带来麻烦。 想到这里,林晚乔摇了摇头。 “他不会放过我,我只能留在这里。” 终月杉叹了一口气。 她理解林晚乔的想法,气得咬牙切齿:“那祁朔为何这般无耻?!他都不想想你的日子是否好过!” 祁朔恨她,又怎么会替她考虑? “我现在只希望他成亲之后能放过我。” 说起祁朔的婚事,终月杉又叹了一口气。 “曲书兰还没过门都敢对你出手,要是她过门了,你的日子还能好过?” 她忍不住感慨,以前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是京城女眷中的上层了。 现如今才发现,她这个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听着挺有面,但根本拿不出手。 她谁都帮不了。 “不必为我担心,我没事。” 说着,林晚乔突然开始咳嗽。 终月杉赶紧让小翠把门关上。 “你身体本来就弱,又中了毒,以后怕是更艰难。” 终月杉想了想,自己唯一能帮的,大概也只有给她提供些补品。 “银雀,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一趟将军府,问他们要些补品来。” 林晚乔忙回绝:“月杉,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你和我客气什么?不养好身体,你怎么禁得起祁朔的反复折腾?” 看着林晚乔身上的痕迹,终月杉低声骂:“他也真是,就算是报复你,就不能等几天吗?!” 林晚乔笑了:“你说什么呢?他是为了报复我才来的,为何要在意我的身体?” 她挺感谢终月杉的。 若是其他人,这会儿已经大惊失色地跑走了,指不定再也不和她来往。 只有终月杉一个人,哪怕亲眼看到祁朔从她屋里出来,也只觉得是祁朔强迫她。 “本来想让你去我家陪我的,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终月杉嘟囔:“昨日我回府后,还让下人去买了些制作糕点的器具,看来只能让人给你送来了。” 林晚乔拉着她的手,说:“没关系,我们还是可以和之前一样,你来玉糕阁找我玩,或者我去大将军府找你玩。” “这样最好,但又有点可惜。” 终月杉又和林晚乔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看时间不早,便离开了祁府。 另一边。 老夫人自从失去常嬷嬷后,消息就变得不怎么灵通了。 她还是到今天早上才知道太医仲吾是祁朔请来的。 她一直以为是终月杉求自己的父亲,让终滨海去请的。 “阿朔为何要请仲吾去给林晚乔那个贱人治病?!” “他不是一向不在意那个贱人的死活吗?!” 事到如今,若是再看不出不对劲,老夫人就白活这么长时间了。 “肯定是林晚乔那个贱人勾搭的阿朔,无论如何,都得让那贱人死!” 她看向一旁的宋嬷嬷。 她越看宋嬷嬷越比不上常嬷嬷,以往哪需要她考虑这么多事?常嬷嬷会给她出主意,也会将祁朔和林晚乔的行踪告诉她。 但自从换了宋嬷嬷,她居然到今日才知道前几天的太医是祁朔请的。 落差让她对宋嬷嬷的意见越来越大。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林晚乔那贱人都快骑到我头上来了,你还不赶紧想想办法!” 宋嬷嬷局促地站着:“老夫人,老奴愚笨,还请老夫人指教。” “还需要我指教,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呢?你想想,谁知道阿朔为了救那贱人欠了人情事最生气的?” 宋嬷嬷眉眼亮了:“曲小姐。” “既然知道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此事传到曲书兰耳朵里?” “记得别到处宣传,除了曲书兰之外,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事。” 她可不想他们祁家被人指指点点。 宋嬷嬷点点头,退了出去。 老夫人白了一眼宋嬷嬷的背影,有些生气:“怎会如此蠢笨?!我不说就不知道自己想想!” …… 曲书兰没想到林晚乔居然还能活下来。 “林晚乔的命还挺硬的,这样都死不了!” 兰香被衙门抓走了,她身边的丫鬟换了一个,新来的丫鬟叫落雪,年方十三,但人却很精明,也不怕人。 她小步走到曲书兰跟前,低声在她耳边说:“曲小姐,听说是状元郎去求的太医仲吾。” 第六十七章 保护林晚乔 曲书兰当即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居然是祁朔哥哥去求得仲吾?!” 想到林晚乔那双泼墨的眸子和远山般的眉,曲书兰的手握紧了。 她家里有两个哥哥,两个哥哥最大不过十九岁,但大哥已经有一妻三妾了,二哥没有娶妻,但妾也不少,有几个妾是府中新招来的丫鬟。 林晚乔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以她的长相,在进家门的第一日便会被她的哥哥们抢去,两个哥哥说不定还会争得头破血流。 祁朔再正人君子,也不过是个男人。 男人看到那种绝色美人,需要多大的自制才能不动心? 曲书兰越想心里越害怕。 原本她最担心的人是沈明月,现在才发现她一直搞错了对象,最可怕的人明明就是林晚乔。 林晚乔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 可是,也不能再下毒了。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下毒这招数再用一次,祁朔肯定会觉得她蛇蝎心肠。 得想想别的办法。 刚巧这时,母亲的丫鬟来了,提醒她:“小姐,甘清寺的方丈来了,夫人让你去一趟,让方丈为你赐福。” “甘清寺?” 曲书兰想到了办法。 翌日一早,曲书兰早早去了祁府。 她拉着老夫人的胳膊,说:“老夫人,我想和祁朔哥哥去甘清寺拜拜。” 甘清寺是京都最大的寺庙,可求姻缘求子求一生顺遂。 老夫人知道她有何目的,便没有阻拦。 “您的想去就去吧。” “可是,祁朔哥哥肯定不会和我去。” 老夫人笑着说:“阿朔不陪你去,你与我说也没有用啊。” “老夫人,你帮我和祁朔哥哥说说,让他和我去嘛。” “这事你求我也没用,他不愿意,谁都说不动他。” 老夫人笑了一下,想起什么,突然问旁边的宋嬷嬷:“说起来,阿朔还是太规矩了,不爱去那种地方。不过宋嬷嬷你早前也说你儿子不愿意和他的妻子出门,后来是怎么去的?” 宋嬷嬷难得聪明一次。 接话:“老夫人你真是戳我心里可,我儿养了个外室,那外室为了和我儿媳争风吃醋,也要去,她一去,我儿想也不想就去了,我那儿媳差点气死!” “为此,我那儿媳天天闹。” 曲书兰咬了咬牙。 看来要让祁朔去,就只能让林晚乔也去了。 若林晚乔去了后祁朔也要去,说明祁朔在乎林晚乔,若林晚乔去了祁朔不去,至少说明他没那么在意林晚乔。 她和老夫人告辞,去找祁朔。 祁朔听她说要去甘清寺,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不去。” “祁朔哥哥,近日去甘清寺的特别多,他们都说甘清寺近日很灵,要是去了说不定我们的婚事也可以有进展。” 她小心翼翼地期待着。 祁朔一眼没看她,只说:“我没空。” 曲书兰咬了咬牙,表情委屈。 “既然如此,我就不叨扰祁朔哥哥了。” 说完又说:“没人陪我,我只能去找林姨娘了,林姨娘因为中毒身体虚弱,去拜拜说不定能好些,我也希望她可以早日康复。” 说这话的时候,曲书兰一直看着祁朔。 祁朔没什么表情,只说:“随便。” 见他这样,曲书兰又开始怀疑了。 难道她真的想太多了,其实祁朔根本就不喜欢林晚乔?! 可是,若真的不在意,为何去请太医仲吾? 谁不知道仲吾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他能来,肯定是因为祁朔承诺了什么。 若不能让林晚乔消失,哪怕嫁到祁家,她心里也很难安宁。 “祁朔哥哥确定不来?这几日京中少爷小姐扎堆往甘清寺跑,就为了能求一段好的姻缘,若祁朔能和我一同前往,我相信阻碍我们的……” “曲书兰。”祁朔抬头看着她:“我答应娶你是因为我们有婚约在身,并不代表我喜欢你,既然你不想退婚,我认为这事得让你知道。” 听到这话,曲书兰咬紧牙关。 哽咽着说:“我们婚期一拖再拖,祁朔哥哥你不安慰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对我说这种话,你不觉得太伤人了吗?!” 祁朔本来就是铁石心肠,见曲书兰落泪,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烦躁,语气也有些不耐:“怕你有所期待,我才这么说。” “当然,你若嫁进祁家,依然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他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了。 曲书兰看着祁朔,片刻后,她知道无论自己露出多伤心的神情,都不会让祁朔怜惜半分,于是干脆收起泪水,问祁朔:“祁朔哥哥,你这么说,是不是因为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若有,我会直接将她娶回来,给她正妻的位置,也就不会让你进门了。” 曲书兰的表情完全僵在脸上。 这话并不会让曲书兰得到丝毫安慰,反而让她更加害怕。 现在,祁朔或许没有心仪的姑娘,所以才接受她进门当他的妻子。 可若未来有一天,他有了心仪的姑娘,自己这个正妻不就要被他冷落,名存实亡了吗? 因为这个,她绝对不能让祁朔身边出现任何会威胁她地位的女人。 林晚乔是第一个要除掉的人。 “书兰已经知晓祁朔哥哥的意思,祁朔哥哥你放心,书兰一定会规规矩矩做我应该做的事,不会给祁朔哥哥惹麻烦。” 祁朔抬头看了她一眼。 一般说不给别人惹麻烦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惹麻烦了。 更何况曲书兰的人品让他无法相信。 求姻缘带上林晚乔这事也很奇怪。 思来想去,祁朔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虚竹,你去跟着林晚乔,她若是快死了,你可以救救她。” 虚竹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退下了。 走出前厅,他才忍不住想:二爷这也太纠结了。 明明为了将林姨娘留在身边,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乎,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林姨娘的院子里,还刚巧被终小姐撞见。 但哪怕这样,也不承认自己在意林姨娘。 就连让他去保护林晚乔,也要说一句等林晚乔快死的时候再保护。 曲书兰邀请林晚乔去的是甘清寺,若真想做什么,那就只能是杀了她这一件事。 杀人不过瞬间的事,若要确保林晚乔不死,只能从根本杜绝危险,又谈何等她快死了再救她? 换言之,祁朔是想让他保护林晚乔。 就是说的不太好听。 第六十八章 前往甘清寺 去甘清寺得走两天,到了甘清寺还得住上半月。 小翠得知此事,不由担忧。 “林姨娘,你的身体还没好,这个时候出远门不是找不痛快吗?我看那曲小姐就是有意折腾你。” 林晚乔心情沉了下来。 曲书兰几次三番针对她,明显已经将她当成了敌人,这次她身体才刚刚恢复,曲书兰就找上门来,显然是知道祁朔请了仲吾来给她看病,让曲书兰有了危机感。 若她能离开祁府就好了。 可是祁朔不会让她走。 “只能小心些了。” 说完,林晚乔忽然感觉嗓子一阵干痒,扶着桌咳嗽起来。 她磕的双脸发红,眼泪盈盈。 小翠急忙给她倒了些熬好的冰糖雪梨递过去。 “林姨娘,你的身体……” 林晚乔摆摆手:“无妨。” 说是无妨,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原本受了二十大板就消耗了她一半的精气神,背上的伤口没好,又被中毒掏空了所有的元气。 如今的她哪哪都不舒服,脚下轻飘飘的,不能长站,更不能劳累。 “你不用管我,去帮我收拾吧。” 小翠点点头。 一边往出走一边念叨:“这都是什么事啊?!” 怕林晚乔在路上身体不适,给她装了许多终月杉送来的补品,又怕这些补品被曲书兰注意到抢去,特地给她切成小块,趁曲书兰不注意的时候煮几块。 刚装好包裹,落雪进来,她和曲书兰一个脾气,头微微仰起来,语气生硬:“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家小姐早就等着了。” 林晚乔应了一声:“这就来。” 小翠有些不满,小声嘀咕:“曲书兰是主子,她又不是主子,她趾高气昂什么?!” 林晚乔握住她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 落雪是曲书兰的贴身丫鬟,若曲书兰进门,落雪肯定会作为陪嫁丫鬟进入祁家,曲书兰是祁朔正妻,而她是大爷妾室。 正妻的丫鬟欺负妾室的丫鬟是常见的事,若让落雪记恨上小翠,小翠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她对落雪说:“你先去吧,我们马上过去。” “快一点!别让我家小姐等着急了!” 说罢,落雪转身离开。 小翠快憋屈死了,转头为林晚乔打抱不平:“以前是常嬷嬷欺负咱们,现在连未过门的丫鬟都敢对我们颐指气使,若曲书兰过门了,我们还怎么活?” “我不过是个丫鬟,倒也罢了。但你毕竟是祁家主事,她这般欺负你,你怎么忍得下去?” 林晚乔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只能过这样的生活,倒不觉得难受。 而且,除了忍也没有别的办法。 “又不能改变什么,想得太多反而让自己不痛快。” 林晚乔在小翠的头上挼了一下。 “快走吧,不然一会儿他们又得催了。” 甘清寺在山上,虽然离京城不远,但由于位置比较高,去一趟得费不少时间。 加上甘清寺住持刚刚出关,京城许多人想让住持为他们祈福祷告,许多富商小姐和权贵女眷由下人抬着轿子往上走,浩浩荡荡几十人,将路堵的水泄不通。 遇到这些人,他们得站在旁边将路让出来,免得冲撞了他们。 这样一来,上山的路就更慢了。 有时候走累了,便寻个平缓的地方休息。 吃饭也得自己解决。 曲书兰吃了几口府中丫鬟给她装的干粮,便随手将干粮扔给下人,吆喝林晚乔:“我带了糕点材料和一些家伙事,你不是会做糕点吗?去做糕点给我吃。” 林晚乔点点头,没有任何怨言地走到一旁,跟落雪拿了东西,到一旁支架子去了。 小翠和银雀跟她一起,三人走到一旁,小翠才念叨:“林姨娘,她坐轿子上来,你是走上来的,不比她辛苦?” “她倒好,也不让自己的下人去做,就让你做,这不是看你好欺负在欺负你吗?!” 林晚乔当然知道曲书兰有意为难她。 她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曲书兰不是特别过分,她都能忍。 “算了,我这次若是不依她,她就会用更过分的手段对付我们。” 一路上,曲书兰几乎不让自己的丫鬟做事,一直在指使林晚乔。 终于到了甘清寺,甘清寺的小和尚将他们安排在东院厢房后,便离开了。 床铺铺好后,曲书兰对落雪勾了勾手。 “那个人来了吗?” 落雪点头:“来了,我刚才看见他了。” “你去告诉他,不要忘了今晚要做的事。” “是。” 门关上,屋里阴沉下去。 曲书兰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透着瘆人的凉意。 金乌西坠,天边最后一抹曦光消失。 夜色拢了下来。 林晚乔穿上素色长衣,在厢房内为祁家祈祷。 外面的树梢上,一个人正盯着她这间房的窗户看。 而里面的林晚乔毫无察觉。 她正准备熄灯,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外面站着落雪。 “林姨娘,你这就准备睡了?” “我家小姐还在庙里为祁家老夫人和自己的爹娘祈福呢,你居然睡得这么早。” 不等林晚乔说话,落雪将灯笼塞到林晚乔手上。 “你现在过去替她,她都一天没休息了。你好歹是祁家大公子的妾室,怎会如此没有眼色?” 林晚乔也一天没休息了,现在很困,但遇到这种事情,她也没有办法。 “我这就过去。” 她回屋披上外袍,正准备过去的时候,听见身后的落雪说:“不是主殿的寺庙,那里人太多了,佛祖哪能处理那么多心愿?” “我家小姐去了后山的一处废弃寺庙。” 林晚乔脚下一顿。 曲书兰那种吃不了苦的人能去那个地方? 林晚乔心里难安,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过去。 “落雪,我身体有些不适,可能不能过去了。” 落雪蹙眉,愤然开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还在那里,你若是不去了,我家小姐怎么办?!” “你可以去把她接回来,若是想留下,你们也可以留下来,反正我肯定不会过去的。” 她将灯笼放在地上,转身回屋上了锁。 落雪头一次在林晚乔身上尝到了发号施令的快感,觉得自己最起码比林晚乔的身份强些,在门口放肆质问林晚乔。 第六十九章 死人了 “若不是祁家护着你,现在你已经死了。” “让你为祁家祈福也不愿意,你真是愧对自己的身份!” “等我家小姐嫁入祁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里头的林晚乔没有任何动静。 她既然决定不去,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肯定不会去。 落雪在门口喊了一阵,知道林晚乔不可能出来后,便去找了曲书兰。 曲书兰当然没去那破庙,她只是在躲清闲。 听说林晚乔没答应,倒也不意外。 “药放她身上了吗?” 落雪点点头,压低声音笑道:“今晚,她一定可以睡个好觉。” 不知为何,进屋后没多久,林晚乔便感觉到一阵困乏袭来。 许是白日赶路太耗费体力,她没有多想,便躺在床上休息。 黑云压城,夜色如泼墨般笼罩着整片天空,今夜无风也无雨,但月亮却罕见地没有当值,周遭一片沉寂。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提着灯笼来到了林晚乔的门口。 伸手推了两下门,发现没有推开之后,他绕路到窗边,打算从窗上翻进去。 正要行动的时候,他感觉背上被猛地一击。 身后的黑影将灯笼熄灭,四周再一次恢复沉寂。 不等天亮,曲书兰就匆匆忙忙跑来敲林晚乔的房门。 “林姨娘,你在吗?!” 没有动静。 估计是药效没过。 曲书兰给旁边落雪使了个眼色,落雪看懂,匆忙跑到旁边厢房,大声对里头的人说:“夫人,你能来帮帮我家小姐吗?” “和我家小姐一起来的林姨娘身体不太好,刚才我们叫她她一直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家小姐一个人又打不开门,只能来求你帮忙了。” 女人赶紧去帮忙。 丫鬟们都在另一处厢房,小翠和银雀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曲书兰带着落雪和一个陌生女人在砸林晚乔的房门。 “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说完,冲过去将他们推开,挡在门口不让他们动。 曲书兰蹙着眉头,装作担心的样子对小翠说:“林姨娘昨儿个回了房间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叫她也叫不醒,我怕她身体不好又赶了两天的路别是累坏了,特地让这位张夫人陪我一起将门砸开看看情况。” 听了她这话,小翠和银雀也忧心忡忡地看着门口,外面都衙门了里面还没什么动静。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你们让开!我和银雀来。” 两人运力,咬牙撞了上去。 门应声打开。 只见林晚乔一个人躺在床上,面容平静。 看到这幕,曲书兰回头刮了落雪一眼。 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为何林晚乔还好好地躺在床上?! 落雪脸色一白,急忙对曲书兰摇头。 她看着床上的林晚乔,表情十分难看。 这次曲书兰交代她的事情她没有完成,也不知道曲书兰打算怎么折磨她。 等没人的时候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小翠和银雀跑了进去,拉着林晚乔的胳膊晃了好一会儿,林晚乔才慢慢睁开眼睛。 见面前站着好多人,她有些错愕。 “怎么都在这里?” 曲书兰挤开银雀小翠,拉着林晚乔的手问:“林姨娘,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晚乔蹙眉摇了摇头。 “没有。”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曲书兰松开林晚乔的手走到一旁,小翠这才急忙说:“不知为何,你睡得格外沉,我们以为你出事就撞门进来,叫了你好久你才醒。” 林晚乔昨晚便觉得眼皮很重,回屋后不久就睡了。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 “该是赶路太累了。” 她起身,对张夫人和曲书兰欠身说:“多谢两位的关心。” “没事就好。”张夫人点点头,告辞。 曲书兰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回头扫了落雪一眼,也走了。 待他们离开后,小翠才在林晚乔耳边小声说:“林姨娘,我感觉那曲书兰没安好心,她平时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了?!” 林晚乔想起什么,在身上摸了摸,果然摸出了一个药包。 “昨个晚上落雪来找过我,这个药包应该是她塞给我的。” 小翠被惊出一身冷汗。 “林姨娘,你差点就着了他们的道!” 林晚乔将药包扔在门外的迎春树下,用土盖上。 而后才走进来,说:“曲书兰给我下药肯定不是为了让我在屋里睡上一觉,只不过,她的计划为何没有成功?” “肯定是他们没有商量好,临时出了岔子。” 林晚乔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吧。” …… 曲书兰一回到屋里,立马指着落雪问:“你不是说都和那个男的谈好的吗?为何昨天晚上他没去林晚乔房里?!” 落雪跪在地上,急切地替自己辩解:“小姐,奴婢真的和他说的清清楚楚,他也答应了奴婢肯定会过来的,只不过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他没来。” “他该不会是怕了吧?” 碍于厢房不隔音,曲书兰只能压低声音骂落雪:“我让你找个靠谱的,你怎么就给我找了个那货?!” 落雪连忙诉苦:“奴婢看他那么壮实,又是屠夫,胆子该不会太小,没想到被他骗了!” “奴婢这就去找他问问清楚!” “那就快去!还愣着做什么?!”曲书兰在她腹部踢了一脚:“在这十五日,若是不能毁掉林晚乔,我就毁了你!” 落雪出了一身汗,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往外跑。 甘清山很大,最近这段时间来来往往都是人。 落雪出去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那男人。 太阳快落山时,一个在附近转悠的少爷火急火燎地跑回甘清寺,指着后山说:“死人了!死人了!” 落雪似有所感,跟着人群跑过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还穿着白天落雪见她时穿着的衣服,跟前放着一个早已经燃尽的灯笼。 他静静地躺在小溪里,溪水没有完全遮住他。 若不是脸色过于苍白,别人只会当他是睡着了,而不是死了。 “怎么死人了?!” “真是晦气,来祈福居然碰上了死人,不行,我得多在这里待几天,除一除我身上的晦气!” 落雪看到这幅场景,吓得脸色苍白。 这人肯定不是自己淹死的。 第七十章 又做糕点 昨天他们分开之前,她便告诉男人,若是林晚乔同意去寺庙,就在寺庙里侮辱她。若林晚乔不去,就在她的房里玷污她。 他们约定好,若林晚乔答应去寺庙,留在林晚乔房间门口放一盏灯笼。 若不答应,让他直接进去。 也就是说,他肯定要去林晚乔的门口转一圈才会知道林晚乔到底有没有去寺庙,若转了那一圈,他必然知道林晚乔还在屋里。 那他就不会来这里。 她不敢多想,匆忙跑回曲书兰所在的厢房,喘着粗气和曲书兰说:“小姐,他死了!” 曲书兰的手在半空中停住。 “你说清楚,谁死了?!” “我叫去对林晚乔下手的那个男人,他死了,死在后山小溪边上。” 曲书兰的表情僵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怎么会死在小溪边上?!” 落雪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忙说:“小姐,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在暗中保护林晚乔?” 若林晚乔真被人保护的话,这个人会是谁? 曲书兰毫无意外地想到了祁朔。 如果真的是他,那就不能再对林晚乔动手了,至少不能做的那么明显。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恨林晚乔。 “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和我抢祁朔哥哥?!” “小姐你冷静,说不定只是意外。”落雪想起刚才的尸体,还有些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地开口:“一般人应该不会在寺庙杀人,说不定是意外呢?” “哪来这么多的意外?”曲书兰的表情阴冷,“不是所有人都在乎这个的,有些人若是想杀人,什么地方都能杀人。” 落雪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担心:“小姐,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人都死了,想继续也没办法了。”曲书兰咬着唇,说:“还以为林晚乔昨天晚上是侥幸逃过一劫,如今看来,是有人暗中保护她。” “不过,他能护林晚乔一时,我不信能护林晚乔一世!” 寺庙有人死亡这事很快传到住持耳朵里,住持又是抄经又是念佛,忙活了一日。 来祈福的人怕沾上晦气,跟着住持跑了一天。 林晚乔今天一天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很重,因此没有出门。 快晚上的时候,银雀才从外面回来。 “林姨娘,他们都说不确定那男人的身份,估计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甘清寺远近闻名,谁来都不奇怪。 查不到对方的行迹,说明对方很可能是一个人来的。 只是不知为何非要半夜去那个地方,死了都没人知道。 不过这件事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休息了一日,第二天,林晚乔才终于恢复。 她开始跟着住持抄经念佛。 中午,又去后厨为僧侣们做饭。 忙活了一天,林晚乔感觉有些眼花,便打算在寺庙里走走。 寺庙门口是个很高的楼梯,她走了几步,到下一个台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正要对小翠小说时,眼前突然闪过虚竹的脸。 然而定睛一看,又不见了。 “林姨娘,怎么了?” 林晚乔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没看到虚竹,便解释说:“没事,应该是我看错了。” 她想起正事,对小翠说:“今晚你俩过来陪我睡吧。” “那不是很打扰林姨娘?” 林晚乔摇摇头:“无妨,若曲书兰执意要对我动手,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有你们在她也能忌惮些。” 刚说完,曲书兰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跑到林晚乔面前,命令一样问:“最近几日怎么不见你送糕点过来?!” 甘清寺的饭菜清汤寡水的,曲书兰吃了没两天就腻了。 林晚乔轻声说:“最近太忙了我没做。” “太忙了?太忙你也不能把正事忘了呀!” 小翠在林晚乔身后小声说:“给你做糕点哪里是正事了?” “你说什么?!”曲书兰蹙着眉头表情不爽。 林晚乔的丫鬟都敢和她犟嘴了,这还得了?! 林晚乔赶紧挡在小翠面前,恭恭敬敬地对曲书兰说:“从今天开始,我会每日给曲小姐送一份糕点。” 曲书兰瞪了小翠一眼,才收回目光。 “这还差不多。” 说完,叫上落雪离去。 小翠快气死了:“林姨娘,你不能惯着她,她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小翠。”林晚乔表情严肃,“你不能再这么没大没小了,她进了门就是祁家正牌夫人,祁家的管事权也总有一天会回到她手上,得罪了她,她就能让你死。” 小翠咬着唇:“可是我就是见不得她欺负你!” 林晚乔露出温柔的笑容:“你若是活着,在她欺负我的时候还能帮帮我,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就只有银雀了,岂不是更惨?” 小翠低头不说话了。 她当然也不想让银雀一个人照顾林晚乔,银雀还小,能当什么事? “走吧,我们回去做糕点。” 小翠委屈巴巴地跟着林晚乔回了厢房。 回去后,他们和厨房借了一块小地方,因为来这里的许多富贵人家都爱开小灶,倒是没什么人说他们。 做着做着,经她之手做出来的糕点吸引了不少人。 “林姨娘,你这手真巧,一点面团在你手上这么一捏,居然这么好看!” “嗯……闻起来也香死了…” 虽说他们都带了厨子开小灶,但因为不能有油水,开了小灶也是一股寡淡味,现在看到林晚乔旁边的糕点,一个个的都在吞口水。 “可以吃一点吗?” “我也想要!” 因为材料都是曲书兰带的,林晚乔不敢随便给别人,就说了几种材料,问他们谁有,若有的话她可以给他们做其他口味的。 好巧不巧,有些人确实带了。 一群人东拼西凑,居然能凑出好几个口味。 林晚乔让小翠将曲书兰的那些送过去,又开始专心致志地给其他人做糕点。 各家下人将林晚乔做的糕点拿去给自己的主子,对这些吃惯了大鱼大肉又暂时见不到大鱼大肉的富豪人家来说,一个糕点像是救了他们的命。 大家都对林晚乔十分感激。 林晚乔忙完,刚回到院里,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姨娘,可以和你说说话吗?” 第七十一章 西域送来的葡萄 回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素锦长袍的女人端庄站着。 低眉浅笑,看起来温婉贤淑。 “夫人有何事?” 女人走至她身边,柔声说:“在下是江南殷家殷琛之妻杜氏婉沁,近日来京中探望姑姑,和姑姑一起来甘清寺祈福。” “今日,姑姑给我端来一份糕点,我吃过之后觉得十分新鲜,在江南也没吃过这般好吃的糕点,便像人打听了林夫人你的住处,想和你合作。” 江南殷家殷琛? 难道是江南第一富商殷氏?! 林晚乔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点做糕点的能力还能被富商之妻看上,脸上当即露出欣喜的表情,连忙点头:“当然可以,杜夫人像怎么合作?” “我们可以再慢慢商量。” 林晚乔指了指自己的屋:“杜夫人不嫌弃的话,可以去里面坐着聊。” 杜婉沁点头,进了屋。 两人商量许久,商量出合作方式,由林晚乔出新品,杜婉沁全国销售,林晚乔拿三成收益。 也就是说,林晚乔只需要提供新品配方,便可以一直拿到三成收益。 为此,林晚乔非常开心。 若以后祁朔能放过她,她也可以凭借赚的这笔钱离开祁家,买一个不错的宅子,再开个铺子。 “既然说好了,等下山之后,我便找人去和你签契书。” 杜婉沁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了。” 曲书兰从外头回来,刚准备进门,便看到杜婉沁从林晚乔房里出来,她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还有林晚乔相送。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搭上关系的?!” 曲书兰看向身后的落雪:“你看见了吗?” 落雪摇摇头:“奴婢之前没见他们两人有交集啊!” 曲书兰又将目光放在林晚乔身上。 这个女人怎么和谁都聊得来?! 终月杉喜欢她也就算了,怎的杜婉沁也能和她聊的这么开心? 虽说商贩地位不如做官的,更不要说她家还是在京城当官的,一般的商贩肯定比不上,不过那可是殷家杜氏。 是江南最大的富商殷家的正妻,是殷家的大夫人。 她不说只手遮天,也能让全国商贩为之效命。 林晚乔到底是怎么勾搭上这种人的?! 曲书兰百思不得其解。 但既然林晚乔都能攀上关系,她不信她不可以。 曲书兰轻笑了一声,走到杜婉沁跟前,对她欠了一下身:“杜夫人,你怎会在这里?若知道你在,我早应该去拜访的。” 看着曲书兰,杜婉沁面露不解。 她看向身后的丫鬟,明摆着在问这人是谁。 丫鬟摇摇头,表示不知。 林晚乔赶紧接话:“这位是户部郎中曲兴贤之女曲书兰,也是状元郎祁朔未过门的妻子曲书兰。” 前面说她是户部郎中之女时,杜婉沁表情未变,听到她是状元郎未过门的妻子,杜婉沁才多看了曲书兰两眼。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 杜婉沁对曲书兰没什么兴趣,只对她笑了一下,便看着林晚乔说:“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带着下人离开了。 曲书兰感觉自己被忽视了,但她又不能把气撒在杜婉沁身上,只能冷冷地看着林晚乔,说:“到底是青楼出身,无论男女你都能信手拈来,我一个良家女子真是学不来。” 林晚乔的脸色白了些。 她赶紧解释:“曲小姐误会了,杜夫人来找我只是为了和我合作。” “合作?合作什么?!” “她说妾身做的糕点很不错,便想拿我的配方去买,这才专程来找我和我谈合作的。” 这话说出来后,曲书兰更不开心了。 “不就是糕点做的不错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人家杜氏就是利用你赚钱罢了,你还真当自己那么重要了!” 说完,曲书兰“哼”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小翠气得不行,替林晚乔打抱不平:“若是不重要,杜夫人怎会亲自上门来找?” “我没听出来林姨娘你在显摆,倒是看出她的妒意都快冲破云霄了!” 曲书兰原本对她就不算和善,会嫉妒她也是正常的。 林晚乔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这么针对她了,等过门之后只会更加针对她。 到时候可怎么过啊? 自从杜婉沁和她谈完合作之后,就经常给她优待。 自己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给她分些。 对杜婉沁来说不值钱,但因为都是林晚乔没吃过的稀罕物,林晚乔和小翠银雀都特别开心。 不料,一次杜婉沁的下人来送东西的时候,被曲书兰撞上了。 林晚乔正在屋里祈福,便听到外头传来曲书兰的声音。 “站住!” “你这拿的是什么?” 丫鬟低声说:“这些是我家夫人给林姑娘送来的葡萄。” 林晚乔赶紧跑出去,刚好看到曲书兰将盖在盘子上的白布掀开。 看到里面又大又饱满的葡萄,曲书兰气得快要抓狂。 不过毕竟是在杜婉沁侍女面前,她没有发作。 她又盖上,冷冷地说:“你给她送过去吧。” 那侍女将盘子递给林晚乔,交代她几句,让她赶紧吃,不然怕是要放坏了,说完,便离开了。 等她离开后,曲书兰没多久便猛地推开了她的房门。 “林晚乔,这么好的东西你居然独吞,你怎么这么自私?!” 她作为户部郎中之女,有时候甚至能和权贵在一起玩耍,都从来没吃过这东西。 那些权贵都不愿意分给她的葡萄,杜婉沁一送就是整整一盘。 这也就算了,林晚乔居然吃独食。 “落雪,去把那盘葡萄拿走!” 落雪点头,走到林晚乔跟前,将葡萄端走了。 小翠见林晚乔没有制止,一个人生闷气。 “林晚乔,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我未来会是祁朔的妻子,而你只是妾室,你要是有这种好东西,得先分给我。” 林晚乔欠了欠身,道歉说:“这事是妾室考虑不周了,以后若再有,妾室肯定先给曲小姐送一份。” 曲书兰看到她这态度,非常满意。 “这还差不多!” 说完,转头叫上落雪:“我们走!” 她一边走,一边从盘子里拿出摘下一个葡萄塞到嘴里。 “小姐,如何?” “不愧是从西域送来的,就是比自家种的好吃些。” 第七十二章 血迹 曲书兰和落雪的声音渐渐远去。 小翠赶紧扶林晚乔坐下来。 她这几日一直在做糕点,累的几乎站不住。 “那盘葡萄明明是杜夫人看你太辛苦送给你的,她凭什么拿去吃?!” “算了,她拿去就拿去了吧。” 不过只是一盘葡萄,再珍贵再罕见,也没有命重要。 她在祁家没有依靠,不能得罪未来的祁家夫人。 “也不知道林姨娘你为什么这么放纵曲书兰,她都想害死你了,你还讨好她做什么?” “那不一样,现在二公子不想让我死,偶尔还会站出来保护我。若我得罪了他的妻子,说不定他就不再留我一命了。” 说到这里,林晚乔的眼里有一抹一闪而过的悲伤。 她曾经那么喜欢的男子,以后不仅会将别的女人拥入怀抱,还会为了那个女人来对付她。 “林姨娘,你没事吧?” 林晚乔回过神,转头对小翠摇了摇头:“我没事。” …… 曲书兰回到厢房。 虽然有葡萄吃了,但这葡萄越吃心里越不得劲。 毕竟不是送给她的,杜婉沁以后要送东西,也是送给林晚乔,不会是她。 可她才是未来的祁家夫人。 杜婉沁这么做,不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吗? 林晚乔先是和终月杉结识,又和杜婉沁相交,官场和商贩的人脉都被她拿捏了。 以后她进门,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只怕到那个时候,祁家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鬟小厮,都会将林晚乔视为祁家大夫人。 她什么都不是。 眼看着祈福还有七日便要结束,再不动手,以后再找机会就难了。 念及此,曲书兰马上对落雪说:“你给我想想办法,怎么能让林晚乔留在这里。” 落雪有些担心:“小姐,若有人暗中保护林晚乔,我们该如何是好?” “既然他暗中保护林晚乔,那我们就把事情摆在明面上。”曲书兰阴恻恻开口:“我要让林晚乔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所有的名声,让她彻底毁掉!” 这么一来,杜婉沁应该就不敢和她合作了。 落雪压低声音问:“小姐,你打算怎么做?” 曲书兰对她勾了勾手,让她的耳朵凑近自己。 两人低语许久,将此事推演了一遍。 而后,落雪笑着说:“小姐,我觉得此事可行。”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甘清寺的钟敲到第三下。 林晚乔被钟声吵醒,正要穿衣服的时候,她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啊——” 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的长空,将平静的清晨撕了个粉碎。 林晚乔赶紧穿上衣服跑出去,这才看到屋外的场景。 不知什么人在她的窗户上泼了血,血迹一直延伸到门口。 被尖叫声叫醒的女眷们看到鲜血,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是不是选错日子了?!最近就不该来甘清寺!” “甘清寺以往可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然而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这些诡异的事,该不会是天神动怒了吧?” “说不定是因为甘清寺来了不该来的人,引得天神降罪了!” 血迹从林晚乔这处厢房的窗台延伸到门口,她也充当其冲成了那个“不该来的人”。 女眷围了一圈,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林晚乔也呆若木鸡地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住在隔壁的丫鬟们听到动静跑过来,一个胆子大一点的丫鬟才上前查看血迹。 这位看起来有些壮实的丫鬟大概是屠户出身,她上前在血迹中摸了一把,才说:“不是人血,应该是野鸡的血。” 而后,她又在附近检查了一番,看到挂在窗口的一个黑色小布条。 “这是什么?” 落雪看了,洋装惊讶:“那不是……那不是前几日死在后山小溪边的那位男子的衣服料子吗?!” 听到这话,众人连忙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男子的衣服为何会出现在林晚乔房间门口的窗户上? 而且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偏偏昨天发生出现了? 还是跟着鲜血一起出现的。 这下,大家看向林晚乔的眼神有多了几分异色。 小翠连忙站出来,在众人面前维护林晚乔:“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这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家姨娘的!” 同院子的张夫人问:“林姨娘,你有得罪什么人吗?” 林晚乔想到了曲书兰。 如果有人陷害她,这个人很大可能是曲书兰。 只是,她不能说。 她一说,曲书兰肯定会说对她没有意见,别人会追问她他们有什么恩怨,她也不可能回答是因为曲书兰觉得她和祁朔纠缠不清。 无论怎么说,她的名声都毁了。 “我没有得罪任何人,那个男人也不是我害死的,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几人七嘴八舌说起来。 “既然不认识你,为何他的衣服布料会在你这里?!” “是啊,这么多院子,血偏偏只在你房间门口,这又是为何?!” “林姨娘,你若真的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最好趁着在寺庙和佛祖认了,大家可不想被你连累!” 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只想把林晚乔解决了,至于解决了之后能不能解决问题,那就再看看。 林晚乔百口莫辩。 虚竹是听说女眷的院子里出事了,才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一过来便看到这幅场景,暗暗心惊。 这是要害死林晚乔啊! 他不能白天蹲守在林晚乔门前,会被来来往往的人发现,所以他会守到后半夜,等天快亮的时候再离开。 估计有人知道林晚乔正被保护着,特地钻了个空子。 他抿着唇,思考这个局面该如何是好。 住持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刚来,就连念了几个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扭头不再看那处血迹,左手的佛珠差点冒烟。 “住持,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的僧人问他。 “先让人把血清理了。”他看向林晚乔,“你和我来主殿。” 林晚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跟过去,到主殿后,住持让她跪下。 “林施主先在此地好好念经,我佛慈悲,会为你洗清满身污浊,替你主持公道的。” 第七十三章 看不见了 听起来,住持也觉得她和那些血迹有关。 林晚乔点头:“住持,我明白。” 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虔诚的念经。 见到她这个样子,住持才欣慰地点了点头。 至少可以看得出来,林晚乔没有害怕佛祖。 这说明那件事很可能与她无关。 银雀和小翠在旁边陪她跪着,他们不敢留在外面,怕被其他人针对。 跪到中午,体力严重不支的林晚乔摇摇欲坠。 “姨娘,你怎么样?!还好吗?!” 小翠见她身体往后微微倒了一点,连忙扶住她。 林晚乔回过头,她看到林晚乔满头大汗,心里一惊:“林姨娘,你不能再跪了,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再跪会出问题的。” 林晚乔摇摇头。 她就是死也得死在佛堂,此时若是出去,其他人会说她虚心,也会说佛祖容不下她。 “可是你的身体……” 林晚乔咬牙撑着,重新跪直了。 “跪上一天一夜,他们总会相信我吧?” 要真跪一天一夜,哪怕其他人相信林晚乔,林晚乔也不行了。 “不行,我得出去和他们说清楚!” 小翠跑了出去。 林晚乔对旁边的银雀说:“你也去吧,我一个人跪着就好。” 银雀摇摇头,声音中带着哭腔:“我不要,姨娘,我要和你在一起。” 林晚乔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丫鬟跟她在一起吃了太多苦。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快去吧。” “等我倒下了,你们还得照顾我,所以你们可不能倒下。” 银雀想了想,站起来离开了主殿。 虚竹穿着平时的白衣,带着面纱,在门口听小翠和银雀为林晚乔争论。 但其他人都觉得,如果林晚乔没有问题,血迹为何偏偏找上他们,根本就不容他们辩驳。 一个人两张嘴自然说不过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他们两人很快便败下阵来。 就在这时,曲书兰走出来,站在众人面前。 她微微蹙眉,一脸担心样,开口说: “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各位受了惊吓,但小女觉得林姨娘再怎么样,也不会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虽然她出身青楼,可是她的夫君死在洞房这事只是个巧合!那位公子本来就体弱多病,哪怕没有林姨娘,他怕是也活不长久!” 众人都是从各地远道而来的,并不知道林晚乔的身份。 听说她是青楼出身,心里对她多了份鄙夷,又听说她在洞房时害死了自己的丈夫,那更是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沾上晦气。 “还说与她无关,我看她就是命太硬,总是害死身边的人!” “若提前知道这种人存在,我必然不可能这个时候来这里!” “住持,能不能让她离开这里?!” “完了完了!前几日我吃了她许多糕点,我该不会也要出什么问题吧?!” 一时间,所有吃了林晚乔亲手做的糕点的人都人心惶惶。 曲书兰见状,一脸不知所措。 “你们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在她身上的确发生了许许多多古怪的事情,就像她经营的饭店会莫名其妙出现人的手指,经营的糕点铺子吃死过人,但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这些都是有人在陷害她,不是她的问题!” 曲书兰越说,众人对林晚乔的意见就越大。 小翠实在听不下去了,呛了曲书兰几句:“曲小姐,你不要太过分了!” “那些事情都澄清了,和林姨娘无关!你这时候提起,不就是为了让大家害怕林姨娘吗?!” 曲书兰看向小翠,眼里满是愤怒。 “你这丫头怎会这么自私?!不说清楚,万一他们介意该如何是好?!我们不能这么交朋友,既然大家都来这里了,那自然是把话说清楚的好。” “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的话,为何一定要制止我继续说下去呢?!” 说完,她又看向众人:“我其实也是这个意思,那些事情和林姨娘没有关系!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林姨娘!” 曲书兰不经意把目光放在杜婉沁身上,看到杜婉沁紧紧蹙着的眉头,心里非常畅快。 哪怕这一次林晚乔没事,杜婉沁应该也不会再和她合作了。 众人听完曲书兰的话,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若林晚乔不离开的话,我就必须得走了。” “原本是祈福来的,可不能沾上晦气!” “夫人,我们今日便离开吧,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住持在旁边听着,心里已经下了判断。 虚竹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人群。 二爷说了,林晚乔要死的时候护她一次,可现在林晚乔不到死的时候,不需要他帮忙。 林晚乔跪在蒲团上,身体漂浮,像是坐在云上,身体没有实感。 快倒下去的时候,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反反复复的,她的神智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 就在这时,住持走进来,操着一口普度众生地调调,先是叹了一口气,才说:“林施主,甘清寺怕是不能再留下你了。” 林晚乔没听清他的话,一头栽倒地上。 “林施主!林施主!” 住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叫了两个弟子,将林晚乔抬到了厢房。 银雀和小翠一路跟着林晚乔跑回去。 因为林晚乔在,没人敢靠近她的房间,所有人都躲她们躲的远远的。 小翠和银雀也不介意,一直在林晚乔床边陪着。 守到晚上,林晚乔才转醒。 看到林晚乔睁开眼睛,小翠连忙问:“林姨娘,你怎么样?!” 说完,又抱怨:“肯定是曲书兰想害你!我已经确定了!” “小翠。”林晚乔轻轻地唤了一声:“怎么不点蜡?” 小翠的表情顿住,表情古怪地看了银雀一眼后,迟疑开口:“林姨娘,点蜡了啊。” 林晚乔将手拿起来,放在眼前。 眼前什么都没有。 小翠也拿出手在林晚乔面前晃了一下,林晚乔的目光扩散,没有焦点。 “林姨娘,你的眼睛……” 林晚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如坠冰窟。 原本的日子就已经很难过了,若再看不见的话,她该如何是好? 银雀先她一步,趴在她的身上哭起来:“林姨娘,你看不见了奴婢怎么办啊?!” 第七十四章 外面有狼 林晚乔抬手,视线紧紧盯着手的方向,却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什么都没有。 漆黑的仿佛身在无边地狱。 但不知为何,她好像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表情平静,只是将手放下来,语气随意:“银雀,不要哭了,只是看不见了而已。” 小翠哽咽:“这怎么能叫而已?本来林姨娘就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林姨娘呢?” 可能是她的命不好吧。 林晚乔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扶我起来吧。” 小翠和银雀将林晚乔扶起来,给她洗漱打扮之后,正准备去主殿参拜,还没开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叫喊声。 “林晚乔,你这个灾星!你哪来的脸继续留在这里?就不怕佛祖降罪吗?!” “赶紧下山去吧!谁还敢和你住在一起啊?!” “一点眼色也没有,既然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就该避着佛祖,现在好了,佛祖降临,我们这些人跟着一起遭殃!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千挑万选,就选了个这种日子来甘清寺!” 外面的夫人吵个不停,伴随着抱怨指责声的,还有重物砸向他们门口的声音。 小翠委屈死了:“那个男人是死在后山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想出去将他们都赶走,刚打开门,一个石头砸在她头上,当场就见了红。 在寺庙把人砸到见红可不是什么好事。 谁也不知道那个石头是谁扔的,但这会儿没人敢再扔石头。 外面的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下了头。 刚才他们叫门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个别人脸上还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他们不是担心小翠,而是担心自己在佛祖眼皮子底下伤人会被佛祖降罪。 “我们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一个女人开口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祈福,不是为了沾上晦气的,如果林晚乔再不离开,倒霉的就是我们了,你和另一个丫头还是赶紧带着她离开这里吧。” 她说完,女人们附和她:“沈夫人说的没错,我们不想为难你们,但你们也不能让我们为难啊!” “就是啊,做人怎会如此自私?一点都不考虑别人。” 林晚乔撑着银雀的手,慢慢摸索到门口,向众人微微欠身:“抱歉影响了各位,我们这就离开。” 大家这才发现林晚乔不太对劲。 “你的眼睛怎么了?” 林晚乔语气平静:“只是突然看不见了,各位不必担心。” “怎会如此?你是有什么旧疾吗?”沈夫人蹙着眉头问。 “许是昨天太累了,等下山之后我会去看看。” 林晚乔轻声说完,唤银雀去收拾东西。 外面的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一言难尽。 林晚乔跪了一天瞎了,她的丫鬟小翠又被他们打到流血,现在还让这三人两伤的组合走两天山路离开,未免显得他们刻薄了些。 若是在自己家里就还好,可这里是寺庙,佛祖有灵,知道此事,怕是不会庇佑他们。 一时间,大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巧,住持来了。 沈夫人转身对住持欠了欠身,说:“我们无意针对林姨娘,但遇到这种事,对我们也是无妄之灾。” “我们只希望可以离她远一些,别让我们沾上晦气。但她眼睛又看不见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让她下山。你是住持,你说该如何是好?” “阿弥陀佛!”住持转身看向林晚乔,又念了好几个阿弥陀佛,才说:“后山有个雅舍,若林施主不介意,可以先去那里待一段时间,等这十几日过去,老衲让弟子送你们离开。” 林晚乔估摸着以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应该也出不了山,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 “也好,麻烦住持了。” 住持点点头,又对门口站着的小翠说:“施主,这里没有郎中,不过倒是有些药,可以简单包扎一下伤口。” 小翠咬着牙点了点头。 林晚乔这才意识到小翠受伤了,连忙走到小翠跟前,找到她的手,拉住问:“小翠,你没事吧?” “林姨娘,我没事。” 小翠其实可疼了,但是在林晚乔面前,她不敢表现出来。 林晚乔的眼睛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不能再受刺激了。 人群散去,小翠将林晚乔扶到床边做好,两人将不多的东西收拾好,起身去了后山。 到后山时,已经半夜了。 后山的雅舍很大,房间有许多,虽然看着许久没有住人了,但一切设施都很齐全,桌子床衣柜被子一样不少。 小翠不由感慨:“早知道雅舍这么好,就早点来住了,也不用一直受他们的气。” 她把窗户关上,门锁好,和林晚乔躺在了一张床上。 在这里,他们没有主仆之分,三个人像三姐妹一样,抱在一起取暖。 林晚乔不知过了多久,她看不见东西,也判断不出时间。 一晚上,她都没怎么睡着。 就在困倦袭来,睡意朦胧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了一声清晰的狼嚎。 她陡然睁大眼睛。 旁边的银雀和小翠呼吸平稳,狼嚎没有吵醒他们。 林晚乔赶紧用手推两人,小声叫他们起来。 推了两下,他们终于醒了。 小翠和银雀刚醒,又一声狼嚎响起。 这狼嚎声好像是从他们头顶传来的,离他们很近。 接着,是无数道狼嚎声,像是将他们包围了一般。 雅舍许久没有人来住过,年久失修,他们不知道那扇门能不能抵抗狼的攻击。 若狼群将门撞开,他们必死无疑。 三人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两人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黑暗,林晚乔看不见任何东西,心里更加害怕。 不知狼群是不是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突然开始撞他们的墙。 四面八方的撞击声让他们的心都揪了起来。 三人抱的更紧了些。 就在这个时候,武器划过长空的风声突兀响着,撞击声消失,狼嚎更加频繁。 又过了好一会儿,狼嚎声也消失了。 四周再一次恢复平静。 银雀颤颤巍巍地开口问:“林姨娘,是不是有人救了我们?” 林晚乔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第七十五章 教训林晚乔 如果真的有人救了她,她也没办法完全放松警惕。 毕竟,这个点出现在这里太奇怪了。 林晚乔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怕银雀小翠会害怕。 银雀心思单纯,没有多想。 还在念叨着问:“该不会是有人在暗中保护我们吧?” 林晚乔突然想起了白天里看到的虚竹。 难道不是她看错了? 如果真的有这个人存在,那么肯定是虚竹,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林晚乔摇了摇头:“不要想那么多,想也没用。” 外面安静下来,三人也困了,将屋里加固了一遍,在天亮之前沉沉睡了过去。 晚上太黑,他们不敢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 林晚乔打开门,发现外面什么都没有。 无论是狼的尸体还是人的尸体,通通都没有,就连血迹也没有看到。 好像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几人的错觉。 不过,虽然是白天,但他们依然不敢出门。 这几天,他们打算随便吃些干粮,等甘清寺那边祈福结束,他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 “周夫人,你的胳膊怎么了?!” 曲书兰指着面前一些女人的胳膊,紧张地问:“怎么见血了?!” 周琴赶紧将胳膊拐过来看,看到血迹,脸色一白。 几个女人小声议论起来。 “今年也太奇怪了,怎么总是见血?” “该不会是林晚乔的晦气传到我们身上了吧?” “往常哪有这种事啊?这肯定是林晚乔影响了我们!”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叫再次响起。 一个女人指着曲书兰的衣角,大喊:“曲小姐,你衣服上这是什么?!” 曲书兰低头看去,看到了衣角处鲜血的字迹。 她按着额头,往后倒了下去。 落雪及时接住了她,急切询问:“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曲书兰缓了缓,才坐直了。 “明明刚才还是没有的,这是怎么了?!” 几个女人脸色都非常不好看。 “曲小姐,你和林晚乔走的最近,该是她给你惹上晦气了!” 曲书兰神情紧张:“可她不是都去后山了吗?!离我这么远应该没事吧?” “曲小姐,你就是太天真了,虽然我不认得你衣角处这是什么,但我也听说过某些巫术能通过布娃娃传到人身上,显然,林晚乔在背地里做了什么。” 一阵阴风吹过,几个女人顿时毛骨悚然。 曲书兰脸色白了许多:“你的意思是,林姨娘在扎我的小人?!应该不会吧,我又没有得罪她!”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或许以为没有得罪过她,但说不定她早就记恨你了。” 曲书兰苦思冥想,一边想一边念叨:“莫不是因为祁朔哥哥?” 在场的几位女眷都是京中女眷,认识祁朔,听了曲书兰这话,瞬间明白了曲书兰是何意。 “她年轻貌美,状元郎英俊潇洒,我不信她对状元郎没起一点心思。” “曲小姐,或许她就是因为状元郎才这般对你。” “那我……” 曲书兰情急之下站起来,不知何故,她突然翻了一个白眼,重重地朝后倒过去,如果不是落雪扶了她一把,她就倒地上了。 “曲小姐!” “曲小姐你怎么了?!” 落雪急忙说:“恐怕是因为那个符咒,我马上带我家小姐去主殿佛堂,求佛祖保佑!” 说完,落雪给他们欠身,将曲书兰带走了。 几个女人表情十分难看。 “在甘清寺居然敢用这种巫术害人,林晚乔未免太猖狂了!” “说不定那个男人就是被她这样害死的。” “我们将她赶到后山,她肯定记恨我们。对付完曲书兰,我怀疑她就要对我们下手了。” 一个女人站起来,怒气冲冲道:“怎能由着她为非作歹?!我们得给他们些教训!” 几人一拍即合,在金乌西坠时,去了后山雅舍。 已经下午,林晚乔怕昨晚的狼群再一次回来,白天的时候让银雀和小翠在附近捡了许多树枝和石头,现在,那些石头就堆在门口,树枝被他们放在了院子里。 他们将树枝围城一个圈,尽量不碰着旁边的房子,又能尽可能赶走狼群。 如果晚上狼群再来,他们就可以透过窗户将点燃的火把扔出去,将院子里的柴火点燃。 几人来到雅舍,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他们觉得祁林晚乔这是在弄巫术,愤怒地将院门口堆好的石头踢开,又把那个柴火圈子给踢得七零八碎。 小翠在里头看到了,急忙告诉林晚乔。 林晚乔打开门质问他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林晚乔,你还好意思质问我们在做什么,你怎么不说说你在做什么?!如果不是被我们撞见,我们都不知道你居然在甘清寺的后山做这种恶毒的事!” 他们只是京中一些普通夫人,面对他们时,林晚乔没有面对曲书兰的蹑手蹑脚,反正他们讨不讨厌自己,也影响不了什么。 林晚乔便和他们争吵起来。 “我们做什么恶毒的事情了?!后山有狼!那只是我们用来防狼的!” “我劝你们赶紧离开,天色已晚,若撞上出来觅食的狼群,几位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几个女人明摆着不相信。 “甘清寺后山有狼这事我们怎么不知道?林晚乔,你别给自己找借口,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我!这不是你弄出来的祭坛是什么?!” 一个暴脾气的女人冲到林晚乔跟前,不由分说扇了林晚乔一巴掌。 “贱人!你就是一个青楼出身的贱婢,居然敢肖像状元郎,甚至用这种方法害曲小姐,你真该死啊!”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回去后我会完完整整告诉祁家老夫人,我倒要看看,老夫人会怎么收拾你!” 听到她这么说,林晚乔心凉了半截。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但这事如果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老夫人肯定会借题发挥,祁朔也不会轻饶她。 “我都说了,那只是防狼的!” “别狡辩了!你这种毒妇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妇人指着她,厉声警告:“你等着承受老夫人的怒火吧!” 说完,她叫上几人,离开了雅舍。 第七十六章 狼吃人了 “林姨娘,他们也太过分了吧?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你,他们以为自己很正义吗?” 小翠实在是气不过。 怎么谁都能来祈福林姨娘啊?! “肯定是曲书兰和他们说了什么。”林晚乔看不清四周,不过感觉到吹到身上的风,察觉到现在已经不早了,便问:“天黑了吗?” “差不多快黑了。” 银雀一脸担心:“可是我们做的那些都被他们踢翻了。” 小翠蹙着眉头问:“林姨娘,要不要重新堆好?” 林晚乔想了想,摇了摇头。 “别了,现在天色已晚,你们在外面我不放心,我们把床和桌子抵到门口,然后打地铺睡吧。” 小翠点点头,把门关上,和银雀一起将床移到门口,把桌子架到床上。 他们在地上铺了一层被子,就这么睡了。 睡了没多久,果然听到外面传来狼嚎声,不过这一次狼嚎离他们很远,没怎么影响他们,他们被吵醒后不久,再一次沉沉睡了过去。 …… “家里出个林晚乔那样的妾室,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被我们抓到现行居然还在狡辩,那女人还真是无耻得很!” 妇人们打着灯笼,慢慢下山。 就在这时,背后的黑暗中传来一声狼嚎。 四人的动作瞬间僵住。 刚才教训林晚乔的妇人腿一下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已经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调调了:“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是狼嚎!” “周夫人,林晚乔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后山真的有狼吧?!” 没有人接话。 刚才的狼嚎他们四个人都听到了,不是幻觉。 这说明这里至少有一只狼。 四个人一步不敢挪动,担惊受怕地站着。 “我们该怎么办?!” “谁来救救我们?!” 黑暗中,某种东西好像正在逼近。 婆娑的树影中仿佛藏着魑魅魍魉,将人钉在原地,动不了分毫。 一个女人提着灯笼,目光警惕又害怕地四处看着。 直到看到某个地方,漆黑的夜色中凭空出现了两点光亮。 手中的灯笼“啪”一声掉在地上。 “你们看那里……” 几人顺着她手指地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而后,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出现…… 一时间,尖叫声和狼嚎此起彼伏,肉体被撕裂的声音划破长空。 不知过了多久,狼群酒足饭饱之后离去,漆黑的树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这一切,都被树上的虚竹看的清清楚楚。 他看着狼群扑过来,又看着狼群离开。 等狼群再一次回到深山,他才从黑暗中离开。 住在甘清寺的众人一夜无梦。 清晨的光从窗边照进来,甘清寺的钟声响起。 曲书兰躺在床上,伸了伸懒腰。 落雪给她穿好衣服,她打了个呵欠后,才走出厢房。 “昨儿个,想必林晚乔过得不是很舒坦。” 落雪点了点头:“那几个夫人肯定不会放过林姨娘,曲小姐大可放心,他们都不是善茬。” “他们现在肯定不会对林晚乔怎么样,不过等回了京城就说不定了,老夫人是不可能纵容林晚乔这种巫女留在祁府的。” 她笑了笑,走向主殿。 在主殿寻觅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那四位夫人。 “兴许是昨儿个回来得晚,现在还在补觉。” 曲书兰抬头看了一眼日头。 “都现在了还没起,他们也太懒散了。” 刚说完,就碰到了周夫人的丫鬟,她匆匆忙忙跑过来,问她:“曲小姐可曾见过我家夫人?” 曲书兰摇了摇头:“没见过,她不在厢房吗?” “不在,昨天下午我家夫人和江夫人刘夫人宋夫人三人说有要事要做,便提着灯笼离开了,奴婢便回了院里休息,今日奴婢去伺候夫人的时候,发现她不在屋里,灯笼也没在屋里,应该是一晚上没有回来。” 听到这话,曲书兰终于察觉出不对来。 “去后山找过了吗?” 丫鬟摇摇头:“难道我家夫人去了后山?” “兴许吧。”曲书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想牵扯进去,便说:“昨天下午我和他们在一起聊天时,他们说想去后山转转,我那时身体不适便没有和他们一同前往,若他们现在还没回来,应该就是还在后山。”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一直在后山待着,一晚上都不回来呢? 曲书兰默默握紧拳头。 无论发生什么,谁来问起,这事都和她没有关系。 待周夫人的丫鬟离开之后,曲书兰警告落雪:“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记住,不该说的别说。” 落雪急忙点了点头。 四个人不见了,四人的家眷听说可能在后山,赶紧沿着山路去找。 等到一处,看到地上许多血迹,同行的几个家眷晕了过去。 住持赶紧组织僧人和男人去找,在靠近深山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人头。 看到人头的瞬间,几个人又晕了过去。 那人头被啃食大半,只留下左眼往上的部分和头盖骨,头发还在,周夫人的家眷看到头发上的发饰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那是我娘的发饰,是我娘最宝贝的饰品!” 住持在主殿踱步,佛珠噼啪直响。 “后山怎么会有狼?!以前都没有的,现在怎么突然有狼?!” 之前从没听说过后山有什么猛兽,但凡知道,他也不会不封后山,让他们随意前往。 甘清寺不能见血,更不说人头这种阴物。 找到的人体部分被放在距离甘清寺十里远的半山腰,有些人去看了,落雪和那些去看过的人聊了几句,聊到一身冷汗,才回来把探听到的消息告诉曲书兰。 “只找到周夫人的头和不知道是谁身上掉下来的碎肉,据说那头和肉上面全是牙印和撕扯的痕迹。” “别说了!” 曲书兰吼了一声,落雪赶紧闭嘴。 曲书兰坐在床上,用被子包裹住全身。 如果不是她,那四位夫人不会去后山,更不会被狼吃掉。 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我不想这样的!” 她突然爬起来,跪在地上,对着天上参拜:“佛祖,虽然是因为我他们才去的,但这是真的不是我的错,你别怪我!” 第七十七章 遭遇绑架 甘清寺连续好几日都出这种见血的事,让很多人心里直哆嗦。 “那林晚乔该不会真触霉头了吧?周夫人他们这么久了都没事,偏生去了趟后山就出事了,我怎么想都觉得膈应,夫君,要不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算了。” “老夫人,看来甘清寺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还是早些走吧。” 这事一出,原本还想在山上多留几日的权贵们都计划着要离开。 住持带着僧人在主殿把佛珠转的咣当直响。 出事的四位夫人的家眷早已跟去了义庄和衙门。 一时间,甘清寺的人少了一大半。 林晚乔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出事的第三天中午了。 住持亲自找到她,对她连说了几个阿弥陀佛,告诉她:“林施主,此地压不住你身上的邪性,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林晚乔让小翠出去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前几日那几个找她的夫人都被狼咬死了。 “明明是他们自己找死,偏偏还要推到林姨娘你身上,还说你晦气什么的,我看就是他们恶有恶报!” 小翠一边替林晚乔收拾衣服,一边替她打抱不平。 说到激动的地方,又将曲书兰拉出来骂了许久。 银雀将手放在林晚乔面前晃了两下。 “林姨娘,你还是一点都看不到吗?” 林晚乔摇了摇头:“看不见。” “那可怎么办呀?山路不好走,林姨娘你还看不见,这个时候让我们离开,这不是为难我们呢吗?” 小翠心里堵着一口气,干脆利落地开口:“山路再不好走,也比留在这里强,原本就是上山祈福的,没被保佑不说,天天都在出事,他们被狼咬死了也能怪到林姨娘身上,这不是欺负人呢吗?” “我们两个带着林姨娘下山,我就不信我们两个人不能把林姨娘带下去。” 林晚乔在旁边叹息。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过,既然住持都这么说了,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你们辛苦了。” 小翠摇摇头:“林姨娘,我们本来就是你的奴婢,伺候你是奴婢该做的。” 收拾好行李后,两人将林晚乔扶到主殿。 主殿里的人一看到她,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晦气”“晦气死了”,林晚乔听得很不是滋味,捏了一下小翠的手,示意她赶紧带自己离开。 林晚乔经过的地方,人们自觉让出十步,没人敢靠近。 身后的曲书兰也不敢靠近林晚乔,但又不愿意让她就这么回去了。 林晚乔要是平安回了祁家,她的计划不久落空了吗?! “落雪,我们也离开。” 落雪睁大眼睛,有些不乐意:“小姐三思啊,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万一真是因为林晚乔太晦气了,我们跟上去的话……” “废什么话?!别人不知道周夫人为何要去后山,你难道不知道吗?!”曲书兰咬牙切齿道:“林晚乔不死,我心里终究难安,你快去收拾行李,我们偷偷跟在他们后面。” 落雪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回厢房收好行李,和曲书兰一起匆匆下山。 他们一直和林晚乔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始终没让林晚乔察觉。 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晚上。 银雀和小翠去捡了些柴,在一处平地上生了火,打算凑合一晚,明日继续赶路。 是夜,月明星稀。 林晚乔正迷迷糊糊之际,突然听到许多脚步声传来,她赶紧推了推旁边的小翠,小翠被她叫醒,“嗯”了一声,下一刻,便感觉到棍子架到她的脖子处。 小翠睁开眼睛,才看到许多家仆打扮的男人用棍子指着他们。 为首的男人她认识,是周夫人的下人。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小翠颤抖着声音质问。 “害死了我家夫人,还想安然无恙回京,哪来这么好的事?!” 林晚乔急忙开口:“周夫人是在后山被狼咬死的,与我有何干系?!” “那些事,你还是去和我们老爷说吧!” 男人下令:“把他们带走!” 林晚乔三人被押着下了山。 这一切,被曲书兰和落雪在背后看的清清楚楚。 “没想到还有人看不惯林晚乔那贱人,也好,省的我们动手了。” 曲书兰心情大好,对落雪说:“这事别和任何人说,就当没有看见。” “小姐放心,奴婢不会多嘴。” 曲书兰勾唇笑了笑。 原本以为要自己动手了,现在好了,有人替她动了手,也省的她费尽心思向祁朔解释林晚乔的去向。 两人都没有看到身后的虚竹先他们一步,跟上了掳走林晚乔的那些人。 他们绕了一圈,将林晚乔扔在了半山腰的一个小屋里。 小屋灯火通明。 小翠看到了周夫人的儿子姜弘致。 他指着林晚乔,怒火中烧地开口:“林氏,我母亲因你而死,你居然没有半分愧疚,可真是恶毒!” 林晚乔本就看不见,还被他们一路拖到此处,突然失明身上又疼还要被诬陷,让林晚乔委屈到了极点。 她哽咽开口:“我恶毒?!我哪里恶毒了?你怎么不想想他们为何来找我?” “难道不是你用了巫术,让我母亲过去的吗?!” 林晚乔冷笑了一声:“我要真有那么大的能耐,怎会被你们抓来此处?!” “他们突然来雅舍,将我用来防狼的柴火和石头全破坏了,我好心告诉他们此处有狼,他们偏偏不信还执意离开,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要从狼嘴里救他们吗?!” “胡言乱语!我母亲一辈子吃斋念佛宅心仁厚,怎会跑去雅舍教训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 姜弘致不由分说,怒骂:“你这毒妇,居然在我面前诬陷我母亲,你是觉得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 “来人,把她拖出去,烧死!” 林晚乔陡然睁大眼睛。 她一直苦苦哀求,但还是被拉了出去。 虚竹在树上看着这一切,等他们将火点燃的时候,虚竹才意识到他们居然想烧死林晚乔,他顾不得隐藏身份,从树上跳了下去,将柴堆一脚踢开。 四溅的火花落在林晚乔裙子上,疼得林晚乔几乎快要哭出来。 第七十八章 回到祁家 “你是何人?!” 姜弘致质问虚竹。 虚竹恭恭敬敬报了自己的身份:“下人是状元郎祁朔的侍卫,奉我家二公子之命,在此处保护林姨娘。” 又说:“此事和林姨娘确实无关,望姜公子网开一面。” 听到虚竹的声音,林晚乔松了一口气。 有虚竹在,至少她不会死。 “与她无关那与谁有关?来时我母亲还好好的,现在却尸骨无存,若不是因为林晚乔冲撞了佛祖,我母亲何至于到此种地步?!” “姜公子,此事可以从长计议,但林姨娘我必须要带走,你不能烧死她。” “我怎么不知状元郎这么在意府中大哥的妾室?!”姜弘致的眉眼染上一抹嘲弄的笑意,仔细一看,这笑意里还掺杂了些愤怒。 祁朔护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大哥的妾室,到底起了什么心思,难免引人遐想。 “若姜公子执意要为周夫人讨回公道,可上祁府要人,在下只是听从二爷命令。” “好啊!我倒要问问祁朔,他不让我为母报仇究竟为何!” 虚竹对姜弘致点了点头,说了声“打扰”后,让银雀和小翠将林晚乔扶着离开了。 虽说死里逃生,但林晚乔却开心不起来。 她一直愁眉苦脸的,小翠看见,问她:“林姨娘,你获救不是好事吗?为何心情低落至此?” 林晚乔摇摇头,说:“姜公子虽比不得二公子职位高,但他为母报仇是人心所向,如今虚竹为了救我搬出二公子,他必定会多想,回到京城,难免不跟人议论。” “到那时,旁人该如何议论我?” 小翠心里一惊。 京城百姓肯定会乱传林姨娘和二爷的关系,二爷必然不会在老夫人和曲书兰面前维护她。 林姨娘回到京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小翠沮丧起来:“林姨娘,你的命怎么会这么苦?” 说起来,在山上发生的事情和她无关,可是她却得承受这一切后果。 知道小翠和银雀难受,林晚乔安抚他们:“但我也是幸运的,至少我捡回了一条命。” “林姨娘,你就别安慰我们了,明明你才是最苦的。” 他们走的慢,又过了一日,才回到府中。 刚一回去,老夫人带着家仆将他们围住。 老夫人指着她,大声怒斥:“你这贱人!你居然还敢回来!” 林晚乔跪在地上装可怜:“老夫人,妾身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我为何不能回来?!” 祁朔眯着眼睛看向林晚乔,看到她眼睛没有焦距时,默默咬紧了牙关。 虚竹是跟着林晚乔一起回来的,所以祁朔也不知道林晚乔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知道京城最近有说法,说林晚乔是灾星,说她是祸害,害死了好几个贵妇。 “让你和书兰去甘清寺祈福,你可倒好,用巫蛊之术害死了好几个夫人,现在满京城都在传言,说我们祁家娶了一个灾星进门,现在那些京城富贵人家都不愿意和我们打交道!” “你居然还问我你做错了什么?!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做对了什么?!” 他们家把林晚乔娶回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这几日她都不敢出门,生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虚竹悄悄移步到祁朔身边,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和祁朔说了一遍。 祁朔听得眉头紧蹙。 难怪她眼睛瞎了,腿也伤了。 林晚乔还在装可怜:“老夫人,妾身一直本本分分,从没有对谁用过巫蛊之术,周夫人他们的死亡与妾身无关,请老夫人明查!” “明查什么?!若是和你没有关系,为何京城百姓都说你是灾星?!”老夫人转过身看向祁朔:“阿朔,此女断不可留!” “老夫人有何打算?”祁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老夫人。 “当然是将她浸猪笼了!” 老夫人早就想让林晚乔死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最近几日她天天被人议论,说她们一屋子都是灾星,肝火上头,也顾不得什么礼法,只想让林晚乔赶紧死。 “老夫人,虽然全京城都在传她是灾星,但所有事都得有依据,既然我们没有找到她用巫蛊之术的证据,就不能将她浸猪笼,老夫人还是想想别的方式,或许可行。” 林晚乔一听,祁朔居然在和老夫人商量折磨自己的手段,连忙磕头求饶: “二爷,老夫人,妾身跟着曲小姐去山上祈福,自始至终都本本分分,妾身不知自己何错之有,才让他们这般议论。” “求老夫人二爷明查!” 老夫人越看林晚乔越气,但祁朔说的没错,京城传林晚乔是灾星传的沸沸扬扬,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找到林晚乔用巫蛊之术的证据,只能在背后嚼舌根子。 她心里堵得慌,又埋怨曲书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能让林晚乔活着回来。 恨恨地盯着林晚乔看了好一会儿,骂了她几句“贱人毒妇”之类不堪入耳的话后,转身离开了。 听到老夫人离开的脚步声,林晚乔才松了一口气。 但她很清楚,真正要命的还没来。 周家知道她回来,肯定会上门闹事,到那时,祁朔势必会给周家一个交代,她不会好过。 “林晚乔,你真是会惹是非,走到哪里都没有清闲日子。” 林晚乔听出了祁朔语气里的嘲讽,朝着祁朔所在的位置跪下,头贴着手背,努力放低自己的姿态。 “二公子,妾身无意招惹是非,只想好好活着。” “是吗?”祁朔冷哼了一声,走到林晚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可惜像你这样的蝼蚁,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多妾室都死了,你想活着,凭什么?” 林晚乔抖了一下。 她经常捉摸不透祁朔话里到底是何用意,但也知道,祁朔说这话是为了警告她。 “妾身愿意做所有事,求二公子庇佑。” 祁朔往前两步,抓着她的头发,看着她没有焦距的眼睛,冷冰冰地开口说:“那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当天晚上,林晚乔摸进了祁朔的院子,一边哀求他救救自己,一边任由他索取。 临了,祁朔问她:“这些事,换个人你也能做,是吗?” 第七十九章 问罪 林晚乔拼命摇头:“妾身只愿意服侍二公子一人!” 祁朔不信她的话。 “啧”了一下,说:“这倒无所谓,除了死,你别想离开我,哪怕是死,也得我同意了你才能死!” 林晚乔的瞳孔一点点沉了下去。 看起来有些失落。 祁朔愣了一下,片刻后又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这个女人真是会演,差一点点就被她骗了。 他从林晚乔身上起来,站到一旁,冷冷地命令道:“滚出去。” 他起来后,林晚乔感觉到一阵凉意,随后急忙遮住自己的身体,连忙摸索着穿衣服。 衣服难穿,她又看不清,急得满头大汗。 突然,她被人拉了起来。 “二公子,我还没有穿好衣服,我……” 若是这样出去,让下人看见,不一定怎么议论她呢。 祁朔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走,她紧紧拉着自己还没穿好的衣服,跟着祁朔跌跌撞撞往外走。 走到不知道何处,祁朔停了下来,然后她听到两个丫鬟行礼:“二公子。” 林晚乔的心猛地收紧了。 没过多久,祁朔拽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上,林晚乔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越走越委屈,小声哽咽起来。 “哭什么?!” 林晚乔咬着牙,问他:“二公子,你想让妾身被唾沫星子淹死吗?!下人若是知道妾身和你的关系,该如何议论我?!” 祁朔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很在意?!” 他的手冰冷,放在她脖子处,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凉了。 林晚乔不敢再忤逆祁朔,忙解释:“我只是怕让二公子丢了名声。” 祁朔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抵到背后的树上:“林晚乔,这么在意名声,你难道打算再嫁?!”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担心他们的议论传到宫中,影响了二公子的仕途。” 祁朔不在意那些人说什么,他只在意林晚乔,林晚乔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让他非常愤怒。 原本他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之前之所以一直躲着下人,不过是因为他对林晚乔留了些善意。 既然林晚乔说愿意做所有的事,那让下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又能怎么样? 林晚乔却羞愧到了极点。 “二公子,我们快走吧。” 她拉着祁朔的手,想早点离开这里。 祁朔却没动。 林晚乔快要急哭了:“求你了,别让他们看见。” “为什么?!你这么年轻,我又是单身,我肖想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在祁朔看来,林晚乔虽然说是对他忠心耿耿,但都是为了让自己能留在祁家的手段罢了,如果让这个女人找到机会,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离开这里。 所以她才这么在意自己的名声,才不敢让下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说起来,林晚乔或许根本就不喜欢她。 她只喜欢钱和势力。 为了讨好他做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手段罢了。 包括她昨天夜里偷偷潜入他的房间,偷偷爬上他的床…… 换个人来,她也甘之如饴。 越是这么想的,祁朔心里越气愤。 他将林晚乔按在树上,一只手从林晚乔的衣摆处伸了进去。 林晚乔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二公子,求你了,不要在这里!” 她看不见周围的环境,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心中只有恐惧和害怕。 祁朔这么做,肯定会被下人看见的,该怎么办?! “二公子,你是要娶曲小姐的,你这么做万一被传出去,曲小姐不愿意嫁给你该如何是好?” “你觉得我介意?”祁朔看了眼周围,揽过她的腰身,移了几步,将她抵在墙上:“不想被人看见,就别说话!” 林晚乔急哭了:“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可能不被人看见?” 祁朔不管她,在她的身上摸索着。 …… 被送到院子里时,林晚乔已经筋疲力尽。 她不敢想,刚才祁朔对她做的事有多少下人看见。 她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小声哽咽着。 小翠不知道她怎么了,拍着被子安抚她:“林姨娘,二爷又欺负你了?!你别哭了,奴婢给你做了好吃的。” “小翠,我没脸活下去了。” 林晚乔的身体在被子下一抽一抽的,看的小翠和银雀很是心疼。 “想哭就哭吧,哭累了就不难受了。” 见安慰不好,小翠只好在她身边帮她顺气。 还没哭多久呢,宋嬷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林姨娘,老夫人让你去寿安堂一趟!” 小翠忍不住抱怨:“又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总是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事等着咱们?!” 林晚乔深吸了一口气,从被子里坐起来。 “怕是姜家来人了。” …… 寿安堂。 姜弘致和姜家老爷子大闹了一番,此时正在寿安堂等着林晚乔。 姜弘致的目光不时放在祁朔身上。 他倒要看看,等会儿祁朔打算怎么护着林晚乔! 林晚乔颤颤巍巍地走进来,跪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老夫人指着姜家爷俩,说:“姜家的人说你害死了周夫人,此时,你最好给他们一个说法。” 林晚乔知道这件事打死都不能认,毕竟周夫人的死与她无关,他们也找不到证据。 若是认了,她就是巫女,要被烧死的。 这里是祁家,不像在山上想弄死她就能弄死她,姜家想对她动手,得祁朔允许才行。 “妾身不知姜家为何要找我要说法,周夫人的死与我有何干系?!” “你居然还不承认!若非你做了什么,为何你的厢房门口被泼了血?!为何我母亲被狼撕咬的地方在离你不远处的后山?!” 林晚乔偏头问姜弘致:“我和周夫人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她?!” “这还不简单?!当然是因为你手上沾满了鲜血,怕佛祖降罪,用了一些巫蛊之术祸水东引,这才让我娘和其他几位夫人死在后山!” “姜公子,不能因为我身份卑贱,你就可以随便诋毁了吧?我的手上何时沾上鲜血了?我何时杀过人?!” 姜弘致知道自己拿不出证据,干脆不和她争吵,而是看向祁朔,问: “状元郎,林晚乔用巫蛊之术令我娘死于非命却不承认,我用些手段让她承认,你应该不会阻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