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偷天换日》 第1章 猥琐青年 幽暗的地下秘室内。 一个六七岁的小童正昏迷不醒地躺在手术台上。 “皇上,虽然给小皇子用了麻沸散,但他毕竟年纪尚小,臣实在不忍划开他的皮肉,一旦将东西植入他的体内,到时引起不适,导致性命之忧,臣万死难辞其咎……。 皇上,还请三思……!” “刘本墨,你乃朕唯一信得过的御医,还废什么话,国家安危全系于他一人身上,他是朕的儿子,朕何尝忍心这么做?! 但人心险恶,不这样做,千里路途,只怕他还未见到宋国皇帝,就死在路上。 朕决心已定,你放心大胆动手术就是,不管出了什么问题,朕都决不怪罪于你!” “皇上,臣遵命……!” 随着一声遵命,只见这位四十多岁留着长胡须的御医也最终不再犹豫,拿着手术刀毅然走到手术台旁,决绝地将手术台上昏迷不醒的小童大腿猛然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然后将一块指甲大小的东西迅速塞进划开的口子中。 再然后便是穿针引线,再缝上这道口子……。 一旁自称朕的壮年男子看到御医这一连贯的动作,终究心有不忍,最终将身子转了过去,不忍再看这残忍的“解剖”。 旁边的一位暮年文士应当是对这位自称朕的壮年男子十分了解。 见这壮年男子不忍这残忍的手术,最终把身子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由正面对着手术台变成背对着手台,以求眼不见心情会好受些……。 这暮年文士也是有些伤怀地道:“皇上,但愿今日地秘谋能够瞒天过海,此次臣与小皇子秘密出访宋廷,臣即便粉身碎骨,也定当完成皇上交给臣的事……!” “吴先生,熙儿尚小,他此去只是代表皇家一个身份,一切谋事还得靠吴先生了,但愿宋廷赵家皇帝也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 ………… &&&&&&&&&&&&&&&&&&&&&&&&&&&&&&&&&&&&&&&&&&&&&&&&&&&&&&&&&& 柔软香甜的香吻,哇,爽,真的好爽! 想不到单身二十多年了,还是处男,人生的第一次吻竟然被小护士给要了……。 迷迷糊糊中,头痛欲裂,呼吸艰难,身体也难以动弹。 杨云只能任由漂亮的小护士猛烈地压着自己的胸脯吻着自己的嘴。 就当是马上就要死了,唯一能享受到的最后的人间欢娱了。 死之前,还能让护士给爽一下,这也算是人在花下死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做鬼也风流?! 然而便在这时,“呜呜呜,呜呜呜……,相公……,相公呀……。” 被这销魂和很是凄惨的哭声一闹,杨云一个激灵,从昏迷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 我靠!!! 怎么躺到了一个乡下的破茅草屋子里来了???!!! 刚才强吻自己的漂亮小护士呢? 他妈,怎么穿了一身古装?! 这女孩也漂亮,但明显没有刚才那个穿护士装的女孩性感和有现代感! 该不是在拍戏? 一阵疼痛袭来,杨云马上意识到,不对,身上的疼痛感是真实的,这绝不可能是在拍戏。 我特么,穿越了!!! 穿越了,杨云试着平复下自己不可思议的念头。 只记得作为加班人、打工狗中的一员,星期天还加班。 加班到夜里十二点,打了一辆滴滴,上车没多久后,可能是滴滴师傅也太困了,一个打盹,被后面的奥迪给追尾了。 然后就是自己被撞的昏迷不醒,后面来了救护车。 记不得在担架上躺了多久,只记得由于自己伤势过重,在大马路上,性感漂亮的护士小姐姐就开始对自己进行了嘴对嘴的人工呼吸。 这特么,怎么一醒来,咋就穿越了呢?! 偷偷眯眼细瞧眼前这穿古装哭的梨花带雨的小美女,没有刚才给自己做人工呼吸的那护士性感白净……。 穿的古装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有袒胸露乳啥的,但前面的胸脯其实还是挺有料的……。 嗯,挺正点的! 第2章 造个孩子吧 …… “娘子,我是哪一年考上秀才的呀……。” 穿越了,但对穿越后的自己一无所知,包括自己姓啥名谁都不知道。 前世看过那么一些穿越小说,这个难不倒自己。 杨云灵机一动,按照前世穿越小说里的老套路,装着久病失忆,一问之下,很快就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姓杨名云的青年身上。 跟前世同名同姓,但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自己竟然还是个秀才。 眼前穿古装的小女孩,还不到十八,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名叫赵窈娘,刚娶进门还不到半年。 “相公是前年就考上的秀才,那一年,整个阳谷县就只考上了两名秀才……。” “喔,娘子,那咱爹咱娘呢,这屋里怎么只有咱俩呀……?” 问到这里,只瞧这叫窈娘的小娘子哭的更惨了。 相公这是抱病卧床太久了,什么都忘了。 “相公,咱娘是奴家嫁过来没几天,咱娘就去世了。 爹爹么,家里给相公治病,花去了太多的银子,爹爹积劳成疾,两个月前夜去世了……。 现在的家里,就只有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我去,这是穿越到了一个一无所依的贫穷之家来了。 随着问话的深入以及原主还残留的一些信息在体内也慢慢复苏,杨云大体上明白了自己是穿越到了北宋宣和年间一个山野秀才的身上了。 北宋宣和年间,是宋徽宗当皇帝,要不了多久,北宋就会被北边的金国人给灭亡。 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自己这个秀才不是什么皇帝或者什么达官贵人富商巨贾遗弃在民间的私生子啥的,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农家寒门秀才。 这个家可以用一无所有、家徒四壁来形容。 现在的自己唯一拥有的就是这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小娘们。 自己原来是一个病包子,从小就体弱多病,这些年,为了给自己治病和读书,这个家都被自己给害的基本上要破产了。 前一阶段,积累成疾的老母亲自感时日无多,自己这个秀才儿子一直都还未娶上媳妇,在死之前,决不能看到儿子还未成家。 于是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老父亲和老母亲卖掉了家里最后的两亩山田,托人在县城里给自己的儿子说门亲事。 而这个叫赵窈娘的小娘子,父亲是大山里面的猎户,在县城卖猎物,听了媒人的蛊惑,说是有个秀才要娶亲。 赵父爱女心切,听说是秀才,为了女儿能够有个好归宿,于是便自告奋勇地将自己家的女儿毛遂自荐了出来。 这个叫赵窈娘的小娘子就是这样嫁到自己家来的。 可怜病秧子的秀才,一直都是抱病在身,那方面也是不举。 窈娘自从嫁过来,到现在都还没被破身。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过来后,这位叫窈娘的女孩儿才知道,自己嫁的虽是位秀才,可他由于从小就体弱多病,前年自从考上秀才后,病的更是严重了,常年卧床不起。 但这位窈娘并没有什么抱怨,自嫁过来后,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照顾丈夫。 刚才在照顾丈夫时,发觉丈夫自从大前天开始昏迷不醒,到现在都第三天了,竟然还发起了高烧,更加的昏迷不醒。 是以,这才有了刚才梨花带雨的哭泣。 现在从原主还残留的些许信息里,大概也就知道这些。 深山育俊鸟,柴屋出佳丽。 嗯,跟自己被车撞时,那个给自己做人工呼吸的制服小护士相比,没有护士小姐姐性感和精致,不过眼前这位叫窈娘的小娘子,明显属于经得起耐看的那种。 脸段不是那种棱角分明和妆容精致的网红脸,下巴稍微有点儿圆润,不过这给人的感觉反而更加的温柔和真实,让人不知不觉地就想长期拥有和呵护。 她没有化妆,脸段上的皮肤不是化妆品喂养出来的那种性感白,是那种健康的肤色白,眼睛比一般女孩儿眼睛要大好多,眼睛上方的两道眉毛没有描眉,不浓不淡,让人看起来特别的舒服。 最美丽的是嘴唇和胸脯,嘴唇上虽没有涂上浓浓的口红,但那种健康的唇色,加上恰到好处的唇形,真的让人有种想立马一亲芳泽的快感。 最致命的还是眼前的胸脯儿,鼓鼓的,大,真的是好大,好有肉感! 穿越了,依然还是穷逼一个,无权无钱,一无所有,但庆幸的是老天爷给自己赏赐了一个很不错的小娘子,而且还是没有被破身的……。 望着自己这个媳妇儿,脑海里还残留着被那个性感制服小护士强吻的感觉,杨云忽然只觉有些口渴的感觉。 “娘子,我有些口渴了,还请娘子为我端一碗水来……。” …… 一碗水端来,杨云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要接过碗,窈娘照顾病恹恹的丈夫惯了,依然还是像从前一样,把水端到他嘴边,要喂他。 杨云故意识趣地与窈娘凑的近近的,但是比从前时要贴心的多。一只手要主动接过碗来自己喝。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却在这时,故意不小心地触碰到她鼓鼓的胸脯上。 男女有别,最是经不起暧昧和肢体的接触。 对于窈娘来说,虽说自己嫁了这位秀才公差不多小半年了,两人相处可谓不短。 可是他常年抱病卧床不起,自己本着为人妇的职责照顾他,与病中的丈夫没有过夫妻之实,丈夫有病,半年来视女色如空气,所以这小半年来,两个人压根就没有什么亲昵的互动。 窈娘绝大多数时候,照顾相公就跟照顾护士照顾病人差不多。 她还以为丈夫像往常一样,谁知今天却发生了意外。 自己的敏感部位,这是自结婚以来,丈夫第一次触碰,窈娘不免心理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一个哆嗦……。 果然如杨云所料,水碗立刻翻了。 打翻的水碗瞬间就将窈娘的胸脯儿弄的湿了。 杨云赶紧重视人不重视碗起来,立马用手来帮窈娘擦拭起来。 要是擦拭的是别处还好,可是这擦拭的却是胸脯这一块。 这一擦,气氛立马也很快旖旎起来。 …… “娘子,家里就咱们俩了,要不,咱们造个孩子吧……!” 穿越的第一天,造孩子。 第3章 生活难啊,享乐吧 “造个孩子,啊……,这……,这……” 人体的第二敏感部位被相公的咸猪肉“蹂躏”,这已令窈娘心跳加速,却不料相公这时又提出要造孩子。 窈娘立刻脸段儿羞得通红,这,这……,这还是相公吗?这可是大白天啊,大白天要造孩子……。 自嫁过来,这是相公第一次提出夫妻间的大要。 窈娘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哪里有地缝可钻。 自己是他的娘子,自古以来,妻以夫为大,他要,她自然也不能不给。 再加上咸猪手还没待自己发声,摩挲得让人实在受不了,身上仿佛酥了一般。 有些东西一触碰,大脑真的会是一片空白……。 要造孩子,允许还是不允许,迷迷糊糊中,窈娘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要,还是不要,只得啊,这……,这……,啊……,然后任人采撷。 有些东西都是天性使然,不管男女都是一样。 无限娇羞已令人大起占有心,旖旎的声音更令人色欲心和荷尔蒙大起,有个东西已经不听使唤地一柱擎天起来。 杨云当然没理由地要开始造起孩子来。 自己真不是大色匹,只是前世的自己在男女之事上真的是吃过太多的亏,以至于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处男一个。 老爸老妈辛辛苦苦地给自己养大,但是自己却给他们绝了后。 前世的自己有三段无疾而终的痴情,那都是纯洁的不能再纯洁。到头来发觉,不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地遐想与向往罢了。 前世用血泪总结出来的经验,男女之间,不管是自己谈的、网上交友的,还是相亲的也罢,其实不过就是那些事儿。 如果真是爱了,越早进行互动,越深入交流,越早打破那条男女那道禁线,越有益。 用最原始直接的情爱,身体与身体进行交流互动,造出孩子,只有这样才最有效,最有可能有情人才能终成眷属,其它的很容易白瞎。 只有那方面给对方都喂饱了,感情才牢靠踏实。 电视电影里那种所谓花花肠子的浪漫、深情,当舔狗,无限的这付出那付出,在现实中往往都不实用。 现在穿越到这个家里,自己也是一无所有,唯有个媳妇,既然老天是这样安排的,那索性就先拥有甜蜜的爱情再说,不能再向从前那样傻里吧唧的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其它的,管他呢,以后再说。 这也是在用行动表明,自己要与过去的那个自己彻底决裂,要重新以不一样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再像从前的那般性格,估计在这个社会依然会再遭毒打,活不过三集。 重新生活,从先占有窈娘开始! 不是说男人的改变,都是始于拥有了真正爱的女人开始吗。 再说自己也并非是那种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负心汉,自己与他是夫妻,做这种事儿本来就合法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只要对她好,有何不可?! 不过自己是个处男,但没吃过猪肉但还没有见过猪跑! 前世发达的网络,没有几个人没看过网上的小视频,再者这方面,情到深处,每个人都能无师自通。 现在两个人既然有了肢体接触了,那无非就是那些事儿……。 只不过这是自己的妻子,自然要对她轻些、温柔些……。 先亲吻她的一些敏感部位,然后再用手,再然后爬雪山,过草地,然后直达目的地。 …… ……………………………………………………………………………………………… 第4章 一波将起(一) ………… “喔,喔,喔……”。 天刚刚大亮,邻居李大娘家的大公鸡把杨云从睡梦中惊醒……。 杨云用手揉了揉一下惺忪朦胧的睡眼,顺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被窝,被窝空空如也,不用说,窈娘这个自己的媳妇儿又早早的起来,去外面挖野菜去了。 自从穿越到这个家以来,家里一直都缺粮,挖野菜当粮,这是窈娘每日必干的活儿。 而自己每日必干的活儿,则是读书……。 谁让自己是秀才呢……。 杨云苦笑一下,算算,从穿越到现在,来到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了,今天已经是穿越的第十六天了……。 这半个月里,尽享夫妻之乐,生活倒也过得宁静、温馨、充实、平和。 跟前世生活在到处是人满为患、喧嚣的大城市里比,这荒芜的乡村简直算得上是荒无人烟。 这偌大的村子,方圆三公里内里只住了不到二十户人家,而自己这家处在杨家岭的半山腰上,是这杨家岭地势最高的人家,也是这杨家岭最偏僻的一户人家。 除了只有一户邻居李大娘家最近,就这也隔得有半里路远,除此,再无人家了。 有点像离群索居了。 不过,没有像前世大城市里那种喧嚣热闹嘈杂,杨云反而觉得这倒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方式。 至少以前在城市里,那种无缘无故莫名地感觉到压力、烦躁、焦虑 ,在这风景如诗如画的小村山野里,竟然全都荡然无存,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现在唯一有一点会让人感觉不如意的,那就是这个家太贫困了。 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这一点也不是夸张。 但跟贫困相比,上天赐给了杨云一个温顺乖巧可人对生活充满了坚强的小媳妇儿。 这媳妇不是倾国倾城,但在姿色方面,杨云觉得配自己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窈娘不是那种初看就惊鸿一瞥的人,但绝对是那种越看越耐看地美人儿……。 深山育俊鸟,柴屋出佳丽,贫寒人家出身的女儿,并不意味着人家就不漂亮。 而且除了美丽漂亮,上天还赐给了她温顺、懂事,吃苦耐劳,懂得疼人的品格,这才是人间的极品女色。 现在自己能得到个这样的媳妇儿,那真是不知道哪一世拯救了地球。 穿越的第一天,自己就要了她的身子,而且还给她弄出了血。 现在的杨云,等于是白白没花一分钱,就娶了个称心如意可人的处女黄花大闺女媳妇儿。 赖在床上,回想和总结穿越到这个世界,这半个月来与窈娘相处的滴滴点点和各种不懂下问,现在基本上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窈娘以及那个曾经的“自己”。 穿越了,已经是确凿无疑,这是事实,不能再存有任何一点怀疑、幻想与想当然。 还有,现在的自己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前世的那种散漫懒散的不良习惯可不能再带到这一世来了,现在不光是思想上要重新做人,而且在行动上必须行动起来。 想到这,一个念头在杨云脑海里悠然生起……。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坐起,杨云麻利地穿衣起床起来。 今天吃完早饭,真的不能再像先前半个月一样了,天天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啥事也不干……。 真的得该干些什么了,为这个家分担点负担。 尽管这样做,可能会引起窈娘的自责和不安,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些东西得必须做出改变。 在窈娘这个小娘子的三观世界里,认为自己的相公是已经中了秀才身份的读书人,相公是读书人,他只需读好书,继续考取功名就是了。 至于家里生计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再穷再困,穷困的没米揭不开锅了,那也不是他这个做相公不劳作的原因,也不该由他这个相公负责。 家里生计方面,应该该由她这个做妻子的来负责,相公只需读好书就行。 自己这个做媳妇的,要毫无怨言地担负起家里的生计,相公则只负责读书。 这种观念是严重错误的。 ………… 第5章 一波将起(二) 麻利地穿好衣服,下了床,杨云伸了一个懒腰,走到东边外间厨房,舀了一碗水,放上少许盐, 然后用杨柳枝做的牙刷 把牙刷一遍。 刷好牙,洗好脸,就开始今天可口的早餐。 像前几天一样,掀开木制的锅盖,早饭窈娘已经给他做好了。 跟自己刚醒时第一次喝的粥一样,是小米粥,粥里加了盐巴、剁碎了的野菜。 有点儿像杨云在前世北方河南省城郑州上大学时喝的周口逍遥镇胡辣汤,但是味道要比那个好喝多了,味道美极了。 别看这些玉米小粥掺碎野菜,放在后世,那可能是连猪都不会吃的东西……。 实际上只要会做,味道那比五星酒店的早餐都更可口,穷,并不一定就吃不到美味的东西。 …… 这半个月来,窈娘天天都是如此,她每早都起来的早早的,先做好早饭,然后再拎着篮子去外面挖野菜。 而自己则是吃完早饭后,就是坐在书桌前,开始自己一天该干的工作——读书、作文章! 前几天,一来是因为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还有好多不知,读书是了解这个世界最快捷的方式……。 二来,是自己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弱的很,浑身软绵无力,多多少少还是要注意下自己的身体。 所以,综上两方面的原因,就听窈娘的,相公是秀才,每天要干的事情就是好好读好书、作好文章! 今儿个,可不能再这样厚颜无耻的下去了……!!! ………… 且说边喝着米粥,边想着待会吃完饭后,无论如何也要出去挖野菜或去山上打猎物也行! 总之,自己也要劳动起来,为这个家的生存,尽力所能及之事,不能什么事儿,都让窈娘这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全扛了! 便在这时,只听外面急切的呼叫声:“相公,相公……,快……!” 这是窈娘的声音。 只是穿越以来,还从未见过她说话有如此的急匆匆过,对自己高声呼喊过……。 奇怪,今儿个是怎么了……? 杨云忙道一声:“窈娘,怎么了……?” 杨云边说,边起身来,正准备开门,只是刚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开门,只听“吱”的一声,门从外面被先推开了……。 杨云抬眼一瞧,跟自己想象的画面完全一样,正是窈娘挎了一篮子野菜,从门外进来了。 只是真的太匆匆忙忙了,就差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了! 穿越以来,还从未见过窈娘有如此的急匆匆过……。 杨云半疑惑半打情骂俏亲昵地道:“娘子,何事如此惊慌,呵,你稳重些哈,为夫的好媳妇儿!……!” 然而杨云话只说到半截,只瞧窈娘更加的急切,面色庄重,神色焦急地道:“快,相公,莫开玩笑了,相公快回堂屋子里去,加两件衣裳,让窈娘背你到山上去。 不好了,不好了,又要出乱子了,相公,快……。” 乱子……?出什么乱子,该不会真是说狼要来了狼还真来了,担心还真变成了现实……。 莫非是金人胡虏来了……??? 通过这些天方方面面的熟悉,杨云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自己这是穿越到了大宋宋徽宗宣和年间。 尽管自己现在还不敢肯定自己这是具体穿越到了宣和哪一年,但是穿越到宣和年间,是个稍微知道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靖康之乱很快就会近在眼前了……。 看窈娘这从未有过的脸色,乱子,自己能判断的也就是自己整日最担心的:外族入侵——金人灭宋。 尽管金人灭宋,是打到汴京,跟自己这穷乡僻壤的杨家岭没半毛钱关系,可要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杨家岭是属于阳谷管辖,阳谷属于大名府管辖,而大名府属于河北道管辖。 也就是说,金人要灭宋,这杨家岭其实是必经之路的,这样的话,谁也不能保证杨家岭这在必经之路上,不会遭到血洗。 毕竟,仗要一步步地打,才会打到汴京去的……。 可…… 第6章 逃丁未遂 “不是,相公,是县衙一群官差来征兵了。 刚才窈娘在山上同村东口邻居吴大娘挖野菜时,看见一大群官府的兵凶神恶煞地朝咱们杨家岭赶来,看样子应该又是来征丁的。 这些人凶着呢,见人就要抓去当兵。 这年头给官府抓去当兵不是什么好事儿,连五六岁的小孩都唱宁去阎王殿里走一回,不在军营呆三日。 这不,我和吴大娘绕到山后,一路急跑,超在征丁的前面赶了回来。 相公,快,快准备下,我背你到山上躲一阵子,等这些官府的兵走了,咱再回来,快,快……” 窈娘一边说着,一边比杨云焦急多了,见杨云还在一动不动,赶紧扶着杨云匆匆忙忙地向堂屋子走去。 逃归逃,但屋里的东西还是得简单收拾一下的,把家里的粮食和值点钱的物什儿藏起来,以防来征兵的顺手牵羊给拿走了。 这些天,尽管杨云的身子恢复得很快,窈娘仍然对他仍还是像大病有身一样的照顾。 所以对于逃到山中,她的准备是,待会仍然就是像相公昏迷不醒时曾经背着他到集市上求医一样,背着他,进山中。 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不过是强制征丁。 强制征丁??? 杨云马上联想起前世在书上、电视剧、电影里看到的那种强迫征兵,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场景来。 只是这些都是演戏,并非真实。 只听说苛政猛于虎也,难道这兵政也猛于虎? 征兵就征兵,有那么可怕,还宁在阎王殿里走一遭,不在军营待三日……。 而且,这是在宋朝啊。 就算是没穿越前,杨云一直对宋朝都有很好的印象。 只要稍微有点历史知识的人,总结我国古代封建王朝,就不难看出,尽管宋之一朝被少数民族政权欺负得不能行,鼎倒器易,北宋被金所灭,南宋被元所灭。 可它在整个封建王朝中,至死至终,内政外政相对来说都是最君子、最仁义的。 它对外没有大规模地侵略过它国,对内未大肆诛杀过士大夫阶层,也未强法强权逼迫过劳苦大众挖河开山、建宫筑陵过。 国家大政如此,料想在小枝小节上也不会有太大的、说不过去的事情。 杨云有点儿不死心。 况且自己还是个有功名的秀才,在古代,自古以来,秀才可以见官不跪、见役不服、见赋税不交。 这官府来征兵,自己是秀才,根本不会有事儿。 为什么要逃? 还有,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遇到这种事儿,不但不应该逃,而且还应该多凑热闹,多看看为好,以便自己好看到这个社会更真切的一面。 这岂不是很好……。 想到这,杨云吸了口气,心里打定了主意,装着很轻松的样子笑着安慰窈娘,不以为然地道:“ 窈娘,既然是官府的官差来征丁,怕啥,这些官兵又不是土匪,何必要躲它们。别忘了为夫是有功名的秀才,为夫是读书人,根本不用服定,咱不必怕它们……。” 杨云这样说,还有着自己的另一番打算。谋发展,求生计,一直都是杨云着重考虑的,不走,还有另一番打算的……。 然而杨云话还未说完,只瞧窈娘着急道:“相公,可不能这样说呀,相公这失忆症还没完全康复,许多事还是有些记不清了。 如今的官府征兵可不管什么读书人不读书人呢,自从去年县里闹土匪,官府缺人手,就开始强制征丁。 三天一小征,五天一大征,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名为征丁,实则是官差借着征丁的由头,勒索钱财。 不给钱财,来征丁的人,不管你年幼老少,都一律给你抓到县衙里坐大牢,挨板子,要是有反抗的,发配到官府开的石矿里做石工。 相公虽是秀才,可是咱家无钱无势,万一惹恼了那些人,那可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有这种事……? 杨云也瞬间明白了,终究是自己有些天真了……。 听窈娘这么一说,很明显,自己现在所处的这阳谷县,这个征丁,其实完全不是真正的征丁,而是有不法官差借着征丁的名号,来勒索钱财。 “窈娘,听你这么一说,为夫明白了,这所谓的征丁,并非是真征丁,而是有人借着征丁的由头,来勒索老百姓的钱财,这世道……。 刚才为夫还想着,有官差来咱杨家岭来征兵,其实这是个好事儿,这对为夫来说是个机会……。 为夫是秀才,会识字写文,咱久居这山野,先前爹爹为了治你相公—我的病,变卖了家里的所有值钱的物件,田产地产也都卖了,家无半财,如今咱俩生计困难,咱与那征丁的大人好好交流交流,说不定能谋个事情来做。 如此以来,咱也就算是谋得一条出路,就能走出这贫困的无依的山窝窝了。 没想到,这些征丁的人,竟是这般的人,罢了,罢了,了却这个念头……。 哼,等着吧,等哪一天相公考中了进士,做了朝廷命官,相公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些为非作歹的狐假虎威者们,全部将他们法办,一个也不放过,真是听起来太气人了……。 好,为夫听你的,对于这种小人,咱们还是走为为上计,先逃进深山里为妙。” “好,相公,窈娘已经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走,咱现在就出发……!” “好,窈娘,为夫现在就开门……!” …… 然在就在这时,杨云还未开门,刚才还安静的门外,此刻忽然阵阵犬叫起来。 随着狗叫,鸡跳的声音也充耳可闻,院外一片嘈杂起来。 不一会,小院的门外“咚咚咚……,咚咚咚……” 糟了,不用说,这是说话间耽误了时间,征丁的已经来到了自家的院门外了。 呵,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杨云只好心中感叹一声,看来真是应证了那句老话:是福跑不了,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会来,怎么办,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就是了。 杨云灵机一动,心中想出一个应付的办法来,正准备吩咐窈娘如何听自己的。 然而窈娘也已经开口道:“相公,糟了,咱们说话说的太久了,耽搁了时间,没想到这些官差这么快就来了。 相公,逃到山上是不成了,如今只有委屈一下相公了。 相公快躺好,装着重病下不了床的样子,重病不下床,更别提什么应征当兵了,我来应付这些兵老爷!” 关键时刻,没想到窈娘的应急能力也不差,嘿,有妻如此,令人好欣慰。 其实自己刚才想到的办法,也是此办法,征丁的是来征男的,自己先装着重病不起的样子,让窈娘在旁边照顾着,然后看这群征兵的如何行事,再看菜吃饭看路数下棋,做下一步打算。 既然窈娘也是这种办法,那刚好省得再费口舌。 三下五去二,心照不宣,杨云按照窈娘娘的吩咐躺在床上,头上盖了一块白色的湿毛巾,不间断地发出被病痛折磨的呻吟声。 窈娘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一脸的专注,全神贯注地照看着病人! 还别说,窈娘这装傻劲儿让人感觉美极了! 小妞儿平时温顺乖巧的像只小绵羊儿,什么话都听自己的,原以为她在来事方面,还需要进一步的成长和改变,没想到来事儿的时候竟然也这般机智。 嘿嘿,杨云心下大慰,谁说山野村妇不聪慧? 杨云躺在床上,凝心静气,用耳细听,但充耳不闻,再也不听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 窈娘,自然也是亦步亦趋,任你外面敲门声震天,外面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我自在屋内岿然不动。 果然,只听院外”咚咚咚“地响了几声后,见这里面每没人回应,一个大汉怒气匆匆地道:“笨,敲不开门不知道硬闯啊,都什么时候了,干什么吃的,快,快,再抓不到人,小心个个鞭子伺候……。” 第7章 窈娘护夫(一) 随着门外敲门声震天,里面却丝毫不给予任何回应。 果不所料,门外人耐心耗尽,紧接着门咣的一声,就被门外人硬生生地踹开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貌似张飞的大汉一马当先地跨进小院里来,后面跟着六七个兵丁……。 杨云眯眼细瞧,从窗户外望去,这人生的五大三粗,一脸的凶神恶煞,满面气匆匆的,仿佛谁借他米还他糠似的,进了院后,也不打招呼,便直往屋子这边奔来。 简直和土匪没什么两样嘛!!! 杨云顿时气不知打哪出,如此凶煞煞的,见门就闯,也没个章法。 正规兵征丁咋可能是你这样,这么个征兵法让人一万个不爽,就是有当兵的想法也不想跟你去,征兵,征你个毛线。 果然,刚才窈娘说的没错,这一帮子人根本不是正儿八经来征丁的,这一看就知绝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杨云哪知道这位将官一大早带着满怀希望的心情来征兵,本指望能征几个,可来到这么大一个村子,连一个人影毛都没见到。 征丁,这是征得哪门子丁,焉有不气呼呼、凶煞煞的道理? 原来早上窈娘和吴大娘在挖野菜时看到官兵来征兵,两人抄近路跑回家,杨云向窈娘问东问西问时,吴大娘就已经携家人拖家带口的往山上跑了,一路上他们举家往山上逃跑的样子惹起了邻居们的惊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官差来征丁了。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在官差还没到来前,杨家岭的人都已经逃跑完了。 只有杨云这个傻叉叉问东问西,又别有目的,拖延了时间,所以才没有及时跑掉。 且说赵窈娘眼疾手快,见为首的将官急急忙忙往屋子里跨,她整了整一下衣裳,慌慌张张地先他们一步,跨出屋子,大马金刀地立在门外。 后面一个老兵油子见这家居然还出来了一个少妇,他吃了一惊,不过他马上又一厢情愿地认为这里是杨家岭最后一家,住在山腰,估计听到的消息比别家迟,所以这女的还没来得及走。 征兵征男不征女,这家男人应该也已经逃上山了,这个妇人估计是忙着藏东西所以才没来得及走。 这些老百姓呐,被上任上官歪门邪道的征兵给征怕了,害怕当兵的就跟害怕土匪一样。 是以,这位老兵油子对征兵到底能不能征到人其实心里早就有数。 其实这位老兵油子非常不乐意在杨家岭能征到兵也是有原因的。这位老兵油子是原阳谷县令刘广义的亲兵护卫长,名叫周大通,赶路是把好手,人送外号周赛马。 他在一个月前元宵佳节阳谷县城保卫战时被自己的老上司视作心腹往邻县送求援信,在距杨家岭西四十里虎峡口被金人射伤了右肩,伤的不轻,后来纵马狂奔,漫无目的的逃命,不想却逃到了杨家岭,受到了这里乡亲们的不计任何报酬的照顾,才得以保全这条老命。 是以,他对杨家岭的乡亲们非常感恩戴德。 知恩图报,今天新来不久的上司雷厉风行的来杨家岭征兵,去别处可以,可是来此处,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当看到杨家岭的乡亲们在征兵之前已逃之夭夭,他心理倒是十分高兴,不过碍于上司的面子并不敢喜形于色。 连征了整个村子,都是人去屋空,显然杨家岭的人在官兵到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征兵的消息,早已逃走了。 没想到征到这最后一家,居然还有个年轻妇人在。 虽说征男不征女,可还是有点儿担忧,这位新上司脾气火爆,加之今天征兵一无所获,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可不能往新上司的枪口上撞,可杨家岭的人于自己有恩,又不能不管不救,但又怕上司再骂娘。 他眉毛儿一拧,于是忙高声道:“这家娘子,这是咱阳谷县新来的县尉阚大人,亲自来杨家岭征兵的,是杨家岭人的荣幸。 国家动乱之际,好男儿保家卫国,你家相公何在,叫他速速来拜见阚大人,随阚大人参军上阵杀敌去,将来博得军功,也好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小娘子将来也脸上也有光。” 不愧为老兵油子,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窈娘对他们的映像还停留在先前,丝毫不为所动。 她理了理衣袖,忙上前作了个万福道:“民妇杨赵氏拜见大人,实不相瞒,大人,民妇也想让相公随大人参军搏个军功,可民妇相公常年抱病卧床不起,连床都下不了,参不了军,望大人见谅,请大人去别处征丁。” 赵窈娘说的不卑不亢,杨云在屋内听得一清二楚,心下奇奇赞道:“ 窈娘平时在自己面前就一温顺的小绵羊儿,只知道死遵妇德,整一个标准的封建妇女形象,相比于后世的女孩儿,被封建礼教束缚的太厉害了,她根本没什么个性和自己的思想。想不到遇到正事了,竟也如此让人感觉到一股不可冒犯之气。” 这位县尉大人是个直性子的大老粗,属于好友不好色型的,打打杀杀可以,但是对女人天生就提不起兴趣。 他原先军中有个兄弟因为犯了女色,被上官处以斩刑,自那以后他对女人可以说是由提不起兴趣转化为甚至有点厌恶,瞧见女人就总觉得是红颜祸水。 是故他一见赵窈娘就老大不高兴,听窈娘说话更觉生气,鼻子冷哼道:“ 臭娘们,无甚见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本大人一大早亲自来这杨家岭征兵,也不知道这杨家岭的人怎么知道了风声,逃跑的比兔子还快。 哼哼,原以为你家汉子够血性,在家专等着本大人征丁,却是个卧床走不了路的病秧子,罢了罢了,哼,恐怕不是病秧子,是贪生怕死之徒,装着卧床不起的吧,又是一个没骨头的软包祸!” 这位阚大人名叫阚文治,明明是个武官,却起了个文绉绉的文官名字,看他长相,更是让人想不到是哪一位给他起名居然起了个这么文绉绉的名字,一点都不搭。 此人虽然长得彪悍,凶神恶煞的,但官风其实倒是不错,不贪慕钱财,也不好女色,对兄弟颇讲义气,与上下能够共甘苦。 他原是西北军种世衡手下的一名百夫长,于这阳谷刚走马上任,新调来不久,也就刚刚满七天。 这七天,他在阳谷县各处征兵,阳谷县百姓不同于他在西北当兵抗西夏时的情景一样,他亲眼所见此地百姓并不尚武,老百姓对当兵相当无兴趣,见到征兵的,便逃之夭夭,逃不了的便卧床装病,全无半点血性男儿之色,参军意愿十分低落。 这与西北百姓大相径庭,西北百姓军民溶于水,西夏人犯边的时候,西北大宋子民人人愿意参军,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荣,可阳谷县这里却完全不是这样。 大宋子民如都这样,与金人作战危矣! 这些天,他征兵遇到太多的人装病卧床不起不愿参军的情景,加之他对女人本身就觉得令人生厌,所以他对韩三娘的话压根就不相信,即使相信,嘴上也不会相让半分,嘴上冷冷的,表情更是恶恶的,是以张口就是臭娘们、软骨头。 立场不同,所看到的问题便不同。 正如南美洲的一只蝴蝶煽动几下翅膀,可能就会引起亚洲地区的一场台风暴,这便是我们熟知的蝴蝶效应。 去年冬天北方常时日大雪,雪灾不断,草原胡虏冻死了大批牛羊,受灾十分严重,直至今春,灾情仍然十分严重。 自古以来,少数民族放牧靠天吃饭,出现大灾之年,牧民无生路,便不得不被迫化作强匪,侵犯中原政权,抢粮抢财。宋时也不例外。 阳谷县城一个月前元宵时节有一小批饿疯了的金人强匪前来烧杀劫掠,不料烧杀抢掠中悍匪误杀了县令。 第8章 窈娘护夫(二) 县令被杀,县尉可不敢大意,当即调动县内所有武装力量围剿金人,不幸的是县尉在围剿金匪时急于复仇,误中圈套,也被杀。 这场仗不算大,兵士没死什么,可是却死了县令、县尉两个县里最大的行政长官,直接惊动了大名府和朝廷。 胡虏作乱后,又有流匪趁机抢劫,至此阳谷县的军政情况可以说是焦头烂额,缺兵少粮,治安差到了极点。 而谁也不敢保证金人不会不再次犯边,同时还得防止流匪再次趁机抢劫,此时此刻,不管是谁,有钱的要出钱,有力的要出力。 这是目前阳谷县迫不得已的实际情况。 在古代,你可不要以为某县一有啥武装冲突,一县死了县长、县公安局长,便会立刻传遍全县老百姓,妇孺皆知。 这毕竟是在古代。 即使是改朝换代新皇登基这样的大事儿,有些偏远蛮荒的地方过了好几年也还是不知,这也是常有的事儿 赵窈娘一介村妇,杨家岭又偏安隐身于阳谷县东北的老狼山中,是个穷乡僻壤的小村,距离阳谷县城有一百多里路,几乎与外界与世隔绝。 古代可不比现代有电视,报纸,广播,互联网,古代信息传播与现代相比落后得多,信息十分闭塞。 故阳谷县城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大事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杨家岭里的人对此,却还是一无所知,这其实也是再正常不过,是以,赵窈娘自然是不知道。 可不知道,不等于外界没有发生。 自元宵一仗,阳谷县军政岌岌可危,目前急需扩充县里面的武装力量。 宋朝军制不同于唐,宋朝军队调动遵循“强干弱枝,内外相维,内外相制”原则,这种原则可以防止官兵勾结,有防于地方作乱,但如此一来,军队调动的效率就变得十分缓慢。 军种也分为禁军和厢军,而厢军又分为厢军、乡军和藩军,禁军是天子之军,声名显赫,自是不必多说,厢军次之,按军功也可转为禁军,藩军相当于野战军,待遇也不错。 唯独乡军,不伦不类,有点儿像现代的民兵,没有编制,终身无保障,也没什么名誉,入乡军还经常会被人看不起,是以老百姓对当乡军并不以为荣,反而有点为耻。 乡兵不是朝廷招募,而是州县在缺乏战斗力时,州县长官自己招募,说白了,就是给县里干活儿的,这种军种没有清晰的前途,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不愿意参加这类兵种。 阳谷县属于大名府管辖,按理县衙兵力不够,可以申报府衙请求调动一部分厢军来驻守,可军队调动需要遵循“强干弱枝,内外相制,内外相维”的原则,大名府的厢军调动需要上报中央朝廷兵部,兵部又需得汇报枢密院,枢密院又得同三衙合议,效率十分低下,如此一来,先不论能不能调来大名府的厢军,光走程序,最起码就得一个月。 调厢军相助时间太长,而目前阳谷县的军政情况又是岌岌可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要打土匪,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招募乡兵。 征兵的想尽快征到可用之兵,可被征的人,说个良心话,乡兵最为人看不起,没什么好待遇,也没什么荣誉,更没什么保障,可战事一旦触发,乡兵也得上战场拼个你死我活。 如此一来,当这个乡兵十有八九就是去当炮灰,去送死。 要银子没银子,要荣誉没荣誉,捞不到任何好处,除了走投无路没饭吃的人,试问还有谁真心愿意去当这个劳什子乡兵? 在生命面前,活得再苦总比死了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因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还有未来,尊重生命是人的本性。 是以征乡兵与被征为乡兵,本身就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无关乎谁对谁错,也与贪生怕死没有太大关系。 这纯粹是一个职业选择和利益倾向的问题。这就是阳谷县目前征兵人们为什么逃之夭夭的核心原因,没油水没前途的事,谁愿意干? 可怜这位大老粗县尉初来乍到,哪能悟出这当中的缘由。他只能怪这里的民众觉悟低,不爱国,贪生怕死,是孬种。 当然,这其中的厉害优劣,窈娘不懂兵制,自是也不知道,她不让丈夫当兵,是出于他的安危以及遵从祖训的考虑,并没有看不起乡兵的意思。 杨云穿越而来,对大宋的文武典制军情民情也只是一知半解,他只知道宋朝军队分为禁军和厢军,而这知识还是他前世从历史书上书上得知,压根就不知道有什么乡兵,所以也暂时不明了。 各人有各人理,这位阚县尉本身就是大老粗,破口大骂臭娘们、软骨头,其实也正常不过,因为在这几天的征兵中他看到太多的人装病卧床不起,他以为这家男子也一样,出于招不到兵,心中愤愤然不平,所以才破口大骂。 至于骂臭娘们,则是出于他潜意识中对女人有本能的反感。 可张口便是臭娘们、软骨头男人,窈娘虽然温顺,但也不等于没有血气。 宋朝三纲五常深入民心,儒士治国,文人在社会上享有崇高的地位,她的男人是秀才,可不能轻易受辱,咳咳,骂我自己忍忍算了,但是骂我相公可不答应。 好歹我相公也是有功名的人,秀才出身,就是县太爷大人见了也客客气气,绝不会恶语相加,而且还会赐座上茶,那是何等荣耀,管你什么县尉,难道比一县父母官县太爷老大人官儿还大? 想到这里,窈娘血气翻涌,胆气顿生,出语反驳道:“ 大人,杨赵氏虽是乡野村妇,但幼时也听人讲过《女训》,嫁入夫家,蒙夫君厚爱,略听过四书,书上说为官者要常存仁慈爱民之心,切不可随便粗言粗语相加于民,大人怎么可以随便骂人堂堂七尺男儿软骨头……?” 呦呵,一个乡野娘们还懂四书? 这位大老粗县尉当即愣了,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了,以一种蔑视的态度回击:“懂四书也是娘们,本大人就粗口粗语,怎么了? 骂你家男人那是看得起他,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好男……,好男不跟娘们一般见识……,快叫他从床上爬起来,别装孬熊了,随本大人参兵去……” 他本就不会讲话,又摇头晃脑的说了半天,整个人甚是滑稽,跟在他后面的几个士卒想笑又不敢笑,窈娘听了没好气道:“大人,民妇已经说了,我家相公重病在床,参不了兵,请大人别处征兵!” 这位大老粗县尉听她搪拖更生气了,简直不给自己面子嘛,他也不管自己县尉的身份,更不管自己是在和一个女流之辈说话:“我呸,重病个屌,堂堂大好男儿装病忒捞了,重病,重什么病,再重的病,本大人今天也要征定他了!” 他一个屌字出口,窈娘是又气又羞,古代女孩可没现代女孩儿这么开放,她何曾听过这么粗俗不堪的话语,顿时脸颊绯红,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答话。 这位粗鲁的阚县尉也不待她答话,更不管什么羞不羞,胖乎乎的大手向后一挥,厉声道:“张洋,李广,闯进去给我把这家男人从床上拖出来,本大人征定他了!” 跟在最后面的两个小卒应声出来,手中拿着两尺长的大刀便要直闯进去。 赵窈娘也毫不示弱,她从地上拾起一根两指粗的柴禾棍子紧握在手,大马金刀地横档于门前,冷冷地道:“谁敢乱闯,我可不客气了!” 此刻她一心维护着自己的相公,早忘记了自己可是以乡野草民的身份在拦截官家士卒,说轻点,这是不识大体妨碍公务,说严重点,这可是对抗官家造反呐,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呦呵,一个娘们能有什么能耐??? 这两个叫张洋李广的士卒,压根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大着胆子还在往门前大踏步地走。 可卧在床上的杨云,这下可真是急了。 小妞儿有什么本事,大大前天他可是亲眼见识过了。 千万别以为温柔温顺的女孩手无缚鸡之力,好欺负,她们一旦露出身手来,那绝对的是巾帼不让须眉,活脱脱的一个女武夫呐。 大前天,杨云突好奇,好说歹说让窈娘娘也带着自己一起去上山打猎,韩三娘经不过杨云耍赖皮般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 杨云穿越而来,前世只玩过真人cs,哪打过什么猎,是以一进大山,闻着香郁的空气,踏着青葱的绿草,便兴致大发,背着弓箭到处乱窜,胡射一气。 也不知走了哪门子狗屎运,居然还射中了一只兔子。 一进山就歪打正着射中一只兔子,杨云更加高兴,忘乎所以,走一路射一路,也不知是古代山上猎物确实太多,还是运气确实太好,一个时辰不到,殊不料在豹狼谷,杨云又歪打正着射中了一只三个月大的野猪崽。 可好事太过头,就在杨云兴冲冲地捡自己的战利品时,斜冲冲地从对面冲出一只二百多斤的大野猪,见幼崽被射杀,大野猪发狂一般,浑身鬃毛倒竖,眼睛血红,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獠牙,一步,两步,三步……,杨云被这突来的变故彻底吓蒙了,身子不听使唤地筛筛子般抖个不停,完了,完了,要被野猪咬死了……。 第9章 秀才遇兵 便在这时,只听“嗖嗖嗖”,三声破空之声呼啸而来,大野猪闷哼一声站立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三支利箭射穿咽喉,猪血殷红,从咽喉处汩汩而流,一阵清风吹来,奇腥无比……。 杨云举目张望,四野寂静,一切如梦靥一样,唯有窈娘站在风中,手拿弯弓,小脸儿煞白,泪珠挂满脸颊,正痴痴地凝望着自己……。 …… 千钧一发,命悬一线,刚才若不是窈娘,现在恐怕小命又要over了。 经此一事,杨云对窈娘又爱又敬,两个人的感情又迅速升温了一步。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杨云拉着她的小手,胸中充满了感动,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儿,又不知以何种方式表达比较妥当。 一路走了几步,想必是过去夫妻二人亲昵的动作实在太少,窈娘还不习惯杨云拉着她的小手,小脸绯红,一路极不自然,扭扭捏捏,无限娇羞。 杨云看着她不自然的模样,觉得霎是可爱,尤其她那丰富多彩可人的表情,嘿嘿,美呀,女儿动情是天下间最美的风景,秀色可餐啊。 女儿羞涩惹人怜,绯红片片痴人醉。 杨云被窈娘身上散发出的娇羞怯爱的光彩给吸引住了,完全沉浸在美好的感觉当中去了。 便在这时,窈娘忽然驻足不走,心跳加速,手心冒汗,牙齿咯咯打颤,空气也一下子似乎变得异样起来。 杨云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抬眼一瞧,妈呀,活见鬼了,离自己正前方两丈开外,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一只浑身乌黑如熊一样的大野猪站着一动不动,鬃毛倒竖,獠牙外露,两眼泣血如狼一样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和窈娘。 杀妻灭子之仇不共戴天,动物也有复仇之心,比人犹胜之。 一声狂啸,四野变色,吼声震天,前蹄猛抬,狂奔,张口,起跳,猛扑……。 变生仓促,眨眼之间,就是有三头六臂,这一次也不得不挂掉了……。 杨云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才穿越到这个世界才刚过一个星期,难道这么快就又向地府报到去了吗? …… 一声闷哼,野猪倒在血泊之中。杨云闭了眼睛等了半天,也没感觉身体有丝毫疼痛。 咦,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不到疼。 莫非又挂了?! 杨云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窈娘站在自己七步开外,手中紧握着一根三指粗的棍子,上面沾满了殷红殷红的猪血,那血殷红的都有些发黑了。 不远处一只野猪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之中,脑袋崩裂,两眼圆睁,脑浆横流……。 杨云咬了一下胳膊,哎哟,妈呀,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over。 乖乖,窈娘,窈娘……。 只听说过有武松赤手空拳打死老虎,没想到自家温顺的小媳妇儿能够使一支棍子打死将近二百多斤重的大野猪。 ………… 基于此,杨云是有充分理由相信,甭说这两个叫张洋李广的士卒能闯进来,就是再多两个,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动起手来,也绝不是窈娘这小娘们儿的对手。 可问题就在这里……。 若是发生争执了,真要动起手来,一不小心伤了这两个士卒,到时候人家告你公然犯上,殴打公差,有造反倾向……。 历朝历代对造反都是格杀勿论,甭说你是秀才,就是朝廷一品大员,你也是吃不了这大罪。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到那时真的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窈娘在忙着维护自己,暂时还想不到这一层,可是自己可不傻。 杨云想到这些,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这些天,他通过读书也罢、观察也好,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些比较深入的了解与认识了,自己这个秀才身份,虽说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好处,可名誉上还真如后世之人所说的那样,秀才在古代,还真的有些特权,福利还真的不是被人能随便糊弄。 宋朝百年以来都是文人治国,尊儒重文,文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崇高,已经深入了社会的潜意识当中。 自己可是个正儿八经的文人,虽说只是刚刚考中了秀才,只是个秀才而已,可实打实地还是有一些特权的。 较真起来,没多少人敢把秀才怎么样的。 听到刚才这些兵卒们与窈娘的对话,杨云能判断得出来,这些人都是文化水平极低的人,在咬文嚼字、强词夺理上肯定是斗不过自己。 杨云自忖自己待会与他们胡求乱侃、瞎扯牛吹一下,再以秀才的身份压他们,自己真不愿意去当兵的话,也不愿意拿钱财贿赂他们,他们拿自己也绝对没有任何办法。 想到这里,杨云索性摆足了秀才的架子,下了床,中里中气地吼道:“ 我大宋的子弟兵不去上阵驱除胡虏,却在穷乡僻壤欺负一个妇人家,好不知羞耻,难不成都是土匪吗?” 杨云这话说的中气十足。 外面的人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睹闻其言,均是一愣,张洋李广这两个士卒被杨云这么中气十足的怒斥声所扰,被气势所压,均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 这位阚文治大人果不愧为县尉,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比普通的士卒倒是多了几分胆气,重病下不了床,嘿嘿,能有这么强的底气? 鬼扯,老子现在缺兵跟光棍缺媳妇一样,管你说什么,征定你了。 他一心想着征兵,也没细细咀嚼屋里人刚才讲的话,又是在这穷山僻壤里,能有什么秀才? 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到杨云会是个秀才。 你可以别以为秀才是学子里面身份最低微的,便以为遍地都是秀才,跟现在的大学生一样,城市里满大街都是,掉块砖头便能砸到三个大专,两个本科,一个硕士,那是大错特错。 这位县尉见张洋李广二人被屋里人气势所震,竟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心下顿时来了气,正想出口大骂。 然而便在这时,只听大门外咚、咚、咚,紧接着一个小卒正慌不择路地从大门外火烧眉毛地跑进来,边跑还边口干舌燥地叫道:“土匪,土匪……。” 这小卒十五六岁的样子,不是别人,正是阚县尉的堂侄,名叫阚小武,刚参兵不久。 刚才阚县尉来征兵,刚到两家就见两家都是人去屋空,他意识到这里的人一定是知道风声提前逃了。 他粗中有细,为了多一份胜算,便当机立断,将手底下人分作两拨挨家挨户走访,以此希望能征一个是一个,这小卒恰好分在另一拨队伍当中。 阚县尉见他一副狼狈不堪样,又见他边走边喊土匪土匪,顿时就不知道气从哪出。 妈的,今儿个一个兵都没征到,刚才屋子里有人骂自己子弟兵土匪,别人骂也就算了,你小子怎么自己人也骂,不想混了。 阚县尉大怒,斥骂道:“土匪,土匪,土匪个妈子!” 这小卒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是,是土匪,土匪……,土匪个妈子,不……,不,不是土匪……。” 看得出来,这小卒来到这里,是确实耗费了太大体能,所以说了半天,说的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自知确实太累,说不动了,索性用手向山下一指,众人还没待他指明,便已瞧见山下烈烟滚滚,火借风势,大火漫天,不知什么时候山下的民居竟然起了好大的祸,烧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 第10章 小村大火 民居点屋顶都是茅草盖的,点火即着,火势凶猛,火海滔天,说不定用不了半个时辰也会烧到杨云家,进而还会烧到后面这茫茫大山当中去……。 阚县尉虽然一心醉于征兵,但他为官还是不错,颇有良心,见这民居烧着,当下也是心慌。 当兵是为了什么?为了保卫家园。 百姓民居被烧,虽说里面没人,可也不能不救,到时候这些逃到山上的居民,官兵一走,他们到时候还是会回来,如果回来房子被烧,他们住哪儿呀? 这些百姓见到征兵的便逃,他也恼恨他们,可一事归一事儿。于是他大吼一声,便要领着众军卒去救火。 杨云这时也是早已从屋子里走出来了,站在自家的小院里就能瞧见火势漫天,火海滔滔,火光远远处就清晰可见,足见这火之大,当下也甚是心焦。 好端端的,无缘无故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 窈娘也是心急如焚,虽说大火还没烧到自己家,可都是乡里乡亲的,烧到谁家的房子都让人心疼。赶紧救火呐。事有轻重缓急,众人都心急于救火,于是征兵之事暂且作罢。 窈娘拿了脸盆,杨云提了水桶,阚县尉领着军卒胡乱地从杨云家的柴禾垛里拿了些湿树丫子,众人都火烧火燎地急赶着山下去灭火。 阚小武这时已经缓过气了,见人人都一心忙着急于去灭火,慌忙手一摆,咳声道:“ 大伙儿小心,救火要紧,救人更要紧,山下村子里来了烧杀抢掠的土匪,残暴不仁,这火就是他们放的。 他们不但放火,还跟中了邪似的,一见到我们,就突然袭击,下手很重,瞬间重伤了我们四个兄弟,有两个兄弟怕是不行了,李捕头示意我即刻来报信求援,他正在和那几个土匪斡旋……。” 哪里来的土匪?这也太胆大包天了,放火不说,还敢一上来就重伤官差……。 杀官不抢劫,抢劫不杀官。除非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存心想故意跟官府过不去,否则你杀官,那纯粹是不想在这道上混了。 什么土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嚣张。 造反吗?可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造什么反呐? 二百五都不会选择在这地方造反。 这土匪比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水浒传里的土匪还嚣张,妈呀,杨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土匪恐怕绝不是一般的土匪。 杨云的感觉的确是对的。这帮土匪的确不是一般的土匪,而且是太不一般的土匪了。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无事不可能没有因,新仇旧恨冤冤报,一报一报又一报,血债血仇世世代代报不完。 这土匪是从哪里来的? 说来话长,所有的事情都源于元宵时金人胡虏袭击阳谷县城。 一棵藤子扯起一串子西瓜,一个馒头引发一场血案,一场劫掠引发一连串明争暗战。 元宵时节,金人胡虏偷袭阳谷县城,死了县令、县尉,之后不知是哪路大山中的流匪得到这个消息,仗着阳谷无主,肆无忌惮放开胆子公开来阳谷县城烧杀抢掠……。 今日这放火的土匪便是那日那些放胆去阳谷县城烧杀抢掠的那一拨大山流匪……。 至于为什么这些土匪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的杨家岭放起大火来了,说来更是话长……。 胡虏袭县事件后,时隔三天,大山流匪第一次来阳谷县城烧杀抢掠,伤了四十多口百姓,夺得财物无数,可以说是收获颇丰,满载而归。 尝到大大的甜头后,这些流匪们没隔两天,又大着胆子光顾阳谷县了。 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第一次烧杀抢掠作乱事件干的太大,阳谷县虽然没了县令、县尉,但阳谷县的刀笔文书终究是有的。 刀笔文书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写成报告连夜快马加鞭地送到了大名府,告知了管辖阳谷县的上级单位——大名府,请求大名府速派驻军来驻防阳谷县,以保阳谷县安宁。 调兵事大,牵扯到军饷马匹粮布马料,还要上报兵部、枢密院、三衙,一时半会可决定不下来。但阳谷乃大名府管辖下的重县,外攘夷狄,内连京冀,乃经济、军事、交通要县。 大名府府尹也不是连最基本的事儿都拎不清的官员儿,前遭胡虏袭县死了县令县尉,虽说自己也上了奏折奏报朝廷,可吏部的文书还没下来,新任谁为阳谷的知县,这个合适的人选恐怕吏部一时半会都还没定下来。 这下可好,这还不到三天又有土匪作乱,如若再闹出什么大一点的乱子,自己这个府尹责任也不小,大名府府尹梁世杰略一思忖,就知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当夜便派了一名快七十岁的范姓老夫子连夜驰骋至阳谷县,暂时节制阳谷县的军政民情。 在吏部还没选出合适的人选来当阳谷县的县令前,阳谷大小事情全权由这位姓范的老夫子代管理。 这位范老夫子不愧为人老成精,当夜来了也不张扬,行事及其低调,听了阳谷县目前流匪袭民伤亡情况后,也不走访乡邻、安抚百姓,只是私下里请了几个在县里待的最久的老兵油子秘谈了一个下午。 事后就再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也压根见不到他人影。 是以,县里绝大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大名府派了一位老夫子来管理阳谷县。 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乱糟糟,给人此城无主的假象。 时隔第一次成功袭城仅三天,流匪便又来第二次袭城,而且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明目张胆和肆无忌惮。 这一次流匪来犯,不再袭掠百姓,而是公然来攻打县衙,抢掠县衙财库,直接杀进了县衙,胆子也忒大了。 可这一次他们没有上一次走运了,等他们顺顺利利地进入县衙后,还没来得及喝杯美酒庆贺,忽听周围鼓声震天,呼声鼎沸,只见四周官差持刀挺枪,后面还跟了不计其数的老百姓,扛锄的扛锄,拿锹的拿锹,个个如狼似虎,凶狠狠,恶煞煞……。 这范老夫子够精,虽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杀只小鸡恐怕都有困难,但他坐镇中央,直接来了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到此时,这些流匪们方才明白怎么这么容易闯进县衙,原来是中了官府的奸计。 这些流匪此时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但他们心里清楚,上次袭城杀了四十多口百姓,自己是匪,与官势不两立,有你无我,有我无你,投降是不可能,唯有死拼……。 …… 这一仗打的是昏天暗地,流匪人数虽然没有官兵和老百姓多,但他们自知绝不能让官府捉住,否则生不如死……,打仗一旦有不怕死的勇气,个个都会凶勇无比,能以以一当十……。 战斗持续将近两个时辰,官兵和老百姓方将这些流匪消灭,但流匪头子带着一小部分人冲出突围……。 其中突围出去的一部分的一部分,便是今天放火烧杨家岭民居的这几个人。 第11章 暴匪袭城(一) 说起这帮流匪,流匪头子姓穆,名叫穆子胥,绝不是简单的流匪头子这般简单,这是后话。 其实他们当天突围出去的人共有十八个,这十八个人突围出去后又迅速合拢成一队,经此一战,他们损失惨重,开山以来史无前例。 想想死去的兄弟们,能够突围出来已算万幸了,想到此,这十八人便也没多大战意了,他们打算就此收手回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在,报仇之事迟早都有机会。 十八个人趁着茫茫夜色,专挑小路回老巢。 谁知墙倒众人推,流匪被新来的代县令范老夫子以关门打狗之计打的大败,大部分被歼,只逃走了十几个如败家之犬,此消息当天夜里传至全城老百姓,百姓竟然不再害怕流匪。 有胆大的乡民自愿组成剿匪临时农民军,四处搜查逃脱了的流匪,为上次死去的四十多口乡民报仇。 这十八人走到李家桥时,恰桥被剿匪临时农民军发现,战不到半个小时,又被农民军干掉六个,仅余下十二个。 这十二人且战且退,他们围成阵法凭借李家桥浮桥退到河的另一边,然后猛然砍断浮桥绳索,迫使许多剿匪农民军掉入河中,这才逃脱于农民军的穷追猛打。 十二人翻过茫茫三座大山,又趟过两条大河,最后回到老巢已经是第二日天光大亮,红日高升了。此次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十二人打算先在老巢休养生息,日后再另行打算。 今后一年半载不出去抢劫也无妨,因为上一次袭民抢来的财物实在太多,够他们十二人无拘无束花天酒地三年都还绰绰有余。这些流匪淘米洗菜生饭,海吃了一顿后,许是实在太累,便沉沉睡去。 睡不到半个小时,这穆子胥便已醒来,果不愧为流匪头子,警惕性、心计、武功都较其余流匪要强,他可不是自然醒来,而是听到这山寨老巢外似乎有异响。 穆子胥迅速穿好衣服鞋子,走出山寨,找到一处最高的地方站定要看个究竟。他刚一站定,脸上迅即变色,妈呀,赶尽杀绝,山下几个捕快带着一大群乡勇正轻手轻脚地向山寨而来。 你道这群捕快为何能找到这群流匪的老巢,而且竟然这么神速就能找到,为何?其实也是歪打正着。 关门打狗,范老夫子当初定此计时,其实还有另外一层考虑。 他素知流匪可不同一般的土匪,他们勇猛凶狠,好斗好杀,力量不亚于正规的职业军人,如与之硬斗,恐怕会伤无辜,而且依阳谷县眼下的形势还不一定能够消灭他们。 于是他便穷思苦想,想出了一条关门打狗之计。 采用关门打狗之计,他当初的初衷可是没有去想赶尽杀绝,而是用关门之法,将这些流匪四下困住,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恩威并施,好让他们束手就擒,这样以来可以减少到最少伤亡,于匪于官都是两全其利。 大大出乎范老夫子意外的是没想到这些流匪竟然个个视官兵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对官府的诱降油盐不进,丝毫没有半点儿投降的意思。诱降不成,只好硬对硬的动刀动枪了。 虽说这一仗硬打硬的打下来,大部分流匪被当场击毙,仅有十几个残匪突出重围,可以说是阳谷剿匪史上前所未有的大胜。 但大胜不等于全胜,这位范老夫子宦海沉浮几十年,深知斩草不除根,春风会吹又生。流匪头子没有除掉,突围成功,此人不除,必然会后患无穷,灾祸再生。 于是他在令人清理流匪尸体时,亲自一个个查看流匪尸体,看还能不能找到活口的流匪,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清理第六十八具尸体时,他终于发现此人还活着,当下大喜,面上却不露声色。 范老夫子请来阳谷最好的名医,为这位流匪医治伤口,之后便鼓动他三寸不乱之舌对这位流匪大哥许之以重利,诺之以远大前程,就差没有使用美人计了,想从他口中得出流匪老巢的具体之地。 范老夫子急切想知道流匪老巢之地,不光是因为他想把剩余的流匪一网打尽,更是因为他料定上次流匪抢劫去的钱财米粮必也藏在老巢,找到他们老巢,便可将上次这些东西全部再拉回来。 无奈的是任凭范老夫子再怎么舌灿莲花,这位流匪哥哥就是不把老巢具体地址告诉他,最后竟然咬舌自尽了。没想到流匪也这么有血性,居然以死保守秘密。 通过此种法找流匪老巢是彻底断了,范老夫子别无他法,也只好暂转精力,他马上叫来管治安的李捕头,命他不要放松对余下流匪的追踪,必须星夜就四处查访,一有踪迹即刻来报。 人要是霉运来临,喝凉水都会呛牙缝,也合该这剩余的流匪走到了最霉运的时刻。这李捕头极不情愿地领了范老夫子的命令,带了七个弟兄悠哉游哉地四处飘荡。 这位李捕头可没范老夫子有敬业精神,关门打狗,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已经是累到了极点,仗一结束,他就想着早点回家抱着老婆美美地睡上一觉,可这位范老夫子连夜就命他四处查访其余流匪的踪迹,这分明是把人当牛使嘛,人又不是钢板,能吃的消吗?是以他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内心充满了怨气。 人心生怨,做事就会吊儿郎当,是以他带了七个兄弟出来悠哉游哉的到处乱逛,压根就没有认真查访残匪的踪迹。当然他不认真查访流匪的踪迹,心里还有另外一层考虑,那就是在先前关门打狗,与流匪激斗时,他亲眼所见这些流匪凶猛无比,个个能以以一抵三,尤其这些冲出突围的流匪更是个个了得,身手不凡。 虽说范老夫子的命令是仅仅令他四处查访,一发现踪迹即刻回报,并没有让他与残匪格斗的意思,但谁也不敢保证,万一到时候发现残匪踪迹,双方难免不会大打出手,那个时候,谁会干掉谁可不好说。 可是越不愿意干的事情,有时候却偏偏会主动送上门来。 这位李捕头带着手下兄弟游魂般漫无目的地游荡到李家桥时,落在河里落汤鸡般的农民军这时刚刚上岸,他们回到岸上眼见流匪们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山林中,到手的鸭子又飞跑了,他们心中憋着一肚子无名怒火,可也别无他法,只好你一句、我一句的张口大骂。 李捕头当即问明情况,方知流匪砍断索桥往山上而逃去了,他立马就派了两个兄弟飞速回县向范老夫子报告,自己则留在原地向乡民进一步问明详细情况……。 众人大骂了一通后,你一句,我一句,吵吵嚷嚷下一步该怎么办。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众人当中倒也不乏聪明之人,不知是谁高嚷了一句,流匪逃入大山之中定是逃回老巢,何不乘胜追击,直捣流匪老巢,说不定还能追回流匪第一次袭城劫掠去的大批财物。 李大捕快没想到这些乡民对于剿匪竟然有这般高涨的热情,民情高涨,民意可用,心中胆气顿时膨胀,嘿嘿,他心中的如意小算盘马上打了起来……。 这些乡民说的没有错,直捣老巢,来个活捉匪首,立个大功,自己这个捕头,说不定能大大的连升几级,到时候弄个县尉当当都有可能,划算! 对了,流匪上一次劫掠去了那么多财物,就才这么短短的两三天,流匪就是再如何的花天酒地,也不可能这么快用完。 嘿嘿,直捣老曹,到时候追回这批财物,自己再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随便捞它个几笔,下辈子就不愁吃不愁穿,到时候还当什么劳什子捕快,不,是县尉……。 第12章 暴匪袭城(二) 如意小算盘一打,李捕快的动力满满,他马上以首席指挥官的身份迅速组织众人快速修好浮桥,带领着众人又迅速杀奔进茫茫的大山中……。 茫茫大山,杀奔进来容易,可流匪老巢到哪里寻找? 虽说比不上大海捞针,可想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流匪老巢,那也无疑是痴人说梦,大白天做梦娶媳妇儿。 也合该是这流匪该灭。 十八个流匪被干掉六个,仅剩十二个,这十二个当中又有三个受伤,流血不止,一路上血迹斑斑,再加上这十二人一路上怕这些乡勇们及时追赶,逃跑的甚是仓促,把山上的青草小树踩的是七歪八斜,一些小树枝也经不起他们的乱逃乱碰,被折断的满路都是……。 李捕头领着众人,打着火把,不舍不弃地依靠这些血迹、被踩歪的小草、折断的小树枝等蛛丝马迹沿路追踪寻找,没想到到第二日辰时末到便已找到了匪首的老巢,连他自己都惊讶竟会这般如此的顺利。 真是如有神助也! ………… 话说李捕头带领乡民能很快找到流匪的老巢,可这些流匪也不是吃素的,也很快发现了官民们追到了他们老巢来了。 哼哼,想赶尽杀绝,没有那么容易。亲自站岗、发现官民的匪首头子穆子胥,当即镇定了一下心神,快速走进屋内叫醒了剩下的十一人……。 ………… 众匪都已知晓捕快和农民军竟然追踪到自己的老巢来了,一场恶战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了,个个反而比先前在大山里慌不择路逃跑时要镇定的多了。 他们席地而坐,一个长脸汉子慷然道:“大哥,此次上面让我们众弟兄一致鼓动你提前起事,没想如今落到这般惨败的境地,兄弟们认了,待会由我引开这群官狗,你们待会伺机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在,卷土重来,不愁大事不举……。” 穆子胥苦笑一声,道:“三弟,说的什么话,此次提前举事,也不能全怪弟兄们一致鼓动,以及上面人,我也是动了贪功下赌之心,才导致今日之败局。 元宵夜,刘副盟主在三皇寨召了各地三十二香堂堂主、十六大和尚、八大朝廷大人、六大遗老、四护国军师共商大计,上面明令让我们见机在各地提前举事,先让时局乱起来,后面才有机会举事……。 大家只要做好提前举事,各地开花,以乱时局,然后自然会有人攻打和瓦解赵家朝廷,这样就可以不费吹之让赵家天子也尝尝国破家亡,日月重换,江山易主的滋味……。 我们这唐香堂,哪一个不本是江浙人,赵宋当年灭我们国家,只一句话,便要我等从祖居之地迁往这苦寒的北方,我们哪一个不身负国仇家恨……。 这阳谷县元宵时节发生了胡虏袭县事件,死了县令县尉,我自己也认为这是天赐的良机,老天爷这是故意给我们唐香堂机会。 是以,在元月十八,我便领了咱们众弟兄袭劫阳谷县城,当时只是试探性的,没有去攻打阳谷县衙,这一试探,果真如我所料,阳谷县城空虚无比……。 知道了阳谷县城空虚无比,兄弟们便一致鼓动我攻打阳谷县衙尽量越快越好,这一次虽然我内心隐隐约约感觉有些地方似乎不对劲,但贪功心切,一想到如果能够首立战功,以后我们可以在刘副盟主那里获得更多的支持与力量,我这个当大哥的便起了赌一把的赌心。 咳,咳,没想到出师未捷,大事还没有开始,仅第一场举事就落到了这般下场,此事不能怨众位弟兄,怪只能怪我这个为大哥的太贪功心切,害死了众多弟兄啊! 如今咱唐香堂就只剩下咱们弟兄十二人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要死就一块死,说什么也不能让三弟你一人去引开官狗,让我们苟且偷生啊……。|” 他说的其义慷慷,其情凄凄,其言昭昭,众匪唏嘘,感叹不已,忽听又一方脸汉子道:“大哥,三哥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还在,一切卷土重来,不愁大事不举……。 我已身受重伤,恐怕就是侥幸能逃脱出去,也是余生不多……,我老五也愿意留下来协助三哥引开官狗,大哥带领余下众兄弟逃走,切莫说丧气的话。 大哥脱了此难后,带领兄弟们再去找刘副盟主要些兵马来,到时候又是一方香堂堂主,但求大哥和众弟兄以后在逢年过年的时候别忘了给三哥和小弟我烧点纸钱,也不枉咱们兄弟一场……。” 穆子胥长叹一声,道:“五弟,也难为你有这样一片义心,当大哥的又怎能弃你于不顾。盟主刻薄寡恩,心狠手辣,极尽势力之人,刘副盟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们唐香堂本是盟中被各香堂公认为是最有实力的香堂,今日我们初始举事便遭惨败,反长了赵宋官府的威风,寒了各香堂士气。 我们唐香堂人马殆尽,从此再无啥可用力量,刘副盟主怕是不整死我们,便是万幸,又怎能奢求他会给我们些人们再造唐香堂……。 人呐,你强的时候,别人见你有可被利用的资本,必待你为座上宾。 你败阵落魄下来,不再有被利用的资本了,必避之而不及,如今我们不同往日了……。 我们兄弟哪个不是南边故国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后裔,想当初我们不顾自己身份,投奔于刘副盟主,愿意为他效力,也只不过是我们与赵宋有不共戴天的国仇家恨,我们想助他的力量,为先人们报仇,我们与他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讲完这些,忽听他又变低落为高亢道:“哎,罢了罢了,时也,命也,三弟,五弟都莫说谁留谁走了,咱们兄弟一场,要死一块儿死,要活一块儿活,水来土淹,兵来将挡。 这些官狗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人多又何妨,我们一块儿杀将出去,冲他个七仰八翻,能活则活,不能活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也不枉我们是故国大将的后代,今儿个杀个痛快……,走吧,兄弟们……!” …… 十二个人肩并肩意气风发地走出聚义堂,穿过桃园厅,越过金兰厅,瞅了一眼故国阁,拜了三拜长生庙,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山寨的演武堂。 山寨一切的一切都这么美,这么生机勃勃,树木苍翠挺拔,草儿青翠欲滴,花儿正含苞待放……。再见了,永别了,美好的山寨! 十二个人出了山寨大门,选了一处最高的地方傲然站立,那地方也是防卫山寨的核心枢纽地方,风儿吹动着他们的衣襟猎猎作响,山高人为峰,花草树木都被他们踩在脚下,他们像十二个从天而降的天上战神一般,威风凛凛……。 敌我双方都已经清清楚楚的看到对方了,也不待捕快们先开口,穆子胥大啸一声,如一位久经沙场的大将一样高亢道:“山下的宵小们,爷们们全都在这里,有种的放马过来,要死的要活的,悉听尊便!” 第13章 暴匪袭城(三) 众人都被他气势所震,官方军有三百来人,竟没一人敢跟他答话。 首席指挥官李捕快本就是个凡事都打如意小算盘的人,怔了瞬间,他便思忖道这些匪徒确实厉害,尤其是这剩下的十二个人,一路能从刀山火海中活下来逃到老巢,绝对是有两下子,可千万不能大意,自己千万千万不能意气用事,逞匹夫之勇。 他皱了皱鼠相眉,计上心头,也不回应匪首的话,而是直接老奸巨猾地下达动员总攻击令:“弟兄们,父老乡亲们,匪徒已是强弩之末,可不要怕他,我们人多,也不要跟他们讲什么义气,我们群起而攻之,弟兄们,乡亲们冲啊,谁先抓到匪首,我禀告范大人,立他为首功重赏黄金白银……!” 的确人多势众,群起而攻之,三百来个对十二个,任你匪徒有天大本事也无济于事。 首席指挥官下达总攻令后,一大群想立首功的乡勇如浪潮般争先恐后,又如一大群发怒的野兽般横冲直闯,首批的一百多人群情高涨带动稍后的二百多人群情汹涌……,众人都不顾一切地呐喊着冲向最高地……。 这一群人人数虽只有三百来人左右,但群起而攻,呐喊在山中被植被谷口所挡有回音,回音震啸山林,众人奔跑的脚步带劲又踢动地上砂子石块儿乱滚,一时石滚尘飞,进而又惊动整山中的飞鸟走兽,到处都是鸟鸣兽奔兽吼人叫的声音,气势居然也蔚为壮观,犹如山中有千马奔腾,数千人打仗一样……。 眼见群人滔滔,群情汹涌,十二匪徒也不慌乱,待群人奔到距己方四十米左右的时候,穆子胥叫一声“开战”,众匪得令,都将自己身边磨盘大的石头使力推下山去,圆石滚滚,瞬间便将冲在最前面的乡勇砸得血肉横飞,哭爹喊娘,哇哇直叫。 不到片刻,乡民这边便伤了二十多个,死了十来个,冲在前方的人被圆石所伤,所吓,不得不抱头转向回跑,后面的人却又不能及时掉头,一时间推推嚷嚷,拥挤不堪,有三人个矮体瘦,霍然间被挤倒,后面的人浑然不知,仍往前挤,一时间竟发生了踩踏事件,又是死伤了一片。 至此人群彻底成了无头的苍蝇,东奔西窜南嚎北哭,场面顿时变得惨不忍睹,混乱不堪……。 到此刻,这李大首席指挥官幡然醒悟敌方居高,己方在下,一股脑的全往上冲,纯粹是主动给敌人送死,他即刻组织后面的人快速疏散,分作七人一组,八人一群,约莫过了半个时刻,这群无头苍蝇方才变得有序。 李捕快令人清点人口,检查死伤,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三百来号人竟然死了七十六个,伤了八十四个。 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批乡勇均是由乡邻乡亲组成的,当中绝大部分都是有血缘关系,有的来时是邀了堂兄堂弟同来,有的是邀了叔侄,有的是邀了表兄表弟,有的是父子同来,有的是亲兄弟同来,甚至还有的是父子亲兄弟都同来……。 检查死伤,核对谁亡谁伤,有的是哥哥死了弟弟,有的是父亲没了儿子,有的是父子同亡,有的是叔叔挂了侄子。 这种死亡让人心生恨直入到骨髓中,这种仇如若不报,让人生不如死。 人群中有一小伙子既亡了父亲,又亡了哥哥,他一时接受不了这种事实,心如被刀尖剜肉,刺激过大,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只见他怒吼一声:“不要命了,跟匪徒们拼了!”跟他一样遭遇失了亲人的人被他吼声一激,顿时也雪崩般的失去了理智,仇恨之心全都被点燃燃烧起来,人群中百口一词:“对,不要命了,跟这些匪徒们拼了!” 仇恨如同下了诅咒的巫咒吞噬了剩下的活着的群民之心,一场血战又要开始了。又有一百来人如同完全疯了掉的野兽般疯狂的向高地扑去……。 看着下方乡勇们哭爹喊娘,尸横遍野,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匪徒们竟然也生起了怜悯之心,仗怎么会打成了这样,真是意想不到,可是张弓没有回头箭了……。 眼见这一百多人又要冲到了,此时他们身边的石头均已用完,穆子胥刚毅的脸上现出决绝的表情,这一次他没有再先发命令,而是自己一马当先地从后背上取出一只乌黑乌黑的大弓,持弓,从腰间抽箭,搭箭,瞄准,拉弓,“嗖”,……。 奔跑在最前面的小伙子咽喉即刻便被射穿,“扑通”一声倒地……,呐喊的人群一瞬间静止了,然而不到一秒钟,人群中又爆发出更加猛烈的怒吼声,人群被彻底激怒了,个个都如发怒的狮子,前冲……,前冲……,一箭穿喉没有吓住他们,反而更加激怒了这群已如野兽般的怒民……。 匪方,大哥已经一马当先地发出一箭,其余众匪便也不甘落后,是到用箭的时候了,一阵连番猛射……。 一阵箭雨,怒吼的人群又有二十多人倒下,眼看这一群人就要快要阵亡殆尽,人群后面不知谁连声高叫:“大伙儿,身旁有树的快在树后面躲下,没树的在石头后面躲下,不必蛮冲,他们用箭,我们也用箭……!” 群人听到此叫声,顿时清醒理智了一大半,不再蛮冲,赶紧找身边可以隐藏躲箭的地方。 原来他们早在追踪这群流匪时,就有许多人随身携带了弓箭,先前来到这流匪老巢时,指挥官李捕快说大家可以群起而攻之,那时候群情激动,大伙儿竟然都忘记了其实可以以箭制敌,直至匪徒用箭又伤了一大群人,这时候才猛然醒悟敌人有箭,自己也有箭。 悲催,如若一开始就用箭对付这些匪徒,料想也不至于伤亡如此之重。 就这样,双方互射了一阵箭雨,匪方毕竟人少,官民方醒悟到自己有箭后,都纷纷用箭,是以虽然伤亡了很多人,但箭一派上用场,毕竟人数还依然占压倒性优势,此刻便慢慢占上优势了。 双方互射了一阵箭雨,匪方渐渐处于弱势,但这些匪人也颇能识时务,他们自知敌不过官民方箭雨,也不恋战,边战边往高地左侧有较多石洞的地方撤,以便自己好躲藏,如此以来,双方便处于了僵持不下的状态。 以三百来号人对十二个,目前自己方伤亡惨不忍睹,而匪徒连一个都还没捉到。 这位爱打小算盘的首席指挥官虽事事都爱打小算盘,凡事都先为自己打算,但良心还没泯灭到任何时刻都只为仅为自己考虑的地步。 他见敌我双方都长时间的处于僵持状态了,这样长时间下去也不是办法。 今日这一仗,己方损失惨重,虽说与匪徒太强悍有很大关系,但坦白地说,与自己一开始就错误的指挥众人群起而攻也有很大的关系,将来上司一旦问明详细情况,自己恐怕也逃脱不了责任,一定得想办法立个功,好将功补过。 想到此,李捕头一方面组织群众继续以箭雨制敌,另一方面他又分拨了一部分人跟随自己悄悄地从小道绕道背后,想以此给敌人来个突然双面夹击。 李捕快带着三十多名乡勇悄悄绕道背后,道险路阻,众人行了刚一会儿,忽见距自己头顶上方斜坡里碎石窸窸窣窣地滚动到下方来,众人屏住呼吸,凝神查看,只见斜坡茂密的树林中,几个匪首也正轻手轻脚地往下方小道逃来。 原来这些匪徒们见双方互相僵持着,边虚张声势地放箭,边往高地左侧有较多石洞的地方撤,原以为他们是借石洞躲避箭雨,没想到他们却是利用石洞作掩护,从石洞钻到后方来逃路来了。 一个乡民一不小心被上方滚来下的石块砸个正着,额头顿时出血起了个大包,他忍不住疼痛哇的叫出声来,这一声痛叫,也使匪徒们看到了有一批乡勇正在截自己逃跑的后路。 双方都静止了不到一秒,便迅即爆发出轰天的怒吼声,先前杀红了眼,敌我双方都充满了深深的仇恨,一场肉搏战又开始了! 没有了高地居高临下的优势,人数又较乡勇差的太多,很快,匪徒们便被乡勇们围进了一个包围圈当中……。 包围圈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匪徒们背靠着背结成一团,包围圈又缩小了三分……,眼看这些匪徒们马上就要被乡民用矛用叉活活的戳死,当中一个方脸匪徒大吼道,冲啊……,杀啊……,杀出一条血路……,他一边怒吼一边用长刀乱挥乱砍……,乡民又瞬间被他砍死了四个……。 眼看一个口子霍然间被这方脸匪徒冲开了……,瞬间被杀四人,李捕快也是怒了,匪徒欺人太甚。 想逃,没那么容易。 他再也顾不得打自己的小算盘,一马当先地带着七八个乡民身先士卒地立刻冲了上去,缺口顿时又被死死的堵上了,群情怒发冲冠,李捕快也是气急,他挥起一刀便砍中冲的最急的那方脸匪首的胳膊,紧接着只听“噗呲……”,两个乡勇的一杆长矛,一杆钢叉也深深地刺进了方脸匪徒的胸腔里……。 “五弟,五弟……。” 穆子胥悲痛万分,霍地起跳腾空,刀人合一,“咔嚓”一声,李捕快眼疾身快迅速躲了过去,但那两个刺中方脸匪首的乡勇人却没有那么快的身手,即刻间就人头落地了……。 兄弟被伤,大哥显神威,众匪徒见状,血脉喷张,都如战神附身了一样,竟然再也不顾刀枪剑雨,都挥刀挥枪拼死搏战,誓死要杀出一道缺口……。 时间静止了,空间凝住了,全世界都只剩下此刻的杀戮……,缺口被杀开……,杀开又被合围……,合围又被杀开……,杀开又被合围……。 如此胶着七八回,在众匪掩护下,穆子胥抱着方脸匪徒,血肉模糊,匪徒呢喃耳语,竟还活着,又有乡勇跟上来,他头也不回,出手挥刀,两个乡民顿时倒下,其它乡勇见他犹如天神般神勇,都被他气势所震,竟也不敢逼的太近。 他虎视眈眈,杀三步退一步,俨然如千军万马中的一员身经百战的虎将,任凭多少人包围都不怕,其余众匪也都随他边杀边退。 这一仗敌匪双方都彻底厮杀红了眼,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打的是昏天暗地,天地变色,乾坤倒悬,乡勇死了十八个,伤了十二,匪徒死了七个,余下五个全都受伤……。 所幸他们最终冲出了包围圈……。 “五弟,坚持住,坚持住……!” “我,我……,我不行啦,答应我,大哥,活……,活下来……,帮……,帮我报仇,少……,少时离家不能回,好……想,我的妈妈、媳妇,帮我去,去关中刘家村……,看看她……,她们!” 方脸匪首断断续续的说完话,手里紧握着一只江南刺绣手帕要递给穆子胥,那刺绣刺的是江南少女摇舟采莲的情景,还没来得及递到穆子胥手上,便断气了……。 穆子胥抱着他,脸如寒冰,不见有丝毫表情,他大踏步地走向山崖边,低吟道:“戍鼓梦里行,亡民断肠魂。故国钱塘江,月是故乡明。辞别父母行,忍辱做野匪。坚拒儿女情,志在报国恩。可怜卫青才,天地却不悯。兄弟皆亡亡,有家不敢归。复国不可期,唯死谢国恩。 五弟,对不住了,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举事惨败,害死众多弟兄,愧对父老,一世兄弟,来世还做兄弟,生不能同日,死必求同时,大哥也去地狱陪你去……!” 说着,纵身一跃,便跳下了茫茫山崖。另外四个匪徒见大哥跳下去了,面面相觑一下,紧跟着也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了! 可怜这几人都是曾经南边故国遗老遗臣的后代,也算得上是身出名门。 尤其这穆子胥是亡国的一位大将的后代,有李广卫青之才,魏征房玄龄治政理国之能,如此大才,本该为天下苍生造福。 可他却认不清天下潮流大势,故国被灭五十余载,他仍一心醉于所谓的复国,甘愿为故国皇族后裔虚无缥缈的复国野心梦,竟忍辱负重,抛却父母,拒绝儿女情长,委身为匪,殚精竭虑创下这黑虎堂,最后竟被这些乡勇匹夫打个大败,落了个跳崖自尽的下场。 明珠为尘所掩,英雄错走上了匪道,悲呼,委实不值。 真是人为声名累,活着不如猪。 …… 第14章 杀人之前 且说,杨家的小院里。 众人都急忙着想去救火,忽听阚小武又说山下有土匪,这大火正是土匪放的,这些土匪胆子奇大,不光放火,更让人骇然的是竟然敢袭杀官差。 杨云料想这些土匪绝对不是一般的土匪。 这个时代缺吃少穿,一般的土匪都是那些实在没吃没穿、没田没地没有财产也没有任何生路了的灾民或穷苦人,实在没法子,为了生存,迫不得已,才去当土匪,要说占山为王、拦路劫财、入室盗窃,他们是敢,因为为了生存。 但是你让他们去杀官差,他肯定不敢,也根本不会去干,因为压根没这个必要。 杀人偿命,杀官差更甚之,除非你是不想活了,你去杀官差。可无论如何,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你这还不是好死。 乖乖,这是什么土匪?! 一想到此,杨云的思绪又被好奇心给带走了。 这些土匪到底是什么人呐? 杨云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受后世网络小说和影视剧的毒害,是以,对土匪并不像阚县蔚这些官差们一听到土匪就恨得咬牙切齿。 后世网络小说和电影电视剧上还少吗,多少人是土匪的身份,实则做着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事情……。 按书上写的,一般当官的都是坏蛋,当土匪的都是英雄……。 土匪……?英雄……? 特么,自穿越到这个世界,虽然也听窈娘说过不少英雄和土匪的故事,但还真没见到过。 这批土匪敢袭杀官差,可以毫无悬念地肯定,绝对不是一般的土匪,一般的土匪压根不会干这事儿……。 对了,该不会碰到像电视剧水浒传里演的那样的土匪英雄了吧? 这些官差强征兵,土匪们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相助,所以愤而重伤了这些官差……。 又想想,杨云觉得断然不会。 水浒传里的土匪英雄都是被时势和周围环境所迫,被迫杀官造反,只杀贪官,路见不平,也确实拔刀相助,杀杀恶霸踢踢蛮横什么的,替天行道。 可眼下这些土匪放火烧民居点,这可有违替天行道,光这一点,就可以断然这一批土匪绝不是替天行道的人物。 又或许这小捕头撒谎,这火是官差放的……?不过看着小捕头说话间的神色,他不要命般的跑来相告,压根就不可能撒谎。 想到这里,杨云不由哆嗦一下,脑海里马上浮现出电视电影古装剧上另一种版本的土匪来……。 一个乌七八黑、满脸络腮胡子、又肥又丑又不知怜香惜玉,长得要多磕碜有多磕碜的人,满脸彪悍,肥肉乱颤,浑身脏不拉几,土得掉渣,偏还正经八方地坐在帅气的高头大马上,后面跟着一群小弟,拿着大刀长矛什么的吆五喝六的乱嚷乱叫……。 土匪小兵们到每家每户撵鸡撵鸭,抢米抢面抢一切值钱的东西,没抢几家,便准能遇到漂亮的小妞儿,土匪小兵们顿时眉飞色舞,故意露出淫荡邪恶猥琐的笑容。 然后争先恐后地、三个一群两个一组,围追堵截地开始对漂亮妞儿下手了……。 一下手便把漂亮妞儿堵的愣是没地儿逃,可最后又非得费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气喘吁吁、笨蛋到极点地把漂亮妞儿抓住……。 抓住后,几个人一块儿饥渴难耐的扯袖子撕衣服脱裙子、按胳膊、扯腿儿,马上就能一亲芳泽,爽爽地亲上几口了,就在此时土匪头儿及时出现,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在这个点出现,千钧一发之际,土匪头儿如雷贯耳地大喝三声,土匪小兵们很不很不情愿地停止可耻动作……。 然后土匪头儿打量一下地上衣着凌乱的漂亮妞儿,也不管兄弟们的死活,便吞独食地把漂亮妞儿抓回去做了自己的压寨夫人……。 想到这,杨云觉得一阵儿无聊,真扯,受歪瓜裂枣的网络小说、影视剧毒害的太深啦,难道土匪自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妞儿,有这么夸张……?! 不过一想到土匪抢压寨夫人,特么,杨云忍不住一阵儿哆嗦担心起窈娘来,呀呀,窈娘这小妞儿如果被抓去当压寨夫人,那自己可咋办……? 舍得这条小命也得保护好窈娘,可这小身板能斗得过虎背熊腰的土匪吗……? 特么,这都什么狗屁破穿越,咋别人一穿越,想当官立马不弄个国公就弄个王爷来当当,要发财走在路上天上就能掉金子,要打架马就能神功盖世,要妞儿,随便逛个小酒楼儿,就能遇到一大群娇滴滴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咋自己穿越了,除了还带着些前世的记忆之外,其它的则啥也没有。 好不容易能有个媳妇儿,可穿越到的是个病秧子秀才身上,这不,马上又极有可能遇上土匪抢娘子当压寨夫人,这不存心不想让人好吗? 杨云忍不住想问候一下穿越系统来,这时忽听一声爆喝震得他耳鼓发麻。 能有如此大力气者正是这位张飞般的阚县尉。 “岂有此理,造反吗,光天化日之下,放火又杀人,操好家伙,走,他们杀我们,我们杀他们……!” 阚县蔚带着众衙役狂风暴雨般向山下奔去。 杨云忍不住好奇,一来他想知道这土匪到底是何方大神,竟然连官差都敢杀。 二来考虑到自己可是杨家岭唯一有功名的人,这个时代名节重于性命,有土匪放火烧乡邻房屋,若是装着缩头乌龟,以后被乡亲们知道了,那岂不是被耻笑唾骂看不起到子子孙孙,换作谁都丢不起这个脸。 杨云略一权衡,于是便也霍然装着一幅不畏生死、大义凛然地样子,大踏步地紧随着众衙役后面。 妇随夫往,见相公大一身正气绝然地跟着众衙役去迎匪,窈娘拿了一根约两指粗七尺长的棍子也紧跟着杨云身后而行,她心紧张的跟个小鹿似的砰砰乱跳。 坦白地讲,自己以前在娘家时跟着父亲打猎,误入二龙山中曾见过一次土匪,土匪凶神恶煞,父亲在土匪面前忍气吞声,把打到的猎物悉数献给土匪,那些土匪对他们倒也没有蛮横刁难。 所以她自己虽跟父亲习过打人的、被人称为是五郎八卦棍法,但向来都是用来打打猎,可从来没打过人……。 今儿个这土匪放火杀官,待会见了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刚才那个小捕快也没有说山下有多少土匪,要是有成群的土匪,那可就更糟了,大伙儿乱斗一气,嗯嗯,相公,相公是读书人,可不会武功,待会我可要时时都在他身后,保护他。 众人紧奔走了片刻,就听到激烈的打斗声,又加快脚步,奔到山下时,七八处房屋均已化为灰烬,十多处房屋正浓烟滚滚,火势滔天。 杨云起初只觉得奇热无比,但看到二十米之外匪徒和官差打斗的场面,只觉心里凉气倒吸,只想发恶心。 四个土匪已经杀死了七个捕快,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当中,地上鲜血到处乱流。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捕快正被四个土匪团团围住,身上已被刀剑戳了好几个窟窿,口中流血不止,这位老捕快仍强撑着不倒地。 第15章 冤家路窄 杨云站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看到此场面,只看得头皮发麻,冷气倒抽。 说实话,从上辈子穿越到现在,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真刀实枪的残酷杀戮。 冷兵器时代,太冷血了,如此杀戮,也许生活在时常发生战争年代的人见了会习以为常,但让一个现代人,猛然间见到如此杀戮,真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杨云自忖自己前世的时候,虽说也参加过三次亲朋邻里之间的葬礼,但那些都是生老病死,是正常。 只有一次葬礼,是发生交通事故,一个大巴士刹车不灵,在高速公路上与一辆大货车相撞,发生车祸,造成八死,二十二伤,这事还上了腾讯全国新闻。 自己当时开车也亲眼所见现场,当时感觉到现场状况让人头晕目眩,车祸惨死,让生心生人命有时候的确如草芥,人生无常之感。 但与这打斗死亡相比,还是仍感觉这种打斗死亡让人感觉到更残酷、悲凉,让人窒息。 怎么别人一穿越,不是捡到天才地宝,就是遇到绝世的美女,自己这才穿多长时间,就遇到这样的杀戮,杨云愤愤不平地站在原地……。 远远地,只见那个拿剑的匪徒似乎对那身上几个窟窿的捕快说什么,这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匪首。 也许自知受如此重伤定然是活不了了,人之将死,其行也勇,只见那捕快反而以一种不怕死、大无畏的口气的说道:“呸,土匪就是土匪,那狗屁诗我倒是还记几句,还这虎那虎,斑脂虎,你们是虎,老子就是不折不扣的打虎英雄。想要回那个,没门。” 说罢,吐了一口血,瞬间死去。 杨云站在远处,火势滔天,也没听清到底在说些什么,看样子应该是那土匪问老捕快什么话,老捕快不回答,反而在临死前反唇相讥。 杨云不禁肃然起敬,原来当官的也不全都是像书上所写的那样都是怕死之徒。 杨云看得是血脉喷张,窈娘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可能是比自己多见过一些打斗死亡场面,观她神色竟比自己淡定的多,但也是脸色发白,愤怒异常,这四个土匪比胡匪金贼还杀人不眨眼啊! 阚县尉见地上血泊中死了七个衙役,队长李捕头儿吐了一口血,猝然间到倒地,也是挂了……。 他环顾一下四野,见只有四个土匪,四个土匪杀了八个县差,阚县慰是彻底的暴怒了。 他是上过战场打过仗见过尸身遍野的人,见此场景是以浑然不拒。 他横眉怒眼地拔出手中大刀,三步并作一步地急冲过去,举刀便向那使剑的匪徒怒砍过去,使剑的匪徒如旋风般身形一闪,急躲过去,若是慢了一秒,这匪徒定然被一刀劈为了两半。 好险,使剑的匪徒也不惧怕,咦了一声,道:“好猛的刀法,听说阳谷县新调来了一位县尉,姓阚,人送外号一刀断,参加过灭辽大战,曾一刀砍死四个辽人大汉,想必你就是吧?” 原来自己的名号这么响啊,心下得意,阚县尉高声道:“不错,本大人正是新上任的本县县尉,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阚文治,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杀官放火,你们是何方贼人,烧我大宋百姓的房屋,杀我大宋的官差,竟比北方的胡贼们还狠……。” 那使剑的汉子冷笑道:“你们是官,我们是匪,自古官匪誓不两立,你们杀了我们不少兄弟,我们对你们自然要狠,这叫一报还一报,光天化日之下也好,夜黑风高也罢,反正只要见了你们就要杀……。 阚大人新来阳谷,乍然间见了我们不认识也不稀奇,不过你后面的那些衙役班头们总有认得我们的!” 还没待匪徒说完话,阚县尉身后的众衙差们早已惊叫起来:“阚大人小心,这些悍匪正是上个月敢杀进县衙又逃跑掉的一部分,同你讲话的这个就是悍匪头子!” 听众兄弟们这般一讲,阚县尉心中顿时霍然雪亮,他新调来阳谷县刚七天,虽没有参加过上个月范老夫子的县衙关门打狗之战和李捕头率领乡勇夜间趁胜追击悍匪老巢的战事,不过来了之后,听范老夫子和衙役们常提起,对这两件事情倒也知道的不少。 这般悍匪非一般的土匪,可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令人大惑不解的是,那一批悍匪全都消灭殆尽、斩草除根了呀。 听范老夫子和李捕头所讲,这批悍匪不见棺材不落泪,负隅顽抗,最后被李捕头带领的乡勇们群起而攻杀得仅剩下五个活口,他们至死不向官府投降,最后全都跳崖自尽了。 这怎么又冒出了四个? 其实这四个悍匪不是从别处冒出来的,正是当时那五个跳崖自尽的人。正所谓无巧不成奇,置之死地不期再生反而又重生。 那日最后的激战当中,穆子胥受自己视为知己的五弟被乡勇所杀的刺激,一时伤心欲绝,想想自己这半身所为,忍辱负重创建了唐香堂,人数虽不像军队那样成千上万,仅四百余人,但这四百人个个可谓都是精兵强将……。 莫说是攻打一个小小的小县,就是攻打大名府恐怕也能杀他个昏天暗地,不曾料想首次起义阳谷县衙,却败到这般地步。 他常常以将帅之才自居,首次起义却连一县尚不能攻克,何谈光耀祖先们的荣耀,一想到光耀祖先的荣耀梦恐怕是永远都不能实现了,兄弟又几乎死尽,生不如死,想到此,一时万念俱灰,便抱着五弟尸体纵身跳下了悬崖。 剩下的四人见大哥跳崖,后面又有虎视眈眈急于报仇的乡勇,左右横竖都是死,便也都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五个匪头先后跳崖,那高崖少说也有三百来米,跳下去任你有铜头铁身也断然不会有生还的道理。 是以李捕头和众乡勇都认为这几个土匪死了,回去向范老夫子作详细禀报,范老夫子哀叹一声,也认为这几个匪头也绝对不可能活了,这一批悍匪算是彻底消灭干净、斩草除根了。 谁知阎王要是不收你命,你怎么死都死不了。 五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跳下去后,本都不指望能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子胥率先醒来,他睁开眼见周围都是岩壁,莫非阴间的地盘也都是山,可随即马上意识到自己貌似不像在阴间,他瞟了一眼自身,瞧见自己被拇指粗般的藤条捆着了,又见四个弟兄也是如此。 心中顿时明了,原来自己和四个兄弟都被这悬崖峭壁下的藤条救了。一心盼着死,却不想跳下崖后,悬崖的壁缝中生有老树,树上又缠满了密密麻麻的藤条植物,兄弟们落在这树上绊着这些藤条,藤条将自己捆住救了。 剩下的四人当中,又有三人又陆续醒来,只有一人先前受伤过重伤,最终死了。 大难不死,灾后重生,四个人在悬崖下休养了半个月,穆子胥又变了一种心境,他不再一心求死,反而下定决心要更坚强的活下来。 真是无巧不成书。伤好后,四人离开老巢四处游荡,以打猎为生,偶尔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穆子胥想起五弟临死的请求,一是帮他报仇,二是帮他去关中看看他的亲人。 报仇这事实则是要他不要放弃恢复祖先曾经创下的荣耀,因为他们这些人真正的仇人是宋室赵家天子,这事不是一会两会就能遂愿,而去看看他的关中亲人倒是随时可以。 真是冤家路窄……。 这不,这穆子胥昨夜带着三个兄弟出发要前往关中探亲,今儿个一大早刚好路过这杨家岭,他们走了一路,口渴舌燥,便想到这小村里讨碗水喝,四人进了村后,却发觉不知为何村中空无一人,正大惑不解,霍然听见有人声。 四人较普通人警惕性高出数倍,当下躲在暗处凝耳细听,只听来人谈的是征兵之事,心下顿然明了,又是狗官差。 四人抬头瞧声音处望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便看到李捕头正领着七八个小班头在挨家挨户的敲门征夫。 第16章 佛也会怒 这李捕头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趁胜带着众乡勇直捣他们老巢的头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中一个匪头立马就要冲出去,穆子胥赶紧拉住他,悄声道:“先冷静片刻,看看这帮狗官差有多少人,不要一时莽撞。” 那人想起众家兄弟被官差和乡勇杀得如此惨败,罪魁祸首就在于之前太莽撞,便也没有冲出去了。 四人观察了好一会儿,见始终只有这李捕头儿带着七八个差头,心下早已按捺不住报仇之心。 四个人杀气腾腾的奔杀出来,李捕头等众差头起初还以为眼花看错了,只待匪徒们大呼小叫寻仇,他才方敢确定自己没看错。 李捕头为人向来好打小算盘,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位油子捕头也可谓是绝顶聪明的人,要不然他不会事事都能打的出小算盘。 这四匪头的杀伤力可不亚于二十名官差,逞一时英雄,倒不如装一会孬蛋。 李捕头抬头瞅一眼四周,心头便想出了拖延之法。 他迅即向手下官差吩咐道:“这四位匪头绝不是一般的匪头,大伙儿要听我指挥,阚小武年龄最小,待会找机会速去向县尉大人报信,其余人员紧跟我身后,听我指挥……。” 李捕头话说完就率先一马当先地向一处农家屋子里跑去,众班头紧跟他身后也都发足狂奔,阚小武则听了刚才吩咐站在原地。 四个匪头见这些差头们跑得跟兔子一般,哪肯善罢甘休,他们紧追不舍。 差头们打架的功夫不咋地,这逃跑的腿功却出奇的快,自古以来,只有官差追匪徒,这下倒成了匪徒追官差。 八名官差都齐刷刷地逃进了一处屋子,四个匪徒慢了半拍,官差们一跑进屋去便把房子大门一关,又用屋子里四方桌等家什儿将大门死死堵住,四匪们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连踢带砍的将大门打开,可进屋一看,官差们早已顺着背面的窗户逃跑了。 四匪恨得是咬牙切齿。 正在此时,屋子外面豁然间燃起熊熊大火,这是一处油磨坊,屋外起火,屋内也瞬间被燃着。 原来这李捕头可谓是诡计多端,他自知与四匪头不能硬拼,假装逃跑,引诱这四个匪头进了这处小村里的油磨坊,等四个匪徒好不容易破门而入进来,他们早已从后窗跳出,并站在屋外四处。 待四匪进了屋中,李捕头一声令下,他们便点燃了这处房子。这房子是油磨坊,一点火,屋里屋外便引起熊熊大火。 李捕头的用意是想用火先困住这四个匪头,能拖延一会是一会,等阚小武一报信,再加上这火势,阚县尉立马就会赶到,到时候两处衙差们一汇合齐上阵,对这四个匪徒倒也不怕了。 计是好计,可这些民居屋顶都是茅草搭建,加之有风,火借风势,迅刻之间,便把这村里的房子都燃着了。 对于匪徒们,又中了官差的毒计,这四个匪徒恨得咬牙切齿,忍着烈火怒闯出去,不由分说便与李捕头等众官差斗作一团。 ……………………………………………………………………………………………… 杨云紧随着阚县尉等众衙差们赶来,现场情形就是四个匪头已经杀死了七个官差,仅余一个李捕头是风中残烛。 阚县尉及众衙差与这四个匪徒斗作一团,杨云和韩三娘倒被晾在了一边。 大火熊熊蔓延,顷刻间又有李大娘和徐大叔家的房屋烧得只剩下乌漆八黑的土坯。 杨云怒火中烧,这匪徒也太可恶了,得想个法子尽快制服他们,可想来想去也没出什么好法子,只能站在原地干跺脚。 便在这时,忽然听见远远处传来愤怒的阵阵喝骂声,杨云极目远望,只见是杨家岭的父老乡亲们扛锄的扛锄、拿锹的拿锹成群结队的从山下跑回来了,杨云心下顿时大喜。 这一群不想当乡兵的父老乡亲们其实逃的并不远,他们就藏在杨云家屋后的老狼山中,他们本打算等到天黑再回来,料想到那时征兵的必定走了。 谁曾想在山上待了一会,却见小村里大火熊熊,火光滔天,这下,村民们都是慌了。 无缘无故的起了这么大的大火,众人都认为这肯定是官差干的,妈的个巴子,征不到人当兵,就放火烧我们房子,这也太狠了。 有几个要房不要命的人立马暴跳如雷,你一句,我一句:“狗东西官差,征不到兵,居然烧房子,这跟土匪有什么两样,老子下山跟他们拼了。”有几个娘们也是忍不住哭哭啼啼:“房子烧了以后在哪住啊……?” 杨家岭这一带的住户每家每户都是穷得叮当响的穷苦人家,房子是每家当中最最重要的财产,烧了房子就如丧了亲人一般。 几个胆大不要命的人一骂娘,几个娘们儿再一哭泣,几个老人再一哀声叹气,管他什么当兵不当兵,群情激愤,大伙儿竟全都风一样跑下山来了,誓死要与这些官差讨个说法。 他们压根还不知道此刻官差正在抓土匪呢。 待到他们冲到面前,见血泊中横七竖八地地躺着七八个官差,又有七八个官差与四个武艺高强的人斗作一团,那四个人人数虽少,由于个个都武艺高强,能以一敌三,此刻人数多的官差们反而落了下风,可谓是岌岌可危。 敢情这大火是土匪放的吧!?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都傻了眼,也不知道是帮官差先拿匪,还是先灭火救房……。 阚县尉一声大喝:“各位父老乡亲们都愣着干嘛,这几个强人歹徒放火杀官,你们的房子就是他们烧的,大伙儿快一起上,抓住这几个歹徒,重重有赏!” 果不愧为带兵的出身!!! 几个胆子大的乡民听到阚县尉的大喝,被他口气所震,竟然真的像士兵听了上司的命令一样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剩余的众人被这几个胆子大的乡民一带动,也都自发的散成了一个大圈将匪徒们包围其中。 杨云心下一惊,坏了,男女老少们不分青红皂白地都包围上去,这四个强匪武艺高强,万一狗急跳墙,会免不了伤人,老人、小孩可没有什么防御力呐。杨云想大声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 “哇”,一声大哭,一个小孩已经被一个匪徒反手猛然一勾一带,被牢牢地扣在了其刀上,紧接着一声尖叫,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儿如出一辙,也被一个匪徒紧紧地扣在了其兵器上。 老巢一战,四个匪徒还历历在目,不怕大侠一般的高手,就怕洪水一般的乡勇,如再让乡勇们团团围住,任自己有天大本事,也会再现老巢的一败涂地。 想想老巢乡勇,仍心有余悸,正愁如何脱身,却发现这些乡勇中竟有老人、妇女、小孩。 经验所致,四个匪徒都急中生智,都各自抓了老人、妇女、小孩作挡箭牌。 变生仓促,呐喊助威声嘎然停止,攻击也顿时停止。 杨云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阚县尉气得脸上青筋暴突,人群见此情景,更是义愤填膺,把匪头们围得更加水泄不通上了。 眼见围攻的人数越来越多,一位匪徒暴喝道:“谁敢再上前,休怪我手中家伙对这孩子不客气了……!” 阚县尉气得大骂:“无耻歹徒,竟然拿小孩妇女老人来当挡箭牌,算什么英雄好汉……。” 四个匪徒都是大难不死,早已换了心境。 穆子胥沉着冷静应声道:“成大事者,不择手段,你们是官,我们是匪,这可不江湖义气之争,用不着讲什么英雄好汉,阚大人若想让我和兄弟们不伤害这手中人质,须答应我两个条件,其一,拿你换两个人质,其二,让开一条大道,让我等兄弟四人远走,两天之内绝不允许你的手下和这里的乡民追赶……。” 杨云心里咯噔一下。这歹徒好聪明,拿捏得好到位,用两个平民换县尉作人质,到时候这些人就群龙无首,两天之内还不允许追赶,到时候这四个人就是随便一逃,恐怕永远是再也无法捉到他们了。 死去的官差是白白地断送了性命,这位张飞般的县尉看着是很重情重义的人,不知道会不会答应,如若答应,他自己必陷入被动地位,而且死去的官差的仇怕是永远都报不了了。 如若不答应,这几个歹徒势必血战到底,首先就会杀死手中的人质,可能还会杀更多的人。 阚县尉气得脸色发青,怒骂道:“你们,你们太无耻了,纯粹就是造反。” 穆子胥冷笑一声:“老六,数十个数,十个数后这位大人还不答应,你对手中的人质就不要客气了……。” 那叫老六的匪徒答应了一声。杨云瞧了他刀下的孩子,五六岁的样子,圆圆的小脸段儿,平时这孩子十分可爱,就是有点儿调皮,他胆子大,想必是刚才匆忙之下凑热闹穿到了人群前面,被匪徒给抓着了,此刻小脸儿吓得煞白。 这是吴大娘家的小孙子丰登儿,孩子妈三岁就去世了,小孙儿愣是吴大娘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 吴大娘老俩口颇有爱心,和蔼可亲,为人友善,吴大娘经常接济窈娘,时不时地往杨云家送些高粱面、小米谷子。 杨云此时看得心焦如焚。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老六,忍什么,动手!” 举刀……,砍头……。 就在这时,一个矮个子、满面黝黑皱纹的老太婆如离弦之箭一样浑然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匪徒子,老太婆不要命了,跟你们拼了……。” 悠然生变,众人始料未及,老六本来也是虚张声势,想砍伤一下这孩子脖子,并没真心想砍掉他脑袋的意思,谁知竟然冲出一位老太婆来,他心神受外力所扰,下手顿时加重。 举手下刀,“噗嗤……”,吴大娘的身子应声倒地,一颗头颅带着血水滚了几滚,就不动了,眼睛还怒目圆睁。 这事就在发生瞬间,待那颗头颅落地,众人才惊醒,人群一阵骚动,吴大娘的老伴李大伯两腿发颤,颓然坐倒在地,哀嚎两声也昏了过去。 众人面色顿时大变。 比小日本鬼子还狠,杨云被彻底激怒了,一个小捕快吓得牙关打颤,他愤怒地抢过这个小捕头儿的佩刀,胆子这么小,还当什么捕快……。 就在此时,阚县尉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诺千斤地道:“本大人豁出性命,答应你就是了……。” 阚县尉弃掉手中大刀,然后令手下找来一根草绳将自己五花大绑的绑个结实,像一个慷慨赴义的义士一样走到了土匪当中,穆子胥放掉一老一小两个人质,还留两个以防万一,众人自动退出一条大道。 穆子胥在前带路,三人押着人质紧随其后,众差头和杨家岭的父老乡亲们不知不觉地分作两排,站成了一个夹道,目不转睛又无可奈何地望着这四个土匪押着人质一步一步地走出……。 杨云忍无可忍,比无恶不作的小日本鬼子还没人性的人,放过天理不容,反正自己也是穿越而来的,大不了再死一次。 六步,五步,四步,三步,两步……,匪徒马上就要走过杨云身旁,握紧手中刀,使出浑身吃奶力气,打蛇打七寸,杀人先刺心,对着心房,“噗嗤”,杨云也不知道有没有刺中……。 ………… 第17章 命悬一线 “扑通”,有人倒地,这一变只在瞬间,杨秀才这一刀不偏不倚正刺中匪首心房,可怜这位武艺高超智勇双全的匪首连闷哼一声都没有,便立刻倒地。 人这一辈子呀,谁也无法预料。 谁能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鸡鸭都不忍杀生的病秧子秀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毙命一个武艺高超身经百战的匪首头子……? 发生的太快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念头也就在那么一瞬间,杨云也是一时愤怒到了极点,刺激过度,失了理智,完全忘却了自身,才行险招刺杀。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勇气的力量吧。 若是再发生一次,他敢确定自己怕是不敢如此大胆杀人了。 杨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切如同做了一场梦靥一样。还是押着阚县尉的方脸匪首反应最快,他见老大猝然倒地,暴喝一声,挥刀便向杨云砍来,这一动作也是奇快无比。 距离如此之近,杨云压根儿就没法躲避。糟了,也是被愤怒完全冲昏了头,逞一时痛快,可自己的命顷刻也要被葬送了。 这四个匪徒寸步相随,自己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能走运刺杀到第一个,是决然不可能刺杀到第二第三第四个的,我杀他,你杀我,这第二个匪徒也只需要一眨眼功夫对自己就像刚才自己对他的老大这样,自己也要完了……。 刀口已经砍到了自己的头发,好冷,好快,杨云闭上了眼睛,这一刀,自己要被劈成了两半了吧?被人杀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吗? 穿越到这个世界,还不到半个月,这么快又要死喽……。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哐当”一声,大刀削断一绺头发,从杨云肩旁划过,落在地上。窈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好险,再差了半毫,相公就要被可恶的土匪劈……,劈了……。 窈娘一直紧随杨云身后,从杨云舍身刺杀匪首到第二个匪头又挥刀刀劈杨云,这一连串的变故都是极快,眼见匪头大刀已经砍到了杨云的发簪,还差半豪就要深入肌肤,她心跳的都要蹦出来了。 说时迟,霎时快,她霍然跃起,手中的长棍随跃起的身影棍人合一,一棍击中匪头的手腕,劈势顿斜,大刀割断杨云一绺头发,哐当落地。 匪头手腕被窈娘一棍打折,倒在地上,剧痛哀嚎,众人方才对这一连串的变故醒悟过来。 剩余的两个匪头齐上向窈娘复仇,窈娘不敢手下留情,又使出自己从小七岁就开始跟随着父亲练习的五郎八卦棍法将另外两个匪头击倒在地。 有经验的老捕快迅速将这三个匪头五花大绑绑得个结结实实,又三下五去二地快速解开阚县尉身上的绳子,一切算是暂且作罢。 阚县尉眼见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在瞬间,惊讶得是目瞪口呆。 杨云成了舍身刺杀匪首的英雄,窈娘则成了英勇无比的女将军,众乡亲和衙役们都如滔滔黄河绵绵长江般景仰和赞叹不已,场面很快由紧张肃杀的气氛变为了欢欣鼓舞的场景……。 “我就说吧,云儿这孩子呐,真不愧为天波府杨家将的后人,啧啧啧,不光是咱阳谷县最年轻的秀才,这刺匪首的胆气,也不亚于当年杨令公们率军孤身抗辽呐,文武双全,文武双全呐……。” 徐大伯得意洋洋地说道,李大爷不服气地反驳:“咳,依我看呐,窈娘这女娃儿也不错,都嫁到咱杨家岭八九个月了,真不知还有这身儿俊功夫,天造地设的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呐。 杨门素来出女将,杨门女将,敌贼闻风丧胆,嘿嘿,依我看呐,将来窈娘又是一个穆夫人挂帅,嘿嘿,云儿云儿这孩子也不错,不过将来还是三娘更威风些呦,嘿嘿,嘿嘿……。” 杨云知道这位李大爷在杨家岭一直是出了名的口直心快,有啥说啥,咳咳,简直把我这位杨大秀才当空气了嘛,当咱还在众父老乡亲面前儿站着呢,就大言凿凿地说人家相公不如妻,这不纯粹丢咱爷们儿的面子嘛。 这即使放在观念很开化了的现代社会,一时老脸儿也不知往哪搁呀,咳咳。 不过杨云听了也不生气,心里反而美滋滋的。 唔,窈娘,窈娘呢,人家已经两次救了自己性命,可自己也不知道说声谢谢,还站在这儿不知羞耻地想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无耻到不可救药了。 想到这儿,杨云觉得一阵儿惭愧。 他把头一抬,用眼搜寻窈娘的倩影,只见窈娘站在人群当中温顺地像个小绵羊儿,睁大着水灵灵温柔柔的大眼睛在俏生生地注视着自己,双眸一对,窈娘稚嫩的脸蛋儿上顿时绯红一片,杨云展颜一笑,窈娘也报以杨云一个畅怀又娇羞的笑容。 这是自穿越以来,杨云发自内心地感觉到此刻这是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 是的,被众人景仰……,被自己的小妻子真诚所爱……,还有什么能让人感觉到比这更幸福更快乐的呢? ……………………………………………………………………………………………………… 三月暮春时节好,柳色青青鸟儿叫。 窗外红日高升,喜鹊儿喳喳叫个不停,杨云从被窝里悠悠醒来,伸了一个懒腰,穿衣起床……。 这是自杨云自成英雄后,第一个公休的日子,难得有这么一个休息的好日子,是以才起得这么晚。 窈娘早已悄悄起来,去林家铺子,帮人缝衣服去了。杨云懒洋洋地起了床后,端了碗盐水,拿了白布毛巾,走到小院里漱口,洗脸。 这里早已不是杨家岭了,而是杨云在阳谷县郊的新家。 他边漱口,边想着这些天发生的林林总总,心里感叹道,人呐,这一辈子能活成什么样,遇到些什么意外的事,还真是无法预料。 因祸得福,自从前几天一时愤怒忘形,一念之间的勇气,走了狗屎运,刺杀了匪头后,杨云和窈娘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18章 因祸得福 那日,杨云一刀毙杀匪头、窈娘五郎八卦棍法大败三匪头后……。 这位军营出身一向看不起文人和讨厌女人的阚县尉,在他眼里一向认为文人软弱胆小、女人红颜祸水,见杨云和赵窈娘如此虎胆神威,目瞪口呆后,让他对秀才和女人的观念从此大大的颠覆了。 原来秀才动起杀念来,比上过战场的人还要狠呐,女人打起仗来,比先锋将官也不逊色呐……。 当日,他就一口一个杨兄弟,对赵窈娘也不再臭娘们相称了,而是一口一口个弟媳。 要不是急着处理这些匪徒的尸体并回去向范老夫子禀报,他恨不得拉着杨云来个结拜兄弟。 临走时,他大大地奖了杨云小夫妻俩一大把银子,又千叮嘱万嘱咐,让杨云有空的时候务必带着窈娘到县衙去一趟,他回去一五一十地会向范县爷禀报,定会再重重地厚谢二人、 杨云经此事后,虽然受到了乡亲们的景仰,但让他也彻底认识清了古代的一些情况:社会治安太差了,太没安全感了。 生死无常,人如草芥,古代给人的安全感系数真是太低了。 这才穿越刚半个月,就见到这么凶狠的打杀……。在现代,偷偷摸摸常有,不可否认打打杀杀也有,但毕竟还是少数,这古代简直是家常便饭。 去县衙领重赏……?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社会治安呐,让人提心吊胆。当官的都有小题大做的作风,领到重赏,县衙为了宣传教化,保管会大肆宣扬一番。 你看现代社会,有人在公交车上让个座,这么小的好事,电视、网络都会宣扬个不停,自己这可是刺杀匪徒呐……。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土匪这么多,领到重赏后,广而告之下,万一被哪个土匪盯上了,这社会治安呐,别说钱财了,恐怕连小命都搭上了。 这还是往好的方向想,退一步来说,官府还有可能不给你什么重赏呢,电视上不是常演嘛,官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里不一。 权衡了一下,杨云便对阚县尉嘱咐的一定去县衙一趟就没有了什么兴趣。 窈娘这小妞儿心性单纯,压根儿就不贪慕什么名利,对去县衙领赏也就更没什么兴趣。 是以,夫妻俩也就连去县城的想法都没有,那就更别提去县城里的县衙了。 谁知人要是时来运转,坐在家里就会有好事临门。 等了三天,阚县尉不见杨云这小夫妻俩去县衙。 第四天红日初升,杨家岭锣鼓喧天,喜庆洋洋,众人出去一瞧,原来是阚县尉领了一班衙差敲锣打鼓,还抬了一块写有“浩然正气”的大匾前往杨家岭而来。 众乡亲又不免热闹了一番,都跟着往杨云家而来,阚县尉到杨云家把牌匾往厅堂一放,又赏了夫妻俩十两银子,杨云和窈娘是左推右拒,说牌匾收下了,至于银子大大前天已经收了,就不敢再拿了。 谁知小夫妻俩越是谦让,阚县尉越是不依,杨云无奈,只得收下。 收下后,杨云拿出六两分给父老乡亲,让他们买坯买料把烧掉的房子再重新翻新一下,众乡亲感恩戴德……。 阚县尉看在眼里,更是敬仰。 他对杨云高兴地道:“杨老弟高风杰义,令人敬佩。有个天大的好事我要告诉你,上次我回去后,将你舍身刺匪首之事一五一十地详细禀告了范县爷,范县爷赞你虎胆侠行,赞令夫人是巾帼不让须眉。 范县爷说如此人才陋居乡野实为国家之不幸,范县爷说他愿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荐你到大名府去当差。 咳咳,杨老弟,你也知道我新调来这阳谷县,就缺乏像你这样的左膀右臂,原打算想请你留在我身边,我保准也不会亏待你,谁知范县爷如此器重你,荐你到大名府当差,乖乖,那可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得大造化了。 想必是你的高义感动了上苍,哈哈,杨老弟,一朝飞出山野,摇身变成金凤凰,将来前尘似锦,可别忘了我这个大老粗老哥啊,哈哈……。” 杨云一阵儿惊诧,特么,不会听错了吧,这位县太爷也太热情了吧,就因为刺杀了一个匪徒,能荐到大名府当差? 这……,这……,这实在不敢让人相信了。 这好比你在县里做了一件见义勇为的好事,被县长知道了,县长一高兴,说愿意把这小伙子弄到省政府去上班,闻所未闻。 要说弄到县里上班,倒也还让人相信,一下子直接跳到省里,实在不敢让人相信,先不说县长有没有这个能量,咳咳,直接弄到省政府当差,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呐……。 其实杨云哪里知道,这是阚县尉表述有误。 当日,阚县尉向范老夫子一五一十地禀报了杨云舍身刺匪头的事情后,范老夫子确实一阵由衷的赞叹,也当场说了要为这样有虎胆侠心的人谋一个好差事,但并没有说是为杨云在大名府谋差事,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想让这位小伙子来县里当个差事,也不枉人才陋于山野。 今儿一大早,阚县尉要来这杨家岭时,范老夫子告诉阚县尉,说如若杨云答应,愿举荐他到大名府当差。 这阚县尉是个粗人,也不细想,就把两次的话当做一次来表述了。自然就成了范县爷要举荐他到大名府当差了。 至于这位范老夫子为什么说会愿意举荐他到大名府当差,其实是因为三天前他将近来阳谷县的军政治安等一应情况写成奏折汇报大名府,其中有提到有一个叫杨云的秀才舍身刺杀匪徒的事情,不曾料想昨天大名府来函,府尹函中特意问到杨云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愿意当官,可以让他前来大名府,为他安个差事。 范老夫子也觉得此事有点唐突,一个秀才见义勇为,直接提到大名府当差,恩报确实过重。 不过他想着也许是府尹也被这位小伙子见义勇为所感动,有意提拔这位小伙子吧,这是好事。 是以,今天一大早,范老夫子对阚县尉说愿意举荐杨云大名府当差,阚县尉惊讶之余,不过也根儿不会怀疑。 若说别的县太爷推荐一个秀才去大名府当差,他会怀疑这事能不能办成,但范老夫子是什么人呐,别说推荐到大名府去当差,就是推荐到汴京去当差也有这个可能。 范老夫子能量大着呢。 于大名府尹为什么函中特意提到杨云,为杨云在大名府安个差事,此中另有隐情,容以后再表。 杨云呆了半晌,没有回复。 阚县尉见他神思不属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杨老弟,你是担心范县爷说大话,举荐不了你到大名府当差吧,哈哈,这个你可不用担心。范老爷子是什么人你可能还不知道,他名头大着呢。 他是名臣之后,起初任从五品的监察御史,后又任从三品的吏部侍郎,吏部侍郎是管啥的,是管官员的升迁调动考核,因得罪当朝一品权臣,才被贬到这大名府。 因阳谷最近发生金人和匪徒袭击县城之事,他主动请缨才委降到这阳谷当县令。 莫说他给你举荐到大名府当差,嘿嘿,范县爷在汴京朝廷还有不少故旧门生都身居要位。杨老弟在大名府到时候再好好干上几年,再有范县爷搭把力,杨老弟到时候指不定官升三级直接去汴京做大官都有可能。 哈哈,到时杨老大弟可别忘了我这个大哥啊,哈哈……。” 杨云听得是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竟有如此传奇履历,听这位兵大头的意思,这位县太爷原来是中央副部级的干部,得罪了一位权臣,后来被降职成了一名县长。 第19章 初为小吏 宦海沉浮实是正常,不过像这样降职幅度之大,实在是让人闻所未闻,这就是在后世民主法治非常健全完善现代社会,也很少见,特么,这是要降多少级别呀。 不过想想后世史书所载的情况,宋朝貌似不怎么杀大臣,得罪人了,就是狠狠地降你、 像名臣范仲淹、王安石、司马光这样高级别的大人物后来都能降职为一市的市长,这位副部级的干部降职为县长倒也不令人惊讶了。 但是举荐到大名府当差,此事实在太过唐突,凡事不可太悲观,不过也不可太乐观,官场最为复杂,还是小心为上。 想到这里,杨云拱手笑道:“若真是有这个福气,怎敢忘了阚大哥这位指路高人啊。咳咳,只是阚大哥有所不知,杨云区区一介山野寒酸秀才,才疏学浅,德不配位,怎敢奢求如此大福。 再则杨云一年之内,先丧母后丧父,按理本该效法先贤孝子在亡父亡母坟前结草为篷,敬哀守孝。 由于家境苦寒,忙于生计,还要读书,还有一娘子也不能弃之不闻,杨云便断却了此志,此已大逆不道。 又有古先贤云:父母在,不远游;父母亡,不能忘其愿。 家父生前生有三子一女,杨云上有大姐、大哥、二哥,大姐十八岁嫁人洛阳,后因变故,下落不明,未曾归家,先父有愿,此山野之家此生不能抛之,以候大姐归之。 大哥、二哥早年弃农从军,响应朝廷抗胡灭辽,亡魂游荡于四野。 唯有杨云恬活于世,家不可无后,家父多叹当今世道不靖,多患兵匪之灾,入世难保性命,简居陋野方可一世平安,故家父有遗命于杨云,生不为官,死不从征,若图有益于乡邻,唯当一教书先生吧。 阚大哥,这下你该知道了你来征兵时,三娘为什么拼命反抗了吧,咳咳,迫不得已而为之呀。 感谢阚大哥你的盛情好意,然老先父遗愿不敢忘却,有劳阚大哥回去向范县爷一一禀报,他的好意我杨秀才心领了,但荐我去大名府当差却是万万不可……。” …………………………………………………………………………………………………… 阚县尉无可奈何地走后。谁知又过了三天,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一顶沉甸甸的官轿被四个官差抬着,穿过杨家岭,径直落在杨云家。 轿帘掀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头从中走出,早有人提前通报杨云,杨云和韩三娘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赶紧出门来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这阳谷一县的父母官范县爷,这位县爷官场生涯最辉煌的时候可是中央副部长,履历非凡。 杨云见了这位县长大人,赶紧磕头跪拜,想应该怎么开口才好,是不是像电视剧演的那样,说什么青天父母大人驾到,蓬荜生辉,小人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这话怎么都觉得有点儿虚。 杨云正迟疑间,范老夫子就将他慈爱地扶起。 跟杨云在前世里见到的领导下基层慰问差别太大了。这位范老夫子十分的和蔼可亲,他拉起杨云的手东拉西扯的闲扯了半天。 二人东拉西扯地闲谈了好一会儿,范父母便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欣赏杨云这种虎胆侠行品性孝杰的年轻人,陋居山野太可惜,不举荐到大名府当差倒可以,不过自己身下正缺少一位师爷,在一县为师爷,公休什么的可以随时回家,不算弃家,更不算不守孝,万望杨云切莫推迟。 杨云羞愧得无地自容,没想到当时胡乱拿一番话搪塞阚县尉的,连这位县爷大人都相信。 师爷相当于现在的领导私人助理,在古代不算官,属于幕僚,不在国家行政体制编制之内,其薪酬不是国家发放,是其上属随意给。 杨云见这位县太爷语气诚恳,其情焉焉,实在不好意思当面拒绝。 他同窈娘两个人悄悄地交谈了一下,窈娘也惊讶得跟做梦一样。幸福来得太快,夫妻俩商议来商议去也没商议出个所以然来,杨云也只好羞羞答答地答应了范县爷。 杨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师爷。 来到县城,范县爷为他找了一套免费的房子,杨云实在不好意思,便坚持给拒绝掉了。 他又在县郊王家村找了一处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过了两天,把窈娘也接了过来。 今儿个是杨云搬来阳谷县城的第七天,今儿个也是三月三,又恰逢清明节,百姓祭祖。 清明节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比不过除夕、元宵什么的,不过公务员却有一天节假日。 是以,杨云才刚上六天班,便有了休息,按照正常休息,本来一个月只有两天。 清明节,其实杨云先前本来也有打算今儿个再回一趟杨家岭扫墓祭祖,不过他在回去接韩三娘来县城时,已和窈娘提前去父母坟前祭祖过,也算是清明祭祖了。 杨云毕竟是穿越而来,对祭祖不像古代人看得这般隆重,既然已经祭拜过了,今儿个也就可去可不去。 再则回去一趟,免不了又要同杨家岭的父老乡亲嘘寒问暖一番,杨云最不爱这些不必要的应酬,特不自在。 综合权衡了一下,他便在前天晚上决定今年清明节不回去了。 ……………………………………………………………………………………………… 想想这些天的穿越经历,也怪有意思的,杨云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他洗完脸后,看了整整一上午的书,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身份又是一个秀才,之乎者也的四书五经不得不狠狠恶补一下,以免被人怀疑智商。 就这样不知不觉日到响午,中午窈娘不回来家吃,他随便做了一下,吧啦吧啦地吃了几口,洗完碗筷后,他又到床上小睡了一会。 一觉醒来,抬头看看外面风和日丽,鸟儿高叫,他再也按捺不住一颗蠢蠢跳动的心,走,出去逛街去。 对了,上街买点好酒好肉好菜来,今儿个好歹也是个节日,晚上要亲自当一回大厨,让窈娘这小妞儿也尝尝咱手艺,哈哈……。 窈娘这小妞儿,让她搬来县城,本来是想让她不用在杨家岭那般天天劳作,进了城好呆在家里享享轻福,但她不愿坐吃山空,当天刚接来县城,第二天一个人便去县城逛了一圈找活做,第三天便去城西林家裁缝铺子帮人缝衣裳做工去了,一天能赚六文钱。 …… 第20章 街头之事 杨云两手负在身后,以看客观光的心态优哉游哉地走在街上。 今儿个是三月三清明节,街上行人要比杨云前天来街上办公务时行人多了起码一倍,三五成群,人来人往,也别有一番热闹。 这比杨云走在路上时预想得要繁华有趣得多……。 比平常多了起码一倍,但是你也千万不能用现代的眼光去想象,以为那一定是人海人潮,人挤人脚碰脚,那就大错特错了。 毕竟这是古代农业时代社会,城市化进程百分之五都不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口都住在稀稀落落的乡下,以农业产业为生。 只有少数人住在城里以工商业服务业谋生以及一些官宦人家出身住在城市里。 …… 看来古代人也跟现代人差不多,也爱在节日里逛街。 杨云上一次办公务匆匆而过,今儿个他细细打量着街道两旁,酒楼、客栈、烧酒坊、铁匠铺、裁缝铺、当铺、钱庄、镖行一有尽有。 现代城市具备的所有功能,古代城市也几乎全都具备了。 唯一不同的是,街上的商铺都是上下两层,与现在动则几十层的高楼大厦写字楼相比,显得单薄得多。 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是要比现代城市合理和谐得多,更有一番韵致与情调。 杨云晃悠晃悠地逛荡了几步,一处烧酒坊前搭了一个约两米长的大柜台……。 “走过路过看过莫要错过喽,清明节,三年陈、五年陈降价大抢购喽,数量有限,仅有十五坛,先到先得,抢完为止,仅此清明一天,快来抢喽,不抢要后悔楼……!” 大声吆喝,主动吸引客户。 看来古人做生意和现代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都很善于运用节日搞大促销。 一群人听说三年陈五年陈大促销,顿时停下来驻足观看。 老板又是一阵儿煽情:“数量有限,十五坛,十五坛,仅有十五坛,先买先得,价格只卖平时一半,快来抢购,莫要错过喽!” 众人听说价格只有平时一半,数量有限,都兴冲冲地跑去抢购,霎时间,购物台上就挤满了七八个人,老板眉开眼笑。 杨云抬头看了看天,时候还早,嘿,三年陈,五年陈,乖乖,这兴许可以跟茅台五粮液相媲美,我也买两斤,晚上喝它个几杯。 杨云兴冲冲地冲上去,他发觉无论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越是人多越拥挤的时候,人们越不爱排队,越爱推推嚷嚷瞎起哄,好像还特别来劲。 杨云刚冲上去,后面又有一群人挤上来。 妈呀,又回到大学刚毕业那会早上上班挤公交的场景,你推我攘,拥挤不堪。 “你这人,挤什么挤,你弄脏了我的鞋子……!” 一个气冲冲地娘娘腔向杨云没好气地发脾气吼道。 “嘿,什么奇葩人呐,明明是你踩到我脚上的,反过来怪我弄脏了你鞋子,什么逻辑呐……!” 杨云没好气地心下道。他瞥眼一瞧,只见是一个身材娇廋脸如白玉比自己矮了半头长着一小嘬山羊胡子的俊美小青年。 原来是个小白脸!明明是这般年轻,却非要装老成。这人还真有点儿滑稽! 这是杨云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此见到这般性格乖张滑稽之人,杨云瞬间就被这人给逗得气消了。 估计是被众人一窝疯地挤的有点不耐烦吧,所以才这般蛮不讲理吧。 杨云好心地把身子使劲儿往右边一侧,在左边腾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好让这位脾气暴躁的俊美小青年从这空隙中钻进去,杨云美滋滋地想这也算是以德报怨吧。 可是在杨云右边的是一个五大三粗脾气暴躁的粗陋大汉,他见杨云无缘无故地往自己这边挤,把左边留了一个大大的空隙,分明是抢别人的地盘给自己的人放水嘛,哼哼,想得可真美。 他没好气地使劲一推,这人力大无穷,杨云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推得快要倒地,这要是倒地,发生个踩踏什么的,自己可就要受伤了,杨云来不及细想,条件反射似地迅速地一扬手抓住这俊美小青年的衣裳。 “干什么……”,“啪”的一声,杨云脸上挨了重重地一巴掌,这一巴掌下手可不轻,杨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穿越以来还从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至于嘛,不就拉了一下衣裳,就下这么重的手,这也太不讲理了,老虎不发威,你还以为咱好欺负怎么着……”。 一股无名怒火袭上心头,杨云怒火中烧,老实人不欺,恶人不怕,咱不惹事,但遇事也绝不怕事,我要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一下,再见面我就喊你爷爷。 他一抬头,特么,顿时傻了眼,一双俏目怒视着自己,女的!!!???怎么是女的!!! 说姑奶奶还真姑奶奶,一张洁白如玉的瓜子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胡子被气掉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怒睁得像两个铜铃似的怒向着自己,两眼似乎就能嗤嗤嗤地烧出火来。 由于生气,整张脸也气得由瓜子形变成了椭圆形,恨得是咬牙切齿,小嘴儿撅着,牙齿是咯咯打颤,那样子看来是恨不得要把杨云生吞活剥,大卸八块……。 杨云是一个头两个大……。 妈呀,怎么变成了个女的,一瞬间杨云明白过来了,这人是个女扮男装的女的。女的……,怪不得她反应这么大,也难怪……。 自己刚快摔倒时,两手一扬,不但一不小心碰掉了她的假胡子,还摸到,摸到到她的……,她的……。 敢情什么东软绵绵的超有手感呢,原来是袭胸了……。 好端端的,无缘无故搞什么女扮男装,要不是你胡子掉了,鬼才知道你是女的!!! 这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杨云见到的第二个女孩。 与窈娘比,是完全大相径庭的女孩儿,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那种……。 杨云哀叹一声,怎么别人一穿越,不是遇到美丽迷人的仙女,就是遇到温柔多情的女神,自己倒好,虽然遇到了一个长得还算可以的。 可是看她这脸上凶悍的表情以及刚刚那重重的一巴掌,就知道这绝不是一般的姑娘。 这绝对绝对是一位超级泼辣的小辣椒型姑娘,外表小萝莉,实则暴力狂,这样的女孩儿压根就惹不起。 杨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第21章 二美闹街 这位泼辣不讲理的小辣椒见杨云一动不动,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也不知跟人说声道歉,心下更是恼怒,挥手又是重重地一巴掌。 杨云赶紧躲避,转身便往外闪躲,这一巴掌落空,假胡子也掉在她身上的最凸处——圆圆可人的胸球上。 小泼辣更是恼怒,赶紧更加穷追不舍,众人这才惊悟过来,这俊美小青年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靓女娃儿啊!!!! 怪不得发如此大脾气……。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高声的轰笑声。 杨云头皮一阵儿发麻。 糟了,这些人准以为我早就发觉这人是女的,故意趁她豆腐吃,才惹得这位小泼辣发飙。 要是让这小泼辣追上来不依不挠地理论,自己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还是逃为上策,逃跑吧,反正事儿一过,也没人能认出自己。 一念至此,杨云便加紧了脚步向外奔去,慌不择路,杨云跑了没几步,一下子撞在一头又高又大的畜生上。 他定睛一看,马,是一匹又高又大的枣红色大马。马上笔挺挺地端坐着一位青年公子,这青年公子面白如玉,嘴上没有丝毫胡须。 杨云只匆忙忙地看了一眼,就已知道又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的。 因为身上散发出的气质,男人和女人身上天生就有不一样的气质,可千万别后世电影电视剧里拍的那样,美女穿了个男的衣裳,男主角和她接触几个月,还不知道她是女的……。 那也太假了。 杨云自忖,自己可不会蠢到这个地步。嘿,今儿个也真是邪了门,老遇到一些女扮男装的主……。 不过,杨云也顾不得细看这位女扮男装的女子长得什么样,更顾不得同她讲话,侧过身准备择道再逃。 这时,只听后面快追上来的小泼辣火急火燎地喊道:“大姐,莫让这个臭人逃了,拦住他!!!!” 糟啦,情急之下又叫错了口,大姐会不会骂我呀。 各人有各人的愁,小泼辣担心叫错了,会不会遭大姐的骂,杨云则发愁怎么逃跑。 杨云一听,顿时急了,今儿个不知是触犯哪路神灵,老遇到女扮男装的人。 杨云正寻思怎么择路而逃。 这位马上女子一拉马缰,落落大方,和颜悦色,并不在意地道:“这位公子莫要惊慌,小妹一向顽皮胡闹,公子切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敢情是一对姐妹花,但听这位女子讲话如同春风化雨般,性格与这小辣椒截然相反,应该是明理之人,杨云心下稍微宽慰,双手抱拳正要说话。 便在这时,后面的那位小泼辣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来了,不服气地道:“大姐,我怎么胡闹了,是这个臭人实在太不可理喻了,他弄脏了我的鞋子,还袭击我的……,我的……,唔,我的……。” 饶是她泼辣大胆,但终究是一个女儿家,对一个“胸”字半天没有说出口……。 说不出口,她索性不说了,转头又对杨云恶狠狠地道:“你个臭人,哼,别以为有大姐在,我就会放过你,臭人,哼,看我怎么收拾你,哼,臭人……!” 她一口一个臭人,就好似杨云身上真的奇臭无比一样,只听得杨云眉头直皱。 谁让自己一不小心扯掉了她的胡子,还袭击了她的小圆球,杨云自知理亏,也只好任她辱骂。 一大通辱骂后,杨云见她怒气渐渐地没有以前暴怒了,便双手抱拳学着在电视剧里书生的样子道:“实在对不起,这位小姐,在下实不知小姐为女儿身,无端冒犯,还望小姐海涵……!” 杨云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这位小泼辣更是气不知打哪出,她柳眉倒竖,双手叉腰,准备再要训斥一番,这时候一大群人都围过来,已经知道这位小辣椒是位女扮男装的女娃娃了,顿时又是一阵轰然大笑。 马上这位姐姐倒是十分大度有智慧,哎,倒霉倒霉,真是倒霉,好不容想出个办法,学唱戏的弄个女扮男装,没想到这还不到一天就露馅了。 去终南山还远着呢,一路上要是以女儿家的形象抛头露面,还真不方便。 她见众人都围了过来,心知此事怎么说都说不清,小妹终究是个女儿家,看热闹的人越多,传扬出去的就会越多,吃亏的最终还是小妹……。 她略一思忖,道:“小妹,不要生气了,方才之事,我在马上已经看得一清二楚,这位公子确实有些莽撞,可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了,你看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对我们却是大大不利……。 我看这位公子也不是故意的,这种事情没法讨个公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咱们还要赶路,就此算了吧……!” 好通情理的女子,杨云抬头细看,只见这女子年龄与自己相仿,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看得出来,妹妹是野蛮小辣椒型的,这位姐姐却截然相反,比较沉稳端庄,大度的多。 她虽穿着男装,头发挽着,戴了一顶青色小帽,但此刻端庄淑雅地坐在大马上,高挑挑的个儿,珠眼明眸,瑶鼻朱唇,肤如凝脂,五官、身材无一处不标致,气质清新高雅脱俗,细细一看,便知她身上的男人衣服压根掩饰不住她是女儿身,而且是一位超美的女子。 杨云不由得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好美好美的美女呀,特么,说美女,这才是真正的美女,这肤色,这身段儿,这气质……,只是,干嘛要弄成女扮男装? 马上这人大概也许意识到眼前这位撞马之人也已发觉自己如同她的妹妹一样也是个女的,不过她处事较为豁达沉稳大度,所以对杨云好奇的眼光也没什么恼怒。 只是有点儿不太爽,刚才发生的一幕,她在马上早就看得清清楚楚,认为杨云确实不是故意的,不过杨云碰到了小妹的隐私处,男女有别,不能因为他不是故意的,就这么轻易的任他逃脱。 “这位公子,我方才见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过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小妹也不是一味蛮搅胡缠得理不饶人的人,你就再向她道个歉,等小妹气一消,她就不会再追你了,我们也就此别过……。” 杨云赶紧双手抱拳垂拱手作了个揖道:“多谢小姐宽宏大量,在下这便向令妹道歉……!”说着他又侧身抱拳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向这位小辣椒道歉。 杨云毕竟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遇到什么难事都用人民币解决,这种习惯已经根深蒂固了,他向这位小辣椒儿诚心地道:“ 在下不知小姐是女儿身,实无意冒犯,还望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宽恕在下,在下感激涕零,并奉银二两,以赎在下轻薄冒犯之罪……。” 这位小辣椒嘴巴撅的老高:“呸呸呸,宽恕你个臭人,银子我有的是,谁稀罕你个臭人的银子,要真诚心道歉,嘿嘿,那就自个砍断一条胳膊吧,哼哼,这样我会真相信是诚心道歉,否则……,哼哼……。” 其实,她此时气已近消了,只不过觉得眼前这人真不是什么好人,吓唬吓唬他……。 杨云一听,这特么,尴尬,自己本来诚心道歉,还诚心地想用银子表示一下,没想到倒被这银子给绕进去了,特么,就不小心碰了一下,就要我砍断自己一条胳膊。 这,这也太狠了吧。 杨云当然不答应,讪讪地回答道:“这,这,这……。” 小辣椒瞧杨云这窘样,心下顿时得意洋洋。 此时周围已经聚起越来越多的看热闹的人,人多,这事儿传出去,最终还是对这俩姐妹不利。 枣红马上小辣椒的姐姐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便息事宁人地道:“小妹,这位公子已经诚心向我们道歉,就别再吓唬人家了,事已至此,算了,赶路要紧,我们走吧……!” 第22章 隔墙有耳 小辣椒也真听姐姐的话,两眼高傲地一翻,鄙夷地道:“嗨,你这个臭人,大姐已经说过,要我别再吓唬你了,你还不走……!” 杨云听了如释重负,哈,小辣椒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 杨云窘迫地走出人群,逃也似的离开这俩姐妹花,今儿个都遇到的什么事儿,幸亏没遇到县衙里的人,要不然自己面子可掉大发了。 ………… 杨云后面,姐妹花也快速从人群中撤出,很快消失在人海当中……。 “大姐,今儿个真够倒霉,哼,酒也没买到,还碰到一个臭人……,哼,要不是偷偷的跑出来……,要是在大名府……,哼,瞧,我不砍了这臭人的手才怪……!” “湘儿,出门在外,比不上在家里,咱可得忍着点,到终南山还远着呢,你性子太活泼了,收敛点,能不惹事就尽量不惹事,以后人多的地方?尽量不要去凑热闹!” “我看人多好玩嘛,大姐,哼,都怪那个臭人扯掉了我的假胡子! 哼,要说惹事,也是那臭人先惹我的……,嗨,不说这些了……,这终南山到底还需要走多少天的路程呐,我说,大姐啊,靖云公主和允卿大哥真在终南山上吗? 这消息你从哪儿知道的,可不可靠呀? 真搞不懂,允卿大哥既然爱着靖云姐姐,那干嘛,还要躲着她呢……? 嗨,还有大姐你,好端端将来的太子妃不想当,非要死活不要进宫,娘说你傻,我看你还真傻,大大的傻,天下第一号大傻! 依我看呐,进东宫当太子妃,爹说太子过不了多久就要登基当皇上了,用不了多久,大姐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多威风,多体面,多霸气,多风光,哇塞……!” …… “湘儿,皇宫一入深似海,自古以来,有哪个女子入了皇宫会幸福的啊? 皇后,皇后有什么好的,姐要,姐要自己……。 算啦,湘儿,你年纪还太小,有些事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小辣椒梁湘儿撅着樱桃小嘴儿道:“切,不就比你小三岁嘛,小,小个屁! 瞧你说的,我怎么就不懂了,怎么就不懂了,大姐不就是想自己选如意郎君嘛……!” “湘儿,你再胡说,看我不打你……!” 说着,梁师雪佯装嗔怒,作势欲打的样子,梁湘儿扮了个鬼脸,顿时调皮地跑开了。 ……………………………………………………………………………………………………… 杨云走了一路,忽感饥肠辘辘,早上没吃早饭的缘故,他瞅了瞅街道两旁,呵,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这醉仙楼。 醉仙楼是这阳谷县最大的饭店,杨云虽然才刚在县衙上了一个星期的班,毕竟是穿越而来,脑袋比这个时代的同龄人灵光的不要太多,他鉴未来之事反用于古……。 他仔细总结了当前行政、军情、民事上的一些情况,为老哥阚县尉支了一招,其实就是怎么制定职业规划,让那些不愿意当兵的人愿意当兵,一个小小的改动竟使他征兵的效率提高了三倍多,此举让这位兵大哥和范县爷大为惊叹,惊为高人。 前天阚县尉这位大老哥为了答谢他,请他在这醉仙楼神吃海喝了一顿,菜烧得不错,酒也醇正。 杨云施施然地走进去,掌柜和跑堂的店小二都还认识他,知这位年纪轻轻的秀才目前是范县爷和阚县尉面前的大红人、座上宾,于是赶紧热情招待,大声地招呼着:“原来是杨师爷,贵客迎门,贵客迎门……!” 杨云也不客气,麻利地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纯烧酒,小二殷勤周到,酒菜迅速就上来了,他悠然地吃着,嘿,这小日子够舒坦! 今儿个这醉仙楼食客爆满,座无虚席,杨云虽然是一个人,但由于他是贵客,店小二给他安排了一个上好的雅间,这雅间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可里面的人却能把外面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杨云边悠然地吃着,边欣赏着外面桌桌的食客,妈呀,生意真火爆,自己是穿越而来,绝没有重农鄙商的观念,嘿嘿,等积攒了点钱,也来开个酒楼,赚他个盆满钵满。 咦,今儿三月三,来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看东边那五桌的人个个身材魁梧,身板儿壮的跟牛一样,满脸彪悍,虽着汉服,但一看就知道绝不是汉族血统的人,看样子应该像是关少数民族种族人……。 中间,那位女人喝酒可真够豪气,人长得也真够英气,眼波流转,自带一股英气,好大的面子,这满桌的汉子都在毕恭毕敬地给她敬酒。 杨云把眼一瞥,撇到柜台上,特么,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个姐妹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柜台前,那小辣椒两手叉腰,与店小二貌似在争吵,不知在瞎攘着什么,那位姐姐则愁眉深锁。 想想当初分开时,虽然自己先走,不过自己又在路上晃荡了好半天,这俩人赶在自己前面进了这家店也是十分可能,进了店后,店小二把自己径直带到这雅间,这醉仙楼这么大,是以刚才没见到她们俩也十分正常。 杨云当下好奇,用耳细听,隐隐约约地听到些什么,两位客官,小店可不是随便吃白食的,瞧两位客官衣着华丽也算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吃了白食,还无耻地说本店有人偷了你们的银子,本店也是十年的老店,来这里吃喝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会偷你银子,吃白食,还赖账,还反污蔑别人偷你们银子……。 杨云听了好一会儿,大致明白了,原来是这位姐妹比自己早来到这醉仙楼吃饭,吃完饭后来付钱,却发现银子丢了,这位小辣椒到底是年少不懂事,估计平时在家蛮横了惯了,话不中听,跟店小二吵起来了。 小辣椒这边左想右想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起初最先怀疑的就是杨云这个臭人在撞她的时候把她的银子偷去了,不过她和姐姐两个人身上都各装有银子,自己的银子被杨云这个臭人偷走了,奇怪的是姐姐压根就没碰杨云,不知缘何银子也丢了。 想想自己这一路,除了被杨云撞了一下,后来散场了,就径直来到了这醉仙楼,这世上又没有人能够隔空取物,自己除了接触过杨云那个臭人,还有就是刚来这店里时,一下子来了一大群做生意的人也进这店,人多拥挤,店小二关怀有加,扶了自己和姐姐一把。 这小二看起来贼眉鼠眼,说不定是个惯偷,把自己身上和姐姐身上的银子偷走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梁湘儿本来就在家蛮横惯了,她听小二不停的侮辱自己和姐姐二人,一来气,瞬间便和这位小二越吵越凶了,吵到最后,竟然诬赖这个小二就是偷他们银子的人,店小二实在忍无可忍,一时间也是丝毫不给梁湘儿半分好脸色。 第23章 十万火急 其实这俩姐妹花哪里知道,她们的银子正是被刚才那一群拥挤的少数民族血统人当中的一个汉人神偷用绝世手法偷去了。 这一偷不得了,还偷走了她们身上的携挂的玉佩,这一群胡人顿时知道了这两人竟是堂堂大名府府尹梁中书的大千金和小千金,这大千金据说即将成为宋朝东宫的太子妃,这一群人顿时狂喜,天上掉馅饼,这下不想升官发财都难. 可怜这对姐妹花还不知道自己正被一群虎狼盯上了。 ……………………………………………………………………………………………………… 杨云听了一阵,大致已经明白这对姐妹花的银子被人偷了,萍水相逢,早上无意弄掉了小辣椒的假胡子,才知二人是女儿身,也算是一种缘分,尽管是恶缘,。 想到此,杨云正要起身前去解围……。 然而刚起身,就见今儿个县衙值差的吴浩刘杰两个小捕快火急火燎地跑进这店来……。 这两个小捕快面现急色,一进来就气喘吁吁的问店掌柜什么,店掌柜一听,马上就将他们俩往雅间方向带。 果不出所料,吴浩刘杰这两个小捕快正是来找自己的。 掌柜将两个小衙差带到自己的雅间后,杨云还没来得及叫这俩小衙差先坐下一起碰上几杯,便见这俩小衙差气喘吁吁地道:“ 杨师爷,找你找得好辛苦呀,范县爷有十万火急之事,让你务必迅速回县衙一趟,越快越好……!” 十万火急之事?能有什么事?什么事居然用上了十万火急来形容……? …………………………………………………………………………………………………… 杨云匆匆忙忙赶到县衙时,天已经黑了。 在电视上看到的县衙都是县太爷升堂问案时,一间大大的厅堂,上面高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方站着两排拿着长棍的衙役,犯人带上堂时,县太爷惊堂木一拍,下面衙役齐整整地喊“威武……” 小时候看包青天好像就是这样……。 等真正穿越到这个时代后,杨云发现其实真正的县衙跟电视里的演的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县衙跟现代的政府差不多,升堂问案的大堂仅是其中的一部分。 除了问案的大堂,后面还有县太爷签押批文的书房、休息室。县尉、主簿、师爷、衙差们都有各自的办公室,房子可多着呐。 古人有时候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贫困和寒酸。 杨云还没走到范老夫子的后书房时,远远就看见后书房里亮起了油灯,斑斓的油灯灯光映照在窗纸上的几个人影他都非常熟悉,那是阚县尉、刘主簿、王捕头,这几人都是范老夫子最信任的人,也是这县里的最得力干将。 出什么事了? 今天是公休日,一县的领导班子这个点全都来了。 一阵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杨云心头。 莫非又有土匪袭城? 拜《水浒传》所赐,杨云能想到的是这个时代最坏的事情无非就是农民起义,而农民起义,那是后世给标的好听的标签,目前这个时代所谓的农民起义其实就是土匪抢劫造反,为祸极大。 杨云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范老夫子见杨云来了,对他的迟到也不大在意,朗声道:“杨贤侄,你可来啦,大家都已经议论了好一会儿,议论来议论去也没议论出个子丑寅卯来。” 一语未毕,这位县太爷又接着前一茬话继续道:“两天之内找到两个人,的确如大海捞针,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但此事关重大,是关老夫恩公家声誉,更事关国体,关乎皇家声誉,就是挖地三尺,两天之内也要把这两人找到! 来,杨贤侄,你做到这边来,老夫再详细叙述一番,年轻人主意多,你素来足智多谋,看看从何处着手较好……!” 这位老夫子和颜悦色,人瘦体小,也从不打官腔,不像一县的父母官,倒十分像一位老教师,老儒生。 两天之内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两个人?这两人什么来头?竟然事关国体,事关皇家声誉? 莫非是高来高去的绝世高人盗了影响国运的奇宝?皇帝龙颜发怒,百官汗颜,誓要活捉高人。 还是朝中出了奸臣,知道核心机密,卖主求荣,里通外国,事情败露,逃之外国? 天子挥剑,降魔斩妖,百官护国,挖地三尺,寻找国奸。亦或是知道什么皇室丑闻的宫女女太监逃难于民间了?皇帝老儿不放心,要斩草除根? 杨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雾水归雾水,这位县爷大人真是说段子的高手,三言两语就勾起了杨云无比的好奇心。 杨云坐定,又听了老夫子一番略加详述,这才知道的确是事关重大,百分百关系到国体,关系到皇家声誉,甚至关系到数万颗人头。 不过,都不是刚才想象的那三种情况。 人真是逢造化,才能有幸遇奇事,没想到自己这一介小小的秀才竟能听到这样的皇家的秘闻。 杨云惊讶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来,这范老夫子在府尹大人心目中的地位也绝非一般,绝对是心腹级的人物,要不然府尹大人也不会将如此机密之事托付于他。 事情是这样的,原来大名府府尹大人有两位千金宝贝女儿,掌上明珠,大女儿叫梁师雪,小女儿叫梁湘儿,都是闻名遐迩的美女。 也不知道这梁师雪招惹谁了,还是美名太响亮,今年年初朝廷议论为太子选妃,这位美女被好多大臣一致举荐为了太子妃,还过一个月,这位美女就要进京与太子大婚了。 按理说要是哪位女子被选为了太子妃,还不高兴激动的感天谢地,三磕九拜?谁知这位梁师雪真是一个另类,她压根就不稀罕什么太子妃……。 这两个月来,她都一直同父母力争不要入宫做太子妃,可父母哪肯答应,不肯答应,也不敢答应。 眼见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力争无果,只好另想它法。 昨日母亲去兴国寺敬香拜佛,这位未来的太子妃顿时心生一计,她好说歹说地要母亲也带她一同去,母亲不放心,又不忍心她整日呆在家中闷闷不乐,日渐憔悴,最终不忍心就答应了下来。 为了防止自己一个人看不住女儿,她不但带了一大批奴仆,还把小女儿梁湘儿也一同带上了。 谁知这梁师雪和梁湘儿都暗中商量好了,她们趁母亲和住持谈佛论经之际,这俩姐妹撒了个上厕所的谎,实则是来了个无缘无故的失踪大逃跑。 …… 太子大婚之事,仅余一月,朝野上下无人不晓,可在这节骨眼上,自己两个女儿竟然无缘无故地失踪了,逃婚,府尹大人怀疑这是女儿在逃婚,逃太子的婚,这不是纯心想株连九族吗……? 是以府尹大人当即下了十万火急文书,令所辖州县严查各地有没有两个女子出现,两天之内,务必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两个女子找到。 至于这两个女子长得什么样,文书后面附了两张图画,各地一旦有发现,要不惜一切代价暗中保护好这两女子,并即刻告知大名府。 无论是何人发现此两女者,只要上报大名府,即刻有重赏。接到文书后,如有阳奉阴违,三心二意,玩忽职守,不认真查寻者,事后必当严惩重罚。 其实府尹大人下发到各州各县的十万火急文书,只附了两张女子的画像,文书中并没有透漏半点这两女子姓啥名谁,也没有说明为什么花如此大精力来寻找这两女子,足见此事,有些东西还处于保密状态。 由于范老夫子是他多年的知己知交,对范老夫子十分信任,是以他才对范老夫子另附了一封前因后果的信,范老夫子方知此事背后的棘手与紧迫性。 原来府尹要找的人—是未来的天子妃……! 第24章 幕后师爷(一) 范老夫子既然能对杨云一五一十的详细告知,杨云已经明白,看来他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吃人家饭,那就不能出工不出力。 想想自己刚来这几天,天天主动加班,回去详查当今这个年代的各种典籍,然后又结合自己从后世得来的知识,他为范老夫子提出了不少中肯切实有效的治政建议.。 自己做这些事纯粹是出于本职工作的需要,没想到这位范老夫子竟把自己看得如此之重了,杨云心下一阵宽慰,顿时有一种找到了团队的感觉——归属感。 逃婚? 杨云以前在穿越小说里也看到过逃婚,觉得太假,没想到等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特么,还真遇到这种被小说写烂了的事儿。 皇帝、太子乃九五至尊,三宫六院女子无数,能被选为皇后、太子妃的人物,背后九成九都是朝中党争各派政治力量角逐的结果,这位大名府府尹的女儿能被选为太子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位府尹绝非是泛泛人物。 杨云沉思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大人,大名府尹姓甚名谁,他的女儿竟为何能被朝中许多大人推举为太子妃?” 还没等范老夫子开口,阚县尉咧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我说,老弟,你这个秀才整天只顾着读圣贤书了,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府尹大人姓梁,名讳世杰呐,鲁国公最得意的门生和女婿呐! 老弟,咱们虽然是县衙小吏,但怎么着也还是朝廷命官,官场上的事不能一点儿都不知……!” 杨云一听,差点吓得惊叫起来。 梁世杰? 这不是水浒传里梁中书吗,杨云记得前世的时候看电视剧水浒传,拜水浒传所赐,知道河北大名府的确有个知府叫梁世杰、 想不到就是如今的这位主。小说是后人杜撰的,但多多少少跟现实有一定的关联。 杨云清楚地记得水浒传上说这位主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曾收留过青面兽杨志在他手下做提辖,大宋史上第一大奸臣蔡京过生日,他让杨好汉运生辰纲,后来又抓了卢俊义和石秀,引来梁山人马三打大名府,大名府被攻陷后,这位中书大人惊慌出逃。 依据水浒传上所说,这位主是大宋史上第一大奸蔡京的女婿呐,怎么变成鲁国公最得意的门生和女婿了?鲁国公是谁? 杨云觉得脑袋有点短路,他喃喃地道:“鲁国公,鲁国公是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范老夫子有意栽培这位年轻人,他见杨云连这鲁国公是谁,都还不知道,看来十分有必要告诉他一些当今官场上的方方面面了。 思虑于此,范老夫子微微一笑。知无不言道:“杨贤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处于庙堂,不知朝中之事,也难怪贤侄不知鲁国公……。 这鲁国公就是我朝四起四落,先后四次为相的蔡太师呐,老大人二十三岁登进士第,初为钱塘尉,后一路升迁为舒州推官、起居郎、中书舍人……。 国公为官,勤勉克己,廉洁爱民,为国事鞠躬尽瘁,殚精竭虑,矢志先朝荆国公新法,不畏强暴,舍身喂虎,才得皇上青睐,方能四次为相,我朝开国以来,唯此一人。 政和二年,国公因屡次立功受封为鲁国公,那年我还在朝中任正五品的御史大夫呢。 国公为人低调,向来不爱以国公自居,世人皆知他为四任宰相,知他为国公者少,杨贤侄不知,倒也不足为怪。 哈哈,为官者皆应以鲁国公为楷模,杨贤侄年少有识,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天行健,君子效先辈自强不息,贤侄可拿鲁国公为榜样以自勉啊……!” 绕来绕去,四任宰相……,原来这鲁国公就是蔡京啊,看来水浒传上也没有写错。 效先辈自强不息,拿鲁国公作榜样以自勉? 杨云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这跟自己从后世知道的,实在是让人困惑,后世学到的历史知识,蔡京这厮可是宋史第一大奸,位列北宋六贼之首……。 自己昨天请教县学的陈夫子《资治通鉴》时,扯到当今时事上时,这位夫子也大骂这蔡太师是大奸,斥其为晋司马道子、唐李林甫再世。 这位范县爷的话可太令自己震撼了,怎么看这位范县爷也不像是为奸臣辩护卫道的小人。 什么是忠?什么是奸?震撼太大了,杨云惊讶地道:“听大人一席话,学生此时茅塞顿开,原来这蔡太师就是鲁国公啊,只是……。” 杨云心有不甘,终于忍不住,又道:“只是……,只是听民间传言蔡太师为官奸诈狡黠,好玩弄权术,打击异己,好大喜功。 昨日学生读我朝司马光老先生的《资治通鉴》,一时兴致高起,感触颇深,只是有些地方弄不清,便去请教县学的陈老夫子《资治通鉴》。 老夫子学识渊博,德高望重,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不觉中,他与学生谈起当朝的一些时事和政要人物来。 陈夫子也言蔡太师乃大奸之徒,说蔡太师睥睨社稷,内怀不道,效王莽自立为司空,效曹操自立为魏国公,视祖宗为无物,玩圣上如婴儿,专以绍述熙丰之说为自谋之计。 不孝夹持人主,下以谤讪诋诬天下,致使大臣保家族而不敢议,小臣护寸禄而不敢言。蔡太师颠倒纪纲,恣意妄作,其恶行堪比晋之司马道子,唐之李林甫……。” 杨云毕竟是穿越而来,他内心还是有那种言论自由的倾向,就前世所知道的历史知识,蔡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臣。 震撼实在太大了,一激动,便也不管什么场合不场合,把昨天和陈夫子评古论今时,陈夫子对这位太师的评判全都一骨涝地倒出来了。 往往,真理越辩越明,心里有话就要畅所欲言。 杨云一大通文言话,只听得阚县尉这个大兵头摇头瞪眼,可这位范老夫子却是高文化的人,他原以为,范老夫子如此仰慕这位宋史第一奸,听了此话后,必定勃然大怒,就是不大怒的话,也会义正言辞的反驳一番。 不料,这位范老夫子却依然和颜悦色:“老夫果然没看错人,杨贤侄如此年轻,也知深研资治通鉴,难得,难得呐!杨贤侄所说的这一番话,老夫早在十多年前就听过了,这话是元佑党人方珍方侍郎所评,并非陈夫子所言呐,陈夫子也没有这么高的水平……。 哎,说来话长,元佑党人碑一案牵扯太广,这是政见之争,最后竟然牵扯到人身攻击了。 贤侄,老夫不怕你笑我啰嗦,愿意以一个过来人说两句为官的心里话,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这做人做官的学问都太大了,荣华富贵不是首要,为社稷为民只能凭一己良心,功过任由他人评。 贤侄还年轻,他日若身居庙堂,自能体会老夫所说的这一番话。至于鲁国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老夫只想说,一,鲁国公若不是人品才能一流之人,当年先朝荆国公王安石王宰辅也不会将最富有才华的女儿嫁给他: 二,先朝荆国公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变法图强,富国强兵,开我朝之先风,实乃我朝一百五十余载第一良臣能臣,鲁国公为相,矢志继之,恢复其法; 三,鲁国公身居高位,位列三公,贵为宰相,但一生洁身自好,到老都只娶一妻,相敬恩爱,从不纳妾,更不在外沾花惹草,富贵之人谁能做到?光凭这三点点就不能武断认为鲁国公是大奸之徒。 贤侄年轻气盛,听一些偏词偏见倒也无可厚非,世上忠歼之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不过万望贤侄记住,它日为官,定不要人云亦云,要敢于维护和坚守自己的理想与信念,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不改初心,这才是真正的大男子汉……!” 杨云听得是目瞪口呆。元佑党人碑案是什么,自己不知道。先朝荆国公王安石王宰辅?杨云虽然对历史知道的不多,不过上高中学历史,是个人都知道王安石变法。 这位大政治家有个小毛病不爱干劲,除此以外才能人品可以说都是超凡入圣级别的人物。这个人不说放在宋朝,就是放在整个浩浩荡荡几千年的封建时代,也绝对是为数不多的既贤且能的人物。 史上第一大奸臣蔡京是史上第一大改革家王安石的女婿?蔡京还坚决维护和继承王安石变法?蔡京一生只娶一妻,从不纳妾,也从不沾花惹草? 第25章 幕后师爷(二) 贪官奸臣会有这么好的生活作风? 杨云闻所未闻,太震撼了,看来自己对这个时代所知道的太少了,仅凭前世知道的历史知识是根本没法认清这个时代。 在杨云的揣测里,像范老夫子这样的人物,在京城里做过正四品的御史大夫,后来又一贬再贬,沦为这小县城的代理县长,内心一定是心灰意冷缺乏斗志的。 御史大夫为言官,专挑人刺的,一般都是政见迂腐的卫道士或者认死理不是黑就是白又或者极为自负的人担任,他们被贬十有八九都是得罪了朝廷的奸臣权贵才被贬的,这些人誓死要和奸臣斗争到底,以前看小说、电视剧都是这样的。 没想到眼前这位范老夫子却是没有一条符合,完全打破了自己认知的极限,这位范老夫子不但不贬低蔡京这样的奸臣,反而还极力地推崇他,听他这一番别开生面的心里话,杨云不禁又对他重新认识一次。 自己穿越而来,不求能改变这个时代,但君子趋吉避凶,这也是人之本性,起码要能紧跟上这个时代。 一念至此,杨云觉得有必要去重新审视一下自己所知的历史常识了,也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后世所说的“北宋六贼”,这六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看来要想弄清楚这个时代,非常有必要了解这六个人和那位有绝世才华的道君皇帝了。 最好的历史老师就在眼前。 杨云小算盘一打,恭敬地道:“大人的一席话,学生醍醐灌顶,大人的教诲,学生永远铭记在心。学生人云亦云,只知死读圣贤之书,惭愧惭愧……。学生孤陋寡闻,斗胆请大人再开金口,讲讲这元佑党人碑一案又是什么呐,学生委实好奇……。” 看着这个学生越来越上道了,范老夫子心下也甚是欣慰,微微笑道:“元佑党人碑一案,说来话长,朝中之事,也不是三天两头就能说完……,这也只是就事谈事,容以后有空老夫再与你慢慢详谈。 今日扯太远了,当下最重要的是寻找府尹大人千金的事情,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贤侄足智多谋,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呀,只顾想着朝堂六个老贼了,怎么把正事给忘了。俩千金?这一提,杨云猛然间想起白日逛街遇到的那对姐妹花,巧了,那两个姐妹花姿色气质不凡,又有马骑,绝不是一般家里的女孩子,哇塞,这对姐妹花该不会就是府尹的大小千金吧?极有这个可能。 好事儿都让自己给碰上了,哈哈,不想立功都难了,“大人,……” 杨云只喊了一声大人,就被外面的气喘吁吁的大呼小叫给打断了,外面忽然人声鼎沸,两个老捕头像风一样风驰电掣地跑进来,也顾不得行礼节,面色惊恐骇然地道:“县爷,大事,大事不好了,快,快出去看……!” ………… 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骇然成这个样?外面骇然什么? 难不成又是胡虏饥民袭城抢劫? 即便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至于咳然到这个程度,饶是范老夫子处变不惊,也忍不住动怒:“多年的老班头了,有什么大事,能咳成这样?” “大人,东门城墙哨岗燃起特大狼烟,前方二百米有一长长的骑兵马队,约有三百来人,据哨兵所报,骑人军衣着身,铠甲护体,绝不是胡虏饥民组成的土匪马队,是,是正规的金人铁骑军队,而且还是精骑之师,怕是金人骑兵无缘无故违约来犯边境袭城了……!” “什么,点燃了狼烟?确定是金人军队犯边……?自宣和二年马值大人游说成功我大宋与金人二分天下,我大宋与金国皇帝定有海上盟约,承诺彼此互不犯边,共同灭辽。 如今辽国刚灭,金人还归还了我幽云十六州,我大宋与金仍遵海上盟约,是盟友之国,彼此互不侵犯,你确定是金人军队犯境还是金国没吃了的饥民颤自组成的马匪来袭城抢劫?两者大有区别,如若处理不好,极容易引起两国邦交大乱。是谁如此大胆点燃起狼烟? 据我所知,最近确实到处都有些缪传,说是金人有挥兵南下,图我大宋之意。但据马直大人所率秘机营掌握的可靠情报,金人朝廷对我大宋确实有主战和主和两派,但毕竟是主和派占上风。 金人皇帝完颜阿骨打对我大宋真心主和,凡是有人胆敢主战者,完颜阿骨打不是将其砍头,就是降职下狱。这个时候,有金人军队犯境不大可能。是谁如此大胆,竟敢点燃狼烟?” “大人,东门哨岗今夜有六人值差,据来报信的李哨探所言,金人大批骑马而来,六人起初均以为又是受灾的金人牧民没吃的了,组成马匪来抢劫来了,待到近处却瞧见这些人都是军衣着身,盔甲护体。 六人不敢怠慢,正要大声喝问,金人不分青红皂白,唰唰连射四箭,箭上有剧毒,立马死了四个哨兵,王哨长也被射死,新来的刘哨兵见状点燃起狼烟,李哨兵速来报信……。” 杨云听得哑然。依据后世高中的历史课本当中,他知道宋人和金人就好比抗日战争时中国和日本鬼子一样,歪管什么金人犯边还是金人军队犯边,反正都是凶悍蛮化不开的金人侵犯宋人,性质上都一样,是侵略,宋人与金人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却不知这两国还有什么海上之盟,金人军队犯边与金朝牧民犯边在当时时人认为是两个完完全全不同的概念。 其实在封建农耕游牧铁器时代,北方游牧民族素来凶狠好斗,这也是生活环境使然。一个地方,不管是在什么年代,都有穷人和富人。 长久以来,北方游牧民族一遇天灾人祸,一些没有吃的穷牧民被生活所迫,不经北方游牧政权同意,便也会偷偷摸摸颤自组成劫掠队伍抢劫物质丰富的中原地区,当中也有流血伤亡事件,但这些人基本上是来去如风,抢些物资就走,绝不会开疆拓土、霸占地盘,是以这种事件是抢劫暴动,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绝不是侵略。 这就好比现代社会,有国外的犯罪集团来你国家行凶犯罪,你可以逮捕这些犯罪团伙,两国交好,这绝不会引起两国政权之间的兵戈相争。 牧民犯边即使在中原政权与游牧政权和平共处相互交好时期,也常有发生,属于发生两国民事纠纷,完全不属于战争,两国交好,各自政权管理机构处理的方式也一样,都会各自打压,一般是绝不会引起战争的。 像今年元宵时节金人犯边就属于这种抢劫性质的犯边,尽管阳谷县令、县尉双双殉职,但却并没有引起两国兵戈纷争。 军队犯边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是赤裸裸的侵略,是国土之争,即使两国再交好,弄不好会也引起两国交战,发展成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是以鉴于这两种性质不一样,此时用以传警示讯的方式也不一样,发生匪徒袭城抢劫示讯用鼓锣传音即可,燃狼烟示讯则意味着有敌国军队侵犯,要发生战争,非有敌国侵犯是断然不能用狼烟示讯的。 狼烟一旦燃起,就意味着有敌国来犯,民心躁动,看到讯息的各地驻军军队也会哗然而动,此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就好比生在现代社会,你看到有警车出动,知道那是某地发生了啥不一般的事,你看到有大批大批的军队出动,那绝对是有非常非常不一般的大事发生,后者给人的震撼力绝对是要比前者大得多得多。 怨不得外面人声鼎沸,这两个老捕头咳得面无人色。也是以,范老夫子一听说有狼烟燃起,就反反复复始终确认到底是金人犯边还是金人军队犯边……。 范老夫子不愧为资历高深的官场老夫子,到底是见过些世面,杨云见他露出片刻震撼之后,便迅即保持镇定,他站起来,右手负着胡须道:“诸位,惊慌不得,随我到城楼上一观……!” ………… 第26章 螳螂扑蚕 …… 距东门哨所五百米处……。 确实是一支金人军队队伍,此时金人军队队伍正在悄然生变。 这支队伍今夜其实并不是来侵略宋人的,而是来用梁师雪换一个人的,但是有人正在将他们变成成为侵略宋人的人……。 螳螂捕蝉,黄雀用计,阴谋奸雄,计中有计,有人没安好心,要故意制造意外,挑动宋金相互发生大战,不再遵循昔日的海上之盟……。 ……………… 这批金人士卒队伍刚一来到此处,队伍前方一个莽莽撞撞的先锋副官不待长官发令便猝然间连射四箭,这人人莽撞,可箭法却一点儿也不莽撞,奇准,“嗖嗖嗖嗖”。 可怜东门哨岗上四个宋人哨岗立马一命呜呼,箭上原来有剧毒,紧接着东门上不到片刻就冒起滚滚狼烟……。 东门哨岗燃起滚滚狼烟,这批金军队伍中立马有人欢喜有人忧起来…………。 别看这批队伍气势汹汹,其实带领这批队伍的首领却是个女子,她与赵窈娘的年龄大差不差,不相上下。 眼见宋人阳谷城门上冒起滚滚狼烟,她见状,立在马上,两腿绷直,气得顿时大怒道:“额多齐,我今夜带兵前来是过宋人地界找人的,又不是来和他们打仗的,你怎么如此暴躁莽撞! 你好大的胆子,谁叫你一上来就射死城楼上四个宋兵的? 这下好了,人家点燃狼烟,还以为我们是来攻打杀伐的了……!!!!” 这女子本来就很有英气,盛怒中英气更盛,一双俏目怒不可遏。 射箭的额多齐是个又高又胖的大胡子大汉,外表看着是个绝无半点心计的莽汉,实则外莽内精。 他一临近东门哨岗就射死城楼上四个宋兵,其实是早有人谋划好,叫他这么做的,也就说这是故意而为之的……。 好以此挑起宋官府衙门的人好和自己这帮人干上一仗,阵势越大越好,到时候有大用……。 身在曹营心在汉,为新主做事实为为旧主效忠,一个汉人歌妓生下的贱皮子也能成为我金国人的公主,我呸,丢我大金勇士的脸。 是以,他对这位新受封的大金七公主的新女主子,压根在本能上就十分地厌恶不爽,但碍于旧主的军令,他又不得不成为这位新主的侍卫。 其实他对射箭之后发生的后果该怎么应付,早有人给他盘算好了,并提前告诉过他,忍一时不爽。 为今晚这一计,忍辱了多时。我金人为狼,宋人为羊,哪有狼不吃羊的道理,狼不吃羊,哪来的军功,没有军功,老子哪来女人、封地、马匹、牛羊、银子……? 他斗鸡眼一翻,装着一副傻乎乎傻张飞地样子道:“启禀七公主,属下见宋人着实让人感觉可恶,又想到无缘无故十七王子竟然失踪了,公主写信让他们帮忙找人,他们竟然也充耳不闻,太让人生气了! 小人自从被四狼主调遣给您后,又好久没有练习射箭了,一时手痒难耐,一恼怒便想拿他们来练习练习,叫他们也知道咱们金国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这位叫七公主的少女虽是怒不可遏,但毕竟作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到底是涉世未深,不知人心表里不一……。 她也压根儿没有要这位额多齐狗命的打算,毕竟错误已经发生了,就是杀了这人,错误也没法挽回。 但她依然是生气地道:“混账,父皇不是说了金宋一家,金人和宋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高谁低,你怎么还对宋人抱持这么深的敌意? 你这是想害死我吗?最近宋地到处谬传大金国要兵犯大宋,如今你一箭射死四个宋兵,宋人误以为我们真是金军犯边了,他们城门立马点起了狼烟,我们进不了宋地……! 十七王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非要你狗命不可……!!!” 站在少女旁边的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汉人中年道士也是假意大怒道:“混蛋,额多齐,我是看你不是鲁莽,你实在是蠢的比猪还蠢,要不是看在四狼主的面子上,真一刀劈了你……!” 这道士是这群金人队伍中唯一的汉人。 此刻,额多齐站在一旁不敢再吭半声……。 站在少女旁边的中年道士又道:“七公主,眼下额多齐闯下这般大祸,加之最近各种缪传,宋人定误认为我们是来犯边侵境了。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拿宋人未来的太子妃当人质,来换十七王子了,本来咱们可没有把这两位姑娘当人质的打算,哎,这样以来,恐怕是仇怨越结越深了……。” ……………………………………………………………………………………………………… 距离东门哨所五里远的二界山上,一大群军人衣着打扮的金人正站在山顶上极目眺望,当中为首的将领负手抚须。 此人身高八尺,剑眉狮眼,虎背熊腰,一身肃杀之气,此人正是完颜宗弼,又名金兀术,他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第四子,被封为亲王,人称金国四太子,也称四狼主。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位高瘦瘦三角眼的瘦和尚。 眼见狼烟升起,这位瘦和尚贼眉鼠眼地道:“四狼主,老衲计策已成一半,好戏就要开场了,狼烟一燃,误会重重,必生摩擦,今晚我们若趁机大打一仗,宋金两国的海上之盟便不破也得破了! 狼主可将今晚的事向朝廷奏报,一口咬定是宋人先不遵守信誉的,光明正大的从朝廷争取更多人地支持,灭宋之日,相信定会指日可待……。 宋人孱弱,与孱弱之国交好,犹如把羊放入狼群,狼却又舍不得吃羊。自古以来,羊吃草,狼吃羊,强者灭弱者,此乃天道正理。 放着一只肥羊不吃,假装自己是一只仁义之狼,此乃愚蠢之极! 昔日天下三分辽、宋、金,今之天下两分为宋与金,未来之天下,四海一统、九州一体。能四海一统、定鼎九州者不是金就是宋,如今宋为羊,养羊不吃,羊日后变虎必反吃狼。 昔日宋太祖灭南唐,曾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由此可见他灭南唐也并没有什么道义所言,完全是自己一腔雄心所愿。 今日金不趁机灭宋,堂堂大金国中有不少贵胄大臣和皇帝却仍然遵守昔日与宋人签订的海上之盟,这些主和派说什么金宋和睦,可笑可笑,真是可笑之极! 堂堂大金莫非是狼皮身绵羊心??? 四狼主雄才大略,手握精兵,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从今夜始下定决心用实际行动灭宋,率先生起战端,它日大金四海一统,王爷必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青史留名,说不定四狼主到时候还可以王爷头上戴顶白帽子,岂不快哉,美哉!” 这位和尚巧舌如簧,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直说得金兀术心花怒放,豪情万丈。 嘿,兵锋天下,九州一鼎,四海一宇,金兀术豪情万丈,哈哈大笑道:“枯木大师果不愧为神教高僧,小王受教了。 诚如大师所言,此时我大金若不趁机灭宋,实是养羊为虎,哼,朝中有人反对出师灭宋,但我有兵权在手,争论一万次,不如起而行动一次,对,小王就从今夜开始,灭宋!!! 哈哈,大师今日献言献策,它日大金灭掉赵宋,四海一统,必尊贵教为国教,奉大师为国师……。” “阿弥陀佛,四王爷高抬老僧了,祝贺四王爷下定决心起而灭宋,哈哈,也祝大金国早日九州一统……。 我教之中高人辈出,贫僧只不过是教中一小小护法,四王爷下定决心灭宋,贫僧将会为四王爷引荐更多奇人高才,它日大统,尊我教为国教可行,奉我为国师欠妥欠妥,哈哈……!” “哈哈,大师真乃高风亮节之人也……!” “四王爷过誉了,哈哈……!” 这位枯木和尚见自己游说成功,心下大畅,说完又露出神秘一笑,奸诈诈地继续道:“王爷今晚出兵,可谓一计双雕,不仅可以引起金宋两国争端,哈哈,王爷还可以以不费吹灰之力抱得王爷最喜欢的一位美人儿!!! 哈哈,听人言王爷对这位美人儿可是喜爱得很呐,今晚贫僧定教王爷得偿所愿,祝贺不送礼,嫣叫祝贺,这也权当给王爷送上一份大礼吧,哈哈……。” 金兀术听说有美人儿,自己喜爱得很……? 他忍不住好奇地道:“哦……?大师真会开玩笑,本王虽比不上圣上有三宫六院三千佳丽,可府中也有数百美人儿,其中有八位美人儿绝代风华、风姿无比,本王甚是喜爱。 不知大师要送我什么美人儿,大师虽神人也,但也非我肚中之虫,焉能就如此确信今晚这美人儿是我最喜爱的美人儿,难不成她比我府中八艳还讨人喜欢……?” 第27章 局中有局 “哈哈,金女蛮娇,宋女婀娜,天下美女极多,各有各的韵味,然再多的美女都比不上我说的今晚这位! 这位美女才情与美貌都是世上无双!王爷,哈哈,莫说贫僧打诳语,你府中八艳那可是压根就没法跟她比,哈哈,而且这位美女,王爷曾经君子好逑,求之不得……。” “哦……?大师如此夸赞这位美女,小王诚不知大师所言的哪一位,大师就别卖关子了……。” “哈哈,王爷,贫僧听人言王爷曾经极是喜爱一位宋廷知府的女儿,王爷两年前代表大金出使宋室商谈两国灭辽事宜,偶然一见这位美人儿,王爷茶饭不思,后来自降天躯,登门拜访,请求这位知府将其女儿下嫁于你。 这位知府却谎称其女与宋廷一位皇子早有婚约,婉言拒绝,当时两国都想联合灭辽,王爷碍于两国邦交,只好作罢,不知可有此事……?” 金兀术心神一震,是她……? 他当即诚然答道:“不错,是有此事……。大师说的可是大名府府尹梁世杰的女儿梁师雪,这个美人儿……???” 他心中已经知道枯木所说的这位美人儿就是梁师雪,但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再次要得到确凿答案。 “不错,正是此美人儿。哈哈,出家人绝不打诳语,我已定下妙计,贫僧今晚就要王爷得偿所愿,抱上这位美人儿……。” 金兀术六分相信四分怀疑地道:“哈哈,好,那就有劳大师了。这位宋女,小王爱之如明珠,能得这位美人儿,小王便是死也不后悔! 大师如能让小王得偿所愿,要什么封赏,大师尽管开口,除了小王这项上人头,小王有什么便会给什么,决不食言……。 不过小王尚且还有一些疑问……。 据小王所知,梁师雪是大名府梁世杰的女儿,这梁世杰是宰辅蔡京的女婿,而这蔡京又是大宋先朝荆国公王安石的女婿,他娶的是王公的小女儿王媛之。 王荆公小女王媛之虽是一个女儿家,可天资聪颖,得荆公真传,琴棋书画诗酒花朝野政见无所不精。 蔡宰辅在23岁中进士时,与王媛之一见钟情,二人于次年结为贤伉俪。此后一生,蔡公即便是位列三公,贵为宰相,也不再爱其它女子,蔡公为何只痴情于她一人? 嘿嘿,实因为这位女子不但貌美,而且极富智慧,又懂人心,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呐,蔡公焉有不只爱她一人? 这梁师雪便是这位奇女子的外孙女,奇女身下现奇女,梁师雪十二岁之前常伴其外祖母身前,悉得她外祖母真传,琴棋书画诗酒政论亦无所不精,如今长大,更是端庄大方,貌若天仙,才智超群,素有小王媛之之称,是当今天下罕有的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绝世美人儿……。 两年前,小王出使宋朝,在大宋皇宫偶然见这梁师雪与宋室的靖云公主嬉戏玩耍,其貌比天仙还美三分,其才思敏捷,谈政论要,头头是道,窈窕淑女,静时温然可爱,动时如脱兔,娇美无比,动静皆宜,偌大宋室皇宫,唯靖云帝姬能与之相比,但靖云帝姬没这位美女有朝气,本王一生见美色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动静皆宜的美人儿啊,是以见之茶饭不思……。 不过,貌美三分众人羡,才高八斗人人仰,我听闻前两月她被宋廷许多朝臣一致推选为太子妃,要嫁给宋朝的太子了,还不到一个月就嫁入了宋室东宫了吧? 赵桓那厮好有福气……!!!” “不错……。此女将入嫁宋室东宫,王爷竟也能了如指掌,看来,王爷确实对她一往情深,哈哈……。” “让大师见笑了……。不过,小王的疑问就在这里……。 这梁师雪还不到一个月就嫁入东宫,她此刻不在大名梁府呆着,就是在其外祖公蔡相府呆着,今晚我们只是出兵这大名府下瞎的阳谷县,大师又不是会分身的神仙,怎么能让我在今夜抱得这位美人儿……?” “哈哈,四王爷不但对兵书了熟于胸,想不到对天下奇女子也了熟于胸,至情至性,既爱江山又爱美人,此乃真英雄也,哈哈!梁师雪既不在梁府也不在蔡相府,她就在这小小的阳谷县……。 说来话长,也是机缘巧合,我有一帮朋友也是误打误撞中无意偷了一对女扮男装姐妹的随身玉佩,方知这一对女扮男装的姐妹竟是天下闻名遐迩、大名府府尹梁世杰的大小千金梁师雪和梁湘儿。 他们本来把这对美人儿迷晕了,准备托我献给四王爷,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被你七妹金琦儿公主给掳走了……。 好在这个程咬金跟王爷也是有关系,他们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是事后来了个计中计,所以王爷也不用担心,今晚依我妙计出兵,这俩美人儿定可还会回到王爷的掌心中……。 这礼老僧是送了,不过待会儿还要靠王爷自己争取,自古道强扭的瓜不甜,像这种奇女子心气自视甚高,远非荣华富贵能轻易将其臣服。 得美人儿身容易,但得美人儿心却是极难,王爷虽贵为一国亲王,英雄了得,但得其心也实是很难,待会按我计谋行事,王爷可来个英雄救美,一获芳心……。” “大师不愧为诸葛武侯再世,智略超群,待会就依大师妙计行事。只是……,哦,我七妹堂堂的一个女儿身,为何掳这一对美人儿? “王爷怕是有所不知,皇上派了秘使,去汴京,与赵宋天子小儿谈如何归还幽云十六州的问题……。” “什么,有这事儿???!!! 我们派使臣主动去宋廷那边,哎,父皇真是越拉老越糊涂了,灭辽,是我们打赢了,宋人打输了,要谈,也是宋廷派人到我金国去谈,父皇……!!!! 不过,大师,这又与你说的七妹掳美人儿有什么关系……?” “王爷,还有所不知……,此次皇上瞒着所有人,秘派三位秘使出使汴京,那三位秘使便是吴先生,七公主,十七王子……。” 派这三人当秘使,金兀术只觉更加让人困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有,七妹既为秘使,那就应该不声不响地去汴京才对,咋又干起了掳人的行当。 金兀术只觉得一百个不解,但又不知从哪里问起,只好一句:“这……?” “王爷,三位秘使并非是一同上路去汴京,据说十七王子和吴先生一入大宋边境,在阳谷县,十七王子竟然被不懂事的阳谷县官差当小偷给抓了,关在大牢里。 七公主掳走两位美人儿,是拿她们当人质,去阳谷县换十七王子……。这下,王爷可明白了……?” “喔,是这样……。七妹与十七弟,是同母兄妹,七妹救十七弟,姐弟情深,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以理解! 只是实在想不通,父皇派秘使,怎么会派这三个人前与赵家天子交谈归还幽云十六州之事,实在是令人费解……。 说起七妹和十七弟,这倒让我想起了她的母亲。辽朝未灭时,当年宋室第一谋臣马植来我大金国,为了能促使父皇能最终下定决心,与大宋尽快结成利益同谋共同出兵大辽,马植甘愿将自己的妻子渔娘赠予父皇,以表明他对联金抗辽的不贰心……。 渔娘在我们大金国不受我们金人欢迎,只有父皇对这位别人的人妻,却一点也嫌弃,将之视为心肝宝贝一样专宠着,渔娘为父皇生下了七妹和十七弟,他们的长相更像汉人,远不像我们金国人……。 哎,父皇近来老迈常病,人老无开拓之心。尤其是灭辽一战后,虽说我们是大获全胜,但我金国男儿也死伤甚多,父皇忽然秉性大变,也学起了宋室皇帝学佛好道,一时大起慈悲之心,才新晋封了这个七女和十七子为公主和王子。 他们这姐弟俩的侍卫都是我分拨给他们的。要是在未加封之前,这俩姐弟连宫中的侍女和太监都敢欺负他们。四妹这也真是,掺合朝政上的事干什么…………。” “王爷,今晚七公主带人质去阳谷城下,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王爷听我计,保准自今晚之后,宋金两国签订的《海上之盟》从此彻底作废,宋金两国关系从此彻底决裂……。” “王爷,如此,如此……” 只瞧这位枯木和尚说到紧要处,奸诈诈地把嘴放在金兀术的耳朵旁,用手捂着……。 “什么,四妹也要死……? 对赵宋,父皇主和态度十分明显,他最近早不加封晚不加封四妹为公主,其用意就是告诫我们这些主战的一派,对宋,要主和,四妹刚封公主,我就把她杀了,父皇到时恼怒于我……,大师,我……。” “王爷怎么忘记了栽赃陷害、借刀杀人这八个字啊。四公主的死,是宋人杀的……。” 说着,他又把嘴放在金兀术的耳朵边,用手捂着,又奸诈诈地道:“……。” 金兀术皱眉沉思,一时……。 第28章 城楼来箭 见金兀术终究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这贼和尚又道:“四王爷要兵锋天下,就要善于制造祸端,借力使力,一切为我所用,所用为一统天下。 此计可谓一石三鸟,金国四公主死了,是宋人所杀,两国引起兵戈相争,理亏在于宋,我们师出有名! 其二,我大金国皇上现在反对出兵大宋,王爷今晚出兵,回朝大金皇帝必然降罪于你。王爷可以奏报接到四公主发出被宋师所困的求救信号,王爷移师援救公主,不料遭到河北道宋师袭击,才被迫交战。 四公主死了,到时死无对证,皇上便无法治降罪于你。 其三,王爷回去说是宋师截击我师在先,再奏请挥师灭宋,还能拉拢更多的主战派和部分风吹两面倒的中间派,王爷到时还可获得更多的兵马粮草,此百利而无一害,千载难逢之机,王爷怎还犹豫? 王爷,做大事,就要有杀伐果决的狠心……!” “大师所言甚是,只是还有一处……。” “哈哈,王爷这个不必担心,这个我早已想好了应对之计,里应外合方是上上之策……!” ……………………………………………………………………………………………………… 这厢……。 阳谷城楼上,众人俯视。 果然是金人铁骑军队! 阚县尉是个大老粗,也不待范老夫子先发号令,便大吼一声:“ 弟兄们,金人欺人太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金人狼子野心,早就有亡我之心,今晚来现的了! 各位操好家伙,放好守城物料,今晚就叫金人知道我大宋男儿绝非草包……!” 这个动员令,杨云听得有点哭笑不得,不过略一想想,倒也合情合理。 因为以前在前世的时候,杨云上历史课,有一位知识丰富爱调侃的历史老师讲过,靖康之耻的导火线,实际上是起源于宋人和金人曾经签订海上之盟,兵分两路联合灭辽。 但不幸运的是,宋朝军队技不如人,两次攻辽,都被辽人打得大败。 而反观金人攻辽,势如破竹,金人一举就攻下幽云十六州,咔嚓掉了辽朝,这让宋人倍儿没面子,但让宋人更倍儿没面子的是,就是因为这次联合灭辽,金朝看到了宋朝军队的战力低下,咔嚓掉辽朝后,金朝统治者便起了灭宋的野心,事后便有了靖康之耻。 杨云估摸着前世历史老师讲的也许有六分是真,一定是之前的灭辽大败,宋人被金人讥笑成了草包,所以这位大兵头儿才有此愤慨。靖康之乱?今晚会不会是个开端?真要打仗了吗?想到这里,杨云心里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多灾多难的穿越生活恐怕从此刻就要真正开始了……。 窈娘?窈娘这小妞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此刻不知道是回到了居住的小屋,还是还在林家裁缝铺子里赶晚工? 狼烟燃起,意味着有战争了,城里所有居民皆可见,不知道又会乱成什么样子? 镇定心神,杨云瞅了一下四周,情况十分危险,楼上有仅有一百多名小兵蛋子和四十多个有经验的老兵。 在杨云还没来这阳谷县衙上班时,阳谷发生了金人抢劫,流匪袭城,这两场仗虽不是与正规军队作战,但是流匪袭城那一仗确实死了很多人。 现在这些小兵蛋子们绝大部分是都是杨云这几天用前世的职业规划法和画饼充饥法帮阚县尉忽悠来的,这些人都是没吃穿的穷汉子。 杨云前世的时候做过文案策划、销售讲师和人力资源主管,坦白地说最会用忽悠大法和画饼充饥大法忽悠人和鼓动人了。 这些人被杨云在征兵入伍时忽悠了一番,思想政治课上得确实不错,但都还没来得及正规的军事训练,战斗力堪忧。 好在这个时代人们都见惯了打仗,加之先前思想政治课上得很成功,阚县尉一吩咐完毕,众兵蛋子们便各自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以一百来人对抗三百来号的正规军,这些人倒没见有什么慌乱,这大大出乎杨云的意料. 看来宋人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懦弱不堪,但为什么靖康之乱,大宋就那般轻而易举的被灭了呢? 像是前世历史课上老师说的宋朝军队昏庸无能,这种解释绝对是站不住脚。 霎时间,城楼上已经架起了二十多口硕大的大铁锅,锅里桐油已经冒起了滚滚的热气,又有人提来一桶一桶的水来,显然是如果油不够了,就烧水。 还有人搬来了成堆成堆的石块,石灰,另外还有人已经拿好了弓箭,箭已在弦上,泼滚油、滚开水,扔石块,洒石灰,放箭,这些确实为守城的好方法。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杨云看得热血沸腾,一时竟也自信满满,用这些方法守城,一人能当十,敌人铁骑再猛,倒也不怕他能冲进城来。杨云又瞥了一眼范老夫子,只见这位县太爷却是负手抚须,愁容满面。 杨云悚然一惊,忙拱手道:“大人,金人铁骑虽猛,但我等居高临下,众将士同仇敌忾,又有数种方法守城,料是再多二百金人铁骑也难以杀进这阳谷城内,大人不必过于忧虑……!” 范老夫子抚须,愁容更添,微微摇头道:“贤侄,你久居山野,未参与过战事,怕是对两军对垒还是知之不够啊,敌方可是正规军队,正规军队交战,章法有度,可不同于蛮匪横冲直撞,金人骑士个个善射,攻城略地,他们上来便会先来一阵箭雨,还有攻城云梯,我守城的虽说居高临下,能以一当十,但金人的箭雨和云梯更猛……。” 杨云想起前世在电视上看过电视剧《成吉思汗》蒙古人攻城拔地时的情形,飞天矢箭,箭如雨下,又奇准无比,云梯搭墙,将士前仆后继,个个悍不知死,确实是难以对付,金人不比蒙古人,可两者都是少数游牧民族,估计都是半斤八两,相差无几。 不过两军对垒,切忌损伤士气,杨云有点儿不服气地道:“大人,金人虽善射,但我大宋男儿也绝非等闲之辈,我们盾手不多,但挡他们区区三百人一阵箭雨还是能撑一些时日的。 狼烟早已燃起,学生以为只要我们能挡得住半个时辰,待会驻守在二界山北关的河北道厢军援军一来,这些金人骑士再凶猛,也会成为我们刀下之鬼,大人此时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我威风呀……。” 这几天的恶补,杨云早已知道这阳谷是大名府的重县,边境互贸城市,军防重镇,河北道厢军三营、五营、六营,在阳谷两界山,以及临县清河绝龙岭均有驻扎。 狼烟燃起,按照惯例,不出半个时辰,这些厢军便能来阳谷县城驰援。 虽然穿越而来,已经提前知道宋人后来国破君亡的结局了,自己也没有那种狭隘的民族观,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支花,都是一家,但自己毕竟是穿越成了宋人了,不管怎么样,杨云发觉自己内心感情上其实早已把自己当做宋人了,这可能是环境使然吧。 范老夫子又小声地说道:“杨贤侄,按理说,此时此况,切忌在人前说长别人士气灭自我威风的话,可贤侄是老夫最信得过的人,老夫不妨单独和你你说说。其实老夫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燃起的狼烟……。 狼烟一燃,此乃犯边侵国的象征,我四十里之外的驻守厢军不出半个时辰定然来救,这是最基本的常识,金人对此也是十分熟悉。 金人也不傻,他首批只来三百来号人,后面定然还会有后援,如此以来,这一仗可要越打越大,海上之盟到时候荡然无存,两国就要陷入兵戈之争了……。 按眼下时局,刚灭辽,我大宋元气大伤,本该是休养生息、韬光养晦才对……,可这么以来,这一仗会将两国带入无休止的的争战当中,我大宋危矣……。 这位范老夫子不愧为在中央朝堂做过从三品的大员,视野之高,看问题能够高屋建瓴,从全局出发,远非阚县尉这样只懂打打杀杀的大兵头能及的。 杨云听得是哑然无声,这时方才明白过味来,原来他愁眉紧缩担心的并不是这眼前的一仗,而是事关整个大宋和金朝两国未来的走向事情,自己倒有点鼠目寸光、农夫猜宰相之心了。 兵者,天下凶器也,打仗可不是小事,居庙堂之人,一个决策便足以引起天下多少人的生死祸福、悲欢离合,不能不高屋建瓴,通盘考虑。 想想若干年后的后世,就拿两次世界大战来说,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一名塞尔维亚族的愤青,因对奥匈帝国霸权主义不满,愤而刺杀了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斐迪南大公夫妇,事后竟引起全世界的大战,史称第一次世界大战,谁能想得到? 这种事在历史上可不少。一场暴雨能引发一轮洪灾,一只亚马逊的蝴蝶煽动翅膀能引起太平洋的龙卷风,自己不处于官场之中,不知道国家的实情,不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动全身后会祸及天下多少百姓,这一场仗……。 想到此,杨云一阵佩服,自己还嫩得多啊,看问题根本没有这位县太爷这般睿智与深远。 便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杨云头顶穿越而过,笔直直地射在城楼角门上。 杨云吓了一跳,斜眼瞧去,但见箭秆上却挂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佩。 好险,自己差点儿成了这箭下之鬼。 第33章 惊险一瞬 太子妃殉国了,国之大仇,当兵的此情此景不拼死杀敌,杀个你死我活,以后恐怕不被战场上的敌人给杀死,也要被自己国的人唾沫星子给淹死。 杀!杀!杀!!! 城楼上四十多个弓箭手被阚县尉这一带动,血气上涌,也不待将官发令,搭弓拉箭,一时间箭如飞蝗,呼啸着密密麻麻地向金人阵营射去……。 眨眼间,金人的阵营就被射死了十多个,伤了四十多个。 变生仓促,一轮死伤后,慌乱一阵,但金人马背上长大,骑马射箭本就是看家本领,而且这些人大部分原又是金兀术的部队里,到底是经历过战场上的浴血拼杀,很快一轮反击霎然间开始……。 一时间箭如雨下,金人箭术高超,不可小觑,阳谷城楼上,尽管有盾牌手结队护卫挡箭,范老夫子又令人搬来大批大批的草人立于城楼上,草人借箭,但仍然还有不少箭像长了眼睛般穿过缝隙时不时地射进城楼。 一支利箭呼啸着从杨云耳旁飞过,笔直直地射到城楼的柱子上,他吓了一跳,慌忙闪开,顺便一瞅,一支二十多人组成的民壮队伍在阚小武的带领下畏头畏脑地从角楼向主楼这边走来。 这些民壮是临时抽来守城的庄稼人,看这畏畏缩缩的样子,躲闪也没个章法,一看就知道没有经过任何训练,杨云叹了口气,哎,这要是被射到了怎么办?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便在这时,“嗖,嗖,嗖……”,一阵利箭穿缝而过,杨云大喊一声:“小武,你们小心,箭,箭……。”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箭字还未出口,箭雨已经风驰电掣般穿过缝隙,如长了眼睛般向这支民壮齐唰唰地射去,顿时,三个民壮应声倒地,人命贱如草,瞬间说没就没了。 眼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同仁瞬间就被乱箭射死,剩余的民壮吓得更加的畏头畏脑,整个队伍犹如一只彻底被猎人乱箭吓坏了的兔子,都各顾各的发足奔跑了起来,原本还整齐的队伍因为各自狂奔,立马就乱了套。 阚小武不停地喝叫,可是队伍早已方寸大乱,便在这时,又是一阵箭雨呼啸而来,霎时,几个民壮又是应声倒地,队伍更加混乱了,像一群无头的苍蝇,彻底乱的没头没尾。 阚小武是彻底怒了,军队最忌讳的就是乱无约束,如此混乱东跑西跑,这不是来守城,简直是来送死。 他当机立断,一脚踹翻两个二十来岁的民壮,大吼道:“列队,弯腰躬行,沿墙角而动,年长者站在队伍中间,青壮者首尾两端,不要乱……!” “嗖,嗖,嗖……”,许是敌方看到这边有混乱的人群,箭雨更加密集了起来。杀红了眼的金人哪里人多便朝哪里狂射,箭雨滔天,民壮队伍顿时成了活靶子。 人与人本不认识,从未有什么交集,压根就没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只因处于两个不同的阵营,便什么也不顾,要将对方杀死,你不杀我,我便杀你,这便是战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战争更是天地当中最大的不仁工具,陷入战争模式中,人的命如同蝼蚁、猫狗、野草,随便一个意外就轻易而举地一命呜呼,与这个世界说再见就再见。 想想这与一个石块压死一只蚂蚁,一支利箭射死一只兔子,一阵狂风连根拔起一颗大树没什么两样,人是多么的坚强,但在战争面前,人又脆弱的如同自然界中任何一个微小的物种,随便一个意外就能轻易而举地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 这一场乱箭齐射,角楼上,杨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多灾多难的转世生活恐怕就要开始了。虽说自己在杨家岭时一时激愤也阴差阳错地杀过人,也见过官兵和土匪互杀时的惨烈景象,但像这种箭如雨下,人命如蝼蚁般,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眨眼间间就阴阳两隔说灭就灭还是头一次。 他猛然间明白了在杨家岭破陋的小屋中,韩三娘为什么说逝去的家父立有遗嘱切忌让杨云从军,也终于理解了那么多老百姓为什么逃兵役了。富贵虽好,可与性命相比起来,再大的富贵,如果人不能好好地活着,那么富贵又有什么用呢?他也彻底明白了前世和平无战乱的世界是多么的难得。 乱世出英雄,以前看网上的穿越小说,现实生活中混的不好的人,都贼想玩穿越回到战乱不堪的战乱古代,以为凭借现代人的头脑、观念、以及已洞察历史大趋势的天机,要是能真能穿越回到古代,凭借先天优势,只要随便发明一个古代没有的小玩意或者站在历史的趋势上随便改进一个制度,又或者未卜先知跟随着最终会胜利的一方,就能在古代如鱼得水、建功立业、名扬天下,看来这只是纯粹的异想天开。 等真穿越了,看看这打打杀杀的世界,姑且先不论你能不能发明什么小玩意或者改进制度,仅这混乱不堪的天下世道,能躲过重重灾难有幸生存下来就实属不易。 想想其实不管在哪个年代生活,生活都没有那么容易。前世看鸡汤励志文,说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实现自己想要的,现在想想这话其实也只是在一定范围内是对的,很多时候人的命运跟所处的时代、周遭的环境,以及你遭遇的经历都有很大的关系。 建功立业,成为万中挑一的英雄,流芳百世,名垂青史,这些都只能可遇不可求。在一定得大环境下,有时候命运真的是由天不由我,我们绝大多数人奋斗一生,拼个昏天暗地,终其一生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人世走一遭但求无怨无悔,能青史留名,成为万人景仰有传奇故事的英雄的人,真的是凤毛麟角。 像网络小说上写的一穿越了,人生之路从此就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事业、情场春风化雨,建功立业简直如探囊取物,日子快意恩仇、自由自在,今天想有什么样的传奇经历和故事马上就有,明天想有一个什么样的美女,马上就有什么样的美女主动投怀送抱,这纯粹就是瞎编乱造。 除非你真的有超能力,说到超能力,别人一穿越就有超能力,怎么自己就没有? 哎,现在城楼上打仗的动静闹的这么大,城中的老百姓应该也已知晓了,也不知三娘现在在家做什么?看到这样的场面,杨云思绪乱飞,感慨万千。都说穿越好,等真穿越了,你就知道穿越好个毛线啊。 便在这时,忽听一声暴喝:“杨师爷,小心利箭。”正是阚小武的声音,刀箭无情不长眼,杨云心神一阵激荡,他下意识地猛地一闪身,好险,又是一支利箭掠过发梢不偏不倚地射在城楼的木梁上,稍微慢半拍,自己可是要实打实地吃上一箭了。 第29章 人质当前 师出有名,很明显,这一箭是故意而为之,意不在射人,而是在告诫城楼之上的人,来攻城了……。 这是下战书的意思!!!! 杨云感到好奇怪,战书居然是一只玉佩……。 众人一阵轰乱,早有人把这支利箭连带着玉佩一起递交给了范县令,而此刻城楼下的金人铁骑快步而来,已距城楼五十米了。 古人打仗,非常注重师出有名,除非是突然袭城,否则,大多数时候都会下战书。战书各式各样,最常见的是宣战檄文。 檄文上写着讨伐敌国的原因,如敌国倒行逆施,触怒天地鬼神,出仁义之师,代天行道;又如两国世仇,为洗雪前耻,出天地精师,伐豹狼之国。 除常规的宣战檄文外,因主帅脾性或宣战国对敌视国态度,也有用物代替宣战檄文的,以物明志,表明对此次征伐敌国的决心、理由和态度。 据传春秋时,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历尽千辛万苦,尔后发兵灭吴,下的宣战书是自己头上的所有头发。 头发发之于肤,受之于父母,古人视之为生命,断所有头发明志,表明此次大战,有你无我,有我无你。 诸如类似的事情在历来的征战中非常常见。不过用玉佩作宣战书却是从未见过和听闻过。 早有人拔了利箭递与范老夫子,这位一县之尊接了利箭,也是面露疑惑之色。箭上挂玉佩,金人意欲何为? 杨云好奇地在旁边瞅了一眼这玉佩,只见这是一块上等极佳的好玉,色泽明亮,成色晶莹剔透,雕刻精工细琢,一龙一凤栩栩如生,造型绝美,除此之外倒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这位范县爷只凝神看了一眼,面色忽然悠然大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一丝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杨云心头。他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这位踉跄的老夫子,正要开口,只见这位老夫子已强忍住内心巨大的震动,镇定心神,神色肃然地道:“诸位,大事不妙,观这玉佩造形刻字,玉镶金边,内刻龙凤,又有大内符印落款,这玉佩是皇家宫中之物。 当中“雪”字造于内,凤翔于其中,诸位,这是当今天子赐大名府府尹梁中书大人大千金梁师雪大小姐的随身配物,佩不离人,人不离佩。如今这皇家御赐之物落在了金人手中,莫非金人劫持了我大名府尹千金?” 一语言毕,他又高声道:“各位听我号令,没有老夫号令,待会开战,诸位切记,切不可乱放箭,乱倒滚油滚水,乱扔石块,乱洒石灰……。” 众人闻言皆是面色大变,坦白地说,在场之人,除范老夫子见过中书大人的千斤外,其余无人睹其芳容。 不过众人之中恐怕没有几个人不会知道中书大人的大千金还不到一个月就入嫁东宫成为太子妃了。 这事皇帝早就昭告天下了,衙门里混的人有几个不知道?开玩笑,太子妃是什么人?太子妃被敌人劫持当人质,这仗还怎么打? 又有坊间传闻,当今天子生来便好道喜书,年轻时还未为皇帝时便不热忱于家国政事,只喜吟诗、作画、写字、学道、炼丹、修身、养性。 先皇哲宗病逝时无子嗣,宋室大统无人继承,朝中大臣对那时贵为王爷的端王却不飞扬跋扈印象甚好,而他又是先皇的亲弟弟,宋室有君位兄弟相继的先例。 开国太祖皇帝与太宗皇帝便是,眼下无更好人选立为新君,遂一致上书先皇太皇太后立这位品才兼优的端王为新天子。 可这位王爷压根就没有想当皇帝的心思,迫于当时朝中形势和皇家尊严体面,当今皇上才在心不甘情不愿、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成为了九鼎之君。 继承大统身登大宝后,虽然这位皇上才华无比,执政之初,广开言路,大兴新风,重用维新改革派人士重整朝纲,但在实际的执行过程中,党派林立,各执一词,很快这位本就对家国政事不感兴趣的皇帝就有了退位当甩手大掌柜的想法。 这位皇帝在位这些年,曾闹出好几出退位大戏,只是朝中阁臣以太子年幼还未成家室,当今皇上正是龙腾盛壮之年,不管从哪一方面,都不宜立新君。 可怜这位不想当皇帝的皇帝硬是在皇位上苦苦受煎熬至今,一熬竟熬了二十多年,说来也是厉害。 民间早就有沸沸扬扬的传言,太子一旦大婚后,皇上便会毫不犹豫退居二线,将皇位传位于太子。如此以来,这位准太子妃很快就会成为母仪天下的准皇后。 天呐,金人劫持了未来母仪天下的准皇后,这一仗还怎么打?不分青红皂白的抢占先机,乱射一通,伤到了太子妃,谁能负起这个责?恐怕全县的人死一百次都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这太令人震撼了,也难怪范老夫子忽然间面色剧变,差点摔倒在地。 一国未来母仪天下的国母被金人所劫? 金人铁骑军队到底什么样?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真还没见过。 杨云俯眼望去,只见约三百人当中的队伍中,每隔一米处,有骑士专门拿着明亮亮的火把,也不知道是火把照的,还是众骑士的衣着本身就很新,个个衣甲铠亮,整个队伍整整齐齐,显得杀气腾腾。 为首的将领与自己一般年龄,长得可比自己俊俏气派的多,披着白色大氅,英姿飒爽地端坐在白色大马上,威风凛凛。 特么的,还以为这些少数民族的人长得野蛮蛮的,没想到却也是这般玉树临风。 旁边是几个副将,虎背熊腰,在一个副将旁边,一头枣红色的大马上,端坐着两个女扮男装的女娃儿,双手被捆,口中塞了棉布团。 这二人一个镇定文静,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但两眼愤怒得几欲喷火。 另一个则是摇头晃身,左冲右突,身上没有一处不动的,口中呀呀乱吼,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只因口中塞了棉布的缘故。 杨云定睛一看,天呐,真是巧了,正是自己白日里见到的那两个女扮男装的小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两个就是金人的人质了,要不然不会手被绑着,口被塞着。 果然不出所料,自己遇到的这两人就是大名府尹的大小千金。那个姐姐是未来的一国皇后,目前在逃婚! 杨云哀叹一声,实在是太震撼了,这种事儿也许前世的时候可能在瞎编胡扯不靠谱的电影电视剧里能看到,可没想到在现实中还真碰上了,未来的太子妃偷偷逃婚,一不小心被敌国敌人逮住当人质,这种概率绝对是百年一遇,不,是千年难得一遇。 在后世的历史中貌似没有这样的记载,杨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一仗还怎么打呀,真的是进退两难。 倘若金人的人质是普通的老百姓,不是老百姓哪怕是朝廷高官,顾全大局,可以狠一下心,直接射杀掉,可这人质是未来的准皇后,未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开国际玩笑,未来的国母皇后谁敢射杀?纯粹是想诛灭九族,不光如此,杀未来国母,将来在史书上也是被人口诛笔伐,遗臭万年,树要皮人要脸,这个罪谁也担当不起。 但是如果任由金人挟持人质肆意威胁,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金人肯定是拿人质当挡箭牌叫人直接打开城门,交械投降。此举谁敢,谁又甘心? 放下武器,大开城门,等于沦为敌人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城中数万百姓性命、家室、财产谁能保全?此刻守城之人谁无妻女,两军大战,历来都是战败一方,城池被洗劫一空,无数人妻女被淫,谁可以忍受这样的局面,谁甘忍受这样的局面?太子妃是人,可是升斗小民就不是人吗?百姓社稷,民脂民膏……。 五十步,四十五步,四十步,三十五步,三十步……,就在这时,金人军队停下了,为首的将领把眼一横,旁边的一个副将会意,把人质连人带马的牵了出来……。 杀手锏,要拿人质出来要挟了。 ………… 第30章 投鼠忌器 “城门上哪一位是这阳谷县的县尊,请速速开城门,你们的太子妃在我手里……!” 坐在白色大马上的主将高声问道,听音辨人,杨云这才幡然醒悟,特么的,这主将是女的! 怪不得远远看去怎么感觉到有些瘦瘦的。 敌将是女的!众人皆是一愣,不过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女的带兵打仗少有,不过不等于没有,远的北魏时期花木兰代父从军姑且不说,本朝杨宗保将军之妻穆桂英挂帅出征,这可是在本朝千真万确,杨门女将,个个那是何等威风,谁人不晓。难不保金人胡虏不出现这样的人物。 对于杨云来说,却是多少有些稀奇。 毕竟穿越而来,以前在书上和影视剧里有看过女人带兵打仗的,小学时候教科书里面花木兰代父从军,稍大一些电视剧杨门女将征辽、水浒扈家庄千金扈三娘活捉矮脚虎王英、南宋大将韩世忠夫人梁红玉擂鼓战金山。 但这些只是后世的小说和影视的戏说,虚构成分很多,跟现实绝对很有差别,没想到如今自己穿越了还真碰上了这样的角,一个姑娘能统领三百来号士卒,坦诚地说,就是自己这个大老爷们现在恐怕都没有这个本事,杨云没来由的一阵儿意淫。 这位胡虏姑娘和窈娘相比的话,不知道谁的武艺更高些,咳,窈娘小妞儿虽有武功,可不会带兵打仗……。 该死,窈娘,窈娘,现在是真真实实的要打仗了,不是在看小说、看电影电视剧,狼烟燃起,整个阳谷县的人都能看见,现在全城百姓必定是骚乱不已,自己此刻还没有回家,不知小妞儿怎么样。 怎么这么紧张时刻还会有脸胡想窈娘和这位胡虏姑娘谁的武艺更高些……? 窈娘是那种农家挚朴温顺乖巧的少女,见了大世面会有点儿胆怯不自在的女孩儿,可别说带兵了,城下这位姑娘能统领三百来号士卒,料想那性格必定是强悍得很呐。 有道是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没有两下子,是绝对不可能带兵的。 “老朽便是本县的父母!尊下是金国的哪一位女英雄,我大宋与金国定有海上之盟,我们本是兄弟之国,友睦和爱,兵不踏边,互不侵犯,尊下为何带了这么多兵甲到我阳谷县来,还一上来便射死我阳谷四个岗哨,难不成是不宣而战,来犯边不成……? 我大宋和睦四邻,友邦万国,但对虎狼之国也绝不卑躬、怀仁纵容,杀我子民者,我必杀之,犯我边界者,我必犯之。 奉劝尊下将射杀我四个岗哨的凶卒乖乖的交出来,拿命抵命,天经地义。若是依从,一切好说;若是不从,我阳谷虽不是千军万马之营,但也是四海之下王土教化之地,人人皆以死志保家卫国,尊下能到得来这阳谷,定教你出不得这阳谷……。” 越是有重要人质在敌方之手,越不能一上来就表现得畏畏缩缩,否则敌人只会以为抓住了你地软肋,你软弱可欺,他便会肆无忌惮,到时候你会陷入更加被动地位。 所以范老夫子明知敌方手里有杀手锏——府尹的两位千金,不,还有一位未来的太子妃,但胸中迅速权衡了一下,仍然狠下心来,答后反客为主,先发制人,先来一番言语上的雄言震慑。 这一帮金人有人质在手,你瞧所带兵士个个又衣甲铠亮,一看就知道绝对是精锐之兵,要想不被敌势所挫,只有也唯有先反客为主,先发制人,表现出一种大无畏不惧强敌的咄咄逼人气势来,这便是兵法上所云攻心为上。 打仗不光要真刀真枪的拼杀,有时还要善于运用心理战。 的确,有时候三寸不乱之舌能敌百万雄兵,叫人心胆生寒,但凡事都不能绝对,也有弄巧成拙的时候,剑为双刃,有杀人的时候,便也有反噬自己的时候。 这位金人金琪儿公主今晚其实并不是来犯边侵宋的,更不是拿了府尹的两位千金做人质的。 她带了这么多金人铁骑,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有要事需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这两位宋人府尹的千金,好心没好报,宋人恩将仇报,果然是把自己当做犯边侵境的了……。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皇帝统一女真各部后,仿效汉人治国理政制度,内设宫室,外置百官,精简完善高效的政治制才使金国至如今不到十年的时间成为草原强国,一举灭辽。 但是仿效汉人政治制度改革的同时,也损害了女真部落联盟贵族的利益,激烈地加剧了女真人与汉人的矛盾与冲突,金国之内,女真人虽受益于汉人制度,但却对汉人殊无好感。 这就好比后世的日本,学习了诸多中华文明的先进制度与文化,但却狼心狗肺,发动了数次侵华战争。 金琦儿虽是大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新晋加封的大金国七公主,但她的身份是汉人歌女所生,从出生伊始就受尽金人歧视,在金国成长的十六七年里,从来不怎么招人待见,更有甚者,经常被人欺负。 一个人从小到大受尽歧视和被人欺负,要么养成一幅自卑懦弱老实可欺的性格,要么养成一种天不怕地不怕,极度好强好胜,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坏我就对你更坏的针锋相对的性格……。 金琦儿属于后者。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对我恶,我对你更恶……。 你对我无礼,甭想我对你客气。 好心没好报,罢了罢了,狼烟早就燃起,误会已深,想必是再怎么解释也已经没用。金琦儿想着既然解释已经没有用了,她本就性格十分刚烈激进,那就索性不再存有一丝儿解释的想法了。 她英眉儿一挑,像一只弹性极佳的弹簧,把范老夫子的话毫无留情地弹了回去,针锋相对,这是她性格中的本能。 “好一个兄弟之国,好一个友睦和爱,好一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好一个进得来,出不得,言行不一,欺世盗名……。 兄弟之国,哼,我的弟弟在你阳谷县无缘无故消失,本姑娘连写三封求助信函帮忙找人,贵县前两封信回也不回,第三封信虽回,却极尽羞辱本公主姐弟俩……。 这就是所谓的兄弟之国吗? 哼,要本姑娘交人倒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让我们进得来,出不得……。” 金琦儿所言倒不虚,只是范老夫子从未接到她的信函,此事另有蹊跷,有人从中作梗,范老夫子也被蒙在鼓里。 金琦儿一语言毕,又有强悍的属下连珠带炮的威胁叫嚣道,“楼上的人统统听着,这两位可是你们大名府府尹梁世杰那老儿的掌上明珠,这大千金可是你们的太子妃,奉劝你们乖乖弃械大开城门,任凭我等发落,否则休怪我对你们的太子妃不客气……!” 说此话的正是站在金琦儿旁边,刚才把人质连人带马牵出来的那个精廋精廋的副将,此人叫阿布罕合,和额多齐也是一丘之貉,都是一伙的,这位副将人虽然精廋,但中气却是十足。 这人十分心狠手辣,丝毫不懂半点怜香惜玉,言未毕,他手中一柄三尺长的精钢宝刀飒然间便已架在了梁师雪欺霜赛雪白嫩嫩的脖子上,只要稍微一用力,这位倾国美人儿瞬间便会香消玉损,绝迹于人间……。 真的是剑拔弩张,这下误会更深……。 第31章 烈女殉国 城楼上众人面色立马大变,杨云心下一惊,完了,完了,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这可是一国的太子妃!!! 这个时代的人十分重节,重尊卑有序,道德仁义,天地君师,礼乐尊卑,身死事小,失节事大。 可谁就这么甘心真的去为一文不值的虚名任人宰割,不加反抗的死去? 开门投降?降还是不降? “我数三个数,三个数不开城门,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只见那人手中的钢刀又是一紧,这位可怜的太子妃白雪美颈瞬间便现出了一道殷红血痕。 “三,二……” 范老夫子闭了眼睛,神色极其痛苦。在杨云看来,这位人质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她的身份,金人对她不客气,顶多也就是让她吃吃苦头,不会真一刀杀了她。 若一刀杀了她,那拿人质也没任何作用了。 双方现在只能僵持着,静观局势的发展。切不可开城门投降,即使开城门投降了,全城文武官员乃至一城百姓为刀板上的鱼肉,梁师雪却依然还在金人手里,于事无补。 杨云殊不知在这个时代,可不比现代,古人有极厚的忠君思想,在现代人视之为粪土的东西,在古人眼里却视之为金科玉律,就拿这盲目的愚忠来说。 梁师雪为未来的太子妃,乃皇族人员,身份贵不可言,不能有一丝儿闪失。 她现在被金人拿来当人质,甭说金人让这阳谷县开门投降,金人就是让这阳谷县所有文武官员、百姓就地自杀,阳谷县所有人也得照办。 这就是忠君思想!!! 古人把忠君,谨遵三纲五常,看作比性命还重要,比所有事都重要。 不管最后这梁师雪到底怎么样,反正她现在落入敌手,你得保证她不能有一丝儿的伤害。 否则,你就是不忠君,不爱国,是罪人,其罪诛灭九族都不为过。 忠君大于天,所以后来靖康之乱,徽宗、钦宗二位皇帝被金人俘虏后,金人挟持皇帝,满朝文武担忧反抗金人,会触怒他们,一旦触怒他们,皇帝人身安全便会受到威胁,其行将会扣上不忠的帽子,罪该万死。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盲目愚忠的思想,于是文不敢放开胆子,大胆冒险谋划,武不敢大动干戈放手搏杀,这才使金人能够挟持了两位皇帝及无数皇室人员,长途跋涉顺顺利利地安全返回金国境内。 按理说,中国之大,地大物博,人民不计其数,朝廷将士举国皆是,江湖奇人异士无处不在,金人若想顺顺利利地将两位皇帝轻易带到金国境内,压根是不可能的,一路上必将掀起血雨腥风。 但事实上却没有,金人一路北上还真顺顺当当,一路上顺风顺水,将两位皇帝不费吹灰之力就带回了金国京都会宁府,路上竟然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反抗。其缘由就在于汉人这边可怕的盲目的愚忠的忠君思想。 皇帝在金人手里,不是不想救回,是怕大动干戈的相救,一旦触怒金人,会给皇帝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只要皇帝的人身安全受到危险,即便客观上不是由于搭救的人造成的,但跟搭救的人也脱不了干系,搭救的人不替皇帝的人身安全考虑,不择不扣的就是不忠,就是大奸臣。 为了不背负不忠的罪名,是以才没有人敢大胆的营救,真的不是不想救皇帝,更不是贪生怕死,实则是另有隐情,怕一旦大胆相救,一不小心被扣上不忠的帽子。 后来宋高宗登大宝,大将岳飞抗金也同样如此。岳飞抗金杀敌,宋高宗忧其功高震主,又担忧真的救回二圣,将来二圣取而代之自己,自己将会十分尴尬,于是便连下十八道金牌,令岳飞班师回朝。 岳武穆忠心耿耿,其心日月可鉴,他一心只想踏破贺兰山缺,洗雪靖康之耻,为大宋一雪前耻,明知宋高宗下金牌实为不对,江山社稷远比皇帝要重,一旦撤退,北伐之事将会前功尽弃,但后来还是遵守,班师回朝。 无它,只因在这个时候,新君已立,国有新君,作为臣子,忠于国家,首先就要忠君,忠君大于天。既然承认了这位新君,君令臣行,臣不得不行……。否便是地地道道的奸臣,是以岳飞这才班师回朝。 诸如此类,后来的明英宗朱祁镇土木堡之变,也是如此。大明正统十四年,蒙古瓦刺大肆入侵大明边境,大明英宗皇帝朱祁镇受大太监王震蛊惑,决定御驾亲征。谁料此次御驾亲征,兵败如山倒,英宗皇帝被俘,最后被轻易而举带到了瓦刺国,史称土木堡之变。 土木堡之变后,瓦刺更是举兵直逼京师,大明危在旦夕。有能臣于谦为保住京师,挽救大明,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大胆倡议废瓦刺虏走的英宗,由其弟朱祁钰登帝位,是为明景帝。国有新主后,瓦刺人挟持旧皇帝不再有效,因而北京保卫战才能够甩开包袱殊死搏杀,最会才会大获全胜。 于谦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挽救了整个大明,实为当之无愧的大功臣。 谁知北京保卫战大获全胜时过八年后,这位挽救了大明朝廷和天下无数黎明百姓的明朝第一号大功臣,仍然还被人污为对君不忠,是奸臣,逮捕下狱惨遭杀害,一时被时人污为奸臣,直至1466年被平反昭雪,仍然还有一些迂腐文人、学者斥于谦为奸臣。可见,盲目的愚忠忠君在古时候人们的思想里是有多么的根深蒂固。 古人三纲五常,忠君大于天,以至于对君忠曼延到对整个皇室死忠,即使是一个公主身遭险境,你也要对她像对待皇帝一样,更莫说人质是太子妃了……。 城门上一时静悄起来,空气仿佛都凝结住了似的,范老夫子闭上了眼睛,神色及其痛苦纠结,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不开城门,太子妃遭痛楚,为人臣子视为大逆不忠;弃械开城门,胡虏狼子野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城中数万百姓的命也是命……。 “一……,还不开城门吗,休怪我不客气了……!” 阿布罕合高声叫道,说罢手中钢刀对梁师雪美颈上又是一紧,大有要人性命之意……。 城楼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一阵心寒……。 杨云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要他盲目的愚忠,他可做不到。 越是危急关头,越要冷静沉得住气。 他掂量了一下,正要走出来劝谏一下大家要沉住气,金人不过是虚张恫吓,绝不会要太子妃的性命,否则恫吓就没有了意义,先冷静观望一下,然后再伺机行动。 站在杨云左边的刘主簿抿了抿嘴群,先出一步,向范老夫子劝谏道:“大人,开门献降吧,我等死不足惜,太子妃乃凤凰化身,未来国母,天子之鸾配,若有一丝闪失,我等愧为王化之民,遭千刀万剐亦愧对于圣上,枉为大宋之子民呀……!” 这位刘主薄原本是位老贡生,为人心慈仁善,又饱读孔孟圣贤之书,素来极重三纲五常,十分的有气节,杨云知道他说这话并非是出于贪生怕死的托词,而真是为太子妃安危着想,尽管太子妃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古之读书人气节真令人由衷到底钦佩! 可太子妃是人命,满城百姓也是人命,杨云哀叹一声,如果真听这位老夫子所言,开门献降,那这满城的百姓将怎么办? 到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金人可绝不是吃素的。 这时候的金人可绝不亚于后世抗日战争的日本鬼子,可别幻想着他们仁慈。开城,满城百姓都要遭殃……。 …………………………………………………… 昭君出匈奴,文成赴藏边,红颜本薄命,家国难两全,不比男儿英雄志,忠魂埋骨沙场边,国有难时莫偷生……。 突然,便在这时,忽然金人的马背上一个倩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一阵短暂的静悄悄后,城楼上不知谁忽然颤声道:“不好了,不好了,快看,是太子妃,是太子妃刀下自尽殉国了……!” 第32章 再生一变 城楼上不知谁眼尖,突然颤声道太子妃刀下自尽了。 太子妃刀下自尽……???!!! 这事非同小可,城楼上众人皆是一怔,均赶紧向下望去。 杨云就远远地一瞅,便已瞧见,果如其言,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只有梁湘儿在不停地抗争着,怒气冲冲。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马上的梁师雪已经玉体横陈于冷冰冰的地上了,娇俏的身躯栽倒于马下,白衣胜雪,此刻却是隐隐见得她身上白衣有血,远远处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血红……。 所言不虚,刚才那从马上栽倒的人的确是梁师雪。 但是不是自尽,还不得而知。 变生悠然,杨云眯眼细瞧,只瞧见那阿布罕合刀还未入鞘,刀口上殷红鲜血清晰可见,血珠如雨滴般一滴一滴从刀尖上滴落。 他站在原地神思不定,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金人阵营一片慌乱。 看此景,综合判断,的确这位太子妃百分之百是自尽的,而非阿不罕合所杀。要不然,阿布罕合不会如此的神思不定,茫然无所措。 这事故变生仓促,来得太突然了。任谁有神机妙算,千算万算,也算不出会有这样的一出。 堂堂一国太子妃,为了不受敌人挟持,英勇赴义,主动在敌人刀下自尽了,此举千年未闻。 翻遍历史上下五千年,都找不到这样的事情……。 杨云心神一阵激荡,这真他妈跟拍戏演电视剧一样,可真他妈就不是演电视剧。 前世没穿越的时候,有些人扶老头老奶奶过个马路,就能上新闻闹得轰轰腾腾,今儿这个事要是放到现代社会不知道会成什么爆炸级新闻! 以前在穿越小说里看到这样类似的情节,杨云觉得俗不可耐,真够瞎掰的,世上哪有这般巧之又巧的事情: 一个美女被选为太子妃,这位美女却偏偏不稀罕什么太子妃,偏偏闹一出微服逃婚,可这一逃不要紧,却偏偏被敌国的人识破了身份,又拿美女做人质来攻城掠地,美女不忍家园被侵,人民惨遭蹂躏,将来会成为国家和历史的罪人,于是主动在敌人的屠刀下自尽,唱了一出红颜悲歌,烈女殉义!这简直就一部活脱脱的一个人的列女传嘛! 这事在联想丰富的小说里或者虚构的电视剧里可以有,可在现实生活中那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 没穿越前,杨云觉得穿越是假的,真穿越了,他这才发觉穿越这事儿有时候真的是真的。生活总会有一些事儿,你想不到,你也认为绝对不可能发生,但是却会实实在在的发生。 所谓的“无巧不成书”,先有“巧”才有“书”,穿越了,你会发现,每个时代不同,每个人的价值观和追求的东西也不同。 任何一个时代,世界上也的确存在那么一些人,可以为了国家、为了百姓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世界上也的确有那么一些很巧很巧的事,的确是巧得巧夺天工。 这个真的是太震撼了! 回忆一下前世所知道的历史,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史书上有记载的宋朝出名的女人,有风流美貌迷倒皇帝的李师师,最后跟小帅哥燕青私奔了,有精忠报国万人景仰的杨门女将,有出身青楼但却巾帼不让须眉的梁红玉,可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起还有个大义殉国的太子妃。 不过想想北宋过来是南宋,南宋过来是元朝,元朝是蒙古人统治汉人,后来的宋史都是元朝着名的名臣脱欢这位蒙古宰相所编写的。 历朝统治者马上得天下,马下治天下首要大事便是编史,为了丑化自己打天下时的种种恶行,更为了宣扬自己夺天下是多么多么的顺应民心,应天命所召,没有一个统治者在修史的时候不说前朝末代皇帝多么的荒谬昏庸。 为了抹黑皇帝,绝大绝大多数都会把皇帝描绘成皇帝好色,朝廷有一批忠心耿耿又有能力而且十分忠诚的文臣武将,但皇帝偏偏不用,却偏偏重用一批奸臣,所以历朝历代的末代皇帝都会在历代史书中有一个千篇一律的形象。 史书压根儿就不能信,因此真正的宋朝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儿,鬼才晓得。 想到此,杨云便也不再想什么历史不历史的……。可不想历史,杨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儿心疼,自己穿越过来,现代人的观念毕竟浓厚一些,虽说没范老夫子那一般名臣那样有着浓浓的忠君情节,可对这样正是花样年华的女孩儿突然间说就死了,杨云感觉自己心灵上的震撼比上次他见到土匪杀邻家吴大娘的孙儿,自己愤怒杀匪时的震撼还要大。 他脑海里忽然间就跃起白天和这对小冤家姐妹相遇时的窘迫情景。 尽管自己与这对冤家姐妹花仅有一面之缘,可这可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上除了三娘之外见到的第二个女孩儿,而且是真正意义上一个美得让人惊心动魄的女孩儿,绝对的美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还没见第二面,人家居然就大义殉国了! 这一对姐妹花,姐姐温柔端庄大度,妹妹古怪活泼刁蛮……。 别人一穿越,遇到美女,总会发生点儿什么,再不济,也会有点儿绯闻。 可是自己这第二次面还没见,人家就挂了。 想想前世科技发达,能游万里路见无数人,能通过科技产品看到全世界的美景美人,杨云自忖在现实中见到过的和在电视、网络上看过的美女数不胜数,有些美女也是风情万种,望之让人惊心动魄,但与这位梁师雪相比,还从没见过有如此让人觉得美不胜收的美女。 自己可不是那种见了美色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人,可是像这样的美女谁无一点怜香惜玉之心? 这样的女孩儿慷慨赴义,谁不生起愤慨、恻隐之心? 想想早上见面时的情景,怎么看,这位梁师雪看着都是温温柔柔文文静静,像这样的美人应该说拿只鸡恐怕都不敢吧? 谁会想到,女人要是刚烈起来,会刚烈到这个地步?舍身赴义,说起来容易,可真正事到临头,却有几人能做的出来的? 蛇腹蛰手,壮士断腕,英雄自戕,烈女殉义……。 太子妃殉国,亘古未有,此举实在震撼太大,活了一辈子,平民百姓小兵小将连太子妃的面都见不到,谁会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儿? 一时间众人仿佛都被这不可思议的自杀殉国惊傻了,空气仿佛凝结住了,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短暂的平静之后,“操你娘,狗日的,去死……!” 一声暴喝醍醐灌顶,说时迟,霎时快,杨云身旁猛张飞般的阚县尉醒过神来,再也抑制不住一腔悲愤,他怒不可遏的从身旁一个还在呆傻状态的小兵手里抢过一张二十来斤的大弓,他又顺手从这小兵身背的箭囊里一下子连抽五箭。 搭箭,拉弓,弓如满月,发射,“嗖,嗖,嗖……”,五铢连发,五箭齐射,一瞬间,城下可怜的阿布罕合身中五箭,像一只被射穿了的刺猬,猝然间倒地。 这一变也只是在瞬间,城楼上的宋兵被阚县尉勇武所激荡,这时全都回过神来,个个血气沸腾,连刚刚入伍两天还没来得及任何训练的新兵蛋子们被这神武所激,也都变得神情激昂、热血沸腾、大无畏起来。 第34章 小武之死 一将功成万骨枯,看来所言一点儿都不虚,这自己还没上阵带兵打仗,就差点儿被乱箭射死。以前看网络小说的时候,有那么多人穿越回古代,随便一个什么样的人,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没半点儿军事常识,玩玩哒哒就能阴差阳错地建立不世之功,成就一段传奇人生,看来这纯粹是十足的不着边际的意淫。 真穿越了,杨云这才深切地感觉到,我们的人生之路,大概率事件其实仍然还是像身在现代社会一样默默无闻,更有甚者身逢乱世,随便一个意外,足以让人不知不觉地挂掉,这才是真实地穿越。那些建功立业是万里挑一,中间经历过什么、忍受着什么、熬过什么,永远都只有成功的人自己知道。 他感激地望了一眼阚小武,这可是这个小伙子瞬间救了自己一命啊,差点鬼门关上走一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命之恩,怎能不言谢。他正欲抱拳以书生最隆重的礼节谢谢这位小伙子,忽地见阚小武像中了邪般两眼圆睁,身子豁然猛地一扑,奋不顾身地朝着自己扑来。 杨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下意识地想躲闪,可还是晚了一步。这突如其来的猛地一扑,杨云猝不及防,他发觉自己不争气的身子竟然被阚小武一下子给卧倒。 杨云怒火中烧,这是搞什么呀?就在这时,只听“嗖嗖”两声,阚小武身子如筛糠般动了两下,紧接着嘴角流出腥味的血来。 杨云蓦然间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替自己挡箭。他打了一个激灵,恨恨地爬起来,把阚小武小心地扶起来,只见阚小武后背的脊椎旁扎扎实实地中了两箭,箭尖刺穿凯夹深深扎入肉体,周遭血色殷红。 如若不是小武替自己挡了这两箭,倒下的就是自己了,上一秒还活蹦乱跳,下一秒眨眼间就奄奄一息了。像后世歌曲所唱,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支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非攻兼爱,普天之下人人平等,各民族一家亲,在这个时代根本行不通。 这个时代,敌对的少数民族与汉族就跟抗日战争时咱们中国人与日本人一样,战争一打响,两者根本没有任何可调和回旋的余地。 如果说之前他内心认同这些观念,可毕竟是穿越而来,身处和平年代,真没见过各民族相互残杀,所以内心虽然认同,但打心眼里多多少少还是存在一些幻想,希望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能和平共处。 经过这两箭,杨云如梦初醒,战争的残酷与冷血,压根容不得你有半丝儿的宽容、怜悯与幻想。 他恨恨地叫道:“大夫,大夫,快叫大夫,阚大人的侄子阚捕头中箭了。”旁边一个小卒快步去请大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一听说是县慰大人的亲侄儿受了重伤,当下不敢怠慢,挎着医箱,须臾功夫便已赶到。 老大夫察了察伤口,又探了探鼻息,面色颓败,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大人背后中箭,金贼用箭过狠,箭尖从后背穿心,大人现在已经停止呼吸,没得救了。” 停止呼吸,没得救了?杨云如晴天霹雳,这怎么可能,自己刚刚探得他还有鼻息,心知这两箭的确是让小武受了重伤,但若说两箭毙命,杨云打死都不相信,小武这么好的人,都说吉人自有天佑,这么年纪轻轻,身体倍儿棒,怎么可能说没命就没命了? 自己在当师爷这段日子,县衙都是一批人过中年的老大哥了,唯独这位阚捕头与自己年龄差不多。杨云虽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师爷,学识人品办事能力连一县之首的县太爷都高度赏识,因而也就颇受整个县衙同僚们的敬畏。 但他到底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没有那么多的自视甚高的尊卑观念,除了公事公办的专业职业操守,私下里大多数时候还依然是一个刚涉世事的小伙子,喜欢同人谈天说地,同龄人总会有一些共同的话题,一来二去,他和阚小武渐渐变成了无话不交的铁哥们。 记得小武曾和自己说过,在老狼山剿匪时,自己曾中了七刀,有一刀与心脏只差之毫厘,自己也以为自己恐怕是一命呜呼了,没想到福大命大,后来还是死里逃生,照样生龙活虎的活到了今天。 杨云自欺欺人地一把推开老大夫,什么也顾不了了,他钳二手指再次去探阚小武鼻头,一探再探,接连探了三次,真的,真没呼吸了,刚才还温热的身体现在已渐渐变得冰凉了。 杨云只觉得空虚虚的,身子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人死如灯灭,眨眼间说灭就灭了。从杨家岭见到第一眼一个小兵头风尘仆仆,气喘嘘嘘报信的小兵头,到一步一步成为与自己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到如今说没就没了。要不是小武挡了这两箭,没命的应该是自己。 造化弄人,生死真的难以预测。战争,去他妈的战争。杨云恨恨地搂着阚小武的身子,向旁边的小卒道:“快,快去通报阚大人,阚捕头中箭身亡了。”便在这时,只见一人张着一双血丝眼睛,风驰电掣地往这边赶来,来者正是阚县蔚。 ………… 一具年轻尸体横躺于地,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将官两眼怒睁,怒不可遏,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此人正是阚县蔚。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这位猛张飞大胡子县尉说什么也不相信自己这位亲侄子会这么轻易的一命呜呼。以前请高人给小武算过命,这孩子不至于扬名立万、大富大贵,但命格比自己要好得多,他有为将之命,算命的说他能官至五品武将。 是以有人向他报信说阚小武中箭身亡了,他压根就不相信,风驰电掣地一来到现场。他不由分说地从杨云手中揽过小武的身子死劲儿摇,边摇边咆哮道:“小武子,快醒醒,受了两下子箭算啥,老子最糟糕的时候挨了四箭都挺过来了,两箭算得了啥,妈的,醒醒,快醒醒,别这么丢人现眼……。” 粗人出粗语,但无论怎么咆哮,始终看不到也听不到阚小武一丝儿的回应,咆哮了好一会,这位猛张飞县蔚终于不得不认命现实,他愤愤地将阚小武的身子放于地,眼里生出火一般的愤怒来……。 丧亲之痛莫与能说。阚家人丁稀薄,这位阚县蔚昔年有一哥嫂,西夏入侵宋边境时,哥哥和嫂嫂被西夏人杀死。此后阚小武便由阚县蔚托人抚养,而阚县蔚本人戎马一生,一直未娶妻,膝下无子。古人极重血缘,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阚小武虽为其侄子,实乃阚县蔚早已把他视为自己亲儿子了。小武这一壮烈牺牲,阚家怕是要绝后了。这位县蔚大人怎能不愤不怒? 哀莫大于心死,痛莫大于长辈人好端端的,晚辈人却先一步离开了这个世界。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人与人的相交,也总是经过一段长时间近距离的接触才能看清一个人真正的内真善美。这位猛张飞的县蔚虽则脾气火爆,言语粗鲁,但实则是一位十足的好人。 回想这位阚县蔚,从他在杨家岭征兵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到他粗鲁野蛮地对待三娘,再到他奋勇杀匪,再到之后成为同僚。 说起来若不是碰到这位大胡子征兵,自己到现在都还极有可能窝在杨家岭封闭偏僻的山间荒野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位大兵头可谓是自己的贵人。而自己却让他最至亲的人命丧黄泉了,虽说这箭是金人鞑子所射,但小武若不是救自己,压根就不会毙命,自己可是活脱脱欠了他一条命啊! 此刻任何的安慰都显得是多么地虚伪与苍白,该死,自己真像个扫把星!杨云心里像扎了千万颗针,喉咙沙哑道:“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小大人是因为救我杨某人才命丧鞑子之箭的,大人心中有什么悲痛,请朝我杨某人发吧,可不能这样一个人憋在心里!” 到底是经历过浴血沙场的军人,阚县蔚眉毛一扬,手指关节捏的啪啪作响,满脸恨意地道:“杨老弟,不管你什么事,小武救人没有错。怪只能怪该死的鞑子,操她娘的鞑子,杀鞑子,不杀光鞑子,老子誓不为人!” 壮士赴义,英雄悲歌,神鬼恻隐。阚县蔚怒发冲冠,其言凄凄,其情悲怆,杨云被激得血气上涌,他正欲开口,却已听见四周此起彼伏,齐刷刷地响起附和声“对,杀鞑子,杀鞑子……!”声音咆哮如雷,群情激愤,整个气氛呼地一下子变得激昂愤慨、热血沸腾起来。 杨云环顾四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和阚县蔚身边已经围满了呼啦啦一圈又一圈的人,个个神色激昂,同仇敌忾的声音正是从这群人中发出的。 别看这位大兵头平时虽然性格粗鲁野蛮暴躁,对下属粗言俗语,但实则为人却是颇为不错,颇受士兵们爱戴。是以这些捕头、士兵们一听说县蔚大人如同父子的亲侄子中箭了,都立刻不由分说地聚拢过来了! 壮士一怒冲关志,咆哮如雷的声音直震得杨云两耳嗡嗡作响,他斜眼一瞅,就连刚才被阚小武呵斥的那一群唯唯诺诺的民壮们,被这情景所激,此刻也变得英武激昂,人人都变得视死如归起来! 看着四遭人神共怒、热血沸腾的黑压压人群,人人眼中闪现的同仇敌忾以及所展现的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杨云心头一阵热血奔涌。 这是自穿越以来,他第一次深切感觉到自己再也没法以看客局外人的超脱心态面对这个时代了,也是第一次深深地感觉到,其实不管是在哪个年代,人们的情感都是相通的。 人有贪生怕死的一面,人也有被高义所染视死如归、同仇敌忾、勇猛无畏、互助互援互爱的一面。 热血沸腾、视死如归、同仇敌忾,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民气可用吗? 杨云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这个穿越,虽然没有像网络小说上所写的那样,一旦穿越了,动则有绝世的武功,要么有卓绝的智慧,要么生于王侯将相贵胄之家,运筹帷幄,参机政要,经邦济世,或者统领兵权,征伐四方,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又或者化身富豪巨贾,妻妾成群,美人长伴,锦衣玉食,游戏红尘,纵享一世风流快活。 这一切都没有,有的只是山间陋野之妻,小县衙里性格有优有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官吏,又贪生又怕死而有时又极容易被高义所感染的小老百姓。 没有举世豪杰、奇人异士,然而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与事物,却是让人内心那么的踏实充盈与感动,那么的热血与澎湃。 “小武,你的仇我若不报,不让这个世界朗朗和平,我杨云愧为你的大哥,也枉来这个世界走一遭……!” 杨云心里暗暗立誓。 第35章 夫子点兵(一) 一声暴喝忽地打破人群瞬间的喧闹!!!!! “混账,大敌当前,未经上官指令,怎可聚众如此密集!所有人员快快分散,各归各位,各守其责!!!有胆敢再未接到上峰官号令,私相聚众者,无论何种原因,斩立决!盾牌手快,快迅速集结……!!!” 被这声若洪钟、突如其来的暴喝声拉回现实。 杨云抬眼一瞧,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精瘦小老头,身后跟着一队七八人的亲兵队伍,站在了齐刷刷的人群外围。 这人怒不可遏,暴喝连连,两眉之间一股英气随着爆喝翩翩而动,极是让人动容。 杨云悚然一惊,范县爷!!! 被这暴喝声拉回现实,他猛然醒悟过来,天哪,不好,该死,只顾着悲怀逝人、头脑发胀、满腔热血的义愤填膺了…… 而忘了此刻仍是身在凶险重重的战阵上战阵之上凶险重重,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又新添伤亡! 枪林箭雨中,一腔热血虎胆豪气是必要的,但是仅仅光凭着一腔的热血是远远不够的,有时甚至还是极度的不可取。 只有足够的沉着、冷静,才是战场之上所必须的素质。 愚蠢,愚蠢,真是愚蠢到了家!!!! 与此同时,杨云也猛然间想到了到什么:不好,县爷虽然说的对,可是他自己也忘记了,他这发号施令的同时,由于他是这一县最高长官……。 他这一到来,这醍醐灌顶的讲话,这城上的士兵会不知不觉的都来听他高令……。 如此一来……。 大家虽然听了范大人的训令,切不可密集聚众,实际上这听话间,行为上是实打实地又一次密集聚众!!!!!!! 天哪……!!!!! 不好……!!! 一丝不祥的预感闪过杨云心头! 意识到这一点,杨云再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司令官…… 赶紧大声叫道:“各位,范县爷说的对,快,听完范大人训令,快,快速速分散,各归各位……!” 可话只说到半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果不其然,“嗖嗖嗖”,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瞬间又从城下呼啸而来……! 城楼下箭雨呼啸而来,顷刻之间,城楼上又是一片乱糟糟、惨不忍睹……。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攻击自当攻击敌人的最要害之处。 城楼之下的金人本就杀红了眼,突然城楼之上的人聚众一处,又同仇敌忾高喊杀胡虏杀胡虏……。 对于金人来说,甭管你士气有多高涨、多同仇敌忾,你自暴了大批集于一处的兵力人力,此乃真是千载难逢射杀你的好机会。 两军对垒,歼灭有生力量,哪怕是个傻子都不会放过能干掉对方的任何一个可趁之机,更何况是嗜血成性的金人? 大批人聚集在一处,再适合不过用弓箭射杀了,省心又省力。 机会千载难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射杀要趁早,金人本就擅长射杀之术,于是片刻之间一阵箭雨顷刻间便又朝城楼上呼啸而至! 果然,城楼之上,虽说经过杨云的及时提醒,许多训练有素的士兵、捕头们都即刻进行了及时的躲闪、腾挪、按章法撤离,弓箭手、盾牌手迅速集结,进行即刻护卫、反击,饶是如此瞬间还是倒下了十来个衙役命丧黄泉,二十多个受伤。 临时招募来的民壮们到底是未经过阵仗的人,不管刚才如何神情激昂、同仇敌忾,乱箭飞来,顿时又不知所措,又陷入了一团乱麻。 如此一来,不及眨眼之功夫便有七八人已成了刺猬。 余下诸人有人中箭,有人则未中箭,但由于整个队伍彻底成了一团乱麻,民壮们完全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恐惧氛围中,个个像无头苍蝇一样慌不择机随大流逃路,四下又即刻发生了相互冲撞。 众人不分青红皂白逃路、推推嚷嚷,这些民壮们都是临时抓来的,有相当一部分是上了年纪的老汉和些许还未成年的半大孩子。 人群中本就有一些人中箭,再加之年龄大的本就有些力弱,被人一推耸,猝不及防就栽倒于地。 箭雨密布,瞬间便有可能丢命于箭下,即使有人倒于了地下,迫于形势,后面人仍然前仆后继向前推耸前面人,如此一来,倒下的人被未倒下的人活活踩踏,有人即刻毙命,有人则命苦气却长,不能当场毙命,疼痛难忍,哀嚎连连,声嘶力竭,叫苦连天。 想想本身就受了箭伤,剧痛不已,被人踩踏,新伤旧伤血肉模糊,想死不能死,活着生不如死,哀嚎连连,叫苦疼痛声声刺耳,令人骇然,现场睹然间又变回了一片凄惨惨厉景象。 环顾现场,杨云看得一片心惊胆寒,真实战乱的世界真的好血腥、残忍、多变、复杂,绝不像前世电视剧、电影里描绘的那样单凭一腔热血、勇气就能扭转战局,决胜乾坤。 记得前世的时候,看电视剧播放的和小说上描绘的战争场面,看得是热血沸腾、豪气万丈,壮观的战争场面真的是让人心驰神往,越是血腥的场面看得越起劲。 如今亲身经历、感同身受了战争,杨云这才深切地感觉到真实的战争让人感受到的绝不是电视、电影里那种热血沸腾、豪气万丈、心驰神往,而是无尽的恐惧。 再厉害的人在战争面前,真的如蝼蚁般微小无力……。 想想人本是多么聪明和智慧的生物…… 能在团队协作合作下修建万里的长城,建造高耸入云的楼阁,改变山川河流城市地貌,能靠聪明才智发明飞机大炮火箭潜艇,上天入地。 能借助工具捕杀比自己重和大百倍的大象鲸鱼,以及比自己凶猛百倍的狮子老虎,又能利用诱饵从深不可见的河水中钓出拇指大的鱼虾。 还能运用才智发明文字、电话、网络,万里之外人们互通无碍。 人几乎无所不能,人真的是很伟大,可是人在人与人的战争面前,人所有的聪明智慧瞬间失去,就如一只蚂蚁被扔进了一只瓶子,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无休止的挣扎和逃不出的死亡。在战争面前,人真的又变得好愚蠢, 杨云暗暗道,战争,如有可能,愿这世界永远没有战争。而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能否让这个世界从此无战争? 恍一出神间,说时迟霎时快,一阵齐刷刷的箭雨又如六月天的疾风暴雨般呼啸而来,本已发生踩踏的人群更加恐慌,顿时又有人被活生生地踩踏。瞬间便死了四个,伤了的七八个哀嚎连连、哀声四野。 被接二连三的箭雨、哭天喊地的哀嚎声惊吓、感染,踩踏的人群本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人群正中,一位十来岁的青壮孩子臂膀旁一个约莫二十开外的青壮被三支利箭嗖嗖嗖哗地射穿,闷哼一声,当场倒地毙命。 这位孩子见此情景心理彻底崩溃了,似乎是彻底被吓成了一只惊弓之鸟,他狼奔兀突地发足狂奔起来。 如此以来,人群被他这一带动,恐惧的氛围如瘟疫般迅速在这群民壮中传播开来,整个队伍不论老少壮弱在这位青壮孩子的带动下,全都发了疯般发足四下里狂奔了起来,任凭指令官再怎么发号指令,都无济于事,整批民壮彻底乱套,成了一批无头苍蝇,四下里狂奔逃命起来。 突!突!突!人群炸锅,不分青红皂白四下里狂逃,现场彻底失去了控制,乱糟糟一片,狂逃踩踏的人群中,眨眼间四下立马又有许多人没被敌方的利箭射伤射死,倒被己方炸开锅的人群活生生踩踏致死致伤……。 这一幕看得只让人从心底发出凉飕飕的冷气,至此杨云彻底身临其境地感觉到:真实的战争真的压根就不像电视剧、电影里演的那样有美感,也绝不像书生古诗里描绘的那样“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般浪漫。 一旦战事来临,只有精神高度紧张聚焦于战场上随时面临的生死,闲情逸致,什么美酒、琵琶、儿女情长、赋诗作赋早就被大脑主动抛之于九霄云外了。 站在战争的局外,经过电视剧、电影艺术表演的战争,给人无尽的美感、震撼、大气磅礴、荡气回肠,但这些仅仅只是艺术。 真实的战争,让人感觉到的只有无休止的残忍、血腥与随时面临死亡的恐惧。以前常说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那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经历过战争方才幡然明白,要说奇迹,人能在战争中依然能够存活下来,这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 人群炸锅,现场骚乱不堪,就是昔日督师钦差御林军抗击西夏时,也未有如此狼狈,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位爱民如子、心性倔强的老夫子终于忍不住心中一腔暴怒,只见他双眉一拧,当机立断地喝到:“ 弓箭手即刻布阵,拦截金人利箭。王教队,你想办法号令民壮有序撤退,不得骚乱,有再不听号令引发骚乱、踩踏者,无论是谁就地斩首。 刘捕头,你率士卒二十人即刻前往库房速速取来所有滚木、雷石、桐油、长矛、火箭,以备后用。” 第36章 夫子点兵(二) 王教队、刘捕头踏出一步,双手抱拳,道一声:“遵命……!” 便去各司其责去了。 范老夫子又道:“ 诸位!!! 金人劫持人质,不惜用我朝太子妃迫使我等开城献降,太子妃高节大义殉国,我朝自开国以来,从未见有此事,我等万死难责其咎。 太子妃已凤掩尘埃,金人犯我阳谷,志在侵我大宋! 两国邦交已乱,再无半点回旋之地!!! 从今夜起,我大宋不得不与金人兵戈相向了。 诸位谨记,阳谷虽小,却是兵家咽喉之地,大名府东门户,金人一旦攻破,入我大宋疆土将如入无人之境!!! 生死事小,失国事大,若出现此种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诸位!!!今夜就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能让金人占了咱阳谷。 诸位切记!!! 今夜是真正地与金人精骑作战,不是打击流匪般光靠血气胆识就行,金人精骑武器精良,训练有素,战力超强!!! 诸位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切记谨遵指挥官指令,撤退有序,攻防有备,不可慌乱,不得未经上官指令,擅自走动。” 言罢,他又道:“马捕头,你率守城士兵务必各就其位,严守城楼,拼死一战,凡不听号令者、畏战逃匿者,无论何人,就地斩首! 一人不听斩一人,十人不听斩十人,百人不听斩百人!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务必于今夜守住城楼!守住今夜,老夫明日另有谋划! 常牢头,你率捕快二十人巡守四城,严防各处士兵、百姓骚乱,有惑乱、动摇军心不识大局者、乱传谣言者、借机生事抢劫钱财者,即刻就地斩首,勿需上报!!! 赵捕头,你率十人即时巡视敌我各种突发情况,一有风吹草动,随时向我报来! 何哨头,你率五人去西门迅速点燃求援狼烟,并发信号弹,请求河北道厢军二营速来救援。 阚县蔚,你节哀顺便……〃 看到这一通惨绝人寰的踩踏,想想前前后后发生的前因后果。 先是太子妃——即未来的一国国母被金人劫持,太子妃割肉喂虎、舍身殉国……!!! 此举开朝以来未有!!!!! 紧接着又是阚小武命丧黄泉,再后来又有大批民壮、捕快士兵损命折亡。 这一切的诸事都是缘于金人。 观之今日金人这密密麻麻如雨、排山倒海般的箭阵,射箭的人也的确是金人军队,而非金人流民! 军队犯边,便是侵国!!! 即便是天恩浩荡,君德昭昭,怀柔天下,以德报怨,从宽处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国仍有和平相处的机会…… 但太子妃一事太过锋芒了,凤掩玉尘、香消玉损,已动摇两国邦交基本,无半点回旋之地…… 即便有心委屈求全化干戈为玉帛,但太子妃一事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和平相安没任何指望了。 呜呼,天下又要生变了,人算不如天算,树欲静而风不止,战争之事有时谁都料不准。 一通吩咐下来,范老夫子沉沉地叹了口气,天下又要陷入兵荒马乱、生灵涂炭当中了。 这厢,杨云听得范老夫子这一通周密详尽的吩咐,一颗焦虑浮躁的心顿时也深深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说实在的。 以前在这位老夫子面前处事,虽是敬重他、佩服他…… 但常听他反对兵戈相逢,一言国事他极力主张宋金两国和平相安,非常厌恶兵戈相向,哪怕是大宋委屈求全也好,能与金人和平相处就一定要和平相处,千万不要与金人发生军事冲突。 是十足的主和派……!!!!! 对于这位范老夫子…… 杨云有时觉得,这位老夫子到底是文官出身,内心到底是多了些条条框框,礼义仁智信,过于谨慎多虑了些,缺乏武将的那一股豪迈与想干就干、开疆拓土的直爽与英气,和敢于面对杀伐屠戮的勇气……。 前世读历史书的时候,记得书上说宋朝是软弱之国,动不动就与其他国签订和平条约,送岁币什么的,以谋求和平相安。 与汉唐相比,宋朝缺乏开边拓疆、扬鞭策马、王化夷狄之雄风。 明显的,对于战争,宋王朝缺乏杀伐屠戮的勇气……!!!! 现在………… 听了这一通周密祥尽的点将点兵调令…… 杨云这才意识到:历史压根儿就不能用一两个词可以概括得了,战争很多时候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真的绝非是儿戏和戏说。 说打就打的,注定只能是小说、电影、电视剧里的杜撰。 真实的打仗也真的绝非像我们在电视剧、电影里看到的那样: 战事爆发,像张飞、李逵那样的猛将只需带一群士兵勇猛无畏,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就可以了。 或者动员一句煽情的狭路相逢勇者胜,剩下的交给士兵拼死相杀就可以了,这完全是瞎扯。 也绝非是书生意气用事,以笔为刀,炮制几篇爱国正义的文章,然后给将士、士兵猛洗脑、打鸡血,然后所谓的士气一上来,就能打胜仗……。 亲临真实的战争,光点将调兵都是一项高难度、高智力、统揽全局、兼顾八方的活。 就是现代社会一个经验丰富的ceo,都不一定能胜任这种根据战事情况随时总揽全局进行周密准确无误的人力物资调配……。 而这恰恰又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一个关键!!!! 想打赢仗真的不容易!!! ………………………………………………………………………… 这一通将令下来,各人接了命令陆续而退,各遵其位,各守其责,不再一窝蜂似的聚在一起了。 在闵教队的严加督促和呵斥下,慌乱的民壮也渐渐变得有序起来。 没有经过训练的民壮守城、射箭不行,但是做后勤,搬运物资、照顾伤员倒是无可大碍。 看到墙角的箭不多了,虽然刚才箭雨密布,双方其实都已经死了不少人,但是一旦确定这是金军在侵宋,金人若志在必得这阳谷县城,那这一场箭雨也只是战事的一个开端罢了。 更残忍、血腥的,恐怕还在后面……。 论射箭斩杀敌人,论守土护城,论与民壮们实打实地撸起袖子拼着一身体力搬运物资、照看伤员,这些恐怕自己没有一项能比得过这些士兵、捕头和民壮的。 ……………………………………………………………… 思考,总结,杨云理了理思绪,紧紧地皱着眉头,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墙角渐渐变少的箭,战况堪忧。 自己力斗不行,那就只能在智力上碾压敌人了。 对,出智力,用什么计谋,能让这场战事稳操胜券呢? 嘿,有了……。 …… 这渐渐变少的箭,日益增多的伤员,战况堪忧。 仗已经开打了,流血、伤亡已经不可避免了,这个时候还有双方能够和平相安的幻想,还有一丝儿怜悯之心,还存半点儿妇人之仁,这些都是绝对不可取的。 战争一旦打响,攻伐杀戮,真的毫无道理可言,你不杀我,我便杀你,双方终有一方要死要输,这是输赢的游戏,更是生死的游戏……。 虽说自己可没有那种安邦定国、征伐九州、定鼎天下的雄心霸志情怀,可也不等于说对生死就能能够超脱于物外。 讨厌杀戮,但战事一旦爆发,不得不行杀戮之事,不能存妇人之仁,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对比一下敌我双方形势,自己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对于这种冷兵器浴血拼杀,只有以前在电视剧上看过,但跟这种现实情景中的真实打仗差别真的是太大了。 现代战争,一场大战要想稳操胜券,除了拼人力,还可以拼武器,什么航空母舰、洲际导弹、生化武器之类的,任意使用一种,都比人要厉害的多。 可是这是在古代,哪有这些玩意? 哎……。 喔,对了,这个时代只有《孙子兵法》、《太公兵法》这样纯讲战争理论和谋略的书,《三国演义》、《水浒传》这样脍炙人口,既能当小说又能当兵书战例的书还没出世。 再加上这个年代读书的人可不像后世一个砖头就能砸到n个本科生、数个博士生那样……。 这个时代能识字的人其实很稀少,至于有钻研过兵书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即使这些凤毛菱角能言兵者大多也都是之乎者也,根本提不出切合实际的有用建议。 在这个小县城里,压根是没有什么人能对战事提出些什么建议的。 提建议要客观实际,有可操作性。 比蛮力不行,比智慧,一个好点子能敌雄师百万…… 要说实际可操作性的好点子,也就只有《三国演义》、《水浒传》上一些斗智斗巧的战例可以借鉴了。 ………… 第37章 危城时刻 管不了那么多了……。 想到《三国演义》、《水浒传》上的一些经典战例,杨云心下一狠,也顾不得推敲细节了。 他拱手抱拳道:“ 大人,昔日三国时,周公瑾火烧赤壁大败曹军雄师百万,陆伯言大火破刘玄德连营百里,古人打仗善用水火,血肉之躯难抗水火无情,金人再凶猛也凶猛不过大火!!! 我们何不效仿古人,令弓箭手箭上点火,火箭猛射,只要是血肉之躯,金人再猛怕是也猛不过大火!” 这个时代,妇孺皆知的《三国演义》还没出世,加之读书人又不多,人们对草船借箭、赤壁之战、火烧连营这样的经典战役知道的很少。 就是范老夫子这样的饱学之士闻言后,也不禁耸然动容道:“ 贤侄足智多谋,借古用今,活学活用,端的是好计!!! 只是火箭猛攻,我们开了端,怕是金人也不蠢,反过来也会用火箭射杀我们! 我城楼之上如若是起了大火,这城楼之上用来防敌的油锅,草人,木屑一旦被燃着,怕是城楼上将更加骚乱,死伤将更加不可估计!” 满以为自己虽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比蛮力比不过民夫,比射箭御敌,比不过这些守城士兵…… 但……,自己也有自己的优势,自己喝过墨水,想点子,出谋划策,比智力总可以吧。 先不说自己秀才的身份,没穿越的时候看过不下于一百本打仗的网络小说,书上写的奇计奇策、军机谋划,活灵活现的。 这么多鬼点子中随便用一个,不说轻而易举地干掉对方,怎么着也够敌人不好受的。 穿越之后为了不让窈娘看出自己是个借死还魂的冒牌秀才,平日里没少读之乎者也、四书五经。 来这县衙上班后,没少下功夫研究六韬、孙子兵法、三十六计……。 只要开动脑筋,怎么着自己虽不是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但在这个区区小几百人的军中做个张良、孔明、刘伯温式的人物,恐怕是绰绰有余吧。 反正,现在的网络小说套路都是这么写的。 一个现代人穿越到了古代,毕竟知道的东西多,就是不学无术,随便出个点子,吊儿郎当就能比张良、诸葛亮、刘伯温还牛,然后准能开始自己开挂的人生。。。 何况自己还真不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网络小说害人不浅啊!!! 听了眼前这位老夫子一番务实的大白话,杨云心悦诚服地意识到受小说、影视的毒害,对于真实的打仗自己真的是太异想天开,太幼稚了。 太脱离实际客观情况了。 艺术加工的小说影视中打仗跟真实的打仗有着天壤之别。 没有实际战场的经历,就大言不惭地出自认为所谓的好点子,其实真的经不起推敲,在实际当中根本就行不通。 纸上谈兵,纸上谈兵,肚子里比别人多点墨水,脑子能在短时间内能急中生智出一些好点子,像许多网络小说的套路里一样,就一定能在战事中成为张良、诸葛亮、刘伯温一样千年一出的超级牛人。 随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凭一人之智,用奇计谋略,就能将千军万马败的摸不着北。 现在看来这种事儿在真实的战争环境中发生的概率真的是比买彩票中大奖五百万都稀少。 真实的战争其实绝对是一项团队协作的群体性系统性工程。 守正出奇,兵贵神速,智取胜力战,这些的确是行军打仗中的一些非常重要的要则。 但真实的打仗也绝非像小说里描绘的那样,更不是网络游戏里、小说和电影电视剧里那样…… 随便弄出个绝世高人,想个什么计谋奇策,顷刻间,就能轻而易举、势如破竹、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几十万乃至百万雄师轻飘飘的打得落花流水、土崩瓦解。 这种打仗就像玩游戏、冒出个绝世高人逞英雄、以一人之力改变日月乾坤的事儿注定只能是在小说、电影、电视剧、网络游戏里的有,或者是后世写诗写史的人的文章里有。 真正客观现实的世界中,其实人与人的智商都差不多。 打仗这事儿,你聪明,敌方也不傻。 你以为你放一把火就能将敌人烧个精光,你放火,对方也会放火。 点了一把火,就能将敌方大营烧个百里,除非对方的士兵指挥官都是白吃干饭自带白痴病的,否则哪能那么容易。 你火把点了几把,马上人家就能给你弄灭。 “羽扇纶巾,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 幻想着自己是穿越而来,只要也像前世看过的许多穿越小说的穿越主角一样!!! 仗着自己对历史的了解,脑子比古代人好使一些,只要随便出个什么点子计谋什么的,就足以变成诸葛亮一样神机妙算的人物,用智斗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杨云对自己脑子里怎么有这种想法,突然感觉自己真的是太特么可耻,太小孩子心性、太天真、太特么傻缺白痴幼稚了。 这是在真实的战争中,绝不是在童话中,更不是在虚拟的网络小说世界中,这可是真正穿越到了真打真杀的社会现实中!!!!!! “大人,小心……!” 一声“心”字还没出口,只听“哎呦”一声,杨云被这哎呦声拉回现实,就这短短的恍惚两三秒钟,数支利箭又呼啸着朝这边射来。 站在范老夫子旁边的一位小卒运气实在不好,先是一只胳膊被射中,疼痛难忍。 他忍不住用另一支手赶紧护住伤口,哪知另一支胳膊立马又连中了两箭,就这眨眼之功夫,双臂连中三箭,剧烈的疼痛迫使他忍不住发出声来……。 这位小卒是范老夫子的贴身侍卫,本就爱民如子的范老夫子见此情景怒火中烧。 焉有不怒之理? 自从调来这阳谷县城,可以说这位小卒一直是自己最贴心的侍卫,一直以来恪尽职守、忠心耿耿。 昔日剿灭流匪,这位小卒还替流匪挡过自己一刀。 微服私访时,有蛮横山民刁难闹事,被蛮横不讲道理的山民流氓团伙团团围住…… 有生命危险,这位小卒见状,挥起一棍将刁民头子打翻在地,这才震慑住刁民团伙,自己也因此才没有被刁民群起而攻之,这才免于生命危险。 眼见这位贴身侍卫外加救命恩人眨眼之间连中三箭,伤情严重,这位性烈如火又重情又重义的老大人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一腔暴怒。 他愤愤地跨出一步,咬牙切齿地道:“ 罢了,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读书之人本应行孔孟之道,人伦纲常,道德仁义,诗礼教化天下是我本意,我不欲做屠人的屠夫,人却欲置我于死地,非老夫不仁不义,实乃形势所逼要大开杀戒!!! 罢了罢了,弓箭手,即刻给我进行狠狠地反击!!!” 老夫子一怒点兵!!!!!! 满城弓箭手即刻进行反击,霎时间又是箭雨满天,箭如飞蝗!!! 杨云蓦然发觉:这位文绉绉的文官指挥起战事来,竟然也不弱于能统率千军万马的一品上将,端地好生让人佩服。 看来,能不能指挥战事,不在于官职是文职还是武职,而是在于本身有没有这个能力和实力。 谁说北宋缺武将,南宋缺文臣? …… 然而,“噗嗤”,一支利箭穿透甲衣,扎进胸膛,瞬间,胸膛周围血色殷红。 这一箭离心口只差一寸,伤势甚重,一个咧撅差点摔倒在地。 杨云心下大惊,他眼疾手快地赶紧扶住这位受伤的人,心口突突乱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该死的金人…… 他恨恨地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大叫道:“不好了,范大人中箭了……。” 比编好的电视剧情还要曲折意外,这一刻来的真是太令人猝不及防了,前一秒还在慷慨激昂点兵,下一秒说中箭就中箭。 这可不是在演电视拍戏,最高司令长官中箭,就这短短的几秒钟,生死须臾……。 该死的金人可恨到了极点,老天真是一点儿也不长眼。 最不希望发生什么,却偏偏要发生什么。 紧急关头,就是再笨,杨云也知道,战阵之上,一军主帅生死对军队的士气意味着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这位关乎人心所向的老夫子,大声叫道:“大人,大人……”。 可是无论怎么呼喊,这位原本铁骨硬气铮铮的老夫子一个咧撅后,闷哼一声,嘴角沁出几点血迹,一头栽倒在杨云胸怀,竟再无半点回声。 杨云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内掉出来,“大人,大人……”,喊了数声,无一声回应。 四下里众人也立马反应了过来,大人中箭了,大人中箭了……。 最高司令长官中箭,群龙无首,杨云明显地感觉到四下里即刻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尤其是四下里一些小卒顿时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即刻变得焦躁不安,没有安全感,慌乱无头绪起来,刚才还山崩海啸般的斗志,瞬间就变成了恐惧弥漫。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只是个文书小师爷而已…… 大敌当前,得有人出来主事……, 杨云恨意难平地道:“各位稍安勿躁,弓箭手不要慌乱,给我进行狠狠地反击……!!!!!” 他又指着一位四十多岁的老书生道:“刘刀笔,你的身形最像范大人,你即刻换上范大人的官服,坐镇中央,以免越来越多的将士百姓们知道大人中箭,到时一传十十传百,以免引起人心慌乱,城中百姓乱逃……。” 这位老书生虽知礼仪尊卑,一县之长的官服可不能乱穿,但也知事关重大,大局重要,犹豫了一下,识大局地答应了。 ………… 俨然,在不知不觉中,杨云成了代理县长。 在杨云的指挥下,两个小卒将范老夫子小心翼翼地搀扶到后堂休息了。 是祸躲不过,是福跑不了!!! 看来该来的终究要来,有些事根本不以人的情感和意志为转移。 杨云沉沉地感慨了一声,虽然自己是穿越而来,知道靖康之乱,知道后来的结局,但是知道这些又如何呢? 知道大局,知道大部分人的命运,知道天下将来的走势,但是依然不知道自己身边亲近人的命运,更不知道未来自己的命运,这个穿越啊……???!!! 杨云暗暗地叹了一声,这种感觉就像前世创业的时候,你明明知道某一行业是历史发展的趋势,未来发展的潮流,你站在潮流之巅,你知道大方向正确…… 但是你依然不能保证你扎进某一行业,就一定能感知到你自己的未来。 人有时候真的很渺小,人的祸福旦夕,人生的命运看似可测,其实一点都不可测。 如果说小武的去世,令自己深感战场无情,刀剑不长眼,自己如若不替好兄弟报仇,不还这个世界一个朗朗乾坤,自己恐怕真的会心不安愧疚一辈子。 但范老夫子须臾间中箭,这位铁骨铮铮、满身浩然正气的一县之长中箭,迫使杨云不得不思考…… 这个天下,老天爷不会因为你有一身浩然正气,就会所谓的真有好人有好报,吉人有天佑,战争真他妈凶险莫测,人生存不易啊! 既然生存不易,活着就不要浪费上天赐予你的禀赋。 哎,阵仗如此之大了,想必满城百姓也都知晓了,也不知道此刻窈娘怎么样了? ……………………………………………………………………………………………… “滚开!!!如今范大人中箭昏迷,这一县之内,就本官官职最大了,叫你开城门,你就开城门!狗日的金人,老子要手刃这帮杀人不眨眼的畜生!” 暴喝连连,一位猛张飞黑李逵般的人物焦躁到了极点,大大咧咧地叫骂道。 这人除了阚县尉,别无二人。 杨云望了一眼这位大胡子县尉,心里五味杂陈……。 他口干舌燥地张了张口道:“阚大哥……”, 然而,话音刚出口,他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嗓子竟然哑到如此地步了……。 第38章 杨云初掌兵(一) …… “如果真要出城近身杀敌,主意已定,我倒也不好再反对什么! 只是你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如今一城之中,只有你是主心骨了,满盘战事的指挥也全靠你了! 阚大哥,你可不能有一丁点儿闪失,你千万要当心,当心,再当心……。” “哎,杨老弟,婆婆妈妈什么,我说你们读书人做什么事就爱瞻前顾后、思虑重重,前怕狼,后怕虎……。 这帮狗日的金毛贼子欺人太甚,横竖都是一个死,与其紧守城门防御作战,不如主动杀敌,老子要亲手手刃这帮狗日的。” 一语未罢,他又肃然拱手抱拳向着茫茫苍穹道:“小武,范大人,我阚文治为你们报仇去了……。不手刃这些金毛贼子,老子提头见你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云也只好欲言又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各人有各人的考虑方面,全城指挥统筹协调重要。 不过这样防御的战术终究也不是个办法,许多事情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夜色冥冥中,城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 二十多位黑衣军士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悄悄出动,二十多位军士尽出,城门迅速关闭。 这些人,人人牵有战马,个个背上背着箭袋,一出城门,在夜色的掩护下,“嗖嗖嗖”,拔箭便射。 猛烈的射击后,这些人便趁着敌人慌乱之际,迅速进行突袭。 杀,杀,杀……!!! 杨云站在城楼上,远远便已瞧见,火光绰绰,近身肉搏,这二十多人把火把点燃了起来,近处驰骋纵横,来回穿梭,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手起刀落,遇人便砍,遇马便刺,刀砍枪刺。 汉人虽不比金人人高马大,但近身肉搏起来,竟然也如此凶猛。 近身肉搏,原来咱们的汉人也如此英勇无比,杨云松了一口气。 先前还担心近身肉搏,金人风雪草原中长大,以肉为食以奶为水,常年马背上奔波,天然环境使然,个个身形彪悍、个大体壮,力气天然大些。 近身肉搏,汉人个小体瘦,压根就不占半点儿优势,看到汉人穿梭其中英勇无比,将金人杀得措手不及,杨云这才心下稍定。 心下放宽,他环扫城下形势,这才看出,火把亮处,整个队伍由于奋不顾身杀敌,狂砍狠刺,看似队形都被冲散了、杂乱无章……。 细细瞅之,实则错中有序,乱糟糟的队伍竟然灵动无比,配合十分默契。 以这位猛张飞般的阚县尉手中火把为信号,这些人忽东忽西,避实就虚,来回穿梭,长长的队伍虽被金人紧紧包围,但金人就是近身不得,一近身便身首异处,要不就是人仰马翻。 整个队伍如一条灵动无比的长龙,灵动无比、七行八绕,专挑敌人要害之处下手,金人被杀得措手不及。 哈,杨云豁然间明白,这不就是上次在兵书中看到的长蛇一字阵吗?! 这种阵法自己在闲来无事时,翻开范老夫子赠与自己——宋人官方编着的兵法武经书中看到过,是以,多多少少了解些。 来到这个世界才知道,这时的宋朝,其实在平时的军事训练上,已经有了政府官方编撰的军事教科书,专供武职人员军士将校们学习。 州以上的驻军区里,还有专门的授课教师讲授,跟后世现代的指导员有点相似。 教科书里会介绍军种军营编制,军士职责,军士晋升考核要求,军中各种武器以及打仗时的战法战阵都有一一详细介绍。 受后世历史知识和小说以及影视剧影响,原以为排兵布阵,在古代只有像姜子牙诸葛亮李靖刘伯温那样的高人大才才会,能对六韬、孙子兵法、奇门八卦等这样的兵书了熟于胸的,便是非常了得的将才了。 其实非也,后世的影视有点太小瞧古代职业军人的军事理论和文化水平了,以及过于渲染夸大拉高某些人的能力了。 古代冷兵器打仗,军队相关部门里也有军校军院,军院里都会教排兵布阵,正规科班将校级别以上的军官,基本上都对排兵布阵多多少少会一些。 这也是他们带兵打仗人人要会的一门基础基本功。 只是各人的悟性不同,对排兵布阵的实际运用水平也就不同。 这就跟后世人人人都识字,可并不是人人都能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锦绣文章是一样的道理。 有这一字长蛇阵给力,杨云心下大慰,想不到这位猛张飞的大老粗不识什么字,没啥文化水平,竟然也懂一些排兵布阵呢。 如此以来,杨云倒腾地升起一阵信心,金人虽多,但如若不懂破解这阵法,岂不闻一群蜂子蚊子能咬死一头狮子,最后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 信心大增,心灵豁然开朗,杨云灵机一动,高声道:“所有弓箭手听命,趁敌人慌乱之际,所有弓箭手择机射杀身披狼毛大氅的金人首领……” 擒贼先擒王,择机射杀了金人首领,敢死队再横冲直杀,不相信这群人到时不作鸟兽散。自己在城楼上能做的恐怕也只能是这些了,命令弓箭手射杀金人首领,以辅助阚大哥快速取胜。 …… “嗖……” 一支利箭嗖的一声径直射向正在挥刀指挥督战的金琦儿。 眼见利箭瞬间就要刺中她肩膀。 这位草原上成长起来的姑娘能指挥这三百多人的队伍,果真不是吃素的,还真有两下子。 只见她拍马一闪,这一箭迅即落空却射向了旁边一位金人小卒。 一击不中,又有利箭接二连三而来。 在杨云的指挥下,现在,所有的弓箭手都将目标瞄准金琦儿……。 就如双拳难敌四手一样,金琦儿躲闪腾挪、躲避箭法的功夫虽高,但架不住所有的利箭都射向她。 “噗嗤……” 所有的利箭都射向她,接连五箭都被她一一躲过,但第六、第七箭还是射中了她,血肉之躯终究难敌精钢利箭,顿时,她一头栽倒于马上。 终于射倒了金人首领,城楼上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与此同时,金人首领被助战的弓箭手射倒,金人首领倒下了,金人首领倒下了,近身肉搏的敢死队们受此鼓舞,士气也迅速大增。 一条本已有些行累、士气逐渐低沉的“长莽巨蛇”瞬间又满血复活、恢复了元气。 “长莽”七行八伏,队伍按阵法杀伐攻坚,金人没了首领,惊慌焦躁,须臾间不少金人被“长蛇阵”杀得七零八散、丢盔弃甲,死伤一片。 杀,杀,杀,乘胜追击,一鼓作气,趁士气高昂之时,不斩杀完这批金人,不足以化解心头冲天之恨。 “兄弟们,杀,杀,杀,杀光这批金人,为国报仇,为亲人们报仇……” 手中火把堪堪而动,火把正是长蛇之眼,阚县尉杀得兴起,城楼上弓箭手又射杀了这些贼人首领,焉有不乘胜一鼓作气、一网打尽的道理? 这位大胡子县尉三声“杀,杀,杀”,声若奔雷……。 这一句大吼,竟然将骑在马上的两个金人小卒吓得直接从马上摔倒,敢死队众队员见此情景,士气更加大增。 近身肉搏,士气高昂者胜,在暴涨的士气带动下,宋军士以一当十,“长蛇阵”婉若游龙,霎然间,又有二十多名金人士兵像割韭菜一样倒下。 第39章 杨云初掌兵(二) “快,快,大伙儿快射掉宋人头目手中的火把……” 群龙无首后,眼见金人被这一波长蛇阵杀得丢盔弃甲,顷刻之间即将土崩瓦解。 却在此时,忽听金军阵营中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卒高声叱道。 这人虽然面容稚嫩,却是满脸刚毅,只是,这人竟然是一位颇有几分神清俊朗的汉人。 慌乱的金军阵营,乱糟糟一片,哪里会有人听这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的。 没有人听他指挥,这位小伙子也是真的急了,只见他眉头一拧,勒马从旁边的一位金人骑士手上不由分说地抢过大弓……。 搭起一箭,“嗖”地一声,箭羽飞出,直朝阚县尉眉心而去…… 一箭射出,紧接着,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即射出第二箭,这一箭箭心径直锁定阚县尉手中挥舞摇曳的火把……。 一弓双发,既射人又射火把。 “嗖……” “当……” 当地一声。 虽是突然施袭,但阚县尉到底是久经过沙场上的老兵,战阵上躲闪箭法的身手却是极高。 只见他勒马两腿使劲一夹,一手挥舞朴刀,一手高举火把,完全凭两腿之力,竟能将马儿控制得服服帖帖,马儿一斜,人随马走……。 原本直往他眉心而去的这一箭瞬间射了个空。 飞箭扑空,“当”,瞅准时机,一刹那之间,眼疾手快,阚县尉又将手中大刀向着飞箭奋力一砍,只听一声金戈交击之声,空中飞箭即刻被砍为两断。 刀断空中飞箭,这是要何等的速度,好身手,端地威猛!!! 可是一箭被砍为两段,然而下一箭却又接踵而来。 防不胜防,这一箭径直朝阚县尉拿火把的右手射来,仿佛隔着数米就能听到飞箭破空的吱吱之声,真是威猛霸道之极,这一箭射中手臂,恐怕整条胳膊都要废了。 两箭接踵而来,相隔时间极短,砍断先前一箭,耳听又一箭破空之声,阚县尉丝毫不敢大意,奈何身手再快,也快不过眨眼即到的飞箭,腾挪转闪终究是慢了半拍,只听“嗖”的一声,阚县尉只觉整个手臂热辣辣的、其麻无比。 不好,箭上有麻药…… 猝然间,他使劲一扬手,可是整个胳膊却再也不听任何使唤了,只听“当”地一声,手中摇曳的火把由于手臂失去知觉与力量,立马掉落在地……。 火把是“长蛇之眼”,队伍何时行进、何时停止,在何处杀伐、何处突破,全以火把为信号。 没了火把,队伍顿时像人失去了眼睛一样,任凭阚县尉再怎么呵斥督阵,队伍再也没有之前“长蛇巨蟒”前进如风、攻杀如龙般的霸气雄风了。 如此以来,金人人数本就数倍于敢死队,其实战斗力压根就不差,只是被这一批汉人敢死队使的“长蛇阵”搅得没了方向、乱了阵脚,这才战斗力低下。 如今“长蛇之眼”被灭,宋人敢死队战斗力迅速下降,没有了结阵,宋人队伍很快就破绽百出,不及片刻功夫间,金人又渐渐占上上风来。 环眼四顾,须臾间,宋人便战死了七八人,整个队伍彻底被一溜一溜的分割包围。 按照这种情形,怕是要不了多长功夫,整个队伍极有可能要全军覆没。 此一时彼一时,战场形势真是随时千变万化。 常言道六月的天就如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与善变的六月天气相比,这瞬息万变的战场状况又何尝不是如此。 前一秒还是己方占尽上风,下一秒却是对方反败为胜,胜衰兴败说变就变。 如果近战的敢死队全部战死,城楼上这批守城的民壮怕是更加胆气全无、军心尽丧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恐怕这满城就要皆输了。 还有这可是在古代。 天子儿媳、帝室贵胄,那位倒在血泊中所谓的“太子妃”即使已经香消玉殒,也不能不带回来。 甭说是古代了,就是在现代,国之母仪,邦之颜面,一国未来天子之栾配,哪有让其尸寒于敌营之理? 这一仗不管是输是赢,战后都十分棘手啊……。 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命丧于这阳谷,战后这里将会遭受什么样的后果……? 拼死能夺得太子妃凤体,到时不管遭受什么样的大罪,还能拼个舍命英勇救太子妃……。 对,决不能对这样的战况听之任之下去,要为大局,战后后路多着想些。 牵一发而动全身,想到种种可怕的后果,杨云心焦如焚。 他站在城楼上,也顾不上自个文弱书生秀才儿形象,扯着嘶哑的嗓子高声大吼道:“ 阚大哥不可恋战,金人狼子野心,已起亡我大宋之心,杀我大宋太子妃便是铁证!!! 阚大哥,带上太子妃凤体,速速撤退回城!!! 咱们铁证在手,从长计议,将以仁义之师,兴全国之兵讨伐之!” 不在于一时输赢,从长计议。 声音嘶哑,但却是铿锵有力!!! 回荡在这漆黑的夜幕战场中,犹如打了一针清醒剂!!! 经杨云这么一提醒,这位大胡子县尉也迅速醒悟过来。 只见他强忍着一只麻木的手臂,两腿一夹,跃马而出,风驰电掣般驰骋至数十米,双腿夹马,身子下悬于马,一手倒伸,犹如猴子捞月般欲将地上的梁师雪顺势捞起。 然而你,眼见梁师雪被这位大胡子县尉瞬间就要就地捞起,却在此时,只听一声娇斥……。 紧接着,只见斜向里一支长矛宛如出水蛟龙带着破空之声不依不饶,径直向阚县尉后心扎去。 阚县尉不敢大意,但地上的梁师雪也不能不救,只见他神情愤慨,孤注一掷,倒手用力一勾,将梁师雪顺势揽起。 然后手臂愤力一夹,像一位四十岁大叔抱六七岁娃娃一样,将纤细的梁师雪抱在胸前。此举有失大礼,但生死攸关劲头,哪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瞬间抱起,然后拍马一闪。 后面,长矛差半寸就要扎入后心。 一刺不中,紧接着又出第二枪。 阚县尉也不恋战,拍马便朝城门飞奔而出。 刺矛之人也不甘示弱,一手勒马,一手提枪,在后穷追不舍。 跃马而起的劲风将这位追击人身上的大髦吹起招展于空,端地好生英姿飒爽。 杨云心神一愣,天呐,这不是自己刚才叫众士兵射杀的金人头目吗?! 这位胡人姑娘明明已经中箭昏迷于马上了,怎么又突然醒过来了? 天哪,老天爷在开什么玩笑,这人真不该在此刻醒过来! 说不上对这位姑娘有多憎恨,要不是她是这一批犯宋金人士兵的首领,杨云倒颇欣赏这位英姿飒爽的俏娘子来。 这人要模样有模样,不光长的俊美娇俏,骑马、射箭、指挥、督战所展现出来的独有的风采,想必古时代父从军的花木兰,大概就是如此。 第40章 杨云初掌兵(三) 世上俗人俗事颇多,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犹如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突来一片绿洲,总能让人投去异样的目光。 坦白讲,与现代社会整天坐办公室只知道涂口红敷面膜用sk,除了倒腾下脸段丰下胸其它啥也不会干的空花瓶女孩子相比,这位“花木兰”给人的印像实在是令人敬佩之极。 真有点像毛主席诗词里写的那样,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 这种类型的女孩气质,现代和平年代千篇一律整天只知涂口红敷面膜坐在办公室里打游戏刷抖音自拍晒朋友圈嘟嘴装娇扮可爱的女孩根本无法相比……。 整个人真的都是英气逼人、英姿飒爽,放在现代社会,也许只有多年身在军营日日自律的女孩才有这样的气质。 与窈娘温婉可人乖巧凡事顺从相比,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另一种类型的女孩,有着非同常人的、鲜明的、突出的个性。 要不是这人是敌方首领,杨云倒真的对这位“花木兰”惺惺相惜、欢喜得很,真的很想和这样的女孩子交个朋友,干嘛还要跟对方过不去。 但敌我双方交战,这人是敌方首领,绝不能有半点妇人之仁。 “弓箭手,给我狠狠射击金人头目,掩护阚大人迅速进城……。” 看着长矛刺心、穷追不舍的画面,杨云心情紧张、焦急,他扯着嘶哑的嗓子,也顾不得自己文弱书生形象,高吼着道。 一语完毕,他又扯着嘶哑的嗓子,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指战官,继续道:“ 守门卫听我命令,尔等随时见机行事,待阚大人一靠近城门,迅速放开吊门快速开城,待大人入城后,即刻紧闭城门,严防金人冲城,凡有迟疑者,督战官当场斩之!” 将令一下,顿时,弓箭手数支箭羽又飞奔而出,守门卫卯着劲严阵以待……。 “踏……踏……踏……” 循着疾驰的马蹄声和飞速而去的飞箭放眼城楼之下。 只见城门下不远处飞马疾驰,一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怀抱着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纵马飞奔。 紧跟这位络腮胡子大汉后面,则是一位英姿飒爽、神清气爽的少年郎穷追不舍。 只是这少年郎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竟然是凶巴巴却又不失娇俏的女儿声。 弓箭手齐出飞箭,漫天飞箭看似凶悍无比,然而这一会却总是射不中人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原来阚县尉纵马虽是急速,但后面紧追不舍的金琦儿马速也丝毫不慢。两人正一前一后,相距也就两尺之遥。 杨云发的命令是掩护阚大人,射杀金人头目,但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又一前一后,稍不留神就会误射。 开宇宙玩笑,县尉怀中的美人是谁,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妃在本县遭受大难,本县已是摊上大祸,战后圣上裁决,不知全县百姓要受何种惩罚。 如若不知死活,箭不长眼再误射了太子妃,这种大罪不光要祸及己人,斩龙伤凤,那是要株连九族,祸延子孙后代的,这个株连九族的大罪谁能担负得起。 所以不用任何人去点明,弓箭手个个都心知肚明似的,发箭是小心又小心……。 这或许也是古人和现代人一个重要区别。 万物各有其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礼义廉耻、高尊低贱,古人到底是生来上尊下卑敬天畏地的观念天然在脑子里就浓重些。 而现代人天赋人权、人人平等早已深入人心,不因谁的职位高、出身富贵,便会没来由的认为这人是天生的贵种,下位之人要拼死护得高位之人的周全。 对出身高贵之人天然的就有一种敬畏愚忠之心。 射杀有所顾忌,如此以来,箭雨虽猛,却总是在虚张声势了,发出的箭总是差那么一丢丢,射不中人。 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弓箭手消极怠工,有意不作为,再加上阚县蔚五大三粗的身材怀里抱着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后面俊俏的少年郎穷追不舍,观感骤变。 倒不像县尉舍命英勇救美,倒有点像山寨土匪强抢良女作压寨夫人,瘦弱的俊俏少年郎却不畏生死,英雄救美了……。 不能有丝毫大意。 “踏……,踏……,踏……”,夹杂着呼呼的风啸声,快马如飞,说时迟,霎时快,眨眼之间,两马便已飞奔至城门之下。 情况稍有不慎,就可能这位阚大人就会被后面紧追不舍的少年郎一枪刺于马下,功亏一篑。 杨云站在城楼上,将一切尽收眼底,只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 他扯着已经完全沙哑的嗓子高声急促地道:“守门卫,快,快放下吊门……!” 吊门二字刚一出口,杨云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臂膀外侧最厚实肌肉处没来由的一阵剧痛。 该死,他心里愤愤地嘀咕道,平时缺乏锻炼,关键时刻身子就掉链子了,哎,真没用。 “杨大人,不好,你中箭了!!!” 旁边一个小卒骇然地叫道。 杨云一摸臂膀疼痛处,这才发觉,原来并非是平时缺乏锻炼关键时刻掉链子,而是,真是中箭了。 箭是什么时候中的? 还真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身体素质差关键时刻顶不住呢,他妈的,想不到居然是中箭了。 “来人,快来人,杨大人中箭了,快来人搀扶住大人……。” 旁边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卒紧张地大叫道。 到底是小卒,虽是好意,但这也太心直口快了,如此以来很容易动摇周围将士士气信心的……。 杨云不忍责备这位小卒,但又不得不火烧火燎地高声大喊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大伙儿不要慌……。” 可是话刚说到一半,他只觉得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两眼金星乱冒,整个身子也完全不听使唤,任凭再怎么使劲儿,浑身仍然不争气地忽地一偏,一个咧撅,就要掉下这数丈之高的城楼……。 这一掉……。 可恶,箭上抹了毒! 杨云浑身软绵绵的,一个咧撅,眼见就要掉下这数丈之高的城楼……。 血肉之躯非是水火不侵的钢板,城楼有数丈之高,这一掉,不摔个魂飞魄散,怕也要摔成个严重残疾。 千钧一发之际,说时迟霎时快,忽地一个小卒急切切地飞奔而来。 眼见长官顷刻之间有生命危险,这位小卒也真是拼了,只见他躬身一跃,整个人貌似完全不要命似的,身子腾空而起,两臂如张开的飞鸟双翼,双手手随臂动,迅速向下落的杨云抓去……。 这位小卒身子虽然瘦巧巧的,力道却是大得惊人,好似有千斤之力似的,两臂如翼,身子下倾,一脚倒勾住城墙脚,另一脚固定用力,上身半悬于空中,两手连抱连拉带扯……。 杨云硬是从下落的状态中被抱被拉被扯的重新回到了城楼上。 真是险之又险,又是从鬼门关上走一回。 杨云惊魂未复,身上的麻药反应未退,虽是又重新回到了城楼上,但他只觉得天晕地旋,意识恍恍惚惚,身子又不争气的一倒,立刻倒在了这位救他的小卒的肩上。 第41章 你情我浓 一股淡淡的体香沁人心脾……。 是女人独有的体香,呵,女人,这体香真的好熟悉……。 杨云下意识地斜眼一瞅,只见一双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的大大的温柔无比的双目,带痴带怨泛着眼泪正爱怜却又带着几分痴怨责怪心疼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视,杨云立刻被这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带着无比温柔的柔情美目给融化了。 “窈娘……” 只喊了一声窈娘,杨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真的是铭感五内,天呐,没想到这位勇猛的小卒竟然是自己女扮男装的小妻子! 没想到,紧急关头,又是被窈娘救回了一条小命!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这已经是窈娘第三次将自己从鬼门关带回来了。 每一次逢凶化吉、转危为安都是与窈窕娘密不可分。 常言道救人一命,就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窈娘已经救了自己三次小命了,如果能胜造浮屠的话,这是能胜造多少级? 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表达此刻的心情,夫妻,夫妻,所谓的伉俪情深也抵不过这样的生死不弃患难与共吧。 真的,想想刚才那一幕真的是让人心惊胆颤,小妞儿不要命的腾空起跳,其实不光被救的人在这一刻有生命危险,救人的人也是危险到了极点,真的是福大命大,纯粹是捡回了两条小命。 这种不要命的腾空起跳,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其实完全是拿自己的性命铤而走险做赌注,稍不小心,一头栽倒下城墙去,其后果不摔个半死,也会摔成残废。 真的难为了这个其实还是小丫头的小少妇,人心都是肉长的,有谁会不怕死呢,当生命濒临危险时,又有谁不会胆怯害怕呢。 刚才还勇猛无比,现在事过之后,枕在她的肩上,明显地能感觉到她的胸口突突乱跳,起伏不定……。 爱意泛动,杨云扯着沙哑的嗓子本想说些安慰感激的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窈娘,我……,我……” “相公……” 只喊了一声相公,赵窈娘终于抑制不住内心起伏不定的巨大情感波澜,忽地一声嚎啕大哭。 刚才还英勇无比、勇冠三军,整个一拼命三郎完全连命都不要的样子,简直就是一生死不畏的女将军、女烈士。 现在伴随着一声大哭,则变成了十足的娇羞胆怯梨花带雨的小女孩儿了。 到底是年纪颇小,又是初为人妇,涉世未深,其实分明还是个天真淳朴的小女孩儿…… 要她有那种天塌了都跟没事儿人一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那种所谓的“心不随境动”的心境完全是鬼扯。 这样一哭倒反而能挥发出她心中担惊受怕不安的情绪。 杨云爱怜地伸出手想擦去她脸段儿上的泪水,可是身上的麻药未退,一抬手,胳膊像死了般完全不听使唤,只微动了一下又耷拉到原位了,根本用不上劲。 于是也只好装着轻松地道:“窈娘乖,为夫没事儿,咳,这里人好多,别哭了,别哭了,你瞧相公是福大命大的人,死不了的,死不了的……”。 他原本是想让气氛轻松些,谁知死不了的死不了的一出口,再加上胳膊完全不听使唤的样子,气氛反而更加令人沉重伤感。 “相公,你要是有事儿,窈娘也不活了……。” 赵窈娘斩钉截铁地道,两行泪水挂在她倔强秀美的脸上欲滴未落,将她眼神和脸段上散发出的独有的韵味显衬的更加美丽与动人。 杨云痴痴地望着她脸段儿,这张脸段儿素颜原生态,与现代女孩儿用面膜、玻尿酸、化妆品保养的没有一丝瑕疵的白净精致妖娆性感的脸儿相比,尽管有些儿朴素,但他确信这是他有生以来在前世和今生在世上看到的最美丽的脸段儿……。 这一生何德何能,竟能与这样的女孩儿相遇……!!! 想想自己这个穿越,没有像前世看到的那些千篇一律的穿越小说那样,动不动穿越了,非王则侯,成天美女无数、桃花遍天、艳遇不断……。 与这种倾国倾城香艳勾魂相比,情真意切的相濡以沫、患难与共,倒也有另一种温馨、甜蜜、感动与幸福。 过了半响,他痴痴地道:“傻妞儿,胡说些什么,你还年轻,为夫即使去了,你还可以改嫁呀,犯不着犯啥事……。” 改嫁???!!! 一臣不侍二君,一仆不侍二主,一妻不侍二夫,忠贞之事可不能只是随便说说。 难不成相公对在这战火连天中生死难料,就对我的忠贞有了些疑心? 相夫教子,上妻侍夫,不能使夫君心安,便是妻之过也。 赵窈娘一心向内求,一有什么不好,总会会错意,认为是自己的妇德还修的不到家,以致于夫君对自己还不能完完全全的放心。 在错误的会意下,只见她神色一阵惶恐,肃然道:“ 相公胡言些什么呀,窈窕虽是出身于贫寒的小户人家,未曾有条件和机会读过烈女传,跟书上那些贞烈女子相比,德浅才薄……。 但女人家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的道理从小就是知道的,嫁了相公,窈娘此生,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 相公如果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窈娘就是自刎殉葬,也要到另一个世界伺候好相公的,改嫁……,窈娘怎敢去改嫁………?” 殉葬???!!! 杨云看到她对忠贞的坚定从而脸上散发出刚毅决然的神情,又因怕自己妇德修的还不够,以致于让相公对自己还有所忧心从而展现出惶恐,这种刚毅惶恐相杂的神色既让人动容,又让人心疼。 杨云歉疚地道:“ 傻妞儿,你理解错了相公的意思,殉葬,殉什么葬啊!你这么俏人可爱,又是相公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相公怎么舍得又怎么敢让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殉葬……。” 杨云边说边动情地想把窈娘揽在怀里,早已忘了自己的双臂已不听使唤,可是一伸手这才蓦然发觉双臂儿纹丝不动,有心无力,如此以来,气氛令人更加的伤感与惆怅。 ………… 女人到底是水做的,经不得这种情到深处悲花伤月之事,看到眼前的这一切,赵窈娘更加心疼,悲从心来,两行眼泪又从她俊美的脸庞扑簌扑簌地滑落。 杨云想安慰她两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发觉自己嘴真笨,心里能想到的词语句子竟尽是些伤秋悲月的,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松缓解气氛的话,能让小妮子不落泪……。 被这种旖旎奇怪的气氛所扰,一时间,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都心有灵犀般默然静无语,两双眸子两两痴望……。 也许,其实世界上最真挚的情感,都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我从你的眸子中看到:你看到最真诚的我,你从我的眸子中看到:我看到最真诚的你……。 两两相望,便已把世上最真的情刻进了对方的骨髓里……。 过了好半响,倒是窈娘先仿若从梦中醒来。 醒悟到相公的双臂受伤……。 她爱怜地道:“相公,别动,来,让窈娘给你敷些爹爹曾经用性命保护下来的上等好药……” 她边说边用随身携带的短匕小心翼翼地割开杨云中箭处的衫布,细沫如玉米面状的粉状药物敷入中箭的浮肿处,一股清凉即刻传遍全身,渐渐地渐渐地,麻痹如死了般的胳膊竟然有了知觉,他使劲儿摇动手臂,最后竟然真能动弹起来了。 这是什么药?竟然真能有妙手回春、立竿见影之效。 如果能知道这药物的配方,将之大规模配方生产,以后军队再打仗,有受伤者用上这药,这必定能救成千上万条人的性命呀! 第42章 大战将即 想到此,杨云忍不住好奇地道:“窈娘,这是什么药,竟然能有如此神效,还有你说这是爹爹曾经用性命保护下来的,这,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相公,哎,一场大病,看来相公是真的忘了许多事儿,不过,这样也好,省得相公记下来了,难过……。 相公,你还记得你醒来时,你问窈娘咱家爹爹和娘亲呢,窈娘曾粗粗说过爹爹去世的事情……。 你重病时,为治病和托媒人娶亲,家里花光了几乎所有的积蓄。其实后来还有一事,娘亲去世后,家里贫困到极点,为了生活能继续,能有银两为相公继续治病,爹爹去城里给人当打铁匠。 爹爹在当铁匠时,曾在城里看见一个道士几日没进食,快奄奄一息,爹爹见不得这道士受苦,便一狠心用刚发下的工钱给这道士买了碗肉羹吃,后来那道士终于被救活。 也不知那道士什么来头,为答谢爹爹,便将不传的三个药物配方传给了爹爹,说是让爹爹可以凭着这三个药方发些小财,省得靠给人打铁度日……。 “后来呢……?” “后来爹爹归家后,运用那道士传授的配方,做起了走街串巷推卖药的生意,起初生意好的很,爹爹还还掉了相公治病时欠下的一大笔钱财,还另外又赚了不少,眼看咱家的日子本来要好起来,可是该死的王郎中……。” 一提到王郎中,窈娘一改温顺宽人的形象,从未发脾气的她忽然咬牙切齿,恨意如潮,整个人仿佛由一头温顺的小绵羊变成了一头发怒的小狮子。 这是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她会用该死这样情绪十分激烈的词儿说人。 杨云明显地感觉她情绪的堵然变化,王郎中,王郎中,杨云努力地让自己的脑子如过电影一样尽情地思索着这位王郎中与杨家到底有何恩怨瓜葛,可是对于这位王郎中的映像就如人刚睡醒做了一梦一样,脑海里明明有这王郎中的影子,但他到底做了什么事,则什么都模模糊糊记不清了。 杨云忍不住好奇地道:“王郎中,这该死的王郎中到底对父亲怎么了?” 窈娘 抹去脸上的泪珠儿道:“相公,这个,这个你怎么也不记得了,唔,相公大病醒来后,一切都忘了,这也怪不得相公……。” 她一边像是回答夫君的问话,一边又像是自言自语,末了,继续道:“王郎中见父亲这种治跌打创伤的药很好卖,他眼红嫉妒的不得了,便向爹爹买这药方,爹爹不同意,这人怀恨在心。 他有个亲戚在县衙当官,王郎中通过这个亲戚,在县里诬告爹爹卖假药伤害老百姓,爹爹便被抓进了大牢。” 她越说越是气愤,也不顾杨云是否答话,又继续道:“都是窈娘无能,爹爹被县令李大老爷关进大狱后,窈娘无能未能救出爹爹,爹爹整整在牢里待了三个多月,受尽了无尽折磨后,才出来。” 说到动情处,她又呜呜的哭了:“爹爹为了咱家的生存,常年辛苦劳累,身子本就受了不少苦,经过牢狱之灾后,身子就更弱了。 可谁想那王郎中真的是太歹毒了,爹爹出狱后才第三天,那王郎中依然赶尽杀绝,跟着县里不知一个什么官来到咱杨家岭,说是奉了县令大人之令,来杨家岭继续捉拿爹爹,硬是污蔑爹爹,说爹爹是从牢中逃出来的,根本不是被县令大人释放出来的。 这官员捉拿爹爹是假,实则是想以此逼迫爹爹乖乖交出那药方…… 无论这两个歹人怎么逼迫,软硬兼施,爹爹始终不肯交出药方。那两人最后耐心尽失,于是直接进屋搜查硬抢,搜查了好一阵,那王郎中在咱家灶台后面的坯缝里找到了药方。 藏的如此隐蔽,居然也被他们找到了,爹爹真是急了,他趁着王郎中得意忘形的时候,不要命地从这歹人手中抢回药方,毫不客气地投到锅洞里,一把火烧的干净……。 两个歹人见爹爹烧了药方,气急败坏,又是将爹爹一阵毒打,爹爹年老体衰,经历了这么多折磨,后来就……,就……” 杨云义愤填膺的道:“我想起来了,爹爹,爹爹在这两个人的毒打下,当场归西了,但这两个歹人竟然说爹爹是久劳成疾,不幸身亡,是吗……?” “是的,相公……” “爹爹烧了药方,这药方绝迹于世了,没想到窈娘你居然还能知道……” “啊呀,相公,这个么,爹爹出狱之后,就料想这王郎中和他那个县衙里的亲戚仍不会放过他,于是一面将药方藏于灶台的坯缝中,一面又让窈娘心里默默地记住这些药方的配方……,所以啊虽然烧了,但是窈娘心里还记得……” “好,这么好的药方,终究不应该绝迹于世,窈娘,你能记住就好,为夫相信,这药方,将来一定会有用的着地方放……。 可恶,天道循环,因果昭昭,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该死的王郎中和他那亲戚官,在流匪袭城中,被流匪乱刀砍死,也是活该。 哼,如果当初他们没被流匪杀害,为夫如今和现任县爷这么好,定要借助现任县爷的力量好好灭了这俩歹人,为民除害,为爹爹报仇……” “窈娘,为夫命苦,今生你跟着为夫,受尽了这么多苦,相公真是……,真是太对不住你了,今后相公一定……” 杨云边说,边动情地一把揽住窈娘,胸中掠过逝去的被人冤枉的老人,生活是多么的不易,现在唯有的就是今后一定要好好善待活着的人……。 然而,便在这时,只听一声巨大的“哐叽”声,周遭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整个世界仿佛彻底崩塌了一般……。 第43章 县尉凶猛 “阚大人……,阚大人……,阚大人……”,无数士兵突然像中了邪般都焦灼灼的齐声呼喊起这位县尉大人来,现场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惧氛围中。 气氛睹然生变,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难以预料之事? 被这突如其来的现场气氛所扰,杨云放开窈娘,他牵着她的手,两个人走到城楼的沿角处,放眼下望。 只见城楼下的城门处,距离城门半箭之遥,这位大胡子县尉紧护着怀中的梁师雪,正舍命的拍马拼命向城门这边而冲。 随着他拍马,身子前倾,众人无不骇然地看到,这位勇猛地大胡子县尉虽然拍马利索,依旧生龙活虎,然而背后却实打实地扎着三箭。 随着身子前倾浮动,背上的箭也是紧随其动。 杨云豁然间明白,不好,这位阚大人也中箭了,而且是身中三箭。 至此,这一城之中,县爷大人中箭,县尉大人也中箭了……。 原来这位阚大人掳得了梁师雪后,知大局为重,也并不再恋战,调转马头急速回奔城中,在城楼上众多弓箭手的掩护下,分秒之间,也即刻马快如飞地来快奔到了城门下护城河。 只消眨眼功夫就能跃过护城河,然后守门卫放下吊门,就能抢进城门,进入城中。 奈何这些金人也不是吃素的,紧追其后的金琦儿见此怎肯甘心,眼见这位大胡子县蔚眨眼之间就可能带着太子妃的玉体奔回到城楼之内,到时候就是有能把白说成黑的一流辩士口才也难把这一事情说清楚了, 这位太子妃虽然已经香消玉殒,事不可挽,但留在自己这边,到时两国交涉上,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好处的。 想到此,金琦儿提缰勒马,不敢有丝毫怠慢, 但见她两腿愤力一夹,身下坐骑负痛长嘶一声,人马合一奋身而出,端地真如那离弦的飞箭,又如矫捷的脱兔飞燕,紧追着阚县尉穷追不停。 与此同时她手上一支长枪也是紧随其后,左挑右刺,枪枪欲刺中阚县蔚要害,誓要把这位大胡子县尉刺倒于马下。 这阚县尉却哪肯让她得逞,以快制快,以不变应万变,只见他头也不回,全部精力都集中于控马,纵马如飞,枪尖每每堪堪要刺中他身,却总是相差那么一寸半寸,阚县尉也不理会。 “哒……,哒……,哒……” 飞马如电,只一眨眼间,人马已只有两马之遥就能进得城门,这边守门卫早已放开吊门,紧张地关注着随时的变化,只等阚县尉人马一跃进城门内,迅速再将吊门关上,隔敌于城门之外。 便在这时,只听“嗖,嗖,嗖”,忽然三声利箭径直破空飞上城门,“扑通”一声,原本拉吊门揽绳的八名军士壮汉中有两人豁然中箭,这箭射的极狠,还来不及喊一声疼,中箭的两位军士身子摇晃了两下,便迅即从城楼上落下了下来。 阚县尉一马跃进城门时,此时被射的两名军士正可怜地从他两旁下落,还未及眨眼之功夫,两名军士就被摔在地上血肉模糊,一命呜呼。 吊门卫射死,非同小可。按理说马一飞奔进城门后,要把金人隔于城门之外,阚县尉人马跃进后,吊门便得立刻关闭,可是八名军士被射死了两名,吊门重俞数百斤,缺了人手,哪能迅速的将之吊起迅速关闭? 金人残暴凶狠,如若让他们大批人马追杀入城内,把战线拉入城内,到时满城血雨腥风,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望着地上还来不及一眨眼就被射死的两名吊门卫士,阚县尉恨得咬牙切齿,新仇旧恨公仇私仇,忍无可忍,只见他把心一横,突然猛然一勒马缰,收束战马,忽地像一尊雕像一样驻立原地一动不动。 后面紧追不舍的金琦儿,也是飞马如电,飞马带着惯性,叱咤疾奔,眼见一瞬间就要撞上阚县尉的战马。 便在这时,阚县尉忽地猛调马头,一手紧抱怀中的梁师雪,两腿夹紧马腹,一手出手如飞,迅速挥起一刀,这一刀又快又准又狠,径直劈向金琦儿。 金琦儿不敢大意,慌忙收束坐骑,赶紧抽身一闪,然而这刀虽然没有劈中金琦儿,但是却带着呼呼的风声瞬间实打实地劈中了马头。 这一刀用力极大,虽没有将马即刻劈死,却是正中了马的要害头颅。 不论人与动物,凡有器官神经者,皆能感知冷暖疼痛。 可怜战马被大刀这么狠狠一砍,又是砍在要害的头颅之上,马身即刻感觉到了爆疼难忍,只听战马狂嘶一声,猝然间四蹄突突乱踢。 这是一匹上好的战马,其性本来就极烈,疼痛难忍突突乱踢后,烈马浑身桀骜狂野的本能被彻底激怒了出来。 如此一来,整个马儿如翻江倒海般狂奔乱跳,再也不听使唤。 随着马儿狂奔乱跳,马上的金琦儿也被战马颠簸得上下翻飞、云天雾地。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亲侄子中箭毙命,范县爷昏迷不醒,太子妃舍身殉国,于家于国,哪一样不跟这位金人首领没关? 阚县尉恨透了这位金人女首领,恨不得将这人碎尸万段,寝其皮食其肉,不趁着这人战马失控的难得良机迅速将其斩杀,为死去的人报仇,天地都不容。 不可有半点儿心慈手软之心,一击不中,说时迟霎时快,只见这位大胡子县尉猛然间又是两腿一夹,身下坐骑四蹄疾驰,马动人动,“哐当”,趁着金琦儿被胯下坐骑颠簸得上下翻飞的千载难逢机会,又是一刀挥起狠狠砍向金琦儿……。 这一刀又是又凶又猛又狠,犹如劈山蹈海,金琦儿不敢有丝毫大意,只见她猛然一勒战马,身子迅速一偏,宛如极速变化的飞鸟,然而还是慢了半拍,身子才转半,大刀便已迅速地向她的头颅砍去……。 当,随着大刀与头盔相碰发出的金铁交击之声,霎时远看,只见一颗头颅腾地从脖子上落下,落入了地下。 然而说时迟霎时快,一头被砍掉,无比诡异的是不知为何一头却又迅速地长了起来,并且披头散发,乌黑的散发左摇右晃、随风飘曳,由于动作过快,长发翻前将人脸全部遮盖……。 杨云在远处观看,这人就跟前世在恐怖电影里看到的只见长发不见脸的无脸恐怖女鬼一样。 杨云大吃一惊,经历过穿越之事,始知世上鬼神之事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 他心下大惊,天,这人莫非是巫女,懂妖术,杀不死……??? 他克服恐惧,定睛细看,这才猛然间明白,原来是阚县尉刀法虽猛,金琦儿人迅转,大刀稍偏,却是砍掉了她头上的头盔。 由于这一切的发生,只在须臾的瞬间,加之心情紧张,又是在视线不明的远处观望,是以给的感觉是砍掉了头,金琦儿又重新长出一个头来。 城楼之下,自己头盔被砍落,女扮男装扎起的头发也被猛然间被劈成了披头散发弄成了,盖住了自己的视线,这可不好……。 金琦儿慌忙摆首摇头,披肩散发随着她大幅度的摆首,满头的头发很快由脸前摆至了脑后,人的观感也立马骤变。 乌漆漆的黑发随着剧烈的摆首,带起的劲风将秀发吹的随风飘逸,宛若仙子下凡。青丝飘逸,犹如仙女下凡间,如此以来庐山已现真面目,这位大胡子县尉做梦都没想到,眼前这位身手了得的金人首领,原以为是位俊俏的少年郎,居然是一位楚楚动人的漂亮小女孩儿。 简直是颠覆三观,他心神一愣,然而就在这一分神的瞬间,金琦儿已获得喘息的机会。 只见她镇定一下心神,愤然一勒缰绳收束战马,一手勒马,一手迅地挺出一枪向阚县蔚面门刺去。 阚县尉拍马挥刀相迎,只斗了两个回合,他猛然醒起自己马前掳得的太子妃,大局为重,罢了,不与女人斗的戒条就权且破它一回,快战快回好,久斗必生变。 思虑下定,他猛然一跨,又是狠狠一刀砍向金琦儿的战马。 这位大胡子县尉本就天生神力,这一刀较之上一刀,力道有过之而不及,依然是砍向马头,不到片刻时间连中两刀,这一次矫健强壮如牛的马儿长嘶哀鸣一声,然而四蹄却再也无力乱踢了。 只听轰然一声,就地倒地毙命。 第44章 逃过一险 这厢,眼见战马即将要迅速倒地,这一下,马上之人怕是也要随马而倒压成肉饼吧。 只见金琦儿纵身一跃,一招“猛虎跳涧”,马倒地的同时,她也迅速地跳到了地面上,真的是惊险万分……! 金琦儿身手了得,如有轻功,身段轻盈,身手矫捷,但没了战马驰骋,犹如舟行于陆车行于水,身手即刻逊色了一大半。 哼,没了坐骑,你跑也跑不快,我居高临下,正好取你性命。阚县尉心下一横,不由分说,又是一刀狠狠地向金琦儿砍去……。 大刀呼呼生风,娇滴滴的金枝玉叶马上就要身首异处。 便在这时,“噗嗤”,一支利箭从半空中呼啸而来,阚尉只觉得手臂一阵巨麻巨痛,手上大刀一偏,那金琦儿翻身一滚,转眼间已跳出阚县尉攻击圈。 阚县尉怒火中烧,心头火起,奶奶的,金人真是欺人太甚。他强忍手臂剧痛,纵马一跃,又是连飞带奔地狠狠向金琦儿追去……。 “公主,小心……” 金人阵营中一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后生高声叱叫道,端的是一手神射,只见他口上高声呼叱,身手上片刻未闲,跨马弯弓,一弓三铢齐发,只听“嗖嗖嗖”三声破空之声,可怜阚县尉还没来及拔马转向,后背上已是被狠狠地中上三箭。 背后三箭力道不小,阚县尉只觉得钻心般疼痛,他不敢再恋战,狠咬牙关,迅速拔马转向,往城门方向而来……。 这些一连串的变故都是分分秒秒之间,时间极短,短的恍如一切都没发生过。 是以,阚县县尉拔马转向,随着身子前倾而动,背上的箭也是随身而动,人们的骇然感这时才如疾风暴雨中传遍开来……。 这边阚县尉背后中箭,拔马转向,就在这一瞬间,金琦儿终于再次脱离了危险。 金琦儿本就性烈如火,虽是脱了危险,但却见这位大胡子县尉马上裹着梁师雪拔马返城,无论如何这位梁师雪决不能落入汉军之手。 一虑到此,只见她英眉一皱,长枪一挑,迅速将一位前来接应她的金人小将挑下马来,然后身子腾空一跳,跳上这人的战马,如疾风闪电般又紧追起阚县尉来。 坏了!!! 杨云在城楼上看得心焦如焚,坏了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自己刚才中过那金人神射手的利箭,那箭上有麻药,如若不是窈娘,自己早已是去了鬼门关。 这大胡子县尉虽身强体壮,身经百战,体内抗力要比一寻常人强上百倍,可是随着他这样纵马如飞,全身血液高速循环,必不出百步,麻药传遍全身,也必将倒于马下。 如若不如此纵马如飞,那女魔头在后紧追不舍,一阵恶战,到时候也还是麻药散至全身,依旧还是逃脱不了一个“败”字。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杨云只觉得自己成了一头热锅上的蚂蚁了,真的是无回天之力了吗。 便在这时,只听城楼上又是一阵急刺刺的高声呼斥声“阚大人,快,快……”。 杨云定睛再看时,阚县县尉已经奔近了城门楼下,只差一马之遥就能跃进城门了。 杨云大喜,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狂喜,跟着众人高声助威道:“阚大人,快,快……” 然而还没等杨云第二个快字出口,再向下看时,只见阚县尉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身子摇摇欲坠,虽还有力气动弹,但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生龙活虎了。 不用怎么着,那马只需发足狂奔两下,阚县尉极有可能就要从马上摔下。 遭了,看得出来,他身上的麻药开始发作了。自己中过这毒箭,这麻药的麻效奇快,用不了多久,这阚大人就会人仰马翻。 杨云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腔外了,他高声地指挥着守城的士卒道:“弓箭手给我狠狠地射击那紧追地金人,掩护好阚大人,务必让金人绝无半点机会能攻击到阚大人,守门卫,快,快……,快抛下绳索,将大人直接用绳索拉上城门来……。” “大人,城门上的利箭已经所剩无几了……。” 弓箭长张浩紧张兮兮地汇报道……。 杨云回首墙角的箭垛处,这才蓦然发觉,诺大的箭垛不知何时已经稀稀寥寥了……。 妈的,屋漏偏遭连阴雨,他只好急躁躁地高声大叫道:“有多少射多少,务必确保掩护住阚大人,趁着箭雨掩护,金人不能及时追赶阚大人,守门卫速速抛下绳索,将阚大人用绳索拉上城楼来,务必……!!!” 说话的瞬间,这边早已有守城的士兵抛下了绳索,“大人,快,快将绳索的挂钩套在腰上,我们速速拉你上来……”,瞧见绳索抛下,一语完毕,杨云又忍不住地高声地大喊道。 目下,一城之主范老夫子范县爷已经昏迷不醒,这大胡子县尉虽然鲁莽暴躁,但是,是唯一一位经历过战事厮杀并且能够指挥满盘战事的人了,于情于理,不管是情感上还是客观事实上,无论如何都得保住这位英勇地阚大人,杨云又怎能不急。 “快,快,快,守门卫快将阚大人拉上城门……”。 一念至此,杨云也不顾嗓子已经干燥得要着火,继续大声高声地督喝道。 “大人,糟糕,现在城门上的箭已经全部用完了,一支不剩,刘七刘八前往乡绅百姓猎户中借弓借箭助战,还未归来,这该如何是好……” “那就以最快的速度将阚大人拉上城门再作打算……” 杨云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也忍不住身先士卒地抢上一步拉起绳索来。 “相公,小心……” 说时迟霎时快,杨云正拉着绳索,忽听耳旁一阵呼呼的生风声,窈娘猛地一扑,然后狠狠地一推,硬是将他从原来的位置推出一尺之遥。 “嗖”一支利箭从他前面飞过,跨过窈娘臂膀,然后狠狠地扎进一位正在拉绳索的士卒喉咙中。 一箭穿喉!!! 这士卒闷哼一声,当场倒地毙命。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原来金人阵营中那位神射手自三箭连发射中阚县尉后,眼见这位大胡子将领即将摔倒于马下,却不料城上宋人如此精诚团结,绳索一扔一套一拉,马上就要将这位大胡子县尉救回城楼上去。 这位神射手哪肯善罢甘休,他定睛一瞧,只见城楼上人头攒动,众人齐心协力拉绳索,一位年轻书生气宇非凡,玉树临风,神色庄重,手臂扬扬抬抬,只眨眼间就将城楼上乱哄哄的人群指挥得当、分工有序……。 不用说这人绝对是指挥这场战事的核心头脑人物。 第45章 焦头烂额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识得谁是关键人物,不由分说,这位神射手又是搭起一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声再次向城楼上这位指挥者射去。 这位指挥者不是别人,正是杨云。 也合该杨云命大,眼见利箭就要射中他,韩三娘眼疾手快,猛地一扑一推,将杨云推出原来位置的一尺之遥,这箭扑了个空,却将旁边的一位小卒一箭穿喉。 箭刺于喉,命如草芥说倒下就倒下了,那死不瞑目睁大的瞳孔却诉说着生命的不甘和作为战士绝不就此善罢甘休的最后的抗争与尊严……。 下一辈子还投胎做士兵,下一次必将你刺我喉的箭刺中你心……。 杨云看着那不瞑目的瞳孔,腾地心头火起,如若不是窈娘猛扑猛推自己一把,被一箭穿喉的就是自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绝不是那温顺的羔羊,他血气上涌,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一股怒火:“弓箭手,把所有的弓箭都瞄准这射箭的金人,给我射,狠狠地射,把这人给我乱箭穿心,射成刺猬!!!”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猛然醒起城门上哪还有什么箭可射哟,一股颓然袭上心头!就在这时:“杨夫人,你臂膀受伤流血了……,快,快,医护官,大人的夫人受伤了!” 被弓箭手张武叫声所扰,杨云回眸一瞅窈娘,这才蓦然发觉窈娘左臂上鲜血殷红,殷红的鲜血将洁白的衣袖也染的血淋淋的。 他豁然想起刚才危急之际,窈娘刚一推一扑自己,她硬是把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从鬼门关捡了回来,可是箭势凶猛,那箭刚才从她臂膀穿过,然后才是一箭穿喉了守门卫。 糟了,那金人射箭的力道奇大,一箭穿过臂膀,可想而知,臂膀即使没有被射穿,伤的也分明是不轻。 看着窈娘娘血淋淋的臂膀,杨云只觉得诛人九族的心都有。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场合不场合了,他抢上前一步,一把搂住窈娘,无比紧张,几乎是带着哭腔,声音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无比的颤抖:“窈娘,你,你没事吧……!” 生死患乱见真情,但是见的是什么情?友情,亲情,爱情都有可能。 杨云本是天秤座男生,像绝大多数天秤座男生一样,对待感情犹豫不决本是其最大的特点。 以前小妞儿也数次救过他的性命,有时候他在想他对她的感情也许大多时候出于生死感恩之情吧,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因为真正的喜欢、真正的爱呢……。 如果是爱,自己对她并没有多狂热的占有欲,真的爱她吗……。 直到今天他猛然发觉她受伤了,他本能地发觉他的心是多么的紧张、狂热,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在发抖, 这一刻,他终于发觉,他不知不觉、潜意识中对她已是有多么的依赖多么的在意多么的爱意了。 确凿无疑,爱的感觉,有心疼,有依恋,有抓狂……。 “相公,没事,没事,箭从窈娘臂膀略过,只是擦伤了皮肤而已,无大碍……” 看着相公对自己如此紧张,如此在意自己,窈娘只觉得一丝甘甜从心头油然而生。 作为女人,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自己的相公对自己无比的心疼关爱、在意,更令女人温暖与感动呢? 是以她虽然感觉箭伤疼痛无比,但一颗心早就在爱的关怀下变得无比的暖融融的,哪还在意什么箭伤。 是以明明很疼痛,回答的却轻描淡写般,一方面是因为相公的心疼与关怀令她心里暖融融的,箭伤真的不那么痛了。 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也深爱着相公,自己怎么好意思说痛让相公在如此场合下分心呢。 越是这样,杨云反而越是放心不下,他也不顾周遭投来焦灼灼的异样目光,爱怜地把窈娘受伤的手臂温柔地抬起,用嘴吮吸着箭伤处……。 妻贤夫爱,伉俪情深,乱糟糟的环境、嘈杂的呐喊声他也充耳不闻,战事再大也大不过救自己心爱的妻子、自己至亲至爱的亲人……。 几乎与此同时。 城门楼下,“嗖”,好不容易阚县县尉刚被绳索拉起两尺之高,不料又是一支飞箭破空而来,伴随着“嗖”的一声,一箭射中绳索,又是“吱”的一声,绳索一根支线即刻被射断。 绳索由两股古时农人种植的桑麻搓成,一股被射断后,另一股负重立马大大减弱。 阚县尉身胖体重,整个体重差不多有两个精壮劳力那么重,绳索只持续了不到三秒,另一股麻线不堪负重,也猛然间断掉了,可怜阚县尉只拉起了有两尺之高,又被重重地摔下。 所幸的是,阚县尉虽身中麻药,但还能动弹,他身下的坐骑也像是通了人性,眼见阚县尉要被重重地摔在地上,马儿向前一跃,阚县尉只掉在了马背上。 没有掉在硬冰冰的地上,落在了有几许柔软的马背上,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眨眼之间分秒之内,绳索断掉,阚县尉被掉下,城门楼上六个拉绳索的小卒也是紧跟着倒霉。 想想这偌大的城镇中,范老夫子昏迷,师爷杨云只是一介弱冠书生,满城武将也就这阚县尉一人,可以说这一城安危全系于这位大胡子县尉身上。 县尉中箭,城上抛下绳索,众人无不急切切地想要把这位县尉大人迅速救下来,六位拉绳索的士卒更是如此。 如此以来,六人无不精力高度集中,浑身力气全都使出,可绳索一断,六人力气全都落空,瞬间就像拔河比赛般,一方弃权丢了绳,另一方由于用力过猛瞬间全都倒了地,六人哗啦一声全都倒地,一个压一个,只压得最后一个气喘吁吁、嗷嗷只叫……。 一旁的弓箭长张武在旁边看得心头火起,他愤然地一手拿弓,一手往身后的箭囊一抽,可是箭囊摸了个遍,一支箭都没有了,妈的,真是晦气到了家,他这才猛然醒起,刚才自己还向杨师爷汇报城楼上箭已用完,怎么急起来,什么都忘了? 别无它法,他环眼一扫,看到杨云正为杨夫人吮吸伤口,他抱拳道:“大人,金人贼营中那位贼箭手射艺了得,可恶这贼人又射断了绳索,阚大人又被落下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身后传来弓箭长张武焦躁躁无头绪的告知声,杨云这才如梦初醒般,刚才全神贯注帮窈娘吮吸伤口,心里全装着小妞儿,早已把外界的一切都抛诸到九霄云外了,猛然一听张武的诉说,他这才醒起,此刻是在生死存亡的全城决战时刻。 阚大人阚大人,杨云终究心有不忍,他把嘴从窈娘受伤处挪开,关切切地放眼朝城门下望去,只见果不其然,可怜这位阚大人才刚刚被拉起,又被重重地落下了。 绳索断了,可以重新换新的,可是金营中那箭无虚发的神射手却是个烫手的山芋。他恨恨地叫道:“城门之上,有谁有良策将那贼人神射手毙于马下,待范大人醒来后,杨某愿以这项上人头担保如实禀报,将这满盘战役的头功记于他,将重重厚赏……。” 真的是黔驴技穷了,一阵静静的沉默后,弓箭长张武道:“大人,莫说那头功厚赏,斩寇杀敌是我等职责所在,能死于杀敌的阵上,是我等无上的光荣,只是可恨那贼射手在远处,城门上再无一箭了,无弓难射飞鸟,无网难以捕鱼,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相公,让我来试试……” 众人正个个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杨云耳边,围绕在杨云身边的众人也听到了,杨夫人。 第46章 窈娘神射 众人慌忙转身,只见窈娘大义凛然地站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已自个包扎好了臂上的伤口了。 大敌当前,危城时刻,她也不论什么男女有别,一边说一边也不顾众人惊诧诧的目光,一只手伸进自己怀里东摸西摸。 这是要干什么? 众人正疑惑不解之际,只见一支平时用于打鸟射鹰击飞兔的巴掌大弹弓迅刻从她怀里被取出,众人这才幡然醒悟过来,良弓无利箭,弹弓石子便是最好的神箭。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射鸟射兔的弹弓与射人斩将的良弓利箭相比,的确逊色的多,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射射人也还是可以的,只要运用得当,焉知就不能斩敌将于马下? 豆大石子作利箭,小小弹弓如飞弩,只见窈娘投石拉弓,人如穆桂英,窈窈窕窕的身影透露着无比的英姿飒爽……。 说时迟,霎时快,只听“啪”的一声,随着窈娘弓开石出,豆大的石子如开膛的子弹在空中迅速而飞起来……。 石子如豆,个头虽小,劲道却是奇大无比,整个空气仿佛都被这破空的石子急速而飞引起了自燃一般,只听空气里都带着吱吱冒火般声,还来不及眨眼之间,但见这石子顷刻功夫就要射中那神射手要害之处。 情势危急,分秒之差,人就要毙命于这石子之下。这金人阵营中这位神射手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原本一箭搭出,正欲再射落马的阚县尉的,突如其来眼前却凭空飞来一物,战阵之上刀箭无眼、暗器无情,稍有不慎就毙命挂彩……。 眼见这不明之物还有数寸之遥就要射中面门,怎可大意,他赶紧猛然极速回弓侧身。 饶是他身法极快,“当”,只听一声金铁交击之声,说时迟霎时快,石子虽然没击中他面门,却霍然打在了他手臂上的护身铠甲之上,随着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隔着厚厚的护身铠甲,他也能感觉到热辣辣的疼痛。 这厢,城楼之上,众人眼见这杨夫人好身了得,这一石子威力如箭,虽没将那射手毙命于马下,但也是将这射手射的手忙脚乱,众人顿时一阵欢欣鼓舞。 看到眼下情形,杨云也高兴得忘乎所以……。 想想虽然没将那人一石毙命,但窈娘这一出,确实让人心生振奋。 他欢呼着雀跃着,正要向前一把抱住窈娘,只见窈娘一石发罢,又迅速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三枚石子,说时迟霎时快,弹弓迅速一拉,三石齐发,“嗖嗖嗖”,呼啸着瞬间又朝那人射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才那石子还打得手臂热辣辣的疼痛,还没来得及喘气,眼前又飞来三颗石子,吃了上一次亏,马上这人不敢有一点点的大意……。 只见他急勒马头,身子左腾右挪犹如矫健的猿猴,本已射向他右臂的两枚石子,眼看就能将他右臂射中,将他手中长弓打落,然而随着他左腾右挪,眨眼间两枚石子就被他轻松化解掉。 三枚连发,前两枚石子击他拿武器的右臂,第三枚石子正击他面门,眨眼间,石子呼啸已至,差之半公分就能击中面门,马上之人身子一弯,一招醉佛卧寝,天作被马为寝,倒扣于马背,身子与马背连为一体。 如此一来,第三枚石子眼看就能击中这人面门却又被他及时躲掉,石子铮的一声刮过他盔甲,飞过马头,打到后面一个小卒的兵器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悦耳声。 三石齐发都被这人接二连三躲掉,这人难除,城楼上众人本已轻松骄傲的心情不免又焦虑烦躁起来。 这杨夫人虽然身手了得,但到底是个女流之辈,想想,敌营锋狼难除,营中无将,阚大人又被困于敌手,杨师爷夫人窈娘虽花木兰穆桂英再世,但双拳难敌四手,势单力薄……。 如此一来,刚才那出彩的一击也不过是暗夜里闪过的一丝短暂的光芒,短暂的光芒闪过后,依然是黑夜漫漫,重回老局面, 怎能不让人忧心忡忡? 看到众人忧心战况的脸色,杨云自己心里也再次变得焦躁躁的起来。 敌将本领高超,窈娘虽然厉害,但终究是个女的,城楼上战力越来越单薄,城下金人还依然人强马壮。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嗖……”,又是一声急切的破空声,飞来之物瞬间就能击中人。 坏了,敌人凶狠,定是以牙还牙,来射窈娘了,杨云一颗心要悬到嗓子上来了,窈娘,窈娘……。 他以极快的速度赶紧朝窈娘奔去,自己这条命纯粹是窈娘给的,窈娘娘有事,说什么自己也是要拿了命得换,哪怕是自己万箭穿心,也决不能让她有半点儿闪失。 “射中了,射中了……” 杨云刚跳出来正要用己之身拼命护住窈娘,只听人群中忽然爆发出雷动的山呼声,他镇定下心神,放松下高度紧张的思绪,这才明白原来刚才那一声“嗖”的一声快速的发箭声,不是从敌方发出的,是窈娘发出的……。 自己过于担忧、紧张,倒杯弓蛇影,惊弓之鸟起来了。 兵不厌诈,打仗既要斗勇斗力,更要斗智。 马上那人功夫了得,原来窈娘早已料定对付非常之人要有非常之法,是以前三枚连发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故意乱其敌人阵脚,诱惑敌人注意力,真正杀伤力是这第四枚。 循着众人雷动的山呼声,杨云放眼望去,窈窕娘这第四枚确实非同小可,这第四枚本意是直击那人天灵盖,奈何这人武艺高强,眼见石子马上击中他天灵盖,只见这人身子猛地一偏,躲过这致命一击,但石子还是打在了他左眼上。 顿时,这人只觉得眼睛热辣辣的疼痛,左眼仿佛瞎了般,眼前一片模糊……。疼痛难忍,他忍不住疼痛,慌忙用手捂住眼睛……。 斩草务必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这人功夫了得,此人不死,指不定又出什么乱子。 游牧人视人如草芥,杀人不见血,决不能心慈手软。 想到此,窈娘不敢有丝毫大意,趁这人一手捂眼之际,“嗖”地一声,窈娘又是眼疾手快地打出一枚石子,端地是猝不及防、趁热打铁,誓必将这人立斩于马上……。 石子如飞,眨眼间石子就要即刻击中马上这人。 便在这时,只听忽地一声浓烈地马嘶之声,说时迟霎时快,金人阵营中腾地一头白色的高头大马忽地跃然而出,白马之上一人简直神手莫测……。 众人还没搞明白,眼看窈娘的石子即刻就要将眼伤之人击毙于马下,然而突地一头高头大马跃空飞出,马还未至眼伤之人跟前,噼啪一声,大马之上一人使得一手好鞭,早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打在了眼伤之人的坐骑上。 长鞭噼啪作响,力道极大,只听战马负痛受惊长啸一声,带着受伤之人奔雷一闪,马走人移,一瞬间,窈娘的石子落空,眼伤之人立马躲过了致命一击,情势说变就变……。 这一连串的惊险只发生在一瞬间,速度真的是好快,金人阵营中真是能人辈出啊,真的不能小觑。 杨云定睛细看,原来这神手莫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差点被阚县蔚一刀砍杀的那位女扮男装的女首领。 而被救下的那眼伤之人正是刚才拼命救她的人,那人是他的贴身侍卫,但奇怪地却是个汉人小伙子。 这女首领便是金琦儿,原来金琦儿被阚县蔚逼下战马,眼见有性命之忧,侍卫勇于救主,这才有了刚才那一连番的各显神通。 金琦儿被侍卫救下,她一心想夺回梁师雪,对刚才差点被阚县尉一刀砍杀毫不在意,趁着侍卫阿宋飞箭射敌的间隙,又迅速地跨上了一头高头大马,正准备再次活捉阚县尉……。 也便是在这时,窈娘飞石做箭,三铢作假,一株直击阿宋要害之处,本已占上风的阿宋顷刻间便有了生命危险,金琦儿心有不忍,拔马如飞,马未至,鞭声已响,阿宋终于得救……。 然而战机说变就变,虽然救了阿宋,却在这时,趁着金琦儿飞马奔救阿宋时,这厢,紧跟随阚县尉身后的宋人士兵也知道保护阚大人和未来太子妃的重要性,间隙间,早已风驰电掣般将阚县尉和梁师雪簇拥挽抬着,再次朝城门处护送而来。 救下太子妃和阚大人是眼下首首要任务,看到城下众人齐心协力地情形,城楼上也要迅速的做好接应,杨云扯着嘶哑嗓子大声道:“快,快,快快快,再放绳索接应阚大人上来……。” 时不我待,战况瞬息万变,迅速迅速再迅速,晚了,若是金人冲上来阻挠的话,又将是一阵恶战。 第47章 城门巨响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杨云话音刚落,绳索也只放到一半,只见城楼下那一群挽抬着阚县尉的士兵阵营中,忽地一阵骚乱,一个小兵突地扑通一声,背上中一箭,迅速倒地。 他旁边的一个战友正要去搀扶,可是还没待他弯下腰去,扑通,人头落地,他自己也被人一刀砍死。 说时迟霎时快,原来眼看宋人兵卒马上又要将梁师雪和大胡子县县尉送上城门,金人阵营中一位穿着兽皮蛮牛般的黑炭汉刀箭齐用,边拉弓边踏马如飞,身先士卒,直冲进宋军人群,箭起刀落,射杀一人,砍杀一人……。 宋人太子妃决不能落入宋人之手。 金人本就如狼似虎,受兽皮蛮牛黑炭汉一马当先的鼓舞,一群人更加如马蜂窝一样蜂拥紧跟而上,如此一来,受突然斩杀和一窝蜂般的冲击,护送阚县蔚的军群虽然也悍不畏死、有章有法,但终究抵不住蜂窝潮水般的冲击,双方近身肉搏,顿时乱作一团,场面刹然间凌乱不堪。 近身肉搏,金人长于游牧,常年奔波迁徙,又久处苦寒之地,天生蛮力蛮行,剽悍骠勇,这一窝蜂地蜂拥过来,也不顾什么章法,宋人被这样蛮横突然施袭,一睁一闭眼间就有四五个宋人士兵被杀,七八人被踩踏。 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能将阚县尉和太子妃救上城上的希望,转眼间又面临着莫大的变数。 是可忍孰不可忍,杨云望着城下密密麻麻凌乱的场面,问候金人十八代祖宗爹妈的心思都有,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金人蛮力,近身肉搏,宋人根本不占优势……。 “相公,小心……”, 一声急匆匆娇悄悄带着无比紧张关怀的女儿声在四下里传播开来,杨云还没反应过来,早已由人猛地用力一拉,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闪,只听“嗖”地呼啸一声,一支飞箭从他身旁瞬间飞过,直射在城门的柱子上。 等他回过神来,他这才发觉,要不是这一拉,自己妥妥地,肩上恐怕是非中一箭不可。 又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小命,又是窈娘,窈娘,窈娘救了自己。 原来金人一窝蜂地蜂拥冲杀过来阻挠宋兵救阚县蔚和梁师雪,都与宋人近身肉搏乱作一团,擒贼先擒王,金琦儿一心志在必得那梁师雪,救完了阿宋后,趁乱军之际,立刻又飞奔朝阚县尉杀来。 飞马如电,须臾间,金琪儿已奔至阚县尉身前,只见她长矛一挑,眼瞅着阚县尉和太子妃立刻就要被金琦儿掳下……。 哎,完了,完了。 然而说时迟霎时快,一枚石子腾地如飞般破空而来,打在金琦儿拿长矛的右手手臂上,石子虽小,却是力道奇大,金琦儿手臂酸麻,右手一偏,长枪终于一斜,阚县尉这才免于被挑在马下。 妈的,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又是发石子的人坏了我大事,真可恶,金琦儿被这一石子打得心头火起。 她放眼四望,又是城楼上那位书生旁边不起眼的小不点般女子所为,金琦儿不由分说,腾地从身后箭囊里抽出一箭就射,这一箭又快又狠,片刻间就朝窈娘射来。 窈娘不敢大意,身子腾地一偏,她自己躲过这一劫,忽地,她猛然醒起,糟了,自己身后还有相公,相公相公,自己这一躲,怕是相公要吃上这一箭了,他不会武功,怎么办,怎么办?差之半秒,就有性命之忧。 窈娘爱夫如命,一颗心都悬到嗓子眼下了,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什么人妻温柔娴德淑良的形象了,一边急匆匆地大喊道相公小心,一边又宁愿自己命都不要了地拼命地用力一拉杨云手臂,杨云被突然用力一拉,重心偏移,身子猛地一偏…… 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又被窈娘救回了一条小命,杨云惊魂未定,他痴痴地望着窈娘,铭感五内,自己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德能碰上这么好的好姑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能表达出这份比山高比海深的恩情了。 这真是自己的护命小棉袄啊。 便在这时,“轰隆……”,一声惊天的巨响如六月的炸雷般直炸得人震耳发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杨云慌忙朝城下望去,原来是城楼下宋军士拼死将阚县尉和太子妃刚拉进城里,守门卫刚迅速关上大门……。 便在这时,一大群金人抬抱着双臂合围般粗的大圆木猛地朝城门撞来,金人要攻进城内,圆木与城门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有五六个守门卫不堪如此猛烈地撞击,瞬间倒地,一命呜呼。 死状惨死的让人心寒,是可忍孰不可忍,妈的,杨云腾地心头火起,一股恨意只冲云霄,他恨恨地大呼道:“胡虏如狼,危难关头,我等决不能坐以待毙,城上但凡觉有一丝气力者,都随我下城,与金人誓死一战,救回太子妃与阚大人,为父老乡亲亲人们报仇……。”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绝不能当孬种,不破楼兰誓不还,不灭胡虏,枉为堂堂七尺男儿。 他大声地疾呼,群情激愤,城楼上有被撞死几人的亲人,大舅哥二舅哥,堂兄弟叔伯,被他激昂慷慨的话一激,率先响应,紧接着不少血气方刚的人也跟着云集响应,一股杀气飒然间再次形成。 “相公,你还是留在城楼上统筹协调指挥,让窈娘去会会这群金军……。” 杨云刚踏出两步正往城下而去,耳旁传来窈娘急切切的关切声。 现在城上没有了主心骨,自己是这城楼上的主心骨……。 被这关切声打搅,他猛然间就冷静理智起来,这一去死命力战,也不知是生是死,想到这,杨云忽然感觉悲伤起来。他心有不忍,窈娘窈娘,他忍不住回眸朝窈娘望去,只见窈娘也是一双懵懵痴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谁也不敢保证一旦真要与金人厮杀了,待会还能不能回的来。 杨云顿时被这一双美目里的温柔给融化了 他依依不舍地道:“窈娘,范大人昏迷不醒,阚大人被城下金人所伤,眼下为夫是这一县之师爷,天下兴亡,连匹夫都有责,保家卫国,人人责无旁贷,更何况范达人阚大人都与我有莫大的厚恩,读书人生死事小,失节事大。 眼下情形,安危事小,为夫要带着众乡亲下城与金人拼命死战了,金人凶猛,生死难测,你,你记住,待会万一要是有什么好歹,你一定要及时出逃,还逃回杨家岭,找个人嫁了,为夫,为夫……”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窈娘嘟哝着小嘴,一脸刚毅倔强决绝地道:“相公,你说什么呢,窈娘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胡虏凶残,为祸乡邻,相公心忧阳谷存亡,窈娘生死都是相公的人了,又怎么能弃相公于不顾,忍心私逃,不与相公患难与共呢……?” 她边说边腾地从乱糟糟的城角边抽出一根长长的木棒,又迅地反手一勾从地上勾出一支大弓迅速跨在肩上,腾地一跳跳上一只大马,两腿一蹬,便飞奔到城门下去了。 相公不会武功,近击胡虏,还是由我来吧! 窈娘,窈娘,杨云受此一激,激昂愤慨道:“走,兄弟们都与我一同下城,与胡虏决一死战……!” 金人都抬木撞击城门了,近身肉战是迟早的事儿。 与其等到城门被金人撞破,让他们主动攻进这城里,再被动近战,倒不如主动出击,起码不会让人看扁了今晚的大战……。 ………… 第48章 二美较技 城门楼下。 ………… “窈娘,小心……” 只见乱哄哄的城门楼下,赵窈娘一马当先率先冲入金人阵营,还未及金人阵中,一支飞箭飒然间向她飞来。 杨云爱妻心切,他紧随而至,眼见一支飞箭“嗖”地一声向窈娘射来,他边狂奔边高声提醒窈娘小心。 窈娘听得相公提醒,策马一偏,便轻而易举躲过。 一箭躲过,她又心忧起丈夫来,他不只是书生,这两军对垒的近地可不比城门楼上,金人凶狠,近身搏击,凶险莫测,自己可要万分小心相公的安危……。 却说金人阵营中,金琦儿正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杀得兴起,眼见就快要冲垮宋人的保卫圈,那阚县尉和梁师雪立马就能手到擒来…………。 却在此时,宋人城上一只虎虎生威的快马载着一将,风驰电掣般向自己这边冲来……。 单骑赴敌营,万人军中取首级,端地是好生威风! 金琦儿不由分说,“嗖……”,伸手就是一箭。 飞箭如电,杨云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上,他高喊:“窈娘,小心……。” 赵窈娘听得提示,策马一偏,身子一闪,虽是万分凶险,但终究也成功躲过了飞箭。 急如旋风的一箭,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高喊一声,被射之人眼疾手快,一箭落空……。 虽是敌手,金琦儿也心生起佩服来,这两人配合的好有默契。 旋即,她又抬眼一扫,冷哼一声,哼,看这两人刚才情形,一人是这宋人的指挥者,一人是宋人的高手,两人都是宋人的核心关键人物,擒贼先擒王,只要抓到了这两人,剩下的不过是乌合之众,到时候或许不攻也能自破,还愁此战不胜乎! 一念至此,金琦儿不由分说,又是搭起一箭就射,只是这一箭针对目标是杨云。 杨云正庆幸窈娘终于在自己的呼喊下躲过凶险一箭,然而却不料突然“嗖”地一声,一支飞箭霎然间向自己射来! 他自知自己是书生,没有武将的本事,这一箭来得又猛又凶,杨云赶紧紧紧勒住马缰,双腿紧夹马腹,身子潜意识地一缩,然而还是慢了半拍。 这一箭真是凶猛无比,力道奇大,他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剧痛,身子不争气地一歪,那马儿恰巧又被一个近得身来的金兵狂砍一刀,马儿吃痛狂啸一声跳将起来,被战马如此折腾,杨云只觉得整个身子被炸裂了一般。来不及喘息,“扑通”一声,身子便身不由己地已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 “相公,相公……! ”看到杨云从马上摔落,窈娘骤然变色,她猛然一勒马缰,双腿一蹬马腹,什么也顾不得了,不要命一样风驰电掣般向杨云这边冲来。 嚯,好勇猛神武的女将! 且说金琦儿一箭神射杨云后,她自己正要奔马活擒杨云,活擒这宋人首脑,哼,到时候宋人所有核心人物都在我手,叫宋人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却在此时,只见一人马踏飞燕般急速冲向那落马之人,这人正是她准备要对付的另一宋人核心人物。 好快的身手好英姿的身影!!! 金琦儿被这人展现出的英勇神采所折服,她又瞧这人身材娇小,边急奔边高喊相公,娇俏的女儿声在四下里尤为另类,她恍然大悟,这人竟然也同自己一样,是个女流之辈!!! 确认得这人竟然也同自己一样是个女流,虽然是敌手,金琦儿也心生出一种女流惜女流来,她瞬间抽出的又一箭便再也没射出去。 相公,相公,赵窈娘心急如焚,马奔如飞,眨眼间,她便飞奔到了杨云身旁,只见她身子一弯,一招猴子捞月,腾地就要将杨云拉到自己的马上……。 说时迟霎时快,在窈娘正要搭救杨云之时,金琦儿也已一马如飞飞奔到韩三娘近前,螳螂扑蚕,黄雀在后,窈娘刚将杨云搭救到马上之时,这边金琦儿长枪一刺,长枪带着呼呼的风声,瞬间向韩三娘刺去……, 窈娘不敢怠慢,她拔马一转,手里一根长棍呼啸着迎将上去,枪来棍往,两人瞬间就斗作成不可开交……。 半斤对八两,针尖对麦芒,近身搏击,两个人都不分上下。 杨云被窈娘拉在马上,浑身护得紧紧的,听着两枪刀来棒往的打斗声,他强忍着疼痛,一手向箭伤处摸去,还好,这箭终有偏差,只是划破了腰间的衣服,受了些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噗……” 金琦儿久攻不下,甚是恼火,她猛然想起何不攻其不备,趁其不意,想到此,她长枪一挥,径向杨云袭来。 赵窈娘哪肯让她得逞,长棒一挡,两人又斗了个互不相让。 如此长斗终究不是个办法,杨云好像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他强忍着巨痛道:“窈娘,救人要紧,莫与这贼人纠缠,想办法甩开这人,速速去救阚大哥和太子妃要紧!” 窈娘闻言一怔,迅即明白相公所言要紧,但仍有心忧地道:“相公,你伤势如何……?” “伤的不重,箭势射偏,只刮了腰间的皮,不碍事,窈娘不必担心,还是速速救人要紧,阚大哥和太子妃一定得带回城内……。” 赵窈娘听着杨云伤势不重,心事放宽,也晓得救回相公这位拜把兄弟和太子妃对于这以后的整个阳谷县意味着什么,她长棒一挥,挡住金琦儿一枪,也不恋战,拔马回冲。 金琦儿遇强逞强,哪肯放过窈娘,依然紧追不舍,可窈娘听得相公提醒,自是知道何主何次,也不理会她,自是快马加鞭,争分夺秒,急奔向大胡子县尉。 阚县县尉这边,由于他自个受了重伤不能动弹,梁师雪一直是昏迷不醒,这边参战的宋将士都知这两人的重要性,全都拿出十二分的气力拼命死护住这二位重要人物。 金人们则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不管青红皂白,近不得梁师雪和这位大胡子县尉近身,挥刀便砍周边护身之人,全程乱杀一气。 宋人既已拿出誓死的决心,自是也不甘示弱,两队人物殊死拼杀,一时间斗得不可开交,生死肉搏! 窈娘快马如飞,“哐当……”,她奔至混乱不堪的人群中,一套五郎八卦棍法使得密不透风,很快就打倒了众多金人,杀出一条血路,直奔至阚县尉近前,然而金人却如一群密密麻麻的蜂子,打倒一群,马上又有新的一群蜂拥而上。如此情形,根本不能久战。 杨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大声道:“诸位,紧紧看守住阚大人和太子妃,救大人要紧,诸位务必随我夫人的战马而行,先冲杀出一条血路,进了城门再说……。”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耳旁呼呼生风,一支长枪瞬间向他耳旁刺来。 坏了,有人袭击,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把头慌忙往韩三娘胸前一缩,那长枪却如长了眼般,紧追不放,朝窈娘怀里刺来。 窈娘,窈娘,杨云担心窈娘胜过自己,他慌忙把头又是往前一伸,把头引向怀外,窈娘更是如此,她心忧挂念自己的相公也更是胜过自己,宁愿自己负伤,也不敢让相公有半点儿闪失。 看到相公把头引向她的怀外,夫妻情深,她自然明白他的意图,她迅速一勒马缰,急掉马头,可是这一长枪来的又猛又烈,紧追着自己和相公不放,这刺枪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金人这位武艺高强的女头目。 赵窈娘不敢有丝毫大意,长棒一挡,长枪终于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弧,落了个空。夫妻二人你谦虚我让,于这战乱中也是另一番患难见真情了。 可是这一击不中,更加激怒了金琦儿的好胜之心,嚯,好俊的身手,金琦儿心生感慨佩服之情,与此同时一颗争强好胜之心也被彻底的激暴,手中的长枪不由自主地,更是加快了对杨云和窈娘的袭击,窈娘不敢大意,霎时间,两人又斗得云天雾地。 第49章 夫妻使诈 杨云坐在马上,马儿在打斗下兜兜转转,转圈圈,他浑身被颠得酸痛,头也是又晕又疼。 他强忍着浑身疲乏,压低声音道:“窈娘,卖个破绽,你看阚大哥和那太子妃已被众兄弟且战且守且退到城门楼下了,城里兄弟再一接应,不难将二人护送城内,你卖个破绽,我们速速退回城内,等阚大哥和太子妃入了城,我们再从长计议……。” 窈娘听得杨云提醒,心灵忽如梦初醒般,相公提醒的是,还是不与金人纠缠,大局要紧,从长计议为好……。 对,从长计议……。 先前与金琦儿斗得不可开交,两人不相上下,这会两人都各自消耗了大量体力。 相公一语提醒正当时,窈娘一经醒悟过来,心中略一思忖,她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 只瞧她忽地终于像失去了耐心一样,长棒大力一挥,比先前更加大开大阖、不计任何后果地向金琦儿砸去。 如此打法,显然是整个人失去了耐心,想要速战速决。 嘿嘿,不怕你武艺高,就怕你冷静细心有耐力,失去了耐心,好,妙极……。 见到窈娘娘如此打法,金琦儿一阵窃喜,嘿,你耐心终于耗尽……。 一旦失去耐心急,功冒进,就不愁你没有破绽。 窈娘长棒挥来,金琦儿棒来枪挡,两人都以快打快起来,如此棒来枪往的又是打斗了几十回合……。 窈娘为了能以假乱真,八卦棍法虽然是大开大阖,看着比先前确实多了许多破绽,可是待到金琦儿一还击,窈娘的破绽却又迅速巧妙天衣无缝地一一化掉了。 这是要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彻底迷惑住金琦儿,让她不知自己其实另有打算。 忽然,窈娘又一棒大开大阖地向金琦儿纤腰击去,金琦儿长枪奋力一挡……。 这一棒本可击中金琦儿腰间,将她一击下马。 可是金琦儿拍马一闪,长枪奋力一挡,然后奋力一挥,终究窈娘刚才大开大阖用力过猛,这会儿终于手劲不再像先前一样有力,长棒瞬间从窈娘手中差点滑落。 手中武器差点滑落,窈娘立刻就重心也不稳起来,身子忽地一晃,突然就要摔下马去,然而她勉强强撑,终究来了个有惊无险……。 这是已经强弩之末了,金琦儿见状,怎可错过这千载难逢地机会,长枪立马又是一挥一挑,誓要把窈娘从马上挑下。 窈娘这本就用的是计,为了使自己的计不被识破,是故意看起来已经是强弩之末。 金琦儿长枪如龙蛇出洞,这一枪又快又狠,志在必得要窈娘挑于马下,须臾瞬间,长枪堪堪就要刺到窈娘腰间,惊险万分,分秒之间就要丢掉性命……。 说时迟,霎时快,窈娘忽地一蹬马腹,小腰儿一弯,身子如风摆野草般一偏,虽是惊险万分,却终究是恰到好处地躲过了金琦儿的长枪。 一枪躲过,窈娘也不再理会金琦儿,拔马便往城门处飞奔。 到手的鸭子怎么可能让它再飞掉,一枪未中,反而更加激怒了金琦儿的好胜之心,只见她提缰勒马,分秒不让,紧紧追在赵窈娘身后,誓要誓死不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杨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贼金人女子与窈娘武艺相比,两个人都是不分伯仲互不相差,窈娘还护着自己,多了一个自己便多了一份分心,便也多了一份危险……。 绝不能让这贼金人女子紧追不放,一虑至此,杨云忍着疲乏至极的身子,高声呼救道:”众位兄弟,速来救我与夫人,快将这金人女子阻于我夫人马下……!” 此刻城门楼下一大群拼死拼活的众将士,听到杨云的高声呼救,一瞬间全都蜂拥而至,杨云在众将士的心中威望本就颇高,如今一县之主范大人早已昏迷不醒,阚大人也是身负重箭,全城形势危急,能主持大局的也就这位杨师爷了,不救他还能救谁…………? 说时迟,霎时快,群人蜂拥而至,眨眼间,一道保窈娘娘和杨云的屏障已经快不可挡地形成。 望着密密麻麻来保护自己和窈娘的人群,杨云心下稍微放宽一点,这一下终于多多少少安全些了。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噗嗤,噗嗤”几声,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慌忙转头回望,果不其然,已有四个士兵浑身流血,先后迅速倒地。 原来宋人群拥而至,都一心护着这位杨师爷和杨夫人,眼看宋人在这对马上小夫妻的帮助下,早救走了这阳谷的县尉、梁师雪等人,这会这对小夫妻也要被宋人护拥而走,金人哪肯甘心,也一窝蜂地杀将过来,见人就砍,见人就杀,是以,一瞬间就有四个士兵命被冲锋而来的金人砍倒在地。 杨云疲弱不堪地坐在马上,身子紧靠着窈娘,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血腥,人命如草,说倒就倒的场面了,但他仍无法平息看到这样的画面后内心所起的巨大的震撼悲痛。 他把身子一探,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大声地道:“弟兄们,近身肉搏,勇者胜,金贼豺狼虎豹,毫无人性,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咱们拼了,杀,杀,杀……!!!” 人说枪打出头鸟,果真不假。 他话音还未落,耳旁忽地生风,一支长枪不知何时起,已霎然间刺向他的面门,这一枪真的是快如闪电神鬼难测,真的不知是何时就这么到自己面前的……。 “相公,小心……”,窈娘急掉马头,一边焦急地道。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相公把身子探得如此外倾,那金人女贼首武艺高强,若是大胆来袭,真是难以招架。 她“心”字还未脱口,只见长枪堪堪就要刺中杨云太阳穴,窈娘身子嚯地一腾,什么也不顾了,手中长棒迅速向长枪砸去。 然而这一次,金琦儿早已不像先前那般容易对付了,吃过前一次窈娘假打真走的亏,并且随着与窈娘交战越久,她愈发发觉窈娘的软肋不在于她自己,而是马上这不会武功的儒生装男子。 这儒生什么来头,他与她什么关系,值得她拼死相护? 这女子武功与自己倒是不分伯仲,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若要胜之,攻其软肋,是最好的办法……。 金琦儿一念至此,便把注意力全都频频放在杨云身上。窈娘长棒击去,她也不与窈娘死死纠缠,枪杆一划,换个方向,枪枪转而向杨云刺去。 枪枪带着呼呼的风声,杨云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本能地躲闪着这一枪又一枪对自己的攻击,整个人成了一个疲于应付的丧家之犬一样。 赵窈娘心疼相公,那是胜于心疼一百个她自己,她强忍着早已累的酸痛快要断了般的双臂,不停地舞动着手中的长棒,招招紧护相公,枪来棒挡,霎然间,又是一场狂风暴雨般的打斗! 第50章 窈娘落败 …… 通过这几十回合的打斗,金琦儿已是彻底明晓窈娘的软肋……。 一旦明晓,她的心境自然也就跟上一次的心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窈娘护杨云护得越紧,金琦儿进攻得也就越猛……。 招招进攻凌厉,枪枪向要害之处攻击,杨云一时间成了两个女人你争我抢的猎物般,他坐在马上犹如被裹挟在滔天巨浪的漩涡中,只能对两个女人的你攻我往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正觉万般无奈时,突然,杨云只听战马身后一群震耳发聩的嘈杂喊杀声,紧接着只觉战马好像被人猛砍了一刀一样,长嘶一声,突然间竟狂跳、跳将逃跑起来。 杨云吓了一跳,忙向后瞧去,他瞬间已是明白。 原来金琦儿与窈娘枪来棒往的大战中,金人兵士们也没有半刻闲停下来,都一窝蜂地向宋人这边杀将过来,虽然宋人士兵们也拼死力战,保护自己与窈娘,但还是有几个金人士兵冲破了保护线,绕到了马后。 擒贼擒王,射人先射马。 绕到马后的这些金人士兵,不乏机灵聪明者,挥刀便砍杨云与窈娘所坐的战马,马儿吃痛受惊,跳将起来,这才猝不及防的跳将逃跑。 杨云本来就浑身酸痛无力,他可不像窈娘和金琦儿一般,能够坐在马上如坐平地,收放自如。 战马这一跳将,杨云只觉立马身子不稳,霎然间就要从马上摔落下去。 事发突然,始料不及,坐骑这一跳将,杨云技不如人,只好调整重心,然而身子斜歪一动,豁然间就露出破绽来。 于金琦儿而言,盼星星盼月亮盼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破绽一露,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金琦儿怎可能让其错过……。 只见她英眉一挑,手中长枪一招“怪蟒出洞”,快若闪电般迅速刺向杨云。这一招又快又狠,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杨云顿时只觉得耳旁生风,身子也不知到底有没有被长枪刺中,只觉浑身本能地一闪,然而重心不稳,身子却身不由己地就要从马上加速掉落下去……。 这魔女的手劲真不小,自个真像个不受控制的肉球一样不由自主地向地下落去,这……。 血肉之躯,这一落不摔个气绝身亡,也注定要皮开肉绽。 完了,完了,杨云内心闷叫一声,这下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却在这时,一双温柔触摸到肌肤,他只觉得身子被人大力地紧紧一抱,一个鲤鱼打挺,身子旋即又重新回到马背上。 惊险万分,杨云恍恍惚惚中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相公,相公……”,那是窈娘的声音。 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得声音飘荡在耳间,他这才幡然醒悟过来,又是窈娘在紧要关头救了自己。 再一次化险为安,从鬼门关上逃一劫,这是穿越以来,至少已经是第四次从死神嘴里虎口夺食,死里逃生了。 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也许没有比生命瞬间的生死,更能让人内心生起巨大的波澜、巨大的起伏,更让人瞬间就明白生死、活着的的意义了。 这瞬间的一落一起,一瞬间一生一死,杨云只觉真的,内心如涛涛的江水在内心回流激荡,一瞬间人的心态也就完全变了,一瞬间人又成长了一回,醒悟了一回。 死伤容易幸活难,人间最贵数情真。 杨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激荡起伏的情感,他感恩地痴痴地望着窈娘,内心充满着说不出的感动,要是没有她,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早已经活不到今天了,还有什么感情比这份生死与共、生死相依更真更情深义重,更让人值得感恩感谢、永远铭记于心呢? 男人保护女人,这才是天经地义!没想到穿越以来,却都是窈娘保护自己……。 “窈娘,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又救了为夫一命……。” “相公,说什么呢,这都是窈娘应该做的……。” 看着相公明亮、痴痴的眼神……,还有相公温柔的话语……,窈娘从杨云的眼睛里读出了相公对自己浓浓的爱意。 女儿家本就是水做的,感受到相公浓浓的爱意、炽热的眼眸,窈娘也立刻融化在了同样的浓浓的爱意中,两个人瞬间都进入深深的深情中……,都痴痴地望着对方起来……。 这是灵魂的相互看见与默契,也许只有两个人经历过同甘苦共患难后,才会在不管再凶险艰难的环境中,都能看见对方的爱意。 千金再贵也贵不过爱人心,娇花再美也美不过情意绵绵的心,深情一秒即永恒,两个人正痴情相视间……。 却在这时,“噗”,一声破空的刺枪声忽然打破深情的宁静,枪声带着呼呼的风声震耳发聩。 杨云慌忙扭头一看,原来是金琦儿上一枪未击中自己,而自己被窈娘所救有惊无险后,金琦儿趁着自己和三娘发怔之际,又刻不容缓的猛然再发一枪……。 “相公,小心……”,这一枪势如破竹,又快又狠,杨云头只扭了半拍,窈娘担心相公,手中长棒便早已迅速地招架了上去,金琦儿像是如有所料,见赵窈娘提棒来挡,长枪一撤,然后虚晃一枪,枪风一转,竟然猛然来了个直刺窈娘。 这是指东打西的打法……。 窈娘一心都扑在保护相公上,这一枪来的又凶又猛,她身手虽好,但也架不住这猝不及防快如闪电的一枪,见这一枪来势飞快,她慌忙回转长棒一挡,霎时只听“哐当”一声金铁交击之声,棒与枪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 窈娘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手中的长棒几乎要掉落。这一枪金琦儿有备而来,不但出手快准狠,而且是使足了十二分力气,窈娘只是在突发情况下匆忙招架,顿时她感觉到双臂发麻。 杨云坐在马上,二人同心,他也立马感觉到了这一次小丫头同往常真的不一样,前几次遇袭,虽是各有各的惊险,但他总能感觉到不管在何种情况下,她在马上都能够稳坐平地般,可是这一次窈娘在马上却是浑身摇摇欲坠。 这魔女使了坏心眼儿,耍诈,指东打西,对自己是虚刺,对窈娘才是真刺。 杨云暗叫一声不妙,一颗心突地悬到嗓子眼上,他忍着疲乏至极的身子,使出十二分的力气,猛然嚯地用双手紧抱住窈娘纤腰,以便窈娘好稳些。 却在这时,金琦儿猛然又是一枪刺来,这一次径直刺向杨云双手,这一枪也是快如闪电,杨云想一蹬马肚,好使马儿斜向一些,或许能够躲过这一枪,可是压根儿就来不及。 霎然间,枪尖堪堪刺来,这一枪力道也是极大,这一刺,怕是不但刺中杨云双手,也要伤到窈娘纤腰,杨云脑海霎然间变得空白起来。 “当……”,说时迟,霎时快,只听又是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却是窈娘箭不容发之际,猛然间出手,长棒格挡住了长枪。 然而这一次金琦儿也是出手极重,加之这两次出手,窈娘都是仓促之间被迫招架,上一次招架还未立稳,这一次又是霎然而来,金铁交击“当”的一声后,窈娘虎口发麻,长棒终于身不由己地从她手中震落在地。 第51章 愤怒至极 武器掉落,浑身疲乏至极,窈娘心知再对阵下去,已无半点优势,她忍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双腿狠狠发力,使劲一夹马腹,催马奔走。 可是到手的鸭子怎么可能再让她再飞走,金琦儿见状一万个不允许,只见她又是飞出一枪,枪走龙蛇,挽了个枪花,猛然一挑,终于一枪将窈娘挑落了下马。 窈娘,窈娘,这一刻来的十分唐突骇然,窈娘可是他的心肝宝贝,尽管杨云早已明晓穿越到这样的年代,一切皆有意外,一切皆有不可测,包括自己也包括别人,可是他还是接受不了,看到这样的画面,窈娘窈娘,窈娘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打落下马……? 这个世界,他宁可自己千刀万剐、粉身碎骨,也不能让窈娘有半点被伤害。 窈娘这一被挑落马,杨云只觉得如五雷轰顶,头脑“嗡”的一声炸响,他坐在马上犹如头脑失灵,浑然失去了知觉……。 “大人,小心……”,一个声音忽然飘荡他耳中,他猛然惊醒,只见金琦儿挑了窈娘后,又是一枪发来,正挑向自己……。 来势凶猛,他赶紧拍马偏头,想尽一切办法躲过这一枪,可是已经晚了,完了完了,来势奇快,根本躲不过这一枪。 枪尖堪堪就要刺中杨云,却在这时忽地场面突变,不知为何,只见金琦儿突然坐骑不稳,不稳的坐骑也带动了她身子的不稳,好端端的一枪霎然间刺了个空。 有惊无险,杨云赶紧晃动一下身子,拔马一撤,他镇定一下心神,原来是宋人士兵兄弟见到杨云和窈娘有变,全都急切切的奔杀过来了。 奔杀过来的兄弟士兵中,有几个是绊马兵,手里正拿着绊马索,其中一向眼尖手快的十人长王伍山见到金琦儿眼看就要一枪刺中杨云,慌忙一边大声呼喊,提醒杨云小心,一边奋力一甩手中的绊马索,绊马索顷刻间套中金琦儿的战马。 古代冷兵器打仗,骑兵一向是一支非常重要的军种,放之于现代的军种,不亚于现代的火箭军。 胡汉相争,胡人天生以牧业为生,牧马牧羊犹如汉人种稻种麦,是以不管历朝历代,胡人在骑兵上都比汉人有着天然的优势。 这种天然优势其实不光在胡人擅骑擅射上,更在于胡人以牧业为生有大量的马匹这一先天优势上。 汉人为灭胡人骑兵,早先就有先贤智者发明了绊马索。 至宋代时,由于宋之前的五代十国时期,后唐时的贼臣节度使石敬瑭为一己之利当皇帝,为谋当皇帝成功,曾不惜一切代价与外邦胡人勾结。 石敬瑭为取得胡人的支援,竟然荒唐地将其治下的幽云十六州割与胡人契丹,史称石敬瑭为儿皇帝。 契丹便是现在的辽国,契丹辽人占据了幽云十六州后,也自是从那时起,中原汉人便一下子失去了养育良马的千里上好牧场,从此骑兵受制于无良马更加势微。 正是因为如此,至宋时骑兵便也一直处于劣势,雄才大略如太祖皇帝也正是因为深刻认识到这一点,在制定天下大统时,才不得已根据实际情况,选择了“先南后北”之策。 与胡人相抗,骑兵颇为关键,大宋骑兵处于劣势,先北后南,先消灭北方的胡人,以软碰硬,到最后谁输谁赢还真不好料。倒不如先南后北,先消灭南方的割据势力,而后再图北方胡人。 一来南方财富民丰,粮仓赋税种地,图南方可快速扩充国家财政实力,解民困兵乏;二来南方诸侯奢靡享乐,政事慌懒,军备松懈,更无北人般的精锐铁骑,图南十有九胜算。南方大定,国力大增,再图北方亦不晚。 此消彼长,一物长一物短,便总会有一物克。也正因为如此,至宋时,朝廷骑兵弱,为克敌制胜骑兵,绊马索便在宋军中得到了广泛的大量的运用,是以边远小城之战,竟也有绊马索,倒也不足以为奇。 绊马索由绳子拴着,终端是精铁打造的刺钩环。王伍山套中金琦儿的战马后,即刻奋力一拉,刺钩环扎进马腿肉里,战马吃痛,挣扎跳跃起来,金琦儿也就立马不稳起来。 意外与侥幸中捡回一条小命,杨云镇定下心神后,心智也立马清醒了一大半。妈的,他恶狠狠地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大声道:“兄弟们,快,给我扔几只绊马索来……!” 话音还没落地,早已有识相的人扔过来绊马索。 他强忍着已经快散架的身体,以一副大无畏的精神,几乎是把吃奶的力气全都使出来,妈的,大不了死在这战场上,“嗖”地一声,绊马索勾住了金琦儿的马腿。叫你袭击窈娘,不抓住你誓不为人。 金琦儿战马吃杨云绊马索大力一套,马儿吃痛,猛然癫狂。眼看就要刺中杨云,眨眼间就能将宋人当中两个主事儿的全都抓住,却猛然间又发生了变故,金琦儿暴怒,嚯地又是挥出一枪直刺杨云。 可是这时,早已有众多宋人士兵齐齐来挡,已经伤不着他了。杨云也是暴怒到极点,他又是使劲一拉套马索,大喝道:“众兄弟们,都与我一齐活捉了金人这撕!” 被套马索套住了战马,又有众多宋人齐齐围攻,金琦儿依然临危不惧,她哗哗数枪,顷刻间就有三四人倒在了她的枪下。 然而此举更加激怒了众人,宋人士兵更加同仇敌忾齐齐围攻起来,所谓武功再高,也难敌众人群殴,众人刷刷围住,要活捉,有人迅速扔出绳索,架不住众人你添一砖我添一瓦的围攻,金琦儿终于被宋人用绳索牢牢地缚住拉下马来。 抓住了金琦儿,宋人立马士气高涨了起来,杨云高声大喝,金人群龙无首,气氛睹然间就变了,杨云明显感觉到了己方群情激昂的士气和金人的躁动不安。 窈娘,窈娘,心心念念到窈娘,杨云心中变得更加清醒。无论如何,得把窈娘救回来。 一念至此,他一阵血气涌来,什么也不顾了,他激昂慷慨大声地道:“兄弟们,一鼓作气,杀杀杀,有谁能救回杨某夫人者,我杨某定当倾一生一世家产来报……!” 宋人本就士气高涨,在杨云的呼喊鼓动下,更加的杀气高昂起来。 杨云什么也不想不顾了,跟着这乱糟糟的冲杀人群冲杀,他一心想着要救回窈娘,心无所畏,自己猛然间就从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变成了一个锐不可当的武将般了。 在这乱糟糟的环境中,在这夜色的掩护下,群杀群搏,谁也不会注意谁是谁,只知道厮杀拼搏,如此以来竟然反而更加安全了。 只是窈娘被金琦儿挑落下马后,说时迟霎时快,早有金人士兵将她五花大绑地绑着拉到后方,除掉将这帮金人彻底打垮,否则还真没什么办法能救回窈娘。 便在这时,乱糟糟的冲杀人群中,不知是谁放了一支信号弹,天空中忽然一声炸响,紧接着漆黑黑的夜色中蹦放出绚丽多彩的烟花来。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是信号弹!!!!! 杨云心下道,看来这群兄弟们当中,也不乏有头脑清醒能担大任者的,知道紧要关头不仅仅是血拼冲杀,而是要寻求大兵救援。 他向靠自己最近的十人长王伍山问道:“是谁发出的求救信号?”他话刚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一个重要问题,天啦,糟了。 王伍山是老兵油子了,见识颇广,看见这四散的烟花,失声道:“大人,这,这,这不是我们发出的信号弹,我们大宋军发信号弹都是一箭冲天,炸响如雷,但没有散开的烟花的,这,这,这是……!” 第52章 形势恼人 还没等到王伍山话说完,杨云已经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他正要再开口,督促大家速战速决,只要能救回窈娘,就万事大吉了,后面的事再说。 可是他口才张,还没发出声音,众人见到绚丽的信号弹,人群先是瞬间的一怔,而后猛然间就炸开了,紧接着人声鼎沸,喊杀声震天,人人都置身于喧闹炸沸的群声中,根本听不见个人的声音。 嘈杂鼎沸的人群声、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瞬间席卷了一切。 很快,金人就明白了自己方有人放了信号弹,不久就会有大兵来援。 宋人方面,宋人士兵也很快明白了敌方不久又有大兵来援。厮杀猛然间就变得更加剧烈起来。冷兵器打仗,士气真的十分重要!!! 越杀越烈的混战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金人有大兵救援,兄弟们,咱们速速撤回城内……!”。 伴随着喊叫声,有人率先响应,好几人开始迅速撤退,这一迅速撤退又马上引起雪崩式连锁反应,仓促间不少人也跟着开始边战边退,不到片刻,不明就里,撤退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竟然形成不可挽回之势,任凭杨云怎么呵斥督阵,都无济于事,只有潮水一般的后退。 杨云心心念念着窈娘,任凭别人怎么撤退,他依然奋力拼杀。他身边的王伍山见状急切地道:“大人,金人大兵将至,将有一场更大的恶战,兄弟们都急切着退回城内,守城要紧,守住了城来日方长,大人,大人赶紧回城吧……!” 杨云只觉得两耳炸响,根本听不进去王伍山讲什么,他依然奋不顾身的浑然往前冲,然而早已有众多宋人士兵向洪水一样裹挟着他往后退。 王伍山见状,深怕他被众人踩踏,赶紧小心翼翼地护着他拖着往后退,就这样杨云只觉得浑浑噩噩,根本分不清形势,被潮水一般地人群裹挟着,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城内退。 窈娘,窈娘,……。 ………………………………………………………………………………………… 乌沉沉的长形桌上,一灯如豆……。 杨云疲倦地把胳膊放在桌子上,一手托着下巴,用以缓解疲乏,一手不停地画着草图……。 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可是仍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此时此刻,休息片刻都不能。 退回城内后,金人知道大兵将至,依然厮杀冲击个不停,只是城门一关,加之宋人士兵们都知道如果让金人冲进城来后果的严重性,全都奋力拼死护城。 城门下有数人守护,城虽是小城,昔日流匪做乱后,又加固了城门,所以虽是小城,却也甚是坚固,金人用圆木冲击了几回,都未冲开。 在城楼上宋人士兵,则是扔石头的扔石头,泼滚水的泼滚水,倾尽全力用尽一切力量厮杀金人,战斗就这样又持续了多时。 有一点非常令人困惑与不安,那就是金兵早就发出了求救信号,但时隔n久,却依然没有大兵增援,这不光让宋人大为困惑,连金人自己也大是大为疑惑! 久攻不下,面对城墙上的宋人石砸滚水烫,金人别无他法,最后不得不先退去,再作打算。 现在是丑时刚过,已至寅时,他疲倦地坐在椅子上回忆着林林总总,一手有一撇没一撇地画着作战草图,看来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后序防卫办法还真是非常难啊。 窈娘,窈娘,心心念念的窈娘落入敌手……。还有太子妃梁师雪虽是救回来了,可是已经香消玉殒。 对于太子妃的事情,国之贵胄,发生了这样惊国震天的事情,还得阳谷县最高行政长官即刻修书大名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清楚,然后等候大名府火速上报朝廷,听天由命、听候朝廷发落。 可是范老夫子自从中了毒箭之后,到现在都还没醒来,县尉阚大哥也还是处于昏迷之中,自己这个幕后师爷是个行政体系之外不入流的小吏,没有朝廷的品秩,如若代笔而奏,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更重要的事情是写了奏章后,城外金人依然虎视眈眈,何人能担大任送奏章,能不能成功送达,这些都是十分令人头疼的事情。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到这些,他强忍着打起精神,从厚厚的文书官碟中又抽出一沓白纸来,这次不是鬼画乱画,而是开始挥毫笔墨来。 范大人昏迷不醒,这次事情又如此复杂紧急,不得已也只能自己代笔先写了奏章,然后署上范大人的大名,早日呈上去,上面早做决断,也许会早日派大兵来援,阳谷就会早一日多一份安全。 时间紧迫,犹不得半点拖延。冒然代笔,有违越权,可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罪状,事后再说,真的顾不得那么多了,战事要紧……。 这是自穿越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也是最复杂的局面,做梦都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笔走龙蛇,室内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过了还一会,眼看就要写完了,刚好落完款,一声急促促的呼喊突然打破了枯沉沉的宁静。 “大人,大人……” 杨云抬起来头来,只见是自己熟悉的小卒周常山,只见他额头流血,神色紧张,还没待杨云开口,他气喘吁吁地道:“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看来最担心的,也是最棘手的,还是来了,杨云心思一紧,急促地问道:“金人,金人大军杀过来了么……?” “大人,不……,不是,是你叫小人看守的……,看守的那金贼女首领逃了……。” 杨云一听,火冒三丈:“什么,逃了?这人如此重要,你们,你们是怎么看守的,那么多人看守一个人,而且还是阳谷县的大牢里,怎么能让她逃了?” 周常山见他发火,更加紧张:“大人,她逃了,不,不,她没逃……!” 杨云更加恼火:“到底是逃了,还是没逃……?” “大人,她是逃了,但没逃成功……,不过她与众人打斗,杀死了常家兄弟常大,常二也被她打成了重伤,众兄弟忍无可忍,要一窝蜂制服这人,可是又有两人不慎丢了性命,大伙都要杀了这条个女贼……。大人,你还去牢里看看吧,这会怕是要闹翻了天……。” 闹翻了天? 第53章 狱中乱事 ………… 原来金琦儿自被抓后,杨云吩咐一众小卒将她关押在阳谷县的大牢里,叫众小卒好生看管。 无奈这金琦儿性格极是泼辣霸道和刚烈,在押着的时候就一股冲天怨气,对宋兵卒们大吼大骂。 待到被押到大牢里,牢里又臭又脏,她在金朝虽是不受待见的公主,但好歹也是个公主,住皇宫,吃穿住用出行不说是极尽奢华,但比常人不知高出多少倍规格,何时曾受过这牢狱脏臭之辱,是以更加暴怒。 看押的众兵卒,想想这一场仗打得是昏天暗地,死伤不计其数,且不说大宋未来太子妃,范县爷,阚县尉,杨师爷夫人一个个相继负伤,全都拜金人所赐,人人对金人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这一群押管金琦儿的十来个小卒中,有五六个人的亲戚叔伯兄弟都在冲突中被金人杀了,许多人还沉浸在悲痛无法自拔之中。 沉沉的夜色中,逝者虽已逝,活着的人却是身心伤痛,胸中仇恨漫天。 想想,若不是杨师爷一直再三命令务必要看押好这人,这女子是金人首领,于接下来的敌我双方的大战中,将有重大用处…… 决不允许有私下私相来寻仇、报仇者来找这贼金人报仇,有胆敢不顾大局违抗命令者立刻杀无赦,不然众人早就恨不得将金琦儿千刀万剐了。 面对金琦儿盛气凌人的暴怒,众小卒因为有杨云的命令令,起初都是一忍再忍。 可是人在火头上,忍让也是有底线的,金琦儿一直谩骂个不停,身陷敌营还如此嚣张,众人有实在憋不住这无名怒火的……。 有周进兵、来十一两个小卒脾气暴躁,听得烦了,忍无可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起两记巴掌就朝金琦儿扇去。 不可以杀你,但是可以打你……。 金琦儿唰地英气俊美的两颊生红晕……。 金琦儿好歹也是堂堂金朝公主,也是个反抗心极强的主,怎受得住这口恶气,尽管被牢牢缚住了双手,但双脚还是能够活动的。 以牙还牙,是以,她猛然一脚踢向她附近两个正拿着五尺水火棍看管她的两个小卒身上……。 两个小卒被如此一踢,手中的棍子猛然受力,都唰地飞向周进兵、来十一。 周进兵、来十一压根也没想到金琦儿双手被铁链锁着的情况下还能有如此折腾,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水火棍霎然间向二人头上飞去,顿时二人只觉得头上奇痛难忍,惨叫一声,抱头蹲地……。 给犯人上锁解锁的常大是个性情人,见状恨得牙齿咯咯作响,这也太无法无天了,他不由分说,手中的枷锁一挥,怒气冲冲地想上前去再锁住金琦儿双脚,金琦儿见来人要锁她双脚,猛然一脚踢向常大。 常大被踢翻,刚欲翻身,金琦儿却丝毫不给他机会,又是飞起一脚向他踹去。 常大在方才的大战中本就受伤不轻,这一脚再踹下去那还得了,常二见自家哥哥被踢,慌忙上前来搭救,手中水火棍霎然一击,就要击向金琦儿。 半路杀出个陈咬金,猝不及防,金琦儿迅速一跳,许是跳的过急,不知何物啪地一声从她怀里掉出。 常大身子一滚,顺势伸手一揽,接住金琦儿怀里掉落的东西,然后连物带人滚了出去……。 金琦儿见状,更加恼怒,立刻不要命地又向常大袭去。 常大这一滚将出去,刚好站稳,却睹然又见金琦儿又来袭,怪了,这人为何这般不要命般冲向自己,嚯,常大脑子本就聪明,他猛然想起自己手中拿着解枷锁的钥匙,这人这人是要抢钥匙……。 休想,他猛然一扔,将手中一大串手指长般的钥匙扔向紧邻他附近的周常山,周常山赶紧接住。 这厢,金琦儿早已扑向常大,飞脚一踢,踢向常大,常大也不甘示弱,避势一躲,躲过金琦儿飞脚后,常大霍地两拳向金琦儿击去。 金琦儿早已狂怒,又是飞起一脚来接常大双拳,常大不敢硬接,顺势一闪,却是飘到了她身后。 金琦儿暴怒:“还我从身上掉出的东西!”常大此时才明白,这人疯了般,原来是想要来夺她刚才从身上掉下来的玉佩。 看来这玉佩对她是非常珍重之物,常大寻思到这一点后,金琦儿越是想要,他越是拼死不给。 金琦儿原本是想袭击常大,袭击这人逼迫他给自己解锁,然后再劫持这人质出狱,却不想打斗中掉了自己视比性命还重要的玉佩,金琦儿越发暴怒。 一脚飞出,常大躲开,又连出了三脚,常大领教过金琦儿的厉害,哪里敢掉以轻心,是以三脚又全被常大一一躲开。 自从掉了对她来说可以说是生命中最至关重要的东西,金琦儿就已失去了理智,如今连飞三脚,常大都一一躲过,金琦儿更是心智更加急烦乱,整个人如失心疯了般。 这边,常二见哥哥连连从险中逃生,既是庆幸又是担心,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霍然抡紧手中的水火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唰地一声当头就向金琦儿打去。 金琦儿见来了个不怕死的,气不知道打哪发泄,棍到人闪,猛然一个转身,然后飞起一脚,常二较哥哥还要迟钝,闪身不及,猝然倒地。 兄弟情深,常大见自家亲弟弟琦金琪儿打趴下,顿时心中一凛,慌忙来护,拿了一根水火棍飞也似地朝弟弟飞奔而来。 金琦儿心心念念都是要从常大手中夺回自己最重要的玉佩,见他飞奔而来,正中下怀,当下毫不犹豫,又是飞起一脚。 常大情急,加之刚才又受了一脚,金琦儿这一脚使出了浑身一百二十个力量,他虽侧身一闪,但还是慢了个半拍。 常大顿时撞在了两旁过道的石墙上,他只觉得头嗡地一声如炸了一般,却原来是头碰到了墙上,只苦撑不到几秒,便扑通一声倒地。 众人见状顿时傻了,然而只几秒过后,人群愤怒之声顿时如风暴般又席卷开来,有人高叫到,不好,常大死了,简直是欺人太甚,来呀,大伙儿一块儿上,杀了这疯魔子,为亲人兄弟朋友报仇! 听了鼓动,众人顿时如一窝蜂似地向金琦儿蜂拥而上! 金琦儿不敢掉以轻心,唰地一闪身退到牢里去,有血气上涌者奋力追上去,说时迟霎时快,金琦儿一脚将牢门踢关着,有冲上前刹不住脚顿时又撞在坚硬如铁的牢门上,当场倒下。 慑于短暂的几秒钟变故突生,冲在最前面的人只一眨眼功夫就倒下了,蜂拥而上的人气焰顿时也矮了几分,都不敢再肆无忌惮的往前冲了。 人群中也不乏有清醒者,不知谁响亮道,这人疯了,简直疯了,快,快去叫杨大人,请杨大人收拾这贼人! 且说杨云在先前做工作时,也曾借鉴前世,对一些家庭特别困难人士搞了个扶贫工作,不管能不能对一个家庭起到多大帮助,但是能帮到一丝是一丝、一毫是一毫。 周常山家庭特别困难,也在这扶贫之列。 自是在扶贫之列,自然是受到了特别关照,虽然这些特别关照只是一些微小的帮助,周常山却是对杨云非常感恩在心,对这位小伙子师爷可以说是死心踏地的忠诚了。 杨大人,有人高喊杨大人,周常山猛然想起杨大人,对,杨大人,他还特别叮嘱自己要好好看管这人,留着到关键时刻有重要作用,周常山想到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豁出一条老命,趁众人蜂拥期间,迅速一锁牢门,一阵风似的跑来寻找杨云。 是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气喘嘘嘘,前言不搭后语向杨云汇报大牢情况。 听着周常山语无伦次的汇报,杨云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下,凭着前世看过太多类似的电视剧和网路小说,虽然周常山语焉不详,但他也能猜出个八八九九来,他扯着嘶哑的嗓音高声道:“走,去看看去……!” 第54章 金女身份 他血气上涌,恨恨地叫道:“来人,大伙儿齐扔麻绳来,摆绳阵,将这人牢牢捆住!!!” 众人得了命令,猛然醒悟,这杨师爷头脑果然好使,不愧是读书人,跟只知使蛮力逞匹夫之勇的大头兵相比,真是高了好几个档次。 其实这贼人武功虽高,众人近不得她身,但寸有所短尺有所长,一物总有一物降。 只要拿来绳子,大伙儿齐扔绳摆个绳阵,也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人牢牢缚住。 怎么,怎么就没想到……。 得了杨云命令,有人拿来绳索,众人立马把这些绳索从四面八方齐向牢中扔去。 金琦儿身手虽高,但双手被锁,身上无任何钢铁金坚之器可以抵抗,齐扔来的绳子带着力道,一旦打在了身上,伤人也不轻……。 金琦儿只能左腾右挪躲避,一个飞脚抬高,突然一只套环绳子唰地套中她左脚,绳子被人用力一拉,金琦儿一个重心不稳个,终于唰地一声身不由己地倒在了地上……。 ………… 终于制服了,终于制服了……。 窈娘,范大人,阚县尉,阚小武,还有众多的士卒、捕快,城头百姓……,死的死,伤的伤,昏迷的昏迷,被俘的被俘……,想想这些人……,心头就火起……。 如今,这个煞星魔头般的女人终于被制服了,杨云终于觉得稍稍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可是一想到那么多人过眼云烟地消失,全都拜这人所赐,恨意又直冲心头。 他缓了缓口气,恨意依旧难消,他愤愤地正要开口叫人好好给这煞星点颜色看看,方解心头大恨。 正所谓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寒冬一样残酷,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犯罪,连雷锋同志都有这样的觉悟,何况自己压根就没有雷锋那般宅心仁厚的高尚品格。 这位贼魔女,真的应该将她千刀万剐。 突然,他猛然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应该急需弄清楚。 倘不搞清楚,稍微延误,一不小心可能这整个阳谷县就要遭灭顶之灾。 时不我待,时间紧迫,大意不得。 理智与大局观终于压抑住了心中滔天的恨意,他立即改口正色道:“你这女人好心狠手辣,杀了我这么多弟兄,今天暂不与你计较。 快说你们金人又在搞什么名堂,救援信号已发,为何你们援军却迟迟还没到,这又是在玩什么鬼把戏?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在下一步什么大棋,从实招来,可以饶你不死……。” 其实此事还真有蹊跷,金琦儿也是不知,不过她性格向来是遇强显强遇弱显弱,你对我客气我对你客气,你对我不客气那我对你更加不客气。 金琦儿自知自己杀了不少宋人,有些宋人虽不是她直接所杀,但跟她也脱不了莫大的关系。 如今被宋人俘虏了,也就意味着横竖都是一个死……。 既然看破了结局,如此一来她更加无所畏惧,听了杨云这么咄咄逼人的口气,只见她冷哼了口气:“哼,休想,一星半点都不会告诉你……。”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小卒走近杨云道:“大人,这女煞星十分彪悍,不过她刚才在打斗中掉了身上的玉佩,这贼人好像对这玉佩十分的在意,刚才殊死拼杀就是为了这玉佩,您瞧瞧,就是这个东西,大人……。” 这小卒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从常大手中接过金琦儿玉佩的刘云超,这人身手没有大多数捕快好,不过一个头脑却是比大多数捕快好使。 杨云听他一说,把眼瞧来,只见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霎是漂亮,玉色铮亮,看样子应该是常被人带在身上有不少年份了。 杨云接过玉佩扫了几眼,拿在手里光滑润手,但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也不过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润玉,除了形状与众不同,是少见的八角形外,其它的还真没什么,谈不上是什么稀世珍宝,更莫说值上什么大价钱。 可是既然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玉,为何玉主对它却是十分的在意,那只有一个解释,说明这玉对于主人来说,一定是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人之所特别在意,心之所最为珍爱,也必定可以成为人之软肋,被人拿来作为恐吓要挟之物。 想到此,杨云把心一狠,愤愤地道:“好,不说是吧,很好,那就瞧瞧我是怎么把你这块玉佩变成碎片的……。” 果然,这一招有效。 金琦儿听他说要把这块玉佩变成碎片,整个人立马情绪失控,脸色大变起来,只见她神色激动,气急败坏,但仍然一脸傲气,悍不畏惧道:“狗贼,你要是敢把我的玉佩有半点儿损失,定叫你碎尸万段,我就是做鬼也向你来讨债。” 杨云哪里听她的,又是冷哼哼地道:“在你先碎尸万段前,还是先瞧瞧你的玉佩是怎么碎成粉末的……”,边随手就是佯装把玉佩往地上狠狠一摔……。 便是在这时。 “慢着……”。 一声急促的呵斥声突然传遍每个人的耳间,声音突如其来,带着上位者久历决事的决绝与不容置疑的刚正与威严。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这声音打断。 杨云抬眼一瞧,这一瞧不打紧,一瞧吓一跳。 范大人,范大人……。 他简直不敢相信,不知什么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范大人在两个小卒的搀扶下,赫然出现在众人身后。 范大人,范大人,一县之最高行政长官在此情此景的局面下终于苏醒了,这犹如走投无路的家庭归来了顶梁柱,做梦一般,但真的不是在做梦……。 杨云惊喜万分,激动地语无伦次地道:“大人,大人,你终于醒了,大人什么时候醒的……。” 事有轻重缓急,范老夫子此时的一颗心全都悬在了奇怪的八角玉佩上,直接道:“贤侄,蒙天眷恋和贤侄以及父老乡亲百姓士卒们的爱戴,中箭不死,此话容以后再说……。 贤侄,你手里拿的玉是八角玉?快,快,给老夫瞧瞧……。” 从未见过这位老夫子有如此的反常激动与神态,甚至都有些失态,杨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地道:“是,大人,是一块八角玉,大人请看……,不过学生早就看过了,玉倒是一块上了年份的玉,但材质平平,算不上什么好玉,绝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般人都能带得起,大人请看,不知大人为何……。” 杨云搞不清楚这位老夫子到底为何对这块玉有着如此的执着与关注,他把玉佩恭敬地递给范老夫子,好奇心的驱使下,又使得他不得不向范老夫子问清楚,为何对这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玉佩抱着如此大的关注。 只见范老夫子接过玉佩,只端详了片刻,神色猛然间就变色起来,他猛的一转身,走向金琦儿,神色间带着难掩的剧烈的无名的情绪波动,声音几乎颤抖着道:“你……,你,你是金琦儿,金国的七公主金琦儿……?琦儿……” 什么,金国的七公主?范老夫子虽然情绪波动剧烈,但吐字却是清楚,杨云听得真真切切,这一听真是惊得要惊掉下巴。 公主,金国的公主,眼前这个煞星般的魔女是金国的公主??? 这太不可思议了,金国上下派自己的公主来做犯边侵宋的先锋官? 不是怀疑范老夫子这一醒来变糊涂了,而是这实在是太不符合情理了。 可以豪不夸张地说此时的金国可谓是国力最为强盛的时候,兵强马壮,朝中良将如草,怎么会派一个女流之辈,还是金国的公主来犯边侵宋? 那么多将士,派一个公主犯边,这风险也太大了……。 还有这也只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玉佩,普通的商贩之家就能佩戴起这样的玉佩,一个皇室的公主,身份贵不可言,皇室之家佩戴之物非是凡品,就这么一个垃圾货,凭什么只看了几眼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之物,却断定眼前这人是金朝的公主? 杨云实在是有太多的疑惑与不解,这老夫子到底是怎么了,他忍不住一百二十个疑问道:“大人,这女子……,这女子是金国的公主……? 这,这也就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之玉,大人何以凭这块普通之玉,就断定眼这人竟是金国的公主……?” 第55章 百般不解 ……………… 公主……? 他竟然知道自己是金朝的公主……???!!! 相比于杨云的惊讶与不解,金琦儿更是无比的吃惊与困惑。 不错,自己是金国的公主,但是这块玉是娘亲打小就给自己的,从出生以来从来就形影不离,跟自己是不是公主并无太大关系……。 这是娘亲留给自己的唯一一件遗物,所以弥足珍贵。 与宋人昏天暗地的厮杀,也从未暴露过自己是金国公主过……。 怎么眼前这人竟然凭这块玉佩,就断定自己是金国公主起来,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金琦儿猛然醒起,这样也好…… 。 既然他能明白己是金国公主,如今金宋两国依然是邦交国,依然遵守海上之盟,以和为贵……。 自己虽然杀了这么多宋人,但自己这个金国公主身份,这牵扯到两国邦交大事,一时半会这位芝麻小官就是有包天的胆子,也决不可能敢动自己,他只能上报于上级,听上面指示。 如此一来,至少自己在未离开这阳谷县之前,性命倒不足为担忧了。 这些人不光不敢动自己,还得对自己毕恭毕敬……。 这样的话,想想,其实公开自己的身份倒更有利于自己。 一虑至此,金琦儿胆气更足,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不错,本姑娘正是金国皇帝钦封的公主,你这老头不过是一小小的一县县令,何以只看了一眼本公主佩戴之玉,就知晓本公主身份?” 范老夫子突然老泪纵横,答非所问地道:“贤侄女……!!! 你犯下大错了!你明明知道你马上那位女子将是我大宋太子妃,为何要劫持,如今太子妃香消玉殒,宋金两国从此要兵戎相见,海上之盟荡然无存矣,天下从此又要大乱了! 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想不到,当年宋金两国海上之盟能因你娘而成,却又因你而逝,马贤弟,马贤弟……,冥冥之中难逃天数吗……。” 叫这位女魔头为贤侄女……? 马贤弟?马贤弟又是谁……? 杨云心中疑问丛生。 范老夫子却是没有继续说这位马贤弟来。 范老夫子其情惨惨,他本身就有一种刚正忧民忧国的浩然正气,多年的宦海生涯又使他讲话特别富有煽动力和感染力,讲话时一腔忠肝孤忧悲愤又尽显于神色,一时间空气中气氛睹然一变……。 天……,一个太子妃被人劫持,香消玉殒,就已经够骇人天闻了。 如今又冒出个公主来……。 使大宋太子妃香消玉殒的竟然是金国的公主,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这样事的数千年恐怕都难得一遇,真的是巧合得天衣无缝,难道世上之事真的是无巧不成书? 这简直是比狗血的电视剧还狗血。杨云只觉得心里突突乱跳,只记得史书上有汉景帝刘启身为太子时,曾在宫中与诸侯王吴王刘濞的世子下棋,两人因意见不一起争执,刘启一怒之下砸死了吴王世子,刘启登基后,引起了七国之乱。 想不到这金朝的公主与大宋的太子妃……。 还有范老夫子口中的海上之盟,宋金两国为联合谋辽,遂签立盟约,由于有几次是在海上会面商谈,世人称海上之盟。 关于海上之盟,杨云曾在前世的时候学历史,一知半解。 关于宋朝的事,自己其实也像绝大多数人一样,只知道靖康耻和岳武穆的《满江红》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对宋朝亡国起因于外交大事海上之盟真的知之甚少……。 不过好在穿越到这个世上,杨云曾经在请教范老夫子当今天下局势之事时,关于大宋和金,有听这位老夫子大概地讲过,所以对海上之盟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些粗略的了解。 今日之宋,其实宋、辽、西夏、金、大理多国并列于世。 大宋自太祖皇帝开国建宋以来,契丹辽人一直占据幽云十六州战略要地,数百年间,严重威胁大宋安全。 所谓海上之盟,是指具有“内事不决请蔡公,外事不明问马植”之称的宋朝第一谋士光禄士卿马植,为大宋能够收复幽云十六州,永绝北人之患,二十年前特向当今天子献联金灭辽之策,并亲自亲体力行,避开辽人土地,从山东登州泛海,不辞海上辛劳数千里赴金,游说金人皇帝共举灭辽之事。 马植凭借超高的政治智慧与头脑以及天下一流的辩才,成功游说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联宋灭辽,当今天子宋徽宗称马植为当今大宋立下了不世之功,并赐国姓赵。 马植也因此事受到了许多大宋官员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恨,以及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大为赞赏与心悦诚服,为此赵家天子还赠送了马植一个“大宋苏秦”的雅号。 马植也常常以苏秦自比自勉,志在匡扶大宋再现汉唐之世。宋金两国也是至那时起有了正式的邦交往来。 只是海上之盟是两国之间的邦交政事,跟眼前这位女煞星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称因她娘而起,又因她而起祸端,冥冥之中的天数? 此刻,杨云只觉得满脑子有十箩筐的疑问都不止。 与杨云满箩筐的疑问与诸多不解相比,金琦儿更是惊讶得要崩溃和抓狂,有太多太多的不解需要一一质问。 贤侄女? 我一堂堂的金国公主,跟你有何关系,竟然敢称我为贤侄女?海上之盟,什么叫因我娘而成?什么又是冥冥之中的天数? 金琦儿怒道:“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娘?我一堂堂大金公主,与你素不相识,绝无半点关系,谁是你的贤侄女,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范老夫子怅然道:“老夫姓范,单名一个觉字,我与你父是八拜之交,我为长是兄,你父为幼是弟,你父与母良宸结缘喜拜天地时,我为他们二人证的婚,你母喜结珠胎怀你时,我特送一物作为纪念,怎么,你母亲没告诉过你……?” 金琪儿彻底崩溃,大怒道:“一派胡言,我父是堂堂的大金国开国皇帝,威加四海,与大宋天子是平起平坐的人物,试问天下有谁有资格能与我父结为八拜之交,你一小小的宋七品芝麻小县官,莫说与我父有八拜之交,就是能有幸见我父皇一面都是决无可能,你竟然敢口出如此狂言,你,你……” 这真的太骇人听闻与荒谬了,与金国皇帝有八拜之交,莫说金琦玉儿不相信,就是连在场所有信任和敬仰范老夫子的宋人士兵们都认为这是黄粱说梦,太过夸张荒谬离奇了。范大人,范大人,这是怎么了? 杨云甚至都有些怀疑,莫非这个范大人也像自己一样,突然借尸还魂穿越了,是此人非此魂?这真的是让人怀疑人生怀疑世界了。 此时范老夫子也是内心波涛汹涌,感慨万千,遥想当年往事风云如烟,这弹指一挥都二十年了……。 她连自己的身世都还不知,看来当年海上之盟发生的种种事情,莫渔娘至死都没有告诉过她……。 第56章 当年之事(一) 渔娘没有告诉她的身世,也许自有其迫不得已的原因。母亲爱孩子情深,不告诉她身世,让她少遭些身世上的困扰和痛苦,情有可原……。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今发生了诸多的事情,造化弄人,有些真相应该要让她知道些……。 她并非是金国皇帝亲生,真正的生父是马植,一切源于当年海上之盟……。 渔娘已逝,这举世之上,能知道当年海上之盟发生的曲折辛酸往事的,也就只有自己和她地生父马植了。 看到金琦儿激动的情绪,对自己刚才讲的话充满了无限的困惑,范老夫子索性把心一狠,罢了罢了,不道破当年海上之盟事情,这位女孩儿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父女相认,天地人伦,这等事情以后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况且太子妃香消玉殒这一事,海上之盟怕是从此荡然无存矣。 发生了这诸多的事情,朝廷一旦知晓,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金琦儿都是未知,哎,人算不如天算,马贤弟这一家……。 一通权衡之后,只见范老夫子更加刚毅决然道:“琦儿,金国完颜皇帝是你的养父,并非是你亲生父亲! 你真正的父亲亲生父亲是老夫结拜义弟大宋光禄大夫——人称“小苏秦”的马植马大人,你身上本是我中原大宋汉人血脉,切莫认贼做父!!! 你娘本是渔女,当年因机缘巧合,随你父亲和我共同渡海赴金,她本名叫莫渔娘,琦儿……。” 金琦儿一听,彻底崩溃,这简直如同说书人信口雌黄地瞎编说书一样,讲的精彩却终是信口雌黄。 可问题的关键被信口雌黄里的的主角不是别人却是自己,明知是胡说八道,可是说书人却说的言之凿凿,句句逼真,由不得当事人不心生疑惑,将信将疑。 金琦儿只觉心烦意乱,内心有一个声音开始不停地让自己动摇……。 父皇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长这么大以来,来闻所未闻,这简直太荒谬至极了!!! 坦白讲,自己确实有一半中原汉人的血统,但那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是汉人,绝不是父亲是汉人的缘故……。 现在居然有人讲自己有养父和生父,偏偏养父却是一国的皇帝,而生父却是另有其人……! 皇室之间明争暗斗,骨肉不相残,能活着已实属不易。 若说一人是皇帝生,迫于皇家各种争权夺利原因,为保护某人远离是非,交由他人代养,这个倒还有点可信……。 可是哪有天底下,由他人生的孩子,由皇帝养,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能耐与包天的胆子,敢在皇帝身上动歪心思,敢给皇帝戴绿帽儿,这简直是荒谬的不能再荒谬,真的是闻所未闻……。 再说自己从小就出生在金国皇宫,是建立金国那个人的女儿,这是不争的铁的事实。 从小到大,从没听母亲或者任何一个人跟自己说过,自己还有另外一个父亲……。 母亲已逝,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骗自己,可是还有一个人也绝对不会骗自己,那就是一直疼爱自己始终如疼爱自己亲身女儿般的贴身奶娘。 这人一直照顾和带大自己和弟弟,当年出生,就是这人为自己和弟弟做的接生,这人虽为仆人,实则早已把她看成亲人。 皇室之家,骨肉生疏,不但是中原王朝,在哪里的王朝都不例外。 坦白讲,自己虽为皇帝骨肉亲女儿,其实父皇有子女二十几个,所以自己这个带有一半汉人血统的女儿家,其实见过皇帝的次数十个手指头就能数得清。 也正因为如此,金辽之战,金灭辽后,皇帝突然加封自己为公主,自己并不是贪慕权势的女子,对公主这样的身份并不稀罕! 自己对这个皇帝父亲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情,甚至是天然的抵触,对权势不权势也没多大兴趣,所以打心眼里也一万个不愿意接受公主这个封赏……。 因为这,自己的奶娘千劝万劝,说当年自己出生时,皇上曾经如何如何高兴得手舞足蹈,刚毅接生完毕,皇上老爹就迫不及待的抱着自己……。 听奶娘常说,母亲身怀自己时,这位大金国的皇帝曾经对自己的母亲极其温柔,之所以之后来皇帝对自己的母亲疏远以及刻薄寡恩,实则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其实当皇上,也不可能事事都能随心所欲,尤其是当金国的皇上,许多事情并非是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当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 皇帝不亲近娘亲和自己,实则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出生就在皇宫,从奶娘常言的这些枝枝节节,就足以证明自己是金国皇帝的女儿,血缘关系没法否生。 现在居然有人说自己并非是金国皇帝的女儿,这不是天大的胡话……? 在金国,上下无人不晓,金国皇帝有一个唯一的汉人女人嫔妃,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自己打小就出生在金国皇宫,生长在金国皇宫,从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眼看到的男人和被第一个男人看到的,就是这金国的皇帝……。 坦白说,尽管自己与这个金国皇帝父亲其实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可是血缘骨肉关系岂能容他人胡言乱语挑拨? 还有,自己的母亲确实是姓莫,不过在没进宫前也决不是什么渔娘。 金琦儿内心如翻江倒海般,她一万个不相信自己还有什么另外的生父,可是眼前这人说的又情真意切、坦坦荡荡、言之凿凿,一脸无欺,由不得不让人内心又不由自主地被他地话影响……。 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心烦气躁,金琦儿情绪烦躁到了极点,气急败坏地道:“生父……,养父……,你到底是什么人,胡言乱语什么……。 不错!实不相瞒,我娘的确是姓莫,据说当年为逃难讨生活,确实是随一个叫马植的宋朝商人乘船从大海上来到了金国。 但我娘是能歌善舞的歌者,才艺天下无双,一展歌喉,能让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绝不是靠打渔为生! 我娘在金国的街头上卖唱谋生,被当今皇上撞见,皇帝见我娘歌喉绝美,惊为天人,爱之心切,最后纳入宫中。 我娘是天生的歌仙,并非什么渔女,你这人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娘的点点滴滴,竟然穿凿附会,强编我的身世,你,你到底意欲何为……?” 自夸歌仙,不过在金人眼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低贱歌妓而已,正因为是歌妓,却成了金国皇帝的女人,所以自己母亲在金国其实非常不受人欢迎。 和宋国一样,金国群臣和老百姓常认为低贱之物配不上上之位,皇帝纳歌妓,上天迟早是要降祸害的。 金琦儿色厉内荏,她虽讲的决绝,可是爆发出的情绪已经出卖了她……。 范老夫子见她暴躁崩溃的情绪下一颗有些半信半疑的心已经怎么掩也掩饰不住了,说明自己的话,她还是在心里上有些听进去了,她原有的信念开始有些动摇,否则不会有这么波涛汹涌般的起伏情绪。 话不挑不明,既然她能听得进去,那就不必过分担忧。 看来得把当年之事全都和盘托出,她才会相信自己真正的身世。 一虑至此,范老夫子把心一狠,于是趁热打铁,继续坦然道:“琦儿,所谓的歌者身份,只不过是当年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遥想当年,你父和母的事情,伯父我如今仍历历在目……。 你虽出生在金室皇宫,实则你娘在被金国皇帝纳入皇宫之前,她便已有了身孕,而那个使你娘怀孕的人,你的亲生父亲,就是我的贤弟马植。 你娘一开始也绝不是什么歌女,而是登州海岸边的一家渔户之女,你可要切记……。” 什么……? 这又是晴天里的霹雳……。 金琦儿听他越说越惊世骇俗,信念顿时又几分动摇,情绪彻底崩溃,气急败坏地道:“住口,你在胡说什么……!!!” 第57章 当年之事(二) “琦儿,你可以不信……!不过你可知为何我只看了你携带的一眼玉佩,就敢确定无疑地你是金琦儿……。 因为你娘留给你的这块玉佩,其实只是一整块玉佩的半只,还有另外半只,两只玉佩顺着丝缝合成,正好合成一块心形玉佩,而这一整只玉佩原本其实就是我的……。 说来话长,其实当年我将这一整只玉佩分作两块,你身上的这半只,是当年伯父我送给你父和你娘大婚之时的礼物,并且我们之间还有个天知地知我知你娘你父知的约定……。 你娘爱女情深,既然没有告诉过你真正地身世,但伯父我相信她一定叮嘱过你生生世世都带着这块玉佩吧……。你若不信,瞧,我现在就拿出另外半只来……” 范老夫子边说,边真的也从袖口拿出了一个半心形的玉佩来。他将两只玉佩顺缝一合,竟然真的合成了一整块心形玉佩来。 杨云只看得目瞪口呆。 金琦儿瞧他能把两块玉佩真的丝好无缝地合成一起,又言之凿凿,这下信念又动摇了三分。 这一下,金琦儿原本七分怀疑三分相信,此刻心里又不由自主地,相信又多了三分……。一种莫名的悸动驱使着她内心忽然变得更加莫名的冲动与烦躁起来。 她怔怔地望着这块丝缝好合的玉佩,睹玉思人,母亲临终前种种的画面又跃然在她的脑海前……。 母亲……,母亲过世离开这个世界时,确实如眼前这个老夫子所说,的的确确确实是曾经叮嘱过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常带着这块玉佩,不管何种情况千万都不要弄丢了。 母亲还叮嘱自己将来如果有机会就去中原的大宋朝走一走,一定要带着这块玉佩去见见她的家人,至于如何见……。 记得母亲说一定要带着这块玉,不光要见见她的家人,还有要践行一个约定。至于是什么约定,恨只恨老天不开眼,那日母亲弥留之际,母亲还未说出约定,就已经气亡魂断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是母亲临终前最大的遗愿,也是她一生当中最大的遗憾……。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一直把这块玉佩视作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原因,一旦有人抢玉,那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抢回来……。 原以为母亲所说的,她的家人,是指她的娘家人,也就是自己的舅舅或者姨娘什么的,没想到竟然还有另外一层自己猜不透道不明的意思……。 一想到母亲,金琦儿终于忍不住,信念开始崩塌地道:“不错,我母亲是让我无论何时何地都要随身携带好这块玉佩,将来要凭这块玉佩去见她的家人,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你真的认识我母亲……?你还知道些什么……?” 范老夫子看她终于对自己的信任又多添了两分,由先前的不愿多听变得迫不及待的的追问,便更加放开心胸道:“贤侄女,我与你爹爹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关于你爹爹和你娘的事情,说来话长,还要从大宋与金国……,两国海上之盟之事说起。 二十五年前,伯父我随童供奉也就是当今的童枢密代表大宋出使辽国,和谈“岁币”之事。 说来话长,二十五年前,当时先皇哲宗圣昭孝皇帝正值龙腾虎威之年,年仅二十四突然驾崩。 先皇年壮无子嗣,向太后力排众议,宣诏先皇帝胞弟端王承帝位,匡四海,即当今的皇上。 皇上刚刚登基,朝野各党派分化严重,新党旧党互相攻讦,一时朝野不平。辽人见我皇刚登基,朝野纷争,假借和谈“岁币”之名,窥视我朝虚实,以图撕毁“澶渊之盟”,再起干戈之事,犯我大宋疆土。 时值伯父为朝中御史,年轻气盛,不畏公候,时人知我胆刚。那时,童公公为金明局供奉,他颇熟悉资财之事,先皇在世时,他又随先皇掌印太监李宪李公公为监军副使,十次出使陕右,颇熟悉边关军民情况和各地将帅才能。 先皇在世时,童公公后来又曾三次亲率边军西击羌人,在边境颇有军威。 皇上鉴于此,命童公公为出辽正使,我为副使,出使辽国,借和谈之名,摸清辽人朝野动向。 之后,我与童公公赴辽,在与辽和谈期间,有一日,我独自一人在辽都城大街上行走,遇一对辽商马贩与辽人士兵起冲突,辽兵爆起,竟然将那年长者商贩当街捅死。 观其情形,年长者当为年幼者之父。见老父当天化日之下竟被辽兵杀死,年幼者悲愤至极,一跃而起欲夺辽兵手中武器,大有要有与辽兵同归于尽也要为老父报仇之势。 无奈那辽兵人多势众,反应也是极快,年幼者技不如人,还未近得辽兵身,就被这一群辽兵打得死去活来。 我未料到辽人野蛮竟然野蛮到如此地步,当下以宋使身份救了这小兄弟。 琦儿,谁也没想到,天意弄人,后来又发生了诸多事情,五年后,这被辽兵所打的小兄弟竟成了你的生父,当然这是后话……。” 一个辽国的马贩,一个远在金国的嫔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且地域上都相隔十万八千里,永无相见的可能,怎么会有私情,诞有一女? 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 范老夫子话已至此,金琦儿只觉被这闻所未闻之言搅得心神皆碎,不弄个一清二楚,心里如压了一块石头,吃饭睡觉都会受其困扰,只见她愤愤地道:“你言下之意,是说我的生父是契丹辽人马贩?这也太一派胡言……!” “琦儿,你生父在那之前的的确确是马贩,但并不是契丹人,他是我大宋现在的光禄士卿马植马大人……。” 此话一出,更是惊世骇俗。 光禄士卿可谓是朝廷重臣,位置低于三公宰相,但比九卿要尊崇的多,所办之事也皆是国之大政。 一会儿马贩,一会儿爵高位重的光禄士卿,金琦儿只觉自己真的好无知,母亲身上真的有许多事情自己一点儿都不曾知道……。 范老夫子继续道:“你父就是居于幽州之地的地地道道的汉人,绝非是辽人,只是生于契丹之地罢了……。 说来话长,我大宋未开国,前朝五代十六国时,天下纷争,生灵涂炭,不少人为免战乱之苦和讨生活,自那时就有北人南迁,南人北往,胡汉相杂的习俗……。 南北接壤的幽云十六州之地胡汉相杂更是比别地更甚,想那后唐之前,幽云十六州本就是我华夏王土,儿皇帝石敬塘为一己之私,忘祖弃宗,竟将幽云十六州千里沃土割与契丹,至此后,幽云之地数百年来就一直就成了胡化蛮夷之地。 然幽云自古就居有我华夏炎黄汉人,自石敬瑭时虽然成了契丹辽人之地,至大宋已有百年,但幽云十六州的汉人仍是枝繁叶茂,开枝散叶数十倍地多于契丹辽人。 辽国也鉴于此,设南院北院大王,北院管契丹,南院管汉人。” 第58章 海上之盟(一) 金琦儿对辽人汉人相争并不感兴趣,她更加关心,心心念念的是自己的父母亲……。 “如此说来,我父亲是幽州之人,可我母亲却是山东登州海岸边的渔户人家,两人远隔千里怎么可能会相识……?” 范老夫子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二十五年前,我救下你父亲后,后来又带回使馆请人悉心照顾,你父身体也很快恢复如初。 一来二去,我与你父熟了之后,性情十分相投,就效仿古人刘关张桃园结义,义结金兰结为了兄弟,我大你父整整一轮,我为兄长,你父为弟。 你父虽然是马贩出身,没想到却也是爱恨分明,不忘自己是汉人血脉,胸有满腔热血,心怀高义。 他志高自然才绝,对当时天下局势竟然有石破天惊见解。我常与他煮酒论天下之事,谈论当时我大宋心腹大患,契丹辽人割据我幽云十六州战略要地,使我大宋丧失天然养马之地,我大宋骑兵无优良战马,犹如渔人出海无坚固渔船,战斗力低下。 其二辽人割据幽云十六州之地,占据战略要害之地,可随时挥师南下,直捣我大宋京师。遥想太宗之时,曾亲自御驾亲征,誓要荡平辽人,辽人狡猾,太宗身中辽人毒箭,班师回朝,后来因箭伤而驾崩,我朝之大辱。 至真宗时,为天下生灵着想,我朝与辽人订立澶渊之盟,双方马放南山,化干戈为玉帛,皇恩浩荡,我朝赐“岁币”与辽人,辽人不再行犯边杀抢之事。不想近年来,辽人得寸进尺,岁币越要越多,有情报传言,辽人甚至趁我皇新登基,大有再兴兵南下之意。 我与你父谈论这些,起初也不过是因为感觉与你父意气相投,一诉衷肠而已。 未曾料想到,你父听我谈国事,他说自己做贩马生意走南闯北,年幼时曾随一位颇有见识的老者去过辽国东北境,在黑水靺鞨有见识过与辽人不同的另一种胡人,人称女真人,也就是现在的金国人。 女真胡人也如同辽人一样,以放牧为生,民风未开化,嗜勇好杀,但那里的人却如同幽云十六州的汉人一样,处于辽人的铁骑蹂躏之下,常年被辽人压迫,因此这里的人对辽人也恨之入骨。 女真胡人本身勇猛,但族人各自以部落为政,主要有七大部落,各自相互内斗的很厉害。辽人正是利用女真人相互内斗加以利用和制服。 我大宋如果想收复幽云十六州,永绝北人之患,何不先暗中扶植黑水靺鞨女真人,待女真人强大之后,我大宋与女真人再商议同时出兵辽人,两面相互夹击,然后再策动幽云十六州的汉人倒戈,不愁大事不成,幽云十六州不得也。此议石破天惊,不亚于诸葛武侯草庐向刘玄德议天下三分。 你父说的我大吃一惊,起初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祖父当街被辽人杀死,他因心中私仇私恨,一时的愤慨之言罢了,远见颇有,不过怕也是狂傲书生,口上指点江山罢了。 要知道这种策略说说容易,可是真要践行起来,却也是难如登天,不亚于古人苏秦周游列国合纵抗秦。 因为种种细节,何处着手,何人能堪此任,怎么保密,如何周旋于各色人中,这些不但得一一谋划好,还得需要有非常人之才去说服周旋于人事与利益纠葛当中。 如果一招不慎,就会满盘皆输,不但自己要身首异处,还会误国误民。所以古往今来,远见之士颇多,但能有几个苏秦,几个诸葛武侯,既有远见,又真能做成事的? 我被你父才情和胆识远见所折服,有心想向你父亲探讨个清楚,于是我问了种种细节,没想到你父亲竟然一一对答如流,并非一时心血来潮,所答句句切合实际,而且招招可落于实处,绝非夸夸其谈的纸上谈兵。 我见你父有大才,后来便将你父举荐给了出辽正使童公公。童公公是皇上心腹之人,他起初也跟老朽一样,对你父之策持半信半疑态度,就一毛头小伙子,怕是言大而行拙。但又觉你父是不可多得之大才,决定先考察一番,遂常与你父出游交谈,每有棘手之事情咨询你父,没想到你父亲都能从容解决。 后来童公公回朝,向皇上极力推荐你父,对你父倍加赞誉,言你父有苏秦之才,并将你父为了答疑我和他诸多疑问而写的《大宋收复幽云十六州谋筹论》,上奏给皇上,并向皇上断言加以时日,你父可为我朝股肱之臣。 皇上被童公公此番赞美之词所吸引,彻夜通读《大宋收复幽云十六州谋筹论》,皇上读完后,也对你父大加赞赏。 皇上对你父大嘉赞赏,然而认为此时机不成熟,还是断然拒绝了你父关于收复幽云十六州的谏言,不过皇上颇为欣赏你父才识,果断将你父召入宫中,授以秘书丞常伴皇帝左右,以备皇帝咨询国事。 五年后,也就是二十年前,皇上感念朝野齐心,党争之祸平息,国力与日俱增,遂将收复幽云十六州之事提上日程,欲做我朝开国以来太祖太宗未完成之伟业。 想我朝开国数百年来,太宗、真宗皇帝都曾御驾亲征过幽云十六州,可两朝皇帝都折戟断矛,太宗皇帝还曾在御驾亲征中受过辽人毒箭,后来因箭伤驾崩于朝,我朝之大辱。 收复幽云十六州,永绝北人之患,一直是我朝历来朝中第一等大事。如何收复幽云十六州,从何处着手,谁人能谋全局堪此大任?经过这五年的不断比较与考察,皇上心里早已有满意的人选,这个人就是你爹爹……。 说来话长,皇上既已决定联女真,两国夹击灭辽,然后图幽云十六州,此乃朝中第一等机密之事,也是极为凶险之事。 你父领旨后,当时辽宋表面仍遵守《澶渊之盟》,实则早已因“岁币”之事剑拔弩张,边境风声鹤唳、暗潮汹涌。 要联女真抗辽,首先第一步就是必须要穿过辽人国境,远赴女真,只有见到女真人,联合女真才有可能,否则连人都没见着,联合就无从谈起。 然而鉴于当时形势,宋辽两国交恶,宋人入辽境,不是常被无端勒索杀害,就是常被辽达官贵人买入充当奴役,从此有家不能归的比比皆是。如若从辽国入女真,恐怕还没入女真,就已经身首异处。 更令人担忧的是从辽入女真,一旦身上携带的由我大宋皇帝写给女真最高首领的信物如若被辽人发现,还未联女真,辽人先发制乱,到时刀兵四起,事未成,却先给朝廷和边境百姓带来刀兵之灾,谁人可以承担? 你父虽然有胆有识,可是这种将国家大事置于极高风险之上的冒险蠢事,任凭是谁都会再三三思,决不会孤注一掷的,更何况是你父。你父思来想去,只能另辟蹊径,兵行奇招,陆路不通,只能唯一能行的也就是选择从水路上入女真。 水路入女真,虽说被辽人发现的概率小,安全系数颇高,可是几千里海上奔波,也是辛劳无比,凶险重重,成败莫测,可是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计已议定,我与你父以及随行出使使团,扮作东京的大商贩,假装去海外琉球做海上贸易,实则伺机从海上入女真。 我们先是从东京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奔赴到山东登州,到了登州,我们先修整了三日,择一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之日开始从海上出发赴金。 天意难测,人算不如天算,谁料我们船行了三日,一路上都相安无事,可是到了第四日中午,天气忽然突变,海上原本风和日丽、风平浪进,忽然狂风暴雨突然大作,整个海上顿时下起了茫茫雨布,生平未见过如此之大雨。 第59章 海上之盟(二) 大雨伴随着轰鸣的电闪雷鸣,惊天巨雷之后,海上又刮起了惊天的龙卷风,这龙卷风如平空出现的恶龙般横扫一切,一时间海上掀起滔天巨浪,足有五六米之高,目光之处全是水山。 水山伴随着暴风崩啸游移,船在海上行走,就如平地上突然起了大地震一样,只一瞬间船就剧烈颠簸摇晃,巨浪拍打船舷,只几个惊涛巨浪拍来,我们三条二十四米长的大船就如大海里的扁舟,渺小无助,不到片刻,各船皆是海水。 船上灌满了海水,惊涛巨浪又拍打着船身,不一会船的底舱就被击破,我们三条大船四十多人连同无数财物就这样全部都随船沉入了海底,不一会全都失去了知觉。 简直如噩梦一般,原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还未入女真,海神就收了我们的性命,永远葬身在了海底。 天意难测,没想到再次醒来,你父与我竟然都躺在了一张暖洋洋的木棉床上,起初我们还以为这是进了阴间,确认了好一会才知这是大难不死。我们喜极而泣,但不知我们身在何方,环眼四周,只见我们身处在了一间破旧低矮的小屋内,好在屋子虽小,却是十分清爽干净。 正当我们茫茫无助,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救了我们时,一位姑娘跳跃着欢呼着哼着轻快的歌声走进了屋来。 我见她容貌清丽,年龄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她一看见我们醒来,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又是惊喜又是娇羞……。 还没待我们问话,她慌忙又是轻盈地从屋子里蹦跳着出去,一边轻盈地小跑一边脆声地高喊道:“爹爹,爹爹,快来,快来,两位客人终于醒了……。” 不到片刻,一位v闻听女儿声,便也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你父和我抬眼一瞧,见这老者身材魁梧,年约五十左右,朴实古铜色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风霜,但一双刚毅有神的眼睛透露着朴实与刚毅,一看便知是一位仁慈有爱的长者。 你父和我互相相望一眼,知道此位应该就是救命恩人,救命之恩铭感五内,我们慌忙起来大拜。这一对父女见我们要行大礼,都赶紧过来搀扶。 那老者比较沉稳,但也难掩饰不住喜悦道:“使不得,使不得,两位客人刚刚醒来,注意休养是大事。二位真是福大命大,我在海上打渔遇见你们时,见你们同趴在一条浮起的桅杆上,料想你们定是在海上遇到了风暴,船毁遇难了。 老朽将你们救下时,二位嘴唇乌紫,浑身已被海水泡的发肿,真是替你们捏了一把汗,没想到,没想到……,二位真的是福大命大呀……。” 与老者沉稳敦厚气质相比,容貌清丽的少女倒是轻巧活泼,心明口快,巧笑倩兮地道:“可不是,你们真是福大命大,你们都已经昏迷了五天四夜了……,醒来了,醒来了,终于醒来了,醒来了真好……。”这位少女后来便是你的母亲。 ……………………………………………………………………………… 说来话长,你父与我在这位渔户家里休养了二十多天,老者隔三差五地常出近海打渔,多亏了长者的女儿悉心照顾我们,一来二去,你父谈吐不凡,你母活泼可人、天真烂漫,异性相吸,年轻人相互倾心,你父与你母很快都情不自禁陷入了对对方深深的爱恋之中。 只是情之越真,爱之越深,自然考虑的也就越多。你父碍于有皇命在身,虽然海上风暴将三条大船连同人与财物一齐葬身海底,再赴女真游说女真联宋抗辽,缺少财物运作,怕是困难重重希望渺茫,可纵有千难万险,哪怕是粉身碎骨,你父也不肯放弃。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知道自己身负使命,身好后仍然要涉险渡海千里入女真,前程茫茫,是生是死都不可测,心爱之人若是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前途未卜,生死未知,心里怎么能过得去这个坎,所以你父始终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愫。 可是天下之事,最难压抑的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你越压抑,它滋生地越疯狂。你父越是压抑自己的心事,反而一见到你娘便越发的不自然,如此以来,你娘也是越发地窘促,两人一时间陷入十分苦恼的状态当中。 她一个渔户家之女,想必也是她第一次陷入男女之情,她感觉你父明明对她有情义,可是不知为何你父却又刻意压抑。 男女情事,向来都是男儿主动,女子娇羞矜持。你父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可是你父却又刻意压制,如此以来你母不免会多想。 有时她会认为自己可能是渔户之女,身份卑微,你父有可能是嫌弃她的身份配不上他,所以才会有如此态度;有时,她又会认为可能是自己没有什么学识,或者是长相不够好,又或者是自己性格不是他喜欢的? 如此以来,两人明明对对方都有着炽热的爱慕之心,可是却都像是各怀心事,各自压抑,被情折磨得神魂颠倒,整日黯然神伤。好在你父与我在此住了二十多天,就要起身东渡入海。 原以为这一对苦命鸳鸯随着我们东渡大海,至此就要天各一方,从此往后只能把相思寄心间,一腔衷情只寄风与月,所有的感情都因离别被扼杀……。 然而有些事情就像是上天注定已经安排好了的一样,就在你父与我动身出门出门的那一日,不曾料明明算好的天气,却又突然下起了特大的暴雨,如此以来我与你父不得不坐下再等,择日再出发。 可是这一等,不料却等来了一个天大的噩耗。这一日暴雨倾盆瓢泼,突然下了整整一天。你外公于前两日出海打渔,还未归家,虽然你外公水性颇好,但如此大雨一整天片刻未停,海上凶险莫测,仍不免让人担忧。 其实我们原本也是想等着你外公回来,先做个告别,再动身出海赴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可是按照日历和往年天气来算,再过七日,海上将迎来每年例有的汛期,也就是算好日期,今日将是我们出海的最后期限,错过之后再出海,将会有莫大的风险,所以才想不得不与你外公不辞而别。 不曾想历法再精确,也搁不住天气的突然变化,如此暴雨突然来袭,意味着今年这时候的汛期足足提前了七天。傍晚时分,一个人影带着斗笠踉踉跄跄在雨幕中艰难前行,还未及门口昏然倒地,你父和我大吃一惊,慌忙将其搀扶在屋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外祖父。 第60章 海上之盟(三) 你娘熬了姜汤,你父小心翼翼地将其灌入口中,时至深夜,你外祖父终于奄奄一息地醒来。 原来你外祖父根据以往捕鱼经验,汛期将来,远海之鱼往往会大批奔向近海,趁着这种难得时机,想多捕捞一些,待到汛期到来,海上风雨交加,到时候就不能捕鱼了。 这一次捕鱼倒也是收获颇丰,接连下了三网,都是收获喜人。 你外祖父一高兴,就忍不住下了第四网,这第四网待到起网的时候,更是让人惊喜得不得了,这一网竟然捞到了十来条身长如七八岁孩童身高,重达八十斤以上的大鱼。 打渔几十年,从未一次捞过这么多条如此罕见的大鱼。 惊喜归惊喜,可是由于这些鱼个头超大,力气也就非同小可。 你外祖父在起网的时候,这些大鱼鱼大成精,竟然如有灵性的人一般,知道一旦被渔人猎上岸将必死无疑,在水中都拼了命的挣扎顽抗,拍打渔网。 十多条大鱼连同网里的大小鱼一齐顽抗挣扎,力气大得吓人。 你外祖父势单力薄,独木难撑,很快渔网连同渔船就被这些鱼群挣扎着拖着一起向深海而去。 就这样不知道渔船被鱼群拖拽着行了多少里程,渔船随着渔网在海上一会儿东游西荡,一会儿原地打圈,给人绕的头晕目眩,筋疲力竭。 更令人不幸的是,渔船颠簸,船上的罗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水。 没了罗盘,方向不辨,何方是深海,何方是往着陆地,一无所知,这下更是糟糕。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船在海中绕圈,天空中烈日刺眼,空气如着了火一般,整个天气火热难熬。 船上的淡水、干粮早已喝完吃干,海中的海水已不能再多喝,整个人饥渴乏力至极、虚弱无比。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海上忽然变天,天空中雷鸣电闪,海上风暴肆虐,波涛翻滚,不一会大雨滂沱骤至。 经此滔天大雨与风暴恶浪,你外公身体已经苦熬到了极限,很快就昏迷失去了意识,不一会渔船也在波涛中翻覆。 你外公再次迷糊醒来时,已是奄奄一息卧睡在沙滩上。 应当是海上风暴船毁人亡时,可能是你外公无意识中抱住了船木,人与船木浮在海面,海中波涛又将人拍打到了海滩,这才有幸获得了一丝生还。 ………………………………………………………………………………………………… 是夜,灌了姜汤之后,你外公虽是终于醒了,但是身体经此一难极度虚弱,连同说话都有气无声。 你娘与你父和我含泪照顾了三天,想不到天不开眼,最终第四天深夜你外公还是辞别人世了。 你外公离开人世时,手指你娘,眼望你爹,似有遗言相告,但有气无声,话只说到一半,便阴阳两别了。 我们虽没听清他地吐字,但你外公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清楚地很,那就是托付你父一定要好好照顾好你娘,这样即便泉下也死而无憾了。 当夜,我们设了灵堂,将你外公抬入棺木当中。你母一度哭泣的厉害,曾数次昏厥过去。 想想她身世也是极度可怜,三岁便丧母,你外公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父女情深非一般家人可比。 父女俩相依为命,你外公打渔几十载,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都安然无恙,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如此的突然阴阳两隔,人生生死福祸命运真是难测。 你外公于你父与我都有再造之恩,若不是你外公,恐怕你父与我早已葬身大海进入鱼腹了。 你父与我也是痛不欲生,我知你外公辞别人世时的意思,这个女儿一生的幸福所托对人,他在泉下也当含笑瞑目了。 人归天堂,逝者安息,唯有了其心愿。功名利禄,富贵如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与你父在你外公棺木前论道人生,倡议你父既然对渔娘本就有爱恋之心,何不摒弃世俗,在莫老灵前与渔娘结成连理。 一来是解决自己终身大事,渔娘以后也有个依靠;二来也是告慰莫老在天之灵,了却莫老心愿,也好让他在酒泉之下含笑安息。 起初你父踌躇不定,感念自己料理莫老后事后,仍要渡海赴金,此事凶险莫测,以后是生是死都难以知晓,如若娶了渔娘,那岂不是要害了她。 得人恩惠千年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不是莫老救了我们,其实我们早已不复存在了。我苦口婆心劝解你父,人生在世,情事本就多艰,不能瞻前顾后想的太多。 若是事事都想有周到之处,想到绝不能伤害最心爱之人,到最后反而会将最心爱的人伤害得最深,空留一世遗憾。 渔娘外表轻巧活泼,常笑言迎人,又长着一张娃娃脸,给人一种还不谐世事多苦的懵懂少女感觉,实则她性格刚烈,认定的事情,很难有人能改变她的想法。 经此突然大变,相依为命的父亲猝然离世,一夜之间,她的心性变得又更加刚烈孤郁起来。 儿女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事,本就没多少人能够轻松化解。 何况你娘这样的刚烈纯粹之人,她既已认定你父是她的心上之人,那绝不可能有人能将这个想法改变。 你想着不能害了她的终生,坚决不能娶她,可是不娶她,就不会耽搁她的终生?怕是渔娘这样的心性,终身会未必嫁与她人。 你父被我说动,心生动念,不过最后还是心有犹疑,带着半点儿不忍道:此生决不能害了渔娘,不能与她结为伉俪,不如认她为义妹,视她为亲妹妹,终身爱护她。 可是认渔娘为义妹,就算是真认了渔娘为义妹后,不结为夫妻,以渔娘的心性,她会愿意跟你渡海赴金? 如果不能一起渡海赴金,谈何能照顾她?留下她一人在这海边孤苦伶仃,日后将会是什么样? 一句话问的你父哑口无言,最后你父与你母终于在你外公灵前结为连理。 当时,我作为长兄,你父与母大婚我身无长物无一物相赠,最后便将昔日我夫人赠与我的一块玉佩一击两半,另一半赠送给你父母作为大婚纪念之物。 当时我夫人正在东京怀有身孕,你父母与我击掌相约,若是贤弟贤弟媳以后喜得儿女,若与我夫人,以后生的都是男儿,则可结为兄弟;若同是女儿,则结为姐妹;若是男女,则定为娃娃亲……。 这一段往事,范老夫子讲得栩栩如生,仿若有时光宝盒,让人都身临其境地穿越回了过去。 金琦儿只知母亲确实是汉人,当年确实是坐一个叫马植的商人的舟船渡海来金的,哪里还知道母亲还有这一桩不为人知的往事。 第61章 渔娘救人 她心里已经有九成九地相信范老夫子所讲的这些陈年往事。 只是多年来她一直身在金国,虽然对自己这个金国皇帝父亲并没有太大的感情,可是从小到大她一直都认为她的亲生父亲就是金国的皇帝,不喜欢归不喜欢,可是那的确就是自己的父亲。 可是这猛然间又冒出一个离奇的亲生父亲来,这真的让人一时半会难以接受。 金琦儿怔怔了好一会,心里虽然相信了,但是嘴上仍然不服,过了半响,她又恨又气地道:“姑且就信了你这一回,那后来又是怎样的,我娘又是怎么进入金国皇宫的?她既然是一位渔女,为何金国上下只知她是一位歌女……?” 范老夫子瞧她神态,知她已经相信自己起码也有了个七八分,便也心里有了些欣慰,他继续郑重地道:“你父与你娘大婚之后,既已结为夫妻,以后便要肝胆相照,坦诚相处相知。 新婚洞房当夜,你父便将他的身份以及将来所要做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你娘,你娘到此时才知我们原来是朝廷出使金国的使臣,背负着不世之秘。 新婚过后,我们料理完你外公后事,守孝三十日,期满后,你娘便与我们共同渡海赴金了。由于先前我们渡海赴金时,三条大船在海上遇到风暴,船毁人亡,三条船上的财物也悉数葬身大海,这一番渡海虽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差点丢了性命,但是也是历尽千辛万苦才到了金国。 令人头疼的是,到达金国后,我们由于身上已无什么财物,无财物打典,觐见金国皇帝大臣的门槛都进不去。没过多久,我们很快就花完了身上携带的所有的银两,最后连酒店旅舍都住不起,只能流落街头。 走投无路,我们不得不想些法子赚点钱好活下去。起初,我打扮成测字算命先生外加画匠,帮人测字算命、问卜吉凶和画像,无奈金人不同于宋人,对仙佛神鬼、前途命运、祸福吉凶并不感兴趣,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测字摊前却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测字问卜这一行做不成,迫不得已,我们不得不另想其它办法。做生意,我们已无任何本钱,想想我们身上还有其它什么特长,你父在辽国做商人时,善于吹箫,你母天性活泼可人,善歌善舞。 一来二去,别无他法,我们便在这上京的大街上做起了说唱卖笑的生意。没想到金人喜好热闹,歌舞一开,竟引来无数人围观。金人豪爽,只要你歌舞足够精彩,随便索要些看资,这些人倒也心情愉悦地慷慨解囊。 这一番竟比测字算命要好上上百倍,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东边不亮西边亮,茫茫青天总算是给了条活路。 就这样我们在上京的街头上说唱卖笑只三个月,除掉生活开支,居然还颇有盈余。你父果然不愧为行商出身,时值十月已完,草原八月一过,天气就开始变寒,到了十一月,天气更加的严寒,说笑卖唱,看得人竟也日趋地渐少,外加天寒地冻,你父格外地心疼你娘,便果断地不再说唱卖笑。 结束了说唱卖笑的行当,你父同我商量,我们将盈余的钱拿出来,跑到上京的乡下挨家挨户地收了些金人放牧游猎储藏的上等的貂皮兽毛鹿茸等之物,然后我们再到上京,找到上京卖粮的汉人大商,将这些上等的貂皮鹿茸之物换作大量的粮食。 然后我们再雇了些脚夫,将这些粮再运往上京的乡下。昔日冬季来临,女真各部都较为紧缺粮食,南来的大粮商只需将粮食运往上京,根本用不着再将粮食下批或者穿街游巷式的叫卖,粮食很快就能售罄。可是乡下的穷苦人家也很需要粮食。 我们用貂皮鹿茸换来粮食,然后再售卖到乡下,虽然多花了些成本和功夫,倒也能赚取不少。这年冬天,我们便也很快能在上京立住了脚,并在京郊与乡下接壤之处购买了一处房子,这是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十二月的中旬,眼看我们宋人的大年将至,草原上突然下起了几十年不遇的罕见大雪,雪如鹅毛,下了三天三夜,积雪过膝,深凹处竟与人齐高,大地万里银装素裹。当时我与你爹爹仍在乡下做卖粮的生意,大雪封路,我们便也只好借宿在了乡下穷苦女真人家里。 十二月十九日深夜,你娘夜宿在屋,只听屋外狗声犬吠,起初你娘还以为是有山上的野狼大雪封山过于饥饿,下山寻找食物了,你娘为了安全起见,也未起来。过了一会,只听一阵马蹄声从屋外经过,蹄声呼啸,来人不少。 这一夜你娘都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你娘起来,去屋外的干草垛里扯草,这一扯不打紧,只扯了几下吓一跳,一个蓬头垢面的壮实汉子躺在草堆里,浑身是血,背上胳臂上全是刀伤箭伤,此时早已是昏迷不醒了,看这样子着实令人害怕。 你娘将这人用雪橇拖进屋来,灌了些稀粥,又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伤口全都一一地包扎好,这人在这里卧床休息了整整三天,伤势略有好转。第四日响午,这人趁着你娘外出寻找野菜,竟然不辞而别地走了,从此再也没有看到他人。 这人是女真人,你娘想着他养伤时,本就沉默寡言,一语不发,也许他本就不懂我们汉语,或者他压根有可能就是个哑巴,当时也就没当作一回事,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 来年春天,万物复苏,我们来这女真之地也有五个多月了,如今靠着你爹爹良好的经商头脑,我们也算是在这女真有了立足之地。物色女真何部能堪当联宋灭辽的大事便也被我们提上了日程。 在说唱卖笑和贩粮卖粮过程中,我们也有意无意地打听和了解了当下女真各部的民情民况。“女真”实即为古“肃慎”,我华夏三皇五帝尧舜时,就有肃慎朝华夏,待到禹皇治水定九州,四夷来服,更有肃慎朝贡觐弓矢。 女真人历我华夏夏商两周两汉与唐,数千年而不衰,生命力旺盛,有过往可证,所以你父才言女真人犹如汉时匈奴也,绝对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加以时日谋划,联女真灭辽可图也。 那一年是我们第一次渡海赴金,女真还未称国建金,各部为政,相互杀伐,当时又有契丹辽人从中挑唆女真各部,相互攻杀,采取窝里斗之计,以坐收渔翁之利,不废一兵一卒奴女真各部为臣。 我们权衡各方,分析各部兵力、民情、财赋、民心、山川地理险要,得出能一统女真各部者非虎水完颜阿骨打部莫属,也就是你的养父,从当今的事实来看如今果然如此,作出预判后,当时我们便谋而欲见你的养父。 我们曾贿赂你养父身边的近侍,得以见你养父四次,可是四次都谋而未成。由于前番渡海,船毁人亡,我们丢失了由我大宋皇帝印有玉玺印章的亲笔御信,加之你父又是辽国属地幽云十六州之人,完颜阿骨对我们是大宋使臣的身份并不敢十分相信,深怕我们是为辽人效命的间谍,倡议女真人联宋抗辽,怕是辽人使的反间计,一旦被辽人知晓,将遭灭族之祸。 四次谈判均谈而未果,直到有一次你娘你父与我在上京闹市上行走游春,忽一队大批人马在大街上叱咤飞奔,行人四处闪避,你娘当时正在买一发簪,来不及闪避,一不小心就被飞马绊至倒地。 第62章 惊鸿之见 你父见你娘被这突如其来的飞马绊倒,心下大惊,飞身一滚,将你娘救出。 无奈那马上之人丝毫没有半点恻隐之心,毫不顾忌人死活,依然纵马不停。 我见你父救了你娘后,自己来不及翻身闪避,慌忙从慌乱的人群中抢过一人身上的佩刀,拿刀便砍马腿,飞马吃痛,嘶声一跃,你父这才躲过惊险的一劫。 然而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马上那人却是跋扈无比,见有人砍了他的飞马,勃然大怒,顺势扬手就是一马鞭飞来,这一马鞭不给人打个半死,怕是也要将人打个皮开肉绽。 你父见我有危险,滚出后,迅速将我一拉,这才躲过了马鞭一击。 我虽然得救,那人马鞭落空,脾气更加暴怒。勒马一停,顺手又是一鞭朝我们狠狠打来,你娘见我和你爹爹有危险,慌忙奋不顾身把身体一倾,誓要替我们挨这一鞭。 眼看鞭子马上就要打在人身上,突然另一只鞭子呼啸一声打出,赫然缠住了马鞭,只听一个威武雄壮的声音道:“大人息怒,您是大辽天国贵使,何必跟这些不长眼睛的下等贱民板见识……。” 只听一人气哼哼地道:“晦气,今日本王爷真是出行不宜,先是遇到胆敢在本王身上打主意的毛贼小子,又遇到这等无知下作贱人,胆敢砍本王御马,来人,将这等下作贱民给本王绑了……。” 多亏了这人相救,我们这才免受了皮肉之苦。顺着声音,我们忙抬眼相望,看看是哪位好心人救了我们,只瞧一群跋扈飞扬的士兵簇拥着两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大人物。 甩鞭打人的那一位,肥胖高大,一脸骄奢之气,只见那人衣着奢华高贵,这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却瞧那人是契丹辽人衣着服饰打扮,没想到竟是位辽人。 搭鞭救人的那位,也是位精明强干的汉子,龙眼凤目,坐在马上虎虎生威,一身肃然正气让人不由自主地生起崇敬臣服之心,我们只看了片刻,大吃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时日里与之会过四次面的完颜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也是认识我们,他两目一扫,也是大吃一惊,原以为搭救的不过是他辖下之地的小民百姓,没想竟是我们,真是奇了。 相望了片刻,我们正要上前搭话,却瞧见完颜阿骨打更是以另外一种不可思议的惊讶眼神始终望着我们身后。 我和你爹爹忙把头向后一扭,只瞧你娘也是惊讶得一直瞪大着眼睛。 原来万万没想到,这马上端坐的完颜阿骨打,正是去年冬天大雪漫天天寒地冻时,你娘救下的那位身负多处重伤后来休养三天,而后又不辞而别的那位不知什么身份的女真汉子。 没想到天下之巧,竟然巧到如此地步。 ………………………………………………………………………………………………… 后来在完颜阿骨打的斡旋下,我们终于免于被这跋扈的辽人绑去之险,同时也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这位骄横跋扈,敢于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肆意纵马的辽人,竟是辽国天祚帝派来的钦差御史,在辽国人称六王爷的耶律真钦。 这位辽国六王爷此次来女真表面上是代表着辽天子天祚帝巡幸女真,体察民情,慰问犒赏女真各部首领,实则是奉天祚帝之命,鼓动强迫女真各族首领合兵渡海,袭占大宋登州,引起宋廷慌乱,好坐收渔翁之利。 登州乃是山东之地,大宋重要的海滨之重城,地位虽不比扬州、杭州等江浙重镇之地财富民丰,但也颇为重要,是我大宋少有的重要盐池,一旦被外人所占,大宋百姓食盐苦矣,辽人之计不可谓不毒,也称得上是打蛇打七寸。 我们想着联女真灭辽,契丹辽人居然也想着挟女真分疆裂土我大宋,并且还派来一位王爷来摇舌鼓动,不能不令人密切关注其动向。 说来这位六王爷原本是前两日分别会见了最弱小的女真三部,本想着以大辽强盛之势,赏赐些金银布帛与女真部落首领,再恩威并用,料想不废吹灰之力便能让这些女真人屁颠屁颠地出海袭宋。 没想到的是接连会见了三个女真小部落首领,这些人哼哈哼哈地敷衍了事,虚与委蛇,压根就没有半点儿能出海袭宋的决心。 这位王爷本就是心骄气傲蛮横之人,一见这些人姿态,顿时是气得是火冒三丈,气不知从哪撒。这位王爷又听说女真诸部当中,当数黑水完颜阿骨打一部在女真人心目中最有威望,最能服女真人之心。 只要能降服完颜阿骨打渡海袭宋,其它诸部必也能降服,于是他便派了四位手下提前告知完颜阿骨打,于今日将以钦差御使身份代表大辽皇帝对完颜阿骨打一部进行慰问犒赏与恩赐。 今日早上,完颜阿骨打在二十里地外,整装队伍,盛情迎接这位大辽国的钦差御使王爷。完颜阿骨打跪拜迎接了这位王爷后,一行众人威风凛凛地往完颜阿骨打帐部行去。 众人途经熙熙攘攘地上京街道时,王旗招展,钦差御牌威仪八方,众百姓见大辽钦差御使驾到,都赶紧下跪大拜。 街上行人众多,街道两沿摆满了各家小商贩的商摊,如此以来,百姓跪拜不免会踩到商摊,有商贩心疼自家商摊上的商品,便会边跪拜,边推攘前面跪拜的行人捡商摊上的商品。 跪拜的行人被推攘,不免会跪拜不稳,有的还会被后面的人推攘倒地,钦差御使手下负责维护秩序的士兵见跪拜之人东倒西歪,礼仪不到,自然就会上去维护。 这些普通的百姓都是第一次见王侯钦差,哪里懂得什么大礼大仪,见有官差带着刀来呵斥跪拜不到位的人,本就诚惶诚恐变得更加惶恐不安。 有人带着三四岁的娃娃跪拜,后面人推攘跪拜人,跪拜人压着娃娃,娃娃负痛,顿时大哭起来。 这一大哭甚是大煞风景,威仪肃穆的钦差队伍甚是庄严,被这娃娃一大哭,立马有些破场。 耶律真钦本来就心情不佳,这一破场,又让他折了大辽和自己这钦差的面子,心情顿时不爽,他也不说话,挥马扬鞭,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他地亲兵素来知道这位王爷的脾气,见王爷变脸色,亲兵长使了个眼色,有四个亲兵唰地走了出来。两个亲兵凶神恶煞地走到大哭的孩子跟前,也不说话,顺手就将娃娃抬起。另外两个士兵则按刀巡逻。 小娃娃被这两个凶神恶煞地亲兵抬起,更加害怕,顿时又是更加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当下虽然女真臣服于大辽,女真人属于大辽百姓,但女真人与辽国契丹人实属于不同的种族群,加之辽人对异族实行的是军事高压威胁政策,如此以来,其实是有着天然的隔阂的。 身处异地,两个亲兵其实也不敢造次,不过是想将这娃娃拖走,并没有杀害这娃娃的意思,可是这些女真人怎么会知道。 带娃娃的是一个面容枯焦的老妇女,料想应该是娃娃的奶奶,见娃娃被这亲兵拖走,当下骇的瑟瑟发抖,边拉扯着亲兵的小腿边哭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两个亲兵哪肯听她的,拖着娃娃就走,老太太死死抓着一个亲兵的小腿不放,亲兵力大,老太太被拖拽着,只被拖拽了几步,突然间就昏厥了过去。 第63章 英雄初出 那亲兵见老太太终于昏厥松动了,心下一横,把脚一抬,也不理会这老太太,拖着孩子走开了。 终有心有不忍者,上前去搀扶搭救老太太,一摸鼻息,猝然变色道: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众人闻声死人了,顿时一阵骚乱。 这一骚乱,钦差御使仪仗队更是又少了几分威严,钦差出巡,本该庄严无比,何时遇到这等大煞风景的场面。 大辽的森严权威被折煞了一地,耶律真钦脸色变成了猪肝色,雷霆大怒。 完颜阿骨打装疯卖傻,他目前还不敢公开反对强大的大辽国,自然不敢让这位王爷看出自己有不臣之心,以免无端招来杀身之祸。 可是要他公然站在耶律真钦一方,做大辽的鹰犬,帮助督促约束镇压金人百姓,他也一万个不愿意。 大街上死了人了,虽是微不足道的贱人,可也是女真人,是自己的族人,众人心里肯定有一腔怒火,如若自己再高声呵斥,必寒了众女真人的心,自己将会在百姓心中大失民心。 权衡利弊,完颜阿骨打只好装疯卖傻,任凭耶律真钦大发雷霆,自己则作个壁上观火的庸庸蠢材,大有此间事只凭王爷处置。 仪仗亲兵见王爷雷霆大怒,知道自己失职,更加上前维护秩序驱赶众人。 然而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会驱赶的众人,后面有个小摊是卖珠窜佛珠玉石之类的,有三四人一不小心踩到了珠窜佛珠上,那珠窜光溜溜的,四个人顿时摔了个仰面朝天。 摔倒的突然,一不小心又踢到了其它人,其它人负痛躲闪,又撞到了另外人,另外人不得不向前涌,亲兵不明就里,发觉越驱赶这些人,这些人越往前涌,这纯粹是想造反。 为首的亲兵长见人群越来越骚乱,这还了得,霍然抽出佩刀,顺势将刀架在一个向外涌的最凶的人,连拖带拽的把那人揪出来。 其他亲兵见状,也是毫不客气,如出一辙,抽出佩刀,欲将那些呵斥不听话的人全都揪出来。众人见官兵抽出佩刀,连拖带拽一些人,暴力执法,众人更是慌乱。 先前就有那老太太被官兵连拖带拽的断气,这下辽人官兵更是凶神恶煞,被这些官兵抓住了,怕是被砍头都不为过。 霎然间,人群炸锅。 众人躲避亲兵抓捕,七逃八窜,很快场面极度混乱起来,哪还管什么钦差不钦差队伍,人裹着人,人带着人,不一会一群人七凌八乱从这位王爷马前逃窜过去。 耶律真钦下意识地向腰间一摸,这一摸,腰上悬挂的皇家玉佩竟然不翼而飞,丢了王佩。他猛然记起,刚一刹那间,混乱中,好像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从自己身旁略过。 妈的,敢在本王身上打主意,耶律真钦大怒,纵马一跃,便向七零八散的人群驰骋而去……。马狂奔了一条街,转到另一条街,毛头小子没抓到,这不却恰巧碰到了你娘当街买簪,这才发生了救人砍御马之事……。 ………………………………………………………………………………………… 得于完颜阿骨打的斡旋,我们最终平安无事。 没想到你娘去年大雪天救下的人,竟然是完颜阿骨打。 原来完颜阿骨打素好打猎,去年大雪天之际,草原上遇到了数年罕见的大雪,如此天气,雪原狩猎,猎鹰逐鹿,何其快哉! 完颜阿骨打一时兴致,带了十几个亲兵,冒着风雪,便进了山。大雪封山,飞禽走兽行飞不便,果然是狩猎的一时不二之选,那一日只一会功夫,便猎到了十二只野兔,一只大肥鹿。 收获颇丰,众人无不欢欣鼓舞,继续向深山区前进。不一会,只见一只体形肥硕的野猪,可能是大雪封山多日未进食,在雪地上跌跌打转,完颜阿骨打大喜,一弓连搭三箭,唰地向这只肥猪射去。完颜阿骨打天生神力,这只肥硕的野猪虽然皮厚肉糙,但三箭均深深地扎进了肉里,野猪吃痛,发足狂奔。 野猪狂奔,众人纵马紧跟在野猪身后,谁知那野猪像是通灵性一般,专捡崎岖坡路逃跑。完颜阿骨打一众骑马尾随,突然身后一名侍从马蹄踏空,只听轰隆一声,整个人连人带马瞬间掉进了雪凹冰窟窿中。 原来这一段山路崎岖不平,两旁积雪漫路,看似道路宽阔得很,其实蓬松松的积雪下面却是深坑,看着能容两头马齐头并进的道路,实际上只能容得下一头马前行。 刚才那名侍从行在最外侧,里面还有一名侍卫,两人齐头紧跟完颜阿骨打身后,都是完颜阿骨打最信任和器重的侍卫,两马挤道稍微有点狭窄,他把马头稍微往外一拉,谁知这一拉,马蹄踏空,连人带马摔了下去。 众人大惊,赶紧驻马救人。就这耽搁片刻,眼瞅着那野猪马上从这崎岖山道上斜拐到另一条道上,消失于众人的视线中,完颜阿骨打心有不甘,搭弓拉弦,又是一下齐发三箭,霎然间又射中了野猪。 那畜生负痛,惨嗷几声,快速地躲进了一个山洞中。众人不再理会这畜生,赶紧救人,好在这是寒气肆人的冬天,大伙儿都穿得厚,那冰窟下竟是一些枯枝败叶,人自然也就没什么大伤,只是破了面皮。 一阵包扎后,无大碍,完颜阿骨打又摔着几个侍卫前往那野猪洞一探个究竟。几人来到洞前,只见洞口有筛子般大,洞里漆黑幽深。 这畜生倒也聪明,躲在这里,就算是有人能进得了这洞口,人也只能一个一个进去,谁敢不要命地进去。如此以来,一时半会倒也奈何不了这畜生。 完颜阿骨打踟蹰了一会儿,又实在不愿放弃这头硕大的胖肥猪。过了一会,他令人烧起一堆火,将十几只野兔用刀剥了皮,然后用雪揉洗干净,丢进火中烧烤。 直至这十几只野兔在火中烧的半生半熟、香飘四溢,他又将这十几只兔子打包扔到野猪洞口,然后令侍从们都四下里散开,静候洞口动静。 这畜生看样子,至少有好几天没进食,扔了这么香喷喷的食物,不信诱惑不到它。可是大伙儿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不见洞口有任何动静。 正当大伙儿等的心浮气躁之时,忽地苍茫茫的苍穹中,忽然一声急刺刺的鹰鸣声直刺得众人耳鼓发麻,紧接着一头有一人之高两只翅膀张开着有两米多长的罕见大鸟,从天空中旋空冲下,那大鸟飞翔的速度,简直比女真人神射手射出的飞箭的速度都快。大鸟俯冲而下,猛然间挥腾着一米多长的翅膀,腾地一下,一下子就叼走三只野兔。 众人直看得傻眼,一辈子打猎无数,还从未遇见过如此巨大与神速的鸟。 这鸟体型之大,令人骇然,打猎一辈子,都从未见过天上有如此大的飞行之物,大伙儿心神激荡,一阵惊诧,过了半响,完颜阿骨打像是猛然间醒悟了什么,旋即大喜道:这是我女真人的神物,海东青,海东青! 第64章 神鸟引祸 海东青!!! 大伙儿惊讶不已,旋即又喜不自禁。 海东青乃是女真人的神鸟,犹如汉人中的凤凰,有活到八九十岁的老女真人,都不一定能见一回海东青。 有传言能见到海东青的青的人,都是有神灵护佑,身上负有特殊使命。 更有传言,有海东青出现,神雕鸣长白山,女真将有圣人出,带领族人改天换地。 今日,竟在茫茫雪山中,见到如此神俊的海东青。更让人骇然的是,这只海东青竟与人齐高。 完颜阿骨打猛然想起,小时有族中长老曾言,海东青高者不过三尺,有能与人齐高者,定为巫神萨满派来的神使,拥有了长生与通灵之术,大约五百年一现身,轻易不现身,现身是来向有神灵护佑者的人宣示神谕的。 完颜阿骨打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神鸟,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小时族中长老讲的神话传言,心灵一阵激荡。 这神鸟与人齐高,盘旋而下竟比离弦之箭还要快,真是令人心神巨震。 说实话,海东青自己曾在十二岁时也曾见过,但那时所见的海东青,还不足这只海东青的三分之一大。 那时见海东青,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就是在那时听到族中长老关于对女真人最高图腾神鸟海东青的各种传说。 通灵的海东青是女真人的护佑神,是萨满巫神的使者。 长这么大,生平第二次所见海东青,却是见到全族人都从没有见过的体形这么骇大的海东青,完颜阿骨打震惊异常。 说也奇怪,完颜阿骨打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神鸟,那神鸟叼了食物,一瞬间又快如闪电般盘旋如云霄没入人们视线,只过了片刻,神鸟又从天而降,降落到一颗十来丈长合抱粗的松木上,通了灵性般,傲然地注视着完颜阿骨打一众人。 只瞧这鸟立于松木枝上,两翼张开,昂首挺胸,鹰眼雄赳赳气昂昂地俯视众人。 它本来就与人齐高,这下翅膀张开,两翼展翅竟达两米多长,这一站立在那儿,虽比不上孔雀开屏那般好看,可是却另有一种威严雄壮的气势,何人曾见过这么大的飞禽? 众人看其气势神态,顿时看得都痴呆了。 这物虽不是人,但真的如人中之龙一样,身上散发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英雄气概,有如一统千军万马横扫六合的将帅检阅军队一样;又如一位睥睨天下的圣王,站在那儿注视着万里江山。 “这是我族神鸟现世,萨满巫神要赐福于我族,大伙儿都快跪下……”众人正看得惊呆,一个刚健有力的声音传至耳畔,正是完颜阿骨打。 说也奇怪,众人赶紧跪拜,这鸟竟然也欣然接受众人的跪拜。 这神鸟接受众人跪拜后,忽地双翅“扑腾”一下,又展翅如箭速一般向远处飞去,这一次倒是没有向高空中飞去,而是向森林深处飞去。 完颜阿骨打既已认为如此大的海东青,是巫神萨满的使者,是带有神的使命的,见那鸟向森林深处飞行,不由分说,也是快速地跃上坐骑跟随那鸟向森林深处奔去。 众人见状,也都飞速跃上坐骑,紧跟完颜阿骨打身后。 那鸟见众人来追,也不害怕人,又是悠然地向林深处飞去。 那鸟在这林海雪原中穿梭飞行,完颜阿骨打等人一路紧追不放,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众人最起码在这林海中奔波了一两百里路程,天色不知不觉由白天转为了黑夜。 一直飞行了这么多时辰,那鸟依然不知疲倦,依然向前飞去。 马儿却连续奔跑,有些气喘,行至一坡处,马蹄一打滑,完颜阿骨打一勒缰绳,马儿只放慢了半拍,也就只慢了半拍,那鸟儿扇动两下翅膀,瞬间就没入了丛林中,不见了踪影。 没了那神鸟踪影,完颜阿骨打勒马驻停,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天色竟然如此昏暗了。 要不是自己一直注意力都全神贯注集中在那海东青上了,加之积雪发白又添亮了些光线,其实早就天气漆黑了。 既然天色已晚,神鸟也不见了踪迹,完颜阿骨打也只好勒马就此打住。 大伙儿捡了些干枝枯叶,很快就烧起了一堆硕大的篝火。 这些人本就年轻力壮精力充沛,一夜不睡丝毫没事,天色已晚,在这里围着篝火胡侃八吆地过上一夜,倒比黑灯瞎火摸着夜路,万一一不小心掉进冰窟寒洞里,要好得多。 众人在这篝火旁有说有笑,又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大约到了深夜,有人甚至打瞌睡,大伙儿渐渐聊至无话。 万物寂静一片,突然一阵踏踏的急速的马蹄声打破了周遭的宁静,只见远处三四百把火把快速向众人奔来。 来人如此之多,也不知是敌是友,完颜阿骨打一众不敢大意,慌忙翻身上马,完颜阿骨打正要高声发问一声,来者是何方朋友? 话到嘴边还没发出,这时,一阵箭雨便唰唰地已经豪不客气地向完颜阿骨打一众们猛然地射来了。 众人手忙脚乱,慌慌忙忙,拿武器来挡,可是箭如雨下,霎然间,就有几人被射成刺猬。 一阵箭雨爆射后,这些人又迅速地冲至完颜阿骨打跟前,将一团人团团围住,围了个水泄不通。 完颜阿骨打随行侍从本来将近有二十人左右,这一阵箭雨,现在存活地只剩下八九人。 待到这一批射箭的人黑压压地冲近至眼前,完颜阿骨打也终于看清来人,只是这一看清,完颜阿骨打也立即心生冰凉,彻底绝望。 原来这一批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完颜部有着世仇的越里笃部。 女真此时还未统一,以部落各自为政,为打猎争夺猎场,常常相互杀伐,争战不已,许多部落与部落之间有着天然的世仇。 完颜阿骨打部与越里笃部就有着数百年的世仇。 且说完颜阿骨打一部一路追踪巨鸟海东青,其实已经不知不觉跃进了越里笃部境内了,只是这一带是深山林海,人迹罕至少有人来,所以很难辨清。 海东青消失于完颜阿骨打视线后,又落在了山的另一面的一颗古松上,恰巧有两个越里笃部的砍材人看到。这两人也是生平第一次看见体型这么巨大的巨鸟,当下也是骇然。 他们立即跑回向越里笃酋长忽胡亥报告,忽胡亥听着二人的描述,压根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体型那么大的鸟,不过被好奇心驱使,他还是立即率了四个随从翻上山坡一瞧个究竟。 忽胡亥跃马来到到山坡,跟本没瞧见二人所说的巨鸟,只是听天空中一声鸣啸甚是惊人。 他打着火把,抬头仰望天空,只见隐隐约约中看到一个比平时看到的最大的飞鸟起码还要大个三四倍的飞禽,也不知道是什么物,一刹那间向天空中飞升。 黑夜里根本看不清,只能借着火把和积雪照亮的光线,看到一个好像浑身穿着黑衣的人在飞升上天成仙一样。 忽胡亥震惊非常,他一边仰望着天空中的动静,一边纵马朝山顶奔去,以便好站的更高,好好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那飞物飞行的速度极快,只看了一眼,就瞧那物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在云际端远远地朝天边飞去了。 忽胡亥顿感无趣,他有些失望地把头低下,不再仰望天际,勒马驻足在山顶上。 过了一会,他坐在马上俯视着山下,只见到处白雪皑皑,突然他眼睛一亮,只瞧在山的另一边,在一处宽阔的坡地上有一堆磨盘大的篝火正生着火苗冒着黑烟,篝火旁边好像还坐满了人。 如此大雪天,是谁竟然这么有兴致,在这雪中烤火?有意思。 忽胡亥好奇之下,他更是多了个心眼,立马吩咐两个随从迅速从山下再调来四百个精兵来,来此处汇合,听候命令。 不一会,一支四百来人的队伍迅速到来。 忽胡亥一生令下,四百余人队伍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山下完颜阿骨打一众飞奔奇袭过去。 待到有三箭之地,借着几百把冲天的火把,忽胡亥也终于看清,围绕着篝火而坐的这一群人,看其衣着装饰,竟然是与越里笃部有着世仇的完颜部人。 第65章 真龙遭劫 忽胡亥看清是完颜部人,顿时仇心四起,率先就是一箭,一声令箭,四百部众全都搭弓射箭,顿时一阵箭雨密密麻麻地向完颜阿骨打一众射去。 不杀光完颜部每一个人,不足以报越里笃先祖之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一波乱箭,完颜阿骨打一众立马就死了一大半。 随着一阵箭雨后,忽胡亥也快速冲到完颜阿骨打一箭之地,借着冲天的火把,忽胡亥先是大吃一惊,顿时又是大喜,想不到这一群完颜部落人中竟然有完颜部首领完颜阿骨打。 活捉完颜阿骨打,四百余人对你这不足十人,任你完颜阿骨打有天大本事,也插翅难逃。 忽胡亥一念至此,便下令手下停止放箭,层层向完颜阿骨打一众合围去。 这时完颜阿骨打也看清了来人,来人是越里笃部,当中一人高额宽鼻、虎躯熊腰,正是越里笃酋长忽胡亥。 这四百余人立即将自己一干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完颜阿骨打倒抽一口凉气,心里彻底绝望,不过他马上又强行振作起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由分说,完颜阿骨打一拍马,马奔如飞向忽胡亥厮杀冲去,臂上虽然已是中了两箭,但丝毫不影响完颜阿骨打身手矫捷,他一边纵马如飞,一边搭弓拉箭,向忽胡亥猛然射去。 这边,忽胡亥挥弓一挡,完颜阿骨打连发的三箭都被他一一格挡过去,格挡过去的三箭一箭被击落在雪地上,一箭扎进一个随从的马腿上,一箭直接毙命一个小兵。 臂膀中箭,发箭还能有如此神力,完颜阿骨打天生神力,果然不是子虚乌传!忽胡亥心神一荡,大手一挥,十来人同他一同奔马朝完颜阿骨打迎去。 一场恶战霎然间开战,数十人围攻完颜阿骨打一人,完颜阿骨打也不惧怕,手中一柄钢刀舞得豪气逼人,十来人中有四人一靠近他,顿时就被他一刀毙命,余下其它人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能团团将他围住,厮杀喊打叫嚣个不停,却是始终无人敢上前一战。 过了好半响,忽胡亥声如截铁地道:完颜阿骨打,乖乖投降吧,投降,我可以留你全尸,否者我众手下齐上,待会将你剁成肉酱,择日再血洗你完颜部,从此让这世上再无你完颜部! 完颜阿骨打勒马手提钢刀,他回眼一扫身后,此时身后只剩下四个护卫了,但他丝毫不惧半分,只听他声如洪钟,一身傲然道:忽胡亥,你越里笃部与我完颜部世仇数代,你何时曾见过我们两部的人谁曾投降过谁,亏你也说得出口,也不怕辱没祖宗的威风,来吧,有胆就放马过来吧,今日不拼个你死我活,都折煞了这好一场大雪天相遇……! 一身豪气逼人,说完,他又回头朗声向身后仅存地四人道:弟兄们,完颜部落男子是女真最勇猛的勇士,完颜部的祖先曾被萨满巫神赐予过天神的神水,完颜部的人身上流淌着天神赐予的神力,完颜部的人从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与哭泣,战斗至死,马革裹尸,是我们完颜部人无上的荣耀,也是我们最好的归宿,天神在那里等着我们,来吧,让我们杀出一条血路……! 完颜阿骨打英气逼人,他话还未说完,这边忽胡亥大手一挥,马缰一勒,先发制人,他一马跃在前面,数十人紧跟他后面,已是朝完颜阿骨打奔腾袭来。 数十匹骏马一齐奔来,又震得树上积雪如落面粉般纷纷下落,顿时又有人被落雪眯了眼睛。完颜阿骨打也纵马迎将上去,一瞬间,钢刀对上长戟,一声金铁交击之声,两把兵器硬碰硬,瞬间就碰出火花来。 完颜阿骨打与忽胡亥两枭雄一一单独对战,余下诸人也没闲着,霍地二十来匹骏马飞驰,人墙般团团将完颜阿骨打以及他仅余的四名随从里三层外三层的紧紧围住,这仅余的四名随从为防完颜阿骨打被人突然施袭,都是各占四个方位。 四人本已是势单力薄,为护主,各占一个方位,更是形单影只。霎时,一位手持长刀的越里笃人率先向四人发难,纵马一跃,长刀唰地向右后方位的一个最为瘦小的侍卫猛然袭去。 那人虽是瘦小,反应却是十分灵活敏捷,拔马身子腾地一转,越里笃人一刀落空,这人随即立马反转身子,一招燕子跳空,腾地一声,一瞬间一颗人头已经滚落在地。 越里笃人本想着先发制人,却不料一瞬间就被这四名侍从当中看起来最弱的一位一刀毙命,身首异处。 余下越里笃人都是骇然大惊,没想到完颜部人至此时,还有如此战斗力。 可是这种骇然也只是短暂的几秒钟,片刻之后,更多地越里笃人潮水般地涌上来了……。 四人勇猛无比,前前后后共杀死了七十多人,可是越里笃人也是视死如归,一人被杀死,数人马上又冲上前来厮杀个不停,就这样又激斗了半个时辰,最后这四人终究体力不支,被众人乱刀砍死。 这边,完颜阿骨打也是累至筋疲力尽,他一人横冲直撞杀了五十多人,忽胡亥也被他砍伤了一只臂膀,这一场战斗,越里笃人死勇士过百,而完颜阿骨打仅仅只有区区五人。 此时,完颜阿骨打杀了五十多人后,他也被数人袭击,身上多处负伤,他只觉天晕地转,众人早已战累,团团将他围住,却无人再敢上前进一步拼杀。 完颜阿骨打一手勒马,一手手提钢刀,战马在他缰绳的调动下,在原地来回打圈,完颜阿骨打端坐在大马上,虎视眈眈雄视着众人,以防有人随时突然施袭。 双方僵持了片刻,均恢复了些气力,忽胡亥扫一眼周遭,只见越里笃四百勇士居然将近快折了一半,好在现在杀得只有完颜阿骨打一人了。 手刃完颜阿骨打可以说是他多年来的愿望,甚至是他这一生的志向,缓和片刻后,忽胡亥终于先发制人起来,只听他长啸一声,拔马如飞,手持长戟快如闪电般向完颜阿骨打袭来。 完颜阿骨打不敢有半点大意,钢刀向空中一划,硬碰硬地向对方接来,一刹那间,只听金铁交击一声,两人已经风驰电掣般从两马相遇到各自马尾相隔。 众人只看得两兵器相交,殊不知忽胡亥却已刺得完颜阿骨打腰间右侧,忽胡亥心下大喜,这一刺刺得不轻,完颜阿骨打不会立马就死,也得脱层皮。 就在忽胡亥心下大喜的一瞬间,忽地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逼人的寒意袭来,一摸胸口,满手是血,却原来也是中了完颜阿骨打一刀。 完颜阿骨打自知腰间中了一戟,他强忍着剧痛,不敢有丝毫迟疑,手起刀落,唰地一声,一边跃马如飞,一边竟将前来阻他冲出包围的一个小卒拦腰砍为两截,然后拔马便向人群外突围。 横竖都是个死,只是被这越里笃人团团围住,左支右挫,纵有神力,也搁不住这群人潮水一样围杀,一身大好身手,死不足惜,恨不能大展手脚多杀一个越里笃人。 一念至此,完颜阿骨打是以拔马如飞,欲引更多人至宽阔地带,好更好展开手脚杀个痛快。 第66章 天意难测 靠完颜阿骨打最近的数人瞧他竟然如此狠猛,只那么一瞬间就将人砍为两截,被这气势所震,只那么一怔,然而就在这一怔间,完颜阿骨打已是跃马数十米远。 有四个越里笃勇士率先反应过来,拔马便追,可是一靠近完颜阿骨打,有两人只一晃,瞬间又是人头落地。 又有数人见那完颜阿骨打此刻竟然还是如此了得,又拔马向外突围出了数十米远,近身不得,当下即刻挽弓搭箭,十来支箭如疾风骤雨般又向完颜阿骨打飞去。 完颜阿骨打拔马一斜,变换一个方向,又是挥舞着手中钢刀格挡来箭。 飞箭如雨,来势凶猛,所幸的是完颜阿骨打还是一一地躲过了这些飞箭。无一箭射中,后面,马上越里笃人又如潮涌般向完颜阿骨打追来。 就这么短短的数秒间,刚才完颜阿骨打还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就这一刻间,完颜阿骨打却又冲出了包围圈。 眼见完颜阿骨打冲出突围,忽胡亥心如万潮奔涌,他以为完颜阿骨打这是拼死搏命一逃,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完颜阿骨打逃了出去。 忽胡亥心神一荡,如虎咆哮般道:追,都给我快追,今日说什么也莫让这完颜阿骨打逃了。 耳听忽胡亥如虎狼咆哮之声,完颜阿骨打心神一震,一个“逃”字猝然间让他清醒了一大半,死不足为惧,可是人死如灯灭,万事皆休,再无半点转机机会,倒不如人活着,只要人活着,万事皆还有转机。 一丝念头闪过,完颜阿骨打忽然间意识到,真是多亏了敌手这一声大吼,当下浴死搏杀,倒真不如拼命逃出这一片森林,来日方长,不逞一时之勇莽,才是真英雄也。 一念至此,完颜阿骨打便也不再恋战,纵马如飞,誓要逃出这一劫。越里笃人哪里肯让他逃,都是风驰电掣般一路穷追猛赶。 完颜阿骨打既已下定决心来日再争个长短,自是要拿出十二分的气力跃马奔逃。 完颜阿骨打跃马如飞,越里笃人在后也是快马如电。 一路上越里笃人虽然有好几次险些不是射中完颜阿骨打,就是要将他追上,但终究都没有成功。 可是完颜阿骨打与越里笃人始终也只差半箭之地,完颜阿骨打这样虽然侥幸安全,但也始终摆脱不了越里笃人视线,只怕前途无路时,完颜阿骨打仍将逃脱不了被俘之命。 就这样一路又被越里笃人追杀喊将近一个半时辰,完颜阿骨打此刻只觉天晕地旋,身体大限似乎将至,偏偏前方一片光亮,他以为是更宽阔地带,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跃马奔到前面去。 谁知马到跟前,蓦然一望,前方却是茫茫一处山崖,竟再也无路可奔。 完颜阿骨打再回望一眼越里笃人,越里笃人此刻不到半箭之地,就将自己追上。 与其让敌人乱刀剁成肉酱,倒不如跳下这片山崖还能留个全尸,完颜阿骨打来不及多想,勒缰拍马猛然一跳。 这马似乎也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紧要关头,也是不再留任何一丝气力,飞奔一跃,这一跳,只差半厘就要跌落入悬崖,所幸的还是跳过了这山崖,安全着陆到另一山头。 越里笃人后面也是催马飞奔如电,奔在最前面的四个勇士,猛然一见完颜阿骨打快马跳到对面之山,也是拍马猛然一跳,然而这几人的快马终究比不上完颜阿骨打的马猛,只一瞬间四马猝然跳空,长嘶一声,跌入山崖。 众人见前面四个人马突然跌入山崖,赶紧勒马止步,后面的马冲击力度大,站立不稳,猛然又将前面五六人挤落山崖。 这一闹腾,只差了半分完颜阿骨打便已没入众人视线。 前面悬崖深涧跳不过去,越里笃人只好重新稍稍整队伍择路再追。 完颜阿骨打得此机会,也终于避开越里笃人视线,他一路狂奔豪逃,最终下得雪山,一路辗转到离马植处屋舍不远处。 越里笃人死不甘心,择了路线重新再追完颜阿骨打,他们兵分数路寻找,最终很快有一部发现一路血迹,几路人马很快又重新合为一路快速急追完颜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行至马植屋舍不远处一堆干草垛时,实在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雪地上,他自知再也无力上马,索性冒死钻进了那干草垛中,任凭坐骑自生自灭。 那马似乎有灵性,主人钻入草堆后,它便更加加快了速度四蹄飞跃,向远方奔去。 很快,越里笃人也终于遇上了那马,只是那时马离完颜阿骨打藏身的草垛已有四十里远了,越里笃人在马上未寻得完颜阿骨打,又在方圆二十里之地掘地三尺般细找完颜阿骨打,直至天亮未果。 天色大亮,莫渔娘去自家干草垛中扯草,这一扯,竟在草堆中扯出一个浑身负伤到处是血已是昏迷不醒的人来,这人正是完颜阿骨打。 ………………………………………………………………………………………… 范老夫子像是讲故事一样,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阿骨打当年遇到仇人追杀被莫渔娘救命的事情全都事无巨细的一一讲出来。 杨云在一旁听得是暗暗惊奇,想想他一个宋室朝臣,跟金人八杆子打不着,怎么会认识金国的皇帝,怪不得,原来是有这样一番惊心动魄的故事。 很明显金琦儿是……是……,一个人的身世能有如此神奇,也当真是天下难闻了。 杨云把头一扭,瞧向金琦儿,只见金琪儿早已是听得黯然发愣。 忽地,只见金琪儿忽然开口道:“既然马植与我娘是夫妻,他又是大宋的钦差秘使,为何我娘怎么成了金国皇帝的后宫?” 她不称马植为父亲反而直呼其名,范老夫子见她色厉内荏,说话虽然还死不肯接受自己的身世……。 实际上听其语调声音观其神色,她已经在内心上承认和接受了完颜阿骨打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这一事实。 而且看样子,她还想知道更多关于母亲和生父的事情……。 范老夫子把脸一昂,继续怅然道:“说来话长,那一日,我们砍了耶律真钦的御马,恰巧遇上了完颜阿骨打,而完颜阿骨打恰巧又恰巧遇见你娘,他的救命恩人,得于你娘曾救过他的命,他这才从中斡旋,我们才从耶律真钦钦差队伍中虎口脱险。” “后来,我们脱险后,又过了几日再去拜会完颜阿骨打,因为你娘的缘故,这一次他终于相信我们是宋廷的秘使,同时他也告诉了我们耶律真钦此次来女真犒赏女真诸部的真正原因。 明面犒赏女真诸部,实则挑动女真诸部合兵渡海,攻占大宋山东登州,并扬言女真出兵大宋东部,辽人将伺机出兵大宋北边,来一场旷世之战。” 第67章 国士游说 “自从知道耶律真钦此番之行的真正目的后,你父同我都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然而却无任何办法改变这这一切。 这一日拜访,完颜阿骨打对出兵大宋登州保持中立态度,但仍能感觉出完颜阿骨打也惧于辽人势力。 又过了三日,我们想急于知道耶律真钦最新情况,我们便又去拜会了完颜阿骨打。 这一次我们从完颜阿骨打口中得知,完颜一部虽然还保持中立之态。 但女真诸部当中已有六部,有的是迫于耶律真钦的淫威,有的是贪婪耶律真钦赏赐的金银珠宝,已经答应耶律真钦渡海出兵攻占大宋登州。 迫于辽人势大,完颜阿骨打也将随同女真诸部出兵攻宋,否则完颜一部将陷入孤立,迟早遭受灭族之灾。 私人之交虽厚,可是家国邦族之事为大,切不能因私而废公。 完颜阿骨打也算是真君子,这一次拜访,完颜阿骨打一五一十地将心中所想的以及所忧虑的,全都向你父和我和盘托出。 你父和我听了完颜阿骨打之话,心神俱震,完颜阿骨打一部是女真诸部当中,最为骁勇善战的一部,一旦让完颜阿骨打也加入袭宋的队伍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父思来想去,果不愧为我大宋第一谋士,过了半会,只听他慷慨激昂道,久闻女真诸部英雄当中,完颜部阿骨打是天下间百年难得一出的真英雄,今听君一番坦荡之言,果然天下人没虚传矣。 好一个:私人之交虽厚,可是家国邦族之事为大,切不可因私而废公! 他一番慷慨激情赞扬后,忽然话锋一转道,君既然明晓家国邦族之事为大,可曾想如若真渡海出兵大宋,也许可得一时之利,可兵锋一开,女真怕是从此在世上绝种矣! 君就不担心女真人亡族灭种? 你父一番话气势如虹,完颜阿骨打心神一震,一丝兴衰败亡袭上心头,他机警警惕地问道,何出此言,怕是危言耸听了吧? 你父缓了口气,不卑不亢地分析道,阁下可曾细想过,女真人若出兵攻宋,我大宋也绝非是泥做的国家,大宋不如辽人争强胜好杀,可数百年国运发展,民富物丰,朝廷家底殷厚。 想我华夏人有数千年人伦文化传承,地产甚丰,人民众多,国界广袤,能人异士辈出,屹立九州大地数千年而不灭,自是有深层次原因,岂非是只知牧马狩猎喊打喊杀的契丹辽人可以比肩? 女真人如若听信契丹辽人之言,贸然出兵攻宋,且说能不能攻下登州,就算是真能攻下山东登州,登州乃是我大宋重要的盐仓,百姓食盐之要地,到时我大宋必将整兵备武再重新夺回登州,试问以女真的兵力、经济能长时间敌我大宋兵力否? 再者,所谓的契丹辽人许诺,女真渡海袭宋,辽将在大宋北境响应,辽人遵不遵守承诺先不说。 细细想之,我朝自开国以来,辽人曾数次南侵,可数百年来,未有一次能动摇我大宋国本。今番辽人南侵,撼我国本,也纯粹是痴人说梦,断无任何可能。 辽人若想撼我大宋国本,非有数十年乃至上百年之功力不可。 而今我朝富遮四海,辽人若不能一举而撼动我朝国本,双方一旦胶着,以我朝之富有,辽人目光短浅,只知穷兵黩武,我朝经济目前数十倍乃至百倍胜于辽国,到时我朝只需许之辽人以重利,多赐予些岁币予辽人,我朝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平息辽人刀兵之害。 而女真人真若是出兵犯宋,一旦铸下此大错,我朝只需有识之士稍微一挑唆辽人出兵攻击女真,女真在辽国与我大宋两大强国夹击之下,试问焉不有亡族灭种之祸? 你父一席话点到了女真人将来的生死存亡,只说得完颜阿骨打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过了半晌,完颜阿骨打由多少还有些顾忌变得真心心悦诚服佩服,发自肺腑地道,先生之语,警世大言,完颜阿骨打醍醐灌顶,甘愿受教。 只是辽和大宋都是巨国大邦,我女真小族寡民,任何一方都得罪不起。小族寡民在强国巨邦夹缝中生存,一不小心就有被宰杀灭亡之祸。 先生剖析我女真一族将来的生死存亡,句句在理,字字真言,完颜阿骨打心悦诚服。 不过族无远忧,必有近虑。先生既然胸览天下大势,目光高远,能看常人所看不出,也必能看出我之近虑……。 非我甘愿做契丹辽人之炮灰,实则我族弱小,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也。先生大智,想必我完颜阿骨打不说出我之近虑,先生也当心如明镜般清楚吧。 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此次耶律真钦鼓动我女真诸部联合出兵大宋登州,我完颜阿骨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此刻进退两难。 先生智谋卓绝,求先生教我如何破这一局,在这弱肉强食当中,我完颜一部如何才能躲过这一场刀兵之劫,我女真如何才能由弱变强,避免亡族灭种之险? 完颜阿骨打一口一个先生,先生之称,非是帝王真心欣仰对方有国士之才,否则是断然不会以先生相称,足见完颜阿骨打对这一番裨益分析是真心佩服。 你父沉吟道,阁下最大的担心是担心此番不答应耶律真钦连同其它诸部一同渡海出兵袭宋,怕是会被女真诸部孤立,一旦将来横遭不测,遭来灭族之祸? 完颜阿骨打开诚公布地道,不错,正是。耶律真钦暴躁狠毒蛮横,如若不听辽人调遣,将来必遭辽人报复。 先看眼前,不看长远,我完颜一部目前羽翼还未丰满,如若此时便胆敢公然不听辽人差遣,彰显反骨,过早与辽人生出异心,只怕是女真族人不灭,我完颜一部将来必被辽人嫉恨在心。 辽人到时威逼利诱女真其它诸部,我部很快就会被孤立出其它女真诸部,辽人到时再伺机伐我完颜一部,恐怕到时女真族人不灭,我完颜一部必最终先消失于这世上……。 第68章 盟约代价(一) 完颜阿骨打所虑不无道理,相反倒的确是眼前最让人忧心之事。 此事若不能解决,一切都将是空谈,女真人渡海出兵山东登州也必将是板上钉钉。 你父思索了一会,微微笑道,欲破除此事,不难,倒有一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完颜阿骨打急忙问道,此计具体怎么解? 你父将手附近完颜阿骨打耳旁,小心道,如此……,如此……。 ………… 由于耶律真钦欲鼓动女真诸部联合出兵袭宋,辽人又滋生出异心,此事颇大,需要我们及时回去告知大宋朝廷。 你父向完颜阿骨打讲清楚如何斡旋瓦解耶律真钦奸计后,事情基本上搞定完毕。 我们便也择一日,急着赶紧渡海回宋。 在渡海回宋前一日,完颜阿骨打设宴款待你父与我以及你娘,并亲手书写了一份向我大宋皇帝表明心迹的奏折,表示将肝脑涂地愿意听从大宋皇帝的调遣,愿意与宋人结为父子之盟,联合宋人共击无道暴辽,兴天下仁义之事,此奏折将由我们代呈给大宋皇帝。 这也算是我们秘密出使女真,基本上算是获得了我们想要的结果。 一切都在按照我们计划中的前进,谁知偏偏在酒宴上又出现了差错。 那一日,完颜阿骨打隆重饯行,女真人豪气,完颜阿骨打频繁劝酒,我们想着秘使女真之事也已办成,女真人豪气,也不能扫了人家的兴致,便也都放开包袱豪饮起来。 酒过三巡,完颜阿骨打似乎有些微醉,只见他趁着酒劲,向你父高兴地开着玩笑道:先生有经天纬地之大才,如你们汉人历史上的佳话,当今大宋皇帝得先生,真如如汉高祖得萧何与张良,唐太宗得房玄龄与杜如晦,真是令人仰慕! 想我完颜阿骨打无汉高祖与唐太宗之能,更不敢与当今大宋皇帝相比,不过我完颜阿骨打自小就有一个愿望,希望我们女真人也能如汉人一样,诸部有一天能够四海一统,女真人不再四分五裂,女真人有自己的王国,女真人无论走到哪里,也能像宋人与辽人一样,受世人仰视与尊敬,人不敢小觑。 只可惜我完颜阿骨打福薄德浅,找遍身边四周,也没有像先生这样的大才,能助我一臂之力,成就一番事业。我曾听说契丹辽人,在王霸崛起之时,也无大才相助,直到萧燕燕为太后时,有汉人韩德让有宰辅之才,鼎力相助萧太后,辽人这才一跃千里,成为世上强国。 不知道先生可否愿意为我女真人的韩德让否,他日若我完颜阿骨打能让女真成为像辽一样的强国,我定与先生共掌江山,不断让先生,让先生的子子孙孙也都共享荣华富贵,万世颂扬。 倘若先生不愿与我共掌江山,我当愿与先生裂土分疆也可……。 完颜阿骨打半醉半笑,这一番话语,也不知道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你父也未当真,也是半醉半笑亦真亦假地回答道,我观女真诸部英雄中,君是数百年难得一出的大英雄,它日能一飞冲天者,非君莫属,今听君一番话,更加坚信之。 君是女真牧人,却深知我汉之高祖,唐之太宗,亦知萧太后与韩德让之事,君非一般牧人可比也。君之雄心马植佩服,君之壮志,马植拜倒,君厚爱马植,马植感激涕零,铭感五内。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今世马植能认识君,当死都无憾。 感恩君之厚爱,叹只叹天生我马植,骨头里流的是我炎黄子孙之人的血,食的是我汉人米粟五谷,信的是我华夏人礼义廉耻,沐的是我大宋天子皇恩。 正如君所言,家国公私,公是公私是私,私交虽厚,可家国事大,决不能因私而废公。 君既然深知我汉人先辈典故,料想也必知我汉人之士素来重视名节胜于重视性命。 我汉人之士,于国君臣有三纲五常,于家夫妻有三从四德,一妻不侍二夫,一臣不事二主,我马植今生断无可能事二主,纵遭五马分尸,也不可改二志,否则我马植便不再是马植了。 君让我做女真人的韩德让,感谢君的抬爱,可是以我马植自己对自己这般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的性情的了解,就是让马植做上半日韩德让,马植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感谢君今生对我马植的知遇之恩,今生无以回报,马植只盼来世来相报。 你父一席话,让众人听得无不肃然起敬。真是国士无双,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完颜阿骨打也是立刻酒醒了一大半。 过了半响,完颜阿骨打忽然郑又重其事地道,先生不能做我女真人的韩德让,可是先生见识谋略,有经天纬地之才,我完颜阿骨打愿意听先生之说,与大宋宋结父子之盟,共抗暴辽,他日若灭了暴辽,我女真也逐渐强大了起来,到时候又会难免不与大宋争个高下。 先生不能为我所用,到时必效劳于大宋皇家,先生有诸葛武侯之大才,轻则可令他国损兵折将,重则可令他国山河破灭君主身首异处,真有那么一天,到时我将如何制约先生? 谁说蛮夷戎狄之人无谋略?这一番话说的你父与我以及你娘面面相觑,甚是惊讶,完颜一部能够从被他部快被杀光殆尽,迅速成长为女真诸部当中最为强大的一部,今番看来绝非是没有其首领会治人的原因。 完颜阿骨打绝非只知杀伐武功,其见识谋略眼界之高远,真不敢让人有丝毫半点小觑。它日得天时地利,这也许将是天下当中一个极为难以对付的敌手!是英雄是枭雄,此时还未可知! 你父与我面面相觑,过了半响,只见你父说道,君真是高看马植了!天下大事,浩浩荡荡,千丝万缕复杂多变,纵有张子房之能,诸葛武侯之神机妙算,看天下之事也如雾里看花,十成能看透五六成,便是风流千古的人物了。 然而天道茫茫,高深莫测,纵能有比天的见识与谋略,也不过只能因天而变因时而动,做些顺应天道的事罢了,根本撼动不了天道半分。 如若不然,也绝不会有张子房仍在,汉却有诸侯叛乱,吕氏乱权了;也不会有诸葛武侯千古绝智,六出邙山,到最后却依然是蜀汉灭社稷亡了。 大才之士,纵有比天之才,一番经天纬地之谋划,也终究抵不过天道昭昭。他日,若真是天道兴亡,合该女真人逐鹿天下兴万世基业,天道自会赐能人于君,助君兴天道之事,马植纵有天大之本事,也将是徒劳枉然,阻碍不了君兴天道。 所以,君之顾虑,此时实是多虑也! 这一番话说得让人好生敬仰,我想此番话定能打消完颜阿骨打顾虑。 可是过了半响,只见完颜阿骨打却是说道,先生所言甚是,完颜阿骨打信服。可先生之大才,完颜阿骨打以后也必将每每夜不能寐。 第69章 盟约代价(二) 我女真寡族弱民,与先生这样的高人说话也不必遮遮掩掩,明人不说暗话,我完颜阿骨打愿意听先生之言,与大宋永结为盟约之国。 不过大宋乃强国巨邦,又有先生这样的大才辅佐宋室皇帝,常言道,邦国之交,无永恒的情谊,只有永恒的利益。 我完颜阿骨打就算是相信先生之品行,也不敢全然相信大宋皇帝。 与大宋结盟,我也不敢百分之百全然相信,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自己也得留有后着。他日若是大宋皇帝看我完颜阿骨打不顺眼,或者是轻视我族弱小,转而与他族谋我女真。 或者是哪一天我女真与大宋父子之盟合得正欢,有什么事不合大宋皇帝心意,触犯龙鳞,皇帝突然不与我完颜阿骨打相和,我女真突然失去庇佑……。 到时我女真又与辽人结怨,到时都不得不另谋它策,到时如若有得罪先生之处,还请先生海涵。 这一番话说得再明显不过,海涵是假,与大宋之盟走一步看一步,到时随时有可能两面三刀是真。你父听了这话,暗暗吃惊,君是要我大宋怎么做,才肯心无旁骛地真心相盟? 完颜阿骨打道,自古以来,两国会盟,若是让对方相信此后各方都会坚定不移地施行盟上之事,无非都是各自将己方最心爱之物千里迢迢送赴与盟国。 一来是向盟友表示自己对此次会盟的重视与诚意,二来是对方最心爱之物在自己这里,日后若是对方想毁盟或者想做违背盟上之约对对方不利的事情,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最心爱之物在对方手里。 君是想效仿古人,会盟之后,两家结秦晋之好?这个倒不难,待我回朝后向皇上禀报,择一最漂亮公主,择日定渡海前来,与君结为贤伉俪,永葆两国相盟。 谁知完颜阿骨打却道,先生误会了,自古以来会盟和亲是不错,几乎成惯例,可是观那历来各朝,多少人和亲之后,最后也还是不守承诺,想为所欲为的继续为所欲为,到头来毁盟结仇,战乱不停,数不胜数。 恕我直言,我完颜阿骨打对宋朝皇帝倒不过于惧怕,所最为惧怕的还是先生您。 两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先生才智旷古绝今,如此之大才,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忧。我女真若日后与大宋生嫌隙,有先生在大宋庙堂,先生只寥寥几招,我女真到时候绝无有能人能破先生之高招,这才是最让人头疼之事。 先生若是真心想让我完颜阿骨打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地盟宋,为长远考虑,我完颜阿骨打有个不情之请,只是这个可能会让先生心痛,不知当讲不当讲,也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 我们不知道完颜阿骨打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与女真人结成真正的盟国,而不是过家家地胡闹一场,否则结盟就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你父至情至性,不假思索地道,其一只要不是让我背弃大宋朝廷,其二只要能有利于大宋与女真真心实意结盟,符合以上两条,哪怕是要取我马植人头,我自当也是愿意的,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完颜阿骨打道,先生忠于宋室朝廷,完颜阿骨打敬佩;先生才识,完颜阿骨打仰慕。先生国士无双,取先生人头万万不敢,也绝非是君子所为。 只是想先生大才,为宋室奔走操劳时,以后多多少少对我女真怀有一丝念想,想请嫂夫人暂居我完颜一部,由我完颜阿骨打亲自伺奉嫂夫人,我待嫂夫人,必将如大宋皇帝待其皇后一样,日日贵礼相应,嫂夫人但有所求,必当竭力相应。 嫂夫人曾救我性命,于我有大恩,知恩图报,救命大恩,完颜阿骨打不敢不报。 二来知先生为至情至性之人,嫂夫人常居我女真,料想先生以后为赵宋皇帝谋划天下时,但凡牵扯到女真之时,有嫂夫人在我女真,先生多多少少也会留些情面的……。 先生若是答应了此件事,我完颜阿骨打亦无后顾之忧,定然会一心一意与宋结盟,绝不敢有二心。 我完颜阿骨打若是以后有违背此誓言,完颜阿骨打,完颜阿骨打子子孙孙都将不得好死,遭天诛地灭! 以你娘为人质,这一招真是釜底抽薪,千想万想,没想到完颜阿骨打会吐出这么一招。 这一招真是让人气愤至极,我当时就起身直言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割他人心头所爱,来保全自己,非君子所为。说什么报大恩,此举完全是乘人之危,横刀强夺他人所爱,给人心上剜疮,其心歹毒,比无耻小人都毒,非英雄所为! 完颜阿骨打振振有词地道,君国大事,关系到家国存亡,千万条人性命,非是一句英雄小人评说,欲成大事,必得有大心,能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委屈。 我完颜阿骨打并非说一定要得嫂夫人留于此地,先生若是不肯,我完颜阿骨打定也不会强留。 女真与大宋会盟,女真弱帮寡民,大宋乃当世一等一强国,国富兵强,我女真不得不防。我愿意与大宋结盟,是因为信先生。 我相信今后无论发生何种事,只有也唯有先生能解决,可是先生终究是为大宋谋,我无一物能牵制住先生,他日若是我女真与大宋在相盟的过程中万一发生难以预测之事,先生终究不是圣人,一旦有失偏颇,我无一物能牵制住先生,我女真危矣! 先生是至情至性之人,留嫂夫人于女真,将来万一女真与大宋发生不可预测之事,有嫂夫人在此,料想先生也一定会念及旧情,想方设法化解各种干戈。 ……………… 这一聚宴,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完颜阿骨打眼光之高远,思虑之细,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想。本来板上定钉的会盟,经过此一闹,又蒙上了一层厚厚地乌云。 那一日,我们回到宿处后,一夜未能寐。眼看着会盟之事十成八九,突然功亏一篑,却没有任何办法,你父一夜之间白头。 及至第二日清晨,我们打算就此打住,渡海回宋,结盟女真之事就到此为止,败了便败了,回京向皇上请罪便是了。 第70章 盟约代价(三) 就在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启程时,你母见你父一夜白头,心有不忍,忽然坚决拦住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然女子不能解夫之愁,是为妻有罪,其罪也莫大焉。 相公常对妾身讲,古有春秋越女西施忍辱负重侍吴王,终助越王勾践与范蠡灭吴国,又有汉元帝时,昭君出塞,汉匈和平相安四十年;更有东汉一朝时,有貂蝉徘徊于董卓与吕布间,使离间,助朝廷平乱臣,解黎民于倒悬。 渔娘无先贤烈女们之情操与美貌,可当知既然为人妇,定当为夫排忧解难。相公待我情深意重,我又怎么不为相公分担些忧难? 相公此次千里渡海赴女真,所为就是为了结盟女真抗辽,收复幽云十六州,国事奴家不懂,可是奴家知道相公可是在皇上面前立了重誓的,功不成,愿领杀头之罪。 相公若是就这么回到大宋,是要葬送性命的……。 相公,既然那完颜阿骨打要我留在这女真,他便会一心一意与大宋结盟,不生二心。我莫渔娘因相公大才,竟有如此身价,为了相公,为了大宋,我愿意留在这蛮夷之地。 盼只盼相公以后莫以我为念,相公是官宦在身,不愁娶妻,恳请相公择日再娶比渔娘更好的人来服侍相公,渔娘绝无半点怨言,今生你我夫妻缘尽,来世我们再做一对夫妻吧……! 这一番话,你娘说得刚毅决绝,你父听了老泪纵横,娘子,你刚身怀有孕不足一月,这,这怎么使得,你是我的妻子,无论如何,我们夫妻永不分离,还有你那肚里的孩子……。 你娘斩钉截铁地道,相公,莫再说了,渔娘心意已决。我们的孩子,渔娘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其养大成人。 你还记得兄长范大哥在我们新婚之夜所许下的承诺吗,将来我将孩儿养到十八岁成人以后,也一定会让孩儿回到大宋汴京,若是与兄长家的同性,让他们结为兄弟或姐妹,若是为异性,就结为夫妻……。 既为人母,渔娘就一定要尽到为人母的责任,还请相公不要为渔娘心忧。 结盟女真抗辽,收复幽云十六州,是相公此生的志向,相公一夜白头,皆是因忧盟不能成,一生壮志不能遂,渔娘既为相公妻子,怎么可以只顾着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相公功亏一篑,相公,什么也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渔娘下半生就常住这女真了。 ………… 春秋晋国时,有权奸屠岸贾诛杀朝臣赵氏,连其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有义士程婴实在看不下去,就将赵氏孤儿与自己的亲身骨肉掉包,终得赵氏忠义一门不绝后,史称赵氏孤儿。 你娘有孕在身,甘愿留女真为人质,促女真与宋结盟,其节义之高,令人永生永世佩服,可堪比程婴救孤,足以作书立传。 当年若是没你娘,宋金结盟当是一场梦幻泡影,恐怕如昙花一般,只短暂的惊现一下,便早已不复存在了。 论宋金结盟首要之功臣,世人都说是你爹和我,世人不知其中的原委,其实真正的首功之臣当是你娘! 而你娘当年身怀有孕的,正是你,琦儿! 遥想往事,范老夫子心如潮涌,热泪盈眶! 这些长辈们当年经历的往事,无人讲过,金琦儿闻所未闻。 尽管也许范老夫子不点名道姓的直接说出,当年宋金结盟之时,渔娘身怀有孕的就是她,金琦儿也知道,长篇累牍地讲了这么一大堆,其实那肚里的小孩也必定是自己,不然讲这么多干嘛。 可是范老夫子这么一言之凿凿地说出来,就像一个怄气的小孩儿,我明明知道你讲的是对的,可是情绪使然,我就是偏要跟你唱反调。 突然知道这么多事情,真的是一时难以让人接受,她心情矛盾重重,金琦儿情不自禁想起母亲生前种种,一阵心酸袭上心头,对于突然听来的生父,现在内心是五味杂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 过了半响,金琦儿忽然恨恨地道:“我问你,马植是我父亲,他如今是大宋朝廷的重臣高官,离当年首次海上之盟都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里后来又有六次海上会盟,这二十年里,他是足智多谋的谋士,马植为什么不想办法接我母亲重回大宋,我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受尽女真人白眼与欺负,惨死于女真皇帝修建的禁宫当中,这些他可知晓?” 范老夫子心痛欲绝地道:“这些怎么不知,我们如若不是和你母亲还保持有联系,我们怎知完颜阿骨打的种种事情,又怎知你叫金琦儿……? 六次会盟,头两次我们都曾托人还见过你的母亲,还得知了完颜阿骨打各种事情,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完颜阿骨打似乎知道我们和你母亲还有往来,至此之后就很难接到你母亲的亲笔书信了。 不过我们每年仍然派出有探报,打听你母亲的消息。 当年你母亲答应完颜阿骨打滞留女真为人质,但并没有答应再侍二夫,嫁给完颜阿骨打,只是你母亲被人下了迷药,完颜阿骨打趁着酒劲侵犯了她,而那时她还怀有身孕,为了肚里的孩子,发生了此事,也唯有忍辱负重的活下来。 好在完颜阿骨打对你娘也是格外的关怀与关照,完颜阿骨打虽然求之不得,对你娘用了强暴暴力手段,但事后对你娘却是格外尊重与关怀,你娘曾救过他的性命,看得出来完颜阿骨打对你娘也是颇有爱慕之情,不然以你娘身在那样蛮横未开化的虎狼之地,你娘恐怕早就……。 我们还知,后来,你娘还生了一个小男孩,不过这小男孩倒是完颜阿骨打的亲身骨肉。 可是琦儿,你却是千真万确是我义弟马植的亲生骨肉,琦儿,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我大宋的太子妃,金与宋现在还是盟国,本不应该相互攻伐。 宋金两国灭辽后,据我所知,灭辽诸战,金人虽然胜了,可是也是死伤无数,完颜阿骨打心境大变,一心向佛,现在根本不愿意再生任何战事。 你这一刀杀了我大宋未来的太子妃,怕是从此两国盟破,战事一开,宋与金又要生灵涂炭,琦儿,你为何这么做,你可知你犯了一个天大的罪孽……” 金琦儿只觉得头痛欲爆,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了,今夜这是她有生以来,她感觉到内心最为矛盾重重,心情最是剧烈冲突的一夜。 她隐隐约约地听到说什么杀了太子妃,金琦儿恨恨地道:“你们的太子妃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硬要自杀,当时我只是想拿着刀逼迫他一下,让你们速开城门,没想到她却是刚愎无比,硬要把脖子往我刀上撞,这才出现了我们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看她神情,倒不像是在讲假话,也不像是为自己在找借口,范老夫子猛然一惊:“这么说,你,你没有主动杀害我朝太子妃……?” 第71章 谜底逐开 杨云在一旁听得也是一阵惊诧,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带着半是疑问半是试探地口气道:“就算是没有主动杀害我朝太子妃,可是你带军犯边侵我大宋,这是真的吧?! 你手下先是箭杀了我守关的哨兵,范大人也是被你们毒箭所伤,县尉阚大人也被你们所伤……。 还有我娘子窈娘现在也被打落马下,下落不明。你们到底是所为何事,为何如此决绝要犯我阳谷一城……。” 听到杨云步步紧逼,连连发问,金琦儿也不示弱,她本就要强高傲,鼻子冷哼一声道:“为何如此决绝,哼,我倒要问问你们,既然宋金两国是兄弟盟国,两国本是和睦无碍,前些时日,我父皇完颜皇帝派我弟弟微服出访大宋,待到汴京,要代表父皇送宋皇帝一份藏有不世之秘的画卷,可是我弟弟一到得你阳谷县内,便不知而踪。 我曾数次写信求助于你县长官,可是你县却充耳不闻,我共写了三封信,前两封你们一字未回,第三封回了,却是极尽辱骂我姐弟俩,这是何意?” 事关重大,可是却丝毫没有接到过任何信件,范老夫子不置可否地道:“什么,琦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老夫对天发誓,老夫我绝对没有收到过你任何一封来信,老夫若是有半句撒谎,我愿对天发誓,出门被雷劈电击,死无葬身之地。” 范老夫子说得坦荡浩然,可是金琦儿早被心中的一腔怨愤冲昏了头脑,仍是不信道:“无论你发何种毒誓,本姑娘不信就是不信,本公主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范老夫子见她不信,沉沉地叹了口气,过了半响,依然坦荡浩然地道:“琦儿,你想想,我宋金两国当前是盟约之国,金国皇帝是坚决主张宋金两国继续修好,而老夫也是坚决支持宋金两国不要轻易生起战端的。 既是金国皇帝派来的秘使,出使我大宋,若是走到了我阳谷境内,老夫恨不得倾全城之力来保护这位秘使,又怎么会在秘使不知而踪后,对你们来信置之不理,这,这明显地不符合老夫支持宋金两国永修盟好,琦儿,这,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我们大家都不知的会……?” 这一番话倒是甚合情理,金琦儿不再反驳,可是观她脸色,仍是如雪上寒霜。 秘使? 一语惊醒梦中人,既是皇帝秘使,非同凡可,想必身上必负有多种秘密,眼下时局纷乱,一旦被不安好心者知之,秘传于朝野江湖,这必定会搅动多方势力觊觎。会不会有第三方人截了这信,暗使坏心,想生出事端,所以才有了这诸多的不解之情、 一虑到此,杨云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便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所惑,脱口而出道:“既是写了数封信未回,后来还是回了一封,不知现小姐手里还有这封信不,可以拿出来当面瞧上一瞧……。” 金琦儿这次不再沉默,气哼哼地道:“难不成我一堂堂大金国公主,还诓你们不成,不信,你们瞧……”,她边说边把手向怀里一伸,果然拿出一张雪白白的四方纸来。 杨云也不客气,赶紧给接了过来,然后迫不及待的小心翼翼地将信展开来,只瞧上面一篇小楷工工整整,犹如印刷机器印的一般,通篇工整如斯,堪比大家风范。只是只读了两句,上面全是极尽辱骂轻谩金人之词,再一看后面落款,竟然真是范老夫子的尊姓大名。 说什么也不信,这是范大人写的信,杨云只好硬着头皮把信又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再看一遍,可是从这信上的字迹笔迹上来看,这确实是范老夫子写的信。真是奇了怪了?! 真是头都大了,解铃终须系铃人,杨云只好讪讪地把信递给范老夫子,范老夫子瞅了两眼,又瞅了一眼落款,通篇扫视一遍,也是一阵疑惑不解之色,怪了! 过了半响,只见这位老夫子才仿若明白了一些什么,神色愤慨地道:“好一笔漂亮的小楷,乍然一看,老夫真的被唬住了,这字有九分与老夫字迹相似,好一个模仿高手,只是这字横平竖直,字字方方正正,老夫写字虽也是字字方正,可是多年来却养成了一个习惯,最后一笔却总用笔铿锵有力,拉得过长一些。 而你细瞧这封信,却字字最后一笔收而不足,过于偏轻,与老夫用笔恰恰相反,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其中不同之处。不怪贤侄女看不出,老夫自己都差点被蒙骗了。 可是天下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字也是,模仿的再相似,可终究还是有所区别。贤侄女若是不信,老夫拿来平时书写的奏章、批报来,贤侄女可仔细对看个一二,便能明白……。” 这一番话说得诚恳昭昭。 杨云霍然大开,就说,以他对这位范大人的了解,这位老大人是坚定地宋金主和派,说什么也不可能去写这些裂痕宋金两国的言语,这不纯粹是没事找事,想挑起宋金两国兵戈相争吗? 一虑至此,杨云也终于豁然明白了。 假冒他人之笔,行离间反诈之事,极尽挑拨双方关系,挑动双方发生火拼,自己躲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这种事儿古往今来,在真实的历史中和小说中,不知道有多少。 既是皇帝秘使出使大宋,被一些不安好心的人得知消息,绝对会有人趁着这种千载难逢之机,搞一波神操作,破坏宋金两国关系,这不是没这个可能。 想想前世看金庸老先生的天龙八部,记得慕容复的老爹慕容博就是这么干的,这位老贼一心想恢复大燕国,想方设法想挑起大宋和大辽生起战端,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于天下大乱之中生事,于是就有了乔峰的老爹萧远山带着一家人过雁门关,慕容博向少林寺方丈等一帮江湖豪杰诈称有契丹高手欲南来中原武林,抢夺中原各派武术秘籍。 这才有了少林寺方丈带领一大帮中原武林高手于雁门关设伏,杀害萧远山一家。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了慕容博的阴谋,才有了后来天龙八部中的种种江湖血雨腥风,一切皆源于一场阴谋。 一虑到此,杨云不禁打了一个冷冷的寒颤。这封信确实不是范老夫子所写,如果金琪儿讲的是真的,自己还有个弟弟是金国皇帝派往秘密出使这大宋的,然而走到了阳谷突然不知所踪,金琪儿写了数封信投往这阳谷县,阳谷县丝毫未回,最后只收到了一封辱骂之词。发生如此之事,真的要通篇考虑整件事情了。 这当中是谁截了这些信,又是谁回了一封极尽辱骂之信,这背后是谁在操控,是金人还是汉人,意欲何为? 第72章 杨云问事 坏了,天呐……!!!! 忽然一个问题又袭至杨云心灵,杨云只觉得浑身如电流袭击了一般,他再也来不及多加思考,把眼扫向金琦儿。 只见金琦儿仍然心有疑疑,她正在全神聚会一一观看范老夫子的亲笔奏章、批报,事不宜迟,杨云只好急切切地道:“敢问公主,你看了这些我们范大人的奏章、批报,现在可以确认了范大人所言不虚吧……” 金琦 儿气哼哼地道:“不错,这位老大人所言确实非虚,细看这封信确实不是这位老大人所写,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弟也确实在你们阳谷县走失了,你们阳谷地方上要负有责任……。” 杨云见她仍在负气,不喊范大人为伯父,而是直呼为老大人,不过观其神色,可以感觉的出来,她对自己这一批人也不向先前那样,那么反感与厌恶了,杨云心里便也宽慰了许多。 不过这煞星般的小魔头,脾气超大,时而阴晴不定难以琢磨,即便心有万急,杨云也不敢直言相问,只得半带着恭维,循循善诱地道:“ 公主真是慧眼,公主既已慧眼识得此封信的确不是我们范大人所写,那恕杨某直言,你刚才说你弟代表大金皇帝秘密出使大宋,容杨某冒昧地问两句,既是皇帝秘使,定是非同小可……。 这当中会不会有人故意利用这,劫了你弟弟,然后又截了你写与我阳谷县的信,最后又故意写一封极尽辱骂之词,以此故意激怒于你,好挑起你与我阳谷县生仇,有没有这个可能? 还请姑娘如实相告,当初送信之人现在在何方,送信的种种细节,姑娘可否清楚? 何不将那送信之人之人叫来问个清楚,当初他信到底是送给了何人?也许我们据此顺藤摸瓜,定能寻出令弟的下落……。” 金琦儿本就不笨,只是弟弟失踪,心中万分焦急,曾先后数次写信于阳谷,均未收到回复,最后却收来一封极尽辱骂之词,刚好恰巧又碰到了即将成为宋室太子妃的梁家千金小姐,本意是好心送来太子妃,好以此让阳谷县全力寻找弟弟的下落,结果却是中途发生一些谁也料想不到之事,引发了一场血战。 一心被这些战事所牵,便也本能地认为当是阳谷县的官人拿了弟弟,经杨云这么一提醒,金琦儿便也马上若有所思起来。 过了片刻,只见她仍色厉内荏地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弟弟是在你大宋境内音信全无的,要说是被有坏心的利用,也是你们大宋的人所为……。” 杨云也不与她争辩,继续道:“姑娘,何不将那送信的人找来问个清楚,我们弄清情况后,再作进一步打算,如何?” 听到杨云说起送信之人,金琦儿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坏了,糟了,金琦儿如实答道:“送信之人叫额多齐,是我一手下,刚才在城门下激战,被你们一箭射死了……。” 好不容易想找出一条有信息的线索来,好抽丝剥茧,看看这封伪冒信到底是何人所为,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却不料送信的人又死了。 看来想弄清楚这里面的蹊蹊跷跷,并没有那么容易,别无它法,杨云仍心有不甘,继续问道:“敢问这位额多齐,在姑娘手下当差多久了,他平时为人如何?” 嘿,越问越得劲了,金琦儿有些不耐烦,不过仍如实答道:“我是新被父皇加封为大金公主不久,在做公主之前,并没有什么侍卫手下,额多齐这些侍卫,是我做公主后,我四哥金兀术送与我的,实不相瞒,金国兄弟姐妹当中,唯有四哥金兀术与我最为亲近……。” 这不听不打紧,一听差点吓了一跳,如果所记不差的话,杨云记得前世的时候,前世上中学,历史上关于靖康之乱后的两宋,有两个人的名字在历史书上可谓是如雷贯耳,基本上是家喻户晓,一个是岳飞,一个便是这金兀术。 黄天荡大捷,讲的便是岳飞、韩世忠和这位金兀术之间的事情,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里听到金兀术。 一场战役,敌我双方有几十万人参战,然而能被后世历史书所记得名的,只有掰一下手指头就能数的清的区区几人,这真实的金兀术又是什么样的人? 从历史上的大体事件中可以得知,金兀术应该是位坚定的主战派,被金琦儿所说金兀术这个名字,杨云陷入了沉思,在金国,与这女魔头最为交好的是这位金兀术……?! 然而一听说金兀术,这边范老夫子早已又是惊讶又是焦虑道:“ 什么?!贤侄女,你是说送信之人是金兀术的手下? 坏了,据老夫所知,金国群臣当中反对金宋相盟者,当数完颜吴乞买、完颜宗弼、完颜宗望最甚者,这三人可谓是最为坚定的反宋派,而且三人又都手握重兵,颇善于用兵,完颜宗弼便是金兀术! 我大宋边防秘报曾说,我宋金两国灭辽后,战火刚熄,不到二十日,完颜宗弼就整军备马,曾四次上书金国皇帝,请求带兵犯宋,而且还重金广招天下奇人异士。 多亏完颜阿骨打皇帝坚持与宋主和,多次痛斥这完颜宗弼,这才有两国相安无事。 贤侄女用这完颜宗弼手下送信,老夫没收到,怕别不是那人把这信呈与了完颜宗弼,完颜宗弼得知内情后,故意截信,好以此加剧宋金两国关系,怕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一番话说的甚是有道理,确实不是没这个可能,糟了,杨云忽然间想起一个问题,时间紧迫,他再也忍不住道:“ 不错,我们范大人说的不无道理,还请姑娘海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完颜宗弼在谋划这件事情,他是金国统兵的大元帅,志绝不在于我们边境的这一座小城。 在下一直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刚才我们两军交战时,战情瞬息万变,你军明明发出了求救信号,那信号弹一发,声响四野,苍穹中火光冲天,求救的烟火在黑夜中流光溢彩,方圆四十里内都能看得到……。 不知为何你们援军却为何一直迟迟未来救援,这当中是不是藏着更大的不可告人的目的,还请姑娘如实相告……。” 第73章 清明下河图 金琦儿气哼哼地道:“这个我不知道……,当时两军交战场面混乱,人多事杂,那求救的信号弹不是我令人放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放的,求救于谁,我更是不知。 不错,我四哥金兀术是坚决反对金宋两国盟和,四哥雄心壮志,一心想有一天金国能够入住中原一统天下。 可是我父皇还健在,父皇认为灭辽战争,虽然金国是大获全胜,可是折损了不少兵将粮草,元气大伤,宋人不同于辽人,宋人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宋朝朝廷富庶,民情殷实,宋廷子民、府库刀兵数倍多于辽金。 对宋用兵,绝非是易事,如果轻起战端,一不小心就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所以父皇坚决反对出兵犯宋,为此还多次痛斥了我四哥,并收缴了他一半兵权。 要说我弟失踪,我写数封信是四哥截留,我有些不信,金国皇室当中,唯有四哥与我和弟弟最亲,况且他虽想犯宋,可是却一向是对父皇最为忠心,也最为惧怕父皇,一旦父皇下了铁令,他绝对不会也不敢违抗的,若说是四哥截了我信,以此制造事端,我有些不信……。” 金琦儿眼也不眨,一口气道出自己的所想。 看得出来,在金国所有人当中,金琦儿对这位金兀术应该有着相当大的信任与了解。 如果硬说金兀术是这事件幕后的操控者,在这种情况下,只怕会适得其反,况且自己也只是在推断,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杨云不敢再多说,可是他又不甘心。 可是终究得弄清楚这件事情,过了半响,杨云又道:“那敢问姑娘,这次令弟秘密出使我大宋,既然是见我大宋天子,试问是不是带了不少贵重礼物。 常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试想这天下总有些不怕死的人,为了些财物,不惜生命,甘愿铤而走险,会不会有人看重了你弟携带的财物,起了打家劫舍之心,这才导致令弟下落不明?” 这话问得坦诚,金琦儿也不愿有所隐瞒,也是坦诚地道:“宋室皇帝富有四海,皇宫内金银珠宝奇珍异物数不胜数。 这一次,父皇派我弟秘密出使大宋,派王子见宋室天子,目的就是向宋皇上示好,两家永结盟好,不轻起战端。 我父皇知道宋室皇上好道学,又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精于丹青,可谓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送其他之物,怕是也不一定合大宋天子的心意。 为表诚意,特命我弟带来了父皇自己也视若性命的宝画,道士紫阳真人张伯端的《清明下河图》。 据传宋室皇宫藏有张伯端之侄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传言这张伯端与张择端两人是叔侄,曾在仙人陈抟老祖坐下学过道,这位陈抟仙人生于唐末,历经五代十国与宋,有长生不老之术,能知未来之事。 他令张伯端、张择端分作清明上河图与下河图,图中分别含有世人不知的天机,天下未来大势,天下何处有龙脉,天下何处有金银珠宝,何处可以兴王业,这两张画中都画的一清二楚,能得这两张画者,并参透其中要旨,便能知天下一切秘密。父皇……。” 听说过清明上河图,但从来没听说过,世上还有清明下河图? “大人,大人……” 突然一声粗重喧闹的叫嚷声打断了金琦儿的讲话,杨云正听得意犹未尽,他气恼地把头一抬,还未及开口,只见冲进来一个气喘嘘嘘的小卒来,那小卒不是别人,正是巡城的什长张五成。 杨云正要开口,只见张五成喘了一口气,却已是先开口道:“大人,大人,怪了,你令小的们巡城,小的们在二里贩遇到五个要饭的叫花子,这几个叫花子硬说要见城里的范大人和杨大人。 兄弟们见这几人衣衫破烂、神神叨叨的,起初我们也没理他们,却不料这几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到了城门,我们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上前驱赶这几人,不料这几人却与我们打斗了起来,兄弟们将这几人抓了,要投往大牢。 这几人大嚷大叫,说有紧急事情要见范大人和杨大人,我们问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这几人打死也不说,说是非要见到两位大人才能说。 我们不知这几人是何方来头,到底是敌是友,暂将他们押在了阳谷的县牢里。 那几人怕我们不肯告诉二位大人,死缠烂打地背出一大篇古灵精怪的怪语,说什么鱼不永眠,河不海晏,山不流转,看家护院……,说什么麻烦我们把这些怪语告诉二位大人,二位大人一定会来找他们,小的觉得奇怪,不敢隐瞒,特来向大人如实禀报……。” 山不流转,看家护院……,杨云和范老夫子对望一眼,都甚是惊诧,这是暗语,难不成是先前派出的秘探回来了,可是怎么变成了叫花子?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会最需要的是外界的准确消息,杨云望了一眼范老夫子,迫不及待地道:“快,快快请这几人来这里见范大人和我……” 到底是穿越来到这个世上,知道之后的宋金走势,所以杨云也就多长了个心眼。 原来在金琦儿还未袭城时,在布置城防战事时,为了更准确的了解整个敌情情况,杨云建议范老夫子,秘密组建了一批细作队伍。 这些人趁着当时民情慌乱,化作四散出城的百姓,四处奔走,中间以暗语相通,专门探寻各种突发情况,然后等到情况必要时,尽可能地传递到范老夫子和杨云。 当然挑选的这些人都是相当靠谱的人,这个事也只范老夫子和杨云知。只是当时派出的都是精壮干练、头脑聪明之人,怎么这会是叫花子? 所谓国之大事,民之要情,军之要机,秘探作用关乎重要,前期了解的信息详实靠谱,后期做出的决策才能从实出发,做到万无一失。这也是兵家至圣孙子所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大人,大人……”,未见其人,已先闻其声,果然是秘探,这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张宾的声音。 第74章 发现秘谋 秘探这个时候能及时到来,真如雪中送炭,杨云喜出望外道:“张兄,快快进来……!” 杨云对待下属,从不以官威压人,都是以兄弟相称。 这位张宾原来是位火头衙差,负责县衙众捕头的伙食,杨云先前考察县衙伙食问题时,见这人头脑灵活,能说会道,办事又比较细心有耐力,当一个小小的火头兵真是有点大材小用。 于是常与之交谈,后来杨云一有什么事,总是找这位火头兵帮办理,一来二去,这位火头兵也就成了杨云的亲兵。 金琦儿还未袭城时,范老夫子点将调兵布置城防战事时,杨云建议可以组建一支秘探小分队兵,趁着四下慌乱,让这些秘探扮作百姓四下里出城,一来可以及时知道当下城外城内各种情况,二来可以探秘下敌方人马,以供后期及时调整对策。 当然这些事,非同小可,必须得靠谱又有能力的人,能担当得起大任。张宾其人不错,于是就顺乎自然地也成为了这秘探小队长。 随着杨云一声带着激动的快快进来声,霎时,只见五个衣衫穿着破烂,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五个叫花子鱼贯而入。 吃了一惊,这,这,这怎么变成了这个样?怪不得张五成等人不愿搭理这五人。 这边,只见张宾也不在意众人嫌其身上恶臭,已先是焦急地开口道:“大人,属下张宾奉大人之命,探秘城外情况。 属下和弟兄们到得城外,在四道坎时,见一个看起来颇有来头的金兵骑着快马,向二狼山飞奔而去。 兄弟们见这人行色匆匆,似有大事要做,我们便抄山道赶近道一路尾随他去,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待到葬龙潭时,这人可能是过于疲劳,便下马在潭边洗漱,我们趁其不备将这人绑了。 兄弟们严加逼问,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没想到这人口风极严,一字不招,后来我们从这人身上搜到一封秘信。 那人见我们搜到秘信,反应极为剧烈,猛地一头撞向我们,硬是想一口生吞了这信。好在我们反应敏捷,那人才没有得逞。 我们准备押着这人来县衙,听从大人发落,只走了片刻,这人趁其不备,又是硬撞向我们,想再次吞了那信,朱松兄弟也被这人撞成重伤。 那人撞了朱松兄弟后,又不依不饶,大有想与我们同归于尽之势,兄弟们只得将这人死死的按住,将这人绑的再紧些,谁料这人竟然死了。 那人的坐骑似乎颇通灵性,见主人死了,哀嚎嘶叫个不停,兄弟们打马,催这马与我们同行,不料这马却脱了缰,往回跑了。 我们慎重起见,也不敢再追那马,任由那马驰骋而去。 谁料不一会,二十多金人铁骑跃马而来,幸亏我们装作逃难的百姓,这些金兵才没有注意到我们。 我们见这一小队金兵来势汹汹,定是为了刚才那人,兄弟们不敢大意,于是只好把自己都弄得又脏又臭,乔装成要饭的叫花子,好让旁人尽量厌恶少靠近我们。 大人,据属下看这架势,这封信定是对金人十分重要,不然那一小队金兵不会来势如此飞快汹汹。大人,您瞧,这便是那金人身上的书信……。”张宾边说,便也把信从怀里掏了出来。 杨云赶紧把信接过,匆匆地撕开密封处一看,只见偌大的信封里,果然露出一封与平常信不同的秘信,信没有特别之处,信纸却是一种特殊的材料组成。 杨云赶紧匆匆地扫了一遍,这是一封描述金兀术军中情况的私信,并伴有写信人自己的观点与建议,整封信的大体内容是关于如何借助金兵为军事工具,实现摩尼教一统天下的宏图夙愿。 信中提到此次引金兵进阳谷只是第一步,再下一步是奇袭大宋咽喉之地大名府,另一方面要求收信人务必再派出得力干将,誓死要找出《清明下河图》的下落……。 杨云只大体上粗粗地看了个大略,只看得惊心动魄,一颗心怦怦乱跳。 这封信不长,信息量却是颇大,所提诸事,件件都是惊天动地,让人匪夷所思。 又是一场为一己之野心,竟然不惜挑动国家与国家之间兵锋相向的惊天大阴谋。 “大人,这信上说什么……?” 杨云还未从信中回味过来,看到杨云看得脸上愁眉紧锁、黯然失色,张宾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有些担忧,心直口快地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兄弟,多亏你及时拦截了这封秘信,不然我们对眼下即将到来的一场大阴谋真还一无所知。金人阵营中混入了民间邪教摩尼教弘法长老,摩尼妖教和金人勾结,蛊惑金军重要将领要大举犯我大宋了……。” 回答完张宾问话,杨云马上也不敢有半点疏忽大意,迅即把眼转向金琦儿,又坦诚又求证式地问道:“姑娘,请问你四哥金兀术账下近日是不是来了位叫枯木的摩尼教妖人?” 这话问得让人丈二摸不着头脑,金琦儿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为何要问上这么一句。 金琦儿又见他神色凛然,义正辞言,不敢有所隐瞒,如实答道:“不错,我四哥账下是有一位叫枯木的僧人,这人三年前就曾与四哥有所往来,我曾有幸见过这位高僧一面,四哥言这人有未卜先知之能力,能知天下事,视他为高人,常向他请教军事、政事。 这人向来是云游四方,踪迹不定,近一月来常住我四哥军营,终日与我四哥谈天论地,怎么,这位大师是摩尼教的?” 杨云缓了一口气,正色道:“知人知面难知心,出大事了!你还说你四哥金兀术是断然不会发兵侵宋的,姑娘请看,这封秘信便是这位枯木和尚所写。 信上已经说得清清楚楚,金兀术已被这位枯木妖僧蛊惑,正在策划兵伐大宋。 先前你有幸劫得我大宋太子妃,也是这位枯木和尚谋划的一场欲擒故纵大戏,原来你是从摩尼教手中劫得我大宋太子妃,他们想借助你手,以我大宋太子妃和你为棋子,挑起你与我阳谷县刀兵相向,再以此作为金兀术出兵阳谷的借口。 第75章 一颗棋子 你队伍中早已被安插了这位枯木和金兀术的内应,他们会故意不听你话,在混乱中,会故意使坏,激起你与我阳谷县刀兵相见。 我阳谷县与你,都是被那枯木与金兀术当作了一枚棋子,他们会以你在阳谷县被宋官府公开击杀为理由,说我大宋擅对一位金国金枝玉叶的公主用武,违背宋金两国海上之盟,然后公然出兵我阳谷,占领我阳谷后,再奇袭大名府。 我正纳闷,刚才我大宋兄弟们抓住了你后,你阵营中有人放了穿云箭,发出求救信号,以待大兵来援,可迟迟却不肯有大兵来援。 原来那刚才所放的,四下炸开的烟火,竟然不是呼救增兵,而是告知谋划方,计策的这一环已经成功,请谋划方按计迅速行使下一步计划……。” “我,我……,我不信……,这纯粹是一派胡言……。” 一夜之间,骤听这么多消息,先是自己的身世,自己不是金国皇帝所生,又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地里却把自己当成了一枚谋划军机的棋子,仿佛整个世界颠倒了一样,一切犹如做了一场梦一样。 金琦儿只觉得头痛欲裂,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活到这么大,简直如活在梦中。 金琦儿只觉得头脑中仿佛冒出了两个自己,一个是依据杨云讲话的神情,自己内心的第六感知,杨云所讲的是真的; 另一个是头脑又负隅顽抗,杨云所讲的这一切是假的,是假的 。两个内心的自我在相互冲突,相互打架,金琦儿只觉得头痛欲裂,情绪彻底失控,她发怒的吼道:我不信,我不信! 遭逢如此之多的消息,一夜之间世界仿佛颠倒,搁谁都难免一时难以接受,情绪失控。 此刻任何的安慰都无济于事,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让当事人知道所有的一切真相,用真相召唤一个人的心灵,让它作出自己该有的选择,信任谁,不信任谁……。 一虑至此,杨云继续道:“信与不信都不重要,这信就在你这里,公主大可自己仔细瞧个来龙去脉。 这信上还说了关于令弟的事情,原来也是被他们摩尼教所劫去了,摩尼教想夺令弟身上的《清明下河图》,不过这信上说,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你弟被一位不知何方高士给救了。 这封秘信是要送往摩尼教莲生堂执法堂主文策福王,这信上所说,还要这位文策福王,在老狼山虎口关设摩尼教众,扮作金兵,击杀我四虎山的厢兵,以此好让宋军和金军生出的误会越大越好。 另外这位枯木和尚还请求文策福王广发摩尼令,探秘出到底是何方高人救出了令弟。从这封秘信上可以看出,不知为何,摩尼教似乎对令弟的《清明下河图》特别感兴趣,竟然要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出这《清明下河图》……。 甚至从这封信来看,摩尼教为了这《清明下河图》,竟不惜把我们大宋与金国都当成了两枚棋子与工具,竟不惜挑动两国兵戈相向,也要找到这《清明下河图》……,姑娘若是不信,也大可自己看看这封秘信……。” “什么,摩尼邪教也搅合进来了吗?为子虚乌有之传说,私欲熏心,竟不惜与外邦勾结,引外人屠戮家国子民,其罪当诛,其教当灭……。早知今日,悔不该当初……。” 突然,听闻这信是摩尼教人所写,勾结金人,妄图挑起宋金两国生起战端,一直闭目养神的范老夫子忽地忍不住,愤愤地发怒道,然而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哇地地从口中吐出……。 杨云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大人,大人,你箭伤未愈,先前讲话又消耗过多元气,千万切勿动怒,身体要紧。 想那摩尼教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江湖草莽之徒,与我大宋擎天巨柱相比,小小的摩尼教不过是蝼蚁群鼠之辈,嫣能蚍蜉撼树?大人身体要紧,切勿动怒……。” “贤侄,你有所不知,若说金国与我大宋撕毁海上之盟,金大肆侵我大宋,以老夫多年对完颜阿骨打的了解,任凭谁写信,也不管是金国何等级别的大将想要谋划撕毁海上之盟,只要有完颜阿骨打健在的一天,完颜阿骨打还是金国的皇帝,老夫相信撕毁海上之盟兵伐我大宋的事,到最后都将会是无疾而终。 我们太了解完颜阿骨打了,完颜阿骨打也太了解我们,轻开战端,我大宋与金都将遭灭顶之灾。 完颜阿骨打是何等英雄了得之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大宋,是绝不会搬起石头,自毁长城,也绝不容许手下悍将行此轻佻之事。 可是如今摩尼教一旦搅合进来,贤侄,一个国家最怕的不是敌人从外部的进攻,而是内部生蛆腐烂,祸起于萧蔷。 如今的摩尼教,教众分布天下,信教者下到黎民百姓,上到朝廷中的高官子弟、富商巨贾。 摩尼教有异心,一旦威逼利诱高官子弟、富商巨贾,获取朝廷大要机密,知朝事于股掌,再煽动黎民百姓,就算不能动摇我朝国本,可是也能让朝廷头疼不已。 若是勾结外邦,必将带来血光之灾。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分布于秘处的教派,大军征不可征剿不可剿。 你看这次借助金琦儿之手,谋划的太子妃凤崩于我阳谷,定是有摩尼教事先知晓有太子妃出走的消息,再有高人谋划。打得如此一手好牌,亘古未闻。 想我朝太子妃出走,这事何等机密,摩尼教竟然知晓,你想这摩尼教情报网竟渗透到何种地步! 摩尼教生异心,再勾结外邦,躲于暗处,又能处处知晓朝廷机密,你看就是再有谋略之人,也难以对付这无孔不入之徒……!摩尼教,摩尼教,已成了我朝心腹大患!” “大人,这《清明下河图》究竟是何等宝画,摩尼教为何一心要得到它,竟然不惜把大宋与金都当作两枚棋子,敢行此险招,此举不慎,定也会遭灭教之灾。 想我大宋圣上天赋异禀,丹青之术超凡入圣,好这宝画,不过是艺术爱好而已,名家爱名画,犹如伯乐遇骏马,圣心可鉴。 可是这摩尼教有富商巨贾为其献金送玉,又有平头百姓掏心挖肝贡献香油钱,也可谓是富可遮天,竟然甘愿不惜以灭教之灾,也要志在必得这清明下河图。 这清明下河图到底有什么,值得摩尼教甘愿冒如此风险,学生实在想不明白……。”杨云正色道。 记得前世学历史的时候,关于宋朝,利用宗教造反的人物,历史书上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整个两宋,利用宗教为幌子干大事的英雄也好枭雄也罢,真的没有一个像样的。 不像是东汉时张宝张角五斗米教黄巾起义,后来的明太祖未得帝位时加入过明教,那时明教其实就是摩尼教,哪怕我们的国父孙中山先生,也曾在美国改组兴中会,其实就是洪门。 第76章 无上至宝 想要了解一个人,打败一个人,必须首先要了解这个人最渴望什么,最害怕什么。从他最渴望当中寻找出动机,从他最害怕当中寻找出他的短板,甚至致命软肋。 既然摩尼教心心念念一心想要得到这清明下河图,也许想要搞清楚摩尼教,最好的办法了解这《清明下河图》开始。 一虑至此,杨云这才把焦点转移到这清明下图。 闻听杨云不解,范老夫子又道:“清明上河图与下河图原本是一对孪生姊妹画,传言我朝神仙陈抟道士周游天下时,曾向有道器之人传道讲玄,有张伯端、张择端叔侄俩,道缘深厚,又极擅作画,于是陈抟便向叔侄俩传大道,并命俩人作天机大道画。 张伯端、张择端叔侄俩便分别作了这清明下河图与上河图,传言这两幅画中各含有世上人人想知的天机,得两画者,想发财的,能发财;想出人头地,成为达官显贵的,甚至想开宗立业,成万世基业成皇帝者,也能得偿所愿……。” “大人,清明下河图,恕学生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可是清明上河图,学生却有所耳闻,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画的不过是清明时节,大宋汴河两岸盛世繁荣景象。 张正道天赋异禀,画功脱凡,一幅画中竟画出了八百一十五人,而且人物个个不一,栩栩如生,从无重复,亘古未有。 张正道真乃天纵奇才,可是要说这画中含有天机,这怕是爱画者故意以谣传谣,以此来吹捧抬高这画的艺术价值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机? 依学生看来,这清明上河图与下河图既然是一幅孪生姐妹画,上河图画的既然是汴河上游的盛世繁荣景象,想必下河图也是如法炮制,画的是汴河下游的盛世景象。 也许当时这叔侄俩作画时,是想一较高下谁的画功更高,所以才作这上河图下河图,可笑竟被世人误认为画里含有天机,一幅写生汴河两岸的人间百态罢了,哪里会有什么天机……。” 前世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报过书画艺术欣赏一门选修课,记得当时曾有一位专门讲中国古画的大学老师讲过关于清明上河图一画的事情,对这清明上河图推崇备高,据说抗日战争时,清明上河图还差一点被日本人夺走,是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泱泱华夏五千载,擅长绘画者不计其数,放眼整个画史,有三位画家不得不提,那便是吴道子、张择端、黄公望,绘画艺术之高,无人可及,可是硬说这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含有什么天机,这有点太扯了。 是以,杨云有些忍不住质疑道。 “错也,错也,贤侄只说对了一半。清明上河图,的确画的是我大宋汴河两岸盛世繁荣景象,可是下河图画的却绝不是汴河下游盛世繁荣,而是画的是汴河水下。 下河图画汴河水下龙宫,龙王过寿,有千年老龟向龙王献九州山河地理图,又叫龟背图。 传言这图上有用暗笔标注的天下各处龙脉,又有天下各处藏宝之地。 上河图中含有开启进入龙脉和藏宝之地的秘语,下河图中藏有龙脉和藏宝之地位于何处,只要能破解这上河图与下河图的暗笔秘语,便能知道天下龙脉所在和各处奇珍异宝。” 后世历史上从未听说过有清明下河图,下河图画的竟然是龙王神怪,不过历来有道士和尚利用神仙鬼怪蛊惑人心,用以向达官显贵、富商大贾、鬼迷心窍之人骗吃骗喝骗财,这也是方外之人谋生的一种技能,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一种赚钱的商业模式。 杨云听得心潮澎湃,听起来这位张伯端画功应该也绝不在张择端这位千年大家之下,真想瞧瞧这清明下河图是何等模样,又一幅艺中瑰宝,只可惜后世历史上不留其名。 不过艺术归艺术,心动归心动,自己也绝非是那种智商二百五的傻缺了,听到什么都能信以为真,龙脉宝地决不可信,大是大非上还是得有一颗清醒理智的头脑。 过了片响,杨云有所质疑地道:“大人,想我们有时常去一些佛寺庙地烧香拜佛,有些大佛高庙之地,也会绘有六道轮回图,可是这世上真有六道轮回吗,谁也说不清楚。 同理神仙鬼怪龙王传的神乎其神,但到底有没有,无人见过,谁也说不好,不过艺术家拿来作为创作素材,也可厚非。甚至用神仙鬼怪创作,教化世人要有敬畏之心,导人向上向善,也是功德无量。 清明下河图虽绘有龙脉奇宝之地,可是龙脉真不可信。天有四时,人有生死,国有荣枯,此是天道自然循环之理,决非人力宝地可以左右。 若是真有龙脉,想那秦始皇早已是万世了,世上也不可能每隔几百年间就有改朝换代了。 想那摩尼教掌教之辈,也绝非是三岁孩童,定有非比寻常之人见识,但凡心智成熟之辈,都不会为什么龙脉宝地而甘愿冒生命之险,何况冒一教存亡之风险,而去寻那子虚乌有的龙脉宝地……?” “贤侄,说的好,想那摩尼教也绝不会蠢到不惜冒一教存亡风险,去寻找天下龙脉,不过寻找天下各处奇宝之所,倒是有这个可能,也值得为之一冒……。” “大人,您是说这清明上河图与下河图真藏有宝藏……?” “难说,世上有无神仙难说,陈抟道人是不是神仙也不可辨。 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陈抟是位高寿之人确凿无疑。陈抟生于唐末,历经五代十国,又身为道士,遍游天下,颇通天下险要和五代十国之事。 张伯端和张择端叔侄俩向陈抟学道,定也得其传天下秘事。 五代十国,天下战乱不堪,短短五十余年间,江山数易其主,朝事更迭朝秦暮楚,五十余年间,竟然出了十四位天子,然而每一位天子御宇,除兵强马壮外,还有无数金银财宝。 朝事更迭频繁,天子登基后,首要之事便是秘藏于金银财宝于天下各隐秘之地,此举一是防止强臣觊觎皇室财富,二是为防后世夺其帝位,秘留财宝于子孙,子孙强者,得财宝招兵买马恢复其国,子孙弱者,用之财宝兴家耀族,待后世以图大业。 第77章 人心易惑 据传后周太祖郭威圣上未登龙位之前,落魄流落于街角,身无分文,雄志难张,躲在落雨的瓦檐下,冷风苦雨,太祖贫病交加。 有女柴氏寄宿于客栈,临窗目视,见之生怜,萌生出爱心,柴氏便搭救了太祖。 后来太祖与这位柴女相爱,两人情深义重,结为贤伉俪。 此后太祖竟如变了一个人般,数年间横扫六合,荡尽天下,最后贵为天子。 你道后周太祖一介贫贱寒微破落之人,财无半分,兵无半卒,为何数年间就能一统天下兴千古帝王之业? 原来这位柴氏之女非是普通人家女儿,她是后唐庄宗皇上之嫔妃,后因宫变,庄宗被乱臣贼子叛变而杀,这位柴嫔妃见皇宫大乱,恐遭乱臣贼子玷污,便化妆为一位又老又衰的老宫女。 叛变之人整肃宫苑,将后宫佳龄妙女或据为己有或赐给有功之臣,将年老色衰者统统打入死牢,准备将其全部斩杀处死。 柴嫔妃心眼活络,假装用一生在宫中操劳所获得的全部积蓄买通相关狱卒和守将。受贿之人将她提出死牢赶出皇宫,这位柴嫔妃才因此逃出皇宫,从此隐姓埋名,辗转流落于民间。 太祖遇造化之缘,有幸与这位柴嫔妃结为连理。 柴氏在后唐时,虽为嫔妃,却深得庄宗皇上宠幸,知深宫大内秘事,对庄宗皇上藏于天下各处的秘库财帛颇为清楚,还知庄宗皇上的宝库也是积前朝多位皇帝的宝库兴建,资财甚丰。 柴氏嫁与太祖后,太祖贫寒无依,正是靠着柴氏所知的后唐财库,得以巨财招兵买马,而后一统天下。 若没有柴皇后资助,太祖虽有英雄志,但贫寒无积,怕是太祖也未必能成后来的帝王大业。 太祖感其恩,登大宝贵为天子后,柴氏早已是病逝于人世,然太祖依然只立柴氏为皇后,三宫不纳嫔妃一人,就连大宝帝位,后来也禅位给柴氏之侄柴荣。 如此大德之事,亘古未有。五代十国十数位皇帝秘藏金银珠宝于天下各处,此事一直流传于天下,信者甚多。 据传我朝陈抟道士游历天下,广知天下之事,自然也知五代十国时各朝皇帝藏宝之事。 我大宋朝太祖皇帝刚发迹时,曾率兵路经华山,太祖与陈抟道士相遇。 陈抟道士借与太祖对弈之际,向太祖皇帝告知华山一处藏宝,太祖皇帝得其财宝,而后扩兵备武,以得天下。 我朝皇帝太宗之时,又派心腹干吏遍访天下专寻陈抟老道,得陈抟道人居处后,亲书诏书请入皇宫,太宗向道人问天下财宝,陈抟道人始终未透漏。 传言皇家秘录中曾详载其事,当今徽宗天子也曾亲阅过,对此事也确信无疑。 秘宝甚多,远远多于一般财富,一旦得之,富可敌国,若是被有不臣之心之人得此巨财,用以招兵买马,招纳三教九流,倒是的确可以搅动天下风云。 摩尼教不惜一切风险,志在于清明下河图下落,怕是定是寻找这清明下河图中标明的天下各处秘宝巨财的藏身之地……。” 被这么一说,杨云悚然一惊,如此看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真的说不清了,但是由此观之,真不能对这清明上河图、下河图以及摩尼教掉以轻心。 这一支躲于暗处的力量,怕是不亚于十万雄师。 猛然又想到了些什么,杨云果决地道:“大人,我朝摩尼教竟是何方妖孽,发迹于何处,竟有如此大能量。 大人,有了这封信,摩尼教谋反罪迹铁证如山,我们何不向朝廷秘报摩尼教之事,然后建议朝廷先不打草惊蛇,先彻查清楚朝廷中哪些官员为摩尼教办事,然后先一举端掉这些内线,再图剪出摩尼教,料想摩尼教也翻不出什么大花……!” 闻听杨云建议,只见范老夫子强忍心中一口郁气,颇为欣赏也颇无比悔恨地道:“贤侄谋略可嘉。摩尼教是何方妖孽,说来话长,想摩尼教端倪初发时,老夫曾身为监察御史也有幸亲身耳闻与目睹。 那时摩尼教脱胎于佛教,仅向一些普通百姓、小商小贩弘扬佛理,导人向善向爱,那时也有朝廷官员上书,宗教慈事兹大,像这种摩尼教,易伪以奇说怪谈,急易蛊惑人心,煽动民情,若是日后坐大,万呼一唤,极易生出祸端,当严厉制止取缔,灭迹于端倪初发之时。 哎,怪就怪那时老夫书生意气过浓,对人性人欲恶的一面,还认识的不够深刻。 那时老夫见这摩尼教弘扬的都是真善美爱,曾反对不该取缔这种教化民风的教派。 当时老夫还鼓动数位御使联名上书,反对取缔这种弘扬真善美爱的教派,并说这种教派对教化社会风气有益。 也正是在老夫和数名御使的反对下,这摩尼教才没有被朝廷取缔。想想,若不是老夫反对,这摩尼教早就从世间消失。 没过多少年,后来这摩尼教日渐兴盛壮大,一时富商巨贾,高官子弟也多有信仰这摩尼教的。 老夫有数次巡视各路,见这摩尼教渐渐势大后,竟然敛商贾之财,不光如此,貌似还刻意吸纳官员子弟入教,其学说越来越偏离本心,有时竟然还妄议朝政。 老夫决不能坐视不管,便只好自打自脸,上书建言请求朝廷取缔这摩尼教。 无奈这时摩尼教已经势大了,朝中有不少官员子弟也深信这摩尼教了,有摩尼教信众又贿赂朝中部分高官,有御使弹劾老夫说当初支持摩尼教也是老夫,如今反对摩尼教的也是老夫,不知老夫安的是什么心。 有不少官员竟然污蔑老夫,说摩尼教初期,老夫受过摩尼教好处,所以支持摩尼教,如今摩尼教发展壮大,与老夫渐行渐远,说老夫对这摩尼教有怨愤之心,老夫弹劾摩尼教危害社稷为假,公器私用公报私仇为真。 甚至还有官员上奏,说摩尼教教化四方,导人向上向善,老夫却建言朝廷取缔禁止摩尼教,这是要圣上弃仁德而行残暴之君之道,非圣明之君所为。 在一片下雪片般的反对声中,老夫反倒成了品行不正之人,被众口烁金。 皇上见朝中有不少官员言辞激烈,大斥取缔摩尼教是行暴君之道,最后便也对摩尼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官府从此对摩尼教也就不支持也不反对,任其自生自长。” 第78章 两权相害 “大人,自古以来,教大乱国,历朝帝王都是对教门忌惮甚深,当今圣上何其聪明,摩尼教既为一教,既已有蛊惑富商巨贾、朝中官员子弟入教的迹象,此教又不像佛、道两教,既入教门,就要断却红尘,不问世事。 摩尼教讲修行,教徒却依然在红尘俗世中行走,六根不净,俗心不除,依然争世上功名利禄,圣上怎么就不担心摩尼教有一天会成为危害大宋太平的乱臣贼子?” “贤侄,我朝圣上圣心宽厚,圣上常以仁德治国。 大凡帝王都是常年久居深宫,对天下之事的了解,也都是从众多臣子的口舌和奏折中了解,我朝圣上也不例外。 历来教门弊害,以圣上博览群史之见识,自然也是清清楚楚。 只是现实朝堂之上,众多言官奏折都是歌功颂德摩尼教如何导人向上向善、教化四方,又如何赠灾济贫。 唯有以老夫为首的寥寥几人认为摩尼教发展到如今,假借善义之名,敛商贾之财,蛊惑人心,又与一些官员子弟勾结,容易造成地方上黑恶势力横行为祸,对我朝大治不利,圣上自然也知老夫所言不假。 可是众多言官言摩尼教导人向善、教化四方,向富商大贾、官家子弟化缘募资,均是为善乡里,赠灾济贫,广有贤德。 两相相比,圣上认为摩尼教虽有可能成为朝廷大治的隐患,可是从众官员的奏折来看,摩尼教所做诸事,从最坏的角度来看,无非是其一以邪说蛊惑人心,求声名于百姓;其二,打着慈善赠灾济贫的外衣,勾结官家子弟、富商大贾,坐市敛财,与民争利。 与赫赫天威朝廷相比,朝廷有财权兵权,摩尼教不过是有些虚名小财小利罢了,对朝廷造不成任何威胁与伤害。 圣心鉴于此,也就小觑了这摩尼教。 帝王之术,讲究平衡调和各方势力,做到天下各方能够平和相安。 我朝圣上以仁德治国,自然用仁德以收服天下士子之心,凡能彰显仁德的,帝王便大兴之,凡有悖于仁德的,天子与臣工都将三思而后行。 取缔摩尼教本是一件小事,可是诸多言官拿仁德来说事,摩尼教教化四方,又行慈善义举,赠灾济贫,广行仁德。 取缔摩尼教等于就是弃仁德而行暴君之道。被扣上一顶弃仁德而行暴君之道的帽子,如此以来,圣上自然就不得不慎重考虑到底该不该取缔摩尼教。 取缔摩尼教,让天下百姓少受些邪说蛊惑,于天下多少还是有些好处的; 可是从雪片般反对取缔摩尼教奏章来看,摩尼教也获得了天下不少势力和众多官员子弟及百姓的的坚决支持与拥护,冒然取缔摩尼教,定又会被不少人认为天子弃仁德而行暴君之道。 不取缔摩尼教,摩尼教与民争利,不过是普通百姓少了些财利罢了,可是能认知到这一层面的,定当是非常之人,普通百姓根本不自知。 况且摩尼教行慈善,赠灾济民,这也等于花了摩尼教的钱,间接帮朝廷做了抚民之事,为朝廷节余了不少银两。 两权相害取其轻,两权相利取其重,权衡利弊,最后皇上便对取缔这摩尼教不了了之了……。” 杨云只听得脊背发凉,想不到就一取不取缔摩尼教之事,竟然蕴含了这么深的治国之道和帝王之术,还要兼顾各方势力。 果然帝王之心深似海,伴君如伴虎,朝廷中枢之臣做事,有时也真不是一句简单的对错来区分,一切都是多方博弈后的一种不为人知的选择。 中枢之臣有时升有时降,也不一定是他做错了什么,有时也许是帝王用来平衡朝局的一种用人之术罢了。 杨云敬佩道:“听大人的一席话,学生茅塞顿开。 天心难测,为帝为臣果然都极其不易。看来这摩尼教如今以慈善为名,明面上行德义之事,背地里却欲阴谋作乱,最怕的就是这种欺世盗名、蒙蔽世人的人阴谋作乱,比之奸臣贪官都难以对付,看来对付摩尼教,真的从长计议……。” 范老夫子老泪纵横地道:“哎,早知今日,悔不该当初,若当初摩尼教还未发迹之时,老夫不上书反对取缔摩尼教,也不会有今日摩尼教坐大为祸了,今日摩尼教为害社稷,老夫有罪,老夫愧对朝廷,愧对国家……。” 范老夫子越说,神色间越慷慨激动,哇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去。 “大人,摩尼教为祸,与大人绝无半点关系,大人不必自责,大人伤势未愈,千万要保重身体。 想这摩尼教起初初现于世时,起心动念也是好的,只是发展到壮大后,中途变质变味了,权势熏心,才有了这不臣之罪。 大人,人非圣贤,又不能能掐会算,焉能事事都能看得准确,大人真不必过于自责,大人您是这一城之主,如今真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这位老夫子刚愎无比,又极其性烈,他一向以家国安危为己任,视国事比私事要重要,其情昭昭,杨云见他又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只好无比心忧焦急地道。 现代人都讲爱国,可是都是一阵风似的,事情过去了,该干嘛干嘛,甚至还有的人趁着事件,打着爱国的旗号蹭热点,想想那哪叫什么爱国啊。 与这种极公尽致之爱国情操相比,杨云今天算是真正地看到了什么叫爱国。 范仲淹有名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前世的时候曾在网上,看见有人在论坛里专门和人讨论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精神,有不少人留言认为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精神不过是文人写写而已,其实古人和现代人都差不多,遇到事情的时候,人都是自私的,哪有什么人会先天之下之忧而忧啊,有也是沽名钓誉之辈,当时自己也插科打诨的附和,嘿,光辉的圣人,都是活在书上,瞎吹乱扯的。 如今听了范老夫子这一番话,杨云突然间觉得,其实自己真的是渺小了,世界之大,有奸诈阴险、唯利是图、私欲熏心之人,自然也就有大公无私、先国后家、以天下为己任之人。 抛头颅、洒热血之人,不光活在历史的传说当中,其实生活中也真有,这种人不光朝廷庙堂有,江湖草莽平民百姓中也有。 一阵肃然起敬如电流般袭至心灵,杨云只觉得眼前这位殚精竭虑的老夫子,顿时又在自己心中又亲切和光辉了许多。 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老大人,哎,只能盼望着天佑善人,无论如何,这位老大人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了。 ……………………………………………………………………………… 第79章 又生事端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突然,霎时一阵慌乱的叫嚷声和沉重的步伐声又猛然打破了瞬间的宁静。 还未及眨眼功夫,只见伴随着慌乱的叫嚷声和沉重的步伐声,五六个军卒在一个约六尺之高身材魁梧之人的带领下,疲惫不堪、毫无礼节、惊慌失措的,霎然间如一群疯子般,踏过门槛已奔进了屋内。 如此个惊慌失措、目无尊长,作为军人,就是天塌了也不能有半点惊慌,杨云没来由的一阵火大,他把眼一抬,正要训斥一句,却见当中为首的正是巡城的刘班头。 杨云还未及训斥一声,刘班头已是喘了一口气,却是神色无比紧张地先开口道:“大人,大人,出大事了,西街大狱附近忽然出现了六七百名金兵,这些人猛攻西街大狱和西门,西门危在旦夕,这可如何是好……?” 六七百名金兵? 杨云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这金兵来的如此之快? 这秘信上说,金兵此番谋得是一盘大棋,金兵要奇袭我大宋重城大名府,信上说此次要兵分三路,一路先隐兵在二狼山,由金兀术亲自统领,准备越过绝龙岭,然后迅速夺下双水潭关,再以迅雷之势挥师快马南下,直逼大名府,此是三军主力; 第二路埋伏于跳虎口,待中军急攻双水潭关时,住扎在青锋关的宋朝厢军必定来援,跳虎口是其必经之地,跳虎口两岸山高壁俏,林深树茂,谷中狭长幽窄,适宜用兵,埋伏兵于此,厢兵一旦入得这虎口,定叫他有去无回,全军命丧于此。 青锋关厢军是大名府北面防线主力军,青锋关厢兵一灭,大名府北面防线基本上是告破。 这第三路军便是犯我阳谷县城一路,阳关县城是各关口和南去大名府的中枢要害之地,交通发达,可随时向各关口和大名府通风报信,占领阳谷县城的目的就是控制中枢,防止阳谷县城向各关口通风报信;其二占领阳谷县城,便于后期屯兵粮草兵器战甲于此,及时后援各军。 只是这信上说,为便于此次一击而成,三军要同时开战,相互牵制,让宋军多方接战,疲于应付,不知金军的真正战略意图。 此时金兀术大军还在二狼山,七龙岭蜿蜒狭长绵延于茂林山尖之上,大军需一个个排队缓慢通过,金兀术计划用两日时间通过,也就是说后天才攻击双水潭关。 怎么这么快,阳谷县城就有大批金军来袭了?” “大人,你说的,属下不知,属下只知现在西门附近确实杀来了这么多金兵,千真万确。 大人令小的们巡城,起初小的们巡视各处,只不过是见到些百姓骚乱,并无大碍。 也就约莫刚才半刻功夫,属下与几位兄弟们来到了西街大狱附近,属下内急,便在墙角处小解。 这时,属下只见不远处有光影闪亮,属下再细看,确定那是火把。为了慎重起见,属下与几位兄弟登高远望,约莫能喝一杯茶功夫,火把清晰可辨,兄弟们瞧的清清楚楚,火把亮处是金兵在往这西街大狱狼奔兀图赶来,那队伍整齐划一,穿着上是草原上金人兵士铠甲,那发型、肤色、走路情形皆与我宋人不同,错不了,是金人。 属下留心再观看,那队伍每五人一组设火把,火把闪亮移动,无法辨别出具体有多少,但肯定有一百多把,凭直觉判断,这队伍绝对有六七百人,属下与众兄弟们不敢有任何怠慢,这才都一溜烟地跑来向大人汇报。事不宜迟,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六七百人?!这可绝对不是少数。 方才与金琦儿一战,已是损兵折将了不少,军备器械也是消耗了快要殆尽。 兵无可战之兵,武器已无多少可战之武器,突然再来这六七百人,无策可谋,通知近处的厢兵来救,显然已是为时已晚了,阳谷,阳谷怕是真的无回天之力了。 难不成靖康之乱,莫非是从今夜这阳谷城城破人亡开始? 尽管是穿越而来,早已知晓后来的历史走向,可是对于细节方面,以怎样的形式与契机发生的,仍然是一无所知。 就像是一个人找到一个道行极高的算命先生算命一样,已经准确得知了自己这一生的命运轨迹,可是当面对生活时,面对遇到困顿与挫折的时候,面对何去何从做何抉择时,依然是茫茫无所知,压根不知如何应对。 又如人人常常感慨,有时候你不得不感叹,你明明白白知道你的命运,可是于每天的生活中,你依然无法避免该发生的灾难和珍惜住本不该错失的机遇。 知道历史的大势走向,也是一样,事情该发生的时候,你依然束手无策。 杨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突然脑袋灵光一冒,想出一个计策来,便马上要迫不及待欲开口道:刘班头你等众兄弟迅速组织人力,去城中各百姓家,令各家凡是男士,都赶紧能背多少麦草干柴干木湿树桠子就背多少,都赶紧背到西街大狱附近,就说县令大人要出高价钱钱收买麦草干柴干木,另外还别忘了购买些桐油来。 若是有人问起,县尊为什么要买这些麦草干柴干木湿树桠子,就说县尊大人刚刚大胜一批金匪马贼,获良马近百匹。 大人快马加鞭上报上峰,上峰大为高兴,上峰军中缺良马,令县尊务必训养好这批良马。 这位上峰是位脾气暴躁的将军,酷爱良马犹如酷爱自己的子女,大人不敢怠慢,要星夜花高价钱为马买些草料、建造马舍,买麦草是为了喂马,买干木干柴湿树桠子是为了建造马舍,买桐油是为了星夜照明。记住要越快越好,待会我有大用。 杨云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未出口,只见范老夫子咳漱一声,已是忍着疲惫之躯先开口道:“金人莫非起了什么变化,提前攻城了?走,都随老夫去西门看看……。” “大人,你伤势未愈,切不可再奔劳辛苦,可千万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金兵势大,您是一城之主,坐镇中枢就好了,有大人在则城在,大人旦有不测,军心民心无主,阳谷则会真正地陷入险境当中矣。 抗贼杀敌是属下与阳谷一并兵将衙差之责任,学生愿前去组织人力物力战这金人。不瞒大人,学生已想好一计对付这金人,大人尽管放心。 金兵虽然势大,可学生之计也并非吃素的,定叫这些金人吃吃苦头。大人若是不放心,西街那边一有什么动静,学生立马差人报与大人……” 第80章 西街大狱 一来杨云想到自己的计策,自信还是能对付一阵来犯金兵的,二来这位老夫子身子真的是太虚弱了,他是阳古城的灵魂人物,一旦有不测,容易动摇军心,于情于理,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再让这位老夫子犯险。 一念至此,杨云心有不忍地道。 “贤侄有妙计甚好,老夫欣慰!多谢贤侄为老夫安危着想,只是老夫身为一县长官,地方父母,贼兵来犯,焉有不与兵士衙差百姓同甘共苦共抗敌,贤侄,什么也不必说了,金兵越是势大,老夫更是得亲自前往,做个表率,身先士卒以激励士卒衙差百姓共同抗敌,人在城在,人亡城亡,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叫金人知我宋人不可侵,走,都随我到西街去……!” 范老夫子说的义正辞严、情深意挚,众人无不耸然动容,杨云知多劝怕也是无用了,只能轻轻低叹一声。 范老夫子话一说完,便已强忍着疲惫出门去,众人见状都随范老夫子而去,只有金琦儿恍若梦中,迟疑不定。 范老夫子只好道一声:“贤侄女,金人入侵与你无关,你终究还是我大宋汉人血脉。今夜开始宋金两国从此要刀兵相交,我朝太子妃之事你虽有过错,可终究你也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 你虽贵为大金国的公主,可身上流的却是我中原汉人的炎黄血脉。我与你生父乃是八拜之交,亲比同胞兄弟,自你娘之后,他一生未娶,只有你这一点骨血,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剩下的事由我来处理……。” 金琦儿闻言,只觉一切犹如生在梦中一般,这一夜经历的诸多种事,真的不知道哪是虚幻哪是现实了,她只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无主无魂的孤魂野鬼,心里空落落,茫茫然无所适从,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站在原地仿佛呆了一般……。 范老夫子不再管她。 由于有范老夫子刚才所言,众人便再也不管这煞星般的女魔头,都随范老夫子与杨云快马加鞭的赶往西街附近。 ……………………………………………………………………………………………… 西街大狱。 火把通明,大狱内杀气腾腾,守狱的狱卒早已被金兵杀得片甲不留,此刻金兵已全部占领这座大狱。 “大人,这牢里六到十二岁的小孩共有三十二名,我们全部集中在一处看了,没有一个小孩是图画上的那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办……?” “那人或许被人做了易容术,我们无法辨认,也不无可能。斩草除根,杀,给我把这些小孩全部杀了,一个不留。接下来,我们将攻击西门,一举拿下这阳谷县城!” “大人,那余下的这些成人囚犯,将如何处置……?” “砸开牢门,将这些囚犯全部赶出大牢外!这些人原来大部分都是聚众山林里的土匪强盗,还有一些是偷鸡摸狗之辈。 这些人都是宋朝官府和老百姓的大克星,用这些囚犯祸害宋朝官府和老百姓,让宋人自己打宋人,这阳谷越乱越好,官与匪相互残杀,我们就越省心!” …………………………………………………………………………………… “大人,大人,你们终于来了,金人攻破了西街大狱,说也奇怪,金人没有攻击西门,全部兵力都攻往西街大狱……。” 话说众人都快马加鞭赶往西街,没多长时间,众人都奔到了西门附近。在西门附近,只见西门不远处的西街大狱,火光冲天,杀声四起。 金人攻击西街大狱,而不是直接攻击西门杀进这阳谷县城,倒是颇令人奇怪。 范老夫子与杨云等一众人到了西门,见约六箭之地的西街大狱,火光通明,杀声震天,看样子金人八成是已攻破了西街大狱。见此情景,范老夫子与杨云心急如焚,正要点兵调将。 这厢,守西门的吴仁泽见县太爷与县师爷均已赶到,便慌忙来报。 西街大狱是大名府第二大狱。大名府是大宋北境重要府邸,自大宋仁宗二年,天子感大名府战略地位日趋重要,当时大名人口众多,据官方户口册薄统计,大名府人口已超百万,商贸流通除京都开封外,已能执大宋北境商贸之牛耳,军事、经济日趋险要,天子便命能臣范文正、许元扩建大名府,定大名府为副都。 自此,大名府一直是大宋北境第一大府。 近年来,民间悍匪强盗日益增多,大名府加强治安,打击匪盗,原有的大名府虎牢大狱日趋显紧促,大名府尹梁中书大人于前年,在这三面环山的阳谷县西秀才坟新建了昭德大狱,主要监押大名府北五县盗匪。 昭德大狱又因所建地名,简称西街大狱。传闻此处在大唐开元年间,大唐明皇大兴科举,原有一秀才姓席,一心醉心于科举功名,秀才学富五车,才华渊博,可是一直考到六十八岁头发花白,依然不能中举,依然是个秀才身份。 老秀才为科举,终日求学读书,一生未娶,无儿无女。后来老秀才过世后,有一卖豆腐的小贩,年轻时也曾醉心于读书学文,只可惜家穷无钱买书,只好以卖豆腐为生。 这小贩感念这老秀才一生,终不忍这老秀才暴尸于野,于是便狠下心来花了些平时卖豆腐所得的微薄积蓄,从一地主手中买了一块那老秀才常于西野的荒坡上读书的小破地,将其葬于此。 谁知这老秀才死后真显灵,自从这小贩葬了老秀才后,小贩的生意如有神助,每日顾客一下子暴涨数十倍,十里八乡的人凡买豆腐,必到这小贩处买。 日子渐久,小贩的生意越做越大,最后小贩卖豆腐的地方竟然形成了一条街。人事更迭,不见街市,但西街名字仍被世代人所记。 这西街大狱虽在阳谷县,但狱中大事归大名府直管,阳谷县令协管,这西街狱长只比阳谷县县令低了半个品衔。 只是这狱里关押的基本上都是些聚啸山林的悍匪强盗,金兵不攻西门,攻这西街大狱,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81章 夫子发怒 守门吴仁泽实际上是一位非常有才能与头脑的下属,但就是有一些傲气,器量稍小。 阳谷县流匪作乱后,乱作一团,那时阚县蔚还未调来这阳谷县,这吴仁泽忙上忙下,颇有才能。 如阚县蔚不调来,这阳谷县蔚一职十有八九便是这位仁兄担当。 只是大名府府尹处理事务时,考虑到阳谷乃战略要地,近日又有流匪作乱,不得不慎重考虑,所以就选择了一位颇经历过战事的将官来担当县尉。 吴仁泽自负自己担当这阳谷县蔚一职绰绰有余,不料上面却空降来了一位大老粗般的县尉,自那时起,吴仁泽便有些怨愤与不满,对工作消极懈怠起来了,不再像从前那般尽心尽力尽责了。 金兵势大,直接攻杀西街大狱,于道义与情面上,金人来犯,不管犯哪里,为兵为将者,只要看到有敌兵来犯疆土,都应当奋不顾身、浴血拼杀,杀退敌兵,此是为兵为将者的天职。 可是战争之事,生死存亡之道,绝非儿戏。奋不顾身、浴血拼杀固然重要,可是要统筹到全局,考虑到孰轻孰重,考虑到往后事态的后续发展,考虑到战事整体大局,也非常非常重要。 金兵势大,如果把西门的士兵都调过去与金兵厮杀,西门一旦空虚,到时金兵直捣西门,而后一举杀进阳谷县衙,夺了阳谷县,到时整个阳谷县都被金兵所占,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从大局来看,此时吴仁泽没有将西门守兵调往西街大狱厮杀,其实在战略上是无比明智与正确的。 可是,此时金兵肆虐横行,放任金兵攻杀,令西门守门士兵不出,倒也有些显得畏怯金兵、避而不战了。 如此以来,以后为将为兵者,都如此,见强兵而不战,见同僚被杀而不援,将士都不与敌人浴血拼杀、殊死相抗,以后战场焉能还有胜仗可言? 为兵者,第一要义为勇,无勇不成兵。此时,阳谷又处于弱势,越是弱势,越要显其勇,否则一旦兵心怯弱,到时稍有不慎,便会溃不成军,也是极为可怕! 范老夫子听完吴仁泽汇报,又扫了一眼这西门守城兵士,只见这士兵个个紧然有序,城门上士兵基本上未少,范老夫子有意要敲打下这位既有才智又有些傲气的守门,只见他一改往日和颜悦色,发怒道:“吴守门,金兵犯西街大狱,敌情危急,都是保家卫国的同僚,你为何见死不救? 据我所知,西街大狱吴狱长还是你同宗的堂兄,大敌当前,见死不救,临阵怯敌,按罪当斩,你可知晓?” 吴仁泽内心咯噔一下,道:“大人,不是小的不救,金兵强攻西街大狱时,小的曾派了十来个干练弟兄,想一面打听消息,一面再从长计议,可是十来个弟兄,还没到金兵跟前,就被乱箭射死。 金兵此次势大,小的登高远望,此次金兵决不低于六百人。 小的算计了一下,就算是将西门所有弟兄都派去与金人殊死拼杀,怕也是无济于事,反而还连累了众多兄弟。况且守卫西门也是十分重要,如若让金人攻进了西门,西门失守,金兵趁势占了阳谷县衙,其后果不堪设想! 大人,非小的贪生怕死,胆怯金兵,实是迫不得已,还望大人明鉴!” 吴仁泽说完,范老夫子依然气愤不止,其实这位吴仁泽说的一点也没错,一味匹夫之勇只会误了全局大事,杨云顺水推舟地道:“大人,金兵势大,吴守门弃西街大狱,紧守西门,虽有些不妥,可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守护好西门也是至关重要。 大人,当前还是想办法怎么防止金兵来夺这西门要紧,吴守门之事,还是事后再议为好,大人……。” 范老夫子这才点头道:“贤侄说的极是,既有杨师爷替你说情,吴守门,此次之事,老夫暂且不计,盼你日后当勇猛杀敌,切莫再有今日之举……。” “大人……!”突然,一声急刺刺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话音未落,三四个小卒腾腾地从远处跑来。 “什么事,快说,金兵……。”过多的耗费心血,话只说到一半,范老夫子忽地一声咳嗽,他只觉得心口疼痛不已,一口气没忍住 ,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杨云见状,慌忙将他搀扶住,范老夫子吃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大碍,让士卒继续讲下去。 “大人,小的们是奉吴守门大人之命,勘察金兵动向的,小的们刚才探查金兵时,在不远处,突然看到西街大狱内的囚犯们全都呼啦啦地一下子从大牢里跑了出来,大狱内一百多名囚犯全都跑的云影无踪,众兄弟们舍命只抓了三四个囚犯,仔细一盘问,才知这些人犯都是金兵强行放出来的,小的不知这金兵为何放这些大狱里的人犯,特来向大人汇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范老夫子闻听金兵将大牢里的人犯全都放了出来,面色顷刻间大变道:“什么,将这些人犯全都放了出来? 这些人犯大部分都是些聚啸山林的强盗劫匪,一旦将这些人犯放出来,这些人趁乱又行不义之事,阳谷县的治安将会被这些人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用不了多少时间,阳谷县将会更加混乱不堪,金兵再趁乱攻城,我们将会陷入内外两难,金兵,金兵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只见他越说越是愤慨,怒火攻心,哇的一声,一口血瞬间从嘴里吐出。 大人,杨云心下一惊,他赶紧把范老夫子搀扶住。 看来该来的终究要来,想躲的终究躲不过,一阵血气上来,他忍不住自告奋勇地道:“大人,您伤势未愈,保重身体要紧,金人之事交给学生来处理……。” 可是话一出口,他就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颇有些意气上头了,尽管之前有想好了一计对付金兵。 可是那是因为在前世的时候,记得电视剧里放的,以牧业为生的少数民族打仗其实并不懂什么计谋,打仗除了勇猛拼杀,除了骑兵快速有优势外,别的就没有什么可怕之处了。 第82章 杨云点兵 记得前世电视剧一般出现少数民族攻城略地势不可挡,这个时候,往往能出现一个智者,使一番小计,这个时候少数民族就能一败涂地,前世电影电视剧情节基本上都是这个套路。 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脑中突然冒出一计,当时也并未多想,只是想能有一计,定也能像前世电视剧电影里演的一样,一计用来,教敌人丢盔弃甲、损兵折将。 可是现在看来,金兵能放出牢犯来扰乱阳谷治安,用牢犯来对付阳谷县的官员与百姓,而不是一味地乱砍乱杀,直接加剧金人与汉人的矛盾与仇恨。 可见金兵也绝非自己想象般的只知喊打喊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鲁莽粗人,自己先前倒是有些高看自己的智力与小瞧金人的头脑了。 想想其实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胸有一星半点儿排兵布阵之识也不过是纸上之见,先前在城头上能与敌人拼死一战,不过是有窈娘在侧,寸步不离的守护着自己,自己才侥幸得以活到现在。 耍耍嘴皮子,想点歪门邪道地鬼点子,给主事的人多点与众不同的建议,自己倒还可以,能勉强蒙混过关。 可是真刀真枪地杀敌,或者一个人独挡一面的运筹全局、调兵遣将,毕竟以前没经历过,这还真让人心里发毛,有点想打退堂鼓的感觉。 一想到金人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呆蠢,自己又无多少指挥战事的经历,如此以来,杨云对自己的计策也就难免信心降低了三成。 可是这边范老夫子只觉得心口难受,却是已开口道:“贤侄,好吧!老夫心口疼痛,实在是有气无力,这场战事怕是无力指挥了,贤侄足智多谋,就烦劳你全权代我指挥这场战事,老夫在一旁坐着,如有不妥之处,老夫在一旁直言相告!”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杨云只好硬着头皮,假装镇定道:“是,大人!” 话一说完,他立刻着手调兵遣将起来。 “吴守门,我令你分七成士兵紧守西门,记住让这七成士兵务必都带弓上城,待会我自有神箭相赠。 记住让这些士兵上得城墙后,都要务必蹲于墙角下,尽量让敌人觉着城上已无人守城的景象!至于何时放箭,听我命令!此外,速将另外三成士兵分作三拨,每拨选两名得力助手统领,听我另有任命!” 吴仁泽答一声:“是,紧听大人号令!” 杨云又继续正色道:“张宾,待吴守门三拨士兵分好,你即刻率领一拨士兵快速出城,令士兵们广贴告示,多方宣传,就说今晚逃狱的牢犯,凡今夜愿意重新再返回县城,与全县百姓士兵共同抗击金兵、共杀金人者,过往罪行一笔勾销! 今夜杀金兵一人者奖钱二十,杀三人者奖钱九十,杀六人者奖钱二百,杀八人以上者,县令大人将亲荐其从军为将,但凡有不听令者,仍然私相逃狱,继续甘愿为匪为盗者,今夜开始一律死罪,并施行连坐殃及其亲族!” 一把剑其实无好坏之分,是凶器还是祥物,关键还是取决使用这把剑的本人。剑能用来施暴杀人、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也能用来自卫保己、行侠仗义、打抱不平、除暴安良、以暴制暴。 同理,犯人也许过去是犯了法,可是非常时期,用犯人来组成一支可用的抗敌之军,来以暴制暴,共抗异邦外敌,也未尝不可。 是以,杨云如此吩咐道。 张宾道一声:“是,紧听大人号令!” 点将张宾后,杨云又继续道:“张五成张捕头,你率一拨兵士,速去县衙各部搜集些毛巾与布条来,记住毛巾不够的话,就将百姓衙差平时穿的布衣麻衣用刀割成毛巾大小的布条来,然后再用水浸湿。 待用水浸透后,迅速与众兄弟带上这些湿毛巾和湿布条即刻出城去,待会出城见到有背麦草干柴湿树桠枝的的兄弟与百姓,以及愿意来参战的逃狱囚犯,快速给这些人每人分发一条湿毛巾或湿布条,并令他们各自用湿毛巾或布条将嘴巴和鼻子系好,随时听候命令……!” 张五成道一声:“是,紧听大人吩咐!” 杨云又继续道:“刘守副,你率领一拨兵士们即刻出城,去接应周常周在兄弟俩等一批兄弟。 刚才在来西门的路上,我与范县爷商议,派周常周在俩兄弟率一拨人去四周百姓家广购麦草干柴湿树桠子桐油,并秘受了这兄弟俩一计。 待接应到这些人后,等张五成等兄弟分发了湿毛巾湿布与众兄弟后,你即刻传我命令,让周常周在兄弟立即带领众兄弟先偃旗息鼓奔向西街大狱附近。 待冲到一箭之地时,你令周常周在一众兄弟迅速将身上携带的全部湿树桠子与少量麦草浇上桐油,然后点火烧了。 待到湿树丫子冒起呛人的浓浓烟雾后,你再令周常周再兄弟带领一众兄弟前面举着草人、草捆,向西街大狱内冲杀,记住一定要与金兵保持着一定距离,是冲而不杀,此番冲杀一定要旗鼓震天,动静越大越好,让金兵误认为有敌军万千! 待到金兵箭如雨下,箭都扎在了草人草捆上后,即刻命周常周在兄弟把这些箭迅速带到这西门城楼之上!” 烟雾中草人借箭?!!!厉害!能够极短时间想出这一招,真乃急智!刘守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道:“是,紧听大人号令,誓死完成大人交待的任务,旦有半点差池,甘愿受军法处置!”说完,便要大步流星地去准备执行任务去了! 杨云又正色道:“慢着,周常周在兄弟撤退后,你再即刻命张宾等兄弟率领归来的阳谷囚犯等一众人杀入烟雾之中,趁着呛人的烟雾与烤人的大火,让囚犯们狠狠斩杀金兵。 记住,只可杀其一阵,不可贪功。猛杀一阵后,再伺机佯装败退撤军,将敌人引至这西门城楼下……!” 布置得如此周密,好生了得,真是英雄出少年!刘守副打心眼里敬佩道:“是,大人,谨遵大人之令……。” ………………………………………………………………………………………………… 第83章 巧用战计 点兵调将后,杨云负手站在西门的城楼上远眺,静候后事。不一会儿,西街大狱果然起了袅袅的浓烟,杨云这才放下心来。 且说西街大狱附近的一箭之地,突然燃起了大火,那火就着少量的干麦草与数量不少的湿树枝燃烧,干麦草烧完,很快就剩下湿树枝,湿树枝水分大,不易燃烧,不一会儿就冒起了浓浓的呛人的烟雾,烟雾越冒越大,不到一杯茶的功夫,四周都弥漫了浓浓的烟雾,烟雾里什么也看不清,浓烟如雾。 烟雾越冒越大,霎时间,只听烟雾中,突然喊杀声震天,鼓声咚咚震耳欲裂,隐隐约约中将旗招展、人头晃动,好一阵声势浩大的雄兵晓将杀来……。 西街大狱内。 “大人,莫非宋人知道了我们要提前攻打这西街大狱,怎地忽地来了这么多援兵……?” “放屁,宋人要是提前知道我们攻打这西街大狱,怎么会事前不派兵前来阻拦,分明是这会知晓了我们已经攻下了西街大狱,这才派救兵来援。 弓箭手听令,速速集合于大狱的哨楼上,全力以赴给我狠狠射杀来援的宋军,先让宋军尝尝我们大金神箭手的厉害!” 这人黑面浓须,头大如鼓,犹如电视剧中的张飞李逵,声若洪钟。一声令下后,只见近两百名弓箭手唰地一声,分作四批,只片刻功夫都已上了大狱四下高处的防卫哨楼上。 “嗖,嗖,嗖”,霎然间哨楼上箭如雨下、千箭齐发,飞箭疾风暴雨般向烟雾中射去。 只见如大雾般的浓烟中,宋军将旗招展,若隐若现,鼓声震天,哨门上飞箭飞来,烟雾中厮杀进攻声却是更加猛烈。远远让人感觉到,此番宋军数量不少,战力十分强悍。 只是真实情况是这浓浓的烟雾中,将旗招展下,宋军人数却并没有多少。 这些人一面厮杀喊打,一面将随身携带的草人、草捆都整齐划一地码放在各人面前,哨楼上金人箭如雨下,可是飞箭虽猛,却都射在了草人上、草捆上。 不到片刻功夫,草人草捆上就已扎上了近千支箭,而伤亡人数却只有六七人。周常周在兄弟颇为满意,一面令人赶紧将这些箭送往西门去,一面又继续严令士兵们鼓声震天、厮杀怒嚎,诈装箭雨中悍不畏死继续进攻的情形。 这位头大如鼓,形似张飞李逵的为首将领名叫屈里奇,脾气甚是暴躁,见这浓烟当中射了好一阵箭,宋军战斗力却依然兵力不小,他又气又恨,头一昂,又是声如洪钟地继续道:“射,继续给我狠狠地射,大金弓手天下无双,就让这些宋人好好尝尝飞云箭的厉害!” 这一声大吼声壮山河,弓箭手得令更加卖力齐射,霎时间,箭雨如潮,过了好一会,烟雾中的人马声也终于渐变渐稀了。 “踏,踏,踏……”,随着烟雾中人马声渐变渐稀,忽地,西街大狱的牢狱正门忽地突然大开,一阵骑兵霎然间从大门中冲杀而出。 乱箭之后,金人开始发起正面攻杀了! 只见头大如鼓的将领一马当先,身先士卒。紧跟其后的骑兵也如龙腾虎跃般,紧紧跟随此人跃马冲杀而来,接着紧跟着后面的还有手执长矛的枪兵、弓手、盾手、刀兵。 这是攻城掠地的正规军,人数虽比不上能移山填海的万人队那般多,可兵种却也是配备得相当完善,远非打家劫舍占山为王的土匪单一军可比。 说时迟霎时快,只一瞬间,金人骑兵雷霆电掣般已冲至这烟雾中。然而一冲到这烟雾中,忽地,原本偃旗息鼓、兵败如山倒的宋军队伍突然间鼓声大噪,杀声震天起来。 烟雾中宋军在前方设了埋伏,宋人果然狡诈!这为首的头大如鼓的将领明知此刻已然中计,却是不见有任何害怕,只见他大吼一声,拍马身先士卒就朝这浓浓的烟雾中奔杀而去,他一边飞奔一边挥起手中的长矛,“唰”地一声向隐隐约约的人影中刺去! 隐隐约约的烟雾中是两个膀大腰粗的汉子,都是身材高大、魁梧之极,甚是孔武有力,手中都拿着钢刀。 这二人是这宋军队伍中的急先锋,数这二人力气最大、武功最高,见长矛刺来,这二人不敢掉以轻心,都拿刀格挡,然而只挡了一下,这头大如鼓的将领一手拿枪,一手腾地抽出身上随身携带的佩刀,只听噗嗤一声,两位膀大腰粗的汉子便身首异处,两颗人头瞬间滚落在地! 好快的身手!这一批掩伏准备厮杀的队伍起初还狂妄自大自信满满,只一瞬间,眼见这为首的金人首领只一刀,瞬间就将两个如此有蛮力的大汉一刀砍倒在地,宋人队伍顿时就变得傻了眼。 有几个胆小的,甚至还心生起了胆怯之心,人群中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跑,快跑呀,不要白白送死,这一声大喊犹如一声霹雳,瞬间人群就有炸锅的迹象,有好几个胆小的拔腿便开始奔跑起来,欲退出这战场! 军心一乱,将一败涂地,管束队伍的张宾不敢有半点大意,他心下一狠,眼疾手快挥起一刀,手起刀落,嚯地一声将两个怯场逃跑的人就地斩首,两颗人头瞬间血淋淋地滚落在地……。 这批人都没上过真正的战场,也不知道长官有监杀怯敌之责,众人见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猛然一怔。 斩杀这两人后,张宾来不及多想,厉声喝道:“大敌当前,都是堂堂七尺汉子,诸位为匪为盗时,都是刀尖上行走见过世面的,有谁再生胆怯之心,心中存一丝侥幸,想逃跑不死战金人者,下场如同眼前这两人! 诸位,金人乃异族外邦 ,一旦攻进阳谷城,将无恶不作,杀你我父母乡亲,淫你我妻女,凡心中还知廉耻者,还为高堂父母后辈儿女着想者,都当舍命斩杀金人,不让金人越过这烟雾之地半寸! 况且在召集诸位返回时,早就广贴告示,与诸位言明,今夜凡是与官兵共同抗击金兵者,诸位之前所犯罪行将一笔勾销,将功赎罪,斩杀了金人,今夜各位都成了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今夜正是诸位洗刷雪耻的时候,怎可有怯敌之心?” 这一通厉喝,义正辞严,声情并茂又掷地有声。话一说完,他自己又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地带头冲杀起来! 众囚犯见领兵者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悍不畏死,被他勇猛与一身山岳般的浩然正气正气所激,便也血气上涌浑然不再惧怕起来! 霎时间,一场近距离的血搏肉战又拉开了序幕! 第84章 战情恼人 按照杨云地吩咐,张宾率领众囚徒悍不畏死与金兵奋力一战,而且做得是以假乱真。 张宾谨记杨云地吩咐,只需大战一阵,战完一阵,张宾便假装不敌,只好率着众囚犯败退! 众金兵战败这一拨囚徒,果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朝城门方向杀来! 这厢,杨云站在城门上负手远眺,早已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金人奔到了离城门半箭之地,杨云道一声:“众兄弟听令,即刻起给我狠狠射杀金人!” 将令一出,只见原本城门上空荡荡的城楼角沿上,腾地一声,忽地一下子人头攒动,稀稀寥寥本没多少人把守的城墙上,瞬间一下子就冒出了四五十名弓手。 这些人是杨云早已吩咐好了的,这一声令下,这些埋伏于城门角下的人早已是迫不及待,霎时间箭如雨下,箭雨如潮般密密麻麻地向金人射去! 早先城门上的箭早已用完,这些箭不是从别处而来,正是刚才烟雾中金人所射的箭。刚才烟雾中草人借箭,现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且说金人正发足狂奔这城门而来,眼看就要近得城门,忽地一阵密密麻麻如倾盆大雨般的箭雨劈头盖脸铺天盖地地射来! 顿时瞬间就有十几个金人士兵被射成刺猬,屈里奇率马在先,早已有五只飞箭齐头并进的朝他射来。 屈里奇手中的大长刀猛地一挥,三只飞箭迎上刀面,当当地一声,飞箭折断落入地面。另外两支一支射偏,射进他旁边一个小卒身上,小卒猝然间倒地身亡。另一只嚯地一下子射进他腰间的铠甲上。 屈里奇心下大惊,完了完了,这下怕是完了,还没杀进敌营,怕是已一命呜呼了。然而这箭虽然射中了他腰间,可是过了半响,他却依然感觉不到疼痛。这时,他才幡然想起,自己先前一直穿着软猬甲,外面的盔甲也是颇厚,飞箭来势虽猛,可是两层甲衣护体,倒也无大碍。 确认自己无碍事,又看这飞箭如雨,屈里奇腾地生起一肚子火,恰在这时,一个小卒向他高声汇报道:“大人,你看宋人射的这箭,这箭是我们大金的箭……。” 屈里奇恨恨地夺过汇报人手中的箭,怒眼睁的如牛眼般大,箭羽有鹰毛,箭身画有萨满巫像,果然这箭是金人制作的巫羽箭。 屈里奇随即瞬间就明白了,这箭正是刚才自己令人射的那一批箭,奶奶的,怪不得刚才宋人大肆燃烧湿树放出大量烟雾,原来是来个烟雾中借箭! 宋人果然奸诈狡猾!屈里奇更是火大,他恨恨地将手中的箭一口气一折两段,随即大声吼道:“盾手出列,弓箭手紧随其后,给我往死里射杀城门上的宋狗,今日不攻下这宋人的阳谷县,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原本箭雨飞来,金人本来在本能下,盾手就已经开始了上前排阵挡箭,这一声令下,盾手、弓手更是加快了速度。霎时间,形势又有所反转,满天箭雨相互对射! 原本烟雾中草人借箭,金人就误射了不少箭,没想到此刻仍然还有余箭! 杨云正站在城楼上负手而立,他正目不转睛地观看金人军情,猝然间,只见金人盾手迅速上前,弓手霎然间快速集合,一阵箭雨即刻又劈天盖地地朝城门上射来! 先前烟雾中草人借箭就借了不少,想不到此刻金人仍然还有这么多箭,这一点真的是让人大出意外!看到这一幕,杨云站在城楼上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想不到敌人还有如此之多的猛箭,而自己这一方已是强弩之末了,这城怕是要守不住了! 以前记得看三国演义时,诸葛亮空城弹琴,轻摇鹅毛羽扇,只略使一番空城小计,就能将司马懿大军吓得丢盔卸甲,狼奔兀图。 自己虽没有诸葛武侯之才,可是今日这一番逻辑严密的神操作,也是可圈可点,不求能将敌人杀得丢盔卸甲、望风而逃,但至少也能杀得一时片刻,挫一挫敌人的锐气,拦一拦敌方攻势,待缓得时机再图阳谷全局战事。 可是万万没想到,只射杀了一阵,金人便开始猛然反攻!箭雨四射,杨云此刻站在城楼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看来书上那种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只略施一小计,战事便能势如破竹,神反转,一计能使神鬼汗颜,战事瞬间让敌方溃败连连。 这样的情节,注定只能出现在戏说的小说里,与实际战事相差十万八千里。 想想,本想着原凭这一番逻辑严密的操作,草人借箭,然后再凭借来的箭,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敌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猛射一阵金兵,不求能将金兵全部击杀,只要能杀得一阵金兵,挫一挫其锐气,先扛住金兵这一顿猛攻。 然后再等派去青锋关秘探将截获金军秘信以及秘信上的全部内容告知青锋关守关将军,待秘探回来后看青锋关守关将军反应后,看青锋关守关将军能否听从自己之计与建议,厢军能否来阳谷救援,然后再作计较。 阳谷距青锋关不足百里路程,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能相互传递信报。 不料想草人借箭后,漫天箭雨射杀金军,金军居然仍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还有如此多的余箭! 大大超出意料,按照如此猛烈攻势,金军还有如此强悍战斗力,怕是等不来秘探回来,不出半个时辰,阳谷城怕是就要被攻破了! 中枢枢纽一破,另外两路将会如何?跳虎口有没有埋上伏兵,奇袭大名府会不会另辟他路提前发动? 时间不等人,何去何从,下一步该如何做,杨云只觉得真的是黔驴技穷了。看来像三国演义里那样,眉头一皱,计上心头,计策一使,敌方丢盔卸甲溃败如山倒,这纯粹是虚幻理想化的小说电影电视剧剧情,当不得真。 真实实际的战事中,战况百出,即使有好的奇计良谋,能有一定的作用,但最终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得看双方的实力。 杨云只觉得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急得在城门上来回踱着方步,苦苦思索以求能想出啥破敌之策来,可是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丁半点儿思路来,反而头绪越来越乱。 正在这时,“嗖……”,忽地一声箭响嗖嗖地划破长空,说时迟霎时快,一支利箭如长了眼般径直向城门上飞来,“贤侄,小心……”。 第85章 夫子中箭 大人,大人……,杨云发狂地呼喊着,这射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县爷范大人! 刚才自己在城上急得来回踱着方步,定是引起了敌方首领的注意,知道自己是主事人,那敌方首领不由分说,搭弓飞起一箭便向城上射来! 这一箭原本是射向自己的,一直边静气养神边静观战事的范大人眼观八方,眼瞅着飞箭向自己射来。 这位老夫子忍着周身疲乏与疼痛,奋不顾身拼了老命使出最后一口气猛然推倒自己,飞箭不长眼,本该射向自己要害的箭因为这一推,径直射在了这位老夫子的肩膀上。 没有这一扑,一命呜呼的应该是自己! 看着范老夫子倒在地上,众人叫他,却已无任何反应,“大人,大人……”,杨云心如刀绞,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推开旁边的两个人,如发了疯般用连滚带爬的姿势滚爬到范老夫子身旁,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大人,一边六神无主地用手拼命地想去搀扶起这位瘦弱却能顶天立地的老夫子! 此刻宁愿射中的是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一路走来,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能经历这么多事情,可以说全都是因为碰到了这么一位一身正气正直且不以势利之眼看人的老夫子。 想想若不是碰到这么一位令人可敬让人打心眼里佩服的老夫子,自己现在还呆在杨家岭为生计发愁,自己这个穿越到别人之身的假人儿,冒身秀才,可是自己肚子里有什么货自己最清楚,一本四书五经都没读过。 要不是经常有意无意地向范老夫子请教,这位老夫子从不耻笑自己幼稚无知,也从不轻蔑看不起和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秀才,每逢都是事无巨细地教导自己各种义理知识和当今这个时代朝廷上的和民间上的各种情况,自己到现在恐怕还是对这个时代与世界两眼一抹黑。 且不说他亲自冒着山路去山远地偏的杨家岭,硬是把自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穷酸秀才收纳为这阳谷县第一师爷。 得人恩惠千年记,如果说窈娘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相濡以沫朝夕相处的亲人与救命恩人,自己则早把这位人品刚正正直学识渊博为人务实胸襟赤诚坦荡的老夫子当成了自己生命当中的第一贵人与人生导师了。 “大人,大人……”,杨云呼喊了数声,可是数声都如泥牛入海,几位小卒手中摇曳的火把把老夫子脸上方方正正的轮廓照得更加清晰,气氛让人更加悲痛,再也找不到那位凡事有呼必应铁骨铮铮让人敬重的老夫子了。 数声呼喊没有回应,这一照更加让人心痛如刀割,杨云只觉得悲不能自已,整个人彻底空了,仿佛被抽了主心骨一样,心里仅存的一口气也似乎要彻底断掉了。这简直是天塌地陷了! 想想这穿越而来,一路走来,这还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凡是与自己可亲可敬对自己有亲有恩的人,伤的伤,亡的亡,失的失……。 窈娘被敌人虐去,如今不知所踪,不知丝毫消息,战事到来,自己强忍悲伤;阚小武替自己挡了一箭,年纪轻轻魂归黄泉 ;阚县蔚如今昏迷不醒,不知后事如何;如今范大人也……,也……。 恍然间,杨云只觉得自己真如小说中写的那样,简直就是天煞孤星转世……。 这城怕是要铁定守不住了! “大人,范县爷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 杨云恍恍惚惚地看了一下说话之人,是兽医王德志。 大战将即,战时无论再怎么小心,都会有人受伤,需要抢救。 刚才布置战事时,早就派人四下寻找会医之人,凡会医之人全都请入县衙,以备必要时之需。 可是今晚城里情况特殊,尽管对于金人攻城情况还是刻意隐瞒,可是县衙差役行色匆匆、面色凝重,今晚处处都透露着不寻常之象,人们人心惶惶。 平时里那些大医名医巴不得能巴结上官府之人,可是今晚去请时,全都变了。 要么就是吓得装疯卖傻,要么就是闭门不见任何人,要么就是早就收拾细软逃之夭夭。 负责请医的是一个刚年方十八新入伍的农家小伙子,小伙未经世事,心地善良性格也颇为温和,加之平时里练兵范老夫子与杨云说的最多的是当兵的第一要义就是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保卫老百姓,当兵最忌讳的就是拿捏着当兵的身份对百姓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若是有人当兵对老百姓动不动就来兵大爷一套,在阳谷县是要吃板子的,还要被开除。 这位小伙子到底是未经世事过于单纯了,请医时也牢记范老夫子与杨云平时练兵时的训话,对人客客气气温温和和,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那些所谓的大医名医都是一些见风使舵的老油子老混子了,鉴于今晚不寻常的情况,都是使尽各种招数远离当兵的。 是以,请了一个半时辰,这位小伙子一个像样的郎中也没请到,最后实在不行,只请到了三个城郊无营业执照的赤脚医生和两个给牲畜看病的兽医。 第86章 有人献城 战事吃紧,刚才金人一阵猛射反击,城门上瞬间就有两位数守城士兵受伤,五个郎中一到来,就被人呵斥着赶鸭子上架般给人瞧伤治伤了。 两个人医被派去救受伤众多的士兵,另一个人医留在城楼上,在给受伤还没来得及搬离城墙的兵士们治伤。 两个兽医由于先前到底是没有医人的经验,也都留在了城墙上边,尽管城墙上不少受伤的士兵痛苦哀嚎,急需医疗,两个人还是有些胆怯畏缩,只敢给人简单的包扎些伤口。 留在城墙上的这位人医,看着也是胡子一大把,年龄应该已经过半百,行医颇有些年头。这位老人医救治伤人倒是颇为熟稔,只是可能平时都是在民间走动,很少见过这种紧张激烈的战争场面,一瞧这喊打喊杀飞箭呼啸的场面,两腿吓得一直直哆嗦,走起路来如喝醉了酒一般。 可是越是害怕,越是似乎来什么。 这位老人医刚给一位胸口中箭的人包扎好,下一位肩膀中箭的士兵哀嚎连连,老人医正打起十二分胆气欲上前去给这位肩膀中箭的小士兵治伤,可是只走了五六步,忽地金人一阵飞箭又唰唰地向城门上射来。 飞箭呼啸破空,城门上早有宋人士兵拿草人、盾牌抵挡飞箭,可是仍然有不少飞箭见缝插针般越过缝隙向城门上飞来。 一支利箭嗖的一声穿过老人医耳旁,直唰唰地扎在城墙门的柱子上,这位老人医听飞箭从耳旁飞过之声,吓得一哆嗦,双腿发软哐当一声栽倒在地上。 在旁的众人赶紧将他搀扶起,可是哪知箭没射中他,这位老人医自己却给自己吓得晕厥断气了。 两个兽医见状,赶紧上来又是掐人中又是硬着头皮做心肺复苏,想把老人医从死神手中夺回,可是忙活了好一会,这位老人医依然一动不动,死了! 正在这时,忽听周遭急刺刺的大人大人的呼喊声,两位兽医吓得赶紧抬眼一瞧,只见不远处一位瘦弱的老者肩上中一箭摔倒在地,箭尖深入衣内肉中,是县爷范大人! 一县之主也中箭受伤了,两个兽医看着顿时也慌了!杨云跌跌撞撞地爬过来,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大人大人,喊了好几声,可是范老夫子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一颗心如丧考妣,整个人被彻底掏空了般,越想越绝望越悲痛。一阵劲风扑面,杨云这才稍微清醒点,他忽地心灵一颤,把头一抬,也不管还有没有效,高声道,郎中,郎中哪里,速来给范大人瞧伤治伤! 两位兽医听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大人急声呼喊,也搞不清楚这位大人是什么官,救县令大人要紧,便慌慌忙忙地奔到了范老夫子倒地之处。年龄较长者行医颇为熟练,可是一向都是给牲畜治伤看病,还从未给人瞧病治伤过。 眼前这位中箭者可是县太爷,这人哆哆嗦嗦硬着头皮,先是察看了一下范老夫子中箭处,又号起脉来。一把脉,脉搏似乎又跳又不跳,这位老兽医行医经验其实还是颇为丰富,可是眼前这号的可是县太爷,自己可是兽医,平常压根就不给人行医,这一行医却给县太爷行医,再加上此时又是非常时刻,老兽医不由自主地慌了。 心慌神思乱,心情极度不平静不能聚精会神,是以老兽医虽然把着脉,可是自己心思却早已是乱腾腾,左把右把,老兽医只觉得头昏脑胀,过了好半响,还是吱吱呜呜说不出点确切有用的信息来。 范老夫子安危关乎着人心起伏、一县存亡,看着这位老兽医支支吾吾蹦不出半个字来,杨云实在忍不住,他火冒三丈地发怒道,快说,有啥说啥,大人到底怎么样了,还能不能能救? “大人,县爷还有一丝呼吸尚存。”杨云话一说完,一个比老兽医要多了些许淡定与镇定的确凿语音传入耳畔,他斜眼一瞧,是旁边一个较为年轻的医者正在一边探息范老夫子呼吸一边冷静沉着地答道。比老者要镇定的多。这人正是那位小兽医。 闻听还有呼吸尚存,还有一丝希望在,杨云只觉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有些宽心,他立马也从失态中清醒过来,不敢有半点儿懈怠地道:“既有呼吸尚存,那就还有希望,依小先生之见,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先给大人做人工呼吸……。”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高声呼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开城献降了……!” 开城献降?杨云一听,一颗心冷到了冰点,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可恨,是谁胆敢背叛当汉奸? 他抬眼一瞧,寻找高声呼喊处,只瞧正是守门的李德全和赵稀志两个人带着七八个士兵正神色紧张焦灼地向自己这边奔跑而来,边奔跑边报信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开城献降了。 杨云缓了下心神,强作镇定地道:“大胆,竟敢谎报军情,金人如狼,谁有这么大胆胆敢擅开城门投敌叛变?” 王稀志心急口快地道:“大人,小的怎么敢谎报军情。的确有人开城献降了,是那位金人女首领。 范大人刚才中箭倒地,那贼人不知从哪冒出,突然趁着众兄弟慌乱之际,腾地从王五四兄弟手中夺走一匹快马,跃马就朝城门飞去,守门的兄弟见她欲出城门,赶紧阻拦。 这贼人心狠手辣,数刀砍死两个守卫,打开城门出逃了,看样子是要开城献降,大人,这。这……。” “大人,快快瞧城下……。” 金琦儿,金琦儿逃了? 王稀志话刚说完,杨云这才想起还有金琦儿,他正想问个清楚,忽听这边又有人高声大喊。 杨云顺着声音,向城门下望去。只见一人骑着白马,威风凛凛,身材却是颇为窈窕婀娜,正是金琦儿。 城门之下,这厢金琦儿脾气暴躁,数刀砍死两个阻她出城的守门卒后,自开城门,飞马便跃出了城。 第87章 巾帼暴怒 距金琦儿两箭之地,不远处正是金人扎兵排阵向阳谷城楼上猛射飞箭,金琦儿一边快马疾驰,一边高声呵斥道,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 屈里奇正在指挥全体金兵加紧猛射强攻,这时也已经看见一骑飞骑朝自己这边飞奔而来,来人身手矫捷、英姿飒爽,正是大金七公主。 屈里奇吃了一惊,不敢有所怠慢,也赶紧跨马飞奔向前几步,抱拳道:“末将屈里奇拜见公主,欢迎公主从敌城回归金营!战事非常之时,末将甲胄在身,不能下马跪拜,还望公主海涵!” 说话间,金琦儿马已飞奔到屈里奇两丈之距,金琦儿急勒住战马,怒气冲冲地道:“屈里奇,你好大的胆,我金宋两国自签立海上之盟以来,两国便友好和睦相处,从不兵戈相向。 两国联合发动灭辽战争后,父皇更是下数道圣令金国上下严遵守海上之盟,圣上严令各路军民切勿挑起金宋两国争端,今为何你置父皇圣令于不顾,今日竟然胆敢擅自攻击宋人城池,挑起金宋争端……。” 屈里奇心下咯噔一下,人言这位七公主是汉人歌姬所生,身上有一半汉人骨血,非我族内其心必异,果真不假! 屈里奇自恃背后有大靠山撑腰,虽然表面上对这位公主毕恭毕敬,可是打心眼里却没有将金琦儿真正放在眼里。 他停顿了一下,振振有词地道:“军国大事,公主一介女流之辈,从未过问过朝堂大事,又怎知里面内情,不错,圣上明面上是说金宋两国紧遵海上之盟,永远友好和睦,但这不过是皇上想麻痹宋人。 想我金宋两国联合灭辽,我大金只寥寥数万兵力,在圣上英明神武的指导下,先克宁江州,而后势如破竹,直插辽人帝都,一举灭辽。 而反观南线的宋军,重兵驰骋于辽人南线之地,数量几倍于我金军,却连小小的幽云十六州之地都攻克不下,最后却一败再败于辽人。 金宋联合灭辽,宋人无尺寸之功,庸碌无能之极,事后却厚颜无耻的搬出海上之盟之约,找我圣上索要幽云十六州之地!圣上仁德,愿意遵守先前两国之盟。 可是普天之下,开功建国,王的土地都是将士们浴血拼杀,拿性命换来的,尺寸之地都不能让。让之,必寒将士们的心。 世间万物,本就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天下之地,能者居之;天下共主,强者坐之。今我大金兵威天下,圣上英明神武于寰宇,宋人昏弱无能,宋主骄奢昏庸无能,天下大势正当我们金人取代宋人,为这普天之下的霸主,宋人当为我们金人奴隶,为我们大金皇帝牵羊放马。 今日劫城略地,兵伐宋人,正是将士们替圣上分忧,做顺应天时之事。公主虽贵为金枝玉叶,但终究还是女流之辈,国家大事还是不牵扯进来为好。” 屈里奇是悍兵骁将,打仗是把好手,可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自然说不出如此条理清晰蛊惑人心的大话。 这话正是枯木和尚游说金兀术时,常说的歪理大话。屈里奇听过很多次,大体上几乎都能背下来,没想到今日遇上这位所谓的“大金公主”,这一番话略加改动,正好能对付她。 怂上这么一大通,怂的舒坦,也能给自己长长脸,这下手下兄弟们也不会私下嘲笑自己是会打不会说的大草包了吧。 海上之盟,金宋两国分南北两线同时出兵灭契丹辽人,的确,令天下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的是,金人竟然能以少量兵力直捣辽人皇城,辽天祚帝吓得仓惶西逃,金军乘胜追击,而后一举灭辽。 说实话,这连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自己都没想到,对辽之战,能如此顺风顺水,竟然能一举灭掉已有百年之久的契丹大辽国。这简直是做梦一样。 而反观有着王者之师的宋军,前锋大军就是二十余万,皆是精兵悍将,关键是这支军队还是宋天子亲自精挑细选的御林军组建而成,军士素质优中挑优,战备武器精良。 这支军队曾有大宋天子心腹宠臣秘密训练数年,专图收复幽云十六州,攻克契丹辽人,天子亲封该军为羽林军,是天子手中名副其实,最厉害的一柄天子利器。 金宋两国同时出兵伐辽,大宋皇帝将自己手中的杀手锏倾巢而动,天子二十万心腹重兵直奔幽云十六州之地而去,誓要一举夺回幽云十六州,而后直捣辽帝皇城,誓要一举荡平契丹辽人,以建大宋开国以来百年未有之伟业。 可是,令人大跌眼镜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支被寄予无限厚望的帝王之师竟然压根没有夺回半寸幽云十六州之地,二十余万前锋大军反而还被老奸巨猾的辽将耶律大石杀得一败涂地、全军覆没。 伐辽的禁军大败,金人少量兵力却一举灭辽的消息传回宋室朝廷,宋室朝野上下无不震惊,朝野一片混乱,宋徽宗七日未食一米。 此事天下人皆震惊,大宋朝廷文臣武将向来不和,文臣轻蔑武将,武将指责文臣,不管管什么事,文臣们都爱指手画脚,瞎指挥。 伐辽失败,各路御使、太学生怂恿以尚书右丞张邦昌为首的一干腐儒旧党文臣,大肆上奏弹劾负责操练伐辽禁军的枢密使童贯、太尉兼监羽林军监军御使梁师成、中书舍人兼羽林参军李邦彦等一干朝廷关键职位上的武臣重将。 拔起萝卜带起泥,就连老将宗泽和李纲也被无辜弹劾,说什么身为朝廷良将,食君之禄,竟然姑息纵奸,让不懂战事的奸人身居要职,不劝圣上选贤任能,枉为人臣。 徽宗天子向来以仁德治国,是位感情用事颇重的皇上,伐辽之战,损兵折将,一败涂地。 身登大宝二十余年,徽宗天子最引以为豪,认为自己干得最有帝王血性的一件事,就是花费数十年功夫秘建羽林军,以图完成大宋自开国以来历代先王乃至太祖太宗做梦都想完成的事,收复幽云十六州,让大宋子民彻底免除北方蛮人铁骑的侵扰,让大宋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 第88章 宋金伐辽 伐辽之战,花费大量心血,数十年组建的利器,瞬间灰飞烟灭,这其中有那么多自己熟悉的将领臣子面孔,顷刻间阴阳两隔,徽宗天子难过得七日未食一粒米。 现如今又有雪片般的奏折弹劾这弹劾那,都是些事后诸葛亮,说客气点是书生意气逞能表忠之词,说的不好听就是落井下石,别人败了,还要再在其伤口上撒盐,狠狠地再刺痛一把。 打着忠君为国的口号,上奏大议朝事,实则以笔为刀,诛心杀人。 在皇帝眼里和心里,伐辽之战大败,负责操练羽林军和羽林军的将帅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这些人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对自己绝对是忠心耿耿、办事尽职尽责,可是怎么在这些腐儒文臣奏章里怎么就成了奸臣奸党。 自己明明是一心想收复幽云十六州,造福大宋万世子民,怎么就成了亲小人、任奸任邪,姑奸误国的无道之君了? 聒噪的烦死人,皇帝本就已灰心丧气,极度的心情不好,面对着这雪片般上奏弹劾自己心腹之臣的奏折,一种深深的不被理解的孤独更加充斥着内心,整个人对朝事更加的心灰意冷、心如死灰。 其实伐辽之败,一定程度上归于宋军贪功,轻敌冒进,将帅指挥失策,中了能征善战的辽将耶律大石之计,以致于惨败、全军覆没。 但客观上来说,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其实是宋金两国南北两线同时出兵伐辽,辽天祚帝以及辽廷上下文臣武将都没将北线不起眼的金人放在眼里,辽国上下均认为真正危险的敌人是来自南线的宋人! 上至辽天祚帝下至辽朝堂群臣皆认为,金国国贫民穷,百姓稀少,金国缺兵少将,金人朝堂人才寥寥,金人弱而无谋,根本就组织和供养不起大规模的战争。 此次金人与宋人共同出兵伐辽,金人不过是惧于宋朝天威,甘做大宋小弟,象征性地出兵一下罢了,以表示对大宋的臣服。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金人真都能在北线能胜得一仗半仗,可是金人对整个大辽仍无撼动性的影响,也无需多惧。况且金人寡国小邦压根就不可能打败大辽这样的强国大邦。 可是宋人则不一样,大宋民富国强,中原地大物博,民富物丰,能人异士英雄豪杰辈出,物力、财力、人力、谋力,皆是天下当中首屈一指。 幽云十六州是大辽腹地的重要屏障和战略要地,以及税赋重要之地,辽廷税赋十之六七皆取自于幽云十六州,辽皇城固若金汤,皆由于前有幽云十六州作为屏障抵挡来犯。大宋伐辽,如让宋人得逞,幽云十六州一旦丧失,大辽地利之优势将一毁殆尽。 大宋一旦获得幽云十六州,宋军旦夕之间再用幽云十六州的良马快速组建一支精骑良旅,整个大宋将如龙升天、如虎添翼,这对大辽来说后果将不堪设想。 国之兴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幽云十六州丧失,大辽将丧失兵马纵横之地和倾国税赋重地,大宋本就国富民强,一旦再得幽云十六州良马飞骑,组建天下一流的骑兵队,辽失屏障之地,大辽就是不国破族亡遭灭顶之灾,日后也必将成为苟延残喘之国,仰宋人鼻息生存,大辽百年国势怕是从此将急转直下……。 两权相害取其轻,君臣谋国,当知孰轻孰重孰主孰次。此次宋金南北两线同时出兵伐辽时,金人不足为虑,南面宋人才是真正的大敌。 于是辽人倾尽一国之力,将十之八九的干将重兵、能征善战之士几乎全部都布防在了南线,以倾国之力全面备战抗宋,北线只虚设了极其少的六万兵力,其余兵力全部都布置在了南线。 也正是因为如此,南面的宋人要对抗的其实是整个大辽帝国几乎全部的兵力。辽人倾国之力抗宋,抗宋的辽悍将耶律大石又善用计谋,而宋军贪功轻敌。 加之多年来,宋这支羽林军虽久经训练,但从来没经过真正的战争,骄奢之师遇良帅精兵,这才是导致宋军全军覆灭一败涂地的真正原因。 至于北线进攻的金人能以少胜多一举破辽,一部分原因是金人对与辽人的战争,金人悍不畏死,以一当十,勇猛杀敌固然有关。 另一部分不可否认的深层次原因是,辽人将倾国之力其实都布置在了南面以防宋人,北面兵力极少,防务空虚,金人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多年来,上至完颜阿骨打殚精竭虑,下至金人每个将士百姓无不颇为重视,都深知金国国力不同于大宋,金人一旦下定决心伐辽,这也是拿金国举国上下人的性命在刀尖上行走! 要想战胜强大的大辽国,或者说金人日后不被辽人屠杀殆尽、亡国灭种,金国别无他法,唯一的一条道路就是,必须使得金国上下人人皆兵,人人都得练就强大的自己,人人都有能以一当十的强大战斗力! 正是因为此,金人在与辽人发生战争之前,金人早就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全都上下同心,暗中努力,全民皆兵,皆准备争当悍不畏死之勇士。 此次伐辽,全体将士都是以一当百,全都押上自己的性命拼命杀敌。第一次金人与辽人短兵相接,辽人兵力本来九倍多于金人,可是负责此次首战的辽将耶律成顽,是位王室小王爷,一向目空一切骄傲自大,压根就没将金人放在眼里。 金人利用这位小王爷骄傲自大的性格,先是顷巢出动全部兵力,与这位小王爷的大军殊死拼杀,猛杀一阵后,金人佯装不支,开始溃败大逃。 这位小王爷见金人大败,伺机而逃,亲自披挂上阵,带领辽军穷追猛赶金人,一路追赶一路大肆砍杀,誓要一举将金人杀个片甲不留。 金人佯装溃败大逃,逃到夹石沟,辽军在耶律成顽的带领下,一路杀得兴起,早已忘了危险! 待辽军进入夹石沟,溃败的金人忽地彻底像变了一支军队一样,这时全都不再是溃败之军,全都变得杀气腾腾,勇猛无匹,不再像先前败军之时胆小怕死! 夹石沟两边也忽地冒出了大量金人弓箭手,这些弓箭手见辽军进入沟内后,猛然间搭弓拉箭,一阵箭雨瞬然间向辽军铺天盖地地射去! 第89章 宋金伐辽(二) 辽军始料未及,猝然间死伤无数! 箭雨过后,原来逃跑的金人转逃为攻,不给辽人丝毫喘息机会,全面进攻辽人! 只杯茶功夫就将辽人杀得血流成河,耶律成顽这时才知中了金人诈败之计,急令撤军。 可是金人早就将出口和入口斩断,牢牢封死,金人以一当十,一阵猛杀猛砍,辽人被杀得晕头转向。 只半个时辰左右,辽军就彻底崩溃,耶律成顽这才认识到金人厉害,他扫视众军,大军人数已折了三分之二。 这位小王爷坐在棕红色的大马上,恨得咬牙切齿,眼看大势已去,他身边的几个亲卫拼死护住他,杀出一条血路,簇拥着他尽快逃出这金人的包围圈。 可是越是这样,杀红了眼的金人越是能感觉到这位被簇拥着被数人保护的人,来头肯定不小,金人都争先恐后悍不畏死地向他杀去! 这位小王爷的亲卫原本都是老王爷的贴身侍卫,对耶律家族倒还忠心耿耿,见金人一窝蜂似地杀来,也都不惜性命,向金人拼杀而去,誓死要保护好这位小王爷! 只是耶律成顽见这金人如踩不死的蚂蚁一样,被亲卫们杀了一批,一批马上又冲了上来,一批一批又一批,这样下去,就是有再多的亲卫也挡不住金人如此这般的厮杀。 张激烈血腥的厮杀场面,人人如待宰的羔羊,害怕被杀死亡的恐惧早已深深腐蚀占据了耶律成顽的内心,此时此刻他早已不把自己当成了这辽军的统帅,与将士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信条也早已被他忘掉九霄云外,只想越早逃离这战场越好。 这厢七八个金兵一拥而上,四个亲卫拼尽最后一把力气,将这七八人一一斩尽,终于拼杀出一条血路。耶律成顽不愿错过这难得之机,紧勒马缰,两足狠踢马肚,战马狂嘶一声,一瞬间便已狂奔出数米。 终于跳出了金人的包围圈,耶律成顽内心一阵窃喜。然而仅仅只过了三秒,突然,耶律成顽只听座下战马一声狂啸,紧接着还来不及一探究竟,战马轰然倒地。 原来是有几个金人士兵见耶律成顽纵马疾驰,欲要逃出众人的包围,几个士兵奋不顾身赶紧边急追边用大刀砍马,马腿一瞬间被人活生生地砍断了,这才导致战马轰然倒地。 耶律成顽猝不及防,连马带人摔倒在地,这一摔几乎半个身子也被马压在地上,耶律成顽不敢有丝毫大意,慌忙把腿使劲一抽,想赶紧逃出这是非之地。 可是还没等他腿抽出来,一个金人小卒已冲至他面前,小卒手起刀落,瞬间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可怜耶律成顽贵为辽廷一代玉树风流的小王爷,竟然就这样窝囊地被一个金人小卒给杀了。 耶律成顽一死,又有金将将辽人的大旗全部射断,至此辽人彻底溃不成军,不出一个时辰,辽人将金人彻底斩杀殆尽。 夹石沟一战,是金人与辽人首战,金人不但斩杀了辽廷一位王室小王爷,还硬是将多于自己九倍的辽人全部斩杀殆尽,金人之勇,彻底震撼辽廷上下。 首战战败后,亲王耶律玉丰听闻自己的儿子被杀,金人竟以五百勇士斩杀了四千五百余人辽人,顿时痛不能自已。一怒之下,耶律玉丰亲率三万大军,发誓要替儿子报仇,一举荡平金人。 金人此次北线伐辽,对外号称有六万人,实际上仅仅只有区区六千人。耶律玉丰三万大军,来势汹汹,这位老王爷可不像小王爷那般,绣花枕头一个,只知纸上谈兵,而是身经百战,战斗经验十分丰富,极擅打仗。 完颜阿骨打听闻耶律玉丰亲率三万大军,来势汹汹,完颜阿骨打命令将士坚决只退不打,远远避开辽军,不与辽军有任何生战的机会。可是等辽军扎营休息的时候,金军又猛然发起偷袭! 天天夜夜如此这样,偷袭了六七夜,耶律玉丰甚是恼怒,也暗中琢磨出了金人的打法,金人偷袭时的习惯,金人偷袭时的阵法,金人偷袭时的特点。 于是等到金人第十夜偷袭的时候,完颜玉丰兵丰两路,一路在营中专候金人来袭,一路早已暗中出发,直奔金人大营,誓要一举击破金人大营。 耶律玉丰亲率主力直奔金军大寨,誓要将金人连根铲除,以报杀子之仇。此举,金人也万万没料到。 金人大军有六千余人,每次派出偷袭的兵士实际上只有五百人,此举并不是真的要偷袭辽人,而是天天骚扰辽人,使辽人日日夜夜不得安宁,用以搅乱辽人心神。 耶律玉丰亲率主力直奔金人主力而来,金人始料未及,耶律玉丰一奔袭到金人主力附近,也绝不心慈手软,大军迅速将金人围个水泄不通,顷刻间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霎然间拉开。 耶律玉丰恨透了金人,誓要将金人斩杀个一干二净,以报血海深仇。姜到底是老的辣,辽人将计就计,只留少量军士在营寨故意让金人偷袭,大部队却快马加鞭直奔金人营寨。 这一包围金人始料未及,辽人本就数倍多于金人,耶律玉丰亲自督阵,只一会儿工夫,金人已是支撑不住,显出败军之象。 千钧一发,生死存亡危急之刻,在辽军包围金人的同时,辽人外围忽地只听鬼叫、虎啸、狼嚎之声,只见一群穿着死人衣服、脸上面目狰狞的恶鬼和穿着奇奇怪怪的山神、披着狐皮的狐狸精怪正驱赶着一大群老虎与狼,虎狼一见到辽人就厮杀怒咬! 天呐,竟然有人能驱动虎狼,以虎狼为师,这是什么人,这到底是人还是神鬼?虎狼上来就猛扑猛咬,与人相比,能一以当百。这一猝变,恶鬼神怪驱赶虎狼,打仗以来,还从未见过有人能驱得动虎狼。神兵鬼将来了? 前几年,天文上有数次血月月食。也就是在那时,在天下各国境内,有流言四起,说天有血月现,地有妖孽生,天下将有妖魔鬼怪乱人间。 大辽也不例外,有人说,曾在大辽境内,见到有死去多年的人阴间返阳,深夜抱碗去周边邻人家乞讨,给人吓得半死;又有人在山中见到有山鬼与狐狸以及虎狼在山中演武练兵;有虎狼在鬼神的驱使下,曾成群结队地去辽人百姓家中专劫美妇良女,供给鬼兵鬼将享用。总之,最近几年各种流言怪事层出不穷,而且都是传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 不想今晚与金人打仗,竟然真见到了传言中的山鬼狐精邪神驱赶虎狼。 恶鬼狐精邪神作法,虎狼如中了邪术般,辽人如家禽小鸡般,任凭虎狼纵横噬咬。只一会儿功夫,辽人被虎狼厮咬的尸首成山,血流如河……。 第90章 宋金伐辽(三) 鬼狐精怪横出,虎狼为师。这一邪象,任凭身经百战的老兵老将们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很快,辽人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辽军在虎狼肆咬厮杀之下,连先锋和久经沙场的老将们个个都心理骇然发抖,更莫提士兵了,可怜还不到半个时辰,原本一支精兵强将很快就死伤无数,溃不成军。 耶律玉丰依然临危不惧,悍不畏死,在帅旗下大声呵斥督战,可是队伍早已大乱不堪,任凭他怎么呵斥,都已无济于事。 指挥虎狼的巫神见辽军主帅仍然健在,忽地只听他口中想起奇怪的口技声,一支恶虎忽地腾空一跃,径直向耶律玉丰扑去。 可怜耶律玉丰大辽一代名将,就这样被恶虎一口咬为两段,身首异处。耶律玉丰一死,军心更加混乱,不出两个时辰,这支三万人的大军在虎狼和金人的反扑下,便损兵折将、一败涂地,战至天明,只不足一千人逃出直奔回大辽皇城。至此,大辽北面防线自是如无人之境。 这一千人逃回大辽京师后,耶律玉丰战死、大辽北线失守的消息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大辽朝野上下。逃回的将士们还绘声绘色地向辽人们诉说了金人有鬼神狐怪相助,能驱虎狼为师,杀人攻城如同探囊取物。 一时间大辽上下,人心浮动,大臣王公人人自危,谣言四起,传到最后,皇城内的将士们听说金人妖魔鬼神附体,根本杀不死,而且还能驱虎狼为师,再厉害的人在妖魔鬼神和虎狼面前,都将尸骨无存。 短短的数日间,守卫皇城的兵士们便逃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是全被恐惧淹没,全城上下弥漫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偏偏这时,又有十万火急消息传来,完颜阿骨打亲率十万大军,正快马加鞭向大辽皇城奔杀而来,誓要一举拿下辽帝国皇城。前面先锋军正是消灭耶律玉丰的鬼怪虎狼之师,所过之处,白骨森森,周遭凡是敢反抗金人的人,都是迅速染上一种奇怪的瘟疫,迅速身亡。 大辽精锐之师,全部南下防宋。就是日行千里快马传信,怕是也赶不回来援救皇城。完颜阿骨打亲率大军来袭的消息,无异于是给大辽朝野上下带来了一种更加绝望恐惧的气息。 一向被大臣们私下品评为残暴昏庸色厉内荏的大辽天祚帝,这一次竟然展现出了帝在国在帝亡国亡的悍不畏死大无畏精神,誓要宁死无畏,即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死守皇城,哪怕天子断头,也绝不后撤。 可是王公大臣们早被各种消息吓昏了头,根本无心思战,朝廷重臣韩思德鼓吹天祚帝先迁都,先避开金人锋芒,日后再从长计议。 大战非常之时,天子顾自身安危弃百姓子民而去,此非贤君所为,天祚帝怒而斩之韩思德。大臣们仍不死心,深夜时分,朝廷文武大臣前呼后拥二王子耶律雅里深宫议事,实则再次强荐天祚帝迁都。 几位重臣私下都已议定,天祚帝答应迁都,则就此作罢。如若圣心仍然一意孤行,则发动政变,强制逼宫,请天祚帝禅位于耶律雅里,再议迁都之事。 后来多亏老王爷天祚帝的皇叔耶律兀纯闯宫成功,这位老王爷力排众议,这才避免发生一场流血的政变。老王爷虽成功阻止群臣逼宫,可是依然拗不过文武群臣强荐迁都,西行逃跑的决心。 便也只好娓言相劝皇帝最好顺应群臣之心,先暂离皇城,避开辽人先锋,再图长久之计灭金。 天祚帝看朝野上下皆无守城之心,自己也无可靠的左膀右臂,一时间怕是要陷入众叛亲离之境,便只好哀叹一声,答应先离皇城,圣驾西游,待南线抗宋的精锐之师班师回朝一部分,再抗击金军。 可是谁知皇帝决定同群臣先暂离皇城的消息一出后,还没到第二日天明,全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皇帝同朝中文武大臣要弃城西逃的消息,一时间城中守城将士、百姓人心惶惶,皇帝和大臣还没动身,城中的百姓和部分士兵竟已先行动了起来。 整个皇城混乱不堪,恰在这时,完颜阿骨打大军迅速杀来,辽天祚帝本想与之对抗,可是满城皆无斗志可用之将。 只匆匆战了两阵,两阵均以惨败告终,天祚帝只好率领王公大臣与后宫匆匆西逃。可怜辽百年大国,都城也有居民百万,甲胄之士仍有数万,只要朝野上下一心,本可动员天下百姓子民共抗金人。 只因文武百官听闻金人能使神鬼上身,能驱虎狼为兵,文武百官贪生怕死,怯弱畏战,逼迫皇帝先西逃,一着不慎,百年大国就此毁于一旦。 金人真能使鬼神附身,真可以驱虎使狼?其实不是。自从金与宋缔结海上之盟,两国相约共同伐辽,完颜阿骨打深知金国无论在政治、经济、军事上都远远无法与大宋相比,一旦下定决心伐辽,金人必须要想方设法强大起来。 因尔,为壮大金人实力,完颜阿骨打十分注重任用奇人异士。金人十分崇尚信仰萨满,萨满大巫师自有女真人部落时,便存在于世,大巫师代代相传络绎不绝,真正的大巫师会各种秘世不传的奇技邪招。 完颜阿骨打想壮大金人实力,早已秘密拜访过萨满神教的大巫师。大巫师也极愿倾力相助完颜阿骨打,于是倾尽自己的旁门左道,秘密为完颜阿骨打训练了一批能驱虎驱狼的奇人异士,以备非常之需。 只是这支非常之师,只有完颜阿骨打知道,不到非常之时,绝不轻易示人。耶律玉丰围剿在北线的金人之时,忽地冒出一支妖怪邪神精怪控制的虎狼之师,实际上正是这一批人。 巫师们面貌以妖怪邪神精怪示人,实际上戴的是特制的面具,凡夫俗子好迷信,用这种鬼怪示人,正是在心理上震慑敌人,扰乱敌人心智。 至于近几年血月现,辽国境内有人看到各种鬼狐精怪和层出不穷的怪事,也是大巫师派出的间谍巫师在大辽境内故意装扮制造的怪象,用以搅乱大辽的君臣民心。 完颜阿骨打本想着用旁门左道之力,为攻打辽国多一份力量,不料旁门左道在帮助完颜阿骨打攻打大辽时,竟起了如此多大作用。 大辽帝都被金人占领后,大辽皇帝匆匆西逃后,又重新组军进行反扑,再加上皇城内的大辽居民也组建义军反抗金人,这两年完颜阿骨打虽然采用赏罚并举恩威并用的策略成功击败了辽人的反攻,还接纳了一批辽人降臣降将,采用辽人治疗之计,可是金人依然被辽人杀害了不少。 第91章 深究不得 外界看来,金人简直神勇无比,可谓不可一世,所向匹敌。 可是完颜阿骨打已经深深地感觉到了,灭辽之后,征伐频繁,金人本就人丁稀落,这两年更是显示出人丁凋零之象,金廷开支也渐渐显出入不敷出之隐患,再行杀伐,金人日后必将盛极而衰,暴露出种种隐患。 再加上多年的殚精竭虑,过多耗费无数心血,这两年灭辽之后,完颜阿骨打自感自己的身体也开始走下坡路起来,每日常感头昏脑胀,身上似乎有什么千斤重的东西压着似的,整日无所事,也经常感觉疲惫不堪,身乏背痛。 更为恼人的是,日日夜里经常噩梦缠身,完颜阿骨打常梦见被金人斩杀的成千上万的契丹辽人化为了怨魂厉鬼,梦里组成阴魂不散的恶鬼阴军,向他索命。 怨魂厉鬼抓住他,啃吃他的身体,以及他子孙后代和金人子民的身体……,醒来后,完颜阿骨打常发觉自己浑身冒汗,隐隐约约汗里竟然有殷红色的血,身体有数处仿佛真被什么东西咬过的淤痕印迹。 不堪噩梦侵扰,完颜阿骨打请来萨满大巫师为其诊治,大巫师施法念咒,起初倒也有些效果,睡眠之后倒也梦不见怨魂厉鬼了。可是没过多久,又重蹈覆辙。 萨满大巫师再为完颜阿骨打诊治,依然施法念咒,可是时好时坏,到最后一点都不管用。 这个时候,完颜阿骨打向大巫师咨询朝事,大巫师却又偏偏言龙体欠安,皆是由于南方生起了妖魔鬼怪之气,鬼怪之气向北方游离,吞噬了真龙身上的灵气,这才导致龙体欠安。 若要龙体安泰,则需伐兵斩断南方有妖气出没的妖根。 完颜阿骨打心下大骇,又问自己一旦驾崩,将来谁可带领金人承其血脉。 萨满大巫师匍匐在地,言天意不敢妄猜,陛下若真想知天机,微臣只能自断几年阳寿,先观天象,然后施法结阵,再卜签结卦,最后能卜出是谁就是谁。 完颜阿骨打准其言。萨满大巫师筑坛作法,法坛起作法时,金国境内也果真刮起大风下起罕见大雨,两天法事完毕,萨满巫师最后在法坛中捡到一块从天而降的似玉非玉的玉片。 依照玉片上的卜语,种种迹象显示皇四弟完颜吴乞买将有登大宝之象。 帝王之心深如海,何其老谋深算。此签一出后,完颜阿骨打已心知肚明,这位大巫师已被皇四弟完颜吴乞买收买,干扰朝事。 不出两日,完颜阿骨打再次召大巫师进宫为其诊病作法,不料大巫师在作法的过程中,竟然口吐鲜血,暴毙而亡。个中缘由,只有皇帝清楚。 萨满巫师暴毙后,完颜阿骨打的病情依然未有好转。有见多识广的朝臣知在大宋那样发达富硕的国家中,有人得疑难杂症,请佛教高僧大德诵经祈福,竟然能不治而愈。 于是便试着向完颜阿骨打举荐了一位佛教大德高僧。这位大德高僧进了皇宫后,除为皇帝诵经祈福外,偶尔也向皇帝讲经说法。 说也奇怪,皇帝自从听从了这位高僧的建议后,每日学佛坐禅,参研佛经,也不用药石作法,皇帝的病情竟然渐渐好转,从此再也未做过一次噩梦。 不光病情好转,学佛悟道后,完颜阿骨打竟感身体日渐轻盈,身心整日充满着愉悦,再无从前的恶习邪欲。 有一日皇帝半睡半醒之际,一位侍女端来肉羹,这位高僧见碗里肉羹,忽然诵道:“千百年来碗里羹,冤深似海恨难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 完颜阿骨半醒半睡中听闻佛理,只觉福至心灵,一种深深的顿悟从内心的灵魂中喷涌而出,至此对佛更加的深信不疑。参佛悟禅后,至此,完颜阿骨打更是崇尚以仁德治国,讨厌兵戈相争,天有好生之德,少动干戈,国方可保持长久不衰。 完颜阿骨打自忖找到了一种可以让金国长久不亡的治国之道。可是此时的金国,朝野上下皆认为,大金以弱小之力灭了百年之久的大辽国。 想想南面的大宋,自其开国皇帝宋太祖赵匡胤以来,历代天子无不想灭辽,想一统天下九州,称霸寰宇,可是百年以来,大宋纵是富有四海,拥兵百万,也未能灭得了辽。 可是金以弱小之力,一举灭辽,能做宋百年以来做不到的事情,可见金国国运何其昌隆。 再则,这两年大金灭辽后,金掠得辽人无数金银珠宝钱财马匹,又得无数降兵降将,金在灭辽的战争中,又获得无数宝贵的实战经验。 今日的金国可以说是真正的大金国,富硕无比,良将如草,强大到不能再强大。 而反观南面的宋,令全天下各国仰慕的大宋,则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的是令人跌掉眼睛。金宋海上之盟,两国共同举兵伐辽,金不过是举兵响应,宋则是伐辽主力。 大宋皇帝使出了其最神秘的力量羽林卫军,这支绝对是大宋最厉害的军队,可是伐辽之战却是一举惨败,全军覆没。宋人真无可怕之处,金人灭辽之后,理当再兴王师,一举灭宋,建万世功业! 金人文臣武将无不认为,都应当趁着目前大金攻克辽后实力大增,军心民心所向,当一举伐宋。此时不伐宋,更待何时?! 其实伐宋,完颜阿骨打在内心深处不是没仔细想过和盘算过。金国文臣武将只看到过到金人能一举灭辽,做成宋百年以来没做成的事。金灭辽后,金实力大增,可是文臣武将们没看到实力大增的背后暗藏的隐患。 文臣武将看不到背后的玄机,可是作为一国的开国皇帝,必须要为全国的子民和女真民族的万世后代着想,决不能将金国带到国亡族灭的地步上。 完颜阿骨打仔细思量过,金人伐辽能够成功,跟金国这几十年上下同心早作谋划,作战过程中,金人骁勇无畏有关,可是绝大部分原因,其实是实属侥幸。 金宋两国同时举兵伐辽,其实辽人也早已看出,真正的敌人不过是宋人,金人不过是举兵响应,因而辽人将大军主力都布置在了南线,造成北线空虚,这才让金人捡了个大便宜。 辽军北线被攻破后,辽廷皇帝犯了昏招,造成军心民心不稳,文武百官只顾着逃命不思抵抗,这才让金人侥幸得了辽国都城。 金人得了辽国后,实力大增,兵威声势隆天,可是真能南伐宋人吗? 其实未必。不错,金宋两国同时举兵伐辽,宋人在南线出击,大宋天子最厉害的军队羽林卫都败了,全军覆没,宋军真的弱而无能,南下灭宋,当真可行。 可是仔细思量,却不是这样。 第92章 战和不一 打仗打得不光是兵士的勇猛多寡,背后还牵扯到一国的财力物力君臣的谋略力,大宋与辽可不一样。 纵观大宋,宋人富有四海,宋人国土虽大大小于辽国,可是人口、财富却是数倍多于辽国,仅江浙两地的每年税赋就比整个大辽国一国税赋还要多很多很多,更何况于全国。 金人如果真要伐宋,大宋天子亲军羽林军是已全军覆没,可是西北边陲的种家军绝不是吃素的。 这支久处于西北边陲的种家军自仁宗与名臣范仲淹时,西夏李元昊举兵叛宋,参知政事范仲淹出使陕边,经略西北,选贤任能,种家军自那时在抗击西夏的战争中形成,便久经沙场,一直延续至今。 众人皆以为宋朝最厉害的军队是徽宗天子亲自督训的羽林卫,其实这不过是配备先进,武器精良,训练次数多罢了,但并未上过真正的战场,实战经验缺乏,算不上最厉害的军队。 而反观西北的种家军,自仁宗时,北抗西夏,血山刀海的厮杀中一直延续至今,能征善战,实战经验丰富,将领文韬武略,兵士不惧生死,这才是大宋真正的精锐劲旅。 且不说种家军,大宋人多地丰,朝廷文臣武将辈出,与大金订立海上之盟的谋士马植,谋略超群,一人能敌万师,武将方面宗泽、李纲也非等闲之辈。 更莫提蔡京、童贯、王甫、梁师成、张邦昌这些臣子,都是能臣干吏,对皇帝不可谓不忠。 如若贸然发动南下伐宋,这些都不得不考虑。还有更为可怕的,昔日金宋联合伐辽,金人在宋人的庇护下,即使伐辽不成功,有宋人保护,金人是断然不会亡国的。 可是今日辽人已亡,宋人虽在此次伐辽之战中,宋军令人大感意外,不堪一击,全军覆没,可是大宋的整体国力并没有削减多少。一旦南下伐宋,不能一击成功,与宋僵持拉锯战,宋之国力、 财力便足以拖死金国。 等拖到兵疲将寡,宋人再以雷霆之力横扫金境,一不小心,金人亡国灭种都有可能。生死存亡之计,作为大金国皇帝,不能不通篇全局考虑。 当下对宋用兵,实为不可取,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不小心,将会给金国带进万劫不复的地步。 再加上来为完颜阿骨打诵经祈福的高僧,大谈佛理,圣君治世,当知世上因果不可违,今日你举刀屠人,明日人必将举刀屠你。 在参悟佛理时,完颜阿骨打也一边深思熟虑治国之道,经过深思熟虑后,完颜阿骨打越来越确定,当下金人息兵罢战,休养生息,先富国强民,切莫与宋人生起战端,才是最妥当最正确的路线! 可是这一层完颜阿骨打能领会的到,底下喊打喊杀的将军将士们是万万领会不到的。 与之相反,大战之后胜者骄,金军将领兵士们只看到自己骁勇善战,当下金国攻克大辽国后,得财宝降卒无数,金人实力大增,此时军威最壮,勇猛无匹,所向无敌,此时不南下伐宋,更待何时! 宋人可比辽人要富裕的多,传言宋人财宝如山,美女如云,美酒如仙水琼瑶,粮食多如大草原上的野草,用之不尽,此等福地,不去大开眼界饱尝一番,真是枉活一世! 是以,十有九成金朝文武群臣都力主伐宋,完颜阿骨打自知朝臣皆与自己想法相反,可是他高瞻远瞩,圣心已定,便是有十头牛马也拉不回,与宋继续保持守盟和好之态,绝不兵戈相向。 为此,完颜阿骨打数次广发圣旨,严令朝野上下文武群臣勿与宋寻衅生事,继续保持两国和平友好之态。凡有人荐言南下伐宋者,当斩不饶。 有不开眼的大臣冒死上奏伐宋,果真被当众斩首。 国家大事,所处的位置和看问题的视野角度和出发点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一样。 …………………………………………………… 金琦儿对朝事不感兴趣,可是对父皇完颜阿骨打对宋人的态度,多多少少还是很清楚的。两国国家大事她没心情去管,只想尽快找到自己的弟弟。 好不容易打听出弟弟就在这阳谷县,自己修书数封与这阳谷县县令,可是换来的却是杳无音信和最后一封极尽辱骂之词。 恰巧自己又中途救了即将成为宋太子妃的梁师雪,本以为凭着为宋人送来太子妃,宋人定会感恩戴德,一定会竭尽全力帮自己找到弟弟,却不料中间又生出这么多误会。 紧接着自己被宋人俘掠,没想到又牵扯出自己不为人知的身世。一日之间,简直如经几生几世。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自己居然被人作为一场阴谋的棋子了,被牵扯进一场大阴谋中,着实让人可恨! 想想这位守城的县令老夫子,当他说出自己闻所未闻的身世时,她对他是又恼又恨,可是这位老夫子被屈里奇一箭射倒,眼瞅着金人就要攻进这阳谷城,金琦儿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头腾地窜起。 她纵马直奔出城里,自己是堂堂一朝公主,怎么着在外面也有几分脸色,没想到这屈里奇小小的一个将官,自己跟他就理论理,这人竟丝毫没将自己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金琦儿再也忍不住他大放厥词,大怒道:“一派胡言,还强词夺理强行狡辩。 父皇数次广发圣令于朝野上下,严令各路军民袭扰宋境,以免引起两国刀兵之灾。你置皇上圣令于不顾,私相袭宋,引起两国刀兵相向,居然还胆敢说是替圣上分忧。 本公主令你马上收兵息战,回朝廷,我还可向父皇替你美言几句,免你死罪。否则,拒听圣命,后悔莫及!” 屈里奇压根没将金琦儿放在眼里,对她的话自然也就置若罔闻。只见他吸一口气,口气狂妄,不屑地道:“启禀公主,恕末将难以从命。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末将并不在公主麾下效命。军国大事,我只听上峰差遣。伐宋灭宋,乃军心民心所向,奉劝公主乃一介女流之辈,最好还是不要参与这打打杀杀的杀伐当中来……!” 第93章 威武女将 如此狂妄,金琦儿最烦别人小瞧轻视她,只见她还没等屈里奇话说完,已是勃然大怒道:“屈里奇,你当真连我一堂堂大金公主的命令都敢不听……?” 屈里奇倔强如牛,继续执迷不悟,斩钉截铁般道:“不听,请公主见谅,末将甲胄在身,我非是公主手下当差,公主若想差遣末将,请公主拿来上峰的令牌手谕……。” 屈里奇话还未说完,忽地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飞来,他还未来得及躲闪,众人再看他时,只见他身子还安坐在马身之上,一颗人头却已经霎然滚落在地上。 此况发生的太过突然,站在屈里奇身后的金人兵卫无不骇然。 原来金琦儿见屈里奇不识眼色、冥顽不化,金琦儿懒得与他废话,屈里奇话还未说完,金琦儿已动了杀心,一手一勒马缰,快马如飞,一手手中钢刀一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快刀斩乱麻,只一瞬间,快如闪电般将屈里奇一刀毙命。 这一切实在是发生的太快太过突然,屈里奇身后的士兵如觉做梦一般,可是屈里奇一颗人头却是已经血淋淋地滚落在地上了。 金琦儿不等众金人士兵从骇然中醒悟过来,杀气腾腾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怒不可遏地高声喝道:“我乃堂堂大金国公主,屈里奇公然违背父皇圣旨,挑起金宋两国战端,该杀!有不怕死的,上来……!” 能瞬间一刀快速毙命一个身经数次大战恶煞般的将领,本事绝对非同小可,再加上这一怒喝,更显得威武不可侵犯。 被这声势所震,一时间,金人士兵竟面面相觑,鸦雀无声,竟无人敢于上前一步。 金琦儿双腿轻夹马腹,战马来回踱步,她端坐在马上,继续喝道:“ 本公主乃大金国圣上钦封的金国云霞公主,朝中军国大事本公主不感兴趣也不想过问,可是你们公然违抗父皇圣令,兵伐宋地,挑起金宋两国战端,违反国策,人人可得而诛之。 念你们都是大金郭浴血拼杀的将士,都曾为大金国立下汗马功劳,尔等就此解散,速速退去,本公主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回到京都,我自会向父皇美言你们,许你们无罪。 若是还执迷不悟,一意孤行,想攻城的,先从我面前踏过,刀不长眼,莫怪我不客气……” 这一怒喝,义正辞严,气势逼人,她堂堂一个少女,竟活脱脱地成了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将军般,威武端正不可冒犯。 众人骇于她的威势,一时间竟鸦雀无声,无人敢于上前答话。 过了好一会,副将越里玛踏出一步,双手抱拳,正色道:“副将越里玛拜见公主,公主乃金枝玉叶,公主之令,众兄弟不敢不从。 只是我等兄弟,也是听命于上面将军之令,军国大事,军令一出,铁令如山。既然公主横刀立马于前,公主是金枝玉叶,谁跟公主过不去,就是跟皇上过不去。 可是兄弟们也是各有其主,各听命于其主。身死事小,军令事大。公主令我们就地解散,兄弟们万万不敢从命。 公主与我等不妨都各退一步。解散,兄弟们是万万不敢,众兄弟们都有家有室,未经上面将军之令,就地解散等于是擅违军令的逃兵,一旦追究下来,将会祸连于家人。 我等愿意不妨先退后一步,众兄弟可以先行退兵,不再攻城,回去听候上面将军之令……。” 营中无正将,副将为大,越里玛是位年过四旬的兵士,与屈里奇性格上恰好相反,虽是武人,颇有些文官的气质,凡事不激进,喜欢走中庸之道。 越里玛此回答,金琦儿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些人个个武艺其实都不差,若是不听话,团团围攻自己,自己也没法。 金琦儿继续脸若冰霜,冷酷酷地道:“算你识相,那就带领手下的弟兄们速速滚回去,不过在滚回去之前,先告诉我,此次袭击宋边境,到底是谁的命令,谁胆敢如此胆大包天,连父皇的命令都不顾,公然违背国策?” 越里玛抱拳正色道:“公主见谅,是谁的命令,恕末将不能告知,将在外,令只听于上级,今日公主就是将末将碎尸万段,末将也不能吐露半个字的军情,末将回去如实禀报这里的情况,下一步听取上级安排。 我只能保证此刻不再攻城,至于下一刻是否再攻城,一切只听从上面安排……。” 金琦儿本就不指望这些守口如瓶之人能说出点什么,只是继续装强示强,她口气傲然地道:“那就不难为你了,都给我快滚……!” 越里玛到底是年长者,经历过些事情,也不以为辱,大手一挥,数百军士都随他开始浩浩荡荡地撤退起来……。 金琦儿目送这一群如狼似虎的人撤退的不见踪影,这才调转马头,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又向城中奔回。 他行至城门下,勒马高声傲然道:“快快开城门,本姑娘还有要事向你们那位姓杨的禀报……。” 这一高呼,显得极其无礼,城门楼上一众人对这位脾气火爆的金人大姑娘本就十分不感冒,这一高声喝斥,众人对她的厌恶又是更添三分。 想想这位魔头似的姑娘,刚才虽然是忽然杀死了攻城的金兵主将,以一己之力将攻城的兵士一一退去,可是她是敌是友,现在真的还是言之过早。 想想这阳谷城的刀兵之灾,最初的导火线就是她。 要不是她带着一众人城下挑衅,然后又挟持着朝廷未来的太子妃,也不至于闹成如今这样。太子妃生死未卜,就算是她退却了金军,可是闹到了这个地步,也免不了朝廷今后对阳谷县大加惩罚,阳谷全县官兵民商怕是今后日子都不好过。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女魔头是敌是友真的让人难以分辨,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开还是不开? 一时间众人拿不定主意,都瞧杨云望去。 杨云心下一软,观其她刚才怒杀金军主将喝退金军,这位女魔头本质上倒也不坏,就是为人处事太我行我素,让人难以琢磨。 第94章 生杀决断 算了,杨云本着一种宽宏大量,就算是坏人也豁出去了的心态,神色凛然地道:“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念在她刚才杀金军主将解阳谷危情的份上,开就开,让她进来便是了,我们这么一大群人难不成还怕她一人……。” ……………………………………………………………………………… …… “杀,杀,杀……”。 四周都是昏天暗地的冲杀呼喊声,在千军万马中,杨云只觉得自己仿佛如史上最厉害的人战神成吉思汗附身一样,带领着大军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自己已经快统治了整个亚欧大陆。 突然,敌方一位彪悍的大将快马如飞,闪电般向自己冲来,来者彪悍无极,杨云躲闪不及,一瞬间就被人砍断了头,身首异处,从马上摔倒在地上。 死了,一个激灵打过来,杨云这才发觉做了一个噩梦。他揉了揉惺忪朦胧的睡眼,约莫已经是四更天了,再过一会儿天就要大亮了。 这一梦做的好晦气。 刚才金琦儿进得城后,只怒气冲冲地告知了杨云,金兵只是暂时被她呵斥退了回去,但是不能保证不会再来犯城。讲完这些,她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县令范老夫子虽经兽医抢救后无性命大碍,可是接二连三的受伤以及超负荷的疲劳,已使他的身体到达了一个极限,时至现在还昏迷不醒当中。 这位老大人可以说是阳谷县的一面旗帜,关乎着人心所向、军心安危。阳谷县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该如何谋划,该如何向朝廷奏报今晚发生的诸事? 自己虽然在这阳谷县当师爷有一段时间了,处理某些事情上有时也很得心应手,可是在大是大非上,处理起来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毕竟自己只是一介师爷,上报朝廷之事还是得一地长官上奏盖印。 心心念念的窈娘自从被金琦儿挑落下马后,被金人掠去,此后下落不明。一想到这,杨云心如刀割,可是生死存亡之际,满城都笼罩在血雨腥风中,县爷范老夫子昏迷不醒,他只能一个人扛起守卫阳谷县城的重担,大局为重,他唯有弃儿女私情于不顾。 明明媳妇儿被人掳走了,可是他依然装作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把心思全都扑在的守卫阳谷县城上。 金人撤退后,金琦儿告知事情后,她性格古怪,令人难以琢磨,不愿与自己这一批人呆在一起,一个人单独一边去了。 杨云吩咐几个人将范老夫子抬到西城门最近的东厢房去了,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始终放不下这位老夫子的安危,不敢有任何疏忽,便也一直守在了这西厢房内,以便第一时间能及时察知老夫子的情况。 连日以来的精神高度紧张,不计其数地耗费精力和心血,透支的身体在一直忙事情时感觉不到疲乏,可是一坐下来,就感觉到浑身要瘫了般,身子累得几乎不能动弹,全身酸痛,头脑昏昏沉沉,两耳也嗡嗡乱叫……。 稍微一眯眼打盹,疲惫地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好在这一噩梦,杨云一个激灵,被吓醒了。梦里是大凶之兆,不知道接下来的现实会是什么样子。 杨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后,他扫了一眼四周,天色微白,确认已经是四更天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大亮了,光天化日之下,城门上缺兵少将的局面将会暴露的一览无余,金兵如果再来攻城,自己这边到时候怕是更加无计可施。 想想这一噩梦,只觉得仍然心有余悸,心中突突乱跳。如今这个局面,如果范县爷不醒来,金兵再次攻来的话,自己一个人强撑,真的难以对付。 这一噩梦与接下来的局面,凶多吉少,他只觉前景堪忧,压力巨大。杨云内心哀叹一声,他忍不住又朝昏迷不醒在床的范老夫子望去。 多盼望天佑善人,老天爷行行好,让这位老大人能够早日醒来,哪怕是醒来后什么事都不能做,可是有这位老夫子醒来的消息,提振一下军心民心信心与士气,也是好的。自己可真快要撑不住阳谷这片天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 一阵紧张焦灼灼的声音打破了夜色的沉寂,人未至声已闻,是张宾急切切的声音。 一声过后,还未等杨云开口,张宾已是大气喘喘地奔进了屋内,满面紧张焦灼。 杨云心下一惊,坏了,莫非是金兵醒过神又来攻城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他强忍着心中的骇然,镇定地向张宾问道:“什么事,莫非金兵又杀回来了……?” “大人,不是,是金军撤退后,大人命我清理后事,统计兵民伤亡人数,战事的事情传开后,老百姓们心慌,西门汇集了大量的百姓,人心惶惶。 聚集的百姓们担心金人再来会攻破县城,要兄弟们打开城门,这些人要出城逃亡。兄弟们不肯,百姓们与兄弟们冲突了起来……。” 军民冲突,民变?!杨云倒吸了一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够让人心烦的了。 他气愤愤地道:“走,随我去西门看看去……。” “慢,慢着,贤侄……,老夫……,老夫有话要说……” 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十分吃力的语气。杨云心下一惊,他把头一扭,只见一人正吃力地挪动着身子,尽管十分疲惫,却是顽强地挣扎着,脸上洋溢出一种坚强不肯服输的神情。 这人正是范大人,杨云欣喜若狂地道:“大人,大人……,你终于醒了……” “贤侄,你吩咐张宾处理外面的事,你……,你留下来,当务之急,我还有要事向你交待……。” 看得出来,这位老夫子虽是醒了,却是十分虚弱的很,有可能随时都会再次陷入昏迷当中。 杨云道一声是,随即向张宾吩咐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城内千万不能有溃败逃亡之象,聚众闹事的百姓,你令弟兄们千万不要手软,挑几个刺头儿就地斩首,杀鸡儆猴,坚决震慑住,决不能让百姓们出逃……。” 张宾吃惊道:“大人,这,这……,我们是官府的人,大敌当前,斩杀不听命命令打退堂鼓的士兵可以,可是当众斩首罪不至死的百姓,擅自夺人生死,这,这,战事过后,上面派人巡点战时情况,若是有人告我等战时滥杀无辜,屠杀百姓,到时候可是要坐牢的啊,大人……。” 第95章 通风报信 杨云怒喝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抱守陈规,持妇仁之见,一旦让大批百姓聚集出城,然后一带十十带百,到时再以讹传讹,全城民心军心将彻底大乱。 倘若金兵再来攻城,只怕不费吹灰之力,到时我等就会城破人亡。速速照我说的办,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 他又道:“为官为将,手段该强硬时就得强硬,该当恶人时就得敢当恶人,切记切不可因为一己私欲好名声,而囿于成见不敢担当,误了众人安危之事,此乃也不是好官。 记住此番你务必要当众斩杀几个闹出城闹的最强的,一定要要把这些要逃亡的百姓们震住。 然后手腕再强硬些,将这些人召集到城上,每人派发军衣,让人们在城上四处巡逻,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人误认为城上又有援军来了……。” 张宾闻言一怔,恍然大悟,自己真是有些糊涂,越是在这种紧要危急关头,越是得让百姓和士兵都得有斗志感和勇气,不能有丝毫露怯和放纵百姓军士怯敌逃亡,一旦让怯心漫延决堤,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自己倒的确真有些妇人之仁了,非常之时,的确得需要非常手腕。他由衷地敬佩道:“是,谨遵大人吩咐,我这就速速去办……。” ……………………………………………………………………………………………… “大人……,如今这阳谷正是危急存亡紧要关头,学生怎能弃这城中的兄弟和父老乡亲们,这,这,这……。” 吩咐完张宾做事后,张宾大步流星般地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刚醒的范老夫子和杨云。杨云问候了一下老大人的伤情,正事要紧,便简明扼要地将老夫子中箭之后城里发生的情况简简明扼要地向他诉说了一遍。 这位老夫子年已半百久经世事,宦海沉浮见多识广,自己是独木难撑了,把城中的情况简要地向这位老大人诉说一遍,也许能拨云见雾,从他这里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谁知话刚说完,这位老夫子思虑盘衡了一会儿,果断决绝地让杨云趁乱直接逃出城去。杨云简直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这简直是听错了,逃出城去,这,这……。 “贤侄,老夫让你逃出城去,不是让你逃跑,是为整个大局着想,是让你通风报信……。” “大人,通风报信……?” “不错,此刻通风报信刻不容缓。老夫仔细思索过了,阳谷事小,朝局事大,贤侄别忘了,金人所谋不仅仅是阳谷,是要兵伐整个大宋了。先前你派张宾从金人马卒里截获的秘信,信上说原本再过三天后,等金兀术大军过了绝龙岭,直奔大名府,三路大军同时出兵。 接了信后,本就该及时派人去大名府通风报信。可不知这其中生了什么变故,我们还没来的及派人向上峰通报截获秘信的情况,兵犯阳谷的这一路大军竟已提前杀来……。” 他缓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忙着应付提前杀来的金军,通风报信之事刚才竟给耽搁了,此时是更加刻不容缓了。 贤侄,听你刚才所言,金军怕是碍于金琪儿大金公主的身份暂时的退了,可是那群人只是碍于金琦儿是公主身份给了她一些面子。似乎听令于另外一些人命令,十有八九怕正是听令于金兀术,百分之百怕是还会卷土重来。 金军的整体谋划,通过这封秘信,我们至少大体上还是知道,可是大名府、青峰关厢军方面对此却还是毫不知情、一无所知,今番绝不能让青锋关厢军落入金兀术圈套,更不能让大名府被金军所占,否则我大宋朝廷危矣……。” 只顾着应付刚才的战事,一心醉心于能够打退进犯阳谷的金兵,心思全都被战事牵着鼻子走,只顾树木不顾整个森林,竟忘了思考整个大局。 经范老夫子这一剖析,一提到刚才那封截获的秘信的内容,杨云这才猛然醒悟过来,不错,金军此次所谋之大,绝不是像往常一样杀戮一下边关劫掠一下粮草物资,而是要出奇不意直捣大名府,要向大宋开战了,兵伐整个大宋。 对,坏了,青锋关,大名府两处对此还是一无所知,大宋危矣。 一念至此,杨云正色道:“大人所言甚是。学生疲于应付来犯阳谷的金军,倒忘了金军所谋是要灭驻扎在青锋关的厢军和直捣大名府,而后兵伐整个大宋,瞧这生这笨样……,学生这就备马立刻赶往青峰关通风报信去……。” “贤侄,慢着,阳谷这路金军虽然是已经撤退,可金军所谋已久,路上必定还有金军人马哨探严密监视我方动向情况,此去报信必受金军掣肘盯梢,路上凶险莫测、困难重重,事关重大,贤侄可有一番安全应对之策……。” 一时冲动,倒还真没有细细思考什么万全万全之策。 “大人,我愿扮作急于出城的逃亡百姓,逃出城后,再设法找一快马,然后专捡山林小道,先快马奔赴青峰关,向守关将军张玉成报告我们所知的情况,请张将军速发兵至绝龙岭,然后再快马疾驰至大名府,告知府尹梁大人,金人准备突袭大名府情况……。” 金兀术大军准备以出其不意之计翻越人迹罕至的绝龙岭,然后一部分大军设伏在双水潭关,伏击青锋关前来救援的厢军,另一部分直驱大名府,两军齐驱并进。 绝龙岭一岭横遮天,一人守岭,千夫莫开,此战的关键之处就在于能否守住绝龙岭。既然知道金兀术排阵布兵计划,那快马加鞭让驻扎在青锋关的厢军火速奔与绝龙岭提前设伏,在绝龙岭抵挡、主动歼灭金军。 然后再火速向大名府通风报信军情,金军过不了绝龙岭,此次直捣大名府自然就全盘落空。 是以,杨云根据实际情况如实答道,先通风于驻扎在青锋关的厢军,后报信于大名府,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第96章 寻求大援 “贤侄,你有所不知,张玉成为人傲慢无力礼、眼高于顶,此人是宫中张淑妃远房堂兄弟,靠得关系和家中财大气粗谋得的一官半职。 其人骄奢贪昧,无谋无勇,不足与谋事。况且我军地方将领有出战之权,并无调兵之权,你一个小小的县师爷,你去了青峰关,能不能见到这位守关将军都很难说。 退一步来说,就是见到了,按照我朝出兵惯例,这位张将军无勇无谋,怕是也是循规蹈矩,先将事情禀报于上司,然后再等上司裁决是否派兵至绝龙岭。 如此以来,时不等人,只怕还没等到上司裁决的抵报,怕是金兀术大军已经过岭……。” 范老夫子到底是曾经在中央朝堂干过,于朝事人事较为熟稔,只见他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一说说到了核心与关键上。事情都是靠人做的,人不行没有胆识,再好的良谋到时也无济于事。 “既然是这样,那,这……,这该如何是好……。”如若指望这位青锋关守将靠不住,那还真是黔驴技穷没办法了,这一点倒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一听到范老夫子点开这其中的关键,说这位守关将军怕是靠不住,杨云更加的焦急,他自言自语道。 “贤侄,我听说皇上身边的亲兵侍卫刘琦,最近奉命出使大名府,为太子大婚提前做准备。 梁中书两位爱女私逃后,刘琦为履皇命,也在四处寻找太子妃下落,今番他就在青峰关,贤侄不妨直接去找这位刘侍卫商议对策吧!” 皇帝身边亲兵侍卫?亲兵侍卫,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首长身边的贴身保镖。 杨云心下一喜,不过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即他又有所忧虑地道:“大人,皇上身边亲兵侍卫也许的确武功高强,可是金人是大军来袭,一人武功再高,也难敌千人齐上,况且他只是个侍卫,找……,找这位刘侍卫能商议出个什么对策……?” “贤侄,错也,错也,可不要小瞧了这位刘侍卫。皇上身边有两位侍卫都可堪为大才使用。一位是这位刘琦,另一位是王允卿。 皇上所有亲兵侍卫中,论武功最高者,当数王允卿,日后你见了便知老夫所言不虚。对了,大宋出兵伐辽前夕,司天监赖文进夜观天象,向皇上进言,根据天象显示,天下局势晦暗不明,朝中有奸邪乱国,出兵伐辽有大凶之兆,故尔不宜出兵伐辽。 皇帝听后大怒,认为其妖言祸国,惑乱军心,一怒之下将这位司天监打入了死牢。不过圣上念及这位司天监在自己为端王还未继承帝位时,就曾预言自己有真龙天子之象,会被众人推上大宝之位,那时皇上从无有登大宝之志,根据当时种种情况,日后也绝不可能登大宝,不料后来却真如赖文进所言阴差阳错成为了天子。 这些年赖文进为皇家勘察皇陵、观测天象均做出了不少事,朝中每有大事,皇上向这位赖文进咨询,赖文进总能未卜先知般预测出准确结果。 圣上仁慈,以仁治天下,念及往日种种,于是便又将赖文进从死牢中放出,仅仅罢免了他司天监之职。放出死牢罢免司天监后,这位赖文进便辞京归隐,去了终南山修道去了。 后来之事果如赖文进所言,伐辽之战大败。伐辽大败后,圣上便又想起了这位神机妙算有先见之明的赖文进,于是便派了自己的贴身侍卫王允卿前往终南山,意欲将这位司天监再找回来。贤侄日后去了汴京皇城,一定要结识结识这位王侍卫! 寻找清明下河图,关于五代十国藏宝和寻访陈抟老祖仙人之事,皇上也都是一直都让这位武功卓绝的王侍卫秘密负责。 论颇有大局谋略,能为将才者,就是这位刘琦。这位刘琦,老夫未贬下放州县时,曾与马贤弟一起在朝堂为事时见过。此人与你年龄相仿,颇有谋略,处事能决断。 贤侄,千万别小看这位刘琦,你到了青锋关,可直接说是老夫门下,奉老夫之命专程探望刘侍卫,毕竟老夫与马贤弟在朝中为官时,曾与这位刘琦关系还不错。 待见到刘琦后,私下将截获的秘信也让刘琦看看,你们二人之力共同商议对策,再根据青锋关厢军实际情况,肯定要比直接见青锋关守将更为妥当,毕竟刘琦是皇上身边的亲卫,还是可以做一些先斩后奏之事的,情况万分紧急,可直接从权调兵去绝龙岭……。” 王允卿,刘琦?刘琦到底是何人,自己以前学的历史少,不知道,记得后世的历史书上,这个时期能叫上名的名将,有西北军的种师道、种师中、姚平仲、宗泽、李纲,还有童贯也挺会打仗,再后来便是岳飞、韩世忠、张俊等一批干将了。 不过童贯这人终究是个宦官,还上榜臭名昭着的“北宋六贼”大黑榜,被当时的文人以及后世的史学家斥为大奸臣,带上了大奸臣的帽子,所以童贯的能力也常被世人直接漠视和屏蔽掉。 其实不看出身和人品,平心而论,宋之童贯,明之郑和郑三宝,均是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可是这位王允卿?记得自己在前世的时候,有看过金庸金大侠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第一次华山论剑,几位绝世高手各逞其能,抢夺九阴真经,当时天下武功最高的,就是终南山全真教创派祖师王重阳。 这位王重阳在金庸金老小说里地位之高以及出神入化的武功,想让人不记住都很难。 历史上也真真确确地有全真教和王重阳,并不是写小说拍电视的虚构胡编乱造的,而且王重阳在道教的历史中名声也非常响亮,不亚于武当山的创派祖师张三丰。 王重阳之后的嫡传弟子全真七子,更是开宗立派,各设分支,是以才有了现在道教的兴旺发达,各个分支派系。 前世的时候,喜欢打破砂锅问究到底,查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记得在百度上度娘全真教王重阳,王重阳在未入道时,名字好像就是王允卿。 杨云心下一亮,不知道此刻范老夫子所说的这位大内侍卫王允卿,会不会就是日后江湖上道教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王重阳。也难说。 好奇归好奇,可是此时正是时间紧迫关头,容不得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得争分夺秒,抓紧时间,通风报信,阻止金兀术大军入侵要紧,他收住神思,神色郑重地道:“大人吩咐的是,我这就立马动身,前去青锋关找那位刘侍卫。” 第97章 与敌为友 “贤侄,慢着……,此去凶险重重,今番之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安全方面至关重要,半路上决不能让金人给逮了,不可不重视,贤侄可有周全之策……?” 时间紧迫,热血意气上头,一门心思只顾着想以最快的速度赶紧赶到青峰关通风报信,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安全方面倒还真忘了慎重考虑。 “大人,金兀术既已矢志此次袭我大宋,并且筹划周详,想必此去一路上也已安排人手,严密监视我方动向,安全方面倒的确着实让人头痛。 派过多人员跟随,必将容易暴露行踪,大人不如这样,我愿一个人乔装化作因害怕打仗逃出城的流民,然后再设法找一快马,挑山林小道,快马直奔青峰关,安全起见,顶多再带两个人,以防万一,中间会发生什么不测,好相互有个照应,及时传递信息……。” 绞尽脑汁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只能这样了,是以,杨云如是道。 “是的,贤侄所言甚是,此番金人必定严密监视我方动向,此事只能轻装简从,低调从事反而最为妥当安全。可是这也是孤身犯险,势单之身入虎穴,稍有不慎,事情败露,人单力薄,身死人亡,这可如何叫人能放心的下……,哎……。” 说到放心不下,带一两个人太势单力薄,范老夫子忽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人过多容易暴露,人过少又太势单力薄,这一路凶险重重,贤侄一介文弱书生,哎,到哪能找一两个好帮手护得贤侄周全……” 说到能找到一两个好帮手,范老夫子又是颓然一叹:“哎,要是你的夫人窈娘还在就好了,杨夫人虽是女流之辈,一身功夫可真是了得,哎,可惜,可惜……。” 范老夫子自哀自叹,只想着帮杨云物色个好帮手,脑海中想起窈娘城门上斗智斗勇的情景,心口一热,不由自主地赞叹起窈娘来,可是随即又想到窈娘身陷金营,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这一会又没轻没重地猛然提起窈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徒惹杨云心伤。 这一声哀叹情真意切,一提到窈娘,杨云原本一直忙着如何能尽快安全妥当地去通风报信的一颗心,被这么一带,瞬间也止不住想起窈娘来。 窈娘窈娘,一向不管做什么事,都有窈娘在身边保护着自己,然而这一场让人意想不到的战乱,人说没就没了,一切犹如一场梦一样,也不知道现在窈娘怎么样,是死是活……。杨云越想越害怕心伤,窈娘要是被金人杀了……。 早知今日,也许当初真不该走出杨家岭,非要来这劳什子阳谷县城。 一种誓死复仇,绝不能让窈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心境袭上心头,一种刚毅决绝的血气上涌,杨云愤愤地道:“ 大人,无妨,没有好身手的人在学生身边相护,学生也不怕,学生虽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但既已读得圣贤之书,忠义二字还是识得,学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番就是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决不敢有辱使命! 学生发誓一定要排除万难,找到刘侍卫,破掉金军的阴谋奸计,为我大宋的百姓,更是为我爱妻窈娘,此仇不报枉为堂堂七尺男儿,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窈娘……。” 话一出口,他不禁一愣,发觉自己的潜意识里其实已认为窈娘已经在金人阵营里阵亡牺牲了。 想想其实又怎么不会,那么多的金人,就是武功再高,除非是拥有大罗神仙不死之身,否则又怎么敌得过敌人一刀一下……。 这一番话带着意气与爱意和对金人滔滔的恨意,说得斩钉截铁、慷慨激昂、掷地有声,杨云血气上涌,闻者也无不被其感染,一种肃然起敬之情油然而生。 一时间,空气里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慷慨激昂当中。 突然,正在这时,“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再不让我进去,休怪我不客气……”。 一声闹凶凶的嘈杂的吵闹声斥骂声打破了空气的宁静,气氛为之睹然一变,紧接着便是扯嚷打斗声……。 闻之声音带着几分霸道蛮横与高傲,大有再不让进去,就要动手硬闯了。竟敢如此耍横? 还是个女子的声音!!! 杨云心下一怔,他与范老夫子不由自主地相视一望,心念闪过,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能有如此暴脾气的,而且还是个女的,怕是非金琦儿莫属了?! 原来金琦儿自打出城杀了挑事的屈里奇,喝退了金兵后,杨云看她关键时刻是向着宋人的,也就放下折妻之恨,以大局大义为重,她要进来,杨云心下一软,便令守城士卒开了城门,允许她又进了这阳谷县城。 她脾气大,范老夫子所讲的她的不为人知的身世,从关键时刻她冒着性命之险出城斩杀金人将领喝退金兵来看,她内心上显然是俨然已接受了自己是宋人的身世,可是由于性格与脾气使然,行动上她仍我行我素,不肯与阳谷的所有宋人站成一片,仍与杨云等一干宋人刻意地保持着一丝敌意。 可是,返回这城内后,金琦儿虽然独去独往,厌烦与杨云等一干宋人相处在一块,但她既然能在关键时刻,敢独自一人出城,冒着生命危险喝退数百金兵,不惜怒杀金人将领,化解阳谷危城敌情,她内心骨子里其实关键时刻还是向着宋人了。 如此以来,心里其实仍有所牵挂,虽然一个人独来独往,刻意与宋人保持疏远,但她内心有牵绊,所以其实也并未离众人多远。 当范老夫子终于从死神手中挣脱醒来后,连日来的紧张疲乏已严重透支他的身体,杨云细心周到,第一时间便吩咐守门的小卒去通知烹饪的厨师做些好吃的。 大人昏迷以来没有进食一粒米,醒来后身体要紧,可千万不能让大人有什么闪失。 守卒传至厨师,厨师传至打杂的,打杂的又传至其它人,大人醒来的好消息先在照顾他的人当中传开,进而又迅速在士兵中传开,众人欢欣鼓舞。 杨云知道大人醒来的好消息有助于稳定阳谷县城军心民心,对盛传消息也不介意。 金琦儿离众人也不远,众人欢欣鼓舞的表情自然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她侧耳细听,一听说范老夫子醒来,心里也是窃喜,一种莫名的冲动促使她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这范老夫子卧床休息的这东厢房门外。 第98章 与敌为友(二) 自从范老夫子点开她不为人知的身世后,金琦儿恍如做梦一般,她对自己的身世既抗拒又想清清楚楚明明明白白地知道更多,一种矛盾的复杂的很难说的清的心情始终挥之不去。 她性格上争强好胜,自尊心过强,无论何人何事面前从不肯服输,原本脾气就大,加之关于她的身世以及连日来发生的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使她的心情更加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 来到东厢房门外,她一脸冷冰冰如霜的样子,依然是任谁都不理不睬,一种莫名的情愫牵引着她径直朝屋子里走去。 对这位老夫子,她有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心情,既不想见又想见,既想亲近又想生疏。 两个守门的小卒见她话也不说,一脸寒霜似的就往屋子里闯,自然是赶紧伸手将她紧紧拦住。 先前县爷范老夫子刚醒的时候,师爷杨大人为县爷身体着想,就吩咐过除非有什么大事,否则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打扰县爷,消耗他精力。 两个小卒职责所在,将她紧紧拦住。金琦儿怎堪忍受两个小卒的拦阻,一来二去,以她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脾气,便起了争执声,也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 听到门外的喧闹声,杨云和范老夫子都不约而同地瞬间对视一眼,两个人表面上虽然是仍强作镇静,内心却是紧张焦躁,这个时候,要是金兵再折回攻城,真的是要无力回天了,是以杨云和这位刚醒的范老夫子内心都无比忐忑紧张。 只是一听这门外这喧闹的叫嚷声,语音高亢愤慨,这声调是多么的似曾相识,两个人随即瞬间便明白了,是金琦儿! 非是金兵杀进城来。 金琦儿!尽管金琦儿关键时刻怒杀金人将领,喝退金兵,解阳谷于倒悬,杨云以大义为重,放她又进来了这阳谷城,可是一想到爱妻窈娘……,杨云心里就不是滋味,便仍不免生出些芥蒂与防备来。 对这位阴晴不定难以琢磨,处事全凭自己一时意气的女魔头,杨云自忖自己也不知道她进来后,下一步会干出什么让人难以预想的事情来。 虽然是她不计生死,喝退金兵,可是她脾气倔强古怪,一言不合就刀兵相向,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见的为好。 他缓了口气,义愤填膺地道:“大人,你身体要紧,不能过多地消耗精力了,这位金琦儿姑娘行事难以琢磨,她虽关键时刻向着帮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大忙,怒杀金将,助我们退了金兵,解了阳谷危城敌情。 可是事后仍与我们保持着敌意,让人难以琢磨,这个时候没什么要紧的事,还是不见的好……,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学生这也就动身准备去寻大人所说的刘侍卫去,大人,保重……。” 说完保重两个字,杨云忽然觉得一种不忍即将离别的悲伤袭上心头,一种前所未有的伤感弥漫心间。 如果说窈娘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他感觉到亲情、温情脉脉、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相知相爱的人……。 眼前这位瘦小憔悴,看起来一不小心就会油尽灯枯阴阳两隔的范老夫子,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带他开阔眼界,开导自己认识这个世界的导师和贵人。 这是自己打心眼里最最佩服最最敬佩的人。 没有他,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依然还是局限于犹如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干枯的很,而且还埋没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里。 这一别,凶险莫测,阳谷又是危城未解,后事如何,让人难料,又怎能不让人心生莫名感慨。 瞬间沉默被打破,“贤侄……,”范老夫子咳漱一声,这一喊,他原本无计可施,突然间随着喊声,一丝念头也闪过他心间。 只见范老夫子眼睛猛然一亮,眸里生出耀耀地光辉道:“贤侄,慢着,老夫糊涂,怎么没想这一层,何不让金琦儿小姐陪你一道前去,你夫人韩窈娘不在了,这位金琦儿功夫不弱,有她陪你一同前往,此去必定安全得多,大事必定可成……。” 让这位女魔头陪着自己前去?自己还从未想过。一想着这位令人难以琢磨的俏姑娘,就是她打落窈娘,窈娘这才被金人掳走的,一定程度上来说,她就是他的仇人,天底下哪有与仇人和平相安相处的事情。 杨云自忖自己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这在情感上根本接受不了。 要不是她真实身世非金人所生,同是汉人血脉,又是范大人八拜之交马植马大人的亲生骨肉,她关键时刻能够弃暗投明做出了怒杀金将喝退金兵的举动,帮了阳谷城一个天大的大忙,当下战乱不堪,以当前大局大义为重,杨云早就有忍不住要拼个鱼死网破,怒杀这位疯魔头,替窈娘报仇雪恨了。 让她陪自己前去通风报信?这……,这……,杨云脸上阴晴不定,默不作声。 便在这时,忽然,只听随着呵斥声已逝,一个人影刹那间已经制倒了门卫,快速进得了屋来。 杨云心下一惊,范老夫子也是幽然一愣。 两人一愣神间,金琦儿已经快速到了他们跟前。说曹操曹操到,金琦儿怒气冲冲天不怕地不怕地冲进屋来到了他们跟前,可是当她一看到卧在床上正在同杨云谈话的范老夫子,不知怎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火气瞬间就消失了一大半,心气一下子就莫名奇妙地平静消气了许多。 尽管此时仍开不出口叫他一声伯父,金琦儿不知不觉却是温顺了许多,不敢再有造次。三个人一时都是相互相望,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未先开口。 短暂的瞬间沉默后,范老夫子动了动身子,主动开口道:“侄女,你来得正好,我正说派人要请你过来呢,倒不想你自己先过来了,此番伯父正有要事找你,看来你与伯父还是心有灵犀……。” 金琦儿依然俏脸如霜,神色愤愤地道:“伯父找我什么事,我只不过是听说伯父醒了,想特地来看看,还有想向伯父彻底了解清楚关于我爹和我娘的事情……。” 面色依然难看,可是能改口叫一声伯父,表明至少她已经开始接受自己生父是汉人的事实了,只要能接受这个事实,剩下的就不重要了。 范老夫子做梦也没料到她居然终于肯改口叫自己一声伯父,心下说不出的感觉由衷的高兴。 杨云也是万万没料到,看着她面如寒霜似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竟能转变如此之快。不禁对这位女魔头难以琢磨的性格,印象又是更增加了三分。 “侄女,伯父找你想请你帮忙办一件天大的事情,此事关系到我大宋的安危……。” 第99章 金人秘使 金琦儿不料他竟能说出这话,一时摸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能关系的大宋国家的安危? 她被这不甚明朗的话勾得心中发痒,心中犹疑不决,于是半带疑惑地道:“伯父言重了,我只不过是一介小女子,能帮的上什么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关乎到大宋国的安危?” 范拉夫子见金琦儿没有明确的拒绝,一颗悬着的心便也落下地来,继续道:“你武艺高强,我想让你陪同杨贤侄一同前往青峰关,有你保护,老夫方能放心下他的安全……。” 金琦儿瞧了瞧杨云,只见他脸色铁青,阴晴不定,似乎并不需要她的保护。 她对这位秀才公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印象的,这小子不会武功,弱不禁风,可是头脑上却是相当不错,十分的机智与有胆识。 战阵上她与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共同对抗自己,自己声东击西,将那位女扮男装的女子挑落下马,不料这人发了疯般,虽然不会武功,却冒死扔出套马索,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套,自己这才有了败走麦城。 金琦儿冷哼一声,道:“保护这位秀才去青峰关?” 她又道:“就保护个人么,这怎么就关乎到大宋国的安危了,难不成你不是什么秀才,是能决定大宋国存亡的什么重要人物?” 杨云听她误以为自己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也没好气地解释道:“鄙人一介秀才,目下是范大人身边的文书师爷,跟大人物沾不上半点边……。” 金琦儿听他说自己确是一介秀才,职务上是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师爷,心中更加疑惑不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来。 既是一个小小的秀才,怎么就关乎到大宋国的安危了,莫非莫非这两人另有所图,在诓我吗? 范老夫子瞧她面色起起伏伏,深怕稍有不对,惹得她不高兴,万一她一个脾气一上来就拒绝此次重任,那可就糟了,便强忍着身子,不再缓神,忍着疲乏地道:“ 贤侄女,切莫小看眼前这位杨秀才,伯父让你保护他去青峰关,的确关乎到大宋国的安危。 你可还记得,先前让你看到的那封信,你四哥金兀术要发兵三路进犯大宋,阳谷事小,大名府事 大。 所以伯父想请你辛苦下,务必保护好杨贤侄,好让他安全到达青峰关通风报信,共商军情……。” 原来是保护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去通风报信。 突然,“大人,大人,不好了……”,又是一阵呼天唤地的紧急声。 众人心下一紧,只见随着紧急的呼喊声,一人已是风驰电掣般的奔进屋里来了,正是城外守城的刘八根。 范老夫子与杨云还没发问,却见这人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口气,焦躁躁地道:“大人,大人,城外又杀了起来……!” 众人听了,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杨云与范老夫子对望一眼,忍不住道:“怎么,金兵又杀回来了……?” “回大人,是的,这次不光有金人,还有走江湖的汉人,那些人武艺高强,正在大肆屠杀城外奔走的百姓,貌似在追捕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那孩子长得什么样,可有什么人护着他……?” 一听说在追捕一个孩子,不知为何,金琦儿忽然高度关注起来,还没等范老夫子和杨云问话,她自个便迫不及待地率先追问起来,竟比犯老夫子和杨云对现下的事还更加急切急迫起来。 “那孩子瘦瘦高高的,奔跑起来像小虎崽一样到处乱窜,身后跟了一个先生,看起来特别儒雅,也会些功夫,还有一个侍卫武艺特别高强,一批武艺高强之人带着一大批金人士兵追杀这三人。 那侍卫以一人之力力战数人,三个人都英勇无比,只是奈何不住敌人人多势众,那三人向人群中奔去,那一批人也向人群中冲去,见人就杀,这,这……,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攻进城里来了……。” 金琦儿听得刘八根的描述,只见她身躯猛然一怔,言之凿凿地道:“没错,没错,正是吴先生和我弟弟……。” 吴先生? 杨云疑惑不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问个清楚,却见金琦儿已是火烧火燎地已经起身向门外踏去。 “贤侄女,这是要救令弟吗?老夫刚才说的,保护杨师爷前去青峰关,侄女可否还愿意帮这个忙?” 过了片响……。 “杨师爷真的想让我相帮,那就随我来吧,等救了吴先生和我弟弟,我马上就护送他去青峰关……。”金琦儿头也不回,冷冷地傲然地道。 听得此言,范老夫子终于松了口气,答应是答应了,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让人心忧,他不禁脸上又起了一层忧虑之色。 杨云倒是不以为意,看这才短短时间,又有金兵杀来,可想而知这一路前去青峰关,不知道又会遇上多少歹人,的确凶险重重,只要这女魔头能答应保护自己,安全方面倒又多了一份大大的胜算。 他拱手抱拳道:“大人,我这就随琦公主前去,先去救了他弟弟,然后再一同前往青峰关。” 姐弟情深,看得出来想让金琦儿撇开刚才正在发生的事情,直接跟随自己先前往青峰关,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但杨云也有自己的打算,闻听刚才有个侍卫武功高强,索性救出这些人,再然后一起去青峰关,多一位好帮手,便多一份胜算。 目前也只能唯能这样,还得求人帮忙,将心比心就不可能袖手旁观,是以杨云如是道。 “罢了,罢了,不破不立,不涉险不成事,这样也好,贤侄,你同琦儿一同出发,不过你自己千万要小心,老夫这就调兵协助你们救出琦儿弟弟等人,等救出人后,我再设法来个以假乱真,你们到时候趁乱赶往青峰关……。” “大人,学生这就去了,大人保重……”。 这一句说完,杨云忽然感伤起来,这一去艰险重重,如今又有金兵杀来,阳谷会不会城破,未来还能不能见到这位可亲可敬的老夫子,还真不好说,杨云只觉得心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一种对未来渺茫不定的感觉忽地浮现在脑海中。 再回来时,这阳谷将会变成什么样? 第100章 金人秘使(二) “贤侄,慢着……,老夫送你一样东西,此番远处前途不明,若是遇到意外,到万不得已的时,你就拿着老夫送你的这样东西,东西直接去京城找马植马大人。 贤侄足智多谋,凭贤侄的才学,我贤弟马植定会重用你,能够辅助马贤弟,将来为朝廷做些事情,也不枉老夫识人之明……。” 说着,只见范老夫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显然,这是范老夫子在以另一种方式安排后事了,与其说把自己推荐给马植,为朝廷做事,杨云心下明白,这其实是在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把自己托付于信得过的人。 杨云心下一热:“大人……” 感觉得出来,这位老夫子已有了殉道之心,阳谷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他这是要与阳谷共存亡了。 杨云心里被一种悲壮的情绪牵引,他本想开口再说些劝慰的话,只听外面喊杀声如潮,金琦儿早已箭步冲了出去。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个半夜,一波刚平,怕是又要迎来一场血染城头的大战了! 黑黑的暗夜里,几十把火把把夜色照的通明。 不远处,喊杀声四起。 杨云奔出屋外,刚在城门楼上站定,却见金琦儿早已从一个军卒手里抢过一匹快马。 她飞身跨马,人如离弦之箭一样快速冲出城外,纵马如飞,只见她手起刀落,一瞬间就有几人人头落地。 一骑单骑入万军,好有胆识! ………………………………………… 再放眼城下,只见有近百人正在围杀三人。这三人不知是何等人物,竟引得上百人追杀。 三人当中,年长者约有六十来岁的样子,一身青衣长袍, 身材修长,面容清癯,下巴间一撮胡子别有风致。 这人既像个道士又像个老秀才。 杨云观察了一番,看这人年龄老迈,手脚却是依旧十分灵活,这人会些功夫,看得出来,不是特别高强,可是心思特别灵敏,每有敌人攻上来,这人总能凭借巧劲一一化解,更甚者,善于使用声东击西之技巧,常在意想不到之处,出其不意,让攻击者吃亏丧命。 总体来说,这老者功夫不高,却是极善于审时度势,揣摩人心思,常能料敌先机,从而总能恰到好处的下手,给人要害一击,如此以来,杨云倒也少些担心。 在这位老者后面,一个六七岁的小童,年龄虽是幼小,却甚是机灵,手里拿着一根长棒,配合老者共同抗敌。 两人配合得极其默契,一人长刀向这小童砍来,老者手中长剑一挑,将来袭者长刀隔开,来袭的人怒而攻向老者,那小童却是长棍狠狠地打在那人背上,袭击者背上受痛,竟是猝然倒地。 一时间这一老一少默契配合,两人声东击西,常常出其不意,靠着机智与取巧,竟打倒了五六个袭击者,倒让人大为佩服! 眼见五六名同伴短时间内被这一老一少纷纷打倒在地,忽地,只见三名金人像是恨透了这一老一少,三人猛然间发难,共同向这一老一少击来。三人共同进击两人,如此以来,这一老一少已无任何巧处可取,只能实打实地硬拼。 可是这一老一少论硬实力上,根本不及于这三个人高马大的金人士兵。三人当中,两人直冲向老者,一人径直向小童杀来。说时迟,霎时快,眼见两人顷刻间就有性命危险,忽然一个金兵身子一歪,好像被什么东西受力一踢,身子倒飞了出去。 另一个也还是没来得及反应,霎时间,拿刀的手却是被人硬生生地砍断掉落在地,臂上飙血,被砍之人这才反应过来,紧接着一声惨嚎,倒在地上,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在连杀攻击老者的两个兵同时,另一个在击杀小童的金兵,想必也是沙场上的老手,手中钢刀爆出,直朝小童劈来。 这小童虽是六七岁的孩子,却好像也是见惯了生死场面,生死面前丝毫不惧。只是这金人下手又凶又狠,小童虽是不惧,怕是须臾间就要丧命于此。 眼看那金人手中的钢刀就要将小童一劈两半,却在这时,一支长剑霎然间向那金人喉间割去,使剑之人出手快若闪电,喉咙就被这么瞬间一割,金人已是断气丧命,小童也算是千钧一发间捡回一条性命。 那使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被追杀三人当中年龄居中的青壮者,年龄应该在三十二三的样子,剑眉虎目,身高八尺,好一身出手不凡的功夫! 在团团包围中,这人以勇猛无比之力,先是两剑连斩齐攻向那名老者的两个金人,又以快如闪电般的速度一剑封喉欲杀那小童的金人,短短数秒将同伴从死神中救出。 看得出来,这三人当中,这位年龄居中者功夫高不可及,尤其是他手中的那把长剑非是凡品,威力无穷!短短的数秒中,竟有好几人像是待宰的羊羔般,死于长剑之下。 围攻这三人的人群,不知为何,有二十多人是江湖人士打扮,看服饰发型皆非游牧的金人,剩下的八十多人则是真正的金人,这些扯高气扬的金人兵卒在命令上竟全听令于这些江湖人士,真是令人大费不解。 好几个金人瞬间被那手持长剑的人击杀,一个江湖术士打扮的胖人实在受不了了,勃然大怒道:“饭桶,饭桶,全部都是饭桶,给我上,全部给我上……!” 这些金人蛮力虽然有,可是近身搏斗,对于武林功夫却是多有不通,先前敢于上前攻击那三人的金兵没有一个好下场,不是死于那一老一少的刀棒之下,就是死于那持长剑之人的手上,此时哪还敢勇于参战? 眼见自己喊的是响天震地,可是这些金人士兵被杀怕了,个个在叫喊下依然是犹豫不决,踌躇不敢上前。那胖子又恼又怒,实在忍不住,腾地一脚踢翻两个金卒,又一刀砍死一个金卒,大怒道:“违我圣教令者,阵上胆怯畏敌者,杀无赦!” 众金人士兵骇于这人淫威,见退无可退,便也只好硬着头皮,又向三人攻去。那持剑者却是丝毫不惧,竟然是越战越猛,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对。 瞬间又有三四个士兵倒于剑下,有七八个胆大的金人士兵骇于这持剑之人身手之快,被杀得怕到极致,反而头脑瞬间清醒,全都一哄而上。 第101章 金人秘使(三) 八人全哄而上,端的是以人多之势,欲以人多手杂,定能乱刀将这三人砍死于刀下。 “唰……”,七八人同时出刀,这些人都是曾经上过战场的老兵,经历过生死搏杀,手腕力量大得惊人。 可是说也奇怪,那持剑之人竟如有万钧之力,那七八人同时袭来,这人挥剑一挡,猛然一啸,还没看清楚,七八人手腕竟已全数割断,众人手上的弯刀乒乒当当地掉在地上。 过了片响,七八人才反应过来,发现各自手腕被割断,一阵剧痛钻心,这七八人疼得鬼哭狼嚎,满地打滚! 便在这时,城墙上,在杨云和范老夫子的指令下,守卫城楼的士兵众箭齐发,射向那一批追杀者。 那一批追杀士兵猛然中箭,瞬间又有数十人倒下。 变生悠然,近百人追杀三人,想想如此悬殊力量之对比,本应当轻而易举就将这三人抓获,却不料折了大批人马,依然没有抓住这三个人。 这不,这会却又追杀到了这阳谷城下,引得阳谷城上城防士兵的注意。那胖子自感倒霉到了极点,眼下如果再让阳谷县的官府插足上这件事,只怕到时更难捉拿到这三人。 一念至此,这胖子霍地一提气,朗声道:“大伙儿不要再有顾忌,活捉这三人不大现实,各位听我号令,可就地将这三人斩杀,谁能斩杀这三人者,赏银十万!” 赏银十万,能拿到这一悬赏,一辈子吃喝玩乐都不再发愁了!受这号令鼓舞,众人又开始踊跃起来,誓要一举斩杀这三人。一群金兵又是一起猛然杀来,持剑人手腕一翻,不再手下留情,长剑哗地一声,如神龙摆尾,剑势空灵,划了一圈,像是跳了一段优美的舞蹈,一起攻来的金人喉咙莫不中剑,只一刹那,众金人全都倒地毙命。 那发令的胖子见此,气急败坏道:“兄弟们,咱们拼了,今夜若拿不回这三人身上的东西,咱们就是回去,也要受执法长老们的处罚,与其回去受死,还不如死在这里痛快,冲啊,兄弟们,这人剑法再高决,我不相信能挡得住兄弟们一齐围攻!” 原来这一批江湖术士,先前在追杀这三人的途中,早就吃足了苦头。原本三十多人的江湖术士,这些人个个都是久经江湖的老手,武功、心智、见识可谓无不处于上流,可是一路上,在追杀这三人的过程中,已经被杀了十多人,折了三分之一的人手。 连原本负责此次追杀的一把手龙爪手空谷子也死于那持剑之人的手上,这才有了这二把手姑苏霸刀曹胖子全权负责此次追捕任务。空谷子是此批江湖人士当中武功最高强的,原本他同十多名好手齐上,要生擒那三人,却不料自己被那持剑之人十招之内刺破喉咙,就此一命呜呼。 也正是见识了那持剑之人武功之高之邪门,这批江湖术士这才起了畏惧之心,不敢有大意,行事分外小心起来。 此后这一路追杀,这批江湖术士不再抢先而上,而是呵斥后面的金人士兵一哄而上,端的是人海战术,想先以士兵战疲这三人,顺便再好好看清楚这三人的练家路子,到底属于何派武术,知己知彼,再好将这三人拿下。 那些金人力量虽大,可是对武术套路却是多有不通,适合兵与兵的交战,可是近身搏击,对于会武术的强手,却是要吃大亏,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一路擒拿追杀,这些金人士兵虽然人多势众,却是无可奈何这三人。一路追追逃逃,也就追到了这阳谷城门楼下。 曹胖子一声大吼,自己也身先士卒,手中宝刀一劈,跳起身来,就向那持剑之人砍去。 曹胖子在江南姑苏一带是有名的用刀高手,家族世代用刀,刀法祖传,其先祖在五代十国天下大乱时,就盘踞在江南姑苏一带,在乱世中靠着实打实的实力拼杀,弱肉强食,才在姑苏立足,是江南吴越之地有名的一霸,传至他手已是第四代,在江南各地,颇有名气。 曹胖子家族靠开武庄,走骠,贵家富商聘其武庄弟子为武师营生。只是近些年江湖中忽然秘密出现了一种教派组织,教派势力极大,里面各种能人奇人辈出,连地方官府都不敢轻易得罪这教派。 这教派神秘异常,教中在各地设分堂,平时分堂管事之人联络堂中诸人,至于最高教主是谁,他要干什么,至今下面的人一无所知。曹胖子家族曾因走镖之事与这神秘的教派结下梁子,三番五次斗不过这教派,曹氏家族差点从姑苏消失,最后被这神秘教组织派收编,明面依然是干从前的营生,背地里则听这神秘教派调遣。 近日曹胖子千里迢迢从江南姑苏赶到这河北内陆,宋金两地前线,率江湖上的职业黑打手追捕这奇怪地三人,正是受命于这神秘教派组织。 这一劈,一刀落下,怕是要将人当场劈为两半。持剑人脚步向后退两步,身子一旋转,巧妙地避开了这凶霸霸的一刀。 曹胖子哪里肯放过,又是猛然一刀向前劈去,这一招来势若旋风扫地,又快又狠,避无可避,持剑人只好硬打硬,挥剑格挡这凶猛一刀。 剑走轻灵刀倚力,凡武术行家,必知使剑靠的是灵巧机灵,用剑打败敌人靠的是眼疾手快,剑要刺穿对手穴道,方能取胜。 练剑跟中医针灸有异曲同工之妙,讲究的是都要熟知人体奇经八脉周身各处穴道,轻易不出手,出手一定要剑中人穴,而不是靠力大无穷般的乱砍乱杀。 而使刀、斧之类的武器,则又是恰恰相反,战胜对手靠的是练力,力大无穷,大开大阖地砍劈。眼见这曹胖子如此大力地砍劈过来,持剑之人竟然持剑相挡,轻灵的剑如何能挡得住凶霸力大的刀,这正是犯了兵家大忌中的大忌。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一支兵刃竟断为两截。 众人心下一惊,都慌忙看去,却是曹胖子手中的钢刀断了。这是曹胖子世家相传的宝刀,非是寻常之刀,纯钢炼制而成,竟然能被剑斩断,这……,这得多大力气,这人到底使得是什么功夫?众人无不骇然。 第102章 天葵宝剑 曹胖子面无血色,一颗心彻底绝望,彻底傻了,喃喃地道:“你……,你这是神兵天葵剑,天葵剑,天葵剑……。” 传言大宋还未开国之时,太祖赵皇帝曾为后周郭威皇帝麾下的御前大将,太祖在年少未遇后周郭威皇帝还未发迹时,因从小是个武痴子,早就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至太祖壮年时,后来还创出了一套在武术界闻名遐迩的太祖长拳,后来太祖行军带兵打仗,还曾亲自教过士兵习练太祖长拳。是以后世武行多认为宋太祖赵匡胤武术家出身,倒也不是虚妄杜撰。 在后世民间,有些武行甚至设太祖牌位,常年累月烧香祈福跪拜太祖,将太祖视为武行的祖师爷,就好比戏子梨园拜唐玄宗明皇,木匠之家拜公输鲁班,青楼妓院拜晋相管子,烧酒师傅拜杜康,这些都不是虚言。 据传太祖年少时,身怀一身好功夫,年少英气勃发,曾立志当个游侠儿。有一年太祖与家中老父斗气,一时负气从家中出走,出门闯荡天下。当时到处游历,行至襄阳时已花光身上所有积蓄,太祖身无分文,穷困潦倒,不得已住进了襄阳城郊一家破落不堪的寺院里。 巧的是这座寺院中,竟也住着一个懂武术的怪和尚。那怪和尚不但懂武术,而且非常精于面相,一见之下,就见太祖面相不凡,与之切磋交谈,见其谈吐不凡,头上有王气缠绕,料知太祖日后非是凡人,日后定将会匡扶天下,整饬乱世,前景极贵,深不可测。 这位怪和尚一相之下,即刻产生了爱才惜龙之意,将所有积蓄资助于太祖,并指点太祖往北而行,定能一展身上所学。临走时,这位老和尚赠送了太祖一把玄铁宝剑,号称天葵剑,此剑能削金断玉。 据说此后太祖在南征北战过程当中,此剑一直未曾离身,是太祖专用杀敌御剑,陪太祖征战沙场立下了汗马功劳。天葵剑,便也成了天子神力之象征。 宋开宝八年,此剑曾在大内皇宫无故消失,一时间人心惶惶。宋开宝九年十一月,太祖深夜重病,太祖御弟晋王赵光义深夜入宫,太祖深夜暴毙,第二日晋王继登大宝,是为大宋太宗皇帝。 有传言,当夜太祖病重,本下昭召见的是太祖四子秦王赵德芳入宫面圣,却不料秉笔太监王继恩擅违圣令,召了太祖之弟晋王赵光义入内宫。 当夜太祖暴毙时,宫中当值太监见寝殿里烛影摇曳,烛火欲熄欲灭,屏风后两人人影相晃,随后寝殿内传来斧铁交击之声,太祖与晋王似有打斗之疑。 事后有流言说,当夜太祖与晋王在内宫确实有打斗,太祖与晋王相比,太祖是武术行家,年轻时又曾得过化外之人指点,功夫本不知要比晋王高上多少倍,晋王要与太祖斗武,根本不是太祖对手。 可是事情坏就坏在,只因当时太祖重病,又念及亲兄弟手足骨肉之情,对晋王没有真正的杀心,两人过招后,起初晋王不敢真正犯上,两人只过了几招,太祖便将晋王制服。 太祖制服晋王之后,并没有对晋王痛下杀手,只是义正辞严道:“新君之事,汝好自为之!”晋王吓得战战兢兢,唯唯诺诺。晋王跪拜匍匐在地上,太祖令其退去,晋王跪拜后退,突然,忽地暴起,向太祖击去。 太祖始料未及,不料王弟竟然胆大包天,真有弑君之心,不过太祖身为武术大行家,又多年驰骋征战于沙场,刀口上舔血多年,晋王虽然突然施袭,太祖依然是能本能地闪过这一击。 晋王杀心已定,一击不成,二击间不容发之际就已到来,这一击来势奇快,避无可避,太祖只能操起手中的金斧格挡。 突然,只听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太祖手中的金斧竟然被硬生生削断,当时太祖在寝宫之中,龙体穿衣较薄,一刹那间,太祖心尖也实打实地被一举击中。 阴阳两隔之际,太祖方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低估了这个王弟,权力能使一个人变心变性,变得真假不分。 这个王弟自陈桥兵变之时,这么多年来,平时里对自己都是温言谨恭,忠心昭昭可比日月,对皇位绝无觊觎之心。可是背地里老谋深算,心狠手辣,心机城府之深都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所料。 遥想当年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事,太祖那时因怕遭骂名,自己其实也并未真正想清楚要当这天下九五之尊的皇帝,那时自己一直是犹犹豫豫的。 想当年兵变黄袍加身主要就是宰相赵普和自己这个王弟光义精心设局谋划的,自己登上这大位后,因心中一直有结,登位后,励精图治,宽刑免疫,以仁术治天下,从未诛杀功臣。 只是,是什么迷惑了自己,这么多年来,怎么就天真地会认为自己这个王弟会没有当皇帝的欲心。 他曾以圣心想过,待自己百年大限驾崩之后,以这位王弟的品行与谋识才干,他将会像周公一样,会成为贤臣名相的圣人,关于大宋的史册上,他会让后世人永远会记得,大宋也曾出现过一位功高绝古忠心可昭日月令世人景仰的大宋周公晋王赵光义,宋太祖最骄傲的皇帝,可是自己猜错了……。 一瞬间恍然大悟,什么都明白了,自己老迈病重,刚才却能不到几招之间就能将他制服,不过是他故意示弱,未显示其真正实力,故意让自己制服,好以此麻痹自己,让自己放松警惕。 晋王早已算准太祖的心思,算定凭着多年兄弟手足骨肉之情,太祖不会真正对他痛下杀手。太祖将其制服后,只是严厉呵斥,并未要他性命,令他退出宫去。 晋王在假装跪地后退离宫之时,此刻也是太祖潜意识里最放松警惕之时,晋王趁此千载难逢之际,忽地暴起击杀太祖。 太祖武功盖世,多年行军打仗,常年在刀山火海上行走,应变之能举世一流,然而太祖虽能避开第一杀招,可是第二杀招旋踵而至,太祖只能当面迎来,对打。 第103章 乱臣贼子 可是太祖不知道,晋王今晚带来的打斗武器正是自己一年前丢失的——那把陪伴自己打遍江山的至宝天葵剑,晋王一年前得此宝剑后,曾弃椟存明珠,只要其宝剑,暗中另外筑了剑鞘。 而此剑虽是至宝之剑,只是越是珍贵名剑往往越是只注重实用,而非花里胡哨,卓而不凡鹤立鸡群,此剑虽是剑中枭葵,可是看起来却跟普通之物别无两样,也是以能蒙蔽过太祖龙眼。 当年老和尚说此剑乃天外之物陨石落于这世上打造而成,能削金断玉,绝非夸大虚言,确实如此。太祖不知晋王手中之剑正是自己多年随身携带能削金断玉的天葵剑,故而举金斧来挡,这才斧毁人亡,当场驾崩。 太祖驾崩之后,晋王继位身登大宝,是为宋太宗。奇怪的是所谓的天葵剑,自那夜烛影斧声后,却从未再在世上出现过。 ………………………………………… 天葵剑乃护佑真命天子之神器。这人手中怎么会有这久不现世的至宝? “算你有眼力,还知道太祖天葵剑……!” “你,你,你到底是何人,怎么会有这天葵剑……?”曹胖子面无血色,满腹狐疑,内心震撼无比地道。 “鄙人姓周,单名一个在字,我乃一小小微不足道的侍卫人物,阁下不必知我是谁,我倒是想问问阁下,你可知你们此次追杀我们这三人,这三人中的这小童是何等人物,你可知晓……?”持剑之人威风凛凛,明知故问地问道。 “这个,我略知一二,此童乃金国皇帝膝下十七子,身份贵不可言,据传他此番南来,乃是奉金国皇帝之命入汴京,向大宋皇帝进贡一份宝画……。”曹胖子如实坦言道。 之前上司下命令追杀这三人时,曾告知过龙爪手空谷子为什么要刺杀这三人,就是因为这三人中的小童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儿子,此人王子身份,身携宝画,南下入宋,欲面见大宋皇帝。 而此次的任务正是夺取这幅宝画,上面有命令,此次任务尽量活捉这三人,非到迫不得已时,可格杀勿论。当时上司解释此次任务给空谷子时,自己作为副手,也曾在场亲闻。 如今空谷子命丧敌手,这一路追杀至今,早已损兵折将,却不能伤这三人一丝毫毛。眼看再这样下去,这三人不一会就入了阳谷城,进了大宋境内,自己这边还带有不少金人士兵,到时候若是引起宋人注意,怕是此次追杀任务更加难以完成,是以曹胖子刚才下了当场格杀勿论的命令。 “你等既知此孩童乃金国皇子,南下入宋,面见大宋天子,尔等却拦路追杀,就不怕两国官家知道后,尔等要遭抄家灭门之大祸?” 此言说到了点上,正气凛然,说的让人心下一凛。说此话者已不是那位持剑之人,却是三人当中那位看起来既像个道士又像个老秀才的那老者。 这老者是这三人中的智囊星,年龄最长资历最老,智慧最深。他见这负责此次追杀的头头曹胖子知晓小童的身份,索性就把话挑明,好让这些歹人掂量掂量此次追杀后的后果,以便好震服住众人。 曹胖子却是丝毫不惧道:“这位便是吴先生吧,世人传言您曾是先朝荆国公参知政事王半农先生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您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据传您曾拒绝当今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蔡太师之邀入朝为官,并痛斥蔡公假荆公之学乱天下大政,实国家大贼,我等江湖草莽人士不解国家政事,但我曹某对先生高风亮节之血性却是极为佩服……。 只是我等江湖草莽黑道人士,也自有江湖人士要遵守的生存道义规则。先生与小童的身份我自然知晓,只是今日我等追杀先生三人,也是奉命行事。 实话告诉你,我等江湖人士不参与朝廷官场之事,只受命于本事比我们高之人,上面要我们追捕你们三人,这是我们的任务,莫说要要遭抄家灭门之祸,就是要被诛灭九族,我等也得听命行事,否则即刻遭来不测之祸。 吴先生,好心奉劝你一句,你等还是乖乖交出宝画,束手就擒,上面本只是要我等兄弟们抓住你们,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取其尔等性命,上面的意思或许也不想要三位性命,你等乖乖束手就擒,到了上司面前,我定竭尽全力为你们开脱,三位或许无性命之忧,否则休怪我们数百人同上,将三位砍成肉泥……。” “哼,好狂妄的口气,奉劝曹兄弟,你既识得我手中乃是太祖当年的天葵剑,便当知此剑的厉害,怕我们还未成肉泥,我便能让你先死于剑下……。”说话者正是年纪居中的持剑者。 “兄弟,没用的,我等奉命行事的组织之神通广大,绝非兄弟你所能想到的。就算你将我等兄弟悉数斩于剑下,上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死之后,马上又会有第二批、第三批前来追杀尔等三人,尔等无论是逃到天涯海角还是大内皇宫,都终究难逃上面之人追捕,与其这样,何不乖乖束手就擒……。” 这一话一出,只说得三人心口发凉,看来无任何回旋之地,只有拼死一战了。只是真不知这曹胖子上面的组织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大本事,居然敢自称就是逃到大内皇宫,都躲不过追杀。 持剑之人虎啸一声,道:“好,好,好,区区江湖之辈,也敢和天子国器相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简直忘了自己是天子辖下之民。放马过来吧,今日就叫尔等见识见识何谓是天葵……!” 说着,持剑之人猛然一抽,只听龙吟一声,天葵剑便又从剑匣中抽出。 曹胖子不敢大意,朗声命令道:“诸位我等齐上,天葵剑虽是厉害,但我等齐心同上,谅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将我等斩杀,我们全力一拼,就是死于天葵剑下,也比回去复命受罚连累亲人朋友光荣,大伙儿快快一齐上啊……!” 曹胖子所属组织赏罚森严,完不成任务,所受到的处罚之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外还要连累亲人朋友,刑罚之酷,遭遇之惨,绝非外人所能想象。 江湖能人之士本就是非常人之辈,非是一般人能降服的住,想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能甘心效忠于这一组织,该组织必定有过人手段。 众手下一听曹胖子呼喊,心下都明白,与其回去痛苦受死,还要连累家人,倒不如在此战死痛快,到时还能恩泽亲人,众人顿时一哄而上。 第104章 姐弟情深 见众人一哄而上,持剑之人便再不手下留情,嚯地一声,剑花一挽,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天葵果非凡品,顿时先冲上来的七八个人喉咙瞬间被割破。 众人见七八人瞬间身死倒地,也只是瞬间一怔,一怔过后,立刻又有更多人冲上前来。持剑之人也是不敢有任何迟疑,挥剑直削,人头如同蒿草遇镰刀般纷纷被割下。 可是野草割不尽,割完一片还有更多的蒿草待割,数百人前呼后拥采用人海战术,宝剑虽锋,可怎能奈何如此多的人。 持剑之人连挥数剑,人群早已血流成河,但仍有不少人在悍不畏死地往前冲来。吴先生和小王子已经腹背受敌,形势正一步一步有利于曹胖子这边。 持剑之人在前方大开大杀,拦住前方攻来的敌人。可是人数众多,早已形成了一个圆形包围圈,持剑之人只能顾着前方,后面吴先生与小王子这边也哗啦一下冲过来众多人。 吴先生足智多谋,善于声东击西,以巧取胜,小王子年龄虽小,却是胆识远远大过一般小童,异常勇猛。 众人当中又是七八人一哄而上,吴先生故意挥剑一划,向这七八人喉间划去,吴先生功夫远不及那年龄居中的持剑者,手中也并非是名家宝剑,剑使出的速度自然远远不及于那位真剑客,众人见他划来,都赶紧闪身躲开来。 小王子眼疾手快,见众人闪身躲开,手中长棒恰到好处的迅速一击,霎时有五六人背上被击中,有三四人疼痛难忍,瞬间倒地。 另外两人忍无可忍,慌忙拿刀来砍小王子,这边吴先生长剑一挑,两人手腕中剑疼痛难忍,手中弯刀即刻落地。眼看好不容易将这七八人一一击败,突地又有一群人群起而攻之,吴先生赶紧长剑向这几人削去,顿时有两人中剑,但人群围势奇快,另外四人却是未削中。 四人避过长剑,向这小童急攻而来。小童人小鬼大,丝毫不惧,手中长棒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四人急攻而上,小童猛地一棍击出,这四人先前早见过上一批人吃过这一老一小的亏,四人赶紧一闪,小童棍法虽快狠稳,却到底是人小手短,只击中了两人 。 两人手臂立刻被打的肿起,痛不欲生。另外两人却是闪过了这致命一击,又恼又怒,两人腾地跳起,间不容发之际,一人猛地挥起一刀向小童劈去,另一人却是赶紧向小童后方包抄而去。 小童来不及回撤,手中长棒立刻被震脱落手,吴先生心下一惊,赶紧回援来救,可是挡住了前面刀劈之人,后面包抄之人却又已围了过来,这人使劲一扯,却已经将小童紧紧制服扣住。 小童哇哇大叫,吴先生心下大惊,周在也已听到了小童惊恐的叫声,慌忙长剑一划,瞬间将挡在前面的几人喉咙割破,转身就要救小童,可是这边曹胖子早已翻身一滚,已抢先到了扣住小童的同伴身旁。 周在纵身一跃,飞起身子,宝剑疾驰而来,可是还是晚了半拍,曹胖子慌忙将那小童从同伴身边接过,宝剑只是刺穿了先前那扣住小童的高大汉子,那汉子躲闪不过,顿时一命呜呜。 这厢,曹胖子携着小童翻身一滚,只一瞬间已滚出周在的剑圈之外,周在正要提剑上前紧追,霎时却是已有大批人士涌上前来,将他与曹胖子远远地隔了开来。 小王子被人生擒,吴先生与周在顿时脸色大变。“吴先生,小主被擒,这下可如何是好……?”小主子被擒,如鲠在喉,顿时心不凝气不定,周在手提长剑,面色焦急地问道。 “先杀出去再说……”吴先生皱眉沉思,面色也是极度难看,他话还未说完,这厢冲上前来的人已是将二人团团围住,霎时,众人群起而攻之,一场血战又已展开。 周在担心吴先生的安危,长剑一出,瞬间又有不少人血肉横飞,可是那小主子却已被周胖子劫持了老远。核心人物被敌方所擒,必将受制于人,周在衣襟犹如雨水洗了一般,热汗急流,吴先生此刻也无计可施。 便在这时,忽听背后一人大叫,“啊”了一声,一支飞骑横冲乱闯杀进了后方,背后人影慌乱。却说发出啊的大声,正是曹胖子,原来是金琦儿快马飞骑杀了过来! 金琦儿眼瞅曹胖子擒住自己的弟弟,她心下一急,跃马一奔,这边曹胖子擒住这小童,刚翻身滚出周在的剑圈,再说后面也有不少同伴,哪料到会有人杀来。 金琦儿人马如飞,快马踩过几个小卒,杀出一条血路,便已奔到曹胖子跟前,手中钢刀猛然一砍,曹胖子怎料有此变故,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支手臂已被砍上一刀。 手臂被砍,疼痛异常,曹胖子忍不住疼痛,啊地叫出声来,间不容发之际,金琦儿已从他手中夺过自己的弟弟。这小童原本被曹胖子死死扣在手中,不能动弹分毫,哪里会料到有此变故。 他还以为是有人来接应曹胖子,要把他带离到战场更远的地方,猝不及防,等他被人抢走,赶紧抬头一看,这人衣袂飘飞,骑术精湛,控马有方,脸上轮廓与自己有八分相似,一双凤眼奇大,身上散发的香味自己好熟悉,这,这不正是自己的姐姐?! 这一切简直如做梦一般,饶是这小童十分机灵,不禁也愣了。金琦儿救了自己的弟弟,心下仍不敢有所放松,她拔马一蹬,马又飞奔出三丈之远,远离了好多士兵,这才敢说话。 她板着俏脸,怒嗔道:“死小鬼,这是惹恼了谁,你和吴先生怎么会被这么多人追杀?” 这小童这才如梦初醒般:“姐,我也不知道,父皇原本命我和吴先生,秘密出访宋朝,这事原本隐秘的很,只有你、我、吴先生、周大哥知道,这也不知道哪一环节出现了纰漏,我们还没走出金国境内 ,就被人拦截追杀……。” 金琦儿正欲答话,这厢曹胖子却已是忍着疼痛,恍然大悟过来,只见他忍着巨痛,从地上爬起,一只胳膊已是废了。 曹胖子怒到极点,歇斯底里吼道:“诸位,放手大杀 ,今日若不能将逆贼一举拿下,谁都不能活着离开……。”曹胖子话一说完,自己身先士卒地向金琦儿这边奔杀而来。 众人听曹胖子这么一喊,也都知上面圣教的手段,每有下达下面的任务,如不能完成任务,回去必将惨然受死,而且还将连累亲人。 众人见头目已经身先士卒,自是也不敢落后,霎时约莫二十多人又是悍不畏死地向金琦儿这边杀来。 …………………………………………………………………………………… 杨云站在城门上,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金琦儿一人就是再勇猛,也不可能一下子能力战二十来人。此时已是到了万分危急时刻,杨云环顾一下左右,道:“城门上还有多少箭,弓箭手听令,全都射下去,助那四人一臂之力,莫让这一群歹人擒了那小童……!” 第105章 伯仲难分 “回大人,城门上的箭早前抵抗金人攻城,全都已用完了,现下无箭可用……!” 杨云心下一惊,有些怅然,喃喃道:“怎么,全都用完了吗?”他又环顾一下四周,只见的确城门上空空如也,已经没有箭可用了,城角处却只有些干木枯柴和湿树丫枝了。 杨云眼前一亮,忽地心生出一计来,他当机立断道:“弓箭手听令,将城角处干树棍子、湿树丫子全都当作箭射出,在射之前,将棍头放在油锅里沾上油,点上火后再射!” 弓箭手得令,霎时,一阵火箭向城下爆射而出。众人正一心向金琦儿杀去,哪料后面会突然受袭? 这些干棍湿树丫枝虽然前头没有箭尖,杀伤力比不上真正的箭,可是前面浸了油点火后才射,一支两支算不得了什么,可是十支百支聚合后,很快下面就燃起了火。 城下之人先前未料后面会有突然施袭,都未有防备,这些干枝湿丫都是从他们背后射出,瞬间有些人头上、身上被燃起了火,顿时乱作一团。 曹胖子正身先士卒踊跃向前杀敌,忽听后面群声惊恐,人声鼎沸,他心下一惊,赶紧向后一瞧,这一瞧瞧得后面变故异生,只瞧得后面不少手下头上身上着火,他心下一惊,凭着多年拼杀的经验,已知后面手下定是突然遭受了什么袭击。 手下一乱,凭着自己一腔孤勇,是不可能成事的。曹胖子非是性情鲁莽之辈,深知群人群力要远比一人之力有用的多,他心下一警,便也不敢造次,立刻放慢了脚步,回身呵斥整顿其后面的众手下来,不再往前冲哈包围金琦儿姐弟俩来。 也正因为杨云这一及时的放火箭施援,变生突然,金琦儿这才没被曹胖子一众人群围群杀。 却说周在与吴先生这边正与另一群七十来人殊死拼杀,周在功夫极高,又手持至宝天葵剑,吴先生功夫较周在逊色的多,可其人足智多谋,善于料敌先机,七十多人虽众,可二人凭着过人之识,硬是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二人杀出一条血路后,周在见小主已被金琦儿所救,知道小主暂无危险,心下大慰,他朗声道:“公主也来了么!” 金琦儿端坐在马上,却未与他答话,沉声道:“吴先生,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被这么多人追杀……?” 听见金琦儿问话,吴先生高声道:“说来话长,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公主,快带着少主跃马到我们这边来!” 金琦儿如梦初醒,方醒起此时安全为第一要务,她不由分说,忽地扣紧胸前的小童,猛地一蹬马腹,马儿吃痛,便飞也似的扬蹄跃起,只一眨眼间,马便飞奔到吴先生与周在身旁,四人终于汇合。 也便是在这时,曹胖子已是朗声道:“老六,发信号弹求助,搬大队人马援兵来……!”一位中年汉子听得此言,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支炮仗似的东西来。霎时,只听天空中一声炸响,烟花四射……。 一支求救的信号照得满城瞬时一亮。杨云站在城门上,心下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看这烟火的派头,怕是不一会便会招来一批骇人的强手。 杨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朗声道:“阮小七何在……?” 城楼上一个干瘦的汉子现出身来,拱手抱拳道:“大人,小的在……。” 杨云朗声道:“兄弟,先前我吩咐你的,让你在县衙找来二十头耕牛与牛车,牛尾系上炮仗,你可办好……?” 阮小七朗声道:“回大人的话,已办好多时,就等大人随时吩咐……。” 杨云爽朗一笑,道:“好,待会兄弟们听我号令,和我一同赶牛出城门,我们与老牛一同杀敌去……!” ………… “轰,轰,轰……”,巨大的轰鸣声从远方传至而来,是马队跃马扬蹄声,听其声势,马队人数当是不少,而且都应是精兵强将,否则哪能有如此声势? “大人,这,这……,这援助的人马怎么来的如此之快,瞧刚才那人不过是刚发了求救信号,这才不到片刻,援助人马就要来了,这,这,这……”阮小七有些惊恐道。 确实让人惊骇,杨云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生死由命,一切全看天意造化,没办法,人再多,也只能硬扛着,任何的害怕都无济于事。 杨云明白,作为负责指挥战事的指战官,无论是大到三军统帅,还是小到一个七人排的小排长,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胆气。 杨云顿了顿口气,生死由命,存亡在天,他豪迈地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命弟兄们把牛车装上浇了油的干柴干草,有多少装多少,再给耕牛套上这牛车,我们这就下城迎敌去……!” 阮小七心下一亮,到此时心中一头雾水才渐渐清晰。原来战事打到最激烈的时候,按理说全部老少爷们都应当上城抗敌,可那个时候这位年轻的杨师爷却命令自己带着几个兄弟不要声张,去县衙找牛车与耕牛,当时真不知道这秀才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时私下准备时,他心里直犯嘀咕,甚至还有些怨言。正打着仗,危急存亡时刻,不去前线奋勇杀敌,却瞎溜达到后方找么破牛车和牲口,简直是没轻没重乱指挥。他甚至还有些怀疑,这杨师爷莫非是在准备后事,准备逃跑? 现在终于明白,原来师爷公这是要借牲口之力,牛车载薪,火烧敌军呀,高招。 乖乖,怪不得阳谷城的军民中流传,县衙杨师爷是三国诸葛亮下凡,嘿,果然还真有一套。 明白了上司妙计,阮小七顿时信心倍增,朗声道:“遵命,属下这就命兄弟们去办……!”回复完杨云,他又转过身,昂着头道:“弟兄们,杨师爷吩咐了,令我等兄弟们将牛车装上浇了油的干柴干草,牛车再套上耕牛,待会下城杀敌,兄弟们,麻利点,准备杀敌了……!” ………………………………………………………………………………………………… “轰,轰,轰……”,不远处群马奔腾的声音越来越近,一支似有好几百人的铁骑队伍犹如雷霆震怒,人马齐奔,犹如咆哮的惊涛巨浪,越来越近,向阳谷席卷而来……。 便在这时,不知为何,阳谷城门突地浓烟四冒,雾一般的浓烟从高大的城门夹缝里滚滚冒出。 烟浓如雾,令人看不清城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不好,莫非阳谷城中发生了大火,这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正是危急存亡关头,城门却又偏偏失火,看来,真是天要亡此城了! 第106章 杨云用计 然而却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城门突然大开,众人还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紧接着只见烟尘滚滚中,二十多头牛车忽地从城门中徐徐而出……。 耕牛与牛车出得城门完毕后,一个年轻英俊的秀才坐在一匹高大的大马上,也从城门中施施然出来,马儿停驻在这二十多头牛车之后,马上之人正是杨云。 分秒之后,二十多头牛车呈一字型排开,每头牛车之下都站着一个士卒,士卒与马上为首之人面上都系着湿巾,每人都活像个蒙面人,许是刚才烟雾过浓,蒙湿巾正是为了防止浓烟被吸进肺里。 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这是一批为非作歹的歹人,是不是抢了城里的财宝,准备要携宝出城了? 便在这时,杨云一声令下道:“弟兄们,听我号令,快,点火,将牛车上的干草干柴点着,火着后,再将牛尾上炮仗点了,使劲鞭打这些耕牛,让老牛拉着牛车奔跑起来……!” 阮小七等众士卒一听长官下令后,便迅速动起手来!霎时,只听几十声炸响同时响起,紧接着这些老牛尾上起火,牛被炸响所惊,又被尾上的着火所骇,顿时都拼了命地发足狂奔起来! 耕牛怒吼,拼了命地发足狂奔,呼呼风声霎时便升起,被套在耕牛上的牛车,火借风势,原本就被浇上油的柴草瞬间就烧的十二分旺! 牛车上的火势瞬间便足足窜起两米之高,二十辆火车顷刻间便成一片滔滔奔腾的火海。 怒牛狂奔,如虎如狮,后面的火车也紧紧跟随疾驰飞奔,硕大的火海如施了神法,奔走飞驰,烈焰飞腾,熊熊火海霎时向前方人海飞去! “突,突,突……”,火海正前方人马奔突的正急,飞奔的奇快,而老牛牛尾被烧的灼疼,老牛也不管前方人马,箭一样的窜向人马,对面的人马奔的太快,根本就来不及闪避,瞬间就有几骑飞骑连人带马被撞到在地! 耕牛撞倒人马,继续往前冲去,后面的火车也被拽着往前飞驰,突然一辆火车的一轮轧在被撞倒的马身上,另一轮仍在地上,两边车轮一高一低,耕牛又狂奔的正急,牛车的套绳被猛然一拉,套绳断掉,火车顿时翻倒。 这一翻倒,车上的烈火四下飞溅,霎时烈火又将旁边的人马燃着!而其它耕牛与火车有的早已冲进人群中间,有的虽没有冲进中间,却也已冲进了对面队伍当中! 可怜这一群来援人马,虽然身经百战,来去如风,战斗力彪悍至极,可是何时经历过这种与耕牛火车交战的突发状况,只一口茶的功夫,队伍已经被熊熊火车冲得大乱! 烈火焚人,耕牛踩人,呜哇哇,队伍爆发出惨不忍闻的痛苦的哀嚎声!杨云骑在马上,只听得寒毛倒竖,浑身发怔。 这样的场面,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遇到。以火攻人,火烧人身的痛苦惨状,真的是让人骇然之极,但愿以后永远再也不要经历这样的场面了! 如此杀业,杨云只觉一种负罪感从心头油然而生。 “你这秀才,好计好计,趁对方大乱之际,还不快快到这边,与我们汇合!”一声娇俏的呵斥声从另一方传来,正是金琦儿的声音。 杨云如梦初醒,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并非是自己天生就想杀人,而是不得已而为之,敌方势大,试想不采用这火攻之计,恐怕现在身死的早已是自己了! 他收住心神,对,此举本就是替金琦儿与那小童等一干人解围汇合的,此刻再不冲过去,更待何时? 一念至此,杨云便也策马向金琦儿那边奔去,刚才那点燃牛尾的二十多个小卒见上司策马奔腾,便也紧紧跟在后面严密守护而出! 且说曹胖子这一干人马好不容易盼来后援大军到来,只要大援一来,自己就可以终于松了一口气! 后援大军也果真不令人失望,接到求援信号后,只片刻功夫就已飞奔到了眼前!与此同时,阳谷城门忽然冒出滚浓烟,看样子当是城内失了大火! 真是天助我也,阳谷城内失了大火,城内官兵必定要忙于救火,无暇顾及城外,这样以来,这几人无论如何是逃不出手掌心了! 曹胖子正洋洋得意之时,却在这时,滚滚的浓烟中,阳谷城门忽然大开,竟然从烟雾中现出二十头耕牛来。 曹胖子不知这是何意,正欲弄清楚,突然只听一声轰天震地的炸响,紧接着耕牛发足狂奔。 接着烟雾中竟又奔驰出几十辆火车来,老牛奔跑带风,车上火借风势,瞬间车上火苗越烧越旺,须臾间窜起数米之高! 还来不及眨眼,二十辆牛车的火苗就变成滚滚移动的火海,曹胖子心下一惊,就是再傻,此刻也已明白,天呐,大火,大火……! 妈的,刚才那滚滚浓烟根本不是城内失火,原来是城里面有奸诈之人用计,拿滚滚浓烟作雾,趁着雾浓看不清,再开城门推牛车,外人防不胜防,妈的! 曹胖子不敢再有半分多想,当即发声大喊,可是耕牛受了方才炸响所惊,都狂奔的如虎如马,将他的喊声全都淹没在狂奔的牛蹄之下。 其实就是不被淹没也无济于事,受炸响惊吓的奔牛,狂奔的比马还快,简直快如电闪,在他发喊之时,便已冲进了来援的人马! 好不容易盼来大援,却不料竟遭来如此意想不到之事,曹胖子愣在当场,天呐,这,这,这……! 与此同时,杨云也是奔马如飞,趁着这种千载难逢之机要与金琦儿汇合! “舵主,快,快看那边……”,一个手下手指杨云奔马的方向,惊慌失措地向曹胖子道。曹胖子听得此言,慌忙向手下手指的方向瞧去。 这一瞧,只瞧不远处一骑飞骑正飞也似地奔向金琦儿,后面还有约莫二十名健卒也飞也似的紧紧跟在后面,正是刚才从阳谷城门烟雾中出来,炸惊耕牛、点燃牛车的那一批人。 第107章 大侠周在 眼看还有不到半箭之地,那骑马之人就能与金琦儿会合。 曹胖子恍然如梦,心中又恨又怒到极点,一声发狂怒吼,便足不点地,不要命地向杨云追去。 曹胖子心下明白,刚才自己命人大发求救信号,不到片刻就招来了来援之人,可是大援刚到,这阳谷城中忽地竟然出现一批受惊地耕牛和熊熊燃烧的火车,只瞬间功夫就将大援队伍冲得人仰马翻……。 大援队伍刚一到来就遭此惨状,折损如此多兵马,若要再让那小童与吴先生等人与这阳谷来救的人汇合并逃脱,到时上面怪罪下来,一个怪罪怪罪自己有通敌之嫌,自己就是有一万张嘴也难以解释清楚。 到时自己负有不可辞咎的责任,自己身死倒不可怕,怕的是真要被上面认定有通敌之嫌,到时候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不光如此,还要连累自己手下的弟兄。 更令人害怕的是还要连累九族亲门,自己家族连族带根从此要被人从这世上拔除,将彻底消失于这世上,这就是这个组织的可怕之处……。 曹胖子念及于此,唯有舍命相战,唯有如此明志;留得薪火相传……。 众手下见头目如此,也都不敢有半丝疏忽,都不要命地紧跟在后面发足狂奔,誓要追上此人,将放牛纵火的人千刀万剐,剁成肉酱,方能解众人心头之恨。 说时迟霎时快,曹胖子脚下如装了风火轮,只一眨眼间,就与杨云等一干人缩短了好多距离。可是杨云骑的是马,曹胖子是地奔,若想追上杨云,本就不是易事,而且还得过杨云后面的一干健卒。 如此以来,只怕等追上后面那一干小卒,与之对打起来,杨云早就骑马到了金琦儿那边。 曹胖子能当上众人首领,就不是只懂打杀蛮干的愚蠢之蛋。他的一只手先前被周在的天葵剑削断,此时只剩一只手。 忽地,只见曹胖子猛然驻步,一只手猛然运功使劲一扔,手中的钢刀像一支飞镖霎然从手中飞出,飞刀径直向骑马飞奔之人追去。 这厢杨云骑马飞奔,耳旁呼呼生风,眼看还只需要眨眼功夫,就能与金琦儿等那几人汇合,忽地杨云只觉身后一物正向自己射来。 飞来之物又快又准又狠,正向自己后脑勺射来,根本来不及躲避。便在这时,只见一个人影突地朝自己这边飞来,紧接着只听身后一声金铁交击的兵器碰撞之声,一个人影唰地一声如狡兔般迅速地从身旁掠过。 杨云扭过头来,只见自己身旁地下处掉落了一把弯刀,已经断为两截。他环眼一瞅,一位英气逼人的侠士从自己身旁掠过,正是保护那小童和那先生模样的持剑客。 原来在间不容发之际,周在看到曹胖子以刀为骠,这一刀飞来,马上这位大人必死无疑。想想若不是这位年轻的大人放牛纵火,火烧敌方大援,自己虽有天葵在手,也难挡如此多的人马大援。 周在本就侠士心肠,更何况从某种程度上,马上这人还是自己这几人的救命恩人,虽然他不知道这人姓啥名谁,是何官职,但恩人落难岂有不救之理? 是以曹胖子扔出手中飞刀,以刀为骠,周在见杨云有性命之忧,惊险万分,一个箭步,纵身一跃,一个雄鹰展翅,出手如电,天葵剑与曹胖子的飞镖相交。 天葵乃神品,只听一声兵器交击之声,曹胖子的飞刀顿时断为两截,杨云这才无性命之忧。杨云先前在城门上,就见识过这持剑人的厉害,此人武艺之高,身法之快,威武勇猛,简直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想不到世间还真有这样的武人。 杨云回过头,看到地上断为两截的钢刀,知道若非此人这关键时刻的一击,此时自己定是中刀而死,向阎王爷报道去了。 杨云感激地朝他投去感恩的目光,能遇上这样的侠士,也当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他不顾着此刻胸中一颗心突突乱跳,心中江海翻腾,心惊肉跳,心头一热,抱拳感激地道:“在下杨云,阳谷县老狼山杨家岭秀才,现为阳谷县县尊范县爷麾下钱粮刑名师爷,感谢壮士救命之恩,敢问壮士高姓大名,大恩不言谢,壮士救命之恩,杨某将永远铭感五内……!” 周在见他年纪轻轻,说起话来文质彬彬,好一派君子之风,这人和吴先生当应是同一类型的人。 又见他在性命危急时刻,竟然还能如此镇定如往常,全不将刚在遇险差点亡命的情景放在心上,虽说自己刚才救了他一命,已过险关,可是搁一般人,遇上这种事怕早已是吓得尿裤子语无伦次来了,哪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彬彬有礼,谈笑自如? 这人却跟没事人一般,言谈自如,思路清晰,逻辑分明,丝毫不见有半丝慌乱,足见心智胆识绝非一般人可比。 周在见杨云如此胆识,即刻产生一种英雄爱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来,于是便也回了一礼道:“杨大人不必客气,刚才若不是大人妙计突挫敌方大援,我等此刻怕是双拳难敌众手,早已陷入敌众我寡当中了……。 鄙人姓周,单名一个在字,大人叫我周在便是,若说相救,大人先救我等,也是我等的恩人,在下岂有见恩人身在危险之中,有不愤命相救之理?更何况我等武人,除强惩恶,见义解难本就是武人的本分……。” 便在这时,旁边不远处的曹胖子,眼见自己飞刀就要射中这骑马之人,却不料突然一个人影一闪,疾驰的飞刀瞬间断为两截。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曹胖子鹰眼一扫,已瞧得万分清楚,横空杀出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手持天葵剑削断自己一只胳膊的那人。 曹胖子心如死灰,这人有天葵剑能削金断玉,武艺又是以一敌好几十,这可如何是好?不过想想今夜之事,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只有奋力一战。 忽地只听曹胖子一声怒吼,心有不甘地道:“弟兄们,今日我等完不成任务,回去交差也是受死,还要连累家中亲人…… 横竖都是一死,与其回去受痛苦折磨而死,还要连累亲人,倒不如在此放手一搏痛快受死,到时上面体念我等的忠勇无畏,还能搏个对上忠心不二,我等家中老小得上面护佑,我等也死得其所……!” 第108章 血路突围 这一群人都是受迫于一个极残酷的组织,此组织刑罚极其残忍,一旦犯了组织的戒律,或是未完成组织下达的差事,所犯之人遭受的刑罚绝非外人能所想象,所犯之人要遭受万般折磨,才能死去,最后亲人族人也要遭受连带之责。 不过罚,罚的让人齿寒,此组织赏,倒也赏的让人死而无憾,可谓一人受赏,从此全家上天! 曹胖子第一代先祖本是唐末江南地方藩镇节度使,唐末黄巢起义,先祖被起义军所杀后,其家族为避兵祸,便流落于姑苏,至南唐李后主时,又有先祖为南唐朝中大将,后来南唐为大宋所灭,祖上战死,其家后人从金陵南下,又流落于姑苏,子孙后辈凭借祖上家传的刀法,在姑苏一带走镖贩镖、开武行,经百年经营,在江南一带的江湖上名声显隆,在江南也可谓是地方上数一数二的一霸。 曹胖子子承父业,似曹胖子这般江湖地方一霸式的人物能受迫于该组织,想必该组织在赏罚方面确实有过人之处,否则怎么震慑住龙蛇狮虎般的江湖豪客? 众手下明白曹胖子所言非虚,与其回去受死,不如在此痛快大杀!这一声令下,众手下便全都舍命不要,迅速群起而攻之,向杨云和周在杀来! 这边,周在和杨云正在谈话,周在话还未说完,只听身后一声呼斥呵啸之声传来,一群亡命之徒霎时群起而攻来! 杨云虽是骑在马上,可他非是武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到底是稍微逊色了一些,等他听到呼啸之声,刚一拔转马头,这边有几人已是瞬间冲到了他面前! 他心下一惊,这下受三人夹攻,可有苦头吃了。便在这时,只听噗噗三声,兀地三颗人头猛然滚落在地,一个人影又忽地一闪,猛然守住了自己的正前方,此人武功高决,手持神剑天葵,不是周在,却又是谁? “杨大人,快快飞马急奔到吴先生那边去,这里就交给在下了……!”语出决绝,豪气万千,正是周在。 杨云也不客气,他知自己身无武功,若是在这里硬逞英雄,只怕会拖累于这位赵子龙般的人物,反而不美。于是他一勒缰绳,两腿一蹬,便飞一般的迅速奔到了那小童与吴先生身边了。 曹胖子见放牛纵火的人硬是活生生地逃脱掉了,冲在最前面的三位兄弟瞬间又被天葵剑削掉了脑袋,不禁是又气又恼,他霍地一声大吼:“兄弟们,杀,杀,杀,杀啊……!” 这一声大吼,犹如攻城的将军久攻不下,发出的最后一道屠城的命令,充满悲壮却不失铺天盖地的杀气。顿时,几十人将满腔的恐惧全都化作一道毁天灭地的愤怒与杀气,全都向周在扑去,围去,杀去! 霎时,以一人之力敌近百人的血战瞬间拉开大幕!周在武艺虽高,天葵剑虽然锋利,可是几十人一哄而上,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剑能斩数十人,可是前人已倒,后人继续,一人再勇猛,又怎么能敌住众人潮水般的合围? 周在神剑在手杀的血肉横飞,曹胖子所率之人也早已忘记了一切,只知杀,杀,杀……。 震天的杀喊声,只搅得人心烦意乱,杨云快马加鞭与吴先生、金琦儿一干人汇合后,他一颗心仍然紧悬着,他心里明镜儿般的清楚,这位周大侠虽然武功高决,可是对方一批人群殴而来,任你有天大本事,双拳难敌众手,这是什么时候都不变的道理。 马儿一驻定,他便忍不住心中的焦虑与关切,扭回头放眼朝交战的人群中望去,生怕那位周大侠有个三长两短。 忽然一声马鸣声,一个人影嗖地从他身边疾驰而过,杨云吓了一跳,他环眼一扫,却是金琦儿拔马向前冲去。 这位让人琢磨不透的女魔头,脾气大是大了点,不过打打杀杀却从不含糊,一身虎胆,不亚于任何男子汉。 这一跃马飞奔而去,如入无人之境,那群杀红了眼的人,全都一股脑群起而围杀周在,哪里会留意到背后的变化。 金琦儿马闯刀砍,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却是凶悍无比,一条血路霎然间杀开! “周将军,快,快向这边来…………!”一声娇俏却不失威严的高呼声从血路中传播开来,正是金琦儿的声音。 周在在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人群中,正杀得天昏地暗,天葵虽然锋利无比,他武功奇高,可是合围的人群如大灾之年的蝗虫般,视线里到处都是,一个人根本无法应付。 周在左支右绰,犹如陷入了一个迷魂大阵里,真是苦不堪言!便在这时,只听一声端庄威严的娇斥声,他听得出正是公主的声音。 关键时刻,雪中送炭,周在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神情一振,手中的天葵一划,面前疾冲而来的七八个人瞬间就被他一剑了结性命,他纵身一跃,朝娇喝声中杀去。 公主乃金枝玉叶,可不能有半点儿闪失,周在心念于此,手提天葵,又是一波猛杀! 杨云站在远处,将此情此景看得清清楚楚。曹胖子率领众家兄弟,群起而攻之,好不容易将手持天葵的人团团围住,却不料背地里突然杀出个女魔头将后方杀得稀乱! 曹胖子怒吼一声,抱着必死之志,嚯地,自己身先士卒地向前方冲去。他一只手先前早被天葵剑削断,只一只手完好,只见他纵身一跃,如一只猛然起跳的恶虎,手起刀落,一刀猛地向周在砍去! 周在正杀开一条血路,向金琦儿奔去,这一刀来的又猛又快,周在艺高人胆大,仗着神剑天葵来削。曹胖子先前吃过天葵剑断手的大亏,早已留了一个心眼,不敢硬接,翻身一滚,滚了开去。 擒贼先擒王,周在想再追上去,可是只差之瞬间,这边人群如蝗虫般又将他团团围住,曹胖子早已被隔在了外围。 人群咿呀乱叫,一场大杀又瞬间拉开。曹胖子恼怒之极,他翻身一滚,站起来,把眼一瞅,忽地瞧见金琦儿大马金刀地端坐在马上,他心头猛然雪亮,忽地生出一计来。 第109章 平分秋色 挟上尊令下卑,哼,老子这一剑之仇还非报不可了。挟持人质的心思一出,曹胖子内心立马又活了起来,他人如电闪,连奔带纵,须臾间向金琦儿奔去。 金琦儿正在杀出一条血路欲与周在汇合,他全神贯注与众多小卒相斗,哪里会料到有人突奔到她身前。 这些小卒虽也不差,可是武艺与曹胖子相比,却是差了好几个等级,金琦儿只顾着与这些人相斗,哪里会料到有高手突然欺身来袭? 唰地一声,曹胖子人刀合一,腾地跳起,向金琦儿袭去。杨云站在不远处,他一心关注着场上的形势,他早已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一人刀合一,来势之猛,看得出来,这曹胖子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不留任何余地,志在一举击中金琦儿。 杨云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上,他赶紧高声呼喝:“公主,小心……!”然而一切已经晚了,他心字还未说完,只见曹胖子的刀已经堪堪到了金琦儿身上。 杨云只觉得身子一震,一颗心突突乱跳,他不敢想象这后果,天哪……,天哪……。 这边,金琦儿正奋勇与众卒相杀,突地只觉眼前一物猛然向自己飞来,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金琦儿心下一紧,她勒马一偏,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勒马的一手突地中了一记,钻心的疼痛霎时传遍全身! 金琦儿不止是只经历过一次打打杀杀生死悬于一线的场面,她不敢大意,心知突然施袭的人物非同小可,她强忍着疼痛,猛然一踢马肚,腾地一闪,不欲与这人硬拼。 曹胖子这一击,本快如闪电,他原本想着此一击,十拿九稳能把金琦儿一举制服,却不料这小妮子反应竟是如此神快,自己飞刀刚一入她身,她便已反应过来。 金琦儿策马一闪,曹胖子心有不甘,哪里肯放过,只见他翻身一滚,一击不中,二击再度出手。 擒人先制马,这一击,曹胖子不再是紧盯着人,而是冲着奔马。唰地一声,曹胖子出刀如电,金琦儿坐骑忽地遭受一刀。这一刀,曹胖子算准时间,使出浑身解数,猛然一砍,往马腿砍去。 飞马突地中刀,在中刀这一瞬间,还犹不自觉,还依然向前飞奔。可是只奔了两步,马儿便猝然倒地,原来曹胖子这一刀用力之猛,其实已将马前腿硬生生地砍断,只是马奔飞快 ,一瞬间没感受出来。 可是瞬间一过,马无前腿,便也猛然倒地。坐骑倒地,此举变化实在是太快,金琦儿始料未及,急忙翻身一滚,险些被马压在了身下,好在她反应甚是敏捷,这一滚也是奇快无比,这才侥幸未被马压。 但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曹胖子砍马的目的就是要制服住金琦儿,他见金琦儿又是躲过一劫,哪里肯放过,又是纵身一跃,提刀来击。 这一击也是间不容发,不让人有丝毫喘息与可逃之机,只瞧曹胖子如苍穹飞鹰猛扑猎物一般,霎时刀向金琦儿落去。 杨云站在远处,只觉头脑嗡嗡作响,这一刀砍下去,只怕金琦儿,只怕……。 从远处看,杨云明明看得万分清楚,眼见曹胖子的刀已经毫无悬念地击中了金琦儿,这一下不把人砍成两半,也要叫人当场身死。 金琦儿已经中刀,眼见当场亡命,短暂的瞬间过后,忽然,金琦儿似是突然战神附身复活了一般,只见他她身子一探,忽然暴起,手中弯刀突地化刀为剑向曹胖子心房刺去。 明明是曹胖子击中了金琦儿,身亡的该是金琦儿,却不知为何,忽然生此变故,金琦儿不但没死,反而忽然反客为主起来。 这一刺也是非同小可,曹胖子万万也没料到,自己雷霆一击,眼前就是一头牛来,也当当场身死人亡,岂不料突然变故横生,这人不但没死,中刀之后,忽然变了个人一样,更加生猛起来。 曹胖子猛然一避,却还是慢了半拍,只觉心口处一阵寒意,疼痛接踵而来,好在他还是避开了这致命一击,没有当场毙命。 这一避,避开之后,曹胖子下意识地一摸心房,心房没有被刺中,自己避速太快,这人刀走偏锋,划破了自己衣襟割伤了肚皮,受了些轻伤流血,这才导致心有寒意,疼痛袭来……。 没有当场毙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金琦儿反袭成功,却是没有再追杀突袭而来。曹胖子收住心神,脑海中也是瞬间明白,即刻骇然脱口而出道:“你,你……,你身穿了黄金锁子甲,刀剑不侵,好,好……,好个黄金锁子甲……。” 黄金锁子甲,乃是金丝线所织的一种防身衣,专用于防止刀剑利物杀身,只是此物十分名贵珍稀,世上极其稀少。 一般只有身怀重务出征的将帅,或者是富可敌国的王侯,又或者是身怀权柄九五之尊的帝王,因担心有不法之徒行刺,才身着此物,用以防身。想不到金琦儿,不声不响,竟身穿有这等罕世宝物。 金琦儿听曹胖子道破自己身穿有宝衣,也不恼怒,傲然一笑道:“算你识相有眼力,看出来我穿有黄金锁子甲,我认得你,你姓曹,人称你曹霸刀,我曾听闻你乃江南将门之后,其家族不但为将,而且善于铸造兵器,在江南一带甚是有名。 我且问你,你从江南千里迢迢入大金国。我四哥金兀术贵为大金国亲王,视你为座上宾,待你不薄。 你既为我四哥金兀术效命办事,刚才听闻你与吴先生对话,你明知吴先生的身份,也知吴先生身边那孩子是金国王室王子,与四哥金兀术是兄弟骨肉,都同为大金国皇帝的儿子,你大胆竟敢公然袭击王子,就不怕掉脑袋吗?” 曹胖子闻言也不惧怕;“我认得你,你就是传闻金国皇帝与一位汉人歌妓所生的金琦儿公主吧,大意,大意,怪我大意,昔日你曾入四王爷府上,你以女儿装示人,承袭了汉家女子温柔弱柳之风,分明一介弱不禁风的女流之辈。 想不到你竟会武功,今日女扮男装,乔装打扮,竟能身骑白马,上阵杀敌,我到现在才将你认出来,惭愧,惭愧……。 不错,我曹胖子是为你金国人办事,不过我与四王爷并不是主子与奴才关系,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们各有所图,我真正听命于谁,奉劝公主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则小心惹祸上身……。 奉劝公主劝劝吴先生等人,交出宝画,不要南下面见大宋国皇帝,我定会刀下留人,保全尔等性命,回复上命我也会向上面禀明实情,保证尔等今后不再受任何人追杀,日后尔等遇到什么困难,但求说一声,我等定能保证各位太平。 若是不听,就算是今日我曹胖子与众兄弟等全都葬身于此,日后仍然还会有更高的高手与人手追杀尔等……。” 曹胖子这一番话说的声情并茂,让人感觉不到有任何威胁的意味,反倒让人感觉到十分的诚意。 金琦儿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她原本只不过是想质问这曹胖子本来为金国皇族亲王效命,却为何竟然敢胆大包天袭杀金国亲王骨肉兄弟,却不料曹胖子竟答非所问,说出这些。 金琦儿闻言一愣,也不知该如何答话。 便在这时,忽然,“公主,不要听这人戾言,快,快到这边来……!” 第110章 战不如走 一声激昂从远处传播开来,金琦儿猛然醒悟过来,正是周在的声音! 金琦儿纵身一跳,飞身便要向周在汇合,曹胖子哪里肯放过,只见他清啸一声,也是纵身一跃,紧紧追上,挥刀便朝金琦儿脖子划去……! “咔嚓……”,一声金铁交击声,突然曹胖子的刀一断两截朝地上落去,却是周在已经赶到这边,天葵剑出手,曹胖子的刀如卵击石。 手中钢刀一断为两截,曹胖子面色血白,身子一翻,一招猴子空翻,急速向后退去。 恰在这时,围追周在的杀手也悉数到来,曹胖子见援手已到,心神又是一振,“大伙儿蜂拥而上,大家乱刀齐砍,就算今夜死也要死这里,也要将这两人拿下……”。 老大发话,众人即刻又是蜂拥而上。周在不敢大意,天葵剑舞得密不透风,兵器乃各自吃饭的家伙,众人忌惮周在手中削铁如泥的宝剑,都不敢硬碰硬。 金琦儿也是提着刀,左冲右突。众杀手竟被两人牵着鼻子走,一处破绽慢慢显现出来,周在眼疾手快,天葵剑剑花一挽,速地将破绽处两人一剑刺倒。 他又反手一推,将金琦儿推出包围外,公主脱了包围,周在更加放下心来大杀起来,人群顿时痛苦哀嚎起来。 金琦儿浑身是胆,她被周在猛地推出包围圈外,也未想着自己先逃,而是又从包围圈外横冲直撞地厮杀起来。 霎时,两人联手齐攻,不一会便挣脱了包围圈,终于与杨云吴先生等人汇合。 打打杀杀,众人终于汇合了一处。杨云心头突突乱跳,心头激动。虽说众人已是汇合了一处,己方有大高手和绝世神剑,可是五人各有优劣,参差不齐,只要有任何一人被制,其它人都受掣肘。 曹胖子众人已是如彻底发怒的群蜂一样,瞬间也是穷追猛赶,也是快速追到了五人后面。杨云不会武功,但是头脑灵活,审时度势的能力较强。 群蜂来袭,与其激战,不如走而避之。杨云突然想到,这奔出了城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时不我待。 他清了口气,朗声道:“大伙儿,战不如走,我知此处往西北走,可到我杨某的老家二狼山,那里山深林茂,我等到了那里,这些人若再想追击我们,就如大海捞针,我等到时从山中而行,各办各的事,大家意下如何……?” “这位小先生所说的二狼山,是不是三省通衢之处,往北可以快马加鞭直驱金国,往南则快速入道大名府,往西则绕羊肠小道入二界关进河北……?”吴先生见杨云乃一书生秀才打扮,仓促之间刚才也没来得及问明他的底细,便以小先生称谓。 杨云心下暗暗佩服,天下饱学之士何其之多,山河地理能精通者当不在少数,可是若论小小的一地之地理,也能如数家珍,倒是少有,这位吴先生真不简单。 “是的,老先生所言极是,正是那里……。” “后生可畏,危乱之中,能想出进可攻退可守的极佳之地,再作打算,可畏睿智,睿智……。”吴先生由衷地欣赏道。 “事不宜迟,既然如此,那各位这就快快出发,我来殿后……。”说话者正是周在,吴先生也同意杨云所提,周在知道此事在尽早不尽迟,便奋勇道。 计议已定,霎时众人便已行动起来。周在武功最高,又手持天葵,自当断后。后面追杀之人须臾间便又已赶到,周在长剑一挽,霎时一场血战又拉开大幕。 余下四人当中,王子完颜金熙年龄最小,金琦儿又对他最是宠爱。四人当中,刚才金琦儿马腿被砍,吴先生和小王子出现在这城下的时候,原本就没有坐骑,唯有杨云一人此刻仍有坐骑。 杨云环顾一下形势,心念一动道:“小朋友,你年龄最小,你骑上我的白马,待会一有危险,你就快马先逃……。” 完颜金熙虽有八九岁的年龄,但却是心智早熟的孩子。他堂堂一个王子,还是第一次听有人称呼他为小朋友,不禁童心大起,他好奇地眨着大眼睛朝杨云狠狠地望去。 杨云被他这么一看,倒也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这孩子来,只瞧他两颗大大的眼睛倒与金琦儿有八分相似,真不愧为姐弟俩。 不知为何,杨云与他目光相交,只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之感直撞心间,他心一紧,奇怪,不过是个小童,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子,自带真龙王气? 杨云正思忖间,却听一娇喝声暴起:“你们俩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快行动……?!”杨云扭转头来,正是金琦儿美面发威嗔怒,母虎发威暴喝。 原来此时正是危急时刻,正当是每人争分夺秒夺路而逃,金琦儿瞧见杨云与完颜金熙两个人竟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名堂,金琦儿气不止打一处出,顿时怒气冲冲暴喝道。 被这一怒喝猛惊,杨云如梦初醒,忙收住窘态,他挥手一推,“小朋友,快上马吧……。”完颜金熙也不客气,略带些调皮地顽笑道:“多谢大哥急公解难,小弟我恭敬不如从命……。”完颜金熙人小鬼大,面上带着顽皮,说话却俨然一个大人一样。 他边说边小腿儿使劲一跳,便往马鞍上登,杨云忙将他身子使劲向上一推,片刻之间完颜金熙便已坐在了马背上。 杨云正要将缰绳递给他,好让他自己控马,突然他的肩膀被人一拍,他下意识地环眼扫去,正是金琦儿的一只纤纤玉手拍他。 这位女煞星阴晴不定,让人难以相处,杨云心下一怔,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正要开口说话。 这边金琦儿却是满面愉色,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巧笑倩兮地先开口道:“多谢杨大人让马与我弟弟……。”杨云只觉得女人真的好善变,真是应证了那句老话,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其实杨云哪里又知道,金琦儿爱弟情深,自从母亲早逝,长姐如母,金琦儿照顾宠爱自己的弟弟,如同母亲宠爱眷顾自己的儿子一样。 爱屋及乌,凡是有人对她的弟弟好,她自然也待那人极好,态度的大转变,简直如同热恋的小姑娘对待自己心爱的情郎一样,令人感觉女人永远是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生物。 第111章 团结一心 杨云正要开口客气一番:“应当,应当,令弟最小,我们这儿只有一匹马,理应让与令弟骑……。” 他话已到了嘴边,却听金琦儿又是先开口道:“杨大人乃一介文士,打打杀杀的事情多有不便,还是让我这样的人来,这马能坐两人,不如大人也上马,待会万一有什么不测,他年龄太小,还万望照顾好我弟弟……。” 以前的金琦儿都是冷面如霜,傲气凌人,令人望而生畏,不想这会却是变了个人似的,随着她万分客气,女儿家的媚态也活灵活现。 金琦儿一反往常,倒令杨云不自在起来。金琦儿见他书生酸气似又上来,似又要说辞一番,忍不住快手一推,催促他赶快上马去。 杨云被她催促一推,也猛然醒悟过来,他环眼一扫一个老者的背影,那人虽是俊朗风秀,但背后已是衣衫湿透,看得出来老者已是疲惫不堪。 杨云只看得心中隐隐侧痛,他终究心有不忍地道:“吴先生是长者,长者为尊,又是一路南下陪护令弟入大宋朝廷面见天颜的,还是让吴先生上马吧……。” 他边说边走出几步,把手一挽,便要牵着吴先生上马。吴先生不料这秀才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舍己为人心怀,他仿佛又曾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便在这时,后面杀伐声大起,一群杀手蜂拥而来,周在一人血挑众人。大战离众人竟越来越近,形势迫在眉睫。 杨云不再犹豫,他使劲一推,“老先生切莫客气,快快上马吧……。”他边说边使劲一拍马身,马儿吃痛向前狂奔起来。吴先生心念小王子,便也不由自主地向马儿追去。 只追了两步,吴先生恍然醒悟过来,他把头往后一扭,只见杨云早已离自己好远,加入了战斗群中,在周在身后,为其驰援。 吴先生心中雪亮,中计了,小子不但宅心仁厚,心智也是超一流,他拍马的目的正是要自己追马!吴先生略忖一下形势,知覆水难收,形势瞬息万变,是不可能再让他过来了,便只好当机立断向奔马追去。 这份情承情就领着吧! 且说杨云不忍心吴先生衣衫湿透疲惫至极,快马舍与吴先生后,他奔在周在身后,也放手搏杀起来! 他知自己不会武功,能力有限,便只好躲在武功最高的人后面,瞅着机会,投巧大杀!金琦儿也冲杀过来了,他没料到这个呆子竟然有这般血性,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敢近身肉搏! 看在他为弟弟舍马的份上,金琦儿只觉自己有万分义务要保护好他的安全。三人霎时形成一个犄角之势,对来者放手大杀起来! 这已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杨云已经深深明白,在这个冷兵器兵荒马乱的时代,杀人已经作为一项在这个世上生存的必备技能,你不杀我我就会杀你。 有时候这与个人与个人之间是否有深仇大恨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个人在时代的洪流裹挟下,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成为强者,你必须要适应它。 如果选择逃避与退让,你将很快被这个时代淘汰与出局。 看开了看透了,人也就获得另一种新生。杨云自忖自己并不是那种死抱着陈旧观念的腐朽儒生,任何时候的道义都要“因天而变,因时而动”,做个卫道者、殉道夫,倒不如做个创道者。 杨云忽然间明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高呼一声:“办正事要紧,大家且战且退,咱们还是与吴先生汇合要紧……!” 周在与金琦儿正在全力大肆厮杀,闻听此言,顿时醒悟。不错,与打打杀杀更重要的是大伙儿会合一处不能走散才是最重要的。 周在与金琦儿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忽然眼中都发出更加凶狠严厉之色,两人各自兵器一舞,又是一阵猛杀。 周在武功本就高出这些杀手数倍,又有神剑天葵在手,金琦儿也是不弱,一波猛杀后,众杀手不敢靠的太近,一条血路终于若隐若现。 金琦儿见机不可失,当即当机立断,携着杨云向后退去。周在在后面垫后,天葵剑舞得密不透风,不一会儿,三人就已奔得离众杀手有过百米了。 三人稍稍一喘息,突然,只觉一阵阵焦臭恶心味直扑鼻而来,令人作呕……。杨云环眼一扫,原来三人忙着夺路而奔,这一奔却奔到离被火烧得大批人马附近。 刚才杨云用耕牛与火车来袭敌方大援人马,牛踩火烧,猝不及防将这一支来援大队冲烧的是溃不成军,队伍大乱,人仰马翻……。 却不想奔到了这乱军乱马跟前……。古有三国陆逊火烧七百里连营,今有杨秀才火牛袭大军,这些被烧的有对方的人与战马,火烧连天,直烧的马嘶人嚎,痛苦哀嚎连天……,有人与马被烧得枯焦……,进而也就发出了令人作呕的恶臭难闻味。 杨云捏着鼻子,高声喊道:“前面有乱军,咱们往这边跑吧。”正说话间,却是已有两个骑马的军卒腾地冲过来,两人策马奔腾,挥舞手中的长枪向杨云刺来,两人背后衣衫上起了火……。 杨云吓了一跳,慌忙闪身,这边却是金琦儿腾地跳起,一个悬空劈翻,手起刀落,马上一人迅速跌倒在地上。 金琦儿双脚一踩,一招燕子轻跳,大剌剌地便已坐在了马上,她反手一勾,猛然一拉,拉住杨云一只胳膊,正要好心地将杨云也拉上马来。 杨云不敢大意,便也猛然一纵,跳上马去,紧坐在金琦儿身后。二人同乘一马,杨云轻拽着金琦儿的衣衫,一阵女儿家的体香扑鼻而来。 金琦儿正要勒马往前飞奔,便在这时,忽地只听背后一声异响,杨云只感脊背发凉,另一人的一枪似乎刺中自己后背。 杨云叫苦连天 ,暗呼倒霉。却在这时,只听唰地一声,杨云扭头去看时,千钧一发之刻,却是周在杀到,天葵如离弦之箭,直斩来袭之枪。 “当”地一声,天葵将来袭之枪一削两断,杨云惊出一声冷汗,不过好在周在这来得及时,自己并未中枪……。 第112章 各有心思 “公主,你与这位大人先冲出去,我来断后,咱们分两批,我牵制这群人马,你们速追上吴先生,咱们二郎山再会合……。”周在手提天葵,审时度势道。 金琦儿正要待说话,只见周在后面人马又是冲杀过来,这些人马之前被杨云用奔牛火车折了一大半,可是仍然还有一部分人马。 便也是在这时,后面曹胖子所率人马也已赶上。曹胖子高声吼道:“对面的兄弟,万望莫放走了这几人,教主所要的宝画,跟这几人有莫大的关系,诸位兄弟,谁能夺得那宝画回去,教主定大大有赏……。” 曹胖子边高声吼喝,边指使手下向前冲来。两路人马联手夹攻,情势倒不得不令人慎重考虑。周在话一说完,便不再分心,全神贯注放手大杀起来。 金琦儿厉眼一扫眼前形势,不再犹豫,她厉声道:“抱紧我,我要勒马冲杀出去了……!”话一说完,他还不待杨云开口,两只玉腿紧紧一夹,马缰一拉,便箭也似的策马飞奔起来! 杨云闻听此言,也不客气,非常时期,什么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也被他抛在了九霄云外,他双手一勾,抱住了金琦儿腰肢。 二人同乘一马,策马猛冲。这边,周在却是被七八人团团围住了,周在也不惧怕,天葵狂舞,这些马将与曹胖子所率的步兵不同,使用的武器多为长枪, 周在天葵所到之处,枪尖即刻被削断,可是人马却是无伤。如此锋利之剑,马上众人骇然异常,长枪削断,仍能作为长棒使用,众人又是乱棍袭来。 周在腾转闪挪,长剑气势如虹,剑舞如风,几支长棒又是齐齐被削断了三寸。周在不给马上众人任何喘息机会,身子一悬,腾空一个斜跳,人如恶虎下山,手中长剑如虎尾扫秋叶,仗势向马上诸人扫去。 被这天葵剑扫中,立马丧命,众人不敢有丝毫大意,都策马向后而退。此举正中周在下怀,他纵身一跃,一脚踢向一个小个子。 那人受不住周在猛力,人如茄子般从马上掉落在地,周在借他身子使劲一蹬,人如大鹏展翅,瞬间便大剌刺地坐在了这人的马上。 一马在手,周在更是如鱼得水。便在这时,曹胖子人马也已彻底赶到,短兵相接,周在心神一震,策马一跃,天葵如刀切黄瓜般又向前削去,顿时有三人人头落地,满地血红。 被杀得彻底失去了理智,霎时一场以一对多的血战又拉开了序幕! 曹胖子这边,先前早已见识过周在的厉害,又有三人瞬间被杀,众人心下忌惮,又是向后一撤。 恰在这时,先前被杨云火烧的那一批人也彻底追到跟前来了,领头之人一看曹胖子手下后退,火冒三丈地道:“曹三,你纵容手下后退,该当何罪…!” 曹胖子面带无奈之色地道:“二将军,这人武功高决,手上宝剑锋利无比,我们已有好多弟兄死于他剑下,兄弟们避其锋芒适机而战,少些伤亡,才是上上之策!” 那人一身黑衣,身形高大得吓人,差不多有正常男子的一个半高,一听曹胖子什么上上之策,更是怒火中烧地道:“放你妈个屁,什么上上之策,分明是你怯战畏敌,你此番发圣教神火令,我带领兄弟速速来援,现下折损了我众多兄弟,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你自己却在这怯战畏敌,看我回去不好好向教主参你一本!” 一听向教主参一本,饶是曹胖子有意避让,也不禁恼怒道:“二将军,我敬你是条汉子,乃是将门之后,这才敬你。 别不把别人不当回事,大家同为教主效力,却各走各的道儿,奉劝将军一句,还是不要撕破脸皮为好,否则你想鱼死,到时候网也会大破。我曹三说到做到,可不信你们那套千秋大业,重匡社稷……!” 那马上黑衣人冷哼一句道:“哼,今日这一笔暂且记下不提,你我都在教主面前发下毒誓,誓要为教主再夺回那幅宝画,否则各领教法处置,我且问你,你们追杀那几人,可曾见过那画到底在谁的身上?” 曹胖子怒极道:“这几人诡计多端,老曹我只知那宝画确实在几人身上,但至于在哪一位手中,曹某据实相告,确实不知……。” 周在在一旁,却是把两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曹吉三原是四太子金兀术帐下爱将,此人虽为汉人,却备受四太子信任与器重。此次不知他是吃了何等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袭杀金国皇帝派往大宋觐见宋国皇帝的秘密特使。 四太子一向是朝中强硬派,反对金与宋主和,手下将领也是多有此意。原以为这曹吉三不过是好战胆大的一介孤勇匹夫,以前听说过他祖上乃前朝南唐大将,南唐为宋所灭,其祖上也被宋人所灭,所以极力反宋。 想必此次不顾自身身死袭杀金国皇帝派往宋国的秘使,或许是血性使然为报祖仇,不想听这人口中一口一个圣教,却不知原来这人还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这些人竟然都是为了金国皇帝要赠送给宋国皇帝的那幅宝画。 这幅画不过是一个叫张伯端的道士所画,道士天马行空奇思妙想,画的是宋国帝都开封城汴河水下有龙宫,汴河龙王同众龙过寿的盛大景象。 龙之一说,历来就有,只不过虚无缥缈,谁也没见过,倒不知这种画龙画龟的画到底藏有什么玄机,竟引得这些人争相追杀。 大宋天子酷好笔墨丹青,天下四海之内人人皆知。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此次派秘密特使出使宋国,为讨大宋皇帝欢心,便令秘使携带了一幅据说是灭辽时从辽国皇宫里搜出的名画《清明下河图》,便是此画,以表两国仍续海上之盟之好,合舟共济天下。 大宋天子酷爱笔墨丹青,故进献名画以悦圣心,可是这些打打杀杀之人不要命般的图这名画,到底是所图为何,实在是让人费解,猜不出名由。 看来吴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吴先生说的真对,此次入宋看似做得极其隐秘,万无一失,实则凶险重重,仍免不了被人探知,一路杀机四伏,不能不多留个心眼。 周在心念至此,他忽地朗声大笑道:“诸位原来是来抢宝画的,哈哈,宝画在此,就是不知诸位有这个本事拿否?” 第113章 又来高手 周在清啸一声,忽地从怀中一抽,一只手猛地一挥,只见果然一幅画卷从怀中掏出。他一手拿画,一手手提天葵,双腿一蹬,策马一奔,霎时向前方奔去。 黑衣人见日思夜想的宝画在周在手里,哪里肯放周在向前逃去,也是拍马一跃,紧紧向周在追去! 曹胖子见自己的老对手拍马一跃,他生怕老对手提前抢了宝画,也是腾地起跳,一脚踢下黑衣人队伍中的一个骑马士卒,踊跃坐在了这人马上,然后赶紧催马紧紧地追在了后面。 众人见两位大头目都紧紧追了去,便也开足马力向前方奔去。周在催马前奔,故意时快时慢,不近不远地与黑衣人和曹胖子保持着一定距离。 周在此举是有意而为之,故意牵引着这两批人马来追自己,好让金琦儿杨云与吴先生尽快脱离这批人纠缠,好尽快赶到二狼山去。 周在就这样时快时慢急奔了约模半刻,他知这批人都是老江湖,阅历自是不浅,再多这样下去,怕是被这批人看穿。周在深吸一口气,两腿一夹,便不再手下留情,纵马加快速度急奔起来。 那黑衣人有好几次都快要追上这小子,不料这小子甚是警觉,每次都被他奋力摆脱,眼看这一次好不容易就差不了二十来步就能将这小子追上,不料这人又是猛然加快速度。 黑衣人一肚子窝火,见周在又是加快速度向前奔去,也是猛地一踢马腹拼了老命地向前追去。周在马奔如电,黑衣人也是快若离弦的飞箭,黑衣人知周在手上那把看起来不起眼的宝剑非常了得,此番既要能追上他,又得避免他宝剑伤人。 忽地黑衣人袍袖一挥,三支一寸短的黑物从他袖口猛地疾射而出,这一疾射,如此突然,没有任何的征兆,真让人始料未及。 从先前照面到此时此刻,中间从未见过黑衣人使用过飞针,根本没料到此刻他会有这么一手,显然之前黑衣人对自己的实力有所隐藏,非不到万不得已,一击不中的时候,此人是绝不显露飞针,这人故意藏拙的功夫真是万万让人想不到。 周在虽是马奔如电,他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忽听身后似有什么飞物飞来,周在练武之人的警觉立马霎时大开,他不敢大意,手中天葵剑向后使劲一挥。 只听“当当”三声,天葵剑与飞物碰上,天葵竟有数点火星冒出,紧接着一团白雾伸起,三只飞针才应声落下。 天呐,周在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这飞针上竟然喂有剧毒,这针也绝非寻常之钢针,碰上天葵竟然冒出火星才断而落地,幸亏有这天葵奋而一击,这要是射在了身上立马就身死人亡了。 侥幸躲过了这一劫,周在更加不敢大意,他更是生起十二分警备,策马向前飞奔而去。然而马奔如飞了只一瞬间,突然周在只感觉身子坐立不稳,一阵异样不祥的感觉传来,他立刻一勒马缰紧踢马腹,可是那马儿却再也不听使唤,好像受了万般痛苦一般,苦苦嘶鸣一声,猝然间就要倒地。 周在心下即刻一警,迅速从马上跳下来。便在这时,间不容发之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然只听身后又是“嗖嗖”三声异响,周在不敢有半点大意,身子猛地一滚,手中天葵剑向飞来之物猛地一扫。 飞物受天葵剑一挡,三声叮当之声响绝入耳后,飞物因这天葵之力,终于飞偏落进了旁边的草丛中,这才没有直射在周在身上。 周在暗吸了一口凉气,须臾间,竟然经历了这么多接二连三的惊险。此刻小命仍完好无损,说实话真多亏了是天幸。 周在暗忖,这一次可以说真是自出道以来,所吃过的最大的亏了,差一点就丧了命。江湖上行走,不但功夫上要一流,心智心机也要得一等一才更重要,以后可不能不吸取教训,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否则一不小心,轻则负伤重则送命。 江湖人心之险真的是比武功更可怕,万万没料到这黑衣人竟有如此之心机,周在心下道。先前丝毫没见这人用飞针,到了最紧要关头这人却来了个意想不到,自己虽有幸躲过了飞针,却没料到这人还有下招,竟然有一针射在了马上,毒死了马后,然后又间不容发的发针。 这一连串的出击,心思之缜密,一环套一环,真的让人好生畏惧。一念至此,周在深吸了一口气,更是生起了一百二十个警惕之心,他厉眼一扫,手持天葵,正欲纵跳在一棵树旁,以便以树为掩护,再观其形势,伺机而动。 便在这时,却听一个雄烈刚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道:“好小子,好俊的功夫,本将本也是光明正大之人,非是万不得已,本将才使出家传的九宫奇门针,你只要乖乖地交出手上的宝画,本将便不再与你为难。 宝画送给大宋的狗皇帝,屁用没有。宝画于我们却是有天大的作用,奉劝阁下乖乖交出宝画,我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阁下能交出宝画,今后我们绝不会与你有任何为难。 交出宝画,阁下想要什么,黄金珠宝、美女、良田美宅、高官,但凡是阁下想要的,尽管开口,我们都会一一满足阁下,绝不食言。否则,敬酒不吃吃罚酒,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天罗地网般的追杀灭族……。” 正是黑衣人的声音。 周在心下一动,妖魔挡道,欲志在必得这宝画,狗急跳墙,虎急扑人,这一群人真要是拼了命般抢夺这宝画,如今没了快马,自己就是有天大本事,也难逃一群人的打杀,周在心下一动 ,硬拼肯定不行,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一念至此,周在昂昂笑道:“我身上所携宝画,乃是画中瑰宝,只配大宋圣天子这样的人物享有,尔等江湖草莽之辈不自量力,也配拥有此等非凡之品?想要,就怕尔等本事还不够……!” 周在边言,边猛地一跳,手中天葵猛地一挥,向黑衣人攻去,此举正是以进为退。黑衣人不知是计,不敢小觑,拔马侧身一偏,又是三只钢针射出。 第114章 周在用计 周在已知黑衣人有钢针神技,此次自然是十二分警惕,身子一斜,钢针打偏,又落入其它处。 就在这时,曹胖子也已经赶到。黑衣人与曹胖子两人相互对望一眼,都心照不宣地同时向周在攻去! 两人同时两面来攻,周在不敢掉以轻心,手持天葵,一招太白摘星,人如修真剑仙,剑如旋踵,径直向黑衣人面门刺去。 黑人身子一闪,手中丈八长矛向前一挑,紧接着三根钢针又是疾射而出。周在身子一侧,一个空翻,向旁退去,便在这时,只见一支钢刀如暴风急雨般向周在袭去,正是曹胖子。 刚躲过毒针,却又遭到烈刀偷袭,周在也是艺高人胆大,一招白鹤亮翅,身子旋空飞舞,天葵向前一削,硬碰硬地径直向曹胖子钢刀袭来。 曹胖子知这人手中天葵厉害,惊鸿一掠,向后退去。也恰在这时,黑衣人又是猛然来攻,周在又是回身一转,去战黑衣人。 曹胖子见此,又是使出曹家看门绝招回马三刀的第二刀,急忙来袭。周在一人战两人,如此战了四十来回合,虽然能有惊无险地见招拆两人招,可是渐感左支右绌,疲于应付。 周在心下一动,猛然一招游龙戏珠,天窥剑如游龙,突然转换剑式,改以快进急攻为主,不再重防守,此举正是周在有意而为之。 变换剑式,改以大开大阖地进攻为主,看得出来,这小子终于失去耐力,想快速取胜了!黑衣人与曹胖子两人心下大喜,高人对垒,不怕神一般的武功,就怕对方算无遗策的缜密心机,不给人有任何破绽的机会。 良机难逢,黑衣人见周在剑如游龙,大开大阖地向自己扫来,他一个猛地旋转,身子一偏,躲过周在的天葵剑,然后身子猛然一跳,人与手中丈八长矛合一,猛然向周在后方袭来。 周在由于使足了全力,全力以赴向前进攻,后方防守甚弱,这一枪突然刺来,不被一枪刺死,怕也是身上被彻底刺个窟窿。 周在急忙回剑一挡,却在这时一支钢刀霎时从另一边正向周在砍来,只听咔嚓一声,天葵削断了黑衣人的长矛前端,也正在这时,曹胖子的夺命连环飞索刀也立马就要砍到周在另一只拿着画轴的手上,此时周在再回剑来救已经是根本来不及了。 别无它法,周在只能弃车保帅,他来不及多想,唰地一下扔出手中画卷,一个燕子跳跃,这才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画卷被扔,如扔出的石子一样向天空窜起。曹胖子见状,如见至宝,两腿一蹬,腾地从马上飞出,一个飞鹰翔空,伸手便要向那画轴抓去。 却在这时,半空中却也是杀出一人,那人也是龙飞虎跳朝画卷抓去。两人都意欲抢先一步抓到那画卷,谁也不让谁,霎时两人同时都抓到那画卷。 忽地只见一人手腕一抖,两根银针射出,另一人忌惮于猛射出的银针,只得手一松,猛地向后退去,终于画卷被一人独抢在手上! 然而只一瞬间,那人向后退去后,又是猛然向前一跃,突然以快无伦比的速度一刀向已抢到画卷的那人手上砍去。 这一招来势奇快下手极狠,已抢到画之人只好身子一斜,猛然一纵,欲向后退去。在这一退之际,那人也又已抢到画卷的一端。 两人谁也不想让谁,见这人又抢到画卷,另一人忽地一脚飞起向这人踹去,可对方却也是不甘示弱,也是一脚向对方踢来。两人脚撞脚,硬碰硬,顿时一股巨力向对方各自传去,两人各自感到自己的脚几乎要废了,疼如穿心。 然而也便是在这一瞬间,由于腿上用力,两人手上之劲各自虚脱了一些,画卷被这两人不经意间一带,却是刷地一下展开了。 二人知这是世间宝画,画卷已开,都忍不住好奇向画中瞧去,然而这一瞧却是瞧这画纸上空空如也,色白如雪,什么景色人物都没有。这,这是什么画,怎么什么都没有,分明是一张画纸?! 奇怪,莫非非凡之品非是肉眼凡胎能看到的?! “糟糕,我们上当了……!”画卷空空如也,分明是一张白纸,两人猛然一怔,随即一人恍然大悟,猛然醒悟,气急败坏地道,正是黑衣人。 曹胖子忍住脚上剧痛,还没把黑衣人话听完,也是立马醒悟过来,气到极点地道:“哎,他妈的,我们两个自家人在这争得死去活来,没想到最后却是被这小子摆了一刀,他妈的……!” 曹胖子骂的大大咧咧,胸中更是气恼,火冒三丈地道:“他妈的,你骂什么骂,曹三,要不是你心怀鬼胎,想独自吞功,会落得这个地步,还不快快去追……!” 曹胖子懒得理会,讥讽道:“狗咬吕洞宾,要不是刚才老子及时使出夺命连环飞索刀,你长矛刚才被削断,现在怕是早已命丧他手……。” 曹胖子边说,边回头一扫,厉眼搜索自己刚才的坐骑,然而这一扫,哪里看到刚才的那匹马,只见好远处,一人高大英武正策马狂奔,即将消失在自己视线里。 黑衣人顺着曹胖子的视线望去,这时也已瞧见一人正策马飞奔,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立刻也明白了个八八九九。 黑衣人回嘴反驳讥笑道:“那承蒙曹三爷救命之恩,这笔恩情本将记下了,你在这慢慢玩,我带着兄弟们先走一步,老规矩,看看谁先拿到那《清明下河图》,谁赢……。” 说着催马一赶,便也飞奔似的走了……。 原来周在心中早已算定好计策,他手上那幅画卷也并非是真的《清明下河图》,真正的《清明下河图》也压根不在他手上,刚才故意急功冒进露出破绽,引二人上当,然后再一抛这手中假画,周在思得是脱身之计。 曹胖子见画如命,从马上飞身起跳,周在正求之不得,在两人争抢画卷时,周在也飞身坐上了曹胖子的坐骑,二人明白上当时,周在已经催马奔走了好几百米。 一场抢夺宝画的之争,就这样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收场了。 说时迟霎时快,周在策马狂奔,即刻便消失在黑衣人与曹胖子的视线中,周在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他要与这黑衣人与曹胖子保持一定的距离,此举正是为了引诱这帮人好把目标放在追逐自己,从而为吴先生与公主等几人赢得时间,早日去到茫茫的老狼山中。 ……………………………………………………………………………………………… 第115章 大变将即 …………………………………… 与此同时,远在金国的帝都上京。 “大师,你要我效法昔日的大唐皇帝李世民……?” “不错,十年前,王爷与老衲相遇,老衲曾为王爷谋了三计,也为王爷卜了三卦,王爷可还曾记得?” “记得,当然记得,大师第一计是要小王我初九潜龙勿用,韬光养晦……,第二计是九五飞龙在天……,第三计是龙战于野,华夏一统……。” “不错,不错,难得王爷还能铭记于心,今晚正是应验十年前的第二卦,王爷要飞龙在天。 王爷生有奇相,酷似赵家开国皇帝太祖赵匡胤,老衲善鉴骨面相,十年前老衲就曾向王爷言王爷命里不凡,乃人间飞龙,能定九鼎,能掌握乾坤。 世上之事,四时有序,天机有数,老衲略懂术数,能卜天机,诚不敢诓言王爷。 老衲已夜观天象,今晚天极之北帝王星晦暗无明,紫薇星要落,此乃一元复始,鼎器更易之兆,今晚旧龙将会殡天,新龙将入主中宫,王爷今晚入宫准错不了……。” 只见一人虎须龙目,虽着金人服饰,但稍微认真打量一下,那人长相果真有七八分酷似大宋开国皇帝太祖赵匡胤,说来真是令人称奇。 那人沉思了一下道:“好吧,那就今夜入宫,生死成败在此一举,我入皇上寝宫,烦请大师带兵控制宫禁,没了大师这个幕后军师,本王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只听一个声音朗声爽笑,胸有成竹地道:“王爷不必忐忑,尽管放手去做错不了,九宫之禁早已被王爷暗暗买通换上了自己的人,今晚也压根用不着了老衲再多凑热闹呀……。” “怎么大师今晚不同我一道共同见证这鼎器更易的时刻……?”一听眼前和尚在这关键时刻竟然不同自己一道见证这夺宫之要改天换地的事情,那人甚是惊奇困惑地道。 “实不相瞒,王爷今夜所谋之事定是万无一失、板上钉钉,王爷多年心中所愿,终于于今夜实现。老衲也有老衲多年的心愿要完成,王爷今晚即将要身登大宝,老衲今夜也要离开了,要去南方的覆船山,有要事要办……。” “什么,大师今夜要南下。这,这,这……?”长相酷似宋太祖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宁愿自己是听错了。 紧接着,他不顾自身王爷之尊,又急不可耐地道:“大师,今夜我身登大宝后,要大封天下,还要统饬金廷文武百官,有太多太多重要的大事要做,需要大师从旁指点,大师怎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走……? 莫非大师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小王,认为本王也像汉人皇帝那样,功成之后行兔死狗烹的无耻行径,大师,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今夜我新登君位,登上帝位后,还要面临诸多棘手之事,即使想行那兔死狗烹龌龊之事,也是万万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何况小王能有今日,也全是仰赖大师谋划之功。 本王向天地鬼神发誓,今日包括日后生生世世也绝无半分提防大师之念,旦有半念,教本王以及世世代代子孙永坠地狱之道,生生世世尝尽地狱之苦。大师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远走?” 只听那和尚又是爽朗笑道:“王爷多虑了,老衲与王爷是至交。王爷本是真龙天子,却从不以君王之威待老衲,反而以师以父之礼与老衲相交,待老衲之诚之恭之敬,老衲早已感怀于心。 老衲也早已将王爷视为了平生一知己,又怎么会行小人之心,揣圣天子大德之心?更何况老衲万里迢迢,从东海仙岛普陀山跨海行陆北入大金,十余年来矢志不移,老衲从不贪名禄富贵,老衲若是对王爷怀有戒心,压根也就不会千山万水为王爷谋国谋天下……。” 见老和尚非是猜忌误解自己,开诚公布,这酷似宋太祖的王爷终于放下心来,不过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又是道:“即是如此,那本王实在是想不出,这个时候本王夺宫登基,之后整饬文武百官,是眼下最最重要的事,这个时候也是急缺人手的时候,能有什么比这天下第一等更重要的事,让大师这个时候要远走? 这覆船山到底是何方名山大川,与大师长居的东海普陀山相比如何,又隐藏着何等大事,需要大师这个时候亲赴……?” 此话正是问到了关键,只见这和尚又是爽然一笑,也是坦诚道:“王爷既然想知道老衲到底想要干什么,那老衲就坦诚以告,只是此事说来话长……。” 和尚说完这话,又是淡然一笑,又继续道:“王爷,你可知老衲赠你的《清明下河图》与天葵剑到底是何方至宝,又为何让你谎称,此两样之物是你率军攻入辽国皇宫时发现的。为何把这两样东西献与当今圣上后,凭什么区区一把锈剑一幅旧画,就铁定能搅动当今天下风云时局,王爷就一定可以身居龙位……?” 王爷一听和尚提起天葵剑与清明下河图,又是忍不住道:“怎么,跟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关系吗?大师曾说过这天葵剑是佛家的救器,清明下河图是道家的秘要,两样东西是佛道两家的至宝。 小王虽是金人,但素知中原人杰地灵,中原能人高人异人辈出,中原乃天下福地,天下文明起源。 佛道之说渊远盛行于中原,儒释道含有大智慧,渊源博大,精通儒释道,大到能安邦定国,小到能明心见理,修身养性,还有虚无缥缈之说,修佛修道,长生不老,飞升上天,成仙成佛。 中原之国历来儒释道盛行,源远流长,边远之民却未有这等好福气,不能常闻儒释道之教化,也因此被中原人称之我们为化外之民,野蛮之人。 正因为历来被冠以化外之地野蛮之人,因此中原之国每出盛世强君之时,旦起杀伐之心,每每打着教化蛮夷之号,对我边远之民征伐杀戮。 本王身为金人高枝,为金人长久枝繁叶茂,也曾与圣上一样,都有心了解一些中原汉人儒释道文化。奈何本王终究为尘世俗人,资质也颇为有限,对佛道儒只是略懂一二。 我与大师十年深交,知大师智比三国诸葛亮谋胜汉时张良,大师携天葵剑与清明下河图,为我谋金国大位,我深信大师的谋略,也就按照大师所交待的而办。 不过到现在我还是认为,大师让我诈称天葵剑与清明下河图是从辽人皇宫里发现的,然后献给圣上,圣上经伐辽之战,虽然我大金虽是大败了辽国,攻陷了辽国帝都,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圣上因此次大战也是身心疲惫,病痛缠身,老之将至愿世上多和平少杀戮,遂一心愿意与南面的宋人仍遵海上之盟,勿动干戈。 而我们也正是利用圣上力主与宋人和平相安的心理,将宝剑与画献与圣上,圣上又知大宋天子酷爱书画,为讨宋廷皇帝龙心,愿意与金永结盟好,圣上定会派遣秘使携宝画入大宋修两国之好。 我们趁圣上派秘使携宝画出使宋时,又故意将此消息放与兀术侄,兀术侄最是反对我金与宋太平好合,故私下亲自率兵截杀秘使,伐兵宋境,挑起两国干戈,而我们也正趁兀术侄不在天子脚下,中宫空虚,发动夺宫之变。 至于大师所说,这剑与画中藏有天机,宋廷皇帝一见这清明下河图,必定愿意与金修好,还会不计一切代价的愿意赎回幽燕之地,我认为这倒未必。至于这一剑一画,什么佛家救器道家秘要,不过是穿凿附会之说,信不得。 实是不知这一剑一画到底为何能搅动整个天下间的风云,而不止止是金?在本王看来,这剑与画都是痴绝之物,宝剑赠与武士勇猛杀敌,名画赠与画痴赏玩临摹,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可是今夜大师却在本王要身登龙位之时,言要赴什么覆船山,这天绝剑与清明下河图与覆船山风马牛不相及,我与大师至交十年,深知大师绝非是能被一些虚无缥缈的谣言能蛊惑的人,这天绝剑与清明下河图,还有那覆船山,到底藏有什么至上惊天之秘,本王洗耳恭听大师讲法说玄。” “王爷,天葵剑,清明下河图,还有老衲先前曾向你提到的大宋禁宫内的清明上河图,以及今夜所说的覆船山,这些可决不是什么痴人胡掐之言,也不是什么画痴随便画画的艺术珍品,这里面藏有佛道两家数千年来向我南瞻部州众生传达的秘密,这些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这秘密已经被传承和守护几千年了,也被佛道两家相互争夺了数千年了,当今之世,我教处于下风。 说来话长,都怪那可恨的陈抟那厮,老衲此次赴覆船山,可以说也是不得不去,否则只能等到下一个六十年后再去坛城戒宫了,而那时恐怕老衲也早已同先师一样,不再这个世上了。” 第116章 天下救器(一) 骂完陈抟,忽地又见这和尚突然又问道:“王爷一向以圣上为楷模,每每效法圣上的所作所为,可知近几日圣上在观阅什么书吗?” 不知为何,和尚却是突然冒出了又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据线人报,近几日圣上常常阅览一本叫作《转天图》的经书,本王特意查了一下,此书乃是五百多年前梁时志公禅师所着,其书甚薄,书上文字甚少。 书上绘有十二幅佛家的六道轮回图,可是却与平常寺院里所见的六道轮回图大相径庭,众人难解其意。 圣上常屏退左右,一个人在寝宫里反复翻阅书里的六道轮回图,时而闭目沉思,时而又在案几上画着没有人看得懂的怪符号,有时深夜也不就寝,实是令人费解。 本王特地查阅了一下,据汉人史书记载,这志公禅师是大德高僧,有神异之能,弘扬佛法,常向世人宣扬六道轮回之说及因果业报,并向人作偈语,古古怪怪怪古,孙儿娶祖母,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女吃母之肉,子打父皮鼓,众人来贺喜,我看真是苦。” 王爷念完志公禅师的偈语,忍不住发表自己的看法,又继续道:“这位志公和尚也许的确有过人之处,借助偈语宣扬六道轮回切勿杀生,导人向善也确实可取,不过这世上是否真有六道轮回,切勿杀生,本王不敢苟同,本王只相信马上得天下,强者生弱者亡的道理。 作为治国平天下的天子,若是痴迷六道因果轮回业报之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天子调伏众生,行杀伐决断裁夺之职,一味沉迷轮回业报,相信佛家所言的不要杀生,那这个国家还怎么治理? 我看圣上自从灭辽之战后,张口闭口佛家轮回业报,本王实在是不敢苟同,本王之所以下定决心夺宫,实不是对圣上不忠,而是不愿意看到我大金国昌盛国运将葬送在圣上手里。 圣上近日日益沉迷于佛道,依本王来看,不过是老之将至,为自己早年杀伐过盛,寻找些心灵安慰;其二,借佛道轮回业力之说,找个高深莫测的理论,劝满朝武将们不要杀心太重,用六道轮回业报之说教化武将们不要杀心太重,如此以来,只要武将们接受了轮回业报之说,少了些杀心,与宋结盟和平相好,自然也就事半功倍,说到最后,圣上其实还是为与宋盟好在谋……。 所以在本王看来,圣上近日在看这志公禅师所着的佛书,也正是由于此,除此之外,并别无他意。 可是刚刚想向大师请教的是大师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去那什么覆船山,天葵剑、清明下河图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大师却突然话风一转,向本王问圣上近几日读什么书,我知大师向来不问无关紧要之事,既然有问都是大事要事,难道说圣上看这佛家的经书,还有比这更深的不为人知的事?本王实在是不明白……。” 只听那和尚又是爽朗一笑,由衷地赞叹道:“王爷之圣慧,老衲果然没看错,老衲只稍微随意一点,王爷就立马知晓老衲这话中还有话,以王爷之心智,错不了,王爷今夜登上金国大位后,要不了多久,也必定成为这全天下的共主……。” 只听王爷开怀一笑道:“多谢大师吉言,我与大师是至交,大师也知我性子,我天生好奇心过重,但凡有不解之事一旦入我耳,不弄个清楚,浑身就特别难受,大师还是快快说说本王想知道的吧……。” “覆船山,天葵剑,清明上河图,下河图,此事牵扯太广太广,时间已长达数千年了,只能一件件说起……。” 说完这一句,那和尚幽幽一叹,又继续道:“王爷也曾听老衲讲过一些佛界与道界的一些事情,可曾记得老衲曾说过,在佛家中有一个节日叫做盂兰盆节,在道家中叫做中元节,巧合是这两个节日都在同一天,都是在汉人历法中的七月十五。” 不等王爷回话,和尚又继续道:“僧人与道人在同一天过一个节日,而且都将视之为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这可绝不是巧合,也绝不是闹着玩的,佛道两家为什么同在这一天要过节日,这里面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其中的深意。” 说完,他又继续道:“要说天葵剑、覆船山,得先从老衲自身说起。老衲曾向王爷坦言过老衲的师承,老衲僧名佛图僧,自号潜龙,老衲曾在西域学佛法。 老衲所修所佛法源于七百年前从西域入中原的神僧佛图澄大师一脉,老衲学有所成也入中原,后又万里跋涉赴于东海的普陀山上,而老衲入东海普陀山也并非是礼佛,而是秉承我派祖师之命寻找我佛救世圣器盂盆。 此话说来实在过长,先从老衲身世说起。老衲自幼在西域的乌苌国报母寺长大,授业恩师为报母寺的主持青巢禅师。 我与恩师情同父子,实不相瞒王爷,据恩师所言,老衲实际上也是汉人血脉,只是一出生时不知为何原因父母就舍弃我,把我被送到了报母寺,是恩师将我抚养大。 老衲二十二岁时,恩师离世。恩师临终时,曾交给了老衲一册薄本,薄本中无有一字,师父再三叮嘱要老衲一定要好生保管,并一再强调此簿册是无字天书,有缘人能识之,要老衲以后要勤修他所传的佛法,看看以后能不能有缘识得这本无字天书,若是有缘识得,就按天书所载去做。 若是识不得,等老衲将来修为精进后,也要收一徒,临终时,也如法炮制,告知后人,代代相传,不得有误。报母寺在这世上唯一的使命便是守护、传承和破解这无字天书。 恩师去世后,老衲又在报母寺精修三年,但仍然破解不得这天书半毫。直到有一日老衲沐浴,不小心将天书也落进了浴桶中,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天书浸水后,竟然有文字显现了出来。 第117章 天下救器(二) 通过文字得知,原来报母寺一直都藏有一份不为人知的秘密,报母寺乃青巢禅师所建,青巢禅师乃是乌巢禅师的弟子,乌巢禅师乃是曾赠送天葵剑于大宋赵家开国皇帝赵匡胤的那位大和尚,乌巢禅师常喜居于树上鸟巢之中。 青巢禅师之后有阴巢、晴巢,无奈阴巢晴巢两位禅师都非常短命,过早而亡,晴巢传至我师父为羽巢,师门传法甚严,每五位禅师后面都以一个巢字命名,传承了五位之后,再以佛图命名,如此循环往复,故尔老衲名号佛图僧。 之所以如此,正是便于守护和传承我派的师命——寻找我佛留在南瞻部洲的救器盂盆。所谓盂盆,实是佛祖座下弟子目犍连地狱救母盛食物时的一只古碗,乃我佛至宝。 佛经有言我们今生所处的世间在佛经上叫做南瞻部洲,南瞻部洲部众自无始劫以来,众生生来由于诸业力缘故,加之习气所染,便有贪嗔痴疑谩等诸毒,而南瞻部洲众生又由于博闻强识、聪而好思,故佛法易于在南瞻部洲上传开。 经上又云,世间万物有生便有死,天地有成便有坏,人有三灾八难,天地有成住坏空。 人生百年,有起有落,有喜有悲,是谓劫难。天地亿万年,沧海桑田,山崩地动,天雨地旱,海枯石烂,也是谓劫难。 佛经上有记载,天地有劫难,时间之久,凡夫俗子不可想象,在过去大劫——庄严劫时,天地大坏,阿弥陀佛为救度众生,曾许下四十八愿,并在南瞻部洲留了一个救世法器——盂盆,救离众生脱离苦海。 盂盆将众生救离了苦海后,便也淹埋在了南瞻部洲,沧海桑田,从此不知所踪。据恩师所留的这本秘记所载,庄严劫过后,众生重新繁衍,再造人伦,众生便也来到了现在的劫——千贤劫,而未来众生还要经历星宿劫。 传言在现在的千贤劫中,众生由于习气所染,依然要面临三灾八难。在与自身的习气斗争中,在与天地的斗争中,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有大能伏羲女娲在带领族人改造天地时,在中土震旦国的一处山川中又无意中发现了盂盆。 之后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人们日益变得私欲膨胀,骄横、懒惰、好色、噬杀,恰在这时人们又遇到了数千年难得一遇的滔天洪水之灾,伏羲女娲两位圣人运用盂盆,带领族人顺利度过难关。 度过难关后,伏羲女娲依据盂盆的万化精妙,从此创立了新世界,因此人们也将伏羲女蜗尊称为圣人,创世神。 伏羲女娲离世南瞻部洲后,盂盆从此又不知所踪。又过了若干年,有蚩尤祸乱世界,中土世界出圣人黄帝,有风后献盂盆于黄帝,黄帝运用盂盆,联炎帝,败蚩尤,一统华夏,后期的黄帝求法悟道,将盂盆幻化成了炼制仙丹的丹炉,藏于黑多山。 盂盆藏于黑多山,时至帝舜大治天下时,天地又遇大灾,天发大雨,洪水肆流,地变汪洋,山成河海,禹接圣令,子承父业治洪灾。 禹乃黄帝玄孙,为求治水之法,登黑多山祭拜先祖,遂得盂盆。禹得盂盆后,船行白多山,令人万万意想不到的是,禹所乘之船忽地被洪水打翻,盂盆从此淹没于白多山的洪水中,再也未现过世。 所幸禹在得盂盆后,在船上便已知晓盂盆的秘密,进而后来终平水患划古九州。禹皇翻船的地方是白多山,也称覆船山。 老衲此次去覆船山,正是为寻找消失的盂盆……。 和尚说完这些后,又道:过去劫久远不可知,就连黄帝、大禹之事都是虚无缥缈,无从可考,老衲不是三岁孩童,也非修到了五眼六通之能,就何能确说大禹覆船之物怎么就是我佛家至宝,又说到是今世佛陀坐下弟子目犍连尊者的地狱救母法器? 我佛之说创立于一千五百年前的天竺国悉达多王子,与中土的道家风马牛不相及,两国相隔万里,文化不同,人物也不同,华夏国道家黄帝求道的丹炉怎么会是天竺国佛家目犍连尊者的地狱救母法器?这又从何说起,又有什么证据? 和尚自问,然后又继续自答道:王爷与老衲相交已有十载,深知老衲是佛门中人,从不打诳语。 让老衲深信确有此事的是,是老衲师门中,历代禅师都有一个规矩,就是务必真实准确地记录自己如何履行先师的遗命的。 按照恩师留下的无字簿册的指点,老衲翻阅了所有本门先师们的笔记,方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禹王翻船,盂盆从此消失于世间。人世轮回,沧海桑田,禹皇谢世后,天下始有家天下制国家夏,夏过出商,商亡周出,周之末年有圣人出,圣人西出函关,从此不知所踪。 又过了数年之后,在中土之国的西方,有天竺之国,出了一位大觉者,见天竺众生陷入苦海,不能自拔,遂创立佛说,普渡世人,此大觉者正是我佛佛祖释迦牟尼佛,修得五眼六通之能。 那时佛祖到处传法,尔时有一个以捕鱼为业的渔夫,心感佛陀说法的精妙,便受戒随佛主出家修行。渔夫慧根深厚,没多久便证得天眼通神通。证得天眼通后,渔夫遍观世界,瞧得其母竟在饿鬼道中苦楚煎熬、食不果腹、痛苦难受。 母子连心,渔夫见母在恶道受苦,心痛如刀割,便使神通向母进献美食,无奈美食一到母亲跟前,母亲一拿起,美食即刻便化为了火炭,烫喉伤肤,进食不得。 渔夫甚是哀伤难过,别无它法,便向佛主请教,想我修得神通之力,却不能救度母亲身在饿鬼道之苦,请问恩师该如何是好? 只见佛主答道,徒儿未随我出家修行时,在恒河中打渔,是不是打到一个盆形的古碗,可用此古碗盛饭食,我再送你一束优昙婆罗花,你将此花连同饭食一同放入古碗中,于七月十五日众生念佛之时,将古碗放在有荷花盛开的地方,你母自然便会脱出渡出饿鬼之道。 渔夫按照佛陀的说法,依法奉行,后来果真将母亲渡出饿鬼之道,此渔夫正是目犍连阿罗汉。 第118章 天下救器(三) 和尚说完这些,又继续道:据我师祖笔记所言,此盂盆之所以能渡人出六道沉沦之苦,全赖是过去庄严劫世阿弥陀佛留给世间的救器。 此宝能变幻形状藏身于无形,穿越时空,除了女人的子宫与天地由空劫至成劫时形成的金刚轮,不能穿破外,此宝能穿破世间的万物。 此宝不受业力所制,能穿破空间,是宇宙间的飞船,故能将目犍连的母亲带出饿鬼道。 可以说谁拥有了这救器,谁就能飞越十方世界,谁就能对古往今来无所不知,谁也就拥有了心想便能事成的无上法力。据师祖的笔记记载,师祖自己后来从西域入中原,在江南的覆船山其实是找到了这盂盆,只是当时的世间还没有三千年一盛开的优昙罗花,故师祖也进不了这盂盆内。 师祖只能运用这盂盆做些略显神迹的事情,师祖从西域入中原,时值中原正是五胡十六国时期,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师祖辅助奴隶出身的石勒、石虎登基称帝,建立后赵,称雄长江以北。 师祖辅助后赵,多显神迹,国史有载。师祖初次见石勒,为使天子信奉佛法,曾取钵装清水,师祖念咒,钵中立马生出莲花,石勒始信佛法。 后来喷酒灭幽州之火,闻塔铃知未来,涂麻油于掌观异地之事、咒龙出水、清水洗肠,据师祖自己的笔记所载,所显神通,全依赖于盂盆之神力。 盂盆在上古时期现于华夏之国,至禹王白多山翻船不知所踪,从此世间消失。后来是怎么到了万里之外的天竺国?据秘本所言,乃是周末圣人老子西出函谷关后,入天竺带去,后来沉入恒河河底。 目犍连恒河打渔,打到盂盆,后来目犍连随佛祖出家修行,常用盂盆化缘,佛祖证得五眼六通之能,知盂盆之来历,遂点化目犍连用盂盆救母。 盂盆自目犍连阿罗汉救母后,又是怎么从天竺之国又传到了华夏中原之国的呢?师祖笔记所载,原来自佛祖涅盘,目犍连阿罗汉离世后,盂盆一直都留在了天竺之地。 世事变幻,斗转星移,直到东汉明帝时,皇帝夜梦金人,有博学者告知皇帝此乃西方如来佛陀,明帝遂遣使出西域求佛法。永平十年,蔡愔、秦景请来天竺高僧迦叶摩腾、竺法兰两位神僧入大汉传佛法,并于帝都洛阳建白马寺。 当时盂盆与天葵剑作为佛家至宝,便自那时由两位高僧从天竺带入大汉。白马寺传法,蔡愔与卢景升便首先出家修佛,遁入空门。 两位同修各拜两位高僧为师学法,蔡愔拜迦叶摩腾为师,卢景升拜竺法兰为师,两位高僧圆寂后,天葵剑与盂盆作为佛家镇宝之器便分别由蔡卢二人各承一物保管。 据笔记所载,蔡愔曾官拜中郎将,为武人,保管天葵剑,秦景乃博士弟子,为文人,保管盂盆。 两人后来各开宗立说,蔡愔一脉法脉长存,从东汉传至三国、魏晋、五胡十六国,师祖佛图澄实乃便是蔡愔一脉,是以深知盂盆之事不虚,追踪溯源,老衲实乃也是蔡愔一脉。 天葵剑作为我佛门至宝,随两位高僧来大汉国,作用其一是东来路上万里迢迢,保护两位神僧及诸人安全,其二世上有优昙婆罗花,三千年盛开一次,此乃佛花,世上极其稀有,花开之时,若要采摘,需得圣物,圣物正是那天葵剑,否则别无它法。 得优昙婆罗花,方能真正开启盂盆。师祖不远万里从西域来中原,最终在覆船山得盂盆,天葵剑与盂盆重新聚在一人之手,奈何当时世上未有盛开的优昙婆婆罗花,依然还是不能打开盂盆,此乃时也命也。 再说盂盆原为秦景一脉保管,怎么却又到了覆船山?盂盆至数千年前禹王覆船山翻船,从此不知所踪,再到师祖又重新再在覆船山发现盂盆,可谓说是盂盆也经历了一个轮回。 盂盆为秦景保管,本应在佛门之地,却为何又出现在了荒山野岭的覆船山?据师祖笔记所载,秦景保管盂盆后,奈何天意难测,秦景一脉不到两百年便法衰道微,秦景传空盂大师,空盂大师传景盂,景盂十二岁时早夭再无传人,盂盆落入道人葛玄之手。 盂盆是怎么落入道家之人之手的?据师祖的笔记所言,白马寺在帝都洛阳建成之后,佛法东传日益昌盛,入沙门者日益增多,佛门在东土初显,有道门中人常与佛门中人相互辩论道说与佛说,两门各执一词。 空盂大师虽入佛门,但在入佛门之前也同其师一样,是儒门博学之士。空盂大师博学多识,加之得秦景大师真传,常对佛法有精微见解。 空盂大师曾为儒生,生而健谈,曾与高道葛玄辩论佛与道,一来二去,两人都对各自的学识产生了敬佩之情,遂结为了知交。空盂大师离世后,保管盂盆的秘密便交予了景盂,空盂大师离世四年后,景盂便夭折。 景盂夭折时仅十二岁,葛玄道人念其老友法脉从此不存于世上,替老友感到伤痛可惜,在替老友料理景盂后事时,便无意中发现了盂盆,从此盂盆便由佛门落入了道门。 据师祖笔记所载,葛玄得盂盆时,道法还未精深,还未修得神通之能,后遇高道左慈,左慈道学渊博,曾阅过董仲舒所着的道书,知其盂盆乃上古黄帝炼丹的丹炉,经左慈点破至宝来历,葛玄深思精研,后道法突飞猛进,修得神通之能。 葛道法大成后,不知所踪,留盂盆于左慈。 左慈虽比葛仙早生在世间八年,但左慈住世却比葛仙多了四十五载。左慈得盂盆后,也修得神通之能,曾显神迹于魏王曹操,国史有载。 葛玄先离世,左慈未找到有神通资质的传人,左慈离世之时感慨丹炉乃上古黄帝炼丹所用,禹王为治九州水患,乃求得丹炉,后船行至白多山翻船,宝物凭空消失,天心难猜,一切皆是天意,遂将宝物又秘藏于覆船山。 自从秦景一脉法脉衰微,蔡愔一脉便密切注意盂盆归何。奈何此乃至宝,知之甚少,直至先师祖佛图澄出现之前,蔡愔一脉虽能传承师门法脉,但无大才,只能守承能采摘优昙婆罗花的天葵剑,均未探得盂盆落入何处。 第119章 天下救器(四) 先师祖佛图澄大智大慧,佛道皆精,抽丝剥茧,冒万难之险,终得盂盆。先师祖传法道安,道安传法法和,法和传志公,志公传傅大士。 传至傅大士时,大士为更好地悟透盂盆的精妙,遂于白多山结草为庵苦悟大道,大士较前几位祖师修为更进一层,大悟儒释道,遂于白多山创立光明白国维摩禅道场。 傅大士传妻妙光女尼,神尼妙光内收一徒罗玄,抚养一带发修行弟子杨坚,又渡一女名为伽罗。 和尚说完这一切,又继续道:“王爷可知,这罗玄,杨坚、伽罗分别是……谁?” 不等王爷回话,和尚又继续道:杨坚何人也?乃大隋开国高祖文皇帝也,伽罗又是何人也?乃独孤伽罗,文皇帝妻文献皇后也。文皇帝又乳名普六茹那罗廷,那罗廷金刚力士也,文献皇后独孤伽罗 ,伽罗佛炉沉香也。罗玄何人也,唐越国公汪华之师也。 唐越国公汪华,唐史有传。隋末,天下大乱,江山崩摇,诸侯割据,民不聊生,汪华为保境安民,起兵统领了江南六州,建立吴国,自称吴王。唐武德四年,汪华审时度势,说服文武群臣,率土归唐。高祖李渊授予上柱国、越国公,主管江南六州军政。 贞观二年,唐太宗李世明授予忠武大将军、参掌禁军大权,委以九宫留守,辅助朝政,位极人臣。去世后,太宗赐谥忠烈,予东园秘器。 汪华未有神通之力,但却身携排兵布阵之超能,与人打仗常常布置一种叫做六甲阵的阵法,轻而易举就能将对方打得晕头转向。到了大唐中心后,汪华参与朝政,参划兵机,排兵布阵之能更是声震朝野。 时值大唐帝王为李姓,皇帝以周末圣人老子李耳为祖先,奉道教为国教。也正因为如此,帝都与宫中多有道士出现,有道士闻听越国公汪华能排兵法奇阵,人所不能解,甚是仰慕与好奇,于是等汪华练兵时便秘而观之,一观之下,大吃一惊,六甲阵正是失传已久的三国诸葛武侯八卦阵。 关于武侯八卦阵,三国之时,天下三分,三足鼎立,蜀主刘玄德皇帝义弟五虎上将之首关羽,因被吴人所害而身死,玄德念桃园高义,愤而起兵伐吴。 蜀伐吴,刘玄德错扎兵营,最终惨败,蜀主刘备侥幸活命,仓皇而逃。蜀丞相诸葛武侯为拦东吴大将追杀,救蜀主刘备,便于渔腹之地设六甲大阵阻止,后人不知这六甲大阵由来,便称之为诸葛武侯八卦阵。 且说东吴大将陆逊进了六甲大阵,外面天高气清,阵中大雾漫天,不见天日,大风肆虐,黄沙滚滚,四面八方不知是从何处传来令人心慌胆破之声,天裂地崩,天雨如瀑,火焰成海,热浪滚滚,众人只觉完全被带到了另一个世界,无论怎么走,仿若走了无穷尽时刻,也走不出这阵法之地。 忽地只见阵中现出一个老人,这才将陆逊等人带出阵外。陆逊脱险后,忙问此老人姓氏名谁,以便日后好重谢。老者笑而答曰老朽乃孔明岳父黄承彦是也,此阵法正是老朽爱婿孔明所设,专用来阻止尔等追杀蜀主,此阵法不可与凡夫说,任你有千万兵马,进入阵中都如米入海碗灰入香炉。 据师门的笔记所载,黄承彦为什么会破这六甲大阵?其实武侯的六甲大阵正是其岳父教的,他会教自然会破。黄承彦为什么要救陆逊,实则是奉了其师之命。而他的老师又是谁呢?正是获得了盂盆的道人左慈。 国史有载,左慈曾显神通于魏王曹操,其目的就是要曹操放弃一统天下的雄心,去跟这位左老先生学道。左慈曾当面劝谏曹操舍人臣之位,随他学道。无奈曹操凡心未断,当面笑问我随先生学道,那谁来统一华夏呢? 左慈当面答道,蜀主刘玄德仁德治天下,又是大汉的正统血脉,该由他执掌天下。曹操听后大怒,当即下令诛杀左慈,有与左慈交好的谋士极力劝谏,曹操这才息了杀心。 死罪免了,活罪难逃,曹操下令将左慈当即押入大牢。事后曹操越想越不对劲,又要处死左慈,无奈左慈有神通之能,数次都没有将左慈杀死。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当时天下三分,左慈最希望蜀汉一统天下。魏蜀吴,魏最强,蜀吴次之,蜀与吴相战,无论谁败谁胜,最终受益的都将是曹魏,导致的是曹魏将最终一统天下。 设六甲大阵图,一阻一放,不至于蜀吴两国国本彻底败亡决裂,无奈天心难测,左慈纵有神通之力,蜀文有孔明,武有五虎上将,都是当时平定天下的一流之才,奈何不得天时,最终还是不得天下……。 世人皆知武侯八阵将陆逊困住,却不知为何武侯岳父又将陆逊放出;世人皆知武侯八阵好神,却不知武侯八阵为何神。武侯八阵正是六甲大阵,此乃精研盂盆,仿宇宙之造化,化形成阵,万物入阵中,以为是不辨方向而迷失于阵中故,实乃是阵法借宇宙造化之秘将万物早已带入了另一个空间。 卢逊等众人入阵中,响声恐怖,黄沙滚滚,天裂地奔,天雨如瀑,火焰成海,实际上正是被阵法给带到了天地进入坏劫时刻。 和尚说完这一切又道,六甲大阵自诸葛武侯去世后就一直失传了,奇怪,这大唐越国公怎么又会六甲大阵? 有道士为了弄清这越国公汪华为何会演这已失传了几百年的六甲大阵,于是便秘查汪华师承。功夫不负有心人,道士们终于搞清楚,汪华之所以会演此阵,全源于少年时在江南徽州一个叫覆船山的地方,有一段特殊的学艺经历。 于是道士们便秘访覆船山,一访之下,竟探知覆船山这个地方,在南北朝有位佛教大能傅大士尽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叫作维摩禅的秘密道场,而汪华正是在这道场中习得的六甲大阵。 道书有载这覆船山本名为为白多山,与黑多山遥相相辉,有文献记载此山曾有伏羲、女蜗、神农在此设道场,修法练性,大禹之时,山河倒换,禹治水患,曾行船至此,不知何因,禹王船翻,故后世又称此山为覆船山。 第120章 天下救器(五) 此山乃为修道之人福地,奇怪,傅大士乃佛门双林寺大德,佛道虽各有辩论,但向来各择宝地而居,各不相交。大士在云黄山自建有双林寺,却为何又在此另建了一个世人几乎不知的道场? 据第一代乌巢禅师的笔记记载,当时共有六名道人入覆船山,六道为了一探究竟,便于深夜潜入了当年维摩禅场禁地昙宫之中。 六人当时闯入昙宫之中,此处虽为禁地,却空空无物,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古碗。六人甚感奇怪,不知此物到底是干什么用的,竟然存贡在这禁地,忽然有一道人道,天呐,这不正是道书所载魏晋之时道人葛玄、左慈炼丹成仙的丹炉?!!! 便在这时,六道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飞来,直要刺瞎六人双眼。众人慌忙一闪,都向一旁滚去,只瞧一个精壮和尚手持一剑,向众人恶狠狠杀来。 六人一闪后,慌忙抽出各人兵器,都奋力来战这和尚。可是只战至一分秒之间,只听黑夜当中一声惨嚎,一人剑被削断,一只胳膊被轻易而举的削掉。 黑夜当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人手持的是神剑,大伙儿快逃!!!另外五人听得喊声,都慌忙而逃! 那夜连同被削断手臂的道人,六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而逃,压根不知道最后是谁拿走了盂盆。和尚虽追杀了两人,但另外四人逃脱,不知所踪。追杀的两人当中都没有盂盆,自那以后盂盆彻底从这世间消失。 据师门的笔记所载,这六个道士姓氏名谁,何处修行,都无从可考。而那夜手持神剑的的和尚正是罗玄高僧的关门弟子玉玄和尚,那神剑正是天葵剑。 时值那时罗玄高僧已经离世数载,玉玄先师作为本门法脉的内定传人,看守盂盆。盂盆丢失后,玉玄先师知道盂盆一旦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覆船山维摩禅场也必将迎来血雨腥风,于是玉玄先师火烧了道场。 烧了道场后,玉玄先师浪游天下,发誓誓要再找回盂盆,为了找回盂盆,先师甚至还蓄发溜须,从和尚乔扮成了道士,先师游荡了天下三十余年,走遍了中土每个角落,但奈何盂盆和连同偷宝的道人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任何一点踪影与蛛丝马迹。 生命的最后十年,玉玄先师见寻找宝物无落,此生也时日无多,寻找宝物的下落只能寄托于下一任传人的身上了。玉玄先师思前想后,于是从中原去了远在万里西域,玉玄先师在当年第一代先师佛图澄大师出家不远的地方建立了报母寺。 报母寺每代法脉传人的终极任务,便是寻找盂盆,而盂盆正是当年目犍连罗汉地狱救母所用,故寺的名称为报母寺,其用意正是如此,后世弟子勿忘寻回佛家宝器。 为了使寻佛宝的任务一直被传承下来,玉玄先师还设计了一套外人无法分辨的传承秘规。玉玄先师自己改名为佛图僧,以后法脉传人名号依次是乌巢、木巢、青巢、玄巢、云巢,云巢禅师过后又再以佛图僧为法名,佛图僧之后,又依次是乌巢、木巢、青巢、玄巢、云巢,如此循环往复。 每代法门弟子文字记载寻找盂盆经历 ,皆以各自僧名所载,不记任何时间,如此倘发意外,被外人寻到这些笔记,皆因同一个名字有不同寻宝版本,让外人根本无法辨别哪个版本是真哪个版本是假。 而这些僧名的传承顺序,只有通过上一代的僧人临终之时口传至下一代僧人之口,不记任何文字。我派得佛宝后,以佛图澄大师修为最深,又是让我门重获佛宝的第一人,故寻宝之人首任继续以佛图二字命法名。 我门佛图澄大师法脉再显神通于志公高僧,志公传傅大士,傅大士传妻刘妙光,妙光传罗玄高僧,罗玄传玉玄,盂盆,碗也,形似鸟巢也,故僧名最后一字皆取巢字。 佛图澄大师,乃我门首祖,再显神通之祖乃志公禅师,传言志公大师生于树上鹰巢之中,手足如鸟,鹰形类似于乌鸦,故佛图僧之后取名乌巢,第三位有神异之能乃傅大士,傅大士修行于云黄山,故以云巢纪念之。 第四位大能,大士之妻妙光神尼,妙光传法脉于罗玄,外启智慧大隋文帝文献皇后,传慧剑于金刚力士,广度众生出苦海。文殊师利妙光,大智大慧,大慧无言,大智无记,神尼真智真慧,以慧剑荡妖伏魔,度众生。慧剑无形无色,因人心性而成,心口所传,文字所不能不记,故乌巢之后,仍以木巢、青巢为名,木为干青为枝,实乃大树也。 天有双剑,权力之剑,人得之,能修得神通,行人所不能行之事;又有慧剑,人亦能得之,因人心性,亦能修得大能,行人所不能行之事。 玄巢,念罗玄大师也。先师又恐世有绝智之人,知我门之往事,故又将玄巢放前,云巢放后,以迷惑外道心术不正之人窥我门之秘。 和尚说完这一切,又道:我佛门至宝,自从东汉明帝之时,两位先师披星戴月,风餐雨宿,万里迢迢,历尽千辛万苦,携宝东来传法。法脉至秦景一脉,宝物被他人所占,后五胡乱华之时,初祖佛图澄大德,发无上宏愿,万里东来,凭超人之志,行人之所不能行,终又找回失物。 佛法东传,至佛图澄大师,得佛宝相助,显神通之能,佛法终于大兴于中土,至妙光神尼时,神尼法渡大隋开国高祖文皇帝、文献皇后,大隋建国,皇帝亲建天下最隆之寺禅定寺,后世唐宋佛寺皆无法与其比,又大封傅大士云黄山道场,佛法之隆震古烁今,此一切皆因佛宝。 据我门先师笔记所载,至玉玄大师佛宝再失后,我门历代传人都矢志不移在寻找盂盆下落,没有一刻忘却使命,奈何从唐朝又到了这宋朝,斗转星移,世事几经轮回,时间过了几百年,盂盆却再也未出现过。 第121章 天下救器(六 ) 历代先师根据各种线索,以及事后的种种可能,行遍过中土每一寸土地,还漂洋过海东渡过日本,远赴高丽,南再重回天竺,总之,几代先师们踏遍了世上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始终没找到过盂盆的半点儿影子。 那年,当晚那夜偷入禁地的那六名道士,到底是何人?据第一代佛图僧的笔记所载,踏遍天涯海角,始终没有查出那几人的身世来历,那几人几乎人间蒸发了一样,整个唐之一朝将近三百年,经历了前后六位禅师,都未寻得佛宝。 寻找佛宝的先师们也推测了几种可能,第一种是当初那晚几人盗得佛宝后,由于被人追杀,几人慌不择路,于深山之中跌落山崖,全都身死,故尔佛宝还依然在覆船山中。 可是当年玉玄大师在事发后,曾寻遍覆船山的角角落落,誓要寻到那几人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除了曾斩杀的两人,没见到其它任何人的尸体。 也有一种可能,四人虽然活着逃出去了,但是由于慌张,还是把盂盆弄丢了,可是玉玄大师搜遍了覆船山的每一个角落,后来的几十年中,又搜山了许多次,却是未搜到任何一物。 或许是四人后来逃了出去,为争宝物,起了内讧,宝物最后也不知道落到了谁手,但是那几名道士到底是何来历,这个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只有查清楚这个,也许能慢慢找出点线索,宝物究竟藏于何处。 只到时间又过了将近百年,大唐经历了太宗治国之后,又经历了高宗、武后,如今临淄王李隆基治国,世称玄宗皇帝,我门法脉也传到了玄巢禅师。 玄巢禅师较前几位先师,更善于思考,他见前几代先师门历经万苦却仍找不到盂盆,也未查出当年那几位道士们来历,他只好重新整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前几任先师的笔记均认为六道盗宝覆船山,是因为当时唐时越国公汪华进入大唐中枢后,其排兵布阵之能影起了人们的注意,六道好奇,于是查知了汪华学艺经历,进尔进入了覆船山,这才有了后面的盗宝之事。 玄巢禅师查阅了先师们的笔记,包括历代祖师们的生平事迹,甚至包括了当时东汉明帝时,来传法的两位高僧自己,以及他们在东土和天竺时的亲朋故旧,以及后来自己门派的先师蔡愔的家人亲戚朋友。 到后来还遍查了包括所有能牵扯到此件事的所有人的故旧家人亲戚朋友,以防除了师门法脉知道盂盆外,是不是还有各位先师们的血脉家人亲戚朋友故旧,或许是不是知道盂盆的秘密。 玄巢禅师查到几乎快彻底绝望,只到有一次翻阅傅大士的生平经历时,玄巢禅师无意中看到了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事件。至此,玄巢大师深思细推,忽然间豁然洞明,找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线索。 先师傅大士,住世七十三载,太建元年四月二十四日,大士离世,太建五年,陈宣帝感大士在世时的无上功德,遂下昭尚书左仆射徐陵为大士撰碑立传。 徐陵,南陈一代显宦,随着南陈被灭,再富贵的王侯显宦世家都淹没在世间兴衰的轮回里。南陈为大隋所灭,大隋后来由于文帝去世,炀帝杨广继位,炀帝年少志高,好大喜功,国政以大开大阖激进为主。 激进为主,必引起大政过苛,进尔也就引发士臣悍将豪强霸匪不满,也正因如此,炀帝在位后,帝虽勤于政事,文治武功,尽显一代英主风范,天下却豪强四起,大隋的江山最终被大唐的李家所取。 玄禅禅师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大隋覆灭,大唐建立的过程中,有一个人非常厉害,但却被世人忽视掉了,这个人就是徐懋公。 徐陵……,徐懋公……,没有直接证据两人有任何的血脉传承,不过千真万确,两人都姓徐。 徐懋公,国史有传,大唐太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原名徐姓,因建唐有功,高祖李渊赐国姓李,官文多以李世积相称,故本姓徐,世人知道的不多。 大唐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当中,房谋杜断,打仗如神者李靖,这些人都如雷贯耳,世人皆知这几人都是大唐的开国基石,这位李世积的名声相比这几人要逊色的多,故很少人去认真研究深思琢磨这位李世积,这也正是这人的高明之处。 玄巢禅师注意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这位李世积名声在大唐不怎么响,但是综观其一生,所做的事却是件件改变当时世局,但却又不显山露水,谋略之深,隐藏功夫之好,非高人难以辨出。 李世积,在李唐还未起兵反隋时,这位老兄曾在瓦岗的街道上看到一个杀人犯,世积见这人身高体魁,又胆大包天,使得一身好长枪法,于是世积便暗暗留心,后来使了一个计谋,让这人痛痛快快地与自己结为了八拜之交的兄弟,这个人正是翟让。 与翟让结为兄弟后,懋功便大显其能,四处结交、引诱鼓动天下的好汉齐聚瓦岗,并称翟让负有天命,天下英雄齐聚瓦岗反隋。 瓦岗聚暴虐之士反隋后,懋功深知,此聚集之辈乃天下草莽,不足以成大事,于是懋功又建议并说服了翟让,请来了据有四世三公家世的李密,来瓦岗主持大义,以召天下英雄,共举反隋。 李密来瓦岗后,瓦岗声威日壮,李密的威望很快超越了翟让,引起翟让的不满,翟让欲杀李密,却不料被李密反杀。懋功本为翟让结拜兄弟,却在内斗中,安然无恙。 后来的李密被王世充所败,只好归降李唐,懋功也便归降了李唐,奇怪的是归降了李唐后,李密的军队却被懋功接管。 归降了懋功,在李唐的王朝的早期,都是以配角的角色参与各地的征战,却屡战屡胜,懋功却从不居功,这让上司们大是欣慰。 第122章 天下救器(七) 只到李唐王朝的后期,懋功才正式走入了大唐王朝的中央,而这个时候建立大唐的二十四功臣几乎逝世已尽,到太宗驾崩高宗继位后,二十四功臣重角色的只有长孙无忌了。 高宗继位,立武氏为后,曾遭朝中诸多大臣极力反对,其中以长孙无忌反对极甚。当时的懋功手握重兵,是一支极为重要的力量,高宗便问询懋功,懋功以此乃圣上家事回皇帝所问,高宗已知懋功立场,便贬斥了长孙无忌,一代顾命老臣最后生死,武氏为后,朝中风云顺即转变。 玄巢禅师查寻归纳这位徐懋功的一生,突然意识到,懋功应该能跟当年的六位道士一定有关系。 当年盂盆被盗,前几位先师将祸起归结于当年汪华进京,显示了排兵布阵之能,遂引起了外人查寻汪华学艺之能,这才导致了后来盂盆被盗。 其实并非如此,南陈徐陵为傅大士立碑作传,曾深研了傅大士的一生,知大士有神通之能,能修得神通之能,非同小可。 徐陵深究细探,最后终于知道大士手中有佛门至宝,乃先天之物,能变人所不能变。徐陵知道后,便把此事作为秘闻记录在自己的笔记当中。 后来此秘闻被徐家的后人阅得,南陈被灭亡后,徐家家人甚多,后来有效忠于大隋的,也有流落于民间的,也有最后不知所踪的。 徐家人当中有智慧比较卓绝的,后来入了道门,这也就不难解释当年为什么会是六个人一同去盗宝了,这其实是被徐家人设计的一个阴谋。 徐家后人知道先祖的笔记中所记的秘密,盂盆是佛家至宝,徐家后人也秘密查访到了这至宝藏于何处,只是徐家后人清楚地知道,此宝既然是至宝,那必定是由有能力非常高明的人,保管在旁人很难知道的地方,冒然盗宝,只怕盗宝不成,反而易被人发觉。 终于汪华进京,显示了让人惊讶的排兵布阵之能,徐家后人利用这个机会向一些所谓的道友道破了汪华师承。 这便有了六道联袂探覆船山,夜入禁地盗宝,正因为是六个人盗宝,守护秘宝之人不可能同时击杀六个人,于是这样才能盗出秘宝。这个阴谋设计的隐秘与巧妙,让人很难察觉出来。 正因为是有人处心积虑早就想要得到盂盆,这就是为什么一旦盂盆被盗,以后丝毫找不到任何线索。原来人家是早就谋划好了,故意隐藏,所以任而再怎么查寻,任何蛛丝马迹都查寻不到。 乌禅禅师为什么断定徐懋功跟这盂盆一定有些关系?乌巢禅师查阅到贞观十五年十一月,懋功被征调入朝,任兵部尚书。 他尚未赴任,忽遇薛延陀部联合同罗、仆骨、回鹘、靺鞨等国大肆南侵,一时大唐边境告急。 这一战中,薛延陀部二十万精骑,犹如天兵,突然来袭,边境始料未及,当时懋功为朔州道行军总管。 有文献记载,当年胡人大兵压境,来势凶猛,懋功兵寡将少,迫不得已在军中摆了一个奇怪的大阵,此阵一摆,薛延陀部竟丝毫进军不得。 薛延陀部有六位大将曾入懋功所摆的大阵中,最后全都身死,连尸体都找不到。大战还未发起总进攻,就有六位大将身死,吓得薛延陀部可汗只好撤军。懋功趁薛延陀部可汗惊魂未定,急撤军之际,猛然发起进攻,这才将胡人大败。 此一战,有人赞叹,懋功摆的阵法,神奇莫测,堪比武侯的八卦阵。可是综观懋功在此之前,辅助翟让、李密,最后归唐,懋功经历过无数战争和生死对决,风雨几十载,懋功虽然也智计百出,但从未见过懋功能摆过如此神奇的阵法。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这个时候的懋功,在兵法上大甚于从前。而盂盆的丢失,是在贞观二年,太宗初登皇位,京城大旱,发生蝗灾,有不服太宗之人大肆宣扬太宗是发动玄武门政变才登上皇位的,皇位来之不德,故而天降大灾。 那一年,汪华进宫,执掌禁军,当时宫内宫外,人心惶惶,皇宫随时面临有叛军暗地里进攻,暗杀皇上,为保太宗安全,于是汪华为禁军布了一个奇怪的万能六甲大阵,于是汪华的师承被人知晓,随即那一年覆船山的盂盆被盗。 天下有能布奇怪大阵,皆因得盂盆之后,可以悟出里面部分天机,才能仿天地之造化,布以人所不能识得的大阵。盂盆丢失后十多年后,懋功会布世人所不能布的阵法,很显然懋功是经过什么人指点才会,而这个指点也是在盂盆被人找到之后。 否则,懋功在早些年归唐时,以及辅助翟让李密时,历经血雨腥风,数次死里逃生,就应该会用阵法克敌,但却从未见他使用过此阵法。 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懋功本为杀敌打仗的将军,却着过两本书,一本为药草之学,一本为脉经。这些其实都是道学之书。 懋功的药草之书,流传甚广,脉经不知是何原因,却很少在世上流传。 玄巢法师查到这个线索后,深研懋功所着的药草之书,又通过不懈的努力,终于找来了据说是懋功所着的脉经。 之所以说是据说,脉经的自序中说,此脉经是懋功所着,奈何精微深奥,不易在世上流传,抄书人抄的也是残缺本,书文不全。 玄巢禅师深研这两本书,发觉里面所讲的一些东西,也确实跟自己师门笔记所记盂盆的一些东西有一定的相似性,譬如两者里面都记录的有阵法,而阵法到最后居然是一样。 可是要探知的那盂盆的事情,懋功的书里没有丝毫线索。 没过多久,玄巢禅师过世。玄巢禅师过世后,云巢禅师接替继续寻宝的任务。云巢禅师按照玄巢禅师线索继续查找,在懋功德书籍里也没有查到其它任何线索。 不过,云巢禅师却在其他方面查到了一些线索,这些线索令人异常震惊。 第123章 天下救器(八) 贞观七年,晋王李治遥领并州大都督,懋功在这一年成为了大都督府长史。而贞观四年,懋功曾与大将军李靖大破突厥,曾在那一年,一举俘获突厥五万多人。懋功之能,一时连皇帝都赞同不已,皇帝论功,大封其官。 可是奇怪的是,为何在贞观七年,仅仅只过了三年,懋功在官场上没有任何犯错的情况下,却突然大降职,成为了一个小小的皇子长史,真是万分奇怪。 更令人奇怪的是,没过多久,懋功以父丧为由,迅速地离职了,不过没过多久,却又回来了。 而那时的晋王李治,当时在诸皇子中,丝毫没有任何令人起眼之处,然而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多年后,晋王李治在太宗后期皇子们为争帝位,相互杀戮争斗打得头破血流后,李治最后竟然不显山不露水的成为了大唐的皇帝。 以当时,以及后来的实际情况来看,晋王李治,性格懦弱,只知沉迷于山水与美色之中,一派文文静静的样子,与其他诸皇子相比,这位皇子要逊色的太多,又是皇帝的第九子,无论是按权智谋略,还是按论资排辈,这位懦懦弱弱的皇子都不可能成为下一任的皇帝的。 然而令人万万意想不到的是,现实就是如此打脸,李治最后却千真万确的成为了皇帝。李治成为了皇帝后,在立武氏为皇后的事情上,遭到以长孙无忌为首的顾命老臣的坚决反对,李治最终询问懋功后,才敢终于下定决心贬斥长孙无忌。 李治之所以为何如此信任懋功,别无其他原因,实则懋功才是李治幕后谋取皇权路上真正的老师与幕后的策划者兼导师,早在贞观七年,懋功就为李治成为皇帝,谋了一场大局,以不争争大争。 云巢大师推测,当年懋功成为长史后,为何就职后又迅速离职,离职后又迅速再次赴职,这其实是背后一位看不见的高人与太宗皇帝在相互斗法帝王谋略权谋。 遗憾的是,纵然如太宗般千古一帝,智慧卓绝,深谙帝王权谋韬略,慧眼如炬,却是依然败给了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幕后高人。 早在贞观二年,各皇子为争夺未来储君之位,便开始了暗地拉拢朝臣,各立山头,明里暗里相互争斗,一时朝中党争之祸日益猖獗。 皇子争储与党争之祸,历来各朝各代层出不穷,可以说是皇家一个绕不出的魔咒,轻则皇族子弟相互残杀,骨肉相残,致使皇族血脉式微,血脉日枯。 重则导致朝局混乱分裂,奸吝枭雄小人趁势而起,政风不清,朝野离心,党派林立,最终导致天下混乱,民不聊生,改朝换代。 太宗皇帝何其英雄了得,他注意到朝中有皇子争储与大臣党争之祸,于是便着手解决此问题。 皇子相争,争相为储的深层次根源,其实还是源于有不安分的大臣,为谋取未来前程与官位,以及自己家族中的未来利益,不安分守己,私相与自己看好的皇子暗中勾结。 不安分的大臣勾结皇子,不安分的皇子勾结不安分的大臣。相互勾结 狼狈为奸后,不安分的大臣再为自己效忠的皇子拉拢各式各样的人才。 有了人才,形成帮派,有了帮派形成势力,有了势力形成大的派系,有了大的派系,皇子们在朝堂上办起事来,自然就能呼风唤雨。 而这些帮助皇子们办事的各派系成员,因为有派系,有皇子的庇护,皇家皇子为后盾,自然也会获取普通官员获得不到的利益与好处。 两者各有所求,如此,便形成了争储与党争的死循环。 太宗皇帝何其雄才大略,他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知道这些明面上的帮皇子们谋事与利的人,在自己有生之年内,都好处理。 可是有一种人才却是难以解决,那就是在暗地里,在一个国家里,总有一些个别的少数的人,他们有着高超的智慧与谋略,人们称之为谋士,国师或帝师。 他们的智慧与谋略能决定一个王朝的兴衰危亡,能决定历史的走向,只有将这些人铲除或安排在自己可控制范围内,王朝才能永保太平。 可是这类人的眼光之高远,心胸隐藏之深,谋略之迷惑性,行为处事之怪异性,非高人不能看穿。这些人是上苍藏在人世间最厉害的武器,他能左右帝王家的血腥风雨、改朝换代。 帝王如有幸得之,可让天下太平兴旺。如果不能得这些武器,一旦让这些利剑来反噬帝王与朝廷,那么一个王朝与帝王也将面临着巨大的血雨腥风。 历代帝王对这些最厉害的武器,能用之,则待其如师如父一样礼敬之,重用之,不能用之,则宁愿杀掉,也不能留在世间为他人所用,以免留后患。 太宗想到这个问题后,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分风风雨雨,自己身边的利剑房谋杜断,但凡大智大能者,谋划大事都是非此即彼,识常人所不识。 众人认为可行的,大智大能者往往能看出里面隐藏的祸患,众人皆认为弱小不可能的,大智大能者往往能从中看到机会与可能。 思虑至此,于是太宗皇帝便想了一个计策。在自己所有的儿子中,有英武不凡类于自己的,有宽厚惇柔如长孙皇后的,有大吃大喝浑噩度日的,有为谋利日日精进好好自强者,总之,龙生九子,个个不一样,以后际遇功业,全凭各自造化。 有一份唐廷内宫文献记载,贞观七年,太宗突然无缘无故,在内宫考验所有的皇子皇女们学业与才思,当时年岁最长的皇子与年岁最小的皇子全都悉数参加。 此次考验,皇子与皇女们为博父皇欢心,全都绞尽脑汁各显其才,最后有四位皇子和三位公主博得了皇帝的欢心,事后还受到了重重的奖赏。 在这次的奖赏中,就有年仅六岁的李治。当时诸皇子皇女们奖赏各各不一,全因当时皇帝的一时的喜好。那时的李治年岁较小,胆子也特别小,还常常哭哭啼啼,在诸皇子一起玩耍中,李治常常被欺负,是以常被众多的皇子嘲笑,也故而李治不好与诸皇子玩耍。 李治常常喜欢和宫女们一起玩耍,扑蝴蝶,摘花朵,偶尔看看书,躺在草皮上打滚、看天、胡思乱想,是李治最大的爱好。 也正因为如此,李治不像其它皇子一样,刀枪剑棒样样会舞,见人说话能说会道,不过李治也有自己的特长,擅写文章,小小年纪文章的观点便有深刻见识与观点。 第124章 天下救器(九) 此次大考核中,李治因文采好,便也受到了重赏。太宗赞其我儿小小年纪,灵气逼人,将来不愧为一代大文豪,不过我皇家男儿,皆是龙凤之子,当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朕姑且授你大都督一职,你虽年幼,授你武职,便是要你有个武职的虚衔,能改一改过于文气懦弱的性格。 君无戏言,李治为并州大都督后,皇帝也真在并州设立了大都督府,不过李治仅仅七岁,治州理政根本不可能,于是太宗便下昭,为都督府征长史一名,代行大都督之职。 长史品秩低,并州之地又是多兵凶之地,能力低的人去了根本管不了事。能力高的人,各自结党,都有心效忠于将来有前途的皇子。 这位李治,年龄小小,从小生来胆小懦弱,性格过于温柔,人言三岁看老,将来前途不用猜便知道,助这样的皇子理政,有功,功属于这位虚衔的大都督的,有罪,则需要自己承担……。 人之谋事,不求今日之回报,必求往后有高报,而李治的未来前景,不言而喻,辅助这样的人,将来只是竹篮打水白忙一场。 正是因为此,一时间,都督府长史一职虚位空缺,无人愿赴。时间过了数月,终于懋功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上奏坦言并州乃国之要地,作为臣子,当以报国为先,个人之利当置之度外,自己愿意降官降职,前往并州担任长史一职。 太宗皇帝龙颜大悦,卿乃国之栋梁,朕实乃不愿大才小用,小小长史有辜卿之大才,但念卿忠君为国之心日月可鉴,朕暂受卿代理长史,日后若有更合适长史人选,朕再调卿入朝中。 和尚讲到这,缓了口气,继续道:蹊跷的是,懋功代理了长史一职后,没过多久,就以父亡事孝的理由,离职了长史一职,可是没多久,他又当上了长史。 据文献记载,徐懋功第一次当长史,是自自愿上表要当的,第二次则是太宗皇帝强硬圣旨硬要其当长史的。 云巢和尚终于查到,在徐懋功第一次当长史后,很快有一位老儒生曾找到徐懋功深夜秘谈,徐懋功对其执礼甚恭,如待其父。 这次秘谈后,没多久,一向健朗的徐懋功老父突然过世了,徐懋功便以父亡尽孝的理由辞去了长史一职。 不知为何,徐懋功本是朝中大员,既然辞去了小小的长史一职,其用意便是告诉皇帝,长史一职官职太小,自己不愿意干。 可恰恰蹊跷的是,太宗识人用人的才能,天下无双,韬略过人,以太宗之慧眼,又怎么没看出徐懋功不愿担任这长史一职,但却为何后来事孝之后,又强下圣旨硬指徐懋功继续为正式的长史。 这实在不合君臣惺惺相惜相知之理。 后来云巢禅师查找懋功之父原本十分健朗却为何突然离世的原因,云巢禅师没有查到懋功父死究竟是为什么而死,是正常而亡,是他杀,或是自杀,没人能查清楚。 不过乌巢禅师却是知晓了一个惊天的阴谋,一个关于帝王与臣子相互较量的惊天大阴谋。 刚代理长史,懋功刚刚赴任 ,很快就有老儒生前来与懋功深夜秘谈。云巢禅师弄清了那一次秘谈的大致内容。老者当场痛斥了懋功的愚蠢,懋功被披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懋功不知为何自己做错了什么。 懋功遂争辩道:古来成大事者,皆需抓住良机。今此良机,我以忠臣之言上奏天子,自愿不计个人得失,担当长史,此计是示之以忠。 晋王李治虽然懦弱,但他毕竟是长孙皇后所生,子以母贵,这位皇子将来只要不做忤逆之事,亲王之尊,以后都不会差到哪里。 现今皇帝龙腾虎壮,不知还要掌朝多少年,如今争储党争日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些人争得越烈,只怕到最后都终将被烈火焚身而亡,而那些离烈火最远的人最终会毫发无伤,成为这天下间最终的得利者。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晋王李治目下看不出有何玄妙之处,不过徒弟确信假以时日,大泽之下蛇蟒狮虎相残相杀后,那时真龙方才会显现,而那时晋王将会有无限种可能。 今日正趁此千载难逢之机谋道,不知老师何以骂学生愚蠢之至? 那老者道,你呀,还是太心急,太耐不住性子了。你也太小瞧了当今的皇帝,当今皇帝何其英雄了得,你能想到的,方知皇帝就想不到? 此话一出,懋功脸色立即大变。只见那老者又道,极利之器,决不能轻易示人,否则终为他人所制。 你已经彻彻底底地暴露在皇帝面前了。皇帝做事,看似无章可循,实则步步有心机。 并州非是一般之地,一个年未弱冠的黄口小儿遥领并州,皇帝为何要做这一件荒诞不经之事,真是爱子情深……? 依为师来看,皇帝是在下一个局,下一个找寻谁是影响和左右下一代真龙天子的高人,你忠勇上奏自愿降职为长史,已经确凿无疑入了皇帝的局中,今后你地一举一动,也必将逃不过皇帝的眼睛。 懋功听到此,顿时汗如雨下道,想我上奏之时,皇帝龙颜大悦,感我忠义可嘉,才能有余,降职为长史,实在是太委屈了我,故只让我暂代理长史,日后若有更合适人选,我便很快能离开,看皇帝真情凄凄,皇帝真有那么深的心机? 只听那老者微微一笑道,这正是当今皇上的高明之处,帝王之心深似海,龙韬虎略不可测,这是皇上以退为进,于谈笑间让你更加忽视皇帝的深远用心……。 只听懋功道,那依老师来看,学生下一步该如何做,才能让皇帝对学生免去戒心? 以退为进,想办法辞去长史一职。我猜你主动辞呈后,皇帝反而要你正式出任这长史一职。 懋功道,以退为进,以静制动……? ………… 和尚说完这些,又继续道:这一次秘谈后,没过多久,徐懋功家父去世,云巢禅师没有找到懋功到底是怎么死的原因,不过只知道懋功父确实是死了。 第125章 天下救器(十) 父亡,懋功上表,父亡回家尽孝事。父亡,回家尽孝便可,却为何还要辞长史一职?后来也果真如老者所料,懋功尽孝事后,皇帝竟然连下三道圣旨,要懋功正式担任并州都督府长史一职。 懋功在皇帝龙颜天威下,最终不情愿地赴任了正式的长史。 若干年后,性格懦懦弱弱的李治果真在诸皇子争储大战中,不显山不露水,最终却笑到了最后,成为了大唐的皇帝。而懋功同长孙无忌一样,成为太宗留给高宗的两大顾命大臣。 然而若干年前,谁也未料到,这位最不可能成为皇帝的皇子竟然真成了皇帝。 当年太宗以一个小小的局,将天下间下一任最厉害的暗剑挖了出来,然而暗剑因为一位老儒生的指点,又以以退为进的谋略,让太宗误以为暗剑是品行纯正之人,遂对暗剑失去了戒心。 即便如此,太宗在临终受命时,仍采用了相互钳制之策,以长孙无忌与懋功同时为顾命大臣。 殊不知暗剑多年前便早已成了李治幕后争储的导师与谋局者,也正因为是谋储导师的缘故,在立武氏为皇后的问题上,导师一句此乃皇上家事,皇帝深以知导师其实是站在自己一方的,于是便大胆地对自己的亲舅舅下手了。 云巢禅师查到一个宫廷秘密文献,武氏立为皇后后,盂盆终于又出现过一次。而更为奇特的是武氏皇后的祖籍是并州,懋功曾在并州任过数十载的长史。 那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武氏初登皇后大位,懋功请来了一位高僧为皇后说法。据文献记载,高僧在说法期间,曾在随身携带的一个钵里变化出各种不可思议景象,并说此钵非是凡品,可知非人间之事。 皇后半信半疑,半开玩笑道,我曾听说在西域,有一种神奇的幻术,能变幻出各种有趣的事来,大师的幻术高超,想必是从西域学来的吧。 大师能变幻出非人间之事,倒真是有趣,还请大师这就演幻。 只见高僧也不以为然,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果真钵中变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世界来,不一会,一只青鸟从一处青山中飞出,青鸟飞飞停停,不一会,一座缥缈浩瀚的宫殿出现在青鸟面前。 宫殿庄严宏伟,只见一只威严无比的龙王盘绕在殿中,凤凰、野鸡、狐狸、小龙子、蛇蟒、狮、虎、乌龟、飞鹤等诸飞禽走兽围绕在龙王左右,各呈其态。 过了一会,只见一只老狐狸谄媚道,启禀我王,外面来了一只小青鸟,娇俏轻逸,另有一番法相,我王可将小青鸟召进殿来,常伴我王左右,此乃也是美事一桩。 小青鸟就这样被征召入了神殿,随着小青鸟在神宫里待的时间越长,最后小青鸟也进化为了凤凰,最后还变成了神龙,最后把神宫改成了自己的神宫……。 皇后看完后,惊叹不已,并问道,在神界里,物种是可以通过进化变种的吗?只听高僧郑重庄严道,当然,天生万物,万物皆可变,飞禽走兽通过修炼,可以变化为妖,妖通过修炼,可以变化为人,人通过修炼可以变化为神佛……。 皇后听完后,由衷赞叹道,大师高论,媚娘记住了。随后,皇后又道,不过我曾出家在尼姑庵中修行,听师父们讲过,万物各有宿命,大蟒似龙但终究成不了龙,鲤鱼跳过龙门,也只不过进入了更宽广的天地,但依然不能化身成龙。 众生各有其命,龙乃护佑三界的大护法,能调和风雨,喷云吐雾,润泽天下,除非是真龙本身,否则天下没有人能修炼成为龙的,也没有人能战胜龙的,大师以为如何? 大师不知是计,仍然继续庄严道:皇后此言差矣。殊不知天地造万物,万物相生相克,一物再强,也必有一物能降。 狮虎虽猛,如遇成群蚊子咬其身,狮虎也必败。龙虽是极强之物,且不说修成大觉圆满神通的佛祖能将其制服,便是大梵天中有一种鸟就能将其降服。 娘娘读过佛经,当知佛经中讲过,大梵天中有一物叫做迦楼罗,又名金翅鸟,此物专以龙为食,所以无人能战胜龙,实则大谬矣。 ………………………… 金翅鸟,实乃千百年来残害龙族最厉害的一物种。 和尚讲完这一切,又道,自从这一次,有确凿的文献记载过盂盆后,此后数百年间就再也有未见过盂盆现世的确凿文献了。 懋功领的这位高僧到底是何人?懋功背后的师承是道家之人,怎么到最后领的是位和尚?当年盗宝的六位道士到底是何人,盂盆之后为何又再也未出现过? 根据后来先师们的笔记推测,以及后来帝王家事来看,那余下的四位道人也许是姓徐,姓李,姓武,也可能什么姓都不是,那是位东瀛日本人……。 何以有此说?先师们的笔记分析,当年徐陵发现傅大士盂盆之秘后,南陈为隋所灭后,有可能徐家有部分族人化为了道士,立志为南陈报仇,遂暗中调教出懋功这样的人物,唆动翟让这样的天下江湖草莽反隋,进尔搅起天下大乱。 后来汪华之事后,徐家人终得盂盆,能力更是大增,遂有了后来懋功能摆人所不能摆的奇阵。随着徐家人得到盂盆之后,能力不断增强,徐家人的野心也不断增大,也有了谋夺天下之志,遂有了后来懋功支持武氏立后。武氏立后,新皇帝诛杀老臣,风云变幻中,徐家才有机会。 有人说,徐家人是偷盗盂盆的人,证据确凿,后来懋功之孙徐敬业谋反便是最直接的证据!一代帝王心,数代人经营。 也有说法得盂盆之人应是姓李,懋功是李家人调教出的一个高徒,目的是帮助李家人谋天下,遂有了懋功拉翟让出来先练手,后来辅助李密,再后来辅助高祖李渊,再后来辅助太宗、高宗,其实最终都是为了辅助李家天下长治久安。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懋功在武氏立后的问题上,谋局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126章 终极秘密(一) 还有一种说法是,其实得盂盆的人姓武,调教懋功出来,先反隋,后再辅助唐,最后再立武家人为后,其实目的是一步一步将武氏家族引入权力中央,最后好由武家人执取天下。 可是无论是当年那六位盗宝的人是姓徐,姓李,姓武,但是有一个地方始终解释不通,那就是当年盗宝的是六位道士,佛道不相容,为何最后一次宝物又出现了在一位和尚手中? 后来更有一种说法,终于让所有的谜团全部解开,那就是当年六位盗宝人中,最终得到盂盆的既不姓徐,也不姓李,更不姓武,而是一位日本人。 原来,说来话长,早在盂盆在被大圣人老君随身携带西出函关之前,时值周末王室衰微,天下将乱,天下贤能各传救世之法,老君讲法最为玄妙,精微深奥,亦受众贤最尊。 国史有载,儒家至圣孔子便曾问道于道门圣人老君。其实远不止于孔子,墨家大贤墨子、匠人祖师公输班等曾诸多大贤都曾听闻过老子讲道。据传公输班十二岁时,便曾听闻过老子讲道,又见老子能使一碗显神通不可说之象,公输班望碗而大悟。 后来公输班能造人所不能造,曾造九攻之器,使楚国军力所向匹敌,又曾造木鹊飞于天上,三天三夜而不落,此皆源于公输班幼时观看了盂盘,能悟宇宙之玄而造。 据传孔子、墨子二位大贤都问道于老君,老君都曾显不可以思议之能于二位先贤,并言此神通之能非教化之大道,欲化世人之心,还需从平常处着手。 事后,孔门圣人认为,神通之能,非普通人能修,教化世人,容易使人生出邪妄之心,故孔门之人强调子不语怪力乱神,世人修心修行还是需从礼义仁智信入手。 而墨家圣人则认为,天下分崩,正法衰微,人心噬杀,方今之世众生心无所畏怖,心魔甚重,难以调伏,神通之能虽不能彻底教化众生,但非常之时,神通之能能拨乱反正,卫天之正道。 故墨门敬重神灵鬼明非凡力量,为此,墨家在教化世间时,设内外两门,内门不问世事,传墨家大法,外门导人救世要义与非凡技能,以非常之能扞卫世间公平。 故百贤传法时,天下有非儒即墨之说。 墨家传至秦始皇时期,墨家法脉日益衰落,有墨家弟子徐君房,借以为始皇帝寻找长生不老之药东渡日本,从此不知所踪。 据传徐君房虽是墨家外门弟子,但不知为何,也知内门之事,传言其知墨家始祖曾向圣人老君问道时,有见过老君手上有非天之物,得之,有大能,能度化天下。 这个秘密自徐君房始,一直在日本的一个修道者门派中秘传。而这个门派的修道者,一代接一代从日本渡海而出,来中土之地寻找此宝器,从未停歇过。 当年六道盗宝时,实际上并非是徐家人设的一个计谋,而是日本一个叫智道的高僧设的一个连环计。徐家后人也只是参与到了这一个阴谋之中。 徐家后人当时研究先祖徐陵笔记,知道傅大士有非凡之能,但一个人终究学识有限,参详不透。 徐家后人好结交奇人异士,有一次徐家人结交到一位儒释道皆通的僧人,这位非凡僧人便是智道。 徐家后人同智道大师交谈过先祖笔记所载傅大士神异之事,智道大师何其通天晓地,智道大师通过种种迹象判断,终于获知了一个历代先师都孜孜不倦以求的秘密,于是事后种种因缘,就有了六道盗宝之事。 智道大师盗了盂盆之后,设计杀害了所有参与了盗宝之事的人。之后智道得宝之后,本打算再东归日本,后来转念一想,其法脉始祖也是源于这中土之国,神州中土乃世界之心,其土地广袤人口之多,远胜于日本百倍、千倍,此国传法化教,生大福德远胜于日本,智道最终便留在了中土。 后来的智道,便以亦师亦友隐身人的身份点化懋功,武氏立为皇后后,他以神通之能觐见于皇后,只差一步,就实现了心中的大愿,然而不知为何,也就自从那一次后盂盆行神迹之后,智道从此便消失在了这世间……。 有人说,自从那一次盂盆现世显神迹后,智道便从此在这世上消失了,是因为智道被武氏皇后杀了。 天地造化,天生天杀,绝智之人,终有更绝智之人收伏。 武氏皇后那一句,大蟒似龙但终究成不了龙,鲤鱼跳过龙门,也只不过进入了更宽广的天地,但依然不能化身成龙。 众生各有其命,龙乃护佑三界的大护法,能调和风雨,喷云吐雾,润泽天下,除非是真龙本身,否则天下没有人能修炼成为龙的,也没有人能战胜龙的,大师以为如何? 高人说话不露痕迹。这一句看似是在向智道陈述,世上万物,没有什么能够战胜龙的,实际上是在向智道请教如何战胜战无不胜的龙。 利欲熏心的智道,胸有韬略万千,老谋深算,但是没有算到眼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却是另有一番心机。 一向智谋绝顶的智道,一时疏忽大意,想也不想,直接道,龙并非是不可战胜,在佛经里,有一种金翅鸟,便是龙的天敌,以食龙为食。 而武氏皇后又是何等聪明,她深知人之所谋,必有所图。眼前这位老谋深算的僧人,智高卓绝,不为名不为利不为财色,那么他所谋就只有一条了,那就是“食龙”。 一个人有屠龙之术,以干掉龙为志业,这种人决计不能让其在世上活着!!! 武氏皇后毒杀了智道后,从此盂盆便落入了这位皇后之手。不过也有人说,智道虽然中毒,但他修为深厚,最终诈死逃过了性命。 不过丢了盂盆后的智道,自知神力已丧,再留在中土怕是遭来杀身之祸,便渡海东归又回到了日本。 第127章 终极秘密(二) 武氏皇后得到盂盆后,再也从未将盂盆显现于世人面前。也许,她已经悟到了,神通之能,力量之强,人所不能比,但终究只能用于自度,不能广化世人之心,人有盗心,见有神机,遂起偷盗争夺杀戮之心,杀心一起,争锋不断。 天生万物,万物皆可变。披毛戴角之物通过修炼,可变化为妖,妖通过修炼,可变化为人,人通过修炼可以变化为神佛……。 万物皆有其宿命,大蟒似龙但终非是龙,鲤鱼跳过龙门,只不过是到了一个更宽广的世界,但终究化身不成龙……。 在武氏后来的执政岁月里,她也曾选贤任能、治政有方、国泰民丰,她也曾杀伐决断、血流成河。她曾建元建制,改唐以周,建年号为神龙,而在死后,她又留遗诏,省去帝号,称自己依然是则天大圣皇后,留无字碑,任凭后世之人评说……。 也许在这位女皇的心里,她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只小青雀,面对缥缈威严的世界,她曾渴望自己修炼成一只神龙,于是改元建制,选贤任能、杀伐决断,励精图治,代行神龙之职……。 不过在她后来的岁月里,她还是相信了万物各有其宿命,大蟒似龙却终非是龙,鲤鱼跳过了龙门,只不过是到了一个更宽广的世界,但终究化为不了龙,所以一切终了之后,她仍称自己只是则天大圣皇后,而非是皇帝……。 她至始至终都没认为自己是一条龙,而是龙王身边的一只小青雀……。 武氏之后,盂盆再也未出现过世上,有人说盂盆自这位大圣皇后去世后,就被带到了帝陵里。 也有人说,盂盆一直留在了皇家的秘密宝库里,只是后来无人能识。 岁月流转,又过了几十载,直到了大唐开元年间,先师们的笔记所载,有一位日本人渡海而来,他曾进入了大唐的中央,这个人苦心经营,曾常侍大唐玄宗皇帝与杨贵妃身边,便是为了探寻盂盆的下落。 传言安禄山反唐,玄宗携贵妃逃亡蜀地,途经马嵬坡时,众将士哗变,要求处死祸国殃民的杨国忠与贵妃,玄宗无奈,曾赐死贵妃。 其实真正的贵妃并未身死,死的不过是其替身罢了,而真正的贵妃被人用计谋带到了日本。 设计的人正是日本人阿倍仲麻吕,汉名晁衡。 大唐第一才子诗仙李白曾有一诗《哭晁卿衡》: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讲的正是阿倍仲麻吕赴海东归,不幸在蓬莱岛附近的海上遇风暴葬身,李太白感其与其交往之事,闻噩耗而悲,遂赋诗怀念。 阿倍仲麻吕学问渊博,对中国之事知之颇多,远胜于许多中国人。开元年间,阿倍仲麻吕曾参加大唐的科举考试,人言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阿倍仲麻吕却轻松考中进士。 一位外籍人士能轻松考中大唐的进士,在数百年间都是凤毛麟角。 据先师们的笔记记载,阿倍仲麻吕正是智道的徒孙。他在大唐长侍奉皇帝几十年,在大唐的宝库里终得盂盆,所以他曾数次要求返回日本。 到这里,盂盆的下落有九种说法。 第一种,阿倍仲麻吕虽然得到了盂盆,但是船在东海上遇风暴而覆,盂盆便也葬身在了大海海底。 第二种,船在海上遇风暴而翻,其实是阿倍仲麻吕故意而为之,当时他怕有中土之人知道他载盂盆回了日本,所以故意翻船,放出风去,盂盆葬身在了黄泉海底,盂盆实际上仍在阿倍仲麻吕手里。 第三种,当时阿倍仲麻吕回国时,同行中有人知道了船上有载至宝盂盆并叛变了,当时一同回国的共有四条船,而唯有阿倍仲麻吕所乘的船翻了,便是最好的证明。 阿倍仲麻吕所乘的船翻,正是叛变之人得到盂盆后,在他所乘的船上做了手脚,目的是让阿倍仲麻吕在海上死去,盂盆实际上是到了叛变之人的手里。 第四种,当时虽然有人叛变,但是阿倍仲麻吕更是技高一筹,叛变之人得到得的是假盂盆。 后来阿倍仲麻吕船毁大海,却仍然未死,一船一百七十多人竟然神奇地飘到了越南国的驩州海岸,其实正是靠的盂盆的神通之能,实际上的真盂盆并未在叛变之人手里。 第五种,阿倍仲麻吕一行一百七十多人被飘到了交后,后来遇到越南当地土着人的大肆厮杀,只有阿倍仲麻吕等几人侥幸得以存活,盂盆被越南人抢走。 第六种,这一切其实都是阿倍仲麻吕设计的一个阴谋。他得到盂盆后,大言凿凿地回国,其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盂盆早已是秘密传给了其它日本僧人,而自己则率大批人马回国,实际是在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实则盂盆早已经通过另一种秘密方式运回了日本。 第七种,阿倍仲麻吕在海上,遇到了知情的同行叛乱是真,不过阿倍仲麻吕在翻船的情况下,利用盂盆成功地使一船人穿越到了越南去,于是盂盆的神通被满船人知晓。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阿倍仲麻吕动了杀戒,将满船人几乎杀光,后只有几人得以侥幸逃脱存活。 阿倍仲麻吕动了杀戒后,携带着盂盆,又重新返回了大唐。 盂盆再次被秘密送往日本 ,实际上是在杨贵妃马嵬坡事变后,盂盆连同贵妃一起去了日本。 第八种,其实都不对,盂盆虽是被阿倍仲麻吕所得,但最终辗转到鉴真和尚手里,鉴真和尚数次东渡日本传法,手里曾拿着一个碗到处化缘,此碗正是盂盆。 第九种,其实都不是,这些都是凭空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 因为唐朝咸通四年,有日僧慧锷大师借从五台山请来观音圣像为名由,东渡回日本,据传慧锷大师在渡海东归时,也曾随身携带了一个碗。 不幸的是,慧锷大师被风暴数次所阻,最终未能成行,遂在普陀山紫竹林结草为庵,舟山普陀山自此成为天下佛国。 如果说盂盆早已被阿倍仲麻吕或者鉴真带往日本,那为何后来慧锷又再度携宝东归?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众说纷纭,没有任何一个可信的答案。 时间又匆匆过去数载,我派寻宝的任务传至乌巢禅师后,乌巢禅师根据先师们的笔记线索,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曾南下越南近十年,又东渡日本二十年,然而依然一无所获。 第128章 终极秘密(三) 此后乌巢禅师又把精力重新放回中国之内,可是却依然没有任何线索。乌巢巢师曾夜宿于襄阳城郊外的一座破庙中,乌巢禅师夜卧于木梁之上,半夜时分,只见一青年跌跌撞撞闯进庙里,那人见厅上立一神像,不分青红皂白,便夜跪于神像之下,口中念念有词祈祷起来。 乌巢禅师细细一听,原来是一落魄潦倒的青年,走投无路,求神明佛祖护佑……。 乌巢禅师借助朦胧的月光,见这人虽是潦倒不堪,相貌却是极为不凡,一身浩然之气夺人心魄,又见那人膀圆肩宽,肌肉坚实,骨骼精壮,一看这人就是这个练家子。 乌巢禅师又细细打量一下这人,一看之下,更是欢喜得不得了。这人面相奇特,颧骨突出,身高伟岸,此人日后必定是极贵之人! 那一夜,乌巢禅师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以往历代先师包括先前的自己,为寻秘宝,曾费尽千辛万苦寻而不得,今后何不变一种方法 ,当年宝物有两件,一件是目犍连尊者地域救母的盂盆,一样是天外的神兵利器天葵宝剑。 得盂盆的人,或者有心得盂盆的人,当也应知道天葵宝剑,今夜何不将这天葵剑赠与这青年,青年持神剑,搅动天下风云,有大能者必将持盂盆与之对抗,盂盆只要现世,谋盂盆就容易得多了……。 当年乌巢禅师有此想法后,说做就做,那夜果真将我派神兵利器赠予了那人。 ……………………………………………………………………………… 和尚讲完这一切,忽然道:“王爷可知当年得那天葵宝剑的潦倒青年是谁?” 只听完颜吴乞买道:“这个……,恕本王孤陋寡闻,确实不知是何人能有如此天福,能得贵派恩师赠神剑……!” 和尚道:“正是那大宋赵家开国皇帝赵匡胤……!” “赵匡胤……?”完颜吴乞买大吃一惊,又继续道:“大宋赵家开国太祖皇帝……,先师将宝剑赠给了他……?” 只听那和尚坦然道:“不错……。” 过了半晌,完颜吴乞买终于忍不住心中地疑惑,继续道:“这么一说,宝剑最终是落在大宋朝皇家手里了,只是后来怎么又到了大师手里……?” 和尚淡然一笑道:“此剑是赠与赵匡胤的,赵家皇帝凭此剑建功立业,荡尽天下,大宋立国后,此剑被供奉于皇帝的后宫中。 后来还未成为皇帝的晋王赵光义采用掉包之计,将神剑据为己有,于烛光斧影之后,晋王噬兄,登基称帝。晋王登基后,后来我派门人先师又夜潜皇帝深宫,重新将此剑盗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完颜吴乞买说完这一句,又继续道:“乌巢禅师折爱,将神剑赠与了赵家开国皇帝,后来天下风云变色,盂盆有没有再现世……,还请大师赐教,听大师一讲,本王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 “昔日禹皇治水,改堵为疏,我派先师乌巢大师亦如此,换一种思路寻宝,然而依然没有看到有人持盂盆现世,不过有一个人却走进了先师们的视线……。” 和尚说完这一句,顿了一口气,又继续道:这个人便是道士陈抟。我派先师赠剑于赵匡胤后,赵家小儿纵横天下,曾在华山见一道人自己与自己下棋,赵匡胤甚是好奇,便要与这道人对弈。 道人见赵家小儿来了兴趣,便也不推辞,而是郑重其事地道,我观将军也是慧根深厚之人,能与将军这样的人对弈,实乃也是大慰平生。 不过下棋自有下棋的规矩,将军若是输了,不知可否答应我三个条件? 赵匡胤一听,更是好奇道:不知道长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只听那道人道:将军若是输了,他日若得了这天下,一,是否能将这华山赐予道家,成为道家的一方修身养性之地,以后将道教立为国教; 二,老道看将军随身携带的佩剑非是凡品,可否借老道一观; 三,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此后过了这华山,就如一场梦一样,将军切不可向任何人说起。这三件事,将军能否一一答应? 当时赵家男儿颇感奇怪,这老道疯疯癫癫,言语奇异,且不说我以后能不能得天下,他所要求的这三件事,倒也不是难事。 于是开口道:道长说的这三件事,好说,我答应便是,不过,我赵匡胤也是棋家高手,生平下棋还未输过,道长若是输了,又该怎么办? 只听那道士哈哈一笑道:“老道我活了近百岁,生缝无数棋手,还从未输过,不过,输与未输,老道我都答应你,老道待会用一神物为将军指点一下前程,此物犹如天眼,可知将军前身后事,老道我助将军心想事成……。” 事后,赵匡胤与这老道对弈,果真连输三盘。两人都遵守前约,只见那老道从道袍里掏出一个瓢来,老道袍袖一挥,瓢里雾气袅袅,竟然幻化出一个世界来,赵匡胤只看得如痴如醉。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后来赵家儿郎也果真做了天子。后来乌巢禅师在东海仙岛普陀山上修行,乾德五年,也就赵匡胤登基的第八年,打听到昔日赠剑并指导其武功的恩师于东海的普陀山上修行,于是便谴心腹秘使宦官王贵来普陀山,以进香之名,秘密探望乌巢禅师。 据先师的笔记所载,当时,秘使探望乌巢禅师后,顺便带来了一幅皇帝亲笔所绘的画,并向禅师求教。 乌巢禅师一看那画,只见画上有一个碗,碗中缥缈浩荡,现出一个非现实的世界,天葵剑正立于一处峭壁之上,耀耀生光……。 乌巢禅师一看,大吃一惊,忙向秘使发问,皇帝为何画出这么一幅画。内侍不敢造次,便一五一十地将皇帝心中的疑惑以及当年华山下棋之事全部一一合盘托出。 原来当年赵匡胤在华山遇道士陈抟,与道士对弈连输三盘后,两人各遵先前约定,后来陈抟用一碗化了三幅图,此图正是第三幅,皇帝这些年来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 此次前来,正是想请教自己的师父,这画到底是什么含义,问问师父知不知道那碗到底是何方之物,竟会有如此神通,怎么显示中还有天葵剑? 第129章 终极秘密(四) 此话一出,乌巢禅师立马知道,原来盂盆果然还在中土,竟在一个道士手里!后来,乌巢禅师便数次去华山探秘,无奈却是数次都没有见过陈抟。 后来乌巢禅师去世,后继者们便继续寻找盂盆和陈抟的下落,可是依然是寻而不得。为了能更好地寻找到陈抟和盂盆,木巢禅师甚至还暗中培养了一批朝廷大臣,让朝臣不断进言,动用国家的力量寻找陈抟。 终于在赵光义当皇帝时,人们又终于发觉陈抟,不过陈抟进宫后,却从未显示神通,整日与皇帝作诗谈论养生之道。无奈之下,皇帝只好放陈抟再回深山修行。 后来我门先师曾秘派一位道士跟随陈抟学习修道。那道士跟随陈抟进山,来到一处石室,室内空空如也,只见一大瓢挂在屋内。 那瓢样子甚是奇怪,于是道士便想索要那瓢。可是还未等道士开口,陈抟已知他意,便先开口道:汝不是来学道的,是来要这大瓢的吧! 此后,那道士便昏昏欲睡,醒来后,陈抟道人和那瓢皆不知踪影……。 据先师们的笔记所载,盂盆能变成船,也能变成碗,自然也能变成大瓢,可以肯定的是陈抟那大瓢就是盂盆,不过却是不知这老道士将这盂盆藏在了何处……。 和尚说完这一切,又道:不过是物,只要有心所藏,就必有痕迹可寻。师门寻宝的任务传至老衲这一代时,老衲不敢有任何懈怠。多年前,老衲查到,陈抟曾在五代十国时,到处传玄讲道,收有不少外门弟子。 在众多的不记名弟子中,还有数名擅长笔墨丹青之人。老衲曾在汴京,见一泼皮卖一古画,那画画的甚是奇怪,汴河水下龙宫,龙王过寿,有千年老龟向龙王献图。 老衲瞧那老龟背上所献神图,细细一看,图中有只古碗,老衲毫不犹豫,便将这幅画买下了。 老衲反复追问这泼皮画从何处得来,这泼皮胡掐乱说,最后在老衲威逼利诱之下,这泼皮终于承认,原来这泼皮是个乞丐,和众乞丐住在京郊外的一处破旧道观里,泼皮和众丐不和,发生了口角,泼皮被众丐一顿胖揍。 泼皮心里不服,于深夜中趁众丐熟睡之际,便点燃了道观,那夜风势较大,很快道观便被烧的一片狼藉,而这幅画正是从道观断裂的墙壁里发现的。 泼皮见识短浅,只知能尽快饱一顿肚子,于是便把画拿到了这街上卖。老衲拿到这画后,最后几经查访,确定这画当是张伯端所画……。 …………………… “我原以为大师让我将此画与天葵剑一同谎称是从大辽皇宫中所得,进献给皇上,我只知这画是张伯端所画,而那张伯端也曾学道于陈抟。 世人颇传陈抟颇知五代之事,他曾将五代各国藏宝之谜传于了张伯端等人,世人知这画中藏有天下财宝之秘,却不知这画还有另一层深意,只是这张伯端何等人物,这画怎么最终藏在了破道观的墙壁中,说来也真是一奇……。” 听闻和尚讲到张伯端以及清明下河图,完颜吴乞买忍不住插嘴道。 “不错,王爷所言甚是,我料这张伯端将画藏在这破道观的墙壁中,应当是和某人有约定,等有缘人来取,无奈那人没来,却又闹出了这等事情,这也是天道昭昭,合该我得这宝画……。” 佛图僧说完这一句,又道:“陈抟那老匹夫狡猾之至,老衲深研这图画数年,只能肯定这画中确实含有盂盆的秘密,那老龟所呈的图画中有一个古碗,看那碗的花纹样貌,确实与先师们所载的笔记描述的一样,那碗正是盂盆,但要破解这画中的含义,老衲始终是参详不透……。” “所以大师要效法先师乌巢大师,独自一人深研宝物,不如将宝物抛之于江湖,引来群魔乱争,群魔过后,必将看出谁是背后的做局人,再找盂盆自然就容易的多,是不是这样……?” 只听那和尚道:“王爷圣明,正是如此……。” 完颜吴乞买又道:“本王明白你心悬贵教宝物,不过有点还是不明白,寻宝之事不急于一时,今晚正是我举事最重要的一刻,大师当和我一起闯宫才对,怎么偏要在这个时刻选择远赴覆船山……?” “王爷有所不知,今夜你登基之事,将是板上钉钉毫无悬念。老衲选择这个时候赴覆船山,实则是据先师们的笔记所载,今年将会在幽州之地,有三千年才会开花一次的优昙婆罗花盛开。 我虽知那优昙婆罗花是在幽州一个叫魔龙之眼的地方盛开,那花就开在魔龙的眼睛上,但魔龙之眼具体是幽州的何地,却无从得知,先辈傅大士曾通过盂盆参悟出魔龙之眼,并在覆船山设了一个坛城。 据先师们的笔记所载,若想探知魔龙之眼的具体位置,除了借用盂盆之力,就只能通过大士的坛城六爻阵探知。 可是六爻阵是根据天时运转所设,每六十年借助太阴的极阴之气才能显现,老衲今番若不在本月十五日之前赶到覆船山,只怕这辈子便是死也无颜见先辈先师们了……。” “世上真有三千年才一开的花……?”完颜吴乞买听他如此一说,又更是惊奇。 “王爷,世上之事无奇不有,王爷莫要小瞧。世上有千年的古树,在西域的沙漠中,有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烂的胡杨树,世上自然也有数千年才一开的奇花,倒也不足为奇。 优昙婆罗花三千年一开,此言不虚。此花三千年一盛开,花开之后,世上将有大圣人现,不过在圣人现世之前,将有魔王出世,这些都不是虚妄之言,得优昙婆罗花粉,将有大用……。” “魔龙之眼在幽州,这事是不是赵家皇帝也知道……?”完颜吴乞买忽然想到一件事,若有所思地问道。 第130章 终极秘密(五) “不错,王爷问的好。自赵家开国皇帝赵匡胤时,历代赵家皇帝继承人便知道一个秘密。那就是在幽州之地,自春秋战国苏秦为燕文公谋合纵之策抗击强秦时,苏子曾将一颗非天之物的夜明珠埋于幽州燕山山脉之中,以佐王气。 千年以来,明珠同燕山龙脉化为一体,成为魔龙之眼,谁能控制魔龙之眼,它关乎着中原华夏王朝的兴败衰亡。 老衲猜想陈抟那老匹夫也一定知晓此事,并将此秘密告知过赵匡胤那小儿。所以自赵家开国皇帝赵匡胤时,历代宋国皇帝都一直秘密设有一个封桩库,专门用以聚集钱财,以图赎回燕云十六州,如若钱财不能赎回,则用钱财招募兵马,专为收复幽云十六州之用。 宋与金结海上之盟,双方共同伐辽,实则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宋想谋求幽云十六州之地……。 综观宋朝开国已有百余载,与契丹辽人建立的辽国,围绕幽云十六州时战时和,百余年来皆是如此,实则正是因为这个秘密……。” 只听完颜吴乞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本王真是孤陋寡闻,本王只以为幽云十六州之地,乃是辽与宋屏障之地,又是养良马之地,此乃战略要地,故宋与辽皆十分重视,却不知还有这么更深的一层含义……。” 说完这一句,完颜吴乞买又道:“我金灭大辽后,皇上多次想将幽云之地归还宋人,幸亏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劝阻、拖延,幽云十六州之地这才没有到宋人之手,看来本王为大金做了一件功德无量之事……。” 说着,他又继续道:“听大师所言后,看来本王登基后,将绝不允许幽云十六州有半寸之地落入宋人之手。” 讲完这一句,完颜吴乞买忽地又看了看夜色中的苍穹道:“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入宫了,分别之际,大师可还有什么要言赠予本王的……?” “该说的,老衲十年前就已经同王爷说过了,老衲与王爷是知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夜王爷登基,将应验老衲十年前为王爷卜的第二卦。 盼王爷登基后,切莫慵懒懈怠,早日实现老衲所卜的第三卦……。” “大师于我,真乃周文王之姜尚,汉高祖之张子房,刘玄德之诸葛孔明,没有大师,焉有我完颜吴乞买的今天,大师之恩,我大金将永世不忘……。” 一阵发自肺腑的感激之后,完颜吴乞买忽地又道:“本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还请大师赐教,皇上身边的那位吴先生,今夜本王登基后,将是杀是留……?” “王爷,此人得宋王荆公之真传,是这天地间最后的的圣光,王爷切忌莫要杀之……。我观此人潜心辅助于当今皇上 ,以这人秉性,王爷登基后,此人必不侍王爷,我早已为这人想好前程……。” “喔……?”完颜吴乞买听说佛图僧已为这位吴先生想好前程,不禁大感好奇,又是忍不住问道:“大师为这位吴先生安排了什么前程,快说来听听……。” 只见那和尚淡淡一笑道:“王爷四侄金兀术,虽是一介莽夫,不堪大用,不过行军打仗倒是一把好手。 这人也有敬仰贤才之好,王爷今夜登基后,我猜金兀术必定心有不满,他手下只有武将,无可用的谋略大才,到时略施一番小计,鼓动他手下人献言招纳这位吴先生,金兀术必定言听……。” “大师好计策,到时这位吴先生仍可为我大金好用,只要这人不为宋人和辽人所用,本王就绝不杀他……。” 说完这位吴先生,只见完颜吴乞买又若有所思地问道:“大师,究竟圣与圣光有什么区别……?” “圣乃是照耀天地的日月,无日月,天不成天地不成地。圣只可敬仰远观,切不可近视。 王爷,你瞧那天上的太阳,天地众生皆依赖其光而生,但无人可以飞到太阳里边去,一旦近身大日本身,将会被烧的形神俱灭,而圣光则是那大日穿越苍穹后的耀耀金光,天地万物沐这日光而生。 世间无圣,天不成天地不成地,世间无圣光,天地仍在,但天昏地暗,禾稼不生,纲常不在,众生无尊卑高下,贤愚善邪不分,人间陷入黑暗当中。这便是圣与圣光的区别……。” 和尚话一刚说完,与此同时,只见深深的夜空中忽地划出一道婉如长龙的闪电,整个漆黑黑地苍穹突地被照得亮如白昼,紧接着数声炸雷由远而近,响声如天界被炸裂了一般,只震得人心胆俱裂,骇人的雷电巨响过后,不远处的高山忽地燃起几十米高的熊熊烈火! 随即还来不及眨眼,人们只觉得眼前地动物晃,桌子上的茶壶盖竟然叮当作响起来,不远处的高山,咔嚓一声,烈火飞溅,一棵巨大的古树猛然间倾倒,紧接着唰地一声,山摇地晃,山体崩坡,山上成群成群的乌鸦到处呜呜乱叫盘旋! 不好了,起大地震了! “王爷,时辰已到,旧龙殡天,新龙将升,王爷快快入宫吧,老衲也要就此别过了……。” 与此同时,远在大宋汴京的京城里,一位叫刘豫的进士也是大吃一惊,口中喃喃道:变天了,变天了,真的变天了! 沉沉的夜色中,完颜吴乞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宽大的袍袖一挥,斩钉截铁地道:“众将士听令,随本王进宫去……!” 在一片狼藉之中,一位身披袈裟,拄着一支锡杖的和尚,慢慢的消失在夜色当中…………。 ……………………………………………………………………………………………… 第131章 翻山越岭 “大姐,我走不动了,真走不动了……!”一个奶声奶腔偏又带着几分早熟与倔强的声音耍无赖道。只瞧说这话的小童膝盖处已是肿的老高,红通通的,想必真是走了很多的路……。 “不行,走不动,也要走……!”一个冷俏俏的语声,没好气地回复道,正是金琦儿。且说杨云、金琦儿、吴先生与这小童一共四人在周在以一敌百的掩护下,四人终于摆脱了黑衣人与曹胖子的大队人马,脱离了险境……。 按照先前的计划,四人先去老狼山,再从深山老林的老狼山去办各自要办的事……。 杨云说明了大致路线方向,四人分乘两马,吴先生与完颜金熙在前,金琦儿与杨云在后掩护。 两马择山路飞奔而行,翻越了牛头山的上马岭,终于老狼山就在四人眼前了……。这一路而行,四人都是深怕后面追兵将至,都是催马如飞,不敢有丝毫停留。 杨云与金琦儿共乘一马。这位在金国长大的霸道野蛮彪悍女,儒家那种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观念到底是弱了些,一路上催马如飞。 事权从急,她让杨云抱着她柔软的腰肢,自个儿倒也不以为意,丝毫不认为杨云吃了她豆腐。 金琦儿虽身着男装,但奔马如飞,风吹衣衫,女儿家娇美丰腴玲珑的身材在杨云眼前显露无遗。 杨云轻抱着她的腰肢,金琦儿长发迎风飞扬,一时间女儿家的体香与发香在空气中散漫开来,沁人心脾……。 曾经与窈娘也有过这样共乘一马的经历,只是窈娘是自己法定意义上的小妻子,而眼前这人只是因为意想不到的世事变故所致,现在只不过是同骑一马共患难。 想想心爱的小爱妻窈娘,正是因为这人,才被人掳走,可恨……。 若不是为大局着想,金琦儿本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造化弄人,此刻却让二人共乘一马,有肌肤之亲,真是让人唏嘘感叹。 望着金琦儿娇美修长丰腴的身材,尤其她露出雪一样的美脖,杨云自知自己并没有古人柳下惠那般高尚的情怀与定力,视美色依然能够坐怀不乱,心如止水。 与窈娘骨架小、身子娇小、小鸟依人不一样,金琦儿比窈娘骨架要大些,身材也更高挑丰腴些,她身上有着一种更坚挺健硕的美。 她在战阵之上身着男装 ,英姿勃发,杨云倒不觉得对她能有什么想法。 可是此刻两人同乘一马,有肌肤接触,劲风吹来,又有女儿家的体香发香袭人,加之快马飞奔,又将浑身颠得燥热。 正是生龙活虎的年龄,男女挨得如此之近,肌肤相触,又不是柳下惠,难免不会有心猿意马,起生理反应。 杨云生怕自己会经不住美色诱惑,挨得这么近,万一有什么生理反应,把持不住,有个地方不听话要是翘起来了,到时候真是一万个尴尬。 心猿意马,情欲烧身,精虫上脑,那就糟了! 担心到这一点,杨云忙收住心神,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小心翼翼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神贯注地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探路和观阅两岸山川景色上,嘿,再跨过山间的一处木桥,便正式到了老狼山……。 再说吴先生与那小童完颜金熙。小童年龄虽小,看得出来,却是早熟早慧,性格上倒是与他姐姐七八分相似,都极其倔强刚强好胜之辈。 吴先生看着一介学究儒士模样,没想到也是骑艺精湛,纵马如飞,小童端坐在吴先生怀前,一双眸子精光四射,随时观看两岸的山川景色以及警惕着周遭的变化。 此时牛首山已经走完,吴先生正骑马跨在一座宽约一米的高空木桥上。突然,马身猛然一晃,一只木板咔嚓一声断为两截,奔马瞬间一脚踏空,立即惊得那马长啸一声。 随着坐骑长啸,吴先生心知不妙,立即急勒缰绳,可是还是晚了一步,那飞马一脚踏空,浑身失去了平衡,另外三蹄也立即不稳。 奔马失去平衡,惊慌之下,另外三蹄迅即急奔。可是屋漏偏遭连阴雨,急蹬之下,忽地又是两声咔嚓之声,又有两块木板断裂……。 原来这是一座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宽敞,但却十分牢靠的浮木长桥,这是两山山间深处连接牛首山与老狼山的唯一过道。 桥架在两山的山颈之上,距桥下方数百余丈,是分割两山水流湍急的大河,从此桥跨过后,牛首山山区走完,就正式到了另一边地域——老狼山。 五行之说,山川河流大地皆是由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经过亿万年慢慢演化而成。金生水,水生木,所以凡有大山处,就必有大沟溪流河水、茂林、巨石,牛首山、老狼山也不例外。 雄伟高大的两山如同一雌一雄相隔而立,中间隔着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深涧——黑龙河,将阳谷县与山阴县从此处一分为二。 因两山山脉一山似牛头,一山似头狼,故尔又名牛首山、老狼山,而隔两山的河流正是此地域闻名遐迩的龙河。 先前四人为躲避众人追击,为了麻痹追兵,故意在阳谷的驿道上急奔。走了一会,把追兵远远地甩的不见踪影后,杨云同吴先生小议了一下,四人来了个声东击西,便又从小道向西南折返了回去。 再从西南方向,踏过一片茂密的森林,便进入了隔壁的山阴县,山阴大原镇二十里处有山高林茂的牛首山,从牛首山再转道于老狼山,如此以来,追兵若想追到人,茫茫深山,不亚于在大海里捞针。 昔日,窈娘还在,杨云同窈娘住在老狼山山脚下,常听窈娘提起,以前公公活着的时候到大山里挖药,从老狼山过一道木桥,可以去到另一县域的牛首山,采药人称之那木桥为药王桥。 药王桥只有深山里面少数的老挖药人知道,杨云想到此次事关重大,不仅关乎到自己这四人的生命,还关乎到范老夫子交给自己的任务。 能否成功阻止金兀术大军过绝龙岭,关乎着数万人的生死,大宋边境的安危,是以为安全起见,避开追兵眼线,杨云提议走这么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路。 此处木桥掩架在深山的山颈之间,人迹罕至,知者甚少,据传是西晋八王之乱时,赵王司马伦为带兵进洛阳帝都而秘密修建。 第1章 急救之下 岁月沧桑,人世轮回,至唐时,常有药王孙思邈从此桥入深山采药救济百姓,后人为纪念药王,便取此桥名为药王桥。 药王桥虽然时日年久,但常有两县的老药农相互到牛首山与老狼山采药,在药农们一代又一代断断续续的养护下,药王桥虽然是年久日长,却是依然还能通行。 此时天色正刚刚发亮,吴先生纵马急奔,许是奔的急些,马儿见这木桥完好,宽度还好,四蹄飞跃,瞬间便向桥上疾驰而来。 飞马刚踏上这木桥没几步,忽然马身猛然一晃,只听一声咔嚓之声,飞马一只蹄子迅速踏空……。 原来这桥看似完好无损,可到底是时日年久,桥上的木板虽然看起来还十分牢靠给力,可是常年累月下风吹雨晒,下面早已腐烂,加之木钉在常年的风吹雨打烈日暴晒下,也早已松脱。 飞马就这么刚踏在桥上没几步,一只蹄子正不巧踏在一块下面较为腐烂的木板上,瞬间木板被踩断,马蹄踏空,马身失去平衡猛然一晃,紧接着另外两蹄也又踩断另外两块腐木,飞马彻底失去依托,猝然间便向桥下方深渊落去。 下方是一条深沟大河,距桥面有数百余丈,恶浪翻滚,河床巨石林立……。 睹然间生变,这一落,以下方形势,怕是大罗神仙,数百丈之高,落下去,恐怕也绝无生还机会。 且说马一长啸,吴先生便心知不妙,他猛然一拉马缰,可是终究晚了半拍,不及眨眼之间,飞马四蹄早已蹋空,哪里拉的动? 四蹄踏空失去依托物的马,瞬间就往桥下掉去。 再说那完颜金熙正端坐在马背上,他人小心大,此时正小大人般心旷神怡地欣赏两岸的险峻风景,忽地,突然间却是马身猛然一晃,紧接着四蹄踏空,马要落入桥下百余丈的深渊之中……。 这一落,迅猛之极,眼看着自己就要随下落的奔马一块落入桥下方的深渊中,完颜金熙不敢有丝毫懈怠,惊慌之下,本能地纵身一跳,腾地从马背上窜起,身子一弯,如猴子般向上跃起。 便在这时,一只大手也在向下方向他快速伸去……。 可是马踏空后,落下的速度快如离弦的飞箭,小金熙的手臂较大人到底是短了许多,这一抓终究还是差了半寸,那大手瞬间便抓了个空。 那大手不是别人,正是吴先生。 马一落空,吴先生便心知不妙,他一边一手猛抓地住桥沿,一边出手快如闪电般向小金熙抓去。 可是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这一抓空,眼看小金熙就要从空中落下深渊,吴先生脸色即刻大变,他一颗心如遭电闪雷击,只恨不得眼前遭难的是自己,而不是这位小皇子。 金宋两国仍应遵守海上之盟,两国不以刀兵相争,今番不惜万重风险,带着小金熙正是为两国和平大事而来,此时如果连汴京都还没到达,小金熙就已经葬身深渊……。 这让人情何以堪,自己如何对得起金国皇帝的一片苦心之托,又如何对得起这两国万万千千的百姓? 眼看着这一抓抓空,一念至此,吴先生只觉头脑唰地嗡嗡炸响,眼前世界一片空白……。 却在这时,忽然,说时慢刹时快,突然空中猛地飘出一支快若游龙的长鞭。 长鞭在空,这一来真如雪中送炭,小金熙正向下方落去,猛见一只鞭子向自己飞来,小金熙本就机灵,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挥舞着双手向那鞭子抓去……。 一抓不中,他又再次挥舞着双臂猛抓,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抓住了鞭子……。与此同时,只听一声娇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随着这一声怒喝,只见一人猛地从马上滚下来,硬生生地摔在了地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杨云。 好不容易眼疾手快扔出一支鞭子,终于让那小金熙有物可抓,不料自己却是猛然被人一胳膊肘猛袭,一个咧撅不稳,杨云啊地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的在地上。 这一摔,杨云只觉得浑身都摔闪了架,那真叫一个钻心的疼,不过庆幸的是小金熙终于抓住了鞭子。 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杨云赶紧将鞭子的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 原来杨云坐在金琦儿身后,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见吴先生跨马刚踏上木桥,忽地睹然生变,眼看完颜金熙就要随马一道落入桥下深渊之中。 杨云急中生智,猛地一用力,从金琦儿怀中抽出一支长鞭,奋力一甩,长鞭的鞭绳如游龙般展开向桥中飞去。 这厢,金琦儿正骑马狂奔,却忽地一只大手猛地伸进了自己的胸脯内,胸可是女儿家极为敏感地带,里面虽还有内衣,可也决计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触,金琦儿又羞又怒,一声怒喝,胳膊猛地向后一踹,可怜杨云突然受力,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从马上摔在了地上。 事发瞬间,这一切都只在眨眼之间。金琪儿一胳膊猛然将杨云肘下来,便在这时马也正要踏上木桥。 杨云早已将鞭子的一端扔向了桥中,随着被猛击落马掉在地上,鞭子的另一端也恰好被缠在杨云腰间压在了地上。 眼瞅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杨云不顾周身的疼痛,焦急地大喊道:“公主快快止步,桥上危险……!” 便在这时,金琦儿也猛然间反应过来,她一边高声紧张大喊道:“老弟……!”,一边猛地急勒缰绳驻马。 只听一声长嘶,马儿终于止步,与此同时,完颜金熙也猛然抓住了杨云扔的鞭子。吴先生一只手牢牢地抓住桥沿,身子如悬空的猴子,他见凭空飞来一只绳子,小金熙临危不乱,终于抓住了一物,吴先生也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吴先生不敢有丝毫懈怠,他见小金熙突然抓住了一只天外飞来的绳子,虽说安全了许多,但仍未脱离危险,吴先生手够不着,慌忙伸出一脚,一脚勾住那绳子。 随着绳子一勾,跌势尽缓,小金熙迅速一手攀住桥沿,吴先生与小金熙两人终于有惊无险,都如猴子般安全地挂在了桥沿。 第2章 狠心君子 这厢,金琦儿急忙勒住了马,可是她更担忧的是弟弟,好在空中突地飞去一根绳子,吴先生与弟弟终于安全了。 金琦儿一颗紧张悬着的心也终于平息下来,好险,真的好险,纯粹是鬼门关上走了一回。 可是杨云却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这一摔真的浑身骨架都摔散了一般,真的疼痛难忍,杨云忍不住啊地呻吟了一声。 事已至此,刹那间,金琦儿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刚才他猛然不老实,却是来抽自己怀中携带的马鞭救人。 要不是这人眼疾手快,刚才弟弟早已葬身桥下深渊之中了。金琦儿睹然一听杨云凄惨呻吟声,一想到正是他刚才救了弟弟的性命,金琦儿知道她刚才真是太错怪了这位大秀才,刚才如此鲁莽发怒打得他落下马去,还真的下手太重了! 一丝愧疚上心头,金琦儿真觉万分对不起,一个轻跳,便迅速跳下马来。金琦儿虽贵为金国一介公主,但从不以公主自居,好似个农家的野丫头,她脾气虽大,但来的快去的也快。 北方游牧生活的环境,以及早前的遭遇,使她早就养成了一幅有一说一、不计前嫌、坚强、活泼娇蛮野性不屈的性格,与中原贵族女子那种温温柔柔、严遵礼教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想法深藏不露、故作矜持、惇柔矜嗔、欲说还羞的性格大大不同,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她心忧杨云,一跃下马后,便电掣风驰般赶紧走到杨云面前,先前雷霆大发、母虎发威的煞人之气早已抛诸到九霄云外。 只见她一边万分心疼关怀地拉着杨云摔的疼得断了般胳膊,一边开口道:“哥哥,你没事吧,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 听着这快言快语的道歉,却又不失诚意,杨云又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女人翻脸的速度真的比翻书还快……。 金琦儿边说,又边小心翼翼地帮他按摩着摔痛的胳膊,好歹她也是堂堂的一国公主,杨云简直受宠若惊,哪敢有半句怨言,只得道:“多谢公主,不碍事,不碍事……。” 嘴上说不碍事,可是身上却是不听使唤,摔的生疼,他努力地尝试着站起来,可是刚刚站起来,还没走两步,脚下一滑,又差点摔倒在地,惊得金琦儿只得慌忙又将他扶着……。 一扶之下,杨云这才感觉到,连日以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位风风火火急风暴雨般的金国公主,原来也同窈娘一样,倒也挺会照顾人的! …… ………………………………………………………………………………………………… 这厢,吴先生与小金熙已两手都攀着桥沿,终于脱离了危险。而那马却是早已落到桥下深渊之中,只溅起数朵数米之高的浪花,便不见踪影。 吴先生与小童忍着疲乏,攀上桥来,两人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过桥去。这边杨云在金琦儿的搀扶下,也准备过桥去。 这桥虽有腐木,不过整体上倒无大碍,只要小心翼翼,倒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金琦儿不舍自己的这匹快马,便一手搀扶着杨云,一手牵着马,准备将马也牵过桥去。 毕竟没有马,行起路来真是一万个不方便! 不舍不得,用兵之道在于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千万不能让敌人摸清自己的底细。 一念至此,杨云终于狠下心来道:“公主,吴先生与令弟所乘之马已掉入桥下深河中,公主这匹马索性也推入河中吧……!” 金琦儿正牵着马要踏入桥上,猛然一听这话,不禁愣了一下,与这位秀才接触倒也有几个照面了,怎么看这位秀才都不算坏,这会怎么说出这么狠心的话。 金琦儿喔的一声,有些闷闷不悦,正要答话……。杨云却是已先开口道:“公主,我们此次非同小可,我们人单势薄,追兵势大。 今番我们何不将马都推入河中,过了桥之后,再将桥毁了,万一有追兵到此,让他们误认为我们落入了桥下深涧之中,如此以来,接下来岂不是更为安全些……。” 原来是实施炸计,转移敌人注意力,金琦儿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她暗道一声,这位秀才比一般只知摇头晃脑死读书的秀才要聪明,此法倒的确可行,看来此一路上,以后倒得对他多些客气,遇事多向他请教请教无妨。 一念至此,金琦儿便狠下心来,将那马又重新牵回,对马狠打两鞭,那马吃痛跳奔了起来……。 金琦儿忙又将绳子一勒,将马引至崖边,马一蹄突然踩中一块松懈的石块,身子失去平衡,霎时间便落入了下方河流中。 杨云望着奔马瞬间就掉入悬崖下,刚才这马还载着自己脱离险境,这会正是在自己的建议下,马儿瞬间身死,杨云只觉得一种深深的罪恶感袭满心间,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坏了……? 虽说之前也杀过人,可是到底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对杀生还是有一种天然的排斥与厌恶感以及胆怯感。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在心里深深地为马儿祈祷祝福,别无它法,只能祝福马儿到另一个世界更幸福,不再遭杀伐之苦。 “仁者不杀,杀者不仁,相公真是天下间第一的仁君子……。”一丝祈祷后,睹然间,他又想起在杨家岭秉烛夜读时,曾有一只黄皮子夜里进入屋里偷食,自己捉住了这畜生,然后又将它放了。 那时窈娘看到,对自己无比崇敬说出的话。后来聊天,聊着聊着,自己突发奇想,想考察考察小妮子对儒家的仁义有什么看法,从而好以更丰富的角度来理解儒家的君子仁义之说。 只见窈娘道什么是仁,仁者不杀,杀者不仁,一个人不滥杀生,便是仁。天地间每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间都不容易,兔死狐悲,鸦懂反哺,羊知跪乳,动物尚知来此世上一趟不易,尚知感恩之心,更何况是人。 一个人即使再不堪,他也终究有心疼他的亲人,即便自己在遭遇非命时不觉有什么,但他的亲人也为之心伤哀痛。 不因自己处于高位,手有强权,对看不惯的人便滥杀生,也不因自己卑微,便肆意欺负滥杀生更卑微的人与生物,这便是大仁。 这便是这位识字不多的小妮子说的。 第3章 分手在即 杨云忽然觉得,自己一个读四书五经的秀才,修儒学,应以仁为第一要义。切记不要动不动就起杀心,方能对得起自己是儒生这一称呼。 可是今日自己却动了杀念,而且还堂而皇之地劝人大杀,竟然连一匹马也不放过,真不知道以后窈娘知道了自己今天这番作为,会怎么认为……。 一想到窈娘,杨云突然间觉得自己仿佛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走啦,走啦,杨大哥……!”一个娇俏明快的声音又回绕在杨云耳边催促道,正是金琦儿。 被催促声拉回到现实,杨云一颗心也迅速清醒起来,当下可不是思念儿女情长的时候,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赶路,尽快找到刘琦,阻止金军大军入侵,其它的且容以后再想。 ………… 天色渐渐大亮,药王桥上一男一女小心翼翼地走着。二人过了药王桥,金琦儿也果真按照杨云的吩咐,挥刀数次,将药王桥砍断。 随着金琦儿数次挥刀,只听纹丝不动的药王桥,最后轰的一声,落入下方深渊中,溅起数丈水花。 与此同时,对岸的牛首山不远处,火把通明,一群黑衣人正在翻山越岭,寻找着什么……。 ……………………………………………………………………………………………………………… “大姐,我走不动了,真走不动了……!”且说杨云、金琦儿、吴先生与那小童四个人都过完了桥,四人终于跨进了老狼山。 先前因为吴先生所乘之马,不小心踩了腐木,迅速掉入桥下深渊。完颜金熙虽然有惊无险,在杨云及时扔马鞭的相助之下,最终从鬼门关上走一遭,捡回了性命。 可是侥幸获得了生还,小金熙在猛然一攀桥沿的时候,左腿不幸猛地碰上了桥下的硬木上,顿时肿起了一个大包。 小金熙人小,可是却是早熟早慧,较同龄孩子,不知道要懂事了多少。他担心姐姐与吴先生知道自己受伤后,又会生起无限的担忧,所以这一路的走来,硬是没有把自己受伤说出来,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四个人过了桥,由于没了马,都只能地奔,走了好一会,小童由于腿疼得厉害,便已大汗淋漓。 杨云见小童累得气喘吁吁,一时不忍心,便将小童背起来走。就这样,四个人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杨云实在背不动了,便让小金熙又重新下地来走。 小金熙人虽小,却是万分懂事,为免众人担忧,一路上始终不肯透露自己有一只腿被碰肿的情形,又走了好一段路程,腿疼的实在忍不住,中间好几次嚷着要停下来休息休息。 金琦儿虽然十分爱护这个弟弟,但她不知弟弟腿受伤,现在仍然是万分危险时刻,一旦被追兵追上,四人将万分麻烦,所以完颜金熙嚷了好几次停下来休息,金琦儿都未允许。 小金熙也有一股天生的倔强劲,姐姐不让休息,便也只好一路狠心坚持下来。直到刚才终于忍不住了,小金熙又死皮赖脸地嚷着要休息。 金琦儿还是依然如故地一口拒绝,杨云看着小金熙脸上早已沁出豆大的汗珠,他又望了望远处的山色,终于有些心有不忍地道:“ 前面还有二里地,就到了我杨某的老家了 ,要不先休息也无妨。休息好了,绕过鄙人老家的后山,后面有两条人迹罕至的小道。 一条往西南通往大名府方向,再由大名府往西南方向,便可入大宋帝都汴京了,一条往北通往白龙关,到时我等就走那里办各自要办的事……。” 经过杨云这么一说,金琦儿终于缓了缓脸色。小金熙见姐姐缓了脸色,等于是默认,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这么快,看这山比牛首山还要大和险堵,真能这么快就能穿过,这倒是令人意想不到……。”一听说很快就要分道扬镳了,比想象中的快和顺利,金琦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生出一些莫名的不舍来,便不由自主地跳出一句话来。 可能是人总是带着感情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许相处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可是等分手的时候,总会有些依依不舍。 杨云道:“这是两条山间的秘路,知者甚少,也是通往山外的捷径,鄙人与拙荆曾居住在老狼山山脚下,山中短缺无以度日,拙荆常常带着我去山中打猎和采药,故尔发现有通往山外的捷径小道……。” 这时,四人都已坐下来休息……。拙荆是对妻子的爱谦之称,听到杨云提起自己的妻子,金琦儿又忍不住道:“ 就是那位马上与我激战的那位么,是杨大哥的妻子么?实在对不起,我要是知道那位娘子是杨大哥的爱妻,绝对不会下此狠手……。 不过杨大哥你也别急,掳走嫂姐姐的是我四哥金兀术手下的人,只要嫂姐姐到现在都没事的话,待会等我们越过了这老狼山,我们在大宋境内还有一支秘密客栈,到时我我一定会让客栈的人知会四哥一声,让四哥放了嫂姐姐……。” 客栈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亲自所创的秘密情报机构,同马植与范老夫子为大宋秘密创建了一支谍报机构一样,完颜阿骨打早年也曾亲自创办了一支秘密谍报部队,专门用于探秘天下各地情况,尤其是宋国境内的一些情况,这支部队的代号便称作客栈。 客栈成员由商人、贩夫、流民、儒学之士等各式各样的人组成。此次完颜阿骨打钦命完颜金熙带着《清明下河图》宝画,由吴先生领着,觐见大宋皇帝,金琦儿在后掩护,必要之时,便可动用客栈人员予以帮助。 客栈本是金国人的秘密,没想到金琦儿却在此时毫无顾忌地说出,显然金琦儿在心理上,已经完全没把这位宋人秀才当作什么奸诈不值得信任之徒了。 杨云有些意外地道:“那就有劳公主了,但愿拙荆还安好无恙,杨某我就在此,先提前谢谢公主了。 公主也不必介怀,虽说是公主将拙荆打下马,拙荆这才被掳,当时我们各为其主,杨某不怪你……。” 金琦儿忆起他的夫人被自己打落下马后,杨云整个人如疯了般,要不是他发了疯般悍不畏死地扔绊马索,自己也不会被抓到阳谷县城内,看得出来,眼前这位秀才其实对自己的妻子是有着无比的深情的……。 金琦儿不料杨云却说出这么大度的话来,一念到他与妻子的伉俪情深,金琦儿忽地又道:“杨大哥,难道你真不恨我……?不管怎么说,嫂姐姐是因为我,才被人掳走的……。” 第4章 又有追兵 说不恨,那是假的……。拙荆于我,恩重如山。可是恨,又能怎么样呢,拙荆终究是被人掳走了,我就是再对你恨之入骨,拙荆也还是不能出现在我眼前了……。” 说出话的那一刹那间,杨云自己也没料到自己刹那间就突然想开了,说出连自己也想不出的话。 杨云说的诚挚无比,像是回复金琦儿的话,又更像是自问自答、自言自语,金琦儿万万没料到眼前这位秀才公竟然如此大度,有如此宽广的胸怀。 金琦儿只觉得眼前这男的,真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这么诚挚的反问,金琦儿反而觉得心里甚是有点不舒服,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金琦儿不知怎么回复他话才好,只好报之以诚挚的笑意……。一时山风吹来,杨云看着她诚挚的微笑,也只好报之以讪讪的傻笑。 不恨吗?恨吗?其实重要的不是纠结这些,而是祈祷老天爷,三娘一定要安全无恙,自己这一辈子一定能再见到三娘,今生如果不能再见到三娘,那这一辈子就不再娶妻了,今后为生存和生活奋斗的路上,也将要逊色得很多……。 “杨兄,小心……!”两个人四目相望,这是一个人和解的眼光,也是一个人对另一个敬仰与爱慕的目光……。 正当杨云与金琦儿两个人四目深情相望,眼里都透露着善意的目光时,却听一声暴喝,从远处猛地传来,忽地气氛睹变! 杨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声音却是有几分熟悉,周在,是周在!周在也到了!杨云正想开口高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未来得及开口,这时只觉身上本能地窜起一阵寒意,身后似有一物正向自己飞来。 他吓了一跳,正要转身躲避,可是根本来不及。说时慢霎时快,忽然有一人猛地将他一扯,杨云瞬间便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只见一支菱形的飞刀唰地一声,从猛扯杨云那人的手臂旁飞过,那人啊地一声,猛地翻身滚过,可是还是晚了半拍,臂上立马现出血红来。 那猛拉杨云之人,正是金琦儿。杨云倒地后,猛然一睹金琦儿臂上血红之色,立即脸色大变。 下手之人够狠,这一镖足以致命,若不是金琦儿这一拉,自己小命肯定又要玩完。刚才还安全无恙,周遭无任何风吹草动,蓦然间却又是险象环生,差点丧命,一丝不祥袭上心头。 杨云慌忙斜眼一瞅,只斜眼一瞥,便已瞧见距自己百米之外的四周山腰上,不知何时聚集了数百黑压压的蒙面黑衣人,一棵合抱之粗的苍天古松上,也正傲然站立着一人。 古树之上,只瞧那人正搭弓拉箭,背上又斜挎着一张大弓,嗖嗖嗖,数铢连发,向周遭下方黑衣人射去,瞬间便有五六个黑衣人迅即被射倒。 可是黑衣人之多,足有四五百人之多,五六人倒下根本无伤大碍。杨云只扫两眼,已经看清那树上之人,周在,正是周在! 原来在杨云与吴先生等一行四人从阳谷而逃,先是从阳谷驿道上疾驰,进尔再折返,穿到邻县山阴县,再由山阴县牛首山穿越到这老狼山,与此同时,在金国却发生了一件天崩地裂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且说周在用计让曹胖子与黑衣人相互残杀后,周在奔马快速消失于二人眼前,靠着吴先生在路上留下的记号,周在知道吴先生要他在老狼山与众人汇合。 周在快马加鞭来到老狼山后,走至半山腰,山势陡然变堵峭,周在只好下马,牵着马地奔而行。 走了一段,周在突然见下方有鸟惊飞,一丝警惕袭上心头,他忙驻马观看,这一看不好,一看吓一跳。 好贼子,来得真快!山下林鸟惊飞,周在就觉得不妙,果然还真是! 周在策马下观,只见有两人正在向这山腰间攀爬上来,有一人不小心,一脚踩滑,瞬间将路边一块碗口大的石头踩翻。 那人踩翻一块石头,立足不稳,瞬间便向山下滚去。好在那人眼疾手快,头脑甚是机灵。摔倒后,眼瞅他就朝山下滚去,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处巨石断崖。 这一滚,滚到断崖前,收势不住的话,只怕瞬间就要硬生生地从崖前的大石摔下去。 所以这一摔,如果真摔下去的话,断无任何生还机会,不光如此,这种死法比刀伤剑杀还要惨的多,想想那崖下全是巨石,摔到距崖上数百米的巨石上,这是何其残忍,死前要忍受一番什么样的疼痛,真是让人不敢想象。 那人不敢有丝毫大意,滚出去后,硬是深深一用力,将自己往树木杂草处滚去,一棵大树瞬间将这人拦住。 死命已逃,活罪难熬。过了半晌,那人才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可怜脸上、身上早已被刺树藤条杂草刮得左一道伤,又一道伤。 好端端的,突然受此一劫,那人又气又恼,爬起来后,那人实在憋不住一肚子火,唰地一声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刀,在周围狂砍乱劈,只将地上的几株小树全部一斩而断,犹还不解气,那人又是狠狠地将刀砍在大树上。 这一砍,惊得树上一窝鸟乱飞,周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将马匹牵入一石洞中,然后藏在暗处,守株待兔地等待这二人又行上来。 待二人行上来,周在天葵剑猛地一挥,可怜这两人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便身首异处,一命呜呼。 周在杀死这二人后,在这两人身上浑身乱翻,想找出点什么,可是翻了好一会,没有发现这二人身上有什么秘信或者可疑之物之类的,只发现一面令旗。 搜索了好一会,实在没发现什么有用线索之类的,周在迅速将两人拖至路边的深草丛中,他又将这二人身上挎的大弓与箭都拾到自己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周在干净利落地做好这一切,他犹不放心,猛地一跳,犹如猴子爬树般,爬到一棵巨大的大树上。 周在站在树上,居高临下,向四周看去,这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不好,不知什么时候山下聚满了黑压压数百黑衣人,正在悄无声息地合围一群人。 第5章 瓮中之鳖 而那四人正是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的吴先生、公主、小皇子与杨云等人,四人还在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什么,显然对来犯的黑衣人依然还一无所知。 周在瞬间明白,怪不得刚才那两人身上有令旗,不用说,正是爬到高处,查看下方形势,通过令旗随时与下方伙伴联络,以便随时通报下方情况。 周在站在树上,居高临下,将下方情况看得清清楚楚。这真是令人万万意料不到,这一批人来得如此神速,又是神不知鬼不觉,像是早就在山下埋伏待命,而此时才准备上得这山腰来。 这一批人,虽也是黑衣,可看其衣着神色,绝不是先前与曹胖子一起的那一批黑衣人,周在环眼扫视四周,这一批人黑压压的足有四五百人。 这一批人又是何方妖孽?周在只觉今晚真是倒了血霉,不知是什么环节出了差错,竟接二连三地遭来不同批次的人追杀……。 周在站在树上,这一批人足有四五百人,又是从四面八方向公主与吴先生等四人合围而来,这番光景,竟比刚先前在阳谷城楼下还要凶险许多,这一局真不知该如何化解……。 眼看此时面临的局面,比在阳谷城下还要凶险万分,这下该从何处破解,周在只觉心烦意乱,此时真是棘手万分。 便在这时,还没想出破解的方法,凶险未除,却是又突遭更加凶险万分。说时慢,霎时快,只见合围之人中,突地有一人像是忽然接到什么命令似的,唰地搭起一弓,正要朝杨云射去! 变生突然,周在想起先前在阳谷县城下时,好歹也与这位杨兄弟舍命相交,共同患乱……。 糟糕……!周在不忍心这位共患乱好友瞬间就成箭下之鬼,说时慢霎时快,瞬间便拉起手上的大弓,一边从背上迅如闪电般连抽五箭齐齐射出,一边以最大分贝高声大喊道:杨兄弟,小心! 声音大如惊雷,这厢杨云正与金琦儿情真相望,睹然间,猛闻一声音由远而近急来! 刚才四周还静悄悄的,只有山风徐徐,突然间却传来不安的人声!杨云被一声惊扰,也迅速反应过来,等他明了是周在的声音,周边有危险来临! 他来不及多想,正猛然转身,金琦儿却是比自己快了半拍,猛然用力一扯,将他硬生生地摔倒在地,可是金琦儿却是替自己挨上了一飞刀,臂上瞬间血红。 杨云趴在地上,环眼一扫,猛然间只见四周黑压压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可怜自己这几人竟成了瓮中之鳖……。 再瞧瞧刚才巨吼处,周在傲然站立在一颗参天巨树上,一张大弓被他拉得如满月,五铢飞箭嗖嗖嗖射去,瞬间远处五六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刚才周在一边急射飞箭,一边高声提示杨云小心,五铢连发瞬间就将搭弓的黑衣人射成刺猬。 黑衣人这边也是没想到会有如此突然变化,螳螂扑蚕黄雀在后,猝然间就有人射成刺猬,紧接着又有飞箭如疾风暴雨般向这边射来,黑衣人眨眼间就有数十人死伤。 这一番突如其来暴风急雨般的狂射,将黑衣人射的有些懵逼。不过这一批人也绝非等闲之辈,只杯茶功夫四周黑衣人便已明白过来,螳螂扑蚕黄雀在后,有人在暗中偷袭! 反应过来后,未中箭的黑衣人循着来箭方向望去,瞬间便看明白了,一颗巨树之上,一人正傲立在树干之上,刚才飞箭连射的,正是此人! 目标已现,黑衣人便迅速镇静了许多,持弓手睹然拉弓反攻,都齐向树上射去! 而在另一方,周在虽然射死了向杨云发箭的弓箭手,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方向,说时慢霎时快,见黑衣人谋事不成,一处丛林里,一支飞刀唰地一声却向杨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飞来。 是以才有了金琦儿猛然一扯杨云,杨云被摔倒在地,而她自己终究慢了半拍,一只手臂被飞镖划过,臂上立刻现出血红来! 杨云趴在地上,将周遭一切看了个清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何时周遭竟布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人数之多,足足有四五百人,奇怪,这是怎么了,这一次居然比之前在阳谷围城的人还多! 看这架势,就不是突然而来,应该是早有所备,实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一回事! 本想着走山道,神不知鬼不觉,从此老狼山寻找刘琦,请刘琦大军阻止金兀术大军过绝龙岭,没想到这深山老林里却是提前有了金人埋伏! 莫非,莫非金兀术大军已过了绝龙岭!如果是这样,那恐怕包括大名府等多地都遭到入侵,现在,现在包括老狼山等地都已被金人占领,所以才导致自己一入老狼山就被包围……? 此情此景,容不得杨云不往这方面想,一想到此种可能,杨云只觉得胸中凉气倒抽,一股彻底的冰冷的绝望从心头油然生起,亡国了,要亡国了!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宋朝人,而且自己也其实早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会有靖康之耻,北宋注定会灭亡……。 可是一想到也许今日就是靖康之耻的开篇,杨云只觉得悲从心来,一股莫名的悲愤从心头袭来……。 恨只恨过去对历史只一知半解,知道历史上确实有靖康之耻,但是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从何时发生的,怎么发生的,导火索是什么,中间经历过哪些过程,自己还真不知道。 他正想着,也许今晚就是靖康之耻的开端,忽地只听又是一声娇喝声:“小心……!”杨云心下一惊,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说时慢霎时快,杨云只觉自己身上又是被一物狠狠一压,却是金琦儿又是猛地朝自己这边扑来,瞬间狠狠地扑在了自己身上。 杨云恍然一惊,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金琦儿却是啊地一声惨叫,杨云心知不妙,金琦儿应该是又中飞刀了。 杨云不敢大意,慌忙翻身一滚,再也不顾什么礼不礼节,环手一勾,将金琦儿紧紧搂在怀中,他要奋不顾身地把自己的身躯挡住这位公主的身躯,以防万一再有什么飞镖射来。 第6章 绝地反击 然而当他一抱住金琦儿,猛然就发觉金琦儿身上不对劲,一支铁菱角正扎在她后背上,好在她衣着较厚,铁菱角只扎在她的衣服上,并未入肉太深。 可是只过了瞬间,杨云就发觉自己过于乐观了,刚才那一镖,好歹只是伤了臂膀一处,金琦儿浑身还能动弹,可是这一只铁菱角,金琦儿此时身上全如僵硬了一般,已经不能动弹。 不好,这铁菱角上应该是有麻药之类的毒,发觉金琦儿此时已经不能动弹,杨云暗暗叫苦。 却在这时,在黑衣人当中,一处密林中,猛地跳出一位和尚,只见那和尚乾手一指道:“诸位,要活的……!” 眼前十来余名黑衣人听这和尚下令后,都恭敬一声是,然后都朝着杨云这边快速而来。而在另一边激烈的厮杀中,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二十余名弓箭手,发现一棵大树上有人突然施袭,全都发箭向树上射去,顿时箭如密密麻麻的暴雨般,都向树上射去! 那是一棵百年古树,有二十来来丈高,枝繁叶茂,周在藏身于中,可是枝繁叶茂终究只能阻挡下人们的视线,又怎能抵挡得住密密麻麻的箭雨疾射。 这一射,周在不能及时从树上逃脱的话,定然是被射成刺猬。二十余名弓箭手,千箭齐发,只射得树上树叶千疮百孔,树上就算是藏的是大罗神仙,也绝无生还可能。 众弓箭手射了好一会,不见树上有任何动静。为首的弓箭长一挥手势,众弓手这才停止了射击。 这弓箭长名叫宋一箭,曾在西夏,是有名的西夏朝廷制箭用箭高手,后来被枯木和尚所召来金国为金人所用,如今为金兀术贴身侍卫长,常服侍这位四太子身边,自然也知晓不少常人难以闻及的秘密。 这人深知树上那人应当是周在,他有金国皇帝赐予的一把绝世神器——天葵剑,这人心想,这千箭齐发,料周在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敌得过这千箭齐射。 既然这人已死,何不大胆去树下一探究竟,把他那把神剑据为己有。这人既已心生贪念,便一声下令众弓箭手停射后,自己独自一人大胆向那树下行去。 余下众人在原地候命,等了好一会,树那边静悄悄的,看来周在其人确实已死。正当众人都放松警惕之时,却是突然只听一声凄惨的大吼,一人速地抢骑着一匹白马出来,正是弓箭长宋一箭! 宋一箭边纵马疾驰,边忍着伤痛,高吼道:“射,给我狠狠地射,射死那王八蛋……!”众弓箭手得令,心下骇然异常,太恐怖了,树上之人,竟然,竟然千箭齐射,还没将他射死,不由分说,又是一阵箭雨齐射,千箭齐发,密密麻麻,如暴雨急下! 箭雨穿树,顿时,只听巨树之下一人哇哇凄惨乱叫,犹如遭受万箭穿心般,痛苦哀嚎之声令人心惊胆寒,过了约莫杯茶功夫,这痛苦哀嚎之声这才渐渐熄灭,料想那人应该是彻底断气一命呜呼了……。 话说周在已死,这边宋一箭早已纵马如飞,从古树之下出来,须臾间已快马加鞭奔离古树好远,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宋一箭差之五六十米便能回到众箭手这边,然而不知为何,这人马至附近,宋一箭却突然拔马转向。 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宋一箭马奔如飞,须臾间,飞骑只至合围杨云与金琦儿的队伍中。突然,合围吴先生与金琦儿的黑衣蒙面队伍中,有三四人瞬间人头落地,紧接着一处缺口豁然被冲开。 宋一箭勒马急跃,飞马长嘶一声,宋一箭一声高喝:“先生,公主,杨兄弟,我来也……!”这一声大喝,声震寰宇,犹如天将下凡,暴喝的同时,宋一箭人马合一,瞬间一跃,四蹄翻飞,人马已与吴先生杨云等四人汇合一处! 是周在,周在,非是宋一箭! 杨云正愁金琦儿已浑身软麻,余下之人,自己、吴先生与那小童都不会武功,眼看就要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却不料突然来了大援,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杨云大喜,忍不住高声叫道:“周兄弟,周兄弟……!” 原来刚才古树之下被射死的人根本不是周在,而是宋一箭。刚才周在在古树之上暴露自身后,立刻迎来千箭齐发,千箭齐发的同时,周在早已纵身一跳,跳到古树旁的另一颗大树上,然后再从大树上跳到一处崖壁上,再从崖壁上下来,藏身到刚才藏马的古洞中。 古树高大,枝繁叶茂,众弓箭手又离古树老远,哪里看得清周在早已从古树上逃离,是以一阵爆射,可古树之上压根无任何人。 宋一箭鬼迷心窍,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周在手上的那把天葵宝剑,一个人急不可耐地来古树之下要查看周在的尸体,顺手牵羊人家手上的天葵宝剑。 却不料周在压根就毫发无伤。周在趁其不备之时,迅速制服宋一箭,又将宋一箭身上的黑衣剥了,全套在自己身上,他将宋一箭嘴上蒙一块破布,又用马鞭牢牢将宋一箭绑在古树之上。 然后再从古洞中牵出白马,周在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学着宋一箭的口气命令众弓箭手再次千箭齐发,再次向古树射去! 众弓箭手只瞧马上之人黑衣蒙面,正是自己方的头目,哪料到是周在,瞬间古树上箭如雨下,宋一箭只短短功夫,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 大援已至,正是性命垂危万分危急之时,忽地得力干将杀到,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杨云心里明镜儿清楚,今番之势不同于往日任何一次遭遇,看这合围之人有三四百人。 周在虽武功高强,又手持天葵,可是一人再雄又怎能敌得过数百之众,更要命的是自己这一方四个人当中,现在战力衰弱到几乎要全军覆没的地步。 先说金琦儿,能打能杀,可是身上中了飞镖之毒,已经麻软在地,自己么,顶多能杀两个小卒就算不错了,战斗起来根本没什么大用,吴先生一介儒士,也是不会武功,至于这小童,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哪里能指望的上……。 杨云估摸了一下形势,心中更加雪亮,忽地,只听他舍生取义地道:“周兄弟,公主身上中了飞镖之毒,不能动弹,我待会见机行事,将公主托付于你,还有吴先生与小金熙兄弟,你待会看着办,如何将他二人也带走,剩下的就交给我来斡旋……。” 杨云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支信号弹来,准备使出最后的杀招……。 第7章 夫子降敌 正在这时,却是只听一人高声道:“好小子,好手段……!” 杨云循着声音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一位身材高大的胖大和尚站在了众黑衣人中间,正在虎视眈眈地赞叹道,看样子应该是称赞周在。 这和尚眉重鼻高口阔,身材甚是魁梧,端的一身好强的气场。杨云实在不知道这和尚又是何方高人,但看得出来,这些黑衣人正是听令于这位和尚。 周在正勒马要高声答话,忽地只见吴先生已是先行一步站出来,高声道:“原来是枯木大师,别来无恙……!” 吴先生问了一声好后,忽地又变换口吻,威压甚重地道:“枯木大和尚,你好大的胆子……! 我且问你,我乃圣上钦点的入宋秘使,完颜金熙乃圣上之子,这金琦儿乃当朝公主,周在乃圣上钦封的御前带刀侍卫,今番我等奉圣上之命,前往中原宋廷,你在此拦路伏杀我等,你可知罪……?” 却见这枯木和尚爽朗一笑,丝毫不惧道:“吴先生学贯古今,一代经邦济世大才,和尚甚是仰慕,岂会私下伏杀先生等……。 我等奉四王爷之命,今请吴先生大驾王爷府,王爷欲请吴先生为王府首席军师,共商今后国政……。” 吴先生千想万想,却没料到这枯木和尚会说出这番话来,他袍袖一挥,面不改色地道:“枯木大和尚,挟持便是挟持,不要玩什么文字游戏,国有大政,君臣意见不一,圣君裁之,为人臣子皆当听令于圣上,四王爷久历朝事,这个道理会不懂……? 我奉当今皇上之命,出使宋廷,此有圣上御赐的金牌秘令,胆敢阻拦老夫者,如同造反,杀无赦,即便是四王子亲来,见了这令牌,也不能有任何造次,否则,以造反论处,你可担当得起……。” 吴先生义正辞严,杨云再看他时,此时眼前这位老夫子哪还是什么腐儒,俨然是一位铮铮铁骨的一朝铮臣。 这一番声色俱厉,犹如朝中位高权重的一品大臣,指点江山,大论国政,这一番气势,只将人说的热血沸腾,众人无不拜服其言辞之下。 有道是,一张口舌能退百万兵,能翻江倒海,搅动天下风云,今日见这吴先生大吐其言,杨云第一次真实感觉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口才,什么才是威权从口出,原来一个人的气场、信念与口才,发挥到淋漓尽致,尽可以强大到这般地步。 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那几个字,从不同人的口中说出,竟然会让人感觉不到不同的威慑与力量。 这一番慷慨激昂,只见众黑衣人兵士果然都被他唬住,枯木和尚却是见过大世面的,见四下黑衣兵士都已被他一提到圣上,被皇上天威唬住,都已失了锐气,枯木和尚冷笑道:“ 吴先生,倒别拿皇上天威吓人,今非昔比,不瞒先生,朝中已发生巨变,正是因为朝中忽发大地震,王爷不知接下来将何去何从,如何安身,这才令老衲不惜一切代价,请吴先生回去,想让吴先生给出个主意。 想先生以一介书生辅助皇上,定国基,革弊制,效汉法,致使大金短短二十余裁,兵强马壮,国强民富,进尔能一举大灭辽人,大金国能有今天,先生之功功不可没,先生大才,老衲与王爷都甚是仰慕与佩服……。 今朝中巨变,受王爷之命,我在此布兵,特来请先生回王府,非是要伏杀先生,朝中生变,先生南下入宋廷也将是无功而返,入王府实乃也是为先生好,先生切不可推辞……。” 完颜阿骨打驾崩,其弟完颜吴乞买深夜入宫,已继位为大金国皇帝,吴先生对此还一无所知,自然怎肯听这大和尚的话。 只见他一副视死如归地道:“大和尚,你我各为其主,不必多言,任你舌灿莲花,今日我还是要南下宋廷,此是皇上交给老夫的任务,纵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不负命。” 说完这些,他又高声朗朗道:“尔等宵小,拦截皇帝钦差,便是等同拦截皇帝,犯了造反大罪。 尔等若是不识时务,即便今晚将我等杀了灭口,老夫照样还是能将今晚之事传递与皇上,到时尔等不但被诛,还要连累亲族被诛。 奉劝各位军中将士,切莫要听信这位大和尚拦截钦差,放下屠刀,今晚之事,老夫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待老夫从宋廷再回来后,老夫保证会在皇上面前上奏尔等保护使臣出使宋廷有功,为各位加官进爵……。” 吴先生自恃口才了得,他见先前三言两语,便能将众黑衣军士说得人心不齐,心内便迅速窜出一丝希望来。 他深知皇帝完颜阿骨打在众金人军中,可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皇帝的天威无人不臣服。自己虽未在金国谋一官半职,但多年来常伴大金皇帝左右,为皇帝参赞军机,谋划国策,也算得上是半个国师了,其受皇帝之尊,金国内无人不知。 是以自己说的话的含金量,也足以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金国宰辅的话语旗鼓相当。 眼看今日自己这一方断无任何获胜的可能,见刚才三言两语,眼前这些黑衣人多少还是惧怕造反大罪的,那何不摇唇鼓舌,煽动这些黑衣军士只要不听枯木大和尚的话,那今日自己便还是能反败为胜的。 一念至此,眼下形势,除了用此招,别无招数可用,是以吴先生又是以一口三寸不乱之舌,力劝众黑衣人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瓦解掉这些黑衣人的军心很难,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又何尝不值得一试?除了此法,别的也真无它法。 吴先生铁口铮言,声色俱厉,义正词严,他将多年积习的威严发挥的淋漓尽致,此时真如一位匡扶天下权势甚重的重臣宰辅在劝诫要发动政变的将士们一样。 这一番慷慨激昂,老谋之言,就是比谁比谁的心理更强大,谁比谁更坚定。果然短暂的僵持之后,一位十人长最终心理没过关,当地一声,弃了手中的钢刀……。 第8章 再使杀招 杨云在旁看得清楚,暗暗捏了一把汗,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地。 军心刚刚转换,可是突然,却在这时,一只长刀唰地向那十人长砍去,只一瞬间,那人便人头落地,血水直飙,众军士无不骇然。 忽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高声道:“各位兄弟,普天之下莫非勤王之军,尔等别忘了,尔等是听命于四王爷帐下的军士,当今朝廷发生巨变,四王爷令我等在此拦截南下入宋廷之人,将有大事要商,共卫国政,此乃保家卫国,勤王之举……。 诸位将士皆当严遵上峰军令,恪尽职守,怎可因别人三言两语,便擅自乱了心思,犯了为兵者大忌,旦有三心二意者,眼前这人便是下场……!” 枯木和尚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锐不可当,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支虎牙玉牌。虎牙玉牌是皇帝赐予朝廷大将的圣令,见此牌者犹如见皇帝本人,凡持有此牌者,可当场夺人生死! 果然这一虎牙玉牌一出,再加之刚才那一番极尽威吓之言,众黑衣军士很快不敢有人再三心二意踟蹰倒戈。 吴先生的一番慷慨激昂与积威,瞬间便化为乌有。 众黑衣人的军心不能瓦解,意味着彻底就要落败。 “大和尚,休要猖狂!”眼见又被围得水泄不通,吴先生辛苦之言最终落败。周在白马一纵,飞骑狂奔,誓要直取枯木大和尚性命,端的是擒贼先擒王。 周在知道,眼下此时此刻,已经别无它法,只能硬拼,不求能将所有人都救走,但只要杀出一条缺口,到时能走几人就几人。 既然硬杀,那就擒贼先擒王。 白马疾驰,快如闪电,天葵一出,神鬼也惧。周在一声怒吼,风驰电掣般向枯木大和尚杀去。 这位枯木也非是等闲之辈,眼见周在疾驰而来,当下不敢小觑,一支飞镖唰地从袖口中打出,又猛地一跳,跳在另一边,瞬间二十来位黑衣人前来护主。 只眨眼之间,这二十来名黑衣人却是排了一个奇怪的阵法,将枯木大和尚紧紧护住……! 飞镖快若闪电,须臾间便向周在射来,周在艺高人胆大,也不惧怕,天葵剑一挥,径直来接飞镖,飞镖打在剑上,竟冒出数点火星。 周在挥剑将飞镖打落,勒马一奔,又向枯木杀去。可是只因抵挡飞镖慢了半拍,这边二十来名人黑衣已紧紧护住枯木。 周在浑然不惧,一跃马杀入黑衣人群当中,可是这一杀入,才知这一众黑衣人好生严密。奇怪,也不知这些黑衣人排的是什么阵法,五人为一小组,互为犄角,一入这人群当中,竟如人入深水旋涡中。 周在只觉自己虽猛,可是一身力气竟然浑不好使,他长剑一挥,正要将前面两人一剑斩倒,可说也奇怪,他长剑挥出,那两人不知走的是什么步伐,竟能巧妙地躲过他天葵剑。 天葵剑一斩不中,又二斩其它人,可是依然如此,剑一划出,那些人依然能够巧妙避开他剑气,如此以来,他劈了七八剑,竟然未能伤到一人,这是自出道以来,真是少有的事。 这些人论单打独斗,可以说周在只需一招就能将其轻易制服,可是现在弄出一个什么奇怪的妖阵,五人为一小组,一环套一环,看似稀松平常,可是却是暗藏玄机,周在一人难敌众手,顾此失彼,虽说这些人伤不了周在,可周在也不容易伤到这些人。 如此以来,只能兜兜转转,压根擒不住那枯木大和尚。而且时间拖的越长,只能是有利于枯木大和尚这一方。 杨云瞧着眼下这形势,不容乐观,他狠了狠心,终于下定决心,是时候该亮出最后的杀招了!霎时,杨云从怀里速地掏出一支信号箭,他使劲儿一拉,只见空中猛然炸响,紧接着空中散出美丽的烟花来,只见求救的信号霎时向远方传播开去! 麻利地做完这一切,杨云默默地祈祷着,兵道,诡诈也,但愿张宾等人能按照自己交代的,见机行事去做,今日能不能逃出此劫,就全在此一举了。 原来杨云在阳谷城逃出城来的时候,其实虽然只是与金琦儿同出,并未带一兵一卒。 但此次出城,寻找刘琦阻止金军大肆入侵,事关重大,杨云一个人单枪匹马,范老夫子也放心不下。 杨云经不住范老夫子再三软磨硬泡,后来杨云想了一个周密之策,就是由杨云与金琦儿单枪匹马而行,但暗中另有一支伏兵保护二人等,这一支伏兵在暗处,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会轻易出来。 此举一明一暗,一来能有效避免各种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以防遇到最危险的时候,能出其不意突然杀出,三来就算杨云一路上被人截杀掉,但暗处还有另一支队伍前去寻找刘琦,不至于通知刘琦阻止金兀术大军的消息彻底断送,此乃才是万全之策。 此事只有杨云与范老夫子以及领头的张宾知道,当时杨云牛车袭杀火烧曹胖子等众人,后与金琦儿汇合,当时那一批护送杨云的军卒,后来并未与杨云一处,而是当时激战了一会,四下分散。 那一批人实际上是故意佯装溃败弃主而逃,实际上正是听令于杨云安排,故意而逃。 杨云放完求救信号后,又故意大声道:“周兄,不必与这帮人死死纠缠,快快撤回来,我有大军来援,不须多时,便能来到!” 这话说给周在听,更是说给枯木与一众黑衣人听。果然,烟花四射之后,只杯茶功夫忽见不远处,响声动天,林中树动枝晃,野鸟乱飞。 看其声势,当是有大军杀来,好小子真有一手!枯木一边嘀咕道,一边当下命令两个黑衣人速到前方打探到底有多少人马。 两个黑衣人得令后,迅速向前方山坡奔去,然而两人刚一站立,霎时十来支利箭顿时将两人射成刺猬。 第9章 兵不厌诈 紧接着,声动震天,周围却是迅速冒起了白烟,烟如浓雾,霎时将周围弥漫的如大雾漫天,再也看不清周遭形势。 霎时鼓声震天,数百支火箭向这浓烟中射来,火箭射中这些黑衣人,顿时数十黑衣人倒地而亡。 又因箭是火箭,射中众黑衣人的同时,也迅速将一些黑衣人的衣裳燃着,有部分伤而未亡的黑衣人因身上着火,被火烧的奇痛,便疼的大肆满地打滚。 霎时,整整齐齐的阵法因自身之人火烧打滚,横冲乱撞,迅速乱作一团……。 周在这时也早已退至杨云身旁,他由衷地赞叹道:“杨兄弟,真乃用兵如神,我道杨兄为何如此镇定,原来早已调动这上千兵马紧随。兄弟后面一直有上千兵马跟随,想我周在一向以武功高强机敏引以为豪,居然毫无发觉,连枯木那老贼秃也不知晓,兄弟用兵之神之秘,可堪比大将,兄弟佩服,佩服……。” 这一番话说的诚恳十分,看得出周在确实不是恭维,而是十足地佩服。杨云知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长话短说地道:“周兄,切莫大意,此是小计诡诈也,哪有什么大军,实话告诉周兄,我调来的帮手三十人还不到……。” 以三十人对抗将近五百人?周在听完杨云坦诚以告,瞬间也明白,怪不得用如此浓烟,又用火箭袭杀,此都是十足的赶尽杀绝之招。 原来都是为了先声夺人,在气势上尽量让敌人误判对方有上千兵马,以便敌人不战而先行溃败。 好伎俩! 不等周在开口,杨云又道:“周兄,公主已受伤,不能动弹,待会兄弟将她扶上马,护好她周全,吴先生这边,我待会自会伺机夺得这些黑衣人手中的良马,大伙儿在乱雾中杀出,我们在老狼山十里处的二界关汇合,如何?” 说完这一句,他又担心周在不知道二界关具体在何地,于是又缓了口气继续道:“二界关,不知周兄知晓否?你我从这烟雾中杀出后,你向东南奔往此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然后沿着最高峰山下的一片石林,石林中有一条只容一人行走的羊肠小道而行,行至七八里,便可直达二界关……。” 只见周在豪情一迈,爽快道:“杨兄,夺人马匹,打打杀杀,杀敌掠阵、垫后,这些都是俺老周最爱干的事儿,兄弟是一介文士书生,兄弟还是先骑着我的白马驮着公主先行,吴先生小王子二位,兄弟不用担心,看我老周待会入阵抢马,兄弟我以人头担保,保证毫发无伤与兄弟于二界关汇合。” 这话说的甚是豪迈,当下层层包围之中,仍能丝毫不惧,绝对可称得上大勇士大英雄了。一股豪情万丈也激得杨云心潮澎湃,他自知如再要谦虚一下什么的,未免太过于虚伪做作了。 于是便也开口道:“那也行,一切全听周兄安排。” 这厢,周在早已跳下马来,三步跨作两步,将马牵至金琦儿身边。杨云也赶紧走过来帮忙。 他小心翼翼地将金琦儿轻轻一抱一举,将她软绵绵的身体驮于马上,然后自己纵身一跳,也毫不客气地跳上马来。 周在见他已跳上马去,便也不再分心。他猛然一纵,天葵同时出手,只见浓浓的烟雾中,霎时两颗人头腾地滚落在地,好一个绝世高手! 周在将两个黑衣人刹那间斩杀,又身子猛然一弯,从地上拾起一柄长刀,然后又猛然一扔,高声道:“杨兄弟,接住我手中的兵器护身……!” 杨云听音应物,身子一倾,霎时便将周在扔来的兵器接住。然而当他一接住兵器,却是愣了,周在抛来的并不是刚从地上拾到的长刀,而是他手中的至宝神器天葵剑……!!!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将至宝天葵早已还剑入鞘,并以快若闪电之势扔给了自己,剑是武人命,他将自己倚为性命的护身宝器扔给了自己,这,这……?!!! 杨云这才发觉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位周兄,看来他知自己一介书生不会武功,当下虽是众黑衣人已经溃乱,但是要想闯过这数百人的包围圈,也绝非易事。 是以竟将自己削铁如泥的神剑扔给了自己,好助自己一臂之力。 只是每人都不容易,他武功虽高,但是还要抢马,还要护得吴先生与小童完颜金熙的安全,这也绝非易事。 一股恩惠感激之情激满胸腔,杨云想瞅准机会,再说些什么,可是只见周在已跳入浓烟之中,一场厮杀霎时又已展开! 杨云知道事已至此,多言便是累赘,当下唯有奋勇杀出,护得金琦儿安全,大家早日在二界关汇合,便是最好的感恩! 一念至此 ,杨云也只好一勒马缰,纵马一跃,誓要从这包围中尽快杀出!当下,因先前外围张宾等人火箭大射,张宾等人又在外围,故意弄得声响震天,树摇影动,烟雾漫天,给人确实有千军来杀的情况。 众黑衣人被这一波猛然袭击,也确实有不战自败之势,不过好歹众黑衣人也有将近四五百人,也绝非轻易而败。 杨云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再持任何仁慈之心,他一边纵马一跃,一边唰地从剑匣中抽出天葵,准备冲出之时,一旦有黑衣人阻拦,他便毫不留情以天葵削铁如泥之势斩之! 另一边周在却是已跳入浓烟中大肆厮杀起来……。周在故意使出浑身解数,手中一支长刀舞得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不一会儿便斩杀六七人。 他杀得兴起,又是忽地闯入骑兵队伍当中,只见他数刀就砍翻了三四个骑马的黑衣人,又是一脚猛踢无骑士驾驭的战马,马儿吃痛受惊,便都狂奔起来。 周在一人犹如数人,故意把动静闹得极大,只杀得烟雾中人狼哭鬼嚎。烟雾中能见度极低,众黑衣人只知此处杀得异常凶猛,便以为敌军数人全都在于此,于是更多的黑衣人纷纷杀将围剿过来。 此举正好让其它地方的围堵变得稀少些! 第10章 掉落悬崖 杨云这边,此刻他早已不再多想,只顾着兼顾好金琦儿,骑马狂奔,偶尔几次,他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前来阻挡,不过他什么都不再想,挥起天葵剑就是狂劈乱砍。 天葵乃绝世神品,能削金断玉,杨云虽不会武功,可是凭着这一腔无畏的勇猛,加之天葵的奇快锋利,无招胜有招,竟然也能一路驰骋无敌,竟没被人截杀下马来,也算是万分幸运。 正印证了那句老话,一勇冠三军! 杨云骑着马,就这样,趁着烟雾横冲直撞,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地也不知疾驰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起码也剑斩了七八人。 眼看好像就要冲出了层层包围,猛然间烟雾中又是有两道黑影杀来,杨云不敢掉以轻心,挥剑一砍,霎时只听烟雾中传出两声惨叫,杨云知道天葵又是削中两人。 削倒两人后,杨云又是纵马一跃,誓要尽快往前冲去,然而只瞧刚才砍倒一条黑影似又死而复活,霎然间又往自己这边杀来。 杨云此时也早已杀红了眼,早已把自己是个秀才的身份已忘到九霄云外,见这人没死又杀将过来,杨云也是天葵神剑猛然向前削去,誓要将这人再次击杀! 可是吃过一次亏后,这人似乎已经清楚马上这人手中武器异常了得,见杨云又是长剑削来,吃过上一次亏,这次这人似乎聪明了许多,哪肯再硬碰硬,而是翻身一滚,径向杨云斜向滚去,唰地一击杨云坐骑。 杨云慌忙一勒马缰,急调马头,可是终究是慢了半拍,只听噗地一声,那人已是砍中马腿。 飞马被这么一砍,吃痛受惊,猛然一跃,一路慌不择路地狂奔起来!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那马跑了好一会儿,忽地道上一处树枝又将受伤的那只马腿猛然一绊,飞马犹如又是挨了一刀,更加吃痛受惊惊慌失措,猛然间一脚踏空,飞马霎时失去平衡,很快就向外侧滚落。 杨云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这马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跑到了刚才那一片大悬崖下,外侧就是数百米之深的悬崖。 这一落,摔下去真的是要粉身碎骨,一命呜呼。杨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生死存亡之刻,他不敢有任何迟疑,急忙猛然一手紧紧揽住金琦儿,纵身便跳下马来。 可是终究还是晚了半拍,就那么一眨眼的时间,那马却已是落下了好多。这一跳虽是跳下了马,却依然没能跳到上方的陆地,霎时跳了个空,很快人又如石块般又再次往下落去。 不跳还好,这一跳,到时落到下方悬崖连个垫背的都没有,定是要摔个骨碎肠出。耳听下落的呼呼风声,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杨云只觉得真的要完了,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惨烈的方式与这个世界彻底拜拜了。 可是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不管是以何种方式去死,求生的本能都不会让人甘心坐以待毙等死。 霎然间,一股求生的本能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抗争,杨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觉他一手紧紧抱住金琪儿,另一手却是本能地不由自主地猛地使劲地挥舞着手中的天葵剑,朝悬崖峭壁上胡乱地挥去、狂舞乱划。 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位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已至化境的绝世大侠,以剑为笔,在悬崖峭壁上挥舞狂草,大展神功在石壁上刻字。 可是只有当事人知道,这是生命在万般绝境之下,本能地在向死神作最后的不屈与抗争。 突然,唰唰唰之声,杨云只觉得挥舞天葵剑的手臂猛然间又麻又痛,不过好在天葵与石壁这样相划摩擦,下落的速度由于受到摩擦阻力,竟然变慢了好多。 天葵剑险些从手中震落,但终究还是牢牢握在手中,石壁上叮当作响,火星四射。 杨云瞬间意识到,原来自己无奈之下,本能地狂舞乱挥之际,手中的天葵剑与崖壁相划,天葵乃绝世神品能削金断玉,这一划竟然将崖壁划出火星来。 这是神剑锋利所致。 天葵划到崖壁激起火花,多多少少剑与石壁摩擦产生阻力,而自己也因此因祸得福,下落的速度竟能变得慢一些,不至于直接下坠而死。 也许虽然最终的结局还会死去,可是能死慢一秒是一秒。 受此启发,一瞬间,杨云猛然间意识到既然天葵剑能削金断玉划石冒火花,那自己何不瞅准时机,一剑猛刺这崖壁中的空隙,兴许剑能刺进这崖壁中也不无可能,此是神剑,非是一般剑可比。 如果剑能刺进这崖壁,而自己一手牢牢抓住剑柄,这剑非是凡品,能削金断玉花石冒火,也必能承受住自己与金琦儿的重量。 果真如此的话,就不至于马上落下悬崖峭壁之下,只要不掉入悬崖峭壁之下,不管怎么说,那就还有一线活命的希望。 求生的本能,致使一瞬间,脑袋也猛然间较平时转动快数倍,清醒无比。电闪雷击般的念头迅速闪过后,杨云不敢有丝毫迟疑,唰地使出吃奶的力气,硬是将天葵当作匕首一样使用,猛然间朝崖壁上的石块刺去。 可是杨云却是忘记了,这天葵剑虽是至宝神剑,但长剑终非是匕首,他虽猛然一刺,剑尖也锋利无比,可是终究是剑身太长,自己下落速度虽然比凭空坠落是慢些,可是依然还是很快,那剑唰地一声,只刺进一点儿,便再也刺不进。 如此以来,长剑又过长,裸露在外过多,根本承载不住两个人的重量,霎时,只过了一瞬间,天葵忽地从岩壁中一松,两个人又猛然往下落下去。 杨云只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这一下是彻底要身死下地府了。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看来真的是只能听天由命了,一想到此,杨云只好黯然地闭上了眼睛,任凭末日来临。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云只觉自己是彻底落在了谷底,他本以为自己是掉在巨石上被摔成肉泥而死。 然而过了半晌,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托住了,那物又硬又勒人,周围却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第11章 绝地求生 不过所幸还有知觉,既然还有知觉,那就证明还没有死! 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围吞噬,还是怪渗人的,杨云知道眼下只有使自己一直的忙碌起来,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 一念至此,他不顾身上的疼痛,一只手开始不停地东摸西摸,好摸清周围都有哪些东西,以便能熟悉一下周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可是摸了好几下,只觉周围全都是湿漉漉的,除了湿漉漉的就是全都是碗口粗的枯藤,天哪,这应该是掉在了一棵枯藤上,被枯藤这种软植物给自己接住了,这才没有被活生生摔死! 一念到自己没有死,他猛然间想起,还有金琦儿,对,这位疯魔头怎么样了?想起自己其实刚才一直紧紧地抱住金琦儿的,只是刚才下落过程中,猛然碰到一物,就是这棵硕大的枯藤,因为猛然受力太重,手被勒到了一根粗壮的藤条上,手臂被猛然一撞,这才失去了金琦儿! 既然如此,金琦儿摔的应该也离自己不远。心里闪电般过滤了一遍,杨云更加迫不及待地搜寻了起来! 可是东摸西摸,摸了好半天,杨云只觉将自己周围方圆三米之内都摸遍了,却压根没有碰触到有软绵绵类似肉体的东西! 一丝不安与焦虑越来越从心中滋生出来,如果,如果这位大金朝的公主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无论如何是交待不过去的! 杨云不敢多想,目前能做的是,搜索不到,那就继续搜索下去,直到搜索到为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到绝不善罢甘休! 一丝倔强袭上心头,杨云缓了口气,也不顾身上灼辣辣的疼痛与血迹,咬着牙坚持继续寻找!然而找了半天,依然无任何结果! 正当快要绝望崩溃的时候,杨云只觉忽然腿上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绊,一股夺人心魄的奇寒霎时传遍全身。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在这地狱般的谷底里,这种极端的环境中,有可能什么妖魔鬼怪毒虫猛蛇邪门之物,什么都有可能有,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有,所以要格外小心。 一股寒气直击心头,杨云猛然间就觉不妙,这黑暗中怕是有什么令人骇然的可怕之物? 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寒?刚才不小心猛然一碰之时,那物好像好像还又硬又粗,不,还有些软软的的感觉……。 一念闪过,杨云霎然间明白过来,天哪,莫非,莫非是……。一想到是那可怕之物,杨云顿时心如死灰,头皮发麻,一股深深的绝望霎然间传遍全身。 这种谷底,这种地方还能有什么东西?根据自己的常识与想象,极有可能是蛇,是蛇……。 一想到可能是蛇,杨云霎然间就觉得绝望到极端,天不怕地不怕,从小到大,最是害怕这种渗人的软体爬行动物。 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若是遇到这种可怕的东西,杨云只觉得这比下十八层地狱都可怕。 一瞬间头皮发麻,杨云猛然间跳起,什么也不顾了,拔腿就跑。可是这一跑,只跑了几十来步,突然脚下一滑,就猝不及防地摔倒了。 杨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有哪一世究竟造了什么孽,竟然会倒霉到如此地步。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杨云只求现在能死的痛快轻松一点,不要让自己害怕恐惧到极点。 然而当他还在想着能死的轻松一些时,忽地只觉自己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滚,已是冰冷的水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 受冷水的刺激,杨云瞬间就清醒了许多,自己这是掉进了一个水潭中。不过庆幸的是,这水潭竟然不是太深,因为自己毕竟能站起来,此时自己还没被淹没。 稍稍的喘息之后,杨云也迅速地镇定下来,极度的恐惧过后,所幸扛过了这一关,人的心理素质似乎又锻炼到了另一个境界。 杨云不敢多想,当下的第一要务若想安全,自己手中起码有一物,有物在手,能壮胆气,可与天斗,可与地斗! 一念至此,于是他又开始胡乱地在周围乱摸起来,以便好在周围能拿到一根树枝,也是好的。 也许是否极泰来,他随意地摸了两把,忽地在池潭边终于摸到一件硬物!杨云慌忙将硬物紧紧握在手中,轻轻一挥,霎然间,福至心灵,天哪,天葵,是天葵! 太熟悉了,没错,是天葵,手里握的是天葵!没想到,摔到了池水中,竟然又重新找到了天葵,看来,老天爷对自己终究还是不错! 确定了自己手中无疑中拿到的是天葵,杨云只觉自己心中一瞬间信心就升上来了,有了这削金断玉的天葵,如在这黑暗中遇到什么可怕之物,只需手握这天葵 横劈乱斩,倒也能对付得一时半会! 人只要时刻处在抗争与不屈中,只要专注于一事当中,恐惧便也能不驱而散……。 手中紧紧握紧天葵,杨云镇定下心绪,对刚才那只巨蛇倒也不是害怕到骨髓里了。奇怪,刚才明明是踩中了那巨蛇,之后又撒腿狂奔,紧接着又扑通掉进这潭水里,闹这么大动静,这蛇却为何没有追上来? 黑暗之中,又是这深谷之中,什么都有可能,杨云猛然忆起小时候老人们常说,蛇是感受风向追人,遇到此物,第一要义便是不要慌乱,力图镇定,再伺机而行。 刚才自己黑暗之中过度恐惧,夺路而跑,应该是惊动了这怪物,可是根据目前情况来感知,这怪物确实没有追过来。 杨云又想起,蛇蛙均是恒温动物,莫非,莫非此中山谷温度过低,这物处于冬眠之中?杨云只分秒之间,脑中已闪过无数念头。 他忍着水中奇寒,平心静气,心耳同用,又在水中驻立了好一会儿,用心感受着周遭,可是依然没有感受到有潜在危险袭来的迹象。 黑暗之中,一切皆得万分小心,可是久立于这彻骨的寒水中,也终究不是办法,否则长此以往,人没有被危险之物袭杀,怕要是被这彻骨冷水冻杀。 杨云大着胆子,但仍万分小心翼翼,慢慢地静静地从水中轻轻地爬上岸来。有天葵剑在手,杨云虽然还是对这无边的黑暗感到恐惧,但却是要比先前六神无主好得多。 第12章 绝地求生(二) 爬上岸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在边上行走了几步,一手紧紧握着天葵剑,以防备有什么东西突然来袭击,可是走了好一会,却是依然安全无恙。 既然如此安全,也许是自己刚才掉下来后,精神过于高度紧张,有些过于惊弓之鸟、杯弓蛇影了,所以才感知到脚下有大蛇,其实不过是错觉而已。 如此这样想,杨云胆子不免又大了好多。他又蹑手蹑脚走了约莫四五十步,一手用天葵剑试探着地下,直到他感觉到地上似乎是坚硬的岩石了,他才停下。 感知到地上有坚硬的石块,一丝想法瞬间从心中一闪而出,杨云用剑划圈圈似的,从周围拢来厚厚的干枝枯叶,然后天葵剑猛啦一划,宝剑碰上硬石,冒出数点火星。 这些枯枝败叶虽有些潮湿,但终究还有一些特别干燥的,宝剑划啦了好几下,火星四射,一而再再而三,有些枯枝败叶终于被燃着了,冒出了点点火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干枝枯叶能被燃着,杨云便不再担心。星星点点的火苗,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越燃越高,越燃越亮,最后将潮湿的枯枝枯叶也烘的冒起袅袅白烟,最后终于所有的枯枝枯叶都被悉数燃着,一堆篝火霎时升起,火势窜起老高! 有了火,便有了光与温暖,杨云的内心便也安详镇定与踏实了许多。最恐惧危机四伏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杨云甚至觉得内心有些欣喜与知足。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依然还活着,对于现在来说,也算是一种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吧,想想,其实只要是活着,活着就是一种幸福,又怎能让人感到不欣喜与知足! 杨云一边庆幸感恩自己还活着,一边又用天葵剑扒拉些枯枝败叶,以便让火烧得更旺些,他再望望火光驱散的黑暗,仿佛生活又重新充满了希望。 尽管现在还在谷底,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出去,回到外面的世界,都是问题,可是那又如何! 杨云正庆幸感恩着劫后余生,然而好景不长,猛然间他只觉自己脊背发凉,后背仿佛一直都有一双骇然的眼睛在紧紧盯着自己一样,不知为何,总之就是感觉后背似有什么东西盯着,令自己极度的不安与不舒服,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又说不出来。 人的意识中有一种天生自动的警觉,欣喜之后,猛然感到一种无形的潜伏的危险,杨云更加握紧了手中的天葵剑。 被这种莫名的不安搅扰得实在难以忍受,杨云猛地唰地一下转过身去。这一转,杨云霎然间就看到不远处一物紧紧盯着自己,一口凉气不由得倒抽过来。 那物,那物,鬼啊,鬼啊,只瞧一物没有身子,也没有脸,只有一个人头,犹如恐怖片山村老尸一样,处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紧紧盯着杨云一动不动。 那物头上长满了长长的黑发,诡异乌黑的长发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给人一种十分诡异骇人的感觉,只让人发怔。。。。 杨云被这猛然的恐惧视觉刺激,只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霎时简直要窒息。 如此本就阴森黑暗的环境里,一个人孤零零的,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待,若是遇到蛇虎狮豹,仗着手中的天葵宝剑,尚且可以一搏。 可是如此漆黑的环境里,却是遇到了这种骇人的诡异的无脸鬼之物,怎能不让人害怕。有道是牲畜易斗,鬼神难缠,蛇虎狮豹这种牲畜虽然虽猛,可是仗剑在手,好歹能与之决斗。 人其实对未知的鬼神之类,最为害怕,因为至今为止尚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神。 这个时候居然在这种鬼环境中碰到了像鬼怪之类的这邪门东西,怎能不心发慌。此时就算是手中有宝剑,可对于于鬼怪邪门超常理的东西,宝剑远非能管得了用。 杨云头皮发麻。可是过了半晌,那鬼物却一动不动。 横竖都是一死,一念至此,杨云再也忍不住这由可怕的安静带来的巨大恐怖。 先发制人,他猛然一跳,大着胆子,怒吼一声:“何方妖孽……?”然后天葵剑猛然一挥,就向这鬼物冲去。 待到他冲到这鬼近前,长剑一削,噗嗤一声,杨云又觉得真是又好笑又可气。原来哪里是什么长发鬼,竟是一棵上了年纪的死树桩。 火光掩映之间,自己过于紧张,竟然把死枯的黑树桩看成了无脸鬼。 不过也难怪,枯树桩斜生在半坡上,从坡上生长下来的藤蔓植物,密密麻麻,上了岁月全部老死,将这树桩掩盖。 从远处看,时明时暗中,这一处,还真像一个有头无脸披头散发恐怖片里的恶鬼在此。 一剑削下,将枯树桩削得老远,杨云一颗紧张到死紧绷骇然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看来这一片幽深的谷底,除了不见天日的黑暗与空旷,其实什么都没有。 许多时候,人都是突然处于自己不熟悉的环境里,因对周围的无知,而过度的紧张焦虑 、疑神疑鬼,从而自己吓自己。 破除了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杨云一颗心瞬间也变得轻松起来。刚才所受的惊吓实在是不轻,这会放松心情,杨云才蓦然感觉到,接连的紧张与惊吓,浑身早已汗如雨下。 浑身的臭汗与刚才从水潭里爬出来浸湿衣裳上的冷水搅合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哪是汗哪是水。 不过高度紧张时,尚感觉不到浑身的疲乏与疼痛,此刻心情放松下来,注意力一转移,杨云就感觉到浑身的疲乏与酸痛。 精力透支的太多了,杨云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然后身子一歪,顺势躺在地上,真的要好好休息休息,调整调整。 以地为床,倒瘫在地上,杨云像一个山中修道的道士一样,为了弥补刚才过度惊吓而消耗的精元,也是为了缓解身上的疲乏,他躺在地上慢慢地吸气、呼气、呼气、吸气……。 然而,刚刚放松了一下下,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地睁开眼睛,一刹那间,只见不远处的枯藤上……,鬼啊,鬼啊……。 第13章 给人疗伤 杨云只觉浑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他一个激灵,猛然地跳了起来,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天葵剑。 妈的,鬼,鬼,鬼……。 感情此地还是有鬼,刚才一剑劈削枯树桩时,那鬼其实早已游走在了枯藤上。 杨云脑中电闪雷鸣,鬼之一物,有移形变位穿越空间之神通。一想到还是有鬼,这鬼是不是在跟自己玩捉迷藏,刚才剑削死树桩时,明明没有鬼,这会,鬼又冒了出来,杨云只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杨云不敢有丝毫大意,他一手紧握天葵宝剑,准备随时与鬼搏斗。然而伫立了好一会,只见那鬼依然是原地一动不动,不走不叫也不出手,这到底是怎么了?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敌不动我动,杨云实在忍无可忍这种死一般的安静与可怕,唰地一挥宝剑,脚下如踏了风火轮,猛地就向这鬼冲杀过去。 分秒间已至鬼的面前,他长剑一挥,瞬间就要向这鬼头削去,然而剑只出了一半,他便已发觉哪里是鬼,分明是个人。 金琦儿,金琦儿,是金琦儿!杨云急忙回撤,一个咧撅,差点倒地,不过终究还是收住了天葵剑。 没想到金琦儿竟然掉在了这个地方,也难怪会把她当成了鬼,这一处都是枯藤,想必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自己手臂一震,没有抱住她,金琦儿从上往下掉在了这一堆枯藤当中。 她身子的重量将这些枯藤压的老低,只露了一个头出来,而头发随着刚才掉下来,早已被吹的蓬松散开盖住了脸,从远处看,就是一个十足的披头散发只有头没有身上的恐怖电影里的恶鬼一样。 本打算等恢复了一些体力,再寻找金琦儿,没想到这一惊一乍间,在这一片枯藤中发现了金琦儿,也算是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也算是极度的惊乍与恐惧、一番折腾之后,老天爷对自己的奖赏吧! 确认了是金琦儿,杨云赶紧将她从这一片枯藤中抱出来。这鬼魔女依然昏迷不醒,不过好在那一片枯藤甚是软绵,死丫头倒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手背上受了一些轻微的刮伤。 相比较杨云受的这一番折腾而言,可以说是一万分幸运了! 杨云将她背在背上,走了一百多步,到了刚才燃烧的篝火旁,她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来。 放下她后,杨云见她虽然仍昏迷不醒,不过呼吸倒是十分匀畅,看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和性命之忧,杨云便也放下心来。 这一番折腾,杨云早已累成了狗,浑身疲乏至极。他坐下来,缓了缓几口气,然后再小憩一下,再打算应付接下下的各种挑战。 由于仍是处于这谷底之中,指不定又会冒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杨云仍不敢掉以轻心。他身憩心不憩,一手握着天葵剑,休憩了约莫一片刻钟,感觉疲惫已经减缓了一些,他便睁开了眼睛。 篝火已经烧掉了许多枯枝败叶,杨云站起来用天葵剑又扒拉了一些枯枝败叶,将火烧得更旺些,以壮胆气。 再看看金琦儿,依然是昏迷不醒,久是这样的话,也终究不是个办法。一念闪过,杨云忍不住拿过她的手,想给她好好脉看看。 在杨家岭久病卧床的时候,窈娘有时候无钱请医,便也向村中一些老人请教一些医学的知识,有郎中来看杨云的病,窈娘在一旁用心观察和聆听,一来二去,窈娘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号脉问诊。 后来杨云病好后,在与窈娘相处的过程中,闲来无事,杨云便也同窈娘学习一些简单的医学知识。 加之老父之前贩卖过药,家里虽穷,但还有一本《黄帝内经》的书,杨云除了读四书五经外,闲来无事,打发无聊,也会像看课外书一样看看黄帝内经。 也因尔,杨云多多少也会一些简单的号脉,只是很少实践。 杨云刚一触碰到金琦儿纤纤玉手,还未号脉,便已感觉到她肌肤冰冷。奇怪,如果说刚才从幽暗的枯藤下背起她时,她身上冰冷情有可原,可是这会已经在火旁烤了好一会火,怎么身上还是冷的跟冰窖一样? 杨云霎然间警觉起来,将她身上的长袖往上一拉,便号起脉来。号了好一会儿,可是却没号出个所以然来,听其脉相,与常人相比,也是正常的很,听不出有什么毛病来。 可是却为何身体还是这般冰冷?杨云猛然想起,两人还未掉下这悬崖时,山上的一场大战,她曾替他挡下了一飞镖,后来这小丫头便浑身瘫软不能动弹,那飞镖上有毒……。 此刻身上仍然冰冷如窖,会不会跟身上中的毒有关?一念至此,杨云只觉得顾此总要失彼,与性命安危相比,其它的都不重要。 想通了这一点后,杨云便再也不再迟疑。 他果断地将金琦儿身上厚厚的外套脱掉,然后只露出里面的素白小衣,他再将金琦儿左臂上的小衣袖子一直卷到她腋窝处,露出白玉一样鲜嫩可爱的胳膊。 臂膀上镖扎的伤处霎然间便露了出来,只见大臂中间处一道殷红的血印肿的老高,血印有大拇指般长,周围聚满了黑血,已结了血疤。 杨云直看得发怔,原以为先前那六角菱形飞镖一闪而过,只是伤了一下下而已,却没有想到会伤到如此之重。 看样子,身上依然寒冷如冰,十有八九就是因为镖上有毒的缘故。看这毒伤处肿起老高,肯定得将这伤处挑开,让毒血毒脓尽快流淌出来,可是现下根本没有治伤的工具……。 一念至此,别无它法,那便只有用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法子,用嘴吸。想不到前世在武侠小说、网络小说里看到的老掉牙的嗤之以鼻的情节,今天竟然在自己身上要真实地上演了,杨云只觉得人生还真让人说不准看不透。 杨云闭着眼睛,先是用舌头一舔那肿起的老高之处,再用唾液润湿周围的结疤之处,猛地一咬,一股腥臭立马传来,霎时一阵恶心晕厥,只觉要呕吐。 第14章 给人疗伤(二) 他急忙猛地吐出口中的污血,一瞬间只觉舌头又麻又痒。怪不得能肿起如此之高,这毒性果真非同小可,杨云不敢掉以轻心,猛地连呕带吐,誓要把口中污物全都吐出。 吐出之后,犹自还不放心,他又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跑到刚才跌下去的水潭旁,接连地迅速鞠起几捧水在手,连忙往嘴里灌。 如此漱了好一会,他只觉口中已经彻底干干净净,这才放下心来。眼下这种境况,可得一万分小心与谨慎,不能人还没救好,自己也摊上了事,到时两个人都身中了毒,那可是得不偿失,非明智之举。 彻底清理好口中的不净,杨云又找来几片叶子,弯下腰用叶子鞠了好大一捧水。杨云又快速一路小跑,等到了金琦儿身旁,他迅速地将捧来的水一部分清洗她的伤口,一部分往她嘴里灌去。 人是铁饭是钢,三顿不吃饿的慌。此时此地,还暂时无法找来食物,没有食物,可是还有水,可不能等还没进食前,身体却脱了水。 鞠来的水,清澈冰凉,杨云自己先喝了一把,甘甜沁人,确认了水无问题后,杨云这才敢给金琦儿喝。 刚才清洗的伤口处,在清水的洗涤下,污血全部被清除,伤口处只留下了淡淡的一道伤痕。 可是金琦儿仍然不见有丝毫好转的迹象,杨云将清水往她冻的唇有些发白的嘴里灌,可是只灌了两下,清水便从她嘴角旁溢出。 如此弄了三四下,都是如此这般。杨云又瞥然一见,见她的额头上竟然冒出豆大的汗珠来,也不知是好是坏,杨云忍不住一摸,那汉竟然是冷汗,冷浸浸的,是冷汗!!! 看着她的嘴唇越来越白,一丝不祥袭上心头,杨云再也忍不住,他用自己的嘴吮吸了一口水,然后用手轻轻一掰,将金琦儿紧闭的嘴掰开。 顾不得那么多,救人要紧,霎时两嘴相交,一抹温软直触杨云唇边,杨云不敢多有停留,慌忙将口中含着的清水传至金琦儿嘴边,便迅速把自己的嘴移开。 如此口口相喂了三四下,金琦儿终于多少吞了些清水,杨云这才放心作罢。已经好久没有吃任何东西了,将她放在这旁边火烤,身子还这般冰冷,所以不能掉以任何轻心。 让她进些清水,多多少少会有好处,决不能让她一点儿东西不进,否则很容易丧命,是以杨云才迫不得已行此非礼之举。 杨云记得,记不清以前是在哪一本书上看过,说是有军队行军打仗过雪山,当时天气奇寒,军中物资短缺,将士衣着单薄,过山时有不少人被冻得昏迷不醒,浑身冰冷,靠着体健的战友抬担架过雪山。 在抬担架的过程中,有战友们发现,那些昏迷的人如果长久抬着,不让其进食任何一点儿东西,那些人到最后基本上都是性命难保。 而那些哪怕是只吃一点点雪的人,总之莫让昏迷不醒的人一点儿不食,则基本上都不会丧命。依靠此法,当时行军中还保住了一位开国功勋的大人物。所以人在长久昏迷不醒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其听之任之,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一念过去从书中所看到的知识与危险,是以杨云才这般不顾一切,也要让金琦儿进些清水。 这一番做完,杨云感觉她似乎好些了,不过仍然让人十分担忧。又过了好一会,杨云再去触摸她的身体,身子仍然是冰冷冷的。 这下杨云更加焦急了,金琦儿臂上的毒也除了,该喝的清水也喝了,这在火旁烤的时间真不短了,自己都感觉有些燥热了,却为何她还是这般冰冷? 杨云只觉心里直打鼓,一念至此,他忽又想起与所有的温热相比,其实人的体温最有效。实在不行,那只能,只能……。 一念至此,杨云不再犹豫,他大着胆子将金琦儿猛地抱起,然后像传说中的修欢喜大法一样,将金琦儿放入自己的怀中,然后再席地而坐,用自己宽厚的胸膛来温暖金琦儿的身体。 将其抱入怀中,一向以为这位女魔头骨架大身材高挑丰腴,入了怀中,他才发觉原来所有的女子一入男子怀中,在男人宽大的胸膛内,都会变得娇媚柔弱。 窈娘如此,眼前这位女魔头也是。身体相触,男女有别,杨云不敢再有多想,以防精虫上脑,杨云便老和尚念经般,心里默默地把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一遍又一遍地背诵起来。 没想到如此方法倒甚好,虽然怀抱有女色,但口诵孔孟之道,烦躁、蠢蠢不安的心到最后竟然也能渐渐平息……。 ………… “相公,相公,救我,救我……!” 一处军营中,一个女孩儿被五花大绑。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又黑又矮又胖,丑的跟头猪似的,一手拿着酒瓶,已经喝的醉醺醺的,走路一步三晃地进了营帐中。 “妞儿,妞儿,哈哈,老子今晚爽死你……!”一看这个蠢猪就既好酒又好色,忽地酒壶一扔,便向女孩儿扑去。 女孩儿被绑的五花大绑,丝毫反抗不得,被吓得花容失色,梨花带雨,哇哇大哭。女孩儿反抗不得,十分无助,只好本能地拼命大叫道:“相公,相公,相公救我……!” 杨云被这叫声所扰,忙伸头看去,不看还好,一看血直冲到脑子里!那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爱妻韩三娘。 窈娘,窈娘???!!!一看女孩儿是窈娘,杨云简直愤怒到了极点,血直往脑子里冲,他连奔带跑飞起一脚向这施暴之人踢去,一脚踢罢,犹不解恨,他又突地上来掐那人脖子,誓要把这人活活掐死,方才解恨。 正死死掐住那人脖子,突然,杨云只觉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他不由自主地哎呦一声,霎时惊醒,他悠悠地睁开眼睛……! 只听一个暴躁愤怒到了极点的声音怒吼道:“无耻,下流,受死吧……!”那人怒不可遏,一上来就是拳打脚踢,杨云吃了重重的一拳,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第15章 哭笑不得 晦气,原来是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做了一个梦!这丫头下手还真重,杨云摸着心窝,心里嘀咕道,真是好人没好报,好人没好报!!! 他又怕再吃上金琦儿重拳,一边嘀咕,一边赶紧慌忙一滚,滚出离金琦儿一米开外,这才不解地道:“公主,有何事不可以坐下来慢慢谈谈,却要对杨某下如此重手……?” 不见杨云问还好,这一问,更惹得金琦儿恨得牙痒痒。只见金琦儿两手紧抱在胸前,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道:“无耻,下流,你为何对我动手动脚!” 原来刚才金琦儿一直昏迷不醒,杨云担心她有性命之忧,便不惜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这位疯丫头! 刚才或许是过于疲惫,坐着坐着,背诵着孔孟五经,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一睡,直梦到韩三娘被人非礼,杨云发怒相救。 与此同时,金琦儿却终于从他怀中悠悠醒来。金琦儿一醒来,竟然发现自己外套被脱,竟坐躺在杨云怀里。 偏偏不巧的是,杨云这时正在做着梦,杨云梦里正用双手恶狠狠地猛掐那非礼人的脖子,而现实当中,杨云的两只咸猪手却是上下其动在金琦儿前面鼓鼓的胸脯上。 金琦儿一睁眼醒来,蓦然便见自己竟被脱了外套躺在一个男人怀里,男人的两只手正在自己胸脯前上下其动! 金琦儿本就是那种骄横野蛮的那种姑娘,向来不怕事,一见此种情况,便知这是有男人在非礼自己。 金琦儿顿时火冒三丈,猛地跳起来,甩开杨云的咸猪手,犹不解恨,她又猛地拳打脚踢地向杨云一顿揍来!可怜杨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猛挨了一拳! 被这一拳打疼,杨云也霎时从梦中惊醒,这一惊醒,睹然便见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金琦儿,这时像是吃了传说的仙丹一样,竟生龙活虎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只是看其面色,这女魔头对自己怒不可遏,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对这位女魔头的凶暴骇人脾气,杨云在阳谷县就见过。这人暴怒之下,杀人都敢,可绝非是一般的女子! 俗话讲,宁可在老虎头上拔毛,也不可与盛怒之下的彪悍女人板见识。杨云不敢有丝毫迟疑,翻身一滚,便滚出一米之外,才敢问话。 不过当他话一出口,杨云自个便也立即明白过来了。想想她一个女流之辈,刚才在她昏迷不醒之际,未经她允许,自己擅自就将她外套脱了,并将她抱入怀中。 此举虽是迫不得已,为救人性命。可是如此大违男女授受不亲之事,搁哪个女儿家能受得了? 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这彪悍魔头如此大怒,定是以为自己刚才是趁人之危在非礼她?杨云只觉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救人倒救出一个冤大头来! 一个头两个大,杨云正想着该怎样解释刚才之事,才能让这位疯魔头相信自己真不是行非礼之事……。 这边,金琦儿却是杏眼圆睁,怒不可遏,一个劲在骂自己无耻下流。这一骂之下,只见她俏脸绯红,但是这一股盛怒之气,却是依然让人不敢小觑。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让一个人相信自己,唯有讲实话,因为实话经得起考证与推敲。一想到不知道是哪位名人的名人名言,杨云本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豁出去了态度,信不信在于她,讲不讲真话在于自己……。 杨云一本正经道:“公主,公主慢着,切莫误会,刚才你昏迷不醒后,我们共同掉下了这悬崖,你久昏不醒,身上又一直冷如寒冰,在火旁烤着也无济于事,杨某担忧你的安全,这才冒犯公主,以杨某贱躯之温为公主驱寒,绝非是有意为之。 杨某绝非是那种登徒浪子,我对天发誓,刚才绝没有歹意,对公主有非分之想,请公主原谅……。” 一语完毕,他又道:“此刻你我掉进了这谷底之中,当下我们二人当齐心协力想办法走出这谷底,重见天日,杨某还有答应别人的事未办,待事情办完了,今日冒犯公主之事,到时要剐要杀,悉听公主尊便,杨某绝不食言,旦有半句食言,我杨云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这一番说得半文半绉,又是陈述刚才形势,又是说自己迫不得已,又是指天发誓,只说得金琦儿在那儿犹犹疑疑,过了好半响,金琦儿才半信半疑地道:“你此话当真……?刚才你真没对我有什么胡作非为之事……。” 杨云哭笑不得,一张脸拉得比驴脸还长:“公主乃金国金枝玉叶,杨云就是有歹心,可是再借杨云十条命,杨云也不敢对公主有胡作非为之事……。” 金琦儿一听此言,柳眉一横,又是怒道:“这么说,虽没有什么胡作非为之事,但还是有歹意之心了……?” 杨云只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赶紧道:“,不,不,公主明鉴,杨某歹意之心也没有的……。” 却不知为何,只听金琦儿又是恶狠狠地道:“哼,这么说,本公主长的就真如此不堪,竟然让男人一点心动也没有……?” 到底是草原上长大的女孩子,草原粗犷彪悍的民风,女子也胆大泼辣,心明口快,有啥说啥,倒不像中原女子一般矜持,礼教大防,稍微有些出格的话都藏在心里。 有歹心不行,没歹心也不行。金琦儿此话一出,杨云简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女人只要发起火来,不管你说什么,都是错的,看来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 也真是印证了那句老话,女人心思善变,让人永远都摸不着头脑。不过好在经过这么一闹腾,金琦儿脾气却是消了一大半,她暴戾的脸上渐渐变得平和起来。 杨云自知自己并不是什么大帅哥,也绝不是像网络小说和影视剧那里有神光环的男主角一样,不管走到哪儿遇到什么事儿都有艳遇,随便瞎扯几句鬼话,哪怕是为非作歹,也能引来无数群芳争欢。 第16章 食不果腹 杨云自知自己可没这么大的魅力,也没这么好的运气,趁着金琦儿发泄够了,脾气稍好,他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指不定她待会又发什么鬼脾气。 杨云立马约法三章地道:“公主,今日之事,杨云确有鲁莽不当之处,不过当时你浑身确实冷如寒冰,杨某担心殿下有性命之忧,这才大胆而为之。 今日之事杨某算欠了你一个人头,可当下之急是你我需得尽快逃出这谷底,殿下若对今日之事宽宏大量,先既往不咎,杨某今日出去后,要办的事情办完后,它日任凭公主发落,杨某感激不尽……。” 金琦儿气哼哼地道:“你就欠我一条命么……?你欠我十条命也不够……。”杨云听她说话虽仍是冷霸霸的,不过终究是再也没有动身之意,杨云便也放下心来。 说实在的,今日这事,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搁谁谁也受不了,也不能全怪这位女魔头大发虎威。想想,不管怎么说,自己确实占遍了她所有的便宜。 ………… 金琦儿没了动手之意,杨云便也放下心大着胆子起来,他走到篝火旁,重新扒拉了些干柴,让火烧得更旺些! 两个人经过这么一番闹腾,都已是筋疲力尽,寒冷如斯的黑夜,火光掩映下,如此低谷之中,一旦闲下来,两人这才发觉好冷。 杨云又恢复到谦谦君子的模样,她恭敬地道,公主,先坐下来烤烤吧。金琦儿没有理他,却是一屁股大大咧咧坐了下来烤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当下无话,尴尬地烤了好一会儿火,杨云忽感肚子呱呱乱叫,他这才想起很久没有进食了。 杨云环顾一下四周,又看了看金琦儿,只见小妮子眼观鼻鼻观心在那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知睡着,还是没睡着。 火光照耀下,她的肤色又恢复了往日的容光,真不知方才中的是什么毒,原本一直昏迷不醒,性命垂危,此刻竟又恢复得如初,也算是一大奇事。 不知是她身体有异于常人之处,还是当初那毒药是否来的快,一经清除,毒性去的也快?不过,总之是天大的一件好事。 杨云清了清嗓子,轻咳一声,道:“公主先休息休息,我去找些吃的来……。” 只见金琦儿果然没睡着,眼也不睁地道:“嗯,可以的,正好本公主也饿的不行,你快去快回……。” 杨云不以为然地答应了一声好,他从火堆里扒拉出几根烧得正旺的干枝,以便当作火把,又一手紧紧提着天葵剑,便出发了。 只走了十几步,只听金琦儿又道:“一个人,小心点……!”看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关心,一丝温暖霎时传遍杨云心间。 火把照得可以看清周围数十米,再远的地方依旧是漆黑一片。 这种地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吃的,杨云不求能猎到什么野兔飞鸟之类的美物,能遇到一两棵结有能吃野果子的树,摘些充饥的野果,便是万分的幸福……。 只可惜走了好一会儿,别说吃的,路上一根羽毛都没遇到。火把也渐渐熄灭了,不过杨云并不担心,这一路上虽没有遇到吃的,可是路上的干枝枯柴却是不缺,只要保证手中的火把不完全熄灭,快烧完的时候,再添些干枝,就可以了。 又走了片刻,眼见火把渐渐熄灭,杨云便用天葵剑又扒拉些干枝,新柴添上,不一会儿,火光便再次大亮了许多。 皇天不负苦心人,又再走了一会儿,两棵怀抱粗的大古树赫然在眼前,杨云举了举火把,只瞧树上结满了一串串的白花,霎是好看。 呵,是槐花!杨云这才猛然想起,现在正是三月份,万物生长的季节,哪里有什么果子可采。不过这槐花倒是可以吃,实在找不到什么吃的,倒不如采些槐花也不错,总比饿的前心贴后背好。 不过这树是古树,长得老高,倒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采摘到这些槐花。杨云又环眼向周遭扫去,不远处却是有数株细长的竹子般的小树。 杨云灵机一动,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挥起手中的天葵,霎然间就将其中一棵长得笔溜溜的砍倒。 砍倒后,杨云又将这棵树的枝枝叶叶三下五除二的清理干净,这才扛起而走。有了这么一支大长棍,杨云风卷残云,很快就打下不下两箩筐的槐花。 望着满地的槐花,满满的成就感萦绕心间,随便拾起两串,送入嘴里,口中立马生出丝丝甘甜来。 杨云一口气吃了十来串,这才觉得腹中饱饱。没有找到野果野兔之类的,想不到以这槐花为食,倒也另有一番风味。 吃得饱饱,浑身也生出满满的力气来。杨云又想起金琦儿还在干饿着,可不能让小妮子等的太久,一念至此,杨云用手扒拉了一大堆槐花,外套兜得满满的,这才心满意足的而走。 想想出外觅食,竟然野物野果一样没觅着,居然捧来了一大兜槐花,也不知道待会见到了金琦儿,这小妮子会对自己作如何感想? 正一边走着,一边胡思乱想着,忽地只见旁边草丛却是乱动了起来,草丛中似有什么东西。 杨云吓了一跳,如此情况下,可不能掉以轻心,此刻没有任何的风吹,丛草却是乱动,杨云第一直觉,怕是草丛里莫非有大蛇? 杨云不敢迟疑,先发制人,天葵剑猛地向丛草中一斩,却是听到一声惨烈的唧叫声,杨云慌忙一挑,将那物从草丛中挑出。 哪里是什么大蛇,却是一只又肥又壮的大野兔!!!杨云喜出望外,真是走了天大的好运。 想必此就是峰回路转吧,杨云乐不可支地将野兔捡起,又用天葵宝剑从周围割来一只拇指粗的藤条,然后将兔腿一系,心满意足地将兔子挂在自己的后背上。 有了这等上好猎物,回去剥皮清洗干净,用火烤着,那真是人间上好的美味,比尽吃清汤寡水的槐花要营养的多。 一路美滋滋地想着,杨云浑身便也充满了力量,他顺着之前用天葵剑作的记号沿路返回,这一路竟也顺顺利利,片刻功夫就又回到了篝火旁。 第17章 谷底难测 只是他一回到篝火旁,却不见了金琦儿,火却是烧得老旺。一丝不安袭上心头,这魔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事来。 杨云将怀里的槐花和背上的大野兔一股脑地放在地上,手握天葵剑警惕地向四周巡视起来。 可是除了火光发出的明亮之外,依稀可辨周围的藤藤蔓蔓、树木山石轮廓之外,再远处便又是一团漆黑,哪里瞧见半点儿人影儿。 杨云不禁慌了,他扯着嗓子大喊:“公主……,公主……,公主在么……?”声音噼噼啪啪,大如敲锣,可是四周空旷旷的,连风都没有,哪里有人回答。 须臾间,只传回来他自己的回声。杨云实在搞不清楚,也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不宜迟,杨云不敢有半点儿大意,他唰地从篝火旁抽出两截烧得正旺的干树枝,举得高高的,当作火把,一手紧握天葵剑……。 他心事重重地走了十来步,正要再放声高喊,只见不远处一支火把在空中来回移动,可是却不见火把之下有任何人或什么东西拿着这火把。 火把能无腿自跑,在空中来回晃动。杨云唰地汗毛倒竖,这种鬼地方,可什么诡异的事情都可能有,决不能掉以任何轻心。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确实让人骇然,杨云紧握着天葵剑,不知是立马上前去一探个究竟,还是先站在原地观察一番、三思而后行,正踟蹰间,那火把却是又猛地凭空移动了起来。 杨云大骇,天葵剑握的更加紧了,然而那火把移动了几下,忽然从层层黑暗中,透出一个头来,只听得一个人高声大叫道:“杨大哥,我在这里,在这里……。” 那人正是金琦儿。 虚惊了一场,杨云觉得真是既好气又好笑。 原来自杨云去寻找猎物后,金琦儿在篝火旁休息了一会儿,她胆子大,休息好了,她按捺不住,便自个儿从火中抽出两枝烧得正旺的干树枝以作火把,抽出火把后,她又给篝火添了一大堆干枝枯叶,便一个人够心大的准备再四周转转看看。 当务之急,不光要寻找些食物,还要得尽快走出这谷底,自己的弟弟、吴先生现在都下落不明,又怎能不急。姓杨的去找食物,自己可也不能闲着,得尽快找出走出这谷底的路来……。 金琦儿一人举着火把,一心想找出走出谷底的路来,一路走着走着,到最后竟走到了一条两边长满了藤条的蜿蜒小道上来,放眼整条小道盘旋往上,貌似可以登到山顶,金琦儿再往里走,又有状若门形的岩壁竖立,岩壁层层叠叠好几层,将里面与外面完全分开。 杨云刚才放声大喊,声音被层层石门阻隔,传至金琦儿,自然微不可闻。金琦儿发现如此奇特地形后,又继续向上攀岩,只走了没几步,便发现是条死路,空欢喜了一场,只好又原路返回。 这一原路返回是下坡,外有岩门石壁所隔挡,将她整个身影都挡住,只瞧见高举的火把在空中不停的移动。 如此以来,杨云自然只看到空中一支火把竟然也没任何外物拿着就能来回移动,火把如此凭空移动,在如此环境下,又怎能不让人心生骇然? 待看到是金琦儿后,她又欢快地高喊着杨大哥,杨云一颗欲发火的心瞬间也熄灭了。这女魔头其实有一点倒挺好,从不记仇,一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好发火,不过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一声杨大哥,显然她已经将刚才昏迷之后肌肤相亲之事放下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事后脾气一过,她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一点倒是真心令自己佩服。 杨云听她这一声叫唤,心情顿时便也放得轻松了。其实刚才一路上,她还在想女孩家都容易小心眼,刚才昏迷不醒迫不得已以身体传温之事,虽说是情非得已,但多少还是占了她的便宜。 如果人家老把这件事耿耿于怀放在心上,现下情形也指不定两人还要相处多久才能走出这谷底,那今后说起话来,多多让会让人觉得别扭不自然起来。 这下好了,看她高叫声如此洒脱明快,应该早将之前之事抛诸到九霄云外了,杨云哪里不感到一阵轻松? 如此虚惊了一场,不过终究没出什么幺蛾子事儿,依然还是令人欣慰的。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篝火旁,经过这么一番来来往往,早已饥肠辘辘。 篝火旁一坐定,杨云便将槐花聚拢在一块儿,经过了先前之事,他有意表现得轻松洒脱些,将自己变得像一个大哥哥似的,将花儿全都轻轻放到金琦儿身旁,道:“ 公主,深谷之中,无以为食,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可以充饥之物,这些槐花很是香甜,在老家之时,我与拙荆无以为食,便常食这些花儿充饥,公主如若不嫌弃,可以先尝尝这些花儿垫下肚子,我这就去将兔子剥皮洗净做烧烤吃……。” 金琦儿大大咧咧坐下,睁大了眼睛,满是好奇地道:“吃花……?这些花儿真能吃……?”此刻,这语气哪还像个威风凛凛的公主或者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纯粹就是一个不涉世事的小女孩儿。 金人地处东北,想必是没有槐树,或者她身在皇室之家,向来或许都是锦衣玉食,没吃过槐花倒也正常,杨云不以为然地道:“能吃,当然能吃,而且还特别香甜,公主尽可放心大胆尝尝……。” 听得此话,金琦儿便不再多言,她大大咧咧,也不像中原女孩儿矜矜持持,抓起一小把花向上一抛,头一仰,霎时槐花便落入嘴中,轻轻一爵,果然十分香甜。 这厢,杨云早已走到较远处,用天葵剑将兔子剥了,掏出内脏,又在刚才的池边清洗了一遍。 一切弄好后,杨云找来几根树枝,在篝火旁搭起一个架子,再用削好的树枝将兔子串起,架在架子上,兔上火烤,霎时原本还有腥味的兔子,只过了片刻后,便能闻出香香的肉味儿。 第18章 加深关系 为了不让兔子烤的生一块熟一块,杨云不停地翻动着棍子,力求每一处都能烤的均匀。这时,金琦儿吃了好一些槐花后,见兔子冒着滋滋的香味儿,便也凑了过来。 她在东北的草原上长大,金国女真人以打猎为生,自然也在野外做过烧烤。他见杨云翻的过快,便好意地道:“来回翻的过快,反而不易于里面的肉熟,你还是先架着烤一会儿再翻吧……。” 杨云听得这话,这才猛然意识到,想想还真是,老是这么不停的翻动着,火刚烤热外皮,压根还加热不到里面的肉,待会怕是把外面的皮层烤焦了,里面的肉还是生的,那吃起来可要受罪了……。 杨云迥然一笑地道:“公主说的是 ,我在此受教了。烹饪一道,鄙人还真不精通,昔日在家时,都是拙荆下厨,说来惭愧,杨某基本上过着的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如今在这荒郊野外烹饪,还真是污了公主的慧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拙荆是对妻子的爱敬之称,金琦儿听他提及自己的妻子,脑中又不由地浮现那日阳谷城下,眼前这位秀才公与一位美娇娘共乘一马,当时自己要活捉杨云,奈何那美娇娘拼命相护。 想想那美娇娘武功不弱,可以说与自己不相上下,正是因为有她舍命相护,眼前这位秀才公才没有被自己拿下。 不过一来二斗中,自己也摸清楚了这二人的优劣势,这才指东打西,使诈计,本想着将这位秀才公一举拿下,却不料那位美娇娘护夫心切,以命相抵,最终秀才没被拿下,反而那位美娇娘被人拿下了。 金琦儿想着其实若不是自己,他的爱妻至今也不会被人掳走,不过世事造化,谁会想到又会有今天这一番交集……。 脑海中过电影般浮出那日阳谷城下种种,金琦儿心口一热,忽地道:“杨大哥,那日在阳谷城下,我见韩姐姐功夫非常了得,我想听你说句实话,我和韩姐姐相比,谁的功夫更俊些……?” 其实她不知她比窈娘还大两岁,她十八,窈娘十六。只不过窈娘是已为人妇之人,加之性格又稳重些,嫁入杨家时杨云常年卧病在床,窈娘常年里里外外操持家务,岁月早已在她还稚嫩的脸上刻了些风霜与为人妻的成熟感,故而年龄上看起来就大些。 而她还是未婚的黄花大闺女,加之杨云又比她大,娶的妻应当也会比她大些,所以金琦儿便想当然地认为窈娘比她大,自然便以姐姐相称。 女人的脑洞实在太大,想的问题实在是太古灵精怪。杨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她问这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云讪讪地道:“公主……,公主与拙荆相比么?其实你们各有特色,拙荆的功夫是野路子。 鄙人的岳父是山中的猎户,常年以打猎为生。拙荆自幼便随她的父亲进山打猎,拙荆会的功夫都是从她父亲那儿学来的。其实么,也算不上功夫,山中多虎狼豺豹,这些野路子多是用于对付山中的动物的。 说来惭愧,拙荆委身下嫁于我,杨某一介秀才只会之乎者也读几本书,对功夫是一窍不通。如今世道不清,兵荒马乱,杨某数次陷入险境当中,拙荆为救我,别无它法,情急之下,便只好使出对付山中猎物的路子来对付人……。 公主么,看公主弓马娴熟,弄刀舞剑皆是厉害无比,公主的功夫嘛,一看就是正宗的,要是硬比的话,真是各有千秋,不分高下……。” 杨云说的倒也是实话,论起功夫来,两人真的是各有千秋,其实到底是谁的功夫更俊一些,杨云心里还是有数的。 窈娘的功夫,是来自猎户家传,这种功夫是数代老猎人围虎捕豹时,长久经验所得,老猎人们代代相传,再加上各人秉性改进,没有严格标准的路数。 严格意义上讲,算不上功夫,是猎人捕捉猎物和保护自身安全的实践技能,旦凡是位猎人,都多多少少会些。 而眼前这位女魔头的功夫,则是实实在在正宗的打打杀杀的专门杀人的功夫,看她战马之上,穿梭于乱阵之中,弓箭大刀长剑皆娴熟于心,客观来说,其实还是她的功夫更俊一些。 可是窈娘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妻子自己都不维护,那还是个人么……?是以,杨云并未坦诚而言是公主的功夫更俊些,而是两人不分高下……。 在他的心目中,不管谁的功夫,哪怕是天下第一高手来了,依旧还是韩三娘的功夫最高……。 金琦儿的本意是,刚才两人聊天,聊着聊着,眼前这位秀才公忽然又提到自己的妻子,说自己不善庖厨,平时烹饪烧锅做饭之事都是他的妻子所为。 金琦儿脑海中不由跃出那时阳谷城下,自己使诈计,她的妻子这才被人掳走。看得出来,这位秀才公对自己的妻子还是很深情绵绵的。 想到往昔种种,金琦儿一丝愧意袭上心头,不知怎的,她想安慰安慰这位秀才公,可是又不知从何安慰起。 心头一转,她忽地想起阳谷城下激战时,赵窈娘功夫也是极俊。金琦儿灵机一动,便问起杨云,自己与韩三娘相比,谁的功夫更俊些……? 其实她的本意是,想引导杨云往好的一面多想想,韩三娘虽是被人抓住了,不过她功夫非常了得,料想她有如此好身手,此次被抓了后,也定能逢凶化吉的……。 谁知眼前这个书呆子,竟讲了一大通,讲的虽是客观诚恳,不过到最后这人还是耍了一手太极好功夫,含糊其辞、打马虎眼,到最后也没有说出个谁高谁低……,而且也压根没体会到自己的用心。 金琦儿本就是心高气盛、倔强固执、逞强好胜之人,看得出来,眼前这人又在维护自己的小妻子了,一想到这,不知怎的,一股醋意直上心头,金琦儿猛地就想一争个高下起来,又想到刚才他所说的,赵窈娘使的功夫乃是捕虎围狼打畜生的,韩三娘用这种功夫与自己厮杀,那自己岂不是也是虎狼畜生一样了……。 第19章 女子难养 金琦儿越想越不是滋味,醋意化为了怒气与嫉妒腾地从心中升起,只见她又是气恼恼、故意狠霸霸找茬地道:“ 你娘子是能缚虎猎豹的人物……,这么说,要不是我的缘故,你娘子是不会被人掳走的,哼,这件事……,你嘴上虽然没有明说怪我,但心里还是对我耿耿于怀,怀恨于心吧……。”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杨云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哪里表现出对眼前这位女魔头还怀恨于心了……。 女子心海底针,孔老圣人所言,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夫子说的还真没错。阿弥陀佛,佛祖呀,上帝呀,见她说翻脸就翻脸,杨云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眼下形势,还有诸多事情要办,可真惹不起这位疯魔头。 杨云赶紧慌忙地道:“ 公主,公主真是误会了,拙荆之事,你我那时双方都是处于敌对状态,战阵之上你不杀我我便杀你……。 拙荆因护我而落马被敌方所擒,谁都不能恨,恨只恨我杨某无能,不能上阵杀敌,反而还要受女人的保护,致使自己的爱妻落入敌手,至于对公主,杨某绝无怀恨于心之意……。” 这话说的诚意十分,金琦儿本就知道其实眼前这位秀才公够宽宏大量的,无论如何是因为自己,他的爱妻才被掳走的。 她本是负气,故意找茬,才如此一说,没想到眼前这人外不怨于人只内责于自己。金琦儿宁愿杨云说些怨言,争争吵吵,两个人还有说法,可是眼前这人如此这么坦诚一说,自己哪还有什么反驳。 一时语噎,金琦儿竟无话可对。这时烧烤的兔肉也早已冒出了滋滋的香味,兔肉已经烤的直冒油,金琦儿无言可驳,她将心中的一腔怒气便自然撒到这兔肉上。 只见金琦儿玉手猛地一抽,大大咧咧,也不管杨云饿不饿,唰地竟将整只大肥兔全部占为己有。 刚下火架还十分热烫,金琦儿将大肥兔晾了片刻,十分热变七分热了,她麻利地扯下一只兔腿,便自顾自的大吃了起来。 兔肉外焦里嫩,一入口竟然十分爽口,她一边大快朵颐,脸上故意露出非常好吃的夸张表情,一边又将剩下的兔肉紧紧拽在手里,不让杨云分毫。 闻着这香味,看着金琦儿吃的这么兴致高昂,杨云早已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可是眼前这女魔头时好时疯,说句话尚且能引得她母老虎发威,杨云又哪敢上前一争本是属于他的劳动所得……。 金琦儿本渴望他能上前来抢这剩下的兔肉,不抢的话,向自己求要,这样以来,她便可以顺便挖苦他。 反正眼前这人占尽了自己的便宜,不想方设法挖苦挖苦奚落他,自己就是不舒坦……。 金琦儿也不知道自己这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理,反正有事没事就想欺负他! 可是过了半晌,只见杨云依然怔怔地在原地,既不来抢,也不找他索要。金琦儿本来就只是想戏弄一下他,并非是真正的对他怀有恶意。 金琦儿见过了这么片响,杨云既不来抢也不来索要,金琦儿蓦地慌了,她讪讪地道:“喂,你不吃这兔肉吗,这……,这兔肉真的很好吃。” 杨云哭笑不得地道:“公主,公主太饿的话,公主尽管先食用吧,杨云等公主食剩下了再食……。” 女子心海底针,眼前这位疯魔头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热情的能融化人,坏的时候,盛怒之下,杀人都不算什么稀奇事。 这么一副喜怒无常、阴晴难猜的性格,杨云生怕自己又惹得万一她哪一方面又不满意,到时自己可又要吃苦头。 是以杨云虽然饥肠辘辘、饿的前心贴后背,可是他依然还是很有礼节,一派谦谦君子高风亮节地道。 礼多人不怪,总之搞不懂一个人的时候,与之相交的时候,客气礼貌些总不会有错。。。 只见这边金琦儿却是鼻子一哼,不领情地道:“我呸,叫你吃你就吃,你这人年纪轻轻,却总爱摆着一副文绉绉道貌岸然的样子,跟七八十的老夫子一样,没趣,没趣,真是没趣……,你这样不累吗?” 金琦儿边说边是把手里的兔肉猛地一抛,杨云生怕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弄好的兔肉,一旦掉在地上,那可真是糟蹋了,便猛地躬起身子来接。 这边金琦儿却是像变戏法似的,不知为何那兔肉却好端端地在手上,丝毫没有扔出半分,杨云终于露出了洋相。 经过这一番捉弄,金琦儿这才心满意归地将兔肉递给了杨云。杨云一接过兔肉,再也忍不住饥饿,狼吞虎咽起来……。 望着这一番吃相,金琦儿又是大皱眉头:“该斯文的时候不斯文,不斯文的时候却偏偏又要装着斯文,哎,你们读书人莫非都是这样……? 我瞧吴先生有时候也是这样,平时里谈起国事来,一本正经,口若悬悬河滔滔不绝,忙起来废寝忘食,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连吃饭都会忘记,可是等过了点后,下人们端来饭食,却又是狼吞虎咽起来,哪里有书上描述的半点读书人应有的样子? 难道你们中原读书人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与吴先生还真有几分些相似……。” 对于真正的读书人,金琦儿其实在现实社会中见识得很少,真正的读书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也只是通过书本上描绘的那样以为的。 谦谦君子,行有度,坐有止,面如冠玉,这是金琦儿想象中真正读书人的样子……。 金琦儿从小到大生长在金国的皇宫里,金人以骑马射箭为荣,远与中原大宋朝廷不同,金国读书人极少,朝廷上虽也有些处理各种政务的读书人,可是这些人都算不上真正的读书人。 因为他们生来骑马射箭只懂打打杀杀,只不过是父皇建立了大金国,需要一批能文能武的官员,这批被父皇提拔上的人为了处理政事、学习做官,才不得不学习读书,操练文字。 后来,父皇身边来了一位叫吴先生的中原汉人,这人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因为这人来之前便是一个教书先生,但是这位读书人却又与书上描述的那种书生大相径庭。 这一番话说得,金琦儿像是在嘲讽杨云,又像是在自问自答……。 第20章 长夜难耐 杨云狼吞虎咽了好几口兔肉,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肚子,这时猛听金琦儿子在那自顾自言,他也不以为意。 不过金琦儿提起吴先生,杨云霎时又忆起还未掉下这悬崖谷底时,众人被人包围的情形,哎,如今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吴先生、小金熙、周在等众人怎么样了? 杨云想起众人种种,这些人,其实虽然自己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这一批人却都是一批极重情重义的人。 吴先生年长,周在青壮,金熙幼小,还是个小少年,三人一老一壮一小……。 想想那吴先生,倒与范老夫子年龄相仿,这人也是极有见识与本事之人,一路上听他谈古论今,品评古往今来世事,学问之渊博,见识之独到,真是令自己受益匪浅。 看他明明也是中原汉人,却不知为何远走北国,一心为完颜阿骨打所用,这一路上匆匆忙忙,虽心有疑惑,也不好明问。 想想自己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上,严格意义上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还算不上中原大宋人,但不知为何,大才流落国外,为他国所用,杨云就觉得肉疼。 这就跟后世一样,满腹才华的大科学家,明明是中华炎黄子孙,却远走它乡,为它国所用。 一念至此,杨云忍不住好奇地道:“喔……?公主真是谬赞在下了,杨某岂能与吴先生相比,吴先生大才,一张口舌就能搅得大军人心浮动,一路上听吴先生讲天下形势,古往今来,吴先生博古通今、无所不知,杨云敬仰的很,杨云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讲完这一通溜须拍马的话,杨云又道:“公主可知吴先生师承是谁,我看这吴先生口音分明也是中原汉人,他却又是怎么北去金国,投效于你父皇的,想必吴先生定也有一番惊心动魄的故事,杨云生平最喜欢听他人的人生故事,公主可知……?”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此时也唯有闲聊能打发这枯燥无聊的时间。 金琦儿听他故意向自己打听起话来,不禁眼一翻,故意嗔道:“喔……?你想了解吴先生的过往……?我知道你们读书人之间,遇到意气相投的,就会惺惺相惜。 哼,实话不妨告诉你,吴先生在我大金国,名气可大着呢。他在大金国虽没有官职品衔,不过大家都很敬仰他,都知他是大金国学问第一高之人,是大金国名符其实的大国师。 在大金国,父皇每有什么国策之事,什么人都不听,都先向他咨询,先征询下他的意见,听一听他的高论,然后再行定夺……。想父皇堂堂帝王之尊,都以知己与师礼待他,何况其他人。 大金国也能像中原赵宋王朝一样,设文武百官,定典章,兴教育,筑铜钱,通贸易,屯荒田,栽五谷,效法汉人,这背后的运筹与谋划,都与吴先生分不开……。 关于他的身世么,我听说人说过,他与大宋神宗朝皇帝第一大案登州阿云之案有关,那大案的主角阿云,便是吴先生的亲生母亲……。秀才公,你要想了解吴先生的过往,那你得知道昔年登州阿云案的来龙去脉……。” 杨云悚然一惊,山东登州阿云之案? 杨云吃惊地道:“登州阿云案……?杨某在阳谷当差的时候,听范县尊讲过,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登州阿云涉嫌谋杀亲夫,此案复杂倒不复杂,本只是一件民间婚嫁纠纷行凶案,只是牵扯到我朝最着名的两位大臣荆国公王安石和温国公司马光,最后牵扯到是变法维新,还是遵祖宗成例,敬天法祖,故尔变成了我朝第一大案。 杨某只听过那阿云,王荆公执政时,因考虑实际情况和当时发生的事实,荆国公认为所谓阿云谋杀亲夫其实是不成立的,故尔判阿云无罪。 荆国公罢相后,司马公拜相掌朝政。阿云案都判了十六年了,谁料司马公又重翻旧案,坚决断定阿云谋杀亲夫之罪确凿无疑,故尔又立马判阿云死罪。 只是此事离当年阿云第一次被判免除死罪后,已经事隔整整十六年,阿云也由年轻的俏姑娘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妇人……。 对于登州阿云之案,虽然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杨某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是却从不知道,也没听说阿云有后代,怎么吴先生是阿云的儿子,这是真是假……?” 金琦儿只听说过吴先生原本是宋人,因为是宋国第一要案阿云之案的后人,身份之缘由,故尔吴先生才远赴这北国,至于那阿云案为什么是大宋国第一要案,金琦儿却概不所知。 果然一提到婚姻,提到婚嫁当中的纠纷,女人的心理立马就变得敏感了起来……。听到杨云说阿云案其实是一件婚嫁纠纷行凶案,怎么莫非这阿云长的非常漂亮,引起了众多的人追逐,到了谈婚论嫁,惹得人相互争杀? 不对,若是相互争杀,打起来的应该是男人们,怎么又会是阿云涉嫌谋杀? 只分秒间,金琦儿心里百转千回,百思不得其解,她忍不住好奇地道:“涉嫌谋杀亲夫,杀了就是杀了,没杀就是没杀,这有什么难断的? 怎么一个人判是谋杀亲夫不成立,一个人判又是谋杀亲夫确凿无疑,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案件? 怪不得父皇说宋人很复杂,黑的不一定是黑,白的不一定是白。秀才公,你还是快讲讲,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案子……?” 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女魔头瞬间生起了无限的好奇心,大有若是不讲,定会不依不饶的架势。 人家既然有无限地好奇心,那也不便拂逆了人家的好奇心。杨云舔了舔嘴唇的油腻,好为人师地道:“ 这件案子说来话长,我曾听范县爷讲过,哲宗皇帝年间,山东登州有一女名唤作阿云,阿云本是一幼年便已丧父的孤儿,与母亲相依为命,无奈阿云在十三岁时,母亲病逝。 母亲病逝后,这一下阿云成了彻底无父无母的孤儿。父母双亡,叔父为长,叔父念及侄女以后生存艰难,又转而一想,此时阿云已长大成人,何不将阿云嫁为人妇。 第21章 女拳女权 也恰巧在这时,有一位姓韦的老光棍,听说了阿云之事后,便愿意花些重金,娶了阿云。这位老光棍主动找到阿云的叔父,献上了一笔厚厚的重金。 阿云的叔父见这姓韦的老光棍十分愿意娶阿云,并且出手如此阔绰,这一笔重金够一家老小过四五年的好日子了,自然是乐不可支,于是当下就答应了将阿云嫁与这位老光棍。 就这样,阿云还在哭哭啼啼的守孝期间,便被叔父连哄带骗、软硬兼施嫁到了韦姓家中。听叔父说自己嫁的是一位富家相貌堂堂的俊公子,只是年龄比自己大了好几岁。 可是等晚上到了洞房之时,新郎将自己的盖头挑开,阿云这才发觉,自己嫁的哪是什么俊公子,而是一个六十来岁又丑又老的老头子。 这位又老又丑的新郎,趁着酒意,一上来就想与阿云圆房。阿云当下惶恐不安,四处逃窜,新郎官哪里肯让新娘乱逃,当下便是欲强行硬来起来。 阿云也是慌乱到了极点,无意中竟然摸到了一把短刀,就这样,慌乱中,阿云狂砍乱刺,将这位韦姓老光棍浑身刺伤了好几处,并砍断了他一根手指头,慌乱中的阿云见事情闹大,只好连夜逃走……。 人财两空的新郎官一怒之下,便将阿云以谋杀亲夫之罪告到官府。 官府一听说有新娘竟然新婚之夜谋杀亲夫,这可了得,当下派出衙役四处搜捕阿云,没过多久,阿云便被逮捕到官府……。” 杨云说的兴起,正准备将剩下发生的之事也一并说完。。。 只见女人到底是情绪性的动物,金琦儿却是早已截断杨云的话,义愤填膺地道:“这事儿明明就是贪财的叔叔和那韦姓老光棍的不对,要我说,要治罪,首先是应该先治那叔叔和那老光棍的罪。 哼,那阿云有什么罪…………?说什么谋杀亲夫,人家阿云只是被蒙骗,压就没承认过这老头是亲夫,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嫁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连问也不问女人同不同意,难道女人的命运就不能由自己选择吗……?” 讲完这一句,她又气愤愤地道:“在金国,我听许多有文化的人都说中原宋国是华夏正朔,是礼仪之邦、文明之邦、教化之邦,这世上的人都以能生在中原宋国为荣,以居于中原宋国为向往,哼,依我看,什么礼仪之邦,这样的礼仪,这样的教化不要也罢……。” 杨云吓了一跳,这是叛逆之言,离经叛道之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杨云慌忙道:“公主,一事归一事,阿云之事,不错,杨某也承认公主所说的,叔叔和韦姓老光棍有错在先,不过阿云毕竟与那韦大拜了堂成了亲,阿云怒而伤夫,并砍断了韦大一根手指,此事也非同小可,官府搜捕阿云,也不无道理……。 至于这中原大宋国家,传承华夏数千年文明,华夏之礼仪,之文明,之教化,非是我这样的升斗小民可以随便质疑的……。” 杨云的言外之意,是金琦儿不可以随便乱评大宋朝廷的礼仪、律法、制度,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金琦儿却是会错了意,一听杨云表面上虽是承认了自己的一番见解,但话里话外却是依旧透露着一番卫道士般的大男权主义,不禁一恼,又是气愤愤地继续道:“哼,男人,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在金国,男人们可以随意卖掉自己的妻子。在中原宋国,只要有钱,男的可以随便买妾娶侧室。 我听说大宋国先朝时,有个大学问家叫苏轼,号称唐宋八大家之一,是位大名人,对妻子特别专情痴情的很,曾写下十年生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可是即便是这样的男人,竟然也娶妻好几位……。 他的好友张生,年已过八十,竟然娶一位年芳十八岁的姑娘为小妾。这位苏大学问家不加劝诫,不以为耻,竟然反而为荣,写诗相贺,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秀才公,这就是你们的礼仪之邦,文明之邦……?有谁想过,这女子将来要遭受什么样的生活……?” 金琦儿说到气愤激动处,竟然一股脑地将苏轼所写的诗也一并念了出来。她一说完,猛然一惊觉,这诗真的是太艳情了,自己竟然当着一个男子面前脱口便念了出来,这真的是羞人羞到家了。金琦儿顿时俏脸生起绯红来。 杨云只听得哭笑不得,其实在阳谷当差的时候,他已经了解到了这个社会的风气,这个时候的社会风气还真跟后世的社会不一样。 后世社会是一夫一妻制,哪怕是谁有个小三,一旦被周围亲戚朋友邻居知道了,要被戳断脊梁骨。 可是这个社会不是的,这个社会男人只要有钱有权,可以有一个妻子数个小妾,这在人们眼里再正常不过。 当然现在的社会与后世的社会还是有一些共同点的,那就是没钱的话,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其实都很难娶到老婆的,当然不排除没钱就娶不到老婆,但没钱娶到老婆,确实是很难的。。。 有句老话叫做穷不过三代,初听之时,以为是一句励志的话,说的是人再穷,总不会穷过三代,后代总会改变贫穷,扭转命运的。 可是随着岁月年长后,你会发现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穷不过三代,是指到了穷到了第三代,没有钱娶媳妇,以后从此绝代。 所以网络上穿越小说的那种,以为在现实中混的不好的人、没有女朋友的人,随便穿越到古代,就能艳遇无数、妻妾成群,这纯粹就是一番瞎扯意淫。 穿越也其实跟换个工作是一样的,充其量只是换了个圈子、换了个环境而已,要想实现自己想要的,终究还是靠各种机缘和努力奋斗! 穿越了,从此摇身一变就能点石成金,就能改写人生,成为人生大赢家,那纯粹是小说中的意淫……。 杨云心中闪过种种感慨,不过在现在这个时代,金琦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杨云还真感震惊与佩服,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第22章 女拳女权(二) 这个时代,男女婚嫁之事与后世相比,其实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与这位女魔头相处的这些时日,见她风风火火,一路打打杀杀,不怕天不怕地,若不是生得失一副女儿身,这丫头倒是一个十足的奇男子,不知要令多少男子相形见绌。 这一路,除了看她十分溺爱自己的弟弟偶尔显露出女性特有的风情来,大多时候行为处事,都不亚于一个男子。 也从未见她像平常女子那样,总会有意无意谈论婚姻情爱之事来,没想到这一谈,竟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顶天立地大男儿一样的人,以为她对男女方面的情语蜜言诗词歌赋也如男人一样,应该是粗糙浅陋、懵懂无知。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知道苏轼……。 杨云只觉自己像认识了新大陆一样,以前对眼前这位疯魔头认识还真有些单一。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个时代,其实与后世相比,社会贫富差距也十分悬殊,许多人在生存与娶妻生子方面,也容易不到哪里去。 后世社会人们娶妻结婚,可能首先你得在城里买套房,高悬的房价,这令多少年轻人望而畏步,结婚闹心。 这个时代,虽没有这样的要求,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是婚姻之事,成家过日子终究还是需要物质基础的,赤贫的人,又哪里有媒婆来为之提亲呢。 因为太穷的人,连媒婆也捞不到油水。。。 这个时代的社会,士农工商,士为尊商为末,政府打压商人,商人的地位低下,但不代表人们就不崇拜金钱。 其实不管在任何时代,人们第一崇拜的是权利,第二崇拜的依然还是金钱。 这个时代打压商人,只不过是政府官员害怕商人阶层快速崛起,一旦商人们有钱又有势,很快就会超过自己的威望。 官员是地主阶级的代表,官员阶层自有官员阶层一套最天衣无缝的生存模式。 官员们通过为官获取俸禄,再将俸禄用来买田产地产,再将田产地产出租给中下贫农,自己不劳动,坐享土地出租收入。 这跟后世有一个阶层是一样的,城市中的职业房东,坐享家中数套房产,通过出租房子,每月不用劳动,就能获得比大多数辛辛苦苦的劳动人获得多的多的收入,而且还是旱涝保收,没有任何风险……。 这一套生存模式,其实与从商相比,既省去了从商的辛劳,又省去了从商的风险,简直是坐地生钱,吃饭睡觉都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杨云前世的时候上大学,选修过经济学,毕业了走上社会,曾在企业管理培训公司上过班,听过一些所谓的企业经营大师讲过高明的商业最终区别就区别在商业模式上。 商业模式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决定着一个企业占据在企业竞争链中的高端还是低端。 例如某着名的巴巴公司,不生产任何东西,只搭建了一个堪比国家模式的平台,只短短十五年时间,就成为了全球性优秀巨无霸公司,而这是一般企业发展数百年也做不到的。 再比如某地产公司,其实也并不是一家什么艰苦奋斗、兢兢业业、创新改变了世界的公司,但在正确的时间点上,走对了商业模式,大肆囤地买地,死捂土地,等到了一定的时间,土地猛然升值,老板再将土地转让,竟然只是简单的一买一卖,老板便成为了十几亿人中超级富豪,而老板并未真正为这个世界做过多大的贡献。 企业与企业之间有着不同的商业模式,同理,其实一个国家与一个国家的不同阶层人士也有着不同的生存发展模式,正所谓龙有龙道,蛇有蛇路。 不同的生存发展模式,也决定着人们有不同的社会地位和生存优越感。 杨云习惯举一反三,因而也就对数千年来封建农耕经济中,为什么那些当官的士子,也就是社会中最最精英人士,一旦有了钱后就热衷于置办田产地产,多少还是能理解些。 其实,他们这是在选择一个在现有时代中最优越的生存发展模式。 可是生在这个时代的人,本身就陷入这种隐形的看不见的社会运转模式中,除非是吃饱了撑的那种大哲人,否则又怎会去想这种大而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 芸芸众生,人人都艳羡、崇拜权利与金钱,这就如后世社会中,有一些人总会笑贫不笑娼是一样的,这是人性与生存使然。 既然做不到能改变人们的这种认知,那就只能让自己也成为拥有权利与金钱的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追求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不掉价,也不违反道德。 杨云自忖自己不是那种满口迂腐道德不识人世人性实际情况的卫道士,自己谈不上疯狂地崇拜权利与金钱,不过对那些崇拜权利与金钱的人,倒也能有一定的理解。 这时的时代,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可以娶数房妻妾,这再正常不过。 无论是达官显宦,还是平民百姓,哪怕是穷的娶不起媳妇的人,对此也没什么愤恨不满之情,相反对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妻妾满堂,反而还以此为荣,十分的尊敬、仰慕与佩服。 杨云在阳谷县办公,曾下基层走访乡邻时,就见过阳谷县各乡、都、里,但凡家境殷实、有些名望的乡绅家中基本上都是好几房的妻妾,有的乡绅,年过半百、花甲者,娶的小妾年龄十五六岁、二十几岁的,倒真不在少数。 相反,倒是那种一夫配一妻的,则是十分罕见,这与后世社会大有不同。 与此同时,各乡、都、里都有不少打光棍的,有的都年过了四五旬了,依然还是老光棍,但是这些人却毫无例外,并没有对那些能娶上几房妻妾的人表示愤怒与不满。 这便是这时的社会风气……。 想想这位苏大词人,也是人不是神,生活在本身就是这样的社会风气与环境里,好友娶妾,赠艳诗以作贺,若是换作自己,自己倒作不出来,不过对苏大学士这种浮浪行为,倒也能有一定的理解。 这个时代的社交聚会庆贺,但凡有一些文化的名人、读书人,不吟诗作画,便是失礼行为。。。 怎么说,自己还是特别喜欢这位四川籍的苏大名人的诗词的,那一句多情应笑我,小心早生华发,前世上大学时,不知道自己多喜欢念。 也许这位苏大学士写这首诗时,只是囿于当时的社会风气,为作诗而作诗,至于他对这位好友八十高龄还娶十八娇妾,到底是褒还是嘲贬,或许并不是向世人说的一样这是一种褒扬。是褒是贬?或许只有他自己的内心知道。 第23章 人情练达 一念至此,杨云也不知该如何向金琦儿解释在大宋朝,现下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不必耿耿于怀。 看这小丫头,似乎特别讨厌娶妻又娶妾的男人。不过想想倒也是,谁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只爱自己一个人呢……。 爱情的世界里,一旦真正爱上了,谁又能真正宽宏大量地会让自己的爱人身边再多出一个爱人来,来分享本应属于自己独占的一切呢? 而那些身边群芳无数、妻妾成群的人,也真如世人艳羡的那样,就美满甜蜜、称心如意、快活无恼、幸福无比吗?也不一定……。 人性都是自私的,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情爱,有谁愿意自己的爱人能拥有好几个爱人呢?! 但每个社会的风气却又是不一样的。 你认为对的东西,在另一个社会可能就是错的。 而你认为是错的东西,在另一个社会有可能人们会认为是正确无比。 心里百转千念,闪过不同的念头,每个人的立场不同,便会有不同的看法,没有谁是真正的对谁是真正的错……。 杨云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忙从法理的角度公正地道:“呵呵,在大宋朝,男子娶妻又娶妾,一位出色的男子,有个三妻四妾都算不得什么,人们也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一个男子只要能娶得起妻妾,不论那个男子年龄多大,只要他娶妻妾的时候没有违反大宋的律法,不是偷别人的、抢别人的,法理上都能说的通。 尽管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嫁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叟,于情面上有些说不通,不能接受,可是法律承认这种年龄差别的合法性,那在律法上也无话可说,法只讲法理不讲情……。 坦白讲,阿云虽是被贪财的叔叔蒙骗,嫁了一个极老极丑极不如意的郎君,可是自从拜堂成亲了的那一刻,这两人便成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不过根据后来的断案情况来看,杨某还是更赞同和钦佩荆国公王安石一些,此案后来由于种种巧合与原因,成了守旧派与变法派相互斗争的一个工具。 案件惊动朝廷中央,案件交由王安石和司马光共同审议,荆国公根据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认为阿云尚在守孝期间,便由叔叔强行做主,被蒙骗嫁与了韦大,此婚发生在尚在阿云守孝期间,故婚姻的合法性有瑕疵。 况在后来阿云逮捕后,阿云主动坦诚了其怒而刺夫的种种情况,当中并未隐瞒任何事实,属于主动坦白,故而应轻判阿云。轻判后的阿云没过两年,遇朝廷大赦天下,便很快被释放出牢,还其人生自由,重新过上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这一案件中,荆国公做的本应无任何瑕疵。 但官场上的事,有时因为政争,你的对手也会鸡蛋里挑骨头,非要给你说出一些不是。 阿云案中,与荆国公政见不合的温国公司马光,在阿云案上就与荆国公意见相反,认为阿云既然嫁夫已成事实,就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既已嫁夫,却又怒伤亲夫,此举谋杀亲夫,有违三纲五常,当重典。当时朝廷维新,哲宗皇帝支持变法人士,故而听从了荆国公王安石的意见,轻判阿云。当然通过此案,也是想树立今朝不同于往朝,社会维新,古法可变,今法救人。 事过十六年后,变法也遭遇种种挫折,未能事事如意。神宗皇帝驾崩后,哲宗皇帝继位,荆国公被罢相,温国公拜相,而阿云案也整整过了十六年。 温国公犹不忘当年之争,认为阿云之案当年影响甚广,阿云谋杀亲夫,有违三纲五常,不诛不足以正世风,明典训,遂又重新将阿云抓起叛处死刑。此种迂腐顽固不据事情不晓变通执法,杨云实在不敢苟同。 法不避亲疏,不讲人情事理,只讲事实,但法终究是为人、为芸芸众生而服务,阿云有罪,但事出有因,况且案已判十多年了,司马光竟然一心守旧,坚决维护什么三纲五常,硬是以谋杀亲夫之罪,将阿云重新逮捕,处以死刑,此举实在令人唾弃。 不过案件归案件,即使知道这件案件的整个来龙去脉,又跟吴先生有什么关系?即便吴先生是案主阿云的儿子又如何,吴先生还是吴先生,跟他成为一代大儒又有什么关系?” 金琦儿听他只顾着弄明白吴先生是为何有这么大的学问的,对阿云遭遇虽然持着宽容体谅的态度,但依然认为阿云有一定的罪行,不禁又是一恼,气愤地道:“我呸,你们这些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只知道什么家国大事,什么礼仪律法。 我金琦儿可不知道这些,也不想知道这些。什么法不法的,我只知道男人女人都是人,凭什么女人的命运就不该由自己掌握吗……? 我就问你,若是换作你,你是这阿云,家中唯一的亲人刚去世,守孝期尚还未满,就被贪财的叔叔连哄带骗的逼迫自己嫁人,嫁人不说,十多岁妙龄,竟然要嫁给一个又老又丑岁数又大你好几十的人,一辈子就这样要毁了,你会不会愤起而反抗? 什么拜过堂了,就是夫妻,就算是夫妻了,凭什么男人看不中女人,可以休妻,女人就不可以休夫? 我呸,照你这么一说,是不是女人一旦嫁人了,就不该有任何的想法与自主了,一切都得听夫君了,夫君对待妻子如同衣服,想穿就穿,想换就换,难道这样也要听吗……?” 金琦儿说的语气激昂,说到最后,手由平摊最后竟然握成了粉拳,她的柳眉也倒竖了起来……。 这一番话说的,想想其实倒也是,人总是习惯拿道德、律法、道理来评判别人,总认为自己的看法永远是最对的,最公正的,可是如果换做是自己,自己变成了女人,如阿云一般,有这样的遭遇,那自己会不会反抗,这种反抗到底是对还是错……?这世间的法还是不是对的,公平的……? 这些时日的相处,杨云早就知道金琦儿性格刚烈,看她粉拳紧握,杨云心中一警,何况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杨云就坡下驴地道:“是,公主说的对,杨某受教了……!” 只见金琦儿却是忽地脸色一凛,气哼哼地道:“杨云,你是不是认为我不可理喻……?” 第24章 无巧不成书 杨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搞不清她为何又发这么大的火,杨云紧张地道:“公主非是一般的女子,公主见识非凡,杨云岂会觉得公主不可理喻……。 天下间的道理,本就千头万绪,没有谁是绝对的正确绝对的错误……,公主说的对,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我是阿云,遭遇这样一连串的变故,我会怎样做,是我真的想犯罪吗,非也,而是现实一步一步的紧逼,逼到没有退路。或许阿云拿起刀的那一刻,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拿的是刀……。 公主说的对,这世间的法只能惩恶扬善,但这世上的人,人生遭遇千姿百态、千奇百怪,法只是一个评判公理的大体框架,它化解不了这世间人们的恩怨情仇……。 这世间的正邪善恶,深究起来,人们常标榜的善,也并不一定就是真的善,恶也并不一定真的是恶,正也并不一定的真的正,邪也并不一定真的就是邪。 有满口仁义道德的谦谦君子,背地里却道貌岸然,心狠腹黑,一肚子坏水……;有恶贯满盈的盗贼,表面上打家劫舍、杀戮横行,背地里救穷扶寡,劫富济贫,广播仁义……。” 金琦儿听她说得这些,这秀才年纪轻轻,却仿佛活了上百年的睿智老者一样,总能看透世上的一切,三言两语就能让人醍醐灌醒,这一点倒真令人钦佩。 她刚才故意发火,也只不过明白自己刚才所说的,也只有自己认为是正确的,放在这种臣以君纲、妻以夫纲的社会,这种话实则大逆不道。 眼前这熟读孔孟之道的秀才,他虽明理,但终究还是个男人,又哪能真正明白女人的苦楚与无奈,故自己据理力争。 刚才说到激动处,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便也不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眼前这位书生见自己握紧了拳头,忙一番摇唇鼓舌,这一次倒是说在了自己的心坎上,不过怕他怕是迫于自己的淫威,这一番话未必是真心而发。 故而自己突地又是大变脸,问问在他眼里,自己是不是极不可理喻。这位秀才话锋倒转得快,三言两语,由阿云之案说到了世上的正邪善恶来,这一番见解,确实令人真心佩服。 听得这一番评论,金琦儿脸色舒展了很多,也和颜悦色起来:“秀才公,果然见识卓着,这一番说教,小女子受教了……。” 她很少以小女子自称,平时与人交往,多以自己的名字或者本公主、本宫相称,此刻竟以小女子相称,讲着讲着,她自己竟然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杨云见她突地展颜欢笑,一路之上都很少见她笑,这一笑竟然分外明媚动人,那种公主高冷的风范和平时凶横蛮霸的气质一下子就一扫而过,竟像个邻家小女孩。 女人实在是个让人不可琢磨的生物,这种喜怒无常变化得也太快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既然能展颜欢笑,那就说明之前的怒气退却。杨云又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地道:“ 公主,想这阿云的遭遇令人心痛,这吴先生是阿云的儿子,想必人生之路也是极其坎坷,这吴先生是怎样在无比艰难的生存环境中学得一身本事,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而后北上金国,为你父皇出谋划策,公主可知……? 那种无师自通、天才之说什么的,呵呵,就不必说了,说了杨云也不相信。 杨云只知道生在这个时代,生在在贫贱之家中,人人都为谋生混口饭吃整日劳作艰辛。 能读书识字对于一个贫贱家庭的孩子来说就已是万分奢侈,何况能学富五车,博古通今。 这个跟一个人固有的才华天赋密不可分,但在天赋之前,也不知道要读多少万卷书。 普通穷人之家吃饭温饱生存尚且都成问题,又怎么可能读得起这么多书……。 别的不说,就拿杨某自身来说,杨某身为一介秀才,只读四书五经,在未考中秀才之前,每年都要奔读于私塾,每年给与私塾先生的报酬就是家中一笔不小的开销。 除此之外还要买书,还有平时的交友应酬、游学、考试之资,杨某幸有家父贩药卖药鼎力支持,这才勉勉强强读得几本书……。 想那吴先生如此大才,学贯古今,历代典故秘闻,他信手就能拈来,可想而知他不知要读了多少书……。 而根据他的身世,他家中非是殷实人家,落魄如斯,这吴先生又是如何读得起这么多书的……?” “嘿,你这秀才,平时聪明绝顶,怎么这会却又犯起糊涂来,你忘了荆国公王安石了吗……? 阿云之案,本是荆国公王安石不畏世俗,为阿云网开一面,力判阿云从轻发落。 我听说阿云后来嫁了一位姓吴的人家,那户人家虽是穷苦人家,不过与阿云倒也般配,婚后第二年,阿云就为吴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就是现在的吴先生。 可是没过一年,吴父却因为一次意外的事故,上山砍柴,一不小心踩落石块,跌入悬崖,吴先生自一岁开始变成了没了父亲的孤儿。 吴父去世后,阿云的日子从此过得越发艰难,过了几年,阿云的日子实在无法为继。阿云想起荆国公的再造之恩,别无它法,便再去造访荆国公府。 阿云去了荆国公府,荆国公府的管家感叹阿云的日子之艰,便收留了阿云为国公府的佣人。自此,吴先生也便有了时常进入荆国公府的机会,荆国公瞧吴先生聪明伶俐,从此便以义子的身份悉心培养。 荆国公王安石是何等人物,有他的悉心培养,吴先生能不有才……?吴先生可是荆国公王安石荆公学派的真正的传人,他的学问与现下宋国宰相蔡京有得一比……。 我曾听父皇说,世事变迁,当年大宋朝荆公新法被废后,荆公郁郁而逝。司马光任宰相后,废黜新法,打击变法派人士,荆公学派学子首遭其殃,吴先生自然也就被牵连……。 第25章 大才吴先生 后来司马光去世后,大宋朝有一个叫蔡京的崭露头角,蔡京主张行荆公之法治世,受到宋国皇帝的赏识。荆公一派的学说与倡议又在朝廷中得以启用,荆公学派的不少学子也重新得以启用。 吴先生起初也在大宋朝中得以重用,后来吴先生颇感蔡京在朝廷行事,虽然打着荆公学说与倡议的名号,实际上却与荆公施政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于是数次上书皇帝贬斥蔡京误国误民,奈何蔡京颇得皇帝宠信,吴先生最后被罢官,永不得朝廷录用。 永不得录用的吴先生,后来便一路北上,一直到了金国境内。吴先生寄情于山水,游荡天下,常隐迹于白山黑水之间。有一次父皇于长白山狩猎,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上,见一人独自吟诗唱和,意境古朴高远。 父皇一见之下,心生仰慕,便与之攀谈起来,这人便是吴先生……。这一场交谈,父皇惊觉吴先生有惊天之才,这正是自己所苦苦渴望与寻找的国士。 古有刘玄德三顾茅庐,始有天下三分。父皇说后来他五访吴先生其居,吴先生这才答应为父皇出山谋事,但坚决不接受任何官职。 这些年,大金国快速崛起,国力蒸蒸日上,吴先生功不可没……。”金琦儿边重复着父皇对吴先生的评价,边将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 杨云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从牛首山过老狼山,几人同行,这一路上,吴先生话虽不多,但一开口,就能明显感觉得到此人学究天人,一代宗师的风范,令自己十分倾慕,果然,原来是先朝荆国公王安石的传人!!! 想那完颜阿骨打乃是金国开国皇帝,见识、阅历定是远超常人,此次欲与大宋继续求和,竟然只派一个庶出的小孩子王子、一个侍卫、一个老儒生出使大宋,此等未免太有些轻狂了。 而观这一路上,这一老一壮一少见识谈吐,恐怕到了大宋京畿朝廷,真能代表大金国说话的还是这位老者。 要知道大宋朝廷也绝非全是庸庸无能之辈,一个人单枪匹马就想说服整个大宋朝廷,怕是绝非那么容易。 而完颜阿骨打既为能开基立国的皇帝,那见识阅历绝对不知道要高出一般人多少倍,他既然确实只派出了这么三个人出使宋国,那就绝不会单纯到不明白刚才自己一直担忧的这一点。 杨云一路上心里其实一直就有个疑问,是以这才一直要弄清楚这位吴先生的方方面面,看看这人到底有何真本事,完颜阿骨打这样的枭雄竟能对他如此放心。 原来这位老儒生竟是王安石的传人。王安石何许人也?想想在整个北宋一百多年的历史名臣中,这位大佬能力见识学识绝对能排得上前三。 怪不得完颜阿骨打会如此放心就只派三个人出使大宋……。 待明白了吴先生的来历,杨云现在丝毫不担心此次这几人出使宋廷,不会没有收获。想想这一路上短暂的相处,吴先生的种种表现,凭这人才识,杨云现在相信凭吴先生一张口舌倒的确能将现下宋金两国实际情况分析的鞭辟入里,一定会让宋国皇帝头脑醍醐灌顶。 在邦国大事上,真正的谈事情,而非弄一把虚头巴脑走马观花地访问,其实不在于出使的团队有多豪华,出使的使臣身份有多尊贵,而在于出使的使臣中,有没有真正有能力的人,能将要表达的诉求恰当好处地表达到对方的心坎里,进而让对方完全赞同你。 这其实是一种能力,并非人人都能具备,只有真正的无双国士才有,这位吴先生确实有这种能力……。 听得金琦儿终于将吴先生的事迹一一讲出,杨云心中终于一片雪亮,只是忽地他又猛然一想到在掉下这悬崖之下之前的事情,一阵焦虑不由得又袭上心头,哎,也不知道吴先生、周在现在都怎么样了……。 一念至此,杨云又讪讪地道:“原来这吴先生是我国先朝荆国公王安石的真正传人 ,怪不得你父皇会如此放心只派三个人,就敢来和大宋议和,哎,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掉下来后,也不知他们几位怎么样了……?” “他们……,他们么……?”听得杨云忽地提起自己的弟弟、吴先生与周在等人,金琦儿也是神色一黯。 在自己与这位秀才公掉下这悬崖之前,那一批人也是有好几百人,三个人面对好几百人,周在武功虽高,可双拳又怎能敌众手,怎么不让人心忧……。 杨云见她脸色黯淡,心中有些心疼,但终究还是狠了狠心道:“公主,追杀我们的这一批人,到底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我看吴先生好像认识那领头的和尚,他是奉你四哥金兀术之命,特在此截杀我们。 你看他与吴先生的对话中,这位老和尚明知道这位吴先生是奉皇帝之命,秘密出使宋国的,可以说吴先生可谓是钦差大臣。 这就奇怪了,这位老和尚明明知道吴先生是钦差大臣,却依然胆敢公然截杀。听两人对话,这老和尚是你四哥金兀术的属下。 我记得你说你四哥金兀术虽然不赞同金宋两国依然主和,但无论如何却是不敢反对与违抗你父皇的……,可他的属下又胆敢公然袭杀皇帝出使外国的钦差,公主怎么看……?” 经历过之前在阳谷的一番推心置腹的质疑,杨云知道,在金国,整个皇族兄弟姐妹中,除了自己一母同生的完颜金熙亲弟弟外,金琦儿便是与这位金兀术关系最好、最亲,她也对金兀术最是了解与信任。 自己关系最好、最亲、最了解的人,却派属下来截杀自己的亲弟弟,这就像你最信任的人在背后捅你自己一刀是一样的,杨云本不想说,怕引起金琦儿心痛、难过。 可是事已发生,不搞清楚这里面的缘由,怕是以后走出了这谷底,也还是分不清谁是敌是友。 谁是真正的敌人,谁是可以团结的朋友? 到底是金兀术已经公然反对宋金继续主和了……,还是是这位和尚自己公然反对宋金主和,不过是假借金兀术之威……? 第26章 寻找出路 如果是金兀术并没有公然反对宋金主和,还是依然听命于皇帝,而是这位和尚公然反对宋金主和,截杀钦差之事,是这位和尚自己干的……? 想这位和尚绝非鲁莽之辈,他不可能不知截杀皇帝钦差将会遭到何种后果,他既然敢公然这么干了,那此人怕也绝不仅仅只是金兀术属下这般简单……。 敌友不分 ,不知己知彼,糊糊涂涂,到时候死也会糊糊涂涂,连自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杨云自忖事关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可绝不能做这种稀里糊涂的傻蛋 。 金琦儿原本只是难过、担忧吴先生与弟弟以及周在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们三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这猛然一听杨云鞭辟入里,分析此次这老和尚竟然公然截杀钦差的问题,金琦儿也立马警觉起来,道:“ 嗯,这位老和尚我识得他,他的确是我四哥金兀术账下的谋士,是我四哥的军师,法号唤作枯木。 我……,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我对四哥的了解,四哥就是再厉害,再借他十个胆,父皇还在,他是不可能干截杀钦差之事的。 可是今晚却的的确确是他的军师派数百军卒,在这山上截杀吴先生。秀才,我实在想不通这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你头脑灵活,你说说你的看法……。” 杨云心中霍然一寒,闪出一个不好的念头来,不过他马上就给否定了。想想这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是何许人也,怎么着也是开基立国的创世之君,何其英雄了得,有谁能控制得住他。。。 杨云心中的念头是:莫非是金国朝廷发生了内乱?有人控制了皇帝,主战派占了上风,这才有人敢于袭杀皇帝派往宋朝的秘使? 不过转念一想,这完颜阿骨打怎么着也是开基立国的皇帝,其威望与见识 ,乃人中之龙葵,绝非一般人可比,综观历史旦凡开基立国的皇帝能被强臣控制住的可能性很小。 否定了心中的想法,杨云开诚公布地道:“可能要让公主失望了,杨某左想右想,也是想不通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这枯木为何有这般熊心豹子胆,竟敢截杀钦差。 不过当下之急,我们休息也休息了好一会儿了,公主可还疲乏不,不疲乏的话,我们这就动身,先想办法走出这谷底再说。 出了谷底,想办法找到吴先生、令弟以及周兄,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么一天,公主以为如何……。” 既然猜不透当中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杨云便也只好实事求是地道。 当下之急,也确实是,先走出谷底,待到了外面的世界,就不怕事情会一直搞不清楚。 金琦儿听得这么一说,也是猛然想起,当下还陷入这谷底之中,事有轻重缓急,走出这谷底才是当下最紧急之事。 如果自己的弟弟有事,自己也不活了……。 一念至此,金琦儿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娇媚的女儿态变成了一个斩钉截铁的男子汉般,雷厉风行地道:“对,你这位大秀才,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们在这谷底也不知待了多久,必须得尽快出去了,事不宜迟,对,你说的对,只要出去了,找到了吴先生、我弟弟、周在等,枯木这贼和尚的账,以后一定要好好地算……。” 她边说着已是边行动起来,唰地跳起来,从火堆中抽出两支烧得正旺的干柴,便已动身起来。 杨云脑中一闪,忽地想起些事情来,忙道:“公主,慢着,急不得……!”他边说着,然后提起天葵剑,便自个儿向前走了起来。 金琦儿不知他又要故弄什么玄虚,便只好停下来,忙开口要问个清楚。却见杨云走了几步,手中天葵剑一挥,从一棵枯树上削出两根又长又粗的枯枝来。削下两根干枝,杨云又随手一砍,削些活树叶来。 金琦儿搞不清楚他砍这些东西究竟想要干嘛,正要发问。杨云却已麻利地将砍下的东西已收拾好,屁颠屁颠地又跑回来道:“公主,可急不得,这谷口幽深,怕是一会半会儿还是很难找到出口,待会忙着找路,可就没时间再找食物了,这剩下的野兔可不能浪费了。 还不能确定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出得这谷口,火把要捡个大的,耐烧些,你瞧咱砍下的这两根枯枝,又长又直跟个大蜡烛似的,我们先用这两根木柴当火把,再适合不过……!” 杨云边说又是边麻利地将野兔用树叶裹好,又是随手一扔,忙将两根树枝扔进火堆中。此时哪还像个之乎者也的秀才,明明就是一个干活不熟练的半吊子长工。 金琦儿被他滑稽的动作逗得不禁莞尔一笑,瞬间便也已明白他的用意,这家伙原来是想这些,这心思倒的确够细,让人佩服! 干枝放进篝火中,干柴逢烈火,只片刻功夫,就升起老高火苗。杨云也不客气,麻利地抽出一支先递给金琦儿,自己则拿了第二支,两个人说干就干,这就立马行动起来。 …………………………………………………… “公主,小心……!”蜿蜒堵俏的小道上,忽地只见一个人影一脚踩空,人猛地一滑,险些摔倒……。 便在这时,一个年轻的秀才说时迟霎时快,猛地将那女子抱住。这一抱,由于眼疾手快,一心只想着救人,慌不考虑,那人的一只手竟然正好抱在了被救女子的宽款腰肢上。如此以来,在这雄关险道上,如此一抱,明明是救人,却显得无比暧昧。 而这无比暧昧的一男一女两人,男的正是杨云,女的正是金琦儿。 ………… 原来,两人急于走出谷底,点着火把就开始行动起来,可是走了许久,杨云发觉明明走的路不是重复路,可到最后却又是回到了原地……。 在原地打圈后半个时辰,两个人这才意识到,这一块谷地看着没啥特别,可是走起来,谷底沟沟壑壑,两旁崖壁俏立,而崖壁又如隔着地形的屏风,人深入在其中,就如进了迷宫,拐来拐去,走了半天,最后两人也还是没走多远,只是在原地打转。 如此走了半个时辰,两人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火把也渐熄渐灭,这种迷宫似的地形,不站在高处窥其全貌,怕是根本走不出。 第28章 以树见道 金琦儿环顾一下四周,很快就搞明白了是什么原因,只见她笑着道:“我的大秀才,你倒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哈哈,这月亮可不是才升起的……。” 杨云闻言好奇心大起,他顺着金琦儿的眼神望去,然后再环顾一下四周,过了半晌便也明白了,天呐,原来是这样。 杨云微微笑道:“公主真乃慧眼,杨某此时才明白了,呵,这月亮真不是刚升起的,我就纳闷,刚才还黑不见底,怎么突然间这么快就升起如此耀眼的月亮了,呵呵,原来如此……。 ” 说着说着,两个人似乎找到了共同的秘密般会心的笑了。 原来这谷底是个盆地,周围四周都是石壁,一层错一层,犹如层层矗立的石门,这石门又高又大,人在石门下面就完全如小不点。 而月亮又不是在正上方,月亮斜挂在苍穹上,被层层石门阻挡,月光根本照不进这谷中来,故而这谷中便又是一个天地世界。 两个人虽然是沿着一条小道,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可是右侧石壁高达几十米,二人只能俯瞰到左侧谷中的情况,对右侧石壁外的世界丝毫不知。 谷外世界明月高悬,谷内的世界却是漆黑一片。 金琦儿刚才猛然一踩滑,她虽是踩落了一块石头,险些落下,不过她也即将爬完这小道的最后一段路程,小道曲折向上蜿蜒,路的尽头上方是一块巨石,犹如天外飞来一样。 巨石上方是一棵生得枝繁叶茂的巨树,刚才金琦儿与杨云一心醉于攀爬,这巨树的枝枝叶叶又将斜挂于苍穹的月亮遮的死死的,二人又忙于攀爬,从未仰望,故而压根不知天上有明月升起。 明月斜挂在苍穹缓缓而动,搞不清是明月在动,还是云在动,亦或是人在动,刚才金琦儿一滑杨云一抱之间,两人已是方位大动,再加上二人各怀心事,其实时间又不知过了多少。 方位大动,看东西的视野自然也就变了。月亮也穿越过云层,杨云与金琦儿抬首间,不被巨树遮挡,自然便猛地只见天上原本漆黑黑的一片不知什么时候却瞬间明月高挂。 不明就里,还真以为月亮是突然间升起来的。 金琦儿见他很快便也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心下也是十分敬佩。金琦恩儿再仰视上方,她的注意力便又很快被上方飞来之石上的巨树所吸引。 一丝念头闪过心间,忽地只听她又道:“大秀才,你瞧这上面的巨石犹如天外飞来的一般,这几乎是在山顶,却突然生出这么一块巨石,犹如从天上掉下来似的……。 更奇的是飞石上的这棵大松树,这种光秃秃连土壤都没有的石头上,竟然能生长出这么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想想明明是贫瘠无任何土壤,恐怕是一棵小树生长在上面都难以存活,却偏偏生长出一棵参天古树。 真不知这树是靠吸收什么存活,竟能长到如此之大,这大自然的造化神奇,真是令人啧啧称奇……。” 杨云见她对这巨石上的大树由衷地大加赞叹,杨云也忍不住朝巨石上的大树再次看去。 只见那大树生长在巨石的夹缝中,四周不见多少土壤,却是生得挺拔傲然,不禁也是一阵景仰地道:“ 可不是,造化之神,神鬼难测,绝境之处,看似连小草都无法生长的地方,却能生长出合抱之粗的参天大树,天地造化中,往往看似绝境之地,天地万物冥冥之中却自有着一股惊人的求生生长力量,将不可能造化成惊天动地的可能,这便是生命的顽强伟大之处……。 杨某曾听说在大宋朝江南徽州的黄山上,相传是华夏始祖黄帝修仙炼丹之地,后来于此乘龙升天。 那山上多是怪石林立,山上土壤贫瘠,草木难活,满山却生出许多傲然挺拔的迎客松来,松枝招展,松针清翠,实为天下一奇。 这巨石上的大树当与黄山上的迎客松同为一理,在这贫瘠无壤的山中,全凭树木本身的顽强求生力量,树根吸收不到土壤中的养分,枝枝叶叶便只能拼命吸收山中空气中的水分为养料,日积月累,这树也算是因祸得福,竟然长成了非凡的参天之木……。” 杨云说完这些,又自言自语地道:“其实这又何尝不像人,人生在世,人人都想一帆风顺、万世如意,可是世上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人生总会经历各种各样的困苦与磨难。 有一些人在困苦与磨难中,就像这棵参天大树一样,虽身处逆境,不畏艰险,顽强拼搏于世上,最后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虽是生的艰苦不易,却一生无悔来于这个世上……。” 金琦儿听他以树道悟人道,又想起自己虽身为一国公主,但母亲早逝,想想自己一身的身世,即便贵为一国公主,生存从来都没容易过,何况天下那些生于平凡之家的人,不知要遭受生活多少重考验。 于是也是一阵感叹:“是呀,这树还真如人一般模样,人生在世,谁又曾容易过,只要自己不放弃生的希望与渴望,即便遇到再大的艰辛,也不懦弱放弃,那就一定有办法克服困难,最终遇难呈祥……。” 说完这些,只见她英眉儿一挑,又是顽强不服输地道:“秀才,你看我们现在也差不多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攀登到了这路的尽头,此刻依然只能瞧出这谷底的大概,却瞧不出走出这谷底的任何道路,我偏不信,就走不出这谷底,你瞧着,我要爬上这块石头,翻到另一面看看,就不信没有出路……。” 金琦儿边说,边已开始跃跃试试。杨云见她竟然越挫越勇,眼前这巨石有两人多高,壁石上又空无一物,想要爬上去,谈何容易……。 现在两人脚下的小路极窄,一不小心便会摔倒到小路外侧的悬崖下。 杨云不敢大意,慌忙上前,身子一弯,躬身道:“公主,真要爬上去的话,就不妨踩在我的肩膀上,你踩稳了,我再慢慢站起,你小心些便是,以我们两人的身高,应该能爬上这巨石……。” 第29章 死路一条 金琦儿本只是被他以树道喻人道所激发,一股不屈不挠的斗志从她心中燃燃升起,一心想着要爬上这巨石,可是一时间倒没想到用什么办法。 此刻只见眼前这位秀才竟是急中生智,短短时间便想出了如此之法,目下四处光秃秃的,怕是也只有此法可用……。 金琦儿心下一狠,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你忍着点,等我上去了,我再想办法将你也也拉上去……。” 金琦儿边说,边也不客气地轻轻一踩,双脚已是踏上杨云两肩。杨云将两手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双脚,憋住一口气,缓缓地向上站起。 过了半晌,杨云只觉两肩一轻,仰头一瞧,也不知金琦儿是怎么爬上去的,已经安然无恙地站在了巨石上。 又过了片刻,只听上方发来一丝喜悦雀跃的声音:“秀才,我找到路了,我找到路了,你也快快上来,从这石头的另一面下去,就可以走出这里了……。” 说着,只听巨石上面又是几声东扯西拉的唰唰之声,紧接着一根还带着枝枝叶叶的藤条瞬间从巨石上放下来。 杨云大声道:“公主,我这就爬上去……!” 杨云扯了扯两下藤条,身子一缩,如一只猴子,紧紧地抓住藤条,便向上爬去。 巨石有两人多高,杨云倒也不担心,只约莫爬了几分钟时间,便快已到顶。这厢,金琦儿早已伸出双手来援,杨云仍然不敢大意,他怕金琦儿早已消耗过多能量,如再让她帮,到时下山时又不免要消耗许多能量。 将心比心,杨云便也不敢接受她太多的帮助,他虽然手已搭上金琦儿的手,一个人还是不敢有半点松懈,使足了吃奶的力气……。 ……………… 两个人手手相交,如劫后重生的知己,又如共同经历过患难的生死之交,经过这么一出,不免心又靠的更近了一些。 爬上了这石顶,杨云坐下来小歇,这才发觉,自己一个男儿家,论起体力怕还真比不上眼前金琦儿这位小妞,其实他忘记了金琦儿是踩在自己的肩膀上爬上来的……。 看来以后得有必要加强锻炼,虽说自己是文人,可不管是文是武,身体好,孔武有力、耐疲耐劳,以后不管办啥事,才不至于今日这样吃力……。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绝对颠之不破的真理。 此时,两个人坐在巨石上小休,杨云一边胡乱地感叹着,出去以后一定要加强身体锻炼,可不能再不思上进,就这么甘心做个病恹恹的秀才了,还心安理得得自认为是什么随遇而安、清心寡欲、知足常乐了……。 他一边胡乱地想着,一边环眼四周,观察着周边的情况。除了巨石里斜长出的这棵苍拔遒劲的古树,眼下是这巨石为最高处了。 坐在这巨石上,上可观天,下可俯瞰周遭数里的山形地貌。天上月色如银光乍泄,照得满山通亮,再也不像石门下的黑不见底,不辨一物。 杨云看着这层峦叠翠的山峰,原来此山是由数个山峰组成,自己与金琦儿正坐着的巨石,是此处山峰的最高处。 放眼望去,数里之外还有比此处更高的山峰,想必当初自己和金琪儿也不知是从哪一处山峰落下,然后落入谷底,为了寻找出路,又七弯八拐,竟然误打误撞地走到了此处山峰。 休息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全都恢复些了精神。杨云一心想着要尽快赶到虎牢关,找到刘琦,完成范老夫子交待给他的任务。 其实从掉下这谷底之前,几人突遭一位大和尚带领数百蒙面人围攻,杨云就担心中途已经生变,也不知道到底是生了什么变化,金军是否已经提前攻打大名府都不知,怕是找到刘琦,恐怕也是已经晚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无论发生何种变故,该完成的任务还是得完成。 而金琦儿也一直牵挂着自己的弟弟和吴先生等,也是心急如焚。两个人休息了片刻,便又已动起身来。 …………………………………………………………………………………… “公主,小心……!”匆匆忙忙中,一个人影不小心猛然一滑,,一只大手又是瞬间扶过去! 那人匆忙之中,虽是扶住了险些摔倒之人,可是自己由于太过匆忙,手动身动,忽地一只脚猛地碰在一块尖尖的石头上,顿时脚踝处肿得老高,那人痛得忍不住啊了一声! ……………… 原来杨云与金琦儿两人动身起来,这一处山峰从高处往下看,看着其实算不上多么雄伟高大,可是这小径也是七弯八拐,九曲回还,走起来竟又如谷底般迷宫重重七弯八绕,只不过没有重重石门而已。 两个人也不知走了多久,明明看着似乎已走出了山谷,忽地只见前方又是一处小山峰,峰上一块巨石挡住去路,小路就此断了。 金琦儿实在忍不住窝在心里的一肚子气,也许是实在不甘心,只见她三下五去二,手脚齐用,也不顾自己形象,人如猴猿迅速地向这小山峰的石头上方攀去。 杨云见她如此这般,也不敢大意,也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面。两人登上这块巨石后,瞧得下方形势,顿时心如死灰,一股凉气与绝望直从心底抽出。 原来二人登上了这巨石上,只随便放眼一瞧,但见巨石下方竟是深沟巨壑。但瞧这深沟巨壑犹如一道天堑,下方深不见底,硬生生地将此座山峰与另一座山峰隔开。 而这巨石的这一面与刚才攀爬的那一面完全不同,这一面如刀切的悬崖峭壁一样,下方一望无际,深不见底,岩壁下光秃秃的,也无植被,此岩壁九十度一线垂直向下,下方虚无缥缈不见底,人根本无法再行半步了……。 真是令人万万想不到,费尽了这么多千辛万苦,最后竟然又走到了一条死路上! 怎能不让人心生丧气? 望着这深不见底的茫茫深沟巨壑,杨云与金琦儿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招了,似乎所有的努力,最后仍然逃不过残酷无情的现实。 杨云面如死灰,看着这深沟巨壑,除非是长了翅膀能飞过去,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要注定被困于这深沟巨壑前了。 第30章 险些丧命 真的是没办法了,金琦儿早已是绝望到彻底颓废,人如失了魂一般,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了。这是自相识以来,杨云第一次见这位性格坚强、遇事从不气馁妥协的小魔女第一次灰心丧气。 以前的她无论遇到何种困难,哪怕是性命危在旦夕之间,也不见她有半点灰心丧气之样。 杨云见了如此模样,一时半会也想不出用何种语言安慰她。 过了半晌,只见她忽地腾地站起来,杨云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他正要开口,只见金琦儿却已是唰地一跳,跳到悬崖旁斜出的一棵大树上。杨云大吃一惊,赶紧高声道:“公主,你这是……?” 然而他话到嘴边,还未说出口,但见金琦儿身子一晃 ,她虽是猛地一跳,够到了这棵树的树枝,但却是只抓到了一枝细树枝。 树枝承载不住体重,只见金琦儿身子摇摇欲坠,只听咔嚓一声树枝就要断裂,杨云不敢大意,慌忙上前纵身一跃,一只大手瞬间将金琦儿紧紧地地抱住。 有惊无险!!! 抱住金琦儿后,杨云仍不敢有一丝儿疏忽,毕竟石头下方便是深沟巨壑,一不小心,说不定人没救成,指不定连同自己,两个人都会被摔入这深沟之下。 如此悬崖深沟,一旦跌下就去会摔成粉身碎骨,绝无半点生还机会。生死攸关性命面前,杨云脑子也瞬间变得清醒的多。 这一迅速抱住之后,只见他心随念动,身子又是猛地瞬间努力地往后一撤,誓要先牢牢站稳再说。 可是毕竟一跃一抱一撤都是猛然间而发,仓促之间都需要消耗极大的力气与心力,跃与抱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这一撤,毕竟是在这悬崖边上,若想准确安全地落在这巨石上,也绝非是轻而易举之事。 好在终于还是落在了巨石上,杨云心念稍稍放松 ,然而只一瞬间,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原来虽然是站定在石面上了,可是毕竟是两个人,这仓促猛然之间,两个人站定了却并没有站稳。 杨云只手稍稍一松,就见金琦儿却是脚下猛然打滑,瞬间又要向悬崖下掉去。杨云大吃一惊,他不敢有半点迟疑,手脚齐用……。 一只大手又是猛地向金琦儿腰间抱去,与此同时,他自己脚下却是一滑,险些摔倒。 杨云心下一凛,他慌忙脚下本能地一勾,一只脚终于勾在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上。两个人这才终于安全无恙地没有跌落下去。 顷刻之间,只眨眼功夫就险些丧命,被杨云救回一命,金琦儿惊魂未定,她感激地朝杨云投去温柔感谢的目光。 救人一命,铭感五内,她亲昵地轻轻一拍杨云的肩膀,似乎千言万语一切的感激感谢都在这不言中,然而这一拍之下,只见杨云却是表情难受,片刻之间忍不住一声叫唤。 金琦儿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她正欲开口弄个清楚,却见杨云一只脚忍不住一抬,金琦儿眼一瞥,但见他脚踝处外露,腿上的裤子像是被刀划的一样开了一条大裂缝,脚踝处肿的老高。 原来二人站定了这巨石面上,但站定了并非站稳,金琦儿脚下打滑又险些摔落,杨云不敢大意,慌忙去救,他虽救下了金琦儿,可是自己却是身子失去了平衡,直往崖壁下跌落。 他本能地脚一勾,一只脚虽是勾住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两人这才没有落下,可是如此一勾,猛一用力,他的裤角勾在了石头上,石头如刀瞬间将他的裤角割破,同时用力过猛,他的脚踝处也被石头撞得殷红,肿得老高! 匆忙之中,只顾救金琦儿,也不觉得脚踝上疼,可是缓过神来,这才觉得脚踝处疼得钻心,杨云忍不住疼得一声叫唤。 伴随着这一声叫唤以及一抬腿,金琦儿瞧得清楚,只瞧他腿下的裤角被石头割得稀烂,脚踝通红,肿得老高,金琦儿瞬间便也已明白他为何如此惨叫! 眼见杨云为救自己,突遭如此大罪,女性特有的见不得人受苦的爱怜直击心头,金琦儿再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她心疼万分地将杨云紧紧一抱,忙搀着他小心翼翼向巨石的另一处平坦之地走去。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金琦儿却是丝毫不顾及这些,她紧紧地抱住杨云,仿佛这个人如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般。 除了昔日的窈娘有如此亲密的对待他外,来到这个世上还真没有与第二个异性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 自己好歹也是个铁骨铮铮地汉子,却被一个小女儿家如此亲昵地抱着,杨云只觉哭笑不得,尤其是二人靠得如此之近,杨云能听见她的心跳声,她吐气如兰,杨云更加的是不自在。 她还未嫁人,如此这般亲近,将来对她的名节有损,杨云英雄气长 豪迈地一动,想要避开金琦儿的拥抱,一个人独立地走动。 可是脚只迈了一步,脚踝便不争气地疼如针扎一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金琦儿见状更是心疼万分,便也抱的更加紧了……。 过了半晌,金琦儿边抱边搀扶着,她将杨云引导在一块平滑的石头面前,这时自己也是累得精疲力竭。 “这儿地方好,就在这儿先坐会儿吧……!”不待杨云开口,金琦儿便已搀扶着他示意他坐下。 杨云也不客气,磨刀不误砍柴工,得先想办法把脚踝上的伤减轻些,才能尽快的赶路,否则以这样的速度,怕是八百年还是在这死谷中,一念至此,杨云便也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岩石上。 金琦儿待他坐定,也不客气,又是像个贤妇一样,将他腿角处破碎的裤布一扯,一边用手轻轻抚摸他脚踝肿起的高高处,一边心疼地道:“秀才,你这伤的不轻,肿起的地方已经紫了,你忍着,我将你肿起的地方挑破,放出死血,不然怕是会越来越严重。” 杨云听她说肿起的地方已经紫了,忙朝自己脚踝望去,不望不知道,一望吓一跳,还真是,肿起的地方黑红黑红,甚是吓人,怪不得会如此疼。 第31章 患乱与共 金琦儿说的不无道理,肿起的地方只有尽快将死血放出,才会尽快好起来。一念至此,杨云便也乖巧的像个六岁的孩子般,任由金琦儿这位大医对自己肆意处置。 这厢金琦儿早已是拔掉头上戴的发簪,只见她麻利地一扎,杨云只觉一股穿心的疼痛瞬间袭来,紧接着脚踝处的死血被金琦儿这么一扎,便也汩汩流出。 处理好这一切,只见金琦儿又是像给七八十岁的老人按摩一样,小心翼翼地在杨云脚踝处轻揉,一双纤纤玉手,直触摸的杨云感觉万分的舒服。 看这位女魔头平时只知打打杀杀,没想到贤惠起来,竟然也会温柔似水,如此的会照顾人,简直如变了一个人似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一个庸庸碌碌的秀才,竟然能享受到一个异国公主躬身服侍、温柔按摩,想想这辈子也是值了。 杨云任凭金琦儿就这样按了好一会,肿起的地方,死血放出,再经金琦儿玉指来回轻轻地按摩了好一会儿,疼痛感也终于渐渐消失。 杨云环顾了一下这巨石上的形势,心里终于一下子豁然开朗,他幽幽地道:“这巨石周围再无出路,刚才公主猛然一跳,莫非是想孤注一掷,跳到斜岸的那棵古树上,再从树上跳到对面去……?” 金琦儿听他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模样,又瞧他面上的痛苦之色早已一扫而光,想必脚踝处不再那么疼了,金琦儿内心也是一阵高兴,她一本正色地道:“不错,眼下别无出路,只好借助斜坡的那棵树,跳到对面去,哎,终究还是怪我太莽撞了,结果害惨了你杨大哥了,客套的话就不说了,今日你救我金琦儿一命,我必铭记终身,来日定当报道……。” 她边说边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小女儿家的媚态一扫而光,又是抱拳施了重重的一礼。 杨云见她嘴上不说客气,可行动上却实实在在的施之以重礼,如此一本正经模样,前后只一会儿功夫,简直判若两人,他忍俊不禁。 不过一想到中间发生差错,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耽搁了这么久,真得争分夺秒地出这谷底,还有诸多正事要办,便也就话接话地道:“公主不必多礼,你我也算是患难之交,之前的事情,大家都不必耿耿于怀,杨某斗胆托大,今后你我以兄妹相称……。 妹子莽撞是莽撞了些,不过做的却是没错。眼下我们身处绝境当中,也唯有斜坡里那一棵古树可以依托,跳上那棵树,然后再跳到对面山峰上去,才能走出这谷底,否则别无它法。 怪只怪杨某一介秀才,手无缚鸡之力,才疏技拙,虽然救下了妹子,可是却把自己的脚踝弄伤了,惭愧,惭愧……。” 金琦儿听他以妹子相称,这是自两人不打不相识以来,又经历过共同患难后,他是第一次称呼自己为妹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阳谷城外一战,自己被这人用计俘虏到阳谷城中,也或许是天意弄人,又或者冥冥之中上苍自会有一种安排,在阳谷城,因自己终身不离的母亲遗赠的玉佩无意中从身上掉落出来。 阴差阳错,被这阳谷县的县令范老夫子识得,也因尔牵扯出自己不为人知的身世。想不到自己亲生父亲竟是宋人,而金国皇帝竟只是自己的养父。 尽管自己先前一直因为母亲去世之事,一直对父亲耿耿于怀,可是当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后,不知为何,想想这么多年养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忽然间自己又接受起养父,不接受亲生父亲来 。 人总是最难了解的是自己,自己为何会有极度的憎恨自己的亲生父亲的强烈情绪,自己也说不清楚。 坦白讲,自己可连这位亲生父亲长的什么样都不知道,可是不知为何却是对他极度的愤慨。 或许当听到那位范伯伯讲起昔年往事时,想想这位亲生父亲真的是对自己的母亲太过狠心了。 当年母亲明明有了身孕,可怜那位素未谋面的生父竟然如此狠心,为了所谓的宋金两国结盟抗辽,竟然不惜以自己已有身孕的妻子为人质,将自己怀有身孕的妻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留之于这苦寒之地的金国……。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无情狼心狗肺的丈夫与父亲? 金琦儿脑中百转千念,想起在阳谷经历的种种事情,倍感凄凉,又想起眼前这位起初看起来极不顺眼的汉人秀才,起初与这人是势同水火的敌人,自己从马上挑落了他的妻子,致使他们夫妻从此分离,家破人不知所踪。 而自己却又被眼前这人用绊马索绊倒马,被擒入阳谷城内。后来机缘巧合,不得已成了暂时共患难的同路人。 后来两人虽然经历了不少的共患难,可是由于自己却一直不肯承认接受自己的汉人亲生父亲,这位汉人秀才便也不强求,对待自己便也一直仍然以金人公主的身份与与自己相处。 这一路上二人经历了诸多患难,两个人同心协力、互帮互助,其实本也是非常熟悉了,礼节客套早就应该免了。 但这位秀才仍然对自己在礼节上还保持着一种上尊下卑、尊卑有别的心态,大多时候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以公主相称,杨云这种客客气气恭恭敬敬,无形之中也总使两人总保持着一份距离与疏远感。 这是他第一次以妹子相称,金琦儿内心感慨万千,以妹子相称,这意味着眼前这位秀才终于卸下了让人讨厌的凡俗礼节,心灵上于自己不再保持那种陌生的距离感。 金琦儿早就盼望着二人能够坦诚真心相处,而不是希望一个人总是客客气气,与自己始终保持着一份恭敬从命唯唯诺诺的距离感,否则那跟自己在金国时身边的下人侍卫有什么区别?那也太无趣了。 脑中一瞬间闪过千百念头,她换了一口气,就话接话地道:“秀才,这一路上你我也算是患难之交,既然你唤作我妹子,那从今往后我们便以兄妹相称,彼此之间不要再客气,我以后就称呼你为兄长了,兄长刚才说的太过自责了……。 论自责的应该是小妹,是小妹太过鲁莽了,小妹只顾着一心想尽快走出这山谷,找到鄙人弟弟与吴先生等。 刚才也不顾实际情况,便孤注一掷……,若不是兄长奋勇相救,小妹现在怕是早已葬身谷底了。可是却害得大哥脚踝受伤,惭愧,惭愧,大哥突遭脚伤,真的是做小妹的太任性了,小妹做事只图自己一时快意,却忘了大哥……。 这一路上,承蒙大哥数次救了小妹性命,救命之恩,小妹这一辈子都会感激于心,没齿不忘……。” 第32章 兄妹相处 金琦儿言辞恳恳,虽没说一个谢字,话语间却是充满了浓浓的感谢感激感恩之情,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一番话,杨云又怎能不为之动容。 其实自从掉下这山崖,这一路上二人只有与山谷与漫无边际的黑暗为伴,两个人就如迷失于茫茫沙漠中的孤单旅人,一路艰险重重,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此刻情况下也唯有相互帮助、合舟共济,才可能走出这片迷宫似的山谷。 如果仅顾着自己的生死与利益,而对对方的性命与生死置之不理,这种极端不可预测的环境中,仅靠自己单枪匹马,很可能自己最终也会遭遇到不测。 这种例子,在书上、在现实中简直举不胜举。 是以,任何一个有明智不是特别心胸狭隘、自私自利的人,在极端的环境中,都会不遗余力地兼顾对方的安危,有两个人存在,以便共同战胜由于不可测的环境给人带来的巨大的恐惧感。 想想,从这一方面来看,不遗余力地救一个人其实乃是人的本能,是人之常理,也是处于人自身心理安全的需要,救人便是救己……。 本能地瞬间地救人,乃是人出于自身的本能,也并不见得一个人有多高尚的情操,杨云心虚地接受着金琦儿发自肺腑地感激之言……。 人处于一种真情实意的情感中,不是特别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总会有些不适,过了半响,杨云实在忍不住这种真情实意流露的旖旎气氛中,只见他清了清嗓子,故显豪迈地道:“承蒙公主厚恩,折节相交,愿与杨某以兄妹相称,想我杨某何德何能,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秀才,一介草民,这是修得了几世的福,竟能与大金国无比尊贵的公主称兄道妹,这是何等的福分。 公主既然如此看得起在下,那我杨云也就不客气了,从今往后,我便把公主当作自己的亲妹子一样对待,再也不以高高在上的公主相称,从今往后只唤作你妹子。 妹妹旦有什么要求,尽管向哥哥提来,除了天上的星星与月亮,做哥哥的不能飞天遁地,摘不来送与妹妹外,其它旦有用到哥哥的地方,做哥哥的即便赴汤蹈火、翻山蹈海,也要为妹妹做到,杨某愿待公主如自己亲生妹子一样,……。” 金琦儿听他言之凿凿,声情并茂,看其神色,真的是要把自己当做亲妹妹一样了,忽地金琦儿只觉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欢喜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不过金琦儿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一种情愫,按道理,是自己先提及以后以兄妹相称,可是眼前人真把自己当妹妹一样对待,心中却又略有些酸楚与失望。 金琦儿蓦然间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内心里似乎竟然对眼前这人还有另一种期待,那是天下间每一个女子遇到优秀的心仪的男子而对异性产生的另一种情愫,爱恋,爱情……。 可是眼前这人却是有家室的,他是那么爱她的妻子,自己怎么,怎么会对一个已有妻室的人存有一份好感与一些非分之想,这……,这是怎么了……? 一念至此,金琦儿猛然收住心神,她怕杨云看出自己的心事来,慌忙神色猛然一转,力求一个没事儿人一样,正要开口胡乱找些话题。 可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丝古怪神情从脸上一闪而过。杨云不明就里,看她脸上闪过奇怪的表情,还以为是不是她刚才那猛然一跳哪里受伤了,现在才感觉出来? 杨云像个亲哥哥一样,慌忙关切切地问道:“妹子,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这个呆子,聪明的时候聪明绝顶,笨的时候竟然笨的像个猪头,还是他故意的……? 金琦儿心里一顿怒骂,不过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道:“谢谢大哥关心,没事,没有受伤,是小妹想念弟弟与吴先生等人了,哎,那一战,我们掉下谷底之后,也不知道后来周在、吴先生与我弟弟怎么样了……。 刚才小妹又太过急躁,只顾着一心跳出这死路,害得大哥脚踝受伤,这下,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原来妮子是心疼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脚踝受伤,又想起外面的周在、吴先生与小金熙等人……。 想想这跌下谷底之后,谷中不见日月,在谷中耽搁了n久时间,确实外面的人与事怎能不令人牵挂? 忽听金琦儿心急火燎地挂念吴先生等人,被这么一说,杨云也立刻急上心头,恨不得能像个腾云驾雾的孙悟空一样,一念起便能腾云驾雾飞出这该死的谷底,可是如今这个样子,别说什么齐天大圣孙悟空了,连个小蚂蚁都不是,自己可是个十足的小瘸子了。 杨云懊恼地环顾四周,只觉此刻真的是黔驴技穷,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四周除了刚才金琦儿心急想孤注一掷跃上的那棵悬崖旁的斜树,周围空无一物……。 就是一个好端端的人,也很难跃出这四周空无一物之地,何况现在自己脚踝又受伤,想要走出这片空旷之地,压根就是痴人说梦。 可是,可是就这么坐以待毙,终究不是办法,自己可还有重要任务在身,一人身死事小,可大名府的安危,万千人的性命家庭绝不是儿戏……。 想到答应范老夫子的重托,寻找刘琦阻止金兀术大军过绝龙岭奇袭大名府,杨云只觉肩上有万斤重担,岂可久耽搁在这眼前之地,一丝不甘跃上心头……。 罢了罢了,谋事在人,成事靠天,生死全凭天意,不冒险一把,又怎能求得一线生机? 脑中闪过种种念头,临别时,范老夫子孤忠伟岸对自己殷切期盼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于自己身上的形象又跃然于脑中。 杨云心头一荡,只见他眉毛一挑,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妹子,不必自责,你刚才做的没错,为兄脚踝受伤怪不得妹子,怪只怪自己身笨技拙才遭受此一劫,跟妹子无关。 眼下我们身处此地,无一物可依,要想走出这死地,也唯有只能借助悬崖旁边那棵斜树,跳到对面的地方去,兴许能走出这谷地,否则,还真别无它法……。 妹子,事不宜迟,我们确实在这耽搁了太久了,你不妨再跳一次,这次小心一些就是了……。” 第33章 相互心疼 金琦儿听他怂恿自己再跳一次,难道……,难道他要……? 金琦儿心中一慌,忙道:“大哥,你脚踝受伤,我要是跳过去了,你怎么办……?大哥,妹子确实是很想见到我弟弟与吴先生等人,可是大哥也是我心目中很重要的人,大哥受我连累,脚踝受了伤,我要是跳了过去,留下大哥一人孤零零的在此地,你当妹子是什么人了……? 你我既然结义为兄妹了,大哥也是我的亲人,做妹妹的怎么可以舍下大哥一个人远去……,妹子对天发誓,不求与大哥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与哥哥同年同月同日死,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绝不会抛弃大哥,一个人苟且偷生……。” 金琦儿神色慷慨激昂,说到动情处,竟然举起手,真的对天发誓起来。本来只是一番生机险中求,没想到她倒误认为自己要她舍下这个做大哥的,抛下累赘,一个人尽快走出这绝境之地。 不过这一番误解,看她指天发誓,神情肃穆,把这一份兄妹之情看得如此之重,倒也真是令人动容与感动。人说患难见真情,这或许就是如此吧。 天下之间,这异性当中,歪管是什么情,除了韩三娘对自己情深义重外,怕是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与眼前这位阴晴不定的女魔头相比,对自己竟然如此好如此情深意重。而偏偏这位人却是让自己与妻分离的人! 茫茫人海,世上之人何其之多,可是一生之中,能走近我们生命中的人,能患难之交,能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会对我们好的人,恐怕不超过十个手指头数! 人心都是肉长的,被金琦儿这么一番生死不弃的话所感染,杨云又怎能不感动……? 杨云实在忍受不住这种由于感动而使气氛睹然间变得怪异起来的宁静,他吸了口气,又故作豪迈地道:“嗨,妹子,别误会,做大哥的才不会傻到像你想象的那样,妹子对哥哥这一份义薄云天之情,哥哥记住了。 哥哥绝不是那种遇一点挫折,便会自寻短见的人。为兄只是感慨,如今我们深入了这片绝境之地,眼下一线生机险中求,也唯有借助悬崖旁斜着生长出的那棵松树,借助那棵松树跳到对面的地方去,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刚才妹子做的对,虽然没有跳过,不过一次不行跳两次,两次不行跳三次,最终总会能跳过去的……。” 金琦儿听他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又忙不忍心地道:“哥哥,哥哥脚踝受了伤,妹妹若是跳了过去,哥哥行动不便,哥哥怎么办……?” 真的是难得了这一份情,原来她是一直都在担心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办。将心比心,人心都是肉长的,杨云又怎能不感动。 只见他心头一热,再也不敢卖半点关子,忙迫不及待地道:“妹子,这个不用担心,做哥哥的既然让你跳过去,那哥哥自然也能跳的过去。 你瞧这棵树是斜着生长的,刚才你急于跳过去,选了那只生长的最长的枝丫,可是刚才那枝丫虽然长的长,容易跳到对岸去,但也生长的过细,承载不了太多的重量,所以妹子刚才情急之下一跳,这才掉了下来。 其实倒不如选择些稍微粗些的枝丫,虽然没有刚才那细枝丫长,但能承载的重量却是比刚才那细枝丫重,妹子再凝神聚气,身子加大力气,相信肯定比选择那细枝丫来跳的成功概率更大。 你跳过之后,为兄再随你后面,也以如此之法跳过去……。” “可是,可是兄长你脚踝受了伤,刚才妹子一心只想尽快跳过去,心浮气躁,只想着怎么能跳过去就怎么跳,一时鬼迷心窍,就选择了借助更长的细枝丫起跳,孰不知枝丫承载不了身重,这才连累大哥脚踝受伤。 其实还是大哥处事更聪明智慧冷静些,做妹妹的受教了。大哥说的没错,选择粗一些的枝丫再次跳,定能跳到对面。只是,只是大哥刚才受我连累,脚踝受了伤,如果这样跳,跳过了,到时候脚一触地,只怕会伤的更重,,这,这……,这叫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忍心……?” 女儿家到底是水做的,无论平时多么坚强多么冰冷,心里一旦有了牵挂,再冰冷的人也会变得柔情蜜意起来,处处心思细腻,关怀起别人来。 金琦儿说到动情处,只瞧他眉眼现出无限情意来。 说到底,其实看得出来,她自始至终都是牵挂着这个做大哥的,这一考虑确实是不无道理。 杨云强抑制住心中的感动道:“妹子不必挂怀大哥,一线生机险中求,当下想要走出这绝境之地,别无它法,唯有也只有跳过这绝境之地。 此情此况下,不冒一点儿险也是不可能的。哥哥非妹子乃一国公主金枝玉叶,哥哥区区微末之身,受点儿伤本算不得什么,待会儿跳的时候,只稍加小心注意些,尽量先不让脚挨地,料想倒不会有什么事儿……。” “这……,这……”说了半天,其实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有冒险一跳。 金琦儿听到心里,万分心疼,不过她看杨云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自知自己是无法改变眼前这位秀才大哥的心里想法了。 过了半响,她也只好努了努嘴道:“好吧,既然大哥下定了决心,那做妹子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但愿一切都顺顺利利。 待会妹子先跳过去,跳过后,妹子随时都看着哥哥跳,哥哥记住,跳的时候,一定要向妹妹身边这个方向跳来……。” …………………………………………………………………………………… 茫茫悬崖下,一棵斜着生长的古树上,果然只见一人衣袂飘飘,那人如轻便矫捷的小猴子,只见一攀一跃一跳之间,那人便顺利地跳到了对面的山地上。 这人正是金琦儿。这人跳过之后,只见一人也是小心翼翼地一跃,那人攀上了树枝后,然后身子紧紧一缩,猛地用力一纵……。 那边早有人全身戒备地关注着,跳下之人如离弦之箭直向对面飞来,全神戒备之人却是早已伸开双臂……。 第34章 揣摩金主 那人人在半空,还没落地,只见伸开双臂之人却早已是迫不及待,猛地向上跳起,什么也不顾的,顺势就要将半空中之人紧紧抱住。 只一瞬间,那人也果真被张开双臂之人紧紧抱住。那张开双臂之人正是金琦儿,而跳在半空之中的人正是杨云。 金琦儿不要命般硬是用双臂一接一抱紧紧地接住了杨云。两人身体一接触,金琦儿却又是蓦地羞得脸通红起来。 之前虽然与这个秀才有过几次近距离的身体接触,但都是自己被动或无意中接触到的,而这一次竟是自己主动伸出双臂的,饶是再大胆泼辣的女孩子也会有娇羞的一面……。 而也正因为这一抱,杨云的双脚与身子才不至于直接掉在地上。可是杨云下落的冲击力也是非常大的,金琦儿虽然抱住了他,可是终究奈何不住下落的冲击力度,只一瞬间,两人顿时滚倒在了地上。 ……………… 月明星稀。 在一处山峰的下山路上,山路崎岖,只见有两个人影孤单而行。 过了半晌,只见一人道:“杨大哥,你脚伤还未好,不急于一时,要不再歇息一会吧……。” 只见说这话的人一双柳眉如剑,月光照耀掩映下,白净如玉的脸上漂亮至极,她的一双明亮的眸子中,坚毅中又带着无限的温柔、爱意与关切。 这一双眼睛中蕴含着与她现有的年龄中不相应的坚强、成熟与一般女子没有的独特的韵味。 也许人的心中一旦有了绵绵不绝的爱意,人的身上便会散发出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特有的魅力来。 金琦儿自从与杨云结义为兄妹,她虽与眼前这位秀才以兄妹相称,但自己也不知自己从何时起,对眼前这个人似乎还有了另外一种挥之不去的感情。 是以,也不知从何时起,自从杨云为救自己脚踝受了伤,金琦儿便时时刻刻挂念着这位结义大哥。 两人从对面的山峰上借助悬崖上斜里生长出的树跳到目前这一片山峰上来,为了迫不及待地赶路,二人又是马不停蹄地走了许久。 杨云脚上有伤,两人却是只顾着赶路,金琦儿担心他脚踝上的伤,一路上金琦儿提议过好几次要休息,杨云却是充耳不闻。 如此这样,又是走了好久好久的路,金琦儿生怕他脚踝上的伤未好,如此的走法,万一将来脚上留下什么后遗症,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尽快地找到吴先生与自己的弟弟要紧,可是如此的这个走法也终究不是个事儿。这不金琦儿终于又忍不住,提议要休息休息。 此时天已发白,杨云遥望山下,只见山下隐隐约约中现出村落来,料想应该快走出了这九弯八拐的山道来,心下便也稍稍放宽起来。 当初他一刻也敢不停歇,其实内心担心,虽然是从一处山峰跳到了另一处山峰,但也不敢保证此处山峰就会峰回路转,如果再走着走着,又将是死路一条,那不知又要耗费多少时间。 是以,杨云这才不惜忍着脚踝处的伤痛,也要坚持赶路。如今终于山穷水尽之后,现出柳暗花明来,杨云一颗心自然也便放松下来。 闻听金琦儿又提议休息一下下,杨云心下放宽自然便也应允。只见他缓了一口气道:“妹子,嗯,走了这么久,是该休息了一下……!” 两个人便在道旁的一颗石头上坐下休息起来。这一路上,杨云都在思考自从来到阳谷县城后经历的种种,人生犹如经历了一场大梦一样。 对于未来,杨云隐隐约约感到一丝的不安,还不能确定阳谷城之战是否是靖康之乱的前夕。 看着山下稀稀落落的房舍,山上这边清风徐徐,此刻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宁静与和谐,仿佛先前在阳谷以及这一路上经历的出生入死的打斗,简直真的在梦里发生的一样。 可是那真不是梦,阳谷一战,城头喋血,宋金两边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乱世人命贱如草,战争的机器随时都在摧毁着人命……。 且不说阳谷城上的出生入死,就说在刚入老狼山,大伙儿被忽然被包围,只短短的片刻,现在大家都被冲散的各自不知所踪,也不知对方是生是死,瞬间进入生死别离,一夜永别的痛苦状况中。 而对于将来靖康之乱天下千千万万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中,自己这几人的遭遇其实压根又是多么的普通与正常……。 一想到这,杨云只觉得一阵心口肉痛,脑中闪过自从来阳谷县城后,遭遇的种种,又想到来老狼山后突然被包围的状况,一个问题始终在杨云脑中挥之不去: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忽地只听杨云道:“妹子,我有一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为兄在阳谷县有幸任范大人的钱粮师爷,承蒙大人厚爱,与大人成莫逆之交。 大人二十年前曾与你的生父马植大人共同渡海赴金,与金国你现在的养父完颜阿骨打皇帝缔结两国海上之盟。 阳谷城之事,你也知道,你被为兄请入县城后,范大人凭你身上掉下的玉佩,便能知道你的身世,按照大人说的法,大人一直坚信,只要你的养父还一直是大金国的皇帝,金宋两国海上之盟就绝对不会破裂,金宋两国也不可能会起刀兵相戈。 而你也说,其实这次你与吴先生弟弟等分作两路暗中入大宋,其实就是以令弟为皇帝钦差,以吴先生为智囊军师,代表大金国皇帝向大宋皇帝进献《清明下河图》以及当年大宋太祖皇帝的御剑天葵剑,以示两国永结盟好……。 记得你我与吴先生等一路时,还未被包围时,吴先生也与为兄讲过,此次入宋时代表大金国皇帝觐见大宋皇帝,共商国是,以示两国永结盟好。 而此次出使大宋极为秘密,除了你们几人与皇帝本人,再无别人知晓,而出使大宋所为何事,更是秘密中的秘密。 一开始只有皇帝本人和这位皇帝的平生知己吴先生知道,就连令弟与你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出使大宋,只知道跟随吴先生入宋,见见中原的人土风情。 恕为兄以山野秀才浅陋之人妄揣天子圣心,古往今来大凡铁血威严君王,谋事时心机之深,深如九幽之海。 多少帝王心中冷酷无情,心中只有冷冰冰的皇权与自己的一己之私,也因而帝王谋事时,臣工、后宫、子嗣皆是其一己之私的棋子与工具,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在多少皇帝身上上演。 妹子养父开基立国,实打实的一代雄主,杨某虽山野之夫,无缘目睹这位开基立国的一代雄主风采,但这样的英雄人物,怕也不是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心与欲望。 妹子,为兄思来想去,你与吴先生等南来入宋觐见大宋皇帝,虽说是奉了金国皇帝旨意,代表大金国皇帝向大宋皇帝表明两国永结盟好的决心。 可是自从妹子与吴先生南下入宋,按道理来说,此事极为秘密,你与吴先生均说过,知道此事的人十分稀少,可是这一路上你与吴先生连续被人追杀,可见你与吴先生等人入宋的秘密早已不是秘密。 而这个秘密又是被谁泄露的呢?再者,金国皇帝在金国是开基立国的皇帝,其威望之高,金国上下可谓顶礼臣服,金人上下无人胆敢冒犯这位金人皇帝。 而追杀吴先生与妹子的人,又偏偏还是你们金人自己人,这就不令为兄不得不怀疑,金国皇帝是否真有与大宋皇帝缔结盟好的诚意与真心。 为兄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这一切都是金国皇帝谋划的一场阳谋与阴谋,所有人都成了皇帝谋局之下的棋子与被利用的工具。 皇帝故意派吴先生与令弟等南下入宋,真正的用意也许并非是向宋表明缔结盟好的诚意,而是麻痹大宋皇帝的戒心; 另一面追杀尔等,你四哥四太子金兀术屯兵绝龙岭,欲突袭大宋大名府,或许这一切都是受皇帝的旨意。古人讲师出有名,尔等好歹是金国堂堂的公主与皇子,吴先生又是金国的一国之国师,尔等若是在大宋消失,金国皇帝绝对有十足的发兵理由突袭大宋……。” 第35章 鬼工神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想到历史的走向,不久的将来发生靖康之变,大宋帝国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帝都东京为金人所占,徽、钦二帝被金人所掳……。 从后来铁一样的事实来看,如果说金国皇帝没有亡宋之心,显然是不可能的。是以,杨云思虑良久,实在想不出这一路被人追杀,所遇种种波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杨云这才突发奇想,一个大胆的结论忽然在他脑海中冒出,或许这一切都是金国皇帝谋划的一盘大棋所致,而所有的人都成了这盘棋下的棋子与被利用的工具。 杨云循循善诱,条条分析,说者有心,听者便自然也就有意。金琦儿听他说的有模有样,这种抽丝剥茧的推理,全都是按照目前的事实来推导的,并非是偏离事实凭空臆测,认真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帝王之心深入海。就如自己以前一直被冷落,前些日子却突然被加封为公主一事儿,就无比令人困惑。 不知皇帝是又想起了什么,怎么对她这个快要遗忘的孩子,突然大加特封起来。 要知道,自己虽然是皇帝的孩子,除了不用担心吃穿住、出门有车马侍卫之外,其它的还不如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长这么大,其实见过父皇的次数并不多。 大多数时候,金琪儿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更像个孤儿。对这位身为皇帝的养父,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其实自己并不真正了解这位皇帝养父。 金琦儿被杨云这么一阵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分析,不禁也情不自禁怀疑起了自的这位父皇来。 只是过了半晌,她脑海中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只见她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口气,秀眉一簇,若有所思地道:“ 大哥分析的不无道理,确实有这个可能。我对国家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关心,至于父皇有多大诚意与大宋国继续遵守海上之盟的约定,我不知道。 不过我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来,两个月前我弟弟曾在皇宫后花园玩耍,无意中捡到一只造型奇怪的球球,球球造型奇特,雕刻十分奇怪,初看之下,非人可以雕出来。 弟弟对这只奇怪的球球爱不释手,整天如获至宝,不管走到哪里都拿在手上。后来弟弟去见父皇,父皇也被他手里的球球吸引。 父皇将这只球球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也是被这只球球彻底吸引。父皇何等阅历,见这球球真是鬼斧神工,怕是天地造化之物,非是人能雕刻出来的。 不过端详了好一会,又见这球球丝丝缝缝,错落有致,细观之下,竟有人工雕琢细磨的迹象,父皇由衷地赞叹,天下竟有这般登峰造极的能工巧匠。 父皇一时感叹,便向弟弟借了这奇怪的球球要好好把玩欣赏几天,弟弟一听父皇对这球球也是由衷的喜爱并向自己借这球球,弟弟一高兴,就把这球球敬献给了父皇。 得到球球的父皇,一时竟也痴迷起这球球来,真是万万没想到天下竟然能有这般技艺超群的能工巧匠,竟然能在一只小球球上雕刻出如此千奇百怪画中有画的各种奇怪的图画来,而且这画中画中还含有一些奇怪的文字,而这文字又能转动,似乎在告诉人们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不知到底是何意……? 父皇一时对这球球起了浓浓的好奇心与兴趣,父皇突发奇想,想不惜花费重金人力与财力全天下搜寻能造出这球球的能人来。 心念一动,父皇便着手行动起来,堂堂一国帝王,财力物力人力自然不缺,可是父皇突然发觉要找到能造出这球球的人谈何容易,自己只瞧得这球球造型奇特,至于这球球到底是什么东西,还一无所知,更别说对能造出这球球的人知道一分半毫了……。 父皇一念至此,心中盘衡一遍,整个大金国上下,最博学多识的非吴先生莫属了,要想知道这球球到底是何物,以及天下间何种能人能造出这般巧夺天工的东西,恐怕也只有向吴先生求教一二,或许能知道个大概。 父皇想到此,便迅速命人传来吴先生,待吴先生进得宫后,父皇将这球球递与吴先生,吴先生竟也是赞叹不已,天下间竟然能有这般能工巧匠,能雕刻出这般巧夺天工的东西。 吴先生最初也是越看越爱不释手,不过随着他越看越仔细,最后脸色竟然也越来越凝重与难看,直到最后,吴先生将球球上的小字慢慢拧转,拧成一段文字,吴先生彻底脸色大变。 父皇不解其意,忙向吴先生问道这是怎么了。吴先生气色败坏,极度骇然道,这球球正是传说中的以密码传递讯息的鬼工球,而从这文字拧转后组成的秘语来看,这正是鬼工球中的球中球。 传言此球带有诅咒,专门克制天下各国帝王皇族,令天下各家皇族闻风丧胆,又称噬龙血球,也称鬼玺。 传言凡有鬼玺出现的皇宫,皇族就会被一种极为惨烈的诅咒缠住,皇族子弟会被世上的吸血鬼控制,皇族内部会相互内斗残杀,皇家内部会喋血萧墙,最终导致帝国为他人所窃,皇族血脉凋零。 而正是在这一过程中,吸血鬼将会吸尽皇族与帝国所有的精血,直到一国的皇家与帝国彻底地沦为只有骨头没有精血的骷髅与废物。 父皇听完吴先生的讲述,只觉脊背发凉。不过父皇也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对一只球球如何就具有如此的能量,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言,自然也半信半疑。 可是吴先生却是丝毫不敢大意,后来听吴先生讲,鬼工球,据传自中华战国群雄逐鹿时便已有之,被有心人用于传递军事秘密与情报。 而这巧夺天工、鬼斧神工般的技艺究竟是何人所为,没人能说的清楚,有人说很可能是战国后期的一些方术家研习鲁班书而得来的,后来被一些野心家用来做不可告人的事情。 先不论这鬼工球到底是何时有之,不过这鬼工球确实是大凶之物,却是丝毫不假。吴先生说,有据可考,制造鬼工球的技艺至隋代时,在中土已绝迹于世,但是却被有心人带入到了东瀛,而后又重新传回中土。 第36章 鬼玺 大唐开元年间,有人在大唐皇宫内发现了鬼工球,此后果真便有了胡人安禄山造反,祸乱天下,大唐从此情势一路急转,一蹶不振。 有人说那胡人安禄山原不过是大唐边关地区的一小将而已,何以能让盛世大唐顷刻间由盛世转衰?原来正是方术家的一场要灭李唐江山的谋划。 传言胡人安禄山为边关小将时,安禄山母亲的师父曾赠予安禄山一只精美绝伦的鬼工球,此鬼工球又名鬼玺。 有据可考,安禄山的母亲是位突厥巫师,至于他母亲的师父到底是何人,史书上没有记载,但确实是一位高超的隐士。 仅为边关小将的安禄山得到鬼玺后,以绝世之宝为名,将其敬献给了杨贵妃,那鬼玺上下有诅咒,接触到鬼玺后的杨贵妃与唐明皇,从此像中了魔症一样,对安禄山言听计从、恩宠有加。 安禄山自此平步青云,进入帝国皇宫如进自家庭院,大唐帝国深宫以及国家所有的秘密在安禄山眼里都如白纸般透明。 一个国家所有的秘密被一个野心家觊觎的一清二楚,后来便自然发生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安史之乱,王室一夜凋零,帝国轰然间倒塌。 有人说当年安禄山叛变后,长安一夜之间大乱,玄宗携贵妃匆匆西逃。作为一介女流之辈的杨贵妃,即使恃宠生娇、奢华无度,做了一些于国于民不利的事情,但像帝国崩塌这样的大事,终究是有深层次复杂的原因,远非是一个女人的过错。 而此时的玄宗皇帝仍然是一言九鼎君威盛隆的人物,连皇帝自己都深知安贼叛乱,长安陷落,非是贵妃的过错,明皇自己都不想处置贵妃,而随行的禁军以及以禁军为首的将领陈玄礼,却全都不惜冒着忤逆被诛灭九族的罪行也要皇帝处死贵妃。 正史中所说禁军马鬼坡胁迫皇帝处死杨贵妃,是为了平息民愤,拉拢人心,这种官方假大空的话,骗骗不谐世事的小孩子以及不爱思考拿大事当笑话谈的蠢夫俗子可以,但知晓世事、洞明人情世故的人一看便知这种说法纯粹是写史人的瞎编乱造,离事实相差甚远。 杀一个楚楚动人的美人,将造反的罪魁祸首统统都归罪于一个只追求美与爱的堪堪美人身上,对于稍微明晓事理的人来说,都知这显然是有失公允的,也于后续于事无补的。 杀一个美人就能平息民愤,拉拢人心,显然是毫无道理可言的。那么为什么以陈玄礼为首的禁军诸将们非要皇帝处死贵妃? 据传,原来作为守卫深宫的诸禁军们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宫廷秘事,原来陈玄礼早就知道安禄山向贵妃进献鬼工球邀宠的事情。 自从安禄山进献鬼工球后,安禄山日益得贵妃与皇帝宠信,出入宫禁便也成了常事。一些正直的大臣看到安禄山背后潜伏的野心与危险,奈何帝王已经深宠安禄山,无法将其扳倒。 一些正直的大臣只好暗地里委托以陈玄礼为首的禁军将领们秘查安禄山出入宫禁的非法勾当,陈玄礼一查之下,竟然查出皇帝与贵妃为何圣耳失聪,偏听偏信于安禄山,原来竟跟安禄山向贵妃进献的那只鬼工球有关。 那只鬼工球绝非普通的鬼工球,而是传说中的鬼工球之祖鬼玺。为何一只号称鬼工球之祖的鬼玺就能祸乱天下,实则这鬼玺被下了上古时巫婆的诅咒。 谁拥有了这只鬼玺,谁就会被鬼玺诅咒,被吸血鬼附身,一生都将被无尽的欲望控制,他的一生都燃烧着熊熊的欲望,一刻也不停歇。 鬼玺会让一个人陷入永无止歇的欲望中,而有志于获得天下、改朝换代的野心家往往会以各种诱惑将这只球球带到俗世间,赠送给自己挑选的中意人选,再通过自己挑选的中意人选凭借着鬼玺祸乱天下。 而真正的野心家则躲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像一只吸血鬼一样,贪婪无情地吸走帝王家室和天下所有人的精血,致使天下之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安史之乱,幸赖李唐江山福泽深厚,天运气数未完,安禄山、史思明之吸血恶鬼最终被汾阳王郭子仪所灭。 若干年后,传言一位小盐商在东海海滨晒盐,又无意中在海中发现了鬼玺。小盐商从此像脱胎换骨了般,短短若干年间,竟然成了大唐最凶猛的造反家,一时间叱咤天下,搅得天下变色,这个小盐商叫黄巢。 后来他最亲密的兄弟觊觎了鬼玺,得了鬼玺的兄弟也立马被欲望吞噬,顿时判若两人。被欲望吞噬的兄弟,心中燃起了熊熊的魔火,竟不惜与兄弟决裂,在兄弟谋取天下最关键的时刻,突然临阵倒戈,给兄弟致命一击。 倒戈后的兄弟,从此势不两立,有你无我,有我无你,相互仇杀,这位黄巢最亲密的兄弟名字叫朱温。 倒戈的朱温从一个世人唾骂的反贼变成了匡扶天下的大英雄,而可怜的大哥最终没被所谓的大唐统治者击败,而最终被自己最亲密的兄弟击灭。 小弟击灭了大哥,世间最大的反贼终于被荡平,大唐的统治者暗暗心喜,以为天下从此太平,李唐江山从此又固若金汤、高枕无忧。 然而令大唐统治者万万想不到的是,那小弟的大哥曾经是天下间最大的反贼,而那大哥的小弟又怎么会是温顺的良民?当小弟击灭了大哥的那一天,也是大唐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大唐的统治者做梦也没想到,恨不得无时无刻将这世上最大的反贼消灭掉,然而当最大的反贼被消灭掉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很快也完蛋。 而先消灭了自己的大哥,又消灭了大唐,终于从小弟变成了这世上最强大的大哥,从此可以坐在山巅,俯瞰这世上的风与月。 然而刚登上山巅,还未来得及欣赏这世上的风月的时候,新任的大哥打遍天下无敌手,历经九死一生,终于晋级为大哥,可是大哥的位置还未捂热,却最终被自己的亲儿子所杀。 第37章 鬼玺(二) 虎毒不食子,子再毒不噬父,世间万物有情众生、普通人最最普通最最正常最最天经地义的人伦大义立世法则在无尽的欲望与权力面前,被撕毁的粉碎,这便是拥有鬼玺的下场。 一个人被种下鬼玺上的鬼咒,从此内心只有无穷无尽的欲望,像熊熊的烈火,日夜燃烧着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与心灵,活在世上被无休无止无穷无尽的欲望控制,彻底沦陷为欲望的俘虏。 大唐淹没在轮回的历史尘埃中后,朱温被儿子所杀,鬼玺从此也不知所踪。只到了大宋年间,在大宋的西北一角,有一块不毛之地,有一个党项人无意中在满是流沙的沙漠中又发现了鬼玺。 这个人无意中拾到了鬼玺后,也是视若珍宝,鬼玺日日夜夜片刻不离身,凭着对鬼玺无穷无尽的好奇心,这个人后来破解了鬼玺上的秘字,并为西夏国创造了一套自己的文字……。 这个人便是西夏的开国重臣,西夏国谋略排第二的野利仁荣……。” 野利仁荣?前世上大学的时候,杨云曾喜欢泡图书馆,记得在哪一本书上介绍西夏国的历史中,曾听说过这个人,说这个人学识渊博,博古通今,是西夏国有名的大学问家,为西夏国发明了自己的文字,后来还曾把中原王朝的《孝经》、《尔雅》、《四言杂字》等教化民风礼仪的儒家大典译成西夏文,为中原文化传播到少数民族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怎么这个人发明出西夏文字,竟然是从这毒噬人心的鬼玺中感悟出来的?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杨云实在难以相信,忍不住好奇与疑惑,不客气地道:“鬼玺这种东西听着虚无缥缈,国家覆灭,问鼎天下的豪杰英雄,征伐杀掠,帝王家室本就血腥残酷无情,父子手足相残本就有之,若说谁谁谁硬是得到鬼玺,然后中了鬼玺上的诅咒,这才性情大变,这未免有点缺乏客观事实依据。 再者作古之人所做的事,后世之人的描述都多多少少带有自己主观上的见解,又有几分可信?吴先生好歹也是一代大儒,子不曰怪力乱神,作为辅助天子的重臣谋臣,怎么竟然向上位者讲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这岂是人臣所为? 再者,就一只做工精致的球球而已,你父皇是何等见识人物,一生阅人无数,怎么就相信了吴先生这一番虚无缥缈的说辞……? 还有那野利仁荣,为兄虽是一介秀才,也曾听闻过此人,此人也是一位大儒,学识渊博,博古通今,不光为西夏国发明了文字,还为西夏国翻译了《孝经》、《尔雅》等儒家大典……。 如果说这鬼玺真能毒噬人心,那为何这位野利仁荣得到鬼玺后,并没有被鬼玺毒噬,反而还发明出了西夏文?可见鬼玺之说,除了能蛊惑人心之外,实则就是荒谬无稽之谈……。” “杨大哥,可不要忘记了,吴先生与我父皇是何等心思缜密讲究事实的人物,他们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他们为何相信世上有鬼玺? 是因为这鬼玺确实是确有其事,吴先生说这鬼玺一旦一不小心被野心人利用,整个天下所有国家都将陷入一团乱麻,相互仇杀中,到时不光大宋国有麻烦,大金国也将陷入野心家的阴谋诡计中被架空,成为别人的一只棋子……。 所以之前大金国对于宋金两国灭辽后,金与宋是否仍然遵循海上之盟继续和好,还是兵戈相交,金国大军直驱入宋,有不少将领都主张伐宋,父皇虽然不赞同伐宋,但朝臣觐见,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犹豫,态度上有些犹疑不定。 但是自从皇宫中突然出现了这鬼玺,父皇便果断地决定今后无论是谁主张伐宋,也无论如何有多少朝臣主张伐宋,父皇都明确拒绝伐宋。 因为鬼玺的出现,意味着有人正在背后谋划与盼望着金宋两国能够刀兵相见,两国兵戈相交,退一万步来说,到时候就算是金国能赢得宋国,到时也必定伤亡惨重。 大宋国战败,大金国伤亡惨重,到最后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两国到最后谁也没占到什么好处,倒是让幕后人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考虑到这一点,父皇明确表态与宋仍然遵守海上之盟,无论是谁,今后再上表伐宋,都将严惩不怠……。” “妹子,宋金两国若是开战,无论是谁赢,到最后各国都将会元气大伤,这一点我倒是深切赞同。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父皇凭何断定,鬼玺的出现,就一定意味着有人在幕后谋划与盼望金宋两国兵戈相见,好坐收渔翁之利,鬼玺不过就是一只鬼工球球而已,为何吴先生与你父皇却是坚信鬼玺一现,一不小心,将会有大灾出现,导致天下各国都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杨大哥,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你刚才还记得我讲野利仁荣在西夏国谋略排第二,你可知西夏国谋略排第一的是谁?” 小妮子倒学会了吊人胃口,前世上大学的时候,杨云只知道自己倒多多少少学了些历史知识,但是关于辽宋金西夏这一时代的历史,自己只零零星星地知道一些宋朝的历史,对少数民族政权的历史真还一窍不知、一问三不知。 西夏国谋略排第一是谁?这跟鬼玺又有什么关系?杨云迫不及待地道:“西夏国谋略排第一?恕为兄孤寡闻,为兄只是一介山野秀才,这个还真不知道。怎么,鬼玺跟这位西夏国谋略排第一的人也有什么关系吗?” “听吴先生讲,正是因为这位西夏国谋略排第一的人的算计,可人算最终不如天算,这才让鬼玺有了大现天下的机会。 后来,也是在那时,鬼玺被仁宗年间的狄青将军大败西夏时,从西夏国第一谋臣、西夏国的军师手中获得,后来狄将军将鬼玺进献给了大内。 只至当今大宋徽宗皇帝时,这鬼玺还在大内禁宫内,徽宗十五年,鬼玺在大内皇宫不翼而飞,自此再无下落。 第38章 祸国之宝 据吴先生讲,在他年轻时曾有幸追随荆国公王安石左右时,也曾出入过皇宫内,还有幸瞻仰过这鬼玺,所以这才对这鬼玺来龙去脉知之甚详,也确知鬼玺之事,也绝非是虚无缥缈的鬼怪神力之说。 鬼玺如同千古一帝秦始皇用和氏璧雕刻的传国玉玺一样,都是皇家秘而不宣的秘宝,得传国玉玺者,得国正统,八方方服。 得鬼玺者,上面也有皇家不可告人的秘密,鬼玺上面有诅咒,可主皇家的兴衰,此乃是皇家秘闻中的秘闻,只有极少数的人有幸听闻。至于能参透上面秘密的人,上千年以来,更是寥寥无几……。” 奇技淫巧,稀有珍宝,从艺术观赏的角度,确实令人震撼,让人叹为观止,心向往之,爱不释手。 可是硬说稀世珍宝中藏有世人不知的什么秘密与诅咒,破解了秘密与诅咒便能怎么怎么样,这跟痴迷于长生不死的道士,一心想着炼出仙丹,认为服用仙丹就一定能长生不老,飞升天界; 或者一心沉迷于金钱与权力,认为只要得到了金钱与权力,便能得到这世上的一切,其实这些人,无论是四大皆空还是满心名利,都是十分荒唐的。 人生天地间,拥有熊熊的好奇心与探索心是好事儿,但是凡事过犹不及,若是非要在兔子头上寻角,非要练就那世上本就不存在的点石能成金的点金术,这些实则有些本末倒置,错用精力与方向了。 杨云实在不敢苟同珍宝中藏有什么能主宰皇家兴衰的秘密与诅咒,拿这种子虚乌有的讹说当事实,对一个帝王家与一个谋臣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儿……。 杨云实在忍不住,忙打断金琦儿的话道:“这吴先生与你父皇倒也真有一些令人不可理解了,就算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算是他们二位真的见到了这鬼玺,这鬼玺真的鬼斧神工、巧夺天工,但它毕竟只是一只球球。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上面真的有一些秘密与诅咒,可是一个帝王家族从开基立国,再到征伐四方、统治万民,收缴天下赋税。 一个帝王家族历经数代经营与积累,在财势上,可谓是天下最大的财阀,在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繁衍人口上,也可谓是天下第一大家族,在文才武将人才济济方面,也可谓是拥有天下最多人才的家族。 单凭一只子虚乌有的球球上所谓的秘密与咒诅,便妄想能主宰一个王室的兴衰危亡,这未免太痴人说梦、不自量力了,是以为兄实在不敢苟同吴先生与你父皇的看法……。” “杨大哥,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相信的,可是后来吴先生说天下之事,一只绳子穿住了牛鼻子,牛便只能乖乖任凭牵牛人的摆布,一只小小的秤砣只要放在了秤杆上,便可秤起千斤重的东西。 人间之事,只要抓住了事物的关键与核心,往往便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鬼玺上到底有没有不可知的秘密与诅咒,谁也说不清,但是在西夏,自从鬼玺从野利仁荣手上转移到西夏第一谋臣手上,这个人破解了鬼玺上的秘语,并用野利仁荣创制的文字发明了一套密码。 更可怕的是,这人还专门组建训练创建了一支秘密谍报组织,成员遍布天下各地,上到各国的皇室,下到边塞乡野。 这些人或以贩夫走卒的身份,或以一地的财主大户,或以某地的官员为身份掩护,表面上是正经人士,实则专门用于打探天下各国的秘事,他们层级森严,把收集到的情报再层层上传,并由上层人士用秘码编写成只有他们自己人才能看得懂的秘书。 大宋仁宗年间,西夏屡屡进犯大宋,大宋每每布置的边塞要机、作战方略,西夏似乎每每都能料敌先机、未卜先知般。 后来直到狄青将军抓获了一组六人队内部特务,从他们身上搜出了神奇的鬼工球,再经西夏叛变的降臣指点,方知原来西夏在数年间秘密组建了一支秘密组织。 该组织早已渗透到了大宋上下,是以西夏总能屡屡知道大宋的军事要秘。 西夏终究国力弱小,再加之西北偏荒寸草不生之地,国贫民穷,根本无法与大宋长久相抗。 西夏国土地贫瘠,物资短缺,昔日西夏与大宋未兵戈相见时,两国互贸,大宋为西夏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蔬菜,西夏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不能享受到大宋丰富的物资。 兵戈相见后,虽然西夏组建了一支谍报部队,为西夏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战前情报,起初西夏也赢得了几场大战。 但大宋后来调整战略方案,坚持持持久的武力与经济贸易相封锁的战略,彻底切断与西夏的贸易,西夏在长久的物资短缺、国贫民困的情景下,最终败于下风。 而谋划运筹主导整个战事的西夏第一谋臣,最终也在西夏皇帝的疏远下,最后郁郁寡欢而逝。 这位第一谋臣虽然去世,但他的后人却是始终未忘怀他的遗志,他创立的秘密谍报组织也最终被他的后人接管,最后脱离了西夏,发展成为了一种极其隐秘的邪教,一直延续至今,左右天下大势。 大金的皇宫中突然出现该邪教的最高圣物鬼玺,与其说父皇担心鬼玺上传说的秘密与诅咒,其实父皇更担心的是大金上下已经渗了该教派的人物。 而该教派的人物或许正在暗中笼络朝中大臣,而朝中大臣雪片式上奏伐宋,父皇怕螳螂扑蚕黄雀在后,真要伐宋,一来并无胜算的把握,二来不管是胜是败,最终都损耗了国力,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杨云听到这里,这才如释大梦,如此看来倒是自己真的有些见识肤浅了,这位吴先生与金国的开国皇帝见识与警惕性倒是的确令人敬佩。 一个国家看似强大,无坚不摧,但旦凡是一个国家一个朝廷,都是由各式各样的人组成,堡垒也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如若有外人挑拨内部人员,作为皇帝一时被冲昏头脑,一个重大国策不对,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造成国破身死的情况。 这样的例子,从古至今,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 第39章 叛国秀才 杨云努了努嘴,忽感好奇心大发,欲摸瓜必须得顺藤,脑中一闪而过念头,他又忍不住道:“那位西夏的谋臣姓甚名谁,西夏偏远小国,能出这样的人才,倒真让人佩服……。” “大哥,听吴先生讲,这位谋臣并非是西夏人,而是大宋国汉人。大宋仁宗年间,有一位姓张名载的秀才,才高八斗,学识渊博。 但凡才高八斗者,多多少少都有些恃才傲物,此人也不例外。此人年纪轻轻时,便由一介布衣秀才差点考中了全天下读书人无不羡慕的进士。 听吴先生讲,此人当时来京城考进士时,还未殿试时,由于作得一手好文章,加之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才气可谓是直冲云霄、冠绝天下,便已经在京师学子中名声大噪。 当时时任宰辅韩琦看过这位学子的文章后,也对这位张姓学子赞不绝口,慕名之下,宰相韩大人便令下人传宰相的话,要为这位学子在宰相府设宴,请这位学子准时赴宴。 传达宰相金口的下人是位贪财的小厮,俗话讲豪门的狗,狗仗主人人势,来者不喂饱狗,狗让你豪门的门都摸不着。 这位贪财的小厮来传达宰相大人金口时,见这位学子衣衫褴褛,脸上一脸趾高气扬,自己好歹也是堂堂宰相府出来的人,这人见了自己也不行礼节,也不给点赏钱什么的,当下便气不知打哪出。 一股恨意从心头燃起,这小厮便故意将学子们拜会宰相府赴宴的事情往后推迟一个时辰。待到赴宴的日子,张载整整迟了一个时辰,宴会上,众学子斗诗赋词,宴会上无不热闹非凡。 待到张载吟诗时,只见他借着酒劲只走了三步,便吟了一首。诗词初听之下,便不得不让人赞叹诗人大才,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今有张学子三步成诗,倒也是一段佳话。 只是慢慢细品之下,却发现诗人借着咏宴批评当下时政,批评当下朝廷官员奢靡之风盛行,不思为国为民,只思奢华享受。 宰相韩大人对这位学子赴宴能迟一个时辰本就有些不满意,这也太不把宰相放在眼里了,这会又见这人作起诗来,借着咏宴指桑骂槐,竟然把整个朝廷的官员都骂了一遍。 还没为官尚且如此,这以后为官了那还得了?宰相大人当场就面色不悦。 张姓学子也不以为然,见宰相大人不甚喜欢自己,这位张姓学子也不愿自讨没趣,最后便一个人优哉游哉神游物外地喝起闷酒来,权当来宰相府就是一顿下馆子。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酒过三巡后,在重新添置菜肴时,正是当时给张姓学子送名帖的那小厮领着一众侍女添酒加菜。 其中一个叫玉珠的侍女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脚一滑两手一抖,一盘上好的清蒸鲈鱼瞬间就掉在地上,当地一声,盛鲈鱼的盘子也被打得稀碎。 张姓学子当时正微闭着眼睛神游物外地喝着闷酒,听着身旁突然传来当地一声响声,便不由自主地猛然睁开眼睛朝响声处望去。 一望之下,只见眼前不远处一张还稚嫩清纯温柔的脸上一对亮亮的眸子中闪烁着恐惧与不安,瞬间姑娘被挨了重重的一脚,差点踉跄倒地。 踢这位姑娘的正是领班的、上次给自己送名帖的那贼眉鼠眼颐指气使的那可恨的小厮。 也不知道怎的,张姓学子看到这位侍女仅仅因为端掉了一盘菜,便猛遭领班一记重脚,心头顿时一股无名怒火火起。 张姓学子猛地跳起来,唰唰三记重掌狠狠地打在这小厮脸上。 …… 经此一事,张姓学子彻底在宰相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一年,张姓学子虽然在科考中,文采斐然,才华在众学子中处于上上流,但因宰相对此人有不好的印象,最终名落孙山。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也许人世中许多事冥冥之中都有注定,名落孙山的张元心情无比落寞,他来到京城西郊的街上四处游荡,这是最后一次看京城的人山人海、王公大臣府宅的高大宏伟与贫民百姓屋宅的狭小与破败 。 看完这一切,张载准备从此打道回故乡,从此再也不踏入京城半步。 这一次的遭遇,已经使他深刻地认识到,京城,天子脚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渴望,这里有世上最耀眼的繁华与荣耀,可是这里也有天底下最残酷的无奈与不得志。 以自己的性格,官场也许并不适合自己。 张载落寞地在熙熙攘攘地街道上走着,突然一个窈窕的倩影在他眼前慌慌张张地闪过,一个好熟悉,有些似曾相识的背影……。 张载还来不及细看那倩影,却见几个豪奴恶狗正在一阵风地追来,为首的豪奴只一瞬间就抓住了那倩影头上的乌发……。 张载定睛细看,这才发现,那窈窕的倩影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宰相府赴宴打碎盘子的丫鬟玉珠,怪不得有些似曾相识……。 而那揪住玉珠乌发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拿脚踢她的那领班,也正是谎报时辰误了自己宰相府赴约时辰的那厮。 不知是怜香惜玉之心作祟,还是本身就见不得恃强凌弱,一股无名怒火腾地从张姓书生心头窜起,只见飞起一脚,便向那厮踢去。 打狗也得看主人,堂堂宰相府的一管家,何曾当众受过如此侮辱。被挨了重重一脚,那厮顿时暴跳如雷,急忙转过身来,要看看到底是何人,竟然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这一转身,真是冤家路窄,一瞧之下,居然,居然是自己这一生最厌恶的人,又是上次那个趾高气昂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书生。 也真是奇了怪了,居然又是这人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上一次在宰相府,碍于宰相的面子和他有可能高中进士,还不能怎么样。 可是这一次,这人已经名落孙山,成为了人人厌恶的落水狗。如今冤家路窄又碰上这爱管闲事的,岂能乖乖的便宜了他。 新仇旧恨一起算,那管家不由分说,指使下人便是给张载一顿暴揍。任凭张载孔武有力,可双拳怎敌四手,只片刻间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一旁的玉珠儿见恩人被几个奴才恶打,奋不顾身替恩人挡拳头,顿时也被打的不轻。玉珠儿替恩人挡拳头,两人四目相对,玉珠儿这才发觉这次的恩人竟然是上次在宰相府的那个书生,玉珠儿仿佛见到了命中的依靠一样,顿时泪如雨下。 第40章 叛国秀才(二) 原来玉珠儿进宰相府为丫鬟也是迫不得已。玉珠儿原是京郊城外和老父亲相依为命的一户破落人家,母亲早逝,父女俩以磨豆腐卖豆腐为生,日子虽然过得艰辛,倒也温馨。 老爹虽穷,但乐善好施,玉珠儿温婉可人,在附近十里八乡之地,也算得上是附近远近闻名的豆腐西施。 无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去年寒冬腊月除夕大雪天,玉珠儿父亲为了来年多赚些钱,早起卖豆腐,天寒地冻冰厚路滑,珠儿父亲在路上摔了一跤,摔了骨折。 自骨折之后,也许是由于平日里操劳过度,老父亲从此一病不起。到了来年的阳春三月,原本健健康康身体敦实的老父,竟然骨瘦如柴,病入膏肓。 到了四月中旬的一个阴雨连绵之天,老父带着对女儿的眷念与不舍,最终没有敌过病魔,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老父病重期间,为给父亲治病,玉珠儿瞒着父亲,向街上专门放债的合德铺借了一笔债务。老父去世后,玉珠儿也曾一个人撑起豆腐铺,白日里卖豆腐,夜晚做女红,无奈债务利滚利,最终没法还上。 合德铺的铺主正是宰相府这管家的远房堂兄弟,当时正值宰相府管家招佣人,为了巴结这位堂兄,合德铺的铺主便想出了一个馊主意,推荐玉珠儿去宰相府当丫鬟,当丫鬟的月钱用以抵消先前的借债。 玉珠儿去了宰相府当丫鬟,后来由于无意中撞见了管家私吞宰相府的上好花瓶,并与宰相的一位小妾有着语言不可描述的关系,管家从此故意刁难玉珠儿,从此处处给玉珠儿小鞋穿。 玉珠儿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儿,但长得倒也标致,丧心病狂的管家不但给玉珠儿小鞋穿,最后为防玉珠儿说出自己的秘密,变态的管家竟然想出玷污玉珠儿身体。 只要玉珠儿与自己有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乖乖的收服玉珠儿,与玉珠儿同绑在一条船上,就不怕玉珠儿有一天会说出自己的秘密。 自从有了这种变态的想法,那管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忽然间变得对玉珠儿极度的照顾温柔体贴起来。 在一次午后的酒醉饭饱之后,管家趁着玉珠儿一个人在相府的后花园里浇花,便蹑手蹑脚一个人来到后花园。 趁着四下无人,管家如狼似虎般将魔爪伸向了玉珠儿,欲对玉珠儿行不轨之事。那玉珠儿哪里肯,慌乱之中,一只脚竟然踢中了那管家的最要害之处……。 管家行欲之心没有得逞,还被玉珠儿反踢了要害之处,从此对玉珠儿更是怀恨在心,自此以后,不管何事,对玉珠儿更是变本加厉的苛刻与找茬。 玉珠儿曾一度的忍气吞声,可是到最后换来的却是越发无法在相府立身。有一次相府四夫人的闺房里丢了一只上好的银簪子,管家率四夫人突击检查各家丁与丫鬟,看看是哪位不长眼的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最后竟然在玉珠儿的住处搜到了这只银簪子。 四夫人一怒之下,在管家的煽风点火谄媚阿谀之下,竟要将玉珠儿卖身青楼。当日发现银簪子在玉珠儿住宿处后,四夫人一怒之下将玉珠儿五花大绑关入柴房。 好心的家丁听到心思坏透的管家怂恿四夫人要将玉珠儿卖去青楼,这位家丁实在看不下去管家的所作所为,于是便偷偷的将这一噩耗提前告知了玉珠儿,并将玉珠儿松了绑,并叮嘱她瞅准机会,赶紧逃离相府。 这才有了后来玉珠儿逃离相府,管家恶奴当街捉拿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情景。 经恶奴一顿痛打,血气方刚的张载实在忍受不了这口恶气,事后张载一纸诉状竟将此事状告到了开封府,一个落魄书生状告堂堂宰相府,此举亘古未有。 后来宰相虽然宽宏大量,严厉责罚了其门下,并低下身姿郑重地向这位桀骜不驯的学子道了歉。 经过此事后,那张载也不知是真爱玉珠儿,还是一时义愤填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倾尽了身上所有的银子,为玉珠儿在宰相府赎了身。 赎回了玉珠儿的自由之身,最后张载和玉珠儿喜结连理。婚礼当日,张载向一位意气相投的好友赊了一大笔银子,在京城最好的饭店置办了整整二十桌酒席,凡是来为二位新人祝贺的宾客,不分贵贱,皆不收贺钱,一律上座招待。 此举曾一时被京城里的百姓传为佳话美谈,张载的名声在京城一时间如雷贯耳。 可是张载如此高调的行为,在坊间一时传为佳话美谈,但是一个区区的书生,竟然不识大体,状告宰相,此举实在荒唐至极。 那宰相虽然肚里能撑船,宽宏大量,对这位书生的举动并无怒意,并放下身段郑重地向书生道歉,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落第书生英雄救美,状告宰相府,福娶美娇娘,宰相宽宏大量点鸳鸯,一时传为京城里人们茶余饭后的佳话。 然而张载如此荒唐的行为,也为自己未来的科考的路上划上了句号。宰相虽未对这位狂傲的书生有过任何公开不满的看法,而且婚礼当天,宰相还派人送来了贺钱,并附上了宰相大人亲书的墨宝。 墨宝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宰相大人对这位书生无比的赞赏与殷殷厚望,一时间轰动京城满天下学子。可是官场上的事,并非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有时候你看到的,并非是事情的真相。 试想一个落第籍籍无名的举子,竟然为了一时的义愤,也可能是为了心中所爱慕的女子,一怒之下,竟然胆敢状告宰相府,这样的人将来如果真的金榜题名,做了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这样的人,谁敢录取?后来的几年里,张载果然屡考屡败,尽管他名声响彻京城,才高八斗,可是前前后后考了数次,可是未有一次得偿所愿。 最后时间一晃便是数年,半生在科举中蹉跎,一事无成,绝望的张载最后一怒之下,离开了大宋,一路西行入夏。 第41章 叛国秀才(三) 在西夏,他改名换面,毛遂自荐,最后凭着自己一身的才华与智慧,成为了西夏元昊皇帝的第一谋臣。 成为西夏的重臣后,他与西夏的另一重臣野利仁荣暗暗较劲。 两个人在西夏,可谓是朋友又是敌人,常常为国事争论得不可开交,针锋相对,可在私下里两个人却又成为天下间难得的管鲍之交。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既可成为朋友,又可成为对手。两个人既针锋相对,又惺惺相惜,自然对各自的秉性、底细、爱憎也都颇为熟知。 张载知野利仁荣一生淡泊高雅,只追求内心的宁静,对身外之物视为尘土,却唯对一物视若比性命还重要,那便是一只来历不明、巧夺天工的鬼工球。 两个人常常相互一较高下,相互打赌。有一次,张载终于从野利仁荣手中赢得这视为比性命还重要的鬼工球。 得到鬼工球后的张载,从此日夜研究,终于破解出了这鬼工球上的文字,也就在那时张载秘密组建了一支谍报部队。 传言这支部队明面上是为西夏皇帝搜集天下间各种情报,其实还有一层更不为人知的使命,那便是按照鬼工球上秘密传闻,在人间建造另一个世界……。 传言张载去世后,这支谍报部队被张家后人接管控制,脱离西夏皇帝控制,从此转入民间。随着岁月的沉淀,他们渐渐的成为天下间最大的秘密组织。 他们暗中掌控天下各朝经济,培养、扶植能人志士读书人入主各国朝廷,广罗天下奇人异士,四下搜集天下实时动向。 听吴先生讲,张家后人参透了鬼玺上的终极秘密,誓要建立一个鬼域众生的世界。 以谋取天下为己任,以建立鬼域众生世界为世世代代终生不变的追求,为此,这个教派不惜以各种办法挑动天下各国战乱,搅动天下风云,从而好谋取自己的利益……。” 金琪儿侃侃而谈,转述着吴先生曾经向皇帝完颜阿骨打讲过的话,想不到女人八卦起这些江湖奇闻杂谈,倒也不输于男人。 关于这个什么神秘教派组织,自己可从来没听说过,不过记得前世上大学的时候,不知在图书馆里哪本书上看过一本讲古时科举制度的书。 大宋仁宗年间,宋与西夏曾发生过一场叫做好水川之战的战争。 西夏在此次大战中,大获全胜,而西夏谋划和指挥此场战事的便是大宋一个落地举子。 此事在后来的科举中影响颇大,曾迫使过大宋朝廷改革了当时科举进士中的殿试实行末尾淘汰的录取制度。 只是这人叫张元,前世的时候电视剧《贺兰雪》还放过这个人的事迹,不知这张载与张元是否为同一人? 想到这里,杨云忍不住,疑惑地问道:“妹子所说的这张载,莫非就是大宋仁宗年间,有一位落地的举子,因为怀才不遇,最后叛宋投夏。 我在阳谷县衙时,闲来无事,也曾与县爷范大人谈过我朝边防问题,其中便谈到大宋西北的西夏。 听范县爷讲,我朝最有战斗力的军队以及我朝名将狄青、老种经略相公、小种经略相公等都是在抗击西夏中终成一代名将的。 西夏问题追终溯源,最终还是我朝自己引起的。大宋仁宗年间,有一位张姓学子屡试不第,后来负气之下一怒远走夏州。时值夏州李元昊夜郎自大,僭越称帝,四处搜罗人才。 这位张姓举子为荣华富贵,便巧施奸计,毛遂自荐,后来果招李元昊重用,成为西夏一带位高权重的大国师。 听范县爷讲,这位张姓举子才高八斗,也的确有些真本事,可是却心肠极为歹毒,叛国悖祖,入了夏国,异国得志,不为天下苍生造福,反而一心力劝夏国皇帝屠灭我大宋,实在是罪大恶极,实乃读书人之耻辱,枉读圣贤之道! 西夏几次兵犯大宋,主要的怂恿者、谋划者和指挥者实乃便是这位我大宋汉人学子张元,其中让大宋颜面丢尽、几乎全军覆没的好水川之战,这位张姓学子更是猖狂至极! 好水川之战,这位张姓学子设阴谋诡计歼杀大宋数万官兵,光死亡的大宋将士便达七万余名之多,整个好水川一时间大宋同胞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白骨成山……。 如此数典忘祖,坑杀自己同胞,这位张姓学子毫无负罪之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登高望远,望着满川的尸山血海,这位张姓学子洋洋自得,狂妄至极,竟在好水川的界上寺题诗一首:“夏竦何其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讥讽大宋宰相。 听范县爷讲,这位张姓学子虽然才高八斗,有诸葛武侯之才,但无诸葛武侯之品德,为人冷血残酷无情,叛国忘祖,六亲不认,同胞不悯,简直就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杀人恶魔,世人应人人得而诛之。 而妹子所复述的这位张姓学子,听着虽有些刚愎自负、心高气傲,但倒也不失为一位真性真情、好打抱不平、有极正义感的古道热肠之人士。 他虽背叛自己的祖国,学得文武艺,一身才能为异国人谋了福祉,他自己在人生大道选择上固然有错,但也多多少少为时局所迫,有些走投无路,才最终作出不情愿的选择。 这也是在为苍白无力、孤立无助的人生作抗争,不屈服于命运,向命运做抗争,从这一点上来看,妹子所复述的这位张姓学子倒令人佩服,还有他为挚爱,不惜以一个籍籍无名的书生身份敢于挑战宰相府,敢于自毁前程而不负心中挚爱,这样的人又怎会是冷血无情的杀人恶魔? 为兄孤陋寡闻,不知这位张载是否是范县爷所说的西夏国师张元否?妹子如若知道,不妨讲讲……。” 金琦儿听他讲到这里,当下也是无比的佩服。 说实话,在这个通讯信息不发达的年代,除非是朝廷中饱学之士的名臣大儒,要么是生于高官之家的饱学子弟,否则会很难知道前朝的一些名臣典故。 一个区区的乡野秀才竟然能知道一些名臣良将的轶事,这是要何等的博学与多闻,实在是令人佩服。 第42章 道在自心 金琦儿由衷地佩服地道:“大哥所言极是。不错,这张载便是张元,张元是张载入夏后,为吸引西夏皇帝李元昊的注意,自己为自己新改的名字。大哥同吴先生,真乃博学多闻。 关于这位张元的生平事迹,我也全是听吴先生在向弟弟讲解当今天下英才事迹时所说。 听吴先生讲,这张载离宋入夏后,也不过仍然是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在知根知底的故国尚不能让人们对自己引起重视,施展自己的一腔抱负,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一无亲朋故旧知交,二无可用之资,若是想换个地方,就能出人头地,纯粹也是痴人说梦,空有一腔幻想罢了。 张载深深明白一点,于是为了能够在西夏出人头地,便故意将自己的名字张载改成张元,因为西夏国主名字叫李元昊,名字中带有元字,正是触了国主的名讳。 昔日姜太公直钩钓鱼,引来西伯候姬昌,诸葛武侯躬耕于乡野,引来刘玄德三顾茅庐,这些人都是高名隐士,系出名门,人虽隐身于乡野,但名声早已传到高人贤达之间。 而反观自己,籍籍无名,落魄如丧家之犬,若是一味学古人,食古不化,班门弄斧,沽名钓誉,也这样隐身于乡野,假装高风亮节之士,等候贤达明主,怕是还没等到识才之人,自己便早已饿死于乡野之间,更别谈什么宏图大志。 思来想去,改名后的张载,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索性便换了另外一番模样,放浪形骸,狂傲不羁,在西夏的 各处酒楼到处喝酒吟诗作词,指桑骂槐,含杀摄隐,指天骂地,并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狂生张元,猖狂不可一世。 此举果然有效。西夏有地方官员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境内竟然有一猖狂不可一世的汉人,猖狂至极,居然敢用国主的名讳,到处招摇过市,狂傲不羁,如此还了得,简直目无王法。 于是张元便毫无悬念地被方官捉拿起来问罪,由于此人实在太过招摇张狂,张元被抓一时被广传四方,满城风雨,闹得满城皆知。 最后张元被抓的消息便自然也被传到了西夏国主李元昊耳中,李元昊一时对这狂生也十分好奇,于是便下令亲自审问这狂生,这才有了张元得以觐见西夏国主,这才有了后面更惊奇的故事……。” 想想,其实一个人若真想做些事情,就算是没有条件,自己也会想方设法创造条件,也只有这样的人,人生才会做出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人生机会的争取与人生命运的改变,看来永远都是一样,自己不抛弃自己,靠自己……。 杨云听到这里,一阵由衷的感叹,张载也好,张元也罢,范县爷口中可耻的卖国贼也好,吴先生眼中的才不得所用不得不远走他乡的孤魂异客也罢,自己认为的真性情的大才子也罢,这些都是张元,这些又都不是张元。 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别人永远都只能解读一部分,不能客观公正的全面评价一个人,因为只要是人,除非是仙佛菩萨只有纯粹的好和坏,否则永远都有好的一面与坏的一面。 不过抛开其他的不说,这位籍籍无名的张姓书生,为心中所谓的正义,敢于不畏强权,为挚爱,敢于拿自己的前途做赌,也要这与这个世界对抗。为理想,矢志不移,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改变自己人生命运,这一点倒的确令人佩服。 就如前世的一些毒鸡汤励志文所说,人生在世,命比纸薄,当有不屈之心,生如蝼蚁,也应有鸿鹄之志。 这个世界注定没有公平可言,人的命运自然也就不存在公平之说。有些人赤裸裸来到这个世界,命运似乎一开始就故意对他们不公,成长的路上,他们总比别人处于更底层,拥有的资源总比别人更少……。 同样是人,命运在对待他们时,似乎总是特别无情与势利,让他们总是比一些人更曲折、更无奈,历经更多苦楚,然而前方似乎仍是一片残酷、绝望与黑暗……。 然而即使是这样,仍有一些人不屈服于命运,勇敢地向既定的命运做抗争,凡是不屈服于命运,敢于向命运挑战的人,每一个人不管他处于何种位置,都值得让人敬佩。 人生在世,生如蝼蚁,纵使平凡如那原野上的野草,默默无闻如水中的蝌蚪,也要做自己的英雄。 想到这里,杨云由衷地打心眼里道:“原来这张元便是张载,只是从范县爷口中的张元,与吴先生口中的张元,人是同样一个人,两人给的评价却是大相径庭……。 在范县爷口中,这位张姓学子,为一己荣华富贵私欲,不惜悖祖弃宗,背叛自己的国家,一朝得志,携怨报复,诱杀自己的同胞,残忍嗜血,其心之毒,实乃读书人之耻辱。 在吴先生口中,这位张姓学子虽然一生行事极端,不过观其一生,若说其冷血无情,残忍嗜杀,倒真有失偏颇。 相反,这人虽然为西夏国谋,诱杀了数万同胞,其罪不可谓不大,可是大宋朝廷在对待如此人才时也有失偏颇,这才导致人才外流,其错不在于张元,在于朝廷。 像张元这样的人,是非功过,连吴先生与范县爷这样深明事理见识开明的人都无法全面客观公评判。人活在世上,谁又说的谁是怎样的人,也许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或者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念至此,杨云心中更是心潮澎湃。自己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穿越而来这个时代,目前虽是大宋国人,但到底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大宋、西夏其实都是中华华夏民族的热土。 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因而对这位遭遇也是十分的可怜张姓学子叛宋投夏,自己可不像吴先生那样,非黑即白地便认定这人是大汉奸,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 第43章 又遇骄兵 当然也不会像吴先生那样,因为自己也是流落异国,一生所学只能为异国君谋,一世英明与才华不为故国所知,因而对这位有着类似遭遇的张元也颇为同情……。 闻弦知雅意,听事辨人心,观这位张元人生坎坷,最后终是实现了自己一腔抱负,施展了自己一腔才华……。 可是到最后,却抑郁而终,孤独而逝……,人生在世,谁又能修到十全十美了? 功过是非,谁又能说的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杨云忽然间又想到一个问题,他正欲开口……。 便在这时,只听远处好似有突突突的奔马声,随着奔马呼啸的声音,一群衣甲凯亮的士兵紧跟其后,气势汹汹……。 一群人紧跟着一匹马跑,不知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 循着突突的奔马声,杨云放眼望去,只见一匹硕大雄健的奔马,四蹄纷飞,快如闪电,向着自己这边方向疾驰而来,一看便知这是一匹稀有的宝马……。 让人大煞风景的是,随着飞马急奔,后面一群衣甲铮亮的士兵却是十分狼狈不堪,甚至让人感觉到十分的可笑。 看样子应该是这群人想抓住这匹宝马,可这马实在太过于桀骜不驯,飞奔的过快,以致于使后面的人想追又追不上,想放弃又舍不得,于是个个气喘嘘嘘,十分狼狈不堪……。 ………… 来者也不知是敌是友,也不知道这一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干什么的,为什么非要抓这匹脱缰的野马。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杨云心中细数一下这一群人,来者不亚于十个,当即心中一警,紧握手中的天葵剑。 他正一怔间。 …… “杨大哥,小心……!!!” 便在这时,只听金琦儿一声惊诧诧的娇呼,说时慢霎时快,只分秒间,原来是这奔马已疾驰朝杨云飞奔过来。 马如此健硕高大,又奔若闪电,一路横冲直撞奔来,人一不小心就会被这马踩成肉泥,眼瞅着杨云就要被这桀骜不驯的野马踩中,如此险状,金琦儿又怎能不急得惊呼。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闻听金琦儿惊呼,杨云也迅速清醒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瞅着这奔马已经朝自己飞奔过来,杨云一个激灵,只好一个翻滚,一手顺势拄着天葵剑。 好险,差一点让飞马踢中了自己的天灵盖,不过终究还是逃过了这一劫,杨云正庆幸自己好不容易逃过了这一劫,忽听头上又是一片兵器交击之声。 他吓得又是慌忙一滚,忙抬眼一瞅,却是金琦儿和一位满脸蛮横长着络腮胡子的肥头大耳的官兵已经打作了一团。 原来杨云刚刚慌忙翻身一滚,躲过了被飞马踩中天灵盖的一劫后,可是这一滚,也滚出了数米,后面的那一批追兵也正好追赶了上来。 带头的是一位肥头大耳平时骄横惯了的主儿,平日里在军营里憋久了,前日里接到上司自己的亲表弟青峰关守将张将成的将令,下关来采购一些吃穿物资。 原来大宋军营,吃穿住用物资本是由上级调令,无需外出采购,可是边远地区山高皇帝远,有骄奢淫逸的将军平时吃惯了上级调拨的米面粮油肉蔬外,偶尔也想尝尝外面的口味,于是便派自己的亲信人员私下到市场上去采购。 这位守关将军张将成便是这样的主,说来这位张守关官儿不大,但来头却是不小,其亲姐姐是宫中的贵妃,上达天听的人物。 他本是一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调戏良家妇女、青楼院里赏花吃酒,这些富贵公子花天酒地生活过腻了,不知道是哪根神经错乱,突然想起要从良弄个官儿当当为民造福。 坦白讲,这位公子哥儿平日里在风月场所吟诗作赋,出口成章,一副才高八斗大有学问的样子,但其实从小到大没读过几本书,肚子里没有几点真墨水。 加之他又年轻气盛,不像有过阅历的成年人那般沉稳与练达,突然一心发善,想要弄个官儿当造福一方,发心是好的,但到底能不能造福一方则另一说。 知子莫若父,他的老父考虑到这一点,原本求关系给他弄到吏部当一位小文书,只要老老实实地在吏部历练个三载五载,再加上本就是皇亲国戚,日后定会有个好前程。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这位公子哥去吏部报到了还不到三天,便闹出了天大的幺蛾子来。 原来年轻人到底是年轻气盛,这位公子哥更是如此。吏部是朝廷重部,除了看门的护卫是年轻人,办事的都是些年逾古稀的老头子。 这些一腔一板暮气沉沉的老头子,除了端茶倒水拖地刷马桶爱指使年轻人外,其它的事年纪一大把了却还亲力亲为舍不得放权,都快入棺材的人了也不知为何还这么大的官瘾和权利欲。 好不容易交待给年轻人一件事情做,一会指东一会指西,原本一道平平常常的公文写了八九遍,本是作的相当给力了。 这些老头子们硬是鸡蛋里挑骨头,一会儿文理不通,一会儿字迹不行,偏偏这还不够,还摆出一副好为人师有心栽培你的样子,对你又是这洗脑,又是那指导,自个也不知自个的唾沫星子到底有多难闻。 这位张姓公子哥本是一位快意潇洒无拘无束的人物,向来只有潇洒无羁他折磨别人的份,何曾有过别人折磨他的份,长这么大这何曾受过这般折磨。 这一番磨人的经历,很快让他胸中的宏图大志为官一方造福百姓的崇高理想,顿时被折磨得烟消云散,有的是尽快逃离这度日如年的地方。 终于在他干完了三天,给吏部的马桶刷的贼亮给地上的地板擦的贼一尘不染,老头子们交给的公文修改了十二遍后,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这要命的折磨,便下定决心甩膀子撂挑子了。 不过年轻人到底是天不怕地不怕,又仗着自己老爹是国丈也是朝廷重臣的份上,就算是撂挑子,也撂的十分的有个性。 话说这位公子哥在干完了第三天下定决心撂挑子的时候,当下心中起了一个主意,也要恶作剧一下这里的老头儿们。 别人怎么欺负自己的,自己就怎么打回去,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仙佛菩萨。 第44章 恶作剧 一念既生,当晚他将吏部一份又长又厚的奏折随手一扯,将奏折里面誊写的奏文顺手牵羊到自己的袖子里,趁着四下无人,画了一幅万年王八晒太阳的恶作剧画放入奏折中,并作了一首讥讽吏部老头子们的歪诗于旁边,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吏部的大门。 谁知这一恶作剧竟然闹出了惊天的惨案。话说第二日,吏部右侍郎曹纯像往常一样看也不看,拿着自己昨日辛辛苦苦地写的奏章上殿议事。 上了金銮殿,曹纯像往常一样将自己的奏章呈现给大内太监,再由大内太监呈递给皇帝,徽宗皇帝也像往常一样打开曹纯的奏章。 这一打开,徽宗皇帝立刻被眼前的奏章惊讶得目瞪口呆。眼前的奏章哪里是什么奏章,分明是不知是谁闲暇无聊之余画的一幅歪诗邪画。 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饶是徽宗皇帝平时对待臣子宽和仁义,但朝堂奏章岂能如此儿戏,徽宗皇帝又气又怒,当下一扔,硬是气冲冲地将奏章扔到金銮殿下。 吏部右侍郎曹纯也是三朝老臣了,七十多岁眉毛胡子花白,年龄越大却是脾气越犟,平时便以忠臣铮臣自居,以敢以直谏敢捋龙鳞闻名。 我朝自太祖皇帝开基建国以来,天子便对读书人士大夫礼遇有加,皇帝与文臣士大夫共治天下,此后百年都没有哪位皇帝破太祖皇帝立下来的规矩。 莫说是先帝时,也不敢随随便便只看了一眼臣子奏章,连臣子所奏何事都不看,便胡乱随便在群臣面前乱扔臣子奏章。这岂是明君所为。 夫天子也,代天行事,万民之尊,万民之垂范,天子的一举一动,臣民士子都会上行下效。 天子行圣道,臣子自然正直,世风纯正,阴阳合宜,尊卑有列,四时有序,河清海晏,国泰民安;天子行暴君之道,上行下效,臣民自然奸诈暴戾,阴阳颠倒,礼法崩乱,人伦无序,世风日下,四时无常,天昏地暗,亡国将不远矣。 无故胡端暴怒,乱扔臣子奏章,虽说算不上是暴君之行,可群臣面前,天子仪态尽失,有了第一次以后便会有第二次,长此以往,日积月累,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还了得??!!! 这位七十多岁老臣,别看官儿只是个吏部右侍郎,但历经三任天子,资历之老没几人能比,先皇赞誉他“爱卿直谏,乃我朝之魏征”,老头儿也因为这一句引以为豪,也常以魏征自勉,朝堂上是出了名的铁头谏。 君王有过失,为人臣子当勇以直谏,纠差察失,为君王之人镜,方不失忠臣本色。胡乱扔奏章看似事小,可意义深远,君王之事无小事,一言一行皆关乎国之兴衰朝之正气。 一念至此,老头儿血气一涌,犟脾气上来,当场就发作起来。 说起所谓直谏,其实就是看臣子在与皇帝在对待某一件事时,谁比谁更有信念,谁比谁更血气方刚,谁比谁更能豁得出去,谁比谁更有个性与脾气,谁比谁更坚定与坚持……。 若是搁在平时,徽宗皇帝对这位三朝老谏臣多少还有些发怵,可今日有把柄在手便也不惧怕,加之这老头儿虽然的确是忠臣能臣铮臣,但有时候脑袋冥顽迂腐食古不化,凡事都要求皇帝以古代的三皇五帝行为为标准,真的令自己很头疼。 岂不知天下之事,应天而变,因时而动。 就拿自己微服出访民间,原本不过是想体验下民间普通人都是什么样子的,只有深入了解老百姓的所思所想,才能更深刻地体会民间的疾苦悲欢离合。 结果被这老头儿知道,硬是参奏自己私走皇宫混迹民间,非圣君所为,连自己逛青楼也给抖出来了。 徽宗皇帝一想到自己逛青楼,就是被这位犟老头给抖出来的,又想到那可人儿的心肝小宝贝李师师,正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是皇帝,此后便对自己生冷了起来,气就不知打哪出。 今日趁这犟老头有把柄在自己手上,不趁机整一下他,简直都对不起这大好的机会。 一念既生,徽宗皇帝也不示弱,见这犟老头儿臭脾气上来,又拿直谏来威胁自己……。 徽宗皇帝清了下嗓子,也是越发威严起来。他龙颜一怒,爱卿口口声声朕之所为实乃有违明君之道,爱卿所为难道就符合为臣之道? 可怜的老头儿哪里知道,昨日里自己死了无数脑细胞洋洋洒洒写就的一篇奏章,里面鉴古推今,总结自古兴衰之道圣君治国十策,其实早已被人调换成一幅万年王八晒太阳的歪诗邪画。 大概是老头儿自恃自己是三朝老臣,朝之魏征,两朝先帝在时,连先帝都给自己几分薄面,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今日之事,分明就是你皇帝不对,群臣的眼睛也是雪亮的。老臣上奏,你连看个一二三四五都不看,就在文武群臣面前乱扔臣子奏章,还一脸的甩脸色,此举的确有违祖制,任你发再大脾气,再龙颜盛怒,不对终究就是不对。 老头儿一念至此,正义感附身,血气爆棚,当下也不示弱道:“皇上斥责老臣有违为臣之道,老臣自先皇神宗元丰二年,便为京官,得先皇一句爱卿乃我朝之魏征,历经三朝圣上。 得先皇知遇之恩,臣在朝堂近五十余载,无有一刻敢懈怠,日夜无不忧思忠君报国,以报皇恩……。臣近五十载为臣生涯中,臣扪心自问,并无任何一处有违臣道。 臣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群臣面前,愿对天发誓,若有半点有违为臣之道,愿生不过明日午后的太阳,死后遭骂名,遗臭万年……。” 老头儿血气方刚,慷慨激昂,声若洪钟,每一字都抑扬顿挫,仿佛倒真是皇帝有错在先。 旦凡自诩为忠臣的老臣,看中自己的名声远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徽宗皇帝也原不过想出一出心中的一口不爽之气,压根也没有要将这位老臣往绝路上逼的意思。 生不过明日午后的太阳,遗臭万年……,这些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45章 君臣相斗 徽宗皇帝向来心性仁慈,心里咯噔一下,本着君王能忍天下事的态度道:“爱卿不必发如此重誓,朕知你素来忠心,只是今日之事爱卿真的是太过荒谬,朕暂不治你罪,望你好自为之!” 老头儿一听皇帝这话,这都什么话,明明是你皇帝有错在先,但却口口声声声称自己这个为臣子的有罪。本一片耿耿忠心上奏,天地日月可鉴,奏折上的十策,是耗费无数心血,总结了我朝自开国以来经历了无数次血的教训,才归纳出来的,不料你皇帝看也不看,竟说自己上奏之事太过荒谬。 荒谬,荒谬的是你皇帝。士可杀不可辱,这,这,这是彻底不把自己这个三朝老臣看在眼里,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一朝天子不如一朝天子……。 可是……。 老头儿血气一涌,一股刚气走遍全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才是忠臣应有的风范……。 胆小怕事,放任皇帝任性胡为,只怕要不了多久先皇在世时留下的为君之道都将崩坏殆尽。 君王有过,臣子血谏,纠偏察失,匡扶社稷,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死亦何惧! 可怜的老头儿哪里知道皇帝并非是对自己的奏章看也不看,而是自己的奏章早已变成了万年王八晒太阳的歪诗邪画。 我不入地狱,谁不入地狱?!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匡扶社稷,矫枉过正,君王有过,忠臣谏之,舍的一身剐也敢将皇帝拉下马,此乃不失为忠臣所为,人臣应尽之责。 正义感附身,一念至此,老头儿血气上涌,又是正气凛然,斩钉截铁不撞南墙不回头地道:“ 皇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之治国兴衰十策,虽比不上三国诸葛武侯隆中对,也比不上我朝仁宗皇帝时荆国公的万言《上仁宗皇帝言事书》……。 可老臣也是与同僚们,以及翰林院的学子们,花费了无数精力,呕心沥血,经数十年反思总结,反思总结了我朝自开基建国以来,先帝们披荆斩棘、呕心沥血,以及历代先贤臣工们经历了无数次血的教训,才归纳出来的治国兴衰十策,特呈现给皇上。 臣子上奏,份内之事,老臣不知今日上这治国兴衰十策,到底有何荒谬之处,到底有违何臣道,到底违了什么法度……? 倒是皇上,自从上一次私出皇宫混迹民间,据老臣所知,皇上又先后出宫四次,皇上还曾扮作富商,在京师怡云楼茗酒押妓,据说与那怡云楼的花魁李师师畅谈诗赋,共度良宵。一朝天子与一个下等歌姬度良宵,皇上,此等绝非是圣君所为。 老臣还是那句话,今日之事,老臣若是违了半点为臣之道,老臣对天发誓,老臣将活不过明日午时的太阳,今日满朝文武在此,老臣不敢有半句食言……。” 前半段听着还好,可是后半段说着说着,竟然把自己的私事也给抖出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别以为头上戴着一个三朝老臣我朝之魏征的高帽子便可以为所欲为。 徽宗皇帝一听,越听到最后,脸色变得极端难看,知道这老头儿一旦动起脾气来,向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下较真起来终究儿不是好事,可是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的一国皇帝,岂能任由臣子动不动就以死谏来威胁自己? 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徽宗皇帝也渐渐悟出了一个真理来,为君之道,君臣相处,绝不像那些古文献上所讲,君王修好德行臣子们便也会自动德行高尚起来君臣和谐相处这般简单。 君臣相处,表面上看着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皇帝万人之尊一言九鼎,天下莫不有人不听皇帝的,但那都只是表面。 实则许多时候,君王与臣子们相处,无论是治国理政、体恤百姓、革旧出新、变革法度,还是皇帝自己的私生活,哪怕是挑选妃子、每日的进膻饮食、每晚与何位妃子同床共寝,皇帝有皇帝自己的想法,可臣子自有臣子们的一套想法。 皇帝与臣子们,有时候往往像极了一个跷跷板的两极,许多时候会相互较劲与博弈。 大宋一朝,自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大兴仁政,皇帝与文人士大夫共治天下,至仁宗时更是达到顶峰。 仁宗一朝名臣济济,一方面与当时人才自身素质固然有关系,另外一方面与皇帝遵行仁政,对臣子宽仁,不轻易罪罚大臣有着密切的关系。 正是因为有这种皇帝行仁政之风,朝廷宽仁,朝臣才有了展示自己个性与水平的舞台与机会,因而名臣辈出。 此后历任皇帝皆遵循祖宗先辈们施政风格,行仁政,宽和对待臣子。至今番,徽宗皇帝性格本就宽和浪漫,加之信奉道学,爱好文学诗词书法艺术,所以朝廷宽仁之风更是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种施政之风,好处在于臣子们都有机会与舞台展示自己的才干,人尽其才,皇帝也会被众臣及修史的翰林学士们赞誉为有道仁德之君。 可是于现实当中,有时皇帝宽仁过度,臣子们便少了些畏惧敬畏之心,臣子们直言犯上也就多了起来,美其名曰忠谏。 正所谓天子过于仁弱,臣子们会骄纵蛮横,缺乏对天子敬畏之心;天子行霸术,臣子们则往往又变得过于温顺听话,成了一群沉默的羔羊……。 朝堂,朝堂,闹心的朝堂……。 徽宗皇帝端坐在龙椅上,一听这犟老头儿说着说着竟然把自己在怡云楼中与名花魁李师师的事儿又当众抖了出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太不知天高地厚管的太宽了。 徽宗皇帝眉毛一挑,不禁彻底大怒道:“大胆曹纯,到现在还强词夺理,强行狡辩,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罪在何事吗? 堂堂三朝老臣,大朝上奏,竟然视若儿戏,朕先不治你欺君谤君之罪,你先捡起殿上的奏章让群臣们评评理再说……。” …… 第46章 下放地方 可怜老头儿哪里知道自己的奏章之前被调包过,这一捡一翻老头儿也不禁傻了眼,这荒谬、荒谬、太荒谬,不知何时自己辛辛苦苦耗尽无数心血写就的圣君治国十策,居然变成了万年王八晒太阳的歪诗邪画……。 原来皇帝愤怒的不是自己的治国十策,而是,而是……。 为官五十余载,历经三任皇帝,兢兢业业,想不到竟然在这种小事上阴沟里翻船。 帝王九五至尊,朝廷大朝,文武群臣各奏治国之策,文武大臣全都看在眼里。一向以朝之魏征自勉的三朝老臣,上奏的竟是一幅万年王八晒太阳的歪诗邪画???!!! 这让人情何以堪,这要遭受世人多少唾骂,如何对得起逝去的先皇先帝们? 老头儿一向刚正不阿,君君臣臣方方正正的思想早已融入了骨子里。 经此荒唐一事,这位刚如坚铁的吏部右侍郎当日在朝堂上颤抖不已,一下子跌坐在大殿上,徽宗皇帝虽然宽宏大量没有治他的罪,不过还没过第二日午后的太阳,这位三朝老臣在家中便因病突然去世了。 如同他自己在朝堂上发的毒誓一样,生不过第二日午后的太阳。 这位国之魏征一夜西去,他的家人说老侍郎是因为急犯心病,加之平日里操劳过度,所以走的恁急了些。 然而据知情人士了解,实际上是这位老侍郎因为在朝堂上之事羞愤难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含辛茹苦写就的治国十策是怎么就变成了万年王八晒太阳的歪诗邪画。 那一日回到府中,他羞愤之心难平,一口气没上来,忽地咳漱出大口血来,猛然间跌倒在地上,至此这位老大臣再也站不起来。 家人将他抬在床上,还没扛过一个时辰,这位三朝老臣在含恨中去世。吏部尚书李芳是朝堂上出了名的李铁头,他虽不是三朝老臣,但多年经营吏部,门生势力可谓是遍布朝野。 他与自己的这位比他大了八岁的老部下是莫逆之交,又是儿女亲家,自己这位亲家向来刚正不阿,行事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绝对的正直老臣,大朝上上奏章怎么会上歪诗邪画?这简直荒谬得不可理喻,明显是有人在奏章上做了动作。 本着为自己这位老友加之儿女亲家洗雪沉冤,这位李铁头将近日吏部的事情仔仔细细的捋了一遍,最后终于把事情的差错锁在了新来的富家公子哥皇帝小舅子张将成身上。 事出有因,事情的原因既然找到了,那么冤有头债有主,该报仇就得报仇。毁人清誉,断人名节,此比杀人性命还要严重,此仇不报非丈夫! 这位李铁头发誓誓要为老友报仇。但转念一想,这位小不丁点的富家公子哥,若是换作寻常的富家官宦人家,那掐死他简直比掐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可是这人却是皇帝的小舅子,这位张贵妃正是皇帝当前最宠信说的妃子,虽说自己经营吏部多年,也足以组织人手,在皇帝面前大大的告上一状,要皇帝彻底将这位小舅子法办了。 以当今皇帝的性格,碍于面子,也许会法办这位小舅子。可是哪位女子会忍心自己的弟弟受人欺负,况且这位张贵妃是出了名的护及娘家之人,到时候在皇帝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在皇帝耳边吹枕头风,奚落皇帝连自己的亲戚都保不住,皇帝难免不会生出什么想法。 总之捋龙鳞这事儿能少办就尽量少办,就算要办也要有些心计的办,否则会注定没有好下场,自己这位老友加亲家便是最好的例证。 捋龙鳞,即便是自己捋赢了,一时风光无限,被众群臣称赞,什么忠臣铮臣有气节之臣,可是一旦在皇帝心中留下了隔阂,从长远来看,终究不是什么好事的。除非是想在众臣中搏得一个名节,死后好青史留名,否则就不要去捋龙鳞。 一念至此,这位打算走迂回路线的吏部尚书略一盘整,忽然想出一条计策来。自己尚不能随便出面报此仇,不过有一个人却是能出面说服皇帝,谅那张贵妃无可奈何。 这个人不是太子,却比太子还要在皇帝面前受宠。 这个人便是皇三子郓王赵楷。 郓王赵楷生而聪慧,能文能武,琴棋书画皆无不精,皇子当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也是才情和长相上最酷似皇帝本人的一个。 重和元年,他曾易容换面冒名参加朝廷科考,一路披荆斩棘,直至殿试,文章非凡,被主考官们一致推选为今科状元。 众臣将文章拿与徽宗皇帝,徽宗皇帝一时也大为赞赏,徽宗皇帝也要将此人钦点为状元,便召其面圣。 瞒不住的赵楷只好上殿,这时皇帝与臣子们才发现,原来这位即将成为钦点状元的才子竟然是皇三子,徽宗皇帝怕天下士子说闲话,就将皇三子降为了榜眼,原来的榜眼王昂则幸运地成为了状元。 此事当年曾轰动整个汴京城,事隔多年仍被传为佳话。 由郓王赵楷出面,然后再组织一批谏官雪片式上奏,任你张贵妃再受宠也不得干政,扳倒你张家人岂不是如踩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这位借刀杀人的李尚书拟定好计策后,说干就干。他鼓动自己的儿子趁与郓王聚宴之时,将老侍郎一夜暴毙的缘由说与郓王细听。 这位老侍郎说起来还是郓王小时候的恩师,老师被人污名含恨归西,岂有不替恩师报仇之理? 郓王知晓老师非是突发心病而去,而是被人恶意调侃,心中一口冤屈之气难平,这才含冤归西,死不瞑目。 郓王派人将此事知会底下的谏官御使们,这一下雪片般鸣不平的奏章向皇帝飞去。 可怜这位皇帝的小舅子平时威风八面,这一次终于尝到了苦果。他原本被打入天牢即将被判为死刑,但张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左右上下活动打点,最终由死刑改判为了发配边疆。 在边疆成为劳改犯待了整整一年,好在这小子头脑灵活,家中人又不停的上下打点,小子在牢里不停地立功减刑,最后竟然由劳改犯变成了管理监狱劳改犯的小队长。 老父想着自己堂堂的皇帝老丈人,怎么着也是皇亲国戚封公候的人物,自己的儿子居然是位监狱的小队长,这听着真是有辱家门之风,不知有多丢人。 于是老父又派人不停地上下打点,小子又因祸得福,摇身一变,最终成了这哀老关的守关将。当个守关小将,说出去总比当个监狱的小队长好。 …………………………………………………………………………………… 第47章 又见误会 杨云惊魂未定地爬起来,又一次死里逃生。他斜眼一瞅,金琦儿早已与一位满脸骄横的大胡子兵斗作了一团。若不是金琦儿及时横加一挡,拼命相护,恐怕自己已经到了鬼门关。 话说这位满脸骄横的大胡子便是哀老关守关小将皇帝的小舅子张将成的亲兵。这位亲兵绝不是一般的亲兵,还是这位守关将军的亲表哥。表弟是皇亲国戚,那么自己也是皇亲国戚。 昨日本是奉了表弟的令,带着一群流氓兵,下关采购一些吃穿物资。几个人在一家酒楼酒足饭饱后,忽然看到一匹上好的宝马,这位大胡子兵知道表弟别的不爱,酷爱宝马,于是便动了歪心思。 遇到挚爱之物,也不管合不合理,人家愿不愿意,当下深夜,几个人扛了采购的大包小包,这位大胡子兵走到马厩,胡乱地丢了一两银子,便硬是顺手牵羊地将人家一匹绝好的宝马牵走。 这一路上包括从马厩牵马时,这一帮人用爆炒的香喷喷的黄豆诱马前行。马性如世上的部分人性,见利忘义,吃着这香喷喷的黄豆,瞬间就被人拐跑了。 这一路直走到了这山前,此时黄豆全部吃完了,这马便显露出原有的本性,耍性子不肯再走下去。 原本这马在前行的时候,还驮着这位大胡子兵悠哉游的耍威风。可是黄豆吃完了,马便不想再走了,这位大胡子兵却怎肯善罢甘休。 他双足一蹬,一抽手上的鞭子,像对待平常马一样,可是宝马就是宝马,怎肯受非是他的主人摆布。 马吃痛,飞蹄一跃,身子忽地猛然一抖,猝不及防,硬是将这位大胡子兵从马上猛地抖了下来。一个士兵见这马好生性烈,上司被马抖落下来赶紧来扶,另一位士兵赶紧来牵马缰。 可是这马怎肯愿意让人牵,忽地前蹄一跃,猛地向那牵马之人踢来,那来牵马之人一个躲闪不及,瞬间被这马踢到滚落到山崖下,一命呜呼。 至此这一帮人才真正认识到这匹马的暴戾,眼见自己身边的一大活人硬是瞬间硬生生地因这马丧命,这位大胡子兵是又气又恨。 几个人说什么怎肯就让这马就这样溜去,是以这才有了一帮人拼了命追赶一匹马的情景。 杨云站在山坡上,一颗心却丝毫不敢放松,时刻关注着金琦儿与大胡子兵打斗的情况。 余下七八人见头领与一位身材窈细不知什么来头的人斗作一团,看这人身手还真有几下子,都不敢掉以轻心,哗啦一下全都一齐来援助头领起来。 杨云急了,他环眼一扫整个形势,高声喊道:“妹子,过来,快过来,快到为兄这边来!” 斗勇不如斗智,战不如守。杨云环顾形势,自己这一边是山坡,可以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旁边还有乱石,只要金琦儿也站在这边了,两个人只要在一起,还有这乱石助力,对付一帮人不处于劣势的。 闻听杨云急切切的关切声,金琦儿也迅即明白了过来,眼下与这大胡子斗倒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余下的一大群人一窝蜂的杀来,自己再怎么牛,毕竟双拳也难敌四手。 金琦儿虚晃一下,忽如一只下山的疯虎,手中武器狠狠决绝的一砍,蜂拥而上的人群中两个冲在最前面的瞬间被砍中两只手臂。 两个人疼得惨嚎声撕心裂肺,这一下子,人群猛然意识到这瘦瘦挑挑的人还真有几下子,可不能有丝毫小觑,众人气场瞬间破场。 金琦儿趁这一窝蜂似的人瞬间被自己这心狠手辣的霸气狠绝给镇住,猝不及防的猛然一跳,跳出众人的包围圈子。 金琦儿快若闪电,只几个眨眼间,便与杨云汇合于一处。两个人心有灵犀般,都站在石堆中间,待那一群人还没冲过来,两人捡起地上的石块便是一顿狂扔。 与此同时她快速奔跑,又是弯腰捡石,头上束发的发绳跑掉,一头乌黑的青丝瞬间如瀑布般乍泄开来。 几个人被石块砸中,顿时砸的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当中的大胡子首领是彻底怒了,顿时脾气暴躁,火冒三丈地道:“妈的,想不到还是个娘们!笨蛋,给我分两路,从侧面包抄两人,给那书生剁成肉酱,给那娘们活捉!” 几人听得头头发话,早已是恨得咬牙切齿,迅即自发默契地分成两队,又是一窝蜂地哗啦一下子从侧面向杨云与金琦儿包抄过去。 侧面正是此地的死穴。此地居高临下,于正面是易守难攻,可是侧面却是无任何的阻拦,两拨人兵分两路,不费吹灰之力便已攻到。 两拨人马分两侧来攻,金琦儿会武功,倒能应付自如,可是杨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一拨人的对手。 双拳难敌四手,尽管金琦儿使出浑身解数,自身却是紧紧被人围住,只能勉强护己,根本腾不出任何时间来搭救杨云。 可怜杨云如待宰的羔羊,几个兵大头如凶猛的野兽恶狠狠地扑向杨云,几人可没有任何的怜悯心,挥刀便砍,恨不得将杨云大卸八块剁成肉酱。 伴随着呼呼的刀风声眼看大刀都一齐向杨云砍来,杨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一次真的是必死无疑无力回天了。 杨云悲怅地想到,想不到穿越到这个世界,躲过了数次鬼门关,有时候会天真地想,也许自己真的能像穿越小说里写的那样,也许真的会一步一步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 毕竟穿越到这个时代,经历过这么多事情都化险为夷,数次都起死回生,看来到底是自己太天真了,冥冥之中哪里会有命中的什么什么注定,注定会遇难成祥,成为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宏福的英雄人物。 其实每一次的惊险,不过是有善良的人和爱你的人拿爱与命为你挡过了凶灾。 而这一次无人援助,再也没有像以前的那么好运,注定是要去鬼门关了。别了,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人之将死,其行再也无所顾忌与胆惧,杨云本能地拔剑一挡,死吧,就是死也不能成为束手待毙的沉默羔羊。 他闭上眼,本能地拔出手中的长剑,随着心中的不甘与愤怒,使尽最后一口力气胡乱挥地舞着手中的长剑,就是死也要以战斗者的姿态去死,方不失为男子汉大丈夫! 第48章 又是战斗 长剑乱舞,双眼紧闭,心中只求一死。过了一瞬间,只听空中飘过数声金铁交击之声,交击之声一过,只怕自己就要去鬼门关报到了。 然而又过了一瞬间,忽地却是听到不知谁惊讶地一声道:“天,天,天,天啊,宝剑,宝剑,这是宝剑……!” 杨云闻即声音,迅即睁开眼睛,只瞧地上却是满地的断刀断兵器。原来周在给自己的却是一把如此锋利的绝世宝剑,想不到原本求死胡乱一挡,却能将来人的兵器一削两断。 这比吹毛断刃还要厉害,想不到,想不到,关键时刻,居然是这把宝剑无意中救了自己。 没死就好,只要活着就先不管其他的,杨云振作一下精神,手中紧握宝剑,胆气与信心也顿时增加了不少。 几个人见这文文弱弱的书生虽然好对付,可是他手中的那把绝世宝剑却是非常了得,加之各人手中的兵器都被这书生手中的宝剑一一削断,众人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只得站在远处围观。 那大胡子头头这时也已是瞧得清清楚楚,妈的,娘们功夫厉害,不会功夫的却偏偏有一把绝世宝剑。 晦气,晦气,真是晦气到家了! 大胡子真是怒气到家了,他斜眼一瞧,却已是瞧到旁边几堆枯枝败叶与枯草,不由灵机一动,取出身上的酒壶,麻利地将酒水麻利地一泻而入干草上。 旁边的小弟应该是久跟过这位上司,比较了解这位上司的秉性与所思所想,瞧得上司将酒洒在干草上,这位小弟早已是默契地从怀中取出火折,迅速将枯草点燃。 火借酒势,只须臾间便燃烧起来,只听这位大胡子头头哈哈笑道:“晦气,晦气,妈的晦气到家了,这两人实在可恨,奶奶的,让这火与烟熏死这俩家伙。” 余下之人纷纷附和大笑,这的确是一条妙计,火烧烟熏,任你二人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 而旁边之人只需要坐岸观火,紧紧把守在火边就行,以防火中两人随时从火中冲出。 火烧烟熏约莫过了几分钟,只听到烟火之中猛烈的咳漱声,紧接着却是出奇的安静,想必是这二人已经抵抗不住这浓烟的猛熏,已经窒息身亡。 又过了数分钟,火已经越烧越大,烟也已经越来越浓,里面却是再也没听得任何儿动静。这位大胡子头头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终于将这可恨的两人送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 大胡子又转念一想,嘿,刚才那书生手中的宝剑真是人间的极品,料这火却是烧不了这宝剑的,等火熄灭后,嘿嘿,虽没抓到刚才那娘们,不过得一把绝世宝剑倒也是不赖。 大胡子头头边想边乐得忍不住哼起小曲来,想想这一次出门其实倒也不赖,虽然遇到许多不顺心的事儿,不过待会火熄灭后,拾到一把绝世宝剑,还有刚才追的那匹马儿料想也还在山上……。 这一次出门虽然丢了采购的物资,不过如若得到这一剑一马,到时候献给表弟,表弟再献给表姑父……。 表姑父专替当朝皇帝老子搜集天下奇珍异宝,表姑父再给这么好的宝剑与宝马进献给皇帝老子,皇帝老子一高兴,嘿嘿,自己这个家族也可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大胡子悠哉悠哉的想着……。 忽地,浓浓的烟火中,却是忽然冲出两个人影来,大胡子猛然一惊,迅即从幻想中拉回到现实。 只见他猛然一砍,手中的长刀大开大阖地朝人影砍去,可是那人影却也是眼疾手快,早已手持长剑来挡,刀风虽是劲大,可是宝剑终究是宝剑。 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霎然间,长刀被宝剑化为两段,大胡子面如死灰,过了一瞬间,大胡子只觉一股钻心的痛,他这才发觉自己的一只胳膊也被这宝剑削断,掉在了这地上……。 大胡子疼得满地打滚,哀嚎连连,豆大汗珠如雨,浑身都已湿透。余下之人见这场景,也是立马愕然,面面相觑,只瞬间功夫,首领手中的大刀被这宝剑削断,连一只胳膊也被这宝剑削断。 这,这,见此情景,这谁还敢再上前半步……。火烧烟熏都没将这两人解决掉,莫非这两人有神灵护佑,根本惹不得……。 杨云与金琦儿趁着众人面面惊愕间,也不再有半点留恋之心,当机立断,两个人快步地闪出几人的包围圈,当此之时,可不能有半点妇人之仁恻隐之心。 擒贼先擒王,灭三军士气先斩主帅,还有诸多要紧事情去做,想不到在这山间居然遇到大头兵土匪这等事情,当此之时也唯有心狠手辣些,方能快速摆脱这些不明不白的纠缠。 两个人闪出众人包围圈,打算就此快步下山。 便在这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然,只见不远处忽地树影摇动,群鸟惊飞,紧接着扬起铺天盖地厚厚的尘土来,尘土遮天蔽日,尘土中夹杂着突突突震耳发聩的奔马声……。 看这架势,前方似有千军万马正向这山上杀来……。 不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杨云只听得马奔声如雷震得耳膜欲裂,穿越到这个世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尘土遮天蔽日、马奔如雷的大动静。 根据前世在电视剧电影里看到的打仗情节,所料不错的话,这应该是有大军出场,否则不会扬起如此铺天盖地的尘土和震耳发聩的奔马声。 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里霎然生根。莫非莫非是金军已经破关,已杀入了大宋境内……? 一丝不祥的念头闪过心间,杨云心里咯噔一下……。 若是如此,人算不如天算,看来自己受范老夫子所托前去关上送信终究还是晚了半拍。 想到这里,杨云脑海里忽然蓦然间跃出阳谷县城内,范老夫子曾经殷殷的期望,看样子阳谷县城也已经被攻陷,范大人,范大人,想起曾在阳谷城中经历的一切,心中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无奈地想到,难道……,难道靖康之耻就要从此拉开序幕……。 变天了,变天了,天下快要大乱了,他无奈地想着,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突然飘进耳间:“杨大哥,别发愣,快跑,快跑呀,有大军杀来,小心别被马踩成肉泥……。” 是金琦儿关切切的声音。被这关切切的声音从沉思中惊醒,杨云此时这才意识到,这个时候还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保命要紧……。 第49章 出现宋军 他拉着金琦儿的手,两个人如离弦之箭发足狂奔起来,可是只跑了还不到半箭之地,只见前方灰尘滚滚,遮天蔽日,一队人马早已将前方去路围得水泄不通……。 循着滚滚的灰尘望去,只见一支大旗矗立在人马前方,大旗在风中随风招展,一个大大的“宋”字画龙点睛般在大旗的中央,光彩夺目,十分耀眼……。 是宋军,是宋军……!!! 看到大旗上是“宋”字,杨云心中一口紧绷之气终于轻松了下来。看来是自己想多了,非是金军入境,只是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密密麻麻的宋军? 不过只要不是金人入关终究是好的。刚才那一跑,只跑的两人气喘如牛,心跳如鼓,既然非是金军入关,那安全方面就没什么大碍,先歇息歇息再说。 杨云一颗心刚放松下来,他拉着她的手:“妹子,不打紧,是大宋的官军,不会有什么大碍,先休息休息一下再说……。” 然而他话音未落,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听后边却是传来一个声若奔雷的声音:“将军,表弟,快快抓住斜坡上那位书生和那位臭娘们,当心,他们手上有绝世宝剑……!” 这声音大如奔雷,正是后方刚才被宝剑削断了胳膊的蛮横大胡子所发。这一声声音过后,只见前方水泄不通的人马中现出一个威风凛凛的年青汉子来。 那汉子端坐在一匹白马之上,说不上高大魁梧,却自有着年轻人的一种朝气与虎虎生威来。 汉子听得远方杀猪般的呐喊,又听得什么宝剑,顿时兴奋起来。他策马一立,大手一挥,十来名小卒唰地走出阵来,向杨云与金琦儿冲杀过来。 这一群人到底是经过训练有素的大宋官军,上司一发令,只片刻间便已杀到。杨云这才知所谓是宋军便无安全大患,真是大错特错。 眼看着前方十余人杀来,后方又退无可退,简直前后受敌双面夹攻,当真是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退无可退,只能以勇相拼。杨云精神一振,名剑赠英雄,好马配好鞍,他随手一扬,将手中天葵剑猛地一抛,当机立断道:“妹子,接剑……!” 金琦儿不料他竟将护身的宝剑在这危急关头抛出。 这个傻子,没了宝剑可怎么护身。不过想归想,听他喊话,金琦儿知眼下形势丝毫不能大意,更不是谦谦让让的时候,当即纵身一跃,迅速恰到好处地接住宝剑。 与此同时,十余人已是如狼似虎般恶狠狠地杀来。 这十余人都是手持的长戟,近身搏击,一寸短一寸长,若是在狭小的空间,长兵器不易于施展,短兵器会有天大的优势。 可是在这空旷广袤的荒山野岭,压根就不存在什么长兵器无法施展。 十来只长戟瞬间齐挺挺的刺来。这十来名士卒虽没什么高强的武功,可是看得出来,都是久经过沙场训练,步伐端的是整齐划一,动作齐退齐进,军中方阵团体之威力霎然而出。 军阵之力不在于个体在于整体,正如一块板砖无一用,百块板砖筑高墙。十来支长戟在这些普通士卒手里,若是单个,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震天撼地的杀伤力。 可是十来支长戟化整归一,十余如一,动作齐退齐进,正所谓一根筷子轻轻易折断,十根筷子坚如钢,十来支长戟的整齐划一之力犹如暴风骤雨卷起海上滔天巨浪般杀来,威力之大,远非一人可以抵挡。 十来支长戟说时慢霎时快,齐唰唰堪堪刺来。 这厢,金琦儿早已是一个燕子起跳,只听她怒吼一声,使出浑身解数,长剑一划,身子一转,身子尽量避开长戟,长剑迎将上去。 顿时一阵金铁交击之声,火花四射,十余支长戟较之杨云先前命悬一线无意中阻挡的土匪兵手中的铁刀不知道要坚硬多少倍,一击之下,虽是火花四射,却未见断一戟。 这些兵大头犹如没有知觉的僵尸般,金铁交击之声后,杨云瞧得清楚,也不见他们脸上有任何或喜或悲或惧或勇的表情,一击不中金琦儿身子,又是机械的齐唰唰的再次迅速刺来。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兵团作战的厉害之处,团攻团击,只执行动作,无顾于其它。 杨云看的急了,十余人长戟作战尚且如此,看这遮天蔽日的灰尘,前方起码还有不下数千人的人马。 眼下逃无可逃破无可破,金琦儿就是身手再好,就算是天下第一,也不可能能以一人之力胜过千人兵马。 一人何以破千人? 杨云只觉得一颗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七上八下,茫茫无头绪,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正被这眼前形势搅得心烦意乱,这时眼前只觉忽地一股劲风袭来,他吓了一跳,赶紧身子一缩,这厢却是早已有人使劲一推,将他推到身后,正是金琦儿。 被推之后,杨云也蓦然惊醒,不好,他惊恐万分地道:“妹子,小心……!”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十余支长戟唰地像刺刺猬一样齐齐已向金琦儿刺去。 原来刚才一击不中,十余支长戟又向金琦儿刺来,金琦儿眼疾手快,身子迅速一转,忙向一旁闪去。 可是如此以来,身后的杨云便成了众矢之的,要彻底被十余支长戟刺穿。金琦儿猛然一惊,不好,只见她又是人如离弦之箭,一个闪身猛然回抽,将杨云猛然拉回自己身后。 可是如此一闪一拉,杨云转危为安了,金琦儿却是又彻底暴露在了长戟之下。长戟无情,唰唰便刺,这一刺要给人彻底刺成大眼带小眼的筛子。 杨云只觉得脑袋发懵,完了完了,如此间不容发速度,就是大罗神仙也难逃长戟刺中。 妹子,妹子,已经感受到呼呼的劲风声,杨云只觉一颗心如坠冰窖,看来自己真是个煞星,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杨云心如刀绞,他正万念俱灰间,这时只听一个高亢亢的声音由衷地道:“好剑,好剑,真是一把绝世好剑,让开,让我来!” 言语未必,却见一人骑着一匹白马风驰电掣般奔来,这人手持一支银色长枪,拍马如飞,端的是好生威猛,正是这支千人队伍的首领。 第50章 互不相让 这人正是哀老关守将张将成,他手中的银色长枪也是一把绝世宝物。原来刚才这位守关将军在马上瞧得清清楚楚,杨云手抛长剑,金琦儿接剑后,数十支长戟齐唰唰堪堪来刺。 十余支长戟来刺,金琦儿手持天葵悍然来削,金铁交击之声火花四射,这是大宋专破辽金铁骑的破骑军,手中的长戟绝非是普通的戟,都是上等绝品精刚打造,绝非普通的戟可比。 这些长戟在制造之时,旨在要破辽金铁骑的连环马阵,在锻造之时,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在戟尖二寸处暗藏了五个倒钩,即使长戟首次被更尖锐的兵器削断,但是戟尖二寸处的倒钩仍能保证戟尖即使断了,戟尖仍然能牢牢地附在了长戟上,长戟依然看起来完好无恙一样。 如此以来,若是碰到血肉之躯,长戟然能够发挥威力。 刚才金琦儿剑戟相交,冒出流光四溢的火花,其实已经将戟尖削断,可是五个倒钩环却是牢牢地将戟尖托住,断而不掉,依然看着完好无损一样。 且说刚才杨云险些被刺,金琦儿闪身去拉,救了杨云,自己却彻底暴露在了长戟之下。长戟齐唰唰来刺,金琦儿又是提剑来挡。 杨云由于受先入为主的映像所扰,宝剑第一次与长戟相交火花四射却并没有将长戟削断,受此映像影响,所以第二次金琦儿拉自己后,然后又瞬间遭受长戟来袭,又是间不容发之际,所以杨云也就想当然地认为这一次宝剑依然向第一次那样,也许只能阻挡一下长戟,但并不能将长戟削断。 如此以来,金琦儿在须臾之间,怕是要阴阳两隔,是以杨云只觉心如刀割,万念俱灰,魂如飞到了九天之外,整个人彻底懵了,进入了一种恍惚状态中……。 实际上是长戟来袭时,金琦儿长剑一划,十余支戟尖如草遇锋刃般霎然间被宝剑削落在地,此举简直没费任何的吹灰之力,连金琦儿自己也没料到,第一次剑戟相交火花四射,第二次却不废任何吹灰之力就将十余支戟尖削断,简直神了。 ……………………………………………………………………………… 长戟遇宝剑如草遇利刃般,霎然间全都齐齐被削断。那身骑白马的首领端坐在马背上将这一景象瞧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激得心神激荡。 平生爱绝世兵器成痴,想自己也是侯府世家,在东京开封的侯府中也藏有数把绝世的一流兵器。姐姐又是皇帝后宫宠妃,连宫中珍藏的最上等的吹毛断刃的绝世神剑也曾见过,可与这娘们手中的剑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到底是一把什么来头的剑?如此厉害,平生能得一把这样的宝剑,就是死也值了。 这人对这宝剑生起巨大的兴趣,贪念既生,怒吼一声,催马如飞,风驰电掣般朝这边杀将过来……。 这人边催马如飞,边怒吼,四下空旷,吼声如雷,杨云被这一声怒吼声惊醒,从恍然中拉回现实,这才蓦然发觉满地的断戟残器,金琦儿没有,没有……。 一切简直如做了一场梦一样,不过遇难未死,终究是一场好事,只要还活着就是一种万幸……。 杨云当下不敢有任何迟疑与恍惚,听着这吼声,眼瞅着一匹白马快如闪电般向这边奔来,他不敢再有半点三心二意,当机立断地大叫一声:“妹子,小心,前方有人马杀到了!” 这一声中气十足,慷慨激昂,可是他话还未说完,来人已是如电闪雷鸣般杀到。 金琦儿正一剑力挽狂澜,将十余支长戟一股脑削断,当下还未来得及喘气,却不料只听杨云一声急切切的呼叫声。 金琦儿本就警觉性极高,听得这一声呼叫,当下更是一万分警惕。 然而那人坐骑极快,来势如旋风,虽经杨云提醒,她也已经意识到又有人马突然杀到,不能小觑,可是已经晚了。 那人白马快如闪电,手中一杆银色五钩神飞亮银枪已是间不容发之际就已刺来,金琦儿只觉耳旁风声如雷,后背发凉,忙翻身一滚,只差半毫,那长枪就已经刺到她。 眼见自己出手如此快速,这俏娘们竟然能如此反应神速,居然能避过自己这一枪,当真是令人啧啧称赞。 马上那人眼睛一亮,由衷赞叹道:“好身手,姑娘不但美貌,功夫也是俊俏,再吃我一枪!”他话音未落,又是快出一枪,这一枪如龙蛇出洞,招式霸道无比,却又是出枪极快极快。 没想到在这边远之地,竟然能有如此身手的小将,以前常听教自己的师父说大宋绵延之地,人才济济,不经意间便有藏龙卧虎之人。今日这一见,果然如此。 金琦儿心下一念闪过,知道马上这人是罕见的能手,可不能硬碰硬,不过忽地她又想起,宝剑,宝剑,自己手里拿的可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一念至此,她长剑一挥,便硬碰硬地朝这银色长枪上砍去,顷刻间,一声金铁交击之声,火花四射,果然银色长枪遭遇宝剑,猝然间便削断为两截。 马上之人原本自信满满,遭遇如此变故,迅即脸色大变,只见他一勒马缰,失声道:“姑娘,你这,你这到底是什么剑,本将手中可是枪中之王一流一的上等宝物,想不到竟然敌不过你这一剑……。” 金琦儿闻声,俏脸一板,冷笑一声道:“你这无名小子,凭你也想知道这是什么宝剑,我呸,你还没这资格……。” 说话间,远处二十余名弓箭手见上司的长枪被敌方宝剑削断,已经自发地弓拉如满月,二十余只长箭霎然间便齐刷刷地对准了金琦儿。 马上之人见金琦儿如此说话也不生气,反而被她身上的一种俏冷傲气所吸引,心生出欢喜来。 第51章 我为鱼肉 只见他一勒马缰,退后几步,哈哈大笑道:“姑娘的性格,本将喜欢,姑娘的美貌,本将也喜欢的很,姑娘手中的宝剑,本将也是喜欢好奇得很,本将快言快语,姑娘,本将连人带剑要定你了,要你做本将的老婆,姑娘也不亏。 本将虽是一边关小将,可绝不是无名之辈,要说出本将的真实身份,怕是要惊掉你大牙,你做本将的老婆,绝对不亏,本将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除了天上的月亮海底的老鳖本将弄不到给你,其它的本将都一一满足你。 嘿嘿,还有,你一个如此如此花容月貌美若天仙的姑娘家,打打杀杀不适合,你手中的那把宝剑待交与为夫,为夫在战场上搏得一等军功,你将来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咱们夫妻同心建功业,那才有趣……。” 这人越说越兴奋,声情并茂,仿佛金琦儿已经真是他老婆了一般。可是对于金琦儿,这般粗言俗语、大言不惭、不知羞耻,真的是令人憎恨讨厌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金琦儿愤恨讨厌到极点,手中长剑一挥,不想与他说话,用行动来招呼他,猛地一个跳跃,便向这人刺去。可是这人也是如早料到金琦儿会这般一样,马缰一勒,向后退去。 边退边笑嘻嘻地道:“好男不跟女斗,好男人绝对不打老婆,这是做男人的底线!” 金琦儿听了,如刺扎进肉般,气得直跺脚,又拼了命般追上去,恨不得将这人碎尸万段! 可是机会稍瞬即逝,只一个眨眼间,马上之人已是逃到两丈外之地,金琦儿再往前追时,弓箭手早已箭在弦上牢牢地盯着金琦儿一举一动。 金琦儿只追了几步,马上之手大手一挥,弓箭手心领神会上司的意图,一排箭雨顿时如打猎时围剿兔子一般齐唰唰密麻麻地射向金琦儿脚边,成一条泾渭分明的警戒线,却未伤金琦儿一分一毫。 此举明显是示意金琦儿不要再上前半步,否则便是箭雨加身。 一人功夫再高,也难敌数人漫天箭雨,被弓箭手如此一警告,金琦儿知这班人可绝不是好惹的,便也只好识趣地停下脚步。 只好恨恨地用眼死盯着那为首的将领,恨不得用眼光将这人大卸八块。 那人却是一副死皮赖脸,笑嘻嘻,坏坏的的样子道:“老婆大人,你可不要再往前一步了,我的这些弟兄们都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你要是再上前,这些兄弟们手下不留情,一不小心将你射成刺猬,为夫没了你,到时候可也活不下去了,你夫君我最是怜香惜玉,最见不得自己的娘子有半点伤,老婆大人,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这人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偏偏却又一本正经。 金琦儿本就对这人如此恨得咬牙切齿,一听她又是一口一个老婆,更是气不知打哪出,火冒三丈地道:“我呸,无耻至极,谁是你老婆,有本事别跑,小心别被本姑娘抓住,抓住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这人却仍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笑嘻嘻地道:“老婆大人,嘿嘿,天下哪有老婆给自己的夫君碎尸万段的……。” 他边说,忽地话锋一转:“嘿,你对为夫如此凶暴,该不会看上那位小白脸书生了吧,你和那位小白脸到底是什么关系,莫非是情人关系,嘿,我只要一声令下,这小白脸立马人头落地。” 循着这人炸炸呼呼之声以及脸上的目光所扫之处,金琦儿不瞧还好,一瞧顿时一颗心如坠冰窖彻底慌了,只瞧不知什么时候杨云被几个人紧紧地扣住,刀架在脖子之上了。 坦白讲,自己与杨云相处的日子其实并不长,但却是于敌对仇怨打杀中相识,于患难之中相交相了解,如若没了这位看似笨笨拙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己当初在悬崖下恐怕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人说日久生情,这一路上的相处,受杨云点点滴滴的照顾,金琦儿本就还是一枚少女,她外表虽是看似成熟坚强冷酷,好似世上没有一人能令她心动,实则外冷内热,内心也有一颗火热般的少女心。 杨云又是真正意义上的与她第一个交心的男人,这一路上颇受他的照顾,其实她内心上早已把杨云当成了生命中最重要最依赖的人,而这份重要与依赖并非仅仅只是结拜兄妹之间的亲情。 只是她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位杨大哥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当初在阳谷城门下与自己相拼相杀的一位刚毅坚强却又有些质朴的姑娘正是他的小妻子。 一个人已经有妻子了,而且从当初杨云舍命为妻报仇来看,眼前这位男人是多么深爱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也正是因为自己,如今才不知所踪。一想到这,又想到杨云对待她的妻子情深意重,金琦儿只好理智地想,自己即使再爱这个人,也不能向他吐露自己心中的一腔衷肠。当初自己使诈计,将他的妻子打落下马,如今这人能敞开心怀与自己结为兄妹,这种胸怀已是一种天大的恩赐,也许这一辈子,与他义结金兰结为兄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古今中外,谁见过能与仇人结义为兄妹的? 人心生情,也许在平时刻意的压制与隐藏,或许有时连自己都能骗的过。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外界的刺激,心中隐藏的真情便如同火山爆发般汹涌喷涌而出。 眼瞅心上人被刀架在了脖子之上,金琦儿只觉这比杀了自己都难过,如今刀紧紧架在脖子上,几人只要稍有不慎,杨云就会命丧刀下,金琦儿又怎能不慌。晦气,刚才一时义愤鲁莽行为,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却是摊上了这等大事。 原来这马上之人看似嬉皮笑脸一副二流子样,实则却颇有心计。他确实喜欢金琦儿,不过却没有被这份喜欢冲昏头脑。 他趁着故意与金琦儿胡侃乱说之际激怒金琦儿,金琦儿一时怒从心起,发足狂奔,誓要追上这可恨的油嘴滑舌之厮,可是如此以来,便也撇下了手无缚鸡之力要啥啥不会的杨云。 马上之人早就看到她旁边还有一位满身书气的青年,这姑娘如此一跑正中下怀,打蛇打七寸,他暗中打了一个手势,七八个手下趁着金琦儿不注意间,狼奔虎突地奔向杨云。 只须臾间,便将杨云牢牢控制,可怜杨云就这样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第52章 钦差侍卫 且说只转瞬间,金琦儿眼瞅着杨云被人牢牢地刀架在脖子上,在她心里她早已把杨云当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被人挟持,这远比自己陷入危险还要心焦,此举正是抓住了金琦儿的软肋。 眼瞅着金琦儿果然缰在原地,此招真的奏效,马上之人又是一声坏笑:“老婆大人,哈哈,瞧你紧张魂不守舍的模样,这书生莫非真是你的情郎,嘿嘿,要想救情郎也不难,只要你乖乖听我话。 相公我平生两大爱好,一爱天下奇兵异器,二爱大美女。夫君我看你手中的宝剑,乖乖真了不得,嘿嘿,你若是真爱你情郎的话,乖乖把宝剑扔过来,然后你乖乖束手就擒,为夫虽然爱慕你,但绝不趁人之危。 若是你乖乖听话,依夫君我一言,嘿嘿,我保证让兄弟们放了他,不伤他半根毫毛,别说相公我恶毒,相公我就想看看你对这小子是不是真爱,怎么样,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我马上就杀了这小子。” 这人虽是嬉皮笑脸,但说的却是字正腔圆、斩钉截铁,语气决绝,似真能说的到做的到。 金琦儿顿时只觉心中如五毒噬心、万念俱灰,猛地,他一抬头,斩钉截铁地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说话算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你违背誓言,我立马自杀,去阴间做了恶鬼,生生世世时时刻刻也不放过你。” 金琦儿也是语气万分决绝,态度斩钉截铁。 杨云虽然被刀架在脖子上,却字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脑海中一跃而出当时周在舍剑嘱托自己的事情来,又浮现出阳谷县城时范老夫子的殷切嘱托,一颗心五味杂陈。 他忍着有可能脖子被刀勒出血痕的危险,喉咙一提,急声道:“妹子,万万不可,那剑可是受周兄所托,周兄之物,终究要还给周兄的。 为兄一介小小山野秀才死不足惜,妹子可千万别被这人蛊惑,也万万不可自缚,到时任人摆布,连还手之力都没。 你拿好长剑拼命一搏,定能杀出一条血路。今生与妹子相识一场,来此世上没有白活,为兄这就去了,切记……。” 他话一说完,便打算使劲把脖子往刀上一抹,打算一刀自尽,以便不再拖累金琦儿。 反正窈娘也不知所踪,自己本来就是穿越而来这个世上的,除了结发之妻,这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也没有值得自己应尽责任的人了,既然如此,一死了之倒也无妨,省得拖累了金琦儿。 他意已决,话一说完,眼睛一闭,便使劲将脖子往众人紧架的刀上抹去,一股凉丝丝的痛直袭心间……。 杨云伫立了半久,将死之人将一切思绪放空,再别无他念,然而过了半响,他只觉自己仍然有心跳声,周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死了应该身子倒地,再也无法站立吧,可是自己已然好像是伫立着。 这又是怎么了,难道想死也死不成……?他正欲睁开眼睛,然而眼皮还未抬起,这时只听一个中气十足、郎郎自威的声音道:“刀下留人,我大宋将士乃是击杀敌国贼寇的英雄,非是屠戮我大宋同胞的屠夫,滥杀无辜者斩!!! 我乃皇上身边正四品带刀侍卫刘琦,奉旨巡视边关,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在此,见尚方宝剑如见圣上,诸位将士还不快快下跪!” 这人声音铿锵阳刚有力,犹如战鼓咚咚只震得人耳膜发痛,声音不怒自威,一种无上的阳刚之力让人不知不觉就被震慑与臣服下来。也许这就是正气与权力的力量吧。 钦差手持尚方宝剑巡视边关……?!!! 这也太突兀了吧???!!! 杨云还来不及细想,只听得顿时周围都是齐刷刷地跪地叩拜之声,随着跪地叩拜,众兵士身上的甲胄盔甲也是哗哗作响。 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到钦差监军的场景,不过一般来说都是皇帝身边的太监,说话不男不女,声音阴阳怪气,让人闻之欲呕,没想到这人声音却是如此阳刚孔武有震慑力。 不过到底是穿越而来,所谓三磕九拜的大礼终究是在脑子里淡了些,这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他傻傻的也不知下跪。 我乃皇上身边正四品带刀侍卫刘琦!刘琦,刘琦?!!!杨云脑子瞬间清醒起来,这,这,这不是范县爷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找的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天呐……。 他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个人剑眉星目,身高八尺,昂然挺立,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风采神秀来,一双眸子灼灼生光,当真端的是好一副英姿神俊威武,正高举一支宝剑立在自己正前方不远处。 这人便是刘琦?!!杨云猛然一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下真是峰回路转,看来范县爷交待的事情有眉目了,也真是遇到了大救星! 一想到此,杨云迫不及待地正欲开口,却见刘琦却是已先开了口:“这位兄台,你脖子上有血,快快擦去。 一言罢,他又道:“兄台何人,竟有大内禁宫失传百余年的天葵宝剑,兄台擦完脖子上的血痕,还望兄台能不吝赐教,兄台究竟何人,为何有这等失传的圣物……?” 杨云想起范老夫子嘱托的事情,一路走来一波三折,中间又耽搁了诸多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外界形势如何了,他哪里顾得上脖子的血痕,忙头一扬朗声道:“阁下便是刘琦刘将军吗,在下是阳谷县主薄,姓杨单名一个云字,有阳谷县县爷范大人亲笔书信一封在此,将军敬请察视。 天葵宝剑之事,在下受一人之托,凭此剑进汴京面呈马值马大人,此事容在下日后再详谈。 现下还有十万火大事向钦差大人禀报,据可靠消息,金国大将金兀术将要携军越关,将挥师重兵犯我大名府,誓要劫掠大名府,与大宋开战,此事十万火急。 阳谷县范大人特命小可前往虎牢关报信,大人担心虎牢关守将不足与谋事,特命小人去虎牢关先找到刘琦刘将军您,再予行事,今日不想尽在此地巧遇将军,实乃天助也。 大人,此事万万火急,切不可有任何大意,这是范大人的亲笔书信,大人敬请察视。 只是小可这一路一波三折遇到诸多麻烦事,耽误了诸多时间,也不知金人大军有没有越关。 大人,事不宜迟,还请大人迅速行动起来,以天子近侍身份,即刻令三关守将士兵倾巢而出阻拦金人大军,这是范大人的意思,此举虽有违大军调动程序,但事出有因不得已而为之……。” 第53章 军机大事 杨云边说边忙从怀中掏出范老夫子的亲笔书信,口说无凭,这么大的兵机大事,范县爷的亲笔书信肯定是无论如何要让这位天子近侍看看的……。 然而他刚向刘琦走了两步,只听一个声音大刺刺地道:“哈哈,不用辛苦刘将军调动了,三关的精锐本小侯爷已经悉数调往在此了。 奶奶的,本想跟金人大兵大干一场,谁料那金军竟然跑的比兔子还快,失望,失望,真太他妈让人失望了……。” 杨云闻言一愕,说这话的不是那调戏金琦儿的马上轻浮之徒又是谁? 寻着这大刺刺的声音瞧去,只见不知何时那跪地听宣的张将成早已站立起来大喇喇地也在向刘琦走来。 这人依旧是一副笑嘻嘻二流子的模样。 看样子这人倒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对这些三磕九拜的礼节也不惧怕,竟然敢自行站起来并大喇喇地向刘琦走来。 其实杨云哪里知道,像前世电视剧电影里,旦凡有圣旨,跪地听旨的人那是三磕九拜、俯首贴地,战战兢兢,宣读圣旨的人没叫听旨的人起身,听圣旨的人是万万不能起身,否者是有大不敬之罪。 其实真要是回到古代的现实中,并非全都是如电视剧电影里演的那样,听圣旨的人当然要对圣旨毕恭毕敬,但毕竟圣旨只是一道公文,并非是真的皇帝在眼前,只要宣读圣旨的人回去不说听圣旨人的坏话,不给听圣旨的穿小鞋,即便听圣旨的人有时候表现的未必都恭恭敬敬、对皇帝诚惶诚恐,那也没啥事儿。 毕竟规矩、礼仪都是死的,人是活的,生活中有的人十分注重礼仪礼貌,讲究尊卑高下,对上级对领导尊尊敬敬、礼仪礼貌周周到到,但有的人就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你也不能说这个不拘小节的人就是坏人……。 这位张将成便是位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 他瞧杨云不停地打量自己也不以为意,依旧是一副笑嘻嘻二流子的模样坏道:“嘿,你这秀才,想不到你竟是阳谷县的主薄,不打不相识,范老头近来可好,要说满朝那些文绉绉的老头子当中,还真没几个让老子真心实意地打心眼里佩服的,这范老头是个例外。 嘿,尽管这范老头对我们张家存在深深的偏见,本小侯爷倒是对他没任何偏见,只是别人做官儿是越做越大,这老头儿倒好,官儿却是越做越小,你这秀才跟着他,小心一辈子没啥出息……。” 杨云对这不三不四的话弄的哭也不得笑也不得,还真不知如何作答,不知道这嬉皮笑脸的二流子或者他们张家到底与范老夫子有哪些过解。 不过随着这一大大喇喇的说话,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几分,三个人很快便聚集到了一块。 走得更近,三个人也便瞧得更加清楚了,都是英姿勃发的年轻人,只是各人的性格不一样。 不清楚便不乱说一向是杨云为人处世说话的准则,对于这位张将成抛出的无头无脑的话,杨云云里雾里,便也只好不发一言。 倒是刘琦却是又先开口了:“小侯爷,你心可真大,你擅自绑了上司,调动三关精锐,此是犯了大罪,小侯爷这会儿还依旧没事人儿一样在此调戏这位杨兄弟,侯爷就不怕此事过后,上司参你一本,你可是死罪……。” 只见张将成依旧是面无惧色,一脸丝毫不在意什么死罪不死罪,依然爽朗一笑道:“闻名不如见面,都说皇上身边有两大侍卫高才,文武双全,王多智刘明理,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得以有缘,竟然能够见到刘兄,实在是荣幸,荣幸。 刘兄明理,嘿嘿,刘兄就来评评理,边关异动,关外忽然涌出大批异国大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身为将士,当深知国家有难,人人当奋勇杀敌,即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是理所当然。 可上司却以未收枢密院公文为由,不能擅自调动大军,生死存亡危急时刻,战机瞬息万变,若是等枢密院发文,恐怕黄花菜都凉了,我们也恐怕早就成为了人家的刀下之鬼,刘兄弟,你说应不应当绑了蒋大人,不绑了这位蒋大人,根本没法调动大军……。” 杨云听到这里,瞬间已是有七八分明白。大宋一朝自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登基后,尔后杯酒释兵权,为防再出现五代十国时武将拥兵自重分裂地方祸乱天下的局面,历任皇帝都极力削弱武将的权利。 地方守将有统兵的权利却无调兵的权利,调兵权利归属中央枢密院,但枢密院无统兵职权。 两者相互钳制平衡,自太祖时历任皇帝一直承袭此法未变,只有在仁宗朝,与西夏发生大规模战事时略有改变,然而西夏战事后,又很快恢复祖制。 想必是金兀术大军已经叩关,这位二流子将军的上司却以未收到枢密院的公文为由拒绝调兵,而这位二流子将军是位急性子,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上司绑了,再悍然调兵。 杨云更关心金兀术已经叩关的话,那眼下的形势到底如何,金军有没有越过关隘,直接杀向大名府了么? 一想到此,他迫不及待地道:“如将军所说,金兀术大军已经叩关,那眼下形势如何了,金军已经奔向大名府了么?” 第54章 皇帝驾崩 “咳,说也奇怪,这一群金军来势汹汹,人数之多当不下万余人,而且都是精锐铁骑,本将虽是绑了上司,假传将令,调了这附近三关的精锐两千余人,但其实能不能阻止金军叩关心里只打鼓。 可奇怪的是,这一群大军到了关隘,忽地又折回人马,原路往回跑,跑的比兔子还快,实在是让人搞不懂……。 本侯爷担心这其中是不是有诈,于是便率着弟兄们紧紧跟在后面,可是尾随了一路,金军丝毫没有进攻我大宋边境的迹象,而且也没有看出有任何诈计,相反倒是金人大军迅速回撤,撤回的速度真的跟兔子有得一拼,一点也不夸张,目下早已退回到自己国境内了。 这不,金军撤回自己国境内,本侯爷这才率着兄弟们返回来,这不着一路上恰巧遇到你这秀才和你这漂亮的妹子。 嗨,兄弟你说说,与你同行的这辣妹子到底是你妹子,还是你情人,本侯爷也喜欢爱慕的很呐。 若是妹子,咳咳,我与兄弟来个八拜之交,你给兄弟我搓和搓和;若是情人,兄弟,你,你让给我吧,你要什么,兄弟绝对眼都不眨一下答应你,我的整个侯府都可以送给你……。” 战事之事,非比寻常,决不能掉以半点儿轻心。前半段说的倒还挺正儿八经,后半段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过于孟浪了。 杨云知道此时非是谈儿女情长的时候,而是战事要紧,便仍有些不放心,答非所问道:“侯爷,怎么你说金军欲要叩关,却又突然返回了? 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受阳谷范县爷所托,准备前往关上报信,据可靠消息,金兀术此次大军所向,是要越过绝龙岭,直袭大名府。 大名乃我大宋重镇,一旦失守,金人可挥师直逼汴京,此事不敢有丝毫大意。 奇怪,大军即将叩关,却真的又突然急匆匆地返回了么,侯爷可真的是亲眼所见金军这一反常情况么……? 打猎的已经到了兔子窝边,眼见肥美的兔子马上就垂手可得,可突然却一溜烟地跑了,这……,这说出去让谁都不敢相信,何况来势汹汹的金人大军……?” 兵不厌诈,一想到这事儿真的是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关乎着数千数万人的性命,杨云口无遮拦地问道,反正此事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为好。 “这还有假?难道本侯爷还会胡编乱造说假不成……?”张将成嘴一噘,见杨云有些怀疑,略有些愤怒。 杨云也不以为意:“侯爷误会了,在下可不是怀疑侯爷说假,只是也是实在想不通,金人大军既已发兵,却又为何折返,这实在是蹊跷,所以想问问清楚,以便让大家都思虑思虑,金军这般所作到底意欲为何……。” “嘿,兄弟有脑子,如此一说倒也是,本将也是一万个疑惑,不知这金军是唱的哪一出。 前因后果说来话长,本将在关上待久了,昨日实在是烦闷无聊,便率着几个弟兄去这周边的大山上打猎,昨日下午不小心误入了大山深处,居高临下见有数千人金军身上插满了绿植,正悄悄地在山中逶迤而行,向我大宋的关隘奔来。 本侯爷不是好人,但也绝不允许让异国敌人杀进我大宋境内,我一瞧乖乖有数千人正向关隘奔来,知道这非是小事,于是便马不停蹄地直奔向三关总制蒋大人处,请求蒋大人速速发三关精兵阻拦金人越关。 可蒋大人怕承担责任,以未有枢密院调兵公文,任何武将都不得擅自调兵为由,拒绝发兵。 都火烧眉毛生死存亡之际了,老子好说歹说,可是蒋大人是油盐不进。老子只好一怒之下来硬的,将蒋大人绑了,然后假造了一封枢密院的调兵公文,这才将三关的精锐悉数集合而来。 老子好不容易集合了三关精锐,一路急急忙忙赶来,可赶来了,却又见金军竟然又折返了,而且折返的速度奇快,老子不放心,担心这其中可能有诈,于是便率大军紧紧的跟在后面。 可是跟了半个时辰,也没瞧金人大军有何诈,只到又过了半个时辰,老子亲眼所见金军又回到了自己的国境内,老子这才搬师回来,不想在这里遇上了你这秀才和你这俏妹子……。” 这么一说,看来还真没有什么诈计。 杨云眉头一皱:“奇怪了,据可靠消息,这次金兀术大军是动了真格,誓要突袭大名府,可这刚要叩关,却又突然折返了,这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我与范县爷的消息有误?” 杨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 “杨兄弟,非是你与范县爷的消息有误,相反你们的消息千真万确,只是金国境内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驾崩了,金兀术要急着回去抢夺皇位……。” 杨云正百思不得其解间,只听一个声音朗朗道,不是刘琦又是谁? 杨云心下一惊:“什么,金国皇帝驾崩了……?” 可是他话音未落,只听忽地一个急刺刺地声音恨恨地道:“你这人胡说些什么,此话是从什么人嘴里传的,就能当真……?莫要信口开河,你又没亲眼所见,凭什么说远在千里之外的堂堂金国皇帝驾崩了? 我呸,狗嘴吐不出象牙,金国皇帝向来身子骨硬朗健康着嘞,岂能说驾崩就驾崩……。” 这人说话带着浓浓的恨恨的情绪,十分厌恶别人说金国皇帝驾崩,不是金琦儿又是谁?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金琦儿早已摆脱了几个士兵的束缚,也已来到了杨云、刘琦、张将成身后。 听刘琦忽然说金国皇帝驾崩,从心里上来说,她于阳谷城已经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她的亲生父亲是大宋国一个叫马直的人,金国皇帝只不过是自己的养父。 这么多年其实自己对这个养父也并不怎么亲近的,尤其是一想到他对待母亲的那些事儿,金琦儿甚至还有些怨恨这个养父。 可是猛然间一听到眼前一个陌生男子突然说养父驾崩,一股复杂的莫名情绪一下子涌现心间。 人心都是肉长的,坦白说尽管自己心里头一直对这个养父不满,可是父爱如山,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大于天,骤然听说养父殡天,长这么大,自己可从未想过突然有一天自己会失去了父亲,这搁谁谁不悲痛愤怒。 而且这个父亲,在她心里其实如神一样的存在,在金国,这个父亲的威望可以说是如天上的神一样,如果父亲殡天,金国还真不知道将会是什么样子……。 第55章 消息真实 金琦儿骤然一怒,刘琦也不以为然,只见他英眉一挑,也是怅然一叹坦然道:“这位姑娘既然与杨兄弟同为一道,那大家便是自己人。 实不相瞒,金国皇帝驾崩的消息绝非是听信他人谣传,而是在下在金兀术大军营帐中亲耳所闻,消息千真万确。 姑娘何人,好似对金国皇帝驾崩十分悲痛。其实在下也何尝不是,有金国皇帝在,我大宋与金仍然遵守海上之盟盟约,仍然可以和平相安,两国无刀兵金戈相向之忧,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可是这金国皇帝驾崩,未来也不知谁登大位,金国朝廷上下,除完颜阿骨打皇帝外,诸多文臣武将皆有好勇斗狠之心,垂涎大宋富饶,皆有南下掠我大宋土地,劫我财富,淫我妇女,虐我大宋子民之意,在下又何尝不对金国皇帝驾崩悲痛十分。 我观姑娘刚才武艺超群,但非我中原路数,而姑娘又舍身忘我护送这位阳谷县师爷杨兄弟前往军营传递金军大军入侵我大宋的消息,着实令人钦佩,姑娘姓甚名谁,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刘琦侃侃而谈,金琦儿却是依旧沉浸在父亲驾崩的悲痛消息中,根本没有心情自曝自己姓甚名谁。 如此以来,气氛倒是有一些不对劲。这厢,杨云早已被这一惊天的消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前世的时候也看一些历史书,但仅限于小学生囫囵吞枣水平,知道肯定有后来的金国南侵,北宋灭亡,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岳飞抗金以及那首着名的《满江红》,但具体是什么样的,真的是一无所知。 在历史书上金国最着名的皇帝便是完颜阿骨打,想想还以为是完颜阿骨打灭了赵家王朝,这不完颜阿骨打竟然驾崩了,这,这,这……。 那后来打进汴京灭了北宋,掳了徽、钦二帝宫室嫔妃美女王侯公卿及其家眷的皇帝又是哪一位? 思绪万千,一丝灵光从脑中冒出,杨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刘兄刚才说金国皇帝驾崩的消息,是自己在金兀术大军营帐中亲耳所闻,怎么刘兄冒着生死深入金兀术大军大营了么?” 看眼前这位皇帝侍卫并没有什么架子,跟自己前世电视电影里看到的皇帝身边红人高如天一样高高不可攀大相径庭。 他一口一个杨兄弟相称,杨云便也识趣地以刘兄相称。性情中人,都以兄弟相称,而非硬生生的官职,这样反而使人更容易拉近关系,更感亲切些。 杨云一抒胸中疑问,刘琦本就豪爽磊落之人,也磊落地回道:“深入敌营,区区小事而已。说来话长,刘某奉了皇命,远赴这边关之地,实为有要事而来。 实不相瞒,刘某在这边关之地也有六七日了,昨日里查勘三关军务情况后,正准备回营,三关总节制蒋文升蒋大人身边一个贴身护卫快马来报,说是虎牢关守将张将成将军造反,绑了蒋大人,伪造枢密院调兵公文,悉数大调三关精锐擅自出关。 刘某接到报信后,不敢大意,迅速赶往蒋大人住处,弄清事情原委后,松绑了蒋大人,便马不停蹄地追赶张小侯爷。 张小侯爷绑上司,私造枢密院调兵公文,悉数调动三关精锐,虽是大罪,但事出有因,起初我本想追上小侯爷一同抗击金军。 但转念一想,金军此次来势汹汹,朝廷与金仍然遵守海上之盟,据刘某了解,金当前伐兵犯宋的可能性极小,却不知为何突然兴兵过关,大军所过,真要是兴兵来犯,三关精锐也难以阻挡。 如此一想,刘某便轻骑快马奔入金人军营中。刘某略施小计,趁着军中主帅的一个护卫小卒小解之时将其了解,并乔装打扮成该小卒。 原本想着必要的时候,斩将杀帅,金军真要入关犯我大宋,斩了他军中主帅,后面必群龙无首自溃,这可比追上小侯爷指挥我军猛死相拼,要划算的多。 谁料想,刘某跟入金军之后,还没片刻,忽然有金国信使急急忙忙快马来见大军主帅金兀术,紧接着没过一会,金兀术大军忽地原路大返。 刘某颇感大惑不解,便一路尾随,这一路听金兀术与诸将多次交谈,这才终于知道原来金国出大事了,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驾崩了。 金兀术大军折返的原因便是要急着回去奔丧与争皇位。只到金军已经悉数返回金国境内,刘某这才策马返回来。 所以杨兄弟刚才所问以及这位姑娘怀疑,金国皇帝驾崩之事到底是否为真,在下可以肯定地说,是在下亲耳所闻,是……。” 刘琦磊落坦荡,侃侃而谈,如实告知。 一个人能不惜生命危险,直入万军之中,并且还能来去自如,这需要何等的胆识与谋略。 以前只在前世的电视剧电影中看到过这样的人,想不到在现实中,还真有这样的人物。 金人大军既然已经折返,那便无让人忧心的战事了,此事也算就此告一段落,杨云脑中又闪现出其它事来,一阵钦佩道:“刘兄敢于万军之中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深入龙潭虎穴,并且来去自如,真乃人中豪杰也,令杨云万分敬佩。 杨某本是奉范县爷之命,前往三关大营通风报信,金兀术大军要叩关奇袭大名府,金国境内出大事了大军回返,那杨某就不用再前往三关大营了,今日也是虚惊一场,不过能认识刘兄这样的人物,倒也让人大慰平生,不虚此行。 大军既然折返,战事也就就此作罢,按理杨某本应再回到阳谷县,也好把此天大消息及时告知范县爷,以免县爷日夜忧心。 只是杨某出城时,范县爷抱着殉城必死之心,也早已吩咐杨某,此番报信后,让杨某不要再回阳谷,而是陪着在下结义义妹,赶往东京,面见马直大人,受县爷所托,有要事要告知他的义弟马植马大人。 除面见马植大人外,说来话长,杨某出阳谷城时,曾与金国钦差秘使一道,后来发生种种难以预料之事,在下与金国秘使走散,但阴差阳错,受一位武艺超群的周兄所托,要在下把一把宝剑带往东京。 呐,就是侯爷急切想要的这把宝剑……。 受人之托应人之事,阳谷县杨某是没法再回去了。据在下所知,刘兄此次出皇宫正是奉皇命寻找太子妃下落,其实太子妃就在阳谷。 只是说来话长,也不知太子妃此刻到底性命如何。今番战事就此作罢,刘兄不妨拔马快去阳谷县,一方面定能不辱皇命即刻见到太子妃,另一方面还请刘兄将金兀术大军撤军以及金国皇帝驾崩的消息,及时告知范县爷,以免他日夜担忧,杨云在此多谢了……。” 第56章 各有纷争 金兀术大军返回,金国皇帝驾崩,一想起范老夫子拳拳爱国之心,这种天大的消息说什么也得告诉这位老夫子。 可是自己离开阳谷县时,曾答应过这位老夫子,通风报信后,要赶往东京,那向范县爷传达天大的好消息,也只能劳烦这位刘兄弟了。 况且这位皇帝侍卫本就是奉了皇命来寻太子妃的,只是边关突然告急,事有轻重缓急,阻止金人大军叩关袭击大名府才是方才最重要最紧急的事,是以一见面,杨云才没有马上明说太子妃之事。 今番既然战事就此作罢,那自然就要如实向这位侍卫高才告知太子妃之事了。 然而杨云话音刚落,只听刘琦惊却是迫不及待地另接话道:“什么,杨兄出阳谷城时与金国秘使一道……?那,那秘使何在,中间发生了何事杨兄与秘使走散……。 实不相瞒,在下赴这边关之地明面上的皇命是寻找太子妃下落,实则另有皇上秘令,前来接洽金国钦差秘使……。” 杨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好奇道:“皇上秘令?怎么金国秘使来边境入大宋,皇上早就知道? 奇怪,皇上住在深宫大内足不出京城,怎么似乎早就知道边关会有金国秘使前来……? 实不相瞒,在下在阳谷县城时,刘兄的大名已经如雷贯耳,听范县爷提到过您,说京城来了位侍卫高才奉了皇命,前来寻找太子妃的下落。 事有轻重缓急。金军叩关非同小可,地方将领无调兵之权,县爷担心在下前来通风报信,三关总制蒋文升大人不一定会发军。 县爷吩咐到了三关,可以先找刘兄您,将金兀术大军叩关之事先向您禀告,事急从权,看看能不能酌情处理,毕竟您是皇上身边的人……。 先前听范县爷所言,在下只知刘兄来边关是为寻找太子妃下落,实不知刘兄身负还有另外秘密皇命,接洽金国秘使……? 皇上久居深宫,足不出皇城半步,竟然也知道将有金国秘使前来边关……?” 想起先前在阳谷县城时,范老夫子命自己前往三关大营通风报信,由于担心地方将领无法裁决是否出军,县爷建议自己去了三关先找刘琦商议,这位刘侍卫从大内皇宫奔赴到这千里之外的边关之地,实为寻找失踪的太子妃。 事权从急,他毕竟是靠近皇上身边的人,奉皇命来此地,那意味着是钦差,关键时刻,一言敲山震虎能胜地方将领万言,非常之时,先行调兵之事未必不可。是以,范老夫子才想到让杨云奔赴三关报信,先找到这位刘侍卫再作计议。 可是听刚才他如此一说,他来这边关之地不光光是寻找太子妃,还身负另外秘密皇命。 似乎皇帝虽身在千里之外的大内皇宫,但其实早就知道了边关将会有金国秘使前来? 那皇帝身居大内深宫足不出京城是如何料事如神,未卜先知,知道将有秘使前来边关的? 这一点真的令人大感好奇,是以杨云忍不住好奇打破砂锅问到底道。 “哈哈,杨兄多虑了,非是皇上有料事如神未卜先知之能,而是秘使之事,金国早已向我大宋通气,只不过此事极为机密,知者甚少。 杨兄既然好奇,又将要去帝京面见马直马大人,那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罢了罢了,刘某便不妨实话实说。 说来话长,今番我奉皇上之意,出宫来赴这边关之地,原本明面上是寻觅前不久私相远逃的太子妃,这是来边关后,地方上下皆知在下来此的目的。 但除了明面上的任务,受皇上和马植大人秘令,背地里还有另外一件天大的事,特来暗中接洽和保护金国来我大宋的秘密特使。 受皇上与马大人之托,此事秘而不能宣,非不是相关人员,勿与他人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此事说来话长,杨兄是读书人,想必也知道前不久,我朝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大宋与金联合消灭了北面享国百年的大辽国,此是我国开国百余年来一等一大事。 只是此次战事,我大宋军在南,金军在北,金军得地利之势,也就率先攻破辽都,因而也就先占了幽云十六州之地。 原本海上之盟,朝廷与金约定同时攻辽,皇上伐辽主要所谋的便是收回幽云十六州,幽云十六州于我大宋,乃是稳定国基的战略要地,历代先皇无不翘首以盼能从契丹辽人手里收回幽燕之地,今朝皇上更是如此。 朝廷与金联合灭辽后,按照盟约约定,金国本应向大宋归还幽云十六州之地,可是金国却迟迟不见动静。一时间几位朝中重臣为此事各持己见,争执不下,整个朝廷炸开了锅。 有人认为金国迟迟不肯归还幽云十六州,分明是狼子野心,定是言而无信,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再兴兵伐之。 也有人认为在灭辽大战中,朝廷虽然已经成功灭辽,但我大宋此时也是元气大伤,损失惨重,不应再大动干戈、穷兵黩武,而是选是选择息事宁人,金国如若归还幽云十六州就接收,如若不归还,息事宁人,就此打住,以免再动干戈,再度大伤国家元气。 也有人认为此说纯粹是无稽之谈,灭自己威风长别人志气,更是对之前勇于献身灭辽将士们的侮辱,对死去的灭辽将士们根本无法交待。 之前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不惜以死相拼,其目的便是完成历任先皇的遗愿,收回幽云十六州,彻底根除大宋北面心头大患,而今只差一步之遥,却无端放弃,着实让人愤恨不耻。 也有人鉴于当前形势,认为我大宋富饶四海,只是未占地势之利,兵马欠如意,蛮夷所爱不过是我大宋的奇珍异宝,珍珠绸缎,金钱美女物产,朝廷何不投其所好,赐予金人岁币,绫罗绸缎,再选一上佳公主与金人和亲,普天之下,皇恩浩荡,料想我朝廷如此厚爱金人,金人不会不归还幽云十六州。 此一说虽然也有些道理,但反对派认为这纯粹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不识人心险恶。大宋虽然富饶四海,但点点滴滴皆为民脂民膏,目前朝廷开支都已捉襟见肘,还拿民脂民膏养蛮夷虎狼豺豹,无异于农夫与蛇,饮鸩止渴,此法怎可行? 一时间朝中重臣与六部三司枢密院各持己见,群臣闹开了锅,皇上也无法拿定主意。 负责海上之盟之事的马植马大人,见朝中重臣与各部衙各执己见,皇上也不好拿主意,于是修书一封,借着多年前打造的商队递与完颜阿骨打皇帝。 第57章 大才难得 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收到信后,也回复了信,坦言了金国内部情况,并答应归还幽云十六州,只是信中还提出其它条件,至于归还具体事宜,完颜阿骨打皇帝坦言将派秘使出使大宋东京。 这不,我这才奉了皇上和马植马大人的秘令,出宫前来这边关之地……。” 杨云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并非是皇帝未卜先知、料事如神,而是之前两国天子都有书信往来……。 杨云蓦然想起吴先生,这位学识渊博的大才,身着长衫,身材修长,一副老学究的打扮,最主要的是他明明是汉人,谁能想到他是金国秘使? 只是想起他被一群武功高强的蒙面人劫去,还有完颜金熙那小童,杨云一阵黯然道:“听刘兄所言,杨某茅塞顿开,原来两国皇上都有和谈之意,金国秘使前来我大宋也是早已谋划好了的。 刚才刘兄所言,问在下是发生了什么事与金国秘使分开了,说来惭愧,金国秘使只有两人,一人是金国皇子只有七岁,另一位却是我大宋汉人,其姓吴,是我大宋先朝荆国公王安石先生的传人。 杨某与金国秘使行至这边关大山之中,忽然遇到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袭击,幸得一位姓周的汉人兄弟拼死相救,无奈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吴先生与金国皇子被黑衣人劫去,那位周兄弟坦然自己是奉金国皇帝之命在暗处保护吴先生的,眼见吴先生被劫,那人后来便托在下带着他手中的宝剑去东京,他自己则去寻觅吴先生去了。 如今金国秘使下落不明,是吉是凶也无从得知……。” “一位姓吴的老学究,一位小孩童……?” 杨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正是,怎么刘兄在哪见过……。” 只见刘琦继续求证式地道:“那学究是不是身长八尺,国字脸,额头甚高,满脸书卷气,而那小童大概有六七岁的样子,嘴边下颌处有一颗大大的黑痣……。” “不错,刘兄所言甚是……。” 只听刘琦又道:“如此说来,那在下倒是的确见过,当时我乔装扮作一个金人士兵混入金兀术大军军营,当时不一会正碰到有一批黑衣人押着一老一少进入金兀术营帐。 我一瞧那一老是一副汉人教书先生的打扮,当时我还以为这是金人士兵是不是抓住了边关的哪位大人或者是熟悉这边关地理道路的老学究,众人押着来帅帐,想必是金兀术想问这老者这边关地理道路情况? 或许是金人担心这老者不肯说出周边地理情况,是以抓了这位老者的孙儿,以此来要挟这位老者,是以才有了这一老一少……。 奇怪的是这一老一少被众人押入帅帐后,金兀术却是对这两位十分客气,尤其对待那位老者,金兀术亲自为这二人松绑,一口一个先生称呼,对其执礼甚恭……。” 想着先前那一批黑衣人凶神恶煞,出手狠绝,视人命为草芥的情况,杨云真担心吴先生与小金熙一不小心就会性命不保,如今二人依然性命无忧,杨云心里一块石头终于如释重负。 不过与此同时,他心里又冒出另外一个困惑不解,于是便又道:“这么说,原来吴先生是被金国自己人劫了去,奇怪,这是金国皇帝派出的秘使,金兀术身为金国重臣,劫皇帝派出的钦差秘使到底是想干什么……?” “杨兄此话问的好,我在金兀术大营,一开始也是疑惑不解,为什么一个如此一等一的大将统帅会对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倍加尊重,金兀术这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静耳细听,只见这位悍将为这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人松了绑后,一口一个先生称呼,对其万分尊敬。 奇怪的是这位教书先生却是对这位金国大军统帅却是不咸不淡,丝毫没有半分尊敬之意。 于是我对此却又是更加好奇,不知这位教书先生到底有何能耐,为何如此高傲。 又听了一会终于明白,原来是金兀术求贤若渴,十分羡慕重视这位教书先生的才识,执以贤士之礼,并许之以厚利,赏金银珠宝,聘请这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人为其大军军师。 可这位教书先生却始终傲慢无礼,油盐不进,不为名利所诱,始终拒绝不答应。 金兀术却好似铁了心,这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越是态度冷淡,金兀术越是对这位教书先生越发求贤若渴。 说到最后,只听金兀术恳求道,先生始终不肯为本王效力,那先生是否可知皇上驾崩的消息,实不相瞒先生,本王接到最新秘报,父皇驾崩了……!!! 这不,你看本王这才急急忙忙撤回大军往回赶。我知先生和父皇原本是想宋金两国仍然遵守海上之盟,两国不要有刀兵之争。 可本王身为朝中一等一的武将,死在马上,暴尸于沙场是本王的宿命。华夏富饶之地,不怕先生笑话我等蛮夷胡化之人,自古以来我等中原化外之族,哪一个不渴求艳羡华夏富饶之地,不像猎人一样去华夏中原之地打猎,不入主中原者枉为好男儿。 有时即使我们知道华夏中原之地其实并不是好惹的,有时我们去打猎,可能打了一场猎,抢了一些金钱财物美女,可后面华夏皇帝一震怒,大军一出,我等会遭受亡种灭族的危险,但我们仍然不遗余力地去轰轰烈烈地干几场。 为何?人来此世上,上天不公允,让我等生于贫瘠苦寒之地,让世上有更富饶宜人之地,那里有更多的金银珠宝美食美女,同样都是人,为何我等就不该享有这世上更美好的东西……。 我知先生只效力于父皇,你与父皇莫逆之交,既是君臣,更是朋友知己。父皇是我女真人的守护神下凡间,愿力宏大,一心想让我女真人也如中原汉人屹立于世,世代兴旺,永世不衰,而先生身怀韬略,有汉人管仲乐毅诸葛武侯之才,所有你二人能成为知己。 可先生呀,父皇猝然驾崩,先生纵有治世大才,可没了父皇这样的识货之人,先生此生的抱负恐怕也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小王虽不及父皇万分之一见识,但小王真的是敬重先生之才识,对先生绝对真心愿意以国师之礼对待。 父皇驾崩,先生失去父皇的庇佑,先生往昔在大金国先生推行汉化之法,曾得罪不少人,今日父皇殡天,先生在金国怕再也无立足之地。 如若回宋,大金文武群臣无不知先生治国大才,怎肯会让先生流落他国,恐怕还未等先生起身,怕是已有人盯上先生。 所以,无论哪种情况对先生都是大大不利,唯今之计,先生何不为小王做些事情,小王就是拼了命也护得先生周全……。” 第58章 高粱河之战 刘琦说到此,话锋一转,又道:“至此,我终于明白,金兀术大军匆匆杀来却为何又匆匆折返,原来是金国境内金国皇帝驾崩了。 我潜入敌营,先前是想一旦金人真的是叩关兴难,那我便立即瞅准机会刺杀大军主帅,此刻大军折回,金国内部出大事,那我再刺杀大军主帅,势必会引起边境刀兵之灾,我也就匆匆离去了。 想不到在营中见到的那教书先生模样的人,便是金国皇帝派来的秘使,早知如此,当初真应当迟走一步,把这一老一少给救了,哎……。” 杨云听到这里就是个傻子也已经有十二分明白,金国皇帝驾崩之事看来真是千真万确,不容再有任何质疑。 一丝警觉猛然闪过杨云内心,这位开基立国皇帝完颜阿骨打驾崩,反正从前世的历史书上看,金兀术是没有当过金国的皇帝的,那金国第二位皇帝是谁? 警觉闪过内心,一丝不祥的预感也袭上心头,恐怕从这位金国开国皇帝驾崩开始,天下真的要变天了,靖康之难不远了!!! 不过好在听刚才刘琦所说,吴先生和小金熙没事儿,那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地了。想不到那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竟然是听命于金兀术,劫吴先生原来是要他当军师,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思绪纷飞,杨云忽地又想到一个问题仍是困惑不解,只见他双眉一轩,又若有所思地道:“刘兄前来接应金国秘使,怎么,刘兄只知道有金国秘使前来,但并不知道金国秘使是何人,长的什么样一无所知,这才与金国秘使擦肩而过……?” “杨兄有所不知,实不相瞒,金国秘使出使大宋之事,此事极为秘密,金国皇帝在呈与我朝皇上的书信中也是语焉不详。 金国皇帝信中坦诚金国内部上下分歧较大,灭辽之战后,有不少人士极度不愿再与大宋遵守海上之盟之约。 皇帝虽然能派出秘使出使大宋商谈归还幽云十六州,但并不敢保证派出的秘使中途不会遭反对派人士暗杀。 为此金国皇帝使用了见物不见人的方法,也就是说此次金国皇帝担忧秘使入宋会遭人暗杀,于是分别派出了不止一位秘使。 这几人每人都携带了一样宝物觐见我朝皇上,旦凡身上有金国皇帝信中描述的那几样宝物的人都是金国皇帝秘使。 刚才我见杨兄一抛手中的宝剑,对面那位姑娘接住宝剑后,只随意一挥便能将我朝用最上等精钢打造的云龙戟刀切黄瓜般削断。 世上削金断玉之宝剑多有,但能达到如此快速锋利者怕也是寥寥无几。 我在暗处又细观了这宝剑,瞧得这宝剑虽然也普普通通,但剑身上却是有着奇怪的纹理,剑柄处有九株奇怪的向日葵花,这正是我朝禁宫中百年前无故消失的天葵剑。” 杨云悚然一惊:“天葵宝剑……?” “不错,杨兄有所不知,宫中秘闻,我朝太祖皇帝年轻未发迹时,龙困浅滩,四处流浪奔波,曾夜宿于襄阳城外一座破庙里遇一和尚,和尚有相面之术,见太祖虽然落魄潦倒,但气宇非凡有伟器之象,料定它日非是池中之物,便赠送了一把用天外陨石打造的玄铁宝剑与太祖,号天葵。 此后,太祖便凭着此把宝剑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直到后来做了皇帝。我大宋大内镇宫至宝,这把天外陨石玄铁打造葵花宝剑可谓首推第一,犹如传国玉玺。太祖秘言,葵花宝剑关乎大宋气运。 太祖年五十而崩,太宗继位时宝剑仍在禁宫中。高粱河之战,太宗皇帝曾御驾亲征契丹辽人,无奈中了辽人三面受敌之计,大宋大军一败涂地。 此一战伤亡惨重,连太宗皇帝身边护卫都全部都身亡,皇帝身中辽人毒箭,太宗皇帝差一点点就被辽人俘虏,但最后虎口脱险,安全而归。 宫中秘史记载,太宗皇帝能安然而归,全倚赖当年手中的天葵宝剑。 当年大军陷入辽军四面包围之中大败,辽人誓要活捉太宗皇帝,皇帝的战马也被辽人射刺猬般射杀。 大势已去,太宗皇帝不得不换下主帅战袍,乔装成一名百夫长逃出包围圈。当时辽国皇帝曾晓谕全军上下,有能活捉汉人皇帝者,封十万户侯,赏黄金万两,一时间辽人将帅士兵全都不惜拼命追杀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乔装成百夫长于乱军之中东奔西逃,辽军铁骑四面围堵,太宗手持天葵剑,依赖于天葵神剑,曾斩杀数百近身者,一时间可谓震慑群雄,令辽军上下方知近身搏击者,汉人全非孱弱之辈,也有神勇之人锐不可当。 后来太宗皇帝硬是凭着这把天葵剑冲出重重包围,一路上无战马,太宗皇帝不得已只好扮着一逃跑受伤的小卒驾一辆驴车而逃。 这一路上过关卡,遇不少辽军将领士兵盘查,太宗皇帝都凭着这把天葵宝剑过关斩将,最后安然而归。 高粱河一战后不久,有一日,皇宫里突然起大火,至此天葵宝剑便无缘无故在皇宫中消失了,从此下落不明。 这一场大火,宫中什么东西都没有丢失,唯独这把镇宫至宝天葵神剑无故消失。有人说,高粱河之战时,当时太宗皇帝身陷辽人包围之中,一时下落不明。 军中以石守信为首的众多大将皆认为太宗皇帝极有可能在乱军之中驾崩殉国,国不可一日无君,群龙不能一日无首,此时又是大军遭败动荡不安之际,情势岌岌可危,若要天下大定,不可不行非常之事。 于是军中原是跟随当年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的几位大将便倡议拥立太祖之子德昭为新皇帝,位登大宝。 然而拥立的仪式刚刚过半,还未来得及昭告天下,晓谕文武群臣,后方却突然传来太宗皇帝并未殉国。 皇帝乃真龙天子,身有龙气护身,乱军之中,皇帝独驾驴车以一己之力过关斩将,驰骋至涿州,现已返回大军之中,太宗皇帝现已昭告天下,朝中文臣武将朝廷内宫上下群臣嫔妃现无一不知皇帝依然龙体安康。 老皇帝并未殉国,拥立新皇登基也就只能就此打住。 第59章 天葵被盗 最是无情帝王家。 战事过后,太宗皇帝因此事大发雷霆,将凡是在生死不明之际拥立德昭为新皇的大将们全都杀头的杀头,贬职的贬职,外放的外放。 血气方刚的德昭一时无法自明,只好拔剑自刎。 天葵剑无故消失,有人猜测就是跟这一段帝王家事有着莫大的关系。太宗登基,本就在烛光斧影中,疑云重重,有嗜兄篡位之嫌。 后来虽有宰相赵普拿出金匮之盟,兄终弟及乃是太祖母亲杜太后懿旨,然而此一说仍然疑点重重,并未让天下所有人心悦诚服。 如今仅因为一场非常时期的拥立,便将太祖血脉逼得拔剑自刎,太宗皇帝之狠令人发指,是可忍孰可忍? 有人说忠于太祖的故旧中有高人,实在看不下去太宗皇帝这种赶尽杀绝的所为,所以便盗了这皇宫镇宫之宝,以示对太宗皇帝的警告,做事当不能赶尽杀绝,乱了天理纲常,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会有人刺杀皇帝。 也有人说,盗天葵剑者,并非太祖故旧,而是另有其人,最大的嫌疑可能是江南的钱家和李家。 大宋建国后,为一统天下,结束天下兵戈相争民不潦生情况,太祖皇帝曾制定先南后北,先易后难之谋国方略,短短数年间便灭掉了江南数国割据势力。 灭掉的江南数国中,最颇具实力的当数李家的南唐王朝与钱家的吴越王朝。这些国家虽灭,人民虽安,但身后贵族余孽势力仍然野心勃勃,一心想再割据复国。 天葵宝剑无故被盗,定是与这些人有关,因为太祖皇帝曾说过天葵宝剑牵动大宋气运,那么盗走天葵宝剑,便能影响大宋国运。 也有人说,其实都不是,盗走天葵宝剑的是契丹辽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千年以来,胡人窥我华夏从未间断过。 自西周时便有犬戎破镐京,晋时八王之乱后五胡乱华,至大唐玄宗时,胡人安禄山叛变,我华夏犹如正值壮年时期,背后突然遭人一刀。 安史之乱虽经老将郭子仪消灭,但此后大唐国力从此一落千丈,及至晚唐时期爆发黄巢起义,国家无力镇压暴乱,只好允许地方节度使自行招兵买马镇压起义,并雇佣西突厥后裔沙陀人为雇佣军帮助镇压起义以及节制地方节度使军。 胡人自唐玄宗安禄山时,便已成为一支重要的政治军事力量。 待至五代十国时,后晋石敬瑭割幽云十六州拱手于契丹辽人,华夏民族从此少了幽云十六州丛山峻岭之间的天然屏障,千年以来,自秦始皇以来修筑的万里长城从此再无大用,胡人势力越过了长城,从此我华夏民族的生存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自我朝太祖皇帝时,历任皇帝都已深深认识到若想让大宋长治久安,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于内部,而是缘于胡人控制的幽云十六州。 汉人免遭亡国灭种之危险,就不得不收复幽云十六州。 太宗皇帝征伐契丹辽人,欲一举收复幽云十六州,完成太祖皇帝在世时未能完成的伟业,然而却事与愿违。 不过这次虽败太宗皇帝却能安全而归,事后契丹辽人非常奇怪大军将宋军围得水泄不通,奈何宋人皇帝又没有三头六臂不知为何竟能逃出水泄不通的大军包围。 后来辽人秘探经过多方查探终于查得明白,原来大宋皇帝能够侥幸逃脱,全倚赖于手中一把绝世神剑,此剑乃大宋开国皇帝之神兵,护佑大宋国国运,所以汉人皇帝才能够于万军之中逃脱。 契丹辽人得知此事后,便想方设法派出数名契丹高手武士,经过不懈努力,最终契丹辽人从大宋皇宫大内中盗走了天葵神剑。 真正盗走天葵神剑的,其实是契丹辽人。 总之,天葵神剑无缘无故消失,众说纷纭,这始终成为了太宗皇帝的一块天大心病。 天葵宝剑如同传国玉玺一样,后来大宋历任皇帝都未曾放弃过寻找天葵宝剑的下落,从当年太宗皇帝至如今的徽宗皇帝,都曾专门委任过心腹之人专门寻找祖先的这把天葵宝剑。 奈何数百年间无论怎么努力,却无一人能查到这把宝剑到底归在了何处,这把宝剑就像从人间彻底蒸发了一样。 前不久,我朝与女真金国联合灭辽后,按照先前约定,大战过后金人当要归还我幽云十六州,因而这才有了两国天子相互间书信往来的事情。 金人皇帝的书信中所述,答应将遵守先前的海上之盟归还幽云十六州,并派出秘使前来商谈具体归还事宜。 完颜阿骨打皇帝信中所述,秘使前来我朝和谈,为表诚意,还带来了完颜阿骨打皇帝其弟完颜宗望灭辽进入辽国皇宫后发现的两件绝世珍宝。 这两件绝世珍宝都是上乘之物,特进贡给大宋皇帝。一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这是在辽国皇宫中发现的最锋利之物。 另一样是大宋道士紫阳真人张伯端所画的《海底龙宫图》,皇上酷爱丹青,于艺术方面也可谓登峰造极,送一份天下间难寻的佳作,可比送千百箱黄金都更能讨皇上欢心。 杨兄刚才一抛手中宝剑,那位姑娘接剑后,只随意一挥,便展现出巨大的杀伤力,我又观此剑的特殊标志,顿时便知这就是金人完颜阿骨打皇帝信中所述的金人秘使携带的将要敬献予我朝的宝物。” 杨云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这么说,那何以断定金国秘使带来的宝剑便是天葵宝剑?天下锋利之物颇多,何以判定此把宝剑就是我朝如同传国玉玺一样的至宝天葵宝剑……?” 第60章 皇家秘事 只听刘琦又是爽朗一笑道:“这个倒是不难,完颜阿骨打皇帝信中所说,只是要敬送一把绝世神剑于我朝圣上,但是不是天葵宝剑并没有说,或者完颜阿骨打皇帝并不知这把绝世之物便是天葵宝剑,如若他知道,或许就不可能这么大方地拱手赠送这把宝剑于我朝圣上了……。 但宫中秘言所载,天葵宝剑剑柄处有九株葵花,因剑柄处有九柄葵花,故称此剑为天葵剑。 九为至数,葵花向日而生,此乃天下最阳刚之器,金刚之物,有德之人得之,大治天下,万民幸甚。 刚才杨兄一抛宝剑,那位姑娘接剑后随手一挥,杀伤力惊人,在下在暗处观察了好一番,瞧得剑柄处九株葵花,心中顿时大惊,这正是宫中秘言所载我朝失踪了百余年的天葵宝剑,奇怪这失传了宝剑怎么到了杨兄的手里……。 方才杨兄坦言路上遇到过金国秘使,而此剑又是保护那位吴先生的秘使的人人托你带入东京,面见马植马大人……。 而金国皇帝给我朝皇上的书信中所说,此次和谈,将进献两样从辽国皇宫中带出的至宝于我大宋皇上。 考虑到金使可能在路上会遭人暗杀,金国皇帝采用了分派多名秘使,分批上路,有秘使在明处,有秘使在暗处,相互策应,互援互助。 这样以来,即使有秘使遭人追杀,仍然还有另外秘使,只要不全部被追杀殆尽,有一人最终能够安全抵达汴京见到大宋皇帝,便能算完成金国皇帝交给的使命……。 刚才我听杨兄所言,天葵宝剑是保护那位秘使吴先生的一位剑士所托,托杨兄带去东京,面见马植大人。 而这剑又是如此至宝,那在下有个大胆推测,这位剑士其实也是秘使,不仅仅只是护卫吴先生的侠客。 应该此次和谈,吴先生是几位秘使当中最最重要的秘使,中途生变。 这位秘使可能是要救吴先生,然而又担心恐怕自己也遭遇不测,不能完成金国皇帝使命,这便将天葵宝剑托于杨兄,转由杨兄带到汴京城。 想不到我朝镇宫之宝竟然是藏匿在辽国皇宫中……。” 杨云听到这里忽然想起刚才张将成这位混世将军刚才说的王多智刘明理,看来这位宫中带刀侍卫不但明理,而且是颇有见识。 只凭自己先前几句寥寥叙述和金国皇帝写给大宋天子的书信,便能推测出事情的大概全貌,其人真可谓聪明绝顶。 杨云心中一动,听他这一番言谈,对宫中秘事能如此清楚,怕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带刀侍卫这么简单。 若不是皇帝的心腹,怕是绝不可能能清清楚楚地知道这种皇家秘事。 记得后世历史书常说徽宗昏昧,只知写字画画,组花石纲,搜刮民间奇珍异宝,以及逛青楼找李师师寻花问柳,于政务上却是个狗屁不通,任用奸邪。 徽宗任用吝臣,蔡京童贯高俅李邦彦等六贼把持朝政,朝堂上乌烟瘴气,官逼民反,朝纲昏昧,民不潦生,这才导致金人直驱南下,两朝天子被金人所掠。 宗室后宫王后嫔妃以及帝都美色皆遭金人蹂躏,盛世东京毁于一旦,中原华夏蒙史无前例之羞。 成王败寇,功过是非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任人添油加醋地评论,后人自然也就会穿凿附会、想当然地加以自己的观点歪曲篡改些。 尤其是宋过后是元,元过后虽然是汉人又重掌天下,一个乞丐建立了大明,可是明过后又是女真人掌天下,每朝当政者为粉饰自己政权的利益和合法性都会不遗余力地修史,所以经过一朝又一朝的修改,后世史书的真实度又有多少? 更何况许多事情不同的人解读所站的立场不同,便会有不同的观点,正如一千个人看哈姆雷特便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 这位宋徽宗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如后世史书说的恶那样昏昧和二菜吗? 不管了,反正穿越到这个世界,从这位刘侍卫来看,这位只会写字画画对艺术以及美女名妓有些嗜好的风流皇帝,并非像前世历史书上写的那样一无是处以及小白。 身边人也不全都是些像北宋六贼那样的奸吝小人,至少这位刘琦刘侍卫就不是。 想想其实这位宋徽宗做了二十多年皇帝。 能够在一个职位上干了二十多年,尤其是皇帝这个职位,需要周旋于形形色色不同的人之间。 这是大权在握最风光最尊崇最能释放人性欲望的职业,同时也是危险系数最高最容易被坑最容易遭受各种不测的职业。 能够在位二十多年而依然不倒,没有被美色迷的身体多病下不了床,没有被权臣架空成为一有名无实的废材,没有被什么长生不老邪媚诡说迷得脑子有问题行为荒诞诡异的人,那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一些能耐的。 又或者说既然做了二十多年皇帝,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怎么着也见过猪跑,皇帝是个什么职位?是要见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的职位。 既然能在皇帝这个职位上干了二十多年,那肯定是阅历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在长久的阅人无数中,只要不是智力超级低下,不知无米何不食肉,哪怕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都会练就一身识人阅人的眼识与能力来。 有阅人识人之能就绝非是昏昧不堪之人,如此说来,那后世史书上对末代之君的标签化,其实与实际情况是不相符的,单的一面之词并不能概括一个人的全部,同样对皇帝也是如此。 评价一个人不求多么客观公正,但实事求是的原则多少还是要遵守些的。 想想每是末世皇帝,史书都会刻意渲染这人多么多么昏昧多么多么无能多么多么骄奢淫逸,从商朝的纣王秦朝的胡亥到隋末的杨广,旦凡是末代之君,无疑不是仿佛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特点,不可能每一个末代之君都是同一样秉性……。 第61章 皇家秘事(二) 杨云一时从心中闪过千百念头,尽信书不如无书,思绪纷飞,他又想起在阳谷时范老夫子所讲的《清明下河图》又名《海底龙宫图》,那也是一幅奇珍异宝,而且里面还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而清明下河图画的正是汴河水底龙宫,龙王过寿,千年老龟祝寿。画该画的人正是一个叫张伯端的道士。据传五代十国历朝皇帝藏有大量财宝兵器于天下隐秘之处,而海底龙宫图正是用一种隐晦的方式告诉人们藏宝之地……。 想眼前这位皇帝秘使常年护卫在皇帝身边,是皇帝的心腹,对宫中秘闻当是比范老夫子知道的更多与真实些。 于是杨云缓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好奇心打破砂锅问到底地道:“ 天葵宝剑本就是我大宋之物,也不知金人皇帝到底知不知晓,但今番和谈,为表诚意,金国秘使特地带来了此把宝剑,此举是等于把我朝最珍贵的宝物又完璧归赵了。 刘兄刚才所说,金人秘使还带来了一幅《海底龙宫图》,那这又是一幅什么宝物? 我曾听说在朝廷翰林图画院内有一位姓张的翰林侍诏,姓张名择端,此人画功非凡,可比肩唐时的画圣吴道子了。当今之世,若论绘画技艺之高,非这位择端兄了。 这位张伯端画功相比于翰林院张择端的画功如何,两人都姓张而且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差的更像是辈分,而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两人都是顶尖的绘画高手,那两人有没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同出一宗,不知刘兄可知……?” “杨兄久居地方,竟然也知朝廷翰林院的张择端?君子四修,琴棋书画,看来杨兄对丹青之艺也颇有研究。杨兄虽一介秀才,不失古君子之风。 实不相瞒,在宫中时,我陪在皇上身边也曾去过几次翰林图画院,有幸见过几次这位张先生,曾一睹过这位张先生作画风采。 画圣吴道子作画时技艺到底有多高,在下不知,但这位择端兄作画时真乃神人。长九丈宽半人之高的画纸,只画一幅市井百态图。 内有楼台殿宇、道观、寺院、街区闹市商贾小贩,巡逻的将军,讨饭的乞丐,玩杂技的杂耍,买胭脂的妓女,街的不远处有潺潺河流,河上泛舟闲游的富家公子哥,还有贩运稻米的劳力汉,河的更远处有层峦叠嶂的山川,一幅画中市井百态河流山川无不在其中,场景有静有动,人物有粗有细,楼台亭榭有高有矮……。 如此一幅巨作,画中人物众多,建筑各各不一,难度非一般人能想象的到。当今皇上酷爱艺术,宫中顶级画师不下百人,几位头发胡子花白画了一辈子画的画师坦言要想画上一幅这么样的巨作,没有个数个月半年的甚至穷其一生是万万不可能画出的。 而这位择端先生却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都不到便能画出。 画快者技必劣,不到一日能画出一幅长九丈高半人的画作,画中有亭台楼阁,山川河流,各色人物,这样复杂的画作,一日之功完成,怕是技法潦草,粗制滥造,搁旁人怕绝非是什么珍品。 然而这位择端先生却是神了,所画人物、车马、摊贩,豆寸人马,形神具备、惟妙惟肖,楼台亭榭山川河流无不活灵活现,所画一应人物景色仿佛从现实中搬到画上去的一样,杨兄你说神不神? 技高者人也奇。皇上爱其高才,赠百金,送府邸于这位择端兄,可是这位择端兄却什么也不要。 皇上本是想把这位绘画大师留在宫中,专为皇家王公大臣以及后宫嫔妃们作画的,奈何这位择端先生说什么也不贪图富贵,十分不喜在宫中生活,只恳求皇上能将自己流放于民间。 最后皇上没辙,只好在京郊为其买了一处民房,即便是这样,这位择端兄也很少居住在皇上御购的民房中,而是放浪形骸,背着画匣长期游荡于汴河上下,有时十天半月都不见其踪影。 不过好在这位择端先生偶尔终究还是去皇上御购的民房落脚休息,宫中每建造宫室,要雕梁画栋,常去民房内留下书信,这位择端先生只要回去看到了,也欣然会应召回到宫中,依然为宫中效力。 至于你说这位择端兄与伯端是什么关系? 有一日我同皇上去翰林图画院,曾听皇上专门向择端先生问过可认识紫阳真人张伯端否? 据择端先生自己说紫阳真人伯端乃是其叔父,自己九岁时曾见过这位叔父,后来就再也未见过,自己一身丹青之艺,其实便是小时候从叔父处学来的。 皇上好道,对我朝高道向来十分了熟于胸。当时皇上一听,顿时龙颜大怒,说这位择端先生满口胡言,犯有欺君大罪。 当时满场之人顿时愕然,不知皇上为何说这位择端先生犯欺君大罪。 皇上爽快干脆直接道寡人素来信道,我朝高道除太祖太宗皇帝时老祖陈抟道法最为高深外,后世百年当以通真达灵先生林灵素、紫阳真人张伯端先生道法最为高深。 林灵素曾来帝京数载,有神通之术,曾忠心辅助于当今圣上,能引五雷,有未卜先知之能,能空手煮水、呵气成冰,能召仙界龙狮仙鹤前来就驾,在下也亲眼所见过。 只是后来此人屡放狂言,言汴梁之地王气耗尽,天星无照汴梁分野,地下王土皂枯索寞,非复有生气,建议朝廷迁都。 迁都乃干系到国本,非同儿戏,宫室重造,朝臣他迁,不知要花费多少银两,汴梁盘根错节之关系怕是要瓦解打破。 而汴梁之繁华,真龙天子之福地,天下之人无人不晓,这人却言天子之地王气耗尽,一时间满朝文武皆认为这道士妄议国本,妖言惑众,其罪当诛。 皇上不得已,碍于满朝文武皆斥林灵素乃妖道祸国害民,迫于满朝文武雪片般力谏的压力,皇上一犹豫,便将林灵素驱逐出了帝京。 听皇上说曾请教过林灵素先生我朝修道者当中,除太祖太宗皇帝时的陈抟老祖仙人外,当数何人道术最高? 林灵素先生答道当数江浙天台山紫阳真人张伯端道术最高,已修得神魂出窍之能,能千里摘花,能聚拢天上云霞织五彩霞衣。 只是紫阳真人于元丰五年仙逝,而元丰五年正是当今圣上刚出生的那一年,而巧的是这位择端先生在翰林图画院内登记档案择端先生也是元丰五年时生。 可皇上问起是否识得伯端先生时,这位择端大画家却在皇上面前大言不惭的说伯端道人是其叔父,自己的丹青之术正是始于其九岁时得其叔父所传。 皇上认为这明显是在胡说八道,故尔犯了欺君大罪。” 第62章 海底龙宫图 杨云听到这里心下一悬,知道徽宗皇帝信奉道学,没想到竟然信奉到这种程度,什么能引五雷、空手煮水,什么神魂出窍、千里摘花,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东西怕是八成是幻术和魔术。 千年以来都说世上有神仙,可是谁又遇到过真正的神仙?皇帝也真是,一旦被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迷住,怕是很容易陷入歧途。。。 终其大宋一朝,前世的时候听过出名的道士也就两个,一个是睡仙陈抟老祖,这老道儿在道教浩瀚的历史中地位崇高,只要稍微懂点儒释道国学的人,恐怕都知道。赵匡胤与道士下棋输华山,讲的就是陈抟老祖。 另一个则是王重阳,绝大多数人知道这位道家大咖,恐怕都是因为金庸老人家武侠小说拍成电视剧后不遗余力地渲染,这位全真教的创派祖师也可谓是超级牛人。 在正儿八经的道教历史上,两人都是大名鼎鼎,但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神通之能。这张伯端和林灵素就算是高道,恐怕也比不过这两位大咖吧,竟然会什么空手煮水、神魂出窍、千里摘花。 这种神通超能力当成茶余饭后的奇异谈资可以,但是信以为真就有点那个了。。。 杨云清了清嗓子,忍不住道:“佛道之人,确有些有本事的真人高道高僧,但也不乏一些装神弄鬼之辈,博取圣聪,来谋取荣华富贵。 恕在下一介秀才,孤陋寡闻,太祖时的道人陈抟老祖道法高深吧,也只听说过他能预测世事,鉴古知今,知世上祸福兴衰。 而这些当是一个人经历过诸多世事历练后,心胸豁达,多智多慧,通晓世间发展规律后,根据自己的人生经验推导出来的吧,怕也绝不是什么掐指算出来的。 至于神仙之道,也不过是知道些如何保养身体延年益寿罢了,还从未听说他有什么上天入地的神通之能。 这林灵素和伯端道人,就是修为再深,怕也是无法和陈抟老祖道人相比吧,什么空手煮水,神魂出窍,千里摘花,皇上怎么会信这个……?” 皇帝本就该有皇帝的样子,过多的沉迷于虚无缥缈的黄老神仙之道,尤其是过于沉迷于神乎其神的不可琢磨之玄说,绝不是什么好事儿。一旦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真的是祸国殃民。 杨云一时义愤填膺,不吐不快,可是等他话说完了,突然又后悔起来。如此妄议皇帝和黄老神仙玄学之道,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只见刘琦也不以为意道:“杨兄何出此言,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凡夫世人何其渺小,仙音难觅,佛法难闻,仙佛之事渺茫本就只有有缘之人才能见到,见者寥寥,但不代表就没有。 敬天地,知五时,重祭祀,孝祖先,敬鬼神,觅仙佛,此乃历朝天子都奉行之事,再正常不过。 就连先秦时,千古一帝秦始皇都曾派过方士徐福卢生等人率数千童男童女远赴海外,寻觅仙人仙药,更别论其它历朝历代天子了对求仙求佛长生不老之类的痴迷了。 相比于这,我朝皇上好道其实远非到劳民伤财、惊扰国本之类……。 况且,紫阳真人张伯端在下无缘见过,可这位林灵素道人在下的确亲眼见过,几年前他曾与皇太子请来的西域胡僧和五台山的大德高僧斗法,那一场斗法,对方各使其能,令人大开眼界。 若不是那一场斗法,刘某也难知天下之大,确有让人难以想象到的奇人异士。空手煮水、神魂出窍,魔术也好,幻术也罢,反正确实令人大开眼界,方知久处深宫之中,看似地位崇高,见多识广,实则与以四海为家以天为床以地为被的化外高人相比,其实不过是坐井观天……。” 刘琦一本正经、侃侃而谈,似乎对天子信奉道学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 杨云这才猛然想起,这到底是古代,这可不是在现代,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敬仰天地,深信鬼神仙佛的。 不像后世科技发达,加之无神论唯物论占据思想上的主流阵地,人们对天地对鬼神仙佛的敬畏,远不像古代这般虔诚有信仰。 再则一个人没有饭吃没有衣穿,那可能是拼了命地解决生存问题。可是一个人若是在物质上已经富贵无比,吃穿不愁了,那就会追求一些精神上的东西。 杨云突然想起,就是在后世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一些达官显贵商贾巨子一线演艺明星同样也对玄学神通深信不疑。 记得前世的时候曾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江西萍乡好像有一位王姓气功大师,号称能空盆变蛇、隔空取物、空杯变酒。 一些高官、商业巨子、一线大牌明星都是他的常客,有些人还拜他为干爹,直到后来此人雇凶杀人,后来被中央电视台曝光,此事才被普通大众知晓。 如此一想,现代人尚且如此,对神通诡异尚且深信不疑,想想那徽宗皇帝信仰道学,相信空手煮水、神魂出窍倒也不难理解,他的智商并不存在问题。 如此一想,杨云心情倒豁然开朗一些,他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那择端先生说伯端高道是其叔父,自己在九岁时见过叔父,丹青之艺也是得益于叔父。 可伯端道人于元丰五年离世,而择端先生生于元丰八年,也就是说择端先生出生时,伯端道人就已经去世三年了,择端先生却说自己在九岁时见过叔父,,故而犯了欺君大罪,那后来皇上是怎么处理的?” “择端先生言之凿凿,那张伯端是得道高人,高道行事非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皇上想到太祖时期的道人陈抟,外界传言此人也曾仙逝,多年后,有人声称在华山上又见到过这位道人。 得道之人大寿难测,为了脱离凡俗不再过问世事不再理会凡间世人的叨扰,常以假死示人,这样的修道人不乏其数。 这位伯端高道既然已修到神魂出窍,那元丰五年他到底有没有死谁也说不清。或许也像其它高道一样,以假死示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皇上念及这位择端先生人品可信,言之诚恳,不像有丝毫撒谎,后来便也息了圣怒。 林灵素道人曾告诉过皇上,紫阳真人张伯端画有一幅《海底龙宫图》,此画暗藏天机。 五代十国时,天下大乱,君王频换,杀戮四起,历代帝王为保基业,曾于天下各处暗藏金银财宝与兵器。时有高道陈抟周游天下,四海为家,颇知天下秘事。 逝者如斯,君王们淹没在滚滚的时间长河中,但那些金银财宝与兵器仍藏在天下各处。 陈抟讲道时,曾将此秘事讲与了靠谱的门下弟子们,后来此秘密便在一些修为高深的道士中盛传。 传言紫阳真人张伯端便是知情人之一,后来张伯端为使此秘密一直在世间流传下来,便画了一张《海底龙宫图》,有能悟透这《海底龙宫图》上的秘密,便能知晓五代十国时历朝皇帝所藏的金银珠宝与兵器,心术正者,可以用这些金银珠宝经邦济世,造福天下百姓。” 第63章 军营藏娇 又是这海底龙宫图,记得在阳谷县时,范老夫子也曾与自己讲过这海底龙宫图,即清明下河图。 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之地,又听到这位皇帝身边近卫也煞有其事地讲起这清明下河图。 所绘海底龙宫到底是什么样子,只可惜后世只知《清明上河图》,却从未闻过还有《清明下河图》。 也不知这清明下河图后来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在后世历史上却从未听说过这一幅瑰宝了,只有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 杨云想到这里,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他正要开口想问些更详实的事情,便在这时,忽地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踏踏踏,忽地前方的树林里,马嘶人吼,一队人马如龙似虎地向这边狂奔而来……。 糟了,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金兀术不是已经撤军,怎么忽地又杀出一批大军来……? 被前方树林中突然杀出一批大军来所扰,众人顿时全神戒备起来。自己这一群人中,杨云自忖除掉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外,其余之人可谓都算得上是高手。 刘琦,宫中四品带刀侍卫,武功自不必说,而且看他刚才身手,便已知道这人是有真本事的,怕是跟保护吴先生的周在有得一比。 张将成,这位嘻嘻哈哈二流子将军,看似富家纨绔子弟没啥真本事似的,可是观他刚才的言行,以及与金琦儿相斗时的表现,这人也绝对是位有勇有谋懂得机巧应变的主。 而金琦儿自不必说,自己已与她相处有一段时间了,对她的秉性身手自是再了解不过,何况她手中还持有自己刚才抛赠给她的天葵剑。 除此之外,还有张将成率领的两千余精兵。真要是打斗起来,这是穿越到这个世界,有史以来最具有实力的一次。 只是看树林中尘土飞扬,马蹄声震天,怕是对面也是人强马壮,关键是不知道来者是哪路神仙,所谓摸不清来路,最是让人头疼。 最最关键的是金兀术大军已经撤军了,此刻本应是风平浪静了,却不知为何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却又突然杀出了一队人马? 不知是何方又发生了什么难以预测之事,真的真的是不希望再出现什么幺蛾子事情来了。。。 杨云正七思八想间,只听前方已是有人策马奔来,并山呼般道:“将军,将军,不好了,有人掳走了翠儿、蝶儿、桃儿、杏儿四位姑娘……。” 什么鬼?杨云只听得一头雾水。却见张将成一脸怒意道:“是什么人竟敢掳走我们的开心果小可爱,你们留营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有没有查清楚是哪个山头上的劫匪,查清楚了,看本将不铲平了他们的山头不可。” 杨云听到这里更是大感神奇,敢情军营里留有四位姑娘,难不成这四位姑娘都是超级美貌,美色早已传遍这一带,然后有知情的土匪贪恋美色,趁着这位将军率军出营了,然后不怕死地来营劫色……? 男人才能待的军营,怎么会有女人?听着这名字,应该不像是军人家属,要不然来人不会直接称呼翠儿、蝶儿、桃儿、杏儿,并称呼什么开心果小可爱……。 杨云真想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却听来人却是小心翼翼道:“老大,查,查……,不用查,抢劫之人自报家门,不是山匪,是,是三关总制蒋大人派的一群亲信兵,他们不但劫走了几位姑娘,还抢走了我们大营的账本……。” 张将成听到这里却是再也按捺不住耐心,暴跳如雷道:“什么,这老家伙居然来这么一手,妈的,好歹也是堂堂三关总制,竟玩这么一手。 用脚趾头也能猜出,这老家伙派人抢账本定是想查老子军营里账目,抓几位小可爱想用来作证据说老子身在军营行为不检点,用这些报复老子给他五花大绑之仇,妈的,这该死的老家伙都几十岁快入土的人了,心眼儿这么小……。” 对于这位三关总制蒋大人,这位侯府世家身份纨绔子弟将军背景不知道要比他强多少倍,所以当听到是这位所谓的上司抢走了军营里的账本和翠儿蝶儿等几位姑娘后,这位纨绔子弟将军只是气得发怒,但是并未有任何的惧怕。 可是他说着说着,猛然想起,这位蒋文深虽是个软柿子,可是他好像是靠着吏部尚书李芳的关系才混到这个位置的。 想想自己曾恶作剧气死了吏部老侍郎,吏部尚书李芳不动声色,只耍了一手,几乎就将自己家整个侯府整倒,朝廷的那批老头子整人的本事可不小……。 一想到这,这位纨绔子弟将军顿时心里生出了十二分警惕,话锋一转,骂道:“奶奶的,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连自家东西都守不住,这老头儿抢走多久了,看我不踏平他大营……。” 他话还未说完,忽地一扭头,对身后一个副将威武武地下令道:“副将余吉听令,传我将令,大军即刻搬师,折返向将大人大营处,命兄弟们不惜任何代价救回四位小可爱,并不惜任何代价抢回账本,军士打斗,出了乱子,本将一人承担……。”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也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听令……。” 第64章 年轻气盛 如此年纪轻轻便是副将,这要是搁在后世,怕是大学才刚毕业。不过看这小伙眼神刚毅,双手抱拳叫一声听令,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脸上英眉一闪,一幅成熟干练之风跃然而现。 杨云心下也是为之一赞赏,看来这位张将成看似富家纨绔子子弟二流子吊儿郎当处事不正经模样,实际上无论是自身还是所选副将都是龙精虎壮有几下子的。 只是不知道那位三关总制蒋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一顿风驰电掣杀过去,不知那位蒋大人将会不会接招。 杨云想着想着,猛然间意识到如若是这位张将军与那位蒋大人打起来,那这岂不是内斗……。金人刚走,没打起来,宋人自己却是要斗了起来,那还了得? 目前还不知道军队内讧,私相杀斗,按大宋军法将会如何处置,但这种事儿不管发生在什么朝代岁月,都将是重罪。 而观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将军,看其神情,可绝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是真有胆子内斗的。 杨云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他正要开口劝阻,却听刘琦已是抢先一步。 “慢着,小侯爷,使不得,你虽贵为皇亲,可率军攻打自家上司,残杀同僚,这真要是成了既定事实,这可是大罪,小侯爷可要三思……。” “刘兄,非是本将要这样做,实是迫不得已,本将守关不敢说恪尽职守,但在守关方面绝对是未有过任何差错,倒也不怕他抢我大营的东西。 只是蒋大人这位老家伙心眼狭小,靠着贿赂朝中礼部尚书李大人才弄得这个官儿。不用说,刘兄也知道,我张家已与李大人结下了梁子。 本将不怕这个蒋大人,就怕这老家伙将本将的东西都统统呈报给了李大人,朝中那些老头子玩心眼儿,本将真是怕了,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最后一不小心都能给你整出谋反叛变来……。” 杨云自知自己毕竟不是懵懂无知的小白了,没吃过猪肉怎么着也见过猪跑,在前世的时候电视剧里官场倾轧权斗戏没少看过。 听其言,原来这位纨绔子弟将军原来是害怕蒋大人背后的势力,再观这位纨绔子弟排场,他守关确实是没犯什么错误,但私生活上怕是绝对犯有不检点之罪。 要不然翠儿,蝶儿,桃儿,杏儿……,军营里怎么会有听着这么娇滴滴名字的女娃儿。 但刘琦说的也没错,即便是皇亲国戚,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守关期间,军营里留有不明来历的女子,这些女子从何处而来……? 军营本就该有军营的样子,金屋藏娇,军营成了寻欢作乐风月场所,一旦被捅了出来,那还得了,而你又率军攻打上司,残杀同僚……。 此事一旦真成事实,管你王侯将相,军队内部相互残杀,互相内斗,那也是犯了大罪的……。 杨云一念至此道:“侯爷,刘兄所言极是,万万不可率军攻打上司,一旦真有了这样的事实,那可就麻烦了,侯爷绑上司发兵御敌原本是大功,可是因私事致使大军相互残杀,同僚互攻,这可是犯了大罪……。” 听了两位颇有见识的大兄弟的话,张将成也瞬间清醒过来,这事儿可不能如此鲁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金军叩关,绑上司发兵抗敌国大军入侵,此事儿在理倒不怕,可因军营私事率军攻打上司,这的确如杨云所言,那性质又会变成了另外一种,到时候功还不够抵过……。 可他转念一想,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任那老头儿宰割,被那老头抢去账本,到时候小题大做,指不定也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见他眉头一凛,收起暴脾气,态度像小学生请教老师般一样诚恳,可出语却是让人哭笑不得地道:“ 杨兄弟所言极是……。我见你是读书人,读书人脑子好使,心里花花肠子多,我瞧你身边如此一位有个性的姑娘都对你服服帖帖,说啥信啥,嘿,想必你是肚子里有真墨水的。 杨兄弟说的极是,率军攻打上司万万不可,可我也决不能坐以待毙。 我与刘兄皆是武人,那蒋大人虽是三关总制,实际上也是个文人出身,兄弟文人最了解文人,我想以毒攻毒,兄弟帮我想个文人的法子对付那蒋大人。 嘿,兄弟,只要你帮我想出对付那蒋大人的法子,待兄弟抢回翠儿、蝶儿、桃花、杏儿四位小可爱和账本,兄弟我将翠儿、蝶儿两位小姑娘赠送给你……。 嘿,翠儿吹箫的功夫可谓天下第一,保管让兄弟你飘飘欲仙,蝶儿身上之物似蝴蝶,美中极品,保管让兄弟知道世上最美的乡一定是温柔乡……。这四位小可爱,别人就是赠我黄金千里,我都不换。 兄弟快帮我想想怎么对付这位蒋大人,我看兄弟顺眼,相信兄弟,到时割爱赠予兄弟……。” 杨云与刘琦听到这里,却是再也听不进去,只有金琦儿还处于懵懵无知的状态,她还在品味着这位浪荡二流子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琢磨不透到底何处不对劲。 箫与笛子皆是乐器,吹的好一定是让人如痴如醉,为何会飘飘欲仙?可怜这位草原上成长的姑娘,对于人之情欲男女之事懂是懂些,可哪里又会知晓汉人博大精深的隐喻,此吹箫非彼吹箫……。 也多亏了她不懂这当中让人脸红心跳的隐喻,才不至于尴尬。不过她猛然间又想起这位二流子说杨云只要帮他想出对付上级的法子,便许诺送杨云两个姑娘,金琦儿顿时心里有一万个不爽。 可是她自知与杨云既非是夫妻,连情侣都不是,现在只是以兄妹相称,别人赠送美婢与自己兄长,实在没有理由阻拦,更别说发脾气了。 盼只盼杨云根本就替这位该死的登徒浪子将军想不出任何办法……。 杨云实在再听不进去这位浪荡公子将军的荤段子,可这人虽然在品性上风流好色浮夸,但在大是大非上其实并不坏。 想他当机立断绑自己的上司,然后不顾生死火速发兵阻挡金人叩关,单就这一点上来说,这人在民族大义面前,在保家卫国阻挡外敌入侵方面,这人还是相当让人佩服的。 从古至今,有多少为官为将,锦衣玉食,平时口口声声为国为民,但真摊上事了,变成缩头乌龟,更别谈不计较个人职业生涯前途绑上司,然后不顾个人生死勇猛阻挡外敌了。 绑上司,事情虽然做的有些出格,但就此时而言并没有错,非常之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第65章 建言献策 人非圣贤,孰能完人,一念至此,杨云眉头一皱,略一思忖道:“侯爷,你贵为皇亲国戚,有爵位在身,一般人想在侯爷头上动土,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实力。 想这位蒋大人虽然在朝中也有大靠山,可人都会趋利避害,不到鱼死网破迫不得已的局面,谅这位蒋大人也不会大费周章与侯爷为敌,搞不好还会自毁自己前程。 …… 此次金军大举犯关,外敌入侵绝非小事儿,此事非同小可绝非儿戏儿,关系朝廷安危,边境安宁,国家祸福。 金军突然犯关而来,要说等到枢密院的发文再调兵,事发紧急,根本就不现实,只能临机而断,正所谓将在外,当以保家卫国为头等大事……。 所以真要追究起来,谅这位蒋大人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拒绝发兵上一事是理亏的,实际上是严重渎职……。 而小侯爷是侯府世家出身,皇亲国戚,想扳倒侯府绝非是件容易的事儿。真要想与侯府为敌,那可也要想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有多大能耐,否则可是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到时自己硬是给自己自找麻烦……。 杨某相信天下当官人中,有一部分无非是爱钱财名利,谅这位蒋大人这样的庸官也免不了俗。 小侯爷何不带上几百黄金银两,先礼后兵,咱不怕这位蒋大人,上来先给这位蒋大人几百两银子。 给他银子也不是怕他贿赂他,给他银子的同时向他说清楚此次金军犯关事情非同小可,为边境安全着想,纯属公事上意见不合,一时冲动鲁莽情急之下才绑了他,并非是出于恶意,可出发点是好的,为了保家卫国。 但毕竟是做了,对上司造成了不敬,今番特送些银子来慰问蒋大人 ,以表最诚挚的悔意与歉意。 当然有软的也有硬的,能做的也就只能有这些,如果大人仍然执迷不悟,拒不交出军营账本和军营里的四位姑娘,那自己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更何况今番有皇上御前带刀侍卫刘琦刘将军,奉旨巡视边关,侯爷与这位刘琦将军亲如兄弟,已将近日边关发生的种种事情悉数向御前侍卫禀报,到时可奏蒋大人贪生怕死畏敌闭关,金人来而不抗的大罪……。” 杨云说完这些,又莞尔一笑,把头伸向刘琦,道:“刘兄,到时候还请刘兄也与小侯爷一道同去蒋大人大营,故意装作与小侯爷十分亲热亲如兄弟的样子,兄弟是皇上御前侍卫,已悉数知晓边关发生的种种事情,谅这蒋大人就是再有天大的仇恨,也不敢再有任何造次,除非是这位蒋大人自己不想好了……。” 这位纨绔二流子将军听到这里,豁然开朗,有了对付那可恨的蒋老头的办法,他不假城府,掩饰不住兴奋道:“妙,妙,妙,如此甚好,本将军果然没有看错人,兄弟文人,果然花花肠子多,会办事儿……。 这样以来,嘿嘿,不费一兵一卒,保管让那蒋大人服服帖帖,还省去了诸多麻烦,哈哈,哈哈……” 说完这些,哈哈笑毕,他忽又觉得用词极为不妥,忙嘿嘿一笑,改口道:“不对,不对,是足智多谋,嘿嘿,我这不爱读书脑子里没有什么墨水的人不会说话,不过什么人好什么人坏,什么人有真本事,什么人只会夸夸其谈,兄弟我还是看得准的。 我看兄弟可谓是当世孔明,满肚子计谋能耐、有真本事的,嘿,兄弟不嫌弃的话,等此事过了,兄弟不要再回阳谷县跟着范老夫子了,咱们兄弟一起共事如何……。 兄弟在咱的军营里给咱做个军师,嘿嘿,不说吹牛的话,兄弟在咱的军营里,保证兄弟吃香的喝辣的,要玩的有玩的,要享受有享受。 我看兄弟有大才,又是文人,久混于军队大才小用了。我让兄弟先在咱的军营里待着,兄弟在范老夫子那样正直的人手下当差,平时一定憋坏了。 兄弟在咱的军营,享受享受世间的逍遥快活,嘿嘿,咱的军营与别的军营可不一样,不是吹,别的军营是苦哈哈,咱的军营是小天堂。 咱的军营,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要玩的有玩的,要看歌舞有歌舞,要美女有美女,嘿嘿,那真叫一个,此间乐,不思蜀。 等兄弟玩腻了,想做大事,想出人头地博取功名,我托人给兄弟举荐到朝廷,到时必定能得偿所愿。 兄弟可别小看本将是个芝麻粒点儿的边境小守将,可本将终究是皇亲国戚,还是认得些身处上位的大人物的,兄弟想大鹏展翅翱翔九天,保准也是有机会的……。” 这位纨绔二流子将军,讲话大大条条,有啥说啥,让人哭笑不得,不过观其人,心眼倒是不坏,杨云知道自己受人之托有要事要办,留在军营是不可能的。 不过茫茫人海,能认识到这种有趣的人也是一种福分,说不上这人可以成为自己志趣相投的知己,但能成为朋友绝对是没问题的。君子和而不同,多交几个不同类型的朋友,也绝对没错。 只是这人说话也是奇怪,为何他的军营与别的军营不同,军营可是军纪严明的地方,怎么他的军营里还可以有歌舞,有美女……? 杨云欣然笑道:“小侯爷的美意,杨某心领了,杨某受人之托,还要去汴京城的,等杨某他日从京师返回,若是有缘,能与侯爷再在此地相遇,到时再把酒言欢,再去侯爷军营一饱眼福,目睹侯爷治军,倒也是一番美事……。 我看我们在此地也耽误诸多时间了,侯爷还要急着要账本,迎回你所谓的四位小可爱,时间长了,指不定蒋大人那边又生出什么变来,事不宜迟,不如现在就动身……。” 说完这些,杨云又扭头对刘琦道:“刘兄,刚才小弟所讲,不知刘兄意下如何,刘兄是皇上钦差,有刘兄出场,从中斡旋,相信这种小事很快便能平息。 人事匆忙,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殡天此等重大要事,也应急急传与汴京,小弟受人之托刚好要去汴京面见马植大人,到时立即向马植大人禀报此事。 今番已在此耽误诸多时间,至于去蒋大人军营也用不上小弟,小弟就此别过了。 临别之际,小弟还有一事相托,刘兄办完小侯爷与上司蒋大人纷争之事,还望刘兄抽出时间去一趟阳谷,见了范县爷,劳烦兄弟告知一下范县爷,杨某受人之托去了汴京城,一切安好,万望县爷不必挂怀,等汴京事毕,杨云便速速再回阳谷。 至于太子妃一事,刘兄去了阳谷,定能见到太子妃…… 第66章 三英聚会 杨云话毕,听杨云说这就动身要走,还未等刘琦开口,只见张将成已是迫不及待地道:“怎么,兄弟这么急,这就要走了?耽误了这么久,也不在乎一时,怎么着,兄弟也等我办理完那蒋大人之事,哥们几个坐在一起,我请兄弟大吃一顿,权当个谢谢,也不迟!” 这厢刘琦开口道:“杨兄,小侯爷所言极是,再急也不急于一时。我看不如这样,吃饭这样的事情就免了,毕竟要处理与蒋大人的事情,还要去蒋大人军营,来回也不知要多长时间,去的晚了,又正如杨兄所言,指不定又生出什么变来。 但此去汴京路途遥远,杨兄与这位姑娘尚需有好马,我看不如这样,先让小侯爷在军营里挑两匹上好的好马赠与兄弟与这位姑娘,磨刀不误砍材工,有了上好的好马,兄弟再去汴京要快的多。 至于兄弟所拜托的事情,处理完与蒋大人的事情,到时我便即刻动身去阳谷……。” “对,对,对,兄弟,刘兄说的是,兄弟就是即刻要走,也要有上好的好马才好,兄弟,稍等片刻……。” 说完这一句,张将成又立马扭头道:“来人,来两个兄弟,迅速回军营,去将军营里大黄大黑两匹大马骑过来,对了,再去军营韩主薄那里,领五百两黄金来……。” 杨云听到这里,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只顾着急着赶路,倒忘记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去汴京路途遥远,倒的确需要良马,路上住宿吃饭也需要银子,这位二流子将军送马送金可谓是雪中送炭、急人所需了。 杨云抱拳道:“多谢侯爷美意,杨某就不客气了,此去汴京路途遥远,宝马、黄金杨某就笑收了。 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侯爷如今管着一方军营,自古以来军营自有军营的纪律,军纪可谓是军营最最重要的部分,军营是男儿扎堆的地方,女色最容易败坏军纪,自古以来,杨某从未听说过军队里还可留有女侍,侯爷军营里怎么金屋藏娇四位美女。 此外侯爷一出手就五百两黄金,如此奢阔,啧啧啧,侯爷又急着讨要账本,莫非账本、美女真有什么问题?侯爷真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么? 侯爷,听杨某一句劝,侯爷虽贵为皇亲,可治军大事容不得含糊,倘若侯爷治军方面有什么不合法度的地方,还望侯爷早日改进,为时不晚……。” “啧啧啧,还未当我的军师,就已经这这那那,要我说,你们文人就是麻烦……。嘿,老子实话实说,你别不信,我军营里四位小可爱,是老子从附近石屋山匪寨里抢来的,那一拨山匪占山为王,拦路设卡,骚扰附近百姓,杀人掠货,抢劫过路商旅,老子灭了他们。 灭了那帮山匪,哪知那山匪窝里有四位美人儿。经过老子一番盘查才知,翠儿、蝶儿原本就是大名府怡红楼的妓子,被这一拨山匪使了诈计强行抢到山上来,供山匪们逍遥快活。 桃儿、杏儿是良家女子,山匪们把她们抢到山上,杀了她们父母,老子曾放了她们,让他们各自营生,可她们无家可归,后来便只好留在了军营。 翠儿、蝶儿原本风尘女子,本就开放,这两位小妞儿感念军营的兄弟们待她们不薄,甘心自愿服侍兄弟们,老子没有独占,与军营的兄弟们共同分享这份快乐。 桃儿、杏儿虽在山寨被山匪们蹂躏过无数次,可她们依然有洁身自爱的观念,兄弟们尊重她们,在军营里至今未遭受过任何不堪之事,只是帮兄弟们缝缝衣服、烧烧饭。 要我说,翠儿、蝶儿床上活儿真不错,桃儿、杏儿这俩小可爱床笫之功啥样,老子不知道。 但这俩小可爱其实比翠儿、蝶儿长得更俊俏,不但长得俏、吹弹可破、要突有突要翘有翘,还心灵手巧,份外能干,要是能娶上这两位小可爱为妾,那真是人生莫大的福分。 说实话老子都对桃儿、杏儿这俩十分钟情喜爱,是真心欢喜,想明媒正娶纳她俩为妾,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这俩小可爱貌似对老子这粗鲁的性格不打心眼里喜欢,只是感恩老子将他们从水火中救了出来,平时对待老子更像是对待亲人大哥一样,没有那方面意思。 喜欢这种事儿,强求是没有用的。 杨兄是文人,文人有雅行,兄弟情重于泰山,所以老子这才想把两位小可爱送与兄弟,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至于杨兄担心本候军营账本有问题,哈哈,大可不必,我军中的黄金财宝是剿灭石屋山山匪时从山匪那里得到的,乖乖,没想到那一拨山匪竟然真是富得流油,山洞中竟然有那么多财宝。 也搞不明白,那山大王有那么多财宝,富得流油,怎么依然做山寨王,拦路抢劫。本候账本中清楚地记录了这些财宝账目,军营生活清苦,老子拿这些财宝平时给兄弟们采办些好的伙食。 财宝与花销这事儿肯定不能让蒋老头知道,否则到时候说不清,老头儿以军功之名上报朝廷,说不定这些财宝都要上缴,军营的兄弟们到时候都花天酒地不成了……。” 杨云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一颗久悬的心也终于释怀。看来军营里留有女侍是不是强抢民女,以及不惜一切代价要回账本是不是存在贪腐军饷见不得人的问题,这位二流子将军这里并不存在这些问题……。 杨云抱拳道:“诚如侯爷所言,那侯爷军营之中压根就没有任何问题,此一去蒋大人大营,放心大胆的软硬兼施,据理力争,相信大人很快就能要回账本以及四位姑娘……。” 这厢,刘琦听完张将成的话,也是开口道:“来边境暗访,早就听说小侯爷军中花天酒地,大吃大喝,还有女色相伴。刘某当时还担心侯爷有没有犯了王法,军营是军纪严明的地方,即便是王侯犯法,皇上晓得了,也决不姑息。 如今侯爷如此一说,倒没有骚扰过地方,也没有贪腐之类的,如此好说,刘某也甘心与侯爷一道去蒋大人军营一趟,金军犯边,侯爷果断领军相抗,此乃是护佑国土,于国大功一件,绑上司确实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小事儿一桩……。” 第67章 终南高人 言下之意,刘琦是已经无任何悬念地站在了这位小侯爷这一边。刘琦讲完这些,又道:“杨兄弟,等侯爷下属牵来了宝马,您便可动身去往汴京了。兄弟嘱托之事,在下处理完侯爷与上司之事,即刻便动身去往阳谷县,见了范县爷,在下便会将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范县爷,兄弟勿用挂怀……。 兄弟这一去汴京,在下也有要事相托。在下奉皇上秘命,来此边境本是接应金国秘使,秘使接至大名府,在下再调派大名府大批人手护送金国秘使至汴京见皇上。 如今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驾崩,秘使也已生变。秘使主使吴先生被金兀术劫走,暗中保护吴先生的侠士又将天葵宝剑托于了杨兄。 很显然是让杨兄代替金国秘使送宝至汴京城,以此让我朝知道金国皇帝是派了秘使来我大宋的,金国皇帝心意仍然是遵守两国海上之盟的。 只是如今金国皇帝驾崩,金国境内已生大变,秘使再觐见我朝皇上自然也没有了先前的意义,只是这至宝宝剑天葵是我朝皇家之物,如今虽然金国生变,但剑在杨兄手中了,自然还是要劳烦杨兄代替金国秘使送此宝到汴京的。 我朝最了解金国情况的马植马大人曾言完颜阿骨打皇帝在世,只要我大宋不起犯金国之心,金宋两国断不会起金戈之争,如完颜阿骨打殡天,天道轮回,时事物换,两国关系怕是会发展成辽与我大宋一样,由同盟转换成敌对。 我朝国策便是趁完颜阿骨打在世时,两国结盟共同灭辽,两国各取所需,灭辽金人摆脱辽国奴役,我朝收复幽云十六州。 有幽云十六州拱卫,得良马养育之地,我朝地利之颓势焕然一新。 灭辽,天下由原本的宋、辽、金三足鼎立变为宋、金两雄并立,以后即便两雄相争,起刀兵之事,我朝牢牢控制住了幽云十六州养马之地,再加我朝本就国家富裕百姓强大众多,金人即便有狼顾之心,可终究绝非是大宋对手。 如今人算不如天算,灭辽之战中,我朝没有拿下幽云十六州,金人却攻进了辽国帝都。金人膨胀之心如日中天,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完颜阿骨打皇帝又殡天了,我朝前景堪忧。 维和的老皇帝驾崩,宋金两国未来关系实难预测,在下去往阳谷办完兄弟托附的事之后,将立即前往终南山,寻找允卿兄弟与靖云公主。 还望杨兄去了汴京见到马植马大人后,告知金国皇帝殡天时,顺便托马大人告诉皇上,就说我刘琦先暂且不回汴京,去终南山见靖云公主与允卿侍卫,讨得他们对时事的分析后,再回京。” 什么?金国皇帝殡天,宋金两国关系将也要发生巨变,大宋将要面临新的意想不到的情况。 朝中能臣应该也多有足智多谋慧眼识势之人,不知这刘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要跑去终南山去向后世史书上连名字都没有留过的靖云公主和允卿侍卫求教? 一个公主与一个侍卫能有什么高见?自己与这位刘琦相识虽然还很短暂,但从接触到如今,观这位皇帝侍卫谈吐见识与分析问题时展露出来的眼界与智慧,绝对是位智略超群的人物,可决不是资质平平之辈。 从阳谷去终南山,可谓千里迢迢。 杨云被彻底听懵了,实在忍不住心中诸多疑惑,只见他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困惑道:“怎么,刘兄要去终南山?国家大事,天下兴亡,我辈皆有义不容辞之责任。 只是杨某实在不明白,金国皇帝驾崩,我大宋与金国两国今后将要面临新的意想不到的情况,未雨绸缪总是对的,可朝中能人志士见识卓着之人绝不在少数。 当此之时,刘兄应及时回京向皇上奏报金帝驾崩,晓谕朝中文臣武将,由皇上与朝中众大臣与将军们商讨制定对今后金国的国策,怎么刘兄却一反常态,要去那千里之外的终南山去向一个公主与一个侍卫将军求教? 恕杨某直言,一个女流之辈的公主、一个侍卫将军能有什么真知高见,难不成此二人见识还能高于朝中久经政事战事的大臣大将军们?杨某实在难以赞同刘兄千里迢迢远赴终南山。” “杨兄可知肉食者鄙的道理,其实倒也不是肉食者鄙,朝中大臣大将军们自有见识卓着之士,只是杨兄未在宫中朝廷中待过,未见过靖云公主与允卿兄弟,自然不知这二人的风采与本事。 兄弟可别小看靖云公主是一介女流之辈,在宫中时,连皇上有时遇到悬而不决的棘手问题时,许多久经官场政事的朝廷重臣们都没办法,这位靖云公主却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关键点,皇上咨询于她时,她三言两语就能令皇上豁然开朗。 公主不但洞察力惊人,胸中可是有真墨水的,知兵法韬略。杨兄可知大宋西境边陲有西夏一国,常年与我大宋为敌,西夏国贫民弱,但却有奇人为西夏训练了一支令人惊恐的铁骑,号铁鹞子。 铁鹞子采用上古兵阵大法而建,阵法无人能知,打仗时阵法变化无穷,如神如龙,能以一阵破敌万千,战力之惊恐,可谓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放眼天下,无人能抗铁鹞子。 西北小种经略相公曾来朝向皇上奏报最令人头疼的铁鹞子一事,放眼整个朝廷上下,当时无论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还是胸有万千兵法韬略的文人谋士,无一人能破解西夏铁鹞子军。 后来靖云公主听说此事后,便反复参阅了小种经略相公上奏给皇上的奏折中详细描述铁鹞子军的情况,公主研阅后,又根据自己读道经的心得,画了一册簿册专门托人交付于小种经略相公,说是按照的簿册的阵法训练兵士,可破西夏铁鹞子军。 小种经略相公得簿册后,按照簿册上的阵法训练兵士,后来只一月有余果真大破铁鹞子。 如今金国皇帝驾崩,我大宋与金两国未来形势变化莫测,金国皇帝驾崩的消息由杨兄传与帝京即可,到时马植大人再上奏皇上,皇上召集重臣大议。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无关生智局外生慧,站在庐山之外看庐山,才能更清楚地看清庐山。 这些公卿大臣身处朝堂局面中,囿于朝局,看问题自有一定视野。 靖云公主智慧高绝,身在朝野之外,不受名利派系牵绊,看问题反而或许更能视野独特,直击要害,看到别人往往看不到的面。 第68章 初入汴京 “是以完颜阿骨打皇帝驾崩,宋金两国未来格局将会如何,我朝当先未雨绸缪些什么,这等重大的事情,在下认为还是有必要也听一听靖云公主的一些高见。 去终南山虽千里迢迢,需跋山涉水,但此一去还是值得的。 况且此一去还有另外一处好处,允卿兄从宫中去终南山,明面上是奉了皇上圣旨去寻找钦天监赖文俊以及林灵素道人再回宫,其实背后皇上还私下了另一道秘旨。 传言终南山中,有五代十国时前朝皇帝留下的大量兵器与财宝,能寻找到这些兵器与财宝的具体下落,补充我朝国库与军备,可谓是雪中送炭。 允卿兄奉皇上秘命去终南山寻宝。 在下此一去,如见到允卿兄,允卿兄真寻到了兵器,眼下这关键时刻,宋金两国随时可能发生让人意想不到之事,通知允卿兄将兵器及时运送至需要兵器的边境军营,早早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此也有必要……。 可不能等到大臣们公议了该如何如何,到时再布置边防之事,怕是为时已晚。 ” 杨云听到这里,豁然动情,未雨绸缪,提早布置,值得给刘琦十万个赞。靖云公主、允卿,这些都是什么人? 恨只恨自己前世的时候,对靖康之耻这一段历史知道的太少了,从未在任何一篇历史资料上或者任何一段影视资料上看过或听过关于北宋末南宋初的时候,有靖云公主和允卿这样的知名人物。 就凭自己前世对靖康之耻这一段记忆,刘琦主动防患于未然是没错的。杨云若有一思,双眉一轩道:“刘兄高瞻远瞩,想的周到,主动防患于未然,令人钦佩。 杨某孤陋寡闻,实不知我朝还有靖云公主这样的人物,令人可敬,如此一说,国家大政,生死安危存亡要事,不可不察,不可无明白之人,终南山之行,倒是万分必要。 …… 刘兄所说的允卿兄,莫非就是侯爷刚才说的王多智刘明理中的王多智吗? 杨某山野才识浅薄之人,寡陋孤闻,今能见到刘兄这样的高才,杨某看刘兄不仅仅明理,而且见识才智德行皆是一流。 看刘兄被时人冠以明理王兄冠以多智,不知那王将军又是何种风采,想必也着实令人钦佩……。” 这位王允卿是武状元出身,非但武艺高强,却偏偏像个文人,好读书,读书成痴,读到入迷处,能三十日一日不外出只闭门屋中读书。 这人不常习武,武艺却偏偏高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释儒道三教典籍这人无一不精,别人读道德经都是从开头读到尾,这人却是能从尾处开始,能倒背如流。。。 相比于自己中规中矩,这位自己最好的朋友可谓是疯人一个,或许也正因为他迥然于众人的品行与性格,靖云公主这才垂青钟情于他。 奈何造化无情缘份弄人,飞花有飞花的去处流水要有流水的归宿,两人地位之悬殊,皇家婚礼绝非两人互生情愫就可得到众人的认同,携手走进婚姻殿堂,这一段孽缘真让人哀婉唏嘘。 一念至此,刘琦昂然道:“杨兄过谦了,杨兄虽出身山野,但大泽龙蛇,草屋藏佳丽,深山育俊鸟,兄弟谈吐高雅,见识不凡,学行深厚,刘某受益匪浅。 不错,允卿兄正是王多智刘明理中的王多智,在下被时人冠以明理,只不过是徒有其表浪得虚名,我这位允卿兄多智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他日终南山之事了结,待我与允卿兄再回到汴京,到时杨兄依然在汴京,我到时定引见允卿兄也与杨兄认识认识。 到时让小侯爷也回汴京,我们四人到时义结金兰,共结义为兄弟,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 …… 山风习习,远处只听一声马嘶声,张将成派下属回军营挑来的战马也终于要到了……。 ……………………………………………………………… “啧,啧,啧……,这便是汴京吗,杨大哥,这可比我们大金国的上京繁华多了,哇,这么多卖东西的……。” 只听一个姑娘的声音发出由衷的赞叹道,不是金琦儿又是谁……。自己这也是第一次来到汴京,汴京可以说是这时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都市。 关于对这个城市的记忆,只能从前世网络上了解到的《清明上河图》中寻找些蛛丝马迹。 记得前世的时候看过刘德华林志玲主演的电影《富春山居图》,自从看过那场电影后,对中国古画产生了兴趣。 以前上大学也选修过书画艺术鉴赏选修课,上课时囫囵吞枣粗枝大叶地听过老师讲过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那时只是大略的了解。 直到看过电影富春山居图后,自己又度娘了很多中国古画知识。 绘画大家中,唐时吴道子,元时黄公望,宋时张择端都是画中大家中的大家。无法考证这个时代的张择端画了多少画,但是留给后世的却是寥寥无几,最为出名的便是《清明下河图》。 大宋汴京的繁华,从《清明上河图》中便能略窥一二。 杨云从脑海中极力搜索着前世在网上查找清明上河图资料时,后人们描述的汴京城。如今穿越到这个世界,亲身感受着目前这个时代最大的大城市,终究还是跟后世人们的描述有很大区别。 这个时代的建筑多采用砖木结构,跟后世钢筋水泥混凝土的高楼大厦终究还是有很大区别,但看起来比后世更让人赏心悦目。 首次来京,汴京城很大,街上商铺琳琅满目,房屋到处都是。原本来汴京之前,早有范老夫子与刘琦都告诉过自己关于马植马大人的府邸位于何处。 为尽快能见到马植大人,杨云与金琦儿一来汴京,根本无心欣赏汴京的繁华,就马不停蹄地去赶往马植大人府邸,但是知道地址,等真正找起来却非是件容易事。 这个时代毕竟不像后世有高德导航那样精确的导航软件,知道了具体地址,只要搜索定位按照导航按图索骥即可。 可是现在却不是。顺着之前范老夫子和刘琦告诉过的地址,杨云与金琦儿快马加鞭到朱紫坊的光禄大夫府。。 杨云与金琦儿顿时傻了眼,这哪里有什么府邸,只见是一处残垣断壁,墙体乌漆八黑的危房。 第69章 徽宗算卦 汴京城十厢一百二十一坊,按照刘琦的说法,朱紫坊紧挨皇族猎场上林苑,这里上风上水,朝廷诸多高官达官显贵的府邸多建在朱紫坊。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跟后世城区分为富人区和穷人区一样,朱紫坊是汴京达官显贵们的居住区。光禄大夫府在朱紫坊九里门,政和年间,徽宗皇帝赐予马植大人。 非但光禄大夫府残垣断壁、乌漆八黑,整个朱紫坊半个坊几乎都是残垣断壁、乌漆八黑,剩下的不是残垣断壁,但也是房多人丁少,路上行人寥寥。 这里是达官显贵居住之地,本应是一片繁华辉煌之象,不知为何是却是一片衰败衰亡之象,与汴京其它繁华热闹的地方大相径庭。 二人不知所以,问了几个路人,这才明白,原来半月前,汴京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天降雷火上林苑,汴京城起了一场滔滔大火。 雷火起于皇上的猎场上林苑,最后连带着上林苑一带的朱紫坊许多地方也烧了,堪比真宗皇帝时的汴京大火有过之而不及。 说也奇怪,今年的汴京城较往年天气特别异常,干了两个月滴水未下,几十年未遇,天气特别干燥。 半个月前,皇室猎场上林苑上空天有大声如雷,紧接着天空中有一火球赫然从天而降砸中上林苑,上林苑睹然间燃烧起熊熊大火。 大火起于深夜丑时,夜深之时人们正熟睡之时。此火是天火,加之当夜又有怪风,火借风势,分外之大,最后从上林苑烧到了朱紫坊一带,朱紫坊许多达官显贵的府邸就这样被烧得精光,这是汴京城内最近发生的最大的事。 天降大火于皇家猎场,连烧了大臣府邸,三日才扑灭,为此徽宗皇帝还下了罪己诏。监测天象的钦天监说是陨石坠落。 杨云与金琦儿向路人问清楚了天火之事,又旁敲侧击的向路人问光禄大夫马植马大人家现搬于何处了,问了几个人也没问清楚。 众说纷纭,有的说马植大人乃皇上跟前红臣,朝廷干臣,大火烧了皇上赐予的府邸后,皇上又将西郊外的一处皇庄赐予了马大人,马大人现居于西郊。 有的人说此次大火烧了朱紫坊,达官显贵的家底烧了个精光,皇上爱臣民,倡议王公贵族巨商富贾共克时艰。 皇室诸王富饶,许多王爷将自己置办的房产或赠或租于被烧府邸的官员。马植大人与恽王有一些交情,恽王钦慕马植大人才识,赠送了一套恽王府附近的房产于马植大人,马植大人住在了那里。 也有人说其实压根就不是,马植大人虽尊贵无比,但却多年未娶孑然一身,恽王赠与他房产,马植大人未要,现在马植大人借宿在了恽王府。 还有人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马植大人是朝廷重臣,为避嫌,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跟诸王子们走的近,自从大火烧了府邸后,马植大人在东郊租了房子住。 杨云与金琦儿根据这些说法,先是去了恽王府,可是还没到跟前,却被门前的侍卫给挡了下去。 杨云自报自己是边境阳谷县师爷,受阳谷县县爷范大人嘱托,有要事禀报郓王。 那侍卫听说大小还是个官儿派来的,白了一眼去报告管家,谁知那家狗大如天。 那管家听说是一个小小知县的师爷,就想来攀龙附凤攀高枝,简直把恽王府当成什么了,直接见也不见,就让侍卫把二人撵出去了。 杨云还想僵持下,使点儿法子,奈何人家根本不给机会。恽王府吃了一鼻子灰,杨云与金琦儿去了汴京东郊,一去到地才发觉东京是贫民窟,环境脏乱差,房子又破又矮。 这里贫民窟一座挨着一座,要想找到马大人也是如大海捞针。二人找了半天无果,看着到处都是贫民,杨云一发善心,施舍了一些银子与这些穷哈哈。 谁知这一施,二人立马成了公众人物,二人穿着可不是贫民窟的人,身上有些银两,贫民窟的穷人可不全都是善茬。 自从施舍了银两,杨云总感觉背后有一群邪乎乎的人跟着自己与金琦儿,让人发怵。 为安全起见,二人只好速速地离开了东郊。 两人回到原来住宿的客栈休息了一会,实在闲的慌,金琦儿女儿心大发想逛街,杨云便也只好跟着逛这汴京的大街。 这一逛,细赏之下,才发觉东京的盛世繁华,果然名不虚传,较之后世流传的清明上河图中景象还更繁荣、更有市井气些。 想想先前去的东郊贫民窟,又想想烧毁了的朱紫坊,再想想前世的现代社会,看来不管在什么年代,贫富差距都如此悬殊。 杨云心中哀叹一声,胡思乱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贫富差距实现共同富裕,这边金琦儿却已像个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对东京的盛世繁华赞叹不已。 想必女孩子家到底不同于男人时刻好忧国忧民,刚才在贫民窟还忧愁不已大宋朝国都居然也有这么穷的人,这会早已抛诸九霄云外,对街上的繁华叹为观止。 “啧,啧,啧……,这便是汴京吗,杨大哥,这可比我们大金国的上京繁华多了,哇,这么多卖东西的……。” 汴京,这是这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大都市。 金琦儿由衷地赞叹道,杨云正要接话,忽地只听一个声音道:“额有双雀纹妻妾闹家门,手有前生痣,星宿下凡尘。 手心有痣主富饶,手背有痣主命贵。官人的手相手心手背皆生有好独特的大痣,官人真是既富又贵……。” 杨云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街边摊一个约莫六十开外的算命神棍瞎子正坐在摊上,一手拄着一支梅杖,一手乱摸着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口中念念有词正在给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摸骨算命。 被算之人身高中等,身材微微发福,面如白玉,站在那里自有一种迥然众人的气质。 杨云被这人独有的气质吸引,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只见这人皮肤白皙,额头高耸,两眉间距甚宽,头上发髻高起,扎一根金丝,穿着甚是讲究,一身新衣应当是品质极上乘的布料所制。 第70章 命运 看他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就生出一种特有的气势来。 看得出来,这人当是所谓的上流社会成功人士,平时应是多在上位多养尊处优和注意保养,以至于人到中年还有这么好的皮肤和身材和气质来。 或许是多做智力工作或者是好过度思考,这人只要稍微一庄重下脸色,眉间立刻明显现出两道竖纹来。 只见那算命瞎子边说边唱边说出手心有痣主富饶,手背有痣主富贵,官人手心手背皆有好大的痣,既富又贵后,忽地面色一变道,官人是断掌,生命线和智慧线中途有变? 男人断掌能掌朝纲,女人断掌守空房。 官人的手相是执大权的手相,是击贵之手,若是读书,考科举为官,官人的成就不可说,说不定位列三公封侯作相,能青史留名,远比现在从商还要高的多。 刚才官人说自己是汴京城里做生意的,运势好,这些年积累了些许银两,家中不差钱。 从老朽摸着命官的手相来看,官人的命格真好,官人生来富贵命,即便家中做,不劳作,家中也能堆金又积玉,富饶四海、妻妾成群。 官人五指如葱玉修长又滑腻,男儿身女儿手,依老朽看,命官定能书善画,而且造诣颇高,命官若是做个才子,也能名扬四海,声名远震,冠绝当代……。 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官人是先甜后苦的命,官人今年贵庚几何?官人尤其要注意四十四、四十五岁这两年,三十三一座山,四十四鬼门关。 官人虽是生来富贵命,可手掌上的生命线和智慧线后半段忽地睹然生变,犹如深山落峡,一落千丈,官人四十四至四十五要有大灾,有性命之忧,即便是能保住性命,手相上显示也有要远走他乡,横遭他人欺辱,遭受牢狱之苦之罪。 官人的手相十分罕见,容易大起大落,官人一定要注意四十四十五岁这两年,切记切记。正所谓居安要思危,得意不要忘形,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世上的事,事事皆有荣有枯,人生原本是一场梦。 恕老朽直言口无遮拦,世上的人没人能十全十美,人的命注定有甜便有苦,有苦便有甜,一根甘蔗向来不可能一直甜到头,一个人也不可能全是好运,官人后半生尤其要注意居安思危,一定要留心四十四四十五岁这两年,谨防性命之忧。 瞎子摸骨算命,不看人脸色,童叟无欺,好坏皆言。 四十四四十五会有性命之忧? 杨云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却见那中年男子却是并没有多大紧张,反而轻松一笑道:“老人家,实不相瞒,区区今年正是四十四,老人家意思说我从今年起运势突变,要有性命之忧,即便保住了性命,还会有牢狱之灾? 天地生人,无奇不有,世有高人,倒也不假。我曾闻秦末汉初时,有一位女相士许负能算命,极为灵验。他曾预言薄姬能生天子,周亚夫邓通会饿死,后来薄姬果然生了文帝,周亚夫邓通显贵一时后来却都果然饿死,无一不应验。 在下不会像周亚夫会拜将封侯,也不会像邓通得皇帝恩宠富饶四海,在下一闲散人,享受人间清福,家中承祖宗福德略有薄产,能得人间逍遥之乐,它日真如老人家所言,运势会骤起骤落,四十四四十五会遭横祸,有性命与牢狱之灾,那老人家可名胜许负了,可谓千古一算了……。 这人倒能宽容大度心宽体胖,侃侃而谈,可他后边的一个满脸胡须气宇轩昂的陪伴却是脸色不悦,满脸不信,极为大怒道:“一派胡言,这是当今……。” 只听那雍容华贵之人咳漱一声,那陪伴改口道:“当今我家老爷厚德仁义,乐善好施,邻里拥戴,家丁忠心,家中一切顺心如意,衙门里我们也认识一些人的,就是这天塌了地陷了,世上的人都有性命之忧和牢狱之灾,我家老爷也断不会有。 你这瞎子信口雌黄,看我不掀了你的摊子,免得再叫你信口雌黄、危言耸听,祸害世人……。” 那人怒不可遏,说着就要掀这瞎子卦摊。那雍容华贵之人却是气定神闲,一摆手制止道:“不可,不要造次……。” 那陪伴听了主人制止,仍是怒意难平,但碍于主人发话了,也只好就此作罢,不好真掀这瞎子摊子。 制止了陪伴掀摊,只见这雍容华贵之人又是开口道:“老人家,莫要见怪,这是我府中看家护院的武教头,舞枪弄棒之辈,平时性子本就暴躁,不过人倒是还好,他叫王郡童,老人家不要见怪,劳烦老人家也给他算一算命势……。” 那陪伴听主人如此说道,于是就坡下驴道:“好,你这瞎子,也给我算一算,看你瞎口里能吐出什么象牙,若是算的准,今日连同我家老爷的算资我百倍奉上,若是不准,嘿,可别怪我不客气,从今往后你给我滚出这汴京城……。” 这气宇轩昂之人边说边伸出一只手让那瞎子摸,只见那瞎子也不客气,左摸摸右摸摸,一脸又是惊奇又是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懂道:“官人……,官人的手相也是大富大贵之相,按理说官人起码是个一品大将军,官人现在怎么只是一个替人看家护院的武教师? 官人若是从军,定能执兵印统领千军万马,命中能建大功封王封侯,哎,可惜了,可惜了,可惜只是个家丁。不过话又说回来,官人即便是当个家丁,也能在家丁中崭露头角,深得主人信任与重用。” 这气宇轩昂之人听这瞎子如此一说,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瞎子,眼睛虽瞎,心却倒会察言观色。 我看你倒不会什么神算,会阿谀奉承罢了,刚才你分明是听我家主人说我是府中看家护院的武教头,才故意如此一说,武管家佩将军,这也算作神算……?” 只见那瞎子却是不接话,继续摸着这武管家的手相,忽地面色一变道:“官人,官人的命格也是极为罕见的命格,好时富贵加身荣耀一时,光宗耀祖,坏时也是坏到极致,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71章 命运(二) 那陪伴听这瞎子如此一讲,仍是满不在乎地道:“讲,好的坏的,我都能听得进去,自己的情况自己最了解,今日就是看你讲的对不对……。” 只见那老者哀叹一声,道:“官人这一生虽然会荣华富贵,但你会命中无子,到头来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家大业大流水一场空,也算是人生一大憾事……。” 讲到这里,这老者忽地停顿一下,又道:“奇怪,官人,你同你家主人一样,今明两年也有大灾,你性命堪忧,而且你更甚之,躲都怕是躲不过。 要想躲过这一劫,我劝官人同你主人趁早都离开这汴京城两年,搬到另一地居住,避一避衰气,否则危矣。” 这气宇宙昂轩之人一听,哪里会相信,气不打一处出:“你这瞎子,尽信口雌黄,你姓甚名谁,是谁让你在这里算命,你到底是骗人钱财,还是另有人指使另有居心,我堂堂……”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我堂堂大男儿,顶天立地,年轻时也曾从过军,战场上刀口上滚过,千军万马都见过,何惧生死横祸,笑话,会为虚无缥缈的横祸离开这汴京? 再则,如今太平盛世,国泰民安,这汴京城里内有天子坐朝堂,外有百官各司其职,一片盛世繁华,汴京乃天子脚下,只有王气,哪里有衰气?富贵人家岂有远离天子脚下之理? 你这老头在这里算命多久了,家住何地,家中可还有其它人等,如实报来……。” 这老头却是苦笑一声,道:“瞎子我在这里算命二十一载了,官人不信,尽可问问周边商家,对面的酒楼醉仙楼开了二十一载了,里面的老板、老伙计啊都认识瞎子一二十年了,瞎子有半句假言,任凭官人处置……。” 这叫王郡童的武教头却是仍然不肯饶人,一打手势,正要做什么。那雍容华贵之人却是眉目一动,清了清嗓子:“老人家,你说我有性命之忧,即便躲的过,也会有牢狱之灾,我自问自己无结怨于人,也无做过违法伤天害理之事,到底会有什么灾难加身? 莫非是我家中会出不孝子么,诸子争家产,骨肉相残,做出有违天伦之事,进尔导致我有性命之忧与牢狱之灾?” 只见那瞎子却是断然摇头道:“从官人手相上看,官人命中虽多妻多子,不过却都极为难得的贤德孝顺,劫难断不会是应验在骨肉相残方面……。 官人妻妾众多,子孙众多,却个个极为孝顺,有子还能再次振兴门庭,这也是官人与一般富贵人家相比难能可贵的地方,这是人生中的万幸。” 雍容华贵之人听瞎子如此肯定劫难不是应在骨肉相残方面,似乎心下一宽,不再言语,又若有所思起来。 便在这时,只见一群孩子从街边嬉笑走过去,边走边唱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岁月好,丰收年,天发洪水后,吉兆出,老和尚打伞,鱼上树,千年铁树会开花,天上出蛟龙……。” 杨云听着觉得十分好笑,这儿歌不伦不类前言不搭后语,前半段是妇孺皆知的三字经,后半段老和尚打伞鱼上树不知是出自于哪处,多半是胡掐乱编,也太不成样子了。 不过看那群孩子唱的却是兴致十分高昂开心,跟后世人们唱流行歌曲一样,只是随口胡唱,却甚是让人觉得十分有意思。 只见那雍容华贵之人听了,忽地道:“汴京今年忽地冒出这样的儿歌,真已是听了好几回了,天发洪水,老和尚打伞鱼上树,鱼怎么会上树,还有天上会出蛟龙?今年天气出奇的干燥,会发洪水?” 那陪伴却是满不以为意道:“我大宋富饶,百姓安居乐业,不光陛下和文臣武将士人才子们喜欢作词唱词,就连普通老百姓茶余饭后后,也总喜欢作一些新词传唱。 这些老百姓作词可没陛下与文人士子们有学识,讲究文风水平用词考究,只管一时兴致所起,心中想起什么,就瞎唱什么。 老爷,依小的看,你瞧这唱词不伦不类,指不定是哪个汴京闲散懒汉饭后无聊胡掐,随便一唱,传了出来,一些人觉得这词有意思,于是就跟着传唱,这不就传开了,流行了起来。 这种事儿在咱汴京可是每年都有,不足为奇呀。老爷,不光我朝每年如此,就连仁宗朝仁宗皇帝时也是如此啊,老爷,诗诗小姐最喜欢的大词人柳三变柳永不就是这样的。 柳三变原本本生活在真宗年间的小官宦世家,家中小富,生活宽裕,养成了一幅散漫好逸的性格,不务实策,唯好歌词,能写得一手好词。 这人曾一心醉于功名科举,奈何所学不实,屡试不中,便靠着写词为生。我大宋士子百姓皆爱唱词,这人靠着写词唱词,名噪一时,时人称之为词中卿相。 后来仁宗朝时,仁宗皇帝广行仁政,不拘一格用人才,这位柳三变因词致仕,一时风光无两,这汴京城中写词人无一不以这位柳三变为偶像。 依小的看,这人应该也是学那柳三变,奈何没有柳三变的水平,咳,这词作的实在不伦不类、前言不搭后语……。” 柳永柳三变?前世上学高中课本有一篇《雨霖铃》,就是这位主写的,大宋婉约派词人代表人物。 想不到这位武管家下人居然还知道柳三变?杨云不禁心下一动,看来这位雄赳赳的武人文化底蕴不低,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着自己的武管家提起诗诗小姐,这位气势不凡的华贵之人这才想起自己此次外出的目的,只见他脸色一凛道:“喔,对了,好不容易抽空出来一趟,正是要去看诗诗的,想不到竟在这算命摊前耽搁了良久,诗诗怕是也等急了……。” 那武管家下人听着主人如此说话,心中好似有默契,麻利地从袖中掏出一大腚银子向那算命瞎子扔去。 主仆二人便起步离去了。 第72章 皇帝逛妓院(一) 走了两步,那气势不凡华贵之人忽地又折返回来:“老人家,姓甚名谁,如在街边寻不到老人家,可以去哪里寻老人家,麻烦老人家如实告知一下。 在下绝非歹意,实不相瞒,在下也好易道玄学,还曾拜过几位世外道人为师。我看老人家虽在这闹市之中好似欺人的江湖神棍,不过倒也还有些真本事,至少我的这位武管家膝下无子一生与女子无缘您便说对了。 至于未来之事,到底准不准,两年之内能见分晓的。在下仰慕老人家的才华,它日想派下人请老人家到我家中常叙,帮我看看我几个儿子前景如何……。” 听得出来这位富贵之人的诚恳,只见那瞎子也不造作,道:“多谢官人厚爱,瞎子靠算命糊口,多半都是在这卦摊前的。如确实找不到,估计是瞎子卧病在床,官人真想差人请我,我就在城外的十里铺住。 官人命格与您这位武管家命格,瞎子摸骨算命二十一载头一回遇到,对于算命人来说,此生可以死亦无悔了。还未问官人姓甚名谁,家府落于何地……?” 那雍容华贵之人听瞎子如此一问,颔首捻须微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国姓,与当今万岁爷同姓,姓赵,至于名吗,赵真仁是也。至于我家落于何地,到时我派下人来接老人家去我府中长叙,老人家自然知道我住哪里了……。” 赵真仁?杨云侧耳细听,将这一切清清楚楚听在耳里。 这位赵真仁与算命瞎子讲完话后,想必是想到了正事儿,去见诗诗小姐,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只留下那瞎子还在摊前喃喃自语,怪了,怪了,算命二十一载,从未见过像今日这般奇怪命格的人。 杨云被那两人气质吸引,一路漫无目的,便也不紧不慢地跟着这两人,不知他们要去哪里,见什么诗诗小姐? 拐了三道街,只见这雍容华贵之人与那陪伴径直来到了一座彩楼前,那边早有一个四十多岁徐娘半老的大妈似乎知道今日这雍容华贵之人会来,早已在楼外候着了。 怡云楼?!!! 妓院,妓院???!!! 敢情这两人是逛妓院?!!杨云有些哭笑不得,千想万想,没想到这两人是来妓院找小姐?! 杨云一脸尴尬,正迟疑要不要进去。这边早已有花枝招展妖娆的姑娘们推攘着:“客官,想进来就进来嘛,来快活快活……。” 杨云被这一推搡弄得浑身不自在。 金琦儿女扮男装,生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不甚明白,见妖娆女子推攘杨云,不禁俊脸一板道:“里面是干啥的……?” 一个妖娆重妆女谄媚笑道:“呦,还能干啥的,这位小公子,你懂的,还明知故问,来丽怡云楼,当然是吃饭的喝酒的耍乐的……。” 风月场所之事,金琦儿哪曾见过。既是吃饭喝酒也没啥,她同杨云一样,也是早被刚才那两个算命的人所吸引,加之此刻正是饥肠辘辘。 瞧这妖娆重妆之女一脸邪笑,狗眼看人低,当真吃不起似的。金琦儿俊眉一挑,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杨云别无它法,便也只好尾随而进。青楼烟花之地多牛鬼蛇神,同时也多天香绝色花魁,不知那叫诗诗的小姐是何等绝色,竟能引得刚才那雍容华贵之人特地来看她。 一想到这,杨云进了楼内,无心其它,只专心用眼光搜寻刚才那雍容华贵之人落于何处了,可是环视四周,压根就见不到那两人了。 这厢金琦儿进了店内,早已有满面堆笑的女子上来搭讪,金琦儿哪吃这一套,当下冷冷地与女子保持距离,直呼要一包间,上几盘上等的好菜来,外加一瓶好酒来。 那满面堆笑女子见来人态度冷傲,不易亲近,便也只好识趣地按照来人要求一一照办,尔后先识趣地离开了。 寻花问柳之客,个性习气秉性各不相同。有急不可耐之徒,进了店来恨不得立即行巫山云雨不雅之事。 有附庸风雅谈情说爱之徒,谈天说地,酝酿情绪,铺排节奏,烘托气氛,兴之所起,以爱之名,再行不可描述之事。 有清高孤傲之辈,一人独酌独饮,待酒足饭饱,半醉之后,本性方才暴露,再放浪形骸,纵欲本能之事。 想这两人不易亲近,可能就是属于第三种类型。这时的烟柳花楼跟后世的ktv、酒吧、洗浴中心有一定的相似,又有很大的不同。 不像后世的ktv、酒吧只提供酒水,洗浴中心除了洗浴只提供休息,均不提供餐饮。 这时的烟柳花楼可精致的多,内设雅间,酒水饭食都提供,客人可以席间觥筹交错、山珍海味,再有娇花侍酒、美姝伴歌载舞,兴之所致,再是后来的少儿不宜之事。 是以,金琦儿上来只要饭菜酒食,这丽春楼里的老鸨、小姐、龟公倒也没觉得这两人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上等场所非同小可,大店果然是大店,菜与酒水皆为上等,杨云只下肚几杯,便已微醉起来。 金琦儿大口大口地吃了几口菜,也是觉得津津有味,啧啧称赞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忽听楼下喧闹起来。 杨云将雅间的窗子打开,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贵公子满脸怒意道:“叫诗诗小姐出来服侍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只要诗诗姑娘,其它姑娘本公子概不要……。” 在这贵公子的不远处,一个姿色绝美的姑娘泪眼婆娑,细瞧之下那姑娘白净可人精致的脸上一个大大的血红的手印。显然,这姑娘是被人打了……。 又是诗诗小姐?杨云心下顿时十二分关注起来。 站在那泪眼婆娑姑娘身旁的老鸨一脸陪笑道:“章公子,诗诗小姐今天正陪一位贵客的,实在对不住,公子大仁大量,体谅一下。 红螺姑娘在我们这里本也是数一数二的姑娘的,公子若是不喜欢,我再让秀月姑娘服侍你如何……?” 杨云瞧得清楚,赔不是的这老鸨正是刚才那在怡云楼外候着原本在街上算命的那两位不知什么来头人的那半老徐娘妇人。 第73章 皇帝逛妓院(二) 那贵公子听这老鸨如此一说,更是气不知打哪一处出,呸地一口,一口浓痰重重地吐在这半老徐娘脸上,恶狠狠、霸道道地道:“ 你这臭老东西,老子说的你是听不见么,还是纯当耳旁风了,老子再说一遍,只要诗诗小姐,只要诗诗小姐……。 诗诗在陪什么贵客,贵客能有老子贵?!去,你去安排,让诗诗过来陪我,让那什么贵客要么乖乖滚蛋,要么再换另一位姑娘服侍,诗诗只能陪本公子……。” 那半老徐娘脸上被吐了一口痰,实在忍无可忍道:“章公子,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你打了我怡云楼的姑娘,又吐了老身一口痰,怡云楼宾客如流,在这汴京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样的宾客没来过? 你当这怡云楼是什么了,来这里撒野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这霸道公子没想到平时一向满脸堆笑低三下四从不发脾气见了自己如同见了亲爹一样的这老鸨今日竟发了这么大的火,不禁一愣,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霸道的样子。 大手一挥,迅即一群家丁顿时齐刷刷地冲了上来。 一群家丁上来了,那恶霸霸的贵公子又是豪横道:“你这臭老婊子,爷这些年没少在你这丽春楼花钱,汴京城中爷在丽春楼花钱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今日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忘记了自己什么身份,敢数落起本爷来,狗子,给我掌嘴!” 一个叫狗子的家丁得了主人的命令,雄赳赳地走出来,对着这老鸨就是狠狠一巴掌。 这老鸨被只打得头嗡嗡炸响,嘴角流血,平时一向满脸堆笑低声下气的老鸨像是被这一巴掌打得彻底激起了血性,反而变得更镇定了。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擦拭一下嘴角流出的血迹,冷笑一声道:“章公子,我呸,真以为自己有钱就了不起么?真把自己当成了这汴京城第一贵公子了么? 平时敬你,是给你几分面子。这偌大汴京城,谁人不知你的身世,只是不想戳穿你而已,当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么……? 我呸,一个野种贱匹子而已,当真以为自己姓章,真是宰相之子么,一个野种而已。 别以为大家不知,你的母亲郑如慧未嫁宰相章大人时,就已为人妇,无奈不守妇道,勾引隔壁一个商贩,事情被丈夫知晓后,你母不以为耻还反而为荣,卷了丈夫辛苦做活积累的积蓄,明目张胆地搬去跟这个商贩同居。 丈夫忍无可忍,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一纸休书将你母亲休了。你母带着银钱与那商贩同居,活该坏人自有坏人磨,那商贩与你母快活了两年,玩腻了,又有了新欢,卷走了你母的积蓄,带着姘头远走高飞,从此留下你母孤单一人。 你的母亲被男人抛弃,又没了生活来源,万般无奈之下进了汴京昔日的碧春院妓院,从妓营生。 当年宰相章淳大人还未做宰相时,被朋友邀约碧春院喝酒赏花,你母使了些手段,竟让章大人花钱赎身,去章府做了佣人,最后进尔成了章大人的小妾。 在宰相府还依然不守妇道,恬不知耻勾引小白脸子,丢尽了女子脸份。 坊间传闻,你母还未进章府时就怀了身孕,不知是哪位嫖客留下的种。章公子,你真姓不姓章,还有待考证。 背靠大树好乘凉,章大人去世,你作为府中诸子分得了一杯残羹,从此自力更生,靠着分得的些许银两放贷发迹,汴京城多少普通家庭被你放高利贷吸血,弄得家破人亡,别以为大家不知道……!” 这老鸨怒极而宣,将这恶霸公子身世一一揭开,这种说词等于是赤裸裸地告诸众人这贵公子是个野种,连同其母也毫不留情地羞辱了一番。 那贵公子没想到这老鸨今日竟是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撒野撒到了这个份上。 不由分说,那贵公子顿时对这老鸨拳打脚踢起来,一边手脚齐动,一边还恶狠狠地道:“一齐上,打,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臭老婊子!” 众家丁见主人虎威大怒,想必平时也知主人脾气,听得主人发话,哪敢不动手,都一齐上来拳打脚踢这老鸨来! 这老鸨哪受得了这么多人手脚,顿时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杨云只觉如看戏般,只一杯茶功夫,这丽春楼内已是上了一场天大大戏。老鸨惨叫声撕心裂肺,怡云楼内顿时都知道今日怡云楼内出了事。 早已有一大群小姐与龟公都奔向了这老鸨那边,场面顿时嘈杂哄闹起来。看得出来,这老鸨平时应该还是挺得人心,一大群小姐与龟公冒着被打的危险已将这老鸨从那贵公子群殴中抢了出来。 可怜那老鸨被这一顿海揍,一张脸上已是鼻青脸肿、面目全非。这怡云楼的人也绝非善茬,这是自己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还被人肆无忌惮的大打成伤,那以后只要开门做生意,那岂不是稍有不如意,就挨客人欺。 风月场所,场面绝不能让客人给占了上风,怡云楼内的龟公、保安也须臾间全副武装了起来。 这么一搞,今日怕是绝对要血拼闹出人命。杨云站在窗前,将这场景看得一清二楚,这种事儿自己就是有心管闲事,也一筹莫展,爱莫能助。 杨云正寻思间,只听一个声音声振寰宇,高亢雄威道:“这是要闹什么,要造反么……?” 这声音颇有积威之势,此言一出,闹哄哄的场面顿时为之一怔一下。 杨云循着声音望去,一瞧之下,说话之人正是刚才那卦摊前算命的那武管家。 没想到是此人?!!!自己与金琦儿进得这怡云楼,十有八九缘由就是先前好奇这武管家以及他的主人赵真仁,才进得这怡云楼的。 进来后,本想瞅瞅这一对主仆落座了何处,瞅了一圈没瞅到,没想到这主仆二人原来竟是安排在了楼上斜处的一处最隐蔽不易瞧见的雅间里。 这一声震寰宇的大吼,场面为之一怔。场面顿时安静后,这武管家拂了一拂衣袖,原本不打算下楼。 第74章 李师师 那姓章的公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吼怔了一下,但他本不是善茬,只分秒间已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 “楼上兄弟贵姓,还请少管这里闲事……!” 一言已罢,这人便再也不顾楼上。 眼瞅着怡云楼内的人全副武装了起来,这人死也不肯落于下风。一伸手顺势抄起一把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恶狠狠地吓唬道:“ 你这臭老婊子。。。怡云楼的人都给我听着,今日说什么也要让诗诗小姐出来陪我,你们不想像这臭老婊子一样被揍的鼻青脸肿,就乖乖地给我请出诗诗小姐,否则,老子要你们个个鼻青脸肿……! 还有,叫那陪诗诗小姐的那客官从此滚蛋,从此不要再踏进怡云楼半步,再莫与诗诗小姐谈诗谈词,否则老子叫他在这汴京城消失,诗诗小姐永远只能属于我的……!” 这气焰简直嚣张霸道蛮横到了天上。 那老鸨见那楼上终于有人出来了,知道靠山来了,哪里肯放过这大好时机,顿时装腔作势,嚎淘大哭起来:“王教头,这章公子霸道蛮横无比,麻烦你还是让你家老爷改日再来约诗诗小姐,今日不妨让诗诗小姐陪一陪这章公子,否则这怡云楼和老身今日都要遭殃了!” 那武管家不听让老爷改日再约诗诗小姐还好,一听这嚣张蛮横无比的话,顿时火冒三丈,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下楼了。 “章六儿?汴京有名的钱庄富贸铺是你开的吧……?” “算你有眼色,还知道富贸铺,既是识得本公子,那就乖乖让你家老爷以后莫再与诗诗小姐有往来了,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那武管家冷哼一声:“凭你么……?就你么……?汴京城一个小小的放高利债的小贩,也这般无法无天,皇城之地,天子脚下,你是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么?” 事情已经闹大,这时众人都纷纷来楼下看热闹来了。杨云与金琦儿也早已下了楼来。 那姓章的公子听得这教头如此一说,却一点儿也不怕,正要发作,这时,只见楼上终于露出一个绝美的脸庞来。 “章公子,休要造次,谢谢公子往日里对诗诗的抬爱,公子对诗诗的抬爱,诗诗一直铭记在心。 只是开门迎客,诗诗也不可能只陪公子一个客人,今日我有一个重要的朋友来访,还请公子海涵,公子休要闹事情了……。” 这声音温柔耐听如加了蜂蜜般,只听得让人心里好生舒服与温暖起来。杨云循着声音望去,目光所至,好一张漂亮觉绝美让人一见倾心的脸!!! 说话的这女子完美得仿佛从绝美的古画中走出来,初看之下,看不出五官有哪一处与平常美女有特别之处。 但就是长在这一张脸上,加之她脸上的面部表情,好看的不禁让人怀疑,同样都是脸,都是眼睛、眉毛、鼻子、嘴巴,为何这人就长的这般让人看一眼就过目不忘怦然心动,不由得发自肺腑本能的由衷感叹那是真的绝美绝美的美女呀呀!!!!!!! 人们常说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其实一点都不是,至少在这美貌上就不是。 被这绝美的美貌容颜所吸引,杨云忍不住又多看几眼,这女子身材也是匀称好到了极致,没有半分丝毫的显胖和显瘦。 通身披了一袭白裘,站在那里袅袅婷婷,即便没有任何动作,也让人觉得好婀娜多姿、风情万种,但又不觉得让人有任何的媚俗胭脂俗粉来……。 这人头发也是特别特别的亮泽漂亮,头上只带了一个金色的发簪,簪子上翘有两个毛茸茸仿佛兔耳朵似的可爱装饰品,除此之外,其余再也没有任何打扮装饰。 只这简简单单的衣着,细看之下,除了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外,让人又觉得无比的温柔清纯娇媚雍容脱俗优雅与仙气来。 一个人居然可以融合多种气质却不显得冲突,让人过目难忘,杨云只觉怕是活几世都见不得这样风采气质的女子来。 青楼妓院中居然有这种脱离俗气,天仙下凡一般的美女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杨云再瞅瞅,见她旁边还站了一位气势非凡的男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武管家的主人赵真仁! 二人见这楼下的动静闹的有点大,便片刻间也下得这楼下来了。 这姓章的公子见自己好求歹求朝朝暮暮念念的诗诗姑娘终于就在眼前了,猴急的早已伸出一只手想牵这诗诗姑娘。 别说这诗诗姑娘不让牵,旁边的人又哪肯让他牵,还没临到诗诗旁边的赵真仁动手阻拦,早有这武管家给死死地挡住了! 这姓章的公子勃然大怒道:“诗诗姑娘,本公子为你,没少这怡云楼花钱,本公子说在怡云楼花钱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我知诗诗小姐你只卖艺不卖身,本公子爱重你,往昔在这怡云楼无论使多少钱本公子都认了。 怡云楼的规矩,诗诗乃怡云楼花中之葵,世上天仙,见客人要蒙着面纱,所有客人只能隔着窗帘听你弹琵琶唱曲,无一人睹你花容。 可眼前这中年老头儿是谁,在这怡云楼花了多少钱,竟然能睹你真面容,还能牵你手? 这人能牵你,为何本公子就不能……?” 这章公子气愤至极,越说越气,一边质问道,一牵不成,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般再二牵,可是那武管家又怎肯让他得手。 眼见又是这人再阻拦,这章公子再也忍无可忍,气愤愤怒道:“来人,给我上,给我往死里打!” 他的一帮狗腿子听到主人发话,顿时一哄而上来揍这武管家。 这武管家倒也不怕,倒也真有两下子,顿时与这一群恶霸家丁斗作一团,也不落下风。 可是这武管家被众家丁纠缠住,他的主人赵真仁便再也没人保护。这姓章的公子没了这武管家阻拦,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强行牵诗诗姑娘的香手了。 眼瞅着诗诗姑娘就要被恶霸公子强行非礼,这叫赵真仁的中年男子怎肯让他得逞,全身猛然在诗诗跟前一挡,这章公子的愿望再次落空。 这章公子本就对这中年老头儿恨得牙痒痒,这猛然一挡,正是撞在了这章公子的火头上。 第75章 李师师(二) 这章公子一不做二不休,对这中年男子就是狠狠一拳,这赵真仁的男子脸上顿时青一块紫一块。 出了这一口恶气后,这章公子又强行要拉这诗诗姑娘的玉手来,诗诗姑娘早已是吓得花容失色,啊的一声,不知所措。 这也太霸道了,人家不情愿,哪有强上的道理。 杨云实在看不下去了,猛地身子一倾,三步并两步,也一个身板挡在了这诗诗姑娘的前边。 这章公子没想到又来了一个不怕揍的,杨云瞬间就被挨了重重的一拳……。 ………… 眼瞅着自己的主人被人打,那武管家惊恐万分,只见他嘘地一声,一个口哨麻溜地送出,只顷刻间,怡云楼内便进来了大批身形健硕的便衣者。 这章公子的家丁虽然也是凶猛无比,可是跟那些便衣人根本无法相比,只三下五除二就被这一批便衣人揍得鼻青脸肿,毫无招架之功。 这章公子也是挨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被两个便衣人牢牢地按在地板上,却依然不屈不挠地叫嚣着:“你们别得意太早,有种报上姓氏名谁,我已叫人报了官府,衙差一会儿就到,等见了官差,有你们好看!” 显然,像这种贵家富公子,其实多少都是认得一些官府里的人给自己撑腰的。 雍容华贵的赵真仁听说这恶霸公子已经报官,脸上立马闪出一丝不悦道:“你这小儿,此话当真,可真报了官差……?” 章公子见这人似乎很怕报官,胆色顿时又豪横了几分:“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说话自然从不撒谎,报上名来,待会儿咱们官府里好见!” 这赵真仁看他说得信誓旦旦,不像是撒谎,一脸不悦地道:“郡童,此事就此作罢,时候不早了,都该回去了……。” 那叫王郡童的武管家知道主人不想把此事闹得太大,便也息事宁人道:“你这厮,算你走运,今日暂且饶你,以后收敛着,不要寻衅闹事,莫要再来这怡云楼,否则有你好看!” 杨云将这一切瞧得清清楚楚,瞧那刚才脸上的神色,看得出来,这位叫赵真仁的人绝对是不怕衙差的。 但不知为何他却宁愿选择息事宁人,却也不愿意接触官差,不想此间的事情再闹大。 他的武管家也非同常人,一个口哨顿时便能召来一大批精干强练的便衣。很显然,这两人不管走在哪里,其实都有一大批便衣在暗中保护着,不到危险时刻,这批便衣人也不会出现,让人丝毫察觉不出来。 便衣,青楼妓院,非同一般的气质,绝色的美女,诗诗……,师师……?杨云脑袋瞬间懵了一下,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中一闪而现。 诗诗……,还是师师? 这叫赵真仁的人,莫非……,莫非就是当今天子——大宋皇帝宋徽宗???!!! 一念至此,杨云只觉一颗心突突乱跳,血压噌的一下子上来了……。 摊前算命的时候,最后只听这叫赵真仁的人是要去什么地方会面一个叫诗诗小姐的人。 尾随而至进了这怡云楼,这里是青楼妓院,有恶霸公子点名也要这诗诗小姐。 一直被这些事情牵着鼻子走马观花,听人唤诗诗,只想着一般叫诗诗的姑娘,诗一定是诗情画意的诗,鲜有人会用出师的师老师的师来取名。 所以自己心甘情愿地认为这人见的是一个叫诗诗的什么姑娘,却怎么忘记了论美女,大宋一朝,就是在徽宗天子时期,有一个绝色的青楼美女——李师师……。。。 后世的野史上也有大宋的皇帝宋徽宗喜欢青楼的女子李师师,二人是有过见面的。 现在这里是青楼,诗诗,师师,同音不同字,面前的这女子绝色,面前的这中年男子气度非同常人,种种迹象表明,那眼前这男子就极有可能是天子了。 天子,天子,杨云内心狂喊,他瞬间清醒,没找到马植大人,金国完颜阿骨打皇帝驾崩金国生变的事,那完全也是可以直接告诉皇帝的。 可是很明显,天子来青楼,此刻是微服出访的,看他刚才息事宁人不想把此间的事情闹大的意图上,那分明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万人之上的天子。 想想也是,天子逛青楼,与人大打出手争青楼妓女,待会官府的人来了,核查出他的身份,这事要是堂而皇之地传出去了,再被人添油加醋,那不知是多大的新闻,要遭多少人议论纷纷……。 也难怪他想息事宁人,极力避免接触官府。 杨云只觉瞬间豁然开朗。一念至此,他抑制住了冲动的念头,可绝不能像电视剧演的告御状那样的蹩脚桥段一样。 不管三七二十一撞上皇帝了,也不管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不顾一切,纳头三磕九拜,高呼万岁,陈述自己的冤情……。 现在公然三磕九拜,直接揭示出他皇帝的身份,陈述自己是从边境阳谷县远道而来,堂而皇之地告诉他金国的事情,这显然是行不通。 好心办坏事,搞不好,稍有不慎,自己的小命都不保……。 得想个巧妙的法子来,换个形式来告诉他金国的事情……。 ………… 杨云正沉思间,天子金手一挥,一众便衣都已列队整装紧紧护卫着天子准备撤离。 “诗诗,你是知道的,这厮报了官,捕快怕是一会就到,我不宜再在这里了,我该走了,下次再见了。 我留两个护卫在这里,待会官府的人来了,自会有这两人处理善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丽春楼不会有任何事情……。 今日这怡云楼内一应损坏,回去了,我再差人多送些银票来,不要让妈妈们心疼……。” 这绝色女子像是也知道这人身份,微微一笑,身段缓缓一顷,作了一礼道:“官人慢走……!” 杨云还没想出什么曲谏的法子来,这厢天子却已是由一众便衣簇拥保护着片刻间就走远了,仿佛怡云楼内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是一场梦一般。 如风吹过后无痕……。 见到天子,却不得进谏。想自己只是区区的一介秀才,平庸低微的犹如尘埃里的一滴灰尘,莫说是秀才,就是一个四品的州府府尹,都不可能能随随便便能见到天子。 第76章 苏秦背剑 错过了这一个千载万世难逢的机会,若是想再一睹天颜,这一生怕是都再也没有什么机会了,杨云越想越不是滋味,但又别无它法,只能暗暗地心中哀叹一声……。 …… 去无可去,再在这怡云楼内待一会儿,看看这章恶少怎么收场。 只过了片刻,果真来了衙差,那两便衣却不惧怕,衙差盘问间,两便衣向衙差头头只亮了一亮身上的腰牌,衙差头头顿时毕恭毕敬起来,却是再也不敢过问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压根就不敢拘这两便衣。 那章公子本是报官人,谁料却迅速被反押着了。 不过看得出来,这衙差头头其实与章公子本是一丘之貉,应该早就认识。 待那两个便衣出了这怡云楼,又过了好一会,这衙差便立马像换了个人似的,迅速给这章公子解了枷锁,对这章公子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章公子有的是钱,随手一掏,大把的银票奉上,那衙差满脸堆笑,嘴上说不要,手上却是实打实地接过了银票。 “兄弟,这一批人什么来头,兄弟竟连两个低三下四的护卫都敬的跟亲爹一样,对兄弟却是不客气的上手铐,报官的是我,你不去捉犯事的人,却对兄弟下狠手,这几个意思……?” 那衙差头头也不以为意道:“章爷,汴京城内,你也是宰相之子,也是贵不可攀的人物。 虽说章宰相已经驾鹤西去好多年了,可过世的王候还依然是王侯,您们章家好歹也曾是宰相之家,我们这些苦哈哈平时可曾对您有半分不敬……? 更何况兄弟们平时没少受章爷您的恩惠,兄弟们都一门心思地想报答您。 可是您听咱兄弟一句劝,今日儿这事十分怪,那俩护卫绝非一般护卫,他们的随身令牌是汴京锋机营的令牌,就是开封府的府尹大人见了这令牌,也不敢轻易造次的。 章爷,您到底是与什么人起了争执,奉劝章爷您还是小心一点儿为好,退一步,暂且作罢,军营里的人可轻易惹不得。” 那章公子听说这两个护卫是锋机营的人,不禁一惊道:“锋机营……? 郓王赵楷掌管锋机营。 不对。郓王我曾见过,我曾为恽王打理过银票,去恽王府赴过宴,郓王面白无须,刚才与我争执那人是个中年男子,有胡须。什么人能请得起锋机营的人护卫?” “这个……,小的们就无从得知了。” 杨云听得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这章公子豪横有豪横的胆量,能与皇子王爷都能说上话,怪不得这么嚣张了。 不过两人一对一答间,听说是锋机营的人,这章公子最终还是将此事暂且作罢,与衙差以及家丁们一拐一瘸地走出了怡云楼。 果然天子脚下,大泽龙蛇,藏龙卧虎,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不小心,你碰到的就是一个不知道什么背景的牛人。 且说大美女李师师自从徽宗皇帝走后,她也由小丫鬟护卫着又径直回到了原有的厢房,从头至尾,都没有搭理过这姓章的公子。 如今,只杯茶的功夫,章公子、衙差们都走了,怡云楼又恢复到了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杨云站在这里,也就几杯茶的功夫,就看了几场大戏,如今戏完了,反倒觉得茫茫不知所措起来。 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错过了面见皇帝陈述金国皇帝驾崩之事的机会,对,师师,李师师……,既然知晓了这人身份,那何不通过这位女子向天子转述金国之事。 如果皇帝的红颜知己能吹吹皇帝的枕头风,那是再好不过。 这应该是目前唯一可行,也是最为有效十拿十稳的办法。 只是这人已经进了厢房,这位大头牌本就难见,加之经历了刚才一番事后,怕是再有男子求见,这李师师怕是未必肯见。 这该如何是好? 嘿,有了,杨云忽地想出一个计策来,何不效一效法古人,也不知能不能管用,但试了再说。 想这李师师能得天子垂青、恩宠,必定也是非同一般女子,除了美貌,应该也是有些涵养与见识,但愿用这一招能吸引到她。 想法既出,说到做到,杨云麻利地将这一路携带的天葵宝剑突然倒背在身上,扮作一个书生背剑的形象。 只是这剑却是故意倒背,这是效仿战国时期名士纵横家苏秦背剑。 一般人背剑,皆是剑柄在上,剑尖朝下。 古人苏秦却是恰恰相反,剑柄在下,剑尖朝上,迥然于众人,意在告诉有识之士,携剑者与普通侠客大不同,另有他志。 苏秦背剑。传言苏秦未发迹时,后师从鬼谷出山后,欲游说各国诸侯,但他非名门大户出身,身份低微,也无高官贵人赏识引荐,莫说游说诸侯,就连面见各国诸侯甚至普通的官员的机会都没有。 苏秦别无它法,于是倒背着一柄剑天天在闹市中闲逛,时间久了,时人笑这人是个傻子,脑子有毛病,连背剑都不会,却整天恬不知耻正事儿不干冒充大侠客,但连最基本的背剑都背反了,真是笑掉人大牙。 可是,后来燕文公闹市出巡,见一人倒背一剑,其人迥然于众人。 燕文公感这人非同于常人,便召至御前问话,苏秦这才始得面见上位的机会,才有了后来游说诸侯,身兼佩六国相印,使强秦十五年不敢兵出函谷关。 这李师师既然能俘获天子的心,皇帝可是有后宫佳丽三千的人,何曾缺过貌美的女人,况且徽宗这皇帝可不同于历史上的其它皇帝,这位皇帝可以说是史上知识文化水平最高的皇帝。 从后世的史料来看,这位皇帝做皇帝是失败的一塌糊涂,是史上名列前茅的失败皇帝,可是在琴棋书画、知识涵养上,可绝对是肚子里有真墨水的大咖级人物。 能俘获这样高知识水平高眼界皇帝的心,绝对不仅仅只有美貌就可以。李师师在谈吐见识阅历上应当也自有一套。 对非常之人,就得行非常之手段,才能吸引到她的注意。 杨云把自己弄成一个倒背剑的书生侠客。 徽宗皇帝擅书画,于丹青和书法上有很高的造诣,用自创的瘦金体作过千字文,绘画上好似后世没留过什么佳作,不过从确切的史料上看,这人绘画上是极有造诣的。 第77章 苏秦背剑(二) 想必这李师师在绘画上和书法上应当有相当的鉴赏力,只是自己是一个从现代穿越来的人,书法和绘画都撇脚的要死,再作幅画和弄个什么体的字来显然是不合时宜,自个儿给自个出洋相。 既然绘画和书法都不擅长,杨云便沉思了一会儿,瞎编一首打油诗问题倒不大。 “凤凰落风尘,天龙几曾寻。千古多情事,此间第一闻。边境起狼烟,天崩地不平。人间一微客,欲睹天女容。” 对,就这样写。这样含沙射影地告诉她,写诗人知道她与天子的事情。将李师师比作这落入风尘的凤凰,龙凤相配本来是一对,故引来天龙来寻,而天子徽宗皇帝便是那天龙。 一个流落青楼的女子,一个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两人居然能够产生交集有爱情故事。这样的事情,从古至今闻所未闻,真是人间第一闻。 边关起了狼烟,天下将有变。人世间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想一睹被皇帝痴痴念念的女人。 诗中点明了知道皇帝与青楼女子的事情,并感叹一番,此乃天地第一奇闻。现在边关起了狼烟,国家发生大事了,一个小小的匹夫,想来求见凤凰天女。 杨云将这首诗工整地写好,又叫来那被打的老鸨。那老鸨鼻青脸肿,敷了药,稍好一点。 杨云说明大意,将那诗递与老鸨,那老鸨看也不看,起初一点也不乐意,态度十分冷淡。 汴京城内多少才子高人欲见师师小姐,写的诗词摞起来能有好几人高,就凭你一首诗也想见师师小姐,太老套和痴人说梦了。 又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大白天做梦娶媳妇的。 看这架势,杨云知道即便再摇唇鼓舌,就是国士无双的一流口才,说到口干舌燥、天荒地老,怕是也无法说动这老鸨。 杨云懒得废话,金钱开道才是永不过时的求人大法。 他从怀中迅速掏出一大腚银子来,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老鸨爱钱成痴,见了银子,果然换了副嘴脸,眉眼俱笑地答应了试试看。 不过看这人故作姿态假惺惺的神情,怎么感觉就是先收了这小子钱再说,反正不收白不收。 把话送到就行了了,至于师师小姐见不见这傻子,那就看他造化了。银子打水漂了,是这小子活该。 老鸨扭着身子胭脂俗粉地上楼了,杨云千叮咛万嘱咐就说是一个倒背剑的人见师师小姐,那老鸨也答应了。 杨云一颗心七上八下,真不知道这李师师会不会出来一会。 若是不见,马植大人又久寻不到,李师师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行不通,金国皇帝驾崩的消息怎么尽快传到大宋帝国高层中,还真是一个老大难问题。 汴京虽大,达官显贵多如过江之鲫,可是真找上一个正儿八经愿意听正事儿的人还真是极度不容易。 这就跟后世初做销售员一样,看到街上满大街的人,人人都是潜在客户,可是真要开发出一个能成交的客户,才发觉那真叫一个难如登天啊。 ………… 杨云正焦急间,只听一个春风化雨的女声道:“是公子要见师师小姐么?” 杨云抬头一瞧,正是刚才尾随李师师身后的那个小丫鬟,有戏,杨云抱拳道:“正是,在下边境阳谷县秀才杨云,欲见师师小姐,有紧急要事想求助于师师小姐。” “听师师小姐说边境阳谷县距汴京城少说也有千里路程。来这里欲见师师小姐的,都是汴京城里的官人、贵公子哥儿、富商。 小姐与你素未相似,从未谋过面,当不见的。小姐听妈妈说你倒背着一剑,举止怪异,有碍于人身安全。 小姐却说你这是在学古人苏秦,苏秦背剑,只是这里是青楼,欢娱醉笑之地,非是男儿建功立业场所,实不知公子是想干什么。 公子写的诗更是奇怪,荒诞不羁,小姐让我问你,公子见小姐到底是有何事,可回复于我就行了,我再转告给小姐就可,人是不需见的……。” 看得出来,这丫鬟应是李师师的贴心丫鬟,眉宇间倒不像有半句说谎。 杨云听到这里,暗暗叫苦,又毕恭毕敬诚挚道:“小姐姐,在下千里远行,远道而来,定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所求之事不便于大庭广众之下道来。 麻烦姑娘再去禀告一下你家小姐,见上一面详谈。杨某在这里,先谢谢小姐姐了,您的大恩大德杨某将永远铭记于心……。” 杨云边说着边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真的万分感谢铭记于心起来。 达官贵人、风流公子、豪商富贾见的多了,大部分人都不把丫鬟下人当人看,即便是有事所求,也是对丫鬟下人吆五喝六、颐指气使的,没想到这人倒对下人也这般诚挚有礼,实属少见。 丫鬟微微略有些感动,只是仍有些为难道:“公子这躬,我们做下人的是承受不起的。 小姐说了,让我先问清楚公子到底是有何事,然后再由我回复小姐就可以了,人是不见的。 公子又不便吐露见小姐到底所求何事,我这做下人的回去也无法回复。回去如实向小姐报以情况,以我对小姐的了解,怕是公子将彻底再没有任何见小姐的机会。” 知子莫若父,知小姐莫若长期陪在她身边的丫鬟。这丫鬟言之切切,脸色诚恳,撒谎应该肯定是没有的了,杨云只觉得一个头十二个大。 大庭广众之下,肯定是不可能直说托这李师师要面见天子上奏急事,看刚才那泼皮章公子嚷着报了官,徽宗天子一阵烟地溜了,走的比兔子还快。 很显然这位皇帝老爷子是很忌讳让大众知道自己来这青楼,与青楼女子有一腿的。 这种事情确实光明正大不起来,天下谁人都可以光明正大来青楼的,可是皇帝是肯定不行的。 自己傻不愣登地大庭广众之下说见师师小姐是为了求她见天子奏事,那不摆明了说皇帝有来这青楼,纯粹是自个儿给自个儿往枪口上撞。 大庭广众言之不宜,凑上去跟这小丫鬟窃窃私语一下,可是与这小丫鬟还不熟,这个时代,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公众场合礼节尤为重要,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孟浪行为,唧唧我我,怕是搞不好,更容易把事情搞砸。 讲又不能讲,可是这仅有的见面机会如果丢掉了,那告知金国生变之事不知道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才能将这事情转告到帝国高层的金耳中。 第78章 三寸之舌 晚一天,未来便有一天不可预测的风险,这种军机国家大事,十万火急,可不是小事情,决不能任其就这么三拖几拖的拖延下去。 心念至此,杨云万般无奈,只得道:“面见师师小姐所求之事,实是不便于大庭广众之下开口,非是杨某不愿。 不过所求之事绝对是光明正经之事,而且久拖不得,杨某实不知该怎么办,才能有幸见到师师小姐。 小姐姐常年服侍在师师身边,以小姐姐对师师小姐的了解,可有什么良法教杨某可以有幸见到师师小姐,杨某万分感谢。 这里有杨某来汴京所剩的全部家当二十两黄金,小姐姐敬请悉数纳下,以作小姐姐辛苦之资。” 杨云边说,边腾地从怀中掏出全部银子。这小丫鬟不料这人竟诚意到这个份上,在青楼整天所见各种男人不计其数,能有这份诚意的真的是绝无有二。 这人千里之行实属不易,看起来也委实不像坏人,或许真的有什么难言之事不便于启齿,而恰好小姐能帮他,哎,就帮他一回吧。 一念至此,这丫鬟双眉一凝,好似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不贪心,公子的银子,我是不收的。我见公子如此诚意,哎,想必真有什么为难的事,你何以能确定我家小姐能解决你的事情? 罢了罢了,不如这样吧,你自己跟着我上楼,但你只能跟到小姐的厢房门前,切不可跟进屋内。 你有什么事情,就在屋外说吧,做下人的只能帮到这个份上了。 至于你说了之后,小姐愿不愿意让你进屋,愿不愿意帮你,那就看你自个的运气了……。公子,这就跟我来吧……。” 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都不会轻易放弃,杨云哪有不跟的道理。 “是小红么,进来吧……。” “是的,小姐……。” 三楼,这一排厢房顿时比二楼安静了好多,装饰上也比二楼格调高了n多,这李师师是这丽春楼的头牌,那她所居的这一排自然就是vip中的vip,装饰格调比二楼高n多,倒也正常。 杨云无心欣赏这里的雅致,随着小红跟到厢房门外,识趣地停下了。 “小红,那倒背剑的公子所求何事……?” 杨云站在门外,凝心静气,把全身精力都调于耳朵之上,生怕漏听每一个字。 成败在此一面了。 “小姐,那公子说所求之事不便于大庭广众之下讲,极是坚持要与小姐见上一面,当面讲。我见这人十分诚恳,不像坏人,只好将这人带上了楼,现在就站在门外。要不要让这人进来,全听小姐吩咐。” 屋内沉默了一下。 “小红,这公子苏秦背剑,所作之诗也甚是与一般才子所作不同,怡红楼是吟歌卖笑的场所,不会过问任何其他事情,这公子不像是来听我唱曲的,还是打发他走吧……。” 杨云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急了,豁出去了:“师师小姐,杨某从边境阳谷县千里远道而来。 小姐慧眼,识得在下背剑乃是效仿古人苏秦。实不相瞒,在下阳谷秀才,姓杨,单名一个云字。 所来只为边关起了大事,金国皇帝驾崩,宋金两国海上之盟将要生变,汴京城内上到圣上下到黎民百姓,都还蒙在鼓里不知。 杨某见师师小姐,一来早就听说师师小姐绝世芳容,故来一睹为快;二来,是想请小姐将金国皇帝驾崩宋金两国海上之盟将生变及时向我大宋皇上转告一下,万望师师小姐勿要推迟。 此事关系到我大宋长治久安,万千黎明百姓的性命,杨某在此先代表天下的百姓谢谢小姐了……。” 此言一出,犹如惊天之雷,只听里面李师师娇躯一震,失声道:“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可真是一介秀才么? 恐怕一睹芳容是托词,让我转告事情才是真吧?丽春楼是风月谈欢场所,师师只是区区青楼之女,何以能向皇上转告边关大事?天子乃九五之尊,贵不可言,师师一个青楼女子何德何能能见到天子? 公子既然心怀国家大事,这种惊天之事,公子何不去官府报官求助,跑来这丽春楼做什么?” 显然,这李师师还是极易想隐瞒与天子的关系。也能理解,毕竟天子逛青楼,与她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这事儿知道的人极少极少。 连身边的小红都不知道那个每过一阶段总来探望小姐的中年男子是当今大宋的皇帝,只知道是一位很富贵很富贵的人物,谁会知道这人是皇帝。 天子逛青楼,恩宠青楼女子,与一个青楼女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事儿可不是寻常事。 皇帝虽然对自己十分恩宠,可是可是自己毕竟是个青楼女子,一个九天之上一个十八层地狱下,这段关系注定上不了台面,也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没有未来,两个人是没有未来的。 皇帝的名声一旦受损,一旦被世人议论起来,被人污为一个青楼妖孽女子不知天高地厚迷惑圣心,自己的性命随时都有可能不保,非旦自己的性命不保,连周围跟自己有哪怕是半点儿关系的人都会遭殃。 李师师是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有些东西哪怕是只逾规半步,后果将不堪设想。 杨云顾不得什么了:“师师小姐,你是凤凰落于风尘。龙与凤本就是一对,该遇见的冥冥之中终归会遇见,不管你流落于何处,终归有一天你和天上的龙会相遇,因为你身上有吸引龙的气质,这是冥冥之中自有的缘分和宿命。 杨某斗胆,边关之事拖不得,杨某就只说了,刚才怡云楼发生争执之事,与小姐一同下楼的那中年男子,便是当今皇上,师师小姐其实是知道他的身份的,怎么说无德无能能见到皇上……?” 这人胆大、心直口快,没想到能胆大到这个地步,竟然直说刚才那男子就是当今皇上。 李师师又惊又恐,不过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慌乱也只在一刹间,很快便又恢复了一切如平常的样子:“公子,你先进来吧……。” 杨云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了见面讲话的机会。 第79章 三寸之舌(二) …… 厢房内,与杨云想象的不一样,本以为这是皇帝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的地方,与最爱之人幽会的场所,这里必定别有洞天,弄得如嫦娥宫阙。 进来后只瞥了两眼,屋内装饰极简,一股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四壁挂满了书画,一只极考究雅致的古琴摆放在屋子的西角,几只凳子一张桌子,再有就是洁白朦胧的纱帐和睡床。 看得出来,这位丽春楼的头牌以及让皇帝都深深迷恋的人,其实是个极简之人,并不奢华,也许到了一定境界的人,反而更崇尚简单与返璞归真。 “公子从边境阳谷县远道而来这汴京,天子乃九五之尊,久居深宫,天下能见之者,非朝廷重臣干将,宫廷亲眷侍卫,普通之人又有几人能有幸一睹天颜? 况且这里是丽春楼,风月场所,天子乃一国之君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公子何以断定刚才与贱婢一同下楼的男子便是当今皇上……?” 杨云又哪能说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而来,从后世的史书上知道这皇帝与你李师师有故事,只得换个方式答道:“在下虽为一介秀才,蒙阳谷县县令厚爱恬为阳谷县师爷,受阳谷县县爷委托,特来这汴京告知边关之事。 阳谷范县爷曾在朝廷做过御使,有面见过天子的,听县爷议论朝廷人物,有说过当今圣上样貌,在下记得一二。 路途之中,又巧遇到宫中四品带刀侍卫刘琦刘将军奉旨秘巡边关,也听刘将军讲过天子的风采。 刚才我见与小姐同下楼的那男子,气势非同一般,顷刻之间手下便能召来一批护卫,是以在下有个大胆的推测,那人是当今天子……。” 李师师听他说遇到过刘琦,还知道皇帝身边的宫中四品带刀侍卫刘琦,看来这人多少还是有些可信的,一颗警戒的心便稍微放松下来:“ 原来公子是阳谷县师爷。凭两位大人的描述,便可断定来青楼的这男子便是当今皇上了,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公子敢这般匪夷所思。 搁在旁人,即便是十有八九认定来青楼的某个人像皇帝,可也不敢轻易乱说,更不敢相信那真的是皇帝的。 古往今来,天子逛青楼实属少见,像我们这种青楼之女,微贱的很,天子幸驾,这是几世也修不来的,当永感天子恩泽。 哎,只是如此以来,我们原本的生活被打乱了,烦恼也就来了……。” 显然,刚才的话起效了,杨云听她娓娓而谈,对天子来访,时而自豪又时而颇感伤感与烦恼,温柔中竟带着一丝眷念与犹疑不定来。 看得出来,她对天子倒是有真情的,只是或许迫于身份的问题,对这一段关系却极为困惑与苦恼。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段缘。杨云忍不住道:“风尘出奇女,小姐切不可轻溅自己的身份。 小姐当知隋末红拂夜奔的事吧,想那红拂原本也是一歌妓,却从不轻贱自己的身份,遇到真爱,大胆示爱,与还未成为大将军的李靖私奔,被后人传为一段佳话。 小姐与那红拂是同类人,都是人间的奇女子。人生之事都是冥冥中安排好了的,当今皇上雅行高操,多才多情,非一般帝王能比,皇上能对小姐痴痴念念,小姐必定与宫中的嫔妃自有与众不同之处。 小姐只扪心自问,自己到底爱不爱圣上,若是爱,便满心欢喜大胆地去爱就好了,至于别的就不必去多想,因为多想也无用,珍惜好眼前的每一次缘分就行了,至于是得是失,未来会是什么样子,那最好就交给天意得了。” 李师师不料这人年纪轻轻,竟对人生看的如此通透,如此豁达,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一席话正点醒了自己整日患得患失矛盾重重的心。 她微微笑道:“公子一席话,令小女子醍醐灌顶,小女子记下了,万分感谢。 只是公子来这汴京,是为国家大事而来。青楼之中,只谈风月不谈其他,更不谈国事。 小女子两岁时父亲坐牢身亡,母亲染病将小女子寄养在寺院,不久母亲也病亡,小女子在寺院中长到四岁,又被青楼妈妈买走,等到六七岁时学习各种礼节营生之术,十三岁时便出道接客。 至如今阅人无数,要小女子发自肺腑而言,人其实是丑陋的,人世是不值得过多留恋与干涉的。 多少达官显贵多少才子名士谈及的大事,所谓的经邦济世、造福天下,在小女子看来,太多的人其实都是打着好听的说词实则来争权夺利,谋取私利满足自己的欲望。 小女子在寺院中长大,至今仍信佛,取名师师而非诗诗,便是因为红尘中人称佛门子弟为师的缘故。小女子一直深信,天下的人,祸福都是他们自己造业的业力所致,别人是拯救不了的。 多少佳公子慷慨激昂,要考取功名,建功立业,以拯救天下苍生,造福一方百姓为使命,在小女子看来,不过是痴人迷梦,醉在了一场梦里。 实不相瞒,天听之人来这丽春楼,小女子也只与他谈诗词歌赋谈乐器,从不谈及国家间的大事,也从不问天听之人朝廷上的事。 公子说为国家大事而来,公子是边境县中师爷,其实多少也算得上官府中的人,这种朝廷的事情,公子怎么不去官府……?” 杨云讪然一笑道:“实不相瞒师师小姐,来这汴京城前,刘琦将军曾告诉过在下,边境之事,来了这汴京当立即告知光禄大夫马植大人,然后再由马植大人面奏皇上,定会万无一失。 在下一来到汴京城,就按照刘琦将军告知的地址马不停蹄地寻马大人,谁知上个月汴京大火烧了朱紫坊,马大人的府邸也烧了,大人搬于何处了,不得而知。 这不寻马大人无果,只好在街上闲逛。杨某逛着逛着,在一个算卦摊前,看到一个衣着华贵之人带着带一个佣人在摊前算命。杨某被这人吸引,便一直跟着这人,哪曾想这人后来进了这怡云楼。 这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杨某综合断定这人是当今皇上,本想上前跪奏边关之事,哪曾想只一犹豫间,皇上便离开了这怡云楼。 杨某眼见皇上是与师师小姐一同下楼的,师师小姐与皇上甚熟,既然如此,那错过了直面面呈圣上的机会,那就只能劳求师师小姐了。 寻马植大人无果,这里冥冥中能碰上师师小姐与皇上,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云只好趁热打铁,将前因后果、自己的想法娓娓道出来,其实就你李师师一句话的事情,金国皇帝驾崩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到皇帝耳中。 第80章 峰回路转 “公子,你的想法其实有些过于简单了……。实不相瞒,不错,确如你所料,那人确实是皇上。 只是小女子只是青楼女子,皇上乃是九五至尊,皇上虽对师师厚爱有加,可是师师也从未进过宫,也更不知如何与皇上取得联系。 每次皇上来丽春楼,都是提前有宫里的人提前来丽春楼告知妈妈,然后再告知于我,我梳妆打扮好,以待皇上大驾。 可能是碍于多种考虑,圣上那边是单方面联系丽春楼,丽春楼这边却是无法主动联系宫里的。所以我说公子的想法未必过于天真了。” 杨云闻言如遭五雷轰顶,看来好不容易仅有的一丝希望也要彻底破灭了。辛辛苦苦费了一大遭,没想到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想想皇帝所居,重重宫阙,帝宫非是皇帝亲近之人可以进得去,其他人谁能进得去?李师师这边无法主动联系宫中,那这里是彻底没戏了。 杨云哀叹一声:“哎,如此说来,的确是杨某想的太过于简单了。哎,消息不能传于圣上,遍访汴京,又寻不到马植大人,这下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哎……!” 杨云自叹自哀,别无它法,又不想放弃,只得死皮赖脸道:“喔,我想起来了,怡云楼的妈妈能说会道,八面玲珑,毕竟皇上每次来这怡云楼之前,都会先派宫人提前通知一声,妈妈这样的人,应该为讨好人家,总会想法与一两位宫人混的熟悉些吧,托熟悉的宫人想办法些,这个不难的。” 李师师这厢早已眉头轻皱:“公子还是天真了,皇上来青楼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每次来这里联系事宜的人要么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太监,要么是宫中的贴身侍卫,这些人都是皇上身边永远只忠心于皇上的人,个个都是极守秘密之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妈妈再能说会道,我即使再如何受恩宠,想与这些人打成一片,人家理睬都不理睬的。 莫说与这些人打成一片,迄今为止,每次来联系事宜的人,我与妈妈连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都叫不出……。” 杨云听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皇帝,什么是皇帝,单凭皇帝这两个字的分量,皇帝的行踪,如果随便个什么人想通过收买或者各种手段来搞定他身边的亲信,就跟搞定腐败官员一样容易,那真的是把皇帝想象的太简单了。 皇帝的亲信,非同于其它人的亲信。 杨云别无它法,只好道:“喔,既然如此,那只能打消把消息传给皇上了。 不过丽春楼这种地方,所来之人三教九流皆应有之,姑娘是这里的头牌,当也受到不少达官显贵的追捧,师师小姐,可有与朝中有靠得住的官员熟悉,皇上这边行不通,还请师师小姐将此消息告诉信得过的官员,如此以来,倒也是可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杨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能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儿的希望,也要死皮赖脸地给讲出来。 “汴京官员们么?公子呀,汴京官员可不比地方官员,如今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务实清廉、为民解忧热心肠的官员少了。 再者师师自蒙皇上厚爱后,自从我与妈妈后来知道那人是当今皇上后,妈妈也不敢让师师再接其它贵客了,早已变相给要见师师的面资不知不觉中抬高了数倍。 世上大多数人还是更爱钱的,不管何事总会综合权衡,听说如今见师师要花高额面资,实是不划算,师师是只卖艺不卖身,见一面的面资比与其它姑娘共度十晚春宵的春资还要高出数十倍,又有哪个人愿意? 如今要与师师谈词说诗评乐的寥寥无几,师师也乐于清闲,很少再与达官显贵们应酬了。这个办法也不可行……。” 杨云听到这里,只觉彻底走投无路,汴京之行,看来注定要经历颇多曲折与不顺了。这里已经没任何希望了,那就只能起身另想其它办法了。 一想到范老夫子与刘琦,又想起很快就要到来的靖康之耻,宋金两国要生变的事情,真的拖不得。 杨云刚要起身,正要行礼说声谢谢,准备离开,忽地只听李师师又道:“哦,想起来了,公子,你都去了汴京哪些地方去寻马植大人……?” 杨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老老实实地把之前一来到汴京就与金琪儿马不停蹄地寻找马植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先是去朱紫坊,后来又是去恽王府,再后来又是去贫民区……。 “公子,怡云楼是风月场所,达官贵人,巨商富贾,可听汴京城中形形色色的八卦事情。师师曾听闻,马植大人非是我大宋人,乃是辽燕云之地之人。 后来大宋童贯大人使辽,马植大人不忘自己是汉人血脉,遂献联金灭辽之策,童贯大人念其有古人苏秦之才,遂邀其入宋,这才做了大宋的大官。 师师听说,这马植大人未为官时,在燕云之地是一名马贩,大人十分爱马,汴京大火后,师师也听说了朱紫坊被烧,诸多达官显贵搬家,公子既然左右寻不到马植大人,何不去汴京西北郊的牟驼冈去碰碰运气?” 牟驼冈……?牟驼冈是什么地方? 杨云只觉破灭的希望又生出一线生机与曙光来,他忙抱拳道:“多谢师师小姐指点,牟驼冈……,牟驼冈是什么地方?” 李师师知他初来汴京,对汴京的许多地方还不知晓,便开门见山道:“牟驼冈是官府屯马养马的地方,汴京城中十有八九的马皆是出自牟驼冈。 马植大人既然爱马成痴,应该一定会去那里看马吧,碰碰运气,说不定去到那里,能遇见马植大人……。” 杨云喜出望外,这就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吗,这一份信息太重要了,马植大人酷爱马,去京城养马屯马的地方去找,这才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第81章 牟驼冈 踏破铁鞋,兜兜转转,哪怕是想尽一切办法欲面见徽宗天子,其实都不如这条办法实在。聪明,李师师也。 杨云一万分感激道:“师师小姐的指点,杨某铭记于心,此事拖不得,待杨某即刻动身,去牟驼冈寻得马大人后,它日有缘,再来这怡云楼向小姐道谢。 杨某愚钝,在阳谷县时,就曾听范县爷讲过,马植大人在燕云之地时,曾为马贩,贩马为生,来这汴京后,急火攻心一心想着寻马大人,又念着他是朝廷重臣高官应该整日忙着政事,却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一条,马植大人酷爱马,应该多去屯养马的地方去碰碰运气,结果兜兜转转耗费了如此长时间……。” “公子客气了,相逢便是一种缘分,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公子初来汴京,对汴京人生地不熟,又一心想着急寻马大人,被事情牵着走,倒也无可厚非,不必自责,公子精诚爱国之心,令师师生敬……。” ……………… “杨大哥,这马市茫茫,倘若马大人真混迹于这马市之中,我们又从未见过他,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怕是就算迎面撞上,也会擦肩而过呀……!” 正是金琦儿娇喘吁吁的声音,且说两人出了怡云楼,便风驰电掣地般回到原来的住处,退了房,骑了快马,顺着李师师的指点,便快马急奔到牟驼冈。 一路上,杨云一边快马急奔,一边脑海中极力搜索着眸驼冈这三个字,通过尽量回忆脑海中还残存的些许的前世记忆,杨云想起来了……。 好像在靖康之变金军围攻汴京时,李纲汴京保卫战,号召军民坚守汴京城,上下同心,共同抗金,后世史书上有提过汴京郊外牟驼冈这个地方。 当时金人精骑铁浮屠千里突袭,大军来如闪电,太常少卿李纲力劝钦宗皇帝留京与军臣百姓共抗金,皇帝虽然最终留京了,不过仍然还是犹犹豫豫。 后来金军迅速占领了牟驼冈,钦宗皇帝顿时害怕起来,只觉汴京是守不住了,又想着南逃起来。 穿越到这个时代,现今的大宋富饶四海,是天下最富饶繁华之国,汴京是天子帝都,帝国之心脏,更是世上繁华中的最繁华,好端端的国家要不了多久,顷刻间政亡国灭……。 亡国之兆,要不是自己穿越而来,以一个后世人的知识储备知道了世事后来的变化,目前还真看不出来大宋国祚将倾、神州陆沉……。 目下这汴京西北郊的牟驼冈,其实从大宋建国之初至真宗年间,便是汴京有名的大贸易市场了,在这里什么都可以交易的到。 至于这里是如何成为如今大宋的屯马养马之地,说来话长,五代十国后唐儿皇帝石敬唐割幽云十六州于胡人契丹,自此汉人便少了养马良地。 直到时间已过了百年,大宋立国数载,富饶四海,什么都不缺,却由于没有幽云十六州,仍极缺良马。 真宗景德年间,大宋与辽大打一仗后,后来订立檀渊之盟,两国马放南山不再兵戈相争,互开贸易,国家罢战,人民谋生,自此有越来越多的燕云汉人和辽契丹胡人携良马来汴京换大宋的粮食布匹瓷器。 而两国商人互贸之地首选当然是牟驼冈了。大宋富裕,达官贵人、士子皆爱骑马旅游,马匹需求量极大,加之大宋军中每年也需大批良马,此是市场大头,军队不自行购买,但会委托汴京大商代购。 随着时间的推移,马匹贸易竟占牟驼冈总贸易的十之七八。 如此以来,牟驼冈渐渐的成了只交易马匹的马事之地。 及至当今天子,朝廷与金人订立海上之盟,两国共同伐辽,考虑着备战,枢密院、兵部连同户部将牟驼冈马事之地划为专由兵部兵马司管辖。 兵马司再委任汴京皇亲大商直营,马匹主供军营,不再允许市场其它小商小贩自由交易。 说白了,就是由先前的民营变更为国营垄断经营,而且马匹大部分只供给于军队。 马匹只供军中,民间供给量一下子骤降,一时间,民间马贵可比汴京房产,一匹马可换汴京一所房子,致使民怨沸腾,朝廷又迫于民怨,只好又在牟驼冈又设了一马匹交易市场,允许民间交易,只是规模较之往常小了两三倍。 可以说牟驼冈关乎着大宋马政的兴衰,马植大人原本就是马贩,酷爱良马,深携马政之道,想必汴京大火朱紫坊被烧后,索性搬到这牟驼冈一带居住,与马为邻,混迹于马市之中,倒也说得过去。 ……………… “这个么,妹子倒不必担心,我离开阳谷时,范县爷曾赠送了我一幅画,画中画了他与马大人昔年渡海赴金的事,马大人的样貌轮廓,我皆已熟记于心了,就算如今再怎么变,大体样子应该还是差不多的。 只是妹子你,在阳谷时,你已知晓了马植大人其实就是你的生父,血浓于水,马大人是你的亲生父亲,妹子怎么现在还以马植大人直呼,不称呼他为父亲大人……?” 在阳谷时,阴差阳错,自己的爱妻韩三娘因救自己,被金琦儿打落下马,继而被金人所抓,自己为妻报仇,又抓了这妹子。 后来大牢审讯,她身上掉出玉佩,范县爷慧眼识珠。 大家这才晓得,眼前这位凶霸霸的金国姑娘,其实是马植大人的骨肉。 世事变化,让人唏嘘。想阳谷遭金兵围城,范大人先命自己去大名府报信,而后再与金琦儿一同来汴京,其用意虽说是为了国事,其实让自己带着金琪儿与马植大人父女相认骨肉相聚,也未免不是一个重要原因。 否则,千里迢迢来这汴京干什么? 一路上,二人经历了诸多事情,由先前的互不顺眼不共戴天的仇人变成了现在相扶相助的结义兄妹,不管怎么样,丁是丁卯是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未来的未来才最重要。 所以,现在还是十分希望这个妹妹能够相认她的生父。 第82章 路遇奇人 “杨大哥……,我现在还不习惯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叫父亲,一个男人,为了他自己的理想,竟然把自己的妻子拱手相让给他人。 这样的人是国家的大英雄,可我不认为他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 金琦儿出奇的静,看来,对过去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想让她冰释前嫌,能一下子相认这个生父,绝非是件容易的事。 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这种事情不能强求,杨云只得道:“理解,妹子,为兄理解你的心情。嗨,待会真要寻到了马大人,你,你控制得住自己不,你在他面前会以怎样的脸色对他……?” “不知道……。” 两人正对着话,杨云只觉突然被人深深地一撞,一个咧撅差点倒地。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金琦儿见他险些倒地,赶紧上来搀扶。这一搀一扶间,杨云急眼向撞人那人扫去,与此同时金琦儿发出一声感叹:“咦?!!!你们,你们是我金国的将士……?!!!” 杨云目光所至,只见一群迥然与汴京汉人打扮的人士正在快步急走着,中间那一人生得极高大威猛,一双眸子耀耀生光,好有神的眼睛! 刚才撞自己的正是紧跟他旁边的一个侍卫,这人也是生得高大威猛。想必是刚才自己与金琦儿讲话没在意这路上的情况,这一群人又走的极快,自己应该是要快要撞着这中间的这位人身上。 他旁边的人要保护这位正中间的人,便猛地与杨云撞上来了! 这人力量真大!杨云暗叹一声。杨云忍着疼痛,正要想开口,却听这一帮人中有人听着金琦儿的问话,已有人颇为自豪地答道:“不错,金国人!” 金国人?杨云忍着疼痛,不禁好奇起来。 “你们金国哪里人,我也是金国人……!”金琦儿听对方回话,喜悦悦地答道。 显然从小到大生长在金国,在遇到与自己颇为相似与熟悉的人和事情后,她的第一反应又把自己带回到了金国人的角色里,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中间那人双目一凝,闪过一丝精光道:“金国帝都之人,我等是奉当今金国大皇帝旨命出使大宋国的钦差使团……。” 钦差使团?奉当今金国大皇帝之命?杨云心中咯噔一下,立马警觉起来。这么一说,金太祖完颜阿骨打驾崩后,在这极短的时间内,金国又有了新皇帝? 这边,金琪儿听说是金国使团,脸色也是严正起来,忽地想起一事,于是忍不住又问道:“尔等是金国使团人员……?听说金国老皇帝驾崩,我大金国已经有了新皇帝了么?新继位登基的皇帝是哪一位皇子……?” 中间那人脸色一闪,也是正色道:“姑娘是我大金国哪里人氏,身在这汴京内,也知大金国老皇帝驾崩? 不错,老皇帝驾崩,当今继位的是先皇同母四弟完颜晟是也……。今番奉新皇之命,持节昭告大宋皇帝……。” 杨云听到这里,顿时明白,完颜阿骨打驾崩,他的四弟完颜晟继承了皇位,皇帝一登基,便派了使者来告知大宋的皇帝。 金琦儿虽生在金国,但母亲是汉人,与弟弟在宗室里一直并不受待见。 只是老皇帝快西行前临时给封了公主,封公主后又马不停蹄地护送弟弟来宋朝,对于这位先皇四弟有听说过,但其实并未见过。 既已知道了是谁继承了金国皇帝,并不是自己想象的父皇的某位皇子,金琦儿对谁当了金国的新皇帝并不关心,金琦儿礼貌地莞尔一笑道:“喔,我还以为是哪位哥哥或弟弟们当了皇帝,是四叔当了皇帝……。” 中间那人听她说什么哥哥弟弟、四叔,也是道:“姑娘莫非是我大金国先皇前不久新封的七公主么,听闻先皇派公主与小皇子,还有一位吴先生出使大宋,公主见着大宋天子了么,只是想不到先皇已经驾崩了……。” ………… 想到自己本是千里迢迢来这汴京,就是专门来告知朝廷金国皇帝驾崩的事的,好让朝廷上下有个准备。 想不到这新登基的金国皇帝,动作竟如此之快,办事效率极高,竟然已经派出使节来访宋国了,而且竟然以这么神速的速度来到了汴京,真的是让人意想不到。 一朝天子一朝新,新皇刚登基,便遣使来盟国,通常也意味着缔结新的两国关系。 不可小觑!!! 一念至此,杨云再也忍不住,抱拳道:“大人是使团里什么职位,看来对金国朝廷之事甚是熟悉。 老皇帝才刚驾崩,新皇刚一登基,便派了使者出使大宋,足见新皇对两国关系的重视……,使者可觐见过我大宋天子?” 中间这人瞧了一眼杨云,眼中露出甚是欣赏之意道:“这位公子居大宋什么官职,与七公主甚是熟悉,七公主若是将来有这样的郎君,当真是幸福了……。” 杨云被这话说的哭笑不得,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得装哑巴。这厢金琦儿早已是玉面绯红,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想到这人还没回答自己所关切的问题,杨云只好又装痴扮傻地道:“大人可还没回答在下,您是使团里什么职位,有没有见着我大宋天子?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是这百姓的天下,贵国新皇登基,但愿两国从此能更加和睦相处,两国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永远和平……。” 只见中间这人嘴里闪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眼中迅速闪出一抹精光,道:“天下之事,往往都非遂天下人所愿。 在下是此次出使使团里的副使,姓完颜,名勃而烈,大宋国天子会见我等使团定于后日大朝会上……。” 正说着间,后面却是冒出一个年约六十来岁的老者来,只见那老者对这边望了望,尔后终于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向中间这人重重地行了一礼,道:“官人,非我大宋国人,远道而来看马,怎么这么匆匆忙忙就走了,官人可否暂留片刻?” 第83章 柳暗花明 中间这人瞧了一眼这老者,不解道:“老人家何事?我与老人家素不相识,我等来这牟驼冈相马,听闻此地是大宋马匹交易的中心,天下良马皆集于在此,一时好奇来此一观,并不购马。 老人家让我等暂留片刻,莫非是有良马让我等购买?老人家找错买主了……。” 只见这老者迟疑了一下,心中似是斟酌了一下道:“官人误会了,小老儿让官人暂留片刻,并非是向官人推销良马……。” 这人听说不是推销良马,更不知这老头儿让他暂留片刻是何意,又开口问道:“老人家既然不是向我等推销良马,那是何意……?” 老头清了下嗓子,如实道:“咳,小老儿就实话实说吧,官人刚才带着众人在马市里闲逛,小老儿看官人的相貌,跟我家老爷珍藏的一幅画中人物颇为神似,世上竟有这样神奇的事,故此想让官人暂留片刻,待我家老爷回来,想让老爷也来睹一睹官人的相貌……。” 这人听这老头说自己与人家主人珍藏的画中人物神似,顿时生出一丝警觉,道:“喔……,竟有这种事情,老人家主人姓甚名谁,该不会你家主人珍藏的画,那画中人物照我的样子来画……?” 这老头儿顿时摇起头来:“实不相瞒官人,我家老爷是朝廷正二品高官,官居光禄大夫,姓马单名一个植,当今天子赐国姓赵,名赵良嗣,人称大宋小苏秦是也。 老爷珍藏的画,乃是当今圣上所赐,我家老爷将宝墨置于书房上方,常行重礼叩拜,断不会是官人。 官人只是与画中人物太神似了,官人非是我大宋人氏,我家老爷画中的人物着汉装,是我汉族人氏呢……。 这不,世上竟有这样的事情,非是一个地方的人,容貌却极为神似,所以小老头儿这才斗胆请官人暂留片刻,待我家老爷回来,也睹一睹官人的容貌,免得让老爷误以为小老儿白日说谎……。” “马植……?!”杨云听到这里,忍不住正要开口,那中间人却是已经开口了:“马植?!老人家的主人是马植……?哈哈,就是那个曾经数次渡海赴金与我大金国签订海上之盟的马植么? 昔日我在金国时曾见过他,只是我是金国区区小人物而已,我国先帝在时,他与先帝议事,我识得他,马大人并不识得我……。 若真是他,那就不必在此暂留片刻相见了,我乃是此次奉大金国皇帝之命出使大宋国使团的副使,后日大宋大皇帝召我等朝廷上觐见,到时马大人一定也会在的,到时再见不迟……。” 这人主见极强、说一不二,一言已罢,只片刻间就与一众属人远走起来,只留下这老者站在原地仍有些可惜与不舍……。 管他像什么人,先不管!光禄大夫马植,马植,马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感谢上天恩赐,这下柳暗花明,终于闻听到马植大人的一些讯息了。 杨云生怕耽误一秒就会错过机会,于是再也忍不住,迫不及待地道:“学生杨云,阳谷县秀才,现为阳谷县文书师爷,受范县爷重托,有紧急要事,特来汴京求见马植大人,老人家是马大人府上什么人,杨某这厢有礼了!” 杨云说着便施了重重一礼。 想留的人留不住,突然间却是冒出一个主动搭讪的什么年轻秀才师爷来……。 这老者先是有些意外,不过看杨云郑重其事地行大礼,这后生有君子风范,讲话倒不会妄谈……。 阳谷县文书师爷,受范县爷重托? 阳谷县县爷,那不是老爷的结义大哥八拜之交范用实老夫子吗……?只片刻之间,杨云自报家门,这老者听杨云是从阳谷而来,受阳谷县县令重托,这老者脸色顿时也庄重了起来:“ 小哥是阳谷县而来么,小小年龄便是范大人的师爷么?范大人近来可好……?既是范大人的下属,小哥就不必客气,行此重礼……。 小老儿是老爷的贴身仆人,范县爷是老爷的结义大哥,小哥千里而来汴京,老爷待会能听到范县爷的消息,指不定有多高兴。 老爷今日去宫里面圣,这会也该回来了……,小哥,请,这会我就带小哥见我家老爷去……。” 来汴京后,先是去朱紫坊,后来又去恽王府,又去丽春楼,可以说自从来了汴京寻马植大人,一波几折,从来就没顺利过,没想到一来这牟驼冈,便迅速碰到了马植大人的贴身仆从,真的是苦尽甘来,幸福一下子就敲门了! …………………………………………………………………………………… ………… 对于这位马植大人与范老夫子之间的事,杨云昔日在阳谷县就听县爷讲过。这两人昔日是亲密战友,共同渡海赴金,也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自己是范县爷的亲信,待会见了马植大人,倒也不会怎么着。 只是这金琦儿,看她一路上似乎始终不打算相认这个亲生父亲,两人待会一见面,不知这金琪儿一不小心忍不住心中怨气,会不会闹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书房的灯亮了,老爷已经回来了……!” 且说杨云、金琦儿随着老仆从穿街走巷,走了约莫三盏茶的功夫,最终来到了一处像是普通人家民宅的宅门前。 折腾了一大天,这时天色也已经暗淡了下来。 “云老,马大人好歹也是堂堂朝廷正二品的高官,府邸怎么如此简陋,这分明就是一般普通百姓家的民宅嘛!” 这一路上穿街走巷,边走边聊,杨云已经知道了这位老仆从姓云,他跟马植大人一样,也是幽云之地的汉人,马大人还未入宋是小马贩时,两家是邻居,这人是看着马植大人长大的,是老相识。 这位老仆从自小家贫,一辈子未娶媳妇,如今已六十五已逾,仍是老光棍。他未来这汴京之前,原来是给幽州的辽人地主打长工。 后来那家人举家搬到了辽都中京大定府,这人不愿意去大定府,听说马植大人成了宋国的高官,便南下来投靠了马植大人,从此成了马植大人的贴身仆从兼管家。 第84章 大宋小苏秦 “老爷官虽大,但这一辈子不愿娶妻成家,又生性节俭,不爱排场,朱紫坊大火后,原本皇上赐给老爷的一处府邸也被烧毁。 老爷以前是个马贩,十分爱马,当了高官后,也不忘这个嗜好,一有闲暇时间就来牟驼冈相马。 朱紫坊的府邸烧了后,索性就干脆搬到了这牟拓冈来住,刚好有人卖民宅,老爷就买了这处民宅,将此作为新府邸。 平时里老爷就养养马,除了养马,就看书,别的也没什么爱好。这府上除了我这个仆从,还有一个做饭的老妈子。 皇上给老爷配的有侍卫队,但老爷将这些卫士安排在龙图阁当差,除了有时候有事情,一般也不会将侍卫带到家里来。所以这一处民宅虽小,但只几个人住,倒也还是很宽敞……。” 老仆从像叙述故事一样的边走边说,杨云静静细听,三个人就这么进得了屋内,穿过了厅堂,进了内间。 只瞧一处屋内已经亮起了灯火。“书房的灯亮了,老爷已经回来了……!”是以老仆从说道。 这就要立马见到了一直久寻未果的马植大人!这位当朝的小苏秦,范县爷的金兰之交,不知见了真实的人,是什么风采?! 杨云有些憧憬与期待起来。只是金琦儿这一路上,却一言未发,始终像是一个路人甲路人乙一样,安静的让人可怕。 杨云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待会见了她的生父,她会有些什么举动?! “老云,门外来了什么客人了么……?” 这厢,老仆还没入书房内报告,只听屋内已是传来了一个清癯的声音。 “老爷,来了贵客,是边境范县爷派了一位文书师爷远道而来找您,说是受县爷重托,有要事来求助于您……。” “喔……?我大哥派的人么,那还不快快有请……!” 老仆听了这话,正要上前推开书房的门,只见门却是已经吱的一声开了。屋内一人却是已经站立在了门前。 杨云眼睛一扫,这人身材清瘦,个头颇高,超过一米八了,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额头颇高,颌下一撮半长不长的胡须甚是明显,给整个人显得十分稳重与儒雅。这分明就是一个教书先生或者一个颇有涵养的大高个中年知识分子。 若是走在大街上,谁能想象到这是一个堂堂正二品的朝廷重臣高官?献联金灭辽之策,七番渡海,曾与金国开国皇帝连番畅谈六个日夜,以一人之口舌战宋与金各路饱学之士论战治国之道,人称有古时苏秦之辩才与谋识,被时人冠以“大宋小苏秦”,便是眼前这人! 尽管之前从阳谷离开时,有范老夫子画了这位大宋小苏秦的画像,但画中画的是这人着官服戴官帽的样子,见到真人时,这人与画中相比,显得要单薄与瘦些! 杨云见这人一点儿也不摆官架子,竟然自己主动来开门立在门前了,这可是朝廷堂堂正二品的大臣。这位马植大人官居朝廷光禄大夫、龙图阁直学士,提点万寿观、右文殿修撰。 自己只是区区一介籍籍无名的小秀才,怎么敢受朝廷二品大臣干臣重臣的如此礼节! 杨云慌忙抱拳,弯腰鞠躬,行了重重一礼道:“学生杨云,阳谷县秀才,现为阳谷县文书师爷,拜见大人! 受范县爷重托,有紧急要事敬告大人,金国以金兀术为首的大军夜袭阳谷,欲击虎牢关,直袭大名府,宋金两国海上之盟怕是要生变破隙。 范县爷让杨某转告大人,务必小心提前准备,以防两国生变!这里有范县爷亲笔书信一封,敬请大人阅目!” 言到最后,杨云迅速从衣袖中抽出范老夫子的亲笔信,这位朝廷干臣倒也不客气起来,接过信后,迅速拆开过目起来。 只过了片刻,便已阅完信:“杨公子,你与这位小姐先坐下来休息休息……。” 杨云虽然不知信中写了什么,但是不用想八成也能猜的出来,还是阳谷县发生的那些事以及截获的信件金兀术大军将要兵击虎牢关突袭大名府……。 只是这一路上自己又遇到刘琦,又了解到一些新情况,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金国皇帝驾崩的事了,范县爷那时也还不知,信中必定没有。 杨云换了一口气,不忍道:“大人,说来话长,此次来汴京,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万幸遇到了皇上身边的带刀侍卫刘琦刘将军奉旨巡视边关。 蒙刘将军所救,又从刘将军口中得到了最新消息,金国皇帝驾崩,金兀术又匆匆忙忙折回了去……。” “杨贤侄,这些我都已知晓了,金国老皇帝驾崩,新皇帝一登基,便马不停蹄地派了使者出使我大宋国,后日大朝会上,皇上打算召见这些使者。今日皇上召我进宫,正是商议后日大朝会上召见金国使者的事……。” 杨云这才想起,刚才牟驼冈上还撞见了金国使团的副使,也是说后日大朝会觐见大宋国皇帝。 大朝会上一般都是礼节性的接待,想这金国使团一来这金国,应该早就提前通报了金国皇帝之事。 这就跟后世政府部门或者某某集团公司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某某与某某合作一样,某项重大合作事情是发布会那天宣布与签约,实际上合作的事情早就在私下提前沟通好了,只等着走仪式过场。 金国使团既然已经来到了汴京,那肯定是早就向大宋相关负责人提前报告了金国近日发生的事以及此次来访所为何事。 马大人就是主管外交之事,尤其是宋金两国的邦交,那马大人又怎会不晓金国近日之事。 一虑至此,杨云发觉自己刚才的话有点重复嚼牙舌了,不过一想到那金国副使,杨云又道:“喔,说到金国使团,学生也想起来了,刚才在牟驼冈中还撞见了金国使团里的一个副使,也是说我大宋皇上于后日朝会上召见他们……。 大人,听那副使说,这老皇帝驾崩,新登基的皇帝是老皇帝的四弟。这新皇帝是什么样性格,对宋金两国关系还会不会遵守老皇帝从前定立的盟约,宋金两国的关系,今后还会不会以和为主……?” 第85章 大宋小苏秦(二) “新皇帝完颜晟,本名完颜吴乞买,能文能武,有自己的精锐骑军,是军中的强硬派,这次派使团来访,说是归还幽云十六州的云州于我朝,仍愿遵守老皇帝先前订立的海上盟约。 但从金使提出的条件来看,新皇帝怕是绝非如老皇帝般会死心塌地地遵守两国海上盟约,宋金两国前景堪忧……。” 杨云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开口,只听一个气呼呼的女声不服气地道:“何以见得? 我听说金国老皇帝相人的眼光十分准,老皇帝故去,选了一个新继承人来管理国家,老皇帝爱好和平,新继承的皇帝不合老皇帝的心意,老皇帝会让他做皇帝……? 你这人号称小苏秦,但未必有苏秦的眼光……。” 这人不是金琦儿,是谁?这一路上金琦儿一言不发,从马植大人开门那一刻,到如今坐在这里,她一直都沉默着像个小哑人,面上更是无任何表情,紧跟着杨云而坐,简直就是杨云的一个小仆从,没想到这会却气鼓鼓地发言了。 这发言似乎有些突兀,专门针锋相对,但听着也不无几分道理。 “女儿,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国家之间的事情,非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况且老皇帝一向康健,怎么突然就暴毙而亡,金人使节说老皇帝是得疾病突然而亡,但事实的真相我们都不得而知。 帝王之家,波涛诡异,旧皇驾崩,新皇登基,其中内情,从古至今,每一朝都绝非我们普通人所能想象……。” 杨云如闻听了天书。女儿????!!!! 金琦儿身躯一振,几乎失声道:“你……,你……,谁是你女儿?” 这边马植却是依旧面色如水:“女大十八变,越长大,面容越像你娘,但你们娘俩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女儿,父亲对不住你……。” 金琦儿听他突然就称呼自己为女儿,猝不及防,自从阳谷县意外得知自己的身世后,金琦儿如同做了场梦一样,从不知自己竟然不是金国皇帝的亲生女,生父竟然是一个叫马植的大宋国出使金国的使臣。 怪不得自己与母亲是汉人种族?! 待又从范老夫子口中详详细细地知道了自己生父与母亲以及养父的事,金琦儿彻底是愤怒了,实在是不想接受这位生父。一个为了自己一心所谓的宋金结盟,竟然甘心让自己的妻子留在异国做人质做别人的妻子,抛妻弃子,这样的父亲,没有骨肉血亲的观念,要他做什么???!! 这一路上,远道而来汴京,脑中一直想象着会在什么场合下见到这位生父,见到后,自己要如何向他讨回母亲的公道。 直到从牟驼冈来到这座民宅,一路上,自己想也许一不小心忍不住心中的怨气,会对这位所谓的生父动武报仇的心念都有。 对这位生父,只有恨没有爱……。 可是等见到这位生父的一刹那间,金琦儿又心生出一股茫然不知所措来。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看他倒有几分风骨,跟自己心中所想的这是一个无情无义让人讨厌令人生恶的人的样子不同,这人号称大宋的“小苏秦”,眉宇深邃,看他看向自己的样子,眼中满是和蔼与慈祥,这人只是个中年男子,浓密的头发中,却隐藏着许许多多的白发了。 一股莫名的失落敲打着自己的内心,恨不得动武的念头一下子没有了,但是仍不想相认,这一辈子,与这个人,就当个与之有过面缘的人就罢了。 是以金琦儿一进来,一字未吐,全当自己是跟随这位杨秀才身边的妹子。可是一听这位大宋小苏秦大放厥词宋金两国的关系,金琦儿想到已经驾崩的养父皇帝,又忍不住动起气来,针锋相对。 女儿???!!!没想到他竟然在叫自己女儿,金琦儿千想万想,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相认的话,这人竟然知道自己是他的女儿。 也许从一进门那一刻,看他望向子的眼神,他便已经知道。只是这样的人,心中永远装的都是家国大事,早就忘记了人间还有亲情,所以一直都很淡定。 只是说着说着就这么突然来了一句女儿,这样的猝不及防,是千想万想,万万没有想到的。 金琦儿内心本来就有一万种爱恨矛盾相交,最终恨意占据了上风,情绪的本能反应,使她脱口而出冰冷冷地道:“谁是你女儿……?” 女大十八变,越长大,面容越像你娘,但你们俩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 “你不是对不住我,是对不住我娘,你有何资格认我这个女儿……,你有没有羞耻心,有没有一丝丝惭愧?你可还记得我娘的样子? 别人敬你,我可不敬你。我离金入宋之际,父皇曾对我说过,到了大宋国一定要见一见一个叫马植的人,我们虽没义结金兰,但打心眼里,我把他当作我兄弟,他是个伟人……。 时人称你有苏秦之才,大宋大金两国的皇帝都欣赏你,赐国姓,拜高官,你的结义兄弟阳谷县的范县令也称赞你有情有义。 可是你却抛妻弃子,舍弃了患难相依的妻子,母亲去世时也未曾见过你一面,至于父皇,一个打心眼里敬你把你当做兄弟的人,至驾崩时,也不知他有个女儿是养女,并非是亲生的,但却是他最敬重的人生的……。 我问你,世上每个人都有良知,你可有……?我恨你……!你莫叫我女儿,有辱女儿这两个字!” 如同长久沉睡的火山猛然间一下子嚯的突然爆发,不听道娘这个字还好,一听到娘,金琦儿的情绪彻底被点燃,整个人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积藏的滔滔恨意与怨愤。 一连串的发问,字字如匕首冰刀,直戳人心髓流出血来,誓要将眼前的这位亲生父亲心上扎个千疮百孔一万个窟窿,方能一泄心头之愤恨……。 第86章 心有芥蒂 这是杨云第一次见到金琦儿情绪与脾气燃到极点的样子。 从阳谷到这一路上几经周折到这汴京城,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的相处,早就知道了这位妹子的性格,与窈娘温顺的性格相比,她更多的则是更加的叛逆与好强。 这一路上,从她乖张好强,宁折不弯,到最后相处熟了,其实她倒也有蛮听话温顺女性柔美的一面,不料此时却又忽地爆发出这么倔强的性格来。 杨云知道,恨是爱的反面,一个人有多恨一个人,其实内心便是有多在意这个人。 毕竟是亲生父女,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也许怒极而发,宣泄出来,总比什么也不说、彻底绝望死心更好。 只是如此以来,倒真不知道怎么劝金琦儿了。 杨云只觉无招,只得拢了拢衣袖,硬着头皮对马植道:“大人,琦儿妹子性子刚烈,金国之时,颇受皇室兄弟姐妹甚至下人们冷眼嘲讽,心中有苦楚,今日说的这些全是一时无心之言,还望大人海量,有道是血浓于水,终归有一天,您们父女会骨肉相认,成为真正的一家人的……。” “贤侄,多谢劝慰。琦儿说的没错,当年之事,赴海渡金,船遇风浪而覆,若是没有琦儿她娘救命之恩,今日便早就没有我马植了。 后来我又与琪儿她娘互生情愫,结为夫妻,可后来去了金国,为达成海上之盟,我最终答应金国皇帝所求,让琪儿她娘孤苦一人留在金国,以作为两国结盟最重要的人质,那时渔娘刚好怀了琦儿。 ………… 琦儿,穷极无助,得人慷慨无私相助,被助之人心怀感恩,尚且发愿还钱容易还恩难,一恩九世还。 更何况救命之恩恩中最大,恩要还九世,情要还三世。 我欠你娘,这一辈子欠了太多,既欠了恩,又欠了情。今生无法与你娘再相会,只盼来世再为人,投胎十二世,世世都能与你娘在一起,从此不管任何事情都不分离。 你是我马植的女儿,却非我马植养大,在金国遭受诸多凄苦,为父对不住你,无以为报,为父向你叩拜三礼,这三礼,既是叩你,也是叩你娘在天之灵,为父不求你原谅,只但愿你今后不管是谁的女儿,未来谁的娘子,都幸幸福福……。” 只见这位堂堂的光禄大夫,一语完毕,果真下跪起来,重重地向金琦儿叩了三个重礼。 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只跪父母与君上,但遇至诚至悔之事时,无以表达,只能行重礼以示心迹。 杨云始料未及,这位堂堂的朝廷正二品大臣,地位崇高,非一般人所能及,竟对自己的女儿行此重礼,赤诚之心无以言表。 金琦儿更是始料未及。怨愤归怨愤,但是血浓于水,这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个事实无论如何是也改变不了的。父亲向女儿赔歉,可是行如此大礼,金琦儿压根就没想到,一时站在那里,竟然愣了……。 被这一幕真的感动到了,杨云慌忙扶起马植道:“大人,大人至诚之心天地日月可鉴,人生在世,许多事情其实都是身不由己。 当年,您和范县爷共同渡海赴金,游说金国与大宋结盟共同抗辽,范县爷在阳谷时曾与学生有详细说过。 当年叔婶渔娘被迫留在了金国,也是情非得已,大人不必自责过度,活着的人终究还要向前看,儿女家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杨云说完这些,又扭头对着金琦儿道:“妹子,马大人其实也不容易的,你看,大人早已身为朝廷高官,可谓功成名就富贵荣华,这么多年却依然孑然一身,未娶一妻一妾。 我看大人不是没实力娶,而是心里依旧念着渔娘叔婶,天下这般发达后依旧念着旧时妻子而宁愿独身不再娶的人,我看也不多,能为你有这样的父亲感到真心的自豪与光荣。 都说女子痴情,其实天下男子也有万般痴情的。 为兄不敢劝你现在就叫大人一声父亲,但你们今天父女团圆,实在是一件人生快事,大家都不要一直记着前嫌,今宵何不痛快大醉一晚。 妹子从阳谷到汴京,跟着为兄也学了不少厨艺,妹子早已烧得一手好菜,今晚何不大显身手一次,为兄早已饥肠辘辘,想必大家都是,这里就是自己的家里,妹子何不去做一卓好菜,待会大家一醉方休……。 ” 金琦儿正不知所措,听得杨云此一提议,顿时也觉得肚子呱呱叫起来。就坡下驴,终究还是得给这位大宋第一谋臣小苏秦一些面子的,便真的雷厉风行地下起厨来……。 …… “大人,你这床上的三幅画,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子,这女子面相上还真有几分像琦儿妹子,只是琦儿妹子更英气一些,画上这人更温顺柔软一些,想必这就是渔娘叔婶吧……。” 且说金琦儿去了厨房,杨云与这位马植大人闲暇无事,两个人在书房聊了一会,坐累了,杨云提议走动走动,两个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面的卧室。 杨云瞧见他床上铺着三幅画,画中都是同一个女性,便已猜到了七八分,只是仍然想求证一下,是以如此问道。 “贤侄好眼力,正是老夫夫人,你叔婶渔娘,渔娘独自孤苦在金国,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抱画入眠,才能睡的安稳……。” 想必范老夫子信中提到自己,以贤侄相称,这位堂堂儿二品光禄大夫与范老夫子是八拜之交,故而以信中范老夫子之称,也称杨云为贤侄。 杨云对这位大宋第一谋臣怀着崇敬之意,便一直称呼大人, “抱画入眠?大人对渔娘叔婶的感情,也可谓是情深似海了。” “老爷,国子监祭酒刘豫刘大人到访,说是拜见您,请您相一匹好马,见还是不见……?”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管家云老叩门道。 第87章 刘豫来访 刘豫???!!!! 杨云心中顿时生出十二分神来。 这个刘豫现在看着普普通通,可是记得后世史书上,靖康之乱,张邦昌之后,这人在大宋之地建立了伪齐,成了一位臭名昭着的汉奸伪皇帝,频频发动战争,搅动天下形势。 这人南下攻打南宋,攻过襄阳,攻过合肥,军事战略眼光相当高明独到,绝对是中国古代史上堪称为一位一等一的一流军事战略家。除了打仗,这人还干过挖人古墓的事情,是史上有名的大盗墓贼。 北宋末南宋初这一段历史上,蔡京童贯等北宋六贼被后人熟知,这位刘豫没有北宋六贼那么为人熟知出名,可是他做的事,却比北宋六贼更加让人不敢有丝毫小觑,差点让赵氏江山覆灭,华夏大地乾坤倒悬,锦绣江山为外族所持。 “国子监祭酒刘豫?深夜造访,还相什么马,相马怕是假的,来谋十八学士职是真,这人才学冠绝,但我与他素不来往。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诉他,就说我已经入眠,怎么叫都叫不醒,让他以后朝堂上见。” 这位刘豫可不能小瞧,杨云多了个心眼道:“大人,十八学士是什么职?这位刘大人已经官居国子祭酒了为何还要这个十八学士之职,人家既然来也来了,何不见见一面也无妨。 至于后面所谋之事,看看是否合情合理,不合理的话,完全可以推太极。 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人既然为人既然非是光明磊落君子,还是小心为妙,不为他办事,但也尽量不要得罪他,免得他怀恨在心,官场上万一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至于遭这样的小人使绊子……。” “十八学士职位么,贤侄可知唐时太宗李世民为秦王时,于宫城西开文学馆,收聘贤才,罗致四方文士,以杜如晦、房玄龄、于志宁、苏世长等十八人,分为三番,每日六人值宿,讨论文献,商略古今,号为十八学士。 这十八人后来助唐王出谋划策、参赞兵机,荡平天下,开创贞观之治。 当今皇上自金人攻灭辽帝都,我朝精锐却在幽云边境受挫败北后,皇上对政事心意已疲,想有意禅位,退居到太上皇位置。 可是太子身边目前能者贤臣数少,皇上身边这一群能臣干将也都年岁渐长,日渐老去,朝廷未来不能缺能臣干将。 于是皇上想效仿唐时太宗皇帝置十八学士府,为太子选拔未来国家栋梁之才。可以说,能入选这十八学士,目前来说官职并不大,可是将来都有可能出将入相,一展平生大志。 这位刘豫学识才干是有,可是心术品行上有些瑕疵,皇上精挑细选栋梁之才,一开始名单中也有这位刘大人,可是有御使弹劾这位刘大人品行不检,皇上派人实查,果然属实,于是皇上又有些犹豫不定,到底要不要也将这位刘豫刘大人放入十八学士名单中。 这位刘大人向来以我朝太宗时吕蒙正宰相为榜样,自诩有吕宰之志。我猜深夜来访,相马怕是说辞,是来求我这个皇上身边近臣为其辩析几句,入选十八学士……。” 杨云听到这里,已是有十二分明白了,这位刘豫有宰相之志,那肯定是想方设法入十八学士名单中,来这里肯定是为这事来了。 本事才能是把双刃剑,用的对,能造福天下苍生百姓,用的不对,遗毒天下,祸害苍生。甄选未来的朝廷重臣,品德方面肯定要严加考察。 徽宗皇帝暂时还未批准这位刘豫入选十八学士,是对的。 不过,这人是后来的枭雄,提前见见,弄清这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未雨绸缪,早加预防,倒也有必要。 一念至此,杨云道:“品行不端的人,放在朝廷要位,时日一久,一遭得志,必将祸害苍生。 皇上不选这位刘大人入十八学士中,是圣君明智之举。只是同朝为官,这样的人也轻易不可得罪。 他既然来求见大人,还是向我刚才所说的,大人向往常接待常人一样照常接见就行了,断不可一口拒绝了,否则容易遭这人嫉恨……。” “贤侄言之在理,官场为人处世,不同于方外隐居之人,不能全凭自己的好恶生疏来想见谁就见谁,想不见谁就不见谁,无妨,那就见一见。” “莫老,让刘大人厅堂中等候……。” …………………………………………………………………………………… 杨云与这位光禄大夫去了厅堂,还未站定,便见一个头上带着一顶颇讲究的帽子、身材修长、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度着两手,面向着堂中的山水画,背正对着厅堂的门,来回踱着方步,正在思索着什么。 看不到他的正面。这人看起来倒也文雅,要不是知道后来的历史走向,谁能看出这样的文士竟是一世大枭雄。 想想后世影视剧上的枭雄,大都如三国演义里面的董卓般,满脸彪悍,浑身霸气。这人却这般文雅,简直就一介书生,这样文气的人后来能成为枭雄,真的令人想象不到。 闻听有人进了这厅堂,这刘豫立马转过身来,杨云这才瞧见,哈,好一张白净如玉的脸,这个时代的男子,大凡成年了,绝大多数人都留有胡须,这人下巴上却是干干净净,像个太监,下巴上未留一根胡须。 这倒也是一个异数。 还未行礼,逢人已是笑三分,看得出来,这人倒深谙为官之道。 这刘豫见厅堂内马植马大人与一个年轻书生一同进来了,立即满面笑容,两手一作揖,行了重重一礼道:“下官刘豫拜见马大人,大人近来可好……!” 马植对此人印象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好,这人能力学识确实超众,但不管见谁,总想能与人打成一片,功利之心十分重,毫无自己的风骨。 逢人就欲与人打成一片,总想结识朝中大臣,尽情展示自己非同常人的才识与能力,想让更多的人认可,说不上不对,但就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说不出个具体所以然,但就是不喜欢这样的为人为官风格。 不过毕竟是同朝为官,正如杨云所说,宁可得罪君子,也切不可轻易得罪小人。 第88章 刘豫讨官 多年为官,早已不是早年血气方刚的愣头青了,心中虽然不屑,但面上仍是让人看不出来:“刘大人多礼了。你我同朝为官,但各自分管的朝廷事物不同,大人也知百官中有句话,光禄大夫马植能言善辩,却不善与同僚走动。刘大人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杨云细细打量着这刘豫,只见这刘豫也不拐弯抹角。 “大人高风亮节,鹤立鸡群,向来与朝中同僚少走动,这是人尽皆知。实不相瞒,下官今夜前来所为两件事。 一是,我知大人有相马训马之能,我有一位大和尚师父赠予的一匹西域宝马,世上罕见,却无人能降服,本想进献给圣上,又怕此马暂未驯服,匆匆献给圣上,有碍观瞻。 朝中上下皆知大人有御马相马驯马之能,想请大人为下官相一相,看看怎么能驯服这烈马。” “刘大人深信佛,我朝皇上信道,朝臣有信仰者,也都信道,只有刘大人你一人信佛。 大人曾在皇上面前扬佛抑道,与皇上大论佛道两家之不同,皇上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圣心宽广,允许天下人各持己见、各有其信。 大人在辩论中展现出的才华学识,令圣上与朝臣们赞服,也因此大人在皇上的心目中颇有分量。 刘大人这马,是从您大和尚师父处得来的吗? 刘大人佛学精湛,于儒于道也学识非常,究竟什么样的师父能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学生。我记得圣上曾经好奇,几次想召见你的这位师父一睹佛颜,奈何你这位师父云游四海,未有一次成功过。 大人近日又从师父处得来宝马一匹,莫非你的师父终于又来到了汴京城了?” 马植爱马,相对于相马,这位二品光禄大夫其实更感兴趣相天下间各种高人与人才。 这位刘豫佛学精湛,一直声称有一位佛学渊博高深的和尚师父,自陈自己出身寒门,家贫如洗,根本无钱读书,少年时连字都不识。 十七岁那年山中砍柴,偶遇一位和尚,在这位和尚的教导下,十七岁时才识得字,后来和尚教其读书,研习四书五经,这才考中进士,入朝为官。 能将一位目不识丁几乎是已经成人的穷苦人家少年,培养成学识渊博的知识人并考中进士,想想这位和尚当真了不起。 要知,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考中进士可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可以用奇迹来形容。全国有多少读书人,又有多少富家子弟,从小时就开始读书习文,聘请名师指点教读,但到最后能考中进士者,可谓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名师出高徒,能将一位十七岁一字还不识的人培养成进士,这不能不说不是一个奇迹,这样的老师不能用名师来形容了,是神师。 既然这刘豫近日从和尚师父处得来一匹宝马,那么极有可能他的这位神师师父此刻又在汴京了。神人难见,这个机会怎能错过? 自己不喜欢这刘豫,说不出什么原因,可能这人求功业谋高官之心过强,功利心太重,但不可否认这人确实有学识与能力。他的这位和尚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来? 是以马植一听说马是从大和尚师父处得来的,相比较于相宝马,马植更关心起这位刘大人的大和尚师父来。 “大人,下官的恩师前十日还在汴京,送了下官一匹宝马后,又云游四方去了……。” 马植有些遗憾地道:“既然前十日还在这汴京,刘大人怎么不上奏皇上,皇上曾数次想见见这位世外大和尚,都不曾见。这次这位高僧已经在汴京了,刘大人怎么忍心又让皇上的心愿落空了……。” “大人,恕下官有罪,非是下官不想上奏皇上,只是下官恩师有言,他是一介闲游野僧,方外陋人,见不得大宋天子。 恩师是刘某的再造父母,没有恩师的栽培,刘某莫说中进士,恐怕至今连字都识不得,恩师不愿见当今皇上,刘某也强求不过……。” 想不到这位后来的枭雄,一派儒雅文臣,堂堂国子监祭酒,竟然还是个深信佛的在家修行居士,居然是一位和尚培养其成为进士的。 只是佛家讲慈悲,戒杀生,实在想不通以后他是如何一边信佛,一边又杀伐决断、兴兵天下和干出挖人坟墓盗窃古冢这种事来的。 杨云忍不住道:“大人是国子监的祭酒,孔教门生,熟知儒家典籍,不想大人却是个佛弟子。我朝圣上颇信道学,为迎合圣心,满朝文武即便有信仰,也都是信道家,大人却是独树一帜,深信佛家,令学生生敬……。” 被杨云这话打扰,只见刘豫眼中一亮,颇有欣赏之色,随即又有些复杂令人难以琢磨的眼色一闪即逝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是马大人什么人,公子一表人才,现身居何职……?” 杨云正要答话,早已有马植开口道:“这位公子姓杨,单名一个云字,是阳谷县文书师爷,从边境处得知金国老皇帝驾崩,受阳谷县县令所托,特快马加鞭进京来向朝中报告此事的……。” 刘豫眼中精光一闪,道:“喔,原来是从边境阳谷县而来报告边境情况的,怪不得没见过……。” “刘大人,刚才你说所来为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相马,那第二件事是何事……?” 马植被时人称为大宋小苏秦,又在朝中为官多年,何等睿智。道不同不相为谋,第一件事已经清楚了,对于第二件事,胸中已猜到了八九分,但是要想尽快结束这场本不应该有的应酬,依然还是得走过场地亲问一下。 只要刘豫陈述出所求第二件事,自己再应付敷衍一下,很快,今晚的会见就能很快的结束了。 “实不相瞒大人,下官第二件事是想请大人在皇上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 下官听说皇上要设十八学士府,这十八学士名单中,一开始本来是有下官的,可后来因有御使弹劾下官妄议礼制局的事情,皇上又将下官从十八学士名单中勾掉了。 下官虽出身寒门,但身为国子监祭酒,国子监乃孔门之地,孔师六经,礼为其一,论议礼制局,下官这也绝不是妄议。 礼制局近年来制礼事,越发新奇大胆,有悖古礼,下官这才愤而上书……。” 第89章 小人有志 “刘大人多虑了,论议礼制局之事,皇上虽然说你乃农家出身,不可擅议礼事,但皇上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十八学士之事,慈因事大,关乎太子登基后,选育股弘之臣,圣上严加甄选,综合考虑,做臣子的只需尽心听宣就是了。 马植不会在圣上面前美言刘大人,也不会美言任何一位可能入选十八学士的朝臣,还望刘大人见谅。” 马植一向耿直,见这刘豫开门见山,索性也开门见山直接拒绝道,刚才所说的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看来这位光禄大夫最终还是没有真正听进去。 杨云倒没有料到马大人竟然拒绝的如此直白干脆不拐弯抹角,这等于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刘豫。 刘豫性刚,本就有极强的自尊心,十分爱面子,此言一出,只觉当即面色挂不住,一脸讪讪的。 看来马大人还是小瞧了这位国子监祭酒,幸亏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这个世上,知道后事。 这位刘豫现在只是个清汤寡水的祭酒,可是他后来可是一世枭雄,能量大到爆棚,建伪齐,自称皇帝,将大宋江山搅的天翻地覆。 看这人这么极度的自尊,心理学上讲自尊过度的人,内心其实极度的自卑,与人发生不愉之事,容易嫉恨终身,这样的人又有远高于常人的心力和能力,可千万不能得罪。 有道是鸟活着的时候吃蚂蚁,鸟死了蚂蚁吃鸟。一棵树可以制成百万根火柴,烧光一百万棵树,却只需一根火柴。 世事因缘变化,历史上也不知有多少堂堂君子、高官大臣,不屑与小人共事,一遭失势,惨遭小人陷害,严重者身首异处,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也不能料到今后自己的运势。可不能让这位目前只是清汤寡水的刘祭酒就此怀怨,否则对马植大人今后不利。 杨云一念至此,装作活稀泥的和事佬道:“咳,朝廷上的事,皇上建十八学士府的目的在于为国选贤才,刘大人您才识能力过人,相信皇上最终还是会将您征召在这十八学士之内的。 马大人身为身为光禄大夫,主管朝廷邦交友谊之事,皇上向来也知马大人身心耿直,不与同僚亲近,如果冒然在皇上面前美言刘大人,一旦皇上生疑,反而不美,大人就更加进不了十八学士之内了。 杨某一介山野秀才,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倒认为大人不必过分追求此事,只需本分做好份内之事,皇上到时自然会将大人征召入内。 大人有奇马,马大人善于相马,求助马大人相马,此事是最适合不过,第二件事不宜帮,第一件事大人真是找对了人。” 马植直言拒绝第二件事,这刘豫只觉一张老脸没法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正寻思着如何答话,将这尴尬化解过去。 杨云此言,这是恰到好处地给人找了个台阶,互不伤各人面子,还给人指点了迷津。此言可谓正帮了刘豫,刘豫顿时对这年轻人生出十二分好感来。 杨云话一毕,刘豫由讪讪之色转为满面笑容,也不知这笑容是真是假,反正是笑着道:“杨小师爷言之在理,惭愧惭愧,刘豫鬼迷心窍,一心想入选进这十八学士中,好为皇上分忧,也顺便一展平生之志,这才恬不知耻、厚着老脸来想走马大人的门路。 马大人是皇上近臣,朝中百官皆知皇上对大人信赖有加,刘豫名利熏心,急功近利,倒忘了打铁还需自身硬,欲让皇上器重,还是需得修练自身本事与才能。实在惭愧惭愧,刘豫这厢向大人赔礼了,此求第二件事实在可耻,有辱大人英名。” 这人说着,真的两手一拱,腰弯九十度,隆重地给马植道起歉来。 马植见这人如此礼数,态度万分诚恳 ,善念一动道:“刘大人,多礼了,大家同朝为官不必客气,所求第二件事恕马植无能为力,这第一件事倒是小事儿一桩,走,你的宝马现在在何处,我们这就一睹宝马的风采去!” ………… 刘豫来的时候骑着一匹马,这未驯服的宝马是由一个仆人牵着来的,此刻正在这马植府上的外院候着的。 出得厅堂,穿过走廊,去到外院尚需一段儿时间。眼前的这位枭雄崇拜吕蒙正,有吕相之志。 杨云搜索着脑中的记忆,记得小时候看花篮戏,看过《吕蒙正赶斋》,讲得是吕蒙正未发迹前,与结发之妻刘月娥居住在破窑,无以为食,不得不去附近的寺庙乞讨斋饭的故事。 吕蒙正实在太穷,每到饭点,都去赶斋,久而久之,连寺院的和尚都看不下去,认为这人整日吃白食,后来索性在施斋的时候,专门等到吕蒙正不在的时候再放斋。可怜这吕蒙正穷到连和尚都嫌弃的地步。 旦凡是戏剧,都有些杜撰和夸张,不过正史上确实记载了一代名相吕蒙正未发迹时,穷困居破屋,挨饿受冻,受世人冷眼旁观,一朝高中状元,身价百倍,白屋生辉。 要想深度了解一个人,不妨从他的志向,崇拜的偶像,所感兴趣的事情了解起。 一念至此,杨云故意道:“大人还未进得这光禄大夫府时,云老向马大人通报说国子监祭酒刘大人来访,学生好奇,便多问了一句。马大人赞誉大人颇有才识能力,说大人以我朝太宗真宗朝名相吕蒙正为偶像自勉。 杨某虽是山野秀才孤陋寡闻,不过倒也知些先朝吕宰相的一些事迹,我朝名相颇多,大人为何最为佩服景仰这位吕宰相……?” 刘豫闻听道:“杨小师爷,我刘豫是穷苦人家孩子出身,十七岁得机缘造化,才识得字,进尔考中进士,才入朝为官。 穷人家孩子,家徒四壁,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先朝吕蒙正宰相未发迹时,虽出身在官员家庭,奈何其父不贤,风流多桃花,吕宰相被弃为孤儿,居住在破窑,也是家徒四壁,穷不可言,饱了上顿没下顿。我与吕宰相有相同遭遇,故同病相怜,最为佩服景仰吕宰相。 穷苦之人为官,当学吕宰相,虽出身清苦,但达者不忘兼济天下,匡扶济世……。 我的睡床前特地贴了一幅对联,以激励自己万不可忘记穷苦之时的窘境,也用的是昔日吕宰相所写。旧岁饥荒,柴米无依靠;走出十安街头,赊不得,借不得,许多内亲外亲,袖手旁观,无人雪中送炭。今科侥幸,衣禄有指望;夺得五经魁首,姓亦扬,名亦扬,无论张三李四,踵门庆贺,尽来锦上添花。 杨小师爷,他日有缘,恭请到府上一坐,刘豫定将小师爷视为座上宾,到时请小师爷一览此联。” 第90章 小人有志(二) 穷苦人家砥砺前进,有着极强的进取心,倒无可厚非,反而还值得让人钦佩。不过一旦用力过猛,容易走火入魔了,误入极端。 人性自私,趋炎附势,天性使然,功成名就显赫之时,众人来捧,锦上添花;籍籍无名,失败落魄,万众唾弃,冷眼旁观,这些都是人身上自私的天性使然,切不可嫉恨。 这刘豫将穷苦不平之情化作对联,贴于床前,无异于卧薪尝胆,恐怕早已经将人性阴暗的一面牢牢记恨于心,化于潜意识当中了,实在不是好事。 我们要记住苦难,但绝不可沉浸在苦难里,一直怨愤难平。 杨云只得道:“杨某一介山野秀才,在乡下时也听一些颇有人生阅历的老人们感怀世事,常说,富贵如龙,游尽五湖四海,贫穷如虎,惊散九亲六族。 一个人富贵发达了,犹如幻化成龙一样,自由自在,驰骋游尽世间的任何名利场所,一个人贫穷了,犹如山中的老虎,连亲戚朋友看见了都害怕,怕这人别打秋风。 一钱憋死英雄汉,美人卖笑千金易。壮士穷途一饭难。吕相未发迹时,居洛阳破窑,洛阳有民谚,穷不过吕蒙正,待吕相三十三岁高中状元,顿时穷屋生辉,贺者旋踵。 此乃世上人情事态自古皆是如此,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事,穷时遭人唾弃,显贵时万人巴结,毕竟世上眼光高远、慧眼识珠者本就是少数,多少人都是被欲利蒙了双眼,只看眼前,哪管将来。 大人与昔日吕蒙正宰相有相同遭遇,好在如今也是鱼跃龙门,贵为天子门臣,已是光宗耀祖,名显四海。依学生看,大人倒不必再在床前贴那吕相昔日一时感怀之联,只需偶尔忆苦思甜,珍惜享受好当下每一刻,岂不美哉。” 这位刘豫愤进之心过强,对过去的穷苦遭遇仍岔岔不忘,杨云实是想好意劝慰这人,人过刚易折,容易自伤,过去的苦大仇深已经过去,人要学会适当的忘记过去,活在当下,放眼未来。 只见这刘豫却是神色一凛,正色道:“杨小师爷,此言差矣!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我刘豫好不容易越过龙门,今后更应该不敢忘怀过去,以过去为镜自勉,今后当更加勤勉励行,好好做出一番事业来,不枉费尽万般辛苦跳进龙门……!” 这人功名之心太强了,这真的不是什么好事,看来他信佛未必信到真处,痴心贪心与嗔心都太重,佛家的与世无争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半点儿。 杨云心中哀叹一声,又道:“大人建功立业之心,令人景仰。 依学生看来,天下之大,磨豆腐的豆腐郎磨好豆腐,让十里八乡的百姓一谈到豆腐,就会对他家的豆腐赞不绝口,这对于豆腐郎来说,便是做了一份很好的事业。 跑马的马夫,能赶得一手好马,让坐马车的人念念不忘这人一身好马技,这也是不错的事业。 大人身为人臣,已经十分显贵了,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不知大人心中的事业是什么?” “为人臣者,旦凡干出一番事业,都渴望要么遇明主,辅助君王开创盛世,名如周公霍光,将来青史留名,再不济,做个一方大员,造福一方百姓,这些方能称为事业,否则即便位列三公,在其位未有建树,也不过是尸位素餐,官场混子而已,令人不齿。 实不相瞒,刘某心中的事业既非像周公霍公那样去辅助君王开创所谓的盛世,也不想人云亦云地去做一方大员,造福一方百姓。刘某想做一番更大的事业,移风易俗,改变这社会的风气,让这世上的人不再眼光粗鄙,唯利是图。 如杨小师爷所言,富贵如龙,游尽五湖四海,贫穷如虎,惊散九亲六族。 刘某想这世上,有人一朝富贵了,万人也不需要去巴结阿谀奉承于他,有人贫穷如洗,亲朋故旧看到他不必像看到恶虎,一看到他就心生忌惮躲的远远的,这便是刘豫所要立志追求的事业,改变这世间的风俗气貌,让世界朝着自己心目中的样子去运转。” 呵,移风易俗,改变世风,让世界朝着自己心目中的样子去运转,好大的口气! 千百年以来,这世上都是天下嚷嚷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各忙各的,何曾按照过某个人的样子去运转?! 要想这世上按照某个理想的样子去运转,除非达到孔老夫子的理想世界——大同社会。 但是正如佛家所讲的,人身上有贪嗔痴疑慢五毒,人心难以调伏,就连佛祖都曾感叹过。这刘豫好大的志向! 人有分别心和歧视心,各人各有各人的偏执与想法,这是人性使然,历朝历代的人都有的,哪怕是后世社会了,依然也还是。 就算是一个后世人说想把改变社会的风貌作为志业,想让世界按照自己心目中的样子去运转,也不免会让人觉得这人要么过于大夸海口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要么就是还有些不够成熟不谐世事,痴人说梦。 想不到这位枭雄脑子中竟然有这般不切实际的狂热想法,实在令人震惊。 杨云只得道:“大人想移风易俗,改变这世上的风俗气貌,让世界朝着自己心目中的样子去运转,这是圣人的志向啊。只是这世上的人众心难调,想改变世人之心难如登天。 昔日孔圣人周游列国,向列国诸侯宣扬儒家仁爱大义,实则便是想改变这世上风貌,以孔圣人之学识与德行再加上七十二贤门徒,最终都丁是丁卯是卯,未能改世间三分。 及至西汉末年,王莽篡汉立新,以皇帝九五至尊之权,想改变社会风貌,倡导人人生而平等,结果国祚不到十五载,便鼎倒器易,身死国灭。 后世皇帝感王莽此人实在新奇,便收藏王莽的头颅作为宝物,几经研究。 大人,无论是教化世人的圣人,还是拥有无上权力能撼九鼎的皇帝,都不能改变这世上千百年来的风俗气貌。大人其志伟哉,但其行难矣!” 第91章 铜爵马 这边,刘豫早已按捺不住道:“杨小师爷所述诚然客观,但世上的事,若是知不可为,而就此放弃,人活一世,岂不是索然寡味! 杨小师爷的规劝,刘豫只能记在心里了,刘豫生于草野之人,一朝识字,既已登得这兰台,人生在世,皆有各自的志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旁人看来危险重重,甚是不值,在刘豫看来,险中另有一番风景,一番乐趣,做人,追逐自己的本心就行了,至于身后别人看法,完全可以充耳不闻!” 杨云听到这里,已经深深明白,看来这位刘祭酒最终成为枭雄式的人物,其胸中抱负与所思,看世间事的角度以及人身价值观,定是与常人有很大不同,自己若是能三言两语就能劝得了他改变思考世间事的视角,那才奇了怪了! 大凡枭雄式的人物往往都是极端之人,极端之人注定极端固执,此番劝解注定是劳而无功,便也不足为奇。 既然劝不了这位祭酒大人,那么多说也是无益,杨云只得道:“大人所言极是,人各有其志,有人有生而平凡之念,自有人就有惊天之伟志。 大人好一句若是知不可为,而就此放弃,人活一世,岂不索然寡味,令杨某钦佩,祝愿大人日后早日实现心中理想,以后历朝青史上留的全都是大人的美名!” 杨云与这刘植边走边对话,马植一直默不作声,静听二人间的对话。这位年纪轻轻的秀才,肚子里还真是有点真墨水,怪不得义兄会派这人来送信。 马植哪里知道杨云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提前知道刘豫将会是一个大枭雄,将会将大宋河山搅得天翻地覆,是以才一路上与刘豫谈论个不休,好提前了解一下这人到底是什么秉性,知己知彼,以备将来好有的放矢的对付。 …… “老爷,这马又尿了……!” 杨云与刘豫边走边说,马植侧耳细听,三个人很快便来到了外院。刘豫的仆人应该是伺候过刘豫多年,未见其人,只听脚步,便知是自家老爷来了。 “大人,您看,这便是我从师父处得来的宝马,此马性格极烈,任何人都接近不了……。” 刘豫此话是讲给马植所听。杨云边听着这话,边向那仆人牵着的大马望去,果然是一匹非同凡响的宝马! 只瞧这马较之平常大马高了半头,这马鬃毛长竖,浑身毛色黄澄澄的,一身肌肉十分健硕,再看那马蹄,却是与普通之马十分不同,要比普通之马大了将近一倍。 也不知是什么马,蹄子竟然这般大。 马植爱马成痴,一瞧见这马,眼中顿时生出精光来,几乎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是真的,万分惊奇地赞叹道:“这,这,这是已经绝迹于世的铜爵马,刘大人,了不得,你竟然有这等绝迹于世的宝马,此马是马中至宝……。” “马大人,果然是马中行家,好眼力,好博古通今,下官恩师也说这马是绝迹于世的铜爵马,下官果然是来对了地方……。”刘豫高兴地答道。 铜爵马????? 关于宝马,前世时候,只在金庸老爷子的武侠电视剧里听过汗血宝马,还有就是武财神关羽关老爷子的赤兔宝马和刘备的的卢马。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赤兔马,马作的卢飞快的的卢马,流汗如血日行千里的汗血马,都是世上极品之马,倒不知这铜爵马是什么马? 杨云好奇道:“铜爵马?铜爵马是什么马?” 刘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古今注有言,秦始皇帝一统六合,搜寻九州,派方术之士遍访海外仙山,曾得七名马,一曰追风,二曰白兔,三曰蹑景,四曰追电,五曰飞翩,六曰铜爵,七曰晨凫。” 上古文献记载,这铜爵乃是生长于昆仑深山的西王母瑶池旁,是仙家才能享有。早在上古三皇之一的黄帝战蚩尤时,蚩尤施法,战场上大雾漫天,黄帝军不能辨方向,黄帝造指南车,指南车便是由铜爵马拉着,才走出迷雾阵,最终打败蚩尤。铜爵马是战场上的马神。 传言铜爵马在仙家的瑶池旁时,原本马背上还生有两翅。黄帝战蚩尤时,有部分铜爵马离开仙家的瑶池被带到了人间,人间无仙草,食人间的野草为食,背上两翅才逐渐消失。 及至西周西穆王时期,有造父在古云梦之泽见到了没有翅膀的铜爵马,造父将铜爵宝马献于周穆王,并言此马源产于昆仑山上西王母的瑶池旁,穆王这才确知昆仑山上有西王母仙国。 穆王以造父为车夫,以铜爵为精骑,驱车万里上昆仑山会西王母。徐偃王叛乱,造父又以铜爵为精骑,载穆王以万里,回国平定叛乱。造父因功受封赵城,始为赵氏始祖。 铜爵马不同于其它宝马,无论身受多么重的重伤,依然能日行千里。一身肌肉横练,传言能刀枪不入,虽有些夸张,不过铜爵马皮坚肉厚,极抗坚硬之物,马蹄大于平常之马将近一倍,极擅长奔跑,长途奔跑丝毫不会累。 战场上若是骑有铜爵宝马,可谓身下骑龙,不惧战场上刀枪剑戟伤坐骑,也不惧怕敌人飞驰突袭,因为铜爵之快,快如奔雷闪电。 是以,有上等兵家欲练骑兵大阵,都极渴望能有铜爵马。” 想不到这马也有神乎其神的传说,杨云半信半疑道:“这铜爵马真有这么神乎?恕学生孤陋寡闻,杨某只听说过西域的汗血宝马,还有三国时关云长的赤兔宝马,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至于汗血宝马也相当了不起,西汉武帝时曾为得到汗血宝马,不惜兴师动众,派朝中大将远征万里,灭一国,以求汗血宝马,这些都是有史可查,完全属实。 这铜爵马来自些上古传说,会不会有些神化夸大,可比得上赤兔马与汗血宝马?” 第92章 铜爵马(二) 只听这边刘豫却是迫不及待地不屑道:“赤兔与汗血宝马虽然已是马中极品,但都是人间胎生所产,怎比得上从天上化生而出的铜爵马? 马大人学识渊博,能知上古之事,刘豫佩服。杨小师爷,可不要小瞧这铜爵马,我听恩师也讲过,佛经中有载,铜爵马最早之时,是大鹏金翅鸟食龙过多,腹中剧毒太甚,难以忍受,在死前诞下的七彩石蛋,这蛋是十分好看的石头。 金翅大鸟死后,有上古凤凰贪恋这七彩石蛋的美丽,便衔至巢穴处把玩与孕育,久而久之便从石蛋中化生出带有翅膀的野马,一化生出,便能跑能飞,因这马浑身如黄铜色,上古之人便称这马为铜爵马。 铜爵马在上古之时乃是化生而出,先天上便有无上优势,人间交配出的马又怎么能与之相比?” 杨云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下,天哪,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把物种起源都给扯出来了。 前世的时候曾在网上也看过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知道佛经中好像有这么一说,我们这地球上有生命形态之物无外乎有胎生、卵生、湿生、化生。 人,猪,牛,马,羊,驴,这些都是从母胎中而出,是谓胎生。 天上的鸟雀、地上的鸡、鸭、鹅、蛇,水里的鱼,都是产卵破壳而出,是谓卵生。 借助水份,腐肉腐菜腐水果中生出的蛆虫、灶前的爬虫、蟋蟀、水田中的水蝗因水而生,谓之湿生。 还有一种不依助于胎生不依助于卵生也不依助于湿生,谓之化生。西藏佛教中的大能莲花生大士便是化生而出于世上。 商周之战,涉及神仙之争,陈塘关李靖之子哪吒东海玩耍,打死东海龙王三太子,后为谢罪自杀而死,后来其师上古金仙太乙真人用荷花再造其身,使其死而复活,哪吒之身实为荷花,哪吒实际上也是化生而生。 倒想不到这铜爵马在上古之时,也是化生而生? 杨云仍有些不服道:“想不到这铜爵马在上古之时是化生而生,如此以来,先天上其它种类宝马还真与这铜爵马无法相比。 学生也略知一些佛经,只是所学粗陋,不登大雅之堂。刘大人刚才所说大鹏金翅鸟,学生记得佛书上也的确有提过,大鹏金翅鸟在佛书上又称作迦楼罗鸟,此鸟以龙为食,专食龙,是龙族的克星。 想不到铜爵马竟是金翅鸟食龙之后,中毒过深,诞下的石蛋而后化生成的,学生孤陋寡闻,实在不知。 只是这些上古之事,年代久远,大都传着传着,传成了神话,多少都有些夸张了,倒不知现在的铜爵马与汗血宝马比起来,有何优势之处?” 杨云前世的时候,的确看过一些佛教方面的书籍,确实知道佛经中有提到过金翅鸟,好像《长阿含经》中便有记载过金翅鸟。 东南亚佛国泰国的国徽上就有金翅鸟,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市市徽上也有金翅鸟,但这铜爵马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过,是以杨云边陈述自己的所知,又边半信半疑质疑地问道。 “贤侄,上古之事虚虚实实、神乎其乎,传到最后都传成了神话,当然不可全信。 不过有据可查,大唐后期,黄巢叛乱,大唐朝廷无力镇压,便默许地方藩镇招兵抗匪。 地方藩镇大量招兵买马抗匪,及至地方藩镇战败黄巢,各地在此过程中又冒出不计其数的地方藩镇割据势力,整日混战不休,令大唐朝廷更加头疼不已,比黄巢叛乱更加让人头疼。 朝廷无力抗衡这些藩镇势力,便兵行险招,雇佣突厥人后裔沙陀族征伐这些割据藩镇,沙陀人果然不负众望,将这些藩镇势力打得服服帖帖。 沙陀人本来人少将寡,原本是西域尼赤金山一带的小部寡民,你道这沙陀人何以能镇压各地大大小小身经百战的藩镇,称雄于天下,其缘由便是训练了一支以铜爵马为坐骑的骑兵。 尼赤金山一带有濒危的野马,正是铜爵马。沙陀人将捕之家养,并育之,后来发现此种马肌肉横练,马奔入闪电,又极抗打,便将充入军中为战马。 铜爵马可谓天下最皮坚肉厚的马种,马蹄较之于普通之马大将近一倍,极擅奔跑,久奔不累。以铜爵马为坐骑的骑兵,可谓铜墙铁壁,所向无敌。军中有铜爵马,可谓有至宝。汗血赤兔只是为一军大将所骑,怎可与铜爵相比……?” 安史之乱、黄巢造反,这些是知道的,不过对于五代十国这一段历史还真的稀里糊涂、不怎么清楚,更不知道有什么沙陀人。 一念至此,杨云又道:“既然这沙陀人的铜爵马所向无敌、称雄天下,那后来怎么又逐渐绝迹于世了……?” “贤侄有所不知,五代十国藩镇林立,沙陀人后来建立了后唐,一时间世上大地并存两大最强军事力量,一便是这沙陀人,二草原之境的胡人契丹。 契丹人据北,地广人多,与后唐兵力相比,兵多将多马多,但两国相抗,沙陀人反而屡屡以少胜多,威震敌胆。 契丹人无奈,便派间谍入后唐,最终终于弄清楚沙陀人骑兵之利利在有世上罕见的铜爵马,有铜爵马,莫想破沙陀人的骑兵阵。 至后唐庄宗时,庄宗十分好战,在私生活上却十分喜爱伶人。契丹人便训练伶人为间谍放入庄宗身边,庄宗四年,后唐骑兵举举国之铜爵铁骑要攻契丹,此消息被伶人所知,便提前告知了契丹人。 契丹人接到消息后,不与后唐骑兵硬抗,而是设计采用水淹之法,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名震天下的铜爵铁骑悉数淹死。后唐宫中培育铜爵马之场地,也被伶人放大火烧掉,从此铜爵铁骑彻底绝迹于世。” 后世史书,可能只寥寥数字便概括了一个时代的历史,殊不知每个时代都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些事情多不在史书上记载,后人也根本无从得知。 杨云自知自己对五代十国之事真的是盲人摸象一点儿不知,想不到五代十国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后唐竟然是沙陀人建立的……。 这么举世难寻的良马,要么是被水淹死,要么是被火烧死,实在是让人痛惜。杨云唏嘘道:“想不到竟有这等事情,杨云孤陋寡闻,实是不知……。” 第93章 铜爵马(三) 这边早有刘豫道:“大人对马事如此如数家珍,件件均知,普天之下,怕也只有大人这样的人对马事如此渊博,实在是令下官佩服。 下官的家师有言,铜爵马基本上是绝迹于世,这匹马是他游西域时,在西域的天山脚下碰到的。家师知铜爵马珍贵万分,这便将带入到中原。 此马万分稀少,是马中的神马,若能将其制服,试着与另外良马交配,生出来的马虽不再是铜爵马,不过毕竟是铜爵马产出的马子,龙生龙凤生凤,还依然是世上罕见的宝马,马中的神马。 将来稍加培育,等马子长大后,再与其它良马交配,再生出马子,如此以来,用不了多久,朝廷便有一批极度优良的战马,进尔朝廷也很快有一支战无不胜的铁骑……。” 杨云听到这里,心中霍然动容,这种想法真的是极好极好。 现在的大宋太需要精良的骑军了,就如后世,大国需要洲际导弹一样。骑兵对于大宋的意义,可谓是核战略力量。 “刘大人,既然你的师父将此马不远万里从西域的天山脚下带到这中原,你的师父当已是把此马驯服了,为何又来请马大人来相马驯马……?” 听刘豫说此马是他师父从万里之外的天山带入到这中原的,杨云忽然间想到了一个让人有些不解问题,便张口问道。 “杨小师爷,这个么,实不相瞒,师父将此马带入中原,驯服的办法是这马口渴的时候,每次给马喂水,师父将水中洒入他老人家特配的一种迷药,马吃了迷药,才被驯服的服服帖帖。 但这种方法终究不是长法,制服得一时,制不了一世。 况且师父离开汴京时,也只赠予了我一小瓶迷药,并且明白告诉过本官,目前制服这烈马,靠的是这迷药,但这终究不是办法,最终还是得找到极懂马的人将其驯服,这才是正道。 师父的这一小瓶迷药,本官也基本上快用完。下官能想到这天下最懂马的人,非马大人莫属,这不,才厚着脸皮来求教马大人。 只要将这马给驯服,到时将这宝马的种类来源上奏给皇上,将马再交给马政司培育,假以时日,朝廷将有了一大批种类优良的战马,我刘豫与马大人都可谓为朝廷做了不小的贡献……。” 杨云心下感叹道,从这一点来看,这刘豫还真有与一般庸碌的官员有着更远的远见与见识。 得一宝马,不是单单想着将之献给皇帝或上司,以此邀功献媚获得天子或上司赏识,而是将宝马驯服再进行培育和大批繁殖,为朝廷批量性培育优良战马,此种想法实在令人钦佩。 马植这边,听刘豫如此一说,早已也是内心掩饰不住激动与兴奋,神色庄重地道:“刘大人拳拳报国之心,令我这个光禄大夫万分佩服。 不错,若是能驯服得了这铜爵马,再大规模的繁殖培育,我朝何愁没有大批品种优良的战马。 有了优良战马,我朝何愁训练不出一支天下无敌的骑兵铁骑? 有了无敌天下的铁骑骑兵,我朝本就财雄国厚,何愁不远迈汉唐雄风。 莫说收复幽云十六州之地,就是再经营西域之地,重开万里丝绸之路,再现万国来朝,也是不在话下……。 我朝万事不欠,就欠一支优良铁骑。刘大人献铜爵马,以后若能大规模培育繁殖,皇上多年的愿望,训练一支天下第一的骑兵铁骑到时得偿所愿……,刘大人可谓我朝第一功臣……。” 终其大宋一朝,国家远比同时期其它国家富裕数倍。就是纵向上比,与历史上其它朝代比,宋在富裕上也可以排在数一数二的位置,吊打文景武帝之世、贞观开元之时,以及后来的康乾盛世。 可是在军事力量上,一直以来,却是无可圈可点之处。 大宋文盛武弱。 有后世专家归纳总结,认为原因在于太祖开国之时,鉴于五代十国乱世之局,为巩固自个赵家之皇权,杯酒释兵权,强干弱枝。 后来继承者们也都遵循祖训,以巩固赵家自个儿江山皇权为第一要义,继续强干弱枝,这才导致大宋军事上与其它历朝相比,实在是不堪。 殊不知实际情况是多方面原因造成。 若论强干弱枝,当枝弱干不弱,可是大宋的御林军与辽金军队相比,每逢大战,均没有展示出自己应有的力量,就是偏举西北一隅的西夏铁鹞子军,大宋的强干之军也无可奈何。 这当中最重要的原因,并非是胡人天生就比中原汉人善战,若真是如此,汉人立足中原数千年,千年以来屡遭胡人侵袭,恐怕早就不存于世了。 大宋军弱,而是五代十国,后晋皇帝石敬唐割幽云十六州于契丹辽人,大宋自建国以来,无幽云十六州之地,就无养大批良马之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无大批良马,大宋一直以来无论何等贤将主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都无法训练出一支天下第一等的骑兵铁骑。 与胡人相战,大宋无足够的精良铁骑,胡人自古以来便是马背上的国家,来去如风,大宋无足够的精良铁骑,屡次相战,自然就不尽人意。 徽宗天子闲暇时间,虽然好道、好蹴鞠、好打马球、好琴棋书画,甚至还逛青楼妓院,很多时候有些不务正业。 不过头脑却并不傻,胸中清楚大宋与胡人之国相比,短板就在于朝廷缺乏能够称雄天下的精兵铁骑。 大宋历代先帝们做梦都想收复幽云十六州,其原因就在于幽云之地,是养育大规模良马之地,其二幽云之地,崇山峻岭,此为华夏汉人阻挡胡人入侵的第一道战略防线。 大国中兴,大宋的帝王,若想建不世之功,功盖三皇五帝,宋超汉唐,那第一步也是不得不走的一步,就是必须得牢牢掌握幽云十六州之地。 一因此地能为朝廷提供源源不断的良马,有了良马,方能组建铁骑,方能称雄于天下,二此地乃为华夏汉人第一道战略防线。 马植从辽归宋,献联金灭辽从而收复幽云十六州之策,马植有三寸不乱之舌苏秦之口才是不假,另一方面,徽宗皇帝与掌管军机要事的童贯,也深知幽云之地对于大宋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马植这才得以游说成功。 ……………………………………………………………………………… 第94章 铜爵马(四) “有了无敌天下的铁骑骑兵,我朝本就财雄国厚,何愁不远迈汉唐雄风。莫说收复幽云十六州之地,就是再经营西域之地,重开万里丝绸之路,再现万国来朝,也是不在话下……。” 远迈汉唐雄风,重开万里丝绸之地,再现万国来朝……。马植身为帝国核心谋臣,所知也多所识也广,才高自然志向就高。杨云被他豪迈的气息所激,也是心中一荡,豪情万丈。 “大人,根据您们刚才所述,这铜爵马非是寻常的宝马,可以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其驯服呢?” 一阵万丈豪情过后,杨云冷静下来,忽然想到眼下必须得解决的实际问题,忍不住地问道。 “人有人性,马有马性,相马驯马,需得从马性入手,否则徒劳无功……。”听杨云如是问道,马植也从豪情与中兴大宋的理想中回到现实,如是地答道。 “大人说得对,人有人性,马有马性,驯马需要从马性入手,我师父也如是说,可是这马先天为天马,狂躁不羁,桀骜不驯,如不是喝了有迷药的水,任何人都接近不了他。 当初家师在天山山脚下发现它时,看它蹄子较之寻常之马大了将近一倍,便知这是传说中几乎要绝迹的铜爵马。 师父走到它近前半丈之外,这马便狂暴起来,犹如食人的狮子老虎,竟主动朝我师父奔来,四蹄乱踢,差点将我师父丧命于它的四蹄之下。 后来我师父侥幸逃生,师父感念这马是万中难寻的宝马,不忍就此作罢,师父便偷偷地跟着这马,暗中观察这马的习性。 跟了六七天,师父发现这马每天固定的时间点常在一处水潭处喝水,师父便暗中将水潭中下了迷药,这马喝了潭中带有迷药的水,这才被家师制服住,带到这中原来。 世人皆知,旦凡是马,性都比较温顺,很少攻击人,又因马较之于其它牲畜,有很强的记忆能力,马会识途,一旦被人驯服,又对人极其忠诚,甘愿为人驱使,故尔马才被大批量地运用于人世,拉车,郊游远行,骑士上战场,均离不开马。 可这铜爵马,却是十分狂暴凶残,会攻击人,与其它种类马大相径庭,也正因为如此,此马最适合骑士骑来上战场,不但能奔跑如电闪雷鸣,还能帮骑士攻击敌人,而且皮坚肉厚几乎不受伤,可供骑士任意驰骋,但偏偏这马却极其难以驯服……。 大人是相马驯马方面的行家与高士,大人,您看可有什么良法驯服这铜爵马……?” 听马植说人有人性,马有马性,相马驯马需从马性入手,刘豫便也及时插话,一五一十地说道。 “刘大人,您的恩师每隔多久要给这马喂一次迷水,除了用放有迷药的水,平常可还用过其它方法驯化这马……?” 刘豫苦笑道:“大人,下官恩师也可谓是学究天人,上懂天文下知地理,于佛法、山医命相卜六甲奇门无所不精,胸中盛藏古今天下事,后来得了这铜爵马,又遍查了不少古籍,欲查出能驯服铜爵马的办法,但可惜一无所获。 除了用迷药,其它别无它法。 实不相瞒大人,若是恩师有其它办法能驯服这铜爵马,刘某今日也就不会来贵府向大人求教了。 这马在师父手中的时候,每日给它饮用一次带有迷药的水,待马到我手里,我刚开始每日也给它饮用一次水,后来下官发觉药力竟然渐渐控制不住它,便只好把水中的迷药量调剂到时师父的两倍,这才效果会好些。 说也奇怪,一开始还行,现在两倍的迷药量也不行了,以前两倍的迷药量,能管住马儿十二个时辰内温温顺顺,能听人话,任人牵和骑行,一旦超过时辰,马便狂嘶不已,狂拽缰绳,四蹄乱踢,任何人靠近不得它半分,誓要与每人为敌。 好在我们用的是一等一等的缰绳,无论马儿再怎么闹腾,终究拽不断缰绳,远逃不了。我等只小心翼翼地再将带有迷药的水用长棍挑着传送它跟前,它饥渴难忍时,又不得不喝这带有迷药的水,只要喝了迷水,自然而然就会温顺听话起来。 问题是现在两倍的迷药量,能管住的时辰又变短了,只能管十个时辰,而下官的迷药量也有限,也快用完了,长久下来,终究不是办法。 大人,此刻还有半个时辰,就不得不又给它饮用迷药水,不然又会狂嘶发作起来,大人若是想相,就趁现在时间走到它跟前仔细瞧瞧,晚了,怕是待会连近它身的机会都没有了。下官的迷药也只有一点点儿了,恐怕也只能管最后一次……。” 马植听刘豫如此说,边走向铜爵马边心疼万分地道:“刘大人,铜爵马是与众不同的宝马,体内有非同寻常的抗体。 大凡是药都有三分毒,初时用少量迷药就能控制住它,后来得不停地加大剂量才能控制这马,是因为马内的抗体与迷药的毒性相抗,迷药的毒性不断的增强,马体内的抗体也就不断的增强,就好比一个人生病,生病久了,他对抗病魔的能力也在不断增强,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用此法制马,等于是给这好端端的马慢慢地下了毒,实在是可惜……。” 马植话语未毕,已是走到铜爵马跟前,只见他爱怜地摸摸马背,又拍拍马腿,这马却纹丝不动,眼也不抬一下,犹如眼前之人犹如空气一样,对马植视若无睹。 这马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气,这也能算作宝马,杨云心里直犯起嘀咕来。那牵马的仆人见此情形,有些尴尬,忙打圆场道:“大人,这马就是这个样子,任谁都一副死活不理睬的样子,若想让他走动或者对人有回应,只能紧拽着马缰,马鼻子吃痛,才啃听人使唤,否则,休想让他动得半步……。” 第95章 马植相马 “贤侄,去厨房里取些蒜来……!” 听完这仆人的叙述,马植暗暗摇头,略有所思,眉头一皱,没有答话,而是突然向杨云说了一句不知所然的话。 杨云实在搞不懂取蒜来要做什么,不过这位相马专家既然如此吩咐,那照办就是了。 不一会,杨云便从厨房取出一大把蒜苗来。 取来了蒜苗,杨云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道:“大人,我知道马食草,除了食草,好像还特别爱食黄豆,怎么马还爱食大蒜? 学生在阳谷县衙时,范县爷对马政之事也颇为重视,他还收藏了一本古人孙伯乐的《相马经》,学生闲暇时间无聊,也曾翻出阅读过。 古人伯乐善相马,可谓千年以来的世上最会相马的大行家,相马大圣人,他的《相马经》在相马方面的真知灼见对于相马人来说,犹如兵圣孙武《孙子兵法》在兵事大家心目中的地位。 可是学生记得《相马经》中也从未记载过马有爱食大蒜的嗜好,大人要这大蒜作甚……。” 说起古人伯乐的相马经,刘豫也是忙附和道:“马大人,对,杨小师爷说的极对,家师与下官在得到这铜爵马后,想驯服这马,第一时间也是想从古人伯乐《相马经》中寻求良法。 为此,下官还熟读了七遍相马经,现在都能通篇一字不漏的背诵下来,这《相马经》中教人驯服马的种种良法,下官都一一尝试过了,可是对这匹马来说,没有一种办法能驯服这马。 至于喂食它大蒜,《相马经》中没有记载,下官没有试过,不过这马,莫说是上等的黄豆,还有最极品的马草,下官都一一喂过它,可依旧驯服不了它,让它食寻常可见的大蒜,能驯服它……?” 马植见二人把取来的蒜误以为让马食用,摇摇头,解释道:“非是让铜爵食它,人有人性马有马性,普通之马性温良,铜爵却是性刚。 马心同人心,极刚之人都是因为他心有韧性,不管遇到什么艰难甚至危及生命之事,都不屈服投降,万分坚强,而极刚之人不随波逐流,往往在世间受到的打击与挫折也最多,所受的非议也最多。 而极刚之人又不屈服,久而久之,让人们误以为极刚之人的本来面目就是极刚,殊不知,极刚之人心也曾无比柔软,只是无人懂他。” 马同人没有区别。这铜爵马生于苦寒的天山脚下,没有同伴,为生存下去,与圈养的家马相比,不知要付出多少倍努力,除此之外,还要躲避天敌的追杀,它同极刚之人一样,有着一颗极刚与孤傲的心,没人能懂它,它也不想让人懂。 本官要这大蒜,并非是让铜爵食它,而是要用这蒜来呛它,让它流泪。人刚易折,马也是。这马太过刚烈,吃过的苦头是普通之马百倍而不止,但看它的眼睛,它眼神凛冽,如人般,眼中满是与孤傲。 如今它被人用迷药迷住,又被缰绳穿住鼻孔,它天性奔放自由不羁,如今等于是任人摆弄彻底失去自由生不如死,但看它眼神中依是孤傲不屈,所料没错的话,这马一生当从未流过泪。 现在,我要让它流泪,把心中的委屈和苦楚流出来。” 上医医心,庸医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被马植这么一说,杨云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要这大蒜,是要呛马流泪,马把自身的委屈苦楚不甘和怨气流出来。 刘豫听了也是反映过来,赞叹道:“大人不愧为相马大家,上医医人先医心,医马亦如是。史记有载,上古时,尧帝命鲧治水,鲧大置高堤,用堵水法治水,水越堵越高,最终水患不平。后来尧帝又命禹治水,禹改堵为疏,广掘河流,引洪入海,最终水患方平。 家师虽博古通今,但天下之大,不可事事尽知,家师采用迷药驯马,要药性压制这铜爵马身上的烈性,如鲧治高堤。 大人用蒜呛马流泪,让马自行将心中的委屈与苦楚流出,再驯它,如禹王改堵为疏,大人想法高明,下官佩服,但愿大人能马到成功……。” 刘豫侃侃而谈,由驯马引申到古人治水治国,既拍了马植马屁,又显示了自己渊博的学识。 这边,马植早已不再多言,只见他摸了摸马头,又轻轻触了触马耳,那马却是依然冷漠如斯,对马植不理不睬丝毫半分。 这边,既然已经知晓这大蒜并非是用来喂马,而是要呛马流泪,杨云三下五去二麻利地已经剥出了大把蒜头。 马植接过成捧的蒜头,用手狠狠一搓,蒜头破裂,空气中弥漫出呛人的蒜味来。 人闻之呛鼻,这铜爵马似乎对这呛味有免疫力一般,仍然丝毫无动于衷。马植也不以为意,他双手一动,迅速地将手捧的蒜头向马的眼睛移去,那马受到刺激,终于不堪忍受,顿时发作起来。 只见马怒嘶一声,四蹄一跃,似要狂踢起来。杨云忙叫道:“大人,小心……!”这边,马植额头上却是已实打实地被马踢了一脚,马植顿时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杨云慌了,忙猛地一把拽过马植:“大人,大人,不碍事吧!”那马却是突然间重重地匍匐在地。 马植将手从额头上放下,杨云只见他额头上已是一片通红。这马蹄子较之寻常之马大了一倍,这一踢还了得,杨云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上,忙搀扶住马植。刘豫,刘豫,可不是什么好人,莫非这人借相马巧妙谋杀马植大人,糟了,自己怎么这么疏忽大意,杨云紧张万分地道:“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马植忍住疼痛,一脸无碍道:“无妨,贤侄不必心忧。好马果然是好马,这马差点要了老夫性命,好在老夫相马多年,经验颇丰,这马刚欲发作,老夫就及时抽身,这马蹄只不过是轻擦了一下老夫额头而已,不碍事。” 杨云看着他通红的额头,听到他如此说,知道性命上无碍事,不过看他虽是轻描淡写,性命上虽是无忧,但着实受了这一蹄子,额头上还是颇万分疼痛的。 第96章 马植相马(二) 这边,马植言一完毕,又是着急地走到匍匐在地的马跟前,杨云有些不放心,紧紧跟在后面,忙劝阻道:“大人安全第一,还是不要再靠近了这马为好……。” 马植对此充耳不闻,已经近到马的身前,只瞧他将手里紧握的蒜头对着自己的眼睛猛熏,半分被熏半分感怀,眼中也流出泪水来。 杨云不知这是何意,马植却是将自己的泪水用手向马的眼睛擦去,杨云慌了,忙叫道:“大人小心,小心这马再跳起伤人…。” 马植却是依旧个没事儿人一样道:“贤侄勿担心,马同人一样,我不犯它,它定不犯我,铜爵兄可谓马中国士,它缺乏知己,不被人理解,我用己之泪水润他眼睛,非是害它,而是想与它拜为知交,料它不会伤我。” 说也奇怪,马植将自己的泪水涂抹在马的眼睛上,这马仿佛一下子通灵了起来。杨云再看时,只见它眼神中起初似乎颇有恼怒之色,马植涂了泪水,又在它的额头轻轻抚摸了几下。 这马仿佛是遇到了久别重逢的知己又仿佛是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般,忽地嘶叫了几声,只是这叫声再也不像先前那般狂躁不羁,而是温顺乖巧的多了。 几声嘶鸣之声已毕,它的眼眶也湿润起来,流出泪水来。马植见马终于流出泪水来,心中好似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又轻拍着马额,像跟自己亲人说话般说道:“铜爵兄,有委屈就尽情流出来,为兄懂你的苦楚……。” 这马竟然真的能听懂马植的话,又是长嘶一声,把头一昂,又是对马植颔首了三下。 “小管家,放开缰绳,让马自由活动。”那刘豫的奴仆牵着马有些迟疑,刘豫略一思忖:“谨听马大人吩咐……。” 那奴仆放开马缰,铜爵马也慢慢地站起身来。 没有被人牢牢地牵着,这马不再受制于马缰,获得自由犹如龙入大海鸟入高空般,顷刻间只听一声长啸震得人耳发聩。 啸声完毕,只见它四蹄一跃,便在这院内发足狂奔了起来。 杨云只看得心旌摇曳,想自己与金琦儿快马加鞭来这汴京,那纨绔子弟张将成也赠予了自己与金琦儿共两匹一等一的好马,那两匹都是朝廷军队中的精骑,驰骋如风,可是不比不知道,与这铜爵马相比,真的是相形见绌。 瞧这铜爵的奔速,浑身展现出的爆发力,马蹄着地时的踢劲,这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亲眼感官到了什么叫宝马与速度,后世一流的跑车启动时的百米加速怕是都无法与这宝马相比。 这要是有一大批这样的铜爵马用诸于军队,军队早还在汴京,晚现身于千里之外的大漠,那真的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这厢,刘豫得此宝马也将近有一个多月时间,但一直都无法驾驭它,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这铜爵狂奔如飞驰骋纵横的样子,不禁眼前一亮,眼中满是惊奇之色。 只是这惊奇之色很快便从眼中一扫而过:“大人,下官虽身为国子监祭酒,份内只管孔门之事,但身为朝廷命官,当急朝廷之所急忧朝廷之所忧。我朝缺优良兵马。 得这铜爵马本意是献给皇上,然后再着兵马司抚育,广播良种,以壮我朝军马。看大人如今已能唤得这马驰骋如风,当已是驯服了它,此乃真大功一件。刘豫得铜爵十分难能可贵,大人将这铜爵驯服更加难能可贵,功胜一筹……。” “刘大人,切不可言之过早。我现在只是能与这铜爵互通心意,能与他对话,但铜爵非凡品,它性高孤傲,不愿为人驱使,它天性好自由驰骋,长久用迷药与缰绳制服于它,如同给它幽禁了起来,现在松了马缰,让它自由活动寻回以往的自由,但它到底最后愿不愿与我等人为伍,还真不好说,只能由它自己决定。 刘大人,铜爵不同于其它马,待会若是它心意已决,不愿意与人为伍,我劝大人还是将它放生为好,这马性格太刚,我怕如若再用迷药与缰绳制服于它,怕是不过半月,这马定会绝食而死……。” 只瞧刘豫听到这里,已是忍不住惊奇与遗憾道:“大人,怎么这马能与你心意相通,但终不愿为我们所驱吗,放生倒是能放,只是这马极为难得,如此不能为国家所用,实是让人遗憾,大人,能不能想想其它办法,让它甘心为我们所用。” 马植摇头道:“刘大人,马同人一样,这铜爵是马中超凡,本官也何尝不想让它效力于朝廷,为我大宋诞出一批天马来,只是旦凡是非同寻常之马,如同非同寻常之人,它有着自己的意志,如同高人隐士,非是它自己愿意为这人世贡献一些应有的贡献,别人是无法劝动它的。 如若动之以武力,强制压服他,到时只会适得其反。刘大人,一切也只能听乎天意了……。” 刘豫想想自己以及家师用迷药与棍棒缰绳强行驯困这马无数天,驯服不了它半分,这马植可谓是天下第一相马驯马高手,会马语,能与马心意相通,如今仅仅是用泪水便能与马沟通起来,这马最终愿不愿意为人驱使,只能听天意。 从马植口中说出只能听天意,看来也真是只能听天意了。刘豫一念至此,也只好道:“大人是天下第一相马高手,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那也就听天由命听从天意了。” 杨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刘豫现在看来真的是一位有才有识有能有忠的朝臣,尽心于大宋国事,实在不知怎么后来靖康之耻后,很快就摇身一变变为了大奸大恶窃国之盗的奸雄了。 恨只恨自己从前世穿越而来的时候,对靖康之耻这一段历史看的太少了,对眼前的刘豫也知之太少了。 一念至此,杨云心中忽地闪出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刘大人,您的家师是何方高僧,姓甚名谁,常居于哪一座佛寺,他给这马喂的是什么迷药……?杨某实在好奇的很。” 只见刘豫踟蹰了一下道:“家师僧名佛图僧,号飞熊,又自号化城僧人,是西域云游之僧,居无定所,云游四方。家师用的迷药是西域雪山上的水晶兰花粉研磨而成,药有麻醉迷幻之效,故能制服这铜爵马……。” 号飞熊?西周开国谋国功臣姜尚号便是飞熊,这位和尚取个与兵圣姜子牙姜太公同名的号? 第97章 马植进宫 杨云心里咯噔了一下,多了个心眼,但却仍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刘大人家师号飞熊……? 学生浅陋无知,知西周时开国兵圣太公望的号便是飞熊,能用飞熊为号的人定是有非同寻常之能,否则岂敢用此名号。 而水晶兰,据学生所知此花又为幽灵之花,传说此花为地狱四花的一种,生长在阳界,也是生长在极阴不见光之处,靠的是寄生在腐烂之物上,此物颇为难寻,佛图僧大师怎么用这种地狱之花?” 刘豫颇有些不悦地道:“佛祖讲法,佛土无边,人因业力之故,反复轮回于六道之中,生生世世不得解脱,除非有大机缘,方能入佛国。 六道之中,恶鬼所居便为地狱,地狱有四花,水晶兰为其一,水晶兰虽生于地狱,然有起死回生之效。当然这些只是载于典籍之上,真真假假,无从得知。 不过阳间确有水晶兰,有人根据水晶兰生长的地方、花的形状与颜色与典籍上所载的地狱中的幽灵之花极为相似,便也称水晶兰为幽灵之花。 但这阳间的幽灵之花,再加之不同的药草,其实可以或作医人的救命之药,或作调节心神头脑神经的迷药。 铜爵难驯,家师用幽灵之花驯服,怎么杨小师爷认为其中有什么不妥吗?药如剑,剑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幽灵之花来源于佛土还是地狱,刘豫认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将这幽灵之花用于杀人还是救人,家师将这幽灵之花用于驯马,好为朝廷得良马,刘豫认为并无任何不妥……。” 这边正说着,这铜爵马飞奔了一圈,又突突地奔了回来……! …………………… 门外,暴雨如瀑,本是亮澄澄的白天,如今被这一夜一天的大雨从天而泄,白昼也如黑夜般,昏沉沉的,让原本还是下午的申时让人们误以为已是到了晚上的戌时。 汴京城,这个时节突然下这样的泼天大雨,可谓是大宋自立国以来都绝无仅有。 杨云望了望屋外的瓢泼大雨与暮色般的昏暗,雨中还起了大风……,一颗心七上八下,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在焦急地等待着和万分挂念着。 如此大雨,冒雨出行,安全都不免让人有十二分担忧。 昨夜刘豫走后,天突下大雨,大雨倾盆一直未停。 夜间,杨云与马植同寝一铺,屋外雨大,二人无心睡眠彻夜长谈。 被刘豫造访耽搁,杨云早已将白天时在牟驼冈遇到金国副使团一事忘得一干二净,彻夜长谈,杨云又想起了此事,便轻描淡写地说了牟驼冈上偶遇金国副使团之事。 牟驼冈上那人像画中一人????!!!! 犹如晴天霹雳,让人如何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为此事,马大人从黎明之际的寅时便开始不顾滔天雨势冒雨进宫,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一整天还不见回来。 冒雨进宫紧急面圣,所议之事事关明日大朝会上金国使者之事,那牟驼冈上偶遇的那金国副使,极有可能是刚刚登基上位的金国新皇帝。皇帝,皇帝,刚刚登上皇位的金国新皇帝???!!! 杨云想想这事,仍然觉得如在梦中,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话说从昨夜驯服了铜爵马,刘豫骑马走后,天就忽然下起了雨,刚开始还是中雨,后面竟然越下越大,成了泼天大雨。 杨云与马大人同寝一屋,雨势颇大声声催耳,二人无心睡眠便闲聊,聊着聊着,杨云又想起了白天偶然间在牟驼冈上见到的那名令人印象颇深的金国使团副使。 想起了云管家所说,那副使团的面相极像马植大人一屋中所挂的一幅画中人的面相,当时云管家还想邀请这人来这光禄大夫府上,好与马大人见上一面,以证云老没有说谎,奈何那人当场拒绝了。 想到这有趣的事,杨云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金人副使像自己家中某幅画上的人物,这也太让人称奇了。 马植也被这事勾起了极大的兴趣,当下便叫醒了云老问及此事。云老便也一五一十地说了:“老爷,那人像你祭拜家中祖先灵堂中皇上御赐的一幅画像。” 马植听说顿时警惕起来。皇上御赐的那一幅画像???!!!那是大宋开国皇帝太祖之画像。 自己从辽来宋,献联金灭辽之策,七次出海与金人签订海上之盟,因功当今皇上赐国姓赵,名良嗣,赵良嗣,赐御画,享有赵氏皇族宗亲之特权。 当今皇上以仁德治天下,虽赐国姓,但自己原有的姓也可不必完全抹去,逢年过节,原有的祖先照常祭拜,赵姓祖先也同时祭拜。朝会,上奏折,出使外国,用赵良嗣之名,私下,仍可用马植之名。 金国使团副使像大宋开国皇帝太祖???!!! 马植顿时心中生出十二警惕。马植对金国,可以说,还是万分了解的。大宋一朝,最熟悉与了解金国的,非马植莫属。 像大宋开国皇帝太祖?马植立即从脑海里搜索着自己见过的金国的每一个人。 金国中有像大宋开国皇帝的人,从没听说过。 不过,听说驾崩的皇帝完颜阿骨打四弟完颜晟最崇拜钦佩大宋开国皇帝太祖,据说还曾托人不知从哪里弄到了大宋太祖的画像,有一次这完颜晟喝醉了酒,竟然命人给自己打扮成大宋太祖的样子,骑马携侍从打猎,督军,一时人人称奇。 做出这样的行事,绝不可小觑,怕是有太祖之志。 马植共出使过金国七次,奈何这位完颜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统兵守疆,只有缘见过两次,奈何那两次都是匆匆而见,无缘深谈。 那人面相上倒不怎么像太祖,不过身材上倒的确有几分像大宋太祖皇帝。 这都不算事。偏偏此次金国使团一来朝时,便已明白无误地告知了大宋朝廷,当今金国继位的新皇帝就是这位完颜晟。老皇帝刚驾崩,新皇帝才登基,金国国内完颜宗望,完颜宗弼皆有觊觎天子之心, 这位新皇帝才刚登帝位,在得位不稳的情况下,便敢擅离国内,敢以伪装成金国使团副使的身份来出使大宋? 这是要干什么?此有些不可思议。 第98章 马植进宫(二) 如若这金国使团副使,真是金国现在的新皇帝,新皇帝的胆识与气魄令人万分钦佩。 金人使团副使如真是金国新皇帝,对于大宋朝廷来说,此乃可谓是千古难得一寻之机。 朝廷上下能提前确知这次出使大宋的金国使团,使团副使真的是金国的新皇帝,到时朝廷上下当场商议金国归还幽云十六州之事,让这位皇帝当场签字画押,归还幽云十六州重回大宋,可谓是指日可待,事半功倍,省去诸多麻烦。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签了字,金国反悔不归还幽云十六州,到时完全可以先强扣这位皇帝在汴京,等幽云十六州之地稳稳当当地归还了大宋,大宋将兵彻底接管了幽云之地,占据了幽云之地所有的兵锋关隘,拿得幽云诸州户口田地簿册,再送这位皇帝归国,未尝不可。 杨云此提议与马植也不谋而合。 是以天虽突发大雨,天还未亮,马植便已由仆人驾着马车冒雨疾驰奔向皇宫面圣。 …………………… 踏踏踏……,门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这已将近等了一天了,杨云再也按捺不住耐心,慌忙将门打开,雨水在大风的助力下顺势便从门外斜灌进来,杨云却是顾不得这些。 他早已按捺不住耐心,顺势操起门角处的一把大雨伞,忙三下五去二地打开,走向这屋外如瀑的大雨和大风中。 这边马车已经停下,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在仆从的搀扶下,从马车上颤颤巍地下来。 “大人,见着皇上了吗?”杨云迫不及待地问道。 马植已是筋疲力尽,但仍忍着疲劳至极的身子道:“哎,莫提了,皇上不在宫中,白跑了一趟……。外面雨大,进屋了再说。” 杨云慌忙将伞递过来,两个人迅速地走到屋中。 一番交谈之后,杨云这才知,马植大人这一趟不但无功而返,路上飞马疾驰,雨大水大,马一脚踏进水坑,带翻了马车,二人连车带马险些丧命,好在福大命大,马植伤了一条大腿,管家云老伤了一条手臂。 二人带着伤赶到皇宫时,天还未亮,马植自报了姓名,说有紧急要事要面奏皇上,宣正门守门御林军首领姚林识得这马植大人,知他是皇上跟前的红臣重臣,当下不敢怠慢,便开了城门,让二人进来了。 现在天色还深黑,外臣非有皇帝亲诏,不能进入内宫,因为内宫居有皇后、皇妃、公主、宫中一并女色,男女有别,外臣擅入,便是大罪。 大臣进宫,所谋只为国家政事。 姚林只好好心地找来了勤政殿执勤的小黄门茂德子,让他速报勤政殿管事太监李崇太监,就说马植大人有紧急要事急见皇上。 那执政殿的李太监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听小德子报说光禄大夫马植有要事要要面见皇帝。李太监看着天还乌七八黑的一片,外面又下着滔天大雨,就是平时早朝的话,时间也还早的很。 今儿是例休,皇上不上朝的。昨个儿才见得的皇上,怎么今儿个又要见,而且是是这个时候……。 这马植大人仗着自己是皇上宠臣重用之臣,真能作怪,天天要见皇帝,芝麻粒大点儿的事情都要见皇帝……。 皇帝,皇帝也有私生活的。 这个点,皇帝怕还是与哪位妃子就寝中……,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就不能等晚些时候再觐见? 还有没有眼色……? 叫醒皇上好说,可是宫中的个个妃子,做太监下人的谁能惹的起? 别看这些女人们平时在皇上面前那一个个笑靥如花美得比天仙乖得跟小宠物似的,可是那在太监们面前,三宫六眷七十二妃,没一个是善茬,有一句啥话来着,女人似老虎……。 孔夫子曰,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实话也。 这宫中的女色,贵妃、妃嫔、才人,与皇上共寝,按照内宫规矩,是轮流侍寝,外加皇上翻牌。每个与皇上共寝之人,一年到头其实也没有几回。 帝王之家的鱼水之欢,夫妻生活,可不比普通人家的一夫一妻生活,这些贵妃娘娘们无论地位再高,平时吃穿方面享受的再尊崇,可是论到夫妻生活,一年到头也享受不到几次皇帝丈夫的良宵欢娱。 毕竟皇家有皇家的规矩,皇帝要雨露均沾,不能被某个嫔妃独霸,惹得后宫争风吃醋。 是以哪一位娘娘贵妃妃嫔,临到侍寝,不是想着办法能留得皇帝一刻是一刻,与皇上共度良宵,侍寝一刻赛千金。哪个愿意良宵被打搅? 不打勤不打懒,就打不长眼。 这要是这么早叫醒皇上与哪位贵妃的龙凤美梦良宵,皇上面前倒不碍事,可是搅了哪位娘娘贵妃的兴致,惹恼了哪位侍寝的娘娘娘贵妃,事后随便一个油头,以后太监的生涯就此玩完了。 这李太监脑子里打算盘,算计着万一出现什么不愉快之事,以后自身的日子就到头了,于是便慢腾腾地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发亮,才软绵绵的绵羊一样去找管起居的值守大太监。 起居大太监蓝玉子听了这勤政殿李太监汇报,知皇上跟前重臣红臣马植大人有紧要要事求见皇上,当下也不敢怠慢,找来值守小太监一问,皇上昨夜翻牌的是昆玉宫的万贵妃,便赶紧派小太监去昆玉宫请安皇帝与贵妃。 这位万贵妃是重和四年时,民间选秀时进得宫中,出身于贫寒小农之家,但天生丽质,长得极为美貌,便被选中留在了宫中,开始时是凝和宫夏贵妃的梳头宫女。 徽宗临幸夏贵妃时,见这梳头的小宫女也别有一番风味,一时兴起,便也临幸了这小宫女。重和六年,夏贵妃病逝。当时徽宗临幸了这小宫女后,这小宫女便从宫女升为了才人。 重和六年夏贵妃病逝治丧,这位万才人其情哀哀,治丧期间,万才人管理凝和宫井井有方,一时皇上便对她高看一眼。 也自那时,这位万才人与皇上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只到如今已经升为了万贵妃,有了属于自己的昆玉宫。 第99章 功亏一篑 徽宗皇帝生性多情高雅风流,后宫嫔妃众多。这位万贵妃已居宫中多年,美色非凡,深受徽宗皇帝喜爱,受皇帝临幸最多,但并未诞下过皇子皇女。 这女人极其爱美,常年服食于一种能让自己容光焕发皮肤白皙的药物,因她一直容颜美丽动人多年来不见任何衰老,所以虽未为皇上诞下一子半女。 但与其他诞有和未诞有皇子皇女的妃嫔相比,这位万贵妃姿色最殊荣,最为妩媚楚楚撩人,又耍得一身侍寝的好功夫,常能满足皇帝大欲,让皇帝逍遥快活,所以仍深得皇上喜爱恩宠。 这位万贵妃别看平时在皇上面前,那是一副温柔乖巧和蔼可亲的样子,可是或许她自身是从给人梳头的小宫女做起,估计先前是被哪位娘娘妃嫔虐过。 所以临到自己上位,对待下人也可谓是有过之而不及,有严重的虐人倾向。 对待下人特别凶残,稍有不顺,对服侍之人毒打恶罚,几天不准吃饭,是常有的事。 蓝玉子派来的小太监对宫中各位嫔妃的脾气早就了如指掌。这位万贵妃是宫中第一厉害悍妇,谁敢轻易去老虎头上拔毛。 是以小太监来到了这昆玉宫,莫说进去向皇帝贵妃请安,就是进这昆玉宫的门都不敢进。 这小太监在昆玉宫前迟疑了好一会,自己是一万个胆也不敢叫醒皇帝和贵妃的,只能让这淑仪宫自己的太监叫。 小太监向这昆玉宫的太监说明来意,陈述了光禄大夫马植大人要求见圣上,有紧急要事要奏,至于是什么要事,这些太监们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这昆玉宫今晚值守的小太监叫小卓子,怕自家的主子万贵妃比这位门前迟疑的小太监还更怕,怎敢这个时候就去叫醒自己的主子与皇帝。 贵妃最讨厌的就是,有皇帝来,有太监们竟然不识眼色不知好歹地来奏事,打扰贵妃与皇帝的春宵时刻,那就是找死。 上个月前,自己的师父常老太监因为勤政殿童贯童郡王大人有要事要求见皇上,当时还是白天,皇上在这淑仪宫与万贵妃说话,自己的师父不识眼色奏了。 结果事后还不到三天,自己的师父便被万贵妃叫人活活给打死,旁人问及此事,淑仪宫的人说常老太监是得了急病死了,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在宫中,下人如蚂蚁……。 这小卓子一想到自己师父的事,心就有余悸,现在天都没亮,就是给一万个胆,也不敢叫醒万贵妃。 于是,口头上是推推拖拖违心地答应了,但实际行动上是压根儿就没有奏报。 那万贵妃只睡到都已过了吃早饭的时间才起床,可是起床就压根没见有皇上。这小卓子一五一十地将起居太监们所述之事马植大人要求见圣上,这才跟这位万贵妃奏报。 这位万贵妃听了更是不知怒火打哪撒。这些下人还以为皇帝在这昆玉宫,不错,昨晚皇帝是翻了淑仪宫的牌子,可是来这淑仪宫还不到喝一杯茶的功夫,就走了。 昨夜皇帝来了淑仪宫,还不到这喝杯茶的功夫,皇帝说慈铭宫的张贵妃喜怀了龙种,自己今晚就不在淑仪宫就寝了,去张贵妃那儿去看看。 昨晚上半夜执勤的是小太监小梳子,下半夜才是这小卓子。宫中本也没什么大事儿,换勤的时候,小梳子呵欠连天,早就忘了皇帝今晚不在昆玉宫的事。 可怜巴巴的小卓子还以为还是按照昨日下午的通知那样,今晚皇帝大驾在昆玉宫。 ………… 马植在勤政殿等皇帝左等右等,等到早饭已过的时间,还不见皇帝身影,一时急了,便只好又催勤政殿的管事太监李太监。 李太监也急了只好着人再去昆玉宫,搞了半天,最后才搞清楚原来昨晚皇帝压根就不在那昆玉宫。 勤政殿太监只好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慈铭宫,可是赶到了慈铭宫,压根儿没见到皇上,连张贵妃的身影儿也不见。 勤政殿的太监只好长话短说,朝中重臣光禄大夫马植大人有十万紧急国事要求见圣上,事关明日朝廷大朝会,朝廷大事,事关重大,非见圣上一面不可,务必请皇上速驾勤政殿。 慈铭宫的老太监李德全较会来事儿,听说勤政殿的太监来慈铭宫是为了请驾皇上,朝中重臣马植有十万紧急重大国事要求见皇上,于是丝毫不敢怠慢,便也实话实说。 昨夜皇帝确实来过慈铭宫,只是与贵妃说了一会儿话,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 今日一大早,贵妃娘娘起了个早起,去母宁宫给太后请安去了。昨夜皇帝与贵妃聊了些什么,太监下人们也无从得知。不知昨晚皇上与贵妃聊天时,有没有透露这两日有安排了什么行程没。 若想知道皇帝行踪,派人去趟母宁宫,去问问张贵妃看看,或许能知道些眉目来,但也不敢保证。 勤政殿的太监搞了半天,搞了这么个结果。事已至此,勤政殿的太监们只好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往母宁宫,一边又派人去皇上不与后宫妃子就寝时,独自爱去的宣仁殿看看。 这位皇帝什么都好,对待臣子,后宫的嫔妃以及太监们,都宽和仁爱的很,从未对后宫的太监们有过什么体罚。 但有一点让太监们特别十分的闹心,皇帝乃九五至尊,天之骄子,历朝皇帝都有起居郎,记录皇帝的时时刻刻,可是本朝皇帝天性爱自由,起居郎成了个摆设。 除了大朝会,许多私下场合,皇帝圣心宽大,喜欢只带着几个精干的羽林卫士便敢独来独往,不愿带服侍的太监,也不喜后宫的太监宫女们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每日的行程。 皇帝也不让身边的羽林护卫与后宫的太监们保持着联络,搞的有时候让后宫太监们很难知道皇帝去了哪儿。 偏偏这位皇帝还特别的爱微服外出出游,常常不在宫中,美其名曰深入百姓中才深知百姓事。 有时候大臣们突然有急事求见皇帝,或者有哪位妃子或者皇子们要找皇上,大臣、妃子、皇子皇女们要面见皇帝,先需与太监通报。 可是有时太监们又不知皇帝在哪儿,搞得常让太监们被大臣妃子皇子皇女们骂的狗血喷头。 第100章 功亏一篑(二) 皇帝近身侍卫王允卿刘琦在时,此二人为人宽宏,办事细致周到,有时还留下一些暗号,如遇到什么重要事情,让太监们能够按照暗号按图索骥寻找到他们二人,便能寻找到皇上。 王允卿刘琦被派出汴京城执行任务后,皇帝挑选了羽林卫中的一些将士们来保护自己,这些将士为人处事差劲的很,只听命于皇帝,根本不与太监们来往,更莫说留什么暗号与太监们了。 且说勤政殿的太监派人去了宣仁殿,宣仁殿值守的太监说昨晚压根儿就没见皇上有来宣仁殿,勤政殿的太监看那宣仁殿中的龙床上龙被整齐,龙床上没有一丝儿热气,皇帝昨晚的确应该没来过宣仁殿。 去母宁宫的太监们回来也禀报,张贵妃说昨晚皇上只是在她那小坐了一会儿,半个时辰都不到,关心了一下贵妃腹中的胎儿,后来皇上就走了,具体去哪歇息,皇上也没有说。 母宁宫的太后听说皇帝又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去了哪儿,这么大的雨天,汴京城从未见过下这么大的雨,皇帝也不知去了哪儿,身为一国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玩失踪,让大臣与后宫嫔妃们忧心,太后气得直跺脚,但也别无它法。 马植从天还未亮,便进入皇宫,直等到中午时分,都还未见皇帝的半根毫毛。母宁宫的太后从不过问政事,但知马植是朝廷重臣,朝中重要的谋臣。大雨天冒着瓢泼大雨急来面圣,听说走路上马车还翻了,险些丧命,伤了身体。 老太后向来心慈,心一软,便下了懿旨,皇上不在,让马植母宁宫觐见。马植一歪一瘸地进了母宁宫,太后一边左一搭右一搭地与马植聊天,一边又令人传来太医为马植医伤。 马植知皇帝与汴京怡云楼的头牌李师师有私情,皇帝此刻不在宫中,若是微服私访,怕是借着微服私访的由头,去怡云楼寻花问柳会情人去了,于是便派人去怡云楼去寻找,可是去了那,也丝毫未寻到皇帝的身影。 如此一弄,三弄几不弄,一大天就这么被耽搁了,天色渐暗,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天黑了。内宫不得留宿外臣,就这样,马植只好不得不从皇宫返回。 想不到忙活到一大天竟是这么个结果?这大雨之天,皇帝到底去了哪儿? 杨云听完马植的叙述,心中感叹一声,事不凑巧,真的是束手无策没办法,让人哀叹时也命也! 杨云心中哀叹一声,只能劝慰道:“大人,事已至此,只能等到明日大朝会上相机行事了。 反正明日正好是大朝会,这人既是副使,明日大朝会上,金国使团觐见,这人理当也会出席此次会见的。 到时见机行事,及时亡羊补牢,相应到时也还来得及,为时不晚的。 大人,只是学生实在不敢相信,这金国新皇帝刚登大宝,皇位还不稳,竟然就敢伪装成金国副使来探我大宋,就不怕国内觊觎皇位之人抢了他的皇位? 这……,这也太胆大,太不可思议了。 或许,白日在牟驼冈遇见的那金国副使,只是一个意外与巧合罢了,那人未必就真是金国皇帝,会不会是我们过于多疑多虑了。 想想吧,怎么着,刚一登基,皇位还不稳的情况下,就乔装成副使去访问外国,这,这,这,孰轻孰重……? 这样的国君,这样的气魄,古往今来这样的君主寥寥无几,这也太胆大与不可思议了……。” 杨云一边劝慰,又一边想想,只是想着想着,自己也不敢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金国的新皇帝来? 如若不是,当然符合人之常理。可是,如若是,真是金国的新皇帝,这才刚一登基,便不顾安危,以皇帝之尊,只身冒险,刚登帝位就乔装成使团副使亲访外国…………。 这样的胸襟,这样的气魄,这样的国君,他日与他国争雄,可不敢让人有半点小觑……。 对大宋来说,可不能让金国有这样的皇帝……。 “贤侄,但愿,但愿吧,但愿我们过于多疑多虑了,但愿那牟驼冈上的副使不是金国的新皇帝。 如若是,刚一登基,便敢不顾自身安危,只身冒险,第一时间伪装成出使的副使,以皇帝之身亲自来探我朝之虚实,足见此人之胸襟与胆识。 这样的皇帝若不欲与我朝结盟同好,如有称雄天下之心,哎,将来必将成我朝第一之大患呀,不可不防……! 燕云十六州之地,不可不尽快真正掌握在我朝手里……。” 马云深明谋略,与杨云的担忧不谋而合。 ………… “老爷,老爷,小姐不见了……!!!” 杨云与马植在厅堂中全神贯注地交谈着,忽地老管家云老进了屋内魂不守舍,焦急地道。 “琦儿不见了……????!!!!” 看着云老魂不守舍的神情,马植这才想起,从昨日自己这个亲女儿进得这家门,女儿不认父,到好不容易在杨云的劝说下,女儿稍微有些冰释前嫌有些和好相认自己这个父亲的迹象,后来刘豫来访给耽搁……。。。 交谈中又得知奇马铜爵,与刘豫谈话,相马驯马,这一折腾已是深夜。刘豫走后,琦儿做的一桌好菜,早已是凉透,好不容易能有个一家人坐一块吃饭的机会又没有了。 自己忙走到西厢堂,只见琦儿早已睡着了……。 或许连日的奔波与劳累,早已使她筋疲力尽,自己这个做爹爹的又怎么好在深夜的大雨中叫醒她。尽管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与女儿促膝长谈。 默默看望完金琦儿后,马植回到东厢之房,与杨云同睡一屋。 深夜无眠,与这位杨秀才彻夜长聊,无意中得知金国使团副使竟然像自己家中一幅画上的人物,而那画上的人物却是大宋开国皇帝太祖。 石破天惊!! 那金国副使有可能是金国刚刚登基的新皇帝完颜吴乞买!!!金国新登基之君乔装成金国使团副使来宋,此事兹大,当第一时间报知朝廷,天还没亮,便冒雨进宫。 国事重大,事发突然,顾不得个人家事,冒雨进宫,天还没亮,走的时候,去西厢堂,琪儿还在睡梦中,自己只好在屋外默默地贮视了她一下…………。 没想到这一贮视,竟成了……。 第101章 又生节枝 “琦儿不见了……!!??” 马植回过味来,如遭五雷轰顶。 女儿显然是为昨晚这个父亲未与她进餐父女还未相认的事情,离家出走了。 杨云听到云老焦急之声,杨云这也才想起,中午吃饭的时候,自己与金琦儿交谈的情景,金琦儿对生父的偏见实在太深了,远非一朝一夕就能化解掉的。 当然这也是情有可原。 金琦儿在金国长大,倍受人欺辱与歧视,成长的艰辛异于常人,非是一般人能理解。 昨晚这对父女初次相见,杨云好劝歹劝,金琦儿一时心软。 毕竟血浓于水,自己的确是这位马大人的骨肉,而非是那位逝去的金国皇帝的。无论再不想承认,心中即便有滔天大恨,血缘摆在那里,是没法改变的事实。 看他一诉衷肠,当年抛妻之事,倒也的确是迫不得已,而非他冷血无情,只想着建功立业、扬名天下。 金琦儿一时心软,便也默认了这个父亲,只是当时气氛依然十分尴尬,尴尬间,杨云提议她去做一桌好菜,等饭菜好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其乐融融,如此父女也便就算相认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深夜,忽地国子监祭酒刘豫来访。这一访,谈到稀世宝马铜爵马,马植大人相马驯马,如此一折腾,只折腾到深夜。 这边金琦儿本好不容易才在内心上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亲生父亲。听杨云的话,颇费了一番心思做了一大桌好菜,也许一顿饭后,亲情就会在彼此心间慢慢弥漫开来。 可是饭菜上桌,瞧这个父亲与一个也不知什么来头的官员谈意浓浓,左谈右谈,还对一匹畜生呵护倍加,只等到饭菜冰凉,也不见这个爹爹来看自己一眼。 亲生女儿还比不过一个外人和一匹牲口……。 这可是父女第一次相见,有什么事能大过天底下的骨肉亲情? 娘……,娘……,娘……??? 金琦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觉得内心冰凉,这人十八年前为宋金结盟,就在金国狠心抛妻,弃妻子有孕在身而不顾,眼里丝毫没有他的妻子与女儿。 今日眼里又怎么会有他的女儿……,他有的,只有他心中的抱负与功名,所谓的恢复幽云十六州,只有功名、建功立业,这个人冷血的很,只有公事没有家,这人心里从来都没有家的……。 在他的心中,亲情根本就没有位置……。 金琦儿如此一想,好不容易对这个父亲还有一丝亲情的期望与臆想,瞬间又被内心怨愤不满的念头给吞噬了,心念一转,瞬间又对这个父亲产生了陌生与隔阂之感。 金琦儿左等右等,等到三更半夜,也不见这个父亲来,希望破灭,金琦儿一个人扒拉了几口饭,随便在西厢房找了个地方闷闷不乐地睡去了。 这一睡,连日的奔波劳累,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她才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醒来,梦中又梦到了娘,梦到了娘在金国孤苦无依时的境况,又梦到了弟弟……。 金琦儿又恨恨地想着,昨夜的事就此算了,今日他来问候自己,看在娘的份上,自己还认这个爹爹。对,给他机会,还给他一次机会……。 金琦儿如此抱着希望,亲情……,亲情,总归是有的……,爹爹今日总该来房间问候她一下吧,她穿好衣服后,故意不出门,在屋里无聊地坐着,等着爹爹来关心一下自己。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再主动出门示好了。 金琦儿哪里知道,天还没亮,由于金国副使极有可能是金国新皇帝,此事十万火急,关乎明日大朝会,朝廷收复幽云十六州,千载难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马植大人早已冒雨进宫面圣去了。 杨云天还未亮的时候,马植大人进宫面圣,杨云也起来了,不过实在是太困,大人走后,杨云又回到屋里躺在床上,这一躺,不知不觉又梦周公去了……。 许多天的疲劳,加之昨夜几乎彻夜未睡,这一睡,只睡到日上三竿快到中午,杨云这才悠悠醒来。 大人天未亮就进宫面圣去了,杨云起床洗漱,想到马植大人,杨云又很快想到了金琦儿,也不知她醒了没……。小妮子这么多天的奔波劳累,可一丁点点也不亚于自己。 杨云起初想洗漱完毕后,想先去看望一下金琦儿。 昨晚本来马植大人与她,他们父女俩和自己能坐在一起吃个饭,席间,他再想想办法,添油加醋,苦口婆心,也许这对父女从此骨肉相认。 天下间什么最亲?当然是亲情,自己若是能促使这一对父女相认,也算是做了一件积大德的事。 可是事情不巧,偏偏国子监祭酒刘豫来访,相马耽搁,晚饭的事情就此耽搁泡汤。 杨云知自己这位结义之妹,性格之刚烈,爱憎之分明,都远非一般女孩可比。 昨夜,马植大人错过了这一顿晚饭弥补亲情的机会,今后再认这个女儿,怕是难度又加大了一步。 哎,世事多磨,总叫人不称心如意。不过还好,这是亲情,比恼人的爱情终究会好办些……。 如此一想着,本想着洗漱完毕后,就去看望金琦儿。回顾昨晚的事情,想到被耽搁了的晚饭,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昨晚实在太晚,后来连饭都没觅上一口。 对了,昨晚金琦儿做的菜也不知怎么样。如此一想,杨云又改变了主意,先去厨房看看,反正也快到中午了,何不先把午饭做好,然后再去叫金琦儿。 心念一动,杨云便思而后行,先去了厨房。昨晚金琦儿其实做了好几个菜,杨云来到厨房,这些饭菜都现成的,三下五除二地热热就行了。 热好了饭菜,杨云这才去金琦儿房间。 ………… 两个人吃着饭,杨云看出金琦儿一脸闷闷不乐,话也不愿多说一句,杨云自知小妮子还是为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 第102章 又生节枝(二) 杨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她复述了一遍,马大人并非是对这个女儿不上心,而是昨晚的事情,实在是来的太突然了,而且又万分重要,铜爵马不相还不行。 其实大人昨夜还是探望了你,早上进宫之前,也探望了你,只是两次探望,你都在熟睡,大人爱女心切,没好意思叫醒你。 大人忧心于朝廷上的事,其实也劳苦的很。 听了杨云的复述,杨云瞧金琦儿也并无过激的反应,只是仍有些怨气与冷漠。 这怨气与冷漠也是正常的,毕竟从还未出生到如今长大成人,金琦儿这一生所受的苦与缺失的父爱,搁在谁身上,怕也是不可能那么快,一下子就能释怀。 只是还是太大意了,实在没看出,金琦儿居然会不辞而别了! ……… “老爷,老爷,小姐不见了……!!!”云老这一惊呼之声,马植万分歉疚与难过。 杨云听到这一声惊呼,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凭着中午两人一起吃饭,他与金琦儿交谈的情景来看,真没料到金琦儿会不辞而别。 虽然金琦儿还不认马植这个亲生父亲,可是可以说这里终归是她的家了,再者她在金国长大,第一次来到这大宋中原,无依无靠,人生地不熟,现在又是下着滔天大雨,真不知她会去哪里。 小妮子太刚烈了,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的脾性。杨云快速回忆着中午一块儿吃饭的情景,仍是不敢相信她会离家出走,仍抱有一丝幻想与希望地道:“云老,是不是小姐去厨房做饭去了,厨房去瞧了没有,这么大的雨天,人生地不熟,往哪里去……?” 云老已是迫不及待地道:“杨小师爷,老爷,小的厨房爷也看了,没有小姐的身影,小姐房间还留了一封信,人要是没走,干么留信?老仆确定,小姐是出走了,不然怎么会留信,瞧,这信……。” 云老边说边万分失落地把信递过去。 大人一生孤苦,虽是高官,但却从不愿意成家,直到这金琦儿到来,云老这才知,大人原来渡海赴金时是有家有骨肉的,怪不得大人不愿成家,原来他的心中依然挂念着往日槽糠之妻。 大人有女儿,云老当然也万分希望他们父女能够相认,一家团聚。 马植失落无奈地接过云老手中的书信,杨云也只觉心中像是少了一个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似的,惆怅万分。 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金琦儿的血性,自己在从阳谷到汴京的路上就领教过了,而且她一直在意这份骨肉亲情。 昨夜马植相马,今早天还没亮就进宫面圣,却独独冷落了亲生女儿,这可是父女俩第一次见面。 显然,金琦儿这是要用出走的方式,来惩罚马植……。 哎,要是下午一直与金琦儿聊聊天,或许她也许就不会出走了。 杨云只觉万分愧疚,自己有的时候真的还是心太大意了……。 “老爷,小姐信里说了什么……?”望着马植越来越凝重的脸色,云老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琦儿写的信,这是金国已故皇帝的信……。” 不是金琦儿的信,是金国已故皇帝的信? 闻听马植回复云老的声音,杨云从怅然所失中清醒过来,杨云这才注意到,马植手中的信跟平常的信还真不同,这封信写在昂贵的丝绢上,而非平常的纸张上。 由此可见,便知信的分量。如果是金琦儿出走时所写,又怎么可能是写在丝娟上。在这光禄大夫府,府上只有纸张,没有丝绢。 杨云再瞧,只瞧马植手上还有一个信封,信封也与寻常信封有很大不同。杨云急切道:“大人,这信上写了什么……?” “贤侄,信中是已故皇帝所述此次派三名秘使前来出使大宋,商谈归还幽云十六州之事,愿意两国仍然继续遵守海上之盟。秘使分别为吴先生,皇子一名,还有琦儿其实也是。 信是专门写给我这个负责宋金两国邦交的光禄大夫的,皇子其实虽是渔娘所生,但生父并非是皇帝,而是,而是……。” 马植话越说越小,最后好似有万分难过,似乎难过的要说不出话来。杨云不明所以,不知这位光禄大夫为何突然难过至如此地步。 皇子便是小金熙。他是渔娘所生,但生父又并非是皇帝……? 难不成是马植大人的……?不对,也不对啊,小金熙跟金琦儿样貌可完全不一样,一看便知,小金熙实打实地女真人样貌。 女真人与中原汉人虽同是黄种人,但毕竟民族不同,只要稍加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 这就好比后世,我们堂堂大中国人跟小日本人都极为相似,可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咱们堂堂炎黄华夏子孙跟日本大和种族之人是有区别的……。 杨云只觉万分糊涂,忍不住道:“秘使中的皇子是小金熙,他是皇子,如假包换。 如他非是皇帝所生,那会是谁……?这,这……,谁敢给皇帝带绿帽子? 再说,渔娘叔婶可是品行高洁洁身自好之人,也断不可与人有染的……。大人,学生实在是搞糊涂了……。 还有,这金国皇帝为何要在信中交待这事……?” 马植早已不把杨云当做外人,语气坦然地回道:“贤侄,当年渡海赴金,我为宋臣,完颜阿骨打为女真之主,我们两人各为各自的国家谋事,争取利益,一来二去,我们被各自的胸襟胆识智略所折服。 抛开为国谋利的立场来说,我们都十分惺惺相惜,如若抛开国家公事,倒可以成为知己,可是所谋国事,既是合作也是竞争。 这封信,金国皇帝是抛开国事,把我当做挚友,来写就的。 当年渔娘之事,犹如在老夫心头剜肉,金国皇帝坦言金熙身份,实际上是告诉于我,渔娘虽留在了金国,但他这个皇帝其实始终未亵渎过渔娘半分,并未侵犯过渔娘的身子……。 实在想不到金熙竟是,竟是……。贤侄,你非外人,看看这封信也无妨,只是信中内容切不要轻易与人提起就可,给,你瞧瞧……。” 第103章 金熙生世 恭敬不如从命,杨云接过信阅目起来。 这可是一代开国皇帝的亲笔信,如若是放在后世,那可是价值连城,不睹一下,还真有些遗憾。 前世的时候,莫说皇帝的信,就连古代三品以上的官员的书信都没看到过,只看到过打着书法家王羲之颜真卿名号的假字帖,今能有幸一阅一个开国皇帝的书信,实在是福分不浅。 这一封信是用大宋汉文所写,想不到完颜阿骨打精通汉字竟精通到如此地步,怪不得能成为一代开国皇帝,杨云心中一震,这位少数民族皇帝不可小觑,只可惜目前他已经驾崩了。 无缘一睹他地英雄气概了。 杨云再略看下这字迹,这要是放之于后世,也能称作书法家。只是这些都不是杨云关心的,现在最关心的是信中表述的内容。 通篇是文言文,不像后世的大白话让人一看就懂。杨云不发声音的读了一半,大致弄懂了信中的意思,再把剩下的一半也看完。 信中的大致内容已经明白。 良嗣吾兄,你我相逢,愚弟多年未忘,我为一隅之君,汝为大宋良臣,联宋灭辽,是此生愚弟干得最为自豪之事。大宋人杰地灵,物华天宝,乃天下正心。 今灭辽后,吾仍愿遵守海上之盟,此是诚心,绝非诈心也。今派三位秘使入宋,商谈归还幽云十六州之事。 三位秘使分别是辅我平定天下的吴先生,渔娘与汝所生的爱女金琦儿,另有一位皇子金熙。 愿与大宋永结盟好,世世不动干戈。为表诚意,另有从辽国皇宫中所寻的两宝敬献大宋皇帝,完璧归赵,以表我朝确实愿意与大宋永结盟约干戈不动,马放南山。 两宝乃是大宋镇国之物,一是当年大宋开国皇帝太祖手中的天葵宝剑,传言此剑有关乎大宋国运;二是大宋紫阳真仙人所画的《清明下河图》,传此宝藏天下财宝与兵器。 愚献大宋镇国之宝,愚弟诚意如斯,绝无兴兵图宋,称霸天下之心。 兄是宋金两国结盟的始倡者,两国结盟之事,去大宋君臣忧我朝灭辽后会与宋动干戈之疑心,仍需兄在大宋君臣面前力排众议,明辨我朝确无狼顾中原之心。 还有一事告知良嗣兄,愚灭辽之后,越发感觉身体不适,怕是在世时日无多,有些话,愚弟还是要说开。 昔日你来我朝谋结盟之事,吾爱你妻,爱之怜之,另为防宋人将来毁盟约,吾强迫你将爱妻作为人质留我金国,我便答应两国盟约,共举灭辽。 渔娘在金国生有两孩,一为琦儿,琦儿是你将渔娘送至我处时,渔娘便已怀孕所生的孩子,实为你的骨肉。 二是熙儿,外人多认为熙儿是我的骨肉,我也未曾告知世人真相,吾将熙儿封为代王,其实熙儿非我骨肉。 愚弟对渔娘之爱,不亚于兄,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渔娘的心永远只眷念于你。愚身为一隅之君,不缺女色。 愚虽极爱渔娘,但她从未接受过愚的爱,只心心念念兄,愚对极爱之人不行强迫暴力之事,是以未曾有半分亵渎过渔娘。 至于熙儿的身世,说来惭愧,愚有一子,入吾寝宫,酒醉,误将渔娘误认为宫女,心生邪欲,强行暴之,渔娘遂怀身孕,熙儿实为吾子之血脉。 愚弟扪心自问,此一生无愧于天,唯有此事,乱伦纲常,罪孽深重……。 杨云将信看完,用半文半白话文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金熙,金熙,如此一说,想不到金熙竟然是已故皇帝的孙儿,而非是皇帝的儿子……。 这一封信里信息量极大,想不到金国皇帝还把金熙的身世也交待了……。 杨云脑中又浮现出,在来汴京时,与吴先生,小金熙一道,小金熙人小早熟,个性倔强坚强,只是实在想不到他的身世竟是这般……。 先不说小金熙,信中所提到的恭赠两宝,从中也可以看出完颜阿骨打确实是想继续遵守海上之盟。 天葵剑现在在自己手里,这是大宋开国皇帝的宝物,太祖有遗言,此剑关乎大宋国运。 至于如何关乎大宋国运,不得而知,但开国太祖如此一说,怕绝不是什么一时心血来潮,信口开河。 至于清明下河图,又名汴河水底龙宫图,老道人画此图,传言此图载有五代十国历朝皇帝藏匿兵器与天下财宝的秘密。 解开画上秘密,找到到天量的兵器与财宝,扩充于军备与财库,对于一个想称雄天下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和一笔不菲的财富。 两样东西,完颜阿骨打都愿意拱手成心完璧归赵于宋廷,实打实地说明了完颜阿骨打不想搞清楚将如何掐断大宋国国运,也不想寻找兵器与财宝,扩充自己国家兵备的实力。 不打听大宋国运,不扩充兵备,这意味着金不会与大宋一争高下。 如此诚意还不能表明金愿意与大宋永结盟好,那什么能表明……? 只可惜完颜阿骨打驾崩了。一朝皇帝,一朝臣,一朝新国政。 终究要发生靖康之耻,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而来,金人灭宋,未卜先知了,这个是铁定的事实,确凿无疑。只是金琦儿到底去了哪里?这个无从得知。 想到金琦儿,以自己对金琦儿脾气的了解,杨云又想到了什么,弱弱地问了一句,道:“云老,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这信是已经打开了,还是在信封里,并没有被拆开……?” “回杨小师爷的话,老头儿我进了屋内,便已瞧见这信平展于信封之上,不是小姐写的,那小姐应该是看过这封信……。” “那小姐出走,一半是还耿耿于怀大人对其漠不关心,一半怕是看了这信上的内容,知晓了弟弟的生父。 此事再一次超越了自己心理能够承受的极限,故而迷茫出走……。” 杨云如是道。 ………… 第104章 谁家夫人 ………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再狂暴的疾风骤雨终究会有停歇的时候……。 下了一夜的大雨在黎明之际终于还是停了,昨个儿还是大雨瓢泼,今儿个天光放晴。 一大早,明日初升,水洗过的天色变得更加明亮起来。 高挂在碧蓝如洗的蓝天上的太阳,像个圆滚滚的大金球,放射出一缕缕金色的阳光,穿过穹穹天际,将皇宫照耀得更加金碧辉煌,恢弘气派。 ………… 杨云在宫门外拱着手,腰悬着三尺长剑,那剑匣普普通通,可是剑匣中的长剑却是无上至宝——天葵宝剑。 杨云有样学样,学着皇宫御林军士的模样,手握剑柄,气宇轩昂,笔挺而立,他在等待着大朝会何时散会。 今日是大朝会,金人刚登基的新皇首派金国使团朝拜觐见大宋皇帝,众文武大朝大议事……。 ……………… 一大早,马植大人便已快马进朝。今日大朝会,朝廷在京的四品及四品以上文武官员才有资格入文德殿参加。 杨云身为一边陲小县的小文书师爷,毫无品秩,芝麻粒大小的官儿,严格来说还不是官,只是吏,一小小吏目自是一万个没资格入文德殿,一睹天子天颜与金国使团。 昨日马植冒雨入宫面圣未遂,许多事情都还未来得及向天子禀报。 事发仓促,金国来使中的副使极有可能是金国新登基的皇帝本人,金国皇帝微服探宋,此事大宋皇帝与众文武大臣都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此事又确无确凿证据,即便证据确凿,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大加指证,只能台上风平浪静,台下波涛暗涌。 可是大宋天子、满朝文武对此事还一无所知,大朝会也只能按照早前议定好的流程惯例进行。 大朝会非比寻常,上朝官员着官服,执笏板,需御林军军士为仪仗,严加护卫下,按品秩高低依次站位齐步步入文德殿,闲杂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昨夜马植进宫面圣未遂,以杨云现下的身份与情况,没有皇帝提前特召,是一万个不可能有入文德殿一瞻此次大朝会的盛况的。 今日大朝,那觐见的金国使团副使,极有可能就是刚登基的金国新皇帝本人,此事非同小可,马植准备今日大朝一定要见机行事,无论如何,也要旁敲侧击的弄清楚。 ………… 如那副使真是金国新登基的皇帝本人,只要拿捏住这位金国新皇帝,拿捏恰当,软硬兼施,金人归还幽云十六州之事,将要容易得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 对于杨云,大朝会,文武官员众目睽睽之下,杨云位卑职低,无法参加,退一万步来讲,即便马植有心,但目前情况还未弄清楚之前,时机不到,也不可能向众文武群臣堂而皇之阐述杨云都遇到了些什么事。 这位秀才位虽卑,但理应特殊对待,当入文德殿,指证金国副使就是金国皇帝。 事情弄的好,当然万事大吉。但是一旦弄不好,弄巧成拙,到时麻烦重重,目下,大宋与金两国邦交和气不能冒然有损……。 再者大朝会,大宋上邦大国,凡事都有礼仪法度,大朝会非在京四品及四品以上文武官员有资格入殿,杨云现在只是个边境偏远之县的小文书,确实没资格入殿。 …… 堂堂大朝会不行,可是等大朝会散了,马植以有紧要私密要事要私下上奏皇帝,到时将杨云直接带到皇帝面前,这个是可以的。 毕竟杨云曾接触过已驾崩金国皇帝派出的几位秘使,还有奉圣旨出差的宫中带刀侍卫刘琦,还有牟驼刚上之事……。 苦口婆心的向皇帝陈述这些事,不如直接把当事人直接带到皇帝面前,到时更有说服力,效果更好。 是以早上马植入宫,把杨云扮作自己仆从与贴身护卫,也给带来了崇德门外。他准备一下朝,就将杨云带到皇帝面前。 朝中各文武大臣上朝入宫,有坐轿,有骑马,先至崇德门,到得崇德门,文官落轿,武官下马,再由御林军护卫,太监小黄门引导,徒步至天子坐朝之地—文德殿。 官员身边的管家、家丁、护卫、轿夫、马夫,一律崇德门外等候各家老爷下朝。 皇宫重地,不能有失礼仪,要有精、气、神,是以杨云这才有样学样,也学着这皇宫中的御林侍卫,笔挺而立,手按剑柄,等待自家老爷下朝,活脱脱一个帅侍卫……。 其实,众文武大臣这才刚刚齐步步入文德殿。这不,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散朝。 ………… “夫人,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已经到皇宫了……。” “哼,皇宫怎么了,我难道不知道?小声什么,我又不是没来过。我来找人,来找自家相公,怎么了。怎么着?干起活办起差事来就不让人几天不回家了,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一阵不大也不小的女音带着几分不满与埋怨,偏偏还带着几分理直气壮,在这皇宫之地从一顶精美的宫辇中传出来。 听这话中意思,当是哪位当差的大臣连续在皇宫加班干工作几天没回家,夫人有怨言,来这皇宫之地找老公了……。 夫人能来这皇宫之地,来了这皇宫之地,还能如此说话……!!!! 夫人不能轻易入皇宫,当然有一种夫人是可以的——那就是诰命夫人。 不用猜,这十有八九怕是哪位什么传说中的彪悍诰命夫人……?否则,谁敢在这种地方放肆,耍泼耍横?! 杨云正英姿勃勃、笔挺而立,无心听人说话。 但这宫辇由四个人抬着,一路向这崇德门而来,距离杨云实在是越来越近……,宫辇中的埋怨像是长了翅膀,还是自动飞入了杨云的耳中。 听者确实是无心被动听入,但终究还是听到了。 杨云注意力瞬间不由自主地被这宫辇给吸引了过去。 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见宫辇,以前只在电视剧中见过,只能说,乖乖隆地咚,这宫辇真气派,真辉煌! 这也不知是哪家大人的诰命夫人……。 第105章 谁家夫人(二) 话说皇宫这种禁卫森严的地方,若是宫外妇女,只有非常非常有地位的诰命夫人才有资格能进得来的,一般官员的家属女眷连皇宫的门槛都不可能能踏进半步,更别提坐轿坐辇进皇宫了。 听这硬气的声音,怕是丈夫的官职和功勋应该都极高极高。估计八成是哪位有军功有爵位的大臣家的正夫人。否则,谁敢在皇宫之地高声说话,还发怨气? 终其大宋一朝,听说过的很有牛气的诰命夫人,只有太宗真宗朝名将杨业的夫人佘老太君。天波府杨家将世世代代忠良保大宋,杨家女眷也把大宋江山保,这才有佘老太君这样的人物。 佘老太君,那可是响当当的一品诰命夫人,手执先帝御赐龙头拐,能上打君王下打臣, 不过这些都是戏上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估计要大打折扣。 但是现在的徽宗一朝,还真不知有什么出名的诰命夫人,也没听说过大宋一朝有像前朝唐时特别惧内怕老婆的房玄龄这样的大臣。 不知这宫辇中到底是何家大臣夫人,姓甚名谁?怕是跟房玄龄的老婆房卢氏有得一比吧……。 到了这崇德门一尺之距,这轿子终于落下了,门帘被抬轿的侍卫轻轻一掀,杨云只瞧,一个头轻盈地从宫辇中探出来,杨云再瞧那脸,清清秀秀,白白美美,明眸皓齿,哈,竟是个十八九岁左右的大姑娘……??? 杨云再瞧,这位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已是从宫辇中莲步轻移地走了出来。哈,原来是个丫鬟。 就是说,若是诰命夫人,怎么可能是这般年轻,怎么着也得上了年龄三四十那种徐娘夫人吧。果然,富贵人家的丫鬟,都这般白净水灵漂亮。 杨云先是打量这十八九岁姑娘的脸,意识到这人竟如此年轻,再打量这人浑身的衣着,这人身着丫鬟的婢子装,这才意识到,呵,诰命夫人还没下辇呢,先下辇的只是诰命夫人的贴身丫鬟。 大概是主仆感情好,人家夫人也让丫鬟坐在了轿里了。 ………… “夫人,可以下辇了!”丫鬟边说边一手向辇内伸出,示意辇内的夫人扶着自己的手出辇。 杨云只瞧,果然一只手指修长纤纤白玉美不胜收的玉手搭着说话的丫鬟之手,她先是弯着腰低头从辇内轻移尊步,所以第一眼还看不到她何等面容。 但从头上的发质和发饰来看,呵,好一头乌黑黑亮泽的青丝,是真的漂亮,美!!!贵人养尊处优,善保养,这发丝保养的绝对不亚于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的发丝。 再看那头饰,头上没有戴云鬓,戴的是一个颇有些夸张高高的花冠,冠上插着芍药和红牡丹,花冠的花环上镶着珍珠和绿得发亮的宝玉,宝玉花冠美妇人?!珠光宝气,人与花娇呐! 人靠衣装马靠鞍,美女四分靠长相六分靠打扮!!! 唐妇袒胸,宋妇着冠。早就听说宋朝贵妇和名媛喜戴美美的花冠,给人以庄重高雅之感,穿越到这个世界,这还是第一次见识这个时代的上流贵妇人,头冠就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面容是什么样? …………!!!!! 咦???!!!贵妇人!!!?? 这人一抬头,杨云看到这人的容颜与神韵,顿时石化……。 这一张脸容颜清丽,皮肤甚为光亮明艳,吹弹可破,面容姣好,说不出的动人,五官极为养眼,但楚楚妩媚动人中还带着几分清纯与稚嫩,这眉宇间的神态与眼神也……。 ……。。。 看得出,这美女姿色虽确实颇为动人出众,令人怦然心动,但这人的确应当是结过婚了,承受过男子的甘泽雨露,所以不同于少女的风韵,举手投足间更多的则是一种人妇的神韵了,毕竟少女和少妇还是很容易区分的。 只是怎么看这颜值、神态与容貌,年龄怕是比她身边的丫鬟还小个两三岁,,这……,这也太年轻,年龄太小了点吧……。 这要是诰命夫人,真的,那也太太年轻,年龄太小了点……。 这……,这……,不可能是诰命夫人。 就算是古人结婚早,十五六岁就成为人妇甚至已为人母……,据杨云所知,但凡品级较高,能够进出皇宫级别的诰命夫人,最起码都得是年过三四十,徐娘半老风韵依依,这还算是好的……。 大部分诰命夫人都是年过花甲,头发花白的老妪,曾经的佘老太君……。 但眼前这人怎么看,年龄也不可能超过二十,八成怕是才刚新婚的少妇。 古人封妻荫子……。毕竟成为能进出皇宫级别的诰命夫人,都需要其丈夫要有大功勋封爵,官居一二品的。 而一个男子就算再有本事,从初入官场到功成封爵官居高位,就是再快,起码也要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个好几年以上,这还得是超级超级大牛人,祖坟冒青烟,碰上了好运气。 多少官居高位的,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 况且不管什么时候,高爵位历朝历代都不是轻易封的,有突出之功的人才能封高爵。 因而历朝历代,旦凡是被封为品级比较高的诰命夫人的,杨云知道的,最低都没有年龄低于三十岁的。 这不是说年龄决定品级。而是高品级的诰命夫人,需要背后是一个高品级的丈夫或儿子。 一个人从步入职场建功立业到功成名就扬名立万,被朝廷封高爵拜高官,都需要时间的,没有人一生来就可以一步成神,都需要一步一步修炼。 就算是天生英才,从建功立业到成大功封爵拜高官,也还是需要时间和磨练的。 也有丈夫功成封爵,妻子早夭的,刚好丈夫在封爵时,续了弦娶新妻,新妻跟着沾了光,也被封了诰命……。 但能被封为一二品能自由进出皇宫这样级别的诰命夫人,据杨云所知,这也根本是不可能的。 因为爵位越高之人,社会地位摆在那里,有名气有能力有财力,正妻亡故,可以用不了多久续弦,不可能刚好等到马上要封爵去续弦。不可能出现这么凑巧的事情。 更者,古人讲究德才配位,朝廷在封某位高官大臣正妻为诰命夫人时,尤其是品级较高的诰命夫人,都要考察这妇人辅助丈夫或育儿几何,有何妇德与母德。 第106章 谁家夫人(三) 刚与丈夫结婚不足三年的妇女,妇德与母德都不足以考,若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称颂的事情,即便丈夫封了高爵,妻子也还不会被朝廷立马封为诰命夫人,等过了几年,朝廷觉得这夫人辅助丈夫有功,妇德可以,够格,这才给封诰命夫人。 电视剧或者小说上,随随便便一个小姑娘就被封为品级极高的诰命夫人,现实中其实根本不可能。 光这一点,新上位的新妇就不可能成为诰命夫人。 眼神看阅历,年龄看脸段,风韵看身段。 丫的,眼前这小姐姐,这人……,看这眼神、脸段、身段儿,怎么着,这美女应当比她身边的丫鬟大概还要小个两三岁,这分明还是个刚新婚不久的小少妇,不可能是诰命夫人。。。 只是,如果不是诰命夫人,就敢来这天子皇宫,而且还敢大声喧哗,真不知是何许人也?! 杨云脑袋飞快地转动着,不知眼前这下宫辇的人到底是何方大神……?竟敢在皇宫大声喧哗。 这边,早已有御林侍卫见这小少妇下了宫辇,赶紧低头下跪拜道:“参见福金帝姬!” 帝姬?!!! 杨云心下一骇,帝姬不就是公主吗?!!!! 自汉以来,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级秩序泾渭分明,天子之女皆称为公主。 徽宗皇帝才情横溢,喜欢标新立异,徽宗时期,徽宗皇帝改礼制仪,皇帝生的女儿,公主之称统统改称为帝姬。 徽宗皇帝生女在册共计三十四人。这还不包含后来靖康之耻,被囚禁在五国城之地,苟且偷生,又生了八位女儿! 三十四个公主!!! 有史可考,与大宋历代皇帝不同,徽宗清秀微胖白净,有文人雅士之长相,气质很儒雅斯文。 但实则大宋皇帝中最龙精虎猛,床第之功最彪悍最能生育之天子,非徽宗皇帝莫属。 徽宗皇帝广播龙种,据宗人府明文统计,育皇子三十一,育公主三十四,,年下四十出头,膝下儿女共计六十五……。 育儿育女六十五个,超级大种马,皇帝中的生殖战斗机,放眼历朝历代皇帝,在造人方面,都可谓是名列前茅。 皇子皇女一多了,徽宗皇帝难免有时认不全儿女们,因而闹了笑话,改公主为帝姬,据说正是因为此。 帝姬,帝姬,只有皇帝所生,才能带帝字。 关于姬和公主,有史可考,据说公主一词始于周时,周天子嫁女,自己不主持婚礼,而令同姓诸侯主婚,诸侯称公,如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宋襄公,天子之女长大后嫁人,诸侯主婚,此事成为惯例,从此天子之女便渐渐称为公主。 只是当时诸侯之女、天子宗室之女也可称为公主,意为王公贵族血脉非同普通百姓。 直到汉时,武帝治朝,纳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遂只有皇帝出生的女儿才能称之为公主,此后历朝大致相似。 然也有非是皇帝所生的,也可以被封为公主。唐时,远嫁吐蕃的文成公主、金成公主,便不是皇帝之女。 大宋一朝,自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成为天子,太祖是宽厚仁义之人,圣心仁义四海,善待君臣和后周皇帝,对自家赵氏族人更是恩宠无比。 太祖有浓浓的同宗同祖皆为同一家人之圣念,对待皇家礼仪宗人府之规,便也更亲和宽优一些。皇帝之女称为公主,诸王、宗室之女在大宋也可称为公主。 平民之家,谁家女儿,有时人们宠溺,也会称之为某某家公主,大概也就始于这个时候……。 只是此有好处,也有坏处……。好的是团结宗室,坏的便是如果宗室子女大聚会,有时不好区分诸女……。 据言徽宗重和年间,皇宫中举行王室大宴,皇子皇女,诸王王子王女,同宗族人族子族女皆入皇宫,席间鲁阳王爱女玉元公主敬酒徽宗皇帝,徽宗皇帝以为是自己女儿,一高兴,将其亲昵置于腿上,以儿女之礼,嬉笑宴宴。 殊不知玉元公主乃贤王爱女,鲁阳王是宗室远支,在辈分上实为皇帝叔辈,玉元公主自然便是徽宗皇帝族妹子,而非皇帝爱女,置族妹于大腿上,有违人伦大礼。 更尴尬的是认错儿女,弄得儿女们也不知如何是好,父乱认儿女,这事一万个尴尬。 徽宗皇为避免再出现这样的尴尬事,便动了改自己女儿称呼的念头。 翻遍古籍,考古立制,莫不入周,诗经有载,周初时天子之女便不称为公主,而称王姬,周时天子称为王,现在天子称为帝,徽宗皇帝遂改凡是自己所生的公主皆称为帝姬,此可谓复古礼,与王姬遥遥相应。 改皇帝生出的女儿公主另专称为帝姬,王女、宗室之女仍可自称为公主,如此以来,只有皇帝生的女叫帝姬,那么以后不管在什么场合,就不会认错自己的亲生女儿们了。 帝姬实际上就是公主……。 徽宗一朝,所有的公主中,论才识智慧与美貌并重,首推第一的,当然是目前在终南山上的靖云公主,可是单纯的论美貌容颜,当然首推这位福金公主了。 长公主早夭,靖云排行第二,这位赵福金排行第九,人称小九。 只是靖云爱慕侍卫王允卿,就是那位与刘琦齐名的王多智刘明理中的王多智。时至今日,二人身份相差悬殊,至今还未修成正果。 而这位赵小九则是比自己的姐姐早早享受了夫妻之乐,时至今日刚结婚满了蜜月,驸马是那当今蔡太师第五子蔡蓧。小夫妻俩日子过得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这位蔡蓧曾于去年刚考中进士,现在身为翰林院学士,徽宗近日欲建十八学士府,加之金使近日访朝,徽宗皇帝给自己的女婿布置了一大堆工作。 蔡大人是十足的上进好青年,对待皇帝老丈人交待的工作可谓尽心尽力,十足的工作狂。 这几日工作量大,蔡大人索性不回家,直接在翰林院的办公室住,堪比后人办公室里打地铺。 第107章 福金公主 新婚燕尔,一日不见如隔经年。 福金公主新婚才满蜜月,对丈夫的爱意甚浓,哪经得住几日不见丈夫。也不知自家相公怎么了? 这不,忍不住思念,来皇宫找丈夫来了! 众御林侍卫纳头下跪,参见福金帝姬……。 杨云正脑袋飞快地思索着,这小少妇原来是公主?! 他只顾着飞速思考,这是第一次见过公主这样的人物,杨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早已忘记了也向其它御林侍卫一样纳头下跪。 而偏偏杨云却离这宫辇十分之近,他又一手持着剑,气宇轩昂,活脱脱一个侍卫模样! 如此以来,他便成了这满场中唯一一个见了公主敢不下跪的侍卫! “大胆,你这侍卫好生无礼!”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怒目圆睁,怒意冲冲地呵斥道,正是福金公主旁的大丫鬟! 杨云猛然一惊,这才惊觉,坏了,失礼了! 见了公主还不下跪,还这样肆无忌惮盯着人家看,没准人家准把自己当成色狼了。这人可是公主,金枝玉叶怎能得罪的起?! 杨云赶紧纳头下跪道:“学生杨云拜见福金帝姬!” 学生???!!! 不是侍卫吗,怎么自称学生?!!只有学子才会自称自己学生。福金公主不禁好奇起来,疑惑地扫量一下下跪的杨云。 咦?!这人也好俊气!只是跟自己的俊相公相比,还差那么一丢丢,嘿嘿……。。。 意识到这人是个俊帅哥,福金公主明知这人十分无礼,对杨云倒也生不出恶气来。 毕竟福金公主生长于皇家,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点场面倒也不算什么。公主地位尊崇,公众场合所到之处,皆是被人跪拜。 跪拜的人群中,男男女女都有过,无论男女虽然下跪,但都会用余光偷偷瞟几眼自己的。 谁叫自己是公主呢,又天生丽质,是大宋第一最美帝姬,人们好奇心作祟,自然忍不住会看的,看看公主是长什么样子,只是鲜有敢目光大胆地敢与自己目光相触的。 这人与自己的俊相公当初见自己时,有些相似,,嘿,都是胆儿肥的人,除了相公外,这是第二个见了自己敢不下跪还敢与自己目光相触的男人!!! 福金一想到此情景与当初与自己相公初见时的情景有些相似,自己当初对相公钟情,便是源于当初相公对自己大胆光明地看,这才引起了自己的兴趣! 想到这人也与相公有几分相似。福金公主对杨云无意中倒是多了些想了解的兴趣来! 果然有时候还是大胆一些好,当然相貌也很重要! “学生……,咦,你这人不是御林军侍卫吗?” 杨云脑袋飞快地转动着,眼前这人可是大宋的公主,看样子还备受恩宠,可半点儿得罪不起。 杨云毕恭毕敬地道:“杨某原为阳谷县秀才,现为光禄大夫马大人府中家丁,今日为大人驱马来皇宫上朝,乡野之人,见识粗陋,不知帝姬圣驾至此,有失礼节,请帝姬海涵……。” 杨云心里琢磨着,马植是光禄大夫,朝廷重臣,不看僧面看佛面,索性自己不如点明身份,这位公主即便责罚,打狗也得看下主人吧……。 刚才好奇心驱使,正眼多看了几眼这位漂亮公主,忘了三磕九拜大礼,自己实不是色狼。山野之民,见识浅薄,乡下人进皇城,头一回,没见过公主,不懂礼节,出什么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大可小……。 自己把自己实际出身坦诚一告,意在就是无知者请勿怪,就算是真要责罚,请从轻发落。 这是被电视剧和小说里的情节给害的,皇权至高无上,平白无故不要轻易冒犯得罪,尤其是宫中的女人们……。 否则宫中娘娘公主们随便指示几个太监,打个几板子,上面人真心想要你命,几个板子,就能让人一命呜呼,要是还想留你狗命,几十个板子也还是不会死……。打人者会看主人脸色行事的。 宫里的人轻易真不要得罪。 杨云本着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念头恭敬陈述,自己是乡下土巴佬,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出错在所难免。 当然自己虽土,不过是朝廷重臣的人,打狗请看下主人。告知原本为秀才,意思自己其实多少是有点儿文化也读过书的,绝非是色狼,实际上博取好感。 “嘿,你这人是秀才,不是御林侍卫……?既便是秀才,那的确是学生了……。” 看不出这人仪表堂堂,腰上挂剑,跟御林侍卫差不多打扮,竟然是个秀才,光禄大夫不就是马植吗,自己也听说过的。 父皇很器重这位大臣,自己相公也很敬佩这位大人的,这人是他府上的家丁? 福金对杨云正眼相看自己,本就没什么不愉,更没有要治罪的意思。只是杨云未免有些多虑谨慎了些。 福金像是与杨云对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边,御林军一个小头头已是道:“殿下今日驾到,有失远迎,今日大朝,金国使团进驾,文武百官大议朝政,皇上有谕,无关人员不得入宫。殿下,改日再入宫见皇上吧……!” 早就听说金国来了使团,只是不知父皇定了哪天接见,原来是今日!传言金国人长得有些变形,奇形怪状,脸瘪瘪的,身子高大威猛,呐,听说头上还会长角,是野人,与我大宋国人有很大差别,野人是什么样儿,还真没亲眼见过! 福金眼珠儿一转,狡黠道:“谁说我来见父皇了,我是来拜见探望母妃,母妃有恙,做女儿的好久没来探望了!” 那御林军小头目听此一说,眉头皱皱地道:“殿下,可……,可皇上有口谕,今日禁止任何人等入宫,除非是四品及以上的入文德殿朝议的文武官员……。” 福金佯怒道:“我又不是去文德殿,我是去金寰宫探望母妃,怎么也强加阻拦?!” 别看这位福金在帝姬中排行老九,可是谁让她是皇帝最漂亮的女儿,又是最会逗皇帝开心的女儿,论最受皇帝恩宠,可是实打实地排第一。皇帝极度宠溺帝姬们比宠溺皇子们还要更胜三分,可不能得罪。 也对,皇帝口谕无关人等不能入文德殿,也没严令不得入后宫。 罢了罢了,放行。 第108章 误入金殿 御林军小头目一念如此,忙换一种口吻道:“殿下既然如此说,那便有请,只是切莫入文德殿。” 福金杏眼圆睁,故意道:“这还用你说……?”紧接着她又一扭头向自己丫鬟道:“翠叶,把辇中孝敬父皇和母妃的东西拿出来,进宫去!” 丫鬟应声忙又踏入辇中,不多时,抱着一大堆东西从宫辇中走出来。杨云跪在地上,偷眼一瞟,乖乖,也不知抱的啥,挺多的。 待翠叶出了辇,福金便仙女踩雾般往宫里进,只是没走两步,忽地想起地上还跪着个人,她有些坏坏地调皮地道:“喂,你这假侍卫,还不起身,帮本宫搬东西。” 杨云把头稍微一抬,装作受宠若惊地道:“殿下是叫小的……?”福金翻了个白眼,道:“不叫你,还叫谁……!” 此刻她手中没任何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在翠叶怀抱中,杨云自是明白,这是在是心疼她自家的丫鬟,让自己做免费苦工来了,但又不好一口回绝。 杨云只好道:“是,殿下!”接着便站起来,识趣地帮那翠叶拿东西。翠叶因为先入为主,对杨云不怎么友好,杨云倒也不以为意。 ………… 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进得这皇宫,只是一会马大人下朝,找不到自己,到时可要着急。可是现在又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能拒绝这公主的苦差事,也罢,只能骑驴看唱本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时间还早。 待会只要到了那什么金寰宫,忙帮到了家,这位公主看着也蛮通情达理,到时候自己再坚持要走,人家总不会找出什么理由再使唤自己了吧。 杨云也只能如此一厢情愿地想着。 然而三人还没走了多远,只瞧福金一阵东张西望,望了好一会,确保没人监视自己,福金秀眉儿一挑:“翠叶,别,别走这边了,走这边……!” “夫人,这边才是去金寰宫的呀,怎么?!” “笨,咱不去金寰宫,咱去文德殿瞅瞅,瞧瞧金国人长啥样去……!” 杨云在旁边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登时一阵紧张:“殿下,别,别……,刚才那御林卫不是说,皇上有口谕,今儿大朝,严令无关人员入文德殿……。” 文武百官大朝会,皇帝在君凌天下,论议国事,无关人等禁止入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是会掉脑袋的。 “咦,你这人怕什么,有本殿下在,你担忧个啥?” 受皇帝恩宠不错,可是有些事儿可以犯,有些事儿可不能马虎。文武百官大朝会,令行禁止,众目睽睽之下,擅闯朝议之地,别说你是公主,即便你是皇后,到时御史言官弹劾,可够喝几壶的。 小姑娘家,备受皇帝老爹宠溺,不知天高地厚,倒也情有可原,可自己绝不能跟着犯傻瞎掺和不长眼。 杨云理了理嗓子,肃容道:“殿下,还请三思为好,文武百官大朝,擅闯朝议之地,此非同儿戏!皇上虽然宠爱殿下,可到时御史言官们弹劾,极为麻烦。不怕官不怕管,就怕专门找麻烦!殿下,请慎重为好!” 福金看杨云脸上一本正经之色,眼珠儿一转,说的也对,只见她狡黠地一笑道:“嘿,你这假侍卫还懂的蛮多的嘛……!不去,就不去……,喏,你跟在本殿下后面,不走这了,走这……!” 杨云瞧她眼珠儿乱转,不知她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真不去还是假不去?说不准。 不过,福金确实换了个方向而走,的确没有再向文德殿的方向而行。这应该是去后宫的方向……。 杨云跟在后面,一颗心稍稍松懈下来,心头紧捏了一把汗。不是不想去文德殿看看,无数人一生都没有机会能去那种地方,只是就这样去,代价实在是太大。 百官弹劾,这小少妇是公主,有皇帝老子撑腰,顶多是被罚禁足几个月,不会波及性命,可是自己就不同了,弄不好,一不小心小命就搭上了。 是以,杨云这才百般力阻这小少妇公主不要乱入那文德殿,免得自己到时候跟着遭殃。 三个人换了方向,走了好一会,杨云撇着手中的所抱,走的已是有些汗流岑岑,用眼扫这所抱之物,敢情是一幅应该用几年时间才能绘成的超大刺绣。 这是送老妈,还是送老爹? 再瞅那翠叶,却是面不改心不跳。这丫鬟体力儿真好! 杨云换了一口气,抬眼一扫,一座巍峨的宫殿已是赫然在眼前!公主已是风摆仙子,一个轻踩,一闪身已进入了这宫殿中,紧接着翠叶也是尾随而进。 这便是金寰宫?这可是后宫皇妃所居!!! 杨云正迟疑着也要不要跟屁虫般跟进去,福金却已是站在门内,小手儿一招,又放在嘴边嘘地一声……。 示意杨云赶紧进来,但不要出声。 心领神会,杨云猫着腰,像奴才又不像奴才,一个流星步,便也迅速地进入了这宫殿中。 一幅巨大的屏风赫然堵住了视线!!!天呐,好大好大的屏风,这不亚于一堵高高的高墙! 杨云一踏进这殿门内来,瞬间便被这巨大屏风给震惊住!!! 待他回过神来,他这才猛然惊觉到,不对,这当是一座宫殿的后面。怪不得,宫殿如此宏伟巍峨,刚才所踏的门却并不宽大,原来刚才那是侧门。 只是不知福金公主怎么带领着自己从这侧门进这大殿的后面来着???而且还是鬼鬼祟祟的……!从这高大的屏风可判,这一座宫殿着实不小。 这又不像后世的商品房,从电梯上了楼,再拐进某户,开了大门,然后里面有小门,是几室几厅的布置,厨房、餐厅客厅、主卧侧卧能一目了然。 皇家宫殿,面积巨大,宽广宏伟,这一处宫殿显然这里面也没有搞什么几室几厅。应该是这处宫殿着实太大,弄一个巨大的屏风一分为二,将这宫殿分为前面一部分,后面一部分。 福金公主这是将自己带到了这宫殿的后面的一部分—后殿来了。被这巨幅屏风所隔,前殿是什么样,一无所知。 杨云正疑惑重重,那福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自顾自个的弯着腰,小猫儿一般轻轻捏着脚步,走到一处仿佛能看到前殿的一个小角落,然后便极目远眺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杨云被她这般动作弄得顿时勾起了偌大的好奇心,便也轻轻走到这处小角落……。 极目远眺……。 顿时傻了眼……!!!!! 第109章 群魔乱舞 目光之处,杨云豁然开朗,这才发现……。 自己所站的这处,位置其实极高,呈居高临下之势,能将前面正殿一览无余。 正殿是前低后高,直至能隐隐约约看至正殿的大门,呀,满殿站满了乌泱泱的男人,正肃然而立……。 地铺金色雕龙地毯,毯上间隔有序,站满了身着各色不同衣服的人,都是男人,人皆戴官帽,那官帽儿缀着让现代人觉得有些搞笑的长长的纱翅……。 只需扫一眼,杨云立马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在电视剧包青天里面,那铁面无私包黑炭青天包升堂时所带的官帽,大差不差,跟后世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 杨云一个激灵,已是明白,天……,这里,这里是皇帝坐朝的文德殿……。大宋皇帝临朝,文武百官大议事,都是在文德殿。 文德殿,就是老百姓口中的金銮殿,皇帝坐朝决天下,万宫之宫,权力之巅! 福金胆子大,这是将自己带到了这文德殿……。。。 事已至此,纠结无用。意识到这里是群臣上朝百官大议事的文德殿,老百姓口中的金銮殿,杨云用眼又扫视一下下方的群臣官员,再求证式地看看这上方高坐殿的皇帝。 屏风所隔之处的正中央,一张雕龙金漆殿椅大得让人骇然。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有种椅子,是皇权的象征,只有一人能有资格坐。不用猜也知,目光所至之椅,正是一国亿万人之中,只能一人可坐,坐上能够睥睨天下的皇帝宝座——龙椅。 杨云再瞧龙椅宝座上那人,那人身形微胖,着镶金帝冠,面白,须美口阔,气势迥然于众人。细瞧那面容,果不其然,正是那日在怡云楼上与李师师携手并肩的那位叫赵真仁的大富商! 这便是史上闻名遐迩的大宋末代皇帝——徽宗天子???!!!尽管心中早有所料,这龙椅上的皇帝其实就是那日在怡云楼见过的男人,杨云仍觉止不住内心突突乱跳! ………… “金国使臣,金帝新立,两国盟好,请我朝下赠,金一千万两,白银三千万两,丝绢两千万匹,金帝另请三位帝姬远赴金国,两国结秦晋之好……。金使此次又携何物进献我朝……???!!! 我朝天国上邦,尔等蛮夷之流,圣上恩泽四海,圣心所系,念尔等屡受辽人之欺,恐有亡族灭种之险,遂发圣心,与尔等盟好,共驱辽狼,还万民于生息,德泽于八方! 尔等不念天恩,枉要非属,实乃贪得无厌,岂不知尔登是重蹈辽狼之举,我朝若不念天恩,兵锋所至,天降大劫,尔等亦蹈辽人身死国灭之惨象……。 金新帝是昏昧无知,还是食虎心豹胆,竟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欲重蹈辽人身死国灭之径?” 杨云竖耳静听,朝堂之下一人怒意冲冲,甚是义愤填膺。杨云循着声音瞧去,只瞧这人头发胡子花白,须眉并张,一幅老态龙钟之模样,但说话却是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满朝文武之中,也只有他一人上朝还拄着拐杖,显然位高权重,连上大朝也有着极高的特殊待遇。 “回禀太师,我国新帝正值盛年,既不昏昧无知,也不夜郎自大。 两国灭辽,我朝挥师大定,军士死伤无数,孤寡长哀,泪胜于天雨,新帝请要上邦金银布匹,抚恤孤寡,请帝姬远赴我金,结天作之和,两国血脉相连,永世盟好。 天国上邦,我等边远穷昧之国,国无长物,此次觐见大宋大皇帝陛下,新帝集全国之力寻觅山川河泽天上地下,得一奇物白猿一奇物神鹰恭敬大宋大皇帝陛下,另择宝马二百匹敬赠贵国!” 杨云听到这里,已是明白。这金人使团这是做的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拿一只猿一只鹰这种野生动物和二百只马,然后换大宋一千万两黄金三千万两白银两千万匹丝绢,再让皇帝择三个亲生女儿嫁到金国去! 这个时代,难道还缺野生动物吗? 觐见,竟然送野生动物这玩意儿,这玩的是哪出……? 这,这……,这是什么脑回路,还是无耻之极!又或者是异想天开???!!! 杨云猛然间想起,对了,这使团中就极有可能有金国新皇帝本人完颜吴乞买,便不由自主地把眼睛向金人使团全部扫视一遍。 奇怪,扫视了金国使团一圈,却不见上次在牟驼冈撞见的那个自称金国使团副使的人! 杨云脑袋有些懵圈儿,却听一位大臣又是正色道。 “金国使臣,昔日汝国先国主在世,与我大宋有盟约,两国战辽,我国只收复幽云十六州便可,汝国尽可享受抗辽时,从辽人手中所得金银珠宝马匹粮食。 汝国占据辽都,此次入我朝,可曾带来辽都皇宫中幽云十六州户口居民簿册,关隘兵员驻扎防守卫图……?” 杨云听着这声音,只觉再熟悉不过,正是马植在言归正传,义正词严地在发问。 “回赵大人的话,新帝有言,归还幽云十六州事大,我国将士浴血奋战,方得辽人疆土。 寸土之地,皆是流血所得。归还之事非儿戏,大宋若欲幽云十六州,我国主有言,请大宋朝廷务必择良臣远赴金国,赴了金国后,再具体商议归还之事。 小臣实无带大人所说的十六州户口居民簿册与关隘兵员驻扎防守卫图!” 显然,这人应知道马植有大宋皇帝曾赐予的国姓赵,名称赵良嗣,大朝之上,称马大人为赵大人。 这话也说得滴水不漏。等于是这一次觐见,人家压根就没想到遵守先前老皇帝的盟约,来朝正式归还幽云十六州! 要幽云十六州可以,但是得你们派大臣去金国的土地上详谈……! 金使话还未毕,早已有一人血气方刚,气冲冲地跳出来,声若洪钟,忍不住大斥道:“岂有此理!尔等宵小,你金与我大宋,有盟约在先,两国伐辽,事成,我朝收复幽云十六州,汝国尽享战事之利! 今已事成,尔国背信弃义,不守盟约,不思归还幽云十六州,竟生虎狼蛇蝎之心,欲向我国妄要天量金银布匹,天理何在!我朝御林军何在!将这使团全部押下去,全部斩首示众!” 第110章 群魔乱舞(二) 杨云顺着这怒不可遏之声瞧过去,只瞧是一个着文官袍服的中年官员,面部棱角分明,颌下一撮胡子甚是出众。 一看便知,这人性格刚毅,一身正气,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心直口快。只是看他刚才从文官队伍中执笏而出,这人站的位置是中间还偏后一点,官职上应该是朝廷中等偏下的官员。 不知这人姓甚名谁,是何等官职? 金使不料前排位高权重的诸王公诸一二品的大臣们都还一一未发言过,突然竟冒出一个不知什么官职的中下等官员怒不可遏。 好生血性! 金国正使一怔,随即眉毛儿一挑,正色反驳道:“下臣曾闻,上邦之国,纵使两国交兵,亦不斩来使,更何况两国今是盟国,和平以待! 这位大人姓甚名谁?现官居何职?竟然金殿之上咆哮,难不成大宋大皇帝陛下的臣属皆是这般无礼之辈? 某今奉我国国主之命,觐见上邦,敬献世上罕见神物于大宋大皇帝陛下。一言不合,便扬言屠戮他国之使,此是大国所为?” 这话倒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若是不能让人心服口服,便将人杀,传入天下人耳中,也是让人颇有微词。 怒喝连连的这位中年官员见这金使口才甚佳,也不甘示弱道:“区区是大宋太常少卿,姓李名纲,李纲是也! 任你有天花乱坠之口,也莫想让本官耳软,背信弃义之国,虎豹财狼之辈,人人皆声讨之。 你这使贼巧舌成簧,觐见我朝圣上,绝口不提先前你国盟约所定——归还幽云十六州于我朝,却是胡言乱语,不思归还幽云十六州,送两只山间畜生,却妄要我朝金银布匹,还欲我国帝姬,不斩尔等头首,金国新国主真以为我朝软弱可欺? 不杀尔等,何以让金国新帝知我朝不可冒犯。犯强宋者,虽远必诛,人人皆能杀之,殿外御林军何在……?!” 果然只听殿外之中,果真响起御林军甲胄之声!御林军不知这殿内发生了何事,但听到殿中有大人呼叫,得令进殿。 李纲???!!! 杨云只觉顿时血气上涌,这人便是李纲?后来东京保卫战,便是此人是顶梁柱,力挽狂澜!只是实没想到,这位李大人目前竟是位文官。 不过,看这血性与脾气,确实是有担当,能干事的人! 金人使团正使听这人又是吆喝连连,非要斩首自己这几个外邦来使不可,义正辞严,刚烈罕见,金使不敢掉以轻心,也是声色俱厉、大义凛然,声音又提高八度地反驳道:“ 原来是一个区区点香吹蜡之徒,竟也能大议国事?有定外邦使臣生死之权?大宋君臣,上至大皇帝陛下,下至三公宰辅,枢密院、六部尚书,诸大人难不成皆不是决议国事之人? 这位李大人,你一区区太常少卿之职,呼调大宋大皇帝陛下的御林军,将我等下臣枭首,我等对大宋上邦大国倒真是大开眼界,不免让人笑话……! 奉劝这位大人,这里还轮不到你巧言聒噪,点香吹蜡之辈耳,不足与议国家邦交大事,还请你滚下去,有请诸位公卿宰执大人们大议!!!” 太常寺主管陵庙祭祀之事,祭祀无非多与冥纸冥钱香蜡纸炮打交道,所以说是点香吹蜡之徒。看来这位使节对大宋官职也是颇为清楚。 太常少卿只是正四品官,四品之官,说不小也不小,可是在这大朝会上,满朝王侯公卿宰辅面前,四品官员确实是芝麻粒儿。 关键的是这太常寺是主管祭祀,跟外交之事风马牛不相及,一个不相关的四品芝麻粒小官儿,确实没道理在这朝堂之上大议外臣使节的理儿,也更不应该随意乱呼调御林军。不免有些驴头马嘴了。 打蛇打七寸,讲话要讲到核心点上,这样一说,金使节等于是打蛇打七寸,彻底抓住了关键的所在。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尤其邦交礼仪明面上之事,任何一国皆有礼仪规矩。显然如果御林军士真听这位李少卿的话,将自己这几位使团抓出砍头,大宋的皇帝与诸大臣不加阻止,那大宋真的是无邦交礼仪之极,传出去让天下人笑话!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 祀与戎本为一事,皆是保国护家,尔等违盟在先,本官以太常少卿身份枭尔等首级,不失国家大仪!” 只见李纲血气方刚,正气凛然,杨云正听得热血澎湃! 当中又有一位大臣出列,垂拱而立道:“我天国上邦,礼仪大国,天恩浩荡,不枉杀无辜,对待外邦使节,更是仁义四海! 可八荒四极,圣心所向,垂悯万民,与尔国盟好,尔国之福,尔等不思报答上国圣心天恩,却妄欲上国帝姬、金银财物,其罪确实当诛! 我朝圣心仁德,念尔等不过下臣使节,罪不在尔!但尔等活着回去,可禀尔国主,若欲我国金银布匹帝姬,尔等可有什么上敬我国圣上,敬贡两只山间野兽……?” 杨云循着这声音望去,只瞧这人面白无须,个子竟比马植大人还高,这人年龄应当也过了四十,穿的是二品以上的官员朝服。 这人倒是官居高位。不知姓甚名谁。 这样一说,等于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两国邦交,不跟使臣板见识,你使臣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要性命无忧便是天大好事,金使感激地看了这人一眼,接过这人话道;“下臣闻言,上邦几位宰执中,最年轻者,当属尚书左丞张大人,看大人丰神如玉,正值盛年,较其他几位公相大人年轻些,想必这位大人便是张相张大人吧?” 只见这大高个斌斌有礼道:“不错,本官姓张,字字能,名邦昌,,蒙我朝圣上天恩所眷,现忝居朝廷尚书左丞之位……。” 张邦昌???!!!这人是张邦昌??? 杨云心下一阵突突乱跳。史上北宋六奸,这位张邦昌不在其中,不过这人后来当了一阶段伪皇帝,也算是这朝廷中要得密切留意的一位大臣。看这人倒是温文文雅,挺重礼节。 第111章 群魔乱舞(三) 这位最年轻的是张邦昌,想必刚才那最先发言的那位最老的,满朝唯一拄着拐杖的老人,便是北宋第一大奸蔡京了! “六奸”除了蔡京,现在确认无疑了,另外五奸,今日大朝会,应该都在场!托后世史书的福可知,另外五位大奸名字分别是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其中李彦为太监,是大内总管,另外四个人都是大臣。 知道这几个人名字,现在对不上号,待会是要好好听听,看看这些人都长什么样,以后要留心一下! 杨云正心有所思。 忽地又听那金使高声激昂道:“张大人,在朝各位大人!大宋大皇帝陛下!我朝新帝初等大位,我国非如大宋国富饶四海、甲冠天下,穷苦之国,加之灭辽一战,我国消耗了大量财力,新帝自是无金银财宝之物敬觐大皇帝陛下。 但我朝新帝心诚昭昭,倾一国之国力,集全国之心意,觅遍我朝山川河泽,得一白猿与神鹰敬献大宋大皇帝陛下。 白猿有百年之龄,猿脑可比道家高士炼制的仙丹,食白猿之脑,能助大皇帝陛下延年至二百岁,此非妄说。 神鹰大翅伸展,翅有一人之高,其坚入钢铁,可搏击狮虎,也是难得之物。这两样神物都可谓国中之宝,价值连城,高不可估。 我朝国主知大宋大皇帝陛下好天下奇物,这才将此两件奇物诚敬献大皇帝陛下。两件神物皆是集全国之力,觅遍每一寸山河,才得到,可谓是费尽苦心。 我国主诚心昭昭,日月可鉴,各位大人怎可认为我朝无贵重之物敬献大宋大皇帝陛下,怎可认为此次觐见,我朝无诚意之心……?” 能助皇帝延年至二百岁的白猿?翅膀与人高,可搏击狮虎的神鹰? 这金使讲完,只见张邦昌却是完全信也不信,十分不屑地道:“金国来使,饶尔等无罪,便是我朝圣上天恩,莫要再讲这什么能助我皇帝延年至二百岁的白猿,能搏击狮虎的神鹰。 莫欺我朝君臣,本官虽才疏学浅,知之有限,但也知这世上也许有能搏击狮虎的鹰,但绝无能助人延年益寿至二百岁的吃物。 白猿,猎鹰,我堂堂大宋,四海富饶,不缺这些山间野物。金国新国主,若真有诚意,依旧遵循两国海上之盟,请新国主归还幽云十六州是正理!” 杨云再瞧瞧皇帝。 徽宗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龙颜似乎有些不悦,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只是仍一言未发,静静地耐心地看着和听着金使与朝臣唇枪舌战、各抒己见。 大朝会就是这样,群臣大议事,畅所欲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帝要胸怀四海,尽可能地听到朝臣不同立场不同角度的朝议,才会获得更深度的启发……。 然后再综合权衡,到最后乾纲独断的时候,再临机圣断,作最后的一言九鼎,一锤定音。 今日大朝,虽主要是接见外邦使臣,但仍然跟平时的大朝会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大朝会,君王便应有君王的胸襟,胸包天地,藏山纳海,可听各种谏言,这便是君王君临天下应有的风范! 正所谓泰山压于顶而不改色,黄河决于口而不惊! 只是这一次,金国这位刚登基的新皇帝确实太过分了,比先前的老国主差远了! 恭觐大宋只是进贡些山间野物,却妄欲大宋大赐金银布匹与帝姬,天下有这等好事……? 这金国的新国主是故意的?还是脑子有些……,有些问题……? 金人以游猎为生,好猎天下野物。不错,先前的老国主完颜阿骨打也好打猎,曾几次派使臣来进贡过金国之地的麋鹿、老虎……。 但这些只是作为不上台面的贡品,进贡给自己这个皇帝作为玩物的,纯属增进两国皇帝之间的个人友谊,并没有上升到国贡的高度。 两国该干嘛还是要干嘛,根本不会因为送一些小野兽……,便妄想从大宋得到什么。 完颜阿骨打虽是蛮夷之族的皇帝,但书信往来,这人还是比较有见识的,思想也比较开化。 这位新国主完颜吴乞买,这,这……。看这架势,这是把送一些山间野物,当做了国贡,竟还妄欲大宋金银布匹与帝姬???!!!! 这新国主是脑子还处于金国普通游牧人智力没开化蒙昧无知的状态,真不如逝去的金国老国主,还是另有什么难以让自己理解之处……? 游牧人以打猎为生,自然重视猎的珍奇之物,得珍奇之物好比渴望财宝的人得到了无上财宝,认为价值无比,这些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这是一国的国主,这见识,这脑子……?是真认为这些山间难寻的野物价值无比,能值万千金银布匹,还能与大宋国帝姬有得一比,竟把当做国贡,还是另有其它自己想不通的……? 百岁的白猿,食之脑,能助自己这个皇帝延龄至二百岁?文武群臣虽叫皇帝为万岁,但自古以来,还没有活过二百岁的皇帝。 这荒诞的……,,,这金国新国主也信?还是金国新国主其实也不信,只是拿来糊弄自己这个大宋皇帝的……? 徽宗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极力保持着君王应有的高山仰止与君临天下的大度。 但实在也想不通金国使节这次竟把送两只山间野物当做国贡,还煞有其事地说得神乎其神,不免面色不善,看起来有些龙颜不悦。 只瞧皇帝龙颜不悦,具体还瞧不出皇帝是何心思。 杨云再瞧瞧下方的大臣。 那张邦昌讲完,金使见这满朝朝臣仍是极为轻蔑此次金国觐见带来的极品之物,脸上不禁急得沁出一滴一滴的汗珠来。 第112章 群魔乱舞(四) 只瞧他强作镇定,轻抬一臂,用锦美的袖子擦拭掉脸上的汗珠,又不到黄河不死心极力地反驳道:“各位大人,归还幽云十六州,归还定然会归还,此事滋大,我国主有令,贵国派朝臣赴我国详谈,从长计议便是! 今日下臣要说的是我国集全国之力,觅到的这两只奇珍异物。诸位,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世上罕见之物,极难得之,呕心沥血加之机缘造化,方才得之,各位大人且莫小视我朝进贡的这两件活宝物! 圣君面前,下臣不敢胡言乱语行欺君之言,下臣以项上人头保证,此两物甚至可与贵国古时的秦传国宝玺和氏璞玉宝物相比! 只不过此两物是活物,诸位大人可能认为飞禽走兽之物世上多见,不能称之为宝物。 然宝之一物,正如我国国主认为,金银玉石能称作世上珍宝,仅供人把玩,有世上罕见的神禽神兽之物,世上极其罕有,独一无二,人食之,能助人年增过百岁,用之以卫身,可速杀世上一等一的高手,这也可谓是至宝中的至宝! 可比玉石金银之宝物更为有益实用得多!我国主知大宋大皇帝陛下富甲四海,多金银玉石奇珍异宝,然活物之宝虽也有,却是稀少,此故这才千里迢迢觐敬大宋大皇帝陛下……!” 听到这里,杨云心中直犯嘀咕。 秦国传国宝玺是至宝和氏璧玉雕成,从楚人卞和发现和氏玉,到和氏玉最后被秦始皇帝雕成传国国玺,再到失传不知所踪……。 此宝在人们心中,无论是上至历代的皇帝,还是普普通通的的百姓,都认为是宝中至宝,无与可比。历朝历代因争这宝玉,不知发生了多少国家大事……。 这区区的白猿和老鹰,飞禽走兽之物,就是再珍稀,也不过是山间的野物,能堪比古时始皇帝用和氏璧雕成的秦王朝的传国玉玺? 也真敢吹,吹牛竟然吹到了金銮殿,闻所闻,杨云听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心中忽有所思,看样子这金人是把这鹰与白猿……,就如后世人们把快要濒临灭亡的大熊猫和东北虎当做……。 这种心理可以理解,只是把这活物当做至高无上国宝,拿来与一上国传承千年举世闻名的国宝相提并论,这未免有点太……,太不自量力……。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吹牛不打草稿,可是这也太离谱……。。。 果然朝下大臣中也有与杨云有些类似想法的人。 这使臣话刚一完毕,只瞧一个浓眉重眼、脸色有些黑,虎背熊腰地粗犷大汉手执板笏,从班臣中出列,有些半信半疑,只是又带些兴趣好奇又带些傲慢地道:“ 咦?你这使臣还知我朝古时的至宝和氏宝玉成玺的事?本官不才,蒙圣上恩眷,为我大宋朝廷与诸宫经略花石纲,专觅天下奇巧稀之物。 得此机缘,见过我大宋的百姓子民和天下外邦之士,为孝敬皇上,献过各种宝物不敢说不计其数,可也绝对不少,从不敢言天下有什么宝能与和氏璞玉相比。 不管是琼石宝玉,还是飞禽走兽。世上奇禽异兽,南洋之地,西域之处的诸多奇禽异兽皆曾见识过。 使臣莫不以为汝国山野之地多飞禽走兽,便以为我国少奇禽异兽之物。我国奇珍异兽奇花异草之园,这汴京之地便有十余处,全国大州之地也不乏少数。 梁园、芳林园、玉津园、下松园、药朵园、养种园、一丈佛园、马季良园、景初园、奉灵园、灵囍园、同乐园,诸园灵花异草奇珍异兽数不胜数。 玉津园汇聚天下奇珍异兽,天竺的奇象,波斯的猫狮,哪一样都是世上罕见。 你区区的寻常白猿、山间常见的野鹰竟敢称为世上罕见之物,竟敢强言称堪比至宝和氏璞玉? 使臣莫不是道听途说和氏璞玉的只言片语,胡夸海口,让人笑话。你这两只山间野物莫提能与和氏宝玉相比,恐怕连天竺的奇象、波斯的猫狮都比不上,使臣若是坐进观天还好! 若是明知是寻常之物,仍来蒙蔽圣听,胡言乱语,尔等便是犯了欺君大罪!” 这位最懂宝的大臣这样一说,朝下许多大臣也纷纷点头附和,窃窃私语起来。 再看看这人说话的样子,趾高气扬,眼往上翻,应当是在宝物这一块,是见多识广之人。 满堂大臣仍是不信,议论纷纷。不过不管好坏,有人质疑便说明话还有可说之处。总比刚才那位太常少卿蛮横武断,一上来就要砍人头好。 金使见状,换一口气,也是正色道:“想必这位大人便是贵朝工部侍郎朱勔朱大人吧,下臣知大人司职花石纲,见多识广,有一双好眼力。 贵国大皇帝陛下龙颜在上,贵国满朝群臣面前,下臣不敢有半字欺君之言。 下臣既言我国此两物至宝可比贵国古时和氏璞玉,对和氏宝玉自然也了熟于胸,非是对和氏璞玉孤陋寡闻。 天竺的奇象、波斯的猫狮固然可贵,但比起下臣所说的这白猿和铁鹰,不可同日而语,不值一提。下臣非是坐进观天,也非是胡言乱语、蒙蔽圣听……。” 杨云静耳细听,听这使臣仍坚持自己的观点,突然听到一个名字,朱勔,,,。。。。 朱勔?质疑金国使臣的这粗犷黑脸大汉官员名字叫朱勔? 杨云心下一惊,朱勔?这人便是臭名昭着的朱勔???。。。这位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奸贼,看这形象,就一个人畜无害、脸色有些黑的粗犷大汉罢了……。跟自己想象的奸臣形象差别有点出奇的大。 所记不错的话,根据前世所知的历史知识,朱勔也是“北宋六贼”中的一员,而且还很靠前。 这位大奸臣是负责“花石纲”的,专替皇帝搜寻天下奇花异石、奇珍异宝。 这人是个狠人,为得天下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没少害人。不少人家被这人弄得家破人亡,人家却把罪责归咎于皇帝身上。 其实水浒传中方腊造反,造反的原因便是这位朱大人在江南一带搜刮民脂民膏太甚,民间苦不堪言,这才造反起事。当时方腊造反打的旗号便是诛杀朱勔。 这人现在是朝中的工部侍郎? 第113章 群魔乱舞(五) 工部是管天下的建造,容易捞油水呀。 怪不得从后世史书可知,这位朱勔可以称得上六贼中的第一富,是现在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巨富,朱首富,只不过是隐形首富。 这人是工部侍郎,其实主要是负责花石纲,而由于徽宗皇帝同历朝皇帝有着独有的特点,这朱勔,说白了就是为皇帝和皇宫理财 如此一想,能成为首富便也不足为奇。 当时时谚有曰:金腰带,银腰带,赵家世界朱家坏。这里的朱家便是指朱勔一家。 朱勔的坏,不是说他受宠于皇帝,行小人弄权,陷害忠良,排挤同僚,祸害朝廷,而是说他为敛财,不惜不择手段,造成许多百姓破产,家破人亡。 作为一个高官,这种坏,在古代也是不多见的。 从后世的史书记载可知,这家人,人家的发迹,也可谓是颇有看头,比水浒传中的高俅发迹还更有戏剧些和荒诞些。 有时升官和发财,就像梦幻。朱勔发家,始至于他的父亲。 传言这位朱大人的父亲叫朱冲,苏州人氏,起初也是底层的劳动人民出身,以给人家做佣工为身,也就是打工人。 这位朱工人为人强悍凶横,以至于犯罪受鞭背之刑。因为犯罪有前科,后来苏州城实在混不下去,只得流落城外。 流落城外的朱冲,有一日遇一游方的道人,这朱冲实在走投无路,快活不下去了,便屈意巴结,想跟着这老道出家做道士,以至不至于饿死。 这老道看这人不是出家人的料,在这人万般请求之下,于心不忍,便给了这朱冲几个治病治阳痿不举崔人性欲的药方。 这朱冲凭着这几个治阳痿不举崔人性欲的药方,开始走街串巷,叫卖狗皮膏药,待到稍有积蓄时,便在市集上摆摊叫卖。 说也奇怪,这治阳痿不举崔人性欲的药方虽是狗皮膏药之流,但病人服之辄效,远近辐凑,生意爆好,朱冲便由此渐渐发迹。 权相蔡京年轻时曾贬居杭州,路经苏州,想修建一座寺阁,需钱数万。这位蔡大人当时身无巨钱,有一个和尚推荐朱冲,说是着苏州城朱大财主财布施,事情定能水到渠成。 这朱冲就这样在和尚的推荐下,又交上了日后权势熏天的蔡京。话说第二年蔡京奉诏回京,为感谢朱冲修寺还了自己的愿,便把朱冲父子皆带到了汴京。 徽宗皇帝高雅有识,喜好奇花异石,蔡京大人便令朱冲父子搜寻天下奇物。父子齐心,不久,朱勔便寻觅到三株奇异的黄杨运送至宫苑,深得皇帝喜爱。 朱勔善解皇帝心意,头脑灵活,办事高效牢靠,从此深得徽宗皇帝喜爱。 数年经营花石纲,名义是为皇帝搜寻天下宝物,其实这位朱大人借着花石纲的名义,自己从中鱼肉的更多。 所以这人现在虽是官,其实是名副其实的隐形的大宋国第一首富。 这人善堆山造园,苏州设立的应奉局就归这位朱贼臣管。而苏州应奉局专门搜寻天下的奇珍异宝,局里宝物应有尽有。不管死的,活的,动的,静的,什么样的奇珍没见过? 故这位朱大人对一白猿一山鹰被金使描述为可以与传国宝玉这种宝物相比极是不屑,又因他是朝臣中最阅宝无数的人,也因而出列发言。 …… 想不到这腰圆膀粗的粗犷黑脸大汉是朱勔???大宋六贼之一,还是名副其实的大宋隐形首富,大宋首富是这个样子的……。。。 朝堂之上,好见大富大贵大忠大奸,所言不虚。 现在蔡京、李纲、张邦昌、朱勔这些大名鼎鼎的人都对上号了,其他大名如雷贯耳的人不知何时能对上号……。 杨云一边用耳倾听朝堂上每人的发言,生怕错过每一个字,又不停地在心中寻思着自己的所知……。 便在这时,只听那金使继续发言道:“ 关于和氏宝玉,下臣曾闻贵国春秋之时,有楚一地,楚人卞和于楚荆山之地发现罕见难寻的极宝璞玉,其玉如壁,三献楚王,被剜双足,楚王才始知此玉乃瑰宝,遂命名为和氏璧,视为楚之珍宝,藏于王室四百年,不轻易示人。 楚威王之时,楚臣昭和灭越败魏有功,王赐极宝于功臣。楚臣炫耀至宝,大宴宾朋,和氏玉被人所盗,不知所踪。 后有赵国内臣无意中以五百金购之,赵王得知,便据为己有,宝至赵国。后来,秦国之王听说赵国有至宝和氏玉,便遣使至赵国,言秦国愿以十五座城池换至宝和氏玉。 赵王爱之不愿,恐秦王将派大兵强索和氏玉,遂派良相蔺相如赴秦,蔺相如智斗秦王,和氏玉完璧归赵。 及至秦始皇帝,一统六合,天下归一,和氏璧终归秦宫。始皇帝雄才大略,六合一统后,选天下极宝刻天下大统印,和氏玉化玉成国玺。 始皇帝晚年乘龙舟游洞庭,风浪骤起,龙舟将顷,始皇帝忙抛国玺于湖中,湖中方风平浪静。至宝有神力,是天下正统之象征,故贵不可言。 今我国顷全国之力,得两神物,觐敬大宋大皇帝陛下,诸位大人,朱大人,尔等有所不知。 这白猿可称为是仙猿。我国得这白猿时,是在长白山一处古仙洞中,它食了长白山上仙人的仙丹,非是一般的白猿了,故而可以称得上是仙猿了。 贵国古经《山海》有载,长白之山有神仙居,此非虚言。 贵国君臣多信道,深知神仙之说,无需下臣多言。” 白猿?仙猿?食了仙人仙丹?杨云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下,此言定是百分之九百虚夸。 只是徽宗皇帝深信道,这样一讲,即便徽宗皇帝不信,怕是也能引起徽宗皇帝的兴趣和聆听的欲望。 好奇害死猫。搞定或者迷惑一个人,最怕的就是从他感兴趣,有所知又有所不知的地方下功夫,让他自己似信非信,半信半疑,然后再深信不疑。 杨云瞧瞧龙椅上的徽宗皇帝,果不其然,听说白猿食了仙人的仙丹,只见徽宗面色已转,已现出一片专注聆听这金使讲话的神态,再也不是先前面色阴晴不定之色了。 白猿食了仙人仙丹? 第114章 群魔乱舞(六) 徽宗皇帝深信道,上行下效,朝中诸多大臣也深信道,而且许多人是深读过不少道家之言的书的。 这时代,唯心者比较多。 听说这白猿食过仙人的仙丹,果然站着的许多大臣也开始面露庄重之色,一改刚开始轻蔑不屑之神色,大有让金使讲个明明白白之意。 只听那金使继续道:“不瞒诸位大人,我国寻宝人初见这白猿时,是在长白山一处古洞中,这白猿在洞中打坐,后来在这古洞中遇一老神仙,才知这白猿食了仙丹。 说来话长,得这白猿也是全凭机缘。我国新国主初登大位时,欲更加和邻贵国,便令国人寻宝,准备献宝于贵国。 大家遍寻各处,寻不到什么奇珍异宝,有不甘心者只好去请求我朝大巫师。 大巫师说天下宝物,必定在非同寻常之处,大家若是诚心寻宝,不如远赴长白山中,应当会有收获。 我国有卫士二十人听大巫师言后,结队前往长白山。大家在长白山中待了二十个日夜,没有任何收获。 只至二十一日,大家误入一处天湖,有一人鞠水不小心掉入一处水洞中,眼瞅着那人就此丧命,大家十分难过。 然而过了好一会,只见水中露出一个人头,正是刚才那落水之人,这人没被淹死,反而还是十分开心,大叫道,兄弟们,这水底有一处古洞,好奇怪,好奇怪,大家快下来看看。 水下有古洞?大家万分好奇,在这人喊叫之下,便纷纷跟着进入了洞中。 一众人入洞中,只瞧洞中有人工雕刻痕迹,再往里走,洞中有经书符篆,还有一只大大的丹炉,显然是一处修道炼丹人的洞府。大家好奇,便在洞中四处巡察。 起初只见一白猿在洞中像出家人一样打坐,大家惊骇无比,怕别是遇到什么妖怪,十分害怕。 有胆大不怕事的,走到那白猿前试着将这白猿弄醒,奈何这白猿竟有入定之功,怎么弄都弄不醒。 大家又在四处转转,转了好一会,在一处小洞中,又见一个老道人呼呼大睡。大家心切,你一把我一把,将那道人推醒。 那道人醒后,见洞中突然多出了这么多人,也甚是吃惊。后来大家诚心相交,坦诚以待,这道士竟称自己有四百多岁了,是个修外丹派的道人。” 四百多岁?修外丹派?道家分外丹和内丹。外丹派不就是炼丹的吗?杨云心下一动,这金国使臣说的像模像样,还颇知修道之事,但对于自己这个现代人,一听便知假的不能再假,荒唐至极。 可这个时代的人,绝大多数还是有神论者,这种妖言虚妄之言,即便不全信,但仍忍不住想猎奇探玄,想了解个清楚。 如果能有机会见到徽宗皇帝和这一帮子大臣,得想办法提醒这帮子人,莫胡听荒唐之言,误了国家大事。 杨云一边思索,又一边听金人使臣讲故事般胡掐乱捣。 只听这人又继续说道:“我朝寻宝卫士与这道人坦诚相交后,知这道人是个年过几百岁的炼丹士,问及那前洞中为何还有一只打坐的白猿,莫非是真人的宠物? 那道人也实话实说,那白猿不过是一只上了年龄的老猿,无意中进得这洞,这猿偷吃了自己辛苦炼就的洗髓丹,以后若是开了玄窍,以后也能有几百岁的寿龄。这是食了丹,内生灵气,故也学着打坐入定。 众人吃惊,这世上真有能助人长寿至几百岁的丹药?人活一百岁便是极为难得,这也太骇人听闻了。不过大家更骇然的是,那白猿既然吃了长生丹,这不要成了妖物,快快杀之,以免为祸人间。 道人却是摇头,说猴脑、猿脑本是大补之物,这老猿如果杀了未免太可惜。它食了洗髓丹,可以将这老猿杀了,食这猿的脑髓,虽是残忍无比,但人能延寿百年。 众人听这道人言之凿凿,不像是撒谎,后来坦陈告知,自己这一批人是奉金国主之命,来山中寻找至宝的。 道人听说后,便让这些卫士将此白猿绑了带入帝宫,此物可作一宝,算是给皇帝的礼物。我国主知这事的原委后,知这白猿有延人百寿之龄,故这觐敬大宋大皇帝陛下!” 这人说到这里,只听一位大臣早已是高声大斥道:“一派胡言乱语,鼓人乱吃活物,还大言不惭能延人百寿之龄,岂不知有亵天德? 那位炼丹士何在,若真有四百岁年龄,何不请这人出山,让世人见识见识,否则便是骗子!人寿能至百年,即便是修真之士,修真养性,能过一百多一点便是极为难得了,焉有四百岁高龄之人?” 杨云瞧这人年年纪轻轻,应与自己年龄大差不差,看他身着的朝服,应该是位翰林学士,只是不知这人又是姓甚名谁? 这边,福金却是眉眼带笑,似乎是对这人有说不明道不清的感情。杨云恍然大悟,这该不是福金的相公,大宋的驸马爷吧?! 这位驸马爷倒是明白人,看这心性,直言快语,倒是合自己胃口,值得以后交往! “这位大人姓甚名谁,年纪轻轻,未经世上之事,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的确有奇人,不知者也不怪。 只是小大人怎不知那高道不会出来示人?这真人老神仙目前就在我金国国主宫中,是我国新国主的座上宾,人家有养身延龄之功,也丝毫不假。 此次我等使臣来贵国,那真人原本也欲与我等来贵国,只是后来真人修行的小周天道功,需要强行闭关入定一段时日,便未能成行。 贵国若派贵使赴我朝商谈幽云十六州之事,到时便能一睹真人老神仙风采,,到时再请真人老神仙入贵国,日后贵国上下自然便知下臣未有一句虚言!” 此言一出,众朝臣疑心顿时又少了八分,只见满朝文武中,官帽儿铁翅乱颤,有不少人在小声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第115章 群魔乱舞(七) 也许没有与天地同寿的神人,但几百岁的人也许有,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没见过不等于就没有。 况且还有机会让这几百岁人到时来大宋国,现在暂且相信,等到时候来了,一辨真假也不迟。 一阵议论之后,又有一人执笏出列朗声道:“你这金使,我天朝上邦,可容不得你胡言半句,姑且相信你说的这白猿之事以及寿过几百岁的老神仙是真的。 那送一只鹰又有何说法,这鹰又是什么来头,竟然称神鹰,也能称得上至宝,可有什么说辞?” 这人身姿高伟,玉树临风,头上戴了一顶高高的紫金冠,身穿蟒袍,再看脸色,有几分神似龙椅上的徽宗皇帝。 皇子?杨云心下一动,古人讲究三纲五常尊卑有序,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帽子都是有讲究的,尤其是大场合下。 戴紫金冠着蟒袍,只有身上有帝王血脉的皇子诸王才有这样的资格。只是徽宗皇帝三十多位儿子,不知这位是哪位皇子,封的是什么王?看这意气昂然的样子,定是皇子中比较有份量的一位。 “恽王殿下说的正是,你这另一只飞禽老鹰又有什么说头,竟称神鹰……?”说这话的正是刚才的粗犷黑脸汉子朱勔。显然刚才听到白猿乃是食了有四百岁修道人的仙丹,不再对金人进贡的礼物再行轻蔑之心,对这老鹰也感兴趣起来。 ………… 恽王?这玉树临风的帅男子便是大名鼎鼎的恽王?杨云想起在阳谷时,范老夫子便曾提到过恽王。 初来汴京时,为寻马植大人,自己与金琦儿也曾登门过恽王府,奈何还没进得王府内,就被狗仗人势的恽王府家丁给撵出来了。 这位皇子可不是一般皇子,姓赵名楷,有名的才高八斗,曾经冒名考试,直至考到殿试,文采斐然,竟然高中榜首,要不是最后徽宗皇帝发觉,为避嫌,将这试卷改为第三名探花,妥妥的是个状元。 这人可谓是皇子当中最有才华智商最高的,颇受徽宗皇帝喜爱。徽宗皇帝曾经自评自个儿子,所有的儿子当中,最有孝心的当数太子,最有才华的便是这位恽王。 这人是恽王!!!???看这人作风,应该是个爱搞事情要建功立业想有所作为的人。 但从后世的历史资料中,后来的靖康之耻,没看到过这位智商最高最有才华的皇子做过什么事,史书上甚至连名字都没提到过,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杨云心下寻思着。这边金使又是道:“回恽王殿下,朱大人的话,这只神鹰是我国国主亲自捕获的。此鹰翅膀出奇的大,坚硬如铁,张起时大如伞,能搏杀三只老虎。 当时我国圣上打猎,一箭射中双兔,众人正喜滋滋要捡回这两只兔子,忽地从天空中急速俯冲下一只老鹰,这老鹰唰地叼走两只兔子一路远飞……。 皇上见这鹰与往常见过的鹰有很大不同,便带着侍卫们一路骑马紧追。只见那鹰最后飞到一处高高的悬崖上,众人正注目观赏,只见那高崖上的窝里腾地又窜出一只比先前这只大三倍的巨鹰!!!! 原来那小老鹰叼白兔是敬贡给这巨鹰!众人从未见过这么巨大的大鹰,小老鹰将两只白兔敬贡到巨鹰面前,巨鹰突然却是纹丝不动。 众人以为这巨鹰大概是老了,体型又这么巨大,怕是不是快要老死了,故这小鹰衔食来喂。 有不耐烦的侍卫实在看不下去,便向皇上请令,要攀爬上去将这巨鹰和那小老鹰捕捉回来带回宫里去,护卫正请命间,皇上却是两眼紧盯着上面的巨鹰一动不动。 众人不解,便又向那高崖上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也不知何时,在那山顶的高处,一只蛇头吐着舌杏,正虎视眈眈那小老鹰和衔来的两兔,而那小老鹰却浑然不觉。 那巨鹰却是早有所觉,故这才纹丝不动。众人待看到蛇从那高处的洞中缓缓爬出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蛇有水桶之粗,浑身玄黑,通身不下于四丈。这蛇一爬出洞中,便如飞一样,唰地欺身便向那小老鹰袭去。 那巨鹰怎肯让这蛇袭击小鹰,说时慢霎时快,腾地飞起,便望蛇头上叨。那大蛇也是临战经验十分丰富,怎肯让巨鹰得手,只瞬间,巨鹰与这大蛇斗作一团。 蛇善爬,鹰善飞,两厢斗作一团,这蛇水桶之粗,长数丈,利用自身优势,身子向巨鹰扫去,嘴巴欲猛咬鹰身。 那巨鹰体形硕大,看似笨拙,然而大蛇一临近自身,巨鹰却是下手快准狠,鹰嘴猛向蛇眼啄去,利爪猛抓蛇身。 斗了好一会,这大蛇见在这巨鹰面前占据不了丝毫优势,两者旗鼓相当,大蛇只好灰溜溜地爬走。然而只爬了半晌,大蛇猛地抽身,向那只小鹰袭去。 小鹰虽然也是勇猛无比,可是终究不敌这临战经验十分丰富的大蛇,只听吱地一声,大蛇已是咬中小鹰,只分秒间,小鹰便断气。 看着这小鹰身死,大蛇蛇身一昂,似乎志得意满,向巨鹰示威起来。杀了小鹰,还如此耀武扬威,这是赤裸裸滴挑衅,巨鹰是彻底愤怒了。 这下,真正的战斗才开始!巨鹰彻底暴怒,飞身便向大蛇袭去,蛇大成精,大蛇见这巨鹰的架势,知道一场生死之搏已是在所难免。 两只大物斗作一团,斗了大约一个时辰,只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伯仲难分间,只瞧那蛇被这巨鹰已是抓瞎眼睛,疼痛难忍,那大蛇便一心往洞里钻,巨鹰利爪按住蛇头死死不放,如此以来,巨鹰也是应生生地被拖进洞中。 这一幕只看得众人发怔,都以为这两物怕是双双身死。 然而只过了片刻,只瞧那巨鹰硬是死死硬叼着大蛇从洞中出来,那大蛇已是奄奄一息。 巨鹰叼着大蛇从洞中走出,众人正惊喜这巨鹰最终是胜了,然而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巨鹰出得洞后,只见它双翅猛然一扑,众人还不明所以……。 这巨鹰却是已叼起这巨蛇在空中猛地狠狠地一摔,硬是将这大蛇从地上叼起至空中,又是硬生生地将这大蛇再从空中摔至山中的深谷中。 这是要誓死摔死这大蛇!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暗暗叫奇。 第116章 徽宗论古 这大蛇水桶之粗,长余四丈,起码有数百斤之重,巨鹰却能霎然间将其叼至空中,可想而知这巨鹰有多大力量! 我朝勇士好力,顿时对这巨鹰产生无限好感起来!后来,我朝皇上曾数次来这山林中看望这巨鹰,这巨鹰杀死大蛇后,也一直仍居住在原处。 这巨鹰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后来又再一次刷新我们的认知!有一日,皇上等率众护卫又来瞧这鹰,可是还没进得山内,便感山中与往日有极大不同,山中与往日多了一道说不清的杀气! 走到山脚,便能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动物! 今日十分不吉利,众人不敢再进山,只好再在另一座山的高峰处观看。这一观看才知,原来动物界也如同人间一样,也会召开动物大会。 众人在山顶处张望,只瞧巨鹰所在的山上充满了各种动物,飞禽走兽,鸽子、鸟雀、蛇、狐狸、野猪、狼、豹子、猴子、老虎竟然齐聚在山中。 这从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众人观察了好一会,终于弄明白,这些动物们好像是在召开大会,动物们在格斗角逐,似乎要挑选出万兽之王! 现在对打的正是三只花斑虎与那巨鹰。三只花斑虎都是体型壮硕,膘肥肉厚。常言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可见论武力,老虎是森林之王。 三只花虎群战巨鹰,巨鹰却不落下风,虎爪锋利如钢刃,虎尾巴一扫强硬如铁矛。 而这巨鹰却是张翅如鲲鹏,翅能煽动飞沙走石,嘴巴如利钳,爪如铁钩。不过三杯茶功夫,这巨鹰便将一只花虎的眼睛啄瞎。一只花虎尾巴被折断,一只花虎头被撞在一处圆盘巨石上。 三只花虎统统败在这只巨鹰下。 诸位大人,此鹰能斩黑蛇,能击败森林中的万兽之主老虎,是名副其实的万兽之王,我国多产山间穷凶极恶之兽,也未曾见过如此之神物,故本国这才大献神物于贵国! 诸位大人,此物虽不比百年老猿,让陛下食之脑,可以延陛下万岁千秋,可这物力大无穷,能顶世上护卫高手,可圈养于皇宫中……。 下臣曾闻,贵国每年春分时分都会举行万国武术大赛,常有外邦诸国高手前来挑战,到时可将这神鹰与外邦武者一决高下,此物用来一显大宋国威再好不过!” 真的有这样厉害的老鹰?那也太让人不可思议。。。。 这个时代,不同于后世工业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环境污染,水土破坏,许多动物濒临灭绝,随便一只野狼野猪都可能成为保护动物。 这个时代,山上还是诸多穷凶极恶的野兽,也许真有这样厉害的老鹰,也有可能是那老鹰真有两下子,不过被这金使给夸大了。 杨云心下正寻思着,姑且信这金使一言,接下来看看这大朝会怎么收场。 只听一人却是激昂道:“外使,休要妄言,我大宋国百姓众多,能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藏龙卧虎之辈数不胜数,万国武术大赛,焉用番邦之国一只鹰,岂不惹人笑话!” 杨云瞧这说话的人,不是意气风发的恽王又是谁? 恽王说完,又有一大臣道:“正是,我大宋天朝上邦,英雄辈出,好男儿不计其数,纵使番邦四海勇士多如过江之卿,每届大会,大宋男儿亦何曾惧过,焉会用你一只飞禽? 本官经营花石纲,奇花异草多有所见,飞禽走兽亦有所耳闻,也绝不是孤陋寡闻之人。 昔日交趾之国为与我朝交好,交趾国王派使万里之行送来瑞兽麒麟,更有天竺国与我朝交好,曾送来宝象,象有数人之高,力量奇大,而且经驯兽师训练,乖巧无比,任人驱使。 今日你国所送,都是些穷凶之物,趁其不备,强力捉之,并非是什么极贵无比之物!你国国主坐进观天,自认所送之物极贵无比,妄想我朝帝姬、金银布帛,实是痴人说梦,爬行之蟾意欲高天天鹅……!” 说这话的正是大奸臣朱勔。 金使急了:“恽王殿下,朱大人,此言差也!空口无凭,眼见为实,诸位大人只听下臣在此聒噪,并未亲眼所见两只神物,故有诸多异议,倒也无可厚非。 说这话的正是大奸臣朱勔。 金使急了:“恽王殿下,朱大人,此言差矣,下臣诚不敢苟同!空口无凭,眼见为实,诸位大人只听下臣在此聒噪,并未亲眼所见两只神物,故有诸多异议,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诸位大人,下臣以项上人头保证,诸大人、大皇帝陛下,若亲眼一观我朝所送来的这两只神物后,定会另有所识,知下臣所言,并非妄夸。 交趾麒麟,天竺宝象,不过是观赏之物,怎可与食了仙丹的神兽和能够征战打杀的飞禽相比? 朱大人说的观赏之物诚然可贵,但下臣以为,能助大宋大皇帝陛下延年益寿,能在战斗场上征战杀伐,替保家卫国的将士建功立业,抵挡杀物,这样的宝物才更高一筹!” 三寸不烂之舌能退百万雄兵,冠冕堂皇之言黑能变白。 话在人说,理在人辩,对错只在观念转变间,就看谁能说的使人心服。 如此一说,倒也在理,找不出什么逻辑上的漏洞。这金使一番好口才。 杨云再瞧瞧下方大臣。果然满堂诸多大臣虽是对这金使仍抱有保留意见,但不少人不免暗暗佩服这金使口才来。番邦粗鄙之人,竟也有能说会道,极善辞令游说之士也!国士也! 只有那朱腼似不甘心自己口才落于下风,似要再开口反驳。 便在这时,只听一个高亢宏伟庄重的声音道:“外使,朕闻古时汉高祖刘邦未发迹时,曾为一亭长,身率工民远赴骊山,为始皇帝筑陵。民畏筑陵苦,四下逃亡。 高祖行至芒砀山涸泽地, 工民几乎逃亡殆尽,高祖感秦法严酷,眼下工民无几,即便行至骊山,也将获管束不力重罪,到时要身受刑罚之苦。 高祖便索性甘愿冒性命之险,放归余下工民,自身只意逃往芒砀山深处,打算从此隐姓埋名隐居于深山中,以避其祸。 高祖逃往芒砀山时,有十余工民念高祖大恩,主动追随其左右。众人行至山泽中,忽遇一条大蛇挡住去路,众人大骇,蛇大异常非众人能敌。高祖见众人胆怯,便一人拔剑斩巨蛇! 汉高祖刘邦斩白蛇,后人言高祖所斩白蛇为白帝之子,高祖是为赤帝子。汉高祖出身平民之家,一己之力,建国为汉,大定天下四百年。 高祖虽出身普通之家,然从斩蛇可知,高祖非常人,身承天命。 这让朕想起自古以来巨蛇皆通灵性,人非能敌。外使,一只山鹰竟能击杀巨蛇,当真罕见! 朕且问你,方才汝言这巨鹰是汝国主亲手所缚,此鹰能击杀巨蛇,比巨蛇还神通了得,汝国新国主有何神通之处,能缚住这神鹰?” 第117章 魔高一丈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静谧。 出此话敢称朕者,不是端坐在那龙椅上的大宋天子徽宗皇帝,还会是谁? 刚才众人只忙着听金使讲所进贡来的两只神物是如何如何的了得。 和质疑两物的真实性。 倒忘了刚才金使所言,这神通了得的神鹰是金国新国主亲自捕得进献给大宋皇帝的。 这么力大无穷的神鹰,是金国新国主亲自捕住,那这金国新国主自身的力量和神勇不得不让人叹服。莫非金国新继承的国主是位力大无穷的大力士? 新国主若仅仅是位匹夫之勇,倒也不足以让人侧目,怕就怕文武双全,不光武功方面让人叹服,文治谋略方面也可圈可点,那倒要令大宋君臣上下都要好好注意和防范了。 天子不愧为天子,能高屋建瓴,洞察朝臣不曾关注和忽视之处。如此一问,等于是把焦点从飞禽走兽上转移到金国刚登基的新国主身上。 杨云躲在屏风后面心下一阵感慨,从这问话和自身拥有的知识素养来看,这徽宗皇帝其实也并非像后世史书上所说的不会做皇帝,做个才子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 至少这一问,能看出皇帝其实还是颇有头脑和机警的,并不昏庸和不谐国家间大事。 这一问,也至少能看得出眼下这徽宗皇帝不是糊涂蛋,也不是轻易就被能言善辩巧媚之人忽悠住,智商与情商并不低。 只是实在搞不明白,后来金人围攻汴京城,徽宗和钦宗皇帝接二连三出错招和昏招,偌大的大宋王朝几乎一夜之间国破家灭,让后人哀婉叹息。 打蛇打七寸,问话问关键,这一问等于是问到了点上。 与神鹰和白猿相比,满朝文武其实早就更应该关注和了解刚登基的新国主,这才是正道。 可惜众朝臣都忙着听和争辩白猿和神鹰的传奇来历,满朝文武愣是硬生生地将隆重的大朝会开跑题了,开成了听猎奇寻奇争辩大会。 所幸皇帝不糊涂,没被牵着鼻子走。 皇帝要有皇帝的水平。最能体现皇帝水平的自然便是讲话问话的角度,和从讲话中透露出的皇威与智慧。 毕竟领导不同于小卒,是抬头看天,洞悉时局,定战略找方向的人,不然便不能称为领导,虽处其位,也不过是尸位素餐,更何况是一国天子。 打心眼里摸着良心来说,杨云也觉得徽宗皇帝这话讲的不差,有水平。 两国邦交,也只有让金使打心眼里感觉到大宋天子到底是天下最强盛国皇帝,眼界、格局和谋识均高于自己国主,大国皇帝果真有大国皇帝的风范,既有藏山纳海的胸襟,又有洞若观火见微知着的非凡眼力和洞察力,绝非资质平庸容易被忽悠住的皇帝,而是位英明神武的皇帝。 这样金使回去后,才能打心眼里向自己国主叙说大宋国家的强大和大国皇帝的过人之处,金国皇帝才会从心里真正敬仰、尊重和畏惧大宋与大宋皇帝。 这边,金使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沁出些汗珠来。从持节上殿觐见朝拜到方才,这位大宋天子都不怎么发言,而是静听群臣之议。 看这大宋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白白净净,面目慈和,这皇帝看起来像个富家翁,倒也没什么可怕之处。 来大宋之前,早就做好过功课,在金国就已十分清楚,传言大宋天子仁慈,威严不足,有时甚至还有些妇人之仁,听说还害怕后宫的一些妃子。 不光惧内,大宋国讲究礼制文明,皇帝看似高高在上一言九鼎,但有时还惧怕朝堂上的御史言官。这跟大金国有很大区别。 金使心想宋国富饶,后宫多美色,皇帝久居深宫,长久在锦衣玉食与美色包围与侵淫下,怕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料想虽是坐着皇帝宝座的位子,但论智谋能力眼界眼识方面,怕是还不如他下面干活的朝臣们。 遍观汉人史书,除开基立国皇帝和中兴之君,大多数汉人皇帝,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天下荒乱,百姓饿死,有皇帝甚至还道一句何不食肉糜,接近于弱智。 金使心里,其实对但凡是皇帝是存在一些轻蔑与小看的。不料,这龙椅上的皇帝轻易不开口,一开口竟有如此精辟独到的提问。 尽管之前心里也早就盘算过,大宋朝廷人才济济,终归会有人问及自己国君主如何,只是实没料到竟是大宋国皇帝第一个问,金使心里有些颇感意外,这个皇帝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差劲,自己错估了皇帝,但是早已有准备,金使脸上虽然沁出了汗珠,但并没有六神无主。。 “回大宋大皇帝陛下的话,神鹰勇猛无比,当时神鹰击杀巨蛇,将巨蛇扔在悬崖后,仍居住在那高崖上。我国国主看这神鹰非常了得,甚是爱慕,后来接连一个多月都来山中观看这巨鹰,时日长了,这巨鹰对我国主也不害怕,任其来观看。 国主起初并未有想抓这神鹰的意思,只是下面的侍卫见国主对这神鹰的喜爱胜过任何一物,国主常对身边的侍卫感叹宫中如若有这神物真好,有卫士便私自下了决定,决定不如捕捉住这神鹰将其带入皇宫,以解国主心忧。 有一日国主正在用膳,有亲军卫士来报,说有七八个卫士在山中被巨鹰袭击,人只剩一口气。巨鹰从未伤人,一日不探,竟伤起了自己身边的卫士? 我国主又气又怒,膳未用完,就带着二十多卫士龙奔虎突急急忙忙地奔赴巨鹰处,到了巨鹰处,我国国主见七八个卫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当下气愤不已,上来便与那巨鹰斗作一团。 巨鹰终是先前与七八个卫士大杀一场,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饶是如此,我国主与巨鹰大战了两个时辰,终于击败巨鹰。” 这巨鹰能斩杀巨蛇,可想而知,这巨鹰有多恐怖。 虽说与七八个卫士大杀一场,消耗不少体力,可是对于巨鹰来说消耗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金国新皇帝尔后能以一人之力击败这巨鹰? 这会不会是金使在虚说,想以此突出自己国皇帝勇猛? 杨云瞧龙椅上的徽宗皇帝神色不一,若有所思,没来由的感觉皇帝好像是在怀疑这金使在给自己国家君主的脸上贴金。 再瞧那金使……。 第118章 太子驳金使 金使又换了一口气道:“我国主战胜了巨鹰,后来详加细问,才知原来受伤和亡故的人想捉这巨鹰带入皇宫,奈何这巨鹰不愿,便与卫士打斗起来。 众卫士先前在巨鹰喝水处下了麻药,这才敢与巨鹰打斗,不料巨鹰喝了麻药,竟依然如此凶猛! 我国国主战胜了巨鹰,多亏也是巨鹰喝了麻药的缘由,加之巨鹰与卫士们斗了一场消耗了诸多力量……。” 众人听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金国皇帝虽是勇猛,不过也占了巨鹰喝了麻药的便宜,这才捉住了巨鹰。 如此一说,倒也能令人信服。 杨云只瞧朝下众人对此一说,这才释怀。 就说这雄鹰能击巨蛇,金国皇帝即便再勇猛,但听刚才金使所描述的巨鹰之猛,非人能所敌。原来这鹰是被人下了药,金国皇帝才击败这巨鹰! 杨云正观察着朝下众位大臣的神色,忽地只见一人出列,朗声道:“你这外使,从上朝到现在,都是口不离两只兽类,区区两只禽兽之物现在在于何处,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外使既然口口声声声称这两只禽兽非常了得,何不呈于我大宋圣上与众文武大臣面前,让我君臣亲自一观,如所述不实,便是犯了欺君大罪,即便你是外使,也定斩不饶!” 这人一派丰神如玉,气宇非凡,头上戴着紫金冠,身穿紫金蟒袍,又是那恽王! “回恽王殿下,下臣正有此意,只是禽兽虽神,但仍是禽兽,大皇帝陛下未开圣口,下臣不敢擅自将禽兽之物带至金殿,以免乱了殿上皇威,故才逞口舌之快!” 金使向恽王说完,又两手作揖,恭恭敬敬地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道:“下臣请大皇帝陛下圣令,允许将两神物请入金殿,请圣上与众文武群臣共同一观神物风采,下臣旦有半句虚言,任凭处置!” 禽兽入金殿?金殿可是满朝文武大议国事朝政之地,向来只有国家大议事的文武朝臣才能有资格入,连后宫的诸多嫔妃都不能入这金殿, 要两只禽兽之物入金殿,这是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其实不过是将两只动物抬到金銮殿上,这事若是放在后世,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妥,让人大惊小怪。 可是这是在古代,讲究三纲五常、尊卑有序、高矮有立的年代,人尚且分为三六九等,一般之人就压根入不了这金銮殿。 更何况连一般之人都比不了的兽物?堂堂巍巍金銮殿,贵胄之地,两只兽物入殿,这成何体统??? 这可不是观马戏,这可是堂堂的金銮殿上大朝会。 杨云正担心会不会有重视体面礼仪的迂腐老臣出来反对,果然担心什么来什么,只见一人出班斥道:“金使,休要造次。堂堂金銮殿,两只禽兽入此等江山社稷之地,荒谬,成何体统!” 这人说完又拱手向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恭敬道:“启禀父皇,外使蛮夷之人,茹毛饮血之辈,不知国之大礼,我泱泱大宋,天下中枢,金銮殿,乃父皇坐朝之地,朝臣听宣之所,天下中枢之中枢,万尊之尊,雕金琢玉之殿,非蛮夷帐篷粗俗之殿可比,皇家极贵之地,儿臣以为,禽兽之物入金銮殿,有违皇家威严国家颜面,不符先皇祖宗家法家规。 儿臣曾听闻,蛮夷之国,山穷水恶,民智未开,民风未化,民俗未成,即便朝臣,却穿兽皮之衣,国君所居之宫,朽木杂草帐篷所造,臣民用餐刀叉手抓,宫不成宫,殿不成殿,蛮夷之人穷凶好猎,人与兽能共居一室,我大宋乃文明之邦,礼仪之国,凡事讲究礼仪体面,堂堂金銮殿上……,父皇天威在上,朝廷文臣武将皆为国家栋梁,岂可让两只禽兽入金銮殿上,让人耻笑,请父皇……,请父皇请三思!” 父皇???!!! 看这人说话的样子,用词虽比较讲究,文化涵养颇高,但说话的语气,说话的腔调、停顿,一点儿也不利索,有些犹犹豫豫、谨小慎微……。 这人也是一位皇子……???。。。。。。 杨云心下一惊,朝这人望去,但见这人颌下无须,脸上白白净净,也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有几分恽王赵楷的模样,只不过倒不像恽王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身上更多的是一种谨慎胆怯与平庸气息,性格与恽王也完全不同。 这发言看样子是思虑和憋了良久,想发又不想发,犹犹豫豫,最终权衡再三下,终于下定决心后才发的。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开会的时候,原本是不想在公开场合上讲话的,但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与面子,心里十分纠结,最终又不得不出来讲一番话一样。 讲的虽也有一番道理,但怎么感觉,总感觉这人言之在理,但状态不在,心思不在,言不由衷,有些身心不合一、状态不在线的味道,所讲的话对是对的,但说服力方面还是有待大大的提高……。 以以前前世观看过太多的宫斗皇子争储剧来看,杨云估摸着这人,不难看出……,八成估计是在平时诸多皇子中,自感自己能力和威信不够,在诸兄弟中存在感和威望不高。 可是由于好面子,或许是考虑到自己年龄居于年长或者地位方面较高的缘故,有些场合下又不得不,得有一番表现以作表率,故尔才有这般讲话。 殊不知越是这种状态,反而将他的分值拉得越低! 不知这是哪位皇子?! 杨云再瞧瞧龙椅上的皇帝,皇帝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对这位皇子是喜是厌。 只是此话一出,皇帝还未发言,只见下边立马有人执手甚恭,争执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臣弟不敢苟同!” 臣弟?杨云朝这说话之人望去,却是那意气风发的恽王赵楷! 太子殿下???!!太子!太子???? 反对禽兽之物入金殿的这位皇子是现在的太子? 太子可是继承国家大统将来要坐江山的人物!未来的天下第一号人物呀! 杨云脑袋一个激灵,回忆思索着自己有限的所知……。 第119章 忠奸难分 根据后世的宋史史书记载可知,终其大宋一朝,除了太祖雪夜驾崩,不明不白的宋太宗赵光义烛影斧声噬兄夺权之外,大宋未有过流血的夺宫之变,政权交接较之于其它朝血雨腥风,父子、兄弟手足残杀夺大位,要相对平静文明有规矩的多。 至于徽宗一朝,徽宗退位后,正是这位太子赵桓继位,是为钦宗,并不是其它什么皇子继位。 徽宗钦宗权利交接时也较为平稳,不像其它朝什么玄武门之变或者康熙时九子夺嫡般充满血腥与暴力。两宋三百多年,都没发过什么过激的流血的权利争夺政变。 这相较于其它王朝,简直是个童话般的梦幻。 这人是太子,这么一说,这气息平庸之人便是日后的钦宗皇帝了!!!!! 真想不到这状态不在线的发言之人,竟是太子?!!!这便是将来北宋的最后一位皇帝!?大宋史上第二最悲惨皇帝?有很大一部分是替老爹背黑锅。 杨云搜肠刮肚,所忆不错的话,记得后世史书所载,钦宗皇帝登基时的情景是:金人大兵围攻汴京城,徽宗皇帝准备不足,一时气恼,气结于身,龙体有恙,急火攻心,一卧不起,速召太子入宫,下诏将皇位禅让于太子。 太子赵桓是在哭哭啼啼极不情愿下登得帝位的……。 只是朝代更迭后,每一朝统治者都会重新修史,都把前朝事情描述成有利于自己统治的一面,故意把末代之君写的暴虐一些或者无能一些,这也是常有的事。 是以,也不知这后世史书所载,这赵桓登基的情景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反正史书所载的钦宗皇帝,皇帝哭哭泣泣极度不情愿登帝位,一看便是一个没担当、遇事没胆气极度懦弱的皇帝。社稷江山落在这样的皇帝手中,遇到外有强敌,江山不遭沦陷才怪! 徽宗皇帝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杨云记得史书所载钦宗是哭哭泣泣极度不情愿中登上帝位的,徽宗虽不是这样,但徽宗出生和当皇帝都极据特别的说法。 传言神宗皇帝曾夜梦南唐李后主来投身宫中,没过多久,徽宗作为神宗第十一个儿子出身。徽宗从出生到长大,便表现出了与其它皇子望尘莫及的天赋,对笔墨丹青诗词歌赋有非凡的造诣,是少有的才华皇子。 神宗皇帝忌惮夜梦南唐李后主,还曾刻意疏远徽宗皇帝,将他当作一个闲散王子待之,在政治上一直冷落自己这个儿子。神宗皇帝驾崩,将帝位传给自己的第六子,是为哲宗,料想这样以来,自己这位颇有南唐李后主风范的儿子总不至于祸害到赵家江山。 谁知人算终究敌不过天算,哲宗皇帝在位仅三年,年仅二十五便驾崩,英年早逝,膝下无子,最终赵家帝位经过层层角逐,还是落在了自己这第十一个儿子手中,好像一切都逃不过天命。 总之,这样修史,给人世变迁盖上了一层宿命论,世上之事冥冥之中都有定数。 杨云正思索着前世所看的杂七杂八的正史野史资料,还来不及细想,只听恽王赵楷又是道: “诚如皇兄所言,我大宋乃天下中枢,万国之尊,万国之表率。皇兄所言正是,金銮殿上,乃父皇坐朝之地,朝臣听宣之所,天下中枢之中枢,万尊之尊。 然臣弟倒以为,金銮殿上,万尊之尊,皇上临朝之地,臣子论议国事之所,旦凡事涉国家事涉朝廷,便没有理由不可见之于这金銮殿上,何有体统不体统之说? 那一猿一鹰,虽是禽兽畜生之物,然那猿食了仙丹,那鹰有万夫不当之力,如金使所述为实,这一猿一鹰的确可称为神物。 今父皇在上,满朝重臣,文臣武将在朝堂,我泱泱大宋,文臣武将无不是慧眼识珠、见多识广之辈,今何不让金使将这两禽兽携入金銮殿上,让满朝文武一辨真假,金使旦有半字虚言,如金使有言在先任凭我朝处置。如若所言不虚,也知金国皇帝此次进贡荒谬是荒谬了些,但心意倒还是有的……。” 恽王说完,只见一位朝臣却是出班奏道,这人身形修长,看官服当是一位仅够入这金銮殿资格的朝中五品小官。 “臣秦桧反对,子不语怪力乱神,国家大事当以国家之利益、万民之福祉为先,金使所来,先前有约,为归还幽云十六州于我大宋,如今朝堂之上,金使只短短地一句请我圣上派干臣赴金国详谈, 便就此为止,不再提半句归还幽云十六州之事。 竟拿禽兽之物说事,妖言魅惑我大宋圣上!说什么禽兽之物是少见的神物,可堪比国宝,一派妖言! 四海之内,什么宝物神物能大过我国每一朝圣上日夜忧思的每一寸国土之地???!!! 微臣请圣上不但令金使不要将禽兽之物携入这金銮殿上,还请圣上无论何时都不要观赏这禽兽之物,请圣上下令,金使所带的禽兽,金使还带回本国内,大宋要的是幽云十六州!” 秦桧?????? 杨云心下一惊,差点一头撞上了屏风,这,这,这……,这看着还颇有几分正直骨气的人竟是秦桧? 妈呀,北宋六贼还没一一认全,没想到又冒出一个更让人提心吊胆的秦桧!!!!!!! 秦桧?!!! 这个人的名气在后世太大了。旦凡知道点儿历史,知道岳飞,知道南宋初年的一些事,便没有人不知道秦桧的……。 这实在是太让人刺激了! 杨云忙凝心静气,生怕会错过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看这后世奸名鼎鼎的秦桧,也是瘦高瘦高的,浓浓的书生气,一身铮铮君子之风,满脸浩然正气,还有刚才那一番慷慨激昂之言。颇让人肃然起敬 ……。 谁能相信这人日后竟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臣?残杀忠良,排斥异己,谄媚金人、卖国求荣……。 看眼下情形,这分明是一个十分爱国正义感爆棚的大忠臣啊,八竿子跟奸臣也打不着。位卑敢直谏,职小敢言事,浑身浩然气,一身忠臣风……。 这,这,这……,这后来竟是一个大汉奸? 第120章 唇枪舌剑 要不是知道前世史书上所记载,这位老哥将来杀害岳飞,在对金人政策上一直卑躬屈膝地主和,杨云现在十分敢肯定确定以及一定地认为这秦桧将来必定是个既忠诚又有担当能为国为民谋事的好官员。 看来看人,光凭第一印象就判定这人是好是坏,十分不可取,尤其是对在官场上的人,不能简单地看表象。 人会随着时间和遇到的事情,会改变,有的人会变好,有的人会变坏……。 有的大奸大恶,也许起初并非是心灵坏透之人,而是大善大爱之人,后来经过社会大染缸的污染,最后竟变成了一个大奸大恶之徒,这样的人也不少。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近墨者不黑,坚持最初的初衷…………。 更何况世界上有哪个奸臣脸上会明明白白地写着奸字,有哪个巨腐恶贪从一开始就是巨腐恶贪?有哪个旦凡是贪官的人无一不表现出正直好官的样子? 记得前世看杂书上记载,历史上的巨贪和绅也是一表人才,民国时的大汉奸汪精卫还是一等一的有勇有谋有义的美男子,年轻时为国为民正义无比,只身刺杀昏庸的亲王……。 这些人可曾有一天想过,他们最后在历史上,活成了最让人讨厌的样子。 杨云正用心思索着,总结着如何看人,看人可不能只单线思维。 只见这秦桧言罢,却听一个声音立马义正辞严地反驳道:“这位大人,此言差矣差矣,看大人官服,不过一个区区五品朝官,竟也大议起国事,大议起怪力乱神来? 笑话,子不语怪力乱神?汝国圣上素信道,据外臣所知,道祖老君便是无上之神,这位大人言子不语神,莫非认为圣上所信的道,莫非也是无端邪信邪说不成? 天地君亲师,江山社稷江河五岳,浩浩苍天,乾乾大地,皆有神灵。世上有芸芸众生与天子,何也? 皆因上苍有神灵也!刚圣上所言,汉时汉高祖斩白蛇,高祖为赤帝之子,斩白帝之子,开大汉基业四百年。历朝以来,天子乃神命所授,自承天命,非芸芸众生可以为天子!若是无神,神授君权,岂不是人人都可为天子? 天授神权于君王,君王掌四海八荒,春分祭宗庙祖先神灵,岁末,星官仰观天象,俯察大地,解神灵之指示,呈报与君王,君王据上天之指示行王道,治天下,若无神灵,做这些作甚? 下臣身为外使,偏隅小国之臣,也知天有神灵,不可亵渎之。这位大人,堂堂朝堂之上,竟言不可语神灵,不语神灵也罢……,但天下有神物,人效古人卞和献宝玉之古风,敬神物于天子。 天子上承天命,当享有天下一切珍稀,这位大人竟劝天子视天下如此珍稀神物如无物,视而不见,此是何居心……???!!!” 这一番长篇大论,又是思路清晰、口才了得! 杨云把眼瞅向这辩驳之人,不是那金使又是谁?乖乖,这辩可以称得上是国士无双了! 这个时代是信神的唯心主义时代,科学与唯物主义,也不过是自十八世纪达尔文发表《进化论》后,人们才渐渐接受无神论。 饶是如此,即便科学已经十分高度发达,世界上信仰有神的有神论者仍然是数以亿计,看看世界上信仰三大宗教的人数便知,尚且不说还有信仰其它宗教的。 至于泱泱华夏,主流思想接受无神论、唯物主义则更晚,差不多清朝要灭亡的时候……。如若不承认冥冥之中是有神灵的,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是有天上的神在庇佑着,那便意味着人人都可以揭竿而起称王称帝……。 还有那每逢岁初,皇帝率文武群臣祭天,还有泰山封禅,无一不说明在这古代,有神论占据着思想高地。 统治阶层信仰神佛,普通老百姓则更是。 从穿越到杨家岭,杨云与韩三娘生活在一起,就见识过杨家岭的父老乡亲无一不对神灵敬奉有加,尽管无人见过神灵,但没有一人敢对神灵不敬。在信仰方面,这个时代与后世有天差地壤之别,这个时代,人们的思想状况,骨子里深深信仰着冥冥之中有神灵,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放在后世,金使这一番言辞,也许算不了什么,威慑不到什么,甚至还有点在公众场合下大谈封建迷信,让人感觉到有些愚昧可笑,瞎扯淡……。 可是这个时代,人们的头脑与身心长期浸淫在有神论思想中,金使这一番说辞,人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但不觉得不妥,反而还觉得天经地义,人人必须敬之慎之。 这话说天有神灵,说得在理,皇帝便是身承天命,不是人人都能当皇帝,更是在理。如此以来,这虽是辩驳宋人朝臣,可话中话外等于是维护了天子皇帝,帝权神授,君王是命中有定,非普通之人可以为帝。 如此这样一说,谁还敢辩驳,谁还能辩驳,谁还好辩驳? “好一张三寸不烂之舌!” 杨云正着急满堂朝臣怕是无人好辩驳这金使的辞令。只听一个声音雄浑厚重,高高在上。正是徽宗皇帝开了金口玉言。 说完这一句,徽宗皇帝又接着道:“外使好口才,有古人张仪之辩才!子不语怪力乱神,是孔圣人所言。秦爱卿为太学学正出身,熟读孔门圣典,此言不为过,外使不必惊讶!” 徽宗皇帝言罢,顿了一下,又道:“外使携神物远道而来献与我大宋,其情可嘉。然秦爱卿所言也不错,汝国神物虽贵,然再贵也贵不过我国每一寸山河土地。汝国有约,当归还原本属我国国土的幽云十六州,外使此次所来,大言所携神物,只区区数语言归还幽云十六州之事。 朕且问你,汝国主所言,要我国派朝臣去汝国详谈,方可归还幽云十六州,汝国主是真有诚意,还是假意托词,虚与委蛇? 我大宋有雄兵百万,百姓万千,无不翘首以盼幽云十六州,汝国新国主可知,幽云十六州之事,事关两国兵戈,旦有半分虚与委蛇,天下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汝国百姓遭战火之苦……。” 云从龙风从虎,天子之威似龙虎,天子一怒,若龙腾云虎追风。这话还真不假。 这一言,语气看似温温和和,但不知怎么,就是让人感觉有一种丝毫不敢小觑的分量来。杨云躲在屏风后面,听得这话,不禁也肃然起敬,热血沸腾来。 第121章 唇枪舌剑(二) 看这气势,天子不愧是天子,无论是再怎么不堪,终究是比一般人还是有水平有头脑的多,说话有威慑力的多。 电视剧那种皇帝除了秦皇汉武康熙大帝以外,其它皇帝动不动跟蠢夫草包白痴似的,啥也不会啥也不懂,那终究是戏说。 受影视影响,后世的许多人想当然地认为历史上旦凡是做皇帝的,除了几个屈指可数的皇帝英明了得外,大多数皇帝都是低能昏庸水平低下,这种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 其实真实中的大多数皇帝虽没有秦皇汉武那般杀伐决断、文治武功、雄才大略,可许多皇帝其实各方面都比一般人要优秀的多,影视剧中演的那种草包皇帝在历史上其实也是凤毛麟角。 杨云再看看下方的金使。只见那金使听到这话,也是面色急变,更加毕恭毕敬地道:“回大皇帝陛下话,大宋乃天下万国之尊,华夏正统,我国主深知,幽云十六州素来为华夏国土,及至李唐之世,人伦崩乱,纲纪不在,天下匪寇四起,有不识天命者,竟枉自窃国。 幽云之地,自后晋鼠辈石敬瑭行不忠之事,妄坐天下,擅割幽云之州于契丹辽人,幽云之州从此沦为胡虐之属。大宋太祖皇帝英明神武,重整华夏,再定纲纪乾坤。自贵国太祖皇帝设封桩库,大宋历代天子无不殚精竭虑,日夜忧思幽云之地再回华夏。 我国国主对此无不心生敬意,幽云本为华夏之土,大宋为当今华夏正朔,幽云自当归还于大宋,乃天经地义之事。下臣以项上人头保证,归还幽云之事,我国国主绝无半分虚与委蛇。 归还之事,兹因事大,理当派重臣商谈,以显庄重,绝无它意。大皇帝陛下请明鉴! 下臣只区区数言幽云之事,亦别无他心。只因下臣深知,幽云之事,将由大宋贵使亲赴我国后,另有我国君臣与贵使详谈,下臣朝堂之上只言我国特向大皇帝陛下呈贡的两只神物,实乃神物非同一般,下臣效古人卞和献和氏美玉之美行,表我国君臣上下之诚心。大宋天下之正统,天子万民之尊,天有祥瑞神物,理当敬万民之尊! 下臣请陛下,体恤我国君臣拳拳之心,贵国上下,万不可认为我国新皇登基,便不再与贵国永结万世同好!” “既便如此,朕当体会你金国君臣上下诚诚之心,两国永结盟好,乃是天下苍生之福……!” 看得出来,皇帝还是比较仁慈宽和的。从在算卦摊前遇到,再到青楼中,再到如今这金銮殿上,皇帝给自己这个穿越而来这个世上的人感觉,为帝较宽仁。智商、眼识到也是有的,至于史书上所说的昏庸、无能,任用奸臣,暂时还没感觉出来。 也许,许多事情,也许并非是像后世史书记载的那样,旦凡一个国家走到了末代,把国家的灭亡的主要原因,往往归因为皇帝昏庸、奸党乱朝,这其实也是一种严重的不负责任。 又或者是后朝的统治阶级故意这样编史,只有把前朝的末代皇帝写的昏庸不堪些,朝廷乌烟瘴气腐朽些,才能突显后朝统治者改朝代换的合法性与正义性。这也许未尝不是史书上只要是历朝最后一个皇帝,往往都昏庸无能的一个重要原因。 尽信书不如无书。 杨云正用心总结皇帝给自己的感觉,凭心而论,这位徽宗皇帝给自己的感觉其实并不昏庸,并非做个君王不合格,看得出来徽宗皇帝好以仁治天下,即便对待外使也是如此,凡事以柔和宽仁为贵。 但皇帝非同其它之人,过于仁慈,的确能让四海之人赞为明君,但有时对于国家时政朝代兴亡来说,过于仁慈,其实有时往往并非是好事,毕竟皇帝不同于普通人。 一个皇帝,没有狠心,不能杀伐决断,由此导致国家衰落,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其实也是有的。 杨云记得前世看历史典故。西汉时,昔日汉元帝大兴仁政,柔仁好儒,一时仁心过度,便导致了汉朝由盛转衰。 前车之鉴,后世之师,可惜的是历代大多数的君王与名臣们只盯着秦皇汉武如何治理国家,就像后世的人们渴望成功,只盯着向成功者学习,却忘记了更应该研究失败者,从失败者当中吸取经验与教训。 杨云一直认为成功的原因可能有千万条,而且有些成功可能是由于偶然,但失败却没有偶然,与成功相比,失败的原因就只有那么几条,所有的失败都无一例外违背了规律。 与其研究别人如何成功,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和精力研究别人是如何失败的,避免了失败,也就等于接近了成功,杨云深以为然。 记得前世看史书,《通鉴》有载,汉元帝曾为皇太子时,性仁慈,见其父汉宣帝重用法家人物,常以刑罚惩治臣属,治理天下。当时还是太子的汉元帝认为朝政过于暴虐严苛,缺乏温情仁义,于是便劝其父宣帝当行仁政,多用儒生,以仁德治天下,天下方能大治长治……。 尊儒,行仁政,宽仁待民倒也没错,旦凡是国家,都应宽仁待民,都应该对自己国家的子民好点。 但一味地行仁义,奉行儒生所鼓吹的行仁政,罢黜百家,独行儒术,社会将会到达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大同理想社会,那也将大错特错。 人性的复杂远非通过仁义礼仪教化便能调服,必要时,还需要通过律法来惩戒和震慑,人心才不得有狂妄,民有所畏,知有所为有所不能为,社会才能井然有序。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打包票如此治理天下,天下就会长治久安,因为人世的发展与兴衰,远比我们想象的还更为复杂与难料。 杨云记得史书上记载元帝如此婉劝宣帝,宣帝见太子心性如此单纯,便语重心长地对元帝说:“汉自高祖定天下以来,王道与霸道兼而用之,天下才能大治,百姓免于战乱,国家不分崩离析。 周代所谓的德政不过是臆想的空中楼阁。俗儒庸吏不能洞察世事的变化,不能因天而变,因时而动,最好厚古薄今,区分不清理想与现实,单一一味地行儒术,家国必将遭大难!” 后来果不其然,宣帝驾崩,元帝登基,元帝在位十六年,大汉天下便由盛转衰。这位元帝,其实也多才多艺,能写一手漂亮的篆书,弹琴鼓瑟,吹箫度曲,辨音协律,无不登峰造极,穷极奇妙,令人叹为观止。 第122章 恽王争宠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受后世影视剧影响和留存于世的宋词影响,以及初高中语文教材不遗余力地推广,后人多知南唐李后主多才多艺,却鲜有人知汉时元帝也是一位才艺卓绝的苦命天子。 杨云胡思乱想着历史上杂七杂八的典故。 正在这时,只听金使又是趁热打铁道: “陛下圣明,圣德与天同齐,乃万民之福,天下列国之福!世现神物,国之大瑞,天下之福,下臣斗胆请陛下应允将神物抬入金殿,请满朝文武一观!下臣旦有半句虚言,任凭处置……!” 金使垂拱而立,其言慷慨。 杨云再瞧皇帝,皇帝龙颜悦色,没有接金使的话,而是向满朝群臣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我堂堂金殿,乃大议朝事之所,列位臣工,都乃朕股闳之臣,都来议议当允不允将这金使所说的神物宣入殿来……?” 知子莫若父,知君莫如臣。皇帝既然也认为了金使所带来的是“神物”,那么不是神物便也是“神物”了。 这下坏了,杨云心里咯噔一下,这……。 果不出所料,见风使舵附和皇帝者者多矣。 只见皇帝一言罢,果然,立刻,当中一大臣出班道:“陛下圣明,我大宋乃天国上邦,天下万国之尊,金殿乃议事重地,非必要之人,必要之物,断不可入金殿,亵渎神灵上苍! 臣厚颜,斗胆自认为可以算得上半个鉴宝专家,金使既然口口声声声称,所进贡之物为世所罕见的神物,臣以为倒也不妨应允将这进贡之物宣入金殿,当场一观个究竟。旦有半句虚言,臣第一个不轻饶这金使!” 杨云把眼一瞧,却又是那朱勔! 也难怪,当见怪不怪,想这朱勔为“北宋六贼”之一,名为朝臣,实为徽宗皇帝捞财的财务大管家,能得皇帝如此重用,自然是了解皇帝秉性,极能见风使舵之人,否则又怎么能得皇帝宠信和重用。 “臣李纲反对,赞同秦大人之言,金殿乃国家中枢,我朝物华天宝,何种神物没有,区区禽兽之物不足为奇也。当下我朝,历代先帝无不殚精竭虑收复幽云十六州,金使神物之事,请陛下就此打住。 请陛下下令,请金使大议归还幽云十六州之事,金使既言金国主请我朝臣奔赴金国之地详谈,想必金国主心中早有盘算。金国主欲详谈,如何详谈,若归还,如何归还?真心归还,金国主心中定有个初步打算,请金使一一细说。 金使请奏我国帝姬远嫁金国,以结两国盟好,欲索我国金银布匹丝帛,我国是先等贵国归还幽云十六州后,再一一给予,还是先给与,贵国方才归还幽云十六州……?” “李爱卿素来忠正刚烈,朕心甚慰。诸爱卿,可有不同意见?” “儿臣反对,一事归一事!” 却是恽王发言。一言已毕,只见恽王却是转过头来,向李纲拱手行礼道:“老师刚正,一心为国,学生铭感于心。只是学生以为,老师此言有所差矣。 学生不才,斗胆认为,金人归还幽云十六州于我大宋,乃天经地义之事! 今日朝堂之事,却是另外一码事,学生以为金使今日所来,一为商议归还幽云十六州,二为其国新国主登基,国主初登大位,向我朝朝贺进贡。 既为进贡,倒不妨一观所进贡之物到底有何神奇,倒也无妨!父皇乃是慧眼如炬的圣君,满朝朝臣皆是见广识多之辈,有道是山不厌高海不厌深,我大宋虽是物华天宝,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金国既真有诚心,我大宋圣上与满朝朝臣定然欢欣受之。 如若金使巧舌如簧,拿不成体统之物糊弄我等,当知蛮夷之人不可信,断不可相信金国新国主与我国盟好,何不当场拿下这金使,即刻发兵,我大宋雷霆天威,兵锋所至,旦需月余之时,收复幽云十六州!” 老师???!!! 杨云心下一惊,这位李纲竟还是这意气风发的恽王老师?恨只恨前世对宋朝这一世的历史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杨云生怕错过每一个字,又是凝耳细听。 只见李纲却是面色不改,忙拱手行礼道:“殿下言重了,老师二字,臣愧不敢当。臣身为太常少卿,知祖宗礼法,殿下慧而好学,下问于臣,臣焉敢有不尽心教之的道理……。 殿下礼贤下士,只请教过一次臣,从此便以师礼对待微臣,微臣实在惭愧!” 杨云这才明白,听这话的意思,原来这位恽王是向李纲请教过一次礼仪方面的学问,从此以后,大有一次为师终身为师的高风,从此硬是把李纲称作老师,如此爱师敬师,实是罕见……。 杨云把眼扫向太子,只见太子却已是满面黑脸,现出不满之色。人心隔肚皮,甚是难猜,但是顺着瓜总能摸到藤。 帝王家事,皇子争权夺利,为得贤能者人心,礼贤下士本没错,但如果一个皇子过于礼贤下士,超过应有的接人待物之道,那就有另外一层意思了——有意拉拢朝臣! 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明白,杨云瞬间明白,怨不得太子会黑脸。 以前世看过太多宫斗剧的经验来看,用脚指头也能猜出,这位意气风发的恽王与凡事不好出头的太子有矛盾!!! 身在帝王家,皇帝儿子多的话,皇子争大位,不管在哪一朝代都是避之不开的魔咒。看来,徽宗朝也不例外!只是实在不知为何后世的史书上却没有这位恽王的记载! 朝廷便是个小社会!有人的地方便有争论有对立!!! 这边,杨云再瞧瞧皇帝。徽宗端坐在龙椅上,已是满面欣然之色:“三儿英武,所言甚合朕心,然金殿之上,朝廷威严所在,岂可任意妄为,国家礼仪,朝廷体面不可不估量,诸爱卿,可还有他议?” 皇帝讲话的风格,大概满朝文武早已熟悉个七七八八。对恽王之言表示甚合朕心,实际上就表明了皇帝的态度,诸位爱卿,可还有他议,不过是一句礼节性的客套话。 一时间,无人出来奏议。平时大朝议,差不多也是这个模式。 第123章 大宋中计 见无大臣出来说话,只见徽宗停顿片刻,又高声道:“蔡卿,汝身为我朝老太师、宰相,又是满朝文武中年龄最长者,最为德高望重,允不允金使进贡之物入金殿,太师意下如何……?” 杨云只瞧,一个拄着拐杖,须发花白的老者颤颤巍巍的出班,满朝文武只有这一人拄着拐杖,正是先前自己误入这金殿后听到的第一声讲话的那大臣。 “回陛下,老臣以为我堂堂金殿,金阙之地,乃圣上御览天下,朝臣大议国事之所,非文武百官者不得入内,况禽兽也! 然天下之事,应时而动,因天而变,凡事益于朝廷益于百姓者,都不可拘于俗见。禽兽之物按祖宗例,本不能入金阙之地! 但今日之事,从长远来看,实际上关乎到我大宋对金今后国策。金国新帝登基,其心难测。今日所进贡两物,到底是禽兽之物,还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神物,关乎到金帝对我天朝上国我圣上究竟存何种心思。 老臣以为,不妨今日破例一次,可令金使将进贡的两物携入金殿之上,我朝君臣当即一观。世上之物,真物假不了,假物真不了,满朝公卿皆不是不学无术无知之辈,金人此次进贡到底是神是禽,一观便知。观过贡物,金国新帝对我国究竟是何心思,也便能立马知晓!” 这蔡京说话倒是有水平! 受前世影视剧影响,杨云一直认为,这些大奸大贵之臣,锦衣玉食,在高官厚禄之位上,无非是尸位素餐,本事其实倒没啥。 然而从一误进这金殿到现在,实打实地已是听了这位史上巨奸两次发言,人虽老态龙钟,这人思维依然清晰无比,人虽是奸臣,但跟自己想象中的奸臣还是有很大区别! 这边,蔡京发言完毕。只见一人已是出列,杨云几乎一个激灵,是那位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翰林学士,也就是自己先前所猜的福金的相公。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太师之言不妥,国家大事,当以百姓生计为上,朝廷安危为上,我大宋以倾国之力集万千将士,募万千百姓粮赋,倾举国之力,与金人结盟,灭辽人之国。 金人有约在先,灭辽功成,战后无论何况,将第一时间归还幽云十六州于我国。今战事已罢,马放南山,灭辽之战,金人占了巧运,金人既得了幽云十六州,又得了辽国帝都,金新帝登基,当第一时间献幽云十六州于我大宋! 今金使来朝,只片语幽云之事,拿神物说事,顾左右而言他,此乃已是违约。儿臣以为,金国与我朝相交,何事为大?当推归还幽云十六州。 家父却认为金使此次进贡之物,若确为罕见神物,可知金国新帝对我国对圣上便是赤城之心,儿臣认为不妥,若真是赤城,当遣使来朝,便当第一时间归还幽云之州于我朝。 国家邦交非同儿戏,收复幽云之州,更是不容四海之内任何人半点质疑。 儿臣以为,不管金使此次带来之物是否为神物,金国新帝对我朝是否赤诚,我朝当让金国新帝清楚,我朝收复幽云之州,乃朝廷第一等大事,举国之大欲,不容任何人任何国君主对此存有半点异想。 是故,儿臣以为,不管金使此次进贡到底是不是神物,即便神物也罢,也应原封不动令金使携回其国,好让金帝知道,即便进贡世上罕见神物,也难消我朝上下对金国不早早归还幽云之州之怒。” 终于有个血气方刚的明白人,对,国家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就得有这样的态度,杨云心下一赞……。 不过,家父???这,这,这……。这翰林学士竟是蔡京的儿子,敢情驸马爷竟是蔡家的人?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照理,自己儿子应该附和着自己老父亲才对,却不想儿子跟老父亲杠上了! 杨云还来不及多想,只听蔡京已是道:“蓧儿,放肆!我儿能言善辩,为父欣慰,然你终究年轻,切莫纸上谈兵,一腔热血血气方刚之言其情可嘉,然朝廷大政岂可只凭一腔意气热血便能处之,岂不冒失! 自古以来,国家相交,结盟之国,以和为贵,非不到万不得已,刀兵相见。 我大宋与金今乃盟国,和为上策,今金国新帝刚登基,遣使入朝,人并未言不归还我幽云十六州,倘若新登基的金帝行事和气,先敬贡神物于我国作为朝贺,再请我朝重臣赴金详议归还幽云之州,此也是诚意……。 如儿所言,冒然绝然拒绝人家好意,寒人心齿,再与人议归还幽云之事,到时反闹不愉,非强言恶语相见,议收复幽云诸州,就是美事?” 父子对话,各有其理,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对于徽宗,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皇帝,他自己的为政风格是宽和仁义。 年轻人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凡事要争高争低,态度鲜明,快意恩仇,让人畅快! 到了一定的年龄才知,以和为贵,凡事谋而后动,留有一线余地,进可攻退可守,才是良策。自己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婿,血气方刚,其言慷慨,态度坚决,立场鲜明,鼓舞人心。 但细细思索,姜终究是老的辣,处理政事多年的老太师的话更实用些,也更稳妥些。收复幽云诸州是一定要收的,但有和平收回的希望,就不必非要弄的乍乍呼呼,让金使以为大宋要与金刀兵相见收复幽云诸州。 同样,天地生万物,八荒之内有神物,即便贵为天子,也不是能有很多机缘能一瞻天地间稀有的神物的,若金国进贡的真是罕见的w神物,不一观之,岂不让人惋惜和遗憾! 徽宗皇帝略一思索,先褒后贬地道:“驸马赤诚爱国,朕心甚慰!然国之大事,需从实处理,太师之言在理!金使,准你朝进贡之物入朝!” 经过长长的一番大讨论,终于皇帝下了最后的口谕,允许将进贡之物进金殿! 第124章 北宋六贼 ……………………………………………… 一番唇枪舌剑后,霎时,只见两只足有一成人之高的铁笼子分别由四个侍卫抬着,终于庄严肃穆的进入了这朝堂大殿上。 杨云把眼一扫,第一只铁笼里正是一只通体毛发雪白的白猿,这猿神似打坐的修仙老道人,端坐在铁笼里一动不动,只是看那老猿的整个状态,感觉确实是上了年龄。世上竟果真有这么大的猿。 杨云再看看第二只铁笼子,铁笼子里耷拉着一只巨鹰,只是跟猿相比,这巨鹰看起来,真的没有让人起眼的地方,无非是比一般的鹰大了许多,其它的真没看出有什么非常之处。 这两物抬进来,真是给人一鲜明的对比。 两只神物! 这猿看起来让人感觉有些害怕,人老成精,物老成妖,看这猿的状态,如果比做人,应当是老寿星中的老寿星了。按金使所说,活食这猿脑,能延年益寿……??? 杨云正思考着真若食这猿脑的话,那食的时候,不知让人感觉到有多残忍和恶心! 记得前世看过一部冒险类的电影,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美国佬拍的夺宝奇兵,至于是第几部忘记了。 其中,讲的就是冒险家琼斯博士误入印度蛮荒之地的古野蛮国,那里被邪教统治着,小国王与王公贵族便十分喜爱食猴脑。 食猴脑的时候,不是先将猴子杀死,而是将活猴子固定绑架在一个架子上,吃猴脑的人直接用刀叉削开猴头,直接用勺子挖猴脑吃,残忍至极……。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的野蛮荒诞超乎想象。 既然电影里有这种活吃猴脑的情节,而且那电影设定的年代是十九世纪,那现实中估计十有八九说不定也有这种事情。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艺术来源于现实……。 更何况现在还是古代,这时候才是十一世纪,莫不是这个时候的金国也如此野蛮不开化,也有这种活吃动物脑子的习俗,故进贡来一只老猿?还是说另外有其它不可告人的原因?食了仙丹的猿……。 杨云正用心思考着……。 正在这时,只听一位大臣却是出班朗声道:“大胆金使,休要糊弄本朝!老夫年少时,曾随一位高僧下过南洋,见过各种珍禽异兽,老夫恩师便擅养各种动物,什么样的奇珍异兽,老夫都能分辨个一二。 你这老猿,老夫观之,应是有百岁之龄,故算得上是罕见之物。然你这巨鹰,平平无奇,老夫年少下南洋时,也曾见过这种模样样的巨鹰,体型笨大,但反应甚是迟钝,这种鹰常年嗜睡,刚才朱大人走近那老猿,老猿立马警觉,睡眼猛增。 再走近这巨鹰,这巨鹰却仍然是昏昏欲睡,毫无反应,老猿是罕见之物,食没食仙丹,老夫不知。这种鹰,体型笨大,力气是有,但反应迟钝,能击杀大蛇,纯粹是痴人说梦! 金使,不要欺我朝无识异之人!尔等所送之物确为罕见之物,然言称神物,奉为国之珍宝,有言过其实夸大之嫌……!” 杨云只瞧这人身材高大,五官分明,眼睛、嘴巴巨大。古人留长发,这人也是长发,只是这人发色金黄,与满朝文武大臣的黑发相比,甚是独显与众不同之处。这人有点像西洋之人,但细瞧之下,却又不是!实不知大宋还有这样长相奇异的大臣! 看这人站的班列,身着的朝服,品级不低,竟是一位一品大员,不知这人是哪位公卿?! 这人声朗气清,虽是平常之言,但他气势迥然于众人,出口自带一种威严无比滔滔不绝之势,是位极其能言善辩、能说会道的大臣。 杨云实在不知这长相奇异之人又是朝中哪一位大佬?顿感好奇……。 只听那金使道:“这位大人,其言差矣,两国邦交,非同儿戏,焉敢有半字虚言! 闻名不如见面,大人想必就是王丞相吧,早在金国之时,小臣便有所耳闻,传言大人贵人异相,生而异于常人,今满堂朝臣之中,大人相貌异外不同于常人,小臣斗胆一想,大人必是王丞相,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传言大人少时曾远赴南洋,见多识广,大人所编着的《九域志》罗列天下山川河脉,珍禽异兽,让人读之,大开眼界,增长诸多见识。实不相瞒,《九域志》传入我金国,我朝新皇,小臣以及还有数位朝臣,都对大人编着的《九域志》甚是喜爱,对大人敬佩有嘉,是为大人的书迷! 然容小臣斗胆几句,大人有所不知,天下之物形似神不似多矣。这鹰形似大人在南洋时见过的巨鹰,然秉性却及其不一样,正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这鹰真不是大人想象的平庸不堪……。” 王丞相??? 杨云心里一个激灵……,徽宗朝,官至丞相,姓王,莫非这外形奇特之人就是北宋六贼中的王黼? 徽宗一朝,朝廷重臣各具特色,得以重用的“六贼”,全部都是因为徽宗皇帝根据自己的喜好厌恶而任用。。 位列三公之首的蔡京,蔡京能够为相,一开始是由于其登峰造极的书法艺术,而非是刚开始便有过人的政务能力,或是有大功大贡献于朝廷。 技多不压身,有时不但不压身,许多时候还能成为你仕途晋升的敲门砖和拿手好戏。蔡京的书法便是史上通过小技,晋升为国家三公的有名事例。 徽宗善书法,好艺术,独创一手瘦金体,书法登峰造极,这是徽宗皇帝最引以为豪的手艺。 刚好朝廷中也有一个书法了得的人,徽宗皇帝觉得偌大朝廷难得能有一个与自己在特长方面旗鼓相当的人,这冥冥中或许就是一种缘分,于是便经常有意无意找来切磋书法。 一来二去,徽宗皇帝觉得这位蔡京不但书法造诣了得,其它方面也甚合朕心,便有意无意重用之,重要岗位历练,久而久之,不想成为朝廷重臣也难,于是这人数次为相,最后晋升太师,封爵国公,不知不觉中成了朝廷资历最老威望最隆的大臣。一手好书法成了晋升公卿的金牌级敲门砖! 第125章 北宋六贼(二) 再说掌管军事的童贯,原本是个太监,但徽宗皇帝认为用人重在能力重在能听懂自己的话能忠心皇帝,不重在出身,此人虽是太监,然能文能武,关键是对自己绝对忠心,于是徽宗皇帝放心地让他在兵事上历练,这人因军功,最后以太监身份得封王爵,史上无两。 朱勔父子走商贩药,市井小商之徒,一朝小人得志,掌花石纲,以替天子搜罗天下宝物为名义,搜刮民脂民膏,一时富甲天下,连管理朝廷财政的三司使见之也要低头寒暄,位低一筹。 其余六贼,梁师成,颇有才艺,好附庸风雅,自称自己养父姓梁,生父姓苏,乃苏轼,自己为苏轼侍婢所生。徽宗皇帝因酷爱先帝朝苏大学士才艺,爱屋及乌,故而重用,一来二去,也成为朝廷重臣。 再说李彦,原为给事掖庭出身,因头脑灵活,善察言观色,有眼力劲,办事甚得后宫嫔妃和皇帝心意,后大内老总管杨戬逝世,徽宗不顾李彦仅为一宫中端茶倒尿的下下之辈,御笔一勾,将李彦猝然晋升为太监之首——大内总管。 至于这位王黼得以重用,纯粹是因为这人长相奇异,徽宗信道学,认为这人骨相清奇,容貌迥异,又知书上未载,世人不知的志怪神仙天地之外的事情,是天人下凡,用之,能护佑国运。 徽宗一朝,徽宗曾自勉自己一定要做个开明之君,在国家政事上,用人一定要不重出身,不重资历,不重贫贱,不重是否系出名门,只重能力才识,不拘一格用人才。 然徽宗作为皇帝,颇好艺术,性格洒脱随意,用人只根据自己认为的能力标准与亲疏而用,没有一套公正客观的任用人才标准。 这些人看似有能力,不过是一些趋炎附势、愉悦满足皇帝精神的小技小能。聪明反被聪明误,犯了用人大忌。 用人没有客观的用人标准呐,而是根据皇帝自己的亲疏好恶与个性是否相投,是否符合自己心意而用,这恐怕是徽宗一朝,其实朝廷重要公卿大臣看着都挺有能力与学识的,但朝廷仍然摆脱不了衰败灭亡的重要原因。 仔细想想徽宗所用的这些大臣,不注重出身,只注重能力,在其位也谋其事,但个个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私欲极重。 私欲极重,好功名大业,但品格品德修养不够,在富贵功名面前,先中饱私囊,以保证自己眼前圈子阶层利益,而后才考虑天下百姓。如此以来,朝政看着歌舞升平,井然有序,一片欣欣向荣,朝臣尽忠职事,国家似是繁荣无比。 但实际上却是,天下已经是树老根枯,朝廷财政日益入不敷出,官员人浮于事,追名逐利,贪图政绩,好面喜功,务实务者少,政令华而不实,庸余不通,天下两极分化严重,富者烈火烹油,贫者负债累累,盛世天下,表面繁华,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北宋六贼臣,凭良心客观来说,这六人其实都颇有能力,并非是昏庸不堪大用之才,尸位素餐,不作为也绝对没有。 若论用人唯能唯才,徽宗皇帝在这方面没有任何过错,六贼也尽展其才为君为国,为臣不可谓不忠心。但为何大宋后来瞬间国亡家破,横遭靖康之难,想想,跟朝廷这几位主要权臣私欲甚重,被私欲蒙蔽双眼,缺乏更高一层的战略眼光不无重大关系……。 这或许是北宋突然灭亡的一个最真实最重要原因……。 杨云心中忽思,北宋灭亡的最最真实最重要原因,并非是前世在历史教科书上看到的总结那样,皇帝昏庸,大臣腐败,官逼民反,导致大宋亡国,是大宋灭亡最主要的原因。 改朝换代,一国的灭亡,总归结为是因为皇帝的昏庸,朝政的腐败,导致亡国灭种,这样的总结未免太不负责任。 而是徽宗皇帝在用人的根本思路上出了重大问题,导致国家战略上出了错误。想想老百姓的眼光真的是很雪亮,论人功过,评价的很精准。 位高权重的大臣祸国殃民,导致国家灭亡,旦凡百姓们评论时,都痛斥为要么是奸臣,要么是贪官,要么是不忠,而人们称北宋这六位重臣,非首先痛心其奸其贪其不忠,而痛呼为六贼,不是六大巨贪,六大巨奸,不是六大乱臣,而是六贼,国家之贼,细细思来,真的极精准。 窃珠者盗,窃国者侯。偷用天下人公权,为自身为自己圈中人谋富贵,确为贼也。 这……,这……,不得不深刻的反思和警惕。治国理天下,用人非常非常重要。能侃会吹,能对皇帝胃口,看似人才,有能力之人,其实也并不一定能为国家带来福祉。治理国家,还是得那些脚踏实地私欲相对较少尊重国家公权力的人为主。任用国家公职人员,一定一定要把人的德行考核也纳入进来。 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想法子向徽宗皇帝曲谏,让皇帝在用人方面的观念与思维有所改变。 杨云正深刻反思间,只听一个惊恐的尖叫声响彻大殿。杨云赶紧向惊叫声望去,只瞧已是乱作一团。原来是太子在丞相王黼与金使针锋相对间,已是走近了这两只神物旁边。 太子心急,欲一观个究竟。奈何太子走近这装有神物的柙前,那两只神物却是纹丝不动。王黼刚才还称赞白猿还算得上是神物,那巨鹰有些言过其实夸大之嫌。 在太子看来,自己走到这两神物面前,两神物跟死物没有任何区别,老猿闭着个眼睛,跟要死了似的,巨鹰耷拉着个脑袋,奄奄一息。还神物,两只就是十足的废物……。 太子心有不甘,驻足于老猿面前,左盯右看,又看了好一会儿,这老猿依然闭着个眼睛,一副垂垂老矣的神态。太子终于耐不住内心的不耐烦,将腰间的佩剑使劲一抽,欲要吓唬一下这老猿。 徽宗宽仁,大朝会,太子、亲王可佩剑入殿,以显皇家威仪。 说时迟霎时快,太子抽剑的一刹那间,老猿感觉有危险袭来,猛然间怒眼一睁,一声嘶吼破空突来,吼声无比渗人,让人不寒而栗。 原本庄严的大殿突地被这一吼,瞬间破气场。满殿的大臣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吓到,更莫说就在这老猿跟前的太子。 第126章 恽王出丑 这老猿怒吼的同时,原本垂垂老矣的状态变得忽然矫捷无比,虽是在笼中,却是忽地两臂乱舞,老脸狰狞,似要破笼而出,手撕眼前人。 太子先是被这惊吼声吓到,接着又被这老猿欲要破笼而出吓到,心神焉有不乱?只听哐当一声,佩剑被掉落在地上。 那老猿惊吓掉太子佩剑仍不止,老脸狰狞,两臂挥舞,似要很快就能破笼而出。 再说太子,佩剑落地,太子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太子右庶子耿南仲见状,慌忙三步跨作两步,赶紧上前欲搀扶住太子,然而还是晚了半拍,太子已是一屁股狼狈地坐在了殿地上。 太子虽是不受皇帝宠爱,但毕竟是堂堂太子,除教过太子读书的耿南仲、白时中忠心耿耿于太子外,朝中也还有不少官员也认可太子。恽王赵楷有能力有才华,但并不是所有的大臣都认为恽王比太子更适合当将来的国君。 见太子惊吓坐地,狼狈不堪,靠近太子比较近,又忠心于太子的几个大臣迅速围拢了过来。一时,庄严有序的金殿瞬间变了样——有些杂乱起来! ………… “这什么神物,妖物!太子殿下,这老猿欺人太甚,让臣弟手刃了这老猿,为皇兄一解心头之恨!!!” 杨云把眼瞧去,只见是恽王赵楷气愤无比,在慌乱的大臣中尤显得鹤立鸡群,早已抽出腰间的佩剑,欲要真手刃老白猿起来。 恽王与太子不和,欲争大位,这是不争的事实。 看不出恽王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但看他手执长剑,意气风发,已是向囚有白猿的笼子气宇轩昂踏步而去。 狼狈的太子坐在殿地上,努力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声来! 这一变异来得太过突然,谁也未曾想过会突如其来发生这一变故。杨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发生的一切。 恽王赵楷三步并作两步,手提长剑向白猿奔来。 然而恽王若想手刃白猿,他需要得先走过装有巨鹰的笼子,然后再到得装有白猿的笼子。 这,恽王手提厉剑,一身杀气腾腾,他即将要走过装有巨鹰的笼子,马上就要到装有白猿的笼子面前。 然而,突然原本昏昏似睡半死不活的老鹰却是猛然一煽翅膀,原本安静的笼子一股飓风猛地生起,巨鹰双翅乱扑,鹰头却是灵活的像狡黠的脱兔,从笼缝中向外伸出! 巨鹰欲要破笼而出!!! 从被金使侍卫抬入上殿,到在这殿上,金使与众朝中大臣唇枪舌剑,都不见这鹰有任何动作过,连伸头呼吸一次的动作都没有过,若不是金使口口声称这是难得的宝物,绝大多数人们怕是都以为这可能是一只已经快要死了的大鸟。 却不料这大鹰却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发难!恽王哪料到会有这一出,他只觉浑身被一股大风所袭,整个人似要被这突来的大风吹跑。 恽王是何等人也,这人可是文武双全,目前掌管皇城司,皇城司可是这禁军中的禁军,宋皇城司与后世明一代锦衣卫类似,皇帝的监国利器,不受任何府衙管制,只听命于天子,比天子亲军级别更甚,所以,可以说是禁军中的禁军。 能掌管这禁军中的禁军皇城司,足可见恽王自身的本事以及皇帝对恽王的宠爱与无限信任。 恽王只觉劲风袭身,心神稍有慌乱,但到底是心思上上之人,却是只一瞬间已镇定住心神,他猛地一拄手中配剑,配剑叩地,以剑为杖,手拄佩剑,欲要稳定住身子。 然而恽王刚稳住身子,只见面前一只鸟头已是堪堪来袭。没想到这巨鹰身子如此庞大,鸟头竟如此小巧灵活,竟从笼中伸出。 由于是突如其来,始料未及。被大风吹身,拄剑稳身,已是消耗颇大力气,怎料这巨物之头竟能伸出笼外,关键是鸟头伸出笼外,这才发觉这鸟的鸟嘴太过恐怖,人言啄木鸟鸟嘴既细且长,一捉之下,能开树裂洞,这巨鹰鸟嘴却竟是数倍于啄木鸟鸟嘴! 好生怪异的巨鹰! 恽王只瞧这巨鹰鸟头伸出笼外,这巨鹰真不是善类,老而成妖,巨鹰像是通灵,与自己有深仇大恨般,双眼直勾盯着自己双眼,鸟嘴一跃,似要招呼自己的眼睛。 恽王心下一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让这巨鹰啄中自己的眼睛,铁定瞬间变瞎子。恽王再也不顾身子稳不稳,佩剑猛地一挥,向鸟头砍去!!! 可是饶是恽王出手也是快若电闪雷鸣,这巨鹰却也是快上加快,还没待恽王佩剑挥下,鸟头已是如疾风劲草般缩入木笼!恽王一砍,竟然砍了空! 只一个踉跄,恽王已是狼狈不堪几乎要摔倒在殿地,这时,只瞧先前抬这两只兽笼的其中一个金使侍卫舍力一扶,恽王这才没有摔倒。 这扶恽王的金使侍卫在侍卫中极不显眼,一只腿还受了伤,走路一瘸一瘸。没想到竟是一个瘸子侍卫帮了恽王一个大忙。 世事难料,造化难测,杨云心下一阵感慨,满堂公卿文武将,没想到一个皇族子弟,竟是在一个瘸子的帮助下才免于遭难。 突然,杨云眼睛一亮,心中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 这,这,这瘸子侍卫不就是前日在牟驼冈见到的那位自称是金使副使的那人!!!??? 明明是副使,怎么变成了一个下等侍卫,而且怎么搞的,这人竟然还变瘸了? 若不是在马植大人的书房处看到大宋开国皇帝太祖的画像,杨云也不敢确定这人地面相确实是像大宋的开国皇帝太祖。 只是现在简单的修理了一下,眉毛与胡子都给剃了,身上又穿着下等侍卫的衣服,再加上瘸了一只腿,一下子改变了太多,无缘无故,一般人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人竟有百年前大宋开国太祖皇帝的雄姿。 明明是个副使,怎么成了一个下等侍卫下人,前日里所见还是好胳膊好腿,气宇非凡,一日不见,怎么就变成了一个瘸腿的残疾人??? 忽然,一个念头在杨云脑海中炸裂,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装的,瘸腿是装的???!!!下等侍卫的身份也是装的???!!! 第127章 大殿生乱 醒悟了这一点,杨云只觉心中一震,一个大胆的念头立马从心头奔涌出:这人,这人……,这人应该极有可能就是金国刚登基的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 如此一来,也就不难明白,这人为何要乔装成下等侍卫,还乔装成右腿有瘸疾——一切都是为了安全起见。装得最不堪、最不起眼,人们才不会想起他实际上才是人群里最炫目夺人地星。 杨云心血乱涌,心中狂跳不止。 前日里,牟驼冈上这人自称是金国副使,今日里却是乔装成下等的侍卫,还右腿有残。 不停的变换身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隐藏其真正的身份。 如果推测是真的,那可以有百分之一百二的把握,这人确凿无疑就是金国新登基的皇帝。以一国皇帝之尊,只身来这大宋朝堂,可谓独闯龙潭虎穴,实是让然肃然起敬与万分惊配与惊叹!!! 这下该如何是好?! 该如何让人知道这乔装的瘸腿侍卫就是金国新登基的皇帝完颜吴乞买,他才是这些金人里面的王者……!!! 杨云心中千头万绪,费尽万千心力与脑瓜,可实在无一法去让这朝堂上的这些众人知道这瘸腿侍卫便是金国的新帝。 恨只恨造化弄人,自己是以这种偷偷摸摸的形式进入这金殿的,而且现在是躲在这金殿的背面屏风下面,如若是像朝臣一样,从正门而入金殿,百官奏事,那自己的确有法子能揭示出这假瘸子侍卫的真身份,可是现在真是百无一计,无半点法子……。 杨云正百转千思间,金殿之上却是又睹然生变! “晦气,这死鸟……!” 恽王被瘸腿侍卫一扶,免于一难,终没有摔倒在地!然而经这一连串的折腾,恽王已是气恼至极,想他一向都无限风光、威风凛凛、玉树临风,何时曾受过这种窝囊之气。 恽王火冒三丈:“晦气,这死鹰,受死去!”恽王边骂,边又是一剑朝鸟笼的缝隙刺去,誓要一剑刺死这巨鹰! 可是这巨鹰一旦苏醒过来,早已不是先前那样死气沉沉的样子,恽王剑还没刺中,鸟头一偏,大翅一煽,恽王手中的剑已是被神鹰的巨翅煽偏。 恽王是彻底怒了,恽王本就是凡事做事决不半途而废的性子,见这一刺落败,反而更激起了他的争强好胜之心。 畜生终究是畜生,又是被关在这木笼子里,量你再厉害,也不可能斗得过手握利器的人!不信会刺不到你! 恽王稍喘一口气,又是一剑堪堪直向巨鹰喉头处刺去,这巨鹰可是身经过百战的,怎可轻易让恽王得逞。 剑还没到喉头,巨鹰已是头一闪,铁翅巨煽,恽王只觉拿剑不稳,这一剑又刺了个空。 连一个畜生的分毫都动之不了,还堂堂大宋最出色的皇子,岂不惹人笑话。 恽王心念不平,绝不肯就此认输,又是一剑猛刺!兽老成精,这巨鹰应敌能力比身经百战的一级武士还牛匹,恽王长剑来刺,巨鹰又是铁翅一煽……。 恽王前两次挥剑都是刺了空,这一次更是使出了浑身所有之力。 然而这巨鹰能击杀和抓起上百斤重的大蛇,可想而知力量有多大,远非是人可以比的,恽王剑还未近巨鹰身前,巨鹰已是猛地一煽,恽王剑已被疾风带偏。 恽王这一剑力道极大,这一带偏,只听咔咔嚓一声,鸟笼的三根竖木悉数被削断,鸟笼立马被砍破,现出一个大窟窿来!!! 恽王带的这把佩剑本就是绝世宝剑,乃是恽王被皇帝钦封提举皇城司时所赐,恽王又是徽宗皇帝最为宠爱的儿子,可以说,恽王的这把佩剑可谓是当朝宫里宫外第一利剑! 鸟笼立马现出一个大窟窿来,杨云躲在屏风后面看的一清二楚,他暗道一声糟糕,不好,天,这,这,这!!!! 果不出杨云所料,这几声心中之声还未叹完,只见那鸟笼窟窿一出现,关闭久了的巨鹰像是快要窒息的人重新又呼吸到久违的空气般,嗤地一声,巨鹰连飞带撞,又是拍断两根竖木,不及眨眼的瞬间,便已飞到鸟笼外!!! 巨鹰追寻自由,破笼而出!!! 众人始料未及。 金殿中枢之地,王侯、文武公卿论议朝事、皇帝坐御、镇抚天下之所! 大宋自开国以来,这朝议大殿上何曾发生过有鸟兽飞旋有亵皇权皇威之事,莫说是大宋,恐怕是历朝历代也都未发生过如此荒谬不堪之事! 恽王也未料到,数次刺鹰,不但没有刺中,反而还砍破了鸟笼,让这鹰脱离鸟笼,翱翔于这朝会大殿之上了! 铸下大错矣! 糟糕,这鹰攻击性十分强,鹰出牢笼,皇帝,皇帝,皇帝的安全如何是好???!!! 杨云暗道一声不妙,糟糕到极点,也无任何办法……。 这巨鹰有攻击性,比起有亵渎皇权皇威更可怕的是……,,,接下来如若这巨鹰攻击人,尤其是如若攻击到九五之尊的皇帝,那后果可就不敢想象了……。 杨云只觉事情随时都可能朝着最坏的方面发生,可是此刻却丝毫没有阻止的办法……。 殿下乌泱泱的人诸王侯公卿大臣早已是方寸大乱,朝臣队形也早已是完全走形变样!原本庄严肃穆的大朝议顷刻间变得鸡飞狗跳,熙熙攘攘,嘈嘈杂杂,完全没有了在皇宫大殿上应有的庄严肃穆模样!平时高高贵贵的公卿王侯,此刻迅速竟都成了乌合之众! 不客气地说,这幸亏是在殿内,若是在外面空旷之地的街道或者广场上,说不定一场不幸踩踏事件已经猝然上演! 乱糟糟的人群中,只听一人声若洪钟道:“御林军何在,快,御林军速进殿,射杀扁毛畜生!” 这人吼声如雷,甚是英雄了得,杨云把眼瞧去,竟是那太监身份出仕的权臣童贯! 虽说以前是太监,但到底他是掌管军事的武臣之首,危险来临,比文臣要快上远非不止一拍的反应。杂乱之中,能当头一喝,实属英雄了得! 第128章 皇帝有险 伴随童贯这一声巨吼,很快殿外的大批御林军已是挺枪持戟快速奔入这大殿内来! 然而这巨鹰本是准备飞往殿外的,可是大批御林军突从殿外奔入这殿内来,等于是出入殿外的大门被御林军牢牢占据! 巨鹰本就对人十分忌惮,这下哪敢还朝殿外的方向飞去,只能继续盘旋于这殿内的上空中! 坐在龙椅上的徽宗皇帝做了二十多年天子,也从未经历过如此事情,一向安全方面万无一失的金銮殿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徽宗皇帝文艺非凡,但武艺方面却是一窍不通,花拳绣腿强身健体的功夫倒是会几招,若是场外打马球蹴鞠啥的拦阻竞争对手可以,可是眼前这大殿之上,鹰翔于大殿上空,自己可是没什么法子能奈何得了半毫! 徽宗皇帝也一时茫然不知所措,顿时也心烦意乱焦虑紧张起来……。 恽王这边。 恽王自知自己已铸下大错,错已无可挽回,接下来,接下来……。 大批的御林军奔入这殿内,也无非是射杀这该死的巨鹰,保殿内文武大臣安危,最主要的是要保皇帝安危。 皇帝,皇帝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恽王聪明无比,环顾眼下形势,立刻就知哪轻哪重来!鹰在空中,不飞出殿外,随时都可能伤人,首要得护得皇帝万全! 一念至此,恽王心念一横,也顾不得那么多皇权礼仪,高声道:“父皇小心,父皇勿要乱动,儿臣这就救驾!”恽王高声一毕,已是提剑直往皇帝御座冲去! 狼狈不堪的太子虽是慢了诸多,但这时也已是完全醒悟了过来,父皇安全是此刻最为天大重要之事!!! 见恽王已是抢先一步,自己身为太子,国之储君,护卫皇帝安全,更是义不容辞,岂能落于人后? 太子一念至此,也是紧跟恽王向皇帝宝座急冲! 最是无情帝王家。然身为皇帝,膝下有此两大孝子,毕生足矣! ……………………………………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御林军已进入大殿,殿上满堂文武公卿大臣,皇帝高坐殿上龙椅,鹰兽飞翔于大殿空中,一片混乱……。 满朝大臣面前,御林军追杀鹰兽还要顾忌到这些大臣们的安全,万不能因为要灭杀鹰兽冲撞到这些大人们身上,更莫说皇帝了。 金殿紫薇,帝宫堪比大庙,宏伟壮阔高旷,可不同于普通的王侯府第,从殿面到殿梁,高度甚高,有数丈之高,将士们举着长枪长戟刺杀巨鹰,枪戟的长度虽然也长有丈余,可见之于巨鹰飞翔的高度,简直是小巫见了大巫,根本够不到,连挨都没法挨到。 用箭射,以箭射杀之,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御林军有枪牌手,戟牌手,弓牌手……。已有弓箭手拉弓搭箭瞄向巨鹰,但碍于这鹰飞旋不停,金殿又非同于别处,怕是万一射不中,到时候箭不长眼,落下误伤到朝中大臣,到时反为不美……。 是以,虽弓拉如满月,没有朝中朝中大臣或是皇帝亲自号令,一时倒也没有人射出! 武臣之首童贯性急躁,但能当机立断。军中之事,他多有决断力,又是份内之事,见御林军弓箭手有所忌惮,这鹰却丝毫没有飞出殿外迹象,反而大批御林军从殿外涌入,这鹰忌惮人群,朝人群反向飞行。 而人群的反向,最终点是皇帝的御座,皇帝正坐在御座上,不加阻拦的话,一不小心,鹰飞到皇帝身旁,有伤到皇帝,事大矣。 鹰需速速杀之,久拖更加不利。身为武臣之首,童贯当机立断,主动挑大梁,担当起这大殿人群中的最高指挥者,高声号令道:“彭常、李季速用弓箭射杀巨鹰,护陛下安全!!” 只见弓箭手队伍中,两个应是弓箭长模样的人速地拉弦出箭,一弦三株,两弓六箭破空而出,疾向巨鹰窜射去! 然而这鹰非寻常之鹰,六株飞箭还未至跟前,巨鹰已是巨翅一煽,鹰身一昂,飞箭被巨鹰如铁般翅膀一煽,飞箭已被扇偏,只听嗖嗖嗖几声,飞箭射在了殿柱上。 殿柱上雕画的飞龙被挨了六箭,巨鹰却是完美地躲过了这六箭。 巨鹰脾气极爆,躲过了这六箭,却是如中了六箭一般,高鸣一声,如铁翅膀一扇,比之前更加小心,一个飞跃,彻底欲要远离人群! 然而这一飞跃的方向,远离众将士,却是朝着御座上的皇帝方向而来!恽王、太子这时三步并做两步,已登过最后一道金阶,很快就能护卫在了皇帝身旁! 今日之事,生平未见过,饶是平时多打坐修道,早就练得一身不惧万物的清静仙真之心,然遇到这种突发非常时刻,再高的修为也不管用,徽宗皇帝心早已砰砰乱跳,也不知闪躲。 两个儿子踏上了金阶,来护卫自己这个父亲,徽宗这才心中生出一股从未有的祥和安宁和安全感来! 关键时刻心不恐惧,还是靠外在的大援! ………… 与此同时殿下,彭常李季两人射空,一向自认自己武艺不差把自己既当帅又当将的童贯早已按捺不住耐心,腾地从彭常手中抢过大弓,亲自搭弓拉箭,弓拉如满月,箭在弦上。 “陛下,当心!且看臣射杀这扁毛畜生!”童贯声若洪钟,也看得出来,他的确忠心护主,对皇帝无比忠心,“嗖”地一声,一箭破空,向巨鹰飞去! 这一次不知是因为巨鹰头掉过了朝皇帝这一边只留身子与尾巴朝向众人的缘故,还是童贯箭法技高一筹的原因,亦或是命中注定,亦或是巧合……。 这一次,只听嗖地一声,这一箭竟然真射中了巨鹰!太尉出手,果真非同凡响! 只是这一箭射中巨鹰,巨鹰中箭,身上吃痛,高鸣一声,却是以更快地速度飞向皇帝御座这边。 童贯等于是好心却帮了倒忙,原本是救皇帝,这下却让皇帝面临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第129章 恽王犯错 御座这边,徽宗皇帝好不容易心情刚平复下来,却不料这空中的巨鹰却是吃了童贯一箭,不找放箭人报仇,却要加速朝自己这边俯冲而来,这物如此嗜杀,徽宗只觉身上冷汗直出。 于巨鹰而言,想必是中了一箭,身体吃痛,看这高高大大的御座,只要落在了御座的椅背上,稍稍休息一下,实是不二选择! 可是于众人眼中,巨鹰径直俯冲向皇帝这边,那便意味着皇帝有被巨鹰伤害的危险!!! “父皇,小心!” 巨鹰加速飞来,眼看皇帝有危险,恽王登上最后一步金阶,为今之计,只有舍命相拼,彻底击杀掉这巨鹰,方能护得父皇安全! 恽王猛叫一声的同时,手中的长剑也同时是毫不吝惜地挥之而出,欲一击这飞来的巨鹰。然而巨鹰本就警觉性极高,又中了一箭,警觉性变得更高。 恽王剑刚触到巨鹰尾巴,巨鹰已是腾地一振翅膀,浑身猛地一跃,躲过了恽王这一剑,迅速飞的更高,欲向皇帝头顶上飞去。 紧跟着恽王登完最后一步金阶的太子,自知可没有恽王这般好身手,巨鹰躲过了恽王一剑,又向父皇头顶上飞去,这物杀伤力极强,接下来不知又会做出什么难以预料事情来! 罢了,别无他法,只能以死护得父皇安全,谁让自己是太子呢。 太子心念一定:“父皇莫慌,儿臣来也!”伴随这一声激昂之言,太子猛地一扑,扑向皇帝,欲以自己身体紧紧护住皇帝。 唯有把自己身体护住皇帝身体,巨鹰发难,伤也只能伤到自己身体,才能保得皇帝龙体无恙。 徽宗皇帝平时其实特别不喜欢太子,甚至还有些厌恶太子。当年立储立自己这位赵桓儿子为储,实在是迫于有愧当年皇后王氏的恩情,又因祖宗家法立储当立长的家训,赵桓为自己的长子,故才立得赵桓为太子。 这位儿子性格太懦弱,才智平平,做事唯唯诺诺,没有男子汉的气概,更无任何出众文艺,与老三赵楷相比,样样皆相差太远,王皇后去世后,本想废储重立赵楷为太子,奈何朝中仍有不少大臣坚决反对,以至于时至今日还未能遂愿。 只是实在没想到,一向懦懦弱弱的太子,今日自己性命攸关的危急时刻,太子竟能如此大勇,以命相代替,舍命护得自己安全,实是自己没想到这位自己厌恶的儿子竟有如此大仁大孝之心。 危急时刻见真心,徽宗皇帝被太子挡得密不透风,一时心中百转千回。然而巨鹰原本是想飞入徽宗头顶上落在龙椅的椅背上,却不料猛然间有人忽然扑上来,举止诡异,巨鹰以为这人又是来攻击自己的,遂是鸟头灵活一动,尖嘴一啄,似要誓死啄破这来袭击人的头颅。 恽王这边,恽王运气太差,又一次没有刺中巨鹰,反倒是太子猛地一扑,竟勇敢恰到好处地给皇帝护得严严实实,好孝子!不过这巨鹰似又要来袭了! 大宋天子之位无论如何可不能让你太子得了! 恽王心念一动,故意高叫道:“太子小心,臣弟救你来也……!” 恽王一边高叫,又是一边猛地一挥手中佩剑!只是挥剑虽猛,力道上却故意减弱了八分,意在任由巨鹰啄太子头! 力道上减弱八分,果然剑虽挥之出去,却是绵软无力,这一次终于刺中了巨鹰,吊诡的是鹰的身体似乎是铜墙铁壁一般,鹰根本没受什么伤。 恽王的用意是让鹰一定要狠狠重伤到太子,而自己又恰到好处地刺中了巨鹰,及时护救太子。 奈何这鹰确实是非同凡物,自己虽然刺中,但并没重伤到这巨鹰,以至于这巨鹰重伤到太子,以便事后有人评品今日之事,人们无法评说恽王见死不救太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巨鹰只感背后又受人一刺,虽是轻微无比,不足以造成大碍。然不管轻重,都不能随便受人再刺,鹰老成精,与攻击别人相比,保护好自己更重要。 鹰老成精,已通人性,嗔恨心巨强。鹰感后身被人一刺,迅速放弃眼前战斗,而是巨翅一扇,迅速调转头来,攻击——攻击它的人,正所谓有仇必报! 恽王万没料到这鹰竟突然掉转头,如此变化多端!做梦也不会想到这鹰好端端要攻击太子竟然会放弃攻击太子,突然调转头来攻击自己! 说时迟霎时快,巨鹰也只分秒间便出现在自己眼前,恽王慌忙紧握手中宝剑,如此近身距离,只能奋力相拼,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恽王使出吃奶力气,只听哐当一声,剑与巨鹰相交,这一次剑击中巨鹰如铁般翅膀,与此同时,恽王也觉得自己一只眼睛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触碰一下,紧接着只觉自己这只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光。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恽王也迅即明白过来,自己一只眼睛被巨鹰啄瞎! “我是皇子,我是皇子,将来要登基做皇帝,君临天下的,眼睛瞎了,眼睛瞎了,还怎么当皇帝…………” 恽王只觉内心有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在吞噬着自己,蚀骨啄心……,报仇,报仇,此仇不报,枉来世上走一遭。 谁让我做不成皇帝,我让谁立马消失,管你是神是佛,天下地下,唯我独尊……。 恽王像着了魔般,饶是一只眼睛处疼痛无比,可是仍然强忍着剧痛,手中紧握宝剑,瞬间秒变成一个能战天斗地的刑天巨神! 奈何那鹰吃了刚才恽王那一剑,这是有史以来,吃过最重的一次伤,巨鹰已全无恋战之心。 一只翅膀虽是被宝剑削断,但骨肉相连仍然没有断落,巨鹰忍着折翅的疼痛,又要向龙椅的顶端上飞去。 似乎只有不停地飞翔,鹰才感觉有安全感! 可是恽王这边,恽王已经完全入魔,怎肯就此作罢,让巨鹰轻易飞走! 恽王感已让鹰折了一翅,鹰要飞走,那岂不前功尽弃,恽王心念既生,握紧手中宝剑,又是猛地一剑向巨鹰削去!巨鹰无恋战之心,自是奋力展翅,向前飞去,恽王这一剑又是挥了个空! 魔心一旦控制住大脑,人就会完全被另一种力量牵引与控制! 这一剑扑了空,恽王恨意更甚,眼见这鹰又要远飞,你不过一只畜生,弄瞎本王眼睛,想跑?!!没门!!!! 第130章 忤逆有实 不灭了你,本王枉为王。恨意已完全吞噬掉恽王,见巨鹰又欲要逃走,恽王说什么也不肯放过,也是紧紧尾随着巨鹰! 恽王一只眼已经看不到了光,但巨鹰也是折翅,飞行速度跟之前比,已是大打折扣,相差了几倍……。恽王三步并作两步,眼睛模糊,但鹰的轮廓还大致看的清楚,恽王又速地挥出一剑……。 然而这一刺,忽地模糊之中,只见一个人影速地奔向另一个人,紧接着只听一个声音大斥道:“三弟,干什么,你疯了吗!” 这人扑向另一个人的同时,被扑之人却是惨叫一声,随后不再有任何声响,一抹鲜血迅速染红龙椅……! 恽王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然而殿下原本闹哄哄的群臣间突然间像是被什么法术给定住了一般,闹哄哄的环境突然寂静,寂静……,死一般寂静……,满堂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 过了半晌,只听一个老大臣高声哭吼道,声音中带着万分惊恐与难以置信,半是惊恐,半是愤怒:“恽王,恽王忤逆,刺杀了皇上!” 正是太子右庶子耿南仲!老,但不昏庸!刚才那一幕正是忤逆,刺杀君王! 这一惊叫声,紧接着满殿之人也终于从做梦般的死寂中回到现实,从梦中回到现在,群臣立马由死寂再次转为了乱糟糟,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 有朝臣不敢置信,以为是做梦,有朝臣哀嚎痛哭,有朝臣茫然不知所措如傻了般,有朝臣跟着耿南仲一样,醒悟过来,愤怒道:恽王,恽王,恽王大殿之上刺杀皇上! 殿上群臣全部彻底大乱了,乱糟糟中,也不知谁弓拉成月,一弓三箭连发向龙椅上端的巨鹰,巨鹰这才终被击杀掉。 忤逆,刺杀皇上!!!??? 迷糊中听到这样的喊声,恽王心神猛然一怔,方才如从魔怔中清醒过来,这才惊觉,刚才刺杀巨鹰,情急之下,没刺中巨鹰,却忙乱之中刺中……,刺中了皇帝——自己的父皇!!!!!!! 忤逆,刺杀了皇帝,自己真刺杀了皇帝???!!!恽王彻底崩溃,刚才怎么了,是出了幻觉……,还是自己太情急刺杀巨鹰却是不小心误刺到皇帝身上……。 恽王自知自己这次真是犯了弥天大错……,他发了疯般猛扑向龙椅上一动不动的皇帝,双膝跪地,双手抚摸着皇帝,声音颤抖道:“父皇,父皇,儿臣,儿臣百口莫辩……!” 良久,只听一声闷哼中,一个声音悠悠醒来。 皇帝,皇帝没有死……。 与此同时,紧挨皇帝旁边的太子这才感觉肩膀处一阵钻心裂骨般的疼痛,鲜血正从自己的肩胛处汩汩而流,染红了龙椅……! …… 虚惊一场,恽王刺杀巨鹰情急,一剑误刺,不小心刺向皇帝,幸亏太子护皇帝心切,以身作盾,替皇帝硬生生地挨了一剑,所幸无大碍,剑未伤到要害,只伤了太子肩胛,流了些血,人无性命之忧……。太子,真孝子也! ……………… 这一幕惊心动魄……。不管是有意无意,是真刺也好,是误刺也罢,这一幕,恽王的政治生命到此戛然而止,走到尽头……。 人的命运有时候真的是神秘莫测,谁也说不准,命运之神有时候会给你送一个什么样的生命礼物,真的是让人惊讶到掉下巴,根本意料不到……。杨云心中哀叹一声,作为穿越而来到这个世界上,一直有一个不解的疑惑也豁然洞开……。 怪不得后世的史书上只有记载徽宗皇帝第三子恽王赵楷才高八斗,多才多艺,曾冒名参加科举,竟然高中状元,徽宗皇帝事后发现,怕天下人非议,点第二名榜眼王昂为状元,其实真正的状元则是这位恽王。 可以说,有科举以来,历史上身份最高的状元便是这位恽王。 恽王学富五车,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极似徽宗皇帝,是徽宗朝最为出色的皇子,皇帝酷爱此子,据传徽宗皇帝还曾有想立此子为储君的念头。 杨云一直有个疑惑。 既然在史书的记载中,恽王是徽宗朝最为出色最有才干的皇子,但在靖康之乱时和之后,都不见徽宗朝这位最出色的皇子有过登场……。 按道理,恽王为徽宗朝最有才华最为出色的皇子,也得徽宗皇帝最为倚重,即便天命不属,命不当皇帝,但按照他本人的性格以及他冒名参加科举家国天下的情怀,也必将在后来的靖康之乱历史长河中留下一笔浓妆重彩,史书上应该有这个人的名字才对……。 然而靖康之乱和之后,任何的史书上都未再记有任何关于恽王的事情。杨云终于明白,原来是今日发生这种谁也难以想到的事情……。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还能有什么政治生命……。 人算不如天算……。 ……………………………………………………………………………………………… 父皇,父皇……,呜呜,无大碍吧,儿臣给您揉揉……!” 徽宗皇帝的丹青宫中,徽宗卧躺在龙榻上,背枕着玉枕,床沿边一位绝色的美女娇脸凄凄,美泪簌簌,满脸心疼父皇的神情,让人看之,心里不免生出一万分怜爱来。 这位绝色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把杨云当做太监奴仆使唤的茂德帝姬——大宋朝最美丽好看的公主赵福金! 让人遗憾的是,这位最美丽的帝姬公主已为人妇,已是位小少妇了……。 ……………… 且说一场谁也未料到的突发变故在金殿上演,大宋自立国以来,就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就是放在历朝历代,恐怕也没有这样的事情过!!! 一场本该大开眼界见识神异之物的视觉盛宴,竟然变成了一场猝不及防的凶杀,大宋的威严从未有过如此这般被亵渎,践踏,难堪过! 更更恼人的是!!! 还发生了一场还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不是忤逆的忤逆,皇帝差点被毙命! 事发的当时,已是惊心动魄,谁也意想不到。事发的过后,又迎来了一场意想不到的惊心动魄。环环让人意想不到!!! 要知皇子行刺,刺杀天子,乃忤逆大罪,其罪当诛! 第131章 偷观皇帝- 不管恽王当时是有意还是无意,堂堂金殿之上发生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恽王都应被拿下,于是恽王赵楷当即被拿下,打入天牢! 金人异心,此次诸事,皆金使进贡的妖物所引起!罕见神物,非神物,乃妖物,以至酝此大祸! 金使一并殿上金人,犯弥天大罪,当即应全部悉数拿下!然缉拿金使的过程中,金使持节而立,表现得血气方刚,大义凛然,视死无畏,声称金诚心愿与大宋永续海上之盟,万世永结太平。进贡大宋之物,天地日月可鉴,神物,非妖物! 今日殿上突发祸事,罪不在金,在大宋恽王肆意挑斗神物,以至酿此大祸! 然金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为担当责任,金使愿以死明志,愿当即拔剑自刎以示天下,只愿大宋朝廷上下勿再迁怒殿上其它金人等! 金使殿上当场拔剑自刎,即刻气绝身亡!考虑到金使其行壮烈,两国邦交不斩来使,殿上其它金人暂回使馆,但由御林军严加监管! 这,又是让人意想不到! ………………………………………… 好端端的一场大朝会,开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凶杀会,最后发生了皇子刺杀皇帝,最最后还牵扯到国家邦交……。大宋立国以来,就没发生过这么丢人让人郁闷的事! 大朝会一结束,徽宗皇帝便散朝奔后宫直入这丹青宫来了,想一个人静一静,想静静。 想想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徽宗皇帝就一阵心悸,倍感龙体不适,进了丹青宫,徽宗皇帝没有像平常一样,来这里写上几笔画上几笔,怡然自乐于自己的小爱好中,而是半躺半卧在了龙床上。 大宋后宫富丽奢华,后宫殿阁林立,但徽宗极偏爱面积十分小的丹青宫。徽宗皇帝信道,好笔墨,不与妃嫔共娱、儿女家长时,一个人独处时,首来的就是这丹青宫。 与其说这是皇帝独人休憩的地方,倒不如说是徽宗皇帝的创作室。皇帝创作的许多诗词歌赋字画便是在这间丹青宫中完成的。 这是杨云第一次在皇宫中如此近距离有幸一瞻皇帝真容。尽管之前在汴京的大街上算卦摊前和汴京最大的青楼怡云楼见过这位微服私访的皇帝,以及刚在文德殿金殿的背面,通过屏风的小洞一睹过皇帝的风采,皇帝的音容面貌已了然于胸……。 但是这一次在这里低眼偷瞧皇帝,又给人另外一种感觉……。人有千面,皇帝亦如是。不同的情况下,人的心境和状态不一样,人的面容就会不一样,看来皇帝也一样! 到底是穿越而来这个世界的,与古代人对皇帝又敬又惧又视若君父又视若能主宰天下一切的心理状态不一样,杨云对皇帝自是既敬又惧也视若皇帝高高在上,但绝没有因此自己在皇帝面前,就是一个卑躬屈膝的奴才,就应该矮到地下,这样的心态……。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牛任他牛,明月照大江。杨云一直认为众生平等,人与人之间都是完整独立的个体,生命与生命,在本质上都是平等的。 不能因为你面前的人,比你权高比你富有比你强横,比你有见识比你见过世面比你有阅历,你就要低到了尘埃里,完全没有了自我……。 皇帝,不能因为你是皇帝,我在你的面前就要没来由的自惭形秽,就要完全没有了自我……。 福金心疼自己的父皇,绝美的面容露心疼之色,真情之下,一幅说不出的动人神态,杨云本就爱美女,有好看的美女百看不厌。 杨云原本正躬着身子,低头闭气,装作眼观鼻,鼻观心,整一个还涉世不深小太监恭恭敬敬模样,但心中却是另个一个模样……,趁着福金照顾皇帝,大佬主子完全没注意下人时,天生好奇,杨云用眼偷瞄这皇帝的寝宫……。 这是人生的第一次正儿八经进入皇家后宫。天子寝宫,未穿越之前,只在前世的电视剧中看过,跟剧演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杨云实没料到,跟自己所想的,皇帝寝宫必定是超乎想象的奢华,定与普通之人或者王侯的卧房有太多与众不同之处,除了奢华,甚应该还有一些不会让人轻易看出的玄机机关或者暗门之类啥的……。 毕竟,作为皇帝,除了要享受最极致的奢华,还要在安全方面也要万无一失。 可是一窥之下,这间房子却再也平常不过,没有什么特别不同之处,除了整个房间特别洁净一尘不染之外,房间里没有什么让人值得眼睛为之一亮的地方。 唯一几乎吸引了杨云全部注意力的是,这间不大的寝宫房间里四壁竟然挂了十一张装裱十分精致的画作,没错,杨云心中细数了一下,是十一张!画作的内容居然是……!!!??? 皇帝信道,精通琴棋书画,造诣非凡,是位多情多才的艺术皇帝,按道理,再看徽宗皇帝的性格、嗜好以及审美情趣,在这里挂画,怎么着,这些画作应该要么是各种风姿绰约的美女图,要么是什么崇尚道家修仙之类或者是与之相关的画作,再不济也应是山水美丽风景图吧……。 可是令人费解的是,杨云实在搞不懂,这十几张画里画的竟全都是人像,人像与真人大小一致,且全都是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人像,确切地说是大臣与将军……!!!! 更令人费解的是,这,这竟不是大宋朝的大臣与将军人像!所认不错的话,这,这些画像上的人物是古人唐太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人物,长孙无忌,李孝恭,杜如晦,魏征,房玄龄,高士廉,尉迟恭……。 不知为何……,按道理既然是唐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人物,那应该要么不挂,要么全挂,但这里却只挂了十一个人的……。 干嘛要弄个不伦不类? 让人懵圈。费解,真的是让人费解……。 其实杨云殊不知这间他认为的皇帝寝宫卧室其实并不是皇帝卧室,而是皇帝的创作室。 第132章 福金帝姬 至于挂这唐朝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画像,而且只挂了十一幅,是因为徽宗皇帝前些时日,兴致所起,要效仿唐朝太宗皇帝未为皇帝时建十八学士府,为朝廷寻罗人才……。 徽宗皇帝想起十八学士,又想起唐太宗还有二十四功臣……。十八学士,二十四功臣,之所以能流芳百泽、名动后世,跟其自身才能有关,但跟大唐大画家阎立本分别为这十八学士和二十四功臣作画也有重大关系。 阎立本作《十八学士图》和《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画成,技法超绝,成绝世名画,被每位爱好丹青之人景仰叫绝。 这十八学士和二十四功臣跟着画的美誉度,人的名声自然也被广泛传播。人为画增添色彩分量,画为人的名声流传助力颇多。正可谓两者相得益彰。 这就跟后世金老爷子写武侠,谈武功,必谈少林与武当是一样的道理……。 少林、武当在现实中也确实非常了不起,名气挺大,但通过金老爷子的武侠小说以及后来拍摄成的武侠电影电视剧剧不遗余力地渲染与宣传,这又为少林武当增添了更大的名气,被更多的人知晓。道理都是如出一辙……。 嘿,说起作画,阎立本画功超凡,名声非凡,不知朕绘画的水平在人们的心目中能比肩阎立本几何,何不效仿阎立本也作个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然后再令人拿到市面上叫卖,看看人们如何评价这画作……。 这位酷爱艺术的皇帝想到做到,到真画起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欲与阎立本一比高下,只是刚好才画完了十一幅,剩下的十三幅等以后再画。 徽宗皇帝对此事十分上心,每画一幅,都令太监们给精心裱起来挂好。杨云不明白这背后的原因,自然对皇帝为何在这寝宫挂唐朝大臣的画像大感困惑。 杨云正想破脑袋也觉得想不明白徽宗皇帝为何挂这些前朝朝臣的画像……。这真与这间房间格格不入,以徽宗皇帝的性情情操以及格调、见识、欣赏水平,弄出这样的布置,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杨云正百思不得其解间,只听福金这可人儿小公主其言凄凄,吐气如兰,软语生香,父皇,父皇,呜呜……,无大碍吧,儿臣给您揉揉……! 天然的娇憨娇俏纯洁可爱本性,杨云被福金这关怀心疼老父亲的温香软语打扰,杨云本能地将注意力拉回到了皇帝与这位公主小少妇的身上,不再想这房间的布置……。 是以,才有了偷偷瞅瞧皇帝,皇帝又给人另外一种感觉……。 反倒是福金公主,本就天生丽质,美丽无比,在动情的状态下,虽说是关爱老父亲之情,与爱情无关,但身上仍散发出这一种无法用言语能形容出来的动人让人心旌荡漾的神韵,更显得她无比地美丽娇艳,楚楚动人。 真情流露的人,最美丽,美女动真情,则更令人不知不觉贪眼多瞧。看她为父亲忧心而露出的神色,让观她的人不免为她生起万分的愁与怜爱来……。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你在桥上看风景,站在桥上的人在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却装饰了别人的心灵。 真的不得不承认,美女这种物种就是不得了,有一种天然之力,能不知不觉地将你的注意力注意到她的注意力上……。 杨云将注意力转移到福金的注意力上——皇帝……,显然这一次的事件,给皇帝搅的心力憔悴,他的面色疲惫憔悴到了极点……。 这也是福金为什么心疼万分,急忙给徽宗皇帝揉肩捶背的原因。 “福金,你说,朕待恽王不薄,朕的皇儿中,朕最是宠爱恽王,恽王今日却为何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忤逆谋杀朕,朕……” 看到父皇如此痛心,福金的心更痛了,几乎快要流出心疼的眼泪:“父皇,儿臣,儿臣不知,不,三哥绝不会忤逆谋杀父皇的,怪就怪那该死的畜生大鹰,三哥原本是想刺杀那大鹰的,情急之下,误刺了父皇……。” 听到福金也这样认为,徽宗只觉内心稍微好受一些,恽王,恽王,这个儿子怎么会刺杀自己呢,就是再想要皇帝大位,也不可能做出这等不孝之事来。 况且众目睽睽之下,就是刺杀了自己,他也不可能登上皇位,反倒会让朝臣对他口诛笔伐。明显是误刺,徽宗皇帝如此一想,心下宽慰了许多。 可是转念又一想,虽是无心误刺,可是毕竟有实,大错已铸,朝臣众目睽睽之下,众臣都看得清清楚楚,皇儿,你让朕如何不治你罪……?徽宗只觉一个头两个大,顿时又觉心烦意乱起来。 静听父女二人对话,杨云也将心思迅速拉回到对整个事件的回顾上。 皇宫大殿上发生的这件事情,确实亘古未有,将大宋国威、皇权威严羞辱到了极点。 畜生盘旋皇宫大殿,王子弑君杀父,朝臣乱糟糟,乌合之众……。 但反转一想,所幸畜生都当场击毙,恽王惊险一刺,虽是差点造成皇帝毙命,但好在险象环生后,徽宗皇帝依然完好无缺,至于太子,其实也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更无性命之忧。 再说恽王,恽王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刺杀皇帝,其罪当诛!但这事的确事出有因,想一想,只要还有良心,不是别有用心的人,事后再来实事求是客观来看此事,恽王铁定是误刺,不存在真是忤逆刺杀皇帝。 没有理由,怎么会傻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刺杀皇帝,这样做,对于恽王,不纯粹是自寻死路。而对于皇帝最为宠爱的皇子来说,好端端无缘无故去自寻死路,完全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既然不是忤逆,只是救父心切,发生了误刺,恽王虽是有罪,但谅其乃是无心之过,罪可以从轻发落。 也就是说找出些七七八八的理由,只要有合适的理由说服天下人心,让恽王罪不至死,恽王先保住性命,对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此以来,结局还不算太坏! 第133章 误为面首 杨云思考着整件事,这件事看似对大宋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响,但实际上是并没有伤到大宋丝毫实质性的东西。 唯有金人使团,对,金使,不好,金人使团中为首的金使自刎身亡,但金人中有微服不让人知晓身份的金国新登基皇帝……。 金国皇帝,金国皇帝,可不能让金国皇帝逃了???!!! 杨云回顾整个事件,猛然想起大殿上乔装成瘸腿下等侍卫,那人怎么看,都有些似曾相识……。 对!那人可不就是自己在牟驼冈上遇见的人,牟驼冈上那人自称是金国副使,而在这皇宫大殿上,这人却又乔装成了下等侍卫,还瘸腿,而且还是抬畜生时以侍卫身份才进入皇宫大殿……。 …… 这人在不伪装情况下,真实面相像大宋开国太祖皇帝赵匡胤。有迹象表明,这人可能就是金国新登基的皇帝……。 杨云一念至此,心下一动,对,得即刻向天子禀报,决不能让金国这新皇帝从大宋就此走了,即便可能会弄错,也决不能不报,铸下大错……。 与此同时……。 “咦,我儿,你这贴身仆役竟不是小卓子了,竟换人了……,咦,竟还是位英俊不凡的小厮,我儿,你该不会是蓄养……,我儿,驸马可是父皇千挑万选的俊人,才貌双绝,大宋第一美男子……。 我儿,可不能像古人高阳公主那样,虽已出嫁,觅得佳夫,却另有心思,做出有失妇德之事。一旦事发,我儿,这将会让皇室蒙羞,君父母后颜面扫地,我儿切不可一时糊涂,贪恋不耻之欢,趁早……。” 古人高阳公主,是指唐朝时唐太宗李世民爱女,太宗皇帝视为掌上明珠,爱之甚深,将其许配给大唐宰相房玄龄之子房遗爱。 公主下嫁后,恃宠生娇,已为人妇,竟然行为不检,与大唐辩机和尚私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发暴露后,整个朝野上下震惊,令大唐皇室颜面尽失。 那位辩机和尚还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大德高僧玄奘的高徒爱徒,玄奘高僧的《大唐西域记》便是由辩机和尚执笔而写。 杨云着手如何向皇帝禀告当立即捉拿乔装成侍卫下人的金国新登基皇帝,一时神色异样,表情过于显眼,竟被皇帝发觉福金带来的这贴身下人仆役与众不同。 咦,这仆役英俊不凡,要样有样,这……。 徽宗皇帝觉得这仆役一点也不像仆役,还皮相甚好,眉宇非凡,徽宗皇帝竟大胆地认为这仆役可千万别是女儿背着驸马,竟养起了情人小白脸啥的,,这,这,得好好教育教育女儿……。 高阳公主???!!!父皇竟然,竟然以为自己……,显然,福金也是知道唐朝高阳公主的事迹的。 听到父皇误以为自己养男宠……,福金俏脸羞得通红,哭笑不得,赶忙解释道:“父皇,误会了,儿臣,儿臣有相公,已为人妇,怎么会做出有失妇德,有损皇家脸面的事来。 父皇有所不知,小卓子前几日一直在照顾您的爱婿驸马爷,您老老给驸马爷公务繁重,驸马已是几天没回家了,吃住都在办公事的地方……。 这位仆役,骇……,骇……,是儿臣刚踏进皇宫时,在崇德门外,临时挑检来,儿臣来皇宫,带了不少东西来孝敬父皇和母妃,儿臣不好拿,见这人游手好闲,反正是皇宫里的人,儿臣就让这人帮儿臣拿东西哈,父皇可千万别误会儿臣……。 对了,路上,这人自称姓杨,是马植大人的新马夫,父皇可不要瞎说……。” 杨云听到这里心下大喜,他也顾不得皇帝竟荒唐地把自己当成是福金公主养的男宠,既然福金已经告知了自己是马植大人的新马夫,嘿嘿,那就好办了,真愁自己不知如何向皇帝表明自己身份,然后再即刻上奏金国新皇帝的事。 这下真的太好了,福金公主,需得给你一万个点赞。 一念至此,杨云也不再胆怯,不敢有半点含糊,办正事要紧,杨云扑通一声跪拜在地,朗声道:“草民杨云,乃马植大人马夫,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有要事起奏皇上!” 杨云正酝酿着该如何尽可能简洁扼要明了地叙述关于金国新皇帝的事,以便让皇帝确信无疑,然后迅速争分夺秒即刻第一时间派兵去使馆,即刻扣留那位伪装成瘸子的下等侍卫。 扣留金国新皇帝,谈正事,归还幽云十六州! 然而,他只口中刚言罢草民有要事启奏皇上,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半个字,只听这丹青宫外却是人声鼎沸,一群后宫女眷之声迅速传进丹青宫内。 女流在外面哭哭嚷嚷,高声喧哗争执,只听宫外几个小太监却是甚为无奈,低声下气,求爷爷告奶奶般地道:“诸位娘娘、贵妃们,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阻拦娘娘、贵妃们,实在,实在是皇上有旨,今日任何人等不得入丹青宫,扰了皇上清静,无论何人何事,今日一律不见!” 好事不出门,坏事一刻钟就已传千里。无需多想便知,这定是今日大殿上皇子行刺皇帝之事已发酵传入后宫各位娘娘贵妃们耳中,皇帝的妃子们忧心挂怀皇帝安危,这是一股脑齐唰唰地来探望皇帝了。 可徽宗皇帝刚才下了口谕,吩咐太监严令任何人等步入丹青宫,皇帝选择处理郁闷心情的方式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至于福金和杨云为什么能先行一步进得这丹青宫,实是福金作为徽宗最宠爱的女儿,福金对自己的父亲十分了解,金殿之上发生如此事情,以父皇的脾气定是去找个无人的地方,一个人待着,反思反思……。 而一个人待着的地方,那必定是丹青宫。金殿突发悲情之事,散朝后皇帝郁闷地下殿直奔后宫,屏风后面的福金也立马放弃了寻找自己夫君的计划,也是即刻寻着皇帝所行的方向而去。 实际上,在皇帝来丹青宫的路上,福金就追上了自己的父皇,各种走心关怀。 杨云作为福金的贴身仆役,自然也就跟屁虫般尾随而至,也就是还未进得丹青宫,福金杨云便与皇帝照上面儿了,而后一路跟随到丹青宫中……。 第134章 时机被占 得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优势。不然圣令之下,皇帝任何人等不见,杨云自忖自己与福金怕是此刻也指不定能在皇帝面儿前……。 坏了,可不能让一帮娘们儿搅了正事。 杨云心念一动,忙争分夺秒加快语气,声调又提高八倍地继续道:“草民所说要事关乎……”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杨云关乎两字才一说完,下面连半个字都还未来得及出口,只听外面喧闹闹的女声中,又高声响起了一个老太监的声音:“老奴李彦救驾来迟,万望皇上发落! 老奴因病告假一日,不想不值班一日,皇殿竟发生如此大事,老奴罪该万死!皇上此刻龙体可觉安泰,可否需老奴进丹青宫内伺候陛下,为陛下按摩导引龙体……?” 显然这高亢戴高帽话是故意传给宫内皇帝听的。 李彦……,,,就是北宋六大奸贼中的那个大太监李彦……? 徽宗皇帝正听杨云扑通跪地,参拜自己,自陈姓氏名谁……。原来是马植的一个马夫,怪不得……。 马植是能臣干臣才臣,气度非凡,想必这马夫是常年跟随在马植身边,被其浸染,见识不低,竟也染得一身风骨,所以竟有如此礼节,如此卑微身份,见天子竟能不卑不亢,实属难得,值得称赞……。 徽宗皇帝心下对杨云气度赞赏有加,但对杨云竟有要事启奏自己却并未放在心上。一个马夫能有什么要事?怕是第一次见天子,激动得,竟也学着大臣的样子上奏天子……。 恰巧这时,李彦的请示声传入耳中,相较于杨云,徽宗皇帝自是对李彦的请示更放在心上。皇帝吸一口气,道:“好,朕已知晓,你这仆役既是良嗣侍从,朕赦你无罪,起来,勿需多言,站于公主身后!” 马植,字良嗣,是故皇帝称良嗣侍从。 皇帝言罢,就不与杨云再多言一句,只自顾不暇地提高声调向着丹青宫外高声宣道:“朕无大碍,只是有些疲乏,朕准示,李总管可进来,为朕按摩导引!” 杨云只觉一阵逆气上涌,心中恨不得一万个草泥马向所谓的老奴李彦射去,这个老宦官,早不来迟不来,偏要这个节骨点来,坏事儿……。 皇帝既已如此发话,自然不可能再硬着头皮继续向下说下去,杨云只好听话照做,道一声谢皇上,木偶般的起身,站于福金身后,以待再找机会进谏。 丹青宫外,却是另一幅景象……。 宫外几位娘娘贵妃一众女流之辈闻听皇帝着李彦进去,不禁皆心下生出万千酸醋。想在场女流哪一位不是上等一流的美女,不是国色天香、风姿绰约、软语温香,不是在伺候男人方面学得了一身好功夫,而且都是皇帝的家人,想不到要样有样要貌有貌的妃子们竟都不敌一个老态龙钟既老又丑的仆人老太监。 哎,皇上这真是,心寒呐,心寒呐,哎,家人不敌佣人,吃醋,吃醋,怎能不吃醋……。 在吃醋的众多嫔妃中,只有一位妃子无心吃醋,长跪在地,这位女妃丰腴高挑,貌美肤白,虽是上了一定年纪,却保养甚好,虽徐娘半老,但风韵仍存,看起来,是位年纪虽长,但姿色气韵仍还是一位十分出众的妃子。 只是不知为何,这位妃子满面愁容,眼中带泪……,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这位妃子竟在此长跪不起……。实在是让人困惑不解。 这厢,于大内总管太监李彦,听得皇帝允许自己入丹青宫,李彦向众美们作揖拜了几下,很快就入了丹青宫内。 李彦原为给事掖庭出身,宣和三年,大内总管杨戬死,徽宗皇帝提拔李彦为大内总管。 给事掖庭,不过是端屎倒尿的小职,不登大雅之堂,于太监中,也极为让自己人瞧不起。与负责掌管皇帝文书、玺印的掌印太监,以及负责皇宫采购的采办太监相比,职位相差不是一般大,是天差地别。 这李彦能从给事掖庭一夜之间晋升为大内总管,可谓一朝走运由凡入仙。 既然能从一个给事掖庭晋升为大内总管,以皇帝用人的风格来看,这位李太监应该是与其它太监相比,必定有着某些过人之处。 杨云自忖,“六贼”已见识过“五贼”,唯有这位大内总管还没见过。宫外的妃子们再怎么着也是能让人赏心悦目的美女,妃子们百般请求,皇帝不见,老太监只寥寥数语,皇帝便应允可见。 很显然,这位老太监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竟比诸多的妃子还重……,待会倒要好好瞅瞅这位大总管到底是何等风采,有何等能耐。 然而令杨云实在没想到的是,只片刻功夫,只见竟是一位瘦瘦小小还有些佝偻的小个儿老头儿低着头躬着身子进来。这人其貌不扬,个子十分矮小,年龄也当应过了七旬,老脸风霜,但脸上的轮廓、神态,告诉人们,这人分明是一个平庸的不能再平庸全无气场的老头儿了。 就一个再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太监。 这人竟是大内总管?与前世电视里看到的太监赵高、魏忠贤、李莲英之流的太监相比,这反差实在实在是太大了。 北宋六贼中,童贯也为太监,但那人体格壮硕,身形魁梧,还懂兵法,皇帝看其可用,这才委以重用,人家也争气,在工作岗位上确实干出了成绩,这才得以位居高位。 但这位李大总管,看这人个子矮小,身上全无气场,年龄又过古稀,全无当领导的面相与气势,整一个边缘化快入土的老太监。 大内总管,乃偌大皇帝后宫最高管事人,后宫人事复杂,非一般人能驾驭得了。这人真能担当起大内总管的重任?不知皇帝为何重用这人? 杨云正怀疑间,李彦已是跪拜在地:“老奴参见皇上!” “李总管,快快平身,朕心烦气闷,老总管快给朕按摩按摩……。” 第135章 大太监李彦 李彦听了,道一声谢皇上,便近得皇帝身前,给皇帝按摩起来。 杨云这才瞧出这位不起眼的小老头儿太监,在按摩方面真的是技法高超。 这老太监似乎会什么气功似的,只见两手轻轻向皇帝颈上一捏,然后再在肩关节、皇帝背部脊椎、腰间处又点又推又拿,整个点推拿的过程如同在演练一种什么独特的功夫,只消一杯茶的功夫,皇帝疲惫乏极的脸色,竟然容光焕发起来。 真是神了! 容光焕发的皇帝没了疲意,心情也好了很多:“老总管读《大宋天宫宝藏》,从中悟出按摩导引要领,能修身养性,哎,朕,朕就不行,朕也读了这《大宋天宫宝藏》,奈何按照书上所说,再加上老总管传授,也有样学样,奈何就是不行。 朕给宫外的师师,给朕的王妃,李妃,唐妃,梅妃施这太乙导引术,他们不但没觉神清气爽,反而觉得骨节奇痛,前些日,德容侍寝,朕给她按了一通,德容疼了三天。 哎,看来凡事都需有些天赋才行,哎,可惜可惜,朕若要精通这太乙按摩导引术,说不定能将师师接进宫内来了……。” 见皇帝如此叹言,李彦谦逊道:“陛下天资卓绝,凡事一点即通,对尹方先生所着《大宋天宫宝藏》的理解,老奴岂能及,陛下得书中安邦治国之大道,老奴只感悟了一点点养身按摩的小道,得益于陛下厚恩。 依老奴见,陛下按摩导引的技法没有错,也非陛下对此无天分,实是按摩一道如同厨子做饭、武夫练功一样,都需大量的练习,方能娴熟。 而陛下忙于国事,日理万机,故手法生疏,按摩时其一未准确找对人体穴位与奇经八脉,其二力道上不能变化通畅,故被按者不觉有效,反觉身上生痛……。” 徽宗听了此话也觉颇有道理,但不免仍有些遗憾和不甘地道:“老总管,你话虽如此,不过朕仍有些遗憾,待朕有空暇时间,一定要学会这太乙导引术,对了,到时亲自为师师按摩,保不准就能将师师接到宫中来了……。” 师师,自然是指妓院怡云楼的李师师,呵,皇帝的心……。杨云只觉该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皇帝合适。这心也够大,这思维跳跃也够快……。 这床前还有自己的女儿,一提到某个什么技法能一悦心上人芳心,竟能在女儿面前也敢言之凿凿,竟不觉一点也不违和之感。 听这架势,这老太监李彦似乎对皇帝在皇宫之外还另有情人也甚为熟悉,想必也曾去过怡云楼,面见过李师师。 杨云自忖,只是实不知皇帝为何说学会了什么太乙导引术,就兴许能将李师师接入宫内。必定是这什么太乙导引术在李师师面前,应该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小故事。 只是李彦听了皇帝的话,却是将话题引到了修道方面,道:“陛下日理万机,太乙导引之术若想娴熟,急不得,陛下非是对太乙导引之术不明其义,而是在其手法上缺乏练习,需加以时日大量地练习,可此中捏拿如同茶道,需要戒出躁气,得以时日,既快不得,也慢不得,方能泡出一壶好茶。 这太乙导引之术,看似给人按摩导引,服务他人,实是修练能否自如控制自身体内之气随心所欲驱使自身之力。按摩的过程,拿捏他人经络穴位,力道的好坏,决定被按者感觉是舒爽是疼痛,而力道的好坏,则是由自身是否能娴熟催发自身体内之气……。” 这等于是说同为厨子,所给的食材、调料一样,做菜的方法也一样,菜里所加调料的分量也一样,但做出的菜味道却依然有差别,一个重要的原因,跟厨师自己的功力有关。 皇帝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叹道:“知道与修道,真乃不能混为一谈。君房先生知道明道修道,修道有道果。 我大宋一朝百年以来,修道之士如过江之卿,然修道有成之人是少之又少,修道有成着书立说,挑捡古人道书,去伪存真,编为道库者,供后世修道之人明道,更少之又少,只此君房先生一人。 故朕一直认为谁若是想知道、明道、修道,一定要深研他所着的《大宋天宫宝藏》。 朕熟读之,能明其所阐述的道意,是为明道,然老总管读天宫宝藏,于道意理解方面虽不及朕,但在修习方面,已能修得能随心所欲控制自身体内周天之气,是为修道已证得道果,朕口口声称自己为道君皇帝,明君房先生道意道理,然却还证不得道果,修道方面,实还不如老总管呀。” 李彦听了,谦恐道:“陛下谦虚了,陛下深明道意道理,是千古难得一出的大智圣王,世上无人能有陛下般道赋。 只不过陛下所修的是大道,大道本就证道果极慢,但它日一旦证得道果,能位登仙班。老奴相信以陛下的天资,必有大证道果的那一天,陛下必将成为古往今来君王中,自秦始皇帝以来,第一位能修道成真位登仙班的君王,到时世人真知有能修真成仙的君王,万世留名,名可以比开疆拓土、开宗立国的君王……。 老奴,资质有限,所修的是小道,证道果自然也就快。老奴于延年养生方面有着独特的领会,证得些小技小艺,至于道果,怕是差得远哩。 陛下龙武之躯,天赋异秉,天生道皇,老奴与陛下比,正所谓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杨云实在没兴趣听这些溜须拍马的废话。 这老太监溜须拍马真的有一套,不过这讲的话更是让人汗颜到天上,位登仙班,呵呵……,不过反转一想……。 修道一事在后世二十一世纪人类文明进入工业时代,如果谁在日常生活中言之凿凿的大谈这些,绝对会被人认为这人有神经病。 不过想想这是在这样的时代,人们对神仙鬼神之说深信不疑,皇帝和这老太监煞有其事地谈这些,嘿,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自己认为不正常,是自己太有些自以为是了,太局限在自己的认知里了……。 第136章 溜须拍马 看得出来,徽宗皇帝对修道成仙是真的抱有极大兴趣与信仰。 杨云心里打了一个盹,这老太监讲的话的确不靠谱,不过看得出来,皇帝对他的信任那真是无与伦比。 从这一面来说,其实他身上有许多值得让人学习的地方。 光他与皇帝的谈话方式,投其皇帝所好,能恰到好处精准把握皇帝的喜好,就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人佩服,值得深度揣摩与学习。 皇帝道学知识丰富,看来以后若是真有机会能进谏皇帝,以后定要得多学些道学方面的知识与学问,从这方面入手,然后再取得皇帝信任,或许说不准将来真能改变皇帝某些方面,一不小心改变历史走向呢,也说不准。 像刚才那样直接上奏,上来就一抒胸臆,一杆子捅到底,这样的上谏以后尽量要少,尽管出发点是好意,没有错,但结果真的不能尽人意。 总之,皇帝也是人,看来进谏皇帝这样的人,跟后世游说领导其实也都颇有几分相似。要想成功说服领导,必定要先投其所好,只有你先说领导喜欢听的,领导首先要先能听得进去你讲话,后面你才有机会让领导再仔细聆听你讲的内容,你的见识,你的观点……。 这可不叫见风使舵,这叫沟通的艺术。 这是不管你作为一个现代职场人,还是要穿越到了这古代,都一定要得留心的,凡事不能一根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不顾领导能听得进去听不进去,而是只顾着自己嗨,自己的表达欲,这真是与人讲话的大忌。 沟通,方法真的很重要,尤其是跟领导。真的是要先说领导能听得进去的,而后是自己想要说服领导的,这是成熟职场人应该具有的最基本的素养。 前世的时候,刚从学校出来头三年,就是因为讲话直来直去,不懂讲话的方法,在社会上屡招毒打,当时还一心抱怨,怎么成人的世界,相处起都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殊不知,其实是自己沟通方法有问题……。 成年人的世界,要想沟通有结果,而不是让人赞一声,咦,这人心地是好的,但他说的东西嘛,还得再考虑考虑,那方法真的永远比方式更重要。 如今穿越到这个年代,可千万别把自己智商降低到前世刚出校门那水平……。 还有电视古装剧中,那种古代那种所谓的大忠臣,一上来就上奏皇帝不喜欢的,而后再脸红脖子粗地跟皇帝争论不休,然后引起其他所谓有良心很正直的大臣共鸣,然后共同劝谏皇帝,美其名曰为忠臣,不惧天威,直言犯上,高风亮节,真君子也! 这种在电视剧里看着爽,但在现实中可千万不能去效仿,效仿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成为迂腐到棺材里的悲具殉道士……。 人性方面,古人跟今人,其实一直没变过。 “呵,老总管真会说话,悟大道,位登仙班,成为古往今来君王当中第一个修成仙家的天子,呵呵,想想倒是可以,不过切不可强求,道讲究道法自然,一切随缘……。” 杨云在总结着今后若是能有机会进谏皇帝,该怎么样会有好效果,就是一定要注意沟通方式方法。 这边徽宗皇帝听了李彦的话,明知悟大道位登仙班,成为古往今来君王当中第一个修成仙家的天子,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压根就不可能,然而皇帝依然是面色愉快,对李彦仍不觉得是什么谗言,是什么不妥之言。 足见,人在自己感兴趣的方面,只要那人讲的有道理,有点儿那么智慧,不管是贵为天子,还是普通的平头小老百姓,其实都是喜闻乐听的……。 今后一定要多得读读道学方面的书籍了,为以后的路子作打算。 对,什么时候能弄到皇帝口中所说的《大宋天宫宝藏》读一读……。咦,皇帝熟读的是张君房所着的《大宋天宫宝藏》? 张君房? 想到了以后也要弄本《大宋天宫宝藏》读一读,杨云努力地搜索着脑袋中的存储,《大宋天宫宝藏》自己的确没读过,但所幸张君房这个人的名字是阴差阳错好像在哪有听说过的。 杨云前世的时候,老家是河南信阳的,南北交界之地,想起来了,记得前世上大学的时候,闲着无聊,有一次在大学图书馆里查家乡信阳的地方志历史资料时,无意中就看到过有一本介绍宋朝时信阳的情况,在宋朝时,宋时着名藏书家兼仙家张君房有曾当过信阳知军。 有一句非常有名,画面十分美感的诗句:借书离近廓,冒雪渡寒溪。其出处就跟张君房有关系,说的就是张君房的友人令狐揆向张君房借书,快到了时候,天降大雪,溪水潺潺,令狐为借到心仪之书,不惜脱靴渡寒水,爱书之情一下子跃然诗上,十分有画面感。 张君房家中有大量藏书,尤其是道家方面的书。 杨云自那时有了解到宋时,张姓之人除了有张伯端张择端两位大家外,张君房也是一位不折不扣大家中的大家。 张姓之人自古以来多道家高人,张良,张道陵,龙虎山张天师,太平道张角张鲁,张伯端,张泽端,还有后来的张三丰等等都是了不起的人。 张君房这位修道高人的名声,尽管没有张良、张道陵、张天师、以及后来的张三丰等众多张氏大咖出名,但这位老兄也可谓是实打实地道家宗师级别的大咖,据说他修道修得了道果,成功迷惑了体内的三尸,在其弟子面前白日飞升,消失踪影。 后世家喻户晓的除旧迎新守庚申的习俗,据说就跟张君房有关。 估计皇帝说张君房修道有道果,所谓的有道果大概率就是指张君房修道成功迷惑住三尸,传说获得白日飞升之事。 说起白日飞升,小时候在互联网、手机等电子产品还没普及的年代,每年过除夕,尤其是农村人,一家人大人小孩都会围绕在火盆前,或东拉西扯的聊天,或打牌,即使困了,嗑嗑瓜子,喝喝茶,也不睡,熬夜到天明,美其名曰叫守庚申,守元宝,守皮袄。 第137章 看人长处 其实追踪溯源便是跟张君房有关。传言张君房修道,整理道家典藏时,曾发现旦凡是人,人体内就会有三尸神,三尸神犹如打报告的小人,人每到庚申日,三尸神趁人熟睡之时,便会从体内飞出,一念至冥界,向阴司报告人们在阳间的所做所行。 阴司再根据三尸神的报告,察其善恶,以定人在阳间的岁数年龄、吉凶祸福。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莫做恶,多行善,举头三尺有神明。 三尸坏人寿,张君房发现了此奥秘后,每到庚申日,他便终日打坐诵经,绝不入睡,几十年绝不破戒。 为避免自己的怪异举动引起三尸的怀疑,这位张道人根据古人秘籍记载,专门服食鸣条茯苓等药物迷惑三尸。 传言终于有一天,张君房突然在弟子面前白日飞升,消失了踪影。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后来的老百姓耳朵里,便以为人体内有三尸神,是恶神,好言人过,专爱给人穿小鞋,三尸会在每年的年末夜里,趁着人们熟睡之际,会飞升上天,向玉帝报告人在过去一年里做过哪些坏事,玉帝根据人在过去一年做过何等坏事,来年降下祸事惩罚这人。 人们为了来年平安顺遂,少祸事,于是便在除夕之夜,彻夜不睡,以防三尸出体上天,向玉帝打小报告,进而导致来年不顺。 所以说起这位张君房,杨云自觉还是稍微了解那么一些,这些传的一吾一实的张君房迷惑三尸,成功白日飞升,姑且当做故事戏说。不过,在道书中,有一部叫做《云笈七签》的道书,内容博大精深,文笔非凡,言尽仙家之事,倒真是张君房所编写,。 对于喜欢国学文化的人,尤其是道学玄学方面,《云笈七签》真值得一读。 看得出来,徽宗皇帝对这位张君房甚为推崇与膜拜,可以不夸张地说徽宗皇帝是这位张道人的粉丝迷弟。 杨云自忖,这位李彦能从给事掖庭升为大内总管,皇宫第一太监,所猜不错的话,怕是八成跟其精通道学方面的东西,以及又很会讲话有很大关系。 与皇帝有共同的爱好——修道,人又很会讲话,皇帝看其能与自己同频,便引以为心腹,这才能上位为大内总管。 啧,啧,啧,要想成为领导眼前大红人,嘿,跟领导同频同伙真的很重要。 太监,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古往今来很多很正直很有才干的大臣,也很忠心于皇帝与朝廷,但总得不到皇帝真心喜爱与垂青以及重用,有的甚至还不得善终,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与皇帝的沟通方式上有问题。 多少人不屑于太监讲话卑躬屈膝,低声下气,以及对皇帝投其所好,殊不知这当中也有很大学问,太监也有值得学习之处……。 那些自认为正人君子的大臣,总爱站在道德或大义的制高点,凡事劝诫皇帝,总以圣人道学先生或是光明磊落高洁君子自居,沟通时把自己放在很高的真理的正义的位置上,一副羁傲不逊。 将心比心,如果你是领导,你会喜欢这样的员工吗?同理,再把自己想象成皇帝,什么样的臣子与仆人你会放心,你会喜欢……? 太监为何能让皇帝放心? 太监们与皇帝沟通,常常把自己定位为皇帝的下人,但懂皇帝的心,凡事不讲什么真理正义,只讲自己所知所感,皇帝对其信任、放心,引以为心腹,然后给予特权。 如此,太监常在不显眼的位置,却干出能影响朝局的大事。 而宦官专权干政,人们常斥之为皇帝昏庸,太监行小人行径,进而才有了太监干政,祸乱朝政。殊不知,太监能干政,跟太监能成为皇帝的心腹有很大关系。 细数一下,历朝能干政的太监,旦凡且能够成功干政的,每一位太监都是当时皇帝的心腹。赵高,高力士,王振,刘谨,魏忠贤、李莲英,无一不是……。 而太监为何很容易能成为皇帝的心腹,而有些自诩很正直很能干凡事也很为国家考虑的大臣为何就不能成为皇帝的心腹? 打铁终需自身硬,凡事抱怨别人时,也需留三分思考反省自身有哪些不足,需要学习、改变。 不能小看太监,真的,太监也有许多值得让人学习之处,至少在如何能成为皇帝的心腹这方面就很值得学习……。 看着皇帝无比信任李彦,杨云正思索着,三人行必有我师,学人长处,改自身之不足,为我所用,所用为众生。这老太监虽然不靠谱,但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这边,只瞧皇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句道讲究道法自然,一切随缘后,又开口道:“算了,修道之事暂且不说了。老总管,朕且问你,众嫔妃来探望朕,钦若有没有来……?” 李彦听了,又诚恳地答道:“回陛下,钦妃娘娘早就来丹青宫外了,钦娘娘是第一个来这丹青宫外探望陛下的娘娘,恽王此次闯下大祸,娘娘自认为有罪,无颜面见——探望陛下,一来到这宫外,便在宫外长跪不起请陛下降罪,其它娘娘们来探望陛下则是均未长跪……。” 徽宗听了,忽然长叹一声,有些感伤地道:“哎,也难为秀萍了,朕就料到她准会第一个来探望朕,不但会来探望朕,还会为她的好儿子求情!” 又是钦若,又是秀萍的,杨云站在一旁,正听得有些懵圈儿,想要再好好听下去。 正在这时,只听宫外忽地传来一片高亢的激昂声,群情激愤,有人大声道:“陛下,有人要造反啦,要杀我等大臣,请陛下主持大义!朗朗青天,浩浩乾坤,皇宫之内,有人却手执兵器,欲杀大臣,陛下……!!!” 第138章 内斗升级 造反???!! 杨云听得胆颤心惊,皇帝还在,谁敢造反???!!! 且说徽宗皇帝也听得外面一片群情激愤,有人竟高喊有人造反,这无异于石破天惊! 徽宗皇帝心下一震,随即镇定地道:“门外何许人等,竟胆敢在此喧哗?!皇宫大内之中,青天白日之下,谁要造反,快从实招来!!!” 只听宫外一片隆重地磕头声,随后一人高声道:“臣东宫太子詹事耿南仲,臣御史台侍御史知杂事胡安国,与数位大人叩见圣上! 太宰王黼王大人,太师楚国公童贯童大人,拜会东宫,行不礼之事,咆哮太子,又去天牢,私谋恽王,欲行不法之事,臣等见其不法,资政殿上诉于诸宰相公卿大人,王、童二位大人竟要拿微臣下狱,诬臣有死罪,请圣上明鉴!” 耿南仲?!! 还有一个什么侍御史知杂事胡安国? 乖乖,竟牵扯到王黼、童贯,这是要急不可耐地要处理殿上的后事,杨云立马生出十二分警惕来。 对于徽宗,好不容易才稍稍安下心来,竟又生出劳什子事来,徽宗皇帝一听,立马怒道:“王黼、童贯何在,宣王黼、童贯二人速来朕前! 耿卿,胡卿,速进殿来,与朕详说此事,其余臣工殿外侯旨!” 丹青宫外,只见几个小太监迅速走动起来,去宣王黼、童贯速来见皇帝!以耿南仲、胡安国为首跪着的大臣们,又道一声谢主隆恩,耿南仲与胡安国迅速起身,进得殿内,其余众大臣依然跪地不起,在此等候。 原来来探望皇帝的一众妃子们,突遇一大片大臣们气势汹汹地前来寻皇帝告状,且有相当一部分是让连宰相们都有些惧怕三分的御史言官们。 众妃子哪曾见过这等气势汹汹凶悍场面,顿时都变得沉默寡言识趣谨慎起来,场面一度变得死寂沉静压抑起来。 唯有地上先前就一直跪着长跪不起的那位妃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此刻仍还在那长跪不起,仿佛是在忏悔,赎罪……。 此人为何在此长跪,原来此位妃子不是别人,正是是恽王生母。 徽宗皇帝刚才所问的钦若有没有来,问的正是这位贵妃。这位贵妃姓王,真名叫王秀萍,钦若二字是皇帝所赐,是故刚才皇帝在丹青宫内问及太监李彦时,一会儿钦若,一会秀萍称呼,而后宫太监宫女们则多以钦娘娘称呼。 钦娘娘为徽宗皇帝生五子三女,其中恽王赵楷是皇帝最出色皇子,没有之一。除此之外,这位钦娘娘还着实算得上是徽宗皇帝的初恋,皇帝初经男女之事的第一位女人。 男人的第一次自然是永生难忘的,对于女人,徽宗皇帝喜新,但与世上绝大多数男人比,徽宗皇帝喜新但不厌旧。徽宗皇帝是喜新,但也是十分念旧的人。 话说当年徽宗皇帝还未为皇帝,为端王时,慈德宫向太后有宫女醉月、秀萍,二人生得貌美,性聪慧,端王每次来慈德宫向向太后请安,太后常令醉月秀萍二女接待端王。 端王生得俊美,风流潇洒倜傥,醉月秀萍生得貌美聪慧,年轻多爱欲,一来二去自然有私情。只不过一方是赫赫显贵的王爷,一方却是寂寂无名的宫女,自然不可能登大雅之堂结为连理,但这丝毫不影响爱情风月、欢愉情爱享受。 皇宫帝王之家,情爱本就讳莫如深,向太后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觉有什么不妥。地下爱情炫目刺激,别有一番滋味。 可惜的是醉月还没等到端王当上皇帝,因为身体原因很快就过世,香消玉殒。秀萍则幸运的多,能见到端王由王爷变为了皇帝。端王当了皇帝后,向太后也将秀萍就赐给了皇帝,及至今日,秀萍从从前的小宫女成长为了贵极天下的贵妃娘娘。 这位王贵妃始终认为,上天对自己真的是无比的眷顾,从一个小宫女幸运地成长为贵妃,端王皇帝也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从王爷到皇帝,从地下爱情到贵妃娘娘,感情都好得很,从未被冷淡过,谁能有这般幸运,真的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只是真没想到,突然竟然发生这种事情,自己生的儿子刺老子,一边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一边是自己最真爱的丈夫……。 贵妃委实觉得难以接受,儿子,儿子可不能死,自己又不能做什么,只有长跪在此,请皇帝降罪,也希望如此长跪,能打动皇帝……。 ………… 且说耿南仲、胡安国进了丹青宫内,耿南仲向皇帝一五一十地诉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杨云听了半天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七七八八……。 原来自大朝会结束后,众臣退朝,太子回东宫治伤暂且不说。 各皇子与大臣都是分派系的。 恽王打入天牢后,与恽王一向相交甚好的大臣太宰王黼,也是恽王一派最大的大佬,认为大殿突发恽王一时突然忤逆行刺皇帝,这事表面上看属实,但实际上恽王实是保护皇帝情急之下误刺,这不能叫忤逆……。 硬说此事是忤逆,恽王今日殿上是别有用心,是另有目的……,这对恽王实在是天大之冤。 保恽王无罪是义不容辞之责任。王黼认为若想保住恽王,第一步是先去东宫游说太子,劝谏太子原谅恽王无心之错,再请求太子出面上奏皇帝,言恽王殿上忤逆之事,实是危情之下,救君父心切,一不小心误刺,并非忤逆,请求皇帝念父子之情,对恽王从轻发落。 在王黼看来,只要太子能第一个站出头来,为恽王开罪,自己再组织一帮交好的大臣上奏皇帝,为恽王辩解,皇帝本就对恽王宠爱有加,如此恽王定会无大碍,日后还会有大展宏图的机会。 请太子出面替恽王开脱,这是目前最好,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也不是不得不为之的一步。 否则不先经太子一关,就冒然组织一些大臣上奏皇帝,为恽王辩解,到时候有太子一系的官员上书反对,到时真的是不好对付。 第139章 内斗升级(二) 但请太子出面,为恽王开脱,太子自己先站出来,太子一派的大臣就是再怎么耍笔杆子嘴皮子,都将弄不出什么花花来。 这就是做任何事都要讲究策略,尤其是重大的参杂着多方交锋的事,做事的策略对与否,将直接决定事情是由坏变好,还是由好变坏。为官切忌不会处事。 太子难说服,但即便难,王黼也自认为自己是有办法有把握和能力能说服太子的,是以大朝会结束后,王黼思前想后,连自己府邸都还没回,就直奔向东宫,欲面见太子。 自信满满的王黼进了东宫,来者为宰执,非同小可,早有东宫小侍卫上报。 然太子回宫,惊吓过度,着御医诊治后,太子或许是经高人指点,或是自己料到今日大殿上所发生的忤逆之事非同小可,事后必定会有各方大佬造访东宫。 然此事究竟作何定性,皇帝未下诏对恽王究竟作何定性处理,事情未明朗之前,东宫不宜见任何官员大臣,以免有人到时会对东宫说三道四,也以免影响今后朝局。 又或是太子真的是伤势不轻,纯粹是为了养伤,诊治过后,太子就早早就卧榻休息,谢绝一切宾客探望到访。 太子不见宾客,这位太宰大人来到东宫,东宫小侍卫不敢怠慢,自然是将大佬来造访东宫之事先报与太子近臣詹事耿南仲。 耿大人一听说是王黼大人造访,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顿时气不知打哪出。 这位宰执心术不正,赖自己为皇帝信得过的大臣,位居三公,多次大议朝廷未来国本大宝之事。这人不止是私下里劝谏皇帝废长立贤废太子改立恽王为储君,还几次在朝廷大朝会上公然谗言皇帝储新君当以贤为首长幼次之。 其意就是让皇帝立恽王为太子。 奈何储君之事,皇帝虽喜恽王,认为恽王比太子更有能力,也曾有动过另立储君为恽王的念头,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仰赖祖宗家法以及朝堂之上仍有诸多正直之士,认为现太子仁德,体恤天下,无有不当之举,国本不可轻易妄动,故现太子才储君之位未丧。 苍天有眼,今日朝堂之上忽发恽王忤逆,恽王被打入天牢,太子之位无疑将更加稳固。这才不及一时半刻功夫,这位一直忠心于恽王的王宰执就如此心急火燎地来东宫……。 耿南仲自忖,以自己对这老贼臣的了解,这老贼臣可不是来投靠太子的,以多年为官的直觉,闭着眼睛也不难猜出,这老贼臣定是要游说太子上奏皇帝,请皇帝法外开恩于恽王,以图日后恽王再东山再起。这老贼臣破会行事。 天下怎可有这等受人打还要替人说好话的事?替恽王求情,这比古人鸿门宴上项羽心仁放刘邦还要蠢,此乃无异于自断长城! 太子仁弱,耳根子软,又生性胆小惧事,又好妇人之仁,这老贼臣能言善辩,仗着自己是皇帝宠臣与心腹之臣,不管什么话都敢说,软硬都敢施,可不能给这老贼臣任何面见太子的机会,以免一失足造成千古恨。 行随心想,耿南仲听了小侍卫报告,自是表面尊敬和气实则油盐不进的接待了这位宰执大人。 礼仪礼节倒是十分到位,奈何聊到正事上,耿南仲一推五五推十。王黼口干舌燥滔滔不绝地同他讲了半天,意欲一定要见太子一面。 奈何耿南仲就是油盐不进,口口声声声称,太子大殿之上,太子为保护皇帝,舍命挺身而出,恽王出手过重,太子受伤不轻,太子卧塌休息,不见任何宾客,恽王之事,但听圣上发落。 王黼先是客客气气,从太子与恽王是骨肉兄弟本应同气连枝讲到国家大义,又从国家大义太子身为长兄当与骨肉兄弟共保大宋江山万年不朽,讲到恽王同太子一样仁孝,皇帝对待恽王是恩宠有嘉,恽王忤逆没有任何忤逆的理由与必要………。 高大上的不行,王黼又从恽王乃是皇帝最器重皇子方面规劝,今日事发纯属误刺,它日皇帝一旦醒悟过来,恽王绝不会被定性为忤逆,太子作为诸皇子之长,皇子表率,臣子楷模,国之储君,未来之九五,太子竟不念骨肉亲情,不尚贤不念亲,排贤嫉能,他日必将遭朝臣失望,天子寒心,太子之位将来难保……。 王黼自是料到,要见太子,必定颇费一番口舌,但实没料到竟如此费口舌,一丝效果都没有。 不管自己怎么三寸不烂之舌口吐莲花,还是危言耸听、威逼利诱,这小小的太子詹事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一而再再而三油盐不进,冥顽不灵,推诿至万里。 恽王之事,悉听圣上发落,太子重伤,不见任何人等!!! 好话坏话讲了一遍又一遍,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这位小小的太子詹事竟然还是如此把宰执推诿到九重天上去了,丝毫不把三公放在眼里,王黼是彻底怒了。 宰执一怒,肝火上升,火气彻底上来了。好话坏话都讲不通,耗尽最后一丝耐心的王黼忍无可忍,啪啪啪数巴掌直接动起粗来,最后竟然直煽起太子詹事耳帮子来。 一小小的詹事,目无三公,阻大臣面见太子奏言朝廷大事,究竟意欲何为??? 王黼虽为文官,但跟文文弱弱的文官可不一样,他奇人异相,生得高大威猛,身长九尺,孔武有力,这几巴掌扇过去,顿时将耿南仲煽得鼻发青脸发肿,眼冒金星起来。 耿南仲只觉被突入其来的几巴掌煽得天晕地旋,脸颊发烫,耳朵嗡嗡直响,眼睛看物也直冒出金花来。 耿南仲不料他这老贼堂堂朝中一品大臣,贵为人臣竟如此不成体统,竟然动起粗来殴打朝廷命官,辱没斯文。 被老贼臣打的七晕八晃地耿南仲,一个咧嘴差点倒地,他强力支撑一下,忽地觉得真不能就这么算了,何不将计就计,摆他一刀,心念一动,耿南仲索性不露声色,故意身子一歪,吧嗒一声竟狠狠地被打的摔倒在殿地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耿南仲装作又气又恼,憋屈的怒火如火山喷发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无法克制,再也不给宰执任何面子。 第140章 火上浇油 耿南仲大怒道:“太宰好大的威风,本官虽小,但好歹也是朝廷钦封的东宫詹事,大人堂堂太宰,一言不合竟殴打本官,大人把东宫之地当成了什么地方? 殴打本官不说,大人屡屡口出妄言,一再诋毁太子,宰执大人难不成把朝廷当成了你宰执的朝廷,把这大宋的天下当成了你宰执的天下??? 今日之事,下官与你誓不罢休,下官要面见圣上,要请满朝文武给个说法,宰执大人好大的官威,堂堂东宫,太子国之储君,要听命于你宰执大人,大人莫非要做三国的董卓???!!” 王黼仍还在气头上,对于面见皇帝这事,他自知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以及自己在朝廷中有几分份量,以及有几方盟友朋友,岂能轻易就能被扳倒,自是不怕,对于殴打这小小太子詹事丝毫不惧。 王黼自负地道:“小小太子詹事,无法无天,目无三公,阻大臣商议朝廷重事,东宫太子就是这样培养下属的?太子将来位登大宝,将何以治理国家?” 便在这时,只见一位青年额敷湿巾,肩缠绷带,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颤巍微地走到殿前来,这人本想和气有礼,不料听到将来位登大宝将何以治理国家,这是在公然讥讽太子殿下的能力,这人顿时也是面无善色,不愉地道:“ 宰执大人好大的口气,东宫简陋,不比恽王宫大,宰执大人向来不登东宫半步台阶,今日难得登临东宫,东宫蓬荜生辉……!” 这人一脸忿忿不平,客套话说尽,随即一改话风,不吐不快地道:“只是太宰大人也未免,未免太不把我东宫放在眼里了吧? 大人质疑我治国理政能力,尽可去父皇面前参奏本殿下,请父皇废了本太子就可,本殿下不惧太宰参奏!!! 只是我东宫奴才,即便再有不是,也只由东宫管,大人乃柱国之臣,堂堂朝廷高官,手握皇上赐予的重权,大人打我东宫幕僚,接下来是不是要打本殿下了……?” 出来的正是太子自己! 想不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太子,以前见了朝堂几位宰执、枢密使,都是低声低气的,生怕哪一天,自己这个太子被皇帝废掉了,还是得多依赖于几位权臣大发慈悲心一下,劝谏皇帝,以至于被废后,不至于连活都没法活下去。 想不到,想不到这病猫突然发起火来,竟然还有这般血性脾气。 王黼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到往日之神色:“殿下误会了,您这幕僚目无尊卑,不行正道,阻臣面见太子,商议国事,老臣出于无奈,愤而替殿下教训两下,望殿下宽恕老臣用心! 殿下身为太子,又是皇上长子,是诸皇子之兄长,皇族之表率,如今恽王忤逆,殿下可认为恽王会忤逆否?皇上圣明,内心必定心如明镜般清楚。 殿下,老臣奉劝殿下当为皇上分忧,父慈子孝,骨肉兄弟当同气连枝,莫萧墙起祸,莫行一兄有事,欲除之而后快……。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国有能才,不可冤杀之,皇族亲兄弟当同气连枝、同心同气,上下同欲,大宋方能万世不腐!兄弟和睦互爱,共保大宋江山基业常青,这样,皇上才不会有心病,也必将为殿下胸中能藏山纳海能容人之不能容而刮目相看! 如此,殿下也必将更受皇上器重,否则,莫怪老臣说殿下无眼识矣……。” 赵桓料到这王黼此次前来,必定是劝说自己这个太子上书皇帝,请皇帝赦恽王无罪,但还是实没料到王黼会这样说。 父皇对恽王宠爱有加远胜于自己这个太子,殿上的忤逆,想想也真不能将之定性为忤逆,恽王忤逆,完全没有忤逆的动机和理由……。 要说忤逆,恐怕自己都比恽王更有动机些,谁让皇帝宠爱恽王胜于自己这个太子,自己常有感觉太子之位早晚怕是会被恽王抢去。 自己都能看出来恽王忤逆实在没必要,父皇何其慧高,又怎么会看不出……? 莫非……,莫非……,天,这王黼莫非是受父皇指使而来劝谏自己,父皇终究还是更爱恽王……,即便犯了错,最终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心念于此,赵桓有些拿捏不定,心念也立马萎靡颓废了一半……。 过了半晌,赵桓终究过不了自己心里的一关,试探着问道:“宰执此次前来,莫非是受了父皇旨意而来……?” 此话一出,老奸巨猾的王黼立马知道太子已是掉在了自己的陷阱里,有戏,王黼故意不露声色,含糊其辞地道:“殿下何出此言,有些话不必明说,你知我知,大家心知,有些事切记只可意会,不可去言谈。 大家都是皇上的臣子,替皇上分忧,解皇上之所忧,殿下,殿下是聪明人,有些话,老臣相信不必明说,殿下也清楚地很……。 殿下,您听老臣一句劝,您日后必定会明白老臣的用心……,是对殿下多么的有好处!!!” 可怜的赵桓在政治斗争上终究还是太嫩,又或许是自感自己这个太子确实是太窝囊,自己确实是不及恽王的,在父皇眼里。 父皇宠爱于恽王甚于太子,人所共知。父皇身边的几位重要阁臣,除了光禄大夫马植对无论是自己还是恽王都不偏不倚对待外,除此之外,太师蔡京、太尉童贯、这位太宰王黼,以及太傅梁师成、财使朱勔,大内总管李彦都是明显更倾向于恽王,与恽王交好,朝廷中事,都是明里暗里帮恽王。 自己,自己虽贵为太子,只是徒有其名,其实从来没想过哪一天能从太子变为皇帝,只求,只求将来万一被废了后,仍能平安无事,不累计性命殃及家人无辜,便是天大恩赐,哎,随他去吧,皇帝让咱怎么做,咱就怎么做……。 话说王黼的一番话,虽没明说此次前来其实是奉皇帝旨意而来,但听其意思,十有九成的确是奉皇帝之命而来的。 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谈,不宜挑明,皇帝又想恽王好,又想自己给自己留点面子,故造访者才这般含糊其辞、顾左而言右。 第141章 耿南仲使计 这就是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念及往昔种种,赵桓彻底怂了,认为王黼此次前来确凿无疑是受皇帝旨意而来,只不过又不便堂而皇之明目张胆地放在台面上讲出来。 “太宰大人,要让本宫怎么做……?” 赵桓准备彻底表态认输,听话照做就是了。 “殿下倒不要怎么做,其实简单地很,殿下只需向皇上一道奏折就可以了。 殿下折中言明恽王金殿上忤逆实绝非是忤逆,不过是救父心切,愤而拔剑,不小心误刺到人,作兄长的,实不忍心无妄之灾强加于大勇大孝之人,请皇上体谅恽王一片孝心,铸无辜之错,赦恽王无罪! 殿下上了此折,皇上必定心下大慰,对殿下更加器重!这也是皇上当下最心想的,只有当兄长的宽厚仁爱,殿下不计较恽王对殿下有过伤害,反而仁心似海为其求情,皇上也才好顺水推舟,赦恽王无罪! 如此,朝中即便有沽名钓誉、心怀不轨者想拿此事做文章,肆意讥讽朝政,讥讽皇上,讥讽恽王,讥讽殿下,都将必无话可说。 忤逆之事,也更无从谈起! 如此,众人也必将对殿下大德大仁之心佩服之至,天下士人也必将撰文传扬殿下之仁德,殿下的美誉将更上一层楼……! 如此,方方面面美满,皇上不知会有多欣慰……。” 王黼侃侃而谈,说的还真那么回事,似乎本来一件十分棘手的事,只需要太子一个奏章,事情将会天衣无缝完美的解决……。 王黼滔滔不绝,条条似乎极有道理,口口带上皇上,赵桓也便认为这十有八九就是皇帝指使他来的……。 赵桓缴枪弃械地道:“悉听宰执大人所言便是……。耿师傅,取本太子笔墨纸砚来……!” 假摔在地的耿南仲听了这话,恨意更浓,总觉得这王黼老贼所说的对是对,但总感觉就是哪里有些不对劲。 太子,太子,这也太好说话了。 恽王忤逆事大,满朝文武皆有所见,这老贼竟还偏袒恽王偏袒到如此无法无天地地步! 历朝以来,对忤逆之事可不是说不是就不是,哪能由着性子来。 一个声音在耿南仲内心响起:太子,你今日放过恽王,日后就是江东项羽,下官可不想做范增!!!!! 。。。。。。。。。 不对,散朝后,皇帝直接趋后宫,下令任何臣工不得觐见。这老贼是不可能见到皇帝,今日游说太子,口口声称所行是皇帝之意,这,这,这…………。 这八成怕也是在连蒙带骗带哄太子……。 既是这样,那不管了,成败在此一举。 一念至此,耿南仲大声道:“殿下且慢,容老臣还有话要问清楚太宰大人! 太宰大人,下官尚有不明,请大人赐教!大人口口声声声称此次登临东宫,实为代表皇上之意……。 大殿之事后,皇上震惊,散朝后直趋后宫,并曾有旨意,严令任何大臣觐见。大殿一别,大人怕是未见过皇上面吧,怎能口口声声说今日前来,皆是代表皇上之意???!!! 恽王忤逆之事,此事滋大,我朝自开国以来未有,此事需从长计议,仓促之间,挥墨泼毫,三言两语怎就能写出令朝野上下皆为满意的奏章? 况殿下虽贵为太子,然国之大事,即便为皇上,常也不能一人独裁之!下官认为,殿下上奏章为恽王解罪,是必定要上。 只是仓促之间写就奏折,若言语、逻辑有失偏颇,奏折到时传诸于朝野上下,有不足之处,惹人议论与反驳,岂不不美哉,到时岂不白劳! 况且此事,自我朝开国以来未有,实是重大,单凭殿下一人,实是有些势单力薄,下官认为,在写之前,何不着朝中几位阁臣共同商议一下,有请太师蔡大人,太尉童大人,太傅梁大人等几位大人共同联名上奏,如此以来,岂不稳妥! 等商议妥后,殿下再动笔写,亦不晚亦!” 好一个缓兵之计,岂能让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一听耿南仲此议,王黼顿时大怒道:“小小詹事,也配议论朝中要事?庸僚,汝将误太子矣!!!” 王黼怒完,又向太子道:“殿下,皇上要的是你们诸皇子能够团结一心,相扶相帮,共保大宋江山能够千秋永存,太子对待兄弟姐妹仁爱宽厚,皇族兄弟姐妹和和睦睦,而不是看到太子能左右朝纲、呼风唤雨。 殿下,詹事将误你矣,如按耿詹事所言,殿下知会诸宰相公卿联名上奏,共同力保恽王无罪,天下臣子是皇上的臣子,殿下轻而易举就能将宰相公卿知会得同声同气,那将皇上置于何地,皇上天威何在,皇上日后会不会认为太子已独断朝纲……? 殿下,请三思……!!!” 杯弓蛇影,懦弱的太子早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紧绳,听了王黼的话,哪还有半点不一样的想法,蔫蔫地道:“太宰所言有理!耿师傅,无需再多言,取本宫笔墨纸砚来!” 耿南仲听了,再也别无他法,只好听令照做。 笔墨取来,太子沾墨书写奏章,紧悬着心的王黼也终于松下心来。唯有耿南仲内心里七上八下,极不是滋味……。 罢了罢了,不成仁便成鬼,十载詹事,早已把有生之年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太子身上了,太子兴自己兴,太子倒,自己也将永远止步于詹事……。 恽王不倒,太子难登大位……。 突然,耿南仲端着的墨砚随着耿南仲身子不稳,啪地一声,竟重重地摔在了王黼华贵的蟒袍上,王黼实没料到竟会发生这事,慌忙一闪……。 与此同时,耿南仲也是欲猛地一稳身子,正在专心致志书写的太子不料好端端的耿师傅怎么身子又是不稳,竟将墨砚也丢了出来,也是慌忙下意识地一闪。 奈何闪身的速度终究慢了半拍,雪白的宣纸上唰地一下被洒满了泼出来的黑墨,写好的又正又方的墨字迅速地成为了一团黑糊。 耿南仲佯佯地稳住身子,王黼也是闪身到一边,把眼瞧向太子手中的奏折,可怜奏折早就成了一团黑糊糊。 第142章 群魔乱斗 王黼怒不可遏,忍无可忍,一脚踢出,一边高声怒喝道:“小小詹事,屡屡坏朝之大事,如此放肆,恁也胆大包天!” 耿南仲先前吃过几巴掌,知道这老贼身上可真有几多力气,赶紧侧身一闪,说时快,霎时慢,这一脚竟实打实地踢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顿时闷哼一声倒地,王黼也顿时傻了眼,实没料到自己这一脚竟然踢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倒地,耿南仲又惊又恐,随即很快清醒过来,怒道:“太宰大人好大的官威,大人有何德,竟敢脚踢太子???!!” 不待王黼回答,耿南仲又道:“东宫侍卫何在?!!!有乱臣贼子竟足踢殿下,还不前来殿上拿下此人,请皇上治罪……!” 号令一出,果然只听殿外甲胄哗哗声响,迅即,大批军士涌入殿内来,然而耿南仲却是傻了眼,来者除了东宫侍卫,还有其它一大批侍卫!!! …………………… 杨云听着耿南仲、胡安国向皇帝汇报,也大致清楚了事情的是是非非。 王黼为救恽王,造访东宫,强谏太子为恽王开脱无罪,一言不合,手煽太子詹事,足踢太子,目无朝廷法度,无君无父……。 太尉童贯包庇太宰,携军士私闯东宫,视东宫为无人之境,以下犯上,来去自如。二人强谏不成,又去天牢私会恽王,秘密谋事,不知将要做何事。 耿南仲前往资政殿向诸宰相公卿诉说此事,蔡太师、梁太傅召来童贯问质,童贯认为耿南仲身为东宫太子詹事,谗言蛊惑太子,不识朝廷大局,又暗中指示人秘密关注监视朝廷太宰太尉行踪言论,其罪重大恶极,当立即监押入大牢。 原来王黼造访东宫前,知会手下将此事告知于太尉童贯。 这童贯在太子与恽王方,也是坚定站在恽王一方的,其地位仅次于王黼。 童贯得了消息,原本是等王黼从东宫回来后,再看看如何搭救恽王,可是左等右等,不见王黼踪影。 童贯掌兵,素来以能决断着称,等的不耐烦的童贯直觉上,觉得怕不是王黼在东宫出了什么事情,大手一挥,率了近四十名侍卫直奔东宫。 一来到东宫,正值王黼足踢太子,耿南仲大怒,发令东宫侍卫拿下王黼,请皇帝治罪! 适才才有了耿南仲一声令下,大批军士涌入殿内,耿南仲只瞧这军士中,除了东宫自己的侍卫外,竟还来了另外一大帮军士,层层军士护拥下,童贯赫然于眼前! 童贯到来,自然王黼没有被耿南仲拿下。 且说童、王二人出了东宫,原本想通过先游说太子上奏折为恽王开罪,想不到竟被太子身边的一个小小幕僚给搅黄了。 此路自是再也行不通,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黼与童贯简要地商议了一下,二人便决定先去天牢,让恽王做好心理准备,无论如何要咬死大殿之上绝无忤逆之心,实是救驾心切,一不小心误刺。 至于后面,恽王这一方大臣们也会拼了命地为恽王争辩,保恽王无罪。恽王切不可自己先乱了阵脚。 话说王黼与童贯来到天牢,不巧的是天牢的牢头詹天德正是耿南仲的儿女亲家,恽王入牢是因金銮殿上忤逆谋杀皇帝,才入牢的,此非小事。 詹天德见王黼与童贯来到天牢,与恽王交谈,窃窃私语,一会儿这一会儿那,詹天德长了个心眼,可不能任由这帮人秘谋。 亲家是东宫詹事,那严格来说自己也就是站在太子一边的,这种事可不能叫东宫的人不知道,还蒙在鼓里。 詹天德派了一个可靠的小卒迅速去东宫,天牢里的事情才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已经悉数被耿南仲知晓。 耿南仲是铁了心,豁了命,誓要与恽王一派斗到底,不成功,便杀身成仁,来此世上不枉枉活了一遭。 大殿忤逆,百官亲眼所见,任恽王一派再能强词狡辩、指鹿为马,都不可能改变恽王的确有忤逆之实。 不相信一个有过忤逆之实的人将来还要位登大宝,君临天下,天命就如此儿戏不公……? 耿南仲大无畏心一定,便即刻前往资政殿,誓要将王黼童贯造访东宫,对太子无礼,又私去天牢与恽王秘谋之事,彻彻底底告诸于资政殿诸施政公卿大臣。 事情要越闹大越好,朝中虽说有许多公卿大臣平时多倾向于交好恽王,但毕竟不是所有大臣都站在恽王一边。 如是这样,恐怕太子早就被废,恽王立为了太子,可恽王至今都未被立为太子,那就说明朝中还是有不少大臣还是认同于太子的。 恽王在百官众目睽睽之下忤逆皇帝,今日就此放过此事,让恽王日后还能安安稳稳、完好无损,东山再起,只怕以后就是再没眼力的朝臣都知道,太子势弱,将离被废黜的道路上将越来越近……。 此不能不虑,一招不慎,太子怕是将轰然楼塌,再无立足之地……。 可以仁弱,但绝不能软弱。 今发生千载难逢之事,恽王明目张胆忤逆行刺皇帝,不趁着拿此事找噱头作文章与恽王一派斗上一斗,更待何时? 大宝之位,向来都是豁出性命争回来的,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有哪位皇帝的宝座是顺风顺水顺其自然得来的。 三分天命定,七分靠打拼,恽王在朝中势大,但还没大到能一手遮天一呼百应的地步,再加上发生忤逆之事,将来谁登大宝,鹿死谁手,哼,你恽王就一定能斗过太子位登九五,怕还是言之过早,有些过于自信了……。 耿南仲来到资政殿,连哭带跪,半是演戏半是真情,将王黼与童贯所作之事添油加醋大义凛然地控诉于都还在资政殿执勤的几位朝廷中枢大臣。 资政殿执事的太师蔡京、太傅梁师成其实都是恽王一方的人,但碍于职责之所在,蔡京还是派人迅速召来王黼童贯质问。 第143章 白时中站队 王黼得以进朝廷中枢,蔡京曾帮助甚多。王黼进位太宰后,又生起更大野心,朝廷文官之首是蔡京,王黼想一举超越蔡京,所以进位为太宰后,施政上,故意多与蔡京发生几多争执。 可以说,两人现在既是合作关系又是竞争关系。然恽王一事,两人都是同一阵线上的,蔡京问话王黼,既不想真将王黼定出什么罪来,但又想压一压王黼的风头与气焰,如此,蔡京问话自然也十分严厉起来,可看不出什么官官相卫、同派沆瀣一气的苗头来。 外行看到这老太师还算不偏不倚、颇有正义,岂不知为官全靠装,问事全靠演……。 王黼知恽王之事事大,拿捏不好,稍不小心,便可能掀起血雨腥风,对于蔡京严厉问话,大有兴师问罪之派头,心上虽是十分不爽,但也只好装作大尾巴狼,不欲多加解释。 可是童贯就不同,童贯本就性躁,加之掌兵,有军功加身,听得老太师聒聒噪噪一大堆,顿时不耐烦起来。 童贯大声驳斥道,耿南仲乃东宫太子詹事,身在太子身侧,本应忠心辅主,身为人臣,却心地不正,进谗言于太子,探三公之行踪,告恶状于诸公卿,此人为僚失德,为官失职,目无公卿,进谗言诱皇族子弟失和,乱朝廷法度,理当即刻押入大狱,明正典刑。 耿南仲自是不服,也是当即反驳,臣身为东宫太子詹事,忠心尽职于东宫,尽职于圣上,身正影直,心地是否正,为僚是否失德,为官是否失职,有无目无公卿,有无进谗言诱皇族子弟失和,乱朝廷法度,非是你太尉一言可以定之,自有朝廷百官公议,皇上定论。 倒是太宰太尉私心过甚,恽王大殿之上公然忤逆行刺皇帝,朝上文武百官亲眼所见,此事到底将如何处置,皇上还没下定论,天子未有任何明示,太宰太尉二人便忙着为恽王四处奔走开罪,又擅进天牢,与恽王秘谋。 事发,又诬揭发之人有罪,难不成这偌大朝廷,凡与太宰太尉二人政见不同者皆是失德失职之人? 偌大朝廷,忤逆——人人亲眼所见,竟还有人肆意妄为,为忤逆之人奔走开罪,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大家其实心知肚明。 法度,乱朝廷法度者,非是耿某这小小詹事,而是太宰太尉自己!!! 耿南仲驳斥完童贯后,又向着蔡京、梁师成等在资政殿执事的几位中枢大臣道,下官请诸位执事大人公心论断,朝廷不是恽王的朝廷,也不是太子的朝廷,更不是太宰太尉的朝廷,朝廷是皇上的朝廷,是天下万民的朝廷,下官请诸位大人公心评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上,朝廷终归是皇上的朝廷,耿南仲意在提示天下大事最终的决策权归于皇帝。一句话切到了要害上。 皇帝的确宠幸恽王,但殿上行刺之事,君心难测,也说不准,从此皇帝对恽王真的心生出戒心,这谁也不敢保证。 又或者皇帝自己想清楚了,殿上行刺,不过的确是救驾之下的情急误发,恽王,恽王没有任何过错,这也说不准。 蔡京久经于朝事,只一瞬间,脑子里已回旋皇帝对此事秉持不同态度后将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 事情引而未发,不明之前,最好还是听之任之、静观其变。 一念至此,蔡京继续活稀泥式地道,耿大人,切莫过于激动,大人身为东宫太子詹事,拳拳为国之心,诸位大人心里都明白。 童太尉心直口快,出言有些不慎,但也是秉心为国事,只是对事不对人,耿大人切莫放诸于心上。 恽王之事,老夫拙见,此事不但是国事,也可以说是皇上家事,皇上对此事都还未有任何明示,我等做臣子的却在此争论不休、滋生事端,此不是更给皇上添堵。为人臣子,切不可为天子造乱,为朝行错事。 老夫之见,今日之事就暂且作罢,太宰太尉也不要再言耿詹事为僚失德为官失职当押入大狱,耿大人也权当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大家同朝为官,都是替皇上分忧,为万民谋福,理当和和气气,切不可生出什么隔阂。 太子、恽王都是皇上骨肉,皇上失其任何一位,都将心如刀绞。诸位大人都是年过半百之人,都身为人父,深知为人父母不易,皇上又何尝不是。恽王之事,还是待到皇上龙体安康,它日请皇上圣裁之后,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再谨遵圣意行事。如何? 这样说话,看似不偏不倚,甚至还有点更偏袒于地位处于弱势方的耿南仲,仗义直言耿南仲不必坐牢,实际上是王黼童贯位高权重,此事就此过后,王黼童贯毫发无伤,事后势必会更加肆无忌惮。 而耿南仲之抗辩在中枢大臣中间就如一阵风吹过,过后是什么也没影响到。 但这样说,也真不好找出什么理由来不同意,如若再强硬不依不饶,倒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耿南仲郁闷地站起身,只好拱手行礼言不由衷地道一声谢太师明鉴。 嘴上如此说,但脸上看不出有哪些谢意,更多的则是面有不甘,十分不愉。 尚书右丞白时中将耿南仲脸色瞧得分毫不差,心中也生出诸多不甘来。 这位右丞白时中是建中靖国元年的二甲进士,从考中进士为官做到如今这尚书右丞,花了二十多载时间。 如今虽说是也进入中枢,官至极品高位,在常人眼里可谓风光无限,官至极品,但这位右丞常自叹身有房杜之才,但却常遭人排挤打压,空有一身经邦济国才干,无奈苟活人世间,卑躬屈膝于小人,虚与委蛇 ,几曾得志畅快过。 这位白大人有此感,也全非是矫揉造作、无病呻吟,其实也的确算得上官场一直不曾得志过。 在旁人看来,这位白大人官至尚书右丞,身居高位,天下能有几人有这样的成就,十足的成功人士了。 可是只有白大人自己清楚地很,人生风光的背后,其实都有无数不为人知的苦酸,冷暖自知。 更要命的是,就算是自己现在已身居尚书右丞高位了,可还得更加进步,不知背后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哪天一不小心,说不定被别有用心之人横祸加身,一不小心沦为他人阶下囚,将来要比乞丐还惨,也不是没可能。 第144章 白时中站队(二) 在官场的舞台上,其实很多时候都要有眼力劲,但有了眼力劲,并不一定你就能遂心所愿。这位白大人官至尚书右丞,不是因为站对了队,而是自己的能力过硬拼来的。 有能力,在官场总之是好的,但有时候也有坏处,官场有时候很奇怪。 例如这位白大人就是。 这位白大人自从为官,就一直能力出众,在同僚中颇为引人注目,按道理,既然大家一直都公认为你有能力,那么在官场晋升中,有晋升机会时,势必也比没能力的人晋升的快。 但这位白大人却偏偏不是这样,这位白大人出任过翰林编修,地方父母长官,吏部侍郎官,每一份工作同僚都对其工作能力赞赏有加,但每逢晋升时,晋升的常常是别人,自己总在原地踏步。 能做到吏部大员,纯粹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熬出来的。做到吏部官员,已算得上是朝廷有头有脸官员,旦凡是有人的地方,就必定有派系,白大人也深知这一点。 官已至六部大员,想再往上走的话,一是能力要过硬,比能力要过硬更重要的是要善于站队,这个位置,要善于站队,结交朝中大佬。徽宗皇帝仁而不独裁,不拘一格用人才,朝中大佬自然也是数目众多,也就是所谓的人才济济。 白时中脑力和眼力都不差,知道以后要想更上一层楼,官运亨通,应该要向哪些大佬示好。 白时中想到做到,朝中大佬,文臣方面蔡京第一,王黼第二,梁师成第三,武臣方面自是童贯为首,其余种家,远在西北,尚不需要巴结。 内宫方面总管李彦看似老实、人畜无害,实则其人不显山露水间,常能深得皇帝信服,此不可不交。 大宋后宫不干政,娘娘贵妃们不需深交。诸皇子们,皇帝长子赵桓现身为太子,但太子性子软弱,又无才华,皇帝不喜欢他,下面的大臣自然也不喜欢他,虽贵为太子,一国储君,但未来被废的可能性极大,登天子之位渺茫。 皇三子恽王赵楷,才华横溢,深得皇帝宠信,不光如此,朝中除了一些有血性的御史言官和卫道士般的官员们不巴结这位恽王外,旦凡脑袋较灵活的大臣,在结党方面,肯定都是自觉不自觉地站在恽王一边。 白时中分析朝中派系,自也不会傻到站在太子一方,他想投怀送抱于恽王。白时中也曾几次热情结交于恽王,奈何不知是命中有种冥冥说不清的东西,还是投入恽王麾下的贤臣能将太多的缘故,恽王对白时中热情有礼节倒也有礼节。 但白时中能明显地感觉到,这种礼节也只是象征性地,恽王压根没将自己当做什么像样的人才对待,至于当做心腹那更是没有这样的打算。有心投其麾下效力,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直接投靠恽王无门,白时中依然不想放弃,又想到曲线救国方略。 曲线救国方略无非是要多与恽王的几个重要心腹多走动,巴结好恽王的心腹,与恽王几个心腹深交,长此以往,这几个心腹看到自己的才识和能力以及忠心,将来把自己推荐给恽王。 到时自己在恽王方大显身手,将来恽王登基,自己也必将神仙得道鸡犬同升天。 有此想法,白时中与恽王方的一号二号人物王黼童贯都曾刻意结交讨好,奈何也不知为何,王黼童贯对白时中能力似乎十分认可,但不知为何,就是对白时中始终保留着几分警戒之心。 这就是我既用你,但又防备着你。 也因此,白时中始终不属于恽王方核心圈一伙。白时中也始终不明白,这王黼童贯二人为何如此,莫非是嫉妒自己的能力,怕把自己推荐给恽王,因能力过众,从而抢了他们的风头? 白时中之所以从吏部侍郎能上任到朝中中枢尚书右丞,是几位中枢大臣中唯一一位没靠派系官官相护推捧而晋升为中枢大臣的大臣,是全凭着自己的本事而上位的。 时中心思慧黠,皇帝信道好奇异之事,于是时中到处搜集奇闻异事,编成《政和瑞应记》,书城进献与皇帝,皇帝阅后大悦。 时值老尚书右丞告老还乡,此职人选无定,蔡京推荐其门下学生,王黼新晋太宰,推其恽王党系官员,皇上独具慧眼,谁也不用,就用白时中为尚书右丞。 几位中枢大臣里,王黼童贯都为恽王的核心人物,太师蔡京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站在恽王一边,但实际上他有五个儿子在朝为官,除了第五子蔡蓧,也就是福金公主的相公外,其余四子其实均属于恽王一派。 蔡京自侍朝中文臣之首,所以在派系上不站任何派,只紧跟皇上。 ……………… 眼瞅耿南仲面现不愉之色,白时中看在心里,突然心中念头四起。 自己虽身为中枢大臣,也是贵不可言,但其实自己不附属于任何一派,这样看着最安全,但实际上也最危险。 哪一天自己稍有不慎,随便犯了个错误,都有可能被各派大臣盯上弹劾,一不小心尚书右丞这个位置就被被人抢走。 此不说,就算能坐住尚书右丞这个位置,它日,现在的皇帝有朝一日驾崩,到下一任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现在是独立无派系,不曾为恽王献过功劳,它日位置也必将被挤掉,到时又落了个阶下囚……。 罢了罢了,恽王今日殿上发生突然行刺皇帝,行刺皇帝,恽王这,这……。 一念既起,白时中虽装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实则暗藏玄机地道:“ 老太师言之在理,太子、恽王都是皇上骨肉,皇上又爱子如己,无论痛失哪一位皇子,皇上都将心如刀割。我等做臣子的,真要替皇上分忧。 殿上之事才没一会,下官这里已经收到诸多御史言官们弹劾恽王的奏折了,奏折多言恽王堂堂金殿光天化日之下,忤逆行刺皇上,亘古未有,其罪罄竹难书。 朝廷当立即查清恽王同党,恽王、恽王同党连及恽王府一并上下当迅即法办,以此方能显我朝朝纲,陛下天威不可冒犯! 哎,这些御史言官们的奏折还不能不理,可恽王之事,事关朝廷大政,岂是短时间就能处理?哎,这些言官们呐,可真是让人头疼!” 第145章 庙堂之上 说者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听者却很有意,这么快居然已经有御史言官们上奏折弹劾恽王了? 这比自己想象的要好,耿南仲一听,有戏,于是故作正义凛然接过白时中的话道:“ 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恽王殿上行刺忤逆,百官亲眼所见! 御史们上奏折言恽王不法之事,这说明人人心里有杆秤,孰是孰非百官心里都清楚地很,我朝不乏正义之士,忠心为国,敢于肝胆直言,这是好事,白大人,有何头疼?!” 这话又是在贬损恽王,口口声声称他是忤逆,童贯早已听得不耐烦,颇为不满地怒道:“耿詹事,莫在此大放厥词! 朝廷的御史言官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谁人不晓?没事找事,专在鸡蛋里挑骨头。这些人为扬名立万,那可是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一逮住机会就大上奏折乱骂乱嚷乱叫……。 想本官曾为国使,皇上派咱出使辽国,御史们上书言本官阉人出身,出使外国,有损我天朝上邦威仪,幸亏皇上圣明,听而未纳,本官这才得有机会力挫契丹辽人。 本官监军西北,讨伐西寇,有御史上书皇上言本官不过会些阿谀奉承之术,区区阉宦之官,对兵事一所无知,怎可为监军,仰皇上圣明,又听而未纳,本官收复四州,上报朝廷,又有御史言本官谎报军功,诸多此类,本官举不胜举。除了整人诋毁人,在行……,我朝御史言官们,何曾干过正紧事一桩? 恽王忤逆?!笑话,恽王可有忤逆动机,御史欲拿此事沽名钓誉,早已不分事情青红皂白,奉劝耿詹事一句,休要拿御史说事……!!!” 童贯可谓天不怕地不怕,想当年监西北军攻青唐时,军至湟州,宫中失火,有卜事者向皇上进言三宫失火主兵事不利,皇上担心在外将士的性命安危,便下令西北军停止西进。 童贯接到圣旨后,揣摩当时形势,只轻描淡写般将圣旨藏匿,全当没这回事而一样,继续催军西进,事后连战告捷,童贯这才将圣旨取出。曾经连皇帝圣旨都敢抗拒,童贯又有什么话不敢说。 恽王忤逆?!笑话,恽王可有忤逆动机……?在几位中枢大臣中开诚公布这样说,那等于是将替恽王申冤公开化了。童贯胆识不得不令人佩服。 然而,也许冥冥之中似乎都有天意,又或者事不凑巧,有时喝凉水都能塞到牙缝,真不是虚夸胡言。 童贯正滔滔不绝、言之凿凿大宋一朝御史正经事未干一件,为沽名钓誉,专鸡蛋里挑骨头的时候,御史台侍御史知杂事胡安国正抱着一大摞奏折往资政殿而进。 这位胡大人还未跨进资政殿的大门,便已经听见童贯如雷贯耳的叫嚣声。这位老大人平时本就对童贯不顺眼,好家伙,这一听到童贯大骂御史言官,更加怒气丛生。 别看这位胡大人是御史台侍御史知杂事,是御史台的二把手,可在御史言官们的眼里,这才是御史言官们真正的榜样和老大。 这胡老大人别看官职不大,但可是四朝元老,在英宗朝时,便是有名的敢犯龙颜的谏官,神宗、哲宗皇帝都曾挨过其骂,但都不敢给他怎么样,徽宗皇帝更是如此。何况是朝臣? 这可是当朝实至名归的第一铁头硬汉。 “童大人好大的官威!!太祖置御史台设御史,督查百官,正肃朝纲,察查奸吝,童大人乃为一宫人,封官拜将,已是悖了祖宗国法,大人何德何能,竟又敢放此厥词,哪位言官曾沽名钓誉,都是舍出性命肃正朝纲!!! 大人若是行的端走的正,谁会专挑你当今太尉的毛病?当今皇上大度仁德四海,不拘一格用人,童大人才贵添三公之位,可大人别忘了,大人是宫人出身,自古以来,宫人不行端影正行本分之职,有几人曾得善终乎? 大人不要整日忙着追名逐利之事,有空多读读史书,赵高,张让,高力士,李辅国等人之结局,童大人可要好好看看!!!老夫奉劝大人一句,莫要做本朝的李辅国,否则人人得而诛之……!!!” 宫人就是阉人的换一种说法,这是在明骂童贯是个太监,是个没把儿的非人的东西。 这是位连命都敢不要的御史言官,什么话不敢说。 “胡,大,人……!!!” 童贯最烦的就是别人动不动就提他是阉人出身,偏偏这位老匹夫动不动就攻击他是阉人出身。童贯恨的额上青筋暴起,可偏偏又对这位又倔又犟的死老头而没有办法。 这位可是皇上都制不住的主儿。 童贯恨恨地回击道:“我朝皇上乃是世上罕见难出的圣主,皇上英明神武,用人也是择良才而用,本官虽阉人出身,然能得皇上这样的明主赏识,才得以为朝廷报效犬马之劳,本官对皇上是感激涕零,自也是忠心不二……。 胡大人,我敬你是四朝元老,故敬你三分,但不代表本官就是怕了你。你意欲将本官比作唐时宫人中的败类李辅国,究竟何意,莫非是在讥讽当今皇上也像唐时肃宗皇帝那样昏庸吗?今日,你定要给本官讲清楚,否则本官,决不罢休!” 胡安国眉毛一挑,丝毫不惧道:“童大人,皇上是明君,但你未必是本分忠臣,故老夫提醒警戒你,追逐权势富贵没有错,但切不可利益熏心! 别的不说,刚才老夫走来,听你大放厥词,言我朝御史未干正事,老夫不与你计较。 但大人刚才言恽王忤逆,无忤逆动机,谁都能听出,大人这是在为恽王开罪了。 大朝会上,恽王众目睽睽之下,行刺皇上,不管有意无意,都行了行刺之实。虽说没伤及到皇上,但伤及到太子,这些都是铁定的事实。 老夫从不偏袒太子,也不偏袒恽王,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身为国之储君,将来要位登大宝,现仅次于天子,恽王行刺之实,伤及天子颜面,又伤及太子尊身,是否忤逆暂且不说。 但已是的的确确犯了大不敬之罪。御史言官上奏请求处罚恽王,实无过错。 老夫此来资政殿原本不为此事,另有一事,不知童大人可清楚否? 第146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婺州知府张成元贪腐大案,张成元贪腐白银三千万两,黄金五十万两,布帛二百万匹,查案官员查抄其家,发现贪污赃物不在张成元家府。 几经审问,张成元供出,所贪银钱布帛非是自己享用,而是献给了婺州商人刘其积。查案官员再查刘其积其人,发现此人虽为婺州大商,但实为恽王第四妾刘王妃之亲弟。 查案官员查抄刘其积其家,发现刘家虽家大业大,然则空府一座,从婺州知府张成元处得来的赃物不知到底藏于何处。 查案官员几经审问,刘其积闭口不答,刘其积竟于一日深夜畏罪自杀。后来查案官员又问其家人,刘家有家人透露,刘家家资多献予汴京城恽王府,接洽之人多是朝中童贯童大人派遣。 婺州千万白银布匹乃有八成是婺州百姓税赋,另两成是朝廷所拨给地方的赈灾款项和犒军军饷,如此丧心病狂贪腐,令人发指。 如这些钱银布帛真是流入恽王府,恽王乃皇上最宠爱皇子,王府财物甚丰,不知恽王还要这些身外之物作甚? 大人掌兵,享高官厚禄,本应为朝廷忠心耿耿做事,如人言事真,不知大人为何却还要参与这样的事?这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圣心?” 童贯千算万算,做梦也想不到这老头儿来这资政殿,竟是这事!!!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童贯只觉苦不堪言,这事儿还牵扯到皇上,扯到最后牵涉甚广,怎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而且还偏偏不能说……。 可偏偏发生在恽王出事后,又出现这事儿……。 童贯吸一口气,调节一下心神,正色道:“老大人所说之事,本官一概不知,老大人只需继续追查下去便可,对于此事,本官从未参与过也从未听说过,更没指使谁做过,自然也就无可奉告。” 这位胡老大人原本只不过是想向他问一问,到也不会能怎么样这位位处三公的大臣,借此以打压打压他的气焰。 毕竟像这样的大臣,真要出什么事,最后还是得经过大朝议,经过皇帝……。 没想到童贯竟一点也不识趣,如此嚣张,滴水不透漏半个字,胡老大人心下一怒,顿时喝道:“童大人,可别自恃是皇上的宠臣,便自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朝廷任何事都是讲究法度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一臣子……。” 这种一点情面也不留的话,谁能受得住?童贯顿觉一肚子火只往嗓子眼上冒,顿时大怒,也是针锋相对地道:“胡大人,莫以为是四朝元老,就可以倚老卖老,任意诽谤、教训公卿大臣,本官实是不知,说不知自然是不知,大人莫要处处欺人,无罪先定罪!” 一旁的耿南仲听了这两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佬儿对话,迅即脑子也活络了起来。朝廷中枢大臣多半都是与恽王交好的,想要搞倒恽王,要靠中枢大臣们,那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来,还是,还是得依靠原本就客观中肯的御史言官们!蚂蚁虽弱小,但蚂蚁一旦组成军团,便能所向披靡!!! 一念至此,耿南仲主动接过话茬,高声道:“童大人,还有王大人,耿某身为东宫太子詹事,您二人殴打本官之事,本官身份卑微,在二位大人面前,能得二位大人拳脚相交,也算是下官的荣幸,下官就此算了。 但!!!二位大人造访东宫,强谏太子不成,王大人童大人二位都先后足踢太子,本宫要为太子讨个公道,请两位大人务必给个说法! 否则,将来太子岂不是人人皆可以任意欺之、辱之???!!!” 什么,还有这事……?还有造访东宫,足踢太子???!大胆包天,一言不合就对国家储君也大动起手来?臣子踢了太子???!!!此乃犯上!!!!!! 耿南仲话本是对着童贯说的,但其实是故意说给胡安国听的。这位老头儿凡事板板正正,礼仪法度大于天! 胡安国听着这童贯竟然还有这种悖逆之事,顿时火冒三丈!老御史怒不可遏,当即又发飙起来,要耿南仲要将这事明明白白讲个清楚。 耿南仲自知这可真是遇到了大救星,真天助我也,谦虚两句,便简明扼要地将童贯造访东宫,如何对自己无礼,又如何对太子无礼的事情故意添油加醋地又声情并茂地讲了一遍。 这位刚直老臣话还没听完,已是气得须发喷张。无法无天,太无法无天了,老御史怒吼一声:“童大人,王大人,好大的官威! 耿大人,还愣着干什么,别再与二位大人一般见识,来,随老夫去,老夫要同你一同面见圣上,无法无天,太无法无天了,咱们请皇上主持公道去,不劳诸位资政殿大人们! 童大人官威冲天,王大人身为宰执竟也行悖逆之事? 诸中枢大人莫不因为二位大人位高权重,就可以网开其面。老夫来此殿中,几位大人沉默不多语,此乃纵容妥许,官官相卫也,朝风日下,朝风日下矣!老夫拼了老命,也要让我朝不能有此等臣子也!” 胡安国也不顾这样一讲,会不会将一圈儿的中枢大臣都得罪完,袍袖一挥,正义上身,雄赳赳气昂昂,再也不待在资政殿片刻。耿南仲见状,自然如同跟君跟父一样紧跟跟在胡老大人身后……。 一场状告权臣风暴,霎然间就要袭来……!!! 第147章 皇帝发怒 胡老御史本想带着耿南仲,直接找皇帝去。 出了资政殿,老御史被室外的风一吹脸面,也很快清醒冷静了许多,有些事情仅仅凭一腔热血和义愤填膺的孤勇是不够的,就这样两个光杆司令去,有些势单力薄呀。 童贯权奸久得皇帝宠信,轻易可告不倒他,不能灭灭他的煞气,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只怕此权奸日后会更加骄狂,无法无天。 而且除了要告童贯,还要参奏宰执王黼,这位也是不简单的主。两位都是朝中大佬,大而如虎。 既然要告,那就得即便是老虎,就算是击毙不掉老虎,也得从老虎嘴上拔下两颗牙来。否则,谏告的意义何在? 对,叫上朝中的御史们逼谏。阵势越大越好。这位胡老大人一念至此,从资政殿折回到御史台,老大人在御史中的影响力本来就首屈一指,回到御史台,只三下五去二将资政殿所遇之事一讲,只分秒儿功夫便已博得到四十多位御史怒不可遏、义愤填膺,誓要同他一同进谏皇帝,状告童贯这权奸。 这也就是为什么除胡安国、耿南仲外,丹青宫外还跪了四十来位御史言官们。 …………………………………………………………………………………………………… 杨云猫着腰,站在龙床后面,像前世看电视上历史权利斗争剧一样,看不到前面人说话的神情样貌,但用心静静聆听着告状之人声情并茂、抑扬顿挫,这不亚于听一场声情并茂的报告会。 不知是古人讲话就是比后世之人更有激情和水平外,还是这位胡大人就是如此这般有水平,让人闻之,竟然热血沸腾。杨云自忖,不过以自己小仆从的身份,即便心里也有些不愿置之事外的想法,但自是不可能在这种场面上插上两句。 其实比之太子与恽王,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金人使团中极可能有金国皇帝本人。这才是当前朝廷全体上下应当第一时间要关注与紧盯的,这才是当前第一大事、要事。可是这个时候,朝廷上下却还仍然蒙在鼓里,朝臣的精力卷在了窝里斗里面……。 杨云再看看福金。这个时代,女子不得过问政事,从刚才一听说胡老大人要进得这丹青宫内,福金在徽宗皇帝一个眼神的示意下,便自动找地方躲避起来,便知女人对凡是涉及到朝中政事的事一定要回避。 福金本来就对政治没有丝毫一丁点儿兴趣,再加上刻意躲藏在这龙床后面,就更加没啥兴趣要听这俩老头儿到底要讲啥。 只是不愿意听,不代表就听不到,与听到的内容相比,更能吸引福金注意力的是胡老大人讲话的腔调。 都差不多快年过八旬快入土的人了,说起事儿来,竟然还这般有精神劲儿,声若洪钟,慷慨激昂,抑扬顿挫,这比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都有精神劲儿……。 福金实在很是好奇不解,以前听父皇讲,这胡老大人都这七十八的高龄了。这样的老人,什么事儿不能心平气和地讲,竟要这般唱大戏似的,声情并茂,行为乖张,用这么大气力,实在让人佩服,但又让人感觉有点儿搞笑。 怪不得有时候父皇很烦这一帮子大臣,原来烦是有烦的道理的,做皇帝也真不是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子,风光无限,威风凛凛,幸福无比,想骂谁就骂谁,想揍谁就揍谁……。 福金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住,真想好心提醒一下这老头儿,跟父皇讲话,不必这般用力,这样真累的慌,小心对身体不好……。 但福金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可是猫在这龙床后面,轻易可不能暴露,否则被这老大人看着不顺眼,来一顿弹劾,那不但给自己找事儿,还给父皇找麻烦。嘿,别说要好心提醒人家,纯粹是没事找事。 望着福金脸上闪烁不定的表情,杨云只觉紧就一床之隔,床前和床后真的是两个世界。 这种反差实在太大,不知为何,杨云感觉给人怪怪的感觉,但怪在哪里又说不清楚……。 便在这时,只听门外一人高声道: “胡大人,谁是我朝董卓???我朝皇上圣明,对待臣子宽宥仁爱,皇上圣心比天,不拘一格用人,童贯曾身为阉人,从给事掖庭做起,是皇上圣心大爱,一步一步提拔咱童贯,童贯才得以有今日,童贯感激涕零,愿生生世世肝脑涂地誓死效忠皇上,效忠大宋! 胡大人曾数次上书,胡言我童贯是当今朝廷董卓,我朝正直千年未有之盛世,皇上圣明有为,国家强盛,百官尽心,非是衰朽乱世,何来乱臣霸臣,胡大人,莫要欺人太甚!!!” 此声声若洪钟,铿锵有力,未见其人,已先闻其声,正是童贯的声音! 且说胡安国、耿南仲来丹青宫面奏徽宗皇帝,告王黼、童贯,徽宗皇帝着小黄门太监即刻传王黼、童贯前来面圣。 王黼、童贯接到小太监传来的旨意,哪敢怠慢,便迅速前来!耿南仲、胡安国向皇帝一一诉说王黼、童贯不法之事。 这位御史台的二把手老大人正唾沫星子满天飞,讲到童贯身为朝廷一等臣公,领枢密院,掌兵事,手握重兵,嚣张跋扈,长此以往,会祸乱朝廷,皇上不能不察。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童贯之霸道,犹如三国之董卓,它日若祸乱朝廷,无人将能克制,万事需防患于未然,治国非同于儿戏,皇上不能不引以为戒! 童贯正跨进丹青宫门内,隔着老远就听见胡安国又在黑自己是朝廷的董卓,这样在皇帝面前大言凿凿的污蔑自己,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童贯恨得咬牙切齿,忍无可忍,是以在进门的瞬间,便忍不住悍然打断胡安国的话,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反击起来!远非王黼那般讲究克制,温文有礼,后发制人。 听到童贯独具特色的声音,徽宗皇帝心神一震,紧接着不待胡安国反驳,已是高声怒道:“王黼、童贯,你们二人好大的胆子,眼里可还有朕……???!!!!” 可怜胡大人刚反应过来,正准备出言反驳,就这样被打断终止了。 “臣王黼、臣童贯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黼童贯既已经进得门内,也不理会皇帝怒气和问话,而是先下跪请礼。 “哼,童贯,且不说胡老爱卿言你是我朝董卓,朕且问你二人,王黼、童贯你二人眼里可真还有朕?” 王黼、童贯赶紧重重地磕头,惶恐道:“臣王黼、臣童贯唯皇上为君父,旦不敢眼里无君父……!” “好,好得很,既然视朕为君父,朕且再问你,恽王朝堂行刺,此事朕还未下任何旨意前,你二人为何胆敢为恽王奔走,太子岂是你二人随意强谏,对太子行不敬之事可否属实?又私去天牢恽恽王谋,与恽王谋了什么……?” 徽宗皇帝也真的是怒了,一口气连珠带炮发问。徽宗皇帝温文儒雅,极少发怒,这算得上是为君二十多年来少有的怒不可遏。 第148章 耿南仲大犯龙颜 皇帝怒气冲冲问完,童贯只觉真是懵逼,不知该怎么样回话,皇帝这次是真的怒了……。 倒是王黼,到底是文官的心眼谋略多,只见他跪在地上,稍后片刻,将官帽郑重一摘,双手一托隆重地放在地上。这是要任凭皇帝发落,夺其官削其爵的意思。 如此这般做派,而后又隆重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王黼这才开始道: “皇上,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圣上分忧是为臣者本能之事,忠君爱民,忠君方能爱民,为皇上分忧,维朝廷之和睦,朝廷和睦,天下自然也就万事顺遂,长治久安,太平兴旺万世! 这是臣王黼为官终身要践行的信念,臣不敢有半分马虎。 臣更不敢有半点期瞒皇上,强谏太子,私去天牢见恽王,此事皆系微臣擅作主张,童大人只是在臣的劝说下,协助微臣也参与进此事,此事童大人无过,若论罪责,微臣愿一人承担,请皇上明鉴与恩准! 皇上,老臣身为宰执,位居三公,享朝廷厚禄,皇上恩宠,老臣不为皇上考虑,不为朝廷考虑,死后无颜见我大宋的历代先祖先皇、仁人志士、忠臣列将们矣,也辱我王家家风矣! 臣虽愚笨,但知一个人若要忤逆,必定要有忤逆的动机。臣斗胆,太子詹事耿大人口口声称恽王忤逆,此事大家态度决绝,各执一词,争吵之中,不免发生不快,继而导致有拳脚相交。 胡老大人,乃四朝元老,有先皇赐的直谏金牌,上可奏君王得失,下可为任何百姓黎民申冤诉苦,三公不公,可弹劾三公,六部不义,可奏六部。老大人德高望重,光明磊落无比,我朝第一铁口御史,为众臣之楷模。 只是老大人一进资政殿,事不凑巧,进尔只偏听了耿大人一面之词,老大人为伸张正义,铁肩卫道,故而来皇上面前状告微臣与童大同人,微臣认为无可厚非! 臣有罪,自甘认罚。然国家大事,匹夫有责,更何况臣现在还忝居为三公,朝廷大事,臣有责参奏一二。 臣斗胆想问一句,恽王一直都得皇上恩宠甚重,百官皆知,恽王得皇上的恩宠,可比太子得皇上的恩宠,恽王与太子享有同等礼仪,如此得皇上厚爱与恩宠,诸皇子中,只此一人。 有这般恩宠,恽王为何要忤逆?恽王忤逆的动机何在?” 如此一说,既君子以德报怨,把胡安国老铁头也变相赞颂了一遍,除此之外,更是既不藏着也不掖着,直接点明了恽王殿上之事若为忤逆,忤逆动机何在……。 徽宗皇帝原认为王黼会巧舌如簧地为自己辩解一通,先开脱自己的罪责,再说为何要强谏太子、天牢面谋恽王,想不到这臣子竟如此心胸宽广。常有御史说朕用人不明,瞧这,怎么用人不明了? 这样的胸怀,这样的忠诚,难得。恽王若忤逆,忤逆的动机何在?徽宗皇帝唰地一下,气也立马消减了一大半。 是呀,忤逆,忤逆的动机何在?朕对他比对太子还好,而不是同等太子。他,他怎么可能会忤逆? 听到王黼质疑恽王无忤逆动机,徽宗皇帝像是又找到了一个证人一样证明自己是对的,殿上的事,楷儿是有些错,不过若说他忤逆,那真的是有些过了……。 徽宗皇帝终于消失了怒气,不过一想到大殿之上太子舍命救驾,这么多年有亏待太子啊,一虑至此,徽宗皇帝仍有些不满地道:“ 王爱卿,诚然你说的是对的。然你可知,桓儿身为太子,楷儿身为亲王,两人都是朕的骨肉,朕见不得任何一位骨肉受冷落,故朕对楷儿也恩宠如太子,但这并不等于说恽王就可以与太子相比。 楷儿才识过人,恽儿宽厚仁孝,两人各有所长。桓儿身为长子,又是太子,它日朕一旦殡天,桓儿要登大宝,接朕位置。爱卿私去东宫,强谏太子,一言不合,误踢太子,如此荒蛮行径,让太子颜面何存?” “臣领罪,臣愿受罚……。” “皇上,大殿之上,百官众目睽睽,恽王行刺皇上,多亏太子仁孝,舍身拼命救驾皇上,皇上才没有被恽王行刺,太子被恽王利剑所伤,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众目睽睽之下,岂容辩驳……。 王大人、童大人口口声声称恽王无忤逆之心,但恽王确实是有忤逆之实的,百官也亲眼所见。太子经恽王所刺已是受伤,本已是飞来天大无妄之灾,王大人、童大人二人强谏,又让太子雪上加霜。 臣斗胆,王大人口口声称强谏东宫,乃是忠于皇上,忠于朝廷,为朝廷大政着想。臣冒死直谏,王大人冠冕堂皇之言难掩私心结党。 大人所谓的为朝廷大政着想,非是为朝廷大政,大宋万世太平。乃是利欲熏心!又是强谏东宫,又是违背皇上圣意私去天牢与恽王秘谋,种行径不过是另有所图,根本不是为忠于皇上,忠于朝廷。 众所周知,王、童二位大人曾非是一次两次怂恿恽王与太子分庭抗礼,凡朝廷政事,定与太子一争个高下,数次置太子于难堪。 恽王有欲继承大宝之心,王、童二位大人身为臣子,在我朝已有太子储君情况下,二位大人不但不劝谏恽王要克己守礼,遵循本份,肆意鼓动恽王行非分之想,致使朝中有不少朝臣误认为皇上有废太子立恽王为储君的想法。 朝臣为争前程,常常自觉不自觉地要么站在太子一方,要么站在恽王一方,我朝本无党争,如此以来,竟让我朝生出党争来……。如此不利朝廷万众一心之事,王大人童大人有不可推卸之罪责! 恽王此次行刺皇上,被打入天牢,犯如此弥天大罪,二位大人竟急不可耐要搭救恽王。二位大人急于救恽王,怕非是为朝廷大政着想,是担心恽王被皇上降罪削爵,二位大人是怕将来日思夜想的拥立新君再掌朝廷大权的富贵大梦一梦南柯吧……? 臣斗胆直谏,自古以来,明君选仁德孝悌者而继位大宝,天下方能长治久安,祖宗社稷宗庙方不沦为他人手。有能而无德者登位,他日一旦被奸人蛊惑,天子妄生雄心,肆意好高骛远,好大建功,扬所谓不世之业,国家极易鼎倒器易矣! 前车之鉴不忘后事之师,想前人一代隋朝,开国文皇帝隋文帝,皇上也曾赞其千古以来少有明君,整南北魏晋四百年以来乱世,开科举,天下取士,创三省六部,选能治政,大隋朝何其盛哉! 然隋文皇帝错选继承之人,炀帝登位大宝,发誓要超越其父,将大隋建为古往今来世上第一大国,炀帝志大眼高,好大喜功,结果好端端的大隋至炀帝手中,只数年间便土崩瓦解,国亡政灭,转眼成了云烟。 皇上,臣身为东宫詹事,虽位卑职小,然不敢不冒死直谏。恽王殿上行刺皇上,不管有无动机,都已属实……。 再观平时,恽王志大,朝堂议事,常向百官动则海夸,后继之辈当励精图治,百尺竿头,超越前辈,建太祖太宗以及皇上不世之伟业,皇上是世上罕见的圣君,动则就要超越皇上,超越太祖太宗,呵呵……。 皇上,臣说句不中听的话,恽王与前人炀帝何其相似……!?” 第149章 龙争虎斗 罢了,罢了,箭在弦上,不豁出性命一拼,以皇帝性格,怕是对恽王仍一如既往地宠信。别无他法,唯有尽可能地数落恽王之不是。 “耿南仲,你好大的胆子,恽王岂是你一小小詹事轻易能评判的吗?隋朝炀帝残暴嗜杀,这才导致隋朝灭亡,恽王是这样的人吗? 恽王身为皇子,常怀进取之心,这有何不可,竟被你说的如此不堪!你腹中有何算计,别以为我童某不知!” 耿南仲一大通巧言善辩,将恽王比作前朝的隋炀帝杨广,童贯性急躁,再也听不进去,不待皇帝发话,已是不吐不快,抢先一步发怒反驳。 “童大人,莫要心慌,下官只是就事论事,天下之事非一句两句就能言的透彻。炀帝残暴,不过是史官的主观臆断评论,然炀帝好高骛远,好大喜功,这些可是有具体行事佐证,开运河,修两宫,征高丽,这些都可作为一一对应的证据。 至于炀帝残暴,炀帝可曾有过乱杀无辜,乱杀百姓与大臣?没有吧。炀帝不过是杀了叛乱者,后人得了江山,便言炀帝残暴,这是妄加抹黑之言。 天下事天下人评得,童大人说得,下官也说得。前人撰史,后人读之,以求博古能通今。下官不过是从不同角度来看天下兴亡,以求皇上能够更通盘治理天下。 恽王有进取心,是值得称赞,但凡事过犹不及,恽王进取心过度,犹如隋人炀帝一样动则要做旷世圣君,雄心过甚,再有童大人、王大人您这般大臣附和,此绝非是我大宋的幸事……!” 文人能言善辩,耿南仲能为太子詹事,原本就是早年在朝廷众官员中以精通史记、通鉴而闻名,皇帝看其精通史,遂调其入东宫,目的是教太子读史,将来好能治理好天下。 是以,耿南仲肚子里墨水是不差的,信手拈来随便一掐,便能讲出一通自圆其说的道理与说法来。 童贯身为武臣,整日舞枪弄棒,虽也有些笔墨,但如何能辩得过专靠嘴巴营生的老司机来。这样一说,童贯自觉自己辩不过这位太子詹事。 一旁的王黼忙搭腔道:“耿詹事,咱们就事论事,且莫凡事都要上纲上线到天下兴亡的高度。恽王有几分相似于隋人炀帝纯粹是牵强附会之言。 你身为东宫詹事,太子左膀右臂,凡事维护太子,这是为人臣者尽忠职守,本官也理解得很。 本官也曾奉皇上旨意,为恽王师,童大人亦奉皇上旨意,教过恽王一些刀枪棍棒之术,为师者,维护自己的学生,也无可厚非。 太子、恽王都为皇上骨肉,皇上缺一不可,恽王殿上行刺,无忤逆动机,那就是误刺,谁若是硬是大费周章地在此事上大做文章,硬是想置恽王于重罪,将恽王夺职削爵,那才是别有用心,另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太子仁孝,恽王也仁孝,太子仁德体恤,恽王贤能精进,都是皇上的好儿子,两位各有所长,皇上的江山,两位都不能缺。至于将来谁登大宝,真龙天子自有天命所定,百官所期,皇上自己定夺,非我等可以干涉!” 王黼讲完这些,又不换气地向着皇帝道:“臣请皇上三思,恽王实无忤逆,皇上勿要定其重罪!” 徽宗皇帝原本听着耿南仲一说,这是有人第一次以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恽王来看待以后的江山,他原本以为一个人有上进心有雄心,是好事儿……。 耿南仲这样一说,上进过头,会给国家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前人之事,后人不能不鉴,还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恽王,恽王,自己这个儿子有时候还真有点类似于隋朝炀帝的心性与行事作风。 可是随着耿南仲讲完,王黼反驳,王黼说的也是极有道理的,恽王无忤逆之心,只不过是误刺,要定其重罪,那也是不合理的。 以前恽王与太子之间较劲,再怎么较,只不过是私下暗中的,不摆在台面上,现在这么一闹,等于是把事情堂而皇之地公开化,摆在台面上了。 当然,不能定恽王重罪,但究竟将来让谁继承自己的皇帝之位,是有些仁弱的太子,还是能干有拼劲的恽王,现在看来还不能过早下结论,还得需要进一步考察……。 既是这样,不能定恽王重罪,那么也不能随便轻易就放恽王出狱,以免让朝臣误认为自己明显偏袒于恽王,将来恽王登大宝之位,以免让让所有的朝臣都站队到了恽王一边,太子到时成了孤家无援的寡人。 得想个适当的办法,既要放恽王出狱,又得让朝中大臣不要误以为,自己十分偏袒恽王,恽王将来大有可为。 徽宗皇帝有如此想法,听完王黼奏完,自是不肯马上表态。 童贯见天子不表态,一时急了,也是有样学样地学着王黼,将头上的官帽郑重地一摘放在殿地上,然后一挽左胳膊袖,露出左臂上的三处刀伤,铮铮地道:“皇上,臣也冒死一谏,臣宦人出身,皇上不鄙臣残缺之身,蒙皇上厚爱垂青,得以知兵事,建功勋,光耀门楣,臣感激涕零! 臣击夏国,灭胡虏,剿贼寇,平方腊,不敢奢言有战功于朝廷。 臣以带伤之躯,向皇上直谏,臣教过恽王刀枪棍棒之术,与恽王有交,臣厚颜,勉强算是恽王半个老师,知恽王心性,恽王绝不可能有心忤逆皇上,恳请皇上莫责罪恽王! 耿詹事胡言乱语,言恽王好比前朝隋时炀帝,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纯粹是肆意污蔑!” 第150章 马植进谏 看这童贯其言铮铮,若不是自己穿越而来,从后世的书上知道这位大权臣是奸臣,就现在的情形,自己若是徽宗皇帝,怕是也是对这人的表现视为忠心不二,不会认为这人是奸臣。 也许旦凡是智商正常的领导者,在用人的时候恐怕都是认为自己用的人绝对是对自己忠心的,可为什么会被后世记载为用人不明,任用奸人,应该说不是领导者智商有问题,而是在当时的环境下,人在局中,判断其下属到底是忠是奸,在判断力上出了问题。也就是不够清醒。 这就是好比说一个人被骗了,别人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你被骗子骗了,而你身在局中,在当时却是丝毫不会认为那人是骗子,他在骗你,而是认为这人对你是很好的,是在真心实意地帮助你,是实不知他在害你。 人被骗,往往不知自己在被骗中。 徽宗皇帝,也许现在正是这个状态……。 身边围绕的这些一个个权臣,皇帝自我感觉这些臣子都是很忠诚的,怎么会感觉自己会用人不明。 很显然,通过这一场无谓的耗时颇多的辩论,还有大朝会金殿上的表现,作为一个局外人,杨云可以看出徽宗作为天子,有诸多的优点的同时,也有致命的缺点。 人无完人,任何一个人都是优点和缺点共存的矛盾体。 徽宗作为天子,颇有民主之风,任由臣子各抒己见,听取不同臣子之言,这是优点,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开明之君。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徽宗兼听却不下定断,朝堂上允不允许金人带来的禽兽之物进金殿,现在王童耿争论恽王到底是不是忤逆,到底要不要放恽王出牢狱,若是像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那样的皇帝,这种事情早就一句两句就给定下来了。 可是徽宗皇帝却偏偏任由臣子逞各种口舌之能,非要大臣长篇大论,唾沫星子满天飞,无谓争论,耗时颇多后,徽宗皇帝最后才决定究竟该如何如何……。 此是致命缺点,作为一个最高领导者,每天身边一定会有太多太多的大事小事,不能任何事情都不分轻重主次,事事都要花同样的精力,缺乏临机当断、快速处事的作风,这跟三国诸葛武侯大事小事凡事亲力亲为是一样,都是缺点,可绝不是优点。 杨云正以一个局外人后世人的视野来观察总结皇帝身上的优缺点,摸清皇帝身上的优缺点,方能对症下药,有朝一日,能通过自己某些不着痕迹的劝言、建议,能改变后面可悲的历史走向。 如真能改变,那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没白活,就是有贡献于这个世界的。秤砣虽小,能压万斤。就如后世的某张少帅,当日本人大肆侵略整个中华民族时,悍然发动西安政变,中华民族终从危亡关头走向一致对外联合抗日。 自己虽不可能像张学良那样通过武的方式——兵谏改变历史走向,不过自己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作为一个穿越者,清楚知道后面的历史走向,能够比这些局中的人更能看清时势。 既然这样,那也许研究透彻皇帝的性格和心性,以文的方式——言谏、婉言来改变皇帝的认知和思维,进而让皇帝尽早作准备,以防未来历史的走势,避免自己将来不愿看到的悲剧。 这种,自己绝对是可以做的。至于能否改变天下将来的悲剧与走向,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要想改变皇帝,尤其是改变皇帝的思维与认知,那就不能依然像现在的这些大臣进谏皇帝,与别人一样,那怎么会有与别人不一样的结果,是以要研究琢磨透皇帝的心性与性格。 天下之事,几分天注定,几分靠人为,凡事试了才知道。 且说杨云看着这一场太子派与恽王派的臣子之争,杨云总结着这一场争论带给自己的反思和经验,人要善于在实践中思考、总结,学习与成长,不断升级更新自己! 与此同时,只见门外一个小太监进得殿内,童贯说完还不待皇帝回话,小太监已是跪下朗声向皇帝奏事道:“启禀皇上,光禄大夫马植大人说有十万紧急要事,请求觐见皇上,请皇上发落,要不要见?” 马植???!!! 马叔来了!!!!嘿……。 等星星等月亮,杨云只觉终于也许马叔的到来,或许能结束这场本该不用这么耗时颇多的无谓争论。 皇帝太过于仁而不断了,导致了一件本该很快就能明断的事情,却是到现在还没明确的结果,任由大臣们滔滔不绝争论个不休。 这边皇帝听了小太监的禀报,又怎肯不允马植进谏。丹青宫内已是有诸多大臣了,何必再多一位大臣,况且这位大臣也是自己的重要谋臣。 只是不知这马植口中所说有紧急要事,不知是何事? 马植对党争不感兴趣,朝臣中重要大臣常喜欢按派系站队,这位马植可从不搞这一套,这,自己是清楚的。 所谓的十万紧急要事莫也是说太子与恽王这事?比之王黼、童贯、耿南仲,这位光禄大夫不站在任何一方,或许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能给自己带来另一样的思考和启发,罢了,且听马植一说,再着定论。 徽宗皇帝心念一闪,欣然道:“准,着马植进谏!” 小黄门得了皇帝旨意,自是很快出了丹青宫,边出丹青宫边高声嚷道:“皇上准允,请马大人速进殿奏事!” 第151章 马植进谏(二) 杨云思绪万千,不知马叔是有何十万紧急要事要奏。 不过所幸,马叔终于进得这丹青宫来了,只要进得丹青宫来,尽管自己现在藏在龙床后面,不能与之相认。 但自己在崇德门外无缘无故消失,而自己又身负着指证金人使团中何人是金国皇帝的使命。以自己对马叔的了解,相信待会马叔定会向皇上说起,只要向皇上说起,那就不愁找不到机会出来相认。 一旦出来相认,瞅准机会,即刻禀报大朝会上那位有些腿瘸有些行动不便的金人侍卫,实为金人皇帝,如此也算是穿越到这个时代,为大宋朝做出一点贡献!!!!! “臣马植参见皇上……!” “良嗣快快平身,爱卿所来,莫非也是为太子与恽王之事而来?将明,道夫,文定,希道几人争论不休,朕知爱卿看事素来眼光独到,且不偏不倚,爱卿既有言语要奏,不妨大胆直说,太子与恽王之事,朕亦想听听你的看法!” 将明、道夫、文定、希道分别是王黼、童贯、胡安国、耿南仲的字,古人起名既有名,又有字。 几位大臣见皇帝问起马植的意见,自也是十分关注。 这马植虽不站任何派系,但深得皇帝信任,其人又有一副好口才,能说会道,有大宋小苏秦之美誉,这个节骨眼上,不管他向谁说一句话,都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皇上,臣所言十万紧急要事,非是太子与恽王之事,而是臣的马夫,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姓杨名云,原本为臣驾车上早朝,大朝会时在崇德门外等臣下朝,可是大朝会后,臣去崇德门外,臣的这位马夫竟然不见了。 臣问了崇德门的御林军卫士,有御林军卫士告诉臣,臣的马夫被福金公主令为了仆从,帮福金帝姬拿东西,进宁仪宫去拜见容妃娘娘了。 臣托内侍去宁仪宫拜见容妃娘娘,容妃娘娘不在宁仪宫,宁仪宫管事太监言容妃娘娘来丹青宫了,臣来了这丹青宫,方才丹青宫外,臣问了容妃娘娘,娘娘言未曾见过福金公主,皇上,此事真十万火急,臣找臣的马夫片刻不得迟缓,臣恳请皇上速派宫中侍卫迅速四处搜找福金公主……。” 想不到,想不到,原来所谓的十万火急之事是寻自己,杨云忍不住稍抬高身子向外望去,恨不得一下子从龙床后面跑出来,难得马叔如此惦念,把寻自己当做十万紧急要事,也难得马叔了。 真的恨不得马上就从这龙床后面奔到前面去,可是,眼下情景,皇帝没发话之前,是断然不行的。 皇帝,皇帝,但愿皇帝能马上便下命令让自己出来。 然而便在这时,只见马植话还未说完,却已是被童贯毫不客气地打断话,有些生气道:“ 马大人,开什么玩笑,今日是怎么了,如此没有分寸,寻找一个贴身马夫竟然也号称为十万紧急要事来了。马大人,皇上面前,岂容欺君之言……?要知我等在此,皆是有比这重要一万倍之事要议,寻找一个贴身马夫也要称是十万火急之事,劳烦皇上,成何体统……?” 原以为什么十万火急要事,定是非同寻常之事,想不到竟是索找身边一个马夫,这,这也算是十万火急之事?这话也说得太超出边界了。 童贯忍不住有些生气,动怒一毕,只见王黼也是十分不满地道:“ 马大人,皇上面前,岂容随意妄言,大人要面见皇上,请皇上下令在宫中搜寻大人的马夫,如实面奏即可,岂可如此谎称有十万紧急要事,如此岂不是有欺君之嫌,马大人,今日怎行如此荒谬行径?” 不待王黼说完,胡安国也是怒气冲冲:“马大人,你一向从无行乖张悖逆之言行,你乃堂堂光禄大夫,朝廷重臣,一言一行皆可引百官表率。 今日为一个身边马夫,竟随意谎称是十万火急之事,马大人,你所言所行已实为欺君大罪,一旦传诸于朝廷百官耳中,就算皇上容你,你让百官如何再像从前一样看你敬你,光禄大夫大人,今日你这是怎么了???!!!” 瞧几位大人如此愤慨,马植正欲解释,徽宗皇帝却也是实在忍无可忍 ,发怒道:“ 反了,反了,今儿个都是反天了……。良嗣, 你好大的胆子,寻找一个贴身马夫,竟也在朕面前说起是十万火急要事,朕,朕难不成为你们鸡毛蒜皮之事都要听你们说是天大之事,你们眼里到底把朕看成了什么……?” 皇帝知道马植口中的马夫其实就是杨云,他同自己的女儿就藏在自己龙床后面,但听马植说寻找马夫是十万紧急要事,不禁十分不悦起来,寻找一个贴身马夫也称十万紧急要事了,这把朕这天子当成什么了。 皇帝雷霆一怒,怎肯讲杨云其实就在龙床后面,更没有让杨云直接出来的意思。 见皇帝发怒,马植似乎也早有所料,不卑不亢解释道:“回皇上,诸位大人,良嗣没有不正常,也从不敢行欺君之事,臣的这个马夫,先前可不是臣的马夫,而是臣的义兄阳谷县县令范质大人的文书师爷。 此次进京是受范大人相托,是向朝廷向皇上及诸位大人报告边关军情以及边关形势的,有紧要事情不得不奏,臣这位马夫前日里来京在牟驼冈之地见到了金人使团中极有可能是金国皇帝本人的人,臣说的十万紧急要事正是这事。 臣本欲让臣的这位马夫见上皇上一面,当面向皇上奏报,奈何臣这位马夫现在不知人在何处了,皇上,此事不可谓不十万火急,请立即着人找到福金帝姬……!” “什么,金人使团中有金国皇帝本人……???!!!”只听马植话还未说完,性急的童贯已是声若洪钟地嚷道,不待前句问完,又是继续高声地道:“金人使团中有金国皇帝?这,这,这……,这,蛮夷之主,有这个胆识敢入我大宋?!马植兄,可知那使团中哪一位是金国皇帝?” 马植原为辽国幽云之人,能得以入大宋为高官,当时是童贯访辽,偶遇马植,后来一谈之下,童贯惊觉马植为世间难得大才,真可谓国士无双,爱其才,本着爱才、荐才,童贯回国时,不惜一切花费与代价将马植秘密带回大宋,这才有了后来马植为大宋高官重臣,并向皇帝献联金灭辽之国策。 童贯佩服马植才能,当年初见之时,就曾自甘自降身份,与马植称兄道弟,这么多年来,私下里动不动也常常还是称兄道弟,以显对马植的敬重与钦佩。 天子面前,大臣议事,这种场面下竟依然直呼同僚为兄,称兄道弟,这就显得不免有些讲话不对路,太没分寸,也太没什么朝廷礼仪礼节了……。 然童贯性直,脱口而出马植兄,是在无意识下,显然是对马植所讲的话太过惊骇了。真的是石破天惊!!!!! 第152章 金人皇帝 “马大人,此事可有过查证?金人使团中有金国皇帝……!!!!!!!?????? 蛮人粗陋少谋,冒险,冲动用事常有,可那金国皇帝刚刚登基,怕是内部都还没一一稳妥,就敢伪装南下我大宋,难不怕他金国内部有人趁着他这一走觊觎他皇位……? 真要是有这样胆识的君主,那真令人刮目相看,不敢小觑半分。可,凭常识推断,新君刚登大宝,就敢远离朝内,千里奔波于异国,这未免有些太过荒唐冒险,太过匪夷所思了,古往今来,有哪位皇帝敢行如此之事? 这位金国新皇帝怕不会连判断最基本常识的能力都没有吧? 马大人,可凭什么推断你的马夫在牟驼冈上见到的人就是金国新皇帝……?” 听到马植急突突地道金国使团中有金国皇帝,不光童贯震惊万分,王黼也是觉得此事实在让人难以相信,童贯质疑完,王黼不待皇帝什么感想,作为宰执,义不容辞地分析道。 王黼刚分析完毕,只见作为四朝老臣,见识过无数风云大事,从不会质疑旦凡有任何可能危及到朝廷国家的事情,也从不会赞同附和王黼政见的胡安国老臣也是破例,质疑道:“ 马大人,对,太宰王大人所言在理,马大人,凭什么推断你马夫牟驼冈上所见到的人就是金国刚登基的新皇帝……? 若真是金国皇帝……,,,大朝会上,金人使团除了那位主使,尚可算得上是位人物外,其余金使皆平庸无奇,无有任何过人之处,应该任何一位都断然不会是金国皇帝。 若那人金人主使是金国皇帝,那无论如何不会在金殿上拔剑自刎,那主使已经金殿之上自杀身死,难不成金人皇帝会自杀,这也是万万决不可能的……。 良嗣,莫不是因为你这新来的马夫除了在职吏上是阳谷县文书师爷,莫非在血缘上是范县令的什么至亲之类? 众人皆知,你对结义之兄阳谷县令范质可谓是敬之爱之若父,爱屋及乌,莫不是对这文书师爷也以至亲待之……,乡野陋县小吏,见识粗鄙,会不会是随便听到些捕风捉影之事,为邀功献宠,对你胡言乱语了几句,你竟信以为真了……? 此事一定要慎之,慎之,再慎之,良嗣,对朝廷国家之事,身为人臣,自当竭心尽力,可不明不白之事,咱还是先弄清有几分可信度,再上奏给皇上,皇上日理万机,劳心耗神,可不能让随便子虚乌有没影的事也来搅扰皇上,耗皇上心力,。 良嗣,再者……,莫说是一个小小的文笔师爷,就是我朝上至皇上,下至朝中任何一位大臣公卿文臣武将,谁都没见过金国新皇帝,就连你良嗣曾数次渡海亲赴过金,也言未睹过这金国新皇帝完颜吴乞买是何等面貌,对此不熟,更何况一个乡野陋县的小小文笔师爷,哪来的机缘能知晓金国新继之君的样貌,良嗣,此事实让人难以相信……。” 马植尽心国事,人品正直无私,绝对是忠臣能臣典范,胡安国心中自是清楚,故讲着讲着,由怀疑变为了劝诫,由板板正正称之大人变为了称呼其字,可见其用心。 回首大朝会,也实无看出金使之中有可能有金国皇帝本人,哪怕是半点迹象……,可是委实没有……。 身为四朝老臣,为官超过五十载,见识过无数风云变幻,可着实看不出金人使团中有可能有金国皇帝,转念一想,便只能好心地去转换思路,分析整个事件的各种漏处,自然而然便怀疑起这位所谓的又是马夫又是文书师爷杨云来,也只有这一点上确实有很大的可疑之处……。 见朝中权臣、重臣、四朝老臣都怀疑事情没有几分可信度,马植心中也多多少少打起些鼓来,毕竟有些东西自己也还需要进一步弄清楚,才能确定金人使团中到底有没有金国皇帝。 不过本着宁可是错,但不能不察个清楚,宁可弄错,绝不可以轻易放过的态度,马植郑重道:“几位大人都言之在理,不过良嗣也不绝是那种随便一个捕风捉影的事都会无端相信,都会要搅扰皇上心力的人,几位大人何时见过我良嗣,有过今日般妄言妄行……。 实在是此事实是干系重大,若金人使团中真有金国皇帝本人,此可谓千载难逢之机,幽云十六州回我大宋指日可待……。 金国使团中到底有没有金国皇帝本人,实不相瞒,我马植也尚有几许困惑,但我敢拿项上人头担保,我的这位马夫杨云小兄弟也绝非是行事不知几分几寸之人,捕风捉影、空穴来风之事,我马植敢保证杨云兄弟是断然不会讲与我马植……。 除此之外,这位杨云兄弟除受我兄长阳谷县令范大人所托,他在边关还见过皇上的钦差侍卫刘琦刘将军的,刘将军行事如何,相信不必多说,大家都知,他亦也托这位杨小兄弟告知皇上要事……。 为今之计,一定要尽快找到杨云兄弟,只有找到这位小兄弟,咱们才能进一步确凿金使中到底哪一位是金国皇帝本人。” 马植说完这些,又道:“皇上,事不容迟,恳请皇上下令大索宫中,无论如何,先找到臣的这位失踪的马夫小兄弟,再作议定,事有轻重缓急,当今之事,什么事都可比不上此事重要,臣知皇上及诸大人都在忧心太子与恽王之事,臣斗胆认为家事好说,血肉骨亲,容以后再议,金人皇帝之事,一旦错过,我朝将铸大错矣……!!!!!” 什么,金使中有金人皇帝?????!!!!徽宗皇帝闻听,这,这,这,这也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第153章 金人皇帝(二) 徽宗皇帝坐在龙床上,只觉不敢相信……,自己这该不是在做梦吧???? 这是在梦里??? 可一切都真真实实的呀!!! 从偶遇福金,到来这丹青宫,福金给自己揉肩,福金的小仆也就马植口口声声中的马夫小兄弟杨云失态,自己误以为这小仆莫不是福金找的……,再到众嫔妃听说自己大朝会上遇刺,都来丹青宫外求探望,自己拒之不见,再到内宫总管李彦来给自己按摩……。 再到耿南仲、胡安国上奏有人造反,再到王黼、童贯来到自己这君前辩解,再到这马植也进入这丹青宫奏事……。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这压根儿没在做梦呀。 金人使团中有皇帝本人?那哪一位是金国皇帝本人? 马植不是做事轻浮之人,不会捕风捉影之事便向自己奏报…………。但童贯王黼质疑也不是不无道理……。 还有这胡安国,这位老大臣可是轻易不质疑旦凡是他认为是朝廷忠良之人的人,也从未见过他何时支持过王黼言论,这一次,竟然也支持起王黼的质疑来……。 尤其这胡安国分析的不无道理,金国新帝,从金国来使上奏的国书可知,新帝名完颜吴乞买。这人大宋举国上下确实对其是何样貌无人知晓。 只知其名,不知何貌。 就连马植这位曾渡海赴金促成宋金两国海上之盟,联合灭辽的人,马植可是数次去过金国,都曾只仅仅听说过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是有个叫完颜吴乞买的弟弟,至于其人是何模样,无缘未曾谋过面,实不知晓。 一个小小的乡野陋县师爷,究竟有何能耐造化,敢认为自己所见之金人竟是金国新皇帝? 徽宗皇帝原本听闻完胡安国的分析,也欲发问马植,究竟凭什么相信一个乡野陋县文书师爷的话,却不料马植自己已是陈述出原因。 不光陈述出什么原因,这还道出姓杨名云的这小子,竟还见过自己的贴身侍卫刘琦? 徽宗皇帝心下一动,好奇心顿时又增加了八分道:“喔,这位马夫竟还能与刘琦也有相识……? 如此说来,爱卿的这位马夫倒颇为不一般了……?但金国新皇我大宋无一人能知其面貌,就连爱卿你都不知,这位马夫何以确定所见之人就是金国皇帝? 正如文定所言,金人大殿之上,除那正使算是位人物外,其余之人皆平平无奇,若那正使是金国皇帝,那便不会自杀。现金人正使自杀身亡,其余之人谁会是金国皇帝?” “皇上,这个,恕臣无知,臣亦纳闷。当日臣的这位小兄弟在牟驼冈上无意撞到一位金人,但不知这人是金人皇帝,这人在多位金人簇拥下,自称是金人使团副使,因这人相貌特殊,故有特别映像。 杨云小兄弟来至臣的家中,见臣的书房挂有一画像,那画中之人像特别像牟驼冈上所遇之人,甚是惊奇,故而问臣,为何家中挂一幅金人画像……。 皇上可知?臣的书房之中所挂的画像是皇上赐臣国姓时,赐的太祖便衣画像,竟有人酷似我朝太祖,而且是金人……? 事出非常,臣不敢大意,问及事情的原委,这才知晓牟驼冈上发生的事情。不是杨云小兄弟识得金人皇帝,是臣根据太祖画像判断那人当是金人皇帝。 有人竟样貌酷似太祖皇帝……。臣虽不识金国新皇帝样貌,几次渡海赴金,也未曾见过当今的金国新皇帝完颜吴乞买。 但臣在宣和二年时赴金,有一次曾听说过金国完颜阿骨打皇帝有一弟,曾醉酒,不知天高地厚,竟装扮成我朝太祖模样,巡视亲军,进山打猎,装扮奇异,惹得当时的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十分不愉,将其打入大牢,禁其数月,此人名正是完颜吴乞买 装扮成我朝太祖模样,足见其人胸有大志,不可小觑。臣当时曾向金人皇帝提出请求,欲见一见这位竟敢把自己装扮成我朝太祖模样的人。 当时完颜阿骨打觉得自己这位弟弟是位浮夸孟浪之徒,粗鄙不堪,不尽心国事,整日游手好闲,不是整日胡吃海喝,醉在女人堆里,就是整日带着兵痞山中打猎,射虎杀狼。 这厮为何喜好装扮成我朝太祖样子,源于有一次在长白山山中打猎时,遇到一位极擅丹青之术的和尚,这位怪和尚赠了他几幅画作,其中有一幅是幅真人画像,画的是当今天下四甲子以来天下第一英雄豪杰——大宋朝开国太祖皇帝英姿神采。 完颜吴乞买曾将这幅画献给过完颜阿骨打,金人境内自那时始知我朝我开国太祖模样。 金帝认为完颜吴乞买不过是被大宋开国太祖皇帝的英姿神采所折服,一时心血来潮,竟不知天高地厚,将自己扮作大宋开国皇帝模样,博人眼球。孟浪之徒,不值得一见。 臣再三请求之下,金帝方才允臣见一见这位人物,谁知这位完颜吴乞买却认为像臣这般摇唇鼓舌者整日不过是搬弄是非,靠长舌谋生,实乃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一见,故怎么也不肯见臣。 后来几次赴金,臣也曾想见一见这位奇异之人,奈何这人总避而不见。 皇上,金人使团此次来访,所呈国书,金国新帝正是金国已驾崩皇帝之弟完颜吴乞买。臣之马马夫杨云小兄弟在牟驼冈上遇见金人,其人样貌形似我朝开国太祖,此中怕是定有什么来头……。倘若金人使团中,真有金人皇帝,幽云之事不费吹灰之力矣……。” 徽宗皇帝本就智高,一点即通,马植只讲到完颜吴乞买被太祖皇帝神采所吸引,装扮成太祖皇帝的模样,言乃心声,仿乃志声,这种皇家之人作这种模仿装扮,意味着什么,那自然不可小觑……。 还有如若这金国新皇帝真的只身来到了大宋,那对于收复幽云十六州意味着什么机会,徽宗皇帝打起十二分精神,眉头一簇……。 “喔……?竟有这种事……?这么说,酷似太祖皇帝的人,便是现今金国新皇帝本人……?大朝会上,何人样貌似我朝太祖皇帝模样……?” 不待徽宗皇帝讲完,在场的几位大臣也是极为震撼,都生起十二分探究的欲望来。 王黼身为太宰,自是毫不客气率先发言道:“太祖乃天下第一伟人,何等英明神武,酷似我朝太祖皇帝模样的人,方才殿上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人……。” 第154章 故施一计 王黼言毕,又有童贯道:“马大人,这事,实在……,实在是太匪夷所思,那蛮子皇帝竟然好作我大宋开国太祖皇帝模样? 大朝会上,确无这等风采的人物。本官还是认为蛮子皇帝再蠢,不会蠢到刚一登基,放着好端端的皇帝不做,入我大宋来,这太不符合常识了。 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之处?良嗣,你那马夫所见之人莫不是多少有一点点似于你挂在书房中的太祖画像,小小马夫为邀宠献媚,随口一提,你恰想到昔年在金国的奇闻异事,事情刚好如此凑巧,便以为是有金国皇帝来我大宋了?会不会有些草木皆兵了……?” 童贯掌兵,行军打仗以胆大敢于冒险着称,但不管怎么胆大冒险,都是分析事情利弊后,觉得事情起码有五成以上把握,才会大胆冒一冒险。 可是分析这金人皇帝,刚一登基,内务不稳,外事不明,就敢擅离帝宫入大宋来,这哪是冒险,这纯粹是明明是好端端的非要自愿伸出脖子让人砍,没事找事,自讨灭亡。 怎么分析,都觉得这实在是不可能,是以,童贯仍然不相信地质疑道。 “金人皇帝好作我朝太祖之样?!蛮人野心,可见其志甚大,这样的人不得不慎,只是,马大人,大朝会上,并无这样的人,以帝王之身,不惜万尊之躯,冒重重凶险,只身来我大宋,必不是走马观花随便玩游,必是来探我朝各种朝情。偏偏大朝会上,却不见其人……。 老臣建议,既然马植大人说的如此清楚,金人皇帝真来我大宋,有这样的事,确实宁可造错,决不能轻易放过。何不让大人画一下金人皇帝面相,不必画与太祖十分相似,只需将蛮子皇帝大致画清楚,能辨认就行。 再请宫中诸画师复制,由御林军将士广贴于汴京城大街小巷,凡见到画中人并报官府者,有重赏,我大宋军士、百姓大索汴京城,谅蛮子皇帝就是有天大本事,也插翅难逃……。” 作为四朝老臣,胡安国忠诚爱国,既然确实有金国皇帝来大宋汴京城这种可能,大朝会上,又不见这人,那为今之计,就只能发动军民大索京城了,是以建议道。 杨云躲在龙床后面,这位老大人尽心于朝事,让人钦佩,不过这种方法倒不一定有多高明,试想人家既然敢冒如此大险,定是有备而来,怕是之前早已谋划过遇到各种情况的脱身之策。 如此这般,大索京城,只怕是打草惊蛇,到最后劳师动众,也不一定能得偿所愿。 “胡爱卿所言有理!来人,着笔墨纸砚来!良嗣,你先画上一幅那金人蛮虏皇帝的画像来,朕倒也要看一看这蛮子皇帝的风采!再着众军民大索汴京城……!” 以皇帝的智商,应该是否决掉这个提议才对,实在是没想到……。 这边只见马植已是开口道:“皇上,臣认为有些不妥,为今之计,臣认为还是先找到臣的小兄弟杨云,再作进一步打算,大索汴京城,怕是有些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诶,此言差矣,何不两头齐头并进,大索京城也要,寻找爱卿的马夫也要,两全之策,以保万无一失……!” 杨云躲在龙床后面,已是听得明白,显然皇帝这个时候还是有所顾忌,没有打算让自己出来的意思,可能是打算等这一波议事完毕后,胡安国这样的老臣走后,再私下的命令自己出来,然后再告知于马植。 只是如此以来,要大索京师了,提前打草惊蛇可不好。可是现在用什么办法?能让自己马上出现在几位大臣面前,迅速指出何人便是那金人皇帝……。 嘿,有了……! 杨云思索再三,算了,算了,等到皇帝主动下令让自己出来,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可不能就这样被动行事,让别人戳一下动一下。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危难当头,算了,还是自己主动站出来罢了,事情紧急,不能不争分夺秒,若是晚了,等金国皇帝北去,离了这汴京城,就算是再告之于这些朝廷大臣与皇帝,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只是,只是用什么办法……?哎,有了……,就是办法有点猥琐,不管了,别无他法,只能委屈一下小福金了! 杨云听着外面皇帝的对话,又看看福金也不亚于自己,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皇帝与诸大臣的对话。福金像是听天外奇闻,想不到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杨云脑瓜一闪,忽然生出一条妙计来,计上心头……。 扑通! 杨云装着全神贯注关注着外面的对话,由于太过用心,身子使劲往前倾,重心不稳,一不小心猛地快要撞到前面的龙床龙柱上。本能使然,他猛地双手一抱,欲抱住福金曼妙的腰姿,以求不被狼狈磕到龙床的龙柱上。 说时迟,霎时快,一双雄伟有力的双臂猛地抱住了福金的曼妙纤腰,福金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哪曾料到会突如其来有这么一出? 天,这……,这是男人的胳膊的!!!!!天,自己自打娘胎里出来,除了自己的父皇和夫君之外,何曾有其它男人抱过自己?如此这样暧昧的抱,那就只有自己的相公了。 天……,再上一点,就,就,就碰到了自己,自己最肉肉的那里了……。 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暧昧的抱法,就连夫君,也得事先知会一下自己,这,这,这,如此没礼节,羞煞人也!这,这是非礼了,这家伙要干什么???!!! 女人家本能地反应,福金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啊,啊……,啊……。被突如其来的女人声所打搅,果然只听外面正说在兴头上的皇帝和大臣瞬间寂静无声。 场面犹如前世小时候上学,自习课上因为没有老师的到来,大家偷懒不自觉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突然教室外忽然来了老师,教室内瞬间鸦雀无声起来! 第155章 误会丛生 然而只过瞬间,久经各种朝事的诸大臣马上反应了过来,皇上的龙床后面有人???!!!!谁,谁,谁,胆子大到在龙床后面做不堪入目之事! 这几位大臣中,胡安国最是注重礼仪礼节,后宫竟然如此秽乱与不守宫规,如此朝事,竟然后面还有女流之辈在后面偷听,倒要看看是皇帝的哪位妃子!!!! 胡安国盛怒一声,也不顾此刻皇帝还在场,起码不看僧面也要看下佛面,给皇帝留几分面子,胡安国丝毫不留任何情面,眉毛一挑,满鬓白发的头一拧,怒气冲冲却又义正辞严地道:“后面是后宫哪位娘娘,竟敢如此胆大偷听天子与大臣大议国事,还不快快现出身来!” 管你是皇帝多宠信的妃子,国有国法,朝有朝规,你犯了禁忌,擅听朝廷要事,便是犯了大罪,就没必要对你客气,给你面子。 是以,胡安国也不管出言逊不逊,合不合适,即便皇帝在场,依然是咆哮如雷。 这正是杨云想要的!只有这样,福金被人发现,很快自己也会被发现,进而自己才有机会出现在这几位朝臣大佬面前。 这边,福金听得胡安国如此盛怒,福金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颤!怜香惜玉还是得要的,杨云瞧她冷颤一下,慌忙示意她一眼,别怕,所有的事情,由微臣来担着! 眼神交流,已默契达成一致意见!事到如今,只能主动走到前面,待会乖乖接受认罚就是。 福金乖乖从龙床后面识趣地走到前面去,杨云跟在福金身后,自然也是亦步亦趋地来到了前面! 胡安国实在希望后面只有一个女的,但希望终究是希望,想不到竟然是一男一女出来。 咦,这女娃自己认识,不是哪位娘娘,是福金公主,这男的二十来岁左右,跟驸马有些相似,可却不是驸马,福金公主已成婚……。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已为人妻,刚才那一声叫声,半是惊恐,半是像是儿女私情情到浓处男女交合时的淫污之音。 这,这,皇帝深宫之中,光天化日之下,行行淫之事,妇道何在,礼法何在,宫规何在? 我朝莫不又有个不守妇道的高阳公主……?传诸出去,让天下何堪,朝廷颜面何在? 这位胡老大臣也不顾在这里,皇帝才是最高的主宰者,不待皇帝发话,他已是黑着脸,先声夺人地怒斥道:“大臣与天子议事,女子不能擅听,福金公主,你已是犯下大罪,此其一罪。 身为天子爱女,已为人妇,男女授受不亲,公主皇宫之中竟敢如此荒谬做出有违妇道之事,皇宫帝王之家家风、深宫宫规被你破坏殆尽,此其二罪,公主,可知罪……!!!???” 后宫不得干政,不能乱听朝事,即便贵为后宫之首的皇后,也不能擅听天子与大臣议事。 这位铁口直判的老大臣,连父皇都得让着其三分,听说在自己三岁时,这位老大臣连皇太后都敢怒怂和得罪,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帝姬?这一治罪,不知将要给自己怎么样? 本就觉得自己理亏,又被胡安国这么一唬,福金只觉浑身早已六神无主,心智已是控制不住身体,额上已是冷汗沁出。 先前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心态早已荡然无存,福金只觉浑身仿佛被一种什么无形的力量给彻底制服,不得不臣服,讪讪地向皇帝跪下,但却是不由自主地向胡安国回话道:“福金,福金知罪,呜,呜,不知,不知罪,有违妇道,我,我,我怎么就有违妇道了……?” 杨云跟在后面,被吓了一跳,也赶紧跟着下跪下来。 罪一……,罪二……,这老头不但迂腐,还爱主观臆断,竟然,竟然以为……,这想象力够丰富……,把人想得也太……,龌龊了。 决不能被这种气势给吓住,必须要hold住全场,杨云一边跪下,一边当机立断地思忖道,机会怕是瞬间就会错过,一旦错过,就将陷入万分被动的地步。 怕什么……,该出手时还是得出手,此时不语,更待何时,可不能成为沉默的羔羊。 一虑至此,只见他英眉一挑,以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神态,快刀斩乱麻,有事说事有啥说啥地道:“小民拜见皇上、诸位大人。胡老大人,您误会了,误会了,公主绝无有半点有违妇道之事,小民与公主在皇上龙床后面,实乃事出有因,说来话长,容以后再禀。 小民有要事要禀,诸位大人,小民刚才悉数听见诸大人与皇上大议国事,不敢有半点隐瞒皇上与诸位大人,小民便是姓杨名云,现需先禀明要事,擅听皇上与诸大人议事之大罪,容小民稍后甘愿受皇上与诸位大人发落,再当领罪。 皇上、诸位大人!!!大索京师不必了,小民知那金人皇帝是哪一位……。大朝会时,金銮殿上,有一位瘸腿的抬兽人,这人便是金国新皇帝,完颜吴乞买!!! 诸大人有所不知,小民在牟驼冈上所见的貌似我朝太祖之人,正是这人。小民斗胆请皇上下旨,立刻着御林军速去使馆,无论以何种理由先强扣住这人,切不可让这人离了汴京城……。” “什么???!!!瘸腿之人竟是那金国新皇帝?你是说,金殿之上曾出现过一位瘸腿之人,此人是金国新皇帝,此话可当真……?” 杨云话刚一完毕,不等几位大臣问话 ,徽宗皇帝立马以不敢相信的怀疑态度,率先先声夺人地回应道。 徽宗皇帝一方面真的是被这事儿惊奇到,另一方面这是必须要抢在胡安国前头发话,这是转移话题。 毕竟其实是自己让这俩人躲在这龙床后面的,万一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胡安国听不进去这小后生说话,而是老纠缠在违反宫规这事上,到最后,论责任,讲过错,出洋相的还是自己这位皇帝,自己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与过错……。 “咦,伯承,你竟在这里,真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相遇却又全不费功夫……,你说什么,那金人皇帝竟是……。” 徽宗皇帝率先抢话,不能打断皇帝的问话 ,马植待皇帝发言一完毕,忍不住心中一片欣喜与满肚子疑惑不解,忍不住道。 第156章 众说纷纭 在马植心中,是真把结义大哥的文书师爷当做亲兄弟一样的。 宫门外不见了小兄弟,马植迅速询问御林军士,又找遍硕大皇宫,这不光是急心于金人皇帝这样的国事,同样也夹杂着亲人兄弟的感情在这当中。 若是弄丢了这位结义大哥最喜爱的文书师爷,将来还真没面目面见自己的结义大哥。 杨云字伯承,穿越到这个世界,只要是读书人,凡是到了秀才以及秀才以上的身份,都比不识字的普通老百姓在天然上就更有地位,更受人尊敬些。 读书人但凡能考中秀才,到了及冠之年,都会起字,这也成了区别识字与不识字之人的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这就跟后世之人,你出门戴不戴表,以及戴了什么牌子的表,间接地向人表明你是什么圈层的人士是一样。 与人交往,有字的人,就意味着这人不差,至少是读过书,知书识礼,是有文化有身份的人。 杨云也不知自己借尸还魂那位真杨云的秀才兄台字到底是何字,在杨家岭那种偏僻的小山窝里,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人,用不用字无所谓。 可是到了阳谷县城,成了县太爷身边数一数二的大红人,难免不得不应酬形形色色不同的人,那就免不了不得不给自己起个字。 说实话,杨云也不知自己之前到底是何字,当时与县太爷聊天攀谈时,既是高中秀才的读书人,必定已取了字,县爷问及自己的字,杨云不知,胡掐了一个字伯承。 掐伯承二字,实乃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前世的时候,杨云老家是河南西南部信阳某小县城的某小乡下,家是地跨鄂豫皖三省的大别山山脚下。 大别山三省通衢,鸡鸣闻三省,而这还还不是最让人知晓的。 最让世人知晓的是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从小就听着刘伯承邓小平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故事,家乡事迹中最让人知晓的人物便是刘伯承。 而等自己上学后,学历史,对古往今来各种最佩服的人物中,古代的太久远,近代的,便是对我党的这位刘军神最为崇拜。于是灵机一动,杨云在范老夫子问及自己的字时,实在不知自己是何字,便胡掐了伯承二字。 事后,杨云还为这事担惊受怕,怕出现破绽。 毕竟自己还有个爱妻赵窈娘,在自己还未穿越到这位叫杨云的老兄身上时,她就已经嫁过门来了,万一自己的字不是伯承,自己说字是伯承,那就意味着有些地方要露馅了。 谁知,事后,杨云曾旁敲侧击向窈娘问自己的字,窈娘认为自己的字就是伯承,还说据公公生前说,他们杨家,其实男丁辈不止杨云这一个,在杨云之前,还有个哥哥,不过在母亲襁褓中就夭折了。伯为长,承为传承,而相公字起伯承为字,就是为了纪念过早夭折的哥哥。 也许是小山坳里,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人,根本就没有社交 ,估计那位秀才老兄虽然起了字,但由于没有社交的缘故,一年到头也没机会向人介绍自己的字,可能连向韩三娘都没有提及自己的字,是以,无人知他的字,如此一来,自己竟捡到了一个大便宜。 现在,这是在宫中,皇帝与诸大臣面前,升斗小民竟进了天子内宫,马植以伯承相称,显得庄重起来,其实多少也有给自己撑腰和脱罪的意味来。有字之人,多少是有些身份之人,不纯粹是普通毫无一点用处的一文不值之人,是读过书有些见识与阅历的,可以论议国事……。 马植忍不住疑惑重重问罢后,却是胡安国依然面色肃严,依然把关甚严……。 他见杨云清雅俊秀,出口非常,远超一般之人,外貌又一表人才之象,非是一般小民可比,便改称杨云为公子道:“杨公子,圣上面前,不可造次,事关重大,旦有半字虚言,此乃是满门抄斩之罪! 瘸子之人,竟是金国新皇帝?大朝会上,殿上什么时候竟有瘸腿之人……?金国老皇帝完颜阿骨打何其英明,怎么可能会让一个瘸子继承他的皇位……?” 胡安国言毕,难得童贯也难得地附和起来:“对,大朝会时,金銮殿上有瘸腿之人吗……?既会是一国皇帝,怎么会瘸腿……?咱们在场地这几位,大朝会时,有谁曾看见过金人使团中有一位瘸腿之人?没有吧……,反正我老童是想不起来,大朝会有什么瘸腿之人……。” 经童贯这么一说,一时,众人思索,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大朝会时,金殿之上确是没有什么身残之人,个个都是身健体全完好之人呐,哪有什么瘸子……?这小子有点言不着边际……。 过了片晌,只听一人沉定地道:“后生可畏,这杨公子倒没说谎。老夫仔细回想了一下,不错,大殿之上,金人之中确实貌似有一位腿有些瘸的人。 皇上允许兽物进金殿时,抬兽笼的几位金人下人中似乎有一位走路有些腿脚不太灵便之人,应当有一条腿是瘸了的,但这人是一位下人,并不是使节,这个尚属实,老夫倒有些映象……。 但那人粗俗不堪,头发凌乱,脸上疤痕累累,体残虽不是十分严重,但走路是一瘸一颠,全无任何英气。 杨公子,你曾言牟驼冈上所见之人有几分马植大人家中所挂的我朝太祖皇帝面相几乎一模一样,马大人根据此,推断你可能在牟驼冈上所遇之人就是那金国新皇帝,这才告知皇上与我等诸位。 我朝太祖皇帝何其英明神武,公子如今却又说那瘸腿毫无英气之人是金国新皇帝,而金国新皇帝却又颇像我朝太祖皇帝,这岂不两相矛盾,相差十万八千里……?” 懒婆娘裹脚般争论了半天,终于能步入正题了,杨云换一口气,心下自我打气地道,当下可不是搞谦卑装谦逊的时候,必须要当机立断据理力争,把知道的如实全部说出来。 第157章 据理力争 杨云英眉一挑,利索地道:“回大人,这个倒不稀奇。以小民之见,定是是那金人皇帝善于易容伪装罢了。 小民敢确定,在牟驼冈上与在殿上所见这两人,其实都是同一人,至于这人为什么在不同场合下面貌大相径庭,小民猜想,应当是这人在不同的场合下做了不同的伪装易容罢了,除此,别无原因。 小民猜想,金人皇帝或许自知自己多少有些像我朝开国太祖皇帝,为免于我朝圣上与诸大人讶异,早有准备,这人在进金殿之前,应当是乔装易容,故意做了一些改变罢了,目的就是让我朝圣上与诸位大人不要轻易认出……。” “杨公子,金人新皇帝是否真冒重重大险直身入了我大宋,此乃是一等一的特大朝事,皇上与我等众臣要根据公子所知所述,裁定事实,酌定大要,而后要采取行动地。 信息稍有偏差,一招不慎,便可能搅起血风腥雨,可不是儿戏……。 圣上面前,公子讲话切要拿出事实,摆出证据,切不可只凭自己一人之智想当然主观臆断,推而论之,此不可取,证据,证据,一定要拿出事实证据……。 公子究竟凭什么证据认为你在牟驼冈上见到的那人与在金殿之上所见的瘸子其实都是同一人,一人前后两相,不过是巧施易容……,此说不能有半点马虎,如若没有确凿事实,此事非常,恐怕皇上与我等不能不慎重定夺公子所有言行……。 要知,一个瘸子,毫无任何英气,我朝开国太祖皇帝何其英明神武,一人无论如何,即便有巧夺天工之易容术,但那瘸子与我朝太祖皇帝英明神武形象差实在相差十万八千里……。 瘸子即便再有再高的手段易容乔装打扮,老夫也实在难以相信,你在牟驼冈上所见之人与大殿上那瘸子会是同一人……。” 不愧为宰执,统筹提点中枢之人,刚才第一个站出来认同杨云之言的是这王黼,现在第一个在可疑处提出质疑的也还是王黼。 这权奸,倒也还有一些可取之处,虑事如此严密,到也令人钦佩。此处是问题的关键,不讲通,怕是的确在场之人没什么人会相信自己的话,即便有人会信,怕也还是疑虑重重。 历史影视剧中,旦凡是那种权奸坏人或者昏庸皇帝,影视中都给那人拍的智商低下,都跟个傻逼似的,严重不会分析问题,看来,真穿越了,才知那完全是瞎扯,骗骗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过关……。 杨云换了一口气,只得继续如实地道:“大人所言切中要害,小民佩服之至。 慈因事大,牵涉到朝廷大要,小民更不敢有半丝糊涂,若没有八九分证据,更不敢随意胡乱言语造次,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去犯欺君大罪,去祸害朝廷与国家,去自己拿自己的命不当命……。 恕小民实言,小民敢断定这相差巨大的两人实为同一人,是因为小民在牟驼冈上所见的那位形似我朝太祖皇帝的人时,小民当时急心寻路,在牟驼冈时不小心撞到那位形似太祖皇帝的人,当时他身旁有身手高强的护卫护卫其左右,但小民由于实在是太急,这酷似太祖皇帝的人虽有护卫护卫,但他自己也亦曾有自防的动作 。 他急急自防间,曾露出脖颈,在不显眼处有一颗大大的黑痣,较于平常人身上的痣要大数倍,因大于平常人数倍,故小民对这个一直记忆犹新。 再说金殿上的那位瘸子,说来话长,小民愿将所遇与所知的事情全部一一报与皇上与诸大人。 小民在崇德门外候马大人下朝,不曾想无意冒犯到福金公主,蒙公主宽宏大量,不计小民冒犯之罪,着小民作举手之劳之事,小民不甚荣幸。 后又阴差阳错,不知天高地厚,竟无故误入金銮殿后侧,小民旦不敢有半字隐瞒。 小民在金殿后侧屏风后面,目睹与耳闻大朝会上发生地诸事。大朝会上恽王与太子之事,小民暂且不提,小民只说金国使节。 不瞒皇上与诸位大人,在屏风后面,小民也曾一直寻思关注那位金人使团副使,但令小民纳闷的是,小民一开始也是吃了一惊,小民发现,金殿之上,竟无那位使团副使!!!!!! 实不相瞒,牟驼冈上与小民一同目睹那酷似我朝太祖皇帝之人的, 除了草民,还有一位金人姑娘,因同是同根同源,不打不相识,与小民一起的金人姑娘与那一拨金人有过交谈,或许是他乡遇同胞,那酷似我朝太祖皇帝的人当时曾热情自述自己那一批人为出使大宋的金国使团,那人自陈自己是副使,此事千真万确,马大人府上贴身老管家也可作证……。 如今金殿之上竟无副使????!!!! 小民本为阳谷县文书师爷,受我县县爷所托,来汴京城,拜见马大人。牟驼冈偶遇金人,后终寻访到马大人,又在大人书房,巧见我朝开祖皇帝圣象,小民有眼无珠,赞叹画上之人何其相似在牟驼冈上所见的那金人。。。 这才引起马大人好奇,一番交谈方知,那牟驼冈上所谓金国副使极有可能是当今的金国新皇帝!!!!!! 小民今星晨之际,以马夫身份与马大人同来皇宫,也不过是等大朝会后,随时候等皇上与诸位大人传小民进宫,详细诉说牟驼冈上所遇金人皇帝之情况。 想不到殿上竟无那位使团副使!!!!!小民在屏风后面也曾无限焦急,既无那副使,马大人也不能在大朝会上见机行事。 小民也曾猜想,这其中原因也许是情有可原……。想必那金人副使还真是金人新皇帝,因惧于身份怕我大宋皇上与众大臣知晓,这才故意不在大朝会上露面抛头,也许是还在使馆中……。大朝会散会后,只需派人去使馆中寻找便是,定是能找到那副使。 谁料殿上竟忽然发生意想不到之事,发生意想不到之事后,小民清楚记得,殿中一片慌乱时,众御林军军士射杀那巨鹰时,金人也未料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有金人参与其中,射杀巨鹰。 不知诸位大人有映像没?小民清楚地记得,当时倒是那瘸子射杀掉了巨鹰,而那瘸子在射杀巨鹰,拉弓发箭之时,他露出脖颈,脖颈上竟然也有一颗大大的黑痣。 黑痣之位置与大小,竟与小民在牟拓冈上所见的那副使长的位置、大小竟一模一样,皇上、诸位大人,天下怎么有如此巧合地事情……? 小民再回想牟驼冈上见到得那金人副使,金殿那瘸子虽然腿有些瘸,头发凌乱,脸上疤痕累累,实无任何英气,但仔细观那瘸子,身材高矮胖瘦,与小民在牟驼冈上那自称金使副使的人毫无二致,小民斗胆一猜,这两人实为一人……。” 第158章 达成一致 讲真话最有力量,不妨将自己知道的,以及自己猜测的,全部如实和盘托出。这一帮子大臣,以及皇帝都是见多听多识广之人,自会有判断力……. 果然,杨云话一完毕,众人立马恭敬严肃起来。童贯最是性急,已是忍不住道:“原来,原来如此,那蛮子皇帝耍得一手好心机,杨兄弟,好样的,咱老童佩服你……!” 讲完这一句,他又立马道:“皇上,既是这样,臣请命,率兵即刻去使馆,将那瘸子速速捉来……!” 童贯言毕,却是王黼马上接话道:“诚如这位杨公子所言,如今看来,此事的确不能不慎,不管那瘸子是否真为金国皇帝,一人竟扮多种相貌,此人定有不可告人目的与来头,臣附议,请皇上即刻派兵,将那瘸子迅速捉了,切不可让这人远走汴京城半步……!” 王黼言毕,胡安国也道:“两国邦交,无故不斩来使,然非常之事,需行非常之手段,此乃不违上国礼道,臣亦附议,皇上可迅速派兵,将那瘸子捉了,时不我待,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瘸子一旦离京,悔之亦无用矣!” 难得几位重要大臣竟都达成一致意见,难得的团结一致,也都态度积极坚决,徽宗皇帝也是心下雀跃,恨不得立即派兵速去使馆,不过转念一想,交涉外事,马植最在行,不妨再听听马植有何说辞,会更为稳妥些。 一念至此,徽宗皇帝道:“道夫,将明,文定言之有理!良嗣,你有何看法……?” 马植其实早就欲发言,但童贯等几位大臣争先抢着发言,便等到几位大臣发言完毕再发言,听得皇帝发问,马植实话实说地道:“回皇上,臣认为几位大人言之有理,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位扮作不同面相的金人近期离开汴京城。 然臣认为,在还没百分之百确定那人真是金人皇帝前,不妨先礼后兵,臣愿携杨云小兄弟一同前去使馆犯险一试,臣去了使馆,无论如何一定会想办法将那瘸子带出使馆,此人将由我方牢牢掌控。 那人若真是金国皇帝,到时必定会百般推诿,绝不肯轻易就范,馆内人员也必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强阻我等将人带出使馆……。 倘若没有出现此状况更好,如若真有此状况,势必会发生冲突,再由童大人带兵,强入使馆,此举更师出有名,即便事后出现纰漏,谅金国也无话可说,臣愿先礼后兵,依此计行事……!” 先礼后兵,先取上策,再用下策,先文后武,步步紧跟! 此虑严密,不妨就按马植所说行事,徽宗心念既定,声音宏伟高亢道:“ 诸位爱卿听令,马爱卿,你携这位杨文书速进金人所住使馆——化仁馆,酌情行事! 童爱卿,你速带五百御林卫士,以巡街名义,广布耳目、军士于化仁馆附近,化仁馆周围三里之地,务必布下天罗地网,此外,务必随时随刻,紧盯化仁馆馆内情况,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进馆,见机行事,切记要务必保护好良嗣人身安全,不可有半点闪失! 朕再予你生杀大权,视使馆内情况,可屠戮金人使团,可行先斩后奏之事,要务必拿下金人皇帝,绝不可让金人皇帝离开汴京城半步,切记,可诛金人使团任何一人,唯金人皇帝,勿要伤其毫毛一根,要完好无损将此人带入朕前,切记……! 此外,童爱卿即刻速在御林军侍卫中挑出六名身手一流侍卫,改以便装,扮作良嗣贴身侍卫,随良嗣即刻准备进入金人使馆,六名侍卫务必无条件听从良嗣调遣……! 王爱卿,胡爱卿,耿爱卿,你等臣工随朕前去武德殿,候待良嗣与道夫消息!李彦,传在京二品以上文武官员速去武德殿面圣,朕将在武德殿与众朝臣大议国事……!” 想不到……,这是第一次见徽宗皇帝处理国家突发大事,人言徽宗皇帝昏庸,看这果决行事,倒也并非像后人所说昏庸不堪,做个才子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 真的要进金人使馆了,此乃可谓是不亚于入虎穴,不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冲突……,杨云只觉心中一震……,想不到,身处在这真实的历史事件中,竟然比要在后世的书上看到的更惊心动魄! 只是不知,后面将会发生什么……。 ………… 人生,但愿,但愿…………。 第159章 金人使馆 金人使馆内。。。 且说杨云随着马植,带着六个便衣侍卫,已火速来到了万仁馆内……。 大宋一朝,国家治理大政,历任皇帝大致上都遵循内王外儒,对内实行王道,以王道治理百姓,对外以儒法礼仪仁交万邦,以和为贵,非万不得已方才与个别国家刀兵相见。 像隋唐时,皇帝派兵远征高句丽,西汉时皇帝派使者远赴西域,交连中西亚,又或者像后世明朝,明成祖朱棣派郑成和海洋上满世界转悠,开海域,创海上丝路,与各国交往……。 宋时历任皇帝都没有做过这样主动出击,交往别的国家,但并不是说大宋一朝不热衷与他国交往互动。大宋在这方面,其实是走了一条花香自有蝶飞来的策略路子,不主动远赴他国,但是经营好自身,放开优惠政策,让别国主动来大宋朝。 徽宗皇帝治理天下注重内王外儒,热衷万邦来朝的盛世局面,更是比历任皇帝有过之而不及。 大宋自太宗皇帝时,其实在朱紫坊武雀街,由朝廷拨资,建设了专供天下各国外使来朝大宋的外使馆,那时武雀街外使馆屋舍数便逾千间。 及至如今徽宗皇帝坐天下,徽宗热衷于万邦来朝,以彰显文治武功,为更好地吸引他国人来大宋,徽宗皇帝在刚登大宝时就曾数次下令扩建武雀街外使馆。 武雀街外使馆在徽宗皇帝的厚爱下早已是几经扩建,及至当前,屋舍已是太宗时的七八倍还多,达到将近七八千间。 屋舍众多,到宣和初年间,这里就不仅仅只是外使馆聚集之地,还已经配套发展了各种吃喝玩乐贸易场所以及工坊,这里俨然已经衍变成了汴京城中,专供他国人居住生活生存发展的城中城。 近些年,凡是外国人,来了汴京,不管是他国官员,还是商人,还是他国来宋求学的学子,亦或是偷渡来大宋谋生的普通外国人,旦凡来了大宋,都自觉与不自觉地居住于此。 这里俨然成了外国人在异国他乡的一个特区小世界……。 宋廷为彰显仁义四海,优待于外国人,外使馆一带外人自治,这里向来井然有序,一派和气,欣欣向荣之态,平时里也有汉人来此地,但多是来此地买些外国人的东西,再不然,就是来妓楼,换一种口味,品尝异域姑娘的滋味风情……。 这里大宋人较少,可是今日却不知出了什么事,这里突然增加了数百宋人军士来,这些军士气宇非凡,神色冷酷,霸气侧露,由朝中一品大臣太尉童贯亲自率队巡街,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 万仁馆内,杨云紧站在马植身旁。 进了这万仁馆内,大朝会时,金人金使曾当场拔剑自刎,金人使团处于群龙无首状态。 见大宋朝廷主管邦交事宜的光禄大夫马植带着几人速来这万仁馆,金人使团虽已是群龙无首,但并未慌乱,早已有三名金人副使自告奋勇代替金人正使约束团队。 两名金人小卒将马植一行人迎至前厅,即刻之间,三位管事金使便已火速来前厅前来参拜。 马植也不客气,接受了寒暄参拜,便开门见山道:“贵使团出使我国,远道而来,原是两国盛事,不料大朝会上突生变故,令人唏嘘。 本官奉皇上之命,特来慰问,望诸位不要忧惧,两国乃盟约之国,万事以和为贵,诸位不会有任何不安全! 此外另有一事,本官忘年之交曾在牟驼冈上,见到一位自称贵使团副使的人物,这位副使在大朝会上却并没有出现,现下可否一见……?” “喔……?”三位管事拱手装着疑惑不解,其中一位领头人继续道:“大朝会上,我国正使舍身赴义,现下我等三位副使悉数就在大人面前,不知大人说的是哪一位……? 实不隐瞒,我等外臣久慕大宋上邦汴京城无一处不繁华,无一处不令人震撼,在居此使馆间,心羡汴京城繁华,曾多次外出,旦凡汴京城里热闹的地方,我等都曾游玩过好几次,有些地方甚至数不胜数。 牟驼冈,我等有印象,是世人公认为天下间第一等也是世上最大的宝马交易场地,有数不尽的世间宝马,我等几位慕其名声,都曾造访过几次,想去看那儿的名马。 只是恕外臣愚笨,我等并不记得何时在牟驼冈上有与大人什么忘年之交有过交往过,又或我等眼拙,有眼不识泰山,牟驼冈上见了大人的忘年之交,也并不认识。大人不必客气,旦认得出是我们当中的哪一位,悉听大人吩咐……。” “三位,大朝会上均已上殿,本官说的这一位在牟驼冈上出现的副使,但是在大朝会上没有出现过的那一位……。”马植见三人当中领头人之言,可是什么都说了,又等于是什么都没说,于是仍尽量保持冷静有耐心地道。 “大使,马大人所说的忘年之交正是在下,在下姓杨名云,正是本人曾在牟驼冈上有幸见到贵方还有一位副使,那人剑眉星目,鼻高口阔,牟驼冈上还有侍卫护拥,但我朝大朝会时,这位副使并未出现在朝堂之上,觐见我朝圣上,马大人要见的是这位副使……。” 见那金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阅的闪烁与谨慎,杨云装作不懂礼仪还涉世不深的大大咧咧的毛头小子,有啥说啥,不吐不快,忍不住,索性打开嗓门说亮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事情更进一步明明白白说开。 即便揣着明白装糊涂,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笨再能装的人也能明白人家说什么。 “喔……?这位公子如此年纪轻轻,竟是堂堂大宋朝光禄大夫大人的忘年之交……?实乃令人敬佩。 只是……,只是小大人所言,实在,实在是让人有些不知所云……。 外臣绝不敢有半句虚言,我使团副使共有三位,现全部在小大人面前,除此三位,使团断无再有任何一位副使。 我等几位副使都曾去过牟驼冈,而且不止一次,恕我等眼拙,不知哪一次在牟驼冈上与小大人有过当面之缘,小大人若记得,敬请赐教。 小大人与马大人所言要见我等副使当中的,有在牟驼冈上出现过,但大朝会上并未出现过的那位副使……? 恕外臣糊涂,此次入朝大宋,我等使团共有三位副使一位正使,大朝会上我等均上朝觐见过大宋大皇帝陛下,小大人所说的那位副使,在牟驼冈上出现过,但在大朝会上没有出现,外臣诚不知我使团中何时有过这么一位副使……? 恕我等使团中无有这么一位副使,小大人与马大人的要求,外臣有心无力,爱莫能助……。小大人,这当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记错的地方……?” 见这使臣回答得如此煞有其事,但却偏偏得不到半点儿有用信息。这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好不容易感觉自己能一步一步渐渐成为主角,终于能让自己有出彩发光的机会,可是……。 杨云只觉立马领教到,自己还是有些太心急了,出言与处事还是有些嫩了,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也低估与小瞧了这些金人的谋事应变能力与周旋能力。 修为还是不到家啊,看来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磨练与成长呀! 第160章 金人使馆(二) 杨云心下感叹时,这边,马植见这使臣话讲的虽是十分漂亮,但却毫无什么想要的信息,马植眉毛一挑,不再客气地道:“这位副使,话不可过满,听贵使所言,使团中竟无这位副使……?难不成本官小兄弟是在一派胡言,故意找茬不成? 据我等所知,牟驼冈上那位副使,身份特殊,事关我大宋与贵国两国邦交,非同儿戏,副使,我大宋皇帝有圣令要与这位副使见上一面,切不可不让那人出来与本官一见,由本官引见至皇上……。” 邦交谈判,不可无礼,也不可全程中规中矩守礼,任凭对方谎言满篇。看来这金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这般简单,杨云灵机一动,还是先谋而后动,瞧一瞧马植大人这样一说,对方是什么反应后,再出招……。 只见马植话一完毕,那金使也是不再示弱,遇强则强,针锋相对地道:“大人,莫要强人所难,邦交之事事大,外臣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所言句句属实……。 我金国正使已是在贵国金殿之上拔剑自刎,贵国上下未给任何说法,如今却又言有什么未上殿的副使,子虚乌有之事,大人让我等如何请未有之人现身,此乃实是强人所难,恕我等外臣难以从命……。” 子虚乌有……? 杨云正愁此人讲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难以找出破绽之处,这不,可主动给了一个送上门的反驳机会,杨云望了马植一眼,马植也投来默许与鼓励眼光,示意其尽可畅所欲言……。 得了马植默许,杨云也就不再有所顾忌,神色一凛,义正辞严地道:“副使大人,切不可如此言之凿凿,阁下可认得此物否……?” 杨云一边说,一边唰地从袖中掏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佩来,故意一闪,现于众人眼前。 果然不出所料,只瞧几位副使瞧了一眼这玉佩,面色不禁都勃然变色起来。杨云也懒得待他们几人提口先问,便又继续道:“ 几位贵使大人,相信不用在下介绍此物,几位大人也自是心中清楚。此乃是贵国先皇帝贴身之玉佩,在下以此示之,是要提醒几位……。 几位贵使口口声声声称在下所言牟驼冈上那位副使是子虚乌有之事,诸位可还记得,前日里牟驼冈上曾有一位年轻宋人不小心误撞一位身材高大的金人,那人还有几位随从护侍,险些造成误会。 后来有一位金人姑娘出面解围,这才相安无事。诸位贵使,可要看清楚,这玉佩正是那位姑娘的,那位姑娘可是贵国先皇帝之女,那日撞人的人正是在下,诸位可能不记得了,大概也认不出在下,但在下可是记得诸位,这岂可是子虚乌有之事……?” 杨云这也算豁出去了,不说则已,但说就要石破天惊,一针见血。 “小大人,原来,原来说这位副使……?”见话说到这个份上,金使中主事的故意讶然道。 这厢,马植早已是急于要见到这人,接过话正色道:“不错,本官要见的正是这位副使,贵使,这下可否明了……?” 杨云也以为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金使也定会无话可说,乖乖就范,谁知金使却是另有说辞。 “大人……,原来大人口口声声所要见的是这位副使……???恕外臣此前多有不当之言。这位副使哪是什么副使,是伪装的……。” “伪装的……?”杨云好奇道,尽管自己早就知道这人确实是伪装的,但没料到金人方会如此回复道,这坦诚的有点过于过头,杨云只觉有点怪怪的……,是以忍不住问道,也不知算不算是知道了还明知故问。 “ 不错,实不相瞒小大人,这位副使并非什么副使,这人是我金国的一位阔商,因他与我朝皇帝有生死之交,我朝皇帝曾颁过一尊无上金牌于这位阔商,这位阔商可以凭皇帝御赐的金牌吱使我朝任何大臣。 我等碍于皇帝金牌,对这人这才万般听从。 这人来大宋做买卖,因担心自己身份不够格,故故意要扮作来朝的使臣,要我等真正使臣陪其左右,在市面上走一遭,以增加自己的威面好做买卖,我等碍于我朝皇上御赐的金牌,不得不答应为其充点一下门面。 不想在牟驼冈上,小大人竟与这位阔商相遇,马大人要见这位假副使?实不相瞒,非常不巧,此人不住在我使馆,于东京东市的大酒楼上住,但那人自前日牟驼冈上一行后,便回我金国去了,此是怕是早已出了汴京城,大人要见,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这……,话说到这里……,杨云瞬间明白,原以为这人说副使是伪装的,还以为这人会乖乖就范,接下来会实话实说……。乖乖,高兴的太早了! 这……,想不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想法,低估了金人早已有对路和谋划,这一套说词明显是早就事先准备好了的。金使早就有对路和谋划,预备了出现意外后的各种对策!!!!!! 真走了?不对,既然牟驼冈事后,那人便已离开汴京,那大朝会上伪装成瘸子侍卫的那位又怎么解释?这两人不是一人? 杨云赶紧望了一眼马植,与马植对视间,他已心领神会,杨云神色一凛,继续就坡下驴地道:“好,外使好地很,这人竟不是副使?! 这竟是贵国皇帝的生死至交?!这人火速回金,我等福薄,无缘得见,那就算了!外使,大朝会上,忽发生死大况,在下以及朝中有诸位大人曾瞧得清楚,当时千钧一发之际,朝堂闹哄哄不堪,是贵使团中一位抬兽笼的腿瘸之人一箭射杀了巨鹰, 我大宋皇帝,太子以及恽王方才虎口脱险。 我朝太子仁心宅厚,要重谢这位射杀巨鹰的护卫,烦请几位贵使将这位瘸侍卫引领出来,由在下与马大人带至东宫,我朝太子要当面重谢这位侍卫兄弟……!”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前后有矛盾,那不妨把矛盾处捅开,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第161章 金人使馆(三) 果然杨云话一说完,只瞧刚才那说话的金使已是额上汗珠只流,面色又变了一个样,只是却是仍然负隅顽抗道:“ 小大人,一小小下等抬笼提兽之人,不过也是见朝堂之上忽生变乱,本着平时就是饲养这巨鹰与白猿的饲养员,多少对这两只神物秉性比常人更有了解,不忍心这两只神物造孽铸下大错,本能使然,搭箭射杀,全凭本能使然,这位瘸侍卫并无什么独特本事,机缘巧合而已。 大宋太子欲当面重谢如此下人,怕是这侍卫见了太子,连东西南北都不知,更何况此人还是个哑巴!太子即便见了这人,又能与之讲些什么呢?!小大人明鉴……。” “哑巴……?”杨云故意装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心下却是这玩笑开的也太……。哄三岁小孩吧,那人孔武有力,射杀巨鹰之时,分明是万夫莫挡之勇士,且看这帮金使接下来要弄些什么把戏……。 管你是哑巴瞎子聋子,只要你人先出来,到时自有办法一便辨真假,一念至此,杨云正要再开口。 谁知不待杨云开口,金使却是眼珠一转,话锋一变,主动变被动为主动,煞有介事地接过杨云地话道:“小大人,不错,那瘸侍卫的确是位哑巴。 大人可曾想过,我朝即便是再人丁凋零,偌大一个国家,挑选几位身强力壮体态正正常常的人倒不难吧,怎会轻易会挑一个身有残疾的瘸子随使不远千里远道而来大宋,让这瘸子也成为使团中的一员……。 自古以来,一国使团访问外邦,无不是选派精兵强将,以壮自己国威,岂有派老弱病残之人远赴他国,岂不是自污形象,自灭自己威风。 而为何那瘸子会随使团而来,实不相瞒,不过是进贡给贵国的两只神物都曾由这位瘸子饲养,瘸子与神物相处日久,颇通两只神物的秉性,我朝皇上考虑神物非同一般,千里跋涉贵国,终需要最了解它的人饲养,这才有这瘸子也随我等使臣远涉千里一同来至贵国。 按照原先议定的安排,这瘸子原本也将随两只神物一同留在贵国,留与贵国,终身伺候进贡的那两只神物。奈何大殿之上,突发意想不到情况,两只神物先后暴毙,我国正使也当即拔剑自刎,一因多少惧怕指不定会触犯上邦天威,二因神物已死,瘸子无任何用武之地,故这才没将瘸子及时报与贵国知晓。 这瘸子不光腿残,如假包换是位哑巴!小大人既然对这瘸子感兴趣,外使这就即刻令人唤这瘸子出来与二位大人一见。只是二位大人见了,切莫因为这人还是位哑巴,而徒生不愉!” 这人说完这些,也不待杨云与马植答不答应,便又兀自对身后恭敬待命的小卒道:“来人,速去后厢马房,传阿史那即刻来前厅,拜见大宋国大人……!” 一名小卒恭恭敬敬快答一声是,遵命,紧接着便往后堂而去。 ……………………………… 然而只过了片刻,杨云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谁知却又是生了变故。那小卒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重又回来前厅,阿史那却并未出现。 杨云不知何故,正要开口,待那小卒快步奔至眼前,只见这人神色万分慌张,哪临到杨云开口,这小卒已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几位金使主子面前:“ 大人,大人,不好了,阿史那,阿史那自杀了……!” 自杀……?!不待杨云与马植开口,金人官员已经是惊愕连连,早先一直主动主事的那金使已是难以置信地叫道:“自杀,自杀?阿史那怎么会自杀……?” 小卒既惊又怕地道:“大人,的确,的确是自杀了!小的估计是阿史那终日以神鹰和白猿为伴,把神鹰与白猿当做亲人了,神鹰与白猿去了,阿史那如痛失亲人,应该是一时没没想开,就这样自杀了……。” !!!!!! ………… 想破天,没想到会来上这么一出!!! 瘸子真的自杀了?那人可是金国的新皇帝,若是皇帝,皇帝怎么会自杀?难不成之前自己所有的推论岂不是全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与没边???!!! 可是……。 杨云心思一转,只觉如闻噩耗。是自己推论错了……?不对……,隐隐约约感觉……,这里面定是有哪里环节出现了纰漏。 原以为像前世电影电视剧里那样,旦凡是番邦蛮夷之人,没有华夏之人源远流长的文化的熏陶,这些人粗鲁蛮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根本没有什么韬略智慧,玩智商,根本不是华夏正统之人的对手。可是,如今这样一看,这是啪啪啪地被打脸了,真的是在现实中低估了这些人的智商与韬略。 那人真的会自杀……??? 看这金人小卒和副使谈话间的神情与语调,不像是撒谎,这件事上也不可能撒谎。因为一旦撒谎,待会自己随便提出一个要求,见一见自杀之人的尸骨,很容易就被揭穿。不会蠢到在自杀上去撒谎……。 可,可是如果自杀了……,那就表明这位阿史那还真不是金国新皇帝完颜吴乞买。可是,可是牟驼冈上与大朝会金殿上,种种迹象表明此人非一般,如果按照马植所说,这人十拿九稳就是金国新皇帝。 退一步来说,就算此人不是金人新皇帝,种种迹象表明,也定是位来头非同一般之人……。 大有来头之人,又怎么会轻易自杀?这里面到底在做一场什么鬼把戏? 杨云只觉脑海中蓦然闪现出金殿之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金殿之上,这位阿史那虽有些腿瘸,但身手非凡,御林军数箭齐射,童贯也曾几箭射杀巨鹰,都没一人能除掉巨鹰……。 慌乱之中,这位阿史那只出手一次,搭箭拉弓,三箭齐发,只出手一次,凶悍无比的神鹰便顷刻间毙命。 阿史那箭技了得,杨云自忖,亲眼所睹,除了这,看人看气概,那人的气概也不是一位下人仆役能有的气概……。 杨云忽地像想到了什么,心念一横,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不管耍什么鬼把戏,待会见了尸体,不相信一点蛛丝马迹也瞧不出。 不管了,见招拆招。 第162章 拖延之法 一念至此,杨云像个打假斗士一般,痛心疾首,振振有词道:“自杀……?阿史那自杀了?这人虽腿有些瘸,还如贵使所说,还是个哑巴……,可,可这人在我朝大殿之上,倒是立了大功地,如不是这人,我朝圣上与太子以及恽王,都不知身遭何种大险! 贵使,请速带马大人与在下前去后堂一瞧个究竟,如此英雄,不能草草后事,我等验明其身,禀报我朝皇上,定将这位大义之士厚葬,决不能任其默默无闻地离开这个世界……!” 见杨云言之恳恳,副使见状,叹了一声道:“小大人有心了,愿为我国一个小小无名之辈的下人仆役仗义金言,外臣铭感五内,二位大人,请……!” 一众人穿过前厅,越过迂回阔绰的走廊。只一会儿功夫便来到后堂马房。一众下人早已围着马房,神色唏嘘,杨云三步跨作两步,只见马房中果然一具尸体平躺在地。 杨云眉头一锁,迅速近得尸体身前,果不其然,这平躺的尸体倒与大朝会金銮殿上射鹰的那人 高矮胖瘦形象全无二致,眉眼胡须也一模一样。 难不成真的自己之前的推断错了……?? 杨云望了望也已迅速近到尸体前的马植,终究有些心有不甘,两人心领神会,杨云装作悲痛关切的样子,人死为大,这人衣衫有些乱了,帮他整理一下衣衫。 趁着整理衣衫的期间,杨云无意将衫领一扯,果不然,脖颈处不见黑痣。替身,这人是替身!!!果不出所料,有可能是替身!!! 只一瞬间,杨云心中豁然雪亮,他朝马植望去,马植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以假乱真,这一场戏显然差点被蒙哄过关!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马植投来一撇眼神,杨云立马心领神会,看来,从一开始来这万仁馆内,就被金人套路算计了,为今之计,也只能以硬碰硬了! 杨云豁然起身,眉毛一挑,不再客气,盛怒一喝,开诚公布地怒道:“不对,这人非是大朝会上的那仆役。在下金銮殿上曾瞧的清楚,射鹰的仆役搭弓拉箭时,脖颈处有一颗非同一般的黑痣,这人脖颈处一无所有……。金使,此人非彼人,这作何解释……?” 杨云一言完毕,马植也是面色甚怒,极为愤慨道:“贵国诸使,我等要见的是金銮殿上勇猛射鹰的那人,诸位却要我等见极其相似之人,却不是本人的人,到底居心何在? 不惜找人替其自杀,以掩人耳目,也不愿我等见到那位金殿之上真正的射鹰之人,此等到底有何不可告人之目的?来人,给我大搜整个使馆,找出那位真人来!” 马植一令既下,先前由皇帝令童贯挑选的十几位便衣御林军侍卫立刻便开始行动起来,誓要将万仁馆内搜个底朝天。 然而这些便衣侍卫刚一行动,护卫使馆的金人侍卫却也迅即手中长剑欲拔出鞘,剑拔弩张,要阻拦起来。 严阵以待,誓要阻拦宋人侍卫强搜!气氛随之睹然由平和变得紧张压抑起来。兵戈相向可不是小事儿。 这些金人侍卫是没在三位金人副使的命令下就欲出手相阻的,眼见双方有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火拼之势,主事的金使已是怒喝道:“诸位,都且慢,都给我住手!!!” 一言已毕,这人神色一凛,换一口气,又继续言之凿凿道:“马大人,你身为大宋朝廷光禄大夫,官居高位,主管邦交事宜,当知邦交大礼,一国使馆代表一国国家,使馆之内,无论任何他国之人无权干涉,大人今日说搜就搜,贵国邦交难不成如此不遵天下邦国交往礼法,冒天下之大违,岂不怕天下邦国笑话与非议……。 我金使馆即便是寒舍陋室,也依然是我国在大宋国土上唯一代表我国朝廷、国权的象征,我使馆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将受到我国上至皇帝陛下下至关心邦交的黎明百姓关注。 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圣王治世,依法而行,就是随便街上织履贩席之店,也不可能随便说进就进、说搜就搜,更何况一国之使馆!大人真要搜我使馆,可要想清楚了!? 我国新皇初登大宝,不惜派我等跋涉千里,交好大宋,进贡神物,大殿之上,神物毙命,主使自杀,我金国自立国以来,邦交上就从未受过如此的大辱,我等回国不知要受新皇定何种大罪,更不知将要受金国百姓士子何种羞辱与痛骂,我等生不如死! 如今大人兴之所至,随意血口喷人,大人要重赏勇义之士,勇义之士自杀,大人不念人尸骨未寒,不体恤痛心也就罢了,竟言此人非彼人,人死不能复生,更亦有口不能辩。 大人,欲以此发难,要大搜我金使馆!!!!使馆被搜,我等颜面何在?回去,将如何向我国皇上交待? 大人,我看大人来我使馆怕是早已另有所图,并非是为寻找什么救了太子与恽王乃至大宋大皇帝陛下的救命恩人,而是要彻底撕毁海上之盟,与我金国从此兵戈相向吧?! 大人……,要搜我使馆可以!但是除非将我等碎尸万段!金使馆内旦有任何一名金人尚有一丝气息,大人休想搜我使馆半分!” 说完这些,不待马植与杨云有什么反应,只见金使眉毛一挑,又向着全体在场的金人振臂一呼,如战前要英勇赴义司令般动员道:“诸位,我等跋涉千里远道而来,只为代表我国以及我国新皇之命,更好地结交大宋,如今我等出使大宋,神物毙命,正使自杀,我等力有不逮,有负我国新皇所托,为国蒙羞……。 及至今日,宋人得寸进尺,竟然要强搜我使馆,连最后一点颜面也不留。神物毙命,正使自杀,我等已罪不可赦! 如任宋人肆意再搜我金使馆,他日回国,新皇治我等大罪不说,就是金国的百姓也必将对我等咬牙切齿唾骂。 我等都是有家有室的汉子,是父母妻儿的骄傲,来时,都被家人引以为豪,都被举国称之为铁骨铮铮地国士汉子,负于重望。 如今,连有人欲强搜我使馆,我等都不能与之一抗,我等辜负先皇使命不说,回去被国人唾骂,同僚耻笑,家人也将无辜跟着受辱,是可忍,孰可忍?诸位,我等不求有功与国家,但也决不能令国家蒙羞,这是最低底线! 在场所有同胞,听本使令,今日旦有一口活气,切不让宋人强搜我使馆半寸!” 第163章 舌战宵小 还以为这人见双方对峙,是要劝和不劝斗,没想到竟是鼓动己方所有人誓死对抗大宋御林军将士! 这人好一张口舌,说话间声情并茂,激昂慷慨,只瞬间将在场金人誓死一抗之心点燃! 糟了,这人好一张利口,动员能力和感染能力好强!要火拼了?这可如何是好?! 金使话未说完间,杨云便已只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起来。 原以为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无疑必将成为主角,金人所有伎俩在自己火眼金睛之下,很快便要原形毕露。 低估了这一帮子金人处事谋略智慧与胆识,十拿九稳,原以为自己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就凭前世看电视剧或电影里的经验,旦凡是少数民族之人,文化程度低,行事不过都是些缺乏谋略的五大三粗之徒,很好就将这一帮人控制。 又或者像后世网络小说里,像这种事情,自己发觉金人队伍里有金国皇帝本人,而来到这金人使馆,自己又能很快识别出金人的伎俩……。 接下来的事情,还不是如网络小说里那样水到渠成……,这一帮金人还不很快在自己英明识破他们的伎俩下,很快在自己的揭穿下,很快这一帮人就得乖乖就范,很快就能找到金国皇帝本人……。 又或者这一帮人所有的伎俩被自己揭穿后,这一帮人仍是吃了秤砣心一样,誓死不从,仍负隅顽抗,然而因为自己早对这一帮子人反应也早有所准备,很快能将这一帮人解决。 总之自己将毫无疑问地通过这件事,风光无限,成为整个事情的主角,从此平步青云,一路开挂。 可是如今来看,这种想法真的有点太荒唐与想当然了,太脱离了实际情形……。 金人全体要誓死相抗只有六人的便衣御林军侍卫,而自己与马植可谓是直接闯进了人家的龙潭虎穴之中,六便衣侍卫即便功夫再高,可是真要等到全体金人与马植带来的侍卫火拼,近身搏击,短兵相接,顷刻之间,便有性命之险,任何人都不能保证这一火拼之后,能够安然无恙……。 成为主角……,英雄……,扯淡……。 先保住命重要。实际情况凶险莫测,必须要想办法,刀剑不长眼,决不能让这一帮不惧生死的全体金人说动手就动起手来,决不能让两方生死相搏火拼……。 因为……,这样,风险的概率太高……,虽说己方也有六名一流的御林军高手侍卫,战力不俗,可是,不到万不得已,能不发生这种近身相杀的冲突,还是尽量不要。 指不定自己与马植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 迅速权衡利弊,杨云心中嚯地一声,只觉心脏砰砰乱跳,真的好想急中生智,能想出个什么办法来,可一时还真不知有什么办法能化解这即将到来的危险……。 以前看网络穿越小说,出现类似情况,里面的主角如有神助,轻轻松松便能将这样的情况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哎,等到自己真穿越了,才发觉现实跟想象真的是天差地别……。 穿越也不过是从一个时空变换到另一个时空,人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不同于修仙,人由凡入仙,从此脱胎换骨,能力大增,拥有超能力,想干啥便能干啥,可是穿越却不能……。 哎,倒霉的自己……。怎么办,怎么办,一点主角应有的超能力也没有,冥冥之中也没有造化暗中赋予给自己所谓的金手指。 杨云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目前的情况就像一盘棋,原以为自己很了解对方的能力、套路与底牌,能轻轻松松将这盘棋下的大获全胜,哪料对方根本不按自己所知的套路出牌。 ………… “怎么???!!!尔等要与我方血拼,要造反吗,尔等如此鲁莽自大,外使可别忘了,这是在我大宋的国土上,尔等要血拼造反,哼,老夫分秒之间便能召来万千兵马,将尔等化为齑粉!” 杨云正发愣间,只觉接下来局面是无法可破了,只听一个气势非凡的声音声震屋宇。出此言者,不是别人,正是马植。 原来杨云正思考间,马植作为光禄大夫,也是这里大宋一方官职最高之人,也是整个事情的主要交涉人,自是当仁不让,不管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昂首挺胸,神色一凛,丝毫不惧任何危险,以强打强地出言怒斥道。 到底到底不愧是久经过各种大世面的人,姜还是老的辣。 一言已毕,马植又气也不换,趁热打铁,继续雄霸强硬地道:“尔等在我大宋的境内,尔等要强杀大宋朝臣,尔等可要想清楚了! 未动刀兵,悬崖勒马,一切好说,老夫既往不咎。动了刀兵,便视为造乱,任尔等作为外使,即便是尔等金国皇帝在此,也要受我朝律法处置! 尔等要造乱,来,先往老夫身上砍!都给老夫看清楚了,瞧瞧老夫腰间所挎长剑,金宁剑,贵国大行皇帝御赐宝剑。 尔等可别忘了,老夫缔结海上之盟,曾七入七出贵国,与有贵国大行皇帝曾行八拜之交,论称呼,贵国大行皇帝还曾呼老夫为兄长,老夫腰间所挎金宁剑,可斩贵国一品王公,老夫无需上奏贵国皇帝!老夫斩尔等无罪,尔等斩老夫有大罪! 今尔等要造乱,老夫再奉劝一句,尔等要三思而后行,尔等造乱是小事,切莫坏了宋金两国和平邦交大事! 尔等以为造乱是维护贵国颜面,是无上光荣之事,会被尔国人民敬为英雄、国士?尔等愚蠢之至,尔等旦有造乱,今日旦有刀兵血灾,两国海上和平之盟从此毁于一旦,两国从此兵戈相向,生灵涂炭,父子离别上战场,老母妻小守空房,百姓家中从此无欢声,田园荒芜不再耕,人民从此无安宁,皆因今日造乱而起……。 那时,贵国百姓不认为尔等是祸国殃民的祸害,不遭家中父母妻儿被人欺凌,祖坟被人刨挖,便是万幸,还会认为尔等是可敬的英雄?笑话,尔等要当英雄,大是大非可要先弄清楚!!!” 马植被时人称之为大宋的“小苏秦”,有古时战国苏秦连横合纵之才,一张利口可抵十万雄兵! 此一说,激昂慷慨,条理分明,振振有词,将一旦造乱,两国和平盟好从此决彻底决裂,兵戈相向,从此生灵涂炭说的入木三分……。这种责任可不是谁都能承担的起的。 果然刚刚还誓死要与大宋人士死命一拼的诸多金人不禁面色都有些迟疑起来……。 第164章 僵持难下 马植说的没有假,马植倒真可以斩杀这些金人,但这些金人若是斩杀马植,那可真要好好掂量掂量。 金国立国,与宋结海上之盟,这人七次渡海赴金,促成大宋与金国结盟,此人与金国开国大行皇帝曾结为八拜之交,金国上下无人不知,此人所言不虚。开国太祖皇帝的确曾钦赐其一把无上宝剑,若遇有金国有人不平金宋两国邦交结盟,即便是一品王侯,可斩也无妨,不会有大罪。 开国太祖皇帝已大行驾崩,但将来邦交交涉,若真是将马植死于了这使馆内,宋廷拿马植所言交涉,金国到时确实理亏无言。不管怎么说这人与太祖大行皇帝有八拜之交,要杀这人,除非是金国新皇帝在这或许可以一为,否则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这位人,可不是说想杀就能杀。 ………… 见好不容易鼓起的士气斗志,马植只寥寥数言便将其瓦解的荡然无存,发话的金使眉毛一挑,不甘心地道:“ 此一时彼一时,不错,大人曾为我金国坐上宾,为我金与大宋结盟,立下不世之功。大人与太祖大行皇上曾有金兰之交,可今大人仗势欺人,肆意亵渎我金国国威,损我国家主权,人人得而诛之,我等扞卫国权,有何不可? 在场所有同胞,切莫听一外人蛊惑,今日我等放下兵器便是死路一条!我等使馆关乎国家主权,朝廷恩威,未有我朝皇上圣令,无论何许人也不得擅搜使馆!诸位同胞,人在馆在,任何人强搜使馆,除非从我等尸首上踏过!诸位,准备,以命相搏,” 一言已毕,这副使见其同胞似乎略有所动,但效果仍不甚理想,诸多同胞神色上虽不再是迟疑犹豫不决之色,但不少人显然还是沉默畏足不动,显然还是害怕与宋人发生冲突。 已有宋人侍卫向室外而走,要强行搜索使馆来……。 金使神色一凛,鼓舞所有人都能完全听自己指挥有点不可能,但指挥自己能使唤得动的亲信总还是可以的:“ 都己、布脱还愣着干什么,不见有人已强搜使馆,还站着不动干什么??!!” 只见两个五大三粗的金人侍卫速地拔刀出鞘,速地朝已开始行动的宋人侍卫围拢过去。宋人侍卫是御林军出身,身手不凡,眼看顷刻之间怕是冲突再所难免! 杨云站在一旁,只觉如此下来,事情怕是越演越烈,说什么,也不能让两方人士真的打斗起来。 那样的话,铁定指不定待会自己与马植会遭遇些什么。 杨云深呼一口气,正要高声呼斥,这时马植已是高声斥道:“大胆,金宁剑在此,谁敢再往前越雷池半步,休怪刀剑不长眼,老夫格杀勿论!” 马植威风凛凛,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天神,他虽没功夫,不敌在场任何一位武士,可是这一身正气,不敢让人有任何小觑。 说话间,叫都己、布脱的两个武士被这气势所震,原本跃跃试试,要站在马房前面的侧道,誓要挡住几名宋人侍卫穿过马房强搜使馆,可是被马植这么一震,行动不禁又迟疑些起来。 见最听自己话的两名侍卫也不禁有些不听指挥,被马植气势所震,金使又是眉毛一挑,斩钉截铁道: “大人,实非我等非愿如此,不是迫不得已,谁会不顾性命之忧也要与大人相抗到底。大人有大人的难处,我等亦有我等的难处,大人下令即刻令你所带来的侍卫不再强搜使馆,外臣保证我等所有人员谨听大人吩咐,外臣绝不令任何人与大人带来的侍卫有半分冲突。大人,我等使馆今日绝不可强搜!!!” 一而再再而三强调不可搜使馆,越是不是让搜,越能说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马植已被这句不可强搜彻底激起了一探究竟之心。 “外使,走的正,行的直,使馆若没有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人与事,又何必担心人家搜,外使,今日老夫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搜这使馆……!来人,给我搜!” 马植坚持己见,一声令下,几名便衣侍卫又试图行动起来。金人副使也不甘示弱起来,又是高声道:“诸位,组成人墙,誓死阻挡宋人强搜使馆,人在使馆在,人亡使馆亡……!” 瞬间,一方强行要搜,一方强行阻拦,眼见双方瞬间又拉开对峙局面!杨云只觉这,终究不是办法,这样僵持,出事是迟早的! 想个办法,该想个什么办法?破解这僵持局面。 然而便在这时,只听外面忽地喧哗之声大起,瞬间,不知何事,一波也不知什么来头之人也不自介身份,凶神恶煞般便往使馆内冲,不知意欲何为。 外面一波人猛冲入内,但门外却还是以有少量站岗的金使。 门外硬冲之人可不同于杨云马植一波人,算是比较客气,先礼后兵,还愿意与金人一番口舌沟通……。 眼见忽地来了一大批凶神恶煞猛冲使馆,且说站岗的金人本严阵以待阻拦住硬冲之人,欲要问个清楚。 可门外硬冲之人根本不吃这一套,站岗金人阻拦几下,正要怒喝发问,可硬冲之人根本不屑于与站岗之人周旋交涉,答话。 只瞧站岗金人只怒喝两句,这一批凶神恶煞之人便已不由分说,哗啦一哄而上,三下五去二便将站岗的金人制服,兵器也给缴了。 只一瞬间,一大批持枪带矛的人已是哄然抢入了使馆内。来势兄汹汹,杨云只觉心头一紧,来者也不知是敌是友,是万仁街上所有的外国人涌进来了,还是童贯大人率领的御林军闯入了这使馆? 杨云忍不住疑惑,极力放眼望去。还好来者都是身着汉服之人,并非是自己担心的万仁街上外国人士涌入进来。 只是乍一看,来者也不是童贯率领的御林军,杨云只瞧来者为首的是个五大三粗约莫四十来岁的浓眉大眼汉子,看穿着却是一身捕头服装,身后跟的也是一众捕头。 一众捕头闯外使馆???!!!不知这些捕头属于这天子脚下哪方部门管辖。杨云只觉诧异,万仁街是属于外国人自治地方,京城捕头向来很少来此巡逻。这下竟突然来了一大批捕头! 第165章 千里追踪 杨云还没来得及开口,只瞧为首的那高高大大的捕头闯入馆内,已是双手抱拳,一路飞奔一路毫不含糊道:“大人,大人,卑职开封府巡防捕头冯超。 黄河北岸突现大批金军,据传有人急欲过黄河,去北边会金军,是位非常难得一见之人。 童大人率大批御林军赶往黄河边,朝中太师蔡大人,太宰王大人,以及诸多大人也急往黄河边上赶,卑职巡防,路遇太尉童大人,奉童大人令,让卑职传话于大人,请大人速去黄河岸边,不要再在万仁馆内停留,到黄河岸边有要事相商……。” 黄河北岸边???!!!金人军队???!!! 不待这位自报叫冯超的捕头介绍完,杨云瞬间只觉热血上涌。 这……!!!!! 什么叫有人急欲过黄河,去北边会金军,不用说,按照当下情况,十有八九这要过河之人便是自己与马植急切寻找的那瘸子——金国皇帝!!!! 要找的人早跑到黄河边上去了……。 杨云只觉瞬间被人耍了……。 tmd,这使馆内,这副使一直以死相拼,也不肯让人大搜使馆,搞的仿佛使馆真有什么重要人物一样,原来这是在演戏,拖延时间……! 装的何其真,上当了,越是不让搜,越让自己和马植真以为要找的人就在使馆内……。无语了,杨云只觉心中一万个草泥马在心头奔放,这是被人坑了…………。这一批使馆金人……,金人……。 与杨云胸中奔腾草泥马的同时,马植何其智高,也不待冯超话完毕,也已是全都一下子明白了。如梦初醒……,作为朝廷重臣,朝中关心宋金两国邦交关系第一人,马植的内心关注金人皇帝其实比杨云丝毫不差,甚至更甚,这厢杨云还来不及喘口气,只见马植已是面色急变。 也不知是跟杨云说,还是自言自语,马植已是颤抖道:“什么,竟有这事?!” “冯捕头,你来可有备马……?” 冯超跟不上马植大开大阖的跳跃性思维,不知他怎么突然就问起有没有备马,但仍然诚实答道:“回大人,卑职托童大人的福,所来的四十多位兄弟全部骑了童大人分拨给的上等军马,皇上也要去黄河岸边,童大人命卑职转告大人,务必尽快赶往黄河岸边,切不可迟了,迟则生变……。” 听说是人人骑了军马,马植不待冯超再多说,干脆利落地道:“那还等什么,调拔两匹最好的良马,老夫这就立即赶往黄河边上!” 都说朝中光禄大夫马植办事向来务实高效,没想到高效到这个地步,冯超还以为怎么着这位光禄大夫大人也要交待下这使馆里事情后,再着手奔赴黄河岸边,没想到一闻听说黄河岸上事情,竟直接撇下这里的事情,即刻就要赶往黄河岸边。足可见黄河岸边事情非同小可! 冯超跟上了马植地思维,身躯一震,恭敬道:“是,大人,卑职这就准备去!” 只是没走两步,冯超像是想到什么问题,想想,终究有些不忍,不得不壮着胆子道:“大人,只准备两匹上等好马,大人这是只两个人前去?卑职等要留在这使馆?这些金使如何处置,请大人明示……!” 马植眉毛一耸,心下一动:“罢了,冯捕头,你随老夫也一道前往黄河岸边,剩下捕头,全部听老夫属下王栆指挥……。” 只见原先带来的六名侍卫中一位面白无须仿佛如书生般的汉子出来,即刻双手抱拳,示意大家认识——他就是王栆。 马植一语完毕,又道:“所有金人,老夫再说一遍,尔等乖乖放下兵器,老夫保证,我等所来的这些军士、捕头不会伤尔等性命,若是执意不听,休怪格杀勿论!搜索使馆一事暂且作罢,外使,使得好一手瞒天过海金蝉脱壳之计,念尔也是各为其主,老夫暂不追究。 两国邦交,不斩来使,等黄河岸边事过,尔等放心,老夫自会禀明圣上,放尔等归国,大宋礼仪之邦,绝不欺侮虾米之辈!” 不愧为一代大外交家,即便是被陷入了圈套之中,也是依然遵守外交惯例,不轻易斩首一国使节。 高手对话点到为止,外人听不出他们说什么,但他们自己自会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只瞧金使听得这话,自是明白,只要按照马植所说,让所有人放下兵器,不与宋人发生冲突,所有的人无性命之忧。 此一时彼一时,拖延的时间也已经够长,皇帝这个时候也应该大概过了黄河,即便没有,听这捕头报与马植通话所言,大宋朝已有其他人知晓皇帝正在渡过黄河,不是藏在这使馆内,再与马植死缠烂打已没有任何意义。 因尔听得马植这话,金使没有不同意理由。只须臾间,金使一声令喝,使馆内所有金人放下了兵器。 ……………………………………………………………………………………………… 驾,驾,驾……。驾马急催,行色匆匆。 且说杨云随着马植,在冯超的带领下,三人各骑一马并排前行,龙奔虎突,往东京城外黄河岸边而去。 黄河北边突然现出大批金军?有人急欲过河大会金军?不用说,用脚指头想,十有八九这急欲过河之人就是自己与马植要寻找的那人——金国新皇帝完颜吴乞买!!! 想不到费尽千心万力,还以为金国皇帝还藏在金人使馆内,原来金人使了瞒天过海之计,这边使馆内,自己与马植拼了命也要大搜使馆,誓要找到要找之人。 却不料要找之人早已远离使馆,要过黄河了……。黄河一过,再无汴京城中天罗地网般眼线与军队,千里沃野广袤无边,任意驰骋,如鱼入大海鸟飞高空,怕是只需两日就能远离大宋之境……。是以,千万不能让其过黄河,一旦过了黄河,想抓住其人那简直就是大海里寻针了……。 只是这消息可靠否……?是谁知晓的黄河北边突现大批金军,金国皇帝急欲过河,去往黄河北边……?消息真的准确……? 第166章 黄河岸边 一路上,杨云简单问话,这才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第一个发现黄河北边有金国军队的人竟是东宫詹事耿南仲。且说太子自从金殿遇刺,回去后,便一直卧伤东宫休养。 丹青宫事罢,杨云与马植速去金人使馆,几位朝廷重要大臣也各司其职,各忙各的去了。耿南仲回到东宫,见太子伤势不轻,一向忠心耿耿的耿南仲想到汴京城北黄河南岸边,有位隐姓埋名不知什么来头的神医。 那位神医其实也不是什么神医,姓刘,是位赤脚医生,但有祖传治疗刀伤剑伤的金创药。金创药世面上数不尽数,但能有这位老赤脚医生疗效的金创药,就自己所知,没见过世上有第二家。 想昔年来东京考进士,吃住在一家酒店内,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留在酒店中的盘缠不知被什么人偷去,住店旅费一拖再拖,拖到一个多月后,酒店老板实在忍无可忍,将自己扫地出门。 被扫地出门后,耿南仲无处可住,不得不睡在汴京城下的桥洞里。奈何屋漏偏遭连阴雨,睡在桥洞下,被一群叫花子叫嚷侵犯了人家的地盘,耿南仲被一群叫花子打的是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小命不保……。 一个朦朦胧胧的早晨,多亏被一个黄河岸边的土郎中救下,耿南仲这才大难不死。昔年耿南仲是被一群叫花子打成重伤,浑身到处是伤,几乎快要毙命,正是被这位土郎中的祖传金创药只不到七天便被治好。 当年耿南仲在这位土郎中家中养伤,还与这土郎中的女儿生出一段恋情,耿南仲还未明媒正娶,便已睡了人家女儿。本来打算考中进士后,即刻便与人家姑娘拜堂成亲。 后来耿南仲也果真在元丰五年高中进士,然而一高中进士,人由落魄不堪无用之人立马就变成了前途不可限量的金凤凰。 耿南仲生得高大威猛,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又是新科进士,有不少达官显贵看中其身份,都乐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其作为夫人。 经历过汴京贫困潦倒之事,耿南仲早已不再是不懂世情的书呆子。耿南仲最终没有经受住诱惑。 原本计划一考中进士,就与土郎中的女儿翠菊喜结连理,让土郎中成为自己的岳父,以报答救命之恩……。 可是中进士后,社交不经意间就多了起来,经不住许多朝中达官贵人以及汴京城中一些富商为其热情说亲提媒,耿南仲越想越觉得再娶翠菊那真是不合时宜,翠菊根本配不上自己这位前途不可限量的新科进士。 如此以来,耿南仲与一位官家小姐喜结连理,直到过了一年多,耿南仲才回到黄河岸边。耿南仲回去之后,再也不提昔日许下的诺言,把翠菊视为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翠菊一时难以接受情人的变心,悲伤难以自持,不到六个月,便在郁郁寡欢中消瘦的不成人样。不知是翠菊觉得是生无可恋,还是确实是人生难测,翠竹在一次黄河岸边浣纱洗衣,一不小心掉进黄河,从此香消玉殒。 为此事,翠父曾与耿南恩断义绝,耿南仲内心有愧,这几十载每年都曾派人暗地资助一下这位黄河岸边的刘家。 耿南仲不确定自己如果踏进刘家,会不会被刘家人扫地出门,但一想到太子之事可不是小事,关乎到国家将来社稷,厚着脸皮去一趟又何妨呢?! 当年之事,是是非非一言难尽,但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暗中叫人资助刘家,几十年如一日,到现在刘家人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如果说出这些,刘家或许会改变对自己之前的印象,这也不无可能。 事在人为,只要能为太子要到金创药,就算是折了自己面子,也不过是小事一桩!耿南仲想到做到,从皇宫回到东宫,还没在东宫坐热板凳,便立马驱马欲到黄河岸边! 到了黄河边,耿南仲迟疑再三,还是敲响了刘家的大门,然而比自己想象的还糟糕,刘家的人虽然接待了这位东宫詹事,然而还没寒暄问候一杯茶的功夫,刘家的年轻人还算好说,可是刘父……。 刘父依然还健在,但已至高寿之年,年逾八旬,常年卧床不起,听说是有多年未见的客人来探望他,刘父这才从床上珊珊爬起,但被家人搀扶至厅前,刘父老眼一睁,却发现来者是几十年前一声不响地从刘家出走的耿南仲,刘父顿时没有好脸色,当即就将耿南仲轰出门去。 耿南仲在这位老郎中老岳父面前连提及求金创药的半个字都还没来得及提,就吃了闭门羹。出了刘家大门,耿南仲左想右想,觉得就此打道回府,实在不行。 不行,必须要求到金创药,耿南仲一念至此,别无他法,谁让自己二十多年前辜负了翠菊,要想得到金创药,就必须得让刘父原谅二十多年前自己与翠竹之间的事情,金银珠宝不行,只有靠诚挚诚恳的态度和真情来打动老爷子。 耿南仲想到这,心生一意,今晚不走了,就在刘家门外站一夜,先站一夜再说,表出自己诚意和歉意,到明早再进一步见机行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世上事事在人为,站一夜,诚意做到家,只要明早刘父愿听自己讲话,给自己一次机会,一切就有希望。 想到做到,耿南仲当天夜里果真没走,就在刘家门外站一夜。黄河岸边,夜风徐徐,耿南仲一站站到深夜丑时,再过两个时辰天将大亮。 丑时末,已是数个时辰未睡,再加黄河岸边白天与夜里温差较大,连日的劳累与奔波,耿南仲终于熬不住,只觉困意加身,意志终不听使唤。一个打盹,耿南仲身子不稳,这一踉跄,差点摔倒。 被这一个踉跄激灵的差点摔倒,耿南仲仿佛如冷水泼身,这才从浓浓的疲倦的困意中醒来。这一醒来,耿南仲只觉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第167章 耿南仲立功 怎么办,实在饿的难以忍受,不行,可不能这样饿着。耿南仲忽地想起,对了,黄河岸边不远的地方,有刘家的菜园,何不到刘家的菜园采摘一些这个时节的时令蔬果,随便胡乱地吞两口补补饥,总比这干饿着好。 耿南仲想到此,三下五去二地便欲往刘家屋后不远的黄河岸边的菜地上走去。且说耿南仲只约莫一杯茶的功夫便来到了这菜园,正要准备下菜地摘些蔬果,忽地只听说话声,只是说的是什么,怎么一点也听不懂,是外地人……??? ………… 菜园里有人???耿南仲顺着说话声,只瞧,天……,这,这,这……,这哪里是人,鬼,鬼,鬼啊……。 耿南仲不瞧还好,一瞧吓一跳,天,菜园里哪里是人,只瞧黑暗之中竟是两个怪物正在坐在菜园的地坝上。 黑暗中虽然光线不太好,但还是能瞧得清楚,两个怪物长着人的身子,但却是一个长着豹子头,一个长着老虎头……,两怪物!!! 侧耳细听,只听两个人正在轻声讨论着什么,但说的话,不知是哪里的方言与口音,竟一个字没听懂。耿南仲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这,这,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怪物……。 世上竟真有人身兽头的怪物?耿南仲只觉晦气,没想到竟碰到这样的怪事,晦气,晦气到家……。 不对,黄河水中怎么还有游龙般的火线?蜿蜒盘旋向黄河北边而去……。 这……,今晚怎么怪事接二连三地出现?耿南仲忽觉真是奇怪,他屏住呼吸,不敢再往菜园里再走半步,悄悄找了一个隐蔽点,大气不敢再出半点,装死蹲了下来。 好奇心驱使,虽然躺在那装死,不敢动半毫,但耿南仲眼睛却没有闲下来,黑暗中,他一会紧盯着地坝上两只半人半兽的怪物,一会紧着着黄河河中会动的火线……。 只一杯茶的功夫,耿南仲猛然大悟,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那是人装的,还有,有人要过黄河……。游动的火线是游动的船上的移动的火把,火随船动,乍一看,河中似有火龙……。 现在是深更半夜,万家熟睡……,有人在岸边扮作妖怪,有人趁着茫茫夜色过河,这是要干什么? 隐隐约约,耿南仲觉得事情怕是有些不简单。这些都是什么人? 心念既起,耿南仲也迅速冷静下来,不对,怪不得听不懂岸边两个装怪物的人的说话,想起来了,这,这,这口音跟大朝会上金国使团说话的语气极其相似。 金国人???!!!! 是金国人????!!!!!冷静下来,一判定是金国人,耿南仲心中霍地一闪,心中立马生出十二分警觉来。 不对,为太子讨说法,自己白天丹青宫觐见皇帝,后来马植也去丹青宫有要事禀报皇帝,当时的要事就是金国使团中极有可能有金国的新皇帝,金人新皇帝微服来大宋……。 金国新皇帝……。这会,茫茫深夜,黄河岸边又有大批金国人过黄河。大宋何时有过这么多金国人,莫非,莫非……。 抽丝剥茧,耿南仲忽然灵光一闪,一个不敢想象的念头在心中霍然升起。莫非,莫非,这些过河的人是与金国新皇帝有关??? 这会由河南岸往河北岸而去,怕莫不是要从大宋退出了,这可是个重大发现。 白日丹青宫后,皇帝曾令马植与一个一口咬定见过金国皇帝的小书生迅速去金国使馆,欲去金使馆找出金国皇帝,不知后事如何。 说不定马植还未去金人使馆,金国皇帝就已经早从金使馆走了,这会这一大批金人过河,这里面会不会就有金国新皇帝?这,很难说。 还有,即便没有,大宋境内突然出现这么多金人过黄河,不是小事,当得立即向朝廷报知。 耿南仲一念至此,恨不得立马就飞身回去,可是不远处,黄河岸边还有两个怪物,不难看出,这两个怪物原来就是为黄河中大部队看岗放哨,以防在岸上突然出现什么动静的。 耿南仲决定先不动声色,也只能等到天大亮后,不相信这两个人扮怪物不会不走,等这两怪物走了,一切安全后,便即刻回宫报告黄河岸边之事。 然而只又过了四分之一时辰,只听一两声轻微的野虫叫声,两个怪物听得野虫声,耿南仲瞧得清楚,两怪物相互点头,好似如释重负般,扑通便从地坝上跳下,只不一会儿功夫,便已下到黄河岸边,也迅速走进河中最后一条船里。至此黄河南岸边不再有任何一位金人。 耿南仲只觉内心突突乱跳,这还了得,他再也顾不得其它,即刻骑马要回到汴京城中,赶紧回去向朝廷报告。 且说耿南仲回到城中,已是天刚大亮,将此事先与太子说了。太子还自怨自哀沉浸在自己的身伤中,表示耿师傅可将这事速报与资政殿几位执事大人。 耿南仲领了太子之命,去资政殿还没走了几步,突地想起资政殿今日值班的当是太宰王黼。一想到是王黼,耿南仲不禁心生起厌恶来,把这天大立功的消息给这个老奸贼可不好。 朝中几位老资历大臣都是明里暗里与恽王亲近,与太子陌生,不行,绝不能把这份功劳给这些人。朝中能稍微对太子好的,尚书右丞白时中还可以,何不把这消息告与白时中。 耿南仲想到做到,转眼间便改变了主意,不去资政殿了,去白时中府邸。且说耿南仲来到了白时中府邸,白时中对这位一直不甘心平庸的东宫詹事也颇有想结交之意,听得管家来报,有东宫詹事有十分重要之事想拜会老爷,白时中不顾爱妾还抱着自己埋怨还大清早老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便立即整衣起床,也不问到底什么事,便要接见这位耿大人。 宾主坐定,耿南仲开门见山,将夜里在黄河岸边遇到的事向白时中毫无保留地说了。白时中久经官场,一点即通。 第168章 李纲出场 不待耿南仲说完,白时中已是贤弟长贤弟短地道,此事不可小觑,贤弟可为国立了大功,此事非同小可,走,这就立即进宫面圣去,将此事奏与圣上知。 且说耿南仲白时中将此事奏与徽宗皇帝,与此同时,太常少卿李纲有早起锻炼身体习惯,一大早李纲在开封的二河街便服打拳。 李纲来到二河街,还没打拳,只瞧一大群人围着一个汴京城中最有故事的叫花子,在那听着些奇谈怪论。 上了年纪的人,外界一般什么事情都很难再能吸引他,他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李纲也是如此。 要是搁在平时,无论有什么样稀奇的事儿,李纲都不可能多听几下,尽管这位老叫花颇有见识。这一次,奈何这群人把动静闹的太大。 李纲只打了两套拳,只听老叫花应该是讲完一个什么事情,人群中一个人反对道,李员外,你这是做梦吧,或者是编来寻乐子的吧,这哪能是什么亲眼所见。 这世上哪有什么人身兽头的怪物,还几船几船的人身兽头怪物过黄河,要有这怪物,官府还不早就派人去抓了?李员外,黄粱一梦,可不能说成是亲眼所见呐! 这人说罢,围观的众人也一齐赞同,有人还发出嘲讽的不和谐声,这老叫花准是疯了,越来越没谱了,这么多年了,熬不住了,疯了,疯了,胡说八道,居然也说是亲眼所见!!! 见众人不信,只瞧老叫花却是死活不肯承认,争辩道,我呸,真的就是真的,老叫花神智清醒着,什么时候说话都从不讲假话,老夫夜里在黄河岸边亲眼所见,怎么会是梦里,有人身兽头的怪物几船几船的过黄河,是真的,就是真的,老夫在这犯不着说谎!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刘三,老叫花这辈子见过的东西多着呢,老叫花过过的河,比你吃过盐还多,你一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也敢怀疑老夫是胡说八道! 敢情刚才嘲讽最狠的那人叫刘三,刘三听了这老叫花的反驳,皮笑肉不笑地道,嘿,你是员外,你说天就是天,地就是地,哈哈,可你现在是叫花子了! 那叫花子一听顿时额头起了青筋,气的把身边要饭的大碗一摔,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说着作势要打,实在是侮辱人侮辱到极致!众人看在眼里,人群中终归还是有好心人,见这老叫花发怒,赶紧将这老叫花拉住,劝和不劝打! 几船几船的人身兽头的怪物过黄河?李纲将这一幕全看在眼里,这老叫花的确姓李,据说早些年在汴京城确实是一员外,家中十分富裕,后来家中失火,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全在火中丧命,再后来其妻受不了打击,不到半年时间也悲痛去世。 经此变故,这李员外只觉人世茫茫,索然寡味,忽生出不如出家的想法。这李员外卖了家中田地房产,将一部分银两广发了周围十里八乡的乡亲,将一部分银两捐给了汴京几座寺院,在汴京的大相国寺剃度落发为僧。 当了三年多和尚,这李员外始终觉得即使出家为僧,依然摆脱不了心中的困惑与落寞,得相国寺大和尚开导,既然在寺中寻不到心安,不如广游天下。 得了大和尚指点,这李员外又从和尚变成了游离天下的游荡者,在全国各地游荡了三年,在游历山东曲阜孔圣人之乡时,遇到一位算相看命的道士,那道士言他与道有缘,刚好这刘员外自感与这道士也算是比较投缘,于是便拜了这道士为师,向这道士学习看相算卦。虽为徒弟,两人实际是亦师亦友。 两人靠着给人算命看相为生,一时倒也活得逍遥自在。然而好景不长,只过了一年,老道士便撒手人寰。说也奇怪,平时这老道士还在世的时候,与他一起给人算命看相,人们都言这老李算命看相很是灵验,等老道士去世后,再给人算命看相,渐渐地,老李的口碑竟逐渐日益下滑。 只到有一日,有一个青年硬说老李算命不准,误了自己大事,青年认为他不配给人算卦看相,怒砸了这老李的卦摊。 经此一事,老李从此顿觉心灰意冷,这老李回顾这几年的人生过往,只觉自己其实也并不喜好给人算卦看相,都快入土的人,为了三斗米,还低声下气,给人摇唇鼓舌,实是无趣。 这李员外越是这样想,又想起了当初学这行,也只不过是与道士有缘,那时对易学感兴趣,与那道士也颇为投机,遂结为师徒,这才有了以算命看相为营生。 而今道士羽化,只留下自己,漫漫人生索然寡味,罢了,罢了,既然算命看相并非是自己真正所愿,趁此机会,不如从今之后就金盆洗手彻底不再起卦看相,岂不美哉。 又过了一段时间,老李方才知道原来那怒砸自己招牌的青年是受城中几个算命看相的同行暗中指示,故意给自己捣乱的,目的是让自己在这一带从此彻底呆不下去。 谁让道士还活着的时候,自己曾经和道士一同给整座城的算命看相生意都给做的别家基本上都没生意。 知道此事后,这李员外只觉人世恍然如一大梦,虚虚幻幻,真真假假,人来世上,一切犹如一场游戏。 罢了,挚友已逝,此地本就不属于自己,其实再在此处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对了,已经离家好多年了,家是什么样子都快记不起来了,人老终究要落叶归根的,再回家乡去风浊残年过一生吧。 思虑一瞬间,李员外便决定重新再回汴京。回到汴京城,李员外还特地去看了一下昔日自己的家宅与田产,好歹当年卖宅卖地时,买主还不错,也算得上一位仁义之士。 如今既然回来了,与人再叙一场旧,吃一杯酒,倒也无妨,毕竟那人也算是位仁义之人,谅不会对自己冷眼相待。 李员外兴冲冲来到昔日府宅,不曾想这府宅竟又换了主人,家宅与田产不禁又换了新主人,找人一打听,得知当年买自己府宅与田产的人早已是因前几年忽得重病,一病而亡。 这家主心骨病亡,两个儿子不成气,一个好赌,一个好淫,没过三年,家产败的精光,一家仆人走的走逃的逃,两个儿子只好将仅剩的家宅也卖给了人,再后来,两个败家子杳无音讯,人们连在汴京城中都不曾再见这两个败家子。 第169章 李纲出场(二) 李员外听完这,不禁又是一阵唏嘘感叹,想人生在世,命运真是变化莫测,人从出生到这个世界,再到身死气亡离开这个世界,一切真如一场游戏。 李员外一阵唏嘘,由别人身世,又想到自己身世,想自己曾经是世上逍遥富翁,家有良田美妻,事事顺心如意,可转眼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只一场大火,从此家破人亡,人如世上孤魂野鬼。 李员外自觉自己好歹也是熟读典籍,儒释道皆通,明白人生至理之人,然在命运面前,却不能洞察半分。李员外一阵感叹,记得有书记载孔夫子虽为至圣之人,然也常遇坎坷之事,困惑不解。 孔夫子过黄河,曾见河水滔滔昼夜不停,孔夫子自此大悟,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哎,想想自己的人生,这一系列的经历,自己又能大悟到什么呢。 人在世上走,光阴不回头,过往不可再生,努力把握好每个当下,一切得失切莫放在心上。天降大祸,从此家破人亡,以前总认为自己是天下最不幸的人,老天爷对自己不公。 现在想想,其实这天下何其大,与自己一样不幸的和比自己还不幸的,多的是。老天爷从来没有公与不公之说,一切都是自己的妄念妄想招致。 自己屋宅田地卖与他人,可他人又卖与了他人,自己田产其实也是父辈从他人手中买得,正所谓前人田地后人收,后人收了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如此循环往复。人世间一切东西,其实最后都不会带走一分一毫,唯有光阴时时刻刻都在流逝。 罢了,罢了,自己改头换面吧,改李姓为刘姓,家谱上还说自己曾是李唐王朝后裔,是某个李姓王爷的后代,身上流有王室血脉,贵不可言,呵呵,什么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自豪。 世上事如水滔滔,孔老夫子悟道黄河水,知逝者如斯夫,今自己回顾往事,忽也大彻大悟,同工异曲,罢了,罢了,改头换面为江姓吧,世上再无那个李唐后裔血脉高贵的员外,有个江叫花子。 这刘员外改头换面,把自己姓也改了,之前他与道士替人算命看相,到现在还小有积蓄,并不担心会饿肚子,但他也不愿再买田置地或者租店行商,回想自己这一生干过好多事情,和尚道士皆做过,但没做过乞丐,不妨做个乞丐,以另一种视角看看这个大千世界,反正自己也不担心要不到饭会饿死。 李员外突发奇想要做乞丐,想到做到,汴京城中果真多了一个乞丐。且说这李员外变成了江叫花。大概是李员外早年为员外时,行善积德,曾施舍过不少人,李员外在汴京街上要了七八天饭,就有人认出了这不是早年间的李大善人吗? 怎么变成了叫花子,要起了饭?当年一场大火,这李大善人家突遭横祸,儿女死于非命,后来妻子也受不了此打击,一命呜呼,这李员外经此一系列变故,从此遁入了空门,汴京城中许多人都知晓,事隔多年,这怎么又成了叫花子? 见有人知晓自己的过往,这李员外仍是一笑置之,坚称自己姓江,大概是人们敬重昔日的李员外,不管他到底是李员外,还是江叫花,这人要饭,汴京城中不少人也愿意给他一些钱财银两。 只到有一年,有山东曲阜孔圣之人来汴京城,一眼就指出这位江叫花就是李员外,全汴京城有不少人从此彻底知道了这位江叫花李员外。 这可谓是全汴京城最有故事的叫花子。 ………… 我有故事你有酒……。 李纲虽为朝廷命官,但对汴京城一些三教九流的人也颇为知些,这位老叫花可不同于一般叫花子,眼前这位发怒的叫花子,可是汴京城中最有见识的叫花子,看这人神情,倒不像是撒谎。 被一泼皮羞辱激怒,这人还要豁出老命与泼皮一决高下,死也要证明自己不是说梦话。 只是朗朗乾坤,何时也没有见过天下有妖怪呀。 李纲眼见不少人将这叫花与泼皮拉开,不要打架,可那泼皮还有不服。李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这架势,这叫花好像的确不是在说梦话,可天地间,何时有谁见过妖怪? 说者较真,听者有心。黄河中出怪事,可不能小觑,事关国家安全百姓安宁,得问个清楚。 一念至此,李纲眉毛一挑,也赶紧走近人群中,拱手抱拳,十分有礼节地道,老兄弟,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未见过大世面,不知天高地厚,老兄弟不必动怒。黄毛小儿不相信老兄弟说的话,你瞧,还是有不少人相信老兄弟所言非虚,老兄弟切不可动怒……。 忽地,人群中竟多出一个颇有分量彬彬有礼的人来,这老叫花瞧了一眼,只瞧说话之人国字脸,浓眉高鼻,一身正气摄人心魂,这人好一身正气,这样的人怕是世上不多。 咦?还能遇到这样的人?老叫花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喔……?这么说,阁下相信老叫花子的话? 李纲也不含糊道,不错,老弟相信老兄弟的话,世界之大,天地无奇不有,自己没见过,不代表别人没见过。河出图洛出书,我等也未曾见过,但圣人就曾见过,得之而治天下。黄河里出异象,老弟认为倒也正常。 见来者不但是位极有气场的正直之人,而且讲话也是颇有水平,老叫花知道这是遇到高人了,眉毛一耸道,阁下是公门中人吧,阁下既然愿意相信老叫花的话,老叫花不妨多唠叨两句,老叫花的确没有说胡话,确实是亲眼所见夜里黄河之上有几船几船人身兽头的怪物过黄河。 不过老叫花也不是没长大的三岁孩童,自古以来都说世上有妖魔鬼怪,可是又有几人见到?老叫花瞧见的是怪物,但老叫花怀疑莫不是什么人心怀不轨的人装的,夜里过河,还扮作怪物,准是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汴京城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大人是公门中人人,还请大人要多留心留心……。 李纲听到这里,不禁豁然警戒起来,真乃是英雄所见略同,几船几船的人身兽头怪物过黄河,那绝不会是怪物,一定是人。 第170章 黄河之上 李纲又是拱手礼敬道,老兄弟,可否听见过河怪物说过什么话之类? 老叫花也不含糊地道,整船整船的人倒的确闹出些动静,倒也听见一些话语,但听不懂,唯一一点敢保证的是这些人说的话绝不是我大宋境内人士的话语。 不是大宋境内的话语???李纲心思一警,脑中盘旋近几日的事情,忽地只觉心中一闪,这几日有光禄大夫曾禀报朝廷,说是有金国新皇帝乔装混迹于来宋使团中,此消息一旦证实,收复幽云十六州将是千载难逢之机。 怪物过河,说的话语非是大宋境内言语,糟糕,莫非,莫非这些怪物是金国之人,暗中保护金国皇帝的? 夜里假扮妖怪过黄河?莫非是在护送金国皇帝过黄河?不好,黄河一过,脱了汴京城掌控范围,这些人将是如鱼入大海,再动员大军抓住,怕是如大海捞针……。 李纲心中盘旋半刻,当即明白事情的紧迫性,双手抱拳对这老叫花重重感谢之后,便立即赶往皇宫,欲把此事报与朝廷。 李纲边走边想,越发觉得事情地严重性,只走到半路,就见开封府的一众巡防捕头巡街,为首的冯超,自己认识。 李纲忽地心神一震,事情紧迫,机会稍瞬即逝,到了宫中,再奏报皇帝,皇帝优柔,再召大臣商议,一来二去不知要耗费多长时间,那时怕是装神弄鬼之辈早已逃之夭夭,即便是现在召兵强追,怕是结果依然难料,更何况要等到更晚时候……。 罢了,罢了,身为朝廷命官,理当为国尽忠,发心为公,问下无愧,即便要承担一些事后要问罪的祸事如何。 个人事小,国家事大,再者以马植的才识与智慧,只需一人也能处理金人使馆事情,何须劳太尉童贯,赌一把……。 一念至此,李纲当机立断截住冯超,一通言辞,让冯超即刻前往金人使馆附近,言明金人皇帝更大可能概率在黄河岸边,请童贯即刻率兵奔赴黄河岸边。 另外此事办妥之后,即刻进入金人使馆,再转告相关之事予光禄大夫马植大人。是以,杨云与马植在金人使馆内,忽地有开封府巡捕快马急鞭闯入金人使馆内,捕快是受李纲之言而来。 …………………………………………………………………………………………………… 黄河与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北方之地多赖黄河孕育,南方之土,多倚长江灌溉。路出大梁城,关河开晓晴。日翻龙窟动,风扫雁沙平。 三人驱马长驰,杨云问明消息从何处得来金国皇帝过黄河,待冯超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明了,杨云始信消息来源的可靠性。 杨云与马植一样,奔心如箭,恨不得即刻就能到黄河边上去,奈何即便把马驱使到奔跑如飞的速度,依然还是路程遥遥。 马飞驰狂奔了好一会,只见远处红光照天,云似火烧,苍茫天穹下,一条宽不下数百米的玉带在阳光的照耀下赫然耀耀生光,风起水生波,波上耀金光。 这便是黄河!!!??? 已经能远远瞧见黄河的轮廓了,只需分秒就能赶到黄河边上了!杨云记得前世的时候,曾在郑州上大学,上学期间有和宿舍舍友一起游览过黄河游览区,可后世的黄河,河床裸露,水波宁静。 算一算的话,如今是穿越了差不多千年之前,这时的黄河,后世没法比呀。杨云心中蓦然想起明朝布衣才子谢榛的壮阔诗句来。 路出汴梁城,关河开晓晴。日翻龙窟动,风扫雁沙平。诗句的意思是诗人出了汴梁城,来到黄河岸边,只见旭日晨升,照耀得黄河与汴梁关防城门晴日披金。金乌照河,河上波光涌动,仿佛下面有龙住的龙宫龙窟在翻动,而岸上的风扫平了大雁栖息的沙滩。 好一幅山河美景美的让人心旷神怡。 杨云正感觉眼前的景象,与明时谢榛的诗句可谓交相辉映。写黄河之美的诗句不胜繁多,白日地中出,黄河天上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但此刻,唯有谢大才子的诗句最符合此时的情景。 且说杨云看着黄河周边的美景,不禁浮想联翩,忽地只听马植却是激昂一声:“皇上……!” 杨云被这一声激昂声所惊,忙把思绪转回到现实,原来在思绪放飞间,奔马疾驰又数百米,三人已是到黄河岸边。 思绪转回,杨云放眼远瞧,只瞧目光所及一条大河如玉带蜿蜒回旋,已是到了黄河岸边。 只是再一瞧,黄河岸边早已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来者不光有大批大批杀气腾腾的御林军,还有朝中诸多重磅大臣竟也悉数来到!!! 蔡京,王黼,朱勔,白时中,耿南仲,连太常少卿李纲,也就是日后保卫东京的那位大英雄,也早已赫然在列,唯独不见童贯,料想应该是在调动大军。 杨云定睛一看,在众大臣与御林军层层簇拥与维护下,一个高高的华丽的威武逼人的龙撵停驻在一片高高的空地上,龙撵上那人微胖,生得白白净净,一派儒雅模样,不正是徽宗皇帝,还是谁???!!!! 天,皇帝居然亲临现场了!!!!!???? 杨云殊不知,原来耿南仲夜里瞧见黄河中有怪物过黄河,天还没大亮,就急驱马回至汴京城中,此人心眼多,为了功劳与安全起见,耿南仲没有找蔡京王黼等流,而是找到了白时中,将事情一说,并将自己的看法一说,白时中也认为极有可能,金国皇帝不是在金人使馆,怕是在黄河岸边。 白时中认可耿南仲说法,事关重大,不敢擅专,便将耿南仲带到皇宫,一同觐见皇帝。皇帝听了白时中与耿南仲奏报,只觉闻所未闻,本还有些迟疑。但不一会,李纲也急来到皇宫中。 李纲不过是太常寺少卿,官职小,本不能随便觐见皇帝,但他在大朝会时,挺身而出辩驳金使,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一位栋梁之臣。 加之李纲来时,就大声疾呼是有十万火急要事求见皇帝,值班的小太监见这位大人官职虽不是三公九卿,但鉴于他在皇上与众三公九卿中说话都颇有份量,当下不敢怠慢,忙将此事报与大内总管李彦。 李彦听得是太常寺少卿李纲有急事求见皇帝,知这位李纲是位敢于谋事做事的能臣干臣,当即痛斥了值事的小太监,即刻将此事禀报了皇帝。 第171章 黄河之上(二) 皇帝正在听白时中耿南仲奏事,一时间听说黄河南岸边竟有几船几船的人身兽头的怪物过黄河,正惊诧不已,但又有些犹疑不定。世上竟有这种事儿??? 白时中与耿南仲怀疑莫不是先前马植所说的极有可能是真,或许金国使团中真有金人皇帝,只不过那皇帝或许已经不在金人使馆内,怕莫不是正在黄河边。 那几船几船的人身兽头的怪物怕是金人军士所化妆,保护金国皇帝的。皇帝虽觉得有这个可能,但转念一想,一个刚刚登基不久的皇帝,内政都还不稳定的情况下,就敢直身犯险来到他国,这,亘古未有。 叫马植速去金人使馆,童贯率兵去朱紫坊武雀街弄明情况,是真是假,一定要弄得清清楚楚。 武雀街那边还没传来消息,这会却是黄河岸边出了怪事……。 可我大宋各地皆有官府、驻军,此外还有探查百事的皇城司,几船几船的军士,人数不在少数,金人发饰、服饰、肤色皆不同于我大宋汉人,极易辨认,这么多人来到大宋总要寻住处,可是最近各部衙以及皇城司均未见有奏报说汴京城有大批金人。 黄河上几船几船的人身兽头的怪物可能是金国军士,这个有点令人难以信服。会不会又是哪家达官显贵偷采河沙的船工害怕被黄河沿岸的百姓举报,故意扮作怪物吓人的。 想自己刚登基那年,也遇到类似事情。当年刚登基,开封府尹曾接到百姓举报,说黄河岸边夜里总有群鬼哭声,吓得沿岸百姓都不敢再居住。 有人趁此造谣说百鬼夜哭黄河,怕是天下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有人甚至还私下说是自己登基皇帝宝座,德不配位,百鬼夜哭黄河是天垂象,预示着将有大凶之事发生。 后来自己令皇城司秘密探查,才知原来是近些年京城的建筑业甚是发展迅速,砌墙用的河沙需求量极大,但黄河河道处置不当,容易引发洪水,事涉汴京城安危,是以,不是每处河沙都能任意采掘。 为此,工部曾为黄河采沙立有专门的规则条例,若欲在黄河采沙需由工部颁发的采沙许可批文,只能在指定的地方采沙。 谁知工部下面的一个管事郎中,官职极小,却是贪欲象大,只颁发采沙许可给行贿过的大商以及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 对于小的行贿不起的采沙户则是给予各种推脱理由,不下发采沙许可批文。对于靠河吃河的穷苦人来说,没了采沙许可批文,等于是彻底断了活路,迫不得已只好夜里到行过贿的大商地盘去偷采挖沙。 但用不了多久,一些大商家发觉自家的采沙厂的沙量出奇的消耗的快,左查右查,觉得是有人盗采,于是夜里安排人手防偷,防守的人夜里发现竟是那些不想办理采沙许可批文的沙民来偷挖,逮住就是一顿胖揍。 此事不光一处沙厂有,整个黄河岸边的沙厂都时有发生,为此事,还曾发生过被打死人的事情,但有钱人手段通天,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但即使有打死人事情发生,去大沙厂偷采河沙事件仍络绎不绝,一些大沙厂为防盗采,不光雇人加强夜间防守,还大肆养凶猛恶狗。 旦凡有人来偷挖河沙,先是放出恶狗来咬,再之后派人出来猛揍。如此以来,偷挖大商家河沙事件才渐渐平息。 但此事件没有了,又有了新的怪事发生,黄河岸边一些河段中,深夜经常有鬼哭之声。有人说这是天垂象,警告自己德不配位。 事后皇城司查明,哪里是什么鬼,又哪里是什么天垂象自己德不配位,原来是没了生路的沙民联合起来在不允许采沙的河段偷采河沙,担心被人看见,只好夜里扮作鬼哭之声,吓唬夜间行路之人远离偷沙之地,以防被人举报给官府。 几船几船的人身兽头怪物夜过黄河,这会不会与自己当初刚登基时有些类似,在某些民生方面出了问题?要说是几船几船的金人军士过黄河,这个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毕竟大宋境内,官府、驻军、情报机构也不是摆设的,如此多的金人军士涌入汴京,不会不被发现……。 徽宗皇帝智高,凡事喜欢以开放的心态听大臣畅所欲言,但在兼听的基础上,徽宗皇帝也喜欢自己独立思考。 正思考间,觉得有金人军士过黄河不大可能,又忽听大内总管太监李彦来报,说太常少卿李纲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面见皇上。 得了,怎么又来了一个十万火急之事?!!徽宗皇帝宣了李纲觐见。 且说李纲见了天子,礼节完毕,直接开门见山道,有百姓夜宿黄河,在黄河岸边见有几船几船的人身兽头的怪物过黄河,臣怀疑莫不是金军所扮,请皇上定夺。 所谓十万火急之事,又是怪物过黄河……。 什么?竟是与白时仲、耿南仲所报告的是同一件事,徽宗皇帝心里顿时又多了十二分关注起来。看来黄河岸边当真发生了怪事,只是都何以判定船上怪物是金人所扮? 徽宗皇帝眉头一凝,李爱卿,我大宋各地有衙门,州府有驻军,朕还有皇城司,几船几船的人少说也有几百人,若有如此众多人数来我大宋,早前当有人发觉才对,早前并无任何衙门与臣工报告此事,爱卿何以断定夜过黄河之怪人是金军所扮? 见皇帝如此怀疑,李纲索性豁出去道,回皇上,臣无法断定夜过黄河之怪人定是金人,但臣以为结合先前马植大人所说,金人使团访使中有金国新国主本人,此事不可不慎。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金国使团真有当今的金国新国主,臣以为黄河岸边突现大批金军倒也不无可能。一国国主冒险来他国,暗中定会有大批随行保护人员。 那金国国主既敢冒天大之险来我大宋朝,那随行保护人员也定是用非常手段到得我国。臣以为不管夜过黄河的怪人是否为金人所扮,当下先暂且不必深究。 时机刻不容缓,稍瞬即逝,当下第一紧急要事,皇上当应当机立断,立即下令,择良将率我朝大军即刻封锁黄河两岸,此外速传朝廷政令,凡一路往北各地州县加强巡逻,密切关注各地是否有不同于我大朝衣食住行习俗之人结伴批次而行,旦有可疑之士,不惜任何代价强行扣下。 第172章 徽宗亲临黄河 相对于纠结过河之人到底是不是金人,李纲的建言更为重要。 的确,机会稍瞬即逝,现在更重要的是要极力截住这批夜过黄河之人,到时真相自会大明于天下,此时纠结,倒真是有些分不清何主何次了。 徽宗皇帝眉毛一簇,被李纲这么直白一点,也迅即醒悟过来当下何为最为重要之事。徽宗皇帝原本是听得李纲所言后,本想是令宫中小太监迅速去朱紫坊武雀皆,将此事速传与童贯,让童贯留一部分军士在武雀街,一部分分速赶往黄河岸边。 但刚唤来小太监,话只说到让童贯率一部分军士速赶往黄河岸边,李纲及时插话道,启禀皇上,此事万分紧急,当分秒必争,臣在来皇宫的路上,已擅作主张,已派人去通知了童大人,料童大人已是在赶往黄河的路上了……。 徽宗皇帝听他已是通知了童贯,心下一诧,此事可不是小事,还未报告天子与资政殿执事大臣商议,便派人通知武将调动大军,这未免也太胆大越规了。 不过转念一想,事出非常,当行非常手段。凡事有利有弊,朝中也得需要这样的臣子,遇事得当机立断、大胆一些,若事事都中规中矩,只怕许多事情也容易耽误时机。 徽宗如此一想,只觉心血来潮,李纲好臣子,有用之才,将来能担当大任。对了,黄河岸边若真有金国新国主,那此人不得不让人佩服,罢了,朕也亲赴黄河岸边,有则一瞧之,没有,权且当做巡幸黄河。 是以,杨云奔马至黄河岸边上,只瞧层层簇拥下,一个高大威武华丽逼人的龙撵停驻在一片高地上,龙撵上端坐着微胖儒雅的皇帝。 皇帝,皇帝竟也亲来到了黄河岸边! 马植高叫一声皇上,紧接着纳头便拜,杨云紧跟在马植旁边,自也是跟着亦步亦趋行礼。皇帝正端坐在龙辇上,极目远眺,白茫茫的黄河中,早已没什么船过大河的情景,只有阳光照耀在不舍昼夜而流的河波上,反射出一片片金光鳞鳞来。 听着马植与杨云纳头跪拜,口呼参见皇上,徽宗这才把目光从瞩视黄河之上转移到马植与杨云身上。 “爱卿平身,金人使馆可有什么情况?”黄河之上白茫茫一片,与往常毫无二致,几位大臣所说的夜里有人身兽头的怪物过黄河仿佛没发生过似的。 徽宗皇帝正略觉得有些无聊,马植这一拜见,恰好打断无聊。金人使馆内是何情况,还不得知,马植到来,正好可以问个一清二楚。 听得皇帝开门见山发问,马植也不含糊,将在金人使馆内发现瘸腿之人,但却不是在金銮殿上的瘸腿之人如实汇报,瘸子有替身,金人怕是早有准备。 听得有替身,人家早有准备,徽宗皇帝心中顿时感觉事情比自己先前想象的还要严重,一国国主乔装成瘸子已是闻所未闻,然还备一个真瘸子为替身,更是让人闻所未闻。 如此周详谋备,心机之深,一环扣一环,改容易面之外还有替身,好一番良苦用心,周密谋划。 既然有替身,那就表明金人使团中这人一定是非常重要人物,即便不是皇帝,定也是位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不然为还备用替身? 徽宗皇帝正欲再发问,这时只听王黼高声叫道:“皇上,皇上,快看,黄河中有小船划过来了!” 被王黼这么一高叫,众人立马将眼又扫向黄河上去,只瞧不知什么时候黄河之上竟冒出一叶扁舟来。 那扁舟仿佛下面安有什么自动划水装置,快若游龙,正向河这边驶来。好快的小舟,杨云正心中暗叹一声,不知扁舟上是何方人士,能将船驾的如此飘逸神速,真乃一把好手! 只感叹的须臾间,那扁舟已划近了好多,不光杨云目光能及,所有人都已看见,扁舟之上一展大旗迎风飘扬,大旗上一个童字威武逼人,霸气侧露! 众人这才明晓是童贯手下的传信兵!原来是童贯接了李纲传递的消息,带兵火速往河边赶,赶到黄河岸边,只见黄河之上一片平静,河上并无任何异常! 然童贯掌军,向来胆大心细,李纲传递的消息是说有百姓夜里见黄河水中有几船几船的人身兽头怪物过黄河,怀疑是金人所扮,现在已是白天,白天河上无任何异常,纯属正常! 李伯纪这人为人板正,不会乱说无中生有捕风捉影之事。李纲字伯纪,李伯纪就是李纲。 童贯念及李纲为人,眉毛一拧,当即下定决心,快速过河,过了河,往黄河北边追赶,再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若是真有金人与金人国主,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悉数截住! 心念既定,童贯即刻令身边两个亲信拿了自己的手书与黄金几百两,沿黄河岸边征用几艘船来。太阳已升,黄河岸边不缺商船、游船、渔船,军士拿有朝中太尉童大人的文书要征用船只,有见风使舵的大商家见是朝中太尉童大人要征用船只,巴不得将所有的船都献上,哪要什么黄金。 只片刻时间,已是征来六艘大船。童贯一行三百人不到,只启用了三艘大船,迅速过了黄河。船来了黄河北岸,顷刻之间就发现不远处的黄河岸边几只砸乱了的木船。 有人毁大船,显然夜里确实有人夜过黄河,而且人数不在少数。看来李纲传递的消息的确不虚,童贯顿觉心心血澎湃,下了船,一边迅速崔军急往北边而行,一边又令人速去黄河北边州府衙门速速要些马来。 步军很快变成马军,童贯率领手下飞马狂奔二十余里,又见路上时不时有东西掉落,令手下捡起细细观之,一观之下竟果然是金人才用的弯刀、布匹、狼毛,童贯更加笃信夜过黄河的人身兽头怪物是金人所扮,不由分说,便带领手下狂追猛赶! 狂追猛赶五十余里,路上仍只见一些金人仓促行走掉落的东西,但却不见金人半个人影。未寻到人影,童贯一方面不肯善罢甘休,继续带领着人马驱马往北而追,另一方面童贯又心细如发,派传信兵迅速折返,回朝廷,向皇帝与诸大臣详报此事。 是以,这才有众人见黄河之上有扁舟快若游龙正向河南边驶来,待驶的近了,只瞧扁舟之上一展大旗迎风飘扬,旗上一个大大的童字威武霸气,炫目夺人。 第173章 徽宗亲临黄河(二) 且说传信兵到了黄河南岸,见朝中大臣都立于黄河岸边,除了众大臣,黄河岸边还停驻了一个高高的龙撵,龙撵上还端坐着一个宝相庄严的中年男子。 传信兵曾在羽林卫当过差,皇帝曾视察过羽林卫,皇帝不认得自己,可自己可认得皇帝,天,龙辇上高坐的不正是皇上,皇上,皇上竟也亲来到了黄河岸边! 传信兵心神一怔,下了船,三磕九拜,不敢有任何怠慢,皇帝问一句,答一句,只一杯茶功夫,便将童贯追赶金人之事以及追赶所遇到的情况全都详详细细的反馈个一清二楚。 听得黄河北岸边有砸乱了的大船,童贯率兵急追,路上有掉落的金人使用的物品,但始终未曾追到金人,徽宗皇帝只觉喜忧参半。 喜的是诸朝臣判断看来是真的,金人如此大动干戈逃跑,队伍中定是有非常非常重要人物。忧的是虽然诸大臣判断是对的,但如果童贯紧赶快赶,到现在却未追到任何金人,前景实难预料!接下来该做如何安排? 皇帝好思,思而后断,凡事心中先想个八八九九后,有了明晰的思路后,再付诸实际行动。与皇帝处事风格恰恰相反的蔡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蔡京,喜欢凡事先实际行动起来,若行动中有不完美和不妥当之处,再在行动中再纠正、补救亦不为迟。 见皇帝还在思考,似乎还没想好接下来的对策,该何去何从,蔡京心神一凛,以太师身份义不容辞地道:“ 如此说,童大人还未抓住金人。皇上,事不宜迟,黄河北岸再过百里,便不属于汴京管辖范围,只怕金人一旦脱了汴京范围,如鱼入大海,再寻之,如大海捞针。 老臣建议,请皇上即刻下旨,令汴京往北,各级官衙迅速行动起来,此外广贴告示,发动百姓,旦有发现有可疑金人过境,凡举报于官府,将有重赏。 除此之外,各地厢军也要即刻行动起来,严查各地,凡有可疑金人者,速速羁押进京,违者以军法论处。 地方百姓与官府与州府驻军分头行动,童大人再率军急寻,多管齐下,如此就算是金人有三头六臂谅也插翅难飞……。” 听得蔡京说得头头是道,心有不甘的王黼也是插话道,只是却是另一番说辞:“皇上,蔡太师言之有理,只是综观金人此次从来我大宋到离我大宋,明显是早已下足了功夫,处处小心谨慎,师师秘谋,周详谋划。 臣以为若按老太师所言行动,恐怕弄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容易打草惊蛇,只怕金人会更加想尽一切办法躲避追查,尽快逃离我大宋朝境内,如此以来,反而不美。 臣以为,与其大动干戈,何不速速令皇城司秘密出动,由童大人在明处搜查,皇城司暗中搜查,两者一明一暗,一正一奇,金人定难逃我手掌心……。” 两位老臣总喜欢针锋相对,各自想着法子在皇上面前一比高下,一个说东,一个便总喜欢往西。但个个能言善辩,说得都有道理。 皇帝先听得蔡京所言,觉得就按蔡京所言快速行动,又听了王黼之言后,又觉得王黼之言有理。正思虑间,不如按王黼所言,先派出皇城司秘密查寻吧……。 杨云站在下方,一大早的奔马疾驰,早就颠得浑身酸痛,刚才大礼皇帝,又费了好一把力气,真是累得够呛。 他无心听着这两年纪一大把都快入土的人了还像个小媳妇一样争风吃醋般在皇帝面前争宠献媚,实是无聊。 杨云把眼一扫,索性放眼宽阔无垠的黄河之上,然而目光所及,只瞧河对面一面大旗缓缓升起,在大旗下,不知什么时候竟聚拢出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来! 杨云吓了一跳,奇了怪了,刚才还明明空空如也,怎么突然间就冒出了一大群人来?杨云忍不住惊奇,慌忙惊叫一声,提醒众大臣,各位大人,快看,河北面又升起了一面大旗!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一声高声叫唤提醒,都纷纷向黄河北岸望去。果然只瞧黄河北岸,一面巨大的大旗迎风招展,甚是威风,此旗要比刚才童贯传信兵插在扁舟上的大旗大个三到四倍! 大旗?此段黄河两岸相距甚宽,有数百米,大旗虽大,但放眼望去,依然只能瞧个大致轮廓,并不能瞧个清楚到底是何方旗帜,只能瞧见旗帜中隐隐约约画有什么图像,与先前通信兵所插的童字大旗完全不同! 显然不是童贯手下人马! 杨云定一定心神,一丝预感袭上心头,这莫不是,莫不是……。 “皇上,旗用黑布,旗上兽形轮廓,这是金人铁浮屠军旗,对面,对面是金人铁浮屠骑士啊!!!!” 杨云正心中所想莫不是金人,正想开口一说,却听众臣之中一人已是神色激动,比自己抢先一步高声大论道,这人字字铿锵有力,言语间极富感染力,只听得众人心神一怔。 瞧这人身高五尺,音从自己身边而来,不是自己身旁的光禄大夫马植又是谁?! 马植七入金国,对金国甚是了解。完颜阿骨打还在世的时候,与大宋签订海上之盟相约共同灭辽,为增强自身军力,完颜阿骨打曾令其胞弟和其子分别训练有较强战斗力的铁骑士。 据传其子训练的铁骑士马阵功夫了得,便称其军为拐子马,其胞弟训练的铁骑士因受过方外出家的和尚指点,仿佛家八部天龙护法之神练军,将军治为八支,各专其长。 据传为感谢和尚指点迷津练军,其胞弟便称之该军为铁浮屠军。铁浮屠军大旗绘有八部天龙护法之一迦楼罗鸟,其形酷似巨鹰。 只是据说铁浮屠军轻易不出现在战场,一旦出现,能以一抵百,在金军进攻辽帝都最紧要关头时,曾有三千铁浮屠一举溃十二万辽上京最精锐前锋军,令辽军畏而如虎,从此战情才有利于金。 河对面黑压压的一群人竟是金人铁浮屠军士? 第174章 铁浮屠 “金人,金人军旗?这么说,金人还没走?爱卿,此话当真……?”闻听马植说对面是金人,徽宗皇帝顿觉惊讶无比,这,这,这也太胆大包天,令人出奇不意了。童贯正率军追赶这一批人,这一批人竟还在河对岸?这,这……??? “诸位,快瞧,河上又多了三艘小舟,不好,是金人!!!弓箭手何在,拉箭,警备……!!!!”徽宗正觉得不可思议,河对面突然出现的大旗与黑压压的人群竟是金人???!!! 众臣也都被马植所言震撼,全都聚精会神听马植与皇帝对话,想进一步听出个子丑寅卯来。然而皇帝刚像是问话马植又像是自言自语,可话还未说完间,人群中竟又冒出一个洪亮有力声震四野的声音来! 河面又多了三艘小舟,不好,是金人?众人被这一惊呼,忙向黄河河面上望去,果然河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突地又冒出三艘小舟来,舟竟比先前童贯传信兵所划的小舟还要快,快若离弦之箭,向河这边驶来! 只须臾功夫,便能清晰瞧见船上人影!果然是金人!河岸上立马数百名弓箭手张弓拉弦,只需再一声令下,便是万箭齐发,可将河面上的金人统统射成刺猬! 原来刚才发现这河面上突然现出三只小舟,一声洪亮有力声震四野的竟是李纲。 河面上,快若离弦之箭的小舟转眼间又划行了近百米,大概是见到河岸边有数百名弓箭手正拉弓搭箭,虎视眈眈地瞩视着河面上自己这一方的一切动静,自忖稍有不慎,就可能遭遇乱箭穿身船毁人亡灭顶之灾。 船上之人须臾间也放缓了速度,不敢造次,船行渐缓,徐徐升起一面白旗来! 白旗升起,又见船上之人高举双手,手上也不拿任何兵器!? 这是投降???!! 杨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觉这跟自己在后世电视剧上看到的有人要投降有些相似,真不知这船上的金人要搞什么?难不成这时代的人投降也是这般动作,跟后世没太大差别? 众人也早将这一切全看在眼里,杨云瞧瞧在场的诸位大佬,只瞧满场公卿大臣各个神色不一。 太常少卿李纲神色肃然,严阵以待,似要准备随时射杀小舟上金人,光禄大夫马植目不转睛,紧盯船上一举一动,太师蔡京眯眼远眺,大有要有一眼看穿船上之人到底意欲何为之意……。 突遇这种情况,这一次,倒是太宰王黼最先开口:“这,这,这是船上的金人来投降,李大人,不必惊慌,先不必射杀这小舟上的金人!先令这船上的人悉数上岸,我等问个清楚,再行定夺!” 李纲本就没有打算要将这些人杀死的打算,只不过是出于身为臣子忠君护君,突现不明人员,皇帝在此,当然要严阵以待,大加戒备,不能让皇帝有任何闪失! 听得太宰王黼之言,李纲缓一口气,又手一抬,示意弓箭手要听他号令。 李纲自有分寸,吸一口气,高声传音河面上道:“船上人等何方人士,速速报上姓名,饶尔等不死,尔等疾驰河面而来,意欲何为,如实报来,不得有半字虚言,否则小心尔等万箭穿身……!” 杨云发觉李纲虽为文官,但这一暴吼,阳刚气十足,竟不亚于威武逼人的一等统兵将帅。此时按说在场诸大臣中,其实数李纲官职最小,但不知不觉中,所有人全听他指挥起来。担当心,组织能力和动员,可见非同一般! 船上诸人见岸上已有大宋朝大臣高喝,又见数百弓箭手杀气腾腾,弓拉如满月,真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这些弓箭手射个万箭穿身……。 当下不敢怠慢,为首的头目慌忙也是高声叫道:“回上大人话,我等实为金国铁浮屠兵,小将兀里术,我等奉我国国主之命,过黄河,送国书一封于上邦大皇帝,我国主正在黄河北岸,早已恭候上邦大皇帝陛下多时,有请上邦大皇帝于黄河上一叙,除此之外,绝无它意。 万望大人稍安勿躁,请大人高抬贵手,允小将等上岸详细禀报!” 铁浮屠是金人最精锐军士。 ………… 什么????如此一说,金人皇帝竟还在黄河北岸???!!!这,万万没想到,金人皇帝竟还在黄河北岸,竟下国书,竟还约天子黄河上一叙???!!! 众人一片黑脸,不待众大臣惊讶不已,杨云只瞧徽宗皇帝早已是惊讶得几乎从龙撵上跳将起来。 想必尽管之前徽宗皇帝还是无比盼望真能与金国新国主会上一面,但实在没想到金国国主竟竟一直没有逃离,还在黄河北岸,还约自己黄河上一叙……。怪不得童贯一路往北,始终拦截不到,感情是扑了个空。 这是什么样的国君,能胆大到如此闻所未闻的地步。确实超出了人的意料!蛮人缺慧少谋,粗鲁不堪,但胆识方面着实让人佩服! 真乃不怕死,也不怕自己一声令下,御林军团团围住强行扣押住你吗? 再说众大臣,闻听船上之人是金国铁浮屠兵,来送国书一封,个个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金人国君就在河对岸,更是让人恍如做梦!这简直若唱戏,戏文里都不敢这样写。 船上之人是来送国书,想约天子黄河上一叙,众臣已是无需多商,岂有不让人家先上岸详细一禀的道理。 且说只杯茶功夫,金兵已是上了岸,杨云这才发现这些人竟是身穿铁甲,脸上戴着铜制面具,面具有鹰形,有狼形,有虎形,有熊形,有豹形。 这要是夜里远远一看,确实个个都是人身兽头的怪物。怪不得说是夜里发现有人身兽头的怪物过黄河。如此一看,倒不是故意乔装而成,而是本来就如此模样。 再瞧瞧这些士兵走路的样子,杨云如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这些士兵身穿厚厚的铁甲,头戴铜制面具,身上辎重甚重,但走起路来却是步伐矫捷,大步流星,整齐划一,比之身上没有任何负重的人走路还要步伐自如,虎虎生风,丝毫看不出有吃力感……。 这要是一个常人能达到这般地步,怕是要得五年以上的刻苦训练,方能这般轻松自如。杨云只觉心中霍地冒出一个念头,金人战力不可小觑。 第175章 铁浮屠(二) 这些士兵人人带着长枪,腰旋佩刀,到得徽宗皇帝二百米之距,早已有李纲喝令,放下兵器,摘掉头盔,方能觐见天子。 四周也旋即布满了杀气腾腾的御林军,只待来人稍有不听令,御林军顷刻间便能将其乱箭射杀。 众士兵知面见大宋天子不是小事,听得宋大臣高声喝令,只相互面面相觑了一眼便已达成默契,眨眼间齐步卸下头盔丢掉手中长枪与腰间佩刀。 近得徽宗皇帝跟前,不待皇帝问话,这些士兵已是主动跪下:“拜见上邦大皇帝陛下,小将奉我主之命,呈我国国主亲笔国书一封敬呈上邦大皇帝陛下,我国国主尚在黄河北岸,欲请大皇帝陛下黄河上一叙!” 这些话在黄河之上已经喊过,此刻跪拜在皇帝面前再叙一遍,不过是走一遍礼节! 金将拜毕,双手高举国书,不待分说,早已有大内总管太监李彦颤颤巍巍从龙撵前走到下方接过国书,又颤颤巍巍走上龙撵恭呈于皇帝。 徽宗皇帝面色凝重,除一脸肃穆外无任何表情,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只瞧他当即徐徐展开开,龙眼缓缓几扫,稍稍片刻便已阅毕。 杨云不知皇帝将作何打算,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偷觑皇帝。皇帝好思,虽已阅毕,面色还在思忖,看不出将要讲何话。 任谁也会想不到,金国皇帝还会亲书国书一封,竟还约大宋天子在黄河上一叙,这可是在大宋的地盘,按理身为他国之君,身系干要,微服入入他国已是冒天大之险,被人识破身份,更应是速速逃离,越快越好,否则被人强为了人质,顷刻间便成为人家砧板上的鱼肉。 可现如今,这人不但不逃,竟还亲书一封,邀约黄河上一叙,这, 古往今来,亘古未闻。这是真是假,对面真有金国皇帝?黄河上一叙,这会不会有什么诈?这些都要权衡再三。 杨云能以理解,作为皇帝,自要有皇帝的气度,三思而后行,是明智之举。不可能看完信后,便立马回答是去还是不去黄河上一叙。 杨云再看看满场朝臣,这厢,满场公卿大臣皆是庄严肃穆,气氛极度沉静威压。为人臣子,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杨云瞧得诸大臣似都有言要发,但似乎碍于皇帝未说话,也不知那国书上到底写了什么,一发言,言不中的,也反而不美。 一时间,气氛依然庄严肃穆,过了须臾,只瞧太师蔡京略一瞅皇帝,只瞧皇帝面色思忖,作为久宦官场多年的宰辅,久浸淫官场多年,他极善察言观色,瞧见皇帝神色,已知这是皇帝想先要臣子们发言。待派头做足之后,再根据来者反应,再另行定夺。 心领神会,只瞧众人没人出来说话,这位年逾八十的老太师当仁不让地挺身出来,一声富有节奏的咳嗽,双眉一动道:“兀这金将,好大的胆子,老夫当朝太师,尔等国主微服入我大宋,前日里扮成下等侍卫,已见过我朝天子。 好端端一国国主,不光明正大觐见,却扮作下等侍卫,欲与我天朝上邦陛下一叙,金銮殿上不言,却无端要在黄河之上一叙,此举乃是何心思? 老夫且问你,河对岸可真是汝国国主亲临?为何非黄河上一叙,端地什么阴谋?我天朝上邦,我朝天子万金之躯,天下至尊,速回禀汝国主,速驾船来黄河南岸上拜见,旦有不从,尔等将为砧板鱼肉!” 果然不愧为朝中三公之首,尽管年事老迈,依旧是字正腔圆,声音宏亮,气势逼人。 见是当朝太师一问,金将也不敢怠慢,但也是不卑不亢:“回禀大人,小将不敢有半字虚言,我国国主河对面候待大宋大皇帝陛下黄河上一叙,国主所叙,乃为两国邦交,归还幽云之事。 小将奉国主之命,特呈国书,国主为何金銮殿上不与大皇帝陛下一叙,非小将所知,故无法答复大人。小将前来只为呈我主国书,请大皇帝陛下明示,是赴黄河上一叙,还是不赴,小将好回去交差。” 听得这人竟如此傲慢,一个小小的小兵竟也能如此嚣张跋扈,嫉恶如仇的李纲已是按捺不住,气不知打哪出,双眉一拧,高声道:“好大的狗胆,一个小小的军士,放肆!来人,先掌嘴二十!” 闻听李纲将令,一个御林军出来,啪啪啪,对着发言之人就是凶猛掌掴起来,只打得这金人嘴旁青一块,紫一块,腮旁一道道手印。 一顿掌掴之后,李纲这才觉得稍有解气,继续愤愤地道:“兀这信使,好生傲慢,掌掴二十,让你记着君王面前,何为礼仪二字!拜见君主,不可造次! 尔等拜见天子,傲慢无礼,本该万死,念两国邦交,不斩来使,天有好生之德,念尔等过黄河不易,权且留尔等性命! 我朝天子御极八方,天下万国之尊,回去速禀报汝国主,要见我朝圣上,就叫他乘船来黄河南岸一见,在我大宋境内,当遵我大宋王法,尔等蛮夷之国,不懂礼仪教化,我朝圣上圣心宽大,不予追究,尔等还不快快滚回北岸,速禀汝国主,我大宋朝君臣在此侯等,倘若晚了,请汝国国主见我朝将军说话!!!!” 这是在大宋境内,不能事事任由胡虏牵着鼻子走,一个小小的传信兵都这般威武神气,不给点下马威,还以为大宋军臣是好欺负的,对狂妄的人,就要有非常雷霆手段,对君子则以君子的手段。 对这种传信兵就得以雷霆手段威慑,是以李纲先以掌掴,后以不容相商之态,显示出极为强硬彪悍的作风,这并非是李纲无理跋扈!这叫先挫其锐气! 国家邦交,首先争的就是一口气势,让对方不能小觑你! 众人被李纲这惊天气势一说,也迅即都明白过来,对,这是在大宋境内,你金国皇帝要见我大宋皇帝,见,可以,但并不是我等要过河,而是你金国国主要过得河这边来! 第176章 铁浮屠(三) 李纲话毕,那传话的金使却纹丝不动,听着李纲的话当即大无畏地反驳道:“大人所言,恕小将回去无法回禀我国主。 小将来时,我国主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我国主有再三嘱咐小将,国主请大宋大皇帝陛下黄河上一会,需大皇帝陛下亲自回复是会还是不会,大宋臣子所议不予接纳,需大皇帝陛下亲开金口明示小将,小将才好回禀我国国主。 另国主有亲口所言,国书也有所言,请大宋大皇帝陛下黄河上一会,绝无我国主渡河南来一会,这是在大宋的疆域,大皇帝陛下不必过于忧虑,小将只回话大皇帝陛下黄河上一会是赴约还是不赴约,其它一概不闻!” 说什么不必过于忧虑,就只差说不必过于胆小害怕了,这,杨云在一旁听得只觉要火冒三丈,明显这是人家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就是故意用激将法,逼皇帝就范。 去,此事事发突然,还摸不清这批金人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渺渺黄河之上,万一发生不测,不可不防。 不去,这是在自己疆土上,胡虏邀约,竟不敢一赴,这未免显得太胆小了,只怕以后传诸天下,要被天下人耻笑,大宋皇帝未免也太窝囊、胆小如鼠了,自己国域内,竟还不敢见一个胡虏小国之君,还自诩为天下万国之尊,实在是让人耻笑!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不在这局中,无关生智,局外生慧,处于局外,加之自己又提前知晓后来的历史走势,很容易能看清这些讲话背后的动机。 可是身在这朝局之中的人,怕未必就能很清醒地看到人家的动机。尤其是皇帝,真担心皇帝经不住这激将,一个盛怒之下,就有可能死要面子,满口答应一见! 杨云正盘算着这当中的利弊,恨不得立马出来来痛骂几句这金人传信使,揭穿这人的阴谋,但内心的理智又在提醒自己,在场之中除了甲乙丙丁的军士外,自己是实打实最人微言轻的一个,这种场合,根本轮不到一个无名之辈说话,还痛骂,连说话都显得会让别人误会自己头脑有问题。 可是……。 杨云正权衡着,不甘心就此当个沉默滴的羔羊,可又纠结出来讲话自己身份太卑微了,人微言轻,不和场面,事后会不会被人攻击,现在简直卑微的像个空气,在这东京几乎还没站立住脚跟,如果养成啥事儿都不分场合的好出头,只一个不小心,被人说七说八,自己就有可能从此成为边缘人都还不够格的局面。 这样的话,辛辛苦苦来这东京等于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人生就此一次了,何谈以后还想有一番抱负……。 杨云想七想八,权衡着方方面面,便是这时,只听一个人已是腾地一声出来,到底还是有明白人! 只见这人雷霆大怒地道:“ 大胆狂徒,我朝皇上圣心宽广,念尔等不过传信使,不予追究尔等狂妄,尔等竟不识天威,敢轻蔑天子,御林军何在,将这些人全部拿下,即刻枭首示众,再派人送与黄河北岸!” 这雷霆之怒的大臣不是别人,却依然还是李纲。不愧为后来能保卫东京的柱国之臣! 爱国不在位高,这位仅为太常寺少卿的李纲一声令下,只见旁边御林军甲胄哗哗作响,山呼海啸般行动起来。 这些御林军个个凶神恶煞,这些金人武士竟也甘愿坐以待毙,不予反抗,任其捉拿,只是为首的头目却是心有不甘地高声嚷道:“ 好一个天下万仁之国,哼,大宋朝皇帝与臣子如此残暴不讲仁义,还自诩大宋乃天下仁义之国,君主心小,假仁假义,不敢见他国之君,臣子虎豹之心,肆意屠戮他国之人,哈哈,哈哈,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两国有和平之盟,却要斩传信之兵,这就是仁义之国? 斩吧,信使不惧小命一条,只怕将来天下人耻笑宋国,耻笑皇帝,传之于后世,亦为之笑柄,哈哈,为我国而死,死的其所,诸位兄弟后悔否!” 十成话里,前面九成的话都是说给大宋君臣,只有后面一面是说给自己这边的伙伴听的。 为首的头目如此一说,其余的金人士兵也是高声叫嚷:“为国而死,不后悔!”声音气壮山河,顿时只震得场面正义凛然起来! 满场大臣虽是知道这人不过是依然采用的激将法,目的就是要大宋朝皇帝与大臣们好放他们一马,但对这人的气概倒也佩服起来。 杨云瞧了瞧满场大臣,还好,这些大臣没有被这一幕蛊惑,没人出来要开脱不要杀这些来使。杨云正暗自高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突然:“大胆,放肆,小小信使,也敢妄论仁义?!朕告诉你,仁者,世间大伦,天子治国仁义礼智信首在仁也,恻隐之心是为仁,慈爱万物是为仁,慷慨助人是为仁,以杀止杀,也为仁!仁无定论,但看有无利于天下! 尔等不识大礼,不听教化,自大狂妄,目无王法,该杀!杀之,明王道,宣教化,让天下人明理知是非,有敬畏!” 杨云心里咯噔一下,不过瞬间大喜,没看出来,皇帝在节骨眼还是很赞的,作为一个皇帝,不能过于优柔,要有杀伐决断之心,方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而从第一次见皇帝到现在,徽宗皇帝给自己的感觉就是过于儒雅,缺乏杀伐决断之心,综观总结历朝历代皇帝,旦凡有建树的,都多能杀伐决断,对于皇帝这个职业,过于仁慈,儒雅宽和文质彬彬反而不美,干不成事! 而穿越到这里,皇帝给自己的真实感受就是各方面都很好,并非像后人所说的做个才子真绝代,做个皇帝昏断头,徽宗皇帝的综合素质还是蛮高的,然而美中不足就是没有自己在各种史书上看到的那种秦皇汉武唐宗明祖清康熙那种杀伐决断之风,没有这种作风,很难成为伟大的皇帝! 第177章 铁浮屠(四) 杨云曾经还大胆地想着,等自己在东京站稳脚跟,哪一天能取得徽宗皇帝信任了,能有经常面见天子的机会,以后一定会想着法子要劝谏徽宗皇帝要能杀伐决断些,不过说辞上不能过于直白! 对残暴的人要劝其心怀仁义,对心胸狭隘的人要劝其多些大度,对心胸磊落的人要劝其多些心计,对优柔寡断的人要劝其多些果断,这不是在教人使坏,而是人性复杂,作为一个皇帝,驾驭群臣,治理国家,绝不能只有一面! 这一次皇帝竟有杀伐决断之心,实是可贺,杨云喜上眉梢,然而还不到分秒,只听皇帝却话锋直转,却是另一番说辞道:“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念尔等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人身难得,饶尔等一死! 给朕听好了,回去告诉汝家主子,朕是大国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任何一处皆可去得,何况这是在朕的国家之内,朕即刻就到黄河北岸会一会汝国新国主,但朕会汝国主,并非是吃了尔等激将法。 尔等听好了,要一字不漏传达,要这位新君即刻接驾,让他明确告知何时归还我幽云十六州,尔等可要传达好了,否则幽云诸州之事谈不好,休怪朕到时刀兵相向,莫说朕要强主压宾!” 徽宗皇帝言之凿凿,几分厉色倒也有一派天子威加四海之风。 这厢,为首的传信兵这才方知原来大宋的皇帝并非像国主所言,此皇帝空有其表,无天子之真才,一风流浪荡之子也! 传信兵心中虽如此所想,但也深知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还是要低头,不可事事都过于刚直,这大宋皇帝既已答应黄河上一见,任务圆满完成,其它好说。 心念至此,为首的传信兵高拜道:“小将谢大皇帝陛下不杀之恩,大皇帝陛下之言,小将将誓死回禀于我国主,请大皇帝陛下放心……!” 一众传信兵拜毕,只瞧徽宗皇帝也不含糊,即刻间,令御林军放行这些传信兵速返还北岸。 这怎么行? 只见一位大臣又是猛然出列,高声喝止道:“ 慢着……!” “启禀皇上,臣有言要奏,皇上乃九五至尊,坐镇天下,功盖寰宇,德化万民,向来只有他人拜皇上,无皇上会他人。一代胡虏君主,虽为豪杰英雄,然亦不可与我朝圣上比。 金人国君来朝,不以真面目觐天子,不察宾礼之仪,已是违礼,皇上天恩浩荡,不计嫌隙,古之圣君亦不可比。 天子若见,必见功盖苍穹德泽万民之士,一会豪杰之士,是为人臣者之职也! 臣昔日多赴金国,熟悉知金人之事,臣愿代皇上前往黄河上,与金国新君主一会,请陛下恩准!” 却是马植! 马植言毕,又有一臣出班,朗声奏道:“臣李纲附议!马大人言之有理,天子坐镇御极,天下魁首,会四海之人,何需天子亲出,臣民代劳即可! 金人国主不以真面目觐天子,却非要黄河上一会真龙之颜,实乃未端正心思也,圣上不必亲出!臣愿陪同马大人一道,黄河上一赴金国主之邀,请陛下恩准!” 这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马植李纲二人担心还弄不明白金人到底玩什么把戏,黄河之上会见,万一中了金人什么圈套……。 皇帝乃九五至尊,一旦遭遇什么不测,可是天塌地崩之事,小心驶得万年船,是故马植李纲自告奋勇,愿意代替皇帝黄河之上会见金人。 臣子发生什么不测,远比皇帝发生不测,对国家的影响要小得多。 这边,眼见板上钉钉的事,宋人皇帝已经答应黄河上一见,却不料硬是冒出两个恁头青硬是横叉一杠子,要搅黄此事,为首的金人传信兵心里顿觉变数丛生……。 这可如何是好? 不行,可千万不能要这两个大臣代替皇帝一行……。 杨云只瞧这人神色一变,看得出来,似要开口反驳马植李纲。 杨云察言观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这样以来也好,只要出言,是言就总会有破绽,到时候一众群臣又出言反驳,一来二去,理在辩论中会越来越明,道在大论中会越来越清晰,到时候说不定哪一句争论就能打动皇帝,皇帝还真有可能改变主意,让马植李纲代替他黄河一见,这也说不准,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话,是好事……。 在杨云看来,凡事要讲究策略,这是在大宋的地盘,自应是要显示出大宋的一套威风来,作为皇帝,不能人家说想见,你就轻而易举地答应人家可见。 毕竟这位金人国主来到大宋地盘,上了金銮殿,也是乔装,没有直面见大宋皇帝,这就说明这位国主是颇有心计的,有着自己的一套想法。 既然这样,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杨云自忖如果是自己处在皇帝这个位置,其实不妨先让大臣们会一会这金人皇帝,大臣见这国主,可以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劲都可以使,软磨硬泡,先让金人皇帝先答应好如何归还幽云十六州之事,要把此事落到实处。 而后皇帝再出面,示意两国邦交盟好。这样进可攻退可守,一出面,二出面,主动权全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这该多好。皇帝做事,手腕还是得有的。 杨云正自忖着,如是自己,该如何做事,徽宗皇帝完全可以借着马植李纲给自己找台阶下,正好可以好好地演一局。 然而让人意料不到地是,不待那为首的传信兵发话,听完李纲的附议之言,徽宗皇帝已是先开金口地道,竟连金人传信使地话也截了:“ 马卿,李卿二位忠君爱国,朕心意领了,朕意已决,二位爱卿勿需多言,朕要亲临黄河之上一会金国国主,尔等众爱卿都随朕一同登船前往,朕要亲议幽云诸州之事……!” 亲议幽云之事???!!!! 第178章 黄河会谈 话说到这个份上,马植与李纲相视一眼,李纲本还想多言两句,然马植常年近侍皇帝身边,知道皇帝地脾气与行事风格,此言一出,是驷马也难以追回了,朝李纲一使眼色,李纲会意,也只好欲言又止,就此作罢了。 只有蔡京、王黼难得意见一致,听得皇帝终于下定决心,要亲赴黄河上一会这金国国主,顿时高声附和道:“皇上英明,皇上真不愧为雄才大略之主!皇上亲去,君威天下,料那金国国主必速答应幽云之事,皇上亲收了幽云诸州,了我朝历代先帝之夙愿,建万世之功,我朝前所未有之盛事矣,老臣等甘愿与皇上一同前往……!” 这一切如同唱戏,但却真真实实。有人反对,有人赞成……。 徽宗见太师太宰两位重磅大臣也同意自己亲去黄河上一见金人国君,顿时主意拿定由八分又升到了十二分。 这……,杨云顿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皇帝,皇帝终究还是有些缺乏心计……。 这一答应,实在是……。 …………………………………………………………………………………………………… ………… 黄河黄,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黄河之上……。 高天烈日,明媚高照,三艘龙船缓缓行至正中……。原本风平浪静,忽地起风了,只刹那间,黄河之上风起云涌,滚起涛涛巨浪来! …… 且说徽宗皇帝答应了金人信使自会黄河上一会金人国君,待金人信使火速火燎回去复命后,徽宗皇帝也没闲着,即刻命令御林军即刻从市舶司调来龙船三艘,龙船调来,君臣众人分作三批即刻上了龙船,便往河北岸驶去! 要大会金人了!!! 说来这鬼天气也是怪了,徽宗皇帝同众大臣刚上船时,还烈日高照,晴空万里,黄河之上一片风平浪静,风和日丽,艳阳明媚,但船还没行半柱香时间,河面上却是忽地说变就变,刮起了大风,只见黄河之上顿时翻起滚滚波涛起来! 天气本来风和日丽,好好的,突然间说变就变了起类,这搁在谁身上都觉得颇不吉利,出行不利,出行不利……! 徽宗皇帝也不例外,原本还轻松自如坦荡的脸色随着突来的风暴变得阴沉不愉起来……。 ………… 原本还边行边有窃窃说话声的船上随着皇帝阴沉不愉的脸色以及突变的天气,四下逐渐变得一片寂静紧张压抑起来……。 过了片晌,实在忍受不住这满船都寂静无声、无人说话的窒息场面,只听一个大臣出面朗声打破沉寂道: “皇上不必忧心,皇上果不愧为真龙天子,天命之人,皇上您瞧,皇上刚登上船,这船一开,天感天子亲临,竟然刮起了风,风起,这船更顺风顺水,要不了多久,皇上便能一观那金国新国君了! 皇上盛德明君,亲下黄河,连上天都景仰与助力起来,真龙下海,风起云涌,老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乃大祥瑞之兆也!” 且说三艘龙船呈品字型在黄河上迎风而行,天子龙船,有两层楼之高,前面一船是徽宗及众大臣,后面两船是御林军将士,天子仪仗,护卫皇帝与众大臣。 徽宗及一众大臣上船,船行河上,只走了三分之一行程,突地河面上忽然刮起了大风,河面上顿时大浪滚滚起来,涨潮了……! 原本还风平浪静,突然间就刮了大风,波涛怒涌起来,徽宗皇帝看着突然生起的滚滚滚波涛,有些憷人,不禁面色凝重起来,觉得这才上船,好端端地竟突然波涛怒涌起来,河出异象,出行不利,这预示着什么?是吉兆,还是凶兆……? 徽宗皇帝面色凝重,陷入一片沉思之中,显然对这突然起风,河出异象,心中生起了不愉来,原本还有人说话的龙船上随着皇帝变化的脸色以及突然变化的异象不知不觉中变得渐渐归于沉静起来……。 徽宗皇帝素信道,向来认为人事可以通过天象来预测。这刚一上船,突就起大风,实在是让人心里不免不去多想。 看着皇帝阴晴不定脸色,紧在皇帝一旁的太师蔡京,三公首辅,侍君多年,对于皇帝这一脸色,蔡京立马感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是以,察言观色后,蔡京眉头一皱,当即溜须拍马道此象是真龙出海,必定风起云涌,此大祥瑞之兆!作为太师,三公宰辅之首,也是这船上最年长之人,这是皇帝有心事,做臣子的就要为皇帝排忧解难,义不容辞的为皇帝解惑,同时也是彰显自己才识认知的时候! 古人信天地有神灵,君权神授,自汉时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提出天人感应以来,历朝历代士子百姓都更加相信凡是皇帝都不同于普通之人,皇帝是真龙天子转世下凡。 能成为皇帝者,身有皇气护身,临大事,在特定的情形下能与天有感应。 上天感念天子亲临,顿生大风,风起云涌,助船顺风顺水,此乃大祥瑞之兆!这种话,这个时代的人不会有人认为这是封建迷信,有多么胡扯荒唐,反而是认为这人颇有本事,能知天机。 可自己是穿越而来,深知自然界的风雨雷电都是自然现象,非人力可以唤出,自己可不信这一套,风雨雷电会为某人而出! 这个时候忽然刮起了风,不过是纯属巧合而已,切莫荒唐迷信,是什么上天使然,预示着什么! 不像古代人般有严重的尊高卑下崇尚权威的思想,认为只要是位高权重之人说话,就是真理就是对的,杨云听了蔡京的话,只觉荒唐可笑。 但满船公卿,自己在这一众朝臣里,完全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这时压根不可能来当众反驳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赫赫有名的太师的,即便有不同意见,也只能装在心里。 能做的也许是待会真见到金国皇帝了,见机行事,看看待会能不能在扣押金国皇帝这方面,能不能进谏几句,为大宋做点儿力所能及的贡献,这便不虚此次之行了,也算是为国尽力了。 临事而思,杨云正想着位卑言轻,像这种场合下,讲话一定要注意策略时机,一定要有个好眼力劲儿,切不能像个不谐世事的小白,凡事看不惯都要大加吐槽一番,这是痛快,但不是一个心智成熟之人应有的行事风范。 尤其在官场上,坚忍,必要的世俗圆滑多少还是要有些的,有谁见过,一个直肠子二百五,没眼力劲儿直来直去的人在现实的官场职场中能够实现他一腔理想与抱负的。 不过真龙出海,风起云涌!这话说的好,但这样的话,中听不中用。 客观地来说,如若自己不是穿越而来,比这时代的人更懂得科学知识,又提前知晓了历史的走向,如若也是循规蹈矩地在这个时代出身,只见识过这个时代的思想与科技,被这个时代的思想熏陶,自己能不能识破这是毫无科学依据,纯粹是溜须拍马胡掐之言……。 这种起浪了是大祥瑞之兆?这纯粹是主观臆断,就看自己怎么想。类似这样的事儿,想明时明成祖朱棣造反时也发生过这样类似的事情。 第179章 黄河会谈(二) 正史有载,建文帝削藩,时身为燕王的朱棣不得不起兵,起兵时,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将燕王府的屋瓦吹落在地。一时间在场起兵的军官将士无不脸色大变,连燕王自己也不禁勃然变色,认为刚宣布要起义,天忽然就刮起了旋风将自家的屋瓦都掀翻了,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实为极不祥之兆。 这时,身为朱棣谋臣的和尚姚广孝却大声道,自古真龙飞天,必有风雨相从。王府的青瓦坠地,真龙飞天,这预示着燕王要用上皇帝的黄瓦了,此乃是大吉祥之兆!! 对,真龙飞天,必有风雨相从! 此一说,立刻打消了朱棣的顾虑,也令在场的将士重拾决心,稳定了军心!想想蔡京此时的讲话,跟这位姚广孝是异曲同工之妙,两者极为相似!只可惜,姚广孝后来辅助成祖创下万世基业,而徽宗皇帝,在历史的长河中却被这位蔡京带偏,终成异国人阶下囚、史少有的屈辱皇帝! 历史,历史真是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算了,不想这些历史上的典故,还是看看当前的惊涛骇浪。看这黄河上起浪,波涛怒吼,这风景与刚才的风平浪静顿时完全两样,仿佛让人觉得前后不是在同一条河上航行! 这是大祥瑞之兆?依自己看,这恐怕是凶兆更多一些! 杨云正想着,觉得心里明镜似的,越想越不对劲,朱棣时,那是人家王爷要造反,为了鼓舞士气,说真龙飞天,风雨兴焉,只会有益,不会有弊。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却是另一码事,皇帝驾游于黄河上,这是来大会金人国主,黄河突起大风大浪,且不说金人极容易借助这种天气搞些幺蛾子事情,就是天气本身也极容易引起各种事故。 这个时候,应该是提高警惕,密切关注天气关注金人一举一动才对,自欺欺人误把这当做祥瑞之兆,显然是不合时宜、脱离实际的。蔡京这唱高调话,真得需要有人反驳,皇帝决不能被蔡京这种鬼话给迷惑了。 可是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蔡京所说,又是言的真龙出海,风起云涌,皇帝是真龙天子,言涉及到天家皇帝,这还真不好反驳。 哎,哎,哎,杨云只觉恐怕怕是真没人敢反驳了! 然而杨云哪知到底还是有敢舍生取义,不惧于权威的,就如做人不可能像人民币,不可能做到人人都喜欢你,即便你贵为三公宰辅,也不可能人人都对耳提面命,事事都对你赞同附和。 且说杨云正想着,便在这时,只瞧蔡京溜须拍马之音刚落,忽听一人却是没好气、不苟同地道:“老太师,言高甚远,吉兆凶兆,皇上,诸位大人还是先不要想这些好,当务之急,黄河上突起大风,河面上大浪滚滚,胡虏非要黄河上相会,绝非是什么善意,皇上与诸大人还是小心为好,安全为要,不要再站在甲板上,请皇上与诸位大人速速移步船舱内。” 说完这一句,这人又自顾不暇地道:“全体御林军听令,加强戒备,掌船手随时注意风向,行船速度,弓箭手加强注意河面上动向,盾牌手摆好盾阵,加强盾牌掩护,刀斧手严阵以立,做好随时战斗准备,潜水手密切注意水下动向,以防水下有不测发生……。李参军,詹参军速传旗语,令其余二船跟紧龙船,加强戒备,一切听号令行事……。” 这人站在文官队列里,虽是位文官,俨然不输战斗经验丰富的武将,临起事来,竟指挥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倒不得不令人佩服。 原来虽说此次是临时仓促行船,但考虑到时天子亲赴黄河上,将与金人国主一会,此中万一有什么难以预料之事,那可是天塌地崩之事,谁也担当不起。 是以,三艘龙船挑选的都是一等一的宝船,在配备上也是外松内紧,虽然是在极短时间内准备,但船上的将士配备丝毫不敢马虎,全是御林军中最精锐的将士。 考虑到还摸不清金人国主到底是葫芦里装的什么药,非要在黄河上一见,指不定金人会在黄河水面下做文章,说不定会有潜水者到时候潜水黄河水下,趁谈判之时,偷凿龙船,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是以船上也配备了潜水手,以防不测。连这一层都考虑到了,是以,考虑的不可谓不周详。 早在徽宗政和年间,朝廷派大臣山东水泊梁山剿匪,时有悍匪假借要归降朝廷,请朝廷大臣水泊上一谈,主事大臣信以为真,亲登船赴水上一谈,哪知谈判时便误中了悍匪奸计。 悍匪在谈判之时,令潜水手悄悄携带铁锥潜入水下,凿穿朝廷招安大臣所坐行船,当事招安大臣不知,泊水灌入招安大船,船上诸人当场毙命于水中。金人狡诈凶残,这一招也不得不防。这也算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 这位文官指挥得当,条理清晰,突发情况下,临危不乱,思路清晰,有条有理,文臣有武将之才,可谓是文武双全,真的是少有的人才啊……。 杨云心下佩服,循着着声音望去,迅即发觉这人不是别人,竟是当场之中,除了自己之外,是这满船之上三公九卿中官职最小的太常寺少卿李纲李大人。 看得出来,这位李纲大人是位真心为国谋事的人,全然不在乎自己官职大小,有没有指挥权,当不当发号施令,只一心扑在保护皇帝与诸大臣安全上。这才是团队当中有担当有责任心,干实事的人! 怪不得后来他能成为保卫东京的中流砥柱,与明时保卫北京城的于谦同名,永载史册,成为人们永远铭记的民族英雄,永垂不朽! 其实按理太常少卿官卑职小,这次皇帝携众大臣亲赴黄河之上大会金人国君,李纲本还不够格参与其中。 想必是金使在朝堂上进贡白猿与神鹰之事,李纲曾据理力争,展现出刚正不阿忠臣铮臣一心为国的一面,徽宗皇帝念其热心忠心为国一面,又因这次黄河上夜里有人身兽头的怪物夜过黄河,除了耿南仲白时中奏报,第二个奏报的就是李纲,所以这次谈判,自然而然也带上了李纲。 第180章 才子昏君 海上突起大风,天气睹然生变,蔡京所言此是真龙出海风起云涌之象,李纲无心什么真龙与天象,只知此次黄河上一会,金人国君费尽重重心思,非要在黄河上一见,而不是在朝廷上。 金人国君到过朝廷金殿也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而后又非要在黄河上与大宋天子一见,安的是什么心思……,这绝对是有问题,绝不可小觑金人……。 这可谓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好端端的天气突然间就变了,狂风肆虐,恶浪滔天,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金人会不会利用突起大风,兴风作浪,这谁也说不定,不可不防。 同时,就算金人无作坏打算,天气说变就变,猛然就刮起大风,生起大浪,天子安全不可不慎。 是以李纲也不管此时满朝公卿在场,还轮不到自己这个品秩在四品的人说话,见蔡京出言真龙出海风起云涌是吉兆天象,高谈虚论,满场公卿默认,无人出来反对这个时候还高谈阔论不谋实事,李纲眉头一拧,忍不住一吐心中不快,同时又忍不住像个将帅一样,指挥满船将士该做什么战前准备。 俨然,在发现问题时,同时也着手解决问题,实干家的作风。 “伯纪有将相之才,它日必定为我朝宰辅栋梁。然有皇上在此,我等臣工皆应听皇上圣令,伯纪不必代天子发号施令,一切要听皇上的!” 年龄甚大的蔡京,头发眉毛胡子霜白,老不可奈,但心智却是老而不糊涂,清醒地很,见李纲一个区区的太常少卿大放厥词,这一番讲话讲的甚对,措施也安排的合理得当,不过这也是在折损自己这位太师的权威。 蔡京何等城府,自己的威权怎么能让一个区区的太常寺少卿给折损,是以李纲话一说完,蔡京当即明褒实贬地反驳道。言外之意李纲你说的很对,措施也很得当,但你官卑职小,这里皇帝在,三公宰辅大臣在,哪轮到你发号施令。 人在人群中很容易成为乌合之众,没自己的主见与思想,旦凡有人在人群中振臂高呼,一群人很快就能听从那个敢于从人群中出来的担当者。 只见原本听闻李纲讲话的众大臣与将士,本来被李纲慷慨激昂之言所感,都觉李纲所言极对,这时又忽被蔡京的话再次震耳,也猛然醒悟。 这位李伯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太常少卿,在场还有皇帝,三公宰辅大臣,哪轮到他区区太常少卿讲话在这发号施令,这人真没眼劲,过于表现,有些越俎代庖,越权了……。 众大臣醒悟了还好,不动就是了,毕竟要进船舱,也是皇帝最先进。满船将士醒悟了蔡京之言却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不知该不该按照李纲所言,是加强戒备,还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不动,风渐大,浪渐高,船上众人安全不可不慎……,动,却是听了一位不该听人的话,擅听非令,会不会有罪……? “蔡卿言重了,伯纪很好,指挥有度,全体将士听伯纪令,加强戒备,务保船上人人安全! 朕决定,不驾船舱,就在这船头上领略黄河之雄,也翘首以盼金人国主,诸臣工也随朕在此一观风起云涌之景象!” 能称朕者自只有皇帝了。 大浪滔天,风高怒吼,这个时候依然选择站立船头,其实倒也需要几分胆气了,杨云只觉皇帝一向养尊处优惯了,这个时候能有这种气魄,倒也足以令人钦佩,刮目相看。 只是众大臣听闻皇帝决定不回船舱暂避,意思是要在船头上看风景,心思各各不一。有人认为佳景难得,不妨观看观看;也有人认为天子安全何其重要,这个时候硬矗在船头,实不是理智之举;也有人认为咱们这位皇帝一向好诗文字画,如此不过是文艺兴致犯了,怕是不是要吟诗作赋,就是要观察黄河风起,回去要作画了,皇帝一人兴致,却苦了一大群大臣将士。 不过身为臣子的,这个时候,却是千载难逢向皇帝表孝心表忠心的时候。 果不其然,皇帝一决定,有大臣摸透皇帝心思,一幅本着对皇帝比对老父亲还关心的神态,视君如父:“皇上,风高浪大,皇上乃万尊之躯,皇上龙体安康才最为重要,臣冒死进谏,请皇上暂驾船舱内……!” 一人言罢,又有一人言道:“皇上有神明护体,区区风高浪大,怎能奈何得了皇上,真龙出海,风起云涌,皇上已经说了,暂不驾船舱内,一观黄河雄伟,臣愿站立甲板最前头,为皇上挡风……!” “皇上既然圣意已定,臣愿按皇上圣意行事,臣不才,赋诗一首,以记今日皇上真龙游河,河出异象之实。 古人云,景星出,庆云现,黄河清,世上有圣人出。有河出图落出书,禹王得之,大治天下。古往今来无数英雄豪杰过黄河,唯有圣人亲临黄河,方有黄河出异象。 皇上亲临黄河,黄河上突出异象,臣认为老太师所言有理,这是大祥瑞之兆!皇上是千古难得的圣君,否则黄河怎么会突有异象。 华夏有河黄,吾皇亲其赴。天降大祥瑞,风起云涌注。此间有圣人,名必载千古。驾船会夷虏,虏献幽云土。功高盖寰宇,福泽惠万民。 皇上,可行?” 这是刑部侍郎曹治州。老头儿变着法儿拍皇帝马屁,听着臣子为其赋诗,徽宗皇帝酷爱诗词文艺,兴致顿时高了起来。 “爱卿所作,全是歌功颂德之言,呵呵,朕不觉得爱卿诗文甚有水平,不过念爱卿忠心君父,朕依然甚是欣慰。” 被一位老臣当场作诗夸悦,徽宗皇帝知道即使是恭维之词,不过也还是甚是高兴,讲完这一句,只见他话兴不减,又继续道:“古往今来,英雄豪杰、文人墨客过黄河者,数不其数,留下的诗文也是不尽其数。 诸爱卿,古人能流传后世之诗文都是弥足珍贵的珍宝,朕在这船头无事,朕知尔等都是深通文墨之士,朕忽有一想,诗文佳作都是源于情之所至自然天成,搁在往日,遇到这样的奇景,朕肯定会让尔等都当场吟诗作赋。 然朕今日有一想,其实每人的诗文天赋与诗文水平都是不一样的,每回有佳景,让尔等作诗赋,有人恰好有情可抒,有人景不入心,毫无所感,硬是强求吟写,实乃是强扭瓜之嫌,实为不美。 朕忽有一想,写黄河的诗词不计其数,诸位爱卿,今日咱们君臣在此,难得见黄河出奇象,众爱卿如有所感,尽可原创,一抒胸中之情,也有无所感的爱卿,不必非要绞尽脑汁,强思强写,非要写出些原创,众卿都是读过诗书之人,完全可以背诵古人佳作。 朕也需要有人能背出古人的名篇佳作,毕竟古往今来实是太多,朕也不能一一记清楚。待会咱们将写出的原创的和背诵的古人的都一一统计,放在一起鉴赏,如有人写出的能高于古人,朕将重重有赏。 当然,为免人人都想原创拿赏,朕也有另一条规则,那就是原创的,待会原创的被评为后五名的,要重重的有罚,罚金奖赏给前五名的。如此,各位确实无所感,不必勉强逞能,小心遭受朕责罚。” 第181章 才子昏君(二) 皇帝脑洞大,这是令今人与古人斗诗词,此一出,杨云只瞧满船之人形态各异,有摩拳擦掌雀跃试试的,也有权衡利弊,左思右想,看看待会还是原创,还是背诵古人的……。 这个时候,不思即将就要大会金人国主,竟思吟诗作赋,与古人才子名士斗才,这个皇上……。杨云暗暗摇其头,这个皇帝也真是,心真大,嗯,做个皇帝真……,做个才子真绝代……。 ………… “贤侄,贤侄亦颇有文采,贤侄不妨也原创一首!” 依照站立的队列来原创或背诵,再间隔两个人就快要临到自己或背诵或原创了……。 纷纷嘲杂间,杨云站在队伍里正发愁,这些官老爷们,别看平时吃喝嫖赌,胸无半点文墨,不学无术者多的是,没想到听说皇上有厚赏,这是在皇帝面前显露才华的千载难逢之机,这个个突然间都才高八斗起来! 杨云怎晓这些老爷们平时虽看起来不学无术,可怎么着大部分人都是进士出身,曾经也寒窗苦读过,只有少量恩荫出身的,人家家底也是富有诗书,底子都排在那,皇帝有赏,那吟诗创作个个还不如文曲文昌星下凡般。 本身就是从现代穿越而来,杨云也没指望着以一个现代人的学术素养去跟古代人比诗唱赋,否则那纯粹是鲁班门前搬斧头,太自不量力,没有自知明了。 如此一想,杨云也就压根没想搞原创拿奖赏,就随便背诵些古人的诗词好了。奈何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皇帝此议一下,人都不傻,有一半的臣子自知自己不是拿赏的那块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不受责罚也挺好,背诗,竟有一半的人选择了背诵。 杨云蓦然发觉,只一杯茶的功夫众人就争先恐后地背诵出许许多多的名篇佳句来,等到快临到自己,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知道的诗别人也知道,别人先背了,每人又不能重复背别人已经背过的东西,这,这就尴尬了。 怪不得这些人不是原创,只背诵前人所写诗作也是这般积极,敢情是担心别人背过了,自己落在后面,自己知道的被别人背去了,那到时候想背,也无诗可背了。 没想到这一层,落后了一个节拍,步步节拍落后。杨云顿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自己知道的诗别人背了,没有可以拿得出来的诗句了。 怎么办? 要不也原创吧,可自己这撇脚水平,私下里自娱自嗨可以,放之这种人才济济要拿奖赏的大比赛中,那是要被贻笑大方地……。 不过这倒也没啥,但关键是到时候一不小心弄成最后几名了,到时候要受罚,可比不得这些位高权重阔绰的大佬们,输也无妨,有输的资本。 自己是初来这汴京城没几天,一穷二白地只剩下穿在身上的这身衣服了,到时候真要受罚,那可是连交罚的资本都没有,那问题就大了,事后一不小心被人参一个抗君不遵旨,小命都有可能呜呼……。 如此一权衡,杨云站在原地,只觉是没看起来那般轻松,眉头一拧,陷入一片左右为难的神色中。 旁边马植瞧了,以为他这是想跃跃试试原创,但看样子,恐怕是自感自己只是个来自穷乡僻壤的无名小秀才,跟朝中这些动则进士出身的有功名有爵位官职的人根本没法比,这是有些信心不足,迟疑犹豫不决……。 在马植看来,杨云其实毫无疑问原创的好,毕竟杨云虽是个秀才,其实有见识过他诗词文学水平相当不俗的,不低于朝中这些为官的人。 当今皇帝好诗文,杨云原创足可以彰显自己的诗文水平,总归会给皇帝留下更好的印象,这对于将来留在汴京城有莫大的好处。 至于能不拿奖赏倒不重要,有则更好,没有对于杨云也没什么损失。马植如此考虑,他对杨云诗文水平颇有信心,如杨云自己想的一不小心会倒数几名到时候要受罚,马植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打心眼里认为也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局面。 再者即便出现这种局面,马植也自会替杨云交罚金,不用杨云担忧。与杨云所思完全不同,马植认为怎么着自己这位贤侄都划算原创试试。 再加他见杨云脸上神色,以为杨云这是也想原创试试,只不过是碍于自己仅仅是个秀才,有些信心不足……。是以,马植出言鼓励杨云原创。 意是好意,只是……。一声善意的提醒,将杨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大人,这……,小侄的诗文水平跟着船上的诸位大人相比,水平相差甚远,原创怕是要贻笑大方……。” “黄河怒浪连天来,大响谹谹如殷雷。龙伯驱风不敢上,百川喷雪高崔嵬。 三十三弦何太哀,请公勿渡立徘徊。下有狂蛟锯为尾,裂帆截棹磨霜齿。神椎凿石塞神潭,白马参覃赤尘起。公乎跃马扬玉鞭,灭没高蹄日千里。 皇上,臣诗文水平有限,黄河天气说变就变,臣想起一首唐人温庭钧的《公无渡河》,暂且就背诵下这一首,请皇上明鉴,今日此景与这诗中所述有些相似……。怒浪连天来,大响谹谹如殷雷,,公勿渡河……。” 《公无渡河》?!杨云正同马植小声说话间,只瞧一人却是昂首挺胸跨出两步,有些似乎别有另外一番用意背诵道。 这人背起诗来声音朗朗,于朗背间,似乎也是在借诗说事。 杨云把眼一扫,竟又是李纲!公无渡河???杨云心灵一震,迅即想起,公无渡河,不光晚唐诗人温庭钧有一首公无渡河,其实盛唐时大诗人诗仙李白也作有一首《公无渡河》,两人所作的这公无渡河,语言风格相差甚大,不过立意与中心思想都差不多。 管它呢,立意与中心思想都差不多,但终究是两首不同的诗,不能算作重复。嘿,有了,多亏这位李大人给的启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好,嘿,自己就背一首李白的《公无渡河 》,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再给抢背了,不然怕是真要黔驴技穷了。 由李纲背诵一首《公无渡河》受启发,杨云意上心来,这时他也不顾气氛似乎突然间有些不对劲,生怕别人由于听了李纲这首温庭钧的《公无渡河》,跟自己一样也会想起李白也有一首《公无渡河》。 杨云当仁不让地道:“该下民了,下民杨云也选择背诗一首,请皇上考较。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波滔天,尧咨嗟。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杀湍湮洪水,九州始蚕麻。其害乃去,茫然风沙。 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箜篌所悲竟不还。 皇上,这是诗仙李太白所作的《公无渡河》,与方才李大人所背温庭钧所作《公无渡河》是同名之诗,诗作主旨立意都类似,下民勉为其难背之。 下民不才,忝为秀才,才疏学浅,肚中无甚墨水,所知的诗都被先前几位大人先人一步背诵了。 沾李大人之光,方才想起天下间有两首《公无渡河》,虽说下民与李大人所诵是同名之诗,但终究是两位诗人之诗,下民斗胆认为算不上重复,请皇上考校!” 第182章 才子昏君(三) 气氛似乎有些变化,但管不了那么多,想到了就赶紧背诵出来,不然又被别人抢去了,后面无诗可以背,自己怕是更难堪。 与其后面可能要出丑,不如现在能有化解出丑的机会那就赶紧抓住。 杨云只觉如释重负,背了这首诗,不管好坏,这意味着自己也算是过关了。说实话,不喜欢都这个时候了,不思正事,还有这闲情逸致谈诗比词。 这,都群策群力,献言献策待会见了金人皇帝,该如何更好地与人家谈判,这才是当下应该做的事,当下的实事不做,非要务虚畅谈诗词歌赋……。。。。 “放肆,一个无官无职的下民,能有幸叩见天颜,已是几生修来的福分,不知感念、报孝天恩,竟与人沆瀣一气同丘同貉变着法儿讥讽起皇上过黄河,汝不过一个识得几篇文章的秀才,有什么资格背诵这《公无渡河》?好大的胆子……。” 杨云正庆幸自己终于能赶鸭子上架应付完背诗,也算是不至于要丢丑了,然而高兴不及三秒,却是突地就是遭人当头一喝。 杨云只觉一头懵逼,也背诵这首公无渡河,怎么就成了竟与人沆瀣一气同丘同貉变着法儿妄议皇上过黄河了??? 实在是令人费解,杨云把眼一扫,只瞧给自己当头一喝的正是刚才拍马屁拍的最欢的刑部侍郎曹治州。 这位曹侍郎,自己与他毫无任何交集,不知为何他会这样驳斥。 之所以他知自己是秀才,自己知他是刑部侍郎,不过是杨云在丹青宫与福金公主一起亲见了皇帝,杨云说出了金人使臣中极有可能有金国新皇帝。 而且一切的事情,包括现在驾船过黄河即将会见金人新国主,都是最初从杨云在丹青宫中向皇帝禀奏金人使臣中有金人新皇帝一系列事情引起。 现在文武重臣连同皇帝皆聚集这黄河之上,为何皇帝如此确定金人新国主,大臣们上船窃窃私语早已弄清了事情的原委。金人皇帝之事是光禄大夫马植带来的一个阳谷县秀才所言,众臣皆知,这位刑部侍郎显然也知晓了哪位是杨云。 至于杨云如何知道驳斥自己的这位是刑部侍郎曹大人,不过是在船上时,杨云曾趁着空隙时间向马云一一请教过今日这上得龙船的都是哪些诸位大人,马植本就有心要栽培杨云,也乐意让他知道这朝中的诸位大人,是以都小声耐心地告诉他了这船上都是哪些在朝大人,姓氏名谁。 杨云也因此知道反驳自己这位的是刑部侍郎曹大人。只是实在奇怪,自己与这位大人压根没什么交集,怎么听这话的意思,这位大人似乎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或者说就自己这样只背诵一首诗,也能让这些大臣借题发挥,这种指责也未免太牵强附会了。难不成大宋也跟后来的大清一样有严重的文字狱? 一句读书人胡乱的吟一句“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便能被人告发是藐视大清,造成杀头之罪。现在大宋该不会也有这样的风气吧。 可是自己背诵这公无渡河,是古人之诗,全是是古人之意,自己又没添加什么指桑骂槐的东西,没发觉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怎么背诵一下就成了与人沆瀣一气同丘同貉变着法儿讥讽皇帝过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牵强附会莫须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官场险恶,一不小心随便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原以为那只是小说或电视剧里的戏说夸张……。 杨云睹然惊觉,看来终究还是自己对现在的这时代太过于乐观盲目,认知肤浅了。从今天这情形看,大宋王朝为开明的朝代,但现在的时代到底还依然是封建皇权王朝时代,言论的自由度绝没有后世那般开放,一言不当真能引来杀头之祸,这绝不是戏说夸大。 谨言慎行,什么时候讲话,什么时候不该讲话,什么时候又该讲什么话,这些绝对是官场上一个必修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硬核技能,自己倒是有些认知肤浅了。 今后若是真想要在这东京城待下去,混口饭吃,不再回到杨家岭那穷乡僻壤的山坳里,看来还是要再多多加强修炼提升慎言慎行这方面的软能力。官场上混,傻白纯要不得,终究还是得有一些城府,这并不是要叛变自己的初心,而是一个成熟的人,必要的为人处世技能要深谙懂得。 易书有云:慢藏诲盗,冶容诲淫。财货收藏得不妥善善,容易引起人们的盗心。容貌打扮的过于妖娆,容易引起人们的淫欲心。 人心有好有坏,世上的事本就没有事事都有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秀木本没有错,但却偏偏遭遇风的不公待之,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中不要有太多太多。 谨言慎行,凡事要城府些。城府,就是要秀木少受风摧。 一个人有城府并不能说这个人就是坏,成熟的人,待人处事不要一根直肠子,要多些外圆内方,城府些,以免招来些不必要的麻烦,一个人才能更好地实现他的理想与抱负。 吃一堑长一智,一定要反思总结,以便要长些经验。只是诗已背诵,这可怎么挽回? 杨云只觉有些头大,正愁这位曹侍郎给自己这一顿痛批,还真不好对付,好在正头大间,只听皇帝却还是和风细雨:“曹爱卿言重了,杨秀才初来京师,快人快语,想到背到,卿不要拿他这是讥讽朕来吓唬他……。” 好在皇帝宽仁、善解人意,只要天子不以为意,不认为别有用心,那自己就不会有啥问题,杨云顿觉压力减小了不少。 第183章 才子昏君(四) 然而杨云如释重负不到三秒,睹一瞥间,却见刑部侍郎大人瞅了一眼太师蔡京,又梗着脖子不甘心地道:“皇上,容臣问这位杨秀才几句……。” 要问自己?只要皇帝对自己没有任何的不满,那你问也没有什么打紧的。杨云眉毛一挑,并不担心地道:“大人有什么要问下民的,下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人尽管问便是了……!” “好,够爽快!本官问你你既然能背诵出这首公无渡河,那诗句里的意思应当也明白,你不妨妨在皇上与众位大人面前叙述一遍,本官再说为何对你十分不满!” 不知这位大人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也不怕:“大人,下民一小小乡间山野秀才,但既是我大宋的秀才,能背诵李太白这诗,自是明白这诗中之意。 诗中之意是黄河发源于昆仑,流经万里,直触龙门。滔天巨浪,帝尧放勋,禹王治水,儿啼不归,呕心沥血,含辛恕苦,不知付出了多大代价,水患方平,水害乃去。 一大早有被发老叟骄狂愚痴,面对这样汹涌滔天的黄河,却不识好歹自不量力要过黄河。旁人在一旁看热闹,妻子不忍劝之,相公请不要渡黄河,老虎可搏,河难渡。 这位骄狂愚痴老叟最终没听妻子之言,果然被淹死这河中,被巨齿鲸鱼血食。只留下妻子为亲人悲嚎痛哭,无限的悲伤……。全诗的大概意思就是这样,请大人明鉴!” “好,解的好,那本官问你,此诗的意思是在说黄河凶险,有骄狂愚痴老叟却不自量力要过黄河,其妻劝都不听,狂人最终命消亡于黄河。 今皇上乃九五至尊,与众大臣赴黄河上大会金人新登大位的国君商谈归还幽云诸州之事,为社稷为百姓谋福祉,完我朝自太祖皇帝以来历代先皇先帝之心愿。 尔等既为一秀才,当知皇上行如此盛德之事,便是在古往今来的历代帝王中也是少有,皇上圣明无与伦比! 尔等却在这个时候背这首不合时宜的《公无渡河》,这公无渡河全篇是讲人有不知自知之明,好似是在做违背规律、螳臂挡车之事,最终落得个命丧于黄河……。 好大的胆子,这不是在有意讥讽皇上过黄河也是无自知之明是什么?李大人身为朝中大臣,背诵一首《公无渡河》曲折委婉进谏,尚且能理解,你一个无官无职的秀才,也跟着要背诵《公无渡河》,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先批评自己,再提及李纲……?就是说自己与这位侍郎没有任何交集,这人咋这么对自己痛批,原来是……。 杨云瞬间明白,好奸诈的老贼 ,这是拿自己来做幌子,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意在是批斗李纲!自己这是被这老贼当作了个棋子,果然当官的心眼儿多。 官场凶恶,处处埋有不知道的雷。也不知道这位曹大人与李纲有什么仇怨,看来越愿意出来做事,有担当的人,越容易受人非议,倒是那种在其位平平庸庸无所作为的人越容易在官场上平平安安无事,看来果然如此。背一首诗,竟也能让人鸡蛋里挑骨头,变着花样儿打击排挤。 只是像李纲这样真正的顶天立地的英雄怎能让这种人给胡乱地批斗,不行,还真以为咱是个可以随意捏的软柿子了……。 一念至此,杨云皮笑肉不笑,装作乖孩子般,只是谦逊中却藏着让人不易发觉的小心思,以退为进地道:“大人,大人所言有理 ,下民受教了。 下民来自乡野陋县,见识颇短,肚中墨水有限,皇上一下旨,诸位大人各展其才,原创的原创,背诵的背诵,下民无才,原创贻笑大方,只能背诵。 奈何诸位大人满腹诗词,下民所知的,都被各位大人背完,李大人背唐人温庭钧公无渡河,下民方才想起除了温庭钧有首公无渡河,诗仙李白也有首公无渡河,便信手拈来而背,全无多想。 大人一说,这诗是讲人有不自知之明,行悖理之事,到最后自食其果死于非命,听大人这么一说,大人所言极是。下民无自知之明,却在此刻背公无渡河,实在是该死,下民任凭大人责罚,绝无半句怨言……。” 这是等于把责罚的球主动往这位曹大人身上踢,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话说到这个诚恳的份上,你要是真责罚,责罚得重了,到时总会有看不惯出来替人打抱不平的人,也来挑你的刺,到时你自然会搬起了石头最终砸了自己的脚。 行行行,你官大,你说啥就是啥,你说这是暗讽皇帝也无自知之明,那就是。与其争辩,不如有着好态度认错,杨云这叫索性化被动为主动,坦坦然然,方能金蝉脱壳。 这厢,杨云话刚一说完,只听一个不满的声音却是已经大声道:“曹大人,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望文生义可以,但莫要借桑骂槐,对本官不满不妨直说,拿一个小辈说事算甚? 众位在场大人都可作证,皇上下旨,让我等见这黄河奇景各抒胸意,众人各展其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原创的原创,能背诵的背诵,只要符合胸臆就可,没有规定非要写什么样的诗,背什么样的诗。 下官不才,自认原创水平有限,也背诵前人之作。不错,公无渡河诗意确实是黄河大浪面前,人难胜天,人要有自知之明,不可妄自抗天,方能逢凶化吉,否则凶多吉少。 下官背诵此诗,也是要劝谏皇上体恤世事多艰,国家不易,皇上行事一定不能随性而发,世上之事如黄河波涛,人如河上小船,稍有不慎,船毁人亡。 今金人黄河上一会,绝没安好心,皇上切不能掉以轻心。怎么,在曹大人眼里,凡是所作所背不是赞叹黄河雄伟、皇上英明,便是讥讽皇上的? 如此这般, 这与昔年乌台诗案有何异,旦凡所见不与群同,便是暗藏讥讽之意,大人一堂堂刑部侍郎,莫不是要效仿前人御史何正臣?” 第184章 金太宗 杨云把眼一瞅,只瞧说此话的却又是血气方刚的李纲李大人。 乌台诗一案,是指神宗皇帝元丰年间,文坛一杰苏轼因反对王荆公变法,自求外放。 苏轼外放后,移知湖州,到任后谢恩上表,时有御史何正臣弹劾上奏,言苏大学士谢恩表中用暗语讥讽朝政,苏轼以往的诗词文章中也有诸多讽刺朝政之言论。 据古人汉书记载,御史台中有柏树,野乌鸦数千栖居其上,故后人也将御史台称为乌台或柏台。乌台诗一案此后一直在朝廷大臣中有不同的争论意见。 有人认为乌台诗一案,纯粹是苏东坡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也有人认为这是御史台胡乱举报,给后来人树立了大兴文字冤案的先例,以后旦凡某些心术不正的大臣想攻击人,就有意无意地先拿某人的文章诗词先说事,先挑这人诗词文章的毛病,进尔再引导到人身攻击上,常弄得官场上牵强附会、莫须有、乌烟瘴气。 李纲作为朝廷大臣,自是知道昔年的乌台诗案,把这位曹大人比作先朝御史何正臣,其意就是指明这位曹大人胡乱拿诗文为幌子攻击人,也并无不妥当。 杨云听着这其中的对话,用眼暗暗瞧在场其它大臣,只瞧有人默默点头颔首认可的,也有人暗暗摇头不认可的。 朝堂的派系格局与生态不是通过每一次大朝会才能看清楚,而是通过无数次的大场合小场合朝臣之间不同的发言、争论、态度与利益冲突终能管窥一豹。 前些时候虽说在丹青宫里也见过众大臣意见不和争论不休各展其才的场面,在金銮殿屏风后面也见过金使来朝,各大臣以及诸王子各显神通党派各争的场面……。 但像今天这种,借桑指槐,把人当棋子耍的场面,先通过批评打击一人来打击另一人,则是首次……。 这也进一步在加强自己对大宋官场的认识,官场的凶险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别天真地以为自己不犯事做个好人,就不会招祸害,你不害人,不代表人就一定不会害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莫名遭受无妄之灾,看来在官场上,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看来有必要在靖康之耻到来之前,更全面更深入地了解大宋整个官场的明面与里面,以备日后好与不同地人打交道时,知道他们为人的秉性、底牌、亲疏、嗜好、品德、利益、冲突,就不会随意的着人家的道。 总结,反思,留心,而不是整天浑浑噩噩、遇事不加反思,方能有成长与进步。 杨云眼眺黄河之上,心中却是思考今后要用哪些方法更快更全面更深入地了解大宋整个官场,知彼知己,方能无往而不胜! 却在这时,忽地波涛滚滚的黄河之上,船,一艘偌大的商船在河面上兀然矗立,船依稀相距还有数百米间,但船上的人影却已瞧得清晰。 那船上的人,船上的人……,为首之人不正是前日里在牟驼冈上遇到的那位金人副使???!!!不,是金人皇帝!!!! 好家伙!!!杨云只觉心怦怦乱跳,费了千辛万苦功夫,曾恨不得分分秒秒间就能见到这位刻意隐藏身份的金国人君,没想到这人却是突然间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就出现在眼前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来的太突然了! 杨云难掩心中的澎湃与激动,高呼一声:“皇上,诸位大人,快看对面商船!!!” 这一声惊呼不太礼貌,但顷刻间刚刚还把注意力都关注在李纲与刑部侍郎争吵的众大臣,随着杨云的这一声高呼,都把眼向对面数百米外的商船上瞧去! 须臾间,已有几人惊呼连连,一片大惊失色。 “皇上,对面满船甲胄,为首之人,果真,果真有我朝开国太祖指挥万军的风范,想必,想必对面就是金人君臣了,皇上,我等只转眼功夫,就能与金人面对面会面了!!!” 是王黼的声音。对面商船奇大,船上之人全都是身穿甲衣手持兵器,为首之人还果真与太庙中画像大宋开国太祖皇帝极其酷似,圣样真十分相像! 马植与杨云那小子诚未欺人也! 话到嘴边,只是碍于这……,这也太不好实是陈述,王黼只好斟酌间将果真有我朝开国太祖圣样改为果真有我朝开国太祖指挥万军的风范,话说的委婉些,以免最大程度地减少此中震撼。 不待王黼说话,其实朝中的几位重臣连同徽宗皇帝自己也瞧见了,不错,诺大的商船上,全船之人严阵以立,好威风的队伍,伫在船头前面之人身后站立九位高大侍卫,让人一看便知谁是这船上的地位最尊崇之人。 这地位尊崇之人伫立船头,手按一条杆枪,人与杆枪齐高,也正昂首远眺。这人高大威猛,气宇轩昂,一股威压夺人心魄,临船而眺,远远一看,简直一幅绝美的英雄人物画。 大内皇宫中,便有一幅《大宋太祖皇帝武德门城楼检校六军图》,画上太祖皇帝便与此十分相像,手执一杆长枪,枪与人齐高,伫立检校六军,只是太祖是站在大宋汴京武德门的城楼上,而对面之人则是站立在船头上。 由人联想到画,再由画联想到人,一人归一人,然而对面船上之人还真极其像太祖开国皇帝!徽宗皇帝只觉心中一震,尽管之前有杨云与马植提前说过有人极像大宋太祖皇帝,心里有个缓冲。 但这大河之上,还隔着老远,只扫一眼,就能看见对方的确真的很像开国太祖皇帝,真的,当今世上竟真的有人极像太祖皇帝,眼见为实,这份心灵上的震撼远非语言可以表达,也远非常人可以理解,唯有自己知道内心是有多震撼。 徽宗皇帝眉头一蹙,忽地似有所悟,又是一声朗声:“诸将士听令,加快行船速度,快,给朕跟上对面商船!” 皇帝下了圣令,开船之人顿时又是崔桨划橹加快行船速度。对面船上都是严阵以立,满船将士自也是一级战备状态,只须臾功夫,龙船便近了金人之船许多。 徽宗皇帝心下甚喜,极目远眺,打算再近一点,便要高声询话。 这时一众大臣也眺首远眺,心中都是十二分好奇,不知这位面相、气度极像大宋开国太祖皇帝的金人皇帝谈吐怎样,可也与英明神武的大宋太祖皇帝有得一拼? 第185章 金太宗(二) 今日之事它国国主像另一国开国太祖皇帝,亘古未有……。谈判,此次谈判将注定是一场不同寻常的谈判。 然而正在大宋君臣陷入一片好奇,心怀满腔心思之时,眼见只有百米之距,双方便可短兵相接,面对面相见,却在这时,突地金人之船上睹然间满船武备之人却是人人张弓搭起箭来。 弓拉满弦,张弓欲发,顿时一派剑拔弩张之势!!! 不晓得是天生眼尖,还是穿越而来 ,从后世的历史中多多少少知道金人对宋人的态度,不像皇帝和大臣多多少少会认为当前情形下这是在大宋的地盘,金人即便再胆大,也不可能会对大宋君臣冷箭与刀兵相向。 毕竟真要刀兵相向起来,这是在大宋的地盘,到时候终究是金人吃亏。别说刀兵相向,就是待会谈判,只要金人稍有令大宋君臣不满意之处,便别想离开大宋疆土半步。 没有这些先天的先入为主的主观乐观自大臆想,杨云不敢有任何疏忽,也就份外关注金人的任何一举一动来。 好家伙,这竟然还未靠近,就敢主动张弓搭箭起来!这是要干啥?不可不防! “皇上,小心!金人张弓搭箭,箭在弦上,危险!众将士听令,弓箭手即刻箭弩准备,乾坤弓上前,盾牌手紧紧靠后,保护好皇上与众大人!!!” 罢了,罢了,尽量保持做人低调,但做事该高调时还是得高调,安危面前,男人最起码的担当和勇气可不能低调。 见金人船上突然张弓搭箭,顿时剑拔弩张起来,皇帝与几位重磅大臣显然没料到突然间金人船上情形突变,竟有如此过激大不敬行为来! 急变就在眨眼间,只见几位重磅大臣不知是一时疏忽,还是变态过于突然,全都忘了面临如此形势下要动员船上全体人员加强戒备,杨云心中豁然一紧,心中猛地闪出当务之急可要第一时间提醒船上全体人员加强戒备! 对,不管是真开战还是假开战,都要加强戒备!不对,金人突然作出这样的姿态,不一定是真要开战,在,真正的意图应该是想给自己这一方来个警告与下马威! 如真要动手的话,绝对不会弄出这一番明显让人看出的一系列引而不发动作,而是直接就乱箭齐发何不更好,何必再给对方可以喘息与备战的机会! 兵贵在于占得先机,真正的战斗都是在不宣而战中即刻以神鬼不知的速度行动起来,只有不想真正打起来的阵仗才会故意弄出一幅让对方能看见的引而不发的举动来。 这是展现自己实力,也是给对方明白人释放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谈的信号,让双方明白人心里大致都有个底。 不过虽是如此,对方无意真正动刀动兵,但自己这一方也不能就此不作任何反应,该要的必要的战前动员与防备还是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是以,杨云这才不顾身份,急蹉蹉的喝令起来。兵者,大事,随时都有可能生出各种意想不到的变故! 随着杨云这一声喝令,众人方才即刻醒悟过来,金人,金人竟张弓搭箭起来,这是要刀兵相向,胡虏野蛮,随时都有可能干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危险,加强戒备,准备战斗!!! 然而正在全体船员加强紧急戒备之时,远处只听一个如奔雷的声音传来:“对面船只听着,奉我大金国皇帝军令,对面船只请勿再向前一步,否则我军定千箭齐发,尔等将命丧于乱箭之下! 我大皇帝有令,双方谈判,以防不测,需相距百米,两方有言,高声喊话即可,兀那,哪一位大臣可代表大宋朝廷,出来一步,我朝大皇帝陛下有话要问!” 好狂傲的口气,杨云只觉气血上涌,士可忍孰不可忍,正要上前一步,妈的,也太狂妄了……! 便在这时,只见一人也是如有同感,早已比杨云还快,抢先一步,高声怒斥道:“兀那小儿,姓氏名谁,道上姓名来! 告诉尔等国主:皇者大君也,帝者,生物之主,兴盛之宗。皇帝者,乃应天垂命,天选之子,天命所归也。 自古以来德匹三皇,功盖五帝,有大功于天地万物,造福亿兆生民,四海宾服,九州望附,方可昭告天下,祭祀天地五岳,称皇建帝。 自始皇帝以来,惶惶天威,昭昭日月,能称皇建帝者,无不有大福泽于万民,或开疆拓土,统一四方,解黎民倒悬之苦,于天下建不世之功。 小国寡民,一方之主,只在一隅之地放马喂羊,无尺寸之功于天下,无修贤德于苍穹,竟也敢称大皇帝? 尔等在我大宋境内,不拜天子,不参天下共主,利箭上弦,口出妄言,此乃人神共愤!船上谁是完颜吴乞买,让他出来参拜我大朝天子,方可饶尔等不死!” “哈哈哈,一个小小的太常寺少卿竟有此等胸襟胆识与辩才,大宋果不愧藏龙卧虎,人才辈出!只是如此将相之才,职司吹灯点蜡,实是可惜!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良才择妻而娶,良师择人而传,大金虽偏居一隅之地,未出圣贤之士,民智未开,民风未化,与大宋相差千倍万倍,然我国求贤若渴,有如太常少卿般有才者旦入我国,必赠高位,出将入相,必实现心中抱负! 某便是完颜吴乞买!对面龙船升腾,祥气万千,大宋天子果真驾临,完颜吴乞买小国之君,竟劳大宋大皇帝陛下亲临一会,诚感荣幸!完颜吴乞买这厢有礼了!” 原来刚才愤慨不已,抢先杨云一步怒斥说话的是李纲,李纲正气浩然,他本身就中气十足,说话声高气足,一腔声色激昂之语迅速从龙船之上远远传向对面。 李纲话语一罢,对面像大宋开国太祖皇帝的人突然豪迈大笑,这人与李纲比,也是声音洪亮,豪气千云,而后也是一番慷慨激昂之辞! 第186章 金太宗(三) 等这人话一说完,这人亲口承认就是完颜吴乞买,众人顿时更是一片惊愕! 尽管之前远眺船上,见这人气度非凡,又有众金兵众星拱月般环顾这人左右,护卫防御极严,俨然这人是这大船上身份最尊贵最重要之人,这人又十分极似大宋的开国太祖皇帝,众人心中其实早已断定此人八八九九便是金人新君完颜吴乞买。 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不想这人一席之话,口中亲自承认自己就是完颜吴乞买,之前朝堂之上扮作腿瘸侍卫,极力掩饰自己身份,不想在这船上却又大胆公开承认其乃金国新君完颜吴乞买,怎能不令人惊愕! 杨云站在马植与李纲身旁不远处,眉头一皱,心中思虑,看这完颜吴乞买答话从容,无丝毫慌乱之色,反而还有些反客为主来。 显然为这黄河之会早已精心谋划过,待会不知这人会干出什么事来,当得提醒一下众位大人,应周祥应对才是,切不可掉以轻心! 然而杨云话到嘴边刚要出口,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又是高声反驳道:“金国新君,蛊惑我大宋儿郎投金为汝夷狄卖命之说就请打住这份妄想,君不闻我文明之国,人人知礼义廉耻,一妻不事二夫,一臣不事二主,三岁孩童皆知。 在场旦凡是大宋子民,人人流的是炎黄华夏祖先之血,读的是我华夏圣贤之书,食的是我大宋土地产出的粮食,国家如高堂父母,岂有人背叛自己的父母,远走他乡,摇尾乞食,岂不荒谬! 金国国君,黄河一会,看来贵国早已蓄谋有备,客套之言少说,今日就请新君归还幽云诸州给个确切说法,我宋金两国早已有海上之盟约,一切按盟约行事,季布一诺,一诺千金,为君者不可失信于天下,当言必信行必果,其它先搁一边,请金国国君先归还我国幽云诸州,其它择日再谈! 否则尔等身在我国,就算有天大本事,也难离开我大宋半步!!!!” 杨云望去,只瞧回话者又是李纲,这一番回话正气浩然又硬气,先是把国家比作高堂父母,人断无背叛自己的父母的,再谈正事,毫不含糊要完颜吴乞买归还幽云十六州,可谓字字珠玑……。 “哈哈哈,大宋大皇帝陛下在此,三公在侧,国君与三公未发一言,一小小的太常寺少卿竟急不可耐要朕归还幽云诸州,大宋自称天下文明之邦,以王道化天下,今日黄河上一会,两国之君亲驾黄河之上,可谓天下盛事,古来少有,它日必为史官所记,流传后世。 然国君与三公未发一言,却任由一小小少卿却逞论两国盛事,礼仪文明之邦,国家会谈大事,如此无礼,传诸于后世,岂不遭人笑话?! 李伯纪,朕于大宋金殿之上,见尔有大勇之心,朕心佩服,念尔是难得人才,故才爱贤有此一说,大宋人士旦凡有才之人,皆可入我大金,我国必以国士待之。 照汝之说,昔日周人苏秦入燕合纵,张仪入秦连横,李斯入秦,这些天下名士弃本国而投它国,岂不都要遗臭万年,遭人唾骂不耻? 朕闻天下人天下用之,大才归有德之君而用,汉人名士远赴他国,一展大才为他国所用者古往今来数不胜数。 远的不说就近的,朕闻大宋仁宗皇帝时,才子张元于本国报国无门,乃投西夏,建不世之功,光宗耀祖,万人传诵。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默默无闻虚度一生,轰轰烈烈几载,不负世上走一回,岂不痛快?! 朕也闻仁宗皇帝时,汝国有名将狄青,建不世之功,官封枢密,然汝国文臣轻武,嫉贤妒能,致使一代名将年不过半百便郁郁离世,此可谓国家不重有才有德者,有才有德者只知愚忠,食古不化,终将落不得好下场! 天下才当明至理,当效古之大才张仪苏秦,不局于一隅之地建功立业,方是至理,李伯纪虽有大勇,然也愚也!!!!” 李纲话一毕,只停顿了那么一片刻,只见完颜吴乞买却是又是一声哈哈大笑,随即又是一番激昂之言,看得出来这位作为金国的新国君,绝非仅是位只知游牧打猎之徒,倒对大宋乃至整个历朝历代世事历史知之甚多,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杨云心中哀叹一声,感慨万千,蛮人皇帝,看来远非自己想象那般粗鲁简单,这人学识水平见识都非寻常人能及,远远超出自己之前一厢情愿地想当然认为! 受前世影视剧的影响,旦凡是少数民族皇帝,都是凶猛彪悍的武夫之徒,顶多只识弯弓射大雕,都不可能有什么学识渊博对中原王朝历史有很深刻认识的人,真是大错特错。 杨云正哀叹间,只听一人又是高声反驳道:“贵国国主,别来无恙乎!大宋朝光禄大夫赵良嗣恭贺新国主,船上有礼了,新国主,人各有志,为人臣者,首当报效于自己国家,与智与愚无关! 今当两国黄河上一会,千载难逢,观国主所言,乃明理之君。 外臣亦曾出使贵国数次,与贵国签有盟约,人所共知,良嗣职司两国邦交之事,与贵国先国主定有盟约,两国上下举国皆知,盟约有定,我国与贵国联合灭辽,事后,贵国还幽云十六州于我国,我国将之前赠予辽岁币赠予贵国。 今战事早罢,贵国仍迟迟未交付幽云诸州于我国,请新国主今日明确说明何日归还幽云诸州,邦交之事非同儿戏,请依盟约而行!” 完颜吴乞买反驳李纲之言,又出言皇帝与三公在侧,未发一言,任由一个小小不入流的太常少卿大放厥词,有违邦交礼仪! 一言完毕,这一次却是马植迈步而出,言之凿凿!这是以他主司两国邦交之务之身份说话,自然是没什么不妥。 “好,赵良嗣大人,好的很,好的很,不愧为大国能臣干臣,小皇乃先皇御弟,今继国君,自当秉承先皇遗愿,遵从先皇之言,盟约有言归还幽云诸州,自当归还幽云诸州,赵大人不必心急! 然贵国亦有言,赠予辽岁币赠予我国,今也还未赠予我国一币一钱,请贵国也言出必行,早赠岁币! 今黄河幸会,亘古少见,能有幸大宋大皇帝亲迎,实属幸会!小国寡君,无什爱好,唯好酒肉,来,敬大宋大皇帝陛下三碗,小君先干为敬,大皇帝陛下随意!” 第187章 金太宗(四) 远远而望,只瞧马植说完,完颜吴乞买即刻回马植话,回完马植话,即刻间又是主动向徽宗皇帝对起话来! 不行君臣之礼,而是如江湖豪侠之士,见面喝上三杯!!!??? 也不知是早有此谋划准备,还是女真人天生就有随时随地喝酒习惯,酒不离身,亦或是完颜吴乞买真的是嗜酒如命,随时随地都有酒相伴,完颜吴乞买旁边竟恰到好处地有酒数碗! 完颜吴乞买边说边行动,竟真端起大碗来,双手隆重高高举起,向虚空中一敬,这是远远向大宋皇帝敬酒的意思,虚敬了大宋皇帝,而后自己一口气连饮三碗! 豪气! 如按常规出牌,两国天子首次相见,这里是在大宋疆土,当前的时代下,世人心目中皆知大宋是天下间第一强国,大宋皇帝威加四海,如此相见,毫无疑问,金人皇帝当得向大宋朝皇帝隆重行跪拜大礼。 不想完颜吴乞买却是大大喇咧地以酒代礼,这样巧妙化解了需向大宋皇帝行跪拜之礼,又豪情敬酒为礼,也不失礼数! 千想万想,原以为马植开口,完颜吴乞买与马植对完话,而后才会单对单与徽宗皇帝对话,不想完颜吴乞买与马植对完话,却是立即与徽宗皇帝对起话来。 这摆明是主动突然出击! 始料未及,众大臣被这别具一格地问候徽宗皇帝的方式给吸引住,杨云瞧瞧众大臣各个面色不一,明显众人心思各各不一。 看得出来,有人心下佩服这完颜吴乞买虽为蛮夷皇帝,但好一番胆气与豪气,令人好生暗暗佩服。也有人面露愤怒,大意是于大宋天子面前,不行跪拜大礼,却如草莽悍匪般大碗敬酒,这是把大宋天子当做什么了,把两国邦交会面当做了什么? 也有人陷入沉思中,都言胡虏之人粗鲁少识,无什修养与文化,蛮人皇帝不过是只懂拉弓骑马射雕射狼之辈的粗人,哪懂什么治国理政,更别谈什么能知古知今? 如今看来,这胡人皇帝粗鲁大大咧剌之中却不乏深通世事,粗鲁之中不乏谋略心机,见识谈吐并无世人传说中那般差……。 与马植对完话,突然间话锋一转,主动直接与大宋皇帝对话,显然这是搞突然主动出击,意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这是要大宋皇帝毫无思想准备和事先思考的机会,要给大宋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不管众大臣各个什么心思,这是要突然临时考验大宋最高首脑徽宗皇帝的应变与处世能力了,考验大宋天子的气魄与智慧! 杨云焦急地把眼瞄向徽宗皇帝,要看看徽宗皇帝将作何反应。这个时候可不能不作任何回应,也不能任由完颜吴乞买牵着鼻子走! 这边,徽宗皇帝显然对完颜吴乞买话锋直转,突然就与自己对起话来颇感意外,千想万想,没想到完颜吴乞买会是此刻突然间以这种方式与自己会话问好。 异族两国天子面对面相会,这样的事何其盛大,古往今来少有。别的不说,雄如汉高祖刘邦唐太祖李世民这样的威望极高的天子,亲与异族天子会见,都极为少有。 昔日汉高祖刘邦于白登山,汉与匈奴短兵相接,史书上都没有记载有汉高祖与匈奴冒顿单于两人有过面对面相见。 唐太宗李世民时,唐太宗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初登帝位,人心不稳,东突厥颉利可汗趁机挥兵直驱长安,史书上倒是有记载太宗李世民与颉利有过面对面相见,李世民带六骑胜推颉利十万大军。 只是史书上有更明确的记载,李世民带六骑于长安城外亲见突厥颉利可汗,然而李世民与颉利可汗会面亲谈在长安城外的渭水桥上,当时亲谈只有李世民与颉利两人,再无旁人在侧,所谈内容大臣无从知晓。 并不像今日这般,两国天子会面,大臣在侧,军将在阵,谈什谈讲什,人人可听之观之。 再说本朝,即便诚如真宗皇帝与辽圣宗皇帝签订澶渊之盟,两国罢兵止战,马放南山,此后两国各安生息,两国友好往来,两国友好到真宗皇帝驾崩之时,辽帝举泪痛哀,率大臣以祭拜,即便这样,当时签订澶渊之盟时,两国天子也未亲自会面,有上详谈。 如此一想,一对比,就知今日两国天子会面,何其重大,日后必定载于史册,后人知之。只是实没想到,完颜吴乞买竟是以这种开场白方式与自己会面。 以酒敬礼,这有些江湖豪侠相会的味道了,或者草莽聚义,哪像什么两国天子会晤。 徽宗皇帝本就想象力丰富,极擅思考总结,原本心中思绪万千,这完颜吴乞买费重重心思,原本在金銮大殿上刻意隐身,非要在黄河上一会,看这架势,早有谋划准备。 再看看这两方船只一近距离,看他与朝廷一众朝臣唇枪舌剑,应该是要大与大宋的这些大臣们大论一番,以显自己的风头,看这架势,而后才会与自己会上一会,怕也是少不了一番口才之辩。 没想到与马植对完话后,这么快竟话锋一转直接与自己会话来,画风突变得如此之快,实是出人意料。 被这突变的画风弄得的确是措手不及,不过徽宗皇帝虽大感意外,但好歹自己也是当了二十多载的天子,什么突发场面没见过,这倒也没有什么可怕!好,性情中人,好豪爽,有意思,朕喜欢! 抛开国家利益因素,徽宗皇帝虽感意外,但也被完颜吴乞买这种以酒敬礼的豪气所激,这虽然不是两国天子会晤应该的开场方式,但这样的开场方式倒也令人觉得别出心裁,有趣有意思。 只略感了一瞬间的意外外,迅速就被完颜吴乞买以酒敬礼的豪气所激……,见招拆招,这蛮人皇帝有勇士之风,那自己也不能过于文弱…。 一念至此,只见徽宗皇帝眉头一耸,圣手一抬,示意层层簇拥的护卫闪开一边,众将士得令,顿时让开一条道来。 第188章 一言九鼎 徽宗皇帝顿时以君临天下之态昂首阔步走至船头,缓缓暗吸一口气,随后只听一个洪亮的高声远远向对面传道:“ 客气了!金人国主,尔等远道而来,不行跪拜大礼却以酒代礼,殊不知我大宋礼乐之邦,士民工商各有不同之礼。朕为天下共天子,而为一方之主,尔面见朕,当行跪拜之礼,朕亦鸣鼓奏乐,以国礼待之,欢迎尔等远道而来! 举杯敬酒乃是粗鄙庶民草莽野匪之礼,尔贵为一方之主,位同诸侯,行礼有些江湖草莽野匪之风了,甚不合礼仪矣,朕闻先国主尔长兄,颇通我中原之礼,怎么到尔,却是一点也不识我中原礼仪!? 罢了,念尔等跋山涉水,千里见朕,含辛茹苦,实属不易,礼仪事小,朕不予追究! 尔国主,朕问你,何日,如何归还我幽云数州,盟约有定,国家事大,君侯之言,言如九鼎,尔国主请黄河之上说清楚,今日盛会,千古少有,它日必定记载于国史,留后世人观之。 今日你我为天下谋福祉,为世人定平安,止干戈,日后必将留英名于天下,后人观之,你我黄河幸会之事,谈笑间定社稷,岂不为人生一大快事?!” “哈哈,大皇帝陛下,完颜吴乞买小族寡君,牧偏寒一隅之地,蒙兄长辞世重托,忝居我金人国主之大位,领导我金人守业创业,确保我金人人人有衣食,户户有住所,我金人繁衍长存。 早在未登大位之前,吾兄长曾有言,世上强国者当首推大宋,世上物华天宝,物产丰富,能人辈出,文化最悠远流长,国家最繁荣者,人民最开化者,也当首推大宋。 完颜吴乞买原蒙先国主兄长厚爱,钦封亲王,小王初登大宝,常记先兄所言,治理好国家,当学大宋,小王心往大宋由来已久。 我金与贵国是盟约之国,小王初登大宝,当第一时间遣使奏请贵国,但小王心念大宋久矣,曾多次想入贵国,一观贵国盛世伟貌,奈何琐事缠身,不能成行。 今登大宝,小王力排众议,不惧路上遭人暗杀之险,亲来贵国,大皇帝既问小王何日、如何归还幽云诸州,哈哈,难不成大皇帝陛下也担心我金人不守盟约,不归还幽云诸州? 大皇帝陛下既有此一问,小王贵为一国之主,今就在此昭告天下,我金与贵国有盟约在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两国签署的盟约之言,盟约有言,我金人绝不食言盟约上半字,还请大宋也勿忘了兑现许诺给我金人的好处! 至于何日如何归还幽云诸州于大宋,待小王回我国后,即刻发布诏书于驻守幽云诸州的我金国军民,遍告幽云官员百姓军士,我金将归还幽云之州于大宋,待处理调拨好我驻守幽云诸州的官员军士,三个月后,大宋尽可派官员军士前往幽云诸州。 三个月过后,幽云诸州内旦有一位一官半职金人官员军士还留在幽云诸州内,不愿拱手相让幽云诸州于大宋,任凭大宋处置;三个月过后,幽云诸州内旦有任何一位人士,不恭迎大宋官员军士接管幽云诸州,大宋尽可格杀勿论!” 完颜吴乞买其言慷慨,声音宏亮高阔,声调抑扬顿挫,好似字字如铁,一诺千金,一言九鼎。 有如此信誓旦旦承诺,让人心中顿生出无限放心来!杨云只瞧徽宗皇帝及满船之上绝大绝大部分大臣早已是听得心潮澎湃,面上一阵激动不已。 这样的讲话,听其口气,倒真给人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幽云诸州,只需三个月后,便能唾手可得! 只是根据前世所学的历史知识可知,后来幽云诸州根本没有乖乖地还给大宋,非但如此,还发生了后来的靖康之变,大宋从此国破家亡。 如此说来,那么眼前的这位金人皇帝所说的,不管现在看起来是多么信誓旦旦,但将来是决计兑现不了的……。 金人不能信!!! 杨云心中腾地一声,一个意识油然生起,一个历史走向的转变,往往有那么一个最重要的一刻在一瞬间就悄悄地改变了时代的走向……。 很显然,今日这一场谈话,就是关乎着未来大宋走向的最重要一刻!尽管徽宗皇帝与一众大臣现在还意识不到。 可不能就这样让皇帝与众大臣就这般轻易而举地相信了这位金人国主的承诺,对,一定要让大宋最高首脑及这些管理这个国家的一众重臣高官深刻地认识到,绝不能百日之后再收复幽云诸州,夜长梦多,指不定这当中会有什么变故。 最好的办法是,既然这金人皇帝已出现在这大宋境内,今日何不软硬兼施,想尽一切办法,强留住这位金人皇帝先留在大宋境内,待什么时候大宋接管了幽云诸州,什么时候再放这位金人皇帝回到自己国去……。 这才是最可行的办法。只是自己在这船上人微言轻,压根没资格讲话,该怎么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并让皇帝与一众大臣认可自己的想法? 很显然,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而来,知道后面有靖康之乱,这是提前给历史改道吧。 “好,金主有浩然正气,一诺千斤,朕代免于战乱的天下百姓谢谢你!金主既然言之凿凿,三月之后,我大宋便可派官员将士接管幽云诸州,国主深明事理,慷慨大义,一代明主之风! 朕身为大宋天子,自也不会吝啬小气!我大宋从不是出而反而不遵诺言之国,两国盟约有定,朕此刻就告诉尔等,允诺赠予贵国的岁币,我大宋再加两成! 今日尔等回国,便可即刻带走两成,会晤之后,朕便着御林军调拨来两成岁币,念尔等千里而来,跋山涉水,实属不易,朕再赠送国主三车黄金珠宝珍玩。 尔等此次赴我大宋,人手甚少,归国路远,身携巨宝,易遭贼匪觊觎,朕命我御林军可护送尔等安全出我大宋疆域,而等回到自己国内,安全问题由尔等自己负责! 剩下岁币,朕不出十日之内,将派使臣出使贵国,恭贺国主新登大宝,再携七成岁币!另外三成,待三月之后我大宋接管了幽云诸州,朕再派使臣恭贺两国永世盟好,再予送上!尔国主意下如何? 天子之言,一言九鼎,传诸于史册,留诸于后人评说! 想百年之前,我朝先祖真宗皇帝与辽签订檀渊之盟,我大宋与辽从此化干戈为玉帛,息兵罢战,马放南山,两国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诸国无不称颂两国君主德贤无比。 前人贤事,今人效之。今你我黄河一会,大定秦晋之好,若能言行一致,今日之事定不下于百年之前先辈们呕心沥血定立澶渊之盟,可为天下苍生造大福焉。朕在此郑重允诺,岁币之事,朕就在此定下,决不食言半分。 朕还有一议,三月之后,尔国也言行一致,我大宋接管幽云诸州后,尔国将分毫不差获得岁币后,两国各得所需,百姓各安其业后,朕建议以后每年今日,可在两国边境之城共举两国盟好纪念盛会,天子与百姓同欢,明年今日,到时朕也将轻率群臣,一赴尔国境内,一饱尔国大好河山,完颜国主意下如何?!” 第189章 一言九鼎(二) 且说杨云正思索间,一时半会还真无良策劝谏皇帝与众大臣切莫轻易相信完颜吴乞买之话,还是就地扣住完颜吴乞买为上上策,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徽宗皇帝已是被完颜吴乞买万丈豪情所激,已是答起话来。 听这一番言辞,显然徽宗皇帝对完颜吴乞买将归还幽云诸州已是不存在多少怀疑,先一步慷慨大方地给出自己的允诺来。 这可不行。 “皇上……”,杨云再也不顾,腾地迈出脚步,不管了,先阻止了再是……。然而只皇上两个字刚一出口,却是被更大的一声爽朗豪气千云的笑声打断。 随着这一声爽朗豪气的笑声,却又是完颜吴乞买一番豪情万丈的慷慨激昂之言:“大皇帝陛下,果不愧为天下万国共主,人人得而尊之。 承蒙大皇帝厚爱,爽快赠予我金人岁币,助我金人发展,脱贫脱困,完颜吴乞买铭感五内。尔汉家有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身为一方之主,万千人之首领??!!! 完颜吴乞买在此再次重申,我金与大宋原本就定有海上之盟,完颜吴乞新登大宝,承先兄长之国祚,先兄所行,完颜吴乞买买一概奉行,否则便是有违先兄长制定的治国大策。 海上之盟是先兄长与贵国所签最重要盟约,是先兄长一生之骄傲,更是我金国治国良策,与强者结盟,与大宋万世盟好,既符合天下大势,又符合我金国自身发展,过去没有变,今后不会变,将来也更不会变! 大皇帝陛下恩泽八荒,体恤万民,一诺千金,除加赠我国岁币外,还赠我三车黄金珠宝珍玩,完颜吴乞买没齿难忘。 然完颜吴乞买此次千里奔赴大宋境内,乃是秘密而行,就连我金国上下,完颜吴乞买也只告知了处理军政大事的两位信得过的大臣,小王诈称抱病卧床休养,方得成行。 小王所带人手有限,今日亲见大皇帝陛下,更知大皇帝陛下乃千古难得一出圣君,完颜吴乞买相信圣君所言一诺千金,完颜吴乞买信得过大皇帝陛下,岁币与珠宝不急于一时。 大皇帝陛下如此有情,完颜吴乞买不能无义。以示诚意,完颜吴乞买在此郑重承诺,此次回国,岁币与珠宝,完颜吴乞买不带一厘,待大皇帝陛下派出使臣奔赴我国,可酌情带一定数量的岁币即可,具体数目贵国自行拟定便是,待三个月之后,贵国顺利安全接管幽云诸州后,再赠岁币不迟! 今日一见圣君,心愿已了,完颜吴乞买只有一样请求,小王回国,山高路远,小王求大皇帝陛下能赐圣旨一尊,以便我等好尽快出大宋疆土,早日归国,不像来时要扮作客商,要经重重盘查与追问……!” “好说……”,随着徽宗皇帝一声好说,杨云心中一惊,糟了,必须得打断住,杨云再也忍不住,猛地跨出,上前几步,纳头便拜,就是死,也要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杨云伏地跪拜向皇帝,简明扼要直接道:“皇上,小民杨云有言上奏,刚在宫中时,皇上与几位大人商议,本意是如真发现金人国主微服入我大宋,定想尽办法扣押住这位国主,待金人什么时候归还了我幽云十六州,我国再放这位国主回国。 皇上,如今确认了这人果真是金人国主,皇上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竟先答应了要先赠这金人岁币? 皇上,金国主生有异相,其人入我国,竟以改容易貌方式出现,金殿之上也不肯轻易露出真实身份,足见金主绝非是心思简单之人,绝不可小觑。 小民恳请皇上三思而后行,还是先扣住金主,而后让金人先将幽云诸州先交付于我大宋后,再让这人回国,此为上策!” 就自己知道的历史而言,靖康之乱源头便是缘于金人归还幽云十六州时,并没有诚心归还的意思,金人施诈计,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幽燕一带的百姓牲口财物迁徙一空,而后才将燕京及其西的一部分归还大宋,归还时已经是一座毫无用处的空城,而且也只是归还了幽云十六州的一部分。 此外原先镇守燕京的辽将张觉,被战败,先投降于金,后来人家人心思汉,又主动投降于宋,金人以此为借口,发动对宋战争,这才有了后来的靖康之耻。 难不保完颜吴乞买说三个月后归还十六州,在接下来三个月里的时间里,谁也不敢保证将会发生什么事,也不敢保证金人到时候会耍出什么花招……。 有鉴于此,那么现在只要能成功劝言皇帝扣押住完颜吴乞买,以金人皇帝为人质,强行金人乖乖老实先交出幽云十六州,后面就不会再生出其它节枝,那么就不会有后来的靖康之变了。 能改变历史走向,避免靖康之乱,唯有也只有此刻一步到位地收复幽云十六州,只要能板上钉钉安全无虞地即刻让幽云十六州实打实地真真正正地回归到大宋的怀抱,就绝不会有后面什么事。 靖康之耻从此也就完美地不会发生……,如此以来,多少人也不会惨死,多少人间悲剧也不会上演。 为了这个,就算是豁出性命,也必须站出来劝言皇帝。没有什么合适委婉的方式,那就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是以一念于此,杨云深怕再不挺身而出,只怕皇帝再次又一允诺,答应完颜吴乞买立马就此归国,由于自己惧怕自己人微言轻不适合出来讲话,出来讲话会一不小心遭来杀身之祸,而因此铸下大错,那将来真的要抱憾终身了。 是以,杨云这才不顾一切,挺身而出。 第190章 群臣劝谏 “喔……???!!!良嗣,你的好手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大丈夫身处草野,也不忘心忧国事,爱卿谏言勇气可嘉,不是朝中大臣,却也敢直言奏事,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朕心甚慰!我大宋男儿若都像爱卿般,何愁我大宋不强大兴旺百代! 然不错,宫中之时,朕与几位大人商议,如真是金人国主亲来我国,朕将一定要扣押住此人,让金人先归还我幽云十六州后,再放金人国主归国! 朕派尔与良嗣快马加鞭赶往金人使馆,又派童贯率军疾驰使馆一带,都是为了能够扣押住金人国主……。 只是爱卿也有目可睹,朕在这大船之上也已亲见,这金人新国主并非我等想象般不遵海上之盟,其人慷慨大义,又允诺朕,三月之后必归还幽云诸州,蛮夷之国,也一诺千金,朕身为大宋天子,大宋乃天下泱泱大国,别人尊守诺言,朕若强扣人家,岂不遭天下人笑话与非议?! 是以,杨卿所言有理,但凡事因情形而变,金主既然遵守海上之盟,承诺归还幽云诸州,其言诚诚,那么朕也不能做不仁义之君,爱卿直言,朕心领了……!” 且说杨云情急之下,只好纳头便拜,简单粗暴直接陈述自己的意见与建议。看得出来,徽宗皇帝宽和仁慈,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自己人微言轻,这里自己压根没资格议论国事,乱言本不该自己所言的事情,会遭来横祸。反而皇帝对自己位卑直言,还持一种赞扬与褒奖的态度。 然而听皇帝所言,更认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泱泱大国,先礼后兵,以和为贵。受外儒内王思想熏化的太严重了,看来眼前这位皇帝好是好,但他注定不是汉武帝、唐太宗、康熙大帝那种杀伐决断能明辨是非能知国事多艰的皇帝。 一念至此,杨云脖子一梗,再次道:“皇上,下民认为其实遭天下人笑话倒是事小,更何况皇上一心为国为民,秉天下至公之心,绝没人敢笑话非议皇上。 下民认为国家间的事情,邦交礼节事小,利益事大,金国国主言三月之后归还幽云诸州于我大宋,下民担心金人会不会施诈计,三个月内可以做出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到时会不会出现什么难以预料的变故? 夜长梦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怕千万别出现什么变故……。皇上以及在场的诸位大人,恕小民多嘴,这可不能不虑,请皇上及众位大人三思……。” 一不小心就会有后面的靖康之耻,自己是穿越而来,是明白确凿地知道有这么一段的,但肯定又不能堂而皇之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说放走完颜吴乞买就是放虎归山,将来就百分之百地会铸下大错,人家将来会百分之百地率兵来攻破汴京城城,让大宋亡国,让整个王室以及满堂公卿都沦为阶下囚,儿孙被杀,妻女被人强抢蹂躏玷污玩弄……。 除此之外,自己的身份又是一介秀才,虽然直言国事,徽宗徽宗表现得对自己是欣赏,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犯言直谏,有可能触怒皇帝,一不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但并不能因此就得意忘形,讲话依然还是得注意好方式与分寸,不能太过于过火,不能简单直接明了地明说,那就只能以循循善诱委婉的方式,引导人多深思。 这样既不会让皇帝以及众大臣会认为自己是不依不饶,好像有什么目的似的,又能抛砖引玉,引发众人往更深层层面思考。 满船之人,只要有人认同这个观点,三个月后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有人站出来直言,或许皇帝会改变想法,直接强行扣押完颜吴乞买。 完全有这个可能。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是以,杨云只好脖子一梗,依然有些不愿放弃地二次进言起来。 “喔……??!!!爱卿谨慎,所言有理,多思多虑,其情可嘉……,不过……,身为一国之主,众目睽睽之下,讲出的话到时会出尔反尔,只怕也会有损君王自己地权威……!看这金人国主也算得上是位言出必行之人,难不成三月之后,会真食言而立于世上……?!” 听完杨云二次进言,徽宗皇帝忽地只觉心胸豁然一开,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对,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三个月,三个月的确可以做出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生出许多变卦来,三个月后,金人又会做出另外一番态度来,拒不归还幽云诸州,也完全有这个可能。 然而只那么一瞬间,徽宗皇帝立马又改变了想法。看这金人新国主,气势豪迈,讲话爽朗痛快,大男子,就应该有这般气概。 自己身为天子,也算是阅人无数,难得有欣赏佩服的人物,若说这金人新国主,虽只是初次远远一观,倒能令自己佩服,这人,这人应该不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 相对于强行扣押,其实还是光明正大地搞君子之约,耿妥当一些……。 “皇上,杨小兄弟所言有理。微臣有言要奏,女真之人生于穷山恶水,如同契丹辽人一样,绝不可能不觊觎我中原沃土肥水。 幽云诸州,乃是我大宋北边战略屏障,自太祖高皇帝立国以来,历代先皇先帝无不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翘首以盼幽云之地重回我大宋疆域。 皇上,自古以来,尺寸疆土无不是刀兵激战,浴血拼杀而来,契丹辽人据我幽云十六州百年之久,我大宋也有数位先皇先帝年年大赐岁币于辽人,辽人也感恩我大宋仁爱之风,与我大宋诚意交好,两国罢兵息战马放南山,互通互连,礼尚往来。 可不管好到什么程度,我大宋向辽人索要幽云十六州,即便送辽人金山银山换幽云诸州,也从未见有任何一位辽人皇帝答应过愿意幽云十六州再回我大宋疆域。 足见天下人皆知,幽云十六州于我大宋的重要性,对我大宋提升国力意味着什么。想女真金人不比契丹辽人愚蠢,百年以来,未见辽人归还过幽云十六州于我大宋,金人又怎会乖乖地归还幽云十六州于我大宋……? 皇上,容臣多言一句,这位杨小兄弟虽无官无职,仅为一介秀才,年纪轻轻,然所言不虚,堪称为大智之人……!!! 皇上,国与国之间,利益为重,礼仪为轻,今千载难逢之际,金人新君入我大宋疆域,那何不扣押住这位金人新君,以此为要挟,金人先乖乖交出我幽云十六州,我大宋再欢送这位金人新国主回归自己国家,此乃上上之策! 皇上,切不可一心欲做仁义之君,岂不闻楚霸王项羽与汉高阻刘邦鸿门宴时,项羽一念妇人之仁,一念之差,放走汉高祖刘邦,后来成垓下困兽,十面遭围,自刎乌江,身死国亡,前人之事,后人之师,皇上,不可不察!” 这人说话说话正气十足,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杨云偷斜一眼瞧去,却是那太常少卿李纲!!! 第191章 群臣劝谏(二) 功夫不负有心人,看来自己一番良苦用心,上天终不会辜负,自己有意一番引导,终究是有明白人的! 只要有大臣站出来说话,赞同自己的建议,强行扣押金人国主来交换幽云十六州,嘿,接下来能避免靖康之耻,也完全不是没这个可能! 话说到这个份上,接下来就看徽宗皇帝了。 杨云只觉一阵小窃喜,李纲这么直白的话语,谅皇帝不会不入心。然而杨云偷偷窃喜不到三秒,还未及皇帝开口,只听一个大臣却也是腾地跨出一步来,却是以另一种反对论调侃侃而谈道,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争议! “皇上,臣也有不同意见!!!!李大人,所言缪矣!照李大人所说,难不成不强行扣押金人国主,皇上就会成楚汉相争时的楚霸王?! 笑话!!!今非昔比,皇上不是楚汉争霸时的楚霸王,那金人国主也不是汉高祖刘邦,蛮人之主,区区一隅牧羊放马之徒,怎能有汉高祖刘邦的心胸韬略??? 皇上圣明之君!!!不错,自古以来,尺寸疆土无不是刀兵激战,浴血拼杀而来,然李大人也不是不知,兵书也有言,自古以来,不战而屈人之兵,能不费一兵一卒,而能大胜敌方,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方才是战争的最高的境界,更是战事决策的最佳上策! 臣认为金主答应归还我幽云诸州于我大宋,皇上圣君大德,也一开圣口,允诺答应超额赠予金人岁币,让金国主彻底诚心归服,金人感恩戴德,定会毫无保留地归还幽云诸州,此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收复幽云十六州,皇上所施之策才是上上之策! 一介山野秀才,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乱言强行扣押住金人国主,以金人国主为人质,强逼金人乖乖交出幽云十六州,年轻人缺乏风雨砥砺,见识浅露,所虑欠缺,尚可理解。 然李大人实属不该,试问一下,强行扣押住这金人国主,就真能逼迫金人乖乖交出幽云十六州???!!! 这位新国主是刚登大宝,我大宋若强行扣押,焉知金国境内会不会有反对这位新国主的趁此良机,直接登基改元,我等不是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裳,此其一也。 此其二,就算金国境内无野心为大者,乖乖就范,答应交出幽云十六州,而后我大宋再放这位新国主归国,可此后,两国友好关系从此彻底荡然无存,焉不知这位国主回去后,会不会怀恨在心,从此厉马秣兵,效仿古人卧薪尝胆,与我大宋大战不休……。 本可以和平友好地收复幽云诸州,不结任何仇怨,到最后却是要弄到战乱不止,此不可惜? 此还有其三,若真强行扣押这位国主,以此为人质,将来传诸于天下,人言我大宋背信弃义,试问天下还有何邦国敢来朝贡我大宋? 李大人,这些不得不虑?皇上,请三思……。” “曹大人如此强辩,李纲无言以对!不过李纲所知,百年以来,无论是战是和,无论我大宋赠予多少岁币于辽人,都不曾见辽人曾诚心诚意归还幽云十六州于我大宋,契丹辽人不肯做的事,女真金人又怎么可以???!!! 今金人新君主动赴我大宋疆域,我大宋与金本就签有海上之盟,归还幽云诸州于我大宋本就天经地义之事,千载难逢之机,金人新君主动送上门来,鱼入渔网鸟飞入门,大宋暂留金人新君游赏汴京,待大宋收回幽云诸州后,金君再归国,有何不可? 我大宋收得幽云十六州后,从此地占其利,天占其时,人占其心,国力从此独步天下,何惧他人卧薪尝胆? 留金人新君游赏大宋,倘若金国境内有另称新君者,我大宋境内有一位金国新君,金国境内又有一位新君,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若真有二君,必有相争,我大宋坐山观虎斗,虽说有些不仁义,可金人内斗,于我大宋便是利好! 邦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无永恒的朋友,有何不可……?臣请皇上三思……。” 反对杨云与李纲之言的,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船上诗词或原创或背诵时,那位溜须拍马的刑部侍郎曹治洲。 原本李纲一席之言,徽宗皇帝的心被李纲所言打动,突然恍然大悟,的确,百年以来,先皇先帝们与契丹辽人或战或和,战战和和,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硬兼施,使劲各种手段,包括赠予辽人岁币,以求能收回幽云十六州。 辽人与大宋或战或和,和的时候两国可以说是亲如一家,但不管大宋愿意赠送多少岁币于辽,以期能赎回幽云十六州,辽人都果断拒绝。 辽人与大宋交好,辽人似乎什么都可以妥协,唯独归还幽云十六州免谈。无它,辽人清楚幽云十六州对于大宋有着非凡的战略意义。 说到这,还另有一些不得不说的题外话。大宋立国百年以来,几乎代代天子都会遇到有些不谐朝廷国情大政的固执官员,尤其是那些初入仕林一腔热血却什么都理解不深的士子,甚至还有一些热心国事的百姓,坊间私下总爱抨击大宋岁币国策。 论议我大宋国力不弱,朝廷虽富,然没富到可以到处撒钱的程度,年年朝廷都要给辽人岁币,真是昏庸不堪,自作自贱。 第192章 群臣劝谏(三) 其实这些人不明白大宋历代先皇先帝以及参机决要的大臣们不惜血本赠予辽人岁币,其实先皇先帝与那些参机决要的大臣们并不昏庸愚蠢,也不是害怕与辽人会发生战争。 并非是坊间百姓那样想当然地认为,是朝中有奸臣把持朝纲,贪生怕死,贪得无厌,收了辽人好处,不惜叛节丧志,出卖国家,允诺赠予辽人岁币。皇帝也是昏庸不堪,不识是非好坏,受奸人蒙蔽蛊惑,竟真毫无节操地赠送夷人岁币。 这种想法大错特错。 而是皇帝与参机决要的大臣们深知钱币乃是朝廷集天下铜铁铸造而成,用来流通交易所用,钱币本身并无用处,只有流通起来才有大用。 赠予辽人大量岁币,最大期望是能通过岁币,赎回幽云十六州。此愿望落空,但仍给辽人岁币,并不是朝廷无能昏聩。 而是赠予辽人岁币,仍有诸多不计其数的好处。辽人地贫人穷,缺少物资,大宋富有,物资丰富,赠予辽人岁币,两国互开商贸,辽人用岁币购买我大宋物资,岁币到时又悄无声息地流入我大宋。 用此法,兵不血刃地避免了不少每年寒冬时节,辽人因饥荒,严寒,雪灾,缺衣少食,不得不组队成悍匪袭扰大宋边境,烧杀抢掠,蹂躏边民,奸淫妇女。 朝廷曾有暗中调查,赠岁币与不赠岁币相比较,赠岁币,每年会减少边境受辽匪袭边扰民的次数与不赠岁币时要少四分之三。 而常年频增夷匪扰边,边境就需要驻扎大批军士,重兵驻边,花费的军费也不少,时不时还有规模不等的冲突战争,亡人伤财,置办军器,保证军士衣食,犒赏战功,慰问烈孤,这些花费都不在少数。 有时朝廷还时不时需要防备边境驻军个别心怀鬼胎胆大妄为的军将,鞭长莫及,私欲熏心,坐吃边境,欺上瞒下,乃至暗通敌国,叛国悖祖,这些可谓给朝廷带来极大风险! 而赠予辽人岁币,互开商贸,这些弊端都可以连根拔除!除此之外,赠予辽人岁币,朝廷看似少了明面上的钱币,实则辽人用岁币购我大宋商贩商品。 而大宋百姓商旅因辽人有物资所需,或工或商物资,百姓遂因为此,有事可做有业可经,乃不至于无业穷苦困顿,甚至有勤劳和头脑聪慧者,乃至发家致富,朝廷可谓造福了百姓,藏富于了百姓! 这便是贸易带来的好处!!! 还有一个天大的好处,赠予辽人岁币,互开商贸,辽人逐利,大宋朝廷多委任一些民间客商,暗中以民用形式购买辽人良马,大宋万物不缺,唯因地利所限,缺乏良马,大宋正是因为缺乏大批量上等良马,乃至不能训练出一支一等一的上等铁骑! 试想大宋如同汉时武帝有大腕名马组成的千古难一得的上等铁骑,又或者如唐太宗李世民有横扫万军的玄甲铁骑,大宋别说收复幽云十六州,就如同汉唐能驱骑万里,驰骋天涯海角,也不在话下! 暗中多购良马,假以时日,长年累月,大宋便能有天下无敌的骑军!只要有了天下第一的骑军,到时收复幽云十六州,或战或和,或文或武,收复幽云十六州,都任由大宋说了算,辽人不再占任何一利! 大宋与辽互开商贸,多年来以民间商人达官贵人奢侈享受为由购买辽人良马,而后再将购买来的良马充斥军队,训练骑军! 及至辽天祚帝登基辽国大宝,不知何人谏言天祚帝,辽与大宋互通商贸依旧,但辽要减少良马的出口! 良马剧减,训练骑军受阻,头疼之际,童贯使辽返回,带来辽人马植,提出惊天之策,盟金抗辽,这也是自自己一朝以来,为何与弱小的金人结盟,签订海上之盟的缘由! 百年以来,无论如何怀恩厚辽,辽都不曾放弃底线,将幽云十六州归还大宋,辽人不肯做的事,金人会做……? ……………… 被杨云抛砖引玉,李纲直言力谏,徽宗皇帝突地豁然清醒,不错,辽人誓死都不曾放弃的底线,金人真会乖乖轻易放弃???!! 观这金人皇帝其谈吐,也绝不是弱智之人,甚至还是一位颇有谋略见识之人,也是难得的一位好君主,辽人皇帝都能轻易能看出的事情,这位皇帝也不会轻易看不出……。 难不成真是这金人皇帝在施诈计?三个月……,三个月后,的确,三个月不知会生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夜长梦多,谁也不能保证难免不会变卦,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可就成了奇耻大辱……。 也对,按杨云这小子和李纲所言,似乎更万无一失些……! 然而,一念只不过瞬间,徽宗皇帝只瞧刑部侍郎曹治洲侃侃而谈……,徽宗皇帝突然又生了另一种想法……。 这曹子建为臣子平时虽然霸道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了些,但其对朕的忠心耿耿倒没二话,想想,所言也不无道理……。 强行扣押,就真能板上钉钉地收回幽云十六州? 略一思忖,也并不见得。强行扣押虽说不会放虎归山,但随之而来也会有一系列地棘手问题。 刑部侍郎所虑不无道理,不错,真要强行扣押住这位新君,那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大宋与金盟好关系从此彻底决裂,以后只有刀兵相向,再无和平盟好……。 如果本该能在兵不血刃金主主动乖乖地交出幽云十六州的情况下,弄到非要两国关系破裂,甚至还要刀兵相向,还不一定能收复幽云十六州,那真是得不偿失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杨云这小子与李纲之策,非不是什么上上策,还是下下策了! 两方说得都各有道理……,徽宗一念至此,只觉得,哎,越是大事,越不能速而断之,是押还是不押……? 决断,决断,该如何决断……?徽宗皇帝只觉得难,哎,真是难。难以决断间,徽宗皇帝只觉得别人都以为做皇帝很容易,殊不知做皇帝真的很不容易。 第193章 龙虎相斗 犹豫不决间,徽宗皇帝习惯性地把眼一扫,放空,思绪放空,而后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策。然而只一瞥间,忽地念上心头。 群臣俱在,又不止只有曹子建与李纲,对,马植,马植还未发言。徽宗皇帝一念至此,忽地好似又找到了应该还有其它可行的办法。 念上心头,徽宗皇帝清了清嗓子,声音一振,又是道:“良嗣可有话说……?尔是朝廷光禄大夫,主司邦交之务,宋金海上之盟也是尔先提出,而后又是尔渡海赴金,终签两国之盟。 我大宋境内,对金人最为了解者,非卿莫属,卿以为当下该如何,曹卿之言与李卿之言,谁家之言为上上之策,朕要听听爱卿之言……。” 一腔的唇枪舌战,争得不可开交,其实在一开始,马植就有话欲说,但不想未开口之前,就被李纲与曹治州这两位大臣抢先开了口……。 马植自有一套自己的想法,李纲与曹治洲这一番话,其实都有道理,但还有更为妥当的办法,幽云十六州肯定要,但收要收得让金人国主及群臣心服口服,还要让两国关系也不会因为收复幽云十六州,从此彻底决裂。 皇帝亲自问话了,杨云瞥了瞥马植,只见马植果不愧为“大宋的小苏秦”,不含糊也不客气地道:“臣启奏皇上,李大人曹大人都言之有理,但臣还有另外一策。 臣之贤侄杨云有言过,他入汴京城时,那时金国先国主完颜阿骨打还未驾崩,他本意是遵守承诺,并暗中派使臣一女一叟一童,以民间秘密人士入我大宋,真心和谈归还幽云诸州,为表诚意,先带上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进献陛下。 此前,完颜阿骨打也与皇上有御信往来,言论过此事,足见此事不假。皇上也派了御前侍卫刘琦前往边境接洽,而贤侄云儿也与刘琦有谋面。 只不过后来那一叟一童又被金人自己人劫走,如今来看,不难猜测,金人自己人劫走自己的秘密使臣,无它,金人先国主驾崩,新国主登基,欲另派使臣入我大宋。 新国主登基,另派使臣出使我大宋。这使臣中,不想新国主亲自来了……。皇上,臣认为,既然这新国主承诺归还幽云诸州,但需三月之后,是真是假,是使拖延诈计,还是真心归还,皇上何不先让金主交出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如金主真心交出,金主便是真心归还我幽云诸州,等他三月之后再归还,也不迟……。 毕竟有城防关防图在手,就等于驻兵虽未至,但我大宋对幽云诸州的山川河流关隘驻兵等一切信息已提前了然于胸……。 三月虽长,但有了城防关防图,谅金人因为我大宋有图在手,等于是对幽云诸州一切都提前了然于胸,金人再耍什么花招都将搅不出什么大的风雨来,一旦搅不出什么大的风雨来,金人若不归还幽云诸州便也没什么大的意义……。 如若不存真心归还幽云诸州,金主必会找百般理由拒不献出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皇上仁义至尽,先礼后兵,若金主不交出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便是是金人所谓归还幽云诸州只是虚托之词,我大宋再强行扣押金国主,天下人无话可说,皇上也不必担心遭天下人非议……。” 只瞧马植此话一出,徽宗皇帝顿时眼放精光,对,自己怎么没想到,管你是真归还,假归还,一试便知!!! “良嗣,好谋略,果不愧为朕的股肱之臣……!” ………… ………………………………………………………………………………………… “完颜国主,好说,远道而来,亲诺归还幽云诸州,朕心甚慰!朕答应你,三月便三月,三月之后,我大宋再派文武官员前往幽云之地,接管幽云军政事务! 然此事非同小可,朕非小人揣君子之腹,军国大事,稍有不慎,便会铸心下大错,误国误民,朕承担不起!国主言三月之后归还幽云诸州,以何为凭???!!! 朕有一议,朕相信卿,我大宋群臣与百姓子民不一定全相信卿,为表诚意,取信我大宋上下,朕有一言,卿可将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献我大宋否? 朕将以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为凭堵天下悠悠之口,此乃利于我大宋与金将继续盟好和睦,完颜国主意下如何……?” 得益于马植建言,徽宗皇帝只觉马植一说最为妥当,此举一试便知!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只瞧马植言语完毕,徽宗皇帝再无犹豫不决,即刻提着嗓子与完颜吴乞买意气风发地对起话来!!! 杨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觉得甚为妥当!!!! 然而徽宗皇帝话音一传过去,却是即刻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大皇帝陛下,还是信不过我完颜吴乞买!!!! 天下之人,即便是三岁少不更事孩童,也知君主一言,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完颜吴乞买虽为小邦国主,然仍是一国之主,一国之君,统摄万民,一言一行关乎江山社稷! 完颜吴乞买所言,一言千斤,字字算数,若言行不一,前倨后恭,君王威信何在……,将以何面目居于君位之上?又以何能统文武百官大治国家?大皇帝陛下,所虑谬也!!! 恕完颜吴乞买不能答应,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无法呈进于大皇帝尊前也!大皇帝陛下,人之相交,贵在以诚,国之相交,贵在以盟,两国有盟约在先,完颜吴乞买答应按盟约行事,并言三月之后归还幽云诸州,一言既出,那自当九十日之后定会准时不差地归还幽云诸州! 大皇帝陛下,尔国臣民信与不信,不在完颜吴乞买考虑之内,请大皇帝陛下自行定酌!恕完颜吴乞买断然不会交出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 声音激昂慷慨,斩钉截铁,大有寸步不让之势! 第194章 龙虎相斗(二) “完颜国主,别来无恙否!大宋朝光禄大夫赵良嗣在此恭祝国主新登大宝!赵某身为主管两国邦交之务首席大臣,当有一言,国主此言差矣!!! 邦国之约,天下大事,君王一诺,一言千斤,足以信之!然国家邦交之事,为各争私利,常穷尽天下计谋,今日约定既成之事,明日却又变化万千,古来有之,不在少数。 国主初登大宝,国主之言,一诺千斤,焉不知贵国文武群臣都如国主心思一致,都将信守承诺归还幽云诸州于我大宋? 若有人不与国主齐心,另生它意,九十日之后忽地生出变故,到时两国不免刀兵相向,盟毁约坏,将致两国陷入水火,生灵遭受涂炭,岂不让人痛心疾首? 我大宋皇帝念两国盟约不易,国事非同小可,特提议完颜国主可先将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呈我大宋,如此以来两国不再有任何疑虑,静候三月之后,我国收复幽云诸州,尔国岁币入仓,天下皆大欢喜,岂不了窄???!! 国主却断然拒绝,莫不是本就未有真心归还幽云诸州之心,另有它意,此番承诺也不过是疑兵之计,瞒天过海???!!!” 只瞧完颜吴乞买哈哈一笑,笑声豪迈中却带着直接干脆拒绝徽宗皇帝提议,先献出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马植只觉心神一震,直觉只觉这新金国国主跟老国主怕是十有八九不是一样的人! 马植心中激昂,一腔慷慨之言迅即窜上心头,当即驳斥起完颜吴乞买来! “赵大人,先兄有言,尔是国之大才,国士无双,三寸不烂之舌能退退百万雄兵,大人一人能敌十万雄师!更重要的是赵大人能明事理,识大局,知天下利势,先兄有言它日若金宋两国盟约有变,两国若生嫌隙,尽可求诸于赵良嗣,唯有此国士无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 我金国穷山恶水,地贫人稀,无治国大才,金人求贤若渴,完颜吴乞买听先兄盛赞赵大人之言,曾有言道,它日弟若能有良机,愿以折寿五年以换赵良嗣为我金人谋国! 呵呵,呵呵!!!!今日一听赵大人之言,枉生一片大惜国士无双之情!赵大人今番之言,利欲蒙心,不但不以天下大局为重,盟固金宋两国万世邦交,反而火上浇油! 先兄不屈降国主之尊,对大人乃是诚如兄弟,信如手足,视如知己,不想先兄一崩逝,赵大人却利益熏心,不思天下大局为重,今日赵大人之言行可对得起先兄一片诚诚之情???!!! 完颜吴乞买说一不二,断无可能交出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赵大人,意欲将本国主何为……???!!!” “完颜国主,此言缪矣,良嗣之言非是火上浇油,实为避免两国上下将有猜疑,幽云诸州之事,国主言九十日后归还,良嗣以为国主先呈让出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让天下人人皆知贵国一诺千斤,真是言必真,诺必行,国主,大局为重,便是金真真切切按盟约行事,归还幽云诸州,请三思……!” ………… “国家大事,岂非儿戏,光凭一张空口真可以让天下人信之?!金人国主,不愿意交出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那就休怪我大宋臣民仁至义尽!!!! 国主远道而来我大宋,自言心向往我大宋久之,既如此,小臣有言,有请国主暂住我大宋九十日!!!小臣不才,愿为国主牵马提蹬,引国主饱览我大宋山川河海!待九十日满,贵国归还我朝幽云诸州后,国主再打道回国,小臣定百里长送!” “哈哈哈,尔是何人,身居何职,这是要强行扣押我完颜吴乞买不成……!!!??哈哈,大宋,大宋君臣就是如此待客之道???!! 哈哈,哈哈,实话告诉尔等,别说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被大火毁之于一旦,即便是神仙在世,也拿不出!!! 就是有,今日尔等这般猜疑态度,完颜吴乞买宁愿将图丢入这滔滔黄河之中,也不愿将图拱手送于尔等,折煞了一片光明磊落之心! 大宋国,人言天下礼仪之国,以德化天下,呵呵,今日一见,也不过嘴上满口仁义,行动上也是恃强凌弱,以强欺弱以大欺小罢了! 这位臣子记住了!我完颜吴乞买一国堂堂之君,七尺热血男儿,向来言行一致,也更俱吃软不吃硬。君子一言尚且驷马难追,更何况一国之主,一言既出九十日后必还幽云诸州,定于九十日后归还! 君无戏言,呵呵,呵呵,尔想强行扣押本君九十日,待幽云诸州尽归大宋朝,再予本君归国,本君答应,你问问本君的臣子答不答应,举国的将士答不答应,全国的百姓答不答应???” 且说徽宗皇帝听了马植之言,突然觉得在杨云李纲与曹治洲第一第二种方案之外,还有第三种方案,徽宗皇帝立马劲上心头,迅速与完颜吴乞买展开问话来。 然而哪知徽宗皇帝一问毕,完颜吴乞买却是想也不想,迅速果断拒绝!主意是马植提出来的,对于金国,如若完颜阿骨打还在世,马植是一万个相信,金国是依然一定会,还与大宋继续遵守海上之盟。 因为对完颜阿骨打,马植认为对他是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了解,两人可谓是一生的知己,完颜阿骨打会真正践行海上之盟。 然而对金国其它执政者,马植自认没有十足的把握,其它执政者也如完颜阿骨打一样,会由衷地与大宋践行海上之盟。 这一建言,让徽宗皇帝问话完颜阿骨打先索要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这实际也是让自己再最终的确认,金国其它的新的执政者会不会真心践行海上之盟,归还幽云诸州。 徽宗皇帝话一问完,就被完颜吴乞买果断拒绝。这一拒绝,马植只觉心中最后的一丝期望与幻想彻底破灭,金人新主心中没有归还幽云诸州的真心。 第195章 龙虎相斗(三) 多年的心血随着完颜阿骨打的驾崩,全都付诸东流,自己最忧虑也是最不愿意看到的,还是要发生了。 马植心中咯噔一声,他其实比徽宗皇帝还急。是以,待完颜吴乞买话一讲完,他再也忍不住,站在甲板上,声音提高到数倍,主动与完颜吴乞买对起来话来。 这一番滔滔不绝,马植自知其实很难说服完颜吴乞买已有认知,然而事已至此,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那就依然不能放弃,即便算是侥幸也罢! 马植这一番滔滔不绝,明以事理,阐论大义,虽是有理有据,辩才无双!然而完颜吴乞买决心已定,任尔谁再舌灿莲花,都决不会归还有幽云诸州。 是以马植这一番言语一出,完颜吴乞买也当即不示弱,不但不赞成马植,当即以更严重的话语反驳起马植来! 李纲嫉恶如仇,心直口快,他本就认定金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又怎么可能会乖乖轻易交出幽云十六州?! 完颜吴乞买这一反驳马植言论,李纲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断,自古以来,尺寸国土无不经流血而得,收复幽云诸州,不经强硬武力是万万不可能地。 宋金两国今后能和平相处是不可能地,撕破脸皮也是再所难免,千载难逢之际,还跟他说什么废话?!不交城防关防图那更好,直接扣留你堂堂一国之主! 是以,待完颜吴乞买话语还没完毕,李纲已是怒从心来,也如马植一样,上前一步,声若洪钟,远远传入对面,大意就是不交出城防关防图,那就不要怪大宋不仁不义,强行扣住你一国之主,待你金国什么时候交出幽云十六州,你完颜吴乞买再回国! 然而,李纲这一番明面依然客气暗里却极尽恐吓的外交言语一出,只瞧完颜吴乞买,不怒反笑,也依然还是浑然不惧,不过再也不像之前一样武断,而是还透露出了一个重要消息,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非是不交,而是交不出,被大火烧了! “什么???!!!完颜国主,君无戏言,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被大火烧了?此言可当真?国主莫不是不想将此图完璧归赵于我大宋,随意编造一段谎言愚弄我大宋君臣?烧了,有何人可作证?国主如若不讲清楚,今日休想顺利归国!!! 实话告尔,我朝圣上允国主可九十日后再归还幽云诸州于我大宋,但今日黄河之上,国主需先将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交于我大宋,不在于城防关防图绘有幽云诸州一切关隘险要,还在于此图历数代制图人呕心沥血,殚精报国之情,可撼日月,我朝要给逝去的大忠大勇国士一个交代! 国主可知,古人有卞和献宝,楚人猎户卞和于楚荆山之中发现绝世神鸟凤凰,欲缚之献于王,无奈神鸟远飞,人言凤凰不栖无宝之地,卞和于凤凰落脚之地发现一块石头,自认为必是宝石,遂献于楚王。 卞和三次献宝,两次断足,一次泣血,仍不失大忠大勇,历经万苦,世人始知卞和所献果为至宝,卞和大忠大勇之精神更为世间无上至宝,卞和所献之宝从此被世人称之为和氏玉。 及至后来战国七雄,秦王闻赵获和氏玉,遂许诺愿以秦十五城换和氏宝玉,赵王知世间至宝莫若国有大忠大勇,和氏玉乃代表着世间至高无上的大忠大勇之精神,十五城池也难胜世间大忠大勇之精神,一时派蔺相如使秦,史书方有蔺相如斗智斗勇,完璧归赵。 及至秦扫六国,天下一统,和氏玉终归秦,始皇帝选天下最贵之宝雕造国玺,以传千秋万代,始皇帝知国家至宝莫不如大忠大勇之精神,遂选以和氏玉造国玺。 世间大忠大勇之精神,莫不推卞和献玉。天地浩然有正气,大国有五常,不敢不为大忠大勇之士正名!!! 前有古人卞和献宝,今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其图其人之事,也有一段可歌可泣之事,其大忠大勇之精神,同比古人卞和献玉。 制图之人呕心沥血,数代矢志不移,历经千辛万苦,绘制幽云山川险要关隘防图,以期我华夏族人收复幽云诸州之事。 国家大忠大勇之士,乃一国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庶民百姓之楷模,我大宋朝廷不敢不为国士正名! 幽云诸州之事,自后唐乱臣石敬瑭为一己私利,擅割幽云之地于契丹辽人,从此无数华夏仁仁志士无时无刻不敢忘早日收复幽云之地。 幽州之地有杨氏志士,一经几代,仍自言乃是后唐军将杨彦珣后人,幽云之地被割于辽人之手,一朝将军被迫解甲归田,隐于山野,然仍不忘收复幽云之州,让幽云之地早日回归华夏汉人。 这位将军自知有生之年单凭自己单枪匹马一腔孤勇,是万万不可能将契丹辽人赶出幽云之地,让幽云之州重回汉人怀抱。 但人要有愚公移山之精神,一代人不行,还有儿孙后辈数代人可行,总有一代人终将会将幽云之地上的辽人悉数赶走,幽云之州迟早终将再回到华夏族人之怀抱。 这位杨将军自觉自己已是风烛残年之身,想凭一己之力赶走幽云之地上的契丹辽人显然是不可能,这也是在做无望之争。 但有一件事,即便已是风烛残年之身,年老体衰,时日不多便要命归西天,但这件事仍然是可行,可值得去做,那便是若收幽云之地,需知幽云之地山川险要关隘。 风烛残年之身,能为后人为国家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踏遍幽云诸州的每一寸土地,绘制出一幅幽云地形图,将来华夏汉人中有明主出,若要收复幽云诸州,可将此图献于明主,也算是为华夏族人献了一份绵薄之力! 这位杨将军想到做到,以暮年之身,以寻药采药之名,广踏幽云之地,然幽云地大,这位杨将军还未绘完幽云诸州地形图,便在劳累中仙逝。 然而他的宏愿并未因为他的去世而中断,他的子孙后代继续继承他的遗志。一经数代,直至朝代更迭,人世荣枯,子孙后代仍然在践行他的遗志,以菜药行医为生,踏遍幽云之州角角落落,绘制幽云诸州山川险要关隘。 及至我朝当今皇上,杨氏铁血男儿绘图成功,杨家男儿知我朝皇上是圣贤明主,曾携图秘密入汴京,欲将图献朝廷,然事被辽人在汴京的探子得知,上报于辽天祚帝。 辽天祚帝令探子不惜一切代价暗杀杨家男儿,强夺杨家数代人历经呕血方才绘制成的幽云之地地图。 我朝与辽生嫌隙,以此事为标志,后来,辽与我国仍遵我朝真宗皇帝时与其国签订的澶渊之盟,两国仍友好和平,互通往来,互开边贸,但辽天祚帝阴奉阳违,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令辽民暗中大量购买我朝精铁兵器,却禁令辽民之马不予再出口我朝,大有整兵备武,欲乱天下之心! 传闻辽廷暗中令辽商购买我朝大量精铁,而后打造成尖兵利器,涂炭尔女真之族。我朝皇上仁德,听闻此事,派朝廷大臣出使贵国,求证事实,这才有后来我朝与贵国海上之盟! 尔兄先国主在世时,对我华夏汉人中有大忠大勇之士历经数代,矢志不移,跋山涉水,绘制幽云之州地图,助我大宋早日收复幽云之州,也甚是清楚。 完颜国主既能新登大宝,便是金国上上人物,必也知海上之盟时两国所为何结盟。幽云城防关防图事小,但图中所含大忠大勇之精神,乃一国之至宝! 我朝圣上今答应国主九十日后归还幽云诸州,今只需将幽云城防关防图交出便可,其缘由便在于此!大忠大勇之精神,国家之至宝!国主一句烧了,何人能做见证?!” 第195章 龙虎相斗(五) 这人讲话,有些像是讲故事说评书般,但字字字正腔圆,抑扬顿挫,一番讲话让人觉得仿佛是讲故事般,但又让人不觉得不是真的。 穿越而来,在前世的历史书和一些杂书上看过,知道春秋战国时期确实有楚人卞和献宝,也知道澶渊之盟,不过这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还有这么一段听起来让人肃然起敬的事情,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杨云将这一段话听完,只觉每个人即便熟读史书,学富五车,其实对于千年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只能知道个大概,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掩埋在历史的背后,让人根本不知。 刚才讲话的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蔡京!穿越而来,终究还是有些事情在现实中经历,在后世的史书中根本没有记载的,朝廷上竟然还有这事……。 既是蔡京所言,而且是这种场合所言,事情必定不虚。马植提议徽宗皇帝可向完颜吴乞买索要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有城防关防图在手,就等于知晓了幽云诸州一切山川险要关隘驻兵,其目的是一探完颜吴乞买到底有没有真心归还幽云诸州。 事至此步,听这蔡京意思,大宋天子索要城防关防图,最重要的不是担心金人会言而无信不会归还幽云诸州,而是幽云诸州之图还关乎着为逝去的大忠大勇之士正英名……。 皇帝要此图,其实是要以此图为载体,纪念为国家付出的大忠大勇之士! 这个理由更高大上,远离功利些,可以将另一种意图掩盖,想不到这大奸之徒,竟也有让人不得不佩服的一面! 只是不知这城防关防图到底是真烧了还是假烧,这个时候其实不应该关注图而是人,趁此机会,还是强扣住完颜吴乞买才是正事! 杨云正想着,只听对面忽地传来一声张飞般的怒斥声,这一次却不是完颜吴乞买之音了,竟是一位站在完颜吴乞买身旁的一位五大三粗膀圆肩宽的满脸黑须大汉! 这人身上好似有千斤之力,说话之声震耳欲聋……。 “烧了就是烧了,要什么证人,老子就是证人,地图是老子误烧,要杀要剐冲老子来,老子眼绝不会眨一下! 兀那你这老头,白发苍苍,头发眉毛胡子一把白,讲话还能如此有力气!老子在汴京的妓院就听人议论,大宋朝廷,汉家天下赵姓皇帝,蔡姓相,不带把儿的太监能打仗,八十白叟还能政事儿忙,不带把儿还能生胡须,还有汉子娘子腔,偏偏白面书生像武将,天下怪事千千万,朝中怪事万万千……。 兀那,你这老头,满船之上看你最老,讲话却是满肚子墨水,你便是大宋朝的太师宰相蔡京吧! 众兄弟,听军令,摆阵!宋人要强行扣押我国主,众兄弟,我等该怎么做……!!!???” “上保君王” “ 要图没有,要命一条,要我国主以人质留于你大宋朝,哼,谁要强留我国主,我耶古鲁要他命,要他碎尸万段,不要命的,就放马过来!!!! 弟兄们,宋朝人要强留我国主,我等该怎么做???!!!” “保护皇上,万死不辞!!!赴汤蹈火,生不畏命,死不旋踵,杀,杀,杀!!!” “听令,摆阵!!!” 随着这一声喝令,睹然间,只见完颜吴乞买船上突然组合出一个奇怪的队阵来,三三两两,队的外侧有长有短,呈一个勾三股四弦五的倒三角形来,而内侧却是数个圆圈。 一番战阵,瞬间将完颜吴乞买围的密不透风,即便是乱箭齐射,也难以伤及完颜吴乞买分毫。然而在这一瞬间迅速的对阵换移间,却是突然间露出一个约莫七八岁小半人高的孩子。 或许是这孩子不懂阵法,在船上护卫人员突然变换队阵间,不知如何变动,待这一群人变动后,只有这个小童孤零零地落在了外面。 “此乃古兵书中的鱼鳞阵,尔乃胡虏蛮族,也懂我汉人排兵布阵之法,谁人传授尔等???!!!” 见这一群人谈不拢,忽地说变就变,转眼间就极为熟练地变换出一个阵法,将完颜吴乞买护卫的密不透风,李纲甚为惊讶。 然而在惊讶间,李纲自诩自己虽为文官,但兴趣的使然,也曾熟读过许多兵书,瞧得这阵法,李纲忍不住脱口而出,话中半是佩服,半是这阵虽然厉害,但也知根知底,这正是我汉人古兵书中记载的鱼鳞阵。 从字可知,鱼鳞,鱼鳞,意为阵中的士卒如鱼身上的鱼鳞,层出不穷,密密麻麻,数不可数,此阵为防御阵,专门用于保护主帅不受敌方各种意外突袭和短兵相接近身攻击,是古兵书中有名的保护主将类阵法。 “什么狗屁鱼鳞阵,区区小小阵法,焉需也向你汉人学习,实话告尔,这是我金人山中打猎,观察狼群护狼王时所创,兀那宋人,尔等要扣押我国主,尽管放马过来,来一老子杀一,来十老子杀十,来一百杀一百,来一千杀一千,我等船上任何一人决不可能乖乖任你宋人带走国主,不信,那就试试,不要命的,那就过来!!!!!!” 吼声如雷,睹然间,气氛剑拔弩张起来!显然这是这个叫耶古鲁的金人应是完颜吴乞买身边的护卫首领,这是准备先密密实实的护住完颜吴乞买,不让敌人有什么隔空箭射之类的伤到完颜吴乞买。 然后是宋人如果要强扣完颜吴乞买,必定得有军士强行上到这大船上来,上到船上,便会有短兵相接,绝不可能让国主乖乖就范地让宋人带走,那就只有面对面的与之不惜性命的浴血拼杀。 气氛说变就变,简直比狂风暴雨来的还要快,这一幕……。杨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突然心神一惊,金人船上那小童好熟悉的面孔,不正是……,不正是小金熙!!!! 金熙,金熙,小金熙!!!杨云心一下炸,只觉恍如做梦,小金熙,小金熙竟然也在船上????!!!这,这,这……。 第196章 龙虎相相斗(六) 从阳谷不得不来汴京,造化弄人,与金琦儿不打不相识,丢了韩三娘,后来又阴差阳错,一路上与金琦儿、吴先生、小金熙同行,后遇匪人劫持吴先生,吴先生与小金熙从此被匪人掠走,不知所踪,只有金琦儿与自己曲曲折折终来这汴京城……。 一直只知金熙与吴先生是被匪人劫走,那匪人其实是听命于于金人的,是金人自己人劫自己人……。 虽然事后重重推测,也十有八九能推测确信,金人劫走吴先生与小金熙,不过是完颜吴乞买新登大宝,这是要把老皇帝完颜阿骨打原来派往来宋的秘密使者截回去,重新再另派新使者来宋朝。 但真想不到,这完颜吴乞买自己亲来,这竟也把小金熙又带来了大宋境内,这是怎么想的……???带一个孩子在身边,不嫌累赘……? 一时小金熙突现船边,杨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吸引,精力完全聚焦在小金熙身上,一时回想万千……。 另一旁,耶古鲁一声吼毕,排兵布阵,叫嚣誓不惧宋人放马,要与之血战。 这厢,只瞧李纲却又是嘿然一喝,压根不惧,不以为然地大斥道:“勇士悍不畏死,其情可嘉!!!!尔以为凭一腔勇猛,我等便奈何不了尔等???!!! 笑话!!!杀鸡焉用牛刀,攻敌何需亲力!!!尔等在我大宋疆域内,茫茫大河之上,我等只需派大船阻而等归路,尔等不愿下船至我汴京,我等不强求,那就有请尔等住在这茫茫大河上,我等可以奉陪到底,但有一句话不得不提醒尔等,尔等在船上终究要吃要喝,船上储备的吃喝之物一一耗尽,尔等粮草自断,看尔等将如何再在船上?! 我大宋仁德之国,恭请外邦绝不以武力相迫,以仁为要,以和为贵,尔等要与我血战,笑话,我等为何就非要与你血战???” …………………… 也是,这一做法,任你武力再强悍不惧战不怕死,但我就是不跟你战,而是跟你耗,人是铁饭是钢,我只需用五倍十倍兵力将你所在大船团团围住,你不乖乖听话下船就范,那我就跟你耗着,我何须攻击你,待你船上一应吃的喝的消耗的一干二净,饿你个十天半月,我也没对你怎么着,你能奈我何? 你就是再勇猛,没了吃与喝,时日一长,看你能咋办……。 果然李纲话语一毕。只瞧耶古鲁顿时气的牙痒痒,宋人真要是这样搞,耍无赖战法,这还真没办法对付。 这一招,高,确实是高……。 然而李纲这一话语完毕,虽难住了耶古鲁,完颜吴乞买却是丝毫不担心,到底是一国国主,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只见李纲出如此之言,完颜吴乞买却是哈哈放声大笑,随即一声喝令:“天塌不了,诸将士撤阵,让出道来!” 船上士兵听了完颜吴乞买命令,迅速让出一条道来,只瞧完颜吴乞买如神兵天降威风凛凛地走到船前,对即便是有万兵围来好像也丝毫一点不会怕:“ 哈哈!!哈哈!!!好一个以强欺弱,以众欺寡,却偏偏非要说是礼仪仁德之邦,以仁为本,以和为贵!!! 大宋朝廷果真人才济济,谋臣如云,良将如草,完颜吴乞买五体投地佩服!!! 国士姓李名纲么,好,好,好,看国士身着一身文臣袍服,却有武将统帅之才,完颜吴乞买记住了! 他日倘若金与大宋真有一决天下之时,完颜吴乞买定点兵领将亲与阁下斗智斗兵,好好切磋个几回! 今日,呵呵,今日阁下想以拖字之法,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强扣住我完颜吴乞买于这汴京,怕是未免对我完颜吴乞买也太小瞧了些!!! 诸位想对我金国有非分之想的,听好了!!!完颜吴乞买既能以刚登大宝之际,便敢不顾性命,直身犯险入入大宋帝都汴京,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常言道蜂王虽小,然也是万蜂之王,身系满窝蜂之未来,一旦离穴,焉有不做好万全之策之备,山中野蜂尚且如此,更何况一国国君乎??!! 完颜吴乞买身系一国安危,既入大宋,岂不做好后备,焉不留后手,自投于他人砧板上,任人宰割,天下谁人会傻到如此地步??? 实话告诉尔等,完颜吴乞买来时自知世事难测,变化万千,以防不测,早已在金宋边境陈兵铁骑雄师十五万骑,与全军将士有约,在金宋会盟之后,若我完颜吴乞买五日之内未返回我金国境内,大军便可放手大杀,越出我金国边境,直捣尔宋人任何疆域,勿需再尊守两国和平之盟……!!! 除此外,完颜吴乞买于离京之际,也留下遗诏,完颜吴乞买若不能如期顺利归国,无论是死是活,日后都不可再为金国君主,新君人选另留有遗诏,藏于中宫大殿,完颜吴乞买旦有不测,辅政大臣可即刻取出遗诏,拥立新君继位,金国从此与大宋割袍断义,盟弃约毁!!! 诸位政要,要想金宋两国从此彻底兵戈相向,战火常燃,生灵涂炭,那就有请扣押我完颜吴乞买,若真想本着两国继续遵循先王所定海上之盟,两国永世和平,幽云之州和平交接于大宋,无需动一兵一卒,那就即刻放行我完颜吴乞买归国……!!!!!” 什么?边境早已陈兵十五万,竟还留了这么一系列破釜沉舟的对策,杨云瞧了瞧满船之人,完颜吴乞买这一番气魄逼人的讲话,显然不亚于石破天惊,只瞧徽宗皇帝,童贯,王黼,耿南仲,包括马植,李纲也都全部面色十分凝重起来! 显然,人人都低估了这夷人国主……。显然,此刻也是到了决策最关键的时刻,到底是扣押,还是放其归国,绝对要深度权衡利弊。 稍有不慎,随便一个纰漏,考虑的不周详,做错了决策,对后面情势的发展都会产生不可估摸的影响……。 只是看起来,好像放与不放都是个头疼的问题……。 第197章 龙虎相(七) 放,今日金人未留任何一实质性有份量的东西,它日金人真会乖乖归还幽云诸州? 不放,金人突地驱兵肆虐边境,宋金从此盟坏约弃,如果本该可以用和平方式更小的代价解决的问题,却到最后兵祸连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用了更大的代价解决问题,还不一定能解决,那未免太得不偿失……。 被这紧张的难以抉择的气氛所逼,场面也顿时变得更加凝重起来,杨云瞬间也觉得穿越在真实的历史环境和具体的历史事件中,这时候才感觉什么叫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真的是力不从心,什么学富五车,头脑英明,智慧通神,心如明镜,明察秋毫,到最后全都无济于事。 一个人置身于事外和事后,往往能评头论足,好似有无穷的智慧与洞察力,人人都似诸葛亮,能轻而易举就能决策好一件事。 但是等你到了真实的每一次具体的事件中,你才会发觉其实人与人的智商和认知都差不多,被过多的影视和小说戏说影响,总以为如果是自己穿越到了某一朝,准能成为那个凤毛麟角,智商奇高,见识非凡,能够一眼就能看出复杂事物背后的利弊要害,能三言两语就能做出让芸芸众生想不到的决策的高人厉害人,其实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想想当初穿越而来,在阳谷阴差阳错当上了师爷,当时心下还有一丝意淫,自己穿越而来,知道历史的发展脉络,知道天下大势,根据这一点,自己再不堪,但能够未卜先知,知道历史走向,有这一先天大优点,将来真要有机会,被时代推上了舞台,风云际会间做个张良、诸葛孔明这样名传千古的国师应该不在话下……。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身体没有几分蛮力,刀枪剑棍也使不了几下,但只要有超级头脑,照样能够牛气冲天功高万古。做个闲散国师,不用像劳模文臣那样天天忙于琐事,不得清闲,更不用像武将那样,要拼死拼活,浴血奋战,九死一生,冒着随时都可能挂掉的风险,赚够足够的军功,才能混成个有头有脸人物,还要担心一不小心功高震主,遭帝王嫉妒,不得善终,灭门抄家……。 官场上的人物,唯有像国师这种人物,最适合自己。只需动动嘴皮子,摇唇鼓舌,便能上得皇帝器重,下能令王侯将相公卿大臣无不肃然起敬佩服尊重,该享的名利荣华富贵一个跑不了,要承担的风险却是最小的……。 然而如今看来,这种意淫简直太无耻太白日做梦了,就当前之事,就算是知道历史后势,但到底是放走完颜吴乞买后,后来发生了靖康之变,还是就此扣押了完颜吴乞买,才有了后来的靖康之变? 在具体的历史事件中,谁也不知道到底是选择哪一种引起的。换做自己是决策人,自己就能比皇帝比所有的在场的这些人能更高明地做出决策? 思绪纷飞,杨云正思绪间,只听忽地一个高高的声音突然又传入耳中:“诸位爱卿,夷人国主准备如此后手,显是精心谋备过,众位爱卿以为朕该如何……?” 是徽宗皇帝的声音……,从一不小小心阴差阳错跟随福金到皇宫,以一个甲乙丙丁旁观者的角色观察徽宗皇帝,再到自己也投身进这场追寻完颜吴乞买行动中……。 几番的旁听与亲历,杨云只觉已经总结出徽宗皇帝的性格以及优缺点。 对于眼前这位皇帝,并非像后世史书上所讲的那样,昏庸不堪,只懂琴棋书画,只知骄奢淫逸享受,对于做皇帝是一点也不上心,为政水平低下无能,一窍不通……。 相反,能看出徽宗皇帝还是颇有学识文化水平,并没智商有缺陷,对于国事也并非不关心,而是也极上心,也渴望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成为一名大宋有为之君,名扬千古,否则不会派人与金结盟,秘训羽林军,一心欲收复幽云十六州,要做大宋历代先帝要做却没做成的事……。 但皇帝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自己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出来了,过于纳谏,过于宽听群臣意见,看起来十分民主和开明,实际上却是听而不断,过于仁慈,优柔寡断,缺乏果断与当机立断,事事想十全十美,不生瑕疵。 看得出来,这是一位性格上喜欢凡事,事事都要追求完美,事事都要皆大欢喜……。 对于一个艺术家,追求完美,追求极致,这是好事,可是对于皇帝,对于一个统筹全局的管理者,这绝对是致命的……。 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与群臣相处,过于平易近人,没有距离感和神秘感,君王的煌煌天威,爱憎喜怒不动于色,在这位皇帝身上没看到。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但在徽宗面前,让人感觉不到,相反,能感觉到皇帝虽确实与普通人不一样,但皇帝为人处世,谈吐言辞倒也没让人感觉到至高无上,是不可侵犯神明一样的人物。 皇帝虽跟平常人不一样,但皇帝依然还是人,正常人的爱好,喜怒哀乐,爱恶厌憎,皇帝也有。皇帝让人敬而不畏,这是杨云感觉到的徽宗皇帝身上的又另一特色。 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史书上记载的哲宗驾崩时,群臣议选下任皇帝,向太后力荐那时的端王也就是现在的徽宗为皇帝,大臣章惇极力反对,言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章惇被后世修史之人编入奸臣之列,唯独这一句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被记载下来,成为千古鉴君之言,告诉后人,为君者,光仅仅有仁慈是远远不够的,正如菩萨,既要有仁慈的心,还要有雷霆霹雳的法力本事,能降伏住妖魔鬼怪,才是一位合格的菩萨。 无数想当菩萨的人,只顾着修仁慈宽广的心,却忘了也要修炼菩萨应有的法力……。 第198章 龙虎相斗(八) 现在想想,也许章惇所指的轻佻,就是指徽宗皇帝性格上缺乏作为一个皇帝,必须得有一些天子应有的雷霆之威,决事,要有天子应该有的杀伐决断之风,这一点徽宗皇帝身上没有。 嗯,确实,这一点,没看到有,这一点,在今后要留心……。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看穿皇帝优缺点的人,在今后的历史进程中,如果想最大可能的改变历史,那就得一定想办法潜移默化慢慢让皇帝对自己所言所思所感有想法,不能说言听计从,但起码要让皇帝把自己当做一个重要的谋臣……。 要皇帝听自己话,而不是自己要听皇帝的话,这何其难……。这就跟后世,要让领导不知不觉听你的话,而不是你听领导的话,这个是要需要极高的过硬的实力与讲话技巧的……。 ………… “皇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金人陈兵十五万于我边境,有何惧怕,我大宋子民个个也是热血男儿,个个何曾贪生怕死,今日不扣押这蛮人国主,放虎归山,来日必遭大患,况这完颜吴乞买所言也未必为真! 皇上,臣有言,今日不扣住完颜吴乞买,更待何时,臣恳请皇上下旨允许臣来扣押完颜吴乞买,皇上勿需出面,只要皇上允许,剩下的就交给臣! 臣愿意陪同这完颜吴乞买软磨硬耗,臣只需调来五艘大船,团团围住,围而不攻,时间长了,待他食物饮水都耗尽,不怕完颜吴乞买不乖乖小船向我方求和……! 我朝百年以来,自太祖皇帝精心谋备,设封桩库,积军资,太宗皇帝励精图治,亲统军,高粱河大战,历代先帝无不殚精竭虑,翘首以盼收复幽云十六州,今千载难逢之机,功败垂成就在此一举,皇上……!” 是李纲的声音!且说杨云思绪万千,总结徽宗皇帝身上的优缺点,不是神,只有不断地总结和深度思考,才能在将来的某一个点上,改变历史走向。 被李纲的声音打断,杨云从沉思中返回现实。 只瞧李纲讲完,顿时又是一个洪亮的声音道:“胡闹!伯纪,你以为这满船之上只有你李伯纪对皇上对朝廷忠心?试问这满船之上,谁人无不一心忠心于朝事上? 胡虏国主言之凿凿,陈兵十五万于宋金边境,如此急功冒进,稍有不慎,刀兵相向,一步棋错,步步错棋,不但不能即刻收回幽云十六州,接下来还要面临兵戈之争,怎可不权衡利弊,草草决策?” 是老而不衰的蔡京之言。 “不错,臣王黼也赞同老太师之言,决不可轻举妄动!” “王大人,什么不可轻举妄动,金使汴京城未大朝会前,曾四处走动,拜访京城达官显要,结好汴京城高官,也曾到过你的府上!别以为老夫不知道!大是大非面前,别受人之惠,便要替人说话! 皇上,老臣认为李伯纪言之在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日我方处于有利之机,当趁此机会,当当机立断,强扣住金人国主,待金人交出幽云十六州,再放其归国,其它勿需多想!!!” “胡文定,莫要满口喷粪!身为大宋臣子,老夫堂堂宰辅之一,位列三公,食君之禄,蒙朝廷大恩,皇上大恩,心中只有我大宋,怎可会为胡虏之国说情? 不错!!!金使未大朝会前,四处走动,拜访京城高官,是到过老夫府上,但金人也到过其它大人府上,不过是些礼节性的寒暄拜访!!! 自先帝时,番邦之国来我朝面圣,为更好结我国君臣欢心,都会在正式觐见皇上之前,都会先走动朝中大臣,此乃惯例!!! 今日之事,决策不慎,稍有失误,朝廷便会蒙受无妄之灾,本宰秉忠直言,焉是你迂腐之臣可以理解?!” 蔡京一言完毕,王黼表示赞同,听着王黼赞同,久在另一旁的侍御史知杂事胡安国不禁觉得气上心来,老贼臣,何其昏聩,当此大事之前,这么说,难道要将完颜吴乞买放虎归山? 是以,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大臣眉头一拧,忍不住连讽带攻击,旗帜鲜明地反对起王黼来。 番邦之国使团来大宋觐见朝廷,一般在大朝会觐见皇帝之前,都会先走动走动汴京城中掌权的高官大臣,这也不知是自哪年开始,但几乎形成了不成文的惯例。 走动结交高官,其目的是与除了皇帝之外有实权的大臣,搞好关系,以便将来在与大宋朝廷的交往上,多得些实惠,毕竟国家之间的政策,礼尚往来,最终是靠皇帝下面的大臣来具体参与操作的。 但这个惯例,大臣知晓,皇帝是浑然不知的。胡安国当众在皇帝面前揭露出来,这令人十分意外。 对于徽宗,听到这里,只觉顿时不爽,原来大臣之间,竟还有这种事瞒着朕。竟在朕接见使臣之前接受外国使团拜见! “都给我闭嘴!!!将明,你身为宰辅,国家大事当前,竟这点度量,令朕失望!!!打住,都给我打住,大事当前,不思对策,同僚之间反来互相攻击,成何体统!” 训斥完王黼,只见徽宗皇帝缓一口气,把眼扫向马植,准备向马植讨主意:“良嗣,你主管邦交之务,宋金结盟是你一手促成,朕依你之言,退一步,索要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可此图金人竟也未有,依你之见,下一步该如何,是扣留还是放行……?” 听到这里,杨云已有七分明白,看来到底是强留还是放行,很显然,徽宗皇帝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第199章 龙虎相斗(九) “皇上,轻易放他绝不可行,皇上,不如再探他虚实,既然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被火烧了,那不如向他问个清楚,是何人所烧,向他索要这烧图之人,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就算是一国之主不能以人质留在我大宋,但归还幽云诸州事大,空口无凭,不留点实质的东西和人质是万万不可,皇上,再进一步探探他口风,再予行事!!!” 听得马植之言,只瞧徽宗皇帝面现笃定之色,立定船头,高声远远传道:“完颜国主,一隅之君,敢直身犯险来我大宋,又巧技奇思,陈兵十五万于边关,以防不测,足下有胆有谋,智勇双全,朕佩服!!! 你我两国定有海上之盟,盟约有先,朕也不欲起刀兵之事,以造生灵涂炭,实属大罪,然幽云诸州之事绝非小事,倘若不收复幽云十六州,朕上愧对列祖列宗,下愧对大宋亿兆百姓! 国主既不愿暂留我大宋,只空口白言归还幽云诸州,叫朕如何相信?国主方才所言,幽云诸州城防关防图被大火所烧,朕且问你,是谁人所烧,还望国主将烧图之人献出,朕要看个清楚。 我朝臣欲收复幽云诸州心切,幽云诸州不归还,国主需先暂住我大宋,君子不夺人之美,不陷他人于困境,朕仁德之君,不欲国主留我大宋受思国之煎熬,然国主归国,又无像样东西留我大宋,国主自己说,该怎么办???” “呵呵,呵呵呵,大宋大皇帝陛下,看来今日完颜吴乞买不留人质,大皇帝陛下是断无可能让小王回我金国! 罢了,实话相告,烧图之人是我完颜吴乞买,小王夜宿王庭,对城防关防图好奇,一时展于案桌之上徐徐观之,不料深夜困倦,一时倒头酣睡于案桌之上,又于迷迷糊糊睡梦中,一不小心打翻案桌之上烛火,护卫又护卫小王失职,城防图遂烧个精光。大皇帝陛下,要奈我何? 罢了,罢了,小王今日若不留点像样东西,看来难出大宋半步,大皇帝问小王该怎么办,小王愿做最后妥协! 大皇帝要让我完颜吴乞买留个凭证,城防关防图确实已烧,便是神仙在世,也无法复原,不留点东西终为不足以取信于人! 不如这样!!!小王在此亲写国书一封,完颜吴乞买白纸黑字,向天发誓,定归还幽云诸州于大宋,如有违悖,天人共愤,人神共怒,人人得而诛之我完颜吴乞买,它日,完颜吴乞买必死于乱刀之下!大皇帝陛下,如何,满意否???! 此外,先王之时,有亲生子嗣,完颜金熙,是先王最小之子,是小王亲侄儿,有先王亲封王爵,王侄生母乃是尔汉人,金宋两国结盟功勋马植大人结发之妻,本王将王侄暂留于大宋。 先王之子,小王视如己出,流我完颜族氏之血,小王它日命殒,必传君位于金熙侄儿,小王今对天盟誓! 小王将王侄以人质留于大宋,便是将我金国储君留于大宋!但完颜吴乞买丑话先说在前头,大皇帝陛下与一切政要大臣诸王族王子公主,不得欺辱我国储,不得对其难堪,待我金国完完本本归还幽云诸州于大宋,烦请贵国派使臣将王储安安全全护送至我金国! 大皇帝陛下!!! 完颜吴乞买虽一隅之君,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金国虽不能与大宋并肩相比,然也是颁国号,开基业,堂堂一世上国家,完颜吴乞买以在位之君,亲笔血书,发誓归还幽云诸州,留血书以告天下,又以储君以人质暂留贵国,天下能诚意到如此地步,怕也只有我完颜吴乞买! 今日能做的便只有这些,成与不成,请大皇帝与群臣议定,行,完颜吴乞买就照此而行!不行,悉听尊便,完颜吴乞买也不与贵国群臣干耗,这就下船,任凭贵国安排!!! 只是完颜吴乞买在此郑重提醒一句,完颜吴乞买一旦下了此船,金宋两国从此盟毁约坏,两国从此干戈相对,边关十五万铁骑即刻马踏大宋境内,从此两国战火常燃,我金国也将另有新君,完颜吴乞买将成一介庶民,尔等以我为要挟,无任何作用! 大皇帝陛下,完颜吴乞买敬厚陛下与贵国大臣议定……!!!” “皇上!!!莫听这人一片巧言令色,收复幽云诸州事大,皇上也看到,此人从隐瞒身份来我朝,到大朝会上以侍卫身份见皇上,再至这黄河之上,方才承认自己为金国一国之主,从只身来我大宋,可谓一片精心谋划! 再观这人谈吐言辞,足以枭雄二字称之,皇上,今日若不扣押此人,就此放虎归山,来日,皇上与我等臣子必将受此人屠戮,皇上,请下旨,臣即刻扣押完颜吴乞买!!!” 是李纲的声音,到底是主战派,就得需要这样坚持到底的态度! “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老臣以为稳妥最为重要!这蛮人国主既愿意退一步,看这人言之凿凿,姑且信一回,他愿留其血书为证,又留有皇族王储为人质,就算将来不归还,我朝再出兵,到时名正言顺师出有名! 以臣之见,先放蛮人国主回国也无妨,但私下我等整兵备武也不能放松,以最大诚意和平方式收复幽云十六州,同时承诺又决不放弃武力,两头齐头并进,谅幽云诸州不会不在皇上手中重回大宋!!! 伯纪之言,终过于冒险,有搏命一赌之嫌,老臣身为当朝太师,三公之首,当为皇上负责,为朝廷负责,治国之道,首要在稳,非不到生死一刻阶段,不可亡命一赌!!!!” 只瞧李纲说罢,却是蔡京出来,以太师身份侃侃而谈。 很显然,蔡京的这一番话似乎更合徽宗的胃口,的确,如果有不费一兵一卒和平的机会收复幽云十六州,那还是尽量用和平的方式收复,和平的方式不行,到时再用武力解决也不迟! “诸臣工,赞同蔡卿之议的举左手,赞同李卿之议的举右手,朕要看看每位臣工的意见!” 蔡京意气昂扬罢,被这位徽宗皇帝心里也立马有了自己的主意,不过他自诩开明之君,要做到比唐太宗还要广纳谏言,国家大事,要广听每一位臣子的意见,尔后再做出自己的决定。 说来说去,要么是扣押,要么是走人,除此之外,不会有第三种方案。顷刻间,只见船上大臣迅即举起手来,仿若小学生上课! 第200章 意见不一 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如果不是知道后世历史走向,不知道有一天弱小的金朝结果真灭了强大的宋朝,光看眼前利益的话,不用说,就知道蔡京的意见看似最合理。 果不其然,杨云放眼四瞧,只瞧满场之人举的都是左手,只有两人举的是右手。而这举右手的,除了李纲自己,另一位则是那位侍御史知杂事胡安国——这位老臣! 想不到这位不遭人喜,正直到有些过头,显得有些教条和迂腐的老大臣,竟然在这大是大非的点上,竟能有如此高明的认识,杨云只觉实是令人佩服。然而即便这样,显然赞成蔡京之议的仍以压倒性优势完胜李纲……。 人在时代面前,其实没有几个人能看到超越时代之后的东西,这也并不见怪。也许,只有那些一心秉公,大公到无私,真正为全民族长远利益着想的人,才能看到时代之外的东西,然而这样的人,何其少……。 不对,怎么,怎么,他……,没举手…………??? 杨云疑惑间,徽宗皇帝也发觉了,满船公卿大臣,竟然还有一个人既没举左手,也没举右手……。 “良嗣?满船朝臣都已表态,卿是光禄大夫,亦是朕的股肱之臣,主管邦交之务,也是我朝对金人最为了解之人,这最后的决议,爱卿既未举左手,也未举右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爱卿还有第三种可行方法?” 是马植,既未举左手,也未举右手,堂堂一首席主管外交事务的大臣,本该是最应该做表态的大臣,最后的决议,却不做表态,什么意思? 被马植奇怪的行径吸引,徽宗皇帝不禁眉头一皱,毫不掩饰心中的困惑,不快地问道。 被徽宗皇帝这么一问,众大臣这才顿时注意到,对金人最了解的光禄大夫马植在最后的决议时刻未做任何表态,不禁唰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向马植投来……。 杨云也不解地朝马植瞧去,被皇帝一问,众人一盯,马植也不以为然,肃然道:“回皇上,臣身为光禄大夫,主管邦交之务,与金人结盟是臣提议,也是臣亲身渡海促成,自是希望能在不破坏宋金之盟的前提下收复幽云十六州! 这位完颜吴乞买新国主其言恳恳,其行壮烈,依事实决策,臣应该相信此人,正如太师所言,两权相利取其重,可以不需刀兵相向、烽火肆虐便能收复幽云诸州,自是上策,当放行此人!!! 可,臣不知怎的,却内心忐忑矛盾,隐隐中,总觉这位新国主不同于老国主,今日放走,犹如放虎归山,来日必遭大患!是故,臣不敢举左手!” “不举右手,那便是举左手,赞同伯纪之言,扣押金主便是,但你右手也不举,这要是故弄什么玄虚……?” “皇上,国事当前,臣怎敢弄玄虚,照理,不赞同扣押金主,定当举右手!然金人国主刚才有言,留人质于我大宋,人质是金人先国主与我汉女所生,,臣,臣不用猜便知,所谓汉女便是臣当年结发之妻渔娘,莫渔娘! 当年渡海赴金,海上遭难,多亏莫老、渔娘相救,良嗣才捡回一条性命,尔后莫老海上遇难,临终逝世,请求良嗣照顾渔娘终身,良嗣与渔娘结为连理,共赴金。金先国主以需留人质于金国,方肯答应与我大宋结盟抗辽,臣忍痛割爱,下狠心,将妻赠留于金国。 臣先辜莫老之托,已是背信弃义,后又将爱妻拱手于他人,又犯伦常。今日渔娘所生骨肉,虽不是良嗣骨肉,然留有渔娘之血,按金国主所言,放其归国,渔娘骨肉将会留于我大宋,两国也不会毁盟弃约,和平友好,臣能看到渔娘骨肉平安无事,自是心往之。然放金人国主,臣内心隐隐约约觉得是放虎归山。 如是扣押,臣私心不忍,扣押金国主,两国盟毁约弃,刀兵相向,两国从此成仇,渔娘骨肉留有金人之血,金人王族之后,它日开战,我朝必不能留金人王族之后……。 理智上,臣赞同伯纪之议,扣押金国主,情感上,臣无法接受,与恩人心爱之人骨肉从此为敌,恩将仇报,礼义廉耻全一一违背,臣枉为人,臣实在难以,难以面对……。 臣心乱如麻,于公于私,臣已不能冷静客观对待之,皇上,故此,臣既未举左手,也未举右手,请皇上见谅……! ” “喔……?良嗣,你为宋金结盟,渡海赴金,为盟约成,留爱妻于夷狄之国,后来回朝,终身不娶,足见你对渔娘用情之深,朕怎将这些都忘了! 卿忠心谋国,也是深情好男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是朕一时大意,这船上情急,竟将这些忘了,朕误解你了,你不举手是对的,倒是举手了,事后让朕想起来,一定判你是薄情寡义之人,从此疏远你! 人在世上,情义二字千金不换,贵如王侯公卿,做人亦不能忘本,否则枉生为人!” “皇上,如此可见,良嗣在最后决策时刻,不做任何表态,实因自身不便参与表决!皇上,少数服从多数,诸公卿都已表态,赞成李伯纪大人之议,只有胡大人一票,事实已表明,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明智的!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下之伐兵,下下之攻城。善战者,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臣赞同太师之议,可以先不费一兵一卒收复幽云十六州,那就先以此为上策,实在不行,再出兵讨伐不剜!” 是王黼的声音! “王大人,莫要死搬兵书,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人见识非凡,豪情雄心霸气侧露,为入我大宋,一连窜精心谋划,幽云十六州,三岁孩童皆知,可谓国家必争之地,金人凭什么会乖乖一纸合约便会归还我大宋?今日不扣押此人质,放虎归山,大宋来日必遭大患,皇上,切不可犯滔天大错!!!” 是又老又倔的胡安国,语气决绝,一身刚正不阿!!!! 第201章 金蝉脱壳 “胡文定,放肆,一介臣子焉可肆意评评天子,皇上天心圣明,天子无错,何来滔天大错!” 见胡安国简直如公堂上审犯人一样,大声痛骂呵斥自己死搬兵书,堂堂宰辅,说被人骂就被人骂,宰执威风简直是被骂的颜面一点无存。 王黼心下一阵又恼又恨又怒,但这老匹夫一张利口可堪百万雄师,一时还真拿不出什么话怂回去……! 正愁该怎么反驳这老不死老顽固,找回宰执面子,忽地又听他竟连皇帝也大声训斥起来,连皇帝也敢训斥,反了,反了,王黼顿时觉得找到可攻击的点,立马反驳起来! 好话入心,忠言刺耳。两位大臣吵作一团,就差拳脚相加! 本就心念倾向于蔡京之言的徽宗皇帝,一开始被胡安国气势与正气所震,只觉也对喔,幽云十六州,连三岁孩童也知,可谓国家必争要地,的确,金人怎么会凭一纸合约就会乖乖归还……。 然而念头还不到一秒钟,被王黼的一声暴喝惊得心思又一转,徽宗顿时又觉,这胡安国,自比我大宋的魏征,事事总喜欢标新立异,力谏一下,凡事总要与大多数人唱反调,这也是他一贯的特性。焉知此次,他是不是又标新立异?! 王黼说的没错,天子无错,怎会犯滔天大错?胡安国自恃三朝老臣,有先帝所赐免死金牌,又凭本朝不杀御史成例,屡损帝威,已不是一天两天,想想,这老御史,多年以来,除了会耍几下嘴皮子,乱找茬外,何曾有过什么实用的安邦定国之策??? 对,决议大事,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收复失地,才是英明神武皇帝,朕要做千古一帝!!! 蔡京之议是对的!!!! 心念一定,徽宗皇帝只觉顿时神清气明:“文定,将明,都给朕住嘴!朕意已决!!!按太师之言,暂不扣押金人国主,接受金主血书与王储,放其归国!朕心已定,有再有反对者,朕不轻饶!!!” “皇上……!!!”依然还是胡安国有些心有不甘,准备再次劝谏皇帝。 “来人!!!将胡文定架下去!!!”这是难得的,少见的,徽宗皇帝展现出一个帝王不可冒犯的遑遑天子之威来,杨云被这绝决的语气吓得一跳……。 只瞧离众大臣最近的两个御林军侍卫得皇帝圣令,顿时如狼似虎般将胡安国拖到一边,全场气氛睹然间生出一种不可描述的庄严与压抑来……。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李纲,见这一幕,皇帝少有的决绝与狠霸,嘴角抽搐一下,似想说些什么话来,但终究没有发出声来! 想必已经看清事实,皇帝决议已定,定局难改,终究无力改变,再谏,也是多此一举……。 ……………………………… 龙船之上,胡安国被御林军侍卫如狼似虎地拖下,气氛猛然间变得庄严起来,一种无形的氛围弥散开来,顿时让人觉得所有的人都达成了一种统一共识,可放完颜吴乞买归国,以和平方式收回幽云十六州! 也让人意识到,帝王之威不容侵犯! 气氛威严肃穆,一片宁静,徽宗皇帝威风凛凛,昂首挺胸,再次移驾至船头,一个宏伟嘹亮的声响顿时向金人传去:“完颜国主,好,国主既然愿写血书,愿留人质于我大宋,愿留凭物以表诚意,朕身为大国天子,行仁政,以仁道教化天下,非穷兵黩武暴虐嗜杀君主,朕之长剑,只讨伐无道之国! 国主深明大义,是明理之君,话已至此,朕也不藏着掖着,朕岂有扣押深明大义之人之理,岂有不与诚意之国永结盟好之由? 朕在此郑重允诺,朕允完颜国主回国,我大宋境内,绝不设一兵一卒拦截国主归国,国主可有什么要求,需要朕提供什么帮助,尽可向朕言明,朕一定鼎力相助!” “哈哈哈,大宋大皇帝陛下,好,果不愧为有道之君,完颜吴乞买船上拜谢了!!!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到做到,完颜吴乞买这就按先前承诺而行! 黄河茫茫,不便久拖,请大皇陛下派一小船行至我船,完颜吴乞买即刻将王储托付给大皇帝陛下,小王侄儿,小王爱其如子,还望大皇帝陛下金口圣令,下令大宋王族臣民切莫为难欺负小王侄儿,完颜吴乞买必将铭感五内! 小王留小王之侄儿于大宋,另留十二名贴身卫士,以随时确保小王侄儿安全,至于承诺的血书,待大皇帝陛下派来的船到我船,自是连人一同奉上! 至于鼎力相助,完颜吴乞买别无所求,大皇帝陛下真愿鼎力相助,归途路远,跨城越河,不免路经大宋诸多城池,只求大皇帝赐亲笔御书一封,以便走关跨城之时,遇有大宋将兵,完颜吴乞买凭大皇帝御书为证,过关过城,免遭大宋将兵拦堵,引口舌兵戈之争!!! 除此以外,完颜吴乞买,别无所求!!!!!待明年今日,那时幽云十六州顺利回归大宋,我金人也顺利收到大宋岁币,如大皇帝陛下所言,两朝互开边境,互通贸易,到时,愿与大皇帝陛下在边境之城能再次会面,共赏天下太平,万民齐乐!” “好,好一个共赏天下太平,朕答应你!区区一封御书,完颜国主便是不提,朕也应该想到,当有朕亲笔之物,助完颜国主顺利归国! 完颜国主爽快,朕也不能辜了这一片万丈豪情!我大宋船只到达尔等面前,朕御笔亲书便随船而到,完颜国主,稍后片刻……!!!” 很显然,被完颜吴乞买一片豪情所激,徽宗皇帝也是一片豪情万丈,以一大国之君也不能有小家子气,竟毫不犹豫答应起来,而且还是随船先送过去! …… “来人,取朕笔墨纸砚来,朕为金人国主写御书!!!!”被瞬间的豪情冲昏头脑,只觉一偏安一隅的小国之君尚且如此豪情大方,我为大国天子君临天下,天下之尊,怎能小气,回复完完颜吴乞买之言后,徽宗皇帝兴致不减,即刻便一声令下,令人取笔墨纸砚来……。 大有雷厉风行此刻事此刻办之势! 第202章 完颜金熙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贴身小太监听得皇帝金口玉令,很少见皇上有如此雷厉风行之态,哪敢不从,只瞧片刻间,笔墨纸砚便即刻至徽宗皇帝跟前。 船上不比宫中,一个小太监以背为御案,另一小太监熟练地摊开龙皇宣纸,只瞧徽宗皇帝顷刻间笔走龙蛇,霎时,一篇美文一蹴而成。 杨云只看得只咂舌,徽宗多才多艺,自创瘦金体,这一篇文要是放在后世,那是价值连城,不知道可以换多少套房,让多少在城市里打拼的人一夜之间就能彻底实现财务自由,可是今日这篇文……。 此时,此时……,能做些什么呢?连群臣都已赞成,无人出来反对,自己这个作为蚂蚁一般的小秀才能做些什么呢? 况且小金熙,自己与小金熙有过同行之缘,与金琦儿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且不说开口阻拦皇帝已经定好了的事情,一旦阻拦,其实也意味着是死活不念小金熙,这让马植听了会是感受?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不可能不受情感的影响,除了马植,日后让金琦儿知晓了,金琦儿又将是何种反应? 更重要的是皇帝已定,选蔡京之方案,群臣已赞同,自己算得上哪根葱,何德何能,要一味反对……。 此时冒冒失失的站出来,不但于事无补,唯一的结果,只怕以后,便再也不可能能有第二次再能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冒失不得……。 “吕武,带上朕的亲笔御书,带二十名侍卫,即刻开船会见金人国主,众臣工,静候金人国储及金人国主亲笔之书!!!” 且说杨云沉思间,徽宗皇帝已是下令,令御林军头目吕武带上刚刚一蹴而成的御书,并十二名卫士即刻开船,迎接金国人质和完颜吴乞买亲笔诺书! 事已到此地步,能做的,也只有静观事态的发展了! ……………………………………………………………… “启禀皇上,金国王储现已带到,金人国主亲笔之书在金人王储身上!” 且说徽宗皇帝命吕武带上御书、武士按完颜吴乞买之言,驾船至完颜吴乞买一方,接金国人质,徽宗皇帝同群臣在船上静候。 吕武不负众望,只一刻功夫将事已办妥,将完颜金熙已带至徽宗皇帝与众大臣面前。 且瞧吕武向徽宗皇帝禀报,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大宋皇帝,完颜金熙人虽小,心智却早已远远超出同龄之人,知眼前之人是大宋皇帝,扑通一声,知趣地跪倒在皇帝面前,行叩拜之礼……。 然而隆重地叩拜下,只行跪拜之礼,却口不出一声,只是将一卷绢书恭恭敬敬抬于头顶,敬请皇帝过目! 瞧得这孩童不过半个成人之高,虽还是个孩童,但见其眉宇不凡,跪拜有度,虽是蛮夷孩童,倒也不逊于大宋皇族子弟,徽宗皇帝心下一阵佩服。 原以为蛮夷之地小儿,缺乏教化,不读书,不知诗书礼仪,只知放羊放马的粗鄙不堪之徒,加之北边之地,苦寒穷恶,人的相貌也必丑陋不堪,倒没想到这孩童竟这般粉雕玉琢,仪表不凡,小小年纪,彬彬有礼! “金国王储,免礼!!!!尔是你国王储,将来一国之主,朕且问你,尔叫何名,吃穿用度出行方面有何要求,速速与朕报来! 朕与你叔父有约在先,天子之言,一言九鼎,小王储在我国,朕必不亏待于你,朕视你为贵客,小王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朕提来,朕当一一满足!!!” 也许是出于对孩童的喜爱,也许是出于朕是大国天子,既与蛮夷国主有约在先,定按约定行事,不能有小家子气的思想作祟,徽宗皇帝一派和颜悦色,兴致甚高。 然而徽宗皇帝一席诚诚之言,只瞧完颜金熙却并不回一言,只是依然恭恭敬敬地将绢书举于头顶,示意徽宗皇帝过目,言语却并不发一言。 半人之高的孩童了,绝对是会讲话,好心问话,却不答一字,这是什么意思?瞧得这小孩一句话不讲,徽宗皇帝顿觉这小孩好不识趣,眉头一皱:“小王储,朕让你免礼了,起来说话!朕待你为坐上宾,为你安排吃穿用度,王储有什要求,快快回与朕!” 然而依然是一言未回……。 “皇上,末将……,末将怀疑这王储是个哑巴……!”见徽宗皇帝再次发问,这小童依然还是一言不发。 站在一旁,刚才驾船接完颜金熙的御林军首领吕武忍不住道。 “哑巴……???”徽宗皇帝眉头一皱,有些不敢相信……。 见皇帝发问,吕武不敢有丝毫隐瞒,只得将驾船时,接这小王储的情形一五一十托出:“回皇上,末将奉皇上之命驾船接金人王储,末将近得金人国主船附近,金人国主不允末将再靠近半步,只搭得一条长板,将这小王储及一并金人侍卫送至末将船上! 船上之时,末将也曾欲与这小王储讲话,这小王储似乎能听懂末将之话,但却如现在一样,也是不答莫将之话,是以,末将怀疑,怀疑这王储莫不是……,是个哑巴……!” “哑巴……???!!!何不早说!!!李彦,将王储所呈绢书传上来!!!!” 听吕武将接船时的情形一说,徽宗皇帝顿时只觉简直是受到了嘲弄一般。哑巴,这么英俊的一个小童会是哑巴??? 既是哑巴,还是什么王储?罢了,罢了,先看看完颜吴乞买亲笔御书内容再说!!! 徽宗皇帝一声令下,总管太监李彦忙走到完颜金熙身旁,接过绢书,霎时,便至徽宗皇帝面前。 徽宗摊开绢书,眉眼一扫,一一读去。只瞧一开始,徽宗皇帝还神色正常,似乎这绢书之上并没有什么过激之言,只是,只读到最后,只瞧徽宗皇帝神色一耸,眉宇间甚是恼怒:“呵呵,呵呵,一区区蛮夷之国,民风未化,民智未开,偏居一隅之地,竟好大的口气,岂有此理!!!” 好大的口气,岂有此理??? 众大臣瞧得徽宗皇帝如此神态与自言,不禁都立马心神一悬起来,先前大家一致举手表决,决定放行完颜吴乞买归国,看来终究是错了???? ” 第203章 胡安国 放完颜吴乞买归国,最终的决策是皇帝做的,但皇帝在做决策之前,是征询了大臣们的意见的,论追起责来,举手的都逃不掉! 或许是想到这一层,怕撞到了枪口上,皇帝这一恼怒,只瞧众大臣一阵沉默,气氛睹然间变味起来! 不经意间,倒是蔡京与王黼都同时向太监李彦暗使眼色,只瞧会意的李彦像是明白点了什么! 终究是需要有人打破这种怪异的气氛的,而满场之中,论最熟悉皇帝性情的人,非这位太监总管李彦莫属。 比起文武群臣,三公九卿,这位多年伺候徽宗皇帝的老太监,虽然看起来官卑职小,无法跟大臣们相比,可是唯有他,能在皇帝盛怒极端心境之下,能抚平皇帝的情绪。 “皇上,龙体要紧,天大的事,还有群臣来处理……。一隅小国,不能跟我大宋相比,金国国主定是看在实际情形中讨不到我大宋的好处,只好在言语上一逞口舌之快,皇上勿需放在心上,更犯不着为其动了龙颜! 夜郎自大,终究自取灭亡!皇上,金主言而无信,谈判时,言之凿凿,皇上仁慈,信其所言,并无不妥! 如今实际行动,却送哑巴为人质,亲笔书信又口气大天,口出妄言,老奴读书甚少,但也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皇上不必动怒,来日,我大军必踏平它金国王城,活捉金人国主于皇上面前,到时金人国主方知何为悔不知当初!!!皇上,万犯不着为区区空口狂言动怒!!!” “总管好口舌,令朕心慰!只是尔等错了,金人国主倒并没有在亲笔之书中有悖逆道义之言,也没有出尔反尔,有不归还幽云十六州的意思。 朕是看他在这篇长篇亲书中,金人国主最后作诗以记今日两国相会之事,并畅想今后天下万一只有我大宋与他金国可称雄天下,天下两分,将来两国若是盟约有坏,一决高下,前面开篇倒好,乘船捣海下汴都,万里江山入眼流,幸遇天子言国事,天下从此有千秋!后面几句竟好大的口气! 虎伏平阳听风啸,龙卧浅滩等海潮。它日天将风云起,大鹏展翅叫天低!这岂不是有志在天下之想,区区一蛮夷之国,好狂妄的口气!” “皇上,不必动怒。口舌之辞,最为无用!以微臣之见,呵呵,茹毛饮血,穷山恶水之国,要财无财,要人无人,都是一群放马牧羊之人治国,胸无韬略涵养,见识粗陋不堪,人财俱稀,文不足以吸引贤能之士为之效力,财不足以养兵百万,武无深谙兵法韬略战阵之大家,光凭一腔热血,能敢叫天低?! 世上大事,如果光凭几腔热血,几番雄心大志,便能建丰功伟业,那人人岂不都是王侯将相高贾巨商? 呵呵,若是黄口小儿,豪情壮志可嘉!若为一邦之主,一番不知高低豪言妄语,实是让人感可笑!这番一邦之主实为井底之蛙,见识愚不可及,不知世界之大,天高地厚,有一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完颜国主这种不识大略的痴心妄想之主! 皇上,这不由得让臣想起想昔日唐太宗初登帝位之时,国家正值大战刚罢,千里废墟,百业待兴,有北境胡人号颉利可汗率兵直逼入长安城,唐太宗亲往长安城外与胡人谈判。 胡人可汗认为自己兵强马壮,天下无敌,对唐王朝根本不放在眼里。事实证明,胡人不知何为天高地厚,只几年光景,唐朝整兵备马,活捉这位胡人可汗。 想我朝如今开国百余年,皇上英明神武,励精图治,我朝兵强国富不知于唐朝多少倍,这完颜吴乞买国主也与唐时颉利不可比,竟想它日天将风云起,大鹏展翅叫天低,实在可笑荒谬! 臣不才,臣斗胆若某一日,天将风云起,臣愿为皇上牵马坠蹬,来一出三国时诸葛孔明七擒孟获,到时这完颜国主方知什么叫夜郎自大……。” 是大臣王黼!听得原来是为几句豪情壮志的诗词动怒,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嘿嘿,诗词写的漂亮,可是,实际要大鹏展翅叫天低,那压根是痴人说梦! 王黼口直心快,忍不住即刻发起言来! “王大人,莫要巧言佞色!金人真若如王大人所言这般不堪,试问我朝与金人联合灭辽,为何我朝羽林军惨败,而金人却直扑辽人帝京,灭了辽人王庭???” “胡文定,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命令你船舱中去,你不遵圣旨,竟又擅来了这甲板之上!呸,你莫要老唱反调,灭辽之战,早有公论! 辽人畏我大宋军精锐,集其全军与我军决战,我军以寡不敌众之势与其平手,金人趁辽与我大宋决战,辽帝京空虚,冒险一搏,方才一击而中,可谓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才得以胜利,并不是金军本身有天大本事! 胡文定,金人小国寡民,论人口财力战备,哪一样能比得上我大宋,我王黼哪一点巧言佞色了,倒是你屡屡三番五次,总与人唱反调,别人说东你偏往西,别人说西你又偏往东,你到底意欲何为? 金人国主之诗,不是不识天高地厚井底之蛙痴人说梦狂妄之言,难不成照胡大人之意,是可以一决天下的明主英雄?倘如此,那我朝皇上又是什么?” “皇上,皇上屡犯大错,都因尔等这样的佞臣怂恿……!” 一个宏亮的声音震耳发聩!原来不知何时,王黼大言吹捧徽宗皇帝,贬低金人国主时,不知何时,原本被御林军连请带驾下至船舱的胡安国,竟不遵皇帝旨意,又强行来到了船舱外! 听得王黼一阵谄媚之言,胡安国顿时气不知打哪出,是以脱口而出王黼是巧言佞色。正说在兴头上的王黼,突然被一个愤怒怒的声音打断,堂堂一个宰执,哪里受得了! 放眼一瞧,竟又是这令人讨厌之极的胡安国!不好好待在船舱中,又违背皇帝旨意,又出来跟人唱反调,不信就扳不倒你,是以,胡安国一席怒言之后,王黼也丝毫不让,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起来! 两人顿时一番唇枪舌战!王黼心下知道,对付这个倔硬刺头,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句句话都往皇帝身上扯,积累到一定程度,终有一天,皇帝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204章 胡安国(二) “皇上,皇上屡犯大错……”。 本来就对这胡安国违悖自己旨意,竟又出来了,本就不满意。不过这老头违悖自己旨意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老头仗着自己是三朝老臣,又是御史言官们心中的精神领袖,事事喜欢强出头,不怕死,而且还以此为荣,违悖旨意都成一种习惯了。 算了,对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宰相肚里能撑船,天子胸中能忍万般事,忍忍算了,言官可言朝中任何事,天子不加罪于言官,这是本朝不成文的惯例……。 徽宗皇帝虽然不愉快,但一想到胡安国违悖旨意的行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想,也不能给他怎么样,算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就过去了,尽管自己对此事是真心不愉快。 可是随着皇上,皇上屡犯大错这一句,徽宗皇帝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斗鸡,彻底愤怒了,只瞧徽宗皇帝再也忍不下去,愤愤地道:“ 胡文定,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为何违悖朕的旨意,竟又来到这船舱外?朕已有旨意,你给朕下去!!!” 胡文定几时曾怕过皇帝?听得徽宗皇帝如此一说,也不畏缩:“皇上,家国大事,匹夫有责,臣食朝廷俸禄,蒙皇上及先皇之恩,凡国家大事,自当得忠心竭力,肝脑涂地,方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先皇大恩! 蛮夷之人有觊觎我华夏之心,皇上行妇人之仁,一味纵容宽让,上有错焉,下必纠焉,是为人臣子之本分,皇上,有做的不合理之处,老臣便要指正,这里,怎无臣什么事?” 徽宗皇帝又气又怒,但这种言必国家大义之事,几乎等同于圣人之言,自己即便贵为皇帝,对这种话也是不可以随随便便反驳的,徽宗皇帝只得气愤愤地道:“胡文定,朕只是感慨蛮夷国主亲笔书信,后面诗词部分,畅想将来有些过于狂妄,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整体上金人国主还是遵守议定之约,信中明明确确坦言,百日之后,必定言行一致,归还幽云诸州于我大宋,如若不归还,建言朕可将此封亲笔之书昭告天下,传诸于四海,让天下人都知他完颜吴乞买是出尔反尔的无信小人,天下之人可共同出兵讨伐之! 除此之外,完颜吴乞买信中还对天发誓,百日之后,必归还幽云诸州,如不归还,愿遭天谴,不得善终!他愿遵盟约行事,朕不费一兵一卒不用劳民伤财收复幽云十六州,是天下之幸事,是百姓之幸事,朕何以是行妇人之仁? 先前群臣也都举手表决,众爱卿都赞同先以不费干戈之事收复幽云十六州,如若不行,再发兵攻打、武力收复不迟,只有你和伯纪坚持认为,当先强行扣押金人国主,搏命一拼,孰劣孰优,众卿心里都自有杆秤,勿需再多言。 胡文定,今日之事就此打住,朕令你先回船舱之中!朕要在这船头之上,再目送金人国主一程,而后与众臣工一同打道回宫! 众卿听令,目送金人国主一程后,众卿先不要急着回去,先随朕去文德殿,朕要与诸位议事,议定自今日之后,各位臣工如何各司其职,着手百日之后,如何顺利而又隆重接收幽云诸州。 兵马未动需粮草先行,幽云诸州自后晋石敬瑭儿皇帝割与契丹辽人,已与我华夏断血脉远超百年之久,一旦回归,急需诸多贤达才干之士牧民治边,众卿先多思索思索,争取今日待会议事之时,能拿出个大体章程来! 胡文定,你反对先以不费干戈之事收复幽云诸州,文德殿议事,你不宜参加,待会船靠岸,你可即刻归家。 今后旦凡涉及幽云诸州之事,都无需你胡卿参加与议事,待百日之后,幽云诸州彻底回归我大宋后,朕再酌情你参与议事,朕要亲眼让你看看,不费一兵一卒不需劳民伤财便能收复幽云诸州! 方才护送胡大人回船舱的御林军何在,送胡大人回船舱,如胡大人再回这船头,朕定不轻饶尔等,治尔等监护不严之罪!!!!” 两个御林军小将听得皇帝这话,顿时噤若寒蝉,都赶紧再来押送胡安国去船舱内。 千想万想,胡安国没想到自己一番肺腑之言,皇帝不但不听,反而还不允自己今后参与到任何收复幽云诸州的议事中,这是在变相地要把自己罢官解职,胡安国只觉如遭五雷轰顶。 士可杀不可辱!!!!!! 胡安国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怎肯乖乖让御林军押他,只瞧他袍袖一甩,大斥道: “皇上,皇上一意意气行事,可还记得龙虎山张天师年初来京时卜的卦象,赤马红羊多灾凶,群魔乱舞窥帝京,野人一旦入了城,从此浩劫闹轰轰。皇上,可别忘了张天师的告知,明载便是丙丁午未之年,正是所谓的赤马红羊大不吉之年! 赤马红羊悲沧海,白虎苍龙俨大庭。金人蛮夷正所谓是野人,今入汴京,皇上不强行扣押,反大度放虎归山,皇上,且莫应了张天师那句野人一旦入了城,从此浩劫闹轰轰!!!!???皇上,罢免了老臣可以,但切莫一失足造成千古恨!!!!” “胡文定,你好大的胆子!当初是谁说张天师妖言惑众,将会误国误民,子不语怪力乱神,天子治国当敬鬼神而远之,万不可相信装神弄鬼之辈虚无缥缈的妖言谶语,气的张天师当日便离开汴京城回龙虎山? 怒斥痛贬张天师的是你,现在又拿张天师谶言奉作金科玉律说事,大言不惭的也是你,一会贬人,一会抬人,胡大人,为了官位权势,出尔反尔,自相矛盾,想黑就黑,想白就白,竟连节操底线立场都没了! 呵呵,好大的朝廷大忠臣,好高的高风亮节德高望重,全体御史言官们为表率的三朝老臣……,呵呵,呵呵,呵呵!!!” 第205章 胡安国(三) 原来在年初之时,徽宗皇帝四十四岁寿诞,徽宗皇帝在宫中大办寿宴,并借寿宴之机,广邀天下天下奇人名士入汴京,来一场天子与民同乐,其中也邀请了江西龙虎山道教世家张天师来汴京。 往年寿诞,徽宗皇帝也曾令近臣或贴身太监携皇帝亲笔书信邀天师入京共贺,奈何张天师都以龙虎山距汴京城数千里之遥,往来需长途跋涉,耗费时日甚长,天师每年的年初都要闭关修炼,以此为由,每年的相邀,都被龙虎山委婉以拒绝。 今年的这一次邀请,不知是张天师今年正好没有闭关修炼还是出于什么原因,张天师欣然答应参加邀约。 徽宗皇帝素信道,张天师来汴京后,自然是对张天师万分器重,天师难得来汴京,日日请张天师入宫讲玄论道,并进一步打算将张天师留在汴京三年,请教修道。 天师在寿诞宴上,徽宗皇帝请天师为国家占卜未来国运吉凶,张天师作了一场道法,咏了一首谶语诗,赤马红羊多灾凶,群魔乱舞窥帝京,野人一旦入了城,从此浩劫闹轰轰!!! 并提醒众人,明后两年处于赤马红羊年,是天地六十年一甲子转运之年,容易发生意想不到之事,皇上和众位大人要多修德,君臣上下一定要同心同德,与此同时,朝廷要在战备上也不要有任何松懈,以防突然有祸乱发生。 待众人进一步详问,天师却言,天道茫茫,天机难测,自己虽身为天师,但道行修为却也有限,至于将来要发生什么具体凶灾之事,也实难奉告。 徽宗皇帝一听,近两年是天地六十年一甲子转运之年,更是觉得天地转运,未来有意想不到之事发生,那就更应该留天师在京,以方便随时问道闻秘。 众大臣对这一说法,心中意见各各不一,但皇上信道,日日研究道学,要留张天师在京,这是皇帝自个的事,留便留好了,也没什么。 反对张天师留京便是在反对皇帝最感兴趣的东西,那绝对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唯有胡安国对此万分不满,张天师这一来到汴京,皇帝天天召其入宫问道听玄,对国事放之任之,皇帝还要留其在京三年,天天听道问玄,那还了得,别说三年,三个月,恐怕朝中国事到时就要荒废一片。 胡安国想到此,当即就挺身而出,痛斥张天师之言妖言惑众,天子治国,当以务实为要,怎可听信装神弄鬼之徒虚无缥缈的妖言。 胡安国一阵连骂带贬,张天师原本就不想留在汴京,胡安国这一阵痛骂,正中天师心怀,当夜就写了一封言辞恳切恳请皇帝准许其回龙虎山的奏折,当天夜里就溜之大吉了。 龙虎山张天师家族乃世代千年修道家族,其在世人心目中的形象敬之如神灵,非是犯了什么举世震惊的滔天大罪,一般都不会获罪,人家张天师不愿意留京,徽宗皇帝也不能给他怎么着,只能不了了之。 张天师夜辞帝京,遁形而去,为这事,徽宗皇帝还将胡安国以大不敬神明与君父之罪,将胡安国下狱,奈何御史言官们集体上奏,又有几位皇子亲王的力保,这才将胡安国放出。 …… 王黼没想到这胡安国竟然自毁长城,拿张天师谶语来说事,这不是自找打。是以,怎可放过这次机会,只见胡安国话一说完,不待皇帝发话,王黼话到心头,便连珠带炮地发问起来,誓要把胡安国彻底击垮,从此在官场上再无立足之地! 胡安国不怕死,也不怕别人在皇帝面前大议自己这不堪那不堪,唯在乎别人竟说自己混淆是非任意颠倒黑白。 闻听王黼此言,胡安国顿时一口鲜血吐出:“王黼!!!!此一时彼一时,皇上整日沉迷道学,还要留张天师在宫三年,日日舍国事听道问玄,到时朝事荒废,尔等实非治国良臣,又将篡权弄事,朝廷必乌烟瘴气,国将不国,老夫谏皇上去听道问玄之心,励精图治国家,自问问心无愧!!! 幽云十六州国家战略要地,它人怎会轻易拱手相让,金人入朝,今不扣押金人国主,任其回国,指望虎狼之辈行盟约之实,自古以来,焉有虎狼盗匪,会乖乖归还失主之物? 金人不修圣贤之学,不行王道,不知三皇五帝,是为野人!野人入城,任其自如,不强行扣押之,莫非真要应验张天师谶语野人一旦入了城,从此浩劫闹轰轰!!! 昔日项王不听范增之言,鸿门宴上不杀刘邦,而后果真如范增所言,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我等日后必为沛公所虏亦! 今皇上行妇人之仁,衮衮诸公,不力劝皇上当机立断扣押金国主,小心来日我等如楚项之人结局,沦为阶下囚!!! 被金人野人虏,到时皇上、诸大人以及内室家眷也无人能幸免,家国鼎倒器易,百姓流离失所,到时我等有何颜面对得起父老,对得起列祖列宗……???” “够了!!!胡文定,我堂堂大宋,天下万国之尊,国强民富,焉会沦为野人之囚??!你咆哮朕与群臣,诅咒我朝亡于野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罢了,罢了,朕念你是三朝老臣,呕心为朝,劳苦功高,年事已高,朕不做无情无义之君,不治你死罪!!! 但死罪可免,活最难逃!!!即日起,朕革去你侍御史知杂事一职,剥去先皇赐你安国公封号,降为庶民,武夷山胡氏一族任职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罢免,降为庶民,永不录用!胡氏一族子弟,旦有读书者,一律不得科考! 御林卫,还愣着干什么???!!!即刻取出小船,押胡文定至小船,驾小船登岸,船靠岸后,即刻令胡文定告老回乡,不得再在汴京城停留片刻,朕不想再见到他!!!” 两个御林军侍卫听得皇帝盛怒,难得见皇帝动如此大脾气,一阵哆嗦,慌忙要来押这位白发苍苍倔如牛头的老大人! 这边,胡安国离自己不远,杨云急忙把眼瞅向这位老大人……。 第206章 胡安国(四) 可怜胡安国哪受得了这个气,不待御林军侍卫来,只瞧他自个猛地往前一冲,杨云暗道一声,不好,糟了,身子本能地猛地往前一挡,然而还是晚了半拍……。 只瞧胡安国头猛地向船上的舱木上一撞,顿时头上流出汩汩鲜血来,一头栽倒在船板上再也一动不动。 七十多岁的古稀之年了,没想到竟选择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杨云心中霍然一动,这位老大人离自己最近,自己焉有不顾之理? 杨云慌忙走到他撞倒的地方,两个御林军侍卫见这位胡大人竟自寻短见,顿时慌了,也已抢先一步慌忙小跑到胡安国倒下的地方。 其中一个御林军侍卫还算机灵,慌忙上前一蹲,忙探他鼻息,一探鼻息,顿时更加彻底心凉:“皇上,胡大人,胡大人已没呼吸了!!” 徽宗皇帝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老硬骨头竟然会自杀,说实话,虽然确实不怎么喜欢这老硬骨头,但他确确实实是朝廷忠肝义胆的忠臣,怎么就这么死了??? “没……,没,没呼吸了……???”听御林军侍卫说已经没呼吸了,徽宗皇帝顿觉茫茫然,心中一阵懊悔,心中一个念头响起,朕,朕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心随念而动,面色也显得有些懊悔起来……。 “皇上,胡文定沽名钓誉,屡违皇上旨意,今又在船上大闹我大宋与金国两国邦交,毫无人臣之识,罪本当诛! 皇上念其年老体迈,解其职,让其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胡文定不思浩浩天恩,反以死泄怨,皇上,胡文定死不足惜! 人死不能复生,况胡文定死不足惜,皇上不必懊恼!臣启奏,请皇上派御林军侍卫将胡文定尸体运送至家,并着令胡文定家眷携尸回家乡安葬,胡文定沽名钓誉,竟以死相搏,污天威圣颜,朝廷绝不能姑息纵容此风!” 瞧得皇帝面露懊悔之色,王黼顿时觉得哼,老匹夫死了好,但死了也绝不能让皇帝回心转意,让其对其追加荣誉,恢复爵位,否则将来御史言官们论起这事,免不了上书,说这老匹夫之死,自己这个堂堂宰执有不可推卸责任! 官场险恶,既然做恶人了,就要恶人做到底,绝不能行一念之仁,给对方可乘之机! 听得王黼如此一说,徽宗皇帝只觉王黼虽说得有些夸张了些,不过想想,这胡文定也确实是,其死是自己自寻短见造成的,跟自己这个皇帝其实并没有关系。如此一想,懊悔感顿时少了六七分。 “将明所言有理,但……!罢了,罢了……,文定是三朝老臣,忠肝义胆为国,为官五十余载,劳苦功高,朕委实不愿黑发人送白发人,朕于心不忍! 张常李旦听令,即刻护送胡文定之尸回府,并告知于家眷,今日可在京一日,明日举家家眷携胡文定灵体回乡安葬,不得有误! 此外,李总管,着一得力内宦,携两千两银票以朕名义,今日便去胡府吊唁、慰问胡家家眷! 文定与朕终究君臣一场,今番大节有错,然他心地正直光明,一心为国,朕念胡家家风清贫,一些银两权当朕的一点心意!!!!人可讲情,国法无情,对胡氏一族,也还按朕先前口谕施行!” 张常李旦是御林军侍卫,李总管便是太监李彦!这等于是给胡文定下最终定论,给点儿糖,但在大节上,依然还是给胡文定最终以否定的定论。 其胡氏一族子弟以后也不能参加科举,从此与官场无缘!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是第一次看到只有在以前影视剧里才看到的铮臣谏臣,原以为那些铮臣谏臣不过是影视戏剧里虚夸,没想到在古代,还真有这种类型的人,为了扞卫自己的意见,竟敢以以死相殉,这也可谓是殉道了,只是这最终的结局,实在是令人唏嘘。 “皇上,胡文定生前是三朝老臣,又有先皇亲赐的安国公爵号,朝中有许多官员曾是他的学生,包括皇家有数位小王子、王爷都曾受过他的教导,老大人为官五十余载,刚正不阿,忠心为国,这几乎世人皆知。 如今老大人以死殉国,其灵体只在京停息一日,便回乡安葬,老大人爵号也被削,其族人为官皆要罢职,其族子弟不得读书科考……。 如此以来,有曾得恩于老大人的官员、王子、王爷,还来不及吊唁目送老大人最后一程,也不明老大人到底犯了何事,竟连爵位也被剥夺,还祸及其族人,日后,若是问起,朝廷将作何解答?包括百姓,日后怕也会对朝廷议论纷纷……。 皇上,人死为大,老大人是为扞卫自己的谏言而逝,臣以为并非是大节有亏,故请皇上恢复老大人爵号,并收回前谕,胡氏一族官员不应一律罢免,胡氏一族子弟更不应不允许其参加科考,请皇上恩准!” “李伯纪,莫因为胡文定在刚才是否扣押金人国主的事情上,与你持一同观点,你便要偏袒于他!!! 胡文定沽名钓誉,在皇上与众大臣面前,头撞船木,以死泄怨,且为搏铮臣名誉,屡违皇上旨意,这样的人,不加惩戒,姑息歪风,怎可治理天下???!!! 况且天子一言,一言九鼎,皇上下的口谕,岂有再收回之理???!!!” 徽宗皇帝听得王黼之言,想想胡文定之死,确实是让人有些遗憾,不过想想,也确如王黼所言,跟自己这个皇帝并没有太大关系,全是胡文定自己一时想不开,非要走极端,才以致于这样。 徽宗皇帝一念如此,负罪感顿时少了六七分,人已死,死后的事情,还是需要自己这个皇帝讲几句,是以徽宗皇帝又是一通安排。 人死为大,听得皇帝虽然是对这胡文定突然自寻短见抱有遗憾,但也仅仅如此,依然还是对这位胡大人死后处置可谓是十分不公。 第207章 杨云使计 李纲只觉心肠一热,心绪难平,如若皇帝如此处理这位胡大人身后事,那也实在是让人寒心了,是以忍不住向皇帝劝谏道。 听得李纲出来劝谏皇帝,那王黼怎肯甘心,李纲一席话音刚落,不待皇帝发话,便与李纲反驳起来! 听得杨云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徽宗皇帝这一帮大臣,自己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帮子大臣其实其实水平都还是挺不错,包括以后将会臭名永留于后世的北宋六贼。 但这一帮子人内讧争权夺利也挺严重的,尤其这北宋六贼,看得出来,也有建功立业之心,对皇帝也不可谓不忠,也不是不学无术,对所在岗位工作不认真负责的人,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这几人私欲过重。 以前要做一个沉默的人,多听多看少说,那是因为穿越到这个封建皇权强者为尊的时代,一定要学会明哲保身,另一方面是对这个真实的时代还不了解,还需要观察了解,然而人终究还是要勇敢站出来维持正义的,否则n年以后,将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 一念至此,罢了,罢了,杨云佯装咳嗽一声,果然如自己所料,随着自己这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只瞧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皇帝都立马把注意力与目光朝自己投来! 戏做到份上,瞧着众人都把目光向自己投来,杨云慌忙装作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样子,匍匐跪倒在地,颤抖道:“皇上,皇上,下民罪该万死,搅扰了皇上与诸位大人议决国事,实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从一上船上,就一直与大臣们议事,几乎是把所有的精力都关注在群臣议事上了,都忘记了这个曾经与福金一起进宫的乡下小秀才……。 也是这人,是第一个识得金人国主微服乔装亲来大宋!!!!也是这人,还远道而来,受刘琦所托,进京陈述金人秘使之事! 怎么把这些都忘了???!!!此人虽是仅为秀才,阳谷县小吏,但冥冥之中,也能遇到金人国主,又能阴差阳错下见到朕,今日之事,官员,百姓……,满船之上,若论百姓,也就只有这位小秀才算得上是百姓,其余人均为官……。 百姓,百姓将怎么看?何不问问眼前这人……? 一念至此,徽宗皇帝鼻子吸一口气,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见杨云磕头如捣蒜,也不以为意地道:“ 杨卿不必拘礼,朕恕你无罪!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满船之上,皆是公卿大臣官员,唯你是百姓,朕且问你,依你之见,今日胡文定之事,今后天下的百姓将会怎么看朕?” 等的就是这一问,从入宫到现在,时时刻刻的观察与揣摩,对皇帝的性格思考方式处事风格自认为有一定的把握,这才装作咳嗽一声,以引起满船之人注意,这样一来,自己才有机会与皇帝对上话。 事情能按照自己预料中进展,实属幸运,不过依然还要小心谨慎,不能让人家把自己的小心思看穿。 做人要始终保留一些奸滑与城府,并不是说自己就是一个小人,而是人是一个复杂的动物,人与人的交流交往与相处,有时候使用一些小伎俩,实在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让人更容易接受! 如果什么事,都是一根筋地不加变通,别人就会接受,那么历史上就不会出现有些忠臣终究要遭受祸患的悲惨事情了!自己可不想成为那种明明是正义之人,最后却得了一个悲惨结局的人! “皇上,,谢皇上宽恕之罪,下民诚惶诚恐!皇上是我大宋的天子,我大宋亿兆百姓之父母,天下百姓永远的君父,君父无论何时在人们的心目中都是英明神武,永远可钦可敬的!杨云一介山野草民秀才,只略识得几本四书五经,万不敢代表天下的百姓妄评天下人的君父! 皇上体恤民论,竟下问到小民,杨云铭感肺腑,杨云不敢不答,下民万不敢代表天下的百姓看今日之事,杨云只能略谈一谈自己的感受,不管对错,万望皇上恕罪! 皇上,下民阅历与见识有限,不识朝中诸大人对今日之事大概都持哪些态度与意见!下民自从罪该万死误入皇宫只到再有幸到这龙船上,有幸见证皇上与夷狄之君黄河会盟,算下来,下民也算是亲眼所见到胡大人数次大逆不道违悖皇上旨意了……!” 杨云故意把大逆不道四字音腔提高,说的义正辞严,果然皇帝与众大臣一听他说胡安国,用大逆不道来形容,而且还说的言之凿凿,众人都唰的几乎把全部注意力都贯穿在他身上。 看得出来,在众人的心目中,这位胡大人三朝老臣,平时孤胆直谏,早已潜意识里把这位胡大人当做忠臣的典范了,这人就是唐朝时候的魏征。 虽说刚才宰执王黼所说的,胡文定不过是沽名钓誉,想想,也难保没有这些,历史上,有不少谏臣铮臣都是这样,以直谏皇帝不怕死为荣,皇帝如果真杀了谏臣,反而还为这人在后世的史书上留下了美名。 以死搏美名,沽名钓誉,但依然不影响这人是忠臣谏臣,人品方面依然能为后世接受!没想到这人上来就说胡文定是大逆不道,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就算不认可胡文定,也不可能上来就直指他的不是,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要想自己的讲话被人重视起来,就必须在讲话起初,就要勾起人们的注意力,让人们有欲望和好奇心听自己讲。 第208章 杨云使计(二) 以反道而行之,成功勾引到众人的注意力与好奇心,杨云继续道:“下民只以事实说话,胡大人数次大逆不道违悖皇上旨意,实属有罪,该责罚! 不过不知怎地,皇上,下民看到胡大人,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在乡下的一位同宗老伯父。下民家在阳谷偏远山野杨家坳,那里山多地稀,族里因为少地,老弱妇孺常年饿肚子。 族里有一位老伯父,认为山阳有大片的荒坡,大伙儿可以开垦出来,种上一些农作物,到时候大家就会少一些饿肚子! 然而山阳之地,那里有杨氏的宗庙,并且那里据说第一代杨氏先祖是位为国捐躯的将军,英灵也葬在那片荒坡上,虽然年代久远,也不见了坟茔,但先祖的神灵仍然还在那里,在那里开荒,那便是对宗庙祖先大不敬。 老伯父向族长和族人们提议在山阳之地,族人们一起开荒,顿时遭到族长和全族人坚决反对,有人还破口大骂老伯父是不孝人子。 然而老伯父为人刚愎,见族长与众人不答应,便一个人夜里偷偷地在那里开荒,只开了一片小屋地基大小般的荒坡,便顿时遭来族长和全族人的怒意。 众人一致对老伯父恶恨相加,罚老伯父在祖庙前跪拜七天,负荆请罪,并鞭笞二十荆条。老伯父自知已犯众怒,便一一照做,然而并不畏惧和死心。 受罚之后,老伯父依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将高粱种子种在了自己开垦的荒坡上,几个月后,高粱成熟,老伯父将高粱磨成面,挨家挨户每家送上一些。 然而此举并未能取得族人们的谅解,反而更加激怒了全族老少。人们将老伯父绑至宗庙,并坚决要对老伯父进行更大的责罚。 老伯父开始一声不吭,任人们将其绑至宗庙,待到了宗庙,老伯父才大声反驳,山阳之地,光照充足,适合栽种作物,祖宗在天灵,当佑全体族人免于饥饿,族人兴旺,子孙昌盛,怎么会怪族人开荒? 全体族人哪里会听老伯父亵渎祖宗神灵之言,在宗庙先人卧息之地开荒,那便是破坏风水,搅扰了祖宗先人们的安宁,将来全族人都会遭受灾祸! 老伯父见难以说服众人,最后大笑一声,大言若要族人少挨饿,就得多种粮,若要哪里种粮好,就得在这山阳坡,若是有罪过,老头子我一人全承担,说罢便一头撞倒在宗庙上,头破血流,自此而逝! 老伯父祖庙逝世后,或许是由于发过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的誓言,或许是人们亲眼所见过他种的高粱确实颗粒饱满,总之此后有人也开始效法于他,夜里偷偷地山坡上开荒,种高粱,高粱成熟时,也是在夜里偷偷的收割。 几十年后,山阳之地就是这样被渐渐的开荒出来,杨氏一族也是得益于山阳的高粱,人丁没有凋零,延续至今。 像下民这般的后辈,常听老长辈们有时与小辈们吃高粱面事,总不免要提起几十年前老伯父撞祖庙开荒山阳,让后辈们记住高粱面来之不易。 人们没有赞扬老伯父有多么多么的舍生取义,但后辈们都知道,这位老伯父是全族人的救星,他永远都将活在全族人的心目中! 皇上,有道是,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飞雪,困厄于荆棘,胡大人的确大逆不道违悖皇上,似乎已形成一种习惯。 但下民总觉得他像极了下民家乡的老伯父一样,他不是出于私心,是出于公心,为众人着想,胡大人更甚,是为大宋朝廷为国家着想。 他孤胆直谏,敢不与众人同流,坚持自己的意见,直至以身殉道,这种为人处事风格,下民敬仰。人死为大,人来世上,身死那一刻,所有的是与非、功与罪,便都随风而逝了,不再殃及到他人了! 胡大人生前荣誉,胡氏家族官员以及胡氏读书子弟,皇上最终如何处理,下民相信皇上圣明神武,皇上无论如何降旨,都自有一番圣意,岂是下民能随便揣度,妄加评判的???!!! 下民身为一介山野之民,目光见识短浅,不谙国家大事,只能以人之常情看待今日船上之事,旦有偏颇,万望皇上恕下民无知妄言之罪……。” 杨云侃侃而谈,说到最后,本想替胡安国求情,人死为大,人死万事休,况胡安国又是公心系国,怎能因为直谏方式不当,就要剥去爵位,还要牵罪于其族人?这未免令人心寒。 但转念一想,有些话只能是点到为止,切不可太直白于皇帝与众人,毕竟自己只是个惶惶蚂蚁般的小秀才,朝廷之事,自己也像个公卿大臣一般高谈阔论,直抒己见,这样的话,怕是不但起不到劝谏作用,反而还会让自己容易变成一只出头鸟,容易遭枪打……。 徽宗皇帝智高,与智商高的人讲话,点到为止便可。 果然杨云话一说完,徽宗皇帝已是明了杨云深意,正色道:“爱卿以乡事而曲谏朕,你地意思,胡文定公心为国,虽方式不得当,但发心终究是好的! 好一句人来世上,身死的那一刻,人死为大,所有的是与非、功与罪,便都随风而逝了,你地意思是在变相地劝谏朕,朕应收回先谕,胡文定其族官员与读书子弟,应当免除一切应有惩罚……? 胡文定以三朝老臣自居,事事搏谏臣美誉,每议事,屡与朕以及朝廷大多数大臣持反对意见,自认为鹤立鸡群,满朝之中都是不明不忠,唯有他是对朝廷忠心无私,且所议符合国法礼制…………。 凭心而论,朕知他一心为国,大公无私,但胡文定旦有谏言,事事都不依不挠,置朕于难堪,朕削他爵号,罚他族人极其子弟,是要天下读书人知道,忠君为国是好事,但切莫要像胡文定那样,事事都认为他自己是最正确的,固执到冥顽不灵,有碍朝臣和睦。 罢了,今爱卿一曲谏,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额前能跑马,朕身为一国天子,当能纳四海之谏,方能治理好天下,朕就纳你曲谏,收回先谕,不削胡文定封爵,不牵罪其家族与子弟,但胡文定仍要接受一定惩罚,其灵体准予在京停留三日,三日后务必令其家人携官回乡。 这一点惩罚也不是朕薄情寡义!君臣相处,终究要有个本分,天下谏臣,若都像胡文定一般,动则以死相谏,朕这个皇帝还怎么当?” 第209章 杨云使计(三) “皇上,臣王黼有言,臣依然认为该赏则赏,该罚则罚,赏罚分明方能得人心,让朝廷大臣、天下百姓心悦诚服,胡文定终其一生,过大于功,为人臣者,目无臣以君纲,沽名钓誉,以死谏搏后世史书为其留美名,其心可诛! 小小一介秀才,只不过是粗知五经四书,何明治国大义大理,一厢私情小义曲谏,不足采纳,皇上乃九五至尊,天子一言,一言九鼎,岂有收回先谕之理? 皇上,臣恳请依然对胡文定施以先前口谕,以儆效尤,以告诫天下旦凡为皇上臣子者,切不可沽名钓誉……!!!” 且说杨云正听得心惊胆战,果不其然,皇帝绝不是那种你说什么话他会听不懂你到底要表达什么的人,高手过招点到为止,自己这一番点到为止引而不发的话语,果然他已经完完全全明白自己的意思。 电影电视剧那里皇帝笨叉叉被大臣们当猴耍了还浑然不知,那纯粹是电影电视剧里的异想天开。旦凡不是自己做不了主的傀儡皇帝,哪个皇帝不是阅人无数,怎么可能你说什么话,他会听不懂你蕴含的深意。 不过幸运的是,皇帝听了自己这一番言辞,对胡安国仍是作了灵体三日后必须离京的规定,但对胡氏一族为官的和胡氏读书子弟,不再责罚,这也算是自己造福功德一件,总体上十有九成符合自己的预期。 然而,皇帝话语一毕,王黼依然还是坚持己见,对胡安国的处罚依然还是坚持只能重不能轻。明显的,这是官场政治斗争,要一条道走到黑,决不给对手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对这位宰执,自己目前可是绝对得罪不得……。 怎么办?只能以退为进……。 杨云慌忙跪的更加恭敬,磕头如捣蒜,诚惶诚恐道:“皇上,王丞相,下民浅陋无知,丞相所言极是,下民对五经四书也只是略略粗知,更何谈能悟到治理国家的大理大义,刚才所言,纯是一时兴致所起,凭兴而发,不当之处,请皇上和丞相大人海涵,下民甘愿领罪!” “皇上,臣李纲认为,这位杨秀才刚才所言并无不当之处,这位杨小兄弟,年纪轻轻,能有这般见识,见皇上而不谄媚,直抒真意,实为可钦可敬! 我等满船之人,皇上万岁之上,我等臣子皆有官职加身,唯这位小兄弟是百姓一枚,杨小兄弟真情而发,不发违心之言,杨小兄弟真意如此,见微而知着,可以类推,天下绝大部分百姓也必定是持如此看法! 皇上,天下百姓需要一个敢于说真话说直话,公心体恤国家体恤百姓的官员,没有几人会认为说直话真话,为朝廷和百姓着想的人,这人是沽名钓誉之徒! 皇上收回先谕,宽恩厚待胡大人,百姓心中有杆秤,百姓一定是对皇上心存敬畏,对皇上感恩戴德,认为皇上是天下难得的贤德明君,如皇上对胡大人重罚少恩,天下百姓虽不评评皇上,但心中一定对皇上颇有怨言,三朝老臣没功劳也有苦恼,一日惹君怒,君王削其爵,祸其族,罚其子孙,实是无情无义之人!” 李纲凿凿而谈,徽宗皇帝最忌别人说他是无情无义之君,果然李纲一席之言,正中要害。 徽宗皇帝听了李纲之言,顿觉豁然天开,胡安国是一面旗子,一面只能被塑造为道德人臣楷模的旗子,尽管自己这个皇帝不喜欢他,但天下百姓和有相当一部分官员喜欢他,是他们的精神偶像,一面招牌,但……。 一虑至此,只瞧徽宗皇帝正色道:“李爱卿所言有部分合理,朕听纳,然矫枉过正! 依爱卿的意思,莫非还要朕不但不对胡文定作任何惩戒,还要大加褒赏,着其灵体在京停上时日,让文武群臣,王侯公卿,汴京城百姓万人悼念,非如此,不足以显朕对胡文定忠君爱国之褒扬?” “皇上,臣以为皇上如若果真如此,汴京城大加吊唁胡大人,未尝不可,国有大忠之臣,无论如何褒奖,都不为过!” 徽宗皇帝有些恼怒,然而李纲并不因皇帝态度有些恼怒而改变自己的意见,反而明知皇帝是正话反说,却更加得寸进尺寸步不让起来。 “李伯纪,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一起区区太常少卿,朝廷大事还轮不着你向皇上建言如何如何,胡文定有功有过,该奖则奖,该罚则罚,皇上圣心如钜,如何安排胡文定身后事,自有皇上一番深意,岂是你能体察皇上良苦用心?简直一派胡闹!!!” 善于察言观色、揣摩徽宗皇帝心思的蔡京,见李纲说完后,皇帝脸色不禁顿时又难看了七分,顿时知道皇帝心意,忙以太师身份出来喝怒道。 有些时候,就得需要有人知道自己的心意,自己不方便发怒的时候,得有人替自己发怒。蔡京怒气完毕,果然徽宗皇帝气色好一些,又严肃道:“李伯纪,朕知你为官素有好打抱不平之心,有人称你为官员中的侠义之臣,你今之所言,朕赦你无罪! 你之所言,全凭个人喜好,仅代表你一家之言!蒙亨,良嗣,你二人也为国家辅阁大臣,胡文定之事,你二人都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出来,朕倒要看看,胡文定这一生,到底有多少人说他好……!” 蒙亨是白时中,良嗣是马植,在场几位大臣,除了蔡京和王黼,就是这两位官职最高。果不其然,一个人的性格和思维方式形成定式了的话,他的行为也是能预测的出来的。 杨云暗哼一声,果不出所料,徽宗皇帝太喜欢听不同人的意见了,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忘记还是要听听每个大臣的意见! 第210章 人去河空 白时中是尚书右丞,也就是副宰相,他有今日飞黄腾达地位,全靠投机蔡京得来,但翅膀硬了,终究要自己飞翔,听得皇帝发问,白时中双手垂拱,肃然道:“ 皇上,臣以为正如太师所言,皇上圣心如钜,无论如何处置胡文定,都自有一番深意,胡文定为官五十余载,连同侍奉皇上,共经三帝,有功有过,皇上英明神武,无论如何处置胡文定,臣认为皇上都是为朝廷着想,为天下百姓着想,永远是天下贤德之君……!” 说是认可太师所言,圣心如钜,无论如何处置,都自有一番深意,然而却又刻意提出胡文定为官五十余载,连同侍奉皇上,共经三帝,这就是在变相在说,胡文定作为三朝老臣,即使是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听得王黼言毕,徽宗只觉心里大体有了几分底,还有良嗣未发言,只瞧徽宗眉头一展:“良嗣,你认为朕该当如何处置胡文定身后事……?” “皇上,臣,臣正急于金人国主之事,金人国主当前事大,胡大人之事当以缓议,胡大人忠君爱国,一代名臣谏臣,理当对其厚褒……!” 说在了正点上,胡安国之事,的确当议,可是眼下,还是金人国主的事情要紧,当得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主次。 随着马植这一说,杨云下意识地朝海面上瞅去,过多的精力都关注在内部争论上了,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留意河面上了……。 “皇上,河面,河面上,怎么空空如也了,金人,金人!诸位大人,瞧……!!!!!!”杨云不瞅不知道,一瞅吓一跳,这下意识地一眺,忽地只瞧不知什么时候起,河上的金人早已人去河空,不见半点踪迹了。 这,这,这……。实在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惊得无法形容,杨云再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下意识地一喊。 果然随着这一喊,众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喊一惊,慌忙都朝河面上望去,果不其然,不知什么时候起,完颜吴乞买连同他船上的一船之人早已消失于茫茫河上,不见踪影……。 这也算得上是不告而别了。 “咦,蛮夷之人多少还是有些不识礼节,远比不上我大宋人士,呵呵,呵呵……。”见到河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空空如也,徽宗皇帝顿觉一阵尴尬。 原以为完颜吴乞买英雄气概,怎么着临走的时候,也要庄重与自己这个皇帝告别一声,不想竟这般不辞而别,这多少有点虎头蛇尾,令人出乎意料。 是以众人面面相觑间,徽宗皇帝只觉多少有点,黄河会盟就这般结束了?这……,这……,徽宗皇帝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皇上,堂堂一国之主竟不辞而别,此显然是心虚,急于离开我大宋!皇上,事不宜迟,请皇上下令,允臣带上几百兵马,即刻过河追击,臣代皇上问问那金人国主,为何如此心虚,竟连告辞一声都未有,就要匆匆离我大宋……。 臣在此立下军令状,若追寻不上金人,臣甘受军法处置,任凭皇上发落!!!!” 只见徽宗皇帝一声自言自语感慨罢,一人猛地站出来,双手一拱,声若洪钟,焦急劝谏道。文臣有武将之风,不是那李纲,又是谁? “罢了,罢了,完颜吴乞买离去便离去,事已至此,一切便随他去吧,谅他也知,我朝臣内部必有争论,不是所有人都容他顺利归国,必是害怕朕反悔,这才匆匆而去,不告而别。 朕不计较这些虚与委蛇小事,朕只要能以百日之后以最小代价顺利收复幽云诸州便可,以完成历代先皇先帝夙愿即可,其它暂不用计较!李爱卿,勿要再多言,朕心已定,依然还按先前约定行事,绝不扣押金人国主……!!!!” “皇上,万不可因一念之仁,而后悔终生。皇上前些时日与群臣论史,可还记得汉末三国这一段……? 昔日汉末,三国群雄割据,吴侯借荆州于汉昭烈帝刘备,刘备得荆州从此从一丧家之犬而三分天下有其一,刘备势大,吴侯孙权欲要回荆州,不惜诓刘备以结秦晋之好,以吴主亲御妹美女为饵,下国书请刘备亲去吴都。 刘备依诸葛武侯妙计,巧赚夫人,喜得美女后,刘备欲携美女再回荆州,吴主孙权都督周瑜怎肯轻易放虎归山,暗中派人截杀。 然刘备幸得良将赵云护卫,诸葛武侯妙计,最终使吴主赔了夫人又折兵。刘备虎口脱险,最终成就一番惊天伟业! 皇上,天下形势常能由弱变强,由强变弱,没有一成不变之理,金人国主虽是粗鲁蛮夷之辈,金国蛮夷小国,不可与我大宋同日而语,然天道难测,世间强能变弱,弱能变强,自古皆有之。 皇上,今日放行完颜吴乞买,焉不知来日此人如刘备般由弱变强,皇上到时悔之晚矣!臣请皇上再三思,臣冒死一谏,容臣带五百兵士即刻截住此人。 皇上若顾虑此举有毁皇上天子声誉,臣截留人时自当以个人名义而截,待将金主截住带到皇上面前,待木已成舟,皇上随便以什么罪行责罚臣,臣都将甘愿受罚,即便将臣定以死罪斩首示众,臣也死而无憾!皇上,请三思!!!!” 第211章 烛火闪耀 “李爱卿,朕素来知你有才识谋略,一区区少卿之位于你,实是大才小用,你所言不无道理!然若依你所行,朕仍然认为此举过于激进,朕还是想先以和为贵,如若百日之后,金人食言,朕定依你意倾举国之兵伐金,到时朕愿亲征,将卿也带入身边重用……!” “皇上……” 见李纲如此国士无双荡气回肠之言,皇帝依然还是虽为所动,但仍然还是坚持先前之意放走完颜吴乞买,马植不知怎地,忽觉心口一热,金人新国主真的同老国主不一样,马植一句皇上后,又继续道:“ 皇上,臣认为不如这样,金人国主既已不辞而别,我大宋亦不能不做任何表示。天下之事,变幻莫测,稍有不慎,便会拙巧立转。 臣主管邦交事宜,外交之事臣有义不容辞之责任。臣恳请皇上容臣带五百兵士,以相送金人国主为由,由臣率军来追赶金人国主一行,谅天下人不会有任何口实。 臣将视金人国主不辞而行后的具体情况,臣再决定是否扣押金人国主,皇上以为如何……?” 马植被李纲之言打动,天下间的事情,很难说,变化无常,强能变弱,弱能变强,确实。金人新国主这一走,看不出金人新国主有毁约弃盟之心,然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劲,就是与老国主不一样。 念及李纲之建议,皇帝虽然动容,但仍然还是被拒绝。自己太了解皇上了,有些东西宜曲谏不宜直谏。 一念至此,马植曲谏道。只要皇帝答应自己的请求,准许带兵追上新国主,自己可以视情况拘截金人新国主,到时候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到时候是否要拘截金人新国主,那全在自己掌控范围内。 果然,徽宗皇帝听了马植之言,顿觉马植之言合乎理,便道:“罢了,夷人远行,终须一送,朕准你所奏! 张常,吴在,以你二人为头将,统领后两船御林卫,随赵大人前去探视蛮夷国主,你二人随时随地听赵大人差遣,不得有误!” 两个御林军头目一样的人,听得皇帝一声令下,即刻拱手恭敬道:“是,遵命!” 霎然间,气氛变得庄严紧张肃穆起来……。 ……………………………………………………………………………………………… 一处隐秘的客栈内,烛火闪耀,一个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一个年轻的小生弯腰作揖于这位高大的身影,甚是毕恭毕敬。 高大身影背对着这位年轻英俊小生,看不出他何表情,好似在观看堂壁上挂着的一幅秋色高山狩猎图。这图也不知是何人所画,倒也显出一派名家风范。 巍巍峨峨的高山中,谷底深不可测,谷底的深处一条羊肠小道蜿蜒盘旋,一队狩猎人鲜衣怒马,张弓搭箭,跃跃试试,要射猎物,却引而不发。 而那猎物竟是那一只盘旋在悬崖上的一只大蟒和一只酣睡正浓的胖虎。雾色霭霭的悬崖上,而那大蟒和胖虎均只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头来。 曲径通幽,杀意伐伐。 好有意境的狩猎图……。 ………… 良久,只见这位高大身影仍久久注目着这幅秋狩图,头也不回,似有些怒意不友好地道:“ 刘豫不见本君,竟派他地儿子来与本君会见,安排你来接应本君,你一乳臭未干小子,此等大事,你能应付得过来?刘豫何在?为何不见本君?” 那英俊小生听得这人有些怒意与不友好,顿时更加毕恭毕敬道:“ 上君息怒,家父身为朝廷命官,有公务在身,更何况这个时候,外面满城兵马,如若由家父安排上君的一切行止,怕是一不小心惹来人注意,反而不美!因此家父令小子安排上君在汴京的一切,反而更加妥当!” 这人听了这英俊小生的话语,仍是一身威仪道:“本君曾听闻佛图僧大师讲解中原汉人帝王家史,你刘家曾是刘宋王朝刘武帝血脉后裔,身上流有龙血?刘武帝又曾是汉高祖刘邦之弟楚元王刘交的二十二世孙……?你刘家是当今世上汉皇血脉……? 自春秋战国以来,天下强国当数秦汉,然秦强寿短,汉既强又寿长,两汉享天下四百余年。欲治天下,当知汉事。 两汉亡,天下始三分魏蜀吴,及至魏,权臣司马氏灭魏建晋,两晋分东西。 东晋末年,天下战乱不堪,宋武帝刘裕出身穷苦卑微之家,一出世,生母便因生育时营养不良而去世,宋武帝从小被好心人哺乳,待步入少年,靠砍柴,打渔,种地和卖草鞋为生,方得以长大成人,后从军,从一戍边小卒做起,后一方外之人见其志向品德非同于一般兵士,收其为门外弟子,教以兵法。 武帝靠着高人传授的兵法,加上自己不懈追求,终从一名寄奴成为一名赫赫战功的将军,晋帝无能,最终废晋而建齐,成为一代开国之君,名动天下,本君甚是仰慕佩服。 佛图僧大师曾告诉过本君,你地家族与王朝,刘宋王朝被后来的南齐齐高帝萧道成所灭。南齐高帝萧道成灭刘宋王朝后,为防止刘宋族人复辟,曾大肆诛杀赶尽杀绝刘宋皇族。 刘武帝第七子刘义季家,时有一襁褓之子,因其母不忍心孩子还在嗷嗷待哺之年,便要获罪被杀,便将其子偷偷卖与人。 时值南齐齐高帝萧道成皇族中,高帝有子一十九,为争龙位,高帝之子结为数派,相互明争暗斗,互相杀伐,高帝第八子桂阳王萧铄,有一小妾袁氏甚得萧铄独宠,然久不身孕。 袁氏担心失宠,便秘令信任的宫女王嫣在民间购买刚出生的婴儿,以诈称是自己生育,以便继续获得独宠。袁氏信任的宫女王嫣在民间购买的婴儿恰巧便是你地祖上,王嫣为其取名萧留,留刘同音。 待这孩子长大,世事多变,南齐又被萧衍所灭,建国南梁。 南梁立国后,萧衍诛杀南齐皇族,这时当年经手购买婴儿之事的王嫣,终不忍心看着自己亲手购买并养育成人的婴儿死于无辜,便将昔年民间购买婴儿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于萧留,令其改萧姓刘,萧留方知自己的身世,姓刘不姓萧。 萧留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后,萧留便恢复刘姓,改姓更名,这才躲过诛杀,后来远离建康,北上到冀州,从此在冀州定居,世代以务农、打柴为生,血脉一直延续至今。 本君听闻南朝刘宋血脉延续到至今,正是你现在的刘家。本君听闻中原汉人多有贪名求利之人,多有此陋习,为贪图名声抬高出身,常常冒认祖宗,焉知你刘家有没有冒认祖宗抬高自身之嫌? 刘豫可还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刘宋王朝皇室后人?” 见这高大之人竟怀疑起自己家家世,只见这英俊后生眉毛一耸,严肃道:“上君此言差矣!上君不相信我刘家,但终究相信佛图僧大师吧?! 家父年轻时山中砍柴,奇遇佛图僧大师,大师教家父读书写字,家父这才一路扶摇直上,从一字不识之人,直到金榜题名考中进士,成为大宋的朝廷命官。 佛图僧大师之于我刘家,是我刘家光耀门楣的再世恩人。” 第212章 阴谋 佛图僧大师洞晓古今,佛骨高风,足不染尘,之所以愿意倾心调教家父,也无非是知我刘家家世非是平民之家,身上延续有强汉血脉,这才愿意倾心相教于家父? 且不说佛图僧大师何等高人,愿意倾心相教于我刘家,我中原汉人向来注重家脉血缘,无论旺族、贫族,族族都有族谱,我刘家虽自先祖刘留以来,世代单传,但代代祖先之名之事都有族谱族志可查,岂能有假? 况且流有皇族血脉,并非是好事,稍有不测,易遭杀身之祸。若说家父与我等是为名利,冒认祖宗抬高出身,天下刘姓文武名臣数不胜数,什么将相名臣不好认领,偏偏冒认往朝皇族,稍有不慎,便遭来杀身之祸、灭门之灾。 若说我刘家为名利抬高身份,冒认往朝皇族为祖先,实是大错特错,事实上是,家父与我等,知自己非同寻常血脉渊源,从不向外人透漏,相反还极力隐瞒。 诺大天下间,能一清二楚小子与家父身世来历的,实不相瞒,唯有家父恩师、小子太师父佛图僧大师。 上君与大师乃是明君与谋臣知己之交,大师为上君谋天下,故大师曾与上君说过我刘家家世,世上除了我刘家自己,佛图僧大师,上君之外,再无第四者知我刘家家世,何来我刘家是为名为利,冒认祖宗抬高自身……? 上君来大宋前,佛图僧大师曾提前来汴京,安排好一切事宜,教给家父一个锦囊,里面藏有秘计,大师亲嘱家父,上君来大宋后,遇有难事,家父要不遗余力相帮。 小子正是受家父之命,这才即便是舍命,也要助上君脱险。 再者,上君仍怀疑我刘家仍有冒认王朝皇族后裔之嫌疑,不值得与我刘家往来,实不相瞒,我刘家还有一不传与外人的至宝,家父奉佛图僧大师之命,小子又奉家父之命,今特地赠予上君。 上君不妨先看看这部至宝,上君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一看便知,小子今日所言到底是实是虚,普通之家是绝不可能有这等不传世的兵书。 上君既听佛图僧大师讲过中原汉人帝王家史,且对我刘家祖上刘宋武皇帝甚是仰慕佩服,不需小子多说,自也对我刘家先祖刘宋武皇帝文治武功知之甚多。 自春秋战国以来,既能统帅雄兵,亲上战场,又能排兵布阵,冲锋陷阵的君主,可谓凤毛麟角,而我刘宋武皇帝便是这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 我祖刘宋武皇帝少时戍边,曾得方外高人教授兵法,用兵神出鬼没,尤擅长阵法,曾以两千步兵大破三万铁骑,令敌国闻风丧胆。 武皇帝用兵可比韩信,布阵可与诸葛武侯一决高下,史书有载,青史可查,绝非民间杜撰妄传。武皇帝得方外之人相赠,有一兵书《却月天捷阵》,此书不传与外人,只传我刘家后人。 小子家中世代藏有此书,祖训无论家道衰落到何种地步,旦有子孙延存,都需好好保管此书。上君是带过兵打过仗的,请上君过目这《却月天捷阵》兵书。 上等兵书绝非是儒家腐朽之言的四书五经可比,也绝非世面上流传的伪孙子孙膑兵书可比,带过兵打过仗的兵法大家一看便知真伪。 上君过目后,便知小子到底所言是真是假。普通之家,是断然不可能有这种代代相传永不传于外人的绝密兵书。 再者,上君从家父名字中应当也能揣摩出家父是否真有皇族血脉。家父取名一个豫字,豫裕同音,与祖上武皇帝不同字却同音,便是暗中告诫自己与后人,要心怀大志,常铭记记祖上无上功业,绝不可自甘平凡自甘屈居于人下,懈怠光耀门楣之事。 此一点,也足以说明我刘家是有帝王血脉之家! 上君,请过目……!” 只见这英俊小生,越说越庄严有劲,逻辑严密,陈词义正辞严,说到最后,竟干脆利落地从长袖中一掏,一个薄薄的册子从袖中掏出,然后双手毕恭毕敬地奉上,示意那背对着的人转过来,一观这本兵书册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那背对着的人,听了这英俊小生一番长长丝毫不含糊的说辞,这才慢慢转过身来,鹰眼扫了一下这英俊后生,似乎这才消除疑虑,有几分赞赏地道:“你叫什么名字?刘豫有你这样的儿子,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口才,真乃好造化!!!” “回上君,小子单名一个麟字,字元瑞,一元既始,万象维新,祥瑞万千,麒麟者,身似麋鹿,尾似龙尾,肤有龙鳞,头有龙角,家父用麒麟为小子取名麒,字元瑞,期望小子能为刘家带来大祥瑞,也是意在告诫小子,让小子莫忘祖上功业,当自强不息,再振刘氏一族!” 听了这英俊小生报得名字后,只见这高大身影之人又道:“春秋以来,君王文韬武略文谋武攻文武兼备者,寥寥无几,刘宋武皇帝可算上是一位。 你祖刘宋武帝一代不出世兵法大家,用兵如神,尤擅步军、水军、阵法,你祖上得无上机缘得方外之人秘不外传之兵法,对于普通之人来说,这种兵书一文不值,可对于要纵横天下之人来说,这可谓是无价之宝。 祖上秘不外传之物,若献给了本君,岂不违了祖训,痛失无价之宝,你父子岂不心痛,岂会心甘?” 第213章 阴谋(二) “上君所言,这就见外了,家父一切遵循佛图僧大师之意,上君早就曾与佛图僧大师商议过,欲借我刘家兵书一看,若是旁人,即便是要家父与我等性命,定也绝不会让人看到我刘家兵书半个字,更不可能透露有关兵书地半个字信息! 但上君不同,是佛图僧大师亦师亦友亦君的朋友,佛图僧大师是家父的师父,小子的太师父,刘家的恩人,如此以来,小子恬不知耻高攀一句,大家其实都是朋友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同心同气,上君有囊括四海之志,兵书当需由能者视之。 上君既颇想一观我刘家兵书,家父与小子岂有不心甘情愿赠予上君一观之理,何来心痛?” 听得这英俊后生如此一说,终于见这高大之人终于敞开心扉,面色严正道:“好,难得你父子如此明大理,待将来本君大破大宋,定送你父子一份大礼! 你刘家能与本君同心同德,本君亦不能不坦诚相待。实不相瞒,本君欲借你刘家祖上不外传兵书一观,实非贪图你刘家兵书兵法玄妙,实是你祖刘宋武皇帝十分擅长阵法、水军、步兵破骑兵。 本君乃马背上的君主,擅长统领骑兵,将来与大宋一决高下,免不了以骑兵为主力与宋军厮杀。 本君担忧将来宋军内也有大将效仿刘宋武皇帝,用前人之法,破我骑军。 兵者,生死之事,凶险莫测,未虑胜,先虑败,方能百战不败。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本君骑军若要立于不败之地,就要未雨绸缪,提前了解若步军阵法斩杀骑军,都会用哪些阵法战法战术,以便在训练骑兵时,提前考虑进去,加以防范,方不惧将来在战场上吃下败仗。 而放眼天下,从古至今,最擅长破骑兵者,当属你祖刘宋武帝。本君思来想去,若欲提前未雨绸缪,最好的办法的便是一观你祖刘宋武皇帝地兵法要略,提前了解破骑军的要害战法,将来好提前改变,虑于此,这才强开横口,欲观你祖刘宋武皇帝兵法。 尔回去,可将实情告与你父,道出本君要你刘家兵书的真正目的,以免你父对本君生出误会,误认为本君是强盗悍匪,无道之君,强夺他人之至宝……。 本君虽是蛮夷君主,然深知一国之主,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绝不会行强迫他人,人所不愿之事! 原来要兵书的目的是要提前搞清楚骑兵到底会容易被什么阵法军法打败,提前了解这些,做到知彼知己,以便将来好立于不败之地。高!这就叫未雨绸缪,未开战,先虑败!!!! 听得这高大之人如此一说,刘麟心中顿感一阵更加重视,绝不可有半点轻视这人,更加恭敬认真起来: “上君放心,家父与小子既诚心献出家传至宝,便早已认定上君是值得我们刘家舍性命追随的人物,家父深知欲成大事,当敢舍敢得,与人合作,当疑人不合,合人不疑,岂会因一本家传兵书便耿耿于怀于上君,小子不会,家父更不会,上君放心! 况且家父与佛图僧大师谈及家传兵书时,原本就有意要将兵书赠予上君一观,以盼将来上君与大宋一战,能为上君助力几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完颜吴乞买心中也如明镜般明白,任何人都只忠诚于他自己的利益,很显然,刘豫父子倾心相帮自己,无需再怀疑其心到底有几分诚心与决心,他在帮金人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帮他自己。 自己与宋王朝一战,将来自己能落于不败之地,能与赵宋天子对峙一番,到时天下必将陷入兵荒马乱,太平盛世,英雄难有用武之地,唯有在乱世,英雄方能揭竿而起,最终或有可能恢复其祖上的基业。 打的一手好算盘!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与其说是这对父子是要效忠我金人,不如说是在效忠于他们自己,不过不打紧,大家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在觊觎赵宋王朝!!! 这就够了!!!!!! 一念至此,明白了刘豫父子最终的动机,只见完颜吴乞买好似一块石头落地,刘豫父子可靠,可以重用,将来欲成大事,此二人可有大用……。 “好,好的很,能开诚布公,心不藏私,能吐真言,本君喜欢这样的人,本君得你父子二人相助,将来与大宋一决高下,必定如虎添翼,大事必定可成! 尔祖上是天子,后人当以先人为榜样,也应建开基立国之伟业! 赵宋富饶四海,六合八荒,疆域之广,可万里放马,尔等只要与本君齐心协力,共灭赵宋天子,到时裂土分疆,偌大天下,一国分几国,尔父子再现尔祖上刘宋武皇帝之威,再建一国,再恢刘宋,未尝不可!!!” 听得眼前这高大之人快人快语,豪情万丈,豪气逼人,刘麟顿觉未来可期,大丈夫生于世,该当如此。 只见刘麟更加诚意甚恭:“上君所言,小子将永远铭记在心,回去也将一字不差向家父禀报,我刘家唯上君马首是瞻。 谋事在人,成事靠天,将来天下形势,小子不敢妄谈!!! 当务之急是眼下,眼下情形危险,稍有不测,上君便出不了大宋,上君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小子据可靠消息,已知大宋天子似有几分悔意,后悔放行上君,光禄大夫马植趁机又进谗言,皇帝已然应允。 此刻马植正以要再亲送上君一程为借口,已率五百御林军快马加鞭紧急追赶上君人马,如若速度够快,只怕不要数个时辰,便能追赶上上君人马。 小子担忧,马植到时一旦追上上君人马,知晓上君不在自己人马当中,必定会即刻上报于大宋朝廷,到时誓必会动用更多御林军士,倾尽全力搜捕上君,到时……!!!!上君欲出大宋境内,到时怕是更加难上加难!” “呵呵,赵良嗣、李纲这二人以后要多加留意,是赵宋朝廷里有血性与远见的人! 欲谋大事,就要有三分胆气,勿需庸人自扰,宋人有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本君与宋天子与群臣赌一盘棋! 我人马兵分两路,显眼一处人马,为首人易容乔装成本君,非是过人之人必识不出是假,且持有大宋皇帝御赐之物,快马加鞭,急出宋境,谅过城越关,无人敢拦! 赵良嗣纵然有本事,要想追上,也终需要些时辰,追不上更好,追上也无碍。本君已令乔装之人一旦被追上,主动示意其是假冒之人,并想法设法故意透漏出本君是在另一队人马中,让赵良嗣大肆快马加鞭追赶另一队人马! 而本君返至这汴京城,根本不往北行,本君打算先西行,再北上,先从汴京西行至荥阳,再至洛阳,再北行而上长安,再从长安折返到我金国境内,宋地势多变,本君要一览宋地山川险要,先考察一番,以备将来与宋一决高下时,能做到心中有数! 赵良嗣再有本事,也不会想到本君现在没有过黄河急速向北而行而是依然还在汴京城内!本君就与大宋君臣堵上这一局……!” 第214章 晚了一步 听到这里,刘麟顿觉胸中佩服之情油然而生,由衷地佩服眼前这位女真族之主,真了得。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金国皇帝竟是这般出其不意想法,真英雄了得,谁能有这般胆气,追兵将至,丝毫不惧,身处险地,不乱上上之计,反其道而行之,可谓集智勇慧于一身,怪不得能引得佛图僧大师顷心为其谋天下! 果不愧为一代雄主! “上君之胆识之计谋,小子五体投地佩服,上君先西行,尔后再北上长安,如此以来,大宋朝廷即便是派十万大军,掀地三尺,也找不到上君,高明,实在是高明,家父与小子能为上君这样的胆识智谋双绝的人物献绵薄之力,实乃我刘家的造化……。” …………………………………………………………………………………………………… 登上了黄河北岸,杨云四处巡望。 “大人,快看……!” 杨云只瞧不远处,一艘大船早已搁浅在岸边,岸的不远处,原本半干半湿的地上早已是不知被什么东西踩成乱泥四溅,所猜不错的话,显然是有大匹的马匹在此聚集过。 “贤侄,以你之见,完颜吴乞买应该是登岸有几时了……?”听着杨云高声呼喊,马植顺着杨云眼光所扫之处看去。 放眼之处,乱泥四溅,显然,马植也已看出乱泥当是马匹践踏所成,完颜吴乞买一众当是下了船后,为快速赶路,当是骑马而去了。 “回大人,以小侄来看,这乱泥已成半湿半干状态,泥土由湿变干,多少需要一些时日,想必是马走有一些时辰了,至于具体多长时间,小侄暂时还无法估摸……。” 且说杨云高呼马植瞧不远处地上半湿半干乱泥,马植听得杨云呼声,顺眼看去,看到不远处乱泥四溅,马植已明白杨云要表达的意思。 听了杨云诚恳回答,无法估摸出完颜吴乞买一众已远去多长时间,马植忽地心中生出思索来,完颜吴乞买其人不可小觑,其人多智,当多加小心辨认其人往哪里而逃,切莫被这人迷惑了才对。 “赵铁林,胡祖六,刘谦之,杜别林,你四人分别带一小队人马,分四个方向查看路上蛛丝马迹,一旦发现路上溅有湿泥或马蹄脚印,即刻回来报与本官,金人多诈,本官要看看金人是否兵分几路急走……!” 马植一念至此,当即发号施令来。 只见马植号令一发,御林军中顿时走出四个精壮壮的汉子,双手一揖,恭敬道是,大人,随后各带一小队人马快速出动,端地霎是威风。 金主多智,马植所虑周全。 且说自从龙船上,李纲直谏,甘愿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指责与大罪,也要率兵追赶完颜吴乞买,将金人国主扣留于大宋,徽宗皇帝断然拒绝李纲直谏。 见得李纲直谏被拒,马植素知徽宗皇帝脾性,当即婉言进谏,愿意以主管邦交事务大臣的身份,愿携精兵五百,以再欢送金国主一程为由,到时视具体情况而定再是否拘扣金国主,徽宗皇帝准奏。 马植得皇帝应允后,自是率五百精兵乘船火速往黄河北岸而行,杨云本就是马植的人,又是第一个在大宋境内见过完颜吴乞买真实面貌的人,自然而然马植携带五百精兵的时候,也向皇帝请要了杨云。 ……………………………………………………………… “大人,如若寻到金人国主,大人将如何处置,皇上面前,大人是向皇上表明视金国主具体情况,到时再定是否强拘金人国主,皇上知宋金两国能有海上之盟,全依赖于大人含辛茹苦呕心沥血促成,谅大人必不会毁了自己呕心沥血的成果,这才准了大人所奏。 以小侄愚见,皇上在胸中更倾向于放行金国主,先尝试不费一兵一卒和平收复幽云诸州为上策,如若金国主回国后,没有履行诺言,到时再以兵戈相向收复……。 大人,待会追上了金国主,大人,到底是强拘住金国主,还是列道欢送,大人,可要慎重……!” 四小队人马得了马植号令,狼奔虎突后,其余之人等后续反馈再出发,一时间四周顿时又庄严肃静起来。 如果不是穿越而来,知道后面的历史走向,也许自己也会心动,不妨先放一放完颜吴乞买,让其回国,如果金人不遵守诺言,到时再发兵,总之,可以有更小的代价收复幽云十六州,那不妨就尝试先用更小代价的方式收复,实在不行,再行下下之策。 是人,都有选择用更小代价获得更大利益的欲望。尽量少的付出获得尽量多的收获甚至不劳而获都大抵是这个心理在作祟。 然而,作为穿越而来的人,知道后面残酷的历史走向,要不了多久,就会上演现在人根本想也想不到的靖康之乱,大宋王朝顷刻间鼎倒器易,帝王遭掳,子民遭杀,一片盛世太平繁华转眼烽火狼烟……。 看得出来,在徽宗皇帝面前,马植与李纲相比,采用了更委婉曲谏的方式,获得了徽宗皇帝同意。 从马植的话中,多少能看出来,马植倾向于视实际情况,再决定是否强拘完颜吴乞买,这句话不知道到底是马植知皇帝性格,临时起意而说,还是真的是这样想的。 即使真的是这样想的,但也不知马植一旦追寻到人后,有几分的决心真会强拘金人国主,毕竟宋金联盟是他呕心沥血促成,一个人付诸心血的东西,又亲手将其撕毁,这是需要莫大的决心的……。 人都是有感情的,有可能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一个人的念头就要从a面走向b面。 很难不担心待会真要是追寻到了完颜吴乞买,马植不会有那么瞬间的念头,一念之差,胸中稍微留一丝妄念,一念之仁,放行完颜吴乞买,遵循所谓的海上之盟,以和为贵,按盟约收复幽云十六州……。 当务之急,要探清楚马植有几分决心,会一定拿下完颜吴乞买,有决心的话,那就好,没有,或者还在犹豫不决迟疑不定,自己要想方设法说服他把决心定下来。 第215章 晚了一步(二) 不是视实际情况而定是否要强扣完颜吴乞买,而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趁着这千载难逢之机,无论如何,一定要强行扣住完颜吴乞买,否则放虎归山,一失足造成千古恨,到时悔之也晚了……。 是以,趁着当下肃穆时机,杨云娓娓而发问道,半是聊天也半是进一步询问清楚,待会果真寻到了金人国主,到底是强行拘留住,还是列道欢送……。 显然,对于杨云的发问,话已完毕,这位谋略非常的光禄大夫只稍微一思虑,已明白杨云话里有话,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要表达。 “贤侄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一旦追寻上,应当将金人国主强行扣押……?胡大人三朝老臣,忠君爱国,谏言强拘金主,不惜以死殉道; 李伯纪身为文官,职虽低微,然也绝不是见识浅陋之辈,也力主强拘金主,都不是庸官,都是有见识之士,都力主强拘金主。 满朝文武,赞同胡老大人、李伯纪的没有,并不代表胡李二位大人之谏是下下之策,说实话,你伯父我也有那么一瞬间,豁然怀疑自己当年所做是对是错。 如胡老大人临自决时所言,自我大宋太祖皇帝立国以来,幽云诸州为夷狄所掳,无论我国与夷狄或战或和,许之以多大重利,战之以多大威慑,夷狄从未将幽云诸州轻易归还于我大宋,前人未做到的事,金人又怎么会做到? 按此言,当强行扣押住金人国主。可是,当年宋金联盟,是我一手促成,终究有些心有不忍,以和平方式收复幽云诸州,是上上之策,伯父终究是想如果可以兵不血刃收回幽云诸州,那何不试试。 贤侄问我,待会到底是列道欢送,还是强行拘住金人国主,实言相告,伯父现在心中也不知待会见了完颜吴乞买,看完颜吴乞买实际言行举止后,伯父会到底做出何种选择……。”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云心里也瞬间明白了。 果然,人在理智和情感方面抉择,一件事,如果是你花费了无数精力时间心血和情感投入其中,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在那一瞬间会破防,会最终站在情感的一面。 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很难不保证,待会真追寻到了完颜吴乞买,马植不会因为曾经耗费无数心血与金人结成海上之盟,会心生出一念之仁……。要知,做这件事的唯一目的就是为大宋收复幽云十六州。 结盟,收复幽云十六州,毁盟,那就是意味着收复幽云十六州,非是用结盟的方式收复的。 凡是付出,必有不忍。就如含辛茹苦耗尽无数心血辛辛苦苦养了一个孩子,有一天,你突然要不得不亲手杀死这个孩子,这谁能下的去这份狠心,谁能下得了这个手? 很难保证,待会追寻到了完颜吴乞买,马植不会因为一念之差,情感最终战胜理智,最终决定还是列道欢送走完颜吴乞买,这等于是选择了放虎归山,放龙入海……。 “大人,以小侄愚陋之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人一心为国,其心可昭日月,大人为国为大宋的强大,可谓是殚精竭虑,与金人定立海上之盟的初衷便是收复幽云十六州。 也就是说,大人当初与金人定立盟约的目的就是收复幽云十六州,除此以外,无它。如此一说,也就是说所做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收复幽云十六州。 既然这样,小侄认为,定立盟约只是收复幽云十六州的一种手段,最终弃与不弃该手段,关键是看何种手段收复幽云十六州最为保险与靠谱。 小侄觉得先前船头上胡李二位大人虽然口直,但其实最为清醒,看的也最为长远、清晰。二位大人说的没错,幽云十六州自后晋儿皇帝石敬瑭割与游牧草原之族后,百年间无数仁人志士英明君主为使幽云诸州重回我华夏汉人怀抱,或谋于文文,或攻以武略。 然百年以来,诱之以利也好,战之以武也罢,胡人均紧握幽云诸州,誓死不将幽云诸州归我华夏汉人怀抱,无它,胡人无比清楚,幽云一带,汉人与胡人屏障,兵家至要,归我汉人,汉人一夜之间便能占尽天下地利,强大到天下无敌。 我汉人本就富裕,如再占据雄关险要,对游牧胡人的威胁不可谓不致命,游牧胡人顷刻间就会变得弱小不堪,是以无论如何,无论是汉人给胡人重利,还是对胡人大兴刀兵,胡人始终都会牢牢抓住幽云诸州,绝不肯让幽云诸州轻易回归到华夏汉人回报。 试想百年以来,游牧胡人都是如此,契丹胡人都从未有过让幽云诸州回归汉人怀抱的想法,女真胡人又怎么会乖乖就凭一纸盟约会乖乖将幽云十六州回归于我汉人。 天下之事,因天而变,因时而动,与时俱进,实事求是。 国家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小侄认为,人心难测,人为利动,在利益面前,尤其关乎一邦一国一族的利益,选择所谓的道义,怕是镜花水月,金人新皇帝真如承诺的那样,归国后,百日之后,必归还幽云诸州于我大宋,小侄认为可能性微乎其微。 大人,小侄认为,若论只以收复幽云十六州为目的,大人还是趁此之机,强拘住金国新皇帝为上上之策。 拿金人新登基的皇帝为人质要挟金人,金人如若能受要挟,归还幽云诸州更好;不归还,真如金人新皇帝说的那样,他来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旦我大宋强拘他于汴京,用以要挟金国,他早已安排好后事,金国境内将会有新君登基,到时举举国之兵,誓死与我大宋一战到底……。 其实倒也无需过多考虑完颜吴乞买已备有后备之策,就算真如他所言,他果真留了后备之策,小侄倒认为,金国境内到时真有了新人登基,怕到时未必真如他所言会有举国之兵与我大宋为敌……。 第216章 晚了一步(三) 嘿嘿,一个国家,无论多么团结,终会有内部分歧利益纷争,不怕他有新人登基,就怕他没有新人登基,新人登基,一朝君主一朝臣子,到时必定有新势力与旧势力,自然而然内部就有新旧争斗! 嘿嘿,内部有了新势力与旧势力争斗,相互倾轧,一个国家有了内忧内争,还拿什么与外邦争斗?!对于我大宋来说,一旦金国有了内忧内争之患,对我大宋是天大利好,我大宋出兵收复幽云十六州,可谓是得天时地利人和神助,胜算概率不知要增加到何其大!!! 大人,若欲收复幽云诸州,不动刀兵是万不可能,既要动刀兵,何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今放完颜吴乞买归国,百日之后,他不归还幽云诸州,到时再以举国之兵,所谓师出有名,再攻打于他,可百日之内,他不存心归还幽云诸州,有百日时日,必也厉兵秣马,殚精备战! 战有备之师,到时莫说能收复幽云十六州,怕是我大宋到时不知要亡多少将士性命,耗费多少兵马钱粮,实乃是犯兵家大忌!!! 大人,君子之交,邦国之往,以和为贵,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上之策!然此一时彼一时,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幽云十六州是战略要害之地,无论哪一国得之,总会让另一国坐立难安! 不然,自后晋石敬瑭割幽云十六州于契丹辽人以来,包括前朝,以及我大宋历代先皇和爱国志士,旦凡是我华夏汉人有识之士,无不千方百计,想从契丹辽人手里收回幽云十六州,无它,只因幽云诸州,于我华夏汉人实在是如人之咽喉,要害之处! 而契丹辽人,百余年来,也是千方百计,从不让幽云诸州之地归于汉人,无它,辽人清楚,我中原汉人一旦得幽云之地,中原汉人占尽天下地利,只怕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辽人破国亡族! 总之,幽云之地,胡虏之族得之,我中原汉人坐立寝食难安;我中原汉人得之,胡虏之人坐立寝食难安!契丹辽人明白的道理,女真金人不会不明白! 是以,小侄斗胆认为,用邦交之策,以和平之盟方式,实非是良策,哪怕是许以万金,即便效法汉唐之时,再以和亲之策笼络,赠绫罗绸缎珠宝黄金,送倾国倾城绝色美人……。 旦凡不是利令智昏昏庸不堪之主,金人国主只怕都是选择一边乖乖享受我中原汉人赠送黄金珠宝美女,一边千方百计寻借口绝不会归还幽云诸州! 大人是敦敦仁义君子,人尽皆知,可关键时刻,大人决不能心慈手软,小侄认为无论如何……,大人待会寻找到完颜吴乞买,大人无论如何都要下令强拘住完颜吴乞买,无论完颜吴乞买待会如何以三寸之舌舌灿莲花,大人都绝不可以听,绝不可以心慈手软!!! 大人!如实在不忍心,待会就令御林军将士全都听小侄的命令,小侄愿意为大人承担这一切的抓人后果,大人!!!!” 穿越而来,从后世的史书上知道是铁定会有靖康之乱这一段惨不忍睹的历史的……。 为了自己,也为了宋朝万万千千的家庭,万万千千的老百姓,不要遭受那一段惨绝人寰的铁蹄蹂躏,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一定要狠狠劝服马植,绝不可让他有半点一念之仁,要义无反顾强拘住完颜吴乞买……。 是以,杨云斩钉截铁道。 “贤侄,误会了,倒不是老夫担忧强拘了金人皇帝,皇上会治罪老夫,老夫便会因而惧怕。老夫是权衡万一有一线之机可以盟不毁约不弃,便可收复幽云十六州,岂不……。 罢了罢了,贤侄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老夫,老夫太过于幻想了,还是贤侄看的透彻,不错,百年以来,无论是战是和,辽人都不曾将幽云十六州拱手于我大宋。辽人不肯做的事,金人又怎么会? 贤侄说的没错,待会一旦追寻到金人皇帝,老夫待会万不可有半点一念之仁,无论金人待会说什么,老夫都不当听,唯一心强行拘住金人皇帝才是! 贤侄,记住,待会老夫待会万一有什么妇人之仁,贤侄一定要监督督促老夫,万不可让老夫放虎归山,贤侄记住了!!!!” 终究被自己说服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能落下了,杨云心中一动,听得出来,这是马植肺腑之言,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有半点犹疑之心了。 想想,只要能说服眼前这位大人,待会一旦追寻到完颜吴乞买,就强行拘住完颜吴乞买,不能保证拘住完颜吴乞买就一定不会发生靖康之乱,但从眼前来看,最起码能把避免靖康之乱的概率增加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是以,一颗心又怎能不心动? 然而杨云正心动间,忽然只听一个声音高声呼叫道:“大人,大人,这边有乱泥,有马蹄印这边当有马队疾驰过!!!” 随着这一声喊,杨云放眼望去,原来是刚才派出的四个小队中的杜别林一队率先回来了。狂奔大喊的正是杜别林。 来的正是时候,有乱泥和马蹄印,那就说明有队伍是从那边经过,杨云喜不自胜。 随着这一声叫喊,马植也被惊扰,放眼望去,知是四路中的第四路杜别林,听得话语,已是明白八九分,定是找到金人足迹了。 不过谨慎起见,马植依然高声道:“好,杜将军,速速报来具体情形……!” 从上大殿,易容换面,安全而退,再到使馆中用相似之人为替身,巧设诈计,金蝉脱壳,再到这黄河上一会,大言而言,到又趁着大宋君臣不注意间,悄然远离。 一系列连环操作,处处尽显高明之处,完颜吴乞买一派人士不可谓不足智多谋,切不能因一听说有见到乱泥和马蹄印,就认定金人便是顺着那条路而走的,指不定这当中又有什么诈计也说不准。 是以,马植要进一步谨慎问清楚,再加定酌。 第217章 发现踪迹 随着马植这一声高声发问,发问的瞬间,杜别林奔跑如飞,眨眼间已奔至马植面前,双手一恭,下跪道: “回大人,末将顺着大人指定的西北方向,带领手下人马一路探查西北方向情况,弟兄们奔走两三里,地上不见有什么异样,末将令手下兄弟分三人一组四处散开来找,徐明长小队在西北偏西的方向发现了乱泥与马蹄印,接到徐长明报告,末将火速奔往查看……。 末将顺着乱泥与马蹄印,发现地上足迹先是由西北往北,再折返往西,再由西向南,再由南往北而行,这对人马来回绕,如此绕来绕去,很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最终是往哪里而去! 如此做法,在我大宋境内,除了是要远逃的金人,还能是谁,请大人明鉴!!!” 完颜吴乞买狡诈多智,绝非泛泛之辈。听了杜别林如此一说,这种走法倒的确像是不是平庸之辈人的走法,杜别林发现的应该是完颜吴乞买人马。 马植心中一念至此,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依然不能有丝毫马虎,仍然要严阵搜寻,只见马植宏亮道:“好,杜将军辛苦了,如此大功,事后,老夫将一一细报于皇上!杜将军,你随老夫这就即刻沿着金人足迹快马加鞭追寻金人,大队人马全速前进!” 吩咐完杜别林,只见马植气也不缓,又道:“”来人!!!传信兵刘立秋、张五四、赵大有何在??? 你们三人兵分三路快速追寻赵铁林、胡祖六、刘谦之,找到他们三人后,传老夫口令,令他们三队人马沿各自方向继续寻找金人足迹,要保证方方面面不能有纰漏,只到确定确实无金人足迹后,再沿路向北而行,再与大军汇合,路上一旦有什么情况,即刻令他们快马加鞭往北来向老夫汇报!!!!” “是!!!”只见马植说完,三个模样俊俏英武的御林卫即刻出来拱手道是,三人分别是刘立秋、张五四、赵大有。 显然,即便是确定了杜别林发现的足迹十有八九是完颜吴乞买,但以防意外,还是令赵铁林胡祖六刘谦之三队人马仍然要继续寻找,只到确实无金人足迹,再向北来汇合。 显然,以防万一杜别林发现的一路是金人施的诈计,其它三队人马仍然还在寻找,不至于到时错不可挽。马植考虑的不可谓不严密。 霎时,马植一言已毕,刘立秋、张五四、赵大有接到命令后,迅速动起身来,余下之人也迅速随马植火速往北而赶,顿时一场快马加鞭的大追逐霎然间充斥着天与地,充斥着山与川,充斥着每一个人的心……。 尽人事,知天命,能做的也只能有这些,尽一切努力去寻找发现完颜吴乞买,至于后面的结果半是由人半由天了。 …… ………………………………………………………………………………………………………… “大人,大人快看,前方怎么突然飞起了一群鸟雀……???!!!”且说马植吩咐完刘立秋、张五四、赵大有后,马植迅速带着余下之人,以杜别林为路引,全都快马加鞭往有马蹄印的地方迅速而奔! 大队人马行有两个时刻,终于见到杜别林所说的乱泥和马蹄印,马植亲睹与分析了湿泥与马蹄印,令众人又继续迅速全力以赴往北而行。 马植、杨云以及还有二十多位骑兵骑有快马,余下之人全是步卒。为了尽可能地快马加鞭追上完颜吴乞买一众人,又不至于追上后,因没有充分的兵力能截住完颜吴乞买……。 马植早已下令分两步走,令十多位骑兵作为前锋,尽最快的速度,无需顾虑整体队伍行军速度,以速度致胜,追赶完颜吴乞买一众。 剩下之人则由马植自己带领,也以最快速度行军,紧随先锋队伍。先锋队伍一旦发现金人队伍,可视实际情况,可派人员快速回马报告,也可发射穿云响箭为信号,大军一收到信号,便会及时回应。 总之,按照这样的部署,既避免了要照顾整体行军速度,从而放慢了追赶速度,也避免了一旦发现了金人队伍,因为没有全军跟上而不能拦截金人的危险局面。 杨云骑着快马,虽说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止第一次骑马狼奔虎掣了,但以这样高强度的持续的骑马颠簸,这还是第一次。 杨云正觉得腰酸背疼,浑身肌肉酸痛,放眼远看,只瞧空荡荡的天空上,突地一群鸟雀惊飞!这边空荡荡一马平川的大地上,无树无林,怎么突然飞起一群鸟雀???!!! 平白无故鸟雀飞,出了什么事???!!! 是以,杨云忍不住惊讶道。 “鸟雀……???!!!” 听得杨云高声惊道,马植仰头向茫茫天穹看去,果不其然,一群约有六七十只的鸟雀在高空中惊慌盘旋乱飞,显然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大人,此地无树无林,无有鸟雀栖息之地,鸟雀惊飞,必定是不远处有受到什么惊吓,大人,莫非前方……!!!” 瞧见马植眉头紧蹙,望向天空,杨云心中一动,是以忍不住又道。 显然,马植也意识到了,鸟雀惊飞,必定是事有异常。只是不知是派出去的前锋铁骑惊扰了这群飞鸟,还是完颜吴乞买一众惊扰了这群飞鸟。 可问题在于前方依然是一马平川之地形,未见有林木山泽,不知这群鸟是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真的是十分突兀。 前锋兵竟也未派人报告。 瞧着马植望着天穹,双眉紧蹙,神态所思,一言已罢,也不禁陷入更深层次的思考中。 然而杨云只觉还没沉思半秒,忽地突然只听天空中一声炸响,紧接着白日里一簇烟火迅速在天空中迅速炸裂开来。 天,,,是信号,信号……!!! 看来果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果不其然,百鸟惊飞之因,看来还真是追寻到了金人! 第218章 发现踪迹(二) 之前有吩咐过,一旦发现金人足迹,可视实际情况,如万分紧急,耽搁不得,可即时发信号弹告知。 这个时刻放烟花弹,除了是前锋火速告知发现了金人足迹,其它显然不可能! 终究,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天还是给了这么一线生机,努力不弃,终究还是有一线机会。千盼万盼,生怕真的是追寻不到金人了,终于还是有些眉目。 杨云兴奋道:“大人,瞧,信号弹,金人,金人,是找到了金人,前锋发现了金人,大人……!!!” “全体将士听令,加快行军速度,随老夫快马加鞭,速速赶往往烟花燃放之地!!!”随着杨云兴奋的呼喊,马植也顷刻间明白了,金人,金人,终于发现了金人! 事前马植有令前锋兵马,视实际情况报告金人足迹,如驱马返回报告来不及,可就地迅速点燃烟花弹为讯号。 显然,烟火四燃,是发现了金人,但时间较为紧迫,来不及驱马回来报告……。 一念至此,马植只觉此刻必须得分秒必争,稍有延迟,就要铸下天大遗憾与错误。是以,只瞧马植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待杨云言语完毕,马植也来不及与杨云回话,便已吩咐起在场所有人马来。 待得号令,只瞧在场所有人马顿时也明白时间的紧迫性起来,顿时全都加快行军速度起来。马植作为在场最高司令官,自是一马当先,杨云紧紧跟在后面,生怕要掉队。 不知道能不能阻截住完颜吴乞买一众人,也不知道阻截后,是否就能避免后面要发生的靖康之乱,旦有一线希望,就要拼尽全力。 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想到,不出所料的话,这可能是唯一避免以后要发生靖康之乱的机会,杨云强忍着疲惫酸痛的身体,顿觉心中生出十二分如火的激情与欲望来。 最后一次机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截住完颜吴乞买,尽最大努力地去避免将来要发生的靖康之乱,将战乱掐死于萌芽之中,防患于未然还未发生之中……。 即便粉身碎骨,即便穿越到这个世界,马上命不将长,又要与这个世界说拜拜了,那也是值得的!!!!! 杨云边奔马急奔紧随马植身后,边陷入沉思中,该破釜成舟的时候一定得有这个决心,决不能含糊,然而……。 “驾,驾,驾,大人,大人……!” 忽地,大队人马只前行不过百步,踏,踏,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又从远处传来,打破了现有的庄严与肃穆,随着这急促的马蹄声,并伴随着驰马之人高呼驾驾驾与大人大人声,来者如此急促,瞬间将杨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杨云放眼望去,还好,是自己人,是先锋队中的几个骑手!只是行色过于急匆! 显然,先锋队应当是一面急放烟花为信号,一面又派几位骑士来报信,为确保稳妥妥当,双管齐下。 来者狼奔虎图,身手矫捷,威风凛凛……。 望着这虎虎生威一幕,是自己人,杨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还好,来人终究是自己人,不是突然又发生了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天爷终究没有辜负这一腔热血不弃的追逐。 望着这狼奔虎突虎虎生威的骑士,大宋的将士,管窥窥豹,识一叶而辨秋……。 记得上学得时候有个教历史的老师说,宋朝之所以败于外族,是因为宋朝统治者重文轻武,宋朝在军事策略上采取强干弱枝的措施,禁军挑选优良人士从军,但禁军护佑在皇城周围,常年不打仗,地方军虽然有仗打,但兵员素质、武器配备较差。 这样以来,自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登基建宋,而后杯酒释兵权,直至徽宗钦宗皇帝靖康之乱,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大宋的军队从建国到后期,战斗力随着建国时间越来越差。 再加之后期徽宗皇帝昏庸,奸臣当道,钦宗皇帝亦无大才,愚昧不明,所以这才导致后面一系列的既战胜不了契丹辽人,又战胜不了女真金人,这才导致靖康之耻,大宋鼎倒器易,国破人亡。 宋朝统治者重文轻武,宋军强干弱枝,导致优秀的人不打仗,打仗的人不优秀,配备精良军器的军队不打仗,打仗的军队不配备精良的军器,随着长时间的潜移默化,进尔导致大宋军士兵能力低下,战斗力偏低,这才导致后面的靖康之乱,文明的宋人被野蛮的女真人俘虏! 这是曾经上学时,一个喜欢历史的老师发表的见解,其实也代表着一部分历史爱好者的见解。 然而穿越到这个世界,从杨家岭陋县地方乡兵,到目前这骑兵——大宋的御林军,自己以一个非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所谓的强干弱枝并不是在这方面,并没有导致兵士的低能,没看见兵士有任何的低能,相反都给人一种军事素质相当过硬的感觉。 想当然地认为,较之于野蛮尚武少数游牧民族士兵,长期浸淫在诗书礼仪儒释道文化中的汉人民族军士,会贪生怕死,胆小低能,显然这是不正确的。 所以把后面发生靖康之乱,包括此后建立的南宋,又是百余年,宋人始终都没有战胜游牧民族,硬生生人云亦云地归结为是因为大宋统治者为只自私地巩固自己的皇权,在军事上采取强干弱枝的军事策略,在文化上浸淫儒释道,在政事上任用奸吝小臣当道,在统治上,实行愚民愚军的统治策略,这才有了明明生产力先进的农耕文明始终战胜不了生产力落后的文明。 这说辞显然有失客观和公允,至少从自己亲眼所见来看,自己是不这样认为的。 通过自己亲身观察来看,宋人军士战斗力素质不差,宋朝统治者强干弱枝的军事策略也并未使宋朝军士战斗力削弱!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在宋朝这一阶段,从北宋到南宋,先进的农耕文明民族为什么战胜不了落后的游牧民族呢?北宋亡于金,南宋亡于元,两宋始终没玩过游牧民族。 第219章 发现踪迹(三) 行深一步,思多一步,必须要认真思考吃透揣摩透这个问题,以便将来自己有用武之地,哪怕是只能提建议,能把这个问题向皇帝以及大宋的有识之士从根上给以阐明说透,那自己也算得上是为大宋立了一个大功! 因为认知决定思路,思路决定出路。只要在核心本质问题上有通透客观的认识,那么在将来的战略上才会有更正确的抉择。 就如后世的元末明初朱元璋,元末势乱,除了元朝统治者,还有各地的起义军,天下乱哄哄……。 到底怎样才能真正地平治天下,并不是说只要有一腔热血和悍不畏死的精神,便能平治天下。 当时的谋士朱升为朱洪武提出了九字战略方针“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这九字方针从根本上,不但为朱元璋反元暴政,还为朱元璋统一天下平治天下,提供了拨云见雾的战略性指导意见。 可以说没有这九字战略方针,最后就算是元廷覆灭,当时诸雄纷争,张士诚、陈友谅都不是泛泛之辈,朱元璋不是最强大的一支,朱元璋未必能笑傲到最后。但是有了这九字战略方针为指导,朱元璋最终从开局一个乞丐,到一统天下的大明开国太祖洪武皇帝。 所以后人有人评论说,朱元璋时,有谋士朱升和刘伯温,从名气上来说,刘伯温远远比朱升更为后世人们熟知。 但是从定国家战略上的方针来说,其实朱升的功劳更胜一筹刘伯温。 自己穿越而来,跟古人智计百出的无双国士相比,肯定是不能相提并论。但既然是穿越而来,上天没有给自己超能力,也没有让自己拥有像古代那些治世大贤大能那样,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大才,有的只是依然还依稀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后世会发生什么……。 既然如此,那便要结合现在与未来,根据自己的所知与所观,总结反思,找出导致大宋被金人打败的最真实原因究竟是什么?以便将来一旦有机会向皇帝进谏或者与一些有识之士的大臣谈论国事,委婉也好,直谏也罢……。 只要有人能听进去自己这个局外人发现的最客观的对时局国家的建言,便是对大宋一种莫大的帮助,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就没有白活,没有没意义,终究为这个世界做出了那么一点点贡献……。 “大人,大人,启禀大人,大事不好,大人,大人,快,快……!!!”管窥窥豹,见一叶而察天下,且说杨云见骑马突奔而来的是自己人,心下稍稍宽慰。 见来人狼奔虎突,端地是霎是威风,杨云不由得联想到后人评宋朝先进生产力的汉人民族始终战胜不了落后生产力的游牧民族……。 是因为宋朝政治腐败,军队战斗力低下,军队人员贪生怕死,软若绵羊,所以这导致先进的汉人民族战胜不了落后的游牧民族。 然而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看,亲眼所见,汉人士兵,不管是地方厢兵,还是中央御林军,军队人员并没有像后人戏评的那样,战斗力低下,贪生怕死,相反都给人一种战斗力满格,人人都很有战斗力的事实。 压根像后世人说的那样,军队人员贪生怕死,软若绵羊,看来尽信书不如无书是有道理的。 杨云一直认为,其实从单个的个体来看,人与人之间可能会的确差别很大,甚至千差万别。 两个人,人与人相比,有的人力气可能比另一个人大很多倍,有的人智商、经验可能给另一个人造成碾压性压的优势,有的人可能勤奋上比另一个勤奋得多的多。 可是若从总体来看,这一个单位有十万人,另一个单位也有十万人,整体上,其实两者的力气、认知并不会像个体那样,会差别很大。 人多了,便有团结与不团结,便有各自分歧内斗,各自有觉悟高与觉悟低人员,各自期望各自团体变好或变坏人员。 各自团体都会有优有劣,相同差不多同等规模下,一方团体有的优势与劣势,另一方团队必定也会有。 不可能这个单位里全都是高人能人,勇猛无畏,对单位全都尽心尽职、忠心耿,而另一个单位全都是自私自利、勾心斗角,单位里无一高人能人,人人觉悟都是低下,与单位全都离心离德。 旦凡是一个超过两百人的单位,这一个单位,里面有高人,另一个单位里,里面也必然有,这一个单位里有大力士,另一个单位里也必然有,这一个单位里有小鸡肚肠、勾心斗角的人,另一个单位里也必然也有这样的人,这一个单位里有人性光辉道德高尚的人,另一个单位里也必然有。 这就是人性,就是群体生态。这一个团体有二百人,另一个团体也有二百人,单个人与单个人之间,或许因为脾气、秉性,会有千差万别,但群体与群体之间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一个二百人以上的单位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国家与一个国家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间的战斗力、劳动力、产出力,杨云一直认为一个军队,一个大的公司,一个大的国家,一方有十万人,另一方也有十万人,跳出微观看宏观,在人力因素方面,包括智力方面,认知方面,团队与团队之间其实都差不多,大差不差。 两个同样十万人规模人员的团队里面,这一个团队里有智商卓绝,看问题分析问题能够洞察入理入木三分的人,另一个团队里也必然有这样的人,这一个团队里有勇猛无比不怕死的人,另一个团队里也必然会有这样的人。 这一个团体里有利益熏心、小鸡肚肠、勾心斗角、玩忽职守的人,另一个团队里面也必然有……。团体规模大到一定程度,走到哪里都一样。 如果把一个团体败于另一个团体的原因动不动就归结为,是这一个团体里的人不行,素质没有对方团队里的人的素质高,战斗力高,劳动力强,这绝对是看问题,洞察不到问题本质的人。 第220章 大事不好 一个团体战胜了另一个团体,如果有人告诉你,战胜的一方是因为全都同心同力,凝聚力强,而战败的一方,是因为战败的一方全都素质低,战斗力弱,贪生怕死,所以才败。 这样的总结,绝对是不够客观,不负责任的总结。一个团队大到一定的规模,其实就是一个小社会,团队里面自然而然什么样的人都会有。 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方的团体里文臣全是诸葛亮,武将都是关羽张飞赵云,而另一个团体里却全都是酒囊饭袋,窝囊废、智商低、自作孽不可活的人,这终究是影视小说夸张戏说。 现实中是不可能这样一边倒的情况。 …… 见来人狼奔虎突,拥有超高的军士素质,又想到根据自己的所知,后面发生可怕的靖康之耻。后人书上这一段的历史描写,宋人之所以国破家亡,发生奇耻大辱,是因为皇帝昏庸,政治腐败,军队贪生怕死,毫无战斗力导致。 然而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所见到的却是并非像后世书上描写的那样,说徽宗昏庸无能,只贪图骄奢淫逸,大宋军队战斗力低下,显然这样的结论有些不够准确,并没有总结出宋人之所以失败的真正原因与核心原因。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在宋三百余年的时间里,导致先进的汉人农耕文明始终没战胜落后的游牧文明呢? 望着这狼奔虎突的大宋骑士,杨云不禁陷入了沉思中,想以一个既观察到现阶段社会现状,又知道后面历史走向的人,杨云想找出宋朝之所以失败的真正原因,以便将来好使这一段历史重新改写……。 然而,“大人,大人,启禀大人,大事不好,大人,大人,快,快……!!!”随着这一声惊慌失措急促万分的惊喊,被这特别急促万分的高喊声惊动,杨云不得不斩断沉思,迅速从沉思中回到现实。 更高远的问题还是留作以后有时间慢慢总结沉思思考,当下要争分夺秒解决当下的事情!!! “大事不好……??!!!”狼奔虎图,原以为不过是争分夺秒来报告发现完颜吴乞买一众的事情,还有什么大事不好的事情???!!! 如此急促万分,原来还有不好的事情,杨云顿时一颗稍稍宽慰的心立马又高度紧张悬疑起来! 这大人,大人,是喊马植的!与杨云所思大致是差不多,御林军飞骑狼奔虎图,是来回报发现完颜吴乞买的,不想竟还有大事不好的事情???!! 最怕刚有点希望,突然间却又有一盆凉水泼来。不是发现了完颜吴乞买?到底什么不好的大事,可千万到最后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大人,大人,大事不好,原本高空四下燃放的烟花与狼奔虎图的骑士本给人一个莫大的希望,却不料来人又报出什么大事不好。 马植顿觉一颗心悬起十二分,只瞧马植昂坐马身之上,顿时忍不住心中焦急,脸色铁青,迫不及待地高声道:“快报,有何大事不好,莫非金人国主远去了……???!!!” 只瞧马植说话间,那骑士已经飞马至马植面前,忙翻身下马,双手作揖,焦急恭敬道:“启禀大人,非是金人国主远去,而是,大人……,金人国主拿有皇上御赐的圣物……。 我等奉大人之命,发现金人国主足迹,即刻令金人国主停下,向金人国主说明,大人奉了我朝皇上之命,特来送金使最后一程,还望金使稍作停留,稍等片刻,等大人与金使会了面后,金使再走不迟……。 大人!!!奈何那金人国主听了先锋杜队的话,硬是认为我等分明是拦截他们去路,金人国主依然带领全体金人继续前行……。 杜队为不让金人继续前行,便令几个兄弟排并排在金国主面前拦住,奈何马上的金人国主超级不耐烦,扬马跃蹄要踩踏拦人,一个兄弟为救同伴,猛地一拉同伴,奈何还是晚了半拍。 眼看马就要踢到同伴双眼上,不得已,只得扬起手中长刀相挡,长刀轻伤到马腿,马上金人国主大怒,顿时长剑挥出,要取兄弟们的性命。 兄弟们为了自保,不得已,与马上金人国主兵器相交,有旁边金人护卫不分青红皂白,从旁上来就是一刀,一个兄弟顿时失去了半条胳膊,金人护卫依然还不依不挠,继续要取他性命。 旁边的兄弟实在看不下去,忙奋不顾身猛拉这位兄弟,这才捡回一条性命。然而也正因为这一拉,却又撞到了金人国主的坐骑,那坐骑一惊,金人国主怀中掉下一物,顿时被坐骑踩了稀烂。 金人国主顿时更加火冒三丈,大言踩毁之物乃是我朝皇上的亲笔御信,毁坏御物,其罪当死,并言他身有大宋朝皇帝亲笔御信,皇帝准其回国,而今大宋朝将士却又横加阻拦去路,又刀兵相向,欲置人于死地,简直不可理喻,要我等自刎谢罪,否则便格杀勿论!!! 杜队因金人国主高举马毁之物确实是皇上的亲笔御信,也不敢乱加妄动,害怕万一再起冲突,到时更加火上浇油。 为镇住金使,迅速稳住金人,避免再火上浇油,杜队用长刀自卸自己一只胳膊,以示谢罪,并大义凛然警告金人,将士只奉军命,不顾其它,上峰有令,务必请贵使稍作停留,有一程相送,相送完之后,贵使再走。 军命在身,不奉命行事便是死罪,不敢不从。左右横竖都是死罪,金使若仍一意此时要走,全体奉命之士唯有以命相阻……。 杜队一面与金使以命交涉,一面派我等急驰飞马回来禀报大人,小的担心事情刻不容缓,一面急放信号弹,一面飞马来报。 大人,小的驱马来报时,杜队只暂时稳住了金使,此时不知如何了,大人,该如何是好,请大人速赶往拦截金使只地,晚了,怕是又要生变!!!!” 飞马骑士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但仍是强忍着劳累,一口气把知道的情况全都合盘向马植禀告。 第221章 大事不好(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来竟是这样,从这叙述中可以看出,这批金人是说什么都不肯停留片刻,拼了命地立刻要走,而且还怀装了大宋皇帝的亲笔御信,如此来看,错不了,所寻的准是金人国主。不然为何不听劝阻拼了命地要走,连皇帝的亲笔御信都拿了出来。 当下之际,得尽可能快的赶到金人国主出现之地! “张明奇,好,好样的,此事罢了,尔等忠君爱国勇猛无畏之事,老夫将事无巨细地悉数呈报皇上,老夫将奏请皇上为尔等所有将士职升三级,让朝廷重重厚赏尔等! 当下,快,速带路,全体听令,随张明奇即刻以最快速度赶往杜别林拦截金使之处,全体不得有误!” 飞马来报的这人叫张明奇,只瞧听完张明奇上气不接下气的汇报,没想到张明奇汇报地不光光是发现了金人,还有金人不听奉告,说什么也不愿停留片刻,这明显是在争分夺秒地跑路……。 是以,马植只待张明奇话一说完,马植便当机立断地道,要全体人能多快便以多快地速度随张明奇赶往杜别林发现金人之处! 霎时,随着马植这一命令,一队狼奔虎图的人马如狼似虎急速奔向远方,端地好生虎虎生威!好似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 “哼,已过有片刻,你朝送别使还未到来,实话告诉你们这一群不开眼地,我国主有大宋大皇帝的亲笔御书,本可畅通无阻,大宋大皇帝既已允诺我等可以回金国了,我等根本不稀罕什么送别使再送一程!时间已到,尔等让开,让爷爷们过去了,否则,休怪老子要大开杀戒了!” 只瞧说话这人坐在一头高大大强壮的大马上,这人身高体壮,眼珠鼓出,脸上皮肤呈现出古铜色,显然是北方广阔天地下,常年野外经受日光与风吹雨打所致。 这人不是汉人,而是金人! 原来自张明奇飞马报信,这边杜别林自卸一只胳膊,力求镇住与稳住金人。杜别林自卸一条臂膀,确实令金人大为震撼。 然而假扮完颜吴乞买之人也非是泛泛之辈,这宋朝将士越不惜一切代价要拦截住众人去路,这就越说明后面来的宋朝高官越有可能是阻拦自己这一批人回国,绝不是特地来再相送一程这么简单……。 国主说过,中原汉人才智卓绝,也诡计多端,出尔反尔的事情,即便是贵为九五之尊的一国皇帝,也有出尔反尔的先例,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过。 所谓的君无戏言,要看什么事情,一件事情关乎到国家利益,一时决策错了,后面当然要改。 汉人自己的史书有载,汉人在秦末楚汉相争时,有楚霸王项羽在谋士的劝说下,设鸿门宴,邀当时的另一位天下英雄汉王沛公赴鸿门宴,实则进一步探实汉王刘邦是否真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奈何汉王沛公机警狡诈,鸿门宴上,汉王极尽伪装和讨好之能,楚霸王项羽才一念妇人之仁,终放过汉王刘邦。然待汉王逃走之后,霸王项羽忽生后悔之意,于是赶紧派人来追,奈何汉王机警,早逃之夭夭,追赶之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诺千金如楚霸王项羽,国家大事面前,尚能出尔反尔。更何况本就好摇摆不定的大宋朝皇帝。 这一批如旋风闪电的兵士,风驰电掣地急拦住去路,说是奉上峰之命,请金使一众稍缓片刻再走不迟,大宋朝廷派了送别使再目送金使一程,等与送别使大人会了一面再走。 兴师动众,显然怕不是什么再相送一程这么简单,而是怕是要出尔反尔,等那送别使一到,极有可能就是彻底阻拦自己这一批人回金国。 扮作真完颜吴乞买的人一念到完颜吴乞买所言所吩咐以及当下情形,尽管杜别林长刀一挥,自断自己一只胳膊,国有勇士,天下皆敬佩。 被这人当场自砍一只胳膊所震撼,场面气氛顿时变得庄严肃静威压起来,宋朝将士顷刻间占了上风,人人悍不畏死,誓要以命相拼阻拦自己这一批人归国。 但一念到自己可是假扮的堂堂金国一国之主,假到真时真亦假,真到假时假亦真,自己就是堂堂的金国之主,怎可以被一邻国御林军小卒的威压慑服。 不过人家说的也很清楚,将在外,以奉上峰军命为第一要义,不奉军命便要身死,左右横竖都是死,自己这一帮子如若真不听这一批人诉求,依然要走,那就真的只能刀兵相向,拼个你死我活,才能走……。 如若这样,那定要流血牺牲,十分不美……。心中闪过千百念头,权衡利弊后,只见假扮完颜吴乞买之人一提嗓门,也是当仁不让道:“ 国士,好,国士!!!大宋能有这样的勇士,一个区区的士卒能如此大义忠勇,本国主佩服!!!! 好,好一个只奉上峰军命,罢了,罢了,本主看在尔等大义忠勇的份上,答应你,就稍停留片刻,等会了所谓的送别使再走! 不过,时不我待,本主的时间也绝不是可由尔等宋人任意支配,本主只暂停一刻时间,若是过了一刻,送别使还未来,那就休怪本主不客气了,尔等即便是以命相搏,本主还是要走地!!! ”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别林只觉不管怎样,停留下来,总比不停留下来好,况且刚才说话间,天空已燃起信号烟火,一刻钟,马植大人应该是能赶过来的,别的又无计可施,便只能默认答应了。 默认答应了,走一步看一步。 然而马上就要过了一刻钟,只瞧仍未见有送别使到来的踪影。金使队伍当中的一个人高马大、脾气暴躁的人顿时不耐烦地暴喝了起来。 是以,杨云与马植一并人在张明奇的带领下,快马加鞭,飞也似的才奔到距杜别林拦截金人约二百多米的远处,杨云就看到刚才那一幕,一金人在马上趾高气扬地训斥大宋将士。 一并大宋御林军将士紧握兵器,眼见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似乎霎时就要开打!!! 第222章 大事不好(三) 望着这一幕,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免人身伤亡的就尽量人身伤亡的情怀,再迟一步,怕是就要见血了,杨云本能地焦急道:“大人,快看,前方就是金人, 不好,好似两方要拼杀打斗起来了!!!” 所来的目的是截留住完颜吴乞买,并非是与之厮杀,闻听杨云之言,马植强忍着疲惫之身,也探头向远方看的清楚。 “贤侄,替老夫传话,喝止住双方动手的打算,快,我等立刻再快一点奔赴过去!!!” 年轻人精气神更足,声音更宏,显然马植是认为杨云年轻,比之自己,更有力气高声喝止,索性就让杨云替自己开口先喝止住这即将要到来的大打出手,先避免刀兵之灾再说。 当下不是谦卑的时候,杨云得令,迅即一声高喝……。 “住手!!!大宋朝廷钦差驾到,放下兵器,不得放肆!!!!!” 喝令完这一句,杨云也不客气, 争分夺秒,不卑不亢,又高声朗朗道:“ 完颜国主,别来无恙! 国主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远道而来,与我朝圣上黄河上一会,千古盛事!尔后国主不打一声招呼,不辞而别,国主行色匆匆! 我朝圣上仁德四海,待客如亲,圣心挂怀国主千里迢迢,山高水远,它日不知何时年月再相会,特命钦差大臣、朝廷光禄大夫赵良嗣大人,送别国主一程!!!” 杨云边说,边朝马植望了一眼,二人四目相对,马植迅速会意,即刻眼睛往后一使,这一使,只瞧身后的御林军士随着杨云话音刚落,顿时齐刷刷地全都向金人虎视眈眈围去! 金人这边,这厢,正是剑拔弩张之际,突然间听得一声暴喝,宋人钦差大臣来了,来的可谓真是及时。见突然间一小子暴喝,为首的金人也是把眼一扫,顿时来了精神。 “好,好,好地很,钦差大人来的真是时候,时间紧的很,再不来,莫怪我等就要告辞走了!” 一语刚毕,瞧得宋人一众御林军竟齐唰唰地逼近,话只说到半份,金人为首之人顿时不爽,脾气暴躁起来,话锋一转,大怒道:“ 钦差大人这是何意???!!!既是来替大宋大皇帝相送本国主一程,却要兵马团团围住我等,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相送是假,要强留我等不成???!!!” 正愁不知该如何把话挑明,没想到金人主动把话挑开了,马植精神一震,也不再掩饰,直白道:“ 完颜国主,言重了,赵某既是奉皇上之命,自是特地相送国主一程,然赵某身为朝廷光禄大夫,职司国家邦交之事,遥想当年,赵某与先国主签订两国海上之盟,当年之事,历历在目,不想这一晃,已是数年……。 赵某与先国主曾有义结金兰之谊,先国主向来身强力壮,今突然驾崩,赵某实不知是何缘由。 今国主新登大位,千里跋涉来我大宋,山高路远,万里迢迢,今日若就此匆匆而过,它日不知何时能见面……。 赵某有个不情之请,请国主暂停回国,再回大宋汴京小住几日,赵某愿意以项上人头保证,请国主回汴京小住几日!!! 一来,我大宋可尽地主之谊,一国之主,万里迢迢,远道而来,我大宋岂有不尽宾客之礼,传诸天下,岂不遭人笑话……?! 二来……,我大宋与金,自赵某曾渡海赴金,与贵国先国主签有海上之盟,两国永结盟好,如今老国主驾崩,新君此番而来,只匆匆见我国君一面,便欲匆匆离去,置两国之间的关系仍如往昔,束之于高搁,实属不该。 国主暂留汴京几日,待我大宋朝廷拟好新的盟约,与国主再签新约,将两国关系推向新的高度,如此造福于两国百姓苍生,岂不美哉,岂不比国主匆匆而归,有天大收获……!!!” 这是要留住完颜吴乞买! 只见马植一番话刚说完,为首金人首领顿时哈哈大笑,揶揄道:“呵呵,呵呵,人称赵大人为大宋小苏秦,先国主在世之时,曾说你一张利嘴,能敌百万雄师。 当年先国主与你签订两国海上之盟时,念你大才无双,特许以高官,邀你为我金国谋富国强兵之路,你言自己乃炎黄华夏之子,身上留有炎黄血脉,当为炎黄华夏之人谋利益,岂能背叛自己的国家。 先国主知你志向决绝,难以说服,但念及与人结盟,非是过家家玩游戏,当得有制约才行,先国主便以留你挚爱之妻在金国为条件,方答应签海上之盟。 以夺人至爱为条件,先国主只是想试试你的诚意与态度,没想到你赵大人竟然真答应了!哈哈,本国主佩服你赵大人,为达目的,可以毫无底线,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赵大人口口声声,要我再回汴京小住几日,说什么大宋尽宾客之礼,再签新约,金宋两国邦交更上一层楼,怕是这些说辞为假,强留本国主为真吧! 本国主要是不呢,你能奈我何???!!!本主有大宋皇帝的亲笔御书,谁敢拦我,格杀勿论!!!!” 这人昂立马上,先是狠狠揶揄马植一顿,而后只瞧他从怀中猛然一掏,又将曾向大宋皇帝求得的御信从怀中掏出,显然,这是以大宋皇帝御信为要挟,要闯出一条出路。 一众围上前的御林军虽说听命于马植,全都虎视眈眈,紧紧将金人全部悉数包围,但瞧这人拿出大宋皇帝的亲笔御书,顿时也不敢再进一步往前合围,都把眼再望向马植,等待马植下一步指示……。 毕竟这人持有皇帝的亲笔御信,稍有闪失,毁坏了这御信,事后,那可是谁也承担不起这份责任,吃不了兜着走! 遥想当年之事,自己为能签订海上之盟,确实是将自己最挚爱之人渔娘留在了金国苦寒之地为人质,留她一人异国他乡孤苦伶仃,直至去世,这是一生的痛! 不提还好,一提就如把大江掘堤。被完颜吴乞买这么一说,马植只觉一种莫大的负罪感从心头滚滚涌来,外表虽然仍镇定自若,内心却早已是翻江倒海,如此以来,心绪早就失神。 更何况完颜吴乞买持有天子亲笔御信,就算是心绪没有被其它事干扰,这事本就十分棘手,你若拿他,他奋起抵抗,何况他也是一国之主,更何况拿大宋天子亲笔御信为挡箭牌,强行拿住,不可避免发生武斗。将来,事后,终究会生出许多棘手的事情。 拿住他的目的不是将他制服,而是截留住他为人质,为牵制住金国上下,为收复幽云十六州,而不是光打打杀杀,将人制服抓住就行,或者一刀将这人一股脑结束性命……。 这一道坎,终究是难对付。 第223章 辨识假完颜吴乞买 杨云望着马植神色,平日里的相处,来汴京城里多日的相知相交,自己已是多多少少能判断马植对能解决一件事情或者不能解决一件事情时,会有什么神色,不能说十拿九稳,但基本上还是大差不差,能看出来的。 很显然,这一次,心神所扰,本就是十分棘手难以处理的事情,此刻,马植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不然,他不会是这种黯然的神色。 抓人的建议好提,但是具体到操作层面,还要考虑具体的方方面面,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原以为提议一提,大体方向是正确的,剩下的事情还不是水到渠成,到了操作层面,才发现原来并没有想象的这么这般容易……。 杨云心中哀叹一声,哎……。 随着心中这一声无声的哀叹,不对,这人,这人……。杨云只觉一瞬间,直觉告诉自己,总有哪里不对劲,这人,这人,莫不是又是……。 嘿,有了!!!! “大人,让小侄前去与金人交涉!!!!”计上心头,看着马植无计可施的样子,杨云心中一热,再也忍不住,想到做到,自告奋勇道。 “贤侄,使不得,你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万万不可,性命为重,切不可莽撞行事!” 听得杨云自告奋勇上前破局,马植以为他只是一时义愤填膺,怎可使得,忙阻止道。 杨云哪听得进去,只见勒马一跃,已是向金人奔去,一边疾驰一边道:“大人,无妨,小的自有办法!” 奔到近五十米距离,杨云这才勒住马,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声斥道:“马上的大胡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金人国主,快快从实招来,你到底是何人,是怎么从金人国主手里得到我大宋皇帝的亲笔御书的,否则群兵一哄而上,小心死无全尸!!!!” 马上之人正洋洋得意自己掏出大宋皇帝亲笔御书,宋军士顿时不敢再往前一步,却不料突然间一声暴喝,咦,自己哪里露出破绽里,竟被人知道自己是假冒的。 不过只一瞬间,这人很快就清醒过来,不对,自己全是按国主样貌乔装,连行为举止,讲话语气都曾模仿数年有余,非是国主身边至亲至近之人,不可能能认出自己是假冒之人。 莫非这人是在使诈? 一念至此,只瞧这人也是立马喝斥反问道:“小子,好大的口气,本主乃堂堂大金国之主,你竟然诬陷本主是假冒,快快闭上你地狗嘴,否则,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 杨云听了也不惧怕,反而更加笃定道:“ 你这蛮子,死到临头还嘴硬,杨某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杨某在牟驼冈时有见过真正地金国国主,又在金銮殿上,见过你金国真正地国主乔扮成侍卫抬贡物入金銮殿,更见过我朝皇上在黄河上,与你国国主相见的情形……。 你国国主虽是偏远之城山高水寒之地国主,但一身铁骨铮铮,英气逼人,好歹是一位英雄人物,非是普通人物可以比! 而你貌似神不似,你外貌虽与金国国主极为相似,但身上精气神不足金国主十有其一! 快快从实招来,你到底是何人,竟冒充金国国主,否者小心我等大宋将士将尔一顿乱射,将尔射成刺猬,到时后悔晚矣! 御林军张弓搭箭,听我号令!” 杨云一通斩钉截铁地反问,也不待这人出言,根本不给这人思考的时间,又即刻命令大宋将士张弓搭箭起来,听得命令的兵士们,都知他是马植身边的亲信红人,他的话等同于钦差大人马植的话,哪有不尽心听令的……。 随着大宋将士唰地整齐张弓搭箭,气氛顿如疾风暴雨,睹然间变得紧张压迫起来。 要的就是这气氛,兵者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蛮力为下! “好,好地很,奶奶地,既然被你识破了,老子也就不装了,哈哈哈,我国主果然预料的没错,宋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定会出尔反尔食言。 什么来相送一程,哈哈,是想出尔反尔,来扣押我国主。老子不妨实话告诉你,老子是国主手下六大金刚分身护卫中的兀里奇,专扮国主容貌迷惑尔等,既然已被尔等识破,要杀要剐随便! 哈哈,想抓国主,没门,国主早已安全返回,尔等又中了国主之计,哈哈,哈哈,你们宋人奸诈,国主英明,早已料到,留有后手,果然中计了,哈哈,哈哈哈……!” 果然,果然是假的!杨云心中暗喜,这一诈,果然将这人诈出来了,居然真是假的。 其实原本不敢百分百确定这人是假的,跟上次在金人使馆里不一样,上次自己是通过外貌辨认出那人是假的,但是这一次这人外貌还真瞧不出是假的完颜吴乞买。 但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杨云猛然想起,前几次见到真正的完颜吴乞买,不管他是在伪装之下,还是黄河之上,以真面目示人,他身边总有几个贴身不换的侍卫。 而眼前的这位完颜吴乞买,样貌上、神态上,说话语气上虽十分神似,但这一次他身边之人却统统全不是之前的人。 除了自己会随时易容换面,还有替身,在金人使馆就吃过这样的亏,既然有用替身,那很难保证,就只有一个替身,该不会,该不会也是冒牌……。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是身边贴身侍卫换了!发觉了这个可疑之处,一念心动,杨云猛然间心生出一计,是以才有了刚才这一番连诓带诈的发问。 不想还真给诈出来了!可怜这人还以为杨云真是慧眼如炬,真是看到自己终究不是真国主,无论扮演的多么像国主,但内在的精气神终究是无法跟一个君临天下的国主可比的,这才被这小子认清了自己是假冒的。 殊不知杨云是细心观察,观察到他身边的贴身护卫与先前几次完全不同,这才有所猜疑,没想到还真给连诓带诈地给诈出来了! 第224章 审问 原本不是百分百确定,只不过是没办法的办法,左右只有一条道,往死里咬,一口咬定这人是假的金人国主,能咬出这人是假的更好。 咬不出这人是假的,自己推测有错,这人是真的完颜吴乞买,那自己依然还是一口气坚持他就是假的。 只要认为他是假的,到时候走到了要用武力来强行拘留他,万一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伤亡之事,事后以当时判断这人是假冒国主为由,后面就会有相当大的可辩说空间。 没想到,这么容易这么短时间就套出这人的确是假冒的,比预想的要容易的多快的多,那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 杨云吸一口气,待这假冒的完颜吴乞买话一说完,顿时喝道:“好,好大的胆子,快快从实招来,你国国主从何方向而走了,说出来倒可以免尔等一死,不说出来,小心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哼,怕死就不会踏入你宋朝人国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老子说出国主从何方而走,你小子还嫩了点,做梦! 老子有你大宋朝皇帝亲笔御书在手,小子,看你能奈我何?哪个不怕死地,就上前与老子拼命一搏,老子奉陪到底,哼哼,毁坏你大宋皇帝御信,将来也是死路一条!” 这个时代,天子皇权至高无上,皇帝的御信,那如同是皇帝本身一样神圣不可侵犯。显然这位假完颜吴乞买十分明白,手里捏着大宋皇帝的亲笔御书,这就相当于在重重包围中忽地拿住了对方最重要的人质,以对方绝不敢轻举妄动的东西为要挟,对方就是再多的人多势众,也没办法能奈何自己的。 这是假完颜吴乞买毫无畏惧地底气所在。 穿越而来,对于天子皇权至高无上,杨云自认为自己是无比知晓与尊重,因为不尊重皇权,稍不留心,哪天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不可不慎重。 和光同尘,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那就必须完完全全融入这个时代,完完全全融入这个时代,那就必须尊重这个时代的思想与文化……。 但自己非是现在这个时代的人,脑子里自然也终究不像现在这个时代的人,一遇到天子皇权为要挟,脑袋和思维立马就会僵化,遇到这样的事,会立马觉得六神无主、无计可施。 玩这一出,嘿,玩死你……。 杨云心中暗笑一声,待这人一说完,丝毫不畏惧地道:“好,好地很,杨某佩服你这身死扛到底的决心与勇气,你要当英雄,杨某成全你! 只是,呵呵,杀鸡焉需用牛刀,对付尔等胡虏之人,焉需我大宋将士舍命相搏,奉劝将军一句,你以为手持有我宋皇上的亲笔御书,我等便奈何不了你……? 你也太小看我杨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尔等是胡虏金人,冒充你国国主,非是真的金国国主,我皇御书只赠予你国国主,其它之人,无任何一人能有资格持此御书!!! 你是怎么获得我大宋天子的御书,杨某不管,也不想知道,你非金国国主,胆敢持我朝天子御书,便已是犯大罪! 况且你持我大宋皇上御书非是为行光明磊落之事,而是心中另有不轨,以此为要挟,有违道义法度,人人得而诛之! 你以为持有我大宋皇上御书,我等便不能动你毫发,错,大错特错! 哼,这可不是在众目睽睽的汴京城里,谁也不知这里现在正发生什么事,杨某只需一声令下,一阵乱箭将尔等全部射成刺猬,而后一把大火将尔等烧得尸骨无存,到时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至于你手持御书,便以为我等对你等动手,就必然动及御书,进尔冒犯天颜身遭大罪,哼哼,天真! 在场御林军士都是皆听命于皇上钦差,尔等尸骨无存,呵呵,到时只凭我等一张嘴,只知尔等胡虏在此袭杀大宋钦差,放火烧杀抢掠,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己给自己烧了,谁知道你强盗匪徒会持有我大宋皇上的御书??? 弓箭手何在,张弓搭箭,听我号令!!!!” 杨云唇枪舌剑,洞晓厉害,话一说完,便立马回头让弓箭手张弓搭箭,煞有介事地真要说到做到,立马就要射起来了! 原本本就紧张地气氛睹然间更加紧张起来!这就是跳出思维外,不按常规和套路出牌……。 ……………… 原以为自己持有大宋皇帝的亲笔御书,凭此御书,这些御林军便无法能奈何自己,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毛头小子竟然整这么一出,这么卑鄙! 假完颜吴乞买听完杨云这一番超出常理的卑鄙战法,顿时气得无招:“阴险!卑鄙!小子,要杀要剐,随便,老子愿你拼个你死我活,卑鄙,竟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斗法,算什么好汉!” “好汉?!我杨某可从来没想过当什么好汉,奉劝将军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想悔改,不想你和你属下这么一帮兄弟们就这么窝囊无声无息地死去,你还来得及! 你不说,我杨某来之前就已经接到探报,说金人兵分两路,分别朝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而行,你一路是为西北方向,非是金人国主本人,那么东北方向便是你国国主本人了……。 杨某只问你一句,东北方向到底是不是你国主本人,你从实招来便可,我等可以先饶你等性命,等事后我等发现东北方向正如你所述,事后我等定毫发无伤地放你等归国,将军可要想好了……!” “哈哈,哈哈,都说读书人花花肠子多,一肚子的坏主意,果然没错,老子看你秀气彬彬模样,一派读书人样子,没想到竟这么坏。 实话告诉尔等,踏入你宋朝人土地,老子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我出卖我国主,当叛徒,做梦! 奶奶的,实话告诉你,东北方向就是国主一路如何,国主快马疾驰,哈哈,老子在这与你等一纠缠,时间又过了诸多,国主早已驰马远去,尔等也追不上了,哈哈,哈哈,想扣押我国主,做梦! 兄弟们,宋人卑鄙,要以乱箭射杀我等,乱箭之下,我等就是再有天大本事,也难逃一死,兄弟们,今日跟我兀里奇一死,可后悔不?” 第225章 分析 只听山呼般的声音:“为国而死,不后悔!” 气氛随着这呼天喊地的声音顿时变得群情滔滔起来! 杨云心中一警,听完这假完颜吴乞买的话,心中已十有八九地判断出真完颜吴乞买是不是真往东北方向而去。 看样子这假冒之人是要来个鱼死网破了,哼,我还偏不,就是让你摸不着头脑。 说时迟那时快,杨云慌忙在马植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只见马植眉头微皱,随后颔首默许。 得到马植同意,杨云扯马又是一奔,向前越上一步,不待这些人将要拼个你死我活,立马又是高声道:“ 钦差大人大人有大量,算了,谅尔等也是各为其主,为国谋事,尔等虽为蛮夷之辈,却不乏一番忠勇之心,让人钦佩,你等本为你国服务,我等与你无仇无怨,大人有大量,今日就网开一面放尔等一马,让尔等安全回去。 只是回去了,切记吸取今日之教训,免得有来日,再遭今日之困境,到时就没有今日这般好运气了!!!” 什么,放自己这一批人回去???!!!前一秒誓要将这自己这一批人射成刺猬,而后再放一把火把人要连人带尸烧得尸骨无存,现在突然又说放自己这一批人回去,前后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这,这,实在是变化太大了。兀里奇听得杨云前后忽然话风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简直比做梦还梦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放我们回去……?小子,此话当真?要杀要剐,老子不惧,放马过来好了!放我们回去???这耍的什么奸诈诡计? 小子,想诓骗我等放松警惕,故意说放我们回去,然后再在路上来一波射杀,老子不吃这一套,兄弟们,莫中了宋人的诡计,准备好血拼战斗,就是死,也要拉上垫背的!!!!” 就料到会有这反应,杨云哪等金人要血拼,立马回击道:“所有金人,听着!!钦差大人代表我大宋皇上,钦差一言,一言九鼎,岂是尔等可以妄加猜测! 我天朝上邦,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大人命我杨某传话,既是放尔等回去,那便是定会放尔等回去,定不会射杀尔等,更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会在尔等放松之时,袭杀尔等! 上天有好生之德,尔等好自为之!杨某再说一遍,既是说放尔等回去,自然不会食言,不想命丧于我大宋异国之地,留妻儿老小孤苦终老,那就听杨某一句劝,乖乖回去,机会就此一次,错过便再无!” 言之凿凿完这些,杨云立马又向着张弓搭箭的弓箭手高声命令道:“所有弓箭手,听我号令,弃箭挽弓!” 随着这一声号令,尽管所有的弓箭手觉得这实在不可思议,但长官有令,顿时唰地一声,全都把箭弃下弓挽于肩! 这一动作即便再傻的人也能看出,这是满满的诚意,挽弓弃箭,不与敌人动干戈! 狐疑满满的兀里奇见杨云竟然不光嘴上说的很坚决诚恳,实实在在的行动更是跟在了后面。 这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肯放自己这一帮子人走? 兀里奇怀疑间,队伍中的人刚才就有人就被杨云说不要命丧于一国之地留妻儿老小的话打动,见宋军士挽弓弃箭,顿时忍不住从包围圈走出试试。 随着第一人试试走出包围圈,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接踵而出。什么事都靠人带动,这带动,霎时,很快一部分人都走出了包围圈。 眼见一半人都走出了包围圈,兀里奇半信半疑,宋人怎么可能会放自己这些人安全返回自己的国家,可事实却是一而再再而再地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一大半地人走出包围圈,本能地驱使,最后兀里奇夜狐疑地走出了包围圈。 不一会儿功夫,这批人最终全都走出包围圈。果真,宋人没有偷袭没耍什么诡计阴招,兀里奇至始至终都没明白,宋人这到底是唱的是哪一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大方地放自己走……。 ………… “走,贤侄,既然用使诈的方法诈出了真正的金人国主在东北方向,机会稍瞬即变,那就即刻快马加鞭,往东北方向而赶,无论如何,一定要追上真完颜吴乞买!!!” 随着兀里奇这一假完颜吴乞买一干人不一刻间消失于茫茫视野中,马植顿时觉得要办最重要的事——那就是争分夺秒赶紧奔往东北方向,截住真的完颜吴乞买! 是以,只瞧杨云一放走假完颜吴乞买,马植便焦灼道。 “大人,不必了,我料东北方向也必不是真完颜吴乞买,当下之际,怕是在真完颜吴乞买到底在何处,还真难以料定,再往东北方向而去,恐怕又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喔?贤侄何出此言,方才你在老夫耳旁私语,建言老夫应放走这假完颜吴乞买,老夫觉得这样做,自有这样做的道理,是以答应你,此间事全权由你主张! 一个假的金人国主,放走比就在此杀掉,肯定是利大于弊,这个,老夫理解,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是假的金人国主,我们杀之毫无意义,反倒是放走以后倒说不定有什么好处。 但是,东北方向也不是真的金人国主,贤侄是从哪里判断,又何以如此肯定也是假的?” “大人,这个不难……。 从牟驼冈上到如今,咱们捋一捋金人国主不惜冒险千里迢迢来我国,大人,你看,大人回顾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大人有没有觉得,金人新国主为来我国,是不是一连串精心谋划,准备十足,可谓是智计百出,让我们被他牵着鼻子走。 从牟驼冈,金銮殿上,金使馆中,黄河之上,再到此刻此地,不难看出,金人新国主完颜吴乞买谋划可谓是环环相扣,十分严密。 既然是如此严密,每一环节早有精心谋划,那怎么可能金人新国主到最后会百密一疏,会东北方向是真正的新国主? 是以,小侄敢与大人打赌,东北方向的队伍定又是金人国主放的疑兵。既是疑兵,即便驱马赶至,便是追上,待会又会陷入如刚才的局面,我们依然追的不是真正的金人新国主。 是以,小侄认为追寻的意义不大,追寻到的结果,只怕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们自己要在心理上要有这个准备……。” 第226章 分析(二) 琢磨整件事,其实不难看出,完颜吴乞买心思超群,非是能寻到金国极为极为重要的人物,或许能知道完颜吴乞买到底是从何方而走,就这,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 毕竟,可以说,对于完颜吴乞买他自己的行踪,可是机密中的最机密,能知道他具体是怎么安排此次如何返回自己国家,估计真正知道的人不可能超过一只手的手指头数。 像兀里奇这种级别的人,只不过仅仅只是完颜吴乞买的一个替身,还不够资格,他怎么可能能真正清楚完颜吴乞买真真实实的行踪。 即便他是亲眼所见完颜吴乞买的确是东北方向而行,但是等你追奔到东北方向,也可以敢肯定地说,你将见不到真正的完颜吴乞买。 杨云心理明镜般,不可能从兀里奇口中问出完颜吴乞买真正的行踪。 而且也不指望能问出,但依然还是要用诈计的方法煞有其事地问兀里奇,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兀里奇的反应来看看自己的判断到底对不对。 兀里奇越是认为东北方向就是金国真国主,自己就越能肯定那一定不是。外行看门道,内行看热闹,在不深入了解整个事情情况的人来看,兀里奇是蛮虏皇帝近卫替身,如果能感觉到他所言以及神情非虚,那就应越相信兀里奇所言,蛮虏皇帝在东北方向。 这种想法犯了浅尝辄止没深入思考的错误,从牟驼冈到现在,可以说一直都被完颜吴乞买牵着鼻子走,是时候该反思总结了。 兀里奇仅仅不过一近卫替身,资格根本达不到能够统观全局,知道完颜吴乞买整体方略布局的资格。 杨云坚信,即便兀里奇亲眼所见以及感知到的都是真真实实的事情,可是到了更高级别,就会变成另外一种布局。 这一点不能不考虑。是以,观察兀里奇言语神情,诈出事实,别人都认为兀里奇所言不虚,当即刻快马加鞭往东北方向追赶真完颜吴乞买,杨云却恰恰认为,其实东北方向也依然还是假完颜吴乞买。 再这样匆忙追赶,到时又会被完颜吴乞买牵着鼻子走。 “贤侄,那你的意思是……?” “大人,小侄认为此时此刻万勿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以小侄总结反思,金人国主秘计百出,处处留有后手,一个替身根本不可能知道金人国主的整体的回国策略,东北方向绝不可能是真正的金人国主。 但为万无一失,当前仍需派些人前去追寻与分辨,但主要精力却不能用于此,要即刻动员所有将士兄弟们, 以三至五人以小组为单位,当即立刻全面开展拉网式排查,搜查包括现在的黄河北岸南岸地区,以及大宋汴京城内也不要放过。 大人,咱们总结反思一下,从朝堂大殿上,金国国主扮作抬兽的侍卫,到使馆中用替身迷惑我等,又到方才此刻,又是用替身迷惑我等,金主件件事情上,都是提前谋划好,每一次我等都被被他牵着鼻子走,掉进他设计好的陷阱里,疲于被动围着他转。 若是一件,纯属巧合,件件都是这样,那可就得好好总结反思了,这金主虽是胡虏之主,但智计谋识绝对是人中龙凤,要不就是背后有高人为其谋划。 大人,此番就是掘地三尺,也必须得截留住真正的金人国主,否则,日后,这人对我大宋定是天大的威胁。 大人,当前主要精力要换一种思路,那就是把精力重点集中在开展拉网式排查上,金主非是寻常之人,若是想寻出,怕是不花费大精力,断无可能了!” 一连串的事情不梳理不知道,一梳理还真吓一跳,穿越而来,知道后面金人会有靖康之乱……。 但是即便是知道这一出,可是先天的认识中,总有一种先入为主地认为,之所以发生这种事情,是因为一是宋朝统治集团战略上犯错,加之上层高官及至皇帝骄奢淫逸、昏庸无能,对外卑躬软弱,频出昏招。 二是因为金人渔猎游牧民族好勇斗狠,嗜杀成性,刚好碰上了软弱昏庸无能的宋朝皇帝和高官,恶狼遇上了软羔羊,这才歪打正着,走了天大的狗屎运,这才灭掉了大宋朝。 从未想过,金人民族不光好勇斗狠,能灭宋朝,其实金朝这位皇帝完颜吴乞买,胆识、谋略、心计皆是上上层之人,跟这位金朝皇帝也有很大关系。 以前在电视剧电影里看到,旦凡是蛮夷首领,基本上都是那种粗犷彪悍,凶猛霸道,武力值爆表,但在谋略心计上可不像汉人这样,有很卓绝的心智谋略。 所以,受原有的先天意识影响,从未想过金人这位皇帝完颜吴乞买会有多高多高的谋略心计。 大宋之所以会发生靖康之耻,金人成功灭掉北宋,主要还是因为是跟宋人统治集团内部昏庸无明无能有很大关系,再者,跟金人侵略性强,敢于主动发起亮剑进攻有关,正好歪打正着。 从未认真思索反思灭掉北宋王朝的这位金国皇帝,与历史上其它蛮夷皇帝有什么不同,在灭掉北宋王朝这件重大事件中,他在这当中占整个事件中的作用是几成……。 从牟驼冈上,朝廷大殿上,金使馆中,滔滔黄河之上,再到刚才费九牛二虎之力追寻,见到的却又是替身,一件尚属巧合,那件件都被这位金人皇帝牵着鼻子走,那就不得不反思总结这位金人皇帝本身的心智和能耐了,可不能再认为他只是一个只会弯弓射大雕长于武技缺乏文略的人物了。 这位金国皇帝心计谋略绝非是泛泛之辈,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武屠,也许在灭宋的道路上,这位皇帝其实一直都在精心的谋划和准备,或许就如一个人的志向和理想一样,灭亡大宋,早就在这位金国皇帝的心胸中,是他矢志不移的追求和人生的终身奋斗目标。 卓绝的心智和谋略,超强的付诸实践的执行力, 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不得不慎重再慎重对这位金国皇帝好好的反思和总结,进行更深刻更细致的认识完颜吴乞买了。 第227章 分析(三) 杨云心中种种念头狂闪,既然有了这种念头,那就应该尽可能地表达出来,只有表达了出来,让马植也意识到完颜吴乞买个人心智方面真不容小觑,后面转换拦截思路也就会更加彻底。 是以,杨云宁愿要耽搁诸多时间,也要详细的阐述一番。 “贤侄,好,总结反思的好,老夫也意识到了,三番五次,我们都是被金人新国主牵着鼻子走,每一次貌似看到了真相,只要奋力一击,必能成功。 但事实上,每一次追寻后,都会功亏一篑,又掉入下一次陷阱中,下一次看似胜利在望,然后下一次不是晚了半拍就是在某一方面又出现意想不到的疏漏,又是功亏一篑,然后又掉入下一次的陷阱意想不到中,如此循环往复……。 老夫总以为这是我们自己能力不足行动不够快的原因,贤侄这么一说,老夫到也有与贤侄有一样的看法了,金人国主应当是从踏入我大宋国土的那一刻,乃至还未踏入事,应当早就谋划好了一系列的奇计秘谋,一环扣一环。 可怜我等被他牵着鼻子走,陷入他设计好的秘计中,只见树木不见森林,错用精力,还不自知。 我们自以为寻找到了真相,结果也不过是所谓的真相,也不过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真相,而非真真相。 贤侄言之有理,对,必须得换一种思路……。” “杜仁国……!?” “在……!!!” “杜仁国听令,你队人员迅速去东北方向追查另一队金人,探明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一个领队御林军头目恭恭敬敬道。 命令完杜仁国后,只见马植气也不缓,又是立马向其它人庄严肃穆下令道:“ 余下之人,除赵立操一队外,其余各队由各队队长立即就地分配,以五人为一小组为单位聚拢一处,马应奇迅速点清看有多少个五人组,速速报与我来!!!” “是,大人!!!”显然是叫马应奇的男子洪亮地回复道。 这一通命令下来,只见很快,只一杯茶地功夫,原本四平八直的方形御林军队伍很快就变成了以五人组为一单位的一队队分散人群队伍来。 与此同时,叫马应奇的男子干脆利落地叫出四个手下来,迅速点数人群队伍来,很快四个人点清了小组总数。 “报大人,共分四十小组,请大人指示!!!!”点清了总共小组数,只见马应奇分秒不敢耽误地立即向马植报告起来。 “赵铁均,胡长林,杨武成,李超志,何在???!!!” “卑职在……!!!” 四个御林军小头目声若洪钟地一回复,马植即刻道:“你四人各带十个小组,化整为零,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出发,开展拉网式搜查,旦凡遇见有身形相貌酷似金人国主者或者乔装打扮易容的形象可疑之人,记住务必严密监视其动向,并第一时间快速通知本官,不得有误!!!” “是……!!!” “赵立操……!” “卑职在……!!!” “拿我手令,即刻去见童大人,传我话语,告诉童大人,请童大人调两万兵马,火速集结于汴京城郊外! 并告知童大人,让他调兵的同时,务必再在暗中放出话来,最好能传遍大街小巷,就说大宋官员在汴京城内截住金人国主,调集大军于汴京城外,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金人国主可能有另外大军突然袭击汴京城,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赵立操只觉实在领悟不了这位大人这样的指示,但这位马大人是朝廷重臣高官,以足智多谋精于韬略闻名,人送外号大宋小苏秦,这是众所周知……。 况且此番他又是代表皇上,是为钦差,自己领悟不了他的指示不重要,本来也不该是自己领悟的,自己只奉命行事就行。 “是,卑职遵命……!!!” 童大人,自然是童贯。请童大人?调兵两万?而且还务必在暗中放话……?这是要做啥,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天生对不清楚的事就有好奇心,这样做是为什么?哈,明白了,高明,高明……!!! 兵者,诡诈也,实实虚虚,虚虚实实……。 见赵立操似乎嘴上答应了,但神色上实际上是处于困惑不解中,以前自己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上级传达命令,让自己务必去传达好,自己口头答应了,但却不理解上级为何要传达这样的命令,一方面口头答应了,但心理上仍有好奇心,不明白上司为何要这样布局,那心理真的是痒的没法形容……。 不难看出,这位赵立操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嘿,见不得人被好奇心吊着一幅心痒痒难受的样子,要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彻底百分之百全力以赴地去执行任务,最好还是让他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这并不是说不认可马植这种对待下属的工作作风与风格,能以理解,这个时代,毕竟是人从生而识人知事起,人们就侵淫在尊卑长序尊卑高下伦理大义的社会大环境中。 莫说一个朝廷一二品重要显赫的朝臣对下属可以命令式,就是随便只要大一个级别上司,你是组员,我是队长,我虽是无品无级,但我是队长,我就可以对你以命令式口吻对你下达命令,这在正常不过。 相反倒是自己,穿越而来,后世人受人人平等思想熏陶,认为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上下级、领导与下属之间会没有那么泾渭分明的高下尊卑感。 而且前世是在以盈利为目的的公司单位上班,这种芸芸众生经营性单位压根会接触不到事关生死和国家大事,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硬核性的命令,工作任务基本上都是团结友好的氛围中协商式分配,又怎么能跟今日这种事情相比。 第227章 追寻 昂立在马上,在健马迈步的那一刻间,马植又吩咐道:“杨贤侄何在……?” 杨云恭敬道:“小侄在……!” “老夫进宫面圣,余下之人归你节制!金人国主十有八九已离汴京,但也不能完全彻底确定,指不定是金人孤注一掷,冒险使地调虎离山之计,也有这一丝可能! 旦凡还有一丝不确定金人国主已离开汴京城,拉网式排查都不应当放弃,还按既定计划,开展拉网式排查,由你全权统筹负责,不得违令! 此外,派人追回赵立操,童大人已在宫中,不必再令他向童大人请求调兵!” “小侄遵命……!” 吩咐完最后的安排,一阵风起,马植掣马一扬,茫茫的大风中,杨云目视那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忽然生起一种莫名的酸楚来。 不知何时起,这位大人头上竟有了白发,而之前的时候,从未见过他有白发。人难道真的因为在某一特定情况刺激下而一昔之间生出白发? 真的有这么爱国,这么把一生交给国家的人。以前只有在电影电视剧里看到这样的情节,总觉得这虚构的情节有多么不真实。 如今亲眼目睹了,才知道这个世上,人与人有时真的不同。 未经他人事,不知他人苦,更不知他人人格中隐藏着的伟大也是真实不虚的。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动物,那是因为他的人格中藏着一种伟大的信仰与力量。 一个人没经历过特定的时代,永远不理解那个时代人的精神、思想与信仰,就如一个叛逆期还未踏入社会的少年,他永远不知道也不能体会到他地父母为养育他,在社会上付出了多少的艰辛。 道理都是如出一辙。 还有,除了这,千想万想,想着自己是穿越而来,提前知道会有靖康之耻这一出。是以,一定要想方设法一定要把历史的车轮推进另外一条道上去,也对此充满了信心。 毕竟自己是穿越而来,提前知道历史事件的大致走势,这等于有了一个未卜先知,神机妙算的超能力。 然而通过这一出,才知道许多事情并非都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异想天开。有些事情,像是冥冥中命中注定一样,却冥冥之中又有些让人难以琢磨。 从阳谷县,阴差阳错,能成为一县之长的县老爷的喜爱与垂青,到奔赴虎牢关报信,遇到皇帝钦差侍卫刘琦,再到奉刘琦之命护送皇宫至宝天葵剑,再到牟驼冈上遇见微服乔装打扮的金人新皇帝完颜吴乞买,再到这一系列与大宋朝廷高官确认指证追寻完颜吴乞买……。 一切的一切,似乎冥冥之中,命运的大手一步步让自己觉得有希望能改变将来的靖康之耻,能让无数人免于死亡的悲剧之中,这个穿越,也许让自己能成为一个时代的英雄,能做出一番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来!不枉费穿越一场! 然而没想到,一切的一切,似乎真印证了那句老话: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明明也知道后面的历史走势,明明也遇到这样的机缘,明明也为改变这后面历的史走势而做出相应的努力,明明似乎通过自己的努力,是可以看到希望,可以改变结果的。 而且总之就好比看到树上的桃子,只比自己的身高高了那么一点点,蹦一蹦脚,就能摘到……。 而也确实看到了这个情况,也努力地蹦了蹦脚,一次没摘成功,两次,两次没摘成功,三次……。 然而命运似乎又伸出另一张无形的大手,总让你就差那么一丢丢,每次似乎都可以摘到桃子,但每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功败垂成,与桃子失之交臂。 追寻截留完颜吴乞买就是这样,每次都是就差那么一丢丢,看似马上就能成功,然而每次到最后却总是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现在如果按照刚才夏侯杰所言,可以毫不费力地推断出,完颜吴乞买是八成八地已安全离开了大宋境内,没有一个人会拿一个国家的国君来冒险赌运气搞计谋,至少从古到今,都没听过这样的故事。 金军突然主动撤离大宋,这有可能是金人耍的虚虚实实调虎离山的诡计,也许完颜吴乞买还在大宋境内,金军突然故意主动撤离大宋,是金人故意所为。 目的是让大宋人士误以为金人都已经撤军了,那肯定是金人国主已经安全离开了大宋境内的原因,从而放松在大宋境内大肆搜寻其国主。 不是没这种可能,只是这种可能的概率实在太小。毕竟再怎么样,完颜吴乞买可是金国国的国君,一国的臣子将军士兵,有谁有这么大的魄力和狠心,去赌撤离了大军,就真能诈计成功,让宋人百分百地认为大金国的国君已是安全返回了大金国境内,从而不会搜寻金国国君。 很显然,这种大险谁也不敢冒,谁也不会冒。 每一方面都揣摩推测一遍,那就不难发现,完颜吴乞买十有八成八地是已经彻底离开了汴京。 知道历史的走向,等于有未卜先知洞晓后事的能力,就凭着这一点,认为可以改变历史的走向。 也为之付出了努力,可现实打脸的是,现在完颜吴乞买已经离开了这汴京城,扣留完颜吴乞买的计划与行动,此刻,彻底是已经失败! 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下一步自己又能做什么?穿越好像让自己有了一种这个世界别人没有的能力——那就是未卜先知提前知晓世事的超能力。 但命运仿佛又给自己暗中安排了一只看不见的、专门与自己作对的无形大手,让自己尽管知晓历史的车轮,却始终阻挠着自己去改变历史的车轮。 看来真印证了那句哲理:事物始终在矛盾中发展,解决了旧矛盾,并不代表事物就走向了圆满,因为还有新的矛盾会产生。 完颜吴乞买走了,是真的走了,自己想通过趁此千载难逢之机,扣留住完颜吴乞买,从而去改变历史的走向,这一次,是彻底失败了。 接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 第228章 觐见 “皇上,老奴,老奴学识浅薄,只知道唐朝时,确实是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说的就是凌烟阁功臣中,个个大将军英雄了得,战功了得,凭着累累战功,个个封公封侯。 后辈男儿当以以这些凌烟阁功臣为榜样,为国家建功立业,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封妻荫子。 二十四人中,老奴只知道一些个别人的名字,如赵国公长孙无忌、卫国公李靖、梁国公房玄龄、菜国公杜如晦,二十四人人数众多,老奴远非皇上天资圣主,对二十四凌烟阁功臣各个功臣都知之甚详。 故老奴对皇上画的这位功臣英雄是二十四为功臣中的哪一位,老奴实在是浅薄无知,还真不知是哪一位,请皇上恕罪。” “呵呵,不知者无罪,李总管不必惊慌,朕只是一时兴起,随便问问,你一内宫侍者,建功立业,开疆拓土这种事不是你应向往的。” 杨云跪在下面,屁股抬得老高,头狠狠地磕在地上。见皇帝,大礼跪拜,不跪不知道,一跪才知道这真让人够呛。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与爹娘。无论你是什么钢铁硬汉男儿,当你向某一个人跪着的时候,你不得不心服口服地发现,无论你平时有多高的傲气与骨气,当你向某个人跪着的那一刹那间,你身上的傲气与骨气,在那一刹那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怪不得要叩拜,这种叩拜,无形中就能卸掉你身上的傲气与逆气,无形中就完成了一种心理驯服的过程。 且说马植奉命回皇宫后,杨云这边奉命拉网式排查搜寻完颜吴乞买也无果,马植回宫后,众大臣商议来商议去,其实也没商议出个啥结果,最后的结论是金军撤离,大概率是金人国主已彻底安全离开了大宋境内,是以才会有这些大批乔装的金军撤离。 既然是这样,金国国主已经离开了大宋,再出兵袭击乔装的金军其实也并没有多大意义,顶多是展示一下大宋的威风。 但度掌握不好,可能还会对收复幽云十六州弊大于利,是以,最后商议来商议去,还是不出兵追击为好,还是放人一马,与人为善为上策。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杨云这边搜寻完颜吴乞买无果后,后来自然也重新回到了马植住处。马植这边,朝事结束后,自然也是回到自己住处。 只是回来后,马植告诉杨云,他已经向皇帝一五一十地介绍推荐了杨云,并将杨云在阳谷县时当差,阴差阳错误与金国先皇帝派来出使大宋的秘使相结交,以及在阳谷县外巧遇刘琦,又受刘琦所托,来京献原大宋宫中秘宝天葵宝剑等等诸事,全都一五一十详细向皇帝汇报。 总之,将杨云一个无关官无职的秀才,仅不过是一个乡野陋县的小文书师爷,是如何一步步竟来到了天子脚下汴京,竟还知道金国国主之事的所有事情,全都向皇帝禀报清楚,全力赞扬杨云人品才智,虽是一介秀才,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皇帝知道整个事情来龙去脉后,大为惊奇,自然也是认可杨云,命杨云今日单独进宫面圣。 这不,杨云现在就跪在了丹青宫,除了之前的那些阴差阳错,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进宫拜见皇帝。 来之前,还在想皇帝会在皇宫的哪座殿里召见自己,自己是秀才,听马植说,虽不是进士举人,但也依然算得上是学子。 皇帝召见学子一般是在弘文殿,多年来,已经形成了惯例。不出所料的话,皇帝召见自己,应该也会是在弘文殿见面。 皇帝召见是大事,一大早就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来皇宫外等候,随时等小黄门宣召。直到日上三竿,也没见有太监来召自己。 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小太监老气横秋地来召自己。一入皇宫深似海,杨云跟着这小太监七弯八绕,过了好半天,眼瞅着一座座大殿走马观花地从自己眼前飘过。 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他亲眼所见有一座殿殿扁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弘文殿,但小黄门依然视而不见般,将自己继续带往别处。 不是在弘文殿召见? 这一路小黄门脸色紧绷不苟一丝颜笑。不在弘文殿,杨云只觉多少有点儿出乎自己的意料,见皇帝可不同于见别人,多多少少还是得提前在心理上有点准备。 包括在什么地方召见,那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除了皇帝,旁边还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这些最好都要搞清楚,以免在召见时,一不小心有哪些疏忽,到时就不美了。 总之礼多人不怪,准备充分准比冒冒失失临时发挥要好得多。请教过马植,如果皇帝是在弘文殿召见的话,弘文殿是专门召见举子进士读书人的地方。 那自己除了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完完整整的告诉皇帝外,要想在皇帝面前留有好印象,或者说不在皇帝面前留有什么坏印象,以免今后对自己不利……。 弘文殿召见的话,自己要多多想想自己有哪些储备的学识,既是弘文殿召见,到时候应该有不少学子,自己是个秀才,这既是劣势也是优势,皇帝居然召见一个秀才,到时自然会有一些学子表示不服,一定会出题考校自己。 而自己只要能精心先盘整好自己储备的学识,到时在弘文殿上,只要对答的不是太丢人,稍微有些令人刮目相看,自己就不会落入失败的境地。 毕竟自己本身只是个秀才,不是要从万千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学子们争状元争魁首,可以说只要水平不低于学子们当中的下下等,其实就能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反而是大大的胜利。 因为一个秀才,能与一个进士的水平不相上下,这谁不钦佩,谁会轻视鄙夷这个秀才,觉得这个秀才没才华,不值得一见。 是以,这就是既是劣势也是优势,身份低,也自有身份低的好处。 第229章 觐见(二) 可是不在弘文殿召见,那就等于前期思想上的准备多多少得有些变动,情况就远非自己想象的样子了,自己是秀才身份,身份低,是劣势也是优势的情况,说不定就会因情景变换到另一处而改变。 因时而变,因天而动,凡事要先谋,提前有所准备,才不至于事到临头到时毫无头绪,狼狈落败。不在弘文殿召见,那要在哪儿召见?应该要提前知晓,以便在心理上提前有所准备。 想到召见的地方与预想的不同,杨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又是一个难题,想问问皇帝是要在哪儿召见自己? 但这小黄门这神态这全程一屁不放的样子,怕是一石磙轧不出一个屁来。不对,这小黄门,好像似乎,似乎对自己不感冒。 难道,难道……?杨云忽然想到前世电视里,太监、管家、开门的走狗容易出小人,莫非是自己没给这小黄门银两小费的缘故,这小黄门这才对自己这般冷淡? 出门未拜财神,走路未敬小鬼?一念至此,杨云忙不动声色的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可怜这银子要是用在置家兴业上,都能买三亩水田了……。 杨云谄笑一声,学着前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那样,花钱敬小鬼:“哎,公公!你瞧杨某这浑球,该死该死,公公如此辛劳地引杨某叩见天颜,杨某倒忘了敬奉点茶水钱酬谢公公,实在是浑球,该打,该打。 公公海涵,杨某乡野鄙陋之人,见识短浅,第一次有幸叩见天颜,一时紧张,竟什么都给忘了,万望公公见谅……。” 杨云说着,双手一奉,一锭银子以风轻云淡般地向小黄门奉上。然而接下来的情景,却是令自己一万个也没想到,真是尴尬到家! 原以为银子奉上,那还不如电视里演的那样,小黄门即刻接纳,马上对自己那是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自己想要问什么,那简直是随问随晓。 然而现实却是杨云双手奉上银子,只见小黄门却是更加严肃,十分恼怒道:“你这是干什么,好大的胆子,堂堂皇宫内侍,也敢随意贿赂?” 与后世电视上演的完全是大相径庭,这给自己实打实地上了一课,电视电影上的那些玩意儿真不能信,这一弄,简直给自己弄得下不了台。 不过,很快,杨云脑子一转,灵活道:“公公受罪,杨某来自乡野陋县,以乡野陋县之规,揣摩宫中礼际,实在是该死!公公廉正,令杨某敬佩! 杨某一介秀才,不知祖上修了几辈子德,竟让杨某能有幸叩见天颜,杨某实乃是首次叩见天颜,乡野陋县的乡下小民,未见过世面,实不知见圣颜都需行哪些大礼……。 杨某一时心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向公公请教,情急之下,杨某方才行蠢事,想请公公给个方便,请公公给指点指点,殊不知此举污了公公清德,万望公公海涵。 杨某惶恐,宫中规矩甚多,叩见天颜实非小事,杨云实在不知待会见了圣颜,杨某要行哪些大礼,敢问公公,皇上将要在哪儿召见杨某,请公公指点一二,杨某铭感五内……。” 行贿给银子以求指点指点的方法不行,这一个尴尬,那就只能赶紧把尴尬转移掉。伸手不打笑脸人,铁心不阻意诚人。 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既然行贿的方法走不通,那就只能用最土的法子,无招胜有招,用最诚实诚恳端正的态度来向你求助,总不至于再被有色眼睛看待吧。 “杨秀才,你可是马植马大人身边的红人,马大人极力在皇上面前赞扬你,你怎可行这种事情?竟然走邪门歪路,此举可要不得,宫中可是你乡野陋县可比,不管什么人都见钱眼开,毫无底线,为蝇头小利而出卖自己的人格,那还怎么伺候皇上? 实话告诉你,天子圣宫,你非天子近臣,岂可随意打听?皇上在哪儿召见你,你听宣前往便是,不必要提前知道。 天颜乃九五至尊,非有大机缘不得以见,见了皇上,你毕恭毕敬,大行叩拜便是,皇上问什么,你如实据答便是,皇上不问,你就老老实实地跪着就行,哪有什么甚多规矩?” 小黄门这么一言,杨云这才发觉,很多东西,真的不能自以为是、异想天开。 想想也是,影视剧里那种在古代,某人为了求见天子或者什么高官大人,通常先得去太监或者管家,见太监或管家将自己拒之门外,马上奉上一大把银子,太监或者管家立马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求人的因有钱能使鬼推磨,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因为有金钱的力量,自然是方便之门大开。 这种戏说的东西实在太害人了。不能排除这确实是社会的一种灰色潜规则,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中确实存在着这些事情。 可是在皇宫里,认真想想也是,如果随便一个人都能通过行些贿赂给小太监,从而就达到自己的目的。那确实,如果歪风邪气生长到这样的程度,那不知皇宫的管理水平烂到了什么程度,皇帝的安保、宫中什么私密的事情,那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别有用心的人获得,那还了得……。 …………………… 一路上,杨云等于什么也没问到,还吃了小黄门一顿教训。过了七弯八拐,小黄门终于给自己带到皇帝要召见的地方。 杨云这才惊讶地发现,居然是丹青宫,皇帝搞画画艺术创作的地方。丹青宫这地方,杨云自然熟悉,先前与福金阴差阳错,在金銮殿上之后的事情,就是在这里发生。 自己还差点被徽宗皇帝认为是福金养的小情夫,那叫一个尴尬。只是上一次压根不是从刚才那条路上进入这丹青宫的。 横竖左右都是同一个地方,走的路却不是一样的路,也是奇了怪。不过也难怪,宫中屋房琳琅满目,几千间,不计其数,而丹青宫这种地方,是皇帝休憩养生创作的地方,跟处理朝廷政事的前宫大殿有所不同。 严格来说,这里属于后宫,后宫跟前宫的建筑风格完全相反,前宫高大庄严威武,后宫隽永玲珑。 后宫房子的建筑布局也不像前宫讲究布局方正严谨明了,后宫则是奇巧精错落别致峰回路转重重楼阁山石花草堆砌成另一个小世界。 第230章 觐见(三) 一入后宫,需要七绕八转,捉迷藏般,山穷水尽,又进入一个崭新的新世界。丹青宫外面看起来不起眼,这一块的房子外面看着都是一样,而且相互连接同处于一处。 百十间房子同在一处,一模一样,而阡陌交通,曲径通幽,四通八达,总能从一处小径通往另一处小径,这就难怪杨云前后两次进入这丹青宫,觉得明明是来同一个地方,怎么感觉完全是从两条不同的路线到来的。 …………………… 记着刚才小黄门的话,进宫面圣,见了皇上,毕恭毕敬,大行叩拜便是,皇上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皇上不问,你就老老实实地跪在那儿……。 原以为小黄门带到了丹青宫,定是先进去禀报一声,然后自己这才被隆重地召进去。谁知又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只瞧小黄门进去后,过了半晌,小黄门这姗姗从里面出来,告诉自己,皇上正在小憩闭目养神,自己直接进去跪等着,等皇帝醒来醒来听宣便是。 这么一说,召见岂不是儿戏一般。还以为既然是皇帝点名要召见自己,想必就像领导人一天要做哪些工作,工作日程早就排好了,而召见自己,应该是在工作表上早就排好了……。 召见应当是在某一个已经安排好了的时间段里,不想竟是这般,多多少少召见自己,有点儿像随时起意一般,可有可无。 这……。 这样的召见,看不出自己有多被皇帝重视的样子,跟昨日马植声情并茂地告诉自己,皇帝要召见你,皇上对你垂青有嘉,十分重视这次召见,召见时一定好好表现一番,表现的好,将来前程不可估量。 这与马植说的简直是天差地别。杨云殊不知,昨日马植向皇帝汇报杨云所有事情时,听完马植汇报,徽宗皇帝确实对杨云非常重视,而且也确实安排好今日几时隆重召见杨云。 只是,今日一大早,皇帝刚晨练完毕,大内总管太监李彦禀报,正寰宫钦娘娘突得大病,奄奄一息,怕是有性命之险。钦娘娘请求无论如何要见上皇上一面。 这位钦娘就是王钦若,真名王秀萍,恽王的生母,徽宗皇帝未为帝还为端王时,常去后宫拜见向太后,在向太后宫中,见有两个娇俏可爱美貌迷人的小丫鬟,一位姓郑,一位姓王,徽宗皇帝甚爱之,一来二去,便与这两位小丫鬟做了不可描述的床底欢愉之事。 这位姓王的丫鬟便是现在的王钦若,钦娘娘,可以说这位王钦若是徽宗皇帝刚知床底之欢的初恋情人。 徽宗皇帝喜新但不厌旧,与从前相比,最近一阶段因为恽王之事,徽宗皇帝对钦娘娘的确是冷落了不少。 但一听这昔日的恩爱情人竟突得大病,命在旦夕,念昔往日恩爱欢娱情形,心一软,她一个女人家,恽王殿上忤逆之事,跟她这个做母亲的无关,夫妻一场,怎能不去探望? 就这样,徽宗皇帝撇下政事,一来二去,探望自己的妃子又花去了一个多时辰。探望完自己的贵妃,徽宗这才去自己的丹青宫,批了几份奏折,奏折上都是弹劾恽王的事情。 徽宗皇帝是越看越恼火,想想钦若刚才躺在病床上那奄奄一息的样子,人都快要奄奄一息香消玉殒了,还不忘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哀婉请求自己这个做皇帝的无论如何要对她的焕儿网开一面。 再看看这奏折,这一帮上奏折的臣子都是什么人,心都是怎么长的,恽王好时,能把恽王吹上天,这发生了忤逆之事,却又把恽王说的简直是禽兽不如,十恶不赦。 子有罪,母亦难逃其咎,还连本带利地要把钦若一同治罪,这还不算,还把她的老底有揭发出来往死里奚落,说什么钦妃乃出生卑贱之户,本贱婢侍女,蛇狐之心,巧媚圣主,这才得圣上恩宠,反生大逆不道之子,祸乱大宋帝室,母与子都应打入天牢,问罪上刑。 徽宗皇帝是越看越是恼怒,早上探望钦妃的时候,看钦妃病入膏肓,楚楚可怜的样子,答应钦妃,对恽王的事一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决不自断自己的骨肉。 毕竟再怎么着,恽王是自己的儿子,血浓于水,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自己还是管理着天下亿兆生民的惶惶之君,怎能不有一点慈仁之心。 可这些奏折,这是要自己手刃恽王,还要手刃钦妃,这,这……,这如何不怒。徽宗皇帝看到这些奏折,一时气的是怒不可遏,奏折一甩,烦躁地把这些奏折统统地扔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徽宗皇帝这才平复下情绪,但仍觉怒气未消。实在看不下去这些奏折,徽宗皇帝为转移情绪,干脆所有的奏折都不看了,去他的奏折,画画去,仿画的大唐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画像还没完成,得给它完成。 徽宗皇帝拿着画笔愤愤地画着上次一幅还未完成的画像,画了几笔,仍然觉得心中刚才那股烦躁之气难以排除。 索性把画笔一扔,扔在御案上,把眼微闭,闭目养神,这一闭,再加上旁边的李彦又给徽宗皇帝揉肩捶背,徽宗皇帝竟慢慢地睡着了。 而杨云来到丹青宫外,小黄门进来禀报后,瞧皇帝在小憩,自是把杨云已在丹青宫外等候皇上召见的事情小声告之于李彦。 李彦知皇上刚才心情十分不好,现在又在小憩,现在叫醒皇上根本不是时候,索性大手一挥,意思是人既然已经到了,那就不妨让他进来,等候听宣便是。 且说杨云进了丹青宫内,杨云记着小黄门的话,见了皇帝,纳头叩拜,先行大礼便是。杨云进了丹青宫内,正准备学着前世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偷偷把眼一瞧,然后毕恭毕敬一边口呼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边纳头跪拜。 可是他眼只轻轻一抬,还未见皇帝尊容,已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监正抬手嘴唇轻轻嘘的一声示意自己。这位老太监自己见过……。 第231章 老矣 这一动作,即便是刚明白事理的小孩也明白,这是要自己不要出声。 上次在丹青宫,还有在金銮殿背后的屏风里已经见过这位老太监,别看这人其貌不扬,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大内总管李彦。 史上北宋六贼可是有这一位的大名,这可不能随便惹。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位老太监示意自己不要出声,那还想高呼什么万岁万岁万万岁,那纯粹是找死。 况且,在这抬眼瞟这老太监轻嘘的时候,自己也看清了皇帝正坐在龙椅上小憩的,这种情况下,那是铁定不能出声的,这点儿眼界还没有的话,那自己真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这种情况下,口不能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但是大礼叩拜却是不能免的。杨云识趣地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地,头磕地,屁股撅得老高,这种在前世影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情形。 只跪得腰酸背痛,跪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跪了多长时间,只听一个声音幽幽道:“老了,老了,真是老了,连画些画也精力不济了,坐着坐着竟也能睡着……。 想昔年正道在宫中时,朕与他比画技,连续三日三夜作画,一刻不睡,依然还能精神抖擞,感觉不到困倦。哎,如今这是怎么了,坐着坐着竟也能睡着了,哎……。” 这正道指的就是后世千古有名的大画家张泽端,一幅《清明上河图》,画界行业,瑰宝中的瑰宝,张泽端字正道。 “皇上,近日国事颇多,皇上日夜勤勉于国事,龙体日夜操劳,偶有困顿,实属正常。皇上非是老矣,偶有困顿,是日夜操劳于国事所致,皇上是我大宋擎天之柱,万民之所仰,皇上永远不会老……。” “呵呵,李总管,不必安慰朕,朕虽知自己是天子,然生老病死皆是宇宙大道,除非修得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逍遥神仙,能不受生死制约,否则谁能摆脱生死一道。 天子,即便贵为受命于天的天子,能决人生死,但也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的,且不说生与死,病与老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人有老与死,犹如天有秋与冬。 不说这些无可更改的生老病死的大道,想朕年轻时,还未继承大统,为皇子时,拜见太后,在太后宫中遇见钦若时,钦若那时青春芳华十五六岁,这一晃焕儿都已二十五有余了,几十年里,朕知自己年龄增长,但从不觉得自己老了。 今早一看钦若,想平时钦若娇憨貌美,即使年过四十,依然未曾看到半点老样,可是今日一看,钦若因焕儿之事,伤心过度,憔悴之极,几日之间,便容颜骤变,年龄睹增十岁,哎,人的老与死,真是说来就来,让人惆怅烦恼!” 听着皇帝陈述恽王之事,仍以恽王小名焕儿称呼,老牛尚有舐犊之情,更何况于有七情六欲的人,李彦心里已经有数,情感的天平仍然还有利于恽王,李彦心中顿时知道营救恽王还有戏。 “皇上,俗言道女本柔弱为母则刚,骨肉连心,母亲爱子是女子为人母的天性,钦娘娘本就是慈爱之人,对宫中的花花草草尚且爱护有加,更何况对自己的亲生骨肉? 昔日,钦娘娘为皇上诞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奈何也不知是何原因,一位皇子与一位公主还未长大成人,便因意外而仙逝,现如今只有恽王了。 可恽王却又在大朝会上竟出了大逆不道的忤逆之事,母为子忧,钦娘娘为此心力憔悴,骤然间老十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奴已令御医精心配制最上等补药,力争早日将钦娘娘恢复到昔日容颜与神采……。” 这一通娓娓道来,看似东拉西扯、毫无目的,实则玄机颇深,把钦妃实际上是为皇帝生育了两子一女情况道出来,昔年一子一女都是因意外身亡,当年就有人说,这一子一女意外身亡,非是意外,实则是背后有人故意使坏下毒手所致,蒙上了一层阴谋论。 后来管理宫禁事务的官员专门调查了这次皇子和公主意外身亡的事情,并没发觉这里面有什么人为原因,纯属意外 ,再加上人已逝,再怎么弄,也不能死而复生,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果不其然,徽宗皇帝听到自己这位贴身老太监娓娓而谈,瞬间又不得不想起昔年钦若生的另外两个孩子意外身亡的事情来,当年之事就颇有些蹊跷耐人寻味,现如今难不成连仅有的一位也要……。 只听李彦讲完,徽宗皇帝顿时颇为愤恨地道:“你不说,我倒还忘了,钦若给朕还生了另外两个骨肉,想奇儿、秀儿,若是现在还在世活着,也是皇子皇女当中颇为出色的,秀奇儿从小就天资聪颖,秀儿更是朕的女儿当中颇为靓眼娇俏可爱的……。 哼,当年之事,是纯属意外,还是背后有不安分的人暗下黑手,还真不好说,朕念在死者已逝不能复活,大兴狱事追查,会殃及皇族所有皇子皇女以及所有的嫔妃,无益于皇室血脉。 朕怀仁忍痛,就宁愿相信此事是因意外,而非背后有人暗下黑手,将此事不了了之。 现在看来,当年之事是否真是纯属意外而致,还真是有待严查。哼,那些御史言官们都怎么想的,虎毒尚且还不食子,这些御史言官们上的奏折,都是要朕连同恽王和其母一块治罪,包括钦若娘家满门都得问罪,这安的是什么心? 这些言官,实在是可恨至极,上奏折要朕手刃自己的妻儿,还大言不惭是为国尽忠,实在是可恨!” “皇上,这些言官们本就以奏议朝事为专职,天生靠上奏本谋官职升迁功名利禄富贵荣华,言官议政又有自我朝太祖皇帝留下来的规矩,言官议政,无论所议何事,冒犯天颜何种程度,都刑不至于死罪。 有太祖遗留下来的规矩,这就等于有了一个免死铁券,言官们上奏本,本就有恃无恐,只要言官们认为所奏是在理的,什么冒犯天颜的话都敢奏。皇上勿需为此动怒,以免有伤龙体。” 第232章 家事国事 “哼,正是因为有太祖朝的规矩,这些言官们,无论大小事,只要逮住机会就奏上一本,朕真是不堪其扰。 说起了恽王这次事,一半算得上是国事,一半算得上是家事,大言不惭,让朕不但要严办恽王,还要严办钦若,连钦若娘家的族人也要严办,这是逼着朕要做暴君不成?可恶。 朕定了,朕答应钦若了,恽王无罪,忤逆之事不成立,但对朝堂之事造成不利,恽王降爵一级,由亲王降为郡王。” 这么一说,李彦终于如释重负,娘娘所托,请自己一定要救救恽王,皇上这么一说,基本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至于由亲王降为郡王,其实倒没啥可担心的,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想一点皮毛不伤是不可能的。降为郡王无妨,只要人还活着,后面再立点功,敢打包票,不出三年,会由郡王再升为亲王。 只是……。李彦忽然想到,皇帝如此说了,恽王的事已问题不大,不过本朝之事,向来没有到最后一刻的时候,出现变化的概率不可谓不大。 因为本朝的大臣们,尤其是御史言官,可了不得,很多事情,皇上即使做了决定,到最后群臣再议,决定了的事情又会变成另外一样,这样的事情,在本朝可不止一件两件。 还是得把皇上再打一针,一念至此,只听李彦又道:“皇上圣明,老奴想,恽王在大狱中,能知发生了如此大事,皇上今日仍还仁德天高,不计较大殿上之事,依然还厚恩于他,再造后生,恽王定会感激涕零,今后会更加尽忠国家,尽忠皇上! 恽王才华卓绝,于诸皇子中,也是可圈可点,今后更加尽忠国家,尽忠皇上,如此以来,是国家之福,皇上之福! 可是,皇上,老奴总觉得,皇上的一番伟意,不见得朝中的诸位大人都能体会。尤其是御史言官们,如果知道皇上不问罪恽王,仅仅只是将他从亲王降爵为郡王,老奴怕是到时大朝会上,指不定有多少言官,又会冒死进谏,甚至以死谏谏于皇上,请皇上撤回圣意,重新发落,务必法办重罪恽王……。 皇上,老奴知您向来以仁义治天下,对待臣下也多是以仁义之君自居,到时,真有御史言官以死谏反对皇上定恽王无罪,皇上到时可忍心臣子以死相谏?皇上,可要早做准备……。” 徽宗皇帝听到这里,顿时又想起还真是,自己现在决定的是好好的,可是如果大朝会上,把这件事情公诸于群臣,恽王无罪,那些反对的大臣,尤其是那些事事都爱管一通的御史言官们,到时反对起来,自己到时候还不能一直坚持住不法办恽王……? 虽说自己是皇帝,看起来确实是皇帝一言,一言九鼎,谁敢不从?其实事实上并非是这样的,朝中诸事,皇帝是有很大呼风唤雨的能量,但并不代表只要皇帝要做什么事要决定什么重大决定,大臣们都会耳提面命,悉数遵之,没有人出来反对。 恰恰相反,许多事情或者重大决定时,在做最后的抉择角逐时,你会发现皇帝想往东,最后往往有许多臣子偏偏会往西。 而且这一批人,在反对时,还往往会打着圣贤之言先帝之规,以一种不畏死不畏权视死为无上荣耀能青史留名的大无畏精神来抗争,即便你贵为皇帝,你拿这部分人也没办法。这是十分令人头疼的问题。 释放恽王,定恽王无罪,不错,还真得要提前准备好,要好好与一些不开眼的大臣好好唇枪舌剑恩威并用的斗争一番。 一想到这,徽宗皇帝顿觉一股无名郁气从心中腾地伸出,不过依然还是决定,答应钦若,释放恽王,绝不会治罪恽王。 但又不知怎的,只觉心中一股烦躁之气仍然难以排解。 徽宗皇帝愤愤地道:“你提醒的是,朕贵为天子,恽王是朕的儿子,朕想怎么处置朕的骨肉,这是朕自己的事。哼,朕心已定,朕反复思索过,朕素来对恽王不薄,他虽是亲王,恩宠都快比肩于太子了,朕如此待他,他怎么会忤逆谋刺朕? 忤逆行刺一说,有些欲加之辞,无论到时御史言官如何反对,朕都要断恽王无罪,释放他!” “皇上圣明,皇上如此待恽王,真可谓感天动地,如此厚恩,人非草木,殊不知感恩,恽王将来狱中出来,必定会十倍百倍尽孝皇上,尽忠朝廷,如此以来,真乃皇上洪福,皇家洪福,国家洪福!” 被李彦如此一溜须拍马,徽宗这才心意终于畅快起来。 “好了,恽王一事,朕就这么定下来了。朕在丹青宫已待了几时?朕也不能在这里待过久,还有诸多事要做,朕在这里再呆一个时辰。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画像再拿出来,朕要把这些画像继续画完,决不能半途而废……。” 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寂寂无声,想必徽宗皇帝已是认真的作起画来。 杨云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头磕着地,屁股撅得老高,感情这俩人一唱一和,这一通通对话,信息量炸天,自己倒给晾在了一边。 恽王之事,大朝会时,自己有亲眼所见,后来又随福金去丹青宫内,东宫詹事耿南仲,以及王黼、童贯、蔡京、白时中一众大佬各有所词,这里面实际上牵扯着一些列官斗、权斗,可不是自己这个小老百姓秀才能随便评评一二的。 自己跪地磕头,还是不要弄出什么动静好,装聋子瞎子最为稳妥。不过压根没料到,皇帝与这李彦老太监能就此事竟唠了这么长的天,这俩人嘴嗨,可苦了自己在下面跪的是腰酸背疼。 终于围绕着这一事件的口嗨童话结束了,黑暗终于要结束了,眼瞅着黎明的曙光马上就要到了。 谁知皇帝要作画,这转瞬间又进入了静静的沉寂。作画这种慢工细活,要用多长时间还真难以估量。这,这个召见,特么的,杨云跪在下面,只觉得真是倒霉到家,真特么想骂娘……。 别人皇帝召见,那可是无比荣耀,光宗耀祖,发财升官,够几辈子吹牛逼,怎么等自己被皇帝召见,却是这般朕特么不想被人知道……? 杨云觉得再这么跪下去,估计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下去。 也就在这时,忽听终于又有了一丝声音:“总管,你可识得朕画的这位人物,是二十四功臣中的哪一位?” 是以,便有了杨云刚才听到的那一幕。 第233章 爱卿,不必叩行大礼 “皇上,老奴,老奴学识浅薄,只知道唐朝时,确实是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说的就是凌烟阁功臣中,个个大将军英雄了得,战功了得,凭着累累战功,个个封公封侯。 …………。” 中华历史博大精深,文化渊源流长,历朝开国皇帝开基立国,定鼎天下后,都会封公封侯,搞一个文臣武将英雄榜来,以便后世之人好熟知他这一朝的英雄人物和开基建业地艰辛创业故事来。 像刘邦建汉分封诸侯,包括后面的明朝朱元璋封公封侯,如果没有历朝大封功臣的事件,估计像什么汉初三杰张良韩信萧何,明朝的刘伯温、李善长、徐达、常遇春,这些英雄人物的名字虽然也能被后世人从史书中知晓,但知名度绝对不可能流传到这么广,旦凡知道点历史常识的人,都会知道一些朝代的开国名臣名将。 而在这众多的分封功臣事件中,分封之后,还请名画师按真人模样高矮胖瘦神情举止都一五一十地给每个人都作一幅画给画下来,留诸后人瞻仰的,恐怕只有东汉的云台二十八将和唐朝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自己不是个历史通,不过对云台二十八将和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倒是多多少知道一些,尽管也不能全部都一一知晓。 听徽宗皇帝这么一问,这位李彦竟也不知道现在徽宗皇帝画的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的哪一位,好奇,是哪一位,不知自己知道不? 不是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这些,难不成是程咬金,尉迟敬德,秦琼……? 一半由于跪的太累,一半由于好奇心驱使,杨云实在忍不住,把头轻轻一抬,偷眼一瞅,不过由于皇帝是坐在龙椅上,画是放在玉案上,即便偷窥,也还是看不到画上所画的是谁。 不过这一抬,终于也给了自己一次机会,不知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冥冥中就注定有这么一出,杨云头轻轻一抬,恰好徽宗也是眼视御案前方。 咦……???!!!前面何时还跪着一个人???!!!只见徽宗皇帝吃了一惊,不过旋即很快极镇定了下来,咦???!!! 随着自顾自的脑袋一个大问号,徽宗皇帝马上也认出了下面跪着的人是谁来。这不马植的贴身小管家姓杨名云来着的,上次和福金还一块儿躲在这丹青宫御床后面的小角落里,自己还误以为是福金不守妇道,找了个……。 不想,后来竟知道了一连串大事情。对了,正是今日要召见他。这,这,啥时候来的丹青宫,咋没禀报一声,就一声不响地跪在那儿了……。 这厢,四目一对,瞧着这徽宗好像貌似有点疑惑不解的表情,杨云哪敢怠慢,尽管不情愿,但依然慌忙又是一恭恭敬敬地头磕到地面,诚惶诚恐地道:“下民杨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爱卿,不必拘礼,你与朕也不是首次见面了,平身,不必大行叩拜!朕昨日令马植传命于你,朕今日要特地召见你! 呵呵,你何时来的丹青宫,既然已经来了,为何只恭恭敬敬地跪在那,也不吱一声,如何让朕知晓你已经来了……。” 还好,没被召见时,想入非非,想着万一召见时,会出现各种自己意想不到的情况,可千万要留心,不能给砸了,对自己今后不利。 比想象的好,这样的召见,有些出乎自己的所料,不过,没有自己想象的可怕和难对付,看来皇帝对自己的印象不差,只是这样的问话,自己可不能老老实实的应答。 “回皇上,皇上日理万机,日夜操劳,下民进来的时候,皇上正在闭目养神,小民怕惊扰到皇上,是以进来后,才没有向皇上问安,还请皇上治罪……。” “喔……?是朕小憩的时候就进来了……?” 不待杨云回话,只瞧李彦已是开口道:“回皇上,杨小大人的召见,本就是安排在方才皇上小憩的那会时刻,除上次福金帝姬带杨小大人误闯宫中与皇上有数面之缘外,本次召见,是杨小大人第一次见皇上。 方才引路的公公来报,杨小大人已被带到时,皇上正在小憩,老奴念杨小大人可谓是首次觐见圣上,若是本应召见的时间,却让他在门外侯等,不免会让杨小大人内心惶恐不安。 是以,老奴就令引路的公公命杨小大人直接进来,小大人进来时,皇上还在休憩,为免扰皇上休憩,杨小大人自然是只能跪侯皇上醒来才能问安。 皇上醒来后,忧钦娘娘和恽王心切,全身心沉醉于钦娘娘和恽王之事,是以,这才毫无发觉杨小大人是何时已来了这丹青宫内……。” “喔……?原来是这样……。” 于无声处听惊雷,细微之处见本事。杨云跪在下面,心中一警,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一小小不惊人的解释,别看就跟平常唠家常似的,没啥稀奇,其实细细一思之,就能发现里面蕴藏的大智慧。 这一小小唠家常式答疑,不着任何痕迹,徽宗不知不觉中心中疑惑就全消。这就是李彦的本事,已经不知不觉中就成了皇帝最信任内心最放松的人。 前世看影视剧中,包括一些历史书上,太监常常是边缘化的人物,卑微低贱,无甚本事,除了给皇帝以及后宫中的女人们更衣端屎倒尿干些低贱的活外,其它别无一处。 在许多的影视剧中或者历史事件中,常可以看到有许多爵高位尊的高官大臣,或者满腔才华自认为有卓越见识满腔抱负和无比热忱忠心朝廷国事的所谓正义良臣忠臣,常常劝谏皇帝某事某事……。 这些所谓的良臣忠臣劝谏皇帝,苦口婆心,满腔忠勇,甚至到了不惜下狱杀头或者满门抄斩的地步,但到最后,依然劝谏不了皇帝。 第234章 揣摩 而那些奸吝毒辣毫无见识卑鄙无耻的太监,从来就不用付出如此惨重代价,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皇帝无限信任,从而在朝廷中诛杀忠良,剪出异己,把持朝政,弄权弄国,祸国殃民……。 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人说是皇帝太昏庸导致,把所有的责任都扣在昏庸的帽子上,貌似老祖宗发明的昏庸这个字眼,动不动就成了背黑锅的代名词。 秦始皇能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但是遇到了宦官赵高,就立马变成了识人不明。汉武帝一代雄主,无数大风大浪都没翻船过,遇到了江冲这样的小人,立马就被蛊惑,巫蛊一案,自己亲手害了自己的太子,等等,等等……。 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君主,很多时候都是一代英雄明主,在无数大风大浪中,都不见其昏昧,但是总在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会犯下滔天的大错。 春秋霸主齐桓公、战国四公子之一春申君黄歇,秦皇汉武,开元盛世唐玄宗,这些君主皇帝无一不是人物中的人物,开创了何等伟大的时代,经历过多少血腥斗阵而不倒,却偏偏在自己身边毫不起眼的人身上翻跟头,皇帝大多时候都是明主,怎么在自己身边不起眼的人身上就犯了昏庸不明? 杨云心中念头急闪而过,千万别小看皇帝身边这些最不起眼的人,尤其是身边的太监……。 其实想想,将心比心,无论是皇帝,或者是芸芸众生中每一个平凡的人,旦凡他还是人,人都是有情感的动物,人都需要在漫长的人生中找到能够与自己情感共鸣的人。 对于普通人,情感共鸣的人可能是与你志同道合的朋友、同事、事业伙伴,也可能是互相欣赏的恋人、相濡以沫的妻子或丈夫,亦或是你一直都血浓于水的父母兄弟姐妹。 可是,对于皇帝……。谁能与皇帝容易有共鸣,或者说需要与被需要……。 想想,太监相比于那些大臣,皇帝的衣食住行,一天的十二个时辰里,皇帝大部分的时辰里,与谁相处的最多,其实就是太监。 而太监除了是皇帝贴身的奴仆奴役外,皇帝曲高和寡孤家寡人,皇帝的情感,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终需找一个发泄口,在光鲜的背后,在当所有的众人都散去后,在权利的外衣褪去后,一个冷冰的大殿里,皇帝通常要和谁说话,毫无疑问,是身边的太监。 皇帝和太监,就像一个世界的两极,一个是巍峨的珠穆朗玛,一个是大洋的海底……, 皇帝需要一个太监,能听懂他话中的话,太监也需要一个他能揣摩的透的皇帝。 旦凡有一个太监,能洞察人性,掌握因时因人而变的沟通技巧,又长期伺候皇帝,在皇帝的身边,那么这个太监的能量,一点也不会比朝堂上的宰执三公的能量低。 因为太监是随时随刻都待在皇帝身边的,能以以最真实毫无被隐瞒的视角观察琢磨皇帝,而洞察到皇帝最真实的心思,再精通讲话技巧,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就能影响皇帝的想法与决策。 皇帝有时与太监对话,实际上就是皇帝在权衡利弊左右推敲某个问题时不断地反复权衡推敲,这是一个决策者在左右推敲思考的过程,而精通讲话技巧的太监……。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让皇帝觉得太监不是带有目的性地想影响他的决策,太监只要讲的言之有理,通常都能在不知不觉中就会获得皇帝无限信任。 而一旦获得无限信任,太监再循循善诱,那太监在皇帝决策的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岂是一个所谓的忠臣直臣只知用所谓的死谏直谏逼迫皇帝去做决策可比的。 人都是有叛逆心的,你想说服一个人,你必须先认同他,直来直去的强迫型说服,就像一只弹簧,你对弹簧越用力,弹簧就会越用力对你反抗。 是人都是这样,皇帝也不例外。 看刚才李彦这只轻描淡写般与徽宗皇帝唠嗑,只平平无奇娓娓而谈,但看徽宗皇帝对他的神色,就知人家被徽宗皇帝多信任。 这可千万不能小瞧。信任才是最强有力的进攻武器。能获得皇帝无限的信任,这个人不可谓不是一把大杀器,自己以后可得留心。 一念至此,等皇帝喔一声完毕,接下来又该自己讲话了,杨云忙又把刚才的话大致再重复一遍,不过听起来却是另一番味道。 “是,皇上,的确如此。正如刚才公公所言,小民进来时,皇上日理万机,日夜操劳国事,稍有困顿,正在龙椅上小憩。 小民叩拜皇上正准备向皇上问安,多亏了公公及时指点,皇上正在小憩,不宜打搅,小民这才只跪叩在地,口未出聒噪之声打搅皇上。多亏了公公指点,否则,小民早已出聒噪之声,打搅了皇上……。” 这么一说,点明了自己未出声,是因为多亏了你旁边的太监,顿时给李彦的脸上贴了一层金。 这样说的目的,杨云知道,自己并不是想市侩地去故意巴结谄媚李彦。 而是这位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太监,别看貌不惊人,其实是拥有着无比的能量。不管怎样,给这位能量大佬脸上贴点金,总之,对自己今后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经营人生,首先要学会铺路。路铺的好,将来路子自然就会越来越广。 一个人只要你不打算远离世事,无论如何都应该有这样的意识,应该把自己的路越铺越宽为好,千万不要把自己的路越搞越窄。这对于自己现在在这汴京,啥也不是,尤其重要。 这不是说作为人,一定要绳营狗苟,钻营人生,而是做人留一线,与人为善,最终也是与己为善。即便这个人你并不认同他,但多多少还是要与人为善。 因为人有时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谁也不敢打包票,你不认同的人就会永远不一成不变,指不定哪一天,就变成了你认同的人。 更何况,其实自己如果能获得皇帝和这老太监一致的认可,这对马植也是好事。 第235章 是人才啊 人头脑灵活点,多讲点夸人的话,终归对自己会有点好处。 果不其然,听着杨云如此这么一讲,徽宗皇帝只觉不错,真不错,这后生如此讲话,言为心声,这后生心地谦逊,是块难得的璞玉。 年轻人,尤其是有点才华的人,多数会自命不凡,常常会盛气凌人,眼中不容易看到别人,如果想要用他,还需要将他进行一番磨练。 眼前这人,之前其实也是在这丹青宫中过,偶然也罢,天意弄巧也罢,这人被福金小妖精带到自己龙床后面,还弄出一番让人尴尬的事情,事后才得知,这人竟是马植的人。 这人在众人争论中,诉说金人国主乔装易容换面之事,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遇大事而不乱,临贵人而不慌,谈吐条理清晰,阐述看法能洞察人所不能洞察之处,不可谓不是一表人才。 是人才,尤其是如此年纪轻轻,就怕不免有傲气,可现在观其谈吐,倒没见有不可一世的傲气,而且还相当的谦逊,难得,实在的难得。 徽宗皇帝顿时心中畅快起来:“杨爱卿,不必一口一个下民自谦,你是秀才,在我大宋也是有功名在身。 朕虽很少见秀才,但亦知我大宋朝廷有律法规定,大宋境内,旦凡是读书人,能考中秀才者,便可着青衫,配长剑,终身无劳役。 秀才若欲游学天下,大宋境内从北边至南边,过府跨县,路上凡遇关卡,军兵不得阻拦,州府不得收分文关税,秀才若遇县级及其以下朝廷命官,秀才还可无需行叩拜之礼,若遇上衙堂上断事,秀才可享赐座之礼。 秀才之家若是自有良田耕地,可享受三百亩以内皆免赋税。若是无良田耕地之家,有秀才身份,还可将此权益转租为有良田耕地的富家大户所用,然后享租权之利。 朕常听说我大宋许多州县,尤其江南之地,旦凡稍有积蓄之家,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家中之子识字读书,争考功名。 而且人皆知争考功名,人人都能盼望家中能出举人进士,耀祖光宗,但都知考取举人进士,可谓是难如登天。一宗一族绵延百年,举族子弟习字读书,能考取举人进士者,也寥寥无几。 人人皆知让家中之子读书考举人进士,希望渺渺茫茫,如沙海淘金,但依然还有许许多多不管贫家富家,节衣缩食,不遗余力让家中之子识字读书。 其实人们盼望的不是家中能出举人进士,而是取上不能取下,希望家中之子能考个秀才也好。有了秀才身份,尤其是无产之家,家中有一个秀才,将这秀才身份享有的免赋税权益,出租于当地旺族地主。 一家旺族地主可免三百亩田地赋税,这是一笔不小的钱,再将省出来的这笔钱抽出三至四成,以作为酬资酬谢秀才。 如此以来,田地丰厚之家省了一大笔赋税,秀才得了一笔不少的报酬,对于一个无产之家,家中有秀才,每年都有一笔固定的收入。 这无异于有了一份固定收入的职业,也算得上是谋得了一个好出路。历代以来,其实考秀才者颇多,但中秀才者也很少。 杨爱卿,既是秀才身份,其实也已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不必以下民自谦,既是有功名在身,见朕,自不是民,而是臣了,切不可以下民自称……。” 瘦死的骆驼再瘦也比马大。秀才之身份,确如皇帝所言,不像后世的人想象的那般,并非是是个读书人,只要不是举人进士,那应该就是个秀才。 有人说秀才的学历就跟后世的高中生差不多,其实这是大错特错。 事实上,在这古代,一万人当中是秀才的概率也很低很低。不像后世的社会进步,大学招,遍地都大学生一样,考中一个秀才,也是要经过县试府试院试层层选拔的。 有人考到头发花白,年旬七十,还依然是童生者,也不计其数。在有些地方上,通常一个县,几十年总共加起来也就百把几十名秀才。 而一个县识字读书的人其实远比想象的多,但能中秀才的,一个县内,也就那么百八几十名。在一个县内,说自己是个秀才,那确实很有脸有面的,十分受人尊敬。 在地方上,秀才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但话又说回来,在汴京城,这种文人士子多如牛毛,奇才异士藏龙卧虎,达官显贵多如过江之卿,京城这种地方,你说你是秀才,显然别人不会认为你是什么什么有过人之能的人才的,这个时候绝不是鹤立鸡群了,而是鸡立鹤群。 这就是坐在井里井就是天,卧在海里,海才是天……。 自己是个秀才,在这汴京城了,那就是鸡待在鹤群里,这个逼数,自己心里还是有的。 只是,实没料到,听这徽宗皇帝口吻,以及讲了一大通关于秀才方面杂七杂八的地方事实……。 真的没料到,见惯了举人进士的皇帝,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会小瞧秀才,居然还会大谈特谈秀才也是有功名在身,与庶民不同,完全不应小觑。 杨云慌忙毕恭毕敬地道:“皇上圣训的是!臣杨云定铭记在心,今后定不会再妄自菲薄,请皇上放心! 国家大事,如丝如缕,千头万绪,样样都非等闲寻常,百姓争相供子读书,不求中举人进士,但求能中一秀才,从此改变家境,这种本属于地方上普通民事民情,皇上日理万机国家大事,竟也能对普通的民政民事也能知之甚详,臣佩服……。” 第236章 从历史中找经验 “呵呵,我大宋向来重文尊武,太祖以武定天下,以文治天下,至太祖以来,历代先帝都极重视文治,朕也不例外! 文治的前提是先要有滔滔不绝的文才,而文才的基础便是要有滔滔不绝的识字读书的人,而要有滔滔不绝识字读书的人,首要的首要便是各州府县地方上的学政,朕焉有不知地方上的百姓争相供子读书以盼家有秀才之事? 可以说,开科取士自隋以始,自唐而广加发扬光大,贫产之家家有高中秀才者,可免自家赋税可替免富家赋税从而取其利者,唐时便有此习,自我朝蔚然成风。 而顶盛者,非朕继位以来莫属。无它,朕知习文者,唯有专心致志方能有所建树,是故大开方便之门,大力弘扬凡家中中秀才者,便可免去家中赋税,家中无田地,则中秀才者可替免富家赋税,而富家必须酬谢中秀才者。 哎,此事不说了,杨爱卿,来看看朕画的这幅画像中人物是谁?来看看,看看能不能识出来,朕的后宫总管都识不出来,朕要看看你识不识得出来,秀才要精四艺,琴棋书画,朕知你是秀才,于画道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说话间,只瞧徽宗把手一扬,一幅画作跃然从案上拿起,正是那幅刚才未画完的画。 来了,终于来了,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皇帝要考较自己的学识。 就像唐明皇擅长梨园,徽宗皇帝擅长笔墨丹青。从画这方面入手来考校自己知识,想想也正常。毕竟人聊天,都是容易从自己的爱好说起。 坦白说,自己穿越而来,名符实不符,是冒牌的秀才,不过自从穿越之后,在杨家岭时,就知道了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秀才身上后,自己为了不露陷,也确确实实有一着没一着的补习了作为一个秀才必需要具备的硬核技能。 琴棋书画,这些东西赶鸭子上架一般恶补了一些,也实践了一些。除了琴没有实操,是因为听韩三娘说,自己在考秀才前,家里花了好几两银子买了一把琴,自己也练了诸多时间,后来自己考上了秀才,因为家贫穷,就把琴给卖了。 琴棋书画这四样,琴是比较高雅的,杨家岭那种穷乡僻壤,这玩意乡里四邻没有一家有,父母爱子心切,所以是买的。 棋,这个时代还没有电视电脑手机互联网,也不兴跳广场舞,娱乐活动极度匮乏,反而使下棋成为一种很流行的娱乐,杨家岭虽然穷乡僻壤,但好几户家里还有有棋的。 书嘛,不用多说,秀才家里自己有。 画,这个东西不需要投入成本,只要有想象力,自己能画就行,画的不好,反复琢磨就行。 但是到底穿越而来,后世的人,就是上学上到博士,也只是顶多对自己的专业知识拿手,对这些陶冶情操装逼格的东西,除非你是有浓厚的兴趣与爱好,会有不错的造诣,否则,那肯定是撇脚到让古代读书人怀疑到人生的地步。 画画,这方面,老实说自己尽管在杨家岭练习了不少,不过自己没天赋,还真是不拿手,但是对有关画画方面的理论知识还是知道的不少。要让自己说一通,自己也能瞎扯个七七八八,不至于让人觉得自己对画师一窍不通。 况且穿越而来,早就知道徽宗皇帝笔墨丹青了得,自己也就有意无意中对笔墨丹青多留了一些心思。 可是,皇帝现在要考较的不是自己画画的知识,而是要让自己认一认他所画的画中人物是历史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的哪一位英雄人物。 这就跟笔墨丹青没多大关系,谈的是画画,实际上是辨析历史人物。 这就有点不好含糊其辞胡乱随意瞎扯了,纵然你胸中有万千知识,能公的说成母的,白的说成黑的,可是某某是某某,这却是瞎扯不出来的。 是谁就是谁,这没有丝毫的瞎扯的余地,这比说一加一不等于二还难。说一加一为什么不等于二,其实是能找出一番歪理邪说的。 可是这画中的人物是谁,是必须要说出名字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不可能说错了,还能瞎扯一通,让人家觉得你说的是对的,这压根就没有可以发挥的余地。 只能听天由命硬着头皮看运气了。 一念至此,杨云故意装着一副老成稳重心里波澜不惊,对二十四臣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的样子,淡定地道:“皇上,臣也和李公公一样,唐朝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臣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 但也只是囫囵吞枣,知道个大概。远非像皇上一样,对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个个功臣都知之甚详,连每一个英雄的模样都一清二楚,臣自愧实在是没有这个学识。” 杨云边说边把眼瞧那画上瞅去。咦???!!!!! 这,这,这……,这画上的人物一身军戎装扮,长脸长须,脸型奇长,胡须黑白相杂。天,这不是……。 歪打正着,自己还真认识这画中的人物是谁!!! 强忍着心中的窃喜之情,杨云依然装着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回皇上,这是曾仕两朝,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第十二位功臣的蒋国公屈突通。 二十四功臣,像房玄龄、杜如晦这种,擅长谋略决断,是文臣,据臣所知,这位屈突通则是实打实的武臣,这人曾是隋将,功立于唐,一臣事二主,仕隋时平定过杨玄感叛乱,仕唐时平定王世充,但这人不是汉族人,是奚人,不知臣说的可对?” 不想皇帝拿出的这幅画,画中人是屈突通,不管是偶然还是冥冥之中命运特别的眷顾,总之,歪打正着,这个人自己刚好知道。 而知道这位屈突通,并非是通过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知道的。因为自己姓杨,前世的时候,有看过杨氏牛人隋文帝隋炀帝的故事。 而看隋炀帝的事迹,炀帝之所以短朝,史书上给出的理由是隋炀帝犯了所谓的噬父噬兄,骄奢淫欲,治国理朝暴虐无道,穷凶极欲,横征暴敛,大兴土木,大开劳役,弄得民不堪饶,民不聊生,民怨四腾,天下不得不揭竿而起。 因而,隋朝在天下各地豪杰纷纷起义中走向灭亡。其实细看具体事件,隋炀帝亡国的真正具体原因是,隋炀帝率兵亲征高句丽时,有野心家杨素的儿子杨玄感趁着皇帝亲征伐高句丽,帝都空虚,公然举兵叛乱。 杨玄感造反,后来被剿灭。而剿灭杨玄感的几位重要英雄人物中,便有这位屈突通。杨云实际上是从这段历史里知道屈突通的。 第237章 品评历史人物 但徽宗这么直白的问了,自己根本没法沉默不语。这可要人老命!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不光有可能牵扯到太子和恽王,这也牵扯到自己思想水平怎么样。 不回答还不行,可是回答,要说些什么,才能免去以后这番对话传出去了,既不会得罪太子也不会得罪恽王的风险,而且还能显得自己还是颇有水平的? 杨云吸一口气: “皇上,臣出身于乡野陋县,仅一微末不足道的秀才,评评青史留名的人物和这样的问题,怕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更何况太子和恽王皆有高论,臣扪心自问,臣不过一区区秀才,怎敢再拙论一番。只是皇上既已问到臣,臣不言,那便又犯了为臣不忠之道。既如此,臣就斗胆说说自己的拙知拙见,说的不好,如污圣听,还望皇上恕臣本就浅陋之士!” 闭口不言,那肯定是说不过去。既然这样,那就提前打预防针,说的不好,请皇帝你不要怪罪。 “呵,爱卿好学识,不错,朕现在画的正是屈突通。爱卿不但知此人,还知道他曾一臣事二主,看来对他的生平也有一定的了解,呵呵,比朕的内宫总管强。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爱卿与朕的总管不同,朕的总管只能在朕的皇宫伺候朕与宫中的嫔妃娘娘们,所作之事都是些日常繁杂琐事。 刚才朕的总管念前人之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阁书生万户侯。 这诗赠予爱卿最合适不过,爱卿是读书人,又正是身强力壮之年,正可奋发作为,为国家建功立业,它日拜将封侯,光宗耀祖,何其令人神往。 今日你与朕在朕的画室相 “皇上,臣以为隋将屈突,本为隋将,唐朝封公,位列唐开国功勋二十四功臣榜,画图形于凌烟阁,留名于青史。自古以来,一臣不事二主一妇不侍二夫,为人臣子,青史留名之人,忠义第一,其次才干。 但这位屈突通将军却是一臣事二主,君有君纲臣有臣道,已然犯了为臣之道。但却能够青史留名,修史之人不认为其不忠,百姓不认为其为奸。 臣以为,无它,屈突通一臣曾事二主,但深明大忠之忠!何谓大忠之忠,不愚忠于一人,而是忠于天下黎民苍生。。。 大忠之忠,一心尽忠于天下公事,忠心于天下百姓苍生,而不是忠于某个个人君王或者某种权利。 这人无论是在隋,还是在唐,都恪尽自己的职守,忠心于职责之内的事情上。孔孟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臣以为,为官执政,把百姓之事,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可能对于皇上来说,这是天经地义之事,这不难。 可是对于一个为臣子的,把这圣人之言不光当做挂在嘴上的座右铭,还真正地去践行起来,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可谓曲中求直,难如登蜀道。 常言道,山有高低,海有浅深,人有尊卑。君尊民卑,上司尊,下属卑,位高权重者尊,职低权弱者卑,富贵者尊,贫贱者卑。 人在官场,如鱼在江湖,鱼游海中,鲸琼鱼虾皆能遇见,人在官场中,三教九流之人皆能碰到。 一个做官者,不随波逐流,同流合污,便已是难能可贵,如果真能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视角为官谋政,君尊民卑,这实际上是尊下而卑上,在实际行动中,真真切切地做到,这绝非是件容易的事。 世间之人,凡是为人,皆有尊上卑下趋利避害的本能。尊上卑下,是人的本性。君在尊位,民在下,为臣者在正中间。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现实中,为官者行政以这个为准则,这就要求你做官谋事时,首先要把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然后是社稷朝廷的,再然后是君王的……。 这实际上实施起来是相当相当容易得罪人,相当不容易的。把下层人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把比自己更高级别决定自己仕途前程的人的利益放在次位。 第238章 品评历史人物(二) 现实中,当你在官场做事时,与自己利益不是太相干的百姓利益与你上司的利益相违背时,有几人能敢坚定的违背上司的利益维护百姓的利益。要知违背上司的利益,分分钟钟 或者少数人的利益触犯了多数人的利益,少数人是位尊者,多数人是无权无势者,有哪位为官者能够坚持以多数人利益为重以少数人为次? 综观屈突通,他就是这样的人。这人虽一臣事二主,但观他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投靠二主,为人处事,不管是在旧主还是新主手下,都是一心忠心于自己所作事,忠于天下苍生百姓,而不是曲意逢迎忠于某个人。 人言宁食三斗艾,不见屈突盖;宁服三斗葱,不逢屈突通。说的就是屈突通做事时,敢于坚持原则公义,无论是谁,不尊上卑下徇私舞弊的傲然品格。 屈突通一臣事二主,然无论是对前主还是后主,都是无私心,不是为个人的功名禄利而谋事,而是为着自己心中的原则社稷而谋事。 一个人心中只装着大义公理,行事以大义公理为原则,心中不藏私,不是尽忠于某个个人。换而言之,不是尽忠于强弱权利,不卑躬屈膝谄媚于上位,而是尽忠于事情,尽忠于心中的真理苍生社稷,这是大忠之忠。 圣人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臣以为孟子此言,不光是向君王劝谏民贵的思想,也是谆谆教诲为臣者如何为政。 君有君纲,臣有臣道。然而古往今来,为臣者,在践行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臣道时,能真正能说到做到者,其实极少。依臣看,这位屈图通为臣之道,却是少有的真正的将民贵君轻的为臣之道落实到实处。 是故,此人虽为隋将,建功于唐,一臣侍二主,但依然能列于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修史之人不斥其为贰主之臣,同僚不斥其贰心之人,后世之人也不争议其一臣事贰主,身有污节,无它,臣认为此人正是从臣子的角度践行了圣人民贵君轻的为臣之道,行大忠之忠……。 是以,虽一臣曾事贰主,却依然能青史留名,臣以为,屈突通当之无愧,并无不当!” 点评历史英雄人物,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人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可是皇帝在问之前,同样的问题也问过了太子和恽王,这就不得不慎重,多少还是得留点儿心眼,别一不小心搞出了事情。 太子和恽王两人是持相反的观点,皇帝也没有说自己是更认同太子还是更认同恽王,那么也就是说无论自己是肯定或否定屈突通,这件事情上,都只有一半的概率符合皇帝的心意。 无论是直接肯定或否定屈突通,自己都将面临着被迫二选一的问题。 那这样的话,要想摆脱这个束缚,那就只能鸡蛋里挑骨头,沙海里寻绿洲,找出点儿不一样的新意来评说,既不跟太子一样,也不跟恽王一样,这样才能跳出二选一……。 这位屈突通,杨云想起自己是看隋朝杨玄感反杨广的故事时,有知道历史上确实上有这么一位英雄人物。 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真实的屈突通,在当时的社会里是什么样子,不得而知。 这史书中记载的屈突通有所了解,从记载中的史记来看,能感觉到,这位大兄弟,应该是那种性格憨厚,在工作中善于积极扎扎实实做事,而不是左右逢源巴结曲意逢迎领导类型的人,最后因功,名列唐太宗李世民凌烟阁二十四开国功臣榜中。 一个单位里,老老实实全心全意全力以赴地把工作岗位上的事情搞好搞出成绩搞出水平来,而不是通过这样那样的小聪明拍马屁去讨好上司领导,通过扎实的奉献,这样的人获得了提拔走上高位,其实谁也没法说三道四,心里不佩服。 而无非是屈突通不是在一个后世的某个企业单位里上班,而是在为一个统治集团服务,说好听点是国家,说直白点就是为政权统治集团服务。 隋朝将军,立功于唐朝。古人讲究三纲五常,一臣不事二主,一妻不侍二夫。天地君亲师,礼义仁智信,对能力越大爵位越高的人,人们普遍要求其道德感也要越高,不能有瑕疵,尤其是青史留名中的正向人物。 其实放在现代也差不多,一个人无论是走到哪里,忠诚是一个人做人最起码的品格,古人把这种对忠诚的要求上升到一定的价值观和道德高度。能力越大爵位越高,品德必须越高。 最典型的表现就是:一臣不侍二主,一妇不侍二夫。如果谁在这方面有污点,尤其是名气越大社会地位越高的人,一旦在这方面有污点,通常都会被人唾弃所不齿。 正面的如关羽赵云,义薄云天关云长,侠肝义胆赵子龙。 而反面的,最典型的就是三国的吕布,包括后来的洪承畴、吴三桂……。这几人都是能力很高,名气很大,但却因为一臣事贰主,在历史上的风评极差。 就拿吕布和屈突通来说,同样都是改换门庭,吕布被人称为三姓家奴,为人所不耻,而屈突通却为人所称道。 为何会如此?其实没有什么原因,原因就是吕布在人生道路抉择上,是自私自利先考虑自己的前程利益,我背叛谁,投奔谁,我先考虑的是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而屈图通则不然。 这位屈突通,无论是在隋,还是最后投奔于唐,其实在选择上都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前程而选择,而是因为隋大势已去,屈突通知道天下大乱,百姓痛苦终究难免,不投奔于唐,这个问题便难以早日解决。 二人的出发点上有所不同,也导致二人的人的结局上有所不同,其实归根结底上,还是二人的思想觉悟有本质上的不同,屈突通重民,吕布重利。 觉悟决定思路,思路决定出路,出路又决定了结局……。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个为官者,只有真正发自内心地认为民为贵,百姓才是你真正的衣食父母,而不是你的上司你的官长。 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思路和新意来评价屈突通,那就只能瞎扯一通是一通,但愿让人感觉到不是那么的牵强附会。 第239章 品评历史人物(三) “呵,有意思,有意思。同样是人,吕布悖主,人称其为三姓家奴,屈突通悖主,却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爱卿认为是因为二人心里有没有装着百姓所导致。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为荣华者,终不得荣华。为民者,不为荣华,终得荣华。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朕读这句话也读过不计其数,也听过朕的臣子向朕劝谏这句话有无数遍。 朕的朝臣中,向朕解说这句话都是皇上治国理政应遵循圣人之言,把百姓视为首位,圣天子执政,当以仁为本,俭以养德,勤勉爱民。 朕要修个园子,有官员上奏,民为贵君为轻,皇上兴土木,颠倒民贵君轻,开支无度,加重百姓赋税负担; 朕微服私访,察查民情,有官员上奏,也来一句民贵君轻,皇上不自爱,不坐中枢,肆意枉游,置自身于大险之中,又是一句皇上有违民贵君轻的仁本准则,倘有不测,将置百姓于水火之中。 朕要多添后宫,有利于多增子嗣,兴旺皇族,有官员上奏,也来一句皇上违反民贵君轻,皇上多添美色,民间女儿泣父母哭,百姓父女骨肉相离,民间怨腾四起,民怨不平,民心不伏,天下不安,皆皇上违圣人之言,倒悬民贵君轻……。 总之,朕只要想干个什么事,就会有官员反对朕,动不动就拿民贵君轻来劝谏朕,事事都能扯上圣人的民贵君轻,朕对民贵君轻,耳朵里都听出老茧子了! 爱卿是第一位竟然从为臣角度来阐述这句话的,民贵君轻,圣人此言,不光是对为君者帝所言,更是对为臣者所言,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 坦白说,朕一听你说民贵君轻,朕原以为以为你也向朕的其它臣子一样,又是老僧重谈,不知又要向朕推销什么观点,朕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趣。 呵,好,居然有这一种说法, 言之有理,令朕耳目一新。 君有君纲,臣有臣道,每一个为臣者,若是能像爱卿一样明白圣人所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圣人不光是教诲为君者,也是教诲为臣者,在以职,忠一事,人人忠心,忠的不是权力不是自己的前程,而是普天黎明社稷的福祉,凡事忠于公理,忠于公义……。如此,天下何愁达不到河清海晏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大治社会。 好,爱卿的这个角度说清了何为臣道,一个忠字,里面大有学问。 回头你写一份专门阐述为臣者如何践行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奏折给朕,朕要传诸于各部大臣,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全面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才是真正的臣道……。” 我特么…………!!!!! 杨云心下一惊:“皇上,万万不可,臣乃不过是一介浅薄秀才,久居乡野,大放厥词已是大逆不道,犯了大不敬之罪,承蒙皇上厚爱,容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以为罪,臣感激涕零。 但臣这些不过一点拙知拙见罢了,岂敢写成奏折,传诸于朝野,岂不是鸡飞鹤群,狗登龙堂,让人笑掉大牙!!!?? 臣自知朝廷博学之士多如过江之卿,善论之士多如高空飞雁,哪一位都比臣的见识不知要高出多少倍,臣这些见识算不上什么高知拙见,怎敢行鲁班门前耍斧头之可耻行径,请皇上收回成命!” 果然,想发挥新意,讲点觉得不一样的话,不落俗套,是有好处,但也给自己下了个套。 就事论事,瞎扯一通可以,没想到皇帝这么认可。 这好是好,可是要写成奏折,到时候还要广传于各大臣阅览,这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反而是天大的坏事。 枪打出头鸟,人红是非多,现在自己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秀才,可以说是身份低到如尘埃里的灰尘,根本没有什么资格讨论国家大事。 无缘无故上一篇奏折上给皇帝,皇帝看后大加赞同,然后如获至宝地把它传诸于众臣,让众臣也好好学习学习自己的看法。 如果真是这样,不用多想,自己今后肯定是要倒大霉,注定将来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是自己心眼儿小,而是多少还是得对人情世故有所清醒,正所谓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人可以傻点,智商低点都无所谓,可是不能像小白一样对人情世故一点也不通。 自己现在只是个秀才,已然能得皇帝召见,获得皇帝高度欣赏,这已是亘古难闻之事了。 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遭多少人羡慕,同时也遭多少人眼红。如果还不知天高地厚,还不适可而止,真的不识眼色大言不惭地上一份奏折,然后奏折被皇帝喜爱拿出来做榜样,广传于大臣当中,皇帝还要在群臣中开学习研讨会,要大臣们讨论学习自己奏折中的观点和思想……。 想想,那还了得!!!一个秀才一下子青云直上九层天,奏折要作为全体大臣的楷模学习之作,皇帝要大臣们好好学习研究,真要到了这个地步,且不说三公九卿这样的大臣到时候会对自己有什么什么什么看法,就是事事都爱说个一二三四五子丑寅卯的御史言官们,也绝对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 一个区区的秀才,何德何能,竟敢狂到迷惑到皇帝到这种地步,这还了得?秀才获皇帝召见,这本已是不合规矩的事了。秀才上奏的奏折再作为朝廷百官学习的标杆……。 朝廷难道没人了吗,朝廷的举子进士,朝廷的三公九卿,哪一个不比一个秀才的见识高,阅历深……。 秀才能获得皇帝的信任认可与垂青,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秀才是不是会什么媚言媚术、邪法妖言,蛊惑了圣心。如此蛊惑圣心之人,不除,将来朝廷必遭大患……。 不用多想,到时不知有多少朝廷大臣不把自己从脚指头找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掘地十尺,追踪祖宗十八代,也要找出自己这个奸人的毛病来。就算找不出,也总会给自己安排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来。 如此……,到时给自己整出个谋反心怀不轨的大罪都算是轻的,指不定遭灭门九族之灾都不是不可能的。 人没到应该被捧的时候,可千万别渴望有大人物来捧自己,功未建时名不可高,捧的越高,将来摔的也会越惨。 第240章 获皇帝青睐 “喔……???!!!朕倒忘了,你的见解虽是高知高见,但你毕竟不是朝中有职之臣,一区区秀才,奏议朝事,奏策论议获朕青睐,倒的确容易引人嫉妒诽谤,罢了,上奏折确实不妥,卿就以写文着书的形式,写一篇长文交给朕。 朕到时命李总管再将文章誊印成诸多份,暗中广发于民间,朕到时再以偶读到民间奇文为缘由,将卿的文章再广传于诸朝臣中,再讨论学习,如此,就不会遭人非议,免去诸多麻烦。卿,到时只需按照李总管安排行事就可,其它不需多虑,如此,便不会再糟人嫉妒。” 这样操作,倒真的免去了之前的担忧,皇帝这……。 杨云当即道:“皇上垂爱臣如此地步,臣铭感五内,皇上圣心独运,臣遵旨便是……!” “遵旨便对了……。” “今日你我君臣相见,机缘难能可贵,听爱卿一言,今日心情大畅,爱卿以一秀才被朕宣见,朕自继位以来,实属首次,朕要重重赏你,爱卿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朕定大大满足你!” 赏赐!!! 呵,金银财宝着实想要,可是能要吗?这个时候能要什么,什么都不能要。 杨云心里肉疼一声,但表面依然装着视赏赐为粪土一幅谦谦君子模样的人道:“能得皇上垂青厚爱,臣已是万分满足与知恩,皇上对臣的厚爱,臣即便肝脑涂地,也无以回报,臣又怎敢再期皇上赏赐?! 回皇上!臣以一秀才之身,微贱之躯,得见天颜,臣生生世世都终将铭记,臣对皇上此次召见,臣已万分自豪,倍感恩宠万分,并无什么想要之物! 如皇上确实要恩赐于臣,臣斗胆一求,臣知皇上丹青画艺可谓世上少有大家,今日臣又是在这丹青宫见皇上天颜,实属难得天缘,臣有个不情之请,臣别无他求,索性求皇上一幅圣笔丹青,不知可否? 皇上方才以正在画作的二十四功臣图考校臣,臣蒙天恩,又得运气相助,识得画像中的人物是屈突通,臣斗胆有一想,索性就请皇上割爱,赐予臣这幅《屈突通》。 臣得此画,以此画为凭证,永世铭记今日与皇上相见一场。它日,臣有后人,以此画为凭,铭记祖上曾得大宋天子召见,也算是家族荣光,流芳后人……。” 要金要银要官肯定都使不得,然而什么也不要,似乎又显得显然哪里有点不对劲,给人感觉太虚伪的感觉。 杨云一念至此,忽然想起,呵,眼前这个皇帝,后世在史书上被人说得一无是处,可是在书法和绘画上那可了不得,后世之人如果有他一幅画,一家几辈子绝对不愁吃喝。 嘿,就要他一幅画,不指望将来能穿越回去,但有这么一幅画,此乃皇帝御赐之物,将来说不定能派上啥用场。再则,要屈突通这幅画,其实最适合不过。 毕竟在这里召见,话题就从这位唐人屈突通说起,就要这么一幅,也不会显得自己有啥非分之想,这就属于典型的遇上什么要什么,不为过。 万一下朝后,被人戳脊梁骨,也不可能戳出什么。一念至此,是以,杨云如此说道。 “爱卿可要想好了,一幅画算不了什么,朕信手就能拈来。你初来汴京,无产无业,要些实际的最妥当!朕倒是希望你向朕要个官职,要么要些金银珠玉,再则要朕赐你一处宅子,这些可都比一幅无甚实用价值的画作要好多了,你可想好了!” “回皇上,臣意已决,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罢了,爱卿既然意已决,那朕也不好在勉强多说什么了,再多说,倒显得朕有些俗不可耐了! 听卿论屈突通虽一臣事二主,然不乏大忠之忠,实在畅快,朝廷之中缺的就是你这样见识的臣工士子! 今日你我君臣以屈突通这幅画相谈增益,令朕有耳目一新之感!你要这幅画为纪念,倒也妥当! 朕答应卿之所求,不光如此,还要在这画上题一诗,以作纪念! 人生一世,贵在做人,朕不期我朝人人都能如比干、姜太公、诸葛武侯般,臣子既忠又能干,全心全意辅佐君王成就一番惊天动地伟业……。 朕能有像屈突通这样的臣子,能公忠体国,知大忠之忠,以国家之忠为忠,不管谁当皇帝,臣子都能尽心忠于朝廷国家,忠于本职,而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此,我大宋何愁不会千秋万代???!!!” 也不知这是跟杨云说话,还是在自我感叹,只瞧徽宗说完这些,又道:“ 对了,今日你我君臣在丹青宫相见,本是论画道,不想最后是以臣道为议题,君有君纲,臣有臣道,为臣之道在于大忠之忠,痛快! 朕记得你先前有说过你中秀才时,族中长辈为你取字为伯承,朕今以天子九五之尊,也赐你一字,屈突,杨屈突、杨伯承均是卿尔,如何! 爱卿正直壮年,正是大有作为之际,朕期望你能常记住今日这一番会话,将来无论是为官还是为民,做一个像屈突通这样的人,也不枉今日这一番对话! 对了,朕前日里正在组建十八学士府,选大宋青壮精干之才,随朕左右,可无所不谈,无所不奏,名为十八学士,开府仪,给爵位,赏厚禄。 朕打算效仿唐时名皇帝李世民组建十八学士府一样,也只招十八人,故名也取十八学士府。 卿是秀才之身,进这十八学士府,身份的确有些低!不过,朕已打算,朕命卿为朕做一件事,此事后,积累一些功劳,待卿归来后,朕再着即你因功进入十八学士府,到时也招不来非议,而卿将来不愁没有一番施展才华大有所为之机……!卿一下如何……?!” 杨云一万个………………!!!!!!! 第241章 十八学士府 “谢皇上赐画赐诗,臣终生铭记皇上厚恩!皇上让臣做事,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臣听凭调遣便是! 但十八学士府,乃是皇上组建的高才大士之府第,学士皆为我大宋才子优中选优之士,臣一区区秀才,学问、智慧与那些优中之优人相比,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何德何能,焉敢进入十八学士府???!!臣不敢从命……。” 听得皇帝终于要将画的屈突通画作赠予自己,并且画上还题诗,还为自己赐字,这一番不可谓不皇恩浩荡,杨云赶紧再次隆重下跪,以示叩拜谢恩。 然而刚跪下来,却听皇帝话语未了,继续兴致勃勃讲个不停! 什么……!!!??? 要自己还要为他办一件事,事情办完后,要提拔自己进十八学士府???!!! 办事!办什么事?以现在皇帝对自己的热度,显然这个时候拒绝为他办事是断然不可行的。 况且皇帝命你办事,你拒绝,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刚才讲出的话都是嘴上说说而已,什么感激涕零,肝脑涂地,难不成是放屁……。 自己现在只是获得了皇帝的欣赏和认可,还远远没到达他的核心圈心腹的地步,他让自己为他办事,料想也不是什么高难度或者机密的事。 明显是皇帝爱自己,办事只不是一个名头,为自己进十八学士府赚资历! 如此,当然是没理由不答应,办事倒没啥。只是后面的事……!!!进十八学士府???!!! 十八学士府,杨云之前有听马植讲过的,这是皇帝效仿唐朝李世民为秦王还未为皇帝时,为广纳天下有识之士,尤其是谋略之士,借着以兴建文学馆聚拢文学爱好之士为由头,广纳天下有智慧才华之士,好为将来新皇帝选拔人才。 之前因为徽宗皇帝联金抗辽,辽国是灭了,但大宋也遭受到了巨大损失,二十万直接由徽宗皇帝组建的大宋最精锐的中央军——羽林军悉数毁灭。而为了组建羽林军,朝廷花费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可以说倾尽了朝廷的财库。 可是最终进入辽国帝都的却是金人。 这一仗联金灭辽,辽人是灭了,但大宋没捞到啥好处,却是实打实彻彻底底地损失了大宋多年来厉兵秣马训练的最精锐的军队和白花花的银子。 因为此事,朝中诸多大臣纷纷上书指责此次联金灭辽,大宋严重失算失策。徽宗皇帝自己也因此事期望太大,而事实跟希望相差悬殊,前些时日实在受不了这个结果,强健的龙体一下子跨了一般,还大病一场,并且还下了罪己诏。 徽宗皇帝还跟朝中的几位核心重臣有商量过,隐隐约约有了想退位的想法,准备把皇位退位传位给恽王或者太子,自己当个逍遥的太上皇,从此醉心于笔墨丹青中,不再过问任何朝事。 再兴大宋,由后继者来。 之所以说是恽王或太子,是因为对未来到底把皇位传位给谁,徽宗皇帝心里其实更倾向于恽王,但太子已立多年,并无过错,在朝廷中的威望还可以,若无大错,实在无废除的理由。 朝中大臣一部分支持太子,一部分支持恽王,把皇位到底传位给谁,根本无法提前透露。对支持恽王的一派,徽宗旁敲侧击的暗示似乎要把皇位传给恽王。 对太子一派,徽宗皇帝则又旁敲侧击的暗示要把皇位仍然传位给太子。太子登基之前,要先完婚,方才能登基。目前太子还没完婚,不宜登基。 太子与大名府府尹梁中书爱女梁师雪有婚约,是以,这才有了杨云先前在阳谷县遇到女扮男装逃婚的准太子妃梁师雪,进尔又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这是题外话! 再说十八学士府,十八学士府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要退位,在徽宗皇帝的头脑中产生的。 因为将来退下,到底选谁作为皇位的继承人,还没真正的定下,而且跟随自己的现有的这一批朝臣,可以说都是年龄垂垂老矣。 朝中有才干年轻的士子太少。 恽王也好,太子也罢,将来不管谁一旦登基,面临身边无人可用的窘境,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可不能一点不负责任地当个甩手大掌柜。 退位之前,还是得为将来的新皇帝物色一批有才有德的年轻人才的,是以,组建十八学士府的想法便在徽宗皇帝头脑中应运而生。 十八学士府的用意是为下一任皇帝物色年轻有德有能的可造之才……。 ……………… 你是皇帝,为你办件事儿,不答应也得答应,没啥问题,可是,你要说等我给你办成了事儿,你就提拔我进入十八学士府。 这个……,嘿,可要慎重,一万个慎重……,过不了多久,历史的车轮就会转到靖康之耻这一段,顷刻间天翻地覆。 自己虽然穿越而来,可是迄今为止还没发现自己有能像网络穿越小说中的人物那样,旦凡是个穿越的人物,一定会遇上什么奇缘,或者是有什么金手指或者什么逆天系统,弹指间都能翻云覆雨,改变世界,改造时代。 从目前来看,上天可没有给自己这些超能力,将来能不能阻止靖康之耻,不让靖康之耻到来,恐怕还真不好说,真没十足的底气。 就拿这次来说,金人皇帝完颜吴乞买伪装乔扮已来到汴京,这可是送上门的鸭子,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最后还是飞了。这就说明,自己虽是穿越而来,但上天并没有赐给自己超人的能力和逆天的运气,对现实还是要保持足够清醒的认识。 将来真的会发生靖康之乱,下届皇帝的核心班子,不用说,也知道是何等悲惨至极的下场。 自己如成了这十八学士中一员,将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后世的历史典籍中,也未见记载徽宗或者钦宗皇帝时,有什么十八学士,这就从侧面说明,十八学士应该没干出什么值得让人敬佩的东西。 与其这样,这个十八学士没干出让人值得铭记怀念的东西,而且将来靖康之乱一来,将来的结局十有九成九,是悲惨至极下场,那就压根没有必要往这个机构里凑。 第242章 十八学士府(二) 不是说贪生怕死,而是是人总要学会趋吉避凶,没有好结果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往里面凑热闹。 这其实还算是一小方面的原因。更大的原因在于,杨云相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的大宋正在进入岌岌可危的靖康之乱。 现在看着还歌舞升平,盛世繁华的样子,很快靖康之乱,国破家亡,天下将要兵荒马乱。 待在皇家深宫大院里,整日锦衣玉食,无病呻吟吟诗作赋,或者高谈阔论,纸上谈兵什么兴国强兵,这些是改变不了世界的。 最浪费时间的是,把精力和注意力都用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上,人在表象的迷惑下,是很难察觉世界将要大变天的微妙变化迹象的。 天垂象,需要人在更广阔真实里的世界去发现。 现在适合在外面更广阔的天地里,走入各式各样的社会中,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才能发现时代可能要变天的迹象,进尔做些自己能力所能及能改变世界和自己的事情。 而不是待在一个牢笼里。进入十八学士府,那就意味着进入皇宫这个被华丽掩盖下的牢笼,别听着名声好听,不得了……。 什么效仿唐朝千古一帝李世民,设十八学士府广纳天下英才,能在里面的都是人中龙凤,进入这十八学士里,可谓鲤鱼越过了龙门,将来个个都是皇上的股闳之臣,封公作相,它日可待。 别被这些虚名虚利给蒙住了双眼,到时可就成了被井盖给迷上了双眼的青蛙。 从后世的历史书籍中也可知,发生靖康之乱时,能力挽狂澜,带领军民百姓保家卫国,誓战金人的,或者永不言弃,力所能及的用自己的力量来改变和维护这个世界的,都不是徽宗和钦宗皇帝身边的近臣,而是像李纲和宗泽这样压根就不是朝廷里的核心人物……。 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十八学士里的人。包括后面的岳飞、韩世忠、张俊、刘光世,甚至秦桧,都不是什么十八学士。 由此……。 可能别人认为那十八学士是无上光荣的事情,可是对于自己,清楚的很,那不是福反是祸。 是以,杨云在答应了可为皇帝做事后,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进什么十八学士府。 这一出,实在令徽宗皇帝感到意外,十八学士府,别人可是梦寐以求,抢破头想进来的地方,这小子却不识好歹,一口气给回绝了,这,这是何意???!!! 杨云说话间,徽宗皇帝也快速拿起毛笔,在屈突通这幅画上泼墨挥毫,笔走龙蛇,快速地题起诗来。倒不知题的是什么诗? 当听到杨云竟干脆直接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加入十八学士中,徽宗皇帝简直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天下还有这样的奇怪事? 还有人不愿意加入十八学士府???!!!这倒令人好奇!!! 杨云拒意已出,徽宗皇帝诗也刚好题完。 这厢,只瞧徽宗皇帝好似如听到什么简直难以相信之事一般,鎏金毛笔一丢到御案,迅即龙眼双抬,好奇道:“为何……?凡能入选十八学士,入则近贵,出则万人景仰,旦凡是学子,无不日梦寐以求能入这十八学士,朕不是什么人都会让进这十八学士中,卿却断然拒之,这是何意?” 杨云哪敢说出自己真实想法,恭恭敬敬道:“回皇上,臣一区区秀才之身,我大宋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才华智慧卓绝之士多如鸿毛,十八学士府中人士必是万万中挑一的才德卓绝之士,臣一介秀才,天下比臣既贤且能之人万万千千……。 臣得皇上厚爱,欲破格提拔臣进十八学士之中,可臣自知虽能得皇上垂青,但臣必不能服众,进之,在十八学士中成为一个异类,徒增苦恼,背上也将如压了一座万米高山。 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进这十八学士府,方才是明智之举,生活的畅快。真想成为这十八学士中的一员,待臣它日科考,金榜上有名,有朝一日成为了进士,名声才华都有了,够这个基本资格了,再多为朝廷立些功劳,到时光明正大成为这十八学士中的一员,如此,臣才问心无愧,心中也会无半分负担,岂不美哉! 现在,臣事万死不敢进这十八学士府! 再则,臣从阳谷来汴京城时,阳谷曾遭金人袭击,臣有结发之妻韩三娘为保护臣,被金人伤于马下,后来失踪。臣离开阳谷时,阳谷乱局未止,臣之妻的下落臣仍不明。 臣之家妻为救臣,舍命救夫,臣亦不敢做忘恩负义之夫! 臣与家妻拜堂成亲之时,曾当作家族父老乡亲邻居面前,向臣的岳父许下海口,要一生一世照顾好爱妻。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发心无人问,举头三尺有天知。臣胆小,说过的话不敢背叛。 离开阳谷后,后来竟又发生如此多事,臣竟然一路来到了汴京。好在托皇上洪福,如今这些事情都一一过去了,等为皇上办完事后,不出意料,臣将向皇上请求辞行,将再回阳谷县,寻觅不知下落的爱妻。 再者,臣的恩人、上司、阳谷县县令范质范大人,也不知臣竟一路来到了汴京,想必也是心焦如焚,光凭此事,臣也将不得不再回阳谷一趟。 是以,进十八学士府,臣万万没考虑过,别说进这十八学士府,就是想,臣也万万不敢想,是以,臣请皇上收回成命!” 前半段多少有些是虚与委蛇之说,不过后半段,杨云倒也算实话实说,真有这意。京城不可能住一辈子,只可能住一阵子,终究还是要回到阳谷的。 远在阳谷的范老夫子估计还在等着自己的消息,尽管之前有请刘琦务必去阳谷一趟,将自己的情况告之于范老夫子,还有被金人掳走的三娘,现在到底也不知道怎样了,是不是还在阳谷,这些都需要回阳谷确认的。 贪恋权势名位可不好,尤其将来要发生靖康之乱。现在登的越高,将来就有可能摔的会越惨! 这后半段是临时起意而说,不过倒是胸中真意。汴京的事一完,真的打算要再回阳谷一趟的。 第243章 获赠御画 讲着讲着,与那些冠冕堂皇高大上的什么忠君呀爱国呀,总讲这些,总感觉有哪里有点不对劲,有点心中虚的慌,心中一动,才发现其实自己心中还有最牵挂的,有牵挂,就得回阳谷。 好些时间,都想窈娘了,只是一来这汴京,被完颜吴乞买的事情马不停蹄地牵着鼻子走,这才把这事完全抛在了一边。 既然不打算当十八学士中的一员,又没有太多的拒绝理由,本来也就有这个想法,那不妨说出来,家事其实也是一种很好的理由和借口! “呵,原来如此!罢了,爱卿这是还念着阳谷家中的爱妻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回阳谷的事先暂且不说,等办好了朕要交待的事,到时候再定!”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也不能一点不开窍。 杨云缓坡下驴地道:“臣,谢皇上谅解!臣斗胆请问皇上,臣实在好奇,皇上目下有不尽其数的能臣能将,臣一介秀才能为皇上办什么事,请皇上明示!” 说了一大通,皇帝要自己为他办什么事还没提上日程,是时候要具体问问了。问清楚,心里才有底。 “呵呵,此事最适合你办不为过,旁人都没你合适……。 不急,要办的事再说,朕赐你的屈突通画,你先看一下……!” 徽宗皇帝一言已罢,只瞧李彦已是识趣地不待皇帝吩咐,已是把徽宗的画毕恭毕敬一卷,然后带着画不紧不慢地走到杨云这边来。 丹青宫不大,远不是前宫大殿,是属于小巧玲珑隽永的建筑风格,只须臾间,李彦便已来到杨云面前。 不待李彦开口,杨云慌忙再次毕恭毕敬地把头往地面上磕,双手往上一托,欲接圣旨的模样道:“臣谢皇上圣赐,叩谢皇上……!” “杨大人,皇上视你如己出,不必大礼叩拜,起来接画便是!” “谢总管……!” 杨云接过画,这画还有皇帝的题诗,皇帝题的到底是什么内容,现在还一无所知。杨云小心翼翼地徐徐展开画卷,只展了半截,便已瞧见皇帝题的字:道屈通伟峰,大忠秉春秋。今赐屈突君,来日君屈突。 好诗,寥寥数字,就给人带到一种意境中! 杨云心里赞叹一声,恭敬道:“臣谢皇上此话题诗!有皇上的墨宝,是臣的万分荣幸,也是以后臣的后人的荣幸!” 徽宗颔笑道:“区区一幅画作,爱卿不必为意,此事到此为止!朕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办,方才你问什么事? 昨日良嗣觐见,也将爱卿竟如何来到汴京,前日,又是怎么出现在宫里,如何随福金躲藏在朕的龙床后面,全部一五一十地都告知了朕,朕对这些事情以及你为何来汴京也全都清清楚楚了,不再有半点困惑……。 昨日,你托良嗣进献的天葵剑,朕也收到了! 此剑是我朝开国太祖皇帝之物,是宫中至宝,已故的完颜阿骨打秘派使者,又愿将此剑献于我朝,足见其诚意,仍愿尊守两国的海上之盟!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不想完颜阿骨打突然去逝,金国一夜之间竟有了新主?! 朕令你做的事,不是别事,是跟天葵剑有关,既是属于朝事,也是属于朕的家事!” “跟天葵剑有关?既属于朝事,也属于皇上的家事? ”杨云只听得一头雾水,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好端端好心地把这剑送到皇宫来了,这已经完事了,又还有什么事关天葵剑有关? 这天葵剑的事情,其实想想之前在阳谷的时候,因为一群汉人盗匪抓了一个孩子和一位老先生,阳谷官差连同盗匪孩子和老先生一同抓了。 这孩子是金人,被无缘无故地抓了,后来没过多久,便有一个女扮男装的金人女子带了一群金人士兵,并挟持了女扮男装的梁师雪和梁湘儿前来阳谷城下,并叫嚣阳谷县令范老夫子放人。 之前阳谷捕头抓人时,因是抓鸡鸣狗盗匪徒这样的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官差并未向县令禀报过,范老夫子对此并不知什么县里什么时候抓过一个孩子了和一个老先生……? 范老夫子见是金人携兵犯边,这是非同小可,加之金人为首之人说话语气又冲,更为要命的是金人抓住了逃婚的梁师雪,未来的太子妃,以此为要挟,要阳谷县大开城门。 金人犯边,可不是什么小事,怎可随意开城。而另一边,女扮男装的金女因爱弟心切,三言两语不和,便与犯范老夫子这一边的阳谷官差大打了起来。 这一场仗,梁师雪为不受金人胁迫,选择刀下自刎,香消玉殒,而自己险些被金人女子一招毙命,恰有韩三娘舍命护着自己。 杨云自知自己这才没有在这个刚穿越没多久的世界,又要向地府报到。自己小命保住了,可韩三娘却因此,被金人擒住。 眼见三娘被擒,自己义愤填膺,愤怒之下,一逞匹夫之勇,得益于好运加身,终于擒住这女扮男装的金人女子。 再后来,狱中审问,这女扮男装的金人女子身上不经意间掉一玉佩,县爷范老夫子慧眼识珠,识得此物非同一般,是自己昔日曾赠予给结义之弟马植大婚时证婚之物,遂知这金人女子的身份。 杨云从这时方知这位虎虎彪悍的金人女子身份何等了得,竟是金人国主完颜阿骨打的女儿,更为传奇的是范老夫子义结金兰的弟弟即大宋光禄大夫马植才是她真正的生父。 这位女子正是金琦儿。一段当年为与金人结盟的海上之盟的事情就由此才得以知道。知道金琦儿身份后,牢中找出小金熙与吴先生,吴先生坦诚相告范老夫子,自己是奉金国国主之命的金国钦差秘使,要带金国小皇子入大宋汴京,秘见大宋天子,商议海上之盟盟约,归还幽云诸州! 在小金熙与吴先生还未出狱不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一大波金人杀入杀入阳谷县衙来,自己与范老夫子虽然短暂地击退了一波金人,然而也知道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那就是金国位高权重的大将完颜阿骨打第四子金兀术,受人蛊惑,正计划突袭河北大名府,誓不与大宋遵守海上之盟。 此事非同小可,杨云与金琦儿、吴先生、小金熙一道用计在范老夫子的命令下,逃出了阳谷城。 第244章 皇帝委事 逃出阳谷后,杨云牢记老夫子之命,去二龙关寻皇帝钦差侍卫刘琦,要将金人突袭大名府的大事告知刘琦,让他设法以皇帝钦差身份调动二龙关驻军阻击金兀术。 这一路上,还没到二龙关,又遇到金人伏击,可怜吴先生和小金熙被金人掳走,金琦儿与自己也差点命丧于这波金人之手,命在旦夕之间,幸亏杀出一不相识之人及时救援,自己和金琦儿方才没命丧敌手。 事后才得知这救援之人名叫周在,是奉金国国主完颜阿骨打之命,暗中保护吴先生小金熙与金琦儿安全的,同时他自己也是要随吴先生进汴京的。 危急时刻,周在曾抛了一把剑给自己,让自己护身。周在在救得自己和金琦儿后,听闻吴先生和小金熙已被伏击之人掳走,当即决定要回去寻找吴先生与小金熙。 并委托自己,带着进献给大宋天子的宝剑,与金琦儿一同竟汴京,设法先找到大宋朝廷主管邦交的光禄大夫马植,到时有剑有人,马植与大宋天子自然就会知道金国国主仍旧是愿意遵守先前两国签订的海上之盟……。 与周在告别后,杨云依然打算先奔赴二龙关,先找到刘琦,及时告知金兀术之事,然后按照周在所托,与金琦儿上汴京寻马植。 未到得二龙关,竟然提前遇到刘琦,杨云自报自己姓名,来自何地,以及受谁所托来寻这位钦差大人,所为何事……。 自报来历后,杨云即刻将金兀术要越过绝龙岭突袭大名府之事告诉刘琦,谁知刘琦告诉自己,不必为此事担忧了,金兀术大军已经撤军了。 杨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听得是刘琦亲自直入金兀术大军中探得的消息后,自是无话可说。 而且刘琦还从金兀术军中探得重大消息,金国国主完颜阿骨打突然驾崩了。金兀术突然回撤大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杨云通报自己来历时,刘琦看到杨云手中持一剑,惊讶得合不拢嘴。杨云不明所以,但知这人是皇帝钦差,自然是把这把剑是受谁所托、要带往汴京城交给谁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刘琦汇报。 刘琦听罢,顿时明白,托剑之人是何意。刘琦快人快语,并告诉了自己这把看似没什么特别之处平平无奇的宝剑,实则是天下至宝,昔日大宋宫中至尊之物,本朝太祖皇帝曾征伐天下时的御用之物,此剑叫天葵剑。 并告诉自己此剑来历非凡,太祖皇帝年轻落魄时,游历天下,在襄阳城的一座破庙里夜宿,遇一奇和尚,见太宗面相非凡,才赠予太祖这把世上难得一见的天外之物。太宗皇帝年间,这把宝剑从皇宫中不翼而飞,从此下落不明,众说纷纭。 今金人秘使携此剑来觐见大宋天子,并打算把此剑进献给皇上,其用意再明白不过,那就是金人国主依然愿意与大宋永结盟好,不犯刀兵。 只是可惜的是,金人国主已经驾崩。这一次秘使出使汴京的事情,到此,等于至少已经失去了七成的意义。 但受人所托应人之事,这剑原本就是大宋皇宫中之物,自然还是得去汴京送这至宝。同时,金国国主驾崩,将有新国主登位,这个重大的消息也要即时传到皇宫中去。 刘琦自言自己还有其它要事,杨兄刚好要上汴京,那传递金国主驾崩的事情自然也由杨兄代劳了。 就这样,等于受了双人重托,杨云这才不得不来汴京。 天葵剑就是这么个事情,这原来是大宋开国皇帝太祖手中的宝剑,太宗年间,不知所踪。现在自己受前金人国主的秘使所托,将这剑再献给现在的徽宗皇帝。 来到汴京,遇上诸多事情,虽然之前误打误撞随着福金偷进了金銮殿,后来又偷进了丹青宫,那时身上倒是带了天葵剑,但是因为突发急需追截完颜吴乞买之事,进献天葵剑的事情也就始终一直耽搁了。 此事过后,因担心以后还能不能见得着皇帝了,也为了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便把宝剑献给了马植,让他代自己再把这宝剑进献给皇帝,如此,自己也算是完成了别人所托付的任务。 ………… “朕令你做的事,跟天葵剑有关,既是属于朝事,也是属于朕的家事!” 被皇帝这么一说,杨云实在觉得听得云里雾里。要自己办的事情跟天葵剑有关,这属于皇帝的朝事,也属于皇帝的家事?这是啥意思? 实在忍不住好奇,是以,杨云这才问道:“跟天葵剑有关?既属于朝事,也属于皇上的家事?” 这实在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错。卿托马植进献天葵剑与朕,朕昨日收到了,朕对所有事情都已经悉数明了。天葵剑乃我朝无上秘宝,昔日太祖皇帝得方外之人手所赠,此剑乃天外神石打造,能削金断玉,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利剑! 我朝自太宗皇帝时,此剑从宫中不翼而飞,从此下落不明。一时间天葵剑去处,众说纷纭,有传言是契丹人盗之,也有传言说是被我大宋民间的江湖高手盗走,还有人说是皇宫后宫的人监守自盗。 百余年来,此剑下落始终未查明,不想今日竟重见天日,果然是契丹辽人盗去。 此剑从爱卿手中重归于我大宋,冥冥之中,这天葵剑与爱卿也算是有难得的缘分。此剑为我朝无上秘宝,知此剑者,天下只有寥寥几人。 爱卿算得上这寥寥几人中的之一,你将此宝从阳谷千里迢迢成功带入汴京,出现在朕的皇宫中。 现在朕要你办的事,是命你再携带此剑去终南山一趟,去促成一段姻缘!!!能带剑千里迢迢入皇宫,此剑与你有缘,朕相信卿也必能将此剑成功带到终南山! 换做旁人,朕不甚放心,现在,唯有你办此事,朕认为是最合适人选!” 这……,这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245章 将去终南山 “皇上,皇上要臣办的事是让臣带着天葵剑去终南山一趟???还有……,去促成一段姻缘???!!!” “不错……!” 彻底被雷到九天之上,带一把剑去终南山,去终南山里促姻缘?这哪儿跟哪儿的事,实在是让人觉得懵逼到天上。 杨云继续道:“臣冒昧,斗胆请皇上明示,从宫中到终南山,千里迢迢,天葵剑乃我大宋宫中无上秘宝,如今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得之十分不易,当应珍藏在宫中,严加保管才是,为何又要送到千里迢迢之外的终南山上? 更令臣不解的是……,皇上,终南山里多是些问道求仙之士,皇上让臣带着天葵剑去促一段姻缘,臣实在不明白,剑怎么会促姻缘,促的又是谁的姻缘? 臣实在云里雾里,一头雾水,请皇上明示!” 终南山,自己确实没有去过,不过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这个地方是中国秦岭淮河南北分界线的标志,又名太乙山,地肺山,处秦岭中段。 当年老子西出函谷关,关令尹喜见有紫气东来,知有圣人至,便在函谷关强留圣人。而后,老子写道德五千言,尹喜拜老子为师,师徒此后便在终南山楼观台结草为庐,修行研道,直至后来不知所踪。 关尹子是老君亲传之人,在道家地位崇高,后人奉之为楼观道派开派祖师。传言后世稍晚的鬼谷子一身神鬼莫测的学问便是向尹喜所学。鬼谷子只收了苏秦张仪孙膑庞涓几个徒弟,便能将天下搅的风云变色。 因有道祖老子在终南山讲道授徒,关尹子在此开楼观道派,终南山自春秋战国时,便一直为修道之人心中圣地,吸引无数向道之士来终南隐世学道修道悟道。 终南山隐士千年以来未曾中断,络绎不绝。包括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化社会,山中仍有不少隐世悟道之人。连远非是我华夏之人,外国人都知道终南山里有隐士,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在网上看到有个美国人,就对现代社会终南山里仍然有隐士十分好奇感兴趣,还了一本好像叫做什么《空谷幽兰》的一本书,十分有名。 终南山,数千年以来,隐世问道之人就从来没间断过。是以,杨云敢说终南山里多是些问道之士。到这里促一段姻缘,实在是让人觉得蹊跷莫名其妙难以理解。 “说来话长,此事让朕还有些羞于启口,今日对爱卿说了,爱卿勿要对其它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宜多……。” 被这么一说,杨云只觉更加好奇了。什么事?堂堂的一国之尊皇帝还会羞于启口? 杨云慌忙道:“臣一切谨遵皇上吩咐,皇上让臣往东,臣绝不会半步往西,如是机密之事,旦凡泄露半个字,臣愿接受皇上任何惩罚,臣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爱卿可知朕有一个爱女——靖云帝姬,她在朕的心目中,无人能比。朕还有一个侍卫,叫王允卿,与你见过的刘琦,可谓是朕的左右随从,朕每微服私访,察查民情,必带这二人随朕左右,护朕安全。 王允卿,是朕的侍卫,朕的爱将,此人一身才华,朕十分欣赏,可此人性格有些过于迂腐,太注重高矮尊卑,门当户当……。 靖云这丫头十分爱恋允卿这小子,朕也看得出来,允卿这小子对靖云这丫头其实也是十分爱恋的,但不知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总是有意无意想避开靖云,欲斩断这份情丝。 朕猜想允卿这小子,应当是认为自己不过仅仅是一侍卫,出身寒微,而我靖云可是朕的帝姬中最美丽最温柔最智慧的姑娘,朕掌上明珠中的明珠。 一个是皇家天子娇女,一个是籍籍无名的寒微小将,身份相差悬殊,故允卿认为即便是对靖云不管再有万般爱恋,但绝不能跨越界线,无论如何,都要斩断这份非分之想,是故,允卿总有意无意躲着靖云。 可问题是,靖云却偏偏爱着允卿爱的发狂。她又是一个女儿家,还是我大宋的帝姬,女儿家多少还是要保留一些矜持,这是一点仅有的自尊,人不可能连一点自尊都不顾及。 一旦一点自尊都不要,这会遭自旁人的耻笑,更重要的是,可能会被心上之人认为这是轻浮作践,反而更容易失去心爱之人。 况且靖云曾努力数次主动一些,但每一次允卿总是有意无意选择回避,要么就是装傻充楞。 靖云是性烈之人,允卿越是这样,越是回避她,靖云就越觉得到底是自己哪里还不够好,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致于允卿对自己如此冷漠。 而允卿却认为,有意无意避开靖云,这才是真的为靖云好。她是公主,两个人天差地别,根本没有未来,与其长痛不如短痛,多一些有意无意避开靖云,终有一天,靖云会忘了自己,她会找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归宿。 一来二去,两个人其实对彼此对方都有很强烈的深深的爱恋感,却偏偏弄的是苦不堪言。 朕虽是天子,可行天子之权管天下万事,可不是事实都能搞定,靖云允卿之事,朕了解他们二人的性子,时机不到,不好点开,更强扭不来,朕若强行干扰之,只怕反而是适得其反……。” 王允卿,靖云公主? 听到这里,杨云大致已有些五六分的明白。阳谷时,自己从周在手中接过宝剑,后来遇上刘琦,刘琦一眼就看出自己手中的宝剑非是凡品,乃是大内皇宫丢失百年的天葵剑。 后来刘琦托自己进京,而他自己还有另外任务,那就是去终南山寻靖云公主、王允卿以及还有钦天监赖文俊。 那时刘琦告诉过自己这几人多多少少的一些事情。王多智刘明理,说的就是王允卿刘琦这两大侍卫,王允卿多智计,刘琦明事理。 靖云公主嘛,自己也从刘琦口中知道一些,这位公主可是大宋第一集智慧美貌名气于一身的帝姬女神,只是智慧女神却偏偏爱上了小“护”士——王允卿。 而这位王允卿大概是自知自己身份,虽也深深地爱恋着这位大宋第一女神,但却十分克制自己。 第246章 赖文俊 赖文俊是朝廷的钦天监,擅观天象与风水,前一段朝廷出兵灭辽,赖文俊称观天象,察地时,将星晦暗,星野不明,他向朝廷上奏,谏言万不可出兵,出兵必有大不利。 出征之前,却上如此动摇军心之谏,徽宗皇帝一怒之下,将蔡文俊革职下狱,等将来大兵胜利后再对其惩罚。 结果灭辽的后果不幸真被赖文俊言中,辽朝虽灭,然大宋在南边的进攻并不顺利,羽林军全军覆没。正因为如此,赖文俊才没有被问罪。 此事过后,徽宗皇帝虽然没有再问罪于赖文俊,谁知在狱中的赖文俊听说仗真的如他所言打败了,不识抬举的赖文俊又上一道奏折,向徽宗皇帝上奏,言汴京天星无分野,地下土枯燥,汴京地下皇气呈耗竭之势,建议朝廷迁都。 此非小事,此言一出,皇帝将赖文俊上奏的奏折拿与朝臣群议,顿时引来滔滔咒骂与反对声,认为赖文俊简直是谣言祸国。其罪当诛。 徽宗皇帝一向宽仁,最终还是决定免赖文俊一死,不过死罪已免,活罪难逃,将赖文俊革职为民。赖文俊革职之后,谢皇帝恩,并向徽宗坦陈将去终南山悟道。 赖文俊才识超群,有神机妙算之能,赖文俊走后,徽宗皇帝又有些后悔,认为宫中又少了一位奇才,实在是有些令人不安。于是,徽宗皇帝便又命王允卿去终南山,寻找赖文俊,并下旨让他再回宫中。 王允卿奉了徽宗皇帝之命,奔赴终南山,走时并未向靖云公主告别。一连几日,靖云公主问候拜见徽宗皇帝,均不见常在自己父皇左右的王云卿。 后来一问之下,才知王允卿是离开了宫中,去终南山去了。恰好当时一段时间,又有金国来使,怀揣金国国主国书,来大宋,想要向大宋求和亲,指名道姓想要大宋第一才女靖云公主和亲金国。 靖云公主本就心烦意乱,又有了什么远嫁金国和亲,更加烦躁无比,索性只带了一个贴身丫头,微服乔装竟也向终南山去了! 疼女莫若父,担心靖云公主,皇帝吩咐刘琦出来接洽好原先商谈好的金国秘使来宋后,也去终南上,去看看靖云公主、以及王允卿。 这便是阳谷之后,刘琦为什么没有直接返回宫来,而是说还另有要事要办,所谓的要事便是上终南山。 靖云帝姬,后世的历史书没有记载,不过赖文俊,王允卿……。这位赖文俊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记得后世的时候看电视剧,好像就有一部叫做什么赖布衣传奇的电视剧,讲的就是赖文俊的故事。 而百度度娘赖文俊,也能知道历史上真有其人。中华文化博大精深,风水堪舆一术也是我泱泱大国独有的一种很重要的文化。 晋人郭璞着有《塟经》,是为青乌开山祖师,后延传至唐代,又有一位宗师级人物杨荺松,人称杨救贫。 杨云自己就姓杨,对于自己的杨氏祖先,除了弘农杨氏当皇帝的隋文帝隋炀帝外,杨氏名人中排第二知名人物的恐怕就是这位杨荺松老祖宗了。 风水之术得以不断代,广泛传播,正是得益于这位杨老先生。这位杨老先生可了不得,传说还进入过昆仑山,本事可真不是吹的。这位杨公曾周游天下,后来在江西的兴国县三僚村选择隐居避世。 n多年后,直到进入现代化的二十一世纪,江西兴国三僚村仍然还被人公认为全中国风水第一村。据有史可考,自从杨公在此定居,教习周围有资质人研习青乌之术,至咱天朝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清朝,三僚村共出过国师二十四位,明师七十二位,朝廷钦天监博士三十六位,这个数据不可谓不恐怖。 而赖文俊也是出生在江西一地,传言赖文俊堪舆之术也是学从杨公门派。赖文俊小时就被人誉为有“神童”之称,所学又是名门宗师大家真传,不可谓没有真本事。 杨云记得前世小时候看些杂七杂八的闲书时,据传国父孙中先生的祖坟,太平天国的洪秀全出生地,包括香港,广州这些城市的城址,赖文俊都曾勘测,预言过,而且数百年后真一一应验。 风水之术,本属玄学一道,信与不信,因人而异,但能通风水者,必定还是得真有些过人的本事。 想想后世,有本很畅销的网络小说《鬼吹灯》,故事的主人公便是依靠祖传的十六字风水术,进古墓探宝,精彩纷呈,一时被人们广泛阅读,从侧面也说明,人们对风水的兴趣不可谓不浓。 不光小说,更有甚者,二零一六年的时候,辽宁人姚玉忠,现实社会中真实的人物,小学文化,懂风水,会看星相罗盘,能根据天上的星相,定古墓的位置,因生性嗜赌,缺钱,干起偷挖古墓的犯法事情来,后来被公安机关和法院绳之以法,一时轰动社会,人们才知原来古人的堪舆之术,真是何其了得! 这位赖文俊,不知道以后见到真实中的,跟后世传说中的会有什么区别……? 至于王允卿,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陌生,不过杨云知道,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道教全真派创教祖师王重阳,其实字就是允卿。古人起名,有姓有名,有字。 不知道徽宗皇帝口中所说的这位侍卫王允卿,跟后世历史上的王重阳是否会是同一个人? 但根据后世的历史可知,其实王重阳就生活在北宋灭亡这阶段,就算是不去细看历史,小时候由金庸老爷子小说改编的《神雕侠侣》可谓没有几个人没看过,那电视剧中就有王重阳的故事。 还有一本香港拍的电视剧《九阴真经》,更是把王重阳的故事拍的活灵活现。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南帝段智兴,北丐洪七公,中神通王重阳,这几个人的名字可谓贯穿了小时候每个小伙伴的童年。 全真派就在终南山上,而现在的王允卿也是去终南山,唯一一点不同的是《神雕侠侣》里有介绍王重阳,这位王重阳的恋人是叫林朝英,金人灭宋后,王重阳居住在终南山里的古墓里,后来林朝英不满王重阳不肯与自己结为伴侣,用计与王重阳比武,诈输王重阳,林朝英搬进了古墓里,创建了古墓派。 活人住死墓,遂取名活死人墓。 神仙姐姐刘亦菲演的小龙女,正是古墓派的,后来与杨过演绎了一段倾城之恋神雕侠侣,还有那李莫愁……。 现在的王允卿,与之情感纠葛的是大宋的帝姬靖云公主……。唯有这一点不同,其它的都挺相似……。 不知俩人是同一人不? 第247章 靖云公主 “皇上,臣已经听的有些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让臣携带天葵剑去终南山,好助王将军一臂之力,而后……。 听刘琦将军所言,王允卿将军此次去终南山,除了是寻找钦天监赖文俊赖大人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 那就是传言后唐庄宗李存瑁时,庄宗宠臣租庸使孔谦,为庄宗收集和囤积天下兵器,曾派了一支千人大军,凿山挖石,在终南山上一处秘密之地秘密挖筑了一个地下巨坑,秘密埋藏了无数财宝与兵器,尤其是大量的兵器。 后来后唐明宗继位后,诛杀孔谦,明宗为发展经济,亲赴终南山挖开了这处秘坑,明宗仁德,不好打仗,只取了孔谦埋藏里面的财宝,对兵器半刀半剑未取,令兵士又重新加固加封了此处秘坑,名曰剑冢。 然而五代十国,天下战乱不休,朝代频更,短短五十三年时间,便换了十三位皇帝,后唐之后又有后晋,后汉,后周,各朝天子为巩固自己的统治,均将终南山上的这块地下秘坑修建改造再改造。 后来为掩人耳目,还将此处改名为冥墓,意思是此处埋有大量死人,是为黄泉殿,恐怖无比,活人万不能进,进一万死一万,进十万死十万……。其实此处是埋有大量兵器。 王允卿将军除了寻找赖文俊赖大人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是寻找这处前代留下来的秘密兵器库……。 此处兵器库经过多代人改造,里面机关重重,金铁封筑,非有绝世利器在身,找到这兵器库,怕是也难以打开进入……。 而天葵剑乃天下第一神兵利器,王允卿将军能有这把神兵在手,或许可一试进入兵库,皇上让臣带这天葵剑,去转交给王将军,如王将军能凭此剑成功进入兵器库,也算是为朝廷立了一大功。 王将军只要有大功在身,到时皇上提拔他,即便官升三级,谅也无人敢有任何说辞。而王将军将来官职升的越高,其实将来与靖云公主结成连理的可能性就越大……! 皇上,不知臣理解的对否……?” “不错,爱卿好领悟力,完全领悟到朕的心思!允卿心思孤高,一向认为非有大功,不敢有高爵加身,无功无劳不受禄。 朕为了靖云,也是为了朝廷,曾几次想提拔他,升高他的官职,他都以大男儿当有功勋于国家方才能升职为由而拒绝。 这一次是非常难得的机会,爱卿将天葵剑送去,助他一臂之力,他能成功进入终南山中前人兵器库,立此大功,朕光明正大升他官职,晾他再没有理由拒绝! 允卿这人事业心过重,总认为男儿在世要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功成名就后,方才应该考虑儿女私情,娶妻生子,这对靖云来说,何时是头,人生在世,青春有限,尤其对女儿家来说,繁花盛开也就那么几年,过了一定岁数,可了一定的岁数,最美的岁月可就一去不返……。 今番爱卿送剑去后,允卿能成功,朕将他职位连升三级,到时朕再瞧打敲打他,朕的靖云可谓是我大宋第一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好姑娘,配他,绝对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 是以,这是朕既是为朝廷打算,也是为朕的家事打算……!” “皇上,自古以来,世人嫌贫爱富者多,好尊厌卑者多,儿女皆是父母心头肉,世上终是独断父母多,为女儿觅夫,多是找有钱有权之家,少有问女儿自己是否愿意嫁与人家,自己是否感觉情投意合。 更有甚者,更有那女儿明明有钟情的郎君,只是还未拜堂成亲,女儿父母一旦知之,打听到女儿钟情的夫婿,是家道中落者,是久考未中的落魄读书者,抑或是无钱无权的,总之是没钱没势的……。 父母顿时翻脸,棒打鸳鸯,活生生的将本该可以成为情真意笃的恩爱夫妻顿时拆散成为永世不相见的苦命鸳鸯,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臣闻昔日有一地叫清水河,有一夫妻家,有一女名叫大莲,生得俊俏好容颜,年芳一十六,爱上了一小伙叫小六,太阳刚落,秋虫闹喧,大莲小六俩人约会,被父母撞见。 见自家女儿约会的是一位贫穷无钱无势的小伙,顿时斥骂女儿不守妇道,败坏家风。实际上并不是骂她败坏家风,而是见女儿约会的是一位无权无钱无势的小伙子,怎能嫁给这样的人。 大莲父母一狠心,对大莲是一顿狠打,并将其关入柴房,即便是死,也不让大莲再见小六。 大莲绝望之极,当天夜里从柴房逃出,走投无路绝望之际,一头跳进清水河里,好端端十六岁的大好姑娘,从此香消玉损,命丧黄泉。 而听闻大莲跳河的小六,没过多久,来探望大莲,也悲不自胜跳进清水河中,顷刻间两两殉情。这样的事情,在民间数不胜数,皆因为人父母好贪财贪利,把儿女之事当做自己的私事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所致,而从不考虑儿女的感受。 且不说民间,臣听闻昔日唐朝时,有寒微之士薛仁贵,与相府千金王宝钏相爱,薛平贵也算得上能文能武要样有样要貌有貌的潜力人才,即便这样,丞相王允仍嫌他出身寒微,门不当户不对,根本配上自己的女儿。 奈何彩楼招亲,以抛绣球为准,王宝钏认准了薛平贵,情坚不摧,既认定了薛平贵,无论他是贫是富是贵是贱,都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冒着不惜与相府断绝关系,住寒窑破屋,王宝钏也要毅然嫁与薛平贵,后来薛平贵从军征西,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等了十八年,薛平贵才回到中原,夫妻二人才团圆。 贵如决决国家朝政大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在处理家中儿女之事时,尚避不开人情世俗的眼光,皇上乃上天之子,所育皇子皇女皆龙凤贵胄。 靖云公主乃我大宋第一帝姬,皇上抛却世俗,只要靖云公主自己喜欢的人,不计他什么身份,都暗中支持,皇上这份大度与豁达,真正是站在子女的立场上为子女着想,令臣敬仰! 如王允卿将军知道皇上这一片良苦用心,定是铭感五内,靖云公主知道皇上这一片苦心,定也是一片感动! 皇上,请放心,臣此去,即便有万千险阻,也定要拼上性命,不辱这一趟使命,请皇上放心!!!!” 第248章 终南山之行 是真的佩服,这确实是肺腑之言!想到皇帝说派自己去终南山送天葵剑,助王允卿一臂之力,但没想到他一个堂堂的皇帝,子嗣众多,竟对自己的子女这般体贴用心。 为儿女上的姻缘事,一点没有那种家长大包大揽直肠子捅到底的作用,反十分重视方式方法,这就是后世现代开明发达社会,能有这般睿智开明又注重的方法的长辈,恐怕不多见。 按理说他是皇帝,天下九五至尊,大权在握,想与不想自己的女儿与这位王允卿结为连理,其实只需要他一句话或者背后令人耍一些阴谋诡计就能解决好多事情。 但强扭的瓜,终究在甜度上会出现问题。强大的权力的确是能解决很多问题,但终究解决不了人心理上的所思所想和客观感受。 徽宗皇帝没有使用强权,听皇帝此言,这完全是想用一种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来促成这个宝贝女儿与这小“护”士的姻缘,这咋不让人佩服。 毕竟,想想,一个可是一国公主,一个可只是一个小侍卫,一点不注重门当户对,这种开明的态度,恐怕后世之人也没几个能做到。怎能不让人佩服! 听闻杨云这一承诺,徽宗觉得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倍感信心大增,道:“有爱卿这份承诺,朕也就放心了!” 讲完这一句,只觉又想到了什么,徽宗又道:“此去终南山,千里之遥,送天葵宝剑非是小事,不能有任何差池,也不能只有爱卿一人上路,爱卿可有什么好的计划方案不,或者有什么要求不,不妨向朕大胆直言出来,朕要考虑统筹一番……!” 不说不去想,一说还真的是,汴京距离终南山千里之遥,送天葵剑可不是小事,这是无价之宝,自己一介秀才,手无缚鸡之力,路上若是遇到个什么土匪打家劫舍,或者住上黑店,一不小心被人黑了,一刀宰了,这些都不是没可能,不得不慎重考虑……。 杨云眉头一皱:“皇上,臣…………” …… 四月末将近快五月了,今年这时节的天气竟然与往年大不如一样,这天气竟然如盛夏的六月一样,说变就变,刚才还艳阳高照,晴色浓浓,想不到这才只喝了两杯茶功夫,天气竟然忽然下起滂沱大雨来。 真是让人受不了这鬼天气! 杨云坐在这家小酒楼里,狼吞虎咽了中午的饭后,又喝了两杯热腾腾的热茶,正准备再次赶路,这天突然说变就变了! 晓行夜宿,走了快有小半个月了……。 这里离要去的地方不远了,大概还有五十里的样子,就能去到终南山了。 根据这一路行走的经验,城市、乡村、驿道的间隔与分布,所猜不错的话,十有八九,也许这里将是近终南山一带最后一个有模有样的大城镇,再越往山里走,怕是就没有这般繁华又烟火气息的城镇了。 下雨了,天公不作美,那就只能再歇一歇了。 “再给我上一壶绿茶来……!” 四月初夏胜三伏,天热炎炎汗直流。忽来一阵泼天雨,天温骤降如三秋。 其实,这雨来得也好,正好可以降一降前几天一直高温燥热不降的气温。晚一些时日就晚一些时日好了,毕竟送剑这事,并不是十万紧迫之事,晚一些时候,并不能对事情造成有实质性的影响。 “客官,茶来了,您慢用……!” “有劳店家了,多谢!……” 不像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饭馆茶楼里老板是老板,小儿二是小儿二,后厨是后厨,旦凡一家饭馆茶楼酒店,工种人员都配备齐全。 这家饭馆在这镇子里不算小,不过这老板也许是身性就勤劳,也许是为省钱,当老板的同时,也身兼小二的角色,亲自为食客端菜送茶。 杨云倒也觉得这跟后世的小夫妻店有些类似,除了那种大酒楼外,一个店那会什么厨师、服务员、店长,洗碗工什么都请,这样的话,一个店就辐设那么大范围,营业额有限,如果什么都请,恐怕赚的还不够花出去的。 杨云自顾自地自酌了一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头往后面扭过来,这才发觉原来店老板还在自己身后……。 按理说上了茶后,该干嘛干嘛,还站在自己身后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是担心自己待会不付钱? 四目一触,杨云也不客气地道:“店家,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担心我这穷酸秀才待会付不了钱……?” 说来自从答应徽宗皇帝送剑后,送剑非是小事,这一路千余里路,自己可不是有什么绝世武功的大侠,路上可不能不小心。 与徽宗皇帝商议后,杨云打算还是按照兵分两路的方法行事为好,以绝对的低调为上上策,自己是个秀才,依旧扮作一个游学大宋各境的秀才,以游山玩水游历名山大川的形式赶往终南山。 而自己从宫中挑选的陪伴自己上路保护自己的军士,则是尽量不与自己在一起,但一定要离自己不远处,而且还要保证自己万一突然遭遇到什么意料不到之事,自己还能有办法即刻就能召来保护自己的人……。 为了事情严密谨慎,杨云将从宫中带出来保护自己的这批御林军士还分作了两波,自己与这些御林军士一明一暗,御林军士的一波与另一也是一明一暗。 这实际上不是按照兵分两路来行事,而是兵分三路,一环扣一环来行事,务必达到让安全方面万无一失……。 “客官,言重了,客官既然能来店吃饭喝茶,自不可能不会付不起钱!老朽不是担心这个,听客观口音,是外地人吧,外地人可能还有所不知……。” 有所不知啥……?到底是想干嘛……? 第249章 终南山之行(二) “是的,店家,实不相瞒,店家慧眼,小子确实是外地人。 不瞒老人家,小子姓杨名云,河北阳谷县人氏,小子是一名秀才,这不明年就要考举子了,咱大宋不是有律法明文,旦凡读书人有功名后,都可以向所在县官府申报,可游历大宋各州各地,考察国家各地风土民俗,民生民情……。 小子明年就要考举子了,举子考试可不同于秀才考试,除了四书五经之乎者也,还要熟悉国家疆土山河国情民俗文武经略,胸有见识,腹有韬略,陈论国策实论方能符合实际,不纸上谈兵也。 小子是阳谷秀才,向官府报过备的,游历我大宋各州各地,是以才有缘来到贵地。老人家方才说外地人可能还有所不知,不知道具体是所指不知什么……。” 自从答应徽宗皇帝,送天葵宝剑到终南山,为了尽可能地让这次远行看起来合情合理,不在外人面前轻易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杨云早就想好了一套计策。 自己是秀才,算是有功名的人了,秀才按大宋的律法,可着青衫,配长剑,见官不用跪,还可以游学,只要向官府报备了,到每一地,有路引,就没有任何问题。 远跟普通百姓不一样,普通百姓若是随意流动,可是犯法的,而自己是秀才,只要有相关公文在手,走遍大宋的每一寸疆土都没问题,都是合法的。 是以,这样回话,既是按照原来的计策行事,也是临场合情合理的临时发挥,这样说没有任何问题,也绝对不会引起别人的疑心,生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来。 “客官眉清目秀,一身书卷灵秀之气逼人,小老儿开店快二十年了,迎八方宾客,见的人多了,像客官这样的,一看就知道是我大宋的秀才,小老儿这个不会看走眼的……。 客官莫介意,小老儿其实没啥特别的事,是想好心提醒一下客官,客官能来这里,必定是往终南山中而去。 只是看这少有的大雨,这样的雨,在我们这里一时半会肯定是停不下来,往终南山而去,咱这大岭镇是这方圆百里最大的镇的。 往终南山里,只有往北一条路,越往里面走,人迹越少,如此大雨山路险滑,客官一人而行,怕是天黑还找不到歇脚之处,夜晚又有大虫出没,客官就危险了。 小老儿是想提醒一下客官,看这今日天气,就暂不要上山了,就暂住在小老儿旅店里,待明日一早,天色放晴,多了几分安全,再进终南山不迟……。” 原来是为这事,虽说也有拉生意之嫌,不过最终也确实是为自己好。 其实自己喝茶时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突来如此大雨,这个年代,可不能跟后世相比,十里一镇,五里一村,这个时代人口分布本来就不稠密。 这里是越往北走,越进山里,越进山里,估计十里八里都遇不到人家,大雨不停的话,要冒雨赶进山里,到时候天色漆黑,寻不到住户人家,那进了山里真是要命。 要是运气再差点,到时候遇到豺狼虎豹猛兽,那可更要老命……。自己有考虑,待会看看这雨势,决定到底是暂停在这家吃饭喝茶住宿可一体的旅店,还是说还是继续赶路……。 只不过心里有此想法,但在言语上还没向这店家明说,本打算等喝完茶后,待会进一步看看这天气,到时候再向店家说。 不想这店家竟是这么好心,倒先主动来征询自己了。 “老人家好心,小子心领了,老人家好眼力,不错,小子正是欲往终南山中一游!三秦之地,长安向来多朝古都,几朝天子脚下,学子游我大宋,查勘民风民情,定要游游长安、凤翔一带。 而考察领略我大宋西北山川的雄伟险峻,自是要登华山与终南山,否则,来了西北,不进华山,不进终南,到了西北也是枉然! 华山之地,我朝开国太祖皇帝遇陈抟仙人之地。而终南山,曾是道祖老子与文始真人关尹子结草为庐,着道德真经,讲经传道之地,自老子、关尹子始,终南山中历来隐有道德高人、奇人异士,游学之人若是能在山中遇上一俩道高异士,开智增慧,可谓受益一生。 也正因为如此,小子这才近山心更切,想急切奔赴入山中。 多谢老人家提醒,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此罕见大雨,冒然进入山中,高人异士没遇到,怕是进了山中,越走越偏,越走越荒芜,到时遇到了豺狼虎豹,一不小心命丧猛兽毒虫之口,可就反为不美,后悔都来不及了。 多谢老人家提醒,倒的确不能一心片命想进山,当等雨停天好再进山才是……!” 说这些并不是为炫耀胸中是有真才实学的,而是杨云另有打算,自己这次进终南山可不是为了什么游学领略名山大川,而是为了寻找靖云公主和王允卿。 尽管从皇宫出发时,徽宗皇帝告诉过自己靖云和王允卿的情况,可能会出现在终南山哪里,只需按照徽宗皇帝指示前行便可。 可是这茫茫终南山中,王允卿也是为找人而来,而靖云又是为找王允卿而来,谁又敢保证徽宗皇帝认为的就一定是正确的。 赖文俊是钦天监,精通星相、谶纬、玄学,这些都是道家的学问,如若隐居这终南山中,想必也应该是隐居在有高人隐居的地方。 毕竟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隐居的人也必定是隐居在有隐居高人隐居的周边。而王允卿的首要任务就是寻找赖文俊,如此以来,自己摸清终南山中的高人,通过找高人,大概率的就会找到王允卿、靖云……。 这店家在此开店多年,这个地方开店,常年累月接触的客人,不出所料,大部分人也是去终南山的。而去终南山的,不用想也知道,绝大绝大部分人都和自己一样,一是领略终南风光,二是自己刚才说的,期望能有幸遇上一些高人奇士。 与老人家说这么多的目的,其实就是跟老人家聊更多天来,从而好向老人家请教一些终南山中隐士的情况。 试想,问一个常年在终南山山脚下长期营生的人,终南山哪里有真本事的奇人隐士,那绝对要比你道听途说或者从书本从传说故事中寻找高人,要靠谱得多! 是以,杨云不惜字眼,能多说一句是一句的多说起来。 第250章 终南山之行(三) “客官好学识,呵呵,去终南山人,实不夸张,十成中怕是有有三成只是为了一饱终南大好奇丽山色,七成都是慕名山中有高人隐士,求仙寻隐而来!” 要的就是这效果,果然能把话题聊到上面。 “老人家慧见,呵呵,人生在世,红尘凡世,如鸟笼蛛网,自己爬不出,谁不希望能偶尔抽出一些时间,请教一些能爬出来的人是如何爬出来的呢……。 即便自己爬不出来,请教请教,再看看能爬出来的人不受尘世缚,到底是何等自在自由,总能望梅止渴些吧。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敢问老人家,老人家在这终南山山脚下开店,又见过不计其数问道访仙的,请问老人家,这些人能求得真仙高道,大致都是在这终南山中哪一片山川洞府中能求觅到了呢……? 还请老人家不吝赐教,小子感激不尽!老人家不妨坐下来,小子请客,喝一杯清茶,为小子一一道来,小子定感谢万分!” “呵呵,不是老朽吹嘘,客官这一问真算问对人了,小老儿在此地经营谋生近二十年,自己也曾进过山中多次。 世人来终南山求道问仙之士,多以为楼观台一带,是道祖老子着道德经,为文始真人关尹子讲道传经的地方,楼观台这一带天宝地台,旦凡真仙高道,想必都是隐居于楼观台这一带。 殊不知,旦凡真正修真求隐之士,其实都不喜盛名热闹之地,而是向往清静人迹难至之地。 在楼观台说经台往南三里左右的山背上,有一磨盘峭石,翻过峭石,有一条仅容一人宽窄,需十分小心翼翼才能通过的曲折七弯八拐羊肠小道,顺着这羊肠小道走十二三里,至一处半空山洞中,沿山洞里再往西走一二里路程,会有好几处洞府,那洞府中会有真正的修真求隐高人。 楼观台一带能遇上的修真高人,多半都是叶公好龙之辈,或者是披着道衣打着高道的幌子骗财敛财之徒,不是真的一心向道之人。 客官谨记,想遇真道缘,务必到了楼观台后,按照小老儿方才说的,沿着磨盘峭石,往人迹罕至的地方去,方能有缘遇到真正的修道高人……。” 这可绝对是价值万金的信息,想要的就是这些真正有用能帮得上自己的信息。 “老人家,多谢老人家指点,小子铭感五内。敢问老人家,老人家既知这山中真隐高道多隐居在何地,小子恬不知耻,想再请教一下那高道隐居之处,是哪几位最最为有名,都叫什么道号,小子去到洞府拜访,都应该注意些什么……?” 杨云心中自有一番想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高手悟道自然是找高手探讨,像赖文俊、王允卿、靖云公主这种人,本身就天资聪颖、眼界、心智极高之人,拜访山中高道隐士,不用说自然也是拜访这山中顶尖归隐之人,这毋庸置疑。 老者既然知道真隐身高道之人一般都在山中哪些地方修行,想必大概率也知道这些真隐高道中的顶流之人,自己只要问出这些顶流之人,到时候顺着这个线索,自然而然也就能大概率地找到赖文俊、王允卿、靖云公主等人。这叫做顺藤摸瓜思维。 是以,杨云便问道这偌大终南山中,是哪几位最最为有名,都姓氏名谁叫什么道号……。 “客官,终南山中的隐士高道真不同于别处,真正的高道隐士,那是真的很淡泊名利,姓氏名谁叫什么道号,对于真的隐士来说,这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符号。 除非是特别有缘之人,也许这些高道会告诉你他们自己的道号,像我等这种资质驽钝之人,只知哪一片山哪一处洞府,那是真的有高道,至于道号姓氏是真的一无所知。 不瞒客官,想小老儿昔年老伴病入膏肓时,小老儿曾进山拜访高道,求点灵药,山中有高道,随便给了小老儿几副草药,小老儿老伴药到病除。 自此之后小老儿对山里的道人千恩万谢,每年都会进山敬拜谢高道,十余年下来,小老儿也算是对山中高道情况较为了解之人了,但要小老儿说上一俩高道的名字,那还真是说不出。 真修道隐居之人,姓氏名谁道号真只是一个符号,小老儿问,他们也不愿意说,只知其相貌,不知其名号。总之客官只需按照小老儿所说,沿着磨盘峭石,攀羊肠小道,自能见到这终南山中的真道真隐……。” 怪不得能如此一心热情大谈与褒扬山中修道之人,原来是得山中道人恩惠过。想想,山中道人有曾救过人家老板儿,得人恩惠过。 一个人曾真诚无私地帮助过你,他的这种帮助,是丝毫没有功利性所求,被帮者从此以后又怎么不会对给予帮助的帮助者感恩、怀念与赞扬。 杨云能理解这老者为何如此热情告诉自己山中哪里有真隐高道了,这未尝不是在怀念感恩山中真正有德行的高道。人到无求品自高。 只是如此以来,没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杨云又道:“多谢老人家如此坦诚相告,小子受益匪浅。老人家,最近来这山中求道拜访之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特别的事,可以拿来作为饭后谈资一乐的。 小子是秀才,游历各地,心中还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游历一番后,将路途上所遇到的人,所遇到的有趣的事,写成一本书……。” 杨云这纯属于突发奇想,一时心血来潮,但这样问,也自有一番目的的。想那赖文俊、王允卿、靖云公主,都是眼界谈吐何其高的人,哪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此处是进终南山必经的客栈,极有可能这几人也曾来过这客栈。 自己这么一问,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或许能问出一个一二。 听说还写书,好想法,只瞧这店家更加重视起来:“客官是有功名的人,好想法,好想法……。 特别的人……,咦,想起来了,最近倒是来了一位貌若天仙叫林朝英的女子去山中访道求仙,这女子从天子皇城脚下汴京城里来的,能倒背道德经,真是令人赞叹,这个将来能不能写在书上……。” 林朝英???!!!根据前世金庸老爷子的武侠小说可知,林朝英可不就是王重阳的恋人,古墓派的开派祖师……!!!怎么还真……。 第251章 店里乱哄哄 杨云心中一惊,忙道:“林朝英……,从汴京来的……?能倒背道德经……?” “不错,小老儿一家在此开店,小老儿家自从十五年前老伴患重病,多少大夫都说小老儿老伴活不过几个月了,小老儿走投无路,上终南山中碰运气,求一些道人隐士能否给小老儿老伴治上一治。 山中有一位隐士之给了小老儿几包草药,小老儿老伴的病是药到病除,从此小老儿全家对道人道书都极为信仰。 小老儿的孙儿前些时日在店里读道德经,读了十几遍,还背诵不了一篇,小老儿急了,斥骂孙儿,孙儿被小老儿这么一骂,叛逆心上来,竟然连读也不愿意读了。 这时,来店里的那位旅客为了小老儿孙儿能重新对道德经感兴趣,竟倒背起道德经来,并讲解道德经中的经义,小老儿当时真是如听天书,竟有人对道德经能讲解的如此精彩……。 小老儿问这女子姓氏名谁,那女子自称叫作林朝英,是从大宋汴京城中而来,欲来这终南山中寻仙访道。 也同客官一样,这女子也问了一大堆关于山中的名道真隐之士,其中还问了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终南山。嘿,依小老儿看,旦凡进终南山寻道访隐之人,哪一个不都是特别的人……。” 便在这时,突然,只听门外一阵大嚷大叫的喧闹声。 不知出了什么事?杨云慌忙把头往外一扭,乖乖,只瞧不知什么时候,一群衣衫褴褛的人都在雨中疯狂地往店里挤,显然这是来躲雨的。 只是这怎么都穿的这么破烂?而且即使在大雨浇淋下,也能看出这一批人都风尘仆仆十分疲惫的样子。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还惊动了小店的后厨。现在早已是过了午饭的时间点,显然不是来吃饭的,再看这些人衣衫褴褛,也不像是旅行住店的。 这些人要是一下涌进这小店来,那还不一下子将屋子挤爆。 听得嘈杂与争执声,杨云已是明白,这是除了现在还在这二楼上与自己闲聊的店老板外,楼下店里的其它人,包括后厨,都在与这群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人发生冲突起来。 一开始,感觉店员们还是相当的克制,试图与这群衣衫缕缕之人好言沟通,奈何这些衣衫缕缕之人叽里呱啦,说出的话语竟不是本地人口音,有些难懂。 店员们听不懂,而衣衫褴褛之人似乎也不大听得懂店员们的说的啥,讲着讲着,衣衫缕缕这群人中,不知是后面的谁,向前面的人一推,前面的人经后面的人一推,不由自主地进入了店内。 见同伴中有人进入了店内,后面的人也唰唰唰一涌,你推我攘,顿时全都乱哄哄的一拥而进,进入了这店里面来了,哪还管你准进不准进……。 这一幕实在是闹心之极! 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扰,店老板这时也是反应过来了。 忙道:“晦气,晦气,又是一批外地来的难民,最近几日真是疯了!客官在楼上坐,小老儿不奉陪了,要下去周旋这批流民了,待楼下事情处理好了,小老儿再上来与客官继续!” 外来的流民? ………… 只须臾间,店家已是不得已走到楼下去,再也没有先前坐在杨云面前般闲情逸致海谈海聊般的心情了。 又是一批外地的难民?按照店家所说,显然这不是第一批了,这可得当心留意一下。 杨云当做看电视剧一样,先看一看老板下去后,会怎样处理,这么一大批流民涌进店里,这可不是小事儿。 然而,果然善人就是善人,一个人是善人,他不管对谁,都是以行善处事为上策。 只瞧虽说这一批流民一股脑地涌入店里,这十分可气,但店家到底是善良之人,下来之后,没有像那些员工一样,极力驱赶这些难民,而是尽量的招呼克制。 杨云恍然大悟,怪不得店家对自己也这么热忱,从这这为人处世就能看出。这样的人是真善人,其实他不管对谁都是善良的。 “各位,外面雨大,进来躲雨可以,小店屋小,但请各位不要乱走乱动就行……!”店家良言相劝。 然而正说着,只听砰地一声,却是一个碗已经掉在地上摔的稀烂。原来是这批流民总体上还是比较有素质,前面有带头之人管束,整体还算是比较过得去。 可能是连续几日内许多人没吃过东西,一个流民趁这店家正说着话,实在忍不了饥肠辘辘,瞧见旁边有一只碗,碗里还有些被人吃剩下的饭菜,饥肠辘辘下,偷偷把手往碗里一伸,好垫一垫饥,然而手刚伸到碗里,一个不小心,将碗打了个稀碎。 这一下顿时将还极力维持的和谐降至了冰点,老者店家还算是脾气好好说话,可是那后厨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后厨是店家老者的儿子。 见这碗一摔,原本就看不顺眼的后厨立马再也忍不住,顿时咆哮道:“狗东西,干什么,赔我碗来!” 边说还边抄起屋角的一根棍子,还作势要打的样子!这就是各人有各人性格,各人有各人脾气,你也没办法。 吃人嘴软拿别人手短,到底是打碎了人家一只碗,终究是理亏些,只瞧流民这边气氛确实被后厨这么一咆哮,瞬间有些蔫了。 然而气氛焉了也只那么一会儿间,很快,这些流民的情绪就反弹起来。打了就打了,要赔,怎么赔,一路风尘仆仆的逃难过来了,穷的是饭都没得吃了,赔钱是不可能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很快,群情就要汹涌起来,后厨现在棍子拿起来了,但是一棍怎么可能敌得了群手。 别看这店家现在是占着理,可是面对的可是一群流民,以这样的方式处理,肯定是不行,别说赔碗了,这些流民显然是已经饿坏了,宜软不宜硬。 以这样粗暴的方式对待,石头击石头,怕是待会不但讨不到好处,只怕整个店都要倒大霉。可不能让失去理智的人这么闹下去! 第252章 了解情况 “住手,都给我住手!持棍棒殴打他人者,按大宋律,打四十大板,入大牢二十日以上,情节严重者,发配边疆! 聚众闹事者,私闯他人宅屋,殴打他人,入室损毁抢劫他人财物者,其罪更重,统统按土匪造反罪定罪,轻者发配边疆,重者死刑!!! 你们这一群人,好大的胆子,朗朗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公然违犯大宋律法,都无法无天了么!” 杨云站在楼上,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出来大声恫吓一声,晚了,那就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了! 是以,杨云几乎吃奶的劲的都使出来了,这一通大喝,声若洪钟,字正腔圆,义正辞严,仿佛真的是在民间微服私访的什么手握重权的高官大臣,身份非常了得,官威赫赫,一种无形的高位者的威压,睹然间把整个气氛压下来了,顿时原本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了! 要的就是这效果!就是让这些人误以为自己是什么很有权势背景的人,只有这样,才足以震慑住人。 随着这么一通连蒙带诈的高喊,短暂的沉默后,流民、老者、老者的儿子后厨等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目光向楼上投来! 尤其是这一帮流民,还摸不清这楼上的到底是什么官,看样子可是个不小的官,只是当眼往上一看时,却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青年,如此年纪轻轻之人,竟有这般官威,罕见,十分罕见,不,不是罕见,而是平生就未见过……! 杨云这边,打铁要趁热,杨云自知现在可不是露陷的时候,而且不但不能露陷,还得要往死里装,装着着自己是一位大权在握的高官刚好在民间微服私访,不巧碰到有民间刁民闹事的样子,先在声势上压住人。 只是光装牛耍酷也不行,还是得有些实实在在的恩惠,不给人恩惠,光靠干巴巴压人一头的官威,想将事情妥妥当当地解决了,怕也是不现实。 自古以来,有多少人会心服口服于耀武扬威的官威下?老百姓是不可能会被官威给吓倒的,只可能被为官者真正爱民亲民,给予爱民如子的恩情、实实在在的恩惠给感化到。 这一点,必须要有清醒的认识。 这一批流民,现在饥肠辘辘,最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嘿,要感化这群流民应当也不是太难,关键是善于捕捉到这群人的需求点,将心比心,以同理心而待之……。 一念至此,趁着这群流民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杨云赶紧又是向楼下道: “楼下诸位,听杨某一句劝,万不可动手,一旦动手,诸位可就要犯大宋律法了!!!” 说完这一句,杨云又把头微微一抬,接着道:“ 店家老人家,小子杨云这厢有礼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碎一只碗,远不是天大的事,犯不着最后大家都生出牢狱之灾来! 如信得过杨某,杨某就替老人家做一回主了,如何??!!” 也不待店家同意不同意,杨云又接着以和事佬的样子,继续道:“ 助人一力,积德几世!出门在外都实属不易,百姓大雨之下无处可去,没办法,也只能暂躲一下这旅店里,望老人家大仁大量,全当积德了,人积德,必有后福! 诸位也听杨某一句劝,尔等出门在外,流窜他乡,追究起来,本已是犯了大宋律法,尔等如要再执意闹事,不听劝阻,那可就是罪上加罪! 别说尔等区区就几十人,昔日梁山伯中几千上万人聚众闹事,官府一样严加追之击之! 自宣和二年起,朝廷颁有专门律法,对凡聚众闹事者,严加追究,视情况严重程度,处三年以上牢狱起。 聚众闹事者,持械伤及他人、致他人死亡者,轻者发配边疆,充军,重者斩首示众……。此非绝不是儿戏! 万不可因一时冲动,而犯王法!!! 但话又说回来,谅诸位想必是有难言之隐,抑或是遭遇到什么重大困难,否则谁愿背井离井,流落他乡! 出门在外,实属不易! 杨某祖父辈时,祖籍山西大同也曾遭遇地震大灾,方圆百里的家乡父老都不得不为生计背井离乡,四处讨饭。 杨某祖辈幸得善人一把施舍,度过难过,而后才得以活命,闯下一片家业,延嗣至今。 谁人不曾遭过难,谁人未曾遇过坎,这些都能理解。但一旦因为遇到困难而走上犯了王法的道路上,到时求天天不应求人人不助,后悔也来不及了!诸位,大宋对聚众闹事者严刑峻法,绝不是危言耸听,可要想好了!” 说完这些律法上的惩罚,杨云这才使出最后的怀柔手段,换一种宽厚地语气道:“ 老人家,这些外乡的百姓也实属不易,冤家宜解不宜结,麻烦老人家清点一下人数,然后你再令后厨给这些百姓们每人做一碗分量十足的热汤面,另外再做两大盆菜,荤素相搭即可,钱算在杨某头上,杨某以双倍价格付老人家! 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也算是不枉咱读书人常读圣贤书不行圣人事,更是传承杨某自祖父辈以来留下来的祖训传统,旦遇灾难之民,能施以援手,决不能坐壁旁观! 老人家尽管放心招待这些百姓们,杨某决不会亏待老人家半个铜板!” 先给一棒子,再给糖,先严厉,后宽厚。这一通操作,杨云自是从前世电视剧上学来的,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恩威都得用上,方能办成点事儿。 其实不学也能知道,现在这一批人风尘仆仆,又遭遇大雨淋身,饥肠辘辘之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毫无疑问,就是能饱一顿肚子。只要能满足一下这个最基本的需求,谅不会感化不到这群人。只要能感化到这群人,后面发生打架群殴是断无可能。 这不比硬碰硬,硬刚,来解决事情要好得多。 果然这一通讲话下来,只瞧这一批流民顿时对杨云是心服口服。 这边这群流民,一路上逃亡至此,尽管也遇到过热心肠人,不能说全天下的人都是淡漠冷眼之人,但如此能明事理又能慷慨好义的人,实是少见。 这位年轻的公子,少年老成,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像高官,但这个年龄能当高官的,怕是很少很少见。 管不了,不管他是不是什么高官,不是高官,怕是是哪家高官的公子,有什么强硬的后台,也说不准,否则谁能说出这般有威严的话……。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说的没错,因为一只碗,一时激动,违犯大宋的律法,面临牢狱之灾,压根划不来,这根本不是自己这一群人想要的! 第253章 了解情况(三) 这样的话,那跟在原家乡的时候因为不愿意迁徙,要坐牢,逃跑到其它地,还是要坐牢,那这一路冒着危险逃跑到别地,那岂不是白跑了! 这人不但明理,而且还见人有难,施以援手,这都几天没吃饭了,路上逃亡时带的干粮早就吃完了,现在来个人,对自己这一帮子管饭,这不是遇到了活菩萨啊,是遇到了啥……。 这一群人怎能不对杨云感恩戴德。 对于店家老汉来说,眼见一场冲突就要无端地爆发,这要暴发起来,小旅店怕是从此就要关门歇菜了,这位秀才公只三言两语就为自己小店平息了一场冲突,这给小店不知要避免了多少损失。 这还不算,这秀才公扶起危济困,让给这些难民做面做菜,而秀才公自己要掏双倍价钱腰包给店里,这等于是给自己做了一笔大生意。 店家老汉自也是感恩于杨云如此厚仁厚义,接下来便是吩咐儿子好好做面。 做面且不叙述,面好,这一群人山吃海喝,真是应证了那一句老话:一个个从牢里放出来似的! 看这众人吃面的情形,杨云知道自己这一番炒作,确凿无疑,自己已经获得了这一群人的信任。 趁着吃面的空隙,杨云故意装作漫无目的的样子,走到这群人中最有威望的为首者:“敢问这位大叔,尔等是从什么地方来? 自宣和二年后,江南地区方腊组织流民起义,朝廷自此之后,就严禁各地州府百姓流动,尔等是哪一州府的百姓,州府的长官是哪位,怎么还敢随意让尔等流动?” 杨云故意这样一问,这样一问显得淡化流民流动非是流民的问题,应该是当地州府长官监管不严的责任,有帮着流民说话的倾向。 而且这样一问,很容易让这群流民误以为自己好像有什么很硬的后台,连州府的长官都不惧怕,不怎么放在眼里,且不说这公子哥到底是谁,显然这是一位很有强大背景的公子哥。 故意给人以神秘强大难猜的背景,这样也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免遭人起什么坏心思。 “大人,我等其实非是大宋的子民,是原来辽国幽州一带的农人,情非得已,才逃命到此次,没办法,我等也不想逃离幽州,可不逃不行,不逃就要被抓到黑水去了……!” 显然,杨云故意把自己扮作有什么背景的大人物,人家也真信上了,恭恭敬敬以大人称呼。 杨云吃了一惊,幽州人,抓到黑水去???!!! “幽州一带的???!!!情非得已……,抓到黑水去,这怎么一回事……?” “大人,实不相瞒,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幽州一带靠辽人地主种田为生的汉人。前不久,不是大宋朝和金朝围攻辽国,辽国被大宋和金人打败,后来我们名誉上便成了金国治下的百姓。 前不久,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幽州诸地,金人按照事前和大宋国签订的盟约,幽州将归还给大宋,要不了多久,我等会成为大宋的子民。 我等百姓本来就是汉人血脉,回归大宋,成为天子王化下的一员,那不知有多高兴……!” “大叔,不错,是有这事,大宋朝廷与女真金国联合兴王化之师,进攻辽国,原因就是我大宋皇上念幽州子民本为炎黄血脉,同祖同族之子民岂容受他族之压迫。 大宋与金战胜了辽国,根据盟约,是要不了多久,幽云一带将回归大宋,尔等子民本就是炎黄子孙,幽州一带,驱走了契丹辽人,尔等就成了幽州大地上真正的主人! 据杨某所知,朝廷还出了明文,对尔等种植之人,辽人走后,尔等可分得辽人良田美地,从佃农变为有田产地产的产农,对原为辽人放马的牧人,辽人走后,可分得辽人的牧场,成为场主……。 这可是百年未遇之好事,尔等将分得田产地产,从此一改数代为他人耕种的局面,可以说一朝换新颜,从此翻身当家做主人,这是何其幸运之事,为何却如此流窜,竟跑到了这终南山下?” “大人,谁说不是呢,这可是百年一遇的好事儿,做梦都要笑醒……!可是,这种天大的好事儿,或许咱老百姓天生就是受苦的命,还没等到这事儿到来,世道说变就变了。说来话长,不逃离幽州,小老儿等族人这会怕是早已被金国人抓到金国去了……。” 杨云听这老头儿娓娓道来,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这才明白,天上打雷,地上下雨,这幽州有大批百姓逃难,归根结底还是跟完颜吴乞买从大宋回去后,猝然采取了对幽云十六州的新政策有关。 话说完颜吴乞买从大宋不辞而别,成功回到金国后,原来在黄河之上对着大宋文武群臣承诺,定遵守宋金两国先前签订的海上之盟,说到做到,说归还幽云十六州之地于大宋,那定是归还。 原来能如此慷慨,是早已留了后招。 听这老者叙述自己为何带领族人冒死也要逃离世世代代居住的幽州,杨云大致就明白这里面更深层次的原因了。 一朝天子一朝政,前不久金国的老皇帝驾崩了,金国换了新皇帝,这一消息也传到了幽州,金国新皇帝一继位,就千里迢迢去了汴京,见了大宋天子,两国皇帝商谈了金宋两国结盟之事,这消息连幽州人也知道了。 也不知金国的新天子与大宋天子会盟,都谈了些什么,但自从此事后,也不知是为何,幽州一带的军政民政立马变了,只要是个幽州当地百姓都能感受得到强烈的变化。 原来幽州一带,宋金灭辽打完仗后,幽州被金军管辖控制,但是对幽州的百姓,当时只统计人口数目,仍令在原地生产、生活,对于幽州的普通百姓,金国人并没有赶尽杀绝,也并没有让其迁徙。 幽州百姓中也有传言,说大宋朝和金国签订的有灭辽盟约,两个国家共同起兵灭亡辽国,幽州地区将来不久,连同老百姓将划归为大宋朝治下,金国人将占有辽国的北部土地。 可是自从金国有了新皇帝,新皇帝还亲自会盟了大宋皇帝后,不知两国天子又具体议定了什么新条约。 第255章 流离失所的百姓 幽州地的老百姓便成批成批的由金军带领,被要求全部从幽州搬家迁徙,要搬离幽州,搬到金国黑水靺鞨人一带生活定居,幽州地的老百姓,无论男女老少,任何人都不能再在幽州居住,必须全都快速随金军搬离,否则以违抗军令论处。 私下里,有百姓悄悄议论说这是金国皇帝与大宋皇帝会面时新商议了两国结盟政策,幽云诸州的土地要归还于大宋,但幽云之州的全部百姓要归金国。 因为金国攻打辽国,军士死亡严重,金国人丁凋零,迁移幽州一带的百姓去金国,促进金国人口繁衍。 腾出来的土地,归于大宋,大宋人口数量众多,空出来的土地正好可以大宋的子民来开枝散叶……。 此举,对金对宋都是有利。唯有对幽州的百姓不利,但没办法,谁让幽州之前是归于辽国人统治。 然而对于一个地方世代都居住的百姓来说,殊不知百姓虽是下等小民,人如草芥,但世代都生活在幽州一带有数百年,祖宗坟茔、家支宗庙都在幽州,祖祖辈辈都生是幽州人,死是幽州魂。 这个时代的人,本来就有安土重迁的观念。对于许多人来说,有时候即便是讨饭,或者数世代代都居住于与世隔绝的穷山僻壤当中,也绝不轻易选择搬家。 况且幽州之地,说起来还是挺富庶人口茂密之地,谁会愿意搬离这一地。 而且在幽州要搬离的百姓中,私下广泛流传,金国人要将幽州这里的百姓迁徙到金国的黑水靺鞨人居住的那一带……。 那里是蛮荒地带,毒虫猛兽横行,人文未开,野人居住,人野蛮到生啖鱼肉的地步,在那里的靠打猎游猎为生。 根本不像幽州一带,幽州是有耕地,有牧场,百姓营生是以耕地与放牧为主,黑水一带,那里根本无地可耕,那里人靠打渔采野果充饥,人迁徙到了那里,长久以往,种族就要渐渐灭绝……。 正因为如此,在迁徙的人群中,有大量的人不愿意迁徙,偷偷地逃跑,而金人一旦发现有幽州人逃跑,就就地正法。 然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越是这样,逃跑的人就越多。后来,连还未开始迁徙的人也大批大批地逃跑了,逃离幽州。 尽管有金兵大军,严密集结于幽州各地,密切监视要逃跑的人,旦凡发现,一律处死。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大批的人从幽州逃出。 这一群能跑到这终南山这附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愿忍受被迁往到金国黑水的命运。。 这个三四十人的小群,实际上一开始是属于还未迁徙的人群批次中,本来整族群有一百五十多人,这群的老族长在整群还未被强制迁徙时,早就打听到听说被金人强迫迁徙后,将会面临着什么后果。 与其被动等着被金人强迫迁徙,面临着身死异乡亡族断子绝孙的地步,老族长花甲之年奋然游说全族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赶紧逃走,最好先逃到大宋朝。 反正幽州将来金国人会归还给宋人,等将来幽州回归到宋朝后,到时候全族人再回来,如此就免于被迁徙到辽国黑水一带去了。 一百五十多人的族群,老族长说服了一百二十多人跟随自己逃亡,然而还没逃出二十里地,就被金人发现,有不少人被金人就地砍死。 此后有七十多人顺利逃出,由于害怕一路上被金人追击,这七十多人也不管哪里是哪里,只朝人迹罕至的大山里逃。 这一路逢山过山,遇河躺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穿过了大宋的疆界。这一路上这一群人要么装着讨饭的乞丐,要么装着打猎的猎人,要么装着被土匪抢劫过的行商,总之是想尽一切办法,克服一切困难,才保存到现今的局面,由七十多人的队伍变成了现今还有三十多人不到四十人的队伍。 其实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一路跋山涉水,东躲西转,竟能走过了数千里路程,而今竟来到了大宋的终南山这附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跨越了数千里路程。 这纯粹是在极端情况下,人的潜力被逼至到绝境,完成了连自己都想也不敢想的奇迹。 ………… 而现在跟杨云说话的这位族长实际上已经是第四任族长了,老族长在还未逃出幽州时,就被金人砍死,第二任族长也是被金人砍死,第三任族长是爬高山时被摔死。 足见这一路逃亡,都经历何等艰辛与危险,所幸的是,这一路走来,终究是来到了大宋。 只是来到了大宋,也并非是万事大吉,从此高枕无忧了。宣和二年,自江南方腊聚众流民起义,自此,大宋朝廷就颁布过律法,严令各地州府百姓随意流动。 而这一群从幽州逃过来的人,本身就没有大宋的户籍,常住一地根本就不可能,而到处乱窜,一旦被官府发现,追究起来,这又是犯了大罪……。 这跟后世是差不多的,你从一个国家到了另一个国家,你没有护照,那是偷渡而来,到处乱窜,一旦被执法机关发现,你就是犯罪。 …… “大人,我等实是走投无路,才被迫成为流民。原以为只要到了大宋,就不会被金人强迫迁往金国黑水一带,不至于亡命蛮荒之地,压根不曾想大宋还有什么律法,严禁百姓任意流动。 像小民这般逃难来到大宋的,应该不下几千人了。我等原以为是大宋地方各州府知府老爷是因为担心州府涌进太多难民,会影响治安和民生,所以才不停地驱赶流民。 我等来到大宋地界以后,各地州府总有人不停地驱赶我们,把我们从一地驱赶到另一地,我们到了另一地,又被当地的人驱赶往另一地,总之不允许我们在一地安顿下来。 要不是这,想我等来到了大宋后,也不至于东转西走,早已在一地落脚,不至于流落到到这千里之外的终南山下。 如有人允许我们在某一地安顿下去,我等即使以讨饭为营生也可,等解决温饱后,稍有一定积蓄,再想办法谋一份正经营生,绝不会给官府添乱,到处流动,我等万分想如此,但却没有这个机会。 大人方才说大宋有律法,严禁州府百姓随意流动。原来如此,大宋还有这一条规定,小老儿以为我等走到哪一地就被哪一地人驱赶,只因是当地人极度排外,担心我等外地人是对他们造成什么不利影响,所以我们不管走到哪,总被人驱赶。 现在想想,原来是大宋还有一条律法,严禁人随意流动。 第256章 流离失所的百姓(二) 从幽州逃亡来大宋的难民有大几千人,若是官府每个人都给抓起来,恐怕光这些难民的伙食一天都不知得需要多少,小老儿料想官府若是都将这些人抓入大牢肯定也不现实。 不能抓,那就只有不停地从一地驱赶到另一地了。原来如此……!” 说完这些,只瞧这位族长仿佛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缓一口气,又接着道,只是这一次明显是哀求的语气:“ 大人,还望大人给小老儿一群人指条明路。 小老儿愿对天发誓,小老儿族人绝非是有意流动,而是形势所逼,实在没办法,才不得东躲西转,一步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想竟是触犯了大宋的律法! 看大人远非是寻常普通百姓可比,大人对大宋朝廷律法,对民情世情知之甚深,大人,请给小老儿等指一条明路,小老儿与族人定对大人救命之恩生生世世不敢忘记,此生报答不了大人的救命之恩,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大人,求大人一定给小老儿与族人指条明路……。” 这是听杨云谈吐,感觉杨云不是普通人,原本以为只要逃出了幽州,避免了被金人强迁到黑水一带的悲惨命运,就万事大吉了,却不料逃到了大宋,却又遇上了新问题,违反了大宋的律法。 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看起来很厉害,对大宋官府和律法貌似都很有几下子的人,又怎能不舍出命来也要求这人给自己和族人指一条明路……? 杨云这厢,对于这一群流民,确实不容易,有道是助人一力,造福无量,这个事情,其实根据现在大宋官府的态度,可大可小,可有可无,关键就看你怎么对待。 一念至此,杨云也毫不隐瞒地道:“老叔,不必过于担忧,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个事其实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 尔等是从幽州过来,法理上并不是我大宋的子民,大宋律法规定州府百姓无故不得肆意流动,否则律法严惩,这是对我大宋的百姓而言。 律法无情,不容任何人违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正因为如此,定罪要严格按照律法的规定定罪,不能随随便便就将人安上罪名。 老叔及族人从幽州而来,有一个铁定的事实,并非是我大宋户籍的百姓。 老叔刚才也说过,跟老叔与族人有类似情况的,从幽州逃亡而来的百姓,有大几千人……。 大几千人可不是个小数目,不可能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想必我大宋官府早已查明最近为何突有几千名流民……。 而我大宋的各州府并没有抓像尔等这样的人去坐牢,而是不停地驱赶尔等,每州每府都是如此……。 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想必是许多州府长官应该也认识到,像老叔尔等这样的人是从幽州而来,非是我大宋户籍的子民,一股脑地将尔等抓了,将来定罪的话,如果按照流民罪定罪的话,怕是不能成立的。 如是这样,抓尔等那就成了烫手的山芋……。既不能抓,各地州府长官又担心流民聚集于本辖区内,一旦多了,又容易滋事,到时候上边怪罪下来,州府长官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能抓,也不能任由尔等在一地长久聚集,容易滋生事端,那便只好驱为上策了,将尔等不停地往别的地方赶。 老叔等族人不停地被驱赶,所料不错的话,所谓的各地民众排外应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真正的原因就是此,各州府不能以流民罪乱抓尔等,但又担心尔等长期聚众一处,容易滋生事端,不得驱赶……。 所以,老族长不必过于忧虑,只要尔等不要与大宋各地的百姓结下过节,有聚众打架斗殴抢劫偷盗之事,民不告尔等有违法犯罪之事,官不究,尔等当不会有牢狱之灾。 当下尔等最要紧的事是生存下来,东奔西走终不是个办法,不过幸亏尔等来到了终南山附近,这里山高树深,大山小山一座连一座,山中草药甚多。 以杨某看,族长不妨将尔等族人分成五六个小组,以上山挖草药逮兔子为生,挖到的草药逮到的野生小动物之类,全部都上交给你,你再派两三个人到集市上售卖。 再用售卖的钱买米买面,如此,生活慢慢有了着落,自然就能渐渐稳定下来,日子也许依旧清贫,但这样,不必靠着旁人施舍来过日,也不必要去乞讨来过日子,压根不会与人发生冲突,岂不美哉! 记住,你等三十四人人人都可以进山挖药打猎,但去集市上交易时,绝不可人人都去,只需两个人去集市上交易便可。 至于居住,问题也不大,山中多树木,你等本就有三四十人,大伙儿只需齐心协力,便能自个儿用树木搭建起屋子来。记住,也务必不要把三四十人居住的房子全都建在一处,建在一处过多,容易引起人注目! 总之,尔等不妨试着先在终南山山脚下安顿下来,不要再想着到处流浪了,这茫茫大山,人迹稀少,不会有人来驱赶,等过了一段时间,大宋收回了幽云诸州,尔等到时想回,再回去便是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自己能给这三四十人每人捐赠一碗面条吃,但不可能捐的了一辈子,必须根据眼下的情况,给他们指条符合实际情况的生路,这才算是真正帮了他们。 而根据当下的实际情况,现实一点的办法,那就是让他们在终南山下当挖药人,这一点相对来说是比较靠谱。是以,杨云才如此建议道。 对于杨云来说,这一次的对话,其实重要的不是路见一方百姓有难慷慨扶危济困,而是从这位族长的叙述中,杨云已了解到了一个重大的事实。 这就是金人已经开始大规模地强制性地强迫性地从幽州撤出老百姓,将之迁徙到金国。 如果没记错的话,后世的历史书上也有这么一段,金人归还给宋朝幽州时,归还了一座空城,早已将幽州的百姓迁徙一空,将幽州的战马牵走殆尽,将幽州的财物抢劫一空。 第257章 进山中 归还幽州后,紧接着有一位原来辽国的守将,名张觉,起初是投降了金国,后来投降了大宋,金国便以此为借口,开始出兵攻打宋朝,正式拉开靖康之变的序幕。 现在从这位族长口里得知,金人早已于完颜吴乞买一回到金国后,就开始着手强制性地迁徙幽州地区的百姓离开幽州,而现在距完颜吴乞买从黄河上一别,已经有十来天了……。 也就是说十来天的时间,如果金军一直是在高强度的迁徙幽州地区的老百姓的话,那么这十多天的时间里,其实是已经迁徙了很多很多的幽州百姓了。 不行!!!必须得让大宋朝廷尽可能地清楚地知道幽州大地上正在发生的事情,而且还必须让大宋朝廷想尽一切办法,阻止金军从幽州大地上迁徙百姓,牵走战马,洗劫财物。 还有,不知道那位在幽州的将军张觉,现在是什么样子,又归谁管,他又在做着哪些事情,应该想个办法,让朝廷注意到这位叫张觉的将军,提前做好各种事情,决不能被动地,听天由命地等待着靖康之变的到来……。 可是,现在还没到得终南山中,连完成送剑于王允卿以及面见靖云公主的任务都还没完成,这可如何是好……。 靖康之变这个事情,可是关系着万千人性命的大事,现在看来时间不等人了,自己在争分夺秒地赶着时间,可时间也在争分夺秒地赶着自己……。 …………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这是王维的《终南山》,终南山又名太乙山。已经进入了这山中,但怎么看,怎么都感觉跟王维的这首终南山所描述的搭不上边。 前世的时候,有去过黄山、九华山、武夷山、莫干山、径山、家乡的大别白山、郑州登封的嵩山,北方之山去的少。 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年五一长假,曾去过陕西西安,有游览过骊山、华山,然因为时间的关系,终究没有来过这终南山。 而知道终南山,从小时候的武侠电视剧《神雕侠侣》、《九阴真经》中就已经知道。上大学时,在大学图书馆看到过一位外国人写的《空谷幽兰》,里面写的终南山现代隐士,自此则是对终南山更加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敬之感。 没见过猪跑但终究吃过猪肉,没来过终南山,但从书上影视上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终南山方面的知识与故事,尤其王维的这首《终南山》,诗里面写了终南山的景色。 山在白云深处藏,青霭渺渺,山野分地为南北,一南一北景不同,一山之中天色阴晴各不同,山野茫茫无处歇,只好隔着一水问樵夫。 终南山的山貌,按照王维的这首诗,多多少少能想象出是什么样子,山隐藏在渺渺的白云中,山中植被茂盛,青霭层峦,最大的特色应当是分野中峰变,一座山将地理空间分为南北,山的南面与山的北面,气候与景色截然不同。 终南,终南,终为末的意思,从名字便能看出,到了终南山,便意味着从此走完了九州华夏的南方正式迈入神州大地的北方。 南方热,北方冷,南方柳枝绵若丝,北方桦叶大如掌。南方隽秀,北方粗犷。 如果南方是婀娜多姿的姑娘,那北方便是粗犷虎虎雄威的汉子。中华多名山,黄山奇,华山险,嵩山奥,泰山雄,青城山幽,庐山秀,每一山都有每一山的特色。 那么这南北分界的终南山呢?从王维的诗里不难看出,终南山的特色应该是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也就是终南山南北的分界线,一座山上可以看到南北两地不同的风景色。 这应当是终南山上最大的特色。 说起来,已经进入这终南山中已经整整两天了,然而杨云只觉越往这山的深处走,这山中的树木郁郁参天,有些地方云雾缭绕,白云深处又藏山是真的,但一座山上看到南北两地不同的景色,暂时倒还未见。 可能是自己只身在这山中,一直只是在山的一面,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没有窥得山的全貌,因尔还不得瞧见一山之中可以看到南北两地不同的景色。 想想,从离开那家旅店算起,到此时此刻,两天多了,尽管有先前旅店老板的指点,以及离开京城时皇帝的吩咐,可谓是得尽了信息优势,然而等真进入了这山中,才知即便你就是知道了这得天独厚的信息。 然而饭是一粒一粒吃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知道了,也不等于在实际行动中就能加快速度,出更高的效率。 按照店家老者告诉的,杨云只以为不出一天,就能到找到那店家老者说的真隐士隐居之地。 见赖文俊、王允卿、靖云公主,那是指日可待!!! 然而足足走了一整天,而且还是马不停蹄,才仅仅到达了楼观台。 杨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老生常谈的那句话:有些东西,你即使是知道了,但并不等于你就能做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真特么不是天涯与海角,而是知道到做到。 知道了是一回事,知道了并且能做到,又是一回事。就好比你知道了干什么,能在一年内可以赚一百万,但知道了,当你去做的时候,你又会有新的发现,那一百万,要一年内赚到,理论上貌似不难,但实践上,却绝非那么容易,实践上可能是两年、三年,压根不是一年。 知道容易做到难。 原以为有了那店家老者的告知,那仿佛就是胜利在望,登终南山还不如如履平地,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要不了多久,很快就能见到赖文俊、王允卿、靖云公主。 然而事实上,却是把登这终南山想象的过于乐观了。现在能想象到王维描述的,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这是一个什么场景。 应该是山中沟壑众多,人迹处七弯八拐,弯弯绕绕,看似从一地到另外一地,看起来很近,实际上走起来,却是曲曲折折,路程奇远,颇费时间。 大诗人登山日久,想找一处歇息,左张右望,举目四顾,茫茫山中,哪有什么人影。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打柴的樵夫,忙高声询问,这才发觉貌似与樵夫很近,实际上却隔着一条从山顶而泄的山涧飞瀑,樵夫哪里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樵夫与自己看似很近,实际上走起来,这山中的道路七弯八拐,要越过山涧飞瀑,怕是不知花费多少时日。 杨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终南山看着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与众不同,没有黄山奇华山险嵩山妙泰山雄青城山的幽,倒是与前世老家的不知名孤山有些相似。 第258章 进山中(二) 老家那山之所以叫孤山,无它,是因为老家方圆近百里路,只有这一座大山孤零零的矗立在那儿,其它地也有山,但都是小山,与大山差别太大,因为这一处大山与其它山不合群,孤零零地矗立在那,所以人们取名为孤山。 家乡的山,方圆百里以内,孤山最大,连绵不绝,犹如长龙盘地。可是跟这终南山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终南山就放大版的超大号的孤山。 杨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这终南山跟家乡的大孤山差不多嘛,只是比家乡的孤山大,大了n多n多倍而已。 看这终南山的植被山貌,跟老家的大孤山也差不多嘛……。 是以,又有店家老者的指引,再加上跟前世家乡的大孤山多少有点类似,杨云一开始想当然地认为,算是半个轻车熟路,登这终南山并不难,然而事实却给了上了一课,狠狠地被打脸。 这终南山看着,倒没啥,不像华山那样险峻,嵩山那样奥妙,殊不知大山远观跟只身进入山中后完全是两个概念。 越只身进入这山中,越发觉这山中远不是远处看着那么简单。越往山中深入,越发觉跟远观完全不同,这山腹地纵深,山脚能依稀辨别人迹,可是越往要去的地方走,越往山中深入,里面是树高叶茂,荆棘遍布,路七弯八绕,走着走着,有时候就没路了,又得重新找路。 跟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想想后世的名山大川,游山玩水,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即便险入华山,自古华山一条道,道路艰险如登天,但只要胆子大,够细心和耐心,攀山越岭,依然不在话下。 其实后世爬山,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后世旅游业发达,名山大川早就被旅游公司给开发的,完善的不能再完善……。 再险峻的道,再难爬的坡,再危险的地,早已被规划的安全无虞,万人有来有往过,道路、景点早就被规划好,既不用防路上会万一遇到毒虫猛兽,也不用防前面的路是否有人走过没,压根不需考虑路上安全问题到底如何,如此以来,心态上是完全不一样的,全身心是完全处于一个轻松放心的心境中。 可这个时候,在古代,是没有旅游业的,进入这茫茫大山深处,要么是猎人樵夫,要么是真正想远离城市的隐士,人数何其稀少,道路自然而然何其艰难。 坦白说,不愧为南北分界之山,进入山中,跟在远处远远观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不过,按照先前从汴京出发时,带的终南山地形图,再加上店家老者的指点,尽管比想象的困难,杨云这也算功夫终不负有心人,尽管整整花了两天时间,还没有到达店家老者说的那真隐士的隐居之地,但好歹现在是来到了楼观台一带。 圣人西去,紫气东来。楼观台,这是昔年关尹子在函谷关候得老子后,关尹子与老子二人来到终南山,结草为庐,老子演说道德经,而当年隐居在终南山的具体处便是这楼观台这一带,这一处也可以说是终南山的标志之处。 到了这里,等于是到要去的地方,路程刚好走完了一半。 到了楼观台,绕过说经台,按照店家老者所说,说经台继续往西北方向走,再走三里左右到一山背上,有一磨盘峭石,翻过俏石,有一条仅容一人宽窄曲曲折折七弯八拐的羊肠小道,需走过这条羊肠小道,到得几处石洞,然后再沿着石洞,再进得几处洞府,方能寻到真隐士。 只是爬到了这里,杨云只觉浑身是累瘫了一般,不容易,真的太不容易了。杨云与几位便装的御林军先在此处歇息了几个时辰。 早在刚进山时,杨云就将原来隐秘在暗处紧随着自己、保护自己的御林军,还有明处紧跟着自己的,本来是三波人,全都不再划分为三波,而是大大方方地全都聚拢到一块儿起来,只分作了两波,齐退齐进进山来。 将三波人士,调整,划分为两波,杨云这样做,自是有自己的一番考虑。 这样做的用意,这茫茫大山深处,不再同于外面的世界了,这里山高林深,沟沟壑壑,坑坑洼洼,人迹稀少,山的深处不免藏有豺狼虎豹,遇到人的机会会变少,遇到蛇虫猛兽的机会会变多……。 一个人走,单枪匹马,若是遇到毒虫猛兽,或者是一不小心掉到沟沟壑壑、山洞水瀑中,那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到时候连是怎么一命呜呼的都不知道。 大山中行走,还是成群结队,人越多越好,相互有个照应,这样才最安全。当然,远不止这一个目的,还样的安排与调整,还有更深远的考虑……。 那就是如果说先前在山外时,行走于城郭街市,把队伍一分二,二分三,一环套一环,明处也有,暗处也有,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御林军将士更好地保护自己。 从汴京到终南山,千里迢迢,路上什么人都可能遇到,而自己带的是无上秘宝——天葵剑,一旦被人发现与觊觎,极容易遭杀身之祸。 而且为了得到这宝物,很可能觊觎之人会想方设法,穷尽一切办法或偷或抢或骗这宝剑,而自己把人分为三波,明中有,暗中也有,一环套一环,这样来保护自己,则是也让觊觎之人防不胜防,把防守最大限度地做到周密严谨,万无一失,好让敌人不是随随便便能将这把剑拿走的。 而进入了这山中,完全又是一个样子,可以说进入这茫茫大山,是已经远离了俗世,远离了人群,人少了,自然而然碰到各种心怀贪恋的不法之徒,那是一下子也会变得很少很少了,甚至基本上是可以忽略的。 毕竟那些偷抢骗坑的心术不正之人除非是脑子生锈了,否则谁会来荒无人烟的地方搞偷骗抢坑。 如此这样,那防人的重心则随着情况的改变而改变,现在不是防人,而是防进入山里,别遇到什么毒虫猛兽伤人害命,这才是现在防卫工作的重心。 总之,工作的重心是随着实际状况的变化而变化。重心不再是防人,而是防兽,兽只有蛮力,没有人有的奸诈与诡计多端,那自然是把队伍调整,把队数变少,把队伍中的人数变多。 当然,杨云这样考虑,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用意,自己来这山中,并非是来旅游游玩、游山玩水,也并不是来求仙访道,而是来找人……。寻访山中的真隐士,最终的目的也是找人。 第259章 山中有人 赖文俊、王允卿、靖云公主,都曾久待过宫中,自己把带来的人不再分散,而是分为两波,大张旗鼓地地这山中转悠,并且杨云还特地让这些人拿出在宫中的精气神,不再丝毫伪装,包括讲话谈吐也调回到在汴京宫中时的气派口音。 要知在山外时,杨云为了让此行一点纰漏都不出,可是命令了这些御林军们只准用各自的的家乡口音讲话,严禁口出京城口音。 而现在一改前期,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这一批人是从汴京来的,其用意无非是,我找不到人,可以让人找我。 赖文俊、王允卿、靖云这几人可都不是一般的人儿,自己故意让这批人全都故意暴露出自己全部都是从汴京而来,凭赖文俊、王允卿、靖云公主这几人的心智与本事,估计不可能不会注意怎么山中突然来了一批汴京人士。 前面已经说过,自己进山时,把原来的三波人调整为了两波人,为什么只合成为一波,杨云也是有考虑的。 因为这次是携秘宝天葵剑来终南山的,身有秘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有一点点大意。依然把人分成两波,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说这山中应该基本上不会有土匪强盗小偷什么的,会觊觎自己身上的秘宝,不过也不能全部百分之百肯定,山上就一定一个心思不正的人都没有。 毕竟这山中还是有隐士这个群体的,你不能排除所有的隐士都是真心甘心一生断绝于尘世真心归隐山林终老的,也说不准有些隐士,有可能虽是归隐,但心不一定真归隐了,有可能心思仍然眷恋各种尘世身外之物之事。 万一自己被这种类型隐士盯上了,而这种隐士如果知道了自己从汴京而来,身上有银子与至宝天葵剑,这种隐士若是对自己和自己带领的一波人起了歪心思,那……。 最好永远不要出现这种情况,但万一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杨云必须得保证自己背后还得有一波人要随时能够保护自己和自己带领的一波人的安全。 是以,杨云仍然把御林军队伍分作两波。而这也也恰恰不光能保护自己,还能为自己的背后随时随刻安上了一双无所不能的眼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故意暴露自己带领着一波人从汴京而来,如果赖文俊、王允卿、靖云公主,这时候在背后注意到了自己这批人……。 只要他注意留心自己一波人,正好自己还有一波没跟自己一起的一波人,王允卿、赖文俊等人如果注意到了自己,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蚕,我杨云成了你眼中的蚕,但殊不知我背后还有一波人,我成了你的蚕,但你会成为我背后另一波人的螳螂。 到时候即使你或许出于这样那样的考虑,不想与我相认,我都还能与你相认……。这就是考虑问题的严密性,别忘了水浒中杨志运生辰纲,被曹盖一伙人骗得个精光的故事。 其实破解曹盖等人的计谋很简单,杨志完全可以将手下的一波人分成两波,一明一暗,杨志自己明着带队押运生辰纲,再让另一队人这样那样的暗中紧随着自己……。 杨志等人即便被下了蒙汗药,即便心怀不轨之人有再高的手段,杨志这边如果背后还有一波人,曹盖等人也还是盗不去生辰纲。 大事,尤其是替人送价值不菲的东西,路上可能遇到什么样的人都有,破解敌人的招数,唯有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一遍,推演一遍,然后提前周密安排,做到见招拆招,敌人没出招,要提前先预防……。 总之,凡是行事,既要有勇也要有谋。 ………… 坐在楼观台前,已经休息了好几个时辰,疲惫的身躯终于恢复到已经感觉不到累的程度,杨云幽幽地从石头上站起来,又围着楼观台的说经台悠哉游哉地转了两圈,并且漫不经心地在说经台前面的一处不起眼处画了一个啼笑皆非的符号。 这才手一招,招呼着所有的御林军士跟着自己,继续上路前行起来……。 按照先前店家老者所说,到了楼观台,瞧见了说经台,继续往西北方向走,再走三里左右的路程,会看到一处龟背形的山背,瞧见那山背上有一块磨盘般大小的峭石,翻过峭石,会瞧见一条羊肠小道,沿着羊肠小道,方能去到这终南山中真正又水平的隐士隐居之地。 杨云一路小心翼翼估摸着,果然,大概走了有三里左右的路程,只见一处巨大的龟背形的山背矗立在眼前,那山的山背上,果真一块超大号磨盘般大小的峭石,如屏风般直插在山背上。 望着这块峭石,胜利在望的信心顿时又增至了八成。难掩激动的心情,杨云三步并作两步,只一杯茶的功夫便奔赴到距这峭石一米开外的地方。 翻过这峭石,进入这峭石背后的羊肠小道,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一睹真隐士隐居修行之地了,一想到这,杨云心里就忍不住欢欣鼓舞,他慌忙向上一跳,双手忙一攀,便要攀越到这峭石上。 然而,正在这时,忽地只听另一面,一个骄斥地声音传来道:“住手,小子,此路外人不能进也,再向前一步,小心本爷爷不客气了!” 杨云吓了一跳,这正在兴冲冲地头上,这种地方,压根就不是人出没的地方,竟然会忽然传来这么一声斥喝。搁谁,谁都会被这突来之声吓的惊魂失跳。 被吓了一跳,不过杨云一个激灵后,马上意识到这是人的声音,很快就恢复到常态。 这是人的声音!不是什么鬼啊怪啊,总体来说,还好,甚至还算是一种幸运。 自己的斜侧面可是悬崖!!! 要知道这人是在自己的另一面,自己现在根本发现不了对方,幸亏是一声斥喝! 如果是不安好心的人,不声不吭,待自己攀爬时,自己又没发现他,这人趁其不备,给自己来一记暗算,哪怕是给自己双手打一棍子,或者狠狠跺两脚……。 不用怀疑,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偷袭,自己还真没办法,不用怀疑,九成九的会掉到下面的悬崖下面去,小命轻飘飘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一命呜呼也! 第260章 山中高人 幸亏对面人没这样做,只是恶狠狠地喊了一声,尽管在这样场合突听一声叫喝,猝不及防,还着实冷不防受到惊吓……。 但终究这是人声,惊吓过后,意识反应过来,其实并没有什么,这可是比万一被对面的人不声不吭的偷袭一下丧去性命,这其实反而算是何其的幸运! 怎么,羊肠小道那边有人,有人……,有人把守???!!! 按照店家老者所言,并未说这峭石背后的羊肠小道上会有人把守,如果要是有,不用说,以那店家老者的性格,那是百分之百会告诉自己的。 无缘无故,突然会有人,不知是什么人!这算不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说实话自从进入了山中,这深山茫茫,渺无人迹。 也可能是前两天突发倾盆大雨的缘故,山中有雨有雷电,不安全,所以甚少有人选择这两天进山。 至于山中的隐士,本身就好清静,隐秘于一角,想必是大雨天,就更加不会出来活动,躲于各自修行之处潜心静修了。 所以,这山中是一点人影都瞧不见。 即便是这样,杨云原以为还是会多多少少遇见到一个两个人的,然而事实上是前两天却是真的一个人也没有遇见到过,简直是进了千里无人烟的地带一样。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这样的场景,杨云算是无缘能遇到了。 包括楼观台一带,老子关尹子结草为庐之地,这可是终南山最为标志性的地方,也不曾见有人。 杨云还以为,看样子,也许是进入了店家老者指引的那真正隐士隐居修行的地方,或许能看到人。 没想到前两天一个人影也未见到,倒不想一来到这峭石处,竟突然来了一个这么大意外! 峭石的背后竟然有人!!! 难不成这山前山后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算是惊喜,还是惊奇?亦或是碰到拦路的拦路虎? 这人没对自己搞攻其不备,但言语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十分不友好……。这一点不能不谨慎。 这人是对所有进山之人都会不友好,还是仅仅只是针对自己?如果是仅仅针对自己,自己是首次入山,与任何人都无冤无仇,仅仅针对自己的话,那是不是自己从一进山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进入山中,一人未见,是不是一开始自己这一波人就被什么人盯上了,而盯上自己的人是不是在山中有着什么很广泛的影响力,后面是不是这人通知了山上所有的隐士,故意隐藏了起来……。 所以自己进入山中,并未遇见任何一个人,并非是前两天山中有大雨的缘故,而是另有其因……。 是不是自己聚拢整批人进山,太过招摇导致?山中归隐的人,跟外面世界的人,完全是两个频道的人,自己的高调引起了别人的反感与警惕……? 杨云心中闪过诸多念头,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不多虑些,毕竟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总之一句话,小心一些总没错。 还不得见峭石另一面的人长得是什么样,这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小心本爷爷不客气了?这是位老者? 一念至此,杨云心中略一思忖,镇定下来后,也是当仁不让地道:“老人家,冒昧打扰了! 小子姓杨名云,从河北阳谷而来,好慕仙道,是经人指点,慕名这峭石背后有一条小道可去拜访这终南山中的真仙高隐,是以,才攀爬这峭石处,不想惊扰到了老人家,如有打扰,还请见谅!” 礼多人不怪,礼貌还是得要有的。但不清楚对面人是什么来头,说话多少还是得留些心眼,半真半假,不能太老实地把自己从汴京而来,一上来就毫无保留地透露给对方,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云边说,边往后退至安全之地,与此同时,自是边说边拱手抱拳,做出一副执礼甚恭的样子,礼多人不怪,礼数还是要做到位的。 与此同时,杨云也不忘谨慎而不失大胆的用眼来回扫视峭石后面到底再有什么动静,以便好及时应对。 这就是不断定对面是坏人,也不断定对面是好人,要随时视情况变化而做进一步判断。 杨云话刚一说完,只听对面又是立马传来一阵质疑声。 “哼,满口胡言,不要假模假样,从河北阳谷来……?那为何你所带之人全都是汴京人士?休要瞒住小爷我分毫。 你等进这终南山有何居心,从一进山中,把人分为两队,一队在明处,一队在暗处,一路上隔不了一两里,就设一处暗号,别以为小爷我不知! 从实招来,你等来这终南山,如此大费周章,秘密留记,到处东寻西找,到底有何居心?终南山是修身养性之地,此处不再三界内,超出五行外,小爷在此警告你,无论你是官是匪,不管是谁派来的,都休想在终南山上打歪主意!” 只听对面依然是一副怒气冲冲兴师问罪的样子! 杨云想看清对方是长什么样子,奈何峭石巨大,对面人没攀爬上来,依然是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面。 听其这话的意思,自己所带之人全是汴京人士,也早已被他看穿,自己在一进山时,就被人家摸得一清二楚,连自己把队伍分作两波,路上留暗号标记,都被这人知道的清清楚楚了,而自己竟是毫无察觉,全程一无所知,这……。 还说自己设计了一个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谋,做到了一明一暗,布防严密,达到了万无一失的地步,可怜自己全程都被人拿捏的死死的,这……。 一进山,就被人家注意和盯上了,而自己这一波人,无论明处的暗处的,都丝毫不曾发觉一毫……。 这……,杨云心中咯噔一下,一颗心也十二分警惕起来……。 第261章 竟是小童?! “佩服,老人家,好眼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错,实不相瞒,小子家乡是河北阳谷,实际上确实是从汴京而来,此次受人之托,来这终南山上寻找几位朋友! 出门在外,人心难测,人生地不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子是怕进终南山中,万一遇到什么悍匪强盗,不免被人觊觎,生出性命之忧……。 故小子将所带护卫分为两波,一波在明,一波在暗,以防万一在山中遇到生出什么性命堪忧之事,好相互有个援应。 至于走一路留一路暗号,万望老人家不要误会,实不是对终南山有什么企图,而是为了分成的两队相互之间好及时有个联络,不至于中途万一出个什么事断了联络,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什么目的。 请老人家万不要有什么疑虑,小子所讲,绝对是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小爷看你所带护卫,皆非寻常之人,人人皆是行伍之人,所带护身兵器皆非凡品,如实说来,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这时,随着话音刚落,终于一只头从峭石的另一面探出来。杨云眼急心快,怎可放过这千载难逢之机,迅速向这头看去。 然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对面,对面竟是个小童???!!! 杨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慌忙再看一眼,然而再看,依旧还是个小童。杨云这才确定,没错,自己没看错,的确是个小童。 看这小童年龄与小金熙差不多,只是小金熙是在金国长大,金国地域偏东北,受地域水土气候影响,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小金熙更粗犷皮肤更黝黑一些。 而这小童却是一幅大宋文雅人士打扮,皮肤洁白,细皮嫩肉,头上挽了一个髻子,纯纯粹粹一个小书童的打扮。 闹了半天,跟自己对话的竟是个小童???!!! 可是刚才跟自己对话的,明明是一口一个爷爷、小爷自称,莫非是背后还有其它人? 实在是不敢相信刚才与自己说话的就是这个小童,杨云答非所问地道:“小弟弟,杨某这厢有礼了,峭石下面可是万丈悬崖,你可要小心,切不可随意攀爬! 大人讲话,小孩家还是少凑热闹为好,请小弟弟代劳一声,还是请刚才与杨某对话的那位大人出来,杨某愿面对面与大人详谈,如实告知此次进山是找何人!” 杨云这一番话音刚落,却见这小童却是一脸不屑,似笑非笑,依然不改先前一点也不友好的态度,继续道:“小孩,小孩怎么了,小爷我是人小心不小,实话告诉你,这里没什么大人,刚才说话的就是我,不是什么大人! 小爷从尔等一进山就注意到尔等,尔等就不像好人!这终南山尽是一些不问世事的清修隐士离俗之人,尤其这后山之中隐士,更是与世隔绝,不与外界有任何往来,找人,你到底要找什么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尔等要找的人……?” 这……,难道是终南山中,真的是修道成仙之所,竟真与外面世界有截然不同?这分明是一个应该还不懂世事的小孩,想不到这一出口,话说得竟比一个久有阅历见识的成年人还有水平。 难不成终南山中的人智商要比外面世界的人都要高上许多,一个小童也这般成熟……。 杨云心中暗道一声佩服,不过脸上却不表现出任何情绪来。如果对面确实只有这一个小童,这一口一个爷爷、小爷自称,这真让人蛋疼……。 这明显是硬生生被这小童在嘴巴上占便宜,尽管蛋疼,但也只能装着面上什么都没有的表情,大度,大度一点就好了,毕竟只是听着不舒服,实际上是身上掉根毛都没有。 一个人有一个人讲话的方式,不要因为是自己不喜欢的风格,就在心理上产生一种逆反不爽的情绪。 先礼后兵,以和为贵,和气处事,如果实在是和不下来,到时候再与人冷眼横眉不迟,总之为人处事,能和和气气的,还是尽量和和气气,如果实在和不下来,到时候再说,这是杨云一直认为的,自己与人交往、处事的基本原则。 既然这小童喜欢以大人自居,那就随他,表面上的东西不应去重视它,本质性的东西才应该去重视。 一念至此,杨云依然一副谦谦君子彬彬有礼的模样再次道:“小弟弟,误会,实属误会,杨某等人绝不是什么坏人,放心好了,来终南山绝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杨某一行人从汴京城而来,受了一位朋友所托,来终南山寻几位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等找到几位要找的朋友后,会了面,将朋友所托之事传达于这几位朋友后,杨某一行人便会离开终南山了,对终南山实是没有任何额外之想法……。 请小弟弟放心,我等进这终南山,绝非是有什么不良企图,烦请小弟弟让一条道来,杨某感激不尽!” “哼,答非所问,小爷我已经说过,终南山上都是一些不问世事的隐人,尤其是这后山之中,全都是不与世外有任何往来,哪里有你要找的什么人! 你所带随从护卫,个个都身手矫捷,携刀带剑,一身平民打扮,但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小爷,你带的随从护卫,绝非是普通看家护院的寻常家丁,不出所料,个个都是军旅出身! 小爷再问你一遍,你等上这山来,到底是来寻找谁,小爷我看,尔等恐怕不是来找人的,怕是来抓人的吧? 哼,任尔等不管什么来头,终南山中可容不得尔等撒野,终南山之人,都已是不在三界内,跳出五行外,与世间再无瓜葛,红尘往事都一笔勾销了! 听好了,想在终南山上抓人,纯属痴心妄想!小爷奉劝尔等一句,修行隐居之人,不再与世外有任何往来,对于外界来说,等于已是一个死人,何苦赶尽杀绝! 放人一马,与人为善,也是与己为善!哼,如果不听劝,一意孤行,叫尔等非但抓不了人,再也走不出这终南山,到时后悔了,可别怪小爷没提前告诉你!” 这……。 第262章 赖文俊(二) 天,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这小童对自己这般不友好,原来敢情是把自己误认为了要进山来抓什么人了! 听这意思,怕是这山中应该有什么逃犯之类,而误认为自己是来这山中赶尽杀绝!怪不得一直对自己都如此不友好,原来问题的症结在这里……。 杨云自是清楚,在现今的时代,跟后世的现代化社会还是有很大区别,现在的这个时代,有人犯事了,甚至是犯了杀人的大罪,实在是走投无路,跑到深山里剃度当和尚,或者从此隐身于某个道观当道士……。 一旦成功转变身份为和尚或道士,官府对和尚或道士,一般不会一庙一观地去查每个和尚或道士的过往。 官府、司法与执法机构也有一条不成文的暗风气,对于一个犯了事的人,如果实在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有上官点了名的一定要拿到绳之以法的人,这犯法之人已经了却红尘,不再在红尘中行走,成为化外之人……。 这种人等于是已经再世为人,那么也就随他去,在执法的过程中,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按照上天有好生之德原则,放人一条生路,不再去穷追不舍地再去追究他。 如此一来,犯过法的人,等于是让其二次为人。人身难得,即便是一个罪犯,也不应是全都应该赶尽杀绝。 水浒传里的鲁智深不就是这样,一怒之下,三拳打死了镇关西,后来不得已逃到了五台山当和尚。杀人犯法的事儿,就这样一笔勾销,后来也没怎么的……。 包括明代的建文帝,有传言朱棣占了南京城,建文帝焚火自焚,但实际上也还有一个广为流传的版本,说建文皇帝其实并未自焚,从皇宫逃跑,后来来到了浙江余杭良渚一带的一座大山里,当了和尚。 这个传闻,直到后世二十一世纪,仍被传的活灵活现,建文帝在浙江余杭隐居的山,也被后人取名为东明山,所出家为僧的寺也改名为东明寺。 杨云前世的时候,在一家公司上班,有个玩的很好的同事,家就是住在东明山附近的一个叫东明山居的小区里,周末和节假日的时候,去过好多次东明山、东明寺,是以,对这多少还是很了解的。 且不说明初的建文帝,还有明末的闯王李自成,兵败九宫山后,也有人说李自成并未被人杀死,后来也是出家为僧,活到很大岁数才去世。 这些都从侧面说明了,在这古代,当一个人走投无路,穷途末路的时候,出家归隐,做个和尚或是道士,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至少在性命上,很大程度上,还是能再活于世。 从这小童的话中,想必八成是这样,可能是有他认识的什么人或者亲人,可能是犯了什么法,没办法下,逃到了这终南山当了隐士,很有可能,这小童自己也是属于犯了律法当中的一员。 而他是把自己这一波人当成了要么是仇家要么是官差,来抓犯事之人,态度不友好是已经相当不错了。 看得出来,如果自己要执意再翻过这峭石,再往里面走的话,小家伙怕是要与自己这一波人来个你死我活的决斗,都不是不可能。 “小弟弟,杨某对天发誓,杨某一干人进这终南山,绝非如小弟弟所想的,是来抓什么人的,杨某的确是奉朋友所托,千真万确,却是来找几个很重的朋友的,杨某所言,若有半点虚假,愿不得好死! 小弟弟人小智高,聪明绝世,不错,杨某所携带的这些随从护卫,的确不是普通的看家护卫之辈,确实是行伍之人,个个身手不凡。 不过,请小弟弟放心,这些人随杨某前来,绝不是来抓什么人的,他们是护卫杨某安全。 打开天窗说亮话,杨某所找之人,共有三位,钦天监赖文俊赖大人,皇宫四品带刀侍卫王允卿王大人,当今大宋朝皇上掌上明珠天下第一聪明才女靖云公主,小弟弟既久在这终南山中,看样子对这终南山中人士较为熟悉,如若知这三人下落,烦劳小弟告知一下,杨某定重谢……!” 杨云自知若不是将要找人的说清楚,怕是十有八九这小童估计还是不会相信自己来这山上的确是来找人的,而不是来抓人的。 与其这样,倒不如索性把要找的人的名字全都说出来,这既是让这小童相信自己的确是来找人的,也是与其遮遮掩掩瞒着,不如坦诚以告,以坦诚相告的形式向这人寻常帮忙,也就实打实地表明自己所讲的话是真的。 这可以说是反客为主,也可以说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且不论这小童到底会不会帮自己,这样讲,自己也是另有一番用意的。 如果这小童确实知道这几人,不管他告不告诉自己,只要小童搭这方面的腔,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终归是能判断出点东西的。 心理学方面的知识,杨云自忖自己多少还是懂一些的,一个人如果知道某个事情或者某个信息,无论他如何伪装,再善于隐藏,或者再有阅历,他的神色和语言与不知道某个事实或某个信息,那神色与语言绝对还是有所不一样的。 这个骗不了人。人是起心动念的动物,知道一个事情与不知道一个事情,别人问你,你都会在心里会生出念头,念由心生,情随念现。 知道与不知道,人在神情和言语上不可能百分之百的骗得了人,只不过是有的人善于伪装,有的人不善于伪装。需要观察者更加细致认真的观察和思考分析了。 杨云自信这小童是相当的不一般,智商见识谈吐都碾压性地超过了同龄的小童,可谓是千中挑一,但不管他再聪明再有见识再成熟,不可能一点点破绽,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暴露出来吧……。 留心一下,总会多多少少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的。 果不其然,杨云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坦诚以告,听到杨云说出要寻找的这几人名字后,果然只瞧这小童神色一凛,能明显地感觉到声调语气与先前明显的不一样起来……。 第263章 赖文俊(三) “阁下到底是谁派来的?小爷再说一遍,进了终南山了,都是已了却了红尘,不再过问世事,一心向道归隐之士,遁入道门,人获新生,等于是再世为人了,红尘往事已是一笔勾销了,非要是赶尽杀绝,那就是逼人要大开杀戒了! 阁下,本小爷再说一遍,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什么朝廷钦天监,皇宫带刀侍卫,皇室公主,只有山中的修士,阁下请自便回去,后山你等是半步踏入不得,若是再执迷不悟,休怪小爷对尔等不再客气!” 这种神色和语气仓促间 大变,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不知道才怪!看这样子,十有八九不但是知道这几人,而且还十分清楚这几人具体是在这终南山中哪一处。 不客气?!哼,倒要看看怎么个不客气法,已诓出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可能就这般退缩! “小弟弟,杨某奉汴京城中一位极其重要人物所托,便是丢了性命,也是要见到方才所说的赖文俊赖大人、王允卿王大人和靖云公主的,杨某还奉这位重要人物所托,赠送一份贵重大礼于王允卿王将军,好助他一臂之力……。 小弟弟,还万望不要为难杨某,听小弟弟所说,小弟弟定是知道这几位大人的下落,请小弟弟相烦引荐一面,否则,杨某便是拼了这条小命,也定不会轻易下山!” 明显的,可以看出这小童极力抗拒自己,应当是他应该猜出了自己是位有官职之人,但还是对自己身份仍存在极度的不信任感,可能是对官府中人抱有什么偏见或误解。不知道他到底是不信任朝中的什么高官,还是对大宋皇帝也抱有什么偏见……。 在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对何方人士存在偏见的情况下,为避免万一实言相说走进死胡同,杨云也不便明说自己可是奉了皇帝之命来找人的,对于天葵宝剑也不便明说,只好说送一份贵重大礼于王允卿。 毕竟天葵剑可是无上秘宝,在没有百分之一百的确切情况下,还是万不要把身上携有无上秘宝的事情说出来,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一方面要开诚公布,一方面安全方面也必须得做到万无一失。 是以,杨云这才如此说道,自己是奉重要人物来找所说的几人,还奉重要人物之托,赠送一份大礼给王允卿,只说是赠送大礼,并不提天葵神剑半字。 这厢,可是对于这小童来说,小童立马会错意,屁,赠送大礼,狗屁赠送大礼,怕不是赠送什么大礼,是先要取王允卿大哥性命吧! 自己亲大哥,王允卿大哥,还有靖云姐姐,几人当中,王允卿大哥是有真功夫的,自己的亲大哥只会搞点歪门邪道、阵法诡计啥的,靖云姐姐是位弱不禁风的弱女子,这坏人显然是想擒贼先擒王,想要先了结武功最高的王允卿大哥,剩下的自己亲大哥和靖云姐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好奸诈的狗官差! 奸计休想得逞! “呸,得寸进尺,本小爷跟你好说歹说,是不忍这终南山上再添孤魂野鬼,并不是怕了你! 小爷再重复一遍,终南山中只有不问世事的修行之人,没有你说的这大人、那大人,呸,还想让小爷引荐,做梦! 话已说尽,本小爷不再与你废话!哼,想进入这后山,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这是话不投机,多说无益,要准备用武力解决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边,杨云自知光凭嘴皮子就想进入后山,肯定是无望了。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管要不要与人家决斗一番,但肯定得上前一步,不然凭着这小童的傲气,自己后退了,恐怕后面就更没机会从这小童身上寻找任何突破口了。 这就叫遇到强势的人,你得拿出更强势的姿态来,这样才有可能征服对方,一旦退缩,自己则更会被对方看不起。 有些东西只能硬着头皮上,不能往后退缩,一旦退缩,就意味着彻底失败。 心念既定,杨云只好一句斩钉截铁道:“小弟弟,话已如此,那就休怪杨某恭敬不如从命了,杨某无意要与小弟弟决斗一番,但人肯定是得要找的,这条道也是注定要走的!” 一语言毕,便不再多说什么。眼睛回头一扫,一番回视,后面护卫已是明晓杨云意思,瞬间已有三四个护卫一同走上前来,杨云与护卫混在一起,即刻共同攀爬这峭石起来。 这是誓要站在峭石上面,只要站在峭石上面了,自是可一览无余这背后具体情况,便能伺机如何登上那羊肠小道了。 杨云这是要勇敢归勇敢,但决不能被人用语言一激,就意气用事,一时头脑发热,去逞什么匹夫之勇,而忘了自己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最终的目的可是找人,而不是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有多勇猛,自己是多么英雄。是以,安全起见,杨云自是让三四个护卫一同上来了,与自己一道攀爬。 人多,一旦出现什么突发情况,自然会众人齐上阵,这样便将危险尽可能地减小到尽可能低的程度。 可殊不知,这边,这小童也是铆足了劲,在自己的这边已经安好了暗器,只要对面坏人真敢越过来,那就丝毫不留情,要大开杀戒,用暗器了结了这小子性命,管他什么人马,谁的高官手下。 五双手攀附在巨岩上,乖乖,还以为这小子够种,是一个人爬上来的,没想到竟是五个人一同攀爬,好狡诈! 罢了,来一杀一,来二杀二,来十杀十,来一千杀一千……。 这厢,小童暗器已蓄势待发,眼看只要杨云等一干人一旦探过头来,瞬间就会被这小童用暗器打成刺猬! 可怜杨云还一点不知自己马上就要陷入万险的境地之中,恐怕不到半刻钟,小命就要一命呜呼。 且说五人正用力攀爬着,顷刻间就露出头来。下一秒,不出意外,杨云等人马上就被暗器所伤,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便在这时,忽地只听一声:“赖弟弟,住手,勿要伤这几人性命!” 第264章 赖文俊(四) 一个莺铃般的声音说不出有什么威严,但就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让人心悦诚服的感觉,就是愿意按照说话者的指示去做的感觉。 被这仿若天外的来音一惊,杨云慌忙向发音处看去,只见不远的山颠上,一位仿若仙女下凡般的女子正屹立在山巅上,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位美而不艳的丫鬟,亭亭玉立,也是站立在山巅上。 好美的一对美女!!!!杨云不由得眼前一亮,来到这个世界,可以说见到的美女不算多,但见过的,都是上上层美女。 先说与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韩三娘,虽说出身于乡野山村的贫寒人家,是不折不扣地山野小村妇,但应证了那句老话,深山育俊鸟,柴屋出佳丽,大山中的秀山丽水养育了她俊俏娇憨质朴的模样。 在杨云的心里,十足的外貌心灵皆美的美人儿,拿后世十个所谓的办公室白领,自己铁定也不换。 再说梁师雪、梁湘儿,知府千金,出身官宦之家,两人一动一静,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两人样貌上皆明眸皓齿,肌肤如雪,要身材有身材,要脸段有脸段儿,个性上则鲜明十足,好动的活泼可爱、古灵精怪,安静的端庄淑雅、落落大方,绝对的少见的美人儿。 至于与自己不打不相识的金琦儿,金国苦寒之地长大,异域的风格,加之她独有的成长经历,不同于汉族女子,她俊俏的容颜,配之以坚贞泼辣说一不二的性格,既美又飒,完全像是从武侠世界里走出来的侠女,这样的美女,在现实中也是万里挑一。 皇宫中的福金小公主,则是另外一个模样,已为少妇的她,一身娇俏,亲切可人,虽为人妇,少女心未泯,举止别具一番韵味,她的模样,也是美丽无比。 然这些美女跟前方这位美女相比,眼前这位美女则给人的感觉又完全不一样,你会由衷地打心眼里赞叹这人生得真美,但又不会生出哪怕是一丝的邪念来。 杨云不知该用何言语来形容前面这位美女,也许用四个字才能形容出一二,天女下凡!!!! 这样的相貌与气度,除了用天仙下凡来形容,其它还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远远望去,这人一身白衣,衣袂飘飘,长发垂肩,好一头绝世无双的秀发,头上戴了一个花冠,璎珞万千,肌肤欺霜赛雪,五官端正得没有一丝瑕疵。 一抹霞光照耀下,身上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光来,简直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就连她身后的婢女,也光彩动人,也仿佛是从仙界下凡而来! 这样的人,真的不属于这人间! 这一幕,杨云真的惊呆了。这是冥冥之中的什么缘分,竟能遇见这样的人。如果人真有轮回,就算修十世,遇上成千上万的各式各样美人儿,怕是也遇不到一个这种美的人! 这就是古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与此同时,一个稚嫩的孩童声打破了瞬间的寂静。 “云姐姐,这些人进山没安什么好心,穿的是良家百姓学子的模样,实际上都是一些当官的狗腿子……。 云姐姐,不动手,要是让他们进入了这后山,倒霉的最终还是我们,云姐姐,你可要想好了!难道忘了上次陕西路的那些狗腿子们是怎么对你的了吗?” 随着这一通稚嫩的话语声,杨云也与此同时注意到,对面的小童竟在峭石的另一面布置了一道道弓弩,若不是这如仙女的女子及时阻止,恐怕自己与几个御林侍卫这时候早被射成了刺猬! 还以为小童威胁不让自己翻过来这峭石,如真要是翻过,他所谓的不客气应当是与自己刀对刀枪对枪的战斗一番,不想竟已是布好了暗器! 多亏这仙子及时阻止,不然自己的小命真是一命呜呼了! 云姐姐……?赖弟弟……? 被对话声惊回到现实,随即,杨云也猛然意识到,对方一个称呼对方为赖弟弟,一个称呼为云姐姐……。 而自己要找的三个人中,其中有一个就叫赖文俊,有一个叫靖云……。赖文俊身为钦天监,是为国师,天资卓绝,也确实年纪轻轻,年龄不大,但早已是成年人,不可能是这小童,莫非这小童是赖文俊儿子什么的? 而这位所谓的云姐姐,该不会就是靖云公主吧?不然,这赖弟弟、云姐姐……。 莫非真是大水冲到龙王庙!杨云尽管不相信无巧不成书,世上想要遇到巧合的事,那简直是大海里捞针。但今天这事,赖弟弟,云姐姐,怎么听着,怎么都让人觉得眼前这两人跟赖文俊和靖云公主有些关系的。 ………… 对面是位天仙下凡般的仙女,可以说正是这位仙女救了自己。加之又对这两位人的身份倍感好奇,杨云头脑清醒过来,忙施了一礼。 “在下姓杨名云,从汴京城而来,奉了一位贵人所托,上这终南山中寻找几位十分重要之人。刚才多亏仙子搭救,不然杨云性命危矣! 刚才杨某亲耳所听,仙子称与杨某三番五次对话的小弟弟为赖弟弟,而这位小弟弟称仙子为云姐,杨云斗胆一问,请问仙子是不是我朝靖云公主???!!!臣杨云拜见公主,臣有眼不识泰山,请公主治罪!” 前面是感谢,后面是说着说着,杨云说着说着单刀直入主题起来,索性直接问起仙子就是不是靖云公主起来……。 而且随着后面单刀直入问她是不是靖云公主,杨云边说,边已经自个先下结论,确认她就是靖云公主,是以速地下跪叩拜行臣子大礼。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来个猝不及防,迅速问出并且迅速跪拜,好及时观察这位所谓的云姐姐看她到底是何反应……。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她确实是靖云公主,杨云相信凭着她脸上的神色,自己是一定能判断出来的。 即便她不承认,自己也能有信心分辨出她是真是假。这样忽地突然一问,要通过自己观察她神色,来确认她到底是不是靖云公主,而不是慢慢来,一步一步确认,等这女子她自己亲口告知她就是靖云公主,杨云其实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因为临行前,徽宗皇帝有曾将靖云公主、王允卿、赖文俊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告诉过杨云,他们这三人为何来这终南山,都各有各的原因。 第265章 赖文俊(五) 靖云公主来这终南山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王允卿奉了徽宗皇帝之命,来这终南山一是寻找赖文俊二是寻找终南山中的前朝秘密兵器库,而王允卿走的时候,未向靖云公主告别。 靖云公主对王允卿有意,听说王允卿是远行去终南山了,靖云公主心念着意中人,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是来终南山慕道,便也从汴京城宫中一路风餐露宿来到了终南山里。 这是最最主要的原因。 当然也还有一个小原因,说来话长,那就是其实金国老皇帝完颜阿骨打还在世的时候,在决定派秘密使团来汴京商议归还幽云十六州之事时,其实在这之前有先派过来几个得力心腹干将来大宋,提前向徽宗皇帝告知到底如何安排归还幽云十六州一系列事情,那就是准备派几位重要秘密使臣前来大宋面对面具体商议。 要不然也不会有吴先生金琦儿小金熙一行人秘密来到大宋边境,就有徽宗皇帝派出宫中四品带刀侍卫刘琦来接应吴先生小金熙等人。后来有了杨云巧遇刘琦。 而在完颜阿骨打派出的心腹干将来汴京时,向徽宗皇帝陈述金国准备派重臣来汴京与大宋朝朝廷上下商议具体如何归还幽云十六州,以及今后两国继续遵守海上之盟时,金国国君为了使两国关系今后扎扎实实地向更好的方向发展,完颜阿骨打向徽宗皇帝提出了请求和亲。 大宋派皇家贵女赴金国,金国迎娶大宋贵女,两国盟好千秋万代。这是好事,有利两国永结盟好。当时有朝廷大臣上奏,可选靖云公主为和亲最优人选。 在徽宗皇帝心里,靖云可是大宋皇室中最集智慧美貌于一体的公主,怎可舍得给这个千金宝贝嫁到穷山恶水的金国去,即使和亲,那肯定也是选别的宗室之女去,靖云肯定是万万不行的。 徽宗皇帝果断拒绝了靖云作为和亲远嫁金国的最佳人选,自是押了这份奏折不议。 不过这份奏折是某位御史上的,大宋一朝,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讲究政治开明,朝廷十分尊重文官与御书,皇帝押御史奏折不与大臣议,这种事儿十分少。 御史是最不开窍的,还爱处处拿着圣人之言据理力争皇帝,偏偏这位上奏则的家伙就属于这号类型的御史。 自己的奏折被押,这位御史偏偏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嫩头青的趁着有一次进宫群议的机会,公然质问皇帝为何扣押自己的奏折,此事有违圣君之道。 徽宗皇帝自是不好说靖是自己最疼爱的宝贝,怎么可能让靖云去和亲。身为皇家之人,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利益绝对要服从国家利益。 靖云是大宋最为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公主,如果嫁入金国,那就是大宋以最出色的皇家之女嫁入金国,那自然是赢得金国加倍遵守宋金两国海上之盟。 作为天子,如果说自己是疼爱自己的千金宝贝,不让她嫁入金国,那如果这样说了,那就是把家事利益置于国事利益之上,皇帝,是万万不能有此私心的,怎可能说出这话。 是以,这位御史责问皇帝为何扣押自己的奏折,徽宗皇帝不好明说原因,只好以这位御史对皇帝大不敬之罪,直接令御林军拉出打六十大板,此事就算不了了之。 这本是一桩小事,可是在这古代,也别以为皇帝真是能呼风唤雨无法无天的,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想象的这样,尤其是在这宋朝,皇帝与文人士大夫共治天下,皇帝的权利并不是说真的是大到可以决定天下一切。 很多事情,是要看理。 皇帝下令仗责一个小小的御史,如果以后世人来看,这还不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毕竟堂堂的天子,别说仗责一个御史了,就是杀了一个御史,那也还是不过小菜一碟罢了。 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皇帝、大臣,甚至武将,其实都各有一套相互制约平衡权利的体系。 徽宗皇帝仗责六十大板于这御史,确实是一件小事,可是问题是此事被传入御史言官的耳中后,御史言官们一致认为这个仗责责的没道理,皇帝有违明君之道。 大宋一朝,自太祖开国以来,为广开言路,虚怀纳谏,朝廷专设御史言官,言官议事,万事可奏,天子无故不得治罪言官。 自太祖开基立国以来,大宋历代天子皆遵此规,已成惯例。自打太祖皇帝以来,百余年来,无论哪位皇帝坐朝,无论朝廷发生过多大事,御史言官都很少有受过责罚的。 这一次这位御史在徽宗皇帝手中受责罚,事儿很小,但事儿的传播度在朝臣中可不小,尤其是在御史言官们的群体中。 御史受罚,总要知道是为何要罚。待御史言官们弄清楚这位御史受罚,原来是因为上了一道利于朝廷与金国盟上加好的奏折,皇帝扣押不议,御史不服,与皇帝争辩,皇帝无故将其仗责。 上疏奏议,这是为国分忧,本是好事,本应当受到嘉勉,不但没受到嘉勉,还被皇帝杖责,皇帝这是行无道暴君之政,怎可任由皇帝如此胡作非为。 就这样,本来一件仗责的小事,最后闹到御史雪片群奏,上纲上线到皇帝行无道暴君之政……。 徽宗皇帝对此怎么会心服,而越是不服,这些言官们就越是不怕死地上奏,扯皮扯到最后,把先前那位御史上奏的奏折——认为靖云公主是最适合和亲的人选,也堂而皇之地扯出来了,认为这位言官所言的确实没错。 尽管徽宗皇帝最后果断地将此事给否决掉了,认为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金国连提议金国哪位王子娶大宋公主都没有,现在上奏则由靖云公主去和亲,实在是太胡闹了。 徽宗皇帝最终给否决了,不过不代表此后就不会有朝臣再重提此事了。因为这件事,徽宗皇帝心疼自己的女儿,是以,靖云公主向徽宗皇帝进谏,自己愿去终南山游山访道,看能不能为父皇找些高道灵药,徽宗皇帝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第266章 林朝英 其实有一部分原因,自己的宝贝女儿去终南山,不在皇宫了,眼不见心不忧,将来就算是有金国秘使来朝,议到两国和亲之事时,反正靖云不在宫中,秘使也不会见到靖云,自己到时候可以指派其它皇女和亲,何乐而不为呢。 总之靖云不在皇宫里,比在皇宫里好,是以,徽宗皇帝毫不犹豫地允许靖云来这终南山。尽管徽宗皇帝认为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但这个原因,对于杨云来说,杨云却是无比重视。 女儿家,心思难猜,尤其是有自己独立思想的女性。这位靖云公主,她本就心有所属,有自己的意中人,你让她去和亲,远嫁到穷山恶水的金国去,你很难想象她会答应……? 杨云对此,完全没有信心。当然不排除,历史上不乏那些深明大义的女性,如王昭君、文成公主这些伟大的女性,为祖国安宁,人民免遭战争,生灵涂炭,自愿牺牲小我,远嫁异域,成全国家。 也不怀疑靖云公主没有这样的觉悟与情操,只是实在觉得这样的事情……。而自己突然猝不及防单刀直入问她是不是靖云公主,并且边问边跪叩行君臣大礼,想通过这仓促间观察她神色,来确认她到底是不是靖云公主……。 而不是一步一个坎,稳打稳扎,通过一步一步地聊天询问来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靖云公主,杨云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担忧自己从汴京而来,这靖云公主会不会担心自己是朝廷派来的,专门抓她回去和亲的……。 毕竟之前朝廷有大臣上奏,和亲的最佳优选对象就是靖云,尽管皇帝给一口否决了,但并不代表此事就此板上钉钉了,彻彻底底完结了。她靖云还是很有可能被推选为和亲人选的。 杨云担心靖云会怀疑他就是来此抓和亲人选的,而靖云如果她不想去和亲,待会一步一步地按照常规方法来问她到底是不是靖云,就算她是靖云,她怀疑你是来抓她去和亲,如果这样,那她怎么会承认她自己是靖云……。 是以,杨云心念一动,也就有了此想法,故意用仓促之法,观察她神色来确定她到底是不是靖云。 杨云边说边行叩拜大礼,但行叩拜大礼,也只是双膝一跪,两手一拱,恭恭敬敬地做一作揖状,头并未向进宫拜见皇帝一样,要把头也恭恭敬敬地磕在地上,而是头依然昂然挺立着。 杨云此举的目的正是要观察眼前这位天女般的人物神情举止,不放过一丝一毫。 果然是不同于普通女子,尽管杨云这一问话与行礼,都是毫无征兆,突然而施行的,若是放在平常女子面前,突经一个男子如此仓促问话与大礼,定会神情举动都有所变化,然而只瞧这位天女却依然是处变不惊,性子冷淡,腔调未变一丝一毫,言语吐气如兰道: “杨大人,多礼了,进了终南山,都是求真悟道之人,这里没有什么公主,公主乃皇家的虚浮名号而已,犹如人之华丽衣服!世俗多颠倒,只敬衣衫不敬人,岂不知衣衫虚无人方是真。 本姑姓林,名朝英,你直唤我林朝英,或者林姑娘便可,不必拘于礼!山中无他物,只有树成林,朝朝暮山风,终化落英纷。 抛却世俗的虚名,人与这山间的林木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杨大人从汴京城千里迢迢来终南山,本姑观你所带侍卫皆非普通人,所料不错的话,我能认出这些人全都是御林军! 方才我在石头上已听得清楚,你要找的三人,赖文俊、王允卿、靖云,这三人都曾是皇宫中人,只不过一朝出宫门,化作山中隐。本姑且问你,你是受朝中何位大人所托,找他们作甚事?杨大人可否愿意告知……?” 林朝英……???!!! 在小旅店中,自己有曾旁敲侧击地向店家老者问过,这山中最近有没有新来过的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店家有说过有一位叫林朝英的女子……。 穿越而来,前世的武侠小说上,有这位林朝英……。王重阳的恋人,古墓派的创始人,小龙女的师父,但金庸老爷子没有说过这林朝英的身世,只言过这位林朝英心性甚高,所以这才与王重阳有缘无分……。 以前一直以为小说是杜撰,历史上确实有这位王重阳,但林朝英未必是真有,没想到今个儿还真遇到了林朝英……。 云姐姐……,林朝英,靖云公主,林朝英……。就是个傻子,这时候应该也能猜到……。杨云忽然间只觉得有一种意识,这所谓的林朝英不就是靖云公主! 抛却世间的虚浮,人其实与这山间的林木没有任何区别。山间无它物,只有树成林,朝朝暮山风,终化落英纷。显然这林朝英并不是真名,而是来到这终南山后,忽生感悟而取。 不真姓林,朝英二字只是根据人如林木,忽生感悟而取。 刚才小童又喊她云姐姐,再看这一番回话,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怎可有这般气度,这般灵性,这般超凡脱俗的回话。 显然一切的一切,无不说明眼前这天仙下凡般的女子就是靖云公主,不是靖云公主才怪! 还不清楚,她为何不正面承认自己就是靖云公主,不过杨云既已笃定她就是靖云公主,确凿无疑,自然也就决定更加开门见山起来! 只不过虽然是更加开门见山起来,但与高人讲话,自然也要有些水平来,不能太过于直白! 可知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来这终南山,为的是什么?所来就是找你靖云公主、王允卿、赖文俊,好不容易碰上了,怎可会因为你不欲痛快承认自己就是靖云公主,我就轻易放弃?!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是不费功夫,而是山穷水尽几无路,终于幸遇花明见一村。 不容易,不容易,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怎可会让这机会再白白错过……。 “臣启禀公主,不,臣启禀林姑娘,杨云此次前来终南山,并非是朝中某位大人之命来这终南山,臣是奉了皇上之命来这终南山。 皇上挂念林公主,不,是挂念林姑娘,您向皇上告知了要来这终南山,不等皇上最终是否答复,便已奔赴这终南山……。 第267章 林朝英(二) 公主这一走,不,林姑娘这一走,皇上是日夜挂怀公主安危,是以,命臣来这终南山,无论如何要来看看公主,皇上爱女心切,令臣都感觉万分感动! 公主走后,朝廷与金国邦交,几经发生大事,金国老皇帝完颜阿骨打忽地驾崩,完颜阿骨打之弟完颜吴乞买继承帝位,新登大宝,一朝天子一朝政,金国新帝登基,与我大宋邦交全面大变……。 完颜吴乞买一登帝位,便乔装微服成新使团侍卫的身份,来到大宋,后又于黄河之上公然与皇上相见,尔后又趁乱迅速逃回金国。 两国海上之盟虽仍然遵守,然仅仅只是口头许诺如此,与金国老皇帝完颜阿骨打相比,老皇帝诚意愿与金国更加盟好,还秘派使臣商议具体如何归还幽云诸州,包括还向我大宋皇上请奏,允许两国和亲,以便两国盟好万世千秋。 可新皇帝完颜吴乞买,却并没有此举动,半字未提和亲,两国更加盟好……。依臣看,这金国新皇帝登基,宋金两国邦交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大变……。” 与高人讲话,自然是点到为止即可,前面她已经自称为自己叫林朝英,抛却浮名,人不过是跟山间的林木并没有什么区别,而杨云既已笃定这所谓的林朝英就是靖云,靖云就是林朝英。 要顾及她不喜自己称呼她为靖云公主,可是自己对她确实就是靖云公主也不能就此迁就放弃,自己还是得把她公主的身份揭示出来,不然那还找什么人……。 是以,杨云此言,臣启禀公主,不,臣启禀林姑娘,杨云非是讲错,而是故意这样讲的。一来是显着不逆靖云的意,做到口误便改,她的本意就是不希望自己叫她靖云公主,那自然不应该叫她公主,听话便是。 二来脱口而出启禀公主,这意思便是打心眼里第一直觉已是认定了眼前的你就是靖云公主。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凭着靖云公主的聪明,杨云这是打心眼里已认出了自己的确是公主,那如果靖云再不承认自己就是靖云,那反而就显得公主可是有点矫枉过正、不谙人情,没什么意思了。 而后面杨云又继续展开话题,把完颜阿骨打驾崩,完完颜吴乞买新登帝位,外交政策大变,一朝天子一朝政,完颜吴乞买没提和亲,靖云公主何其聪明,不会领悟不到,和亲没提,那就自然意味着朝廷任何一位公主都没有远嫁金国的风险了,而她靖云也是安全无虞了,不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了。 并且讲朝事,没有单独地把和亲拎出来讲,只是因朝事就事论事,顺其自然地讲到和亲,这样讲,不会显得自己有什么别有用心,又间接却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了靖云,有可能不得不被迫远嫁金国的这事,今后是彻底不会有了,概率降为了零。 这等于是给靖云吃一颗定心丸。靖云何其聪明,自己这样讲,杨云自忖自己这是明明白白地向她表明: 你承认你自己就是靖云公主,大不可再有任何后顾风险,你没有任何风险,我见你也不是来抓你回汴京,成为和亲远嫁的政治牺牲品的,尔是纯粹是你的老父亲思念你这个宝贝女儿,所以派我来看看你,想了解你最近怎么样了,你可安好。 你没有了心中不好明说的顾虑,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你自己老父亲的面上,看在亲情上,你总该承认自己就是公主吧……。 所以讲朝事的用意,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化解靖云心中的顾虑,顺便用亲情来感化她,让她自己不得不好意思不承认自己就是大宋的公主。 这一通讲话下来,果然只瞧靖云虽然依然还是风轻云淡宠辱不惊的样子,但能明显地能感觉的到她脸上的神色不禁又变了一成。 “杨大人,你不用讲这些,金国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登基,这些事情,本宫已经知晓一些。 汴京来终南山,数千里之遥,杨大人千里迢迢,父皇命你来终南山,除了来探望本宫外,还命你寻钦天监赖文俊赖大人,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王允卿王大人,父皇有没有具体下旨过你,见到这二位大人后,你要具体做什么……?” 本宫,父皇???!!!嘿,这是已经明确承认自己就是公主了,终于确认了身份,这就好!不过杨云也迅速吃了一惊,金国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登基,这个事严格算起来,并没有发生多久。 靖云公主可是在这终南山中,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不知她怎就如此神速地知道了这些事情。要知这个时代,又没有电话电视手机互联网,这茫茫大山里,完全与世隔绝的状态,这种新闻事件竟能及时知晓,怎能不让人吃惊。 不过比有这吃惊好奇更重要的事情,待杨云去做,否则只怕此次见面,终不能打消靖云全面顾虑,只怕此次见面,也就是起点也是终点了。 “回公主,不,赖姑娘,皇上命臣来这终南山,寻找公主等三人,寻找赖大人,见到了赖大人,自然是宣皇上旨意,命赖大人再回皇宫,继续任钦天监,皇上已赦免了赖大人一切罪行! 寻王允卿王将军,见到了王将军,臣奉皇上之命,来送一把皇宫失传百年而今又重新回宫的无上秘宝天葵宝剑于王将军,好助王大人一臂之力! 皇上告诉臣,王将军此次来终南山的目的,一是来寻赖文俊赖大人,二是还有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寻找终南山中前朝秘密修建的兵器冢。 皇上知前朝这个秘密兵器冢非同一般,就算找到了,也是不能轻易进去,如今有了这把天葵神器,能削铁如泥,这是无上至宝,一定能助王将军一臂之力! 皇上还说,等王将军此次立了大功,皇上要超速提拔王将军,对公主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 寻赖大人和王大人,绝对都是好事,没有哪怕是一丁点坏事儿!” 第268章 问话 杨云想起,赖文俊曾经先是预测过汴京城王气耗尽,建议朝廷迁都,后来又因谏言朝廷联金出兵伐辽,出师将会有大不吉,会遭大败,因这两件事,徽宗皇帝将赖文俊问罪下狱,待联金灭辽大胜后,再死罪问斩赖文俊……。 谁知后来,大宋联金灭辽,果被赖文俊言中,大宋大军果真大败,因为真不幸被赖文俊言中,徽宗皇帝自不好再问斩赖文俊,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徽宗皇帝将赖文俊削职为民,从死牢放出,从此永不再叙用。 靖云公主承认自己是靖云后,又问杨云找赖文俊和王允卿,具体奉了皇帝什么命,其实是不担心自己了,还有些为赖文俊担心,怕别是杨云找赖文俊,可能是皇上对赖文俊余怒未消,别是来命令赖文俊自杀谢罪。 赖文俊是位难得的百万人里挑一的大才,如果就这样离世了,那确实是太冤枉可惜了。靖云问清楚杨云来找赖文俊是所为何事,问清楚了,如果确实是父皇对赖文俊余怒未消,命赖文俊自裁,那自己完全可以不告诉他赖文俊现在在终南山何处,这样就可以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杀戮。 杨云不是笨人,靖云这样一问,杨云又想起赖文俊之前宫中犯圣怒的事情,瞧这靖云公主语气,就知公主是大善之人,杨云迅速领会到公主问话的意图。 是以,杨云也就恨不得把此次寻找赖王两位,实际都是为赖王两位好,不惜余力地全都毫不吝啬绘声绘色地说出来,而且还在后面加上一句寻找赖大人何王大人,绝对都是好事,没有哪怕是一丁点坏事儿……。 靖云是聪明人,自然会一听就明白。皇帝派人来找赖文俊,不是治赖文俊罪,而是要他再回宫中,继续任钦天监。 只要不是治赖文俊的罪,那靖云就没有必要对赖文俊的行踪总不至于半字不透漏吧。 杨云的目的也正是为此,打消掉靖云担忧的所有的负面。 毕竟除了靖云公主,此次还要寻找到赖文俊、王允卿,这才算是完成皇帝交待的所有任务。 果然,杨云这一通说词,将所有顾虑都打消后,只瞧靖云公主明白了杨云此次来终南山的所有目的后,知道杨云此次奉旨前来,并无任何恶意,一颗警惕的心变得放松起来,靖云的面色由高冷变得几分和蔼可亲起来。 “杨大人,好,父皇的脾气,我靖云再了解不过,父皇是至情至性之人,相信一个人的时候,那是对某人不会存一丝的不信任,不相信某人的时候,那是某人即便过去对他无论多么忠心,父皇从此再也不会信任此人。 昔日赖大人在父皇面前,虽为钦天监,实则在父皇的心中,是万中难寻的国师,位比朝廷的三公心腹。 可是自从赖大人曾当众上书反对出兵与金人联合灭辽,赖大人上书天象有示,此次出兵将有大凶。收复幽云十六州,是父皇多年的心愿,认为此举一旦成功,他将完成历代先皇先帝们日思夜想的夙愿,而他自己也将功彪炳于后世……。 可赖大人竟然公然反对出兵灭辽,并且还拿天象说词。父皇认为天象有大凶是假,认为这是赖大人为报恩于辽故意扬言天象大凶是真。 为报恩于辽,明知自己是大宋钦天监,钦天监最不应假报天象,媚言惑主。这位赖大人竟完全忘记自己身份,为报辽人授一技之长,不惜公然假报天象,假曝天象也就罢了,竟在大宋出兵灭辽时假曝,妖言惑乱军心,实是不可原谅! 赖大人从此在父皇的心目中,再无国师形象!父皇的性子,爱憎分明,想不到此次父皇能一改往常性子,竟能回心转意,对赖大人过去之事,既往不咎,仍令他重掌钦天监,实是难得!” 报恩于辽?这是哪出跟哪出……? 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事,实在忍不住疑惑与好奇,杨云不解地道:“公主,臣只知宋金两国联合出兵灭辽时,赖大人公然上书,以观天象时,认为天象有大凶,遂上书朝廷,请求朝廷不要轻易出兵伐辽……。 可出兵与金联合灭辽,这是多年来,一直谋划的大宋朝廷第一等大事,而种种迹象也表明,与金一同出兵伐辽,即便不能赢得辽,但两国联合从两边共同伐辽,南北两面夹击辽人,再不济,打个平手也是轻而易举的,怎可能有大凶之兆……。 皇上与朝中大臣是根据实际情况,推测与金联合灭辽,就是往最不利的方面推演,也是断然不会有所谓的大凶的。 出兵之前,最需要的是军心稳定团结,朝廷上下万众一心,赖大人这时候上书言天象有显示出兵有大凶之象,皇上与主持发兵之事的几位大人,认为赖大人身为钦天监,在最紧要关头,不思为朝廷上下鼓舞士气,反而妖言惑众,大言出兵有大凶之兆,实是不可饶恕。 有多位大臣曾上书,赖大人妖言祸国当斩立决,以儆效尤,皇上仁德,将赖大人打入大牢,等收复幽云十六州后,再酌情对赖大人问罪。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灭辽之事,最后真被赖大人言中,皇上爱才惜才,又念赖大人多年来为朝忠心,这才没定死罪于赖大人,只是将其免职逐出宫去。 据臣所知,赖大人上书若出兵伐辽,根据天上星相显示,将有大凶之祸,朝廷上下愤其妖言乱政,以致赖大人才被罢官免职,实没听说赖大人还有什么为报恩于辽,不惜渎职假的报天象,请公主明示!” 反正要见的人中要有这位赖文俊赖大人,而且皇帝是要召他再重回宫中,说这人才智过人,有未卜先知之能,足见徽宗皇帝对这位赖大人的重视。 不光这些,杨云自知从后世的一些杂书中也知这位赖文俊可是非常了得的,可是我国堪舆界的四大祖师之一,一个行业中祖师级别,能传于后世、青史留名的人,不管咋样,杨云坚信那绝对是有常人所没有的一些独到的本事的。 是以,不管是出于为朝廷办事的目的,还是出于自己对这位被后世之人尊称为祖师的人天生的好奇,杨云都想尽可能地多多了解这位牛人大咖,是以,杨云认真地问道。 第269章 问话(二) 见杨云如此认真问道,靖云果然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大人,你所说也全部属实,但你要知赖大人一身学问,尤其是精于天象、风水学问,他虽说是得杨公风水嫡传人指点,但赖大人学问的精进,则是在游历辽国时,得一位辽国人的指点和赠予的风水不传之书,赖大人这才在学问上有非凡造诣。 赖大人对这位恩师曾无比感激,父皇的内心和朝廷诸多大臣是认定赖大人是感恩于他的辽人恩师,所以不惜自己是大宋钦天监,也要假报天象,阻止朝廷出兵伐辽,此无异于卖国,赖大人被打入天牢,这个才是最重要原因。” 原来是这样?!天象、风水学问,博大精深,毫无疑问,当属汉人造诣最深,且不说道祖老子,就是咱汉人,还有诸子百家的宗师,名门道观的天师,风水的开宗祖师郭璞、宗师杨公,哪一位不是汉人……。 山医命相卜、兵革战技、天象、仙法道术、推演人之祸福吉凶、世之气运变化三元九运,哪一样不是咱汉人大家擅长的,还少有听说过有少数民族之人有是这方面的大家。 这位赖大人竟然在这方面得到过契丹辽人的指点?如是真的,看得出来,显然这位赖大人必定是真受益过这位契丹辽人的真传真学,不然他自己本身就是位高人,没得到人家的真受益过,怎么可能会对人家无比感恩感激。 竟冒着不惜自毁钦天监的身份,也要感恩人家,不做有令对方心伤之事……。 辽人当中会有这样的人物???真值得怀疑。不过只怀疑一瞬间,杨云马上就意识到了,其实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什么样的奇人都有可能有,只是你自己无缘遇到,但不能代表这世上就没有。 这世上,恐怕每个时代都有一些不被历史曾记录的人,但他们有着惊天的本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有些高人,就跟后世的人一样,会有全球视野的,辽国契丹人民族中就没有深谙汉家文化的,怕也未必。 毕竟想想,这时候的辽国其实还是蛮大的。自唐朝中后期,胡人安禄山叛变,中原汉人政权开始衰微,各少数民族政权开始在北方蠢蠢欲动,到了唐末,唐中央政权更是彻底势微,军阀割据,从而也引起了少数民族政权林立,这才有了后来史书上所说的五代十国。 而辽人建国则是始于九百零七年,这时候可还没有大宋,过了六十年之后,才有大宋。 辽建国之时,疆域便极为广袤,人口极为众多,至九百三十八年,石敬瑭割幽云十六州于辽人,辽国则疆域更为广袤,人口更为众多……。 而现在则是靖康之乱前夕了,算算辽国到现在都有两百多年的立国史了,这当中出现一些个别极为精通中原汉族文化的高人,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这位赖文俊曾从辽人高人中学得一些真本事,倒不是没可能。 一虑至此……。 这位赖文俊是高人,其实那些玄学玄之又玄,所谓能掐会算、未卜先知的能力,杨云自忖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对于这些神乎其神的东西,还有天上的星象会预示人间的吉凶,反正自己是不相信的。 但这位赖文俊毕竟是在某些方面是被人们称为一代宗师的人物,能称为宗师,而且过了上千年,还有行业中的人对其敬佩有加,那就决不能想当然地认为不过是被人为神化了而已,这样想这样去对待,这样的话,那看问题看事情,水平就太差了。 毕竟你要知道,人家能成为宗师级别的人物,也许后世的确有一些神化,但能成为宗师级别的人物,而且过了千年,后世之人还对其崇敬有加,那肯定是有些独到的东西的。 因为只要你善于总结,就会不难发现,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历来都有层出不穷的神棍,可是能青史留名,能传诸于后世的,经过千锤百炼,仍然能被人尊之为宗师的,你能发觉能有几个? 为什么那么多的神棍都不能成为宗师,而他能,这背后若是没几把刷子,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杨云尽管不相信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但对于能成为宗师级别的人,还是相信他必定是在某些方面是有些独到的本事的。 想想前世的时候,自己只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公司小职员,平凡的出生,平凡的家庭,平凡的三四流大学,再就是平凡的工作,平凡到尘埃里的人生,别说宗师,就是大师级别的人物,扪心自问下,都没见过一个。 再说穿越而来现在,从杨家岭到阳谷县,再到进入汴京,到如今来到这终南山,牛人,大咖,达官显贵,直至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九五至尊的皇帝,都亲自目睹过。 不过那些人都不是在某一方面能成为宗师级的人物,而是权势的光环将那些人照耀得噌亮,而这位赖文俊是宗师级的人物,尤其又是在自己最为好奇的玄学方面,是宗师,杨云自问自己怎么会对他不感兴趣。 而对一个人感兴趣,那自然是只要有人谈论或者说这个人的事情,不管是好的坏的真的假的,杨云自然是都不愿意错过,听上一些是一些。 这位国师的真本事是从契丹辽人处学来的?要知天文星象、堪舆风水最牛的,毫无疑问,当数咱汉人了。 辽国人怎么会有精通这方面的高人,不过杨云转念一想,辽国也是立国有二百多年,疆域极广,人口众多,在五代十国以和大宋的时代,其实也是世界上相当强悍的大国,有大能者研习中原文化,就如汉人研习天竺佛教文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此以来,有旷世奇才出现,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话,那赖文俊一身真正的本事向外国人学的,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第270章 问话(三) “如此说来,赖大人是得了某位辽国高人的真传,能通过观天象而识吉凶祸福。杨某斗胆一问,以公主对赖大人的了解,赖大人会不会真的为报师恩,置国家利益于不顾,真的会向皇上假报星象,以阻止皇上发兵灭辽……。 还是说赖大人真的有神机妙算观天之能,通过观察天象,就能算定出兵定会有大凶,遂直言劝谏皇上勿要发兵? 恕臣直言,天下之事,全是人力为之,当然也受一定的客官条件制约,臣承认有些人不过是看问题能看到问题的本质和客官的规律,进尔能做出一些大概率正确的判断。 所谓的能神机妙算啊未卜先知,根据天相就能判定人间的吉凶,根据某家祖坟位置,就能断定后人是否会富贵发达,臣认为天下并不存在这样的学问,天象,还有家宅、祖坟,跟人间的吉凶祸福,并没有关联性。 臣认为赖大人通过观天象,就断定出兵定会有大凶,怕不一定是通过观天象而得,怕不是赖大人发现了其它原因,让赖大人相信不宜出兵,否则会有大凶,不知公主认可臣的看法不?” 有些东西应该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但杨云猛然想起,这是在古代,有神论、宿命论占据着绝大多数人们的心智,皇帝和刘琦都曾有夸过这位靖云公主,是大宋最具有智慧的女儿家,靖云的见识可是让朝中的许多大臣都自叹不如。 而赖文俊则是大宋钦天监,皇帝对他也是极为重视,认为其才智卓绝,是为国师,不说这,他而且还被后世之人尊称为一代宗师。 如此以来,可以说这两个人其实就是现在大宋最具有最高认知水平的人。那么在最具有最高认知水平的人面前,那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说些有针锋相对的话,这是难得的观点与观点碰撞,能产生真知灼见的机会。 还有高人面前,也不能一味地迎合附和高人,只有把自己认为的最真实的观点真理表达出来,从而在观点与观点中碰撞,去求同存异,去产生新的认知与启发,这样才能赢得高人的尊重,才能从交往中学习到有用的知识与思想。 一虑至此,是以等靖云解释罢这位赖大人曾向辽国人学习过玄学星相方面的真传后,杨云大胆地接着靖云的话茬,又大胆地表达着自己的思想与观点,杨云不打算急不可耐地询问赖文俊现在在何处,以及是否再愿意重回宫中继续担任钦天监。 只有把话题往深度里聊,聊到大家都能彼此交心,那后面的事自然而然就能水到渠成。赖文俊回则更好,自己算是不辱皇帝使命,圆满完成任务。 不回,自己能搞清楚他真实的顾虑到底是什么,回去能将这些顾虑一一如实向皇帝禀报,这样,也不至于自己回汴京复命,连人家为什么不愿意再回皇宫的真实原因都搞不清楚,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 要知道自己要寻找的这三位人,靖云公主、赖文俊、王允卿,这三位人物都不是寻常人物,别指望有皇帝的旨意,自己是奉旨而来,手掌皇权,便以为能轻轻松松地将这三人从这终南山请回宫里去。 这样想,那纯粹是后世电视剧里虚构情节看多了。如果只是扮演一个传话筒的角色,就能将一些有个性十分重要的人轻而易举地就能请回去。 那跟后世一个啥也不懂的业务员,能拿下一桩大单一样,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概率有,但跟买福彩中百万大奖的概率是一样的,微乎其微。 既然答应了徽宗皇帝要来这终南山,不但要办事情,而且还要把事情办好办的漂漂亮亮,这才是做事应有的态度。 要想把事情办好办漂亮,那就不光要有诚心,还要有耐心和细心,舍得下功夫才行。 不光是这,马上就要靖康之耻了,而且在山下的时候,还遇到一批流民,从流民的口中得知,金人已经开始大批量地从幽云诸州强行迁徙百姓了,根据后世史书所知,这就意味着离靖康之耻的日子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靖云公主、王允卿、赖文俊这三位人物在徽宗皇帝心目中,都有特别的位置,皇上对这三人,其实都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与信任。 而如果能与这三位人物处成知心之交,自己再有意无意地说服这三人与自己达成一致观点,金国绝不可能与大宋和平友好,也绝不可能会实心实意归还幽云诸州于大宋,只怕要不了多久,大宋与金就会发生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到时候回汴京,以这三人的说辞来劝徽宗皇帝要注意将来要不了多久天下就会大变,远比自己这个人微言轻的秀才来说要不了多久天下就会发生,那效果完全是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要更具说服力……。 毕竟虽说自己其实也获得徽宗皇帝不菲的青睐与信任,但自己毕竟是在汴京城的日子极短,与皇帝相见的日子,实在是太短太短,而自己仅仅只是个秀才,与靖云、赖文俊、王允卿三个相比,无论是在相处的时日上、感情上、身份上,自己都无法与这三人相比,自然说服力远不及这三人,倒不是说其它……。 不管用什么方法,也不管把将来的功劳归功于谁,只要能阻止或者避免靖康之耻,这便是一件天大的利国利民利这个时代的事,能办成,挽救无数人性命,挽救无数的人间悲剧,不枉穿越这个世界走一遭。 出于这两方面的考虑,杨云不急着要与靖云尽快结束对话,而是巴不得能与之长聊,最好能成为朋友。 “呵呵,杨大人,这话说得好有境界,天下之事,全是人力为之,当然也受一定的客观条件制约。 但天下的事,是否全然跟天象并无关联,天象是否会预示人间的吉凶祸福,这个各说纷纭,各有自己不同看法,古往今来,也没人确凿地说的清楚。 第271章 天象 不过赖大人的气节,本宫是知道的,报恩归报恩,国家大事归国家大事,一事归一事,会因为报恩,向朝廷假报天象,本宫所知,赖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天星显象,古书有载,什么样的象,会有什么样的事发生,一些星相之书上都会有记载,赖大人如实通过星相之书记载,上报朝廷。 古书所载,是先人通过过往观察总结所得,不能说全对,也不能说全错,有一定的概率性。 但国家大事,动则牵扯到成千上万人生计与性命,国之大事,不得不察,不可慎之又慎,通过观星相,察地理,辨风气,预测吉凶,也是为为给上位者决策提供一成更宽广的视野来评估决策的对与否。 赖大人通过观察星相,结合古书所载是否为吉为凶,上报于朝廷,钦天监本身有很大一部分职责,就是主司此项。 至于杨大人所说,赖大人或许不一定是通过观天象而得,怕是赖大人看到了其它因素与原因,让赖大人相信不宜出兵,否则出兵便会有大凶,遂上书朝廷,谏言不要出兵,这个靖云不知,需当面见到了赖大人,杨大人当面询问赖大人,才能清楚。” 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看得出来,这位靖云看问题还是比较客观中肯的,并没有完全被有神论牢牢占据了心智,这为自己后面的事,要节省很大气力。 虽说自己认为靖云与赖文俊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大宋最具有最高认知水平的人,但现在的这个时代,毕竟还是有神论牢牢占据着人们的心智,认为人世的背后,冥冥之中会被鬼神超自然的力量所主宰。 靖云和赖文俊对道学感兴趣,来这终南山也是为了修道,而道教之中虽然藏着很多的博大精深的有用知识与学问,可以提升人的智慧和改变世界,但道教之中,也记载着很多的神仙鬼神之说。 杨云最担心靖云和赖文俊可千万别被各种神乎其神的神仙鬼神以及各种这奇术那神术洗脑,对人真的会修成仙以及道教中真的有些超自然力量坚信不疑,那自己可就要对这两位最智慧的人,也要有一定的清醒的认知了。 要知道,后面靖康之乱,大宋皇城本来守的好好的,后来就是因为钦宗皇帝、宰相何栗、枢密使孙傅硬生生地竟然相信一个叫郭京的人会什么六甲神兵之法,会上古的六丁六甲之法,能呼风呼雨、撒豆成兵,一干政要全都把守城的希望寄希于这位郭京身上,这才导致后来的汴京城破,大宋彻底残废。 阻止或者避免靖康之乱,尽可能地去让历史的车轮转向,那就要为各方面的可能性提前做好准备。 靖云和赖文俊这两人,是目前大宋最具有最高认知水平的人,现在搞清楚他们对鬼神超自然力量的态度,如果他们也对这些事坚信的,相信人力解决不了的事情,有超自然的力量可以解决,那自己可就要小心,要有清醒的认识了,避免靖康之耻,不能完全靠靖云和赖文俊这两位助力……。 如果他们对这些东西有清醒客观的认识,那就再好不过,对靖云和赖文俊这两人,其实可以好好思谋一番,说不定将来再避免靖康之耻的时候,指不定这两人在某些方面就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毕竟靖云可是公主,大宋的皇室成员,赖文俊可是钦天监,光身份,就能有很大的用处。当然,在想到运用人家的时候,你必须得保证他们在思想认知上,在关键性认知上与自己完全是一路的。 语言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智、认知与价值观的。 看得出来,尽管靖云没有像后世的现代人一样,旦凡有人说自己能神机妙算、未卜先知,会通过天相就能判断出人间的祸福吉凶,放在现代人的面前,不能说所有的人都会抨击这人是骗子,但十个人里面起码有八个九个就会马上说这人是骗子。 但说出天下的事,是否全然跟天象并无关联,天象是否会预示人间的吉凶祸福,这个各说纷纭,各有自己不同看法,古往今来,也没人确凿地说的清楚。 这就表明这是站在完全客观中肯的立场上来看问题的,这可是在古代,能有这样的观点,杨云怎能不觉得这是个好事。 能客观中肯的看问题,后面就有很大的戏。不能太过于苛刻 ,要知现在可是在古代,跟后世的现代完全不一样,人的认知要立足于环境,其实很多东西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有社会发展会处于完全不同的阶段,人们的认知也会有完全不同的状况。 就好比你现在对这些古人说,在某一天,你只要拿个砖头样的东西,取名为手机,你随便拨打几个数字,就能与远在千里万里之外的好朋友通话聊天一样,人家也必定认为你是天方夜谭,胡扯八道。 凡事要有一定的宽容性,既然你说现代社会存在的真实事情,放在古代,那完全是不可想象,那古代有些事情,你以现代人想法去认为不可思议,那完全也是有失偏颇的。 更何况超自然力量的这种事情,其实还真说不清道不明,这也不是当前应纠结和考虑的重点。自己能做的和考虑的就是,尽可能地利用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人,尽可能地去阻止靖康之耻的发生,在这一过程中,尽可能地去寻找到帮手。 从靖云的话语中,自己能判断,在阻止靖康之耻的道路上,这位公主将来定会有用的着的地方。 这就够了! “公主所言,中肯客观,臣佩服!星相之事,天象到底与人间的祸福吉凶呈一定的相关性,还真是众说纷纭,其实谁也没法去肯定,也没法去否定。 敢问公主,皇上的意思是寻到了赖大人,务必请赖大人再重回宫中,再重掌钦天监,如今金人老国主驾崩,新国主继位,金宋两国将面临新的情况,而大宋在灭辽一战中,也消耗诸多元气,朝廷可谓缺乏良才,正是用人之际,以公主对赖大人的了解,赖大人还会回宫中,再为朝廷效力不?” 取法其上,得乎其中,取法其中,得乎其下。与其要问现在这位赖国师人在这山中何处,不还如直接问他愿不愿意再回宫中,再问朝廷效力,这样的话,可以得到更多的讯息。 第272章 天象(二) “这个……,以本宫对赖大人的了解,赖大人昔年在宫中时,就曾多次向皇上请辞钦天监之职,欲游历天下,父皇爱惜其才,每次都拒绝了。 这一次因为上书谏言,被朝廷上下一众谴责,因言获罪,这看似是坏事,对赖大人来说却未尝不是好事,赖大人正因为此事,被罢官免职,从此可以游历天下,这正是赖大人想要的! 如今好不容易能从朝廷里出来,犹如鱼入了大海,鸟又重新入了天空,让赖大人再重新回宫中,怕是很难……!” 只见靖云如是道。 果然如自己的所料,旦凡是高人的,一般都不怎么好醉心于名利的,这位赖文俊可是实实在在的高人,要他再回宫中做官,怕是没那么容易,果然还是被自己猜中了。 来的时候,心中就有种预感,怕是很难请动这位赖文俊再回宫中,如今听靖云所说,那就更加证实了自己的预感。 “公主,那如何是好,臣是奉皇上之命寻赖大人的,请赖大人再回宫中执掌钦天监,为朝廷效力。 赖大人淡泊名利,不欲为官,欲游历天下,臣请不动赖大人回宫,那就意味着臣此次无法完成皇上交给臣的差事,臣回去无法交差。 万望公主体谅,即便请不回赖大人再回宫,还请公主不看僧面也要看在佛面的份上,请公主引见臣面见一下赖大人,臣要当面劝谏赖大人一番,即便不成功,也总比连面都未见上一面要好……。 到时回到汴京,向皇上报告此次寻人之行,总不能说连面都未见上一面,就言赖大人已淡泊名利,一心不再留恋于功名富贵,欲游历天下,如是这样,那臣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臣的小命岂不难保……。” 一步一步,由浅入深,目的就是要找的这三个人,都得见到,至于能不能完成皇帝交待的全部任务,暂且不管,但每个人的面,起码是要得见上一见的。 “杨大人,好高明的心计,想见赖大人,就请直说,不必一步步诱导本宫……。” 这,终究还是被靖云看穿了,杨云顿觉一阵尴尬。 所幸的是,说完这一句,只瞧靖云公主继续道:“非不是本宫不愿引见你见赖大人,实是本宫也爱莫能助。 不瞒杨大人,本宫倒是的确与赖大人、王侍卫都曾见过面,前五日还与赖大人碰过面,只是当时赖大人说从将军手里得到一本难得的古道书,赖大人爱书成痴,后来为研究古道书,便辞别了。 说要找一处清幽的地方,打坐静修,参悟此古道书,等参出了道书的古功法,再出来与大家相会。 这段时间,是铁定见不到赖大人了。” 这……!!!! 花了这么多时间和无穷精力,不管怎样,人肯定是要见的,这……,杨云实在忍不住,再次不死心道:“ 公主,臣此次是奉皇命而来,千里迢迢来终南山,寻公主、赖大人、王将军尔等三人,臣有皇命在身,非是儿戏。 即便是请不回赖大人回宫,可是无论如何得见上一面,否则臣回皇宫,如何向皇上交待。赖大人打坐静修,参悟古道书,实是不该打搅,可是凡事都有例外。 公主,赖大人打坐静修参悟古道书,终归会有一个地方,不如这样,臣不求公主能引见臣面见赖大人,只需公主将臣带到赖大人打坐静修附近的地方便可。 赖大人再打坐静修,即便功夫修为已达到了超凡脱俗的地步,但偶尔总会需要喝水吃些野果充饥吧,不可能多少天都不会一滴水不饮。 臣到了赖大人打坐附近,寻些泉水,找些野果,专门候着赖大人,等赖大人口渴时从打坐中醒来时,臣到时候再与赖大人攀谈上一两句。 赖大人如问起,臣全权承担责任,决不会牵扯到公主半分,如何?臣肯请公主体谅一二,臣铭感五内……!” 杨云说着说着,扑通一声跪下,誓要从言语和礼节上,两者并施,打动这位公主。毕竟,无论如何,真的是要得见上一面这位赖国师的,绝不可轻易放弃! 然而尽管只瞧杨云都哀求地跪下了,只瞧靖云却是默然不语,微微摇头。这是依然要拒绝的意思,杨云只觉如果都求到这个份上了,靖云还是拒绝了,那到终南山能办成多大的事,最大的成就怕是也就止于眼前这种地步了。 一股绝望袭上心头。 “傻子,云姐姐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前五日见过你要找的人,但人家去找另外的地方打坐静修了去了。 你以为云姐姐的意思是知道打坐的具体地点,不愿意告诉你?笨,实话告诉你,我们原来本是在一起的,你要找的人嫌本小爷太闹腾,这才要找另一地方去静修打坐,参悟古道书。 没听刚才云姐姐刚才和你说的清清楚楚,你要找的人是不辞而别,他参悟了古道书中功法,自会出关与我们相见,这意思就是你要找的人压根就没告诉我们他要到哪里静修。 可笑,你这人竟还穷追不舍地下跪,求云姐姐将你带到你要找的人静修的附近,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又怎么会带你去……。 咦,你这家伙,虽不是前些时日里,那陕西路那什么狗屁府尹的儿子李公子,对云姐姐有意死缠烂打,你这家伙办事竟也有这一招,死缠烂打……。” 这一奶声奶腔声,杨云这才猛然想起,光顾着跟靖云说话了,倒忘了旁边还有个跟金熙一样的小童。 这前面说的,杨云还能随即瞬间就能明白,后面这些什么陕西路狗屁府尹儿子李公子,又什么死缠乱打,杨云这就感觉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不知道说啥了。 其实杨云不知,他刚一攀爬这峭石时,就有这小童阻他去路,其实阻去路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位赖弟弟以为这杨云莫又是什么陕西路狗屁府尹的儿子。 前不久,靖云来终南山时,路上遇到一位纨绔子弟带着一群耀武扬威的家丁,这位纨绔子弟被靖云的美貌吸引,三番五次死缠烂打骚扰靖云,到了这终南山里还不死心。 后来被这小童和王允卿一顿胖揍。这一次又有人来攀爬这峭石,小童以为又是花花公子来找茬了,这一次王允卿不在,是以还没等杨云攀爬过峭石,这小童便已埋伏好在另一边,誓要再好好教训这可恶之人。打到他找不到北。 第273章 天象(三) 杨云不知道靖云来终南山时,还遇上过这一茬,有癞蛤蟆不知天高地厚,想吃天鹅肉,自是对后面小童所讲的,只觉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 这么一说,赖文进到这山里的哪一处哪一座山洞修行,其实谁都不知道了,只有他自己知道。面见赖文俊的想法,看来得就此打住。 树挪死,人挪活。赖文俊一时半会见不着了,但还有王允卿,这位王允卿也是自己要找的人之一,这个人总该见一面吧。 一念至此,杨云全把这小童的讥笑当做空气,也不生气,反而还厚着脸皮道:“赖弟弟,杨某福薄,无缘能见弟弟尊父,实在是遗憾。 杨某奉皇上之命,来终南山要见三人,除了公主你的云姐姐、弟弟的尊父,还有王允卿大哥,奉皇上之命,携宫中至宝——天外神石所铸的天葵宝剑及时交与王允卿大哥,助他寻到前朝的剑冢后,好凭神剑削金断钢之威,及时打开剑冢……。 赖弟弟如知王允卿大哥在何处,请赖弟弟告知杨某一声,杨某感激不尽,这对王允卿大哥来说,也是大为有益!” 既然这小童开口了,想来小孩子家,多多少少总比大人好说话些吧,不妨把找王允卿的希望尝试一下在这小童身上,尝试尝试一下……。 “寻找王大哥,嘿……。” 只瞧小童眨眨眼睛,吐吐舌头,把眼扫向靖云,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紧接着,只见他又道:“你这傻子,告诉你,你一口一个的赖大人,他并非是本小爷的家父,是小爷的家兄,你这人,不要想当然,乱把人辈分搞错!” 这会临到杨云傻眼了,据自己所知,赖文俊三十六七岁的样子,而眼前的这小童与小金熙差不多,估计八九岁的样子……。 古人成婚年龄早,三十六七的人为人父是正常的,但这,三十六七岁的人与八九岁的孩童是兄弟的关系,非是父子关系,这,就是放在现代,也是相差过于悬殊,实在不敢让人想象。 其实杨云不知道关于赖文俊的事,也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这位小童其实还真是赖文俊的儿子,而并非是弟弟,但这件事情连这小童自己也不知道,只有赖文俊知道。 赖文俊先前曾有一哥哥,几年前,哥哥娶有一妻,无奈天妒良人,赖文俊哥哥成亲没多久,便盛年早逝,只留下了孤苦零丁的媳妇。 哥哥去世后,孤苦伶仃的嫂子始终未改嫁,热心的赖文俊见嫂子孤无助,时常去照顾帮助嫂子,一来二去,二人便产生了情愫。 然而嫂子与赖文俊虽是发自内心真心相爱,可碍于是一家人的缘故,怎么也不好挑明开来。但日渐越来越浓密的感情却不是人能所控制的,一不小心的逾越,便又产生新的谁也意料不到的情况。 在哥哥去世后的一年,赖嫂嫂便生下一大胖小子,这小孩出生,越长越不怎么像他逝去的父亲,越来越像赖文俊,直到小孩一岁后,简直如同与赖文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纸终究包不住火,随着孩子越长越像赖文俊,周边邻里也开始指指点点这孩子并 不是赖大的,而是赖二与自己嫂子生的。 此话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赖父耳中。赖父是位道学先生,自认为自己的儿子决不会做出有辱家门,叔嫂乱伦之事。 但经不住邻里乡间背后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以及与邻人们相见时那种异样的眼光。赖父决定自己要探究一下自己儿子与嫂嫂之间到底有没有无法启齿的关系。 再隐秘的关系,终究经不起有心人的重重刻意的观察,赖父几经偷偷的观察,终于发现了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自己的儿子竟然真与嫂嫂之间有不伦之恋。 赖父是位道学先生,发现了此事后,是又气又恼,对此事只觉羞愧得无地自容,家门不幸,出此污秽不堪之事,死后真是无脸见列祖列宗。 赖父本来身子骨就不硬朗,知此事后,受刺激过度,从此一病卧床不起,不到三个月,赖父便撒手人寰,而且至去世的那一刻,也没原谅自己儿子与其嫂嫂之间的这段不伦之恋。 这段悲伤的不伦之恋,因为赖父的去世,就变得更加令人悲痛起来。还有更坏的在后头,没过多久,邻里乡间又上演了新一段谣言,说赖父去世,全是因为家中有不守妇道的妇人,水性杨花……。 为勾引小叔,先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后又害死了自己的公公。可怜赖嫂嫂本就因自己与小叔之间这一段无法陈说的恋情倍感压力,前死丈夫,后死公公,外人不能理解这份痛苦,还添油加醋的风言风语……。 实在受不了这份压力,赖嫂嫂最后便上吊自杀了。接连的变故,最后赖文俊带着嫂嫂生的孩子,远走他乡。 虽说这孩子实自己亲生的,但赖文俊每每想起往事,只觉一切仿佛在梦中。如若自己向这孩子告知,自己就是他的父亲,待孩子稍微长大懂事一点,有一天终究会问起自己的妈妈是谁,到时候又如何开口向他说起孩子的妈妈……。 又因这孩子长得太像自己,说捡来的抱来的,别人也不会像,承认孩子是自己的,一来自己又实在不愿意想起昔日的伤心事,二来孩子长大后,将来问起自己的妈妈,自己该如何告诉他这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综合考虑,赖文俊索性心一狠,到哪都说,这是自己的弟弟,赖文俊名为文俊,小童则名为文进。不管别人多诧异自己有个年龄如此悬殊的弟弟,总比好过不知如何开口向别人说曾经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好。 这也许就是每个人其实都有每个人不为人知的故事。越是与众不同的人,或许都有一段与众不同的成长经历。 ………… 第274章 事不凑巧 赖文俊之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且说杨云正惊诧之间,靖云公主却是神色依然平静,不见有任何异样,不觉有什么难以理解,瞧见杨云神色,已开口道:“ 杨大人,你要从我和赖弟弟身上找出王侍卫的一些消息,怕这个也是要落空了。实不相瞒,我等的确在起初的时候,本来都是在一起的。 允卿这人太无趣,这里是终南山,不是在皇宫中,对本宫也是如与在皇宫中一样,严守礼节尊卑以待,不以平常心交心相处,有的全是尊卑贵贱之道,本宫甚是恼怒,一怒之下,说些气话,将允卿气走了。 气走之后,这允卿虽也关心本宫,但都是在暗中或者通过向赖大人传话来问候关心和保护本宫。 一个堂堂的男儿,不主动来向本宫这个弱女子问安认罪,而是通过别人或暗地里问候关心关注本宫,她不主动找本宫,本宫一介女流之辈,压根自也不会主动找他! 所以一别之后,本宫还真不知他住在这终南山何处,只有赖大人知道他居于何处,你要想知道,只有求教于赖大人。 可如今赖大人闭关于某一处山洞静修,无人知晓。杨大人,此次终南山之行,只怕你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这……。 杨云猛然想起,前世的时候,记得从书上所知,林朝英与王重阳最终未能结成连理,终成苦命的鸳鸯,但他们二人其实在心里彼此都对方是有情意的,只因二人心性的原因,本应的上好天合佳缘成苦缘,让人哀婉唏嘘。 看来前世的书上所讲没错。这两位后来都成了宗师级别的人物,一位开创道教全真派,一位开创了古墓派,可是即便是宗师级人物,也没有逃出感情的藩篱。 由此可见,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再牛再大彻大悟的人,都有一些难以打开的心结。 语言折射性格,性格决定命运,不是绝对的,但多少还是有些正确的。如今看这靖云公主的语气与话中的表述,就不难听出,这两个人……。 相爱容易相处难,越是有个性的人,越是如此。 这两个人确实有故事,听得出来,靖云公主有心于王允卿的,王允卿其实也是有意于靖云公主的,只是两个人在心性上,好像都处在一种用各自的方式去爱对方,而这种方式恰恰又都是对方不想的。 听这靖云话中的表述,再明白不过,王允卿应该是认为靖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己是一个侍卫,尊卑有别,故对其始终是礼敬有加,也就是所谓的爱的卑微。 可靖云公主自认为人与人实质上是平等的,公主也好,侍卫也罢,只要相爱,爱的是一个人的灵魂,一个人的内在,而不是外在的什么什么身份、什么什么血统,那就应该坦诚平等相待,老是有尊有卑,心灵上仿佛总会处于一种隔阂中。 爱情是说不透的,说不透理还乱。每个人在某一方面是优秀的,是超凡脱俗,是豁达通透的,但是在某一方面,有可能又是小白的如仅有三岁小孩一样的智商样。 靖云公主和王允卿就是都是在某些方面是超凡脱俗的,但是在某些方面,又是极为短板的,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平常百姓。 王允卿就是将来的王重阳,而靖云公主便是林朝英。这本该是一对仙侣一样的人物,一想到这,杨云心里顿时觉得,幸亏自己是穿越而来,知道后面的剧本。知道的话,就有机会将其改写。 也罢,如果能有机会,自己一定想办法做一回牵线的月老,得想办法解开他们各自心中错误的执念,让这一对神仙也羡的爱侣修成正果,那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这该是人间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这是后事,当下要解决的是完成皇帝交待给自己的任务,可是这么一说,三个人当中,只见到了靖云公主,另外两个人,连人影都见不到,还谈什么出色完成任务,就是最最基本的完成不了。 千里迢迢而来,就是这么个结果……???!!! 如果说先前在汴京城时,追寻截击完颜吴乞买,最后功亏一篑,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是因为完颜吴乞买一众人早已精密谋划,人家早有谋划,自己没成功,尚属情有可原。 可是如今上终南山寻人,这非是要抓什么人,也不是要与人斗智斗勇,要玩各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寻人,结局竟然也会是这样。 所寻的三人当中,只能有幸遇到一人,压根无缘另外两人,连面都无缘碰上,这,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这,这要是回去,如何向皇帝汇报?!寻人,连人家的面都没见上一面,有脸向皇帝汇报,皇帝不嫌丢人,自己也嫌丢人丢大发了! 都说到了山穷水尽疑无路,自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己这是山穷水尽疑无路,进入了死胡同,以为走出了死胡同,前面定会有康庄大道,结果还是死胡同……。 哎,杨云心中闷哼一声,苦逼,别人一穿越了,不是有金手指,就是捡到了金戒指,运气好的开挂又开挂,怎么临到了自己,苦逼是一茬接一茬……。 便在这时,杨云正觉终南山之行,只怕就现在这么个结果了,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了,回去了,到时候真是让人一个头几个大。 杨云哀叹一声,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抱希望,但是还是想最后一搏地道:“这么说,唯有等到赖大人出关,不再闭关静休,才能见到赖大人,进尔才能知道王将军了……。 敢问公主,赖大人这一闭关静修,大约静修多长时间,臣曾听说学道之人若要静修,一般短则七七四十九天,长则九九八十一天,还有长则有一百八十天的,甚至三百六十天行一个小周天的。 赖大人若是闭关时日甚久,臣就这么被动等下去,恐怕还没等到赖大人出关,皇上念臣如此长时间不回宫,指不定新派的来寻臣的人说不都来到了这终南山,而赖大人还未出关……。 不如这样,敢问公主,这终南山茫茫渺渺,虽说是奇大无比,但修士归隐也无非是那么几处,臣请公主赐教,修士归隐一般都是在这山中哪些地方? 臣依据公主指点,率人一处一处寻,谋事在人,成事靠天,一处一处寻找,臣相信总比坐以待毙好,请公主赐教,这山中哪些地方是隐士们有可能会选择静修闭关之地,臣感激不尽!” 这是打算搞愚公移山、大海捞针,想想可以,但做起来,想碰这个概率,碰运气绝对不是这样碰的。 第275章 国师 “杨大人,小看了这终南山,这终南山可是昔年道祖老子结草为庐,传道德真经之地,千年以来,慕名此山盛名来修道者,数不可数,修真求隐之士,哪里清幽,便在哪里开建洞天。 千年以来,终南山上不知有多少修真之士开辟过修真栖息之所,或藏于山洞,或隐于茂林之中,或在山巅,或悬空于悬崖之上,数目不计其数,谁知赖大人会选哪一处作为闭关之地? 杨大人要一处一处寻这些洞天进尔来找赖大人,那跟茫茫大海里捞一根针,没什么两样,要想找到赖大人,希望太渺茫了! 恕本宫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这终南山上都有哪些修行的洞府,实是太多了,说不胜说,杨大人,还是断了这个不现实的想法为好!” 便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在空中响起:“ 汴京贵客大驾,山间闲人这厢有礼了! 大人刚才同公主讲话,山人悉数皆听。山人说句不该说的话,大人从汴京而来,大人,可意识到朝廷要不了多久,只怕又要兵祸连连……。 当今正是逢巨变紧急险要关头,杨大人当不该一心执着于这终南山中一些无关紧要之人,山野好道好隐之人,贪图安逸,能为朝廷做的事有限。 像大人这般的青年才俊,有建功立业之心,有兴国强兵富民之欲,应多把心思用在国家朝廷大事之上,大人若在这终南山上一处一处寻找皇上命你要找的人,而不知即将要到来的危险,恐怕要耽误国家朝廷大事……。” 被这突来说话之声打搅,杨云放眼望去,不知什么时候起,只瞧在靖云的另一方一处巨大的山石上,一位青秀无须的中壮年男子正伫立于举石上。 这人负手而立,白衣束发,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洒脱之态。杨云只觉得好像是前世很小很小的时候看电视,郑少秋演的香帅传奇里的楚留香。 不知这人是何时立于这巨石之上的,更不知这人是何人。恐怕要耽误国家朝廷大事?不知他究竟要说什么,杨云正要开口请教一二,话到嘴边,还未出声……。 然而便在这时,只听一声欢快的话语声已是快杨云一步。 “咦,大哥!!!!你不是说要找一处地闭关静修,咋,咋又鬼一样地又出现了?!” 说这话的正是赖弟弟那小童。显然平时应该是与这楚留香一样的人无拘无束没大没小惯了,与这人说话随便的简直不能再随便。 大哥!!!??? 杨云心中一惊,这小童叫这人大哥!?那岂不是说这人便是赖文俊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觉得最最无戏,没了任何念头的时候,突然间形势又睹然直变,要找的人竟突然不找自现,出现了自己面前,这怎不能不让人不激动。 这简直如梦幻一般。 听赖小童喊这人为大哥,心下确定了突然出现之人就是赖文俊后,杨云脑袋瞬间清醒,慌忙执礼甚恭,毕恭毕敬道:“ 大人便是赖大人么?!杨某这厢有礼了,河北阳谷秀才杨云,蒙皇上厚爱,特令学生千里迢迢进这终南山,寻找大人、靖云公主、王允卿王将军等三位大人! 皇上对赖大人一直念念不忘,自赖大人辞官从宫中远走后,皇上十分后悔,不该对赖大人贬官罢职! 大人,皇上一直都言说大人是我大宋万里挑一的钦天国师,天文地理方面无人能及,我大宋钦天监一职,唯有赖大人有资格胜任,除此别无二人。=! 今番学生来终南山时,皇上曾千叮咛万嘱咐,让学生一定要好言和气向赖大人说清楚,请大人务必再回宫中,钦天监一职,非大人莫属。 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大人能识天象,能知地理,一身经天纬地的惊天之才,老于这山野之中,岂不可惜! 大人,听学生一句劝,皇上器重大人,不亚于等同朝中的三公九卿,大人再回宫中,一来为朝廷效力,二来大人一身才华得以施展,不至于浪费这山林间,岂不痛快!” 杨云边说边行隆重的大礼。礼多人不怪,对于杨云来说,杨云一直认为这是与人交往,放之四海皆不会错的一条处事法则。 尤其对于像赖文俊这样的高人,你光说自己是皇帝派来的人,想以权和以势压人,让人屈服,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殊不知有真本事的人,多半都会有种不同于普通之人的傲气与风骨。位高者尚且如若想获得有本事人的真心追随,都需要礼贤下士,才能获得有本事人的青睐。 更莫说普通人,普通人遇到高人,那就更应该一千倍一万倍地尊重高人。 是以,杨云虽然是皇帝派来传旨的,但杨云压根就不敢端着架子,对于这位赖文俊,杨云哪是以皇帝钦差御史身份来同他讲话,分明是一位纯粹对赖文俊怀着无限崇敬与景仰的崇拜者来同他讲话。 话里行间都带着无限的崇敬与景仰。 这一番话,不一定能改变赖文俊会归隐山林的心思,但杨云相信在牛人面前态度的重要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即便不能开,但终究能获得这位大咖的几分好感与认可,也是值得的。 杨云这一番话讲的其言诚诚,其意慷慨。杨云现在虽是皇帝的钦差,但自知自己不过是刚有一点点功名的秀才,是读书人,正儿八经的可以称之为秀才。 况且记得在前世,很小的时候看《包青天》,记得公孙策在老包面前就总自称为学生。想必学生一词,在这宋朝,读书人在面对长辈或者有身份的大人面前,与这些人交流时,自称学生应该是常态,总不会有啥错误。 是以杨云也自称学生。 第276章 国师(二) 随着杨云这一番话讲完,只见赖文俊吸一口气,也是坦诚道:“ 杨大人,过谦了。赖某已在此石后面多时了,大人方才与公主对话,赖某全都悉数听见了!大人不必客气,赖某本不欲与大人见面,方才听大人意欲这这终南山中前人留下的修真隐憩之所一处一处寻找,也要找到赖某和允卿,以完成皇上交待给大人的皇命。 千年以来,终南山中曾有不计其数修真悟道之士,开辟的修真悟道之所可谓多如牛毛,若想通过此法来找寻赖某与允卿,无异于大海里捞针,大山茫茫,即便是找上几年,怕也不一定能找到……。 赖某被杨大人诚意所感,故这才与大人见上一面!” 说完这些,只见赖文俊又接着进一步道:“ 赖某向往山林之乐久矣,就算没有罢官免职,赖某终有一日还是会辞去朝廷钦天监一职。杨大人拳拳爱国之心,令赖某敬重!多谢大人好言相劝,劝杨某再回汴京,重掌钦天监。 然赖某心意已决,烦请大人回去如实 禀告皇上,就说赖某实无再任钦天监一职之意,请皇上见谅!” “天垂象,圣人则之而治天下,大人,钦天监乃为国家至为攸关要害部门,皇上每临大事,必命钦天监先察天象,而后根据天象所显,再定国策。 钦天监一职,非有真才实学和品德正直者,方能担任。 大人仰能观天星,俯能察地理,辨风水,知未来,一身识天晓地本领,岂能于山野林泉间终老? 况且当今金人新皇帝登基,金宋两国海上之盟怕是要生变,天下将因此要大变……。 当此之时,正是要密切察观天象地龙变化,好及时报与皇上,洞晓天下气运,以便能因天而变,因时而动地调整国家大政。 放眼当今大宋朝廷,对天文地理最为精通者,最能洞晓天机者,识未来者,非大人莫属,大人如不愿担任这钦天监一职,对朝廷来说、对天下百姓来说,都可谓是一重大损失! 还望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在俗官俗名俗利上,但看在大宋万千百姓的份上,将来的国运上,大人也应担任这钦天监一职,望大人三思……!” 听得赖文俊其言诚诚,感动归感动,但最终还是心意不改,不打算回皇宫再执掌钦天监,杨云实在忍不住,又再次全力以赴地劝说道。 作为一个从后世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人,其实内心是更相信科学的,所谓能洞晓天机,料事如神,提前预知后事,那不过是十有八九都是神棍骗子的自吹自擂罢了。 历史上哪有这样的人,有这样的人也是被后世人为某种特定的利益神化吹捧而成,这真人并没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从后世的史书上可知,过不了多久,就要确凿无疑地发生令人心痛、意想不到的靖康之耻。 而眼前这位堪舆大师,虽说在靖康之耻时,史书上并未记载过有关这位国师有什么英明事迹,可是杨云知道,在汴京还未来这终南山时,徽宗皇帝决定派自己来终南山时,可是对自己分别讲了这赖文俊、靖云公主、王允卿的不少事迹……。 这位赖文俊之所以被罢官,大体上来说是因为两件事。 第一件是上书朝廷,说什么天星不照汴京分野,皇城地下地土燥枯,无复生气,汴京皇气正日枯耗尽,因尔谏言朝廷应迁都。妖言惑众,蛊惑朝廷迁都。 第二件,朝廷联金灭辽,收复幽云十六州,在朝廷准备发兵灭辽时,这位赖大人又上书朝廷,说天干地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天出血云,是为赤马红羊,五行金旺木衰,万不可联金出兵伐辽,否则将有火烧木德,后患无穷之害,是为大凶之兆。 万望朝廷切不可冒然出兵与金联合伐辽,否则将铸下大错矣。 正值出兵之时,最需激励军心士气,赖文俊却口出逆言,惑乱军心,惹怒一众大臣与将军怒批,赖文俊因而最终被罢官免职。 这两件事,对于目前的人来说,姑且听听,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不知晓后面有靖康之耻,是压根意识不到这赖文俊对国家大事预测的有多么的前瞻性和未卜先知性。 权当是对国家大事有不同意见的人相互争斗,最终因为赖文俊落败被罢官免职收场的又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故事来看。 钦天监就很牛吗?钦天监就真的会神机妙算吗?要是钦天监能够神机妙算,真的能推知后事,那压根就不可能每隔几百年,就有改朝换代的故事了。 对于别人,可以当做又是一个茶余饭后的官斗谈资故事来看。 可是对于自己,杨云自忖自己是知道后面有靖康之耻的事情的,大宋要不了多久,一朝盛世繁华大国说灭就灭,连徽、钦二帝都要成为俘虏。这个时候再回味这位赖文俊的这两道上书, 便知道这人简直就是神预言家!会不会为之感到惊奇乃至神奇?! 仔细想想,徽宗皇帝和朝廷对于这两件事情上,平心而论,如果两件事情中有一件能听从了赖文俊之言,大宋真的迁都了,或者说联金灭辽时,真的没有发兵去灭辽,就不难发现,后面会发生靖康之耻国破政亡的概率估计不知小了多少,甚至可以说压根就没有。 先说说迁都,为什么说迁都了,后面就没有靖康之耻或者说发生靖康之耻的概率一下子就变很小很小……? 想想大宋若迁都,要么迁往洛阳,要么西安,这必定毋庸置疑。 而一旦要迁都到两地的任意一地,毫无疑问,都比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汴京平原地形要好的多,一旦发生战争的话,凭借得天独厚的地形都能消耗不少敌人。 西安是长安,九朝古都,地形是什么样,不用说,全中国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函谷一道天险,八百里秦川,潼关之伟,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不知可以阻挡多少雄兵悍将、兵法大家。 真要是迁都到西安,后面极大概率,金人别说打进皇城,恐怕连函谷关都过不了,怎么会有靖康之耻。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 第277章 国师(三) 至于洛阳,熟悉点地理知识的人没有不知道的,洛阳是河山共戴、群山环抱地形,北临嵩岳,东靠太行,东控虎牢关,西扼函关谷。这也是在地理位置上,不知比汴京要优越了多少倍的上佳之地,腹地纵深,金人打来,大宋与金军在洛阳一战,也绝对比在汴京,在地形战略上要有优势的多。 故有九朝故都长安、十三朝故都洛阳之说,这些都不是吹嘘的,能成为多个皇朝帝都,历代政治大家开国皇帝都不是傻帽,地理位置毋庸置疑,能抵挡千军万马。 所以真听了赖文俊之言,大宋如若迁了都,后面大概率不会有靖康之耻,这绝对是没有什么不可能。 再说不与金联合出兵伐辽,天下大势,大宋、辽、金仍然继续是三足鼎立,三方相互制衡,大宋施行老僧枯坐的战略,坚持住一定的战略定力,大宋、辽、金三国,论综合实力上,毋庸置疑,还是大宋综合实力最强。 毕竟三国之中,大宋最富饶,人口最多,物丰民富,最可打持久战,只要天子与群臣保持清醒的头脑,朝廷上不内耗,民生上不乱来,军事上继续不松懈,保持着整兵备武,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下一统的天平最终还是会向大宋倾斜。 如此以来,别说会有靖康之耻,其实到最后,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宋、辽、金三国鼎立到一定阶段,极大概率地还是大宋一统这天下。 如此以来,后面哪有靖康之耻什么事? 天下的一统,最终靠的是什么?说到底,最终还是靠强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多于他国数倍的人口,比他国更丰富的资源,更高效的生产效率,更先生的生产力,更符合人性的生产关系,更丰富的劳动成果,更有远见开明廉洁有组织效率的政府,更长久强大的军队……。 如果有足够的战略定力,优势最终都向大宋这一边靠拢……。 坏就坏在过早地发兵,宋金联合灭辽,虽是一桩奇策,可是辽人也并不傻,不会不知道宋强金弱,应将主要精力兵力资源全放在对抗大宋上。辽人重心有重有轻,大宋血拼血战,没落到什么好处,金人却趁辽国帝都兵力空虚,来一计长驱直入辽帝都,冒险使冒险了点,但最终一举灭辽。 而后天下形势由三足鼎立变为两元对立,这才有后面的靖康之变。 这样一分析,很显然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大方向方面,赖文俊上的两道奏折,两道之中虽然看起来都是一些观星察象,听着有些危言耸听的胡扯味道,跟大方向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平心而论,其实哪怕实行一道,大宋的国运都会焕然而变,历史的车轮走向靖康之耻的局面,可能性会很小很小。 从这一点来看,不得不佩服赖文俊在某些方面,真的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眼光与视野,这些眼光与视野是战略性的、跳跃性的。 这就是杨云为什么不遗余力地劝说赖文俊还是再回去宫中担任钦天监的原因。完成皇帝交给自己的任务是一方面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是:一是,以一个穿越而来,知道后面历史走势人的角度来看,尽管自己不信什么通过观察天象就真能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大事,但这位赖大人的两道奏折,把时间拉长来看,的确都是挽救国破政亡的不二法宝。 是通过观察天象地理风水所得也好,还是通过别的什么他不愿意说的现象分析而来也罢,总之,从这两道奏折的含金量就能看出,这位赖文俊在某些方面是有真本事的,绝对具有超前的战略眼光。 这样的人,自己怎能不由衷地期望他再回皇宫做些利国利民的事。 且不说最终能不能挽救靖康之耻……。改变或者说避免靖康之耻,任重而道远,光凭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人一定是远远不够的,朝廷有清醒认知和战略家眼光的人可谓凤毛麟角,这位赖大人再入宫,对将来改变靖康之耻,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他是处在钦天监的位置上,这个位置上说出的一些话,那权威力、说服性可绝对比自己这种籍籍无名的秀才是远不能比的,尽管有些时候会带着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二是,其实从在宫中时,准备从宫中到这终南山中,徽宗皇帝其实对自己讲了许多关于赖文俊、王允卿、靖云公主的事。 从徽宗皇帝的话语和神情中,看得出来,徽宗皇帝虽然对赖文俊罢官免职了,但不难看出,仍然是对赖文俊有一种天然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喜爱与信任。 这种天然的喜爱与信任,也许是缘于徽宗皇帝好道,而赖文俊也是在道学方面颇有感悟不可多得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相同的爱好在心灵上更容易产生共鸣,是以徽宗皇帝对这位赖大人仍然有着天然的喜爱与信任。 又或者徽宗皇帝本能地就爱才惜才,赖文俊一身绝世才华,曾经虽然有触怒过皇帝,但终归他还是为朝廷好为皇帝好,是以皇帝仍还对这位赖大人有着不改从前的喜爱与信任。 不管什么原因,总之,皇帝现在对这位钦天监仍然有着一种难得的天然的喜爱与信任。 这就跟后世一样,一个领导十分喜爱信任一个下属,客观来说,这个领导将来一定会对这个下属有颇多影响,但,其实这个下属将来也会在无形之间,有很多时候会影响这个领导。 毕竟,你信任一个人,很多时候,你就会不知不觉地听这个信任的人的一些思想、观点、意见……。而只要你听进去,你就会受到影响。 杨云自知,通过观察,杨云已经发现,与历史上许多生性多疑的皇帝不同,徽宗皇帝在用人上颇有着自己独特的一套用人理念。 用人用“亲”为上,其次用能,坚决不会重用自己看不惯的,或者与自己疏远的。 看朝廷三公六部,诸多重要核心部门职位的官员臣工,就不难看出徽宗皇帝的用人风格。要职部门的官员臣工,不是徽宗皇帝信任的人,不会让其担任,一旦担任,都是徽宗皇帝无比信任的人担任。 第278章 国师(四) 三公六衙要部,太师蔡京、太宰王黼、太尉童贯,内监李彦、应奉使朱勔,看看这些位占据人事权、兵事权、财事权的人,都可以不夸张的说哪一位不是徽宗皇帝无限信任的心腹? 徽宗皇帝在用人风格上基本遵循的就是任人唯“亲”。这种“亲”不是说“亲人”,而是说谁与皇帝亲近的多、互动的多、趋严谄媚的多,谁就容易得到重用,任用到朝廷重要部门的关键岗位上。 细数这些与徽宗皇帝信得过、得以重用的大臣,杨云太清楚了,朝廷之中,几位重用的大臣,在后面靖康之耻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难得有像赖文俊这样的大臣。皇帝颇为信任,但不是吝臣。 像蔡京、童贯、王黼、朱勔等几位大臣,这些人虽也得徽宗皇帝无限的信任与喜爱,但都是热心功勋爵位私欲极重之人,大宋正是因为有这几位浑球,后面的靖康之乱可谓才臭棋频频,昏招一招接一招,这才导致天地也要变色的靖康之耻。 想去通过影响这几位大臣,进而改变后来的靖康之耻,连想都不用想,一万个行不通。 现在,朝廷中枢中,能深得皇帝信任与重用,但不算为吝臣,打着灯笼满地找,杨云再清楚不过,也就唯有马植马叔。 马植马叔这位还算真正的发心为公,可是他是联金灭辽海上之盟的创造者。 所记不错的话,后来发生靖康之乱,钦宗皇帝登基,为鼓舞军民士气、平息民怨民怒,终要为宋连金灭辽的错误找出一个担责的,马植便成为了所谓的众矢之的替罪羊,被斩首示众。 今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做炎黄人,这是马植被问斩时,发出的,最后的一句怒吼! 有功于朝廷,最终却被朝廷问罪。 这样的人在历史上其实有很多,例如变法图强了秦国的商鞅,强大了秦国,最终车裂,被五马分尸。 汉景帝时进言削藩权归中央利于国家的晁错,为汉的大一统指明了出路,却腰斩于市。 清虎门销烟的林则徐,虎门销烟,销毁鸦片,利国利民,最后被发配到新疆……。 现在,马植这位,虽发心为公,可是他终究是联金灭辽海上之盟的创造者,后面会受诸多问题的掣肘与影响,想通过这位大人去避免靖康之耻……。 且不说后面钦宗皇帝一上台,马上就处死马植马叔,随着自己穿越而来,后面能不能改变这个事情,拯救马植性命?现在也不好说,还是个未知数……。 况且要想让马植改变靖康之耻,那就要推翻之前的海上之盟。一个人前面对待问题是什么样,后面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普通人面前,人们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更何况你让他在皇帝面前建言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思想、国策,你想皇帝会怎么看他……。 所以,想通过马植避免靖康之耻,是远远不够的,后面也是困难重重。 还有,一件大的事情的完成,仅仅通过一个两个人,是远远不行的,杨云现在绝没傻到,认为自己要想有一番作为,要想避免靖康之耻,仅仅靠自己,就可以完成,这绝对是错的不能再错的想法。 力挽狂澜,一人便能呼风唤雨,改变世界,改变未来,改写历史,成为人尽皆知万人景仰的大英雄,在虚幻的小说中,被作者大神授予金手指或许是可以,可是在现实中,在活生生的现实世界中,尤其是在各种明规则潜规则交错林立的官场上,显然是不可能的,纯属意淫。 官场上,要完成一件大的事情,或一件大的变革,光靠一人是不行的,必须是一伙人、一群人,有一个系统或集团来推动,目标最终才可能实现。 现在,凡事要未雨绸缪,要想避免靖康之耻,或者避免不了靖康之耻,为改变以后的天下形势,光靠自己一个光杆司令,一个人单枪匹马,是万万不够的,必须从意识到这件事情起,就要想方设法找到一群在大方向上有可能与自己一致站在一起的人。 只有这样,在避免靖康之耻这件事情上,或者说发生了靖康之耻后,尽可能地把天下大势朝着还是利于汉人的方向推进,才有可能实现。 否则光靠自己一个孤家寡人,光靠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想改变未来,改变世界,改变将要发生的事情,注定是空中楼阁、水月镜花,不切实际。 而这位赖文俊大人便是少有的,杨云感觉将来是可以与自己大致大方向上能走到一起,站在同一立场上的人。 是以,杨云不遗余力地劝说这位赖大人仍应回宫担任钦天监一职。总要在举头皆浊的皇帝周边安放一盏明灯……。 其实,两条原因归根结底都可算作一条:那就是杨云坚定不疑地认为赖文俊这位大人,不像蔡京王黼童贯之流,在即将到来的靖康之变中,一定是能起到积极作用的,而不是反作用……。 而且如果赖文俊这位很正直又很有真才实学的大人不担任钦天监的话?!将来不知谁会担任此职……。 如果换做一位品行不过关之人,是位曲意逢迎的小人的话,现下朝廷有“六贼”当朝,指不定钦天监将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别说到时能助自己改变靖康之耻了,恐怕就是不拖累,怕是都难以成为现实了……。 现在,放眼整个朝野,扪心自问,直觉告诉自己,还真找不出一个与赖文俊一样能让人放心与信任的担任钦天监一职……。 既然是这样,那为何不竭尽全力劝说这位赖大人再回皇宫重掌钦天监?! 人在局中,不得不谋,穿越而来,毕竟现在是穿越在一个大宋人的身上……。 虽然自己也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中,一枚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棋子般的小卒,可是既然是已经穿越而来,知道后面有靖康之耻这一不可避免的事件,那就必须让自己从一枚小卒成长为一位棋手,拥有排兵布阵、布局天下的能力! 即便不成功,也不枉穿越这一回,不心留遗憾!梦想终究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说服赖文俊再回宫中执掌钦天监,不仅仅是完成皇帝交待给自己的任务,而是对后面避免或改变靖康之乱有百利而无一害!!! ……………………………………………………………………………………………… 第279章 迁都之议 “这个么?呵呵,杨大人真想知道么……? 杨大人所言不错,汴京乃千年古城,七朝帝都,当今天天下第一大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也可以反过来一想,大凡一国之都,可谓一国之门,天子守国门,君臣经社稷,将卒战沙场,抚百姓,震群邪,抵外辱,都以一国之都为战略经营之地。 一国之都的选址,要依据天下形势和天下列国格局而定,既要考虑能阡陌交通全国各地,便于政通八方,天下货物能够从四面八方便利运往国都,国都的货物与人也能便利输往全国四面八方; 也要考虑到地理位置要选择在上关上险之地,做到易守不易攻,千卒易守,万军难攻,不至于在天下动乱时,容易被造反有野心的野心家的攻破,或者在国力衰弱下行时,被有觊觎之心的敌国攻破。 汴京经千年发展,的确为天下第一大城,但试问杨大人,可曾注意到汴京一马平川,无上关上险,除有黄河可以倚赖外,其它无险可守,若有敌国或反叛的诸侯或造反的贼寇进攻,一旦能越过黄河,入汴京如入无人之境。 想昔年大宋开国太祖皇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承袭后周国祚,稳定军心民心士子之心为当时首要,便也于汴京登基称帝,改元建国。但待大宋建立情势稳定后,太祖皇帝也曾有过欲迁都之心。 以太祖雄才大略,尚有迁都之心,足见汴京并非是大宋最佳的国都选址之地。 有迁都之想法,实乃起始于大宋太祖皇帝,赖某人并非是第一个。太祖皇帝提议迁都,后来因晋王即后来继位的太宗皇帝以及朝中诸多大臣因各种各样的利益反对,迁都终未成真。 然天下之事,要因天而变,因时而动,杨大人可曾想过,我朝自太祖皇帝开基立国时,已远超一百六十余载。 天下形势现早已大变……。 太祖开国之时,天下四分五裂,诸国林立,天下未曾一统,除北有契丹辽人外,南北皆有诸多地方小国,北有北汉,南有吴越、南唐、南汉、后蜀等地方诸国……。 太祖皇帝依据天下形势,制定先易后难,先南后北之定国国策统一天下,太祖皇帝先出兵灭南方诸国,对北方则先按兵不动。 当时契丹辽人虽强大,然辽若大兴战事于宋,中间还有北汉之国作为屏障,加之当时大宋对北边未有任何大兴刀兵之事,北边一片安宁,国都安于汴京,不出战事,也就看不出有任何危险。 待太祖皇帝后期,南方诸国已灭,要谋划统一北方,于北方终有一战,太祖未战,便已开始着手谋划大宋百年大计。 国都定在汴京,汴京一马平川,若欲与北边契丹辽人一战,辽人强大,又擅长骑射,指不定有什么技高胆大的兵法大家,看出汴京一马平川极易攻的地形,直结摔精锐大军直驱汴京,汴京无险可守,到时别说统一北方了……。 北方没统一成,自己反而陷入了帝都被人万马齐踏一锅端掉的危险。大宋实录有载,太祖皇帝末年,在谋划统一北方时,就曾向群臣征求迁都洛阳的意见,见众臣反对,太祖皇帝借着去洛阳祭祀时,曾居洛阳数日,以此阻群臣反对迁都洛阳。 定都汴京,被敌国大军直驱,导致帝都被攻,国破政亡,一国之君被帝国掳走,这样的事,在前朝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要知在五代时,九百四十七年,契丹辽太宗耶律德光就曾率军南下中原,攻占了汴京,灭亡后晋,直接在汴京登基号帝,改国号为辽。 前车之鉴,后世之师,不可不虑。因为此,我朝太祖皇帝末年,在谋划统一北方时,就有迁都提议。 但迁都非是小事,干系到军民调度、户部度支、工部宫宇楼台工程建设,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盘根错节,大动国本……。 晋王及诸多大臣反对,迁都之事才未立即实施,加之后来太祖驾崩,晋王登基大统,晋王本就反对迁都,因尔汴京仍为大宋帝都。 晋王登基,励精图治,即太宗皇帝,大宋欲一统天下的国策未有改变,待朝廷积有殷实家底,收复幽云诸州之事便提上日程,然高粱河一战,天不遂人愿,大宋折弓沉戟,幽云诸州梦碎。 好在此时经太祖太宗两位圣主励精图治,大宋国力日渐强盛,高粱河一战虽败,然契丹辽人也折损不小,契丹辽人也无法发动对大宋大规模战争,汴京依然作为大宋国都,倒也没什么危险。 高粱河一战后,大宋元气损伤不小,可若要迁都,则会更显得国家已虚弱不堪,此举更容易引起契丹辽人的觊觎与虎视眈眈,此举显然不合时宜。 此时,迁都使不得,但也不得不防契丹辽人万一会大举兴兵,长驱直入汴京,汴京只有黄河可以依赖,其余无险可守,稍有不测,有灭国之险……。 太宗皇帝为解决此忧患,别无他法,无上关上险可据,便只有加大护卫汴京的大军人数,遂加强强干弱枝之法,调大量地方精兵变禁军,护卫汴京,以人利补地利。 大宋冗兵冗政,实际上多半也始于此。 太宗皇帝之后,真宗皇帝登基,大宋与辽澶州一战后,结有城下之盟,世人称之为澶渊之盟,从此两国马放南山,不再妄动刀枪,两国以和为贵,停止杀伐,和平往来。 没了战争威胁,自然也就不必有迁都之虑。 澶渊之盟一事此后定调了大宋与辽和平友好近百年,尤其仁宗皇帝为政四十余年时间内,天下河清海晏,四海升平,战事稀少,大宋在迁都之事上,甚少有人再提。 汴梁作为大宋帝都,无险可据,朝廷采用的办法仍然是调派大量精锐拱卫在皇城周边,即仍沿用“冗兵”之法,弥补地势之不足。 此后,历代大宋皇上均采用此法,少有人建议迁都以永绝后患。 第280章 迁都之议(二) 然杨大人可知此一时彼一时,及至当今皇上登基坐朝,今天下大势正日趋朝三足鼎立趋势发展。 昔日天下强国者只有大宋与辽,仁宗皇帝时,虽西北崛起夏国,国人称之为西夏,然西夏偏西北一隅,勉强算一方强霸,若论可以驰骋纵横天下者,依然还实力不足以驰骋天下,只有大宋与契丹辽国可以纵横天下。 然当今天下,大宋、辽、金正呈三足鼎立趋势。金决不同于夏,夏人居于干涸的沙漠戈壁之中,只有少量的水草丰盛之地,国人以游牧为业为营生,国人虽骁勇剽悍,然居风沙之地,地乏物贫,营生单一,其国不会翻起什么浪花。 金人则不同,金人居住于白山黑水间,有山有水,地肥物丰,金人营生有以捕鱼为业,有以放牧为业,有以耕种为业,且金人源出唐时靺鞨,自唐以来,就擅冶铁锻造,其地又自可产马,此等族群一旦崛起为国家,有雄才明主贤能之人善于治理,假以时日,很快就能崛起天下为强国。 我朝自徽宗皇帝以来,确立联金抗辽,皇上誓要收回幽云十六州,以完成历代先皇先帝们统一大业的夙愿,以成万世之伟业。 如此以来,不难推断,将来必有一场大仗要打,仗一开打,天下形势势必大变。 赖某人依此推断,将来兵戈之事一旦开启,无论我大宋能否灭辽,收复幽云十六州,后续都会面临一系列兵戈之事。 联金灭辽,结局只有两种,一种是不能成功灭辽,一种是能成功灭辽。 倘若是第一种,不能成功灭辽,又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大宋未能灭辽,但收复了幽云十六州,一种是大宋未能灭辽,但也未能成功收复幽云十六州。 且不说契丹辽人也如大宋一样,我大宋视幽云十六州为国家阻挡外族的战略咽喉要地,契丹辽人又何尝也不是同样认为,有幽云诸州之地拱卫辽土,是抵御汉人最重要的屏障,进可攻退可守……。 灭辽不成功,不能将辽一击而灭,不管大宋是收复了幽云十六州也好,还是未收复也罢,杨大人可曾想过,以辽人彪悍好斗不服输民风,赖某认为辽人旦有一息尚存,从此定会与大宋誓不罢休,血战血偿,从此以倾国之力,与大宋血战到除非没有任何再战的能力。 若是第二种情形,成功灭辽,其实放眼长远,成功灭辽后,天下由三分变为二分,就算我大宋收回幽云十六州,从此彻底解除北方隐患,但是杨大人别忘了,天下形势都是因时而变,那时成功灭辽,我大宋的实力增长,但金人的实力也在火速增长……。 大宋等于是虽灭掉了辽,天下间也兴起了一个强国金……。 一旦如此,金人新崛起国家,兵锋正盛,其吞并四海之心只怕只会比先前的辽人更盛不会更弱,如此以来,大宋与金就算一时能风平浪静、两国好和,但终究会有争雄天下之战。 既然如此,不管处于何种情形,将来大宋都避免不了与蛮虏之族有争锋天下之战,而我大宋此前定都于汴京,和平年代,无有刀兵之战,自是看不出有何不妥与危险……。 可是一旦有刀兵之战,汴京一马平川,唯有黄河一道之险可据,除此之外,别无一处天险,无上关上险可倚,如此以来,大宋岂不危哉!别忘了五代晋时,辽太祖灭晋之事!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这正是赖某上奏折,力谏迁都的真正原因。 所谓根据根据天象地理之说,天星不照汴京分野,汴京燥土枯索,王气日益枯竭,不过是赖某身为钦天监,必须要仰观天星俯察地理,根据古人所载,对应的情况,将会有如何世象,如实向朝廷上报。 真正让赖某下决心上奏朝廷迁都的,则是前者,大宋不迁都,将来天下若是由盛世太平转变为刀兵四起,汴京作为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之地,若有大战,稍有不慎,有灭国之灾!” 杨云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果然如自己所想,天象地理方面有一部分,但更重要的,还是看出了别的什么事情,所以力谏迁都! 原来是这个原因,看到了汴京作为大宋帝都,天下和平时,尚无什么隐患,一旦发生战争时,汴京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一不小心,有容易被强敌攻破,导致城破国亡的危险局面!!!!!! 赞,一万个赞,看问题果然高明!!! 一个开店做生意的,店址选择的对与错,尚且对生意影响十分重大,同理,一个国家,都城的选择,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何尝不关系到国家的兴与亡! 有道理!一万个佩服! 原来是这个原因,杨云敬佩地道:“大人之才识,杨某万分敬佩!怪不得皇上说大人是有大才的人,今听大人一席言,胜读万卷书!大人高瞻远瞩、高屋建瓴,的确,如此说来,确实当未雨绸缪,以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隐患,迁都方为上上策! 听大人如此一说,杨某猜测,大人上第二道奏折,坚决力谏皇上万不要轻易发兵灭辽,大人是看到了将来其实无论灭辽成功与否,天下将会因此事,从此格局大变,而大宋便不得不进入战争态势。 事实也如大人预料的一样,联金灭辽,我大宋未捞到任何好处,金人却一举成功灭辽,从辽都获得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人口马匹粮食,实力大增,可我大宋……。 更危险的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朝野上下,包括皇上,诸位诸公大人,现在依然还未意识到现在的天下形势已经悄然大变,朝中诸大人包括皇上,现在都还未为将来可能暴发的更大规模的战争有任何的思想准备,朝廷现在也未迁都,大宋诸地军营现在未有未雨绸缪的先谋划布局……。 现在想想,当时伐辽匆匆出兵,不久的将来,朝廷将会真的面临更大的未知的凶险! 是以,大人上书说天星有显,赤马红羊,不宜动兵戈,动之不吉,将有大凶……。 不知学生所悟到的对否?大人拳拳良苦用心,爱国之诚,令人肃然起敬,请受杨某隆重一拜……!!!” 第281章 迁都之议(三) 杨云说到激动处,真的行大礼,肃然起敬的一拜起来!这是发自内心的,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肃然起敬呢???!! 除了用这种最真诚的礼节来表达这份肃然起敬,别的还能用什么方法来表达这份呢? 现在,朝廷真的走在了他预测的局面上! “杨大人,快快请起,赖某身为钦天监,大宋臣民中的一员,谏言于朝廷,本份内之事!杨大人所猜不错,赖某上第二道奏折,正是出于此种考虑,担心将来出兵就算大宋能一举收复幽云十六州,完成历代先皇先帝之夙愿,皇上建万世之功,可是后面也将会面临一系列凶险,遂谏言朝廷当不应出兵伐辽。 今虽发兵灭辽已过数月,辽国被一举消灭,我朝虽有损失,不过是皇上多年亲训的羽林军遭受损失,还未动摇到大宋的整个国本。 但不出赖某所料,今金人新帝登基,要不了多久,只怕金国新帝即使还口口声声声称愿与大宋依旧遵循海上之盟,两国继续盟好,但过不了多少时日,金国新帝必将找出各种借口理由,即便没有借口理由,也定会想方设法造出种种理由,撕毁海上之盟,大举兴兵我大宋……! 但愿赖某所料是错,杨大人回到汴京后,一定要想方设法让皇上多多留心金人及金国一举一动,但愿是赖某多虑了……!” 杨云心中咯噔一声,这不,一切都被他说中了,这位赖文俊,不能说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但是人家分析世事,推演世事内在的发展规律与演变,确实被他一一都言中了。 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而来,提前知道后面的事情,自己能有这份水平分析出后事的变化不?回到汴京,那肯定是要想方设法劝谏皇帝要密切留意金人及金国的任何一举一动的。 只不过杨云内心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知道问题,但知道问题后,能想出如何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也是一种不可不学的能力。 自己心中有一想,不知这位赖大人会赞同不? “大人,杨云定牢记大人指示,回到汴京后,就是有头断血流的性命之险,也定要让皇上密切留意金人及金国的任何一举一动,想方设法地让皇上意识到现在大宋正面临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危险中! 不过,大人,敢问大人,以大人之见,当初若是皇上与朝廷能听大人的谏言,勿联金伐宋,若是辽国还没被灭,我朝完全可以另改邦交国策,除了与金继续遵循海上之盟外,也可暂时摒弃收回幽云十六州念想,与辽继续保持如真宗仁宗皇帝时一样,对辽也实行和平友好邦交之策……。对辽对金都和平友好……。 然后在与辽和与金都睦邻友好下,再派能臣干将只需晓以利害,挑拨辽和金两国之间的关系,辽与金两国本就不合,只需让两国相互更加仇视起来,金与国两国相争起来,我大宋只需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大宋较之辽金两国本就不知富饶多少倍,综合国力三国中最强,等到两国斗到两败俱伤,实力衰弱不堪之时,我大宋只需加强与幽云十六州之间的各种联系往来,幽云十六州本身就有诸多汉人……。 到时只需暗派一些人策划组织谋划一番,让幽云诸州人,自行脱离辽人统治,一心要回归于我大宋,到时辽人国力衰竭,即便不想让幽云十六州回归我大宋,那它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幽云十六州回归我大宋。 如此法,既不需要大兴刀兵,也无需花费大量物力人力财力,幽云十六州便能自行回归到我大宋怀抱。 只可惜当今皇上太过于心急,急切想收复幽云十六州,欲完成我朝历代先皇先帝未完成治世夙愿,以成为我朝除太祖太宗外,我朝最伟大的皇帝……。 急心所致,如人下棋,错走一步,形势大变。今辽人被灭,天下由三足鼎立,变成两雄并立,木已成舟,错不可再挽。 学生相信,如大人所言,要不了多久,金人必会想方设法进攻我大宋,欲图我大宋大好河山、奇珍异宝、美色美女,依大人之见,可有何高招破解当前危局……?请大人明示。” “如人下棋,一招走错,对弈形势立变,当今形势已变,再想谋得好局,难矣!”听了杨云不耻下问,赖文俊也毫不隐瞒,坦诚自己观点。 杨云有些不甘心,继续道:“如大人所言,当下迁都可行否,虽为时已晚,然好在金人暂时还并未有大举入侵我宋之兆,趁此时机,迅速迁都,而后再进一步图谋,如何,可破解当前危局否?” “杨大人,此法想想可以,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切莫一时心血来潮,向皇上谏言此法,否则铸下大错,悔之晚矣! 实不相瞒,赖某是两年前,就上书皇上与朝廷,谏言朝廷迁都,汴京皇气日枯,可着手帝都迁往洛阳。奈何朝中诸臣反对,皇上心智不坚,迁都之事并未有一丝一毫着手实施。 迁都之事,绝非小事,非是一日一时就能完成。从一旦真要迁都,朝廷决定后,需着中书门下省草拟计划,户部核算调度所需银两,工部设计兴建宫城殿宇,此等浩大之事,就算诸府衙通力全力以赴合作,众志一心,紧赶快赶,最快也需要两年时间方能完成。 然今天下形势,已是时不我待,金人是绝不可能等到两年之后,才会图谋我大宋。更为危险的是今朝野上下,仍有许多人还未意识到天下形势已经悄然大变,朝廷诸多大人还对未来形势抱有大宋乃天下第一上邦大国。 认为当今天下辽人被灭后,当今天下方只有大宋与辽算得上天下大邦,对于女真人建立的金国,其实建国不长,国力虽有一定实力了,但与立国已有一百多载的我大宋相比,总体而论,相差甚远,根本不会认为金人能成大宋的劲敌。 况且众所周知,金与我大宋签有海上之盟,灭辽之后,我大宋将年年赠予辽人的岁币转赠予金,仅此一项,金人便获利万千。 第282章 崇德门外 论综合实力,金立国尚短,现在本身的国力也不足与我大宋全面抗衡,且大宋以仁为本,马放南山,金人从我大宋处获利万千,如此情况下,从获利的情况看,金人怎么可能会与我大宋有动兵戈刀兵之争?! 朝野上下现在持此看法的人绝对是占有大多数,没有看到岌岌可危的局面,人皆认为当今天下,辽人一灭,天下太平,未来世间将会远离兵戈之争,天下太平盛世,迁都劳民伤财,也看不到有迁都的必要……。 如此,现在如何说服朝野上下团结一心迁都?只怕杨大人迁都一事一提,还未提上讨论的日程,杨大人就会被朝中诸多大人攻击责难,到时大人别说是立足于朝堂,恐怕今后性命都会难保! 且不说杨大人安危是一事,要知天下万物皆有规律,春播夏长秋收冬藏,每一个时间段有每个时间段应该要做的事,一旦错过时间点,再做过时的事,犹如舟行于逆水。 赖某是两年前向皇上提出迁都,两年前,朝廷如能决议迁都,当时天下三足鼎立,相互钳制,未曾有谁敢谋我大宋,两年时间,迁都尚可以勉强为之。 但当下一切已为时已晚,契丹辽人其国已灭,三足鼎立局面已破,呈天下两分之势,大宋一举一动,金人都会密切关注,大宋一旦决定迁都,只怕传入金人耳中,金人会更加加快速度来袭我大宋,压根就不会给你机会,岂能容你顺利迁都……?!” 杨云心中一震,分析的鞭辟入里,也是,你现在想迁都,金人就会容许你乖乖迁都么?显然不会。 什么叫看问题要看到问题的核心与本质,分析问题要分析到问题的核心要害,这大概就是吧,让人好生佩服! 可是……,不过除了迁都,可能或许会最大概率地避免靖康之耻外,其余好像也没有什么方法能化解将来的靖康之耻了……。 事在人为,如果在此事上谋划一番,会不会有另外一种结果? ……………………………………………………………………………… ………… 崇德门外,日已经上三竿,本就金碧辉煌的皇宫在红日的照耀下,更显得金碧辉煌、气宇非凡。 只是杨云却觉得这一等,怎么着也有好几个时辰了,可现在连皇帝的影子都还没见到……。早知,真不该天还没亮,就屁颠屁颠颠诚惶诚恐地往宫里来了……。 从天还未亮,就从马植府邸起床赶早,来进宫面圣……。话说从终南山上下来,一路是掣马奔腾,星夜未停,只有在马累乏力的时候,在大宋官府设置的驿站里换马的时候,才会偶尔停下来小歇,即便是这样,每次小歇也不足三杯茶的功夫,就立刻赶路起来。 如此这样的昼夜不停,终于原本需要五到七天的路程,只用了三天多些的时间就回到了汴京城。 杨玉云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凌晨,这个点进宫,显然是已经不大可能,杨云便直接打道回到马植府邸。毕竟自己从一来到汴京城,落脚点就是马植府邸,不夸张地说马植府邸就是自己在汴京的家。 回到府邸,管家老伯见是这位杨公子从外地回来了,自然是满心欢喜,伺候不停。只是马植马叔却不在府中,杨云问了管家老伯,方才知道,原来正当是昨日马植在宫中值班,想必是公事繁忙,直接在宫中休息了。 这样的事情不是头一回。 马植官职为光禄大夫,加右文殿修撰,主管大宋邦交之务。 虽不是位列三公,但加右文殿修撰,修撰并不是编书的意思,而是主持右文殿的日常工作。 这类似于后世的国务委员一样,要主持某一领域方面的工作,右文殿是办公场所。 右文殿原名又叫集英殿,始建于太祖皇帝年间,最初叫广政殿,一零三二年,仁宗皇帝天圣年间时,改名为集英殿。 徽宗皇帝宣和年间,又将集英殿改名为右文殿,起初作为为测试进士和每年举行春秋大宴的专用场所,政和年间,将这里又改为主司邦交之务的办公场所。 历朝以来,宫中都有严令,严令大臣和诸王不得随意留宿于宫中,不过这里不得随意留宿于宫中,是有特指——指的是后宫。 历朝以来,皇宫都浩大无比,有前宫和后宫之分,前宫是皇帝与朝臣处理国家朝事的地方,后宫是皇帝与嫔妃以及太监宫女休憩以及娱乐的地方。 前宫后宫泾渭分明。原则上,前宫也不得随意留宿。不过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叫原则上,那就表明一旦遇有特殊情况,原则终有被打破的时候。 对于官职较低、不是特别重要的大臣来说,留宿皇宫肯定是不大可能的,这样的机会一生当中可能都遇不到。 不过像马植这种位高权重、公事诸多的大臣,大宋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其它朝代也有……。 其实在某一殿办事时,当天要办要批复的事情太多,临到下班的时间还没处理完毕,有些事情又很重要,不宜拖延,遇到这种情况的话,那就只能住在上班的地方,加班加点把活儿干完,这个时候就不免破例,住在宫里头。 这跟后世在办公室打地铺干活儿是一样的道理。遇到这种事情,宫里并不是不允许的。马植这人本身就狂热于事业,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典型的工作狂事业狂,是以,因当差的原因留宿于宫中,不是一次两次了。 杨云本打算如果马植在府邸中的话,这次上终南山在山中与靖云公主、赖文俊见面后的事情全都详详细细的向马植汇报一遍,然后看看马植的意见后,再觐见于皇帝。 奈何大半夜回府马植不在,若是等到马植回来,再向马植汇报一遍,然后再去宫中,转念一想,杨云觉得这样的话不妥。 要知自己是皇帝派往终南山的钦差,终南山上的消息,自然第一个是报告于皇帝。 第283章 崇德门外(三) 之所以所先报告于马植,不过是因为深更半夜回来这汴京,皇宫不能进去,先得回家住上一宿,而借着三更半夜不能去皇宫的由来,回府只不过是就事论事,可以先私下跟马植说上简略说上一番终南山上的事,这不过是顺道而为之。 可是,要是明知马植不在府上,第二天特地等到他回府,将终南山上的事情先告诉马植,然后再来皇宫面圣,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你这到底是给马植办事,还是给皇帝办事? 为什么皇帝让你办的事,你是皇帝的钦差,你办的事情首先应当向皇帝汇报,你却先向马植汇报,汇报了马植之后,你再进宫向皇帝汇报,这是什么意思? 杨云一念于此,自是知道为人办事,有些东西看着无关紧要,但是程序一旦不对,办的事情就会变味。 官场上,凡事还是小心为妙,否则一不小心留下让人有些诟病的地方,日后让人当做把柄,后面就麻烦了。 既已回到汴京了,现在虽是深夜,但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天光大亮了。 天一亮,第一时间肯定是进宫面见皇帝,而不是等马植回来先把在终南山上的所见所闻先告诉马植,然后再进宫向皇帝汇报……。 如果不这样的话,你到底是马植的“钦差”,还是皇帝的钦差? 至于马叔不在府上,只能是有些遗憾了,其它也别无法子,只能等到后面有机会再向马植详说去到终南山见到靖云公主和马植的情况了。 毕竟虽说自己是深夜回来汴京城的,其实朝中并没人知道自己回来,也许天光大亮,自己稍等一下马叔回府,然后向马叔汇报完终南山上拜访靖云公主和赖文俊的情况后,多少经他指点一下,再进宫汇报皇帝,其实应该也没有人会知道。 这种想法大错特错,要知连同自己,自己还带着一批人回来的,去终南山和从终南山返回,自己身边可是有二十来位兄弟一起的,尽管杨云自信这些人在背后不可能会有人说自己的坏话或者告小状啥的。 但这显然就说明,自己从终南山回来,并没是除了自己,天下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是以,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于情于理,天一亮,还是先去宫中觐见皇帝才是最妥当的。 这样做,不管以后出什么幺蛾子,自己任尔别人会吹出什么妖风,自己做的正行的端,自己自然就敢八风吹不动,任尔东南与西北!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前世从书上、电视剧上看过太多的官场倾轧、血雨腥风,很多不起眼、风马牛不相及的小事,一不小心,就成了你后面阴沟里翻大船的暗礁,这样的事情,在书上、电视剧中看到的太多了!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不能不引以为鉴! 与阳谷小县城里完全不一样了,现在是进到了盘根错节的汴京城,自己仅仅是一位秀才,可以说从踏进汴京城来,因为种种的机缘巧合和奇遇,就能得到马植以及后来徽宗皇帝的许多青睐和信任以及差用,这样的好运与恩宠,在别人眼里看着真是风光无限,可是杨云绝没单纯到,绝没意识到这里面就一点点的危险都没有! 要知道人红的时候,往往迟早也会便随着是非,自己又怎能不处处小心!指不定哪个人看着自己不顺眼,或者有朝中的什么派系想搞什么事情,拿自己来立威,或者以自己为突破口,想搞出一点一二三四五来,这些都不是没可能。 人的想法千奇百怪,进而动机也有万万千千。人心隔肚皮,你管不了别人,也无法左右别人,那就只有在自己身上下功夫最靠谱,尽量每次做什么事情,做到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别人挑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和不顺眼来,自然而然也就少些风波和倒霉的事来。 这不,综合左右权衡,杨云左想右想,回到马植府邸后,杨云还是觉得,既然马叔不在府邸,天一亮,还是先进宫拜见皇帝为妥,至于想等到马植回府,先汇报于马植,得马植指点一二,然后再进宫向皇帝汇报,这样的想法终究不妥。 指不定哪天,被人拿来作为把柄非要黑白颠倒弄些什么幺蛾子来,这样的话,到时候于己于马植,其实都是不好的。 这不,权衡了一下进宫拜见皇帝这件事儿,马叔既然不在府邸,特地等他,得他指点一二,然后再进宫拜见皇帝,这样做,确实,终究有些不妥当。 于是,杨云只在马植府邸休息了一个时辰,就爬起来,天还未发亮,自己还瞌睡连天疲乏不堪,杨云就开始往皇宫而来。 今儿个有早朝,杨云原打算,趁着早朝群臣齐上殿的机会,自己跟着这些大臣们一道,直接进殿,然后瞅准适当时机,汇报去终南山的情况。 可是来到了崇德门外,不一会儿,随着上朝的官员也陆陆续续来到,听得太监一声高宣,早朝时间到,众大人上朝,一众乌泱泱的官员齐步往金殿而去,杨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也打算随这些官员们一同进殿……。 然而,杨云毕恭毕敬地还没走几步,这时,只觉一个人猛地拉住自己的衣袖,杨云侧头一看,竟然是大内总管太监李彦! 杨云受宠若惊地道:“公公……。” 话还没说完,只瞧李彦已是小声地道:“杨屈突,这么神速已回到汴京来了么,屈突,这是要随百官进金殿,待会在金殿上觐见皇上么?屈突不必心急,你暂缓进殿,等早朝完毕,咱家再带你单独觐见皇上……。” 先前杨云在与徽宗皇帝在丹青宫会面时,因为徽宗皇帝正在画唐时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像中的屈突通,杨云与徽宗因为屈突通这人,与徽宗皇帝一番愉快极有见解的谈话,皇帝给杨云又赐了一个字——屈突。 李彦称呼杨云为杨屈突,这显然是上次丹青宫谈话,杨云被皇帝赐字为屈突的缘故。 第284章 觐见皇帝 被这老太监如此一说,杨云这才瞬间清醒过来,也对喔,想皇帝派自己去终南山,是见靖云、赖文俊、王允卿,请赖俊文再回宫重任钦天监……。 而此前赖文俊曾有上过两道奏折,得罪了满朝上下,先是被逮捕下狱,等候问罪处决,后来徽宗皇帝宽宏大量,只罢官免职,免去死罪,逐出宫外……。 去终南山再请赖文俊回来重掌钦天监,这事并未事先告知于广大群臣,若是金殿之上,大言灼灼地汇报去终南山之事,确实有些唐突和不妥。 至于见靖云公主和王允卿,这又属于皇上的私事,也没必要在金殿上汇报。如此以来,那自己跟着这帮群臣上金殿干什么? 瞬间明白了这位老太监阻拦自己的用意,杨云恭敬地道:“多谢谢公公提醒,杨云险些犯了错事。谨遵公公教诲,杨云就在此等着便是,等皇上下朝后,杨云再觐见皇上……!” …………………… 这不,从天色朦胧,这一等,竟等到日上三竿,今儿这朝会竟还未结束,要是搁平时,这样的例行早朝会按理说早就应该结束了……。 不知今儿个朝议了什么,到这个点了,早朝会居然还未结束。 从终南山上下来本身就一路掣马狂奔,两天的路程当一天的路程来走,加之回到这汴京城,时值深夜,又才休息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匆匆赶往这皇宫来,真的是要多累有多累,要多乏有多乏。 这竟然又在崇德门外站了这么长时间,感觉两腿都快要废掉了,问题是早朝会还没结束。。。真怕待会自己见了皇帝,还能不能扛的住……。 …… “杨屈突,早朝会已罢,快,随咱家来,皇上要召见你了……!” 杨云正觉得困不可支,眼打盹,身不听使唤,几乎站着就能快要睡着的时候,只听终于有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来。。。 是大总管李彦的声音! 杨云忙把眼一睁,一个激灵道:“公公,早朝会终于结束了么?是……,有劳公公了,谨听公公吩咐!” 跟随着李彦一路穿宫越道,走了好一会儿,依然还未到皇帝要召见的地方。 说到召见的地方,杨云这才意识到,这次皇帝要在哪儿召见自己呢,到现在自己居然还不知道。 太和殿,宣和殿,还是太极门……? 只跟着这位太监走,目的地是哪儿到现在却还一无所知。 “公公……,杨云冒昧打搅一下,请问,皇上这次要在哪里召见杨某?” “杨屈突以为是哪里……?还能在哪里呀?依然还是屈突上次拜见皇上的地方——丹青宫……。” “还是在后宫么,谢公公告知……!” 嘿,是老地方召见,那有些熟门熟路了,后宫召见不像前宫,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的大礼,紧绷的神经能放松一些。 放松了神经,杨云忽然意识到,与其走在路上,甲是甲乙是乙丙是丙的,恭恭敬敬、端端正正地跟在这位公公后面,也不与他攀谈,加深加深关系,实在是不应该,有点到手的机会不知牢牢的把握,怎么着,怎么都让人感觉有点蠢。 要知这位公公可是大内总管,大内百监之首,皇帝最心腹的心腹,尽管在将来的史书上,这位李彦也将名登“北宋六贼”耻辱榜之中,被人斥之为国贼奸臣,从史书上记载的来推论的话,这位太监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既不是什么好人,不能打倒他,最起码也得鄙而远之,这才能突显作为一个正直的人,一个正能量的主角应有的立场与道德品质。 可是,想想,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未免有些太迂腐和书呆子气了。 现在的自己,要为将来的靖康之变作准备。 殊不知一个真正能做成事的人,可决不能像个清高的书呆子一样,清高的书呆子的性格,除了能做道德楷模标杆外,对于真正想做事的人,在现实的世界中,可要不得这种性格和思想。 举世皆浊我独清,不与浊人共一天,这样的思想要不得。 作为一个现实世界中成熟的人,多少还是要外圆内方一些,内心有自己的坚守、底线与立场,但外表上一定要圆滑一些,要能与不同的人都能坦然相处,切记,唯有这样才能做成点事,也唯有这样,不至于在官场上顶多活两集。 心中有宏伟世界,眼中就得容下些许沙子。 这位大内总管,可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其实巴结巴结人家一下,能与他建立沾点水带点油的关系,对于日后自己要想干什么事,或者说能干成什么事,这可是有天大的好处。 现在自己还是一个不用求人、也不用看别人眼色的人,那是因为自己现在还在官场和权利的门槛外,微不足道的连求人、看人眼色的资格都没有。 等过不了多久,自己要被皇帝委任以一官半职了,或者在靖康之变中,自己将来要独当一面地撑起某些事情的时候,到时迟早会要与不同的人打交道,那个时候就少不了要求助于人或看人眼色了。 有所求助于人的时候,到时候你就会发现,在官场上,能结识到有用之人或者背景硬气牛逼的人是多么多么的重要了。 有些你认为难如登天的事情,找到对的人或者背景硬气牛逼的人,人家可能也就一句两句话的事,就能给你彻底摆平。 官场上许多时候既要有求于人,那就不可避免地要求到所谓的好人与坏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有时候求所谓的坏人往往比求所谓的好人还要多许多些! 因为好人通常都有原则,好坚持自己的原则,坏人则在原则上多半会变通一些,旦凡求人,一般总会有许多时候,不得不打破原则。 故尔,在官场上,你不必一定要做个八面玲珑的人,但是那种纯粹的理想化的高尚的典型的君子型人格,眼里只容得下白容不下黑,事事要求方方正正,坦坦荡荡,这种性格是万万要不得的。 所以装迂腐不化、眼里只容下白容不下黑的道德君子,或者自侍高太监一等、优越感爆棚,看不起阉人的官员,大不可以这样,那纯粹是自己给自己埋地雷、掘死路。 第285章 觐见皇帝(二) 一念至此,杨云觉得这位总管太监奸不奸、坏不坏,跟自己其实是没太大关系的,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那将由他自己决定。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趁着他现在还是大内总管,皇帝心腹中的心腹,自己应当力所能及地能与他建立一种友好而又不至于过头的关系。 之所以友好而又不至于过头,友好的关系,能令自己可以从这位大内总管身上得到好处,不过头,保证将来这位大内总管出事的时候,自己不会跟着搭进去。 这种度的拿捏,需要些本事。 心中思绪回转,有意与这位大内总管加强加深关系,杨云便又继续感激感恩地道:“皇上召见杨云,依然还是在丹青宫,多谢公公如实相告,杨云铭感五内。 公公恩告,杨云感激不尽!禀公公,其实这次终南山之行,差事办的颇为不顺当,皇上要臣要见三人,杨云无能,只见到两个。 至于请赖文俊赖大人回京再担任钦天监,杨云使尽浑身解数,奈何赖大人道心坚固,未能说服分毫,赖大人离世之心坚如铁石,至死至终都坚决不再回宫担任钦天监。 首次为皇上办事,就办的非常不顺当不合格,实是惭愧。 杨云一路以来,都忐忑不安。 方才公公说皇上召见杨某,依然还是在后宫丹青宫,这表明皇上并未把终南山一事视为朝事来看,既不视为朝事来看,那就可大可小。 这在忐忑中总算知道一些确定的事情,不安的心情多少好受了一些,公公对杨云的好,杨云没齿不忘,谢公公了!” 这就是变着法儿拍马屁,恭维这位大太监,讲完了这些,杨云又继续道:“公公,杨云原本一介无甚见识的秀才,皇恩浩荡,蒙皇上圣明,不拘一格重用杨云,然而杨云首次为皇上办事,竟办成这样,杨云实感惶恐和愧疚。 公公久在皇上身边,依公公之见,杨云待会禀报终南山之行时,当如何说,才会让皇上少些失落感,毕竟皇上对杨云这次终南山之心还是给予颇为殷切期望的,请公公指点一二。 终南山一行,杨云没能劝得赖文俊赖大人重回宫中再执掌钦天监,光此一项,杨云便深感不安与愧疚。 杨云不过一介山野秀才,朝中人才济济,皇上不以杨云卑贱寒微之躯,降天恩于杨云。皇上待杨云,皇恩浩荡,为皇上办事,事没办好,皇上责罚杨云,杨云无话可说,自愿认罚,甚至引以为荣,可是这里面,让皇上心生失落,杨云实在心有不忍……。 故而,请公公体谅,请公公指点一二,杨云到了丹青宫,待会怎么汇报,会让皇上圣心失落少一些,杨云实是不忍皇上失落,其它别无可图……。” “呵呵,杨屈突,好人品! 咱家伺候皇上多年,年年日日,见过的人也算得上是不计其数,贪慕富贵荣华者多,真正知恩图报,知皇上黄恩浩荡,甘愿一心尽心尽报于皇上的,事事为皇上考虑的人少,不能说没有,但确实稀少,杨屈突算这稀少的当中,咱家打心眼里佩服! 屈突不必耿耿于怀此次事情有没有办妥,以皇上的圣心独运,皇上明察秋毫,呵呵,对赖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皇上比屈突要明白得多,赖大人早已有离世之心,借着所谓的奏折之事,因祸得福,既已离了官场樊笼,哪是那般轻易会再回皇宫的……? 以咱家见,皇上当初派你上终南山时,恐怕心里就清楚地很,屈突是请不回赖文俊大人再回宫里的,不光是你屈突不行,朝中任何人都不行,这不是你的问题……。 终南山之行,其实不存在办的妥不妥当合不合格的问题,皇上就是想念靖云公主、赖大人以及王侍卫了,派你去山中看看他们都可还安好,待会你见了皇上,据实诉说终南山上的所见就行了,不必担心皇上会失落……。 倒是咱家突然想起今日早朝之事,对了,今日早朝之事闹的特别不愉快,有一人的名字,皇上正在气头上,杨屈突待会见了皇上,一定要尽量避开不要提,否则,只怕是对屈突,对这位大人都是不好……。” 这……? 前面说的话都还能听的懂,但是后面的这句话就要彻底懵圈了。啥意思?有一人的名字不能提? 谁……? 一丝困惑袭上心头,杨云不解地问道:“杨云谢公公好心告知。皇上正在气头上?一个人的名字尽量要避开不要提? 公公此言,杨云如坠云雾,早朝发生了什么?皇上为何现在还在气头上?谁的名字,谁的,谁的名字不能提?” 听得杨云云里雾里,一头雾水,李彦坦诚道:“现今汴京城中,与屈突关系最密切的某位大人,是谁……? 早朝朝会,之所以开到日上三竿还未结束,就是因为这位大人,以及与之相关的一些事宜占用了大量时间……。” 汴京城中,与自己关系最密切之人???!!!那还用问吗? 只是这位大人,一万个不可能会让皇上有什么生气的吧……。 怎么回事? 杨云吃了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云吃惊道:“回禀公公,汴京城中,杨云举目无亲,四下无邻,除了马植马大人以外,杨云别说与其它人有什么熟络了,就是认识都不认识。与谁最密切? 杨云扪心自问,除了光禄大夫马植马大人,别无他人! 公公说的尽量不要提某位大人的名字,而且是与杨云关系最为密切的这位大人,这么说就是马植马大人了???!!!!!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马大人怎么了? 马大人也是皇上信得过的股闳之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马大人做什么了,惹皇上生气了?公公,马大人可不是什么对皇上不忠或者贪赃枉法的人啊……! 以杨云对马大人的了解,马大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出让皇上生气的事,这简直不可思议吧……。” 第286章 幽云事变 一点也掩饰不住内心的不解与慌乱,杨云说着说着,语调一下子提高了数倍,逻辑也开始混乱起来……。 这真是始料未及,实在太让人难以相信了。马植能出什么事?要知在皇帝十分信任的重要的核心班子中,马植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位的。即便有什么极端情况,马植都不可能轻易被排挤出皇帝的信任班底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连名字也不能提了……? 这……,这……,这……。 “杨屈突稍安勿躁,不错,就是马植马大人,皇上从在大朝会上,到下朝时,一直都还在气头上。 屈突待会见了皇上,万不可说马植大人半句,哪怕是一个马字,都不要提起,千万不要忘记!” “公公,您还没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大人于我有大恩,马大人视杨云为亲侄一般,杨云也早已视马大人为亲叔,做人决不能忘本,杨云务必要知道马大人怎么了,才敢确定待会见了皇上,能不能克制住提或者不提马大人。” “杨屈突,说来话长,事情还得从早朝说起。 早朝时,枢密院得到幽云燕山府奏报,幽云几州,自从金人国主完颜吴乞买从我大宋回国后,幽州军兵强迁幽州当地百姓入金国,一时间导致幽州诸地,民怨沸腾,民声四起,幽州诸地现在是乱如麻。 有燕山府宣抚使王安中王大人加急书信于枢密院,信中言原来降金的辽国大将张觉,对在幽州的金国军兵强迁幽州百姓于金国十分不满,张觉欲带着兵士再度叛金降我大宋,现正在暗中与王安中大人秘密往来,此事事关重大……。 王大人书信一封,快马加鞭于枢密院,请朝廷定夺,要不要接受张觉投我大宋……。 早朝会时,此事在朝堂上群臣众议,天上掉下如此好事,众大人一致认为有人要心甘情愿降我大宋,那为何不接受,既然要降,那自然是接受他便是,这可壮我大宋声威。 可是,马植大人却不赞同,早朝会上,极力反对接纳张觉降我大宋。马大人认为,接纳张觉降我大宋,一是在大节上,朝廷将会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早在伐辽之始,宋金两国定有誓言,攻辽过程中,为防止辽人首鼠两端和辽人利用反间计挑拨破坏宋金两国关系,严禁旦凡投降大宋的辽国军民,决不能再投降金国,同理,投降金国的军民,也决不能再投降大宋。 如接纳张觉再投降我大宋,那就破了先前的誓约,大宋背信弃义。 二是,一旦接纳张觉投降我大宋,张觉为先前辽国时守卫幽云诸州的先锋大将,降金时,金太祖完颜阿骨打那时还未驾崩,对张觉极为重视,也给予其重用,命其为幽州诸地总留守,张觉原来所率的五万兵马一兵半卒,金人都未将其调离,仍令其掌管。 张觉对于对于幽州诸地地形和城防关防图以及金军在幽州诸地的军营驻防都极为熟悉,一旦投降我大宋,金人必担心张觉会向我大宋透露幽云诸州和金人的各种情况。 如此以来,金人必以倾国之兵来伐我大宋。到时,不但幽云诸州未回到我大宋,我大宋又要有新的兵戈之争,可谓得不偿失。 马大人认为与其接纳张觉降我大宋,不如趁此诱骗张觉入燕山府,为长远大计考虑,待张觉入燕山府后,可命王安中大人将其斩首。 马大人言其自己愿意亲自再赴金国金廷一趟,将张觉首级以及张觉与燕山府的书信送入金廷。 到时候,在金廷上,再据理力争,大宋愿意与金,一切按照以前所签盟约行事。金人虽然彪悍,但对于自己签立的盟约,向来认为是自己签订的东西,无论如何,那肯定是要遵守。如此,幽云十六州必不出任何意外地回归我大宋怀抱,更无后面兵戈之争的可能。 此言一出,群臣皆炸锅,认为此议过于激进与狠毒。张觉愿意投我大宋,这是我大宋国力、德力感召,不接受人家投降我大宋也就罢了,还要斩人家头颅,送于金国,这实在是荒谬。 不知马植大人到底安的什么心?群臣皆都一致反对马大人此议。 马大人据理力争,舌战群臣,认为此提议歹毒是歹毒,但为了大局,为了大宋将来能不起兵戈就能确凿无疑收复幽云之地,实是可行。 至于歹毒杀害张觉的骂名,马植大人言自己愿意承担这个罪名与骂名。即便如此提议,朝中绝大多数大人还是大肆反对,认为此法不可行。 包括皇上也认为此举实在是不妥,向马大人问道,收复区区的幽云十六州,难不成为我大宋如此天朝上邦之国,还要委屈求全,不杀张觉,我大宋就收复不了幽云十六州? 或许由于马大人正在反对的兴头上,过于激动,对皇上之问也不客气起来,直言慷慨,大言今非昔比,言自从上次黄河上一见金人新国主,怎么看金人新国主都非是等闲之辈,有圣君气象,这人心智胆识谋略都是天下少有,以大宋目前的情况,若是仓促与金国一战,未必人家金国就不能败我大宋! 这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皇上听了马植大人当众如此夸赞金人新国主,当时就不高兴起来! 正在这时,国子监祭酒刘豫刘大人,忽地跳出来,指责马大人,说马大人有悖君之心,马大人今日提议斩杀张觉献于金人,不过是为了良禽择上木而栖贤臣择明君而侍,巴结金人,给金人献一份大礼罢了。 刘豫大人说他说此言,并非是放肆污蔑马大人,而是有充分的证据。刘豫说着,并将一封书信在众目葵葵之下呈交于皇上。 皇上看完之后,顿时是气得几乎要七窍流血起来。 这书信竟是马植大人亲笔写给金人新国主的,信中大意有效忠于金国的意思,准备为金国谋事……。” 刘豫???!!!!!!!! 第287章 小人设计 杨云再也忍不住,愤怒地道:“公公,这刘豫是什么东西,一个区区的国子监祭酒,竟敢诬陷朝中重要大臣! 什么悖君之心,还书信???!!! 马植大人若是有心于为金国谋,想他数年前就数次出使过金国,为了能与金国签成海上之盟,不惜几次海上险些丧命,留挚爱之人于金国为人质,若他有心为金国谋,犯得着这样? 几次出海去过金国,有心为金国谋,那干脆直接留金国算了,何必再回大宋来?况且金人先国主完颜阿骨打爱慕马植大人才华,曾不止一次许以国相高位,如此这样,马大人都不曾丝毫动摇过生是大宋的臣死是大宋的鬼……。 怎么到现在了,怎么会反而生起贰臣之心?明显的,这是刘豫在诬告。什么书信,人尚且都可以假冒,书信就不能伪造? 这么轻易而举的事情,皇上和朝中大人就能随便轻信吗???!!!” “屈突所言极是,马植大人为朝廷重臣,又是皇上无比信任之臣。说归说,虽然刚才一时激动,马植大人说了金人新国主有圣君之象,皇上不高兴归不高兴,但皇上还是十分清醒的。 马植位居要位,为朝廷谋事不是一日两日了,马植这些年做事,皇上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他对大宋的忠贞皇上比谁都了解,他对大宋怎么可能有贰心,皇上自是不相信刘豫之说。 皇上将刘豫的告发置之不理,权当做一场闹剧,奈何刘豫据信力争,说这信的笔迹是马植大人的笔迹,丝毫不差,自己得这书信时,也是从金国的一个探子手中得来。 刘豫自叙述,自皇上与金人新国主黄河上一会,此事被传开后,一个胡虏之主刚一登大位,就敢只身来我大宋,胆识不可谓不令人钦佩。此事传开后,大宋无论是官场上还是民间,人们关注金国的热情较之于从前,一下子增加了许多倍。 大宋的国子监也不例外,皇上与金人新国主黄河上一会后,国子监的学子们明显地比往日关注和谈论金国的方方面面忽然比往日要多了许多倍。 刘豫自称,前几日自己带着国子监约有二十多位学子去汴京的好登楼聚宴吃酒,席上大家像往常一样高谈阔论着金国之事,酒过三巡,有几位学子只瞧隔壁的一桌对自己这些学子们的谈论也特别关注,似乎对别人谈论金国的一切也倍感兴趣,时不时都在倾耳细听。 监生蒋正向来热情好客,喜寻与学子们有兴趣意气相投之人,见对面桌上之人似乎对自己这一桌上的所谈所议也颇感兴趣,又见对面桌上之人穿着也颇为讲究,想来也必是有学问之人。 蒋正于是向众学子征求一番,便力邀隔壁桌上的这几人也来众学子的这一桌来聚一番,权当交个朋友。 奇怪的是蒋正热情力邀,那几人似乎并不大情愿,奈何经不住蒋正的盛情难却,那几人最终还是参与到学子们这一桌来。 大家觥筹交错后,自是谈论着都极为感兴趣的话题,谈论的多了,大家自是越来越熟络,越来越熟络后,吃酒自然也是吃的越来越多。 不知酒过几巡后,每人都喝的多了,不知谁一不小心,将客人吃菜的筷子一碰,碰到了地上,见自己筷子掉在了地下,那客人自是弯下腰来一捡。 然而就在那客人一捡之时,那人哗啦一声,竟从胸襟处掉出一个小本和一封书信。有眼尖的人立马一眼就看到,那信封上的字,大宋光禄大夫赵良嗣敬请金国大皇帝亲启……。 乖乖,这信是朝廷光禄大夫写给金国皇帝的信???!!!眼尖的学子立马吃了一惊,当即问道,几位兄台并非是从外州来汴京城游学的学子?兄台撒谎……,原来是朝廷某部衙的官差,为赵大人送书信去金国? 客人当即愣了,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与此同时,另一位眼疾手快的学子早已捡起地上的小本,边准备递给客人,边随意小瞅了一下这小本……。 不瞅不知道,一瞅吓一跳,只瞧那小本上密密麻麻地全都是记着我大宋汴京城的零零碎碎和大宋近来发生的各种事情,以及大宋的官员名字,大宋汴京城周边军营的分布。 据刘豫说诉,刘豫当即知道,这几人怕是十有八九就是传闻中金人打入我大宋的探子,专探我大宋各种事情的,怪不得对学子们的各种谈论颇为感兴趣,留耳细听。 发现这几人是金人的密探后,刘豫立即派人报告开封府,待开封府派来官兵后,那几人,确切地说是四人,这四人也即刻咬舌自尽了,只留下四个小本和马大人这封写给金国国主亲启的书信。 据刘豫自诉,当时考虑到马大人是朝廷重臣,皇上的股肱之臣,朝野上下皆知其是我宋与金海上之盟的缔造者,绝不可能对我大宋怀有什么不轨之心。 为了相信马大人,也为了自保,刘豫在开封府官差到来之前,果断将书信收为了己有,并严令告诫诸位学子,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说出去,全把书信之事当做压根就未曾发生过,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了。开封官差来时,收了四个密探尸体和四本小本。 刘豫说他后来私自拆了马大人写给金皇胡虏皇帝的这封信,信中的内容,令他大为震撼,想不到马植大人居然有贰臣之心,这实是让人不寒而栗,也不敢相信! 刘豫自诉,他曾好几次想把这封信秘密交给皇上,可是思来想去,综观这么多年,马植大人一心为大宋朝廷谋事,没有一件有对不起大宋朝廷的,这会不会是金人的离间计……? 尽管这封信的笔迹自己反复斟酌,确实是马植大人的笔迹,但不排除有仿写高手仿照了马植大人的笔迹,这不是没这个可能。 第288章 小人设计(二) 一方面怀疑是金人的离间计,一方面多少还有些私心,担心把这封信交给皇上后,弄巧成拙,稍微哪里有些不对劲,可能受倒霉的就是自己,因为无论从何种迹象来看,都没看出这些年马植大人有贰臣之心。 本着这两方面考虑,刘豫还是相信这封信更多的可能性……,可能是金人想使离间计,离间我大宋君臣,故尔从未将这封信交于皇上。 今日突然朝堂之上,有辽将张觉欲真心降我大宋,天下掉馅饼,有这么好的事情,马植大人竟然非要白的说成黑的,主张拒绝张觉降我大宋,不但拒绝这位大将降我大宋,还要置人于死地,然后将其头颅送给金人……。 结合之前马植大人亲笔写给金人新国主的书信,刘豫豁然洞开,马植还真有贰心,明忠于大宋,实则暗地里真正忠心的是金国。 刘豫鉴于此,觉得是幡然醒悟,光禄大夫马植马大人的确有贰臣之心,刘豫毫不犹豫地将书信呈交给皇上。” “公公,马大人在朝堂上也没有争辩吗?朝堂上难道都没有看清事实真相的大人吗? 这全都是刘豫的一面之词,马植大人殚精竭虑地为朝廷,为国家,刘豫这么拙劣的把戏,随便编个故事,皇上与朝中诸大人就信以为真,这未免也太好骗了吧?! 朝廷上下,甘愿受小人蒙蔽,光凭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就要置重要大臣于难堪之地、不信任之地,这让人情何以堪,让忠贞之人蒙冤,让勇武之人寒心,这实在是亡国的先兆!!! 公公,公公身为一直陪伴皇上身边的人,还望公公一定要仗义执言,请皇上平心静气,多回顾回顾马植大人这些年为朝廷所作所为,哪一样有贰臣之心?国有赤血忠臣,要含冤受屈,非圣君所为! 马大人于杨云有恩,杨云决不能做人忘恩负义,请公公一定要救救马大人,公公能救得马大人,杨云从此愿唯公公马首是瞻,从此愿为公公肝脑涂地,生生世世就是做牛做马也不忘公公的恩情,定竭尽全力报答公公……!” 穿越到这个世界,除了韩三娘是自己的亲人外,另外两个与自己联系最紧密的人,一个是阳谷县的范老夫子,一个就是这马植了。 在内心的倾向和情感上,也早已把范老夫子和马植当做了自己在踏上社会后,作为一个为人处事的精神楷模与学习榜样了,不管怎样,都无法接受马植会被人认为是有贰臣之心的人。 有贰臣之心,就意味着宣判这人是汉奸了!!!这种污蔑,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的!马植压根就不是这样的人!!! 杨云也不管了,无论如何,就是死!也要坚决扞卫马植大人!!!还克制他娘的情绪! 内心确实是彻底愤怒了,愤怒滔滔的情绪犹如烈火燃烧着整个心灵和头脑,杨云再也无法克制起来,是以,说起话来也不再客气起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杨屈突,放肆!让忠贞之人蒙冤,让勇武之人寒心,这实在是亡国的先兆!国有赤血忠臣,含冤受屈,非圣君所为! 这些话,岂是你一个区区的秀才大言不惭的!如此牢骚妄言,到此为止,在咱家面前就算了,切记,休得再在皇上面前牢骚半句! 你以为皇上和朝中诸位大人就光凭一封书信,就对朝中重臣不再信任……?错,大错特错! 刘豫将书信交于皇上,皇上看了虽然十分生气,刘豫又将在好登楼上如何得到这封书信,也一五一十详细大声诉说于朝堂上,即便如此,皇上和一些大人仍究对刘豫所言置之不理,认为这当中应是金人密探故意使的奸计,用来离间大宋君臣。 皇上还痛斥刘豫一区区国子监祭酒,不知谋事的艰辛,光凭敌国密探随便使用些浅显的阴谋诡计,就对其信以为真,朝堂之上,公然诬陷朝中重要大臣,按朝廷律法,当立即着刘豫下狱问罪。 奈何那刘豫听了皇上要将他下狱问罪,当即慌了,死不认罪,据理力争,言自己并非是随意诬陷大臣,实是兹事事大,马大人位处要害之岗,关乎国家安全,稍有不测,旦有贰臣之心,将为国家带来不可估量之危害,故这才冒死一奏。 刘豫言,信是马大人的亲手笔迹,好登楼之事也千真万确的,没有半句虚构,有国子监当日聚宴的监生和当日开封府出值的衙役可作证,皇上要治臣刘豫的罪,要得臣心服口服……。 刘豫如此一说,皇上也觉既然治人之罪,自然是得让人心服口服,免得以后众臣上奏,免不了又是被御史言官们一阵聒噪。 皇上念于此,于是当众问了开封府府尹可知当日好登楼之事,开封府府尹据实奏报,说当日确实有此事,不过对于马植大人写给金人国主的书信,却是一无所知。 仵作验查过那四位自杀的秘探,发现那四人打扮是汉人衣着装束,但实际上确实是金国人,包括那四本小本本,也确实是记录了我大宋汴京的各种民情民事,包括记录了汴京城驻军情况、朝中一些部门的位置、官员配制、名字等,由此可见,确实是金国秘探。 开封府尹向皇上如实报告了这些情况,刘豫又一幅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正义凛然样子,有御书言官见此,觉得马植大人为朝廷重臣,多年来确实为朝廷殚精竭虑、忠心谋国,但金人新国主继位,瞧刚才马植大人盛赞胡虏之主有圣君之象,确实让人不免怀疑马大人现在心到底是向着我大宋还是胡虏金人……? 御史言官谏言,朝廷不应随意冤枉好人,但也不能随意放纵坏人,如果仅凭一封信就断定马植大人有贰臣之心,实在不足以让人信服。 一个人如果真有贰臣之心,一定不会仅仅只有一封信与敌国谋联过,在平时定会也与敌国有过谋联。 第289章 小人设计(三) 为还马大人清白,也为让朝廷上下清清楚楚,不怀疑好人也不放纵坏人,何不派人去马大人府邸搜查一番。 如若马大人府中没有其它有与金国联系的书信,那就可以完全表明马大人绝无贰臣之心,刘豫大人这封书信,不过是金人秘探故意使的离间计,朝廷上下一定要小心敌人的离间计。 如若是府中有与金国往来的书信,那就勿怪群臣冤枉了好人,请马大人进一步自己说明,到底有没有贰臣之心? 无论什么事,朝廷还是应拿证据说话,事实说话……。” “公公,呵呵,如此最好,行的正走的直,马大人坦坦荡荡,府中清清白白,不怕他查,就怕他不查,只要一查,什么都会明明白白,什么都会一清二楚了。 杨云就住在马大人府中,对于马大人府中再清楚不过,大人赤诚爱国,除了正常的邦交与金人有往来,私下别说与金人有什么书信往来,就是半个字都不可能有,只要一查,马大人所谓贰臣之心,不辩便能自破……!”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为了使朝臣上下都能心服口服,皇上按照御史言官建议,派御林军去马大人府中搜查一遍。 众人谁都没料到,马大人府中竟然有厚达一尺的书信,这些书信竟然全都是私下与金人往来,金人包括上至金人国主,下至金人重要谋臣,写给马大人的书信。 信中之言,畅谈天下,大议宋与金,字里行间,无不显示马大人为金国谋,马大人贰心于金非是一日两日了,原来早就有此心。 除了有厚达一尺的书信外,御林军将士还在马大人养马的马厩地下三尺处,挖出数十坛黄金。 书信与黄金聚在,这些东西赖无可赖,群臣为之震惊。说马大人无贰臣之心,这些书信与黄金怎么解释?” 简直如闻天外奇谈,只上了一趟终南山,马大人府中竟发生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以自己对马植大人的了解,马大人赤诚忠于大宋之心,就算是海可枯,石可烂,沧海成桑田,马植也不可能对大宋有贰心。 这一点,杨云自觉确凿无疑。因为自己虽然与马植大人的交往,时间上并不是很长,但杨云自知,一个人如果对一个国家有贰心,喜欢一个国家,不喜欢另外一个国家,就算是迫不得已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他总有对真心渴求的国家有真情流露的时候吧,不可能每天每日二十四小时全部都在伪装的状态中度日吧。 而自己从未看过马植对金国有过真心认同、渴求过,或者有半点有想为金国臣子的心思,确实,有时候马植会说一些对金国以及金国君主赞扬敬佩的话,但是这些言语,只是对对手的认真客观总结与实事求是上的尊重与重视。 就好比你要战胜一个对手,你既要发现对手身上的缺点,同时也要发现对手身上的优点,在清楚人家身上的缺点时,尊重人家身上的优点,做到对其对手有一个客观实事求是地认知,唯有这样,才能战胜对手。 对金国以及金国君主的赞扬与敬佩,这只属于对对手客观上的认知,并非是要投靠对手的意思。 对大宋有贰臣之心,马植完全是不可能! 记得前世的史书上记载,因为马植反对张觉降宋,朝廷不听,于是将马植官职连降五级,削夺其爵位……。首创海上之盟、主管宋金邦交最重要的大臣—马植,从此被排挤出朝廷的核心圈层外。 看来,正是今日这个事情……!!!!! 这事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住在马植府上的时候,马植府上是什么样子,自己再清楚不过,一个买的一个普通的宅院,里面既未雕梁画栋,也未堆山砌园,里面没有看门护院的家丁,也没有大家族般眼花缭乱的佣人丫鬟,宅院里只有宅院的主人和一个年高老迈的老仆……。 马植也没有其它亲人与亲族,马植自身也从不是好奢华享受的人,一心只扑于朝事上,无需修葺宅院,无需发俸禄于下人,无需赡养亲人亲族,自己也无心于奢华享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贪慕于钱财?怎么可能会在地下埋黄金?贪没这些黄金干什么? 至于一尺厚、与金人君臣往来的书信……?这个更不可思议。 自己住在马府,马府总共就那么几间房子,自己哪间房子没去过,不熟悉过?马植好读诸子百家,屋中倒是的确有许多许多的书籍,可是从未有见过与金人君臣往来的书信,杨云自忖这些,自己真的是很清楚! 可是问题是御林军竟从马植的府中真搜查出书信和黄金……。是这些御林栽赃陷害??? 杨云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御林军是临时抽调的,怎么可能会陷害马植。 是坏人买通了马府中的老仆?这些栽赃之事是老仆做的……?只怀疑了三秒,杨云也立马否决掉。根据自己平时对老仆的了解,这也压根不可能。 怪事,真的是怪事!!!! “公公,请问朝堂之上,御林军向皇上报告这些书信和黄金后,马大人是如何解释的?马大人是什么样的人,杨云心里再也清楚不过,这些绝对是栽赃陷害,难道马大人就没有辩解?” 一万个不相信马植会有什么问题,这当中必定是有什么蹊跷,但自己一时又想不出这当中问题到底是可能出现在哪里,杨云别无他法,只好向李彦问道。 也许通过马植大人的辩解,能找出些什么蹊跷之处。 “辩解?这种事情,就是有百口也难辨。一尺厚的书信,几坛金灿灿的黄金全都在御林军将士的严加护送下,现于朝堂大殿之上,证物俱在,事实大于雄辩,这怎么辩解? 马大人自己看似都一脸懵圈,压根就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怎么辩解……?” ………… …………………………………………………………………………………… 随着这一连串一问一答的问话,不知不觉中,丹青宫也到了。 只是,杨云实没想到,除了向皇帝汇报终南山一行外,现在马植的事情像一座万吨的大山压在自己的心头上,待会见了皇帝,不知该从何处着手,能将马植大人从泥沼中拉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还说无论如何,要避免或者阻止靖康之乱的发生,为大宋的天下换一个发展的轨道,可竟然连自己视为亲人、导师、精神标杆的人出了事,都一时毫无头绪,不知道怎么化解起来,这,这怎么在将来闯出一片天……。 “杨屈突,还愣着干什么,该进丹青宫了……!” 一时沉浸在自己的不良情绪中,这个穿越,跟自己想象的穿越,还是有很大差别啊,没有金手指的日子,有些苦啊……。 被眼前的李彦这么一提醒,杨云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硬着头皮……,不想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见皇帝了……! 第290章 汇报终南山之行 “什么……” “皇上,臣此次进了终南山,大体就是这个样子……。靖云公主、赖大人都安好,只有王允卿将军落入地下暗室下落不明,臣无缘得以一见。 臣使尽浑身解数,劝说赖大人再回宫来,重掌钦天监,奈何赖大人远离官场之心坚决,臣能力不足,未能劝动赖大人回宫,请皇上责罚! 至于靖云公主,公主说十分想念皇上,但念终南山上清幽雅静,十分适合蓄精养性,终南山上待着要比在宫中充实有趣,公主觉得在终南山上还没待够,想在终南山上再待一段时间,等觉得待够了再回宫。 是以,公主请臣代为其向皇上问安,请皇上勿挂念,待过一段时间,回皇宫,向皇上问安。公主也暂时不回皇宫,依然在终南山……。 皇上对臣信任有加,不介意臣一介山野秀才,委以重任,奈何臣首次为皇上办差,便办的如此不能达皇上要求,臣愧疚,臣甘愿受罚,请皇上责罚……!” 且说杨云走进丹青宫后,大磕大拜,如实叙说此次终南山之行。 向皇帝汇报,技巧一定要得有讲究的,无论皇帝对你多么信任,谦逊的话还是得要说的,话要说到位,至于皇帝责不责罚,则是皇帝的事。 是以,杨云如此说道。 杨云这样说,还有进一步目的的……。 自己是马植府中出来的,现在马植出事了,徽宗皇帝会不会恨屋及乌,因为对马植出现了另一种态度,那对自己也会不会改变态度,持另一种态度……。 正如刚才如李彦所说,其实这次终南山之行无所谓有任务合不合格圆不圆满之说,徽宗对赖文俊、靖云公主的脾气、秉性,其实远比自己要清楚的多。 对于能不能接到赖文俊再回宫中,包括靖云公主从终南山中返回皇宫,徽宗皇帝明镜般,比谁都清楚。 派自己这个秀才千里奔赴到终南山,真正的目的不在于是否能请这些犟脾气的大咖们回宫,而是徽宗皇帝想念这三人了,命自己去终南山上看看,看看这几人都可还安好。 李彦说的没错。杨云揣摩到李彦说的无比正确,自是对皇帝会不会惩罚自己或者真要惩罚,惩罚的程度会有多重,杨云压根完全不担心。 然而依然还这样说,不改变当初想好的话,请皇帝责罚……。这样做的用意,杨云别无其他,唯一的用意就是想以此试探出皇帝现在究竟对自己持何种态度。 摸清皇帝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这个对自己接下来如何进一步见机行事很重要……。马植的事自己不可能去听之任之,不做一点努力去营救。 正如李彦所言,终南山之行无所谓任务完成的圆满不圆满、合格不合格。 那么自己在向徽宗皇帝汇报这件事时,如果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依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因为马植的事情,对自己态度有所改变,那皇帝九成九不会责罚自己的。 因为皇帝心里明镜似的,赖文俊、靖云公主不下终南山,根本不是杨云能力不足,无法说服导致的。 如果徽宗皇帝因为马植的事情,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对自己不再像是先前那样的信任,现在皇帝又在气头上,那很难说,徽宗不会借着自己没办好终南山一行的差事,对自己是一顿 狂批乱责,不再信任 ,疏而远之。 倒不是害怕出现这种不好的结果,而是当前必须要把皇帝对自己到底是何态度,先要准确无误地给搞清楚! 只有搞清楚了皇帝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自己才能针对不同状况,见招拆招,接下来怎么走好下一步棋,营救马植大人。 好比雨天打伞,热天带帽,不同的天气,要用不同的工具。上级大领导对你不同的态度,那你就要使不同的策略方法,而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杆子捅到底的打法。 “爱卿平身,赖爱卿不愿再回宫担任钦天监,这是在意料之中。靖云这小丫头片子不愿回宫,也在朕的意料之中,这两人都不是靠着朕一纸圣旨或者谁的一张三寸不乱之舌,就能请的动他们回宫的。 只要他们终南山上安好,朕也就放心了,罢了,此事就到此为止。爱卿自责,言此次终南山之行,未完成朕交给你的任务,请求朕责罚你,朕看不必了。 此次终南山之心,未让真有大的惊喜,但也未令朕失望,朕非严苛无度之君,没有必要责罚钦!” 有戏……。 “臣谢主隆恩!皇上圣德,对臣仁爱,臣将永远铭记于心!皇上,臣在终南山上还遇有一事,关乎着幽云十六州之事,不可谓不是大事、急事! 终南山上时,赖大人、靖云公主,听闻此事,都一致催促臣即刻下山回到汴京城来,令臣一定要将此事尽早禀报于皇上……。皇上,容臣再聒噪几句,将此事报与皇上,请皇上定夺。” 上了那么久的早朝,这会又听了自己这么久的终南山一行的汇报,而自己又没为皇帝带来什么意外的惊喜,杨云生怕徽宗皇帝稍微一觉得乏累,口中言不责罚自己后,指不定很快就令自己退下。 杨云赶忙谢主隆恩、皇上圣德后,立马不带喘一口气地又说起还有一事,关乎着幽云十六州之事,是大事、急事,终南山上时,赖文俊、靖云公主也一致急令自己速速下山返回汴京城,将此事尽早禀报于皇上。 是大事、急事?关乎着幽云十六州之事?连赖文俊、靖云都认为事情应该及时禀报于自己知道? 徽宗皇帝被杨云故意这一带有几分卖关子的诉说一勾引,果然好奇心被勾引起来,只瞧徽宗皇帝终于精神一振道:“ 喔……,什么事?你等都在终南山上,赏山悟道,等于是远离了尘世一切纷纷扰扰之事,终南山上能有什么?顶多遇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修道之士,除此之外,还能碰上什么事? 什么事,还不可谓不是大事、急事,连靖云和文进都认为要及早禀报于朕?杨爱卿,快说,到底是什么事……。” 第291章 汇报终南山之行(二) 替马植说话,营救马植,当然不能是从听到李彦说今早早朝会上的事情直接切入,不然,太明显了,才刚回到这汴京城,刚一进宫,连早朝会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还没搞清楚,就这么急着替马植说起话来,这未免也太……。 这样做,极有可能不但没帮上忙,反而还帮倒忙,弄不好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不能从早朝会上发生的事直接切入,那自然还是得从别的话题上东拉西扯,扯到最后,只要能自圆其说,达到目的就行。 “是,皇上!是这样的,臣在进终南山时,还未进入山中,在终南山山脚下时,曾无意中遇到一群流民。 那些流民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在终南山下的一家饭店内,差点发生聚众抢劫饭店,后来经臣一番舍银助这些流民吃上一顿饱饭,才未发生抢劫之事。 臣因为助这些流民一粥之力,得这些流民信任,故而从这些流民口中得知,原来这些流民都是从幽云十六州之地逃难而来。 幽云十六州之地距终南山,有数千里之遥。这些流民为何抛家舍业,流转到这数千里之外的地方上,原来竟是幽云十六州之地,金人国主完颜吴乞买自从上次皇上之上与皇上一会之后,而后顺利逃脱我大宋回到金国后,金人重新又制定了幽云十六州的国策。 金人将凡是在幽云十六州大地上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强迫性地要将这些人全部迁移至金国境内,决不允许任何人等再在幽云十六州土地上生活,必须毫无条件地迁移至金国境内,违反不从者,没收一切财产,斩首示众,烧其住所,诛连亲族! 幽云十六州大地上的百姓,绝大多数都不愿意远迁他乡,是以,这才有不少百姓迫不得已,宁愿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要四处逃离,坚决不愿强迁到金国去。 臣上终南山后,与赖大人和公主谈论当今天下较之前发生了不少变化时,尤其是金人曾经的创国之君完颜阿骨打中道崩逝,新主完颜吴乞买登基后,刚一登基,竟敢微服易装,只身冒难以预测之险,入我大宋,黄河之上见我大宋圣上……。 臣将在终南山下,遇幽云十六州的流民,金人强迁幽州百姓于白山黑水,欲留一座座幽云诸州空城归还我大宋的事,也一五一十向赖大人和公主汇报了。 赖大人和公主皆认为此事非同小可,自古以来,治世,征迁一地百姓入另一地,促进边荒之地人有所增、地有所耕,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事……。 但是将一地一城的百姓不留一人、不论老少妇孺全部强迁,而且还施行高压酷法,掠其财产,烧其住所,动用武力强行威慑,出动将兵加以监管强押处决,这样的强迁还真未有过。 很明显,这是金人定有所别图,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想强掳人口。 把幽云十六州土地上的百姓全部迁走,蓄养的家禽、牛羊马匹全部宰杀的宰杀、掳走的掳走,把屋舍能烧的烧毁、能推的推倒……。 到时留一处处废墟空城给我大宋,我大宋得一座座空城、死城,纯粹是本该得一处处富饶流油的蜜地,却变成得一座座白骨累累、千里无人烟处处荒芜的充满冤鬼亡魂的死城废墟……。 赖大人说,旦凡一处生机勃勃之地,老少妇孺远走他乡,屋成残垣断壁、无人居住的荒凉之屋,地成杂草丛生、蒿草泛滥之地,只怕用不了多久,该地就会变成蛇虫鼠蚁寄居繁衍之地,到处毒物横行,地生瘴气,容易滋生怪病瘟疫。 好端端的富贵流油流蜜之地,成了乌烟瘴气之地,朝廷到时迁移百姓到此,小则不免引起一场瘟疫肆虐传染,大则会引起迁移之人会认为朝廷故意将人迁入瘟疫肆虐传播之地,这是在害人性命,只怕不免又是对朝廷一阵不满,重则将引起人们揭竿而起的反叛之心。这是其一。 其二,金人不分男女老少、妇孺伤残,全部一锅地端地强迁,不出所料,这必将引起幽云诸州的百姓强烈反对,不出所料,不光幽州诸地的平民百姓会反抗,必定有部分的幽州诸州官员、豪强富绅也势必会反抗起来,这当中必定有一部分会求上不得转而求次,转向投降我大宋……。 而我大宋与金在联兵伐辽时,两国曾互有誓言,辽人投降过一方便不能再投降另一方,否则便是有违誓言,一方对另一方有权进行刀兵相向。 可是现下情形,如果有幽云诸州的官员、军将、百姓投降我大宋,我大宋该如何处置,是接纳其投降我大宋,还是不接纳? 这会不是金人故意使的一种阴谋,在谋划一步大棋……? 故意强迁幽云诸州的百姓,激起幽云诸州百姓的反抗,幽云诸州的百姓一旦投降我大宋,金国则以此为借口,撕毁两国的海上之盟,进一步图谋我大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赖大人与公主皆认为,金国人强迁幽云诸州的百姓看似事小,实则里面暗藏阴谋,对大宋极为不利,故要求臣尽快返回汴京来,务必要将此事及时汇报于朝廷与皇上。 皇上,臣认为赖大人和公主对金人强行迁徙幽云诸州的百姓,分析得无不合情合理……。 皇上,此事万不可小觑,请皇上定夺!” “就这事么,爱卿不必详细向朕禀报……。金人强迁幽云之地的百姓迁往金国,此事朝廷枢密院三日前就已经从幽州燕山府的奏报中得知 了,爱卿汇报,已过时了……。 终南山下,居然都能碰到流亡的幽州难民,如此可见,这强迁的力度竟如此大么,波及范围之广,朕还以为燕山府有些虚夸,金国人口稀少,强迁是真的,但金人不至于为了强迁,会行杀光,抢过,烧过,这应当是燕山府有些虚夸,爱卿如此一说,想不到竟还真是真的……,金人竟行如此禽兽暴行。。。 第292章 再议马植 靖云和文俊看问题,向来喜欢看一步,分析和推演至少三步。幽云之地,回归我大宋,是否从富贵流油流蜜之地变为乌烟瘴气、瘟疫肆虐横行之地,还不可知……。 不过,金人强迫幽云诸州之地所有百姓全部要迁往金国,进而引发幽云诸州之地有不少人反对迁徙,幽州有投降于金国的军将欲投降于我大宋,这事倒真的上演了,正在发生当中……。” 嘿,有戏,听到徽宗皇帝也不知这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回应自己,终于说到有投降于金国的军将欲投降于我大宋,杨云心下一喜,故意道: “朝廷枢密院三日前就收到了燕山府关于金人强迁幽州百姓的事了么?竟真如赖大人和靖云公主预料的那样,真有投降于金国的军将欲投降我大宋么……? 皇上,难道今日早朝朝会,按照往日惯例,早朝会本该辰时就结束的,今日早朝会却开到日已过三竿,午时二刻才结束,莫非就是在论议该如何处置金人强迫幽云诸地百姓强迁以及降金的辽将要降我大宋……? 皇上,臣以一个局外人来看,辽将先投金人,因强迁之事,又欲降我大宋,此事一旦处置不当,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万不可冒然决策……。” 杨云话说到这里,徽宗皇帝似乎也想到有些事情终究还是需要进一步探明白为好……。 “不错,今日朝会,较之于平常,众卿探讨朝事,的确是比平时要多了好长时间,别无它事,正是因为幽云诸州出了诸多事情。因此事,众卿论议纷纷,以致于耗时颇长! 爱卿所言甚是,幽云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且问你,爱卿自从阳谷而来汴京,见到的朝中第一位官员便是马植,卿视马植以叔相称,朕因为卿是马植门下,是以,对卿信任有嘉! 朕且问你,卿从来汴京城,一直食宿在马植府邸,可以说是几乎与光禄大夫形影不离,卿可发现光禄大夫府上有什么异常之处? 朕不妨明说罢了,今日早朝会上,枢密院奏报燕山府有奏折,有先前降金的辽将因不满金人强迫幽州百姓强迁至金,现欲带全体兵将降我大宋,举国上下皆认为是天大好事,人军来降我朝,当欣然接纳之。 但光禄大夫马植却坚决认为不可冒然接受降将,言此举有违我宋与金在伐辽之前签订的盟约条例,我天朝上邦有背信弃义之实,到时将会被全天下人耻笑。我朝不但不应接纳已经降过金的辽将,还应将其斩首,携其首入金国,大告天下,以表明我朝愿意与金人切实遵守先前所定的盟约。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有人说光禄大夫有贰臣之心,这是明显在为金国谋。国子监祭酒刘豫就上奏,言自己无意之间就得到过一封马植写给金国新国主的信,并在争论之后呈交给了朕。 朕看了,这封信通篇都是贰臣之心暴露无遗,字字都是为金国谋,笔迹也确凿无疑是马植笔迹……。” 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根本躲不掉,终究还是逃不掉徽宗皇帝终究要向自己来探听马植到底私下里有没有为金国谋。 不过不怕你挑明,就怕你不挑明。这样挑明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无论对任何一方都是有好处的。 隔阂与疏远来源于有些想说的话不说,闷在心里,各自相互猜测。相反,信任则是来源于有困惑与不解了,及时相互坦诚沟通,真相会从沟通中清晰起来。 在来丹青宫的路上,其实已经听过了李彦所讲今日早朝会上发生的事情。现在徽宗皇帝再叙述一遍,并询问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待马植的,平时与马植相处的时候,有没有发觉马植一些异样的行为……。 这些对于自己来说,无非是像回答李彦一样,再重申一遍自己的立场与看法,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海可枯,石可烂,沧海可变成桑田,但是要说马植对大宋有贰心,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与李彦不一样,徽宗皇帝有最终对马植如何惩处的决定权和生杀大权。有些话,宜曲不宜直,该变通的时候还是需要变通些,否则于马植于己都不利。 “皇上,世事难料,臣自阳谷因机缘巧合一路而来汴京,受人之托,得人指示,携重要信物,来到汴京,见到的我大宋第一位重要的朝廷栋梁之臣便是马植大人。 臣汴京四下无亲,举目无邻,马植大人昔日渡海赴金,结盟金人,联金抗辽,曾与阳谷范大人有义结金兰八拜之交,而臣是阳谷县文书师爷。 臣一介秀才,得范县爷厚爱,提拔臣为一县文书师爷,臣视范县爷为伯父,因马植大人是范大人义弟,故臣视马植大人为叔父。 臣自一来到汴京,举目无亲,寻到马大人后,便住在马叔府邸,光禄大夫府邸于臣来说,不夸张的说便是臣在汴京的家。 臣与马大人朝夕相处,马大人心怀坦荡,一心热忱于朝事,臣未见他有过任何一刻憎恶我大宋而心慕金国的。 此不说,断定一人品行和立场如何,最最实在的还是要看他做事如何,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事上看真态度。 皇上,臣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朝野上下皆视马大人为我大宋苏秦,综观马大人从辽入我大宋,一想让让大宋收回幽云十六州,献奇策于皇上,而后不顾危险,七次渡海赴金,与金人商谈连宋抗辽,这些是实实在在地为我大宋谋。 臣自从来汴京,牟驼冈上偶遇易容换面伪装乔装打扮的金人新国主完颜吴乞买,此事告知于马植大人,马大人不惜深夜冒大雨滂沱,欲进宫觐见皇上,要将此重要事情上报于皇上。 事不凑巧,在金使觐见之前,未能赶上禀报于皇上,而后大朝会上,金国主完颜吴乞买假扮作侍卫入金銮殿上,金銮殿上意想不到事情发生之后,马大人得知金人国主便是金銮殿上扮作侍卫的那一位,马大人不顾连日地疲惫,驰马急奔入金人使馆,金人行金蝉脱壳之计,马大人又马不停蹄急奔于黄河之上……。 第293章 用心良苦 金国主黄河上一会,不辞而别后,也依然还是马大人率军急追金国主下落。马大人所做之事,没有一件不是为我大宋效力,从中也没看出有任何一件事有心思向着金国的意思……。 皇上,大国谋略,如果一国从对手身上谋不到任何好处,其国便会无所不用其极,有时常常会使离间计,离间对手国家的君臣关系。 尤其是离间疏远对手国家的君主与其重要臣子之间的关系,使君臣之间相互猜忌,不再信任,进而将对手国家的人才优势瓦解耗尽,从而再图下一步……。 这样的事例,古往今来,不知发生过多少……。 皇上,光凭一封信就断定马大人有贰臣之心会不会有些武断了……,或许会不会是金人使的离间计,故意离间皇上与朝中重要谋臣之间的相互信任,请皇上深思……。” 跟皇帝说话,与李彦说话得稍微不一样些,毕竟皇帝口中掌握着生杀大权,有些东西不能太一腔热血、意气相争,还是用循循善诱,一步步引导,效果或许会更好些。 “爱卿所言甚是,想昔日良嗣从千里之外的辽国奔赴大宋,一见朕,献上联金灭辽之大策,其言慷慷,其意赤诚……。 一句臣虽是契丹辽国籍,然身上流的是华夏炎黄子孙之血脉,生为华夏炎黄子孙,死为华夏炎黄鬼魂,一身所学唯献于炎黄华夏,臣方不遗憾来此大千世上走一趟,当年热血赤诚感人肺腑言语,朕现在想来,仍历历在目,仿佛还犹如昨日般……。 这些年一晃,竟快有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里,良嗣为大宋尽忠尽职,是朕的股闳之臣,朕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朕相信,我大宋社稷 ,即使有一天会发生如前朝唐时安史之乱这样的事情,朝廷忽被胡人屠戮,一夜之间家国巨变,人人叛变,朕依然还是坚信良嗣还是不会改变对我大宋的初衷,依然还会为我大宋尽忠尽职,依然对我大宋不会有贰心……。 朕自不会仅仅因一封信,便轻易认为良嗣于我大宋有贰臣之心,正如爱卿所言,朕相信十有八九,这一封书信是金人伪造,故意使离间计,离间我大宋君臣之间的关系。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为给良嗣证明清白,让朝中众臣对此事不再有任何怀疑,朕接受了朝堂上有些御史的建议……。 光禄大夫如若是真对我大宋有贰臣之心,不可能平时与金人一点点联系没有,除了现有的这一封信外,应当还有其它信件和线索,不妨派人到马大人府中一查,什么都清楚了。 如若府中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其它信件和线索,那毫无疑问,朝廷上的这封信便可以确定是金人使的离间计。 让人难以意料的是,派去的御林军回来奏报,在良嗣的府邸竟然搜到有厚达一尺的金人与良嗣往来的书信,信中内容无一不透露出良嗣早就为金国人谋,对我大宋有贰臣之心。 更有让人想不到的是,良嗣养马的马厩下,御林军还发现有数坛黄金。 这些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良嗣没有贰心的话,这些如何解释……???!!!” “皇上,这就十分蹊跷了。臣在光禄大夫府住有一段时间了,马大人府上只是一座普通的宅子,较之于普通之家,稍微多了些几间房,但就是比一个五品官员的府邸,都小了好多。 府邸之内,可谓屋途四壁,臣对府邸的每一处可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马植大人府中除了诸多诸子百家之类的书籍外,别无其他像样的东西。 厚达尺余的金人往来的书信??? 马植大人府邸的每间房子,每处放书放收纳收藏的地方,臣都无比熟悉,为何臣从来没发现过这些书信? 至于藏于马厩地下的几坛黄金,这就更为蹊跷了! 皇上,皇上不妨想想,多年以来,就不曾见马大人贪财好利。大人府邸普普通通,不见奢华,忙于公事也无暇成家,府邸也无仆人成群,一个堂堂的府邸,就一个老仆……。 人不好奢靡,无珍稀奢华之物需要购买,无雕梁画栋奇园巧石亭台楼榭需要修葺,无家人需要照顾,无仆役需要打赏,连朝廷给予的俸禄尚且都花不完,时不时还拿来周济穷人……。 臣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他为何还要贪赃不法之财呢? 尤其是这种叛国卖主,一经发现,就立马会身败名裂,遭万人唾弃,死罪绝不可赦免,死后还遗臭万年,连祖宗也会蒙羞的罪名……。 皇上,容臣冒昧一句,这里面真的很值得怀疑,臣怎么想,怎么都感觉这里面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马植大人都没有对我大宋贰心对金国忠心的可能性,请皇上三思……。” “爱卿所言极是。朕比爱卿更不愿意相信良嗣对大宋对朕有贰心,想昔日良嗣千里投宋,献良策于我大宋,朕亦不曾有丝毫亏待过他,委他以重任,擢他为朕的股闳之臣,让他有志可申,有才可施,若没朕的重用,他良嗣未必能有今天“天下苏秦”之美誉。 可厚达尺与金人往来的书信,朕一一看过,是良嗣的真迹,几坛的黄金元宝,朕也一一查看过,金元宝下有金国人的刻字,两样证物全都是真的,铁证如山下,这叫朕如何还相信他对我大宋还依然忠贞不二?! 人心难测,千变万化,知人知面难知心!即便这样,朕在朝堂上,依然还是给了他机会让他解释,可是良嗣只说自己是百口难辩,这些证物,良嗣朝堂之上至始至终都没有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朝廷非是朕一人之朝廷,还是文武百官之朝廷,良嗣位非寻常,朝廷要职之上,朕股闳之臣,旦有贰心,事涉国家安全,天下万千百姓之性命,不可不慎! 文武百官眼睛都盯着的,事实证物面前,没有解释清楚书信与黄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良嗣二臣之心就不能不说一点没有。 朝中有人谏言朕,言人心善变,想金国完颜阿骨打驾崩,金国新主登基,金人与我大宋连横抗辽,金人占得辽帝都,金人新国主黄河之上尽显雄主风采,金国国力正蒸蒸日上……。 赵良嗣一心有建一番功业留名于后世之想法,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赵大人或许鉴于此,这才对我大宋有了贰臣之心,这未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第294章 话不说不明 “皇上,臣愿押上性命赌一把,马大人绝非是这样的人! 想马大人一心以自己身上流的是华夏炎黄血脉,生当为华夏子孙,死为炎黄华夏鬼魂而自居,一心只愿意为自己的民族效力,金人与辽人一样,皆为胡虏之族,非为我族类,大人怎么会有心向往之。 皇上,臣以为,这厚达尺余书信,多达几坛黄金元宝,这看着貌似就是铁证如山,让人不可辩驳,实则是经不起推敲……。 朝堂之上,皇上给马大人机会,让他解释这书信和黄金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大人解释不清楚,臣认为并非是人在证据面前只得乖乖承认,无话可说,而是这事实在来的太突然,压根就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事,完全没料到,是以,人压根就想不到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真实的反应自然就是无话可说和……。 这才符合常理。相反,巧舌如簧,能从容辩解,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试想,一个心胸坦荡,心怀光明磊落之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会突然遭遇到这种想都不用想的污秽之事的,突然间,却真的发生了,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不管搁在了谁头上,谁遇到了这种不白之冤,事发的太过突然,能一下子就能解释的清清楚楚! 再者,臣认为以一个正常人的心智心识,且不说马大人这样何等聪明智慧有谋略的人,若是真的收了他国的黄金,与他国私下有书信往来,身在曹营心在汉,叛国,一心二用,为他国谋,若真有此事,马大人定也会想好后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叛国这种要掉脑袋的事情,若有一天被人发现了,定得需要一套完美的解释,是以,真正有叛国之心的人早就应该想好了几套不同的说辞,这才对……。 这种事情,朝堂上百口难辩,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才是人最真实的反应,反而更能真实说明,马大人绝无对我大宋有贰臣之心。 皇上,容臣毫不夸张地说,臣虽与马大人相处日短,没有过经年累月的长长久久之交,但臣住在马大人府邸上,与马大人朝夕相处,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性,臣再清楚不过。 一个人有贰心、叛变,最起码要有贰心、叛变的动机,无论从那一方面来看,都找不出马大人有这样的动机。 皇上,千军易得良将难求,庸碌之才十步之内便能抓得大把,无双国士,遍寻千里非良机难遇,马植大人是皇上的股闳之臣,皇上,想想这些年,马植大人为朝廷安邦定国,出谋划策,除了我大宋,辽金皆知我大宋有古人苏秦这般的人物,马大人英名外显,难不保有人要想让我大宋人才凋零,会无所不用其极……。 不管怎样,臣还是始终认为,这当中定是金人使的离间计,目的是让大宋君臣之间相互猜疑,不再互相信任,这样,金人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还有那刘豫,皇上,臣想起当日臣在牟驼冈上发现有金人新国主易容换面,来到了我大宋,臣报予马大人,马大人当夜便欲带着臣欲来皇宫,向皇上禀明此事……。 欲在接见金人使节大朝会上,先一步将此事禀明于皇上,以便在大朝会上,万一见到了金国新国主,皇上可以及时调整先前对策,奈何当夜正准备进宫时,就有刘豫突然造访马大人。 正是因为刘豫大人造访,请求马大人为其相一匹宝马,马大人本欲拒绝,奈何经不住刘豫大人万般哀求、左磨右泡,马大人才答应为其相马。 这一相,刘豫大人使劲浑身解数,以致拖延了诸多时间,恰逢之后又下了大雨,这才导致没能在早朝会之前,臣无缘被马大人带到皇上面前,向皇上禀明金人新国主已来我大宋的事情……。 皇上,是以刘豫大人好登楼上遇到金人密探,这或许是不不是一个阴谋……,请皇上明察。” 对于马植这事,必须据理力争,不管皇帝和朝廷里群臣如何认为马植可能有贰心于大宋,但自己心里却确信无疑,这位马植大人是不可能有任何问题的。 这所谓厚达尺余的与金人往来书信,以及马厩处地下发现数坛黄金,尽管自己现在还是没想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府中是怎么有这些东西的? 但杨云毫无不怀疑这些东西百分之百是有人精心谋划,栽赃所致。要想让马植在朝廷上下群臣当中恢复到像从前一样,被人信任,看来终究是免不了,要把府中是怎么出现这些书信和黄金的,要得查个水落石出、一清二楚。 也奇怪,自己上终南山前,平时吃住都是住在马植府邸中的,府中是真的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这才上了终南山几天,竟发生这么惊天骇闻之事……。 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书信和黄金的问题到底出现在哪,是以,为马植辩驳,也无法找出什么核心的破绽能辩驳。 杨云讲着讲着,突然想书信的开头起源于刘豫,莫不是……???!! 穿越而来,对于刘豫这位不是太熟悉,但从后世的史书中还是多少知道些。 如果说靖康之耻后,徽宗、钦宗被金人所掳,北宋一夜间亡国,后面金人撤军北归后,北边大半个中国依然被外人蹂躏,国不成国,家不成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金人……。 其实有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位刘豫成了一位大汉奸导致,这人在北宋灭亡后,没过多久,在汴京成立了伪齐,替金人鱼肉汉家百姓,与金人联合攻击南宋。 这位刘豫是位不折不扣的民族败类,大汉奸。 难道,难道这书信和黄金是刘豫设计所致……? 无论从哪方面分析,现在都还找不出书信和黄金的问题到底出现在哪? 杨云讲着讲着忽然想起事情的起因源于刘豫,莫非问题是在刘豫身上……?是以,杨云讲着讲着,最后讲到刘豫身上。 第295章 话不说不明(二) 不管是不是刘豫的阴谋,其实从后面的靖康之耻来说,刘豫都是一个天大的叛贼。尽早地质疑刘豫,让徽宗皇帝尽早地注意到这位才是将来真正的乱臣贼子,对将来的时局发展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爱卿所言有道理。朕也宁愿相信这就是一个阴谋,一个精心准备、经过长期谋划好了的,旨在除掉良嗣的阴谋。除掉良嗣,朕在邦交之事上,少了一名最得力的干将,就相当于于断了朕的一只肩膀……。 可是良嗣府邸中书信与黄金查明不了,朕相信良嗣是冤枉的、无辜的,可是满朝的朝臣,全天下的百姓就未必如朕般会坚信不疑良嗣对我大宋没有丝毫贰心。 良嗣是朕的股闳之臣,朕多年来,一直都让他主管朝廷邦交之事,处在关键位置上,对我朝朝事、朝中机秘可谓无所不知,朝堂上诸臣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良嗣没有贰心,那就必须把府邸上如何出现的书信和黄金说清楚,否则,良嗣不能再任我朝要职。 爱卿,既然坚持认为良嗣无贰心我大宋,朕相信你,你的分析,朕也全盘接受,可是终究要给朝廷一个交代,天下一个交代,书信和黄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事一天不查明,良嗣一天不得自由……。” “皇上,如此一说,马大人已经被革职下狱了么?” “不错,贰心于朝廷,事涉叛国、卖国,事关重大,堂堂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不管是真是假,自是得先革职押下再说……。” 杨云心中咯噔一下。穿越到这个世界,由衷地说,没见过有一个能比马植更爱国,更热忱于为国家谋事的赤胆热血忠臣了,然而世事说变就变,仅仅来回一趟终南山,昔日还是国家的重臣、谋臣、干臣,转眼间就被人说成是叛徒奸臣了。 世事如梦,人如棋子。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不得不让人唏嘘。这明明就是一位爱国的英雄,怎么眨眼间就成了叛国的奸雄了……。 “皇上,马大人已被革职下狱,朝中邦交之事,往日都是马大人处理,邦交事务中的枝枝叶叶,我朝之中除了马大人外,怕是再无人能比得上马大人更为熟悉和拿捏。 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皇上,幽云十六州,金人强迁之事,忽又有原本降金的大将欲投降我大宋,此事的处理,臣认为一口拒绝也不妥,一口欣然接纳也不妥。 如若一口拒绝,我大宋本就要收复幽云十六州,收复不光要收复幽云十六州土地,更要收复幽云十六州土地上人民的心,如此才能算真正的收复。 一口拒绝幽云十六州大将来投,此举必定让在幽云十六州土地上的官员和百姓们寒心,会让这片土地上的人认为我大宋只对幽云十六州的土地关心在意,根本不在乎幽云十六州土地上的百姓人民。 如此以来,对人不关心,将来就算收复了幽云十六州的土地,寒了这片土地上的人心,我大宋若想在这片土地上有所作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也将会视我们为侵略者无疑,到时朝廷陷入与当地人的对抗中,收复这片土地的意义也将荡然无存,反而还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内部的敌人。 一口气欣然接纳降金的大将降我大宋,此举暂时也不妥,现在幽云十六州大部分土地被金人接管着的,十六州的土地上还驻扎着大批金军,把守着十六州重要的关口要塞。 我大宋一口答应接受降金的辽将投降我大宋,此举便是公然违背了两国连横时签订的盟约。灭辽时,为防止战场因一时利益纷争,或被辽人挑拨,两国一不小心引起刀兵相向,盟约有定,在大节方面,两国自己不能起争端,如在战事中遇到投降了我大宋的辽人,不可以再二次投降金国,同样,投降了金国的人,也不可以二次投降我大宋。 此举一旦违反,金人便可以光明正大地以我大宋违反盟约,不用宣战,直接袭击我大宋军队。同样,如果是金人违约,我大宋也不宜不宣而战,直接对金人发起攻击。 皇上,客观地说,由于羽林军全军覆没的原因,想我驻扎在幽云土地上的剩余军队,目前,压根不足与金人军队对抗,到时很大一部分可能,别说收复幽云十六州,恐怕连幽云诸州土地仅有的一点大宋军队都要被金人袭灭的荡然无存。 到时和平收复幽云十六州的盟约已毁,荡然无存,幽云十六州土地上,我大宋的兵力也空空不在,我大宋若收复幽云十六州,就必须重新大肆出兵幽云之地,通过实打实地武力夺取……。 倒不是担心我大宋全力以赴武力收复幽云十六州没有这个实力,而是如此以来,重新又动干戈,到时不知要牺牲多少将士,消耗多少钱粮,经历多少战事……。 如此以来,那岂不是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那这些年的联金灭辽,等于是白白成了一个多余,枉费了无数心力、人力、财力……。 皇上,臣以为当下金人强迁幽云十六州之事,降金的辽将又意欲投降我大宋,此两件事切不可有半点怠慢与轻视,朝廷当下必须得派得力干臣亲赴幽云之地,根据事情的随时变化,抓住时机,相机行事。 想靠坐镇朝廷,处于庙堂之上,遥控指挥,就凭区区嘴上功夫,不深入当地,了解实情与时实变化,不根据实际情况,实事求是地见机行事去解决,怕是根本不可能解决好此次幽云诸州发生的新情况。 而放眼朝廷,能担此重任,最有资格的,最合适的人选,当之无愧,毫无疑问是马大人。 客观求是而论,幽云之地自从后晋石敬瑭割与辽人,已达数百年之久,幽云之地上的人士虽主要还是我中原汉人,依然还讲我中原汉家语言,习我中原汉家之文字,继承我中原汉家民俗风俗,可毕竟经历过百年演变与发展,在某些方面,终究还是与中原汉家有了一些新变化。 第296章 话不说不明(三) 同样,灭辽一战后,胡虏金人在心理上、心思上,对未来的追求上,对我大宋的认知,对辽人的认知,对自己的认知上,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 此次金人强迫幽州土地上百姓们强迁,降金的辽将忽地又想叛辽,降我大宋,此些事就足以说明,辽人灭亡后,现在天下已进入了一种新的势态中,往日旧的博弈又进入一种新的博弈当中。 天下形势如棋,棋子错走一步,形势便会立马生变。大国博弈,自是需要知己知彼,处理各种外事时,既需要深深理解自己,也需要深刻了解对手,以及对手的对手和对手的朋友……。 此次,金人强迫幽云土地上的百姓强迁,以及辽将欲降我大宋,看似不过就是金人调整了对幽云诸州的政策,进而引起幽州土地上百姓以及之前投降的官员们的不满,实际上却是天下形势发生了新的变化,新的各方博弈却也随之而来。 幽云诸州的这一盘棋,绝不简单,稍有不慎,便会让朝廷多年来为收复幽云十六州付出的努力付诸流水,是以,朝廷绝不可小觑。 放眼整个朝廷,皇上,马大人无疑是我大宋朝廷中最懂金、幽云十六各种各样邦交当中最错综复杂事情的难得之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之无愧的我朝第一人! 当下幽云诸州发生的事情,正是形势关键时刻,正是我朝廷需要用能人的时候,这个时候,马植大人却被革职下狱决不是好事,何不将他派往幽云之地,全权处理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 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其实金人也觉察到了当今形势正在风云突变,金人欲谋我大宋,金人当局觉得马植是谋我大宋路上的一颗重要的绊脚石,必须应该先将清除掉……。 是以,这才有了马大人现在遭诬陷的事情,皇上,不可不明察,其实怎么想,臣怎么都认为,当下正是应将马植大人派往幽云十六州的时候,黑夜漫漫,正需要明珠照亮暗室,却将明珠束之于高阁,正直用人之际,却将大才囚之于禁室,实非是明智做法,请皇上容臣冒昧直谏!” 幽云诸州之事确实不得不慎重对待,因为不久的将来,很快就要引起靖康之变! 现在在皇帝面前强调必须派能人亲自前赴幽州前线去,而不是在庙堂上动动嘴皮子解决即将到来的幽州诸事,其实想想,无论怎么强调,其实都不过分。 关于幽云之地,当时大宋与金签订盟约,联合灭辽,大宋集中主要优势兵力,从辽国南部幽云十六州着手,全力以赴进攻幽云十六州地区,金人则是从辽国的东北部进攻,南北两面同时攻辽,以免让辽不能两面兼顾,让辽人成顾此失彼之状态,如此以来,辽国终能被宋金两国打败。 按道理,毫无疑问,大宋的实力其实比金国的实力不知要强悍多少倍,最终打败辽人的必定是大宋,然而事实上却是谁也没料到最终的结果却并非是这样。 或许是辽国人也意识到了,宋金联合攻辽,金人实力弱,真正有实力的是大宋,要想在宋金联合攻辽中,辽能立于不败之地,辽人必须要击败宋。 于是,辽人将国中的主要兵力都调往到了幽云之地,在辽人帝都,并未有过多精锐兵力。正因为如此,在宋金攻辽中,本该是实力雄厚的大宋,毫无悬念地应该大获全胜,在幽云之地却一败涂地……。 在东北方向的金人,人数数倍少于宋军,武器装备皆不及于宋,本可能失败,却意想不到地成功了,而且还是大获全胜,一举攻进了辽国帝都,直接灭亡了辽国。 这实在是一万个不可能,却真成了现实……。 大宋进攻幽云之地,最精锐的羽林军被辽军全军歼灭,只有从侧翼进攻辅助羽林军的非精锐之师龙镶军未全军覆灭,阴差阳错地占领了幽州燕山一带的一小部分地区。 至于金军,占领了辽帝都的金军得知大宋军队在辽国南部的幽云十六州之地进展得并不十分顺利,于是以两国结盟共同抗辽的名义,迅速派出大部分兵力挥师南下幽云十六州之地。 幽云十六州的辽军虽然全歼了大宋的羽林军,但在歼灭羽林军的过程中,自己其实也伤亡惨重,局面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福祸相依,由于辽军伤亡惨重,强弩之末,南下的金军又迅速灭掉了幽州的辽军,如此以来,金军在辽国帝都和幽云十六州都是大获全胜。 由于金军在幽云十六州之地也是大获全胜,因此幽云十六州的大部分土地都在金军手里,大宋只占领了幽州燕山一带的一小部分地区,并在燕山一带设立了燕山府。 这是当前幽云十六州大地上,大致最真实的情况。是以,杨云敢说以目前情况下,如果敢贸然接受降金的辽将又降大宋,一不小心,一旦被金军得知,金军就可以不宣而战, 到时别说收复幽云十六州,怕是连仅有的一部分土地也将荡然无存。 除了根据当前幽云诸州土地上的实际形势,杨云坦诚直言。在营救马植的事情上,一时也找不出马植府中为何出现书信和黄金的原因,而又明白无误地听说马植已被革职下狱……。 革职下狱,就意味着稍有不小心,马植罪名就可能被坐实。决不能听天由命任凭此局面继续发展下去,无论如何要救马植。 心思转动,杨云忽地想起,对,要想营救马植,必须得跳出当前死胡同外,另辟蹊径,从其他方面入手。 当下还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急需有能力之人才能解决,那就是幽云十六州之事,金人强迫幽云之地的百姓悉数迁往金国,降金的辽将张觉对此不满,打算就此降宋。 这件事,可不是小事,穿越而来,自己从后世的史书可知,金人正是借着张觉降宋这件事为借口,发起了灭宋的靖康之变,这件事可以说是靖康之耻的导火索。 第297章 谁到前线 自己作为穿越而来的人,提前知道了事情的发展脉络,对于张觉降宋这件事,杨云心思一转,到底是接受张觉降大宋,还是不接受张觉降大宋,杨云自觉自己都能分析出利弊,讲出一套说辞来。 既然如此,那刚好也可以以此事为凭借,以朝廷急需有能力之人为朝廷解决紧要事情为由,先将马植从牢中放出再说,将他谏往去幽云十六州为朝廷谋事。 这样以来,不但可以把马植从狱中救出来,二来也为后面解决张觉降宋进一步谋局,安排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出来。这何乐而不为呢? 是以,杨云分析接受张觉投降、与不接受张觉投降的利弊来,最后向徽宗皇帝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来,派一个深谙邦交之事的能臣前去幽云十六州,视实际情况,相机行事。 而最深谙邦交之事,对金,对幽云十六州,最了解的人,朝廷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自然是马植了。 杨云本想说将马植从狱中放出,让其戴罪立功,但话到嘴边,终觉这样说,十分欠妥,是以,杨云以马植是朝廷之中当之无愧的最深谙邦交事务的第一人,以这样的角度劝谏道。 国有要事,急需人才,如此一言,或许能将马植从狱中救出来。 “对,对极,爱卿所言极是,分析得正中朕怀!张觉降我大宋之事,绝非是小事,冒然拒之不妥,欣然接受之也不妥,此事的处理宜暗不宜明,稍有不妥,便会引起祸事连连,是,是的确需要一位对邦交之事有卓越才智之人,方能堪此大任。 但将良嗣从狱中放出,派良嗣前往,任命良嗣全权处理此事,却是也不妥! 爱卿所言,当中有为国事,实则也隐藏私情,至始至终都想将良嗣从狱中救出,一片赤诚之心,朕可以理解,但爱卿别忘了,良嗣现在府中的书信与黄金,此一事一天解释不清楚,朕一天就不能再用他为朝廷谋事。 朝廷非是朕一人之朝廷,即便朕可以毫无芥蒂、无条件的相信他,再次任用他,但书信与黄金之事没查个水落石出之前,朝廷百官有几个会答应朕任用他? 更莫说在这关键时刻,处理当前幽云诸州之事,别说派往幽云之地,就是让他知道当前朝廷将如何处理张觉投降的事情,朝廷百官也没有几个人人愿意再让他知道……。 此事,爱卿所言有理,朕记下了你一片赤胆热血忠心,但做法上,朕派道夫已经秘密启程前往燕山府,已经在路途上了。 求优不得退而求其次,按理,的确是良嗣最适合前往幽云斡旋当前诸事,可是当前情况下,派良嗣根本不可能,派道夫全权代表朕,相机处理辽将投降我大宋事宜,倒也还可行,这事已经定下,爱卿勿需再提谏言!” 道夫???!!!道夫不就是童贯!童贯字道夫。 杨云心下一惊,派这位争强好胜,建功立业之心颇强的大宦官去? 坏了,这位主争强好胜,一逮住机会,总想建一番功业,心里、眼里装的全都是建功立业,以证明自己虽是个宦官,也可以统率千军,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功,名留青史,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对于真正静下心来,好好分析当今天下形势,幽云之地当下的实际状况,以及金人发生的一些新变化,天下诸国的博弈已经有了新变化,这位童大人不一定能静下心来去认真思考一番,也不大可能会听得进去别人的分析与思考,更别提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谏言。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派童贯去幽州,看着是合情合理,实际上绝对隐藏着重大的风险隐患! 一念至此,杨云忙道:“ “皇上,童大人为太尉,位居三公,领枢密院,掌朝廷以及整个大宋军机所有大小事,可谓系大宋军务要事集于一身,童大人启程去了幽州,朝廷军务大事岂不少了一个重要的干将能手? 况且童大人位居三公,领枢密院,朝廷要员,非比寻常,秘密前往幽云之地,定是轻车简从,一旦被不安好心之人知晓,路上免不了又是一番血雨腥风,暗潮汹涌! 当然,臣相信,凭童大人曾统率千军万马曾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能与经历,路上不管遇上什么血雨腥风暗潮汹涌,定能变艰难险阻为康庄大道,一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最后安全到达幽云诸州,为幽云之事给朝廷献上一份完美的答卷。 只是,臣认为幽云之事应当以步步为营之策更妙,做到稳打稳扎,先使小力,根据实际情势,逐步加大发力力量,做到可退可攻可守,更为稳妥。 童大人为我大宋太尉,位居三公,领枢密院,可以说除了皇上之外,在统兵上,是位居朝廷第一位之人,幽云之事,现在就派童大人这样的朝廷第一显赫前去,实在是有些过早,同时也更容易引起各方警觉,让各方更容易滋生出各种心思来。中间稍微有些预料不到的变化,就容易引起进退维谷的局面。 当前,幽云之事,包括辽将欲投降我大宋,目前只处于初步或第一步阶段,朝廷完全可以先派一位官职既不是非常显赫也不是十分卑下的人去,等摸清各方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接触到了更深层次阶段,如觉得有必要请童大人前去一锤定音,童大人到时再去不迟! 再则,先不派童大人去,派朝廷官职稍微小些但能力不小的官员去,中间万一有什么谈不妥的地方,或者谈崩的地方,需要朝廷非以武力解决不可,到时由童大人率兵前去,此不更好……。 总之,现阶段就派童大人前去幽云之地,实在是有些为时过早。 皇上,臣思来想去,臣认为现阶段还是派马植大人前去,最为合适不过!皇上如果还信任马植大人,其实马植大人也压根没有任何问题,皇上,臣有一计! 第298章 谁到前线(二) 皇上主要担心的是再用马植大人,会遭致朝中群臣的反对,书信和黄金之事,没查出个水落石出之前,马大人是不能出狱的。 皇上,此事其实好办,臣愿意代替马大人坐牢,皇上将马大人秘密放出监狱,然后再下 一道秘旨,由马大人前往幽云之地,全权负责处理近来幽云之事,皇上以为如何?” 心中迅速盘衡一遍,思来想去,怎么想,怎么都觉得皇帝派童贯前去,实在是往幽云前线派去了一颗无法估量的不定时炸弹,这么行? 是以,杨云眉头一皱,分析利弊,忽地一条计策袭上心头,便忍不住再次向徽宗皇帝劝谏起来,实在别无办法,也只能用此条不得已的计策搏一搏了。 这一条计策,实在是超出正常人思维,说者自告奋勇,听者却是有些踟躇不决……。 杨云说完后,只瞧徽宗皇帝面色有些憧憬欲动向往又有些犹豫不决起来:“妙,爱卿之计的确是一条好计策,只是此番操作,纸终究包不住火的,终有一天,会被朝廷百官知晓,到时百官责难,将怎么解决?!” “皇上,皇上不必忧虑,派马植大人前去,到时幽云诸州之事顺利完美解决,到时马大人为朝廷立下实实在在大功,所谓的贰臣叛国之心,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爱卿所言,倒也是,只是……,朕已下了圣旨,派了道夫作为钦差已经秘密前往,此刻出发已经颇有数个时辰了,道夫一众人骑的又是能日行千里的宝马,日夜兼程,不出两日,便能到燕山府……。 朕乃天子,一言九鼎,君王岂有朝三暮四之行径,如若再派良嗣又前往,一前一后派两个钦差去,到时燕山府中官员以及欲降我大宋的辽将到底听哪位钦差大人的言辞与指示? 爱卿,事已至此,依朕看来,爱卿妙计甚好,朕深受启发,可以将此计进一步改进改进更好。 朕既然已拍了道夫前往燕山府,不妨这样,等道夫去往燕山府后,过几日往朝廷传回了信息,根据传回的消息,再进一步看看是否有必要再派良嗣前往……。” 这……!!!!杨云听了,就差一口血没有吐出来……。千讲万讲,看来都是白讲了……。 “皇上,臣认为派马植大人前去,下圣旨令童大人即刻星夜返回来汴京,此才是最为上上之法,万不可有此想法,将童大人留燕山府几日,视情况而定,再看是否有必要派马植前往燕山府……!!!” 说一千道一万,自己始终不放弃谏言派马植前往幽云之地,不光光是为了报马植知遇之恩,营救营救马植出狱。 最最重要的是,而是派马植去,马植能够摒弃所谓地建功立业地诱惑,真正地从当前变化了的形势出发,客观冷静,实事求是地解决当下的问题,从而避免一不小心,张觉的投降真成了将来靖康之变的导火索。 挽救、化解靖康之变,这是自己最重要的目的……。 苦口婆心,一而再再而三地讲了这么多,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这,不仅仅只是营救马植。 可是皇帝这一套说辞,在自己的妙计上加以改进……???!!! 看来皇帝表面上貌似是听进去了自己的分析,实际上还是压根没有真正听进去!敢情还是没意识到让童贯上前线,只会加剧幽云之地局势的进一步恶化,而不是局势的好转。 “皇上,请皇上慎思,童大人为太尉,位居三公,领枢密院,压轴的都是重磅的,臣还是依然认为童大人不应先出场,而是应由马大人先出场。 凡事都有先后顺序的,顺序不对,虽然做的还是那些事,但结果很可能就会截然不同,望皇上明鉴! 臣恳请皇上当即就将臣下狱,将马大人放出,令其立即火速动身前往幽云之地,同时另派得力将士,快马加鞭,将童大人追回来,此为最妥。 皇上,此事宜快不宜慢,时不我待,晚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新的事情来!” 不能犹豫,得趁热打铁,愿将自己下狱,以换取马植出狱,这可不是随便说说,也绝不是什么心血来潮豪言壮语而已,用来表示自己一番知恩图报和忠君爱国什么的,而是真的希望实际行动起来。 改良自己的计谋,看似是一个改良,实际上跟自己的计谋是大相径庭,这怎么可行???!!! 是以,杨云继续正色道,坚决坚持自己的计谋。 话都已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杨云本以为,凭这样热血和诚挚的说辞,自己也说的很明白,皇帝这回总该答应了吧,然而事实证明还是有些乐观了……。 听得杨云如此坚持主张,只瞧徽徽宗皇帝略一思忖,仅分秒之间,只瞧徽宗又是再次征询道。 只是这一次征询的不再是自己,而是……。 “李总管,杨屈突愿意将自己投身于大牢,换取良嗣出狱,建议朕先用良嗣负责幽云之事,然后根据进程情况,再是否派道夫前往幽云诸州,总管以为如何?” 杨云心里咯噔一下。 太监不能参与朝事,这是自大宋开国皇帝太祖时,就立有这样的规矩,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是在朝堂上,身份是一个太监的话,决不能任意评政、议政和论政的。 不过,私下里,太监作为皇帝吃喝拉撒睡的贴身仆役和佣人……。 时间久了,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即便贵如皇帝,也不例外。如此以来,其实很多私下场合的时候,皇帝在思考某件事情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时候,除了太监,周围身边又无人,这时候,皇帝就会把身边的太监当做一个知心人,不免与太监说说心里话。 人都有倾诉欲和被人认同的欲望的,皇帝其实也不例外。 而稍微聪明些的太监,借着这无比优势的条件下,成为皇帝内心深处无比信任的人,进尔影响朝局,这样的事情其实历朝历代都有。 第299章 谁到前线(三) 在许多的朝代,都可以看到有太监能把持朝政,呼风唤雨,甚至所谓地残杀忠良的事情,史书上或者影视剧中多将这样的事情归因为皇帝太昏庸,才导致宦官把持朝政,残杀忠良,打击异己,朝廷民间都处于一片白色恐怖中,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太监把持朝政,包括诛杀大臣忠良这些事情,其实想想真正的原因,也并非全都是皇帝昏庸所致。 而且绝大部分所谓诛杀朝廷忠良的事件,其实都不是因为是皇帝昏庸的原因导致,而恰恰并不是皇帝昏庸所致,而是皇帝对太监的信任,许多时候对太监的信任是大大超过对所谓的忠臣良将的信任的。 人们的利益和倾向不同,人们对所谓的忠与奸也就不同。 所谓的忠良,有时候在皇帝的眼里并不一定是忠良,危及了自己的皇权,自己光明正大或者通过朝臣的手段去杀人,没法办到……。 而这个时候,自己信任的太监却恰恰成了最合适的帮手,皇帝利用太监,铲除自己不喜欢或者忌惮的人,对于皇帝,免去了被朝臣攻击的烦恼,也免去了承担暴君的罪名。 想想历史上大太监杀害朝廷重要的大臣,大多时候,在太监还未问斩大臣的时候,皇帝其实是一清二楚的知道,这就足以说明事实。 认为太监诛杀迫害大臣忠良,是皇帝昏庸好骗,被太监蒙骗了,才有这样的事,这种看法错,大多数时候都是大错特错。 一念至此,杨云心神一动,突觉有些事终需要尝试一番,只有尝试了,或许会有另一种结q果。 怕什么,理不辩不明,事不思考全面,不足以找出最终的正确的方法去踏上对的路线。心中生起些不愿放弃地念头,于是杨云又继续进一步地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大人如此一说,学生醍醐灌顶,受教了!的确,天下万事万物都要讲究个时机,错过了时机,再做某些事情确实如逆水行舟一般……。 确实,迁都的时机已过,要想靠迁都,破解大宋可能将要面临的隐患,的确,有一种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的感觉! 可是,大人,事在人为,如若在迁都上择贤人能臣刻意谋划、蓄意一番,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大人,不妨可以反过来想,事在人为,大宋目前如决定迁都,虽然晚是晚了些,但未必就是为时已晚,为时未晚也说不准。 不见得迁都,就一定会让金人会想方设法加快速度兵伐我大宋! 想想,迁都的目的无非是让大宋帝都远离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之地,迁往天下有险可据之地,从而让欲对我大宋有所企图的人知道,大宋重选了帝都,由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之地迁往了占尽天下地利之地,凭地利天险,再加之精兵强将守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谁若想进犯大宋,必须得掂量掂量要付出的代价。 可以将迁都作为一种计策,与金人打上一种心理战。 打心理战的话,学生回到汴京,愿意将大人今日剖析天下局势与有必要迁都的高论,全都一五一十向皇上禀报,力谏皇上迁都。 学生位卑言轻,在迁都之事上,或许不能有效劝谏,但学生与朝中光禄大夫马植马大人关系甚熟,朝中诸臣中,马大人公心为国,有小苏秦之称。 以学生对马大人的熟识与了解,马大人虽是宋金海上联盟的缔造者,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更为强大更为长治久安的大宋。 此一时彼一时,学生愿将今日大人一番高瞻远瞩极富远见的高论全都一一转述于马大人,马大人也是智高之人,对大人的高论一定是能听得懂,并且能理解得很到位。 马大人是皇上的股闳信任之人,学生相信大人今日这番话,只要马大人认为是对的,马大人不同于朝中其它几位皇上股闳之臣。 学生相信以马大人公心为国之心性,只要认为大人今日所说的是完全正确的,无需多说,马大人就会全力以赴进谏皇上,劝谏皇上迁都。 马大人做事,有锲而不舍之精神,大人今日之所言,只要被马大人完全接受,杨某相信即便马大人进谏皇上,即便一次不成功,以马大人谋事风格,也决不会轻易放弃,马大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次劝谏皇上,并且将事情的重要性向他认为可以说服的同僚去不厌其烦地讲,力争一道劝谏皇上。 到时只要朝廷有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认为大人今日高论是对的,天下形势已变,迁都是必要的,相信朝廷迁都会成为可能性。 晚是晚了些,但只要行动起来,总比坐以待毙的好。到行动到一定的程度,不管最终会不会迁都,都会成为一件事情,一件可以与金人打心理战的事情。 大人昔日在钦天监,也是朝中官员,敢问大人有没有觉得哪些官员会赞同大人的言论,请大人推荐出这些官员的具体名字,杨某回到汴京后,把这些官员的名字全都一一告之于马大人,邀请这些大人联名上书朝廷,谏言迁都。 学生相信一件事情,先是一个人影响几个人,再由几个人影响一群人,再由一群人影响一伙人,再由一伙人影响到另一伙人,只要达成共识的人越多,接下来,事情办起来就高效容易得多! 大人,学生认为现在迁都虽然晚是晚了些,可是只要我们行动起来,将这件事情的声势闹大,然后再将就迁都这件事情高调广而泛之地传入到金国,让金国人知道大宋现在已经意识到,天下大势已由三足鼎立变为双雄相争的局面,大宋意识到金人绝非良善之辈,大宋朝野认识到了自己在安全方面有隐患,对天下形势重新又有了新的认识与布局……。 把此消息广传入金国,要让金人意识到我大宋的意识,我大宋现在在国家安全方面又有了新的认识与布局。既然有了新的布局,那大宋朝野上下必定对汴京有了新的加强与防备。 第300章 剖析是非 让金人意识到我大宋朝野上下的意识,金人如果再想对我大宋有所企图,金人的决策者也定会权衡我大宋已意识到了现在天下有变,宋人又是迁都,又是加强新的防备……。 如果一旦要对大宋有所图谋,那需要付出何等代价,最终能不能得逞……,学生相信作为金人决策者,要对大宋有非分之想时,在付诸行动时必定要考虑权衡这些……。 而只要让金人意识到我大宋的意识,我大宋朝野上下对当今天下形势已有清晰的认知,上下团结一致,对国家安全方面,有了新的谋划与防备,如此以来,金人要想出兵伐我大宋,那就不一定会像他们先前想象的那般容易了。 金人会不会因为我们这种改变,或许也会做出改变,这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话,在朝廷大肆上书,谏言朝廷迁都,事情动静闹的越大越好,能迁都最好,即便最后未能迁都,但是因为这一事件,使朝中越来越多的人对当今天下形势有了新的认识,认为当今天下有三足鼎立变为两雄相争,为防不测,必须要加强军备。 而大宋朝野上下,只要有了新认知,金人也因为我朝朝野上下对天下形势有了新认知,进尔也改变认知,说不定不再图谋我大宋,这也未尝不可能。大人以为如何?” 这其实就是打心理战。 举个例子,有两个人,我们将他们命名为甲和乙,甲一开始不知道乙有想揍他的想法,因为甲觉得乙没有这实力,他怎么敢揍自己? 只到有一天,甲忽然发现其实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乙其实并不弱,乙并没有不敢揍自己的想法,而是非常迫切地想揍自己,这才是乙的想法。 于是甲发现了乙的这个想法后,甲有意无意地把发现了乙的这个想法又告诉了乙,乙知道了甲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想法,那么乙就会想,既然甲发现了我的真实想法,那么甲不是傻子,那么他必定会加强自己的力量,那我真要去揍他,他早已经发现了我的想法,并且较从前,做了相应的改变与防备,那我怎么还能处于上风。 既然不能处于上风,那我还是放弃揍甲这个想法好了!这就是两个关联的人,一个人的心理发生了变化,另一个人也会因为发现了对方心理发生了变化进尔心自己理也会发生变化。 国与国之间,就好比人与人之间,在心理上和行为上,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谏言迁都,虽为时已晚,但只要谋划的好,未尝不可以通过这件事情,而非迁都这件事实,来进行一场心理上决策的攻伐战……。 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其实打心理战,还是一种很高明的方法。 杨云想要表达的就是这样。指不定通过运用心理战,或许可以避免靖康之耻,至于到最后有没有迁都,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还有,谈到迁都,一个国家的帝都若是被敌人攻灭了,那基本上也就意味着这个国家差不多被灭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天子享受了别人没有的尊荣、荣华富贵、三宫六院,但享受和责任是对等的,你享受了天下一切最好的,那你自然也要承受天下最大的责任——守护国家。 在以前的认知里,关于迁都,杨云怎么都觉得,一个国家一旦立国了,在无论面对何种强大敌人进攻时,朝廷上下,皇帝与大臣做到悍不畏死,勇猛杀敌,甚至与国殉难,这样的朝臣与皇帝,才让人肃然起敬,才是英雄。 就如明崇祯皇帝那样的人,真的是英雄,十面围困亦不惧,败局已定无可挽回,敢于选择上吊自杀,也不愿受辱!他虽败,亦荣! 而历史上,那些动不动就逃跑或者迁都的人,那些人真的是让人觉得是软骨头,没血性,没气节,贪生怕死,让人鄙夷唾弃。 选择迁都,只会让人觉得让人觉得可耻与懦弱,除此之外,还真没什么正面的东西值得让人称赞。迁都这种事儿,确实是不能随便提。 今天……,与这位赖文俊谈到迁都,杨云这才发觉以前自己的认知是多么肤浅。很多事情都不能囫囵吞枣,给贴上标签化的认知,凡事都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一味不怕死的人,大部分都是英雄,但有些人也可能是莽撞。有些选择逃跑或者要迁都的人,不全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也有可能,有的人更懂迂回曲折,懂得有些事不可强为之时,先保存实力,待来日再从长计议。 人的行为到底是好是坏,全看人的发心和所站的角度。如果以前听到谁要是提到迁都,杨云自忖自己总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这人铁定百分百是胆小鬼,是窝囊废,不是什么好人。 而现在听到赖文俊这一番议论,杨云这才猛然意识到,如果一个人只知道历史的大概,只人云亦云地去给某件事情某个人按照标签化的评论去归纳去总结,你会发觉你会错过很多历史上真实鲜活生动的人与事。 那些记在历史教科书上的事,教科书上的人,那并不仅仅是一串串静静地文字,一串串你考试要考的知识点,那里记载着我们的祖先,在他们的时代,他们曾经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他们是如何思考的,如何抉择的,如何面对的……。 历史就这样一直延续着,延续着,直至延续到我们这里……。无声的文字里,我们曾从祖先那里学到什么,共鸣到什么……? 那些事情发生在那个时代里而不是那个时代里,都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形成的,并不是有限的文字就能讲述清楚,而那些事件中的人,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个人情感和立场的,有多面性,并不是文字上记载的,就只有那一种性格。 关于迁都的话题,杨云以前从未想过,这里面有什么好讨论和学习的,可是从赖文俊的一番谈话里,他这才意识到到,仅仅的两个字——迁都,这里面就包含了先辈们对国家安全,对一个国家地域内,为避免遭异族杀戮、灭亡,曾经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思考……。 第301章 剖析是非(二) 这些东西,如果不是就事论事地遇到,谈起,有谁会体会到每一个还不至于让史书记载的事件里,其实也包含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许多不为人知的鲜活的有血有肉的人。 不至于让史书记载的事件尚且如此,那被史书记载的那些事件与人呢……?人生天地间,每一个时代具体到每一个人,都有那么多别人认为无关紧要的事,可是,对于他自己,那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历史……。 “杨大人,此议想法是好的,但是莫要忘了,胡虏蛮族嗜掠好杀,是其本性,骨子里就带着的,这一点上,金人与辽人没有任何区别。 更有甚者,当前金人比辽人更嗜杀。 契丹辽人立国已有数百年,至唐时,契丹人便开始学习我中华文化,受我天朝上邦王化,野蛮性渐渐退去,向文明之域迈进,至九百零七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趁朱温灭唐之时,审时度势,一举称帝建国。 此后辽人更加推崇与学习我汉家文化,百余年以来,辽人受我天朝上邦汉化,其族蛮性不知退化了多少倍。 可是反观金人,至如今也不过才立国方十载,虽有学习我天朝上邦诗书礼仪,颇有向文明之邦进化之风。 可是别忘了,这十年,金人先是统一其内部,再是灭辽,刀兵四兴,这当中可谓是正是嗜杀之性最隆之时。 一国如一人一样,都有其类似秉性,嗜杀之性最隆之时,犹如饿虎下山,猎心最强,岂有你装作逞强蛮横的样子,饿虎就不会攻击你? 要知在饥虎眼里,你就是最香最肥美最管饱最解馋的上好食物。我大宋国在金人眼里,无论在哪一方面,诱惑力比之于辽国,都不知要高了多少倍! 况且现下天下已二分了,在灭辽之时,我朝最精锐的羽林军被辽人彻底击败,也已全军覆没了,也就是说大宋手里最厉害的一把利剑已经折断了,这一切在金人眼里早已瞧得清清楚楚,已不是什么秘密。 而金人在灭辽一战中,一举击溃辽帝都大军,金人上下现在绝对是自认为自己才是这当今天下无敌最强者,金人此时可谓绝对是征战杀伐信心最强之时,也是嗜杀之意最浓之时,猛虎欲咬人,岂会因为你故作姿态,逞强耍横一下,猛虎就会被你乖乖吓到,从而远离你,不咬你……? 此想法显然低估了金人,现实中难以行通! 杨大人,大宋与金终究要有一场大战,这一战,无论如何谋略,都不可避免!若是当下再迁都,此举绝不会吓退金人,只会加速金人更快出兵攻伐我大宋。 赖某此言绝非是乱语胡言。要知一旦迁都,大宋帝都要么选择是洛阳要么选择是长安,无论帝都选择是洛阳还是长安,这就意味着此事一旦成真,大宋的防御能力将会一夜之间强大数倍。 此事一旦成真,这就意味着金人若想进攻我大宋,那就要付诸我大宋帝都在汴京时不知要多多少倍的代价,但成功的概率却降低到几倍。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金人绝不会傻到这般程度,看不懂……。金人称雄天下之心不改变,觊觎我大宋之心不死却,只怕旦有迁都之议一提出,不需我大宋施诈计广传入金人耳中,金人细作也会顷刻间就将此议快马加鞭传入金人王廷之中……。 而金廷也绝对是不管此议到底会怎么样,必定会出兵伐我大宋。无需多想,金人是绝不可能惧怕大宋,而是一旦大宋做出一些稍微不利于金人伐宋的事情,金人必定会先下手为强,主动出击大宋……。 是以,想靠通过大议迁都之事,再施以妙计传入金人耳中,以此做文章,想让金人改变想法,认为大宋君臣已对天下形势有了新的认识,大宋加强了对安全方面的布局与重视,以此阻止金人欲发兵图谋大宋,此法在现实中完全是行不通!”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其实杨云心里也隐隐约约觉得,所提议的这种方法不太妥当,不过是为了进一步向这位赖大人讨教,通过他的分析,以此得到新的启发。 果然,这样一说,确实是,想通过提议迁都这个办法,进尔传入到金人耳中,以此阻止金人进攻大宋,避免将来的靖康之耻,这个想法实在太过于脱离现实了。 “大人,如此一说,杨某醍醐灌顶,与金人一战终究不可避免,加强金人各个可能要进攻的关口要塞州域的军备最为实际。待回到汴京后,杨某一定向皇上进言,早日重视起兵备来。 对了,还有一事,杨某来这终南山时,进这山上之前,在山下不远处时,就遇到从幽云之地逃难来的百姓,听这些逃难的百姓说,金人已强行迁移幽州诸地的百姓去金国,准备让幽云之地变为空城。 杨某猜想,这定是先前黄河之上,我大宋皇上与金国国主完颜吴乞买在黄河上一会时,完颜吴乞买言之凿凿地承诺一定会归还幽云十六州于我大宋有关。应当是这完颜吴乞买准备归还幽云诸州于我大宋了。 但心里终究又觉得舍不得,索性归还就归还,但要把幽云诸州的百姓都迁移到金国去,把幽云诸州上的财物都洗劫一空,归还一座座空城于我大宋,这样也不算违背誓言。 杨某回去后,将此事速速抱与皇上,大人认为应当向皇上提点什么谏言才好,方尽可能地避免朝廷只得到一座座空城……。” 杨云这是真诚请教。毕竟进入这终南山前,确实是在山前的时候,从流民口中得知幽云之地正在发生金人强迫人们迁徙到金国之事,而且从后世的史书中也可得知,所记不错的话,幽云之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位叫张觉的将军先降了金,后来又降宋。 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以此为借口,认为大宋不该接纳此降将,此举完全违反了两国共同出兵灭辽时的承诺,这才出兵伐宋。 第302章 终南剑冢 也就是以这为导火线,才有了后来的靖康之变。 问问这位看问题分析问题能够看到本质分析到核心要害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建言么倒没有什么好的建言!国家之间,是友是敌,一切皆要看利益! 金国新主答应归还幽云诸州于大宋,但又强迁幽云诸州上的百姓千里奔赴于金国,洗劫幽云诸州上上的一切财物,这就说明金国新主以及金国朝廷在心理上,是真真切切不愿意看到一个强大的大宋的,十分不希望宋朝因得到幽云十六州,将在防卫力量上变得有所增强。 但又因为与大宋签有海上之盟,并且黄河之上,金国新国主言之凿凿承诺一定会归还幽云十六州于大宋,这是金人新国主迫不得已打算归还幽云十六州于我大宋,但归还的又十分心不甘情不愿。 金人这是把幽云诸州的百姓强迁走,幽云诸州土地上的财物强掳走,大宋一时半会,除了得到一座座空城,除此之外,也得不到什么实惠。 归还的心不甘情不愿,这就说明其心并没有真愿意与大宋心志不移地仍继续遵守两国海上之盟,两国以和为贵,万世永盟太平,只是碍于先前的盟约,不得不为之,如此以来,赖某敢以性命打包票,这一次金人会归还幽云诸州土地于我大宋,但金人迟早会找各种借口,兵戎相见。 大人回京,向皇上谏言的话,建议迁都的话,完全没必要提,可以就金人强迁流民入金,可以着重此事上,大言要言地谏言一番,争取让皇上及众朝臣一定要清醒过来,与金人注定不可能会马放南山,和平友好往来,大宋与金迟早会有一战,让皇上和朝臣要在心理上早有准备,早作战事准备,切记,切记……。” “谨遵大人明言,学生回京后,定全力以赴进谏皇上,让皇上与朝中众大人早日清醒过来,决不能对金人掉以轻心,不要对金人抱有任何幻想……。 时不我待,学生这就准备动身回京。不过学生奉皇上之命来这终南山时,除了要寻大人、靖云公主外,还要见王允卿王将军大人,方才大人不在时,学生有幸得公主明示,说王将军与大人都在闭关静修,关乎王将军的行踪,只有大人知晓……。 学生这次奉皇上之命,特地带来了失传已久的大宋宫中秘宝——大宋开国太祖皇帝曾常携身边的天葵宝剑,以助王将军寻找剑冢,斩艰除难。 听皇上说,王将军此次上终南山,除了是奉皇上之命来探望公主和大人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寻找传说在五代之时,有多位皇帝曾在终南山上开山凿石建造了一处秘密的兵器库。 兵器库中藏有天量兵器和金银财宝,皇上担心这种兵器库建设得稳如金刚,里面怕是有铜墙铁壁,即便找到,没有绝世神器相助的话,怕也是很难打开。 故皇上命学生携带了这把宫中无上秘宝来这终南山,,命学生见到王将军后,把此剑交给他,此剑是天外陨石打造,能削金断玉,皇上期望他能早日为朝廷找到这批天量兵器。 大人,瞧,正是这把剑!学生从皇宫出发时,担心路途千里迢迢,路上可别遇到什么土匪强盗,特请皇上命宫中的铸剑巧匠造了两把与天葵剑看起来模样一模一样的剑。 学生把随学生一同来这终南山的弟兄们一共或明或暗分为三拨,包括学生所在的一拨,每人一把。到了这终南山后,自觉这山中不会有太大的危险,遂把三拨人分为两波,现在学生手里等于持了两把。瞧,这把是真的,这把是假的……! 到现在学生还未能有幸地见到王将军,也不知这寻找剑冢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大人,您看方便带学生一见王将军不,如能当面一见,学生就当面将天葵宝剑交给他,如不能,那学生就把宝剑先教于大人了,请大人代劳,将此剑交给他……!” 杨云边说,边嗖地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佩剑来,又眼一扫旁边一个离自己不远的兄弟,那人会意,也是速地从腰间解下自己的兵器,迅速走向前,快速呈上。 两把剑放在一起,果然模样是一模一样,杨云唰地先后抽剑出鞘,两道寒光顿时让人为之一振起来。 杨云也不客气,挥出一剑便对着身旁的石头削去,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剑,只见剑向石头削去,顿时石头上冒起一阵星星点点的火花来!锋利,好锋利的神剑! 收剑还鞘,杨云再挥出另一把剑,也是毫不客气向石头削去,然而这一剑却是平平无奇,没冒出任何火花来! 可是!!!很快便让人感觉出不一般来,这一剑削出后,杨云也迅速还剑入鞘,随着刚刚还剑入鞘,只听一声声响,紧接着那削过的石头上面,一块石头由于是处于斜坡下方的位置,被削的那块顿时落入了下面的万丈悬崖中去了! 切石如切菜……。 天,真能切石如切豆腐般,削金断玉,这把,这把才是天葵神剑! “好剑,好剑,果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剑!”随着杨云展示完剑后,真正的天葵剑给人一种完全超乎想象的锋利后,只见赖文俊也顿时被这剑的如此锋利性惊讶得由衷地赞叹起来。 感叹完这一句,只见赖文俊继续道:“实不相瞒,剑冢之说,赖某也听说过一些,皇家虽有秘文记载,言之凿凿,似却有这一事,可以断定为真。 但允卿自从来这终南山后,几乎在这终南山处处大洞小洞寻了个遍,但丝毫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坦白说,允卿也曾向赖某言过此事,说皇上命他寻找传说在终南山上的前朝兵器库,让赖某也帮他留意一番,赖某在这终南山中,也是处处留心哪些地方像是埋有兵器之地,但到现在也和允卿一样,一无所获。 所以,寻找剑冢的进展,可以说是毫无进展。至于允卿现在在何地么,赖某也不妨实言告诉大人,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允卿前几日落入山中一处地下暗河中,后来便与赖某也失散了,现在怎么样了,赖某也一无所知,甚至是生是是死……。” 第303章 金可记 “什么,落入地下暗河中……?”这可是日后大名鼎鼎的王重阳啊,以后要创立全真教的,怎么……,怎么……? 被这么一说,杨云心下一惊,忙要开口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杨云话音还未出口,只听一个声音已是迫不及待焦灼地道:“ 赖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听你说,允卿怎么落入了地下暗河中了……?山中下暴雨已是前两日的事情了,这么长时间了,允卿会,会不会……。”说着说着,这话音中几乎是带着哭腔。 “回公主,赖某也被洪流卷入地下暗河中,后来又随暗水漂流,也不知漂流了多少时辰,后来能见到光亮时,已是在终南山下了。 赖某知公主对允卿一向甚为深情,待赖某明白已是从地下暗河漂流到山下后,赖某在方圆数十里地左寻右寻未找到允卿后,连个人影也未瞧见,赖某身知此事重大,便立刻动身重上这终南山上,欲将此事即刻告诉公主。 奈何赖某在山下进山中时,就瞧见一年轻后生带着一行人也要上这终南山上,便是此刻你我眼前的杨大人,只是当时瞧杨大人将所带队伍分为两拨,进这山中貌似有什么不轨之谋,赖某便一路隐秘而随。 这不,这一路上一直都在暗处尾随杨大人,直到方才杨大人欲攀爬峭石,去往后山,文进挡住杨大人去路,后来公主又出现了,赖某在背后将文进、公主与杨大人对话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赖某这才知原来站在咱们眼前的这位后生,姓杨,是皇上派来的钦差。 钦差驾临,不可怠慢。这不,方才又与杨大人就事谈事,竟将允卿之事抛诸脑后,延时向公主汇报了。 公主不必忧心,想想,赖某现在都能安然无恙,凭允卿的身手,赖某相信允卿应该也无大碍,只不过是允卿与赖某被暗水冲散了而已,性命方面,当不至于有什么大碍……。” 乖乖,居然自己从一进山时,就被这位赖文俊一直紧紧尾随严密关注了,亏自己还一无所知,怪不得他好像对自己的一切都仿佛了如指掌的样子,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不过幸亏自己是被这位赖大人在背后跟踪,要是被什么不怀好心之人盯上了,那还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看来,今后行事方面,还得提高自己办事方面的能力。 杨云心中哀叹一声,不过现在心里更关注与好奇的是,这是怎么一回事,两人怎么落入了地下暗河,发生了什么? “大人,先前听公主所言,您与王允卿将军因为在这终南山某一处山洞中无意发现了一本前人隐士颇有修道心得的笔记,您二人欲参悟前人的修道笔记,决定要在这山上闭关静修一阶段,,这怎么突然就掉进了地下暗河中?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忍不住好奇,杨云诚恳问道。 “说来话长,的确如此,就是因为赖某与允卿前几日本打算在这终南山中寻一处修行之地闭关静修,参悟前人修行笔记,才遭致了后面的祸事。 赖某与允卿前两日在这山中欲寻找一处满意的闭关修行之地,在这终南山中一处叫分水岭的山谷中物色,发现了谷底旁不远处有一处天然的石洞,这洞与终南山其它洞颇有些不同,赖某与允卿好奇之下,便进入洞中一探究竟,从洞中的石刻可知,这原来竟是新罗人金可记曾在此修行的洞府。 金可记虽为新罗人,但修道方面,可是有名的大家,传其曾得过钟立权真传,于是赖某与允卿便一致决定在此洞中闭关静修,顺道看看这金可记在修道之地是否留下一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毕竟这位金可记可是在修道方面不知要高过这山中多少修道者……。” 金可记……???杨云心头一惊,自己对历史上道家大咖知之有限,不过这位金可记倒是也有知道的。 咱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在道学和佛学方面,取得很高成就的,并在咱汉人之中广泛流传具有很高名气的,其实不仅仅只有其籍贯是咱中国的,也有一些外国国籍的。 比如在咱中国具有广泛信仰的四大闻名遐迩的菩萨,其中四菩萨之一的地藏王菩萨,其实就不是咱中国的的国籍,而是新罗的,还是新罗王子,姓金,名乔觉,这可是无比闻名的四大菩萨之一。一句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就是许多不信佛的人也知道。 这位金可记,杨云多少也知道点。杨云记得在前世的时候,好像是哪本书上,还是在百度百科上有看到过,这位老兄也是唐朝时,和地藏王菩萨一样,也是新罗人。 金可记来咱天朝上国留学,学习咱天朝上邦文化,还考上了宾贡进士,也就是为外国人设立的进士。 金可记中进士后,后来不求仕进,隐居在终南山中的子午谷修道,再后来得到八仙过海中的八仙之一汉钟离——即钟立权的指点,于终南山子午谷羽化成仙。 对了,好像有一本叫《续仙传》的书,对这位金可记的记载,则更为生动详细。说这位金可记,新罗人,来中国留学,考取了宾贡进士。金可记性沉静好道,不贪恋尘世的奢华享乐,隐居在终南山子午谷中服气炼道,怡然自乐。 他还在修炼之所种植奇花异果,常焚香静坐,若有所思,又常念《道德》及诸仙经不缀。在终南山子午谷修道三年后,有所学,后来因思念家国,乘船渡海回到新罗。 再后来,又返回来终南山,彻底皈依道门,这时终南山周围的人们已经知道他是真得道的高道了,一遇难事,人们便纷纷找他求助,他也不推辞,力所能及地给人以帮助。 唐大中十一年十二月,这位金可记忽然向朝廷上表言:“臣奉玉皇诏,为英文台侍郎,明年二月二十五日当上升。” 第304章 金可记(二) 当时宣宗皇帝认为这人有些不可思议,便派使臣征召他入宫,金可记坚决拒绝,不去宫中。宣宗又派人向他请教天庭上的事,以及天庭上其它神仙的事,并因尔赐给金可记四个宫中美女,各种宫中名贵宝药,以及两个仆人,以便专门伺候他。 金可记欣然接受了这些,却仍然独居静室,并且不让皇帝赐给他的宫中美女和仆人伺候他,也不怎么与这些宫女和仆人们往来互动。 每天夜里,宫女和仆人们总能听见金可记的静室中,常有客人的谈笑声。宫女和仆人十分好奇,于是便偷偷从窗外偷窥。 这一偷窥,不偷看不知道,一偷看惊讶得不得了,但见静室中,俨然如天宫,里面坐着天宫仙女们,俨然相对,谈笑风生,这些仙宫仙女们或骑龙或乘凤,同时还带有不少仙家侍卫,数目上也不在少数。 宫女和仆人们一时大惊。待到来年二月二十五日那天,更是不得了,金可记修行的地方,春光明媚,春景丽人,百花盛放,到了一定的时辰,天空中现出五彩的祥云来,祥云中仙鹤鸣鸣,鸾鸟与白鸽齐飞,天空中继而仙乐齐鸣,仙车仙舆腾空而出,幡旗飘飘,从天上而来的仙人极多,都来迎接金可记飞升上天,金可记在众仙的热情相邀下,与这些仙官白日飞升而去。 当时金可记飞升上天,场面十分盛大祥瑞壮观,天现祥瑞,有仙人下临,一时间被许多人看见,许多人都争相奔赴到金可记修行的这子午谷中去观看,待到金人可记飞升上天后,人们竟发现金可记修行的子午谷,一时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站满了此次观看金可记飞上上天的人们。 金可记飞升成仙,许多人有目共睹。 关于金可记飞升成仙的事,诗圣杜甫还为这位老兄专门写诗来记述过。故人昔隐东蒙峰,已佩含景苍精龙。故人今居子午谷,独在阴崖结茅屋。屋前太古玄都坛,青石漠漠长风寒。子规夜啼山竹裂,王母昼下云旗翻。知君此计成长往,芝草琅玕日应长。铁锁高垂不可攀,致身福地何萧爽。 这位金可记不可谓不有名。 终南山中修道之人,历代以来数不胜数,但除了道祖老子和关伊子,以及后面的全真祖师王重阳,其它被普通大众所知的,其实少之又少。 无它,因为真正向道之人,尤其是道法越高之人,越淡泊名利,对世人知不知道他名讳,其实无所其谓。 这位金可记算是比较出名的。 没想到现在竟然从赖文俊口中听到这位大咖的名字。看来许多东西,在许多时代其实都是相通的,人们对某位名人的崇拜,几百年前有人崇拜,几百年后照样还有人崇拜。 还有,这位金可记是在终南山的子午谷中修行。这么说,眼前这位赖大人与王允卿子时准备在子午谷附近闭关静修。 子午谷,这个名字其实稍微懂历史的人,应该多多少少总会在一些典籍里看到过。 想想,三国演义里,诸葛亮数出祁山伐魏,皆不能成功,大将魏延就曾向诸葛亮建议仿效韩信,愿亲率一队大军,走子午道,奇袭关中,则魏国可破也,但诸葛亮未允,魏延所言的子午道便是子午谷。 秦末,天下各地揭竿而起,齐反暴秦,楚霸王项羽后来一举灭掉暴秦,分封天下诸侯,其中封刘邦为汉王,定都为南郑,刘邦也便是从子午谷进入南郑之地的。 唐时,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唐玄宗时,杨贵妃最爱食的荔枝,其实也是从子午谷运入长安。 为什么驮有荔枝的飞骑只要有一骑进入皇宫了,贵妃便会凤心大悦,会心一笑……?不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诺大宫廷,飞骑无数,荔枝又不是什么人间珍稀,想吃荔枝,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不管吃多少,那尽管派宫中飞骑采买便是,这又不是什么摘星星摘月亮,这又没什么难度……。 区区的一骑驮着荔枝来了,便能让贵妃凤心大悦,会心一笑,这贵妃的知足感未免也太低了吧? 旦凡有这种想法的人,其实是压根不知道子午道到底有多狭险,要么是不知道贵妃喜欢吃的这种荔枝其实是从子午道运来的……。 子午道的狭险,不了解的人是根本感觉不出来,它其实是在悬崖峭壁上开凿出来的仅容一人可行的一条小道。 走子午道,就相当于把一条老命押上,因为是太窄太险了。 修子午道,要先在峭壁上凿一个洞,再把木桩打进洞中,然后再在木桩上铺上两根木头,就此成了道路,所谓栈道也。 人们走子午道,就相当于走在横躺在半空悬崖的木头上,上方是高耸的巨石,下方是深不可测的深渊,脚下踩的仅仅就是两根悬空的木头,稍有不小心,或者一个腿抖,便能一命呜呼。 了解了这,这就不难想象,运往长安的荔枝,难度是有多大,怪不得一骑快马终于入了皇宫后,贵妃便会凤心大悦,展颜一笑,因为这荔枝并不是轻易而举就能送到这宫中来的。 想刘邦赴南郑就任汉王时,着名谋臣张良建议刘邦道,王何不烧绝所过栈道,示天下无还心,以固项王意。 意思就是劝刘邦通过子午栈道后,把子午栈道彻底烧掉,以此来告诉天下人尤其是项羽,我刘邦就安心居于南郑了,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做位汉王,不再有进入关中的打算了。 刘邦听从张良建议,过了子午栈道后,真的就把栈道烧了个一干二净。项羽知道刘邦烧了子午栈道后,从此对刘邦的戒心去掉了一大半。 因为刘邦烧了栈道,这就说明刘邦真无再进取关中的野心了,即便是假的,做给天下人看的,想麻痹敌人,但若由汉中进关中,那就必得过子午栈道,你到时想进关中,那就必须得再修子午栈道,而你一旦再修子午栈道,我就知道你有了进取关中之心,我便可以提前对你进行布防。那我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第305章 王重阳遇险 刘邦正是靠着张良的这一烧绝子午栈道的奇计,得以在汉中休养生息、蓄精养锐,没过年几年,等羽毛丰满、实力恢复过来后,刘邦手下大将韩信又利用子午谷栈道一番。 明面上,韩信重修栈道,让敌人误以为汉要从子午谷进军关中,从而把大军主力布置在防备在汉军过子午栈道上来,背地里,韩信却是调兵暗度里绕道而过直奔陈仓,在占领了陈仓后,再图取关中。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再到三国之时,魏延向诸葛亮请命,愿率一支精兵奔袭子午谷,从而攻魏,诸葛亮谨慎拒绝,或许就是考虑到子午栈道行军,艰难万分,一旦被敌军发现,只怕没能成功,只需魏军一阵火烧栈道,魏延可能就要全军覆没,是以,诸葛亮拒绝了魏延的请求。 闲话这些,总之,终南山不愧为道祖传道讲经之山,其实这终南山中也是兵家要略之地,兵法大家巧施奇计战胜敌手化腐朽为神奇的上上之地……。 选在子午谷金可记留下的洞府闭关静修,能会出什么事?杨云感觉,实在是让人想象不到。 不待杨云问话,赖文俊继续道:“ 赖某与允卿便决定在金可记这位前辈留下的洞府闭关静修后,于是便在这石洞前结一草蓬,清理一下周围荆棘,然后再在洞中闭关修行,只是草蓬刚一结成,还未进入山洞入定,天就降起暴雨来。 山洪肆虐,山中各处水流都流入这谷中,赖与允卿的这处石洞倒没啥大碍,旁边有排水道,不会受水淹没。 但下方的谷底却不到两刻钟头,四面八方洪水都倾泻而入这谷底,迅速变成了一片汪洋的水海。水海形成后,可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这水海四面都是被山而围,根本没有缺口,诸多山水流入这谷中成海,水流不出去,这里应该是一片水海才对。 可是暴雨停歇后,不到半个时辰,这巨量水海竟又变成了干涸的谷口。如此巨量之水,竟能不到半个时辰,在没有出水口的情况下,就凭空消失,赖某与允卿好奇,于是下入到谷底,这才发现谷底下面竟然玄机重重。 谷底中央有两条石鱼,看着貌似是天然形成,然经仔细观察,竟发现有人工雕刻的痕迹。谷中巨量之水之所以干涸,原来是因为这谷底中的水量一进入石鱼嘴里,水从鱼嘴里流入到鱼肚里后,鱼肚竟像一个天生的蓄水器一样,无论灌入多少水,鱼肚永远都会灌不满,水正是被这鱼肚吸干。 这个石鱼肚别有玄机。 赖某与允卿好奇,便将石鱼周边的泥土、石头全部掘开,掘过三尺之后,竟发现鱼肚竟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出水口,鱼肚下面是竟是一个诺大的暗沟。 鱼肚里的水便是顺着巨大的暗沟一一流走,谷底的巨量之水这才存不住。也不知这暗沟是通向了何方,竟能将如此多的积水全部流至干涸。 赖某与允卿欲一探个究竟,便顺着这暗沟往里面走,越往里走,竟越发现这下面别有洞天,地下竟藏着另一个世界。 下面不仅仅有暗沟,顺着暗沟走,里面竟会越来越宽阔,这个暗沟只是里面的冰山一角,除了暗沟,里面地形纵横交错,竟还有不知是哪朝人修建的地道、地宫和地穴。 赖某与允卿原本是肩并肩而行,明明本是在一起的,但不知为何,最后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地就相互谁也看不见谁了,两个人,仿佛另一个人活生生地从另一个人眼前凭空消失了。 赖某猜想,这下面定是前人按着什么迷魂阵法建造的,初次进入这种地方,不熟悉这里的秘法玄机,故尔一不小心着了迷道,以至于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眼前活生生地凭空消失了。 不见了允卿后,赖某别无他法,只好顺着这暗沟继续往里走,里面暗无光亮,又走了好长时间,最后随身携带的火把全都烧光,又过了许久,一脚踩空,只觉从一处高处摔下来,幸亏下面依然是水潭。 赖某被这大水所卷,再醒来时,发现竟在终南山下了。 至于允卿现在是还在暗道里,还是也如同赖某一样已经出来了,现在还真是一无所知。” 听到这里,就是个傻子也明白了。原来是闭关静修未成,反倒是遇到了危险。 “赖大人,这么说,允卿,允卿是陷入了生死未卜当中,这,这可如何是好……?”听到意中人竟是这样消失不见的,只瞧靖云比谁都急,原来一幅天女下凡淡然的举止早已变成了缀缀不安的神态。 赖文俊一言既罢,原本是杨云想说些什么的,然而话到了嘴边还未出声,情人心里多忐忑,比任何人都关心允卿的靖云却是先杨云开口道。 “公主,稍安勿躁,允卿足智多能,身手不凡,想赖某不及允卿百分之一身手,尚能安然无恙,允卿又怎么会陷入危险当中,绝对不大可能。 公主宽下心来,赖某相信允卿绝不会有什么事。只不过那地下除了有暗沟,还有地宫、地穴,赖某是顺着水道而走,允卿与赖某未有互见,依此推论,允卿想必是被迷阵所扰,误进入了地宫。 地宫之中,肯定没有顺着水道顺流而下快,故允卿不及赖某先出现在公主面前。” “大人,既然如此,那我等何不再去那谷中走一趟,顺着那石鱼腹再下到地下去,去地宫再找一遍就是,地宫中有王将军更好,没有,相信凭王将军办事的心性,定会在地宫中留下些记号,到时我们也清楚王将军怎么样了,大人意下如何?!” 杨云一激动,如是道。 第306章 国事为重 “杨大人所言极是,赖某也正有此意,有必要再下一趟地下!只是那地下纵横交错,第一次误打误撞,不小心就中了迷计,再次下去,决不能犯此错误,我们当要精心准备一下!尤其是火把、照明之物要多准备些,还要备些干粮食物!” 地下除暗流涌动,还有地宫、地穴,里面迷宫重重,运气顺畅,短则也许三天五天便能出来,运气不顺,长则可能月余或者两月三月出不来,也不是没可能。 是以,一定要重视起来,竟自是要进,但记切不可莽撞不作准备!” 一激动,只想到了要下地下去,倒没想到这些,要精心准备……。精心准备倒没啥,只是这时间这……,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想到还有其它事,杨云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杨大人,朝廷国事为重,进地宫,寻找允卿的事,由本宫和赖大人就行了。大人方才所言之事,金人已强迁幽州诸地百姓远离幽州,金人在归还幽云十六州之事上另作文章,此事对于朝廷来说,务必要早日知道,以便做好对策。 事有轻重缓解,进入地宫,若是不顺畅,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大人还是国事为重,速回汴京为当前首要之事,待他日有缘再上终南山,再与允卿一聚……!” 只犹豫几秒间,靖云就已猜中自己心中还另有事……。不得不佩服,好睿智的读心力和洞察力!确实,方才听说允卿是迷失在地宫,杨云心下一热,遇山开山遇水搭桥,遇到什么事解决就是! 既然未来的全真大掌教是迷失在了地下地宫中,那自然是下地宫寻找便是! 只是杨云实是没预料到,地宫下面非常复杂,要走完一趟地宫,需要耗费的时间,并非是一时半会就可以! 待到赖文俊一说明白,进入地下,运气好可能三天五天就能走出地下迷宫,运气不好,也有可能三个月五个月都不一定能走出地下迷宫! 杨云这才想起,,天,还在这终南山上待上个三天五天可以,待上三月五月,那肯定是不行! 要知自己还有要事要做,那就是不久的将来,很快就要发生靖康之变了,确切的消息,现在金人都已经强迁幽州各地的百姓远离幽州,入金国了,可想而知,靖康之变的到来,已是迫在眉睫了! 自己可是必须得回到汴京,以金人强迁幽州百姓为由,要劝皇帝和朝廷大臣必须尽快意识到将要可能到来的——宋与金不可避免的将有一战,让朝廷早做准备,晚上三五天或许没事,可是若晚上三五个月,那到时别说劝谏了,可能金军就要打到了汴京城!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以,想到此,杨云心中迟疑了几秒。只迟疑几秒,便被靖云看出。 不出所料,现在的允卿,百分之百,将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全真教创派祖师王重阳,再上终南山,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或者有没有这样的机会都不知道。 遗憾,其实说真的,从之前还未上终南山时,要找的这三个人当中,其实自己最最想见的就是这位日后的王重阳。 毕竟前世小时候,看过太多的武侠电视剧,对王重阳,那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也可以说这是自己非常非常崇拜的英雄之一,如今能有见见真实王重阳的机会,尽管他现在还未成为一代宗师,那怎么可以不好好抓住机会。 千算万算,没想到最想见的人,到最后反而恰恰是成了见不到的人……。 靖云公主说的对,还是以国事为主,罢了罢了,也只能等以后有机会见这位宗师级别的大人物了——王重阳! 一念至此,杨云也只好坦诚道:“ 公主慧眼如钜,一眼便能瞧出臣的顾虑。的确,臣是万分想与公主和赖大人一同下到地下地宫中去寻找王允卿将军,可是刚才忽然心中又想起金人之事,这件事也耽搁不得,是以臣迟疑了一下……。” “杨大人,公主说的没错,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寻找允卿,由赖某与公主就可以了,杨大人还是尽快赶回汴京才是正事,切记,在皇上面前,一定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务必要让皇上和朝中诸大人意识起来,与金人终究有一战,避不可避!” “杨某谨记大人的话,这就即刻动身回汴京去! 对了,皇上令学生递交给王将军的天葵宝剑,学生就请大人和公主转交给王将军了,它日有缘,期望与大人、公主、王将军再会!” 杨云边说,边把天葵宝剑向前一递……。 “杨大人,这个……。” 一阵山风吹来,云雾缭绕的山峰中,一轮硕大的红日穿过厚厚的云层,从云层中跳出来,美丽极了,不知道时间的人,还以为这是红日破晓旭日初升的景象,实际上这是红日正缓缓落下,用不了多久,天将要变暗,夜色就要来临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快要黄昏……。 要尽快启程赶路了……。 …………………… ” ” 第307章 幽云十六州 可以说自从有专制皇权,有统治者,有皇宫,皇宫里有太监这一类职业的人,太监在历朝历代,在朝廷上掀起的惊涛骇浪血雨腥风,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从秦始皇时的宦官赵高,到汉朝十长侍作乱,唐朝的高力士、鱼朝恩,明朝王岳、刘谨、魏忠贤,这些史书上有史可记的太监,还有许多没有被史书记载的太监……。 这些人祸乱朝纲,诛杀迫害大臣,看他们的经历传记,就不难看出,他们侍候的皇帝没有一位是智力不正常、极度昏庸的皇帝。 在历史的长河中,他们伺候的皇帝,每一位皇帝虽都不像汉高祖、唐太宗、清圣祖康熙皇帝那样,是皇帝中的佼佼者,但这些太监伺候的皇帝在历史上四百多位的皇帝中排名的话,绝大部分都能排在中等甚至中等偏上的位置。根本不存在皇帝昏庸傻好骗的情况。 想想后世的一个普普通通的领导,旦凡能走上领导岗位的,有几个智商会极度低下,随便就会被下属蒙骗的,同理,一个皇帝,能接触到不同的人与事,阅人阅事无数……。 人有阅历,自然就会成长成熟,成为一个有辨别力的人。即便一个资质平平的人,在大量的事件实践中,经历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成长,那种何不食肉糜的皇帝,在历史的长河中确实有,但其实那也是凤毛麟角。 是以,影视剧中,那些但凡有奸臣、尤其是坏太监把持朝政的时候,就把皇帝的角色塑造成一个几乎白痴一样、昏庸的不能再昏庸的人,这跟真实情况实际上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 之所以很多时候,有太监或者所谓的大奸臣把持朝政的时候,容易发生许多大臣忠良被杀害的事情,真的是皇帝太昏庸不明,宦官把持朝政导致的吗? 实际上,大多数时候并不是。 还是老生常谈,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 ,皇帝也不例外,人的立场不同,出发点不同,追求的利益不同,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人的认知也就自然不同。 很多时候,那些所谓的大臣忠良,你认为你自己是忠臣良臣,忠于朝廷,忠于皇帝,可是在皇帝的眼里,皇帝却不一定这样认为。 很多时候,在皇帝的认知里,他会感觉身边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的太监才是自己应该最相信的人。 当某件朝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皇帝认为向左,朝臣认为向右,两相争执不开,在说辞和道义上,皇帝又占不上上风,如果旁边皇帝信任的太监再在旁边煽风点火,更认同皇帝……。 毫无疑问皇帝这个时候会更相信谁的说辞?显然是太监,相信太监也就是相信皇帝他自己。 而皇帝要解决这些所谓的大臣忠良,这时候皇帝最相信应该用谁的手?毫无疑问,自然也是太监了。 皇帝借用太监之手,杀害大臣忠良,而后世史书总要给后人一个交代与总结,于是这样的事情,许多时候,自然就只能被史官说成皇帝昏庸不明,被太监小人蒙蔽,太监假传圣旨,杀害大臣忠良,专权祸国……。 封建王朝总有一个貌似走不出的怪圈诅咒,那就是每一朝代总有忠臣良臣被宦官杀害的事情,按理堂堂朝廷大臣要比地位低下的太监在各个方面要高的太多了,大臣却总斗不过太监,真正的原因其实就是这。 大臣不是在跟太监斗,其实是在跟皇帝斗! 有些扯到了不相关的话题。说正题,现在徽宗皇帝竟然征询起了旁边的太监李彦的看法!!! 这绝非是个好的信号!!! 尽管李彦这位大内总管,说良心话,自己其实对这位太监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尽管他也被列为北宋六贼之列。 与这位李彦见面,从当初与福金躲在丹青宫徽宗皇帝的龙床背后,听这位老太监为皇帝按摩,与皇帝交流对道的看法,到今早,又是他将自己再次带入这丹青宫,总共的面见也就那么几次,五个手指头都超不过。 给自己的感觉,这位老太监很善于与皇帝沟通,讲话能讲到皇帝的心坎里,至于说这位老太监很坏嘛,自己倒没有感觉到。 尽管如此,徽宗皇帝问这老太监,杨云心里仍然咯噔一下。怎能不咯噔一下? 作为一个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己不能当机立断,一遍又一遍地问别人,这其实就表明,自己不管进谏的有多好,其实徽宗皇帝并没有从内心上真正认同起来。 杨云一直认为,当一个人真正理解和明白了某一个问题后,其实他就不会再去求教和问别人了,因为他已经真正地明白了。 你还喋喋不休地再去问别人、听别人、咨询别人,其实你对这个问题就是还没从本质上看明白。 就如后世里股市上的炒股高手一样,对市场上的股票,凡是那些每天不断地去看股评,看新闻,看这消息那消息,听这股友评论那股友评论的人,其实他内心根本上对股市的本质还是不懂的。真正懂的人,懂了本质,他买在那里,压根就不再听别人说这说那。 道理是相通的。皇帝还问这位太监,那对于幽云之事,其实压根就还没看透幽云十六州现在面临的本质问题,也没真正意识到接下来一不小心稍微处理不慎,局面将面临的危险性。 是以,杨云心里怎能不咯噔一下。讲了那么多,皇帝表面上似乎听进了自己的许多话语,内心上其实还是没有真正从本质上,认知到新形势中暗藏着风云变化的凶险性……。 再则,从人情事故和官官相卫同类相帮上,其实童贯也是宦官出身,现在又是太尉,位居三公,统领大宋整个兵马,可谓是贵不可言,而自己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秀才,试想自己若是李彦的话,会向着谁说话……。 “皇上,杨大人少年英才,杨大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幽云十六州形势分析得鞭辟入里 ,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要害与本质,并且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急中生智,想出一条人所想不出的奇妙计策来,老奴一万个佩服! 老奴认为杨大人所言真可谓是一语正中要害,拨云见日,让人耳目一新,老奴听了,对幽云局势有种豁然洞开的感觉,一下子意识到幽云之地,此番还真是与过去不同了,辽将降我大宋之事,朝中还真得派合适人选周密谋之,决不能想当然地待之……。” 嘿,有戏,如此褒奖,看来这位老太监也赞同自己的意见,那接下来就不需要太过心忧了。 然而话只到这里,再听下去,杨云很快就发觉自己终究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不过,皇上已下了密旨,童大人现在人已经在路上,很快就要抵达燕山府,放出马大人出狱,前往幽云,令童大人再折返回京,此举可行是可行。 老奴倒想到一个问题,以童大人做事雷厉风行,欲谋一事必须达成的风格,老奴在想,就是按照杨大人所言,皇上就是派了御林军快马加鞭追上童大人,只怕是童大人未必会遵循圣旨,会听皇上圣令返回汴京。 第308章 奉命钦差 皇上可还记得,昔年皇上命童大人率军伐青唐时,童大人行军半途,我大宋汴京城内忽然现出不祥瑞之兆,皇上担心伐青塘会师出不利,于是便令御林军带上皇上的圣旨,宣童大人搬兵回汴京,青唐之国,改日再讨伐! 当时童大人接到皇上圣旨后,淡定往怀中一藏,不惜以犯违抗圣旨杀头的危险,也要继续行军,讨伐青唐,好在后来出师还算顺利,大败青唐,童大人立下大功,违抗圣旨之事,也就风轻云淡。 只是一叶而知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童大人掌兵,向来以果敢、独断、胆敢我行我素着称,眼下幽云诸州 ,又是一个可以大展一番身手的机会,以童大人的个性,皇上就是派上御林军快马加鞭赶上童大人,传圣旨,令童大人重新返回汴京,怕是童大人未必会遵圣旨返回,老奴严重怀疑……。 保险起见,老奴倒是认为,皇上何不这样,童大人不一定能返回汴京,杨大人所议又极为妥当,倒是可以即刻令杨大人带上皇上圣旨,由杨大人前去督导童大人,也不是不可。 杨大人虽不是朝廷公卿,但杨大人分析幽云形势有理有据,合乎实况,再加上皇上赐给杨大人圣旨,大家都是公心为国,杨大人前去督导,料想童大人不至于不听。 至于马植大人,臣认为马大人出不出狱,其实都无需用杨大人进监狱代之,才能出狱,想我大宋,犯人不计其数,到时只要随意找个人送入马大人所住的牢房中,将马大人放出……。 只需皇上下一道旨意,令刑部不得提马大人进行审问便可,将假马大人单独囚于一间牢房内,李代桃疆,能拖则拖……。 真马大人出狱后,皇上即刻也下一道旨意,令马大人迅速赶往幽云之地,到时有童大人、杨大人、马大人共同坐镇幽云,相信幽云诸州到时不管有天大的事,在三位大人共同的图治下,还能不顺顺利利归我大宋怀抱? 幽云之事一旦成功,马植大人也有立功,马植大人贰心之事,自然也就不攻自破,到时朝臣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提什么贰心之事,皇上也就不必忧虑百官责难。 皇上,老奴也在左思右想,想马植大人一心为朝廷不知办了多少实事,怎么突然间在这关键节骨眼上,就有了贰心于国家,这的确如杨大人所说,大概率是敌人使的离间计。 老奴左想右想,像马大人这样的人,有贰心于大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符合和常理,黄金和书信应当就是一个圈套。 皇上,马大人多年为朝廷谋事,都未曾有贰心于朝廷之实,幽云之事到时还有童大人、杨大人坐镇,三人共同谋事,真要谁在大节上有亏,但有三人共同谋事,也不至于单个人能左右局势,是以,老奴觉得可以放马大人出来,让其去幽云前线无妨!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马大人有没有贰心,幽云之事事关我大宋和金的攸关利益,此事 上贰心者不可能不不表现出真实倾向,只要表现出真实倾向,是忠是奸自然就一览无余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这一番建议……。 “妙,妙,妙,综合比较,杨爱卿,朕,还是你的建议最为妥当,罢了,就依老总管所言……。 杨卿听朕旨意,朕命你此番见朕后,即刻前往幽云之地,会见童贯大人,朕为你亲书书信一封,见了童大人,务必亲手将朕书信交于童大人。 朕将幽云新形势着重阐述一遍,并将你前去幽云,卿是作为朕的钦差前去,见卿如见朕,告之于道夫,卿虽为一介秀才,非是国家干臣,但有朕的亲笔书信,谅道夫与燕山府一众大小官员敢不听卿所言。 此外,朕再将天葵宝剑赐予卿,太祖之剑,谁敢不从,到万不得已时候,卿还可以持太祖之剑行先斩后奏之权,切记,非万不得已时,方可行生杀大权。 爱卿去了燕山府后,尽可放开手脚,辅助好道夫,处理好幽云诸事,爱卿先到,朕再将良嗣从牢狱放出,而后后到……。 凭你三人合力,朕相信不管幽云诸州有什么波涛暗涌,定都能从容解决,不负朕望!” 旨意都已经下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不识趣地还是坚持让童贯回京,那反而让自己容易陷入让别人怀疑自己一而再而三地坚持让童贯回京到底怀的是什么动机了。 事情过犹则不及,到了眼下这一步,那也就只能先按照皇帝旨意走一步算一步了……。 杨云心中哀叹一声,既如此,那也就看菜吃饭,走一步看一步,到了下一步再出招,去解决自己想要解决的问题了。 第309章 来到燕山府 飞马疾驰,人几乎累到要虚脱……。 真特么苦逼哈,敢情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命运之神就给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跑腿者的角色了,还是怎么的……。 想想自从阳谷之后,遇金匪袭城,到阳谷一带的军事要塞二龙关报信,到又欲去大名府报信,大名府报信没成行,最后却来到了汴京城。 汴京城没多久,竟又去终南山。终南山回来后,总该消停消停了吧,没想到幽云十六州因为突发降金的辽将又欲投降大宋,因此事,这不竟又被皇帝下旨意来这燕云之地。 快马加鞭,路上狼奔虎突,这不,总算来到了燕山府外。马上就能进到燕山府的府衙中了,见到燕山府尹王安中以及太尉童贯了……。 与以前接触的人可不一样,以前接触的人或者上司,像范老夫子、刘琦、吴先生、周在、马植、赖文俊、靖云公主这些人,这些人打心眼里说,都是心地善良,属于正人君子类型的人物,没有一位是小人型的人物。 与正人君子打交道,只要心思坦荡,不存什么阴险歹毒目的或不纯之心,自然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也没啥好担心。因为是君子,他就不会害人。 可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进入幽云之地,来燕山府,首先面见的是童贯这位如雷贯耳的北宋奸臣六贼之一。后世的史书中,这是奸之行列中。 尽管在汴京城时,皇帝会见金使的大朝会上,这位太监出身掌兵的大人有露面,在金殿上的表现,杨云现在还印象深刻的很……。 但也仅仅就止步于此,与这位大人没有过交集,更别提什么深交,是以,对这位童大人的个性、秉性、喜好、脾气、心性,杨云扪心自问,自己并不了解多少,与了解马植大人相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只是从后世的史书上可知,这位大人位列北宋六奸贼之中,而且排名还很靠前,是不折不扣的大奸臣。是奸臣,那么就跟君子搭不上边了。 君子易交,小人难缠。 跟君子搭不上边,那么用与君子相交的那一套交往方法与这位大人相处,那就意味着大概率可能就行不通了。 官场上,要想干出点事情干出点成绩来,与人交往这一关,可是得必须得过的最最最基础关,与躺在家里着书立说,当学者搞研究可完全不一样。 现在已经来到这幽云一带了,马上就要进燕山府了,怎么与童贯这位大佬打好交道,真不能不用心考虑考虑……。 更头疼的是,还有一点,也不得不考虑,自己这次来,可不是来走马观花、耍帅摆酷逞威风的,而是身肩负重要责任,带着重要任务,要干事情要有所作为的,想方设法地劝阻住童贯不可明目张胆武断冒然地接受张觉降大宋……。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必须得有结果,这关系着后面天下大势走向。 可这位宦官出身的童大人,自己能不能劝阻的住,真的还要大打问号,杨云只觉心里直打鼓,在信心方面真的很忐忑,自己也不知自己能有多大的把握。 要知与马植不同,自己在与马植在一起的时候,许多时候能滔滔不绝劝说马植,而且马植也能听得进去……。 那是因为从一开始,自己从阳谷而来,与阳谷县令范老夫子以伯侄相称,而马植又是范老夫子的八拜之交结义弟兄,如此以来,自己沾着范老夫子的光,从第一印像中,就在马植的心智中埋下了值得信任的感觉。 而且马植是真正的公心为国之人,他虽也有极强的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名垂青史的追名逐利之心,但与童贯蔡京完全不处于一个层次,完全不是在一个频道。 马植不会为了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而不加选择的去建功立业,而是觉得碰上了这个有功可建、有业可立,为国家为民族能做出一番有益的事情,进而才会建功立业。 不是为了学习而学习,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建功立业。 对于童贯,那就很难说了……。 这就跟叶公好龙一样,你是真好龙还是假好龙?真好龙,一旦龙来了,你自然是满心欢喜、不会害怕。 如果是假好龙的话,真有龙飞入你屋,你立马会感觉到害怕,感觉怎么恶龙飞来了。 你是真做事,还是为了获得所谓的名誉而做事,人的动机不纯,行为很容易受到扭曲。 所以,对于马植,你讲什么,只要是言之有理,分析时局切中要害,真正的出发点是为国为民好,马植是能听得进去的。 可是,北宋六奸这几位,就很难说了,这些人也有为国为民为朝廷的一面,可是在为国为民上,私欲心也很重。 人私欲过重,就会容易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正所谓嗜欲深者天机浅,心智被自身私欲蒙蔽的人,自身很难有高远的境界和站在更宽广的视界去思考问题、看问题的。 这倒不是说嗜欲深者没有智慧、不聪明,而是人的境界不同,导致眼界不同,眼界不同,人的视野自然就不同。心装大海蓝天的人,你叫他跟心里只有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人,眼里、心里怎么可能会一样?! 要自己与北宋六贼这几位中的任何一位深交,说服这几人中的任何一人接受自己的观点……。 想想,其实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而来,提前知道了后面的剧本,洞悉了天下大势,有一天金国人真的能灭亡掉大宋,俘虏大宋的两位皇帝远去金国,自己都不敢打包票,自己就真能预测出将来大宋会遭受放眼整个华夏历史都少有的靖康之耻……。 童贯虽为太监出身,但他好歹也是通过军功,一步步成长为统率千军万马的主帅的,他本质上是个军人。军人搏军功,是天性。 劝阻一个将军慎重处理接纳对手率兵投降,这无疑是阻碍人家立军功,这件事绝非是件容易的事。 这跟平时说服皇帝和说服马植可是完全不一样了。 自己能说服皇帝接受自己的某些观点,那是因为皇帝处在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对群臣劝谏,只要有一个臣子能鹤立鸡群,讲出与大多数臣子不一样的观点,听起来确实有理有据,合乎情理,观点独到,见解新颖,那他就没理由不会接受。 能说服李彦,那是因为李彦处于大内总管的位置上,他只靠嘴皮子在皇帝身边吃饭。 但凡哪位大臣能说出一些与众不同,观点新颖,见解独到的话,这位老太监听了,也有受益和启发,他从别人独道的谏言中吸收有用的,加以总结提炼,然后又可以进谏给皇帝,这对于李彦可是白捡的大好处。 自己说的东西独道,让人耳目一新,对他李彦有启发借鉴作用,李彦又怎能接受不了自己的说服……。 可是,对于这位即将要谋面的童贯童大人,要劝谏的话,那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样了,杨云现在的心理可谓绝对是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怎能不七上八下? 人绝大绝大部分都是利益驱动思考型的人物。 第310章 来到燕山府(二) 先前早朝会大朝议的时候,燕山府府尹的书信公诸于朝堂众臣,大多数人一听说降金的原本归属于辽国的大将张觉,因不满金人当前强迁幽云诸地的百姓,现欲带领全体将士归降大宋,这岂不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群臣顿时欢呼,都答应既然有将来降,那何不欣然接纳之。 这欢呼欣然接纳之的,自就有这位童贯童大人。在童大人看来,有将来降,这是打着灯笼走遍百里都找不到的好事儿,这是大宋国力、德力感召,人家愿意来投,又不是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强迫来的,耍手段骗来的,人家心甘情愿的主动来的,那为何不接受人家。 后来满朝一片欢呼欣然接纳,但对邦交之事最精通的大宋小苏秦马植公然拒绝之,认为大宋不可接受张觉投降。再后来有刘豫拿出金人书信,揭告马植有贰心于朝廷,再再后来马植府中搜出大量与金人私下往来书信与府中地下藏有大量黄金。 这是题外事。马植在朝堂上力辩朝廷不应接受张觉投降,给出了详实严谨的理由,朝堂之上顿时也有不少大人清醒过来,张觉投降一事,还真不能随随便便冒然接受之。 这位童贯童大人也在那么一瞬间,有所动摇,但很快,还是觉得有将兵投降大宋,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儿,没有必要不接纳人家。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童贯的态度最终还是站在接纳降金的辽将再降宋的这一派上的。而自己要劝的内容可是与这恰恰相反——是不要随便接纳张觉投降大宋……。 ……………… 现在自己想像劝谏皇帝以及总管太监李彦那样,想光靠单纯的一腔热血和所谓的一套独到新颖不俗的见解,或者说光靠所谓高超的口才 ,一逞口舌之快,就想说服童贯,自己可不敢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人的思考跟他自己的心智分不开的。要知这位童大人雄心勃勃,对建不世军功十分痴迷,如果能成功接纳张觉带兵降宋的话,只要中途不会弄出什么大的麻烦来,这可是又搏得了一个大大的军功,凭此功,甚至可以说能名垂青史 。 不是像自己一样从后世穿越而来,根本不知道因为张觉投降世间,才会引起后面的靖康之变,进尔大宋国亡政灭。 这么一个大大的军功在诱惑着童贯,他会听自己劝谏——不要轻易接纳张觉投降大宋???!!! 毫无疑问,换作自己,自己要是处在童贯的位置,会听得进去一个乳臭未干的秀才瞎聒噪? 设身处地,调换位置,将心比心,在料不到后面有靖康之变的情况下,自己怕是也很难接受。 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又怎能说服别人。 还有一点,像童贯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又是武将带兵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要是狠起来了,连皇帝的军令都敢违抗的人,足见也是一个狠角色。 自己虽有皇帝旨意,但跟童贯这样在朝廷盘根错节经营多年的人比,自己无权无势,那简直就是一只小蚂蚁……。 可不要以为有皇帝的圣旨在手,有大宋朝开国太祖皇帝的宝剑在身,有皇帝亲封的钦差名号,就以为自己真的能除了皇帝以外,任何王侯将相那都是可以杠上一杠的。 这样想,那简直比六岁的小孩还天真! 现在这到了幽云之地,本身童贯就比自己不知高了多少级,有兵权在手的也是他,权高、财粗、势大,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是童贯占碾压性优势。 自己只有个皇帝钦差的虚名号,其实论钦差,童贯来来的时候也是钦差,是以,一路想着想着……。 很快还不到五里地,就能到燕山府,杨云本想着自己好歹也是皇帝的钦差,自己履历有些浅,皇帝派给自己的二十多位御林军侍卫,正好可以一同踏入燕山府,给自己装装门面,耍耍威风,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御史……。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要见的除了燕山府尹王安中外,更重要的是要见级别更高的童贯,在这位大佬面前耍威风,只怕越耍,会越减分,越要给自己要办的事加阻力。 毕竟,现在在燕山府,童贯才是首屈一指的老大,他也是皇帝派来的钦差,钦差见钦差,自己耀武扬威的耍威风,那等于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一旦挑战他的权威,以后他还会乖乖听自己的话? 更何况自己这个钦差,在他这个钦差面前,那可差远了……。 自己在朝廷没什么官职,是妥妥的一枚新人,没有一点根基与权威 如若来这燕山府,一出场,就趾高气昂、耀武扬威、官威宣天,童贯接受自己还好,不接受自己,免不了就要与童贯走在对立面上。 一旦与童贯走在对立面上,要想在这燕山府上有一番作为,光靠自己一个光杆司令和随自己而来的二十多位只懂打打杀杀的御林军侍卫肯定是不行的,要想成事,还是得需要地方上的大大小小的官员、牛鬼蛇神相助的。 退一步来讲,其实就是不与童贯走上对立面,也免不了需要大大小小的官员、牛鬼蛇神与自己一道。 拉拢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牛鬼蛇神,还是得需要一些手段的。 刚开始一出场,就冒然使用这种趾高气昂、耀武扬威、官威宣天的手段,给自己树立殿权威,是好,但一旦演砸了,后面收场也是很难以收场的。 更别说再往后还要笼络这幽云诸州地方大小官员的人心了……。 是以,杨云心中盘算一番,怎么想,怎么都感觉,待会一进燕山府,就高调出场,隆重宣布自己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御史,是十分愚蠢不明智的,极为不妥当。 算了,还是来个低调出场,扮猪吃虎,让燕山府一众大小官员先认识到自己这个人可不一般,是真有两下子的,不可小觑后,到时再告知众人,自己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如此……。 还是这样稳妥些,更能进可攻退可守些。 第311章 混进燕山府 思路清晰下来,决定了该以怎样的方式出场后,杨云心下也就定下来,要办的事也立马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先立马吩咐跟随自己二十余位的御林军将士先在此停马休息一个半时辰,等过了这一个半时辰,再启程出发去燕山府找自己。 而自己则是依旧马不停蹄地往燕山府赶去,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杨云还是带了一名侍卫跟随自己,但也就仅此一名侍卫,而且还令这位叫王朝的侍卫换了便装,丝毫不露御林军服装。 这是要搞微服混进燕山府府衙。 五里路的路程,杨云与叫王朝的侍卫,快马加鞭,一刻多一点的时间就到了。 杨云心里已经想好了,已有一套说辞与办法,可以不必报自己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就可以毫无悬念的入得燕山府内。 ………………………………………………………………………………………………………… 自大宋与金签订盟约,约定于同一日南北两面同时攻辽,在辽国南面幽云诸州这一部分,大宋采取的军事策略是正面直驱,辅以两面夹击的策略。 其中正面进攻的军队是徽宗皇帝亲自挂帅,辅以朝中重臣负责日常训练的朝廷最精锐中的精锐,号为羽林军。 大宋的军种由禁军和厢军组成。其中精锐为禁军,是从全国的兵士中通过层层考核选拔,选出兵士中的优等生,进入禁军编制后,再配之朝廷最为精锐的武器,加以更严格的训练,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禁军。 职业化的严格训练,加以精良的武器配给,禁军的战斗力,相对于厢军,那绝对是爆表级别的! 而徽宗皇帝亲自挂帅的羽林军,则又是从全国禁军中,再优中选优中选拔出来!徽宗皇帝的本意是要将羽林军打造成一支自大宋立国以来,最最精锐的军!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伐辽之战中,正面硬刚辽军的羽林军全军覆没,成建制的被消灭。从侧翼两面进攻以辅助羽林军的则是由厢兵组成,战斗力如何,从兵种组成便可知……。 左侧翼的叫虎奋军,右侧翼的叫龙襄军,名字上威武,也就是吓吓人,实际上全都是由厢军组成,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 整个作战意图上,本身也没期望这两翼的军队能立下什么战功、有大的作为,只要能有效地支援正面进攻的羽林军,对辽军造成有效的、像样的迷惑与干扰,便是大功一件。 两翼领军的将军头目心里也明镜儿般清楚。 军队的战斗力本就不高,侧翼两军作战的誓死勇气也不决绝,是以,才到战役的中途阶段,左侧翼的虎奋军就被辽军消灭个一干二净。 右侧翼的龙襄军见左侧翼的虎奋军被辽人消灭个一干二净,其实自此后,也是本来还有些战意的士气立马就彻底变得萎靡不振,消沉到谷底。 左侧翼的领头将军恨不得跑路,奈何这龙襄军的监军是块硬骨头,头铁,这人叫王安中,是位进士,先前本来是朝廷的翰林学士。 据说是因为上书妄言朝廷某位大人物乱圈京郊的地产,而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便被明用暗不安好心地安排到这龙襄军中当监军。 大概是大人物想借助战场,让这位王安中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然而,人的命运有时候真是难以预料。 本应该在战场,随着龙襄军被消灭,这位王安中也跟着会去另一个世界。 但是恰恰是因为龙襄军眼瞅着要重蹈虎奋军的覆辙,全军士气消沉,军队最高指挥官要跑路,这位头铁的监军可不愿意眼睁睁地五六千人就这样士气消沉,活活等死。 战也是死,不战也是死,那还如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不枉上了这战场一回。终究得需孤注一掷,非常时刻,常规手段已经了无作用,不管了,那就兵行险招一把。 这位王安中先假造了一份正面军御林军最高统帅的一份文书。有了这份文书后,这位监军大人便立即以这份文书为由头,迅速召开了一次百夫长及其以上将领长官的扩大会议。 会上,这位监军大人以这封文书为噱头,以奉命执行此次伐辽最高军事统帅的命令为由头,迅速将龙襄军头目逮捕,并立即执行死刑,以儆效尤。 同时重新调整了军队将校职务,安排了作战部署。破釜成舟,最后一战,必须打得要有骨气,为此,这位监军大人在作战准备上,下足了功夫。 先是将军库中所有有价值的财物,全部都拿出来,向所有的人公开无悬念地展示出来,并将财物中的一半分给先前作战勇猛积极有功劳的将士。 另一半原封不动地堆积着,并与众人言明,待接下来的仗打完后,这些财物将分文不剩地奖赏给作战勇猛有立功的人员。 除了这,这位王安中又命人连夜赶制制了一大批羽林军的军旗。 一切准备就绪后,这位监军大人便不再坐以待毙,不再等辽军攻过来进行积极的防守,而是变被动为主动,积极谋划进攻。 在一个难得的月黑风高夜,王安中迅速把龙襄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主动攻打辽军营,一部分则是袭烧辽军粮草。 两部分龙襄军全都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前面打着龙襄军的旗号,后面打着羽林军的旗号,全都一改往日颓废士气,都奋不顾身地向着目标冲杀。 这一战由于是主动出击,打出了气势,加之打有大宋主力羽林军的旗号,战力比平时也突然猛增几倍,负责左翼这一地带的辽军一半由于是被宋军突袭,一半是由于心理作用,竟然真的被宋军打败。 而且龙襄军两队都是进展的特别顺利。 对于辽军,尤其是粮草被彻底烧毁,心理防线一下子拉下一大半。再加上战斗时,又由于宋军兵阵中有宋军主力羽林军的旗号,貌似宋军左翼战线上,增援来了一大批宋军精锐主力羽林军。 也该王安中走运气,刚好左翼的这位辽军主将是位生性多疑,行事分外谨慎的主,稍微与之前有点不一样的阵仗,这位辽将就会怀疑起来,根本不去想这是不是宋军使的诡计……。 第312章 要投其所好 多疑终被多疑误。辽军的将领因其自己的怀疑,最终认为这是宋军改变了进军的策略,将中军的主力羽林军调换来了左翼,自己才遭此大败。 宋军这是要一举要团灭自己这支左翼的有生力量,鉴于现在与自己作战的是宋军的精锐,现在粮草又被烧,当此情况下,绝不可在没有战胜把握的情况下,与宋军左翼的这支力量再战。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前情况下,还是保存有生力量为上策,在这种思想下,左翼的这支辽军最后果断地撤了军。 阴差阳错,因为此,半是运气半是实力,大宋的这支左翼龙襄军一直到灭辽之战结束,几乎所有的军队都死翘翘,这支军队竟还活得有滋有味,竟成了灭辽之战后,大宋唯一的最终的胜利军。 因为胜利,龙襄军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灭辽之后,代表大宋在幽云之地的驻军。 为了便于尽快地按照先前与金人达成的协议,收复全部的幽云十六州,大宋在龙襄军的基础上成立了民政军政一体的燕山府。 而朝廷任命的燕山府府尹,自然也便是带领龙襄军胜利的王安中。 这便是当前燕山府的基本情况,燕山府与其说是一州府衙,不如说更像一个军区的总司令指挥部。 …………………………………… 不亮钦差的身份,进这燕山府,杨云已想好对策……。 童贯好兵,这位燕山府尹王安中,虽是文人进士,但从他的事迹中可知,这位主应该是对兵事也是有相当浓厚的兴趣的。 如果不是有兴趣的话,估计先前压根就不会搞假文书真斩将军自己指挥龙襄军打辽兵的事了。 既然要见的两个人都好兵,那何不投其所好,就从论兵这方面入手……。 想好了进燕山府府衙的办法,杨云下了马后,便径直来到府衙的大门前。 与别处的府衙大同小异,燕山府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府门前两排把守大门的护卫比别的府衙要多得多。 杨云细数了一下,单侧整整十二个护卫,也就是说整整二十四个卫兵把守大门!!!! 在大宋,平常的府衙,一般通常是八个卫兵把守大门,还有更少的,四个卫兵把守大门,十二个卫兵把守的已是极为少见,杨云这是知道的。 整整二十四个卫兵把守,这唱的是哪出!!!??? 其实杨云压根不知,燕山府今日摆出这么大阵势,是为了迎接一位重要的人物,自是要把场面撑的十足起来……。 ………… 进这燕山府,杨云原先的计划是把自己装扮成从汴京城而来的热心奇人异士角色,以进献一本天下间难得的兵书给童大人与王大人为由,请求面见童大人和王大人。 送礼要送到人家的心坎上。好兵的人,送人家一本难得的兵书,这无异于是送了人家一份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出的东西,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话说杨云还在阳谷县时,在范老夫子处看过大宋官方版的军事教科书——《武经七要》。在后世的历史学家点评里,常说终其大宋一朝重文轻武,对军事方面,十分轻视,其实这是严重偏离了客观事实的评价。 大宋一朝,是中国所有王朝里最先制定出完整的军事教科书的朝代,军队系统中,大规模地对将官进行系统的有理论有实践的军事培训与学习,足见对军事的重视。 只是后来发生了靖康之耻,国亡政灭,国家被异族所灭,但这是由多种因素造成的,并非是由所谓的重文轻武这一方面的原因造成的。 在阳谷县时,杨云有幸在范老夫子处读过朝廷在军事方面制定的教科书——《武经七要》,这本书集结了《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李问公问对》等前朝经典的军事着作。 杨云读完这本教科书,当时觉得书确实好,读之,让人神清气爽,不过这本集结前人军事精华的教科书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这些书经过前人不断的改版,全都侧重于军事理论和军队对于国家的存在究竟有何意义的方面,有些高谈阔论,作为军事思想方面,确实是可以堪称永远的经典。 但是在具体的实践操作方面,这些书终究还是有些欠缺,书中的许多东西都难以落实到实际当中。也就是说这些书在“道”的方面上好,在“术”的层面欠佳。 也就是在那时,杨云萌生了一种想法,穿越而来,毕竟对古代和现代的都有所了解,军事方面的书,自己前世的时候,就爱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看过一些。 其中包括中国古代十大兵书自己也知道些,自己多少也了解些,《武经七要》这书是现在宋人所编,集结的内容只包含了宋代之前的一些优秀书籍。 其实北宋之后,南宋、元、明、清、以及民国,包括后面咱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也出很多优秀的军事方面的书……。 杨云记得前世的时候,看过像明朝戚继光编着的《纪效新书》、《练兵实纪》这样的书,这两本书也是位列中国古代十大兵书之列。 而且后世的这些兵书不像前朝的那些兵书一样,过多地高谈阔论宏观方面的一些东西,而是更注重于实践方面的。 这对于现在的《武经七要》,正好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补短。 既然这样,自己何不东施效颦也写本军事方面的书,一来是爱好,二来是将自己胸中所知的知识转换成肉眼可见的作品,这其实是一件多么畅快的事儿。 因为此念头,杨云在阳谷时就动手编着了一本《强兵要略》,一直到现在,夜晚睡觉之前,就会写两笔,现在整个书已经成形了。 现在到了这燕山府,正愁怎么进入燕山府,忽然想到了用投其所好之法,那刚好这本《强兵要略》正好派上了用场。 第313章 阴差阳错 说实话,这本《强兵要略》,杨云还真不想给童贯这样的奸臣,要知自己在这本《强兵要略》上可真是花了不少心血的。 杨云本打算这本书成书后,到时自己献给马植或者徽宗皇帝的,好为自己将来谋前程加分的;要不然,或者等成书后,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刻版发行,到市场上流通,赚点版权费,这也不错,让自己有了一条生财之路。 这下倒好了,为了要投其所好,不得不割爱送给自己不是特别想送的人。 这本书还未署名,到时完全可以吹牛皮一些,就说自己这本是祖传之书,是世面上根本没有的私家珍藏不外传的兵书。 自己姓杨,宋真宗时的杨家将,到现在还是有相当的影响力和知名度的。假托这是杨家将不传之书,未尝不可。 或者还可以更牛点,杨姓当中,也是出过皇帝的,隋文帝杨坚建立大隋,统一南北,结束华夏自魏晋以来几百年以来的大分裂,可谓是存亡断续,为再造华夏立下了永垂不朽之功。 这么牛逼的一个皇帝,焉知杨姓皇室中就没有一本世所罕见的不世兵书? 自己到时候胡乱吹嘘,编编故事,含沙射影,半真半假地就说这《强兵要略》,是来源于隋朝时隋朝王室传下来的东西。不怕童贯不信。 好东西,让内容去说话!杨云自信自己着的这东西,与大宋官方版的军事教科书《武经七要》相比,毕竟是古的也知道,后世现代的也知道,怎么比,自己这本书都更容易引起人兴趣,更给人耳目一新、惊为神来之感,不怕童贯会认为这本书没价值! 至于书的最后章节,还特地地论述当前大宋所面临的形势,这相当于时评,说这些是古人的东西,显然存在很大的漏洞。 不过这些方面,杨云已经想好了说辞,自己这本《强兵要略》并非是原本,至于原本,早就破烂的不成样了。 自己这本是从祖传的那本原本抄录而来的,后面对当今大宋形势的分析,则是自己对现下大宋的思考与感悟,因为感觉不错,所以自己也就恬不知耻地加在了这本书的后面,让有心人看到,产生共鸣,以书会友,交个知交朋友挺不错! 这个说词完美,不会存在漏洞。嘿,不相信连蒙带哄,哄不住你童奸贼!!! 当然,杨云也知道,菩萨容易伺候,小鬼难缠。 想好了如何投其所好童贯,万里长征始于足下,得进得了燕山府的大门才能行,旦为府衙,必有门卫,如何过得了门卫这一关,也不得不考虑。 否则,那就后世搞推销的业务员一样,高高兴兴计划要向某大客户推销一个百万价值大单,为此是秣马厉兵,做足了准备,结果把门口保安这一环节给忘了,硬生生地连人家公司大门都进不去,杯具……。 是以,本着环环都不能落下的精准谋划,杨云一开始的计策就是除了以自己是个奇人异士,要进献给童贯和王安中一本难得的兵书的为由,要求进燕山府中面见童贯何王安中。 当然为了确保能顺利进入府中,杨云还准备了一些银子,到时见机行事,给站岗的门卫不动声色的行贿一番,再加上自己要面见童贯和王安中也是好事,是给人家进献无价之宝的兵书,是好事儿……。 如此以来,不相信自己不会进入不了燕山府中。 只是实在超出意料,没想到这燕山府门前站岗的门卫居然有这么多,多达二十四人!!!! 这,行贿的手段怕是行不通了! 倒不是担心这么多人,舍不得要花好多银子,而是担心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下,到时自己出手施舍银子,问题是谁会敢接自己的银子? 人多,不合规矩,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是十分棘手不好办的! 怎么办???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行贿的手段怕是使不上了,那就使出浑身的解数去说服这群兵大头们,以口才之力,让这帮兵大头允许自己进去……。 来到府衙的大门前,距这群站岗的门外不到一米处,杨云摆足了架势,施施然地向这群兵大头先是行了一礼,而后朗声道:“ 诸位差大哥,诸位久立于府衙前,值差护国,辛苦了! 在下姓杨名云,奉一位重要人物之命,特携一世所罕见、价值连城的兵书,欲献给童大人,以助我国强兵旺军,麻烦差大哥容杨某进府面拜童大人!” 与先前计划的略有改动,先前本计划是不报奉什么重要人物之命,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就报说自己有世上不传之兵书,欲献给童大人,麻烦差大哥允许杨某进入府中,面见童大人。 然后再辅以打发些银两与这些兵大头,相信如此就能进入燕山府内。现在没想到府前站岗的门卫竟然如此之多,多达二十四人,行贿打发些银两的小手段怕是难以行得通了。 情况跟预想的有些出入,那说话也就要有些变动。 说奉什么重要人物之命,可以做到进可攻退可守,万一这一批站岗的门卫一开口就拒绝了自己,自给打发些银两也无济于事,自己身上可还有徽宗皇帝赐给自己的宫中之物,亮明这御赐之物,就说自己所奉之人贵不可言、非同小可,不相信这些侍卫一点眼力劲也没有,不对自己不重视起来……。 杨云这一开门见山自报姓名,言简意赅,言明自己要进燕山府内面见童大人,杨云做好了各种出现意外的准备。 然而,谁知守门卫的出言,更令杨云意想不到。杨云只觉倍感惊讶,如坠云里雾里。 原来杨云话一说完,只瞧守门的一人狐疑地打量着杨云,看得出来,这人应该是门卫长。 一脸狐疑后,这位守门长却是不接杨云话,直愣愣十分不解道:“怎么,龚大人前来,还先派一个小吏前来么,莫非是龚大人又有什么变化不成,又得推迟,改日再来么……?” 第314章 碰上张觉来降 龚大人???龚大人是谁?自己可是连听都没听过……。杨云也瞬间明白,敢情一般府衙站岗门卫也就六到八人,燕山府竟整出了二十四人来站岗的排场,原来竟是为了迎接这位龚大人! 来幽云之前,自己可也是下了一番准备功夫的,燕山府中的重要官员,幽云诸州投降金人的官员,以及金军驻扎在幽云诸地的官员、将军,重要的一些人物,杨云都尽量先记住这些人的名字、生平事迹,只是这些重要的官员名字中,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没有一位姓龚的官员。 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这位什么龚大人,对于这位门卫长的问话,杨云顿时觉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样子,今日燕山府门卫罗列森严,是要迎接这位龚大人。自己就压根不是这位什么龚大人手下的人,龚大人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是改日再来,还是一会儿就到了,自己可是一无所知……。 这种要确切信息的事儿,可不能瞎编胡扯。这……,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赌上一把,孤注一掷的时候,可以回答人家到底是今日一会就来了,还是说改日再来……。 但一旦赌错,后面将会是彻彻底底的露馅,全盘皆输。 正在杨云左右为难之际,杨云忽地想到了一个办法,要不要试试……。 然而他话还没出口,这时,只听一个卫兵已是惊诧诧地道:“老大,你看,大队人马已经到来,前面,前面,那应该是龚大人吧……!” 顺着这卫兵边说话边望眼的方向瞧去,杨云这时也已看到,不知何时起,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队十五六人的队伍正骑着高头大马,正朝燕山府府衙前驰马而来。 这些人未着铠甲,都着一身文士员外百姓的衣服,但依然难掩一身军旅气质!这并非是自己手下的御林军,这难道就是龚大人一行???!!! 杨云心中一动,真乃天赐良机,这是上天在给自己一次浑水摸鱼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随着这卫兵一说完,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这一群骑马的人物上,杨云立马既不承认又不否认地向刚才问话的这位门卫头头道:“ 大人今来,要与童大人商议的事情十分重大,非是儿戏,每一步都需慎重,来之前自是派人马前开道,提前告知一下,以便双方好及时做好准备,实属再正常不过。 还好,龚大人已及时赶到,双方一切按照正常行事就行了!” 这么大阵仗的来,这么大阵仗的迎接,显然,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有什么十分重大的事情来商议,而且双方都极为重视。 是以,杨云如此道。 果然,这一说,这位为首的卫兵头头竟也不丝毫怀疑杨云真是来自这龚大人一方的。 杨云正说话间,这一批十五六人的人马也须臾间奔至燕山府衙大门前。卫兵长见主角已经来到,哪还再管杨云这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早已是双手一拱,向这一群十五六人中的头头行礼道:“龚大人别来无恙否,童大人已在府中恭候大人多时了,大人里边请!” 这是天助的神来之帮,这个时候还不退下干嘛,趁着这门卫头头与这位龚大人礼数互动之际,杨云赶紧识趣地向旁一闪,乖乖地站于这一帮十五六人的队伍后面,随着这群队伍在门卫层层护拥之下大踏步迈入燕山府内,杨云自然也跟着队伍不动声色地进入了府内。 只是实不知这位龚大人到底什么来头,竟让童贯如此重视,在门口派这么多卫兵迎接!杨云殊不知,迎接的这群门卫不光人数上规模宏大,这负责迎接的卫兵头目还是童贯的贴身亲兵队长,名叫刘长……。 将自己的贴身保镖长派出来迎接,就差自己亲自站在大门前恭候了,足见童贯对这位龚大人的重视! 杨云跟着这群队伍,走了约莫六七分钟时间,一座威武高大的屋子现于眼前,在门卫长的带领下,众人隆重地进入这间大屋……。 杨云放眼而瞧,只瞧童贯在这间屋子里坐在首座上,双眼略有些焦急地向外张望着,显然,看样子,应该是在此已经等候的有多时了。 童贯其人样貌,杨云在第一次进皇宫,阴差阳错地随福金误入金銮殿,在皇帝宝座的后面,杨云有幸观看了那一日金使觐见大宋天子的大朝会,在那大朝会上,童贯有出场过的。 尤其后来,早朝会上,金使进贡的大鹰因恽王误刺,飞出笼中,给大朝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变故,慌乱之际,童贯箭射大鹰,杨云对此印象颇深……。 后来,追逐完颜吴乞买,童贯也曾率兵参与。是以,对童贯的形象,杨云自是认识。 不过,坐在童贯旁边,身处副座的那位人士,只瞧这人身材高大,身形修长,有点儿像王黼,但较之于王黼,身材、身形上的确有点儿相似,不过与王黼奇异的相貌相比,这人在相貌上倒显得正常的多。 看这人气度,清癯的面容,一看就知也应该是位饱读书的人。能坐在副座的位置上,其身份不低,想必应当是这燕山府的府尹王安中。 不过令杨云感到奇怪的是,既是接见重要人物,多半是与收复幽云十六州有关,按道理,应该穿官服着官帽隆隆重重盛装才对……。 不知为何,这童贯与王安中今日穿的却都是便服……。 正当杨云还在有所不解,心中七思八想时,两方为首之人已经寒暄行礼起来。 可能终究童贯是大宋朝廷的太尉,领枢密院,手握重兵,可谓背后有整个大宋在为其撑腰的原因,最终还是以这位什么龚大人为首的一方先寒暄行礼起来。 “平州人士龚醒携自家众兄弟,拜见童大人、王大人,二位大人金安!实不相瞒,龚某因自家府中有事,处理自家家事,稍有耽搁,以致与二位大人约定的时间来拜访有迟,万望二位大人海涵!” 第315章 碰上张觉来降(二) “无妨,无妨,龚将军不必客气,能来这燕山府中已是诚意十足,耽搁延迟杯茶功夫,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来人,赐座,龚将军与众位将军快快请坐!” 是童贯声若洪钟爽朗的声音!所谓的赐座,也不过是虚礼一下,因为早在这位所谓的龚将军一批人来之前,该准备的桌椅早已准备好了。 这时,童贯发一声令赐座,旁边的兵士只不过是将椅子虚动一下,示意这批人挨顺序坐下就行。 这有点像鸿门宴,不,不是鸿门宴,是这个谈事,是要在边吃边喝中谈,以聚宴的形式,谈事儿。 十六个人,刚好左右两边各八个,正好十分对称,童贯和王安中坐在上首,另当别论。想必是来之前,早就有过提前的接洽通知,下面的桌椅正好摆的是十六张,不多一张不少一张。 自称是平州人士龚醒……,童贯称之为龚将军……。平州……,好像在哪里听过,杨云灵光一闪,对,要叛金降宋的张觉就是平州人士,这位龚醒也平州人士,听起来是张觉的老乡……。 莫非……,难不成这位龚醒是张觉的什么亲信心腹?今日是代表着张觉来与童贯、王安中谈判投降之事……? 杨云正迟疑间,这边宾客按次序已是坐下,只一瞬间,杨云成了孤零零的孤家寡人了。要知两边只摆了十六张桌椅,人都已在各自位置上坐下后,杨云再也无位可坐……。 杨云正觉尴尬无比间,很快这是要露陷了,然而很快只瞧人人都已瞧还有一个人竟没有座位,众人正相互迟疑间,到底是童贯爽快,只向下面的卫士扫了一眼,一副桌椅也须臾间上至杨云面前来。 木已成舟,这个时候,多说些什么都是多余,杨云便也装作大尾巴狼般,大大方方地在桌前坐下。 杨云瞧的清楚,在自己就坐的一瞬间,童贯、王安中、龚醒三位人都朝自己望一眼,见自己大大方方,不见有什么异常,而后三人又各自互望一眼,只那么一瞬间,三人面色古怪一下,而后就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一幕被自己瞧的清清楚楚,杨云一颗悬着的心瞬间也就安定下来,蒙混过关,总算这一关,终于是安全无险地过了。 看着他们的面色,不难猜出,在童贯看来,龚醒这一帮人,原本是计划总共十六人,来燕山府,秘密商议怎样投降我大宋,这突然临时多出了一个人,其实倒也没算,正常,像这种事稍微有些出入,正常,多一位就多一位,也没啥。 对于龚醒这一边,咦,这人不是这边的,怎么也坐上了,旋即,这位龚大人朝童贯、王安中望去,只瞧二人也望着自己。龚醒瞧童贯、王安中二人看向自己,如同自己看向他们一样,面色庄重,龚喜立马会错了意。 听说大宋朝廷对自己愿意降宋极为重视,大宋朝廷派了童贯这位位高权重的实权人物来接洽此事。 除了派童贯来,听说大宋皇室的一位皇子也建功心切,也曾向皇帝主动请缨来燕山府,希望以皇子身份促成降辽的金将全部降宋。 这该不会是皇帝的某位儿子吧……!!!! 把杨云当成了某位皇子。 某王也来旁听此次秘谈之事,那自己能有何不允? 宾主坐定。 只瞧主人方童贯、王安中未发任何言语,倒是这位叫龚安中的反客为主,先发起言来:“大人,今日龚某率自家兄弟冒死一进燕山府,此事一旦走漏风声,为金人所知,我等便立遭杀头危险。 今我等大兴军各军主将,凡为我汉家儿郎,皆一人不落,全部在此。至于外族将领,非我汉儿,其心必异,龚谋早就想办法已全部铲除之。 大人,朝廷给予恩赏,龚谋不敢一人独吞,所要全部皆与众兄弟平分,龚某上次以书信致二位大人,所提条件,大人说等将此事禀报于朝廷后,再作定酌,大人,不知圣上意下如何,二位大人现定下没,龚某所提要求,能一一满足否?” 大兴军?!杨云全神贯注凝耳细听,生怕错过每一个字。 大兴军? 果然不出所料,想不到这一批来人,竟全都是张觉的手下???!!大兴军,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自己从徽宗皇帝处接到命令后,要来这燕山府,就对整个幽云地区以及辽、金以及辽降金降宋的降将等各个情况都做了个大概的了解的。 正所谓做一项工作,要知己知彼,事前的各种必要情况还是得掌握的,提前了解各个情况和背景,就相当于做事前要调查一样,做好一项工作,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一样,不做事前的了解,那完全是对做工作不走心不负责任的具体表现 大兴军?!所记不错的话,张觉在未投降金国人时,任辽兴军节度副使,宋金联合攻辽,战役中后期阶段,辽兴军节度正使马前阵亡,张觉马上升职为正节度使。 后来金军攻破辽国帝都,辽国灭亡,有许多辽军不得已,投降了金军。辽兴军也不例外,投降了金军,投降后的辽兴军被金人改为临海军,完颜阿骨打这时还在世,仍令张觉掌原本就属于他管辖的军队,只不过改了名字为临海军,张觉仍为节度使,只不过是临海军节度使,同时知平州。 平州战略位置极为重要,不久后,完颜阿骨打又将这平州改名为南京,意思为金国的南大门,将张觉一举升职为留守。 这位龚姓的大人言语中大兴军,八九不离十指的应该就是辽兴军。 今我等大兴军各军主将,凡为我汉家儿郎,皆一人不落,全部在此。至于外族将领,非我汉儿,其心必异,龚谋早就想办法已全部铲除之。 从这句话也可知,这支军队大部分是汉族人士组成。既是汉族组成,那军队毫无疑问是在这幽云诸州组建起来的军队。 既然是幽云诸州组建起来的军队,现在又是冒杀头之险入这燕山府中,又要条件,想投宋,显然是之前降过金的,那除了张觉所率领的临海军,除此之外,不可能会有第二家! 这是张觉的军!!!!!! 第316章 碰上张觉来降(三) 杨云根据这人所言,立马确定肯定以及一定下来,这些人就是张觉手下的各个将官。第一印象,怪不得这些人虽不着铠甲,也给人一种军旅生涯的英武兵戎气概来,原来……。 只是也奇怪,这张觉所有的将官都在此,唯独张觉不在,张觉自身也是倾向于降宋的,为何竟是这位姓龚的带队前来,张觉自己为何不一同前来???!!!这有点令人奇怪。 再看看这位姓龚的,能让十五个将官都服服帖帖,愿意以这人为带头大哥,这位姓龚的将军怕是不光是张觉老乡与心腹,自身也是有些真本事的,起码应该是张觉的副将,在张觉心中的分量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不可能能让其担当如此大任。 可是据自己所知,张觉的三位裨将,分别是姓王、姓刘、姓李,哪有一位姓龚的将军?莫非是后世的史书记载,不一定全都是对的,本来来投降大宋的,就不是什么张觉,而是一位姓龚的……? 杨云念随心动。不对,张字左边为弓,弓,龚,觉,觉醒……。这位姓龚的人,莫非,莫非就是张觉自己!? 如此谨慎,竟将自己化名,而后来燕山府,这明显是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了,自己亲来燕山府! 如此谨慎,这样做看来必有什么更不为人知的目的,接下来自己可得更加用心倾听这一场谈判了! 果不出杨云所料,果然这位叫龚醒的头目,真的就是张觉他自己!!! 因为只见这位所谓的龚醒说完,童贯也立马开门见山起来:“留守大人,不,张将军,一切好说!!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尔等欲择我大宋而仕,王大人奏书一传到汴京,皇上立马召开大朝会,讨论尔等欲归我大宋之事! 朝会上,众臣热烈欢迎尔等归我大宋,皇上圣德仁心,现派本官亲赴这燕山府全权接洽将军归我大宋之事,本官掌我朝军务,皇上又授予本官钦差身份,亲来燕山府,与将军详谈,张将军,盛情之下,尔等所提要求,允与不允,全在本官一句话上,将军大可放心! 将军只要诚心归我大宋,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旦归顺,绝不反悔,且将军所掌之军——大兴军,皆听我大宋调遣号令,将军所提,区区要赏,何足挂齿,本官将全部一一答应,将军大可放心! 将军如真如前几日派来的接洽之人所言,除了自己率领手下兄弟全部归我大宋外,还能将郭药师部再度劝归于我大宋,如若功成,本官定奏明皇上,保将军你封公封侯决不在话下!” 郭药师?不是金庸老爷子写的小说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中的东邪黄药师,这位郭药师在历史上是真有其名的。 这人同这些张觉一样,也是辽国的大将。 辽将郭药师,杨云在前世的时候,看过靖康之耻的一些史料,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这人也为辽将,不过并没有像张觉一样,降金之后又降宋,而是,杨云记得这人一开始就投降大宋的。 不过后来张觉投降大宋,被金人发觉,金人以此为借口,兴师问罪,悍然发动攻宋,燕山府尹王安中不得已,为止步金军步伐,不得已杀了张觉,而后将其人头送入金军大营,以此期望金军停止进攻,搬师回国。 此事不但没有阻止金国人伐宋的脚步,反而因为张觉被杀,此事深深刺痛了这位郭药师,在后来的宋金大战中,这位郭药师一臣事贰主,选择了从大宋叛投到金国。 这是后世历史书上的大致记载。 实际当中,到底是什么样子,不得而知。不过靖康之变,这位郭药师和张觉都一样值得留心注意再注意。 现在这说着说着,竟然说到了这位猛人的名字。张觉和郭药师,这可都是在靖康之变的史籍中能看到的名字,不管后世的历史书有几分真几分假,至少说明这两个人在历史的进程中,发生过影响历史进程的事情呢。 耳听童贯说着说着,竟说到这位郭药师的名字,杨云立马心生出警惕来。 杨云努力搜索着自己的所知。张觉这位主,自己来燕山府前的路上,对这人的生平以及现状有做功课,了解过,这位郭药师,自己也不例外,也大致有一定的了解。 跟后世的历史书记载有些大致相同,不过又有些不同。据自己所知,现在,这位郭大将军现在确实已经早就降宋了呀……。 怎么童贯现在说将郭药师部再度劝降于我大宋?这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杨云有所不知,这位郭药师确实是归降了大宋,不过,只是名义上归宋,实际行动却并未见有归宋的样子。 说直白点,就是归宋是归宋了,享受大宋发给的饷银,但却不给大宋干活儿。 郭药师其人,辽国天祚帝六年,辽东渤海人高永昌,不满辽廷在辽东征收重税,民间苦不堪言,高永昌于是在辽东之地揭竿而起,自封皇帝,裂图自治。这有点类似于大宋的江南方腊。 这人造反后,辽廷怎肯善罢甘休,天祚帝授燕王耶律淳为大元帅,在辽东招兵买马,就地清剿。辽燕王耶律淳共在辽东之地招募了八营两万八千余人,郭药师的军旅生涯就是始于此。 辽燕王耶律淳招募的这支军队,打打杀杀,后来发生了许多故事,不过这与现在谈论的事情无关。 这支军队虽然发生许多故事,包括后来反叛辽廷,但郭药这人却一路成长高升,到宋金联合发动灭辽时,这人已成为一方重要将领。 辽国的建立,比北宋实际上要早五十多年。早在朱温灭唐之时,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趁中原王权日落西山,天下群龙无首,汉人内斗,已无暇顾及外族政事,耶律阿保机趁机称帝,建国号契丹。 辽国建立后,趁中原混乱,不断南侵,吞并中原国土以及俘化这些国土的汉民,至后晋石敬瑭时期,割让幽云十六州于辽,辽国更是获得了越来越多的汉民。 第317章 郭药师 汉民的不断增多,辽遂因俗而治,在政治制度上,辽设立南北南院,经国大事的最终决策权上由契丹人把握,但在平常的事务上,契丹人治契丹,汉人治汉,类似于一国两制,汉人政权中的夷人制夷。 此种制度下,虽然汉人无法进入到辽人的最高决策中,但如此一来,久而久之,经过百年的融合,辽政权官府衙门、军队系统中仍有不少汉人担任官员、将军等领导级职务,而且数量不在少数。 宋金联合攻辽时,辽国各个军队中就有不少汉人军官。为此,大宋在攻伐辽国时,还在军队中专门组建了一个招抚司,用以专门离间、招降辽国军队中的汉人将官士兵。 这位郭药师就是位汉族血脉人士,成功做到辽高级军官的佼佼者之一,一开始这位郭药师在辽国也备受重用。 但辽被宋金攻伐之时,由于大宋起初的招降工作做的很到位,曾发生多起幽云之地的汉将所率领的军队,临阵倒戈,汉家儿郎不打汉家儿郎,而是直接归顺于宋朝。 此种反叛的事情发生多了,辽国上层便对汉人率领的将领不断开始怀疑不信任起来,辽帝一纸诏令,要求各军营,凡军营人数超五百者,汉军士兵超过六成,营中长官旦为汉人者,长官一律撤职,改为辽人自己种族人担任。 五百人以上的军营尚且如此,更莫说郭药师这种所统领人数超过八万人的军队,是五百人的上百倍还多,换将的可能性想都不用想……。 郭药师眼看有即将被革职的危险,索性心一狠,在宋辽交战中的最紧要关头,大宋统军元帅童贯又派人送来大量金银财宝,欲招降这位郭大将时,郭药师一举改旗易帜,宣布归顺于大宋,不再接受辽人的任何调遣。 郭药师所统帅的这一支八万余人的军队,属于抵御宋军的辽大军后军,负责粮草辎重,并为中路主力大军提供后卫。 郭药师这一归顺大宋,等于直接断了辽大军的粮草辎重。辽军没了粮草辎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再勇猛,后期也将会受制于人。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郭药师宣布归降于大宋后,不知是辽军自知粮草辎重被断,只能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决不能久拖,不然别说战死在战场上,光饿就能饿死,还是辽军主力本身就勇猛,辽军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向宋军发起进攻来……。 这一仗,辽军自身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竟一举击溃了宋军,宋军的精锐之军羽林军几乎全军覆没,最终的胜负局面上,是辽军获胜。 刚刚投降于宋军,宋军就大败,宋军统帅的才能、宋军的战力让人怀疑,郭药师自然是对宋军难免生出三心二意来,听宣不听调。 再后来,多亏金军在辽帝都一举击溃辽军,直接灭亡辽国,而后迅速挥师南下,又一举灭掉了幽云地区的辽军。 此后郭药师虽然没有见风使舵,做一颗墙头草,又去归顺于金军,但郭药师名义上归顺了大宋,但却依然我行我素,对大宋发给的军饷、犒赏的奖励,照收不误,但是对大宋发出的调令、差遣,命其军队要驻扎于某地,要攻打于某军,要防守于某关口,郭药师却是充耳不闻。 尤其是对于燕山府在幽云地区发出的政令更是一概不从。 这不,前不久童贯一来到燕山府后,对于郭药师的所为十分恼火,一纸令文传到郭药师的军营大帐中,给予郭药师严厉斥责,并令郭药师三日之内来燕山府拜见钦差大人,接受钦差指示。 然而过了整整三天,郭药师半只脚都未踏入燕山府,只派了手下的一个偏将来燕山府拜见钦差童贯,并向童贯言说郭药师在军营中忽患风寒,病的不轻,根本起床不了,是以,不能亲来燕山府上拜见钦差大人。 这童贯听此言说,怎肯相信,好端端的,早不患风寒晚不患风寒,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患风寒?这分明是连自己这位朝廷三公之一的太尉加钦差也不放在眼里。 这什么归顺?连钦差的命令都敢抗拒,要这样的降军降将有何用? 童贯一怒之下,当即将这位副将以军法处置,直接二十军棍将这位副将打的可谓是快一命呜呼,最后不得不由童贯手下的亲兵将这位副将送至郭药师军营中去。 郭药师头扎着厚厚的湿巾,在两个贴身侍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出来迎接童贯的亲兵以及自己被打的体无完肤的副将。 一军主帅病的是病入膏肓,大宋朝廷高官不但不给以体恤,反而还变本加厉的加以苛责,连派去的副将也不放过,将其杖责的奄奄一息……。 这哪里是对待归顺的军应该的做法,这简直是对归顺的军的一种侮辱……。 至此之后,郭药师所统率的军队,军中上下从此弥漫着对大宋越发不愿归心的情绪来,说不愿归心还是客气的说法,直白点,就是想反叛大宋的意思。 这是童贯来汴京后的才发生的情况,是以,此事还暂未传至朝廷。杨云对这位郭药师,自然是知道其名,也知道其大概情况。 但是对最近刚发生的情况,郭药师部人心思浮,对归顺大宋有些三心二意,又生出一些另外的想法,自然是一无所知。 对于童贯,自上次杖责郭药师副将后,童贯更是加强了郭药师部的监视与注意,郭药师军中人心思浮、欲不再归顺于大宋的情况,童贯自是也耳闻清楚。 郭药师统率的这一支军队,目前人数有八万余人,绝对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所以无论如何还是尽量让其归顺于大宋,就算是名义上的归顺,不为大宋出力,也总比把这支力量拱手让与对手好。 是以,非不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就算是吃些苦头和亏,也还是依然要牢牢拉拢住这支力量归顺于大宋,不可让其生起贰心,叛宋他投。 第318章 张觉化名龚醒 生起的间隙,要想办法加以弥合。 恰好前几天在暗中与降金的汉将张觉联系,此人信中自夸海口,不但自己将坚决率领全部手下归顺于大宋外,还将帮助朝廷劝说郭药师部坚决拥护大宋在幽云地区收复所有属于大宋的州地。 张觉秘信一传来燕山府,童贯大喜,以朝廷全权钦差大臣身份,许以厚利,力邀张觉来燕山府详谈。 这不,才有了今日张觉化名为龚醒,将手下所有信得过的将领全都一一带过来,来燕山府亲会童贯与王安中。 当然这当中不是一次就轻易敲定的今日来燕山府一会,而是私下里双方经过几多磋商,才定以今日相会。 不想歪打正着,杨云刚一来到燕山府衙门外,竟碰到今日张觉来燕山府赴会。 ………… 且说童贯话语言毕,只瞧假龚醒真张觉两眼机警地向满堂一扫视,尔后尽管是坐着已行过礼了,依然是双手一揖,庄重道: “多谢大人抬爱,事未成前,为免节外生枝,还请大人以龚姓称呼末将为佳,末将姓龚,这里只有龚姓将军,龚寨主,或者龚员外,没有什么张将军,更没有什么留守大人。 所谓将军也不过是山中悍匪自封,大兴军也不过是一众占山为王的匪帮,并非什么值得可以称颂之军。旦谋一事,都希望能人兴才,是以讨个吉利,取名大兴军……!” 原来,降宋绝非是小事儿,既已降了金,又要降宋,这不光要背负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骂名,背背骂名,这其实还是小事儿。 更危险的是,这件事一旦被金人得知,张觉自己及其赞同归宋的手下将领都面临着被身首异处、死无全尸的局面,不但将领如此,还要自己的家人都将面临着被金人斩首的危险。 一军投降另一军或者另一国,并非像电视剧里演的或者小说里瞎编乱造那么简单与容易,一激动,一冲动,说投降就能立马就能投降。 尤其是这种整军制的投降,并非一个光杆司令投降,不一定每个将领都会赞同投降于大宋。 有的即使同意,还要考虑此事一旦暴露,除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外,还要考虑到家眷亲人的身家性命。 正是因为考虑到要带领几乎有所的弟兄们降宋,非是自己一个人投降,人多事杂,稍不小心,还没投降成功,消息就可能被泄露,落得个惨死的局面。 张觉在谋划此事时,首先就令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兄弟,以自己在军中过的不快活为由,带领自己手下一群喽啰逃离了军中,去山中做山寨王。 因为是自己的老弟兄,这人带着喽啰逃离了军中,当时没被抓住,事后做了山寨王,自也是不那么轻易的能抓住。 当了山寨王,就随他罢了,从此之后,与这人恩断义绝就行了。 其实这表面是这样的,背后里张觉利用这个山寨王来做手下一些兄弟的工作。 旦凡有愿意降宋的老弟兄们,就先让这个山寨王想方设法地把这老弟兄先带到山寨里,在山寨里做通思想工作后,张觉才视之为自己的一伙人,而后再运作下一步工作。 包括以后要归顺大宋的兄弟,家眷的转移与照顾,中间万一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及时的斡旋与营救,都通过这个山寨的匪徒来经略。 除了山寨,张觉还另指山寨中看起来向正经人士的几人,在燕山的城市里买下了一处大宅,扮作城里的一户富员外,以便及时联络互通军中、山寨中各种信息。 为了便于与大宋这边的联络,而又不轻易暴露自身的信息,张觉这边经常通过山寨或者员外府上人员与大宋接洽,而不是军中人员直接与燕山府上人员联络。 今日张觉化名叫做龚醒,带领十五个弟兄来赴燕山府与童贯一见,其实也是以山寨土匪的角色来这燕山府。 土匪名誉上有些不好听,故都着文衫。以便各个看起来都是富家翁一样,而非土匪,也非军队中的将官,其实真正的身份依然还是军中的将官。 这就是为什么杨云觉得,这些人看起来,给人的第一印象,全都是一身军戎之气的原因。 一下子带领了手下十五位将官齐来燕山府,阵容不可谓不大,尽管保密工作做的保密的不能再保密。 但是对于这么多人齐来这燕山府,这可是等于把自己以及全军身家性命都押上了,自己这一方保密工作自己能掌控,但是对于这位童大人以及燕山府方面的保密工作,自己终究是难以掌控的。 满堂之中,这么多人,就一定能保证这所有人当中没有不爱爵口舌、传闲话的?一旦把自己真姓真名传出去,一不小心传到金人耳朵当中,降宋的消息暴露,那即刻自己所掌的全军都跟着遭受大祸。 最怕的就是功业未成身先死! 安全起见!!! 是以,当听到童贯直呼自己真实身份,留守大人,张将军……。 张觉立马机警地向满堂两眼一扫视起来,并出口示意童贯,这里没什么张将军,只有龚姓之人……。 到底是经历过无数场合的高官,张觉这一点到为止,不用再更进一步阐明,童贯也是立马明白张觉顾虑,爽朗一笑,向张觉爽快道:“好,龚将军所言甚是,老夫接受将军所言。 但也请将军放心,今日尔等英雄来赴宴,老夫不能寒酸,需大厅大室喜迎众位英雄,这厅室人数虽多,不过旦凡能在这厅中之人,都是老夫心腹之人,今日尔等群雄聚宴之事,绝不会外传出去,将军大可放心,勿需有半分忧虑!”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能有什么顾虑?张觉不禁一阵佩服起来,瞧这满堂之中,不光有官职较高像模像样的人外,还有一些奴仆、婢女……。 这些人童贯也丝毫无担心,引以为心腹、信得过的人,想必在平时也必加以严格挑选和训练过……。 果不愧为大国三公,掌一朝兵政大事之人物,包括身边的奴仆、婢女都能训练有素,成为丝毫不用担心的人,着实可敬! 第319章 席间相谈 “大人既如此说,龚某便放心了!至于再度劝说郭将军之事,非是龚谋乱夸海口,大人大可放心! 昔日药师与末将在辽时,因同是汉人血脉缘故,辽廷表面上重视我汉血男儿,汉血男儿,文人可考科举做高官,武人可从军,凭军功升将军,但辽人在打心眼里并不信任我汉人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关键之时,必靠不住,也对,末将也深信无疑这句话! 我汉血男儿在辽廷任职,向来都是受歧视与排挤,被孤立的。药师与末将一样,也不例外! 好在辽人排挤我们,我们汉血男儿就自发组成一个圈子玩我们的,早在几年前,末将就与药师因意气相投,曾义结金兰,成为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 末将比药师年长好几岁,还是为兄长。今番末将带领兄弟弃暗投明,真心沐大宋天恩,待有机会再与药师谋面,末将定将末将弃暗投明之行径告知于药师! 汉血男儿本就为汉家朝廷谋,料药师不会不对我大宋忠心不二,大人尽可放心! 劝不了药师听命效忠于大人,末将甘愿接受大人军法受罚!!!” 早前的多次秘密接洽,早就商量的八八九九不离十了。 今日带领这十五人亲登燕山府,一方面是表明自己决心归宋的诚意; 另一方面,军中人数众多,降宋是整个军队降,不是自己带着一两个信得过的兄弟,光杆司令的降大宋。 而是整个几万人军队降宋,那就要势必让全军从上到下务必都要思想高度统一一致。 而把这十五个主要分支军队的将领兄弟们都带到童贯面前,让这位大宋朝廷主管兵政大事的一把手,并且还带代表着皇帝钦差的身份,亲自向这些主干将领宣导降宋后,大宋朝廷对降军的厚赏与政策。 这是给这些手下的弟兄们全都吃一颗大大的定心丸。 由大宋主管兵政大事手握实权的最高长官的自出面、亲口承诺,绝对比自己这个老大哥苦口婆心的瞎聒噪讲,效果绝对要好的多,有信服力的多。 这正是张觉此次带着十五位将校齐来这燕山府最主要的目的。至于亲谈降宋的具体事宜,其实早就在双方私下秘密接触的多轮谈判中谈得差不多了。 今日只不过是通过亲赴宴会象征性地站台寒暄承诺确认一下。 这就跟后世公司合作开签约仪式发布会是一样的,如出一辙。 前期多轮的私下秘密谈判接触,双方都早已不再陌生。 是以,现在双方也就有啥讲啥,也无需兜圈子。 正因为如此,张觉也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省去一番繁文缛节、虚与委蛇的相互试探与摸底,谈话也就单刀直入,很快就能切入正题。 “原来将军与郭将军还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如此说来,老夫对将军能够劝稳郭将军丝毫不用多虑,将军建不世之功,也就指日可待,翻云覆手之间了! 好,将军为我大宋如若能立下如此奇功,老夫在此当着众人的面,对天发誓,老夫一定奏请皇上,请皇上封爵将军,将军封侯也就在须臾之间! 老夫为将军的封侯名号都想好了,就封为我大宋的建功侯!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大男儿在世,建功立业,封公封侯,封妻荫子,青史留名,不枉世上走一遭! 将军将因功,为我朝建功侯,大宋万千男儿的楷模,老夫作为将军为国立功的见证人,痛快,痛快!” “承蒙大人厚爱,封公封侯、荣华富贵倒非龚某初心! 龚某本就流的是华夏炎黄的血脉,说的是华夏炎黄的语言,写的是华夏炎黄的文字,生不逢时,被迫效忠于胡虏,今有机会弃暗投明,效忠于炎黄华夏正统,实属幸哉! 既已弃暗投明,誓死效忠于我华夏正统,劝说郭药师将军,既是龚某份内之责,也是龚某带领众家兄弟,以表诚意,给大人献上的一份投名状。 龚某在此郑重向大人立下军令状,如说服不了郭药师将军听命于大人,请大人以军法责罚龚某,龚某绝无任何不诧之言!” 这一番说辞,其言义正,其情慷慨,连杨云坐在远处,都被这一番话感动得热血澎湃。 看得出来,这位张觉倒是位真的爱国义士,一条真汉子! 这一份说辞真的热血感人,让人钦佩。 难得的又一位爱国志士! 穿越到这个世界,自己真切地感觉到:大宋的这一帮人中,真的不乏爱国仁人志士……。 怪不得后世的史书记载,张觉投降于大宋后,暗中杀死了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广弼等这些金国狗官员后,金国人不满,金国遂朝廷派大将讨伐。 后来因种种原因,张觉暗中逃到了燕山府中,金人前来燕山府衙前兴师问罪,府尹王安中并不承认张觉在燕山府中,直到金军中有人认出张觉就是在燕山府中,王安中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斩杀了张觉。 这是后世史书的记载,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杨云总感觉这记载经不起推敲。 历史都是写给后人看的,至于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估计就是写书的人也不大清楚。 不过想想,自己若是处在王安中的位置上,像张觉这样的赤诚的爱国之人,自己也舍不得去杀之的。 杨云边听边在心中思考,此刻见到了这些后世历史书上记载的真人,知道每个人后面的结局,也就等于多少有些未卜先知、洞彻未来的能力了……。 自己能不能扭转这些人的命运? 今后做工作,这是自己要努力的一个重要方面:尽可能地挽救这些赤诚爱国之士,有这些人的存在,也许历史真的会在自己这里改写! 像张觉这样的人,既爱国,又能率兵打仗,或坐镇一方,或攻城略池,为国家开疆拓土,这样的人才,实际上才是国家最重要的资产,实不应该让这样的人牺牲! 第320章 面前白银 杨云正想着……,这时,只见童贯又声若洪钟,爽朗地道:“好,有将军这一番话,老夫对收复幽云诸州所有失地,能高枕无忧了。 想我大宋,能多些将军这样的热血志士,大宋何愁不远迈汉唐,一统华夏,让天下万邦来朝,拜我大宋为万乘之国!!!” 说完这一句,只见童贯又手一挥,示意旁边的下人道:“来人,上席!” 这一声命令后,只见几十位国色天香、身姿绰约的美女瞬间秩序井然地向各桌端上美酒佳肴美食来! 美女身姿绰约,美食满堂飘香! 真不知童贯从哪里搞到的这些极为养眼的美女来做婢女的,杨云不禁觉得,这些美女就是与皇宫中的侍女比较的话,竟然比宫中的侍女还更靓丽有韵味。 也真是奇了!这些美女个个肤白貌美,美丽异常,也算是浮世饱一大眼福! 在这些侍女端上美酒佳肴美食间,只见张觉也是回话道:“ 多谢大人盛赞,大人如此抬爱,末将从此以大人马首是瞻。 大人今后旦凡有用兵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一声,末将及末将手下的这些弟兄们定当誓死从命,愿为大人马前卒,愿为朝廷驱马灭虏,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我等荣幸!” 张觉说完这些恭维的话后,话风一转,又继续道:“ 大人,先前末将曾在信中代兄弟们提出的请求,不知大人能答应几何? 末将带领兄弟们今后归顺于朝廷,誓死效忠朝廷,我等兄弟们个个一心愿为朝廷杀敌报国,但军中良马精良兵器甚缺。 兄弟们其实对朝廷给予许诺的封官加爵倒不在意,更在意的是期望朝廷能给予弟兄们更多的良马、兵器,弟兄们有好的良马、兵器,弟兄们上阵拼杀也就更有勇气! 大人,此次弟兄们归顺后,朝廷将给予弟兄们多少良马和兵器?大人今日请透漏个数目,以便末将回去后,好告知全体兄弟们,让兄弟们心中更加踏实为朝廷效力!” 要武器和良马! 此言一出,童贯却是眉头一皱,顾左右而言他道:“ 将军及众位英雄勇士们,先吃酒,吃酒,来老夫先干为敬,老夫以钦差的身份,代表皇上,代表朝廷,先敬诸位三杯!” 这是终究还是有些不信任啊!? 张觉只觉还是有一种不太被大宋朝廷信任的感觉,看这样子,大宋朝廷和这童太尉还是不愿意给予自己良马和兵器……。 张觉只觉微感有一种失落,不过既已下定决心,誓死归顺大宋,即便有些失落,也不能就此随便写在脸上,往后的路还长着,岂能随便在这位掌管大宋兵马的大人面前表现出不快来。 既然是做官,不管是在哪个朝廷,有些事情,总要学会些忍让,这是没办法的事! “谢大人,大人是朝廷太尉,皇上的钦差,岂敢让大人敬酒,该当由兄弟们敬大人才对,弟兄们,来,先敬大人三杯,恭祝我等从此弃暗投明,兄弟们今后的前程,请大人多多提携!” 觥筹交错间,三杯酒下肚。 想必童贯也知,对于这些要投降的将官们,要牢牢抓住这些人的心,可不能靠只画大饼,一点糖也不给,就能让这些将官们死心塌地,从此一心真正归顺于朝廷的。 要知人都是图利的,无利而不往,要笼络住人,一点利都不舍得给是不可能的。 没有利,人家怎么可能死心塌地地跟随你,很有可能稍微有个什么事情,人家就会调转马头另投他人了。 略一思忖,酒过一巡后,对于张觉索要良马、兵器,童贯重新又捡起该话题开诚公布地道:“ 实不瞒将军,将军刚才所言,期望朝廷能给予兄弟们一些良马、兵器,以便兄弟们能更好地效忠于朝廷,老夫对将军励精报国之心甚为感动! 但也请兄弟们体谅,朝廷虽家大业大,但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非不是老夫对诸位有所怀疑,不愿给诸位兄弟马匹、兵器! 而是我大宋泱泱大国,养兵百万,良马、兵器向来都紧缺的很,尤其与辽人一战,又折损颇多,这些良马、兵器就更加紧缺,一时半会,不是每支军兵请要良马、兵器,朝廷都能立马给予满足……。 但念龚将军及众多兄弟,归我大宋,其意诚诚,其情堪堪,大宋朝廷非是刻薄寡恩之朝廷,老夫也非是薄义吝啬之人,老夫早有向皇上奏明,凡能投我大宋者,必予厚赏! 兵器、良马怕是一时难以满足于将军及弟兄们,但其它方面,必不会慢怠弟兄们!” 边说着,只见童贯双手一鼓掌,瞬间,由一群侍卫两人组成一组,速出于厅堂上。 但见每组侍卫都抬着一个重重的装物件的箱子出来,每组人都像早就被命令好了的,箱子一抬出,依次按顺序地放在每位来归降的人桌旁。 顷刻间,十六张桌前清一色地摆着一个精巧的装物件的箱子。箱子摆放好,侍卫自动退去不表,童贯又是声音宏亮,高亢道:“ 诸位勇士们,无需客气,都请打开箱子一观,朝廷虽不能给予众兄弟良马、武器,但也绝不会亏待尔等任何一位投诚的兄弟,诸兄弟,都快看看箱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既表明了满满的诚意,也成功地勾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心。 盛情之下,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 只瞧众将校都拱手道一声谢大人,而后都动作整齐划一地打开各自眼前的箱子。 顿时,每人箱子里都现出白花花的白银来!!!! 这,每人都给出一箱白银来!!!! 这恁地阔绰,这可是每人一箱!!!! ………… 杨云这边,抬银子的时候,由于童贯这一方以为杨云是张觉一方的,自也是在杨云的面前放了一箱银子。 杨云别无他法,自然也是学着众将一样,亦步亦趋地打开箱子。 乖乖,这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两!!! 第321章 面前白银(二) 按照当前社会上的购买力,就是一个五十口家庭的大家族,这一箱白白花花的白银也够这一家大吃大喝大玩的花上二十年了。 这童贯够大方,够舍得下血本!!! 杨云有一点很奇怪,自己从皇宫出发来这燕山府时,皇帝是给自己封了钦差的职务的,既然是封了钦差,来燕山府还要做事,那自然来的时候,也将童贯作为钦差来这燕山府时,都带了多少人财物人力,杨云早就问了个一清二楚。 因为要预估一个人能办成多大的事,除了对他的能力要有一定的了解,还要评估他手中有多少资源,对于他的能力和手中的资源有一个了解,就能预判他到底能在一件事上翻起多大的浪花。 不一定很准,但多少能预测个大概。 据自己所知,童贯当时走的急,只带了五十多个兵士,便直趋来这燕山府,根本没带什么黄金白银啥的。 不知这些银子是从哪里调来的,一出手竟如此阔绰。来时一毛未带,笼络人投降时,竟能轻而易举就能搬出几十箱白花花的白银。 这足见其能量之大,哪来这么多银子,这里面必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门路,这个自己以后有必要得打听打听。 大人物做事,要做好一件事,都是谋局谋势,而不是像一个普通的劳动者那样,靠着自己的力气和智慧,一步一步螺丝钉般做苦工般给做好。 大人物做事,无非是通过把握好权、钱、人三个要素,谁更善于运用和调配好这三种资源,谁就能在想要做的事情中胜出。 现在童贯的三柄利剑,权摆在明面上,人——真心听命效命于他的能臣干将,杨云自忖也知道一些,就差他是通过什么门道弄钱的,这一块还不太清楚。 摸清他的这柄利剑门道,那基本上对童贯的掌握也就七七八八,不至于盲人摸象了。对以后想牵制童贯的话,通过分析他权、钱、人三个方面的准确因素进而来牵制他,想来总会比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打乱拳,到时战力要惊人得多! 其实杨云不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童贯作为朝廷三公之一的太尉,领枢密院,掌管这全国兵马的指挥权。历朝以来朝廷为防止武将专权,各个衙门常相互制约,大宋也不例外。 枢密院有指挥权,旦有战事,枢密院制定作战计划,各地军队如何作战,每处军兵调往何处,枢密院制定计划,但各地的大军若要挥兵从一地到另一地,调动的指令上最终还是得皇帝的亲旨的,没有皇帝的旨令,只有枢密院的作战计划指示表,各地大军也还是不能调动的。 至于军队的财政方面,同样,枢密院有对一场战事,需要消耗多少钱粮银两,有个大致的估算,但银两的拨发则是由户部和兵部两部共同监督完成。 户部负责银两的拨发,兵部要负责银两拨发到具体的每一细处,以及这些细处的核实,防止有军队巧立名目、虚报事项骗取军银。 作为枢密院的长官,其实对军队的财权方面基本是没有支配权的。 但正所谓有其政策必有其对策,童贯作为太尉,领枢密院,但同时他又有统率兵马,亲赴前线作战的能力,加之徽宗皇帝又对其信任有加……。 每有战事,童贯既身兼朝廷的太尉,又身兼前方指挥作战的大元帅大将军,户部与兵部拨发的银两,要有一部分拨发到大将军指挥部,以便最高统率非常之时,视实际情况灵活运用。 辽金签订海上之盟,两国共同伐辽,大宋进攻幽云十六州的统帅就是童贯,后来战事结束后,童贯虽回朝廷,但在幽云之州的军事指挥部并未就地而解散,指挥部没解散,自然还有大量银两以维护指挥部正常运行。 不光如此,军队在一地作战,兵马众多,即便大势上是大败的局面,但不可能每一场战事都是失败的,总有一些小战役是胜利的,而胜利的时候,就免不了有接收败军的兵马钱粮等一众财物这样的事情。 而这些财物,军法上虽有明文规定,需统计数目,造册记录,要呈交给朝廷兵部,但实际上许多时候军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各军缴获到敌方财物,都是一层一层向上越报越少。 各层将官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理解,毕竟上战场都是拿命来赌明天的,谁也不知道谁说不定哪一天就在战场上一命呜呼去西天了。 人活着图什么,还不是图点票子、乐子。 从敌手人手中拼命夺得的财物,都是拿命换的,怎么可以不让搏命的人一点也不据为己有。 而且很多时候,只有让战场上的士兵能获得敌人的财物,士兵战斗积极性才得以维持与提高,否则大家都拼命卖命的目的到底是为了啥……。 军队在战场上可以抢掠敌方的财物,而且通常惯例下,抢夺的财物总要有相当一部分截留在军队中,蛇有蛇路龙有龙道,每一条道上都有各自的生财门路,童贯多年带兵打仗,征西夏、征江南,通过此法积攒了不少财物。 是以,童贯虽是武将,不从事商贸之业,也不像朝廷中的一些文官一样,通过收受贿赂,获得大量财物,但童贯的财富也不乏大商巨贾,甚至富可敌国。 今日整整十七箱巨量白银,其实压根都不是从朝廷的银库中拨发出来的,而是童贯自掏腰包。 官做到这个地步,仗打过这么多年,积累的银两十八辈子都花不完,富贵荣华于童贯已是过眼云烟……。 收复幽云十六州,建大宋开国以来未有之奇功,将来必定留名于青史,流芳百世,这才是童贯的追求。 对于这区区十七箱白银,对于童贯来说,根本就不在乎,就全当替皇上办事了。 对于忠心于徽宗皇帝方面,童贯还是非常忠心的。 有时童贯常觉得:生我者父母,让我能有今天之地位与功业者,皇上!焉有不尽忠于皇上之理! 士为知己者死,我童贯虽然是个宦官,但我忠诚于皇上! ………………………… 第322章 有眼不识钦差 对于张觉这边,一箱箱白银摆于众家兄弟面前,只瞧不与自己一道的这位年轻俊公子竟也给摆上了一箱白银,张觉顿时脸上一阵奇怪起来。 奇怪,这人又不是自己这边的,怎么也给送上了一箱白银? 不过张觉也很快打消掉疑虑起来。 这人是皇亲,也不知是皇上的哪位皇子,看从入席到现在,都从未有发过一言,这分明是只愿意在一旁默默观察自己这一众人,并不愿意直接也参与进来! 或许人家有什么顾虑或者有其自己的考虑,很明显,这位皇子目前并不想与自己这一帮人有互动,并不想让自己这一帮人知道他真实身份。 想必童大人也是为了照顾这位皇子的情面,或者是变一种方法示好。 是以,也给予一箱白银。 人家有人家的考虑,咱也管不着,既然这样,那就全当这位皇子不存在一般,随他们自己爱怎么搞就怎么搞,自己这一批人该怎么着就还怎么着。 只是实没料到,童贯出手竟然如此阔绰,给每位兄弟都是一箱白银,这是之前万万没想到的。盛情之下,收与不收,都要感谢人家,只见张觉慌忙双手一拱,恭敬道:“ 大人厚爱,末将代兄弟们先道一声谢大人如此器重抬爱,如此厚礼,我等弟兄们归顺,还未为朝廷建尺寸之功,收之,实在受之有愧! 大人,我等归顺于大宋,非是为财色名利,而是我等皆为华夏汉人血脉,炎黄子孙,自当是报效我华夏正统朝廷,而不是为胡虏卖命。大人,我等弟兄们决不敢收这么多银两!” ………… 也不知这张觉是真不收还是假不收,反正就是一脸义正辞严的拒绝接受这些银两! 童贯作为官场老手,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是要诚心赏赐这些银两的,并非是虚与委蛇做做样子的。 见张觉推辞,只见他更加其言诚诚慷慨道:“张将军,勿要推辞,也勿要怀疑本太尉的诚意,尔等壮士新归,效力于大宋,这些都是尔等应得的,尔等若是不收,让如让本官相信诸位,今后真的是只效力于我大宋……。”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觉也只好双手作揖,恭敬道:“这……,谢大人,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 杨云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慢慢思索起来。 前世的时候,在课本上可是实打实地学习过宋朝靖康之变这一段历史事迹的,根据课本上的描述,靖康之变的发生是有许多主客观原因的。 其中最直接的导火索其实就是眼前这位效忠于辽国的张觉投降于金后又忽然投降于宋,大宋不拒之,引起金太宗的不满,金太祖遂以此为借口,公然伐宋! 后面就是大宋不争气,一系列昏过头的昏招骚,操作,导致汴京被破,徽钦二帝被囚,大宋从此鼎倒器易。 也许让这位张觉最好还是不要降宋,没有这个导火索,说不定或许就不会有靖康之变,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想马植大人这样的一流谋士,都极力反对朝廷接纳张觉投降,究其原因也不过是担忧一旦接纳张觉投降,会给金人留下口实,金人撕毁条约,从此国家又起兵戈之灾! 马植大人何等谋智,都认为不应该接纳张觉投诚我大宋,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反对……。 这节骨眼上……。 不对,反对也无济于事!!! 更重要的是朝堂之上,早已亲眼所见过微服来访的完颜吴乞买,这位主绝非是位平庸不思进取之君主。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有着极大野心与欲望的开疆拓土之君主,一个人欲要灭他国,增加自己国家的国土,统一天下,那么没有a事件,也总会有b事件,促使他发动侵略他国的战争。 如此以来,就算没有张觉投降事件,也总会有王觉李觉或者其他什么事件,促使他发动侵略宋王朝的战争! 侵宋,终究会到来! 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此时不插话,更待何时?! 一念至此,杨云昂声道:“诸位大人,好!今逢盛事,有幸目睹张将军投诚大宋,壮士爱国,效力于大宋,杨某作为皇上新任钦差,亲眼目睹,三生有幸! 将来面见皇上,杨某定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全都事无巨细禀报于皇上,张将军拳拳爱国之心,理当让皇上知晓,是所有为臣子的楷模!” 想来想去,先觉得不应让张觉降宋,但转念一想,金太宗完颜吴乞买野心勃勃,本就有吞宋,问鼎天下之雄心……。 今日就算不让张觉投降大宋,来日也必有其它事件,会让完颜吴乞买依然会大兵伐宋! 况且自己终究来晚了一步,一来这燕山府,就撞上这投诚的宴会,这压根就没有机会再作任何缓冲。 既如此,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不应该对这位张觉来投诚抱有什么不支持的态度。 不支持,压根就没有任何作用。 可不能蹈马植大人后辙! 只是!!! 嘿,与其让这位将军投诚,倒不如让这位将军做一件比投诚更加惊心动魄有刺激的事情!!! 完颜吴乞买迟早都会伐宋,与其等着他来伐宋,然后被动应付,其实为何不可让大宋抢先机一步,化被动为主动……。 这位张觉将军叛金投降大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根本是没法逆转的……。 既然这样,那就应该是时候该亮出自己的身份了,好让自己参与其中,让这位张觉此刻不光降宋,还应让他在降宋的事情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有策略性地降,以便将来完颜吴乞买在以此为借口伐宋后,大宋将会提前有应对之策!!! 对,就应该这样! 心中权衡一番,杨云猛然间当机立断地在此刻间插起话来! 什么!新任命的钦差……??? 被这突如其来的讲话突然打断宾主双方热切浓烈的对话,气氛也猛然间骤降起来! 第323章 有眼不识钦差(二) 原本坐在席上的小生,是钦差????!!! 除了杨云自己以外,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不感觉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童贯一方的,先前以为这人是张觉一方的,故赠送银两时,也给这人赠送了一箱。 张觉一方的,这人压根不是自己这一方的,张觉还估摸着这人莫不是朝廷的哪一位皇子,看其端庄坐姿神情举止皆非常人。 杨云要的就是这效果!!! 反正自己现在确实是皇帝任命的钦差,若是先前来这燕山府,没碰上这宴会,先遇见童贯,要考虑与童贯处好关系,那属实应该低调。 现在则不同,碰巧逢上这宴会,要谋事情的,不能不高调一些。 “童大人,诸位弃暗投明于我大宋的将军们、勇士们,稍安勿躁! 在下姓杨,名云! 童大人可曾记得金銮殿上,金国新国主完颜吴乞买扮作侍卫,窥圣上天颜,小子因缘巧合之下,知侍卫是金国新国主,后面告知于圣上,后面又有一系列事情,才有了后来圣上与金国国主黄河上一会之事……。 童大人,小子这厢有礼了!据可靠消息,金国新国主先前答应的归还幽云诸州之事,又有新情况,小子奉皇上之命,特前来燕山府,告知于童大人……!” 趁着众人还一头雾水,杨云识趣地自报起自己的面目来。 听得杨云如此一说,童贯也立即明白过来,喔,原来是这小子! “原来是杨公子!” “正是小子……!” 童贯知道自己,但张觉这一帮人还不知道自己,回应完童贯,杨云为缓解众人依然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又接着道:“杨某被皇上委以钦差,奉皇上之命,来告知诸位关于金人归还幽云诸州的最新情况的。 刚来燕山府外,原本想通过府前侍卫禀报一声,进入燕山府内,谁知今日是张将军及其众位将军勇士们来燕山府投诚的日子,燕山府不接受任何闲杂人入府,门前侍卫们十分尽职,杨某来府衙前,还没来得及烦请侍卫们通报,就被驱赶! 驱赶之时,恰巧张将军及众位勇士们到来,府前侍卫以为杨某是张将军带来的人。 急事在身,杨某生怕错过要事,来不及解释,便顺水推舟,跟随将军及众勇士们同来府中。” 讲完这些,为使众人对自己更加的了解,杨云坦诚道:“ 小子原本一介秀才,受人之托来汴京求见马植大人,又因偶然机缘,进入金銮殿,识破伪装侍卫入朝的金国新国主,得此机缘,幸蒙圣上赏识,进尔方有机会以微薄之躯效命于圣上。 童大人对此知之,杨某不再多述!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天恩眷念,圣上不因杨某乃区区一山野秀才,不拘一格,谴杨某为众大人驱使! 童大人,这里有圣上亲笔书写,并命小子亲手呈交给大人的御信一封,小子这厢有圣上亲赐的御物,以证小子身份,大人请过目! 张将军及众位勇士们,也请不必疑惑。杨某年纪尚轻,初涉世尘,非为朝廷高官,此次被圣上委以钦差,非是要对各位吆五喝六,指令西东,而是来传达最新情况,以便诸位能够更好地投效于朝廷的。 诸位将军、英雄们,据种种事实可推知,金人确有打算履行当时与皇上黄河上会盟所放出的诺言——归还幽云数州于我大宋! 但金人狼子野心,阴险狡诈,现在在归还幽云诸州之前,正把几州的百姓悉数要赶往他金国境内,把几州土地上的屋舍要焚烧殆尽,把每家每户的牲口牛羊以及所有值钱的财物全部都要强带往金国,分明是要留下一座座空城废墟于我大宋……。 我大宋到时虽收复到山河故土,但全都是空城废墟。 朝廷花费了无数精力收复幽云诸州,到头来却只是收复了几座空城废墟,岂不是令人愤怒! 皇上因为此事日夜忧心,钦点小子为钦差来这燕山府,主要目的便是传递此消息。 诸位将军曾为金廷效力过,多少比我等更了解金人有些,可有什么办法,让金人奸计落空?” “什么……?金人却是安地此等贼心?! 杨钦差,实不相瞒,本将早就有归宋之心,苦于没有机会,迟迟没有行动。 促成本将即便一不小心有粉身碎骨之险,也要即刻归诚于大宋,不能再拖分毫,就是见不得金人在幽云诸州将要走了,大肆欺辱百姓,烧杀抢掠。 本将一直以为这些金人不过是将要离开幽云诸州,一时贪心与嫉心四起,故才行这些禽兽之事。 钦差的意思,是金人故意大施暴行,原来金人还有更大的目的,让幽云诸州变成一座座废墟? 可恶!实在可恶!” 显然,被杨云所说的醍醐灌顶了,杨云话还未说完,只瞧张觉一副恍然大醒的样子,忍不住迅速回话道。 要的就是这效果! “不错,正是! 金人近期在幽云诸州上的暴行,并非是一时兴起而为,而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将军毕竟与金人多有打交道,比小子与童大人更了解金人,小子诚恳请教大人,可有什么良法让金人奸计落空?” “大人,惭愧,要是知金人还有这般阴狠奸计,本将就是舍了老命,也要尽可能地多了解一些金人的方方面面,奈何本将一介武夫,虽与金人打交道确实要比钦差大人与童大人多的不计其数……。 但所知,也仅知金人粗鲁野蛮,好勇斗狠,不服王化,令人十分生恶,其它的,倒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金人。 至于可有什么良法能破除金人奸计,惭愧,实在惭愧,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有什么良法。 但请钦差大人放心,大人旦有什么良法破金人奸计,尽管吩咐,本将及手下的兄弟们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拼了每人的性命,也定不辜负大人的指令,叫金人奸计落空!” 要的便是这效果,让你不知不觉的跟着自己的思路走! 第324章 钦差献计 “将军,言重了,小子只是心忧金人奸计,心念大人与金人打交道多,或许有什么好的办法破解金人奸计,故随口一问。 将军报效朝廷之心赤诚,令小子感动!将军既诚然问计于小子,小子突有一想,也就不谦虚,告知于将军,将军看看可行否。 金人奸计歹毒,将军既已归顺于我大宋朝廷,小子的意思是诸州土地上最宝贵的是人民百姓,人的生命为大,金人烧杀打砸,强迁百姓,早已是弄的百姓对其怒不可遏。 只是苦于手无寸铁,百姓群龙无首,金人又兵强马壮,对于稍微有些反抗的人士,或收买或就地正法,故百姓都成了一盘散沙,一群沉默的羔羊,任金人肆意宰割。 小子的意思是,这里面大有事情可做,将军何不暗中派一些手下混成百姓,鼓动百姓反抗金军,然后将军等绝大部分也不必立刻归顺于我大宋。 将军暗中派一些人手鼓动和带领诸州百姓反抗金人暴行,抵制迁徙,务必让诸州的百姓不再成为待宰的羔羊,尽可能地还留在诸州的土地上! 那时,将军手握重兵,诸州百姓暴动,到时金人必命令将军带领军士屠杀这些暴动反迁的百姓,将军到时可表面上答应,但不要有任何行动,能拖则拖! 如此以来,到时金人必责备问责于将军,将军可以此为借口,向金廷请辞,解甲归田,告老归乡……。 而大宋朝廷在此期间,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既已知晓金人强迁诸州百姓,要留一座座空城于我大宋,将军令手下兄弟扮作百姓,带领百姓抵制强迁……。 朝廷也可以将部分士兵扮作四处乱窜的流民提前混入诸州,配和将军手下们的行动,共同抵制强迁,尽可能地将诸位州的百姓还留在诸州。 金人与我大宋本就有约定,时间一到,就必须得无条件地把诸州奉还给我大宋! 到了规定的时间,我大宋如约收得诸州,而诸州依然还有诸多百姓,将军的兄弟们也依然还在诸州,收复的诸州并非是一座座空城废墟,将军便是立了奇世大功! 收复了诸州后,皇上再下求贤诏,广寻天下能人异士,大人热心报效朝廷,到时则可摇身一变,依然做回你的将军! 如此以来,将军不但在朝廷收复诸州时,立下了不世大功,同时,也避免了此时投宋,以后被人污言,说将军犹如三国吕布,几换门庭,多姓家奴,不可大用。 更重要的是,如此以来,金人即便想找种种借口,说我大宋违背当初两国共同伐辽时的誓言——金宋两国之间不相互争利的承诺,来挑事,也无从找起。 到时,可以省去诸多麻烦。 要知,将军你是对金廷下达的命令不满,消极待命,金人问责于你,你害怕担责,进尔主动向金廷提出卸职,金人不识伯乐,放任将军解甲归田,错过大才,错在他金国人,不在你。 收复诸州后,大宋朝廷求贤若渴,广纳贤良,将军被大宋朝廷的诚意感召,这才又重新出山,效命于大宋,大宋不违任何承诺!” 想到靖康之变的导火索,便是因这位张觉将军而引起……。 不幸的是,这位有着如此热忱情怀的将军,最后又被大宋的人斩杀,导致后面还有一位更大的大腕郭药师本也有心投宋,结果一看张觉被杀,从此彻底寒心,断然不再投宋! 本该天大的好事,被宋人自己搞砸。 一念至此,也许,换一种思路,历史或许能从自己这里改变。 是以, 杨云如此建议道。 “杨大人,果然不愧为钦差! 老夫一介武夫,只想着能够早日成为大宋的臣民,能早一天是一天,做金人的走狗,哪怕一秒都是让人万分的不痛快与自在! 大人如此一分析,张某醍醐灌顶,的确,老夫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倒不曾想整个大局,这里面竟还有许多事情,稍有不慎,老夫投宋便成了金人的借口与把柄! 杨大人说的极是,老夫愿意按照钦差大人的吩咐行事! 只是,杨钦差,若老夫到时候向金人提出辞呈,钦差就何以敢肯定金人就会允许老夫请辞,或者说按钦差此法行事,何以敢肯定将来事情会按照钦差的思路发展?” “将军,可否想过尔等由辽降金,本是辽臣,临阵变节,作为金人,虽是接受了尔等受降,但金人对尔等依然是小心谨慎,严加防范,加之尔等又是炎黄血脉,对尔等更是不放心。 不出所料,将军若是没有再降我大宋的举动,只效忠于金人,等幽云诸州彻底平静后,要不了多久,金人必定会随便找个什么借口由头,将将军和手下的骨干们或贬职或杀头,将将军手下的这支队伍打散。 要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更何况尔等并非是金人,金国君臣怎么会对尔等放心得下。 趁此时机,将军暗中派些人手带领引导百姓抵制迁徙,另一部分人马明面上接受金人的命令不行动,幽云诸州局面未稳,不听金人的命令,金人必然生气,但绝对不会对兄弟们痛下杀手。 毕竟此时局势未稳,金人也知,若是对你们立刻痛下杀手,尔等有数万军队,来个鱼死网破,金人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金人绝不会蠢到这个程度。 金人既不能重用尔等,也不能对尔等痛下杀手。而将军此时提出辞呈,金人不知有多高兴,他巴不得你早日这样做。 杨某敢肯定,将军只要提出辞呈,金人便会以此为台阶,果断让将军解甲归田! 一旦如此,而将军到时再被我大宋朝廷征召,效命于大宋,那金人便无话可说,就算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无从挑起! 将军辞呈,只需向手下的兄弟们讲清楚,这是一时的权谋之计,要手下的兄弟们严格约束好各自的部下,切勿彷徨,丧失心志与立场。 将军解甲归解甲,但兄弟手下依然都还在,如有金人打乱和调走军队,只要鼓动兵士们坚决抵制反抗,要么就是纷纷逃跑。 只要闹起来,金人一时半会也不能把将军的部队怎么样,只能慢锅子炖肉,慢慢化解将军的军队,而此举正中我怀。 第325章 宫中出大事 坚持个月余,金人如约归还了幽云诸州,到时兄弟们还在这片土地上,想为大宋效命,那自然还不在话下……。” 杨云这一番话讲得通彻易懂,更重要的是,按此行事,完美避开了忽然叛金投宋会带来一系列的后续问题。 焉有不按此行事的道理? 果然杨云话音刚落,只听张觉敬佩道:“钦差好计谋,本将愿按钦差之计行事,一切任凭将军安排!” 然而张觉话音刚落,便在这时,忽然屋外一片哗然起来! “大胆,滚到一边去!谁敢不让老夫进去!这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被这一声叫喝惊扰,杨云只觉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但始终又想不起来门外到底谁谁! 倒是童贯听得外面这人声音,不禁兴奋起来,高声道:“门外是朱老弟么,什么风把老弟从汴京城吹来了这幽云之地,快快有请!” 这一声命令,门外守门的自然将朱勔请进屋来! 只瞧朱勔进得厅堂内,不待童贯热情招待,已是先讲起话来。 “童兄,我奉蔡太师之命,请童兄即刻十万火急入汴京,皇上病危,请童兄回京主持军政大事,马虎不得!” 什么?! 皇帝病危?! 记得从汴京出发时,皇帝还生龙活虎,这才几天 ,皇帝病危? 杨云实在忍不住疑问道:“朱大人,在下杨某,来汴京之前,曾亲眼所见皇上康健的很,这才没几天,怎么突然病重?” “杨小兄弟有所不知,说来话长,前几日皇上频繁做噩梦,刘豫给皇上推荐一位说是神通广大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道士,能解皇上烦心之事,起初皇上不在意,后来在刘豫的极力推荐下,还是请来了这位道士。 这位道士说皇上频繁噩梦,是因为心中有惑,他能召来太祖的英魂,皇上到时有什么想问祖先的,尽管大开金口,大胆发问便是,到时太祖皇帝到时都会一一回答。别说请得太祖皇帝来,就是请得天上仙人,海里龙王,到时都请得来。 这番说辞,皇上自然不信。谁知那道人言愿意以自身项上人头作保证,言第二日午时,自己会在这大殿外施仙术,到时皇上在大殿外跪请龙王行雨,只需向天跪下片刻,天上就会有龙王来行雨,雨下片刻后,太祖皇帝便会乘雨而来,与皇上会面。 明日午时若召不来龙王行雨,太祖皇帝不乘雨与皇上相见,道人言到时任凭皇上砍其人头。 皇上奇心大发,言愿意相信一次,第二日午时,道人施法,果如昨日所言,皇上跪天片刻后,隐隐约约果真有龙吟之声,紧接着雷声隆隆,就下起瓢泼大雨来。 大雨下起后,那道人不停地念咒,不一会,从殿门的屏风后也果真闪出太祖皇帝来,竟同太庙中太祖画像中的太祖一模一样! 皇上被这突来的一幕,惊讶得不敢相信。不可思议,这道人竟然真招来了百年前便已驾崩的太祖皇帝! 皇上亲眼见到太祖皇帝后,目瞪口呆,但很快就恢复了神智,便问及了自己诸多关心的问题。 在问及到大宋可以享国多久时,太祖皇帝忽然勃然大怒道,逆子,尔等不孝,大宋江山便葬送在尔等手里! 说罢,便在雨中飘然不见,留下一把带血的斧子! 一切犹如梦中,但殿外却横空多出了一把斧子,昭示着一切真实不虚! 不知是因此事,皇上心中有了心魔的缘故,还是那日淋了大雨的缘故,皇上当时便感龙体不适。 据宫中的太监说,自经此事后,皇上当晚在寝宫就寝,就不断恶梦缠身,总梦见太祖皇帝拿着血淋淋的斧子呵斥他。 连续几日的恶梦,本来一向龙体安康的的皇上经不住这般寝食难安,便病魔缠身……。” “可恶,什么神仙,分明是妖道,这妖道真该千刀万剐! 皇上就是过于信道,对方外之人过于仁慈,正因为此,一些旁门左道之徒便打着有神仙之术的幌子趁机迷惑皇上,以获圣宠,求得赏赐,皇上多被这些江湖骗子所害,还不自知! 朱老弟,兄长我还是有些不明,皇上既已被这骗子所骗,导致病魔缠身,按理当是及时召集宫中御医为皇上诊治便是! 我等身为臣子的,在心中为皇上祈福便是,何故要我这为臣子的即刻返京,童贯可没有妙手回春杏林国医的本事,皇上要我这武夫回京,是要干什么?” “童兄,岂不闻天子身上无小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兄长有所不知,皇上这一龙体有恙,抱恙在床,只随便做了一件小事,这才几日,汴京城内可谓就满城风雨,群臣闹得不可开交。 照这几日看,再过几天,兴许不知又发生什么事情!我等几人中,唯童兄你手中握有兵权,一旦突发什么事情,可控制大局。 让童兄速回汴京,这是内廷李总管给太师下的主意,王宰辅与我等都鼎力赞同。 童兄远在这燕山府自然是不知,皇上龙体有恙期间,到底是感念父子情深,想通了恽王是诸皇子中最优秀的皇子,将来能堪国家大任。 父子情深,皇上将恽王从狱中放了出来,在惩罚上只罚俸半年,但仍令其掌管皇城司,督察汴京内外。 此乃是好事,表明皇上不计前嫌,之前大殿之上所谓恽王忤逆也就就此一笔勾销,恽王前途仍然不可限量,依然是我等诸臣都应当竭力辅助尽忠的对象。 但有好事也就不可避免有坏事。 当时恽王被关下狱后,毕竟被陷入了所谓的忤逆中,成为他人阶下囚,皇城司的差事便被太子的人手抢了去。 这次恽王再掌皇城司,谁人掌阁谁人管,欲办好差事,自然要将皇城司得力骨干再全部换成自己的人手,此乃再正常不过。 谁知被撤职的宵小跑到太子处哭诉,但太子性子懦弱,不足为虑,恽王既已恢复一切,再掌皇城司,那太子也认为他撤换皇城司的相应人手,改换为他自己的人手,也无可厚非,任由他为。 可太子身边的僚属都不是什么好人,这次又是那詹事耿南仲,极力反对太子就这样听之任之,欲要与我等斗个高下。 第326章 宫出大事(二) 这厮替太子强出头,以此事为由头,借机借题发挥,巧心经营,连设一连环奸计,制造是非,弄得朝中诸多事情不断升级,目的意欲排挤和打击朝中占队和效忠恽王的朝臣官员。 这才几日,此事大有愈演愈烈,火烧燎原之势,由最初的地方学子进京告御状,演变成了朝廷颁政,到底是听太子的,还是听恽王的。这分明是冲着大宝之位在一步步不断谋划。 毕竟这次皇上有恙,是病由心生,雨中出现太祖,出现血斧,不同往日,看得出,皇上真的是对当皇上有些乏了和厌倦之意,心中有了心结。 加之之前,伐辽之战,曾耗费无数心血培养的羽林军战损殆尽,那时皇上便有心灰意冷退位之意……。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现在朝廷诸多官员,不停地针锋相对,朝廷突然间就闹哄哄,闹得不可开交,这分明是许多人都已经嗅到了朝廷真的要有大风暴来了,要大变天了! 吵吵闹闹,针锋相对,表象的背后,暗流已经在涌动! 蔡太师担心按照现下朝廷的形势,与往日不一样的气味,天机难料,世事难测,万一真有什么大风暴,突然变天,皇上或有什么不测,或者太子在一群宵小的蛊惑下,这一帮人不顾君臣父子,来个大宋初开时,太祖被众人黄袍加身,太子也被人黄袍加身…… 在京支持恽王的的几位虽然都位列三公,位不可谓不高,权不可谓不大,但都是文职,不掌兵权,真要有风暴来临,天势突变,手无重兵,要定鼎乾坤,是不行的。 是以,太师与内廷李总管的的意思是按眼下朝中难以预估的形势,务得童兄带兵入京,唯手握有重兵,才能力挽狂澜,不使江山被非人据有!” “可恶,这才月余不在京,朝中竟出这这等幺蛾子事! 耿南仲不过一小小太子詹事,谅他能翻起什么浪花,朝中除了太师,还有王宰辅,朱老弟你,李总管,虽都是文职,但哪一位不是独挡几面之人,那耿南仲不过是有一张好口才罢了,太师是不是有些谨慎过度了?” “童兄,话虽如此,但童兄可还记得,昔日曾有西夏向我皇上献上一只威武凶猛的雄师,大放厥词,天人间没有任何动物是那雄师的对手。 然那雄师被放入皇家园林后,童兄曾用弹弓打掉一只马蜂窝,让马蜂肆虐,不费吹灰之力,那雄师便被一群马蜂蜇得一命归西。 世间之事,变化难测!殊不知,有时看着不起眼之人,也能将天下搅得天昏地暗!这样的人可不在少数! 那耿南仲虽官卑职小,望之一副弱不禁风穷酸腐儒形象,可童兄别忘了上次东宫之中,他敢于连命都敢不要,撕打贵极人臣的王宰辅!这样的人,不可小觑! 这次太子的宵小们向太子哭诉被恽王免职之事,耿南南仲听后,先是不动声色,而后向太子献了一计,请太子亲赴尚书右丞兼中书门下侍郎白时中大人府邸,向白时中这位老贼哭诉此事! 白时中那老贼本就与恽王有过节,昔年他官卑职小,在朝中籍籍无名时,为谋前程,曾主动投靠恽王,恽王礼贤下士,以宾客之道待他。 奈何这人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让恽王处处对他都言听计从,重视他,恽王曾驳他几次意见,这人便认为恽王并不重用重视他,便愤而不愿再为恽王座上客。 这些年这老贼左右钻营,官至尚书右丞兼中书门下侍郎,手中实权不亚于王宰辅,这人这些年官越做越大,野心也越来越大,有时连蔡太师和王宰辅也不放在眼里。 朝中每议大事,这老贼总爱标新立异,与几位大人唱反调,以搏圣宠,欲在朝中独成一党,不用说这些,童兄也很清楚! 这次太子亲赴其府向其求教,他自然不肯放过机会,以此为契机,故意搅动朝中风云。 这老贼吃了秤砣心,铁了心要力扶助太子,先是向皇上奏了一本,说恽王重掌皇城司后,未向中书省有任何请报,随自己性子,把皇城司重要职位人员将领全部都统统换新,导致被免职人员认为其饭碗被人强夺,乃奇耻大辱,不断与新任职人员发生冲突,皇城司有内斗瘫痪之险。 此外,新在职人员将领大部分都是恽王府中人及其家属亲戚。不知此举意欲何为?皇城司有变质之险,旦有大事,皇城司非是朝廷的皇城司,是恽王的皇城司! 另外上奏一事。黄河会盟,金人愿将幽云十六州之地归还我朝,我朝为表感谢,承诺大赠黄金白银丝帛绸缎于金国,有地方官员为筹银两,加重百姓税赋,有百姓反抗赋税,官员抓捕仗责百姓,河南信阳尤为剧烈,有一县曾经抓捕抗赋税百姓多达五百余人。 当地学子读书人见状不忍,带领部分读书人及其一些百姓向州府伸冤,州府长官昏聩,悍然枉法,竟以非法聚乱之罪,抓捕了伸冤的学子与部分百姓,导致事态不断升级。 有二十名信阳优秀学子见昔日同窗好友被抓,于是愤而结伴不惜奔赴千里,来汴京为同窗家乡百姓伸冤。 这二十名学子千里进京途中,还遭到信阳地方长官派来的士兵捕快阻拦与殴打,有三名学子因此事,还命丧途中。 但这些死亡之事非但没有吓倒这些学子,反而激起他们更加坚决的反抗之心。 这些学子来到汴京后,一心要告御状。但告御状非为易事,汴京城内虽说府衙林立,但并不是想进就能进去。 这些学子一时找不到告御状的门路,于是先找到国子监信阳籍太学的学生,请信阳籍太学学子帮忙。信阳籍太学学子听说家乡竟有如此大冤之事,便愤而要先上告到大理寺再说。 状告州府长官非为小事,更何况州府长官曾经命令衙役捕快路上拦截学子,冲突之中不小心还打死了三名学子,已经牵扯到人命进去,州府长官必定是更加精心上下打典,想告倒州官,何其不容易! 为使事情更加稳妥,信阳籍学子为求得支援,便将此事广告诸于在国子监太学中平日交往较为深厚的学子,力求得到更多的学子了解、支持与参与! 国子监太学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可谓五湖四海,同学传同学,一传十,十传百,终有学子对此事打抱不平,于是共有八百九十名太学学生在那信阳地方学生的申冤信上联袂签名,将事情告到了大理寺……。'''' 第327章 内斗 “朱老弟,你所诉的这两件事,第一件,恽王重掌皇城司,谁人主职事,谁人搭班子,这在本朝向来如此。 耿南仲那厮鼓动白时中那老贼向皇上进谗言,什么任人唯己,致致使皇城司新旧班子对立、内斗,以我童某对皇上的了解,皇上听后生气归生气,但皇上绝非是偏听偏信的昏碌之君。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向来是皇上的用人原则,既已决定恽王再掌皇城司,那必定是任由恽王在组符合自己的心意的班底,至于新旧般底对立,内斗,这完全是旧人贪恋权势、薪酬,不愿另挪他窝所致,责不再在恽王,对恽王造不成重大影响,顶多被皇上训斥几句! 至于黄河会盟后,朝廷新增赋税,这并不是恽王派系所提,相反,倒是太子的人马上奏,这才有向百姓商贩新增赋税。 至于引起人命,这更跟恽王无半分关系,相反,对太子一系人马反而不利。那老贼告就让他告去,各府衙按各职责办事便是,到头来,倒霉的是太子一系,对恽王以及我等并没有什么危害! 是以,兄弟我实在不明白,这两件事没有什么让人过于担忧的地方,蔡太师、王宰辅何以让我童某带兵进京?” “童兄,稍安勿躁,小弟我话还未讲完!童兄有所不知,不知那信阳州府的长官乃是蔡太师的堂侄蔡绅! 信阳州府的长官是蔡太师堂侄,这里面本没有什么文章,但白时中那老贼奸诈狡猾,在这里大做了文章! 那学子们将事情状告到大理寺后,大理寺的长官见状纸上所述牵涉到人命,知道非是小事,务必得严加办理。 但新增赋税,乃近日来朝廷上的举朝大事,关系到朝廷收复幽云诸州,事关国家大局,信阳州府的长官又是蔡太师的堂侄,大理寺长官认为事大,不敢随意处置,于是便将事情上报到蔡太师、王宰辅那里。 蔡太师与王宰辅听闻此事后,二人一商议,均认为此事不可冒然处置。 若是立刻断明了此事罪在信阳地方长官,那长官却分明是为了征收朝廷新加赋税,定了这长官的罪,则各地方长官以此为鉴,地方上收税稍有困难,便畏罪担责,不敢有所作为,如此以来,新加税赋何时能征收完毕。 但一点不闻不问不罚,对告状的学子们又没法交待,要寒了诸多学子们的心。蔡太师与王宰辅一番商议后,便令大理寺长官将此事暂且搁置一边,向学子们告知,此事重大,需朝廷查明后,再行定夺,各学子不得就此事再有任何动作,待朝廷查明之后,朝廷自会处置。 大理寺将此事告知诸学子们后,哪知这些学子们并不领情,体察不到朝廷的良苦用心,有些激进的学子们认为朝廷所谓的待查明后再自会处置,这分明是托辞,朝廷并没有治罪信阳地方长官,为信阳百姓和学子们伸张正义的打算! 朝廷这是袒护草菅人命的恶官,置百姓与学子于不顾,众学子不甘心,一众人联袂来到大理寺衙门前,高举血书,痛斥朝廷包庇人犯,违乱天理,置百姓与读书人于死活中不顾,阻碍大理寺日常办公! 这些闹事的都是国子监的学子,大理寺的衙役捕快们打也不敢打骂也不敢骂,长官只好将此事禀报于皇城司。 皇城司督察汴京城内外,上至达官显贵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任尔是皇亲国戚,皇城司均有先羁拿拘捕再奏之权,见这些学子闹事,无论如何规劝都无济于事,皇城司只好将几个带头的一一羁拿拘捕,将余下的强行解散。 此事本就就此打住,谁知这些国子监的学子们却更加狗胆包天起来,这些人定然是被人利用了,完全不顾国家律法威严大义,在此事后的第三日黎明之际,趁朝廷大朝会之前,这些学子们竟然联络了更多的学子们于深更半夜就乌泱泱的一大片堵在了宣德门前。 宣德门是所有朝臣开大朝会时,先来此门下等候进殿的地方,这些学子们乌泱泱的聚集在此处,手举血书,向所有开大朝会的大臣们痛诉,皇城司胡乱抓人,大理寺置国法于不顾,包庇恶官。 如此以来,满朝尽知信阳州府长官为了征收赋税,竟将百姓押入大牢折磨,多达七百多人,这七百多人背后便是七百多个家庭,将会造成多人少人对官府的不满。 更甚者,读书人来京上访,州府长官竟敢派人于路途中拦截,致使好端端的读书人命丧黄泉,简直无法无天。 大朝会本来是百官齐聚,主题就现下征收赋税进展几何,以及接下来将如何加快进行讨论,因国子监这一档子事,朝会立刻变成了相互讨伐揭短的批判会。 起初的争论,原本仅限于事情的本身,有人认为信阳州府长官为征收赋税,行如此雷霆手段,方法方式虽然欠妥,但出发点依然是好的,为了朝廷大局着想,其行可以原谅。 有这样认定,便有另外彼样的认定,朝廷新加赋税,加重百姓负担,本就使百姓生计更添新愁,州府长官不体恤百姓生计多艰,不多疏导百姓,反而动则刑罚加身,戕害百姓,还洋洋不自省,百姓稍有反抗,便变本加厉,视人命如草芥,随意屠杀之。 此种行径也可原谅,那岂不是鼓励为官者,每遇棘手难办的政事,便大开杀戒,视人命如草芥,大行暴政之事,如此以来,造成民怨四起,百姓到时揭竿而起,我大宋江善能传至几年?此种官员不速速定罪,以儆效尤,还留其性命做何? 此言一出,又有人立刻反驳,一家之人,尚且众口难调,更何况一州一县,人口数万乃至几十万,人人各有心思,不谋其事,不知其事艰难,征收赋税,本就是从百姓口中腾出一口粮,不是人人都愿意,总有刁民不服王化,爱与官府对抗。 第328章 内斗(二) 为官者,若是总仁慈老实,执政软趴趴,不强硬些,使些手段,怎能有些成绩? 若是因施行政事期间,不免出现些难以预料之事,便对官员大加刑罚,动则砍头,那以后天下人谁还敢做官,为朝廷谋事? 总之,本是就信阳州府征收赋税之事,州府长官是否有罪,最后争论到国家大政上去,最后分成两派,恽王一派,太子一派。 恽王一派主张信阳州府长官蔡绅虽然行事有些欠妥,但其心是好的,为朝廷收复幽云诸州着想,念其发心,给予其罢官革职便可。 太子一派则认为,这蔡绅在其位谋其政,便应担其责,又是蔡太师堂侄,处事更应该多方面综合考虑,关押百姓将近千人,将朝廷声誉毁于全州,致人非命,非是小事,过错重大,这样为官,朝廷不杀之,将何以平民心,推而大之,何以平天下,其罪该杀。 最后还是皇上圣明,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蔡绅的确有错,但若是将他定为死罪,一刀杀了,也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不妨给他个机会,留其性命,免其官职,再令他赔偿一些银两于失去性命者的家属,并厚葬亡者,给活着的人一个好的保障,就此了结,也算是积德。” “朱老弟,皇上果然不愧为圣明之君,既然皇上开了金口,此事也算是完美结局。这当中也再无事端,也看不出还有什么后事,朝廷依然不还是好端端的。 光凭这件事,太子系虽然与恽王争斗更加激烈了一些,但并不会翻出什么大浪来,局面目前看来,依然还在蔡太师和王宰辅掌控下,到底还有什么事,让蔡太师、王宰辅觉得还是需得我童某人回京?” “童兄过于乐观了,此事并没算完!经皇上调解,信阳州府那边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但国子监这边还没就此罢休! 国子监为民伸冤,大理寺拖延推诿,皇城司擅抓读书的学子,酷吏枉法,乱拘百姓,半路截杀学子,致人命丧九泉,这样的酷吏只罢官免职了事,朝廷未免也太不拿百姓当回事了,这样的朝政叫读书人如何装聋作哑,装作看不见?! 随着信阳州府的事情,皇上开金口,就此了结,皇城司自然是把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国子监学子给放了,然而这些学子并不感念这些,誓要给个说法! 皇城司查察汴京,拘捕王侯将相,皆不在话下,几个区区的国子监监生,能给个什么说法。 那拘捕的学生中有一人叫陈东,性子刚硬,在诸学生中颇有影响力,见皇城司不给任何说法,当时也没做出什么过激反应,但仅过了三天之后,便写出了一封三万余字的奏折,上奏朝廷,妄言当今朝政。 那奏折言辞激烈,所提看法全是个人主观臆断,有失偏颇,折子递到资政殿时,本被王宰辅扣留下。 哪知这折子除了资政殿外,观文殿,太和殿,御史台皆有这小子折子。这分明是有人做了手脚,不然一个区区的太学生的奏折怎么可能流通到诸多要衙,无奈王宰辅蔡太师我等当时并不知晓。 又在过了几日的大朝会上,皇上曾漫不经心地询问王宰辅,是否有个叫陈东的太学生写了一篇长奏折,议论当下朝政,问王宰辅有没有过目过。 王宰辅不知这是有人在皇上面前已提前布好了局,要搅动朝中政事,于是便诚恳答道,有是有,不过这位陈东的学生所写全是书生片面之见,言辞过于激烈,除了一番大放厥词,并无任何有益之处。 是以,对这篇奏折进行了扣留,没有上呈给皇上。 谁知皇上一听,分外震怒,胡扯,那奏折果真如王卿所说,一无是处,朕看那奏折句句皆是一腔热血,其情可嘉。 折子中不过是对几位朝中大臣颇有微词,说你们尸位素餐,处高位,不思为民,骂你们是朝廷的蛀虫,话难听了一些,尔等便要将人家的折子不闻不问,雪藏到废纸堆中。 扣留人家的折子也就罢了,竟又要将人家抓捕到大牢中严刑拷打,弄得满国子监的生员罢课上书,尔位居宰相,怎可行如此卑劣之事? 王宰辅哪知这是有人做了局,还向往常一样争辩道,皇上所言,臣属实不明白,臣好歹堂堂一国宰相,焉会抓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太学学生?皇上莫不是听了哪位宵小搬弄是非? 这时,开封府尹聂山方才出班道,大人,此言缪矣,非是宵小搬弄是非,事情闹到如今地步,是下官据实上奏而已。 圣上面前不敢有半句虚言,不是大人指示,下官根本不知国子监有叫陈东的学生,更不会无故抓一个国子监监生。 前几日,不正是大人亲赴开封府时,说有太学学生陈东,不知天高地厚,妄议朝政,抨击朝臣,胆大妄为,不抓捕治罪,不足以扼杀国子监歪风邪气。 那时下官根本不知这位叫陈东的学生写了一封奏折,以为这位叫陈东的学子真如大人所言,妄议朝政,传播歪风邪见,败坏国子监学风,是以才将其抓捕大牢。 今日圣上问起,怎可将抓捕之事撇的一干二净?” 太学生陈东? 杨云听着这诉说,心中忽地想起,首称徽宗身边这几位上位者大臣为国贼的,正是这位太学生陈东。 只记得在历史课本上,金军南下,快要打进汴京时,汴京城内,几位掌权的上位者前怕狼后怕虎,焦头烂额,如一群热锅上的蚂蚁,是战是与金人举行以和为贵的谈判,踌蹰不定,毫无头绪,引起汴京上下一片愤慨。 遂有这位叫陈东的太学生愤而上书,于是便有了斥蔡京、王黼几位大臣之流为朝廷六贼,误国误民。 杨云记得前世的时候,对靖康之耻这段历史感兴趣,后面还百度了一下,这位陈东后面的结局是被高宗皇帝赵构所杀。 这人有点类似于清朝戊戌变法时的谭嗣同,或者五四运动时那些闹游行示威的爱国大学生,是位真正的大英雄。 第329章 内斗(三) 没想到现在这里,竟然听到了这位叫陈东的学子名字,是牵扯到这种事情上来,以后有机会应该见一见。 正当杨云在思索、调取记忆中的陈东时,只听童贯却是高声愤怒道:“朱老弟,我听明白了,这应当是太子一系人马,故意设局,让皇上罪责王宰辅,可恶! 那开封府尹聂山,早年间还为小吏,逛百花楼时,曾与王宰辅共爱一妓,两位恩客同时出现,那妓因王宰辅那时官位更高,遂对王宰辅更曲意逢迎,对聂山这厮冷漠无情。 自那时起,这位聂府尹便认为王宰辅利用官高势大来夺他所爱,对王宰辅一直怀有恨心,此事皇上其实也知晓,白时中耿南仲之流用这厮来污蔑王宰辅,所起作用怕是有限。 朱老弟,就这……?蔡太师、王宰辅就让我带兵回京去?” “童兄,童兄有所不知,可怕的不是人,而是折子!聂山污蔑之事不足为虑,为虑的是太学生陈东的奏折。 聂山污蔑只是个幌子,朝堂之上,由开封府尹与宰辅两人相互争论、攻击、针锋相对,逐渐转为诸群臣、派系相互争论、攻击、针锋相对。 争论话题也由府尹与宰辅两人所言谁真谁假,逐渐转为争论太学生陈东所奏内容是否是片面夸大还是中肯属实,进尔又争论到朝廷大政得失,再尔争论到诸公卿王侯司职得失。 太子一系人马始终紧咬皇上雄才大略,定联金灭辽之策,皇帝圣明,然皇侧臣子非明,耗国库,买良马,募精壮,练羽军,加赋税,倾辎重,收幽云,壮国威,然羽林亡,辎重损,国库虚,民多苦,边疆未增三尺,竟又不得不耗巨资,从金国购幽云……。 凡此种种,皆因皇侧臣子非贤良,饱私欲,任庸碌,官多赠予无能之才,职多任于奸吝之徒,敛财多用于挥霍,募兵多用于耀威。 言下之意,凡宣和年间,这些年来,国库日益空虚,财政日益赤字,民生日益衰废,武战日益多败,疆域日益止步,朝政日益困难,皆是因为蔡太师、王宰辅以及童兄你、小弟我等奸吝占据朝廷要位,才薄德奸,为事不明导致。 白时中、耿南仲之流,以太学生陈东奏折为噱头,尽可能地挑动朝中越来越多朝臣出来反对蔡太师王宰辅等,旦凡支持并忠心于恽王的人,白时中耿南仲之流无不加以贬低。 这明显是冲着九五至尊的大宝之位在步步谋局。 现下皇上龙体甚弱,随时都可能生出什么难以预测之事,如果越来越多的人站在白时中耿南仲一派,到时,大宝之位花落恽王还是太子,难以预料,,是以蔡太师王宰辅这才召小弟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夜速来这燕云府,请童兄带兵回朝,以防朝廷大局!” “好!原来是这样!妈的,我等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白时中、耿南仲这腌臜之货,竟如此玩阴谋,耍诡计! 太子懦弱,才薄德浅,难以统驭国家,皇上几次都曾想废长立贤,碍于骨肉原因,一拖再拖,凡朝廷中二品以上的大臣,无人不晓! 恽王才能出众,冠绝诸皇子之上,能堪大任,是毫无争辩的事实!大宝之位,非恽王莫属!白时中、耿南仲一心想支持太子登大宝之位,无非是想为自己谋利! 岂有此理!好,朱老弟,我这就随你带兵连夜进京!只是可惜了这即将收复幽云之际,本该做镇这燕山府,朝廷中却出现宵小弄权之事,实是可恨!” “童兄,没办法的事,等稳定了京城之事,再来燕山府,继续收复幽云之地!”朱勔诚恳道。 杨云穿越而来,自己可是清清楚楚知道,后面登上大宝的,自然不是恽王,而是钦宗皇帝,即现在的太子。 带兵进京,也改变不了这种铁定的历史事实! 只是原以为整个大宋,除了宋太宗继位时,有些惊心动魄、说不清道不明,其余各皇帝登基时,都是顺顺当当,并没有皇子争大宝之事,像清朝康熙九子夺嫡那样的事,在宋之一朝,从未有过。 整个宋朝,在皇位继承之事上,并没有什么内斗之事发生过,这是较其他王朝,非常难能可贵。 然而想不到在这现实之中,竟然远远颠覆了自己的认知。有些东西,史书上没有记载,但并不能认为它就没有发生过。 这位童贯带兵进京,不知将会发生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太子一派,无兵权在手,不知将来是怎样在这场斗争中获胜的? 这些东西,现在可以不用去管,但照这么发展下去,童贯马上就要回汴京去,这位来投降的张觉,该交待他些什么,才能避免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因为投靠大宋,而导致自身身首异处,进尔还有后面的金国人以此为借口正式伐宋? 当下的节骨眼,此事可一点也不能耽搁。一旦童贯走了,而自己又人微言轻,到时自己再提出些建议,没有大人物的肯定,张觉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朱大人!你说这才短短几日,朝廷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吗? 学生从宫中出发时,皇上龙体可是安康的很,朝中诸大人虽的确有些派别之分,争权夺利,相处并不和气。 然大体上,依然还是能各施其事、各安其责,大家都为大宋强盛百姓安康殚精竭虑。 不想这才几日,汴京竟发生如此多的事情,一件地方官肇事,竟引起学生闹学潮,学生闹学潮,竟又引起朝中诸大人各持己见,诸大人各持己见,竟又引起派系之争,派系之争,竟又引起大宝之争! 大宝之争,以史为鉴,不出所料,稍有处理不当,必将引起流血杀戮,国本动荡。 轻则有人身陷囹圄,被抄家灭门,重则王室操戈,争战不休,为官者,夕不保命,上位者,朝改夕换。 前人之事,后人鉴之,西晋八王之乱,唐朝玄武门之变,便是活生生的教训!但凡多少读点儿史籍的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