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一不小心驯服暴躁王爷》 第1章 云国 叶子娴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往下沉，耳边貌似还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可是车上的司机早就已经血肉模糊地死透了。 那么，这个男人又是谁？ “唔……” 叶子娴猛地睁开双眼，可眼前的一切让她感到害怕。 这……是在哪里？ 刚才，她明明在一辆被轰炸的校车上救那些无辜的孩子，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掉进水里？ 岸上站着一个拿着木棍的男人，当他看到浮出水面的黑色脑袋时吓得坐倒在地上。 “你，你怎么还不死，为什么还不死？” “你快死，你快去死！” 男人露出凶狠的样子，一边叫喊着一边拿木棍试图打到叶子娴的身上。 “该死。” 叶子娴敏捷地抓住了那根木棍，然后借着他甩动棍子的力量爬上了岸。 “你敢打我？” 她愤怒地一脚踹在那个人的肚子上，捡起地上的棍子问，“你是谁？” “要杀你的人！”他挥起拳头就要还手。 叶子娴见状侧了一步，然后又朝着他的后腰狠狠踹了一脚。 “啊！我的腰！” 男人趴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向叶子娴，“你，你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要杀我？” “不，不关我的事，是郡主吩咐我这么做的……”他说着悄悄爬起来。 ——郡主？ 叶子娴这才发现他穿的衣服很古怪，接着她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 这不是拍戏穿的戏服吗？ 怎么回事？ 叶子娴看向四周的环境，这里也不是她熟悉的硝烟和废墟，这里山清水秀美的像一幅画。 “你刚才说的郡主，她为什么要杀我？”她问跪在地上的人。 “小的不知道，郡主只是吩咐小的让你永远消失，其他的真的不知道……求小姐开恩……” 他嘴上说着开恩，可是人已经再次冲向叶子娴。 叶子娴冷静地看着他，找准机会飞快握住他的手腕后借着冲力狠狠将他摔在地上。 “嘭”的一声，男人的头直接撞上了一旁的大石头。 “……” 叶子娴吓了一跳，她看到那个男人躺在地上直挺挺地抽搐几下后便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意外。 “……这可是你自己冲过来的，下地狱也不能怨我。” “好冷……”她说着抚摸手臂，试图温暖自己的身体。 …… 邵衡站在远处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位叶将军的女儿好像也有两下子，若是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死在湖里了。” 林舟说完后试探地问了一句，“王爷，要不要去调查一下？” “不用。”邵衡收回目光。 “是。” 叶子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这里是何年何月，眼看着天都黑了也没看到附近有人居住的样子。 如果再这么走下去，她真怕自己会累死。 忽然，她好像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些急促但也不像是追赶的样子。 “麻烦小姐让一让。” 赵刚肩上扛着担子。担子两头挂着几只山鸡野兔。 叶子娴像看到救星一样拦住了他的路，“大哥，我好像在这里迷路了。” “如果方便的话，我能不能在你家借住一晚？” ——借，借住？ “小姐，你的家丁丫鬟呢？”赵刚看她这一身打扮，应该是大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才对。 “我们遇到了山贼，他们为了保护我都被杀了，现在只剩我一人。”她说着还抹了一下眼角。 “啊？那你怎么不报官？”这么大的事得报官才行。 “……大哥，我迷路了。” 官府应该是在镇上城里之类的地方，她要是能找到方向也不至于在这绕来绕去。 赵刚看了一眼天色，这个时间官老爷恐怕早就休息了。 “小姐，我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就跟我回家吧。”他刚才之所以那么着急也是想早点回去，省得家里的妹妹担心。 “好，那麻烦你带路。” “你跟我来。” 叶子娴又走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到有一户亮着微弱光芒的矮房。 门口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孩。 “哥哥！” “你别跑，那边有个水坑。”赵刚快走两步急忙去扶赵小燕。 “哥哥，这位小姐是谁？”她羡慕地看着叶子娴。 ——这位小姐好漂亮，脸也好白。 “小妹，我们先进去再说。” 叶子娴直接走进他们的家，身上的衣服干不干湿不湿的太难受了。 “……哦，好。”赵刚带着赵小燕跟在后面。 这户人家的家庭环境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困窘。 一进家门走几步就能走到头。 “冒昧地问一下。” 叶子娴看了一眼昏暗的四周，“我晚上睡哪里？” “隔壁是小燕的闺房，小姐不介意的话晚上就跟她挤一挤。” 赵刚有些羞愧地说，“我们家……小了一些，没有多余的房间。” “没关系，今天是我打扰了。” 叶子娴当战地记者这两年什么地方都睡过，现在这样的条件也算不错了。 至少不用担心睡觉的时候突然被枪指着脑袋。 “……没有没有，要委屈小姐了。”赵刚第一次遇到脾气这么好的大小姐。 晚饭过后，叶子娴就跟着小燕来到了她的房间。 这里除了一张床以外只有几只大箱子，连女孩子用的梳妆台也没有。 “小燕，你读过书吗？”叶子娴看向正在找衣服的赵小燕。 “没有。” 赵小燕摇摇头，“不过哥哥教过我的名字，他小时候上过村里的学堂，后来爹娘相继去世，哥哥就扛起了这个家。” “那现在是什么朝代，哪年哪月哪日？” 叶子娴怕她怀疑便解释了一句，“我一路走来好像迷迷糊糊忘了好多事。” “朝代？” 赵小燕放下一套衣服后特地想了想才说，“这里是云国境内，同元二十一年六月初四……对了，明日一大早哥哥会去镇上。” 渝水镇每逢初五都会有一个大集。 “远吗？” “不远。” 赵小燕摇摇头，“坐牛车只要半个时辰，去京都才远，我听说坐牛车大约需要两日。” 京都？ 叶子娴原本还想多问一些有用的信息，只是赵小燕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算了，明天先去镇上看看再考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第2章 你跪你的，不要跟我说话 叶子娴睁开双眼的时候天还未亮，她看着黎明前的黑暗习惯了先听周围的动静。 果然，门外出现了一些轻微的声响。 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赵小燕，悄悄地走下床打开房门。 “大哥。” 叶子娴小声地叫住正要准备离开的赵刚。 赵刚吓了一跳，握着扁担局促地站起来，“……小姐，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叶子娴看到他身旁的东西后问，“你现在就要去镇上吗？能不能带上我？”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坐的牛车会比较颠簸。” 赵刚犹豫地说，“或是你要找谁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带个口信让他们来这里接你。” “不用了，应该不会有人来接我。”叶子娴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有口信也不知道要给谁。 “那……你跟我出发吧。” 赵刚要赶在天亮前到达渝水镇，太晚的话他的这些东西就卖不掉了。 “你稍等一下。” 叶子娴说完转身回房，她把昨晚上换下来的衣服连同两三件首饰放在一个箱子上面，这些就当是她留宿的钱。 “我们走吧。”她重新走了出来。 “好。” 到达渝水镇后，叶子娴看出赵刚急着要去市集，她就谎称自己已经想起了亲戚家的住址。 两个人便在下车的地方分道扬镳。 叶子娴悠闲地走在街上，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新奇的。 她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活着总比死了强。 叶子娴走进一家当铺，她把几件首饰扔在高高的柜台上问，“老板，这些你看能值多少银子？” “哟，都是好货啊！” 当铺老板两眼冒着光，急不可待地拿起一支金簪准备掂量掂量时却看到了一个特殊的记号。 “哎哎，你这位姑娘莫要胡闹了，快拿着你的东西回去吧。”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说，“宫里出来的东西你也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出来，可真是，唉……” 宫里？ 这个原身不会是什么逃跑的宫女，娘娘吧？ 啧，如果真是的话，那她得往反方向走。 “老板，那其他的能不能当？” 叶子娴身无分文，如果首饰还典当不了那只能喝西北风了。 “其他的……我看这镯子不错，你如果实在要当的话……” 他眼珠子转了转说，“五十两，我还能挣一点，你也能解燃眉之急，姑娘你放心，我这里童叟无欺。” “可以。” 叶子娴刚想把镯子推过去时突然停住了，“老板，我想问一下在这个镇上买一匹马需要多少银子？” “二两，好一点的大约五两左右。” 这里只是一个小镇，二两的马都没有几个人能说买就买。 “好。” 叶子娴从当铺出来后就去了斜对面的一家酒楼。 昨晚上在赵刚家吃的那顿饭一言难尽，赵小燕那个孩子在厨艺方面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姑娘，里面请。” “好……” 叶子娴刚想找个地方坐下，忽然听到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就，就是那个穿蓝碎花的姑娘”。 “娴儿！” “……”叶子娴回头望去，看见当铺老板一把年纪了还像小鸡一样被人拎着。 寻仇？ 不是吧，昨天一个今天一个，她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我终于找到你了！” 宋向跑到叶子娴面前，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说，“娴儿，我找了你好几天，我还以为你真的要逃婚！” 逃婚？！ 叶子娴听得一头雾水，她难道不是被人掳走的吗？ “你说我跟你有婚约？” 她说着抽出自己的手，“你是哪位？” 宋向一愣，“娴儿，我是你宋向表哥，你难道忘了姑母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吗？” “抱歉。” 叶子娴不客气地说，“不管你的姑母是谁，但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做主。” 先不说自己会不会嫁人，可怎么也不会不认识就莫名其妙地嫁人。 “可是姑母说你守孝的三年期限一到就让我们成亲。” 宋向再次握住她的手，“娴儿，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 叶子娴皱起眉头。 守孝三年，这关系不是父亲就是母亲了，那“姑母”又是谁？ “你刚才说姑母是谁？”她问。 “姑母就是你们府里的宋姨娘啊，娴儿，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宋向伸手想要去摸叶子娴的额头却被叶子娴推开了。 笑死，姨娘不就是小妾吗？ “一个小小的姨娘也敢插手我的婚事？” 叶子娴冷笑地问，“她是忘了府里的规矩还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 “我不会嫁给你的。”叶子娴懒得跟他拉扯，转身就要走。 “娴儿。” 宋向挡住她的面前说，“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一定要让你嫁给我，哪怕绑着你上花轿。” 只要拜了堂入了洞房，她这一辈子就是自己的人。 “绑？” 叶子娴冷笑了一声，“可以，你试试看！” “王，王爷？” 宋向带来的一群手下中忽然有人惊呼道，“拜见王爷。” ——什么，王爷来了？ 酒楼老板和几个伙计见状，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都直接跪在了地上。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小地方还会出现这么尊贵的人。 “拜见王爷。” 宋向身上暂时还没有官职，所以他只能跟百姓一样下跪行礼。 奇怪，毅王不是应该在京都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子娴好奇地看向这位“活”王爷，二十来岁，一米八几一米九的样子，挺鼻薄唇剑眉星眸看着很是俊俏。 只是，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城府应该颇深。 “叶小姐，你是怕我们王爷受不起你的下跪礼？”林舟看向事不关己的叶子娴。 下跪？ 叶子娴看了一周说，“我以为他们跪下就够了。” 这么多人给你下跪，也不怕折了寿。 “娴儿，快过来拜年王爷。”宋向跪在地上还要侧过脸提醒她。 “……” ——啧，你跪你的，不要跟我讲话。 邵衡嘴角带着轻蔑走到叶子娴面前，“林舟，她若是不跪便打断双腿。” “是。” 第3章 爱慕已久 叶子娴站在邵衡面前，仰起头在一高一矮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他是王爷，他们这些王侯将相是这个世界食物链顶端的人，他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这是摆在她面前的现实。 叶子娴微微垂眸双膝跪地，以标准俯身叩首的姿势扑倒在邵衡脚下。 “拜见王爷。” “你可有不服？”邵衡犀利地问。 “……民女，不敢。” 她说话的同时，仿佛能看到眼前的灰尘被她吹开了一个半圆的形状。 “很好，那便跪到本王满意为止。” 邵衡说罢让其他人起身，自己则直接坐在叶子娴身旁这张桌子。 ——这是要打算跟她死磕到底？难道他们以前也有什么仇怨？ 不管有什么仇怨，总之，这里的郡主王爷没一个好东西！ 林舟吩咐小二去准备几个酒菜，回头一看宋向竟然还站在原地。 “你还有什么事？”他问。 宋向看了一眼叶子娴，咬咬牙鼓起勇气拱手道，“王爷，娴儿是小民的未婚妻子，小民斗胆想在这里等她一会儿。” 林舟皱起眉头，“未婚妻？据我所知叶将军生前并未给她安排婚事，难道你们这是无媒苟合私定终身？” “这……”宋向吓得跪倒在地。 叶子娴紧握拳头。 呵！ 无媒苟合？ 他们在没有任何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就将这么大一顶帽子压在她的身上。 这句话哪怕在任何时候都是对一个女性的侮辱。 “宋先生，我不会嫁给你的。” 叶子娴缓缓抬起头看向邵衡，目光如炬眼神坚定道，“因为我对王爷爱慕已久，早就暗自发誓此生非他不嫁，哪怕无媒苟合我也是愿意的。” ——你若是泼我污水，我必将你带入泥潭！ 邵衡唇角勾起，俯视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玩味。 林舟落座时差点坐空椅子，好险刚才动作快撑住了桌角才没有闹出笑话。 “娴儿。” 宋向不甘心地说，“可是姑母已经答应我了……” “谁答应你的，你就去娶了谁，与我何干？” 如果不是怕京都危机四伏，她倒是很想要去见识见识他口中的宋姨娘。 头一次听说半个奴才也敢决定主子的终身大事！ “你走吧，我与王爷怕是还有一些私事要谈。” 叶子娴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现在先支走一个是一个，等人都走了她就去买马离开渝水镇。 “可，可是……” 宋向苦等了三年就是为了能娶到叶子娴，眼看着梦想就要成真了，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形？ 万一毅王真的看上娴儿了怎么办？ “娴儿。” 宋向思量后说，“我在京都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叶子娴趴在地上默不作声。 “王爷，小民先行告退。” 宋向行礼后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酒楼。眼下，他需要立马回去跟姑母商量一下对策。 ——终于走了一个。 邵衡敏锐地察觉到叶子娴偷偷松了一口气。 “林舟，你去备一间房，本王与叶小姐有要事相谈。” 叶子娴猛然抬起头，脸上是掩饰不了的惊愕。 “是。” 林舟看了一眼叶子娴，然后向酒楼老板的方向走去。 “……王爷若是有事要吩咐民女，但说无妨。” 她和他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需要关起门才能说的话。 林舟走回来道，“王爷，楼上天字号房。” “带她上来。” 邵衡说完率先走上楼梯。 “林小姐，站起来吧。” 林舟伸出手势，“请上楼。” “不，我不去！” 叶子娴朝着门外跑去，突然背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她失去平衡力“砰”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靠！”她忍不住骂出声。 真的好痛，刚才要不是反应快让肩膀先着地的话，她现在的鼻梁骨估计都已经歪了。 “若是想跑，那就要有不被人捉住的本事。” “……” 叶子娴摔得七荤八素，痛苦地看向面前邵衡。 “王爷。”林舟从地上捡起一块木牌双手递给邵衡。 ——原来是他！ 叶子娴感觉自己后背那处地方火烧一样疼痛，就像被棍子敲打过似的。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大胆！”林舟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向叶子娴的胸口。 叶子娴忙用双臂挡了一下可还是被踢出去一步远。 “唔……” ——这一脚，以后必定还给你！！ 邵衡微微拧了一下眉头。 刚才，她的反应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官宦小姐，那招防御姿势更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 叶子娴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吃力地扶着一旁的桌椅慢慢让自己站起来。 可惜身上没有趁手的武器，不然哪怕死她也要带走一个！ 邵衡看到她眼神里不但没有露出胆怯，反而有一种釜底抽薪想要拼命的架势。 呵，倒是个倔犟的性子。 “你别过来！”叶子娴对向自己走来的邵衡说。 “聒噪。” 邵衡抬手在她脖颈处劈了一掌。 “你……”叶子娴顿时就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然后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林舟刚想要从邵衡怀里接过叶子娴时，邵衡已经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你去备马，等她醒来后回京都。” “是。” 第4章 回京 天字号房间。 邵衡单手提着一只茶壶缓缓朝着床榻上的叶子娴走去。 接着，他将茶壶微微倾斜任由里面的茶水带着茶叶倒在紧闭双眼的人脸上。 “啊？！” 叶子娴瞬间被惊醒，一边抹掉脸上的水一边从床上坐起来。 一刹那间，她还以为自己又沉入了湖底。 “……”怎么又是他！ 邵衡转身将茶壶放回原位才开口道，“你是谁？” “……” 叶子娴跪坐在床上强装镇定地说，“回王爷的话，民女……叶子娴。” 宋向叫她娴儿，他的侍卫叫她叶小姐…… 三个字有两个是一样的，叶子娴赌原身跟自己是同名。 “叶子娴不仅愚蠢枉大还不学无术，且……最厌恶的便是自己出生在武将之家，她又怎么会学防御之术？” 邵衡看向她，“这如何解释？” “王爷，生死攸关之际想要保护自己是人的本能。”叶子娴说得模棱两可。 “好一张伶牙俐齿。” “谢王爷夸赞。” ——你敢夸，我就敢接。 林舟突然出现在门外，“王爷，马已经备好。” “嗯，现在出发。” ——他们终于要走了，叶子娴偷偷松了一口气。 “起来。” 邵衡走到叶子娴面前，“随本王回京都。” 什么？！ 叶子娴掩藏脸上的震惊，磕头谢绝道，“多谢王爷，只是民女在这里还有其他事要办。” 她一心要离这些人远一点，根本没想过要回京都。 如果回去，那自己假冒的身份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出来。 邵衡用一根食指抬起叶子娴的下巴，语带嘲讽道，“本王怎么忍心让你独自留在这种小地方。”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叶子娴推开他的手。 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人，他眼神里面的算计却不由得让人感到害怕。 “自然要让京都的人知道。” 邵衡撑在床沿上靠近叶子娴，“本王同样心悦于你。” “为什……” 叶子娴停顿后忽然察觉出了他的意图，“你难道想要利用我？” ——只是，既没有把柄，也没有利害关系，你想要利用我就得听话？ 这真的不是个笑话吗？ “你不愿意？”邵衡挑眉道。 叶子娴摇了摇头露出一抹微笑，“能为王爷赴汤蹈火是民女的荣幸，民女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一会儿总能找到机会离开这个心机婊。 这该死的心机男婊。 叶子娴记得赵小燕提过去京都要两天，如果牛车需要两天的话，骑马怎么着也要一天。 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机会。 叶子娴走出酒楼时只看到了两匹马，她先下手为强选了一匹看着比较精神一点的白色马。 “乖，一会儿姐姐就靠你了。”她骑上马后小声地在它耳边说。 林舟耳力非凡，听到后翻了个白眼道，“林小姐，这是王爷的坐骑，无论多远只要听到哨声它就会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叶子娴把重心放在右脚刚准备用力踩时肩膀就被人摆正了，接着整个后背贴上了某个人结实的胸膛。 马背上马鞍的位置本来就不是很宽裕，就算勉强挤下两个人，这两个人也是前粘后，后黏前。 “王爷。” 叶子娴想要侧过脸跟他说话，可脑袋刚转动了一点点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脸庞。 她又试着往前倾可是这个姿势好像更加奇怪。 “叶小姐这是想要做什么？” 邵衡双手抚上叶子娴腰的两侧把她硬生生拉回怀中。 叶子娴的后背再一次受到了撞击，之前受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王爷尊贵的躯体民女不敢亵渎。” 叶子娴咬牙切齿道，“还请王爷先行一步，民女买完马后再跟王爷汇合。” “不必麻烦，一起罢。”邵衡说完甩动了马绳。 “等等……” 可惜，没有人在意她的话。 叶子娴以前也骑过马，不然她也不会有把握可以骑马逃走。 但是她现在遇到的是一个疯子！！ 一路上他们快马加鞭赶在城门关闭前到达了京都。 “呕~” 叶子娴脸色惨白地趴在马背上，她的苦胆水都已经吐完了只剩下痛苦地干呕。 无所谓了。 真的无所谓是不是尴尬的姿势，她想死的心都有。 刚才，她就应该找机会坐断他的子孙根，让他一路上对自己搂搂抱抱！ “王爷，是王爷！” 两边的百姓纷纷跪下。 “这名女子是谁？” “好像……不认识。” 邵衡听到两边的议论声后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他把叶子娴拉回怀里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脸完全暴露在他人的视线中。 “……原来是叶府那个。” “天啊，你说她就是叶将军那个不孝女？” 叶将军从一介匹夫到亲封大将军，在战场上经历了几次生死都平安归来。 最后，他却被这个不孝女给生生气死了。 这哪里是亲生骨肉，这就是一个孽障！ 呸！ 叶子娴想要推开挤压自己胸前的那只手，可是她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是故意的。 这种任人鱼肉的感觉很糟糕。 毅王和叶家那位小姐一同骑马回京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都。 一时间，各种绘声绘色不堪入目的小话在贵圈里面传开了。 叶府门口。 宋姨娘听到风声早早地等候在府外，心里是又焦又急。 宋向明明已经去找娴儿了，为什么娴儿又会跟毅王一起回京？ 这小子到底去哪儿了？ “姨娘，他们来了！”宋妈妈小声说完后便退回到了原位。 宋姨娘立马垂下眼眸，紧张地拧着手上的帕子。 “民妇拜见王爷。” “拜见王爷，王爷万安。” 叶子娴在哗啦啦跪倒的一群人当中一眼就看到了宋姨娘。 邵衡下马时还扶了一手叶子娴，接着又不客气地抓着她细弱的手臂把她扯了下来。 叶子娴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原以为会发生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发生，她被邵衡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起身。” 邵衡看向怀里平静的人，“叶小姐一路奔波劳累，本王亲自送她回房。” “多谢王爷对小姐的怜爱，请王爷随小人来。” 李管家弓着身在前面引路。 第5章 鬼扯 叶子娴在心里提醒自己要观察四周的环境和路线。 可事实上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现在的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剧烈摇晃，晃得她恶心，晃的她头疼得快要炸开了。 但凡自己身上能叫得出来名字的地方她都觉得好痛。 所有的一切，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叶子娴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座铁山压死这个狗东西。 宋姨娘紧皱着眉头跟在他们身后。 王爷这么大张旗鼓地把娴儿带回来，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姨娘，小姐是什么时候跟王爷勾……” “住嘴！” 宋姨娘小声呵斥宋妈妈，“王爷这是在心疼晚辈，由不得你多嘴多舌，别忘了，王爷是有婚约的人。” 整个京都都知道毅王和文丞相的嫡孙女文三小姐文君从小指腹为婚。 那位文三小姐才是毅王的正妻，是毅王正儿八经要娶的王妃。 宋姨娘不愿意叶府跟毅王府有过多的牵扯，更不愿意娴儿去给别人当妾。 哪怕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毅王。 叶子娴闺房门口，邵衡停住了脚步，“在外面等，本王与叶小姐有话要说。” “是，王爷。” 李管家关上房门，带着所有人退到宋姨娘身后。 宋姨娘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李管家是不是老糊涂，他怎么还将房门关上了？ 这孤男寡女…… 房内，邵衡看了一眼怀里半死不活的人，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嘭”一声，叶子娴没有还手之力直接落在了地上。 “我真他妈……” 叶子娴紧咬着嘴唇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这下真的动不了了。 “你倒是挺享受本王的怀抱。”邵衡冷笑说。 “……”明明是他自己要抱！！ 叶子娴挣扎了一下还是起不来，索性继续趴着说，“王爷……舟车劳顿，民女就不远送了。” 邵衡俯视着说，“文三小姐过几日会去参加朝阳郡主的赏花会，我要你找机会杀了她。” “……”他说什么？ 杀人？ 这个神经病！！ 叶子娴再也躺不住了，她侧过脑袋不敢置信地问，“难道她以前得罪过你？” 邵衡皱起眉头屈身蹲在叶子娴面前，“若说得罪，你第一个该死。” “……” “这件事尽快办成。”邵衡说完丢下叶子娴，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恭送王爷！” 宋姨娘松了一口气，刚抬眸却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叶子娴。 “娴儿！” “来人，快去叫大夫！” 叶子娴被两个丫鬟抬着上了床，看着面前的床帐都感觉出现了重影。 大概率是被那匹马颠得有点脑震荡。 过了一会儿，一个白胡子大夫背着药箱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你快给小姐看看是怎么了？”宋姨娘看着很着急。 “不用了。” 叶子娴也不太想吃中药，“除了宋姨娘，所有人都出去。” “娴儿，你先让大夫看看……” “我说不用了！！” 叶子娴一肚子的气，“我现在说话是不是没有人会听了？我说除了宋姨娘所有人都给我出去！” 李管家叹了一口气，“都出去吧。” 丫鬟你看我我看你，彼此都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对叶子娴的厌恶。 ——倒不如死在外边。 房门被关上，宋姨娘有些许不知所措地站在床前。 “娴儿，你这是……” “你答应宋向把我嫁给他？” 叶子娴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决定我的婚姻大事？” “娴儿，你这样说就太伤我的心了。” 宋姨娘抹着眼角说，“难道你还真想给毅王当个妾室？娴儿，我决不允许你这么做，给人家做妾有多艰难我比谁都明白。” 叶子娴皱眉问，“谁跟你说我要给他当小老婆？” “难道，你离家出走不是要去找毅王？是你说的，嫁给宋向还不如嫁给毅王……” “鬼扯！” 两只眼睛都瞎了都不可能去给那个狗东西当小老婆。 “可是，朝阳郡主派过来的人是这么说的。”宋姨娘当时都吓得快死了，偷偷派了整个叶府的人出去找叶子娴。 “朝阳郡主？” 叶子娴忽然想起来刚才邵衡说的话，他好像也提了朝阳郡主。 ——不关小的事，是郡主吩咐奴才这么做的。 难道是同一个人？ “朝阳郡主是谁？”叶子娴问。 宋姨娘一愣，“朝阳郡主是长公主的女儿，也是你最要好的手帕交……你……” “我也许太累了所以暂时忘了一些事。”叶子娴选了一个最烂的借口。 宋姨娘立马紧张起来，“我去让大夫……” “不必了。” 叶子娴叫住了她，“我休养几天就会好。” 宋姨娘看着她犹豫地问，“娴儿，你这身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叶子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赵小燕母亲的衣服。 “我之前不小心掉入湖中被一个猎户家的娘子相救，衣服也是她的。” 叶子娴半真半假说，“我醒来后他们便把我送到了镇上，我也是在镇上偶遇了王爷。” “怪不得你们会一同回京。” 宋姨娘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提醒，“娴儿，往后你莫要跟王爷走太近。” 叶子娴微微侧过头看向她，“我比较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嫁给宋向？” 这位宋姨娘看着也不像是会耍阴谋手段的人，至少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宋向一直爱慕你，你嫁给他可以做正妻。” 宋姨娘坦言道，“他也是我的侄子，我能管住他，绝不会委屈了你，娴儿，趁现在我们还住在叶府，我希望你们的婚事尽快定下来，到时候可以从叶府风风光光地出嫁。” “什么意思？” 叶子娴一路上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好像是原身做了很多坏事，可双亲都已不在谁还能赶她出去？ “唉！” 宋姨娘叹气道，“明日老爷的堂兄就会到京都，他这次还带来了族长，叶府怕是保不住了。” “你再说清楚一点。” 为什么好端端就保不住了？她回来可不是来露宿街头的。 “小姐，老爷只有你一个女儿，按照规矩他留下来的所有东西都会过继给其他族人。” 宋姨娘虽然很舍不得这个地方，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她也没有办法。 第6章 房顶有人 叶子娴看向宋姨娘，“明天的事我会出面，不过，你最好找时间跟你的那个侄子说清楚，我不会嫁给他。” “娴儿，你已经十八了。” 宋姨娘苦口婆心道，“一般这个年纪的已经嫁人做了母亲。” “……”叶子娴脸上露出震惊。 这里的人都疯了，十八岁好像都还没有发育成熟吧？ 她在原来的世界里是二十九岁，二十九岁她都没想过要结婚，现在十八岁就想让她嫁人吗？ 这是不可能。 “宋姨娘，不管你是不是好意，总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掺合我的事，我嫁给谁嫁不嫁都由我自己说了算。” 叶子娴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我需要休息一下。” 她现在的脑子里乱成一团，需要时间理清楚当中的关系。 宋姨娘想说什么又怕得罪了叶子娴，摇了摇头只能作罢。 既然不想嫁人，那就不嫁吧。 只是，上次那些人来的时候娴儿只会哭，这次却感觉她有些不一样了。 “娴儿，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你就吩咐丫鬟去做。” “嗯。” 叶子娴随口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宋姨娘刚才的话。 原身离家出走，这件事是朝阳郡主派人到叶府通知的。 可是，没有人知道她也差点被朝阳郡主的人弄死。 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小，小姐。”小翠站在门外怯怯地问，“需要，需要打水沐浴吗？” “你先进来。” 叶子娴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奴婢是小翠。”她缩头缩脑地回答。 “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现在仅靠这点信息还是不够，她需要有一个很了解原身的人把所有事都告诉她。 谁知，小翠听完立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求饶，“小姐，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子娴有点怀疑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凶了。 可是，也不至于这样吧？ “小翠，我没有要惩罚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叶子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一点。 “小姐，奴婢……奴婢不敢。”小翠太害怕了。 “这样吧，我来问你来回答。” 叶子娴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直接问道，“我脾气好不好？” “这……这个……”小翠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那个的，也就是不好的意思。 “我和宋姨娘关系怎么样？” 小翠松了一口气，“宋姨娘是扶养小姐长大的人，小姐跟她关系很好。” ——难怪刚才宋姨娘脸上的担忧不像是假的。 “那在叶府，我最信任的是谁？” 一般都是贴身丫鬟最值得信任，可是刚才那几个丫鬟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忠心耿耿的样子。 “没有。” 小翠摇了摇头，“小姐以前最信任的是如娘姐姐，只是三年前她已经被小姐发卖了，不过，她现在是康宁侯府的妾室了。” “那如娘也是有点手段，居然能进侯府。” “小姐，如娘姐姐是个很好的人，侯夫人觉得你这样不对才把她买回去当姨娘的。” 小翠说完才发现自己又僭越了，害怕地低下头。 叶子娴皱了一下眉，“我跟侯夫人的关系……现在怎么样？” 原本她想问认不认识，可是听小翠的意思应该是认识的。 “侯夫人是小姐的干姐姐，一直很疼爱小姐，只是三年前侯夫人买了如娘惹你生气了，两家就没再来往。” 这么说来，原身的脾气好像是不太让人喜欢。 叶子娴一开始以为京都这边的人都要害她，可了解下来以后发现好像是她本身的问题。 比如宋姨娘，她还以为是那种内宅狠毒姨娘，可见到真人才知道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叶子娴苦笑一声，好像是她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坏了。 也不对。 其他人可能不好说，但是什么郡主和王爷绝对是反派。 “小姐，现在要准备水吗？”小翠问， 叶子娴点了点头，“嗯，一会儿麻烦你扶我去洗澡。” “……好，好的。” 小翠有些受宠若惊走出房间，刚才小姐居然说麻烦她了。 叶子娴试着动了动，虽然勉强能坐起来，不过浑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 估计未来几天只会更痛。 毅王府，景兰院。 陆暮雨端着一碟糕点敲响了邵衡书房的门。 “进来。” 邵衡收起手上的密报，看着思念的人一步步走向自己。 陆暮雨踏进房门说，“表哥，我今天新学的桂花糕想让你尝一尝。” “嗯，过来。” 邵衡待她走近后并没有去接桂花糕，而是牵起了她的手问，“下个月便要办你的及笄礼，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雨儿只想一直跟在表哥身边。”陆暮雨红着脸。 及笄之年代表她长大了，表哥说等她长大了就会娶她当王妃。 “雨儿。” 邵衡怜爱地抚摸陆暮雨通红的脸颊，“本王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表哥，你不在府里的这两天姨母很记挂你，你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她。” “那雨儿有没有惦记本王？” 邵衡故意忽视她口中的“姨母”。 “表哥，你又打趣雨儿。”陆暮雨彻底羞红了脸。 邵衡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小腹一紧，趁着理智尚存时便松开了手。 “雨儿，本王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你先回房。” 陆暮雨点了点头，“那雨儿先回去了。” “嗯。” 书房门关上时，邵衡才忍不住摇头叹息，这样的可人，他也想早点娶进门。 只是不知叶子娴会不会乖乖听话。 “来人。” 林舟应声推开门走进书房，“王爷。” “你派一个人去监视叶子娴，她若是再想离开京都就将她带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夜半，叶子娴正要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房顶的动静。 这是一种枯叶被踩的声音。 叶子娴听力一向都很好，所以肯定自己不会听错，此刻房顶上面有人。 这个时间出现在房顶，不是老相好就是想要害她的人。 叶子娴更相信是后者。 第7章 就看你们敢不敢 “砰”的一声巨响。 叶子娴摸黑砸烂了一个手边的花瓶，紧接着外面也开始出现响动。 她仔细听房顶的动静，那个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发出了踩碎瓦片的声音。 太明显了，就是有人！ “小姐？” 小翠披着一件外套出现在房门外，“奴婢刚才听到声响，像是你房里传出……” 忽然，房门被打开。 叶子娴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可是看向屋顶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人。 “小姐，出什么事了？”小翠紧张地跟在叶子娴身后。 “没事。” 叶子娴摇了摇头说，“我刚不小心打破一个花瓶，你去睡吧，明天再清理。” “那，那奴婢先回去了。” 小翠也是被其他丫鬟推出来的，因为没有人愿意管叶子娴。 “嗯。” 叶子娴回到房间后先检查了一遍门窗，确定都锁好后才又躺回床上。 刚才跑出去的动作太着急，她身上的肌肉又开始痛了。 可没过一会儿，房顶上又出现了细微的声音。 “……”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叶子娴刚想下床再找一找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刺激到房顶上的人时，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种猜测和怀疑。 或许，试一试就知道了。 “骑白马的王爷……” 叶子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着空气由试探变成发泄，“一辈子断子绝孙！” ——如果这句话传到了他那里，那上面这个人肯定就是他派来的。 万一真的被质问，反正谁也没有证据只要死不承认就行。 “……” 林舟低着头不敢去看身旁的人。 刚才手下回来复命的时候他正好在王爷的书房，王爷因为心存怀疑所以才亲自过来查看。 谁知…… 绝子绝孙这么恶毒的诅咒，看来，这位叶小姐是真的不想活了。 邵衡眉目阴冷黑着脸转身离开，林舟见状立马跟上。 叶子娴又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后才放下心来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辆校车上。 她背着行李包准备跟公司同事换更安全的地方时，亲眼看到一枚导弹炸毁了一所小学，一辆载着学生的校车被波及侧翻。 梦里，她看到所有孩子都还活着，司机活着，她也活着…… “小姐，你醒了吗？” 叶子娴缓缓睁开眼睛，原来天已经亮了。她依然躺在这陌生的床上，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等一下。”她抹了一下湿润的眼角，小心翼翼地坐起来。 果然比昨天还要痛。 叶子娴一路扶着桌子靠着墙走去开门。 “小姐，这是洗漱用的水，早膳奴婢一会儿去拿来。” 小翠把一个铜材质的脸盆放在架子上，“族长他们已经到了，李管家正在接待。” “这么早？” 叶子娴说着看了一眼门外高高挂起的太阳，好像也不是很早了。 这一觉睡得好沉。 “小翠，你带路。” 叶子娴简单洗漱后说，“族长大老远都来了，我这个晚辈怎么能不露面。” “是，奴婢扶小姐过去。” 叶子娴昨天来的时候还没觉得叶府有多大，可当自己亲自走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确实挺大。 怪不得有人眼红。 叶子娴拐进前厅时便看到乌压压的一群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她看向堂上那个白须长者，心里猜测这位应该就是族长了。 “娴儿给族长请安。” 叶子娴落落大方地行礼，完了直接起身坐到族长身旁的主位。 李管家吓了一跳，连忙移步到叶子娴身旁。 “哼！这就是你们叶府的家教？” 叶振冷笑，“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娃敢坐在族长身边。” “族长夫人几十年前难道不是个女娃吗？娴儿不过是提前了一些时间罢了。” 叶子娴皮笑肉不笑道，“再说了，这里是叶府，娴儿的规矩就是叶府的规矩。” 一群没脸没皮的大男人想要来抢人家孤儿寡母的家产，还在人家主人面前谈家教。 可笑！ 李管家惊讶地看了一眼叶子娴，如果仔细看的话，他眼睛里起了一些雾气。 ——老爷，小姐这次真的在守护叶府。 “牙尖嘴利！” 叶振说着走上前，“你父亲既然管教不了你，我来！” 叶子娴冷眸笑道，“你不配提我父亲，别忘了你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倘若我父亲真的在天有灵，怕是也要被你们气得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你！！” “叶老爷！”李管家急忙要拿自己的身体去挡。 只是，叶子娴快了一步。 她稳稳抓住叶振劈过来的手腕，脚步转了一圈背对着他后用腰背的力量把他扔了出去。 “啊！你这个死丫头！”叶振没想到自己被个小丫头举起来了，可恨的是好像还摔倒了腰。 “这，这……”族长急忙站起来，双手哆嗦得快要抽筋似的。 哎哟，叶振不是说都已经谈好了，只需他出面一趟做个见证，怎么，怎么会这样？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蛮横泼辣的女子！” “……” 叶子娴任由他们吵闹，她俯视看向两个台阶下的叶振，“这就是叶府的规矩，是客人奉茶，是狗便打。” “叶府无男丁，你难道想要把一切都白白送给外人？” “就是，你有你的规矩，家族也有家族的规矩。” 叶子娴冷笑道，“谁说叶府没有男丁？叶府所有的一切都要留给我弟弟。” “弟弟？” 叶振挣扎着站起来说，“你母亲早逝，你父亲埋在土里已有三年，你哪里来的弟弟？！” “试问哪个男人没有几个相好？我父亲的相好给了生了一个儿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叶子娴坦然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原本我是不想认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世上我也就剩下他这一个亲人了，所以，前两天我亲自出门去接他回府。” “你说他回来了？”族长忙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他母亲去世了，他说要送他母亲先回故里，等安排妥当了再回京。” “胡说，你在胡说！”叶振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 “这件事毅王可以作证。” 叶子娴端起茶杯说，“我去寻弟弟的路上遇到了毅王，你们若是觉得我在胡说，大可亲自去毅王府问一问。” ——呵，就看你们敢不敢。 第8章 王爷有请 李管家将人送出去的时候，宋姨娘匆匆忙忙地走进来。 “娴儿，你说得可是真的？”她问。 若是老爷真的有个儿子流落在外，那一定要尽快接回来才行。 “嗯。”叶子娴脸不红心不跳说得跟真的一样。 “太好了，太好了。” 宋姨娘说着流下眼泪，“咱们叶府有救了，你以后也有娘家可以依靠了，太好了。” 这时，李管家一脸心事忡忡地走回来。 “他们都走了吗？”叶子娴问。 “走了，只是……” 他站到叶子娴身旁小声问，“万一，找不到……” 老爷在外面有没有儿子他比谁都清楚，只是刚才那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去反驳小姐的话。 叶子娴意味不明道，“李管家，弟弟忙完自己的事就会回来，只不过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回来咱们谁也不知道。” “……小姐说的是。” 李管家刚想出去忙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小姐，刚才你不应该把毅王牵扯进来，若是被他知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没关系，他们不敢去问。”那些人欺软怕硬，又怎么会去鸡蛋碰石头。 “只怕隔墙有耳。” 李管家叹气道，“小姐，以后还是谨言慎行一些比较好。” “我知道了。” 李管家的话让叶子娴想起了昨晚上屋顶上面的人。 ——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些防身用的东西？ “李管家，李管家……” 看守门房的钱刚跌跌撞撞一脸着急地跑进来，“毅，毅王，毅王府派了马车过来说，说请小姐过府一趟。” “什么？” 宋姨娘担忧地看向叶子娴。 “……”不是吧，那群人真的去毅王府了？ 他们怎么能不按常理出牌？ “我……必须要去吗？” 叶子娴问李管家，“去不去应该是我的自由吧？我可不可以拒绝？” “小姐万万不可。” 钱刚指着外面说，“毅王府的人刚才说了，如果小姐走不出去，他们就进来抬小姐上马车。” “……”这不是威胁吗？ “李管家，这可怎么办啊？”宋姨娘问道。 李管家也是愁容满面，“小姐，对方是毅王，京都没有人敢忤逆毅王的话。” “如果……” 叶子娴试探地问，“我是说如果不听他话会怎么样？” “这……” “王爷会带着亲兵踏平叶府。” 林舟突然出现，一脸冷漠地说，“叶小姐若是想要看到那个场景大可试一试，若是不想，还请叶小姐现在就过府一叙。” “林侍卫，请问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叶子娴想要先打听一下，一会儿好有心理准备。 林舟睨了一眼，“叶小姐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难道忘了吗？” “……”他说话可真气人。 ——如果知道的话还用得着问你？ “娴儿。” 宋姨娘小声叮嘱道，“莫要跟他们起冲突，在毅王面前也不要失了礼节，切记一定要忍耐！”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在那个人面前忍耐是没有用的。 “请吧。”林舟说。 “还有劳林侍卫多加照看我家小姐。” 李管家想要塞一些“好处”给林舟，却没想到被林舟挡了回来。 这是一点情面都不想要留。 叶子娴看到李管家的行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动。 “李管家，你先去忙吧，我事情谈完了就会回来。” 叶子娴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安慰李管家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好。”李管家默默点了一下头。 叶子娴踏上印有毅王府标记的马车，这辆马车会把她从叶府带到毅王府。 或者，是将她带去一个可怕的地狱。 毅王府门口。 叶子娴跟在林舟身后从侧门进入，全程低着头也不管自己走到了哪里。 只是，为什么越走越偏僻？ 林舟在一处荒废的院落门口停下脚步，然后转身看向叶子娴。 “干嘛……唔！” 林舟一掌劈晕了叶子娴，然后将她扛在肩上后才推开这扇破旧的门，接着他走到房间的最里面按下了一个圆形木桩。 只见正前方的墙壁露出一条缝隙后缓缓地向两边打开。 “王爷，人带来了。” “嗯。” 林舟把叶子娴扔在了地上就走了出去，接着暗室的门重新被关上。 叶子娴直接被摔醒了，只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又臭又闷，怎么还有铁链拖拉的声音？ “本王说到做到，既然你们已经供出幕后主使之人，今日，本王便赏赐你们一个女人。” 邵衡的话让叶子娴立马睁开了眼睛。 他，他什么意思？ 叶子娴顺着铁链发出的声音看去，只看见一个肮脏的牢笼里关押着三个衣衫褴褛的臭男人。 “你想怎么样？我警告你别乱来！”她说着就站起来想要从来的地方逃出去，可是她找不到开门的方法。 “呵，断子绝孙……” 邵衡冷笑地看着叶子娴，“你好大的胆子！” 叶子娴吓得头皮发麻，昨晚上房顶上的人果然是他派来监视的。 “王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跟你解释，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她贴着墙壁试图让自己不要倒下。 邵衡却根本不想听任何解释，他走到叶子娴身边抬手捏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直接扯烂她胸前的衣服。 “你放开我！我道歉，我跟你道歉！” 她被动地捂住胸口求饶，可是邵衡根本不停手，直到她身上不着片褛后被丢进了牢房。 ——我会杀了你，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哈哈……” “多谢王爷赏赐……” “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有美人相伴……” 叶子娴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牢房最里面的一侧，然后躲在角落里睁着猩红的眼睛警惕地看向这几个人。 “哈哈，我先来！” 那人说完就跑去扯叶子娴的脚踝把她压在身下，因为只有他离得最近。 “放开我！” 叶子娴屏住呼吸忍着恶心躲开他张开的臭嘴，双手死死地抓住那只想要侵犯自己下身的手。 “不知趣的东西！！”他抬手狠狠地朝着叶子娴的脸上扇了一个巴掌。 第9章 生死面前 “啪”的一声，头上的簪子落了下来。 “你！去！死！” 叶子娴不顾脸上的疼痛握紧簪子毫不犹豫地扎进他的脖子里。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他一动也不动。 邵衡饶有兴趣地看着叶子娴面无表情缓缓站起来，身上仿佛像穿了一件红色战甲不惧地走向另外两个人。 “你，你别过来……” 他说着想要挥拳打晕面前这个疯子。 叶子娴侧身躲过后反手将簪子扎进了他的胸口。 所有人都听到了骨肉刺破的惊悚声。 叶子娴看向最后一个人，只是她还没动手就看见邵衡站在牢笼外，手上拿着的一把利剑刺穿了他。 “王爷为何不继续看着我们互相厮杀？”叶子娴嘴角露出了讽刺，她已经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没有穿衣服。 生死面前，衣服又算得了什么？她能不能走出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原以为将军的女儿至少也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大家小姐，可没想到在毅王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邵衡仿佛弹指挥手就能轻松决定她的生死。 叶子娴后悔自己当时招惹了他。 邵衡冷冷瞥了一眼，打开密室的门对外吩咐道，“一刻钟之内，全府上下所有人回避，另外，你再给她找一套衣服。” “是。” 林舟领命跑了出去。 邵衡打开牢笼的门，“出来。” 叶子娴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地上躺着的几个人，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恶心。 “本王让你出来。” 依旧是令人讨厌的命令语气。 叶子娴抬起脚步刚出牢笼后却瘫软在地上。 “废物！” 邵衡脱下外衣扔在叶子娴身上，然后蛮横地将她拉起来抱在怀里。 “有胆子杀人就要站到最后。” ——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杀人…… 叶子娴疲惫地抬不起眼眸，虽然身上盖着他的衣服，可是遮盖不住的内心的千疮百孔。 “王爷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儿？” 她看着身上绣着龙形图案的衣服问道，“难道还想让所有人来围观我，取笑我，羞辱我？” 邵衡闻言停在水榭旁，双手轻轻一放直接将叶子娴扔进了鱼池中。 “诅咒王室贵族论罪当斩。” 他看着在水里扑腾几下露出脑袋的叶子娴说，“你哪怕有几颗脑袋都不够你死！” “王爷抬抬贵手就能直接掐死我，何必做这么多无用之事。” 叶子娴忽然发出冷笑，“我差点忘了，你还要让我去杀你的未婚妻，我想等我杀了她以后，你就会让我和整个叶府一起消失。” “看来，你也并非愚不可及。”邵衡没有否认她的猜测。 “为什么……” “表哥！” 叶子娴刚想问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未婚妻，耳旁就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她看了一眼皱起眉头的邵衡后连忙游到桥下。 “表哥，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血迹？你受伤了吗？” 陆暮雨跑到桥上站到邵衡身边，紧张地握住他的手检查。 “雨儿，你怎么没有回房？” 邵衡看向四周，确定除了陆暮雨以外没有其他的人。 “雨儿本来已经回房了，可是担心表哥有什么事所以才一路找来，表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让所有人都回避？” “本王只是不想这个样子吓到你。” 邵衡看了一眼脚下，“雨儿，本王想要沐浴更衣，你先去帮本王准备。” “好，雨儿这就去。” 叶子娴听到木桥上的人跑开后才游出来，脸上也露出了了然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他想要杀死未婚妻的原因，原来，他也可以是一个温柔的人。 林舟疾步跑来，手上还拿着他刚从外面买的成衣。 “站那里！” 邵衡伸手示意他把衣服扔过来，接到后丢在一旁说，“文三小姐可以不用死，但是这桩婚事必须解除，本王不会娶她。” “我……明白了。”叶子娴已经冻得牙齿咯咯作响。 李管家一直徘徊在府外，当他看到毅王府的马车时急忙迎了上去。 “小姐……”他看着叶子娴身上的衣服和湿透的头发欲言又止。 “我没事。” 叶子娴扶着他的手笑了一下，“我陪王爷喂鱼的时候脚滑摔了一跤，放心，王爷没有责罚我。” “……那，那就好，回来就好。”李管家嘴上这么说，可是拧着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叶子娴回屋后就让小翠打水洗澡，她从温热的水一直泡到冰凉后才起来穿衣服。 小翠帮忙擦拭头发的时候发现了她手心的伤痕。 “小姐，你手受伤了。”她说。 叶子娴张开手掌，“没事，被石头刮了一下，你先出去，我想睡一会儿。” “是，奴婢告退。” 小翠离开的时候关上了房门。 叶子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谁能想到这只手刚才杀死了两个人。 刚才，她以为自己也活不了了。 李管家，小翠，宋姨娘…… 叶子娴思考着如果自己跑了，那个毅王会不会放过叶府，放过这些人？ 文三小姐…… 呵，她一个自身难保的人怎么去算计丞相家的人？ 好像，不管怎么做都会死呢。 叶子娴顶着一头还没干的秀发直接躲进了被窝里。 真的好累。 赏花会这天，叶子娴拿着请帖独自走进长公主府邸。 一路上她听到了很多关于朝阳郡主的信息。 朝阳郡主是圣上亲自赐的名号，因为她是圣上嫡亲姐姐安宁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今年才十四岁。 她除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外，还继承了她探花郎父亲的七八分样貌。 不仅如此，她还乐善好施，整个京都都夸赞她像是天上掉落下来的小仙女。 偏偏这样的人才最容易杀人于无形。 叶子娴被丫鬟带到会场入口，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银铃般的笑声。 “叶姐姐。” 叶子娴立刻换上笑容看向发出声音的人，看到其他人都请安唤了一声“朝阳郡主”时才敢确定她的身份。 “给朝阳郡主请安。”她有模有样地学着。 “叶姐姐无须多礼，你我可是最好的朋友呢。” 朝阳天真无邪地挽住叶子娴的手忽然小声道，“听说，你真的勾搭上了毅王。” 叶子娴身体一僵，她的语气…… 第10章 下跪道歉 最好的朋友？ 朝阳郡主的语气里可是一丁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有一种玩弄的意味。 一个十四岁小女孩的城府居然这么深。 “郡主说笑了。”叶子娴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朝阳郡主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叶姐姐，这可怎么办？文三小姐今天也来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叶子娴环顾四周问道，“郡主，文三小姐在哪儿呢？王爷正好有些话让我代传呢。” “……她就在那儿。”朝阳郡主指着前面。 “嗯，多谢郡主。”叶子娴说完朝着她指的方向走去。 朝阳郡主看着叶子娴的背影皱起眉头。 她似乎……有一些不同了。 叶子娴不认识这一群人当中到底哪个是文三小姐，想着一会儿找人问问。 “她怎么来了？” “真是好不要脸的一个人。” 翠竹要不是看这么多人在场，她非要呸一口叶子娴这个狐狸精。 “文姐姐，她就是那个勾引王爷上杆子做妾的人吗？”甄珠好奇地问。 这句话甄珠也是听别人说的，她不明白堂堂一个将军的遗孤为什么要给别人做妾。 妾，身份多卑微呀！ “文三小姐。” 叶子娴寻声走到文君面前。 “叶小姐有礼。”文君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厌恶之类的表情。 “如果可以，能否借一步说话？”叶子娴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她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地浪费时间。 翠竹不客气地挡在中间，刚想开口时却被文君拦下了。 “可以。”文君笑着说。 叶子娴躲闪着不敢看她善意的目光。 朝阳郡主坐在假山凉亭中饮茶，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整个赏花会的院落。 叶子娴和文君离开人群时，她自然也留意到了。 “车夫还是没有消息吗？”她问一旁的戴侍卫。 “是，那日离开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戴侍卫犹豫道，“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死便死了吧。” 朝阳郡主嘴角带着讽刺说，“一个女人都摆不平，我要他何用？” 明明让他去处理叶子娴的，结果叶子娴回京了，他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去打探下她们在……”朝阳郡主忽然站了起来。 刚才，叶子娴把文三小姐推倒了！ “小姐！” 翠竹冲出人群跑到文君身旁，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叶小姐这是何意？！”她的质问声引来了更多人的目光。 梁玥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脸上也只剩下了苦笑。 “无碍，是我自己没站稳罢了。” 文君用帕子擦拭手上的灰尘，走到叶子娴面前说，“叶姐姐，我不愿与人争强，你和王爷的事以后莫要再对我说了。” “太过分了！” 甄珠打抱不平说，“文姐姐和王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恬不知耻就算了，居然还敢来刺激挑衅文姐姐，你，你简直不要脸！” “就是……” “怪不得她把自己的父亲都气死了。” 朝阳郡主带着婢女侍卫走来，看了一眼文君后说道，“叶姐姐，你好像让大家都不开心了。” “郡主，你千万别再帮她说话了。” 甄珠急忙说，“她就是个坏人，她刚才还推文姐姐！” “是吗？那这样可太坏了！”朝阳假装生气。 “就是！” 叶子娴朝着郡主行礼道，“刚才是一个意外，我向郡主和文三小姐道歉，既然我打扰了大家的雅兴，我想先回去了。” “你就不应该来。”甄珠撇嘴道。 “叶姐姐，你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要走了吗？文姐姐可是文丞相的嫡孙女呢。” 朝阳郡主皱着小脸苦恼道，“要不……叶姐姐，你给文姐姐跪下求她原谅吧？” 叶子娴垂眸冷笑，一个个口口声声“叶姐姐”，却没有一个不在算计她。 “好，我跪。” 叶子娴“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看向文君说，“文三小姐，刚才是我鲁莽了，抱歉。” “快起来吧。” 文君亲自去搀扶，弯腰时在她耳边说道，“叶姐姐，不要怨我。” 这可能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叶子娴摇了摇头，她已经分不清要去怨谁，可能怨她自己吧。 刚才她好心提醒文三小姐毅王要对她不利，为的就是解除婚约。 可是，她怎么会想到文三小姐也同样有这种想法。 毅王要利用她杀了文三小姐，然后和自己爱的人双宿双飞。 文三小姐要利用她引起事端，趁此机会解除和毅王的捆绑。 真是可笑啊，他们双方都想解除婚约，可是他们一致地把这件事的压力全部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叶子娴不知道自己走出长公主府邸后，京都又会传出什么关于她的新故事。 这样的憋屈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当时她就不应该出面，直接把叶府送给叶振该多好。 ——对，把叶府送给叶振，她带着所有的人离开京都。 叶子娴好像在迷雾中找到了一条出路，走路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给我！” “臭叫花子，你快松手！” 邢中天紧握着脖子上的玉佩不松手，“你……你等小爷把毒解，解了……小爷弄死你！” “停车。”叶子娴不等车夫停稳马车就撩开帘子跳了下去。 “你是什么人？”那人警惕地问。 “张叔，你去报官，就说这里有人当众抢劫杀人。”叶子娴吩咐车夫。 “是。” “胡，胡说八道。”那人说着逃跑了。 邢中天艰难地站起来，“多，多谢姑娘，在下，邢中天……” 名字倒是挺响亮，可是人却高高瘦瘦的，浑身脏兮兮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 “你刚才说你会解毒？那你会制毒吗？”叶子娴之所以出手相助，是因为她刚才偶然听到邢中天说会解毒。 “我，我不会……” “不会解毒还是不会制毒？” 邢中天摇了摇脑袋，“在下，都不会……” “……” 叶子娴眼睁睁地看着他又重新倒在了地上。 原来他什么都不会。 “张叔，你先把他送去医馆安置妥当，剩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叶子娴把身上的钱袋递到张叔手上。 “是，小姐。” 第11章 安度晚年的机会 叶子娴才走了一段路就觉得累脚，刚想找地方坐一会儿时却看到了康宁侯府的牌匾。 这里就是原身干姐姐的家？ “娴儿？” 毕氏从马车上走下来时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直到她转身…… “真的是你！” 她激动地踩着小步上前，“你们快带娴儿进去。” “那个，我路过……哎！” 叶子娴还没说清楚就被毕氏身边的丫鬟拉进了康宁侯府。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两家不来往了吗？ 叶子娴一直被她们拉到了后院毕氏的卧房后才松开手。 “你们都出去。”毕氏说。 “是。” 毕氏见门关上后才握住叶子娴的双手，“娴儿，你快告诉姐姐，你跟毅王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叶子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犹豫了一下说道，“假的，他想……他想报复我，因为我之前得罪了他，所以他想让我身败名裂。” 最终，文三小姐的事她还是没有说出来，叶子娴怕了，因为她不知道哪一个人忽然就会变成敌人。 “坦诚”两个字在这个地方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娴儿，你千万不能喜欢毅王。” 毕氏凑到她面前小声道，“毅王有心爱之人，你若是喜欢他，他也不会真心对你只会把你当成一个玩物。” “姐姐，你怎么……知道？”叶子娴吃惊地问，这件事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如果有人知道，京都里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 毕氏叹了一口气，“毅王和侯爷是至交，而且，他现在就在侯爷的书房里。” “……” 这是怎么回事？ 原身的干姐夫和那个毅王是好朋友？那么说，毅王不可能不认识自己啊？ 哪怕只见过一两次面，可是有这一层关系在，他为什么还要让她去送死？ 甚至，巴不得她死？ “姐姐，你告诉我，我以前是不是也得罪过毅王？”叶子娴觉得毕氏这里或许才是真的突破口。 毕氏轻轻摇了摇头，“毅王以前也很疼爱你，他还赏赐了你不少东西，我想……或许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 “毅王年少时被扔在军营历练，那两年就是你父亲在照顾他，听侯爷说毅王有一次遇到了敌军布置的陷阱，那次也是你父亲拼了命把他带回来的。” “他和你父亲亦师亦友，只是三年前你父亲刚被提升将军就……唉！” 叶子娴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错觉，那个毅王有时候对她恨之入骨，有时候又好像在教她道理。 原来是因为自己气死了曾经救过他生命的父亲。 可是这一切不是她做的，做下这一切的那个人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冰冷的湖底。 ——他们父女两个是不是已经团聚了？父亲是不是已经原谅了他的女儿？ 不知道为什么，叶子娴的眼眶红了起来，叶府的主心骨明明都已经不在了，她为什么还要替他们坚持呢？ 毕氏叹了一口气问道，“娴儿，你三年前为何要跟侯府断绝来往？” 叶将军去世后，娴儿突然性情大变一连做了许许多多的荒唐事，而她也只能在府里干着急。 “姐姐，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以前的事只有以前的人才知道，她又怎么会清楚呢？ “夫人，小姐是不是在里面？” 如娘的语气有些急促，她刚才听说小姐来了，提着裙摆就跑了过来。 “进来吧。”毕氏说。 如娘小心推开门，入眼便是叶子娴端坐在夫人身旁。 “小姐！” 她哭着扑倒在叶子娴的腿上，“小姐为什么不要如娘了……三年了……” 整整三年了，小姐一次都没来看过自己。 “如娘……” 叶子娴的手轻轻放在如娘的头发上。好奇怪，为什么她的心里感觉很难受？ 毕氏抹着眼角说，“如娘一直很惦记你，当初你让我把她带在身边，可是……你又突然和我们侯府不再往来，娴儿，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她又该怎么回答呢？她听说的是因为如娘犯错才被赶了出去，毕氏买下了如娘后两家才不来往的。 “不重要了。” 叶子娴拿出帕子帮忙擦拭如娘的眼泪，“如娘，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 “小姐，这是真的吗？”如娘抽泣地问。 叶子娴点了点头。 “那小姐能带我回去吗？” 如娘抱着叶子娴的腿说，“夫人对我很好，很照顾我，可是，我想跟着小姐……” “这……” 毕氏有些犯难，毕竟如娘已经是侯府的姨娘了，若是再让她回去做丫鬟，这恐怕有损侯爷的脸面。 叶子娴安抚道，“如娘听话，等过段时间我再来接你。” 现在整个叶府都四面楚歌，如娘留在侯府这里反而更安全一些。 “放心，过段时间我肯定来接你。”叶子娴保证地说。 如娘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奴婢听小姐的。” 书房里，陈宇也听说了叶子娴正在府中，他看了一眼对面的邵衡问道，“今日真是奇了怪了，娴儿可是三年都没进过侯府，怎么你一来她也来了？” “三年都不来的人，你应该派人赶出去才是。”邵衡饮着茶淡淡地说。 陈宇笑着摇头，“娴儿可是你嫂子的干妹妹，你让我把她赶出去，你这是想让我们夫妻俩生出间隙不成？” “这样没有心的人，留在世上也是一个祸害。” “都过去那么久了，算了吧。” 陈宇劝解道，“她毕竟是叶将军唯一的女儿，你难道真想让他们父女俩团聚？” 邵衡睨了一眼，“有何不可？她就应该亲自去忏悔自己做过的事。” 三年前，邵衡只是短暂地离开了京都一段时间，等他回来准备跟叶海把酒言欢时却得知他已经去世了。 呵，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父亲气死，这样的人留着有何用？ “可你已经把那个人杀了，这也算是给叶将军报仇了，娴儿……你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只要邵衡不插手叶子娴的事，叶子娴至少可以有安度晚年的机会。 第12章 蝼蚁贪生 “自生自灭？” 邵衡冷笑道，“她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叶将军在战场上拿命换来的，她有什么资格？” “王爷，现在京都的人都以为娴儿勾搭上了你，还有传言说她以后会是你的妾室。” 陈宇摇了摇头，“这样的名声就已经注定了她后半生要孤独终老，你还要她怎么做？” “她若是当真孤独终老，本王倒是可以放她一马，只可惜她不会。” 前有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男人，后有自称未婚夫的男人相伴左右。 叶子娴所谓的爱一向廉价。 “本王这次已经给了她机会。” 邵衡轻放下茶杯，“是生是死全凭她自己抉择。” “你什么意思？”陈宇问。 “我让她尽快处理我和文三小姐的婚事，雨儿下个月就要及笄了。” 邵衡提起陆暮雨时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陈宇皱起眉头，“你让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处理？你别忘了那是丞相家，你也别忘了这门亲事是你母亲和文三小姐母亲定下来的。” 哪怕文三小姐的父亲母亲前几年相继离世，可邵衡的母亲还在，老夫人绝不可能让这门亲事作废。 “这就要看她如何做了。” “你这是在为难她，你这样会逼死娴儿的！”陈宇气得站了起来，“你要是不想要这门亲事我可以想想办法，你让娴儿不要轻举妄动。” “你恐怕低估了叶子娴。”邵衡突然说。 一个人在那种环境下也可以杀人不眨眼，她的魄力和胆识完全可以与男子匹配。 若是利用恰当也不失为一把好刀，这次就当是一个试验她的机会。 “娴儿如果能办成这件事，你是不是会放过她？” 陈宇不忍看到叶子娴提心吊胆地活着，如果邵衡只是想要利用娴儿解除和文三小姐的婚事，那他不得不帮忙。 邵衡把玩着茶杯，久久后说了一个字，“是。” “好，一言为定。” 毕氏让下人去打听邵衡是否还在书房中，确认后才派人将叶子娴送出府。 “叶姑娘，慢走。”毕氏身边的大丫鬟银枝说。 “嗯，有劳银枝姑娘。” 叶子娴刚走下台阶忽然就看到林舟牵着一匹白马走了过来。 “……” 叶子娴提起裙摆直接开始跑，这匹马出现就代表那个人也要出现了。 “追风！” 叶子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跑得更快了，可身旁一阵风吹过后那匹白马稳稳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马为什么比狗还听话？ “跑什么？” 邵衡拧着眉走到叶子娴身旁，“见到本王不行礼，你这双腿又不想要了？” “……民女见过王爷。”叶子娴直直地跪了下去。 这一天，她的膝盖已经不值钱了，好像谁都想看她下跪时卑微的模样。 “你很喜欢跑吗？” 邵衡冷笑着说，“前面有一家茶楼，你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民女……” “晚一刻钟，本王就带人抄了叶府！”邵衡说完利落地上马。 “……”这个混蛋！ 叶子娴根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茶楼，只能迈开脚步硬着头皮开始跑。 两条腿跟四条腿比，除了拼命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林舟刚跟邵衡来到二楼雅间，隔着护栏就看到了一个人影跑进了茶楼。 ——她为何这么快？ “王……王爷。” 叶子娴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外，“让王爷……久等了。” 林舟看着她毫无形象的样子轻轻皱了一下眉。 叶子娴的目光一直盯着桌子上的茶壶，她现在口干舌燥很想冲过去给自己倒一杯水。 “林舟，把门关上。” “是，王爷。” 林舟走到叶子娴身旁，“叶小姐打算要堵门到什么时候？” “……抱歉。”她往前走了几步。 “为何突然去侯府？”邵衡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接着就把茶壶放了回去。 “民女只是路过。” “三年都不曾路过一次，为何偏偏今日会路过？”邵衡端起酒杯时偶然看到叶子娴咽了咽口水。 叶子娴想回答是因为凑巧，只是怕邵衡不会信自己的话，所以索性就随他怎么想吧。 “本王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回王爷，文三小姐也有同样的想法，她的意思……” 叶子娴为自己叹了一口气，“她也想让民女办成，因为她心里也已经有人了。” 唉…… ——你们搞婚外情，为什么受伤的却是我一个人？ 邵衡手一顿，“你答应了？” “民女别无选择，民女若是不答应，恐怕丞相早就派人去叶府找民女算账了。” 叶子娴以前觉得不管在什么地方她都能好好活着，现在才发现她不过是蝼蚁罢了。 蝼蚁贪生，她也是一样。 毅王上次可以把她送给其他男人，下次可能会把她扔进狗笼里。 文三小姐可以利用众怒诬陷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下次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手段出现。 还有一个朝阳郡主…… ——跑吧！ 叶子娴更加坚定了自己心里面的念头。 邵衡见她一直咽口水，将茶杯续满后放在桌上说，“喝了它。” “……多谢王爷，民女不渴。” 叶子娴心里冷笑，她为什么要喝他喝过的茶杯？ 毅王有未婚妻还金屋藏娇，外面也不知道有多少莺莺燕燕。 万一有什么病…… “林舟，你先出去。” “是。” “……” 叶子娴的心提了起来，他为什么要让林舟出去？该说的不是已经说完了吗？ “王爷，时候也不早了，若是没什么事民女就先……” “喝了它。”邵衡原本也不想纠结一杯茶水，只是她脸上居然该死的出现了一种厌恶的表情。 叶子娴看了看茶杯又看了看邵衡的脸，咬咬牙…… 可是，哪怕咬碎了也还是不想喝他口水。 “王爷，我真的不渴……”叶子娴说着脚步悄悄挪向门口方向。 邵衡眉目一凛，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后大步跨到叶子娴面前，一手制住她的腰一手捏开她的唇齿…… ——这，这个神经病！！！ 林舟侧耳倾听，奇怪，厢房内为何会出现呕吐声？ 第13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 “呕~” 叶子娴坐倒在地上拼命地抠嗓子，她第一次遇到这么恶心的事。 这个毅王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他已经疯了！ 他，他竟然……用嘴给她喂水……带着口水…… “呕~” 叶子娴怎么催吐都吐不出来，这让她整个人像中毒一样难受。 “你这是在嫌弃本王？” 邵衡擦拭了一下唇边玩味地说，“可是，你越不喜欢什么，本王就越想强迫你做。” ——忍，一定要忍。 “王爷何必为难我，王爷这么做若是让你的心上人知道了该怎么办？你舍得她伤心难过吗？” 叶子娴想要提醒他，家里明明有鲜花一朵，为什么还要在外面拈花惹草？ 邵衡脸色沉了下来，“那就尽快完成这件事，别想着动什么歪脑筋，你要是再惹怒了本王，哪怕康宁侯府出面也保不住你！” 原来，他怀疑自己是去找姐姐说情的。 叶子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请王爷恕罪，民女还要再回去想想办法，先行告退。” 林舟刚让开路就看到叶子娴拉开门走了出来。 “林侍卫，再见。” 叶子娴已经麻木了，只要是毅王身边的人，恐怕连那匹马她都要小心谨慎地对待。 林舟看了一眼离开的叶子娴后走回到邵衡身边，邵衡正喝着茶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你去查一下，她在赏花会上发生了什么？” “是。” 叶子娴回到叶府就吩咐下人给她送一壶烈酒过来。 “小翠，准备水我要沐浴。”叶子娴说完去找换洗的衣服。 “是的，小姐。” 小翠刚想转身忽然想起来道，“小姐，宋公子来了，宋姨娘正在前厅接待。” “哪个宋公子？” “就是宋姨娘的侄子，宋向。” 叶子娴的手一顿，“他怎么来了？” 小翠摇了摇头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先去给小姐打水。” “等等。” 叶子娴叫住了她，“宋向还不值得我沐浴更衣去见他，你先带我过去。” “好的。” 宋姨娘刚让人去请叶子娴过来一起用餐，却没想到她直接过来了。 “娴儿，向儿来了。”宋姨娘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刚才宋向说了，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叶子娴，他一样喜欢她。 “向儿？” 叶子娴大大方方地落座，打趣道，“我也可以叫宋公子向儿吗？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宋公子唤我一声……叶姨母。” 两个人大概相差了十岁左右，叫一声姨母，阿姨什么的也不过分，她受的起。 “这……”宋向摸了摸鼻子，娴儿这不是想要占他便宜吗？ “娴儿，向儿是特地来看望你的。”宋姨娘内心里还是希望再撮合撮合这两人。 “宋姨娘，你先下去吧，我有话对宋公子说。” 叶子娴亲自给宋向的酒杯倒酒，“我陪你吃饭，你应该没问题吧？” “没，我没问题。” 宋向面露喜色，娴儿这是要接受他的心意了，他偷偷朝宋姨娘使了一个眼色。 宋姨娘点了点头笑着离开。 叶子娴假装没有看到他们两个的互动，拿起小酒杯就开始漱口，一遍，两遍…… “……” 宋向连忙拿回酒壶说，“娴儿，你若是不会喝酒就不用勉强自己。” “嗯，我酒量是挺一般的。”叶子娴实话实说。 “女子酒量好的本就很少，你一般已经算可以了。”宋向笑着安慰她。 “听你的意思，你遇到过很多女子？已婚还是未婚的？是什么关系？红颜知己吗？”叶子娴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宋向立马举起右手发誓道，“娴儿，哪怕以前认识了谁，可我保证以后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那这样多可惜呀！” 叶子娴惋惜地看着他，“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在这么好的年纪真的甘愿为了一个人放弃其他人吗？” “娴儿……” “宋公子，这里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你也可以，知心姐姐，玲珑妹妹，今天可以把这个带回家，明天可以把那个带回家，这样的神仙日子不好吗？” “娴儿，你真的……” 叶子娴摇了摇头，“我的话当然不可以，我的夫君当然不能有这么多的女人一同分享，所以，你如果真的跟我在一起，你会失去更多的快乐。” 宋向动动嘴唇，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一个绝美的故事，可是……如果…… “娴儿，我是真心喜欢你。”他说。 “喜欢这两个字只是一种感觉，你今天可以喜欢我，明天可能也会被其他女子吸引。” 叶子娴拍拍他的肩膀说，“世上女子千千万，我若是你的话是绝不可能被一个人捆绑。” “可是……” “你听我说完。” 叶子娴继续说道，“毕竟时间久了人的样貌会变，性格会变，身材会变，就连喜欢的感觉也会一天天消失，等到出现厌恶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那时你也老了。” “娴儿，这些倒不像是一个女子会说出来的话。”宋向苦笑着说。 叶子娴摇摇头感慨的说，“你还年轻，别把激情当永恒，这个世上的诱惑比你想得还要多得多。” 宋向好奇的问，“娴儿，你若是男子，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见一个爱一个，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不如洒脱来得痛快一些。” 叶子娴劝说别人的时候是一套又一套的，她似乎忘记了曾经看到暗恋的人有女朋友时她哭得有多伤心。 宋向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辩解。 “娴儿，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喜欢上了其他女子，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满口谎言不守承诺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问。 叶子娴笑了笑，“如果我们那时还是朋友，我会祝福你找到知心的人，如果你非要娶我……是的，我会觉得你是个不守承诺的虚伪公子哥。” 宋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今天明明是来见娴儿的，为什么却感觉两个人越来越远了呢？ “娴儿，我们能不能一起饮一杯？”宋向说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坦然。 “……饮一杯？” 叶子娴忽然皱起眉头，直到看见宋向端着酒杯在等自己时才发觉会错意了。 “好。” 第14章 劣性不改 宋姨娘着急地在房中等待侄儿的消息，既然能聊这么久，想必应该会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她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宋向过来，反而是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见过姨娘。” 小丫鬟行礼道，“宋公子已经出府了，他让我转告姨娘，以后等小姐大婚时记得通知他一声，他会亲自登门拜访送上一份厚礼。” “送，送厚礼？宋公子他人呢？” 宋姨娘觉得莫名其妙，他不是要跟娴儿求亲吗？怎么聊得好好的就走了？ “宋公子说他要回家乡了。”小丫鬟说。 “姨娘，估计小姐又拒绝了宋公子，所以宋公子伤心之下才离开的。”宋妈妈说。 宋姨娘觉得这次不同以往，如若不然向儿也不可能会说出这番话。 “唉，娴儿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宋向多好啊，她怎么就不能答应呢？ 宋妈妈眼珠子一转问道，“姨娘，要不奴婢也帮忙找找看？” “胡闹，你能找到什么好的货色？” 宋姨娘厉声呵斥，让一个下人给主子找夫婿，要找那些杀猪宰羊的不成？ 这要传出去了娴儿还怎么做人？ “是，奴婢僭越了。”宋妈妈嘴上说着，眼神里却是不屑。 好马配好鞍，可小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马，她难道还真以为自己能嫁进毅王府吗？ 简直痴人说梦。 叶子娴回房时小翠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就连换洗衣服她都摆放在了一起。 只是，水温有点凉了。 她刚脱下外衣时忽然又听到了什么动静，还是从房顶传来的。 “小翠！” “小姐，奴婢在外面。”小翠大声回道，因为小姐说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守着。 “你站远一点帮我盯着房顶，野猫好像又来了。” “是，小姐。” 小翠往外面跑了几步朝上看了看，好像并没有看到什么野猫。 奇怪，为什么野猫总是喜欢落在小姐的屋顶上？ 叶子娴等一会儿没发觉什么异样后，她快速地脱掉身上的衣服爬进半人高的木桶里。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她不可能让人一直守在外面盯着房顶看。 这样也会打草惊蛇。 叶子娴洗完澡穿好衣服从屏风后方走出来。 “小翠，你去把李管家找来。”她说。 “是，小姐。” 如果毅王和文三小姐的事真的解决不了，那她要尽快安排其他的退路。 李管家来得很快，叶子娴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猜测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 “小姐，你找老奴有什么事？” 叶子娴指着凳子说，“李管家，你把门关上再过来坐。” “是。” 李管家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上，“小姐，出什么事了？” 叶子娴摇了摇头，“李管家，你实话告诉我，叶府里面有没有什么地下室，密室，宝藏之类的地方？” “……小姐，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需要多少银子？” 李管家问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开始盘算库房里还能匀出来多少银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卖了叶府，然后带着你们去其他地方生活。” 叶子娴觉得现在只有这一条路了。 李管家犹豫地问，“王爷同意吗？” “不用他同意，我们悄悄地走。” “……”那就是王爷不知道这件事。 叶子娴见他面露难色，疑惑地问，“我们不能搬家吗？” “举家搬迁是一件大事，哪怕分开走也不行，这样容易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李管家叹气地说，“更何况在其他地方也需要落户，想要落户必须要先有京都这边的文书，而掌管这一方面的官员都是王爷的人。” ——这么复杂吗？ 那这条路岂不是根本行不通？ “那个叶振不是可以拿走叶府吗？我让给他行不行？” 只要能离开京都，叶府不要就不要了。 谁知，李管家还是摇了摇头，“小姐，哪怕叶府给了那位叶老爷，咱们如果一起离京还是得有文书，否则就会变成没名没姓之人。” 叶子娴咬着唇思考着，李管家他们的文书由叶府出面应该不会很难，她的话…… “李管家，如果我嫁去远一点的地方，然后把你们当成陪嫁全部带走，这个方法可不可行？” 既然偷跑不行，那就光明正大地离开。 李管家仔细想了想缓缓点头道，“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王爷那边……” “不用管他，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哪怕是王爷也管不了我想要嫁到哪里。” 只是，嫁人得需要一个人才行，啧，她刚才就不应该跟宋向说那些话。 现在去追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李管家，宋公子……” “小姐放心，宋公子刚才已经离京了，他说以后不会再来缠着你。”李管家安慰道。 “……好。” ——只不过说了几句他就放弃了，这样的人谈什么狗屁爱情！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李管家，你先回去吧，切记刚才我们说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老奴明白。” 毅王府书房。 林舟把自己打听到的事告诉了邵衡，包括了叶子娴被逼着下跪认错。 “她当真推了文三小姐？”他问。 林舟点了点头，“在场的人看到的是她推了文三小姐，至于是不是真的推了或是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 怪不得她会说不答应的话文丞相就会去叶府。 谁都知道文丞相最宝贝这个嫡孙女，一是因为她父母早逝怜惜，二是因为她是未来的毅王妃。 “狗急了会跳墙，本王很好奇这位叶小姐会如何解决此事。”邵衡饶有兴致地说。 “王爷，她已经想好退路了。” 林舟摸了摸鼻子，“刚才手下来报，叶小姐原本想要举家搬迁，不过因为文书的原因……属下听说她想要找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嫁过去。” “她倒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嫁人。” “王爷，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林舟说的是叶子娴和宋向的谈话内容，手下说得绘声绘色，他听得目瞪口呆。 邵衡睨了一眼，“什么事？” “叶小姐教那位宋公子左拥右抱，让他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否则会失去很多快乐，还说……她如果是男儿身就会见一个爱一个。” 林舟已经尽量让自己说得含蓄一些，免得污了王爷的耳朵。 “劣性不改！” 邵衡眉头紧皱，叶子娴身为一个女子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第15章 请说 文君坐着文府的马车来到清湖，虽然不清楚康宁侯夫人为何要选在这里见面，不过她还是准时来了。 湖中的八角凉亭里已经有人坐着了，只是这个背影…… “原来是叶姐姐。” 文君笑道，“我来的路上还在想康宁侯夫人约我会有什么事，看到叶姐姐在这里我就明白了。” “若是叶府递的帖子，文三小姐会赴约吗？”叶子娴问。 文君轻轻摇了摇头，落座后说道，“我知你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所以我不会赴约。” “可这明明是你的事。” 叶子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叶姐姐，你既然答应了王爷那便去做，如果这件亲事你真能搅和了我心里也是欢喜的。” “那文三小姐可否愿意指点一二？”叶子娴问。 文君忽然看向远处风景，仿佛没有听到叶子娴的话。 叶子娴心里忍不住想笑，看来这位文三小姐是想当甩手掌柜然后坐享其成。 “不知文三小姐有没有听过我和王爷的传言。” 叶子娴努力挤出两滴眼泪，“我爱的人其实并不是王爷，我也不想进毅王府，可是……” “叶姐姐，可是什么？”文君轻声问。 “我钟情的那个人因为忌惮王爷，扔下我……走了……” “可恶，叶姐姐，这样的人你难道还要惦记吗？” 文君恨铁不成钢地说，“喜欢不仅要两情相悦，还要忠贞不渝，他这次因为王爷抛弃你，下一次也会因为其他人抛弃你。” ——呵，果然是青春期的年纪，满嘴的情情爱爱。 “我不愿意去毅王府，所以毅王给我这个机会，我想这件事办完后亲自去找他问问为什么抛弃我……”叶子娴拿起帕子盖着眼睛。 “叶姐姐，你忘了他吧，他根本不喜欢你，他如果真心喜欢你他就会和洛霖哥哥一样坚持。” 文君没想到叶子娴的情路原来这么坎坷。 “文三小姐说得对，我想他不是真的喜欢我。” 叶子娴抹着眼泪说，“我有时候真羡慕你，被人爱着的感觉一定很幸福吧？” “嗯，他一直在等我。”文君脸上染上了红晕。 “文三小姐既然这么喜欢他，那我一定会想办法成全你们，只是，我需要你协助我。”叶子娴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 文君想了想还是摇头，“对不起，我不能插手，我不能做让祖父伤心的事，我也不敢得罪毅王。” “……我明白。” ——明白但是无法理解，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文三小姐坐马车回文府，叶子娴转头去了集市，因为人多的地方最容易打听消息。 赌坊，青楼，茶楼，酒馆…… 文三小姐这个年纪要么喜欢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要么喜欢桀骜不驯的王孙贵族。 这些人一般会出现在哪里？ “洛霖，快，就等你了！” 叶子娴猛地停住脚步，抬头看向旁边茶楼二楼方向。 “甄公子来了。”茶楼小二热情地打招呼。 ——甄，洛霖？ 叶子娴脚步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小二看到有新面孔迎上前问道，“姑娘，你几位？” “我想问一下楼上为什么这么吵闹？”叶子娴问。 “楼上是几位公子在斗诗，你要是觉得吵可以坐一楼。” “我上去看看，你去忙不用招呼我。”叶子娴提起裙摆走上楼梯。 “哎哎，姑娘等等，楼上有贵客……” 二楼已经围了很多人，她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洛霖，你若是对不出来便认输吧，左右就是一顿茶钱。” “是啊，我都等好久了。” 甄洛霖笑了笑，“各位稍等，容我再想一想。” 叶子娴悄声问身边的一个姑娘，“他们要甄公子对什么？” “影子，甄公子需要对出关于影子的诗句。” “关于影子的不是很多吗？”叶子娴刚说完自己却笑了，这些人是在创作，而她脑子里的都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成果。 “姑娘。” 甄洛霖听闻走到叶子娴面前，“你若是能解在下燃眉之急，在下愿意把今日所得通通赠予姑娘。” “哇，甄公子刚才赢了有一百多两了……” “好多银子！” 叶子娴看向甄洛霖的眼睛，他有一双好看的杏仁眼，而且五官端正长得很正气。 “甄公子，银子我要，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请求。” 叶子娴想要赌一把，看这个人是不是文三小姐的“洛霖哥哥”。 “但说无妨。” 叶子娴走到他身旁，一手压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说，“一会儿无论我做什么，你不准推开！” “你要做什么？”甄洛霖说着用折扇移开了叶子娴的手。 ——长得正气，做事也坦然，文三小姐的眼光是挺不错。 “你等着就行。” 叶子娴刚信心满满想张嘴背几句诗，突然有个人把一支毛笔递到了她的手中。 “……” 为什么刚才没人说要写字？ 叶子娴看着手中的毛笔，她今天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真的下笔写字，那估计会被整个京都的人笑话好几年。 “姑娘，在下可以代笔，用此抵消你刚才提的事。”甄洛霖说。 “不必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叶子娴听到后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自信。 邵衡抓起叶子娴的手臂从她手中接过笔后走到桌前，“说。” 叶子娴看了他一眼，“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好诗啊！” “不过是哪三个人？” 叶子娴淡淡地解释，“月亮，我，地上的影子。” ——书上是这么解释的。 甄洛霖眼睛里闪着光，“诗是好诗，只是透着一抹孤独感。” “姑娘，还有吗？” 叶子娴点了点头，“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 奇怪，没人问什么意思吗？为什么毅王的笔也停了。 “……好，这，这是真好！” “我也来试试！”他说完也拿起了笔。 甄洛霖脸上露出惊叹，“姑娘，在下甘拜下风，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叶府叶子娴。” “呀！她就是叶府那个……” 叶子娴皱起眉头，什么这个那个，她刚才说名字的时候难道都没听到吗？ “叶小姐，可否解释一下？”甄洛霖想要听听叶子娴的解释是不是和他想得一样。 叶子娴点了点头，“这副景象是月光照在庭院里像积满的清水一样澄澈透明。” “水中水藻、水草纵横交错，原来是院中竹子和柏树的影子。” “好好好。” 甄洛霖连说了几个好，“刚才你说有还另外一个请求，请说！” “……” 第16章 死了也是王府的鬼 叶子娴悄悄去看了一眼毅王，谁知道那个毅王也在看着她，她赶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叶小姐，请说。”甄洛霖希冀地看向叶子娴。 ——为什么突然变得有点尴尬。 “甄公子，得罪了。” 叶子娴很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闭上眼睛张开手臂亲密地搂住了甄洛霖的腰。 “……” “……” 在场所有人都哗然，不约而同地看向黑着脸的毅王。 “多谢甄公子赠予的银子。”叶子娴还没有发现什么。 甄洛霖整个人变得僵硬眼睛下意识去看邵衡，举起双手不知所措地说，“叶小姐，你，你……” 叶子娴松开手摊开手掌问，“甄公子，你刚才答应我的银子呢？” 甄洛霖连忙解开自己的钱袋全部交到叶子娴的手中，“全，全部给你。” “谢谢。” 叶子娴掂量了一下感觉还挺有分量，可是一百两的话不是应该更重吗？ “不，不客气。”甄洛霖后退一步时差点没站稳。 “甄公子，那……我先走了。” 叶子娴拿到银子后逃似的转头就跑向楼梯。 空气中只有楼梯上那种“噔噔噔”的脚步声。 ——明天就能知道答案了。 叶子娴一边想着一边跑出茶楼。 不过，她现在很后悔没坐马车出来，以后哪怕不想坐马车也要带一匹马再出门。 刚才毅王的眼神让她想起在密室的时候，看她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的眼神。 叶子娴永远也不想再被抓到那个地方，她拿出当初跑马拉松的精神一口气跑回到叶府。 “小姐，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小翠拿自己的帕子替叶子娴擦汗。 “你叫他们打水，冷水也行，我想洗个澡。”叶子娴喘着气说。 今天的温度有点高，她穿着里三层外三层还跑了这么久，别说里面的衣服就连外面的都已经湿了。 “小姐，你放心，厨房一直有热水。” 小翠说完就跑了出去。 叶子娴一连喝了几杯茶水才缓过来，幸好那个毅王今天没跟着她。 明明是在给他办事，他居然还一副要杀了她的样子，叶子娴开始怀疑他到时候能不能信守诺言。 “小姐，我们可以进来吗？” “进来。” 小翠带着几个下人走了进来，装满水后又带着他们离开了房间。 “等等！” 叶子娴叫住小翠吩咐道，“你还是站原来那个地方，我不想洗澡的时候又听到有野猫的声音。” “是，小姐。” 小翠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叶子娴因为急着要去洗澡，忘记检查窗户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锁着。 当窗户被人推开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时，她才知道刚才外面有人。 叶子娴隔着屏风粗略看到那个身影时，她就已经猜到了闯进来的这个人是谁。 邵衡像是在自己房间一样自由，他旁若无人地走到屏风后面，然后堂而皇之地站在叶子娴面前。 “……王爷有何贵干？”叶子娴咬牙切齿地问，整个人在水里缩成一团。 邵衡故意将一只手的手指放进水中，“你想嫁进甄家？” 叶子娴摇摇头，“没有，我不想。” 甄洛霖是文三小姐喜欢的人，要嫁进甄家的也应该是文三小姐，跟她有什么关系？ 邵衡皱了一下眉说，“抬起头来说话。” “王爷现在不觉得自己太强人所难了吗？你没看见我没穿衣服吗？” 叶子娴不明白他到底要羞辱她到什么时候。 “告诉本王，为何要抱他？” 邵衡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生气，或许是因为叶子娴对待别人和对待他时是两种态度。 “……” “本王那间密室里最近又进了几个人，你……” 叶子娴一听到“密室”两个字就忍不住颤抖，“回王爷，我这么做是因为文三小姐，我怀疑甄洛霖就是文三小姐喜欢的那个人，所以我才斗胆想要试一试。” “然后呢？”邵衡又问。 “然后？什么然后？” 叶子娴刚说完忽然抬起头看向他，“王爷，难道你知道他就是文三小姐喜欢的那个人？” “嗯。” 邵衡大方地承认，“甄洛霖听命于我，他和文三小姐的事我一开始便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想了那么多办法，做了那么多，可是现在毅王却说他一开始就知道。 “为什么？” 叶子娴因为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只能低下头，可是心里实在太委屈了，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因为叶海吗？可是叶海又不是她气死的，是原来的叶子娴气死的，关她什么事？！ 毅王明明掌握了那么多的消息却不说，文三小姐又不肯帮忙，她要怎么做？ 他们到底要她怎么做？ 邵衡看到她光滑的肩膀在微微抖动，命令道，“抬起头来！” 叶子娴心里一片荒凉，脸上冷笑着说，“王爷，能不能麻烦你滚出去！” “叶子娴！” 邵衡粗暴地捏住叶子娴的脖子让她抬起头，“你给本王再说一遍！” “我，让你，滚出去！” 叶子娴推开脖子上的手一字一句说，“滚出……唔……” 邵衡狠狠地咬住叶子娴的嘴唇，当品尝到了她腥甜的鲜血后才转而侵占攻击她的口舌，裹住……吮吸……探索着她的一切。 ——你越是不喜欢的事，本王越要做！ 这方面，他真的说到做到。 这一次，两个人的唾液尽情地交替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邵衡才终于松开了叶子娴。 “你为何没有回应？”邵衡怒道。 ——呵，反应？ 叶子娴只恨自己刚才没有把他舌头咬下来。她低头时，正好看见一滴红色液体掉入水中很快便散开直到消失不见。 ——他，真的是个疯子。 “叶子娴，本王大婚后就会派人将你抬入府中。”邵衡说。 “尸体吗？” 叶子娴面无表情地问道。 哪怕是侧妃也会用一个“娶”字，而“抬”进去的不是小妾就是个没名没分暖床用的工具。 她在他眼里就这么下贱？ “你给本王记住，你哪怕变成尸体本王也要让你成为王府的鬼。” 邵衡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别妄想嫁给其他人，本王看谁敢娶！” 叶子娴听到窗户关上的声音后缓缓把自己淹入水中。 ——不是说恨之入骨吗？现在为什么又想睡她？ 难道是觉得精神上已经折磨不了了，现在开始想要折磨她的肉体？ 尸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宁愿把自己烧成一堆灰。 “小姐，小姐！”小翠着急地敲门。 “咳……咳咳……怎么了？” “文三小姐递来帖子，她想请小姐去喝茶。” 果然来了。 只是，她刚才已经从那个人那里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她现在没有任何欢喜的心情。 叶子娴捏了捏进水的鼻子问，“什么时候？” “现在，文三小姐派了马车已经在外面等了。”小翠说。 ——这么着急？ 第17章 姐夫，坐稳了 叶子娴坐着马车来到约定好的茶楼，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这不就是她拿着银子才离开的地方吗？ “叶小姐，楼上请。”文三小姐的丫鬟翠竹特地在门口等她，脸上有些不耐烦。 “有劳翠竹姑娘。” 叶子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文君等得很着急，见叶子娴出现后更沉不住气了。 “叶姐姐，你什么意思？”她质问道。 叶子娴坐下后才说，“文三小姐，你问我什么意思之前请先把话说清楚，你的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 “文三小姐，你有事说事，天黑前我还要回家呢。” 叶子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现在的样子就好像上午文三小姐的样子。 半天时间过去，两个人的角色貌似好像互换了一般。 “唔……” 叶子娴皱了一下眉，杯子刚碰到嘴唇上就传来一阵疼痛。 毅王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他竟然还知道咬里面一层，哪怕叶子娴感觉流血了，她也只能往肚子里面咽。 “你为什么抱洛霖哥哥？” 如果不是有人看到告诉她，她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甄公子一表人才，还把赢的钱都给了我，我无以为报只能……” 叶子娴看到文三小姐脸上的紧张，故意放慢地说，“所以，只能抱他一下。” “你真不要脸！！”翠竹恨不得上去打叶子娴一个耳光。 文君站起来道，“他是我的！” “我要是没记错，你是有婚约的，之前还想诬陷我帮你，现在……” 叶子娴摇了摇头，“我无能为力，因为我突然发现甄公子这个人还不错，你放心，我如果嫁给他我一定会好好对他。” 文君忍着眼泪说，“叶姐姐，我可以帮你，你也帮我解除婚约，你不能嫁给洛霖哥哥，我真的喜欢他。” “先叫你丫鬟出去。” 叶子娴指了一下翠竹。 “翠竹，你出去守着别让人靠近。”文君说。 “小姐，万一她对你不利……” 文君摇摇头，“不会的，你出去吧。” “……是。” 叶子娴见翠竹出去后也不再装腔作势，放下茶杯说道，“我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你老实回答。” “好，只要你不抢洛霖哥哥，我什么都跟你说。”文君说。 “毅王叫什么名字？他敬畏害怕不敢得罪的是谁？” 文君一愣，用手指沾水写下——邵衡。 “毅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哪怕各位皇子见了他也要给几分薄面，因为他是圣上亲封且唯一的异姓王。” 文君犹豫了一下问道，“他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叶姐姐为何要问我？” “我有我的原因。” 叶子娴说，“你再想想，除了圣上他还有没有不敢得罪的人。” 毅王府后院，皇帝后宫…… 如果这两个地方相比的话好像毅王府后院好混一点，可是如果要她天天面对那张脸和时不时的危险的话…… 不可以！ 文君摇摇头说，“应该没有了，毅王手上有生杀权，无人敢得罪他，他也不需要畏惧别人。” “那你为什么不想嫁给他？” 叶子娴好奇地问，“你把他说得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给他做王妃呢？” 毅王妃的头衔，丞相的孙女，以后她在京都横着走都行。 “因为我喜欢洛霖哥哥。” 文君眼神坚定道，“我非他不嫁，去年要不然他我就已经死了。” “那天我去庙里帮祖父求平安时遇到了山贼，是洛霖哥哥出现救了我。” “……”叶子娴沉默，为什么感觉这种桥段好耳熟？ ——甄洛霖，他听命于本王。 叶子娴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所以，甄洛霖有可能是毅王派来的，毅王从去年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回京都？ “文三小姐，我如果是你的话就直接嫁给毅王，等你嫁给他当王妃，甄洛霖也会是你的。”叶子娴小小地提示道。 “我不会嫁给别人，这辈子我只想嫁给洛霖哥哥。” 文君皱着眉头问，“叶姐姐，你难道是想要撮合我跟王爷，然后自己嫁给洛霖哥哥？我劝你死心吧，洛霖哥哥不会娶你的。” “我不会嫁给你洛霖哥哥。”甄洛霖是毅王的人，嫁给他哪天被送到毅王床上都不知道。 “我不会再相信你。” 文君站起来说，“如果我最终还是会成为毅王妃，那么我会用一切手段让你成为毅王的侍妾，让你一辈子在我眼皮子底下，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勾引洛霖哥哥。” “……” 这两个人不成为夫妻还真有点可惜了，一样那么恶毒。 叶子娴以为把他们的婚事拖延一下，让她好想想办法离开，可是毅王早就有了安排，哪怕她什么都不做这门婚事迟早有一天还是会解除。 一旦解除，那个毅王就会和他相好成亲，一旦他成亲，那她是不是会立马被抬进毅王府？ 叶子娴想起刚才文三小姐的话，好像毅王无论跟谁成亲，她都是同一个命运。 “去康宁侯府。”叶子娴吩咐车夫。 “是，小姐。” 毕氏听说叶子娴来了后就派人去把如娘请来，然后又备了一些吃食瓜果。 “这丫头不像以前那么没良心了。”陈宇笑道。 毕氏听不得这样的话，佯装生气道，“娴儿做什么肯定有她的原因，现在这样不是很好。” “是是，她做什么都是对的。”陈宇也不敢反驳。 叶子娴和如娘同时出现，毕氏拿着蒲扇给叶子娴扇风。 “姐姐，我自己来。” 叶子娴可不敢让侯夫人替她扇风，她接过蒲扇后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我刚才路过一家店铺，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玉佩。” 她说着摆到毕氏面前，“这是我用昨天赢来的钱买的，不是很贵重不过很可爱。” “我很喜欢，娴儿，谢谢你。”毕氏让陈宇给她戴上。 “夫人真好看。” 如娘笑着说。 毕氏笑了笑，“你这丫头，你是想说你小姐的眼光很好，是不是？” “不不，小姐眼光好，但是夫人也好看。”如娘毕竟才十五六岁，正是一逗就脸红的年纪。 叶子娴握住如娘的手说，“如娘，没关系，你小姐我就是最好的，你大胆夸，我绝对不给你丢面子。” “是，小姐最好！” “哈哈……瞧瞧这一对主仆，娴儿，哪有人这么不害臊的？”陈宇笑着问。 “姐夫，我跟你商量一个事好不好？”叶子娴眨着眼睛问。 “但说无妨。” 叶子娴点了点头说，“姐夫，那你先坐稳，一会儿别给自己摔了。” “……” 第18章 厚颜无耻之人 叶子娴看着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睛一致地看着自己，搞得她也有点紧张了。 “那个，姐夫，我留在侯府陪姐姐好不好？”她问。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你来便是，侯府大门哪天都为你敞开。” 侯府的门只有叶子娴一人可以不用禀报不用递帖子就能进。 不过，除了叶子娴以外还有一个随便乱进的人。 叶子娴摆摆手说，“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我想以姐夫侍妾的身份一直留在侯府。” “……” 陈宇吓得把杯子掉在了地上，“砰”一声摔得稀碎。 “使不得使不得，你莫要拿我开玩笑……”他吓得直接站到毕氏身后。 “娴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毕氏疑惑道。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那个毅王说等他大婚后会派人抬我去毅王府，我想着给他当小妾还不如给姐夫当，至少姐夫不敢对我有非分之想。” “不敢不敢，不好不好。” 陈宇说，“王爷也真是的，叶将军的事他难道还不打算放过你吗？娴儿，要不我去劝劝他，他怎么说也是你半个长辈，这样不好。” “姐夫，他已经疯了，你去找他，他回头又来折磨我。” 叶子娴想了想问道，“或是……你有没有什么朋友在边关塞外，实在没有的话你打听一下有没有和亲但是不肯嫁的人，我都可以。” “胡闹，别人不要的你怎么还上赶子去嫁？”陈宇说， 毕氏犹豫了一下小心问道，“娴儿，王爷为何执意要你？难道你们已经……” 叶子娴立马摇头，“姐姐，他是不是清白我不知道，不过我是清白的。” “小姐，要不我们跑吧？”如娘害怕地说。 那位可是王爷，如果王爷非要小姐做妾的话，小姐连拒绝都不能拒绝。 “我问过李管家了，他说这件事行不通，需要什么文书才能举家搬迁。” 如娘苦着脸，“那可怎么办？” 毕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或许，你可以让那个人帮忙。” “谁？”叶子娴急忙问。 毕氏突然看向陈宇，陈宇摇了摇头说，“他是王爷，我说什么他也不会听。” “不是你，王爷府里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你说陆姑娘？” 陈宇想了想说，“她好像叫陆暮雨，她是毅王的表妹，双亲去世后就一直跟在毅王身边。” “陆暮雨……雨儿……” 叶子娴忽然想起了在王府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她，她就是毅王想要八抬大轿想要娶回来的王妃。” “她能帮上什么忙？”陈宇还是不理解。 “要不……我亲自去找找她，她的话毅王或许会听。”毕氏心里也不是很确定。 “姐姐，你不能出面。” 叶子娴说，“万一得罪了毅王，康宁侯府也会受到牵连，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小姐，你不能去！” 如娘紧张地拉着叶子娴的手臂，“毅王本就对你心存不轨，你去的话不是羊入虎口吗？” “没事。” 叶子娴安抚地拍拍如娘的手，“不用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娴儿，你打算怎么做？”陈宇问。 “姐夫，我需要你帮忙。” “但说无……” 陈宇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弯，“你先说说看。” “姐夫，你拖住毅王别让他回府，再把你的牌子借我用用，不然我可能进不了毅王府。” 叶子娴说着站了起来，“分头出发。” “小姐，我跟你一起去。”如娘还是不放心。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我今天晚上跟你睡。” 叶子娴打算先观察一个晚上，如果没事的话再回叶府。 “真的吗？”如娘激动地说。 叶子娴点了点头。 “娴儿，你自己小心。”毕氏叮嘱道。 “嗯。” 陈宇解下腰牌递给叶子娴，“那我派人去打听一下毅王目前在哪里，他若是在家的话，你等他出来再进去。” “好，我明白了。” 叶子娴低头看着康宁侯府的腰牌，心里期待着所有的事都能在今天解决。 邵衡刚从宫门走出来，林舟就上前提醒他康宁侯约他见面。 “你说现在？”他问。 林舟确定地说，“是，侯爷已经在酒楼等王爷了。” 邵衡轻皱眉头。 陈宇很少会在外面喝酒，哪怕和他夫人有些争吵他宁愿在书房喝酒也不会出府。 “那家酒楼可是在城门附近？”邵衡问。 林舟一愣，“确实是最远的那家，不过，王爷是如何得知的？” “回府。”邵衡说完骑上马奔向毅王府。 陆暮雨看着被下人带过来的叶子娴，眼睛里满是不解。 “姑娘是？” “叶子娴。” ——原来是她！ 叶子娴说完后查看起了陆暮雨的房间，“陆姑娘的房间好漂亮，看得我都想住在这里了。” “叶小姐，你亲自登门拜访是为了何事？”陆暮雨在听到叶子娴的名字后脸上就已经没有了笑容。 ——两个人亲密地骑在一匹马上。 ——那女人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做出勾引人的姿势。 …… 陆暮雨已经听了太多太多关于眼前这个人的事。 “陆姑娘好像不是很欢迎我。” 叶子娴勾起唇角笑道，“这样可不行，咱们以后可是要一起伺候王爷的呢。” “你给我出去，王府不欢迎你！” 陆暮雨厉声道。 叶子娴非但没有出去，她还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只是茶水刚入口时她故意咬了一下伤口。 “哎呀，疼死了。” 叶子娴看着茶杯上的血液满意地笑道，“王爷总是这样，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昨晚上疼死我了。” “你，你给我出去！来人！”陆暮雨快要被气疯了。 叶子娴大大方方地说，“好啊，你把人都叫过来，今天刚好让他们认一认未来主子的脸。” “你，你简直让人恶心！”陆暮雨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躺在表哥身边？ “陆姑娘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叶子娴假装伤心道，“毕竟我是女子，好些不懂不会的事还都是王爷手把手教我的呢，王爷说了，教会了我，他享福。” “叶子娴，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你进王府，你死了这条心！” 陆暮雨拿自己的生命起誓。 第19章 唯一一句真心话 “陆姑娘，莫非你……” 叶子娴假装惊讶道，“莫非你还是清白之身？你在府里待了这么久王爷都不碰你吗？” “住嘴！” 陆暮雨心里像被刺了一刀，她以前也暗示过表哥，可是表哥说要等到她及笄之年。 “怪不得王爷每次都这么饥渴难耐，陆姑娘请恕我直言，这都要怪你。” 叶子娴煞有其事地说，“男人要喂饱，这样才不会出去乱搞。” “你要是拉不下这个脸那就喝点酒把自己灌醉，脱了衣服抱住王爷，我不信王爷还会推开你。” 叶子娴说得口干舌燥，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后说，“后院的女人最重要的是有孩子傍身，你和王爷做完那种事后记得把臀部垫高，或是双腿抬高……” 门外。 林舟的头低到已经抬不起来了。 ——叶小姐小时候的教养嬷嬷到底是哪里找来的？ 邵衡脸色漆黑地听着里面的叶子娴大放厥词。 陆暮雨脸色通红地质问道，“你以为你怀上孩子就能进王府？哪怕你怀上了，我也让你有命怀没命生！” “陆姑娘觉得王爷会听你的话吗？”叶子娴问。 “表哥说了，等我下个月及笄后他就会娶我，叶子娴，到时候我要让你跪着求我放过你！” 陆暮雨说着忽然发出冷笑，“今天我受到的屈辱，我定会加倍还给你！” 叶子娴假装淡定道，“你若是想要报复我，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我进王府。” “我不会让你进王府！” 陆暮雨咬牙道，“绝对不会。” “很好，可若是王爷执意要这么做你又该怎么办？”叶子娴循序渐进地发问。 “……那我也不会放过你。” 叶子娴皱了一下眉摇摇头说，“不行，你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如果王爷执意这么做，你就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相逼。” “你……” “陆姑娘，他为了能和你成亲做了很多事，伤害了很多人，他不会舍得你伤心难过。” 叶子娴从进门后到现在，这是她唯一一句真心话。 “我也不便久留，陆姑娘，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走进你们毅王府。” ——陆暮雨，希望你争气一点。 叶子娴拉开房门，脚步刚迈出去就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的邵衡，她顿时吓得整个头皮都麻了。 “……” “表哥！”陆暮雨从叶子娴身后跑向邵衡，然后直接哭着扑倒在他怀里。 ——干得好。 叶子娴趁机撩起裙摆迈开步子从他们身旁跑过去。 邵衡凝神想要抓住她的手腕时被却她轻松躲过。 叶！子！娴！ 林舟脚步动了动，他下意识想要去捉拿叶子娴，可是没有听到王爷的命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表哥，她欺负我，她还说你们已经……已经……”陆暮雨哭得说不出话。 邵衡抚摸着说道，“你不用理会她说什么，她这人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那你们……” 邵衡摇了摇头，“没有。” 陆暮雨后怕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叶子娴为什么要故意来跟她说这些莫须有的话刺激她呢？ 这个人到底想要怎么样？ 邵衡朝着林舟使了一个眼神，林舟会意立马跑了出去。 林舟天黑后才回来，一回来他就直奔书房找邵衡。 “王爷，她不在叶府，街上也没有叶府的马车，城门守卫说没有见过叶府的车辆出入。” 林舟带人找了一大圈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你亲自去。” 邵衡咬牙道，“康宁侯府。” “……”对啊，除了康宁侯府谁敢收留叶子娴。 “属下这就去。” 叶子娴和如娘躺在床上聊天，如娘的样子很开心。 “小姐，我们已经有三年没睡一个屋了。” 如娘依赖地抱着叶子娴的手臂。 叶子娴笑了笑说，“如娘，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嗯……怎么说呢，就是很亲切。” 第一眼就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可以完全信任。 “对了，你还记得我三年前为什么把你赶出去吗？”叶子娴问。 如娘摇了摇头纠正道，“小姐没有赶奴婢走，你那时候跟奴婢说能走一个是一个，奴婢也不太明白。” 叶子娴皱眉道，“那我为什么这么说？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你……”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事记不太清了。”叶子娴说。 如娘心疼地解释，“那时候老爷在你面前突然去世，对你的打击很大，我记得你把自己关了好几天，直到老爷出殡的时候你才走出房门。” “后来，你就把奴婢送到了这里。” 如娘在这里待了三年，哪怕夫人对她很好，可是她还是很想念小姐。 “如娘，我以前是不是有一个……相处比较好的异性？” 叶子娴记得毅王说她是因为一个男人气死父亲的。 “嗯，秦公子，他是个秀才很有学问，你们很谈得来。” 如娘到现在还隐约能记得那位秦公子的长相。 “那他现在在哪？”叶子娴急忙追问。 “小姐……” 如娘小心地问道，“你也不记得秦公子了吗？” “他怎么了？” “死了。” 如娘叹了一口气，“京都的人都在说是你亲手杀了他的，可是……我有一次不小心听到侯爷和夫人的谈话，好像是毅王杀了他……” “……” 毅王跟叶海的关系到底有多好？为了叶海杀那个无辜的秀才，然后又折磨羞辱她。 叶子娴想了很多事一直到很晚才睡，可刚睡下就听到了外面有很多人走动的声音。 他们手上的火把隔着门窗都照亮了黑夜。 叶子娴刚想披上外衣出去查看时所有火把在顷刻间全部熄灭。 “……”怎么了这是？ 第二天早上，叶子娴在跟毕氏他们一起用餐的时候才知道昨晚上有人闯进了侯府。 “抓到了吗？”叶子娴问。 陈宇和毕氏对视一眼后，他试探地问道，“娴儿，你是不是被人监视了？” “嗯，那个毅王的人……” 叶子娴一顿忙问道，“他是不是又派人来了？侯府他都敢闯吗？” 怎么会有这么无法无天的人？ “昨晚上守卫还以为是刺客，没想到是毅王身边那个叫林舟的侍卫，不过，他只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这里就走了。” 陈宇尴尬地问，“姐夫没想到毅王会猜到我们的计划……娴儿，昨日你去毅王府没出什么事吧？” “我没事。” 叶子娴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她不能再留下了，万一毅王再发疯的话只会连累了姐姐他们。 第20章 且等着看 叶子娴用过早膳后就告别了毕氏，只说叶府还有事需要她处理。 只是，叶府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她处理，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陈宇不太放心，在叶子娴出府后他就来到了毅王府。 “见过侯爷。” “哼。” 陈宇无视林舟大步走进书房，要不是看在毅王的面上，他昨晚上就将林舟拿下了。 “我还以为你要躲着我几天才会过来。”邵衡说。 陈宇见到邵衡也生气道，“我那好歹也是个侯府，你怎么能随便派人闯入？” “叶子娴呢？” “回去了，这丫头怕连累我们一早就走了。” 陈宇说着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过分了，他好歹也是叶将军的女儿，是你至交之女，你怎么能让她做妾呢？” 邵衡冷笑，“那她想做什么？王妃吗？” 陈宇摆摆手说，“她什么都不想，她只是想平平稳稳地生活，所以，你别去打扰她。” “你现在说这话未免有些晚了。” 邵衡放下手下的笔，“她若是离开本王估计也活不了几天。” “那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她，我现在已经分不清你是想要报复还是想要保护，你……” “本王可不会管她死活。” “……” 陈宇气道，“她都想把自己嫁出边关，嫁去塞外，嫁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她都这么可怜了，你就不能行行好？” “等她何时不再想着嫁人，那时你再来跟本王讨论此事。” 邵衡朝着门外说道，“林舟，送客。” “是，王爷。” 叶子娴现在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可是在房间里又觉得没有安全感。 京都好像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她容身的地方。 “姑娘，我找了你好久。” “……”叶子娴看着眼前拦住她路的男人，他从头到尾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的模样。 “你是谁？你不热吗？”她问。 邢中天解开面罩然后又很快戴上，“是我。” “……不认识。” 叶子娴虽然看到了他的长相，可印象中没有见过这张脸。 “邢中天，我是来娶你的。” 邢中天摇着一把扇子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所以我决定娶你。” 这是……天上掉下来一个未婚夫？ “我们进去细说。” 叶子娴拉着邢中天的手就往旁边的茶楼里带。 邢中天，邢中天…… 这名字虽然有些耳熟，但就是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王爷，是叶小姐。”林舟说。 真是巧了，找的时候找了半个城都找不到人，不找的时候人就自动出现了。 林舟还在想叶子娴旁边那个人是谁时，邵衡已经下马走进了茶楼。 叶子娴倒了一杯茶放在邢中天面前，殷切地问道，“你家在哪里？远不远？” “我家在很远的地方，从京都……” 邢中天想要摘下面罩喝茶时，突然就看见了邵衡的身影。 “你快说你住在哪里？” “叶府，我是……” 叶子娴还没说完就看见邢中天跳窗户跑了。 他，跑了吗？！ 为什么？！ “王爷！” 朝阳郡主甜甜的声音忽然响起。 叶子娴脊背一僵，两个最不想看见的人居然同时出现了。 “叶姐姐也在？” 朝阳郡主看了看两个人，“王爷难道约了叶姐姐？” “没有。” 叶子娴急忙撇清关系。 “嗯。”邵衡自然地走向叶子娴这桌。 朝阳郡主笑道，“是就是，叶姐姐有什么要避讳的。” 叶子娴起身行礼，“见过郡主，见过王爷。” “坐吧。”邵衡握着叶子娴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他这是又想做什么？ 朝阳郡主的目光很快从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上收了回来。 “叶姐姐，你不介意我也坐下吧？”她问。 “郡主请坐。” 邵衡倒了一杯茶放到叶子娴面前，“娴儿，昨晚上睡得可好？” “……还行，多谢王爷关心。”叶子娴坐立不安，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林舟面色紧张地走到邵衡身旁，俯身低语道，“王爷，万一出事了。” 邵衡皱了皱眉，“娴儿，本王现在有事要出门，等过几日你去毅王府找本王，听明白了吗？” ——这是威胁吗？还是故意做给朝阳郡主看的？ “……好。”叶子娴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邵衡离开后朝阳郡主便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你这是已经想好要跟我作对？”她冷笑道。 “我好像不明白郡主的意思呢。” 叶子娴也懒得伪装，她们的关系早就已经很明了了。 朝阳郡主看向叶子娴，“你到处打听我的事，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呵，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能活着回来。” “郡主好像很失望？” 朝阳郡主摇了摇头，“并不，反而觉得这样很好，你上次侥幸有人相救，你觉得下一次还会有吗？” “郡主，有一句老话叫万事皆有可能，若是我下次依旧平安归来，还请郡主不要失望呢。” 叶子娴夹声音夹得鼻子都有点酸了。 朝阳郡主走到叶子娴身后，“叶姐姐，我以前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嫁给毅王，你若是不听劝，我会很为难的。” “……” ——原来又是因为毅王，他到底有什么好？ “郡主这些话应该跟王爷去说才对，毕竟是王爷缠着我不放。”叶子娴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叶姐姐，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如果不是你缠着王爷，你觉得王爷他会多看你一眼吗？你别忘了，你早就不是完璧之身。” “……” 叶子娴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完璧之身，她疑惑的是朝阳郡主为什么会知道？ “郡主，你可能还小不懂事，一男一女躺在一起讲究的是感觉，我是不是完璧之身王爷根本不在乎。”叶子娴捂嘴笑了笑。 ——这次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已经去世的“叶子娴”。 为了那个不明不白地死在湖底的叶子娴。 “你真的不怕死？”朝阳郡主俯视道。 “当然怕，可是你也看见王爷有多疼我了，你若是非要跟他作对，姐姐也很为难呢。” 叶子娴说完站了起来，“郡主，我和你最后会有什么下场，我也很期待。” 两个人手上都沾染了别人的鲜血，若是可以，叶子娴还想亲手送她去见那位可怜的“叶子娴”。 “那叶姐姐且等着看吧。” “好，我拭目以待。” 第21章 婚期 每月初一，京都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需要入宫给文皇后请安。 这天，朝阳郡主早早地就起来梳妆打扮，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想起了叶子娴那张脸。 ——拭目以待。 呵呵，叶姐姐好像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朝阳郡主一入宫门便挺起了胸膛，周围全是请安问好的奴才和官员家眷。 “文姐姐。” “见过郡主。”文三小姐规规矩矩行礼，因为姑母说了在宫中一步都不能出错。 “文姐姐，过些天就是我的生辰，母亲答应我这次由我自己来办，你也会参加的对吗。”她亲热地挽着手问。 文君点点头笑道，“嗯，郡主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就知道文姐姐最疼我！” “你们小姐妹一会儿再聊，皇后还在等我们呢。”长公主走过来宠溺地帮朝阳郡主整理头上的簪子。 “见过长公主。” “起身，都一起进去吧。” 文君点了点头轻声道，“是。” 文皇后虽然年近四十，不过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十上下。 她是文丞相的大女儿，也是文三小姐的亲姑母。 文家的子嗣凋零，入宫的入宫，远嫁的远嫁，文三小姐父母又早逝，她上头原本还有两个哥哥，只是因为先天不足也去了。 “大家平身。” 文皇后笑着让大家落座，“本宫每个月最期盼的就是这一日，要我说呀，你们就该多走动走动，多来跟本宫说说外面的新鲜事。” “皇后娘娘，外面确实有不少事呢！” 白芷在文皇后身旁说道，“奴婢听说毅王前段时间不知怎么跟叶府的那位小姐走得近。” 毕氏端茶的手一顿，不过很快又变得镇定自若。 文三小姐悄悄低下了头。 “皇后娘娘，要我说咱们三小姐这门婚事已经拖了这么久，也该开始着手办了。” 从小指腹为婚的两个人，接连因为守孝耽误了这么多年，若是再不抓紧的话三小姐的年纪就大了。 “邵夫人，你说呢？”文皇后看向邵衡的母亲邵李氏。 “皇后娘娘说的是，咳咳……一切全凭皇后娘娘做主，咳咳……”邵李氏面色不佳，一说话就忍不住捂着帕子咳嗽。 这次她之所以强撑着也要来就是为了衡儿的婚事，她不能任由他胡闹。 “快，快扶邵夫人落座，邵夫人，有什么话你就坐着说，不必要站起。” “谢皇后娘娘。” 文皇后见她这样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她是万万不能让君儿再等三年。 “白芷，你去礼部询问个日子，这件事本宫今日就和邵夫人定下来。”文皇后说。 白芷却从一旁拿出一个卷轴，“皇后娘娘，前几日因为秀女的事您已经让礼部选了好日子，您看。” “对对，本宫差点忘了。” 文皇后挥了挥手，白芷就把卷轴送到了邵李氏手中。 “多谢皇后娘娘。” “快给邵夫人扶起来，邵夫人，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可要好好养好身子多来陪陪本宫才是。” “是。” 邵李氏明白文皇后是在点拨她，让她哪怕撑也要撑到大婚以后。 “本宫记得下个月就有一个好日子，时间上虽然仓促的些，但是君儿的嫁妆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文皇后说。 朝阳郡主看向邵李氏，她想知道下个月的哪天是好日子。 “八月倒是有两个好日子，不过……” 邵李氏笑了笑，“七月二十这个日子也挺好，皇后娘娘以为呢？” 文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邵夫人，你放心，毅王大婚所有事宜礼部会负责，你呐，就等着喝儿媳妇茶吧。” “恭喜恭喜……” 周围的人纷纷道贺祝福，邵李氏抚摸着这个日子，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只要娶了文三小姐，她也算是对文三小姐的母亲有了一个交代，以后，她也不会管衡儿会如何安置雨儿。 朝阳郡主的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还要露出祝贺的表情。 “恭喜你，文姐姐。”她说。 “……谢谢郡主。” 文三小姐假笑应付着身边的人，心里却已经乱成一团，她真的没想到今天姑母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怎么办？她和洛霖哥哥要怎么办？ “对了，刚才说的叶府小姐，她跟毅王是什么关系？” 文皇后看向文君，“君儿，这事你知晓吗？” 文君起身行礼回道，“回皇后娘娘，君儿听说那次是个意外，好像是毅王救了那位叶小姐，当时也没有马车，所以才会同乘一匹马回京。” ——叶姐姐，我帮你一次，你也会帮我的，对吗？ 毕氏略微讶异地看了一眼这位文三小姐，没想到她居然会帮娴儿说话。 朝阳郡主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是毅王亲自救了叶子娴，怪不得她会没死，怪不得两个人会一起回京。 那位消失至今的车夫想来已经被毅王解决了。 “哪怕这样也是不妥的。”文皇后假装为难地说，“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名节。” “皇后娘娘训导的是，这件事是衡儿做的不妥当。” “本宫没有责怪毅王的意思，邵夫人，毅王虽是异姓王却享受亲王待遇，他身边自然少不了几个贴心的可人，本宫明白，君儿也会明白。” “多谢皇后娘娘。” 邵李氏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厌倦了每个人话里有话甚至连每个“字”都已经不是它原来的意思了。 这段时间她总是会做很多的梦，经常会梦见自己的小时候，梦里面的那个女孩脸上洋溢着轻松欢快的笑容。 梦见衡儿的父亲，梦见自己的父亲，母亲…… 梦见儿时的玩伴，梦见那些快乐和自由的日子…… 邵李氏再次看向手中的卷轴，她之所以选择这个日子，是因为大夫说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哪怕她这样了……衡儿还是不肯来看望自己。 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 衡儿…… 他小时候明明是那么可爱，明明那么喜欢跟在她的身后。 那一声声稚嫩的“娘亲”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第22章 这句话一定要说 文皇后还让白芷准备了一些小玩意儿，都是一些孩童戴的金锁手镯。 “母亲，为何康宁侯夫人不要这么可爱的金锁呢？” 朝阳郡主说完看向毕氏，“康宁侯夫人，你也拿，这个是皇后娘娘送给大家的。” “你也拿一个沾沾喜气，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了。”文皇后让白芷挑了一个最精致的金锁。 “……多谢皇后娘娘。” 毕氏的嘴角微微往下弯，她知道自己今日还是没能躲过去。 “还是没有动静吗？”长公主轻声询问。 毕氏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今年二十八岁了，与侯爷成婚也有十来年，没有……就是没有了…… 长公主也不便再说什么，默默叹了一口气，她前几年原本怀了一个儿子都已经快生产了，只是…… 那次的事伤了根本她也不能再生育，不过幸好还有朝阳这个孩子陪着她。 康宁侯府却是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康宁侯夫人，要我说就给你们侯爷安排几个通房，到时去母留子便是。” 说话的是尚书夫人崔氏，“不过，我想你家侯爷应该是不愿意的，若是会看上别人，恐怕康宁侯府早就有满地跑的孩子了。” 康宁侯府这对夫妻俩在整个京都都出了名的恩爱，据说他们还是一见钟情。 毕氏强装镇定，不过心里却一次又一次地受到打击。 “母亲，我记得康宁侯府有一位姨娘，那位姨娘也没有消息吗？” 朝阳郡主看向毕氏天真地说，“不是还可以让自己信得过的丫鬟代替怀孕吗？我想这总比让外面的人生下孩子要好。” “朝阳，不要乱说。”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若非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夫君推到其他女人的床上。 尚书夫人笑道，“郡主果然有正妻应该有的肚量，就该如此才是，郡主今年十四了吧？可有心仪的人吗？” “尚书夫人，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母亲的眼光一向都比我好。” “哈哈，郡主说得对！” “你这孩子……”长公主假装生气，眼神里却充满了宠溺之情。 毕氏无精打采地喝着茶，好不容易熬到要出宫时，门外突然传报圣上来了，文皇后带着众人一起迎接。 “平身。” 荀帝中气十足地说，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已是知天命之年。 “圣上来的正好。” 文皇后笑着道，“臣妾刚才和邵夫人已经做主把君儿和毅王的婚期定在了这个月二十日。” “邵夫人今日也来了？” 荀帝说着便看到了微微低着头的邵李氏，“邵夫人，你且留步，毅王的婚事朕要与你单独谈几句。” “是。”邵李氏应了一声便又咳了起来。 文皇后拉着文君的手说，“正好，本宫也要嘱咐你几句，你随本宫来。” “是，皇后娘娘。” 一行人离开后，邬公公便关上了所有的门，然后带着人往台阶下走了几步。 “可是旧疾犯了？为何不与朕说？” 荀帝揉搓着邵李氏的手心，她的手冰凉的可怕。 邵李氏看着两个人的手眼泪就落了下来，她轻轻离开了荀帝的掌心。 ——皇上，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荀帝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听说你来了，朕很高兴，朕怕赶不及还特地跑了几步。” 邵李氏听到他的话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看着眼前的人大胆地抚上他的脸庞，“我们……好像都老了。” 一晃几十年就要过去了。 “朕派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荀帝轻声地问。 邵李氏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哪怕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皇上，我最在意的就是衡儿。”邵李氏只有这一个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心里一直怨恨着自己。 可是，她还是最在意他。 哪怕她真的坚持不住了，她也想多替衡儿打算打算。 “朕明白，等衡儿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他也会明白的。” 相爱不易，相守更难。 他们这一辈子遇见的太晚了。 邵李氏忽然站起来走到荀帝面前，伸手将他轻轻搂在怀里。 “皇上，入宫的时候我走得很累，你能不能派人送我出去？” “朕，很想跟年少时那样背着你，背着你出宫，背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可是这里是皇宫，这里有数千双眼睛在看着他。 “衡儿大婚的时候朕也想去，可以吗？”他问。 邵李氏摇了摇头，“衡儿会不高兴，况且他本就不愿意接受这门婚事。” 衡儿性格太过乖戾，他需要一个温柔善良且拥有强大背景的妻子，这样哪怕以后出什么事也能有人帮他一把。 雨儿，她不行。 文皇后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宫女送文三小姐出宫了。 白芷走了进来，“皇后娘娘，邵夫人坐着轿子出宫了。” “这样甚好，皇上若是没这么做，本宫也想派一顶轿子过去。” 文皇后说着低声问道，“你可打听到什么了？” 白芷摇了摇头，“门外有邬公公他们守着，没有人敢靠近。” “罢了。” 文皇后叹了一口气，“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君儿的婚事，本宫只希望邵夫人那边不要出任何意外。” “皇后娘娘说的是。” 康宁侯府。 如娘焦急地守在毕氏的屋外，想着老爷再不来的话她就亲自去找。 “如娘。” 陈宇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出什么事了？” “老爷你快进去看看，夫人回来后就一直在屋里哭。” “夫人今日去哪儿了？” “今日初一，夫人去宫里了。”如娘说。 陈宇刚想推门进去，听到如娘的话后又收回了脚步。 初一是入宫请安的日子，看来，她又听到了一些扫兴的话。 如娘急道，“老爷，你愣着做什么快进去呀！” “不进了。” 陈宇摇了摇头，他现在如果进去的话两个人只会发生不必要的争吵。 毕氏会逼着他纳妾，会说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话，与其这样倒不如避一避。 “如娘，这两天你多哄哄夫人，另外你再转告她一声，就说我这两日一直睡在书房。” 陈宇刚要走又补了一句，“你再告诉夫人，我那个书房里连床被褥都没有，这句话一定要说。” “……好。” 第23章 小屁孩 入夜。 邵衡骑着马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林舟跟在身后，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感。 “王爷。” 季管家弓着腰出门迎接。 邵衡把马鞭交给他后问道，“这两天叶府有没有人来过？” “回王爷，并无。” ——叶子娴，你还是这么不听话。 陆暮雨听下人说邵衡回来了，连忙去厨房亲自准备一些吃食。 书房外，林舟听着手下禀报关于叶子娴的行踪，那位叶小姐这几天貌似安稳的很。 “林侍卫。”陆暮雨端着一碗白粥和小菜。 “陆小姐。” 林舟瞥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这对他们来说是清汤寡水。 “表哥在书房吗？” 林舟点了点头，“在的，你进去吧。” “好。” 陆暮雨小心地推开书房的门，邵衡正在书桌前看信。 “表哥，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吃的。” 她说着把盘子一个个摆放出来，“表哥，这些都是我刚做的，你快尝尝看。” 邵衡接过筷子说，“雨儿，大晚上不必做这些事，有什么可以让下人去做。” “表哥不喜欢雨儿做的东西吗？” 陆暮雨有些委屈地问，“还是说，表哥只喜欢叶小姐那样的，表哥，其实……我，也可以……” 邵衡轻轻皱了一下眉，“雨儿，你无须被人左右了自己，你是你，她是她，她能做的你做不了。” “……” 表哥，是在嫌弃她吗？所以，他才要跟文三小姐成婚吗？ 陆暮雨越想越伤心，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怎么了？” 邵衡抬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心里若是不舒服就说出来。” 邵衡可以揣摩任何人的心理，但他不想回府后还要这么做。 陆暮雨哭着说，“表哥，你是不是真的会和文三小姐成亲？你说过会等到我及笄后娶我，可是我听说你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什么婚期？”他问。 “你和文三小姐的婚期，季管家已经开始张罗了，这难道还会有假？” 陆暮雨哭得梨花带泪，“他说是姨母吩咐的。” “林舟，你把季管家叫来。” “是，王爷。” 邵衡看向陆暮雨，“雨儿，你去旁边坐着，本王先问问清楚。” 季管家很快就来了，他刚喂完追风就听说王爷在找他。 “王爷。”他恭恭敬敬地站在邵衡面前。 “本王的婚期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婚期是夫人和皇后娘娘定下的，夫人今日从宫里回来后就吩咐老奴着手王爷大婚这件事，且礼部的人也派人过来商谈了一些事宜，日子就定在这个月的二十。” 邵衡拧眉道，“下去。” “是，王爷。” 陆暮雨再次委屈地看向邵衡，表哥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让季管家走了？他真的接受了吗？那她怎么办？ “表哥，你真的要娶文三小姐吗？那我怎么办？你不要我了吗？” 陆暮雨声泪俱下，“表哥，你答应过我不会娶别人，你骗我！” 林舟看到陆暮雨哭着从书房跑出来，他犹豫了一下走进书房。 “王爷，是否要找甄洛霖过来？” “不必。” 邵衡站起来道，“我去一趟清心苑，你留下把这些撤了。” “是，王爷。” 清心苑是王府最偏的一个院子，平时很少有人来，里面的人也很少会出去。 邵衡已经记不清上次踏进这里时是什么时候了。 月光下，邵李氏躺在屋外的一张摇椅上，若是没有咳嗽声都不会有人发现。 “你来了。” 邵李氏哪怕看不清邵衡脸上的情绪，她也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来。 “无论你怎么想无论你多么恨我，这门婚事也必须要办，你若是真心喜欢雨儿，那便给她留下一个侧妃的位置，咳咳……” 邵李氏一口气说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 “你想让本王变成你？” 邵衡眼中的嘲讽被黑夜掩藏，“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背叛整个邵府，背叛自己的夫君，背叛自己的儿子，你现在也想本王这样？” 邵李氏缓缓闭上眼睛，她知道这件事永远是衡儿心里的一根刺。 是啊，她确实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衡儿，你和我不一样，哪怕和文三小姐成亲你也可以把喜欢的人带入王府。” 邵衡冷笑道，“你可以嫁给不喜欢的人，但是本王不会娶不喜欢的女人，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父亲的宠爱与呵护，本王却做不到你的虚情假意。” “衡儿……” “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本王的事。”邵衡说完转身离开清心苑。 ——衡儿。 邵李氏捂住心口，这个位置疼得厉害，疼得她喘不上气。 ——衡儿，总有一天你会理解娘的。 叶府围墙上方。 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观察着院子里的一切，确定没人后他轻轻跳了下去。 “唔，这是……”邢中天察觉不对劲时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叶子娴拍掉手上的白色粉末从墙角处走出来。 “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几天，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她说着摘下面纱，拿掉塞在鼻子里的棉布，大夫说刚才那一把蒙汗药足够干倒一头牛。 邢中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白天了，他双手被绑在身后怎么挣脱也无济于事。 “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你说呢？” 叶子娴坐在一张椅子上嗑着瓜子问，“你是毅王的手下？” “你，你怎么知道？”邢中天吃惊地问。 “你看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从二楼跳下去，怎么，你很怕他？” “……” “不说的话我就直接把你扔到毅王府门口。”叶子娴威胁道。 “你先回答我，你跟王爷是什么关系？”邢中天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浪费我时间。” “……我是从军营偷跑出来的，如果被王爷知道的话会被军法处置。” 邢中天可怜兮兮地说，“军营里实在太苦了，那里什么都没有，我不想去。” “逃兵好像罪名挺重的，你不怕死吗？”叶子娴问。 “怕。” 邢中天坦白道，“所以我每天躲躲藏藏的，生怕被王爷发现。” “小屁孩，你的苦日子还在后面呢。” 第24章 追风少年 叶子娴拿出一张托人写的卖身契和一把匕首。 “你想要做什么？”邢中天害怕地想要逃跑。 “你最好别动。” 叶子娴绕道他身后说，“我的手可不知道轻重，万一割深了还得浪费药钱。” “疼……” “没出息。” 叶子娴将邢中天流血的大拇指按在了卖身契上。 “签了卖身契你就是我的人，以后你要听我的话。”她说。 邢中天不愿意承认，“我是被迫的。” “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多就让你跑跑腿。” 叶子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如果不辞而别那我就上告朝廷，就说毅王包庇逃兵，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当王爷。” “没想到你长得好看，心肠却如此歹毒，你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邢中天没想到自己看错了叶子娴。 “我决定不娶你了！”他气道。 叶子娴无所谓地点头，“嗯，那我要谢谢你的不娶之恩。” ——呵，嫁给他以后要跟他一起对毅王点头哈腰吗？ 做梦！ “你快解开我！” 邢中天夹着腿说，“我想要去方便一下，快点！” “别进我房间。” 叶子娴说着解开了他手脚上的绳子，“你要是敢进我房间方便，我就让你从男人变成女人！” “……”这人好歹毒，太歹毒了。 “有人！” 邢中天忽然听到脚步声，“蹭”一下跳上围墙消失了。 “小姐，文三小姐派人给你送来一封信。”小翠拿着一个信封跑进来。 文三小姐？她怎么会给自己写信？ 叶子娴打开信封，发现里面只写了一个地址。 “朝东……什么朝南……” 叶子娴深深皱起了眉头，现在都中午了，她哪里还分得清方向？ “小姐，需要备马车吗？送信的那人说他们小姐已经在等你了。”小翠问。 “嗯。” 叶子娴正头疼时，邢中天的脑袋又出现了。 “正好，你洗洗手跟我出去一趟。”她说。 “……我洗了。”邢中天把还未干透的手伸给叶子娴看。 “很好，这是一个好习惯。” “……” 叶子娴提着裙摆走出大门，张叔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了。 “张叔，你回去吧，今天我自己赶车。”她说着登上马车。 “是，小姐慢一些。” 叶子娴点了点头，驾着马车离开了叶府，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后就看见蒙着面的邢中天跳上了马车。 “进去吧。”邢中天接过马鞭。 “去这个地方，越快越好。”叶子娴进车厢前把信交给了邢中天。 ——这么偏僻？难道是去见情郎？ 文君心急如焚，她不知道叶子娴会不会赴约，如果不来的话她只能冒险去叶府了。 叶府的马车出现时她都快哭了。 “那里有人。” 邢中天提醒道，“是个姑娘和一位车夫，马车上写了一个‘文’字。” “……”这人当逃兵可惜了，多好的侦察兵啊！ “叶姐姐！” 文君等不住跑上前，“我和毅王的婚期定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什么？” 邢中天瞪大了眼睛，“你说你是毅王妃？” ——这，这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你蒙着面纱呢，别吵。”叶子娴说， 邢中天闻言立马摸了摸脸，对啊，毅王妃看不见他的脸。 “叶姐姐，怎么办？这个月的二十就是我和毅王大婚的日子，你不是说会帮我吗？你快帮帮我！”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她再不想想办法就真的要进毅王府了。 叶子娴有些为难，她自从知道毅王自己也在筹划这件事后她就没再继续跟进。 “文三小姐，你别急，我觉得毅王那边可能会有行动。”叶子娴不确定地说。 至少，陆暮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个人好像对王妃这个头衔有很深的执念。 “万一毅王没有动作呢？万一毅王想要娶我呢？叶姐姐，我不能冒险，我不能跟洛霖哥哥分开。” 文君像是受到了刺激，一直重复着不想跟甄洛霖分开。 “你别这样，我……我去毅王府帮你打听一下。” 叶子娴说完又后悔了。 这毕竟又不是她的事，她为什么要去毅王那里打听？ 万一搞不好把她自己赔进去了怎么办？ “真的吗？叶姐姐，你真的会帮我的，是不是？”文君希冀地看着叶子娴。 叶子娴也不想点头，可是文三小姐眼睛里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丝光。 “……嗯。”她说。 “你真要去？” 邢中天小声问，“你不会趁机在王爷面前出卖我吧？” “出卖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叶子娴瞪了他一眼，“别吵，我现在心里特别烦。” “谢谢，谢谢你！”文君真切地流露出感激，紧紧地抱着叶子娴。 唉…… 文君离开后，叶子娴直接坐在了草地上。 “没想到你居然为了她冒险，你们关系这么好吗？”邢中天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不仅冤枉了我还让我下跪道歉。” “那你为什么还帮她？！” 邢中天真的无法理解姑娘们的友谊，这要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可能会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去死。 唉…… “她人其实不算坏，顶多也是个青春期女生，真正坏的另有其人。” 比如，那个朝阳郡主。 “你说谁坏？” “谁最坏？你家王爷最坏！！” 叶子娴气道，“像他这样猥琐凶残的人就应该被抓去做太监，你知不知道，文三小姐口中的洛霖哥哥就是他派去的！” “洛霖？甄洛霖……” 邢中天恍然大悟，“我就说这名字怎么会这么耳熟，原来是他啊！” “你认识？” 叶子娴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讲了废话，他也是毅王的人，怎么会不认识甄洛霖呢。 “认识啊，我们几个一起长大的，他文我武，他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却只学会了逃生。” 邢中天很羡慕甄洛霖的脑子，要是能匀一半给他该多好。 “呵，原来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邢中天想问叶子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耳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马蹄声。 “糟了，追风！” “……”叶子娴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邢中天就突然跳上了一旁的大树，然后又借力去了更远的地方。 “追风，你以为你是追风少年吗？” 叶子娴冷笑，刚想去马车上等邢中天追完风回来时却听到了马的叫声。 ——该死的邢中天，他说的原来是这匹追风！ 第25章 一条黑色的蛇 林舟觉得，哪怕他们可以假装没有看见人，那这么大一辆马车是不是也应该先藏起来呢？ 叶子娴在躲进草丛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 马车都在这里，她躲什么？ 以后不能跟邢中天靠太近，他每次见到毅王都跑，现在害她也学了起来。 邵衡看到那条蛇已经爬进了叶子娴躲藏的地方，他却故意不说。 “叶子娴，你们叶府连个茅坑都没有吗？”邵衡一人一马故意朝着她的方向。 ——叶府有茅坑，你脑子也有坑！ “出来！” “……不方便。”叶子娴干脆坐在了地上，心里想着他们不走她就不出去了。 “嘶——” 叶子娴坐下的时候只觉得大腿突然疼了一下，她一伸手就抓到了一条蛇的脑袋。 蛇，这是一条黑色的蛇…… “你，你敢咬我！” 叶子娴心里害怕极了，但是她不能松手，如果松手的话她可能还会被咬。 邵衡过来的时候叶子娴脸色惨白地拿着一块石头在砸蛇的脑袋。 “叶子娴。”邵衡唤了一声。 叶子娴的手仿佛已经跟蛇粘连在一起，一直紧紧掐着不肯松开。 “让开！” 叶子娴拿着还在动的蛇跑向马车，她找了一块布把蛇包了起来，然后又撕了一条缠绕在自己受伤位置的上方。 这样可以暂时缓解毒素蔓延全身。 她知道怎么操作，但是不认识哪些蛇是有毒的哪些蛇是无毒的。 叶子娴刚要驾马车离开时邵衡也跳上了马车，然后撩开帘子坐进了车厢里。 “……” ——不管了。 “伤在何处？”他问。 叶子娴没心情跟他说话，一心只顾着快点回城。 “这蛇剧毒。” 邵衡淡淡地说，“叶子娴，你若是求饶本王可以救你一命。” ——刚才就应该把蛇扔他身上，要死一起死！ 叶子娴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她并不想死，只要能活着她就不想再死一次。 “我……现在要怎么做？”她原本不想要妥协，可是突然发现右脚好像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整条腿像麻痹了一样。 “现在去毅王府。”他说。 “我不去，我不认识路……”叶子娴是真的不认识路，也是真的不想去。 上次刚跟陆暮雨说自己不会再进毅王府的门，这才过去几天？ “命不想要了？” “……” 林舟一直骑马跟在马车旁，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直接跳到叶子娴身边。 “叶小姐，交给我。” 林舟半接半抢地拿到了马绳，见叶子娴还坐着不动便提醒道，“你可以去里面坐。” “不用了，我晕车。” 叶子娴眼睛也不眨地说。 “……那你坐稳了。” 林舟故意加快速度，想着叶子娴害怕的话总会进入车厢，可是却发现她死死地抓着座椅下的木板也不肯进去。 ——还从未见过如此倔犟的人。 邵衡冷眼旁观由着她去，心想她最好摔下马车被车轱辘捏碎。 “等等，前面有医馆！”叶子娴发现了一家比较大的医馆。 “叶小姐，整个京都最好的药材都在我们毅王府。” 林舟颇为得意地说。 毅王府门外。 林舟跳下马车后想要搀扶一把叶子娴，可是叶子娴却迟迟没有动弹。 “叶小姐，我们已经到了。”他提醒。 “你们先进去，我稍后过来。”叶子娴现在别说一条腿，她腰部以下都好像快没知觉了。 这次，她说不准真的会被一条蛇咬死。 邵衡睨了叶子娴一眼，跳下马车后直接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真的没有感觉了。 叶子娴看向邵衡托在自己腿上的那只手，她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了。 “我，可能快不行了。” 叶子娴闷声道，“毅王，我能不能问你几件事？” “去书房再说。” 邵衡抱着叶子娴入府，一路上的下人看到这个画面时纷纷低下了头。 “我怕我等不了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甄洛霖对文三小姐是不是认真的？”叶子娴问。 “他对文三小姐一见钟情。” 叶子娴点了点头，“你和文三小姐的婚事怎么办？会如期举行吗？” “不会。” 邵衡走到书房门口时，林舟急忙跑上前推开了门。 “你守在门外。” “是，王爷。”林舟说着又关上了门。 邵衡将叶子娴放在软榻上，转身在一个格子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瓶子。 “伤口在哪？”他蹲在软榻前再一次问道。 叶子娴却紧闭着嘴唇想要从他手上拿过药自己涂。 邵衡拧起眉，直接拉过她的右脚放在自己腿上，接着褪去她的鞋袜后仔细检查，不过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的目光渐渐地往上移动。 “叶子娴，本王以为你并不知道什么是羞耻。”他说的时候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 “给我吧，我自己……你干嘛！！” 叶子娴拼命地拉紧自己的裤腰带，这个疯子又想要脱她裤子。 两个人都在用力扯，叶子娴以为自己可以守住时，邵衡突然单手直接抓住了她的两只手把她提了起来。 不一会儿，叶子娴的裤子连同绑着的布条一起被他扔在了地上。 叶子娴不知道要不要感谢他这次给自己留了一个底。 “王爷，你以后别再问我什么叫羞耻。” 她气道，“我没有羞耻，我的羞耻早就被你糟践完了。” “叶子娴，你跟秦明无媒苟合睡在一起难道也是本王糟践的？” 邵衡将白色药粉倒在叶子娴的伤口处，狠狠地按了下去。 叶子娴紧咬牙关，不明白刚才还没知觉的地方现在为什么会这么痛。 秦明，难道是如娘说的那位秦公子？ 可是，如娘并没有说过她和秦公子发生过关系。 ——你难道忘了你早就不是完璧之身？ 奇怪，如娘都不知道的事朝阳郡主怎么会知道？ 叶子娴疼得额头上流出了汗珠，她咬着牙问道，“哪怕我跟秦明睡在一起，哪怕我跟其他人睡在一起，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况且，你好像已经把他杀了。”如娘说，秦明是毅王杀死的。 邵衡捏住叶子娴的下巴道，“你若是还在思念那个人，本王可以亲手送你去见他。”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第26章 中毒 “陆姑娘。” 林舟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故意大声提醒书房里面的人。 “你快把裤子给我！！”叶子娴紧张地想要推开邵衡去捡自己的裤子。 一男一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穿成这样，谁能相信两个人是清白的？ “你在躲什么？” 邵衡冷笑道，“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出现在本王书房中，这有什么奇怪？” 呵，人尽可夫。 “我觉得王爷说得对，我出现在谁的书房里都不用觉得奇怪。” 叶子娴坦然道，“只不过陆姑娘是王爷的心上人，你若是觉得让她看到我跟你这个模样……你无所谓我更无所谓。” 门外。 “林侍卫，表哥是不是在书房？”陆暮雨的脸色不是很好，连眼睛也是肿的。 “这……” 陆暮雨低着头说，“林侍卫，我昨晚上太冲动了所以想来跟表哥道歉，我可不可以进去？” 林舟因为拿不定主意所以走到书房门外问道，“王爷，陆姑娘来了。” 叶子娴慵懒地靠在软榻上，好整以暇地等着邵衡的决定。 “告诉她，本王现在有要事在身。” “是，王爷。” 陆暮雨也听到了邵衡得话，她不敢相信表哥真的撒谎了。 全府上下都知道表哥刚才抱着一个女子回来，且在书房里待了很久。 “表哥，我想见你。”陆暮雨想要冲进书房，她想要知道表哥这次又带了谁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其他人都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 林舟皱着眉拦住了陆暮雨，“陆姑娘，王爷让你先回去。” ——以前挺乖巧懂事的，最近怎么越来越不知道分寸。 “表哥，你真的要让雨儿走吗？”陆暮雨哭着再次问道。 叶子娴听着外面那个心碎的声音看向邵衡，“你还不出去？你没听到她哭了吗？” “雨儿，你先回去。”邵衡说。 ——表哥，他真的变心了。 陆暮雨擦掉眼泪说，“好，以后雨儿再也不来书房了。” 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来了。 叶子娴心情变得很糟糕，她宁愿让陆暮雨进来也不要像现在这样。 这个感觉就好像她真的和毅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叶子娴不清楚以前的“叶子娴”发生了什么事，做过什么事，可这都是以前了，她现在难道还要继续背着这个骂名？ “王爷，你这样只会失去自己爱的人。”叶子娴说，“我声名狼藉已然是事实，所以我劝王爷以后最好离我远一些。” 邵衡轻描淡写道，“雨儿只想要做王妃，而我只想要一个听话且懂得自爱的王妃。” “……”他这是在阴阳怪气谁呢？ “王爷，既然如此文三小姐为什么不可以？如果没有甄洛霖，她也会成为你口中听话的王妃。” 文三小姐自小就被熏陶三从四德，而且她还有一个丞相祖父，皇后娘娘姑母，这样的背景当王妃绰绰有余。 “她不可以。” 邵衡看到叶子娴被蛇咬的地方渗出一些暗红色的血，他想也不想就从叶子娴怀里掏出帕子擦拭。 “你吓我一跳！”叶子娴捂着肚子说。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毅王连她的衣服都想要脱掉。 邵衡擦拭掉那些血液后还给叶子娴挤了几下伤口，直到恢复成鲜红色他才停手。 叶子娴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毅王了，要她死的也是毅王，救她的也是毅王。 他这个人有时候就像人格分裂一样。 “王爷，我能不能跟你说几句真心话？”叶子娴觉得现在是坐下来解开心结的最佳时候。 如果以后真的没办法离开京都，那至少要先安抚好眼前这个人。 “说。” 叶子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王爷，我觉得我以前都做错了，什么都错了，我觉得我死一万次都弥补不了……” “嗯，你确实该死。” “……” 叶子娴被怼得哑口无言，原本还准备了很多话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你想让本王放过你？”邵衡一眼就识破了叶子娴的目的。 “那王爷为何非要针对我？如果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真的可以诚心道歉，如果你不想再看见我，我也可以离开京都。” 叶子娴失落地说，“我不想与王爷为敌，你是我父亲的至交，我一直把你当成半个亲人，半个长辈。” 邵衡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问道，“你做过什么你忘了吗？” “……”她真的不知道。 邵衡看着叶子娴的眼睛心中升起一股疑惑，这个感觉他上次在渝水镇时就出现过。 但那天在密室时已经证实了，她确实是叶子娴。 “林舟，派人去请闻达。”现在，恐怕只有闻达能解释他的疑惑。 “是。” 叶子娴试着动了动，发觉双腿有知觉后立马捡起地上的裤子穿了起来。 “多谢王爷赐药，民女先行告退。”叶子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瓶药，如果可以她想要拿回家。 古代的药太神奇了。 “王爷，我，我来了。” 叶子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但是语气却有些娇滴滴，有些害羞。 ——男宠？ “进来。” “是。” 书房的门小心翼翼地被推开。 叶子娴好奇地望过去，这个叫闻达的人个子不算高，大概跟自己差不多，人也瘦瘦的，他从进门开始就低着头，叶子娴只能看到他皮肤很白。 “闻达，你来看下她的脉象。” 邵衡把叶子娴拉到书桌前坐下，并且抬起她的右手平放在桌上。 “王爷，我没事了。” 叶子娴说着又看了一眼那瓶药，“若是可以，王爷能不能把刚才的药送给我？” 邵衡还没说话，她就看见闻达一步一步小心地挪到自己身边，手也试探地放在她的右手手腕上。 “……” “王爷，她是不是被乌梢蛇咬了？” 闻达小声地说，“乌梢蛇虽然是无毒的蛇种，不过多多少少还是在这位姑娘体内残留了一些毒素，不过……” “无毒？不是剧毒吗？” 叶子娴看向邵衡，“王爷，你跟我说这蛇有剧毒！” “乌梢蛇没有剧毒，至多让人有些身体反应，不过几个时辰后症状会逐渐好转。” 闻达很肯定地解释。 “她为何记不得以前的事？”邵衡问。 叶子娴身体一僵，原来他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叶子娴。 “王爷，她可能不只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恐怕再过段时间她连现在的事也会记不得。” 闻达看了一眼叶子娴说，“她应该是中了龙葵的毒，龙葵毒素很强稍有不慎就会令人迷失心智，我猜她并没有直接服食，若不然应该早就变成疯子了。” 叶子娴越听心越凉，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叶府里有人要害她！ 哪怕之前因为得罪了毅王，她都想要带着全府的人离开。 第27章 他真的见谁都跑 “我不想变成疯子。” 叶子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我有没有生命危险？这个毒有没有解药？” “脉象看倒是不算太严重。” 闻达偷偷看向邵衡，若说解药的话……王爷这里应有尽有。 邵衡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夫？” 闻达因为“大夫”两个字立马红了脸，他觉得这个姑娘的声音真好听。 “我，我给你开一张方子吧，你连续服用七天即可，只是……” 叶子娴立马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回去后会仔细检查每个地方。” 既然不是吃进去的，那只有可能是用的东西。 叶子娴脑海里突然想起小翠每天必须要点的香炉，有时她忘记了也会特地跑回来点上。 小翠…… 闻达把写好的方子摆到叶子娴面前，“这上面的药材随处可见，你不用担心找不到。” “谢谢，麻烦你了。” 叶子娴真的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哪天疯了死了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客气。” 闻达低着头弱声道，“王爷，那我先下去了。” “嗯。”邵衡应了一声。 叶子娴看着方子心里想得却是小翠。 难怪当时问了那么多的问题，她都不是很惊讶，难怪她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什么。 想必，她可能以为是药开始发挥作用了。 “王爷，你觉得这件事我应该怎么处理才比较好？” 叶子娴失魂落魄地问，因为她的真心实意被辜负了，因为她被自己相信的人深深地出卖了。 “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邵衡平静地问。 叶子娴明显一愣，摇了摇头道，“没有多少，你们说的事我都不记得，以前做过什么我也不记得，我以为现在的我就是原来的我。” 叶子娴想利用这次机会彻底跟过去告别，也想让毅王不要因为以前的事继续追究她。 邵衡看向叶子娴的眼睛，这双眼睛还是跟以前一样倔犟，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份不曾有过的算计。 不再有憎恨，也少了其他…… “秦明……” 叶子娴摇了摇头，“我没有任何印象，这个名字陌生到我以为自己不认识。” ——虽然，她真的不认识。 邵衡忽然冷笑一声，耳边犹记得那句——他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叶子娴现在连自己最爱的人也忘了，又怎么会记得更早以前的事？ “林舟，送她出去。” 邵衡说着把刚才那瓶外伤药交到叶子娴的手中。 “谢谢。” 叶子娴说完也忘记自己要行礼，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叶小姐，请。”林舟说。 叶子娴点了点头，虽然每走一步双脚好像针扎一样，可她还是尽力跟上林舟的脚步。 陆暮雨捂着嘴默默地流着眼泪。 ——真的是叶子娴。 可是，她之前明明说过不会再来王府，她不仅食言了，她还让表哥抱着她回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表哥的新欢。 如果可以，她希望叶子娴和那个文三小姐一起去死。 这样就没有人跟她抢表哥了，她就能成为毅王府的女主人。 叶子娴心事忡忡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发现邢中天早就在屋里等她了。 “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他问。 叶子娴拿出药方递给他说，“七天，每天早晚一次给我送过来。” 邢中天好奇地打开方子，这一看吓一跳。 “这不是闻达的字迹吗？你出什么事了？” 闻达不会轻易给人看病，更不会轻易开方子，他那个人一天到晚只会在自己屋子里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 叶子娴好奇地问，“他的医术怎么样？” “小爷我一般不会吹牛，不过闻达说能救的人，哪怕那个人没气了他也能救回来。” “……”都是一起长大的人，为什么别人都那么厉害，眼前这个人却只会逃跑？ “不过，你到底中了什么毒，竟然要请他出来给你看病？很严重吗？他有没有说你还能活几日？” “你会看方子？”叶子娴刚才看了，方子上没有说她是什么症状。 邢中天很自豪地点头，“我什么都会，只是没有他们精通罢了。” “那你认识龙葵吗？他说我中了龙葵的毒。” 叶子娴指着四周说，“你快给我找找，我不知道龙葵是什么东西。” “龙葵是什么？” 邢中天羞愧地看向别处，“那个，我虽然说我都会一点，但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我要你何用！！” 叶子娴气得拍桌子。 “……别这么说，我也是有优点的。” 邢中天想了想抓起方子说，“我能给你送药，我先走了！” “等等！” 叶子娴想要拿出帕子却发现帕子落在毅王书房了。 “你先等等，你把这东西拿出去问问大夫，他们应该认识。” 叶子娴重新拿出一块帕子，把香炉还剩下来的一些香灰包起来递给邢中天。 “放心交给我。” 他拍着胸膛保证，“你等我好消息。” 晚上，邢中天果然带回来了好消息，龙葵真的藏在香炉里。 “没想到你的警惕心如此敏锐，一查便查到了关键处。” 邢中天夸完后就等着叶子娴也夸他两句，毕竟他拿着一碗药飞檐走壁也没有晃出来一滴。 “你为什么不把整个药壶拿来？那样不是更方便吗？” 叶子娴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以后整个壶都端来，你这么拿着我怕你手指头进去过。” “……你真的好没良心。” 邢中天的心理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他尽心尽力做的事情叶子娴居然还嫌弃。 “我如果是你……”他话还没说完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叶子娴条件反射以为毅王又来了，连忙跑出房间朝屋顶看去。 如果不是怕其他人听到，叶子娴很想喊一句“抓住他”。 这次，总算被她看到一直监视她的人是什么样子。 那人一身黑色从头到尾包裹着。 邢中天刚跳上房顶准备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偷袭叶子娴，结果发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这不是影踪门的兄弟吗？ 叶子娴还等着邢中天发挥所长一把将那个人拿下，谁知，他直接掉头跑了。 ——他见谁都跑！他真的见谁都跑！！！ 第28章 调查 陆暮雨再次出现在书房门口，这次林舟没有理由阻止她，反而还给她打开了门。 “表哥。” 她笑着将一盘玫瑰糕摆放到邵衡面前，就仿佛前两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邵衡尝了一口说道，“雨儿，你这方面确实有天赋，很好吃。” 陆暮雨觉得有些感动，这些天因为叶子娴的事因为文三小姐的事，她和表哥都没有怎么说话。 今天，表哥又夸她了。 “表哥，今天朝阳郡主送来请帖，郡主她想要邀请你参加她的生辰宴。” 陆暮雨羡慕地说，“我听说她这次会在游船上办自己的生辰宴，应该会很热闹……我能不能……” “雨儿，你暂时还不适合露面。”邵衡说。 ——不适合，那什么时候才适合？她是不是永远只能躲在王府里？ “表哥说得对。” 陆暮雨垂下眼眸，“我这个身份出去只会给表哥丢脸，我哪有资格跟京都的嫡家小姐们站在一起。” 邵衡拉起她的手耐心地解释，“雨儿，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你的存在，对你只有百害而无一利，放心，本王说会娶你就不会食言。” “真的吗？” 陆暮雨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出来，她也不想哭，可是她这几天真的好难受。 “嗯，别哭了。” 邵衡抬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眼泪，“不用理会将会发生什么，本王答应你的事就肯定会做到，知道吗？” 陆暮雨点头。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林舟在门外说道。 陆暮雨连忙擦掉眼泪，“表哥，那我先回房了。” “嗯。” 林舟侧身让陆暮雨出来后才走进书房。 “陆姑娘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他说。 邵衡推开玫瑰糕说，“人总是会变的，本王以前可不吃这种甜食。” “……” 林舟摸了摸鼻子说，“王爷，监视叶小姐的人回来了，他说……叶小姐的房间里藏了一个男人。” “她现在倒是也学会藏人了。” 邵衡勾起嘴角冷声道，“人呢？” “那人轻功了得，咱们的人没有追上，所以属下打算另外派一个人过去。”林舟说。 “找出来！” “是，王爷。” 叶子娴坐在墙头愤愤地喝着药，邢中天这人现在连院子都不敢进来了，每每把药壶放在围墙上就跑。 她喝个药还要偷偷摸摸地爬上爬下才行。 叶子娴刚回到房间漱口，小翠就端着早膳进来了。 “小姐，你先用膳。”她说。 “嗯，辛苦你了。” 叶子娴却没有走到餐桌旁，而是拿起一个杯子想要给窗户旁的植物浇浇水。 “哎呀！这可怎么办？” 小翠连忙跑过来，“小姐，你怎么了？” “你看！” 叶子娴苦恼地指着香炉，“我刚不知怎么竟然把它当成了花盆，小翠，这里面的还能用吗？” “……怕小姐，是不能燃了。”小翠打开里面已经全部湿成了一块块，就像她现在脸上的脸上。 “可惜了，我还挺喜欢这个气味，小翠，这个不能用那以前的还有没有？”叶子娴试探地问。 小翠摇了摇头，“小姐，你说以前的气味太过浓郁不喜欢，所以奴婢就已经把它们扔了。” “那算了。” “小姐……奴婢，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 小翠犹豫了一下后坚定地说，“奴婢明天去买新的。” 叶子娴点了点头，转身的瞬间眼神变得冷淡。 这一整天，她都没有让小翠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一直等到邢中天偷偷摸摸地招手提醒她药送来了。 ——等等。 叶子娴朝他悄悄地勾了勾手指。 “小翠，今天先休息，明天咱们再继续吧。” 叶子娴为了拖住小翠跟着她学了一天的针线活，她现在手指上多多少少都被扎了几次。 “是，小姐。” 小翠收拾完针线后才离开了，走的时候脚步有些匆忙。 邢中天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后带着药壶跳了起来。 “有什么事你快说！”他怕又遇到自己人，把药壶递到叶子娴的手中随时准备跑。 “你去跟着刚才那个人，她接触了谁，说了什么你都记下来回来告诉我。” “好。” 邢中天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他刚才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她说什么？ 叶子娴觉得邢中天真的不是那么靠谱的人，可是除了他以外也没有人能帮她跑腿了。 小翠从叶子娴那里离开后就来到了宋姨娘的院子，她假意跟这里的姐姐聊天，眼神却时不时地看向宋妈妈。 “小翠，小姐的晚膳准备了吗？”宋妈妈问。 “还没有……” “你这丫头，没准备好你还在这闲聊，快跟我去！”宋妈妈说着先离开了院子。 小翠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一直走到没有人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小姐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宋妈妈拉下脸问。 小翠摇了摇头，“宋妈妈，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你让我点的那个……” “小翠！” 宋妈妈小声呵斥，“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地你想等谁来听？” “宋妈妈，小姐浇花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香炉，她说喜欢那个味道想让我出去买。”小翠红着眼眶一口气说完。 宋妈妈皱眉道，“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小翠委屈地低下头，平时都是她给花浇水的，她哪里知道今天小姐会心血来潮去浇水。 “你先回去吧，我明天拿给你。”宋妈妈说。 “……哦。” 宋妈妈回到院子后正好看到宋姨娘在用膳。 “姨娘。” 宋妈妈为难地说，“奴婢想出府一趟，奴婢那个婆婆……她又闹腾，唉！”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宋姨娘放下筷子随口道，“罢了，我也懒得问，左右她也活不了几年了，你要去就去吧。” 宋妈妈的丈夫丢下儿子老娘跟一个青楼女子跑了，这些年家里的一切都要倚靠她一个人。 偏偏，她那个婆婆还不是一个好应付的角色。 “多谢姨娘，奴婢会尽快赶回来。”宋妈妈感激地说。 “去吧。” 第29章 这人没有良心 宋妈妈的夫家离叶府不是很近，走路大概要半个时辰左右。 从叶府出来后的一路，她都在小心观察着身后有没有人，当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时她加快了脚步。 邢中天拿着一串糖葫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就撩开面巾咬一口，似乎并不怕自己会跟丢。 宋妈妈东拐西拐后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开门，快开门！” “你怎么来了？” 吴忠打开门惊讶道，“你看看这脸上的汗水，叶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难道叶小姐……” “嘘，进去再说。” 宋妈妈进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水，“我估计是小翠那该死的丫头偷懒，所以小姐今天才会不小心把香炉弄湿了。” “你肯定她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故意这么做？” 吴忠谨慎地问，“对了……她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样？” “放心吧，她想什么我都知道。” 宋妈妈喝完水后笑道，“而且我听小翠说小姐最近神神叨叨的，总觉得屋顶有野猫野狗，我想着……呵呵，应该快了。” “那太好了。” 吴忠放下心来说，“不过，你还是要多留意留意，这个时候可千万别被人捷足先登了。” “那是自然，咱们就等着享儿子的福吧！” 只要叶子娴疯了他们就会把儿子送进去，到时候叶府全部都是他们的了。 “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宋妈妈催促道。 “你要回叶府吗？还是在这留一晚上？” 吴忠说着上下齐手抱住了宋妈妈，“你可好久没回来了……” “死样，咱们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快去！” 宋妈妈推开他后叮嘱道，“我现在就要赶回叶府，你记得出门前把那老不死的先锁起来。” “放心，一直锁着呢。”吴忠知道她说的是她那个脑子不灵清的婆婆。 “行，那我先走了，我可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出什么意外。” 现在盯着叶子娴比什么都重要，这可关系到他们下半辈子能不能锦衣玉食地生活。 宋妈妈拉开门缝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然后才加快脚步跑了出去。 吴忠也不敢耽误，把门上锁后就去了另外一个方向——长公主府。 叶子娴一直在院子里等邢中天，因为只有这样毅王的人才不敢靠近。 ——要不，以后搬到院子里睡？ “我回来了！” 邢中天脸上捂着一块面巾，悄咪咪地出现在墙头。 “没事，这里就我跟你。” “我还是在这里说吧。”他不想冒险，万一被捉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邢中天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你那个丫鬟从这里离开后只和一个叫宋妈妈的私下谈过几句话，我听到她们俩说的就是香炉的事。” “宋妈妈？竟然是她！”整个叶府有很多个下人，但是“宋妈妈”却只有一个。 “我跟踪那个宋妈妈出府，她去了一个院子找一个叫吴忠的男人，他们说……” 邢中天小心看了一眼叶子娴后才继续开口，“他们想要等你疯了以后把儿子塞到你屋里，这样他们就可以得到这里的一切。” “这该死的老婆子！！” 叶子娴气愤地握紧拳头。 “这还不止呢。” 邢中天得意地说，“那个吴忠最后去了长公主府，我怕打草惊蛇就没再继续跟着，不过，我听到他说要找郡主。” 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府里面只有一个郡主，那就是朝阳郡主。 “你怎么得罪她了？她要绕这么大一圈来害你？”他好奇地问。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应该跟毅王有关，我知道了她喜欢毅王的事，她恨我明知道这件事还敢接近毅王跟她作对。” 可是，明明是毅王经常出现在她附近，她可从来没想过抢人家男人。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就跟她解释清楚，人家是郡主，捏死你跟捏蚂蚁一样容易。”邢中天中肯地说。 “已经死了……” 叶子娴喃喃地说，“我不能代替任何人去原谅她。” “你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叶子娴摇了摇头，“没什么，总之我跟她之间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那怎么办？由着她继续害你？”邢中天问。 叶子娴摇头眼神坚定道，“不，别人怎么对我的，我只会加倍还给他们。” 无论是恩还是仇。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坐以待毙的人。 “那……先说好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会怎么对我们王爷？” 邢中天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好像特别恨王爷。 “……” 叶子娴睨了他一眼，“你想知道什么？难道你想套出我的计划后拿到毅王面前邀功？想要将功补过让他饶了你？” “我都说只是随口问问，你怎么这么大怨气？我现在哪一天不是在给你认真办事？” 邢中天委屈极了，“而且，我那时候还想要娶你呢。” “你不是说我是个狠毒的人，所以已经决定不娶我了？” “你别管我，我想再观察观察。”邢中天有什么就说什么。 上次是说不娶她了，可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坏。 叶子娴扔了一个东西到邢中天怀里说，“你还是别费力观察了，就你是毅王手下这一个身份就已经被我淘汰了。” 邢中天撇撇嘴看着手上的东西问道，“你把这破布给我干嘛？这什么东西？” “……钱！袋！” 这是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亲手做的一个样子还算可以的钱袋。 结果，邢中天说这是块破布。 “什么？！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邢中天无比震惊地说，“叶子娴，我的针线活都比你好！！” 他说着解开自己身上的钱袋拿在手上，让叶子娴看看两个钱袋对比的样子。 “你看，跟你这个一比我的更加精美很多。”他的语气非常自豪。 叶子娴真的生气了，这两个除了颜色有什么区别？ 钱袋边角的做工和刺绣都半斤八两！ “邢中天，你告诉我这两个的区别是什么？”她咬牙切齿地问。 “有啊，我这个好看。” “……” 叶子娴像赶苍蝇一样挥手说，“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邢中天好奇道，“那我是不是不用给你送药了？我看你好像也没什么事了。” “休想，一天两次你一次都别想给我落下！”叶子娴说完气呼呼地走回房间。 这些事结束后，她一定亲手绑着邢中天然后快马加鞭把他送到毅王府门口。 “……” 邢中天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怎么又生气了？ 真是的，需要的时候就勾勾手指，不需要的时候就说不想看到他。 这人果然没有良心！！ 第30章 想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小翠走进叶子娴的房间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小姐，早膳来了。”她假装没有闻到，继续手上的动作。 ——奇怪，小姐房间怎么会有药味？ 叶子娴察觉到小翠吸了几次鼻子，猜想她可能已经闻到了。 邢中天今天起晚了，所以药送来的也比平时晚了一点。 “小姐，朝阳郡主派人送来了一张请帖。”小翠把请帖交到叶子娴手上时又皱了一下眉头。 小姐身上也有苦涩的药味。 “你先下去吧。”叶子娴说。 “是，小姐。” 小翠听话退了出去，只是刚走出院子后她立马转头就要去找宋妈妈。 ——小姐在偷偷吃药，小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叶子娴看向请帖，上面用很漂亮的小楷写着时间和地点。 初八，申时。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时应该是下午三点左右开始。 时间是下午接近傍晚，地点又是在水上，这次朝阳郡主又想要让谁出意外呢？ “娴儿，娴儿！” 宋姨娘急匆匆地又来，看到叶子娴好端端地坐着时明显愣了一下，“娴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姐，小翠说你在吃药，姨娘知道后立马就来看你了。”宋妈妈在一旁解释。 “是啊，娴儿，你好端端地为什么吃药？” 叶子娴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小翠，“我没事，这几天可能感染了风寒，我怕耽误去参加郡主的生辰宴所以想着吃一两副药以防万一。” “小姐，老奴怎么也没听说你叫大夫……” “宋妈妈。” 叶子娴假笑道，“你也知道我经常去侯府，这次的药方也是姐姐叫大夫给我开的，但是我怕苦，所以她就让大夫把药磨碎了做成一个香囊让我放在身上。” “原来是这样，小姐，老奴多嘴了。” 宋妈妈还是还是不太放心，先是香炉的事，现在又在叶子娴身上闻到了药味，这里面总透露着一股怪异。 “娴儿，那你多休息。”宋姨娘关切地说。 “嗯。” 叶子娴随口应了一声，她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件事宋姨娘是不是也参与其中，又或者会不会是她默许纵容的。 现在，她谁也不能相信。 宋姨娘她们离开后，小翠直接跪在了叶子娴面前。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她害怕地说，“我只是提了一嘴刚巧被姨娘听到，我真的不是故意说出去的。” 叶子娴扶着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你关心我的身体我为什么要罚你呢？你说对不对？” 小翠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低着头局促不安地站着。 “没事，你下去吧。”叶子娴笑着说。 “……是，是，小姐。” 小翠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生怕叶子娴反悔要处罚她。 刚才的事提醒了叶子娴，她需要帮手。 朝阳郡主的生辰宴毅王肯定会去，只要毅王出现的地方邢中天就不会出现，所以靠他的话大家一起玩完。 康宁侯府。 叶子娴一进门就发现下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容。 “小姐！” “你慢点！”叶子娴笑着走上前。 如娘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以前认识的一个同事的孩子。 那个孩子才四五岁，每次看到她时他都会屁颠屁颠跑过来扑到她怀里。 “小姐，你来得正好。” 如娘眉目带着忧愁说，“你一会儿劝劝夫人。” 叶子娴脚步一顿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夫人这些天吃了好多汤药，现在把身体吃垮了。” 如娘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夫人和侯爷至今还没有孩子，夫人好像受到外人的刺激心里着急了。” 叶子娴恍然，难怪总感觉侯府少点什么，原来是孩子。 可是毕氏看着也不算大，甚至连高危的年纪都算不上，至于这么着急吗？ 两个人来到毕氏房外时不约而同得开始沉默。 叶子娴整理好情绪后走了进去，“姐姐，我来看你了。” “娴儿，你来了，可惜姐姐今天没办法坐起来。” 毕氏现在没有力气起身迎接，因为她不小心吃了相克的药材昏睡了一整天才醒来，哪怕现在她都不敢动得太厉害。 “姐姐，我听说了。”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你何必折磨自己的身体呢？孩子的事讲得是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不是的，我什么偏方都试了，不行就是不行。” 毕氏说着眼泪掉了出来。 叶子娴安抚道，“有没有孩子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万一是姐夫的身体不适合有孩子呢？”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是两个人结合的基因注定没办法孕育出一个孩子。 这是最坏也是最残忍的情况。 毕氏摇了摇头，“我以前让大夫诊过脉，是……我的原因……” 所有的大夫都说了一样的话，所有人都说她生不出孩子。 哪怕是这样，她还是没有放弃，她真的想要给侯爷生下一个孩子，哪怕用她的性命换一个孩子她也是愿意的。 “姐姐，你要保重身体。” 叶子娴想起了那个害羞的男人连忙说道，“对了，毅王府有个医术了得的人，你让姐夫去请他来看看，他叫闻达，我觉得他可能有办法。”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毕氏抹了一下眼角的泪，“你姐夫曾经去请过他，只是他不愿意来，我也试过亲自去毅王府，可是……他还是不露面。” 叶子娴微微惊讶，上次毅王叫闻达过来他就过来了，让他把脉他就把脉了。 当时只是觉得闻达有些内向，并不觉得有其他什么。 难道，他只听毅王的话？ “姐姐，你让姐夫跟毅王说，他可能只听毅王的话。” 毕氏摇摇头，“毅王说了，闻达的性子古怪他不会听任何人的话，毅王也不能够改变他的决定。” “……”这不是骗人吗？ 但是，毅王为什么不让闻达来给毕氏诊脉？ “姐姐，我跟那个闻达有过一面之缘，我来想想办法。”叶子娴说。 “真的吗？” 毕氏仿佛看到了希望，“我听说他很厉害，如果他能帮我怀上一个孩子，金银财宝荣华富贵我什么都能允诺他！” “姐姐，你现在要保重身体，不管闻达会不会来你都不能乱吃药了。” “好，娴儿，我答应你。”毕氏颔首保证。 第31章 倒霉蛋是谁 叶子娴无精打采地回到叶府。 原本这次她是去侯府寻求帮助的，可是毕氏那个样子她又怎么好意思再开口？ 还有那个闻达，想要请他出门的话是不是又要去找毅王？ 她跟毅王还有一堆的账没有算清，去了可能也只是自讨苦吃。 “你怎么进来了？” 叶子娴刚推开门就看到邢中天大摇大摆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 “我把他们甩开了，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他洋洋得意地说，“林舟也太看不起我了，他真以为小爷是这么容易就被抓的吗？” 叶子娴懒得拆穿他。 当时也不知道是谁浑身脏兮兮躺在大街上差点被人抢东西。 “你去哪儿了？这药都快凉了。” 邢中天指着面前已经倒出来的药说，“最后一次了，你快喝。” 叶子娴端起碗后故意说道，“也不知道那个闻达是不是骗我的，为什么我自己没感觉到中毒？而且已经喝了七天了也还是没什么感觉。” “你可以怀疑我不是男人，但是你不能怀疑闻达的医术。” 邢中天必须要给自己的兄弟解释几句，“你没感觉可能是因为中了慢性的毒，但是某天一旦发作时就来不及了。” “那你跟闻达的关系怎么样？” “这么说吧，我跟别人重伤躺在他面前，他先救的肯定是我。” 这一点，邢中天还是很自信的。 叶子娴却有些不信地问，“如果是你跟毅王呢？” “……那，那他肯定先救毅王。” “那如果是林舟跟你呢？或是其他关系比较好的人呢？”叶子娴继续问。 “……那当然谁严重就先救谁。”邢中天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叶子娴不抱什么希望地说，“如果我让你去请闻达给我朋友看病，你觉得他会不会答应？” “不会，再说了我也不会去。” 邢中天浑身上下都在拒绝，“你难不成忘了那是毅王府，你想要害我吗？” “……” 额，好像是有点强人所难。 “算了，我自己想想办法，你明天不用来了。”叶子娴说完看了一眼还保留一些药渣的碗。 水！ ——对啊，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假死离开京都！ “叶子娴，难道就因为我不去毅王府你就不要我了？” 邢中天捂着胸口伤心欲绝地质问，“我对你不好吗？我起早贪黑给你送药，我还帮你做事，我对你掏心掏肺，可是你现在居然要赶我走？” “……” 叶子娴睨了一眼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明天我要去参加朝阳郡主的生日宴，在清湖的游船上，还有，毅！王！也！会！去！” “……那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邢中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无缘无故说不要来了，这谁听了都免不了会误会吧？ “你先回去，我今天想要早点睡。” 叶子娴把药壶推到他面前，“还有这个壶和碗你都帮我处理掉。” “哦。” 叶子娴等邢中天离开后又重新检查了一遍门窗，确定都锁好后才躺下。 水遁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有很大的机会离开京城。 可是离开京城后毕氏的病怎么办？如娘怎么办？ 还是说等离开后再做打算？ 叶子娴纠结着走还是不走的时候，清湖上出现了几个黑影接着很快落入水中不见了。 因为朝阳郡主的生辰宴，清湖在几日前就已经被封锁了，貌似所有的一切只为了今天。 叶子娴特地早到了一会儿，她原本想要绕着清湖走一圈看看，却不成想几乎每个点位上都已经有卫兵把守了。 守卫的兵都穿着长公主府的衣服，这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倒霉鬼会是谁？ 叶子娴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等到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时她才下车。 “文三小姐。” 她没想到刚下马车就看到了文君。 “原来是叶姐姐。”文君的眼神有些躲闪。 “……” 叶子娴心生疑惑，这位文三小姐怎么不追着问她大婚的事了？ 难道，她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叶姐姐，咱们上船吧。”她说。 叶子娴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地观察文三小姐的一举一动。 “叶姐姐！” “见过郡主。” 叶子娴抱着礼物行礼，她现在出门还是一个人。 “叶姐姐居然也给我准备了礼物，太好了，我很喜欢。” 朝阳郡主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郡主喜欢就好。”叶子娴假意奉承。 ——盒子都没打开就交给了下人，面上的功夫是一点都不装了。 “郡主。” 文三小姐自然而然地站到比她矮一些的朝阳郡主身后。 叶子娴忽然笑了笑，“郡主，这是我第一次坐船，我能先去参观一下吗？” “当然，叶姐姐请便！” “多谢郡主。”叶子娴转身后脸上还挂着虚假的笑容。 这里到处是朝阳郡主的人，她不能让人留下把柄。 一会儿，她恐怕提防的不只是朝阳郡主一个人，今天的文三小姐也很奇怪。 ——那个倒霉蛋不会就是她自己吧？ “她怎么也来了？难不成郡主还把她当成朋友吗？” “嘘，你小心让她听见。” “……” 叶子娴知道她们是故意的，若不是故意的又何必讲这么大声？ “难道我还怕她不成？” 甄珠嘲笑道，“敢做不敢当，她就是个抢人家夫君的狐狸精！” “甄珠，哥哥教你的谨言慎行你全忘了吗？” 甄洛霖皱起眉头轻声地呵斥，“你若是再犯，我必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 “哥哥，可是她就是坏人！” “叶小姐的事不需要你指指点点，你现在的行为更像你口中的坏人，你现在应该向叶小姐道歉。” 甄洛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维护叶子娴，而是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变成一个市井泼妇。 更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公开的场合，稍不留神她的名声就完了。 “道歉。” 甄珠最害怕哥哥严肃的样子，委屈地说了一句，“叶小姐，刚才是我鲁莽了，还请你原谅我。” “没关系，我不会在意。” 叶子娴只是有些惊讶甄珠竟然是甄洛霖的妹妹。 京都这个圈子果然小。 第32章 见机行事 朝阳郡主请了很多人来参加她的生辰宴，不过都是一些年轻的面孔。 叶子娴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这个位置看晚霞正好。 “叶小姐为何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甄洛霖走了过来。 “只是这里比较安静而已。” 叶子娴说着指向前方，“我觉得安静地欣赏这副美景要比看她们阿谀奉承的嘴脸要好得多，你说是不是？” 甄洛霖点了点头，“确实很美。” “不过，甄公子若是看完的话就请先离开，免得一会儿有人醋意乱飞伤了无辜。” 叶子娴隐晦地提醒文三小姐还在船上。 “一会儿王爷也会来。” “我猜到了，只是他来或者不来好像跟我无关。” 叶子娴现在很烦有人故意在她面前提起毅王这个人。 毅王是毅王，她是她，为什么总是会有人提醒她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叶小姐。” 甄洛霖忽然压低声音，“君儿已经跟郡主达成了协议，今日她会帮郡主推你入水，而郡主答应让她借着水遁假死离开京都。” ——文三小姐也想要水遁？ 只是…… 叶子娴迟疑地问，“我听说你对文三小姐一见钟情？” “确实如此，因为她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子。” 甄洛霖并不是毅王派去勾搭文三小姐的，他是先对文三小姐心生爱慕后才主动请缨去做这件事。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跟我说她们的计划难道不是在出卖她吗？” 叶子娴觉得甄洛霖的爱好像也不过如此，如果是她的话她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爱的人。 “因为这件事怕不会这么简单。” 甄洛霖说着叹了一口气，“郡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告诉我，这样我也好有一个准备。” 叶子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诗句，我都能写……说给你听。” 邢中天提过甄洛霖擅长诗词歌赋，她别的没有偏偏就是这个多。 哪怕忘记了她也能临时编几句。 “叶小姐，这件事你恐怕要亲自去问王爷了。” 甄洛霖虽然觉得惋惜，不过他真的不知道郡主还有什么计划。 去问毅王？ 呵呵，那还是算了吧。 “等等，你有没有感觉船在动？”叶子娴说完走到另外一边，游船果然已经离开了岸边。 “看样子要去湖中心。”甄洛霖猜测。 “嗯，她是真的很想让我死。” 上次是荒郊野外的一个湖，这次还是湖，朝阳郡主既然这么喜欢湖的话她怎么不自己跳进去？ 叶子娴还在苦恼这么远的距离能不能平安游回去时，没发现甄洛霖行完礼后默默地离开了。 “甄公子，若是我当真不小心掉入水中，你能不能大发善心救我一次？” 她如果掉到水里，那船上的人可能只会拍手叫好。 但是甄洛霖不一样，至少文三小姐和甄珠肯定会想尽办法救他上船。 这样，她也能蹭一下。 “可不可行？” 叶子娴听不到回答就转过头去看，结果却看到毅王坐在刚才甄洛霖的位置上。 “……”甄洛霖果然是和邢中天一起长大的人，连做事情的风格都这么相似。 “见过王爷。” 叶子娴忽然发现她再也不是刚开始那个需要威胁才会下跪的人。 “在看什么？”邵衡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晚霞，不过已经消失了。” 叶子娴平静地说完便开始在想这次不知道又要跪多久。 “起来吧。” “……谢王爷。”奇怪，他今天怎么变得好说话了。 邵衡指着位置让她坐下。 “上次也是郡主派人做的吗？”邵衡突然没头没尾地问。 叶子娴却听懂了，她点了一下头说了一个“是”。 等等！ ——为什么王爷会知道？ “当时，难道王爷也在？”她试探地问。 “嗯，我见到那个人把你扔进了湖里，也见到你从湖里出来后杀了他。” 邵衡把玩着手指上的黑玉戒然后看向叶子娴，“那应该是你第一次杀人。” 叶子娴缓缓低下头。 ——其实，那并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不过不管几次都是为了自卫而已。 叶子娴在做战地记者前并不会想到有时候还需要杀人才能活下去。 那里真的太乱了，自己人也不一定真的就是自己人。 有一段时间她连上厕所都要握着一把枪。 那里到处都是硝烟，是战火，是哭泣声，是叫喊声…… 当听说所有资源十分紧缺的时候，他们想到的不是团结一致努力攻克难关，而是…… “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出现？”他问。 叶子娴忽然不明白毅王在想什么，他可以见死不救看着自己被扔进湖里，既然这样为什么有时候又好像在关心她？ 这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邵衡拧眉道，“为何这么看着本王？” “因为我想知道王爷到底是想要看着我死，还是想要提醒我以后远离危险。” 叶子娴害怕自己什么时候放松警惕时毅王会在背后捅她一刀。 “你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便去死。” 邵衡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像是在说“你吃饭了吗”？ “王爷，我若是掉进水里，你能不能让林侍卫救我？” 叶子娴问，因为她不是完全有把握自救，毕竟这离岸边有很长一段距离。 “本王为何要救你的命？” 邵衡勾唇反问道，“若是本王有危险，你会拿命还吗？” “……” 叶子娴一本正经地说，“王爷身边能人异士如此多，又怎么会用得着我呢，不过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会。” 但是，她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救毅王的命。 “叶子娴，你可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邵衡冷笑着说，“忘记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今天的话你要是敢忘记，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想起来。” “……不敢忘。” 叶子娴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她现在需要毅王的帮助。 哪怕安抚地哄骗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邵衡睨了一眼，“林舟不在船上，你自己见机行事。” “……是，多谢王爷。” 第33章 该死 黑夜渐渐袭来。 游船上灯火通明载歌载舞异常的热闹，叶子娴却依旧坐在自己觉得安全的位置上。 朝阳郡主一行人还在船舱里，刚才，她还派人把毅王也请了去。 晚上的清湖黑得让人害怕，叶子娴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会让人不由自主心生胆怯的感觉，仿佛牢笼一样的令人窒息。 “月黑风高……”杀人夜。 船舱里。 朝阳郡主像被人捧在手心的一块玉，坦然接受着他们的祝福。 因为毅王在场，文君没有再站在朝阳郡主身边，哪怕身边的甄珠一直跟她使眼色她也权当看不见。 “文姐姐，你应该跟毅王站在一起。” 甄珠小声提醒。 文君却摇了摇头，眼睛下意识地看向站在甄珠旁边的甄洛霖。 只是，甄洛霖的目光一直看向其他地方。 “文姐姐，你和毅王就快要成亲了，你站到他身边这样也免得有人再惦记毅王。” 甄珠指的是不在场的叶子娴。 文君摇摇头再次看向甄洛霖，心里期盼着他能为自己开口说几句话。 “你！唉……”甄珠的叹气声中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叶子娴还在忐忑的时候就看见那个朝阳郡主领着一群人上来了。 “见过郡主。” “叶姐姐，原来你在这呢。” 郡主悄悄碰了一下文君的手后才笑着说，“我母亲给我准备了惊喜，你快一起来看看。” ——惊喜？还惊吓？ 文君犹豫了片刻终是走到了叶子娴的身边，“叶姐姐，长公主给郡主搭了一个水上戏台，郡主特地过来想要邀请你一同前去，可以吗？” “当然，多谢郡主。”叶子娴弯起嘴角笑了笑。 朝阳郡主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后就往船头那边走去。 文君刚走了一步却发现叶子娴还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叶姐姐？” 叶子娴直视着文君的眼睛问，“文三小姐，倘若我说我怕水，你还要继续原来的计划吗？” “……” 文君退了两步震惊地问道，“叶姐姐，为何……你……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子娴到底是从何得知的消息？ “会吗？” 叶子娴逼问，她答应过会帮忙，可是谁能想到文三小姐早就在背后计划着要怎么出卖她。 “我，我……” 文君叹了一口气走回叶子娴身边小声解释，“叶姐姐，郡主说只是要给你一个教训，她不会让你出事的，你落水后很快会有人救你上来。” ——这个愚蠢的东西，朝阳郡主的话文她到现在居然还深信不疑。 叶子娴忍着愤怒在文君耳边悄声道，“我可以告诉你，我若是掉进水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救，我今天要是死在这里，那她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凡是跟毅王有牵扯的女子，朝阳郡主都不会放过。 至少，在她及笄之前她不会让毅王成为别人的夫君。 堂堂朝阳郡主不可能会伏低做小。 “不会的，郡主不是这样的人。” 文君努力解释道，“她是个好人，她已经给我准备了小船离开，而且她还在城门也安排了接应的人，叶姐姐，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对你，可是，我如果再不离开的话就来不及了。” “你清醒一点，你要是继续按这个计划走，你就等着你祖父给你收尸。” 叶子娴不用想也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毕竟，原来的“叶子娴”就是这么去世了。 “不会的，叶姐姐，郡主只是想要吓唬你而已，她……” “好了，文三小姐，你现在先别再跟我说话。” 叶子娴不客气地打断道，“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了，你要是执迷不悟那就等着看自己的造化吧。” 如果人家上赶子要找死，她能拦住一次也拦不住第二次。 “叶姐姐，文姐姐，你们快来呀！” 朝阳郡主在远处笑着挥手。 “是，郡主。” 文君回应完再次看向叶子娴，她不明白为什么叶姐姐对郡主的敌意会这么大？难怪郡主生气想要吓唬吓唬她了。 “叶姐姐，我觉得……啊！” 文君忽然感觉自己的腰上被缠住了什么东西，接着她整个人不受控制被人拉下了游船掉进水中。 “文……” 叶子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背后出现一股推力将她推进了水中。 “快来人，文三小姐滑倒了！” “看，叶小姐去救她了！” 朝阳郡主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寻声音的来源，因为这个声音太陌生了。 到底是谁想到要帮叶子娴洗脱嫌疑？！ 刚才除了她以外应该还有其他的人一直在观察叶子娴那边。 可恶，对方反应太快了。 “快，快去救人！”朝阳郡主假装着急害怕地跌倒在地。 话音刚落，就看见几个人影跳入水中。 叶子娴好不容易找到落水的文君，可文君因为害怕一直按着叶子娴的肩膀挣扎。 “你给我别动！！” 叶子娴现在恨不得打晕她，再这样下去她也要没力气了。 “文三小姐，叶小姐！” “我们在这！”叶子娴听到声音急忙告诉那个人她们的位置。 可当那个人渐渐地靠近时，叶子娴却害怕了。 “抱歉了，叶小姐。”他说着捏住叶子娴的下巴塞了一颗东西进去。 “戴侍卫，你，你……” 文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戴侍卫不是来救她们的？还有，他刚给叶姐姐吃了什么？ “该死！” 叶子娴摸索着从腿上绑着的地方拿出一把匕首直面刺向戴侍卫脖颈处。 “你！” 戴侍卫捂着脖子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身上竟然还藏着一把利器，他，大意了…… “啊——” 文君尖叫过后便晕了过去。 叶子娴不清楚自己到底吃了什么，她只觉得五脏六腑突然疼得厉害，接着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林舟带人划着小船赶到时恰巧看见戴侍卫沉下去的身影。 “你，救她……” 叶子娴再也支撑不住，也不管林舟有没有接到文三小姐便松开了手，人也瞬间消失在水面上。 “叶小姐！！” 第34章 孰轻孰重 真的好痛…… 好像痛到已经不能呼吸了…… 叶子娴不想再睁开眼睛，因为她知道就算睁开了也看不见什么。 这次，恐怕真的要留在这里了，如果死了……能不能让她回去…… 她不喜欢这里。 叶子娴知道再过不久她会沉到湖底最深处，然后被湖里的鱼类啃食完她的身体。 她甚至已经可以想象自己被鱼群全身包围时的景象。 ——你们还是别吃了，我身上有毒。 “追风！” ——追风？为什么一匹马会出现在湖底？ 叶子娴感觉自己被鱼群突然推翻了，而且还是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 “王爷，我先回去让闻达准备。” 林舟说完骑马先行离开，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叶小姐应该中了剧毒。 邵衡拧着眉一手紧紧按在叶子娴的背部，然后挥动马绳让追风奔跑起来。 在剧烈的起伏下，叶子娴开始呕吐不止，追风的身上很快黑红了一大片。 毅王府的正门在林舟的吩咐下已经敞开了，邵衡骑着追风直接入府。 “王爷，他们在书房。”季管家说。 闻达敢去的地方不多，林舟也不敢擅自做主把人送到王爷的房间，思来想去只能安排在书房。 邵衡沉着脸抱下叶子娴用最快地速度跑到书房。 “王爷，先把她放进浴桶。” 闻达只听说叶子娴中毒了，现在看来还不是一般的毒。 林舟拿着干净的一套衣服准备让王爷先换上，结果一进来就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进了闻达准备的药浴里。 “王爷，是回生。” 回生是由几种相生相克的剧毒草药制作而成，主要以回生草为主，中毒之人剧痛难忍，浑身肿胀直至破裂。 回生便是让人重新投胎的意思。 这位姑娘估计痛到五脏六腑都已经开始移位了。 “林舟，你快去看下百解汤好了没有，好了要马上给她灌进去。” 闻达说着拿出一套银针，“王爷，你先把她所有衣服都解了，我要给她施针。” 林舟脚步一顿很快跑了出去。 ——闻达的医术没得说，但就是没有什么眼力劲。 邵衡皱着眉接过银针说，“闻达，你去屏风外报穴位。” “王爷，这位姑娘身体已经发生变化，恐怕穴位还需要找一找，若是稍有不慎反而会害了她。” 闻达在行医救人时就像变了一个人，说话也不再磕磕巴巴。 邵衡从他手上拿过银针漫不经心说，“那就怪她自己命不好。” “……”闻达无奈地摇头，就算再不放心也只能听从吩咐走到外头。 叶子娴从头到脚像被泡肿了一般，皮肤还呈现出不寻常的黑色。 回生虽然还没有解药，但也不算是无解。 林舟端着碗出现在书房外面，闻达报完最后一个穴位后忙说，“你快进去给那位姑娘喂药。” “……先等等。” “你还要等什么？” 闻达微微皱眉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们难道不想救她吗？” 王爷不让他施针，林舟明明拿着药也不送进去，这到底是想救人还是不想救人？ “闻达，那是位姑娘。”况且她现在身上还没穿衣服。 闻达严肃道，“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分，救人要紧。” “可我并不是医者。” 林舟叹了一口气，“闻达，王爷把她救上来时就已经给她喂了一颗解毒丸，再加上你在药汤加了那么多珍贵药材，我这碗药晚一点喝也不碍事。” “她还需要注意什么？”邵衡隔着屏风问。 闻达刚想跑进去叮嘱，林舟眼疾手快拉住道，“你就在这里说，王爷听得见。” “你，你别碰我。” 闻达的脸立马红了起来，又变成那个支支吾吾害羞的人。 “王爷，她这三日需要平躺，不可侧身，不可起身，若是需要如厕也最好找林侍卫抱着去且时间不宜过长。” 闻达一不小心看到林舟的脸变黑了。 “……我，我开个方子，不不，一天服用一次解毒丸加上百解汤也是可以的。”闻达说完低着头跑了。 ——这小子跑得倒是挺快！ 李管家小跑过来道，“王爷，叶府的管家带着一顶轿子在府外想要求见。” “你去回他，就说叶小姐这几日需要在王府养病，待病好了本王会派人送回去。” “是，王爷。”季管家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林舟，把药留下你出去，另外派两个人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王爷。”林舟放下药后准备去跟闻达“谈谈心”。 邵衡把叶子娴抱在怀里擦干后才放置在软榻上。 这个人也许只有在这种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情况下才会乖。 邵衡换了一身衣服才去拿药，接着他又皱起了眉头。 林舟并没有拿汤勺。 叶子娴半夜的时候醒来过一次，吐了一些黑血出来后迷迷糊糊又昏睡了过去。 丞相府灯火通明，文三小姐因为无法排出肺部的积水再次陷入危机。 “文丞相，得罪了。” 甄洛霖等不住冲进了文三小姐的闺房，“请所有人出去，在下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事不宜迟，还请诸位在门外等候片刻。”他催促道。 “甄侍郎，这……”文丞相有些为难，如果他们都出去了，那君儿的名声可就毁了。 “丞相，你让我哥哥试一试，他很有办法的。”甄珠劝道。 生辰宴上出现这种事情，朝阳郡主也晕倒了，她因为担心文姐姐所以带着哥哥来探望，没想到文姐姐居然这么严重。 “丞相，无论什么结果我一人承担。”甄洛霖说完伸手请文丞相出门，接着他便把所有人都关在了外面。 “甄侍郎，甄……唉……” 文丞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人也变得苍老了许多。 君儿这次恐怕凶多吉少，大夫都已经束手无策了。 “老爷，可否让毅王过来瞧瞧？小姐好歹……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管家问。 甄珠撇了撇嘴，“毅王现在可忙得很，文姐姐和那位叶小姐是一同掉入水中的，可他却带着那位叶小姐回府了。” “当真？”文丞相拧眉问。 甄珠点了点头，“当时好多人看见了，而且叶小姐还是毅王亲自救上来的，文姐姐却是被他的侍卫救上来的。” 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第35章 趁人之危 “洛，洛霖哥哥……” 文君哪怕只看到了一双鞋子也知道抱着她的是她的洛霖哥哥。 甄洛霖小心扶她坐在床上，“君儿，你怎么样了？” “我掉水里了……”她似乎开始回忆刚才的事。 “我知道，现在没事了。”甄洛霖用手指轻轻擦拭文君嘴边的东西。 “洛霖哥哥，叶姐姐杀人了。” 文君情绪有些激动地说，“我看到她杀了郡主身边的戴侍卫，她用刀……” “君儿，这件事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文丞相现在就在门外，他很担心你。” 甄洛霖安抚后说道，“叶小姐的事等有机会我会说给你听，现在，我让他们进来好不好？” “好，我也有话要跟祖父说。” 文君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不想再跟毅王有任何牵扯，她刚才差点就死了，差点以毅王未过门妻子的身份死掉。 “洛霖哥哥，你告诉祖父，我现在只想见他。” “好，你先躺好。”甄洛霖帮她掖好被子才走向门口。 房门一打开，无数双眼睛看向甄洛霖。 “甄侍郎，君儿她……” “丞相，文小姐已经醒了，他说有话跟你单独说。” 甄洛霖对文丞相一向很尊敬，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君儿的祖父，他也是一个德望很高的长辈。 “好，我进去看看他，今日的事老夫一定铭记于心。”文丞相说完走了进去。 甄洛霖帮他关上门后就带着甄珠先回府了，一会儿他还要去毅王府看看情况。 “哥哥，文姐姐要跟文丞相说什么？为什么感觉神神秘秘的？” 甄珠偷偷猜测文姐姐应该是要让文丞相给她撑腰，毕竟毅王留下她带着叶子娴回府这件事对她来说太羞辱了。 “珠儿，你觉得文姐姐怎么样？”甄洛霖问。 甄珠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文姐姐很好啊，她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而且她对我很好。” 不过，哥哥为什么突然问她这种问题？这跟她刚才说得有什么关系呢？ 甄洛霖微微叹息，他大约知道君儿会跟丞相说些什么，这件事还是要尽快通知王爷。 文丞相看到文君对他招手时眼眶都红了起来。 “君儿。” 文丞相还没走近就看到文君强撑着坐起来，然后下床跪在了地上。 “祖父，请恕君儿不孝，君儿真的不想嫁给毅王，求祖父成全！” 文君说着再次哭了起来，“君儿原本想着忍一忍嫁过去当个毅王妃也好，哪怕不开心也不重要，一辈子也不是很长，可是……” “君儿。” 文丞相心疼地搀扶她坐会床边，“祖父心里明白，祖父知道你不喜欢毅王。” 文君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毅王，哪怕别人提起时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可是，这门亲事是君儿母亲和毅王母亲定下来，他若是临时退亲…… 君儿的名声就彻底没有了。 “祖父，君儿哪怕低嫁也不想要嫁给毅王，祖父，嫁给毅王君儿过不了多久肯定会抑郁而终，祖父……” “君儿，你可知若是祖父强制退亲，那你以后可能再也找不到一门好的亲事了。” 先不说毅王会不会报复文家，哪怕他不屑这么做，可跟毅王退亲的女子谁又敢真心接受？ “祖父，毅王他并也不喜欢君儿，君儿嫁过去只会被冷落，与其这样君儿宁愿嫁给甄侍郎，刚才若不是他君儿恐怕已经去见父亲母亲了。” 文君心里愧疚极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提起祖父的伤心事，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父亲母亲，你们告诉君儿应该怎么办？ 文丞相想起刚才甄珠说得话，看来，毅王也是不满意这门亲事的。 “君儿，这件事容祖父想想。”一定要好好想一想才行呐。 “祖父，君儿只是想跟你说说心里话，君儿不想为难你，反正君儿已经死过一次了，至多以后也是苟活罢了。” 文君从来没想过让祖父参与这件事，她一直想要凭自己的本事去解决，可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原本以为朝阳郡主是真心帮忙，可是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天真太愚蠢了。 就这样吧。 若是不能跟洛霖哥哥长相厮守的话，她活着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文丞相叹了一口气，“君儿，你这两天一定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先别想了，一会儿要好好吃药，知道吗？” “是，祖父，我知道了。”文君又变回那个乖巧的人。 文丞相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离开了文君的房间。 “祖父……” 文君见到文丞相佝偻的后背时连忙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祖父，对不起。 君儿让您失望了。 叶子娴一连两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直到第三天早上叶子娴才算真正的醒来，她一醒来就看到了正在看书的毅王。 毅王…… ——等等，毅王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叶子娴发出来的声音有些沙哑，不仅如此嗓子还很痛。 清湖，她记得自己在清湖，可是……为什么会在毅王的书房？ 难道又是一个梦？ 邵衡倒了一杯水走到叶子娴面前，习惯性地抿了一口…… 然后，咽了下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拿着水过来却自己喝了？难道他又想要让自己喝他的口水？ “不麻烦王爷了，我还是自己倒一杯吧。” 叶子娴说着撩开被子想要坐起来，可只是一刹那的时间她又盖紧了被子。 衣服呢？她的衣服呢？ 叶子娴躲在被子里的手从上到下滑了一遍，确定身上什么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躲什么？”邵衡问。 “王爷，你这么趁人之危不好吧？”叶子娴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气得好像肚子都疼了。 “趁人之危？本王做什么了？” 邵衡煞有其事地问，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叶子娴现在也不敢惹怒了他，咬着牙问道，“王爷，我的衣服呢？” “扔了。” “那你为什么扔我衣服？！” 邵衡从旁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因为脏了，你难道想穿着脏衣服躺在本王的软榻上？” 脏了？ 叶子娴渐渐地想起来一些事，她记得自己吃了什么东西后肚子很疼好像吐得很厉害，吐得口腔鼻腔哪哪都是。 所以，毅王真的信守承诺救了她一命？ 第36章 心想事成 “王爷，我躺了多久？” 叶子娴再次开口时语气缓和了很多。 “三天。” 邵衡把衣服扔在叶子娴的脸上说，“本王在这里照顾了你三天，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回报本王？” “……你可以派人把我送回叶府。” 邵衡睨了一眼道，“闻达说你若是移动半步必定吐血而亡。” 叶子娴一愣后怕地缩起脑袋。 原来，她不知不觉中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王爷，之前的事我们既往不咎，以后和平相处怎么样？” 叶子娴是发自肺腑地说出这些话，有恩报恩这件事她知道。 谁知，邵衡听了却冷下了脸。 “既往不咎？叶子娴，你告诉本王你原本想要怎么对付本王？” “……我，倒也没有。”这个人说翻脸就翻脸，比小孩子还阴晴不定。 叶子娴觉得自己之前近三十年白活了，现在被一个小近十岁的人骑在头上。 “王爷，我觉得我们今天应该好好谈一谈。” 叶子娴做了一个手势道，“现在先请你转过身，因为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说话。” “叶子娴，你应该先照照镜子。”邵衡“好心”提醒。 “不用。” 无论怎么照镜子，反正镜子里的那张脸都不是自己。 邵衡睨了一眼，面朝向书桌给她一个短暂整理仪容的时间。 叶子娴刚才还没觉得什么，可是一抬手一动起来的时候好像浑身关节都在叫嚣似的疼痛。 “我是受了什么伤还是怎么了？为什么身上这么痛？” 她也分不清是哪种痛，反正每动一下各个关节之间好像摩擦出火花似的那种痛。 “你要跟本王谈什么？”邵衡背对着问。 “……就谈我的事。” 叶子娴鼓起勇气试探道，“王爷，如果我不再是原来的叶子娴，你还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呢？ 杀她？ 可是救她的也是毅王。 邵衡转过身语气从容地说，“你如果不是叶子娴，本王只会杀了你。” “……” 果然，还是不能说实话。 “如果……我说我愿意降服于你呢？” 叶子娴觉得自己无权无势寸步难行，如果可以抱大腿的话，至少不会再随意被人欺负去。 “如何算降伏？面上对我毕恭毕敬，背地里想着如何找机会反击？” 邵衡冷笑道，“会咬人的狗永远会咬人，哪怕拔了牙齿也一样。” 叶子娴觉得他看人虽然真的很准，但是说话的方式太侮辱人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让我当你的小妾？” ——毅王一边看不起她提防她，一边又想放在身边，他就不怕真的被咬吗？ 这次，邵衡倒是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桌上拿起一个不显眼的盒子。 “你以前说最大的幸福就是可以嫁给本王。”他缓缓道，仿佛又回忆起了那个时候。 “……”他在自言自语说什么？ 嫁给他？谁嫁给他？不会是“叶子娴”吧？ “王爷。” 叶子娴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自然一点，“你也知道我忘记了一些事……所以，我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说的？” “你十岁生辰的那日，本王在叶府跟你父亲喝酒，本王醉了……” “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叶子娴声音都开始颤抖了，毅王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吧？如果真的是这样她现在就杀了他！！ “叶子娴，收起你这副让本王厌恶的表情。” 邵衡说着把手上的东西摊开在叶子娴面前，“这是你母亲的嫁妆，这也是你给本王的定情礼物，在你亲了本王之后郑重其事地交到了本王的手中。” “……” ——这个人越说越离谱，谁家十岁的小孩就懂什么是喜欢了？找一个出来我看看！！ 叶子娴看向他的手心，上面是两块小小的玉佩，看样子应该是挂在脖子上的。 这，满大街的东西能说明什么？ “叶子娴，原本毅王府的一切都是你的，可是你却亲手放弃了。” 邵衡看向手中的玉佩，“若不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你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叶子娴的脑子现在很乱，原本不痛的头也开始痛了。 虽然知道毅王不可能撒谎骗她，可是她不敢说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因为真真假假现在只有毅王一个人知道。 “王爷，发生过就是发生过，谁也没有能力改变，我想……倒不如放下吧，你现在已经有了陆姑娘，等你们大婚后我会祝福你。” 叶子娴在劝他也在劝自己，毅王不是她能碰的男人。 他有未婚妻文三小姐，有两情相悦的陆暮雨，有虎视眈眈的朝阳郡主。 以后，还不知道到底会有多少个赵钱孙李姑娘出现，这样的男人不是她想要的。 也，要不起。 “你当真不想进入王府？叶子娴，你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 叶子娴摇了摇头，“王爷，我不配，你也知道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我这样的人只配孤独终老。” 现在整个叶府她最大，她愿意在叶府孤独终老。 “王爷。” 林舟突然出现在书房外，隔着一扇门说道，“文丞相来了，好像是关于你和文三小姐的婚事，夫人正在见他。” 甄洛霖猜的没错，文丞相来退亲了。 “本王马上过来。” 叶子娴大约猜测了一些，缓缓行礼道，“恭喜王爷心想事成，祝王爷与陆姑娘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这件事应该算是彻底落幕，她和毅王也就没有牵扯了。 “子孙满堂？你倒是真心才好。” 邵衡冷笑一声，“林舟，派几个人把叶小姐‘抬’回叶府。” “……”抬回去就抬回去，还这么着重一下干嘛？ “是，请叶小姐稍等片刻。”林舟说完就去找人准备。 “……”叶子娴想问几句都来不及。 “王爷若是有事就先去忙，我保证不会动任何东西。” 叶子娴知道书房是重地，不管毅王在不在她都不会乱动，如果不小心知道了一些秘密那样只会死的更快。 “若是想要投靠我，记住随叫随到。” 邵衡说完便大步离开书房。 没一会儿，林舟就进来了，他身后还带着几个人和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门板。 “……林侍卫，你，你这是何意？”什么意思，真的要这样一路抬到叶府？ 那岂不是全京都的人都要知道了？ 第37章 退亲 “叶小姐，闻达说你需要躺三天，若是不听劝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你。” 林舟一本正经地说。 虽然闻达昨天来诊脉时说了一句恢复的差不多了。 不过，王爷的吩咐谁敢违背？ 今日，无论如何叶子娴必须抬着出去。 ——真有这么严重吗？她只是觉得有点痛而已。 林舟撑开软榻上的被子说，“还请叶小姐躺下。” “……林侍卫，我如果想让你通知叶府的人过来接我，应该可以吧？” “叶小姐若是坚持，那我只能去请示一下王爷的意见。” 林舟假装叹了一口气，“王爷把你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每天给你喂药抱着你如厕，你若是还想要糟践自己，那只能是枉费了王爷的一片苦心。” “……你别胡说，你，你亲眼看见了吗？” 叶子娴说的时候嘴唇都哆嗦了。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毅王抱着她去上厕所？ ——不可能，林舟在骗她！ 她这两天一直昏迷着，从来没上过厕所。 绝对没上过！！ …… 变态啊！！ 叶子娴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再待下去她真的马上就要疯了。 不，她已经要疯了！ “那，麻烦你们了。” 她说着主动躺在门板上，然后拉过被子从头盖到脚。 “……” 林舟想了一会儿说道，“出发。” 清心苑。 邵李氏愁眉不展地坐在椅子上，她旁边坐着文丞相，两个人的样子都差不多。 毕竟，这是一件很大的事。 “邵夫人，就当是老夫私心吧。” 文丞相看着两个人面前的定亲文书和当时交换的定亲龙凤玉佩直叹气。 “君儿自小可怜，老夫很心疼这个孙女，前几天的事也让老夫明白……他们终究是不合适的。” “文丞相，这件事我可以带衡儿去贵府道歉，他确实不应该……” “邵夫人。” 文丞相打断她后摇了摇头，“老夫不是来质问和追究的，老夫这两天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君儿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我们丞相府因此落了个骂名也罢了。” 邵李氏还想说什么就看见邵衡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文丞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打算行礼，却被邵衡拦下了。 “不必多礼。” 邵衡睨了一眼他和文三小姐定亲文书，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也是最后一次。 “文丞相，稍后本王就会派人把解聘书和道歉礼送到你们府上。” 邵衡抚摸着龙凤玉佩，这比叶子娴那一对精美许多，“这桩亲事就当是本王反悔了，文三小姐日后婚嫁时本王会再送上厚礼。” “……多谢王爷。” 文丞相心里苦笑，原来毅王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只是真的不在乎君儿。 罢了。 无论君儿高攀或者低嫁，若是有毅王的“厚礼”撑腰，想来也不会再有人故意为难于她了。 文丞相离开时邵衡亲自相送，这也算是给文丞相给丞相府最大的体面。 邵李氏却久久地坐在椅子上，她以为不可能再有变数了，她以为自己只要等着喝那杯媳妇茶就可以了。 然而，今日文丞相竟然亲自上门要解除亲事。 “你去打听一下，这几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邵李氏对身边的丫鬟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文丞相下这么大的决心，哪怕不要丞相府的名声也要过来？ 衡儿和文三小姐的婚事若是真的不作数了，衡儿是不是会马上娶陆暮雨？ 是啊，怪不得他没有阻止季管家继续办大婚的事宜，看来，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不可以。 陆暮雨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毅王妃。 叶府。 宋姨娘听说叶子娴盖着被子被抬回来时吓得跌跌撞撞就往院子里跑。 前几天还好端端的人怎么去了一趟毅王府就去世了？ 毅王到底对娴儿做了什么？！ “姨娘，慢点儿，慢点儿！”宋妈妈也很着急，可她都快要跟不上宋姨娘的脚步了。 小姐可千万别死，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 “娴儿——” 叶子娴被吓得一个激灵，宋姨娘这是怎么了？ “娴……娴儿？娴儿！！” 宋姨娘快速扑倒在叶子娴的床边大哭道，“到底是哪个该死的丫头，娴儿明明好好的！” “……”这什么意思？ 小翠支支吾吾地说，“姨娘听说你被抬回来，还以为，以为……” 叶子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宋姨娘以为她死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小姐真的没事。” 宋妈妈差点就要跪在地上了。 叶子娴把她们的样子都看在眼里，宋姨娘应该是真的很伤心，因为她吓得脸都白了眼泪更是止不住。 反观宋妈妈……她就有点意思了。 “我没事，你们不用这样。” 叶子娴笑了笑，“我只是被清湖里的水蛇咬了一口，大夫说我暂时最好先躺着。” “小姐，我听说是王爷救了你？”李管家问。 叶子娴迟疑地点了一下头，她虽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几天在毅王府养病确实是真的。 “那老奴要准备一些谢礼才是，这是大恩咱们不能马虎。” “这件事你去办就行。”叶子娴说。 “是，老奴明白了。” 李管家见叶子娴平安归来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去准备给王府的谢礼。 “娴儿，伤口在何处？可怜见的，你从小就怕蛇，谁能想这次竟然还是被蛇咬了。” 宋姨娘抹着眼泪，“到底是什么蛇，为何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 “小翠。” 叶子娴招呼小翠拿镜子过来，刚才，毅王也说让她照照镜子。 小翠跪在床边高举着镜子好让叶子娴能看到自己。 “……” 毅王…… 他，这几天就是面对着这样一张脸？！ 叶子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皮肤有些黑，脸也很肿，边缘的一些地方还开始脱皮…… 叶子娴刚才就是顶着这张脸拒绝了毅王的“深情告白”，拒绝了给他当小老婆。 现在看看有些不识抬举了。 “拿开！” 叶子娴都开始嫌弃自己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是，小姐。”小翠连忙去放回镜子。 第38章 狗仗人势的东西 宋妈妈偷偷看向叶子娴，心里在担心叶子娴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貌，哪怕恢复到原来的一半也行。 现在这样……这，谁吃得下去？ 虽说熄灯以后是个女的都一样，可若是一辈子都看着这样一张脸的话，那也太委屈成儿了。 实在不行等成亲以后就…… 叶子娴无意中捕捉到了宋妈妈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狠戾。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只会是一个祸害。 “娴儿，我去请个大夫过来。”宋姨娘心疼极了。 叶子娴摇了摇头，“不用了，毅王府的大夫已经给我吃了药，我现在只需要静躺便可，你回去吧。” “好，那你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派人去叫我。” 宋姨娘想要让叶子娴好好休息，嘱咐了小翠几句后就带着宋妈妈回去了。 一主一仆心事忡忡地离开叶子娴的院子。 “宋妈妈，你一会儿把我珍藏的那支人参找出来，娴儿这次定是伤了根本，得好好补一补才是。” 宋姨娘说完却听不到回应，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宋妈妈，“你怎么了？我刚才跟你说的你有没有听见？” “……啊？姨娘，你刚才说什么？”宋妈妈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所以没有注意到宋姨娘讲了什么。 宋姨娘叹了一口气，“我让你把老爷送给我的那支人参找出来给小姐送去，你这几天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 人参？ “姨娘，那可是好东西，你真的要给小姐送去吗？” 宋妈妈记得那支人参是宫里的东西，之前是宫里赏赐给老爷的，后来有一次姨娘病了，老爷就把人参赏给了姨娘。 这么多年了宋姨娘从未动过，一直都小心翼翼当个宝贝一样藏着。 “你说什么胡话？人参再珍贵难道还比不上娴儿的身体吗？” 宋姨娘想到了什么眼眶红了起来，“娴儿可是老爷夫人唯一的女儿，她若是出事的话，那叶府……就真的没有了，我也没脸再去见老爷。” 宋妈妈虽然很不舍得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姨娘说的是，奴婢一会儿就去找出来给小姐送去，小姐若是看到姨娘的心意，想来以后也会好好对待姨娘的。” “只要她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是。” 不过，宋姨娘说得没错，小姐现在还不能出事，小姐出事的话她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叶子娴平躺在床上想事情的时候，她听见小翠在外面唤了一声“宋妈妈”。 ——她怎么又来了？ “奴婢见过小姐。” 宋妈妈请安后把一一个放在木盒里的人参拿了出来，“这是姨娘特地让我送来的，说是给小姐补一补。” “放下吧。” 叶子娴随口说，她现在可不敢再接宋妈妈拿过来的东西。 “是，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小姐保重身体。” “等等。” 叶子娴突然叫住道，“宋妈妈，你在姨娘身边有多久了？” “回小姐的话，奴婢从小就是在宋府长大的，从记事起就已经在姨娘身边了，后来宋府出了事只剩下姨娘和奴婢，老爷带兵经过见我们可怜就收进了叶府。” 宋姨娘的父母只是做些小生意，因为战乱波及双双殒命，那时她和姨娘刚好在外探亲才躲过一劫。 “既然受着这么大的恩情，那你怎么尽做些糊涂事儿呢？” 叶子娴冷笑着意有所指。 宋妈妈脸上一僵，讪笑道，“小姐，奴婢不太明白，奴婢，奴婢……” “宋妈妈，你既然有夫也有子，倒不如回去养老吧，总不能一辈子给叶府当个奴才，是不是？” 叶子娴现在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这也是最后一个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宋姨娘，她肯定会直接杀了宋妈妈。 叶子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会了毅王的做派。 ——背叛者，杀无赦。 “小姐开恩！” 宋妈妈连忙跪在地上哭求道，“奴婢一天是姨娘的人，这一辈子就都是姨娘的人，哪怕姨娘要赶奴婢走奴婢也会死在她面前，奴婢不能离开姨娘，求小姐开恩！” “姨娘是姨娘我是我，当然，你若是真想死也可以死在我面前。” 叶子娴根本不吃这一套。 “小姐，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永远不要离开叶府，奴婢要生生世世伺候姨娘伺候小姐，求小姐开恩……求小姐开恩……” 为什么？ 小姐为什么突然要赶她走？ 不可以，她绝对不可以离开叶府！ “小姐，求小姐让奴婢留下来，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恩情，求小姐……” “宋妈妈，你究竟是离不开宋姨娘还是离不开叶府？” 叶子娴哪怕平躺着说话，语气里还是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奴婢，奴婢离不开姨娘……” “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我若是要赶你走，哪怕宋姨娘在这里也不敢违背我，因为我是叶府的小姐，也是你们所有人的主子！” 叶子娴提醒道，“你在我面前只能言听计从，休想要跟我讨价还价！” “小姐……” 小翠怯弱地想要求情，“宋妈妈是姨娘的人，是不是要先跟姨娘说一声比较好？” “姨娘的人我就管不了了吗？还是说……你想跟着宋妈妈一起离开叶府？” 叶子娴睨了她一眼。 ——小翠，你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小翠看到叶子娴看自己的眼神，吓得再也不敢出声。 “宋妈妈，你现在回去好好跟宋姨娘告个别，明天一早就离开叶府。” 叶子娴说完就挥手让她退下，吃里扒外的人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是。” 宋妈妈眼神里露出凶狠，她也不想的，这都是小姐逼她的。 小姐一回来就要赶她走，一定是在毅王府受了别人的挑唆，一定是。 ——不能坐以待毙，现在没有时间了。 宋妈妈走出院子后并没有回宋姨娘的院子，而是毫不犹豫地跑出了叶府。 “小翠，你也下去吧。”叶子娴刚才看到窗外有个熟悉的人影闪过。 “是，小姐。” 叶子娴等了一会儿，可是邢中天并没有出现。 ——这小子露个脑袋怎么又走了？ 宋妈妈一脸怒气，看门的想要拦住她的时候还被她呵斥了一顿。 “这老婆子发什么疯？”他呸了一口。 “别管她了，估计又是出去给姨娘办事的。” “谁愿意搭理她，狗仗人势的东西，呸！” 第39章 又是一条蛇 邢中天再次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很多东西，都是一些街上买来的吃食然后用棕色油纸包裹着。 “看不出来你倒是比女孩子还要贪嘴。” 叶子娴笑了笑，自然地接过邢中天递过来的卤鸡腿。 “我在军营吃不到这些东西，现在当然要吃够本，对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离开京都？” 邢中天像朋友一样坐在床边，有条有理地分析道，“你看在府里有人要害你，在外面有人要毒杀你，你说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以为我不想吗？要不是你家王爷从中作梗的话，我可能早就在一个风景秀美的地方安家落户了。” 叶子娴恨恨地把骨头吐在邢中天手上。 “……那个，你再吃个鸡腿。”他心虚地把自己的鸡腿也给了叶子娴。 唉，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感觉真不好受。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军营？”叶子娴问。 “过段时间吧，我是假装掉下悬崖跑出来的，只要不被发现我想一年半载再回去也没事，到时候我就说在其他地方养伤。” 邢中天是计划好了才跑出来的，要不然他也不敢这么大胆。 “原来你也是有脑子的。”叶子娴突然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 他要不要把叶子娴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部都抠出来？！ “不吃了，我饱了！” 叶子娴吃了很多，好像人也变得精神了一些。 邢中天听到她的话立马把剩下来的东西往桌子那边搬，一直侧着坐在床边他的腰都快扭成麻花了。 “你别着急睡，一会儿还有事呢。”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我刚跟踪完那个宋妈妈回来，她今天晚上好像要对你不利。” “呵，估计是狗急了想要跳墙吧。” 叶子娴看了一眼邢中天说，“那你今天晚点再走，我现在还动不了，万一她把她儿子放进来的话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嗯？我刚还看到你自己起来去里面方便了，你能动为什么要装不能动？”他好奇地问。 “……” 叶子娴咬着牙问，“你也偷看我了？” “什么啊？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 邢中天立马摇头解释，“我刚才准备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你下床的样子，我也是等你重新躺下后才进来的。” 叶子娴回想了一下，他的确是自己躺下后才进来的。 “那个……王爷的人经常监视你，那你是怎么如厕和沐浴的？”邢中天好奇地问。 “那个人会主动避开，有时候我也会让小翠盯着房顶。” 叶子娴说完才想起来一件事，今天屋顶上好像一直很安静。 没人？ 难道毅王决定不用再监视她了吗？ 叶子娴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她都已经表明自己愿意跟他站成一队，而且她也拒绝了当小老婆的事。 “真好。”她想通后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什么？我听说王爷跟文三小姐的亲事取消了。” 邢中天还想着自己能偷偷溜进王府喝到王爷的喜酒。 这下好了，没机会了。 “放心，他和文三小姐的大婚取消了还有下一个人会接上，你还不了解你们王爷吗？” 叶子娴“啧啧”说道，“那么一个大美人在身边都不动她，估计洞房花烛那个晚上会很激烈。” 长久压抑的欲望一旦爆发，陆暮雨那个小身板可要受苦了。 “叶子娴，你好歹也是个姑娘，你怎么能说……这么……不入流的话？”邢中天的脸都红了起来。 ——好热，现在的天气越来越热了。 叶子娴偷笑，有一种调戏比自己小的男孩子的感觉。 看来年龄大也有优势，至少脸皮不会像邢中天那么薄。 “邢中天，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叶子娴化身情感大姐姐说道，“这方面我很懂，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教你很多你学不到的姿势……知识。” “……你能不能别用这张脸跟我说这些？我怕我对所有女子会失去兴趣。” 邢中天觉得她可能体内余毒未清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男人果然是视觉动物，连邢中天这种小屁孩都开始嫌弃她了。 “嘘！” “嘘！” 两个人几乎同时提醒对方不要出声。 等了一会儿不见响动后邢中天悄悄推开窗户的一条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有一条蛇……” “我听到了，你开门放它进来。”叶子娴小声说。 “……” 邢中天关上窗户后走到叶子娴面前，“你刚才说什么？” “把蛇放进来，一条蛇而已你难道还踩不死它？” 上次她在那么害怕的情况下都抓到蛇还打死了它。 “那我去外面就是了，放进来做什么？你不怕被它咬一口？” 邢中天记得白天的时候那个宋姨娘说过叶子娴最害怕蛇。 可是，她这个样子看着也不像啊？ 叶子娴老神在在地说，“邢中天，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你听我的把它放进来，我要取它毒液。” 人家都上门送了“礼物”，不回一份礼的话多不懂事！ 邢中天只能照做，打开门缝后又快速将蛇的脑袋夹在两扇门中间。 “……” 原来还可以这么操作吗？ 叶子娴以为邢中天会徒手抓住或是扔出什么独门暗器之类的直接钉死蛇的脑袋。 “这毒液你要放哪里？” “你就把杯子放桌上，谁要是喝了谁倒霉。” 叶子娴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 “愣着干什么？给我找一支簪子然后你把蛇弄死丢我床上，我想一会儿该来人了。” 邢中天犹豫道，“丢你床上？你不是很害怕吗？” “死透了我怕什么？ 叶子娴想了想有嘱咐道，“你一会儿出去收买一个大夫，一会儿他们估计会派人出去找大夫，你想办法让他进来。” “然后呢？”邢中天听得有些兴奋，因为他感觉会很好玩。 “暂时没有了，你现在先离开。” 叶子娴确定没有遗漏后又催促邢中天快走。 “那我走了。” “嗯，你从窗户走。”叶子娴说。 邢中天点了点头，收拾带来的东西后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叶子娴刚坐起来挽起裤腿就听到窗外出现“咚”的一声，然后才听到他离开的声音。 “……” 邢中天在搞什么鬼？ 第40章 府里有脏东西 叶子娴咬牙在自己的脚腕上扎了两个很靠近的小洞，借此假装成被蛇咬的伤口。 为了怕他们看不见，她故意把脚露在被子外还把裤腿撩起来一些。 果然，院子里很快就出现了一些脚步声和人的说话声。 “啊——” “救命——” “快，快扶好姨娘，快！” “……”什么情况？ 叶子娴刚张开嘴试了试声音打算喊一嗓子，结果外面的惊叫声把她吓得憋了回去。 “快来人！啊——”她终于喊了出来。 “小翠，快进去看看小姐！” 宋姨娘巍巍颤颤地不敢靠近，要不是宋妈妈扶着她早就瘫软倒在地上了。 “……是，是，姨娘。”小翠硬着头皮看着门框推开了房间的门。 不一会儿外面的人就听到了小翠的尖叫声。 “蛇，小姐床上有蛇！！” 这个消息一出来，宋姨娘也顾不了害怕直接跑了进去。 “娴儿，娴儿！” 宋姨娘转头呵斥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快去！” 小翠跑出屋子的时候宋妈妈正巧进来，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对视了一眼。 李管家听到消息披着外衣就跑了进来，“姨娘，出什么事了？” “你快来，快把这个弄走！” 宋姨娘哪怕害怕极了也不敢松开叶子娴的手，“还有外面那只死猫，都弄走，弄走！” “好好，我马上弄走。” ——死猫？ 怪不得一个个都喊那么大声，原来院子里还有其他东西。 刚才邢中天估计也看到了，要不然也不会发出声音。 一只死猫怎么让大家都这么害怕？ “娴儿，你醒醒，你醒醒……”宋姨娘抬起颤抖的手伸到叶子娴的鼻子下方。 还有气，娴儿还有气！ “宋妈妈，你快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是，姨娘。” 宋妈妈不紧不慢地回答。 ——找大夫？哼，死了才好！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小翠大喊着跑回来。 宋妈妈眉头一皱，为什么会这么快？ “请问病患在哪儿呢？” “……” 奇怪，这个大夫的声音怎么那么像那个邢中天的声音？ 宋姨娘急忙招手道，“快，快给我们小姐看看，她刚才被蛇咬了。” “好，麻烦腾个位置给我。” “……”不对，怎么越听越像？ 这个大夫诊脉的时候，手好像故意弹了一下叶子娴的手心。 “呀，这位姑娘严重啊，严重……” 他还在想怎么编几句病情时意外瞥见了叶子娴脚腕上的伤口。 “……”蛇不是已经死了吗？ ——糟了，她好像真的被咬了！！！ 叶子娴微微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不是邢中天时，这人突然抓住了自己的脚然后低下头亲……吸了起来。 “……”邢中天，你就是个傻子！！ “大夫！” 宋姨娘也被他的举动吓坏了，“你，你这……怎么可以……” “不要吵，那蛇有毒！” 邢中天刚想再吸几口时发现叶子娴把脚收了回去。 “醒了，娴儿醒了！” “你怎么样？” “……” 叶子娴的胸口起伏地很厉害，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醒来很有可能会被这个傻子吸干血。 “我，没事了……”她咬着牙偷偷跟邢中天摇了摇头。 “……”她是什么意思？没中毒吗？ “娴儿，你房中怎么会有蛇？外面那只……又是怎么回事？” 宋姨娘都不敢再想刚才看到的画面，因为实在是太吓人了。 叶子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感觉到脚上有些刺痛……低头看发现是蛇，我一害怕就拿枕头砸死了它……” “这件事太诡异，诡异到不合常理。”李管家沉声道。 “是啊，那只猫就死的不正常，李管家，你明日去买些雄黄撒遍整个叶府。” 宋姨娘说，“我怕府里不止一条蛇。” “是，姨娘。” 李管家说完看向邢中天，“大夫，还要劳烦你给我们小姐开个药方，我现在就吩咐人去抓药。” ——开药方？ 邢中天有些为难，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怀里藏着的小酒瓶，打开盖子假装给叶子娴喂了一口。 “你们小姐已经喝了我的解毒酒，药可以不用再喝。” 邢中天说完站起身，“既然毒已经解完，那我就先回去了。” “大夫，我送你。” 宋妈妈自告奋勇要送一送邢中天，实则是想要打听叶子娴是不是真的没事。 “你送我？” 邢中天伸出一只手，“出诊费，二两银子。” “这……”宋妈妈看向李管家，她身上至多只有几个铜板哪有什么银子？ 再说了，谁家的出诊费需要这么多银子？ “李管家，你再多给一两，刚才大夫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小姐的。” 宋姨娘觉得自愧不如，她甚至都没想过这么做。 “是，姨娘，那我先送大夫出去。”李管家说。 宋姨娘点了点头，坐在床边照看叶子娴。 “叶小姐，告辞。” “……” 叶子娴气得故意不去看邢中天，好家伙，吸她的血还讹了她三两银子。 “娴儿，你是不是真的没事？” 宋姨娘还是不放心道，“我明天亲自去庙里求个观音回来，最近你多灾多难我去请菩萨保佑你平安。” “姨娘，外面怎么会有猫呢？猫死了吗？”叶子娴假装好奇地问。 宋姨娘打心里抵抗地摆手道，“娴儿，你别问了，别问了。” “为什么？” 宋妈妈一听走近两步绘声绘色地说，“哎哟，小姐你是真的想不到刚才姨娘看到了什么，我们……” “宋妈妈，你住嘴，别吓着小姐！”宋姨娘呵斥道。 叶子娴安抚地将手还在宋姨娘的手背上，“没事，你让她说清楚，我想知道。” “这……” 宋妈妈假装为难实际早已按耐不住了，“小姐，奴婢们也是吓了一跳，那只黑猫整个脑袋都被人踩扁，肚子上的整块肉也不见了，一肚子的带毛的老鼠就露在外面，哎哟，我的老天爷……” “……” 额，光听着就觉得好恶心。 “奴婢觉得府里可能出现了脏东西，姨娘，咱们要不要请个高僧过来瞧瞧？”宋妈妈似乎在好心提议。 叶子娴突然眉目一凛。 ——原来，她在这里等着呢。 第41章 大师姓吴 “宋妈妈，你可有认识的高僧？” 叶子娴试探地问。 “有的有的。” 宋妈妈连连点头道，“奴婢以前经常去庙里求神拜佛，倒是真的认识一个年岁虽不大但是道行很高的大师。” ——呵，那位大师估计姓吴吧？ “那……娴儿，要不要请大师过来？”宋姨娘问叶子娴。 宋妈妈也期待地看向叶子娴。 叶子娴勾起唇角道，“好，那就麻烦宋妈妈明日请那位大师过来。” ——既然上门找死，那出什么事可不能怨她了。 “好好好，明日一大早奴婢就出府去请大师过来。” 宋妈妈说完紧紧抿着嘴唇，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让她们看出端倪。 叶子娴的目光投向桌上那只茶杯，这原本是给宋妈妈准备的东西，现在看来却另有用处了。 宋姨娘握住叶子娴的手说，“娴儿，今晚上去我那里睡吧，万一这房间还有蛇该怎么办？” “没事，我想应该不会有了，一会儿你们出去的时候帮我关好门窗，我想就算有蛇它们也爬不进来。” 叶子娴不太习惯跟陌生人睡在一起。 “那，好吧。” 宋姨娘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也不再勉强，娴儿自从长大后就不再亲近她了。 “宋妈妈，你去叫李管家进来检查，一定要确保这里不会再出现蛇的影子。”她说。 “是，姨娘。” 宋妈妈变得很积极，因为她知道府里已经没有其他的蛇了。 若是可以，她真想现在就回去告诉成儿让他准备准备。 明日，可是他的大好日子啊。 这一个晚上，宋妈妈睡觉的时候嘴角都没有下来过。 梦里，她穿着华贵的衣服坐在叶府厅堂上位，而叶子娴却跪在她的脚下。 梦里，她什么都有了。 “哈，哈哈，哈哈哈……”宋妈妈突然被一个笑声吵醒。 原来是她自己发出来的声音，许是美梦真的可以提神，她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几岁。 外面的天空也已经蒙蒙亮了。 叶府的门房打着哈欠抬起大门的门栓，刚把门栓放置一旁就听到身后有人打开了门。 ——啧，怎么又是这个老婆子？ “看什么看？我是奉了小姐的命令才出府的！”宋妈妈连样子都不装了，直接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 “哼！” “你！” 宋妈妈原本想要发怒，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她。 ——哼，你小子等着！ 宋妈妈“呸”了一口就跑出了府，今日的她跑得特别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开门，是我！”她大摇大摆地敲门，跟以前躲躲闪闪相比完全不一样了。 吴忠披着外衣惊讶道，“这么早？这次又出什么事了？” “你快去拿一把剃刀，咱们把成儿的头发剃了。” 宋妈妈止不住笑道，“等到了，等到了，就是今天！” “没头没尾的你在说什么呢？”吴忠皱眉道。 宋妈妈一边往里走一边把昨晚上的事告诉了吴忠。 “当真？！” “当然，说起来还好昨晚上没让蛇咬死她，要不然我也想不到这个办法。” 宋妈妈庆幸自己脑子转的快，这个计谋简直简直是天衣无缝。 吴忠激动地要去找最快的剃刀，可是走了两步又回来问道，“衣服呢？咱们家哪有和尚穿的衣服？” “我自有办法，你去帮成儿，我去找衣服。” 宋妈妈自信满满。 隔壁那条街上那个俏寡妇家就有，她之前有一次半夜回来看到她在收衣服。 吴成今年已有二十五了，他不是宋妈妈和自己丈夫生的孩子，而是她和吴忠偷生下的儿子，但是这顶绿帽她丈夫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 “为什么要剃我头发？” 吴成用力推开了自己的父亲，“头发若是没了我还怎么见人？” 他们家里本就没几两银子，害得他至今还没娶到一位娘子，现在好了，居然还想要给他剃光头。 “我不剃，要剃你自己剃。”吴成说完又躺回自己的被窝。 ——自己剃？ 吴忠看着手上的4剃刀居然开始犹豫了，可一想到宋妈妈还在外面，若是被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思那可就糟了。 “成儿，你今天必须要把头发剃了。” 吴忠怕隔墙有耳便小声道，“你现在把头发剃了好日子也就来了，你母亲要把你送到叶小姐的屋子里。” “今日？” 吴成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只是拖了这么久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数。 “那你为何不早说啊！快给我剃了。” 他激动地走下床，“快剃，别再耽误了我洞房花烛。” 吴忠抬起手咬牙狠心刮下第一刀…… 宋妈妈怀里抱着一个包裹跑进来，一看到光着头的吴成还愣了一下。 “衣服呢？”吴忠问。 宋妈妈没说什么直接把包裹给到了吴成手中。 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不然情况特殊，她也不愿意看到儿子这个样子。 “成儿，你快穿上然后跟娘走。”她哽咽地说，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心疼。 现在这个时间街上的人还不是很多，可是每每有人看见穿着袈裟的吴成都会上前问好。 吴成也很享受这种被人尊敬的感觉。 叶府。 小翠把早膳端进叶子娴的屋中，刚想要喂食时却被叶子娴阻止了。 “你先放那，这么热的天我想等凉一些再吃。” “小姐，一会儿大师就要来了，奴婢怕你没时间再吃东西。” 小翠听说大师一般是给人做法事的，一场法事估计要很久。 “没事，你先出去吧。”叶子娴并不在意。 小翠犹豫了一下道，“是，小姐。” 叶子娴等她出去关上门后才从床上坐起来，今天和昨天相比身上好像没那么痛了。 她走下床来到桌子旁边，端起那杯蛇毒把它倒进了白粥里。 ——宋妈妈，昨天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吴成跟在宋妈妈身后走进叶府，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这地儿可真漂亮啊！ “成儿，娘跟你说的你记住了没有？”宋妈妈小声道。 “放心吧，我一直拿在手里。” 刚才出门前娘给了他一块包裹着蒙汗药的小帕子。 他准备一会儿进屋后就塞到那位叶小姐的嘴里，这样还能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嘿嘿，叶小姐…… 第42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小翠刚准备走出院子就看见宋妈妈带着大师来了。 ——这么早？难道宋妈妈昨晚上就出发去庙里了吗？ “宋妈妈。” “小姐是不是在屋里……算了，我直接进去。”宋妈妈也不等小翠的回答直接将吴成带进了叶子娴的房间。 “呀，没想到宋妈妈这么快就将人带来了，辛苦宋妈妈了。” 叶子娴躺在床上不动声色地问，“这位难道就是你口中说的大师吗？” 吴成轻轻皱了一下眉，叶小姐何时变得如此丑陋了？ “是的，小姐，奴婢特地费了很多力气才请来的，希望一会儿大师做完法事后小姐今生都能平平安安。” 宋妈妈说着给吴成递了一个眼神。 “阿弥陀佛，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早开始吧。”吴成似模似样地说。 “大师，做法事的话是不是不能有外人在场？我需要让她们都下去吗？”叶子娴问。 “这……” 吴成没想到叶子娴会主动提起，他努力压下弯起的嘴角说道，“若是可以，当然最好不过。” “小姐，那我们都先出去了，你……记得好好听大师的话。” ——小姐，只有听话了以后才能少受点折磨。 宋妈妈把小翠拉出去后还关上了门，小翠刚想问为什么要关门时却被她瞪了一眼。 “小翠，不该问的别问，走，你随我去那边等着。”宋妈妈冷着脸说。 “……是，宋妈妈。”小翠咬着嘴唇委屈地跟在宋妈妈身后。 房内。 吴成见没有外人在场，迫不及待就想要走到叶子娴的身边。 “等等，大师来得这么早，我猜想你一定还没有用膳吧？” 叶子娴指着桌上的吃食说道，“这原本是丫鬟端来给我的，可是我最近胃口不好，大师若是不嫌弃尽管用吧。” “我想，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你说对吗？” 吴成原本还不觉得饿，可经过她这么一说肚子还真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罢了，最多也就是三两口的时间，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那就多谢叶小姐了。”吴成说完便不客气地坐下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发出恶心的笑声，心里想的是这双筷子以前是不是也经过了叶小姐的那张小嘴。 ——肯定是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甜呢。 吴成因为要拿筷子，所以他就先把手上的东西放置在一旁。 “大师，帕子里面是什么？难道是一会儿做法事时要用的东西吗？” 叶子娴睁着圆圆的眼睛天真地问他。 吴成刚想藏起来，可听到她这么说时反而不害怕了。 怪不得是深闺小姐，居然没有一丁点的防备之心。 “是的，一会儿你可要乖乖吃进去，这样佛祖才能保佑你平安。”他哄骗着说。 “好啊。” ——呵呵，我佛虽然慈悲，但是你这种人根本不配麻烦天上的各路神仙。 叶子娴见吴成把整碗粥都喝得干干净净后才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下床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叶小姐，你这是？”吴成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好像胸口处跳动地越来越快了。 “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叶子娴平静地问。 “我，我叫吴成……” 真的，真的好紧张，紧张到有些喘不上气，就好像喉咙被人勒住了一般。 ——为，为什么会这样？ 吴成现在不仅喘不上气，他好像嗓子都变肿了，肿到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单单一个字就已经花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痛…… 啊！肚子好痛，痛到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叶子娴俯视地看向倒在地上的人，“这是你母亲昨天晚上送给我的大礼，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条蛇竟然这么毒，看看……你眼睛都流血了呢。” “叶……”吴成发出一种刺耳且很难听的嘶哑声。 “你母亲就在外面，你要不要见她最后一面呢？”她微笑着问。 吴成被死亡的恐惧围绕着全身，他想见母亲，他想让母亲叫大夫，他想活着…… 可是，叶子娴却根本没有这么做，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等待吴成咽下最后一口气…… 宋姨娘听说宋妈妈已经带大师来了时还疑惑了一下。 宋妈妈是一大早才出的门，而比较闻名的几个寺庙都在城外，一般无论去哪个寺庙都不可能会这么快就回来。 如果不是出城去寻的，那这位大师又是哪里的高僧呢？ “你们在这做什么？” 宋姨娘一进入院子就看见宋妈妈和小翠两个人嘀嘀咕咕地站在墙下。 “奴婢见过姨娘。” “回禀姨娘，我们在这里等小姐呢。”小翠低着头说。 宋姨娘皱了一下眉头，“不是说大师来了吗？他人呢？” 小翠下意识看向宋妈妈。 宋妈妈笑着走到宋姨娘身边解释道，“大师说做法事的时候旁边不宜有人，所以奴婢们就在这里等了。” “混账，谁说做法事时旁边不能有人？宋妈妈，你到底是从哪里请来的大师？”宋姨娘说着就要进屋。 无论是什么大师他也是个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况且娴儿的身体现在还不能动弹，万一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宋妈妈现在做事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宋妈妈……” 小翠见宋姨娘马上就要进去了，干着急地拉着宋妈妈的袖子。 宋妈妈却一点都不担心，成儿已经进去这么久了，想必该发生的也早就发生了。 叶府，现在是成儿的了。 “娴儿。” 宋姨娘呼唤着叶子娴的名字，同时手上也推开了房门，“娴……” “啊——” 宋姨娘一声尖叫后突然坐倒在门外，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屋内的景象，嘴里愣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死，死了！ “姨娘！”小翠想要跑过去却被宋妈妈拉住打了一个耳光。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看我成儿的身体？！”她说完连续大笑了好几声。 “成儿，快把衣服穿上。”宋妈妈毫不掩饰地大声喊。 她似乎是故意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从此以后，她哪怕再大声也不会有人管了，不仅如此，她还要把那个该死的门房赶出去…… 不，狠狠打一顿后再扔出去！！ 第43章 死契 宋妈妈还在原地放肆大笑着，脑海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小翠却看见原本不会动的小姐突然出现在了宋姨娘的身旁。 “小……小姐？”她捂着半边脸惊讶地叫道。 院子外面一个下人小心翼翼地伸进来一个脑袋，“出，出什么事了吗？” “你去叫李管家带人过来。”叶子娴沉着冷静道。 这个样子根本看不出来她房间地上还躺着一个死人。 “是，是，小姐。” 他说着也忘记放下扫把立马跑去了前院。 叶子娴扶起宋姨娘，但是并没有带她进屋，而是带着她现在屋檐下。 屋檐下的两个人和对面墙下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 宋妈妈皱起眉头，为何小姐都出来了成儿却迟迟没有露面？ “娴儿，为，为何，他……” 宋姨娘的心都快要吓出来了，叶府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先是昨晚上的死猫，现在又多了一个死人，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成儿！”宋妈妈又喊了一句，可是还是得不到回应。 ——这小子难道睡着了不成？ 宋姨娘刚才只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现在缓和后才想起来，成儿不是宋妈妈那个孩儿的名字吗？ “宋妈妈，你孩儿为什么会在这里？叫他出来！” 宋姨娘快要被她气疯了，叶府从不允许带家眷进来，除非是主子想要见。 这是叶府的规矩。 宋妈妈冷笑一声，“姨娘刚才不是已经见到了？姨娘，我家成儿和小姐早就私定终身，哪怕刚才他们躺在一起你也不需要这么惊讶。” “你，你说那个假和尚？” 宋姨娘刹那间把什么事都想通了，愤怒至极道，“你简直就是该死！你居然让儿子冒充大师，你还要让他进来毁了娴儿！” “姨娘这是何意？他们不过是男未婚女未嫁悄悄私定终身罢了。” 宋妈妈露出了宋姨娘以前从未见过的丑恶嘴角。 “宋妈妈，老爷是怎么厚待我们的？叶府是怎么对待你的？我又是怎么对待你的？你难道通通都忘了吗？你的良心呢？” 宋姨娘觉得自己难辞其咎，她竟然把一个恶魔带进了叶府。 “你别激动，我没事。” 叶子娴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宋姨娘并不知道这件事。 “没事？哈哈……成儿进去这么久了你怎么会没事？小姐，你怕是已经从了我们成儿了，哈哈……” “你这该死的奴才！！”宋姨娘第一次想要亲手撕烂一个人的嘴。 李管家人还没到就已经隐约听到了宋妈妈的话。 ——该死的老婆子！ “给我拿下！！”他一进来就要吩咐身后的人捉住宋妈妈。 叶子娴缓缓抬手道，“等一下，怎么说也要让他们母子见最后一面才是，省得下去后谁也不认识谁。” “你，你什么意思？”宋妈妈的气焰顿时消失了一大半。 ——下去？他们为什么要下去？成儿呢？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李管家，将她带进来。”叶子娴平静地说。 宋妈妈本就想过去找吴成，可刚走了一步身后两个下人居然还敢推搡她。 这两个分不清谁是未来主子的狗奴才！ ——暂且忍下这口气，一会儿定要先收拾他们两个。 “成儿，成……成儿！！！” “不——” 宋妈妈看见吴成卷缩着躺在地上，他的耳朵，鼻孔，嘴巴，眼睛全部流出了血水。 “不——成儿——” 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吴成的尸体旁边，她把吴成抱在怀里拼命地揉搓着他的手，试图想要温暖他冰冷的身体。 “成儿，你醒醒，你快醒醒……成儿，你醒来就是叶府的主子了，乖，你快醒来，快醒来啊……” 宋妈妈嘴里撕心裂肺地叫喊着，手上晃动着吴成的脑袋。 为什么？！为什么？！ 成儿都已经剃掉了头发，他已经成功了，可是他为什么死了？！ 叶子娴包括屋外的一群人都冷眼旁观，哪怕宋妈妈如何哭喊着让他们去找大夫，他们也无动于衷。 宋姨娘心里很不好受，所以撇过脸不再去看屋子里的景象。 她和宋妈妈两个人主仆相依几十年，没成想会落到今天这样一个局面。 ——宋妈妈，你糊涂，你实在糊涂啊！ “李管家，你派一个人去报官，就说叶府有两个奴才恐吓毒杀主子。”叶子娴说。 两个？！ ——另外一个难道是…… 小翠突然脸色煞白地跪在地上，小姐，小姐难道也要处置她吗？ 不，不会的，不会的…… 李管家眼神里充满了怒气，“小姐，叶府所有奴才签的都是死契，无须报告官府也可自行处理。”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还想干什么？！” 宋妈妈眼睛里也流出了血泪，“你们杀了我的成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娴儿，宋妈妈……要不还是留……” “宋姨娘慎言！” 李管家一脸严肃地看向她，“老奴想问问宋姨娘为何要给这老婆子求情？莫非她的所作所为皆受命于你吗？” “……没有，我真的不知道。” 宋姨娘哭着说，“李管家，我真的不清楚，我怎么会害娴儿呢？你相信我，你真的要信我！” “老奴不允许叶府出现这等吃里扒外危害主子的奴才，来人，把她们拉下去！” 李管家大手一挥直接让人分开了宋妈妈和吴成，任由她癫狂地挣扎。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翠用力地把头磕在地上，哪怕额头上已经肿胀破了一大个口子，李管家还是将她拉出了院子。 “饶命，小姐饶命——” 叶子娴耳边似乎还听到了小翠的求饶声，她看着剩下来的几人在处理吴成的尸体，还有一个人打水擦地试图把房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可这个屋子死过人就是死过人，再怎么打扫也无济于事。 这个人还是在她面前痛苦倒下的。 也是，她亲手做的。 “宋姨娘，你先回去吧。”叶子娴无力地说。 “娴儿，我真的不知道她……” 叶子娴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宋妈妈估计是活不了了。 第44章 情感洁癖 李管家再次来到叶子娴的院子，一进门就看见叶子娴的房间和所有窗户都敞开着。 他，大约知道是什么原因。 叶子娴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地上发呆，并没有注意到李管家来了。 “小姐，那几个老奴已经派人将他们都抬出去了。”他说。 “李管家，他们最后会去哪里？” “回小姐的话，城外有一处乱葬岗是专门给这些背叛主子的奴才们准备的，因为那里到处都是野狗。” 李管家适可而止没有再多做解释。 叶子娴听完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小翠今年才十几岁吧？” 她看着跟如娘差不多大。 “请恕老奴直言，老奴觉得小姐今天做的事都是正确的，无论小翠是十几岁还是几十岁，她就不应该背叛自己的主子。” 李管家从小看着小翠长大，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于心不忍，有的只是愤怒。 “小姐，老爷曾经叮嘱过老奴一句话，‘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句话’，这句话老奴一直铭记于心。” “谁也不清楚哪一次的心软就会给叶府上下带来巨大的灾难。” “因此，若是想要进叶府那必须要签死契，叶府从来不会故意刁难奴才，但也不会任由奴才吃里扒外骑在主子头上。” “所以，小翠……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小姐，你无须再为这种人伤神。”李管家劝解道。 “嗯。” 叶子娴点了一下头，她没想到“父亲”的想法居然和毅王是一样。 难怪会成为莫逆之交。 “李管家，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她说。 “是，请小姐保重身体。” 叶子娴缓缓点了一下头。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她想什么都没有用。 城门外。 邵衡带着林舟回京的途中遇上了叶府的马车。 “见，见过王爷。” 张叔急忙跪在地上，他想阻止毅王撩开帘子时已经来不及了。 “快说，里面是什么人？”林舟呵斥道。 “奴，奴才，他们是叶府的奴才。” 张叔吓得结结巴巴道，“宋妈妈，她不仅想要毒，毒杀小姐，她还让她的儿子装扮成大师意图毁……毁了小姐清白。” ——清白？！ 邵衡想起刚才在马车里好像只看见了一个男人。 “……你家小姐又中毒了吗？”林舟问。 这叶小姐怕是跟毒有扯不清的关系，这才活过来几天又被人下毒了。 “是，是毒蛇，小姐好像被毒蛇咬了。” 张叔只是一个赶车的，有些事也是听别人说了一嘴，具体情况他还真不太清楚。 林舟悄悄看了一眼毅王接着问道，“那你们小姐的清白可是已经被他……” “没有没有，小姐把他杀……小姐让人把他杀了。” 张叔急忙把嘴里的话转了一个弯才说出来。 ——好险，差点让他们抓到了小姐的把柄。 邵衡意有所指道，“叶府做事一向马虎，背叛主子的为何要留全尸？” “……是。” 林舟眼神怜悯地看了一眼马车。 叶府。 叶子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觉得自己死了以后肯定要下地狱。 如果下地狱的话可能见不到妈妈了。 可是好多事已经身不由己，她如果不先下手为强，那死的人就是她自己。 ——有人！ 叶子娴听到窗户那边有声音立马闭上了眼睛，她不确定是不是邢中天来了。 不，应该不是。 如果是那个小子他早就忍不住叽叽喳喳了。 叶子娴藏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握紧。 邵衡冷眼看着叶子娴装睡，因为她哪怕闭着眼睛眼珠子还在转动，也不知道心里又在打算着什么。 他拿出一颗解毒药，另一只手捏住叶子娴的下巴就扔了进去。 “呸！” ——原来是毅王。 叶子娴已经看到是邵衡，可是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 “……” 邵衡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个反应，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王爷，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叶子娴刚才差点吞了进去，幸好反应快趴着吐了出来。 “本王的药可以解百毒。” “……” 叶子娴看着地上那颗沾了灰的咖啡色药丸久久不敢抬头。 ——糟了，好像又要惹他生气了。 “王爷，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我今天确实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反应大了一点。” 叶子娴偷偷抹了一下嘴角下床行礼道，“刚才是我误会了，还请王爷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本王若是非要跟你一般见识呢？”邵衡噙着笑问。 ——那就是你小气。 “王爷大人有大量又岂会跟个女子计较，刚才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叶子娴念在他是来送药的，所以说话语气客客气气。 “这次伤口在何处？” “……没有伤口，我没有被咬。”叶子娴不惧毅王审视的目光坦然地回答。 邵衡走至一把椅子坐下后说，“若是没有伤口，你是怎么欺骗其他人的？” “我用嘴……骗的。” 叶子娴说着去关门关窗，“不过，王爷你下次能不能从叶府大门进入？若是被人看见你出现在我房里，恐怕你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本王为何需要解释？”他问。 叶子娴不敢转身，因为她怕毅王看到自己脸上丰富的表情。 ——为什么要解释？ 这种问题他怎么好意思问出来？ 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出现在别人家里，难道真的不需要解释吗？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请问这是你家吗？ 哪怕邢中天来了也会看她脸色，毅王倒是好，反而要看他脸色做事。 “伤口在何处？本王看完就走。” 他奔波了一天一夜才赶回来，一会儿回府还有其他的事。 “……” 叶子娴心虚的动了一下脚，不是因为伤口是假的害怕，而是因为伤口处被该死的邢中天吸紫了。 她绝对不是因为自恋，而是真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如果被毅王看到的话他可能会生气。 毅王对“叶子娴”好像有一种说不清的占有欲。 一边想要占有，一边又嫌弃“叶子娴”不是处子之身。 这种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情感洁癖？ 第45章 改不了 邵衡已经猜测到叶子娴的伤口在哪。 原本他倒是没有太在意，可叶子娴的行为有些反常。 她现在更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叶子娴，你是想要本王再次对你动粗吗？”他威胁道。 “……不想。” 叶子娴见逃不掉只能尽量站远一点说，“王爷，我昨夜昏昏沉沉的，可能确实被咬了一口也记不清了，今天才发现伤口处已经开始泛紫，约莫就是中毒的迹象。” 邵衡冷笑，“叶子娴，你若是想要在本王面前撒谎，你最好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 “……” 叶子娴犹豫了一下拉起裤腿把伤口露出来，“王爷，我没有骗你。” “过来。” “……这倒是不用了吧，你应该能看得清。” 叶子娴放下裙摆盖住后问道，“王爷，大夫说了我没事。” “叶子娴，你是现在乖乖走过来，还是想要惹怒本王让本王把你倒吊在叶府门口？” ——他又来这套，偏偏每次还都很好用。 因为叶子娴知道毅王可能会真的那么做，真的会给她吊起来。 ——真的要被吊起来吗？ 答案肯定是：不要！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再次撩起裙子然后慢慢走过去，当快到桌子时她突然抬起脚直接放在了桌面上。 “王爷，请看吧。”她不悦道。 邵衡略微有些意外，眼底也流露出一抹笑，只是…… 叶子娴一直在观察邵衡脸上的表情，见他眉头皱起时急忙想要收回自己的脚。 ——难道看出来了？ “王爷！” “叶子娴，昨晚上谁在你屋里？” 邵衡紧按着她的脚轻蔑道，“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造成的。” “……” 叶子娴现在真想把邢中天绑到毅王面前，让他自己来承受这份怒火。 “王爷，我只记得昨晚上来了一个头发胡须全白的游侠神医，因为太痛我很快便不省人事，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不，知，道？” 邵衡再次看向透着紫黑色的伤口，缓缓移动自己的手然后用大拇指用力地按了下去。 “唔——” “叶子娴，本王现在终于知道，你……永远也改不了。” 邵衡说着用力扫开叶子娴的腿，叶子娴因为重心不稳“嘭”一声倒在地上。 “王爷……” 叶子娴看见邵衡转身毫不犹豫从窗户跳了出去。 ——毅王刚才的语气是……对她又失望了吗？ 叶子娴挤出一个平淡地笑容。 ——这样也好。 “叶子娴”和毅王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早就应该整理干净。 毅王以前对“叶子娴”是什么态度她不知道，反正她是从来没见过什么好脸色。 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 她们真的有了解过毅王吗？ 还是说，毅王其实只是针对她一个人？ 毅王府，清心苑。 芬姑握着双手小步走进邵李氏的屋子，“夫人，王爷刚刚回府了。” “咳咳……他，回书房了吗？”邵李氏的气息听着有些紊乱。 “是，奴婢已经备好轿子了。” 芬姑垂下眼眸时，一颗眼泪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邵李氏缓缓点了下头。 陆暮雨跟往常一样端着吃食过来，只是不同的是她今日想跟表哥一起坐下来吃。 邵衡并没有拒绝。 “表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陆暮雨小心问。 “没有，本王只是遇到了一些繁琐的事。” 邵衡说着又想起了叶子娴。 那个该死的女人。 陆暮雨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表哥不想要跟她一起吃饭。 可是，总要习惯的。 再过几天等他们两个人成亲后要每天在一起吃饭，一起谈心，一起…… “王爷，夫人来了。”林舟忽然出现在书房门口。 接着，邵李氏也出现在他的身后。 “表姨母。” 陆暮雨立马站了起来，她有些害怕这个不常见面的长辈。 邵李氏进入书房后只是瞥了一眼便自顾自地找地方坐下。 “我今日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她忍着咳嗽说道，“我想问一下你愿不愿意娶叶府那位小姐？” 衡儿舍命救叶子娴的事她已经听说了，既然能做到这个份上，想来对那位叶子娴应该也是在意的。 叶家虽然家道中落，可是再怎么样也比陆暮雨强上百倍。 陆暮雨紧张地看向邵衡，她很害怕，害怕会看到他点头。 邵李氏见邵衡默不作声又说道，“自古以来女子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那种情况下你既然选择救她，那就要对她负责才是，咳咳……” “表姨母！” 陆暮雨急忙跪在邵李面前，“请您不要再说了！” “雨儿，你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邵李氏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陆暮雨，偏偏她还故意不依不饶地跪在自己面前。 “不，雨儿只想要表姨母成全我和表哥，我和表哥是真心相爱的，求表姨母成全。” 她声泪俱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邵李氏冷笑道，“雨儿，在你入王府之前我并不记得有你这个远亲的存在。” “……表姨母。” “但衡儿说你是那我便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可是你不该生出妄想，不该怂恿衡儿许诺你任何东西。” 陆暮雨急忙摇头，“表姨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邵李氏却看向邵衡，“衡儿，你现在告诉我，叶家那位小姐你娶还是不娶？” “表哥，不要！” 陆暮雨绝对不能让叶子娴当王妃，不然表哥迟早有一天会被那个妖精蛊惑。 邵衡直视邵李氏，许久后摇了摇头，“我答应了雨儿会娶她。” “表哥！” 陆暮雨激动地扑到邵衡的怀中，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表哥不会不要她！ “你！” 邵李氏看到他们这副样子气得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邵衡推开陆暮雨想要去搀扶邵李氏却同样被邵李氏推开了。 “王爷，我不敢劳驾你。” 她绝望地跟身边的人说道，“芬姑，我们……走吧。” “是，夫人。” “芬姑，本王一会儿会派大夫过去。”邵衡说要看向邵李氏，她的嘴角还挂着红色的血渍。 芬姑却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王爷，不必麻烦了。” 若是真有心也不会让夫人这么多年在自己院子里自生自灭。 夫人的心早就死了。 第46章 不后悔 邵李氏回屋后又吐了一次，芬姑跪在地上默默地给她擦拭唇边的血。 “芬姑，以后就要辛苦你了。” “……夫人。”芬姑因为她的话，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我没事，真的。” 邵李氏摇头无奈道，“我和衡儿虽是至亲的血缘，但是我们终究没有母子情分。” ——有些事，强求不来。 “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 芬姑哭诉道，“若是可以奴婢宁愿你没有来过京都，这样你就还是邵夫人，还是王爷敬爱的娘亲。” 芬姑对于圣上有一种恨意，他不该在年少时欺骗夫人的感情，更不应该在夫人已经成为邵夫人后还来找她。 他们的爱不会被人理解，因为这种爱已经伤害了太多的人，更害了夫人她自己。 夫人的这一生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她，太辛苦了。 “芬姑，我或许对不起衡儿的父亲，可是哪怕下地狱我也不曾后悔过一丝一毫。” “夫人……” 芬姑叹息着说道，“你总说王爷是个倔犟性子，可是你又何尝不是？你们……就是因为太像了。” 邵李氏无法反驳，她的儿子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衡儿因为她的原因所以至今未曾有过心动的姑娘。 当听说衡儿不顾一切去救那位叶小姐时，她以为衡儿这次是动心了。 可是，他依旧要娶来路不明的“表妹”。 “芬姑，我不能让他乱来。” 邵李氏叹了一口气，“哪怕他恨我一辈子，这次，我也不能让他乱来。” “奴婢去见见那位陆小姐……” “不。” 邵李氏眉目微沉说，“你派人叫她过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是。” 书房里。 林舟站在邵衡面前回禀道，“王爷，夫人这次还是拒绝看大夫，芬姑也没有让大夫进屋而是直接赶走了。” 邵衡沉默着，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王爷，夫人这次恐怕病得不轻。”林舟隐晦地说。 ——夫人本就身体不好，刚才又被气吐了血，她之前绝对不是“偶感风寒”那么简单。 “闻达在哪？”邵衡拧着眉问。 “在他自己的院子里，他这些天一直在研制回生的解药。” 闻达自从上次帮叶小姐解毒后就在着手研制解药。 “王爷，还有另外一件事，属下听说陆小姐被夫人请过去了，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林舟拿不定主意。 邵衡手指一顿，接着便摇了摇头，“不必了。” 若是他也过去，恐怕也只是会把刚才发生过的事又再发生一次。 “王爷，那属下现在去通知闻达，让他晚些时候去一趟清心苑。” “嗯。” 邵衡揉捏额头两边的穴位，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头有多久没有疼过了。 今日不知为何却疼了起来。 清心苑。 陆暮雨从进来后就变得惴惴不安，可是她不能逃避，一旦逃避的话表姨母就会给表哥找其他女人。 “表姨母，您找我过来有事吗？”她低着头问。 邵李氏仔细观察道，“你怕我？” “不是的，我只是怕自己做了什么惹您生气，你是表哥的亲生母亲，我又怎么会害怕呢？” 陆暮雨说完尽量让自己坐得更端庄一些。 “雨儿，我想让衡儿娶叶小姐，你是不是很恨我？”邵李氏问。 陆暮雨垂眸道，“雨儿不敢。” 芬姑心中冷哼一声，不敢就是恨的意思，这丫头还真是不能小瞧了。 “雨儿，我这也是为你好。” 邵李氏刚说完就开始咳嗽，芬姑赶忙倒了一杯水，顺便还给陆暮雨也倒了一杯。 “谢谢芬姑。”她说完就把茶杯里的水喝得一干二净。 芬姑是府里的老人也是表姨母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而且表哥好像就是她一手带大的。 “陆姑娘不必客气。” 芬姑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你面前这些糕点是我准备的，你尝尝看。” 陆暮雨乖巧地点头并拿起了一块小口咬进嘴里。 “芬姑，你做的真好吃。” 芬姑笑着将整盘糕点推到陆暮雨面前，只是，笑容里面还夹杂着其他一些情绪。 陆暮雨对待她这样一个下人反而比对待夫人还要热情。 呵，哪怕夫人和王爷母子不和也轮不到被一个外人轻视了去。 “雨儿，我做主让衡儿娶你为侧妃，你把王妃的位置让给叶府那位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邵李氏看着她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会给你准备嫁妆，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 “表姨母，我不要。” 陆暮雨直接打断邵李氏的话，“我不想要做侧妃。” 王妃这个位置她已经唾手可得，为什么要答应她去做侧妃呢？ 难道真的要让她一辈子被叶子娴那个人骑在头上？ 不！ 哪怕叶子娴以后真的进了王府，她也要用王妃的身份死死地压制她，折磨她。 “雨儿，你再考虑考虑。”邵李氏说。 陆暮雨却根本不想听她说话，所以在假装认真吃着糕点。 “陆小姐，夫人刚才在跟你说话呢。” 芬姑看不下去故意提醒道。 陆暮雨假装惊讶了一声，“啊？表姨母，你刚才跟雨儿说话了吗？抱歉，雨儿好像光顾着吃了。” “陆小姐……” 邵李氏碰了一下芬姑的手，随后无奈地摇头道，“我管不了了，罢了……” ——表姨母这是要成全她和表哥的意思吗？ 陆暮雨急忙站起来行礼道，“多谢表姨母，谢表姨母成全！” 芬姑冷眼看着眼前低着头也挡不住欣喜的陆暮雨。 这是她自踏进这个屋子后第一次给夫人行礼。 王爷，这就是你要娶的女子。 ——你们俩可真是合起伙来欺负可怜的夫人。 “你回去吧。”邵李氏无力地说。 陆暮雨笑着点头，“表姨母，那你多休息，雨儿等过几天空闲下来后再来看你。” 芬姑冷眼看着陆暮雨离开屋子，她将房门关上后扶邵李氏回床上靠着。 “夫人，你为何不让奴婢杀了陆暮雨？”她问。 “这样……就已经可以了。” 邵李氏看向陆暮雨刚才吃过的糕点说道，“我已经绝了她的子嗣，这样够了……咳咳……” 芬姑心疼地拍抚邵李氏的胸口，“夫人，你不应该阻止奴婢的。” “罢了……” 第47章 我想办法 闻达背着药箱来到邵李氏的门外，他之前也曾来过几次，但是都无功而返。 “夫人。” 闻达鼓起勇气站在屋外小声说，“我是闻达，王爷派我过来给你诊脉的，你……” “闻达，你回去吧。”邵李氏隔着门道。 芬姑见状连忙劝说，“夫人，你就让闻达进来看看，好不好？” 邵李氏摇了摇头，“芬姑，你让他回去吧，我现在只想跟你说说话。” “可是……” “让他回去吧。”邵李氏坚持道，说完又开始剧烈咳嗽。 “夫人，你别急，我现在就去跟他说。” 芬姑叹了一口气，抹着眼泪打开门对闻达说，“你回去吧，多谢了。” “……好吧。” 闻达有些不知所措可还是点了点头，背着药箱小跑着离开了。 邵李氏看向重新关上房门的芬姑，不知不觉她们两个人已经相伴了几十年。 “芬姑，现在怕是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邵李氏说。 芬姑手上掖被子的动作一愣，低下头哽咽道，“夫人，你让奴婢再想想办法好不好？” 邵李氏抬手抚上芬姑的脸庞忽然说道，“当初我不应该带着你来京都，若不然……你也会有一个好的归宿。” “夫人……” 芬姑连连摇头，“奴婢这辈子只想守着夫人，夫人就是奴婢的归宿。” 邵李氏叹了一口气。 ——芬姑，若是有来生，你与我再做姐妹可好？ “你去问问衡儿，问问他现在可愿意来见我。”邵李氏说。 芬姑点头道，“是，奴婢一定把王爷带过来。” “不……你只需问问便可，来或者不来全看他自己的意思。” 邵李氏冰凉的手盖在芬姑手上，“芬姑，要麻烦你跑一趟了。” “夫人不必这么说，夫人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是愿意的。” 芬姑起身道，“夫人，奴婢现在就去。” “嗯。” 邵李氏视线变得模糊，她隐忍的眼泪在芬姑转身后便落了下来。 ——芬姑，你要好好的。 ——衡儿，只怕今日过后你会更加憎恨为娘吧？ 可是恨与不恨，这也只不过是多一些少一些罢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芬姑直接跑到书房来找邵衡，她哪怕心里也有怨气可还是先行了个礼。 “见过王爷。” 邵衡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芬姑，“什么事？” “王爷，夫人问你现在是否愿意去见她？” 她平静地转述道，“夫人说愿不愿意全看王爷你自己的意思。” “不必了，你让她保重身体等着本王大婚那日带着雨儿过去见她。” “……是。” 芬姑似乎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她等邵衡说完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王爷，你会后悔的，你这一生都会后悔今日做的这个决定。 回去的路上，芬姑只觉得心里忽然像被什么挤压着一样难受，这感觉让她喘不上气。 “夫人，奴婢回来了。” 芬姑刚说完才看见邵李氏好像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见状轻轻地关上身后的房门，正打算找点针线活做的时候猛然看见已经被打开了的柜子。 “夫人！” 芬姑不敢置信地跑到邵李氏身边，“夫人，醒醒，不会的对不对？你醒醒，夫人——” 可惜邵李氏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因为她已经死了。 当芬姑离开房间后她就决然地服下毒药，或许，她早就知道邵衡不会过来。 所以，她不等了。 叶府。 邢中天一脸悲恸地闯入叶子娴的房间，也不顾叶子娴推搡非要扑倒在她肚子上。 “滚开！你小子要压死我吗？”叶子娴被她压得从床上起不来。 “你能不能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邢中天整张脸压在被子上。 “……你干嘛？” 叶子娴觉得他的声音不对便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他的脸上果然已经湿了。 “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又被人抢劫了？”她着急地问。 邢中天却只顾着闷头大哭。 “说话！”叶子娴又气又急。 “干娘死了……” 叶子娴一愣，原来是他的亲人去世了，难怪哭成这个样子。 “你帮帮我，我想去给她上香。”邢中天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叶子娴点了点头，“那你需要多少银子？马也要吗？还是我再让李管家派两个人护送你？” “毅王府……” “你现在还管什么毅王府？你先起来我去找李管家给你安排。” 叶子娴也想多安慰几句，可是邢中天死沉死沉压得她难受。 邢中天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我干娘在毅王府，她是王爷的母亲，可是我不敢进去……” “……你，你说毅王的母亲是你干娘？” 叶子娴震惊道，“你以前为什么没提过？等等！你说毅王的母亲去世了？” 不是吧？！ 毅王过几天就要跟陆暮雨成亲了，那这桩婚事岂不是要延迟三年？ 三年，任何变数都可能会发生。 “叶姐姐，你帮帮我……”邢中天哭道，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毅王府。 “……” 叶子娴还是第一次从邢中天口中听到“叶姐姐”这三个字。 “我去也不合适，你要不等半夜人少的时候再去祭拜？” “王府入夜后守卫更加森严，我根本进不去。” 邢中天想过各种办法，他是实在想不到才来求叶子娴的。 “叶姐姐，你帮帮我，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你还是叫我叶子娴吧，叶姐姐这三个字我听了有点害怕。” 但凡叫她“叶姐姐”的那几个人，没有一个不在算计她。 叶子娴看向外面的夜色说道，“今天太晚了，你明天天黑前过来找我。” “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他希冀地看向叶子娴。 “大概吧，冒险可以试一试。” 叶子娴说着仔细查看了一下邢中天的脸，“你个子太高没办法装扮成丫鬟，你明天就以车夫的身份跟在我旁边。” “可是，我怕我会被认出来！”林舟跟王爷太熟悉他的一举一动，这个办法太冒险了。 “我会想办法，你先回去。” 叶子娴说。 第48章 青丝也叫情丝 陆暮雨是在准备入睡前听说邵李氏去世了。 这个消息是她身边的丫鬟小桃告诉她的，小桃说完后就和其他人一起去了外院帮忙。 “表姨母，死了？” 陆暮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呆傻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你怎么死了？你死了表哥怎么娶我？你为什么不再多活几天？”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死？ 明后天就是她十六岁及笄的日子，再过几天就是她和表哥大婚的日子。 没了……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唔，好痛……” 陆暮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忽然觉得肚子那里隐隐作痛起来。 原以为没什么可不曾想越来越痛，痛到她想喊人的力气都没有。 “小，小桃……” 她话还说完便倒在了地上。 叶府。 邢中天等不到天黑就摸进了叶子娴房间，只是他刚一进房间就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东西？” 邢中天好奇地拿起一片小胡子问，“这是什么毛？” 什么毛？！ 叶子娴狠狠瞪了一眼咬牙道，“你给我放回去，什么什么毛，这是本姑奶奶的头发。” “你的头发？你，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头发给我做胡子？” 邢中天突然脸色爆红道，“叶子娴，你难道不知道女子的头发不能乱动也不能乱送人吗？” “为什么不能乱动？你们都不剪头发的吗？” 叶子娴疑惑地问，她还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这头发叫青丝，也，也叫情丝。” 邢中天说完扭扭捏捏地看向叶子娴，“叶子娴，你要是真的中意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真的好想给他一巴掌把他拍醒。 邢中天还沉浸在自言自语中，“你让我考虑考虑，虽然你人还不错……” “邢中天！！” 叶子娴气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你给我听清楚了，这是借给你用的不是送给你的！” 呵，还考虑？ 她长得就那么像大龄未婚着急嫁人的样子吗？ 一个人自由自在难道不香吗？ “邢中天，你给我坐下别说话，要不然你就自己想办法去毅王府！”她叉着腰威胁道。 “……哦，知道了。” 邢中天说着乖乖坐下，任由叶子娴将什么粘粘的东西涂抹在他鼻子下方和脸颊两侧。 “这是什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榆树皮的粘液，我昨天特地让人去找的。” 叶子娴说着拿起已经拼接好的假胡子认认真真地贴到它们适合的地方。 ——她，身上好香。 “……”这小子怎么又脸红了？ 叶子娴瞪了一眼，邢中天就一动也不动全身僵硬的就像木头一样。 “邢中天，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叶子娴忍不住笑了一声，“所以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那你，喜欢……” “没有。” 叶子娴假装高深道，“我这颗心已许配给大好河山，难以再许任何人。” 邢中天似懂非懂，好像懂了又好像还差一点。 叶子娴用一点榆树皮的胶把他的双眼皮变宽，然后用少量碳粉加水混合后涂抹在他脸上和手上，干一层涂一层直到颜色更加自然。 “好了，你现在把这套旧衣服换上我们就可以出发。”她说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邢中天看到镜子里糙汉的“陌生人”时一愣一愣的。 “叶子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易容的手艺可比影踪门的兄弟好太多太多了！ ——哪怕大摇大摆站在林舟面前，他也有信心不会第一时间被认出来。 叶子娴得意道，“这算什么，我要是材料够的话把你画成鬼都行。” “……” 可是，为什么是鬼而不是一个更好看的人呢？ 叶子娴这次跟邢中天分开走，两个人已经提前说好毅王府门口汇合。 现在虽然已经入夜了，可毅王府门口居然还停了不少的马车。 叶子娴发现文府的马车居然也在。 邢中天在看见叶子娴下马车后就悄悄开始靠近。 “你好，我们是从叶府过来的，这次特地来悼念邵夫人。” 叶子娴自报家门。 “叶小姐，请！” 季管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叶子娴了，在看见她时就已经让开了路。 只是，叶小姐出门怎么也不带个丫鬟反而带了一个满脸胡须的车夫？ “多谢。”叶子娴自然地带着邢中天进入毅王府。 邢中天一脸肃穆，跟平时吊儿郎当时候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叶子娴知道他心里难受，毕竟干娘也是半个娘。 “你跟紧我。”她小声提醒道。 “嗯。” 叶子娴被王府的下人带到邵夫人的灵堂前，这里跪着站着许多的人。 ——姐姐也在。 毕氏在一排女眷当中悄悄跟叶子娴打了一个招呼。 “见过王爷。”她恭敬地屈膝行礼。 邵衡站在灵堂左侧，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邵夫人灵牌上，似乎并没听到叶子娴的请安。 “叶小姐，请。” 李管家亲自将祭拜用的竹立香交到叶子娴和邢中天手中。 “多谢。”叶子娴说。 ——今天的毅王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邢中天握紧手中的香重重地跪在地上，他知道自己不能做一些太唐突的事，可是…… 这是他的干娘！ 叶子娴急忙跟着跪下，因为太着急差点跪在了蒲团外面。 邢中天跪在蒲团上久久没有起身，叶子娴也陪着他一起跪着。 ——干娘。 叶子娴看到邢中天抖动的双肩微微叹了一口气，失去至亲的痛她也尝到过。 那种痛并不是一时的痛，而是无论过去多久每每想起来还会揪心落泪。 “给我吧，你先出去。”叶子娴伸手接过邢中天手上的香。 她怕再不站起来会惹人怀疑。 邢中天点了点头，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邵李氏的牌位后才起身低着头离开。 “叶小姐，交给老奴吧。”季管家说。 “好，有劳了。” 叶子娴退下后默默走到毕氏身边，她不清楚为什么大家上完香后都还在。 反正，她觉得既然都没走的话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第49章 小鬼 “戌时到——” 周围突然锣鼓喧天，叶子娴被吓了一跳。 “姐姐，这是怎么了？”她问身边的毕氏。 “圣上突然下令邵夫人的丧葬礼依照太妃规章置办，京都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眷无论是否有诰命在身皆每日随祭至戌时。” 毕氏说着凑近叶子娴的耳旁说，“你幸好及时赶来了，若不然被圣上知道后怪罪下来就麻烦了。” 她刚才都已经准备派马车去接叶子娴过来，幸好后来叶子娴自己出现了。 叶子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皇帝下令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叶府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如果李管家知道的话不可能不告诉她，除非，李管家也不知道。 ——难道有人在故意针对叶府？ 叶子娴脑海里能想到的人除了毅王就是朝阳郡主。 毅王目前应该是无暇分身，那么很有可能是朝阳郡主在从中作梗。 只是，叶子娴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朝阳郡主做的。 如果不是朝阳郡主而是其他人的话，那么叶府只会变得更加危机四伏。 “娴儿，早些回去，明日还有其他的事呢。”毕氏说。 “嗯。” 叶子娴应了一下，刚想跟着毕氏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毅王身边那个跪着的人有些摇摇欲坠。 “你没事吧？”她走上前问了一句，结果却看见她移动膝盖朝向毅王。 “王爷，你……当真不跪自己的母亲吗？”芬姑声泪俱下地质问。 “……”叶子娴悄悄退后准备离开，毅王的家务事还是不要听到比较好。 “她不值得本王下跪。” 邵衡清冷的语气就仿佛面前躺着的是陌生人。 叶子娴转身时脚步忽然顿住。 ——他说，不值得？！ “王爷，奴婢没想到你竟然恨夫人恨到如此地步，如此地步……” 芬姑像被抽掉了全身的气力，撑不住一般坐倒在地上。 “夫人，夫人啊……”她悲恸却又无可奈何的声音响彻云霄。 叶子娴看向依旧笔直站着的邵衡，也不知是因为芬姑的哭声还是想到了其他的事…… 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王爷。” 叶子娴主动牵起邵衡的手把他拉到了邵李氏的牌位前，然后移步到他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邵衡拧着眉头低头看向自己腰上的手，“松开！” 叶子娴同样冷着脸。 若不然怕小命不保，她其实很想用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一脚踢他的膝盖窝。 “王爷，你陪我再祭拜一次邵夫人吧。” 叶子娴说着对准邵衡的膝盖窝狠狠跪了下去。 芬姑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久久不能回神。 “唔！混账！” “王爷，要打要骂一会儿随你处置。” 叶子娴察觉他想要站起来便用尽全身力气压在他背上。 “王爷，我以后的儿子若是跟你一样，我可能会掐死他。”她咬牙说。 “叶子娴！！！” “你不用这么大声，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今天你不跪也要跪，我说的！” 叶子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只是说着说着她鼻子一酸眼泪掉了出来。 恰巧，落在了邵衡的脸上。 叶子娴发现邵衡不再挣扎后才开口哽咽地说，“王爷，这可是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你的人！” “哪怕你恨死她了也要跪，因为这次她是真的死了……” “你以后再也看不到她，再也吃不到她做的东西，就连她身上的味道你也会渐渐忘记……” 叶子娴已经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她只是搂着邵衡的脖子哭得很伤心。 ——妈，我好像快要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妈，我是不是很不孝顺？ 邵衡垂下眼眸倾听叶子娴在他耳边的哭声。 ——她，在思念她母亲吗？ 林舟陪季管家送完客人回来，老远就听到了哭声，只是很意外居然是叶小姐。 “叶小……” 他刚一走近却看到了无比惊人的一幕。 ——叶子娴不是在鞠躬，她怀里抱着的竟然是跪在蒲团上的王爷！！！ “芬姑，这，这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芬姑的眼睛又红又肿，她吃力地哪怕爬也要爬起来把香递到王爷手中。 “王爷。”她把几炷香递到邵衡面前。 邵衡没有接，反而是还在哭的叶子娴接下了。 叶子娴不由分说就把香塞到邵衡手中，然后双手贴在他的手背上朝着邵李氏拜了三下。 芬姑的眼泪刹那间就控制不住了。 “谢谢姑娘！”她朝着叶子娴跪下。 ——夫人，你看到了吗？你一定看到了对吗？ 林舟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时叶子娴已经跑过来把香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 “拦住她！！” 邵衡一声令下，所有通道的出入口瞬间出现了侍卫。 “……”叶子娴看着面前出现的人，现在心里也只剩下害怕了。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个地方钻出来的？ 她刚才已经想好只要自己动作快一点，只要跑出毅王府坐上马车就安全了。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连这里的门都出不去。 “王爷饶命！”叶子娴双膝弯曲毫不犹豫地跪下。 她这次是害怕地哭了，“我刚才好像什么都不记得，我可能被哪个小鬼附身了！” “……” 林舟适时地看了一眼周围，目前王府里的“小鬼”恐怕只有这位叶小姐了。 一个大胆的“小鬼”。 ——这是不是就是话本里常说的“恃宠而骄”？ 邵衡咬牙地俯视道，“叶子娴，你该死！！” 叶子娴？ 原来就是她！ 芬姑这才知道面前跪着的人就是夫人曾经提过的“叶子娴”。 那位叶府小姐。 同样，她就是夫人属意想要王爷八抬大轿娶回来的王妃。 芬姑看到邵衡脸上虽然露出了凶狠的样子，可是他却没有真的让林侍卫杀了叶小姐。 她，果然有些不同。 “表哥……” 芬姑一听到这个声音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她跪回原来的位置继续给夫人烧纸钱。 陆暮雨被小桃搀扶着走了过来。 叶子娴看见她脸色很白脚步也不稳，一只手还捂着肚子。 ——看来，这次的事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第50章 眼光不行 陆暮雨悄悄睨了一眼地上的叶子娴。 ——戌时明明都已经到了，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雨儿，你若是不舒服可以不必过来。”邵衡说着，但是并没有移动脚步。 陆暮雨摇摇头，“表姨母去世我又怎么躺的下去，今夜还是换我来守吧。” ——表姨母，雨儿特地来看您了呢。 叶子娴看向陆暮雨一眼，不小心刚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叶小姐，别来无恙。”陆暮雨淡淡道。 “……你好。” ——陆暮雨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了。 “陆小姐，今夜我和李管家会守着夫人。”林舟说。 芬姑和王爷已经守了一天一夜，现在要换他和季管家守夜。 毕竟王爷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好吧。” 陆暮雨看向小桃柔声地说，“小桃，你扶我一下，我给表姨母上炷香再回去。” “是，陆小姐。” 小桃因为内疚所以更加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陆暮雨。 昨晚上她在外院忙了一个晚上，回去后才发现陆小姐在地上躺了一宿。 幸好陆小姐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王爷，要不然她就完了。 “陆小姐，奴婢帮你。” “好。” 陆暮雨点了点头，可再看向小桃时她的眼神突然变了。 ——小桃，奴才都做不好，你可怎么办呢？ 邵衡余光瞥见了叶子娴悄悄站了起来，只是他还没开口就听到“咚”的一声。 陆暮雨和小桃突然把供桌打翻了！！ “夫人！！” 芬姑看见眼前凌乱的一切差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她急忙扑向供桌抓稳邵李氏的牌位。 “芬姑！” 季管家第一时间跑上前帮忙扶住芬姑的手。 “季管家，你，你快去再准备一份。” 芬姑心有余悸地抱着邵李氏的牌位不敢松手，“香烛，香烛……” 季管家拍抚道，“在，它们都在，你先松口气……” 小桃反应过来立马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道，“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王爷恕罪……” ——刚才她好像被人绊倒还推了一把，是，好像是陆小姐。 可是，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暮雨好像也吓得不轻，她跌坐在地上哭道，“表姨母，雨儿该死……” “表哥，雨儿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雨儿真的不是故意的，表哥……” “陆，陆小姐？” 小桃震惊地看向她，难道她们都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吗？ 叶子娴饶有兴致地看向陆暮雨。 ——啧啧，真看不出来。 只是晚三年成亲而已，至于把自己长辈的供桌都推翻吗？ 刚才她亲眼看见陆暮雨左脚绊到小桃右脚上，然后半推半拉带着小桃一起扑到供桌上。 “陆小姐，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小桃希望她能帮自己解释几句。 陆暮雨却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季管家。” 邵衡凌厉地看向小桃，“拖出去！” “是，王爷。” 季管家指了两个王府下人说道，“你们把她带下去。” “王爷，奴婢什么都没做，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 “陆小姐救我，陆小姐……” “闭嘴！”那人一巴掌用力拍在小桃嘴上阻止她继续叫喊。 叶子娴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把小桃的声音都打没了。 “表哥……” “雨儿，你先回去。”邵衡说。 芬姑听闻猛得转头道，“不准走，王爷若还想要包庇她打翻供桌这件事，那奴婢今日恐怕只有死在夫人面前了！” “芬姑，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表哥，你信我，你信……唔……” 陆暮雨紧紧地捂着肚子，她不明白肚子为什么又痛了。 好痛…… “王爷。” 芬姑郑重地跪在邵衡面前，一脸死灰地说，“奴婢等到了王爷给夫人上香，奴婢的心愿已经完成。” “王爷若不给夫人主持公道，那便杀了奴婢吧，否则奴婢一定会亲手杀了陆暮雨！” “芬姑，慎言。”季管家走到她身边试图将她扶起来。 “季管家，你莫要劝我……莫要再劝我了，我的心早就已经跟着夫人走了……” “芬姑……” 季管家老泪纵横，他连忙侧过身去稳定自己的情绪。 “芬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若是觉得我该死，那我现在便去陪表姨母……”她想要站起来却又跌了回去。 “唔……” “表哥，我的……肚子……” 叶子娴冷眼旁观看向邵衡，突然觉得邵衡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好痛……啊……” 陆暮雨痛得倒在地上，疼得她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嗯？这个样子好像不是装的。 叶子娴原本还在看热闹，谁知竟然瞥见陆暮雨裙摆后竟然红了一片。 “林侍卫，快给她叫个大夫。” 叶子娴边说边跑到陆暮雨身旁，发现血真的是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 “陆小姐，你是不是怀孕了？”叶子娴严肃地问。 陆暮雨这个出血量不太正常。 “你，你胡说什么……” 芬姑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刚好被她面前的邵衡捕捉到。 林舟和季管家同时看向邵衡。 ——怀孕？！ ——陆小姐怀孕了吗？！ “混账……叶子娴，你，你敢污蔑我？！” 陆暮雨用尽力气狠狠推开叶子娴，最后不知是疼得还是气得直接晕倒了。 “嘶——” 叶子娴看到自己的手掌被地面擦破了皮，心里念了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 “季管家，先把雨儿抬回房间。”邵衡冷着脸说。 “是。” 季管家叫来两个老婆子手忙脚乱地把陆暮雨抬走。 叶子娴看了一眼蒲团上的血迹，然后又疑惑地看向邵衡。 ——心上人这么严重，他怎么还不跟过去吗？ “芬姑，你对雨儿做了什么？”邵衡沉着脸问。 “奴婢只是绝了她的念想。” 芬姑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王爷坚持要娶她做王妃，奴婢还能怎么做呢？” 叶子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难道陆暮雨没有怀孕？ 可是，为什么会流出这么多血呢？ 第51章 芬姑走了 “芬姑，你应该知道本王不允许王府里出现这种事情。” 邵衡表情变得很凝重。 “奴婢知道，奴婢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芬姑苦笑着说，“王爷，日后……自己保重。” “小心！” 叶子娴突然大喊道！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看着芬姑一头撞上她旁边的柱子。 “咚”的一声巨响，叶子娴感觉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飞过。 ——夫人，等等奴婢。 芬姑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了叶子娴的脚旁。 叶子娴还看见她的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 ——她，为什么一直睁着眼睛？ 叶子娴看着脚下的芬姑，她的双眼好像没有要合上的意思。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邵衡的目光从芬姑身上转移到脸色惨白的叶子娴身上。 “过来。” 叶子娴僵硬地摇头，“王爷，我……现在……好像动不了……” 邵衡听到她说话的时候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 林舟上前检查芬姑的伤势，只是芬姑早已没有了气息。 “王爷，芬姑已经走了。” ——夫人走了，芬姑也狠心走了。 当初那些看着王爷长大的人现在都已经渐渐不在了。 叶子娴很想要走，可是她的腿不知道为什么抬不起来。 ——秘密知道的越多只会越危险。 先是小桃，再是芬姑…… 叶子娴真的不敢确定下一个躺下的会不会是她？ “林侍卫，能不能……麻烦你扶我出府？” “这……” 林舟垂眸等待邵衡的吩咐。 其实，若是王爷真的会放叶小姐走，那叶小姐恐怕早就已经回到叶府了。 “王爷，能不能麻烦你派一个人送我出府？” 叶子娴刚说完就看见邵衡朝她走了过来。 ——他又想要做什么？ “王爷，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她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所以，她不会出去跟别人说这里发生过的事。 邵衡抬手轻轻擦拭叶子娴脸上的血迹。 “叶子娴，本王今夜恐怕要将你留在身边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子娴倒吸一口凉气，“王爷，你难道想要杀人灭口吗？” “聒噪。” 邵衡直接打横抱起叶子娴，目光在邵李氏的牌位上停留了一会儿后才抬步去往书房。 季管家安顿好陆暮雨，唉声叹气地回来时却只看见林舟在整理芬姑的仪容。 “林舟，她……” “季管家，你派人再去准备一副棺木吧，芬姑会随着夫人一起安葬。” 林舟眼神黯淡，抬手盖住芬姑的眼睛。 季管家紧紧抿着嘴唇克制自己，接着他含泪点了点头。 ——芬姑，你终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叶子娴都感觉自己快要被邵衡抱习惯了。 “你现在能放我下来了吗？” 她一进书房就忍不住问，“不过，王爷，你这个癖好是从小就有的还是后来养成的？” “本王有什么癖好？” “动不动就抱女人的癖好。” 邵衡将她平稳地放在软榻里侧，看见她想要起身时便也躺了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子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手和面对面近在咫尺的邵衡。 “王爷，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她意有所指道，“陆小姐可能还在等你过去呢。” 邵衡看向她的眼睛，哪怕和自己躺在一起时她的眼睛里面也没有出现女子的羞涩。 “明日过后，本王会带着人回凉城为母亲守孝三年。” “真的吗？”叶子娴的眼睛都亮了一些。 邵衡抬手抚摸叶子娴的脸庞，“希望三年后你还活着。” “……” 叶子娴气笑了，“王爷，这些话我们就不能坐下来说吗？” ——还有，什么能不能活着？ 他这说的是临别赠言还是临别诅咒？ “王爷，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我想先回去了。” 叶府的车夫还在外面，总不能让他一直等着。 万一被人看到的话，过两天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 “本王要离开三年，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 叶子娴一本正经地说，“愿王爷一路顺风，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三年，这个时间足够她为自己找到一条好的出路。 “叶子娴，你与秦明躺在一起时也是这般漫不经心？” 邵衡每每想起那个画面，他就想掐死叶子娴。 ——秦明？ 叶子娴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么一个人。 现在邵衡再次提起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一件事。 “王爷，我和秦明的事我贴身丫鬟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得知的？”她问。 ——难道是如娘去康宁侯府之后才发生的事？ “你父亲出殡那天晚上，本王找过你。” 那日，邵衡原本想要去质问她是不是真的气死了叶海。 但是，却不曾想竟然看见叶子娴被那个秦明压在身下。 邵衡掐住叶子娴的下巴恶狠狠道，“那天，你亲口对本王说那个男人就是你此生最爱的人。” “所以你就可以杀了他吗？” 叶子娴一巴掌打掉他的手，“王爷，不管我喜欢上谁都是我的事，你难道以后见一个杀一个吗？” “你这种行为有没有想过身边的人？哪怕你不喜欢陆暮雨，但是你需要她不是吗？” 叶子娴在这之前原本是没有怀疑过邵衡和陆暮雨。 当时，她只觉得邵衡或许是真心爱着陆暮雨，所以才非要跟文三小姐解除婚约。 可是如果真的爱陆暮雨的话，刚才那个情况他就应该直接抱着陆暮雨去闻达那里。 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他不仅没去，他还跟另外一个女人躺在一起。 “她很重要。” 邵衡隐晦地说。 叶子娴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王爷，你不用跟我说任何事情，我不想听。” 毅王能亲口说出“很重要”这几个字，那说明陆暮雨关系到一件更大的事。 不管什么事她都不能知道。 如果知道的话要么被灭口，要么就会被利用。 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本王会留下两个人让你调用，若是有……” 第52章 外室 “不用。” 叶子娴果断拒绝道，“多谢王爷的好意，只是我真的不需要帮手。” 毅王林舟他们离开京都，那邢中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不用再跟以前一样躲躲藏藏了。 “王爷，我其实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辈子。” 叶子娴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也很平静。 邵衡明白了她的意思。 “叶子娴，你觉得什么是平淡？”他问。 叶子娴想也不想地随口道，“每个人理解不一样，追求不一样，想要得到的东西更不一样……” “你若是再敷衍，本王这次就把你吊到书房门口！” “……” 叶子娴撇嘴，他自己也听出来了敷衍，为什么还非要较真呢？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半分真心道，“回王爷，我想要嫁一个谈得来的丈夫然后生两个听话的孩子。” “逢年过节一大家子团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这便是我想要的平淡。” 这是一种最普通的生活，可是她知道毅王做不到。 “你何时才能跟本王说实话？” 邵衡用力弹了一下叶子娴的脑门，听到她叫痛时才稍稍去了一些怒气。 “……” 她摸着额头生气道，“你能不能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怎么？动你一下又想要杀本王了？” “王爷，你是不是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我想杀你难道不应该吗？” 那天差一点就要被人羞辱致死，一切还都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 哪怕复仇也是情理之中。 “叶子娴。” 邵衡目光看向那张倔嘴问道，“本王一次又一次救你又该怎么算？” “……王爷，我说了一笔勾销！” 叶子娴指了一下两个人，“不过说起来我好像更吃亏。” 一而再再而三被一个男人轻薄，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看光了。 “你需要本王负责吗？”他问。 叶子娴连忙摇头说道，“不用，我配不上王爷，我这么说只是想你能尊重我一下。” “叶子娴。” 邵衡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一个敌人会给你尊重。” “他们只会想尽办法侮辱你，然后让你心甘情愿地屈服在他们脚下。” “在生死之间，你需要的是对抗一切，而不是跟他们谈什么可笑的尊重。” “……我知道。” 叶子娴虽然不想承认，可是邵衡说得确实没有错。 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应该学会自保，而不是企图用三两句话就让对方放过自己。 人家的刀剑可不会分辨好人还是坏人，它们只会贪婪地吞噬任何人的鲜血。 “你若是真的知道，就别以卵击石去动朝阳郡主，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 叶子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毅王要三年后才回来，她难道真的要等三年才能报仇吗？ ——万一最后他们同流合污，她的仇家岂不是会更多？ 邵衡拧起眉头，“叶子娴，你好像并没有把本王的话听进去。” “……不是，我只是在想其他的事。” “你在想什么事？”邵衡追问，他倒要听听她能编出来什么话。 ——啧，这个人好烦。 叶子娴想用什么话题转移，忽然想到了闻达。 “王爷，你去凉城的话闻达也会去吗？” 邵衡轻摇头道，“不会，不过他会去另外一个地方。” “那我明天能不能请闻达去帮康宁侯夫人诊脉？” 叶子娴小心斟酌道，“我姐姐……身体不适，我想请他去看看。” “若是为子嗣之事，那闻达便不用去了，她是天生缺陷导致不能有孕。” 邵衡移动身体躺平道，“这件事康宁侯也知晓，只是一直瞒着罢了。” 天生缺陷？ 叶子娴皱起眉头，她开始回想女人有哪些缺陷是不能有孩子。 最糟糕的就是怕毕氏天生没有子宫，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吃什么药都没有用。 可是，毕氏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 “……那姐夫不介意吗？” 叶子娴心事忡忡地说，“毕竟子嗣对你们男人来说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 “介意。” 邵衡坦言道，“康宁侯这么多年也一直顶着压力，只是他更在乎和他夫人之间的感情。” “那你呢？如果你夫人无法生育你会介意吗？” 叶子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反正，就是随口问问。 邵衡侧头睨了她一眼道，“你放心，闻达说你身体很好，没有什么隐秘的疾病。” “……我身体当然没问题。” 叶子娴说着突然感觉脸上有点发烫，她连忙背过身去掩藏自己。 ——不是吧？ ——叶子娴你醒一醒！ ——你怎么能在一个小屁孩面前害羞呢？这种事情应该他害羞才对啊！ 当初被邵衡脱光了衣服扔进牢笼里她都没有脸红，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脸红的？ 叶子娴给自己洗脑，她一再提醒自己她跟身旁这个人有大仇！ 虽说“一笔勾消”了，可若是有那个机会，她还是要一并讨回来的。 “你脸红什么？” 叶子娴听到邵衡语气里的揶揄，气得大声道，“我这是羞愧，惭愧！” “王爷，你若是不想睡觉可以去守着邵夫人最后一夜，而不是跟我在这里……在这里……” ——啧，说卿卿我我好像也不合适。 邵衡听到“邵夫人”三个字，眼神忽然就变了，久久没有再说话。 叶子娴察觉到异样，悄悄转身去看他时却发现他并没有睡着。 “王爷，你跟你母亲的关系……一般吗？” 她原本想说“不好”，可是话到嘴边又改了一下。 “你要听吗？”邵衡语气淡淡地问。 叶子娴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一下头，“你想说的话，我可以听。” 如果真的是心里解不开的“疙瘩”，那只有想办法把这个“疙瘩”吐出来。 她以前就是用这个办法拯救自己的。 邵衡疲惫地闭上双眼，就在叶子娴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却开口了。 “她，就是‘荀老爷’的外室。” 叶子娴瞪大了眼睛，外室应该就是小三的意思吧？ 邵夫人疯了吗？ 堂堂毅王的亲生母亲要去给别人当“外室”？ 第53章 翻脸了 “所以，你也把荀老爷杀了吗？”叶子娴问。 邵衡会毫不犹豫地杀了秦明，应该也会杀了那位荀老爷。 邵衡勾起嘴角讽刺道，“你也觉得他该死，是不是？” “这个嘛……” 叶子娴皱起眉头，她不敢轻易下判断去评判一个人是不是该死。 “你母亲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她跟你父亲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 邵衡缓缓闭上眼睛，“恰恰相反，父亲对她很好，正因为如此本王才不会原谅她。” 叶子娴沉默地低下头，难怪他那时不愿意跪邵夫人的牌位。 “王爷，我不应该按着你强迫你跪下，我当时只觉得男人的膝盖理应跪天跪地跪父母。” 可是，她忘了跪有跪的道理，不跪也有不跪的理由。 如果让她给那个人下跪，她心里可能也是不愿意的。 “你可有不想下跪之人？”邵衡问。 叶子娴点了点头，“有的，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这辈子怕是不用再纠结这个问题。 邵衡朝着叶子娴这边翻了一个身，抬起手握住她的一只手，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 叶子娴这才发现邵衡眼睛里有很多红血丝。 “王爷，你要不要睡一会儿？”她说。 不是因为心疼，只是觉得他这个年纪就没了父亲母亲有点可怜。 邵衡却低下头看着自己把玩的手问道，“为何不叫本王放开你？” “一只手而已，摸两下也不会少什么。” 而且，除了有点痒以外也没有其他什么感觉。 邵衡贪婪地抚摸道，“你如果不想做妾，本王可以许诺你侧妃……” “不是这个原因。” 叶子娴抬起被他握住的手说，“你看，像这样我都没有出现心跳加快的感觉。” 如果是喜欢的人，哪怕对视一眼都会忍不住心动，喜悦，兴奋。 叶子娴没有。 毅王同样也没看出来。 况且，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舍得把对方扔进危险的地方？ 又怎么会舍得让她屈居于正妻之下，一辈子抬不起头？ 毅王现在的举动应该是恨“叶子娴”撩拨他之后又转头投进其他男人的怀抱。 这是嫉妒心和自尊心在作祟。 叶子娴很肯定地说，“王爷，有朝一日你遇上让你心动的女人时你就会明白。” 毅王好像才二十来岁，他真的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永恒吗？ 喜欢一个人就把她带进王府，不喜欢就把另外一个人带进王府。 周而复始后剩下来的那些人，一生都被一座院子禁锢。 叶子娴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她们群体的其中之一。 邵衡捏紧她的手腕警告道，“叶子娴，侧妃已经是本王最大的让步。” “王爷。” 叶子娴皱着眉头忍痛道，“你真的不介意我曾经在其他男人身下承欢的事吗？” “叶子娴！！” “你与我欢爱时真的不会想到我与其他男人欢爱时做过的……” “唔……” 叶子娴大声问道，“王爷，你亲我的时候想没想过我亲过别人？！” “你该死！” 邵衡翻身骑在叶子娴腰上，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质问道，“你如果想死，本王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呵！” 叶子娴嘴里发出冷笑。 ——看，他根本就做不到。 邵衡因为她这个带着轻蔑的眼神彻底发怒，一把提起她胸口的衣服后就用力将她扔在地上。 “唔……” 叶子娴整个右侧受到了猛烈的撞击，疼得她七荤八素差点以为自己骨头要碎了。 “给，本，王，滚！”他怒气冲天居高临下地说。 呵…… “是，王爷。” 叶子娴忍着疼痛倔犟地爬起来行礼道，“民女，先行告退。” 如果早知道自己要这么被摔一次，她刚才在灵堂的时候还不如直接装晕。 哪怕那时候被他扔出去，至少现在已经回到叶府了。 叶子娴走出书房后就走不动了，她的右脚脚腕应该是扭到了，现在突然肿得厉害。 ——既然一直放不下，何必一次次来试探自己，试探她呢？ 幼稚！可笑！ 心情好的时候可以躺下谈谈心捏捏手。 心情不好的时候又掐脖子又摔地上？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叶子娴咬着牙继续往外面走，心里默默发誓以后永远也不会再来毅王府。 ——再来就是狗！！ 毅王府的大门好像被锁上了。 叶子娴好不容易找到大门时却发现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邢中天不是说入夜后的毅王府守卫更加森严吗？ “来人！” 她试着加大音量喊道，“有没有人？麻烦开一下门。” ——这么大声都没有人听到吗？ “张叔，你听得到吗？你在不在外面？张叔？！” 无论叶子娴怎么叫喊，外面没有人回答她，里面也没有人出现。 如果不是到处还点着灯，她以为整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 “来人，有刺客！！” “有刺客！！” 叶子娴只是想试一试，结果真的看到有个人影从屋顶上跳下来，紧接着出现一道声音后他又立马又不见了。 “……” 刚才，她清清楚楚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回去”。 ——好啊，你们都觉得我好欺负！！ 叶子娴本就压抑的情绪此刻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她因为不想让他们看笑话直接原地坐下把脸埋在膝盖上。 当脚步声靠近时她也不想抬头看对方是谁，只是喊了一句“开门”。 林舟清咳了一下说道，“叶小姐，叶府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季管家以为叶子娴今晚不会走，所以落锁前自作主张让叶府的马车先回去。 “开门，我走回去！”她低着头气道。 ——张叔也真是的，她还没出来怎么就自己走了？ 万一今天不小心死在毅王府都没人给她收尸。 林舟为难地看了一眼远处的邵衡，接着继续劝道，“叶小姐，要不我让管家给你安排一个客房？” “不用了。” 叶子娴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脸蹭了一下膝盖后才站起来说道，“林侍卫，麻烦你给我开个门，我回叶府还有其他的事。” “……”这可难办了。 林舟觉得这比上战场还要难受，他既劝不动又不敢直接打晕这位叶小姐。 第54章 她不是叶子娴 “过来！” 叶子娴听到这个声音更是背过身当没听到。 “林侍卫，麻烦你开门！”她说。 “本王再说一次，过来！”邵衡厉声道。 ——你他妈算老几？！ “林侍卫，开门！”叶子娴更大声说了一遍。 林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两个人的话他一个都不敢不听。 叶子娴瞪了一眼说，“你现在开门，之前在客栈踢我的那一脚我可以当没事发生。” “如果不开，我这辈子死盯着你，你别想有好日子过！！” “……”林舟倒吸一口凉气，他上次只是下意识而为之。 没想到叶小姐到现在还记着。 “叶子娴，你给本王滚过来！” 邵衡咬牙切齿道。 “……王爷，叶小姐的右脚貌似伤到了。” 林舟不是很确定，只是看见叶子娴的重心好像都在左侧。 “林侍卫！” 叶子娴愤愤道，“我这个人小气的很，要是我哪天真给你王爷做小老婆，我到时候天天找你茬！” 所以，谁要再敢来拉红线试试！ “……” 林舟左右两难，余光瞥见邵衡亲自走过来后他连忙逃离了这个修罗场。 叶子娴现在火气上头什么也不怕，哪怕邵衡站在她面前她也敢直视地瞪着他的眼睛。 “你什么都不用说，因为我现在不想听到你……” ——靠！ 邵衡拧着眉一把接住差点倒下的叶子娴。 若是不打晕还不知道她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叶子娴刚才好不容易才逃离的书房，却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又被带了回来。 邵衡看着她肿胀淤青的脚腕叹了一口气。 ——叶子娴，你为何非要挑战本王的底线？ “唔……” 脚好痛…… 叶子娴不明白自己的脚为什么会痛，难道是因为走了太多的路吗？ 她忘了自己走了多久，只记得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一直走，一直往前走…… 那抹发光处越来越近，她越过光圈后迷迷糊糊好像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里……难道是她以前住的地方吗？ 这套房子虽然有些老旧，可是里面的一切都是妈妈亲自布置的。 这是她曾经很温馨的家。 玄关的镜子依旧爬着一条裂痕，这是她之前有一次不小心撞破的痕迹。 这里，真的是她的家！ 她回来了！ 叶子娴急忙换上自己喜欢的卡通棉拖鞋，这双鞋是跟妈妈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 “是娴娴回来了吗？” 叶子娴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愣在原地。 刚才，是……妈妈的声音…… 她寻着声音的方向来到厨房。 她看见厨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把所有的食材都洗好切好然后一盘盘摆放整齐。 “妈？” “妈，真的是你！”叶子娴一开口就哽咽了。 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看到自己的妈妈了。 妈妈是个小学老师，在一次春游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醉酒驾驶的司机，她为了去拉掉队的学生时被那个司机当场撞死了。 ——娴娴，你妈去世了，你跟老师请假回来一趟吧。 她接到奶奶的电话时哭得好伤心，她的天塌了，她没有妈妈了…… 不，一切都是梦。 妈妈现在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妈妈没有去世。 “妈，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去世了，梦见爸爸娶了一个新的老婆，梦见他带着所有人逼着我叫那个女人妈妈。” 叶子娴越说越伤心，那那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好像真的发生过。 梦里，她被所有亲戚围在中间，她被所有人指责没有礼貌，所有人都劝她…… 不要，她就是不要！ 因为她只有一个妈妈，她不要叫别人妈妈。 “妈，爸爸他变了，他为了那个女人经常骂我，打我……” 叶子娴抱着妈妈狠狠地流着眼泪，仿佛要把所有委屈都告诉妈妈。 “妈，我还梦到我也死了，可是后来又活了……” “我掉进水里，有个男人拿木棍想要打我……” “妈，那里有很多坏人，那里的郡主想要杀我，那里的毅王脱我衣服把我关在笼子里……” “他刚才还把我像一块抹布一样丢在地上，我的脚好像断了……” ——叶子娴！ 邵衡一脸震惊地看向软榻上默默哭泣的人。 起初，他以为只是简单的梦话罢了。 叶子娴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一句话都不说，她的样子也渐渐开始模糊。 “妈，你别走好不好，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不想再一个人……” “妈……你带我走好不好……”叶子娴还在说着令人心碎的话。 邵衡走到叶子娴面前仔细端倪她的脸。 难道这就是她性格改变的原因吗？ 水里，男人，木棍…… 这是在渝水镇附近湖泊偶遇的那个画面，他亲眼看见她从水里爬出来。 “叶府叶子娴，她……在哪儿？”邵衡压低声音，他现在不想吵醒眼前的人。 他需要知道“叶子娴”的下落。 “告诉本王，真的叶子娴究竟去了哪里？” ——这是，毅王的声音！ 叶子娴眼皮微动，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缓缓道，“叶小姐死了，死在了那个湖里。” ——死了？！ 邵衡猛地站起来，她说……真的叶子娴已经死了！ 娴儿死了？！ “你，究竟是谁？”他说着伸手掐上叶子娴的脖子。 ——他的手上还有残留一股药油的刺鼻味。 叶子娴垂眸看向脖子上手，这只手刚才应该还在帮她揉受伤的地方。 ——叶府叶子娴，她……在哪儿？ 叶子娴听到这句话时就已经醒了过来。 当邵衡问“真的”叶子娴时，她大约猜到自己可能说了什么。 倒不如趁此这个机会说清楚吧，她不可能一辈子做别人的替身。 “王爷，我与叶小姐同名，今年二十九岁。” “我因为一次意外再次睁开眼睛时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地方。” “我之所以想要动朝阳郡主，那是因为原来的叶子娴就是她派人杀害的。” 叶子娴把可以说出口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不管是坦白也好，其他原因也罢。 她一定要赌一把。 她赌毅王为了这具身体也不会现在就杀了她。 “王爷，我不是你的叶子娴。” 这一刻，哪怕被人掐着脖子她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第55章 灵魂替换 灵魂替换？ 难道，世上真的会发生这种天方夜谭之事吗？ 或者，这是叶子娴在故意诓骗他？ “你怎么证明？”他严肃地问道。 “王爷，我想你应该也怀疑过我。” 叶子娴不适地抓住他的手腕继续说道，“你后来之所以相信是因为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叶小姐的。” “但是你却不知道身体里面的人已经换了一个人。” “我如果要证明我是我，其实任何事都可以直接证明，就看王爷愿不愿意相信。” ——所以，没必要再自欺欺人。 邵衡失神片刻后低语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没有了。” 叶子娴摇头道，“哪怕我……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邵衡看向叶子娴的脸，他无法想象这里面居然会是另外一个陌生人。 “王爷，我从没想过觊觎叶小姐的东西……” “可是你已经占有了她的一切！”他恶狠狠地说，手上还加重了力气。 唔…… 他难道真的要掐死她吗？ 叶子娴脸色通红已经喘不上气，可是邵衡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 “王爷……你若是掐死我……她，就真的回不来了……” 叶子娴为了活下去哄骗道，“我们谁也不敢肯定她什么时候会突然再回来。” “就如……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出现一样……” ——娴儿还会回来吗？！ 邵衡突然收回了所有力气，没错，她还不能死。 “咳咳，咳……” 邵衡看着她大口呼吸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失去的理智渐渐地恢复。 叶子娴跪坐在软榻上，“多，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咳咳……” “本王会找到办法，一定会。”他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或许能把娴儿找回来。 只是，那个人的行踪飘忽不定，就连影踪阁都查不到。 “王爷，我保证这三年会保护好自己，若是叶小姐真的回来了，到时候我任由王爷处置。” 哪怕被送回去，哪怕被魂飞魄散，她绝对不贪恋别人的身体。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轨迹。 半夜。 林舟驾着马车慢行在街道上，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吵着闹着要离开王府的叶子娴。 “叶小姐，叶府到了。”他提醒道。 叶子娴听到林舟的话后撩开轿子直接单脚跳了下去。 “小心！”林舟赶忙想要扶了一把却被推开了。 “有劳林侍卫，请回吧。” 叶子娴说完一瘸一拐地走上台阶。 叶府每日都有守夜的人，叶子娴敲了几下后门便打开了一条缝。 林舟直到看见叶子娴平安走进叶府后才驾着马车离开。 叶子娴回到院子后已经是满头大汗，这个时间她想洗澡都不知道该叫谁去打水。 “怎么这么晚？”邢中天睡眼朦胧地伸了一个懒腰。 叶子娴被吓得捂住胸口，“你有病啊，大晚上在这里干嘛？” 刚才好不容易从王府死里逃生回来，差点又被他给吓死。 邢中天刚要解释因为担心才在这里等她，却发现她走路是一瘸一拐的。 “你脚怎么了？” 他说着上前扶住叶子娴，结果又看到了她脖子上的淤青痕迹。 “没什么，就是被你们王爷摔了一下。”叶子娴说得云淡风轻。 毕竟，相比之下只要能活着出来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邢中天垂下眼眸，“是不是我被发现了，所以他们才对你用刑的？” 他祭拜干娘的时候没有克制住，叶子娴肯定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受伤的。 “内疚吗？” 叶子娴坐下后笑着问，“我如果让你办点事的话，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对不对？” “嗯，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弯下腰问。 “去帮我打几桶水，我想洗个澡睡觉，明天一大早还要去送你干娘。” 明天邵李氏出殡，她得去露个面。 “那我马上去。” “等……”叶子娴还没来得及说井口在哪他就跑了。 这副莽莽撞撞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毅王会带出来的人。 叶子娴想到毅王这个人脸就立马垮了，接着便是无声的叹息。 邢中天做事还是比较靠谱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木桶，然后一手一只来来回回很快就装满了浴桶。 “要不要我帮你？”他脸上流淌着大颗汗珠问道。 叶子娴眉头一皱，“我是去找衣服洗澡的，你还想怎么帮？” “我可以的。” 他认真地说，“我可以把你抱过去，这样你就不用走路了。” “……不用了，我扶着墙走。” 这里不是应该男女授受不亲的吗？怎么每个男人都喜欢抱来抱去？ “你先回去吧，我洗澡你也不方便留在这里。”叶子娴说。 邢中天点了点头，“嗯，那我明天晚上再过来找你？” “可以，走吧。” 邵李氏原定在卯时入土，所以叶子娴没睡多久就要起来了。 大部分的人在寅时前往毅王府，叶子娴怕自己脚步跟不上所以打算在城门口那边等。 因为只要跟着队伍送出城外一段路就可以。 她脚上的伤……咬咬牙应该也能坚持得住。 早朝会见文武百官之前，其实荀帝一个人在书房坐了整整一宿。 今日便是她入土为安的日子…… “皇上，该上朝了。”邬公公轻声提醒道。 这一夜，他也一直陪在门外。 “邬公公，朕好像被这张龙椅困了一生。” 荀帝看向窗外。 原来，天已经亮了。 邬公公默默叹了一口气，世上的人总有自己的烦恼，圣上也是。 荀帝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邬公公连忙上前伺候着。 晨曦的暖阳日复一日地照在两个人身上。 邬公公发现今日荀帝的影子格外地长，长到仿佛想要逃离这座皇宫。 只是，荀帝是这天下的主宰，他不能也不可以任意为之。 为了社稷江山这四个大字，终是会选择牺牲一些事，也会负了一些人。 叶子娴在城门还未开启之前就已经到了。 大约在马车上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她才看到一队守护城门的卫兵分成两排同时打开城门。 “张叔，你把马车赶去那个茶楼旁边，我晚一点去找你。”叶子娴说。 “是，小姐。” 叶子娴刚准备下马车时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我没回来前你先别走！” “是是是，小姐，老奴明白了。” 张叔羞愧地直点头。 第56章 权利的味道 城门外聚集了许多着急回京的赶路人。 只不过一会儿就是毅王母亲出殡的时间，所以他们需要再多等上一个时辰。 叶子娴听到锣鼓声时就知道出殡的队伍要过来了。 果然，等了一会儿她就看见披麻戴孝的毅王走在锣鼓队的后方。 ——他的样子貌似又是一个晚上没有睡。 邵衡目视前方仿佛没看到独自站在城门下的叶子娴。 叶子娴待他们前队走出城门后才跟在后方队伍中。 毕氏有些心不在焉，叶子娴刚想打招呼时却看见了文君。 “叶姐姐。” “文三小姐。” 叶子娴笑了笑，这位文三小姐的气色比以前好太多了，整个人也变得神采奕奕。 “昨夜也没来得及打招呼，叶姐姐近来可好？” “……多谢关心。” 叶子娴现在没有心情聊天，她的脚太疼了，哪怕强忍着也是一瘸一拐的样子。 “叶姐姐，你的脚怎么了？” 文君好奇地问，语气里也是真的有几分关心。 叶子娴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扭了一下……文三小姐先行一步，我慢慢跟上。” “好。” 叶子娴走几步就需要站到队伍外面休息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已经掉队了。 ——邵夫人，不是我偷懒，我实在也是尽力了。 您一路走好！ 她又勉强跟了几步，刚想坐下歇息时突然看到地上多了一个影子。 那个影子高举着手，手上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我杀了你！！” 吴忠叫喊着想要用力刺向叶子娴的后背，“我要给我儿子报仇！” 叶子娴直接倒地翻滚两圈让自己离开危险距离。 “你是谁？你儿子是谁？”叶子娴质问道。 可是吴忠根本不会回答，他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只想杀了眼前这个人。 “成儿，爹现在就给你报仇！” “你到底是谁？！” 叶子娴单脚跳着根本跑不远，她现在一只脚受伤另一只脚也没有力气反抗。 ——成儿？ 等等，难道是那个假和尚？ “你是吴忠！”她想起邢中天提过的名字。 这个人应该就是宋妈妈的相好吴忠。 “我要杀了你！” 吴忠这几天东躲西藏，他连家都不敢回，长公主府他也进不去了。 “都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还不疯？你为什么还不死？”他说着拼尽全力冲向叶子娴。 ——可恶的东西，贼喊捉贼！ 叶子娴想要左脚试一下能不能踢开他，可是刚把重心放右脚她就感觉一阵剧痛。 不行，站不稳就没有办法用力。 路上虽然有几个行人，可是他们因为害怕都躲开了。 叶子娴也不想连累别人，哪怕被死死压在地也以愣是不肯喊“救命”两个字。 吴忠的刀近在咫尺，她双手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推握住他的手腕。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叶小姐，需要帮忙吗？” 叶子娴闻声望去就看见林舟竟然笔直地站在旁边看戏。 ——他是故意的吗？ 林舟一早就发现叶子娴的走路姿势不对，他再转头的时候就发现叶子娴已经不在队伍中。 等他回头找时就看到了有人要拿着刀想要行刺她。 “要！” 叶子娴大声说。 林舟也不着急，走近两步似乎犹豫地问道，“叶小姐，那之前客栈发生的事……” “……一笔，勾销！” 果然，不愧是毅王手下做事的人，一样都那么令人讨厌。 吴忠见叶子娴有帮手也没想过要逃，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要死一起死！” 林舟上前一脚踢开吴忠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这句话？” “她该死，她杀了我儿子，他杀了我的成儿……” 吴忠像那日的宋妈妈一样癫狂，紧握着刀在原地转圈挥舞。 ——他已经疯了！ “林侍卫，不能放他走！” 吴忠这次就算没有杀死自己，保不住下次还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这个人太危险了，必须关起来！ 林舟却好像会错了意思，点了点头抽出佩剑直接一剑抹了吴忠的脖子。 他的动作很漂亮也很快，快到叶子娴连开口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你……杀了他？” 她呆傻地看向林舟，“大白天你就敢在大路上杀人？” “……” 这，处理一个试图杀人的恶棍还需要等天黑吗？ ——这是什么想法？ “叶小姐，他今日若是不死，那下一次死的也许是你。” 林舟瞥了一眼已经没有呼吸的吴忠，“并不是每一次危险的时候都会有人出手相救。” “……”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那个毅王说的话？ 林舟走到叶子娴身边，迟疑了一会儿好心伸出一只手让她扶着站起来。 昨夜叶子娴下马车时推开了他的手，这次……倒是没有。 “谢谢。”叶子娴说。 林舟摆了摆手一本正经道，“叶小姐，不必客气。” 叶子娴刚站稳没多久就看见那边跑过来几个士兵。 “怎么回事？” “一个土匪罢了。” 林舟亮出王府令牌道，“你们处理掉。” “是，卑职遵命。” 叶子娴看见吴忠被他们抬着去了旁边。 就在刚才还叫着喊着要杀她的人，现在却被人杀了。 这个杀人者还光明正大让士兵处理后面的事。 ——这就是权利吗？ “林侍卫，你们什么时候去凉城？”叶子娴问。 昨晚上毅王只说邵李氏出殡后他就会离开京都，不过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时候。 “今日。” 林舟指了城门的方向说，“陆小姐已经来了，晚一点我们就直接出发去凉城。” “这么着急？行李收拾好了吗？后续这些事情怎么办？” 叶子娴以为毅王至少要等到头七过后才会离开。 “季管家会处理其余的事。” 林舟说完招手让车夫停下马车，然后跳了上去。 “叶小姐，保重。” 叶子娴点了点头，“你们也是，保重。” 陆暮雨听到外面的人是叶子娴，她却没有撩开帘子，而是挺起腰板等马车继续前行。 叶子娴，未来三年陪在表哥身边的是我。 ——你，怎么跟我抢呢？ 第57章 吃素 毅王去凉城为母守孝之事不到一天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长公主府邸。 朝阳郡主心情愉悦地在屋里练习着书画。 “见过郡主。” 红梅端着一盘瓜果走了进来，“郡主，银杏姐姐说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要过去吗？” 朝阳郡主点了点头道，“你过来瞧瞧，我今日画得如何？” “郡主的画自然是最好的。” 红梅笑着走到朝阳郡主身边，“奴婢虽然不认字也不懂得赏画，但是郡主的画奴婢每一幅都很喜爱。” “今日的画我也很满意，红梅，你去找工匠把画裱框挂起来。” “是，郡主。” 红梅收拾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小声地说道，“郡主，我听说马房的那个吴忠死了。” “马房的吴忠？他怎么死了？”朝阳郡主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吴忠是谁她当然知道。 呵，一个连小事都办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奴才罢了。 “好像是城门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得罪了毅王身边的侍卫然后就……” 红梅悄悄抹了一下脖子，“说被毅王的侍卫一刀杀死了。” 朝阳郡主冷笑一声，“死便死了，一个小小马夫也敢得罪毅王身边的人，只能说死有余辜。” “……是，郡主说得是。”红梅低下头跟在朝阳郡主身后。 不过…… 她现在要跟郡主提那件事吗？ 红梅心里很是纠结，她有个亲戚一直让她想办法把自己的儿子也送进长公主做事。 郡主今日的心情貌似不错，所以，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说出来呢？ 可是，万一郡主生气又该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还是过几日再提吧。 朝阳郡主有一个专门用来沐浴的大浴池，这是长公主特地派人给她打造出来的。 “你们都先出去。”朝阳郡主身体没入水后吩咐道。 “是，郡主。” 银杏带着红梅去到门外等候。 浴池中。 朝阳郡主最初只是隐隐地发出笑声，后来，她的笑声甚至已经传到了屋外。 “银杏姐姐，郡主她……” “嘘！” 银杏提醒她莫要发出声音，“记住了，郡主的心情好坏都不要随意揣测。” “……是，我明白了。”红梅低下头。 银杏心里叹了一口气，红梅是从二等丫头提上来的，有些事还需要慢慢教才是。 朝阳郡主看向自己手臂上的皮肤，母亲自小给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这也让她有足够令人艳羡的好肤色，洁白无瑕就如同一块珍贵的璞玉。 三年…… “邵夫人果真是会心疼人……呵呵……” 毅王因为守孝三年内绝不会娶妻生子。 三年后她也及笄了，正是女子最动人的年纪。 只要她开口，毅王妃的位置她唾手可得。 “这真是天意……”朝阳郡主的心从未如此畅快过。 三年而已很快就会过去，到时所有一切都会变成真的，她也会和毅王永远不分离。 邵夫人，到时我一定会以“儿媳妇”的身份好好的祭拜您。 叶府。 李管家给叶子娴请了大夫，大夫说她的脚腕有骨裂的症状，所以至少需要静躺半个月才好。 邢中天也正式成为叶子娴身边的护卫，至少三年内他不需要再躲躲藏藏。 “叶子娴，康宁侯府的如娘来信了。” 邢中天拿着一封简易的书信和一个包裹莽莽撞撞地跑进叶子娴的房中。 “邢护卫！” 叶子娴瞪了一眼道，“我给你工钱，管你吃管你住，你张口闭口直呼我的大名，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我只不过是一时还没有改过口，放心，下次记住了。” “你的下次已经很多次了。” 叶子娴不依不饶地说，“现在有时间，你站在一旁叫到我满意为止。” “……哪有你这样的？” 邢中天虽然嘴上埋怨，不过把信和包裹交到叶子娴手上后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小姐，叶小姐……” “叶小姐，小姐……” “小姐……” 叶子娴心里偷着乐地打开信封，前两天如娘也写了一封信想要邀请她去康宁侯府玩。 只是她现在因为脚伤不方便出门，所以让邢中天代笔回信说过段时间再去看她和姐姐。 “小姐，小姐，小姐……” “好了，叽叽呱呱吵得我头疼。” 叶子娴嫌弃道，“应该差不多到饭点了，你去厨房帮我拿饭菜过来。” “是，我的大小姐！”邢中天有模有样地说。 ——小样儿！ 邢中天的脚程很快，没一会儿就端着饭菜回来了。 叶子娴对着他摆出来的几个菜看了又看，不确定地问道，“这是厨房给我准备的？为什么全是素菜？” “嗯，我特地吩咐厨房未来一个月都要单独给你做素菜。” 邢中天叹了一口气说，“我要为干娘吃一个月的素。” “……你要吃素我能理解，但是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吃？” 叶子娴并不是说每顿都要大鱼大肉，也不是说邢中天因为邵夫人吃素这件事不好。 她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也要跟着吃素？ 邢中天把筷子递到叶子娴手中说，“我若是跟那个厨娘说单独给我做素菜，她会骂我。” 叶府的厨娘很厉害，膀大腰圆的看着很不好惹。 叶子娴气道，“我好歹也是伤病之躯，你让我天天吃青菜豆腐，你就不怕我骂你吗？” “小姐，干娘对我真的很好……” 邢中天一想到邵李氏还是会忍不住掉眼泪。 “我是干娘从外面捡回来的，从小住在凉城，我之所以从千里之外的军营逃到这里也是想要见一见干娘……” “谁知，那日凉城一别竟然就是最后一面。” 邢中天趴在饭桌上越想越伤心。 叶子娴叹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除了这种无声的安慰，她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不过，谁说大男人流血不流泪？ 当真正遇到伤心的事时那个冷血的毅王怕是也会哭吧？ “好了，吃素就吃素吧。”叶子娴妥协道。 反正最多也就一个月，刚好现在天气热胃口也一般，吃什么都一样。 “叶子娴，谢谢你。” 第58章 风雨交加 邢中天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像是哄骗小孩似的说道，“叶子娴，我在军营里经常吃这些东西，你试试，其实吃多了就习惯了。” “军营里的厨子做饭难吃，可我们都不会浪费，他们炒个菜叶子还不舍得扔掉菜虫。” “怎么？军营不能吃肉吗？还是说你们被克扣军饷了？”她疑惑地问。 邢中天摇了摇头，“偶尔奖赏时也会吃肉喝酒，只是大家吃素的时候会比较安心。” “若是哪一天突然大鱼大肉……那我们大约就要上战场了。” 军营里有个不成形的规定，行军打仗前的一餐务必要让每个兄弟吃饱。 叶子娴听完沉默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又憋得慌的难受。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年代，最前线的人永远在想尽办法守护自己身后的家园。 哪怕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也要垒起高墙保家卫国。 叶海应该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可他这位让毅王也尊敬的将士最后却被自己的女儿气死。 他应该也是没想到的。 叶子娴的目光看向窗外，心里却想着要怎么做才能为那位“叶小姐”赎以前犯下的罪过呢？ “你在想什么？”邢中天问。 “没什么。” 叶子娴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在想，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你待过的军营看看。” “那你自己去我不去，我好不容易才想办法逃出来的。” 邢中天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叶子娴拧起眉头，悄悄握紧筷子的一头问道，“那万一前线出事了你也不回去？” ——臭小子，若是让我听到一个“不”字我就要动手了！ “回。”邢中天的答案却让叶子娴愣了一下。 “前线要是出现任何情况我都会快马加鞭赶回去，我知道我身上的责任。” 邢中天的语气很坚定不像在敷衍的样子。 “……知道你还逃跑？”叶子娴放下筷子。 邢中天抓了抓脑袋心虚道，“我这是游历，是历练……也算不得真正的逃跑……” ——呵呵，这话谁会相信？ “小姐，吃菜。” 邢中天讨好似的给叶子娴布菜。 叶子娴端起碗躲开道，“你别瞎忙了，两三个菜被你夹出满汉全席的样子，你还是坐下吃吧。” “是，小姐。” 邢中天是真饿了，吃了一大碗米饭后又开始盯着叶子娴碗里的饭。 “别看了，你明天记得给自己多带一碗饭。” 叶子娴怕他上手抢直接端起来拿在手上吃。 “你要是吃不下……” “我吃得下，这一碗饭我有什么吃不下的？” 叶子娴夹了几筷子的青菜说，“你把这些菜都吃了，还觉得吃不饱就喝点水。” “……哦。” 叶子娴来这里以后好像还是第一次跟人一起吃饭。 这比自己一个人吃的感觉好多了，特别是和邢中天这种喜欢收尾的人。 “邢侍卫，等吃素时间结束了我带你出去大吃大喝一顿，怎么样？” 叶子娴想了想说，“哪天咱们去逛逛街，我想买一些调料品，到时候带你和如娘她们出去野餐烧烤。” ——没想到以前没有一起出去野餐的朋友，来到这里居然有了。 这次一定要让他们大开眼界。 邢中天兴致勃勃说，“我知道，来京都的一路上我什么都烤过，兔子，山鸡，鱼……” “你烤得肯定没我烤得好吃。”叶子娴非常自信地说。 一点都不吹牛！ 毕竟，她的手艺是经过了上下五千年的时间锤炼后剩下来的精华技艺。 邢中天这种烤熟直接吃或是撒点盐吃的怎么跟她比呢？ “那我们明日……”邢中天刚说几个字就立马闭上了嘴。 叶子娴笑了说道，“没关系，我们等凉快点再找机会出去玩，大夫也说了我要躺一段时间。” 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夸张了一点，但是半个月她还是要坚持的。 她可不想让自己留下什么后遗症。 “叶子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邢中天保证道。 一是因为叶子娴陪他吃素，二是因为叶子娴的伤是王爷造成的。 王爷是干娘的儿子，他是干娘的干儿子，所以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连带责任。 “嗯。” 叶子娴指了一下被风呼呼吹响的窗户，“你先把那扇窗户关上，晚上好像要变天了。” “好，我去关上。”邢中天说着就跑了过去。 叶子娴看了一眼窗外变得阴云密布的天空。 夏天的时候突然刮这么大的风，估计很快会有一场比较大的雷雨降临。 她记得上次被毅王从渝水镇带回京都时他们是骑了一整天的马。 这次他们带了马车出行应该没有那么快，这次也不知道他是朝哪个方向走的。 “邢中天，你……” 叶子娴犹犹豫豫地问道，“你觉得毅王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我看好像要下大雨了，这要是停在荒郊野外的比较容易被闪电劈中。”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住进客栈了。” 邢中天顺手把所有窗户都关上后解释道，“从京都出发往凉城方向有好几处落脚点。” “你放心，王爷他们不可能会在荒郊野外。” “……”可笑，她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叶子娴推开碗筷单脚站起来道，“邢中天，你过来把这些收拾掉然后就去睡觉吧。” “那你去躺着，我一会儿帮你吹灯。” “别别别，下雨天我喜欢亮一点睡觉，别吹了，它什么时候要灭自然会灭。” 叶子娴挥挥手说，“收拾完就出去吧，记得把门关紧了。”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邢中天一手拿着提盒一手轻松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屋外的风吹得越来越凶猛，有点像台风袭来的意思。 ——这种天气出门也不知道谁比较遭罪？ 城门往北大约百里地附近的一家客栈里，邵衡久久地伫立在窗前，目光了望远处的黑夜。 “王爷，陆小姐已经睡下。” 林舟轻轻弹了弹手指上的白色粉末，“今夜风雨交加，万阁主怕是不能准时了。” “他已经来了。” 第59章 替身 林舟凝神静听，果然可以听到一些轻微的动静。 邵衡往侧边移动了两步，紧接着就有两个人影从窗外跳了进来。 “见过王爷。” “属下见过王爷。” 邵衡点了一下头道，“万阁主，你们辛苦了。” 林舟上前接过万一摘下的笠帽，万一笠帽下的银发白眉便露了出来。 “万阁主，我一会儿给你找一套衣服换上。”林舟看着他湿透的衣服说。 “不必了，先办正事。”他常年清冷的声音仿佛外面胡乱泼洒的雨水一般。 邵衡走到另外一个人面前，他的面部倒是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叫什么名字？”他问。 “回禀王爷，属下无名无姓。” ——无名无姓？ 林舟一愣连忙看向万一，“万阁主，这位弟兄莫非是从……” “影门。” 万一从一个小木盒里面拿出一颗丹药递到那个人手中。 “多谢万阁主。”那人毫不犹豫地吞下。 “这是你最后一个任务，先去躺下。”万一说。 那人点了点头穿着湿衣直接躺在邵衡的床榻上。 林舟皱起眉头问道，“万阁主，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说是最后一个任务？ “他身中剧毒，清醒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万一看着手上的木盒，“况且，易容丹也有毒。” “闻达或许有办法！” 万一摇了摇头，若是真有办法他也不会任由弟兄等死。 “他，最后会如何？”林舟看向床榻上已经闭上眼睛的人。 “活死人。” 王爷需要一个替身，刚好他就是最合适的一个人。 不会动不会说话，这样他也就不会出错。 “林舟，待他醒来问下他还有何心愿未了。” “是，王爷。”林舟默默叹了一口气。 万一取下肩膀上的包裹说道，“王爷，我们开始吧。” “嗯。” “等等。” 林舟急忙跑到万一身边道，“万阁主，你不会也要让王爷服用易容丹吧？” “林侍卫，我没有带多余的易容丹。”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 林舟这才放下心来等候在一旁。 万一在易容术这方面有很高深的研究。 他不仅仅是用一张活人的脸皮覆盖易容者原来的样貌，而是在这个基础上稍加修饰变成另外一张全新的脸。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林舟眼睁睁看着王爷在他面前变成一个陌生人的模样。 万一把一瓶药水放在桌上说道，“王爷，只有这个才能解下你脸上这张人皮面具。” “嗯。” 邵衡把药水收入怀中，接着对林舟叮嘱道，“若是有什么情况就把消息传去王府。” “是，王爷。” 林舟刚说完就看见邵衡从窗户跳了出去。 万一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问道，“王爷有何急事还需要亲自出马？” 林舟摇了摇头，“王爷只说想去调查一些事情，其余的属下并不清楚。” “对了，闻达你派人去接了吗？”他问。 “嗯，他还是老样子。”万一说着走向床榻方向。 “老样子？！” 林舟紧跟了两步问，“万阁主，你难不成又让人将他打晕了？” 闻达的性格很怕生，有一次影踪阁的兄弟接他出王府结果被他药倒了。 从那以后万一下了命令，见到闻达的面就先把他打晕。 这就造成了闻达现在比以前更害怕见到陌生的人。 “林侍卫。” 万一睨了一眼说道，“你可知闻达现在下药已经不再是蒙汗药，他早就已经开始下毒了。” “若是不打晕，任由他毒杀我影踪阁的兄弟，这账我要怎么算？” “……倒也不至于，闻达其实就是胆子小。” 林舟说得心虚。 万一听了冷笑道，“他胆子虽小，但杀人时他可从来没眨过眼。” “……”林舟无言以对。 ——罢了，打晕就打晕吧。 “万阁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林舟开始转移话题。 如果再聊下去，万阁主说不定真的要开始算账了。 “他吃了易容丹现在全身骨肉处于柔软状态，我需要重整他的面部骨骼。” 万一说着开始在那个人脸上推挤拉伸。 “他的骨头真的软了……他以后是不是就只能顶着王爷的脸？” 林舟以前只听闻达说过易容丹，今天还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 万一站起来说道，“嗯，易容丹他承受不住第二次。” “另外你记住，十二个时辰后他方能起身，这期间的事你自己安排妥当。” “好，我明白了。” 林舟点了点头，感慨地说了一句，“其实，我最想不到的就是夫人会突然离世。” 万一净手时顿了一下，眉头耸立道，“她的去世，打乱了王爷所有的计划。” “是啊，可就算这样王爷也风风光光把夫人送走了。” 林舟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神秘兮兮地说，“万阁主，我看见王爷给夫人下跪了。” “理应如此。” 林舟摇了摇头，“他不是自己主动的，我看见他是被叶小姐压着跪在蒲团上。” “后来，叶小姐的脚好像断了，我猜测应该是被王爷惩罚了。” 叶小姐？！ 万一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位叶将军的女儿？” “对，就是她！” 万一皱起眉头，为什么王爷还没有杀了她。 难道…… 那个人留着还有其他什么用处？ 陆暮雨睡了整整两天，醒来时头还昏昏沉沉的，林侍卫说是大家都感染了风寒。 “表哥呢？他严重吗？”陆暮雨担忧地问道。 “严重。” 林侍卫点了点头，“王爷这几天太过劳累，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康复。” “那我去看看表哥。” 陆暮雨说着就要下床去找邵衡，只是刚双脚一落地就头晕地差点倒下。 “陆小姐，安全起见我看你们暂时还是先别见面了，待王爷稍好一些明日再同你一起坐马车出发。” “嗯，我也怕传染了表哥。”陆暮雨也接受林舟提的建议。 “那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吩咐门外的侍卫。” 林舟说完便离开了陆暮雨的房间。 陆暮雨重新躺回被窝，可没一会儿她又穿鞋下床了。 “你去让店小二准备一些吃食送过来。”她打开门吩咐道。 “是，陆小姐。” 陆暮雨关上房门后心里还是有些激动。 明日，表哥会跟她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表哥。 第60章 保护自己 林舟扶着假毅王走下楼梯，陆暮雨见状急忙上前迎了两步。 “表哥。” 陆暮雨红着脸说，“林侍卫，我来照顾表哥吧，你去准备出发的事。” 林舟看见假毅王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陆小姐你记得别让王爷再着凉，大夫说他的嗓子过几天才能恢复如初。” 林舟说着把假毅王的手交到陆暮雨手上。 陆暮雨认真地说道，“你放心，我可以好好照顾表哥。” “那……有劳陆姑娘。” 林舟看了一眼假毅王后才抬步走出客栈。 “表哥，我先扶你上马车好不好？”陆暮雨悄悄将手伸向假毅王的腰侧。 “嗯……” “表哥，你先别发声，你要让你的声音好好休息。” 假毅王微笑着点头。 陆暮雨心疼地按摩他的下巴与脖子之间的位置。 “……先，上马车。”他握住陆暮雨的手艰难地发声。 “嗯，我扶你。” 陆暮雨特地提前下楼，因为她把马车重新装扮了一番。 为了让表哥可以更舒适地休息，她甚至让车夫拆了座椅铺上柔软的被子。 假毅王见到马车内的环境一愣，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这个时候林舟去哪儿了？ “表哥，来。”陆暮雨发出邀请，一只手牵住了他的手。 “……嗯。” 下了两天的雨，今日的气温明显下降了一些。 外面阳光明媚，假毅王让陆暮雨将车帘子都挂上，因为他想看看路上的风景。 林舟骑马走在前方，偶然瞥见车内的布置后他也只当没看到。 ——陆小姐看来有些迫不及待了。 林舟抬手示意道，“原地休息半个时辰。” “是！” 这里距离下一个城镇已经不远，天黑前可以赶到。 陆暮雨的气色比出发时好多了，反倒是“表哥”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 林舟拿着一块油饼过来说道，“陆小姐，你先跟他们吃些东西，王爷这边我先守着。” “没关系，我可以照顾表哥。”陆暮雨不想浪费这个相处的机会。 林舟咬着油饼就着水说，“王爷暂时应该还不会醒，你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这……好吧。” 陆暮雨不舍地看了一眼假毅王，她其实也想去方便一下。 林舟等陆暮雨走远后才朝马车里说了一句，“她走了”。 “林侍卫……” 假毅王悠悠地睁开眼睛问道，“能不能另外给我安排一辆马车？或是我骑马也行……” “追风那匹马认主人，你若是骑它的话可能会被它甩下来。” 林舟说着掰开一半饼递给他，“你这个身体还是躺着吧，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可以，那位陆小姐……她……”假毅王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暮雨有意无意地贴在他身上，他也不确定要推开还是不要推开。 他跟王爷哪怕再像，可若是真的非常了解的人也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至少两个人的身材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 王爷更加健硕一些。 那位陆姑娘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吗？ 还是故意想要试探所以总是趁机靠近他？ “保护好自己。”林舟点到为止，因为他看见陆暮雨回来了。 “陆姑娘。” 林舟笑着说，“王爷说刚才看到一只漂亮的蝴蝶，我一会儿捉来给你。” “真的吗？谢谢表哥！”陆暮雨脱了鞋爬上马车。 “……”林侍卫这是何意？ 林舟没有诓骗陆暮雨，没过一会儿果然带来了一只活着的五彩蝴蝶。 蝴蝶翅膀尾部在太阳光的照耀下还闪着青绿色的荧光。 “真的很漂亮，谢谢表哥！”陆暮雨兴奋地扑在毅王的怀里。 “咳咳……咳咳……” 林舟和陆暮雨同时吓了一跳。 “表哥……” “王爷，你怎么样？” 林舟急忙爬上马车，生怕刚才那一下撞击把这位兄弟送走了。 “无碍……”他喘了一口气说道。 陆暮雨拍抚他的后背，眼泪汪汪地道歉道，“对不起，表哥，我刚才太激动了……” “无碍……” 假毅王抚上剧痛的胸口朝林舟使了个眼色。 ——林侍卫，药！ 林舟迟疑着从怀里拿出一瓶万阁主留下来的药。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爷……” 若是可以，林舟并不想给他吃下去。 “无碍……”假毅王伸出手掌，他明白自己若是不吃的话坚持不了几日了。 陆暮雨见林舟慢慢吞吞一把抢过瓶子倒了一颗出来。 “表哥，你快服用。”她着急地放进假毅王的口中，然后又拿出水壶喂他喝水。 “多谢。” 林舟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却不好受，早知道把闻达带身边了，至少她也能想想办法。 他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自欺欺人，若是有办法万阁主就不会将他放在这里。 “王爷，你休息一会儿，我们现在继续赶路。” 林舟笑了笑说，“等哪一日你好了，我们把酒言欢如何？” “……好。” 陆暮雨并没有听懂他们话中的意思，她只担心表哥的身体。 表哥不能有事，他要是出事的话那自己就无依无靠了。 绝对不可以！ “林侍卫，等到下一个地方你再去找个大夫，表哥的风寒好像越发严重了。” 她小声地说，因为表哥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林舟敷衍地点了一下头，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边的事最好还是先要告知王爷一声。 京都，康宁侯府。 如娘在毕氏屋里跟着一起做针线。 毕氏要给侯爷做一双鞋子，如娘要给叶子娴做一件衣服。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画面。 “如娘，若是你以后回了叶府，能不能和娴儿经常来看看我？” 毕氏笑了笑说，“我与你虽然才相处三年，但是我待你和娴儿是一样的。” “夫人，奴婢明白，奴婢一直很感激你。” 如娘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能伺候小姐伺候夫人很幸福，因为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夫人放心，哪怕小姐没时间奴婢也会经常过来陪你的。”她笑着说。 毕氏假装吃味道，“瞧瞧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怕是早就归心似箭了吧？” “……夫人莫要打趣奴婢了。” 如娘还是跟以前一样脸皮子薄，说一两句就羞红了脸。 第61章 花言巧语 银枝快步走进院子，她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新衣的老妇人。 “夫人，毕府来人了。”银枝说完便站到一旁。 “老妇见过侯夫人。” 毕氏一愣，接着笑道，“原来是白妈妈，你快起，过来一起坐吧。” “多谢侯夫人。” 白妈妈只是轻轻占了半个凳子说，“多日不见侯夫人的气色很好，太夫人看到后肯定会高兴的。” “祖母身体可好？”毕氏笑着问。 白妈妈是毕府的老人，她跟在祖母身边几十年一直没有谈婚论嫁。 哪怕祖母开恩免除她奴籍她也不愿意离开。 因此，毕府上下对她还是有些尊敬的。 白妈妈笑了笑说，“太夫人一切都好，只是时常惦记着你们几个儿孙。” “不过太夫人心里也明白，既然嫁了人总会有些身不由己的。” 如娘低着头差点扎到自己的手指，她怎么觉得这位白妈妈好像话里有话呢？ “……说起来，我是许久不曾回毕府探望她老人家了。” 毕氏又岂会听不明白白妈妈的意思呢？ 只是…… 哪次去了不是败兴而归？ 白妈妈点了点头，“侯夫人有这个心太夫人就已经很高兴了。” “她每日嘴里只念叨着你们几个，她说只要你们都好那就比什么都强。” “特别是侯夫人，你自小就是在太夫人屋里长大的孩子，太夫人对你自然是不同的。” “太夫人也经常说你是几个姊妹当中最懂事最乖巧的，也是姊妹当中嫁得最体面的一个。” 白妈妈说着叹了一口气，“侯夫人也别怪老妇多嘴，太夫人无论做什么也都是为了你好。” “我明白的，白妈妈。”毕氏的笑容渐渐淡去。 白妈妈见自己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便从怀里拿出一张请帖放在桌上。 “大少爷妾室给他生的儿子满月了，太夫人觉得这是喜事所以打算简单在家里吃个便饭。” 毕氏看着请帖，没想到这么快毕有为都有三个儿子了。 毕有为是毕府的大少爷，不过他却是庶出。 太夫人居然给一个庶出孙子的庶出儿子办满月酒。 这已经不仅仅是偏心的事了。 “侯夫人，明日毕府的晚宴，你应当是有时间的对吗？” 白妈妈笑着说，“毕府必定会敞开大门迎接侯爷和夫人的到来。” 毕氏脸色越来越不好，不过还点了点头应下了。 如娘皱起眉头，她不明白一个下人为何对主子说话阴阳怪气的。 “银枝姐姐，你送一送白妈妈吧。”她忍不住开口道。 “是，姨娘。” 银枝也早就不想听白妈妈说话了，这人不愧是太夫人身边的老妈妈。 这哪里像是真心实意来请人过府的？ 夫人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康宁侯夫人。 白妈妈只不过是一个老妇罢了，可她一口一个太夫人故意压着夫人说话。 哼，算什么东西？ “好，那老妇就先回去了。” 白妈妈睨了一眼茶壶，从进门到现在都没个下人给她奉茶。 啧啧，这侯府的规矩怕是乱了套了。 如娘见白妈妈离开后才坐回到毕氏身旁。 “夫人，这个老妇说话好不客气。” “如娘，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别人不好呢。” 毕氏原本糟糕的心情现在稍微缓解了。 是啊，连如娘都能看出来，可想而知白妈妈刚才有多僭越了。 一切只因为她还没有帮侯爷生出孩子。 如娘给毕氏倒了一杯茶小心问道，“夫人，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侯爷的鞋子也够穿，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毕氏看着如娘摇头道，“如娘，我真的没事。” “那就好。”如娘嘴上应着，可是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怎么会没事呢？孩子一直是夫人心里面的痛。 “如娘，你先回房吧，我还要去库房给孩子找一找像样的礼物。”毕氏说。 “是，那奴婢先告退。” “嗯。” 如娘走后，毕氏再次看向白妈妈送过来的请帖。 有为，有为…… 毕有为果然为毕府做了一件大事，怨不得祖母的心都在他那里了。 罢了！ 毕氏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又一次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话。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陈宇一回府就听管家说毕府的白妈妈来过了。 “这段时日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陈宇问。 “回侯爷的话，若说京都发生的事也就朝阳郡主和毅王府……” 管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低声说道，“对了，我听说毕府那位庶出大少爷又生了一个儿子。” 陈宇露出恍然的样子，看来白妈妈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毕府只有两个嫡出小姐，庶出少爷倒是有几个，唯有这位大少爷深得太夫人的心。 怪不得今日太夫人身边的白妈妈会亲自登门。 陈宇回到毕氏这里，只见毕氏对着一个红色木盒子发呆出神。 “咳！” “侯爷回来了。”毕氏回过神笑了笑。 陈宇摸不准毕氏现在的心情，犹豫地问了一句，“我听说毕府来人了？” 毕氏点了点头，“嗯，我那位庶出大哥又给毕府添新丁了，说是明日让咱们回去吃个便饭。” 陈宇想说可以不去，可是太夫人那边的面子又不能不给。 “我明日没什么事，正好陪你回去一趟。” “嗯。” 陈宇见毕氏兴致不高便说起另外一件事，“再过些天就是中秋节，你到时约上娴儿去街上逛逛如何？” “好。” 毕氏突然心疼道，“如娘来到侯府后就没再出过门，这次也带她出去热闹热闹。” “如娘有你这个夫人是她的福气。” 陈宇打趣道，“好吃的好玩的你都会想着她念着她，唉，我回来这么久了连杯茶水都没有……” 毕氏笑道，“娴儿的脚受伤了走不了路，侯爷，你是不是手受伤了倒不了茶呢？” “我是觉得夫人倒得茶比较香甜一些。” 陈宇说着把毕氏搂在怀里。 “侯爷，大白天的你这是做什么？”毕氏被他惹得羞红了脸。 陈宇偷亲一口说道，“夫人，你为何这么好看？我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 “侯爷，你莫要再花言巧语！” 毕氏红着脸作势要打他。 陈宇一把将她的双手握住道，“夫人，亲我一下如何？” “侯爷！！” “哈哈哈……” 第62章 少掺合 因邵夫人之事，京都这些天还不曾有人敢大张旗鼓光明正大地宴请宾客。 大家一般都是关起门来小聚一会儿罢了。 毕府也一样。 只是，府里的摆设让陈宇眉头皱了起来。 呵，真是一派喜气。 “见过侯爷，见过侯夫人。”太夫人领着众人行礼问安。 陈宇亲自扶起太夫人笑道，“太夫人何必多礼。” “这是毕府应该有的礼数，不能坏了规矩。” 太夫人笑着对毕有为说道，“有为，你不是准备了上等茶叶，快带侯爷去品尝吧。” “是，祖母。” 陈宇看向毕氏，见她点头后才应了一声“好”。 “侯爷，这边请。”毕有为恭敬道。 “有劳。” 刘毕氏见侯爷刚来就被祖母支开便主动站到了妹妹毕氏的身边。 “姐姐。”毕氏唤了一声。 刘毕氏点了一下头小声道，“这里数你身份最尊贵，腰板挺起来。” “嗯。” 毕氏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姐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护着她。 她们的母亲去世得早，也没有给她们留下一个支撑的兄弟。 若是没有一个强势的姐姐和疼爱她的侯爷，她的日子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太夫人逗弄着白妈妈怀里的婴儿，她是越看越疼爱。 “就属这个最像小时候的有为。”她笑着说。 “太夫人说的是，奴婢也是这么觉得的。” 白妈妈说着看向毕氏，“侯夫人为何站那么远，你做姑母的理应来抱抱这个可爱的侄儿才是。” 毕氏也想看看孩子，只是围在孩子身边的人太多了，她便想着等一等吧。 白妈妈抱着小婴儿走到毕氏身旁，刚想小心把孩子交到她手上时，刘毕氏拉着毕氏往后退了两步。 “白妈妈，不必了。” 刘毕氏皮笑肉不笑道，“妹妹可不懂怎么抱孩子，万一伤着磕着了怎么办？” “这可是祖母的又一个心头宝，咱们还是谨慎些吧，白妈妈，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是这么个理。”白妈妈讪笑。 毕氏看向刘毕氏。 ——姐姐？ “太夫人，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了。”一个小丫鬟说道。 太夫人点了点头，“嗯，那咱们先过去。” “是。” “是，祖母。” 毕氏故意落后两步拉着刘毕氏问道，“姐姐，你刚才怎么了？” “呵，一个庶出孩子想让你沾沾喜气，他们怎么说的出来做的出来？” 刘毕氏气道，“你也是的，谁家的孩子不能抱，抱他的孩子做什么？” 毕氏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是一个小娃娃罢了，我只是觉得挺可爱。” “不准抱，抱了我还嫌晦气。” 毕有为对毕家的家产虎视眈眈，她出嫁了管不了，但是谁也别想来恶心她们姐妹俩。 “一会儿你和侯爷早些回去，这里也没什么好逗留的。” 刘毕氏看了一眼前面的太夫人小声道，“你以为祖母只是让你回来吃个饭这么简单吗？” 毕氏皱起眉头不解地看向刘毕氏，“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打听过了，今天来的可不仅仅是咱们自己家的人，毕有为还把他小妾的几个姐妹也叫来了。” “你猜，她们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呢？”刘毕氏说起这个就气愤不已。 一个个真当她们姐妹好欺负，什么不入流的破东西也敢妄想塞到她们身边。 “侯爷不会同意的。”毕氏对自己的夫君还是比较了解的。 若陈宇真有那种想法，那他身边早就有人了。 刘毕氏怒其不争道，“侯爷不会同意，可你能保证别人不会用一些肮脏手段吗？” 肮脏手段…… 毕氏的心紧绷了一下，她怕侯爷落入他人的圈套。 可是，更让她害怕的是这个圈套是自己家人设下的。 若是如此，这比剜了她的心还要痛。 “夫人！” 陈宇忽然出现。 毕氏见到他时明显松了一口气，“夫君。” 太夫人不经意地皱眉，侯爷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宇笑了笑走到毕氏身旁牵起她的手说，“本侯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你先随本侯回去，可好？” “这……” “当然，侯爷有要紧事就先去忙，正好我看妹妹也累了。” 刘毕氏说着轻轻推了毕氏一把，“你与侯爷先回去吧。” “嗯。” 毕氏正觉得抱歉时，毕有为脚步匆忙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位面生的姑娘。 “原来大家都在呢，先去前院用膳……” “改日，本侯与夫人现在还有其他的事，先行告辞。” 陈宇拥着毕氏的肩膀，与刘毕氏点头示意后便朝外面走去。 “侯爷……” 这一声娇滴滴的嗓音让毕氏拧起了眉头，她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原来，姐姐说得都是真的。 陈宇带着妻子目不斜视只当没听见没看见直接从他们几人身边走过。 太夫人瞪了毕有为一眼，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哟，大哥这是双喜……三喜临门吗？瞧瞧这两个水灵灵的姑娘。” 刘毕氏勾起唇角笑道，“这两位一看就好生养，大哥可不要错过了。” 毕府反正已经乌烟瘴气，哪怕再多两个也不多。 呵，毕竟人多了才热闹呢！ “你胡说什么？！” 毕有为要不是看在她有个侯夫人妹妹的份上，早就修理她了。 “呀？难道不是吗？” 刘毕氏假装惊讶道，“那她们两个是何人？若是外人的话，今日这种场合出现怕是不合适吧！” “合不合适毕府自会考量。” 太夫人睨了一眼刘毕氏，“不过，今日毕府这么大的喜事，你那个中郎将夫君怎么没来？” 毕府两个嫡出小姐，一个嫁进了康宁侯府，一个嫁给了四品中郎将。 中郎将说好听点是个武将，其实就是一无权二无势中规中矩的挂名闲职罢了。 哪里能跟侯爷相提并论。 今日人家侯爷都大驾光临，他一个中郎将居然连面都不露。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祖母，这件事我也委屈着呢。” 刘毕氏假意抹了一下眼角说道，“要不您随我回府替我做一次主，您的话我夫君肯定会听。” 太夫人想起那个五大三粗的孙女婿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罢了，你既然已经是刘家的人，那只管好好相夫教子即可。” “其他的事少掺合。”太夫人说完领着众人离开。 刘毕氏站在原地，看着面前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嘴角露出了讽刺的笑。 第63章 不打也听话 叶府。 叶子娴躺了十来天终于躺不住了，她现在只好奇一件事。 女人生完孩子后需要坐月子，那一两个月的时间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真的太难了！ “邢中天，我们出去逛逛吧。”她苦着脸，连手上的瓜子都不香了。 邢中天却跟她相反，他嗑瓜子正嗑得津津有味。 “你想要吃什么，我去买。”他这些天变着花样给叶子娴买零嘴。 这是为了报答叶子娴真的说到做，一直到今天还在陪他吃素。 “我不是想吃东西，我嗑瓜子都嗑上火了，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可是大夫说你要躺半个月，算上今天还差两天。” 邢中天非常严谨地掰手指头算日子，“不对，好像还有三天。” “我不躺了，再躺下去我感觉生活都没有了希望。” 叶子娴说着转动了一下脚腕，她前两天就已经发现脚腕不疼了。 邢中天果断地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是不疼，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前几个晚上也不知道是谁半夜疼得哭哭唧唧，这才过去几天就想要上街了？ “我就问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但是你这个月的工钱会扣光。”叶子娴威胁道。 “哦。” 邢中天觉得无所谓，反正他吃住都在叶府。 而且那个李管家人很好，因为知道他会跑出去给叶子娴买零嘴就经常偷偷摸摸给他塞银子。 “没钱你都没关系吗？那你在乎什么？”叶子娴好奇地问。 “我有银子，上次当了你一支簪子的银子到现在还没花完，而且李管家也会给我银子。” 邢中天觉得叶府实在真的太好了，他都不想离开这里。 叶子娴瞪大了眼睛，“你说你当……你当了我的簪子？” ——天啊，她这是招了一个聪明的小偷回来吗？ “放心，我以后买更好的给你，你的那些都不太值钱。” 叶子娴的首饰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唯有几件好的当铺还不敢收。 “你当了我的东西你还敢嫌弃它们？！” 叶子娴“蹭”一下走到他身旁拧着他的耳朵质问道，“谁让你拿的？你个穷光蛋你拿什么还？！” “痛痛痛……我以后一定还……” “你能还个屁！” 叶子娴气呼呼地松开手，“去把鞋子给我拿过来！” 邢中天捂着耳朵立马跑去给她拿鞋，不仅如此他还懂事地蹲在地上给她一只一只穿上。 “你刚不是说出去逛逛？走，我现在陪你去！”他说。 叶子娴瞪了一眼，“真是不打不听话。” “……我不用打也听话。”他小声反驳道。 真是的！ 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刚才还以为自己的耳朵被拧掉了。 叶子娴走在街上，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 “叶子娴，我才发现你笑起来的时候好看多了。”邢中天说。 “别贫嘴，这话不是你该说的。” 叶子娴毫不留情地说，“年纪轻轻别学浪荡子那般只会调戏姑娘。” “……”邢中天撇了撇嘴，他这句话哪里孟浪了？ 叶子娴发现自己一段时间没出门，街上仿佛热闹了很多。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节日？”她问身旁的邢中天。 “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你不会躺迷糊了吧？” “是吗？那我还真忘了。” 叶子娴随手挑着小摊贩上的香囊，每个都很好看。 “邢中天，你看，我上次做的那个钱袋跟这些都没办法比，怪不得你都会嫌弃。” 现在回头再看，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做出来的东西。 邢中天从怀里掏了个东西问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嗯？你怎么还没扔？” 叶子娴露出惊喜的表情，“你不会一直带在身上吧？” 邢中天捏着钱袋自然地点头道，“嗯，你只是说扔了可是也没说往哪儿扔。” 幸好没扔，万一让他赔一个同样的他还真拿不出来。 这个烂手艺也算是天下无敌了。 “噗嗤——” 小摊贩憋不住偷笑了一声，见面前的姑娘拉下脸后他立马低下了脑袋。 叶子娴气得咬牙切齿。 ——老板，你失去了一个大客户你知道吗？ “你要哪一个？” 邢中天还在认真挑选，“这个怎么样？这个也好看，那个也行……” 叶子娴原本不想给这个坏老板增加收益，可是她真的挺喜欢这个菊花香囊。 “邢中天，中秋节那天晚上是不是很热闹？” “不知道，你是京都人士你怎么还问我呢？” 邢中天见她一直爱不释手地拿着那个菊花香囊，便主动把钱付给了小摊贩。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她哪里会知道这里的中秋节怎么过。 “小姐，小人知道……” 小摊贩鼓起勇气说道，“官府已经下发文书说中秋节那日没有宵禁，这是今年的特例。” “街上还会有许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各府的公子小姐也都会出府，小人听说康宁侯府的侯爷和侯夫人就是在中秋节那日认识的。” “清湖那边有好看的打铁花，还有戏台，茶楼酒楼里还有猜字谜，吟诗作对……” 叶子娴越听越期待，上次乞巧节就因为朝阳郡主生辰那件事而错过了。 这次她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 不过，她今天才知道原来姐姐和姐夫是在中秋节那天一见钟情的。 “走，我们去买香料。”叶子娴还惦记着出去野餐的事。 邢中天跟上两步问道，“你知道在哪儿吗？” “嗯，差不多。” 叶子娴只记得一个大概的方位，还是上次坐马车路过的时候看见的。 两个人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之前看到的那家店。 叶子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中意的烧烤料，只能多买了一些打算回家试试自己调制。 “……好难闻。” 邢中天前胸后背挂着好几袋的香料，这个味道熏得他快要吐了。 叶子娴笑着说，“那你总不能让我这个主子背着，对不对？” 邢中天原本想要摇头，可是在叶子娴的眼神逼迫下只能点点头说了一个“对”字。 第64章 我家小姐脾气不好 “乖！” 叶子娴笑着伸手抚摸邢中天听话的脑袋。 真好，她也有手下可以使唤了。 “回去吧，我没有其他的东西要买。” 叶子娴刚走了两步却看见前面一排肉摊旁有个熟悉的身影。 奇怪，他怎么也来京都了？ “邢中天，你把东西放下。” 叶子娴说着就上手去拿他身上的几只布袋。 “怎么了？” 邢中天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她真的想要自己背回去？ 叶子娴拧着眉头指向蹲在肉摊旁边的赵刚说，“那个人我认识，我要你去买下他所有的东西然后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赵刚应该不太可能会来京都这么远的地方卖野味。 况且，还是这一副鼻青脸肿被人打过的模样。 “他是谁？很重要吗？”邢中天想要问清楚才能决定一会儿该怎么做。 叶子娴点了点头，“他叫赵刚，我有一次在山里迷路，是他和他妹妹收留了我一个晚上。” “可是他家明明离京都很远，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他不可能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糟了，难道是他赵小燕出事了？ “我去那边等你，你快去打听！”叶子娴催促道。 邢中天不敢耽误点头就跑了过去，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才放慢脚步假装不经意地路过。 “大人，你，你要野味吗？” 赵刚怯怯地说道，“这边都是自家腌制的山里野货，这个笼子里是昨夜刚捕捉到的。” “东西是好东西。” 邢中天假装迟疑道，“可是我不敢买，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我怕这些是你偷来的。” “大人，可不敢胡说，这都是我亲手捕捉的，小人家里一直以捕猎为生，小人怎么会去偷别人的东西？” 赵刚张开双手急着解释道，“昨夜那只山鸡跑进了荆棘丛，你看，小人手上的伤口就是捉它时留下的。” 邢中天看着他布满新伤旧伤的手，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兄弟，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邢中天蹲在赵刚旁边小声问道，“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保证可以帮你。” “……帮，帮我？” 赵刚看向自己的手掌，终是摇了摇头苦笑说，“大人，你若是要买东西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其他的……你还是别问了。” 这个大人看着像一个好人，他不能说，不能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你若是不说出来，那谁也帮不了你。”邢中天说。 赵刚还是摇头，“帮不了，谁也帮不了……小人没事，左右不过多被打几次，他们打腻了，打烦了就会放过小人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打腻了就会放过你？万一直接杀了你呢？” 邢中天觉得赵刚的想法太幼稚，他这个被动挨打的行为也太窝囊，太废物！ 若是在军营里也只有被提前处决的下场。 因为军营里可以允许有不会打仗的士兵，但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窝囊的士兵。 这样的人只会扰乱军心，军心不稳是兵家大忌。 “他们……他们怎么敢杀人……”赵刚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也不敢确定。 ——万一他们敢呢？他要怎么做？小燕又该怎么办？ “你叫赵刚是吗？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收留过一个姑娘？” 邢中天为了获取赵刚的信任，主动提起了叶子娴。 赵刚一愣，更加警惕地望着邢中天，“大人，你，你是从何得知……” “我家小姐刚才坐马车经过看见了你，因此才派我过来打听的，赵刚，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邢中天问。 “不不，我更不能让那位小姐冒险，我可以，我自己可以解决……” 赵刚急忙收拾东西说道，“大人，你去告诉那位小姐，我没事，我很好……” 从家里逃到京都，一路上的盘缠就是靠典当那位小姐的首饰得来的。 他已经很对不起那位小姐，很对不起没有保存好她的东西。 他现在又哪有脸再去麻烦人家？ 邢中天还没见过这么窝囊又这么倔犟的人，气得想掉头就走。 可是，现在走了他怎么跟叶子娴交代？ “他在那里！！” 赵刚听到这个声音急忙朝邢中天喊了一句，“你快走！” “……” 邢中天看见赵刚连东西都不要了，跌跌撞撞往人少的地方跑。 ——赵刚的脑子可能真的有问题，不挑人多的地方反而往人少的地方跑。 这是什么道理？ “唉！”邢中天摇头叹息地跟了过去。 “让你跑！我让你跑！” “快把人叫出来，我家少爷说了你再不把人交出来就打断你的腿！” 赵刚不小心跑进了一个死胡同，他拿起一根木棍挡在前面道，“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你妹妹在哪儿？” “……”邢中天走过来恰好听到对方的话。 原来他们要找的是赵刚的妹妹。 “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妹妹，她不会给你们大人做小妾，求你们放过她……” 赵刚哭得声泪俱下。 “我家大人看上你妹妹是你妹妹的福气。” “臭小子，你可知京都有多少人排着队想要给我们大人做姨娘？” “我妹妹不做，我妹妹不做小妾……” 赵刚只有这一个妹妹，爹娘临终前把妹妹托付给他让他好好照顾妹妹。 他，万万不能看着妹妹被人糟蹋。 “先把他打半死扔街上，我就不信他妹妹还会不出来。” “好主意！！” 邢中天突然出声道，“你们放心打，他刚才还跟我说不相信你们会打死他！” “……你小子是谁？” “你小子又是谁？”邢中天不客气地反问。 “我？哈哈哈……他居然不认识咱们，哈哈……” 邢中天耸耸肩道，“总不能街上看到一条狗我都得认识吧？你们主子是谁？” “你是谁？你管我们家大人是谁做什么？” “打狗还得看主人，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吗？” 邢中天随手捡起一根小木棍说，“你们最好不要跟他似的，问半天问不出来一个屁。” “你们最好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样我也好回去禀告我家小姐。” “提醒你们一句，我家小姐的脾气不是很好。” “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说什么鬼话？” “不知道，哈哈哈……” “哈哈……” 第65章 叶府很好 “你快走！你打不过他们！”赵刚不想伤及无辜。 “……” 邢中天皱起眉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哈哈哈……” “他让你快跑！哈哈……”对方见状笑得更大声了。 邢中天掂量着手上的棍子，直到适应后才一步步走向那些人。 “弟兄们，给我往死里打！” 邢中天轻视地看着说话的那人，“你话最多，小爷我要先打你。” “快跑！” 赵刚害怕邢中天会受伤，扔掉手中的东西紧紧抱住其中一个人说，“不关他的事，你们让他走！” “你找死！” 那人挥舞着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赵刚身上，可是赵刚还是不撒手。 邢中天看不了他愚蠢的样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赵刚，你滚开！”他大声喊道。 “哎哟！打他，先打他！” “啊！我的鼻子……” “……” 邢中天见人就打，他之前曾经被十几个人围攻都不怕，眼下几个小小的地痞流氓也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你们应该庆幸我没有带剑的习惯，若不然今天一个都别想活！” 邢中天踩在一个人的脑袋上异常霸气地说。 赵刚整个人都呆住了，傻愣愣地趴在地上不知所措。 ——他，真的好厉害。 “说吧，你们大人叫什么名字。”邢中天问脚下的人。 “我，我们大人是，是刘中郎将的亲，亲侄子……刘杰……”他说着便晕了过去。 邢中天睨了一眼道，“你们听着，谁要是再找他的麻烦那就是跟我作对！” “……不敢，我们不敢。” “饶命，大人饶命啊……” 邢中天看向赵刚问道，“你既然不怕死，那你怕不怕鬼？” 赵刚呆呆地摇头。 “很好！” 邢中天收回脚看向其他的人，“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银两都交出来，若是让我知道谁偷藏一个铜板，我就将你们头拧下来！” “这……” “我给，我给！” 赵刚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钱袋拿出来，可是这里面是他所有的积蓄。 邢中天蹲在地上数银子，他没想到这几个人还挺富贵。 这里居然足足凑出来四十几两银子，也不知道是他们大人赏赐的还是抢了谁的钱袋子。 “赵刚，你身上有多少银子？”他问。 “……五，五两。” 赵刚捂住腰的一侧紧张地说，“大人，我不能给你，我若是都给了你，那我和妹妹就活不了了……” ——五两也不够啊！ 邢中天纠结地摸向自己的钱袋，他好不容易才攒了点银子，这下可能守不住了。 “赵刚，你把这些银子放好跟我去个地方。”他说。 “……是，大人。” 赵刚虽然不清楚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可是他心里就是莫名地信任他。 因为，他是个好人。 叶子娴左等右等也不见邢中天回来，等饿了就在旁边吃了一碗素馄饨。 一直到吃完最后一个馄饨她才反应过来，邢中天都不在她为什么要点素的？ “这位小姐，在下可否在这里坐一会儿？” 叶子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点了一下头说，“可以，你随便坐。” 馄饨摊主只带了一张桌子，她总不能不让他做生意吧？ “多谢小姐。” 他从容地坐下，不点东西吃反而继续问道，“小姐，请问这附近可有实惠一些的客栈？” “实惠的客栈？”叶子娴看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实不相瞒，在下的钱袋丢了身上的银两也所剩无几，因此才想跟小姐打听一下便宜的住处。”他耐心地解释。 叶子娴试探地问道，“所以，你是想跟我借银子？” ——借银子恐怕不可以哦。 “这……小姐恐怕是误会了，在下的家人明日就会到达京都，在下只需要在这里等上一夜即可。” 他说着自己笑了一声。 “既然这样公子还是随便挑选吧。” 叶子娴说，“我想无论是哪一家的客栈，它有贵的房间自然就有便宜的房间。” 京都的客栈贵不贵便不便宜她没住过怎么会知道呢？ “小姐说的是，不知小姐可否告诉在下你的芳名？” “叶子娴。” 叶子娴说完看向他，“那公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陈志远。” “幸会。”叶子娴笑着说，心里却琢磨着“陈志远”这三个字是哪三个字。 陈志远似乎很高兴认识了新朋友，他主动邀请道，“叶小姐，若是下次我们有缘再见，在下想请你饮一杯茶如何？” 叶子娴笑着点了一下头，“可以。” “好，在下还要去找客栈就先行告辞了。” “嗯，陈公子再会。” 叶子娴见陈志远走远后才收起脸上的笑容。 ——这个人，有些奇怪呢！ 邢中天回来找了一圈才看见叶子娴的位置。 “你怎么背着我偷偷吃东西？” 邢中天说着让老板也给他下一碗同样馅的馄饨。 “……” 叶子娴看破不说破，只是觉得这小子心眼越来越多了。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有没有打听到什么？等等……” 叶子娴忽然拉起邢中天的袖子问道，“你衣服上为什么会有血？” “我刚才碰到殴打赵刚的那伙人，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邢中天入口一只馄饨后突然笑了一下。 ——叶子娴真乖！ “傻笑什么？”叶子娴问。 “没什么，我没笑。” 邢中天摇了摇头说道，“我打听清楚了，他们的主子想要赵刚的妹妹给他做小妾，所以赵刚就带着妹妹逃到京都。” “谁知道却跑到那家伙的地盘了，赵刚没有办法只能先找地方把他妹妹藏起来。” “那人找不到赵刚的妹妹也不肯放弃，所以让手下见到赵刚一次就打一次。” “简直混账！” 叶子娴气得想要拍桌子，赵刚的妹妹好像才十二岁，那个人难道疯了吗？ “可惜我不能带他们回叶府做事，看来还得想想其他的办法才行。” 邢中天突然抬起头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能去叶府做事？我觉得叶府很好啊！” ——有吃的有穿的，还有银子可以拿。 第66章 一顶红轿子 “我不想让他们进叶府做事。” 叶子娴解释道，“李管家说进叶府做事的人需要签死契，如果赵刚和他妹妹以后万一走错路的话会被私下处置。” 她都不敢保证自己一直会走在正道上，更何况还是别人？ 有时候人的欲望一旦被发现和利用了，走的就是一条不归路。 叶子娴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 邢中天手上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桌上。 “那，那我呢？” 他惊讶地问道，“我签的是卖身契还是死契？” 上次他的手脚都被叶子娴绑着，根本就没看清楚自己在什么上面按下了手印。 叶子娴揶揄道，“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已经晚了？” “可是你根本就没跟我提过你们府里签的是死契啊？” 邢中天实在想不明白，叶府也没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为何管理下人这方面会如此严谨？ “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叶子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你放心，你不是死契。” “真的？” 邢中天见她点头后才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把命给你。”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给我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叶子娴也不稀罕他的小命。 “算你有良心，你放心，赵刚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邢中天捡起筷子继续吃着说道，“我让他买下宋妈妈那个院子了，他们兄妹俩以后会在京都继续生活。” “他哪来的银子？”叶子娴记得赵刚家不是很富裕，勉强也只能有个温饱。 “没多少银子，凑一凑刚好。” “宋妈妈全家死光了，她那个院子没人敢要，我听说她婆婆被发现的时候人都烂出水了，而且还被铁链锁着脖子。” 叶子娴皱起眉头问道，“那你还吃得下去？” “人又不是我害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人家赵刚都不怕还敢住进去，我难道比他差？” 邢中天觉得自己再差也比不过赵刚那个怂包。 一个男人活成他那样真是窝囊。 幸亏还算是个好兄长，不然真是一点能说出口的优点都没有。 “对了，那伙人说他们的主子是什么中郎将刘武的侄子刘杰，你听过这名字吗？”邢中天问。 “没听过，我晚一点派人打听打听。” 叶子娴在京都总共就没认识几个人。 “你吃完了吗？吃完咱们先回去吧。”叶子娴有些累了。 邢中天喝完最后一口汤才放下碗说，“吃完了，走吧。” “走不了，脚痛。” 叶子娴稍稍抬起自己的右脚说，“可能一下子走太多路了不适应，有点痛。” “现在知道痛了？让你不要出门的时候你还拧我耳朵！” 叶子娴不客气地反驳道，“邢中天，我拧你耳朵不是因为你不陪我出门，而是因为你拿了我东西！” 如果不是怕伤害他的自尊心，叶子娴就直接管他叫“邢小偷”了。 幸好说服李管家没有让邢中天签死契，不然他恐怕一直会在轮回的路上。 邢中天自然不知道叶子娴在想什么，他走到叶子娴面前蹲下说，“上来吧，我背你。” “走开，你去找一顶轿子过来，我要坐轿子回去。” 邢中天摇头道，“轿子要花银子，我不用银子。” “你不要银子，可是我要脸。”她好不容易才等到毅王离开京都。 这三年正是她挽回名声的时候，若是又传出她被另外一个男人背回去。 也许，她这辈子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叶子娴见他还傻站着不动，催促道，“你还站这里干嘛？想要跟我做无声的反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子娴，我没银子了，赵刚买院子的银两不够，我就把自己的全部给了他。” 邢中天提起银子就伤心。 “下次这种事你直接跟我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叶子娴说着把自己的钱袋递给他，“去吧，给我挑一顶好看一点的轿子。” ——她要好看点的？ 邢中天拍胸脯保证道，“好，你等我。” “嗯。”叶子娴看着他离开后叹了一口气。 邢中天就像个半大不小的小孩，对男女感情的事也是一知半解。 ——小爷是来娶你的。 叶子娴每次想到那天见面的事就想笑，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一开口就要娶老婆。 后来毅王来了，他更是直接从二楼窗户逃走。 一个又怂又臭屁的小孩。 邢中天很快领着几个轿夫和一顶红色轿子过来。 叶子娴盯着轿子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她老远就看到了，只是一直不敢相信。 “怎么样？好看吧？”邢中天好像很满意轿子的颜色。 毕竟，他过去时一眼就相中了这一顶轿子。 唉…… 叶子娴无声地叹息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起轿！” 邢中天背上香料，挺胸抬头大摇大摆跟在轿子旁边。 “……”额，好想原地消失怎么办？ 叶子娴刚想收回目光时，竟然看到站在角落的陈志远。 ——奇怪，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叶子娴放下帘子，心里隐约觉得这个人可能来者不善。 邢中天回到叶府，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又出门了。 叶子娴需要他去打听刘武的信息。 李管家带着一个丫鬟进屋请安道，“小姐，这是姨娘身边的丫鬟。” “姨娘说你身边只带邢侍卫怕是不方便，所以调派一个丫鬟过来伺候。” “你看是留下还是我重新寻一个？”李管家问。 叶子娴看了一眼面前低着头不知所措的小丫鬟。 这个丫鬟的年纪跟小翠好像差不多大。 宋姨娘自从宋妈妈那件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听说好似病倒了。 “李管家，丫鬟的事我自己会物色，你替我多谢她的好意，还有，让她多保重身体。”叶子娴说。 毕竟，宋妈妈是宋妈妈，宋姨娘是宋姨娘。 只要宋姨娘没有害人的心思，她不介意她们两个人跟以前一样相处。 “是是，老奴明白了，老奴会将小姐的话转告给姨娘。” “你们先下去吧。”叶子娴说。 “是，小姐。” 李管家说完带着小丫鬟离开。 第67章 真是稀客 邢中天一去又是半天。 他回来的时候左手拿着油饼，右手捂着胸口的衣服，因为他在里面偷偷藏了一小壶酒。 “这油饼好吃吗？”叶子娴问。 “一般，不过这是甜口的你要试试吗？” 邢中天转动着手腕说，“这边我没咬过，你咬大口点就能吃到里面的糖汁。” 叶子娴想咬又觉得不好意思，小心翼翼撕了一块下来后放进口中。 “你觉得好吃吗？” 叶子娴摇了摇头，“不好吃，这外面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像是猪油又好像有点其他什么东西，反正吃起来的味道有点怪。 “嗯，是不太好吃，我之前吃过有一家的油饼好吃，下次给你带几个。”邢中天说。 虽然两个人都觉得不好吃，可是他还是吃完了。 “邢中天，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等……” “叶小姐，能不能明天再说？” 他皱起眉头埋怨道，“我跑了一天，你先让我休息休息，然后等明天再吩咐其他的事行吗？” 这一天陪叶子娴上街，又帮赵刚的忙，刚才还跑出去打听刘杰的事。 哪怕是牲口还有喘息的时间呢。 “不是让你出去，我是说等我以后生了孩子你能不能第一个抱？” 叶子娴觉得邢中天这人真的太好养，给什么吃什么都不会挑食。 她太喜欢这种性格了。 邢中天想了想问道，“那……是我的孩子吗？” “不是，我的。” 叶子娴瞪了一眼说，“我的孩子你就不能抱了？你不仅得抱还得带，而且每年还要给红包！” “可是，听你这么说的话好像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当然要抱！” 邢中天一脸认真的样子。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说说你打听到了什么？” 叶子娴觉得自己糊涂了，到时候直接把孩子塞他怀里他还敢扔了吗？ 邢中天点了点头说道，“我只去了刘府附近打听了那个刘杰的事，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游山玩水调戏良家妇女。” “他是家里的独苗，他父亲也是一位武官不过已经死了。” 邢中天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还有呢？”叶子娴问。 “还有就是听说他后院有十几个姨娘，不过重点不是那些人，而是他叔父刘武。” 邢中天伸出手指着叶子娴说，“刘武和刘杰他父亲曾经都是你父亲的部下。” “那个刘杰不仅打着刘武的名义在外偷鸡摸狗，有时还打着你父亲的名义横行霸道。” 叶子娴冷笑道，“那小崽子倒是什么都敢做。” “那可不是什么小崽子。” 邢中天双手张开比了一下说，“你口中的小崽子约莫有三个你一样肥壮。” “那就是猪崽子！” “……”邢中天无言以对，可是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他这么胡作非为他那个叔父就不管吗？” “不清楚。” 邢中天的两只眼珠子偷偷转了转，他生怕叶子娴突然来一句“再去查”。 他不想出去。 外面天都快黑了，而且一会儿就是晚膳的时间。 叶子娴思考后说道，“明日你跟我去那个刘武府上，我亲自去问问。” 刘杰这个人自己混就算了，他不应该牵扯到父亲的名声。 万一哪天闯出什么滔天大祸，难道叶府也要跟着一起遭殃吗？ 绝对不可以！ 刘府。 刘毕氏正在查看中秋时需要准备的东西清单。 当丫鬟过来说叶子娴来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你刚才说谁来了？”她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回夫人的话，是叶府叶小姐。” 刘毕氏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那还真是一位稀客呢。” “你带叶小姐去前厅，告诉她我一会儿过来。” “是，夫人。” 刘府门外，叶子娴等了片刻钟后就被请了进去。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刘毕氏才出现。 “刘夫人好。” 叶子娴行了一个礼后说，“今日突然过府打搅还请刘夫人见谅。” “嗯，确实突然。”刘毕氏顺着话说。 “……” 叶子娴心里纳闷，她怎么感觉这位刘夫人对她好像有点意见？ 刘毕氏端起茶杯说道，“叶小姐近来走动的可算是勤快了，我妹妹等这一天等得望眼欲穿了呢。” 妹妹？ 叶子娴看向刘毕氏，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和毕氏长得倒是真的有几分相似。 “刘夫人说的是，以前是我做的不对。”她诚恳地说。 “叶子娴”对毕氏对如娘多多少少是有些亏欠的。 所以，刘夫人现在为了自己的妹妹说她几句，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叶小姐这次是为何事而来？” 刘夫人问。 “我今日是来找刘大人的，为的是刘大人的侄子刘杰强抢民女之事。” 刘毕氏听到这个名字便皱起了眉头，“那叶小姐来错地方了。” “此刘府非彼刘府，你若是想要找杰儿那得去那个刘府才是。” 叶子娴摇了摇头，“刘杰是刘大人的亲侄子，理应有教导之责。” “呵呵，我们刘府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刘杰的那个母亲把刘杰宠上了天，任谁去提醒她都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生怕别人要害她的宝贝儿子。 “夫人，老爷回府了。” 一个通报的丫鬟跑进来说道，“他正往这边走来。” “嗯，你下去吧。” “是，夫人。” 过了一会儿，叶子娴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威猛，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走了进来。 叶子娴刚站起来打算行礼，可刘武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就坐到了刘毕氏身旁的位置上。 “……”好家伙，感情刘府没有一个人愿意看见她。 “何事？”他问身边的刘毕氏。 “为杰儿来的，说杰儿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 刘毕氏说完便假装喝茶不再言语。 这是他们姓刘的家事，她还是不参与比较好。 “惹是生非？” 刘武意有所指道，“杰儿怎么惹是生非了？他是气死了爹还是逼死了娘？” 刘毕氏只当没听到，叶子娴是毕氏的干妹妹可不是她的干妹妹。 所以，落井下石她不会做，雪中送炭她更不会做。 第68章 你猜我敢不敢 “刘大人，刘杰这次强抢民女抢的是一位才十二岁的姑娘，他还当街殴打那名姑娘的哥哥。” 叶子娴冷笑道，“他虽没有逼死娘也没有气死爹，可人家兄妹俩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来是想问问刘大人知不知道他在外面犯下的事，还是说他这样其实是你默认纵容的？” “啪——” 刘武怒拍桌子道，“你莫要信口雌黄，且不说他有没有做过，你先看看自己做过什么！！” “我做过什么自有老天来收。” “但是，今日刘杰的事大人若是不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那就是要与我叶府为敌！” 叶子娴坦然直视刘武，眼睛里丝毫没有畏惧。 “你！”刘武气得吹胡子瞪眼。 自年少时入军营的第一日起，他这一辈子就都是叶将军的部下。 今日，这黄毛丫头居然想要让他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头。 刘毕氏微微抬起眼眸，她也没想到叶子娴竟然会诅咒自己。 “来人！” 刘武对外大声喊道，“派辆马车去把杰儿给我带过来！” “是。” 叶子娴听闻后才满意地坐下，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到拍桌子的程度。 可是这夫妻俩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刘毕氏是因为妹妹毕氏，刘武是因为死去的叶海。 前者的话姿态放低一些就可以，难办的是刘武这个人，毕竟叶海不可能死而复生。 如今又加上刘杰的事…… 现在简直可以说是新仇旧恨叠加在了一起。 整个前厅陷入一片安静，就连刘毕氏也没有再端起茶杯。 好似每个人都在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叔父！” 刘杰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刚才去接他的人也没说叔父是因为什么事要找他，只说叔父的语气听着不是很好。 “叔父，你找我？” 刘杰一进门就自动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他直到坐下后才发现还有一个叶子娴。 ——她怎么在刘府？ 刘武瞪着刘杰说了一句，“杰儿，你跪下！” “……哦。” 刘府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叔父这么生气？ 叶子娴起身走到刘杰面前问道，“你认不认识赵小燕？” “……关你什么事？！” 刘杰眼神有些闪躲，心里隐约明白叔父为什么会突然把他叫过来。 “是不是你一直派人殴打赵刚的？”叶子娴又问道。 “你别胡说，我不认识什么赵小燕什么赵刚……” “啪！” 叶子娴抬起手用力地甩了刘杰一个巴掌。 “杰儿！” “叶小姐！” 刘武和刘毕氏同时站了起来。 刘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叶子娴，“你，你敢打我？！” “叶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别忘了这里是刘府！” 刘武急忙扶起刘杰让他站到自己身后。 刘毕氏看到他的这个举动，心里冷哼一声后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叶子娴活动着手腕说道，“刘杰，你竟然敢用我父亲的名声在外面做一些畜牲行为。” “今日，我作为我父亲的女儿就有权利打死你这个畜牲！” “我丑话说在前头，毁我父亲名誉之人，无论是谁我照打无误。” 刘杰气得咬牙切齿，若不然叔父还在这里，他非要打死眼前的叶子娴！ 刘武忽然发出阵阵冷笑，“好一个理直气壮的不孝女，你别忘了正是你气死了叶将军！” “所以，哪怕我下十八层地狱也是我应得的，但是你舍得手刃你身后这个畜牲吗？” 叶子娴眼底露出一抹讽刺。 “你这该死的臭女人，竟然敢挑拨我和叔父的关系！” 刘杰推开刘武冲向叶子娴。 他今天非要骑在叶子娴的身上把刚才的屈辱十倍百倍讨回来！ 他一定要把叶子娴的脸打成一个猪头！ 刘武原本可以拦住，可关键时刻他却收回了自己的手。 ——叶子娴太过嚣张，让杰儿教训一下也好。 叶子娴拧起眉头，一只脚往后稍微移动了半步。 一刹那间，谁也没看清楚叶子娴做了什么，更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刘杰壮硕无比的身体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仿佛地面上都快要裂出了一条缝隙。 叶子娴站稳后悄悄扶了一把腰。 刘杰这狗东西实在太重了，她肩膀顶着他身体的时候好像扭到了腰。 刘毕氏被这一声巨响吓坏了，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若是杰儿有个三长两短，大嫂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会饶了她。 “哎哟，哎哟，哎哟……” 刘杰哀嚎地叫嚷着，他浑身骨头好像断了一样好疼好疼。 “刘大人，我真庆幸父亲已经去世了，若是让他看到你刚才的举动怕是要对你失望了。” 叶子娴说的是刘武故意放任刘杰冲向自己的事。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刘武在叶子娴的眼神下臊红了脸，原本就黝黑的皮肤现在更是又加深了一层。 刚才，他做的是过了些…… 叶子娴走到刘杰面前，缓缓蹲下小声说道，“你难道没听说过什么我和毅王的事吗？” “我身上有毅王留下的令牌。” “你猜我敢不敢胡乱给你按上个罪名然后带人抄了你家呢？” ——抄，抄家？ 刘杰瞪大了眼睛，因为害怕忘了继续叫唤。 “叶，叶小姐……” “给我跪着说话！”叶子娴厉声道，仿佛真的有一两分毅王的模样。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刘杰不仅双膝跪地，他还一个接着一个地磕头道，“叶小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我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刘杰，你这一身肉也养了不少时间，应该不会想被人绑在柱子上一刀一刀地……” 叶子娴说完还故意看了一眼他的肩膀手臂。 刘杰或许是想到了那个画面，只见他脸上的横肉一抖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杰儿！” “来人，快叫大夫！” 刘毕氏冷眼看着刘武指挥着下人着急忙慌地抬走刘杰。 叶子娴走到刘毕氏身旁说，“刘夫人，我若是不给他这个教训，往后他只会惹出更难以收拾的事情来。” “我明白。”刘毕氏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第69章 邀约出城 刘武沉着脸走回来。 刚才大夫给杰儿施针后杰儿就已经醒来了，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跑回了自己家。 “一会儿找些补品给杰儿送去……算了，都送去吧，我看他这次吓得不轻。” 刘武叹了一口气，杰儿是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 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是过分宠爱了一些。 刘毕氏扶着桌子站起来道，“我累了，你想送什么就自己去库房里拿吧。” “累？你有什么可累的？” 刘武最看不惯她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死人脸。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也不见你给我做鞋子衣服，你说说你是如何累着自己的？” “大人，你这是又想与我吵一架？”刘毕氏平静地问。 刘武大嗓门嚷嚷道，“吵一架？谁能伺候得了你？怎么，难不成你又要给我物色小妾了？” “这难道不是大人喜欢的吗？大人若是觉得屋里的美人腻了，我大不了再去寻几个。” “省得跟杰儿一样当街抢人后还让人打到家里来。” “行，夫人安排吧，我也不愿意见到你这张脸。”刘武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刘毕氏背过身时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拿起帕子倔犟地擦干。 ——呵，有什么不愿意的？ 不过是喜新厌旧的借口罢了。 叶子娴坐在马车上揉着腰，马车突然停住的时候她差点没坐稳。 “怎么了？”她隔着帘子问外面的邢中天。 “我饿了，你等一会儿我买点吃的东西。” “……” 叶子娴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却是这小子嘴又馋了。 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真好啊，一天好几顿也不见他长胖。 哪像刘杰那个知道吃喝玩乐的东西，差点让她把腰扭了。 叶子娴撩开帘子想要看看邢中天究竟在买什么？ 好巧不巧此时马车旁正好经过了一个人。 “叶小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陈志远笑着说，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奴仆。 “……好像是。” 叶子娴说着走下马车问道，“陈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陈志远指着旁边的茶楼说，“叶小姐还记不记得，昨日在下说若是再遇见便请叶小姐喝一杯茶？” “不知叶小姐现在可否赏脸？” 叶子娴犹豫了一下，见邢中天朝这边走来后才点了一下头。 “可以。” “叶小姐，请。”陈志远侧身站着让叶子娴先走。 邢中天咬着包子问道，“你要去哪儿？” “陈公子要请我喝茶，你也一起来吧。” “……”什么陈公子？ ——好像没见过这个人。 “你以前的朋友？”他悄声问道。 叶子娴摇了摇头，陈志远究竟是什么人她也很想知道。 “你让掌柜送一壶好茶过来。”陈志远对他的奴仆说。 “是，小人……” “我去吧，我家小姐喜欢什么茶只有我知道。” 邢中天说着走到楼梯口喊掌柜过来，然后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让他马上送过来。 “……”叶子娴在心里偷笑了一声，因为她刚刚才知道自己喜欢喝碧螺春。 ——这小子现在撒谎都不眨眼睛了。 掌柜送来茶水交给邢中天，邢中天先给陈志远倒了一杯后才给叶子娴倒。 “你也坐下吧？”陈志远说。 邢中天摇了摇头，“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罢了，登不了大雅之堂。” ——原来是贴身侍卫。 陈志远也不强求，毕竟他要找的是叶子娴并不是什么侍卫。 叶子娴因为邢中天站在身边，心里安定了不少。 她和陈志远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不知叶小姐可曾婚配？” 陈志远放下茶杯解释道，“在下对叶小姐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想或许就是别人口中的一见钟情。” “一，一见钟情？！” 邢中天的反应比叶子娴大多了，好像被人当众表白的那个人是他。 “没有。” 叶子娴笑了笑，“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婚配的事便耽搁了下来。” “若是叶小姐……” “陈公子现在还住在客栈吗？” 叶子娴打断问道，“京都有一些好玩的地方不知陈公子去了没有？” “在下原本是奉命来探亲，只是故人好像出了远门。” 陈志远略显失落道，“看来，这次是无缘相见了。” “陈公子，既然故人不在那便回去吧，省得家里人担忧。”邢中天说。 陈志远笑着应道，“是啊，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游玩京都。” “陈公子的家在何处？”叶子娴问。 “江南，若是叶小姐有机会去的话在下定然夹道欢迎。” “陈公子，这里去江南恐怕要四五天，我看我家小姐不方便去那么远的地方。”邢中天直接拒绝。 叶子娴想了想却说，“江南的确是个好地方。” “……太远了。”邢中天顿时有些着急，害怕叶子娴头脑一热真的会答应。 陈志远却意味深长道，“江南与京都是远了一些，远到有时换个地方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邢中天微微皱起眉头，心里嘀咕着虽然远但应该也不至于就是人的一生。 “我看今日的天气不错，在下可否请叶小姐出城游玩一日？” 陈志远叹气道，“在下明日或许就离开了，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出城游玩？ 邢中天对叶子娴悄悄摇头，因为他察觉到这个人有些古怪。 “好，我也正想出去走走。”叶子娴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小姐，你脚刚好不适合出门。” 邢中天说着拼命给她使眼色，“若不然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无碍，陈公子既然盛情邀请我们又怎么能拒绝呢？” “……”邢中天想不明白，邀请归邀请，怎么就不能拒绝呢？ “陈公子，你们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叶子娴貌似有些为难道，“我与你毕竟才刚认识，一同坐马车恐怕不妥。” “叶小姐放心，在下的仆人已经备好了马匹，一会儿你们的马车跟着在下就可以。” 陈志远没料到第一次邀约叶子娴居然就答应了，幸亏他有备而来。 呵呵，这样甚好！ 第70章 谁要揍谁 邢中天一脸不悦地驾着马车。 陈志远时不时回头看他们有没有跟上，这个举动让邢中天的心里更加提防了一些。 “这个人绝对有问题。”他朝身后小声说道。 叶子娴同样小声回复道，“我知道。” “……” 邢中天直接转过头不敢置信地问，“你既然知道你还答应跟他出城？” “我就是因为知道才答应的，我得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至少要了解这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接近自己，这样她才能考虑应该怎么防备。 “对了，你能不能打架？厉不厉害？”她问。 “你是想把他骗出去揍他一顿？” 邢中天顿时来了精神说道，“他这样的我一只手就够了。” 叶子娴摇了摇头，“我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想把我骗出去揍我。” “那你还答应？你到底在想什么？”邢中天立马拉下马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别停，继续。” 叶子娴撩开帘子急忙说道，“我们不能让他发现什么，继续走！” “……哦。” 邢中天听话地继续赶车，“一会儿要是真有陷阱怎么办？” “所以我刚才问你能不能打？这是考验你的时候。” 如果今天没有带邢中天出来，她肯定不会冒险答应。 邢中天想了想坦诚地说，“打几个地痞流氓不成问题，但是像林舟那样的我一个都打不过。” 他对自己的认识一向都很清晰，林舟哪怕让他一只手他也是打不过的。 “……那我还是祈祷自己猜错了吧。”叶子娴叹了一口气。 一行人出城后，陈志远似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叶子娴以不变应万变，沉着冷静地观察四周围的情况。 “有些不对劲。”邢中天说。 “嗯。” 叶子娴也发现了，陈志远好像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山涧里。 邢中天看见前面有个深色的山坡，坡上还有很多布料的碎片，以及空气中弥漫着臭味…… “这里是乱葬岗！！”他沉下脸说。 叶子娴心里“咯噔”一声，她记得前段时间小翠和宋妈妈也被送到了这里。 “叶子娴，这位陈公子直接带咱们来到了墓地。” 邢中天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足够可以让在前面带路的陈志远听到。 “叶小姐，请稍等片刻，在下祭拜一下故人。” 陈志远说着从马背上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是一些香烛纸钱。 ——难道他是宋妈妈的什么人？ 叶子娴想起之前吴忠想替儿子报仇，现在这个人有可能也是要为谁报仇。 “陈公子，你刚才分明说故人出了远门，难道这里还有你其他的故人吗？”她谨慎地问道。 陈志远轻轻点了一下头，脸上露出难掩的悲恸道，“在下的弟弟曾经被人丢弃在此。” “陈公子，你的弟弟是……” “我叫秦志远。” 陈志远说着愤恨地看向叶子娴，“我此刻祭拜的就是那位与叶小姐私定终身却被叶小姐亲手杀害的秦明！” “……”他，原来是秦明的哥哥！ 邢中天走到叶子娴身旁小声问道，“你跟谁私定终身了？秦明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老相好。 可是，这几个字叶子娴说不出口。 “我弟弟被这里的野狗啃食干净，你又怎么会见到？！” 秦志远的咆哮声在这个山涧里回转着，他露出嗜血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叶小姐，你还不跪下赎罪吗？”他问。 “不必了，逝者已矣，往事云烟我也已经忘记了。” 叶子娴不会下跪。 因为需要下跪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秦公子既然要祭拜胞弟，那我就不打搅了。” 叶子娴说着想要回到马车上。 秦志远是为了秦明而来，她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就可以了。 邢中天皱起眉头道，“现在恐怕还走不了。” “什么意思？” 叶子娴刚问完就看到入口处跑出来一群拿着刀剑的山贼。 秦志远发出冷笑，“她就是叶府小姐，你们拿下她就可以找叶府要银子赎人！” 这个卑鄙的东西，打不过竟然勾结山贼！ “怎么样？你有把握吗？”叶子娴警惕地看向那伙人。 “……他们拿着刀。” 邢中天最擅长的是逃生，无论多少人他都有把握，可问题是叶子娴怎么办？ “叶子娴，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别冒险？” 若是刚才不答应秦志远出城，他们两个现在也不会被人包围住。 “你应该想着以后怎么才能更好的保护我！” 叶子娴恨铁不成钢地说。 邢中天委屈道，“你这样的性格，谁能保得住你？！” “那就是你这个做侍卫的无能，不是我这个主子的问题！！” “怎么不是你的问题？！你明明知道那东西他不是个好人，我也提醒你了可是你根本不听我的！！” “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他是秦明他哥？” 叶子娴振振有词道，“邢中天，今天我要是死在这里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 秦志远不耐烦地说，“你们不用担心谁放过谁，你们今天就一起做鬼去吧，给我上！” “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 叶子娴从邢中天身后走出来说，“你弟弟秦明不是我杀的。” “呵，你以为我会信？我来之前早就打听清楚了，今天你说什么都要给我弟弟偿命！” “真的不是我，秦明是毅王亲手处置的，你若是想要报仇只管去找他！” 叶子娴也不是故意想要出卖毅王，可是毅王身边至少有个武功高强的林舟。 而她身边只有一个跟自己对着干的邢中天。 邢中天悄悄竖起大拇指，“叶子娴，你这个计谋好。” “……” 叶子娴瞪了他一眼，“不是计谋，他真的是你们王爷杀的，你们王爷也亲口承认了。” “这……” 邢中天又陷入了两难。 这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 陈志远冷笑道，“你不用说这么多，我既然带你们过来就没想过放了你们。” “冲啊！” ——果然，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邢中天立马将叶子娴推上马车，“记住，看准时机自己走！” “你自己要小心！” 第71章 该死的是你 秦志远买通山贼就是为了要让叶子娴偿命，他根本不可能让他们有逃跑的机会。 邢中天前脚刚离开马车，秦志远后脚就冲了过去。 “我今日一定要给秦明报仇！” 他说着扑向叶子娴，“你今日跑不掉了！” “哪怕死我也要拉上你！你这个窝囊废！” 叶子娴翻身躲过他的攻击，一脚将他踢下马车。 “少爷！”那个奴仆连忙扶起秦志远。 秦志远捂着胸口恶狠狠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跟你说是毅王杀了你弟弟，你没本事去找他，反倒对我一个弱女子下手，你不是窝囊废谁是？！” “杀了她，你去杀了她！”秦志远恼羞成怒推着奴仆上马车。 “少爷，我我，我……” “叶子娴，蹲下！！” 邢中天打趴一个山贼后抢过他手上的刀用力甩向那个奴仆。 “啊——” “少，爷……” 秦志远没想到邢中天竟然直接杀了自己的奴仆。 “没用的东西！”他握住奴仆胸口的刀用力拔出来。 叶子娴被邢中天吓得心惊肉跳，刚才她要不是动作快趴下的话，说不定就让邢中天给送走了。 ——这该死的邢中天！！ 叶子娴抓起马绳想要驾车离开，可还没等到她把马绳甩向马背时秦志远便一刀砍断了她手中的绳子。 “叶子娴，我今日就要亲手杀了你喂狗！” 他说着双手举起刀砍向马车。 叶子娴见状再次躲开后直接跳下马车往来的路上跑去。 “抓住她，给我抓住她！”秦志远大喊着让人追叶子娴。 “邢中天，跑！” 叶子娴边跑边喊，她希望自己可以尽快跑到前面的大路上。 只要跑到大路上那些山贼就不敢再追来。 ——该死的，当时就不应该拒绝毅王。 叶子娴此刻很后悔当初拒绝毅王说要给她留两个护卫的事。 但凡多两个人她现在也不用这么狼狈不堪。 “快追！” 叶子娴听到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她不确定是秦志远那个窝囊废还是其他的山贼。 她只知道自己的右脚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忽然，叶子娴看见前面有个穿着青绿色衣服的男人。 “救命！救命啊！有山贼！” 叶子娴看见前方有个人后拼命大喊着救命。 “公子，救命！” 当叶子娴跑到那个停住脚步的男人面前时，身后的秦志远刚好追赶到。 “公子，他，他伙同山贼想要杀人灭口！” 叶子娴以为自己找到了救星，可没想到眼前的男人躲开她走到了另外一边。 “……”他，竟然躲开了？！ 果然话本里都是骗人的，说好的英雄救美呢？ “愣着做什么？快躲开！”邢中天也赶到了。 叶子娴看到邢中天时简直不能用感动来形容。 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他最靠谱！ 邵衡看到邢中天时目光明显一震，他不露声色地垂下眼眸。 ——邢中天，你竟然敢从军营偷跑出来！！ 秦志远放声大笑，“叶子娴，我看你们还怎么跑！” “你还行不行？” “还行，至少已经少了一半的人，你呢？”邢中天身上沾染了不少其他人的鲜血。 “我也可以。” 叶子娴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秦志远身上，“我对付他，你对付其他的人。” “好。” 邢中天原以为跟刚才一样就可以，可是他没想到山贼居然去偷袭叶子娴。 “你挡住他们啊！”叶子娴左右躲闪，可是靠近她的人越来越多。 邢中天双拳难敌四手，顾得了自己就顾不了叶子娴。 “那个谁，你快帮忙！”他说。 山贼这次学聪明了，他们分开包围成一圈，邢中天根本没办法放开去打。 “小心！” 邢中天看见秦志远偷偷举起了刀。 叶子娴也看见了，可是她手上没有可以抵抗的武器。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那个人冲到叶子娴面前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折扇。 “……” 没有任何意外，折扇被砍成了两截。 “大哥，你拿纸去挡人家的刀？”叶子娴快要无语了。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 秦志远见刚才没有砍中叶子娴，他又一次举起了刀。 叶子娴见状刚想要抽出身上绑着的匕首时忽然被人抱住了。 “……你，你快放开我！！” ——靠，这个人到底是友军还是敌军啊？ “去死！” 秦志远也不管他们在做什么，挥起刀自上而下砍了下去。 叶子娴眼睁睁看着这个陌生男人为她挨了一刀。 “你，是不是傻？” 他刚才拿扇子挡刀现在又拿自己的身体挡刀。 “你还不如一直躲在旁边！！” 叶子娴又气又恼，可是眼前的人早就已经疼晕了过去。 “喂，你先别死！” ——这下好了，无缘无故欠了别人一条命。 叶子娴见秦志远这个畜牲还想补一刀，她立马推开怀里的人扑了过去。 “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秦志远握住叶子娴的手把她甩在地上。 “今日，我要让你受尽世间所有屈辱，我要让你被他们骑在身下，然后再将你一块块砍下喂这里的野狗。” “你既然与秦明生死相守，三年前就应该跟他一起去才对。” “你苟且偷生三年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叶子娴也不着急站起来，而是冷笑着故意刺激道，“你怎么知道秦明就是这么死的？” “你，说什么？”秦志远震惊地看着她。 “秦明就是被我砍成一块块喂了野狗，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子娴说着，一只手悄悄拉高裙摆。 “叶子娴，你闭嘴！”邢中天说着踢开一个山贼。 他不明白叶子娴为什么要故意刺激秦志远。 “他当哥哥的应该有知情权才对。” 叶子娴看了一眼血流不止的男人，她要想办法尽快带他回府。 “秦志远，你弟弟死前可一直哭着喊着叫你的名字，他说他好疼，好疼……” “叶子娴，你去死！！” 秦志远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耳边仿佛已经听到了秦明的声音。 “你去死！” 他扑向叶子娴然后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你该死，你该死啊！” “……该死，的……是你！” 叶子娴抽出匕首用尽全力扎进秦志远的腰侧，生生往下拉出一个巨型刀口。 “唔……你……” 叶子娴颤抖地将整把匕首扎进他的身体里。 ——勾结山贼，残杀无辜。 秦志远，该死的是你！ 第72章 死马当活马医 “叶子娴……” 这是邢中天第一次见到叶子娴杀人，真真切切地亲手杀死了一个人。 有几个山贼想要靠近叶子娴，却看见她在这个情况下还拿起了地上的刀。 ——这女人怕是个疯子！ “怎么办？雇主都已经死了……” “大哥，要不还是先撤吧，咱们耽误太久了。” “混账，管他们什么雇主，他们杀了这么多兄弟，现在要为兄弟报仇！！” 邢中天看向说话的那个人，提着刀直接冲到那人面前，一刀扎进了他的胸膛。 “还有谁想送死？”他大声质问。 哪怕已经筋疲力尽，可是他不愿意被叶子娴看扁。 “老大也死了……” “快走！” 叶子娴看向那个“老大”，早知道一开始就先杀了这个煽风点火的人。 “邢中天，你快去把马车赶过来，这个人可能快要死了。” 叶子娴指的是刚才帮她挡了一刀的邵衡。 “我马上去！” 邢中天去找马车，叶子娴蹲在邵衡身边把他的外衣脱了下来。 “喂，你别死，我现在带你回去。”她说着用男人的外衣想要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 只是伤口实在太长了，她只能从腹部绕圈绑住背上的一部分伤口。 ——兄弟，你挺住千万别死！！ 邢中天将人抱上马车后就驾着马车一路朝着叶府飞奔回去。 叶子娴看到邵衡的脸色越发的白，心里知道他是因为流血过多才会这样。 可惜这里的大夫也不懂输血。 “你醒醒，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叶子娴紧张地问怀里的人。 “你不会打架就不要冲过来，哪有你这样帮忙的？” 当时如果不是他突然抱着自己，她可以挡开秦志远那把刀。 只是现在也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毕竟这个人是真的替她挨了一刀。 “邢中天，你再快一点，他打冷颤了。”失血过多打冷颤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况且，他的体温开始忽冷忽热。 “我知道了。”邢中天咬牙死命抽打马屁股。 叶府门口。 李管家正好从里面走出来，当他看见马车上的血迹时吓到脸色发白倒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 叶子娴撩开帘子着急道，“我没事，你快去叫大夫！” “李管家，你让一下。” 邢中天从车厢里面把人抱出来，跳下马车后跑进了叶府。 “送去我房间！”叶子娴大喊着追了过去。 “快，你们快去叫大夫！” 李管家着急忙慌地爬起来喊人去叫大夫，他则亲自牵着马车去院子里清洗。 ——老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小姐和邢中天的身上都是血？ 还有，那个男人又是谁？ 邢中天站在叶子娴的床榻前迟疑着要不要放上去。 “愣着干什么？快放床上！” “那你睡哪里？”他问。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我谁在哪里？！” 叶子娴直接把他拉到床前说，“快放下，你抱着不累吗？” “……哦。” “快去打水，我给他清理一下伤口。” 叶子娴拿出剪刀把邵衡身上的衣服剪开撕了下来。 邢中天端着水盆和帕子站在旁边帮忙。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他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没有，我刚摸了他还有呼吸。” “为什么他身上有这么多旧的疤痕？”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认识他！” 叶子娴刚清理完伤口时就听见大夫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 当他看到床榻上男人的伤势时吓得倒退了一步。 ——满床都是血，这人是活的还是死的？ 大夫战战兢兢地摸上男人的脉搏，“小姐，这位公子伤势太严重了。” “你能不能治好他？” 大夫摇头道，“只能姑且试一试，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叶子娴皱起眉头，“那你尽力吧……” “是，小姐。” 大夫起身就往外面走，叶子娴见状连忙拉住道，“你去哪儿？” “小姐，老夫现在去给他抓药熬药，再准备一些止血散。” 止血散？ 叶子娴忽然想起之前从毅王那里拿到的药。 “止血散不用了，我这里有，你先给他缝合伤口吧。”她说。 大夫大惊失色道，“缝，缝合？小姐，老夫并未给人缝合过伤口。” 他行医治病几十年，遇到的多数是疑难杂症内服外敷等，缝合这等事他甚少接触。 “请小姐恕罪，缝合之事老夫可不敢轻易尝试，老夫先去抓药了。” 大夫说完跑了出去。 “……他就这么走了？不是吧？” 邢中天走了过来，“军营里的随军大夫倒是会，可他们也不在京都。” “那你会吗？”叶子娴问。 “不会。” “……” 叶子娴咬咬牙道，“你去拿一壶酒来，我来缝！” “你？你学过医术？” “没有，死马当活马医吧，你快去准备。”叶子娴说完跑回房间找药和干净的衣服。 邢中天偷藏的酒有很多，没一会儿就拿来了一坛子酒。 “你来把衣服剪成布条，我一会儿要用。” 邢中天犹豫道，“你要不让他自生自灭吧，别折磨他了。” “你懂个屁，我是在救他的命！” 叶子娴倒了一碗酒，用帕子浸湿后开始擦拭男人背上的伤口。 “唔……” “你如果想要活命的话就咬牙忍住，一会儿我还要把你伤口缝起来。” 叶子娴找了最粗的一根针，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后穿上双层细线就开始了缝合的工作。 这里条件有限，她已经尽力做好消毒的工作了。 邵衡的伤口处还不断渗血，叶子娴拧着眉头狠心下手。 “别动，忍一下。”她不知道是在跟眼前的男人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嘶——” 邢中天看见叶子娴的针穿过那个人的皮肤，接着来来回回拉扯。 这个画面看得他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咬紧牙关，仿佛针扎在了他的身上。 “叶，叶子娴……” 邢中天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你先忙，我去冲个凉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过来。” “嗯。” 叶子娴随口应了一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上。 邢中天逃似地跑了出去，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受伤。 哪怕受伤到快要死了也要留下最后一句遗言，那便是绝对不要叶子娴帮忙治疗。 ——这个女人真的太恐怖了。 第73章 叶府的大恩人 房内。 叶子娴紧张极了，她一直提醒自己是在救人，可是针穿过皮肤的声音让她忍不住颤抖。 “……我虽然只学了简单的急救。” 她一边缝合一边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打听一下有没有去疤痕的药，到时候我买来送给你。” 邵衡依旧是一动也不动。 叶子娴抬起肩膀擦拭快到滴落到眼睛里的汗珠时一不小心把线扯高了。 “唔……”邵衡拧起眉头痛到发出了声音。 ——这该死的女人！ 叶子娴怕得不敢再动，仿佛人被定住了一般。 “对不起，不过我真不是故意的。”她心虚地道歉。 如果有人这么对她，她可能诈尸也要坐起来把对方打死。 “长痛不如短痛，你忍一下！”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叶子娴终于打上了最后一个结，接着她又把整瓶药粉都洒在伤口上。 这时，邢中天也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他还活着吗？” “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话吗？万一被他听到了怎么办？”叶子娴小声说。 邢中天撇嘴，这人伤这么重就算突然死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只是好心多问两句，万一真的不行了也好早点抬出去。 省得让一个陌生男人死在叶子娴的床上。 叶子娴想要抹掉额头上的虚汗，抬手时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血衣。 “先把药给我，你去准备一些水，我一会儿想要洗个澡。” 邢中天点了点头，他刚才就已经把热水准备好了，现在只要叫人抬进来就可以。 只是…… “你要在哪里沐浴？” 邢中天指了指床榻说，“他毕竟是个男人，要不我先把他扛出去？” “不用了，抬来抬去他伤口又得裂开，我就在屏风后面洗，他看不见。” 叶子娴现在不担心洗澡的事，反而是苦恼要怎么把药灌进他的嘴里。 若是平躺着还好灌一点，可是他现在只能趴着。 “那我去叫人抬水。”邢中天说完走了出去。 叶子娴蹲在床边，一会儿看着药一会儿看着男人的嘴。 ——要不，试一试吧？ 邢中天带着两个下人提着水很快就把浴桶装满了。 “他把药喝了？”他惊讶地看着空碗。 “嗯，捏着鼻子灌进去的。” 叶子娴招了招手说，“你过来扶着他，我要把这床被子抽出来扔掉。” 刚才幸好是把他放在一床被子上，要不然整张床都得乱七八糟。 “你今天晚上睡哪儿？”邢中天又问了这个问题。 “床上，他晚上估计还会发烧我得看着点。” 这么大面积的伤口，感染是避免不了的。 万一大半夜发烧没人管，烧成一个傻子的话多可怜？ “不可以。” 邢中天反对道，“要不你去睡我的屋，我来守着他。” “行了，今天我守着明天你守着，如果这两天挺过去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现在最大的危险就是感染这个问题。 叶子娴净手后走去柜子找衣服，见邢中天还站着不走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没有。”他摇了摇头。 “没有就先出去，我要洗澡了，你一会儿别忘记把饭菜给我端过来。” 邢中天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男一女睡在一起，他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出去！” 叶子娴亲自走过来推他出门。 邢中天看着关上的门窗喊道，“那你有什么事记得喊我，我马上过来。” “知道了！” 叶子娴脱衣服洗澡的时候才发现右脚果然又肿了。 不过这次看着也不算太严重。 屋里静悄悄的，唯有屏风后的水声异常明显。 叶子娴努力擦拭身上残留的血渍，并没有发现床上的邵衡缓缓睁开了双眼。 只见他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想起刚才叶子娴的行为就觉得恼怒。 ——她果然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水声波动，叶子娴走出来穿衣服。 邵衡抬眸就能看见对面那个人凹凸有致玲珑曲线的身影。 虽然中间隔着东西，可脑海里还是出现了她的模样。 邵衡轻轻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没有醒过来。 一只散着凉意的手出现在自己的额头上。 “你身体还挺好。” 叶子娴忍不住夸赞，至少手上的温度没有很高。 这说明他还是有活下去的希望。 李管家忙完手上的事就在过道上等邢中天，见他出现后连忙走了过去。 “邢侍卫。” 他把邢中天拉到一旁询问道，“你和小姐去哪儿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邢中天抓了抓脑袋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叶子娴没说能不能告诉别人。 “哎哟，你快说呀，究竟发生了什么？！”李管家又急又慌地催促。 “……也没什么。” 邢中天支支吾吾道，“小姐路上碰到个熟人，我们就出城了，然后……” “遇到了一伙儿山贼，李管家，你放心吧，有我保护小姐，她不会有事的。” “这还没有事？刚才你们那个样子真快要把我吓死了！” 两个人出去的时候有说有笑好好的，回来的时候那满身鲜血像从地狱回来一般。 这还叫没什么事吗？ “真没事，小姐没受伤，我也没有。” “那个公子呢？他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李管家追问。 邢中天摇了摇头道，“他受伤是因为他傻，小姐被山贼偷袭的时候他抱住了小姐被砍了一刀。” “砍，砍……”李管家吓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 老天爷，若是没有那位公子护住小姐，那现在躺着的是不是就是小姐本人了？ “不行，我再去寻两个大夫。”那人拿命救小姐，不能让他死了。 “等等，等等！” 邢中天拉住要转身离开的李管家说道，“他已经喝了药，伤口也清理了，大夫说接下来要看他自己造化。” “再说了，这种事还是不要宣扬比较好，毕竟遇到的是山贼。” 邢中天小声道，“若是有人传出去的话，对小姐的名声不好。” 唉，理是这么个理…… 可是那位毕竟是小姐的大恩人，也是叶府的大恩人。 第74章 有点好看 李管家想了想说道，“那我去准备一些补气养血的汤食让厨娘做给那位公子吃。” “什么是补气养血的汤食？”邢中天好奇地问。 ——好像听着会很好吃。 “人参鸡汤，龙骨汤，我另外再去问问大夫其他还有什么，总之不能怠慢了那位。” 哪怕一顿一只鸡他们叶府也是吃得起的。 “……”邢中天突然后悔，为什么躺着的人不是自己。 如果躺着的是他，按照李管家疼爱他的程度肯定还会准备更多好吃的食物。 “你先去伺候小姐，我去找个大夫问问。” “李管家，要不……过几天吧，我觉得他现在也虚不受补。” 邢中天说着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尘土。 当初，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嘴巴特地让叶子娴也陪着吃素。 现在算算好像也大半个月了，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难道要让他和叶子娴吃着青菜萝卜，让那个人独自吃着大鱼大肉。 况且，今天他其实也很辛苦…… 李管家犹豫了一会儿觉得邢中天说得也对，现在还不能大补，万一补出什么问题就罪过了。 “也好，那我过两天再让厨娘准备。” 他说完又叮嘱道，“以后不要带小姐出城，也不要带她去做危险的事。” “……知道了，李管家。” 邢中天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明明是叶子娴带他去做危险的事，并不是他带叶子娴去做危险的事。 不过，他知道李管家肯定不会相信他说得话。 晚膳不出意外还是那几样菜，叶子娴哪怕不用看也闻到了青菜炖豆腐汤的味道。 “邢中天，中秋节那天还要吃素吗？我感觉我快变成青菜了。” 叶子娴现在吃素吃得手软脚软，拧帕子都快没力气了。 “不用了，李管家说过两天给他炖汤补身体，到时你们俩吃，我去外面吃。” 叶子娴非亲非故陪他吃素这么多天，应该够了。 “你还要为邵夫人吃素吗？我觉得邵夫人若是知道肯定也会心疼。” 叶子娴不是想要狡辩，只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只有好好活着才是对他们的尊重。 ——思念，放在心里就好了。 “反正也没几天，吃多吃少吃什么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只是想为干娘做点事。” “那你要不要去祭拜她？” 叶子娴说道，“我可以让李管家给你准备一些祭品让你拿过去。” “我之前去过一次，只是那次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人把守，我看没办法靠近就回来了。” 邢中天叹了一口气，“后来进入叶府，我也没找到时间再去一趟。” 叶子娴咬了一下嘴唇，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因为自己派给他的事情太多才没有时间去看邵夫人。 “那过几天我陪你去。” 她指了一下脚腕说，“等我脚好了我就带你去见邵夫人，反正毅王他们也不在京都，这里没人认识你。” “嗯？你脚又怎么了？” “肿了，今天被那个秦志远追了好长一段路。” 叶子娴想起那个人就觉得他该死。 秦明或许可能是枉死，可是秦志远却死的一点都不可惜。 哪怕勾结山贼这一条罪名他就已经犯了死罪。 叶子娴重新拧了一块帕子盖在邵衡的脖子上。 ——温度好像有点变高了。 “他又没醒，你守着他做什么？” 邢中天把饭菜摆出来道，“先过来吃饭。” 叶子娴却不着急，她看着男人沉睡的容颜说道，“你觉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好看？” 五官端正，浓眉大眼，这张嘴唇看着没什么可是亲的时候才发现挺有肉感…… ——完了，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觉得，也就一般模样。” 邢中天冷哼了一声，“你眼光太差，我觉得他还没有我好看。” “你是挺好看的。” 叶子娴毫不吝啬地夸了他一句。 邢中天的样貌确实比一般人优秀一些，再加上他这个年纪的青春活力也给他加了几分。 “不过我以前见过太多太多好看的男人，现在看谁都长得一样。” “你在哪里见过那么多男人……” 邢中天手上一顿紧张地问道，“叶子娴，你不会连那种花楼都去过吧？” ——太多太多好看的男人，恐怕只有花楼里才能看到。 “花楼？花楼里面也有男人吗？” 叶子娴眼睛里冒出一丝丝光亮，她没想到这里还挺开放。 “……没有没有。”邢中天立马闭上嘴，他貌似说了不该说的话， 万一叶子娴好奇要去花楼，李管家知道的话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对了，你准备把他安排在哪里？”他转移话题问道，“李管家说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他随时可以搬过去。” 叶子娴摇了摇头，“再说吧，他这两天还在危险期，我晚上得多照看一些。” “要不，我来照顾他？” “你这句话是认真的吗？认真的话我就要点头了！”叶子娴打趣道。 邢中天没回答认真还是不认真，只是忽然低下头开始扒饭。 ——哼，小样儿！ 叶子娴看他吃得这么香，夹起一块豆腐放进他的碗里问道，“你除了干娘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邢中天摇头道，“我只有干娘。” 可是，现在他连干娘都失去了…… 叶子娴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大男孩，脑海里不自觉又想起毅王那个人。 ——邵夫人，你看，你的干儿子都比你的亲儿子要好！ “那你跟王爷关系怎么样？你好歹是他母亲的干儿子，跟他也算半个兄弟。” 邢中天再次摇头叹气，“王爷他……不太喜欢我，他对林舟闻达他们比对我好。” “明明我跟他们一起长大，可是他只把我扔去了军营。” “我不想去，他就拿鞭子打我……” 叶子娴皱起眉头愤愤道，“他还拿鞭子打你？他怎么可以这样……” 可是话说回来，那个毅王对她的态度也很差劲，整天一副谁欠了他的样子。 “没关系，你干娘没了还有我，以后你可以叫我姐姐。” 叶子娴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确实需要一个弟弟。 只是，邢中天的年龄有些不符合。 当时那个情况也太着急了，她应该多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第75章 正常生理反应 邵衡光着上半身趴在床上，眉头紧拧地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若是手上有鞭子的话他定要抽死面前这两个人。 邢中天擅自离开军营视为逃兵，这是死罪。 叶子娴私自收留逃兵，背后议论王室贵族也一样是死罪。 若是被人知道，哪怕圣上也保不住他们两个。 直到邢中天离开，叶子娴来唤他时他才假装刚刚醒来。 “这里……是哪儿？”他虚弱地问。 叶子娴端着一杯水说，“这里是叶府，我的房间。”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记得了吗？” 叶子娴一愣试探地说，“你再仔细想想。” ——他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我，不知道……不记得……” “那你叫什么名字？”叶子娴紧张地问。 “不，不记得……” 叶子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明明记得当时这个人没有磕到脑袋，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难道是流血过多引起的？ 这下糟了，他不会赖在叶府一辈子吧？ “在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背部如此疼痛？” 叶子娴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今日遇到了危险你突然冲过来，然后……” 他打断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救了你？” “这……应该也不算吧……” 叶子娴努力还原发生的事说，“当时是个意外，你来得很突然，事情发展地超乎了我的想象。” 邵衡追问了一句，“所以，我是因为你受伤的，对吗？” 叶子娴不想点头，可是也无法摇头否认，半天过后勉强说了一个“是”。 “你不用太过于担忧，我想过几天你就能想起来以前的事。”叶子娴安慰他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一定会的，过几天他一定会想起来自己是谁。 这样她才能把他送回去。 “你没有名字的话，我怎么称呼你？”叶子娴问。 这几天总不能用“喂”，“公子”吧？前者不太礼貌，后者叫着拗口。 邵衡假装思考后说，“你要不要给我取个名字？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 叶子娴摇了摇头说，“你又不是阿猫阿狗也不是我儿子，取名字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做吧。” 万一以后出点什么事怪到她取名字的头上，她得多冤枉啊？ 邵衡轻轻吐出两个字，“阿衡。” ——阿衡，这两个字他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听到了。 “权衡？横竖？永恒？你喜欢哪个字？”叶子娴问。 邵衡抬起一只手在枕头旁一笔一划写下一个“衡”字。 “好，我知道了，我叫叶子娴，这几天我就叫你阿衡吧。” 叶子娴说，“阿衡，我要给你喂点吃的，你能坐起来吗？” 邵衡摇了摇头，“叶小姐，你能不能扶我去方便一下？我……无法自己起身。” 方便？ 这可有点难办了。 “抱歉，你若是为难可以叫一个下人过来。” “我这里没人敢过来，府里的人都怕我。” 叶子娴尴尬地笑了一声说道，“与其说怕不如说不喜欢我这里，不过我也能理解。” ——恰好，她也习惯了独处。 邵衡假装撑起自己的身体说，“是我冒昧了，你毕竟是一个女孩子。” “别乱动……算了，我扶你起来吧。” 叶子娴事先声明道，“不过我不是要占你便宜，是你动不了让我帮忙的，我完全没有其他的心思。” “嗯，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来，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慢慢起来。” 叶子娴小心地扶住他的手臂，尽量让他不要扯到自己的伤口。 “唔……” 叶子娴见他疼得皱起眉头便安慰道，“你忍一下，等过两天愈合后就能正常起身了。” “嗯，多谢叶小姐。” “不用客气，你先站稳。” 叶子娴原本想要放手，可是见他脚步都站不稳只能架着他去净房。 “你能不能自己站一会儿？毕竟……这样对你不好。” “我若是松开手怕是要站不住了。” “这……” 叶子娴有些难为情，心里庆幸阿衡当时不是用双手接住刀，要不然…… “叶小姐，麻烦你转个身。”邵衡说。 “……哦。” 叶子娴小心撑住他的手臂后自己转向后方。 不一会儿，尴尬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听不见，听不见！ 再说了人有三急，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那个……你要是好了的话我给你弄点水洗洗。” 邵衡睨了一眼怀里的人问道，“你说……洗哪里？” “……手。” 叶子娴很想反问他在想什么？除了手他还想洗哪里？ 只是她不能问，因为这个话题太暧昧了，就好像她是登徒浪子想要调戏别人似的。 这个“别人”还是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重伤患者。 邵衡把身体侧向叶子娴，重心全部压在叶子娴的肩膀上说，“好，多谢叶小姐。” “不用客气。” 叶子娴帮他洗手时发现他的手指竟然比自己的还要好看。 手背看着指节分明且细又长，手心里也找不到一个老茧。 这很明显是一双没有干过活的富贵手。既然不需要干活讨生活，那他身上为什么又会有那么多旧伤疤？ ——阿衡，要么非富即贵要么另有隐情。 叶子娴心里暗自决定要好好对待阿衡，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 “阿衡，我喂你吃饭。”她笑着说，然后小心翼翼扶阿衡坐在凳子上。 “叶小姐，我自己可以。” “不可以，你都伤成这样我还让你自己拿筷子，这样太残忍了。” 叶子娴端起白粥，哪怕已经不烫了她也要假装成烫吹两下。 毕竟，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张嘴，啊……” “……”邵衡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张开嘴唇。 叶子娴满意道，“这样才乖，多吃东西才能好得快，来，再吃一口菜。” “阿衡，你现在伤口感染很多东西吃不了，所以这两天先吃清淡一点。” “你放心，等你好了我带你出去大吃一顿。” 邵衡静静地看着她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 第一次发现叶子娴的话原来可以这么多。 原来，她也可以有耐心地做一件事，哄一个人。 第76章 能救你也能杀了你 “小心，慢慢走。” 叶子娴把邵衡扶回床上说道，“阿衡，你往里面一点，你睡里侧我睡外侧。” 邵衡一愣问道，“你要睡这里？” “是啊，我不睡这里万一你半夜发烧发热怎么办？我在的话还能给你倒杯水。” “可你是一位女子。”邵衡说着皱起眉头。 他之所以皱起眉头是因为想到了之前的事。 那时他与叶子娴躺在书房软榻上，威逼利诱才能将她留在怀里。 如今，她却主动对一个陌生男人投怀送抱。 叶子娴以为他有所顾忌所以迟迟不肯上床，便解释道，“你放心，我不需要你负责，而且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叶小姐，毕竟男女有别……” “阿衡，男女有别是在其他情况下，你现在连路都不会走，你能对我怎么样？况且……” 叶子娴把裙摆撩到大腿处露出里面的绑带说道，“看到没有？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能救你也能杀了你。” “快进去，别磨磨蹭蹭的。”她催促了一句。 邵衡看了她一眼，迟疑一会儿后终是抬脚跨到了最里侧的位置。 “别动，我摸一下。” 叶子娴将手贴在邵衡额头上，手心立刻就传来了不正常的温度。 “阿衡，你现在是不是很不舒服？” 邵衡点了点头，“我应该是发热了。” “嗯，而且温度还不低。” ——如果一直不退烧，这样下去会有危险。 “阿衡，你今晚上先这么侧着睡。” 叶子娴把木盆直接端到床上摆放在两个人的中间，拧干帕子贴在邵衡的额头上。 不过这个姿势帕子总是会掉落，她没其他办法只能先用手按着。 “你别动，我把被子给你拉高一点。” “嗯。” 邵衡坦然地接受叶子娴的好意，他知道自己的手可以按着帕子。 可是，他不愿意这么做。 邵衡瞥了一眼中间的木盆问道，“叶小姐，你经常照顾人吗？” “我其实不太会照顾人，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别人，同样也不希望别人来麻烦我。” “我很怕欠别人的东西，若是银子的话还能还，可是感情恩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还。” “所以，我比较希望不亏不欠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 可惜，她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做。 “叶子娴”把身体让给她的这份恩德，她是一定要想办法偿还的。 邵衡指了一下木盆说道，“叶小姐，你先把木盆移到旁边去。” “……好。”叶子娴以为邵衡是担心会把床弄湿才让她拿走木盆。 “得罪了。” 邵衡说着伸手将叶子娴的脚拉到自己的怀里附近。 “你的脚……为什么会受伤？”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道，“我之前惹怒了一个人，他一气之下就把我摔成这样了。” “那你可以不惹怒他。” “没有用，他心里有点问题，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发脾气。” 叶子娴说得很含蓄，其实在她心里那个毅王就是个神经病。 邵衡单手握住叶子娴的脚踝，大拇指轻轻摩擦道，“这样会疼吗？” “有点，不过好像也不算是疼，有些酸酸胀胀的感觉。” “这样按摩有助于淤血散开……”邵衡还没说完就见叶子娴把脚收了回去。 “我弄疼你了吗？” 叶子娴摇了摇头说，“不是，只是我自己可以，你还是好好躺着吧。” 邵衡笑了笑，“是我唐突了，我想着你帮我，那我也想帮你而已。” 叶子娴也笑了一声道，“咱们好像两个伤残人士，不过你比较严重。” “嗯，若是可以我希望明天还能醒过来。” 叶子娴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你不要乱想，你会没事的。”她安慰道。 邵衡摇了摇头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有定数。” “不会的，你不要乱想。” “你要相信自己，要相信人定胜天，就像我一样，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难道叶小姐以前也受过严重的伤？” 叶子娴点了点头，“嗯，很严重，比四分五裂还要严重，不过我很幸运又活过来了。” 只是，校车司机和那群战争中的孩子恐怕…… “阿衡，你记住，哪怕在绝望的情况下也不要丢失信心，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活下去。” 叶子娴见过太多人间的悲苦，她一直清楚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邵衡看向她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好，我记住了。” 叶子娴一直照顾邵衡照顾到半夜，她原本想要照顾一整夜。 因为邵衡的话让她也不由得有些担心，怕他真的扛不住。 可是她累坏了，闭上眼睛想要小小休息一下时却睡着了。 ——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邵衡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人陷入了沉思。 他想要抬手抚摸她的脸庞，可刚要触碰到时他便收了回来。 ——她不是叶子娴！ 邵衡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叶子娴。 她只是侵占了叶子娴身体的一个孤魂野鬼。 一个原本不属于这里的人。 ——既然不属于这里，那就想办法把她送走。 ——让真正的叶子娴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邵衡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额头，脖子。 接着，冰冷的湿帕再次出现。 反反复复一直到外面的朝阳升起，屋外出现了邢中天的声音。 “叶子娴，早膳来了！”邢中天大大咧咧地喊着。 “进来吧！”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还特地……” 邢中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刚推开门就看见叶子娴人坐在地上身体却趴在床上。 “你怎么了？”他问。 “困……好困……” 叶子娴因为熬夜眼睛通红，说话都是懒懒的。 “邢中天，我太困了……” 叶子娴一动也不动地问道，“你能不能扶阿衡起来洗漱喂饭？” ——阿衡？ “我看我还是先给你喂饭吧，你的样子比他还憔悴。” 邢中天放下盘子走过去时却看见床上的邵衡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邢中天不由得愣在原地。 这个叫阿衡的人，为何他的眼神里也带着一抹凌厉。 第77章 不自量力 “我不吃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叶子娴并未察觉到邢中天的异常。她现在只希望邢中天能扶阿衡起床，然后她可以爬上去睡觉。 “再困也要等吃完了再睡。” 邢中天搓搓手不知所措地问，“……我现在要怎么做？” 不知为何，他现在心里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心虚中又带着一丝害怕。 邵衡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扶我。” “是。” 邢中天说完又是一愣。 嗯？ 这个人的声音好似有些熟悉，可是又因为太过沙哑不太敢确定。 “阿，阿……那个，你把手给我。” 邢中天伸出手拉住邵衡的手让他慢慢移动着爬出来。 “阿衡”这个名字他怎么也叫不出口。 叶子娴见状挪动着屁股把位置让开一些，省着一会儿不小心踢到自己。 “邢中天，你一会儿把药给他拿过来，他昨晚上烧的厉害，药别忘记让他喝掉。” 邢中天点了点头，架着邵衡来到凳子上后对叶子娴说道，“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拉你过来？” “你好烦！” 叶子娴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踩着地面发泄似的来到他们身边。 “嗯？我脚好像又好了！”她欣喜地又踩了几脚，确实不疼了。 邢中天在一旁说道，“对，用力，再用力踩，踩断了你才会安稳一些。” ——啧，这小子大早上就说晦气的话！ 叶子娴瞪了他一眼，却意外看到了邵衡背后的伤势。 “邢中天，你快来看！” 邢中天好奇地走到叶子娴的身旁，看到邵衡的伤势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才一个晚上，他背后的伤为何好得如此神速？” 叶子娴也很吃惊，昨天还血淋淋的伤口今天竟然愈合了，照这个恢复的程度来看的话其实明天就能拆线。 “阿衡，你不会有什么特异功能吧？你的身体能自愈，那你的血能不能解百毒？” 叶子娴觉得自己可能捡到宝了。 邵衡轻轻摇了摇头，手上动着筷子随他们各种猜测也不解释。 “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在哪里听说人的血可以解毒的？”邢中天问。 “……就是，曾经有听说过罢了。”叶子娴略显的尴尬。 “传言的话你也敢信？还有，你干嘛总盯着一个男人的身体？” 邢中天把带过来的衣服披在邵衡身上，这套衣服还是新的他都没穿过。 “是不是你替他缝合的原因？”邢中天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肯定不是，缝合只是为了止血和伤口更好愈合，可他这愈合的程度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就奇怪了……” “等等，我昨天好像给他倒了一瓶药粉。” 叶子娴想起来说道，“那瓶药是我从毅王府拿的，会不会是药的原因？” 邢中天恍然大悟，这就怪不得伤口会好得如此之快了。 “闻达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他得意地仿佛是自己的东西。 叶子娴悔得直跺脚说，“完了，我昨天把全部的药都倒上去了。” 若是知道那药有这么好的功效，她就一点点撒了。 啊！太可惜了！ “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可惜的。” 邢中天坐下吃饭道，“这种东西毅王府肯定很多。” “其实，闻达最大的爱好是制毒，他每每制作出新的毒药后就会把解药交给王爷。” “毅王府的药材应有尽有，像这种止血散他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 叶子娴听完思索片刻道，“闻达最喜欢什么？” “你想做什么？”邢中天好奇问道。 “我想把他从毅王手上抢过来！！” 闻达简直是个宝藏男孩，叶子娴太需要这样的帮手了。 邵衡嘴角勾唇，心里冷笑叶子娴的不自量力。 邢中天摆摆手说道，“你这是在天方夜谭，闻达只听王爷的话，哪怕你牺牲自己嫁给王爷他都不一定会听你的话。” “我不会嫁给你们王爷，嫁给他我可能活不了多久。” 叶子娴小声说，“你们王爷阴晴不定心思也深不可测，他前面刚说完喜欢我，后面就把我脚差点摔断了。” “如果跟这样的人生活躺在一起，我身上得多放几把匕首才行。” 邢中天想了想点头道，“那倒也是。”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邵衡的脸色越来越黑。 ——呵，这两个该死的人！ 叶子娴还是惦记着毅王府的各种“宝贝”，她看向邢中天问道，“你轻功不是很好吗？” “嗯。” 邢中天刚应了一声突然察觉不对，警惕地问道，“你又想要我做什么事？” “你们王爷他们现在不在京都，你有没有可能帮我去毅王府悄悄拿一些瓶瓶罐罐回来？” ——悄悄地去，悄悄地拿。 “你让我去毅王府偷药？” 叶子娴立马更正道，“拿，是悄悄地拿，那毕竟也是你干娘家，拿一点东西应该没关系。” “……”邢中天露出惊讶的样子，他第一次听到“偷”东西居然还可以这样解释。 “你觉得怎么样？”叶子娴问。 邢中天果断地摇头道，“不怎么样，我去了或许就回不来了。” “王爷他们虽然不在毅王府，可不代表其他人不在。”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问，“你们王爷到底有多少仇人？需要这么多人保护他吗？还是说他不会武功，怕被仇家逮住就死定了？” “你不要瞎说，王爷他在军营待了那么多年上过多少次战场，他怎么可能手无缚鸡之力。” “你说得对。” 叶子娴想起第一次见到毅王时的场景咬牙说道，“我虽然没见过他动手，不过他砸东西倒是挺准。” 那一次她还以为自己后背上的骨头断了。 邢中天放下筷子道，“你为什么总是打听我们王爷的事？难道京都传言都是真的？” “流言蜚语罢了，那是你们王爷故意而为之趁机想要胁迫利用我而已。” 叶子娴心里大约明白邢中天说的是她和毅王的绯闻。 邢中天问道，“你？你全身上下有什么值得被利用的地方吗？” “啧，邢中天，你瞧不起谁呢？！我难道没有优点吗？” “有吗？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叶子娴绞尽脑汁想要说出几个吓死他，可是想来想去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为何不说话？” “……” 叶子娴突然站起来道，“哪有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我有什么优点你以后慢慢发掘吧。” ——这小子跟毅王一样气人！ 第78章 阿衡是毅王 邵衡等了一刻钟左右才看向床榻，叶子娴已经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他起身将两边的床幔小心放下时，邢中天刚好端着药过来了。 “刚才还生着气，这么快就睡着了吗？”他说着把药碗递给邵衡。 邵衡接过碗一饮而尽后说了一句，“去外面，我有话要问你。” “……” 这人好奇怪，他们两个人应该都不算认识，那究竟有什么话好与他私下交谈的？ 叶子娴的院子里有一张圆形石桌，圆桌底下还有几只石凳子。 之前叶子娴还埋怨石凳子太重她挪不动，还是让邢中天重新调整了凳子与桌子之间的距离。 邢中天坐在凳子上问道，“你要与我说什么？” “即刻出发！” 邢中天莫名其妙地问，“什么即刻出发？你在说什么？” “邢中天。” 邵衡冷冽地看向他，“三日之内赶不回廖将军那里，本王便将你五马分尸！” “……” 邢中天噗通一声从石凳子上滑落，哆哆嗦嗦惊吓地跑到墙角下问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廖将军……” 他为什么知道廖将军？他怎么会知道廖将军？ ——等等？他刚才说本王？！ 邢中天瞪大眼睛仔细看着邵衡的脸，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毅王的样子。 可是，整个京都只有毅王会称呼自己“本王”，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 糟了，叶子娴这个糊涂蛋把王爷捡回来了！ “王爷……我可以解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王爷会易容出现在城外？ 他为何要为叶子娴挡刀？ 邢中天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刚才他和叶子娴还滔滔不绝地在王爷面前讨论偷东西的事。 那时只觉得阿衡这个人不善言辞所以才默不作声。 没成想人家句句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我机缘巧合……” “马上滚回去！” 邵衡根本不想听任何解释，他这两天了解的已经差不多了。 邢中天肆意妄为擅自回京这件事他日后再做处理。 “王爷，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邢中天看向屋内，他想要跟叶子娴告别，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邵衡沉下脸走向邢中天。 邢中天看他这个样子，知道若是再不听命就会被他就地处决。 “……属下，属下现在就出发！” 邢中天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房门，咬咬牙直接跳上墙头离开了。 ——叶子娴，等我以后回来再跟你解释。 一定要等我！！ 邵衡见邢中天离开后便转身回到屋里，叶子娴睡得比较沉压根儿就不知道邢中天已经离开了叶府。 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叶子娴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搭在邵衡的身上。 “……抱歉，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尴尬地解释，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挂在他腰上的一条腿。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吃饭了吗？”叶子娴说着走下床。 奇怪，平时这个时间邢中天早就送饭过来了。 “你等等，我去叫邢中天……” 邵衡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他已经离开叶府了。” “离开？他要去哪里？” 叶子娴拧起眉头，“他在京都谁也不认识，除了叶府他没地方可以去。” 邵衡缓缓撑死身体说道，“他今日出门时貌似被人看见了，他只说再不回去就会被处死。” “这么说，他是已经离开了京都……” 叶子娴心里莫名有些难过，毕竟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现在连离开都不知会一声。 邢中天这个人也太无情了！ 叶子娴越想越气道，“走就走了，反正迟早有一天他也会离开。” “你，舍不得吗？”邵衡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道，“不是舍不得，而是气他不告而别。” “只是说一句再见而已，能花多少时间？” “我知道他迟早要回去，我也希望他在被人发现前就回去了。” “可是，他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 叶子娴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邢中天身上一共也没多少银子，这么远的路途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要怎么走。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像个脏兮兮的乞丐，身上不仅中毒还被人当街抢劫。” 叶子娴抹了一下眼角说，“我恰巧路过所以出手帮了他一下。” “你还那么小，我担心他路上被人骗被人欺负……” 邵衡走到叶子娴身旁，他张开手臂从背后轻轻拥抱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儿行千里母担忧。” 叶子娴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推开说道，“嗯，你说的没错，我此刻大概就是这种心理。” ——有话说话，这人怎么动手动脚的。 邵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直白地问，“刚才，为什么推开我？” 叶子娴反问道，“我推开你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以为你需要安慰。” 叶子娴摇摇头，“我不需要安慰，人的一生在不停地离别，我习惯了。” “那你为何要落泪？”邵衡抬手想要擦拭叶子娴脸上的泪水却被她躲开了。 叶子娴勉强笑道，“我习惯了不代表不会难受，不过也不代表我需要安慰。” “为何要自相矛盾？” 邵衡强硬地拉住叶子娴的手臂，另一只手擦拭她的眼泪说，“为何害怕被人关心？” “我没有……” 叶子娴反驳道，“我没有害怕，我只是不需要。” 一个人挺好，无牵无挂也不容易被人威胁。 当初要不是心软想要保住叶府她早就离开了京都。 谁曾想她一片真心换来的只是背叛。 小翠伙同宋妈妈给她下毒，她们两个确实该死，可是，毕竟是两条人命。 叶子娴哪怕想要努力忘记可还是会想起小翠的脸，宋妈妈的脸，吴忠的脸，秦志远的脸…… “阿衡，我真的不需要安慰，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 叶子娴从小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只有自己能放下了，那所有的事情才叫“过去”。 否则，无论是谁无论怎么安慰都是没有用的。 走得出来就是走得出来，走不出来…… 那就继续慢慢走出来。 第79章 畜牲不长眼 中秋节这天，叶府一派祥和。 李管家请示过叶子娴后便在前院厅堂里摆了几桌饭菜。 府里上下所有人今日都聚在一起过中秋节。 只是，主持晚宴的是多日不见的宋姨娘。 邵衡跟在叶子娴身后，他们两个人站在门外。 一道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你为何不进去？”邵衡问道。 叶子娴笑了笑说，“我若是进去的话他们估计就不能跟现在这样谈笑风生了。” 邵衡皱起眉头提醒道，“可你现在是叶府的主子，没有理由让一个小小的姨娘代替你的位置。” ——无论叶子娴是谁，至少她现在是“叶子娴”。 “没关系，宋姨娘若是可以趁此机会建立威信也是好的。” 叶子娴默默叹了一口气说，“之前因为宋妈妈陷害我的事让李管家怀疑她，她已经很久没有走出房门了。” 邵衡想起上次在城外遇到的马车，里面那几个人中应该就有叶子娴口中的宋妈妈。 叶子娴最后看了一眼说，“我们走吧。” “嗯。” 邵衡嘴上应着，却突然牵起叶子娴的手往人群里走去。 “你做什么？”叶子娴小声问道。 ——这人是没有方向感？还是听不懂人话？ 叶子娴说的没有错，她刚一出现后所有人都放下酒杯局促不安地站了起来。 “小姐。” “见过小姐。” 叶子娴只能端起架子说道，“都坐下吧。” 只是，没有人真的敢坐。 邵衡这才发现叶府的家规存在很大的问题。 平日里，叶子娴的身边没有丫鬟小厮伺候，哪怕扫地丫鬟也是等主子不在时才出现。 现在看来，整个叶府上下对叶子娴避如蛇蝎唯恐不及。 “李管家在何处？” 邵衡冷声问道，刚想质问时突然有只手拉住了他。 叶子娴挡在邵衡面前笑道，“李管家，我只是突然想起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今日是中秋节，你给每个人多发一个月的工钱。” “一个月工钱……” “……这是真的吗？” “多谢小姐！” 李管家点了点头笑着说，“是，老奴稍后就去准备。” “嗯，我和康宁侯夫人还有约，府里若是有什么事你可以自己做决定。” “是，小姐。” 叶子娴强撑着微笑拉着邵衡离开厅堂，只是刚一走出门她立马就踢了邵衡一脚。 “唔……” “无缘无故拉我进去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刚才损失的你以后都给我补上！” 叶子娴气呼呼道，“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我今天拆线的时候就用力一些，我告诉你，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扔出去！” “……是。”邵衡咬着牙说。 叶子娴不再理会他，心里装着事情微微低着头往外面走去。 因为叶府的营生本就不是很多，现在虽然不是在吃老本，可长久以往的话还是可能会出现财务方面的危机。 邵衡看了一眼衣摆上的那处污渍后慢了两步才跟上。 看来，叶子娴的脚现在应该是已经完全好了。 “阿衡，你驾马车，我现在要去清湖。”叶子娴留下一句话就钻进了车厢。 邵衡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勉强隐忍下自己的脾气。 ——叶子娴，待来日你可得好好承受本王的怒火！ 今日的街上果真跟那个小摊贩说的一样，繁华到已经不能用热闹两个字形容。 如果邢中天在的话他肯定更兴奋。 ——那小子现在也不知走到哪里了，路上是不是都平安呢？ “夫人，是小姐的马车！” “小姐！” 如娘激动地差点上去拦住叶子娴的马车。 毕氏吓得拉住道，“如娘，畜牲不长眼，你要当心些。” ——畜牲不长眼。 邵衡听到这句话时，他的眉头就快要拧成麻花了。 叶子娴撩开帘子一角看见是如娘她们，高兴地想要从马车上直接跳下去。 “当心！” 邵衡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悬空在马车上。 “……” 叶子娴拍了自己肚子上的手骂道，“我快被你勒吐了，你快放我下去！” “叶子娴，你别忘了你的脚刚好！” 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万一再扭到的话可不是简单躺两天的事。 邵衡此时并没有发觉自己在默默地关心着叶子娴。 “如此莽撞粗鄙，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你，你在骂我？” 叶子娴不敢置信地问，“邢中天吃我的穿我的还知道给我干活，你呢？你敢骂我？” ——莽撞粗鄙？谁莽撞？谁粗鄙？ 如娘小心翼翼地挽着叶子娴的手臂问道，“小姐，他是谁？” “他是下人，是奴才！”叶子娴大声地介绍邵衡的身份。 毕氏扫视了一眼邵衡，意外觉得他身上仿佛有一种天然的贵气，根本不像是一般的下人。 “娴儿，他是你们叶府的下人？”毕氏问。 邵衡看向叶子娴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威胁，他倒要听听叶子娴是如何回答的。 叶子娴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气道，“不是，他目前……算是叶府的客人吧。” “那，他是谁的客人？” 毕氏将叶子娴拉到一边说道，“娴儿，就算他是你们叶府的客人，可你也不应该带着他出门，刚才还……” 两个人刚才还有那种亲密的举动，这要是被人瞧见的话就不得了了。 “姐姐，我之前遇到了一点危险他恰好路过出手相救，因为受伤了我才把他带回叶府。” “你们放心，过几天我就把他送出京都。” 叶子娴说完看向邵衡冷言冷语道，“愣着做什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吗？你不知道马要拴住吗？” ——竟然敢说我莽撞粗鄙，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莽撞粗鄙！ “动作快点！” 叶子娴说完还瞪了邵衡一眼，这才挽着如娘和毕氏往前面走去。 邵衡在后面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掐死刚才露出一脸得意的叶子娴。 ——这该死的女人！ 邵衡原本想要借着假的身份去渝水镇调查一番，没成想那里根本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回京的路上机缘巧合遇到叶子娴遇险，却意外见到了本该在军营里的邢中天。 这两个狗胆包天的人竟然在他面前议论他的是非。 ——叶子娴，有朝一日你得好好尝一尝本王手上的鞭子。 第80章 被看轻了 “娴儿，我觉得他不像是一般的人，若是可以还是尽快送出去吧。” 毕氏也说不清楚究竟因为什么原因，只是单纯觉得来历不明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招惹。 叶子娴点了点头，“嗯，我只不过看他大病初愈才想着多留几日好好养病，你放心，我这两天就安排。” “好，你明白就好。” 毕氏说完才发现如娘一直安安静静地，便笑道，“如娘，你怎么不跟娴儿说说话？” “夫人，奴婢听不懂夫人和小姐在说什么，所以想着等你们说完了再开口，免得打搅了你们。” 叶子娴摸摸如娘的脑袋打趣道，“如娘，你真的好乖，你这么乖巧我过两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真的吗？”如娘惊喜地问。 叶子娴点了点头，“当然，我还准备了特别的东西，保证你们没吃过……” “好啊，多谢小姐！” 如娘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像个孩子。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 原本，她也想让邢中天尝一尝自己的手艺，现在…… 唉，要怪就怪他自己吧！ 叶子娴转头想要看看邵衡跟上来了没有，可头刚扭到一半就已经瞧见邵衡就在自己的身后。 ——哼，动作还挺快！ 叶子娴听说如娘三年没有出过侯府，所以今天打定主意要好好陪她逛一逛。 毕氏看着两个丫头新奇地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见过侯夫人。” 毕氏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叶子娴道，“哦，原来是文三小姐。” “侯夫人和叶姐姐也是来参加诗篇大会的吗？若是的话不如一起吧，我刚好定了一个雅间。” “这……”毕氏想要谢拒。 叶子娴却笑道，“那就先多谢文三小姐的邀请了，只是我们这么多人……” “叶姐姐放心，我定的是这家茶楼最大的雅间。” 文君也是托了祖父的福，因为这家迎客茶楼是祖父其中一个门生的私人产业。 “那就叨唠了。” “叶姐姐请！”文君走在前面带路。 毕氏疑惑道，“娴儿，你跟文三小姐的关系……” 叶子娴笑了笑，“一般朋友关系，所以你不用因为我特地避讳什么。” 往日的种种就已经落幕，现在她和文三小没有利益也没有仇恨。 两个人虽然交过命但也只能算是相识一场的普通朋友。 叶子娴她们来到雅间后才发现原来除了她们几个以外还有这么多的人。 甄洛霖居然也在。 ——难道，他们两个已经决定要公开了吗？ 不过，以文三小姐这个恋爱脑来说可能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公开了。 问题是甄洛霖真的不怕吗？ 文三小姐毕竟刚刚才和毅王退亲，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将会是三个人的话题。 “你在笑什么？” “……”叶子娴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一个邵衡。 “我笑什么关你什么事？” 叶子娴疑惑地问道，“我发现你挺爱管闲事的，你仔细想想以前自己是不是一个管家？” “不记得了。”邵衡依然还是这句话。 “那你总不能一天想不起来就一天赖在叶府吧？你要是一辈子想不起来，我是不是要养你一辈子？” 叶子娴好心提醒道，“我们叶府不养闲人，还有，叶府只签死契，你一旦签了的话你的命就是我的。” 邵衡冷笑道，“那你的命又是谁的？” “……当然是我自己的，不然你说是谁的？” 邵衡想问问叶子娴那她的身体是谁的？ 只是，若是这么问的话只怕会让她起疑心。 叶子娴睨了一眼道，“你尽快想起以前的事，我会派人给你送回去。” 这个阿衡说话总是阴阳怪气，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只会气死自己。 倒不如哪天狠狠心直接扔出去吧！ “叶小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甄洛霖走了过来。 叶子娴看了一眼一直关注这边的文三小姐后笑着回道，“甄公子还是不要离我太近，女人的嫉妒心一旦升起来就不是那么好哄的。” “叶小姐说笑了。” 甄洛霖笑了笑道，“在下只是想要邀请叶小姐一起参加比赛，毕竟上次叶小姐的才学令在下很佩服。” “凑巧罢了，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 叶子娴只是带如娘过来凑凑热闹，她并不想再出什么风头。 上次是因为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如今可没有人再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了。 ——只要那个毅王不在京都，京都的空气都变得香甜不少。 甄洛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临走时看了一眼叶子娴身旁的邵衡。 ——这个人身上为何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文君见甄洛霖只是和叶子娴交谈了几句而已便离开了，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文三小姐。” 叶子娴偷着笑走到文君身旁，“瞧瞧你这患得患失的样子，难道你还信不过自己的眼光吗？” “叶姐姐，我当然信自己的眼光。” 文君自信道，“洛霖哥哥他不会变心的，他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那你该担心什么呢？”叶子娴问。 文君却古怪地看了叶子娴一眼反问了一句，“叶姐姐难道从来都没有过心上人吗？” “……”这丫头怎么回事，聊天就好好聊天，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呢？ “叶姐姐不会真的没有心上人吧？” 文君惊讶道，“可是……你这个年纪应当早就懂男女之间的关系才是。” “我自然懂得，我懂的或许比你想的还要多很多。” ——真气人，她一把年纪居然被个恋爱脑看轻了去。 文君却不信地说，“叶姐姐若是真懂，那怎么还会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呢？” “我相信洛霖哥哥，可我不相信你，洛霖哥哥这么优秀的男子，我怕你趁着王爷不在就……就……” “你是怕我勾引他？” 叶子娴随口一问，没想到文三小姐竟然还真的点头了。 叶子娴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对他有兴趣的？” “洛霖哥哥才华横溢长相英俊，你若是不喜欢当初为何要抱他？” “……” 第81章 亲一下 那次是因为想要找到文三小姐的把柄好以此要挟文三小姐。 只是，后来才发现是多此一举。 “我当初那么做另有原因，再说才华横溢长相英俊的人可不止你洛霖哥哥一个人。” 文君反驳道，“那你说除了洛霖哥哥，还有谁？” “……”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你说，还有谁？”文君再次追问。 叶子娴原本不想搭理她，可又怕她以后把自己当成一个假想敌。 雅间里面虽然有很多青年才俊，可叶子娴也不认识他们。 “阿衡，你过来！” 叶子娴把邵衡叫到旁边后对文君说，“就是他，他不仅很优秀他还很听话，他比你洛霖哥哥好一万倍。” “洛霖哥哥才是最好的！” “我家阿衡才是最好的！”叶子娴也不免幼稚一回，学文君的样子不要脸地夸身边的人。 “好吧，那我祝你们幸福！” 文君轻轻看了一眼邵衡，他虽然没有洛霖哥哥长得好看。 不过，现在知道叶子娴喜欢的是别人她也能放下心了。 “……”叶子娴略显得无语，怎么突然就“祝你们幸福”了？ 这有种战鼓都已经敲响了，双方磨拳擦掌马上就要扭打在一起时。 对方突然投降撤退再见一气呵成的无力感。 邵衡虽然不清楚她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 只是，文三小姐的话让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应当是被叶子娴利用了。 他瞪了一眼叶子娴后便独自一人下楼了。 文君忍不住问道，“叶姐姐，他是不是不喜欢你？” “看他样子应该是。” 叶子娴苦笑了一声，“没办法，他一身傲骨不容易驯服。” 文君却摇头说道，“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去追求，怎么能说驯服呢？不听话的阿猫阿狗才会说驯服。” “叶姐姐，你这样是不行的，你看他都走了。” 文君指向街上的邵衡，忽然，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个人的视线中。 “郡主，今天真的好好玩！”甄珠吃着糖葫芦和其他几个人陪在朝阳郡主身边。 朝阳郡主笑道，“是啊，不过你莫要再买了，一会儿吃多了肚子该疼了。” “是，郡主，嘿嘿……” 甄珠不好意思地笑笑，抬头时忽然瞧见站在茶馆二楼的文君。 咦？文姐姐怎么跟叶府那个人站在一起？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甄珠犹豫要不要打招呼时，只见朝阳只是淡淡地望了一眼二楼的方向，接着便继续往前走。 “文姐姐，我先走了！”甄珠挥挥手说完后就去追赶朝阳郡主了。 叶子娴和文君两个人沉默着同时看向她们离开的方向。 “文三小姐，你应当让甄公子提醒一下自己的妹妹。” 叶子娴隐晦地说道，“朝阳郡主身边的小跟班不是那么好做的。” 朝阳郡主年纪虽小手段却非常狠毒。 “清湖之事，我尚未对祖父提起。” 文君那时只想利用这件事来解除和毅王的婚约。 朝阳郡主身边的侍卫想要杀害她们两个人的事，她并没有说给祖父听。 因为那个侍卫是叶姐姐所杀，若是被朝阳郡主反咬一口的话长公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况且当时没有其他人证物证，她们也拿朝阳郡主没有办法。 文君庆幸自己有机会看清楚朝阳郡主的为人。 现在她不仅解除了和毅王的婚约。 祖父还默认了她和洛霖哥哥的感情，只等合适的机会便会和甄府重新定下亲事。 洛霖哥哥…… 文君看向刚才甄洛霖站的位置，可是其他人都还在只有洛霖哥哥不见了。 奇怪，洛霖哥哥去哪儿了？ 文君刚想去找找甄洛霖，刚好就瞧见甄洛霖从楼梯走上来。 “叶姐姐，我先过去了。”文君说着走向自己的洛霖哥哥。 叶子娴看见文君脸上的笑容很灿烂，恋爱中的女孩子果然不一样。 反观差不多年纪的如娘，她就有些放不开，甚至害怕面对这么多人所以一直跟在毕氏和银枝身边。 “姐姐，我们再去其他地方逛逛吧。” “娴儿，你不等等看是谁能赢到最后吗？”毕氏问。 叶子娴摇摇头说，“不用了，无论谁赢谁输我都不在乎。” 再说了，甄洛霖既然在这里那谁赢谁输已经很明显了。 叶子娴拉起如娘的手说，“如娘，糖葫芦要不要？我给你买。” “好，多谢小姐。”如娘笑了。 毕氏跟身边的人打过招呼后就带着叶子娴和如娘离开了茶楼。 叶子娴以为邵衡已经回叶府了，谁知道刚走出茶楼却发现他就站在外面。 ——小样儿，不认识回去的路了吧？ “小姐，糖葫芦。”如娘怯怯地指着路边。 叶子娴大气地把银子塞到如娘手中说，“买，你去挑吧。” 如娘看着银子和对面的糖葫芦犹豫了一下。 毕氏见状笑道，“如娘，我带你过去选，你给娴儿也选一支。” “好，我知道小姐喜欢什么。” “那就多谢如娘了。”叶子娴故意学如娘平时娇滴滴的语气。 如娘脸色通红道，“小姐，不要打趣奴婢……” 毕氏假装嗔怪地对叶子娴说，“你知道她脸皮子薄就不要惹她，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 “哈哈，我就是想要逗逗她。” 叶子娴大大咧咧搂住如娘的肩膀说，“如娘乖，不要生气。” 如娘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奴婢没有，奴婢不会生小姐的气。” “真乖，我亲一下！” 叶子娴刚低下头准备在如娘脸上亲一口的时候被一旁的人连忙拉走了。 “娴儿！” 毕氏心惊胆颤地说，“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你莫要胡来！” “……” 叶子娴看到毕氏也红了脸，尴尬地挣脱邵衡的手解释道，“我只是太喜欢如娘了，你们快去买糖葫芦吧，一会儿老板就该走了。” 毕氏看向邵衡道，“你看着娴儿，不要让她乱来。” “嗯。” “……”真是的，他嗯什么嗯？ 叶子娴看向如娘时她的脸上就不自觉又露出慈母般的笑容。 “阿衡，生女儿就要生如娘这样的，别说男人了，我看着都想好好怜爱她。” 叶子娴心道，这么好的如娘，以后一定要给她找一个好的归宿。 第82章 心里面的一根刺 “叶子娴，我很好奇你若是男儿身的话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邵衡拧着眉说道，“刚才我不阻止，你是不是真会那么做？” 叶子娴点点头，“会啊，其实对我来说亲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男人可以亲吻女人，女人可以亲吻男人，男人可以亲吻男人，女人可以亲吻女人……” “叶子娴！” 邵衡眉目阴沉地打断她的胡言乱语。 叶子娴撇撇嘴。 算了，既然解释不清的事情那就最好不要解释。 因为解释到最后也不过是浪费口舌。 “小姐，你的糖葫芦。” 如娘笑脸盈盈地说，“奴婢给你找了一串最大的。” 叶子娴接到手上说，“嗯，我好像也很久没吃糖葫芦了。” “那下次奴婢给小姐买，好吗？”如娘期待地看向叶子娴。 下次给小姐买糖葫芦，那说明下次还能再一起出来逛街。 叶子娴摸摸她的脑袋说，“好，下次你请我吃，如果没有银子的话尽管跟姐姐要，姐姐她有银子。” 毕氏笑着摇头，今日她像带了两个孩子出门似的。 一个乖巧文静，一个调皮捣蛋。 “对了，姐姐，我有个事情要跟你打听一下。” 叶子娴走着走着换到了毕氏身旁小声问道，“中郎将刘武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姐姐？” 毕氏想了想说道，“姐姐是个很要强的人，刀子嘴豆腐心所以也得罪了一些人，但是她不是坏人。” “不过，你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前几日我去了刘府。” 叶子娴把自己打了刘武侄子的事告诉了毕氏。 如娘紧张地问道，“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叶子娴摇了摇头得意地说，“你小姐现在厉害着呢，不会受伤。” 邵衡听闻睨了叶子娴一眼，他没想到叶子娴竟然鲁莽到一个人打到人家家里去了。 “那就好。” 如娘放下心来，只要小姐没事就好。 毕氏皱着眉头道，“娴儿，下次不可以这样，有什么事你可以让你姐夫出面，他毕竟也是一个侯爷。” “姐姐，姐夫向来安分守己，我却不一样，我声名狼藉，多一些少一些人说道罢了，我不在乎。” 叶子娴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 虽然名声不好对一个女孩来说是致命的，可她也没想过嫁给什么如意郎君。 以后能守着叶府这一亩三分地她就已经知足了。 毕氏叹了一口气，“你也不用过分担忧，他那个侄子做事一向张扬跋扈，今日让你鞭策一下也是好的。” “我只是担心他会想办法报复你，毕竟他认识的都是那些三教九流之辈。” “而你又是个弱女子，这样迟早会吃亏的。” 叶子娴满不在乎道，“没关系，我这次用了毅王的名头，我想他不敢来惹我。” “毅王的名头？” “嗯，京都不是传言我跟毅王有说不清的关系吗？” 叶子娴咬着糖葫芦说道，“我就把这件事坐实了，借着毅王的名头我想也不会有人随便来招惹我。” 毕氏摇头道，“娴儿，你若是这么做那往后除了毅王你就再无其他人选了。” “姐姐放心，你别忘了毅王才刚去凉城，再回来也是三年后的事，这么长时间我肯定会找到办法的。” 三年的时间，足够了。 “话虽如此，可许多……” 毕氏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附近有人在大喊救命。 “天啊，河里有个孩子！！” “快来人啊！” 毕氏紧张地寻声找去，只见河里的孩子扑腾了几下就快要沉下去了。 “快救人，快救人！”她喊道，见依旧没人下河后便想自己跳下去救孩子。 “姐姐！” “夫人！” 叶子娴和银枝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姐姐，你不可以！”叶子娴后怕地说。 “可是，孩子……他还那么小……” 叶子娴瞪了一眼前面的邵衡，抬起一只脚用力踹了他的后背将他踹进了河里。 “你快把孩子救上来！”她大喊道。 邵衡原本也想下去救人，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踹进水里。 毕氏推开叶子娴走去岸边帮忙，摸到孩子的手后就一把拉进怀里。 “孩子，醒醒，醒醒……” “醒醒！” 邵衡刚想双手撑着石阶时，叶子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抱住了他。 “手别太用力，先抬一只脚踩上来！”她说着使劲把邵衡从水里拉出来。 邵衡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叶子娴放开邵衡后急忙对毕氏说道，“姐姐，你快把孩子交给我！” “姐姐！” 叶子娴见毕氏不肯松手只能上手抢过来把孩子面朝下背朝上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孩子肺部进水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叶子娴双手抬起孩子的腰部两侧一次又一次让他撞击自己的腿，直到孩子开始呕吐。 “别怕，吐出来就好了！”叶子娴安慰怀里的小孩，同时也是在安慰毕氏。 毕氏的脸已经吓白了。 “儿啊，儿啊——”孩子的母亲哭喊着跑过来。 毕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站起来狠狠地打了那个女人一个巴掌。 “混账东西，你是怎么做母亲的？你儿子差点死在河里你知不知道？！” “姐姐……” 叶子娴这是第一次见到毕氏发脾气，毕氏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孩子的母亲一样。 如娘走到毕氏身旁轻轻拍抚毕氏的后背说，“夫人，没事了，孩子没事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带孩子去看大夫？！” 叶子娴把正在嚎啕大哭的小孩还给了那个人。 “……是，多谢，多谢夫人小姐。”她说着抱着自己的儿子飞快地离开了。 毕氏似乎也回过神来，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 “如娘，你先带姐姐回去，等过几天我来找你们。” “是，小姐，那奴婢先走了。”如娘和银枝小心地搀扶着失落落魄的毕氏。 从刚才毕氏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来，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放下孩子的事。 孩子，仍旧是她心里面的一根刺。 第83章 再也听不见了 叶府。 邵衡光着上半身脸色阴沉地坐在凳子上。 叶子娴看见原本已经快好的伤口某一处现在却涌出了几颗鲜红色的小血珠子。 “你，忍一下。” 她心虚地站在背后弯下腰给他涂抹止血药。 “……阿衡，当时情况紧急，我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想要给自己辩解几句。 邵衡却冷笑着说道，“所以你觉得我不该生气吗？叶子娴，我记得你脸上长了一张嘴！” ——有一张嘴就一定要说话吗？再说万一说了他不同意还不是要那么做吗？ “……”还有，这该死的阿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怎么跟那个毅王的一样？ 果然，他们这种性格的人都不太好相处。 叶子娴上完药后把一套衣服摆在桌上说道，“好了，你先把衣服换了，我去外面等你。” 这套灰白色衣服是刚才回府的路上新买的，叶子娴因为有些愧疚还特地挑了面料较好的一套。 ——叶子娴，一套衣服你就想要收买本王吗？ 邵衡冷着脸脱下自己的湿衣，当他换好打开房门时只见叶子娴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独自饮酒。 “阿衡，你也来喝一点，这是我从邢中天屋子里找出来的。” 叶子娴端着酒杯笑道，“那小子酒量很差，为了锻炼酒量他喜欢在身上带点酒，没想到屋里居然还藏了这么多。” 而且说不定这些酒都是靠变卖她首饰换来的。 既然是她的首饰换来的酒，那这些酒就是她的。 “你不喝吗？”叶子娴问，她的脸上已经升起了两朵红晕。 邵衡虽然坐了过来，可是并没有要拿起酒杯的意思。 叶子娴把酒杯推到他面前说，“平时不喝没关系，今天陪我喝一点点就行，今天可是中秋节呢。” 中秋节明明是一家热热闹闹大团圆的日子。 可是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阿衡，其实我很久没有过中秋节了，因为陪我过中秋节的人已经不在了。” 叶子娴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因为街上和院子里的落差，总之，她心里有一些些不太舒服。 叶子娴再次倒酒时却被邵衡按住了手，接着她的酒杯也被抢了过去。 “……” 叶子娴推开道，“你无缘无故抓我手干嘛？把酒杯还我，你有你自己的！” “若是不会喝那便不要喝。”邵衡说，他看出叶子娴已经有些醉意了。 叶子娴却摇了摇头，“我会，各种颜色的酒我都喝过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喝酒，因为喝多了就吐，吐完了就睡，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喝酒真的会误事，我那次考试差点错过，要是要晚一点我就毕不了业了。” 叶子娴说完还笑了笑，“最后幸亏连滚带爬赶到了考场，要不然我也找不到一个好的工作，更不会有机会出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阿衡，你知不知道，哪怕那个世界千疮百孔可我还是很想念那里的一切。” 邵衡垂眸转动着酒杯问道，“为何要跟我说这么多？” “因为你听不懂呀，因为你会不记得，也因为……我身边真的没有人可以跟我说说话，连邢中天也走了……” 叶子娴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太丧了些，连忙又给自己猛灌了一杯酒。 这一杯酒辣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不管是如娘还是毕氏，她们皆是因为她是“叶子娴”所以才会真心对她。 可是，她不是就是不是。 “不知道邢中天现在到哪里了，那小子居然也不找人给我递个口信，万一死在战场上的话也不知道毅王会不会给他收尸。” 叶子娴明明还在生气，可是她又忍不住担心，“不过，他之前跟我说算命的说他能活到九十九。” “你与其担心他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你既然不属于这里，那说不定哪一日闭上眼睛再睁开后便不是你了。” 邵衡说完看向叶子娴，“别人的东西，你总不能一直占为己有。” “嗯，我明白，如果可以我也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可是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邵衡皱起眉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说，“叶小姐有可能会回来，但是我回不去了，我在那个世界的身体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 “若是叶小姐回来的话，我估计要去轮回……” “不对，我可能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我手上有太多人的血，我下辈子可能会变猪变狗变畜牲。” 叶子娴一想到自己会变成别人碗里的饭菜后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如果现在行好事做好人也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 肯定来不及了…… “阿衡，我完了，我说不定一会儿睡着后醒来就变成就一只鸡或是一只鸭。” “你要是看到会哭的畜牲家禽能不能别急着杀死？我怕万一是我……” 邵衡拧起眉头，他觉得眼前的人越说越离谱。 “你若是醉了就去歇息，别在我面前发疯！” 邵衡说完起身离开，可刚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你杀的都是该死之人，若是这样便要去畜牲道，那你觉得毅王要去哪里？” “地狱！” 叶子娴抬起泪眼想也不想地说，“先让他上刀山下油锅，再让他投胎成女人生个儿子气死他……唔……” 脖子，好痛…… ——上刀山下油锅？没想到你心里原来如此憎恨本王！ 邵衡恶狠狠地看着怀里已经闭上眼睛的人，“叶子娴，本王哪怕下地狱也要拉着你一起去！！” 叶子娴只感觉自己好像从悬崖上掉了下去，耳边还传来“嘭”的一声。 她的肩膀，腰，屁股…… 疼…… 邵衡冷眼看着床上的叶子娴疼得皱起眉头，他拉开被子随手扔到叶子娴身上后便离开了房间。 毅王府，清心苑。 这里原本就是毅王府最清净的院子，现在已是空无一人。 “王爷。” 黑夜中突然出现人影，“林侍卫有消息送到。” “说。” “林侍卫说代替王爷的那位弟兄已经陷入昏迷，以防万一还请王爷尽快赶回凉城。” “本王暂时不会去凉城，你去影踪阁找闻达，让他想办法。” “是。”那人说完便直接消失了。 邵衡移步走进院子，月光下隐约可以看清院子内的景象。 记忆中的那把摇椅已经不见了。 他看着那扇门，曾经多少次他就站在门外听里面人的咳嗽声。 如今，再也听不见了。 第84章 赵刚来了 叶子娴在反胃和头疼中醒来。 邢中天偷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假酒，她一起来就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昨晚上明明记得自己在院子里喝酒，她后来是怎么进来的？ 叶子娴努力回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感觉浑身都痛？ “小姐，你醒了吗？” 叶子娴从床上坐起来，抚着脑袋问道，“李管家，有什么事吗？” “小姐，外面有个叫赵刚的人想要见你，他还带来了一些野货。” ——赵刚？他怎么会找来？ 叶子娴想不通便说道，“你让他等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是，小姐，洗漱的水我放在门外了，你开门时当心一些。” 叶子娴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李管家离开后叶子娴还坐在床上，脑海中关于昨晚上的记忆好像失去了一段。 她昨晚上好像真的喝“断片”了。 叶子娴刚穿上鞋时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她记得自己好像看见阿衡穿着新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样子。 当时，他应该也在场。 后来呢？ 两个人一起喝酒了吗？还是她自己一个人喝的？ 这个没有记忆的感觉真让人烦躁。 叶子娴也不知道该自己不该庆幸，如果阿衡是个登徒子的话她现在哭都来不及。 院子里的酒瓶已经被收拾了，不知道是李管家还是阿衡做的。 叶子娴把水提到屋里，简单洗漱后就扶着墙往外走。 赵刚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难怪那位小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这里的窗台上屋檐下都经过了雕刻，刚才走过的石子路也是整整齐齐，就连桌上的茶杯上也是他从未见过的精美。 赵刚在欣赏椅子上的天然纹路时，叶子娴扶着墙终于来了。 “小姐。”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叶子娴笑了笑说，“你不用站着，快坐下吧。” 赵刚却“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下道，“小人今日来是来谢恩的，若不然小姐的大恩大德小人恐怕再也无法跟妹妹相聚。” “小姐在上，请受小人一拜！”他说着就哐哐磕头。 “小姐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以后小人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恩德。” “不用不用，做人不好吗，为什么要做牛马呢？” 叶子娴吓得想要扶他起来，可是动作太大让她差点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赵刚，我现在不能太激动，你先起来说话！” “是是，小姐别急小人已经起来了。” 赵刚见叶子娴难受地皱眉，他想要搀扶可心知男女授受不亲便忍了下来。 “小姐，你这是……” 叶子娴自然不敢说自己因为贪杯所以喝醉了，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没什么，昨夜睡得晚了一些，有些着凉罢了。” 赵刚关切地说，“小姐要多保重才是，要不……小人现在去给小姐请一个大夫吧？” “不用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行。” 如果叫大夫过来的话，那不是一诊脉就会被发现她说谎了吗？ 赵刚犹豫地说，“小姐，若是着凉的话还是莫要饮酒了，毕竟饮酒伤身。” 刚才叶子娴一进来时赵刚就闻到了一阵酒味。 “……” 叶子娴有些尴尬，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已经暴露了。 “对了，你既然落户京都那应该重新找个行当才是。” 叶子娴端坐地问道，“你身上的银子够吗？还有，邢中天说你的那个院子……” “小人知道，小人很感激那位大侠帮小人找到住的地方。” 赵刚说着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 叶子娴却还在想刚才的话，邢中天若是听到有人叫他“大侠”的话，估计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赵刚把东西双手递给叶子娴说道，“小姐，这是在下写的借据，还请小姐保管好。” 叶子娴好奇打开，她以为只是邢中天的那部分银子，可上面竟然首饰的银子以及…… “这最后几十两是什么？”叶子娴问。 赵刚低着头解释道，“那，那是大侠从那伙儿身上搜刮来的，说是赔给我的药钱。” 搜刮？ 搜刮应该就是“抢”的意思吧？ ——邢中天那小子居然还学会抢钱了！ 叶子娴再次看向借据说到，“既然是你的药钱，那你写在这上面做什么？” “小人不用看大夫，这钱小人用来买那座院子了，理应要一起偿还。” 赵刚说着耳朵红了起来，“只是，小人暂时还不上这么多银子，等小人攒够了再一块儿还给小姐。” 叶子娴笑了笑，“不用了，那位大侠的钱你不用还，首饰和其他也一样不用还，你和小燕好好生活便是对我的报答。” “小姐，小人一定会还的……” “赵刚，你不用说了。” 叶子娴说道，“你别忘记你还有一个妹妹，而且你也还没成亲，这银子你就当是我以后给小燕添的嫁妆吧。” 赵刚摆手摇头道，“这怎么可以，你已经帮小人很多了，小人真的无以为报……” “那就不要报了。” 叶子娴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偶尔给叶府送点野货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小人以后拿最好的过来。” 赵刚其他不敢说，但是打猎他一定是一把好手。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叶子娴松了一口气，因为赵刚对她的这种感恩之情让她觉得有些负担。 “对了，那些人还有没有再来找你的麻烦？如果有的话你只管来叶府找我。”叶子娴说。 赵刚连连摇头道，“回小姐的话，他们并没有再来找小人麻烦，昨日小人在街上又撞见他们了，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反而有些躲着小人。” “这样也好，那你跟你妹妹放下心来在京都好好生活吧，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来找我。” 叶子娴抚了一下疼痛的额头道，“抱歉，我今天状态不太好，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赵刚点了点头，“好的，那小人先回去了。” “嗯。” 第85章 一个钱袋 “见过小姐。” “嗯。” 叶子娴怎么扶着过来又怎么扶着回去，刚才的时候只是觉得头疼恶心，现在是感觉头不仅疼还晕。 “见过小姐。”一个路过的小厮行礼后匆匆走了。 “……嗯。” 奇怪，大家今天是怎么了？ 只不过一个晚上而已，怎么他们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是因为昨晚上给他们发中秋红包的原因？ 如果知道这招有用那她早应该这么做了。 回去的路上，叶子娴渐渐习惯了他们的问好。 ——说真的，这个感觉还不错。 叶子娴推开房门就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也不知是谁拿过来的。 她看着平淡的白粥喃喃自语道，“邢中天该不会是不想再吃素才逃走的吧？” 按照他那贪嘴的性格还真的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邢中天不在，屋里都安静了许多。 不过，那个阿衡又跑去了哪里？他怎么也不见了？ 叶子娴忽然不适应这个安静的地方，她想要找点事做却想起了之前给邢中天做的钱袋。 ——重新做一个吧，这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宋姨娘的院子里，扫地的丫鬟看见叶子娴时第一反应是拿着扫把护在胸前，接着才想起来请安。 “见，见过小姐。” “嗯，宋姨娘在不在？我有点事要找她。” 叶子娴也没说什么事。 “回小姐的话，姨娘在屋里。”丫鬟刚禀告完就看见房门打开了。 宋姨娘略有些意外道，“娴儿怎么过来了？快进来！” 叶子娴点了点头走进房间，她进屋后才发现宋姨娘也在做钱袋。 “正好，我来是想要跟你学绣花，我想要做一只钱袋。” 叶子娴瞥见宋姨娘将那只并未完成的墨绿色钱袋塞到了布料最底下。 这个举动让叶子娴心里起了一丝丝怀疑。 因为钱袋的颜色和图案不像是女人用的。 “娴儿，你怎么会突然想做钱袋？” 宋姨娘拿出几块鲜艳的布料笑着说道，“你以前最不爱的就是穿针引线。” 叶子娴笑了笑，“我之前做了一个惨不忍睹的钱袋，想着今天没事就来跟你学一学。” 宋姨娘刚想说话时鼻尖闻到了一阵酒气，她皱眉道，“娴儿，你喝酒了？” “……”刚才过来前还特地换了衣服，没想到宋姨娘还是闻到了。 “昨晚上喝了一点。” “你一向不会喝酒，为何突然要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宋姨娘说完便想起昨日是中秋节，娴儿恐怕是想念老爷和夫人了。 宋姨娘叹气说道，“老爷夫人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也该放心了。” “我虽然不知三年前你为何会突然性格大变，还一度赶走府里好些人。” “可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老爷也不会怪你，他此生最爱的是夫人，最疼的也只有你。” 叶子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既然知道，那你为何还答应做父亲的妾室？” “我答应进到叶府是因为老爷，老爷带我回叶府是因为你。” 宋姨娘慈爱地看向叶子娴说道，“你那时太小了需要人照顾，而我也刚好失去所有亲人。” “我曾跪在夫人牌位前发誓会好好将你带大，只有这样老爷才能安心地在战场杀敌。”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娴儿也已经长大成人了。 叶子娴听到她的话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有些心酸，有些愧疚…… 宋姨娘如今也才四十来岁，她就已经没有了丈夫的倚靠，也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一辈子她难道真的心甘情愿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地方度过吗？ 这样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姨娘。” 叶子娴轻声问道，“若是我放你出去找寻自己的幸福，你愿意吗？” 宋姨娘一愣，“娴儿，你是要赶我出去吗？” “不是，我是觉得你还年轻，若是遇到什么中意的人，你愿意嫁给他他也愿意娶你的话，我会放你出去。” 高门大院里面的幽魂已经足够多了，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希望叶府也发生这样的事。 “娴儿……” 宋姨娘显得无比震惊，“你，会让我去找其他人吗？” 叶子娴点了点头道，“为什么不呢？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这样？” “宋姨娘，人的一生很短暂，如果你真的遇上了不错的人那就不要放弃，勇敢一点为自己而活。” 宋姨娘听到叶子娴的话后眼眶红了起来，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 哪怕真的守着这座院子直到死她也没有什么怨气，不过是有几分遗憾。 只是…… 宋姨娘抹掉眼泪摇摇头坚定地说，“娴儿，我不会离开叶府。” 这辈子，她已经离不开叶府了。 叶子娴轻轻皱了一下眉。 从宋姨娘刚才的神色和藏起来的钱袋来看，她心里应该是有人了。 叶子娴倒不是为了探口风才故意这么说，她是真的心疼宋姨娘。 可是宋姨娘为什么会坚决地说不离开叶府呢？ 叶府里面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吗？还是说她不放心自己，或是害怕出去以后不能正常生活？ 叶子娴心事忡忡地回自己的院子。 刚推开门就看见邵衡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喝茶。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叶子娴好奇地问。 这个人跟鬼魅一样不声不响地消失，现在又莫名其妙突然出现。 邵衡淡定地问道，“我何时说过要离开叶府？” “嗯，你是没说过，只是我以为你跟邢中天一样不告而别了。” 叶子娴落座在另外一张凳子上问道，“你既然没有离开京都，那你这一天去哪儿了？” “你呢？你又去哪儿了？” “宋姨娘的院子，原本想跟她学一学针线活……不对啊！” 叶子娴瞪了一眼道，“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我的事你别管！” “既然如此，那我的事你也莫问！” “……” ——这个人的性格还真是欠揍哦！ “为何突然要学针线活儿？” 邵衡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毕竟叶子娴连写字都不会又怎么会突然想学针线呢？ 叶子娴得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想知道啊？那我偏偏不告诉你！” 哼，气死你！急死你！ 第86章 入赘吗 邵衡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说道，“我这也正好有件事要与你说。” “不好意思，我不想听。” 叶子娴想也不想就拒绝，他越想说的事自己就越不想听。 邵衡拧起眉头，他忽然不太相信眼前的人已经活了二十九年。 这个样子分明比女童还要幼稚。 她顶着一张“叶子娴”的脸自己闹别扭，邵衡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因为毅王母亲的事，圣上把选秀推迟到明年三月份。” “与我无关。”叶子娴说，她不明白皇帝选秀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邵衡放下茶杯说道，“这次选秀的年龄忽然更改了，年满十四岁至二十岁的未婚女子皆要登记在册。” “那也跟我没有关系，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我样样不会，首轮我就会淘汰出局。” 叶子娴垂下眼眸。 ——况且，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你不愿意入宫？难道不想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吗？” 叶子娴摇头道，“不想，我没有理由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可，若是有人故意让你选上呢？” 邵衡转动着茶杯意味不明道，“到时被宫里的女官检查出你不是完璧之身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他便是因为处理这件事才耽搁了些时间。 叶子娴这三个字也在名册上，只不过他已经派人划了去。 叶子娴沉思片刻，再抬眸时眼神里满是戾气。 “除了朝阳郡主我想不出来还有谁既有权有势又想要让我去死。” 她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握紧道，“如果是她在背后搞小动作，那我还真有可能被送到宫里。” 入宫后在众人面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那天王老子也救不了自己了。 甚至，叶府也会不保！ 不能进宫，只要踏进宫门那一刻她就注定会再也走不出来。 只是…… 叶子娴疑惑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情的？” 若是已经下发公文的话，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听不到。 邵衡似乎早就猜到叶子娴会这么问，他坦然地说道，“我今日路过丞相府时听门口的下人说了几句。” “除了这件事我还听说他们府的文三小姐不久后就会与人成亲。” 叶子娴撇了撇嘴，她没想到阿衡也算有一点用处。 如果是从丞相府听说的，那十有八九应该是真的。 叶子娴想起昨日遇到朝阳郡主，她看向自己时那个不屑的眼神。 原来，她在等明年选秀这件事。 “阿衡，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被除名？选秀……我肯定不能去！” 叶子娴现在的脑子本就还不是很清楚，而且这么大的事她也没有人可以商量了。 “倾其所有收买官员，伪造婚书立刻成亲，去府衙立下文书从此绾发终生不嫁！”邵衡给了她三条路。 可是每一条路都不是叶子娴想要的结果。 “阿衡，我不可能搬空整个叶府，我也没有可以成亲的对象，这最后……” 叶子娴仔细想了想，好像也就最后一条路可能会比较容易一些。 邵衡淡漠地提醒道，“文书一旦立下，那你这一生将无法再嫁，若是日后有相好出现也会被定为私通罪。” “阿衡……” 叶子娴邪魅一笑，“你现在还小我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总之……” “愿闻其详。” 邵衡冷着脸打断道，“我也好奇你会如何破解。” “……”这人的好奇心还挺重。 叶子娴清清嗓子用教导主任的口气解释道，“明知道靠近男人会死我不要就可以了，男人或许离不开女人，可女人不一定非要男人不可。” “交往几个志趣相投的闺蜜，一辈子吃吃喝喝很快就会过去。” 邵衡冷笑道，“孩子呢？” “我都自身难保为何还要孩子跟着我受罪？” “再说孩子可以认养也可以过继，从小养到大也会有感情，有时候亲生的还不如认养的孩子呢。” “我万一生了毅王那样的儿子我恐怕会后悔终生。” 叶子娴刚说完就看见邵衡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阿衡，你……认识毅王吗？”她小心试探地问。 这家伙不会跟邢中天一样也是毅王的手下吧？ 如果不是的话，那他为什么突然变得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难道她刚才说错了什么？ “可是我听说你和毅王有不一样的关系。” 邵衡默默咬牙道，“毅王权势滔天，你也可以说自己已经是毅王的女人，这样可以直接免除入宫选秀。” “不行不行不行！” 叶子娴连连拒绝道，“毅王府也不是一个好的归处，况且我之前已经得罪了他想要护着的女人。” 如果真的进毅王府，她没有被神经质的毅王掐死也会被陆暮雨弄死。 “我还是立一份文书吧。”这个办法是目前来说最适合她的。 “若是毅王阻扰让你无法这么做，你又该如何是好？”邵衡问。 “……” 毅王那个人如果知道的话还真有可能…… “恐怕，毅王府的妾室是你唯一的出路了。” “不一定！” 叶子娴摇头反驳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就比如现在……” 她说着直直看向邵衡，“阿衡，你要是同意的话我想招你做叶府的上门女婿。” “你放心，等风头过了我就跟你和离，到时候作为补偿会再另外给你一笔银子。” “你觉得怎么样？” 邵衡突然冷笑一声问道，“叶子娴，婚姻大事对你来说是儿戏吗？” 叶子娴摇头，“不敢，毅王才是把婚姻当儿戏的人，我这只是为了自保。” “我一旦入宫那便死定了，不仅如此叶府恐怕也会被我连累。” 邵衡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试探地问道，“你现在可曾后悔当初的任性？” “无所谓后不后悔，我对以前的事一无所知。”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说，“不过，我想为她守住叶府。” “叶小姐”一家三口都没了，可是这些追随过他们的老仆人都还在。 至少要让剩下来的这些人有个地方可以安度晚年。 这就是叶子娴想要做的事。 第87章 我可以给你加钱 原来，那日和秦明躺在一起的真的是“叶子娴”。 ——叶子娴，你是真的疯了！ 邵衡失落地起身说道，“我不会入赘叶府。” “等等，我可以给你加钱！” 叶子娴还想要利诱邵衡，只是对方不搭理她直接走了出去。 ——啧，不答应就算了。 第二天一大早上，叶子娴再次来到宋姨娘的院子。 不过，这次她不是为了学做钱袋。 叶子娴坐下后笑道，“姨娘，今日我约了康宁侯夫人出城游玩，你要一起吗？” 宋姨娘却摇了摇头，“我这个身份怎么能和侯夫人一起出去，若是被人看到只怕会遭人议论。” “娴儿，你若是去的话多带几个人，我听说近来城外不太平。” “没关系，出城的话姐夫肯定会安排护卫队。” 宋姨娘放下心道，“嗯，那就好。” 如果有康宁侯府的护卫跟着他们的话，那就不会有人敢靠近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叶子娴找到机会似随口问道，“姨娘，最近怎么不见你侄子来叶府？” “你是说向儿吗？” 宋姨娘嘴角弯起笑了笑说，“向儿那天与你吃完饭后就离开了京都，前些天我收到了他母亲的信，向儿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可惜，她没有机会回去喝他的喜酒。 宋家在世的人已经不多了，现在只能靠向儿替宋家多多开枝散叶。 ——宋向居然也要成亲了！ “……这可是件大喜事。” 叶子娴掩藏尴尬说，“那你要回去吗？你若是想要回的话我让管家安排人送你回去。” “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得好些日子，到时我托人带一份礼回去便可。” 宋姨娘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脸上还是露出了一抹无奈。 宋向，毕竟是她唯一的侄儿。 叶子娴看在眼里，心里打算晚些时候跟李管家商量一下。 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让宋姨娘去参加宋向的大婚。 这样免得以后留下什么遗憾。 叶子娴忽然有些庆幸当时果断拒绝了宋向的求婚。 要不然她以后肯定会莫名其妙多很多个漂亮“妹妹”。 果然，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是虚假的。 他今天喜欢一个人时可以喜欢到死去活来，明天可能又会对谁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呵，男人的嘴…… 宋向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看来只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康宁侯府。 如娘早早地醒来洗漱，然后便来到正屋外跟着银枝绿芽她们站在一块儿等毕氏醒来。 “姨娘，现在还早呢。” 银枝打趣道，“你不会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吧？” 如娘摇摇头笑着说，“没有，我昨夜很早就睡了，因此醒来得也早。” “姨娘看来真的很喜欢叶小姐，每次叶小姐来的时候你都跑着来见她。” “是呀，姨娘只有见叶小姐时才会跑得这么快。” 如娘红着脸解释道，“我，我只是怕小姐等急了。” “叶小姐就算等得久了也不会对你撒脾气，你又何必如此着急呢？” 银枝笑着说，“外面都说叶小姐如何如何，可我看来她是个好人。” “小姐就是个好人。” 如娘斩钉截铁地说道，“无论旁人怎么说，我家小姐她就是个好人。” “好，我们知道了。” 银枝和绿芽相视一笑。 屋内，毕氏隐约听到了如娘的声音，她忍不住笑了笑。 这丫头是真的迫不及待了。 “进来吧。” “是，夫人。” 如娘跟在最后，平时侯爷在的话她会在外面等，可是这个时间侯爷不会在府里，因为他去上早朝了。 银枝跟往常一样帮毕氏穿衣绾发。 绿芽准备洗漱品铺好被子后就走了出去，她要去拿早膳过来。 毕氏看了一眼素面朝天的如娘说道，“如娘，你这个年纪该好好打扮一下才是。” “回夫人，奴婢不用打扮。” 如娘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主子，况且她也真的不是。 现在这样就挺好。 毕氏经常会送一些头饰首饰给如娘，可是如娘从来不戴。 用她的原话说是因为怕自己粗心大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弄丢。 毕氏却心知肚明。 所以，她才会从心里疼爱这个懂事且一直谨慎小心的如娘。 “夫人，早膳来了。” 绿芽笑着说，“奴婢猜想姨娘是空着肚子来的，所以自作主张多准备了一份。” 毕氏点了点头道，“嗯，做得好。” 结果话音刚落，某个人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如娘连忙抱紧自己的肚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绿芽捂住嘴偷笑了一声。 毕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莫要打趣如娘，她本来脸皮就薄。” “是，夫人。”绿芽说着低下了头掩藏脸上善意的笑容。 银枝帮毕氏戴上最后一直头簪后说，“夫人，已经好了。” 毕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一口气，“如娘，女子打扮不一定就是取悦他人，莫要等到我这个年纪才知什么叫为时已晚。” “夫人这么好的年纪怎么能说晚呢？” 绿芽对方银枝道，“是呀，夫人看着就像是姨娘的姐姐，其他家的夫人不定有多羡慕夫人呢。” “她们只会背地里取笑我罢了，又怎么会羡慕呢。” 毕氏很清楚也很明白她们是怎么编排自己的。 “再过半月就又是初一……” 毕氏现在最怕的就是每月初一入宫的那天。 银枝和绿芽一起沉默。 如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夫人每逢那几日便吃不好睡不好。 “罢了，不想了。” 毕氏勉强笑了笑，“如娘，我们用膳吧，一会儿还要去城门跟娴儿汇合。” “是，夫人。”如娘因为照顾毕氏的情绪，声音也变得沉稳了一些。 叶府。 叶子娴从宋姨娘那里回来拿东西，想着如果阿衡不在的话她就让张叔赶车。 谁想她刚走进院子就看见了阿衡坐在石桌旁。 “吃早餐了吗？”叶子娴问。 邵衡摇了摇头。 叶子娴撇嘴道，“一日三餐不见你给我送来也就罢了，你好歹自己找地方吃饭呀。” 这几天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经常会找不到人，有时候又莫名其妙突然出现。 第88章 异世人 邵衡看向叶子娴，他至今还是不敢相信她的身体里面会住着一个陌生的灵魂。 ——异世人。 二十年多前，前朝国师曾经算过一卦，异世人出现之时便是云国覆灭之日。 如果被人知道“异世人”在叶子娴的身体里面，那这具身体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这也是邵衡想要亲自调查叶子娴的原因。 可惜，那位国师云游四海无人知道他的行踪。 万一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也没有打探到任何蛛丝马迹。 国师就如同眼前这个“异世人”一样，一个突然出现，一个突然消失。 叶子娴皱起眉头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怕死吗？”邵衡问。 “……呵。” 叶子娴冷哼一声道，“你告诉我谁不怕死？还有，你突然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你又想要做什么？” 邵衡起身走到叶子娴面前，抬手抚上对方的脸庞说，“我希望你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护好自己。” ——保护好自己，留下完整的身体等待真正的“叶子娴”归来。 “……”这个人今天怎么变得这么莫名其妙？ 难道是他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所以特地跑过来告白吗？ ——呵，可惜晚了！ 叶子娴毫不犹豫地推开邵衡的手说道，“我当然会保护好自己，倒是你别总对我动手动脚的。” “再有下一次我把倒吊在房顶上。” 曾经毅王威胁过她的话，她现在用在了阿衡的身上。 “你别在这里站着，去准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叶子娴说完跑回房间拿之前自己配制的调料粉。 只是出来的时候看见邵衡居然还站在原地。 “你怎么跟头倔驴一样，打一下都不知道动一下？” “犟驴？” 邵衡咬牙道，“你是在说我？！”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邢中天这方面就比这个阿衡好太多了，每次一句话交代完邢中天就立马会去办。 哪像阿衡好像得用鞭子追着打才会动。 “跟我来！” 叶子娴气呼呼地说，要不是身边没人她也不愿意带上这头犟驴。 因为邵衡的原因耽搁了一点时间，早市那边已经到处挤满了人。 叶子娴买完东西后马车已经寸步难行。 没办法，他们只能掉头换另外一条可以出城的路。 “这难道是叶小姐的马车吗？” 赵刚听到马车声急忙拉着赵小燕靠边让路，不曾想一回头竟然看见马车上写着一个“叶”字。 叶子娴见看见了赵刚兄妹俩，她撩起帘子让邵衡停车。 “叶小姐，真的是你！” 赵刚激动地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约了人打算出城逛一下。” 叶子娴说着看向赵小燕，“小燕，好久不见。” “见过叶小姐。”赵小燕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活泼，整个人好像拘谨了很多。 叶子娴看着兄妹俩突然问道，“你们今天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 赵刚连忙摆手道，“叶小姐，不行，这不合适。” “赵刚，我刚好需要一个会下水捉鱼上山捕猎的人，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叶子娴敞开帘子招手道，“小燕，你们上来吧。” 赵刚兄妹俩是叶子娴第一天来这个世界就认识的人，所以心底里对他们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情感。 赵刚原本还要推脱，可是他看到赵小燕的脸上露出了期待的样子。 “那好吧，多谢叶小姐。” 赵刚指了指前面的院子说，“请叶小姐稍等片刻，我现在就跑回去拿弓箭。” 邵衡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坐在叶子娴身边的赵小燕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别板着脸吓着小孩！” 叶子娴拍拍赵小燕的肩膀说，“你不用害怕，他平时不爱笑而已。” 赵小燕怯弱道，“……好。” 邵衡从刚才的观察中发现这两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赵小燕看见邵衡在看着她时她下意识就想要躲在叶子娴身后。 “别看了！” 叶子娴想要去挡邵衡的视线，“我有一次落水迷路，是他们兄妹俩收留了我一个晚上。” ——落水？ 叶子娴回京后只有在清湖落水过，那次明明是他带回了毅王府。 迷路…… 邵衡忽然想起之前在渝水镇遇见叶子娴时，她身上穿着的便是农妇的衣物。 原来是那一次！ 这么说就是眼前的叶子娴刚来这边的时候。 赵刚回来得很快，他自动坐在邵衡身边跟着他一起驾车。 毕竟男女有别，而且他也没有资格坐进车厢里面。 马车到达城门口时，恰巧看见毕氏他们也刚到。 “小姐！”如娘撩开帘子探出头向叶子娴招手，她心里想去叶子娴的马车上，可是她又想丢下夫人。 “如娘，你别摔着。” 叶子娴看见她孩子气的模样笑道，“坐好了，你跟姐姐说一声一会儿跟在我们马车后面。” “娴儿，我听见了。”马车里传出毕氏的声音。 “那我们出发吧！” 叶子娴原本要去之前和文三小姐见面过的那个位置附近。 可是，赵刚却说他知道有一处环境更好且安静的地方。 因为赵刚一来京都就把附近的山头都逛了一遍，所以叶子娴无条件相信他。 康宁侯府的护卫还是比较敬业的，叶子娴他们马车刚停下时，那些人就下马检查四周。 “叶小姐，你先晚一点再出来，我去看看周围会不会有蛇出没。” 赵刚说完跳下马车跟那些护卫一起检查周围。 叶子娴心里有些感动，特别是扭头看见邵衡还稳稳当当地坐着时她更觉得赵刚这人很不错。 “阿衡，你以前的事想起来了没有？”叶子娴突然问。 邵衡睨了一眼道，“难道你想把我扔在这荒郊野外？” “……”叶子娴眼神闪躲心虚地看向别处。 ——好神奇，他是怎么猜到的？ “叶小姐，你们叶府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邵衡冷哼道，“还是说我继续留在叶府会妨碍到你的计划？” 刚才，邵衡瞥见叶子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赵刚身上，按照以往对她的了解估计心里又在琢磨着什么事。 且，十有八九就是入赘那件事。 第89章 不同寻常 “如娘姐姐！” 赵小燕抱着一只灰色的兔子从山林跑出来，“快看，我哥哥捉到一只野兔！” “哇，你哥哥好厉害！” 如娘第一次见到野兔，虽然跟想象中那种白色不太一样，不过还是一样很可爱。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嗯，那叫什么比较好呢？” 两个小姑娘蹲在地上抚摸着兔子，那只兔子或许有点害怕，整个身体都在抖动。 “我第一次见如娘笑得这么开心。”毕氏说。 毕氏没有跟叶子娴似的盘腿大大咧咧地坐在白布上，她独自坐在护卫带来的小马扎上。 叶子娴笑道，“出来玩就是为了能放松点，而且她们俩这个年纪刚好能玩得到一起。” “嗯，我觉得偶尔这样也挺不错。” 毕氏悄悄指了一下还坐在马车上的邵衡说，“你怎么还没把他送走？” “……其实，他暂时在叶府养伤。” 叶子娴把遇见秦志远的事过滤了一遍后轻描淡写地说给毕氏听。 毕氏后怕地问道，“所以，你说他醒来后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嗯，他是这么说的。” 毕氏疑惑地说道，“可是，背部受伤怎么让人失去记忆？大夫有没有说他磕到头？” 叶子娴摇摇头说，“没有磕到头，他倒下的时候我就在身边。” 那时的情形叶子娴现在还清楚记得，阿衡的确只是后背受伤。 一开始她也曾怀疑过，只是后来想想觉得他也没必要骗自己。 可是，那时候哪怕失血过多暂时记不得也算了，这么多天过去难道还没恢复吗？ 叶子娴看向闭眼休息的邵衡。 如果有其他原因才赖着不走的话，要么跟邢中天一样需要躲谁然后没地方去，要么他就是谁派来故意守在她身边的。 ——难道又是毅王？ 阿衡一来邢中天就走了，那么说他其实是认识邢中天的，然后逼着邢中天回军营…… “娴儿，我还是觉得不可以，你应该赶紧让他走。” 这种是敌是友都分不清的人，还是尽早离远一些才好。 “我想，我应该知道他是谁派来监视我的了。” 如果是朝阳郡主的人，那他应该早就行动了。 唯有那个阴晴不定的毅王才会教出来这种傲慢不羁的手下。 怪不得有时候感觉阿衡的眼神跟那个毅王有点相似。 一样的令人讨厌。 “娴儿，你觉得他是谁派来的？” 毕氏紧张地问，“那你可知道他们这么做的意图？” 叶子娴摇了摇头道，“具体我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相对于其他的人，她反而更愿意相信毅王的人。 如娘抱着野兔来到叶子娴身边问道，“小姐，你要不要给兔子起一个名字？” “还是你们自己取吧，它在我眼里只是食物。” 叶子娴带来了调料，柴火也生了，让护卫削的竹签也削好了。 可是赵刚还没回来，几个护卫也没捞到鱼，幸好来的路上买了一些现成的东西。 要不然大家大眼瞪小眼就尴尬了。 如娘犹豫地看了一眼兔子说道，“小姐，你要是喜欢吃兔肉，那，那便让人杀了吧。” “不能杀，这是哥哥让我带回家养的，你们不能吃！” 赵小燕惊恐地从如娘怀里把兔子抱回来，生怕面前的人真的会杀了兔子。 叶子娴笑道，“好，你带回去吧，咱们一会儿等等看能不能吃到烤鱼。” “捉到了！” “我回来了！” 左右两边同时出现惊喜声。 赵刚带回来两只野鸡和一条蛇。 “啊！”如娘看到晃动的蛇后害怕地叫了起来，一个劲儿地躲在赵小燕身后。 “哈哈，你胆子好小！” 赵小燕取笑道，“哥哥带回来的野货肯定已经绑好或是死了，你不用怕它们不会再攻击我们。” “抱歉，如娘小姐，小人不知道你害怕蛇。”赵刚手足无措地不知道应该把蛇藏在哪里。 “没事没事，是我胆子小……” 毕氏打着圆场说，“别说如娘了，我刚才看到也吓了一跳。” 这人年纪轻轻做事可真生猛，这么大一条蛇都能捉住。 “叶小姐，那，那小人接下来要怎么做？”赵刚也不敢靠近如娘她们，只能站远一些。 “开膛破肚，洗干净后用竹签固定后上火烤。” 叶子娴指着河边说道，“他们也捉到了鱼，收拾一下一起烤吧。” “是，叶小姐。” 如娘沮丧地走到叶子娴身边，“小姐，奴婢的胆子是不是太小了？” 刚才小姐看到蛇都没有害怕，她却怕到躲在赵小燕身后。 ——小姐比她勇敢多了。 叶子娴安慰地说道，“正常，这么大的蛇其实我也害怕，刚才你要是没喊的话我也会喊一声。” 赵小燕捂着嘴偷笑，见地上的兔子要跑到哥哥那边，她牵起如娘的手便追了过去。 叶子娴走到马车旁，想要用力拍一下邵衡的肩膀时却被他突然握住了。 “叶小姐，偷袭是一件很危险的事。”邵衡说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叶子娴指着河边说，“你去帮忙。” 邵衡抬眸看了一眼后说道，“那边那么多人，还要我去做什么？” “帮忙啊！你难道什么也不做就等着吃吗？你好意思吗？” “为何要不好意思？” 邵衡凝神问道，“你做的东西我有什么吃不得的？” “……” 叶子娴凑到邵衡面前小声道，“你告诉我实话，你其实并没有失忆对不对？” “嗯。” “……”他，他还嗯？ 邵衡反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我不应该怀疑吗？还有，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叶子娴直接开骂，“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刀都生锈了，被生锈的铁器所伤很有可能会直接死。” “你就算对他再忠心也好，你就不管自己了吗？” “哪怕你换一种方式出现，我可能也会收留你，为什么偏偏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邵衡看向叶子娴的眼睛，忽然冷笑一声说道，“你现在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后收拢我的心？” “……”叶子娴动了动嘴唇说不出一个字。 ——可恶，毅王身边的人果然不同寻常。 第90章 尝试烧烤 如娘以前也见过厨娘杀鸡，她并不会害怕所以想要证明自己似的一直蹲在赵刚旁边。 赵刚红着脸说，“如娘小姐，你要是害怕可以不用在这里。” “不，我不害怕。” 如娘认真解释道，“我刚才只是没见过那么大的蛇，可是蛇已经死了不是吗？” “所以，我不害怕。” 赵刚笑了笑，他觉得如娘跟自己妹妹一样可爱。 “可爱”两个字闪过脑海时，赵刚的脸更加红了。 “你是不是很热？” 如娘好心地问，“你好像一直忙个不停，如果太热的话你要不要喝点水？” 赵刚急忙摇头道，“小人不热，小人，小人就是……” “我给你去拿水，你等等我！” 如娘以为赵刚不好意思说，所以主动跑到叶子娴这边讨要干净的水。 “如娘，你跑慢点！”毕氏提醒了一句。 叶子娴等如娘气喘吁吁过来后问道，“怎么了？” “那个小燕的哥哥，奴婢看他脸很红应该是渴了不好意思说，所以想过来给他拿水。” 如娘一口气说完后又开始喘了。 ——脸红？ 叶子娴好奇地望过去，竟然发现赵刚在偷看如娘。 毕氏也发现了，她跟叶子娴对视一笑道，“恐怕不是渴了，是因为其他的事。” 如娘问道，“夫人，什么其他的事？” “就是……” 毕氏刚想解释却看见赵刚走了过来，的确，他的脸真的异常通红。 “叶小姐，小人收拾好了……”赵刚说话的时候头都不敢抬起来。 叶子娴看看赵刚又看看如娘，她小心地问道，“赵刚，你喜欢如娘吗？” 赵刚勤劳本分，赵小燕活泼可爱，如果把如娘交到赵刚手里的话她也不会不放心。 “小姐！” “叶小姐！” 叶子娴被这两道声音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说，“你们干嘛？吓我一跳！” “我，小人，小人先将这些拿过去。”赵刚拿着串好的东西急匆匆地跑去了火堆那边。 如娘红着脸说，“小姐，奴婢是侯府的人，哪怕以后离开侯府奴婢也是要回到小姐身边的。” 毕氏心疼道，“如果，你如果是担心这件事，那我可以跟赵刚解释的。” “不是的，夫人，我……” 叶子娴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如娘，你迟早是要嫁人的。” 如娘连连摇头，“小姐，奴婢和小姐一样不嫁人，小姐你以前说过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 毕氏看向叶子娴。 叶子娴急忙摇头道，“我可能是说给自己听的，我也没想到如娘会这么想。” ——奇怪，那位叶小姐经历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邵衡听到如娘的话后看向叶子娴。 当时她明明亲口说过自己很爱秦明，可是如娘的话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奴婢不要嫁人……” 如娘哽咽道，“奴婢以后要陪小姐一辈子，小姐你说过除了奴婢你身边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叶子娴心疼道，“好好，你别哭，我们不嫁了，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好……” 毕氏看着她们主仆二人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如娘知道叶子娴误会后开始故意疏远赵刚，还故意引护卫唤她一声“姨娘”。 赵刚这才知道原来如娘不是“奴婢”，也不是叶子娴的丫鬟，她是康宁侯府的姨娘。 叶子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毕氏安慰道，“娴儿，如娘现在还小，或许等她再大一点就会懂了。” “嗯，刚才是我着急了，我应该先问问如娘的意思。”叶子娴觉得这次自己好心办错事了。 毕氏看了一眼已经和赵小燕站在一起的如娘说道，“你也是想要给如娘找一个归宿，只是他们两个没有缘分罢了。” 这世上有太多单相思的人，从今往后怕是又要多了一位。 毕氏看得出来赵刚对如娘一见钟情了。 赵刚刚才看如娘时的眼神就好像侯爷看自己时的那种眼神。 只可惜赵刚和如娘两个人是郎有情妾……却无意。 叶子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对如娘产生了一些愧疚。 万一这丫头真的听话终身不嫁，那她的罪孽可就大了。 叶子娴一不小心对视上邵衡，这才想起来有一件事需要毕氏帮忙。 “姐姐，我听说选秀的推迟到明年三月份，而且这次的年龄也改成了十四至二十岁，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毕氏疑惑的问，“娴儿，你是从何得知的？” 叶子娴下意识看了一眼邵衡，“这件事是府里下人在其他地方听到的。” “可是我看整个京都一点风声都没有，所以想来问问你是真是假。” 毕氏摇头道，“选秀确实推迟了，可是推迟到何时以及其他都有消息都不太会让人知道。” 言下之意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假的。 叶子娴却不敢掉以轻心，如果阿衡真的是毅王的人，那他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总之，宫里文书还没有下发的话是件好事，她哪怕定亲成亲也不会有人特意来追究。 邵衡突然把目光投向远处山上。 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边闪过一个人影。 邵衡想要提醒叶子娴一声，可是叶子娴已经走去赵刚那边了。 “赵刚，把这个调料撒上去。”叶子娴递给他用油纸包裹的调料粉。 这些调料粉还是邢中天花了一天的时间亲手磨的。 结果他还享受不到这种美味。 “好香啊！” “真的好香！” 几个护卫闻着味道凑了过来，赵小燕拉着如娘走来问道，“哥哥，什么东西这么香？” “这是叶小姐秘制的香料。”赵刚淡淡地说。 “叶姐姐你好厉害，我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这个味道刺激着赵小燕的味蕾，她真的很想尝试一下是什么味道。 “叶小姐，鱼什么时候才好？” “我倒是想尝一尝烤蛇肉的味道……” 叶子娴笑道，“大家不要着急，焦香一点会更好吃。” 幸亏他们后面给力，捉了不少小鱼，要不然一人一口都不够。 叶子娴吃力地转着竹签，心里想着下次找个铁匠做一张铁网，一直拿手上好累。 第91章 开什么玩笑 邵衡突然走到叶子娴身边接过她手中的一只烤鸡和两条烤鱼。 叶子娴原本想说一句“谢谢”，可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两字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叶小姐，你，你撒外面了。” 赵刚见叶子娴撒香料粉跟撒沙子似的浪费了好多，所以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叶子娴解释了道，“没事，这个调料不密封的话保存不了多久，一直放着也会坏。” “应该差不多了，你们试试。” “我来我来！” “我试试烤鱼！” 邵衡把手上的东西都递了出去，叶子娴见状从他手上拿回来一条烤鱼。 “这条鱼给你，这是我和邢中天一起做的烧烤料，你试试。” 邵衡看着叶子娴手上的烤鱼犹豫了一下终是接了过来。 赵刚觉得如娘应该不敢吃蛇肉，就把几条小鱼递到赵小燕的手上说，“你拿去给夫人……她们尝一尝。” “好，哥哥。” 赵小燕刚才只顾着跟兔子玩，根本不知道赵刚和如娘发生了什么。 叶子娴把烤鸡递给了赵刚，“这只鸡有些大了估计还要烤一会儿，你到时候跟其他人分一分。” 赵刚点了点头，“好的，叶小姐。” “嗯。” 叶子娴转头想问邵衡味道怎么样，谁知那个人只是拿着根本还没有吃一口。 “你不吃吗？还是怕我会下毒？” 叶子娴从他手上的烤鱼上面撕下一些放进嘴里道，“放心吧，不会有毒。” “他们都说好吃，你试试。” 邵衡用手指沾了鱼身上的粉末说，“邢中天只会吃，那这应该是你的做的。” 叶子娴也不藏着掖着，点了点头说道，“嗯，我那里美食很多，有机会我做顿饭给你尝一尝。” 邵衡皱起眉头提醒道，“你现在是叶府小姐，没有这里和那里之分。” 叶子娴被他说得一愣，点了下头道，“好，我知道了。” 赵小燕跑过来说，“叶姐姐，你剩下来的香料能不能分我一些，我想回家也烤鱼给哥哥吃。” “都拿去吧，我下次可以再做。” 叶子娴说完看了一眼在吃烤鱼的邵衡。 虽然邢中天不在，但是阿衡看着也是有力气的人。 “叶小姐，我们也要！” “还有我还有我！” 银枝也举起手来说，“我家夫人说好吃，我回去也试一试。” 赵小燕看还剩这么多便说道，“那我一份份分出来，你们要的自己拿吧。” 叶子娴也不管他们怎么分配，悄悄凑到邵衡旁边问道，“你还没说好不好吃呢？阿衡，你要是跟着我，我保你大鱼大肉。” ——跟着她？ 邵衡笑道，“只要你亲自去毅王面前谈论此事，那我便应了你。” “……” 叶子娴讪笑道，“你这恐怕是想将送我送走吧？” 让她亲自去毅王面前挖人，这不是有命去没命回吗？ 叶子娴气呼呼地撕了一条鸡腿，原以为没有腌制过的野鸡可能味道会差一些，却没想到外焦里嫩鲜美的很。 落日前一行人才收拾东西回去，毕氏主动说下次再约出来，她要把侯爷也带上。 叶子娴爽快地答应了。 邵衡先把赵刚他们送回去，待赵刚他们离开后他才开口说道，“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 叶子娴故意问道，“你要去哪儿？” “毅王府。” “……” 这人倒好，被发现后连装都不装了。 叶子娴沉默了一会儿质问道，“所以，邢中天之所以会离开其实是被你赶走的，是不是？” 邵衡睨了她一眼，驾着马车说道，“做事最好不要心存侥幸，他若是被其他人发现那你们叶府上下就该去下面团聚了。” 他的语气…… “阿衡，你是毅王的侍卫还是什么？”为什么他和毅王有时候说话的方式都很相似？ “重要吗？” “我觉得挺重要的，就是看你肯不肯告诉我。” 邵衡直白地说，“叶小姐，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不过……”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明明想要利用赵刚来逃脱选秀，为何又变卦想要成全他们？” 叶子娴瞪了一眼说，“你也说了我只是想要利用他，眼下他如果真的喜欢如娘那我肯定不能强人所难。” “毕竟，拆散别人姻缘这种事情我不能做。” “不过，你回毅王府有什么事？你们王爷传消息过来了吗？”叶子娴好奇地问。 “不是，今日我看见山上有个人影闪过，被发现后他才离开，因此我想派人去查一下那一片。” 邵衡原本不想透露太多，可是以防万一觉得还是告知一声比较好。 叶子娴惊讶道，“当时这么多护卫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是一路跟踪尾随还是偶然出现？” “宋姨娘之前说城外不是很太平，难道最近京都出什么事了吗？” 邵衡沉声道，“我会派人去查，倒是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谁，莫要在外面胡言乱语。” “……” 叶子娴知道他的意思，试探地问道，“你之所以来到我的身边，难道是毅王怕我的身份被人发现后会当成妖怪烧死？” “若是有那一日，被烧死或许会变成你最大的心愿。” “因为，你到时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停车！” 叶子娴说着走出马车抢邵衡手上的马绳道，“把车停旁边，我有话问你！” 邵衡照做，停下时才发现他们刚好在清湖附近。 叶子娴从马车上走下来，确定周围没有人时冷静地问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阿衡，你如果知道什么的话我希望你能直接跟我说，这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她不喜欢这种掌控不住自己命运的感觉。 邵衡踱步到湖边缓缓开口道，“圣上登基时前朝国师曾经卜过一卦，异世人的出现会使整个云国覆灭。” ——异世人？ 难道说得是她吗？ 云国覆灭？ 开什么玩笑，她如果有这个能力的话还至于被毅王骑在脖子上欺负吗？ 叶子娴看着邵衡问道，“这件事目前只有两个人知道，我想问你，他对那个位置也……” 叶子娴适可而止，她相信阿衡听得懂她后面的意思。 邵衡却突然垂下眼眸沉默了。 他的这种沉默也让叶子娴变得心惊胆颤。 第92章 大生意来了 叶子娴后悔了。 如果刚才不是多嘴一问她就不会知道毅王的打算。 这样她至少还能好好活着。 至少，“叶小姐”回来之前她可以相安无事地活一段时间。 “……国师，他在哪里？” 叶子娴失魂落魄地问道，“他能算到我会出现，那他是不是也有办法让原来的人回来？” “毅王，他已经派人在打听了。” 叶子娴苦笑了一声。 ——是啊，她怎么会问这种傻问题呢？ 叶子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好像有些失落，好像又是理所当然。 ——她好像只能等死。 叶子娴束手无策地等着毅王找到办法然后弄死她。 毅王想要得到的一直都是叶子娴。 她也叫叶子娴，可是她不是真的“叶小姐”。 亲疏有别，人之常情。 “回去吧。” 叶子娴不想再多说什么，而且她现在也无话可说。 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阿衡监视她的同时也能保护她的安全。 就这样吧，她好像一直都不能自己选择想要的东西。 现在就连生或者死都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京都西街每逢三，六，九的日子便是集市。 赵刚没有其他手艺，拿的出手的只有野货了，他为了方便还特地租了一个固定的摊位。 生意算不上好坏，但是也足够解决他们兄妹俩的温饱问题。 “哟，今日这山鸡倒是长得肥。” 赵刚笑道，“夫人，这是最后一只，你若是要的话我可以便宜一些给你。” “好，我要了。” 赵刚笑着连说了几个“好”字，等那位夫人走后他就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 “还是赵小哥的生意好啊，这么快就能回去了。” 隔壁卖猪肉的老板羡慕地说，“我若是有你这个本事，我也就不卖这该死的猪了。” 猪肉摊的生意一到夏天就差的很，明明早上现杀的猪，可是到了晌午左右就会出现味道。 还是卖野货好，破点皮断条腿的也能活着卖，根本不用担心卖不掉。 “张大哥若是想学，该日有时候我带你上山。” 赵刚笑笑。 京都城外的野货比想象中的多很多，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养活妹妹。 “罢了罢了，隔行如隔山，等天凉了我家生意也该好起来了。” 赵刚点了点头，“是啊，张大哥，到时肯定会的。” 这时，一个衣冠楚楚的公子走了过来，他见赵刚已经开始收东西便惊讶地问道，“今日份都卖完了吗？” “公子，今日卖完了，请下次赶早，或是你想要什么我过两日直接送到府上也成。” 赵刚除了赶集外偶尔也会去山上，毕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这一行就得很熟悉每一座山才行。 “这样甚好，我是福禄楼的掌柜，我姓陈。” 陈立从怀里拿出一些碎银说道，“过几日福禄楼接了一单生意，那位大人想要尝尝野猪的味道，你要是两日内能送去我再给你十两银子。” “十，十两？”张大哥眼睛都亮了。 他起早贪黑几个月也不一定能有十两银子，难道野猪这么值钱吗？ “公子，野猪生性狡猾凶猛，两日……小人不能保证。” 赵刚有些犹豫，他之前虽然也打过几头野猪，可那都是偶然碰见的。 若是特地去找的话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是呀，我也知时间紧了一些。” 陈立想了想说，“只是那位大人我们也不敢得罪，这样吧，你先尽力去寻，两日内能寻到便送去福禄楼，若是不能那你只退这里的一半银子即可。” “另外一半只当是你这两日的辛苦费，你觉得如何？” “好啊，这当然好！” 张大哥朝着赵刚挤眉弄眼道，“赵小哥，你还犹豫什么呢？你听哥的，快应下这门生意。” 哎呀，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这……” 赵刚想了想说道，“公子，这怕是不妥，我若是没有找到野猪怎么还能收你银子呢，不妥。” “妥妥，有何不妥的？” 张大哥接过陈立手中的银子后塞到赵刚手上，“我说赵小哥，你知不知道福禄楼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京都最大的酒楼，你呀，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若是能有福禄楼这个常客，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福禄楼只接待达官贵人，平常人哪怕想要砸钱都进不去。 这赵小哥倒好，现在竟然还想把财神爷推出门外。 真是个傻小子！ 赵刚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我尽力一试。” 只有两天的时间，那今日便要出城去才好。 “陈掌柜，我一会儿回趟家就出发，若是有幸找到的话我直接送到你那去可好？” “当然可以，有劳了。” 陈立和煦地笑了笑说，“若是你能帮我这个忙，以后福禄楼的野货我只在你这儿买。” “陈掌柜你就放心吧，赵小哥保准能猎到野猪。” 张大哥拍了拍赵刚的肩膀道，“赵小哥，你说是不是？” 赵刚轻轻点了一下头，希望如此吧。 陈立离开后赵刚就开始抓紧收拾东西，张大哥一边帮忙一边说道，“赵小哥，以后若是发达了可千万不要忘了兄弟。” “我不会的，张大哥。” 赵刚这小摊的位置还是张大哥帮忙谈下来的，他心里一直很感激。 “我知你不会，你别弄了剩下来的我来收拾，你快回家去吧。” 赵刚见只剩下最后盖一片布就点头道，“那多谢张大哥了。” “哈哈，莫要客气，你早去早回自己注意多多安全。” “好。” 赵小燕在院子里择菜，赵刚回来的时候她好奇地问道，“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往常一般将近晌午时哥哥才会到家。 “小燕，哥哥今晚上要在山里住了。” 赵刚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野猪用的大捕兽夹，几张铁片和粗绳。 “又要去吗？可是你昨晚上也在山里呢……哎呀，家里没有饼了。” 赵小燕想要去准备一些吃食时才想起来她不知道哥哥要出门所以没有买干粮。 “没关系，哥哥一会儿随便买一些。” 赵刚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一堆，走到赵小燕身旁摸摸她的头说，“晚上记得锁好门知道吗？” “哥哥，我知道的。” 赵小燕笑着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嗯，哥哥相信你！” 第93章 赵小燕 赵刚背着一身打猎装备往外面走。 赵小燕见状把他送到门口说，“哥哥，你要早点回来。” “嗯，哥哥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好。”赵小燕乖巧地点了点头。 赵刚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后才转身离开。 爹娘相继去世，他为了养家糊口经常让小燕一个人留在家里。 小燕从小就比同龄人懂事，可是越懂事就越让赵刚心里愧疚。 他这个做哥哥的没用，现在还没有办法给她更好更安定的生活。 一路上，赵刚总是不经意地看向别人的马车，牛车。 ——等把叶小姐的银子还完后也买一头牛吧。 以后若是有了牛车他也能节省一些时间，而且还能多打一些野货回来。 赵刚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城门口。 赵小燕把择好的菜又重新放了回去。 哥哥不在家的话她自己熬一点地瓜粥就可以。 这些菜等明日哥哥回来后再做给他吃。 赵小燕打算回屋给哥哥的那件衣服缝一下，可是还没推开门身后就传来奇怪的脚步声。 “唔……” 赵小燕回头还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就直接被他打晕了。 哥哥…… 那人从腰上扯出挂着的黑布袋直接从上到下整个套住了赵小燕，然后将赵小燕扛起后走到门口的位置。 当外面的车轮声停下时他立马扛起赵小燕，然后打开房门飞快地爬上门口的马车。 附近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马车已经不露痕迹地将赵小燕带走了。 城门口。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地驶出，谁也不在意里面坐着的是谁。 “确定是她吗？”戴着笠帽的车夫小声问道。 “主子让我跟踪过这丫头，我保证是她不会错。” “看着点，别让她醒来。”若是醒来大喊大叫的只会惹来麻烦。 “你放心赶车，我看着呢！” 这种事又不是头一回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赵刚正在换山头，听到身后有疾走的马车时他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当他注视着马车离开时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人是不是看出来了？”车厢里的人看到刚才赵刚一直关注着自己这辆马车。 驾车的人摇头道，“不会，若是看出来了他怎么会一动也不动？” “也对，凭他两条腿也追不上四条腿的马车。” 赵小燕听到陌生人的说话声后幽幽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一只布袋绑在里面。 “你，你们是谁？哥哥！哥哥！”她害怕地大叫！ “哥哥——哥哥——” “我让你吵！” “你等……”驾车的人还来不及阻止就看见他一掌直接拍了下去！ 赵小燕顿时又没了声音。 “你这鲁莽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快打开看看，千万别打到脸上！” 若是打到脸上了他们这次要怎么交差？ “放心，没有……”话音刚落，袋子口打开时就看见赵小燕半边脸已经高肿了。 “……” “看看你做的好事！！” 车内人嘀咕道，“肿就肿了，大不了先养两天再送出去，反正人有的是……” “闭嘴！” …… 这边，赵刚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前几日和叶子娴他们一起野餐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运气好，他一来就发现了野猪的踪迹，看着地上粪便的形状大小应该还是一头成年的野猪。 这可太好了！ 赵刚凭着以往的经验做了两个陷阱，他砍了一些细竹子削成一段段的尖头以备不时之需。 接着，他又把带来的两个捕兽夹绑上绳索埋进土中。 只要野猪踩进捕兽夹中被限制自由后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赵刚做完这一切时天也黑了，他找了一棵较为粗壮的树开始静静等待。 入夜后的山林里还是有些凉意，赵刚拿出街上买的烧饼就水吃了起来，肚子里有东西后人也暖和了一些。 大约是忙了一天累了，赵刚把自己绑在一条树枝上后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周围静悄悄的，偶尔会出现几声鸟鸣和树叶被风吹过时的“沙沙”声。 “救命——” “救命——” 赵刚猛然睁开眼睛，他好像听到有有一位女子在喊救命。 ——难道，刚才的声音是错觉吗？ 还是说在做梦？ 赵刚微微抬起头侧耳倾听，山上隐约好像有哭声又像是小猫的叫声，因为距离太远加上层层回音让他不敢确定。 很快，那个声音便消失不见了。 “哼哼哼……”期待已久的声音出现了。 ——来了！ 赵刚等了一夜终于等到了，他立马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握紧弓箭瞄准那头毛发油亮的硕大野猪。 野猪的攻击力不容小觑，之前父亲就是被野猪撞死的。 这头野猪目测应该两百斤上下，赵刚见它并没有踩到自己设下的陷阱便在它的前方射了一只竹箭转移它的方向。 果然，被惊动的野猪立马转了一个弯跑去野兽夹那头，紧接着便听到了它的痛苦的嘶叫声。 赵刚却不着急下树，他需要耐心等待，等到野猪挣扎完失去大部分气力后他才不紧不慢地从树上跳下来。 赵刚站在野猪面前不远处，捕兽夹另外一头的绳索就在这里。 “哼哼哼……哼哼哼……” “哼哼哼……” 赵刚冷眼看着野猪挣扎着倒地，然后又挣扎着起来。 只是它的一条后腿被捕兽夹死死地钳制不能动弹。 赵刚抽出准备好的木棍走向野猪，虽然心里很痛恨野猪，不过他不愿意做虐杀的事。 他举起棍子朝着野猪面部狠狠地挥了下去，野猪顿时直挺挺地原地倒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赵刚将带来的所有木棍做成一个简易的拉车，接着把粗绳穿进每根木棍的洞口将野猪死死地固定住，这样它哪怕再挣扎也跑不了。 他收起捕兽夹后拉住绳索一头先把野猪顺着山坡直接滑到山下。 这时，太阳已经开始升起来了。 赵刚回城的路边上意外发现了一只独自下山的野鸡。 那只野鸡正不知天高地厚地东瞧瞧西走走。 ——把它一并送给陈掌柜吧。 赵刚想着便拿出弓箭，他对准野鸡后第一箭就射中了它。 第94章 难得的休闲 “哟，小伙子好身手啊！” 一个赶着牛车路过的老伯惊叹道，“这野猪也是你自己猎杀的？” 赵刚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不过这野猪笨了些直接踩上了陷阱，若不然我也没办法一个人捉住它。” “好好，小伙子可比我们村的人都厉害，佩服佩服，咳咳……” 老伯说了几句突然猛烈咳嗽。 赵刚连忙将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只是老伯摆摆手没有接下。 “小伙子，我要去京都给大人们送酒，你若是与我同路便将绳子拴在车上吧。” 赵刚看了一眼野猪笑着感谢，这野猪着实太重，拉着它走回去的话估计天都要黑了。 “多谢老伯，这只野鸡我送给你，就当是我付给你的车费。” “这……” 赵刚直接绑好野鸡放在牛车上的几只酒坛旁，“老伯你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好好，那就多谢小伙子了，咳，咳咳……” “老伯，你咳这么厉害怎么还一个人出门？家里人呢？” “没了，原本还有个老婆子，前几日也……唉……” 赵刚一愣，垂下眼眸系紧绳子后便坐在老伯身边说道，“老伯，你休息一会儿我来赶车。” 这位老伯看着也有六七十了，没想到这个年纪家里却只剩下他一人。 赵刚原本想到城门口就下车，可是老伯说他也要去一趟福禄楼，刚好可以结伴同行。 陈立见到野猪时忙让人抬到后厨去，他拿出约定好的十两银子交到赵刚手中。 “多谢陈掌柜。”赵刚说。 陈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这么久快回去吧，以后若是有需要我还找你。”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 赵刚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拿着酬劳去追赶刚刚离开的老伯。 “老伯，老伯！” “小伙子，怎么了？” 老伯看了一眼自己的牛车问道，“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赵刚摇摇头拿出身上的一点碎银交到老伯手中，“老伯，我那头野猪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而且陈掌柜另外还赏了我一点，这些你拿着去看看大夫。” 老伯看着手中足足有一两银子急忙推开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你凭自己本事挣到的，可不能乱给人。” “快回去吧，我这把老骨头也就这样了，你快回去吧。” “老伯，你就收下吧，你咳得这么厉害要看大夫才行。” 赵刚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把银子塞到老伯手中就跑开了。 任由老伯在身后喊叫他也不打算回头。 “这小伙子……唉……”老伯看着手中的银子，眼眶红了起来。 以前“老不死”的话听多了，他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感动到。 ——小伙子，好人有好报，老头我哪怕有一日死了也会保佑你的。 老伯抹掉眼角的眼泪继续赶路。 赵刚一口气跑回家里，身体虽然很疲惫，可是心情看着却不错。 “小燕，哥哥回来了。” 他把怀里的蜜饯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才卸下一身的装备。 “小燕！” 赵刚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小燕，还以为小燕出去了。 一直到他洗完澡洗完衣服，天也快黑了的时候才发觉不对劲。 小燕好像不见了！ “大娘，大娘在不在家？”赵刚急急忙忙敲响隔壁家的门。 只是大娘的耳朵不好根本听不见。 赵刚又去敲下一家的门，挨家挨户地敲可就是没人见过小燕。 ——小燕，你到底去哪儿了？！ 赵刚心里急得又慌又乱，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小燕，所以一直漫无目的地一条街一条街地找。 “小燕——” “小燕，你不要吓哥哥……” “小燕，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啊！” 赵刚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因为小燕怕黑，她一到晚上就肯定不会出门，哪怕出门也只是在家门口附近。 小燕出事了，她肯定是出事了！ “小燕——” 赵刚一直找到筋疲力尽也没看到赵小燕的身影，宵禁后护城禁卫军发现他时他已经倒在了街上。 …… 康宁侯府。 叶子娴今日一大早就过来了，她还带着亲手做的一副纸牌想要教毕氏和如娘她们怎么玩。 花园的水榭里。 银枝抬头看了看天气，怕一会儿太阳太晒就做主把摆着茶点的桌子搬到另外一头。 没过一会儿，毕氏她们几个人用完早膳就过来了。 银枝请安道，“夫人，都准备好了。” “嗯，你就在旁边伺候着，顺便看看娴儿到底带来了什么好玩意儿。” 毕氏笑着说，“娴儿说这种纸牌的玩法很多，你也帮我记一记。” “是，夫人，奴婢一定好好记住。” 银枝看向叶子娴说道，“叶小姐，你教的时候还请慢一些，奴婢的脑子怕不够用。” “好。” 叶子娴笑了笑。 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同为大丫鬟的银枝和绿芽两个人，为什么只有银枝才深得毕氏的心。 银枝除了对毕氏忠心耿耿以外，她还很聪慧机灵。 如果叶子娴身边有一位这样贴心的丫鬟，那她也会和毕氏一样很放松，很安心。 “我先来介绍一下纸牌数字的大小，这两张是大王和小王……” 叶子娴做的是一副扑克牌，她心血来潮用几层宣纸和榆树皮挤出来的天然胶水做出来的。 而且每一张的图形图案也是她用墨汁和朱砂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叶子娴虽然大字写得不怎么样，可是画画难不倒她，毕竟她曾经自学过几年素描。 “小姐，这里的一和二为何会比三大？除了大王小王这两张牌之外，是不是二就是老大？” 如娘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纸牌，她怕小姐嫌弃她笨不跟她玩，所以想要努力记住规则。 “对，我换一下位置你们可能好记住一些。” 叶子娴把“二”摆在小王下面，小王上面是一张大王。 “这张一可以和“k”连在一起，连续五张就可以出。” “四张一样的就炸弹，炸弹大小主要看数字大小，我们试几次就明白了。” 叶子娴教完纸牌大小后又教她们怎么抓牌，拿牌，摆牌和出牌。 最开始几把她让银枝坐下跟毕氏和如娘玩，而她站到后面一个个教怎么出牌才正确。 银枝是学得最快的一个，不过架不住毕氏手气好，每一把都能压上。 如娘的牌中规中矩，出牌方式也是一样，而且这丫头每次拿到大王小王后愣是当宝贝一样不舍得出掉。 第95章 偷偷查不行吗 “娴儿，我又赢了！” 毕氏开心地把手上最后一张牌丢了出来，“我是地主，是不是我赢了就结束了？” “是的，姐姐。” “夫人，你好厉害！”如娘和叶子娴手上还握着很多纸牌。 毕氏第一手就出了一半，她们俩谁也压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毕氏这位“地主”从头赢到尾。 毕氏洗牌道，“咱们再来，等我学会了我也要教侯爷如何玩，想必他也新奇得很。” “嗯，银枝也已经学会了，到时你们想要打牌的话也不会愁没有人。” 叶子娴笑道，“还有一种小小方块形的游戏叫麻将，等我找人做出来以后我再来教你们。” “那个游戏需要四个人，你们三个加上姐夫正好凑一桌。” 毕氏点头道，“好，到时你教我。” 如娘却莫名古怪地看了一眼叶子娴。 ——为什么感觉小姐说得话有些奇怪，她好像把自己择出去了。 “小姐，你……” “夫人！” 如娘刚想问叶子娴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这时，绿芽突然跑了过来。 “夫人，叶小姐。” 绿芽气喘吁吁地说道，“外面有个叫赵刚的人要找叶小姐，看样子好像出什么大事了。” “赵刚不是小燕的哥哥吗？” 如娘说完看向叶子娴。 叶子娴忙道，“快让他进来。” 赵刚肯定是去过叶府才知道她在康宁侯府，能让他这么着急的话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难道，那个姓刘的又来找麻烦了？ 赵刚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叶子娴这里，叶子娴见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赵刚，出什么事了？”叶子娴不等他过来就紧张地问道。 “求叶小姐帮帮小人……” 赵刚“噗通”一声跪下边磕头边哭诉道，“小燕不见了，小人找了她一夜都不见踪影，求叶小姐帮帮小人，小人不能让小燕出事，小人只剩下她这个妹妹了……” 爹娘已经没了，要是小燕再出什么事他也活不了了！ 叶子娴“蹭”一下站起来走到赵刚身旁将他扶起道，“一个大活人好端端地怎么会不见？” “是小人的错，是小人……” 赵刚根本站不住，刚站了一会儿就坐倒在地说，“小人接到一单生意需要出门，前天上午出门时小燕还在，可是昨日小人回去时小燕就已经不在了……” “叶小姐，小人找了整整一夜，整整一夜都找不到小燕……” 他哭着说道，“小人刚才已经报官了，可是官府说近来已经有好几个女子失踪，他，他们还说小燕恐怕，恐怕凶多吉少……” 赵刚脸色苍白泣不成声，他真的好害怕，他害怕自己会失去妹妹。 小燕…… ——小燕，你在哪儿？你究竟在哪里？！ 毕氏急忙说道，“绿芽，你速去叫管家过来！” “是，夫人！” 如娘看到赵刚这副样子，她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除非找到小燕，不然一切安慰的话都是空谈。 毕氏见管家匆匆过来忙吩咐道，“你去通知护卫，让他们去外面找找一个叫赵小燕的姑娘，她大约十二三岁，身形瘦弱……” “小人去，小人也去……” 赵刚摇摇晃晃站起来道，“多谢侯夫人，不过小人也想再去找找。” 叶子娴不忍看他这副样子，可是就算让他休息一下他也是不会听话的。 毕竟是这么多年相依为命的亲妹妹，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会更疯狂。 “赵刚，你先跟他们再去街上看看，若实在……找不到的话就去叶府找我，我现在就回去。” “多谢叶小姐。”赵刚点了点头跟着管家离开了。 毕氏叹了一口气道，“娴儿，这么长时间他妹妹恐怕……” “我明白。”叶子娴说。 一个小女孩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要么离家出走，要么就是被坏人掳走了。 赵小燕不会离家出走，所以她肯定是被人掳走了。 如娘一知半解地看向叶子娴问道，“小姐，你明白什么？” 毕氏握住如娘的手说，“小燕她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凶多吉少？！ 如娘一听眼泪就掉了出来，“夫人，小燕她还这么小……” 叶子娴忽然想起邵衡之前提过野餐那天有人在山上看着他们。 那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做的？ “姐姐，我先回府，如果有什么消息记得马上派人通知我。” 叶子娴见毕氏点头后提起裙摆立马跑了出去。 ——阿衡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回叶府了，如果不在的话恐怕要亲自去一趟毅王府。 回到叶府，叶子娴跳下马车后就往自己的院子跑去，一边跑一边期待阿衡已经回来了。 邵衡跟往常一样坐在屋子里喝茶。 “阿衡！” 叶子娴激动地跑向邵衡，紧抓着他的手臂着急问道，“你能不能调动毅王府的侍卫？能不能？” 邵衡睨了一眼她的手，“出什么事了？” “赵小燕不见了。” 叶子娴让自己尽量冷静地解释道，“赵刚跟她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前天上午，在那以后他就出城打猎，昨天回家的时候才发现赵小燕不见了。” “刚才赵刚去康宁侯府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件事，他如果不是没办法不会来找我。” “我想找人这种事情你们毅王府比较擅长，你能不能回去派一些人出去找找，越多越好！” 邵衡放下茶杯说道，“若是已经消失两天一夜，找不到人或许对赵刚来说是一件好事。” 叶子娴摇头道，“总要试一试，万一有希望呢？” 万一出现奇迹，万一赵小燕平安无事就等着他们去救呢？ “叶子娴，你别忘了毅王在凉城守孝不在京都，我轻易派人出去行动若是被人发现的话，你可知王爷会有什么罪名？” 一位远在千里之外的王爷居然掌握京都一切动向，这若是让有心人知道的话恐怕…… “那偷偷地查不行吗？” 叶子娴说完后也觉得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可是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什么有用的办法了。 邵衡摇头道，“整个京都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毅王府，你想要让他们怎么‘偷偷查’？” “……” 叶子娴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第96章 分析 叶子娴想要守护的是叶府，那阿衡自然也想要守护他们的毅王府。 两个人立场虽然不一样，但是归根结底目的却是一样的。 “阿衡，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 邵衡看着叶子娴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叶子娴落座在他的身旁说道，“你前几天说去调查那一片山头，我想知道结果。” “我仔细想过，我们那日出发时并没有人跟踪尾随，如果有的话康宁侯府的护卫没有发现你也会发现，所以，我猜想那个人也是偶然发现我们的。” “他无缘无故出现在山上还监视偷看着我们，我猜要么因为他认识我们，要么他藏匿的地方就在那附近。” “阿衡，我现在怀疑小燕的事可能跟他有关系。” 毕氏身边有这么多护卫，自己身边也有阿衡，唯有赵小燕最容易下手。 这些事情那个人一定都看到也想到了。 邵衡没想到她能分析出这么多，不由得刮目相看一眼道，“他确实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我的人查到山顶上有一间木屋。” 叶子娴一惊，急忙问道，“那木屋里面有什么？小燕在不在里面？” 邵衡摇头道，“那里无论白天黑夜都有人把守着，他怕打草惊蛇就没有再靠近。” 叶子娴犹豫了一下问道，“阿衡，那你觉得是那个人把小燕带走的吗？” 邵衡模棱两可地说，“不无可能，或许是他，也或许并不是他。” ——那就是有这个可能！ 叶子娴站起来说道，“我现在去找赵刚，我要问他这两天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 邵衡拉住叶子娴问，“即便发现了什么，凭你一个人你想怎么做？” “难道你想莽撞地跑过去，然后在他们面前喊救命吗？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阿衡说话虽然不好听，可是他说得也没错。 ——可是，赵小燕已经失踪这么久，现在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叶子娴的目光看向面前的人，虽然不清楚他能不能打，不过好歹也是毅王府的人，多多少少应该有点过人的本事。 “那你陪我去！” 她说着拉起邵衡的手，“我这个人就喜欢无理取闹，你把我手下赶走了你就要代替他来保护我安全。” “我为何要这么做？”邵衡冷笑问。 叶子娴坦然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会无理取闹，难道毅王吩咐你一件事，你也会问他为什么吗？” “你既然听你们王爷话留在这里，那请你把我的话当成他的话，你要是不配合我，那我也不会配合你！” 叶子娴也不管他是不是答应，拉着他就往外走。 邵衡原本可以甩开叶子娴的手，只是这次他却没有这么做。 康宁侯府派了很多护卫沿街寻找赵小燕的下落，叶子娴一打听就找到了赵刚的位置。 “叶小姐，你怎么来了？”赵刚问。 叶子娴坐在马车里看他这一副快要倒下的样子说道，“你先上来，我有话要问你。” 赵刚摇了摇头道，“小人站这里就可以，叶小姐你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 “上来再说！”叶子娴伸出手想要把赵刚拉上了马车。 邵衡出手阻拦道，“叶子娴，他坐外面！” “……” 叶子娴瞪了一眼邵衡，都什么时候了还管男女授受不亲？ 赵刚最终还是没有上马车，他疲弱地问道，“叶小姐，你找我什么事？” “赵刚，我想知道你从前天开始到今天这中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叶子娴提醒道，“你不用着急，这两天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让你突然觉得疑惑，奇怪，感觉不对的事情？” 赵刚叹气道，“小人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 “我们慢慢想。” 叶子娴回想前天的日子问道，“前天应该是西街集市，你出摊了吗？” 赵刚顺着叶子娴的问题回答道，“嗯，那天小人的生意还算好，卖完最后一只野鸡后便要收拾东西回家。” “当时还跟隔壁的张大哥聊了几句，他说自己的猪卖不掉……” 赵刚的思绪渐渐地回到前天的时候，说得话也开始连贯起来。 “小人要走的时候，福禄楼的掌柜突然出现要跟小人定一头野猪，小人原本不想接的，可后来还是接下来了。” “小人回到家时小燕……” 赵刚的声音忽然哽咽了，“小燕在院子里择菜，还问我怎么这么快回来，那时一切都是好的。” “我收拾东西叮嘱了几句便出城了，那时小人还想着等以后把银子还给你，再挣钱买一辆牛车……” 叶子娴听着难受，她强忍着眼泪轻声问道，“然后呢？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奇怪的人，或是奇怪的声音？” 赵刚摇了摇头说，“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小人一出城门就进山了，只是附近的山里没有小人就想换一座山。” “小人……” 赵刚忽然想起那辆马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那时小人看到过一辆马车，很平常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小人看到时心里却不知为何……为何……” 赵刚至今也说不清当时那种感觉，就是突然心里很空落落，很想多看几眼。 叶子娴沉默后说道，“赵刚，你还是先回家吧。” “叶小姐，小人还没有找到小燕，小人不能回去……” “赵刚，你现在必须回去好好休息。” 叶子娴打断道，“小燕我会派人继续找，你想想万一官府那边有消息通知不到你怎么办？” “这……是是，叶小姐，小人马上回去。” 赵刚悔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里担心是不是已经错过小燕的消息了。 ——回家，马上回家！ 叶子娴看向赵刚离开的背影，她想起电视上看到过的许多巧合和遗憾。 她不敢想象万一赵小燕当时真的在那辆马车上的话，赵刚会多有愧疚和自责。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叶子娴希望赵刚这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 第97章 上山调查 “阿衡，你相不相信第六感？”叶子娴问。 邵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反问道，“他妹妹或许在他出门没多久便不见了，你真的还要找吗？” “你想说什么？” 叶子娴冷笑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觉得找不到，还是觉得就算找到了也可能已经失去了贞洁？” “既然明白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 叶子娴看向康宁侯府的护卫道，“麻烦你们派一个人去一趟叶府，就说我今晚上会留宿你们侯府。” “是，叶小姐。” 叶子娴见身边人都离开后从邵衡手中拿过马鞭，嘴角勾起嘲讽地说，“阿衡，这一点你还真比不上你们王爷！” “你别忘了，我也是一个没有贞洁的人，我虽然不清楚当初是自愿还是被迫。” “可是你们王爷没有杀‘叶小姐’，甚至到现在还在想办法把她找回来。” “小燕也一样，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遭遇了什么磨难，她依旧还是赵刚的妹妹，是赵刚拼命也想找回来的人。” “小燕是受害者，没有理由让受害者去死却让施暴者逍遥法外。” “该死的应该是做下这一切坏人，而不是无辜的小燕。” 叶子娴炮语连珠一顿输出后毫不犹豫地朝着邵衡踹了一脚。 “叶子娴！！” 邵衡因躲避跳下马车，再抬头时马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 叶子娴正坐在马车上，她怕马车速度太快会冲撞到路边的行人，只能小心地控制着马绳。 这也让邵衡成功追了上来。 “进去！”他夺走鞭子冷声道。 “不用了，不敢麻烦你！” 邵衡握紧鞭子警告道，“我再说一次，进去！” “……”进就进！ 叶子娴头也不回地爬进马车，因为她感觉阿衡这副样子好像真的会拿鞭子抽过来。 马车直到离开城门后才开始飞快行驶。 叶子娴也不知道阿衡是不是故意的，驾个马车东倒西歪让她连连撞到脑袋。 “你要是不想的话就不要跟着，免得拖累我。” 叶子娴气得撩开帘子想要把他踢下去。 “我若是不去，你到时死在外面都没人收尸！” 邵衡咬牙切齿道，“秦志远的事难道还不能让你长记性吗？你觉得你自己有几条命？” 叶子娴反驳道，“我只有一条命，我也怕死，可是如果小燕真的在那里我能见死不救吗？” “而且我只是去看看又不是去送死，就算真的遇到危险我也能自保！” “可笑至极，凭你自己你要如何自保？你现在的行为是把自己的脑袋凑到人家刀下！” 叶子娴瞪着眼睛质问道，“我在你眼里是个傻子吗？” “难道不是吗？” 邵衡耻笑着说，“你对前方的事一无所知就敢贸然行动，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呵，况且傻子也知道什么是害怕，叶子娴，你恐怕连个傻子都不如！” 叶子娴听着他一句一句的羞辱顿时火冒三丈，“好，很好！” ——阿衡，你真是好样的！ 当时她就应该让眼前这个人流血过多直接死去。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救他？ 叶子娴用力甩下车帘以表此刻自己心中的怒气。 邵衡继续驾着马车前行，他从未如此直白地羞辱过一个人。 不听话的人根本不用他浪费口舌，直接一刀杀了便是。 哪怕对叶子娴他也动过这样的念头，却终究还是有一丝不舍。 可现在的这个“叶子娴”，他几次三番都恨不得亲手掐死她了事！ 马车上，两个都想要弄死对方的人一路沉默地来到上次野餐的地方。 邵衡刚停下时叶子娴便走出马车跳了下去。 只是，叶子娴走了几步后迫不得已停下脚步。 ——该走哪一条路？ 虽然不知道走哪一条路，可叶子娴不愿意开口去问。 大不了等一会儿跟着这家伙走！ 邵衡将马车停在一棵大树下，这边树木茂盛可以让马车不容易被人发现。 叶子娴发现这个人嘴巴虽然毒，可是心思却很细腻。 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有一些东西还是值得去学习，就比如她刚才一直没想到要先把马车藏起来。 邵衡走过来时说了一句，“跟着我。” “……哦。” 叶子娴说完撩起裙子至膝盖上方，然后拨到一起打了一个结挂在一侧，这样走路时就不用担心绊倒自己。 邵衡将叶子娴的举动看在眼里，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并没有说什么。 叶子娴安静地跟在邵衡身后，两个人只相隔了两三步远的距离。 这边上山的路并不是很好走，而且一路上都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阿衡带的路非常偏，他一直谨慎地走在有遮挡物的地方。 叶子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体力渐渐有些跟不上。 这时，前面的邵衡突然停下。 叶子娴觉得莫名其妙，还不等她开口询问时她突然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两个人的谈话声越来越清晰，声音也越来越近。 叶子娴和邵衡几乎是同时趴下，邵衡趴下后还伸手捂住了叶子娴的嘴。 “……” 可恶，这个死东西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了一个傻子。 叶子娴不敢乱动，用眼神示意他把手拿开，可是邵衡却不听依旧照样捂着。 一分警惕，九分故意罢了。 叶子娴看见那两个人中有一个人扛着一只布袋，布袋里面明显是一个人的形状。 一定就是这两个人带走了赵小燕！ 邵衡看着他们走远后低声说道，“等。” 叶子娴点了一下头后想要推开邵衡的手。 他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摸了马屁股的原因，有些臭。 邵衡刚要松开时，那两个人竟然回来了。 叶子娴立马趴好不动。 ——这么快，那阿衡说的木屋应该就在前面了。 “大哥，小弟改天想请你去春风楼喝花酒，我听说那里的姑娘特别会伺候人。” “别改天了，咱们一会儿就去。” 这几日他们接连扛了几个人上山，这腰都快被压折了。 “行，我给大哥找几个手软的娘子，让她们给你好好按一按，按他个一整夜。” “好兄弟，哈哈哈……” 第98章 这些畜牲 那两个人嘴上说着污言秽语渐行渐远。 叶子娴瞪了一眼邵衡，没有为什么，只因为邵衡也是一个男人！ 还有那个喜欢动手脱别人衣服的毅王！ ——没有一个好东西。 邵衡从叶子娴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这是一种毫不遮掩明晃晃的厌恶。 “叶子娴，不是每个人都同他们一样。”他也不清楚为什么非要解释这一句。 或许是单纯不喜欢被人误会罢了。 叶子娴冷哼了一声爬起来，“阿衡，我或许比你更了解男人的薄情。” 根本不用拿其他人做什么举例，因为她爸就是一个很好很深刻的例子。 这一辈子她可能都没有办法去原谅。 ——怎么原谅？ 他不是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他为什么在妈妈刚死没多久就娶新的妻子？ 呵，恐怕她在异国他乡已经去世这件事情她爸也不会在乎。 叶子娴克制自己的情绪，虽然告诉自己没关系，可她心里还是很难受。 “走吧。”她说。 现在当务之急是快点找到小燕，然后带着小燕回家。 邵衡握住叶子娴的手腕道，“你先回城去康宁侯府找人过来。” “再往前就是一片空地，周围没有树木防护，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被发现。” 叶子娴问，“那你呢？” “只要你不在此连累我，我一个人没有问题。” 邵衡不想让叶子娴知道自己的实力，因此才想要支开她。 叶子娴甩开他的手说道，“我带你来的就会把你带回去，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你若是真有本事就不必在这里躲躲藏藏，而是直接带人杀过去。”邵衡觉得现在的叶子娴比以前的叶子娴还要更加的倔犟。 以前的叶子娴至少因为怕死不敢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现在这个叶子娴就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明知道有危险也要往前冲。 若是身边有能人异士也就罢了，可她身边别说什么帮手，她连个跑腿丫鬟都没有。 “阿衡，那你算什么呢？” 叶子娴讥讽地问，“我如果说现在带你杀过去，你敢还是不敢？” “你不必对我使用激将法，那里面若是你，我定然会去。” 邵衡想说他不会为了别人冒险，可叶子娴听完却莫名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皱眉问道。 叶子娴反问道，“你们王爷吩咐过你不能让我出事，对不对？” “你要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 叶子娴忽然蹲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些泥土，“阿衡，你要是不行就通知你们王爷换一个人过来保护‘叶小姐’。” “哪怕邢中天都比你强！” 叶子娴说完抬起脚步跑了起来，“救命——” “采花贼——” “救命啊——” 邵衡因为她的举动愣了一下，等他追上的时候叶子娴已经跑到了木屋前面。 ——这个可恶的女人！ “你们什么人？！” 叶子娴大致一扫发现这里有十几个人，他们穿着黑衣手上都拿着一把长刀。 “这个人是采花贼！” 叶子娴假装害怕指着邵衡说道，“你们快捉住他！” 几个人面面相觑，对着叶子娴招手道，“姑娘，你来我们这边，我们可以保护你！” “好，谢谢……” 叶子娴假装天真乖巧听话地跑到他们身边，可还没站稳就听到一句“先把她关起来”。 “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你，你们要干什么？” 叶子娴嘴虽然上问着，身体上却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她悄悄看向被打开的房门，可是里面为什么一个人影都没有？ ——奇怪，难道猜错了？ 邵衡气恼地瞪着叶子娴，恨不得任由她被带走。 黑衣人指着邵衡道，“给我杀了他！” “是！” 除了两个带叶子娴进屋的人以外，所有人都冲向了邵衡的方向。 叶子娴看到这个景象，在房门即将被关上那一刻时还是忍不住大喊了一句，“小心！” “管好你自己！！！” 其中一个黑衣人愣了一下怒气冲冲道，“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那今天就一个都别想走！” 邵衡冷笑一声，侧身闪躲后从最靠近自己的那个人手上夺过刀，接着一脚踢翻后开始攻击。 ——叶子娴，你最好给本王活着！！ 叶子娴原本打算要放弃了，当她正要抽出匕首时却看见这人打开了一个暗门。 ——原来有密道！ 叶子娴被推搡着走下台阶，她从暗门被打开后就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 越往下走香味就越浓郁，奇怪的是她的双腿也变得越来越没有力气，软到快要站不稳。 ——这是迷药吗？！ 叶子娴扶着密道的墙壁晃着脑袋问道，“两位大哥，这是哪里？我好害怕，你能不能放过我？” “好，你听话我就放了你。” 那人虚伪地说道，“我先去解决上面那个男人，你乖乖等我！” “我，我头好晕……”叶子娴话还没说完就倒地晕了过去。 “脸是脏了些，模样还算可以。” “动作快点！” 一个人拉起叶子娴的双脚，打开身后的铁门把她拖了进去。 叶子娴忍着后脑勺被拉扯的疼痛愣是没有睁开眼睛。 “你脱还是我脱？” “这个先不脱，等把上面那个解决了再下来一趟。” “嗯，这两个人都很可疑。” “上去吧。” 叶子娴听着他们俩的对话，直到确定他们离开后才睁开眼睛。 “小……” 这，这是……她们…… 叶子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这个四周都是封闭的房间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二十个一丝不挂的女孩子。 “醒醒，你们醒醒！！” 她试图唤醒身边的几个姑娘，可她们不像叶子娴装晕，她们此刻是真的没有意识。 ——这帮畜牲！ “小燕，小燕……” 叶子娴从衣服上扯下一片干净的布料捂着自己的口鼻，跌跌撞撞起身四处寻找赵小燕的身影。 每一个人的脸她都查看了，可就是没有发现小燕。 ——小燕，你到底在哪儿？ 叶子娴看向没有上锁的铁门，无论小燕在不在这里，这些人她也要救出去！ 第99章 一把大火 叶子娴快速地拉开铁门，她要上去告诉阿衡这里的一切。 只是因为刚才吸入太多迷药，她手脚并用才能勉强走上台阶。 “开关，开关在哪儿？！” 叶子娴急得到处摸索墙壁，可是找不到异样的地方。 这时，石门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人打开了暗门。 叶子娴连忙抽出匕首握在手中，背靠着墙壁眼神警惕地看向上方。 邵衡看到叶子娴时偷偷松了一口气道，“出来！” “阿衡！” 叶子娴激动地扑向他，“快，你快去找人，底下被关了很多女孩！” “你怎么了？”邵衡发现叶子娴连站都站不稳。 叶子娴摇头道，“没事，我中了迷药，你快去找人救她们！” “你坐着，我去放她们出来！” “等等！” 叶子娴拉住他的袖子说，“她们都被迷晕了，而且……身上没有衣服……” 邵衡轻轻皱了一下眉，停下脚步后退了出来。 “我先带你出去。” 邵衡抱着叶子娴刚走出木屋，原本早就已经离开的那两个人竟然回来了。 “快发信号！！” “糟了，他们居然还有人！” 叶子娴推开邵衡，宁愿自己跌倒在地也不愿意变成累赘一样让他抱着。 那个被叫“大哥”的人说完就捡起地上的刀冲向邵衡。 叶子娴想要阻止后面那个人，可是她试了几次还是站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拿出一只类似竹筒的东西朝着天上拧了一下，接着一颗红色的球火直冲向天际。 “该死！” 邵衡轻松便把他制住，他把刀架在“大哥”的脖子上，毫不犹豫地割出最深的一刀。 顿时，那人的血就喷溅了出来。 “大哥……”另外一人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跌跌撞撞就掉头跑了。 叶子娴见邵衡提刀追上去时连忙说道，“别杀他，小燕不在这里！” “阿衡，一定要留活口，或许他知道小燕的下落。” 邵衡听到叶子娴的话，举起刀时突然转换刀柄用刀背狠狠地敲在那人的脖颈处。 哪怕如此，刀背也已嵌入那人的皮下一寸。 叶子娴看见那人紧闭双眼缓缓倒下，刚想去叫醒问小燕的下落。 这时，邵衡表情严肃地跑了回来。 “来人了吗？” 邵衡点头，抱起叶子娴飞快地朝木屋的斜后方的位置下山。 “你放我下来！” 叶子娴阻止道，“我会找个地方藏好，你脚程快，你去叫人过来救底下那些人。” “来不及了。”邵衡说。 叶子娴也听到了许多脚步声，这次来的恐怕不只是十个八个。 ——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手下？ 还有，他们为什么能来得这么快？ 邵衡没办法在带着叶子娴下山，因为树影晃动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邵衡带着叶子娴躲藏在一块岩石凹处说道，“别出声。” 叶子娴点头。 邵衡听到整齐的脚步声时眉头立刻聚拢在一起。 这些人貌似经过训练，绝对不是一般的贼匪。 叶子娴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从上方位置传来的，接着所有声音便突然消失。 ——奇怪，怎么没有动静？ 四周安静得可怕，更可怕的是明明有这么多人，可是他们竟然没有制造出任何声响。 “嗖——” 叶子娴睁大了眼睛，这是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难道他们发现自己的位置？ 紧接着，数支箭从头上飞过，有的打中了前方的树枝，有的就落在他们身旁不远处。 叶子娴想也不想地搂住邵衡的脖子，她想要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却没想到邵衡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两个人同时一愣，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邵衡用力将叶子娴压在身下，两个人面对着面身体也紧密贴合在一起。 叶子娴觉得自己输就输在力气没有邵衡大，否则应该是她保护邵衡。 这样以后也能更好拿捏他。 这伙人真的很不寻常，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过话。 叶子娴本就看不到他们的长相，现在连声音都听不到，这样以后怎么找出他们呢？ 邵衡看着怀里的女人，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貌似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一个男人抱着。 直到头顶上方“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叶子娴才回过神。 ——他们放火了？！ 叶子娴急忙想要推开邵衡，她想要探出脑袋看一看是不是真的着火了，可是邵衡却严肃地对她摇头。 空气里出现一股烧焦的味道…… 他们，真的放火了。 ——不可以，那些女孩还在密道中。 叶子娴再也等不住了，她试着推开邵衡反倒被他钳制住了双手。 “他……” 叶子娴刚开口就被邵衡用嘴堵住了。 ——阿衡，那些女孩还在木屋里面！ ——快救火！快去救火！ 邵衡看着面前的叶子娴摇着头流下眼泪，可是他不能松开。 这些人既然不是普通的贼匪，那他们有可能会认出叶子娴的身份。 他，不能冒险！ “救，救火……”叶子娴用最轻的声音说着最绝望的话。 这里是山顶，周围没有水源…… 上面还有那么多人把守着，她要怎么救？她能怎么救？ 可是…… 木屋底下的密道里全是一些很年轻的女孩，她们已经遭遇了这么大的屈辱难道还要被活活烧死吗？ ——不行，太残忍了！ 叶子娴用力咬着邵衡的嘴唇，希望他能痛到松开自己。 可是哪怕两个人都尝到了血液的味道，邵衡自然没有松开叶子娴。 现在虽然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可是邵衡确信那些人一定还在。 叶子娴看着上空不断飘出来的黑烟以及哪怕离得远也能看到面前树上照出来的火光。 这场火……真的很大。 “阿衡……” 邵衡摇头道，“他们没走，现在上去只会自投罗网。” “可是……等不了了，再不去她们……她们真的……” “嗯。”邵衡又何尝不知呢？ 可是，这些人之所以还不走是要等着看会不会有人出现，另外便是要确保不会有任何活口留下。 恐怕，在放火前密室里面的人就已经没有了气息。 第100章 找到小燕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左右，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他们才算是真正的离开。 叶子娴从最初的焦急等到现在的面无表情。 ——现在，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了？ 邵衡松开手从叶子娴身上坐起来，看着她跌跌撞撞地爬上山坡去到火源处。 叶子娴越靠近木屋心就越凉，这里到处都有火油的刺鼻味。 木屋还燃烧着熊熊大火，一根根的木桩接连倒下，叶子娴无助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我不来，她们不会死……” 叶子娴苦笑着对走过来的邵衡说，“现在最该死的好像是我。” 邵衡把叶子娴拥在怀里说道，“你之前说过，该死的应该是做坏事的人，这次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发现。” “哪怕没有被人发现，她们也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叶子娴，你如果愧疚就找出凶手帮她们报仇，而不是自怨自怜地掉无用的眼泪。”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哭，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叶子娴点头道，“我一定会找出来，我一定会找到幕后黑手。” 一定会的！ 邵衡下山去叫人的时候，木屋已经烧成了灰烬。 叶子娴捡起地上染血的刀走进面前还冒着火苗和烟雾的废墟。 密室里用的都是铁门，只要火没烧下去，那她们还是有生还的可能。 只是打开暗门的地方已经烧不见了，叶子娴只能尝试用刀撬开地上的铁门。 一把刀断了，那就两把刀一起，两把刀断了那就三把…… 叶子娴用袖子粗鲁地擦掉脸上的眼泪，她故意忽视暗门旁火油浇过的痕迹。 邵衡只带来了一队城门守卫军，当守卫军从废墟里抬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时官府的人才赶到。 “叶小姐！” 赵刚也跟着官府的人一起来了，“小，小燕……” 叶子娴摇了摇头垂眸道，“小燕不在这里。” 李智看见地上有多处血迹以及被搬运出来的一具具焦尸，心知这件事恐怕要闹大了。 “你们都去帮忙……” “快来人，这里有个密道！” “快，都跟我来！”李智急忙带着人过去查看。 赵刚也跟过去帮忙。 邵衡走到叶子娴身边，他翻看叶子娴的双手时果然发现她的手掌红肿起泡。 ——恐怕，叶子娴已经去过密室了。 “啊——” “天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外面的人听到里面人的惊呼声，一个个探着脑袋问。 邵衡看了一眼地上的焦尸说道，“那个活口也被烧死了。” 那些人连自己的人都没有放过。 李智眼眶通红地从密道里走出来，他哽咽地让所有人下去帮忙。 京都不比战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骇人的场景。 废墟里抬出来十几具男性尸体，密道里居然还有二十三具大小不一的女性尸体。 赵刚吓得脸色惨白，直接跪坐在叶子娴身边。 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凝重，联想到之前接连消失的女子，恐怕都在这里了。 邵衡见叶子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焦尸上，便走到她面前挡住不让她继续看。 叶子娴觉得他多此一举，这个场景只要看见过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好难受，好像喘不上气。 李智不忍再看，派人去寻找马车牛车，有多少都带过来。 “大人，那边还有一具女尸！” “快带我去！” ——还有？ 叶子娴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她急忙拉住赵刚。 “叶小姐？”赵刚不解地看着叶子娴。 叶子娴摇头道，“别去！” “为什么不……” 赵刚忽然睁大了眼睛，他连连摇着头用力推开叶子娴。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赵刚！” 叶子娴喊着赵刚的名字追赶上去。 刚才那个人说的女尸就在叶子娴他们刚才躲藏过的位置再往下一些。 这里是一处悬崖峭壁，消失几日的赵小燕就在这里。 赵刚拨开人群向下看去就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赵小燕垂挂在一棵树的上方，如果不是干枯坚硬的树枝横穿了她的整个腹部，她就真的像平时睡着的模样。 “小燕——” 叶子娴刚赶到就看见赵刚整个人倒在了石头上。 真的，真的是小燕…… 叶子娴脚步变得不稳，若不是身旁邵衡搀扶着她，她恐怕也要倒下了。 “看着……应该死了几日了……” “嘘，别说了。” 李智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找条路下去，然后送这兄妹俩回家去吧。” “是，大人。” 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京都所有百姓都知道了平头山上的事。 朝堂上，荀帝龙颜大怒。 文丞相带着一众大臣皆跪在地上，李智独自跪在中间听候发落。 昨夜他就已经打点好了家里的一切，他这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入宫的。 “二十三条人命……” 荀帝拍着桌子质问道，“你可曾想过，若是换成你的妻女你会是如何感受？” “罪臣该死，求圣上息怒。” “混账东西，你要朕要如何息怒？” 李智跪趴在地上不敢回话，更不敢替自己求情。 圣上说得对，二十三条人命他死几次都不够偿还的。 “父皇。” 太子荀明安从人群中走出来道，“这件事恐怕不是简单的劫杀，儿臣觉得是有人在密谋一些事情。” “倒不如先留他一条命让他查清楚真相再做打算。” 李智没料到太子竟然会帮自己说话，他感激涕零地想要朝太子拜跪可是又怕会惹怒圣上。 文丞相适时出来说道，“圣上，老臣觉得太子殿下说得对，李大人虽然罪该万死，可这件事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能慰问那些无辜的亡灵。” “臣附议。” “臣附议。” “儿臣附议。” 三皇子荀启穆也走了出来，“父皇，儿臣觉得不如给李大人一个期限让他可以将功补过。” “若还是捉不住凶手再治他的死罪也不迟。” 三皇子说完看向太子问道，“皇兄，你觉得臣弟这个建议如何？” 太子笑着回道，“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不过一切还是要听父皇的安排。” 太子的回答得体有度，滴水不漏，文丞相忍不住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第101章 尸体数量不对 “启禀圣上，微臣觉得最好要有一位监办人督促监察他去办理此次案件。” “林侍郎，你有何建议？”荀帝问。 林有进拱手道，“微臣觉得是否可以委派一位皇子殿下跟进，一来代表圣上对此案件的重视。” “二来……微臣同太子殿下的想法一样觉得这次的案件有些蹊跷，若是真查出什么恐怕凭李大人一人难以应对。” 三皇子上前一步郑重道，“父皇，儿臣愿意接下这桩差事。” 太子附和道，“父皇，儿臣也愿意。” 文丞相侧头看了一眼林有进和三皇子，想了想开口说道，“圣上，不如让太子监办吧，这也是一次历练。” 林有进拧起眉头，他没料到文丞相会直接推荐太子。 邬公公沉默地站在荀帝身旁，他敏锐地察觉到荀帝似乎叹了一口气。 “太子，你监办吧。”荀帝说。 太子点了下头道，“是，父皇！” 三皇子面色不改退回自己的位置。 ——父皇永远偏爱太子，永远偏爱他，难道只有太子才是他的亲儿子吗？！ 林有进捕捉到文丞相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邬公公收到荀帝递过来的眼神点点头道，“无事退朝！” “微臣恭送圣上！” 荀帝带着邬公公几人离开后，一众人才起身出门。 “三弟，这……” 三皇子摆摆手笑道，“皇兄，父皇既然把事情交给你去办，那关于案件的事就不应该跟外人提起。” “我还有事先走了。” 三皇子跟随着众位大臣一块儿出去，他若是没猜错的话，林大人应该在某处等着自己。 文丞相走到太子身旁道，“太子殿下。” “外祖父。” 太子失神地看向外面，“若是可以的话，我不想与自己的手足为敌。” 文丞相叹息一声，他不知太子殿下这样的性子是好还是不好。 那个位置除了心怀天下还必须有果断杀伐的魄力。 太子……终是太仁慈了。 荀帝背着手慢走在宫中，他今日突然想逛一逛自己待了一辈子的地方。 “刚才的事你怎么看？”荀帝问。 “圣上，这次贼人害死了这么多条人命，老奴觉得该五马分尸才对。” 邬公公闭口不谈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 “哼，你现在倒是变成你师父模样了。” 荀帝冷笑道，“也是，老狐狸带出来的自然是小狐狸。” “圣上，老奴怕是已经老了。” 荀帝看了一眼邬公公双鬓如霜后说道，“你这头发怎么比朕还要白？哪日去找太医开个方子调理吧。” 邬公公笑着回道，“老奴做梦都想要这白发。” “老奴记得师父曾说过头发比主子白才说明尽心尽力了，这白发便是老奴引以为傲的东西。” 荀帝笑了一声，“你倒是也学会了油嘴滑舌。” “老奴不敢，老奴说得句句都是心里话。” 心里话…… 荀帝已经不信任何人的“心里话”了，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朕，还真的是想念她……” 邬公公垂下脑袋，过了许久后说道，“毅王殿下离开京都近两个月了，听说还没有到凉城。” “这是为何？”荀帝问。 从京都去凉城骑马只需要五日左右，哪怕坐马车也应该到了。 “老奴听说毅王殿下刚出京就遇上了暴雨，或许是淋雨后感染了风寒，这一病就不见好转。” “说起来他甚少会病倒。” 邬公公叹着气解释道，“正因为如此病情才会来势汹汹，那几日毅王殿下无论白天晚上一直守着邵夫人。” “过度的疲劳加上风寒，以及舟车劳顿……” 荀帝犹豫地问道，“你说，朕要不要派个太医过去？” 邬公公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罢了，我就不给他添堵了。” 荀帝露出苦笑，他又岂会不明白邬公公的意思，恐怕太医刚到凉城就会被赶回来。 邬公公急忙说道，“圣上惦记毅王殿下是毅王殿下的福气。” “圣上也不必太担忧，等毅王殿下到达凉城后再休息一段时间想必就能康复如初。” “凉城……” 荀帝望向天空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凉城是个好地方啊！” 年少时他就是在凉城遇见了毅王的母亲。 那段时间是他这一辈子到今时今日都还在回忆的幸福时光。 只可惜，现在也只是他一个人的回忆了。 “改日找个由头宣毅王回京吧，朕知道他并不喜欢凉城。”荀帝说。 “是，老奴记住了。” …… 叶子娴回到叶府后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她一闭上眼好像就能看见密室里的那些女孩。 桌上铺着几张宣纸，纸上面是叶子娴拿毛笔艰难写下来的所有信息。 虽然字迹一言难尽，可是关系图却画得很清楚。 这是叶子娴从头梳理出来的有用信息，她想要在图上找出一些证据帮赵小燕和那些姑娘报仇。 “福禄楼……” 赵刚是接了福禄楼陈掌柜的生意才出门的。 同一天，赵小燕不见了。 叶子娴食指敲击着“福禄楼”这三个字，接着她又指向“平头山”。 从发射信号弹到听到脚步声，这中间大概过了二三十分钟。 她和阿衡上山的时候花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除去路差和停留的时间以及换成跑的话大概差不多要半小时。 那说明当时那些人就在山下附近。 这么多人还随身携带着弓箭，应该是巡逻的队伍。 叶子娴拿起桌上的一支箭，这是她从树上拔下来的，可惜只是普通的形状而且也没有任何记号。 还有一件事也很诡异。 当时，李大人看到尸体的时候很惊讶地说了一句“为何有二十三具”？ 他说报官登记在册的只有十一位女子，怎么会有有二十三位？ 叶子娴想不通为什么尸体的数量对不上，其余的人难道没有家人朋友吗？还是因为什么身份才不能报官？ 哪怕是逃走的奴婢或是被赶出去的奴婢，若是有人消失的应该也能打听到。 或者，她们有可能是被人从其他地方掳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范围可就大了很多。 第102章 相似的人 康宁侯府。 毕氏听到平头山的事和赵小燕的遭遇后哭倒在陈宇怀中。 ——天呐，京都竟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怜的小燕…… “小姐，小燕太可怜了。” 如娘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们真的太可怜了，为什么那些人要这么残忍？” “其实，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去查探虚实，如果不是我……” “娴儿！” 毕氏抹着眼泪摇头道，“这是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意外，你的本心是去救人，谁能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女子被关押在密室里？” “你是因为身边有个侍卫能保护你，若不然我或许也见不着你了。” “娴儿，以后万万不可再鲁莽！” “我知道了……”叶子娴的眼眶通红，这是因为她哭了很久和一夜未睡才变成这样的。 “姐姐，只是我这心里……” 如娘连忙握着叶子娴的手道，“小姐，这不是你的错！” “娴儿，如娘说得对，这不是你的错。”毕氏说。 ——意外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叶子娴看着她们关切的眼神，挤出笑容道，“你们不用一个个都安慰我，我真的没事。” 毕氏心疼地说。“你这脸色差成这样还说没事？” 叶子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只要能查出幕后的人是谁，这就是对她对那些女孩最大的安慰。 陈宇抹掉毕氏的眼泪说，“你也别哭了，看看，眼睛都肿了。” “我只是心疼小燕……”毕氏根本不敢想象赵小燕在死之前还经历了什么磨难。 如娘犹豫地问道，“赵刚大哥，他还好吗？” “不太好，李管家在他家帮忙处理小燕的身后事。” 赵刚从醒来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人也变得痴痴傻傻。 赵小燕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叶子娴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然后才从怀里拿出用帕子包裹着的箭头摆到陈宇面前。 “姐夫，这是那些人用的箭，我想你帮我在城内城外的铁铺悄悄打探一下。” “另外，你再派一些人以京都为中心向附近村落打听一下有没有失踪的女孩。” “好，没问题。” 陈宇一口答应下来，“等有消息后我马上派人告诉你。” 叶子娴感激道，“姐夫，谢谢你。” 陈宇摆手道，“一点小事不足挂齿，倒是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姐姐说得没错，你脸色太差了。” “我没事。” 叶子娴笑了笑，“一会儿我请你们去福禄楼吃饭，吃完饭后我还要去一趟赵刚那里。” “娴儿，怎么突然要去福禄楼吃饭？”毕氏问。 “我只是听说那家酒楼的饭菜比较可口所以想去试一试。” 叶子娴对他们隐瞒了自己的目的，毕竟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跟福禄楼有关。 如娘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奴婢能不能跟你一起去赵刚大哥的家？奴婢想要去祭拜小燕。” 毕氏想了想说，“那就一起吧，我也想去见小燕最后一面。” “好。” 叶府和康宁侯府的马车同时停靠在福禄楼门口。 小二见是康宁侯府的马车时立马去里面通知了陈立。 “你说是康宁侯府的马车？确定吗？”陈立问。 因为据他所知，侯爷是一位不太喜欢出门的人，哪怕是同僚的邀约也不见他参加过一次。 “小的没看错，一共两辆马车，一辆是康宁侯府的马车，另外一辆的马车上标记了一个叶字。” “叶……”京都姓叶的应该只有城东的叶府了。 ——若真是叶府，那便有趣了。 “我现在过去，你把这件事去告知一下楼上的郡主。” “是，小的这就去。” …… 叶子娴踩着张叔摆放的移动台阶想要走下马车。 谁知台阶貌似没有固定好，她踩上时候忽然身子一歪，眼看快要倒下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 “多谢……” 叶子娴忽然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嘉俊！ “小姐，你有没有事？！” 如娘急急忙忙从马车上下来，挤开陈立问道，“脚有没有扭到？痛不痛？” 叶子娴回过神笑了一下，“别急，我没事，刚才没站稳而已。” 如娘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你这脚不能再扭伤了。” 上次扭伤好不容易才好，这要是再扭到的话恐怕会更严重。 毕氏从马车上下来见她们都聚在一起便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 “小人见过侯爷，见过侯夫人。” 陈立笑着解释说，“刚才叶小姐忽然晃神，小人顺手扶了一把。” “原来如此。” 陈宇说完发现叶子娴还停在原地时不时地看着眼前的陈立。 “娴儿，先进去吧。”他提醒道。 叶子娴点了点头抬步走进福禄楼。 这里不愧是京都最好的酒楼之一，叶子娴发现里面的装潢设施都透露出一种高贵。 “叶小姐，请随小人去楼上的雅间。”陈立说。 “嗯，有劳了。” 陈宇看了一眼陈立对毕氏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娴儿的眼睛一直若有似无地看着陈掌柜？” “她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毕氏瞪了一眼道，“你胡说什么？哪有人第一眼就会看上的？” “怎么没有？我当初就是看了你一眼便下定决心要娶你进门！” “……” 毕氏脸色透着红润嗔怪道，“侯爷，你在外面能不能正经一些？若是被人听到的话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好好，听夫人的。” …… 叶子娴确实一直在观察着陈立，因为陈立跟她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实在太像了。 如娘也发现叶子娴总是在看面前的男人，她悄悄拉了一下叶子娴的袖子想要提醒她不要再看了。 叶子娴收回目光，可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叶小姐，小人姓陈，单名一个立字，小人是福禄楼的掌柜，你可以叫小人陈掌柜。” “陈掌柜……” ——他真的不是嘉俊吗？ 可是他们两个人长得太像了，刚才她还以为嘉俊也来到了这里。 第103章 她也在福禄楼 “陈掌柜可会吟诗作对？” 叶子娴抱着一丝期望说道，“我这里有一首诗，我只记得前两句却记不得后面，你若是能对上我定然感激不尽。” 毕氏刚落座就听见叶子娴主动说要对诗，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叶子娴。 ——娴儿什么时候会作诗了？ 陈宇却饶有兴趣地端起茶杯，他就说娴儿对这位陈掌柜的态度不同寻常。 陈立笑了笑，“小人只学过一些皮毛，不过小人愿意一试。” “好，你听好了。” 叶子娴略微紧张地开口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如果真的是嘉俊，那他一定知道后面的。 陈立以为只是普通的诗句，可当他听到叶子娴说的诗句后明显愣了一下。 陈宇重重放下茶杯惊喜道，“娴儿，好诗，好诗啊！” 叶子娴看向陈立，她希望听到陈立把后面的都补上。 “叶小姐。” 陈立羞愧地摇头道，“与叶小姐相比小人简直就是才疏学浅，小人……对不上……” ——他说，对不上。 “你真的对不上吗？”叶子娴问。 陈立突然恭敬道，“叶小姐恕罪，小人确实对不上。” “不过小人很喜欢这首诗，叶小姐哪日若是想起全部时还请一定要写下来。” 叶子娴失落地说，“好，等我哪天想起来一定会告诉你。” 陈立不清楚叶子娴为何突然变得一副很失落的模样，难道他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陈宇适时说道，“陈掌柜，你先给我们上几道菜，一会儿我们还有事。” “是，侯爷，还请稍等片刻。” 陈宇点了点头，等陈立走后他小声地问叶子娴，“娴儿，你喜欢他？” “侯爷，你说什么？” 如娘惊讶道，“小姐，你喜欢刚才那个人吗？” 叶子娴皱了一下眉开玩笑说，“你们在想什么呢？我跟别人讲两句话就是喜欢了？” “那刚才……” ——她这双眼睛恨不得贴在人家身上，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叶子娴摇头道，“没有，你们别乱想了，我只是觉得他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所以问问。” 不会是嘉俊的，两个人的性格就不太一样。 嘉俊是叶子娴高中时的“校草”，一个学习好还喜欢打篮球，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别人目光的男孩。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们关系很好，因为两个人都是学生会体育部的。 直到后来，嘉俊突然和其他班的一个女生在一起了。 说起来，这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 刚才看到陈掌柜时她心里还是有一丝希望他是嘉俊。 只是，她也清楚陈掌柜不可能是嘉俊。 不远处的一个雅间开着一条缝隙，朝阳郡主听到也看到了叶子娴这边的一切。 “果然是离不得男人。”她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郡主说得是，我听说她和毅王殿下也有说不清的关系。” 红梅小声道，“眼下毅王才离开京都两月左右，她就已经迫不及待要找下一家了。” “只是眼光差了些，她曾经心悦过毅王，怎么还能看中陈掌柜呢？” 陈掌柜看着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可是他常出入一些风月场合，这件事连她这个下人都知道。 朝阳郡主冷笑一声道，“她的眼光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 “郡主，难道她之前还有……” 红梅还想问朝阳郡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谁知，银杏却拉住了她的衣袖。 朝阳郡主端起茶杯假装没有看见银杏和红梅的小举动。 红梅垂下脑袋站到一旁。 ——看来，郡主和银杏姐姐她们有事瞒着她。 这是不是代表郡主还没有完全信任她呢？她明明已经尽心尽力了…… “红梅，你让陈掌柜过来一趟。”朝阳郡主说。 红梅连忙点头道，“是，郡主，奴婢现在就去。” “嗯。” 朝阳郡主待红梅出去后才看向银杏，“银杏，红梅是你举荐的。” 银杏跪在地上道，“郡主放心，奴婢以后一定好好调教她。” “我不希望身边有愚蠢的人。” “是，奴婢明白。”银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红梅的娘以前对她有恩。 若不然她也不会一步步把红梅从一个扫地丫鬟抬到现在郡主身边的一等丫鬟。 这么做也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过了一会儿，红梅便把陈掌柜带到了雅间。 “小人见过郡主。” “陈掌柜，你之前可认识叶小姐？”朝阳郡主问。 陈立摇头道，“回郡主的话，小人这是第一次见到叶小姐。” 朝阳郡主莫名一笑道，“陈掌柜，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叶小姐是个不孝之人，她为了一个男子气死了自己的父亲。” “既可恨却也可怜，毕竟叶府也只剩下她这一个主子。” 因此，谁要是娶了叶子娴那便是拥有了整个叶府。 叶府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若是作为跳板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陈立听懂了朝阳郡主的话，他点头笑道，“多谢郡主指点，小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你明白就好，去忙吧。” “是，郡主。”陈立弓着身走出雅间。 叶子娴从刚才就发现陈立跟着一名丫鬟进了另外一边的雅间。 原本也没多注意，直到那名丫鬟关门时，叶子娴看见了里面的人居然是朝阳郡主。 ——她怎么也在福禄楼？ “娴儿，你在看什么呢？”毕氏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里很漂亮。” “嗯，福禄楼一共三层，一楼辉煌气派，二楼代表风雅。” 陈宇一边给毕氏挑鱼刺一边解释，“而三楼只接待王孙贵族，我听说毅王之前就来过几次。” “他倒是知道享受……”叶子娴低声喃语。 “小姐，你尝尝这个。” 如娘把挑出鱼刺的鱼肉夹到叶子娴的碗中，“夫人刚才说这条鱼很新鲜，你快吃。” “还有这个……” 叶子娴笑道，“如娘，你不用做这些事，我难得带你出来吃饭，你自己要吃饱知道吗？” “好。”如娘乖巧地点头。 第104章 祭拜赵小燕 陈立亲自端来一盘精致的糕点，糕点上还隐约可见玫瑰花的花瓣。 “叶小姐，这是小人特地让厨娘现做的花糕，你尝尝看。” “多谢陈掌柜。” 叶子娴拿起一块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道，“香甜软糯，这好像比我之前吃过的还要好吃一些。” 陈立笑道，“叶小姐喜欢就好，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嗯。” 叶子娴在他离开后就放下了糕点。 如娘见状问道，“小姐，你不喜欢吗？” 叶子娴摇了摇头，“挺好吃的，你们都尝尝。” 毕氏疑惑地看向叶子娴，“娴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前后对比太明显了，娴儿现在怎么好像突然对陈掌柜没了兴致？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甜口咸口一起吃，不过这糕点确实不错。”叶子娴中肯地说。 玫瑰花糕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陈立这个人。 应该是朝阳郡主跟他说了什么，不然他不会突然无缘无故端着糕点过来。 一行人从福禄楼出来后就直接去了赵刚的家。 如娘看到门上挂着的白绫时眼眶就红了起来。 “小姐……如娘，你也来了？”李管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娘了。 “李管家。” 如娘跟以前一样见面就完请安，李管家见状急忙搀扶她的手臂提醒道，“如娘，你现在是侯府姨娘。” “……奴婢忘了。” 毕氏和陈宇从外面走进来，李管家连忙过去迎接道，“见过侯爷，见过侯夫人。” “嗯，辛苦你了，赵刚呢？” “老奴不敢，赵刚在屋里头呢，侯爷侯夫人这边请。”李管家侧来身让出一条路。 叶子娴等他们都进去后才跟了过去，一进门就看到赵刚还是跟昨天一样抱着赵小燕的衣服靠在赵小燕的棺木上。 “赵刚大哥……” 如娘一开口就哽咽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赵刚才好。 毕氏心里也难受，她不明白那么活泼可爱的赵小燕怎么就突然躺在棺木里面了。 这让赵刚还怎么活下去？ 李管家拿着香烛走来说，“侯爷，侯夫人，他们兄妹俩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因此没有人来祭拜……” 毕氏点了点头道，“嗯，给我吧。” 赵刚见有人祭拜小燕，强撑着跪好后磕头回礼道，“多谢……谢谢……” “赵刚，你自己要保重！” “赵刚大哥，小燕也不想要看到你这样……你，一定要保重！” 赵刚听到如娘的话后木讷地点了一下头。 ——可是小燕不在了，他要如何保重呢？ 叶子娴烧着纸钱问道，“李管家已经找好了地方，你如果同意的话小燕明天就可以入土为安。” 赵刚抚摸着棺木说道，“多谢叶小姐，只是小人已经打算明日一早便带小燕回老家，回……爹娘的身边。” “那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小人想和小燕两个人回去，当时也是小人带小燕过来的。” 当初为了逃避那个登徒子来到京都，原以为所有苦难都已经结束。 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还不肯不放过他们？ 为什么要让小燕经历这些？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小燕活过来。 “以后有什么需要就去叶府找我。”叶子娴说。 赵刚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沉默地烧着纸钱。 以后…… 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从赵刚家出来后，如娘就跟着毕氏他们回去了。 叶子娴看着离开的如娘，之前原本打算毅王的婚事处理完就带如娘回叶府。 可是后来因为邵夫人去世的事耽搁了，现在小燕又出事了。 叶子娴不确定自己的身边到底安不安全，不确定如果再发生什么事她能不能保护好如娘。 康宁侯府的马车早就驶出了视线，叶子娴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坐上回府的马车。 张叔大约听说了什么事，现在看到叶子娴疲惫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将马车尽量赶得平稳一些。 马车直到叶府外他才开口道，“小姐，已经到了。” 叶子娴闻声撩开帘子，也不等张叔搬凳子就直接跳了下去。 “你休息吧。” “是……”张叔还没说完就见叶子娴已经大步走进叶府。 叶子娴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烦躁毫无头绪，特别是刚才看见赵小燕的棺木后她心里更加想要发泄一顿。 “回来了。”邵衡说。 叶子娴推开房门的手还没收回来就看见了邵衡拿着自己的东西在看。 “放下，你别动我的东西！” 叶子娴想要伸手抢回来，可是她又怕会不小心会把自己辛辛苦苦画出来的图撕烂。 邵衡从桌上拿出另外一张纸递给叶子娴道，“你以前没有念过书吗？你这字还是找个时间好好练一练。” 叶子娴不理睬他的揶揄，接过他手上的纸看了一眼惊讶道，“你重新画了一幅？” 这不仅仅是重新画了，邵衡还把原本没有的空格也全部填写上信息资料。 “崔任是谁？”叶子娴问。 邵衡在福禄楼旁边写了两个字——崔任。 “驸马爷。” 叶子娴想起在福禄楼看到的朝阳郡主，她皱起眉头试探地问道，“长公主的驸马爷，朝阳郡主的爹？” 邵衡轻轻点了一下头，“崔任不入朝也没有官职在身，他曾经是入京赶考的考生，因为偶然的机会被长公主相中便做了驸马爷。” “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叶子娴指着平头山下的小房子说，“这里为什么会有他和刘武的名字？” 邵衡走到叶子娴身后，伸出手指着上面的名字解释道，“平头山一带山清水秀，因此京都有不少人愿意将别院建在这附近。” “崔任的别院和刘武的别院最靠近平头山，那些人若是从其他别院出发上山的话，无论哪个方向都要经过刘武或是崔任的别院。” “如果这两座别院都没有问题，那恐怕要派人彻查整座平头山。” “阿衡，你说会不会是刘武？” 叶子娴觉得自己猜测的很有可能是对的，因为那些人很像经过专业训练的士兵。 刘武是个武将，他如果想要在别院偷偷训练一些私兵的话应该轻而易举。 第105章 赵刚袭击陈掌柜 邵衡摇头道，“刘武捉襟见肘根本养不起，他那几两碎银还不够他侄子挥霍。” “……”阿衡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叶子娴看向手中的图，她故意试探地问道，“福禄楼的陈掌柜，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邵衡皱了一下眉反问，“为何会突然提起他？” “我中午和姐姐姐夫他们在福禄楼吃饭，他特地拿了一盘刚做出来的糕点让我尝，而且……” 叶子娴想了想终是说了出来，“那位陈掌柜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故人？” 邵衡心中冷笑，叶子娴的“故人”有哪一位他没见过？ 陈立怎么可能…… ——故人。 如果不是“叶子娴”认识的故人，那就可能是她认识的人。 “什么样的故人？”邵衡沉下脸问。 叶子娴眼神闪躲着道，“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就是一个很久没见过面的朋友，而且我也有可能记错样子了。” 邵衡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落座到旁边的凳子上说，“你确定他是你认识的那位吗？” 叶子娴摇了摇头说，“他们两个人的脸虽然相似，可是性格却不一样，我知道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你为什么会知道？”邵衡问。 叶子娴看傻子似的笑了笑说，“我为什么会不知道呢？既然是我认识的人，我肯定能感觉到他是还是不是。” ——真的能感觉到吗？ 邵衡愣了一下，当初他第一次遇见面前这位叶子娴时，他甚至都没有怀疑过什么。 只是后来发现她的言行举止略微有些不同才派人把她带到密室检查她身上的胎记。 “你一直看我干什么？”叶子娴问。 “你所谓的那个故人，是你喜欢的人，是还是不是？” 叶子娴挪动了脚步，心虚到声音不自觉大了一些，“我喜欢不喜欢应该不关你的事吧？” “你别忘了你在谁的身上！” 邵衡抓住叶子娴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说道，“你若是敢用这个身体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定要让你魂飞魄散！” 叶子娴用力拍掉肩膀上的手站了起来，“你放心，我不需要你耳提面命地提醒和警告。” 邵衡咬牙切齿道，“叶子娴！！” 叶子娴转身走到门口处面无表情说，“你出去，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吵。” 她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了，现在整个脑袋昏昏沉沉，头疼耳鸣加上眼前的人让她烦躁的厉害。 “出去！” 叶子娴催促道，“你从哪里来就给我滚回到哪里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你再说一次！！” “你从哪里来就给我滚回到哪里去，我说一百遍都可以！” 叶子娴整个人变得很暴躁，状态看着也很不好，因为气急了眼睛里红血丝一条比一条明显。 邵衡大约猜到什么，忍着怒气问道，“你是不是一夜未睡？！” “出去！” 叶子娴现在是一句废话都不想跟邵衡说，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 邵衡气得握紧拳头恨不得一拳给她打晕，这个犟脾气也不知道她在自己的地方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天打三顿都不够解气！ 叶子娴见邵衡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只能走回来想要亲自把他拉出去。 “你给我出去！” 邵衡黑着脸突如其来地伸出手在叶子娴脖颈劈了一下。 “叶子娴，你何时才能学会听话？” 邵衡看着怀里闭着眼睛的人又气又恼。 若是叶子娴以后回不来，他就让闻达把这个人毒哑，反正这张嘴也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 叶子娴陷入了沉睡中，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打算要毒哑她的事。 半夜三更，叶子娴突然无缘无故发高烧，不仅如此她还一直哭着说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胡话。 邵衡从毅王府拿到药回来时叶子娴已经不哭了，只是脸和身上都烫得厉害。 “叶子娴，把药吃了。”他塞了一颗药后又喂水。 叶子娴虽然没有醒来，不过还是听话地把药咽了下去。 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出汗，但是却是一身冷汗。 邵衡从柜子里找出一套衣服，他再三犹豫之下最终还是给她换上。 这一夜，邵衡彻夜未眠地照顾生病的叶子娴。 另外一边的赵刚也出事了。 一大清早，李管家匆匆忙忙跑来找叶子娴，他急得在拍着房门喊道，“小姐！” “小姐，赵刚出事了！” 叶子娴在睡梦中被惊醒，睁开眼的一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赵刚？ “小姐，小姐……” 叶子娴清醒后连忙穿上鞋打开房门问道，“赵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奴一醒来就不见赵刚的人影，四处打听才知道他竟然拿着刀去了福禄楼。” 李管家自责地说，“老奴没看好他，老奴也没想到他会去找那位陈掌柜拼命，老奴过去的时候赵刚已经被绑起来了。” “快去备马，我现在过去。” 叶子娴转身想要洗漱换衣时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昨天那套。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福禄楼此刻大门紧闭着，只是不影响里面的人整理和打扫。 陈立坐在一张靠椅上，他面前就是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的赵刚。 陈立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我也很抱歉，只是你不应该牵连无辜的人。” “没有无辜的人……” “小燕……最无辜的小燕已经死了……” 赵刚眼神空洞，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捉住后的下场。 一旁正在打扫的小二默默地叹息摇头，他们也听说了平头山的事。 只是赵刚怎么能来找陈掌柜报仇？ 陈掌柜也是好心给他一个挣银子的机会，他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 “陈掌柜，你是不是在里面？” 陈立听到叶子娴的声音后亲自去打开福禄楼的两扇大门。 “陈掌柜，打扰了。” 叶子娴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陈立脸上的伤口和地上的赵刚。 赵刚身旁还躺着一把菜刀。 第106章 赖着不走 “既然叶小姐来了，那我就把人交还给你。” 陈立示意旁边的人给赵刚解开绳子道，“给他解开吧，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是，陈掌柜。” 赵刚依旧躺着不动任由他们绑或者松，这似乎对他来说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 叶子娴看向张叔道，“张叔，麻烦你先带赵刚去马车上，我一会儿过来。” 张叔点了点头去搀扶毫无生气的赵刚，他既气恼赵刚给小姐找麻烦，又可怜他的遭遇。 叶子娴拿出身上的所有银子放在台上说，“李掌柜，我看你脸和脖子都划伤了，这些就当是我赔偿给你的医药费。”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过分，不过还是希望你看在叶府的面子上不要追究他。” “你放心，我可以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陈立看着银子笑了笑，拿起后放到叶子娴的手上说，“你不必自责，我这伤又不是你造成的，对不对？” “赵刚以及他妹妹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我可以谅解他今日的行为。” 叶子娴看着陈立并没有打算收回去的手，忍着不舒服说了一句“谢谢”。 “这样吧，我想请叶小姐中午过来用餐，到时我们再谈赵刚的事。” 陈立说着叹气道，“若是有需要，我也想帮他一把，他妹妹虽然不在了，可是他总要继续活下去的。” “好。” 叶子娴说着把自己的手从陈立的手中抽出来，“不过，一码归一码，银子还请陈掌柜收下，你这俊朗的面容若是留下疤痕我会过意不去。” 陈立明显一愣。 叶子娴再次放下银子后说道，“我先送他回家去，一会儿见。” 陈立点了一下头，“好，在下恭候大驾。” 叶子娴离开福禄楼回到马车上，见到赵刚正无助抱着自己压抑地哭泣。 “张叔，走吧。” “是，小姐。”张叔叹着气驾车离开。 一路上叶子娴都没有说一句话，她想让赵刚真正发泄出来，情绪发泄出来后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陈掌柜有句话说得很对，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才行。 “叶小姐，对不起……” “对不起……” 叶子娴强忍着眼泪冷笑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是你妹妹小燕。” “小燕还没有入土为安，指使杀害小燕的人也还没有找出来。” “可是你现在做了什么？” 赵刚捂着脸痛苦地低语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用，我真没用……” 叶子娴狠心道，“那就让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而不是只会拿着刀去跟人家拼命的傻子！” “我，我要怎么做？叶小姐……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赵刚伤心欲绝地哭诉道，“我只想努力让小燕过好日子，努力攒钱给小燕准备嫁妆，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小燕没了……” 一个人失去了希望，失去了奋斗目标，那前面的路也就不见了…… 叶子娴感同身受，她握住赵刚的手说，“你现在要让小燕入土为安，以后你要代小燕活下去，你要替她去看看她没有去过的地方。” “你想要为小燕做的事同样也是她想为你做的。” ——赵刚，我一定想办法找出幕后黑手，我一定会给小燕和那些女孩报仇！ …… 虽然赵刚之前拒绝叶子娴派人护送他们回老家的事，可是叶子娴还是从康宁侯府借了两个护卫。 总之，现在不管任何事都以防万一比较好。 叶子娴坐在马车上跟在赵刚他们牛车后面，一直到城门外她才让张叔停下。 小燕他们才刚刚适应京都，他们的日子才刚刚要好起来…… 如果不是自己多事让他们留在京都，如果当时让他们回家去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叶子娴原本迷茫的眼神逐渐坚定。 小燕或许会逃过一劫，可是平头山的那些女孩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因为小燕，她们才会被人发现。 ——若是在天有灵，希望你们能照顾一下小燕。 举头三尺有神明，她不相信坏人能一直逍遥法外。 张叔看出叶子娴心里难受，他就站在旁边安静地等着。 这时，他们身后有个人一瘸一拐地想要出城。 “哼，狗眼看人低，白费老子花了这么多精力……” 叶子娴看到那个人扛着一根粗树枝，树枝两头还挂着野鸡野兔。 “等等，你这些东西卖吗？”她问。 这个人看着应该也是一个猎人，叶子娴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赵刚。 “卖卖，小姐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瘸腿男人原地停住脚步放下肩膀上的东西说，“我这些都新鲜的很，要不是福禄楼突然不要了，小姐你都买不到这么好的野货。” 福禄楼？ 叶子娴试探地问道，“你一直给福禄楼供野货吗？” “回小姐，福禄楼这么多年的野货一直是我这里买的，你别看我腿瘸，但是我打猎可是一把好手。”他洋洋得意地说。 “那你能打野猪吗？”叶子娴表情严肃地问。 这人点了点头道，“当然，我手上可打了不少野猪。” “说起野猪我就来气。” 他骂骂咧咧地说，“也不知道是谁抢了我的生意，前两日我送野货去福禄楼的时候才知道陈掌柜居然喊了另外的人。” 最可气的是给的价钱还不少。 叶子娴茫然地看向刚才赵刚离开的方向，或许赵刚的冲动是对的。 陈掌柜真的有问题。 …… 叶府。 邵衡左等右等也不见叶子娴回来，只能出府去找，没成想刚好遇上独自回来的张叔。 “叶小姐呢？”邵衡问。 张叔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说，“小姐在福禄楼，早晨赵刚拿刀弄伤了陈掌柜，小姐便想要请客赔罪。” “她请什么客赔什么罪？！” “话虽如此，可是毕竟人家赵刚……” 张叔话还没说完，邵衡就已经大步离开了。 “哎，你去哪儿？” 张叔见邵衡头也不回便喃喃自语道，“小姐为何总是认识稀奇古怪的人。” 姓邢的小子莫名其妙走了，结果又带回来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伤者”。 这都已经好得可以打死一头牛，也不知道为何还一直赖在叶府不走。 第107章 满口谎言的女人 叶子娴看着一桌子菜笑道，“陈掌柜，这么多我和你可吃不完。” “这是在下的一片心意。” 陈立给叶子娴倒了一杯酒道，“况且，这也是我与你第一次同桌而食，我自然要重视一些。” “重视？为何这么说呢？”叶子娴问。 陈立笑了笑，端起酒杯说道，“在下第一次见到叶小姐就觉得已经和叶小姐认识了许久。” “这应该就是一……” “一见如故是吗？真巧了，我也有这种感觉。” 叶子娴看了一眼面前的酒杯推开道，“抱歉，我不擅长饮酒。” 陈立眼中带着失落地说，“没关系，是在下唐突了。” 叶子娴假装吃菜，心里却隐约猜到了陈立的意图。 ——她长得像很好骗的样子？ 毅王那样的人物在她面前含情脉脉的告白她都能拒绝，更何况陈立这种小手段。 陈立长着一张嘉俊的脸，如果他真的是这次案件…… 不对，应该不是他。他一个小小的掌柜怎么会有这种能耐？ 阿衡之前说过，刘武都养不起那些人，陈立应该更不可能。 陈立如果不是元凶那就有可能是帮凶，帮的是谁呢？ 驸马爷吗？ 陈立不清楚叶子娴在想些什么，想到把汤汁粘在嘴角上也不自知。 “得罪了。” 陈立说着用食指擦拭叶子娴的嘴角，叶子娴还没开口，身后却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邵衡冷着脸走到叶子娴身旁，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嘴唇。 “这位是？”陈立故意发问，虽然他已经感觉到了一阵敌意。 叶子娴握住邵衡的手介绍道，“他是我的人。” ——她的人？ 邵衡看着她放肆的手在考虑要不要给她难堪。 陈立一愣，假装听不明白问道，“他是叶小姐的侍卫？” 叶子娴笑着摇头，“不是侍卫，他是我要嫁的人。” “那……” 陈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缓解现在的气氛，也不知日后如何跟郡主交代。 叶子娴有喜欢的人，这件事恐怕谁都不知道。 终究晚了一步。 谁能想到毅王刚离开京都，叶子娴就又找到了新人。 “既然……那就一起坐下吧。” 陈立识相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因为他的位置最靠近叶子娴。 “不知兄台怎么称呼？”陈立问。 邵衡嗤笑一声。 叶子娴见状在桌下按住邵衡的手，然后对陈立开口道，“他会冠我的姓，你称呼他叶公子即可。” ——叶公子？！ 邵衡反手握住叶子娴低声道，“冠你的姓？” “一会儿再说。” 叶子娴偷偷给邵衡使眼色，可这位大爷却连看也不看一眼。 陈立看到这情况心里已经明了，看来是叶小姐一厢情愿了。 “叶小姐，感情之事最讲究情投意合，委屈自己可是万万不可以的。” “陈掌柜此言差矣。” 叶子娴挽住邵衡的手臂说，“看人不应只看表面，你又如何会知道我们私下是如何相处的呢？” “陈掌柜放心，我家这个面冷心热，对我很是照顾。” ——呵，好一个面冷心热。 邵衡看向叶子娴的眼睛，谁知叶子娴竟然还对他笑了一笑。 ——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 “……那就好，在下也只是关心叶小姐。”陈立看了一眼邵衡，他察言观色这么多年又岂会看不出来？ “多谢，只是避免让人误会，陈掌柜还是不要做一些暧昧的举动。” 陈立点头道，“是，刚才在下冒昧了。” “对了，赵刚怎么样了？若是可以在下也想去祭拜一下他妹妹，毕竟在下也有一定的责任。” 叶子娴抬眸看了一眼道，“多谢，只是我觉他现在应该不想被人打扰。” “叶小姐说得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陈立说着叹了一口气，“说起来那天真的是意外。” “一直给福禄楼提供野货的那个猎人摔断了腿，因此我这才亲自去西街找人，谁知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 叶子娴想起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个瘸子，他的腿可不像是最近才摔瘸的。 这时，一个小二匆匆跑上来，他的身后跟着张叔。 “小姐，你快回去，府衙的李大人现在正在咱们府里等你。” “李大人？” 叶子娴还没说话，反倒是陈立表现得有些惊讶。 “李大人可有说他为何要找叶小姐吗？”陈立问。 “李……” 叶子娴按住正要说话的邵衡道，“因为那日便是我发现了平头山上面的事。” 邵衡皱起眉头，叶子娴这是想要将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 “你说什么？！叶小姐，真的是你发现了平头山的秘密？” ——他说，秘密？！ 邵衡和叶子娴对视一眼，两个人默契地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邵衡垂眸思考，陈立的反常他刚才都看在眼里。 陈立代表了福禄楼的门面，福禄楼又是崔任的产业。 ——这件事恐怕要重新派人再细细地查探一番。 陈立看向叶子娴，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大家小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平头山。 “叶小姐，你为何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陈立说完又解释道，“我的意思，那座山传闻有野兽出没，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跟你一起？” 叶子娴摇了摇头说，“就我一个人，我之前曾经跟康宁侯夫人他们一起路过平头山山下，觉得那边风景不错便想着逛逛其他地方。” “谁知就遇上了几个黑衣人和人家打斗。” 叶子娴假装后怕地抚上胸口说，“我见此情形后立马下山报官，我也是后来才听别人说平头山上的事情。” 陈立试着寻找叶子娴话中的破绽，只是暂时没有什么发现。 她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很害怕，语气也没有过多的改变。 “叶小姐，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莫要参与，以后身边尽量带几个人再出门才好。” 叶子娴点头道，“陈掌柜说得是，那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好好，叶小姐慢走，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的，你尽管吩咐。” 陈立说着起身要送叶子娴，直到把他们都送上马车后他才收起脸上的表情。 ——原来报官之人就是叶子娴。 第108章 他是太子 马车上。 邵衡开口道，“为什么要告诉他？” “因为我怀疑他。” 叶子娴坦诚地将自己心中想的告诉邵衡，“他貌似想要对我使用美男计。” “我现在还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或者也有可能是朝阳郡主让他来勾引我的。” “现在他已经知道我跟案件有关系，我很期待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邵衡想起刚才叶子娴对自己又搂又抱问道，“所以，你利用了我？” “……”他这是想要秋后算账？只是抱了一下手臂应该不至于吧？ 邵衡见她眼神闪躲便也没有再计较什么，仿佛聊天时随口说了一句，“他有不少的红颜知己。” “……” 叶子娴不解地反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立他有三宫六院也跟自己没关系。 “你说他像你的故人，若是这张脸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你怎么做？” “办他！” 叶子娴毫不犹豫地说，“那么多条人命，我要是敢犹豫一秒那该死的就是我！” 邵衡突然沉默了。 叶子娴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便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看人一直很准，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邵衡摇头道，“陈立只听命于崔任，陈立若是有嫌疑，那直接调查崔任即可。” 叶子娴问，“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邵衡抬眸看向她说，“你爱慕你口中的那位故人，可是那位故人的心却不在你身上。” “对吗？” 邵衡虽然用的是问句，可他的语气却非常肯定。 叶子娴想要反驳也不知从何开口。 这种藏在心中的秘密被人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感觉很不好，很讨厌。 “叶子娴，你看男人的眼光确实差。” “……” 叶子娴撇过脸气道，“你千万别说这种话，哪天我要是想不开喜欢上毅王，你这句话我一定会转告他。” 况且，嘉俊跟陈立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他叫什么名字？”邵衡问。 “谁？” 邵衡克制地问道，“你口中的故人。” “……忘了。”叶子娴说完才想起来阿衡会看人表情，她连忙低下头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内心。 只是叶子娴忘了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同样也能出卖她的内心。 邵衡冷哼一声暂时没有深究。 两个人回到叶府，叶子娴让邵衡去房间拿之前画的关系图，她则去前厅见李智。 “见过李大人。” 叶子娴行礼时愣了一下，她发觉自己对于这个动作越来越熟练了。 “这次打扰叶小姐了，请快坐吧。” 李智这次只带来了几个人，他们都坐下下手的位置。 叶子娴看了一眼堂上的主位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坐过去，而是坐在了另外一边的空位上。 “李大人可是因为平头山的事而来？”叶子娴主动问起。 李智点头叹气道，“正是，有一些事我想要当面问问清楚。” “还请稍等片刻，对于这件事我已经把所有知道的线索都画了下来，一会儿李大人一看便知。” “画？叶小姐莫非把平头山的地势图画了下来？” “不是，是关系图和线索图。”叶子娴刚说完就看见邵衡进来了。 “阿衡，你快拿去给李大人看。”叶子娴说。 “阿衡？”说话的那个人是李大人带来的。 叶子娴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人问道，“你认识我家阿衡吗？” 李大人着急地说，“叶小姐，不得无礼。” “……” 叶子娴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叶小姐不要见怪，在下有个认识的友人也叫阿衡，因此听到这名字时才觉得亲切了些。” “原来如此。” 邵衡拿出线索图后就落座在叶子娴隔壁，好似并不认识说话的人。 叶子娴便没有多在意。 李大人看着手中的图惊叹道，“妙呀，我怎么没想到！” 叶子娴瞥了一眼，发现阿衡拿的不是她画的那一张。 “……”他难道是觉得那张拿不出手吗？ 只是字差了一点点而已。 “太子殿下，你快看！” 李大人突如其来的一句“太子”让叶子娴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 “太，太子殿下？！”那个人是太子？ 邵衡伸出手将叶子娴的下巴抬起合上道，“行跪拜礼。” “……哦。” 叶子娴连忙要跪下，可是手却被邵衡提了起来。 “你眼睛瞎了吗？” 邵衡指着一地的碎片问道，“还是膝盖不想要了？”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向邵衡，这个人名字和毅王毅王，就连脾气也有几分相似。 只是毅王不会好心提醒，一般都会一脚踢开。 “免了，我这次是微服出来，叶小姐不必太过于紧张。” 太子和煦的笑容让叶子娴愣了一愣。 ——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他的脾气简直太好了。 “叶小姐为何要这么看着我？” 叶子娴摇了摇头解释，“我只是……民女只是觉得太子殿下跟民女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太子笑道，“有何不同？难道不一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吗？” “民女见到太子殿下才知太子殿下是一位胸怀宽广，雅量非凡，爱戴百姓，和蔼可亲……” “好了好了，你若是再说下去我就要无地自容了。”太子第一次见到如此有趣的人。 “叶小姐与传说中的也大相径庭，能画出如此缜密的线索图又岂会是别人口中不学无术之人。” “太子殿下谬赞，民女愧不敢当。”叶子娴低下头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这张图是阿衡画的。 这不是邀功，而是阿衡的身份有些敏感。 太子站起来道，“叶小姐，我想要知道的事都在这张图上，这张图可否让我先带走？” “当然可以，请太子殿下随意处置。” 太子点头道，“那好，今日多有打扰，那我们先告辞了，不必远送。” “是，太子殿下慢走。” 叶子娴见他们离开后才跌坐在椅子上。 ——天啊，她第一次见到活的太子，天啊，真的是活的太子殿下！ 太子可是未来的国君，她居然亲眼见到了云国未来的皇帝。 第109章 毕府的婆子 “阿衡，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叶子娴说，“我刚才好紧张，我好怕哪里做得不对说得不对然后被拉出去砍头。” 幸好，太子殿下看着不像是一个残暴的人。 邵衡睨了一眼冷笑道，“叶子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谄媚。” “……我这是为了自保。” 刚才虽然夸得有些过了，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多夸夸总不会错。 邵衡故意问道，“你在王爷面前也是如此？”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叶子娴觉得阿衡是在明知故问。 毅王哪次见自己时摆过好脸色？而且，她难道没夸过吗？ 叶子娴回想了一下，越想眉头就越紧。 ——她夸过吗？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印象了？ “呵！” 邵衡起身要走。 叶子娴忙拉住他手臂问道，“你要去哪儿？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 这臭小子不会是要去打小报告吧？ 邵衡只是毫无感情得睨了一眼，叶子娴就松开了手。 “我就是想问问你去哪里，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跟你交流一下案情。” “不必了，太子殿下他们会去查，我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做。” 邵衡刚要走却又被叶子娴拦住了。 “你还有什么事？那一会儿还回不回来？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邵衡皱眉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叶子娴想说自己一个人害怕，毕竟才跟陈立透露她是目击者，万一那个人想要杀人灭口的话她不确定能不能躲得过。 这个时候身边要是有个人也能壮壮胆。 ——平时看人挺准，现在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要出一趟远门，这几日你别出府。” 邵衡走了两步回头道，“若是害怕就去康宁侯府住两日。” ——对啊，可以去康宁侯府。 “好，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叶子娴虽然不清楚阿衡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不过每个人总有自己的事要做。 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要交代。 邵衡离开后，当叶子娴正准备去康宁侯府时李管家来报说康宁侯府的马车来接她了。 “应该是有消息了。” 叶子娴笃定地说，“李管家，这两日我会住在康宁侯府，府里要是有什么事你派人来通知我。” “是，小姐。” …… 马车是毕氏派来的，车夫说出去打听的已经带着消息回来了。 只是，叶子娴到康宁侯府的时候发现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 “这是哪个府上的马车？”叶子娴问车夫。 “看样子应该是毕府的，许是夫人的娘家来人了。” “他们经常来吗？” 车夫迟疑地摇了摇头，“应该是有什么事，平时很少走动，因为侯爷……” 车夫察觉自己说太多连忙住嘴，他们这些下人不能议论主子的事。 叶子娴表示理解，因此她先到了如娘的院子，想着等毕氏那边接待完娘家的人再过去。 “如娘。” 叶子娴打算给如娘一个惊喜因此特地没让丫鬟通报。 “小姐……怎么办……” 如娘没有跟往常一样开心，她现在苦着一张脸快要哭了。 叶子娴心里“咯噔”一声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如娘哭着直摇头说，“不是，她们……她们想要让我给侯爷，给他……” “孩子……小姐……” 叶子娴在如娘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听到关键的字眼。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让你给姐夫生孩子？” 毕氏和陈宇一直把如娘当半个妹妹养，到底是谁要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娘咬着嘴唇不吭声，样子委屈极了。 叶子娴听到脚步声朝外面看去，原来是绿芽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粗使婆子。 “叶小姐。” “……” 今天大家是怎么了，怎么都哭丧着脸？ 绿芽愁眉苦脸地看向如娘道，“太夫人让奴婢带你过去。” “姨娘，你刚才那么跑出来太夫人已经很生气了，你还是跟我过去吧。” 绿芽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太夫人说了如果如娘不过去就让她们拖过去。 “绿芽姐姐……” 如娘祈求地看向绿芽道，“我不去可不可以？她好吓人！” “混账！” 绿芽身后的两个婆子突然走出来，上手就要抓如娘的手臂。 叶子娴见状抬起脚就踹上她们的肚子。 “呀！” “哎哟，哎哟我的肚子……” 叶子娴居高临下站在她们面前道，“你们动一下她试试！” “你，你是谁？” “她是叶小姐。” 绿芽又惊又怕地站到叶子娴身边，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叶子娴发脾气。 ——好吓人。 ——如娘说错了，叶小姐明明比太夫人还要吓人！ 叶小姐？ “哼，就是叶府那个不忠不孝的畜牲？” 夏妈妈从地上爬起来叉着腰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管我们康宁侯府的事？！” “不许你这么说我家小姐！” 如娘心里虽然害怕，可是她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负叶子娴。 “姨娘，请搞清楚你的身份，你是康宁侯府的姨娘，你早就不是叶府的丫鬟了！” 夏妈妈厉声道，“快跟我走，若是让太夫人等急了，可不是简单一顿打就能了事。” “打？呵呵……” 叶子娴发出冷笑，“我就在这里，你打她一个试试？” “你碰她一下，我当着你太夫人的面剁了你喂狗！” 夏妈妈的脸色“唰”一下煞白，“你，你……” 另外一个婆子连忙把夏妈妈拉走，她早就听说叶子娴勾三搭四不好惹，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凶神恶煞的人。 当着这么多人面喊打喊杀，还想剁了夏妈妈喂狗，一般小姐哪里会说的出这番话？ 这就是个疯子！ 若不是疯子又怎么会为了男人气死自己的亲爹？ “夏妈妈，咱们先太夫人去，让太夫人给咱们主持公道！” “好好，我就不信侯夫人会任由她在这里作威作福，走……” 叶子娴突然出声道，“等等！” 夏妈妈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可还是嘴硬道，“怎么？现在知道怕可来不及了，刚才这一脚我且记得呢。” 哼！ 一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第110章 这是个恶人 “打狗也得看主人。” 叶子娴冷笑着说，“我想太夫人也应该是一把年纪了，这样吧，我主动跟你们走一趟吧。” “你，你又想怎么样？” 叶子娴疑惑道，“我说我跟你们去，你们听不懂吗？” ——刚才的话有那么难理解？ “绿芽，你陪如娘在这里。” 叶子娴说着站起来，“你们带路还是我带路？” “……快，快走！”夏妈妈急忙拉着另外一个人的手臂跑了出去。 绿芽担忧地说，“叶小姐，太夫人她……她是夫人的亲祖母。” 太夫人那个年纪可是一点也经不起折腾的。 叶子娴笑了一声，“嗯，我就说吓唬她们而已，放心吧。” “那就好……” 如娘握住叶子娴的手道，“小姐，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等着我。” 叶子娴怜爱地抚摸如娘的头发，心里想着趁这个机会把如娘带回叶府。 毕氏那边，银枝敢怒不敢言地站在毕氏身旁。 若是别人还好，可偏偏是太夫人。 毕氏是在太夫人身边长大的，对太夫人一向敬重，哪怕如今的太夫人偏心偏到没边儿了也还是一样。 “雅儿，祖母今日对你很失望。” 一个小小的妾室敢丢下一屋子的主子跑掉，只因为说了几句而已。 试问谁家有这么大逆不道的姨娘？ 毕氏红着眼眶道，“祖母，如娘还是个孩子。” “雅儿，她这个年纪生孩子正好！一个姨娘不想着给主子传宗接代，那要她何用？” 太夫人刚想再说几句，门外就传来夏妈妈哭天喊地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毕府就是教你们这么没规矩的吗？” “太夫人救命啊——” “太夫人……” 夏妈妈眼泪鼻涕一把跪在地上哭诉道，“奴婢刚才去请姨娘，谁知叶府那位叶小姐就在姨娘屋里。” “奴婢还没讲上两句话就挨了一顿打，哎哟……奴婢的肚子，奴婢的腰哟！” 毕氏连忙看向银枝，因为祖母突然到来，她都快忘了是自己派人去接娴儿过来的。 “你说的当真？” 太夫人拧着眉问道，“她真敢如此？” 毕氏紧张道，“银枝，你快去瞧瞧……” “姐姐，我已经来了。”叶子娴的声音刚落下时人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夏妈妈恶狠狠地瞪着说，“太夫人，就是她！” 毕氏招手道，“娴儿，你快来我这边。” 太夫人气道，“你难道还要护着她不成？你没听见她打了祖母身边的人吗？” “祖母，您别急，这其中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叶子娴落座在另外的椅子上说，“她们俩刚才对如娘不敬，我小惩大诫罢了。” “娴儿，你不该如此。”毕氏现在是两头难。 祖母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娴儿又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夏妈妈刚才也不知做了什么惹怒了娴儿，若不然娴儿也不会动手。 毕氏看向偷偷窃喜的夏妈妈，心里也升了一股怒气。 “夏妈妈，现在娴儿也来了，你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妈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只闻哭声不见眼泪道，“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奴婢们就是想去请姨娘过来，可姨娘不仅拒绝还编排太夫人说太夫人凶。” “奴婢们觉得她说话不妥便想要纠正，可叶小姐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踢，奴婢差点从屋里被她踢到屋外去。” 另一个婆子捂着说，“真的很用力，奴婢脑袋都撞上了墙现在还嗡嗡作响。” 太夫人看向毕氏道，“哼，她这是一点都不把毕府放在眼里，不把你这个侯夫人放在眼里。” “雅儿，她就是个恶人。” “试问哪个府中有这种家教的大小姐，祖母劝你莫要与她来往，免得康宁侯府也变得乌烟瘴气。” 毕氏继续为叶子娴开脱道，“祖母，她只是心疼如娘，并不是有意的。” “夫人你别为她说话了，她刚才还说要在太夫人面前把奴婢两个人剁了喂狗！！” 太夫人一听拍着桌子怒道，“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银枝担心地看了一眼叶子娴，她心里虽然觉得解气，可是太夫人毕竟是夫人的长辈。 ——若是闹起来的话，叶小姐恐怕只有吃亏的份。 一定要想想办法！ 叶子娴不紧不慢地说，“太夫人消消气，为了这两个奴才不值得，万一气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叶子娴说完看向夏妈妈，“你刚才在如娘屋里说我不忠不孝的事我还记着呢，我这人不但记性好还喜欢记仇。” “你说我要不要试试把你倒着吊起来，等体内的血液涌上头顶时在额头上割一个口子，底下再放几只野狗，你猜会发生什么事？” 夏妈妈和另外一个婆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哭求道，“……太，太夫人救命，太夫人救命！” “救命，太夫人！” ——好狠毒的人！ 太夫人急忙取下手腕上的佛珠挂在其他四指上，大拇指快速拨动的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阿尼陀佛，阿尼陀佛……” 叶子娴故意走到夏妈妈面前，夏妈妈因为害怕忍不住往后爬着退了两步。 “别过来！你别过来！叶小姐，奴婢也是听吩咐才去找姨娘的，奴婢没碰到她，真的没有碰到……” 刚才那个情况，她连衣角都没摸到就被踢开了。 太夫人念经完后厉声道，“雅儿，我要你赶她出去，你与这样的恶人来往，怨不得生不出孩子！” 毕氏听到这句话明显愣了一下。 现在就连祖母也说她生不出孩子…… “太夫人！” 银枝忍不住还嘴，“您好歹是夫人的亲祖母，可你为何要在夫人的伤口上撒盐？” 太夫人自知刚才失言了，脸上露出些许不自在。 可一想到连个丫鬟都要与她来论对错，心里的火“噌”一下便上来了。 “反了反了，雅儿，你就是这么教下人规矩的？祖母花了这么多年教你的你全忘了不成？！” 太夫人捂着胸口伤心道，“现在连个丫鬟都要与我顶嘴，罢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了……” “祖母……” 第111章 刘武被带走了 叶子娴看向毕氏。 毕氏就是太善良太优柔寡断，所以现在才会一直被太夫人牵着鼻子走。 康宁侯府跟毕府相比跨了不止一个等级，毕氏完全可以挺起腰板做自己。 叶子娴可不吃太夫人这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呵，这场苦情戏演给谁看呢？ “雅儿，祖母这把年纪已经活不了多久，祖母只想每个儿孙都过得好。” 太夫人握住毕氏的手道，“你既然相信那个姨娘，那就听祖母的。” “你若是心里不痛快，那到时去母留子……” “祖母！” 毕氏急忙打断她的话，可是叶子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去母留子？ 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 叶子娴思考着要不要彻底疯一回，好让太夫人不敢再提这件事。 这时，绿芽小心谨慎地走进了屋子。 “夫人，侯爷说有事要找你和叶小姐，他说这边若是忙完了就去书房找他。”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两个婆子跪着，可是叶小姐的脸色还是很不好？ “我知道了，你告诉侯爷我和娴儿一会儿就过去。” “是，夫人，奴婢告退。” 绿芽贴着门走出屋子后急忙跑了。 太夫人对陈宇还是有几分敬畏的，这么多年和雅儿一如既往的恩爱她也很欣慰。 “雅儿，祖母说得话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侯爷对你这么好，你不能负了他负了康宁侯府的列祖列宗。” “你若是觉得如娘不可以，那就接受祖母安排的人，你是祖母的亲孙女，祖母不会害你。” 太夫人说完看了一眼叶子娴别有深意地说，“雅儿，自个儿人永远是自个儿人，莫要轻信他人之言。” “只有毕府才是你的后盾，毕府和侯府永远站在一起。” 毕氏叹息道，“祖母，我知道了。” 太夫人站了起来，银枝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搀扶道，“太夫人当心，奴婢送你出去。” 太夫人直接甩开手道，“不敢劳烦银枝姑娘，老身走几步路还是可以的。” “太夫人折煞奴婢了。” 银枝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夫人后缓缓低下头，她知道太夫人这是在故意奚落她。 叶子娴行礼道，“太夫人慢走。” “哼！” 叶子娴笑了笑只当没听见这一声冷哼。 太夫人他们走后，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过了许久毕氏才站起来道，“娴儿，我们去书房吧。” 叶子娴点了点头。 她们两个人谁也没有提刚才的事，叶子娴再一次深刻感受到“立场”这两个字。 不过，她的人她会保护。 陈宇坐在书桌前练字，每当心情烦乱时他都会选择用练字作画来平复。 今日他一回府便听说太夫人来了，他直接回书房避而不见。 毕府的人常打着为毕氏好的旗子想要安插进来其他的人，这件事他已经不止一次跟毕氏探讨过。 久而久之，毕府和孩子这两件事便成了侯府中默认的忌讳。 书房的门被推开，陈宇知道是毕氏和叶子娴她们来了。 “姐夫。”叶子娴屈膝请安。 陈宇摆摆手道，“先坐下再说。” 叶子娴落座在一张凳子上才开口问道，“姐夫，是不是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陈宇点了点头，“嗯，打听是打听到了一些，可是线索却已经断了。” “什么意思？” 陈宇拿出两个箭头放在叶子娴面前，“我的人在距离京都约二十里地的一个村子里打听到年初时就有人让他们打造这种箭的头。” “半年时间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数千支。” “只是那个村落最近不知怎么了，陆陆续续病死了好些人，因此线索已经断了。” 叶子娴思考着陈宇的话。 ——阿衡说得对，这么一大笔开销那个刘武拿不出来。 叶子娴忽然想起那些女孩问道，“姐夫，那些女孩的信息有打听到吗？” 陈宇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我猜测或许是那个村落里逃出来的人。” “回来禀告的人说那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他们死的死，逃的逃。” ——这么严重吗？！ “姐夫，那里会不会有什么传染病？” 如果短时间内大面积的出现死亡，这应该是水有问题或是空气中有什么病菌。 “传染……” 陈宇刚想问叶子娴为什么会这么说，这时，管家带着刘毕氏急匆匆走了进来。 “侯爷，刘府出事了！” 毕氏立马站起来迎道，“姐姐，出什么事了？！” 刘毕氏脸色不太好，头发也乱了一些，她“噗通”一声跪在陈宇面前道，“求侯爷救救我夫君，他被府衙的李智李大人带走了！” “他们怀疑我夫君是平头山的疑犯，我可以对天发誓，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什么？ 刘武被李大人他们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叶子娴问。 “一个时辰前……”刘毕氏看向叶子娴，她原本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可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毕氏着急地看向陈宇，“你快派人去打听一下。” 陈宇点头道，“恐怕要我亲自去一趟了。” 府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出入的地方，他就算再派几个人也无济于事。 “我先去看看情况，你们在这里等我消息。” 陈宇说着起身离开书房。 毕氏握着刘毕氏的手安慰道，“你先宽宽心，侯爷有消息的话会马上回来。” “侯夫人，你相信我，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夫君做的。” 刘毕氏红着眼眶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府衙会过来这么多人，太突然了……” 叶子娴抿了抿嘴，犹豫一会儿地说道，“我大概知道，李大人在去刘府前来找过我。” “我……怀疑过……” 刘毕氏立马瞪着叶子娴，“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害他？” “刘夫人，我们现在就事论事，之前刘武确实有嫌疑，至于原因我也已经跟李大人说了。” 叶子娴主动提起刘武的别院道，“那天来的人动作很快，我们怀疑你夫君的那个别院有问题……” “不过你放心，只要他们去别院查清楚，那你夫君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第112章 刘武的秘密 “别院？” 刘毕氏听到这两个字恍惚了一会儿问道，“他们，真的要去别院调查吗？” 刘毕氏这个模样让叶子娴顿时紧张起来，“刘夫人，别院怎么了？” 叶子娴原本已经确认陈掌柜有嫌疑，而且阿衡也说过陈掌柜只听命于驸马爷的话。 阿衡是毅王身边的人，他说的话叶子娴还是比较相信的。 毕氏也看出了不对劲，她焦急地问道，“姐姐，那所院子怎么了？有什么不能查的吗？你倒是快说呀！” “莫非姐夫真的……” “不是。” 刘毕氏痛苦地摇头，“平头山的事真的不是他做的，他也不会参与那么残忍的事。” 叶子娴追问道，“那你为何会这么在意有人去查别院？” 刘毕氏低下头选择沉默。 “姐姐！” 毕氏气得站了起来，“你若是想要侯爷救姐夫出来，那你得让我们知道别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刘毕氏还是摇头，她的神情比刚才还要让人心疼，仿佛受尽了委屈一般。 叶子娴无奈只能搬出太子说道，“刘夫人，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如果别院真的查出什么的话你跑不了，你们整个刘府都跑不掉。” “因为李大人来叶府找我时，太子殿下他也来了。” 刘毕氏瞪大了眼睛看向叶子娴，“太子殿下也去了叶府？” “是，所以你最好尽快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哪怕刘武保不住了我也不想你受到牵连。” 毕氏听到叶子娴说太子殿下时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太子殿下代表了皇权，若是审查中出现任何情况那刘武可能当场就会被处死。 “姐姐，你快说！” 毕氏摇晃着刘毕氏的肩膀道，“侯爷已经去了府衙，你难道也想让他受到牵连不成？” “不是，不是的……” 刘毕氏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真的不关他的事，真的不是他……” “那所别院，是……是他和大嫂幽会的地方……” 毕氏震惊道，“你，你说什么？” ——刘武和他的嫂嫂幽会？！ 叶子娴想起刘武维护刘杰时的模样，小心试探问道，“刘夫人，那，那个刘杰……” “刘杰是大哥和大嫂的儿子……” 刘毕氏仿佛要把所有委屈都痛快哭出来，她压抑了这么多年，忍受了这么多年，她真的好累。 “混账，简直是混账！” “他，他怎么敢……” 小叔子和嫂子幽会，这要是传出去的话谁也别想做人了。 叶子娴耐心地等着她们姐妹俩发泄完，只要刘武没有参与平头山的事，那问题就不大。 只是，同为女人她很心疼刘毕氏。 毕氏拍着桌子道，“别救，谁也别救他，我这就派人把侯爷叫回来！” “不，你们一定要救他！” 毕氏看向刘毕氏责怪道，“姐姐，发生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初姐夫……那刘武是对天发过誓要对你一心一意，我这才放心将你托付给了他，他若是纳妾也就罢了，为何会是他嫂子？” 刘毕氏苦笑着说，“你也知道我一开始与嫂子的关系有多要好，我心疼她的不容易，况且，大哥是为了救夫君才丧生的。” “那次我也是偶然发现他们在别院的事。” “我能忍受他们的关系，真的……” “只是，我真的无法再与大嫂交好，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看待夫君。” “我没有用，对大嫂恨不起来，我又拉不回来夫君的心，索性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吧……” “夫君想过以后把一切给刘杰，我也答应了，为此我还亲手打掉了我的第一个孩子……” 那可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还来不及将这份喜悦告诉他人，孩子就没了。 毕氏抹眼泪的手一顿，“姐姐，你说你不能生……” 刘毕氏摇了摇头道，“我骗了你，是夫君不让我生。” 毕氏此刻的心五味杂陈，她以为她们姐妹俩的子女缘薄所以才都没有孩子。 原来，姐姐是能生却不生。 叶子娴气不打一处来，刘毕氏看着明明是很精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 “和离吧。” 叶子娴冷着脸说，“等刘武这次出来后，你们俩和离吧。” 毕氏连忙按住叶子娴的手，“娴儿，你胡说什么？” 叶子娴却看向刘毕氏问道，“你觉得幸福吗？你现在还能快乐吗？” 刘毕氏第一次听到有人问她这样的问题，惊讶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幸福吗？ 不，她不幸福，她也不快乐。 可是这就要和离吗？ 刘毕氏摇了摇头坚定道，“我不会和离，我也不会离开刘府。” 叶子娴皱眉道，“你怕前脚离开了刘府，那个大嫂会被接进来？” 刘毕氏没有说是或者不是。 但是叶子娴却已经看到了答案，刘毕氏果然是怕自己的位置被人取代。 可是都已经不爱了，取代不取代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要貌合神离地过一辈子吗？ 毕氏叹气说道，“姐姐，若是想要把他救出来，那这件事恐怕是瞒不住了。” 哪怕刘武平安出来了，可是他的名声和刘府的名声也都完了。 刘毕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跪在叶子娴面前，叶子娴吓了急忙去扶她起来却被她推开了。 “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求叶小姐帮忙。” 刘毕氏这次是抛开了自尊才给一个她原先看不起的人下跪。 “李大人和太子殿下既然亲自找过你，那你们应该是能说上话的。” “叶小姐，我求你去跟太子殿下讲明实情并且请他不要告诉别人。” 毕氏埋怨道，“姐姐，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娴儿才见过太子殿下一面，你若是想要这么做，那我让侯爷去与太子商量。” “我，我不想再让人知道这件事。” 若不是情非得已，她到死也不想让妹妹和外人知道她过得有多不幸。 “姐姐！你难道还想要护着他不成？”刘武到底给姐姐灌了什么迷魂汤？ 叶子娴搀扶道，“我答应了，你起来吧。” “只是路是自己选的，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这个决定。” 刘毕氏站起来苦笑道，“从嫁给他的那日起，我的命里没有了后悔这两个字。” 叶子娴想要劝她几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或许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第113章 竟然有些感动 陈宇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到的时候刘武已经被用刑，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见过太子殿下。” “侯爷怎么来了？” 太子问完才想起刘武和陈宇是连襟，他恐怕是为了刘武来的。 太子指着一旁的位置道，“侯爷也一并坐下听审吧，此事事关几十条人命，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太子殿下说的是，多谢太子殿下。” 陈宇不忍看刘武被用刑，只得低下了头，可棍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李智质问道，“刘武，你认还是不认？” “太子殿下，微臣……没做过……” 刘武咬牙坚持道，“那日微臣只是凑巧去了别院，平头山上的事微臣真的不知……” “你哪怕没看见火光，难道也没看见黑烟吗？你究竟在别院里做什么？” 李智意外从城门守卫军那得知平头山事件被发现当日，有守卫曾经看到刘武出现在山下附近。 只是，他的别院里却没有什么发现。 刘武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认命地趴在地上。 那日他确实在别院中，可是他不能说也没办法说。 哪怕知道只有说出来才会洗清嫌疑，可是…… 陈宇看着焦急，李智这是在给刘武机会，可是刘武却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你倒是开口啊！ 这时，有人来报叶子娴来了。 “叶小姐？” 太子思量后道，“请她进来。” “是。” 过了一会儿，叶子娴独自一个人走进堂中，她看了一眼刘武后跪在太子面前道，“太子殿下，民女有事要与你说。” “是关于这次案件的。” 刘武闻言吃力地看向叶子娴，眼神中尽是疑惑。 “叶小姐，你可是有新的发现？”太子问。 叶子娴缓缓点了一下头，“是，不过民女只能同太子殿下一个人说。” 李智急忙道，“叶小姐，既然是关于案件的，你但说无妨。” 若是有关键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刘武做的，那他就可以跟圣上交差了。 陈宇不明白叶子娴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是刘毕氏跟她说了什么所以才让她迫不得已亲自过来一趟？ “李大人，抱歉，这件事只能让太子殿下知道。” 叶子娴也害怕得罪人，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刘毕氏，那她还是想要尽可能办到。 太子站起来道，“叶小姐，那你同我去后堂吧。” “是，多谢太子殿下。” 李智见太子和叶子娴进入后堂，以防有什么变数便暂停审问刘武。 叶子娴一进后堂就跪下说道，“请太子殿下恕罪，民女这次来是来带走刘武的，因为他不是凶手。” “你可有证据？” 叶子娴摇头道，“民女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凶手，同样民女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凶手。” “其实，民女心里怀疑一个人，他就是福禄楼的陈掌柜。” “只是，民女还没有找到证据而已。” 太子一听到“福禄楼”这三个字便皱起了眉头，“叶小姐，你可知福禄楼是驸马爷的产业？” “民女知道，所以民女怀疑的便是驸马爷。” 叶子娴细细地分析理由，“那处附近只有刘武和驸马爷的别院，刘武若是无辜的，那驸马爷就有嫌疑。” “民女也曾试探过那位陈掌柜，他虽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可民女感觉他应该是知道一些事。” “民女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若是驸马爷的别院也没有找到什么，那证据或许就在平头山。” 阿衡曾经说过，那么多人突然出现不可能不惊动到别人。 叶子娴想了想继续说道，“太子殿下一会儿可以问问刘武，他既然在别院里那肯定会听到一些动静。” “若是没有听到，那下一步就是要彻查平头山。” 太子不解道，“他既然不是幕后凶手，那为何不肯明说那日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不能说。” 叶子娴咬了一下嘴唇，“那天在别院的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得唤那个人一声嫂嫂。” “他既然有人证……” 太子突然顿了一下道，“那日就他们两个人？” 叶子娴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一男一女在郊外别院里，这个关系已经很明显了。 太子显然也猜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了厌恶的表情。 “是谁让你来的？”太子问。 叶子娴既然知道这些隐秘的事情，那就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刘武的妻子刘毕氏，她到康宁侯府求助侯夫人时恰巧我也在场。” 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叶小姐，你现在还待字闺中有些事莫要听比较好。” “……” 叶子娴没料到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说真的，这一刻她的心里竟然有些感动。 同样都是面对她，太子的言行举止都带着尊重，而那个毅王只会不断地说一些和做一些羞辱人的事。 如果这两个人站在面前，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一位。 “刘武你就带回去吧，平头山的事我马上派人去查。” “是，多谢太子殿下。” 陈宇等得着急，他不清楚叶子娴要跟太子讨论什么，更不知道她在何时见过太子？ 当两个人出来时他急忙走到叶子娴的身旁道，“娴儿，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原本正要离开，听到一句“娴儿”后突然开口道，“叶小姐跟侯爷认识？” “回太子殿下，侯夫人是民女的干姐姐。” “原来如此。”太子点了下头后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姐夫，一会儿再说。” 叶子娴说完走到刘武身边道，“刘大人，我现在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请问。” “当日你在别院时，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比如有很多人经过的脚步声或是刀剑声？” 刘武想了想道，“没有，没有特别的声响……” 那日跟往常一样，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事。 叶子娴看向太子。 太子点头道，“李大人，派两个人将刘大人抬回去。” 李智惊讶地看向太子殿下。 ——叶小姐到底跟太子殿下说了什么？为何几句话就能让太子殿下放了刘武？ 第114章 一些小事 叶子娴主动让出半辆马车让刘武趴着，他的背上现在血淋淋的，就连马车里都有一股血腥味。 “娴儿，我先回去告诉她们一声，你们慢慢来。” 叶子娴点头道，“好。” 陈宇骑上马后看了一眼刘武，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刘武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叶子娴同坐一辆马车，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叶子娴睨了一眼冷笑道，“刘武，收起你那不屑的样子，你现在哪怕跪在我面前我也受的起。” “……你，和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我和太子殿下说你那日是在跟人幽会，平头山发生了什么你并不知道。” 刘武一惊急忙想要坐起来，可是背上的疼痛又让他趴了回去。 ——叶子娴为何会知道？ 叶子娴看出他的疑惑，故意吊着他胃口说，“我还知道很多，你要不要细细听一听？” 刘武眼神中带着杀意道，“住嘴！！” “哟，还想杀了我？难道杀了我你做过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叶子娴嘴角露出嘲讽道，“既然害怕，既然知道这件事丢人，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做？” “家里有妻子有小妾还不能满足你，非要去外面偷人？” “偷人还不够，你还肥水不流外人田偷的是自家哥哥的女人……” “你给我住嘴！！” 刘武忍痛起身单手掐住叶子娴的脖子，“我今日就杀了你！” 叶子娴果断掏出匕首抵在刘武的脖子上道，“好，我看你掐死我快，还是我捅死你比较快！” “你！！” “滚开！” 叶子娴也不跟他废话，一脚狠狠踢向他的肚子把他踹开了。 “刘武，我今日要是不来，你以为谁能救得了你？” 叶子娴把玩着手上的匕首说，“我之所以过来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的妻子跪在我面前求我来救你。” 刘武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叶子娴自顾自地说道，“她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竟然为了背叛自己伤害自己的男人跪在我面前。” “可是你呢？你却只在乎外面的女人，只担心外面的女人会被人发现。” “说真的我并不想来，如果可以我觉得你死在板子下才好呢。” 叶子娴的一字一句像针一样扎在刘武的心里。 刘武现在满脑子都是刘毕氏为他下跪的画面，他以为刘毕氏永远不可能会这么做。 毕竟，她一直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马车不知不觉已经到达刘府门外，刘毕氏早就在这等着了。 当马车帘子撩起时她便看到了里面的刘武。 “你们几个去抬老爷下来。”她平静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 刘武沉默地任由下人搀扶自己走下马车。 “……多谢，叶小姐。” “不必了，我只不过受人之托罢了，往后的日子会如何，全看你自己的选择。”叶子娴的声音隔着帘子传出来。 刘武苦笑了一声，左右架着下人的肩膀缓缓地走上台阶。 刘毕氏原本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可是按照刚才看到的情况估计是用不到了。 刘武看到刘毕氏在给自己找衣服，他挥了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 刘毕氏知道他来了，可是却故意没有转过身去看他。 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刘武也什么都没说，艰难地走向自己的妻子，然后从后面抱住了她。 “你，何时知道的？” “不记得了……”太久了，她真的已经忘了。 刘武想问她是不是真的给叶子娴跪下了，可是却始终都没有办法问出口。 刘毕氏默默地流着眼泪，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刘武感觉到有泪水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她，哭了…… “我们，生个孩子吧。”刘武说。 当这句话说出口时，他想起了当时的那个孩子。 那时他真的不知道刘毕氏已经有了身孕，也没想到她说打掉孩子就真的打掉了。 一点点余地也不给他留。 所以，他很生气。 或许，那时刘毕氏就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年，她是怎么做到不问的？ 刘毕氏任由眼泪流淌，她讽刺地说，“你跟院子里那些妹妹去生吧，我老了可还她们年轻……” 刘武摇头道，“我没有碰过她们。” 院子里那几个人都是刘毕氏自己硬要纳进门的妾。 从始至终他都没放在心上，更不想碰她们。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碰过？ 刘毕氏依然记得那些人是如何几次三番绘声绘色在自己面前说有多受宠，有多恩爱。 可是刘武现在为什么说没有碰过她们？ 刘武也不愿意过多解释，只道，“你挑个日子将她们全部送出去吧，愿意走的就给一笔银子，不愿意走的就放……放那所别院里养着。” 那群别院…… 他这是不是在变相承诺以后不再跟大嫂来往了？ 刘武见刘毕氏还是不愿意开口便说道，“我也不知自己的话能不能信。” “你看着我点，拉着我……” “以后别老是对我板着一张脸，以后你若是有空，能不能给我做几件衣服做几双鞋子？” “其他的同僚他们都有自己娘子做的衣物……” 刘毕氏在刘武的语气里居然听到了羡慕的意思。 成亲这么多年，她似乎真的没有做过这些小事。 过了许久，刘毕氏点了点头说，“好，我给你做。” …… 长公主府，书房。 陈立弓着腰立在崔任面前，崔任看着外面的天色道，“都处理掉。” “可是，小人听说他们已经捉了刘大人……” 崔任摇头道，“刘武已经放回家了。” 陈立皱了一下眉头，他没想到那位刘大人这么快就能被放走。 这是不是说明太子殿下已经不再怀疑刘大人了？ “陈立，你现在亲自去平头山。” 崔任站起来道，“一个不留。” “……是。” 一个不留，那驸马爷这么多年的心血都要付之东流了。 这都要怪那个叶子娴。 若不是她去平头山找人，那这一切都不会被人发现！ 第115章 毁尸灭迹 陈立一直在等，他等城门即将关闭时才驾着马车出城。 马车直到平头山附近他才改道走小路，然后绕着山路跑了半圈后停在一处洼地。 这个地方可是他花了好多心思才找到的。 山洞也是他带着人挖了几个月才完成。 这一切，马上就要消失了。 “咳咳……” 这处背阴的有些凉，陈立嗓子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这时，前面一堆腐烂的枯树枝动了动。 “出来吧，是我。” 陈立的声音刚落下，那边枯树枝就被人推开露出了一个脑袋。 “陈掌柜，原来是你。” 陈立点了点头道，“你叫几个人出来搬东西，我带来了几坛好酒。” “那太好了！” “多谢陈掌柜！” 陈立看着几个人接连从里面跳出来，这几个人的画像至今还挂在通缉牌上。 “陈掌柜，还是你心疼我们……” 陈立摆摆手，“快搬吧，我还从福禄楼带来了一些下酒菜。” “是，陈掌柜。” 陈立走进山洞，这个山洞将近挖空了半座平头山。 “陈掌柜来了。”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提着裤子从一处地方走出来。 陈立侧头瞧了一眼，里面躺着一个不知是生还是死的女人。 “从哪儿来的？” 那个讪笑道，“前几天在路上遇见的，我看着姿色不错就……” 陈宇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出去搬东西。 其余的人听到陈掌柜的声音都走了出来。 “陈掌柜。” “你们不用拘束，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们喝酒。” “是。” 酒坛子被搬进来后，有些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找装酒的器皿。 陈立看了一眼众人道，“都坐下，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他一手拎起酒坛亲自给他们每个人倒酒，“兄弟们，这一顿吃完你们便寻个地方落脚吧。” “陈掌柜……” 陈立按住想要说话的人，“先听我说完。” “朝廷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主子，主子为了你们安全着想才让你们尽快离开。” “这期间，如果有兄弟过不下去或是有什么急事可以去福禄楼找我。” “陈掌柜，我们都是被通缉之人，我们能去哪儿？” 他的话音刚落，几十双眼睛齐齐看向陈立。 陈立笑道，“你们放心，只需要躲藏几日便可，主子已经在准备另外一个可供你们容身的地方。” “那就好……” 陈立见他们每个人都喝下碗中酒后又说道，“我与你们其中一些人相处的时间不算短，我早已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弟兄。” “陈掌柜，若不是你帮忙，我们恐怕早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是啊！” “当初同我一起进大牢的人，他们坟头上的草都有一人高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想起了往事，越聊越兴奋。 陈立看向渐渐多出来的空酒坛子，心也就放回肚子里了。 “你们这些人，怎么也不给陈掌柜倒酒？” 陈立笑了笑道，“不必了，我一会儿还要替主子办点事。” “陈掌柜既然有要事在身，那现在……” 那人猥琐地笑着指了指里面，“不如进去享用一番，她虽然比不上花楼姑娘美艳动人，不过勉强还是可以的。” 那名女子听到这些话，趴在地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一定不得好死……哪怕死了我也要诅咒你们……” “臭婆娘，你再说一句！” 陈立把手中的酒坛放到他旁边道，“你们继续，我去会会她。” “是。” 他说完又对那名女子骂道，“给我好好伺候陈掌柜，若不然我砍断你的手脚将你扔在山里喂狼！” “别管她了，陈掌柜自然有的是办法，来来，我们喝酒！” 果然，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女人的哀嚎声。 “哈哈，陈掌柜莫非有什么过人之处？” “那是必然的！” “哈哈哈……” 陈立居高临下蔑视着眼前的女人，一只脚用力地碾压女人的胸前。 “啊——” “你们……你们会有，会有报应的……” 她知道自己快要喘不上气，可是她没有反抗，因为她想要死…… 陈立缓缓向上移动自己的脚，直到踩在女人的嘴上。 “唔……” “什么是报应？” 陈立冷笑着问，“若是真有报应，你为何会躺在这里供他们玩乐？” ——是啊，她为什么会遇到这群魔鬼？ 那日她翻山越岭好不容易从村子里逃出来，只因为她想活下去。 可是，老天为什么让她遇到这群魔鬼？ 为什么？！ “你们，会下地狱……你们会有报应……” 陈立收回脚步蹲下道，“地狱？你可知什么叫地狱？” “这人间便是炼狱！” “你……你想做什么……” “啊——” 陈立觉得吵，便把刚割下来的一块肉扔进了它主人的嘴里。 “呕……呕……” 陈立一只手掌捂住她的嘴，想要强迫她咽下去。 谁知，竟然被咬了一口。 “松开！” “你若不想死就给我松开！” 女人也许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咬下这一口。 她知道，松开不松开她都活不了。 “你找死！！” 陈立用力一掌劈向女子的太阳穴，只见她松开口时也歪了脖子。 周围一片安静。 陈立走出后便看见所有人东倒西歪已经趴着不会动了。 “倒是浪费了这么多好酒。” 陈立说着拿出身上的匕首，从最近一个人开始，他抓着这人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接着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个，两个，三个…… 直到确定人数后，他扔下滴着血的凶器从旁边拎起火油浇在每个人身上。 这些人到死都想不到自己称兄道弟的人会对他们下手。 陈立点火之际想起里面还有一个人，他拿着剩余的火油走到女子面前。 “做大事者最忌讳留下活口，你既然已经是他们的人，那便下去继续伺候着吧。” 他说着便把火油浇灌女子全身。 陈立走出洞口后点燃了火引，里面顿时燃起熊熊火焰。 这把火一烧，所有证据就都会消失。 ——叶小姐，接下来是不是要轮到你了？ 第116章 父女俩 叶府。 李管家脚步匆匆从外面回来找叶子娴，只见他额头上冒着汗珠。 也不知是热出来还是吓出来的。 李管家找到叶子娴时，叶子娴正在院子里偷偷练字，石桌子上堆满了废纸。 ——虽然知道理论，可是实际操作起来时这只手还是不听使唤。 “小姐，老奴回来了。” 李管家气喘吁吁地说，他是从府衙一路跑回来的。 “你今天怎么去这么久？有消息了吗？”叶子娴说着还稍稍掩盖了一下自己的字。 明明已经练习了两天，可是这字还是拿不出手。 阿衡的字就很漂亮，也不知道他学了多久。 李管家握着双手后怕地说，“有消息了，李大人知道小姐天天派老奴去打听，他今日特地召见了老奴。” “那些人在平头山另外一边的山下，在一个深长的山洞里找到了，可是……” “唉，李大人说找到也无济于事了，里面连人带证据都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仵作说死了已有两三日。” 叶子娴气愤到颤抖，“啪”一声放下手中的笔。 李立这两日都不在福禄楼，这么巧那些人也死了两三日。 明知道有可能是陈立做的，明知道幕后人应该是驸马爷，可是她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 气愤且又非常无力的感觉。 李管家嘴唇微动，开开合合后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叶子娴还有一具女尸的事。 告诉了又能如何呢？ 李大人刚才说烧成这样已经辨别不出身份，再加上没有人报官，那位姑娘只能……唉…… 叶子娴看向李管家，“李管家，那个陈掌柜回来了没有？” 李管家摇头道，“没有。” 叶子娴皱起眉头，难道还有什么事要他去处理？ 与此同时，陈立刚刚到达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距离京都二三十里地，整个村落周围环绕着大山。 这个时间一般会有很多人下地劳作，可陈立一路过来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他从两座山中间的小路进入村庄，越走越觉得奇怪。 太安静了。 这里不再有打铁的“锵锵”声，没有孩童嬉笑声，也没有妇人扯着嗓子喊自家男人吃饭的声音。 陈立找到村长家，当初他就是找村长召集村中所有男人给他打制箭头。 只要村长闭了嘴，那任由李大人如何查也白费功夫。 “村长在家吗？” 没有人回应，陈立看了一眼四周小心推开院子的门。 可是，当门被打开时的场景却吓得他站在原地。 院子里躺着的人从穿着上依稀可以看清是村长。 现在的他皮肉腐烂地躺在自己的院子中，身上还有几只硕大的老鼠在啃食着他的脸。 陈立没有动，那几只老鼠似乎也不怕人。 其中一只老鼠似乎还想冲到陈立面前，陈立急忙关上院子的门连连后退。 “刚才……” 刚才那只老鼠的眼神为何如此像山洞里那个女人的眼神。 那是一种要真真要吃人的压迫感。 陈立觉得这个地方不能久留，他有个感觉，其他家或许也是这种情况。 这里明显是出现了鼠疫。 陈立落荒而逃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自己被牙齿咬过的伤口上停着一只黑蚊子。 长公主府邸。 崔任正在帮长公主亲手养的茶花修剪枝叶。 这株茶花有些年头了，足有一人多高，枝繁茂盛惹人喜爱。 长公主带着朝阳郡主过来时，正好看到自己的夫君刚放下剪子。 “瞧我，我前几日说了要修剪一下却给忘了。” 崔任笑了笑，“我修剪也是一样的，你们先去凉亭坐会儿，我洗个手便过来。” 长公主点了点头。 朝阳郡主挽着母亲的手走去亭子那边，刚想让人去准备些茶点时却发现已经准备好了。 “长公主，驸马爷特地让福禄楼的人送来的。” 石妈妈把糕点往长公主方向推了推道，“你快尝尝。” 碧莲偷笑道，“奴婢猜测肯定是驸马爷亲手做的，驸马爷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驸马爷爱惨了长公主，恨不得把长公主捧在手心里。 长公主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便笑了。 碧莲见状得意道，“看吧，奴婢就说是驸马爷自己做的。” 石妈妈也笑了笑。 朝阳郡主淡淡地看了一眼糕点后端起了茶杯。 “郡主，你也尝尝。”碧莲说。 朝阳郡主摇了摇头，“不用了，今儿吃得有些多，我还是喝点茶吧。” 崔任擦着手走过来落座在长公主身旁，他看了一眼朝阳郡主道，“朝阳，你身边那个陆侍卫呢？这两日怎么不见他？” “他回老家探亲，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朝阳郡主说完放下茶杯道，“父亲怎么突然问起陆侍卫了？可是有什么差事需要他去办？” 崔任笑着给她倒茶，“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用放在心上。” 朝阳郡主便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其实，陆侍卫并不是回老家去了，而是去了凉城，因为她听说毅王病了许多日子，她不放心便派个人过去打探一下。 长公主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后又看了看崔任。 朝阳小时候明明很喜欢粘着崔任，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父女俩变得有些客客气气。 这件事她也曾问过崔任，可是崔任说女大需要避嫌，她便也没放在心上。 这时，管家过来了。 “长公主，宫里的皇后娘娘送来一套首饰需要你过目。” “我现在过去。” 长公主看向崔任，“我先过去看看，一会儿回来。” “好。” 长公主起身带着石妈妈和碧莲离开。 亭子里只剩下朝阳郡主和崔任两个人。 朝阳郡主卸下笑容道，“父亲，我身边的人你以后还是莫要如此关注。” “朝阳，我只是关心你。” 崔任放下茶杯直白地说，“我听陈掌柜说你想让他去找叶府叶小姐，朝阳，第一次没有被人发现不代表第二次也不会……” “你想说什么？” 朝阳郡主皱起眉头，她很不喜欢自己做的事被人发现，这个人哪怕是她父亲也不可以。 当时若不是看出叶子娴对陈立有些不同，她也不会让陈立那么做。 偏偏，陈立是父亲的人。 第117章 谁的平安喜乐 崔任似乎已经习惯朝阳郡主对自己的态度，毕竟有些事大家已经心知肚明。 崔任看向朝阳郡主开口道，“你若是不喜欢那位叶小姐，我或许可以帮忙。” “让她生，让她死，亦或是让她生不如死，只要你一句话即可。” 朝阳郡主摇头道，“不必了，好玩的东西自然要慢慢玩才是。” 崔任犹豫了一下问道，“难道只因为她喜欢毅王，所以你才这么恨她？” “可是喜欢毅王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朝阳郡主笑了一声，“喜欢毅王的人确实不止她一个，可是只有她能让毅王主动跳下水去。” 甚至，还带回毅王府给她解了身上的毒。 若不是在乎，毅王又何必这么做？ 当时落水的可不止叶子娴，还有毅王的未婚妻子文君，可毅王却只救叶子娴一人。 京都的传言向来半真半假，可她看到的就是事实。 崔任看到朝阳郡主眼中的杀意，心道果然是自己的女儿。 只不过还是太妇人之仁。 “毅王不在京都，如今正是解决她的时候，只是……” 崔任提醒道，“他的婚事连圣上都不掺合，他若是说不想娶你，你又如何嫁给他？” 朝阳郡主突然看向崔任的眼睛问道，“父亲，你是如何娶到母亲的呢？” “这……” 崔任看了一眼远处道，“我与你母亲情投意合。” 朝阳郡主自然也听到了脚步声，她压低声音冷笑道，“父亲，我与毅王也会如此。” ——男人的心再如何坚不可摧，总能找到一个可以攻破的地方。 长公主看到父女俩聊天，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只是，她刚坐下时管家又来了。 “老爷，太子殿下派人来请你去茶馆饮茶。” “太子殿下？” 朝阳郡主和长公主相互看了一眼。 太子殿下怎么突然会请父亲饮茶？而且还是在外面？ 崔任从容地站起身道，“太子殿下或许是要在福禄楼宴客。” 长公主点了点头，“那你快去，别让太子殿下久等。” “好。” 朝阳郡主看向崔任的背影，若是宴客大可以派个人过来嘱托，为何要单独见面？ 长公主见朝阳郡主发愣，笑着问道，“朝阳，你想什么这么出神？” 朝阳郡主摇了摇头，“母亲，没什么，我就是好奇太子殿下要请一些什么人。” 长公主握着她的手说，“朝阳，太子殿下要宴请自然有要请的人和要请的道理，我们不要过多去猜测。” 皇家之人最擅长猜心思，同时也最忌讳有人猜测自己的心思。 朝阳郡主了然道，“母亲，我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好。” 长公主拿起一块用鲜桂花做出来的桂花糕道，“你也尝尝，毕竟是你父亲的一番心意。” 朝阳勉强接过，这些糕点确实费了一番心思，以及一番讨好人的心机。 父亲究竟是不是真心爱母亲，她至今还存在疑虑。 哪怕所有人都说他们夫妻恩爱。 若是真的恩爱，父亲又怎么会让一个丫鬟有了身孕？ 甚至，他还意图想把那个丫鬟送去其他地方生养孩子。 朝阳郡主看着品尝糕点的母亲以及手中的桂花糕，最后还是选择将桂花糕放了回去。 长公主见状问道，“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桂花糕吗？” “以前是喜欢，可是现在不喜欢了。” 朝阳郡主淡淡地说，“或许是口味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我现在喜欢饮茶。” “那我让人给你寻一些清香点的茶叶。” 长公主对身旁的人说道，“石妈妈，你跟着管家去库房找一找圣上御赐的那罐茶叶，找到的话给郡主拿过来。” “是，老奴现在就去。” …… 崔任过来赴约才发现太子殿下选的茶楼就在福禄楼对门。 “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坐吧。” “是，多谢太子殿下。”崔任道了一声谢后落座在正对面的位置。 太子殿下看着眼前的人，他是如何也不敢相信崔任会做出滥杀无辜之事。 崔任假装没有看到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审视，他倒着茶笑道，“太子殿下，你下次若是想要饮茶可以直接去福禄楼。” “毕竟，福禄楼的茶叶可比这里好太多了。” 太子殿下闻言看向门外，他看到对面的福禄楼生意兴隆高朋满座。 “驸马爷，平头山的事你可听说了？”太子殿下突然提起案件。 崔任怔了一下很快不露痕迹地说道，“自然听说了，唉，没想到京都附近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太子殿下，这等作恶多端之人可是抓到了？” 太子殿下苦笑一声，“这次怕是要被他逃脱了。” “李大人虽然找到了那伙人的藏身之处，只可惜所有证据都已经消失。” 崔任假装疑惑道，“消失？为何会消失？难不成他们全跑了？” “不，他们全部被人烧死在山洞中。” 太子殿下咬牙切齿道，“他为了不让自己被人发现，竟然把所有手下都烧死了。” 因为这件事，父皇还对他颇有怨言，字里行间指责他办事不力。 这件事让父皇失望事小，可恨的是他不能将贼人绳之以法。 “太子殿下莫要放弃，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总会有法子找到那人的。” “可我生怕坏人遭不到报应……” 若是老天有眼，又岂会让他们找不到证据呢？ 崔任笑道，“坏人自有天收，太子殿下还是莫要多虑了。” 太子殿下看了一眼艳阳高照的蓝天，他倒是希望这次老天真的会开眼。 不为别的，他只想要让那些女子能够安息。 哪怕，最后查到真是面前这个人，哪怕为此跟姑母一刀两断他也要亲手处置了他！ 太子殿下意味深长地说，“驸马爷，你信天谴吗？” ——天谴？呵呵。 “自然是信的，我一直相信好人有好报，因此才会为了妻女多做善事。” 崔任长叹一声，“我最在乎的只有长公主和朝阳，她们平安喜乐比什么都要重要。” 太子殿下垂下眼眸。 ——平安喜乐吗？ 那些被害女子的家人或许也有同一种期盼，期盼自己的女儿一生平安。 只是，她们最终还是遇到了魔鬼！ 第118章 封锁福禄楼 太子殿下离开后，崔任依旧坐在茶馆里不紧不慢地饮茶。 福禄楼就在他面前，这是他半生心血创造出来的辉煌。 为此，他可以不惜牺牲一切。 崔任转动着手上的茶杯，他知太子殿下刚才是在试探自己。 他已经起了疑心。 崔任笑了一声，脸上至始至终也没有出现慌张的样子。 “哎？上马车的那个人不是驸马爷吗？” “好像是……”只是他怎么不来自己的福禄楼而是去对面了？ “估计是要见什么人吧。” 他说着想起来一件事，低声说道，“对了，我听说有个地方死了很多人，听说还不远……” 同桌的人连忙阻止道，“嘘，你莫要胡说，若是真死了很多人，京都怎么会没有消息？” “这我也奇怪着呢，可是我前几天遇到的那个娘子，她跟我说她回村的时候发现人死光了。” “别瞎想了，保不齐她是个疯子。” “啧，哪有那么漂亮的疯子。” 一旁的另外一桌，甄洛霖在思考他们刚才的谈话内容。 那人说得对，若是整个村死光了京都这边不可能听不到消息。 除非有人胆大妄为刻意隐瞒。 “洛霖，你愣着做什么？来，喝酒！”说话的是同僚郭里。 甄洛霖笑了笑说，“好。” “郭兄，你看其他人都快走完了，咱们也差不多了吧？” “这可不行，我还想着跟你们喝到晚上去呢！” 郭里一只手搭在甄洛霖肩上，语气略微有些醉意道，“洛霖最忙的一个人，他都没说要走，今日可是我的生辰，谁都别走！！” “好好，不走就不走，我倒要看看今日谁先趴下！” “有志气，来，干了！” 甄洛霖举起酒杯时，余光瞥见门口来了一辆马车，接着陈立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他这个样子…… “呀！陈掌柜你，你这是怎么了？”小二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不敢靠近。 陈立的嘴唇惨白，脸色又青又红看着很不对劲。 “叫……大夫……咳咳……”他说完突然吐出来一大口鲜血，接着人就倒在了地上。 “哎呀！！” 其中一个人见状绕过地上的陈立直接跑去隔壁药堂叫大夫。 甄洛霖放下酒杯道，“那位陈掌柜好像不对劲。” “我看见了，他怎么突然吐血了？” “糟了。” 甄洛霖起身挨个催促道，“咱们现在恐怕还真走不了了，都上楼，快去楼上雅间！” “怎，怎么了这是？” 甄洛霖不想引起恐慌，可现在他必须让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 “我若是没看错，他应该是感染了某种瘟疫。” 而且看这症状极有可能是鼠疫。 “瘟疫！！” 郭里惊叫声让所有人恍惚了一下，紧接着所有人就想往外面冲！ 甄洛霖抓起酒杯用力砸向地面大声道，“站住！谁要是敢踏出一步，杀无赦！” “可，可是……” 如果真跟他说的一样是瘟疫，那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全部人上楼找个雅间待着，你们刚才没有与陈掌柜接触，感染的几率会很小！” “全部上楼！” 甄洛霖的话刚落下，梁大夫和那个店小二也到了。 梁大夫只看了一眼便沉下了脸色，“这位公子说得对，你们按他说得做，快走！” “那，那我……”身后的店小二害怕地快要站不住了。 梁大夫叹了一口气，“你也上去吧，这里我一人就够了。” “是是，谢大夫，多谢大夫……” 甄洛霖上楼前看见梁大夫独自锁上了大门。 “楼上所有人听着，不要下楼，后堂人听着，你们从小门离开，出去后把小门锁上。” “还有，派一个人去府衙告知这里的事，让他们派人过来！” 后面几个厨娘忙应道，“是，我们，我们这就离开，多谢大夫……” ——瘟疫，天啊，京都居然出现了瘟疫！ 甄洛霖和郭里他们待在同一个雅间，他推开窗户看向外面街上过往的行人。 此刻，他们都好奇地聚集在福禄楼门前。 “听着，福禄楼现在出现了瘟疫，不想死的都离开！” “瘟疫？！” “真的假的？！” “老天爷！快走快走！” 梁大夫用布条遮掩自己的口鼻，他等后堂确认都走完了才去寻找一些可以使用的物品。 酒坛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了陈立，他睁开眼才发觉自己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想起身可是动不了。 “怎么……了……” “陈掌柜，你前两日去哪儿了？” 梁大夫搬来一袋子石灰均匀撒在陈立周围。 陈立只觉得自己浑身疼痛，胸口处仿佛被千斤压着喘不上气。 “救，救我……咳……”他一开口又接连吐出来几口血。 梁大夫根本没想过诊脉，他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得了鼠疫。 李智带着百余名卫兵赶到，这么大的事只靠衙役根本压不住。 可是，福禄楼怎么关门了？ “里面有没有人？我是府衙李大人，刚才是谁报案？” 甄洛霖推开窗户说，“李大人，麻烦你尽快让人包围福禄楼，福禄楼的陈掌柜感染了鼠疫！” “甄大人，你确定吗？” 李大人嘴上虽然问着，可是已经挥手让人包围了福禄楼。 甄洛霖点头道，“八九不离十，还有麻烦李大人把那辆马车烧毁，陈掌柜就是坐那辆马车回来的。” “好，我马上去办！” 梁大夫对着门外大声道，“李大人，陈掌柜不肯透露是从何处感染鼠疫，这件事事关重要，小人怀疑那个地方得状况已经很严重。” “这件事我立马派人去查，不过我需要入宫一趟。” 京都出现鼠疫，这件事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甄大人，这里还需你照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 “你放心，但凡可能接触到的人一个都没有离开。” 李大人点了点头道，“我会请太医过来，还请你们稍安勿躁，保重自己。” “好。” “所有卫兵听令，若是有人敢私自逃离，无需禀报，就地解决！” “是！！” 第119章 人心惶惶 福禄楼的陈掌柜感染鼠疫的事瞬间传遍了整个京都。 一时间大家变得人心惶惶，各种猜疑声纷纷出现，若是因他一人害了京都这么多百姓，那他真是罪该万死！ 康宁侯府。 毕氏拉着陈宇不让他出门。 陈宇擦拭毕氏的泪水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毕氏哭着摇头，“侯爷，你就不能不去吗？那可是鼠疫啊！你若是有什么好歹我该怎么办？” “别哭，我不会有事的。” 陈宇轻轻将毕氏搂进怀里，“这次去大约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我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不要，你不要去！” “雅儿，听话，总要有人去的。” 况且他已经从护卫那里得到了地址，由他带路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救几个人。 毕氏不懂什么大道理，她只是不想陈宇去冒险。 若是陈宇出了什么事那她也活不了了。 陈宇抚摸毕氏的后背道，“雅儿，你相信我！” “别去……别去好不好……” “雅儿，我不会让自己有事，这几日你待在府中不要出去，我每日会让人递消息回来。” 陈宇决心已定道，“我先走了。” “侯爷——” …… 叶子娴是去康宁侯府的路上听说的，接着她便看见了陈宇。 “姐夫，你去哪儿？” 陈宇拉紧马绳着急道，“我要入宫一趟，你还记得之前打探箭头时我跟你提过那里死了一些人的事吗？” “我怀疑就是那里出问题了！” 叶子娴一惊忙问道，“那之前去打探的那个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出现症状？他现在在哪？” 疫情这种事哪怕只有一个感染也会大面积传播，如果那个护卫…… 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事，他说当时他被一队穿着衙役衣服的人拦在外面，村里死人这事他是偷听到的。” 陈宇说着气愤道，“想必那时他们就已经知道出现疫病了。” “姐夫，那你入宫做什么？” 叶子娴问，“难不成你想要亲自带人过去？” 陈宇默默点了一下头，“先不说了。” “好，那你小心！” 陈宇离开后，叶子娴便让张叔掉头回府，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先观望观望才好。 荀帝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他刚躺下准备休息一下时，邬公公着急忙慌小跑着进来。 “圣上，康宁侯，李智大人以及太医院使张大人求见。” 荀帝皱着眉头问，“出什么事了？” 这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何会一起求见？ “回圣上，驸马爷崔任的那个福禄楼掌柜患了鼠疫。” “鼠疫？京都为何会出现鼠疫？！” 荀帝立马套上鞋子站起来，旁边的婢子急忙蹲下给他把鞋穿稳妥。 “他们在哪？” “回圣上，他们在御书房。” 御书房门口。 邬公公刚想跟进去时有人叫住了他。 “什么事？”他问。 “回邬公公，奴才刚才听说太子殿下和驸马爷曾出现在福禄楼附近。” “什么？！” 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去福禄楼那边了？这下可严重了。 邬公公挥手让他退下后急忙走进御书房，他迫不得已打断他们的谈话道，“圣上，今日太子殿下也去了福禄楼附近。” “你可知是在何时？” 太医院使张大人着急跟荀帝解释道，“若是错开了时间那便没有什么问题，若是正好……或者有过接触……” 荀帝沉下脸道，“邬公公，你找个太医过去太子那询问清楚，这几日便让他日夜守着太子吧。” “长公主府邸也派个太医过去，长公主她身体不好，不能让她有事。” “是，老奴这就去！” 陈宇拱手道，“圣上，微臣也许知道疫病的始发地在何处。” “前段时间因为平头山的事，微臣也派人打听了一些事，恰巧打听到距离京都二三十里地的一个隐秘村落是专门给贼人提供弓箭装备。” “那次就已经出现了村民不寻常的死亡，而且，当地管理者也知道此事。” 太医院使张大人思索后道，“算算时间应该是爆发时，哪怕那时候把消息传过来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混账！” 荀帝想不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事隐瞒着他。 先是平头山案件，再是现在的鼠疫。 呵，这是在公开挑战皇权！ “如此胆大妄为之人，朕杀他百次都不够解恨！” 荀帝朝着外面喊道，“颜统领！” 这时，门外出现一个异常高大魁梧之人。 “卑职在！” 荀帝吩咐道，“你调动一千精兵亲自护送康宁侯和太医，即刻出发。” “是！” 康宁侯说道，“圣上，那我们出发了！” 荀帝点了点头，“康宁侯，这次的事朕就交给你处理了！” “是，微臣定不辱使命！” “去吧。” “是！” 陈宇说完就带着张大人一同离开，情况紧急他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日子。 长公主府邸。 太医正在给几位主子挨个诊脉，所幸大家的脉象暂时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管家走进来说道，“回长公主，东西都已经备好了。” “那我跟你过去，有些事你可能不清楚。” 太医站起来道，“长公主殿下，这几日我需要留在府中，叨唠了。” 长公主摇了摇头，“你尽管留下，吃住方面有什么需要就跟管家说。” “是，那我先下去了。” “好。” 长公主见太医离开后问身旁的石妈妈，“老爷呢？刚才怎么一直不见他？” 石妈妈叹了一口气道，“许是去了书房，福禄楼发生这么大的事，老爷心里可能不好受。” 长公主叹息着点头，“我明白，福禄楼这次飞来横祸，恐怕不容易善后。” “长公主，你现在要不要去看看老爷？”石妈妈问。 “罢了，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万一能找到什么法子也说不定。” 长公主想不明白陈掌柜是从哪里染上这个病的，也不知福禄楼其他人如何了。 长公主想起朝阳郡主，“对了，郡主怎么样了？还在屋子里吗？” “是，郡主听说后就在屋子里没有出来过，长公主，要请郡主过来吗？” “不用，她在屋子里待着就好。” “……是。” 石妈妈其实也不知这样算不算好，不过长公主说好那便好吧。 第120章 回来了又走了 城门底下。 陈宇还没靠近就已经看到了叶府的马车，原来娴儿来了。 “你怎么来了？”陈宇问。 “一会儿说，我们先搬东西。” 叶子娴这次带来了张叔和李管家，她话音刚落张叔就开始从马车里搬东西下来。 陈宇瞪大了眼睛，“这，这是什么？” “这是我能买到的白布，水袋，石灰，还有干粮。” 叶子娴甚至连剪刀也买了好几把。 “姐夫，你一定要掩好口鼻，任何时候都不要拿下脸上的遮布，我本来还想买手套可是找不到，你就拿白布撕成条包裹裸露在外的皮肤。” “用完销毁，最好放一起火烧，如果不够的话你派人来通知我。” “去到那边你千万要记住不清楚的水源不要喝，井水也不可以，不要被蚊虫叮咬，不要吃野货。” 叶子娴犹豫道，“若是可以，一把火烧死附近所有无论生或者死的野货，还有那些……病逝的人……” “用火葬！” “娴儿！” 陈宇挤眉弄眼对叶子娴摇头，叶子娴越说越惊悚，这要是让人传说去还以为她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 “水和食物怎么办？我买的只够你们支撑……” 叶子娴看着庞大的队伍说，“只够几个人吃两天。” 太医院使张大人走过来道，“这位小姐你放心，水和食物有专人派送。” 叶子娴点头道，“那就好，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吃喝一定要注意。” 张大人看着叶子娴问道，“小姐贵姓？你为何知道处理瘟疫的办法？” 陈宇愣了一下，“她是叶府叶小姐……不过，张大人，你的意思是说真的要一把火全部烧了？” “这是最后的办法。” 张大人笑了笑，“当然，我们得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原来，她就是叶海的那个女儿。 叶子娴看着心思细腻处事不惊，为何跟传闻中有些不同？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出什么事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叶子娴连忙转过头去看，只见阿衡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你可算是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子娴看到他平安回来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邵衡跳下马走到陈宇面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只是离开了几天而已，怎么一回来就看见这么大的阵仗。 ——颜统领居然也出宫了。 张大人不认识邵衡，见他问了便回答道，“京都外出现了鼠疫，还感染了福禄楼的陈掌柜，因此圣上派我们过去查探。” ——陈立感染了鼠疫？ 邵衡看向叶子娴，“他死了吗？” 叶子娴摇了摇头道，“具体不清楚，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自己小心。” “嗯。” 邵衡看向陈宇道，“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为什么要着自己一起去？ 叶子娴拉住邵衡的手说，“你去能帮上什么？那里太危险了你别去！” 陈宇附和地“嗯”了一声。 等等…… 陈宇古怪地看向叶子娴说，“娴儿，我也要去，可是你怎么没说让我别去？” “姐姐肯定跟你说过，而且你立功是为了侯府，他立功大不了多点银子而已，不划算。” “……” 娴儿说得对，又好像不是很对。 竟然无法反驳！ 邵衡看向多日不见的叶子娴，似乎很满意看到和听到她说“别去”时模样。 “叶子娴，如果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那你就听话别去，叶府养的起你。” 叶子娴说完踮起脚尖凑到邵衡耳旁说，“你如果真的出什么事，到时候毅王跟我要人，我拿什么还给他？！” “所以，你别去！” 邵衡笑了一声，刚想开口说话时突然听到有人喊“救命”。 “救命！救命！救救我孩子！”一个妇人抱着自己的女儿倒在地上。 小女孩闭着眼睛一直呕吐，若是进入气管就麻烦了。 “别去！” “别去！” “……”叶子娴刚走了一步就被人左右两边拉住了手臂。 张大人已经亲自走了过去。 陈宇见邵衡还抓着叶子娴的手臂不放，他便把叶子娴往自己这边拉过来。 邵衡睨了一眼道，“还请侯爷松手，我有话要对她说。” “有话就在这里说。” “姐夫，松开！” 叶子娴直接推开陈宇的手，然后拉着邵衡走到一旁。 陈宇看着两个人耳鬓厮磨的样子，又气又无奈道，“你们去门后说！” “这么多人看着，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叶子娴随口道，“那就嫁给他呗，多大点事儿啊？” 陈宇却以为叶子娴是认真的。 ——原来，娴儿喜欢的是这样子的男人？ 邵衡看着叶子娴叹气道，“你总是要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吗？” “你既然知道是开玩笑那就不要介意。” 叶子娴说道，“你有什么遗言就快说，万一真的回不来了我也好对毅王有个交代。” 邵衡刚想开口就看见陈宇的眼神若有似无地观察着这边。 “你先把耳朵凑过来。”他故意道。 “哦。” 叶子娴听话照做。 陈宇不清楚他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他只是看到叶子娴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 “你说真的？！” 叶子娴不等他说完就转头面向邵衡。 邵衡来不及躲避，他感觉到一片温软的唇瓣从他下巴处擦过。 叶子娴着急道，“我问你话呢，到底是不是真的？” 邵衡看了一眼叶子娴的嘴唇缓缓点头。 “你出门就是为了打听这些事？” 邵衡点了一下头，“知根知底才好办事，只是他手段太狠，没有留下证据。”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说，“平头山的事情叶已经走到了绝路，李大人虽然找到了他们的老巢，可是……” “毁尸灭迹了吗？” 叶子娴点了点头，“嗯，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邵衡冷笑一声，“我以前倒是忽视他了。” “总会有办法的，哪怕找不到证据我也要让他伤筋断骨！” 叶子娴忽然看向邵衡道，“不过你也挺有本事，那么多年前的事你都能打听到。” “朋友帮忙罢了。” “朋友？” 叶子娴笑道，“那你下次能不能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 如果有个“包打听”的朋友，那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第121章 两个恋爱脑 邵衡忽然抬手捏住叶子娴的下巴，对着她狡黠的脸说，“少做梦！” “……” 这个小气且谨慎的人！ 陈宇见张大人回来便问道，“张大人，刚才那名小女孩可是……” 张大人摇头道，“侯爷请放心，她只是中暑了，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 “好。” 陈宇对邵衡说道，“你确定要一起前往吗？若是的话那现在就要出发！” 邵衡点头走了过来，“出发吧。” 陈宇见他身后的叶子娴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他气道，“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真是女大不中留。 叶子娴不自在地狡辩道，“我也没说什么……” “你是没说什么，可你脸上都写着了，娴儿，一个男人罢了，如果没了那再找一个便是！” 叶子娴若有所思道，“姐夫，你说得很对，你要是出事了我转头就给姐姐介绍六七八个！” “你敢！” 陈宇抬手作势要打叶子娴，可叶子娴丝毫不闪躲。 只是没想到邵衡却握住了陈宇的手腕。 “……” 叶子娴笑了笑，得意道，“姐夫，我现在好像也有人保护了，嘿嘿！”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陈宇把双手背在身后说，“最近不要出门，有什么事就派人去康宁侯府。” 叶子娴忽然变得一本正经，“我知道了，你们出发吧！” “……多保重！” 叶子娴这句话是对所有人说的，她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陈宇骑上马对身后喊道，“出发！” “是！” 叶子娴看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走出城门，她觉得这个画面真的很震撼。 哪怕四周扬起一阵阵黄褐色的灰土。 福禄楼。 一辆马车急促地跑来，这个声音惊动了包围福禄楼的卫兵们。 “洛霖哥哥！” “洛霖哥哥！” 文君哭喊着从马车上走下来，“洛霖哥哥，你在哪？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洛霖哥哥！” 二楼一扇窗户从里面被推开，甄洛霖的脸出现在文君眼前。 “洛霖哥哥！” 文君见到甄洛霖就想冲过去，可是卫兵禁止她靠近。 “文三小姐，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我就说几句话，说几句话……” 甄洛霖看向文君说道，“君儿，不要着急，我没事。” 文君哭着说道，“怎么会没事？若是没事你为什么不能出来？” ——鼠疫啊，这可是鼠疫啊！ “君儿，我不会有事，你听话先回去。” 甄洛霖温柔地笑道，“我和陈掌柜没有接触，过几日就能出来。” “你上次不是说想去看戏吗？到时候我陪你去好不好？” 文君泪流满面地点头，“好，我等你！” “那你先回去，听话！” 文君却摇了摇头，“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你！” 她害怕，她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洛霖哥哥，她不能回去！ “洛霖哥哥……” “别去看戏了，看你们就已经足够了。”叶子娴只是过来看看陈立的情况，结果却吃了一嘴的狗粮。 文君看向身后，原来是叶子娴来了，“叶姐姐……” 叶子娴连忙捂住眼睛说道，“你别对着我哭，你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应该让甄洛霖看清楚才对。” 甄洛霖宠溺地看了一眼文君道，“我家君儿让叶小姐见笑了。” ——我家？ 好嘛！ 一开始以为只有文三小姐是恋爱脑，可没想到看着清冷的甄洛霖居然也是个恋爱脑。 这两个人还真是绝配！ 幸好毅王成全了他们两个人，要不然这世上又多了一对苦命鸳鸯。 “叶小姐为何而来？”甄洛霖问。 叶子娴看了一眼文三小姐故意说道，“我听说你被关在这里，不放心所以特地来探望一下。” 果然，文君立马瞪了一眼叶子娴。 甄洛霖无奈笑道，“君儿，叶小姐是在说玩笑话。” “可是，哪有人这么开玩笑的……” 叶子娴自觉地指着自己，“文三小姐，我难得不算是一个人吗？” “你！” 甄洛霖若有所指道，“叶小姐还真是一位奇女子，怕是天生长了两副面孔。” “我记得你在毅王面前时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任由他揉搓，为何……” 叶子娴急忙伸出手打断道，“甄公子，你要是不会形容那就不要形容，我现在什么样在他面前依旧什么样！” “我难道还怕他咬我不成？” ——天高皇帝远就是最大的底气。 文君问道，“叶姐姐，你真的不怕毅王吗？” 叶子娴摇头道，“他本身不可怕，只是他经常发疯，只要不发疯那还是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文君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毅王会欺负你了。” “什么意思？”难道欺负一个人还有理由？ 文君笑了笑说，“我觉得也只有你敢一直挑衅他，也只有你敢大庭广众说毅王是疯子。” 叶子娴摸了摸鼻子道，“他听不到。” 甄洛霖轻咳一声，“抱歉，我听得到，他们也听得到，你刚才的话迟早有一天会传到毅王的耳朵里。” “……”不至于吧？ “那个……甄公子，我是来问你有没有跟陈掌柜接触。” “没有。” “那就好。” 叶子娴说完看向文君，“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回去准备啊！” 文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要准备什么？” 叶子娴指向甄洛霖道，“甄公子怎么也得待几天观察看看，你不是要陪他吗？” 文君直点头道，“对，我要陪着洛霖哥哥。” “那就回去找桌子椅子书籍搬过来，你在这里也能跟他聊聊天，还能给他加油打气。” 文君恍然大悟道，“对啊，我马上回去准备。” “洛霖哥哥，我这就回去准备，明日一大早过来陪你。” “君儿，君儿——” 甄洛霖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叶小姐为何要给她出馊主意？” “甄公子，设想一下如果是文三小姐在里面，你还能安心待在府里等消息吗？” 叶子娴看到他变沉默后笑道，“相爱的人只有看到彼此才会安心。” “况且，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哪怕在外面也是安全的。” “你就放心接受她对你的爱意吧。” 第122章 乱七八糟的字 甄洛霖不习惯跟别人谈论情情爱爱，这有辱斯文又显得轻佻。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子。 “叶小姐，你究竟过来做什么？” 甄洛霖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君儿是因为我，你呢？” “这里应该没有你在乎的人。” 叶子娴摇头道，“我若是不在乎就不会冒险过来。” “什么意思？” 叶子娴看着甄洛霖的眼睛问道，“那个陈掌柜死了没有？” 甄洛霖坦言道，“没有，不过他的情况很糟糕，现在应该是生不如死的状态。” 叶子娴冷笑了一声，“是吗？那太可怜了。” 甄洛霖皱起眉头，他不仅察觉叶子娴话里有话，他还发现叶子娴的语气似乎带着很深的憎恨。 “麻烦甄公子接一下。” 叶子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揉成一团后用力扔给甄洛霖。 “还请甄公子帮忙，我想知道上面的答案。” “好说。” 甄洛霖以为是什么绝句需要他解答，可一打开后他愣了半天才看明白上面的字迹。 “冒昧地问一句，这上面的字可是叶小姐亲手写的？” 这种字迹怕是没有人能够模仿得出来。 实在是过分的差劲。 “……” 叶子娴耳朵微红道，“甄公子，以后冒昧的话就不要问也不要说。” “还请你想办法帮我解答，不过前提是你要保护好自己。” 陈立随时可能翘辫子，她一定要多掌握一点线索才行。 叶子娴一想到陈立跟嘉俊长得一样就生气。 陈立那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和嘉俊一样的脸。 甄洛霖看完纸上面的字突然严肃道，“我知道了。” 原来，陈掌柜跟平头山的事有关。 可是陈掌柜是驸马爷的人…… “那我先走了。” “叶小姐请留步。” 甄洛霖假装不经意道，“你身边那个人去哪儿了？” “我身边……” 叶子娴反应过来道，“他刚才跟康宁侯一起出发去发生鼠疫的村落了。” 甄洛霖一惊道，“你让他去的？” 叶子娴刚想摇头就听到甄洛霖呵斥了一句，“胡闹！” “……” “你怎么能让他去那个地方？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叶子娴愣了愣道，“他想去我也拦不住，你怎么能怪我呢？” 奇怪，阿衡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吗？ 为什么甄洛霖会表现得这么紧张？难道阿衡不仅仅是毅王的手下？ “叶小姐，你快去把他追回来！”甄洛霖恨不得跳窗户亲自去追毅王回来。 太胡闹了，王爷到底知不知道那里非常危险？ 叶子娴摇头道，“追不了，我若是出城的话就进不来了，难道你想让我露宿街头或是跟他们一起去鼠疫之地？” “抱歉，我可不想去！” “甄公子，他的事你还是别管了，记得遮盖好口鼻，我先走了！” “叶小姐，你派人去追回来——” 叶子娴假装没有听到，登上马车离去。 ——若是追得回来，他就不会执意要去了。她不是没有阻拦过，可是人家不听啊！ 甄洛霖只能干着急，这个时候他也没办法通知毅王府的人去保护毅王。 郭里在一旁好奇道，“洛霖，你让那位姑娘去追谁呀？” 甄洛霖一向成熟稳重，郭里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着急。 甄洛霖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一个朋友。” “甄兄，那位姑娘给了你什么东西？” “我可真羡慕甄兄，一连来了两位姑娘关心你，不像我们啊……” 郭里打趣道，“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有些事还是得服气才行。” “对对，人比人气死人。” 甄洛霖不理会他们对自己的揶揄，而是想着要如何才能靠近陈立。 陈立还躺在一楼地上，思来想去恐怕只有让梁大夫帮忙了。 可是，这件事又事关重大！ 雅间里有备用茶水和瓜子糕点，郭里他们几人嗑腻了便去书桌那边练字画画。 甄洛霖不动声色地说，“我去问问大夫陈掌柜的情况。” 郭里忙抬头道，“别去，陈掌柜十有八九是不行了，再说楼下还有大夫看着他呢。” “我就在楼梯口问两句，一会儿回来。” “那你自己多注意一些。” “嗯。”甄洛霖点了一下头后推开了雅间的门。 周围有人听到推门声，纷纷打开一条缝想要观察情况。 甄洛霖见状说道，“都别出来！” “是……” “是，大人……” 甄洛霖在二楼楼梯口停下，蹲下后勉强能看见陈立的两只脚。 “大夫可在？” 梁大夫正在一旁想办法开方子，听到有人唤自己便应了一句，“小人在，大人别下楼！” 甄洛霖听到他的闷声，猜测他已经做好了防护工作。 “大夫，请这边说话。” 梁大夫放下纸笔走了两步，直到能看见甄洛霖后他便停了下来。 “大人，请说。” 甄洛霖说了一句“得罪”，然后将叶子娴给自己的纸团朝梁大夫身旁扔了过去。 “这是？”梁大夫打开后只能勉强看出个正反，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一幅画。 甄洛霖想到叶子娴的字迹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是雅间还有郭里他们几人，他没有办法重新抄写一份。 “还请大夫费心仔细查看，这上面的问题对于李大人很重要，还请务必让陈掌柜开口。” “哪怕使用一些手段也未尝不可。” 甄洛霖这句话说的极小声，不过梁大夫还是勉强听到了。 ——手段？是他想的那种手段吗？ 梁大夫点头道，“好，先让小人细细研究一下这上面的字。” 唉，这也不知是哪个孩童写的，简直是乱七八糟。 “水……” 陈立整个人肿胀得厉害，两片嘴唇像是一块块干涸的土地，裂开的地方也都流出了血。 “陈掌柜，你稍等。” 梁大夫注意力都集中在皱巴巴的纸张上面，刚想去桌上倒水时忽然停住了。 “平头山……驸马崔任……可是，真凶？”梁大夫照着上面的字念出来后惊了一大跳。 ——驸马爷是平头山案件的凶手？！ 梁大夫急忙看向下一行，“你们……拐带……多少女子……什么目的……” ——你们？陈掌柜也是凶手之一？！ 梁大夫不敢置信地看向再次昏迷不醒的陈立。 原来，那个丧尽天良的人就在身边！ 第123章 你们是什么关系 东边的天刚亮，邵衡就从简易布帐里走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陈宇。 “拿着。” 陈宇递给邵衡两块方形白布道，“捂住口鼻处，再往前就是岭脚村了。” “嗯。” 颜统领吩咐手下布帐不用撤去，因为他们还要回来住。 等所有人全副武装后，陈宇带着他们继续前行。 当他们到达岭脚村后发现这里死一样的寂静。 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应当是没有活口了。”颜统领道。 陈宇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这时，颜统领派去捉拿县官的人带着县官回来了。 “微臣朱录叩见各位大人！” “你这该死的东西！” 陈宇上去就是一脚直接踢到了朱录，“你到底是怎么做父母官的？你给本侯睁大眼睛瞧瞧，你看看还有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朱录重新跪趴，闭着眼睛痛苦道，“微臣罪该万死！” “你是罪该万死，可你死了他们能活过来吗？” “朱录，这里离京都不过二三十里地，你但凡早些日子通报也不至于让他们整个村落都留不下一人。” “朱录，你这是灭了他们全族啊！” 朱录重重地磕头道，“微臣该死，微臣收到消息时也已经来不及了……” 陈宇呵斥道，“你还敢狡辩！” “微臣不敢，这个村落的人是前些年逃荒而来且一向不怎么外出，微臣每个月都有派人过来查看，可是……” “来不及了……” 邵衡皱眉道，“当时逃荒来了多少人？你可有登记？” “微臣全部登记在册，他们说是从西北而来，碰巧落脚在此处便开始搭建房子。” “原本不合规矩，可是当时长公主和驸马爷恰巧路过，是长公主可怜他们便让他们在此地居住下来。” ——长公主？ 邵衡皱起眉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长公主会出现反而是一件更奇怪的事。 或许是崔任故意带长公主到这附近，然后让她参与进这件事。 若真是这样，那崔任是想要将长公主也拖下水。 邵衡看向四周道，“恐怕山上藏了不少东西。” 岭脚村地势奇特，像是一只捧起的手掌，村落在凹处，周围是一座山包裹着。 只有从正中看才能看见这个村落，其他角度看着就是一座普通的山。 “若是那些野兽野狗换了山头，恐怕更糟糕。” 朱录急忙说道，“不会，微臣已经用木板将整座山包围了起来。” “只是村庄出入口这个地方有被人拆过的痕迹，想必……” “是微臣失职，可是衙役官差有限，微臣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微臣打算烧山前上报这件事，谁知大人们已经来了。” “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微臣自愿领死。” 邵衡看了一眼说道，“朱录，你没有逃跑反而留下善后，功过可以相抵，你的妻儿老小可以免去一死。” “多谢，多谢大人！”他重重地给邵衡磕了一个头。 这一刻，朱录流下的不是贪生怕死的眼泪。他确实罪该万死，这几日他甚至做好了全家同生共死的准备。 他愧对岭脚村的村民，愧对圣上，愧对妻儿老小。 他，死不足惜。 陈宇看了一眼邵衡，清了清嗓子道，“现在直接烧山吗？” 岭脚村这座桥是独立的，倒是不用担心会危及到其他地方。 邵衡摇头道，“你先派一些人进去把所有尸体堆放在空地中，用他们吸引染病的老鼠和山上的野兽。” “先准备弓箭射杀一些，以防火攻时野兽全部出没来不及阻止。” 陈宇惊悚地看向邵衡道，“你，你打算用那些百姓做诱饵？” 这，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侯爷，他们如今是染了病的尸体。” 邵衡从旁边士兵身上取下弓箭后说道，“如今这个情况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是上天保佑我们云国。” “嗖——”的一声。 邵衡忽然射出去一支箭，这支箭准确无误地将一只硕大的红眼老鼠钉死在地上。 “……” 张大人走到陈宇身旁道，“侯爷，其实这位公子说得对，那些人最终还是要这么处理。” 感染鼠疫的尸体不可以埋进土里，只有火葬这一条路。 “那就按照他说的做吧。” “是，侯爷。” 颜统领带队路过邵衡时停住脚步问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刚才那一箭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眼前的人他并没有见过。 邵衡没有回答反而看向陈宇。 “……”他看我做什么？ 陈宇犹豫地替邵衡回答道，“颜统领，他只是个无名小卒。” “目前正在叶府做客。” 颜统领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邵衡后便离开了。 陈宇见身边没有其他人后开口问道，“你说，这个村落的人之所以会留下是因为长公主同意这件事，要不要如实告诉圣上？” 邵衡摇了摇头，“你只管汇报你的那份，其他的有人会说。” 这个“有人”自然是指颜统领。 陈宇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陈宇指着邵衡说，“就是你，我感觉你应该不是普通的公子哥，而且奇怪的是我跟你相处时会有一种自然的感觉。” “好像就应该如此这般。” 陈宇见邵衡不说话又问道，“你跟娴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邵衡反问，“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陈宇想了想说，“你们什么关系我如何会知道？不过，你们若是真的情投意合，那我愿意给你们做个主婚人。” “娴儿今年已经十八了，该成亲了。” “侯爷，我听说你跟毅王殿下关系不错，也听说毅王想要让叶子娴入毅王府，你现在这般难道不是出卖他吗？” 邵衡习惯性地想要转动手指上的戒指，摸空后才发现他易容后就已经取下了。 陈宇摆手解释道，“我这怎么能说出卖毅王？” “我只是不想娴儿太辛苦，想让娴儿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罢了。” “当然，我也不是编排毅王不好，只是他至今也不懂得什么是情情爱爱。” “娴儿又是我夫人的干妹妹，我总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吧？” 第124章 又一张帖子 邵衡冷下脸道，“你如今想把随意交托给一个不清楚底细之人？这难道不是往火坑里推吗？” “……你这么说也对。” 陈宇再想了想好像又不对，怎么听他的意思他是不愿意的？ 罢了，再观察观察吧。 邵衡对准远处拉弓的同时说道，“叶子娴的事情，侯爷还是莫要掺合。” “为何？” 邵衡勾唇道，“她早就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我。” “……”这是什么意思？ 他又不是地府判官，娴儿怎么会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他呢？ 陈宇犹豫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想说你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邵衡听到他的话便皱起了眉头。 ——呵，心有灵犀？ 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侯爷，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叶子娴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邵衡垂下眼眸道，“她或许是个喜欢勾三搭四，水性杨花且表里不一之人。” “你莫要胡说八道！娴儿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很清楚！” 陈宇怒道，他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这么形容娴儿的。 一字一句都带着极度的侮辱。 邵衡却自顾自地问，“侯爷，叶子娴与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你可见过？叶子娴用簪子杀人你可见过？” “你，你在说什么？”娴儿怎么会那么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呵，我原先还觉得她对你有些不同，想着你们俩若是情投意合也是一件美事。” 陈宇冷笑道，“看来是我误会了，娴儿不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既看不上她又对她造谣的人。” “这件事情结束后，我希望你不要再踏进京都，更不要靠近娴儿一步。” 邵衡却反问道，“你为何不信我的话？叶子娴和秦明的事我以为你也知道。” “我自然知道！” 陈宇气道，“那个秦明爱慕娴儿接近娴儿，可他心术不正，这件事我们早就提醒过娴儿。” “况且，娴儿根本不喜欢他。” “那她喜欢谁？” “她喜欢……” 陈宇忽然顿了一下，接着转身道，“她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合适。” 除非毅王能放下叶海的死，否则他不可能对娴儿付出真心。 邵衡看向手中的弓箭道，“你不想说的人是不是毅王？” “侯爷，叶子娴喜欢毅王，这是她亲口跟我说的。” 邵衡只是想要试探一下，结果真的把陈宇诈出来了。 陈宇惊讶道，“她也跟你说了？” 这么看来，不仅面前的人不喜欢娴儿，娴儿也不喜欢他。 若不然娴儿不可能对他坦白自己有喜欢的人。 邵衡也不知自己此时是怎样的心情，庆幸中带着失落，失落中又带着遗憾。 “她的喜欢太廉价，而且毅王也不会娶她。”邵衡说完带着弓箭离开。 上次他已经和叶子娴明确谈过这件事，他只能给出一个侧妃的位置。 毅王妃的位置哪怕空着也轮不到她。 陈宇气得想要破口大骂。 真是，毅王要娶谁会娶谁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况且娴儿也没说一定要嫁给毅王！！ …… 康宁侯府，毕氏知道陈宇才走了一个晚上，可是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陈宇的消息。 他是不是已经到了？他安全吗？他昨夜是怎么过的？ 毕氏是个妇道人家，她只想要自己的夫君平安健康。 银枝看着毕氏以泪洗面只能默默地叹气。 往常侯爷不在府中的时候都是如娘陪伴着夫人，可是因为上次太夫人的事如娘也不敢来了。 两个人心里都有着对彼此的愧疚，谁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如娘怕是更煎熬，她那么简单善良的一个人因为上次的事情直接吓得生了一场病。 以防万一，眼下这个情况还是不见为好。 “夫人，夫人——”绿芽跑得满头大汗。 她一早上就跟管家去城门等消息了，等了一天刚才总算是等到了。 毕氏急忙站起来迎上去问，“如何？是不是侯爷回来了？” “不，不是的……我，我……” 银枝不悦道，“绿芽，你先喘口气再说，这么结结巴巴的只会惹得夫人担心。” 绿芽总是这么莽莽撞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毛病。 毕氏提着一口气看向绿芽，她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绿芽喘着气说，“侯爷没有回来，不过侯爷传来了口信，他说快的话三五天，慢的话十天之内必会回来。” “还要这么久……” 银枝走过来扶毕氏坐下道，“夫人，只要侯爷没事就好，等几天总会见面的。” 毕氏点头道，“我知道，可是……我这心里……” 绿芽宽慰地说，“夫人放心，听说侯爷他们去的时候那边的整个村落都死光了，只要处理完后续的事情便可回来。” 毕氏听到绿芽这么说，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她是希望可以快点见到侯爷，可是听到绿芽说那边的人死光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那毕竟是一条条的人命…… 岭脚村距离京都不是很远，那边的消息有时候一天一次，有时候一天两次。 这频繁的消息让整个京都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事情渐渐地往好的方向走，没有人关心到底死了多少人。 叶子娴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中的躺椅上，她听说宋姨娘都在为那些死去的人祈祷。 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李管家拿着一张帖子走进来，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姐，朝阳郡主送来一张帖子，你看……要推掉吗？” 上次小姐参加朝阳郡主的生辰宴就出过事，这次他其实不太想让小姐再去。 叶子娴躺着说道，“李管家，你帮我看下这次因为什么事？” 这次鼠疫虽然没有大范围扩散，可毕竟还在紧张敏感期，朝阳郡主难道不知道吗？ 李管家打开看了一眼道，“朝阳郡主办了一个筹集会，她打算收集字画首饰拿来义卖，然后用所得的钱财来重建岭脚村。” “重建？”呵，真是可笑至极。 那边的村民都没了她给谁重建？做好事自己偷偷做就行了，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地善良”。 “不去！” 第125章 筹集会 福禄楼现在还被封锁着不允许出入。 因此，朝阳郡主不得不将筹集会的地点选在了迎客茶楼。 这家茶楼的老板是文丞相的门生殷康有。 殷家在京都世代为商，殷老爷希望家族里面能出一个会读书的秀才举人，因此花了很多心思才让儿子拜在文丞相门下。 只可惜文丞相坦言殷康有会有自己的造化，有些事强求不来。 殷家原本不想在这个时期出什么风头，可是朝阳郡主请动了文三小姐。 文三小姐一句话，迎客茶楼不得不打开大门。 这时，康宁侯府的马车停在迎客茶楼门口，毕氏蒙着面纱从马车上走下来。 “娴儿，你也下来吧。”毕氏说。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她虽然不打算参加这什么筹集会，可是她没想到毕氏会到叶府接她一起参加。 毕氏见她不情愿的样子解释道，“这种时候会容易得到一个好的名声，你哪怕觉得无聊也要忍一忍。” “嗯，我只是没什么可以捐赠，所以才羞于过来。” 毕氏笑了笑，“没有关系，到时候你的名字与我并排即可。” 毕氏打算一起写上叶子娴的名字，这样好让京都的人知道康宁侯府便是叶子娴的后盾。 叶子娴实在不想给朝阳郡主脸上贴金，可是姐夫目前还在疫地，姐姐没有理由不出现在筹集会。 毕氏拍拍叶子娴的手道，“咱们进去吧。” “嗯。” 叶子娴上次来迎客茶楼时是在中秋节，那时的盛况还历历在目。 只是没想到一个月之内会发生这么多事。 甄珠最先看见叶子娴，她碰了碰朝阳郡主的手臂说，“她来了。” 这个“她”指的就是叶子娴。 毕氏将带来的首饰交给朝阳郡主的人，刚想让他将叶子娴的名字一并写上时，叶子娴阻止了她。 “姐姐，我知道我可以捐什么了。” 叶子娴笑道，“书法我不行，不过我学了另外一种绘画，应该能值一点银子。” 首饰桌旁边是字画，叶子娴看到参差不齐的画后才想起来自己也会画画。 毕氏疑惑地问，“你何时学的画画？” “最近学的，姐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叶子娴看了一圈找不到穿跑堂衣服的店小二，便拉着一个指挥摆放看似掌柜的人说道，“你好，你能不能帮我去后厨找一块碳，最好是细长的。” 殷康有指了一下自己，“你想让我去找炭？” “碳应该在哪里？” 殷康有只知道银子在哪里，碳在哪里他还真不清楚。 叶子娴皱起眉头，“你是这家店的人吗？” “话是没错，只是这碳……” “殷公子，奴婢去吧。”红梅一直偷偷看殷康有，她刚才听说殷公子家里富可敌国。 叶小姐也真是的，怎么能让殷公子去后堂呢？ 殷康有松了一口气，“好，在下多谢红梅姑娘。” “不，不用客气……”红梅羞红了脸跑开了。 银杏担忧地看了一眼朝阳郡主，果真看到她眼神变了变。 ——红梅，唉！ 这时，门外又来了一辆马车，叶子娴还没看清是谁时，朝阳郡主居然亲自迎了上去。 “见过朝阳郡主。” 朝阳郡主笑着挽起手道，“殷姐姐，你可算来了呢。” 殷梦笑道，“郡主相邀，民女怎么会不来呢！” 叶子娴走至毕氏身旁小声道，“姐姐，她是谁？” 毕氏微微用手挡着道，“她是殷家大小姐，你刚才交谈的殷公子便是她的亲哥哥。” “殷公子？” 叶子娴抿嘴道，“我以为他只是位俊俏的掌柜。” 毕氏忽然朝叶子娴摇摇头。 “姐姐，你……” 殷康有憋着笑道，“多谢姑娘夸赞，在下愧不敢当。” ——这，原来姐姐是想要告诉她身后有人。 叶子娴淡然地转过身，“我只是实话实说，若是有什么冒昧地地方还请殷公子见谅。” “不会，在下反而觉得姑娘是个坦荡之人。” 殷康有靠近叶子娴小声道，“况且，在下觉得姑娘说得非常对。” “……”这怕是遇到了一个自恋的人。 殷康有这张脸皮跟自己相比还真不分上下。 “殷公子，你的碳。” 红梅不清楚他们要什么样的炭，干脆用布包了一包直接捧着跑了过来。 殷康有看着这堆乌黑的东西不知道怎么下手。 叶子娴见状接过道，“多谢。” 红梅不悦地看了一眼叶子娴，这是要给殷公子的，她接去做什么？ 银杏过来拉着红梅道，“你莫要乱跑，跟我站在一起。” “银杏姐，我没有乱跑……” 银杏低声呵斥道，“别再多言，跟我走！” 红梅脸上露出了委屈，她看了一眼殷康有后跟着银杏去了朝阳郡主那边。 叶子娴偷笑道，“殷公子，她好像看上你了。” “嗯，在下身边像她这样的人太多了。” 殷康有说着看向叶子娴，“不过，姑娘为何对在下没有非分之想？” 叶子娴的眼神很干净，没有充斥着欲望和占有，说话时也没有矫揉造作。 “殷公子想要听实话吗？” 叶子娴笑了笑道，“只是实话或许会有些伤人。” 殷康有好奇道，“姑娘这么说我就更想听一听了。” 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被言语击败，殷康有对于自己的外貌很满意。 叶子娴捂着嘴小声道，“殷公子在我眼里只能算中等偏上，还不至于让我神魂颠倒。” “再说男人怎么能以外貌论英雄呢？” “若是只说外貌，我想毅王殿下的外形相貌要比你更胜一筹。” 有一说一，毅王的外貌条件很不错，其他的……没有了。 殷康有一愣，他没料到叶子娴竟然会拿他跟毅王殿下相比。 “所以，姑娘爱慕的其实是毅王殿下？”殷康有的话音刚落，四周忽然陷入了一片安静。 毕氏急忙将叶子娴护在身后，因为她看见朝阳郡主的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 叶子娴白了一眼殷康有。 ——他怎么不干脆再喊大声一点？让整个京都都听到好了。 爱慕？ 她刚才什么时候说过这两个字？！ 第126章 素描画 “叶小姐。” 殷梦走过来解围道，“我哥哥应该是想说你仰慕毅王殿下，他一时口快才说错话了。” “还请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殷梦说完又看向自己的哥哥道，“哥哥，时候差不多了，这里有我，你先去父亲那里吧。” “……好。” 殷康有对自己妹妹的话言听计从，现在殷梦让他离开，那便离开吧。 只是，那位叶小姐喜欢不喜欢毅王殿下是她自己的事，为何大家都如此惊讶？ 罢了，改日再问问妹妹。 甄珠从管事那里拿来清单，她似不经意问道，“叶小姐，为何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 “岭脚村的村民多可怜呐，你都不想帮助他们吗？” “还是说，你来这里是另有目的？” 叶子娴反问，“甄小姐觉得我会有什么目的呢？” 甄珠鄙夷地说，“毅王殿下在京都的时候你缠着毅王殿下，毅王殿下暂时离开京都你又想要缠着谁呢？” “哼，大庭广众之下跟殷公子窃窃私语，这是哪个府上的规矩？” 毕氏皱起眉头道，“甄小姐，娴儿是我带来的，我也是娴儿的干姐姐，你是不是也要说我们康宁侯府没有规矩？” 朝阳郡主挽着毕氏的手道，“侯夫人，甄小姐只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她并没有恶意。” “刚才叶姐姐在这么多人面前和殷公子靠这么近，甄小姐只是想要提醒她罢了。” 毕氏默默松开朝阳郡主的手说，“有劳郡主替甄小姐，解释，只是人言可畏，有些话还是莫要说比较好。” “嗯，侯夫人说的是。” 朝阳郡主看向甄珠说道，“甄小姐，你快给侯夫人赔不是，侯夫人是为你好才会教你两句的。” 甄珠见朝阳郡主对自己使眼色，她便低下头道，“侯夫人，刚才是我失言了，还请……” 叶子娴忽然打断道，“甄小姐何尝不是为了我好呢？只是大家言语有些冲撞罢了，没有人会记在心上。” 朝阳郡主果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今日若是让甄珠道歉，那明日京都的人就会说毕氏不分青红皂白袒护一个德行有失的人。 叶子娴刚才确实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哪怕靠近一些讲话也是不可以的。 “甄小姐，我不是没有准备捐赠的东西，只是我需要郡主帮忙才能完成。” 朝阳郡主笑了一声，“叶姐姐，我能帮你什么呢？” 叶子娴拿起一块木炭道，“我想给郡主画一幅肖像，若是有人出价那便把银子捐给岭脚村。” 殷梦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郡主的肖像画又怎么会没人要呢？不仅会有人要，恐怕价钱还不能太低了。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答案。 朝阳郡主也猜测到了叶子娴的打算，可是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好似叶子娴会不会捐赠就看她会如何回答。 “好。” 叶子娴勾起嘴角，“那就多谢郡主了。” 殷梦让身边的丫鬟收拾一张桌子，叶子娴见状道了一声“谢谢”。 “郡主，我或许需要多一点时间，还希望你能坚持一下。” 朝阳郡主强颜欢笑缓缓点头，“好。” 叶子娴画出初构图后看向朝阳郡主，心里冷笑，她似乎发现朝阳郡主的弱点了。 一个人最在乎什么，那件东西就会变成那个人的弱点。 朝阳郡主最想要的是毅王，毅王肯定不会跟她演戏。 除了毅王，那便只剩下名声和地位了。 “叶姐姐，好了吗？” 朝阳郡主忍不住发问，她不喜欢看见所有人都站在叶子娴身后，而自己这边空无一人的感觉。 不应该是这样的。 甄珠原本做好取笑叶子娴的准备，特别是当她画出一条条看不懂的线条时。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她看到纸张上面的“郡主”越来越生动。 仿佛真人进入了画中一般。 原本一张画只需要十几分钟，可是叶子娴故意画了将近半个小时。 “好了。” 叶子娴说着举起画给朝阳郡主看，“郡主，你看看还满意吗？” 朝阳郡主看向画中的女子，她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生动的五官。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画得真好……”甄珠没有办法违心说一些其他打击的话。 因为这张肖像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幅画。 哪怕哥哥都画不出来这样子的画。 毕氏惊叹道，“娴儿，你画得太好了！” “是呀，我从来也没见过这种画。” “看，叶小姐还只是用碳画的，若是用笔那该多惊艳？” “……” 叶子娴听到她们窃窃私语，心虚地不敢回应。 毕竟她觉得木碳都比毛笔要听话。 毛笔…… 叶子娴放下画站了起来，“各位，这张画价高者得，起拍价一百两银子。” 原本打算一文钱起拍羞辱一下，可她从朝阳郡主身上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一百两银子？！” 甄珠看了一圈没有人出价，她咬牙道，“我要！” 朝阳郡主已经做好没人出价就自己出的打算。 因为，她的画不能一文钱都不值。 殷梦抚摸着画像道，“不知甄小姐可否割爱？这幅画我也很喜欢。” 甄珠下意识看向朝阳郡主，见她点头后说道，“殷姐姐若是喜欢，那就给你吧。” “多谢。” 殷梦拿起画像走到朝阳郡主面前道，“我出一千两，将这幅画赠予郡主。” “天啊，一千两……” “果然是殷家的人，财大气粗！” 朝阳郡主似乎也有些惊讶，她看着自己的画缓缓抬起手接了过来。 “殷姐姐……” 殷梦笑了笑道，“郡主，我今日出门匆忙只带来了一千两，并不是郡主的画只值一千两。” 朝阳郡主感动地点头，“多谢殷姐姐。” 叶子娴看向殷梦，心道这恐怕又是个厉害的人物。 只是不知以后会是敌还是友。 殷梦余光看到叶子娴对自己的打量，她迎上她的目光说道，“叶小姐，若是可以我改日想请叶小姐过府为我画一幅画，可以吗？” 叶子娴一愣，笑道，“当然可以！” ——这位殷梦真的不简单，一碗水端平两边都不得罪。 第127章 陈立死了 筹集会结束后，各位大家小姐陆陆续续带着自己的婢女离开。 朝阳郡主送完殷梦转身回来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的驼背老妇，两个人直接撞在了一起。 老妇手上的茶水洒在了朝阳郡主的手背上。 “啊啊，啊……”老妇不仅抬不起头，好像还是个哑巴。 朝阳郡主眼神闪过厌恶。 红梅拿出手帕给朝阳郡主擦手，嘴上骂道，“哪来的疯婆子？你没长眼睛吗？” 老妇跪在地上吓得“啊啊”叫。 “算了，她也不是有意的。” 叶子娴想要去搀扶那名老妇，却发现她手背上有一条条很深的疤痕。 “啊啊……”老妇跪走着躲开了叶子娴的手。 朝阳郡主忽然笑了笑，“没关系，一点水罢了。” “老人家，你快起来吧，下次注意些就是了。” “啊啊啊，啊啊……” “侯夫人，剩下来的管事会处理，我先回府了。” 朝阳郡主觉得这个声音甚是烦人，带着两个丫鬟走了出去。 “还是郡主心善。” 银杏也不知故意说给谁听，声音略大道，“若是换了别人，那老妇少不了挨一顿。” 朝阳捂着嘴道，“罢了，也是个可怜人。” “郡主说的是。” 叶子娴看着那对主仆一唱一和地坐马车离开，便对毕氏道，“姐姐，咱们也回去吧。” 毕氏点了一下头。 叶子娴刚想搀扶毕氏时，突然瞥见了那个老妇抬眸看着朝阳郡主离开的方向笑了一下。 ——她在笑什么？ 老妇的笑容阴森可怖，叶子娴犹豫要不要拦住时忽然改变了主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因此，叶子娴故意放任老妇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迎客茶楼。 “娴儿，看什么呢？”毕氏好奇地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那名老妇好像经历了很多事。” 毕氏叹气道，“我看她都累弯了腰，还是个哑巴，估计受了不少苦。” “大约是吧。” 叶子娴没有跟毕氏提自己从老妇身上看到的伤疤，那绝对不是劳作时留下来的。 那名老妇若是真的跟朝阳郡主有仇怨，那得想办法找到她。 毕竟，她们俩的目的是一样的。 “走吧，我送你回府。”毕氏说。 “姐姐，我还要去一趟福禄楼，文三小姐刚才派人请我过去一趟。” 毕氏皱眉道，“文三小姐派人过来了吗？什么时候？” 叶子娴脸不红心不跳道，“你刚才跟其他人在说话，可能没注意到吧。” “姐姐，我先走了。” 毕氏忙问道，“那你一会儿走回去吗？要不要我派辆马车过去？” “不用了，我正好想要散散步，你回吧。”叶子娴说完跑了出去。 毕氏摇头笑道，“这丫头，哪儿来这么多的精力。” 不像她…… 毕氏看了一眼自己，她现在好像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难道，她真的老了吗？ …… 叶子娴走走停停来到福禄楼，却看见二楼的人正顺着梯子在往下爬。 “李大人。” “原来是叶小姐，你怎么来了？” 叶子娴走到李智身旁道，“我找甄公子有些事，不过他们怎么下来了，没事了吗？” 这好像才过去五天，叶子娴还以为甄洛霖他们怎么着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被放出来。 李智点头道，“今天太医上去过了，确认他们没有感染。” 叶子娴由衷地说，“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多亏了梁大夫，他一人扛下了所有，这也使得甄大人他们这么快就能回家。” 两个人说话时，甄洛霖和郭里他们也顺着梯子下来了。 叶子娴看了一眼周围不见文三小姐，想着估计是甄洛霖怕影响不好提前让她回府了。 郭里他们几人重见天日后便迫不及待地告别离开。 甄洛霖走到李大人面前道，“李大人，请随我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叶小姐，你也来。” 叶子娴点了点头心里升起一股紧张感，因为她大概知道甄洛霖想要说什么。 甄洛霖确定他们谈话不会被人听到后开口道，“陈掌柜死了。” 叶子娴惊讶道，“什么？那他说什么了吗？” 甄洛霖眉头紧皱道，“他昨日就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是梁医生用银针一直吊着他不让他死。” “他扛不住承认是他派人掳走了赵小燕，只是没想到赵小燕挣脱了绳子跑进山林中，后来便失足……” 甄洛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平头山那些人也是他迷晕后亲手杀死的，只为了不留下证据。” 叶子娴忍不住着急问道，“他有没有说是崔任吩咐他做的？” “没有。” 甄洛霖摇头道，“他不肯说，晚间时候便吐血而亡了。” “真是可恶！” 崔任到底对陈立有什么大恩大德，能让陈立到死都不肯出卖他？ 李智怅然道，“现在人证物证都没了，都没了……” 这要他怎么跟圣上交代？ 若是直接把陈立推出去，到时势必会牵扯到崔任，万一被他反咬一口说自己诬陷他只怕会更难收拾。 长公主毕竟是圣上的亲妹妹。 叶子娴想到还有一个人便问了一句，“那位梁大夫呢？” 甄洛霖回答道，“他还在一楼，若是没事还好，若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结果大家都明白。 叶子娴看到他蓬头垢面说道，“你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吧，这次你要庆幸自己没事。” 甄洛霖原本想说还要去一趟毅王府，可是碍于李智在场他便没有说出来。 “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派人通知我。” 叶子娴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甄洛霖离开后，叶子娴走到福禄楼的门外大声道，“梁大夫，你怎么样了？” 梁大夫憔悴地看向门外道，“回小姐的话，小人目前……尚可。” 陈立的尸体上虽然被他洒满了石灰，可是他的尸身早就腐烂发臭，石灰下还有某些液体混着血液流出来。 “梁大夫，你可愿意离开京都？” 叶子娴提醒道，“离开京都，永远不要回来。” 梁大夫跟陈立单独相处这么多天，他还知道了平头山的事。 如果崔任想对他动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现在只有离开京都，梁大夫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第128章 烧了福禄楼 “小人……真的，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梁大夫自从踏进这扇门后便已经猜到自己活不了了。 可是，现在有人跟他说让他离开京都。 他真的可以离开福禄楼，离开京都吗？ “可以，只不过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从今天起‘梁大夫’就已经死了。” “我会派人带你去一个没有人的破庙，如果找不到破庙那这几天吃喝拉撒你只能待在马车里。” “三日后你若是没事，你便驾着马车离开吧，越远越好。” “若是……梁大夫，我会让他们连人带马车一同烧毁。” 叶子娴想要救梁大夫一命，但是不代表让疫病扩散。 有时候“死亡”也是为了大义。 梁大夫毫不犹豫地点头，他的眼眶含着热泪道，“小人同意小姐的做法，若真是小人的不幸，小人也会自行了断。” 叶子娴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可是她又怕梁大夫太过于抱希望的话只会更绝望。 这件事就看老天如何选择了。 叶子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智，谁知李智还没听完就开始摇头。 “叶小姐，梁大夫不能离开。” 梁大夫跟陈掌柜接触了这么多天，极大可能已经感染了，他本就有可能保不住脑袋，现在更不愿意冒险。 叶子娴脸色微沉道，“难道就等着他死？你别忘了如果不是他发现了鼠疫，京都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也不能让他守着一具尸体等自己什么时候死。” “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倒不如驱散四周的人让他上马车，接下来是生还是死就看他自己了。” 如果可以，叶子娴不希望再有人死去，特别是为了陈立这种人。 “这件事太冒险了，我怕这扇门一打开……” 叶子娴转身看向福禄楼，冷声道，“那就烧了它，李大人，待梁大夫出来后烧了福禄楼吧。” 既然现在还不能治崔任的罪，那就毁了他自以为傲的东西。 这把火，叶子娴恨不得要亲自放。 “胡闹！这可是福禄楼！” 李大人抬起手哆哆嗦嗦道，“这么大的地方你说烧就能烧的吗？万一长公主责怪下来，谁来承担这个罪名？” “自然是让陈掌柜来担责。” 叶子娴说道，“陈立自知时日无多，听到其他人可以离开便心生妒忌想要拉着所有人陪葬。” “最后放了一把火，结果只烧死了自己。” “梁大夫被烧重伤，想要出城医治时死在了马车上。” 李大人直接呆愣住了。 他先是左看右看，然后指着老天小声问叶子娴，“叶小姐，这青天白日你也敢同我商量放火的事？” 叶子娴点头，“嗯，烧楼又不是烧人。” “可是那陈掌柜……”陈掌柜难道不是人吗？ 叶子娴猜到他心中所想，直接开口道，“他不是人，他如果是人就做不出那么多残忍的事。” “李大人，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会染上这个病吗？” 李智疑惑道，“叶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大概知道一些，其他的是我的猜测。” 叶子娴把曾经派人去岭脚村查探箭头的事告诉了李智。 李智听完大惊道，“你是说陈掌柜就是在那里染上疫病的？他无缘无故为何要去……” 叶子娴见他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便没有再解释什么。 陈立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去岭脚村，他肯定是想要去杀人灭口的。 只不过在他过去的时候那个村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李智看向福禄楼的门喃喃自语道，“他，他们究竟染了多少人的血？” “唉，叶小姐，可是你这么做也不好，你应该私下跟我说这事。” “这大白天老天爷都看着，我，我……” 叶子娴笑道，“我不信老天，你怕遭报应那我来。” 李智疑惑道，“你要如何做？” “……”怎么做？ 叶子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还要解释吗？怎么解释？这不是进去放一把火出来就行了吗？ 叶子娴想了想道，“你先找一辆马车过来，再寻几块布匹。” “然后留下心腹，其他人全部撤离。” “叶小姐，我毕竟是朝廷命官，你这……我恐怕……” “恐怕不好参与进来……” 叶子娴好像听明白了李智的意思。 ——同意，但是不插手也不知道。 这老奸巨猾的人！ 叶子娴咬牙道，“李大人，麻烦你帮我叫辆马车送我回府！” 李智展眉笑道，“没有问题，我这就去帮叶小姐准备马车。” “多谢！！” “不，不必客气。”李智貌似听到了面前的人磨牙齿的声音。 马车没一会儿便过来了，李智不仅支开了所有人就连他自己也跟着走了。 一个帮手都没有留下！！ 叶子娴是又气又无奈，她走到福禄楼大门前道，“梁大夫，外面没有人了，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小姐请说！” “梁大夫，我记得后堂门旁有很多坛酒，你能不能把酒洒满一楼和二楼？然后给我带火引子出来，我要烧了福禄楼。” 叶子娴不打算给崔任救火的机会，她要尽快让福禄楼全部烧起来。 梁大夫惊吓到久久没有回神。 ——这位小姐大庭广众之下在说放火的事。 “小姐，你可是怕疫情扩散？可是小人已经在陈掌柜身上盖满了石灰……” 叶子娴打断道，“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我想烧了福禄楼。” “……”老天，这位小姐在说什么？！ 叶子娴看了一眼马车说，“梁大夫，我先准备马车，你洒完了跟我说一声。” “……是，小姐。” 梁大夫面前就有两坛酒，可是……他真的要做吗？ ——真的要让外面的小姐放火烧福禄楼吗？！ 叶子娴吃力地从马车上抬下一捆白色布卷，一头勾在马车旁锋利的地方上。 这样一会儿等梁大夫上马车后她只要抱着布卷绕着马车缠两圈就可以。 “可恶！” 那个可恶的李大人，他哪怕留下一个有力气的人也可以啊！ 一会儿不知道要找谁护送梁大夫离开。 第129章 送梁大夫出城 第129章 梗概：送梁大夫出城 叶子娴还在忙着手上的事，忽然就闻到了一股焦味。 ——为什么会有焦味？！ 她急忙转身看向身后，果然，福禄楼二楼那些紧闭的窗户已经开始在冒烟了。 “小姐！” 这时，梁大夫拍着门说，“还请你远离门口，小人要出来了！” 叶子娴忙退后一些距离道，“梁大夫，你出来吧！” 梁大夫急忙打开了门栓，顿时，他身后熊熊的大火带着弥漫的黑烟暴露在了叶子娴的视线里。 以及，躺在地上的陈立。 梁大夫刚才特地去后堂找了一套衣服换上，暴露在外的皮肤他也用衣服的碎布条全部缠绕。 这位小姐是在救他，他绝对不能连累这位小姐。 梁大夫快速钻进马车里道，“有劳小姐了。” 叶子娴的目光从陈立身上收回来，她压抑心中的不适，她告诉自己这是陈立应得的。 陈立做了这么多坏事就应该知道会有报应，不知道他曾经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 叶子娴抬起布卷绕了两圈，接着把布卷放置一旁。 “多谢小姐……” 车厢里，梁大夫哽咽地说，“多谢！” 叶子娴抓起马绳摇头道，“我能帮的只有这些，你自己要多注意身体。” “梁大夫，希望有缘的话能再看见你行医治病。” 梁大夫默默点了一下头问，“小姐，敢问你贵姓？” “我姓叶。” “叶……小姐可是叶将军的女儿？”梁大夫问。 “嗯，是我。” 叶子娴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福禄楼，以及周围陆陆续续出来查看的人说道，“梁大夫，你坐稳了。” 叶子娴说着驾马车就往城门那边走。 “那辆马车怎么会是白色的……” “老伯，那是白绫，梁大夫被烧死了。”说话间李智带着人又掉头回来了。 “哎呀呀……梁大夫是好人啊……” “是啊，真可惜！” 李智大声道，“诸位乡亲，这里实在危险，你们还是往后走走。” 老伯说道，“大人，小人跟你们一起救火吧！” 李智看了一眼后假意说道，“大伙儿家里有桶有盆的都拿出来吧。” “好好，小人这就去拿！” “我家也有！” 李智点头道谢再次看向福禄楼，也不知叶小姐用了什么东西能让火势如此凶猛。 …… 叶子娴还未到达城门竟然遇到了已经换完装的甄洛霖，他正一身清爽地骑在马上看着黑烟升起的方向。 “叶小姐？请问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叶子娴停下马车道，“没什么，只是陈掌柜把福禄楼烧了。” “……” 甄洛霖疑惑地皱起眉头，且不说福禄楼是不是真的烧起来了，单说陈掌柜都已经死了，他是怎么起来烧福禄楼的？ ——罢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 只是这位叶小姐胆子也太大了，驸马爷的产业她说烧就给烧了。 “你要去哪儿？” “你这是要去哪儿？”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甄洛霖看向马车说道，“我要去岭脚村，不过你这马车怎么了？” 叶子娴看了一眼四周才小声道，“梁大夫在马车上，我想找人送他出城。” “我想让他离开京都越远越好，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已经不安全了。” 甄洛霖缓缓点头，他骑着马走到马车旁问道，“梁大夫，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前去岭脚村？岭脚村就是此次鼠疫的发源地。” “大人，小人愿意。” “不行！” 叶子娴反对道，“我已经让李大人说梁大夫死了，你如果带他去岭脚村，那里那么多卫兵和太医保不齐谁就见过。” “万一有人将他假死之事透露出去让崔任知道，你想让梁大夫这么一把年纪还被人追杀吗？” 甄洛霖想了想说道，“没关系我会安排，你这么让梁大夫出去也不是个好办法，他无论落户在何处总要有个名字。” “交给我吧。” 甄洛霖从马上跨下来道，“我这匹马先寄放在叶府照顾，等他日回京时我再派人来取。” “马寄放几天都没事……” 叶子娴只是怕他对梁大夫心里产生阴影，可看他的样子好像并没有。 她想了想说道，“那好，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梁大夫，你放心听甄公子的安排，他不是个坏人。” “……是，小人知道了，多谢小姐。” 甄洛霖踏上马车才发现叶子娴还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 叶子娴把甄洛霖的马牵在手上说，“走吧，你们保重。” “叶小姐保重！” 梁大夫隔着白布说，“小人若是大难不死，这个恩德小人一定会铭记一生。” 叶子娴笑道，“不用了，无论在哪你自己好好活着。” 往后…… 叶子娴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不敢想以后的事，因为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她是不是还在。 或者，到那时真正的“叶小姐”恐怕已经回来了。 叶子娴见甄洛霖看着自己迟迟不走便问道，“甄公子，你还有什么事？” “我在等你！” 甄洛霖又重复了一遍道，“我在等你开口，我现在要去岭脚村，你难道没有什么口信需要我带过去吗？” 叶子娴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他要是不幸死了你记得跟我说一声。” “毕竟相识一场，他也替我挡过一刀，我去祭拜他理所应当。” 甄洛霖听到“没有”两个字时就已经做好要驾车的准备。 可是，什么叫挡一刀？ “叶小姐，什么叫他给你挡了一刀？什么时候？伤口深吗？”毅王受伤这件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很深！” 叶子娴想到那个画面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头皮发麻道，“我那时候以为他死定了，山贼拿的那种生锈的大刀一刀砍向他的后背。” “从肩胛骨附近一直到腰很长一条，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当时他还发高烧了，是我不眠不休照顾了一整夜。” 甄洛霖脸瞬间白了。 叶子娴看他这副样子以为吓坏了，便笑道，“你放心，那时我身边刚好有毅王给的药，他后来养了几天就没事了。” “叶小姐，你为何说得如此轻松？！” 第130章 去找制造问题的人 第130章 梗概：去找制造问题的人 甄洛霖沉下脸严肃地说，“他为了救你差点就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你呢？” “你可曾把他当成是你的救命恩人？叶小姐，你但凡有一丝丝良心都不会让他去岭脚村！！” “……” 叶子娴虽然被他教训地哑口无言，可是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给自己辩解几句。 “甄公子，确实不是我让他去的，而且我也试图阻止过，只不过他可能想要为那些可怜的人做些事情才执意前往。” “救命之恩我也一直谨记在心不敢忘记。” “还有，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俩是多要好的关系，不过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做的事情指手画脚。” “每个人的目的不同，我觉得我做的没有问题，你要是觉得有问题那便去找制造问题的人。” 明明是阿衡非要去，这怎么能怪她呢？真要是觉得愤愤不平就当他面骂他去！ 在这里扯七扯八扯什么东西？ 叶子娴对着马车道，“梁大夫，一路顺风，有缘再见！” 突然被点名的梁大夫急忙回道，“好好，叶小姐也要保重！” 叶子娴看了甄洛霖一眼，然后也不等他说什么便直接牵着马回去了。 她还要去看看福禄楼烧成什么样，万一火被扑灭的话那就再加一把。 甄洛霖没料到叶子娴这么能说会道，不过他也察觉到自己刚才太过于激动。 王爷若是决定的事，旁人又怎么拦得住呢？！ 只是，道歉的话只不过犹豫了一会儿，叶子娴便自顾自地走了。 罢了，等回来后再上门道歉吧。 叶子娴再次回到福禄楼这边，不过因为火势越来越大她只能站远了一些。 福禄楼单独坐落在一处，左右两边没有太靠近的房子，要不然叶子娴也不敢轻易说要烧了它。 马儿四脚着地的“哒哒哒”声由远到近，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了一句“驸马爷来了！” 崔任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一路上他看见浓烟升起的地方时他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 “救火！” “快救火！” 崔任从旁边一个人的手上夺走只装了一半的水桶就要冲上去。 李大人拦住道，“驸马爷，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福禄楼开始倒塌，火烧的面积也扩大了一些。 李大人见状吩咐道，“看准四周，别让火势连累了他人的房子！” “是！” 崔任听到“连累”两个字咬牙切齿地看向李智。 ——他竟然敢说福禄楼是连累？ ——他怎么敢？ 李智只当没看懂崔任眼中的质问，他假装心痛道，“驸马爷，你信错了人，这把火就是你们福禄楼的掌柜陈立放的。” 陈立？！ “李大人，你说什么？陈立不可能会放过烧福禄楼！” 崔任不相信李智的话，就好像他不相信陈立会这么做。 因为陈立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陈立的父母是被乡绅害死的，崔任只是出手帮了个忙便让他亲自报了仇，从那以后陈立便死心塌地地跟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会这么做！ 李智略微有些讶异，看来崔任是真的很信任陈立，怪不得陈立到死也不肯出卖他。 崔任突然想起一个人便问道，“梁大夫呢？他可在里面？” 叶子娴听到崔任的话时嘴角勾起，果然，他一直在“记挂”梁大夫。 李大人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他叹了一口气道，“死了，我们过来的时候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出福禄楼，可……还是死了。” “刚才我已经派人将他的尸体运出去埋葬。” 崔任看向福禄楼，满眼苍凉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 李智迟迟等不到崔任询问其他公子大人他们的情况，便出声说道，“今日甄大人他们经过太医诊断已经从福禄楼出来了。” “陈立正因为如此才变得癫狂，放火想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只因太医说他命不久矣。” 崔任摇头道，“他不会这么做，他知道福禄楼对我的重要性，这件事一定要彻查！” 福禄楼是他半生心血，陈立不会让福禄楼毁于一旦，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其他原因。 叶子娴丝毫也不慌张，仿佛这把火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李智拧起眉头，他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叶子娴默默叹了一口气。 现在总算明白叶小姐为何要同他说放火的事，他既然听到也知道那便是同坐一条船的人了。 看来这件事还是得告诉太子殿下，毕竟他不清楚叶小姐以后还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李智看向崔任欲言又止装作为难的样子说，“其实还有一事我本不该与你透露。” 崔任的目光聚在李智身上问道，“李大人，何出此言？难道这场火真的有另有隐情？” 李智摇头道，“不是火因而是陈掌柜，他放火癫狂之时曾大喊平头山那些人和山洞里的那些人都是他亲手所杀。” “不仅如此，他……” “他如何？” 崔任察觉自己过于激动后讪笑解释了一句，“我只是不敢相信他是这种人。” “我原本也不信他的话，可是，他却说这一切是驸马爷你授意他做的。” 崔任顿时脸色大变，这几天他没有与陈立接触，也并不知道他的状况。 陈立会不会为了活命已经招供了？ 李智沉下脸色继续说道，“他还说就是因为你让他去岭脚村灭口，他才感染上了鼠疫。” “驸马爷你放心，是非对错自有圣上和太子殿下给你做主。” 崔任大怒道，“简直胡说八道，他不告而别离开京都我还没有找他算账，没成想他不仅将鼠疫带了回来还火烧我福禄楼！！” “这个孽畜简直可恶至极！” “李大人，你尽管将此事禀告圣上，我崔任问心无愧。” “我错就错在用人不疑竟然将这等畜牲带进了福禄楼，害了福禄楼也差点害了其他百姓……” 叶子娴冷着脸转身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让陈立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自己死命要保护的人是如何的厚颜无耻。 崔任之所以这么冷静，就是因为知道所有事情的陈立死了。 陈立带着人证物证和所有秘密一同下了地狱。 现在没有人能指认崔任的所作所为。 这是一个死无对证的局面。 叶子娴握紧马绳翻身上马，她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崔任。 ——有证据就找证据，没证据那就制造证据。 总之，她绝对不会放过这对父女。 叶子娴离开时并没有注意到，在距离福禄楼不远的地方有一扇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棕黑色的眼珠子不断打量着远处的崔任。 这个人便是叶子娴想要查探的人，也是在迎客茶楼出现过的老妇。 清秋。 第131章 郡主中毒了 朝阳郡主一直在焦急地等待消息，她不相信福禄楼会无缘无故烧起来。 “郡主，快住手！你在做什么？！”银杏只是出去端了一盆水，回来便看见朝阳郡主在抓自己的双手。 朝阳郡主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瞬间瞪大眼睛惊悚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只见自己的两只手已经被抓的鲜血淋漓，可是她居然一直没有感觉到疼痛。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银杏双手分别紧握住朝阳郡主的两只手腕道，“郡主，别抓了！” “痒，银杏，我的手好痒！！”真的好痒，而且越来越痒了。 银杏着急地朝着外面喊道，“红梅——红梅——” “来人，快来人——” 红梅挽着袖子双手湿答答地跑了进来，“银杏姐姐，怎么……郡主，你的手怎么了？！” ——天啊，郡主的手流了好多血！ 银杏急道，“你别愣着，快过来抓住郡主的手，我去找长公主！” “好好，你快去！” “为什么，为什么……” 朝阳郡主看见自己双手样子时整个人开始颤抖不知所措。 “郡主，你别动，别动，长公主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忍耐一下……” “松开，给我松开！”她的手好痒，好像被数千只虫蚁同时啃咬一般。 “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 红梅吓哭了，她忍着害怕道，“郡主，你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朝阳！” 长公主在石妈妈的搀扶下小跑着过来，刚一进门就看见了里面的情况。 “朝阳，你的手怎么了？” 长公主说着抬起手指向外面道，“快去看看银杏回来没有，没有回来再去派人寻大夫过来，快！” “快去！” “是，长公主。” 石妈妈不敢耽误，郡主这手看着太严重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伤疤。 只是她刚踏出院子就看见银杏带着大夫跑来了。 “大夫，你慢吐吐怎么回事，快些！” 大夫一把年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刚来还被个下人埋怨，顿时气得脸色更红了。 “滚开——” “你们给我滚开——” 朝阳郡主因为被人架着抓不了痒，只能把气撒在其他地方。 她一脚把桌子踢翻时，银枝和大夫正好进来看见这一幕。 “……” 大夫第一次见朝阳郡主这副鬼样子，心道，朝阳郡主难道得了失心疯？！ “大夫，你快给郡主看看！” 长公主让人按住朝阳郡主，这样好让大夫诊脉。 大夫看了一眼朝阳郡主鲜血淋漓的双手皱起眉头道，“这是郡主自己抓的吗？身上有没有？” 银枝摇头道，“没有，郡主只说手痒，大夫，你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朝阳郡主额头上冒出一层层汗水，她眼神阴鸷地看向大夫道，“快说，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郡主的话，你应该是中毒了。” 大夫说着握住朝阳郡主手腕上方检查道，“确实是中毒的迹象，若是身上那就不是服用了什么，郡主，你想想今日碰过什么东西？” “不记得，我不记得！” “快给我解药！” 朝阳郡主的忍耐到达了极限，她一脚踢开银枝和红梅后不管不顾地互相抓挠自己的两只手，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甲滴在地上。 长公主急忙大喊，“快抓住郡主的手！” “母亲，不要，不要，我会死，我真的会死——” 朝阳郡主左右躲闪银杏和红梅，她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朝阳……抓住郡主！” 长公主的心也很痛，可是她不能看着朝阳伤害自己。 “母亲——母亲——” 朝阳眼神里露出恨意，她看向红梅时甚至想要杀了她！ 长公主泪流满面看向大夫道，“快给她配制解药，快！” 朝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痛苦？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谁敢对她的朝阳下毒？！ 大夫为难道，“我试试，不过熬药需要时间，你们若是有什么清热解毒丸或是止痒膏药的话尽快给郡主试试。” “解毒丸……有，有！” 长公主突然想起自己屋子里有一瓶清热解毒的药丸，她说着就往外面跑。 那瓶解毒丸是之前备着的，虽然不清楚药效，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试一试了。 大夫开出一个方子说，“你们派人赶紧去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即可。” “记住，明日若是没有好转，那尽快去寻一个太医！” “好，我明白了。” 银杏对红梅说道，“你看着郡主，我尽快回来！” 红梅犹豫道，“银杏姐……” 刚才郡主的眼神太让人害怕了，她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只是银杏说完便跑了出去，红梅一个不留神又被朝阳郡主踢了一脚，她因为吃痛便不得已松开了手。 朝阳郡主瞪着猩红的双眼恶狠狠地说道，“红梅，你若是再敢碰我一下，我今日就让人斩断你的双手！” “郡主……” “滚出去！” 红梅被朝阳郡主狠戾的声音吓了一跳，可是她不能离开，要不然长公主也不会放过她！ “郡主，我，我就在门外……你若是有事……” “滚！” “是，是，郡主。” 红梅捂着胸口逃似的踏出房门，然后站在门外眼睁睁看着郡主伤害自己。 ——好可怕，郡主刚才好可怕。 长公主一路小跑想要回自己屋里找解毒丸。 谁知，她刚跑进院子时却跟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 “你……” 崔任原本狠毒的眼神一闪而过，他没想到如此冒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长公主一看到崔任哭得更厉害了，“夫君，大夫说朝阳的手中毒了，你快去看看，她把自己的两只手都抓出一条条血痕……” “中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崔任抚上长公主的肩膀道，“她既然中毒了，那你怎么还回来了？” “我要去找解毒丸，夫君，你快去看看她，我马上过来！” 长公主边跑边喊道，“夫君，记住一定要抓住她的手！” “一定要抓住她的手！” 第132章 不能轻举妄动 崔任匆忙赶到朝阳郡主这里，当他亲眼见到时方明白长公主为何会那么失态。 红梅仿佛看到了救星，她急忙走到崔任面前祈求道，“老爷，你快去阻止郡主！郡主已经流了太多太多的血……” “红梅，你怎么在外面！” 银杏来不及跟崔任请安便瞧见朝阳还在挠着自己的手，她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打了红梅一个巴掌！ “我以后再跟你算账！进来！” 银杏后悔了，她不应该将红梅带到郡主身边做丫鬟，她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红梅先是一愣，接着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半边脸看向银杏。 ——她，被打了？！ 银杏回头气愤道，“愣着做什么？！过来！” 红梅下意识看了一眼崔任，只是崔任也跟在银杏的身后一同进屋了。 红梅红着眼眶走了进去，学银杏的模样抓住郡主的手臂。 只是她的眼神不断看向银杏和郡主。 ——为什么？郡主为什么不骂银杏？郡主为什么只骂她一个人？ “父，父亲……”朝阳郡主落下了眼泪。 “朝阳，你不用怕，为父会治好你。” 朝阳郡主痛苦地点头。 崔任走到红梅这一侧想要握住自己女儿的手臂查看，却不小心连红梅的手也抓住了。 红梅吓得缩回手，脸色通红地退了一步。 崔任只顾着看朝阳的手，根本没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 “银杏，郡主今天碰过什么东西？”崔任沉下脸问。 长公主说得没错，朝阳的手不对劲，这应该是中了什么不知名的毒。 崔任皱起眉头道，“大夫怎么说？” 银杏红着眼睛摇头，“大夫只是开了一个方子，石妈妈已经在熬药了。” “大夫临走的时候叮嘱说明日要还是如此，那最好去找一位太医过来看看。” 只是谁都知道多数太医已经跟随康宁侯去了岭脚村，余下的几位这几日都在宫里守着圣上和太子殿下他们。 这时，长公主和石妈妈一同走进屋子。 长公主着急忙慌从药瓶里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道，“快倒些水让郡主服药。” “我来吧。” 崔任说着问了一句，“两种药可以同时吃吗？” “大夫说可以。” 长公主直接将药丸送进朝阳郡主的口中，端起水杯慢慢喂了一口。 崔任见朝阳已经吞下药丸，便也没办法再顾虑太多。 只是两种药服下后朝阳郡主还是痒得厉害，她咬着牙支撑着不让母亲太过于担心。 所有人都在看着朝阳郡主，等着药效发挥作用。 长公主一边抹着自己的眼泪一边给女儿擦拭额头和鼻尖的汗水。 “对了，福禄楼怎么样了？”她问。 崔任摇了一下头后苦笑道，“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呀！这可怎么办？”红梅忍不住发出惋惜声。 银杏立马瞪了她一眼。 ——主子还在说话，做奴婢的怎么敢插嘴？ 朝阳郡主觉得药效或许已经在开始发挥作用，因为她的双手渐渐出现了疼痛感。 “父亲……” 朝阳郡主虚弱地靠在银银杏里道，“这件事情绝非意外，你要派人查清楚。” 崔任眼神闪躲道，“不必了，李大人已经查清楚是陈立出现癫狂症状后才烧了福禄楼。” “不仅如此，他还说自己参与了平头山案件，甚至说我是幕后指使之人，这……唉……” “我也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说，只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想圣上和太子殿下会明白的。” 长公主怒气冲冲地说，“陈掌柜是疯了不成？他难道不知自己这么说的后果吗？” 朝阳郡主突然看向自己的手默不作声，心里却想着陈掌柜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难道他真的疯了吗？ 崔任摆了摆手道，“罢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放火时自己也在福禄楼。” “我与他主仆多年，他或许受了什么人的蛊惑也说不定，总之，一切都过去了。” 朝阳听完突然冷笑道，“父亲，这件事恐怕并没有完！” “福禄楼莫名其妙被烧毁，我的手又中毒，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今日我只去过迎客茶楼，只要细细地查探一番总能捉到那个想要害我的人。” “父亲，我怕的是有人在暗处盯上我们了。” 朝阳郡主垂下眼眸，她发誓今日所受到的一切苦难一定会千倍百倍还给那个人！ 长公主又气又怕道，“整个京都都知道敢动长公主府的人就是动天家的人，他不怕掉脑袋满门抄斩吗？” 朝阳郡主思考片刻道，“他要么觉得我查不出来，要么他可能只是一个人。” “生，生他一个，死，死他一人，因此才没有其他顾虑吧。” 只是，那个人恐怕惹错人了。 她不仅会把那个人找出来，她还会让那个人尝尽世间苦难后再一刀杀了。 崔任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他只见过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似乎对他有些怀疑。 难道，福禄楼和朝阳的事情只是太子殿下对他的一个试探？ 试探他究竟有多少实力？或是试探他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帮手？ 若果真如此，那他更不能轻举妄动。 这件事还真的需要让朝阳去调查，这样的话才比较稳妥。 “朝阳，你觉得怎么样了？”崔任关心地问。 朝阳郡主点了一下头道，“缓解了一些，只是现在疼得厉害。” 她的双手疼到发热发烫，疼到渐渐麻木。 长公主心疼地抚摸朝阳郡主的头发，“看来这药可以解你手上的毒。” “只是，你这手恐怕愈合了也容易留下伤疤……” 崔任开口道，“这两日我找人打听打听有无祛疤的膏药，朝阳还这么小，要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长公主点了一下头，“嗯，若是找不到那我便去求皇后娘娘赏赐一瓶，她若是知道朝阳的手变成这样，一定会答应的。” 皇后娘娘手上的去疤膏是皇宫历代秘制的，效果极好。 只是因为药材异常的珍贵稀有，所以需要一两年才能制作出来一小瓶。 这次哪怕厚着脸皮跪下来求，她也要求一瓶回来。 第133章 清秋是郡主的丫鬟 “清秋……” “清秋，救我……救我……” “救救我……啊……” 一个满头白发皮肤干枯的男人将哭喊着的小霜绑在了床上。 小霜呈现出一个“大”字，全身上下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那个人的面前。 “嘿嘿……” “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男人看了一眼身下的女人和躺在地上的清秋。 老鸨说了，这两个女人只要给钱就能接客，无论多少。 嘿嘿，赚大发了。 清秋好像听到了小霜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 “小，小霜……”只是这声音细如蚊蚋任谁也听不见。 这时，破旧的房门被人推开。 老鸨见此情形捂嘴笑道，“客官，你还满意吗？” “这，你怎可突然进来打扰我的雅兴？我可是交了钱的！” 老男人说着不好意思地遮挡住自己并不是那么引以为傲的地方。 “我只是怕客官觉得无聊所以想让你看一场戏。” 老鸨说着朝身后挥手道，“都进去吧，今儿便宜你们了。” 清秋听到老鸨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她说完后突然走进来了五六个人。 老男人见状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现在也是我的！” “哎哟，都是你的你就放心吧，一会儿他们结束后你继续，她又跑不了不是吗？” 老鸨瞥了一眼清秋道，“做奴才就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真以为叉开腿就能随随便便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若真是这么简单，那我这里的姑娘又何苦日复一日地待在这里呢？” “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想开点吧，等你什么时候听话了我就安排你搬去楼上。” 这间房原本只是一间柴房，以前是用来关押不听话的姑娘，如今是专门给她们两个接客的地方。 清秋这张脸这具身体整日接待一些站都站不直的老头和臭气熏天的臭要饭子，她都有些心疼了。 简直是暴殓天物。 “你们好好玩吧，记得给我清理干净了，若是影响接下来的客人我下回就不让你们进来了。” “好好，我们保证！” “嘿嘿嘿，这么漂亮的娘子……” “爹，她好白！” “……” 清秋痛苦地闭上眼睛，她本不应该承受这些。 这一切都是因为驸马爷！ 因为崔任！ 那日他醉酒强迫了自己，不成想只是一次便有了身孕。 后来，郡主还是发现了她的肚子。 十一岁的郡主，只有十一岁的郡主竟然让戴侍卫钳制住她的双手让她平躺在地上。 然后，她抬起自己的腿一脚，两脚……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种剧烈的痛楚依旧留在心中。 当时，她流了好多的血。 那一日，只因为小霜无意中闯入看到了郡主行凶的画面，她们两个便被人送到了这里。 这一切明明是崔任的错，明明是他强迫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受苦受难却是她？ “爹，她好大好软……” “你快上，你爹他还在后面还排着队呢！” “哈哈，就是，可别让你爹等着急了……” 清秋的耳边是他们的污言秽语，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她还能坚持多久，她真的坚持不住了。 可是老鸨说她要是敢死，那小霜往后就要承受她这一份…… 小霜是无辜的。 “小霜……” 清秋这才发现床上的小双已经很久没有发出声音了。 “小霜……”她不顾身后的推撞想要抬头去看一眼小霜。 可是，她只看到那个老头在慌乱穿衣。 “爹，我没有这么快，床上那个好了，你先去……” 其他几个人一听连忙想要抢占位置，可其中一个人刚拉过小霜的腿后便大叫了起来。 “不对，死了，她咬舌自尽了！” “我看看……呸，真死了，怪不得刚才那个人跑那么快！” “那我们怎么办？” “这……”他们几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纷纷看向一动也不动的小霜。 “要不，趁她身体还热乎……” 清秋大惊失色，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身后的男人又按在了地上。 “别动，你若是敢乱动我也掐死你！” 清秋已经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掐死，她只想要让小霜可以安心地离开。 离开了，她就解脱了。 “我让你别动！” 清秋再也不想忍受了，她从旁边一块肮脏的毯子底下抽出一根锋利的铁器，然后转身用力扎向他的脖子。 这根铁丝是上次一个打铁人留下的，她偷偷磨了很久打算用来自尽。 现在也该派上用场了。 铁丝锋利的一端直接从前到后贯穿了男人整个脖子。 “啊——” 男人尖叫着从清秋身上起来，顾不得提裤子而是先把铁丝用力地拔了出来。 顿时，脖子侧面的血像一根柱子一样喷涌而出。 “儿啊——” “儿——” “报，报官，杀人了，她杀人了！！” 老鸨闻讯赶来，见到父亲抱着儿子的尸体嗷嗷大哭，她朝着身旁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人点点头后悄悄走到那个父亲身后。 清秋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谁知却看见他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将那个父亲的脖子割断了。 “你一会儿找人处理掉这两个乞丐。” “好。” 老鸨捂着鼻子走进来，她看了一眼床上已经毫无声息的小霜冷笑道，“看来，你以后是不会听话了。” 清秋坐在地上抱着自己说道，“你想杀就杀吧，小霜死了，你已经威胁不到我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想要成全你，可是你不该给我惹麻烦。” 老鸨假装苦难道，“这处理尸体还得费一番功夫，我这人就是怕麻烦。” “谁要是给我惹麻烦我就会很生气。” 清秋不耐烦道，“你到底还想要如何对付我？！” 老鸨笑了笑，她对身旁的人说道，“把她牙齿全部打断，再让她咽下去。” “这么惊讶做什么？你不是问我要怎么对付你吗？” 清秋忍不住颤抖道，“你是魔鬼，你是个魔鬼……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我的下场？” “呵，清秋，你如此不听话，我想单单打断你的牙齿好像不够了呢。” “我送你一些别的东西吧。” 第134章 死里逃生 老鸨从怀里拿出一瓶东西，她打开后便直接把里面的东西都浇在了清秋的身上。 “清秋，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了，你怎么尽挑我不喜欢的做呢？” “我多想跟你好好相处，你知道吗？” 清秋任由身上的水流遍全身，她不明白这是什么。 不过，不重要，她反正已经活不了了。 “清秋，你看我多疼你，整瓶都送给你了。” 老鸨把瓶子放回怀里后对旁边的手下说，“找辆马车拉他们去城外乱葬岗。” 清秋抬眸吃惊道，“我，我也能离开了吗？” 老鸨笑了笑，“是啊，你也走吧，你的牙还要留着咬东西，我暂且不要了。” “谢谢，谢谢！”清秋跪在地上磕头，她没想到老鸨会放了她。 “谢谢你，谢谢你……” “哈哈哈……”老鸨被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她的笑声充满了嘲讽，眼神里也尽是玩味，只是清秋还沉浸在自由的幻想中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马车上，三个死人一个活人同坐在一起，清秋把他们父子俩的衣服扒下来给小霜和自己穿上。 她把小霜搂在怀里，默默告诉她再坚持一会儿，哪怕去了乱葬岗也不要害怕。 她会背着小霜找一个地方挖坑立坟，她会让小霜安静地长眠于地底下。 这一刻，清秋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对面什么。 乱葬岗她以前只是听说过而已，可是哪怕只是听说她都觉得骇人。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来到这个地方。 “自己滚下去！” “快点！” 清秋不敢耽误更不敢惹怒对方，她连拉带拖抱着小霜下马车。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当马车再次离开时清秋才抬起头，此时的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既庆幸自己还活着，她又惋惜小霜没有熬出头。 “小霜，我们……终于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再等等……” 清秋抱着小霜坐倒在地上痛哭，这次她真的想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哦呜——”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变黑，四周出现了狼嚎声，且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清秋连忙背起小霜想要脱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可不知为何身上突然开始发痒。 ——带小霜走，一定要带小霜走！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保住小霜的遗体。 可是…… 真的好痒…… 这时，一匹眼睛冒着绿光的黑狼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挡住了清秋的路。 “求你了，求你……” 只是，畜牲又怎么听得懂人的话？ 黑狼身后又多出来几匹狼，清秋绝望地摔倒在地，她太痒了，长久没有修剪过的尖锐指甲一下又一下地抓挠自己全身的皮肤。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啊哦——” “呜——” 清秋不停地摇着头道，“不要，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不要……啊……” …… “啊——”清秋从床上惊醒地坐起来。 一缕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进这间简陋的屋子。 这里是京都，这里没有成群结队的狼也没有血盆獠牙。 这里不是乱葬岗。 可是，清秋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依然让她颤抖不已。 整整一个月。 她躺了整整一个月才能下地。 清秋看向对面一张桌子上的灵位，若不是秦伯恰巧路过听到声音，她恐怕已经死了。 只是这世道注定好人没有好报，秦伯这么好的人却突然病死了。 清秋看向自己满是齿印惨不忍睹的双手和手臂，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留着她的牙。 或许谁也没想到她还能活着，更没想到秦伯误打误撞反而解了她身上的毒。 现在，也该轮到郡主尝一尝这种滋味了。 长公主府邸。 朝阳郡主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红梅把手中的托盘连同早膳一并掉在了地上。 “啊！啊——” 银杏抱住朝阳郡主的双手朝着门外大喊，“红梅，快去叫大夫！！” “好好，我这就去……” 红梅也顾不得收拾地上的东西，转身就往外面跑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比昨天还要严重？！” 朝阳只觉得双手灼烧的厉害，又痛又痒，她现在恨不得砍了自己的双手。 银杏一夜未睡，她眼神疲惫道，“郡主，一定会有办法的，大夫肯定还有其他的法子。” 长公主比大夫先一步来到朝阳郡主这里，她刚到时红梅就带着大夫进来了。 “哎呀，怎会如此严重？” 大夫看着朝阳郡主包扎好的双手都无从下手，因为朝阳郡主将自己的手腕也抓烂了。 长公主焦急问道，“大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日有另一名大夫已经开了药方子，可还是不见转好。” “你们先说说有何症状。”大夫问的时候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方向。 当银杏将所有见到的症状都说出后，大夫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大夫犹豫了许久道，“这东西，郡主是怎么碰到的？这可是……” 唉，这要怎么说出口？ 银杏急忙问道，“大夫，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毒？” “你，你快说！” 朝阳咬着牙道，“你若是能治好我，我……我必定有重赏。” 长公主直接让石妈妈拿出一锭银子道，“大夫，你别吞吞吐吐了，快些开方子！” 大夫摇头道，“回长公主和郡主的话，在下不是不开方子，而是在下开不了方子。” “在下要是没有看错，这应该是芙蓉楼里的一种肮脏的秘药，是她们老鸨专门用来惩治不听话的娘子。” “在下之前也曾遇到过两次，那些娘子最后抓烂了自己被扔去乱葬岗喂狼了。” “郡主的症状就跟她们是一样的。” 长公主拍着桌子怒气冲冲道，“你莫要胡说！” 什么是一样？ 朝阳这么金贵的身份怎么会和那种人有相同症状？！ 朝阳郡主起先还不明白芙蓉楼是何地方，直到大夫说了“老鸨”两个字她才明白过来。 “大夫，你……为何开不了方子？”朝阳疼得满头大汗。 她现在关心的并不是这种毒是哪里来的，而是究竟如何才能治愈。 若是再折磨下去，她就要疯了！ 第135章 芙蓉楼 大夫叹了一口气道，“这种东西是老鸨自己制成的，无色无味，在下也只是听说过并未见过。” “长公主，你……或许可以派一个人去跟老鸨……” “混账东西！” 石妈妈瞪了一眼道，“我们长公主府有长公主府自己的规矩，无论是谁出入风月场合都必须赶出去。” 这是长公主刚成亲时亲口说的，石妈妈明白这一开始是为了防止崔任做出一些背叛她的事。 可是规矩是好的，至少连石妈妈的男人都在约束自己。 这么好的规矩可不能破坏了。 银杏不知所措的看向长公主，这个规矩虽然是长公主定下来的，但是她知道长公主为了郡主什么都能做到。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向长公主，唯独朝阳郡主低着头隐忍着。 “银杏，你……找个可靠的人过去，过去一趟，告诉他不要直接要解药，先问有没有解药。” 朝阳郡主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道，“母亲，规矩就是规矩，还请你准备一些银两给去芙蓉楼的那人，从他走出长公主府后他就不再是长公主府的人。” 长公主点头答应。 朝阳郡主理解母亲，她也不想长公主府的门风败坏掉，这也关系到她的名声。 石妈妈动了动嘴也没有再说什么。 银杏送大夫出府后便找了一个不是奴籍的杂役，对方听到有银子可以拿很干脆就答应了。 朝阳郡主对着身旁的红梅道，“你先带着她们出去。” “是，郡主。”红梅带着所有人走出屋子，接着便关上了房门。 “朝阳。” 长公主坐到女儿身边问，“你心里是不是在怨着我？” “母亲，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朝阳看着自己再次渗出血的双手道，“对我下毒的人恐怕还想要毁了我的名声。” “那名大夫知道我这毒只有芙蓉楼才有，他在等着我派人过去。” “我怕过不了两天京都里就会出现一些对我不好的流言蜚语。” 长公主拧着眉头道，“怪不得你说先不要着急问解药。” 朝阳点了点头，刚一开口便哽咽了，“母亲，我怕……” “朝阳不要怕，母亲一定有办法。” 长公主搂住女儿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母亲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父亲已经出去想办法了。” ——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朝阳有事。 朝阳郡主想要冷静下来，可是真的好难受，她已经不止一次想要放弃自己的手。 芙蓉楼。 庆娘慵懒地走下楼梯，昨夜有几个客人醉酒后太闹腾，若不是看他们给的多她早就让人赶出去了。 方平衣衫不整地扶着庆娘的手道，“庆妈妈，我跟你说的人就是他，华公子。” “华公子？” 庆娘看着面前衣着普通，身上甚至连块玉都看不着的人，这是哪里来的寒酸公子？ “华公子是第一次来吗？” 庆娘只是刚走近了一些，“华公子”就已经涨红了脸。 “我第一次来，想要一个好一点的，好一点的……” “华公子”越说脸越红，“姑娘”两个字愣是说不出口。 庆娘笑了笑，“华公子，我懂~你就放心吧。” “方平，你带华公子去烟姑娘屋里，她这会儿正独守空房呢。” “好的，庆妈妈。” “华公子”原本想着尽快打听完消息回去，可是当他看见烟姑娘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她……”她为何不穿衣服？ 方平从背后推了一把道，“华公子，烟姑娘都已经躺好了，快去吧。” “华公子”的脚步不听使唤，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床边。 “烟，烟姑娘……” 烟姑娘勉强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道，“公子，奴家好累，一会儿公子疼疼奴家好吗？” “好……” 烟姑娘伸出一条玉臂招手道，“公子，你来，奴家等着你呢。” “好……” “华公子”像是被勾了魂，双腿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 烟娘将他拉坐在床上，然后缓缓起身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子道，“公子可有什么爱好？” “不，不知道……我，我不懂……” “公子真会开玩笑，做这种事情是你们的天性，难道还要奴家手把手教你吗？” 烟姑娘一只手渐渐往下道，“公子，奴家等不及了……” …… 芙蓉楼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停着一辆没有标记的马车。 杨坚独自坐在马车上等着急了也不见华子出来。 这小子搞什么鬼，怎么还不出来？！ 若是郡主怪罪下来他非要跑他家揍他一顿！ “公子，奴家能在你马车上歇息一会儿吗？” 清秋突然出现，她直起腰抚着头摇摇晃晃道，“不知为何，奴家的头好晕……” 杨坚看向说话的人，她穿着一身藏青色布衣提着一个竹篮，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样子。 ——她脸上怎么这么多疤痕？ 杨坚挥手道，“走开走开，我还要在这里等人。” 清秋看了一眼芙蓉楼的门道，“芙蓉楼的姑娘很有手段，只要进去就不会那么快出来。” “公子，你为何不进去消遣一番？” “我的事你别管。”杨坚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钱袋。 这个举动被清秋看在眼里。 清秋在郡主身边待了那么多年根本没见过杨坚，想着应该是后面白入府的人。 “公子，奴家真的头晕。” 清秋不顾他的拒绝直接走上马车躺在了里面。 杨坚立马去抓她的手想要拉出去，“你这丑陋的娘子怎么如此厚颜无耻？” 清秋却握住杨坚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道，“奴家是个可怜的人，公子为何还要伤害奴家？” “奴家的丈夫死的早……”清秋察觉到杨坚的手掌有意无意地抓握了一下她的傲人处。 “奴家只是想要找一个男人疼爱奴家，哪怕无名无份奴家也是愿意的。” 杨坚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他只觉得手下的地方异常柔软。 刚才她站着时还不觉得，可是现在亲手触碰到时才发现，这丑陋娘子的身材倒是真不错。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杨坚迫不及待地将另外一只手也放了上去，“好软……” “唔，公子……” 清秋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136章 入宫求救 “华公子”依依不舍地从芙蓉楼出来，一步三回头地来到杨坚这里。 杨坚脸上不知道在笑什么，见华子回来后立马变脸道，“你可算回来了！解药呢？” 华子摇头道，“烟姑娘说这是庆娘专门用来折磨人的东西，既然用在姑娘身上就是已经要放弃她了。” “所以，根本就没有解药。” “什么？！没有解药？！” 杨坚气得想要打人，“没有解药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在里面这么久做什么呢？” 华子脸瞬间红了起来。 杨坚一看便明白这小子被人破身了。 “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娘们儿你都把持不住，你有什么用？” 杨坚驾马说道，“回去吧，你已经被赶出长公主府了。” 这小子也真是好命，被赶出去前还能花府里的银子玩一把。 他就惨了，回去少不了一顿骂。 …… 长公主府门外。 银杏在门口来回踱步，她着急地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难道被什么狐媚子勾引了去？ 一直到马车声响起她才松了一口气。 杨坚老远就看见了郡主身边的银杏姑娘，心里道了一声，完了。 银杏着急地拦下马车问道，“郡主的解药呢？” “快拿出来！” 杨坚停下马车搓着手跳下来犹犹豫豫道，“银杏姑娘，华子打听过了，没有解药……” “老鸨没有想过制作解药。” 银杏听完愣了一下，抬起手用力打了杨坚一巴掌道，“没有解药你应该第一时间回来通知我！” 郡主已经等了这么久的时间，结果却没有带回来解药。 这两个该死的东西！！ 杨坚见银杏匆匆跑回府后，他恶狠狠地瞪着门口那两个守门的小子。 “你们笑什么？！” 两个小子急忙摆手，嘴上说着“没有，没有”，然后转身逃跑了。 长公主看见银杏终于回来了，她眼神里露出了希望。 朝阳郡主却沉下了脸，可她太了解银杏了，银杏满脸愁容的样子说明他们没有将解药带回来。 “拿不到，还是……” 银杏红着眼眶道，“这害人的东西，它……没有解药。” “什么？！为什么会没有解药？！”长公主表现得比朝阳郡主还要激动。 “啊——” “啊，啊——” 朝阳郡主再也忍不了了，她推开自己的母亲开始砸东西。 “郡主——” “朝阳！” 朝阳郡主觉得自己真的要被逼疯了，要被自己的手逼疯了！！ 为什么会没有解药？为什么会没有解药？！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为什么？！ 长公主心疼地抱住女主，“朝阳，别砸了，你的手，你的手……” 朝阳郡主双手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液染透，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银杏，你把郡主绑起来！” 长公主忍痛说，“朝阳你再忍一下，母亲现在就去宫里，母亲一定会找到人救你！” “母亲，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啊——啊——” 长公主催促道，“快拿绳子，快去拿绳子给郡主绑起来，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们全部陪葬！” “是，是……”红梅立马跑了出去。 朝阳郡主不知是失血的原因还是太过激动的原因，忽然双腿一软晕倒了。 银杏急忙过来抱住朝阳郡主后对长公主说，“长公主，这里交给奴婢，你快去找太医！” 长公主点了一下头，把朝阳交给银杏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我现在就去，你照顾好郡主。” “是，奴婢一定照顾好郡主。” 长公主看了一眼朝阳郡主后忙往外面走去。 红梅拿着绳子回来犹豫道，“银杏姐，我们真的要把郡主绑起来吗？” “绑！” 银杏坚定道，“郡主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若是不绑她只会加深对自己的伤害。” “可是，她是郡主……”做下人的真的可以把主子绑起来吗？ 银杏见红梅犹豫不决，直接夺走她手上的粗绳道，“你快去找一件郡主的旧衣服，直接绑的话我怕伤了郡主。” 红梅点点头道，“好，我去找。” 皇宫。 长公主拥有马车入宫权，可她一次都未使用过。 以往她都是把马车停在宫门口后再走进去。 今日为了朝阳她不得不坐着马车入宫。 太医院里只有几个药童，长公主刚想去求荀帝时便看见一个太医走了进来。 “王太医！！” 王遵义吓了一跳，见是长公主立马行礼道，“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不顾礼节紧握住王遵义的手腕道，“你快随我去见朝阳，朝阳的手上不知被什么毒药沾染了，看了两个大夫都束手无策，你快随我去！” 王遵义急忙收回手道，“回长公主殿下，微臣是来给太子殿下取药的，太子殿下还在等微臣过去呢。” “你先同我回府，朝阳等不了了！” 长公主说着就想要拉走王遵义，只是却被他躲开了。 “王太医！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微臣不敢！” 王遵义左右为难，一边是太子殿下，一边是长公主殿下，他选谁都会得罪另外一个他得罪不起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一个小太监跑过了过来，他看见长公主时讶异了一下后急忙请安。 “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无暇顾及旁人，她厉声问道，“王太医，你究竟要不要随我出宫？！” “这……” 小太监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可是王太医不能出宫。 “回，回长公主殿下，太子殿下让奴才过来找王太医，因为太子殿下的头疾又严重了……” 太子殿下自小就有顽固的头疾，一旦劳累过度就疼得厉害。 长公主着急过头脱口而出道，“头疾暂时死不了人，王太医要先随我出宫给朝阳诊脉。” “长公主慎言。” 王遵义皱起眉头不得不提醒道，“况且微臣只会一些普通药理，若是解毒还是得找太医院使张大人。” 长公主眼眶通红道，“张太医若是在此，我又何必找你？” “王遵义，你究竟去不去？” 第137章 闯毅王府 王遵义艰难摇头道，“长公主殿下，微臣暂时去不了，因为微臣一会儿还要给太子殿下施针……” 长公主冷哼道，“王遵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不去我今日就砍了你的头！” “我若是想要砍一个人的头，我看谁敢拦我！” 王遵义从容跪下道，“请长公主莫要为难微臣，微臣身负圣上和太子殿下的信任。” “长公主若是必须让微臣前往长公主府，还请长公主稍等一下，微臣忙完手头上的事就会立即前去。” “等不了了……朝阳她等不了了……” 长公主哭诉道，“她已经把双手都抓烂了，不能再等了……” 王遵义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犹豫道，“回长公主的话，若是需要解毒的药，微臣觉得毅王殿下或许可以帮到忙。” “张大人有时遇到问题也需要去请教毅王殿下。” “因为毅王府有一位医术了得的大夫。” “当真？！”长公主问。 王遵义点了点头道，“张大人确实是这么说的，只是毅王殿下目前不在京都，微臣不知能不能拿到解毒的药。” 长公主擦拭脸上的眼泪坚定道，“哪怕破门入府抢，我也一定要救朝阳的手。” 王遵义想要让长公主冷静一些，可是还没开口长公主就已经走了。 ——奇怪，郡主的手到底怎么了？ 小太监听得心惊肉跳，迟疑不决后咬咬牙跑去通知邬公公。 ——长公主殿下要闯毅王府，这可是天大的事！ 王遵义看人都走了，他便缓缓起身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伸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后走进药房。 毅王府门外。 长公主亲自带了五十个护卫过来，只是护卫们接连拍门都得不到回应。 “开门，长公主殿下来了！” “速速开门迎接长公主殿下！” “……” 季管家迫不得已出面，只是他刚走出毅王府的大门时身后的门便又关上了。 季管家双膝跪地道，“小人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走至他面前道，“你既然认识我为何不开门？” “回长公主殿下的话，王爷离京前曾经特地吩咐过小人，在他回来前毅王府闭门谢客。” 季管家看了一眼带刀的护卫道，“小人不知长公主殿下这么大张旗鼓前来是何用意？” “我无需跟你解释过多，你只管开门便是。” 长公主瞥见附近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她皱起眉头说道，“或者你可以让你们府的大夫出来跟我走一趟。” “朝阳郡主身体不适，他若是能医治好郡主的病，我赏赐他荣华富贵！” 季管家摇头道，“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那位大夫在王爷离京那日便已经出府了。” “你说那位大夫也走了？” 长公主看向毅王府的大门道，“我不信，你开门让我进去搜。” “你若是不开门，我便让他们闯进去！” ——今日，谁都休想要拦住她！ 季管家见长公主决心如此便站起来挡在大门前面。 “小人这条命是毅王府的，小人既然无法劝动长公主殿下，那小人这条贱命长公主殿下尽管拿去吧。” “混账东西！” 长公主质问道，“凭你也敢威胁我？” “小人不敢。”季管家嘴上虽然说着不敢，可是脚步却丝毫未动。 长公主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管家也敢如此，这更激怒了她的心。 她只有朝阳一个宝贝女儿，可是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想要害她的朝阳。 “好，我那我就成了你！” 长公主退后几步刚想要吩咐他们硬闯时，石妈妈跑来了。 “长公主，长公主——”石妈妈没想到长公主会带人闯毅王府。 这可是毅王府啊！ 石妈妈加快脚步跑到长公主身旁，她喘着气指着身后道，“长公主，宫里，宫里来人了……” “谁来了？” 长公主刚说完就看见圣上身边的邬公公亲自出宫来找她。 ——他怎么会出宫？！ 邬公公骑着马带着人赶到，他看了一眼这里的情形后心都提了起来。 他立刻下马请安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邬公公，你怎么来了？” 邬公公是圣上最信任的奴才，所有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哪怕长公主也是。 “长公主殿下，是圣上让老奴过来的。” 邬公公小声道，“圣上知郡主手的事，他说王太医诊治完太子殿下后会马上到长公主府邸，你回去等他吧。” “疫地的那些太医们还需几日才能回京，眼下也只有王太医的医术相对高超一些。” “殿下听话，莫要再做冲动的事。” 邬公公说着叹了一口气，长公主殿下在药房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已经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 圣上有多疼爱长公主这个妹妹就有多宠爱朝阳郡主。 长公主若是真着急就应当直接去圣上面前说，而不是去抢正要给太子殿下医治的王太医。 现在，她最不应该的便是带着人来毅王府闹事。 圣上因为这件事正在宫里发脾气。 长公主殿下今日要是真闯进了毅王府，恐怕她和圣上的关系也就断在这里了。 “邬公公，毅王府或许能找到解药，我今日……” “长公主殿下！” 邬公公出言打断道，“你也说了这是毅王府，这里的东西都是毅王殿下的。” “你今日要是真闯进去，你可想过如何面对毅王，面对圣上，面对京都的大小官员吗？” 长公主一脸悲伤道，“我管不了了，我不想看见朝阳那么难受……” “长公主殿下，老奴希望你能谨言慎行。” 邬公公刚才已经去看过朝阳郡主，也见到了让长公主失去理智的伤处。 可是说实在的，这也不足以让长公主任性私闯毅王府。 邬公公叹气道，“长公主殿下，老奴好心劝一句，你现在已经把动静闹得太大了，你现在的行为随时会被人弹劾。” “郡主的事圣上既然已经知道，那肯定会一起想办法。” “可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恐怕救不了郡主的同时也会自身难保。” 长公主猛然抬眸看向邬公公。 ——邬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兄也想要责罚她吗？ 第138章 去叶府 长公主想要问问邬公公，难道就因为她想要带走王太医，所以皇兄生气了？ 太子是皇兄的亲儿子，可朝阳又何尝不是皇兄的亲外甥女？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亲疏有别？ 长公主仿佛泄了气，她忍住眼泪道，“邬公公，我明白了。” “长公主能明白就好，王太医医治完太子殿下就会过府，你安心等着便可。” 邬公公说着叹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近日来思虑过甚，头疾严重到日夜不能眠。” “若非如此，王太医又岂敢拒绝你的请求。” 长公主摆手道，“太子殿下自然比较金贵，邬公公，我还是先回府等王太医。” “石妈妈，走吧。” 石妈妈点头道，“是，长公主。” 邬公公拧起眉头看着长公主登上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长公主怕是生了怨气了。 马车上。 长公主一直强忍着委屈的眼泪，而石妈妈只能在一旁默默地叹气。 街上虽然不比以往那么兴旺，可也有一些店铺已经开门营业。 石妈妈看着一闪而过的茶叶铺子，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叶府。 叶府……叶子娴…… “长公主。” 石妈妈忽然握住长公主的手激动道，“你说叶小姐可不可以自由进出毅王府？” “毅王为了救她舍下文三小姐，他们俩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咱们是不是可以请叶小姐去毅王府找解毒的药？” 长公主思索片刻展开眉头道，“掉头去叶府。” “是，长公主。” 叶府。 宋姨娘正在教叶子娴练字的基础，这段时间她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候。 李管家匆匆忙忙跑进院子时，正好看见小姐和姨娘在争论有没有进步这个话题。 宋姨娘见李管家出现立马变得端正起来。 叶子娴不明所以问道，“李管家，你找我什么事？” “小姐，长公主来了。” 叶子娴一愣，“长公主？是朝阳郡主的母亲吗？” 李管家点了点头道，“看她的样子好像有什么急事，你还是快跟我过去吧。” “好吧。” “李管家，请等一等！” 宋姨娘连忙用一旁的清水给叶子娴净手，刚才因为练字的原因，叶子娴的手上沾染了一些墨迹。 “小姐，以后无论见谁你都要有一个好的仪态。” 宋姨娘一边小心搓洗叶子娴的手背一边说道，“特别像长公主这样身份高贵的人，你更应该多注意一些。” 叶子娴笑着点头说，“好，我记住了。” 当初她不认识宋姨娘这个人时，她还以为宋姨娘是个喜欢搞事情的小妾。 要不然怎么会擅自做主让一个嫡出小姐嫁给自己的侄子？ 叶子娴想起当时的乌龙就觉得愧疚，因为她后来才知道宋姨娘是在用真心对待她。 哪怕把她身边最信任的人处死，她也没有怨恨过一次，只是自己躲起来大病了一场。 叶子娴看向李管家道，“李管家，你哪天给宋姨娘订一套首饰吧。” “我看她平时来来回回戴的都是同一只簪子。” “是，小姐。” 李管家提醒还在发愣的宋姨娘道，“姨娘，你还不赶紧谢谢小姐的恩德。” 宋姨娘忍不住抚摸头上的玉簪子道，“可是……我很喜欢这只簪子……” 这只簪子样式虽然普通，可是对她来说这比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重要。 她，真的很喜欢。 叶子娴笑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争气的姨娘，给你你就好好收着，万一以后有什么用也说不定。” ——如果宋姨娘再婚了，那这些便是她私人的财产。 只要她手上有银子，那她在婆家也能更有底气一些。 “那，多谢小姐。” 宋姨娘也不明白会有什么用，不过既然是小姐给她的，那她就攒起来给小姐当嫁妆。 两个人不谋而合地想到了一起。 石妈妈站在长公主身旁左顾右盼，每等一会儿她的眉头就深了一分。 ——岂有此理，叶小姐怎么能让长公主等这么久？ 又过了一会儿，叶子娴才姗姗来迟。 “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起身亲自搀扶道，“快起来，不必多礼。” “叶小姐，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民女不敢，请长公主吩咐。”叶子娴垂下眼眸，她隐约感觉到长公主这次来可能是因为朝阳郡主。 石妈妈瞧了一眼四下无人后才开口道，“叶小姐，我们是想请你去毅王府找一些能解百毒的药。” “郡主前两日不知被何人所害，双手痛痒难忍，我们听说毅王府或许有药物可以解救郡主于水深火热。” “只是毅王府那老管家着实可恶，我们进不去里面。” “所以，叶小姐，还劳烦你现在跑一趟，我们就在这里等可好？” 叶子娴总算听明白了，原来是朝阳郡主中毒了，现在她们想让她去毅王府偷药。 可是，究竟是什么古怪的毒只专门针对手的？ 手…… 叶子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当时在迎客茶楼时那个老妇不小心将茶水倒在了朝阳郡主的双手上。 不，她是故意的！ 那个老妇果然有问题！ “叶小姐？你有没有在听？” 石妈妈拧起眉头露出一丝不悦，因为她看见叶子娴居然走神了。 叶子娴为难地看向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民女可以去一趟毅王府，只是……民女也许进不去。” 石妈妈着急道，“你怎么会进不去呢？你不是跟毅王殿下……” “石妈妈！”长公主朝她摇了一下头。 叶子娴这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会突然让她去一趟毅王府，原来是因为相信了她和毅王的绯闻。 “叶小姐，你可有什么问题？” 长公主催促道，“若是可以我希望你现在就出发，我的马车就在外头等着你。” “……”真好笑，这哪里是请求帮忙？ 叶子娴甚至怀疑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她们会直接把她绑到毅王府门口。 “长公主殿下，民女与毅王殿下或许连泛泛之交也谈不上。” 叶子娴说着假装伤心道，“毅王殿下曾经亲口对民女说过，民女若是敢踏进毅王府的大门他就打断民女的腿。” “可是民女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郡主受苦受难，所以民女愿意去一趟。” 长公主感动地握住叶子娴的手，“叶小姐，无论结果如何，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这次朝阳的事也终于让她明白了，什么叫患难见真情。 第139章 一视同仁 叶子娴坐着长公主的马车来到毅王府门口，也不知道车夫是不是提前接到了指示，他赶车的时候恨不得让马插上翅膀飞起来。 季管家刚回去没多久，下人就来通报又有人来拜访了。 “这次又是谁？”他问。 “回季管家的话，对方说她是叶府的小姐，因为受人所托才冒昧前来拜访。” 叶府只有一位小姐，季管家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会去找叶子娴。 啧，这下难办了！ 叶子娴等开门的同时察觉到车夫的眼睛在一直看着自己。 ——这是看她长得漂亮还是怕她突然跑了？ 有必要这么一直盯着吗？ 这时，大门里面隐约传出来一些搬动门栓之类的声音。 她往后退了两步耐心地等待。 “叶小姐？” “季管家？” 两个人同时探出脑袋隔了几步互相望着对方。 叶子娴快步走到正门前道，“我以为你会开侧门，毅王府的正门不是不能随便开吗？” 季管家愣了一下反问道，“叶小姐，不是你跟王爷说你不喜欢从侧门进吗？” “这……”她有说过吗？ 叶子娴回想了一下，自己每次进出好像的确都是正大门。 季管家还想说什么突然看见了长公主府的马车，以及那个眼珠子一直咕噜咕噜转的车夫。 “叶小姐……” 季管家头疼道，“你这次是替长公主殿下过来的吗？” 叶子娴点头道，“长公主殿下去了叶府，所以我不得不过来一趟。” “这……” 叶子娴来之前原本很有信心自己进不了这扇大门，可是当她看见季管家犹犹豫豫时她心都提起来了。 “季管家。” 叶子娴悄悄挪动脚步，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季管家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你要按规矩办事，一视同仁。” 如果这次长公主没能进入毅王府，她反而进入了。 那以后可能会有数不清的麻烦事。 季管家听懂了叶子娴的意思，他睨了一眼车夫后说道，“叶小姐，实在抱歉，小人也无能为力。” “没有王爷的允许，小人不会让任何人进入毅王府。” “叶小姐，请回吧。” 叶子娴满意地点头，另外还偷偷摸摸给季管家竖了一个大拇指。 ——季管家，干得漂亮！ 车夫因为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只得跳下马车想要走到叶子娴身后。 这时，大门突然又关上了。 叶子娴一脸落寞地转身道，“怎么办？季管家说想要进入毅王府一定要有毅王的准许。” “这……那……” 车夫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叹了一口气道，“叶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长公主还在等消息呢。” “唉，回去吧。” …… 叶府，长公主一直坐立不安，最后干脆带着石妈妈站在门外等着。 石妈妈也很着急，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叶小姐究竟能不能进入毅王府。 很快，熟悉的马车回来了。 叶子娴被颠得七荤八素走下马车，她一个不晕车的人现在都有些想吐。 “叶小姐……” 长公主见叶子娴两手空空回来大约明白了什么，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解药呢？” 叶子娴原本只是想行个礼，可因为被颠得腿脚不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回长公主的话，季管家说没有毅王殿下的准许谁也进不了毅王府。” ——救命，她的膝盖好痛啊！ 长公主失落地叹了一口气，这下她只能把希望寄托给王太医了。 只是，不知王太医是否能够尽职尽责。 长公主满脑子想着如何让王太医摒弃前嫌好好给朝阳治病，压根儿就忘了叶子娴还跪在地上。 石妈妈犹豫要不要提醒，可是长公主身份尊贵，叶小姐多跪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她这次办事不利，长公主嘱托她的事她都做不到。 那便跪着吧！ 叶子娴一直等一直等，等到马车动起来了她才揉着膝盖站起来。 李管家心疼地走出来道，“小姐，是不是受伤了？” 叶子娴摇了摇头，“还好，没什么事。” 李管家不放心地说，“要不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大夫不用找了，不过你找个机灵一点的人让他打听一下朝阳郡主的情况。” 叶子娴原本想要派人找出那名老妇，但是她又怕会打草惊蛇把那人的身份暴露出来。 她的目标既然是朝阳郡主，那以后想必还会有其他见面的机会。 到时候再考虑该怎么做。 天色即将入夜时，王遵义才骑马赶到长公主府。 即便他忙了一天马不停蹄地出宫，可是这里的人还是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 银杏亲自将他领到郡主这里，一路上她把朝阳郡主这两日的症状说了个清清楚楚。 王遵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一直到亲眼看见朝阳郡主的伤势时他才明白这件事有多棘手。 朝阳郡主已经被折磨地没有血色，面颊也开始凹陷，看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银杏红着眼眶对正在解开绷带的王遵义说，“王太医，奴婢不得已让郡主服食了蒙汗药。” 只有这样郡主才不会继续伤害自己。 王遵义点头道，“这也是一种办法，只要用量适当对身体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伤害。” “我一会儿写药方时调换几味药即可。” “多谢，多谢王太医。” 王遵义剪开已经黏连伤口处的绷带，他睨了一眼门外的石妈妈道，“门外的人是谁？若是不放心大可进门来。” “何必这样躲躲闪闪地监视在下？” 银杏急忙解释道，“王太医，石妈妈是长公主身边的人，长公主只是担心郡主才会派石妈妈过来的。” “嗯。” 王遵义小心清理着朝阳郡主手上的伤口，看得出来银杏真的在很用心地照顾郡主。 郡主双手多处的皮肤都已经不见了也没有出现感染和发热的症状。 “你过来扶着郡主的手。”王遵义说。 “是。” 银杏小心托住郡主的手臂问道，“王太医，郡主手上的毒……可以解吗？” 郡主的毒若是一直不解，那伤口就无法愈合。 总不能让郡主一直沉睡下去吧？ 第140章 杨坚步入圈套 王遵义写完方子后说道，“这是我参考了太医院使张大人的手札，姑且先试一试。” “这是两天的药量，明后日我会再找时间过来。” “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银杏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郡主说道，“王太医，奴婢送你。” “不必了，你留下照顾郡主吧。”王遵义背起药箱就走了出去。 石妈妈直到王遵义走了以后她才走进屋子。 “王太医只留下药方就走了？” 银杏满脸愁容道，“嗯，他说过两日再来一趟。” 唉，也不知这次的药方对郡主有没有用。 石妈妈拿过药方道，“我拿给长公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郡主，药熬好了我会让红梅拿过来。” 银杏点了点头。 王遵义走出长公主府，骑上马时看见走出来一个人，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长公主派人来询问他关于郡主的病情。 因此还特地在马上等了一会儿。 谁知，那人出府后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王遵义自嘲了一下自己的自作多情，放好药箱后便骑马朝着皇宫方向走了。 刚才从长公主府出来的人便是杨坚，他诓骗说自己家中的老母亲病重才偷溜出来的。 当他找着找着竟然发现自己来到了福禄楼这边。 ——难道是记错了地址？奇怪，那位娘子的家究竟在何处？ 暗处，清秋从白天一直等到晚上，他终于来了。 清秋穿着清凉端起一盆水，她打开门后故意把水往外泼了出去。 这个声音果然引起了杨坚的注意。 “娘子！” “公子！” 清秋假装惊讶并连忙往回走，她边走边回头也不知是怕杨坚跟上还是怕他跟不上。 总之，她故意敞开着房门。 “娘子，跑什么呢？”这种欲擒故纵的戏码惹得杨坚心里更痒痒了。 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急不可耐脚步飞快地跑进了清秋的家。 杨坚锁好房门后就开始寻找清秋的身影，没成想屋里的烛光却突然灭了。 “娘子……我来了……” “娘子……” 清秋等在门后，见杨坚进来时她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娘子，你吓我一……” 黑暗中杨坚忽然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地问怀里的人，“你，你这是！！” “公子，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 杨坚一边听着软软糯糯的“公子”一边带着她摸索木床的位置。 清秋羞答答的问道，“公子，你……这么快就想奴家了吗？” “唔……想你想得紧……” 杨坚再也忍不了了，三下两下褪下衣物后便扑倒了她。 “乖，坐夫君怀里来……” “娘子……” 杨坚摸黑凭感觉将清秋翻了一面，没一会儿屋子里便只剩下他吭哧吭哧的呼吸声。 “公子……”清秋轻轻靠在他的怀里静听他紊乱的心跳。 杨坚的老相好也曾有过几个，但是像清秋这样不急不躁温柔似水的还是头一个。 这一夜，他知道了什么是欲罢不能，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天快亮时，清秋就已经穿好衣服去了伙房，她像个贤惠的妻子给自己的丈夫准备早膳。 杨坚见到这一幕时有一瞬间的心动。 一位善解人意的娘子，两三个乖巧听话的孩儿，这是每个男子都梦寐以求的日子。 可惜面前这位娘子从头到脚布都满了伤疤。 不仅如此她还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这样的人没有人会娶。 他，更不会。 “公子，你醒了。” 清秋笑了笑道，“你先过来吃些东西，奴家还有其他事要忙。” 杨坚跟了两步问道，“你要忙什么？” “晒药。” 清秋指着被自己摊开的药材说，“这是奴家上山采的药，晒干后就可以卖给药房了。” “奴家也不会做其他的事，只能靠采药补贴家用。” 杨坚想起清秋身上的伤疤，难道是因为常年上山被树枝刮伤的吗？ 不过密密麻麻的疤痕恐怕不是一次两次的刮伤，更像是从山顶滚下来造成的。 顿时，杨坚心里生出一丝怜悯。 “公子，你在想些什么？”清秋问。 杨坚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对了，你晒的这种药材有什么用？” “以前教奴家识草药的那名老大夫说这是止痒清毒的好药，一般人很少知道。” 清秋假装无意地提道，“听说只要泡上一次就能好，泡上几次就能除病根。” 杨坚惊讶地问，“这药真有这么神奇？” “是呀，奴家又怎么会骗公子呢，这两种草药虽然常见，可是加在一起的药效却是顶好的。” 清秋说着将两捆药交到杨坚的手上说，“奴家从来不骗人，公子可以拿去给身边的人试试。” “而且，若是再加上鱼腥草的汁液那就更好了。” 杨坚低头看向手中的药材，犹豫了一下便收下了。 长公主府。 一大早银杏就在给郡主熬药，郡主的气色很差，银杏也差不了多少。 “银杏姑娘，你在忙呢？” 杨坚红光满面地走了进来，他怀里还抱着一个黑色布包。 银杏因为太累并不想搭理，况且她一直看不上杨坚这个人。 杨坚没想到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布包放在了桌上。 “这是什么？” “草药。” 杨坚一边打开一边解释道，“这是我找到的如意草和凤尾草，老人说这两种煮成水加上鱼腥草汁可以止痒。” “银杏姑娘，你要不要给郡主试一试？” 银杏瞪了一眼呵斥道，“郡主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乱用外面的东西？” “拿走！” “这……” 杨坚看着草药拿不定主意，可是娘子说这肯定管用。 万一歪打正着真能治好郡主的手…… 这东西可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得到荣华富贵，他必须让郡主试一试。 杨坚打定主意后便重新拿出一口铁锅道，“银杏姑娘，不是只有你会关心郡主。” “我都同你说了这是偏方，况且又不是喝进肚子里，你怎么就不能让郡主试试？” “万一真的管用呢？” 第141章 她是个福星 杨坚的一句“万一”便让银杏妥协了。 若是真能让郡主康复，别说熬药了，让她亲自上山采药都可以。 银杏看向面前木盆里熬好的药，药汤已经放凉了也加入了鱼腥草汁液，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让郡主使用。 只是，这个关键时刻银杏又开始犹豫了。 郡主手上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整的，这要是放进药汤里会不会很疼？ 银杏看向还未清醒的郡主，最终咬了咬牙将药汤端到了床榻上。 为了防止疼得郡主疼得厉害，银杏并没有把纱布拆除，而是直接将郡主的一只手放进了药汤里。 “郡主，哪怕疼你也要忍一下……” “若是真的有药效，你就可以醒过来了……” 银杏将朝阳郡主的每只手都泡足一刻钟后也不见她醒来，她这才放下心来。 晌午时分，朝阳郡主幽幽地睁开了双眼，她知道自己被下了蒙汗药。 这也好，这样她就不用受到折磨了。 “银杏……” “银……” 朝阳郡主忽然愣住了，她缓缓抬起湿淋淋的双手，为什么…… ——她，好了吗？ 银杏端着米汤走进屋子，见到郡主清醒时急忙放下盘子跑了过去。 “郡主，不能动！” 银杏像之前一样握住郡主的双手手臂道，“郡主，你……” “银杏，我的手……只剩下痛……”这两只手怎么不痒了？ 为什么不痒了？！ 银杏激动道，“郡主，这是真的吗？真的不痒了吗？” 朝阳郡主点头，“嗯……好痛……” 银杏突然哭了起来，“有用，杨坚拿来的药材真的有用，真的有用！” “红梅——红梅——” 红梅听到银枝的呼唤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银杏姐，出什么事了？” 银杏回头道，“你快去告诉长公主，郡主醒了，郡主的手快要好了！” “快去！” “好好好，你别急，我这就去！” 红梅也很激动，她边跑边大喊道，“长公主，郡主好了，郡主好了……” 很快，红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公主府。 长公主带着石妈妈赶到的时候，朝阳郡主和银杏正抱头痛哭。 她见此情形眼泪便直接流了下来。 “母亲——” “长公主……”银杏见长公主来了急忙擦干眼泪腾出位置。 长公主坐在银杏刚才的位置上抱住自己的女儿哭道，“朝阳，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一屋子的人看着她们母女俩默默流泪。 杨坚百无聊赖地在马房里喂马，照顾这几匹马儿便是他日复一日要做的事。 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 “杨坚哥，杨坚哥——” 红梅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快别坐着了，快跟我去郡主屋里，长公主要见你！” 杨坚突然听闻长公主要见自己，吓得他从木桩上掉了下来。 “红梅，长，长公主叫我做什么？我是不是哪里做不好了？” 杨坚说完拍了脑瓜子道，“哎呀，是不是草药出问题了？” 肯定是肯定是，不然长公主怎么会这么着急要唤他过去一趟。 “这下完了，完蛋了……” 红梅叉着腰笑道，“放心吧，草药没问题，郡主说她的手不痒了，长公主是想让你带人去多采一些回来备用。” “备用？这……可是……”那草药是娘子给他的，他哪里知道去什么地方采？ “你别这儿那儿的，快跟我过去，长公主还等着你呢！” “是是，我现在就跟你过去。” 杨坚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郡主屋里，一进来他就识相地跪在地上给主子们请安。 “你就是杨坚？” 长公主对杨坚的脸略微有些印象，她记得这好像是个车夫。 杨坚的脑袋垂在胸前回答道，“回长公主的话，奴才是杨坚。” 朝阳郡主看了一眼跪着的人后对银枝说道，“银杏，赏赐他五十两银子。” “是，郡主。” ——什么？五，五十两银子？！ ——老天爷啊！五十两银子！！ 杨坚激动地急忙给朝阳郡主磕头，“奴才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郡主勉强笑了一下，“是我要感谢你，只是，你是如何得知这草药的？” “毕竟大夫和太医都没能治好……” “回郡主的话，奴才原本也不确定是否有效，只是去寻找大夫时听一采药的老头提过一嘴，奴才便想着试试。” “谁知竟然真的可以治病。” 杨坚说完还不忘拍马屁道，“要奴才说不是药的原因，是老天爷不忍郡主受苦才让郡主康复的。” “郡主心地善良不应该遭此劫难，这几日奴才听说郡主的事后整日整夜睡不着觉。” “现在郡主好了，奴才也就放心了。” 长公主忽然感慨道，“一个不想干的奴才都知道付出真心……” 罢了，从古至今皇家多薄情。 朝阳郡主厌恶地看了一眼油嘴滑舌的杨坚说道，“你可知哪里能采到或是买到这两种草药？” “知道知道，奴才明日……不，奴才现在立马去买！” 五十两银子别说现在，哪怕躺在从棺材板里他也要跳出来去给郡主买药！ ——嘿嘿，五十两银子！ 银杏原本对杨坚还有一些意见，这个人在她眼里就是个贪财好色的小人。 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救了郡主。 “拿着吧，多出来的几两银子是买药钱。”银杏将银子塞到杨坚的手中。 杨坚急忙磕头道，“多谢郡主，多谢长公主，多谢银杏姑娘……” 嘿嘿…… 银子，真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那娘们儿简直是个福星，她肯定是财神爷派过来的！ 看来，以后得好好供着才是。 杨坚记得娘子院子里还有很多草药，也不知卖了没有，若是没卖他就又省了一些药钱。 这省下来的自然就是他的，大不了给娘子买朵簪花。 对，就这么办！ 朝阳郡主看见杨坚满眼的算计，不悦地挥手道，“去吧，明日之前将药材带过来。” “是是，奴才告退。”杨坚握紧了银子退了出去。 银杏端起木盆道，“长公主，郡主，我再拿去煮一遍放凉后拿过来。” “去吧。” 第142章 买定离手 杨坚赶去清秋家时路过了熟悉的赌坊，想着自己脑袋上有财神保佑便走了进去。 ——买药钱既然省了那就只赌这些，输完就走！ 五十两银子还没揣热他当然不能拿出来！ “让开让开，腾个位置给我！”杨坚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位置。 庄家喊“买定离手”时杨坚恰巧在最后关头把几两碎银压在了桌上。 ——财神保佑，大杀四方！ 庄家手上的色子落在碗里，所有人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滚动的色子。 “大，大，大……” “小，小，小……” 杨坚押的是大，当一个色子出现六点后他激动地开始拍桌子，“六，六，六……” 庄家大喊说道，“六，二，四，十二点，大！” “大大大，真的是大！！” 杨坚看着庄家推过来的银子跳了起来，“我赢了，我赢了！” “哎呀，刚才犹豫了一下换成小了……” “就差一点，这该死的色子……” “来来，继续继续！” 杨坚这回学聪明了，他把本钱放好后拿着赢来的几两银子继续押注。 一两一两下，二两二两收回来…… 月上柳梢时杨坚才从赌坊里红光满面地走出来。 他托了一把怀里沉甸甸的银两后大摇大摆地便清秋家里走去。 “财神爷呀财神爷……”夜深了，杨坚哼着小曲打算一会儿要好好伺候清秋。 朝阳郡主这边，银杏和红梅整夜守候在郡主身旁。 两个人一左一右同时将郡主的手放进药汤里，一刻钟后拿出晾干一个时辰，接着重复放进药汤，晾干。 朝阳郡主在没有蒙汗药的情况下也能睡上一整晚了。 第三天时伤口处已经开始结痂，灼烧感也已经好了很多。 王遵义骑马来到长公主府请求通报，下人通报时他便下马背上药箱耐心等待。 “王太医！” 石妈妈突然从府里走出来，她脸上堆着假笑道，“王太医怎么突然过来了？哎哟，瞧瞧我这脑子，王太医自然是来给郡主治病的。” “石妈妈，郡主现在方便吗？” 王遵义虽然不知石妈妈这是在唱哪一出戏，不过他真的很忙。 一直给皇后娘娘诊平安脉的太医病倒了，他一会儿还要赶回宫去接班。 石妈妈故意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说道，“王太医，郡主的手已经好了，我们就不麻烦你了，你快回去忙吧！” “石妈妈，我有责任复诊自己的病人，郡主若是方便我想……” “王太医，回去吧。” 石妈妈边往回走边说，“这是长公主吩咐的，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自己可以。” “……”王遵义不敢置信眼睁睁看着长公主府的大门对着他缓缓关上。 “这可真是……呵……” 王遵义只觉得哭笑不得，随后冷眸看了大门一眼后便骑上马离开了。 朝阳郡主的手日渐恢复，在这期间崔任和长公主四处搜罗去疤膏送到她屋里来。 “郡主，老爷又送来了一瓶珍珠粉。” 红梅将珍珠粉直接摆在桌上，因为桌上除了珍珠粉还有玉肤膏以及其他各种瓶瓶罐罐。 “你先收起来，这些得过些天才能用。”朝阳郡主说。 “是，郡主。” 红梅怕打碎了瓶子便想着先将柜子的门打开，这样就不容易出意外。 只是，她刚一打开柜子就看见了之前叶子娴给朝阳郡主画的人像画。 红梅拿出画走到床榻前问道，“郡主，这张画放哪里比较好？” 朝阳郡主转过头看了一眼，接着便皱起了眉头。 这张画是叶子娴画的，她恨不得烧了才好。可是偏偏又是殷梦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来送给她的。 “你随便找个地方放起来，别让我瞧见。” “是，郡主。” 红梅的心里虽然觉得可惜，可是郡主的吩咐她又不得不听。 红梅收拾瓶子时又想起了一件事，“郡主，奴婢听说长公主前些日子去过叶府找那位叶小姐。” 朝阳郡主疑惑道，“母亲去找她做什么？” “奴婢听石妈妈说，那天长公主原本想要去毅王府借解药，只是毅王府的管家抵死不从还惊动了宫里的人。” “后来长公主便想起了叶小姐，这才过去请她跑一趟。” 红梅关上柜门继续说道，“奴婢还听说叶小姐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跟长公主说拿不到解药，也不知她的话是真是假。” 朝阳郡主没想到母亲居然为了她去叶府找叶子娴。 叶子娴有什么能耐？她凭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母亲的请求？ 她有什么资格？ “呀！”红梅忽然发出惊叫声。 朝阳郡主刚想斥责时便见红梅再次拿着画像走了过来。 “郡主，会不会是这画像上有毒？” 红梅说着急忙将画像扔在桌上，“肯定是了，那日你都没接触过其他东西，说不定真是这画有问题！” 朝阳郡主看向画像时眼神变得更加冰冷，若真的是画像有问题，那她这次一定要亲手杀了叶子娴！ “你出去打听一下殷小姐有没有事，那日除了我她也摸到过这幅画。” 朝阳郡主缓慢翻身坐起来道，“殷小姐若是与我有同样的症状，那我今日就要剥了叶子娴的皮！” “是，郡主，奴婢马上去打听！” 红梅抽出帕子边擦手边往外跑，一不小心就撞到了银杏的身上。 “银杏姐姐……” 银杏厉声道，“红梅，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做事情不要莽莽撞撞！” “你这次撞到我没有关系，那下次呢？你要是撞到了长公主，撞到了郡主又该怎么办？” “你若是再这样，我就做主将你调去扫地！” 红梅原本想要道歉的，可是银杏什么都不听噼里啪啦就是一顿骂，她的火也上来了。 “银杏姐姐，我是要去给郡主办事情，你说，郡主交代给我的事能不着急吗？” 红梅红着眼眶委屈道，“还有，我刚才是想跟你道歉的，但是我现在不想了！” “你……” 银杏还想再说她两句，谁知她却直接扭头走了。 “哼！真是屡教不改！！” 第143章 郡主在怀疑叶小姐 殷府位于京都东街，它与叶府正好是一头一尾。 红梅没办法走过去，若是用双腿走过去恐怕回来都要天黑了。 因此，她找到了杨坚。 红梅心情低落地坐在马车里，杨坚见状问道，“红梅姑娘，你今儿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难道是郡主骂你了吗？” 红梅摇头道，“郡主很少会骂人，我是被银杏姐姐骂了，她说我莽撞还想要赶我走……” “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尽心尽力了，可是就因为刚才不小心撞到了她，她就发了好大的脾气。” “我也是想要尽快去给郡主办事，可是她还是很生气。” 红梅越说越难受，眼泪吧嗒吧嗒地开始往下掉。 “红梅姑娘，你莫要哭了。”杨坚听不了女人哭，一哭他就觉得心疼。 这时，马车旁恰巧有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子路过，杨坚便停下马车买了两串。 “红梅姑娘，你别不开心了。” 杨坚递了一串糖葫芦给她，“给，你喜欢的糖葫芦。” “杨坚哥……” 红梅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当她接过糖葫芦时眼泪掉得更厉害了，“谢谢，杨坚哥。” 杨坚藏起另外一串糖葫芦道，“不用客气，一串糖葫芦也值不了几个钱。” “你快把眼泪擦擦，一会儿就到殷府了。” 红梅点点头，看着糖葫芦时又想到了银枝姐姐骂她的模样。 ——银杏姐姐就是个坏人！ 殷家的家产到底有多少没有人能算得清楚，不过殷家的门风一向低调，殷府从外面的大门到里面的家具摆设都中规中矩。 殷梦听说朝阳郡主身边的红梅来了，她便放下手上的笔亲自出来接待。 红梅毕竟是个丫鬟，因此殷梦没有在厅堂见她，而是让人将她带到了花园水榭的凉亭中。 殷梦款款而来时看见红梅正在用小石子丢水中的鲤鱼。 “红梅姑娘，让你久等了。” 红梅急忙转身，“奴婢见过殷小姐。” “快坐下。” 殷梦笑道，“你这次来得正好，我刚得了几块帕子想要送给郡主。” 翠华将手上的一个木盒放在红梅面前，她打开介绍道，“红梅姑娘，这几块帕子和绣线都是用各种花汁液浸染而成，因此才自带香味。” “真的好香……”红梅想要拿出来可是又怕自己的手会弄脏了帕子。 翠华盖上盒子道，“红梅姑娘不用急，这些都是给郡主的，你一会儿带着便是。” 红梅连忙起身行礼，“奴婢替郡主谢谢殷姑娘，郡主一向喜欢香气扑鼻的东西，奴婢想她肯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 “郡主喜欢就好。” 殷梦笑了笑才开口问道，“对了，红梅姑娘，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红梅忙点头道，“今日是郡主让奴婢过来的，郡主想问问殷姑娘近日来身体可好？手……手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手？” 殷梦摊开一只手不解地问，“我的手没有事，不过郡主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这……没，没什么……” 红梅变得支支吾吾，她怕自己说错话所以干脆闭上了嘴巴。 翠华见状便主动给红梅倒茶，她倒茶时随口问道，“红梅姑娘，郡主现在安好吗？” “我家小姐听说郡主病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的还请尽管开口。” “郡主既然唤我们小姐一声‘殷姐姐’，我们小姐自然也把她当做了妹妹。” 红梅听到翠华的这番话后心里很是感动。 郡主前几日受了这么大的苦难，若是殷小姐知道的话会不会很心疼呢？ “殷小姐……其实……” “郡主她……” 殷梦平静地看向欲言又止的红梅，她既不开口催促，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模样。 红梅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她记得银杏姐姐说过不要随便跟别人说郡主的事情。 因为郡主知道的话会很生气。 翠华将手放在红梅的肩膀上安抚道，“红梅姑娘，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就不用说。” “我家小姐只是关心郡主，只要她没事就好，对不对？” “其实，郡主已经没事了……” 红梅感激地说，“殷小姐，郡主不喜欢让别人知道她的事，所以奴婢不能说。” 殷梦点头笑道，“这是自然的，没有关系，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多谢殷小姐……” 红梅垂下脑袋，她觉得殷小姐真的好温柔，不仅如此，就连殷小姐身边的丫鬟都好温柔。 唉，怪不得银杏姐姐总说她鲁莽失态。 红梅告别时翠华亲自将她送出殷府，她们两个前脚刚离开殷康有就出现了。 “阿梦，朝阳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殷康有落座后说，“她为何会无缘无故来打探你的消息？” 殷梦端起茶杯道，“那位大夫说朝阳郡主中的是芙蓉楼庆娘的秘药。” “那种药虽然不会致命却异常恶毒，据他所知是没有解药的，也不知道是谁解了她的毒。” 殷康有皱了下眉问，“这跟你有何关系？为什么要问你的手有没有事？” 殷梦回想起那日发生过的所有事，可是她依旧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那日印象最深的便是叶小姐的画了。 叶小姐的画…… 殷梦迟疑地说，“朝阳郡主现在可能正在怀疑叶小姐。” “我记得那日我只触碰过叶小姐画的那幅画，其他的东西我并没有碰过。” ——只是那幅画是用普通木炭现场画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的意思朝阳郡主怀疑是叶小姐想要害她？” 殷康有说道，“她为何会这么想？我听说她们两个关系要好……” “我看并非如此。” 殷梦打断后笑了笑，“郡主生辰那日我虽不在京都，却也听闻了一些事情。” “郡主的船上多是官家大小姐，守卫自然森严，可是在那种情况下还会让两位小姐一同掉入水中。” “我觉得反而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叶小姐前几年突然性格大变，从那时起殷梦就觉得她和朝阳郡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第144章 岭脚村的人回来了 “我记得朝阳郡主身边的侍卫就是从那时候换了。” 殷康有沉思片刻后突然说道，“那日的清湖属实热闹，毅王竟然扔下自己的未婚妻子把叶小姐带回了毅王府。” “我还听说叶小姐中了剧毒，她被送回叶府时还是让人抬回去的。” 殷梦拿起桌上的鱼食走到围栏边，殷康有见状也跟了过去。 “今日的鲤鱼是怎么回事？平时你一靠近时它们就会自动围拢过来。” 殷康有从妹妹手上抓了一些鱼食扔进水中，那些鲤鱼这才慢慢地开始游动。 殷梦面无表情地说，“刚才那位红梅姑娘拿石子砸了它们，恐怕是吓到了。” “呵，无礼之人。” 殷梦撒着鱼食道，“阿哥，我觉得郡主想要叶小姐的命。” “……” 殷康有瞬间想起了叶子娴的脸，那位小姐挺有意思看着也不让人讨厌，她是怎么得罪了长公主的女儿？ “阿哥，你在想什么？”殷梦问。 殷康有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叶小姐挺可怜，无亲无故还招惹了皇亲贵族。” 殷梦看向恢复生机的鲤鱼笑道，“阿哥，不要先入为主轻易可怜一个人，若不然你只会被牵着鼻子走。” “还有，越是凑巧之事你越要警惕，毕竟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也没有那么多心意相通之人。” “嗯，我明白。” …… 李管家撩起衣摆匆忙穿梭在叶府里，也不知是从何开始，他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近日来越跑越快了。 叶子娴这几日一直在跟宋姨娘学写字，所以，李管家下意识就跑到宋姨娘的院子里。 “小姐……” 宋姨娘听到是李管家的声音急忙放下东西走出屋子道，“李管家，小姐今日还不曾过来。” “你这么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管家收回踏进院子的一只脚道，“打扰姨娘了，我先去找小姐。” “哎，李管，家……” 宋姨娘扶着门框叹了一口气，“他到底有什么急事？” “难道坐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吗？” 叶子娴这边，她刚准备去宋姨娘的院子时就见李管家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小姐，快，快……” 叶子娴忙伸手拍他的后背说，“李管家，你慢慢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不是……” 李管家摆摆手喘着气道，“康宁侯府的马车过来接你去，去城门……” “侯爷，侯爷他们马上就要到京都了。” “姐夫回来了？那阿衡……”叶子娴说时迟那时快，抬起腿就往外面跑。 ——这么多天，那小子可算要回来了！ 叶子娴憋了一口气跑出去很远，直到大喘气时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李管家在原地缓过气后正转身要走，可他没想到竟然看见叶子娴回来了。 “小姐，你刚刚不是跑了吗？”他好奇地问。 叶子娴不自然地反问道，“我跑了吗？没有啊？我又不着急……” “没有吗？那你刚才在……” 叶子娴果断地摇头，“我没有。” “小姐，那你现在……” “我都说了我没有跑！” 叶子娴快要恼羞成怒了，“李管家，我只是腿长跨步大了些，我没有跑！” 那个人回就回来了呗，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为什么要跑去见他？！ 说走就走说回就回，他真当叶府是旅店了？ ——爱回不回！ 李管家挡住叶子娴的路提醒道，“小姐，康宁侯府的马车还在等你呢！” “马车上还有侯夫人。” 叶子娴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小姐，刚才已经说了，我还问你为何突然又回来了？” 李管家关心地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叶子娴摇了摇头，“没有，我就……就是忘记带银子了，我回来拿点银子。” “万一想买点东西没钱多尴尬？” 李管家一时分不清叶子娴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过，他拿出自己的钱袋把里面所有碎银倒在叶子娴手上说，“我这里有一些，你先都拿去吧。” “小姐，你若是还想要买什么就跟掌柜说来叶府取银子。” “快去吧，侯夫人已经等很久了。” “……” 叶子娴根本没听清李管家在说些什么，她只是惊讶地看着李管家手上的那只钱袋。 “小姐，快去！” “……哦。”叶子娴神情木讷地往外面走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只钱袋她在宋姨娘的屋里见过，那时宋姨娘还试图想要藏起来。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有这么深刻的印象。 邢中天不是说钱袋这种东西不能随便送人吗？ 那这只钱袋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管家，宋姨娘…… 可是，他们不像啊？！ 难道是她太迟钝没有看出来？还是说她记错了钱袋的样式？ ——不，分明就是同一只钱袋！ “娴儿，快！” 毕氏见到叶子娴出来后急忙招手催促，“快上马车，他们要回来了！” “来了！”叶子娴跑了两步。 毕氏今天的面色看着很好，可能是因为陈宇回来的原因。 “我等了这么多天，你姐夫总算要回来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瘦了，会不会变得很憔悴……” “他虽然每天派人给我传消息，可是看不见人总是不放心！” “这下好了，他回来了！”毕氏既心急又激动，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对陈宇的思念，她的开心也溢于言表。 叶子娴偶尔应道，“嗯，真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 毕氏正色道，“皇后娘娘委派长公主去大隐寺祈福，到时我们也需要前往。” “祈福？什么时候？” 既然是长公主代替皇后娘娘去大隐寺祈福，那朝阳郡主是不是也会出现？ ——呵，这么多天不见还真是有些想念她呢！ “三日后，初一。” 毕氏提到这个日子时又笑了，因为这说明初一那日她不用再听到那些让自己心烦的话了。 若是可以，她宁愿每个月的初一都去山上祈福也不愿意去宫中。 第145章 越来越厉害了 “夫人，前面聚集了太多人，马车无法过去。”车夫为难地说。 若是硬要挤过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了。 毕氏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天啊，为何有这么多人。” 叶子娴看见街道两边人山人海的画面也吓了一跳，难怪觉得有些吵。 “我下马车走过去。” “等等！” 叶子娴急忙拉住毕氏的手，“姐姐，我们就在这里等吧，那边人多也不是很安全。” 车夫点头附和道，“叶小姐说的是，夫人，咱们在这里也能看见侯爷。” “……好吧。” 毕氏虽然有些失落，不过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陈宇，她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叶子娴打趣道，“姐姐，姐夫要是看到你这副样子他估计会忍不住要亲你一口。” “胡说什么？！” 毕氏因为这一句话被逗得涨红了脸，“娴儿，你可是未出嫁的姑娘，怎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 叶子娴原本没觉得这话有什么，可是她发现车夫的脸竟然也红了。 ——好吧，她脸皮厚！ 这时，一阵阵欢呼声传来。 叶子娴和毕氏同时走出车厢站在板上伸长脑袋看向城门那边。 “夫人，侯爷回来了！” “是侯爷！” 车夫激动地不知道要怎么做，他既想跑去侯爷那边，可是又要守着马车。 夫人和叶小姐还高高地站在马车上，他不守着的话怕她们摔了。 毕氏朝陈宇招手时陈宇便一眼就看见了她。 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哪怕面前站了再多的人，可他总是能在第一眼就找到自己想念的那个人。 “夫君……” 毕氏一开口就哽咽了，她明明不想哭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嗓子就像堵住了一般。 陈宇见状跟颜统领低语了几句便骑马朝着毕氏这边走来。 他身后还跟着阿衡和甄洛霖。 颜统领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带着其他人回宫复命。 “夫君！” 毕氏看着下马走到自己面前的陈宇，多日不见让她恨不得扑倒在他怀里。 “小心些。” 陈宇扶着毕氏走下马车，“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说在府里等我吗？” 毕氏摇头道，“我在这里也一样，在这里还能早些跟你说两句话。” “侯爷，你消瘦了……” “你也瘦了！” 叶子娴见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浓情蜜意，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姐姐，我还是先回府了。” 叶子娴跳下马车后说道，“你也先回侯府吧，姐夫还要去宫里呢。” “那你怎么回去？”毕氏问。 叶子娴指了一下甄洛霖，“我骑马回去就行，你还是先回去给姐夫准备沐浴的水吧，瞧瞧他脏的……” “小丫头，你还嫌弃姐夫了！” 陈宇指着邵衡道，“姐夫是去办事的，你以为姐夫跟这小子一样每天沐浴更衣？” “……他沐浴更衣你跟我说做什么？关我什么事？” 叶子娴始终没有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邵衡，“再说人家爱干净也挺好，要是跟你似的从头到脚脏兮兮地怎么能娶到妻子？” “嘶——” 这丫头的嘴皮子怎地越来越厉害了？ 毕氏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你说不过娴儿，你还是快入宫吧，早去早回。” “我回府等你。” 陈宇点点头道，“我尽快回去，你先送这丫头回叶府。” “好！” 陈宇骑上马时还看了一眼邵衡，“你若是对人家没意思就别靠太近。” “……”叶子娴皱起眉头。 这个“人家”说的不会就是她吧？ ——阿衡到底在外面胡说八道了什么？ 叶子娴一直忍着，直到毕氏也离开后她才转身咬牙切齿看向邵衡，“你，给我下来！” 甄洛霖以为她是想马便利落从马上下来说道，“叶小姐，我的马可以给你。” “不关你的事！” 叶子娴瞪着眼睛道，“你跟侯爷说什么了？什么有意思没意思？” 邵衡也没藏着掖着，他直言道，“侯爷想要撮合我和你的关系，你答不答应？” “……” “……” 甄洛霖左看右看实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便干脆地骑上了马。 万一有什么情况他也能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叶子娴走到邵衡面前抬起头道，“所以你才那么说的？” “嗯，若不然你让我怎么说？直接答应吗？” 邵衡居高临下道，“以他的个性，我如果不果断一些便会被他一直纠缠不休。” “……你还挺了解他。” 叶子娴虽然不确定陈宇是不是真的会那么做，不过阿衡的做法却没有什么问题。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样也好，把话说清楚就不会出现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叶子娴消气后看向甄洛霖。 甄洛霖脊背一凉道，“叶小姐，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当时他赶到岭脚村时也没有发现王爷和侯爷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更没有见他们私下聊过什么。 “甄公子，我是让你下马跟他同乘一匹马。” 叶子娴说，“不过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跟你同乘一匹马也不是不可以。” “不必不必，我下马便是……” “啊——” 甄洛霖还没来得及动身便看见邵衡一把抓住了叶子娴的手臂，然后直接将她拎起来抱上了马。 “跟上！” 邵衡说完便带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叶子娴驾马离开。 这，这是什么情况？！ 叶府。 邵衡下马时故意将叶子娴搂在怀里，她若是再乱动那就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果然，叶子娴安静了下来。 邵衡嘴角噙着笑道，“为何这么看我？” “你说呢？” 叶子娴指着四周问道，“刚才那么多人你没看见吗？” “你这么堂而皇之和我同乘一匹马，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那你说说会有什么后果。” 邵衡问，他见李管家止步不前便招手让他过来牵马，“你去备茶，一会儿甄大人就会到。” “是，我……” “不备！” 叶子娴气道，“你凭什么吩咐我们叶府的人做事？” “甄公子要来也是我们叶府的客人，不是你的客人！” “李管家，给甄公子备茶！” “……是，小姐。”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见面就要吵架？ 第146章 你说说看 甄洛霖被人领进叶府待客的厅堂，他一进来就觉得这里的气氛很微妙。 “咳咳……” 甄洛霖清咳一声后落座在叶子娴的对面，他旁边便是邵衡。 叶子娴看他这么拘谨，甚至连茶杯都不敢碰便问道，“甄公子，梁大夫呢？” “叶小姐请放心，梁大夫并无碍，我们回京时才与他分手，他估计已经往南边走了。” 梁大夫为了大家的安全愣是自己一个人待在一块区域，直到确定没有被陈立感染后他才离开马车。 叶子娴点头道，“那就好，梁大夫是个好人，若是死在福禄楼就太可惜了。” 甄洛霖附和道，“叶小姐说的是，其实南边也不错，鱼米之地富饶之乡，想必梁大夫很快就能适应。” “我原本也是想往南边走，可惜呀……” 甄洛霖不解道，“为何可惜？叶小姐若是想去的话安排人马便可，约莫也就几日的车程。” “呵，呵呵……” 邵衡和甄洛霖同时看向突然发出冷笑的叶子娴。 “叶……叶小姐，你这是？”甄洛霖不自觉地坐正，他从叶子娴的笑声里听到了一抹怨气。 叶子娴看向甄洛霖问道，“甄公子这么问难道真的不知道？” 甄洛霖急忙摇头表示自己确实不知情。 叶子娴架起二郎腿道，“那甄公子真应该去问问你们王爷，我本该可以走南闯北四处去游玩，可是……” 邵衡指了一下道，“叶子娴，你最好把你的脚放下！” “……” 甄洛霖假装没有听见，端起茶杯看向别处。 ——王爷和叶小姐相处的模式也太奇怪了。 “放下！” 邵衡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甄洛霖差点把茶水抖了出来。 叶子娴气闷极了，可还是在他的眼神中缓缓放下了自己的腿。 真是反了天了，这家伙居然什么都要管！ 这时，李管家走了进来。 他瞧了一眼甄洛霖道，“小姐，甄大人，文三小姐的马车在叶府外面。” “那请进来吧。”叶子娴说。 谁知，李管家摇摇头说，“文三小姐说她只是来找甄大人的，改日再登门拜访。” 叶子娴看甄洛霖打趣道，“我说文三小姐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原来是来逮人的。” “我这才请你喝了一杯茶人家追上来了，我若是有意要再留你吃个便饭，你说文三小姐会不会冲进来？” “叶小姐，你莫要开玩笑。”甄洛霖说这话的时候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 “甄公子，你这样可不行，改日我教你几招，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我最清楚。” 甄洛霖急忙站起道，“叶小姐，今日多有打扰，改日再见。” 叶子娴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老实人害羞时是这个样子。 “等等！” 叶子娴说完看向李管家，“李管家，你让张叔把甄公子的马还给他。” “是，小姐。”李管家转身走了出去。 甄洛霖拱手道，“多谢叶小姐，那我先告辞了。” “去吧，免得让文三小姐等着急了。” “……” 甄洛霖看向邵衡，“那……我先走了。” “嗯。” 李管家和甄洛霖离开后，厅堂里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死寂。 邵衡看向假装镇定的叶子娴问道，“为何突然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 邵衡又问道，“为何不敢看我？” “……” 叶子娴瞪了一眼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邵衡转动茶杯说，“你与旁人可以嬉笑怒骂，为何同我却无话可说？” “我原以为你也会稍微担心我一些。” 叶子娴沉默片刻后道，“我之前确实是有一些担心，可如今你已经平安归来，那些话就没必要再提了。” “不过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前些天长公主带人想要闯你们毅王府。” “如果不是被宫里的人拦住了，你们毅王府的大门恐怕就保不住了。” 邵衡垂眸问，“她为何要闯毅王府？” “因为朝阳郡主的手被人暗算中了毒，她不知从哪里听说你们毅王府有解毒的药。” 叶子娴提起这件事后试探道，“你们毅王府是不是真的有很多解毒的药？” “能不能偷偷带两瓶给我？” 邵衡拧起眉看向她，“你也中毒了？” 叶子娴摇头道，“别诅咒我，我好好的怎么会中毒？” “自从宋妈妈和小翠那件事后我吃穿方面每次都会检查，不可能会中毒。” “那你要解药做什么？难道你想要献殷勤去讨好长公主？”邵衡问。 叶子娴再次摇了摇头，“我猜测她应该已经没事了，我的人看到他们府里的马夫带回去很多草药。” “我猜测她的手可能已经好了。” 邵衡突然笑了一声，“你的人？你说说你身边有几个能用的人？” 叶府剩下来的这些老弱病残，没有一个能拿的出手。 “……”关你屁事！ 叶子娴因为被戳中了痛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过这的确是个问题。 伺候的丫鬟可以不需要，不过既能抗打又能打听消息的手下还是得有两个。 不然每次都要去麻烦侯府。 “那个……” 叶子娴扭捏地问，“你觉得我去人伢那里买两个奴才怎么样？” 邵衡摇头道，“买来的未必会对你忠心，若是处理不好还可能引狼入室。” “你若是真的需要，当初为何不接受毅王殿下的提议？” “当时情况比较特殊……” 叶子娴忽然皱起眉头看向邵衡，“不对，我和毅王殿下在屋子里说过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人真的很可疑，一开始假装英雄救美还搞失忆，被问两句又毫不犹豫承认自己是毅王府的人。 叶子娴并不是怀疑他不是毅王的手下，相反的，这恰恰是她唯一敢相信的一件事。 “你想知道什么？”邵衡平静地说，脸上丝毫也没有出现被人怀疑的慌乱。 “阿衡，是不是无论我问什么你都会回答？” 邵衡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说说看。” “……” 叶子娴随即正色道，“甄公子不惧危险也要去岭脚村找你，我猜你对于毅王殿下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 “我说的对不对？” 第147章 陆暮雨有身孕了 以前，叶子娴只不过是怀疑而已，可是现在她从甄洛霖对待他的态度上终于发现了端倪。 呵！ 阿衡若是普通侍卫，她就把整个清湖的水喝干净！ 邵衡睨眼道，“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叶子娴一时间没听明白他没头没脑的话。 邵衡忽然起身缓缓走到叶子娴面前问道，“你最重要的人是谁？” ——她最重要的人？ “没有。” 叶子娴甚至都不需要考虑就知道自己想不到什么“最重要的人”。 “你不要扯开话题，告诉我，你对毅王殿下来说是不是一个重要的人？” 邵衡轻笑道，“你好像真的很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没错。”叶子娴点头承认。 如果阿衡对毅王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那么他手上肯定会有一些特许的权利。 比如，能打也能抗打的人。 相比较阴晴不定的毅王，叶子娴宁愿相信替自己挨过一刀的阿衡。 邵衡一只手抬起摸向腰间，他从腰带的夹层里拿出一块雕刻着一个“毅”字的黑色圆形木牌。 “收好。” 他把木牌放到叶子娴的掌心说，“这是毅王殿下的信物。” 叶子娴惊讶道，“你有这个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邵衡落坐在她身旁，看着她不断翻看检查手中的木牌，接着像个宝贝一样小心揣在怀里。 叶子娴笑眯着眼睛道，“这个是不是就能让毅王府的侍卫替我办事？” “嗯。” “那我要是需要银子，季管家会不会给我？” “他会马上给我还是需要先通知毅王殿下？” 叶子娴越说越激动，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去毅王府试一试。 毅王差点摔断她的腿，那笔医药费至少要拿回来。 一百两……不，一万两！！！ 邵衡默默看着叶子娴，她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看得出来她正在幻想着一些“美好”的事。 “叶子娴。” “嗯？” 叶子娴看向邵衡，不明白他突然叫自己的名字做什么。 “怎么了？” 她见邵衡迟迟不开口便问道，“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邵衡摇头道，“我想问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这个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她刚才不是一直在跟他说话吗？ 叶子娴见他还一直看着自己，犹豫着说道，“要不，我让李管家给你准备洗澡水……” “不用了，我一会儿要回王府……” 叶子娴突然站起来道，“呀！你刚回来应该会很忙，那我就不耽误你了。” “不远送，再见！” 叶子娴说完像兔子一样又蹦又跳地跑出了厅堂。 邵衡微微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位“叶子娴”似乎比原来的叶子娴还会惹是生非。 她竟然大胆到烧了崔任的福禄楼，这么大的事她真以为崔任会放弃追查吗？ 她的性格若是身边没几个人跟着，怕是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她为何总做一些不长脑子的事？ 毅王府，书房。 邵衡看着万一送来的消息，他到现在还是没能找到国师的行踪。 这时，季管家抱着一只白色信鸽走进书房。 “王爷，这是刚到的。” 季管家说着将信鸽脚上用来放消息的小木条取下来递给邵衡。 “王爷，前几日长公主带人想要硬闯咱们王府，是圣上身边的邬公公亲自来拦下的。” 邵衡的手一顿，“后来发生了何事？” 季管家摇了摇头，“长公主估摸着去了叶府，因为没多久叶小姐也来了。” “至于邬公公……长公主离开后他便也回宫去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几件事，驸马爷的福禄楼让人烧了，听说郡主……” 邵衡抬手打断道，“这些本王都已经知晓。” “是，王爷。” 邵衡垂眸看向手中的纸条，一瞬间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季管家紧张道，“王爷，林侍卫那边是不是出事了？老奴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 邵衡皱着眉摇头，“雨儿有身孕了，已经一月有余。” “季管家，你派人通知林英，让她尽快回京，本王交代完她事情后便要赶去凉城。” 邵衡着实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陆暮雨身怀有孕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季管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陆，陆姑娘有身孕了？还一月有余？！ 可是王爷在京都已经快三个月了，陆姑娘怎么可能会有身孕呢？！ 季管家想起陆暮雨那张脸，他是怎么也不会料到她居然如此大胆。 夫人…… 夫人是对的，陆姑娘根本不配站在王爷身边。 季管家此刻心里只剩下庆幸，庆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个时候看清楚陆姑娘的为人，总好过等她嫁进王府弄得王府鸡犬不宁要好！ 众人皆知王爷正在守孝期，陆姑娘这时候传出身孕是想要整个王府给她陪葬。 简直是恶毒！ 季管家“噗通”一声跪下道，“王爷，恕老奴直言，陆姑娘日后哪怕回京也不能再踏进王府的大门。” “德行有失，不顾大局，这样的人只会连累了王府！” “王爷若是下不了手，老奴愿意亲自前往凉城。” 邵衡微微叹息一声，“季管家，你先起来。” “王爷，你绝对不能再纵容了她！” 季管家掏心掏肺道，“陆姑娘在王府的这几年老奴从未看轻过她，衣食住行老奴也是按主子一样伺候，这次……” “起来，这件事本王会妥善处理。” 邵衡将纸条扔进了旁边的烛台中，顷刻间它便已经燃烧完。 “是……” 季管家起身后想起另外一件事，“王爷，明后日长公主殿下将会代替皇后娘娘去大隐寺祈福。” “据说也是为了安抚平头山中死去的人以及岭脚村那些村民们的亡灵。” 邵衡想起当时在平头山看到的景象，现在让长公主亲自去跪拜也确实应该。 如果不是长公主执意要下嫁给崔任，崔任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留在京都。 如今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长公主，他日知道所有的真相后，你还敢不敢面对自己当初的决定？ 第148章 陆侍卫回府 长公主府邸。 一个修长的身影脚步匆匆来到朝阳郡主的院子。 这个人便是刚从凉城赶回来复命的陆侍卫陆丰。 银杏面对着门外，因此她是第一个瞧见陆丰的人。 “郡主，陆侍卫回来了。”她提醒道。 朝阳郡主往身后看去时，陆丰已经走到了跟前。 “属下见过郡主！” 陆丰刚想禀告凉城那边的事时却看见了银杏正在涂抹着朝阳郡主的手。 郡主的双手满是一条条一块块结痂的伤痕。 “郡主，你的手？” 朝阳郡主笑了笑，“不过是被小人暗算，现在已经无大碍了。” 银杏心疼道，“郡主说得轻巧，那几日有多难熬只有你自个儿清楚。” “可恨现在还找不到那个人！” 陆丰皱眉道，“为何会找不出来？这件事长公主知道吗？” 银杏叹气道，“郡主中毒，长公主又岂会不知？” “只是那人就跟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奴婢怀疑她定是被人私藏了起来。” 这时，红梅端着糕点进来道，“要我说肯定是叶府的人，郡主你只有派人去叶府查探一番准能找到那个婆子。” “当时奴婢看得真真切切，那婆子撞到你时她特地看了一眼叶小姐。” 银杏皱眉回想，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只顾着郡主有没有受伤，还真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事。 若说是叶小姐策划了整件事，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 银杏看向朝阳郡主，毕竟那次谁也没想到叶小姐还能活着回来。 不仅如此，还弄巧成拙让她勾搭上了毅王。 红梅放下糕点后说道，“郡主，不如就让陆侍卫去叶府走一趟，一个哑巴婆子奴婢就不信仅凭她自己竟能躲藏得如此好。” 朝阳郡主摇头道，“这件事稍后再说，无凭无据去叶府找人只会落人口舌留下把柄让她对付我。” “郡主，若不然……” 银杏忽然开口打断了陆侍卫的话，她对红梅说道，“红梅，你先出去，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出去？ 红梅看了一眼银杏，她想问为什么要让她出去，可是银杏却瞪了一眼道，“愣着做什么！” 陆侍卫接下来的话肯定不能传出去，知道的人也越少越好。 银杏对于红梅这样的性格实在不放心，索性让她把眼睛耳朵都闭上，什么也不知道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是，银杏姐姐。” 红梅委屈地眼眶都红了，她希望郡主能开口让她留下来。 可是，这里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 红梅转身刚走出屋子，陆侍卫就将这扇房门给关上了。 ——银杏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难道是怕自己抢了她的位置？ 红梅不敢回头，眼泪“吧嗒吧嗒”掉着走出了院子。 陆侍卫走到朝阳郡主面前道，“郡主，那婆子长什么样？有何特征？” 银杏收拾东西说道，“陆侍卫，那婆子是个哑巴驼背，肤色黄黑，可是我们已经派人找过整个京都，根本找不到。” “殷家听说后也帮忙打听了，只是那时人太多没有人注意到有这么一个婆子。” 陆丰想了想道，“红梅或许说的没错，那个婆子要么易容，要么被人藏起来，要么……已经死了。” “死，也要找她出来！” 朝阳郡主抬起自己的双手冷笑道，“我的手哪怕恢复如初也永远忘不了遭受过的折磨。” “她最好给我活着，我要将她的骨肉一块块割下喂狗！” 银杏的手一顿，接着便不露痕迹地继续收拾药瓶。她知道郡主心里委屈，只是这样的手段她还是无法适应。 哪怕只是听着也觉得毛骨悚然。 陆丰问道，“郡主可有怀疑之人？” “叶子娴！” 郡主冷笑说道，“哪怕不是她我也要让她死，她既然知道我的心思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 文君和叶子娴不同，哪怕知道她想要叶子娴的命文君也只当不知。 不知，不参与！ 最重要的是文君对毅王没有情谊，她满心满眼只有她的“洛霖哥哥”。 而叶子娴竟然敢跟毅王走那么近，若是长久以往她真的怕叶子娴跟她一起嫁入毅王府。 朝阳郡主只要一想到叶子娴会跟她抢毅王的心，她就恨得牙痒痒。 “郡主，那属下今晚去一趟叶府，若是真的查到那个婆子藏在叶府，属下会将叶小姐带回来！” “这件事先不急，她跑不了。” 朝阳郡主说着问道，“你这趟去凉城可见到了毅王殿下？他身体如何了？严重吗？” “我让你带去的药材可交到他手上了？他有没有让你带话给我？” 陆丰面露难色回答道，“回郡主的话，属下……属下在凉城三日始终未能见到毅王殿下一面。” 朝阳郡主皱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毅王殿下他不愿意见你吗？” 陆丰摇头道，“属下打听到毅王殿下的情况并不是很好，给他诊脉的大夫说他身中剧毒现在只剩一口气吊着。” 朝阳郡主惊讶地抚上胸口，“毅王，毅王殿下……怎么会……” “郡主，小心手！” 银杏怕朝阳郡主太激动忘记自己手上的伤口，急忙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平放在软垫上。 可是，陆丰接下来的话却让朝阳郡主再一次大惊失色。 “郡主，属下打探到毅王殿下身边一直有一位表妹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陆丰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貌似他们的关系并不一般。” “毅王殿下已经昏迷许久，擦身等照顾的事情都是那位表妹负责……” 朝阳大声质问道，“毅王殿下何来的表妹？” 毅王的父亲是三脉单传，别说表妹哪怕远亲都没有几个。他母亲那边的亲人大多也在战乱中死去。 这个“表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陆丰低下头道，“属下听说是毅王殿下从毅王府带回去的。” 毅王府…… 难道这个“表妹”一直生活在京都？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 第149章 不答应 金屋藏娇！！ 谁能想到一向清冷不近女色的毅王原来早就在身边藏了一个女人。 银杏担忧地看向情绪不稳的朝阳郡主。郡主一直在提防文三小姐，提防叶小姐…… 不曾想真正需要提防的竟然另有其人。 如今那个人也一同去了凉城，且与毅王殿下继续朝夕相处。 “呵，呵呵……”朝阳郡主忽然发出冷笑声，冷笑中又带着难掩的苦涩。 “郡主……” 银杏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朝阳郡主，郡主花了这么多心思花了这么多精力，没想到是在替别人做嫁衣。 朝阳郡主突然站起来道，“我不允许毅王殿下身边有任何女人的存在！” “陆侍卫，你多带几个人去凉城，我要你想尽办法将她带到我面前！” “我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 陆丰迟疑问道，“郡主，那叶府那边……” 朝阳郡主瞪了一眼，“你觉得我还有心思去管叶子娴吗？快去凉城将那人带回来！” 陆丰双手作揖道，“是，属下这就出发！” 银杏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在陆丰离开后她再次关上了房门。 朝阳郡主无神地跌坐回椅子上。 这件事的打击对她太大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胸有成竹尽在掌握，可是却没想过毅王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人服侍？ “郡主，你要不要歇息一会儿？”银杏小心翼翼地问。 只因前两日收到陆丰的消息说今日他就会回府，因此郡主便早早地起来了。 谁知陆丰竟然会带回来这样的消息。 朝阳郡主看向自己的双手道苦笑着说，“我整日涂抹那些恶心刺鼻的东西，为的就是想让它们恢复成以往的模样……” “银杏，你说那个人真的比我好吗？” 银杏急忙摇头道，“郡主，你可是圣上亲封的朝阳郡主，你是长公主唯一捧在手心的人，旁人都比不了，更何况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呢？” “唯一……” 朝阳郡主的神情忽然变幻莫测道，“是呀，旁人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 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必将属于她，任由谁也抢不去！ 不过一个区区的“表妹”罢了，不愿意看见那便杀了就是，眼下陆侍卫已经动身去凉城。 很快，她又会变为毅王唯一可以选择的成亲对象。 只要她先一步求圣上下诏书，毅王哪怕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拒绝。 除非他想放弃毅王的头衔离开云国！ …… 康宁侯府。 陈宇惬意地躺在床榻上看着怀中妻子还未睁开眼睛的容颜。 因为多日不见，毕氏昨晚上甚至抱着他哭了许久。 陈宇第一次考虑起孩子的事。 毕氏胆子小，依赖性强，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她该怎么办？ 这时，毕氏眼皮子抽动了一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夫君……” 毕氏见自己还在陈宇的怀中便拱了拱脑袋说，“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 “我看你困就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左右也没什么事。” 毕氏点头道，“夫君，我刚才又做噩梦了，我梦见你不知去了哪里，梦见自己一个人在无助地哭泣……” “梦里面真实得可怕，我怕……” “夫人莫怕！” 陈宇摸摸她的脑袋说，“梦是相反的，这说明以后咱们都不会分开了。” “嗯，最好如此。” 毕氏靠在陈宇怀中安静地听着他胸口跳动的声音，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让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犹记得当初成亲时陈宇在她耳旁说过的誓言，他也真的做到了。 这一辈子她嫁进康宁侯府从未后悔过，嫁给陈宇更不会后悔。 只是老天好像在故意考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差一步，只是差一步…… 陈宇把玩着毕氏的手指问道，“我们要不要考虑过继一个孩子……” 毕氏微妙的僵硬被陈宇捕捉到，只是这次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我在岭脚村附近捡到了一个小婴儿，是个女娃，她好像还没有你一节手臂那么长。”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本该在襁褓中和爹娘的疼爱中长大，可她却被无情地扔在了草丛中。” “我听到哭声发现她时她身上只裹着一块破布……” “附近的村民说他们也见到过类似这样的事，且被遗弃的多数是女娃。” 毕氏听得动容，她也曾听说过一些穷困人家会因为养不起孩子而将孩子丢弃，有的姑娘哪怕长大了最终也逃不过买卖。 陈宇搂紧毕氏道，“这次岭脚村的事我想了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和你也一样。” “我们若是收养一个孩子，哪怕以后我先你一步走了，你也有孩子可以继续陪伴你左右。” 毕氏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她鼓起勇气问道，“夫君，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那个孩子……其实是你跟外面的人所生下来的，是吗？” 在这之前京都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毕氏虽然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也会跟别人一样，可是他这次无缘无故提起孩子，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她怕丈夫的心已经不再属于她一个人。 陈宇笑着刮了一下毕氏的鼻子道，“胡说八道什么？” “我除了在你这里睡觉以外，平时待的时间最长的就是那个连被子都没有的书房。” “哪怕在岭脚村的那些日子，我也是与娴儿身边的阿衡同住一个布篷，难道孩子是我自个儿跟自个儿生的吗？” 毕氏也察觉自己太过多疑，她明明知道陈宇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胡乱猜测。 孩子…… 她当然希望侯府能有一个孩子，可是捡来的毕竟不是亲生的。 陈宇见毕氏一直沉默不说话，便主动说道，“我也是跟你商量罢了，你若是不喜欢那我以后便不提了，咱们两个手握着手过一辈子。” “那个女娃你也无需担心，因为我已经交给了附近的农户，临走时我给他们留下了一些银两。” 毕氏叹气道，“你若是觉得她可怜那让管家偶尔去看望一下，若是带回侯府……我，定是不答应的。” 侯府的孩子自然得是侯爷亲生的血脉才对。 第150章 试探两个人 叶府。 宋姨娘不明白叶子娴怎么突然唤她过来一起用膳。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李管家也在。 只是李管家旁边站着的那个妇人是谁？为何从来也没有见过？ 叶子娴见人都到齐了后才说道，“坐吧，就当是陪我吃个家常便饭。” “小姐，奴才跟主子同桌吃饭这不成体统，要不……” 叶子娴直接打断道，“今天不需要体统，因为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重要的事？ 李管家和宋姨娘对视一眼，接着两人同时看向旁边这位一直低着头的妇人。 ——难道是小姐给自己找的丫鬟？可是这年纪看着未免大了些。 叶子娴见他俩的目光都在探究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便招手解释道，“荷姑，你过来，这就是我与你说的李管家。” “怎么样？你若是中意的话我马上安排你们成亲。” 此话一出，宋姨娘瞪大了眼睛看向叶子娴，“小姐，什，什么成亲？李管家为何要跟她成亲？” 李管家显然也没料想到这个场面，成亲？他何时说要成亲了？ “小姐，这玩笑说不得，说不得啊！” 李管家直接拉开距离道，“我与她素不相识何来的亲事？小姐还是快请她出府吧！” “亲事难道不是两个人看对眼就能定下来的吗？” 叶子娴假装不解道，“李管家，你一个四十好几的男人难道还不打算娶一个貌美的妻子吗？” “你仔细看看荷姑，你看她多俊俏，让她给你暖被窝给你生几个孩子不好吗？” ，“小姐，你还是请她出府吧，老奴也一把年纪了不能害了人家。”李管家看也不看一眼就摆手道 “那你就更应该多疼疼她了，女人不就是想要找一个能让自己依靠终身的男人吗？” 叶子娴故意看向宋姨娘道，“姨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我。” 宋姨娘有苦难言，她生怕自己一个点头李管家就真的会娶这个荷姑。 叶子娴假装惊讶问道，“咦？宋姨娘，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宋姨娘摇了摇头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没有，我，我没事。” “既然这样，那大家一起坐下吃饭吧，在等下去饭菜都要凉了。” 叶子娴招手对荷姑说，“荷姑，你过来跟李管家坐一起。” “是，叶小姐……”荷姑的声音糯糯的不像三十好几的样子。 叶子娴故意想要把李管家安排在荷姑和宋姨娘两个人中间，只是李管家见状说什么也不肯坐下。 荷姑为难道，“叶小姐，李管家若是看不上奴家，那奴家还是走吧。” 宋姨娘看向荷姑，她心里希望她可以离开，可是转念一想荷姑毕竟是小姐带回来的人。 “李管家。” 宋姨娘忍痛说道，“你坐下吧，荷姑毕竟是小姐请的客人。” 宋姨娘…… 叶子娴一直偷偷观察着这两个人，看得出来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原先她还担心会不会是宋姨娘单相思，这下她倒是真的能够放心了。 罢了，不折磨这俩人了。 叶子娴朝荷姑递了个眼神，荷姑便站起来道，“叶小姐，奴家家里还有其他的事，今日就不打扰了。” “许是奴家与李管家缘分不够，奴家也不会强求，叶小姐说的是还是算了吧。” “各位，奴家先告退。” 宋姨娘起身道，“我送送你……” 荷姑笑了笑，“不用了，多谢。” 只是，荷姑刚走出屋子李管家便跟了上去。 这是他作为管家的职责。 叶子娴坐到宋姨娘对面故意问道，“姨娘，你不喜欢荷姑吗？” 宋姨娘摇了摇头，“小姐，荷姑漂亮大方，我……没有不喜欢。” “你说得对，李管家这个年纪别说成亲，有的甚至已经做了祖父，你这么做也是为他好。” “我明白的。” 叶子娴问道，“那你呢？你甘心一个人守着叶府？到时旁人看着都成双成对也没关系吗？” “我……” 真的没关系吗？ 宋姨娘回答不上来，旁人成双成对与她何干？只是一想到成双成对的是李管家和荷姑时她的心里就像被什么搅碎了一般。 疼得厉害。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离开叶府，一是因为不放心小姐，二是因为她想一直能看到李管家。 哪怕李管家视而不见她的心意。 宋姨娘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便说道，“小姐，我恐怕不能陪你用膳了，我想回去休息一会儿。” 叶子娴也没有强求，点头道，“嗯，那你先回去吧，如果不舒服就让人去请个大夫。” 宋姨娘摇了摇头，“不用，我躺一会儿就好了，那我先告退了。” “嗯。” 过了一会儿李管家回来了，他环顾四周虽然没有看到宋姨娘的身影，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 “李管家，你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是，小姐。” 叶子娴见他坐下后便端起架子问道，“你和宋姨娘的关系是不是要跟我解释一下？” “这……” 李管家吓得急忙起身来到叶子娴面前，“噗通”跪下回道，“小姐，老奴和姨娘并没有什么关系。” “姨娘是老爷的妾室，老奴又怎么会对姨娘不敬呢？” 叶子娴没有立刻让他起身，而是又追问道，“难道你心里对她一点爱慕之心都没有？” 李管家脊背一凉僵硬地摇头，“老奴……没有，姨娘的一生都给了叶府，还请小姐不要胡乱猜测伤了她的心。” “伤了她的心？” 叶子娴冷笑道，“恐怕并不是我伤了她的心，而是你伤了她的心。” “宋姨娘对你的情义你敢说你不知道？” 李管家低下了头，宋姨娘对他的好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她是叶府的姨娘，她是老爷亲自带过来的姨娘。 叶子娴试探地问，“李管家，难道你嫌弃宋姨娘是我父亲的小妾？” “不不，老奴从来不敢这么想，相反的，老奴很感激宋姨娘全心全意地照顾小姐长大，老奴把她当成叶府的恩人。” “仅此而已。” 叶子娴突然庆幸此刻宋姨娘已经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否则若是让她听到李管家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后估计又要偷偷流泪了。 罢了，还是慢慢来吧。 第151章 不能走太近 初一这天，长公主府门口排起了长龙，京都多数官员的家眷都在其中。 叶府原本可参加也可不参加，毕竟叶海已经死了三年，叶府也没有其他在朝的官员。 但是叶子娴之前已经答应了毕氏，所以她的马车出现在了队伍的最末端。 只是…… 叶子娴看向代替张叔赶车的阿衡，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京都了。”她说。 邵衡回头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要走？” 叶子娴耸耸肩道，“你都把木牌给我了，难道不是因为要离开京都又怕我乱来才给我的吗？” “阿衡，我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 邵衡睨了一眼，“明知道是乱来为何还要去做？” “……” 叶子娴装傻反问道，“什么乱来？我听不明白，这旁边这么热闹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热闹？呵……估计现在放一把火会更……” 邵衡垂眸看了一眼捂住他嘴唇的手，随后便轻轻推开了。 叶子娴紧张地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这辆马车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时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混蛋，你想要害死我吗？” 叶子娴小声质问道，“是甄公子告诉你的，还是你的眼线告诉你的？” 邵衡驾着马车说，“真该让你死一次你才会真正的害怕。” “……”这个恶毒的男人！ 叶子娴咬牙切齿道，“你真的知道死的感觉吗？ “那种痛到极致，明明失去自己的身体，可是脑袋却很清醒的害怕恐惧你知道吗？” 世上的苦难或许很多，但是她不会用死来解决，只要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现在的问题不是她能选择生或者死，因为她不属于这里，因为她的一切都是“叶小姐”的。 叶子娴退回车厢自嘲道，“你放心，我一直记得毅王为什么让你出现在哟身边，该走的时候我会走。” “只是希望你们别让我太痛苦，我其实也挺怕疼的。” 邵衡背对着叶子娴没有动作没有回头，这让叶子娴不确定他是不是听到了自己说得话。 叶子娴再次撩开帘子探出脑袋说，“我可以保证以后会更加谨言慎行，免得给‘叶小姐’留下一堆烂摊子……” 邵衡拧着眉头双手紧握住马绳，因为他要确保车轮的其中一个压上一片不大不小的瓦块。 马车突然的颠簸打断了叶子娴的话，同时也让她失去平衡一头狠狠撞上了邵衡的后背。 “靠——” 叶子娴捂着鼻子忍不住想要骂人，鼻梁的疼痛让她瞬间湿了眼眶。 “进去坐好！” 邵衡不悦地道，“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怎么坐马车吗？还是说你们那穷得连马车都没有？” 叶子娴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贼喊捉贼且鼠目寸光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邵衡。 ——穷到连马车都没有？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能说出这种话？ 叶子娴放下手想要好好跟他科普现代世界的高科技，只是她还没开口便看见了手掌上的鲜血。 “鼻，鼻血……” 邵衡下意识地回头，果真看见叶子娴半张脸都染红了，下巴处还挂着一颗正要滴落的血珠子。 这时马车正好出了城门，邵衡急忙停下后转身就将叶子娴的脑袋按在了怀里，“你怎地这么没用，碰一下就能流血？” “……” 这，这还是人吗？他如果是人为什么不说人话？ 叶子娴捏着鼻梁微微仰起头质问道，“你是怎么赶车的？！” “刚才那种情况叫碰一下吗？嗯？我感觉我鼻梁骨都要断了！！” 邵衡一只手压住叶子娴的额头说，“别动，我拿水给你擦擦脸。” “假好心，哼！” 叶子娴想要推开他去拿水，她现在一肚子的气，已经很克制自己没有去咬面前这个人。 ——医药费一万两已经不够了！！ 叶子娴此刻恨不得拿着木牌去把毅王府搬空，如果毅王追究起来就把阿衡推出去。 真的……太痛了…… “呀，这是怎么了？叶姐姐，你们是遇到刺客了吗？” 叶子娴歪过头去看旁边刚刚停下的马车，“文三小姐？你怎么不在队伍的前面？” 文君看了一眼骑马的甄洛霖道，“我，我起晚了……” “是吗？那你们倒是错过了刚才的热闹。”叶子娴看破不说破。 文三小姐这个精致的妆容打扮看着可不像是起晚了，反而像是故意要偏离队伍偷偷约会。 甄洛霖指了一下叶子娴的脸道，“叶小姐现在没关系吗？要不要回去找个大夫？” “我没关系，就是……” “洛霖哥哥，叶姐姐有人照顾她，我们还是先走吧。” 文三小姐急不可耐地挥手，“叶姐姐，我们大隐寺见，你一会儿快点跟上哦！” “洛霖哥哥，我们走。” “快点！” “好。”甄洛霖悄悄看了一眼邵衡，在他点头示意后便骑马跟上文三小姐的马车一同离开了。 叶子娴一边坐起一边打趣道，“他们两个就像是歪打正着的姻缘，你说是不……你做什么？！” 这人大庭广众之下还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别动！” 邵衡从叶子娴怀里拿出帕子，倒了些水浸湿后捏着叶子娴的下巴便开始擦拭。 谁知，叶子娴却抢走了帕子打算自己擦。 邵衡见状又抢了回来。 “……”叶子娴干脆也不用帕子，直接从水壶里倒水出来洗脸。 邵衡脸色沉下来道，“过来！” 叶子娴摇头，“阿衡，不要做僭越的事，你别忘了我是毅王殿下想要抬进府的妾室。” “叶小姐”跟文三小姐不同，阿衡跟邢中天也不一样。 毅王对“叶小姐”似乎有一些情意，虽不确定是谁招惹了谁，可是两个人亲也亲过，抱也抱过，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见了。 哪怕“叶小姐”最终不是毅王府的小妾，她也不可能跟阿衡在一起。 “叶小姐”是“叶小姐”，她是她。她不能顶着“叶小姐”这张脸跟其他男人走太近。 这样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第152章 冤有头债有主 皇家的祈福仪式一向隆重。 大隐寺在几天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众位贵人的到来。 方丈了悟大师带着众位弟子恭敬地等在山下。 这次祈福仪式就在最底下的平安殿举行，步行上山大约只需要一刻钟左右，平安殿再往上还有几座庙殿。 最顶上的便是奉送送子观音的来缘殿。 从山下走到山顶需要整整两个时辰，这条路的艰辛毕氏或许是最清楚的。 陈宇见毕氏的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平安殿侧边的一条小路，心里隐约明白了她在想些什么。 “对了，今日怎么不见娴儿？她没有来吗？” 陈宇想要转移毕氏的注意力，因此明明看见了叶府的马车他也只当是自己没见过。 毕氏闻言果然开始寻找叶子娴，只是她看了一圈还真没看到叶子娴的人影儿。 ——奇怪，娴儿她去哪儿了呢？ “姐姐？”毕氏没有看见叶子娴却发现了姐姐刘毕氏的身影。 陈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了刘毕氏被丫鬟搀扶着。 “侯爷，我过去跟姐姐打个招呼。”毕氏说。 陈宇点头道，“那我在这里等你。” 刘毕氏一心等着祭拜完后就回去，毕氏走过来时她都没有立刻发现。 “姐姐！” 刘毕氏听到声音转过头就看见毕氏带着银枝现在身后不远处。 “侯夫人，这么巧……”刘毕氏有些不自在地退了一步。 毕氏挽住姐姐的手臂问，“姐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从不信这些的吗？” 若是知道姐姐也会来，那她就一起约上了。 “见过侯夫人。” 刘毕氏身旁的丫鬟小丫请安行礼道，“还，还请侯夫人当心些，我家夫人……” “小丫！” 毕氏被姐姐的声音吓了一跳，刚想问她这是怎么了时就见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小丫担忧地给刘毕氏顺气道，“夫人，大夫说你不能动怒，你快消消气！奴婢不说就是了……” 只是说与不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端倪。 “姐姐……” 毕氏挤出一个笑容试探地问，“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毕竟是亲姨母……” 刘毕氏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没想到那天就怀上了孩子。 这才月余而已就已经有了很大的反应。 若不是府里的老婆子劝她找个大夫看看，她甚至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刘毕氏有些心虚地握住自己妹妹的手道，“侯夫人，我也是才知道，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别人。” 毕氏摇头笑了笑，“是该如此，听说头三个月尽量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 只是，毕氏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别人”。她们俩可是亲姐妹，难道亲姐妹之间也得藏着掖着吗？ 还是说，姐姐是怕她难堪？ 如何会不难堪呢？ 姐姐这么多年是能生而不生，现在又是说怀就怀上了，难怪会出现在她一直嗤之以鼻的寺庙里。 想来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祈福的。 “姐姐，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呀！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会如此难受？她难道连自己的姐姐也要嫉妒吗？ 刘毕氏看出妹妹脸上有些不自在，她一时也不知该说着什么。 小丫看了一眼两姐妹，最后提醒刘毕氏道，“夫人，一会儿该轮到咱们上香了，老爷说让你上完香就回府。” 刘毕氏点了点头。 毕氏看了一眼姐姐的肚子也说道，“那快去吧，姐姐，你这个月份还是少出门。” “等过段时间我再去看你。” 刘毕氏不知怎么回答只得又点了一下头，在小丫的搀扶下往平安殿走去。 毕氏看着姐姐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地行走，想着她应该也是很珍惜这个孩子的。 这可是她第一个孩子。 银枝在一旁小声道，“夫人，侯爷还在等你，你也该过去了。” “嗯，那我们过去吧。” “是，夫人。” 陈宇拿着几炷香耐心地等着毕氏，只是他发现毕氏回来时的脸色很不好。 “夫人，你先过去上一炷香。”他说。 毕氏无精打采地点头道，“嗯，那我过去了。” 陈宇等她走开后拦住银枝问道，“刘夫人怎么了？夫人和她说了什么？” 银枝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她们没有说什么，只是刘夫人有身孕了。” ——身孕？ 只一句话陈宇便明白了所有的事，他沉默地挥手让银枝跟上毕氏。 唉…… 叶子娴赶到时正好看见长公主带着朝阳郡主和一些人从平安殿出来。 “方丈，接下来的七天七夜就要麻烦你们了。” “是，请长公主殿下放心，贫僧会尽心尽力办好这件事，贫僧也希望平头山上的冤魂和岭脚村的那些村民可以得到安息。” 长公主叹气道，“虽说终有一日会找出谁是凶手，可是在此之前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尽快投胎做人。” 方向双手合十道，“长公主殿下心善，他们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你们的，阿弥陀佛。” ——保佑？ 叶子娴原本想要一笑而过，可是一想到那些画面她还是忍不住走到长公主面前。 “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郡主。” 长公主见是叶子娴便笑道，“原来叶小姐，你是来祈福的吗？” 叶子娴点头笑道，“是，民女也希望云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你是个好孩子。” 叶子娴看了一眼朝阳郡主道，“民女算不得一个好字，民女除了祈福以外还想要让佛祖保佑可以尽快抓到平头山案件的主谋。” “希望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他们的人能得到应有的报应。” 长公主倒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只是朝阳郡主却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角。 这可真是变得更加有趣了。 ——看来，叶子娴这是打算跟她硬碰硬了。 “叶姐姐觉得什么样的才算是报应呢？” 朝阳郡主指向身后的平安殿道，“不如你去说给佛祖听，心诚则灵，想必佛祖定会被你感动的。” 叶子娴笑了笑，“郡主说的是，佛祖自然会不会放过任何坏人。” 第153章 冰雹 邵衡跟甄洛霖站在一处屋檐下，他看向天空道，“看样子应该要下一场不小的雨。” 甄洛霖看了一眼惊讶地说，“奇怪，怎地突然就乌云密布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四周便刮起了大风。 叶子娴也察觉到了天气的变化，正想着要去殿里躲雨还是去找阿衡时，阿衡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朝阳郡主跟长公主去平安殿躲雨，回头时便看到了叶子娴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的画面。 长公主见朝阳郡主还站在门口便唤了一声道，“朝阳，过来喝一杯热茶。”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刮风后好像开始降温了。 朝阳的身体才刚好一些自然不能受凉，因此，她已经派人去马车上取两件衣物。 “母亲。” 朝阳郡主走到长公主身旁说道，“我看侯爷和一些人往隔壁安堂去避雨了，要不要给他们准备一些热汤？” 方丈笑道，“阿弥陀佛，还是郡主想得周到，贫僧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朝阳郡主的目光看向红梅和银杏，最后对银杏说，“你也去帮忙吧，这里有红梅就够了。” “是，郡主。” 银杏隐约察觉郡主有事要吩咐她，因此故意走慢了一些。 果然，她才刚踏出门槛就被叫住了。 朝阳郡主走到银杏身边道，“银杏，你一会儿把热汤送去隔壁时定要多注意一些，顺便问问叶姐姐还需要什么也一并准备了。” “……是，郡主。” 银杏握紧刚才被朝阳郡主偷偷塞进手中的东西，“郡主，那奴婢先过去了。” 朝阳郡主挥了一下手道，“去吧。” 银枝直到跑出很远的距离后才放缓脚步慢慢地走向寺庙伙房的位置。 ——郡主要让她给叶小姐下药。 银枝摊开手掌看向手心里的东西。这是郡主一直带在身边的香囊，一个没有任何气味的香囊。 这种香囊没有花纹没有特殊记号，哪怕丢了也不会有人查到是谁的。 郡主屋子里还有很多。 外面的风雨还在继续且越来越大，原本摆在平安殿外的祭台也被大风吹得移动了位置，桌上的供品被吹得七零八落。 长公主见状连忙吩咐人去搬回来。 祈福仪式遇到这种天气本就是不祥的征兆，若是连祭品都被吹翻了她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 “这鬼天气着实古怪的很。” 石妈妈担忧地说，“这雨也不知何时才会停下。”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 “天啊——” 方丈刚想派人去何必安堂看看，这时已经有个僧人急匆匆过来道，“师父，外面下大冰雹了！” “有几位施主被砸到了头，所幸并没有什么大碍。” 方丈忙道，“多派一些人守着门口，莫要让贵人们受伤。” “是，师父。” 郡主拧起眉头，这都已经十月了为何还会出现冰雹现象？ 而且还偏偏是在母亲带人过来祈福的时候。 隔壁安堂中，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冰雹的样子，有心里害怕的人直接冒着危险跑去平安殿求佛祖保佑。 毕氏见刘毕氏只带来了一个丫鬟，便让银枝过去照看些。 这间屋子本身并不是很大，现在已经挤下这么多人，万一有人冲撞到了姐姐就不好了。 叶子娴捡起落进来的一颗冰雹，这颗有半个鸡蛋那么大，她刚才看到外面地上还有更大的。 “真是可惜……” 身旁的邵衡问了一句，“可惜什么？” 叶子娴看向外面噼里啪啦一直掉落的冰雹说，“佛祖好像只听到了我一半的心愿。” 若是全部听到的话就应该让这冰雹砸死朝阳郡主和她那个爹。 现在再去许愿让雷劈死他们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邵衡没有说什么，只是脱下外衣披在叶子娴身上。 “你自己穿吧。” 叶子娴反手就扯下衣服扔还给他，“既不保暖还惹得别人注视，下次别做这种事情。” “……” “……” 文君和甄洛霖对视一眼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咳咳……” 甄洛霖清了清嗓子道，“还是披着吧，着凉只会得不偿失。” “嗯。” 邵衡握紧手中的衣服问叶子娴，“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一些的女人？” 叶子娴反问道，“请问我哪里不正常了？” 这里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披衣服这种事情应该很暧昧吧？ 她拒绝有什么问题？ “咳咳……” 叶子娴皱起眉头看向一直咳嗽的甄洛霖道，“甄公子着凉了吗？为何一直听见你在咳嗽？” “抱歉。” 文君维护道，“洛霖哥哥，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跟她道歉？” 叶子娴看向文三小姐，这才发现原来她披着甄洛霖的外衣。 难怪刚才空气好像突然安静了一会儿。 “文三小姐，那个……我刚才说的是我自己，我没有在说你们。” 叶子娴苍白地解释道，“你和甄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甄洛霖看了一眼邵衡后故意问道，“叶小姐，那你觉得他如何？我看他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应当是一个不错的人。” “……”甄洛霖就跟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似的。 阿衡仪表堂堂气宇轩昂…… 哪怕知道是自己人也不用这么强硬地夸赞吧？ 叶子娴没好气地说，“甄公子，月老都不敢随便拉牵红线，我劝你也不要这么做。” “免得好心凑出来一对怨侣，到时夫妻感情一旦不如意，人家去你家里闹腾怎么办？” “文三小姐，你说是不是？” ——呵，一个读书人不好好读书做什么媒婆的事！ 文君想了想也害怕以后有人来打扰自己的生活，便拉了拉甄洛霖的手说，“洛霖哥哥，叶姐姐一向都很有主意。” “况且她曾经被男人狠狠伤害过，短时间应该不会考虑这些。” “男人？” 甄洛霖质疑地看向叶子娴，“被伤害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邵衡皱了一下眉头，因为这件事他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同样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还有叶子娴这位“被狠狠伤害过”的本人。 第154章 叶小姐已经喝了 叶子娴用一根食指指向自己问道，“文三小姐，你说的人是我吗？” 不应该呀！ 如果有这种事情她应该早就从如娘口中听说了，哪怕如娘忘了提起那个毅王也会说。 毕竟毅王可是直言不讳说自己杀了秦公子。 文君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她好像不小心把叶姐姐的秘密说了出来。 甄洛霖看了一眼邵衡的脸色道，“君儿，没关系，你继续说。” 文君却摇头道，“不能说，这是叶姐姐的秘密！” 甄洛霖和邵衡的目光同时看向叶子娴。 “……”他们都看着她做什么？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叶子娴气得拉住文君的手走到门口附近，刚想说话时却见另外两个人也跟了过来。 啧，这俩男的还真是八卦！ “叶姐姐，对不起……”文君懊悔至极，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叶子娴摇头道，“没关系，只是我之前中毒留下了后遗症，有些事忘记了。” “文三小姐，这里没有别人，你说说看我被谁伤害了。” “可是……” 叶子娴耐心安抚道，“没关系，你说就是了。” 文君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知是谁抛弃了叶姐姐，你当时只是说那个人因为忌惮王爷所以将你抛弃了。” “你还说一直想要等机会去找他问清楚，问问他为何把你丢下。” “叶姐姐，那么坏的人你还是不要再惦记了。” 叶子娴听完文三小姐说的话后才恍然大悟，这是她之前想要套话才编排出来的故事，没成想文三小姐居然还一直记着。 甄洛霖听完这漏洞百出的一番话后悄悄看向邵衡。 ——王爷说得没错，叶小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叶子娴正犹豫要不要趁此机会跟文三小姐道个歉，顺便解释一下她骗人的理由。 只是，这件事好像也算过去了很久，久到没有再提起的必要。 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些僧侣，叶子娴这才发现冰雹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各位施主，我们给大家熬了一些祛寒汤，请各位施主有序领取。” “有劳了。” “多谢大师！” 文君走到叶子娴身边刻意讨好道，“叶姐姐，我们也去喝一碗吧，我看你冻得指甲都紫了。” 叶子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别说指甲紫了，她甚至看到自己皮肤上的汗毛都飞起来了。 这个季节下一场雨后还真冷。 文君挽起叶子娴的手准备走过去，当她不小心触碰到叶子娴的手时惊讶道，“叶姐姐，你的手好凉，你这样会生病！” “……还好，只是有一点点。” 叶子娴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有一只手伸过来直接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文君瞪大了眼睛看着两只叠在一块儿的手。 这，这大庭广众…… “娴儿！” “见过侯爷！”甄洛霖和文三小姐同时行礼请安。 “起来吧。” 陈宇端着两碗祛寒汤黑着脸说，“我给你拿了一碗，快趁热喝。” “多谢姐夫！” 叶子娴说着顺势推开邵衡的手，她看着陈宇手上两碗一模一样的祛寒汤最终选择了右边这碗。 ——她选了右边的！！ 堂屋里侧正在分发祛寒汤的银杏见状急得不知该怎么办。 糟了，要想办法跟康宁侯换回来！ 叶子娴喝了一口问道，“姐夫，姐姐呢？” 陈宇指了一个方向道，“你姐姐跟刘夫人有些私事要谈，娴儿，一会儿你跟我们一起下山吧。” “马车就让他一个人赶回去。” “这……” 叶子娴见陈宇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瞪一眼身边的阿衡，估计是因为看到了刚才阿衡摸她手的画面。 这家伙越来越过分，是该好好惩罚一下！ “好……” “侯爷！” 银枝匆匆忙忙跑过来道，“夫人非要冒雨下山，奴婢拦不住！” 陈宇皱起眉头，“夫人她人呢？” “从堂屋后面的门走了，刘夫人已经追去了！” 叶子娴急忙从陈宇手上接过碗道，“姐夫，你快去，现在山路滑容易出事情，快去！” 陈宇点了一下头后便跑出了门。 “银枝！” 银枝正要走却被叶子娴拦下了，“姐姐不是在跟刘夫人说话吗？为何会突然一个人跑下山？” “她们究竟说了什么？！” 姐姐的性子比较内敛，除非是关于姐夫的事或是什么特别大的事，不然她不会做出一些贸然的举动。 银枝眼神闪躲不敢面对叶子娴，她低下头说了一句，“刘夫人有身孕了。” “什么？！”刘毕氏有身孕了？怎么会这么快？ 叶子娴还在晃神之际银枝便趁机跑掉了。 文君觉得莫名其妙，刘毕氏是侯夫人的姐姐，姐姐怀孕了这么大的喜事侯夫人她跑什么？ 难道是要去准备给孩子的礼物？ 可是，这也未免太早了一些。 邵衡对甄洛霖说道，“你先带文三小姐去喝碗祛寒汤。” “是。” 邵衡见他们两个人走后问道，“侯爷已经去追了，你不用担心。”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拿起手上的祛寒汤一饮而尽道，“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姐姐她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我甚至想着我要不要生一个孩子然后给他们侯府养……” 叶子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邵衡手动闭上了嘴巴。 “你再说一次！！”邵衡使了很大的劲儿恨不得指甲都抠在她的肉里。 ——这是什么逆天的想法？！ “……”你有本事把手松开！！ 两个人眼神的碰撞中都带着各自愤怒的情绪，谁也没注意到朝阳郡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外。 叶子娴气得抬起脚用力踩向邵衡的脚背，只是被他轻松躲开了，当她想要再次尝试时对方已经松开了手。 邵衡看见叶子娴的唇边留下了明显的指甲印。 只是别说小小的指甲印，现在想要缝上她嘴的心都有！ “叶姐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朝阳郡主捂嘴笑道，“这位公子又是谁？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银杏悄悄走到朝阳郡主身旁，只见她朝着朝阳郡主轻轻点了一下脑袋。 ——郡主，叶小姐已经喝了。 第155章 正面较量 “见过郡主。” 叶子娴行礼后回道，“回郡主的话，他叫阿衡，今年一十八，尚未娶妻生子，家中无长辈亲戚是个孤儿，性格善良为人谦卑……” 朝阳郡主越听越不对劲儿。 银杏反应过来打断道，“叶小姐，你这是何意？” “银杏姑娘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叶子娴假装不明白反问道，“刚才是郡主要跟我打听阿衡的事情，我这么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你！”银杏被她问的说不出话。 ——这没有问题吗？ 这当然有问题，还是很大的问题！ 郡主只是随口问一句罢了，可是叶小姐回答得活像是一个老道的媒婆一般。 这要是让旁人听到还以为郡主看上这小子了！ 银杏沉下脸道，“叶小姐慎言，郡主只是关心一下你而已，而且我们郡主还小不懂男女之事，这些话还请叶小姐以后不要再说了。” 叶子娴笑了一声将碗递给旁边的阿衡，“银杏姑娘，郡主为了得到心上人什么都会做，怎么还算小呢？” “叶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朝阳郡主走到叶子娴面前语带警告道，“叶姐姐，雨已经停了，你现在要回府吗？” 叶子娴现在的行为已经打破了她原本的计划，朝阳郡主本想看着她在众人面前丢人。 可是现在又害怕她真的发疯说出不该说的话。 “郡主有心上人了吗？谁家的公子？” “不清楚，我没听说过这件事。” “莫要说话，先走！”果然，离开的人当中已经有人听到了她们的聊天。 叶子娴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声。 朝阳郡主紧张地看向叶子娴，叶子娴这个样子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怕。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叶子娴看见其他几个零零散散的人离开了屋子，忽然无趣地说道，“郡主，你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毅王殿下才故意派人想将我沉到湖底吗？” “将我带离京都百十里地后淹死我，然后告诉叶府我是与人私奔，还真难为了你。” “叶姐姐，你说得可是真的？！”文君害怕地捂住胸口。 叶姐姐说的事情是真是假她并不知道，可是清湖那次她可是亲眼所见！ 郡主……郡主才十四岁呀！！她竟然为了毅王接二连三要杀死叶姐姐。 这简直就是魔鬼！！ “叶子娴！” 朝阳郡主咬着牙忍痛抓住叶子娴的手腕说道，“污蔑皇室宗亲是死罪，你真的不想活了吗？！” 银杏着急地过来拉朝阳郡主的手，她不是要维护叶子娴，而是郡主的手还包扎着并没有痊愈。 若是太用力恐怕会再次渗血。 叶子娴看着她们主仆情深冷笑道，“郡主这话可让我伤心了，世上有谁会真的不想活呢？” “郡主，其实我很感激你，若不是在生命垂危之际遇见毅王殿下……” 叶子娴说着故意从怀里拿出那块木牌看了一眼又放回去道，“我或许都不会想到原来毅王殿下竟然是一位温柔的正人君子。” 邵衡瞥了一眼叶子娴，收回目光时却恰好与甄洛霖对上。 甄洛霖急忙看向别处，只是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 ——温柔，呵呵！ 原本甄洛霖真的已经相信了叶子娴的话，可最后一句话却在直白地告诉他真相——叶小姐又在撒谎了。 王爷根本不懂什么是温柔，就连一直跟王爷相处的陆姑娘也是错把敷衍当成了体贴。 甄洛霖偷偷笑了笑，王爷要是突然对一个人温柔，恐怕那个人只会寝食难安。 “叶子娴！” 朝阳郡主知道她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因此她藏进袖中的手死死地紧握着，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毅王不可能会把木牌交给叶子娴，不可能！ ——这一定是假的，是假的！！ 银杏忍不住质问道，“叶小姐，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时，长公主听到声音走了过来，见银杏剑拔弩张的模样不悦道，“这是怎么了？” 银杏见是长公主立马低下了头，“见过长公主。” “我在问你话，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文君见没有人出声便走出来说道，“长公主，叶姐姐说郡主爱慕毅王殿下，我想其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是不是误会几个当事人的心里最清楚，文君自己也清楚。 当时她和叶姐姐差点就死在了清湖，而下手之人正是以前在朝阳郡主身边的那个侍卫。 文君之所以一直默不作声也没有告诉祖父，一是因为她不愿意让祖父参与进这件事，二是她在等叶姐姐。 如今叶姐姐已经开始反击，她没理由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叶子娴见长公主过来便主动交代道，“见过长公主，民女刚才只是突然想起往事，而银杏姑娘却不知为何就着急了。” “母亲！” 朝阳郡主红着眼眶解释道，“我真的没有喜欢上别人，是叶姐姐和文姐姐她们误会了。” 长公主自然相信自己的女儿，她随即皱着眉头道，“叶小姐，文三小姐，朝阳不会喜欢毅王殿下，这既然是个误会以后还是不要说的好。” 朝阳怎么会喜欢相差六岁的毅王呢？ 不会的。 “是，长公主。”文君说。 叶子娴也乖巧地点头，“长公主说的是，郡主在民女心中的地位堪比平安殿的大仙，怕是只有神仙一般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了。” “郡主金枝玉叶不像民女这般没有出息，想到往后余生能和毅王殿下站在一起，心里就止不住的欢喜。” 朝阳郡主低下头俯视自己的脚尖，只有旁边的银杏看到了她在用力克制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民女让长公主见笑了。”叶子娴说着说着突然感觉有一股燥热，脸颊也红了起来。 这个模样倒是跟她说得话一致，好似真心爱慕着毅王殿下。 长公主看在叶子娴曾经想要帮助朝阳，便好心提醒道，“叶小姐，你虽是将门之后不拘小节，可有些事还是藏着些才好。” 叶子娴虚心点头道，“长公主教导的是，多谢长公主，民女记住了。” 这时，方丈走了过来请长公主去商讨一些事情。 长公主怕几位小姑娘之间再闹矛盾便将朝阳也一并带了过去。 朝阳郡主回头看了一眼叶子娴的模样，心中冷笑了一声。 ——叶子娴，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生无路，死无门！ 第156章 媚药 甄洛霖一直观察着叶子娴，起初是觉得她这样的人也会脸红有些稀奇便多看了两眼。 谁知越看却越觉得怪异。 叶子娴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像是自己那位同僚郭里醉酒一般通红。 文君走到叶子娴身旁小声问道，“叶姐姐，你如今公然跟郡主作对，你不怕吗？” “怕？我难道还怕她咬我吗？” 文君担忧地说，“上次在清湖那个侍卫差点将刀砍向我们，你都忘了吗？” 甄洛霖抓住文君的手臂严肃道，“君儿，这件事你为何没有对我提起过？” 君儿是文丞相的嫡孙女，朝阳郡主竟然连君儿也不放过，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文君摇了摇头，“当时我只想着快点跟毅王殿下解除婚约，不过从那以后我也不再跟郡主私下来往。” “只除了前段时间因为筹集会的事她突然找上我。” 甄洛霖也记起了这件事，当时朝阳郡主的人找君儿找到了福禄楼外面。 叶子娴手扶着门框低声道，“文三小姐，你莫要参与进来，这是我和她的事。” “叶姐姐，你打算怎么做？”文君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她已经说了不让文三小姐参与进来，那自然不会跟她透露太多。 文君还是很担忧，她真怕朝阳郡主半夜派刺客杀了叶姐姐。 叶子娴心里也在担心着一件事，那就是她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体的轻微变化。 “阿衡，我刚才……咳，我刚才给你的碗呢？” 叶子娴强装镇定，哪怕知道自己的肤色已经骗不了人了。 身体好热…… 文君见叶子娴似乎不太舒服，便好心搀扶道，“叶姐姐，你要碗做什么？还有为什么你的脸好红手也好烫，你是不是发热了？” “红吗？” 叶子娴勉强笑了笑说，“估计是喝了太多祛寒汤才这样。” 甄洛霖立刻想到了什么，他急忙走到邵衡身边道，“叶小姐怕是……” “嗯。”邵衡点了一下头，他刚才就已经了。 只是没想到佛门净地也有人敢这么做，况且刚才的祛寒汤还是陈宇亲自拿过来的。 陈宇自然不会这么做。 甄洛霖想了想说，“我看见朝阳郡主身边的丫鬟跟那些僧人一起分派的祛寒汤，恐怕是朝阳郡主吩咐的。” 文君疑惑问道，“洛霖哥哥，祛寒汤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郡主又使坏了？” 甄洛霖看了一眼叶子娴道，“不是，只是祛寒汤不能多喝，否则会跟叶小姐这般浑身发热。” 叶子娴睨了一眼甄洛霖，果然男人说起谎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眼睛都不眨一下。 叶子娴试着独自站稳，发现可以后便说道，“文三小姐，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聚。” 文君点头道，“嗯，现在不下雨你快回去吧！” “好。”叶子娴说完试着抬腿，虽然步伐软绵无力可也能勉强支撑她的身体。 ——原来，中了媚药就是这种感觉。 邵衡离开前给甄洛霖递了一个眼神，甄洛霖收到后便将文君的摆正让她朝着自己。 “洛霖哥哥，怎么了？”文君仰起头问。 甄洛霖看了一眼远处，见邵衡已经将叶子娴抱起离开后才笑了笑，“没什么，刚才好像看到有点脏东西，现在没有了。” “君儿，我们也回去吧。” “……好吧。” 文君原先打算祈福仪式结束后跟洛霖哥哥去看大隐寺后面的桂花林，只是经过刚才的风吹雨打估计都没了。 真的好可惜呀！ 长公主出行带了很多卫兵，其中一些就守在山下防止其他香客上山顺便照看大家的马车。 邵衡很清楚自己将马车停靠在了这里，可是现在竟然不见了。 他想起刚才朝阳郡主自信的眼神，原来她早就有了安排。 邵衡看向文三小姐的马车，马车旁还有一匹马应该就是甄洛霖的。 叶子娴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些汗珠，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抓紧邵衡的衣领问道，“你，能不能，打晕我……” “这次……我，不记仇……” “你这张嘴厉害有什么用？” 邵衡嗤笑着往文府的马车走去，“这次如果不是媚药而是毒药，你根本就没有报仇的机会。” “我，只是，大意了……” 叶子娴想要反省自己，错了就要承认，可是她现在这个状况由不得她想太多。 她的脑子里全是一些不能说的画面，她只恨自己懂的太多，她甚至已经想象到了阿衡不穿衣服的样子。 他跪在自己面前展现出他宽阔的肩，强而有力的臂膀，腹肌八块的线条一路往下…… “阿衡，你快打晕我！” “打晕我……” 叶子娴痛苦地紧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身边这个人从上到下猥亵了一遍！ 她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伸出手…… 邵衡将叶子娴放进文三小姐的马车道，“我若是现在打晕你，你恐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文三小姐的马车比叶府的大很多，叶子娴蜷缩在一个角落道，“去，毅王府……” “毅王府或许，或许会有解药……” 叶子娴感觉身边的空气都是闷热的，潮湿的，除了身体反应以外最难熬的是皮肤上的触碰。 马车行驶中的摇晃让她不得不咬紧牙关，她现在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有一阵阵的酥麻感。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害怕，她明白以及清楚自己现在最想要什么。 马车外的风吹动着布帘，邵衡端坐的身影若隐若现。 叶子娴不敢看一眼，她怕自己忍不住要把阿衡扑倒，她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要不…… 不行，不可以！！！ “啊——啊——” 邵衡下意识地想要拉紧马绳，却又听见叶子娴大喊道，“不要停！不要管我！！” “别管我！！” 邵衡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叶子娴趴在马车上捶着座椅垫子大喊大叫。 “还有多久才能到？！快点！！”叶子娴已经无法用正常的声音跟阿衡说话。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现在想要咬东西，她更想要撕碎那个朝阳郡主！ 这时，邵衡突然将马车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第157章 马车上，野外 一块布帘隔开了两个人。 马车内，叶子娴隐约察觉到邵衡的意图，她警惕地看向那个一动不动的背影。 ——不可以，他真的不可以！！ 马车外，邵衡手上拿着一个白色小瓶，这里面是闻达亲自制作的解毒丸，虽说不能解百毒，可小小的媚药却不在话下。 “或许，我可以帮你。”他说。 叶子娴却误会了，她以为阿衡想要趁人之危，她刚才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露出任何勾引人的行为和声音。 “我不需要，马上回府！” 叶子娴用自己大拇指的指甲抠进了中指指甲缝中，只是这种疼痛和血液流出的感觉却让她更加兴奋了。 ——这到底是什么媚药，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阿衡，快带我回叶府！求你……”叶子娴口中的喘息声越来越明显。 媚药的药效在发挥最大的作用，她浑身无力却又清醒得可怕，衣服底下的敏感处高高耸立。 哪怕布料与皮肤之间很寻常的摩擦，此刻也在不断地击溃她想要守住的最后防线。 邵衡转过身撩开布帘道，“你中了媚药，现在这个样子你要如何回去？” “你不用管，带我回去……我会想办法……”叶子娴无助地抱着自己。 邵衡微动鼻子，他竟然发现叶子娴身上的汗水还发出了一抹奇特的香味。 “你有什么办法？” “别在这里废话……你，快带我回府……” 哪怕回府想不到办法，难道停在这里就能想到吗？ 叶子娴觉得他是故意的，他在故意拖延时间想看自己的笑话。 一定是的！ 如果不是因为走不动，叶子娴恐怕早就直接跳下马车了。 ——关键时刻谁也靠不住！！ “你给我滚下去！” 叶子娴手脚并用爬到外面抢走马绳道，“滚下去，我自己驾车！” 邵衡收起药瓶后抓住叶子娴的手腕质问道，“你这样怎么回去？你究竟在闹什么？” “……你，松开！” 叶子娴的心里很想要推开他，可是她的身体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有一种明显的不舍得。 邵衡故意问道，“我若是不松开你会如何？” “你会死……” 叶子娴说话时牙齿打颤身体也忍不住地哆嗦，“‘叶小姐’以后可能会是你们王府的侧妃，你如果碰了我你觉得毅王殿下能放过你吗？” “阿衡，到时候你只有死路一条！” 这顶绿帽子别说毅王，恐怕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 邵衡沉默许久后忽然笑了一声，“叶子娴，原来你心里早就把自己当成毅王殿下的女人了。” 叶子娴皱起眉头，她想要解释她只是在保护“叶小姐”的身体，并不是真的把自己预订给了毅王。 这时，邵衡松开叶子娴的手抚摸上她的脸庞似自言自语道，“或许，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才可以……” 叶子娴和那个姓秦的躺在一起的画面他始终忘不掉。 哪怕姓秦的已经死了很久，他心里还是无法真正释怀。 “你在，说什么……唔……” 叶子娴瞪大了眼睛，所有一切的克制顷刻间全部付之东流。 邵衡的吻从一开始的蜻蜓点水到后来猛烈地厮磨吮吸，叶子娴张开嘴唇迎接他的攻势。 “你，会死……” “阿衡，唔……如果再不停止，你会死……” 邵衡凑近叶子娴的耳旁低语道，“我可以停止，但是你可以吗？” “我……” 叶子娴感受着两个人脸颊紧密贴合的快感，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阿衡，我会想办法保住你的命……” 既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那多一次少一次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叶子娴愧疚地闭上双眼，她没想到现在竟然要牺牲“叶小姐”的身体来保住她的命。 对不起…… 邵衡原本只是想要惩罚一下叶子娴，可他没想到叶子娴却直接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阿衡，对不起……” 叶子娴说着迫不及待地去解邵衡的外衣，当邵衡皱起眉头握紧自己的腰带时，叶子娴却直接伸手扯住了他的裤子。 “你这女人……” “对不起，对不起……” 邵衡没成想叶子娴的力气竟然这么大，他刚想拿出解药时叶子娴突然将他推倒后骑在了他的身上。 “叶！子！娴！” 可是叶子娴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很没用。 难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还要她手把手教吗？ “你到底行不行？！”哪怕是个太监也应该有七情六欲，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阿衡还拽着自己的裤子不撒手。 这里面难道还藏了什么宝藏吗？ “……” 邵衡黑着脸搂住叶子娴的肩膀翻了一个身道，“你别后悔！” 叶子娴没有回答直接上嘴咬向邵衡的嘴唇，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可是她还不想死。 媚药让她整个人变得通红，脑子里根本思考不了其他的问题，她现在只想要占有眼前的男人。 或者说，让他占有自己。 叶子娴学他的样子在他耳边极尽温柔说道，“阿衡……” “要我，好不好？” 只一句话就让邵衡愣住的同时也彻底失去了理智。 邵衡看向叶子娴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此刻并没有爱意，有的只是快要满出来的欲望。 他知道，叶子娴只是想要一个男人罢了。 ——不应该满足她，应该趁此机会折磨她！ 只不过，邵衡在心里告诫自己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只是伸出一只手盖住了叶子娴的双眼。 “娴儿……” “……” ——阿衡，他为什么会唤“叶小姐”的名字？ 叶子娴还没有想明白阿衡和“叶小姐”之间的关系，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弓起了自己的腰。 “混蛋！！疼！！”一种疼痛伴随着说不出来的满足感互相交叉折磨着叶子娴的身心。 只是，叶子娴忽然震惊地不敢动弹。 当她眼睛上的手缓缓移开后便看见了同样一脸震惊的邵衡。 “为什么……” “为什么……” 异口同声的一句话让双方都明白了一些事。 ——该死的女人敢骗他！！ ——该死的毅王敢骗她！！ 只是，叶子娴无暇顾及再多的事，因为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便继续纠缠不休吧！ 邵衡也从震惊中渐渐地迷失自己，若不是这次机会，他恐怕无法更多地了解叶子娴这个人。 马车上，野外。 叶子娴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疯狂，她安慰自己是因为媚药的原因。 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自己。 马车的晃动引得两只野兔伫立在不远处看了许久。 一直到天色渐渐变暗，这辆马车才再次往城门方向驶去。 第158章 这是什么犯贱的感觉 叶府门外。 邵衡跳下马车后站在一旁静等叶子娴整理自己的仪容。 “阿衡？小姐呢？” 李管家听闻门口停了一辆文府的马车，便赶忙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却看见了邵衡。 邵衡看向马车，因为叶子娴出来了。 “李管家。” 叶子娴抚着额头，用衣袖遮挡住半张脸走出车厢，“你去帮我准备一些热水，我怕是淋到雨受了些凉气，现在头疼得厉害。” 李管家见叶子娴衣服皱巴巴道，“好好，老奴马上就去。” 邵衡走近马车后自然地将叶子娴从上面抱了下来。 “真的不用我抱你回房吗？”他问。 叶子娴拉开距离摇头道，“不用了，几步路我自己还能走得动，你走吧。” 邵衡看了一眼“叶府”两字问道，“为何不肯跟我回王府？” “跟你回去？” 叶子娴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阿衡，那是毅王府，你不过是住了几天就想要鸠占鹊巢吗？” “何况，我现在并不是很想要看见你。”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看见他，叶子娴希望他有自知之明。 邵衡抬手想要查看叶子娴嘴角撕裂的伤势，叶子娴见状躲开道，“走吧。” “我晚些时候会给你拿药过来，你涂抹一两次即可。” 邵衡侧了一步看向叶子娴，叶子娴察觉后故意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阿衡，有一件事我可能需要你帮我。” 叶子娴用另一只手在邵衡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一笔一划，轻柔撩人。 “看清楚了吗？” “指甲怎么了？” 邵衡的心思完全没有在字上面，他抓起叶子娴的手查看才发现叶子娴有两个指甲染了不少血。 这样子应该是自己造成的。 叶子娴不自然地缩了一下，然后又重新在他手上写下三个字——避子药。 这次，邵衡总算是看清楚了，他轻轻握紧自己的掌心。 “别忘记！”叶子娴说完便咬着牙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叶府的大门。 只不过，若是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她的步伐迈得比平时小了许多。 ——避子药。 邵衡再次看向叶府的牌匾，当初和叶海把酒言欢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如今的叶府却只剩下叶子娴了，可是此叶子娴又非彼叶子娴。 真正的叶子娴根本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若是等到一切都重新回到正轨，这个叶子娴是不是就会魂飞魄散？ …… 叶子娴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锁上了所有门窗，接着快速脱去身上的衣物进入到浴桶当中。 这一刻，她的心才算真正的放松下来。 她低头看向裸露在水面上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像是被人折磨了一遍又一遍。 今日，心灵和肉体上确实受尽了折磨。 阿衡像是往后一百年都不打算碰女人了，一点本事全用在了她的身上。 叶子娴一想到马车上发生的事时就感到小腹一阵酸麻，身体也疼得她直打哆嗦。 “朝阳郡主，这是第二次了……” 如果算上她刚过来的那次溺水，这是朝阳郡主第三次想要她的命。 为了一个男人的爱接二连三地谋害无辜的人。 不愧是崔任的亲生女儿，父女俩做的事都这么该死。 叶子娴闭上双眼将头靠在浴桶的一侧，她的心里除了对朝阳郡主的恨意以外还有对这具身体的内疚。 她还是没有保护好自己。 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了，她不敢想哪一天“叶小姐”回来后要怎么面对她造成的局面。 叶子娴觉得她太高估自己了，她自以为是觉得能把一切都处理好，可现实却在狠狠打她的脸。 这时，一滴眼泪突然落入水中消失不见。 叶子娴缓缓睁开眼睛，她用湿漉漉的手抚摸脸上的泪痕。 ——哭有什么用？ 哭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叶子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从水里站起来，她擦干身体后一件件地穿上干净的衣服。 接着，她便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叶子娴的心里隐约猜到是谁来了。 邵衡很自然地走过来想要推开房门进去，却发现房门已经上锁了。 “是我。”他出声提示叶子娴。 叶子娴侧过头，面无表情地朝着门外说道，“东西放门口就行，我一会儿过去拿。” 邵衡看了一眼手中的药瓶轻声问，“为何不让我进门？” “不方便。” 邵衡听到里面的回话似乎并不是很满意，因为对他来说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事了。 “开门。” “不方便。”叶子娴不仅不打算开，她还故意转过身让自己背对着房门。 邵衡微微叹息道，“我明日就会离开京都，短期内大约是回不来了。” “你先开门，我有些话要嘱咐给你。” 凉城已经送来几封急信，他没办法再拖延下去。这次一走，他也没把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他，也要走了…… 叶子娴想要假装无所谓，可是心里的感觉还是骗不了自己。 这样也好，她原本也在考虑接下来到底应该要怎么面对阿衡，现在他说他要走了…… 挺好。 “阿衡，一路顺风。”叶子娴不打算问他的去向，也不想打听他的归期。 今天的事本就是一个意外，她是她，他也还是他。 两个人不应该因为一个意外强行捆绑在一起，更何况中间还有“叶小姐”和毅王这两个人。 一步踏错就不能再步步错。 邵衡试着推动两边的窗户，只是窗户跟房门一样纹丝不动。 “叶子娴，开门！” “不必了，也不用白费力气了。” 叶子娴摇头道，“阿衡，你将东西放下后离开吧，无论你去哪儿，因为我现在不太想看见你。” 不想，也不敢…… 叶子娴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邵衡说话，门外好像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呵，真是搞笑，明明是自己让他走的，可是当他真的离开时心里居然出现了一些空虚和落寞。 这是什么犯贱的感觉？ 第159章 不要脸的话 叶子娴小心翼翼从床上坐起来，她探头想要观察门外的情况时耳旁突然听到了“嘭”一声巨响。 叶子娴被吓了一大跳，她捂着并安抚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这个声音是从软榻窗户那边传过来的。 如果刚才那种东西落地的声音没有听错的话，那边的窗户应该是整个都被人踹飞了。 目前会做这种事的人叶子娴只遇到了一个，就是那个高高在上却经常偷鸡摸狗溜进来的毅王。 可是如今看来可能不仅仅只有毅王会这么做，这很大可能是毅王府的“传统”。 叶子娴静等了一会儿后便看见了阿衡的身影。 ——果然是他！！ 邵衡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后便朝着叶子娴走去。 叶子娴咬牙切齿问道，“你知不知道那扇窗户我找李管家修理了几次？” 那扇可怜的窗户跟毅王府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邵衡不在乎窗户的事，他眼睛里只看到了叶子娴眼角的泪痕。 “别过来！” 叶子娴警告道，“这里是叶府，你要是再过来我就让李管家给你打出去！！” 邵衡却不管不顾地走到她面前，伸手抚摸脸庞问道，“为什么哭？还是很疼吗？” “……”他这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是要演给谁看？！ 叶子娴推开他的手刚想要说话时反被他一把搂进了怀中。 “……你，放开我！” “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嘶——” 叶子娴手脚并用地挣扎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处，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瞬间抱住自己缩在了一起。 真的，好疼…… “怎么了？”邵衡柔声地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实在太疼了，疼得她刚才都抽了一下，但是又没办法说出口。 邵衡隐约明白过来，他拿出怀里的两只小瓶摆在床上说，“这瓶是宁肤膏，它有消肿止痛祛疤痕的作用。” “任何受伤的地方都可以涂抹，你现在是要自己涂还是需要我帮忙？” “……” 叶子娴抬眸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帮？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邵衡也察觉自己说得有些唐突，只是他见叶子娴脸色通红便又故意说道，“有些地方你看不见，不过我可以看见。” “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叶子娴如果不是怕伤到自己的话，她是真的想要一脚把他踹下去。 邵衡怔怔地看着叶子娴，原来有些事情似乎真的会上瘾，就像现在他觉得叶子娴慌乱不知所措的模样很诱人。 此刻，她脸上不再是一本正经和拒之门外的冷淡，她的乱从心里直达到脸上。 “你在怕什么？” 邵衡噙着笑问道，“脸为何红了？难道是余毒未清？” “或者，你其实还想要……” “住嘴！” 叶子娴再也忍受不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勾引轻薄。 她不明白一场欢愉为什么会让阿衡像变了一个人，他现在要考虑的难道不是怎么跟他的主子交代吗？ “你现在活像个登徒浪子，你要是再对我不敬我就对你不客气！” 叶子娴咬牙道，“不要以为发生了什么我就会对你改观，天下男人多的是你可别太看得起自己！”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不，我不会，所以我请你适可而止！” ——登徒浪子？ 邵衡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形容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情绪出现。 只是…… 邵衡凑到她面前，低声却又压迫地问道，“什么叫天下男人多的是？嗯？” 叶子娴反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哪里说错了？” “满大街各个角落哪里没有男人？你凭什么以为你是特别的？” “要论身材你一般，长相你一般，那方面……你也一般……” 邵衡的脸变得越来越黑，他明知道叶子娴这是故意想要刺激他而已。 偏偏，这话是真的让他很生气。 “你，你要干嘛？”叶子娴小心地问。 邵衡无奈地叹气道，“以后不中听的话少说，我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放过你。” 他说着再次将叶子娴搂在怀里说道，“我明日一早就会离开京都出发去凉城，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鲁莽行事。” “凡事以自己为重，若是解决不了就去毅王府找季管家或是去甄府找甄洛霖，他们都会协助你。” 叶子娴皱了一下眉头，她怎么感觉这些话似曾相识，之前好像有人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那个人貌似是毅王。 不过，她现在才确定原来阿衡要去的地方真的是凉城，他这是要回到毅王的身边吗？ 叶子娴犹豫地问了一句，“你，会出卖毅王殿下吗？” 邵衡笑了笑摇头道，“不会。” 不会…… 这个回答让叶子娴明白了，看来阿衡在她和毅王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毅王。 这貌似是意料之内也是情理之中，阿衡从始至终都是毅王府的人，难不成他还会叛变来到自己的身边吗？ 如果真是这样，她反而还要多掂量掂量这个人的忠心。 “那，一路顺风吧。”叶子娴不知道除了这句话以外他们之间还能再说什么。 以后各司其职各过各的，好似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邵衡贪婪地呼吸着叶子娴脖颈处的芬香，这是专属于她的特殊香味。 “今晚……” 叶子娴一听到这两个暧昧的“今晚”时忽然浑身僵硬。 ——今晚什么？他又想做什么？ 叶子娴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她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的她是清醒的，如果他乱来那就不要再顾及什么情分。 况且他们两个人本就没有多少情分。 邵衡察觉到后笑了一声，摇头道，“没什么，今晚好好休息。” 刚才，他原本想要问问叶子娴自己今天晚上能不能留下来陪她？ 可若是真要说出口的话，只怕叶子娴一个晚上都要睡不好了。 罢了，现在有些事还急不得。 第160章 无声相送 毅王府门外。 季管家在这里等了许久也未见自家的王爷回来。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个子小小，低着头看着似乎很安静的女子。 这位便是被紧急召回的林英。 “季管家，王爷去哪儿了？”林英问。 “叶府。” 季管家没有打算隐瞒，毕竟林英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叶小姐，有些事还是清楚一些才好。 林英点了点头，王爷和叶将军曾是忘年挚友的事他们这些人都清楚。 只是叶将军去世后不是没来往了吗，王爷这是去叶府找谁呢？ 林英正要回忆叶府还有哪些人时，偏方忽然出现了马蹄声。 “王爷回来了！”季管家说。 林英抬眸看了一眼发现王爷易容后便低下了头，王爷虽然不会以貌取人，可是她自己却很苦恼自己的长相。 明明她跟闻达一般大，可是闻达现在都已经长开了而她还是一张圆圆的娃娃脸。 季管家走上前牵住马道，“王爷，林英到了。” “见过王爷。” 邵衡点头道，“你跟我去书房。” “是，王爷。”林英说完恭敬地跟在邵衡身后。 两个人在王府里穿梭后一同进入邵衡的书房。 林英很少回京，她跟甄洛霖和邢中天他们不同，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她只需要在影踪阁协助好万阁主和柳姐姐就行。 这还是王爷头一次这么着急要把她召回来京都。 邵衡落座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才开口道，“林英，你明日直接去叶府寻叶小姐，从明天开始你往后就待在叶小姐身边伺候她。” “王爷，那影踪阁那边……”林英有些惊讶，王爷这是要让她脱离影踪阁去叶府当丫鬟吗？ 一个小小的丫鬟身份至于让她亲自出马？ 林英不是自负，可她所学的一切并不是为了给一位小姐当丫鬟而已。 这种事情随便谁都可以去，为何偏偏是她？ 邵衡摇头道，“影踪阁那边我会安排其他的人，你要做的是保证叶小姐的安全。” “还有，你要万分警惕长公主府的所有人，特别是驸马爷和朝阳郡主，他们之间可不是简单的过节。” “叶小姐的日常饮食你也要多留一份心，她时常会吃错东西。” “是，王爷。”林英认真听着并铭记在心，本以为王爷已经嘱托完了，谁知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了一条。 “切记，本王不允许她身旁有任何男子靠近，无论年幼老少。” “……是。” 林英犹犹豫豫问道，“王爷，可否再派一两个人随我一同入叶府？” 原本她还不太明白自己出现在京都的意义，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完完全全地明白了。 这件事对她来说恐怕太重大了，她万一搞砸的话以后怎么面对王爷？ ——不允许任何男子靠近。 单单这句话就让林英有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人怎么可能做到一辈子不和异性有接触？哪怕尼姑庵的师太们也免不了会碰见男性香客上山祈福。 这叶小姐未婚未嫁，万一有人看中她或是她看中了别人，那又该如何是好？ 邵衡默默叹了一口气道，“只你一人去即可，再多两个人她怕是会将你们赶出来。” “况且她也不喜身边有眼睛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毅王府的信物已经在她手上，她目前最缺少的是身边可以叫得动又有能力的人。 林英一人足矣。 “你可有异议？”邵衡问。 林英果断摇头作揖道，“回王爷，属下定会保护叶小姐安全，绝不让她受到伤害。” ——赶出来？ 究竟什么样的人会将王爷派过去的人赶出来？ 这就罢了，关键是王爷居然还妥协了？ 林英对这位“叶小姐”是越来越好奇了，恨不得现在就去见上一面。 邵衡将墨条拿在手上道，“你先下去休息，明日一早过去。” 林英见状向前走了两步，“王爷，属下帮你研墨。” “不必，下去。” “……是。”林英说完便朝门外走去，离开时还关上了书房的门。 邵衡拿着墨条在滴了水的砚台上细细地研磨，寂静的书房中只有墨条和砚台之间摩擦声。 闻达从来不给自己制成的药品标写药性，因为邵衡听一次便记住了每个瓶子里面装了什么。 邵衡起身打开身后一扇暗柜的门，里面琳琅满目地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 “原来这么多……”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今晚怕是真的没有时间去见她了。 这一夜书房的烛火亮了一整个晚上。 京都的大街上逐渐恢复原来的样貌，平头山的事，岭脚村的疫病逐渐被人忘却。 城门还未到开启时间就已经聚集了好一些人，估计城外也会是同样的景象。 叶子娴独自坐在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城门那边的一切。 城门开启。 城内百姓有序地往右侧方向走出，左边的则是入城的人。 叶子娴看见入城的人当中有两个挑着前后挂满野货的担子。 掐指一算，赵刚回老家好像也有一个多月了。 小燕本该有平平安安的一生，遇见心仪的对象然后结婚生子，逢年过节和赵刚一家团聚在一起。 一大家子的人围绕在一起举杯共饮，身旁的两三个孩儿嬉笑玩耍热热闹闹。 现在，却只剩下赵刚一个人了。 崔任只是失去一个福禄楼又怎么够呢？他应该在所有死去的人面前自刎谢罪！ 叶子娴一想到崔任那虚伪的假面心里就冒出一团怒火。 小燕在吃香烛元宝，他却还顶着“驸马爷”的身份在长公主府吃香的喝辣的，就连李大人和太子殿下都对他无可奈何。 如果正义不能治他的罪，那又何必死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正义呢？ 这时，叶子娴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一条缕金腰带系在腰间。 一人一马目不斜视地往城门方向走去。 叶子娴放下茶杯起身不自觉地来到窗口，她静静地看着邵衡骑上马后消失在城门处。 这一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偷偷爬进了她的心里面。 茶楼的另外一角，林英仔细观察着叶子娴的一举一动。 叶子娴察觉到旁人的视线随即望过去，那个位置却空空如也。 ——奇怪，刚才那里明明有一个人。 第161章 八卦的殷公子 “叶小姐？” 叶子娴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寻声转过头竟然看见了殷康有和他的仆从。 “殷公子怎地这么早就来饮茶？”她笑着问。 殷康有指了一下仆从手中的账本道，“我来这边对账，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叶小姐。” “叶小姐若是喜欢饮茶大可去迎客茶楼，在下一定敞开大门接待你的到来。” “……” 叶子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道，“殷公子还是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上一次对我这句话的是福禄楼的陈掌柜。” 陈掌柜什么下场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可是他是什么样的知道的恐怕寥寥无几。 终有一天真相会大白。 因此，李大人特地“好心”地给陈立在城外一处地方立了一块墓碑，免得到时那些死者家属无处发泄。 殷康有笑了笑道，“在下说的是真心话，既不奉承也无目的，只是单纯想要跟叶小姐交个朋友罢了。” 他说完吩咐仆人先去找掌柜，而他自己则坐在叶子娴旁边的位置。 叶子娴见他自然而然坐下的举动笑着问道，“殷公子平时都是这样与人自来熟吗？我要是没记错这才是我和你的第二次见面。” 殷康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回答道，“在下习惯了众星捧月的人，叶小姐若是这么对待在下，在下心里恐怕会因为男人的自尊而对你纠缠不休。” “毕竟在下作为商人还是比较喜欢与众不同的事物。” “包括与众不同的人。” 这种直白露骨的话一般人听到或许会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不过殷康有说得对，叶子娴虽然不是与众不同但是也不是一般的人。 好比现在，她不仅没有露出娇羞的模样反而靠近殷康有面前直盯盯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叶小姐，你这是……” “殷公子，你这双眼睛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好看的，你有没有被人试过亲眼睛？要试一下吗？” ——试，试一下？！ 殷康有猛地撇开脸，因为叶子娴看着不像在开玩笑。 “呵呵，这就不行了？！” 叶子娴收回目光后端起茶杯老神在在地说，“殷公子，作为商人像你这样脸皮子薄可不行。” “你也就胜在年轻长得也不丑，若不然我就告诉你什么叫油腻。” 殷康有笑了一声，再转回脸时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才的窘迫，“叶小姐，你这样的玩笑方式不怕自己的名节受损吗？” “万一在下当真了呢？” 叶子娴耸了耸肩问道，“那你当真了吗？” “这……” “殷公子，你若是这么容易当真，那我建议你将殷家产业托付给殷小姐吧。” 叶子娴好心提醒道，“毕竟女人的手段防不胜防。” “她们会为了得到你做很多的准备，会知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直到让你自以为与她身体乃至心灵上相通。” “当然，男人也会如此，只是我觉得殷小姐的魄力或许在你之上。” 筹集会那次她就发现殷梦这个人以后要走的路肯定不简单，一个商贾小姐的行为举止一点都不逊色官宦人家的大小姐。 “那冒昧问一句，叶小姐会和什么样的男子心意相通呢？”殷康有虽然是突然发问，却也是真心想要知道。 他开始有些好奇了，不过单纯对叶子娴这个人。 叶子娴摇了摇头，“既然觉得冒昧那就不要开口问，这样也省得我无礼拒绝。” “殷公子或许看不出来，不过我其实还是挺在乎名声的。” 殷康有因为这句话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确实，他并未看出来叶子娴有在乎过自己的名声。 “……”这个人可真是冒昧，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 叶子娴想要提醒他注意形象，哪怕躲开点再笑也行，这样省得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聊的有多开心愉快。 “真有这么好笑吗？”她问。 殷康有收敛地抿嘴点头，过了一会儿他才解释道，“叶小姐，昨日你偷了文三小姐马车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 “哈哈……叶小姐，叶府若是需要的话你尽管跟我提，我那里什么样的马车都有！” 叶子娴露出一丝尴尬，“殷公子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明白。” 殷康有笑道，“昨日文三小姐身边的两个丫鬟和车夫是靠着双腿走回来的，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京都。” “在下听说那俩小丫鬟边走边哭，惹得车夫一个大男人也跟着落下了眼泪，难道这件事情还另有隐情不成？” “……”叶子娴无言以对。 昨天的事情她有些还记得有些却很模糊，现在想想好像马车是有些不同。 那貌似……可能……真的是一辆陌生的马车。 整整走了两个时辰…… 叶子娴觉得自己哪一天要亲自去一趟文府跟那俩丫鬟道歉才行。 如果有人要让她走两个时辰，她可能会问候对方祖宗。 不，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这么做。 殷康有见叶子娴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主动问道，“叶小姐，可还有什么事要打听？” “确实有一件。” 叶子娴坦言道，“昨日事出突然我才万不得已动用了文三小姐的马车，我想问问殷公子一辆马车大约多少银子？我想买一辆还给文三小姐。” 殷康有摇头笑道，“看来叶小姐是真的不管外面的事。” 叶子娴皱眉问道，“殷公子何出此言？” 这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京都又有很多流言蜚语了吗？这传播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殷康有端起茶杯道，“毅王府今日已经送了一辆马车以及一车的礼品去文府，说是代为叶府鲁莽行事的赔罪礼。” “这件事还是毅王府的管家亲自去办的，毅王殿下行事一向低调，这恐怕是他第一次为一个人出面赔罪。” “叶小姐，看来你深得毅王殿下的心，若不然毅王府的管家也不会这么快做出行动。” 毅王殿下远在凉城，哪怕传递消息也不可能如此神速。 因此，只有可能是毅王殿下离开前京都就已经特地嘱咐要多照看叶府。 毅王府今日为叶小姐做出这么大的动静，殷康有也不确定这对于叶府和叶小姐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162章 冒出来的贴身丫鬟 叶子娴并不知道送马车的事，她不清楚是毅王吩咐的还是阿衡擅自做主让季管家这么做的。 总之，叶府跟毅王府之间恐怕更加牵扯不清了。 殷康有好奇问道，“叶小姐为何不说话？毅王殿下这么做你难道不觉得感动吗？” “殷公子觉得我应该感动吗？” 叶子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再说了，传言之事半真半假，毅王殿下这么做或许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我劝殷公子也不要过多揣测毅王殿下的心思，万一他只是想借用我的名义想要跟文三小姐再续前缘呢？” “这……”这倒是也有可能。 毅王殿下与文三小姐自小就定了亲，当所有人都等着看这场盛大的成婚典礼时，谁能料到两家说解除婚约就真的解除婚约了。 这其中的缘由众说纷纭。 有的说文三小姐相中了甄府的大公子，有的说毅王殿下钟情叶府小姐。 殷康有与文府接触的多，因此文三小姐是不是真的相中了甄洛霖甄大人他心里其实很清楚。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毅王殿下与叶小姐之间的传闻貌似也不假。 叶子娴见殷康有眼神里不断地在打量着自己便问道，“殷公子不是要去对账吗？” 殷康有摆手道，“不急，在下与叶小姐相谈甚欢，对账之事早一天晚一天也是一样的。” “……”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相谈甚欢的？ 不过经过殷康有这么一闹，叶子娴心里那抹忧伤确实淡了许多。 “对了，叶小姐刚才说昨日是情非得已才拿走了文三小姐的马车，可是出了什么事？”殷康有担忧地问。 叶子娴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不熟的两个人难道不是打个招呼就找借口避开吗？ 这个殷公子倒好，好像要在这里扎根似的。 殷府难道就没有人陪他说说话吗？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道，“确实出了一点意外。” “当时，我在大隐寺不慎摔了一跤昏迷了，而叶府的马车无故失踪根本来不及寻找，因此车夫才自作主张使用了文三小姐的马车。” 殷康有脸上一副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叶小姐为何不多休息而是大早上跑来城门这边？” 叶子娴看向窗外，那里早就没有了阿衡的身影，“我来送一位朋友，因为这次分别后恐怕很难再见到面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她会主动联系毅王，她会跟毅王一起想办法让“叶小姐”回来。 至于她…… 殷康有还在喋喋不休，他回忆起昨日怪异的天气感叹道，“在下听说大隐寺电闪雷鸣惊现鸡蛋那么大的冰雹，昨日京都这边也下了一场不小的雨。” “这么多年在下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古怪的事……” 叶子娴抬手打断道，“殷公子，我身体不适怕是该回去休息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躲着点这位殷公子，这人除了自恋八卦以外话还特别多。 一个大男人的话怎么会这么多呢？ “叶小姐，我派人送你回去。” 殷康有在进来前并没有看见门口有叶府的马车，若不然他也不会惊讶叶子娴在这里。 叶子娴起身摇头道，“多谢，不过不必了，我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因为怕会被阿衡看到，所以叶子娴吩咐张叔把马车停远一些的地方。 “殷公子，那我就先告辞了。”她说。 殷康有想要起身相送两步，可是叶子娴走得很快，只是一个转头的时间她就已经下到了一楼。 “少爷，掌柜在等你。”仆从说。 殷康有走至窗口往下看，正好看见叶子娴走出茶楼然后不紧不慢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你一会儿去药房挑选一支上好的人参给叶小姐送去，就说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她收下。” “是，少爷。” …… 叶子娴刚走出茶楼就瞥见了站在窗户旁的殷康有，只不过她假装不知继续走自己的路。 ——原来余光可以看见。 那么，刚才阿衡是不是也看见她了？既然看见了为何不打招呼？ 还是说他并没有看见？ 叶子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算看见了如何，没看见又如何？打招呼如何，不打招呼又如何？ 难道还要在城门前演上一场生离死别的苦情戏吗？ “小姐！” “小姐……叶小姐！” 林英唤了好几声才将从她身边路过的叶子娴唤得转过了身。 叶子娴上下看了一眼问，“你刚才在叫我吗？” 林英笑着点点头，“小姐，奴婢要跟你回府！” “等等！！”今天是怎么回事，遇到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叶子娴打量着问道，“小妹妹，你为什么要跟我回府？” 林英拍拍胸口说，“因为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呀，既然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奴婢自然要跟小姐一起回去。” 贴身丫鬟？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贴身丫鬟？ 难道她失去了一段记忆吗？！ 叶子娴仔细看着对方的脸，确定不认识后说道，“我身边不需要人伺候，你从哪里来的还是回哪里去吧。” 这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人她可不敢带回府，万一是个奸细怎么办？ 林英快走两步来到叶子娴面前小声道，“小姐，是王爷让奴婢来的。” “……” 叶子娴依旧摇头道，“天王老子让你来的也没有用。” 林英着急地说，“小姐请放心，奴婢是林侍卫的义妹，绝对不是奸细，更不会伤害小姐。” 只是，叶子娴听完心里更气了。 她双手叉腰道，“怎么？他把叶府当成收容所了？走了一个来一个，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我怎么不见他把你们的生活费给我？” 毅王府是没钱了还是说叶府的饭菜比较好吃？ 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小姐……”林英忽然瘪嘴眼泪汪汪地看着叶子娴。 仿佛只要叶子娴再说一个“不”字她就立马要在大街上哭了。 叶子娴吓得不敢动，心里是又气又恼又无助。 ——毅王是不是把她想太好了？他就不怕自己折磨他的手下吗？ 第163章 苦日子 叶府门外。 李管家和林英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接着他们又同时看向叶子娴。 “小姐，这位是？”李管家小心地问。 林英甜甜地笑道，“李管家好，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以后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好好伺候小姐的。” 李管家惊讶地看向叶子娴，“小姐，你什么时候找的贴身丫鬟？” 叶子娴一脸为难地说，“也不是我找的，是她自己冒出来的。” “冒出来的？” 林英“嘿嘿”笑道，“是的，奴婢好像跟山里的春笋一般自己冒出来的，不关小姐的事。” “……” “……”这孩子到底多大？看着好像比如娘还要小很多。 林英看着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童工，难道毅王是让她过来逗自己笑的？ 李管家摆起脸严肃地说，“林英，你若是要给小姐做贴身丫鬟是需要跟叶府签死契的，你家里人能同意吗？” 契约一旦立下，她的生死就不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 林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李管家，奴婢签，你放心，奴婢会写自己的名字。” 叶子娴忍不住打断道，“林英，这不是你会不会写名字的事，这是死契，你最好回去问问再说。” 毅王的人在叶府签了死契，叶子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万一这是一个陷阱怎么办？ 林英笑着说，“奴婢签，奴婢已经回不去了，因为王爷让奴婢以后就跟在小姐身边。” ——王爷？！ 李管家不由得再次看向林英，原来她是毅王殿下派过来的人。 唉！这可难办了！ 林英看见李管家愁眉苦脸的样子开口安慰道，“李管家，你就当奴婢是被赶出来的人，你放心，奴婢以后会好好办事好好听话的。” “这……”李管家为难地看向叶子娴。 叶子娴也不知道怎么说，她刚才在路上又试着拒绝过一次，可是林英要死要活非要跟来她也没办法。 林英捧着自己的脸笑道，“李管家，你看奴婢这么可爱你舍得让奴婢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吗？” “那样太残忍了对不对？” 李管家求助似的看向叶子娴，“小姐……” 叶子娴急忙摇头，“你是管家，这些事都是你做主就行，我先回房了。” 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这个问题还是让李管家去头疼吧。 林英朝着叶子娴的身影挥手道，“小姐，奴婢一会儿过来找你，你要乖乖留在房间哦！” “……”叶子娴听到林英的话后走得更快了。 好家伙，懂事以后她就没再听过这种哄小孩的话，太别扭了。 林英转过头笑脸盈盈地问道，“李管家，奴婢现在可以签了吗？奴婢真的迫不及待想要伺候小姐了！” “……” 李管家嘴角抽动道，“那，那你跟我来吧。” 唉，毅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派个人过来难道是想要监视叶府吗？ 这丫头看着傻乎乎的，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给叶府惹上麻烦。 头疼…… 林英在李管家那里签完一份死契后便逛起了叶府。她东逛逛西看看走了一圈就摸准了整个叶府的方位。 叶府并不是很大，或许还没有毅王府四分之一大。 叶海将军也不是一位喜欢吟诗作对饱读诗书的人，所以叶府的院子只是用简单的东南西北来区分。 叶府主院在东，只是叶将军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住了。西院最小，里面住着宋姨娘，最大的是南院，这也是小姐从小住到大的院子。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叶将军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 北院是一排客房，大约有五六间的样子，虽然每间房都不是很大不过留客人住一宿不成问题。 李管家他们住在前院，丫鬟婆子住在各自的耳房，前院和后院中间还有一道合不紧的门，听说钥匙只有李管家和小姐才有。 林英叹着气来到南院叶子娴这里，刚进屋准备熟悉房间环境时却瞪大了眼睛。 “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小跑到一扇破破烂烂的窗户旁，这扇窗户摇摇欲坠，估计稍微吹点风就能倒下来。 ——没想到叶小姐过的日子这么苦。 叶子娴看了一眼低下头不以为意地说，“你去外面找个铁匠过来，让他给我做一扇窗户。” 林英摇头，“小姐，不是铁匠，做窗户应该找木匠。” “铁匠！” 叶子娴斩钉截铁道，“我要一扇铁的窗户，让人一脚踹断自己腿的那种！” “……”原来这窗户是被人踹坏的，是哪个下人这么大胆？ 林英气愤道，“小姐，咱们就做木窗，奴婢倒要看看他还敢不敢来！” 叶子娴停下手中的笔抬眸问道，“那他们要是再来踹我窗户怎么办？” ——他们？ 林英冷静下来，因为她感觉到小姐的话里有话。 毕竟，哪怕叶府再落魄也应该不会有人敢上门挑衅，怎么着小姐背后还有一位王爷在撑腰…… 王爷！！ 林英看向可怜的窗户小声试探道，“小姐，难道，难道是咱们自己人做的？” 叶子娴听到“自己人”三个字时眉头便皱了起来，“叶府的自己人不会来踢我窗户，倒是你们毅王府的自己人却接二连三地看它不顺眼。” “小姐，你当时是不是吓坏了？” 林英握紧自己的小粉拳道，“毅王府的人真是可恶，为什么不从门进来非要从窗户走呢？” “难道这么大一扇门还走不进来吗？居然踢窗户，这次一定要找他们赔钱，小姐，奴婢说的对不对？” “……”这丫头到底是在帮谁说话？ “小姐为何这般看着我？难道奴婢脸上有东西吗？”林英说完还大大咧咧用力抹了几下两边的脸。 这么看确实没看出来什么问题。 只是，林英嘴上虽然埋怨着他们毅王府的人，可同时也在帮他们说话。 ——门进不来那只能从窗户进了，窗户锁了那只能用脚踹了，东西坏了那就赔钱修理。 啧啧…… 叶子娴现在有些怀疑眼前的林英是不是自己看到的这般单纯幼小。 第164章 偶遇赵刚 “小姐，那奴婢先去找季管家，他们王府做的事当然要他们自己善后才对。” “等等！” 叶子娴叫住道，“林英，你过来坐，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小姐，你要问奴婢什么事？”林英乖巧听话地坐在叶子娴刚才指的凳子上。 叶子娴一边收拾砚台字帖一边随口问道，“林英，你一直生活在毅王府吗？我之前去毅王府好像没见过你。” 毅王母亲去世时她去祭拜过，虽说当时人多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可她依然记得当时并没有见过林英这张脸。 林英有一张圆脸，一双对什么都好奇的大眼睛，她不动不笑时的脸就像是几岁的娃娃。 当时如果真的见过就不会没有一点印象。 林英摇了摇头道，“奴婢不在京都生活，奴婢是从南边坐马车来的，足足三天直到昨夜才到呢！” “你昨晚上才到今天就跑来叶府当丫鬟？” 叶子娴略微惊讶道，“那你昨晚上睡在哪里？” 林英指着毅王府的方向道，“小姐，奴婢昨夜刚到也不熟悉京都，因此便睡在了毅王府。” 叶子娴忽然皱起眉头道，“你既然能回毅王府，那何必来叶府呢？我想毅王府总不会让你签死契吧？” “不不，毅王府的下人奴才签的也是死契，不过奴婢哪怕签不签这条命都是毅王殿下的。” 林英神秘兮兮小声说道，“再说了，毅王殿下召奴婢回来就是为了让奴婢守在小姐的身边，王爷说小姐身边没有人很可怜。” “……” 她一个叶府小姐，林英是没有自由的丫鬟，她们两个人到底谁比较可怜？！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们王爷也挺厉害，他远在凉城居然也能掐指算到我身边缺人。” 一开始是邢中天，邢中天离开后是阿衡，今天阿衡刚离开京都林英又出现了。 简直可以说是无缝衔接了。 林英睁着无辜的眼睛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呢，奴婢只是听命行事，王爷让奴婢做什么奴婢自然要听话的。” “小姐放心，往后奴婢只听你的话，小姐让奴婢往东奴婢肯定不会往西，小姐让奴婢上山奴婢肯定不会下海……” “行了行了，你先告诉我你几岁？”叶子娴压根儿就不相信林英的誓言。 林英归根究底是毅王的人，她现在说再多表明再多也只是代表了现在。 哪一天等毅王回来站在她们面前，叶子娴就不信林英还会听自己的话。 林英对于任何事都可以侃侃而谈，唯有年龄这件事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叶子娴好奇地问，“怎么了？你忘记自己几岁了？” “不，奴婢没有忘记……” 林英咬了咬牙像是鼓起勇气地回答道，“小姐，奴婢今年十五了。” 叶子娴愣了一下后忍不住笑道，“十五便十五，十五有这么难回答吗？” 如果她说自己五十岁了，叶子娴或许还会惊讶一下，只是十五岁而已有必要纠结这么久吗？ 林英看向叶子娴认真问道，“小姐，你不觉得奴婢长得怪异吗？” 明明已经十五了，可是她的个子已经很久没有长高，她的脸也很久没有变化。 哪怕声音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最难过的是连闻达也没有办法帮她。 叶子娴像抚摸如娘一样抚摸林英的脑袋说，“十五岁这个身高确实矮了一些。” “可是高矮也不能说明什么，而且我听说个子矮的人会很聪明，你就很聪明对不对？” “你要记住，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你都要爱惜自己，因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 “小姐……” 林英怔了一下忽然用力抱住叶子娴哭道，“你真的好会安慰人，以后除了哥哥你就是奴婢的家人，奴婢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叶子娴笑道，“我会安慰人也会骂人，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林英哭着反驳道，“不，小姐是最好的，若不然王爷也不会特地派我过来保护你。” “……”叶子娴表示无语。 毅王要是真的想要保护她就应该派个厉害一点的人物，而不是眼前这个一天哭几回都不够的小丫头。 只是，叶子娴不能说出来，她怕林英听到后会哭晕过去。 叶子娴打算下次介绍林英和如娘认识，她们俩年龄相仿估计能玩到一块儿。 …… 城外一处酒摊，邵衡路过时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赵刚。 “没成想这一趟要出门这么久。” “是呀，现在天气都转凉了。” “赵刚，你也喝一杯暖暖身，反正已经不远了。” 康宁侯府的两个护卫见赵刚这副沧桑的模样忍不住叹气。 一个好好的年轻小伙儿这才一个多月两鬓都长出了一些白发。 “赵刚，想开点，都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着的。” 另外一个人附和道，“是呀，想开点吧。” 赵刚露出一个苦笑后点头道，“我明白，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辛苦不辛苦的都是小事，主要咱们也相处了一段时日，着实不愿意看你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家婆娘有一个远方的表妹，到时你见上一面，若是成了咱们也算半个亲戚。” “日后有什么难处都能相互帮着些。” 赵刚摇了摇头道，“多谢大哥的好意，只是我目前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想找出害死小燕的凶手。” “你这……唉……” 赵刚握紧面前缺了口的酒杯，他以前从不喝酒，可是自从小燕去世后他好像不喝酒就无法再入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全是小燕的身影，耳旁也是小燕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小燕，可怜的小燕…… 赵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旁边两个人见状只能默默地给他继续倒酒。 这一段时间他们把赵刚看得很紧，因为赵刚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轻生了。 他们看到还能救回来，若是没有看到呢？ 因此，现在只要他能活下去哪怕当个酒鬼也不是不可以。 第165章 一生的主子 “那个人为什么一直看着咱们？” “我好像哪里见过……” 赵刚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只见邵衡已经下马走了过来。 “你是……叶小姐身边的那个侍卫？”他试探地问。 当初在平顶山他看见这个人跟叶小姐站在一起，想必应该是叶府的人。 邵衡看向康宁侯府的两个护卫道，“你们先回去，我同赵刚有几句话要讲。” “这……” 两个人为难地回答道，“恐怕不行。” “是啊，叶小姐说有人会报复赵刚，因此让我们贴身保护他。” “这里离京都已经很近了，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哥俩没办法交代。” 邵衡打断道，“我在这里不会有人动他，况且福禄楼的陈掌柜已经死了，福禄楼也被烧毁。” “……” “……”他们这才离开多久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天啊，那么大的福禄楼竟然被烧了？！ 赵刚急忙走到邵衡面前问道，“那个，那个陈掌柜真的……他真的……” 邵衡点了一下头，“你们先回去复命，就说赵刚改道去凉城投靠了毅王殿下。” “什么？毅王殿下？！” “这这这……”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赵刚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毅王殿下的？怎么也没听他提过？ 赵刚虽然不明白叶小姐的侍卫为何要这么说，不过他猜测可能是叶小姐吩咐的。 “两位大哥。” 赵刚走到两个侍卫面前道，“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若他日还有见面的机会，我请你们来家喝上一杯可好？” “当然！” “到时咱们好好聚聚，现在……” “赵刚，你要保重！” 赵刚红着眼眶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你们也保重。” 这一别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见。 赵刚见他们结伴走后立马看向邵衡道，“大人，那陈掌柜因何而死？他是不是杀害小燕的凶手？” “你先坐下。” 邵衡等他落座后才将这段时间京都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当赵刚听到叶子娴为了给小燕和那些无辜的人报仇而故意烧了福禄楼时，他流下了眼泪。 “这，本该是我去做的，本该是我……” 赵刚边说边痛哭流涕，“是我没用，都是我害了小燕，现在还连累叶小姐为我出头，都是我没用……” “我这次回来本打算找他拼命，哪怕一命赔一命我也要杀了他，因为我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他有问题……” “怎么就那么凑巧，不会那么凑巧的……” “可是，我没想到叶小姐已经帮我报了仇……” 赵刚忽然意识到他们在外面，他急忙看向四周生怕被人听到后会对叶小姐不利。 不过，幸好旁边的桌子没有其他的人。 邵衡静等他发泄完心中的忧郁，过了一会儿说道，“叶小姐为你做这么多，你可想过为她做些什么？” “做什么……” 赵刚眼睛里露出了迷茫，除了打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就像个一无是处的人。 邵衡看了一眼天色道，“你现在随我去凉城，凉城再往北走三百里就是边关，到凉城后我会给你写一封推荐书，你拿着推荐书去找廖将军。” “赵刚，拿出你跟人拼命的决心。” “用这份决心去战场上奋勇杀敌积攒军功，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到时给自己争取一官半职后回到京都。” 赵刚犹豫道，“回到京都，我还需要做什么？” 这个人将自己往后的路安排的明明白白，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邵衡起身道，“你回来报仇也好，报恩也罢，只一件事你要刻在心中。” “什么事？” 邵衡看了一眼京都方向说道，“叶小姐将会是你一生的主子。” “我现在之所以能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翻身，这一切都是看在她的面上。” “若是有一日你胆敢背叛她，那后果将会是你无法承受的。” 赵刚急忙站起发誓道，“我绝不会背叛叶小姐，我不是那猪狗不如之人。” 叶小姐为他做了这么多事，当初甚至不惜以身冒险去救小燕，他若是还做出背叛叶小姐的事那他干脆现在就死去！ 只是…… “大人，你刚才说回来报仇，难道小燕不是陈掌柜所害吗？”赵刚问。 邵衡摇了摇头道，“他是，只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你现在要做的是将仇恨藏进心底，等有朝一日可以亲自手刃你的仇人。” “大人，那他们是谁？” 赵刚激动地站到邵衡面前道，“他们究竟是谁？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小燕以及那些可怜的女子，她们何其无辜！这些畜牲，赵刚恨不得吃他们的肉饮他们的血！ 邵衡冷笑了一声，“你现在知道又如何？” “我……”赵刚顿时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是啊，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大人！” 赵刚“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邵衡面前，“我愿意跟你去凉城，我愿意去边关！” “无论前面会发生什么，无论这条路会有多艰辛，我愿意去！” 邵衡从赵刚眼中看到了坚定和决然，这也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无畏。 “好。” …… 叶府，南院。 李管家站在叶子娴的屋子里，他几次想要开口询问这扇窗户的事，可是都被林英挡了回来。 真是奇了怪了，林英说是她摸黑撞到的，可是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将这窗户撞得稀碎？ “我说林英，你这……” 林英听到李管家的声音一大步跳到铁匠身旁道，“哎呀，大哥哥你好厉害，这是怎么嵌进去的？” “就，就是从这边按进去的……” “哇，好厉害呀！” 叶子娴忍着笑看着林英给铁匠哥哥拍马屁的样子，为了防止李管家问她，她干脆躲到了铁匠旁边。 这丫头鬼灵精怪的。 叶子娴清了清嗓子故意说道，“林英，你现在试试还能不能撞烂，要是撞不烂那就赶紧把工钱给人家。” “这一扇窗户忙活了两天，这钱得从你这里扣。” 林英拿出一个空瘪的红色钱袋说，“可是奴婢囊中羞涩没有钱啊！” “……” 第166章 熟人 叶子娴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的钱袋是红色的，这么耀眼明显难道不怕贼惦记吗？ ——哦，她忘了钱袋是空的。 林英怕他们不信还把钱袋扯开反着倒了倒，别说银子了，这里面连个铜板都没有。 “行了行了，你快放起来吧。” 李管家憋着笑道，“小姐是跟你开玩笑的，工钱一开始就已经付清了。” 林英听话地将宝贝钱袋放进怀里，嘴上还喃喃自语地说，“咱们小姐好像挺爱开玩笑的，真真假假奴婢都快分不清了。” “……”叶子娴的笑僵在了脸上。 ——额，这丫头好像还在记着昨天发生的事。 昨天叶子娴去宋姨娘屋里学刺绣，这次学的是并蹄莲，原本她想学鸳鸯的，可是…… 唉，终究是能力有限，资历也不够。 两个人从西院出来回南院的路上，林英问了一句“为何要绣并蒂莲”，叶子娴随口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绣给老相好的”。 只是一句玩笑话林英却当真了，甚至还想写信告诉毅王这件事，幸亏叶子娴发现给拦住了。 “林英。” 叶子娴见铁匠已经收拾好东西便对林英说道，“你送他出门，我还有话要跟李管家说。” 林英点头道，“是，小姐。” 李管家想说还是让他去送吧，因为他害怕小姐又要提起宋姨娘。 只是，害怕什么就会发生什么。 李管家害怕叶子娴说宋姨娘的事，而叶子娴把他留下就是为了宋姨娘。 “李管家。” “是，小姐。” 李管家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说，“宋姨娘病了，我昨日去的时候发现她脸色不好，偶尔还有几声咳嗽，应该是变天着凉了。” “你一会儿去给她请个大夫吧。” 李管家低下头道，“是，老奴这就去找大夫。” “然后呢？”叶子娴问。 李管家愣了一下反问道，“然后？” 叶子娴点头道，“是呀，你难道觉得只请大夫就够了吗？饮食方面是不是也要注意一下？” “伤风感冒如果一直妥协可能会变成大病，你是不是要经常去看看才行？” “毕竟，你也知道宋姨娘的性子，她总是怕自己会麻烦到别人，什么小病小痛都忍着，年纪轻时问题还不大，可现在不行了，她年纪也不小了。” 李管家静静地听着，他大约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其实上次他就已经看明白了，他也说出了自己的立场。 宋姨娘虽然是个姨娘，可好歹也是个主子，而他是个奴才，签了死契的奴才。 “小姐，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那老奴先去找大夫了。” 李管家觉得小姐不懂事，可是他这把年纪却不能跟着犯糊涂。 他和宋姨娘…… 两个人都不是一路的人，不是一路的人又怎么能走到一起呢？ 他们，走不到一起的…… 叶子娴见李管家还是一根筋气得也不想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宋姨娘苦心等待了这么多年，哪怕铁杵都已经磨成针了，李管家这块硬石头为什么就捂不热呢？ 叶府门口，林英将铁匠送走后自己也走出了大门。 原想着去找季管家要点银子防身，可刚走到大街上就看见了长公主府的马车飞快地跑过。 ——什么事这么着急？ 林英迈开步子从一边快速跟了上去。 这个方向既不是出城的方向也不是回长公主府的方向，马车晃得这么厉害说明里面没有人。 杨坚将马车停在八方赌场后就急匆匆地跳下了车。 明日一大早郡主就要用马车，杨坚是打着出来给朝阳郡主换新垫子才溜出来的。 明日出门一趟便要一整天，偏偏今天他感觉到自己财运附体不赌可惜。 “哎哟，杨大爷又来了！” “快请进！” 林英的脚步停在街对面，她看见八方赌场这几个字时不由得耻笑了一声。 ——八方？莫不是那个八方？ 没一会儿，林英就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穿金戴银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赌场门口，这人果然就是她认识的牛八方。 原来他没死！ “很好，季管家又可以省一些银子。”林英勾起戏谑的嘴角。 八方赌场的幕后老板名叫牛八方，曾经是个赌徒，听说从小就跟着他爹在赌场里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本事。 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可这人把赌场生意竟然做成了买卖人口的勾当。 两年前在应城，当时八方赌场是建在一艘船上的，柳姐姐亲自带人将船拆得四分五裂，而船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 那时柳姐姐就说过牛八方肯定是逃了。 毕竟祸害遗千年，牛八方这样的祸害又怎么会让自己轻易死去。 没想到他竟然来到了京都还再一次做回了老本行。 林英看向“八方赌场”的匾额，心里却有一丝疑惑。 柳姐姐说过京都对赌场花楼管控一向很严苛，那牛八方是怎么在这里站稳脚步的？ 难道，他搭上了什么人？ …… 叶府。 刚刚从外面赶回来的林英一进大门就马不停蹄地跑去厨房拿叶子娴的晚膳。 哪怕这样还是晚了一些，李管家要不是怕小姐饿着肚子，他这次非要好好说一说林英不可。 ——这孩子玩性太大了。 林英提着沉重的食盒一路跑到南院，嘴里还嚷嚷着，“小姐，我回来了！” 叶子娴正好洗完澡在穿衣服，听到林英的声音后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这已经过去了两三天，可是身上的印记还没有完全褪去，看样子还要等两天才能出门。 “你可算回来了。” 叶子娴系着腰带走出来道，“我只是让你去送送铁匠，你是不是把人家送出城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准备让李管家派人去找你。” 林英端出饭菜后解释道，“奴婢本来是想送完就回来的，可是奴婢又想去街上逛逛。” “谁知刚走到大街上时差点被一辆马车撞上……” 叶子娴听完忙走了过来紧张地问，“什么马车？它撞哪里了？” 林英这小身板要是被马车撞上，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167章 饿红的 林英双手摆了摆，“没有没有，奴婢幸好反应快躲开了！” “要不然奴婢就见不着小姐了。” 叶子娴松了一口气后板着脸说，“你下次要注意，这里马车多万一真被撞上疼得只有你。” “是，奴婢知道了。” 林英说完又咬牙切齿道，“所以奴婢气不过想要追上去跟那人理论，毕竟是他做错事，做错事的人要道歉才对！” “……”真是，这个丫头还挺犟。 林英摆着碗筷说道，“那辆马车是长公主府的，可是奴婢跟去时却见马车去了赌场，奴婢还以为长公主也好赌呢。” “结果马车上竟然只有一个车夫，那人好大的胆子，驾着主子的马车去赌场也不怕被打断了腿。” 叶子娴见她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笑了笑，她似乎忘了自个儿也是不请示便跑出去了半天。 林英一边布菜一边还喋喋不休地继续说道，“奴婢怕那车夫跑了就在外面一直等，谁知那车夫也不知着什么急……” “不过奴婢后来才知道他为何这么着急。” 叶子娴捧哏道，“那他为什么着急？” 林英摇头叹气道，“唉，原来他急着去一个寡妇家里亲嘴，他一进门就叫着‘娘子’，然后还把那人的衣服给……” 叶子娴吓得捂住林英的嘴，这破小孩真是什么也不避讳，什么话都敢说！ “后面的话你可以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了。”叶子娴汗颜道。 林英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问，“小姐，你都没看见你是怎么知道的？” “……” 叶子娴不自在地说，“别问，先吃饭。” ——真是的，一男一女还能做什么？不就是那点破事吗？ 林英盯着叶子娴的脸惊讶道，“小姐，你的脸为什么红了？” “……饿红的。” “……”林英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位小姐确实很喜欢开玩笑。 谁的脸能饿红？饿久了难道不是又青又黄吗？ 不过，小姐还未出嫁怎么会懂这么多？ 林英忽然想起季管家的话和身后的那扇窗户，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天啊！王爷和叶小姐…… 叶子娴看见林英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指了下凳子道，“坐下吧，一起吃。” 林英听了忙摇头，“这怎么可以？奴婢是下人，小姐是主子，若是同桌吃饭会拉低了小姐的身份，这不可以的！” “当丫鬟的要知道分寸，要懂本分，奴婢是个好丫鬟，奴婢懂的！” 叶子娴听得一愣一愣，她怎么感觉林英在自己给自己洗脑呢？ 毅王到底派林英过来做什么？她这个样子叶子娴还要担心她会不会被人骗走。 叶子娴放下筷子端起态度问道，“林英，那你说丫鬟要不要听主子的话？” “当然要听！” 林英毫不犹豫地说，“奴婢最听话。” 叶子娴继续试探地问，“那你以后是听我的还是听你们王爷的？你想好再回答，你别忘了你已经签字了。” 林英露出了为难的样子，一脸皱巴巴可怜兮兮地抿嘴不说话。 叶子娴觉得她这个样子就好像父母要离婚，她却不知道该选谁的苦难。 林英嘟着嘴问，“小姐，奴婢两边都听不行吗？” “那不行！” 叶子娴举例说道，“如果你们王爷让你出卖我，你也会听吗？万一遇到了危险他让你把我丢下，你也会听吗？” 林英摇头道，“万一不会遇到危险，万一若是遇到危险那说明那种情况谁也活不了了。” ——万总管上次遇到危险时，他凭一己之力带回了所有兄弟。 “……”叶子娴觉得自己怎么听不太懂林英在说什么。 林英好奇地问，“小姐，你为什么觉得王爷会让奴婢出卖你？王爷曾经出卖过你吗？” 叶子娴一本正经道，“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况且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让你过来的原因。” “小姐这么说奴婢可就要伤心了。” 林英委委屈屈地说，“奴婢是真心要来照顾你的，王爷说你身边连个跑腿办事的人都没有，奴婢刚好就喜欢办这些事，所以王爷就让奴婢来了。” “小姐，你不应该怀疑奴婢，更不应该疑心王爷，因为王爷对你挺好的。” 这下叶子娴不淡定了。 ——挺好？林英是从哪里看出毅王对自己挺好的？ 毅王像对待畜牲一般扒衣服把她送进笼子，让她光着身体站在几个男人面前，然后看着他们互相残杀。 但凡心里脆弱一点的人恐怕早就轻生了。 毅王就是个变态，他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心机。他还阴晴不定，好的时候轻声细语，脾气来的时候直接将他摔在地上。 叶子娴想起之前在书房的事，她的脚腕就隐隐作痛。 ——好？ “呵，他好个屁！”叶子娴直接骂出了声。 林英急忙做手势“嘘”声道，“小姐，这样的话不能说，小心隔墙有耳。” “小姐，辱骂毅王殿下这是掉脑袋的罪，你要是不喜欢奴婢，骂奴婢一个人就好了。” “奴婢贱命一条，再多的咒骂也不怕的。” 叶子娴叹息道，“林英，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我觉得毅王殿下如果真想派个人过来，他可以派一个侍卫，毕竟我身边可能会出现很多危险。” “我也不是说你不好，你……挺可爱的，这没什么不好。” 林英兴奋地拍着自己胸口道，“小姐，奴婢可以，你不用怕奴婢被人抓住，奴婢若是想要跑谁也拦不住。” “奴婢跟另外一个哥哥从小就学了轻功，奴婢跑得比他很厉害。” ——另外一个哥哥？ 叶子娴试探地问道，“林英，你说的那个哥哥是不是叫邢中天？” “小姐，你怎么会知道邢哥哥？”林英不小心露出了审视的眼神，察觉后立马收了回去。 邢哥哥应该没有来过京都，小姐是从哪里听说了他的事？ “小姐，你认识邢哥哥？”她问。 叶子娴摇头笑了笑，“我怎么会认识呢，不过是有一次在毅王殿下那里听了两句罢了，听说他擅长逃命。” 何止擅长，那小子一有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168章 赌徒崇拜什么 林英一脸得意道，“小姐放心，邢哥哥跑得还没有奴婢快。” “呵呵……”叶子娴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她需要一个会冲锋陷阵的帮手，可是毅王却给她送来了一个比邢中天还会跑的小丫头。 叶子娴将一些饭菜拨到一个盘子里说，“你既然不跟我坐一起，那就坐那边去。” “拿去吧。” 林英眼睛弯弯道，“小姐，你人可真好，叶府的人都是好人，还有那个覃姑姑，她不仅人好做饭也很好吃。” “覃姑姑？” 林英忙点头，“是呀，奴婢第一次见到覃姑姑时还有些害怕，她长得又高又壮，可是相处久了才发现她只是不爱笑，不过性格很好，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叶子娴要是没记错，整个叶府邢中天最怕的好像就是覃姑姑了。 覃姑姑不仅长得魁梧，就连性格也不是扭捏的人，直来直往很是豪爽。 邢中天之前就说过，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害怕覃姑姑，总之跟覃姑姑站在一块儿时会有一种压迫和紧张感。 林英夹菜说道，“覃姑姑手臂上有一道很长很深的疤痕，疤痕处凹陷，奴婢觉得应该是严重的刀伤。” “不像那位‘娘子’……” 林英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继续说道，“那位娘子好生奇怪，她的声音像个姑娘家，可是浑身上下的肤色很奇怪还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疤痕。” “等等！”叶子娴不得不打断林英的话。 林英小声道，“小姐，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叶子娴却摇了摇头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到底看了多久？” 如果脱衣服的场面都看到了，那接下来的事…… 林英不自然地抓了抓脸道，“奴婢只是好奇他们脱完衣服后要做什么，所以就多看了一会儿，没想到那车夫是个急性子，架着那‘娘子’的腿……” 叶子娴紧张地飞奔过去捂住林英的嘴，哪怕凳子被她撞倒在地，哪怕手心里有明显的油污。 总之，她不能再让林英继续说下去了。 林英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叶子娴。 叶子娴气道，“你这个孩子看人家房里的事做什么？那是你能看的吗？”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马上走，知道吗？” ——那两人也真是的，外面有人盯着他们难道没有感觉吗？ 林英因为被捂着嘴，只能“呜呜呜”地说着不清不楚的话。 叶子娴再次警告她不要乱说后才松开了手。 “小姐，你就不好奇吗？” 林英大喘气地说，“她一个寡妇又长得……那个车夫怎么看得上？而且看样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车夫从赌场出来时还掂量了一下钱袋子，明显是赢了钱的，既然赢钱了为何不去‘吃’点好的？” 花楼里哪个姑娘不比那个“娘子”漂亮？ 林英就是因为好奇她究竟有什么手段能让车夫为了那么一时半会儿也要着急去见。 当时整个过程片刻就结束了，难道车夫是不好意思去花楼里丢人现眼？ 那位“娘子”也挺可怜，里三层外三层辛辛苦苦脱完后又要穿上。 这还不如直接扒裤子算了，既简单又省事。 叶子娴刚想说让她别管人家的私事，可她脑海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林英，你说那位‘娘子’全身都是疤痕，那她手背上也有吗？”叶子娴问。 林英点头道，“有很多，一条条的像是蜈蚣一般。” 叶子娴再问道，“你刚才说她声音好听，你听到她说话了吗？” “听到了，她管那名车夫叫‘公子’，他们俩滚在床上时她还一直叫着。” 林英不解地问，“小姐，难道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你为何一直问那个人？” 叶子娴忽然沉默了下来，她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当时在迎客茶楼她只注意到疤痕并没有特别关注声音。 若是假装成哑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林英，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寡妇家的住址？” “奴婢记得。” 林英自信满满地说，“她家住址很容易记，因为旁边有一块黑色的空地，奴婢听人说好像以前是什么酒楼，只是前段时间被烧毁了。” “……福禄楼！” 叶子娴原本还不是很肯定，可是这个人这么凑巧就住在福禄楼附近，还和长公主府的车夫勾搭在一起。 十有八九就是迎客茶楼那名老妇。 “小姐，福禄楼是什么地方？奴婢听说那个酒楼在京都数一数二的，为何会被烧毁？”林英问。 叶子娴想也不想道，“你家小姐烧的，因为福禄楼的老板是个畜牲。” 福禄楼才是一盘开胃菜而已，崔任将要付出的可不止这么一点。 “……”林英瞪大了眼睛，刚才小姐说是她烧的？ 为何王爷没跟她提过这件事？！ 叶子娴看向林英，犹豫了一下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林英愣了一下道，“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都相处几天了你还不信任奴婢吗？” 叶子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我想让你打听那个女人的信息。” “我想知道她平时都跟谁接触，还有那名车夫，我想让你打听一下他到底知道多少事。” 只是，叶子娴不确定林英能不能办到，毕竟这件事可能会有危险。 或者，等过两天她身体好些了自己易容出去打听。 林英看出叶子娴眼神中的犹豫便安慰道，“小姐，这对于奴婢来说是信手拈来的小事情，奴婢可以办到。” “林英，这恐怕会有危险……”叶子娴犹豫地说。 林英却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她打算趁着这次的机会让小姐刮目相看。 “小姐，奴婢已经想到办法了。” 林英信誓旦旦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长公主府奴婢是肯定进不去的，所以奴婢打算后天去赌场等那个车夫。” “奴婢听他自己说明日要跟朝阳郡主出城，奴婢觉得他后日定会出现在赌场。” “赌徒崇拜什么，奴婢一清二楚！” 第169章 毕氏的决定 “赌场你不准去，那里不安全。” 叶子娴捕捉到重点忙问道，“你说明日朝阳郡主要出城？什么时候？” “那车夫可说过要去做什么？” 朝阳郡主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要出城，一定是因为什么事。 林英摇摇头道，“车夫貌似也不清楚什么事，只是吩咐他明日要出车，因此他今日才会溜出来玩耍一番。” 叶子娴在思考自己能不能去跟踪朝阳郡主，可是无论坐马车还是骑马目标都太大了。 除非从山上穿梭，这样就不容易被人发现。 “林英，你说你跑得快，那你能追上马车吗？”叶子娴问。 如果林英也不行，那看来要去一趟毅王府了。 林英试探地问道，“小姐，你是想让奴婢去跟踪朝阳郡主的马车？” “是，我想知道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叶子娴垂眸看向自己中指的指甲盖，冷笑了一声道，“我要知道一切！” 若是想要一击致命，那必须知道她的一切弱点和把柄。 叶子娴目前只能确定毅王是朝阳郡主的其中一个弱点，可是这根本不够。 林英想了想迟疑地开口道，“小姐，奴婢明日可以去追朝阳郡主的马车，不过你能不能答应奴婢一件事？” “就是……奴婢去赌场的事，小姐能不能答应？” 林英见叶子娴皱起眉毛赶忙解释说，“小姐，奴婢曾经在赌场待过一段时间，奴婢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你小小年纪待在赌场做什么？这也是你们王爷吩咐的？” 林英连忙摇头道，“不是王爷吩咐的，是奴婢去帮一个姐姐的忙，那段时光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叶子娴越听越迷糊了，“林英，你不是只有林舟一个义兄吗？怎么现在还有一个姐姐？” 林英听完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奴婢的义兄确实只有林舟，可是奴婢年纪小管谁都叫哥哥姐姐，奴婢只是叫习惯了。” 叶子娴颔首道，“原来如此。” “小姐，那奴婢去赌场……” 叶子娴依然摇头，“还是不行，你如果非要去的话我让李管家派个人跟着你。” “林英，不管做什么事安全最重要。” 林英嘟起嘴巴哭兮兮地说，“小姐，你这个样子真的好像奴婢的娘亲，她也总是不让奴婢做这个做那个。” “你们都不相信奴婢……” 叶子娴哭笑不得道，“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你这么小去赌场可能还没进门就被赶出来了。” 林英摇头道，“奴婢有办法的，你要相信奴婢。” “……”嘚，又回到信不信任这个问题了。 “小姐……” “小姐，小姐……” 林英握住叶子娴的手臂晃荡，貌似有一种不同意就不罢休的态度。 叶子娴被晃得头晕没办法就点了一下头。 “你要记住别让自己受伤，不对劲就赶紧跑！” 叶子娴走到自己的梳妆台拉开抽屉道，“我身上没有多少银子，你看看哪个能值点钱就拿去典当吧。” “典当？小姐你怎么能随便典当自己的首饰呢？” 林英想也不想地就关上了抽屉，“没银子你可以跟季管家要，他不会不给你。” “你也不用怕王爷没银子，因为邢哥哥有一座金矿，这件事我们都知道。” “等等！！” 叶子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谁有金矿？！邢中天？！” 林英很自然地点头，“是啊，他是最有钱的人，廖将军之所以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有时候需要军饷时还得靠他。” “他有金矿，朝廷不管吗？”叶子娴问。 “小姐，朝廷要是知道肯定不可能不管，问题是外人也不知道呀。” 林英神秘兮兮道，“你是自己人，所以就算知道没关系，而且就算你不小心说漏嘴了也没有人相信。” “……”邢，邢中天这小子竟然是个大富豪！ 叶子娴再次拉开抽屉，她看着越来越少的首饰在心里默默地生闷气。 简直没天理，他手握着金山竟然还偷她的首饰拿去典当，怪不得偷了还看不上！！ 这臭小子…… 现在嫁给他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叶子娴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她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林英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提起邢哥哥的事小姐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叶子娴摆摆手无力地说道，“没什么，你吃完早点休息吧。” “那，好吧。” …… 康宁侯府，主屋。 周妈妈和银枝一脸悲色地跪在毕氏面前，毕氏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 “夫人，三思……” 银枝哽咽地劝道，“你若是这么做，那一切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周妈妈抹着眼泪说道，“夫人，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哪怕……哪怕从外面找一个也成……” “夫人……” 毕氏不为所动，她摇着头道，“我不信别人，我谁也不信……” 银枝知道夫人心里苦，自个儿的亲姐姐也欺瞒她提防她，她的心里定是苦的…… 大隐寺回来那日，夫人和侯爷之间有了一次很大的争吵，因为夫人想要给侯爷纳妾，且语气甚是不好。 侯爷疲于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的话题而搬去了书房，这次他直接让周妈妈将枕被一并带了过去。 这在以前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因此夫人的心里才慌了，一慌就容易做错决定，她收下了刘夫人派人送来的东西。 银枝不愿意夫人后悔便继续劝道，“夫人，人各有命，孩子有或者没有都不会影响到你和侯爷的感情。” “侯爷要的是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不在意有没有孩子……” “不，他在意的！” 毕氏红着眼眶强忍着眼泪到，“侯爷从岭脚村回来后就提过收养孩子的事，只是我拒绝了。” “侯府不需要来路不明的孩子，侯府的孩子必须是侯爷亲生的！” 银枝摇头哭泣道，“夫人，哪怕如此你也不能，不能让如娘……” 毕氏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流淌，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会伤害到如娘。 可是，她只信得过如娘！ 第170章 一丝苦味 毕氏已经让大夫给如娘诊过脉了，就是这几天，她也找借口让如娘喝了两天的汤药。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现在难道要让她放弃吗？ 不能。 哪怕她跟娴儿决裂，哪怕她死后下地狱遭受酷刑她也不能放弃。 ——如娘，你能明白的，对吗？ 毕氏将手中的东西分别倒在两只汤碗中，银枝见状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夫人如此决绝，她又能做什么呢？ “你们，端过去吧……” “夫人……”银枝泪流满面，她若是真的端过去给如娘，那她日后还怎么面对如娘？ 周妈妈默默地流着泪，她虽不赞成夫人的做法，可这也是无奈之举。 侯爷哪怕再维护夫人，可是子嗣这件事是重中之重，侯爷他能维护一辈子吗？ 若是等哪一日侯爷突然领回来一个孩子，夫人又该如何面对？ 周妈妈看着其中一只汤碗缓缓起身，她走过去拿起道，“银枝，我先给侯爷送去，你……也快些吧……” “周妈妈……” 周妈妈痛苦地摇头道，“银枝，你要听夫人的话，夫人这件事做的没错，这……早该如此了……” 若是能早些时候狠狠心，恐怕孩子已经会跑会跳了。 毕氏将汤碗往银枝方向推了推说，“你去，还是我亲自去？” 银枝看向那碗已经不冒热气的汤水，犹豫再三终是站了起来。 “夫人，奴婢给姨娘送去……”一声姨娘，银枝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如娘当初就是以侯爷姨娘的身份入府的，既然是侯爷的姨娘，那便做一些姨娘该做的事吧。 银枝擦干眼泪后端起汤碗，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如娘，对不起。 周妈妈道了一句“奴婢去了”便跟银枝一起离开了房间，她们离开的方向不同目的却是一样的。 毕氏看着她们的背影想哭却已经哭不出来了，这是她做下的决定，她违背了所有人的意愿。 只因为她一定要给侯府留一个孩子，给侯爷留一个孩子。 哪怕所有人都恨她，哪怕侯爷因为这件事跟自己离了心，她也无怨无悔。 银枝端着汤碗站在如娘的屋子外，她想跟以前一样轻松自然地进去打招呼，可是好像已经做不到了。 “银枝姐姐，你怎么来了？” 如娘披着外衣正准备关门睡觉，却没想到这么晚了银枝还会来找她。 银枝硬着头皮勉强笑道，“夫人让我送一碗汤过来，你快喝了吧，我路上走得慢都凉了。” “可是……”如娘想说自己洗漱完不想吃东西。 可是这毕竟是夫人一片好心，而且银枝姐姐还又亲自送过来，她如果不喝就太不识抬举了。 “银枝姐姐你先进来。” “如娘……” 银枝避开如娘的手道，“就在这里喝吧，我还要将空碗拿回去。” “……好吧！”如娘说着端起汤碗，然后将里面的糖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只是，这糖水是太甜了吗？怎么甜中还带一丝苦味？ 银枝见如娘将空碗放回到自己盘子中，丝毫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不仅如此，这位傻姑娘还对自己笑了笑。 “如娘……”银枝欲言又止，可最后也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如娘疑惑地问，“银枝姐姐，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夫人和侯爷还没和好所以你担心了？” 如娘说着莞尔笑道，“银枝姐姐你放心，我想夫人他们很快就会和好的，他们以前也不过两三天就好了。” 侯爷这么宠爱夫人，他可不舍得让夫人一直伤心难过。 如娘在心里打赌，最多再过一两天侯爷肯定会偷偷摸摸溜回去。 毕竟侯爷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但愿如此吧……” 银枝看着空汤碗，犹豫许久终是开口道，“如娘，我身体突然有些不适，可是夫人还在浴池沐浴，你能不能帮我去照看一下？” “银枝姐姐，我是现在就去吗？”如娘问道。 银枝不敢看向如娘纯粹得眼睛，垂下眼眸点头道，“嗯，你现在过去吧。” “好，那我再拿件外衣。”如娘刚要转身却被银枝拉住了。 银枝对她摇头道，“如娘，你跑过去跑回来不会冷，而且浴池都是水容易打湿衣服。” “你还是直接过去吧，一会儿冷的话我带衣服过去找你。” “这样啊……” 如娘低头检查自己穿得也不算少便笑了笑道，“那好，我现在过去。” “银枝姐姐，一会儿见。” “……好。” 银枝说不出其他的话，她只能抬起一只手挥了两下。 当看见如娘踏出院子的那一刻她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也随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如娘…… 浴池这边，周妈妈将陈宇诓骗过来后便一直守在门外。 屋内的陈宇耐心地等着毕氏过来，而周妈妈却着急地在等着如娘。 一直到如娘东摇西晃站不稳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她才松了一口气。 如娘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休息一会儿，也不知是被风吹的头晕还是真的着凉生病了。 总之，她发热了。 “周妈妈，我，我不能过来了……” 如娘撑着墙喘息道，“我好像病了，我不能过给夫人……” 周妈妈心知肚明，她不管如娘怎么说还是扶起她往里面走。 “周妈妈，我，我病了……” 周妈妈红着眼眶不忍说道，“如娘，一会儿你忍着点，刚开始会痛，你忍忍便过去了……” “夫人对你恩重如山，你要理解她原谅她才是，知道吗？” 如娘眼神迷离道，“周妈妈，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好似听不清楚了…… 好难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忍一下？难道周妈妈知道她生了什么病？ 如娘觉得自己的双腿越来越软，若不是周妈妈一直撑着她，恐怕她早就倒在了地上。 “周妈妈，请你……请你帮我寻个大夫……” “周妈妈，请救救我……” “救救我……” 周妈妈默默地摇头，她打开浴池的门后便狠心将如娘推了进去。 第171章 浴池 康宁侯府的浴池是陈宇找人特地打造的，可以同时容纳六七个人。 这个地方平时也只有他和毕氏两个人使用。因此，当听到有人进来时他不觉得会是其他的人。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他身上烫得厉害，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一些和毕氏独处时喜欢做的事情。 毕氏的笑颜，毕氏柔软的身体，毕氏的吻…… 这该死的感觉让他一秒钟都忍受不了了。 如娘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因为浴池今日只点了一盏灯，且水面上不断冒出的热气像使得整个房间像是盖了一层薄纱。 朦朦胧胧中，她朝着水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结果却不小心翻进了水中。 “咳咳，咳……” “夫人……” 陈宇看到一个身影落入水中后伸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接着便低下头寻找自己熟悉的双唇。 “唔……”如娘试着推开眼前这个想要禁锢自己的人，可是当双手碰到他光滑的胸膛时她忽然停下了。 唇齿的纠缠让如娘忍不住战栗，她心里油然而出一种可怕的欲望，这种欲望很快便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这个人是谁？ 如娘学着他的样子吻他，情到深处时她不由得搂住了对方的肩膀，任由他的吻一点点往下…… 这种陌生的触感此时让她深陷陶醉，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便由得他摆弄。 “唔……痛……”周妈妈说的对，真的好疼。 如娘疼得眼睛里流出了泪花，可是她却不想要推开，她想要继续……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身体里的那团火，一阵疼痛过后便是从未有过的畅快，这种畅快建立在两个人不断拉扯的不适之上。 如娘觉得自己可以忍受，她也正试着好好忍受。 浴池水面上翻滚着的水花预示着他们两个人在水下是何等的激烈。 两个人不断地变换位置一次接着一次直到后半夜才算停歇。 浴池里的烛火不知何时早就熄灭了，陈宇湿漉漉地躺在软榻上静静地听着怀里的人发出轻而平稳的气息声。 ——雅儿，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陈宇觉得自己的爱在此刻变成了一个笑话，他一生捧在手心的妻子在这一夜将他彻底地推向了其他女人的身边。 为此，她不惜对自己的夫君下药。 陈宇因为心中的愤怒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如娘在睡梦中只觉得手臂附近一阵疼痛便开口求饶道，“疼，我疼……不要……” 陈宇顿时浑身僵硬。 这个声音…… “如娘？”他轻轻试探地唤了一声，在漫长和不安的等待中他听到了如娘应了一声。 ——她，是如娘！！ 如娘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已经躺在熟悉的房间里，外面的天还没亮。 熟悉的一切，唯独陌生的自己。 浴池里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她宁愿自己什么也不记得，宁愿是一场梦…… 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不是别人？侯府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她？ ——夫人，你这么做以后要怎么面对侯爷呢？ 如娘心疼自己，可是她更心疼侯爷和夫人，夫人明明拥有了一切，她为何非要执着孩子的事？ 侯爷给她所有的爱，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做这样的事？！ 如娘平躺在床上无声地哭泣，她心里觉得很难受，夫人给她下药，银枝姐姐亲自将那碗甜汤端过来，她还把自己骗去浴池。 仿佛她就是一个外人…… 如娘拉高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只有这样她才敢哭出声音。 门外，毕氏用帕子捂着嘴默默地哭泣，她知道自己没脸过来，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如娘的身体。 银枝也不好受，可是事已至此再多的抱歉也是空谈。 毕氏哭着转身离开，只是一夜未睡再加上心里的挣扎和煎熬，她刚走出院子便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一日，康宁侯府的三个主子都病倒了。 …… 林英跟踪朝阳郡主一直到岭脚村才停下，这里已经开始重建，岭脚村的名字也改成了安逸村。 朝阳郡主刚下马车就有几个穿着衙役服的人围了过来。 “小的见过朝阳郡主。” “见过朝阳郡主。” 朝阳笑脸盈盈地问道，“这里一切还顺利吗？我母亲总念叨着所以我今日过来看看。” “这次的捐赠都是大家帮忙，你们可不要辜负了大家的心。” 邓头拍着胸膛道，“郡主请放心，我们新来的大人也很重视安逸村，因此他让小人几个眼睛都不准眨在这里看着他们做事。”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他们都是牢里带出来捆着手链脚链的犯人。 朝阳郡主随意看了一眼便对打着哈欠的杨坚说，“去把你马车里的东西搬下来。” “是，郡主。” 邓头一听连忙招手让两个衙役过去帮忙，心里却想着朝阳郡主带了什么好东西。 银杏看见他眼里的贪婪便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这里面装了足足装了百十两的银子。 “这是……” 邓头看着银杏塞到他手上的东西，他掂了掂隐约明白是什么后嘴角便压制不住弯了起来。 朝阳莞尔笑了笑，“你们有要事在身我不便带酒水过来，这些你们拿去等闲暇时再去痛饮一杯。” 邓头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忙夸朝阳郡主就像活菩萨一般。 这段时日他们风雨无阻地过来干活，原先还以为自己是京都大官们贴面子的边角料。 当听说长公主府的朝阳郡主亲自过来慰问他们时，他们也只是表面谢恩背地里嘲笑。 可不曾想朝阳郡主不仅亲自来了，她还带来了不少东西。 杨坚喘着粗气过来道，“郡主，都搬完了。” 朝阳郡主点了点头，“嗯，你也辛苦了。” 杨坚受宠若惊道，“不敢不敢，为郡主做事是小人的荣幸，怎敢提辛苦二字。” 邓头哈哈笑了一声，“兄弟，你这话说得对，能伺候郡主这般人物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是啊，郡主人美心善，以后定会有大福报的。” “对对，肯定是了。” 第172章 只有一个选择 林英大咧咧地坐在满是枯叶的石头上，她冷眼看着山下一群人围在一起不断恭维着朝阳郡主。 ——原来她是来笼络人心的。 这几天林英将最近京都大概发生过的事都打听了一遍。 若是没记错筹集会捐款最高者是小姐，殷家小姐花了一千两从小姐手上买下了一幅画，小姐便将这笔钱捐给了岭脚村。 可朝阳郡主这架势好似岭脚村的款项皆是她一人所为。 这不叫人美心善，这叫臭不要脸！ 林英看向那个臭不要脸的人丝毫也不解释地将所有功劳尽归自己所有，不仅如此，她脸上那虚假的笑容难道他们都看不出来吗？ 简直是一群瞎了眼的人。 林英百无聊赖地撕玩着手上的树叶，一片两片…… 一直到朝阳郡主重新坐回马车她才拍了拍手准备继续跟上。 只是，那名衙役为什么也跟在马车旁？这个方向好像也不是回城的方向。 …… 天色渐暗，叶子娴左等右等也不见林英回来，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城门口守着时却看见宋姨娘来了。 “宋姨娘，你怎么来了？”叶子娴说着将她迎进了屋内。 “娴儿，我有话想跟你说，咳咳……”宋姨娘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叶子娴见她脸色越发苍白便问道，“李管家没有给你请大夫吗？” “咳嗽的事可大可小，千万不可马虎。” 宋姨娘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李管家也让大夫来替我诊过脉，我只是有些着凉罢了。” “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叶子娴倒了一杯茶水说道，“但说无妨，我如果能帮上忙就一定会帮。” “娴儿，我……” 宋姨娘原本以为自己准备好了也想通了，可是真要开口时她还是哽咽地说不出话。 多年的等待她不曾后悔过，可是李管家的一番话却让她痛彻心扉。 叶子娴吓了一跳忙问道，“是不是大夫说了什么？难道不是普通风寒吗？” “你先别哭，你说清楚我才能明白是什么事，如果是绝症也不要害怕，我认识一个神医，他医术了得什么都能治。” 如果宋姨娘真的得了什么大病，她哪怕绑也要让林英去把闻达绑过来。 宋姨娘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根本没办法开口，她哪怕开口了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说。 说什么呢？ 这件事至始至终都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她以为日复一日的等待总会等到李管家看她一眼。 所以，她等啊等，等啊等…… 老爷都去世三年了可还是等不到李管家的一句话，可她还是要等，她一根筋地想要守着叶府，因为李管家不会离开叶府。 她觉得哪怕自己用一辈子的时间，只要等到那句话她便也心满意足了。 可是…… 宋姨娘双手扶在额头上痛哭道，“请，请小姐给我安排一处别院……不用很大，够我一人容身便可……” “安排别院做什么？” 叶子娴不解地问，“宋姨娘，难道你想要离开叶府？” 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早就铁了心要守着李管家吗？上次只是让荷姑来一起吃个饭她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 今天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要离开叶府？ 叶子娴想了想，她觉得问题可能出在李管家那个老顽固身上。 李管家这人也真是的，明明对宋姨娘有情也知道宋姨娘对他有意，他到底还在犟什么？ 两个相互喜欢又单身的人，干什么要这么扭扭捏捏？难道真的要蹉跎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才知道后悔吗？ 叶子娴冷静下来问道，“宋姨娘，是不是李管家跟你说什么了？” 宋姨娘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哭声传到了院子外面也传到了李管家的耳朵里。 李管家红着眼眶站了许久，终是叹着气咬牙走了进去。 叶子娴见“罪魁祸首”出现便故意摆脸色问道，“李管家怎么来了？这是惹哭宋姨娘不够还打算想要来气我不成？” “老奴不敢……”李管家说着便双膝跪在地上。 若是平时叶子娴早就让他起来了，可是今天不行。 宋姨娘听见李管家的声音更是控制不住了，直接趴在桌子上“呜呜”哭泣。 叶子娴忽然觉得自己头疼。 她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不好，可是现在却要让她处理两个“长辈”之间的感情。 这其中一个长辈还是自己父亲的小妾，她底造了什么孽要面对这样的事情？ 叶子娴看了一眼宋姨娘后又看向低头默不作声的李管家，“李管家，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宋姨娘突然想要离开叶府？” 李管家抿着嘴不说话。 这时，宋姨娘抬起头哭着说道，“娴儿，你莫要问了，你就让我走吧……” “……” 叶子娴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这一副诀别的样子出府，万一想不开怎么办？ “姨娘，老奴只是叶府的一个奴才……” 李管家自嘲地苦笑道，“老奴受着老爷的恩惠不能做对不起老爷的事。” 宋姨娘猛地看向李管家，声泪俱下地质问道，“你明知道我是因为娴儿才入府的，你明知道我和老爷是清白的……” “老爷曾说过我若是找到心仪之人便放我出府，现在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要让我走？” 叶子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只知道宋姨娘是因为她才来叶府做妾室，可是她并不知道宋姨娘和叶海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关系。 那宋姨娘这么多年岂不是一直独守空房？ 宋姨娘这么多年眼看着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可是连却个拥抱都是一种奢望，如今依旧没有回应就算了还要赶她走。 难怪今天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叶子娴气愤地站起来道，“那就走！！” “娴儿……”宋姨娘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子娴。 ——难道娴儿也要赶她走吗？ 叶子娴伸出一根手指来来回回指着宋姨娘和跪在地上的李管家，“你们要走就一起走。” “李管家，宋姨娘要是离开叶府，你也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叶府！” “你们只有一个选择，要么一起留下，要么你们就一起离开！！” 第173章 跟踪朝阳郡主 院子里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林英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小姐，我回……”林英还没说完便紧急站稳脚步停在屋外，然后一个飞快的闪身躲去了门外边。 ——奇怪，这是出什么事了？ 叶子娴瞥了一眼林英只当没看见，她看向李掌柜和宋姨娘问道，“你们想好了没有？是走还是留？” “娴儿……”宋姨娘抹着眼泪不知道怎么说，她心里是不愿意离开叶府的。 李管家跪在地上垂头叹息道，“小姐，老奴这一辈子都是叶府的奴才，老奴不会离开的。” 叶子娴听到“奴才”两个字心里不是滋味，李管家尽心尽力地服侍了两代人，他其实早就是叶府的一份子了。 只是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那么容易瓦解，若是真那么容易，宋姨娘恐怕早就得到了回应。 叶子娴看向宋姨娘道，“姨娘，你先回去，今天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宋姨娘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小姐这是给她台阶下，她心里很感激。 “娴儿，那我先回去了。” “嗯。” 宋姨娘起身后忍不住看了一眼李管家，当她看到李管家松垮的肩背时她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叶子娴见她捂住嘴隐忍离开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门外的林英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晚一点再进去，她看出来小姐好像还有话要对李管家说。 屋内，叶子娴看向李管家说道，“李管家，你起来吧。” “是，小姐……”李管家缓缓起身后弓着背听候吩咐。 叶子娴狠下心责骂道，“李管家，目前我还是叶府的主子，叶府的人是去是留应该我说了算。” 李管家点头道，“是老奴僭越了。” “李管家。” 叶子娴瞧着他几缕白发语重心长地说，“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有时与你擦肩而过的人或许就永远也不会再出现。” “现在你们俩就在一个屋檐下，不勇敢一点难道非要等到失去吗？” “李管家，且行且珍惜吧。” 林英若有所思地看向叶子娴。 ——小姐这是不是在怨王爷离得太远了？ 应当是的。 那日小姐在窗口看着王爷离去的模样透露出了一股忧伤，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惜，当时她追出去将这件事告知王爷时，王爷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让她带什么话。 这一对可怜的苦命鸳鸯…… 叶子娴并不知道林英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若是知道的话恐怕要拍桌子了。 “李管家，抛开一切不谈只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是不是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宋姨娘一辈子盼星星盼月亮地守在那个小院子里？” “小姐，老奴……” 叶子娴挥手道，“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若是想通了就去看看她。” 林英走进屋子站到李管家身旁劝道，“李管家，你就听小姐的话回去想想，奴婢觉得宋姨娘其实也挺可怜。” “奴婢虽然才入府没几日，可是已经好几次瞧见宋姨娘偷偷掉眼泪了。” “姨娘她……” 李管家动动嘴唇最终化为一声叹息道，“小姐，老奴先下去了。” “嗯。” 林英将李管家送出院子后才折返回来，她见叶子娴坐在凳子上生闷气便说道，“小姐，这种事强求不来的。” “奴婢看李管家好像有他自己的顾虑，不过……” “不过什么？”叶子娴问。 林英眯着眼睛笑道，“奴婢没想到小姐竟然会成全宋姨娘。” “小姐，宋姨娘不介意李管家的身份，李管家还一再推诿是他不识好歹，要奴婢说干脆将他们脱光了绑在一起！” “哪怕没发生什么，李管家也要对宋姨娘负责！” “……”叶子娴没想到林英跟她想到了一起。 只是，她不知道宋姨娘愿不愿意配合。 林英越说越激动道，“小姐，李管家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这种法子虽然不入流了些，但是对他绝对管用！” 叶子娴忍不住反问，“林英，你真的觉得这只是不入流吗？” ——这难道不是肮脏的手段吗？ 李管家和宋姨娘两情相悦就算了，要是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呢？ 叶子娴想到了朝阳郡主对自己下药的事，以及她和阿衡在马车上发生的一切时，她的情绪明显低迷了。 林英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道，“小姐，有时候一些手段可以促进事情的进展，只要我们不是故意害人就行。” “林英，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先说说你今天跟踪朝阳郡主有什么发现？” 叶子娴不想继续深入探讨刚才的问题，因为她现在脑子里一直浮现出了阿衡的身影。 那个吃干抹净说走就走留下一堆烂摊子要她收拾的男人。 还想他做什么呢？最好永远也不见！ “小姐，奴婢确实有发现！” 林英兴致勃勃地说，“那位郡主出城后便直奔岭脚村，不过岭脚村现在改名为安逸村了。” “奴婢看到一些衙役押着犯人正在重建那个地方，那位郡主是去拉拢人心宣扬美名的。” 叶子娴点了点头，这的确像是朝阳郡主喜欢做的事，她很清楚如何经营好自己的名声。 “她一个人去的吗？有没有其他人？”叶子娴问。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美名，她应该多带一些人去才对，毕竟那些衙役犯人又不会帮她把这些事宣扬到京都这边。 “没有，这一路上只有她和几个下人。” 林英突然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奇怪的是她后来去了一个猎户的家中，那户人家周围没有遮挡物因此奴婢无法靠近。”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奴婢是谁！” 林英得意地说，“奴婢等他们离开后便立马去了那户人家听墙角，果然让奴婢听到了一些，嘿嘿……” “那户人家的男主人貌似得到了一笔银子，奴婢过去的时候他正激动地拉着自己妻子做那种事。” “……”叶子娴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英似乎真的很喜欢这种差事，她看起来好像特别喜欢偷看和听墙角这种事。 这么小的女孩，这样是不是太早熟了？ 第174章 福来酒楼 林英惊奇道，“小姐，你这边的耳朵好红啊！” “……也许有人在骂我吧。” 叶子娴不自觉地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林英，以后像这种不重要的事你可以不用跟我说。” “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听……” 林英摇摇头认真道，“小姐，奴婢还没说完呢，那男人除了喘气和说一些污言秽语外还说了几句其他的。” “原来那位郡主让他去捉几只活的野猪，黑狼等等野兽。” ——野兽？！ 叶子娴垂眸思索着朝阳郡主的用意。 这种体型大的动物不仅捕捉麻烦，运输应该也不容易，朝阳郡主抓它们有什么用？ 林英碰了碰她的手臂说，“小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过，你为何不问问我他妻子说了什么？” “他妻子还说了什么吗？”叶子娴好奇地问。 林英不倒翁似的摇头道，“他妻子什么都没说，嘴里就一直哼哼唧唧……” 叶子娴想也不想就一把捂住了林英的嘴，如果林英是个男的，这一巴掌可能就会发出声音。 “林英，你现在给我闭上嘴然后回去睡觉，听到没有！” 她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以后不该听的不许听，不该看的不许看！” 这丫头简直无法无天，叶子娴真担心以后自己成亲了她也会在外面听墙角。 不行！！ 一定要找个机会让她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林英不明所以，见叶子娴好像生气了便乖乖地点头“嗯”了一声。 叶子娴这才敢松开手说道，“回去吧，你明天不是还有事要做吗？” “……嗯。” 林英点了点头，她明天要去八方赌场找杨坚然后拖住他，这样小姐才有时间去找那个人。 ——早点睡也好，不然明天哪有力气搬东西。 “小姐，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叶子娴挥手道，“去吧。” …… 长公主府，马房。 杨坚一大早便过来喂马，干完手上的事后躺在干草堆上思来想去这次要用什么借口出府。 家里该病的都“病”了一遍，该死的也都差不多“死”光了。 关键是管家好像已经对他有了怀疑，明令禁止不允许他随便出府。 这可如何是好？ 杨坚看向身旁一匹棕色的马自言自语道，“马儿，你说我要怎么出去？你也帮我想想办法，若是想到了我割一些鲜草给你。” 一定要出去才行！ 这段日子他手气爆棚，赢钱就跟白捡的一样，这要是不去赌两把都对不起自己。 杨坚自从认识了清秋后财源不断，先是郡主的五十两银子，接着又在赌坊前前后后赢了百余两。 这些钱其实足够他给自己赎身的。 只是，长公主府安排的事情既轻松也不累，他若是出去的话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东家了。 这时，银杏正好带了两个人来到马房，她见杨坚无所事事地躺在干草堆上发呆，语气不悦地说道，“起来。” 杨坚听到银杏的声音吓了一跳，只见他“蹭”一下就跳了起来。 “银杏姑娘，你，你怎么来了？” 杨坚说完就看到了银杏身后的两个人手上各自牵了一匹马。 一黑一白，四肢看着健壮。 “这是郡主要用的马，你好好伺候。” 银杏再次提醒道，“这两匹马一点事都不能有，一定要记住。” 杨坚连连点头，“是是，银杏姑娘放心，这两匹马我一定更加精心伺候。” “再说了，咱们的马什么时候出过事？我一直都是当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照顾。” 银杏想了想也对，杨坚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不过马房的马却养得很好。 “你知道就好，那我想回去了。”她说着转身就要走。 杨坚见状急忙拦住道，“银杏姑娘，这两匹马看着价值不菲，我想是不是喂养一些新鲜的草好一些？” 银杏根本不懂怎么养马便说道，“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只要你照顾好它们就行。” “是是，我知道怎么做了。” 杨坚咧着嘴笑道，“银杏姑娘快去忙吧，郡主身边可离不了你。” 银杏只觉得他古古怪怪的，不过也没多想便带着人离开了。 杨坚见他们走后急忙抱着刚才的棕马高兴地亲了几口，“哎哟，你可真是我的宝，这么快就帮我想到了办法。” 平时马房很少会有新鲜的草，一般都是什么时候需要就什么时候出府去买。 这次管家还有什么理由拦住他？ 别说这次了，最近怕是都没有人敢拦住他不让他出府。 杨坚迫不及待地将马都关了起来，现在出发刚刚好，赌完两把还能见一面娘子。 这娘子也真是折磨人，一两日不见就感觉浑身痒痒难受。 福来酒楼。 叶子娴记得自己上次路过时这里还是一间生意不好不坏的茶楼，这才多久就变成了一间酒楼。 这名字倒是也有点意思。 ——福来福来，福禄楼倒了它的福气就来了。 叶子娴背对着福禄楼看向面前的空地，谁能想到这里曾经有过一间辉煌的酒楼？ 旁人面对这样的场景或许会唏嘘不已，可叶子娴却丝毫也不掩饰地弯起了嘴角。 果然眼不见心就不会烦。 “小姐，你是喝茶还是用膳？” 福来酒楼的掌柜见叶子娴在门口站了半天，既不进来也不像是要走，他便好奇出来问问。 叶子娴笑着问，“掌柜，我不用膳只是饮茶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姐真会说笑，快请进！” 掌柜边走边解释道，“我这儿虽然改了酒楼，可依旧会有一些老茶客光顾，对我来说进门便是客，岂有不接待的道理？” 叶子娴环顾四周，也难怪不得这里生意看着不错，这位老板的眼界就比一般人宽广了些。 以前估计是一直被福禄楼踩着肩膀起不来，如今头上的巨石消失了，福来酒楼自然就可以站起来了。 掌柜将叶子娴带到二楼一个靠墙的位置，叶子娴却看中了另外一个靠着窗户的位置。 “我坐那儿吧。”叶子娴说。 掌柜点了点头道，“好，请小姐稍等片刻，我让人去沏一壶好茶过来。” “多谢。” 第175章 清秋的往事 叶子娴一个人悠哉地喝着茶，不知何时她也习惯了这种带点苦味的茶水。 窗户外面是一排矮房子，每间房前面都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叶子娴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林英只说了一个大概的方位，具体是哪一间房她就算说了叶子娴也记不得。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大约快到午时左右，靠近最左边的一间房第一次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这间房最靠近福禄楼，叶子娴原本只是怀疑而已，直到里面的那位女子抬头看见自己时，她竟然笑了。 叶子娴回以微笑，两个人对视一会儿后对方做了一个“请”的举动。 接着，她便不卑不亢地站在院子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叶子娴也不着急下去，而是将茶杯中的茶水饮完后才站起身往楼梯方向走去。 ——看来，这个人是认识她的。 “小姐，本店的茶水如何？” 掌柜见叶子娴下楼后笑脸盈盈地说，“自从我将这里改成酒楼后，待客用的都是上等的茶叶。” “我虽不懂品茶，不过入口确实挺清香。” 叶子娴说完问道，“掌柜，我刚才见那边有个院子晒着草药，可是怎么不见有人出来打理？” “这要是下起雨来不是白费了功夫吗？” 掌柜一听便猜到了叶子娴说的是哪一间房，他压低声音说道，“那原先是秦老头子的家，秦老头子他婆娘死的早，也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 “后来好像在哪里捡了一个受伤的姑娘，他便当女儿一样养着，想着以后也好有人给自己送终。” “没成想秦老头子真的病死了，那姑娘就披麻戴孝给他安排了后事。” 叶子娴想了想问道，“那姑娘平时和什么人接触？” 掌柜摆摆手道，“她甚少出门，每次出门也都是打扮的严严实实，好像是说毁了容不愿吓着人。” “其实她说起来也可怜，我之前有一次见到她手上的疤痕，我想她脸上应该也差不多吧。” “若不然她也不会一直不愿意见人。” 叶子娴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她时，她虽然一直低着头，可是脸颊两侧和脖子后面的伤疤是藏不住的。 ——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让她全身上下都是伤痕？ 叶子娴从福来酒楼离开后来到了清秋的家，而清秋站在门口像是恭候了多时。 “清秋见过叶小姐。”清秋说着便行了一个礼。 叶子娴怕被她发现自己不是原来的“叶小姐”，因此，她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清秋关上院子的大门后伸出手请叶子娴进屋。 叶子娴只是犹豫了一秒便答应了。 这间屋子很简单，桌椅板凳外加一张老旧的木床。 叶子娴看了一眼摆放着牌位的桌子和那张木床，这两个地方一个是不敢坐，一个是不想坐。 特别是这张叠放整齐的床…… 叶子娴的脑海里会不自觉想起林英说的话，她说了自己看见过的事…… “叶小姐为何不坐？” 清秋倒了一杯茶水端过来道，“难道叶小姐是嫌弃我这里吗？” 叶子娴轻声笑道，“你多虑了，嫌弃倒是不至于，只是习惯了在陌生的地方多两分警惕之心罢了。” “还有你这杯茶……” 叶子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是不敢轻易接下，毕竟，我听说朝阳郡主差点去了半条命。” 清秋也不勉强，她放下杯子耻笑道，“叶小姐，她害我如此，我现在还给她难道不应该吗？” “半条命，才半条命……” 叶子娴选择默不作声，一是因为这是清秋和朝阳郡主的恩怨，二是因为这里毕竟不是叶府。 谁也不知道清秋会不会突然发疯，万一把那种阴毒的东西扔她身上，那该怎么办？ “叶小姐，你比我想象中要来得晚上许多。” 清秋用帕子擦拭秦伯牌位上的灰尘，不过几天而已，没想到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叶子娴笑了笑，“你在等我？旁人都知道我与郡主关系交好，你不担心我卖了你吗？” “毕竟，你可让她受了不少的苦呢。” 清秋冷笑了一下，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便放肆笑了起来。 叶子娴耐心等待她笑完后才问道，“我说错了吗？” “当然！！” 清秋嘲讽地看向叶子娴厉声道，“怕是只有叶小姐觉得她与你交好罢了。” “若不是毅王殿下跟你父亲是挚友且经常出入叶府，你以为她会高看你一眼吗？” “叶小姐，别做梦了，她只是想要利用你而已，因为她喜欢毅王殿下！” 叶子娴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又如何？你跟我说这些难道不是也想要利用我吗？你们有什么区别？” ——这人应该是长公主府的人，或许很有可能是朝阳郡主身边的人，若不然她不可能清楚知道这些事。 叶子娴想了想后试探地说道，“清秋，你现在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的样子了，怪不得站在郡主面前她都认不出来你。” “呵，她怎么会认出我呢？她恐怕以为我早就死了。” 清秋抬起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庞，言语中悲戚却又愤恨地说，“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过往曾经仿佛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也许是老天垂怜我，因此才让我活着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可是我却活得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现在活着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一种折磨，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遭受过什么，永远也不忘了朝阳郡主对自己做的事。 叶子娴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诉，她想知道在清秋身上发生过什么，可是又怕再次撕开她内心的伤口会让她崩溃疯狂。 如果不是伤害到了极致，她又怎么会在死里逃生后还选择出卖身体舍弃性命找朝阳郡主报仇呢。 叶子娴想起院子中的草药问道，“你既然已经对她下毒为何又要救她？” “救？哈哈……我怎么会救她呢？！” 清秋的脸上挂着眼泪，笑容也异常地阴森道，“两只手怎么够？区区两只手又怎么够啊？！” “她杀了我的孩子，她杀了她的亲弟弟！！” 第176章 三年前的回忆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清秋与往常一样伺候朝阳郡主歇息，她压抑着胸口不断涌出的翻滚感小心翼翼地给郡主梳头。 银杏一脸凝色地从外面走进来，清秋见状问道，“银杏，你怎么空手回来了，郡主的燕窝呢？” 银杏低下头没有回答，眼眶里的眼泪缓缓滑过她的脸庞。 “你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郡主睡前都要喝一碗燕窝吗？” 清秋抚顺郡主的头发后走到银杏面前，“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吧！” ——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难道不怕郡主生气惩罚她吗？ 银杏还是傻站着一动也不动。 清秋叹气道，“罢了，你伺候郡主，我去拿。” 这时，朝阳郡主的目光从镜子转移到银杏身上，“银杏，戴侍卫来了吗？” 银杏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道，“回郡主，戴侍卫他……就在门外。” “戴侍卫这个时间过来做什么？” 清秋好心提醒道，“郡主，现在天色已晚，所有侍卫是不允许进入内院的。” “若是被长公主知道了，怕是会责罚奴婢们。” 朝阳郡主弯了弯嘴角问道，“清秋，你也怕自己会被责罚吗？可是，只要母亲不知道就没有人会责罚你，对吗？” “郡主……”清秋有些不明白郡主话中的意思，难道是让她帮着一起隐瞒吗？ 可是戴侍卫这么大个人走进内院，这件事如何瞒得住？ 清秋想了想劝道，“郡主，若是有什么话要吩咐戴侍卫的，奴婢可以代为转述。” “或者，奴婢让他明日一早再过来一趟，到时再……” 朝阳郡主挥挥手打断道，“清秋，我怕是等不了明日，因为我不愿意再多看你一眼。” “我们倒不如现在就把事情了结了吧，好不好？” “了，了结？” 清秋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郡主，你，你这是……” “银杏，让戴侍卫进来。” 朝阳郡主说完看向自己的双脚道，“再给我寻一双底硬一些的鞋子。” “……是，郡主。”银杏看了一眼清秋后便走出了屋子。 清秋的心顿时紧张起来，“郡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她伺候郡主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看不懂郡主脸上闪过的狠戾呢？ “郡主，若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还请郡主明示，奴婢一定改正，求郡主饶了奴婢！” “求郡主给奴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奴婢以后一定更加小心伺候郡主！” 朝阳郡主笑了一声，“清秋，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还是说，你在等着哪一日我亲口唤你一声姨娘？” 清秋猛得抬起头，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朝阳郡主那无瑕的脸庞，“郡，郡主……” 银杏垂眸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戴侍卫。 清秋看见戴侍卫时身体忍不住地颤抖，她跪爬到朝阳郡主脚下哭道，“郡主，你听奴婢解释，奴婢是被迫的……那日老爷喝醉了酒……” “郡主，奴婢真的没有异心，奴婢也不想做什么姨娘，奴婢只是……” 朝阳郡主蹙眉踢开道，“你说你不想做姨娘？” 清秋急忙点头表态道，“是是，奴婢不想做姨娘，奴婢想要一辈子伺候郡主，奴婢这条命是郡主的，奴婢又怎么敢做背叛郡主的事？” 朝阳郡主起身高高在上俯视着问道，“清秋，那你房中的药是怎么回事？为何大夫说是安胎药？” “你难道真的有身孕了吗？” “郡，郡主……”清秋震惊地坐倒在地她柜中有药的事只有银杏一个人知道。 ——银杏，银杏出卖了她？！ “清秋，你是乖乖躺下还是让戴侍卫帮你呢？” 朝阳郡主指着清秋的肚子说道，“我母亲只有我这一个孩子，我父亲又怎么可以有其他的孩子呢！” “郡主……” 清秋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奴婢真的不想，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朝阳郡主摇头指正道，“清秋，一次才叫意外，你懂吗？” 若真只是一个意外那打了便是，可笑的是她竟然起了贪婪和妄想之心。 长公主府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一个姨娘，清秋难道以为自己会有什么不同吗？ ——不过是一样不知所谓又该死的东西。 “银杏，你去把门关上。” 朝阳郡主此刻根本不像是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因为她的眼神里出现了狠戾毒辣。 这个眼神清秋永远也不会忘记。 “郡主，你听奴婢解释！” 清秋趴在地上哭道，“奴婢真的不想发生这样的事，那次确实是老爷强迫了奴婢，奴婢房中的安胎药也是老爷拿过来的，他想让奴婢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因为大夫说奴婢肚子里的孩子很大可能是个男婴。” “那安胎药奴婢一次都未服用过，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办因此才没有跟郡主说，郡主，奴婢也不想的……” “老爷说过些日子会送奴婢出府，等生完孩子再回来，奴婢真的没想过做姨娘，真的没有……” 朝阳郡主越听脸色越难看，她实在没想到居然是父亲想要这个孩子。 难道，父亲想让一个贱丫鬟生的孩子跟她平起平坐吗？ 银杏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清秋无论再说什么都已经枉然，她肚子里有孩子是事实，只这一件事郡主就不会放过她。 朝阳郡主蹲在清秋面前问道，“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舍弃这个孩子，你愿意吗？” 舍弃…… 清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肚子，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犹豫。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或许也是唯一一个…… “清秋。” 朝阳郡主忽然笑了一声，“你好奇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样吗？我们一起见见吧！” “郡主，你，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清秋不敢想象，她害怕地捂住肚子从地上爬起来就向外面跑。 朝阳郡主冷眼相看。 戴侍卫见状闪身来到门口，在清秋将到时直接将她一脚踹了回去。 “啊——” “老爷，救我——” 第177章 交换条件 清秋倒在地上一声声地痛哭着，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晚上。 叶子娴面色凝重地走到清秋面前，因为清秋悲恸且无助的模样让她觉得心疼。 朝阳郡主当时应该才十一岁，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就已经知道怎么处决下人。 不得不说，这也太可怕了。 清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道，“那日，戴侍卫抓住我的双腿，银杏握住我的双手……” “郡主……她一脚一脚地踩在我的肚子上，我不记得到底踩了多久，我不记得……” “当时真的好痛，我向郡主求饶，我求他们放过我，好痛……” “我流了好多血，好多……” “我知道，我的孩子没有了……” 叶子娴蹲下后将手放在清秋的背上轻拍着，她明白自己无论说什么话都安慰不了清秋的内心。 “清秋，你的孩子毕竟也是崔任的，你突然消失他难道不找你吗？”她小声地问。 “老爷他，哈，哈哈哈……” 清秋突然癫笑起来，许久后痴痴傻傻地说道，“老爷，他就在门外，他在门外一直看着……” “他亲眼看着他的女儿踩死了他的儿子，他就那么看着，就那么看着啊……” 叶子娴拧起眉头，她不敢想象崔任是以什么样心情看着所有的事情在他面前发生。 既然他偷偷给清秋送安胎药那说明那个孩子他是想要的。可是又为何默许朝阳郡主打掉清秋肚子里的孩子呢？ 而且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 “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叶子娴问。 清秋恍惚地摇头道，“我如何能逃得出来？我不过是小小的一个丫鬟……” “老爷让戴侍卫用被子将我裹起来扔进马车里，当时我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一点都不在乎孩子的死活……” “我听见他跟郡主说会将我处理干净……” “他，他还要让人将我淹死！” “若不是那人贪图一点银两将我和小霜卖进芙蓉楼，那日我们就已经死了……” 叶子娴正在疑惑“小霜”是谁时，便听见清秋又开口了。 “我和小霜在芙蓉楼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只要一文钱不管是谁都可以进到房间任意挑选我和小霜。” “不知轻重的痴傻儿，糜烂恶心的乞丐，路都走不稳的老东西……” “有时候是一两个，有时候是五六个……” “小霜，她最终承受不住咬舌自尽了……”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说出口前，那些折磨的画面又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一遍又一遍地凌辱着她自己的内心。 “你告诉我这些，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叶子娴问。 清秋泪眼婆娑地看向叶子娴，“叶小姐，你在可怜我？” “嗯。” 叶子娴坦言道，“你同我说这么多，难道不是让我可怜你然后好利用我一次吗？不过，这好像不够。” 这么说可能会有些残忍，可是叶子娴也不想被糊里糊涂利用，她可以帮，但是需要用条件交换。 清秋冷笑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叶子娴摇了摇头，“这要看你能给我什么，你在她身边那么久，我想总会有一两件是我想要知道的。” ——朝阳郡主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她不可能没有其他的把柄。 清秋忽然看向自己的腹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郡主，她杀了小郡爷……” “请恕我直言，清秋，哪怕你的孩子平安出生他也不会是郡爷。” 朝阳郡主之所以是郡主，那是因为她母亲是长公主，并不是因为她父亲是崔任。 清秋却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讥笑道，“她杀了小郡爷，长公主肚子里的小郡爷是郡主亲手打掉的。” 叶子娴震惊地握住清秋的双臂，“你说什么？真的吗？” 朝阳郡主不仅打掉了清秋的孩子，她对自己的亲弟弟也下手了？ 为什么？！ 清秋狰狞地笑道，“她以为没有人知道，可是我偏偏看到了。” “她将蒙汗药倒在茶杯里让长公主喝下，在长公主没有意识后她喂了一碗汤药，当天长公主就滑胎了，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小郡爷。” “她还买通了大夫，过后又让戴侍卫将那名大夫杀死了。” 叶子娴猛地站起来质问道，“她如果真的要做这种事情，不可能让别人知道。” “你是怎么看到的？” 做坏事怎么可能不检查四周，更何况是朝阳郡主那种谨慎的人，她不应该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清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痛苦地闭上眼睛道，“那时，我和老爷……就在……净房窗户外面，在……” 叶子娴并不想要听到后面的事，她直接打断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需要马车。” 清秋扶着墙缓缓站起来道，“我需要你准备马车和银子，秋猎那天我会从狩猎场那边离开，从此我会永远离开京都。” 叶子娴回头看向清秋，“你既然要离开，为什么不是现在？你如果真的还想活着，我可以现在就给你准备马车和银两。” “朝阳郡主作恶多端，自然会有人收拾她，你又何必赔上自己的性命？” “清秋，你别忘了你是如何艰难才活下来的！” 清秋摇头眼神坚定地说，“不亲眼看到她死我绝不会离开，我要让她亲自去给我的孩子道歉！” 叶子娴故意泼冷水道，“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报仇？你现在连她身边都靠近不了。” “上次对她下毒的事她不可能没有怀疑到你身上，找到你也是迟早的事。” “倒不如放下这里的一切离开吧，太固执只会害了你自己。” “叶小姐，我的事不用你管！！” 清秋恶狠狠地瞪着眼睛说道，“你只要记住给我准备马车，到时候我若是看不到马车你也别想好过！” “我会找人告诉郡主你已经知道了的秘密，你以为你还能脱得了干系吗？她定会像杀了我一样杀了你！” “……”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她要是继续冥顽不灵那谁也劝不了。 第178章 输个底朝天 在回叶府的马车上，叶子娴路过八方赌场时看见了长公主府的马车。 清秋说的话还犹在耳边。 叶子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特别是对长公主。 同一个房间里，她疼爱至极的亲生女儿亲手给她喂了打胎药，亲手杀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窗外却是自己的丈夫在跟丫鬟偷偷私会，更可悲的是她的丈夫明明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 ——崔任是怕偷情的事被发现，还是他也不在乎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 一个父亲若是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在乎，那也太可怕了。 他们父女俩难道就不怕长公主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吗？还是他们已经同流合污早就做好了如何辩解和面对的准备？ 那么，朝阳郡主会不会知道她父亲崔任其实就是平头山案件的幕后人？ 八方赌场。 今日的赌场有些与众不同，这里没有往日的喧嚣吵闹，也没有捶胸顿足的哭泣声。 赌场内所有的人都围在一张长桌四周，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即将要打开的骰子。 押注的地方，在“小”的那一格中堆积了许许多多的银子，它们像一座山一样给了庄家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一把要是赢了得赢多少？” “不晓得，我看面前这里都有千两左右了……” “这小姑娘可真是了不得！” “嘘，什么小姑娘？这是财神姑奶奶！”说话的人掂了掂胸口的钱袋，他刚才只是跟着押了几局就赢了好几两银子。 庄家根本不敢开色子，这要是开出来“小”的话，面前这个人就要搬空他们赌场了。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行家？ 刚才他见不对劲便偷偷换了点数，谁知竟然被她看出来了。 现在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手，他根本不能搞小动作，若是被发现那赌场就完了。 “别愣着了，开。” 林英扯出别在腰间的一只崭新的麻袋说，“你想做什么我很清楚，你会的我也会，你不会的我都会，不信可以试试。” “快点，我还要回府伺候我家小姐。” 庄家额头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他要是没听错的话，这次确实又是“小”。 ——这下是真完了！ 杨坚看得热血沸腾，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场下注。 他今日是一把也没押，光顾着给林英加油打气了。 老天爷，这么多银两他是连做梦都不敢做啊！ “磨唧唧是不是输不起？！”杨坚要不是怕破坏了规矩的话早就上场开了。 别人不行，但是对赌的林英可以。 林英看向那名“庄家”道，“赌场规矩，双方放开后不能再动，你这已经坏了规矩哪怕开不开你已经输了。” “将所有银子给我装起来！！” 杨坚兴奋道，“我来！” “我们也来帮忙！！” 这还是第一次见一个赌场输个底朝天，哈哈，畅快，着实畅快！！ 林英见着整整一麻袋比她人还高的银子苦难道，“哎呀，这要怎么拿回去？” 杨坚举起手道，“我，我有马车，我来送你！！” “好！” 林英甜甜笑了一下，然后抓起两把碎银扔在桌子道，“其他的我要送给我家小姐，这些你们拿去吧。” “这，这真可以……” “多谢多谢！” 有些眼疾手快的人早就抢着一些装进兜里，犹豫不决的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银子瞬间被抢得一干二净。 ——哎呀，错过了！ 林英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杨坚一个人提不动麻袋只能随便找了一个人帮忙，这才将一袋子银两扛进马车。 “要不，我陪你回去吧……”帮忙的那小子好心说道。 毕竟这么大一笔钱，万一杨坚眼红做出什么事想要独吞的话，这个小姑娘又怎么反抗得了？ 林英指着马车上长公主府的标记说，“哥哥，没关系，这是长公主府的人。” “我觉得他是好人。” 杨坚听到这句话简直心花怒放道，“小姑娘放心，哥哥是好人，哥哥一定安全给你送回去！” 哪怕再远他都送！！ “那，那我先回去了。”那名小哥也没有再坚持，既然不需要那也不用太过殷勤，免得吓坏了小姑娘。 只是可惜没有聊上几句，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以后还会不会再来。 若是能偷学上一两招那岂不是美哉？ 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杨坚，他一边按照林英指的方向赶车一边假装闲聊地想要知道林英是怎么做到次次都能赢钱。 “小姑娘，你来赌场家里人知道吗？” 杨坚侧过脸对车厢的林英说道，“以后不要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或是你什么时候要出门就去长公主府找我，我陪你去。” “真的吗？哥哥，你人太好了！” 林英开心地拿出五十两道，“哥哥，这个银子我想偷偷送给你，我家小姐肯定不会发现的。” “这，这不太好吧？”杨坚嘴上说着不好，可是手还是伸了过去。 ——这白捡的银子傻子才不要！！ 林英笑眯眯问道，“哥哥，你好厉害，你居然是长公主府的人。” “哥哥，长公主和郡主对你好不好？她们凶不凶啊？” 杨坚摇摇头笑道，“不会，而且我上次还救了郡主的手，郡主也赏了我五十两。” “你都不知道我如果再不救她，她可能就死了。” 林英假装惊讶道，“哥哥，你居然还救了郡主的命！那你不就是郡主的救命恩人了吗？哇，你真的好厉害！” 杨坚得意地抬起下巴，其实要说救命恩人好像也没有错。 毕竟那时太医都束手无策，结果他用了一副药就好了。 杨坚摸了一把怀里的银子，撇嘴地心道：一个不认识的小丫头随手都能给他五十两。 这么一看所谓的“救命之恩”好像变得不值钱了。 “哥哥，前面就到了。” 林英指着叶府道，“就是那里，我就住那里。” 杨坚略微惊讶，“小姑娘，你是叶府的丫鬟？” “是呀，我刚来京都没地方去，小姐就好心让我给她做贴身丫鬟。” 林英说着压低声音道，“不过，小姐让我签了死契才让我进府，哥哥，死契是什么？” 杨坚猛地停下马车，“你说什么？！那你签了吗？！” ——骗这么小的姑娘签死契，这叶府也太造孽了！ 第179章 锦鲤附体 “真是太过分了！！” 杨坚气愤地说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签了这个契约那他们就可以随意打死你！” 林英害怕地惊叫道，“啊，他们为什么要打死我？！” “我家小姐明明是好人呀！” 杨坚替她着急上火道，“哪有什么好人，谁家好人会给下人签死契？况且叶家那个小姐的名声一向不好，她怎么会是好人呢？” “哎呀，你肯定是被骗了！！” 叶府门口，李管家听说长公主府的马车来了他急忙出来查看，却发现只是长公主府的一辆寻常马车。 当他正犹豫要不要上前询问时便看见了林英露出了脑袋。 “林英，你在那里做什么？”奇怪，这丫头怎么会在马车上？ 林英招手道，“李管家！” 杨坚原本想要劝林英赶紧找机会跑，可是没想到叶府的管家会突然出现。 李管家走近马车，林英连忙将帘子撩开道，“李管家，快帮我把东西搬到小姐屋子里。” “对了，是这位哥哥送我回来的，他是个好人。” 李管家点头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你是？” 杨坚没好脸色地说，“我是长公主府管理马房的，只是碰巧将小姑娘捎带过来罢了。” “……”这小哥好生没礼貌。 林英可不管这么多，她跳下马车想要拖着麻袋下来，可是力气实在不够。 李管家见状帮了一把道，“什么东西这么沉？里面是石头吗？” “李管家，这比石头值钱，你快找两个人来帮一下。” 杨坚恋恋不舍地看着李管家连拖带拉地将银子拉到他们叶府，看这样子果真是当石头一样对待了。 天杀的老头子，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林英在进门前对杨坚挥了挥手道，“哥哥，谢谢你，下次见！” “好好，下次见！” 杨坚忙说道，“记住，有什么事情就去长公主府找我。” “好，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林英说完便跑进了叶府，只是刚进入叶府她便收起了脸上天真的模样。 李管家跟人一头一尾吃力地抬着麻袋往南院走去，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变脸的林英。 叶子娴正坐在院子里思考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听到动静时她好奇地看向门外。 “这是什么东西？”她问。 李管家喘着气道，“回小姐的话，是林英那丫头带回来的，老奴也不知道是什么。” “而且，她还是坐着长公主府的马车回来的。” “是好东西——” 林英一大步直接跳进院子笑道，“奴婢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才赢回来的，李管家你快打开给小姐看看！” 赢？！ 叶子娴听到这个字眼皮跳了一下，林英去的是赌坊，那这里面该不会是…… ——不可能不可能，在想什么美梦呢？ 李管家一边打开一边嘀咕道，“你这丫头整天神秘兮兮的，什么东西这么好……” “……” “……” 麻袋的绳子刚一解开，里面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银子就忍不住想要出来透透气。 叶子娴瞠目结舌地看着一整个麻袋和散落出来的银子。 林英这是去抢劫赌场了？！ “林，林英……” 李管家震惊地看向林英问道，“你被长公主府的人收买了？” 可是，收买的话也不必要扛着这么多银子回来啊？！ 林英摇摇头道，“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奴婢还送了五十两给那个赶车的呢。” “那这……”李管家惊讶地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李管家，这是奴婢从八方赌场赢回来的。” 林英说完看向叶子娴，“小姐，奴婢厉不厉害？” 叶子娴看她一脸求夸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厉害……” 这能说不厉害吗？ 哪怕锦鲤附体也不可能赢这么多啊？！ 毅王的手下都是一些什么人？邢中天有金山，闻达是神医，林舟武艺高强，就连林英也是个宝藏女孩。 毅王自己还是云国唯一的异姓王，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为什么什么好的都被他收入囊中了？ “小姐，那这些银子要放哪里？”林英问。 叶子娴看向李管家道，“李管家，你拿去收进库房吧，然后告诉覃姑姑一声，今天晚上全府改善伙食！” “太好了！！” 林英激动地原地跳起来道，“小姐，奴婢要亲自去告诉覃姑姑，奴婢还要让覃姑姑做鱼，奴婢想吃鱼！” 叶子娴笑道，“去吧，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今天大家都是沾你的光。” “林英，你先等等！” 李管家捧出一些银子放到林英怀里道，“这些你放小姐屋里去，万一有什么用也说不定。” “好！” 李管家见林英走后才对叶子娴说道，“小姐，赌场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林英还这么小……总是不太合适……” 叶子娴颔首道，“我明白，不过这次是特殊情况，以后我不会让她一个人去了。” “是，小姐明白就好。”李管家说完又将麻袋重新系紧后抬走了。 不一会儿，林英从屋子里出来跟叶子娴打了一声招呼后便跑去了伙房。 李管家从南院出来后就派人去集市上买一些鱼肉蔬菜，并吩咐买好后就直接送到覃姑姑这里。 今日的伙房忙得热火朝天，大家好像回到了中秋节那一日。 “覃姑姑，红烧鱼你做好不好？” 林英拿着一只烧鸡直接边啃边说，“我觉得你做的红烧鱼最好吃！” “瞧瞧，今日这丫头还当起了大爷了，哈哈……” “那是，听说她带回来一麻袋的银子，这可不就是大爷嘛！”梁妈妈笑道。 林英任由她们打趣，她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覃姑姑说道，“覃姑姑，你今日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覃姑姑平时里虽然不吵不闹，可是也不至于跟今日似的一直闷头干活。 “覃姑姑，你将面粉拿出来做什么？”林英叽叽喳喳地围着覃姑姑。 “明日做面。” “你也真是的，这么多菜都够吃几天了，你还做……” 梁妈妈懊恼地拍着手道，“哎哟，明日好像初六了！” “初六？呀，那岂不是小姐的生辰！” 第180章 焕然一新 十一月初六，叶子娴的生辰。 整个叶府好像就覃姑姑牢牢地记住了这个日子。 原本宋姨娘也是记得的，只是这段时间因为自个儿的私事才忘记了这么重要的日子。 一时间整个叶府奔走相告。 只是，这里面最置身之外的恐怕是大寿星本人了。 叶子娴看着满满一桌子菜时还在感叹金钱的力量，还想着以后也要把邢中天拐到叶府来，这样叶府的生活质量就会有飞一样的提升。 林英垂头站在饭桌边上。 叶子娴见状说道，“别站着了，我今天命令你跟我坐下一起吃，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小姐……” 叶子娴抬眸看向林英，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说什么。 “你怎么了？刚才出去的时候不是还挺开心的吗？” 叶子娴指着一盘鱼说，“你看，覃姑姑都给你做鱼了。” “小姐……” 林英说话时的语气都快要哭出来了，“你实在太可怜了，为什么会这样……” “……”叶子娴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可怜了？ 奇怪，林英为什么会突然无缘无故说她可怜？！ 林英瘪着一张嘴坐在凳子上，这个样子跟叶子娴相比也分不清谁更可怜。 叶子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林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说你被人欺负了？” “你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在叶府目前我最大，我可以给你做主！”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林英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小姐，你还是跟奴婢走吧！” 林英又气又怨道，“这里的人根本都没有把你当成主子，他们连明日是你生辰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有覃姑姑还记得，要不是覃姑姑，恐怕到明日了都没人想起来！” “……” 叶子娴心虚地不敢看林英的眼神，明日是“叶小姐”生辰这件事她也不知道。 ——叶小姐几岁来着？十九岁的生日吗？ 这可真是一个美好的年纪，叶子娴记得自己十九岁时好像才上大学不久。 “不行，小姐的生辰不能就这么马马虎虎过！”林英说完扭头跑了出去。 叶子娴愣了一下的时间林英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这丫头这是要去哪儿？”她自言自语道。 叶子娴看着这一桌子的菜直皱眉头，丢了可惜硬撑又怕撑不下。 ——算了，尽力吧！ 叶子娴没想到，林英这一走直到她躺下睡觉了也不见回来。 第二天早上，叶子娴跟往常一样起床洗漱，想着毕竟是生日因此穿了新衣还特地稍稍地打扮了一下。 当看到镜子中的这张脸时她依然会恍惚。 似乎还是没有习惯。 “小姐——”林英的大嗓门让叶子娴回过神来。 叶子娴无奈地回道，“我醒了，进来吧！” ——林英跟她义兄林侍卫简直是两个极端。 林侍卫或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毅王不爱笑他也差不多，而林英就像个十来岁最吵年纪的小孩子。 林英叉着腰大喊道，“小姐，奴婢不进来，奴婢等你出来给你看好东西！” “……”这丫头不会又去赌场了吧？ 叶子娴连忙打开门走出屋子，刚想问问她是不是又偷溜去赌钱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怔住了。 这，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平常的院子里今天摆满了一盆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鲜花，有能叫出名字有叫不出名字但是也很好看的花。 整个院子只留下一条去往外面的窄路，叶子娴忍不住走了几步站在中间。 “小姐，好看吗？”林英笑嘻嘻地问。 叶子娴木讷地点头，这一片花海又怎么会不好看呢？只是，这到底是怎么搬过来的？ 她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林英，这都是你一个人搬的吗？”她问。 林英点点头骄傲地说，“奴婢让他们将这些花运到墙外，然后翻那堵墙一盆盆抱进来的。” “奴婢忙了一整个晚上呢！” “林英，谢谢你！”叶子娴感动地不知道怎么说，从来也没有人为她做过这种事。 ——这个场景太梦幻了！ 这时，李管家匆匆出现在外面，他刚想汇报时却呆住了。 “这，这……” 李管家看向叶子娴，“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林英拍拍自己胸口说，“李管家，是奴婢，奴婢亲自搬的！” “你一个人？！” 林英连连点头，“当然！” “……”这丫头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这哪怕几个壮汉也不一定能在一个晚上就搬完！ 罢了，只要不是外人进来过就行。 “李管家，你找我什么事？”叶子娴问。 李管家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他急忙回道，“小姐，毅王府的季管家来了，他就在府外，而且……” “季管家这么快就来了吗？” 林英拉着叶子娴的手说，“小姐，快，咱们去看看季管家准备了些什么！” “等等！你知道季管家要来？！” 叶子娴疑惑地问，“是你让他来的吗？” 林英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道，“奴婢是想让季管家来，可是奴婢昨日去的时候才知道季管家本来就已经准备好了。” “季管家说是王爷去凉城前吩咐的，所以不算是奴婢叫来的。” 李管家担忧地说，“也不知毅王殿下这是何意，眼下咱们府外面的路都快堵住了。” 叶子娴不解地问，“他们来就来了，拦路做什么？” ——不会要来抄家吧？没理由啊，她最近挺安分的。 不对，要是抄家的话李管家就不会这么镇定了，估计是其他的事。 “小姐还是亲自去瞧瞧吧。”李管家不知道怎么处理才过来寻叶子娴，要不然这种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决定就可以。 这次，恐怕不行。 叶子娴想了想说道，“那我去看看，你们跟我一起。” “是，小姐。” 叶子娴带头走出院子，林英显得很激动一蹦一跳地跟在身后。 李管家本想训斥林英两句，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总得稳重些才是，可是林英貌似也是一个有主意的，因此他便作罢了。 只要在外人面前稳重些就行，在府里就随她去吧。 毕竟，她还这么小。 第181章 一岁一礼 叶子娴这一路越走越慢，她突然好像变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住的地方，她甚至还看见有两个下人在挂大红灯笼。 “李管家，今天是什么日子？”她不确定地问。 林英急忙抢答道，“小姐，今日是你的生辰啊！” 叶子娴轻点了一下头。 没错，只是一个生日而已，可是大家为什么准备的像是要过年了。 叶子娴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动。 这种感动又夹杂着其他的一些情绪，一些无法言语的心虚和愧疚，这本该是要让“叶小姐”看到的，要让她知道还是有很多人默默关心她。 只是，“她”现在看不见也不知道。 叶子娴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小偷，她好像正在窃取属于别人的幸福。 叶府门外，季管家耐心等待叶子娴的出现，他的身后还排排站着十九个人，每个人肩上都挑着用大红布盖着的担子。 另外还有一些王府侍卫在两边护送，这个场面让路过的人忍不住停下脚步好奇观望。 叶子娴揣着心事出现在大门口，只是还没来得及抬眸寻找季管家时便听到了一阵喧哗。 “看！叶小姐来了！”人群中不知哪个路人高喊了一句。 叶子娴回过神看向外面的景象，这一看不得了，这是有人要结婚了吗？！ 季管家弓着腰快速来到叶子娴面前说道，“老奴今日是代我们家王爷给叶小姐送上生辰礼！” “这里是王爷准备的一岁一礼，一共十九担，祝叶小姐生辰吉乐，岁岁无忧！” “祝叶小姐生辰吉乐，岁岁无忧！” “……”这洪亮的声音让叶子娴听了只想要逃跑。 怪不得李管家要特地来请示她要怎么做。 可是，这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季管家，快请进！” 林英兴奋地挥手道，“兄弟们，将礼品抬进来！” “是！！” 叶子娴和李管家阻止都来不及，林英已经将季管家拉进了府，紧接着季管家身后的人有序地一个接着一个进入叶府。 “小姐，这，这怎么办？” 李管家开始头疼，毅王府这个架势，恐怕要将叶府库房搬空了才能回得了礼。 关键是小姐的生辰毅王殿下不该这么大张旗鼓地派人过来，这让外面的人怎么想？ 叶子娴脸上也多了一份忧愁，毅王越是这样对她她心里就越是害怕。 ——如果毅王知道了她和阿衡的事怎么办？ ——毅王是不是已经见到阿衡了？ ——阿衡是生是死？ 现在一切都不知道，她跟阿衡联系不上也不能联系。 “小姐，先过去吧。”李管家叹气道。 叶子娴点了点头，刚走两步想起什么问道，“季管家他们是不是要留下吃午饭？” “是，理应是如此的。” “那我能不能请侯爷和侯夫人他们过来用膳？”叶子娴问。 李管家善意笑道，“小姐，你想请谁过来都是可以的，老奴有时也觉得咱们叶府应该多些热闹才好。” 自从三年前老爷去世后，叶府几乎很少会有客人上门。 叶子娴微微低下头，她明白李管家在想什么，可是她没办法那么做，她也不敢交新的朋友，她怕到时“叶小姐”回来会处理不了这些关系。 因此她不想付出真心去见其他的人，她怕自己会留恋，怕自己生出不应该有的贪念，怕自己舍不得离开。 “李管家，你派人去康宁侯府请侯爷他们，让他们把如娘也带来，我也好些天没见她了。” 李管家点头道，“是，老奴这就去。” 叶府门口的人渐渐散去，杨坚骂骂咧咧地刚想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旁人说毅王府居然给叶府送礼了。 老天，郡主生辰时也没见毅王殿下送什么东西，这叶小姐怎地能让毅王府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难道传言都是真的？ 杨坚越想越有可能，这叶小姐肯定早就跟毅王殿下有一腿，不然之前怎么会有人说她是毅王殿下的人呢？ 对，一定是这样！ 杨坚原本还想着在这儿等等，看能不能遇到那个小姑娘，可今日叶府有喜事估计是等不到了。 罢了，昨日都忘记去娘子那里，现在还有些时间便过去看看吧。 叶府外面虽然恢复平静，里面却热闹非凡，谁也记不清叶府到底有多久没有待客了。 伙房里包括覃姑姑在内都拿出了看家本事，毕竟来的是毅王府的人她们定是要好好招待才行。 李管家做主从库房里搬出来几坛子好酒，小姐说无论是季管家还是季管家身边的侍卫下人都安排上桌。 宋姨娘听到风声出来协助叶子娴一起待客，远远的便看见李管家和季管家不知在聊些什么竟笑得合不拢嘴。 ——奇怪，叶府和毅王府何时这么相熟了？ “宋姨娘。” 林英蹦蹦跳跳来到宋姨娘身边道，“你怎地还站在这里，李管家都忙得快冒烟了，你去帮他吧！” 宋姨娘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的李管家，她都不知道原来李管家笑的声音可以如此爽朗。 平日里对她别说笑了，恐怕让他多看几眼都是一种奢望。 宋姨娘叹了一口气道，“我过去怕是不方便，小姐呢？” “小姐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开饭后再叫她。” 宋姨娘皱了一下眉道，“她为何要静静？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英捂住嘴笑道，“奴婢觉得小姐只是太开心了，毕竟王爷将今年以及往年一共十九份礼物都补齐了。” “奴婢没想到小姐在王爷心中的份量这么重。” 这样简直太好了！ 林英在心里偷乐，只要小姐和王爷喜结连理，那她就不用再担心选择谁。 到时大家都是一家人，她还做什么选择呢？ 宋姨娘没有听清林英在说什么，她只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偷看李管家。 这样的事情她不知做了多少次。 “宋姨娘，你在偷看李管家吗？” 林英好奇地说，“你若是有事找李管家，为何不直接过去呢？” “你这丫头胡乱说什么？！” 宋姨娘顿时红了脸慌张道，“别乱说，我……我先去伙房那边看看。” “你回去好好伺候小姐！” 第182章 叶海见过秦明 “李管家。”刚才被派去康宁侯府的人回来了。 李管家对季管家道，“请稍坐片刻，我去看看什么事。” “好好。” 李管家起身时微微抬头看向某个方向，只是，那里已经没有宋姨娘的身影了。 唉…… 钱刚见李管家过来便开口道，“李管家，康宁侯府的管家说侯爷和侯夫人他们惹了风寒今日无法前来。” “如娘呢？”李管家问。 钱刚摇头道，“如娘好像也风寒了，她让丫鬟过来说等身子好些了再见面。” ——怎么这么巧，全部风寒了？ 李管家虽然露出疑惑，不过他也明白如果不是不得已，侯夫人他们不会不来。 恐怕是因为前些日子的那场大雨，听说不少人都得了风寒。 “我知道了。” 李管家说，“他们在搬桌椅，你也去帮忙，咱们府里虽然人少但也不能让客人动手。” “是是，小人马上去。” 叶府虽然不是很大，不过移动一下厅堂的家具还是能摆上几桌的。 季管家见李管家忙不过来便分担了一些事情，只不过他发现叶府的下人确实过分少了。 从进府后到现在他都没见过一个护卫，别说护卫了，好像年轻力壮的下人都没有几个。 这要是突然闯进来几个贼人，怕是敢上前抵抗的下人都没有。 叶子娴过来时便看见季管家在东瞧西看。 “季管家，可是有什么要指点的吗？” 她笑着说道，“你是王府的老人，如果觉得叶府需要改进的地方尽管跟李管家说。” 季管家笑了笑，“老奴不敢，只是觉得叶府的下人少了些，若是需要的话老奴就派一些人过来伺候。” “眼下王爷不在京都，府里的下人们也开始懒散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来这里伺候，毕竟也是主子。” 叶子娴连忙打断道，“季管家，你能来我很高兴，只是你会不会误会了你们王爷的意思？” “叶小姐，此话怎讲？”季管家问。 叶子娴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开口说道，“季管家，我不清楚你们王爷又有什么意图，不过你们今日这一趟怕是已经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若是王爷真有什么话留下你但说无妨，能做的我一定做。” “只是最好让我知晓，免得我不小心破坏了王爷的计划。” 今天过后又不知道会多出来几个毅王的爱慕者，单单一个朝阳郡主就已经足够让她头疼了。 季管家听完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叶小姐误会王爷了。 季管家摇头道，“叶小姐莫要多想，也无需多加猜测，你现在看见的便是王爷想对你做的事。” “老奴虽不知王爷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不信任，只是若是有误会解开便是。” 解开？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这不是可以解开的误会，如果想要毅王放下心结恐怕只有“叶小姐”回来才行。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作为外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们之间的误会呢？ 只是，这次就算“叶小姐”回来也没用，因为她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 阿衡…… 叶子娴察觉自己又想起了阿衡，她努力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下。 季管家小心地问，“叶小姐，可是老奴说错话了？” “不是，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叶子娴勉强笑道，“季管家，我觉得你说得对，有误会是要解开的。” “是，叶小姐明白就好。” 伙房。 宋姨娘准备找人开始端菜，只是这里人手确实不太够。 厨娘若是端菜那出菜就慢了，也不知厅堂那边的桌子摆得如何。 覃姑姑说道，“姨娘，这里油烟大的很，你快去前边吧。” “放心吧，我们力气大，一次可以多端几个。” 这次虽然着急了一些，好在李管家早就买好了食材，她们分工一下也能赶得过来。 “今日要辛苦你们了。” 宋姨娘感激道，“覃姑姑，多谢你记挂着娴儿的生辰，要不然我定是要愧疚死的。”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开始沉默了。 大家心里都不好受，说起来叶府现在只有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 只一个主子他们都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以前老爷还在的时候都会给小姐过生辰，老爷去世后小姐虽然不愿意过了，可是一碗面还是会吃。 如今小姐变好了，她也愿意跟大伙儿接触了，可是大伙儿却把她的生辰给忘了。 梁妈妈用手背偷偷抹掉眼角的眼泪道，“姨娘，以后我们都会记住的。” “是啊，不会忘记了。” 覃姑姑默不作声低着头继续揉面，小姐每年的这一碗面都是她做的。 宋姨娘叹了一口气，“我之前一直担惊受怕，毕竟老爷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梁妈妈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姨娘，老爷真的是小姐气死的吗？” 覃姑姑将面团摔在盆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她瞪了一眼梁妈妈道，“莫要管外面的人怎么编排小姐，我是不信的！” “小姐虽然任性了一些，可是她最敬爱的便是老爷！” 梁妈妈嗔怪道，“你说就好好说，做什么非要吓我一跳！” 覃姑姑这五大三粗人高马壮的模样，哪怕一般男子都比不了，她这双圆圆的眼珠子一瞪更是吓人。 好在大家都知道她人不坏，只是脾气冲了些。 “我自然也是不信的，可是那个大夫说是气血攻心，怕是被气死的。” 梁妈妈洗着菜刀道，“那日我还看见那个秦公子找过老爷，两个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后来老爷怒气冲冲去找小姐后就突然去了。” 宋姨娘摆手道，“莫要提那个东西了，准是他唆使带坏了小姐，趁着老爷不在三天两头来叶府找小姐。” “没错，那就是个畜牲，老爷死了他就回老家了，那段时间小姐自己一个人扛过来，还说什么非小姐不娶。” 梁妈妈呸了一口道，“现在指不定妻妾成群了。” ——叶海去世前见过秦明？！ 叶子娴原本想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却无意中听到了她们在谈以前的事。 可是，秦明不是死了吗？梁妈妈为什么说他回老家了？ 第183章 一眼看穿 秦明已死这件事不会有错，毕竟是毅王亲自动的手，而且他哥也曾想过要为他报仇。 不过，最后却被叶子娴反杀了。 叶子娴稳了稳心神走出道，“姨娘，李管家说可以上菜了。” “小姐。” “见过小姐。” 叶子娴忙说道，“不用多礼，这里也没有外人。” 覃姑姑见叶子娴来了便一直缩着脖子低着头。 叶子娴原本还没发现，见覃姑姑行为怪异就好奇地走到她身旁，“覃姑姑，你头这么低没关系吗？” “没，没……” 梁妈妈叹了一口气，她也心疼覃姑姑，覃姑姑每回见小姐都是这般模样。 “娴儿，你……” 宋姨娘犹豫地问道，“你现在不怕覃姑姑了吗？” ——怕？ 叶子娴皱起眉头疑惑地问，“我为什么要怕覃姑姑？” “小姐，你以前说害怕覃姑姑，说她长得，长得……”梁妈妈不好说下去，因为覃姑姑一直很在意自己的样子。 叶子娴隐约听明白了她们的意思，看来“叶小姐”是没怎么见过这种魁梧身材的女人。 “梁妈妈，以前我小所以看着覃姑姑很大，可是我现在长大了。” 叶子娴更靠近覃姑姑后说道，“你看，我都到覃姑姑的肩膀了。” 覃姑姑惊讶地看向叶子娴，“小姐……” 叶子娴笑了笑对大家说道，“我觉得身边有覃姑姑这样的人，心里会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小姐……”覃姑姑的眼睛里泛了泪花。 ——小姐终于不怕她了！ 不知为何，叶子娴看到覃姑姑这副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覃姑姑好像一直在等这一刻。 叶子娴莞尔笑道，“覃姑姑，你们这边忙完了就一起去厅堂吧，我今天想和你们喝一杯。” 覃姑姑连连点头道，“好，好……” 这时，李管家带着人进来了。 宋姨娘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李管家只当自己没看见，他走到叶子娴身边说，“小姐，老奴过来上菜，你去厅堂吧。” “姨娘，你也去吧。” 宋姨娘虽然赌气不说话，可是眼睛却已经红了。 叶子娴见状挽住宋姨娘的手臂说道，“我知道了，姨娘，那我们先过去。” “好……” 叶子娴带着宋姨娘从李管家身旁走过，李管家微乎其微的一声叹息刚好被她听到。 ——只知道叹气有什么用？一个大男人畏头畏尾的，不仅害了自己还耽误了别人。 叶子娴看到宋姨娘在偷偷抹眼泪，她忽然想起了林英给她出的馊主意。 没错！不推一把李管家是永远也不会主动的。 厅堂这里桌椅板凳都已经摆好，可是所有人都站着没有一个人落座。 “季管家。” 叶子娴直言笑道，“你们都这么站着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宋姨娘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挂上笑容招呼道，“大家都请坐吧，我们叶府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娴儿，你去屏风后那桌，刚才钱刚说侯爷他们来不了，你恐怕要自己坐一桌了。” 叶子娴看了一眼屏风摇头道，“姨娘，我跟季管家他们坐一起，我有事要跟季管家说。” 季管家一听那你说道，“叶小姐，这可使不得，这……” 叶子娴笑着打断道，“宋姨娘刚才说了，我们叶府没有那么大的规矩，所以，还请允许我随性而来。” “今日好歹是我的生辰，我任性一点你们应该会谅解的，是不是？” 季管家在叶子娴率性而又真诚的目光中缓缓点了一下头，“好，今日叶小姐的话便代表了王爷。” “大家落座！” “是——” 季管家看向叶子娴道，“叶小姐，今日老奴就斗胆与你同席而坐，请！” “好……”叶子娴原本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想让大家放轻松地吃一顿饭。 为什么好端端地季管家又提到了毅王，她才几斤几两怎么能代表那个人呢？ 宋姨娘落不下脸面和这么多男人一起用膳，主桌也不是她一个姨娘能去的，因此她便去了厨娘那一桌。 只是覃姑姑梁妈妈她们暂时还过不来，这一桌只她一人略显得形单影只。 叶子娴看了一眼远处的宋姨娘，趁着现在人少就对季管家说道，“季管家，我今日想请求你帮我办件事。” “叶小姐但说无妨。” 季管家恭敬地说道，“王爷离京前嘱咐过老奴，若是叶小姐有事相求，只管照做即可。” “……”叶子娴觉得自己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毅王离京前一天晚上好像还和自己闹得很不愉快。 怎么到了季管家和林英这里，好像听不出来毅王是生着气走的？ ——难道一直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叶子娴假装为难故意打趣道，“季管家，若是我让你杀人放火或是做更危险的事，你也会听吗？” “若真是如此……” 季管家虚指四周突然笑了一声，“叶小姐请放心，这里没有一个人会说一个‘不’字。” “所以叶小姐想烧哪一家？什么时候动手？” “……” 叶子娴没料到季管家会当真，她尴尬一笑解释道，“季管家，我只是随口一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王爷确实说过。” 季管家正正经经地说道，“王爷吩咐不问原因，哪怕杀人放火也须得照做，王爷吩咐的事，老奴不敢不从。” “呵呵，没想到毅王殿下也会开玩笑……” 叶子娴却笑不出来，她转移话题言归正传道，“季管家，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帮我陪李管家多喝几杯而已。” “生辰的时候有这么多人，我心里其实很感激也很开心。” “所以，我希望你们今日都能喝得尽兴，哪怕醉了也没有关系。” ——醉？ 季管家听完思索片刻道，“叶小姐这是想要灌醉李管家还是灌醉老奴？” “……”毅王府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聪明？ 叶子娴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得太明显了，好像再说下去的话季管家连她的目的都要猜出来了。 季管家见叶子娴闭口不答便笑了笑，“叶小姐，还请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多谢了。” 第184章 下一副猛药 李管家一过来便看见叶子娴和季管家几人一桌，他想要低声提醒两句却被季管家拉着坐了下来。 “使不得，这……” 季管家打断道，“李管家，你我同为管家，有何使不得的？” 叶子娴在一旁附和道，“李管家，你坐下吧，今日咱们俩也喝一杯。” “小姐，这可使不得，你毕竟是叶府的主子……” “哈哈哈，李管家，你抬头看看其他的人。” 季管家笑道，“莫说叶府的下人，哪怕是我们王府的下人也没有不听叶小姐的道理。” “是啊，李管家你快坐下！” “叶小姐方才说了，今日允许大伙儿热闹一番。” 季管家见李管家还犹豫不决便直接将酒杯塞进了他的手中。 叶子娴有意无意看向门口处，见秦姑姑她们几人小心谨慎地贴着墙走去她们那桌后，她端起了酒杯。 “各位，请允许我说几句！” 叶子娴握着酒杯鼓起勇气起身道，“我想说今天这第一杯酒我想敬你们，感谢你们帮我过生日。” “特别是覃姑姑，梁妈妈，李管家还有其他诸位，今天辛苦你们了！” “我先干为敬！” 李管家阻止都来不及，叶子娴已经将整杯酒倒进了嘴里。 ——这酒可真辣，辣得整个口腔都发麻似的疼。 叶子娴不是没喝过酒，只是没料到这酒的度数完全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季管家一看便明白叶子娴不胜酒力，他轻声说道，“叶小姐，你若是不会喝就不要勉强。” “这酒烈了些，我怕是只能敬你们这一杯了。” 叶子娴说着高举着倒立的酒杯笑道，“大伙儿都看见了，所以一会儿不用敬我，你们自己喝高兴就成。” “我怕再喝一杯的话就吃不了覃姑姑特地给我准备的长寿面了。” 宋姨娘看得着急，忍不住还瞪了一眼李管家，眼睛里尽是埋怨。 明明就在娴儿身边他怎么不知道挡着些，这么烈的酒娴儿哪里会喝酒？ 李管家无意中看见宋姨娘的眼神，他动了动嘴唇想解释都解释不了。 刚才小姐的动作太快了，他也想要拦着，只是根本来不及。 林英手握着筷子托住下巴看向叶子娴。 ——小姐今日这是怎么了，总觉得有些奇怪，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覃姑姑起身站起来道，“姨娘，我先去把面煮了，哪怕小姐吃一口也行。” “行，那你去吧。” 宋姨娘说完推了一下林英，“你去看着小姐，或是先带小姐回屋，覃姑姑的面好了我会找人端过去。” “好！”林英刚放下筷子就瞧见叶子娴在跟她招手，她连忙跑了过去。 叶子娴见林英过来便朝李管家他们说道，“李管家，我怕是要醉了，你代我好好招待季管家。” 李管家忙问，“小姐，要不要老奴扶你回去？” “不用，有林英就够了。”叶子娴说。 林英点了点头，“李管家你就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 “林英，小心伺候叶小姐。”季管家说。 “我明白！” “林英，扶我回去。”叶子娴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要醉了，以防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她说完便带着林英走了出去。 林英看着自家小姐红扑扑的脸庞偷笑道，“小姐，你这酒量也太差了，怎地一杯就红成这样。” “可惜这副模样王爷没有瞧见，王爷若是瞧见了保准想亲一口！” 亲…… 叶子娴一个踉跄差点踩空台阶摔出去，幸好林英反应快直接抱住了她。 “小姐，你差点吓死奴婢了！！”她后怕地说，直到看叶子娴站稳才敢慢慢松开手。 “怎会醉得如此厉害？小姐，你真的没事吗？” 林英紧张兮兮地又是摸叶子娴的手又是摸她额头说，“你还是别动了，奴婢背你回去！” 叶子娴拉起要蹲下的林英没好气道，“你别跟我回去了，我怕我这一路会走得跌跌撞撞。” “你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好。”林英乖巧听话地将耳朵凑过去。 叶子娴小声地说出自己的计划，林英越听越兴奋，她早就说该这么做了。 李管家那样的性子，不下点猛药是不行的。 “小姐，奴婢先送你回屋再过来，李管家他们估计要喝很久才会散。” “不用了，你就守着宋姨娘见机行事，这几步路我还是回得去的。” 叶子娴指着伙房的方向说，“我去覃姑姑那里吃点面，吃完再回去。” 林英想了想点头道，“好，那奴婢进去了。” “嗯。” 伙房中，覃姑姑挽起袖子在拉长寿面，她见叶子娴突然过来下意识地又缩起了脖子。 这个行为让叶子娴有一丝心疼。 覃姑姑放低声音道，“小姐，你再等等，水开后马上就好了。” “覃姑姑，你不用着急。” 叶子娴尽量用最轻松的语气说道，“我就算多等一会儿也不会怎么样，我只是怕会耽误你吃饭。” 覃姑姑急忙摇头道，“不会不会，奴婢这个身材哪怕饿上两天都没事，多谢小姐关心。” “饿两天？” 叶子娴皱起眉头问道，“覃姑姑，难道你以前试过？” “是……” 覃姑姑羞赧地低下头道，“只是奴婢怎么饿都没有用，还是，还是……” 叶子娴没想到覃姑姑会因为“叶小姐”的话做这种傻事，两天不吃东西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覃姑姑看着大概一米八左右，这个身高加上这个体重其实也算是正常体型，没有夸张到“吓人”的地步。 叶子娴看出覃姑姑脸上不自在的模样说道，“覃姑姑，我听说有些地方的人长得就是又高又壮，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出去见见。” “奴婢知道。” 覃姑姑笑了笑说，“奴婢的父亲曾经跟奴婢说过老家的事，说那里的人因为饮食不同，因此个个都高大无比。” “只是这里毕竟是京都，奴婢这样的……是吓人了一些……” 覃姑姑也想跟这里的人一样娇小玲珑，可是爹娘把她生成这样她也没有办法。 哪怕心里很自卑她也没有怨过爹娘，哪怕没有人敢娶她也是没有关系的。 这辈子只要守着叶府守着小姐也是好的。 第185章 百口莫辩的关系 梁妈妈小跑过来却意外看见叶子娴也在这里，而且已经吃上了长寿面。 “小姐，你不是回屋去了吗？”她疑惑地问。 刚才她算好了时间过来，还想着端面过去给小姐吃，谁成想小姐都快吃完了。 叶子娴将碗筷放下道，“我原本是回去了，只是肚子有些饿便直接过来了，你呢，怎么突然过来了？” “奴婢是想过来给你端面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梁妈妈说完看向覃姑姑道，“你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先去吃点东西，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覃姑姑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我不饿。” 叶子娴忽然低头看向面前的空碗，这一刻，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覃姑姑，你先去吃东西，这里留着一会儿再一起收拾吧。”她低着头说。 梁妈妈过来拉覃姑姑的手臂说道，“小姐都开口了，你快去！” 覃姑姑勉强道，“那好，小姐，那奴婢过去了。” 叶子娴点了一下头。 覃姑姑离开后她才收拾好心情将脑袋抬起来道，“梁妈妈，我还有些头晕，你扶我回屋好吗？” “好，小姐，奴婢扶着你。”梁妈妈说。 叶子娴虽然说自己头晕，可是她也没有往人家梁妈妈身上靠。 她之所以故意让梁妈妈送一趟是因为她有些话想要问清楚。 “梁妈妈，今天辛苦你了，我也没想到毅王府的人会过来。” 叶子娴旁敲侧击地问道，“你还记得叶府有多久没这么热闹了吗？” “奴婢如何会不记得呢，唉……” 梁妈妈想起那时候的事眼泪就止不住落了下来，“都三年多快四年了，当时老爷去的那么太突然，小姐你那时又还小……” “老爷那几个所谓的同宗不帮忙出力就算了，他们却只想着瓜分叶府将咱们全部赶出去，若不是毅王派人过来，恐怕咱们早就露宿街头了。” 叶子娴原本想问毅王为何会帮忙，可是开口时转了一个弯道，“梁妈妈，秦明见过父亲的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梁妈妈叹气地说，“奴婢给老爷送茶水的时候碰见的，秦公子还说是你让他过去找老爷的。” “只是奴婢那时没见老爷在书房，后来才听说老爷已经去南院找你去了。” 叶子娴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她不确定是不是“叶小姐”让秦明去找叶海的，现在两个人都已经不在，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对了！ “梁妈妈，你说秦公子回老家了，这也是你看到的吗？” 叶子娴假装头疼地抚上额头道，“几年前的事我好像越来越记不清楚了……” 梁妈妈心疼道，“小姐，那就不要去记了，他那么没良心的人还记他做什么？” “当时你因为老爷的事经常魂不守舍，奴婢就想着实在不行就让秦公子来劝导一下，可是你说他已经回去老家了。” “小姐，恕奴婢直言，秦公子还不如毅王殿下，你就不应该与他走太近，奴婢觉得就是他害得你和毅王殿下离了心。” ——那位秦公子不过就是捡了小姐的一块帕子，从此便时常出现在小姐周围。 甚至还说什么一见小姐误终生。 叶子娴听得认认真真，却没想到梁妈妈突然提起了毅王。 ——她和毅王离心？这什么跟什么？ 叶子娴郑重地解释道，“梁妈妈，你这话不妥以后莫要再说了，毅王殿下出手帮忙只是因为父亲的关系，与我无关。” “小姐，毅王殿下如今跟文三小姐没有关系了，你难道还要把这份心思藏在心里吗？” 梁妈妈不得不提醒道，“小姐，过完今日你便真的十九岁了，你不能再等了！” “奴婢看得出来毅王殿下也是疼你的，若不然你当初亲他时他他就不会说那些话。” 梁妈妈察觉自己说了什么后连连打了几下嘴，“小姐恕罪，奴婢也是不小心看见的。” 叶子娴突然震惊地站在原地，她看向梁妈妈道，“梁妈妈，我……他……可是在我十岁生辰……” 如果没记错，毅王好像跟她说过这件事，十岁的时候…… 梁妈妈点头道，“是，奴婢过来收拾东西无意瞧见的。” “……”叶子娴的眼皮抽了几下，十岁，十岁啊！！ 这里的孩子为什么都这么早熟？十岁女孩哪里懂什么是喜欢？ “梁妈妈……” 叶子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问道，“你可还记得，当时毅王殿下说了什么吗？” 梁妈妈回想许久后才说道，“奴婢记不太清了，大约是让你以后莫要再胡乱亲其他男人的嘴，大约是这个意思。” 毕竟也过去那么多年，当时小姐确实还小，梁妈妈也觉得小姐是在玩闹罢了。 叶子娴站在风中思绪开始凌乱，如果真的如梁妈妈说的这样，那好像确实是她先招惹的毅王。 前脚撩拨了那个人的心，后脚和秦明躺在一张床上…… 这哪怕换谁都无法原谅。 叶子娴忽然有些庆幸，她庆幸毅王杀了秦明后没有对她下手。 要不然等不到自己穿越过来叶小姐就已经变成了一缕亡魂，叶府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叶子娴想起那些礼物以及还在喝酒聊天的季管家他们，心里像被人拧毛巾似的拧得紧绷难受。 真的难受…… 梁妈妈见叶子娴一直看向自己的脚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叶子娴摇头苦笑着说，“只是忽然觉得受点伤好像也没什么。” 上次脚腕肿痛得那么厉害，可是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也完全想不起来那种感觉。 ——身上的伤可以康复愈合，心里的伤怎么办？ 叶子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怎么觉得她自己变成“负心汉”，“陈世美”了呢？ 这明明不是她做的事情。 可是，好像所有的惩罚却都是她承受的，这算起来能不能一笔勾销呢？ 原本可以的，或许原本一切都是可以解释清楚的，只是现在真的来不及了。 “叶小姐”和秦明的事可能另有隐情，可是她和阿衡却是实打实地发生了关系。 百口莫辩的关系。 第186章 有什么能力 李管家的酒量都是跟叶海一起喝酒时练出来的。 叶海以前几乎常年驻守在北部边疆，那边的气候寒冷风沙又大，因此每日里都会喝点酒暖身。 后来，哪怕叶海被调回京都后他还是留下了这个习惯。 那时候，毅王殿下就会经常带着好酒过来和叶海一起畅饮。毅王殿下不在京都时，老爷就会找他喝上几杯。 李管家对于自己的酒量还是蛮有信心的，可是架不住季管家能说会道且带的人又多。 宋姨娘一直关注着李管家，她看得出来李管家已经醉了。 “林英，你跟季管家他们熟悉，你去劝劝他们别让李管家再喝了。” 林英回头看了一眼李管家的状态，见他还能站稳便摇了摇头，“不行，这样还不够的，不过，奴婢没想到李管家的酒量会这么好。” “……” 宋姨娘气道，“如何还不够？你这是想让李管家倒下不成？” “你看看天都快黑了，他们已经喝了太多了。” 这一顿饭从晌午一直吃到秦姑姑她们都去准备晚膳了，再这么喝下去怕是要出事。 “别坐着了，你快去！”她催促道。 “姨娘，奴婢有个问题想问你。” 林英歪着脑袋看向宋姨娘道，“你等李管家等了这么多年，若是哪一天李管家带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回来，你会如何？会甘心吗？” “到那时，你会坐在主位上喝他们的敬茶，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步入洞房，听着他们……” “林英，不要说了！” 宋姨娘光想着那个画面就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心痛到脸色都白了。 林英小声解释道，“姨娘，小姐就是让奴婢在这里等李管家喝醉，因为小姐看得出来李管家对你有情。” “小姐也想帮你一次，小姐说等李管家喝醉后让奴婢把他送到你的屋里。” “宋姨娘，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还是错过恐怕此生你与李管家便再也没有缘分了。” 李管家要是知道自己被算计，那以后可能会更加躲避宋姨娘，甚至会违背小姐的意思将宋姨娘送走。 因此，宋姨娘今日一定要自己主动一些才是。 “不可以！” 宋姨娘震惊后急忙摇头道，“不能这么做，若是……他会恨自己的……” “如果发生了那种事，李管家只会恨自己喝太多不清醒，然后纠结懊恼悔恨便会一直折磨着他的心。” “我不能这么做，我不想看到李管家变成那样……” 林英听傻眼了，她也总算明白这两人为何一直走不到一起。 一个本就恪尽职守不敢僭越，另一个明明爱到深处却依然照顾着对方的一切。 这真的能走到一起吗？ 这两个磨唧唧的性子让林英看了都生气。 林英气得放下筷子道，“姨娘，奴婢觉得你不如放过李管家吧，我看李管家对那个荷姑挺有好感，不去你退出成全了他们。” “李管家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孩子，再过几年等他头发都白了再想要孩子怕是也见不到孩子长大了。” “荷姑不一样，她愿意一直给李管家生孩子，我不如现在就将她喊来照顾李管家。” “说不定过不了一个月就会有好消息！” 林英说着起身站了起来，这架势仿佛迫不及待要去找可以给李管家生孩子的女人。 “你，你真要去寻她吗？” 宋姨娘紧紧拉住林英的手着急道，“李管家若是喜欢她就不会拒绝小姐的提议，李管家拒绝是因为他不喜欢，你别乱来了。” “宋姨娘，有时候喜欢不喜欢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林英不客气地反问道，“你是喜欢李管家，可是你们在一起了吗？你也别小看了荷姑，说不定李管家相处久了就发现她合适呢？” 男女之间的关系难道不是睡一觉就解决了吗？万阁主那么清冷的一个人不照样被柳姐姐给拿下！ 区区一个管家她就不信了，哪怕遁入空门的和尚师傅还有犯戒的呢！ “别去！” 宋姨娘摇头，“林英，你别去找她……” 林英恨铁不成钢地说，“若不是因为你，小姐也不愿意这么做，她想要成全你们两个人，可你怎么不听话呢？” “难道你害怕小姐会害你不成？” 宋姨娘纠结地闭上眼睛，她不是害怕娴儿会害她，若是害她也不会告诉她计划。 只是，她总觉得不放心。 “林英，我不同意……” 宋姨娘思考许久仍然不同意这件事，她是爱慕李管家，可若是趁人之危让他负责，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李管家是好人，她相信这可能是一条捷径，只是她真的不能这么做。 如果这么做那李管家就别无选择了，若是他心里没有自己呢？那以后难不成变成一对怨偶吗？ 林英看见钱刚已经准备扶李管家回屋了，她再一次问道，“宋姨娘，小姐只帮你这一次，你可想好了？” 宋姨娘没有说话，只是眼泪掉了下来。 林英站起来又气又无奈道，“那随你，我们不管了。” 太气人了，宋姨娘也太不给自己不争气了！ 南院。 叶子娴在满是鲜花的院子里等林英的消息。 一直等到天快黑了才等来一脸气鼓鼓的她回来。 叶子娴见她这副神情心里便已经明了了，这怕是没有成。 林英一屁股坐在叶子娴身旁说道，“小姐，以后莫要管宋姨娘的事了，她就是个死脑筋！！” “奴婢说她活该才是，活该苦等多年！” 叶子娴莞尔笑了一声，“她既然不愿意肯定有她的想法，你怎地气成这样？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便是了。” 林英不解地看向叶子娴问道，“小姐，难道你还想要帮宋姨娘？” “嗯。”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两个是被世俗压迫着可怜人，我现在有能力自然要帮他们。” “小姐，你现在有什么能力？”林英问。 这倒不是她小看自家小姐，她只是真的很好奇罢了。 “……林英，你看那房顶。” 叶子娴选择左顾而言他，“你觉得你上的去吗？” 林英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不过，这跟小姐的能力有什么关系？” “……”这，当然没有任何关系。 第187章 什么一家人 叶子娴所谓的“能力”其实就是阿衡留给她的那块木牌。 毅王的信物难道还不是一种能力吗？这可比十个她有用多了。 只是，怎么用用在哪里这件事不能让林英知道，因为这丫鬟会通风报信。 林英看看叶子娴又看看屋顶问道，“小姐，你今日说得话有些奇怪，奴婢好像没听懂。” “还有，为何要问奴婢能不能上屋顶？小姐，你想让奴婢上谁家的屋顶？” 叶子娴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有一段时间你们王爷白天黑夜的派人在屋顶上监视我。” “王爷为何要监视你？”林英问。 叶子娴顿了一下，她好像想不起来毅王那么做的原因，好像是怀疑她，又好像是怕她跑了…… 原来，当初觉得那么难的事情，现在再想起来却感觉也没什么。 叶子娴释然地笑了笑，“不重要了，总之后来你们王爷没有再派人过来。” 林英犹豫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很想念王爷？” 如果不想的话为什么突然提起王爷，而且刚才还笑得这么好看。 所以，一定是想念王爷了。 林英想明白后不顾叶子娴疑惑的模样说道，“小姐放心，我知道怎么联系王爷。” 这么重要的事应该尽快通知王爷才对！ 叶子娴急忙抓住林英的手腕道，“你要去哪儿？” “小姐，季管家刚走，奴婢现在去追他让他给王爷传消息！” “……” 叶子娴气急败坏地问，“传什么消息？你别乱来，我谁也没想！” ——真是的，林英这个脑回路比恋爱脑还要恐怖！ 林英笑着打趣道，“小姐，你不用害羞，奴婢觉得指不定王爷更想你呢！” “况且王爷早就吩咐过奴婢了，他让奴婢将小姐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 叶子娴突然想起林英好像每天都要去一趟毅王府，她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你是不是照做了？” 林英点点头自豪地说，“嗯，奴婢每天都让信鸽将小姐的消息带去了凉城。” “……”叶子娴觉得自己把话说早了。 是！ 屋顶上确实没有人再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天就已经表明会忠心耿耿的林英居然是个大叛徒！！ 每天？！ 这些天她都没怎么走出过叶府，身边也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毅王需要知道这些事做什么？这简直就是在自己身边装了一个监控！！ 不，监控是死的还会有死角。 可是林英是个有思想的人，如果她像刚才那样胡乱揣摩曲解她的意思，然后还告诉了毅王…… 天啊，叶子娴觉得自己哪怕多几张嘴都要解释不清了！ 林英见叶子娴不仅不松手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她想了想便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小姐，你怎么了？”她问。 叶子娴气得想要瞪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她居然还有脸问“怎么了”？ “没怎么，你不许去毅王府！更不许将我的事告诉毅王！” 叶子娴没好气道，“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赶出去！” 林英为难道，“小姐，可是……” 可是王爷吩咐她的事情她不能不做，她来到小姐身边除了保护小姐之外就是要把小姐的一切都告诉王爷。 叶子娴深吸一口气严肃地问，“林英，你是听你们王爷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你要是只听你们王爷的话，那你现在去追季管家然后跟他回毅王府，以后不准再踏进叶府。” “你要是听我的话，那你现在发誓以后不准将我的任何事情告诉你们王爷，否则……” “你别忘了你签的是死契！” 叶子娴原以为自己这样能吓唬住林英，谁知林英嬉皮笑脸道，“小姐，奴婢听你的，奴婢不去毅王府。” “……”这是真听还是假听？ 叶子娴不忍太苛责，毕竟毅王的话好像也没有几个人不好听。 更何况林英还忙活了一个晚上只为让她看到院子里的变化，只这份心她都不能再说她了。 “林英，我知道你很难做，不过我和你们王爷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 叶子娴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给她听，这关系太复杂了，她也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因为阿衡说被人知道会有危险。 林英摇摇头，“小姐，你若是不想说就不用勉强，奴婢绝对不是那么好奇的人。” “不过，你若实在想说奴婢也是愿意听的。” “……” 叶子娴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挺会找借口，你放心，我不想说！” 林英嘟起小嘴，“……好吧。” “对了，小姐，王爷送给你的礼物你看了吗？你喜欢吗？”她问。 叶子娴想起那些东西就头疼，因为李管家说叶府回不了这样的礼。 林英见叶子娴不回答再次追问道，“小姐，你喜欢吗？”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道，“喜欢，这么多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李管家说都可以买两个叶府了。” “小姐，你喜欢贵的物件吗？”林英问。 叶子娴笑着说道，“如何会不喜欢呢？不过也不是越贵越好，我喜欢能放身上的又贵又小还能典当的东西。” “太大了不好搬动，太贵了我不识货，而且最好不能有宫里的印记，因为我试过典当行他们不收宫里的东西。” “小姐，你想将东西典当吗？这可不行！” 林英急忙说道，“那些都是王爷送给你的，你不能拿去卖掉。” 恐怕整个京都也就小姐敢这么想了，林英真怕她会那么做。 ——看来以后更要盯紧些才行。 叶子娴反问道，“如果以后叶府穷得揭不开锅也不能卖吗？你就不怕饿肚子？” 林英连连摇头，“不会有那个时候，小姐多虑了，而且若是叶府有难季管家不会坐视不理，毅王府哪怕再养几个叶府都不成问题。” “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 “……”这丫头不让她卖东西，可是却想卖了整个叶府？！ 什么一家人？！谁和谁是一家人？！ 第188章 打听 第二天一大早，叶子娴领着不断打哈欠的林英出发前往康宁侯府。 林英困得泪眼朦胧，可就算这样她也挺起了腰板直直地坐在自家小姐身旁。 叶子娴见状打趣道，“你这么困昨晚上做什么去了？” “奴婢什么也没做，奴婢困是因为在长个儿。”林英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挺好，长高一点我也就舍得罚你了。” “……”小姐这话是认真的吗？好好的为什么责罚她？ 康宁侯府。 张叔稳稳地停下马车道，“小姐，侯府到了。” 叶子娴刚想让张叔去通报一声，这时，侯府的下人就已经跑了过来。 “叶小姐。” 他请安后慌忙说道，“实在抱歉，夫人吩咐这几日侯府不见客……” “所以……这……” 叶子娴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 康宁侯府不见客没什么奇怪的，可问题是这是第一次将她拒之门外。 叶子娴倒也不觉得自己有多特别，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叶小姐……我们侯爷……” 他说完急忙摇头道，“不不，是我们夫人，她和侯爷……他们两个……” 叶子娴隐约明白过来，看来两个人又吵架了，他们两个人吵架只会因为一件事。 “小姐，怎么办？”林英问。 叶子娴想了想对外说道，“那麻烦小哥告诉如娘，就说我在这里等她。” “恐怕不行，姨娘的身体刚刚恢复，夫人说不能再着凉了……” 叶子娴皱起眉头，如娘也不能出门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侯府下人咬咬牙道，“叶小姐，若不然你过些天再来可好？” “小哥，我跟你打听一件事，这几天毕府的人有没有来过你们侯府？”叶子娴问。 “回叶小姐，毕府的人许久没来了。” “多谢小哥。” 叶子娴松了一口气道，“那我下次再来，张叔，回去吧。” “是，小姐。” 侯府下人忙让开说道，“叶小姐慢走！” “嗯。” 林英直到马车再动起来后才开口问了一句，“小姐，侯爷和他夫人经常吵架吗？” 叶子娴摇摇头道，“偶尔，不过他们的感情很好，只是两个人相处总会有些摩擦。” 自己跟自己都会纠结，更何况上两个不同的人。只是之前姐姐他们吵架也不影响她进侯府，这次…… ——要不让林英去侯府看看情况？ 叶子娴很快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其他的地方可以，可是康宁侯府不可以。 这是她和姐姐之间信任的问题。 “小姐，那咱们现在直接回府吗？”林英问。 叶子娴迟疑了一会儿道，“去毅王府找季管家吧。” “我想跟他打听秋猎的事，原本是想去甄府找甄公子，只是甄恐怕不方便。” 叶子娴怕自己前脚去找甄洛霖，文三小姐后脚就要追过来了，到时又要解释一大堆。 “甄公子？” 林英兴冲冲道，“小姐，你是说甄洛霖甄哥哥吗？” “若是甄哥哥就没有什么不便的，小姐你在王府等，奴婢去将他叫过来，你放心，他不敢不来！” “你认识……”叶子娴说完才发觉自己犯傻了，林英认识邢中天自然也会认识甄洛霖。 林英撩开车帘准备查看自己的位置，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她一撩开帘子就看见骑在马上迎面走来的甄洛霖。 “甄哥哥——” “甄哥哥，这里！” 甄洛霖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急忙寻找声音的出处，当看见马车上使劲儿挥手的林英时他更是准备掉头要走。 叶子娴只觉得奇怪，她连忙叫住道，“甄公子请留步，我有事找你。” ——甄公子看着为何有些惧怕林英？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叶小姐，你，你们俩怎么……”林英为什么会在叶小姐的马车上？ 甄洛霖现在是想走也走不得了，他稳了稳心神问道，“英儿，你何时来京都的？” 林英甜甜笑道，“甄哥哥，你猜！” “……” 甄洛霖可不敢猜，他转而看向叶子娴道，“叶小姐，你找在下何事？” 叶子娴默默看了两个人一眼道，“甄公子，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吧。” “……也好。” 林英指着一旁的茶楼道，“小姐，，就这里吧，刚好还能吃点东西。” 叶子娴点了点头，林英便直接跳下了马车来到甄洛霖面前。 “甄哥哥，好久不见！”她笑嘻嘻地说。 甄洛霖一脸愁色僵硬地说了句，“好像，并没有很久……” 林英皱了一下眉问道，“甄哥哥，你看见我好像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你不想看见我吗？” “……没有。” 甄洛霖急忙下马道，“我只不过略微有些意外罢了，还是先进去说吧。” 林英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见小姐朝这边走来了才作罢。 “甄公子，请。”叶子娴道。 甄洛霖点点头，只不过等叶子娴先行一步后才跟上。 这个时间正是茶楼最忙活的时候，林英凭着敏捷的身手先别人一步抢到一张空桌。 叶子娴原本想要让出去，只是对方却放弃离开了。 “小姐，快坐！”林英得意地说。 ——小姐？ 甄洛霖忍不住好奇道，“英儿，你什么时候变叶小姐的丫鬟了？还有，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京都？” 林英边倒茶边说，“有些天了，若不是刚才小姐提起你的名字，我都忘了你也在京都。” 甄洛霖随即看向叶子娴道，“叶小姐，你找在下有什么事？” “确实有事要请教。” 叶子娴将林英倒的第一杯茶推到了甄洛霖面前，“甄公子，我想问秋猎时各家的马车需要记录在册吗？” 甄洛霖点头道，“这是自然的。” “秋猎在西城门往外十里地的皇家猎场，到时圣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其他一些娘娘也会参加。” “为了安全起见必然会严格把守，不仅马车，只要参加的人包括身边的丫鬟几位，车夫侍卫几人通通都有专人记录。” “这也是防止有来路不明之人混进去。” 叶子娴听得直皱眉头，难怪清秋会主动开口让她准备东西。 只是，清秋会不会太高看她了？ 第189章 见多识广的想法 叶府在京都可谓是如履薄冰一般的存在，一家之主去世三年，宗亲一而再再而三想要瓜分家产。 虽然宗亲那边她略施小计一直拖延着，自己这边又靠着和毅王的那点绯闻用以保全叶府。 可她也明白这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正因为如此，她才急切地想要在毅王回来之前尽快处理好这里的一切。 所以，她才答应了清秋的条件。 只不过，既然所有人员都要登记在册，那清秋打算怎么混进去呢？ 朝阳郡主身边伺候的人本就不少，她想要靠近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叶子娴想了想谨慎地问道，“甄公子，你觉得一个人要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进入到狩猎场？” 甄洛霖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叶小姐为何要想知道这些？” 一般的人只会问如何才能有幸参与这一年一次的秋猎，可叶小姐话里的意思貌似并不只是这样。 甄洛霖意味深长道，“叶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最好与在下明说，若是出现什么情况在下也好随机应变。” “甄公子以为会出什么事呢？” 叶子娴笑了笑道，“难道往年的狩猎场出过事？” 甄洛霖摇头道，“并无，皇家秋猎而且还是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这是灭门的罪。” “是吗？或许有的人并不怕呢？” “叶小姐说的人又是谁？还是你知道一些什么？”甄洛霖问。 林英皱了一下眉，“小姐，你是怕那个郡主要做坏事？” 甄洛霖看向林英问道，“哪个郡主？她要做什么？” 林英瞧了一眼四周后忽然一把拉过甄洛霖附耳道，“我之前跟踪朝阳郡主，发现她找城外的猎人要他去捉活的野兽。” 甄洛霖睁大眼睛惊讶道，“此话当真？！” 林英点头，她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又怎么会有假的呢！ “如此说，这次的秋猎或许真的会有事发生，也不知她要对付的人是谁。” 甄洛霖嘴上说着不知道，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叶子娴。 ——恐怕，十有八九要对付的就是眼前这位叶小姐了。 叶子娴端起茶杯揶揄道，“甄公子为何会以为她要对谁不利？她在你们眼中难道不是一位知书达礼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子吗？” “她在这方面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 甄洛霖嗤笑道，“一个人身上又哪会有这么多的好词，还是见仁见智吧。” 君儿是文丞相嫡孙女，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哪怕如此朝阳郡主还是对她下手了。 这也不知是自信过了头还是天生的蛇蝎心肠。 总之，这件事甄洛霖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啪——” 林英忽然拍案而起，“甄哥哥，咱们俩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甄洛霖抚上心口后怕道，“英儿，你别这样，你，你吓到我了！” 叶子娴不由得笑道，“甄公子，我感觉你好像很怕林英，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不怕她！” 甄洛霖悄悄地拉开了和林英的距离道，“你看看她这模样，谁能不害怕？” 林英不以为意地说，“小姐，他们胆子小才这样，不是奴婢的问题。” “……”胆子小？她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甄洛霖是敢怒不敢言，他生怕林英一个生气直接抬手朝他劈过来。 叶子娴却在暗自琢磨着刚才甄洛霖的话。什么叫她这副样子？ ——林英这副模样怎么了？ “林英，你去买几只烧鸡一会儿带回去添菜。” 叶子娴说，“记住了，我要刚出炉的。” “是，小姐。”林英捏了一把钱袋，没有再说什么便跑了出去。 叶子娴见她离开后严肃地问甄洛霖，“甄公子，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林英她不会是什么天山童姥之类的人物吧？” 甄洛霖满脸疑惑道，“天山童姥？叶小姐，何谓天山童姥？” 叶子娴认真解释地说，“天山童姥就是她其实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但是样貌长相还是跟孩子一般。” “……” 甄洛霖愣了一下，紧接着便不由地笑了起来，“叶小姐见多识广，在下佩服！” “不过英儿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并不是什么天山童姥，她虽然个子矮小了一些但也不是异类。” “那你为何会害怕她？”叶子娴问。 “这个……” 甄洛霖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道，“叶小姐，我想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甄公子，你若是知道还请坦白告诉我，因为我或许并没有那么多的以后去慢慢了解和发现一个人。” 叶子娴苦涩地叹了一口气道，“若不然我真的不敢使唤她帮我做事。” 甄洛霖犹豫了一下说道，“叶小姐，王爷给你安排的人你可以完全信任，没有人会违背他的意思，更没有人会背着他欺骗你。” “无论是英儿还是我，我们都是值得你信任的人。” “甄公子，那你为何怕林英？”叶子娴想要问清缘由。 甄洛霖欲言又止，他先是看了一眼门外后才小声道，“不瞒你说，我们几个曾经不幸见过她……她对人用刑。” “……” 叶子娴等了一会儿问道，“然后呢？” ——用刑怎么了？是手段太残忍了所以害怕？ 既然是用刑那说明是敌对的人，双方立场不同使用一些手段有什么问题？ 甄洛霖叹气着摇头，他无法描述当初看见那个场景时的震惊和可怖！ 毕竟，林英一直是个可爱活泼的妹妹。 突然有一天见到她拿着匕首像拿着笔一般在一个男人身上“作画”，那个冲击感让他至今都心有余悸。 “叶小姐，总之你可以相信英儿，她看着虽小可脑子里的鬼主意却多的很。” 叶子娴点头道，“我明白了，不过有一件事甄公子或许需要知道一下，林英签了我们叶府的卖身契，还是死契。” “英儿已经签了吗？”甄洛霖表现得略微惊讶。 叶子娴应了一声解释道，“这是叶府的规矩，入府做事必须要签。” “所以我想问问甄公子，如果我想要废除下人签的契约，我应该怎么做？” 第190章 不可以派林英去 “这倒也不难。” 甄洛霖徐徐说道，“叶小姐若是想要废除契约的话，可以拿着你们叶府的印章和契约书去找李大人，他那也可以处理。” “李大人？” 叶子娴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李大人已经被罢免了，没想到他倒是躲过一劫了。” 甄洛霖压低声音解释道，“太子将全部罪名按在了陈掌柜身上，李大人破案有功也算将功补过，只是被罚了一年俸禄罢了。” 叶子娴拧着眉头质问，“所以，太子殿下他们不打算再查下去了？” 甄洛霖理解她的愤怒，只不过不是不查，而是无能为力。 毕竟找不到蛛丝马迹，所有一切也全凭猜测，这怎么能定罪呢？ “叶小姐，长公主因为崔任的事亲自找过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不要听信外面的流言蜚语。” 甄洛霖深深叹息道，“也不知崔任在她面前说了什么，竟让她如此深信不疑。” “不过，李大人似乎故意将福禄楼打算重建的这件事挡住了，只是不知能挡多久。” 叶子娴勾起嘴角冷笑道，“他还想重建？难道是觉得没烧够吗？” 一把火能放第一次就能放第二次。 这也是跟他学的，现学现用反用在他自个儿的身上。 可笑的是，那么大一把火还不能让他忏悔就算了，他竟然还想要重新建造出一个新的福禄楼。 这时，甄洛霖远远看见了撒开丫子正要跑回来的林英。 他小声提醒道，“叶小姐，秋猎的事在下会回去打听，你记住无论各种情况只需将英儿带在身边即可。” “我明白了。”叶子娴说。 林英两手空空跑进来说，“小姐，奴婢刚才买烧鸡的时候瞧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围着咱们马车转。” “他们说自己是康宁侯府的侍卫，是之前送什么赵刚什么的。” 叶子娴惊喜道，“赵刚他们回来了吗？他们在哪儿？” “正走过来，奴婢跑得快所以先到了。” 林英话音刚落，心里还念着赵刚又是谁时，叶子娴就已经看见了他们的身影。 “见过叶小姐！” “小人刚才看到叶府的马车所以想着可能叶小姐也在这里，因此才特地过来一趟。” 叶子娴笑道，“辛苦你们了，你们刚回来吗？赵刚呢？” “这……” 他们俩互相望了一眼犹豫地说道，“我们回来几天了，赵刚好像并没有回京。” “那日我们在城外遇到了一个人，赵刚兄弟说是叶小姐身边的一个侍卫。” “那个侍卫也是奇怪，他貌似要带赵刚兄弟走，我们这两日去了赵刚兄弟的家，他怕是真的跟他走了。” 叶子娴清楚知道自己身边没有侍卫。 可是，如果按照赵刚说的那样，那“侍卫”有可能就是阿衡。 只是，阿衡为什么要带走赵刚？他要把赵刚带到哪里去？ “叶小姐，那人真是你的侍卫吗？还是赵刚兄弟认错人了？”他不放心地问。 毕竟赵刚已经太艰难了，若是还被人骗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那…… 叶子娴摇头道，“那是我的人，你们放心，他不会伤害赵刚的。” “那就好。” 叶子娴想起今日的事便问道，“两位小哥，我想问一下你们侯府这几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为何会闭门谢客？” 两人齐齐摇头表示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好像侯爷和夫人闹脾气了……” “不对不对！” 另外一个人说道，“好像是病了，我有一次看到夫人身边的银枝姑娘端了一碗药。” 夫人其实时常吃药，至于是生病了还是补药这还真是不清楚，毕竟他们游走在外院，内院的事他们也甚少打听。 叶子娴见他们真的不清楚便也没有再多问，她刚想拿钱袋时才想起来钱袋在林英身上。 “林英，拿一些银子给两位小哥买酒。”她说。 “是，小姐。” 林英倒也客气，她将钱袋里剩余的十来两银子全部倒出来给了这两人。 “这……” “两位哥哥收下吧，你们帮小姐的忙就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林英笑嘻嘻说。 甄洛霖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英儿这副模样旁人或许会喜欢，可他着实有些看不习惯。 林英见他们离开后立马小声询问自家小姐，“小姐，要不要奴婢去侯府打探一番？” 甄洛霖连忙制止道，“英儿，莫要胡闹，那可是侯府！” 叶子娴也摇头道，“不用了，我过两天再去看看。” ——或许，真的有什么不方便而已。 甄洛霖喝完杯中茶水道，“叶小姐，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在下先回去了。” “好，甄公子慢走！” 这时，林英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刚起身的甄洛霖。 “什么？”甄洛霖疑惑地问。 林英指了指甄洛霖腰间上挂着的钱袋道，“留下，你没看见我家小姐的钱袋空了吗？” ——真是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叶子娴原本想要阻止，可是想了想觉得这是他们朋友之间的事。 甄洛霖想给就给，不想给林英应该也不会硬抢。 “英儿，你可真是……” 甄洛霖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将所有的话都化为一声叹息。 因为他明白自己不能跟林英讲道理，林英并不是一个会讲道理的人。 叶子娴还在好奇甄洛霖会怎么做，可是却没想到他真的解下了自己的钱袋交到林英的手上。 “英儿，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甄洛霖无奈地说道，“我身上所有的银子都在这里，没有其他的了。” 林英握住钱袋爽快地点头道，“可以可以，你快走吧，今日见到甄哥哥英儿很开心呢！” “呵呵……” 甄洛霖却不这么想，他只不过有事出趟门就少了几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足够他肉疼一阵子。 “叶小姐，那在下先走了，你若是有事就派其他人去甄府找我。”甄洛霖咬牙说道。 “……” 叶子娴微微点了一下脑袋，她听懂了甄洛霖话中的意思。 ——找他可以，但是不要派林英去。 第191章 卖身契 回叶府的路上叶子娴思考了很多事情，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 可是，她真的不忍心宋姨娘无休止地等待下去。 “林英，一会儿我要让你帮我办件事。”叶子娴说。 林英正闻着马车里烧鸡的香味，听到叶子娴这么说她连忙点了点头，“小姐，你想让奴婢做什么？” 叶子娴靠近林英耳旁悄声说了几句，林英边听边点头。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一点。” 林英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让她这么做，不过王爷吩咐过，一切都要听小姐的。 南院。 叶子娴刚一回来就让林英去将李管家叫来，就说自己有事要找他。 “林英，你知不知道小姐叫我过去什么事？”李管家问。 林英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小姐只是说有事找你，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呢。” ——再说了，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她可是小姐的人。 李管家带着疑惑来到南院，林英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叶子娴见李管家来了便笑道，“李管家，你怎地空手来了？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东西？ 李管家下意识看向林英，因为林英没有告诉他要带任何东西过来啊！ 林英假装想起来道，“呀，小姐好像说要看看所有人的卖身契，她想按照工龄适当地调整工钱。” “哎呀，奴婢将这件事给忘了！” 李管家气道，“这一两句话你怎么就能忘记掉呢？” 这孩子真是…… 李管家看向叶子娴着急道，“小姐，老奴现在就去取来，还请稍等片刻。” 他说完转头就小跑出去。 这时，叶子娴悄悄地朝林英使了个眼神，林英点头后跟上了李管家的脚步。 李管家将契约书放在了库房的一个箱子里，库房只有一个进出的门，林英怕打草惊蛇就没有进入。 不过，她猫在门口将里面的情况都看了个清楚，她见李管家将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取出后她便偷偷溜走了。 李管家抱着东西再次来到南院，因为怕小姐等着急他一路都是跑来的。 “小姐，都在这儿了。”他说着将一沓卖身契摆在桌上。 叶子娴随手翻了翻问道，“咱们叶府有这么多下人吗？” ——这些看着没有五百也有三百。 李管家点点头道，“有的，只是小姐你三年前接连赶走了一些人。” “那些人有的去守了别院，有的已经去世，其他的一些人都在赤城的宅院里，多数是战场上存活下来士兵。” “他们以前都是老爷的部下，因为伤残严重且没有家人，因此老爷就买了一个院子专门养着他们。” 叶子娴有些讶异，她没想到叶海对自己的部下会这么好。 这里每一份卖身契都代表了一个生命，她以前以为卖身的人都是迫不得已的，如今看来，叶海在用叶府的名义保护着那些人。 至少给了一个正当的名义让他们安度晚年。 只是这也太多了，这么多她得找到什么时候去？而且她也并不是记得叶府每个人的名字。 “李管家，咱们府里的下人有没有什么名单？赤城那边可以另外再做安排，我想先安排好府里的人。” 叶子娴有些尴尬地说，“我可能记不得每个人的名字。” “小姐，在这里。” 李管家抽出一叠用麻绳绑着的卖身契说道，“就这一叠是，其他的都是赤城那边的。” “小姐，你若是想要给他们涨工钱告诉老奴就是，老奴知道他们每个人在叶府做了多久。” 叶子娴摇头道，“没关系，我也只是心血来潮想要看看罢了，具体如何我会同你商量再做决定。” “李管家，这些就先放我这里，等我看完了就让林英给你送去。” “这……”李管家犹豫后还是答应了，只是他再三叮嘱这些东西很重要，不容有失。 叶子娴等李管家离开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查看。 林英也在一旁看着，当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过后却发现了一件事。 “小姐，这里好像没有李管家的卖身契。” 叶子娴也发现了，她从头又翻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看见李管家的名字。 林英皱起眉头回忆道，“奴婢亲眼看见他将柜子里的卖身契都拿过来了，怎么会没有他自己的呢？” “难道还有另外一个柜子？”可是赤城那边的卖身契都在这里，不应该会有第二个柜子才对。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道，“李管家那个性子，我想卖身契估计已经被他毁了。” ——看来，李管家是真的铁了心打算这一辈子都留在叶府。 林英觉得小姐分析的有道理，怪不得李管家一直不接受宋姨娘的心意。 且不说他自己愿意给叶府当一辈子的管家，单说他撕毁主家契约书这件事是要受鞭刑和流放的。 “小姐，李管家可真是个死心眼的顽固老头。”林英客观又真实地评价道。 叶子娴仔细看着手上的卖身契忽然开口问道，“林英，你会写字，那你会临摹吗？” “我看这卖身契写的都是一样的，我需要你抄写一份再写上李管家的名字。” “……” 林英瞪大了眼睛看向叶子娴，“小姐，伪造契约与伪造文书同罪，而且还是杀头的罪！” 她并不是怕自己被连累，也不是不愿意这么做，她只是很意外小姐会想到这个简单直接的办法。 当然，这也是最危险的办法。 叶子娴从袖袋里拿出木牌放在卖身契上似笑非笑说道，“那就把一切都推给你们王爷，他们要是想砍谁的脑袋就去凉城找毅王殿下。” “……”小姐她好像真的很聪明。 林英看见王爷的信物底气都变足了，她摆摆手道，“小姐，你既然有王爷的贴身信物那就不需要再去伪造假的卖身契。” “因为据奴婢所知，小姐这块木牌比什么都好用。” 叶子娴犹豫后摇了摇头，“还是得走个流程，毕竟那是个贪生怕死的老狐狸。” “……”老狐狸？小姐说的是谁？ 叶子娴看向那块木牌，心里隐约感觉好像有什么是被自己忽略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 第192章 报案人和纵火者 一大早，叶子娴便带着林英来到府衙找李大人。 只不过，她在外边等通报时居然看见了长公主府的马车就停在一边。 “小哥……” 叶子娴刚打算问一个衙役时，林英急忙将她拉了回来。 林英小声提醒道，“小姐，你要问什么先告诉奴婢，奴婢去问就好。” “你可是大小姐，不用事事亲为。” 别人家的大小姐恨不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自家小姐是能做的事就不麻烦别人，这可不好。 林英也很苦恼，小姐若总是这样又怎么能体现出她的用处呢？ “……” 叶子娴同样跟着苦恼了一番，只不过问两句话还要人传来传去，这对她来说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果然，她就不是什么大小姐的命。 “那你问吧。” 叶子娴妥协似地说道，“我想知道长公主府的哪一位过来了。” “是，奴婢马上去！” 林英说完只转了一个身看向衙役问道，“小哥，我想问问……” “刚才是驸马爷来找我家大人了。” 他说完嘀嘀咕咕道，“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 “……” 叶子娴见林英气鼓鼓地叉腰准备反击时连忙拉住道，“别闹，在这里闹你想让自己的屁股挨板子吗？” “我看谁敢！” 林英霸气地脱口而出后才发觉跟自己讲话的是小姐。 “小姐，奴婢是在说他，不是在说你……哎哟！痛痛痛……” 叶子娴掐着林英脸颊的手没有松开，她沉声呵斥道，“睁大眼睛看看这里不是毅王府，你哪怕是王爷的人也应该要懂一些礼仪。”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衙役原本还想着看看热闹，却没想到她们竟然是毅王府的人。 他又急又慌地劝道，“小，小姐还是快松手吧，刚才是小人多嘴，不关这位姑娘的事。” 叶子娴表示很无奈，她松开手说道，“还请小哥不要见怪，这丫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敢不敢，两位快里面请！”衙役也不等通报的人回来就直接领着叶子娴她们进门了。 林英气不过，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前面带路的衙役。 ——早知如此他刚才干嘛不早这么做？还害得她惹小姐生了气。 这狗东西若是没长眼睛，那留着那俩窟窿有何用？！ “你们怎么也来了？” 刚才说要进来通报的人此刻正站在一间屋子外头。 叶子娴明了地猜测李大人跟崔任应该就在这间屋子里。 林英一看见这个人心里更气了，说好通报结果傻傻站在这里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想要让小姐一直在外面等吗？ “嘘，她们是毅王殿下的人。” 那人说着鼓起勇气轻敲门道，“大人，有两位小姐过来找你。” “带她们去外面稍等，我这边和驸马爷还有事要谈。” 那个人果然在这里！ 叶子娴径直走到门外面说道，“李大人，民女叶子娴求见。” ——叶小姐？！ 李智心里道了一声“不妙”，他紧张地都不敢看身旁崔任的眼睛。 这可如何是好？报案人和纵火者碰到了一起。 李智还想着怎么打发叶子娴离开，谁知叶子娴竟然直接推开了房门。 “……” 叶子娴故意问道，“李大人为何这么看着我？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 “……” “……”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他们好像并没有听到大人说过话。 林英却狠狠点头道，“小姐，奴婢也听见了，奴婢确实听到了一句‘进来’。” 李大人的面上也不敢表露太多情绪，万一惹怒了叶子娴反被她咬一口就更得不偿失了。 这丫头可是连福禄楼都敢烧的人，如今更是堂而皇之地站在福禄楼老板本人面前。 不得了，这丫头不得了啊！ 崔任对于叶子娴的无礼轻视道，“你就是叶海的女儿？” 曾经满京都都在唾弃的不孝女，本以为早就活不下去了，谁知看着似乎过得并不错。 不仅如此，这脸皮倒是厚的很，胆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 叶子娴自顾自落座后反问道，“驸马爷认识家父？” “有过几面之缘。” 叶子娴忽然笑了一声，“原来是泛泛之交。” “……”崔任沉下脸。 李智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悄悄看了一眼崔任后叹气问道，“叶小姐，不知你这次来找本官是因为何事？” “李大人，我家小姐……” 林英抬起脚步刚想将怀里的东西递过去时，叶子娴拦住了她。 这一个举动引起了李智和崔任的注意。 叶子娴看向李智开口说道，“李大人，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要打听一下平头山那个案件。” “对了，驸马爷可听说过这件事？我怎么听说凶手是你的手下陈掌柜。” 李智一听整个背都不自觉挺直了许多，他悄悄递了眼神希望叶子娴能到此为止。 ——这位叶小姐是真的不怕被人灭口！ 叶子娴惋惜却也愤恨地说道，“那日我为了寻找朋友的妹妹无意中却寻到了平头山上……”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天子脚下。” “小燕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她失去爹娘后便与哥哥相依为命，只是命运多舛竟然让她遇见了魔鬼。” 崔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叶子娴道，“叶小姐，陈立做下那等事我内心也愧疚不已，我不仅信错了人也看错了人。” “若是我一早就能看透他该多好，这样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残害了那么多位女子。” 李智垂下眼眸，他无法跟叶小姐一样声声质问崔任。 哪怕崔任的一字一句让他心里感觉到很大的不适和无力。 明明知道他才是幕后主使，却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将他绳之以法 现在最关键的是太子已经将这次案件了结，他虽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有些时候，徒有正义又有何用？ 若是心怀正义就能让天下太平，那怎么会出现那么多骇人听闻之事？ 太子的决定是对是错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不过，他是太子也是未来的储君。 谁能，谁又敢赌上自己的项上人头去反驳于他的决定？ 第193章 埋藏的过往 叶子娴自然不会被他虚伪的面孔蒙蔽，她嗤笑地反问道，“驸马爷居然也会看错人吗？” “自然，这是人之常情。”崔任说。 叶子娴假装有感而发地说道，“驸马爷说得对，虽是人之常情，可看错一个人着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之前就听说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李智好奇道，“叶小姐，你说的是何事？” 叶子娴却看向崔任有意地问道，“驸马爷可想听上几句？或许你会觉得耳熟也不一定呢。” 崔任抬眸瞥了一眼冷声道，“叶小姐若是有这兴致，那我听一听也无妨。” 林英悄悄地竖起耳朵，她觉得自家小姐平时话那么少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想要跟别人讲什么故事。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叶子娴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我要说的不是发生在京都这边的事，而是在千里之外西南一个叫卯城的地方真实发生过的事。” “那里有户人家因正妻无法生育便将庶出的长子过继在嫡母名下……” 崔任缓缓端起茶杯将茶水送入口中，以此用来掩盖他不自觉想要抿紧的嘴唇。 此刻他才意识到这位叶小姐今日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确定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叶子娴心中冷笑了一声，这才刚开了一个头他就露出了马脚，看来阿衡调查的方向确实没有错。 “小姐，后来呢？” 林英好奇问道，“他们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子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名庶出公子的母亲本是个小丫鬟，既然儿子已经过继到嫡母名下那她自然不能再留在府里。” “毕竟一子不能有两母，否则后患无穷。” “可嫡母却没料到庶子不仅知道了这件事，他还亲自给自己的母亲下了毒药，为了自己的前途亲手送自己的亲生母亲归西。” “那时，他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李智拍着桌子愤愤道，“真是个恶毒的东西，此人将来定是一个祸害！” 林英点头附和道，“没错，自己的母亲都敢下手，他以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 叶子娴看了一眼假装镇定的崔任问道，“驸马爷，我若是说一句此人是个畜牲，不知你如何做想？” 崔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 “看来，驸马爷也是这么认为的。” 叶子娴无视他眼神中的警告再次说道，“原以为那庶子从此会安分地守着用自己母亲性命换来的荣华富贵，谁知，他并没有那么做。” “几年后，他突然带回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彼时嫡母已经给他安排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嫡母见女子腹部隆起便心软答应让她入府做个妾室。” “可是谁能想到这是一个精心策划许久的开始呢？” 林英迟疑地问道，“小姐，他不喜欢那名女子吗？” 叶子娴摇摇头，“他喜欢的人是和他母亲一起伺候嫡母的一个丫鬟，一个比他年长了十余岁的人。” “这件事偶然间被嫡母发觉，嫡母一气之下将那名伺候自己多年的丫鬟脱光衣服当众杖责，当晚还赏给了身边老妈妈的傻儿子。” “第二天，丫鬟不堪受辱穿着自己偷偷缝制却还未完成的嫁衣撞死在了众人面前。” 林英发出一声惊叹后急忙捂住嘴。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崔任直盯盯地看向叶子娴诡异地笑道，“叶小姐，千里之外的事情你又为何会如此清楚？” “驸马爷饱读诗书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叶子娴轻蔑地抬起下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做出丧尽天良之事，驸马爷以为他真的能瞒得了一辈子？” 崔任忽然无声地笑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倒是小瞧了眼前的叶子娴。 呵呵！ ——好，好得很啊！ 李智听出叶子娴话中的含义问道，“叶小姐，难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 “嗯，他之所以将那名怀有身孕的女子带回来完全是为了对付嫡母。”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不知是替嫡母还是那位被利用的可怜女人。 “此话怎讲？”李智问。 叶子娴喝了一口茶后说缓缓说道，“那名女子是市集屠夫的女儿，自幼性格泼辣无法无天，她之所以跟着庶子回来是因为庶子承诺于她，嫡母死后她便会被抬为正妻。” “从此，她仗着自己的肚子在府里横行霸道，可她哪里是嫡母的对手？” “她……不过是一个看似不好惹实则是容易被人煽动的无脑泼妇，入府一个月便被人毒死了。” “后来嫡母被捉拿，庶子亲自前去作证是女子自己胡乱吃药才导致的一尸两命。” 李智凭借多年办案的经验敏锐察觉到蛛丝马迹。 不是他危言耸听，而是内宅里面女子的手段是防不胜防，若非到了极致是不可能直接下毒毒死一个人。 况且，明明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又怎么会去救自己的仇人呢？ “叶小姐，后来呢？”李智问得很认真，他已经明白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 卯城离这里太遥远了，远到李智需要想一会儿才能记起来具体在哪个地方。 只是，他更加好奇的是叶小姐今日的所作所为。 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后来……后来可谓是家门不幸了。” 叶子娴将阿衡告诉她的事尽数说了出来，“没过几天，嫡母被人发现与人通奸，那人便是凌辱过丫鬟的傻子。” “庶子父亲当场气死，衙门的人赶到时嫡母已经被傻子用剪子捅死了，傻子最终也吐血而亡。” 叶子娴迎上崔任嗜血得目光继续说道，“原来，那名傻子被人处以宫刑已经是个废人，他之所以吐血而亡是因为屋里的香炉和茶水中被人投放了大量的媚药。” “嘶——”李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恶毒的手段！ 林英听完断言道，“小姐，这一切定是那个庶子所为！” 李智点了一下头，他同意林英的说法。 “驸马爷，这事你觉得呢？”叶子娴看向崔任时嘴角故意露出了一抹讽刺。 第194章 往死里带 叶子娴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不，她当然害怕！ 可是，她最怕自己还没有为赵小燕报仇就突然离开了。 谁说没有证据就没有办法？这次她将崔任的底细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就是为了要刺激他。 叶子娴绝对不信他还能继续沉得住气。 崔任冷笑了一声反问道，“后来的事叶小姐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后来？” 叶子娴耸耸肩后坦言道，“我听说那位庶子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夜间时放了一把火将自己以及所有人都烧死了。” 李智皱眉问道，“叶小姐，你说他死了吗？” “嗯，死了。” 叶子娴意味深长地道，“这种畜牲最后必然是死路一条。” 崔任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子娴因为说了太多话只觉得口干舌燥，她端起茶杯时瞥见对面的崔任站了起来。 “李大人。” 崔任对李智说道，“福禄楼的事我下回再来，今日就不打扰了。” 李智装模作样地说，“好，这件事本官一定会想办法。” 叶子娴听到李智的回答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当官的是不是都擅长讲这种“官话”？ 崔任看见叶子娴的表情时蹙了一下眉，她的表情仿佛在说“痴心妄想”。 叶子娴察觉到崔任的视线后也只当做没看见，更别说站起来给他行礼。 因为他不配！ 崔任似乎也没想过让叶子娴会那么做，他深深看了一眼叶子娴后便径直离开了。 林英弯腰附耳对叶子娴说道，“小姐，这驸马爷的眼神不对劲。” 叶子娴笑了笑，“他不对劲才是对的，他若是无动于衷恐怕着急的就该是我了。” 李智一惊，他忙开口问道，“叶小姐，难不成你今日是特地为他而来？那刚才那个故事……” 难道也是说给驸马爷听的？ 叶子娴从林英手中接过一沓被蓝布包裹着的卖身契后说，“林英，你先出去等着，我还有话要对李大人说。” 林英想了想犹豫地问道，“小姐，大概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吧。” 叶子娴回答完忽然皱起眉头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英笑着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奴婢就是有些饿了想去吃个肉包子，小姐，那奴婢先出去了。” “……”她怎么奇奇怪怪的？ 叶子娴等林英关上门后才打开包裹，然后她将叶府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递给了李智。 “叶小姐，这是何意？”李智不明白地问。 “李大人，我想放这些人自由。”叶子娴说出这句话时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自由，多美好的两个字！ 叶海虽然定下签死契这个规矩，可是他早就已经去世了。 叶子娴虽然说过会尽力保全叶府，可是如果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她也想要其他人能够活下去。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恢复自由之身。 不过，叶子娴打算等到秋猎结束后再把这件事告诉李管家。 李智匆忙翻看两眼后才问道，“叶小姐，叶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叶子娴摇头道，“李大人，你只需告诉我大概多久可以办好？” “这……” 李智摸不准叶子娴要做什么所以不敢轻易办理，他看着手中的卖身契为难道，“这一两个倒是马上可以，可你这些……” “叶小姐，你若是不肯说出个理由，那本官恐怕要请叶府的管家过来询问两句才是。” “李大人，如果我要你现在马上办好呢？”叶子娴问。 李智摆摆手道，“叶小姐还是莫要为难本官了，一切还是按照章法办才好。” 叶子娴一只手悄悄摸上袖袋中的木牌，思量后却又放开了。 “李大人。” 叶子娴忽然笑了一声，“其实刚才的故事中，那名庶子并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他还改名换姓来到了京都，那日死的只是那些知道真相的下人奴仆罢了。” 李智惊讶道，“此话当真？！” ——那人犯下累累恶事竟然还能逃出生天？！ 叶子娴点头后继续说道，“他来到京都后就攀上了高枝，现在有妻有女可谓是风光无限。” “唉！只是可怜了被他亲手害死以及那些葬生火海的冤魂，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放下仇恨重新去投胎。” 李智握紧拳头气愤不已，若不是叶子娴在这他甚至想要把桌子拍烂！ “叶小姐，那人现在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李大人，你就算知道了又有何用呢？”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该有的人证物证也早就被他抹掉了，若不是我找了有本事的人去打听，恐怕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不过，既然李大人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李智摊开手掌做了一个手势道，“请说！” 叶子娴却突然伸手指向崔任刚才喝过的茶杯。 李智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只是……茶杯怎么了？ 难不成那个人现在改名叫“茶杯”了？若真是如此那想要找到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叶子娴见李智不明所以便放下手直白地说，“李大人，我刚才故事中的庶子便是平头山案件的始作俑者，他是害死赵小燕和那些女孩的真凶，他就是你口中的驸马爷，崔任！” “……” 李智惊吓地立马站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指着叶子娴大叫道，“叶小姐，你，你要害我？！” 天底下哪有人同叶小姐这般不要命的？难道她忘了平头山上那骇人的场景吗？她就真的不怕自己会是下一个吗？ 当着驸马爷本人的面诉说着他曾经犯下的恶事，这简直是将自己的脖子凑到了人家的刀下！ 驸马爷手下还有多少个“陈掌柜”谁也不知道，叶小姐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敢这么大胆…… 不，这是愚蠢，愚蠢啊！ 叶子娴瞥了一眼道，“李大人，你稍微冷静一下。” 李智听完这句话，整个人暴跳如雷道，“本官如何冷静？你这是明晃晃地告诉驸马爷本官也知道了他的把柄！！” “本官上有老下有小，上次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回，却没想到今日一见你又要将本官往死里带！” “叶小姐，你就行行好饶了本官吧！！” 第195章 阿衡，邵衡 叶子娴这时才拿出毅王的木牌摆在桌上，她指着木牌问道，“李大人可知这是什么？” 李智气愤之余瞥了一眼，接着便惊讶道，“这不是毅王殿下的腰牌吗？怎地会在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毅王的腰牌在叶小姐身上，这好像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叶子娴不管李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收起木牌说道，“毅王殿下虽不在京都，可是这个东西听说也可以代表他。” “李大人，我若是以毅王殿下的名义让你尽快办理这些卖身契，你觉得可以还是不可以呢？” “……这，当然不是不可以。” 李智现在纠结的并不是这些事，他是怕自己有性命之忧。 只是，他又没办法明说出来让叶子娴知道，毕竟自己好歹是个朝廷命官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 叶子娴听到“可以”两个字，脸上便挂上了笑容，“李大人，既然可以还请你速速去办吧，我在这边等你。” “……好。”李智叹了一口气，看叶小姐的样子哪里像是会害怕的？ 若是害怕又怎么会烧了福禄楼，若是害怕又怎么会当面揭开驸马爷的老底。 ——唉，不怕便不怕，可是为何要将他拖下水？ 唉！ …… 林英回来的时候看见房门敞开着，屋里只剩下叶子娴一个人。 “你怎么出去这么久？” 叶子娴仔细端详林英的脸后问道，“你去哪儿了？” 林英平时爱吃荤食，如果真的出去吃东西了不可能一点油光都看不出来。 刚才想必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罢了。 林英也不隐瞒，她高傲地抬起下巴道，“奴婢刚才找那个衙役哥哥聊天去了，因为奴婢要让他道歉。” 叶子娴哭笑不得问道，“那他道歉了吗？” 林英小大人一般说道，“道歉了，而且奴婢也大方原谅了他，所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不过，小姐好厉害，卯城的事你也能知道。” 叶子娴摇了摇头，“我哪有这个本事，是阿衡查到的，为此他还特地去了一趟卯城。” “阿衡？小姐，阿衡是谁？”林英回忆了一下，叶府好像没有人叫阿衡。 难道是康宁侯府的人吗？ 毕竟小姐和康宁侯府的人相熟，就连护送那个赵刚也是康宁侯府借来的护卫。 叶子娴一愣，她看向林英后同样疑惑地问道，“你说，你不认识阿衡？阿衡不是你们毅王府的侍卫吗？” 林英认识邢中天也认识甄洛霖，邢中天和甄洛霖又都认识阿衡。 可是，为什么林英不认识阿衡？ “阿衡……没有吧……” “你真的不认识阿衡？”叶子娴再次问道。 林英想了想后肯定道，“小姐，王府不会有侍卫叫这个名字。” “……”怎么会这样？阿衡肯定是毅王府的人，可是林英为什么又说毅王府不会有这个名字？ 到底哪里错了？！ 叶子娴有些焦急地看向林英，“你刚才说你们王府不会有这个名字，这是为什么？” “就是不会有呀！” 林英很自然地解释道，“我们王爷姓邵单名一个衡字，所以没有人会同王爷取一样的名字，哪怕同音的也没有。” “他，你们王爷……他的名字怎么写？”叶子娴问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阿衡，邵衡…… 不会的，应该不会！！ 林英拉起叶子娴的手，用手指在她手心了写下两个字——邵衡。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总算让叶子娴想起来了。 当时文三小姐就沾着茶水写过这两个，没错，这是毅王的名字。 两个人都有一个“衡”，可是阿衡的脸和毅王的脸完全不一…… ——难道，他易容了？！ 怪不得！！ 怪不得他经常会露出那种熟悉却又带着藐视的眼神，怪不得他能让邢中天说走就走，怪不得他能随意出入毅王府，怪不得他有毅王的贴身腰牌…… 怪不得他刚走林英就来了，怪不得季管家会突然拜访叶府庆祝她的生日，怪不得他一点都不担心那天发生的事…… ——为什么？ 叶子娴突然想起在马车上的那次意外，她清楚听到阿衡喃喃自语说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他一直以来都以为“叶小姐”不是处子之身，可是这件事只有毅王知道。 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林英见叶子娴脸色不对急忙蹲在她面前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奇怪，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怎地突然脸色这么苍白了？ 林英蹙眉看向一旁的茶水，接着直接端起放在自己的鼻尖闻了闻。 不过，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林英放下茶水后又摸了摸叶子娴冰凉的额头。 ——这没有发烧也没有中毒的，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叶子娴缓缓拿开她的手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小姐，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林英问。 叶子娴忽然抬眸看向林英的脸庞，不仅如此她还抬手抚摸林英脸庞的边缘处。 “林英，这是你真实的脸吗？”她问。 林英点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只有这张脸。” “那就好……” 叶子娴说着苦笑了一声，“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担惊受怕，我怕因为我的原因害了整个叶府。” 因此，她才想办法要在毅王回京前给叶府的下人找一条出路。 只是现在看来好像多此一举了。 林英越听越糊涂，她小声询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会害怕自己害了叶府？是不是刚才李大人威胁你了？还是他要与你换什么条件？” “小姐，你别怕，奴婢在这里就没有人敢欺负你！” 叶子娴看着林英的眼睛，许久后问道，“如果欺负我的是你们王爷呢？” “……小姐，王爷不会欺负你。”林英说话时的语气虽然不足，可她相信自家王爷不会欺负小姐的。 从王爷离京前的那一番嘱托可以听得出来，王爷是真的在意小姐。 第196章 出头 “林英，你来京都后就去了毅王府。” 叶子娴鼓起勇气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你是不是见到他了？” “他？”林英的心里隐约明白叶子娴说的是谁，可是她没办法回答。 若是让别人知道本该在凉城的毅王偷偷回京了，这件事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一个不小心甚至还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者不是。”叶子娴明白林英心中的顾虑，因此她才没有提起“毅王”这两个字。 可是，她真的非常想要知道阿衡究竟是不是毅王。 林英纠结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她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没有人后才点了一下头。 叶子娴的心也在林英的点头中彻底地死了。 阿衡真的就是毅王，而毅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叶小姐”，并不是为了她。 林英担忧地问道，“小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 叶子娴仿佛失去灵魂一般喃喃道，“我只是以为真的会有人为我拼命，可是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了。” “小姐……” 叶子娴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我真的没事，现在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 “叶小姐”和毅王本该就是一对的人，只因一些莫须有的误会耽误了双方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解开了这个心结。 叶子娴觉得除了心里有一丝丝不好受以外，其实，这样的结局真的挺好！ 林英刚想问叶子娴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时，就看见李大人一脸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 李智将手中的放解书递到叶子娴面前道，“叶小姐，你只需将写有他们名字的放解书分发给他们即可。” “从今日起，他们全都是自由之身了。” 叶子娴接过后莞尔说道，“有劳李大人，多谢。” 李智突然指了指林英，“这丫头没有放解书，因为她的那张卖身契并没有记录在册，因此是不作数的。” “小姐，为何会没有奴婢？”林英问。 叶府其他人都有为什么就她没有？林英心里顿时难受起来，仿佛自己被排挤了一样。 “林英，是我跟李管家说的，先考察你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叶子娴说完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没有不是更好吗？ 李智看了一眼主仆二人道，“本官还有公事要忙，叶小姐，你认识出去的路吗？” “是这样的，原本是有人会来送你们出去，只是本官手下一个衙役不知遇到了贼人，那人竟将衙役的套进麻袋打得满嘴是血。” “因此，本官已经将所有人都派出去捉拿那个贼人。” 叶子娴似随口问道，“李大人，你说的是哪一个衙役？” “就是刚才同你们一起过来的那个。” 李智皱着眉头道，“也不知好好的得罪了谁，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叶子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英，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可能跟林英有关系。 看来，她不是找那个衙役聊天而且去报复了。 ——这丫头无法无天，官府的人也敢动！ 林英眼神闪躲飘忽不定，最后索性低下了脑袋。 叶子娴现在也不能当着李大人的面斥责林英，若是被李大人知道“贼人”是林英的话，估计又少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林英。” 叶子娴又气又无奈说道，“你把你的钱袋拿出来。” “……小姐，奴婢没有带。” 林英怕她不相信还拍了拍腰侧两边空荡荡的位置道，“奴婢没有骗你，奴婢出门没有带银子的习惯。” 李智好奇地问道，“小丫头，你这可不行，你不带点私房钱怎么买东西讨好自家主子？” “大人，我家小姐她不喜欢便宜的小物件。” 林英抬手虚指八方赌坊方向说道，“奴婢还不如多去几趟赌……唔唔……” 叶子娴眼疾手快地捂住林英的嘴，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小丫头，你说你要去哪里？”李智问。 刚才若是没听错，他好像听到了一个“赌”字，赌什么？赌坊吗？ “难不成……你们经常去赌坊？” 李智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那种地方你们怎么可以去？叶小姐，投机取巧要不得！！” “……” 叶子娴假装镇定地解释道，“李大人误会了，林英说的是读书写字的地方，她的意思多去几趟读书写字的地方比阿谀奉承要好。” 林英点头附和，“没错，小姐的意思就是奴婢的意思。” 只要是小姐说得就都对！ 李智欣慰地说道，“书中有颜如玉也有黄金屋，只有勤奋好学方能摆脱困境成人成材。” “叶小姐教导有方，本官相信叶府终将会恢复到以往的辉煌。” “李大人说的是。” 叶子娴拿出自己的钱袋递到李大人手上，“这里面的银子还请转交给那位衙役，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这，这如何使得？” 李智摇头拒绝道，“叶小姐还请收回去，他的伤本官会请大夫过来诊治。” 叶子娴不愿推诿来推诿去，她将李智还回来的钱袋直接放在桌上道，“李大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替他收下。” “今日之事多谢，我们就先回去了。” 林英的眼神原本还在钱袋上，只是她还来不及心疼小姐的银子时便见小姐抬脚离开。 “小姐，等等我！”她说着急忙小跑跟上。 叶子娴带着林英直到马车离开府衙后她才开口。 “你告诉我实话，衙役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她问。 林英瘪嘴点了点头道，“是他嘴巴臭，该打！如果王爷在这里他可能命都没了，奴婢也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王爷说了，不允许小姐收到任何伤害，奴婢也只是照做而已。” “……”叶子娴想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在意那个衙役说了什么。 可是，林英是为“叶小姐”出头，或许“叶小姐”真的会在意。 “小姐，你生气了吗？”林英小心翼翼地问。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既没说生气也没说不生气。 林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紧张兮兮地望着她，“小姐……” 叶子娴摇了摇头，“算了，不过那个钱袋我很喜欢，你回头绣一个赔给我。” “……”绣，绣钱袋？ 林英的整张脸忽然皱成一团，柳姐姐说做穿针引线那种精细活儿就是在浪费生命。 因此，一个不愿教，一个不愿学。 第197章 为了正义 张叔驾着马车回到叶府，可是还没到叶府就发现叶府门口有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姐，哪里有个人！”他提醒马车里的叶子娴。 “在哪里？” 叶子娴还开口林英就已经撩开帘子望了过去。 ——是他！ “小姐，那人就是上次送奴婢回来的车夫，好像叫杨坚。”林英上次也只是随口问了一下，大约是这个名字没有错。 只是，他来这里做什么？他又不认识叶府的人…… 林英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个杨坚应该是来找她的。 叶子娴看了一眼外面的杨坚问道，“林英，他是来找你的吗？” 林英点了一下脑袋道，“奴婢觉得应该是的，他之前就说想要学奴婢身上这点掷骰子的本事。” “你这语气还挺骄傲。” 叶子娴睨了一眼道，“如果不是耍老千我可不信你能一直赢。” “……”这，也算是本事。 林英吐了吐小舌笑道，“小姐，一会儿你先进府，奴婢去会会他。” 叶子娴从林英手上拿走放解书，看了一眼外面的杨坚说道，“那你自己小心些，注意安全。” 林英连衙役都敢打成那样，估摸着不是那种会被人欺负的性格，因此叶子娴对待她也渐渐地不再像对待小孩那样了。 马车到达叶府门口停下后，叶子娴假装没看到背过身不知所措的杨坚，接着便径直走入叶府大门。 林英故意走得慢，可杨坚这胆小鬼半天也不敢回头，她无奈发出一声惊呼后倒在地上。 “哎呀，该死的石头摔死我了……”她大声喊道。 果然，杨坚听到声响后便转过了身。 “哎呀，小妹妹，你怎地这么不小心？” 杨坚边说边小跑到林英身旁，“有没有摔着？手快给哥哥看看！” ——这双金贵的小手若是摔坏了可怎么办啊？ 杨坚检查了半天发现林英的手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擦破也没扭伤。 林英看向杨坚假装很好奇地问，“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好有缘啊，我刚回来就看见你了。” “哥哥今日空闲所以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被人欺负。” 杨坚摸摸林英的脑袋笑道，“现在看你好好的哥哥也就放心了，不过以后走路要看着路知道吗？” 林英乖巧地点头说了一个“好”。 “哥哥，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回去了，再见！”她说。 “等等！” 杨坚一只手拦住路道，“那个……小妹妹，你最近怎么没去赌坊了？我听说那里有好些人等着要见一面你的真容。” 林英捧住自己的脸问道，“他们见我做什么？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当然好看！” 杨坚宠溺地笑了笑，“小妹妹你长得就跟天仙似的，比你家小姐好看多了。” “……”林英突然低下头，若不这样她怕自己会笑出来。 ——他这张嘴说出来的恶心话，柳姐姐若是听到估计会大声笑出来。 林英整理好脸上表情后抬起头道，“我不能去赌坊了，刚才就因为赌坊的事小姐差点让李大人骂了，李大人说女子不应该出入那种地方。” “不去了？这怎么可以？！” 杨坚一百个不答应地说，“小妹妹，你别听李大人的，你不去的话太可惜了你知道吗？” “你去赌坊是为了正义，是为了赢他们那些不义之财，他们让那些没有钱的人卖妻卖女，然后糟蹋完后卖入那些风月场所。” “小妹妹，你是去给那些可怜的人报仇的！” 林英脸色越来越沉，没想到牛八方到现在还在做这些该死的勾当！ “哥哥，他们真的太可恶了！” 林英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牛八方，你等着！！ 杨坚连连点头，“对，就该如此！” “哥哥，你现在就带我去！！”林英说。 “现在？现在恐怕不行。” 杨坚为难地皱起眉头解释道，“哥哥现在要出城一趟，而且过两天我们郡主要去参加秋猎，哥哥要照顾好她的马。” “这样吧，等秋猎后哥哥再来带你，好不好？” 林英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马车，她这才发现杨坚今日带来的马车居然没有长公主府的标记。 “哥哥，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帮忙？”林英问。 杨坚摆摆手道，“不用了，哥哥只是去帮郡主送点东西，都是些体力活儿你做不了。” 林英故意东张西望问道，“哥哥，可是我怎么没有看见上次那辆马车，你是走过来的吗？” “别看了，就是这辆马车。” 杨坚走到马车旁拍拍马头道，“郡主说送的东西庞大了些，府里的马车可能装不下就安排了这一辆。” “哥哥，什么东西连马车都装不下？难道用马车运送马吗？”林英嘴上说着傻话，心里却想着究竟要运送什么东西，竟然需要用到没有标记的马车。 杨坚看了一眼四周围，接着走到林英身旁小声说道，“应该是只野兽，上次我们郡主让猎人去捉活的，现在通知我们捉到了。” “小妹妹，你喜不喜欢野兔，要不要哥哥给你带回来一只？” 林英点头笑道，“要，我最喜欢兔子了，哥哥你真好，谢谢哥哥！” 杨坚回以微笑，他越看林英越觉得这丫头可爱至极。 既可爱还有绝佳的手气，这样的人一定要想办法带到自己的身边。 杨坚心里有个很好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即将要翻身。 先是送上门的娘子让他得到了一笔银子，紧接着又认识了林英这单纯好骗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可比娘子有用处多了！！ 林英忍着杨坚逐渐猥琐的目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哥哥，那你还是快去快回吧，若是天黑就看不着路了。” 杨坚点点头说，“那哥哥先走了，你等哥哥下次来看你好不好？” “好！”林英甜甜笑了笑。 杨坚爬上马车，抓起马绳后又依依不舍地说了一句，“小妹妹，哥哥会想你的。” 林英紧紧抿着嘴，这副样子在杨坚的眼里同样是对自己的“不舍”。 ——看来，这丫头已经开始依赖自己了。 第198章 得偿所愿 钱刚正要出门给李管家办点事，见林英一个人傻傻站着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便好奇地走了过去。 “小丫头，你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他问。 林英的身形依旧未动，只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我想杀人！！” 这该死的杨坚让她浑身不舒服，那冒犯的眼神和冒犯的语气让她想要拿刀追上去。 “……”钱刚瞪大了眼睛，他刚才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小丫头说她想要杀人？这怎么可能呢？！ 林英看向钱刚道，“钱刚哥，你帮我去跟小姐说一声，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 “去哪……哎哎……”钱刚还没问完，林英就已经一溜烟跑掉了。 ——啧，这小丫头腿虽然短，跑得倒是挺快。 林英抄近路穿越一排排房屋比杨坚早一步到达了城外。 只是城外一片遮掩的地方太少，因此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岭脚村那个方向走。 猎人的家她还记得在何处，与其在这里有暴露的危险还不如去那边等杨坚。 叶子娴听钱刚说林英有事要出去一趟，想着应该跟杨坚有关，便也没有多问。 只是一直到第二天她准备出门时，李管家说林英又是一夜未归。 康宁侯府。 毕氏带着银枝等人挤在如娘的屋子里，如娘平躺在床榻上看着床顶默不作声，任由一旁的大夫给自己诊脉。 这几日大夫雷打不动地会在早晨过来一趟，而且每次都是夫人亲自带来的。 屋子里安安静静地没有任何声响，大家似乎都怕打扰到大夫诊脉。 毕氏心里焦急，虽然才过了大半个月而已，可是，她真的很想要知道结果，她时时刻刻忍不住想要知道如娘有没有怀上。 若是没有…… 毕氏不敢看如娘的脸，她知道若是如娘没有怀上她还会让一切再发生一次，两次…… 开头的艰难已经过去，她不能半途而废，哪怕下辈子给如娘当牛做马，她这辈子也只能对不起如娘了。 “这……” 大夫只说了一个字，一屋子的人便开始紧张起来，哪怕如此也没有人敢出声打断。 只要大夫的手指还在如娘的腕上，她们就不敢出声。 许久以后，大夫才掖好如娘的被子站了起来，他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老夫若是没看错，姨娘怀上了。” “当真？！” “大夫，你说的是真的吗？！” ——怀上了，如娘怀上了！ 毕氏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银枝红着眼眶手忙脚乱地扶着她的手臂。 “夫人，当心！” 周妈妈抹着眼泪说，“夫人……你此生，得偿所愿了！” ——如娘有身孕了，侯府后继有人了！ “大夫，你先回去吧。”毕氏忍着眼泪说。 大夫点了点头，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床榻上，如娘仿佛置身事外，就好像怀孕的人不是她。 只不过，她的手忍不住抚摸上自己的肚子，这里面真的住着一个小人吗？ 她，真的要当娘了吗？ 毕氏泪眼婆娑地看向如娘，接着推开扶着自己的银枝跌跌撞撞跑到如娘床前“噗通”一声重重跪下。 “夫人——” “夫人——” 如娘听到声响转头看向毕氏，她没想到堂堂侯夫人居然给她这个丫鬟跪下了。 “夫人，你快起来……” 如娘撑起自己的身子去拉毕氏起身，“夫人，你起来……” 毕氏摇着头小心推开如娘的手，她泣不成声地说道，“如娘，对不起……” “这辈子是我欠你的，是我欠了你……” “可是我真的不能让侯爷无后，我也不能让别人抢走他，对不起……” 银枝和周妈妈见状纷纷跪在如娘面前，这件事是她们一同做下的，哪怕以后被老天爷惩罚也好，死后下地狱也罢…… 她们都要跟夫人一起面对。 如娘看着面前她本以为最亲近的人，她不是没有恨过…… 可是，除去这件事情她们每一个人对自己一直都很好，特别是夫人…… “为什么……” 如娘第一次痛哭道，“夫人，为什么偏偏是奴婢……” “你知道的，奴婢从来没有僭越的想法，奴婢比谁都希望你能和侯爷一生一世彼此恩爱……” “奴婢真的不想……真的不想……” 毕氏流着眼泪听着如娘一声声的质问，她没有解释也无从解释。 这该如何解释？ 难道告诉如娘，就因为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所以才选择了她吗？ 这对如娘来说太过于残忍，她已经伤害了如娘不想再在如娘伤口上撒盐。 若是真有报应之说，她，愿意接受。 “夫人，起来吧……”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银枝先一步起身，然后同周妈妈一起将毕氏扶起来。 如娘抚上肚子闭上眼睛忍痛说道，“奴婢……会将孩子生下来……” “只是，奴婢求夫人一件事。” 毕氏抹着眼泪不住地点头道，“如娘，你说，任何事都可以。” 只要这个孩子可以平安出生，哪怕如娘想要平妻的身份她也愿意给。 “奴婢，以后想要回到小姐的身边，所以……” 如娘将自己的手从肚子上移开后忍着心里的疼痛继续说道，“所以，奴婢不想要小姐知道这件事，奴婢也不想要孩子知道谁是他的亲生母亲。” 周妈妈惊讶地看向如娘，她没想到如娘竟然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 明明唾手可得的富贵她也要放弃，这傻孩子…… 唉！ 银枝看向自家夫人，她明白夫人迟迟不答应的原因。 有时候，银枝宁愿如娘性子坏一些，宁愿如娘有贪欲…… 可若是真的那样，那如娘就不是如娘了。 “夫人，无论孩子是男婴还是女婴，待他出生后你放奴婢出府好不好？”如娘希冀地看向毕氏，她现在需要一个承诺。 她害怕了，真的害怕…… 这样的噩梦她无法承受第二次，她想要回叶府，她想要回到小姐的身边。 这个孩子就当是这三年多谢侯府的照顾，心里的怨恨她也会慢慢学着放下。 可是，真的只有这一次。 第199章 小姐来了 银枝这才真正明白如娘心中所顾虑的究竟是什么。 如娘，她已经不再信任夫人了。 毕氏捂住突然绞痛的胸口，如娘的话让她心里疼得厉害，可是…… 明明知道如娘只要她一个点头，一个小小的动作而已，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却做不到。 “如娘，一切等孩子出生后再说，好吗？” 毕氏接近祈求地说道，“咱们……等孩子出生……” 周妈妈和银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如娘的心里又何尝不明白毕氏的意思呢？一切等孩子出生再说…… 这样拖延的借口证明了毕氏想要一个男婴，一个可以继承侯府的男丁。 可是，是男是女又岂是她能够决定的？若是女婴呢？那她是不是还要再次被折辱…… 银枝不忍看到如娘脸上的绝望，她咬牙劝解道，“如娘，无论如何最终还是要等孩子出生，倒不如听夫人的话等以后再说这件事。” 周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道，“如娘，再过一段时间大夫就知道是小姐还是少爷了，你，再等等吧……” 三个人同时看向周妈妈。 毕氏急忙问道，“周妈妈，大夫真的能诊出来吗？” 周妈妈点头道，“可以，若是夫人不放心外面的大夫，那不如让侯爷请一位太医回来给如娘诊脉，太医是绝不会有错的。” 侯爷…… 周妈妈说完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如娘甚至害怕地整个人缩在了一起，哪怕隔着厚重的被子也能看出来她在颤抖。 银枝看了一眼周妈妈，她隐约觉得周妈妈是故意提起侯爷的。 自从那天以后，侯爷就再也没有踏进房间一步，整日里不是在外面就是在书房中喝酒。 毕氏也是一个不认输且倔强的人，许是多年来被侯爷宠坏了，她也没有去过书房一步。 若是两个人继续这般，那长久以往后就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毕氏看了一眼不愿意露头的如娘，其实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很多，她以为侯爷和其他女人翻云覆雨自己会很心痛。 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 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是如娘，她对如娘无条件的信任，她相信如娘不会挑拨和撼动自己在侯爷心中的位置。 如今如娘怀孕了，如娘现在对她来说比任何人都要重要，甚至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这一胎绝对不容有失。 周妈妈还在等毕氏的决定，只要毕氏说一句话她立马就去请侯爷。 这时，绿芽突然小跑着进了屋子。 “夫人，叶，叶小姐又来了。” 绿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这次她直接闯了进来，护卫们也不敢阻拦。” 小姐来了！！ 如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哗”一下掀开被子就要坐起来。 毕氏看得心惊肉跳，她第一时间走到如娘床边按住她的肩膀道，“如娘，你小心些！” 这句话的语气虽是指责，可是更多的还是担忧和关心。 有的女人哪怕多动一下就会失去孩子，毕氏不愿意看到那种情况，这个孩子是她打算牺牲一切才换来的。 “夫人，奴婢想要见见小姐！”如娘以为毕氏不让她出去见叶子娴，她急得想要跪下求她。 “如娘，你不必这样。” 毕氏搀扶着她解释道，“我并不是不让你见娴儿，只是你刚才的行为太过危险了。” “你想见便见，她是你朝思暮想的人我又怎么会忍心拒绝。” 如娘感激地看向毕氏，“夫人……” 毕氏苦笑地说道，“这件事你也不必特意为我隐瞒，确实是我手段卑劣，哪怕娴儿憎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只是，你在生产前必须要留在侯府留在我的身边，你在其他地方，我……不放心。” “奴婢答应，夫人，奴婢答应你的要求。” 如娘这么多天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夫人，奴婢只要偶尔能见一见小姐就已经知足了。” 银枝看得心疼，她自作主张对绿芽说道，“今日天气不错，你去奉茶摆盘请叶小姐到花园坐，夫人和如娘收拾完就会过去。” “……是，银枝姐姐。” 周妈妈在银枝开口时就拧了一块帕子，她小心地给如娘擦洗脸上的泪痕。 “如娘，往后我就留在这个院子伺候你，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知道吗？” 周妈妈说着将如娘扶到梳妆台前给她梳理头发，她原本想要给如娘梳妇人髻，只是这么做的话恐怕瞒不了叶小姐了。 因此，她只是简单地梳了几下和固定几片发饰而已。 侯府花园，叶子娴的眼神不似刚才那么凝重，因为她看见毕氏和如娘相互搀扶着向她走来。 这一刻，她悬着的心放下了。 “姐姐，咱们感情是不是淡了？” 叶子娴等她们来到面前才嗔怪道，“什么说好侯府的大门永远为我敞开，结果我现在却要硬闯才能进的来。” “小姐……”如娘一开口眼眶就红了。 叶子娴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问道，“怎地脸色这么差？你真生病了吗？” 如娘的脸色白了一些不说，她眼下的黑眼圈也明显了许多。 叶子娴抚摸如娘的脸庞说道，“你有没有好好吃饭？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银枝紧张地看向如娘，她不确定如娘会不会因为委屈而把一切都告诉叶小姐。 叶小姐这样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夫人因为孩子也不会让步，到时候两人甚至两家的关系可就彻底结束了。 如娘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小姐，奴婢只是胃口不好……” “不过请小姐放心，奴婢以后会好好吃饭，保准你下次见到奴婢时要说一句‘胖了’。” 叶子娴笑着说，“乖，你不用给姐姐省，想吃就吃，觉得这里饭不好吃那就回叶府，到时……” 毕氏急忙打断道，“娴儿，我会看着如娘吃东西，她这几日只是不舒服因此胃口差了些。” “姐姐，你怎地如此紧张？” 叶子娴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道，“如娘也不是三岁孩童，吃饭何需姐姐盯着，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只是，大家今日似乎都笑不出来。 第200章 如娘的谎言 周妈妈带着下人又拿来几盘酸梅和桔子，而且都摆在了如娘面前。 毕氏下意识地就拿起桔子剥给如娘吃，奇怪的是银枝和周妈妈竟然只是看着而已。 这在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今天的状况着实奇怪了一些，就好像大家都围绕着如娘转似的。 “娴儿，你今日来有何事？”毕氏问。 叶子娴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事，本来前几天我过来想要打听秋猎的一些事，不过甄公子已经帮我解答了。” “对了，秋猎那天如娘要不要也一起去凑凑热闹？” 如娘面露难色，她现在所有的事都已经不能自己做决定了。 “怎么了？你不愿意出门吗？”叶子娴问。 如娘看向毕氏，“夫人……” 毕氏握着如娘的手说道，“出去走走也好，他们打他们的猎，咱们坐下看风景喝喝茶。” 如娘因毕氏的话而展开了笑颜，她看向叶子娴用力点头道，“小姐，奴婢可以一起出门。” “……好。”叶子娴心里顿时升起一丝疑惑，如娘若是想出门她来接就好了，怎么现在还需要姐姐答应才行？ 叶子娴想着便问了出来，“姐姐，如娘是不是犯什么错了？” 毕氏一愣，眼神闪躲地反问道，“娴儿，你为何会这么问？如娘乖巧听话又怎么会犯错呢。” “是吗？” 叶子娴的眼神忽然暗淡道，“我来了许久怎么不见姐夫出来？他不在府中吗？” 周妈妈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叶小姐，我们侯爷这些天比较忙，现在恐怕在外边还未回来。” “你若是有什么事就告诉奴婢，奴婢可以帮忙转达。” 叶子娴没有说有什么事，而是看向如娘道，“如娘，你要不要回叶府玩几天？最近新来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小丫头，我想介绍你们认识。” “小姐……”如娘缓缓低下头。 叶府，她曾经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可是现在终于等到小姐开口她却已经回不去了。 “娴儿，我看等如娘身体好些了再去叶府吧。”毕氏说。 叶子娴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叶府对如娘有多重要这谁都清楚。 如娘更是几次三番提出想要回叶府的事，可是现在她居然犹豫甚至变相地拒绝。 “姐姐，我能不能单独跟如娘说几句话？”叶子娴看向毕氏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 毕氏迟疑了一下说道，“娴儿，若不是什么重要之事那不如下次再说吧，如娘累了也该回去休息了。” “等等！” 叶子娴拉住如娘的手说道，“如娘，我跟你说过让你在侯府是因为这里安全，你还记得吗？” “现在我能肯定叶府也安全，所以，你要跟我回去了吗？” “小姐……”如娘听到叶子娴的话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原本她们都以为这里安全，可是小姐忘了人是会变的。 夫人，银枝她们还是一样对自己好，只是这种强迫的好她并不想要…… 毕氏的内心此刻正受尽煎熬，她实在不想再隐瞒叶子娴，因此，她打算将一切都说出来。 “娴儿，如娘她……” “夫人！” 如娘急忙打断道，“奴婢真的没事，你平白这样还惹得小姐担心奴婢。” 叶子娴严肃地问，“你们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妈妈和银枝站在毕氏身后一言不发，并同时低下了脑袋。 如娘不愿意看到眼前这个局面，她知道夫人对小姐很好，所以不能因为她的原因让夫人小姐反目成仇。 这几年，夫人对于孩子的渴望她尽收眼底，夫人为了怀上孩子一直折腾自己的身体，一碗碗的汤碗补药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个孩子，对夫人来说真的很重要。 如娘看向叶子娴忍着眼泪缓缓解释道，“小姐，前段时间夫人跟侯爷从大隐寺回来后闹别扭了。” “奴婢气不过骂了侯爷几句，谁知刚好被侯爷听见了……” “然后呢？”叶子娴继续问。 如娘苦笑地摇头，“原本也没什么事，只是不成想恰好招惹了伤寒症还连累了夫人生病，因此被侯爷罚闭门思过了几日。” “小姐，夫人心疼奴婢，奴婢也怕你生气，所以……才没有说……” 叶子娴沉默地看向如娘，如果只是因为骂了几句被骂确实不太可能，因为姐夫的性格并不是那么严肃。 可如果是关于姐姐的，或许会有可能。 姐夫多在乎姐姐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用命爱着自己的妻子。 银枝的脸上有些动容，如娘这怕是第一次对着她最喜欢的叶小姐撒谎了。 叶子娴看着如娘，除了比之前憔悴一些并没有其他发现。 “小姐，奴婢有些冷想先回房了。”如娘说。 叶子娴点了点头，她刚才就发现如娘的手有些冰，也不知是不是体质畏凉的关系。 毕氏听到如娘的话就想将自己身上的裘衣脱下，只是周妈妈快了一步脱下了自己棉夹层的外衣披在了如娘身上。 “如娘，你身子刚好我扶你回去吧。”周妈妈搀扶着说。 “多谢周妈妈。” 毕氏目送如娘她们离开后才对银枝说道，“你现在就去找个裁缝过来给如娘量一量，她既然怕冷就多给她做几套衣服。” “是，夫人。” 叶子娴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这也让她没有再将心里的怀疑表现出来。 现在这里只剩下叶子娴和毕氏两个人，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毕氏犹豫地说道，“娴儿，我还有其他的事，你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叶子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姐姐这是想要赶人了。 今天的每个人都古古怪怪，只是让她最看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如娘不跟她回去？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叶子娴放下茶杯缓缓起身道，“姐姐，那我就不打扰了，秋猎那日咱们再见。” “……好。” 毕氏知道叶子娴心里起了疑心，因此她刚才才故意试探让如娘跟她回叶府。 只是，无论是谁都不能带走如娘。 第201章 这哪里是普通的过节 叶子娴走出康宁侯府的大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只是每次都相送至此的如娘这次并没有如期出现。 ——如娘有事瞒着她。 姐姐到底对如娘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她们到底在害怕什么才不让她和如娘单独相处？ 叶子娴心事忡忡地回到叶府，李管家迎上前说道，“小姐，林英那丫头回来了。” “她在哪？” 李管家指了一个方向道，“她一回来就嚷嚷着快饿死了，现在去覃姑姑那里了。” 叶子娴点了下头道，“我去看看，你忙吧。” “是，小姐。” 叶子娴一脸平静地来到伙房，还没等她走近就已经听见了林英叽叽喳喳的声音。 不知为何，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如娘的脸，曾经如娘也同林英一样跟她有说不完的话。 林英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正在择菜的覃姑姑抬头问道，“怎么了？” “我听到小姐来了。”林英神神秘秘地指了一下院子外边。 覃姑姑好奇地望去，果然看见小姐走了进来。 ——这丫头还真有点本事。 “小姐！” 林英一蹦一跳地走到叶子娴的身旁，“奴婢回来了！” “嗯。” 覃妈妈搬了一看着把最干净椅子过来说道，“小姐，你……你坐。” 叶子娴莞尔笑了笑，“覃妈妈，多谢。” 林英自己也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叶子娴身边，她这个样子看着异常乖巧。 “小姐，奴婢昨夜去跟踪杨坚了。” 还不等叶子娴询问，林英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他去了之前那个猎户家，奴婢看到他和另外两个人抬着一只大木箱子，那只木箱足足有一辆马车那么大！” “接着他和其中一个人一起将木箱送到了皇家狩猎场，奇怪的是那个人跟守卫的士兵说是三皇子送来的，而杨坚也没有说什么。” 覃姑姑好奇问道，“林英，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林英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奴婢也很好奇所以翻过高墙偷溜进去查看。” “奴婢看到他们将马车一直赶到一片树林中才停下，当时虽然天黑了，可是幸好那个人举着火把，要不然奴婢还不一定能发现什么……” “小姐，你猜奴婢看到了什么？” 叶子娴还没说话，一旁的覃姑姑就轻轻拍了一下林英的肩膀道，“卖什么关子，你直接说！” “……”好疼，覃姑姑的手劲儿真大。 林英嘟嘴继续说道，“小姐，箱子里面是一只黑色的豹子，不过奴婢看那只豹子似乎被人药倒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下。” 覃姑姑忽然皱起眉头说道，“好像不对劲。” “覃姑姑，你觉得什么不对劲？”叶子娴问。 林英也看向覃姑姑问道，“覃姑姑，你是怕我看错了吗？” 覃姑姑摇头解释，“小姐，据奴婢所知京都这附近百里都不可能会出现黑豹，况且还是黑色这么罕见的豹子。” “最南边的一些深山老林里或许可能会有，但是绝不会出现在京都。” 林英撑着下巴说道，“说起来还有一件奇怪的事，这次把豹子交给杨坚的猎人貌似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而且，那两个人的穿着也不像是普通的农户人家。 叶子娴思考着各种可能性，黑豹如果是从南边运过来的，可是路途遥远应该不太可能一路都喂药让它保持安静。 从千里之外运送东西来到京都时间上也对不上，因此这只黑豹绝对不是临时捉到的，更不是南边运送来的。 ——难道，有人在附近饲养这种猛兽？！ 叶子娴看向同样疑惑不解的覃姑姑，“覃姑姑，朝阳郡主和三皇子私下关系好不好？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 覃姑姑面露难色地回答道，“小姐，奴婢……” 叶子娴恍然，覃姑姑一直在叶府伙房生活，外面的事她又能知道多少呢？ 林英举起手道，“小姐，奴婢知道一些！” 叶子娴不以为意笑道，“你才来多久，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林英激动地站起来不服气地说，“小姐，奴婢每日去毅王府不是去玩的，奴婢是去跟季管家了解京都情况的！” “季管家什么都知道，奴婢跟他打听比自己在外面打听有用多了。” 柳姐姐说过每到一个地方一定要先了解当地的事，而关于小姐的事无论什么都是大事，因此林英真的在季管家那里学了好些天。 叶子娴半信半疑道，“好，那你说说看。” 林英想了想说道，“小姐，那位朝阳郡主和三皇子之间并没有什么私下的关系，也提不上好或是不好。” “相比而言，她跟太子殿下的关系或许更好一些，因为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关系要好，而且太子殿下又是嫡出长子，长公主殿下对太子殿下异常的看重。” 叶子娴忽然想起太子殿下将平头山的事推给了陈掌柜，或许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长公主。 ——可是，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当储君吗？ “林英……” 覃姑姑忽然开口道，“会不会有些事季管家不好同你说呢？万一他们面上看着没关系，私底下却是，是……那种关系……” “应该是不会的。” 叶子娴摇头否决了覃姑姑的想法，“朝阳郡主心里只有毅王，我想他们的关系更偏向一种交易或是联盟。” 林英惊讶地看向叶子娴问道，“小姐，你是如何知道她喜欢我们王爷的？” 王爷平时虽然不苟言笑，可是他长得英俊潇洒，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能迷倒很多人。 朝阳郡主喜欢王爷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季管家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 叶子娴嘴角露出冷笑道，“她喜欢你们王爷这件事毋庸置疑，若不然她也不会几次三番想要我的命。” “什么？！” “小姐，你说什么？！”覃姑姑和林英异口同声地问道。 林英更是震惊地跳了起来，当时王爷只说小姐和朝阳郡主有过节，并没有说小姐几次差点被朝阳郡主害死。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过节？！ 第202章 眼前一亮的人 覃姑姑将手中的菜刀一刀扎在砧板上，她急急忙忙来到叶子娴身边问道，“小姐，这事你怎么一直没有说过？” 老天，她都不知道有人竟然想要小姐的命！！ 覃姑姑回想起之前小姐落水被毅王殿下带走的事后她忙问道，“小姐，上次落水是不是朝阳郡主做的？是不是她给你下毒了？” “还有，你之前脚腕差点断了是不是也是她做的？” “小姐，你，你为何不说！！” 当时长公主殿下来叶府时，她还亲手做了一些糕点奉上，早知如此她何必费那番力气？ “可恶！这该死的郡主！”林英气得现在就要去找朝阳郡主算账。 叶子娴看到她们两人义愤填膺的模样，自己的心里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般。 ——这是有人撑腰的踏实感。 只不过…… 叶子娴看了林英一眼道，“脚腕那次是另外一个人……” “他是谁？！”林英问！ 叶子娴淡淡说了一句，“你认识的那位。” “小姐，你说奴婢认识他？” 林英顿时不解地眨巴眼睛，她在京都总共就没认识几个人，无非就是甄哥哥和…… 王爷？！ 覃姑姑推了推一脸难堪的林英道，“你这丫头倒是快说啊，还有谁要害小姐！” 林英紧紧抿着嘴，拼命摇摇头就是不说。 这要怎么说？ 难道说大主子差点将小主子的腿弄断了？这，这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叶子娴偷笑了一声后解围道，“覃姑姑，这件事过去了，而且对方也给了我赔偿。” “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覃姑姑问。 叶子娴点头道，“嗯，确实给了我不少好东西。” 只不过那些东西是以“生日礼物”的名义被抬进叶府的。 覃姑姑还是有些担忧，她怕那人又会害小姐。 不行！ 还是得找机会问问林英，那个人究竟是谁？ 林英却问了另外一件事，“小姐，那秋猎那日你还去吗？万一那黑豹子是用来对付你的呢？” 人与猛兽较量，生死着实难料。 所以，林英觉得为了小姐的安全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至于朝阳郡主做的那些事她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没有不管不顾的道理，她以后定然要一一还回去。 叶子娴坦言说道，“不，秋猎我是一定要去的。” 清秋的事情她已经答应了，而且她也想去看看清秋究竟想要怎么报复朝阳郡主。 叶子娴想到清秋时突然向林英问道，“林英，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会赶车而且身手不错的人？” “小姐，你要找侍卫吗？”林英想说她自己就是侍卫，可是还没开口就看见自家小姐摇头了。 叶子娴解释道，“秋猎那天，我需要有个人打晕张叔劫走马车，然后送一个人离开这里。” “小姐，奴婢可以。” 覃姑姑突然开口，“奴婢穿上男装就跟男子一般无二，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叶子娴想也不想地说，“覃姑姑，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你不可以去。” “小姐，奴婢从小就跟父亲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奴婢以前一拳打死过一匹狼！” 覃姑姑急着想要证明自己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证明才能让小姐相信自己，想了想也只能想到自己曾经打死过狼这件事。 叶子娴明显被吓到了，覃姑姑徒手一拳打死一匹狼，这得多大的魄力和力气才能做到？ 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在伙房这种地方一日复一日地蹉跎下去呢？ 林英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又一眼覃姑姑的右手，她不敢相信覃姑姑居然比她还要厉害，她也可以打死狼，可是要在手上有刀剑棍棒的情况下才可以。 但是覃姑姑居然徒手就可以。 真的好厉害！ 覃姑姑局促地小声道，“小姐，那奴婢是不是……” 叶子娴果断摇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更不能去了，万一不小心打死了张叔……” “小姐放心，奴婢定然会收力。”覃姑姑真的很想要帮小姐做事，她这么多年留在叶府就是为了保护小姐。 可是，她居然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人想要害小姐的性命。 唉，如果让九泉之下的爹知道的话，估计又要托梦来训斥一顿了。 叶子娴还在犹豫之时，忽然感觉身旁一阵风吹过，紧接着她便看见林英在跟覃姑姑出手过招。 覃姑姑的块头虽然大可身手却很敏捷，左右躲闪时丝毫没有笨拙感，她虽然不明白林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抵抗的反应。 林英几乎使了全身的力气去攻击覃姑姑胸口的位置，当被覃姑姑用结实的手臂强硬挡开后她快速绕到了覃姑姑的身后。 可是没想到覃姑姑最先做出的动作不是转身，而是朝着前方奔跑了两步后才侧身警惕地掉头。 “林英，住手！” 叶子娴不得不出声阻止，双方比划适可而止就好，她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受伤。 不过，刚才覃姑姑和林英两个实打实肉体的碰撞和武艺的切磋让她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林英瞬间收回自己犀利的眼神，然后揉着手腕哭唧唧道，“小姐，覃姑姑的身手还可以，她的肉简直就跟石头一样硬，疼死我了……” “林英，别胡说。”叶子娴说完看向覃姑姑，她担心覃姑姑听到林英的话会自卑难过。 幸好，覃姑姑看着似乎并不计较林英的快人快语。 覃姑姑握着自己的双手走到叶子娴面前，在几步路的距离时便停下了脚步，“小姐，奴婢真的可以……” “小姐，你相信奴婢，奴婢一定不会打死张叔。” “……”叶子娴没想到覃姑姑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还在想着对张叔“手下留情”。 这么看，张叔好像真的有点可怜…… 林英走到叶子娴身旁劝道，“小姐，奴婢也觉得覃姑姑可以，你要不还是给覃姑姑一个机会吧？” 覃姑姑看向小小的林英，眼神里仿佛在说着感激的话。 如果小姐真的答应了，她一定亲自出去给林英买一只……不，买两只烧鸡！！ 第203章 取长补短 叶子娴不敢轻易下决定，覃姑姑带清秋逃得出去还好，万一中途被拦住呢？ 覃姑姑不能出事，叶府更不能在自己的手上有难。 林英见叶子娴犹豫不决便说道，“小姐，你就让覃姑姑试试，她总待在这里做菜烧饭多可惜啊！” 叶子娴又何尝不知道，覃姑姑刚才那样的身手就算当一名侍卫也绰绰有余。 “这样吧，你一会儿去跟季管家要两个人，覃姑姑再加上他们我才放心。”她说。 覃姑姑眼神都亮了起来，她连连说道，“多谢，多谢小姐，奴婢一定可以完成小姐的嘱托！” 叶子娴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外衣说道，“覃姑姑，你还需要找一件男子的外衣用来伪装自己。” “现在还有三天的时间，你缝制一件双面外衣应该还来得及，这样也方便你穿脱。” “双面外衣？” 覃姑姑有些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她不明白双面是哪种样式的衣服，因为以前都没有听说过。 “小姐，双面外衣是什么？”林英问。 叶子娴看着两双懵懂不解的眼睛笑了笑说道，“你们俩把外衣脱下给我，我解释给你们听。” “是，小姐。” “……好。” 叶子娴将她们递过来的棉衣一正一反叠在一起，就连两双袖子也是如此塞在了一起。 “你们看，大约就是这样的。” 叶子娴边翻袖子边说道，“将两件衣服固定在一起，到时只要把袖子翻出来换一面就变成了另外一件衣服，这样换装是最快也是最节省时间的。” 林英不吝啬地夸赞道，“小姐，你真的好聪明啊！” 如果以后每件衣服都做成这般样子，那出门再也不用带夜行衣了。 覃姑姑却面露难色地说，“小姐，奴婢……针线活儿不太好，平日里需要缝缝补补时也都是将就着穿，有时候是梁妈妈帮忙缝补衣物。” “这可难办了……” 林英听到针线两个字也觉得头疼，刚想问小姐怎么办时却发现小姐正看着她。 “……小姐，你不要这么看着奴婢，你让奴婢拿长刀短刃都可以，但是拿那种细小的针真的不行！” 覃姑姑叹气道，“奴婢也拿不了，那东西握都握不住。” 林英看向叶子娴问道，“小姐，要不你辛苦点……” 叶子娴摇摇头道，“我缝制一个小小的钱袋都会露银子出去，衣服更不行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就不会问她们俩了。 “……” 林英忍不住感慨地说，“小姐和王爷是不是天生一对奴婢不知道，不过毅王府和叶府倒是天生一对。” “你为何这么说？”覃姑姑问。 林英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一下每个人，“咱们几个女子都不会针线活儿，而季管家他们虽然是男子，可是他们的针线活儿都是这个！” 叶子娴见林英不仅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她还抬起下巴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取长补短，这样挺好。” 叶子娴也忍不住打趣道，“那以后我的衣服也让王爷缝制吧，反正他们王府的人什么都厉害。” “……”这，王爷恐怕也不会啊！ 覃姑姑扭扭捏捏地说道，“小姐，若不然还是让梁妈妈帮忙吧……” 无论季管家针线活儿有多好，他始终是个男人，一想到自己的衣服拿去一个男人手上，这…… 这不合适吧？ 叶子娴思量后解释地说道，“覃姑姑，我觉得季管家比梁妈妈合适一些，毕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况且我原本就想过委托给季管家帮我去办这件事，眼下你想去那便去吧，只要注意安全就好。” “是，奴婢听小姐的！”覃姑姑努力克制自己感动地快要哭出来的情绪，她的心里也升起了责任感。 因为，小姐是信任她的。 林英挽住覃姑姑的手臂道，“覃姑姑，你取一件衣服给我吧，我现在就去毅王府。” “……好。”罢了，只不过一件衣服罢了，何必想这么多呢！ 覃姑姑小跑着回自己的屋子，谁知同屋的梁妈妈恰巧在缝补着自己的衣服。 梁妈妈见她翻墙倒柜地找衣服，她咬断线后问道，“覃姑姑，你拿衣服做什么去？” “今日天气看着不错，所以我想拿去晒晒……”覃姑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梁妈妈点点头道，“确实，这么多天难得出了这么大的太阳，我原本也是回来洗几件衣服，谁知发现有一件衣服破了一个口子。” 覃姑姑羡慕地看了一眼梁妈妈已经缝补好的旧衣。 梁妈妈不是直接用布条遮盖上去那么简单，而是不知道用了什么针法让破口处既缝合在了一起又看不出来缝合处。 唉，这样的本领自己这辈子恐怕都学不会。 毅王府。 季管家看着林英递过来的衣服时明显愣了一下，这哪里像是一位女子穿的衣物？ 不过，当他听到是叶府那位覃姑姑的衣服时他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覃姑姑比旁人至少高出一个脑袋，穿这么大的衣服也是应该的，只是，一个厨娘当真可以将事情办好吗？ 林英从叶子娴那里学到的方法将双面衣的要求摆给季管家看，直到他点头知晓后林英才放下覃姑姑的棉衣去桌子上拿烧鸡。 刚才覃姑姑出门前偷偷地给她塞了点碎银让她买烧鸡吃。 若不是怕手弄脏会沾上覃姑姑的衣服，她哪里能等到现在才咬上第一口。 就算放眼整个京都，恐怕只有老魏家的烧鸡才会让人如此流连忘返！！ 它家的烧鸡肉质紧实入口咸香，秘制香料腌制后再吊烤成诱人的棕黄色，焦脆的表皮下咬上一口都会有原汁原液滑过嘴角。 季管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林英这丫头莫名其妙地回来让他帮忙做事，可是怎么就不想着是不是要给他这个老头带一只烧鸡呢？ ——好家伙儿，自个儿吃得挺香！ “林英，你先回去。” 季管家无奈地开口，“我这里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好，你不如等明日再来取。” 窸窸窣窣！！他不想再听林英在旁边掰鸡腿吸嗦骨头。 真是越听越闹心！！！ 第204章 头发长见识短 院子里，清秋等了几日也不见杨坚出现。 秋猎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若是杨坚再不出现她又怎么才能将东西送进长公主府？ 难道，杨坚又去了那个寡妇家？ 清秋清楚知道杨坚有几个相好，并且也知道她们住在哪里。 杨坚要是再不出现的话，她恐怕要想办法去找一找才行了。 这时，一种熟悉的车轱辘声伴随着马蹄声以及杨坚的呵斥叫停声出现在了门外。 ——他终于来了！ “累死老子了！”杨坚骂骂咧咧地绑好马绳，接着便大摇大摆地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去。 这副样子就好像是回自己的家一般自然。 “娘子！！” “我来了！！” 清秋早在听到杨坚的声音时便回房假装换衣服，杨坚进来时正好看见她只穿着一件薄纱。 “公子……” “娘子，天这么冷你怎地不生个火炉？快来，我给你取取暖！” 杨坚原本只是路过而已，可娘子都已经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了，他要是再不主动些哪里还算得了一个男人呢？ 清秋却没有走向杨坚，而是直接掀开被子躲了进去，接着露出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向杨坚。 “公子……” 清秋轻轻招手道，“天气冷，奴家已经给你暖好被窝了，你难道不想过来吗？” “公子，这几天奴家想你想得紧呢……” 杨坚轻笑地骂了一声“骚蹄子”，接着边脱去身上的衣物边走向床榻的方向。 只是当两个人贴合在一起时，清秋却忽然搂住了杨坚的脖子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若是不这么做，她怕被杨坚看到自己脸上恶心难受的模样。 他，太臭了…… 杨坚以为娘子是太想念他所以才和自己一直贴合在一起，虽然这样的姿势有些影响发挥自己的本事，可这几天实在冷害得他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因此，来的快去的也快。 清秋没有留恋，假装尽兴后便掀开被子起身开始穿衣，心里想着一会儿还要烧点热水洗一洗才行。 ——再忍忍吧，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杨坚侧身用一只手托着脑袋笑道，“娘子，这段时间我确实忙了一些，等秋猎过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也省得你寂寞空虚。” 清秋背对着杨坚柔声道，“公子，你对奴家真好！” “哈哈，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是自然的！”杨坚说着伸了一个懒腰。 刚才来的路上还没觉得累，可是一躺进被窝才觉察到逐渐袭来的困意。 红帐软玉，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多。 在娘子这里有娘子伺候，回马房却要伺候郡主的马，而且因这几日寒风不小心吹进了马房，导致那两匹马的状态有些病恹恹。 那两只祖宗是一点干草也不吃，导致这么冷的天杨坚还要出城去给他们寻新鲜的嫩草。 现在漫山遍野都是枯黄的草，杨坚顺着河流才勉强找到了一些。 “公子，奴家有东西给你。” 清秋穿戴好后从柜子里拿出一小包东西，她走到杨坚旁边将东西摆到他的面前。 杨坚只看了一眼形状便开始着急忙慌地撕扯，若是没猜错这里面应该是银子。 果然，打开后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就暴露在他的眼前，足足有四五十两！ “娘子，这么多银子你是从何处拿到的？”杨坚激动地问，“还有没有？若是有的话你尽管拿出来，我帮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存放起来。” 清秋心中冷笑脸上却真诚地说，“公子，这已经是全部了，奴家没见过这么多所以想拜托公子帮我放起来，因为奴家怕这里不安全。” “要的要的，就该如此才是。” 杨坚见到这么多银子人都精神了许多，他三下两下就穿上衣服然后将银子稳稳地塞进了怀中。 “不过，你为何会有银子？”他问。 清秋笑了笑说道，“公子稍等，奴家去将东西拿过来给公子瞧瞧。” 东西？什么东西这么值钱？ 不一会儿，清秋捧着用油纸包裹着碎药材走了进来，她捧到杨坚面前道，“奴家就是用这个换来的银子。” 杨坚用两根手指捏起一些闻了闻，“娘子，这什么东西？” “这是专门给牛马吃的草药。” 清秋将东西放下后说道，“前些日子奴家在城外找草药意外看见的，奴家记得这东西很值钱便多采了一些。” “那日也是凑巧的很，奴家回来的时候遇上了一个车队，车队中有一匹马不明原因突然倒地抽搐，奴家看着可怜便救了它一命。” “刚才的那些银子就是车队里的老爷赏赐给奴家的，他还想要买奴家手上的草药，只是奴家答应了药材铺的老板，因此并没有卖给他。” 杨坚听完急道，“糊涂，你怎地如此糊涂？” “药材铺的老板能给你这么多赏赐吗？娘子，你就应该全卖给那个老爷，这样你就可以得到更多的银子！” 这糊涂的娘们儿，到手的银子居然还被她弄丢了！ 若是前几日的事情，那现在去追恐怕早就来不及了，哎呀，银子啊…… 清秋缩着肩膀低下头默不作声。 杨坚见她这一副楚楚可怜不知所措的样子，哪怕再大的怒气也发不出来。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活该她这么落魄！说不准她以前就是因为傻才被她的丈夫殴打折磨成这副模样。 这就是她的命！ 杨坚又气又恼都不想再待下去，刚想抬脚离开时忽然想到了马房里的那两匹马…… “娘子，你说刚才说这是专门给牛马吃的草药？”杨坚问。 清秋点点头道，“是，而且是难得的好药，因此比一般的草药要贵上一些。” 杨坚不以为意地说，“再贵又如何？摆在你面上的富贵你都接不住！” “公子，那奴家去打听一下那位老爷……” 杨坚摆摆手打断道，“不用了，这东西我一会儿带走，郡主的马这几日刚好有些无精打采，我若是治好了它们，郡主给的赏赐是药材铺永远也给不起的。” 如娘迟疑了一会儿解释道，“公子，可是奴家已经答应了药材铺的老板……” “而且，他这次给的价格很高……” 第205章 秋猎 杨坚气道，“你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 一个小小的药材铺老板哪怕给的再多还能有郡主赏赐的多吗？ 马房的那两匹马是郡主准备在秋猎一展身手一鸣惊人的，若是照顾好了别说五十两，哪怕一百两都有可能。 “公，公子，你莫要生气，奴家都听你的！” 清秋假装慌张地亲自将油纸包裹起来，然后递道杨坚的说是说道，“奴家只是一名无知妇人，以后奴家什么都听你的。” “公子，你，你消消气……” 杨坚听到她的话勉强散了些怒气，要不是看在刚才她将所有的银子都交给自己存放，他早就甩脸走了。 清秋倒了一杯茶走过来道，“公子，你刚才说的秋猎是什么？你也会去吗？” “那是自然！” 杨坚坐板正后说道，“郡主一向信任我，秋猎那日我要跟在郡主身后运送东西，还要带着马儿过去。” 清秋假装惊讶地说，“公子，你好厉害，那你不是就能看到许许多多的达官贵人吗？” “当然！”杨坚洋洋得意地抬起高傲的头。 哪怕没有秋猎这件事，他平日里也能看到很多高官和他们的家眷，且一般情况下都能收到尊重和赏赐。 毕竟，他可是长公主府的人。 “公子……” 清秋小心翼翼地牵起杨坚指引他坐在屋内的一张凳子上，“奴家从未去过狩猎场，你可否带奴家去长长见识？” “奴家不会乱来，只要远远看一眼便好，到时公子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奴家会走回来。” 杨坚脱出而出道，“你这副模样还是不要出去吓人……” 清秋放在杨坚肩膀上的手明显一顿，这也让杨坚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娘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清秋掉着眼泪道，“公子，奴家明白，公子说得没有错，是奴家命苦罢了。” “只是奴家很羡慕公子可以常常见到那么多贵人，因此才痴心妄想了，公子说的对，奴家这副面容只会吓坏了他们。” “你莫要哭了……” 杨坚解释道，“那些贵人的脾气坏的很，我只是怕你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们就糟了。” 清秋委屈地低下头说，“奴家明白，奴家也只是想远远看一眼罢了，奴家没有其他的想法更不会靠近那些贵人。” “不过，公子的顾虑也是为了奴家好，奴家真的明白。” “你这……唉……”她虽说着明白，可是却哭成这番模样。 杨坚妥协道，“罢了，我带你过去，不过你不能露出脑袋而我也会提前让你下马车，你便在远处看一眼吧。” “……多谢公子。”清秋直接从杨坚的身后搂住了他的脖子，仿佛是真的在感激着他。 只是，她的目光却冷冷地看向杨坚怀中的油纸包。 ——奴婢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份礼物，郡主，你这次可要好好地收下呢。 杨坚带着银子拿着草药满载而归地回到长公主府。 当他正要下马车时却看见银杏带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杨坚避到一旁想要听听他们说什么，谁知那个男人骑上马便直接离开了。 “银杏姑娘。”杨坚打了个招呼。 银杏看了一眼他鼓鼓的肚子问道，“你这是又偷摸着去赌场了？” 杨坚急忙摇头道，“没有，我哪儿敢啊！” “哼，有没有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银杏警告地说，“我听说郡主的马吃不下东西，你若是不想想办法有你好果子吃！” “……”这该死的丫头这张嘴还真厉害。 杨坚想到马车上的东西时挺起腰板回道，“银杏姑娘请放心，马房里的马都不会有问题，特别是郡主的马更加不会有事。” “银杏姑娘还是快去伺候郡主吧，马的事说了你也不会懂。” “你！！”银杏气得瞪大了眼睛。 杨坚阴阳怪气地说道，“银杏姑娘小心着点，别让马车碰撞了你金贵的身体。” 银杏还想要理论，可是又怕被人瞧见了看笑话，只能暂时先咽下这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坚心里嘲笑着银杏不知天高地厚，等秋猎后得到了郡主的赏赐，他就给自己赎身离开长公主府。 以后再见面时，看她一个卖身的丫鬟还敢不敢这么无礼！ 杨坚回到马房就将从清秋那里带来的草药混在了嫩草中，只是当两匹马正要吃时他却收了回来。 ——喂，还是不喂？ 可是一想到银杏那副嘴脸，杨坚就把手中的草又递到了马的面前。 当初他治好了郡主的手，这么大的功劳银杏居然这么快就给忘了。 这次一定要好好给她长长记性。 杨坚想起银杏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郡主会不会答应将银杏许配给自己。 只要将银杏娶进门，到时关起来怎么对待她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呵，他一定会把她的嘴打烂！ 杨坚再次看向马儿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以前是当祖宗一样对待，现在既是祖宗也是他的宝贝。 这两个宝贝如果争气一些，那娶银杏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一些了。 “乖，多吃一点！” 杨坚摸了摸马的头阴笑地说道，“我能不能拿下那个丫头就看你们的了，如果真的拿下了她，我就脱光她的衣服扔到你们面前……” 十一月二十八日，整个京都期待已久的秋猎即将拉开序幕。 家家户户门口都停放着各自的马车。 虽然皇家狩猎场不对外开放，可是距离狩猎场还有一段距离的山林却是可以自由出入和打猎的。 叶府的马车沉寂三年后终于再次在这样的场合上出现。 原本大家以为叶府已经没落了，有的甚至都以为叶府早就已经没有了人。 可因为毅王殿下的关系让叶子娴重回大家的视野中。 这次，叶府也同样是走了毅王府的后门才能越过山林的狩猎区去往皇家狩猎场。 叶子娴庆幸自己前两天让林英去找了季管家，否则她今日可是要闹出一个大笑话了。 原来皇家狩猎场不是自己想要进入就能够进入的地方。 地206章 当面问问清楚 张叔今日的心思不完全在赶车上，他更好奇的是覃姑姑为什么出现在马车上。 一个天生强壮却喜欢窝在伙房烧饭的女人，今日怎么会突然跟小姐一起出门？ “那个……” 张叔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他放缓马的脚步后才回头问道，“小姐，你带覃姑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她去办？” 叶子娴平静地问道，“张叔，你为何会这么觉得？” “其实，倒也不是觉得，只是……” 张叔委婉地开口说，“小姐，覃姑姑一向很少出门，外面的事她也知之甚少，若是真有什么需要她去办的，倒不如吩咐老奴去办吧。” 马车里的几个人隔着厚重的布帘面面相觑。 张叔怕覃姑姑不懂规矩所以愿意代替她去做事，可是…… 覃姑姑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打晕张叔。 这要让她们怎么开口说呢？ 张叔以为叶子娴没有听到就又说了一遍，“小姐，老奴可以帮覃姑姑去办事，覃姑姑还是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吧。” “今儿人多眼杂，多一个覃姑姑也能更好照顾小姐。” “张叔……”叶子娴刚想说话，谁知马车忽然猛地停在了原地，她要不是在覃姑姑和林英的拉扯下差点就飞了出去。 张叔吓得心惊肉跳，他只不过一个回头而已怎么路上突然躺了一个人？ “出什么事了？”林英话音未落就已经撩开帘子的一角走了出来。 叶子娴也想出去看看情况，只是被覃姑姑拦住了。 “小姐，有什么林英会处理。”她说。 自从那日交手后覃姑姑已经看出林英并不是一位简单的小丫鬟，她的身手足以对付寻常的几个人。 张叔急急忙忙跳下马车去查看地上的老妇人，林英跟在他的身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大嫂，你醒醒……”张叔不敢太用力地摇晃老妇人，见她一动不动时心都提起来了。 张叔害怕地退了一步道，“她，她不会死了吧……” 林英宽慰道，“张叔，她又不是咱们马车撞死的，哪怕死了也不关咱们的事。” “更何况她也没死，你摸摸她的鼻息，我看着是还有气呢。” 老妇人的脸色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穿着也很朴素，鞋底没有太多的磨损根本不像是走了很长的路。 这时，老妇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怎么了？”奇怪，她怎地好好地会晕倒呢？ 这里又是哪里？ 林英见她迷茫的样子便问道，“大娘，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这样很危险的知道吗？” “我，我也不知……” 老妇人忽然看向四周道，“我家夫人呢？你们有没有看见我家夫人？” “大娘，你家夫人是谁？”林英问。 老妇人急忙说道，“我是刘府的人，是刘中郎将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我记得我们半路休息的时候我要去给夫人拿块毯子，现在怎么就剩下我一人了？” 刘中郎将？ 叶子娴撩开帘子问道，“你家夫人可是侯夫人的亲姐姐，毕家的大小姐？” “是是，就是我们家夫人！”老妇人忙点头。 林英问道，“你家夫人也去狩猎场了？那丢了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会没有人发现呢？” 覃姑姑也觉得奇怪，同行也就几个人又不是几百上千个，怎么会没人知道呢？ 老妇人摆摆手解释道，“我家大人以现在的官阶还暂时进不去狩猎场，我们是在，是在……” 林英见她左转右转似乎找不到方向便好心指着马车后方说道，“那你们刘家的人应该在那一片，大约两里地的距离，不是很远。” 叶子娴看了一下位置说道，“林英，咱们送她过去吧。” “是，小姐。”林英说。 老妇人跟在张叔身后，一边上马车一边道谢地说，“多谢小姐，小姐可真是菩萨心肠，以后必然会有好报的！” 叶子娴笑道，“不必客气，你们夫人毕竟是侯夫人的姐姐，而我与侯夫人关系要好，所以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不用太过拘束。” “是是，小姐说的是。” 老妇人坐进马车后忽然低声问道，“既然小姐与侯夫人是如此好的关系，那侯府的喜事小姐可曾听说了？” ——侯府有喜事？ 叶子娴莞尔笑了笑，接着镇定自若地说，“大娘，不知你说的与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自然是的，这么大的事又岂是其他琐事比得了的？”老妇人感慨地叹气道，“这么多年，侯夫人总算是如愿了，如愿了……” 如愿…… 毕氏只有一个心愿，她为了那个心愿付出了很多很多，现在刘毕氏身边的管事妈妈突然说毕氏已经如愿了。 所以，这是不是代表已经有人怀上了侯爷的孩子？ 叶子娴的内心乱成一团，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对毕氏有所怀疑，可是，那日见面时她们几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娘不可以！！她还那么小！！她怎么能给姐夫生孩子？！ 老妇人走下马车还没来得及再次感谢，叶子娴就已经吩咐张叔点头赶往狩猎场。 ——姐姐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这件事她一定要当面去问问清楚。 老妇人看着远去的马车喃喃自语道，“那位小姐难道是叶府的那一位？” 刚才下马车时她才看见马车上标记的是一个“叶”字，看来真的是那位。 只是，叶小姐看着似乎并非夫人说的那般不忠不孝不近人情，反而是个好说话的人。 马车上，叶子娴根本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她若是在乎名声就不会有意利用自己和毅王的绯闻。 她现在只想知道让毕氏“如愿以偿”的那个人是不是如娘！ 因为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叶府的马车在进入狩猎场附近时被拦住了。 “各位大爷，你们行行好就让我们马车进去吧。” 张叔卑微地解释道，“只是晚了一会儿而已……” 一位身穿铠甲的士兵厉声道，“休要蛮不讲理，你们要么绕路，要么去一旁等候着。” “现在这条路要准备迎接圣上的到来，你们速速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第207章 陷阱 马车上，林英问道，“小姐，要不要让奴婢去说？他们就算不认咱们的马车可是总会认王爷的腰牌。” 张叔一个赶车的他们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是小姐有王爷的信物，只要拿出王爷的腰牌就不怕进入不了。 叶子娴不愿惹是生非，而且这种小事还要使用毅王的腰牌，那这腰牌也太廉价了！ “张叔，绕路吧。”她说。 只要能过去就可以，远一点就远一点，只要在圣上过来之前抵达狩猎场就好了。 覃姑姑直到马车再次行驶后才将心里的怀疑说出来，“小姐，奴婢感觉那个老妇人是特地出现在路上的。” “她，或者有人想要利用她来拖延咱们的时间，对方要么可能不想看到咱们出现，要么……” 覃姑姑的声音戛然而止，可是叶子娴和林英却都已经听明白了。 ——这条“绕路”恐怕不仅仅是远了一点而已，或许还藏着其他什么妖魔鬼怪的东西。 张叔甚少来这块附近，因此对于这边的路线也并不是那么的熟悉。 过了好一会儿张叔才凭着以往的经验找到了士兵口中提过的小路。 这条路其实就是左右两座比较高的山坡中间人工开出来的一条小道。这样险峻的地势放在平时也会多留一个心眼，更何况是现在呢？ “停下。” 林英撩开帘子站在马车上道，“张叔，咱们先别过去。” 叶子娴和覃姑姑也跟了出来，覃姑姑跳下马车后便开始查看路面，结果还真发现了端倪。 “小姐，这条路或许已经很久没有人走动了。” 她指着前面还未到达的地方解释道，“你们看，路面上居然没有车轮印也没有人踩过的脚印。” 若是说其他所有人都在规定时间内已经到达了狩猎场，只有他们被挡在了外边。 可是，在这之前难道没有一个人来过这里？ 虽然皇家狩猎场不允许外人进入，可是周围以及刚才路过的地方也有几座山林，难道猎户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林英也发现了其他的异常。 高坡两边的山壁上有一些断裂的树枝还摇摇欲坠地悬挂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压断似的。 叶子娴想起自己以前听说过的事迹便问道，“你们说，山顶上会不会有人埋伏？” “比如只要我们过去他们就会推大石头下来，若是突然出现很多拿着弓箭的人想要射杀我们？” “……” “……”覃姑姑讶异地问道，“小姐，你也上过战场？” 若不然这兵家的计策小姐是从何得知的？ “覃姑姑你又说笑了。” 叶子娴摊开双手道，“我若是真有本事能上战场，现在又怎么会让你们保护我呢？” 虽然自己学了一些简单的擒拿，可是在他们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林英看了一眼两边的山顶，接着严肃地说道，“覃姑姑，你在这里保护小姐，我一个人上去看看。” “林英，我，我跟你一起去……” 还不等张叔说完，林英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张叔，小姐比较重要，你跟覃姑姑在这里一起保护她。” “你放心，如果有什么事我跑的可快了，谁也抓不到我的。” 张叔不放心地说，“你别大意，小姐说的没错，万一是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你到时想跑都来不及，所以，还是我去……哎，林英！” 林英可不想跟张叔在这里浪费时间磨磨唧唧，她不怕山顶有人，她反而怕那些人逃跑了。 张叔急得想要去追，可是林英就像多长了两条腿似的“噌”一下就不见了。 ——咦，她怎地跑这么快？真的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不见了！ 覃姑姑觉得马车外面不安全便想让叶子娴进马车里等，可是叶子娴刚准备上马车时林英居然回来了。 “这么快？！”叶子娴和覃姑姑异口同声地说。 林英笑笑道，“小姐，咱们继续赶路吧，奴婢已经看了上面没有问题。” 张叔长舒一口气道，“哎呀，我刚才差点被你们吓死，我还真以为遇到了山贼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叶子娴却觉得林英似乎隐瞒了什么，只是她没有追问而是让张叔继续赶车。 直到马车离开后林英才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姐，你猜的果然没有错，上面真的堆放了许多大石，有的足有半人那么大。” “这伙人恐怕想要制造出一个落石的意外。” “无知！” 覃姑姑讽刺地说，“近日来艳阳高照何曾下过雨，再说了哪怕真的一定要用这个办法，可是哪有只用石头的？” “这么拙劣的法子恐怕只有那伙儿没头没脑的山贼才能想的出来。” 林英点头道，“覃姑姑，你也说对了一件事。” “哦？你说的是什么事？”覃姑姑问。 林英指了指渐行渐远的那两座山说，“山顶上确实躺了十几具尸体，看穿衣打扮应该是山贼无疑，只不过我上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 覃姑姑惊讶道，“他们死了？！这，这是为何？！” 难道林英将他们都杀死了吗？！ 不不，这么短的时间她能跑到山顶已经是实属不易了，又怎么可能瞬间杀死十几个人呢？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林英忽然拍了拍覃姑姑的袖子，看她还是没反应过来便小声说道，“因为毅王府也派人过来保护小姐了。” “他们是偶然发现有个人偷偷摸摸地脱下士兵的衣物转而穿上了山贼的衣服。” “因此，他们这才留了一个心眼跟踪至此，要不然也就不会发现原来这里藏着这么多的人。” 叶子娴却捕捉到一个重要的信息，“林英，你刚才说那名山贼原本是个士兵？” 林英点头道，“是，虽然他到死都不愿意承认，不过其他的人早就因贪生怕死全说了，只是消息在士兵那里便断了。” “那个人也死了？”叶子娴猜测地问。 林英叹了一口气道，“奴婢上去的太晚，若不然一定不会让他想死就死！！” 这丫头为何将自己说得这般可怕？！ 第208章 说教 叶子娴看向窗外，这次她没有跟以前一样那么抗拒毅王府的帮忙。 这种心态的变化她很清楚是因为什么。 自从知道阿衡就是毅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好像一切的轨迹就应该这样才对。 覃姑姑问道，“林英，难道上面就没有留一个活口吗？毅王府到底来了多少人？” 林英摇了摇头后伸出两根手指道，“毅王府就来了两个弟兄。” “至于那些山贼，他们说是有个男人给他们两百两银子让他们这么做的，事成之后还会有五百两。” “哼，奴婢的一根手指头就已经不止一千两了，可是他们居然因为这点钱就要来杀小姐，活该等着李大人过来给他们收尸。” “……”覃姑姑嘴角搐动，她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子，怎地听林英的语气就像是几个通报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林英不会让人用银子收买了去。 “今日大家还是都小心一些。” 叶子娴思考着刚才的老妇人说道，“对方应该是故意将刘府那个老妈妈拐至这边挡我们的路。” 覃姑姑问道，“可为何是刘府的人？若只需要拖延咱们那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刘大人好歹也是一名武官，万一劫走失败不是会引起骚动吗？” “应该人故意找上了刘府。”林英想了想说道，“若是其他的人，小姐可能会让她在原地等或是带着她直接去狩猎场。” “可是刘府的老妈妈就不同了，因为是侯夫人的姐姐，老妈妈又是刘夫人的管事妈妈，对方猜测到小姐大概是会送一程的。” 覃姑姑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 叶子娴看向窗外，她好奇清秋用什么办法通过层层守卫去到狩猎场？ 她，又会如何报复那位朝阳郡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叶子娴他们总算平安无事地来到皇家狩猎场。 这里已经整齐停放了许多辆马车，马车上都有一个车夫或者下人守着，叶子娴看见了康宁侯府的马车停在比较靠前的位置。 “覃姑姑，你觉得停在何处比较好？”叶子娴问。 覃姑姑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反问道，“小姐，对方是男是女？可自己行走吗？” “是一位女子，虽满身疤痕不过行动自如。” ——满身疤痕？！ 林英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叶子娴。 当叶子娴刚说完林英就已经猜到了是谁，只是，她不明白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覃姑姑指了和方向道，“小姐，就停在那个位置，虽然有些冒险，不过只要上了马车奴婢就有信心离开。” 叶子娴顺着她的手势看去，那个位置在狩猎场入口和一排守卫兵中间附近。 “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叶子娴说完吩咐张叔将马车赶过去。 当叶子娴和林英下马车时，张叔好奇地问道，“覃姑姑，你怎地还不下来？” 覃姑姑笑了笑，“张叔，小姐身边有林英就够了，我在这里等小姐还能陪你唠唠嗑。” “……”这，大老远过来只是为了唠嗑？ 张叔见叶子娴也没要求覃姑姑陪同，他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叶子娴刚下马车就看到了一堵超长到没有边际的柱子墙，柱子之间是用粗壮的铁丝连接绑定的，每根铁丝上还布置了尖锐点。 “小姐，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林英边走边问。 叶子娴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因为她不确定“叶小姐”有没有来过，索性就当没听见她的话。 皇家狩猎场的入口是从牌楼底下进入的，牌楼两侧各有一栋平房，应该是给守卫这边的士兵居住的。 从牌楼进入后视野开阔如同草原一般，两边是到小腿处的枯黄干草，中间一条黄泥道直通对面的树林，远处隐约还能看见一大片湖泊，湖泊旁有两座八角凉亭，凉亭之间做了遮盖连接成一条长长的走廊。 叶子娴她们走近时才发现凉亭里和走廊中都摆放了几张圆桌，桌子上还有丰盛的糕点。左侧处还搭了几个黄色帐篷，所有人都在这里静等圣上的到来。 另外一侧是整整齐齐的马匹，每匹马都有专人牵引着。 林英原本没有注意到杨坚，只是他挥手的幅度太大让她不得不多看一眼。 叶子娴扫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清秋的身影，就连毕氏和如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难道在帐篷里？ “叶小姐。”甄洛霖忽然走了过来。 叶子娴收回目光笑道，“甄公子，别来无恙。” 甄洛霖点点头后就与林英一起站在了叶子娴的身旁。 “……” 叶子娴疑惑不解地问道，“甄公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人家文三小姐都朝自己这边看了好几眼了，他既然已经打完招呼了难道不应该回到心上人身边吗？ 甄洛霖小声解释道，“在下怕你在圣驾面前失礼，林英这丫头也不知道轻重缓急。” 林英瞪了一眼道，“你再说一次！！” “……”这丫头，怎么脾气说来就来？他刚才有说错话吗？ 叶子娴拉住林英的手道，“甄公子也是好心，有他在身旁提醒没什么不好，其实我也不是很熟悉面圣的礼节。” 万一哪里做不好被砍头，那样也太冤了。 叶子娴见文三小姐再次望过来，她故意靠近甄洛霖一步憋笑问道，“只是，甄公子你这样不怕那位吃醋吗？”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文三小姐都快要把我看‘穿’了。” 甄洛霖何尝不知道有一道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只是现在正事要紧。 “叶小姐放心，在下过来之前就已经跟君儿解释过了。”他说。 叶子娴欣慰地拍了拍甄洛霖的肩膀道，“这样才对，两个人有什么事最好敞开了说，因为一点误会引起争吵或者分开就得不偿失了。” 明明恩爱的两个人，要一直恩爱下去才是。 整天因为这个误会那个误会，这样的感情也太累了一些。 “叶小姐，你这话可是出自真心？” 甄洛霖脸上似笑非笑地道，“若是真能这么透通，叶小姐恐怕就不会一直让王爷生气了。” “……” 第209章 帝后 君儿？ 文三小姐？ 林英好奇地问道，“甄哥哥，你怕谁误会你？那个君儿和文三小姐又是谁？” “……”甄洛霖略微显得尴尬，摸了摸鼻子看向了别处。 “甄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林英追问道，“你在看什么？君儿吗？还是文三小姐？” “……”这丫头真是口无遮拦！ 叶子娴用手遮挡了一下自己翘起的嘴角，仿佛看到了一本正经的人被人当众调戏的画面。 甄洛霖不断躲闪，林英像可爱的苍耳似的一直粘着他不放。 “林英，君儿和文三小姐是同一人。” 叶子娴笑了笑道，“文三小姐便是你甄哥哥的心上人，也是你们毅王殿下曾经的未婚妻子。” “叶小姐！！”甄洛霖是又气又臊，这两个女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林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缓缓看向甄洛霖道，“甄哥哥，你居然抢了王爷的未婚妻子？” 甄洛霖气道，“你莫要胡说，这里面的事情你并不清楚。” “我有何不清楚的？我看你们才是不清不楚才对！”林英叉着腰打算好好跟甄洛霖算算账。 王爷的女人也敢抢，他这是不要命了？！ “林英，你先听我说。”叶子娴拉住了林英的手臂，因为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解释的话林英可能要抬腿踢人了。 林英摇头严肃地说，“小姐，我今日一定要打醒他才是，要不然等王爷知道了可不仅仅是打一顿的事。” 甄洛霖敢怒不敢言只能后退两步，林英若是说要动手的话谁也拦不住。 真是的，王爷为何要将她叫回京都？！ 叶子娴不敢松手，她凑到林英耳旁小声解释道，“毅王殿下知道这件事，而且甄公子和文三小姐相识也是他默许的。” “毅王殿下和文三小姐可以是朋友之义，也可以是兄妹之谊，不过绝对没有男女之情，算不得谁抢了谁。” “况且，甄公子和文三小姐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林英皱起眉头道，“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叶子娴点头道，“自然是真的，若不然你以为他们能瞒得住你家王爷吗？” “这倒也是……” 林英回想自家王爷的性子说道，“王爷在意的人定然会牢牢绑在身边，哪怕绑不了他也会派人无时无刻……” “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叶子娴睨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接着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他会派人贴身盯着？比如你这样？” “……” “……”林英紧闭着嘴唇看向甄洛霖。 甄洛霖原本不想搭理，可是又怕林英这人太记仇以后不知道会怎么对待自己。 “咳……叶小姐，英儿心直口快你不要太介意，而且王爷这么做也没有恶意。” “是是，甄哥哥说得对！”林英急忙附和。 叶子娴瞥了一眼两个人后轻轻吐出几个字，“一丘之貉。” ——呵，张三和李四，半斤八两的两个人。 甄洛霖指了一下自己不解地问，“叶小姐，你刚才说在下与英儿一丘之貉？为何这么说？” “为何？” 叶子娴抱着手臂冷笑道，“我倒是不明白甄公子为何还会问我‘为何’？” “……”这，这怎么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甄洛霖回想和叶子娴相处的几次，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得罪过她。 “叶小姐，在下真的不知你为何会这么说。”他小心地问道。 林英好奇地问，“小姐，甄哥哥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是的话你告诉奴婢，奴婢收拾他！” “英儿，你别闹！”甄洛霖无奈地说，“我真的没有对叶小姐做什么事。” 叶子娴点头道，“确实没做什么，只是甄公子明知道他是谁，可你却丝毫也没有与我透露半分。” “怪不得当时你会那样着急紧张地让我去追他回来，怪不得你刚得到自由就迫不及待赶去岭脚村！” 甄洛霖此刻才了然，原来叶小姐已经知道了王爷的身份。 林英听得一知半解。 ——他，又是谁？ 甄洛霖拧着眉头低声说道，“叶小姐，在下当时也是不得已，这件事兹事体大还请叶小姐莫要同他人提起。” 王爷偷偷回京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也不知谁提醒了一句“圣上来了”，叶子娴下意识看向远处，那里有几辆恢宏且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 叶子娴被这个气派的场景震撼住了，皇帝的马车比叶府的马车要大上四五倍左右，它通体正黄色，上面的顶还做成了四个弯角，每个弯角上都挂着长长的流苏和幅带。 马车前的三匹马也披着绸布衣，精神抖擞趾高气扬仿佛知道它们身后就是这云国最至高无上的人。 “叶小姐，请跟随在下过来。”甄洛霖小声提醒道，“切记，莫要抬头。” 叶子娴点头便是知晓，接着便带着林英寸步不离地跟在甄洛霖身后。 当所有人出现站位时，叶子娴也终于看见了毕氏和如娘两个人。 “恭迎圣驾！”邬公公洪亮的声音提醒着所有的人。 叶子娴正准备低头行礼时却意外瞥见了正要下马的太子殿下。 “恭请皇上圣安，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太子殿下，皇子殿下万安！” 叶子娴因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并没有发出声音，幸好旁边是甄洛霖和林英。 荀帝面向众人虚扶道，“平身。” “谢皇上！” 叶子娴听到甄洛霖在一旁提醒后她才起身，只是垂下的眼眸一直没有抬起。 一直等到皇帝他们往八角凉亭那边走去，她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那个紧跟在皇帝身后的太子殿下。 犹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太子殿下的时候，她心里满是惊奇和激动，以自己亲眼看见过储君为荣。 只不过，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当时的那种感觉了。 也许，此刻心里更多的是失望吧。 从当时的莫名崇拜到现在的心如止水，只因为太子殿下最终选择包庇崔任那个狗东西。 叶子娴看向其他几位皇子时，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希望有人可以取代太子殿下储君的位置。 第210章 奖励加倍 叶子娴遮掩半脸问道，“甄公子，那位穿着暗蓝色大氅的是哪一位皇子？” 甄洛霖瞥了一眼小声地说，“他是三皇子，他身旁那位是明妃也是他的生母，从三皇子依次往右分别是四皇子殿下和六皇子殿下。” “四皇子殿下的生母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后被抬为林才人，六皇子殿下的生母白嫔因她父亲贪污被查时口无遮拦，已经被圣上赐死。” 叶子娴点了点头，没有强硬背景的母家这两位皇子殿下在宫里的地位恐怕并不是很高。 相比较之下，那位三皇子脸上就有着其他两位没有的自信感。 叶子娴看见那位端庄美满的皇后娘娘竟然招手让文三小姐过去，她惊喜地问道，“甄公子，皇后娘娘为何这么喜欢文三小姐？” “……” 甄洛霖露出一抹古怪地眼神问道，“叶小姐，你不知道君儿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这怎么可能呢？ 整个京都有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出自文府，她既是文丞相的嫡出女儿，也是君儿的亲姑姑。 叶子娴硬着头皮道，“我知道，只是鲜少能看见她们在一起的时候。” ——原来皇后娘娘是文三小姐的亲姑姑，那个毅王的脑袋怕不是被门挤了。 这么大的富贵他居然不要？！ 叶子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好后悔自己不是男儿身，若不然我也想娶文三小姐。” 一国之母是自己的亲戚，这做梦都不敢想，白白便宜甄洛霖这小子了。 不仅如此，文三小姐那个恋爱脑还对他死心塌地，甚至不顾被传染的危险也要陪着他度过被隔离的那几天。 这样的女孩子真是百年难遇！ 邬公公站在荀帝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来之前就听说了一件事。 毅王府的管家亲自出面给叶府安排了一个参与秋猎的机会，这件事想必毅王都还没有收到消息。 凉城那边的消息称毅王殿下已经苏醒了，只是身体虚弱还需要疗养一段时间。 当叶子娴与甄洛霖窃窃私语时，邬公公的目光已经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倒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荀帝看着一旁的文君笑道，“君儿如今亭亭玉立，颇有几分皇后娘娘豆蔻年华时的模样了。” “圣上谬赞，君儿怎敢与皇后娘娘相比并论，皇后娘娘在君儿心中是唯一的存在。”文君说。 “哈哈……” “皇后，你这个侄女是个嘴甜的，怪不得你总是念着她。” 荀帝爽朗说道，“这么一看倒是邵衡那小子没有这个福气了。” 皇后娘娘心里一紧急忙看向文君，心里生怕她会露出什么不适宜的表情。 文君垂眸行礼道，“回圣上，毅王殿下是个好人，只是世间上有些事强求不得，君儿心里其实也盼望着他可以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强求不得…… 荀帝听到这几个字时恍惚了一下，脑海里仿佛又浮现出了那个笑颜。 “是啊，感情的事强求不得。”荀帝笑了笑道，“你这个年纪有这种感悟实属难得。” “皇后，你说朕要赏赐一些什么比较好呢？” 皇后娘娘握着文君的手满意道，“圣上请放心，臣妾一早就已经备好了，圣上还是跟他们说说今年的头筹吧，臣妾看太子他们已经蠢蠢欲试了。” 邬公公在一旁提醒道，“圣上，吉时已到。” 荀帝点头看向三皇子，“就由你来说，这次究竟准备了什么厉害的玩意儿。” “是，父皇！” 三皇子挺直腰板面向众人说道，“我在前几日派人寻到了一只罕见的黑豹，今日谁射杀黑豹将它带到父皇面前谁便是今日的赢家。” “除去往年照例的一千两白银以外，我私人再赏赐五百两！” “哇——”一千五百两的数字使得大家欢呼雀跃起来。 叶子娴听到这个数目连忙看向甄洛霖道，“甄公子，你也参加吗？” “这是自然。” “那你可有多余的马匹？你若是肯借我一匹马我分你……”叶子娴在分多少银子上面犹豫了。 林英凑到她耳旁说道，“小姐，不能超过一百两，多了就便宜他了。” “……”甄洛霖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英儿怕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什么叫便宜他了？之前在茶楼的时候平白被她拿走几百两至今都未曾归还呢！！ 叶子娴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若是我赢得头筹，分多少由林英做决定。” “对，小姐！”林英竖起一根大拇指。 “……”甄洛霖欲言又止，这笔买卖还没开始就已经知道是亏本买卖了。 林英这个强盗不仅可能一分不给，甚至还会把自己的千里马骑回叶府。 非常有可能！ 这时，太子走出来道，“黑豹凶猛无比，大家心急取胜时也要多注意安全，切勿下马追赶。” “是，多谢太子殿下提醒。” “多谢太子殿下！” 三皇子在众人一声声“多谢太子”的话语中黑下了脸。 ——他永远都是这样，永远喜欢不劳而获！ 叶子娴越看越不明白，三皇子既然能当众说出黑豹是他准备的，那是不是说明黑豹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为什么是朝阳郡主去找的猎人？ 林英后来又抽空去了一趟那家猎户，她说猎人和他妻子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且整个房子都已经被烧毁。 叶子娴其实怀疑另外一个人，因为她感觉这种手段反而像是崔任会做的。 难道，这次是他们父女俩联手一起合谋着某件事？ 若是说他们想要合谋害一个人的话，叶子娴觉得他们共同的目标毋庸置疑就是她本人了。 府衙那日，崔任离开时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杀气。 叶子娴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却一直风平浪静，原来他们是攒着劲儿要等到今天一起算账。 刚才小道上的事情已经被季管家的人摆平了，那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 朝阳郡主穿着一身骑装正跟其他几位同样身着骑装的年轻女子在一起谈天。 只不过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人群中的叶子娴，心里从诧异到愤恨再回归于平静。 呵！ 既然石头没有压死她，那就让她亲眼见一见什么是“猎杀”吧。 第211章 谁闹了笑话 林英低下头掩饰自己说道，“小姐，那个郡主在看你。”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非要瞪回去才是。 那俩眼珠子转啊转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坏主意。 她那个子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应该是十三四岁左右，这么小的年纪就敢如此心狠手辣，哼，怕不是没遇见厉害的角色。 林英咒骂朝阳郡主的同时似乎已经忘了甄洛霖为何会惧怕她。 叶子娴迎上朝阳郡主的目光时忽然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以前从来也没有过的轻视。 大隐寺那日起，叶子娴便不愿意再等了，更何况如今叶府所有人的放解书也都在她手上，若是有意外她可以将他们全部安排离开。 至于自己…… 只要不留下证据，毅王府保她一个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秋猎正式开始，一行人由太子殿下领头准备出发。只是，当路过叶子娴时太子殿下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叶子娴假装没有看到，屈膝行礼道了一声“太子殿下”后便不再多言。 太子殿下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轻微颔首后便径直离开了。 甄洛霖心思细腻，他敏锐地察觉到叶子娴和太子殿下看着似乎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可是转念一想太子殿下曾经负责平头山案件，想必那段时间见过吧。 “哥哥！”甄珠老远就唤了一声甄洛霖，只是她的目光却在叶子娴身上。 叶子娴见到她就觉得头疼，这丫头还偏偏是甄洛霖的亲妹妹。 林英也是第一次见到甄洛霖的亲妹妹，她脸上堆着笑脸打招呼道，“妹妹，你好呀！” “……”妹妹？！ 甄珠气得停在几步远的距离呵斥道，“你是哪里来的丫鬟？妹妹两个字是你能叫的吗？” “哼，大的没脸没皮小的也不知分寸，怪不得能站在一起！” 林英讶异地看了一眼甄珠后又看向甄洛霖道，“甄哥哥，她真的是你的亲妹妹吗？！” 哥哥妹妹难道不是亲生的吗？为什么两个人的性子会相差如此之大？ 这个妹妹好生无礼呢！ 甄洛霖看见林英的眼神时头皮发麻道，“英儿，她真是我妹妹，你莫要胡来！” 甄珠见自家哥哥居然对一个丫鬟客客气气地心里便更来气，她走上前想要用力去推林英的肩膀。 “住手！” “别动！” 叶子娴和甄洛霖见状同时伸出自己的手，一个拉住林英的手臂，一个拉住了甄珠的手臂。 李大人手下的衙役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被林英打断了牙齿，甄珠若是再不停止自己的无理行为，叶子娴真怕要出大事。 林英委屈地看向叶子娴道，“小姐，我没动她……” “嗯，我知道。”叶子娴摸摸林英的脑袋安慰地说，“她是甄公子的妹妹，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甄公子算账。” “……”甄洛霖嘴角再次抽搐起来，他有时候宁愿自己是个聋子。 甄珠指着叶子娴骂道，“叶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跟我哥哥……呜呜……” 甄洛霖捂住甄珠的嘴不由分说直接拉去了一旁。 叶子娴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想带林英去找毕氏时朝阳郡主却走了过来。 “见过郡主。”她说。 朝阳郡主打量了一眼笑道，“你这一身裙装要如何打猎？你这千方百计参加秋猎难道只是想要穿着新衣服来走一趟？” “毅王殿下也不在这里，你这是想要穿给谁看呢？甄公子吗？” 刚才叶子娴和甄洛霖形影不离的模样她尽收眼底，难不成她想要抢人家文三小姐的人？ 若真是这样那便有趣了。 林英垂着脑袋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乖巧听话的丫鬟，只不过熟悉她的人却不会这么想。 叶子娴笑着反驳道，“郡主，旁的女子为悦己者容，而我为了自己开心穿件新衣有什么问题吗？” 朝阳郡主冷笑道，“你穿成这般难道只是为了来游山玩水喝茶聊天的？” “郡主，这有何不可呢？” 叶子娴摊开一只手掌指着周围的环境说道，“这冬日的季节虽然使得苍天大地枯黄荒凉，可也这是一种自然美景，我就喜爱的很。” 朝阳郡主没想到叶子娴现在变得巧舌如簧能言善道，且句句都有顶嘴的意思。 这副样子真的非常的讨人厌。 “叶姐姐，你好像有一件事忘记要感谢我了。” 朝阳郡主勾起唇角说道，“大隐寺那日，你过得可好？若不是我有意放你一马，恐怕你要在佛祖和那么多人面前闹笑话了呢！” 叶子娴心里冷笑，若是让朝阳郡主知道阿衡就是毅王，到时也不知是谁闹出了笑话。 “对了，叶姐姐身边那个侍卫呢？这次怎么不见你带他一起来？”朝阳郡主故意提起阿衡想要刺激叶子娴。 只是，叶子娴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她并不在意。 “郡主，你准备了这么多万一头筹被人拔去岂不是可惜了？” 叶子娴看见太子殿下已经带着人出发了，就连刚才和朝阳郡主聊天的几位小姐也已经先行一步。 朝阳郡主看着马蹄渐渐远去的那些人说道，“叶姐姐，有时候努力是没有用处的，有的人天生就不会输。” 哪怕那些人找到了黑豹又如何？最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叶子娴忍不住笑道，“郡主，我很好奇你为何会有这样的自信，你要知道太过自信的人容易摔跟头呢！” “万一一个跟头摔下去永远起不来了，那样多可怜呐，你说是不是？” 朝阳郡主冷下质问道，“叶子娴，你敢诅咒我？诅咒皇室我可以让太子哥哥抄你满门！！” ——她果然跟太子殿下关系要好一些。 叶子娴假装惊讶道，“郡主为何会这么想？你这么说太伤人心的，我只是觉得谦谦君子，卑以自牧罢了。” 甄洛霖训斥完甄珠，回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上次在茶楼比试时他就察觉出叶小姐有着高深的文采，她的感悟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到达的境界。 这样的人也难怪王爷动了心。 第212章 不会有下次 “见过郡主。” 甄洛霖适时地走过来打破了朝阳郡主剑拔弩张的面孔。 朝阳郡主快速地换上一张笑脸道，“甄公子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甄洛霖摇头道，“在下只是答应要借给叶小姐一匹马，现在过来跟她说一声马已经备好了。” “……原来如此。”朝阳郡主脸上的笑僵硬地挂着，她这才明白自己刚才被叶子娴耍了。 原来叶子娴也要参加，而非她说的只是来游山玩水。 叶子娴看了一眼远处的甄珠道，“甄公子与甄小姐谈完心了吗？效果如何？” “……”甄洛霖略显得难堪，而这种难堪并非来自叶子娴。 甄珠自小就被父亲宠坏了，就连母亲也对她无可奈何。 原本以为有些事可以慢慢来，不懂的也可以慢慢教，可是今日的事让他明白若是再不制止她傲慢的行为恐怕终有一日会出事。 林英并不是一个会手下留情的人，若是被她盯上哪怕自己出面也无济于事。 可惜，珠儿根本不懂。 “叶小姐，可否让在下跟你的丫鬟说几句话？”甄洛霖问。 叶子娴看向林英，林英轻轻点了一下脑袋。 朝阳郡主见状挽起叶子娴的手臂道，“叶姐姐，那咱们快跟上他们吧，哪怕头筹没了也得有些其他的，这样也不算白来，对吗？” “郡主说的是。”叶子娴也很想知道清秋在何处，如果一直跟在朝阳郡主身边想必应该就能见到她。 林英不放心让叶子娴跟这个坏郡主在一起，因此对甄洛霖说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奴婢要伺候小姐。” 甄洛霖握住林英的手腕强硬道，“只要几句话就可以，不会耽误很久。” 朝阳郡主疑惑地看向面前的甄洛霖和林英，她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叶子娴反手挽住朝阳郡主道，“郡主，我们还是快出发吧，想必那只黑豹他们还没这么快找到。” “……也好。”朝阳郡主离开时又看了一眼林英。 林英看见自家小姐和那个郡主骑马离开后，她转身瞪着甄洛霖，“甄哥哥，你难道不清楚我的职责？” 王爷让她贴身保护小姐，可是现在甄洛霖却自私地拦住了她。 “甄哥哥，如果小姐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甄洛霖松开手叹了一口气道，“英儿，我只是想要你一个承诺。” “说！！” “英儿，我要你答应我不动珠儿，她只是有些不懂事罢了，我保证以后会好好教她。”甄洛霖的语气里带着请求甚至恳求。 林英冷笑了一声，“就因为这件事你把我拦在这里？甄哥哥，你与其跟我要一个承诺不如多看着她一些。” “她这样的人就算我不出手也会有其他人想要替天行道。” 甄洛霖紧张地说，“英儿……” 林英毫无征兆忽然一脚用力踢向甄洛霖的小腿处，“啪”的一声闷响疼得甄洛霖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好了，我气消了。” 林英叉着腰看向抬起一只脚疼得呲牙咧嘴的甄洛霖道，“甄哥哥，你要觉得你受得了就让她尽情来找小姐的麻烦。” “……不，不会有下次！”甄洛霖扶着树咬牙承诺。 虽然林英没有给他承诺，可是他可以给林英一个承诺，这样也希望林英不会再去找珠儿。 林英虽然个子小小可是高傲地说道，“让人把你的马牵过来，反正你现在也用不了了。” “……好。” 甄洛霖朝着远处招了招手，对面那个牵马的下人立刻马不停蹄地带着马跑了过来。 ——好吓人，这个丫头为什么要踢少爷？ 林英夺过马绳翻身上马，下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她已经跑远了。 “少爷，她，她刚才是怎么上马的……” “你先扶我找个地方坐。”甄洛霖哪还管林英是怎么离开的，他现在腿疼得连站都站不住。 “是是，少爷小心……” 山林外围处，朝阳郡主逐渐地和叶子娴拉开距离，她看向独自前来的叶子娴心里忍不住想笑。 ——究竟是什么样的勇气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朝阳郡主笑了笑说，“叶姐姐，你现在这番模样不怕让人看见吗？” “瞧见就瞧见吧，这对于我来说是无关痛痒的事。”叶子娴低头看向被自己撩起绑在腰侧的裙摆，说实在的，穿裙子时骑马是有些不便。 特别是现在的衣服比较厚，双腿都不容易分开。 朝阳郡主嗤笑道，“叶姐姐，你今日为何这般阴阳怪气？以前你在我面前可是连头都不敢抬呢？” “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以前听话的模样，现在这样倒是让我陌生了不少。” 叶子娴觉得她的话有些好笑而且也真的笑了出来，面对着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想对自己下手的人她要怎么听话？ 难道要让她躺好直接受死才是听话？ 叶子娴看了一眼不远处背对着这边的几个侍卫说道，“郡主若是觉得我阴阳怪气，那又你何必对号入座呢？” “倒不如去寻那只豹子吧，免得你辛苦找回来的头筹不小心变成他人之物。” 朝阳郡主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她面不改色说道，“叶姐姐，刚才三皇子说话时你聋了不成，黑豹是他命人捕捉的与我何干？” “是吗？” 叶子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道，“既然豹子不是郡主命人去寻找，不是郡主命人去运送，那想必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郡主身上了。” 朝阳郡主脸色大变，她没料到叶子娴竟然派人跟踪她，若非如此她怎么可能会这么清楚？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姐姐，你还知道什么？”朝阳郡主冷着脸问。 ——无论她知道什么，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她是走不了了。 叶子娴莞尔笑了一声，“郡主，你为何这般担心我知道了什么？难不成豹子真的有古怪不成？” 原以为重点不在黑豹身上，可是从朝阳郡主脸上的表情看来也并不是全部猜错。 只是，黑豹究竟跟什么有关联？她又想要借三皇子的手对付谁？ 第213章 玩不起 “叶姐姐，你现在害怕吗？”朝阳郡主突然问。 “我为何要害怕？不过……” 叶子娴反问道，“郡主离我这么远做什么？难道我骑的不是马是野兽吗？” 朝阳郡主拿起弓置上箭直接对准了叶子娴，不仅如此她还故意试拉了几次。 “郡主，你的弓箭不对着猎物为何要对着我呢？” 叶子娴悄悄握紧马绳笑道，“难不成郡主今日要射杀的猎物是我吗？” 朝阳郡主抬手再次瞄准面前的叶子娴，“叶姐姐，毅王殿下自小便在战场上拼搏，为了能与他有讨论的话题我花了很多的心思吃了很多的苦才学会了射箭。” “他喜欢听话懂事的女子，我便听话懂事，他喜欢貌美纤细的女子，我便每日都少吃一些，他喜欢什么我便可以是什么。” “整整六年，我从八岁时喜欢他到现在，我不可能让别人抢走他！” 叶子娴拧起眉头，她听到朝阳郡主的话只觉得生理不适，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厌恶和嫌弃。 八岁…… 朝阳郡主清楚看到了叶子娴的表情。 ——她是什么意思？轻视吗？ “叶姐姐，你说你要是不小心死在这里，会不会有人为你掉眼泪呢？” 朝阳郡主瞄准后说道，“你放心，眼泪也可以用银子买到，我会为你多花些银子的。” 叶子娴警惕地看向她以及她手中的箭，因为她能感觉到那支箭即将要朝着自己射过来。 这时，不远处的马蹄声响起且越来越近，叶子娴不敢转去看来的人是谁。 只是，她从马蹄声里听得出来骑马的人很急切。 朝阳郡主看到林英出现时拉弓松手一气呵成，刹那间，黑色的箭柄和闪着银光的箭便朝着叶子娴飞驰而去。 “小姐——” 林英的心都提了起来，她这个距离就算飞也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叶子娴直接翻身摔下了马。 林英赶到时看见朝阳郡主的那支箭落在不远处深深地扎进了土中。 叶子娴躲过一劫后再次骑上马嘲笑道，“郡主，这就是你很努力的成果吗？我真怕你稍远一些就射不动了呢。” 朝阳郡主的箭虽然射的很准，只是力道不够飞不了多远。 难怪她只是拉开了十几二十米的距离，也正因为如此叶子娴才能看到她手指动了。 林英骑马挡在叶子娴身前，眼神直视地看向朝阳郡主道，“郡主，你刚才在做什么？！” 朝阳郡主冷笑地说，“你一个丫鬟也敢与我平视，这也是你家小姐教你的吗？” “我家小姐教我什么与你何干？” 林英不屑地反问道，“你刚才想要做什么？圣上和皇后娘娘就在这里，你就不怕我告你的罪状？” “罪状？！哈，哈哈哈……”朝阳郡主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个丫鬟想要去圣驾面前告她的罪状。 这是从哪里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林英觉得她的笑声异常难听和刺耳，恨不得扔一块石头进她的嗓子里。 叶子娴拍着身上的灰，心里想着早知如此她就不穿新衣服了，穿了一次就脏了。 “嗷嗯……嗷……”一种陌生低吼的嗷哮声突然出现。 “小姐，别下马！！” 林英立马警惕地观察四周，若是没听错这应该是黑豹的声音。 朝阳郡主的侍卫们也听到了黑豹的低吼，他们纷纷上马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自家主子身边。 叶子娴悄悄观察着朝阳郡主，结果却发现她四处张望的样子并不像在找黑豹而是像在找什么人似的。 这时，果然有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 叶子娴抬眸望去发现是三皇子和他的侍卫，三皇子身后陆陆续续还有一些人也正在追赶过来。 朝阳郡主见到三皇子出现时肩膀明显放松了不少。 黑豹现身后，林英急忙伸出一只手道，“小姐，快把弓箭给奴婢。” 这畜牲既然敢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这头筹她一定要给小姐拿下！ 叶子娴见林英脸上没有害怕反而还露出莫名激动，因此，她将弓箭递过去时说了句，“小心一些。” “小姐，你就放心吧！”林英信心满满。 虽然她做不到跟覃姑姑一样一拳打死一匹狼，可是用弓箭射杀一只黑豹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叶子娴见林英眼神中出现一种嗜血的贪婪，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林英，心里也大约明白了甄洛霖害怕林英的原因。 ——这丫头认真起来确实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林英摆正姿势拉弓瞄准正朝着她们压身走来的黑豹，黑豹的一双淡绿色眼睛紧紧地盯着拿着弓箭的林英。 叶子娴见状一只手抚上左腿上方刀鞘上，她虽然相信林英可以对付黑豹，可是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她也想要帮上忙。 “谁都不准动手！！”三皇子大声呵斥的声音吸引了黑豹的注意。 叶子娴见黑豹转移方向后拉住林英的手小声道，“他既然想要那就让给他，我以后可以带你去其他地方打猎。” “小姐……” 叶子娴摇头道，“让给他，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你若是还跟他抢，我怕他会怀恨在心对你和叶府不利。” 林英看了一眼黑豹依依不舍地放下手，刚才她已经对准了黑豹的眼睛，只要松开箭她就有信心能一击致命。 ——可恶，这个三皇子真玩不起！ 叶子娴这次来的目的本就不是什么头筹，她刚才查看过四周依旧没有见到清秋的身影。 奇怪，她到底藏在了哪里？ 朝阳郡主骑在马上冷眼看着三皇子朝着黑豹射出第一箭。 “嗖——”黑箭射偏在黑豹的左后方。 三皇子皱起眉头刚想拿出第二支箭时黑豹突然发出了咆哮声接着猛烈地朝着三皇子飞奔过去。 “保护三皇子殿下！快去！！” 只是黑豹的奔跑速度快到其他侍卫根本来不及拿出弓箭更别说做出什么抵抗的反应。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黑豹已经跳跃着扑向了骑在马上的三皇子。 “保护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殿下——” “快！！！” 第214章 为什么是他 “啊，啊——” “啊——” 叶子娴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毛骨悚然。 黑豹身上已经被射了数支箭。可是它像是疯了一般不断攻击撕咬着三皇子的右手臂，直至将他整只手臂生生咬断。 哪怕这样那些所谓的贴身侍卫依旧不敢下马营救。 “林英，帮忙！”叶子娴急道。 若是再不采取行动，三皇子的命可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是，小姐！”林英说完连续射出几支箭全部射中了黑豹的头部位置，最后一支甚至直接贯穿了它的整个脖子。 哪怕如此黑豹居然还没有倒下，只见它松开口后痛苦地横冲直撞。 “快，快……”侍卫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他们想要抬走三皇子，可是三皇子现在全身血肉模糊根本无从下手。 叶子娴见状大声呵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带一位太医过来抢救三皇子殿下！！” 这一群废物！！ 三皇子变成这样他们也有责任，无论这次三皇子殿下能不能抢救回来他们的命也休矣。 “对对，太医，太医……” 其中一个侍卫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重回马上，接着便用力抽打马屁股飞奔回营地。 叶子娴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要给三皇子止血，可是这么多窟窿眼他们根本堵不上。 尤其是断裂的手臂…… 叶子娴看了一眼侍卫远去的背影，若是太医再不快点过来恐怕神仙也救不了三皇子了。 这时，朝阳郡主忽然举起手中的弓箭，因为她看见已经瞎了眼的黑豹正朝着她的方向冲过来。 “保护郡主！！”一声令下后，朝阳郡主的侍卫抽出刀剑骑马排成一圈纷纷围住了黑豹。 朝阳郡主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道，“一只畜生罢了，都给我让开！” 只不过侍卫们见到三皇子殿下的惨状后根本不敢放松警惕。 林英偷偷撇了撇嘴，上一个说这样话的人已经躺在地上了，这位郡主难道想成为下一个“三皇子”？ 叶子娴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只黑豹，她心里总觉得这只黑豹有些问题，从它刚才的样子看根本不像是受到危险后的反击。 若真是普通的反击又怎么会在受到其他人的攻击后依旧咬着三皇子殿下不放？ 这一边，朝阳郡主信心满满毫不犹豫地射出第一支箭。 突然，她身下的马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怎么突然长鸣一声后抬起前腿将她用力地甩在了地上。 “郡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所有侍卫看见黑豹倒下时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郡主的马却疯了。 “啊——啊——” “救命——来人——” 朝阳郡主侧趴在地上狂叫着想要让人过来将她带走，因为她好像动不了了，有一种从背部直至腿部的疼痛让她想要爬都爬不了。 “救命，好痛，啊——啊——” “我，我不会放过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不救她？ 为什么不把她拉走？！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被马蹄踩死？！ “直接杀马——”侍卫紧张地大喊道，“杀了马，快——” “砍掉它的脖子！！” “啊——”朝阳郡主因背上剧烈疼痛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接着便闭上双眼一动也不动了。 “住手，统统住手，快，快上马套绳——”那人大喊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因为郡主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已经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完了，这次完了…… 林英见那匹马被人砍中脖子后更加激烈地踩跳，每一下踩在那位朝阳郡主的背上和腿上。 ——啧啧，真的好残忍！ “小姐……” 林英看戏一般问道，“那匹马为何不往她的脑袋上踩？唉，好可惜没有看到那些人砍断马腿。” 如果马腿被砍断，按照马的重量应该能直接压死那个坏郡主。 叶子娴从朝阳郡主血肉模糊的身上收回目光问道，“林英，长公主府的杨坚来找你时有没有人看见？” 林英想了想说道，“没有，虽然赌坊那个有人看见奴婢跟杨坚有过接触，可是没有人知道奴婢是叶府的人。” 叶子娴看向朝阳郡主的方向淡淡地说道，“她这次若是不死，恐怕以后的手段会更加变本加厉了。” “小姐，要不奴婢现在去……” 叶子娴摇头道，“她身边那么多人看着，你怎么去？” 况且，报仇这种事自然是她亲自动手才对。 林英看见双方侍卫面面相觑，他们的脸上都没有血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小姐，他们好像害怕了。”林英说。 “嗯。” 叶子娴看向毫无声息的朝阳郡主和三皇子，这里一位是皇子殿下，一位是长公主的宝贝女儿，现在两位尊贵的人却躺在这里生死难料。 或许他们有机会可以九死一生。 可是在场的所有侍卫却必死无疑，必死无疑了…… 叶子娴听到声响后朝远处望去，发现连人带马车来了一群人。 只是，为什么他先到了？！ “三皇子——”崔任骑着马第一时间却跑到了三皇子这边。 “驸马爷，这，郡主，郡主在这里……” 崔任在听到有人唤自己时便抬头望去，结果却看见自己的女儿浑身是血趴在地上一动也没动。 “朝阳——” “朝阳，朝阳——” 崔任着急忙慌跌跌撞撞地跑向女儿身旁，“天啊，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朝阳，朝阳……” “穆儿——” “朝阳——” 明妃刚撩开帘子便看见了自己儿子的残肢，一瞬间气血攻心人直接从马车上跌落下来。 “娘娘，娘娘醒醒——” “朝阳——”长公主此刻也没有心思去扶她，原本她只是陪明妃过来看看情况，可是，可是…… 夫君身旁的血人为何穿着朝阳的衣服，这是为何…… 不，一定不会…… 一定不是朝阳！！一定不是！！ 这时，崔任抬起了通红的眼眶想要让长公主莫要过来，因为朝阳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被她看见了只会吓着她。 谁知，崔任刚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叶子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地看着自己。 ——她，她为何会在这里？！ 第215章 拆马车 “穆，穆儿……” 荀帝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会变成这副模样，他忽感头重脚轻差一点没站稳。 “圣上，当心！” 邬公公眼疾手快地扶住荀帝的手臂，接着微微挺起腰板方便让荀帝将重心压在他身上。 “朝阳……”长公主面色凝重双手紧握，她强撑着一口气拖着自己如有千斤重的双腿缓缓走向崔任的方向。 “不要让长公主过来，拦住她！！”崔任背对着大喊，无论是谁只要能拦住长公主就行。 只是，现在似乎没有人会听崔任的吩咐，侍卫们自身难保，太医们忙着救治，颜统领的人只听命于颜统领…… 长公主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来到了崔任的身后，只一个不多的侧面就已经确认躺着的人真的是自己的朝阳。 崔任抱住长公主道，“不要看！” “朝，朝阳……”话音刚落，长公主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崔任的怀里。 朝阳…… “长公主！长公主！”崔任抱着长公主跌倒在地，落地的一瞬间还记得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崔任扭过头恶狠狠地看向叶子娴，他绝对不信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绝对不信！ 叶子娴的表情淡然，哪怕装她也没有装出一丝伤心不忍的模样。 怜悯阴险的朝阳郡主？还是怜悯手上染着那么多人鲜血的崔任？ 呵，叶子娴觉得除非是自己疯了！ 张太医入宫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惨状的皇子，三皇子殿下……朝阳郡主…… 为何他们会受这么严重且又诡异的伤？ “你们俩个去郡主那边，快！”张太医吩咐道。 “是，张大人。” 三皇子殿下脸色惨白已经昏迷不醒，他身上褴褛的血衣紧紧贴合在各处伤口上，断臂处汩汩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一大片的黄泥地。 “太，太医……三皇子殿下，殿下……”按住伤口止血的两个侍卫早已经吓得泪流满面。 此刻，他们也不知道要不要救活三皇子，救活了他们死，救不活……他们，死…… 张太医命另外一个拿出人参片垫在三皇子舌下，对于侍卫的话他没有任何回应。 有些事哪怕不说其实也已经清楚明了。 张太医倒上整整两瓶止血散，接着叫来两个侍卫将三皇子殿下抬上了马车。 “圣上，三皇子殿下几处重伤都在四肢，想必是挣扎躲闪时想要用手脚保护自己。” 张太医一边关注被小心抬上马车的三皇子殿下一边着急解释道，“黑豹牙齿具有毒性，三皇子殿下还需尽快回宫医治。” “三皇子可有生命危险？”荀帝痛苦地问。 张太医摇了摇头道，“回圣上，微臣暂时还不能够肯定，不过只要三皇子殿下能熬过这两日便不会再有危险。” “速去吧！” “是。” 张太医转身就吩咐其他人跟自己先回宫，耽误一刻三皇子殿下便多一份危险。 叶子娴下马后默默地走到黑豹的尸体旁边，黑豹现在像是长着长箭的大刺猬。 “圣上！” 留下给朝阳郡主医治的一位年轻太医紧张地走过来说，“郡主受伤太过严重，双腿腿骨尽碎，最关键的是腰椎骨有一节也移位了。” “微臣目前无法搬动她，只怕稍动一下郡主就会疼得受不了……” 太医何曾见过这样的伤势，刚才他看到朝阳郡主腿部的白色骨头都已经穿了出来，而且还不止一处。 唉！ 张大人怎地走了，这下可怎么办啊？ “那就拆马车板子。” 颜统领忽然出声道，“用板子将郡主抬进马车，总不能将她留在这里等死。” “可，可抬上去……怕是……”太医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这怕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那就拆吧……” 颜统领看向荀帝，荀帝点了点头道，“去办。” “是！” 林英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发现拆的是长公主府自己家的马车后满意地抿了一下嘴唇。 “林英，你觉得她还有生存的机会吗？”叶子娴小声地问。 林英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道，“奴婢不确定她断的是哪一块腰椎骨，腰椎骨虽然最容易致命，但是也有一定的希望。” “不过，哪怕撑着一口气活下来了，以后也会是一个废人。” 叶子娴摇了摇头道，“若是旁的人可能是个废人，但是她绝不会。” 只要她还是郡主，只要她还有足够的银子那就会一直有人替她卖命，替她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除非，这次将她从高处拉下来。 叶子娴看向抱着长公主回马车上的崔任，一同需要拉下来的还有这个魔鬼。 崔任从马车上下来时察觉到一道视线，他知道这道视线出自于谁。 只是他明白现在救朝阳要紧，等安顿好妻子女儿后再找她算账！ 颜统领亲自来到朝阳郡主身旁，他的眼神如同叶子娴一般毫无感情，也许是这样的画面他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颜，颜统领……” 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你有没有办法将郡主小心搬到木板上？” 崔任跑过来道，“我来，我试试……” 只是，崔任刚触碰到自己女儿的裤腿时发现她的双腿“软”了…… 太医激动地阻止道，“驸马爷，不行，不可以这么做！！” 刚才驸马爷若是再稍稍用些力气，郡主的碎骨恐怕都要出来了！ 这，这个办法不行！！ 这时，叶子娴走到他们身旁，崔任见状横眉怒目道，“你又要做什么？！滚开！！” 林英叉着腰想要上前理论却被叶子娴拦住了。 “小姐……” 叶子娴摇头道，“林英，如果一只狗咬你你直接打死便是，难道还要学着他咬回去吗？” ——狗？！ “你说什么？！”崔任握紧拳头。 叶子娴懒得搭理他，她指着朝阳郡主还算完整的肩臂道，“你们请将木板放置在郡主身侧，一人紧抓郡主的肩膀将她一口气翻至木板上即可。” “这不行，这是对郡主的二次伤……”太医的话还未说完忽然瞪大了双眼。 因为颜统领已经按照叶子娴的办法将朝阳郡主平稳地翻在了木板上。 第216章 什么才算是证据 “……”太医吓得仿佛忘记了呼吸。 朝阳郡主拧了一下眉似醒非醒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痛…… 好痛…… 这是从未有过的痛感，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碎成了一块又一块，每一块地方都在叫嚣着攀比着谁比谁更疼…… 母亲，你在哪儿…… 崔任急忙蹲下身查看道，“朝阳，你怎么样？你是不是醒了？” 父，父亲？ 父亲，是你吗？好痛，我好痛…… 叶子娴冷眼看了一眼父女俩道，“事有轻重缓急，总是瞻前顾后反而得不偿失。” “叶！子！娴！”崔任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吞了她。 叶子娴…… 朝阳郡主想要看看叶子娴在哪里，她想要看看叶子娴脸上是不是挂着嘲讽她的笑容…… 只是，她好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什么都看不清…… “朝阳，朝阳！！”崔任想要唤醒自己的女儿，他怕朝阳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太医赶忙叫来两个人帮忙抬走朝阳郡主，因为朝阳郡主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 崔任刚想跟上时却被叶子娴拦住了路。 “驸马爷，刚才的一切我都看见了，你难道不想知道郡主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吗？”她问。 崔任只是迟疑了一下，那边的太医就已经让人赶着马车离开了。 “来人，拿下他们！”颜统领一声令下，三皇子和朝阳郡主的侍卫统统被钳制在地。 “圣上饶命，饶命……” “饶命……” 颜统领瞪了一眼道，“谁要是再吵，我立刻割下他的舌头！” 叶子娴走到荀帝面前跪下道，“圣上，民女亲眼看见三皇子殿下是被那只黑豹所伤，紧接着郡主的马便受到了惊吓将郡主甩了下来。” ——是，是黑豹？ 崔任不敢置信地看向黑豹的尸体，不可能，这不可能…… 叶子娴以为皇帝会说什么，结果却发现他只是看着自己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 叶子娴垂眸继续说道，“那只黑豹是突然进攻三皇子且不断疯狂撕咬，民女感觉它就像被什么吸引了一般。” “圣上，民女建议最好检查一下三皇子殿下的衣服和所有物品，因为黑豹貌似是冲着他去的。” 荀帝听完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些表情，他看了一眼颜统领，颜统领立马亲自去收集所有三皇子遗留下来的物品。 “将黑豹也一并抬到马上。”颜统领道。 叶子娴就在等这个机会，她看着黑豹故意装作欲言又止，仿佛就像是有什么在心口难开。 邬公公见状问道，“叶小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叶子娴一愣。 ——这位公公怎么知道自己是谁？ “回公公的话，民女确实是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荀帝开口道。 叶子娴点了点头道，“是，民女想说的是关于这只黑豹的事。” “民女之前认识了一位身世可怜的猎人，因他无缘无故失踪便想着亲自去找一找，担心他因为逝去妹妹的事想不开。” “谁知这么巧，民女偶然看见郡主的车夫在城外一户人家那里搬运了一只大木箱子，那只木箱里还发出了与这只黑豹相通的低吼声。” “叶小姐！” 崔任因圣上他们在这里只能忍着怒气竭尽全力语气平稳地说道，“你，可有证据？朝阳都被人害成这番模样了你难道还要诬陷栽赃她不成？” 邬公公睨了一眼道，“驸马爷，是非对错由圣上定断，还请稍安勿躁。” “……是。”崔任紧张到眼皮子开始抽跳。 荀帝看向叶子娴道，“你继续说。” 叶子娴忽然苦笑了一声，“圣上，其实民女已经分不清何为证据，各种证据才算证据。” “因为亲口说的不算证据，亲眼看见的也不算证据，究竟什么才是证据呢？民女真的不知证据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荀帝皱了皱眉道，“你这……在说些什么？” ——什么证据不证据，怎地越听越不明白了？ 邬公公听到了一个重点，他看向叶子娴问道，“叶小姐，你刚才说‘听’，可是还是听到了什么事？” “是。” 叶子娴果断点头后又摇头地叹了一口气，“只是民女不能说，因为这件事牵连甚广，甚至还会影响到太子殿下的名声。” 崔任原本就紧张的心这下更七上八下了，他不清楚叶子娴究竟要说什么，可是他感觉到是冲着自己而来。 荀帝脸色沉了下来。 邬公公拧起眉头看向颜统领，颜统立马挥手摒退所有士兵。 “所有人退后五十米！”他说。 “是，统领！” 叶子娴见崔任也要转身便笑着叫住道，“驸马爷何必假模假样回避呢？这件事你可是当事人呢！” 崔任大惊，可是他不相信叶子娴会这么愚蠢，难道她想鱼死网破不成？ “叶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崔任警告地看着她，眼神中仿佛在说——你当真不怕死吗？ 这次不仅邬公公察觉出异样，就连荀帝也升起了一丝怀疑之心。 “叶小姐，你说吧。”邬公公的话仿佛在给叶子娴撑腰。 “是。” 叶子娴不惧他们审视的目光缓缓说道，“关于看这件事情，是民女看到的郡主以自己的名义给三皇子寻到了一只凶猛的黑豹。” “至于听……” 叶子娴忽然看向崔任继续说道，“驸马爷的福禄楼被烧之前，民女亲耳听到福禄楼的掌柜陈立亲口说平头山案件的幕后主谋就是驸马爷……” “胡说八道，简直是贻笑大方！！” 崔任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道，“你所说的一切与陈立的所为我一概不知！你这是想要诬陷郡主后又想要诬陷我不成？！” “叶小姐，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呵呵……” 叶子娴轻笑一声后冷下脸掷地有声地说，“驸马爷，你觉得我安的是什么心？你当真不知道吗？” “你若是不知道那我便告诉你，我安的是想要看你死的心！！” 邬公公皱眉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叶小姐！！” 第217章 助纣为虐 “请圣上恕罪！” 叶子娴重重磕头道，“民女坚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坚信圣上慧眼识珠，坚信坏人不可能永远逍遥法外。” “民女就是因为坚信这些才敢实名举报崔任杀人放火，若是圣上想要治民女的罪，还请圣上在杀民女前先给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一个交代！” 林英一直跟在叶子娴的身旁，叶子娴跪下她便跪下，叶子娴磕头她也跟着磕头。 只是，她没想到自家小姐胆子会这么大。 不仅胆子大还能言善辩，刚才那一番雄赳赳气昂昂的话语听得她心中热血翻腾不已。 荀帝看着面前的两颗脑袋，最后目光定格在叶子娴的头上，“你，不怕朕？” 叶子娴没有多想坦言道，“不确定，好像有一点怕。” “不过民女怕的不是圣上这个人，而是对圣上一份既亲切又敬畏的心。” “……”林英默默点头。 ——小姐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她们俩应该不会被砍头吧？ 早知道拉甄哥哥一起过来才对，若是真有什么事还能将他先推出去挡一挡。 崔任见状下跪道，“圣上明察秋毫，这一切全是她一个人的臆想罢了，平头山的凶犯确实是陈立，这件案子也已经了结了。” 这姓叶的一日不除便是一个大的祸害，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永远闭上这张嘴！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道，“圣上，民女也是后来才知道太子殿下在明知道什么才是真相后竟然还是把案子了结了。” “这件事还是府衙李大人告诉民女的，而李大人也因为这件事夜不能寐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林英低下头拧眉皱脸，脸颊上的肉都在不自觉的跳动。 小姐说的李大人是那个李大人吗？ 他夜不能寐？他消瘦？这，这恐怕不是同一个“李大人”吧？ 邬公公在听到“太子殿下”这几个字时悄悄看了一眼圣上，果然，圣上的脸色已经变了。 “请圣上明……” “住嘴！！”荀帝语气非常不悦，一是因为太子居然将这么大的把柄暴露在人前，二是因为太子包庇的人竟然是崔任！ 崔任跪趴在地上，满脑子除了恨意便只剩下对圣上心思的揣摩。 万一圣上真的怀疑…… “案件已经了结这么多日，你为何现在才说？”荀帝问。 叶子娴露出苦笑回道，“民女也想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奈何民女只是一个破落叶府的小姐，哪怕心中再有大义也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 “何况民女面对的是真真正正的皇亲贵族，如同刚才那般让民女拿出证据说话，民女又怎么拿的出来呢？” “所有证据都已经被一把火烧毁了。” 邬公公说道，“叶小姐，你应当明白没有证据就治不了任何人的罪。” “民女明白，可是证据总会找到的。”叶子娴说。 “……” “……”邬公公觉得，她有这份自信确实是好的。 叶子娴一下子忘了女子如何请安，便双手抱拳地说，“回禀圣上，民女今日之所以将所有事告诉圣上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荀帝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叶子娴的双手道，“你倒是坦诚。” 叶子娴点头道了一个“是”，接着便继续说道，“还请圣上一定要记得民女，若是有朝一日民女无缘无故被人判定成自杀，哪怕有一百种证据证明也请替民女做主翻案。” “因为，民女绝不会做那种傻事！！” 若是有恩那就报恩，若是有仇那就报仇，若是有问题那就想办法解决问题。 总之，她绝不会用轻生来解决事情。 邬公公默默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崔任，看来叶小姐这么做也是想要来一招绝处逢生。 只不过她为何不直接去找毅王殿下呢？ “崔任，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解释的？”荀帝问。 叶子娴轻轻皱了一下眉，为何皇帝现在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愤怒不已？ 崔任抬起通红的眼眶道，“圣上决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她这是诬陷，无凭无据赤裸裸的诬陷啊！” 陈立不可能留下证据，崔任太了解陈立了，因为他就像一条狗一样听话，自己吩咐的事情他从未失手过一次。 只要抵死不认，任何人都找不到自己的把柄。 至于曾经的过往他也想好了对策，只要叶子娴提起他便能立刻反驳。 ——这丫头还是嫩了些，她竟然不知手握把柄时最忌讳的就是让对方知晓。 遇见这样愚蠢的对手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等她唱完独角戏后再一击致命，打到她永远也翻不了身！ “父皇！” 这时，叶子娴口中另外一个主角也骑马赶了过来。 太子殿下快马加鞭地找来，当他听说三弟受伤严重后他便急着要过来瞧瞧。 ——三弟不仅精通马术射箭还带着很多侍卫，他不可能会被一只豹子攻击成重伤。 “父皇，三弟……”太子殿下意外瞥见了叶子娴，他一愣后继续问道，“三弟呢，他发生什么事了？” ——叶小姐为何会独自在这儿？ “民女在告御状！”叶子娴面不改色道。 太子僵硬地笑了笑，“叶小姐还是不要胡闹了，快带着人回去吧。” 叶子娴毫不为其所动，她反而质问太子殿下道，“太子，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还要助纣为虐到何时才能醒悟？” “太子殿下，那日民女就在平头山上，那把火就在民女面前发生，民女虽然有幸躲过一劫，可是那些没有躲过去且又无辜的女孩呢？” “那一场熊熊燃烧的火焰民女至今也不敢忘却，民女至今耳边还有那些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民女明知道谁是主谋却因证据导致不能将他绳之以法，民女真的不甘心……” 林英心疼地搂住叶子娴的肩膀，她忽然明白了叶子娴这一份执着的理由。 唉，如果换作是她的话她可能不会顾虑那么多，她没有全家也没有满门九族，因此只管杀了对方便是。 可是…… 小姐却不可以，因为她的“姓”就已经代表了整个叶府。 第218章 不留余力 平头山惊险的箭雨中她活下来了，她作为当事人看到了一切，她以为这世间是有正义的。 可是太子做了什么？他到底在做什么？！ 太子殿下瞳孔震惊眼神闪躲地不敢抬头，原来，叶小姐真的在告状。 荀帝看向太子，脸上露出失望地问道，“叶小姐说崔任是主谋，这件事你怎么说？” “父，父皇……” 荀帝突然震怒道，“记住你是太子，说话支支吾吾地成何体统！” 太子殿下“噗通”一声跪下道，“父皇教训得是，只是儿臣觉得叶小姐可能误会了……” “驸马爷为人不争不抢对人宽厚，儿臣觉得……或许，或许是那个掌柜想要诬陷驸马爷……” 邬公公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平常说是个误会也就罢了，可是这是多大的事太子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 圣上这是给太子一个撇清和驸马爷关系的机会，可是太子倒好，一只脚踩进泥泞后还将另外一只脚也踩了进去。 圣上曾经的担忧如今变成了现实，太子殿下亲近长公主殿下本无什么问题，只是太子殿下不该分不清利害关系。 若是驸马爷真是一个丧心病狂之人，那他保下的将会是一条会反噬的毒蛇，这条蛇总有一日会咬死主人。 荀帝忽然露出一抹冷笑，自己精心培养多年的儿子他又怎么会看不懂呢？ “崔任。” 荀帝横眉冷对地看向崔任，“你既然说自己是冤枉的，那便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无辜。” “……是。” “叶小姐。”荀帝看向叶子娴道，“你尽管放手去查你想查之事，七日后你们将自己查到的证据一一摆在朕的面前！” “是，民女遵命！”叶子娴心里明白，皇帝这是想让他们整理资料和证据到时当面对质。 荀帝哪怕怒不可遏，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还是不能不给太子面子。 “太子，你随我回宫看看你三弟。”荀帝说。 太子点头道，“是，父皇……” 荀帝带着邬公公上马车，太子殿下骑马跟上，叶子娴和崔任他们见状齐齐跪趴道，“恭送圣上！” 马车上，荀帝闭上眼睛吩咐道，“你派两个人跟着崔任，他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是，老奴回宫后就去安排。”邬公公说。 过了一会儿，荀帝犹豫道，“至于那位叶家的……” 邬公公先生地提醒道，“圣上，她就是传言中被毅王殿下相中的叶家小姐。” 原来是她！ “可是利用？”荀帝问。 邬公公轻轻摇头道，“原先老奴也是这么觉得，只是前不久听说叶小姐生辰时毅王府送的生辰礼快赶上聘礼了。” “因此，老奴觉得毅王对她应当是有两分真心的。” 荀帝回想起叶子娴刚才的样子，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道，“她刚才的那副模样倒是与她有些相似。” “圣上说的可是那种不卑不亢的倔性？”邬公公明白荀帝说的“她”是谁。 荀帝点了点头后说道，“可惜那位叶小姐看着似乎不小了，邵衡还有两年多才出孝期，到时便又年长了两岁。” “圣上，若是他们俩有缘便不会担忧这件事。”邬公公说，“年纪大点又如何，两个人最重要的心意相通才是。” 心意相通…… 荀帝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对，只是朕也不知还能不能喝上他那杯酒了。” 邬公公一惊忙道，“圣上自然是可以的，圣上莫要胡思乱想，眼下三皇子殿下还需要人主持公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还未开窍，还需圣上教导……” 荀帝摇了摇头道，“若是等太子开窍朕怕是要等上百岁光阴了，朕，等不了那么久……” 太子是皇后亲子，他们母子俩身后还有文丞相以及拥护他们的人，可一切的前提是也要太子自己争气啊！ 邬公公红了眼眶，自从“夫人”去世后圣上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真害怕有一日…… 不可以，还有很多事需要圣上决策，云国现在不能没有圣上！ 想到这里，邬公公提起了毅王，“圣上，夫人最在乎的便是毅王殿下，如今毅王殿下有了心上人，再过两年成亲生子，你难道不想看看毅王殿下孩子的模样吗？” “老奴觉得夫人肯定是想要知道的，不如你替夫人多看两眼吧，看看孩子是不是同毅王殿下那般不爱闹腾，看看孩子会不会继承夫人容貌的半分。” 荀帝听得入神，眼前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个可爱的小东西…… 是啊，她定是想要知道的，衡儿可是她最为在意最为放不下的人。 “那，便再等等吧……”荀帝告诉邬公公也是在告诉自己。 再等等吧！ 邬公公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圣上这个年纪对于江山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有野心了，如今怕是只有毅王殿下的孩子才能让他有个期盼。 荀帝离开后，崔任一直等到颜统领将所有人带走后他才走向叶子娴，脸上也卸去了多年伪装出来的和善面容。 林英举起手中的弓箭道，“我管不了你的双腿，你也别指望我手中的弓箭听话，你若是再靠近一步，我今日便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呵，凭你也敢威胁我？”崔任说完放肆地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 林英完全不理会他说了什么，见他迈开脚步要走时便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弓箭瞄准崔任的左腿。 叶子娴默认林英的行为，反正如果别人问起来她只当是正当防卫的反击。 如果不是怕自己会射空，她倒是想要亲自动手。对付人渣就得用流氓的手段，难道还要坐下来好好谈吗？ “林英，射他的脑门！”叶子娴冷酷地说。 “是，小姐！” 林英移动手上的位置直接对准崔任的额头道，“小姐，奴婢是射进两寸还是直接射穿？” “不留余力。” 林英勾起嘴角大声道，“是，奴婢明白了！” “……”崔任最终也没有将他的脚放下，而是畏惧地退后了几步。 这，这两个疯子！！ 第219章 如娘，抬起头来 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 叶子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是陈宇骑着马收获颇丰地经过。 “你们……”陈宇看了一眼在场的三个人，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娴儿的丫鬟正拿着弓箭对准了驸马爷。 崔任像是找到了离开的机会，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跑向自己的马，接着翻身上马直接离开了。 林英冷笑着放下弓箭。 ——呵，没用的东西。 叶子娴看向马上的陈宇问道，“姐夫，你的脸色为何这般差？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 “为何不下马？”叶子娴问。 “……”陈宇隐约察觉到叶子娴的语气有些强烈的试探，他心虚地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姐夫，你实话告诉我，你和如娘……” “我，我先走了！！”陈宇听到“如娘”两个字立马反应过来，娴儿怕是知道了什么。 因此，他握紧手中的马绳直接驾马离开。 叶子娴静静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若是可以她宁愿陈宇跟往常一样和她吵吵闹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真的不是她想多了，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林英不明白为何小姐见到康宁侯后情绪变得低迷许多，难道他们两个也有仇？！ 可是，貌似又不太像…… 因为三皇子殿下和朝阳郡主的事情，当叶子娴她们回到营地时这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八角亭里，如娘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身旁是满眼心疼她的毕氏，银枝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帮如娘按摩小腿。 因为刚才贵人们在场，如娘只能跟银枝一起站在毕氏身后，站了这么久估计腿已经吃不消了。 毕氏一个转头的功夫就看见叶子娴走进了亭子里，她刚想说话时却被叶子娴抬手阻止了。 “叶小姐。” 甄洛霖的招呼声让如娘一瞬间就从睡梦中醒来。 “小姐……”如娘刚开口却发现了异常，她急忙扶起银枝道，“银枝姐姐，你快起来！” 如娘内疚极了，她真的没察觉到银枝姐姐一直在给她按摩。 银枝笑道，“奴婢刚蹲下你就醒了，想讨好一下你也太难了些。” “银枝姐姐……” 毕氏解围道，“如娘，她真的刚蹲下，再说你现在身子重，多照顾一些也是应该的。” 如娘还是很不好受，因为她们对自己太好了。 叶子娴勉强笑了笑，“如娘，你等我一会儿，我跟甄公子说两句话。” “好，小姐。” 毕氏忍不住说了一句，“娴儿，你快些，如娘一直不走就是在等你。” 叶子娴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林英晚了一步才跟上叶子娴，因为她好奇多看了两眼如娘，刚好如娘也在看着她。 ——她就是如娘。 ——她就是小姐说的“有意思的丫鬟”？ 叶子娴走到另外一桌甄洛霖旁边道，“甄公子，你若是有事就先回去吧。” “叶小姐，在下并不着急回去。” 甄洛霖笑着解释道，“君儿已经被皇后娘娘的人送回去了，我晚些回府也可以。” 叶子娴见他不明白便直白地说，“我有事要跟侯夫人说，你在这里不方便。” “……原，原来如此。”甄洛霖因自己会错意而感到一丝羞赧。 只是，他看着不远处的两匹马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要回来一匹，毕竟他来时就是骑着它们才过来的，可是又怕这么做会让林英再次生气。 甄洛霖无奈地叹气道，“那在下就先回府了。” “好。” 甄洛霖起身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林英，最后叹着气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亭子。 罢了，出去后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叶子娴见他这副样子疑惑地问林英，“他的脚怎么了？” 林英摇了摇头道，“小姐，奴婢也不清楚，也许是装的吧。” 装的？ 叶子娴看了一眼四周，文三小姐又不在这里，他装成瘸子走路做什么？ 莫名其妙。 叶子娴回到毕氏这边还未坐下，毕氏就已经忍不住打听道，“娴儿，山林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刚瞥见三皇子的马车上有血滴落下来。” “你刚才不在这里所以不知道这里乱成了一锅粥，皇后娘娘她们聊得好好的圣上突然就走了，没过多久宫里的人全走了。” 林英神秘兮兮地说，“侯夫人，要说乱成一锅粥的话山林那边才是呢，你都没看见……” “那边怎么了？” 如娘紧张地问，“小姐，你刚才也在那里吗？那里出什么事了？你有没有受伤？” 林英缓缓看向如娘，如娘脸上的担忧不似假的，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担心小姐的安危。 “我没事。” 叶子娴解释道，“出事的是三皇子殿下和朝阳郡主，三皇子被黑豹咬断了一只手臂，朝阳郡主被自己的马踩踏断了半身骨头。” “呀！！” “天啊！！”如娘吓得捂住了心口。 毕氏震惊不已，怪不得宫里的人突然全部都回去了。 原来三皇子断了手臂…… 皇子若是四肢不全身有残疾等同于被弃，三皇子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如今没有了一只手，这件事对于偷偷拥护他的那些大臣们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还有朝阳郡主，她既是京都首屈一指的才女也是受盛宠的郡主，可是如今却遇到了这么大的劫难，以后怕是…… 叶子娴见如娘受到惊吓便宽慰道，“如娘，旁人的事不要去在意，照顾好自己才是。” “……是，小姐。”话虽这么说，可是感觉还是很吓人。 一个人活生生被豹子咬断了手，这该多疼啊！ 叶子娴将如娘面前的茶水移开将果盘推过去说道，“如娘，你这几天还好吗？” “小姐，奴婢很好，你不用担心奴婢。”如娘笑着说。 叶子娴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睡得怎么样？吃得怎么样？能吃进去东西吗？” 如娘的笑瞬间僵硬在脸上，她缓缓低下头不敢看叶子娴审视的眼睛。 毕氏紧张地拧着手中的帕子道，“娴儿，你，你这是……” “如娘，抬起头来。”叶子娴冷声道。 第220章 一念之间 叶子娴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如娘说话，因为在她眼中如娘是一个乖巧懂事还对自己十分上心的“小妹妹”。 可是，“小妹妹”现在莫名其妙怀孕了。 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一个人肯告诉她，甚至还妄想要一直瞒着她。 现在瞒住了，那么以后呢？难道等到如娘挺着一个大肚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才肯坦白吗？ “如娘，你要记住，只有做错事的人才会低下头！！” 叶子娴用最严厉的语气问道，“你现在告诉我，是不是姐夫强迫你的？！” 如娘虽听话地没有低下头，可是她还是不敢看叶子娴的眼睛，她的手指紧握到发白发紫，几个指甲甚至都快抠进了自己的手掌肉里。 毕氏见状心疼地掰开如娘的手，接着放在自己手上保护着说道，“娴儿，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做的。” 这次毕氏不同于上次愧疚自责相互折磨着而心虚地不敢面对。 这次，她不愿意逃避了。 叶子娴没有问做了什么怎么做的，他不想问也不敢问。 因为，她也要对这件事负责。 当初是“叶小姐”也就是她送如娘进去侯府，在如娘提出要回叶府的时候，她行为多方顾虑而拒绝了。 早知如此，哪怕再危险她也会把如娘带回叶府，带回自己的身边。 如娘起身走到叶子娴面前，忽然，她下跪着哭道，“小姐，奴婢……自愿的……” “如娘！” 如娘哭着摇头道，“夫人你不必自责，奴婢愿意将孩子生下来。” 如娘…… 毕氏捂着嘴唇隐忍哭泣，她知道如娘在维护她，知道如娘不想看见她和娴儿之间生出间隙。 林英叹了一口气将如娘扶起来道，“小姐是心疼你，你别往心里去。” “奴婢知道，奴婢明白的……”如娘红着眼眶勇敢地看向叶子娴道，“小姐，这件事没有人错，没有人……” “夫人也是一个可怜的人，而且她对奴婢真的很好，奴婢真的愿意生下这个孩子，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以后夫人在他人面前也抬得起头了……” “夫人因为孩子的事经常茶饭不思，她为此还喝药喝坏了身子……” “奴婢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奴婢能给侯爷生下一个小世子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奴婢……” 毕氏哭得泣不成声道，“如娘，你不是无足轻重之人，我早就把你当成姐妹了，是我自私……” “夫人，小心身子。” 银枝任由眼泪流淌在脸上，因为她左边要安抚着毕氏，右边要搀扶着如娘。 “小姐……”如娘看向叶子娴祈求道，“等这个孩子出生以后，奴婢回叶府好不好？” “如娘，你当真舍得吗？”叶子娴问。 十月怀胎，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等到肚子渐渐变大，等到胎儿与母体有互动，等到一朝痛苦分娩，等到那个时候如娘还放得下吗？ 如果放不下如娘和毕氏两个人又该如何相处？ 到时，她们会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针锋相对直至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没有任何人希望看到。 如娘坚定地点头道，“奴婢舍得，因为这个孩子本就是夫人的，而奴婢只想回到小姐身边，仅此而已……” 如娘，你也许做不到…… 叶子娴见过太多现实，人心的转换都在一念之间，她相信如娘是个好孩子，只是这件事她应该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不是信誓旦旦地放弃一切。 若是等到哪一日她反悔了，那毕氏会忘记如娘受过的所有苦，会忘记对如娘做过的一切，会因为陈宇因为侯府因为她自己而对如娘下手。 到那个时候，她就没办法插手他们“一家人”的事了。 “如娘，你过来我这边。”叶子娴说。 毕氏拉住正要抬脚走向叶子娴的如娘，接着对叶子娴说道，“娴儿，你若是有什么气就冲着我撒吧，如娘……身子要紧……” 如娘急忙说道，“夫人，小姐不会对奴婢如何，你不要担心！” 只是，毕氏还是不敢松手。 叶子娴看向她们两个拉扯在一起的手，这一刻她才明白一件事。 ——相信你的人会无条件信任你，不相信你的人需要你拼尽全力证明自己。 叶子娴叹气道，“姐姐，我只是想跟如娘叮嘱几句话，让她往后尽量不要出门。” “娴儿，这是为何？” 毕氏看了一眼如娘的肚子试探地问道，“你是怕她身子太重，因此……” 叶子娴摇头道，“不完全是，我想让你们防着长公主府的所有人，因为我在圣上面前告发了崔任是杀人凶手，我怕那个人心狠手辣对我身边的人不利。” “他……你说他杀人了？”毕氏惊讶地问道，“他杀了谁？！” 叶子娴没有回答，直到如娘问有没有危险时她才开口道，“我身边有林英陪着，不会有事。” “林英？”如娘说着看向一直站在叶子娴身旁的林英。 ——她，很厉害吗？ 林英友好地朝着如娘眯起眼笑了一下。 毕氏想了想说道，“娴儿，需不需要我派一些人去你们叶府？” “姐姐，这些事到时候再说。”叶子娴看向如娘，“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如娘，她年纪太小了。” 如娘才十六岁就怀孕了，她也只比林英大了一岁，林英还处在蹦蹦跳跳天真烂漫的年纪，而如娘却要做母亲了。 毕氏握住如娘的手对叶子娴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不仅仅因为如娘肚子里有侯府的希望，还因为她真心将如娘看作是自己的亲人。 “这就好。”叶子娴说完后一时间相对无言。 这时，侯府的马车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赶车的车夫跳下马车后径直走入凉亭道，“夫人，侯爷吩咐老奴过来接你们。” 侯爷？ 毕氏想起刚才明明看到她在亭子里可还是独自骑马走了的陈宇，心里顿时一阵难受。 如娘沉默地低下了头。 银枝左看了一眼毕氏右看了一眼如娘，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英也学着银枝的样子看完如娘看毕氏，她真的好明白银枝现在的感受。 若是哪一日她左边站着小姐右边站着王爷，那她也会跟银枝一样左右为难。 “银枝，你扶如娘上马车。”叶子娴说着看向毕氏道，“姐姐，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先带如娘回去休息吧。” “……嗯，也好。” 第221章 勇士只有一条命 叶子娴将毕氏她们送上马车后便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她们离开。 ——如果，姐姐再坏一点该多好！ 叶子娴平生第一次希望一个人可以变成人人憎恶的坏人，这样她可以不用再犹豫什么更不用顾虑什么，她甚至还会让如娘母凭子贵在康宁侯府站稳脚跟。 明明如娘是被人强迫的，明明陈宇也因为这件事而深受打击。 可是他们共同在意的毕氏却是实打实地期待着这个孩子，她有多期待怕是去大街上随便问一位路人都能很清楚明白地说出来。 因此如娘默认了这次的委屈和残忍，陈宇默认了这次的背叛和受伤。 林英牵着两匹马走近叶子娴身边道，“小姐，奴婢扶你上马。” 叶子娴收回目光后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行走着，叶子娴现在完全没有来时想要看风景的心情，一路上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狩猎场的牌楼底下。 林英默默跟随在她身后，直到看见甄洛霖居然坐在叶府的马车上时她才惊讶地开口。 “甄哥哥，你为何还没有走？！”她疑惑地问。 甄洛霖挥手指向周围道，“你看看除了你们叶府的马车还有没有其他家的马车？” 林英听话地看了一眼道，“没有啊，你自己看不见了吗？” “……” 甄洛霖叹气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坐在你们马车上的原因，你总不能让我走回去吧？” “那就走回去呗。”没有马车就用腿走回去，这有什么问题？ “……”这丫头说得可真是轻巧。 覃姑姑听到林英的声音连忙撩开帘子，当她看见叶子娴时跨了一大步直接跳下了马车。 “小心！”甄洛霖匆忙之下只能抓住马车木板，否则他差点要被这个人一同带下去。 覃姑姑没有理会甄洛霖的话，她跑到叶子娴面前说道，“小姐，那人没来！！” 从叶子娴进入狩猎场后覃姑姑就一直在观察外面的情况，可是压根儿就没有人靠近这辆马车。 后来，直到听说里面出事了也不见那个人出现，她还担心是不是那个人出事了才没出现。 “你们说的是谁？”甄洛霖看向林英。 林英摇摇头不想说。 甄洛霖又看向覃姑姑。 谁知，覃姑姑摆手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就没见她出现过。” 甄洛霖皱了一下眉头最终看向叶子娴问道，“叶小姐，你们刚才说的人是谁？” “不关你的事。”叶子娴说。 她不是不相信甄洛霖，只是觉得清秋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不关他的事？！ 甄洛霖第一次被气到胸口痛，人果然不能生闷气啊，因为生闷气的时候只有自己知道！！ ——王爷，这样的人谁管得了？不管谁管得了管不了，总之他是真的管不了了！ 叶子娴从马上下来，她牵着马绳走到甄洛霖身旁小声道，“甄公子，三皇子断了一只手臂，朝阳郡主怕是这辈子也站不起来了。” “我觉得你最好是将今日发生的事告知毅王殿下。” 甄洛霖忽然严肃地看向叶子娴，“叶小姐，你说三皇子断臂了，此话当真？！” 林英替叶子娴回答道，“废话，我们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么会清楚知道他断了右臂？” “还有呢，小姐在圣上面前告发太子殿下包庇驸马爷作恶多端之事，圣上让驸马爷和小姐分别找证据证明自己所说事情的真伪。” 甄洛霖越听心里就越震撼，叶小姐难道不知道圣上和太子殿下是亲父子吗？什么是亲父子？亲父子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啊！ “胡闹，你们太胡闹了！”甄洛霖又惊又怕道，“叶小姐，你连证据都没有就敢告御状，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叶子娴心里在想，如果告诉甄洛霖她告御状时手心里握着毅王信物，本打算被拉走的话就将所有事情都推给毅王。 那他听完后会不会更加失去理智？ 叶子娴自然不会说，她连林英都没有说，林英只以为她正义感爆棚才会不惧危险不畏强权迎难而上。 她是想做一个勇士，可是勇士也只有一条命。 甄洛霖从叶子娴手上夺过马绳，忍着痛骑上马道，“这件事刻不容缓，我需要尽快想办法通知王爷！” 说完他挥动马鞭扬长而去。 林英小声道，“小姐，奴婢说了甄哥哥是个胆小鬼，他的胆子就跟绿豆似的那么大。” “你的胆子倒是大的很。”叶子娴别有深意地说。 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敢对着驸马爷举起弓箭，整个京都恐怕只有她一个人了。 林英单纯地傻笑道，“那是自然的，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奴婢要是胆子太小的话那怎么给小姐办事呢？” “小姐你就放心吧，奴婢保证不会给你丢脸的。” 叶子娴觉得林英简直就是一个宠主的丫鬟，她从不管对错只听命行事，有时甚至不需要什么吩咐就会自己决定处理事情。 这以后要是把自己宠坏离不开她了该怎么办？ 叶子娴心想，这一定是那个毅王对她使用的一种计谋，为的就是让她变成一个无法无天的人后再带着英雄主义色彩跳出来保护她，然后让她对他死心塌地。 一定是的！ 这种套路太深了，叶子娴决定以后还是谨言慎行一些才好，免得真的被自己这张乌鸦嘴一语成谶。 “小姐，咱们现在回去吗？”覃姑姑问。 叶子娴回过神后点头道，“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林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小姐，夜里恐怕会变天。” 冬季里无论是下雨或是下雪，这都说明寒冷天气要来了，过了今晚怕是又会冷上一些。 叶子娴看了一眼道，“你明天记得多加一件衣服，总穿这么少老了以后腿脚骨头会疼到你无法入睡。” “呀！！” 林英忽然低声惊呼了一下道，“小姐，这么说来那个郡主怕是熬不住岁岁年年中那么多个冬天的。” “……” 第222章 废了 长公主府。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朝阳郡主会发生这样的惨事，明明出府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时却是被抬回来的呢？ 长公主晕倒了，郡主生死未卜，现在一切的事情都由驸马爷一个人主持。 屋外，红梅以及所有伺候过郡主的丫鬟下人们纷纷跪着等待，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屋子里的惨叫还在持续，所有人害怕地不敢抬头，哪怕隔着门他们也听到了棍棒打在身上的声音。 这些人中，只有红梅知道里面被折磨的人是杨坚，因为是银杏姐姐让她带人去马房捉拿回来的。 ——杨坚哥，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罗太医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用细小的夹子将郡主碎骨取出，他之所以汗流不止并不完全因为郡主的伤势。 还因为来自屏风后的威吓和恐惧。 罗太医抽空擦了一下自己的汗，他不敢相信他们会当着自己的面处决下人。 “太医，郡主……何时才会醒……”银杏一直跪在床边给朝阳郡主喂药，她拿着干净的帕子沾着汤药往郡主的口中送。 汤药虽然进去了一些，可是郡主一点反应都没有。 罗太医将所有伤口包扎固定好后小声答道，“郡主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了，至于什么时候会醒，这恐怕不好估计……” 屏风外头，崔任听到罗太医的话后转头一脚狠狠踩在杨坚血肉绽开的一条腿上。 “啊——” 正在清洗手上血迹的罗太医听到这个声音差点打翻了一盆水。 ——这，这真的是驸马爷吗？ 崔任不仅踩在杨坚的伤口上，他还碾了一下道，“你个该死的东西！！” 朝阳回府的时候强撑着一口气告诉他是马有问题，负责喂养马的杨坚一定有问题。 这时，刚才被派出去的一队人匆匆跑了回来，其中一人直接推开屋子走了进去。 “驸马爷，那个院子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个人，应该是跑了！” 他急忙说道，“周围的人只知道是一个从外面捡回来的女子，而且那名女子出门时都浑身遮掩看不见样貌，还说杨坚是唯一进出的外人。” 崔任怒不可遏，他没想到竟然有人一直藏在暗中。 罗太医不敢再耽误下去，他收拾好东西就想赶紧离开。 这里的秘密太多了，他怕惹祸上身。 “驸马爷。”罗太医走出屏风后低着头说道，“还请驸马爷移步，微臣有话要说。” “等等！”银杏忽然大声阻止，过了一会儿她哽咽地大喊道，“罗太医，郡主请你在这里说明，她想要知道自己的状况！” 刚才罗太医刚起身离开时郡主忽然睁开了眼睛，银杏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听到一些声音她才确信郡主真的醒了！ 罗太医迈动脚步想去查看郡主的情况，可刚走出一步又收了回来。 ——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来的还是交给其他的人吧。 “罗太医，那就在这里说。”崔任面色凝重。 “……”在这里说？驸马爷不担心郡主受到刺激吗？ 罗太医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驸马爷改变主意，便无奈地开口道，“驸马爷，郡主……双腿腿骨尽管碎，腰椎骨虽然已经归位可必然出现裂痕，以后怕是只能躺着了……” “驸马爷，郡主这个样子还没有伤及要害实属万幸，能活着已经是一大奇迹了。” 躺…… 郡主吃力地睁开眼睛，她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生还是死，她这么艰难熬着不是为了听这些，不是为了听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废人。 她，不想要变成一个废人。 银杏捂着嘴伤心欲绝地哭泣着，她不敢相信郡主往后的一辈子只能躺在床榻上。 ——难道真的治不好了吗？难道真的要让郡主在这个屋子里躺上一辈子吗？ 不可以，不可以！ 银杏在屏风后大声祈求道，“罗太医，求你想想办法，求你想想办法……” “这对郡主不公平，为何要让郡主受这么大的苦难，罗太医，奴婢求你，求求你了……” 罗太医叹了一口气，世间能有几件事是真正公平的？ 银杏痛苦地趴在床边。 朝阳郡主嘴唇微动，银杏见状将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 “杨……肉……骨……” “一……割下……” 银杏瞪大了泪眼，她看向郡主时郡主已经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崔任刚想开口，这时，屏风后银杏的声音再次传出来。 “驸马爷！” 银杏说话时又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朝阳郡主，“郡主，郡主说……” “说！！”崔任现在没有丝毫耐心听银杏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银杏咬咬牙说道，“驸马爷，郡主吩咐将杨坚的血肉一片片割下，将他的骨头一根根打碎……” ——割，割肉断骨？！ “驸马爷，我，我先回去了。”罗太医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崔任点头道，“罗太医，今日辛苦你了。” “不敢不敢。” 罗太医挪动脚步走向门口打开房门后便一口气跑了出去。 崔任已经不在乎罗太医听到了什么，因为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再也得不到圣上的信任，再也得不到太医的庇佑。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叶子娴。 如今，一直让他引以为傲的朝阳都变成了这副模样。 长公主府完了，彻底完了…… 崔任恶狠狠地瞪着屏风，此刻他才后悔当初没有阻止朝阳残害胞弟，残害他和长公主的亲生儿子。 既然贪心地想要得到一切，为何不好好保护自己？！ 为何要让这一切发生？！ 这个废物！！ “你在这里照顾好郡主，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去办。”崔任阴沉地说。 银杏听到他的话匆匆从屏风后现身，接着便跪在地上道，“驸马爷，你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一定要给郡主报仇！” 崔任不耐烦地说道，“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只管照顾好郡主便可。” “……是，驸马爷。” 崔任命人将杨坚抬走，至于抬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红梅害怕地跪趴在地上不知所措，那些人从她面前走过时她看见了一滴滴的血液滴落在门槛上，台阶上…… 杨坚，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第223章 宣毅王回京 皇宫。 三皇子的宫殿灯火通明，罗太医马不停蹄赶到时张太医他们正在跟圣上回禀三皇子的伤情。 荀帝听到去长公主府的太医回来了便让人叫他进来。 “微臣参见圣上。”罗太医跪在了地上。 荀帝略带疲惫地问道，“朝阳如何了？长公主呢？” 罗太医恭敬地禀告道，“回圣上的话，长公主并无大碍，只是郡主她……怕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邬公公叹了一口气，朝阳郡主不过十四岁而已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以后的路怕是真的不好“走”了。 长公主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这次的打击。 罗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另外一件事说了出来，“回圣上，微臣从郡主那里回来时听到郡主要将他们府里的一个车夫千，千刀万剐。” “这是何意？”荀帝皱眉问道。 罗太医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说道，“回圣上，就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微臣给郡主诊治的时候驸马爷和那名车夫也在屋子里，驸马爷亲手将车夫的双手打断了。” 荀帝忽然冷下脸，“你是说他在你面前行凶？” 罗太医重重地点头道，“是，中间虽然隔着屏风，可是驸马爷挥手木棍的声音微臣听得清清楚楚。” “圣上，恕微臣直言，驸马爷……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当初驸马爷便是以温雅之姿被长公主一见钟情，这么多年以来他从不借助长公主之力让自己入朝为官。 可是，今日的他着实令人感觉到害怕。 荀帝原本对于叶子娴的话只相信了五分，可现在对照崔任的行为来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长公主病了，朝阳也瘫了，现在整个长公主府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长此以往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动什么手脚。 “邬公公，你明日派个人告诉皇后，让她安排几个嬷嬷去长公主府伺候长公主和朝阳。” 邬公公点头道，“是，老奴遵命，不过，圣上……” “三皇子殿下有太医守着，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荀帝摆手道，“不碍事。” 邬公公心疼道，“圣上，你哪怕回去躺上一会儿也是好的，若是有事老奴会告诉你。” 明妃听到动静从三皇子的寝宫走出来，她双眼红肿地跪在地上说道，“圣上，你就听邬公公的话吧，穆儿已经这样了，你万一要是再病倒岂不是要了臣妾的命吗？” “圣上，回去吧……” 天知道明妃有多希望圣上可以守着他们母子俩一夜，这也让外面的人看看清楚即便穆儿如此她也一样受着圣宠。 因此，圣上千万不能倒下。 若是连圣上都累倒了，那他们母子俩就彻底活不了了…… 张太医见荀帝还在考虑，便上前一步说道，“圣上，三皇子已经止血了，他现在虽昏迷不醒可暂时并没有生命之忧，目前来看只要今夜不起高热便是过了最难的一关。” 荀帝见一个个都劝他休息便也不勉强了，他起身亲自将明妃扶起道，“朕知道了，你记得有什么事就派人来告诉朕，还有，你也照顾好自个儿。” “……是，臣妾知晓了。”明妃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有圣上这句话她也就安心了。 荀帝又反复叮嘱了几句张太医，随后才带着邬公公离开。 今夜乌云密布，荀帝此刻的心也好不到哪里去。 “走走吧。”荀帝说。 邬公公点头道，“是。” 四个太监抬着轿子跟在荀帝身后，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在这寂静的皇宫中。 这时，荀帝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毅王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邬公公心如明镜地回答道，“老奴听说毅王殿下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眼下京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老奴觉得应该要宣毅王殿下回来才是。” “嗯，那就宣毅王回来。”荀帝不犹豫地说。 “是，圣上英明。” …… 后半夜时分，三皇子在剧痛中睁开了眼睛，明妃听到儿子的喊叫声立刻从睡梦中惊醒。 “你们快按住三皇子！” 明妃边吩咐边跑到三皇子身边，“穆儿，别动，千万别动！！母妃这就让张太医他们进来！！” “等，等等……”三皇子咬牙忍着痛道，“母妃，告诉……告诉儿臣……查到了什么……” 明妃心疼极了可还是坦白地说道，“张太医他们在你背着的箭袋中发现有一种特殊气味，他说应该是那种气味引得豹子只攻击了你。” 箭袋，黑豹…… “啊——” “母妃——” 三皇子突然疼得喊叫起来，他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比当时还要痛上百倍千倍，他痛的快要死了…… 明妃想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做，朝着门外大喊道，“来人，快去叫醒张太医！快去！！” “母妃，母妃——” 明妃哭道，“穆儿乖，母妃在……母妃陪着你！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知道吗？” “太医，太医为何还不来！！” 三皇子一把推开床榻里侧的宫女，然后摸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右手手臂处崩溃地大喊道，“母妃，儿臣完了……儿臣完了啊……” 这么多年辛苦的布局毁于一旦，因为这次的秋猎，因为一只本不起眼的黑豹…… 毁了，一切都毁了…… 张太医匆匆忙忙赶来，看见三皇子伤口处渗血的画面大惊道，“明妃娘娘，你快放开三皇子！！” 明妃摇头哭道，“张太医，你快想想办法，穆儿太痛了，他太痛了……” “是，微臣换完药后立即准备。”张太医提醒道，“还请明妃娘娘回避。” 三皇子殿下的伤处实在骇人，若是明妃娘娘看见再晕倒的话那又要忙活不停了。 明妃犹豫不决，最终背过身哭道，“张太医你快些吧，我就在此处等着。” “这……”张太医迟疑了一会儿无奈地开始动手，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罗太医。 罗太医点了点头拿出麻醉散倒在一块白布上，接着说了一句“得罪了”后便捂住了三皇子的口鼻。 只有这样三皇子才能忍受下去。 第224章 准备回京 凉城，邵府。 一大早，林舟脚步匆匆来到邵衡的房门前，他的手上还拿着刚从信鸽腿上解下来的一封黄纸信件。 “王爷，今日的信鸽已到！”他敲门提醒道，“这次是黄色。” 黄色宣纸代表了事态紧急，看来京都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不一会儿，邵衡便穿戴整齐地打开了房门，他从林舟手上接过信件后并没有着急打开，而是抬步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林舟紧随其后来到书房，直到见王爷是拧着眉头看完的才好奇问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邵衡卷起信件扔进一旁烛火中，接着才缓缓说道，“三皇子在秋猎上被一只黑豹咬断了右臂，同日朝阳郡主被自己的马踩踏导致双腿残疾。” “……”林舟愣了一下。 这，会不会太过于巧合了？ 两位皇室成员在同一天出这么大的事，其中一位还是皇子。 若不是清楚知道太子殿下的性子，林舟还真会怀疑也许是太子下的手，毕竟支持三皇子的人不在少数，哪怕圣上明明已经定下了储君。 “圣上的旨意应该正在路上，你去准备一下过两日启程回京。”邵衡说。 “是，王爷。”林舟刚想转身时想起一个人便问道，“王爷，那陆姑娘如何安置？” 自从来到凉城以后，林舟对于陆暮雨这个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她的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邵衡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她继续留在这里，你安排几个人看着她。” “是，属下这就去办！” 邵衡在林舟离开书房后提起笔想要给叶子娴写一封信，只不过才写了一个“叶”字他便停下了笔。 暂且不说叶子娴会不会打开来看，即便会看的话他该写些什么呢？他又该写给谁呢？ 她，终究不是她。 内院一处厢房中，陆暮雨神色恹恹地靠在软榻上。 以前从来也没有人告诉过她怀上孩子会是这么煎熬的一件事，整整四个月了她吃了吐，喝水吐，哪怕闻着一些气味重的东西也会恶心干呕。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才四个月，就连腹部也是才隆起不久，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她又该如何坚持呢？ 不过，最让她感觉到不安的其实是表哥，表哥自从病好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好像并不期待这个长子的到来。 陆暮雨想到邵衡对自己的冷淡，她的眼泪就不自觉流了出来。 “哎哎哎……走错了，这儿！！” “你们轻一些，别打搅了陆姑娘休息！”丫鬟玉梅小声呵斥两个搬东西的下人。 过了一会儿，陆暮雨便看见玉梅进屋了。 “外面是怎么了？怎么吵吵闹闹的？”陆暮雨问。 玉梅笑着回答道，“吵到姑娘了是吗？姑娘忍一忍，也只有今日会吵一些。” 陆暮雨越听越不明白，她不悦地皱眉问道，“玉梅，你为何这么说？难道今日是有什么大日子吗？ “只是，哪怕再重要的日子也不关咱们的事才是，毕竟表哥还在守孝呢。” 玉梅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陆暮雨的肚子，接着耐心解释地说，“算不得什么大日子小日子，只是王爷明日一大早就要回京了。” “你说什么？！”表哥要回京都？他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那她怎么办？ 玉梅见她神色慌张要起身便提醒道，“陆姑娘，你当心一些。” “王爷，王爷在哪里？”陆暮雨焦急地问，可是也不等玉梅回答她就已经扶着自己的孕妇走了出去。 表哥，表哥要把她丢下了吗？ 玉梅追赶着道，“王爷在书房，陆姑娘你慢一点儿，慢一点儿……” 书房中，邵衡正在跟林舟谈事，两个人老远就听到了脚步声和玉梅的说话声。 “表哥——” 陆暮雨不等人通报直接闯进了书房，林舟见状便退了出去。 玉梅赶到时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又被林舟拉走了。 “她跑得可真是快……”玉梅扶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刚才她是拼了命追过来可还是差点没追上。 林舟看了一眼书房的门随口说了一句，“没几下功夫她也活不到现在。” 玉梅皱眉问道，“林侍卫，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难道不是普通的落难小姐？” 林舟摇了摇头，“玉梅，你只管看紧便是。” “……是。” 书房里面，陆暮雨激动地扑到邵衡怀中嘤嘤哭泣道，“表哥，你真的要回京都了吗？为何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莫要哭了，小心孩子。”邵衡试图轻轻推开道。 陆暮雨不肯松手，察觉邵衡想要推开自己时她哭得更伤心了，“表哥，我知道是我不对，可那时大夫说……说你命不久矣……” “表哥，我也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我若是不给你留下一个子嗣又如何对得起姨母呢？” 邵衡假意叹了一口气，“雨儿，本王的母亲或许也并不愿意看见。” “所以，所以你才生气不带我一起回京吗？”陆暮雨摇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表哥，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邵衡的眼神变得冷淡。 当时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已经奄奄一息全凭药物吊着续命的“毅王”，一个四肢健全头脑清醒的陆暮雨。 这说起来到底是谁“迫不得已”？ 陆暮雨吗？ 呵呵，恐怕不见得吧。 邵衡再次推开了陆暮雨的肩膀，他看了一眼陆暮雨凸起的腹部道，“雨儿，本王还在孝期，你若是挺着一个肚子回京的话，你让本王如何对世人解释？” 陆暮雨忽然握住邵衡的双臂语气异常激动地说，“那你就要丢下我吗？表哥，你别忘了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是毅王府的长子嫡孙，你难道舍得让他变成一个无名无份的孩子吗？” “他若是长大懂事问起自己的身世，你作为亲生父亲又如何面对他？你又让他如何接受你？” “难道，你想让你和姨母的关系再一次发生在你和这个孩子的身上吗？！” 第225章 留下等同于被抛弃 邵衡脸色阴沉，他一只手紧握陆暮雨的左手腕直至陆暮雨疼到不得不松开手。 “表哥，我，我……”手腕的疼痛让她逐渐恢复理智，也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是，她不愿意再次面对被人抛下，这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多余的包袱。 不是的，她不是多余的人…… “表哥……”陆暮雨祈求地说道，“你带我一起回京好不好？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邵衡忽然将一只手抚上陆暮雨的肚子，“雨儿，你现在身子重不适合长途跋涉。” “不，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当初那么艰难的时候她都一个人走过来了，现在即使有了身孕又如何？ 难道连马车都不能坐了吗？ “雨儿，你听话。”邵衡面色微沉道，“我会留下几个人让你调用，若是有事就给本王写信。” 他，真的不打算带自己离开…… 陆暮雨心痛极了，她不明白孩子的父亲为何要这般残忍，这可是他亲生的孩儿啊？ 为何不能带她回去？！他明明可以带自己悄悄回去，然后让自己在毅王府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过去几年她一直在毅王府没有出门，现在为什么就不可以了？ 表哥一定有事瞒着他，一定是的！ 陆暮雨抹掉眼泪问道，“表哥，那你多久才会回来，还是……一直都不回来了？” “这次是宫中发生了一些变故，大约会比较棘手，本王会尽量在你生产前赶回来。” 邵衡原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陆暮雨的神情告诉他，她不会乖乖等着自己回来。 陆暮雨落寞地抚摸自己的肚子说道，“生产……还有半年左右……” 整整半年，她要一个人在凉城吗？ 邵衡将手放在陆暮雨的肩上温情说道，“本王听说你胃口还是不好，要不要找个大夫给你看一看？” 陆暮雨脸上露出一丝委屈道，“听人家说只要熬过一两个月就好了，可是我都四个月了还是闻不了任何气味。” “雨儿，若是难熬就让大夫开一副药。”邵衡说。 陆暮雨一听急忙摇了摇头，“不可以，我不吃药……” 这个孩子怎么来的她很清楚，如此艰难才得到的孩子她一定要更加注意更加谨慎一些。 哪怕大夫玉梅端来的安胎药她都偷偷倒了。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她是一定要生下来的，她不能让孩子出现任何意外。 “表哥……” 陆暮雨含情脉脉地看向邵衡道，“既然你明日就要回京都，那，那今晚上你可不可以……陪我……” 自从表哥病好后他们便再也没有睡在同一张床榻上，这次两个人又要分开这么久…… 邵衡摇头解释道，“原计划是明日启程，只是刚才本王接到了圣旨，圣旨上说即刻出发。” “为何会这么急……”陆暮雨来时什么也没带，连个可以赠送用来念想的物件都没有，这回去拿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可是，即便回去拿她又能拿什么呢？ 邵衡但也没有隐瞒，直言说道，“雨儿，三皇子殿下身受重伤，圣上这才宣本王回去调查，你应该明白此事事关重大拖延不得。” “可是，我舍不得你……”三皇子殿下如何与她何干，京都那么多人为何要表哥亲自去查？ 难道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废物不成？ “本王会尽快处理那边的事，然后赶回来陪你。” 邵衡不愿意上演这样一副依依不舍别离的戏码，遂对外喊道，“林舟，玉梅可在？” “王爷，奴婢就在门外。”玉梅越过林舟大声回答道。 “进来！” 陆暮雨知道邵衡这是想要让玉梅送自己回房，因此她拉住邵衡的手道，“表哥，我会乖乖等你回来，不过你能不能让我送送你？” 邵衡笑了笑，抬起一只手像以前一样刮了一下陆暮雨的鼻子，“还是不用了，你若是看着本王离开怕是又要哭鼻子了。” 陆暮雨听到这句话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 如何会不哭呢？听到“离开”这两个字她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陆暮雨抚摸肚子辩解道，“表哥，我听说怀了身孕的女子都会如此，总是会因为一些大事小事哭哭啼啼。” “表哥，你若是不想我送那我便回去吧，只要你能偶尔给我写一封信我便已经知足了。” 一个月收到两三封信件，这样等待的时间也不算太难熬。 林舟推开书房的门进入到屋内，玉梅从林舟身后快步走到陆暮雨身旁道，“陆姑娘，奴婢扶你回房可好？” “……好。”其实，好如何不好又如何？表哥现在都不会听她的话了。 林舟适当地说道，“王爷，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出发！” 林舟点头道，“是，王爷！” “表哥……”陆暮雨想要叫住邵衡，她既想要阻止邵衡离开，她又想要跟邵衡一起离开…… 玉梅这次学聪明了，她从一进屋就站在陆暮雨的身旁扶着她的一只手臂，这样就不用担心陆暮雨会像刚才那般脱离自己的手掌。 “王爷，时候不要了，还是快些动身吧！”玉梅说。 邵衡看了一眼陆暮雨道，“雨儿，记得要乖一些，知道吗？” 陆暮雨艰难的点了一下头，只是这次她没有再掉出泪珠子。 这是想通了吗？ 林舟心里疑惑着，刚才他站在屋外时也都听到了陆暮雨的说话声和哭泣声，怎地一打开门又变回以前的模样了？ 难道她的眼泪只有王爷可以看？还是说她以为这样王爷就会心疼怜悯疼惜她了？ “走吧。”邵衡说着抬起脚步大步离开了书房。 林舟紧随其后。 陆暮雨不由自主地跟了两步，可是当她走到门槛时忽然停住了。 这一道不算很高的门槛像是升起了一堵无色无形的高墙一般，它挡住了陆暮雨的路也隔开了里面和外面的人。 “玉梅，你知道吗……”陆暮雨的口中忽然发出一抹自嘲的笑，“被迫留在原地的人，他们其实知道自己被抛弃了。” 留下，等同于被抛弃…… 第226章 那就同归于尽吧 京都，长公主府。 不过是三天的时间罢了，崔任就已经像是被岁月摧残过一般老了许多。 这几天的焦头烂额远比前些年的加起来还要多上很多。 原以为长公主只是受到刺激好好调理几日便是，谁知这一倒下便是大病一场，整日整夜都烧得浑浑噩噩，别说清醒就连睁开眼睛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不仅如此，皇后娘娘派来的人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小心翼翼地提防他，仿佛就像是他把自己的妻女害成了这般模样。 “驸马爷，驸马爷……”管家匆匆忙忙过来寻找崔任道，“外头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来找你，他说自己是从渝水镇赶过来的。” ——渝水镇！ 崔任听完脸色大变，“他人呢？！” “他就在府外。” 长公主府门外，老平焦急地等待着，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京都来到长公主府。 崔任从大门走出，见到是老平后心里隐约察觉到有事发生，因为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不可能会来的。 “老爷……”老平还未说话便被崔任拉至一旁。 崔任停下后严肃地质问道，“你该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老平慌忙点头道，“老奴知道自己不该来，可是……出事了……” “老爷，出大事了！！” …… 入夜，寂静的山林中有两匹马撒着腿奔跑着，月光下从身形中可以看出前面那匹马上骑着的就是崔任。 崔任在听到老平的诉说后便带着他连夜赶到了渝水镇外的一个私人庄子，庄子连同它身后的半片山都用砖瓦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墙。 那里便是崔任饲养猛兽之处。 崔任迎着晨曦来到庄子，下马后用力地推开庄子的大门快步走了进去，老平紧随其后地关上大门。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跟来了，他们是从京都一直跟到了这里。 庄子后院的一个空房间内，崔任进入后便推开了厚重的移动墙壁，接着一扇巨大的铁笼门映入眼帘。 这便是进入后山的唯一通道。 若是在平时他会举着火把后才进入，只是现在不用了，因为老平说这里的猛兽在一夜之间都死了。 崔任不敢置信便扔下长公主府一切事务亲自赶来查探究竟。 当他刚进入山林不久便闻到了一阵浓厚的血腥与恶臭，这不同于他平时喂养的鸡鸭牛羊的血腥味，这是一种接近腐烂的臭味。 哪怕如此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老平的话。 直到亲眼看见自己从各地搜罗回来的野兽堆成山一般地死在一个地方时，他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谁，究竟是谁……”崔任猩红的眼眶表现出了他内心的愤怒。 这些他花了半辈子的积蓄偷偷圈养出来的猛兽如今却毫无声息地堆在一块儿。 猛虎，黑豹，还有那些用人命换来的各类毒蛇…… 没了，什么都没了…… 平头山的隐藏地因为叶子娴他忍痛舍弃，福禄楼又在一夜之间被人烧毁，如今他最后的底牌也被人毫不留情地屠杀了。 究竟是谁，是谁在与他作对？！ 老平畏畏缩缩地拿出一块在这里捡到的木牌道，“老爷，老奴捡到了这个东西。” 崔任抬眸瞥了一眼老平手中的木牌，接着猛地从他手中夺过来仔细查看。 “三，三……”三皇子殿下！！ 竟，竟然是三皇子殿下！他这是为何，为何……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老平畏惧地退了两步，他不明白老爷这是怎么了，整个人像是癫狂了一般。 “半生，我花了半生的时间和大量的金钱，我忠心耿耿地替他办事，他，他现在却毁了一切，毁了我的一切啊！！”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老爷，你保重身体。”崔任的疯言疯语让老平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他只是帮忙看守这里的一个老奴仆罢了。 崔任冷笑了一声。 保重身体？！他还要如何保重身体？！ 三皇子既然将这里的一切活物都杀了，那接下来便要轮到他了。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那只黑豹明明没有任何问题，明明是为了给三皇子立功和扬名的准备，可是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崔任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他不知道对方是要陷害他还是设计三皇子，或者，他们想要一箭双雕。 黑豹从这里离开后便送到了那名猎户家中，接着便借着朝阳的手转交给三皇子。 因为秋猎当日的兵马是由三皇子管控，朝阳想要叶子娴死必须要三皇子帮忙，因此他们便有了一个交易。 也因此崔任才能在不出面的情况下将自己辛苦饲养的黑豹交给了三皇子。 这件事只有三皇子知道。 旁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黑豹是他准备的，难道，对方想要害的人就是三皇子？ 崔任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哪怕他们的目标是三皇子，可是他们怎么从他眼皮子说服黑豹只攻击三皇子的？ 老平叹气说道，“老爷，这些留在这里恐怕不行，要不老奴还是烧了它们吧。” 这一片靠近庄子因此草木并不是很旺盛，哪怕烧了也不会牵连到其他地方。 “烧？”崔任因这个字眼瞬间笑了，笑容中有一种让人惊悚的古怪感。 老平强忍着不适僵硬地解释道，“老爷，若是不烧的话，过不了几天这个味道就会散出墙外，到时万一被路过的人怀疑……” “你说的对，不能让人有所怀疑。”崔任说着跌跌撞撞地想要站起来。 老平见状赶忙上山扶了一把道，“老爷，小心些，这里虽然……唔……” “虽然如何？”崔任低笑着问。 老平捂着腹部痛苦不已地退后了两步，他满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阴森可怖的崔任。 “老，老爷……为何……”他从卯城跟老爷过来这里，几十年如一日的在这个庄子里守着，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老平想要问一句“为什么”，可是直到闭上眼睛他都问不出来，更听不到崔任的解释。 ——杀人需要解释吗？ 崔任冷眼看着老平重重地倒在地上，他若是注定要死那谁也别想苟活着。 大家一起同归于尽吧！ 第227章 李大人什么都没有 一场大火正在燃烧着。 崔任看着自己付之东流的庄子在眼前一点点消失，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次还是他亲手烧毁的。 三皇子已经不再信任他，太子也自身难保，眼下只有长公主才是他最后的依靠。 因此，长公主千万不能出事！ 一直躲藏在暗处的两个侍卫在崔任离开后才现身。 “那个老头估计死了。”一人说。 另外一人点了点头，他们看见崔任和那个老头一起进入庄子，现在只有崔任一个人出来，显而易见那个老头是活不了了。 “我想办法去里查探，你继续跟着他。” “好。” …… 平头山下，李智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答应跟叶小姐来这里爬山。 “就在上面。”叶子娴边走边对林英说道，“当时我也是偶然想要看看这里有没有古怪，没想到真的发现了他们藏人的地方。” 林英好奇问道，“小姐，你一个人也敢过来，奴婢真的好佩服你。” “呵，小丫头！”李智气喘吁吁地说，“你可千万别夸你家小姐了，再夸下去还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小姐好自然要夸，怎能不夸呢？”林英不服气地说，“李大人，我看你是妒忌我家小姐的聪明才智。” 嫉妒她？！聪明才智？！ 李智且不说心里，哪怕是脸上都露出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样。 若是真的聪明才智又怎会一次又一次地挑衅驸马爷，那可是位狠人呐！ 刚不久前还当着驸马爷的面说出自己手中有着他的把柄，这才几天居然就去告御状了。 有史以来哪个告御状者不是遍体鳞伤才能走到当权者面前？ 不过，叶小姐这人着实不简单啊，全须全尾地回来也就算了，圣上居然还真的让她翻查案件。 李智现在看向叶子娴的眼神也变得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她不仅有胆有谋还有些运气在身，以后怕是不得了。 这样的人千万不能得罪。 李智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跟在叶子娴身后，不知是年纪的原因还是身体的原因，他和前面两个人逐渐拉开了距离。 当他后悔了一次又一次后总算走到了山顶，刚想坐下时便听到了叶子娴的话。 “当时我就是被他们拉进这个暗道里，然后看见了那些女孩子。” 叶子娴想起那个画面心里还是很难受，像是被人握紧了心脏似的喘不过气来。特别是看见这堆废墟上已经长出了野草，焦黑木头上的野蘑菇时，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个地方像是被人遗忘的世界，而且也确实渐渐地被人遗忘了，再过三年五年或许不会再有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对不起……”叶子娴喃喃地低声道。 明明知道崔任该死，可是她直到现在还让他活着，而且最让她想不到的是太子殿下居然会包庇崔任。 林英安慰道，“小姐，你不用担心，这次若还弄不死崔任，奴婢就溜进他的房间刺杀他！” “好。” “……”李智惊讶地张大了嘴。 她们这是忘了自己还在这里吗？她们当着自己这个百姓父母官的面在谈论谋划着如何刺杀一个人，她们是否太大胆了一些？！ 叶子娴转念一想摇头道，“还是不行，我还想知道他和三皇子的关系。” “叶小姐，你说驸马爷跟三皇子殿下有关系？他们有什么关系？”李智好奇地问。 “这件事我还不清楚，不过从崔任的行为上看他应该是三皇子党的，至于他为三皇子做了什么事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林英听完分析道，“小姐，你说三皇子会不会在培养自己的势力？而崔任就是在宫外给他办事的人……” “小姐，崔任的所作所为会不会都跟三皇子有关？！” 叶子娴想了想说道，“我听说三皇子只屈于太子之下，若是能扳倒太子他就很有可能上位。” “你这么说倒是很有可能，崔任虽然是驸马爷，可是一无官职二无富可敌国的财富，手下也没有什么武艺高强的暗卫，凭他一个人不可能做到这些事。” 李智越听越惊，这已经不能是他该参与的事了，这弄不好全家都要遭殃了！ 这可如何是好？早知今日就不来了，他就知道跟在叶小姐身旁只会让自己更加危险！ 叶子娴一直思考着崔任究竟有什么是三皇子需要的，她转动身体想要朝另外一边时忽然看见了地道的入口。 答案仿佛呼之欲出。 崔任什么都没有，可是他抓了很多女孩子…… 哪怕是个采花大盗也不会抓这么多女孩，而且他还将女孩们都藏在这里，四周还有那么多手下看守。 如果这些女孩子不是给他自己的，那很有可能是给三皇子准备的，难道全部都是送给三皇子一个人？ 还是说给其他什么人？ 叶子娴忽然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条新闻，有人圈养了一些女孩用来拉拢在各个地方当官的人，用此要挟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三皇子会不会也做了相同的事？ “李大人！”叶子娴急忙走到李智面前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上？！” “本官的把柄？”李智想也不想地呵斥道，“叶小姐，你莫要含血喷人，本官向来清清白白做人又会有把柄在别人手上？” “难道没有人用金钱或是美色让你帮忙做什么事吗？”叶子娴皱眉问道，“一次都没有吗？” 李智气得站起来道，“没有，本官不是那样的人！哪怕本官被罚一年俸禄紧巴巴地过日子，本官也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内心。” 叶子娴听完若有所思地说，“那也许是你的官位不够权力不多，所以他还看不上你。” “小姐说得对。”林英点头附和道，“奴婢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费尽心思去算计李大人。” “当然！”李智洋洋得意。 林英指着李智继续说道，“小姐，他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力不从心了，况且奴婢听说他夫人厉害得很，李大人不敢惹她生气。” “……” “……” 第228章 美人千千万 李智气到差点背了过去，他指着林英质问道，“你，你是听谁说的？！” 叶子娴也看向林英，她也想要知道林英是从哪里听说了这种小道消息。 林英看了两人一眼自然地回道，“季管家说的，除了李大人的事其他人的奴婢也听了几句，难道这消息是假的吗？” “谁是季管家？！”李智大声问道。 叶子娴轻轻按下李智的手道，“季管家就是毅王府的管家，或许是他们闲谈时林英不小心听到了两句罢了，李大人，你别往心里去。” “林英的意思是你是个尊重妻子的好丈夫，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因此不会被一般的美色所勾引。” 李智嘴角抽动，他既无法反驳叶子娴的话，也……根本无法反驳。 ——好家伙，这一个个的都得罪不起。 “叶小姐，你还要查看什么请尽快吧，本官还有其他要事要忙。”李智说。 叶子娴摇了摇头，“若是有证据也等不到我看见就被人毁了，我今日来只是想要祭拜一下这里的冤魂。” 李智心如明镜道，“叶小姐恐怕不仅仅是来祭拜而已，你是想要让本官重新看看这里的惨案好让本官全心协助你对不对？” “是的。”叶子娴坦白地说，“整个京都都知道李大人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我想李大人也很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吧？” 李智摆了摆手道，“叶小姐莫要再给本官戴高帽了，这件事本官若是插手的话就是跟太子殿下作对，本官其实也是怕死的。” “李大人，恐怕来不及了。” 叶子娴似笑非笑道，“我在圣上面前就已经提了你的名字，而且刚才咱们一起出城的事很多人看见了。” “叶小姐，你，你……”李智捶胸顿足懊恼不已，他就说不能太靠近这个人。 这下好了，自己一步一步地被她拿捏了。 “李大人，你还需要考虑什么吗？”叶子娴明知故问。 李智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也想知道自己还有考虑的机会吗？有吗？！ 真是造孽啊，叶海那老东西怎么会教出来这么阴险狡诈的女儿？？ 她可一点都不像她父亲那般敦厚老实！ 林英偷偷看向叶子娴，一张小嘴欲言又止。 其实，小姐可以完全可以不用李大人帮忙，因为王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只要王爷出面谁敢阻拦小姐办了崔任？ 哪怕小姐当众一刀捅死崔任，王爷也能说是崔任自己撞上的。 这种事李大人能做到吗？ 叶子娴见林英不知道在想什么便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林英摇头道，“奴婢不是在想案子的事，奴婢想告诉小姐一件事，可是又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惊喜”自然是要在全不知情的状况下才叫惊喜，可是她真的不愿意看见小姐到处求人的模样。 “你这丫头不是能言会道吗？有话你就直说，现在这般遮遮掩掩的算什么事？”李智逮着机会就开始数落林英。 叶子娴知道李智最多也只是嘴上报复几句而已，因此便随他去了。 林英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小姐，奴婢真的要说吗？” “说吧，你这脸上就差写着‘快让我说’几个字了。”叶子娴觉得不管自己回答说还是不说，林英最终还是会忍不住说出来。 这丫头真要想藏事的话根本不会让别人看出来。 “好吧，奴婢想告诉小姐王爷要回来了。”林英说完心里果然舒服了很多。 叶子娴一愣，“你说，毅王要回来了？” 林英忙点头道，“是，王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大约明日就会到达京都。” “明日？！”叶子娴突然不淡定了。 毅王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他都不考虑别人是不是需要缓冲的时间吗？ 怎么办？他真的要回来了！ 李智两只眼睛咕噜咕噜转着，他第一次在叶子娴脸上看到了紧张和慌乱。 ——原来叶小姐也不是什么都不怕。 可是，“相好”回来了，叶小姐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她难道不想要毅王殿下回京？ 这又是为何呢？ 林英也露出了疑惑，为何自家小姐在听到王爷回来后脸却皱成了一团？ 小姐难道不应该是高兴地手舞足蹈，然后跳起来说“太好了”吗？难道不都是柳姐姐那样的吗？ 叶子娴可不管他们两个人如何想，她只觉得心里异常的不安，原本距离可以让她忘记一些事情，可是如果他真的回来了，真的面对面了…… 她，到底该如何自处才对？ 一行人下山后，李智骑马先回去了，叶子娴心里觉得闷所以让林英将马车赶得慢一些。 林英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帘子道，“小姐，现在冷还是将帘子放下吧。” 叶子娴摇了摇头道，“开着吧，我想透透气。”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王爷回来了你不开心吗？”林英问。 小姐今日实在是太反常了，林英很少几乎没有看过她这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问道，“林英，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林英毫不吝啬地回答道，“小姐知书达礼人美心善，温柔贤淑落落大方，奴婢从未见过如此完美之人，奴婢对小姐……” “好了，你还是别说了！”叶子娴打断了她的话。 林英刚才的那几个四字词语虽然用得不错，可惜叶子娴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一个都沾不上。 如果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叶子娴倒是想要先认识认识。 “小姐，你之所以变得如此不安是不是怕王爷喜新厌旧？” 林英说完立马反驳了自己的问题，“小姐，王爷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若是只喜欢花容月色的骄傲俏娘子那又何必让奴婢来到小姐身边呢？” “世上的美人千千万，王爷若是好这一口恐怕毅王府早就装不下了，奴婢觉得王爷是真心对你的。” 叶子娴一时间也分不清该笑还是该生气，林英的意思是说毅王那个人喜欢内在美？ 这是说她外貌不出众吗？！ 第229章 奴婢故意的 这时，林英突然拉紧了马绳，幸好马车本就跑的不快，要不然这一下叶子娴恐怕就得飞出去了。 “怎么了？”叶子娴问。 林英指着一辆拐进小路的马车说道，“小姐，刚才那辆是长公主府的马车。” 叶子娴顺着她的手势望去，发现那竟然还是自己熟悉的一条路。 ——那条路是去乱葬岗的。 “小姐，要不要奴婢……”林英想着要不要过去瞧瞧，可是一想到把小姐放在这个地方好像不是很安全。 叶子娴看了一眼身旁的竹筐说道，“直接跟上去，我有办法。” “是。” 马车的动静并不是很小，特别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出现一辆马车自然会被发现。 可是林英就像没看见他们似的，自顾自地赶着马车甚至还超过了他们。 “那是叶府的马车吗？怎地是个小丫头在赶车？” “莫言多管闲事，再说她家那个小姐本就不是个什么规矩人，让丫鬟赶车有啥稀奇的？” 两个人的谈话好巧不巧地让叶子娴听见了，虽然不太能入耳，可是他们说得好像并没有错。 林英直接将马车先赶到了乱葬岗附近，这条路的最终点只有这里了。 叶子娴将刚才在平头山用来祭拜的东西从马车上带下来，然后假模假样地装作要烧纸钱的样子。 没一会儿，长公主府的马车果然来了。 对方见叶子娴正在祭拜便也没多想，毕竟乱葬岗扔的不一定都是犯了错的人，这里面或许也有一些被害死的无辜之人。 “这段时间它们倒是满足口腹之欲了。”拖左手的那人说道，“你看，前几日才送来的人如今已经不见了。” “这大冷天的要不是有这个地方它们恐怕都得饿死……这人死了怎地越来越沉……” 林英和叶子娴同时看去，只见他们两个正抬着一位像是受了鞭刑的丫鬟，可是，丫鬟的裤腿为何空荡荡的？ 叶子娴紧紧地皱起眉头，看来郡主在她自己的地方已经开始虐杀丫鬟下人了。 “啧，已经第四个了……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另外一人看着地上的丫鬟叹气道，“她也是可怜，只是看了一眼便受到了这样的惩罚，怪不得没有人敢去郡主屋里了……唉……” “府里现在乱了套了，咱们还是自求多福吧，我也是真没想到啊，郡主在宫里嬷嬷的面前都敢处置下人。” “嘘——” 两个人嘘声完看向叶子娴，发现她并没有在听他们说话时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这人穿的丫鬟不似丫鬟小姐不似小姐的，她到底是谁？难道是叶府的什么亲戚？ 林英故意没有在他们面前唤一声“小姐”，她若是唤了这两个人恐怕就不敢说话了。 那刚才的那些话她和小姐也就听不见了。 叶子娴在他们面前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接着便走上马车带着林英先行离开了。 “那人怎地怪怪的？” “别去管了，这里阴森森的，赶紧扔完赶紧回去吧。” “也对，这地方可真吓人！” …… 回城后马车走得更慢了，因为街上的百姓一日比一日的多。 马车经过了一个市集时叶子娴忽然吩咐林英将马车停到一边，因为她看见有人在卖野货。 “小姐，你要买什么？”林英问。 叶子娴没有回答直接跳下马车跑至那名商贩面前，可惜这个人并不是赵刚。 “姑娘，你可是要买山鸡野兔？小人这里的山鸡野兔每一只都很肥美，姑娘要不要买一只回家？” 林英蹲下抚摸兔子的耳朵问道，“哇，这只好可爱！” 商贩笑了笑，“小姑娘，你若是喜欢带回家养也是可以的，我可以给你便宜一些。” “养？” 林英摇了摇头对兔子说道，“小兔兔，你喜欢红烧还是爆炒呀？” “……”商贩嘴角动了动，他还以为兔子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这样他身上的罪孽也能少一些。 叶子娴看了一眼笼子里的兔子道，“小哥，你将兔子留下，一会儿直接送去城东叶府，到时李管家会将银子给你。” “好好，小人一会儿就送过去。”商贩眉开眼笑地说。 叶子娴打算回马车上，林英突然拉住她的手道，“小姐，先等等！” “怎么了？你还想要买什么？”叶子娴问。 林英指着一家首饰店铺道，“小姐，咱们去买几件首饰吧，王爷就要回来了，你得好好打扮打扮才行。” “……不，不用了吧？”她又不是什么苦等丈夫回家的小妻子，她需要打扮什么？ 可是林英根本不理叶子娴拒绝的声音直接将叶子娴拉进了店里，接着便朝老板大手一挥让他拿出镇店之宝。 老板却不为所动，也不是他看碟下菜，只是面前这两个人看着实在不太像掏得出银子的样子。 “两位，你们……不如看看其他的？”他委婉地说。 林英“啪”一声拍得桌子震了震，“普通货色怎么配得上我家小姐？让你拿最好的便去拿来，送上门的银子你难道还瞧不上吗？” “老朽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老板想了想解释道，“本店的镇店之宝已经预订给了别人，小姐放心，柜台上的都是好东西。” “这样……”林英略显得苦恼，主要柜台上这些她都看不上更别说小姐了。 叶子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老板心虚到紧握的双手，然后假装叹气道，“算了，毅王殿下也不会介意我戴的是什么，咱们去其他地方再看看吧。” “毅，毅王殿下？！” 老板听到这个名字急忙从柜后跑出来拦住叶子娴的去路道，“小姐莫要去其他地方浪费时间了，本店的镇店之宝他们谁家都比不了。” “稍等，请稍等片刻，老朽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这位老板店铺也不管了，直接撒开腿哒哒哒地往楼上跑，叶子娴偷笑地看向林英道，“你平时不是最爱借着你们王爷的名头办事呢？这次怎么忘了？” 林英笑着小声回道，“奴婢故意的，奴婢就是想看看小姐能不能看出来那个老头在骗人，嘿嘿！” “……” 第230章 铁匠小哥 叶子娴觉得店家是将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她虽然不懂首饰的贵重程度，可是样式精美不精美她还是看得懂的。 店家颇为自豪地介绍着箱子中的各类首饰饰品。 叶子娴看见一支用纯金打造出来的一朵芍药花，花身大约半个手掌那么大，这支簪子要是戴在自己头上可能会影响走路的步伐。 “小姐，这边是玉簪子，你看这栩栩如生的凤凰，你看这羽毛上的纹理，老朽敢说这一点都不比那些娘娘头上的差。” “还有你刚才拿的那支芍药花簪子，那可是工匠花了三个月时间才完成的，长公主的牡丹花才花了两个半月……”店家因为看见进来一位客人便说得小声了一些。 林英挑来挑去感觉每一件都好漂亮，这比小姐首饰盒那些好太多了！ “都要了！！”既然挑不出来那便都买了吧。 店家惊得张大了嘴，“都，都要？！” 叶子娴急忙把林英拉至身后赔笑道，“不好意思，小丫头口无遮拦，你别见怪。” 全部都要，亏她说的出口，她这是想要把叶府抵押在这里吗？ 叶子娴有些头疼，她觉得林英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视金钱如粪土的大小姐才对！ 哪怕去买菜她都没这么爽快地说过一句“都要”。 “小姐，买！好看！”林英像是已经被冲昏了头脑的人，“店家，都包起来！” “……”这就是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的原因吗？ 以后也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娶得起林英了。 如果早知道毅王身边有这么多藏龙卧虎之人，她一开始就应该混到他身边当个丫鬟也行，至少吃穿不愁，出事了还有人担保。 可是，现在说这个好像已经太晚了。 叶子娴按住首饰道，“不好意思，我们……” “小姐，我来说！”林英挡在叶子娴前面道，“你亲自送去毅王府就说是叶小姐买下的，到时会有人将银子给你。” “好好，老朽这就让人准备马车！” “那个……” 刚才进来的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突然腼腆地开口说道，“店家，可否先卖我一支簪子？” 因为不想打扰店家做大买卖，于青生一直不敢发出声音，直到他听到老板要走时他才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意愿。 “店家，我这次的银子凑够了，你看看……” 叶子娴见他拿出一小包东西，打开后是一些快碎成渣的银子和大量铜板。 这些所有加起来可能也就一两银子左右，可是他看起来像是存了很久很久。 “小哥，你要买哪一支簪子？”叶子娴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问，也许是他清澈的眼神让她忍不住想要帮一把。 林英忽然大声问道，“你是铁匠哥哥？对不对？” 铁匠？ 叶子娴看向面前皮肤黝黑的人，她怎么记得上次铁匠去叶府做窗户时好像没有这么黑。 于青生腼腆地摸了摸脑袋道，“没想到两位小姐还记得小人，那窗户可还牢固？” 叶子娴听完忽然笑道，“自然是牢固的，小哥，你的手艺不错。” “多，多谢小姐……”于青生被夸的红了脸，哪怕这个时候他都一直保持着和叶子娴的距离。 因为他的身上的衣服黄一块黑一块的洗不干净，他怕面前的小姐嫌弃他脏。 店家似乎认识于青生，只见他直接从里面拿出来一支挂着几颗珍珠的桃木簪子放到台面上。 “你小子可千万别让人骗了！”店家苦口婆心地说，“记住，不成亲就别将银子都给她看管，知道吗？” “店家，她真的不是坏人，她……”于青生想要解释几句可是店家摆摆手似乎并不想听。 这时，叶子娴突然问道，“店家，我买了这么多是不是可以送我一支簪子？” “当然当然，小姐尽管挑选。”店家笑呵呵地说，“哪怕小姐什么也不买，老朽送你一支簪子又何妨。” 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关系，若是他真的能跟毅王沾上一丝一缕的关系，往后的生意难道还会少吗？ 叶子娴指着于青生手上的簪子道，“那小哥这支簪子就当是你赠送给我的，我转手送给他的话你是不是不能收他银子了？” “这……确实……”听着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只是，这位小姐难道认识青生？ 于青生急忙摇头道，“不，不可以，多谢小姐，只是这是小人送给心上人的一份生辰礼，小人想要自己买……” 店家气不打一处来，“青生，你这榆木脑袋怎么就拐不了弯呢？让你省点银子不好吗？你每月工钱都被你师父克扣一大半，你不存一些以后如何跟人家成亲？” “店家，小人想要自己买……”于青生有些小年轻的倔强，可是这种倔强却是这个年纪最难得的品性。 叶子娴觉得，他往后或许很难再遇到这么让他一根筋的“认定”了。 “小哥，我不是白给你的。” 叶子娴将簪子和银子一起交到他手上道，“上次的铁窗我很满意，我也许会让你过府再做几扇，这个你就权当这是定金收下吧。” 于青生看着手中的簪子银子迟疑地解释道，“小姐，小人这几日要和师父一起给朝阳郡主做一把铁轮的椅子，怕是……没有空闲……” “什么……”林英刚想追问什么椅子时却被叶子娴阻拦了。 ——原来，他接了长公主府的活儿。 “小姐，你怎么了？”林英问。 “没什么。” 叶子娴忽然笑了笑说，“小哥，我也不着急，等你忙完手上的事再说。” “那，那好……多谢小姐，小人一定会尽快的。”于青生握着簪子和银子深深地鞠了一躬才离开。 林英见他离开后好奇地问店家，“店家，他师父克扣他银子那么坏，那他怎么不换一个师父？” 店家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他呀就是太死心眼，他父母死的早他那个师父就收留了他，可现在他师父怕他攒够钱会离开就想尽办法扣下他银子。” “太坏了！！”林英气道，“小姐，奴婢现在就去砸了那家铁铺！！” 第231章 跟踪那个人 叶子娴没有说什么，而是拉着林英的手走出了店铺才说道，“砸铁铺的事晚点再说，你快去跟着刚才那个人。” “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都记下来！” 林英看叶子娴忽然变得严肃，她也不由得警惕起来。 “小姐放心，奴婢现在就去！” 叶子娴点了点头，“记得小心一些，觉得不对劲就马上回来。” “是，小姐！”林英说完就朝着于青生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叶子娴紧皱着眉头，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心里有个很奇怪的感觉，她感觉于青生的簪子可能是送给清秋的。 清秋可以利用杨坚，那她也有可能盯上要给朝阳郡主做轮椅的于青生。 叶子娴希望这次她可以先找到清秋，如果被长公主府的人先找到了，那清秋就会跟那几个丫鬟一样被折磨羞辱。 甚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长公主府。 陆丰带去凉城的几个人又被他带了回来，他一路上都在思考该怎么跟郡主解释自己连那个“表妹”的影子都没见到。 可是，当他们入城后却听说郡主出事了，此时的他也管不了会不会被责罚，他只想看看郡主伤得如何。 红梅正要将给郡主擦身的水端出去时，陆丰正好疾步走进院子里。 “陆，陆侍卫？！”红梅端着水盆朝身后道，“郡主，陆侍卫回来了！” 朝阳郡主听到红梅的话眼神都亮了两分，“快让他进来！” ——这么多天了，他总算回来了！ 朝阳郡主躺在床榻上心急地看向门外，她想要看看陆丰带回来的人长什么样子。 不管长什么样子，只要站在毅王殿下身边的女人，无论是谁她都要亲手毁了。 这辈子她要是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要沾染半分！她宁愿毅王殿下孤独终老也不愿意看见他与别人琴瑟和谐恩恩爱爱！ 陆丰垂眸大步走进屋子，“属下见过郡主！” “陆丰，人呢？她人在哪里？”朝阳郡主问。 陆丰语噎道，“郡主，属下……并没有将人带回来，那人从未出过邵府……” 朝阳郡主的笑意僵在脸上道，“所以，你自己回来了？我吩咐过的事你敢不听？！” 陆丰“噗通”跪下回禀道，“属下不敢，只是属下赶过去的时候听闻毅王殿下已经醒了，而那所谓的表妹从始至终都未出过邵府，属下实在找不到机会？”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还回来做什么？！”朝阳郡主喊叫着想要抓东西砸过去，可是她用尽全力也勉强只抬起半臂高便再也抬不起来了。 “啊——” “啊——啊——” 陆丰急忙看向银杏，可是银杏却对他轻轻摇了一下脑袋。 ——就让郡主发泄一下吧，她太可怜了。 陆丰想起回来时听到别人的谈话，他们说郡主再也站不起来了…… “为何会这样？！”陆丰涨红着眼眶大声问道，“郡主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究竟是谁害得郡主如此？是谁？！” “啊——”朝阳郡主尖叫到嗓音嘶哑，可是她仍旧不肯停下。 陆丰见着心疼跪上前说道，“郡主，郡主！毅王殿下回京了！他回京了！！” 果然，朝阳郡主听到“毅王殿下”这几个字时立马停住了叫喊，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陆丰道，“你，说什么？！” “郡主，是真的！毅王殿下已经在路上了，这两日便会到！”陆丰匆忙解释道，“属下看到有宫里的太监去宣旨，因此属下才先一步回京想要告诉郡主这件事。” “毅王殿下他这次真的要回来了！” 朝阳郡主吃力地看了一眼自己，随后失魂落魄地苦笑道，“他为何这个时候回来？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回来？” 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见毅王？她要怎么去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我，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银杏，我为何，为何……” “郡主！”银杏泪流满面地扑倒在朝阳郡主的床沿上说道，“咱们一定有办法治的，一定！哪怕将奴婢的腿换给郡主奴婢也要让郡主再站起来……” “银杏……”朝阳郡主面上动容地看向银杏，如今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谁才是对她最好的人。 红梅小声哭泣，她虽然说不出也做不到银杏姐姐这样，可是她也想要让郡主好起来。 “郡主，请告诉属下发生了什么事。”陆丰心知这个时候不应该提起，可是他想要帮郡主报仇。 朝阳郡主眼神忽然变得空洞害怕，畏惧紧张。她也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变成了这样。 哪怕现在想起来她也只记得马蹄一次又一次地踩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那种痛到极致却没有人解救，那种好像距离死去也只有一线之间，她几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痛…… 朝阳郡主的牙齿忍不住“咯咯”作响，那种痛好像再一次席卷而来，她的耳边仿佛又出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她的腿就像被人一刀刀割开后再用力地搅动…… 好痛，真的好痛…… 银杏察觉到郡主脸色异常发白，她的额头上居然还痛出了冷汗。 “郡主，不要想了，不想再想了……”银杏用帕子擦干朝阳郡主脸上的汗，接着小心翼翼地想要搓热她的手。 红梅哭着说道，“陆侍卫，郡主是被人暗算的，有人在郡主的马上动了手脚，因此郡主才会，才会被自己的马……” “马？” 陆丰眼神犀利地看向红梅道，“我记得马房的事都是杨坚负责的，他人呢？” “他，他……” 红梅半天也说不出杨坚在哪里，因为她也不知道杨坚被驸马爷带去了哪里，是生是死她更不知道了。 陆丰看了一眼渐渐平静的朝阳郡主，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 “郡主，杨坚可有说过什么？”他轻声地问。 这件事绝对不是杨坚的主意，那人一贯好吃懒做，平时最大的爱好便是去赌坊。 难道，他因为输了很多所以被人收买利用了？ 第232章 同一个人 陆丰看向红梅，可是红梅却看向了银杏。 当时，杨坚被处置的时候只有银杏在屋子里，杨坚说了什么或许银杏知道。 陆丰看向银杏再次问道，“银杏，杨坚那小子承认了吗？” 银杏缓缓摇了摇头道，“他不肯承认，不过他说给马喂了一种草药，那种草药是他在一个寡妇那里拿到的。” 寡妇？！ 陆丰忽然想起之前郡主手上中毒时是一名老妇所为，老妇，寡妇，女子…… “难道是同一个人？”陆丰急忙将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郡主，属下以为这个人或许就是之前给你下毒的那个人！” “只是这次她用了另外一个身份隐藏了自己，然后接近杨坚再取得杨坚的信任，最终的目的便是让杨坚给马下毒！”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朝阳郡主看向陆丰时眼神变得阴冷了许多，“所以，害我的一直是同一个人……” 陆丰想了想重重点头道，“属下认为是同一个人，而且她几次三番乔装打扮，属下认为是郡主认识的人。” 叶子娴！ 朝阳郡主的脑海中只出现了这个名字。 如果说有谁恨不得她死，那第一个恐怕就是叶子娴了。 当时在狩猎场上，叶子娴便是用一种冰冷漠视的眼神看着她被残害，看着她狼狈地喊救命，看着她被马蹄踩碎了身上的骨头。 只是，当初她在迎客茶楼被那名老妇下毒时叶子娴也在现场。 “呀！！” 红梅不合时宜地惊呼一声，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得事，“郡主，奴婢记得你的手就是杨坚用草药治好的！” “难不成那个时候那个老妇就已经隐藏在杨坚身边了吗？！” 一开始先给郡主下毒，接着把解药交给杨坚让他立功，等杨坚尝到甜头后便开始实施自己的目的…… 这，这也太吓人了！ 陆丰拧着眉说道，“属下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人已经离开了京都。” 秋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天，那人若是一开始便已经偷偷逃跑，那么现在再想要找到她恐怕是大海捞针了。 朝阳郡主一直在思考红梅的话，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一件一直被自己遗忘的事。 “去！芙！蓉！楼！”她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老妇的身上也有伤疤，她还知道解药，她一定是从芙蓉楼逃出来的人！！ “陆丰，她一定是府里的人！去查这几年府里的丫鬟有没有被卖进芙蓉楼的，我一定要知道她是谁！！” “是，属下这就出发！” 陆丰打开门想要出去时没想到有个丫鬟提着饭菜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外。 “我，我……奴婢……”她神色慌乱，可是更多的是害怕。 陆丰只觉得这小丫鬟面生，没多想便直接走了。 朝阳郡主想着事情随意扫了一眼，却刚好对视上丫鬟的眼神，丫鬟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怜悯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内心。 “郡主，奴婢送晚膳来了。”丫鬟说着双手用力提起食盒然后小心地放在桌上。 管家说过郡主不喜欢听到声响，所以做任何事都要轻一些，她牢牢地记住了。 丫鬟将饭菜拿出来后便退着走了出去。 “她是谁？”朝阳郡主毫无情绪地问道。 银杏看了一眼已经离开的丫鬟摇摇头回道，“许是新来的丫鬟，奴婢以前也未见过。” “新来的……”朝阳郡主细细地琢磨着这几个字。 现在的她本就不再相信任何人，而一个新来的居然敢接触她的吃食，她居然还是用那种看乞丐的眼神看她。 红梅见朝阳郡主又露出那种可怕的神色，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道，“郡主，奴婢要去给宫里的那几个嬷嬷送饭了。” “去吧，小心伺候。” “是，郡主。” 红梅悄悄松了一口气，当她走出房间关上房门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还是听到了郡主对银杏姐姐说的话。 ——去将那个丫鬟带过来！ 红梅捂着胸口急忙离开，她知道郡主叫那个丫鬟过来会有什么事，她知道的。 正因为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她才要赶紧离开，她好害怕现在的郡主，她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是那几个人的下场。 她不要，她不想死…… 崔任一脸凝色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却没想到路过鱼池时竟然看见了本该在朝阳身边伺候的丫鬟。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厉声地问。 红梅吓了一跳，她看见是驸马爷后急忙跪下地上回道，“奴婢见过驸马爷，回驸马爷的话，奴婢……奴婢在这里喂鱼……” 刚才她给嬷嬷们送完晚膳后便无处可去，郡主屋里她现在更不敢回去，她怕看见一些让自己害怕的画面。 因此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这边，闲着无事刚想摸黑给鱼儿喂点东西时驸马爷居然回来了。 “不好好地伺候朝阳，你在这里喂什么鱼？”崔任看了一眼周围问道，“朝阳今日如何？可是睡了？” 红梅缩着肩膀战战兢兢地道，“郡主，她……叫了一个新来的丫鬟进屋，郡主说要教她一些规矩……” “规矩？”崔任忽然冷笑着道，“什么规矩？这都死几个丫鬟了她还不罢手？她难道要将全部下人杀个干净不成？” 红梅吓得不敢回答。 自从郡主变成这个模样以后，好像所有人都不对劲了，每个人身上都有许多的戾气，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长公主府很好，长公主和驸马爷恩爱有加，郡主整日都挂着笑，可是现在的他们都好可怕。 哪怕最温柔的长公主也像变了一个人。 崔任只觉得心烦意乱，他正要离开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红梅，“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是，驸马爷。”红梅有些无奈，她既害怕回郡主那里，又害怕太晚回去会被责罚。 只是不知驸马爷要同自己说什么说多久，万一郡主派人来找她又该如何是好？ 红梅偷偷抬头望了一眼上空，她祈求老天爷让她一会儿回去时不要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她，真的不想要再做噩梦了…… 第233章 父女俩的心思 朝阳郡主责罚丫鬟的事还是被长公主知道了。 只因银杏没有将帕子塞紧让丫鬟吐了出来，她撕心裂肺叫喊的救命声让路过的嬷嬷听见了。 月色下。 红梅眼眶微红脚步有些许不自然，她刚准备进院子时正好迎面撞见了浑身捆绑着被两个小厮抬出来的丫鬟。 丫鬟的脸部已经不成样，她的脸上全是一道道刀口，每一刀……好像都是直插进入…… 红梅捂住嘴跌倒在地，她已经顾不上后腰的疼痛是因为磕到了台阶还是因为刚才被驸马爷…… 两个小厮面无表情地搬运走了丫鬟的尸体，红梅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台阶上，她害怕地不敢动，她更怕自己会害怕地喊出来，她怕下一个被抬走的是她…… 娘，你看到了吗？这里的人疯了…… 红梅怕被人注意到自己，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扶着墙朝郡主的屋子走去。 “母亲……”朝阳郡主声音厚重沙哑地哭道，“你没有看见她的眼神，她在嘲笑我……她在嘲笑我是个废人……” “莫要哭了，母亲知道她该死……” 红梅听到长公主的话心里更是凉了几分，那个最明白事理的长公主好像随着郡主的腿远去了。 银杏见红梅进来便递了一个眼神让她站到自己身旁。 红梅点点头走了过去，可当她低下头时却发现了银杏手指甲里一抹红色血迹。 这，一定是收拾的时候沾到的，一定是的…… 这时，崔任听说丫鬟的事后也来到了朝阳这里，他见母女俩都哭成泪人便安慰道，“朝阳，你母亲的身子还未完全好，你莫要再惹她哭了。” “为父这次出门已经打听到神医的下落，下一次一定会带回来给你医治。” “父亲，真的吗？”朝阳郡主泪眼婆娑地看向崔任道，“我，真的还能治好吗？我，还能站起来吗？” 崔任斩钉截铁地说道，“会的，一定会的，你要相信为父！” “父亲……”朝阳郡主的这一声父亲比以往多了一些感情在里面。 崔任自然也听出来了。 银杏见崔任一直站着便主动去搬了一把椅子到他身后让他坐着说话。 崔任刚坐下时却叹了一口气，“对了，有一件事我要同你们说一声，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长公主你。” 长公主疑惑地皱起眉头问道，“你说的是何事？” “唉……” 崔任欲言又止接连叹气后说道，“还是平头山那件事，这次有人直接告到了圣上面前，圣上要亲自过问整件事。” 长公主气到将手上的帕子用力摔在地上道，“又是平头山，这件事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究竟是谁要与我长公主府作对？！”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针对我们，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们难道不知朝阳的事吗？还是说他们想要借此机会将整个长公主府毁得一干二净？！” 崔任却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他们’，告御状者是叶海的女儿叶子娴，至于她为何执着地想要冤枉我这件事，我确实猜不透。” “也许，她也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朝阳郡主听到“叶子娴”这三个字忽然气得浑身颤抖，银杏见状急忙上前掰开她紧握的拳头。 “一定是她！”朝阳侧过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出事的那天她也在场，就是她将我引至那块地方！” “母亲，我清楚看见黑豹原本是朝着叶子娴跑去的，可后来不知为何黑豹突然去攻击了三皇子！” “还有我的马，当时明明没有任何问题，一定是她搞了什么手段才让我变成如今这番模样……母亲……” 长公主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她一心都在朝阳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人。 “朝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长公主问道，“你们关系不是很要好的吗？” 红梅悄悄叹了一口气，郡主和那位叶小姐之间的关系恐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们关系怎么会好呢？ 朝阳郡主咬牙道，“因为，我知道了她与人有染！” “什么？！” 长公主震惊不已，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与人有染这么大的事她是如何瞒住的？ “母亲，你要为我做主……”朝阳郡主哭诉道，“我答应过会替她保守秘密不会告诉别人，可是她还是要害我，她心狠手辣害我至此，母亲……母亲……” 长公主看到她这副模样心疼极了，怒不可遏地起身道，“我定要亲自去问问她，若真是她所为，母亲一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崔任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朝阳，也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朝阳似乎有意将所有的事情引到那个人身上，且不说朝阳说的秘密是真还是假，她好像已经不在乎什么，她只是单纯地想要让那个人死。 虽然，这件事正合他意。 “长公主，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崔任按住她的肩膀说道，“无凭无据她若是抵死不认的话，那任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你看看朝阳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若真是姓叶的所为，你难道任由她上窜下跳搅得咱们整个府永无宁日吗？” 朝阳郡主侧过脸警告地问道，“父亲，叶子娴先诬陷于你再如此残害于我，现在母亲要为我做主你为何还要阻拦？” 崔任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迎着朝阳目无尊长的眼神解释道，“那姓叶的这两日正在到处寻找想置我于死地的证据。” “你们也知圣上本就不满意我这个人，这次定然会借着她的手分开我和长公主，还有可怜的太子殿下也要被连累了……唉……” 长公主坚定地摇头道，“我不会与你分开，成亲当日咱们就对天起誓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哪怕是皇兄也不能让我们分开！” 她一手握住崔任的手，一手握住朝阳的手说道，“只要我还在，咱们的家永远也不会散！” 明日一早她就去找皇后娘娘，她要请皇后娘娘替她做主，她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叶府能撼动她的地位！ 第234章 王爷来了 长公主带人回去后，崔任却找借口留了下来。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跟朝阳说几句话。”他说。 “是，驸马爷。” “……是。”红梅听到这熟悉的一句话身体就忍不住地打颤。 崔任等到房门关上后才开口问道，“朝阳，圣上在查那只黑豹了，他们怀疑黑豹有问题，你是不是对黑豹做过什么？” “父亲，你为何要问这件事？你……唔……”朝阳郡主忽然感觉身体有一种骨头相互摩擦似的酸痛，她知道自己又到了吃药的时间。 “朝阳，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三皇子殿下并没有死，黑豹的事等他修养好了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崔任走到朝阳床边苦口婆心地劝道，“朝阳，你快说吧，为父不想看见你再出什么事！” 朝阳忍着痛嗤笑道，“我连屋外都走不出去，他难道敢冲进来杀我不成？！” 崔任原本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可是朝阳的话却让他不由变得紧张害怕，这件事恐怕真的跟她有关！ “父亲不必担心，我做事又怎会留下证据。”朝阳郡主在崔任面前大言不惭道，“他们就算查到了箭袋又如何，谁也不会知道是我做的。” 崔任缓缓背过身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只不过在他的箭袋里涂上了可以让畜牲癫狂的药水，只是没想到黑豹竟然这般没用！” 朝阳郡主得意地说道，“不过能断他一只手也是好的，没了一只手他永远也坐不上那个位置了。” “为何这么做？你为何这么做？！”崔任的语气逐渐低沉愤怒。 朝阳郡主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是这样的语气她很不喜欢。 崔任气急败坏转身看向朝阳郡主质问道，“说，为何要这么做？！” “什么为何？这还需要问吗？”朝阳瞪着眼睛说，“谁人不知三皇子的野心？太子哥哥心地善良不想发生手足相残之事，可三皇子会对他手下留情吗？” “他不会！与其让他活着一直威胁太子哥哥的地位不去趁早除了才好！” 真的是朝阳，真的是她…… “哈哈，哈哈哈……”崔任突然发出阵阵冷笑。 ——机关算尽，原来问题就出在他的身边。 这哪里是什么亲生女儿，这就是个催命的畜牲！她先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现在又想要害死她的亲生父亲，这简直就是个畜牲！！ 朝阳郡主皱起眉头，她不明白父亲为何会大笑不止，而这样的笑声她只觉得异常刺耳和不适。 “出去！你给我出去！！”她大叫着让崔任出去，因为她听到笑声里面的嘲笑和讽刺，她不喜欢，很不喜欢！ “出去——” 这时，银杏带着红梅推门而入，银杏担心郡主会伤害到自己就直接跑到了床边守着她。 “郡主，没事了，没事了……” 可是朝阳郡主还大喊着让崔任出去。 红梅不知所措，银杏壮着胆子说道，“驸马爷，你还是先出去吧，郡主不能再受到刺激。” 崔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银杏后转身离开。 “……”银杏只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可怕感觉。 ——驸马爷，他，这是怎么了？ 叶府，南院。 林英一觉睡醒精神抖擞地过来找叶子娴，昨日她跟踪于青生果然看到他屋子里藏着杨坚的那个姘头。 “小……” 小姐两个字被林英急忙吞了回去，她停下脚步低下头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王爷。” “她喜欢花吗？”邵衡看向四周败落的花朵说道，“若是喜欢就换一些新的。” 林英解释说道，“回王爷的话，是小姐说花径不死就先养着，花期本就不长，败落就扔也太可怜了。” 邵衡勾起嘴角，她这是拿花在隐喻自己了。 林英见王爷不说话便小心问道，“王爷，你何时回来的？” “刚刚。” “……”这，刚到就迫不及待来见小姐了？这得多想念啊？ 等等！ 林英看了一眼院子外面，她刚才来的时候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所以，王爷并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邵衡并不在意林英心里在嘀咕什么，他指了一下房门问道，“她现在歇息的时候都已经习惯锁门吗？” “锁门？”林英疑惑地说道，“小姐并不锁门，因为她不想在未睡醒的时候还要起来给奴婢开门。” “她可知我今日到京都？” 林英点点头说，“小姐知道的，奴婢跟小姐提过一嘴。” 邵衡再次看向那扇对着自己紧闭的房门，看来昨晚上她是故意锁上的。 “后面铁窗又是怎么回事？”邵衡问。 林英惊讶道，“王爷，你怎么知道后面有铁……” 糟了！王爷自然是去过才知道的！ “那个……”林英不自然地说道，“小姐说是为了……防贼……” 至于是盗贼还是采花贼这个恐怕只有小姐和王爷才会清楚了。 林英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王爷，小姐好像想要将所有窗户都换成铁的，且已经跟铁匠说了……” 邵衡沉下脸道，“你去叫她开门！” “……是，王爷。” 林英小跑至叶子娴的房门外面，抬起手小心敲了敲门道，“小姐，王爷来了！” “小姐，起床吧，王爷来看你了！” “小姐……” 屋内，叶子娴早就穿戴整齐地坐在凳子上，她什么也没做就只是对着门皱着眉头。 刚才毅王想从铁窗那边进入时就已经吵醒了她，那扇窗户自从阿衡……不，自从毅王去凉城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声音。 除了毅王，叶子娴实在想不到第二个喜欢从这里进入的人。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听到了林英和毅王两个人在院子里的谈话声。 他，真的来了！ 林英又试着敲得大声一些，可是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邵衡也走到了门外，林英见状连忙将自己的位置腾出来让给他。 “娴儿，本王知道你醒了。” 邵衡玩味地说道，“本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要么主动打开门要么本王拆了这扇碍事的门，本王只数三个数。” “一。” “二。” “三……” 第235章 暖手 当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邵衡便看见了叶子娴那张咬牙切齿的脸庞。 “王爷，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叶府没有孤男寡女独处在一个房间的规矩。”叶子娴双手按着门，一副谁也别进来的样子。 林英的心里升起一丝疑惑。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不像别人那般久别重逢后热泪盈眶地拥抱在一起？ 他们没有互诉衷肠也就罢了，怎地小姐还一副提防不已的模样？ 难道，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会？ “下去！”邵衡说。 叶子娴皱起眉头刚想说这里是叶府，要走也是他走，哪有自己这个主人听他这个外人的道理？ “是，王爷！”林英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叶子娴这才明白毅王刚才的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可是，这丫鬟之前不是发过誓只听自己的话吗？ ——以后再也不给她买烧鸡了！！ 邵衡看了一眼叶子娴的手，随后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只一瞬间叶子娴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王爷，请自重。”她不悦地说。 邵衡趁着这个机会不顾她的反对拉着她的手进屋。 叶子娴试着想要甩开可是没有成功。 “松开，别动手动脚的！”叶子娴也不愿意装了，“王爷，请你有事说事，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这大早上的又是后窗又是院子，他是不是在自己这间屋子外面转了一周？ 邵衡也不勉强她，松开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一路奔波回来想要在第一时间见到她，谁知竟是这样的“见面礼”。 铁窗？！亏她想得出来！ 叶子娴见他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随便，心里不舒服地揶揄道，“王爷去了一趟凉城也不忌讳了，现在过夜的茶水也愿意喝了吗？” 早知如此，她刚才就应该在茶水里下点泻药！ “本王不过才离开一段时间罢了，你的礼仪规矩又忘光了？” 邵衡转着茶杯看向叶子娴，“见到本王该怎么做，难不成还要本王再一次一点点教你？” “……”这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吗？这可恶的人回来干嘛？ 邵衡语气平淡眼神里却带着笑意，他倒要看看叶子娴会如何做。 叶子娴心里纠结，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最终还是屈服在这个世界的阶级制度上。 “民女见过王爷……”叶子娴的双膝随着自己的声音缓缓下落。 邵衡却在最后关头一把拉住叶子娴的手，接着又搂住她的腰间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你不愿意看见本王？”他低声地问，语气却是一分不满九分笑意。 叶子娴只觉得臀部硌得慌，她不习惯以这样的姿势坐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时常阴晴不定。 万一点头的话他是不是又会将自己像抹布一样甩出去？ 邵衡抬起手掌抚上叶子娴的脸庞，抚摸的同时试着想要将她的一边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明明挺好看的一个人，为何总是对他板着一张脸？ 叶子娴侧脸躲开道，“没有，王爷回来不回来跟民女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呵，这副模样可不像是想要见到自己的样子。 邵衡只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捏了捏叶子娴厚重的衣服道，“穿的倒是不少，你很怕冷吗？” “嗯。”这几天天气冷到她的手一直没有暖和过，哪怕穿再多也无济于事。 “为何不给本王写信？”邵衡嘴上问着，手却将叶子娴的双手塞进了他的怀中。 叶子娴有些惊讶也有些不懂，她觉得毅王好像变得有些不同了。 他这是想要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不知是毅王体温过热让叶子娴暖和了一些还是因为今日多穿了一件衣服，总之叶子娴觉得身上脸上都有些热的慌。 “多谢王爷。”她说着拿出自己的手然后从他身上离开了。 邵衡看了眼空荡荡的怀抱，他本可以钳制住不让叶子娴动弹半分，只是他没有那么做。 若是可以，他希望下次她可以主动投入自己的怀抱，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再被动和疏远的样子。 “为何不给本王写信？”他又问了一遍。 叶子娴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揪着这件事不放，遂实话实说道，“回王爷的话，民女不擅长写字。” 邵衡想起自己曾经确实见过叶子娴那种“独树一帜”的字迹，虽惨不忍睹不忍直视，可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个所以然。 “罢了。”邵衡笑了笑妥协道，“以后本王每日会抽出时间专门教你练字，只要有心就不怕晚。” 叶子娴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民女见过‘叶小姐’的字迹，民女以为不需要多再余去学。” “叶小姐”虽然不是什么京都大才女，可是认字写字也是可以的，至少每个字的笔画都在它该在的位置。 叶子娴的一句“叶小姐”让邵衡突然久久没有开口。 两个人变得相对无言，只是他们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和同一个人。 ——叶小姐。 叶子娴有意提起“叶小姐”是想要提醒毅王不要在她面前浪费什么精力，因为“叶小姐”并不会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 邵衡也猜到了叶子娴的心思，只是他这次没有跟往常一样对着叶子娴大发雷霆。 她是她，她也不是她…… 这虽然是一件无法用寻常答案解释的事，可是邵衡无法忘记当时在马车上求饶和咒骂的是叶子娴而非“叶小姐”。 他无法将人和所谓的灵魂清楚地分开，因为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人，一个而已。 邵衡不愿意面对和讨论这件事，便假装给自己倒茶。 因为他的心里目前也没有一个非常准确的答案，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做的想要见的便是眼前这个毕恭毕敬中又透露着不驯的叶子娴。 一阵沉默过后，邵衡忽然开口说道，“娴儿，本王会让人将那扇铁窗撤下，到时你喜欢什么样式本王就给你装什么样式。” 叶子娴摇头道，“回王爷，民女就喜欢铁的，毕竟铁的才牢固。” 如果不是怕堵上后房间的通风不好，她其实更想把那里做成一堵墙。 邵衡睨了一眼道，“娴儿若真心喜欢铁的，那本王就亲自给你做出一个这般大的牢笼，你觉得如何？” “……”他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 难不成，毅王是真的想要把她关起来？！ 第236章 清秋来了 林英百无聊赖地在距离南院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旁玩泥巴。 在这里她既能守住门口也能在小姐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赶过去。 唉！真是头疼！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让她左右为难了，本来以为至少是两三年以后才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一边是小姐，一边是王爷…… 貌似怎么选都不对，万一真的出现一个让她向东一个让她向西的话怎么办？ 唉……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李管家忽然出现问道，“林英，小姐还没起吗？” 林英警惕地挪到门口附近说道，“嗯，小姐还未醒来，李管家，你若是有什么事可以跟奴婢说，奴婢会转告小姐的。” “那这可难办了……” 林英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咱们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管家摇了摇头，“大早上的别乌鸦嘴，只是外面有个人来找小姐，说是有急事相见。” 林英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她也不确定王爷和小姐什么时候才会聊完。 “李管家，你要不跟那个人说一声让他等一等，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毕竟谁的事也没有王爷的事要紧。 李管家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要不你去问问小姐醒了没有，那个人我也没见过，万一真有什么急事耽误了反而不好。” “那他叫什么名字？”林英问。 “她并没有说，不过估计是个苦命的人，我见她脸上手上长了好些疤。”李管家只是好奇留意了两眼，旁的也不是很清楚。 林英听到李管家的描述顿时想起来一个人，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叶府门外？ 等等，李管家都看见了她的长相，那是不是说明她并没有伪装自己？！ 林英沉下脸严肃地说道，“李管家，这件事奴婢去办，你别管了！！” “哎，你要去哪儿？”李管家拉住了林英的手道，“你先去问问小姐见还是不见，别让人家一直等着。” “见！” 林英迈开腿前匆忙说道，“李管家，你莫要去找小姐，奴婢现在亲自去将那人带进来。” “这……”李管家摸不清头脑，他怎么感觉林英似乎认识那个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 林英拧着眉一口气跑到大门口，见果然是清秋时气急败坏地直接将她拉进了叶府。 “你这是何意？！”她气愤地质问道，“你不知道现在有人在找你吗？你居然还敢大大咧咧地出现在我们叶府？？” 清秋甩开林英的手冷笑道，“你跟踪青生不就是猜到是我了吗？现在我亲自上门也省得你们多加猜测。”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想要害我家小姐！！” 清秋扬起下巴默认，反正她现在对于任何事都已经无所谓了。 林英气得想要揍人，她最讨厌这般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这个人不仅没脸没皮，她还没有心。 杨坚都被朝阳郡主分成一块块喂狗了，她居然没掉一滴眼泪也就罢了，居然又迫不及待找了一个男人睡觉。 柳姐姐说得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南院。 叶子娴还在思考着如何让毅王从她房间里出去，这时，林英的声音却在外面响了起来。 “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林英大声地问。 ——真是求之不得！ “快进来！”叶子娴的语气略微显得有些着急。 只要屋子里有其他的人，她就不怕毅王对她乱来了。 可是没成想林英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消失多日的清秋居然就跟在她的身后。 清秋同样表现得很惊讶，她不明白为何毅王殿下会在京都，而且这个时间居然在叶小姐的屋子里。 “见过王爷……”清秋出于本能双膝跪地给邵衡请安。 邵衡皱了一下眉看向叶子娴问道，“她为何会来找你？” 叶子娴先是摇头，因为她也很意外清秋会出现在这里，接着看向清秋问道，“你为何不离开京都？” “叶小姐，奴婢看不见她死是不会走的！”清秋说的她自然就是朝阳郡主。 叶子娴不由得冷笑道，“你有什么本事觉得自己能看见她死？你若是这么能耐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我现在给你安排马车你马上给我走，再不走谁也救不了你！” 清秋摇了摇头坚决地说道，“奴婢不会走，奴婢今日来是想请叶小姐帮奴婢送走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叶子娴问。 “叶小姐，他叫……青生。”清秋说起这两个字时眼神也变得温柔了一些。 ——青生？ 林英见叶子娴露出一丝疑惑便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小姐，就是那个铁匠。” 叶子娴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小哥叫青生。 可是，她记得青生好像还要给朝阳郡主做轮椅，轮椅都还没开始做为什么要送他走？ “求叶小姐帮帮奴婢！”清秋朝着叶子娴磕了一个头。 “清秋，如……” 这时，邵衡突然将自己的手放在叶子娴的手背上，这也恰好打断了叶子娴正要说出口的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 邵衡俯视地瞧了一眼清秋，随后嗤笑地说道，“你今日是过来求叶小姐帮忙，还是来威胁她替你办事？” “若只是单纯求助，本王倒想要问问你为何毫无伪装地出现在叶府门外？” 清秋低下头支支吾吾道，“王爷，奴，奴婢……” 林英没好气地说，“王爷，依属下看来她这是想要拖小姐下水！” 清秋的脑袋垂得越来越低，最后干脆抵在地上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全被毅王殿下他们看出来了。 “奴婢，求……叶小姐把青生送出京都，越远越好……”清秋实在没有办法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帮忙。 叶小姐如何想她都无所谓，因为她本就是这样的目的这样的人…… “若是不帮呢？” 邵衡可不愿意看见有人在他面前算计叶子娴，因此直白地说道，“叶小姐今日若是拒绝你，你是不是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她的身上？” “你是不是会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叶小姐吩咐你去做的？” “……”清秋听到这一声声的质问，害怕地不知所措。 他，为何什么都知道？ 第237章 答应 林英不屑地瞥了一眼清秋，接着走到叶子娴身旁说道，“小姐，你别再帮她了，奴婢倒要看看她是如何将事情推到你的身旁！” 哼，当着王爷的面来算计小姐，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林英倒是不觉得清秋给自己报仇有什么问题，可是她心术不正想要牵连小姐，这就不得不说一句“活该如此”！ 清秋俯下身苦笑道，“奴婢……奴婢确实卑鄙无耻，可是奴婢真的不想看见那个傻子出事……” “叶小姐，奴婢可以跟郡主同归于尽，但是他不能死，奴婢求叶小姐把他送到一个安全得地方。” “只要叶小姐答应奴婢的请求，奴婢愿意做任何事，奴婢……只求他平安无事……”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既然那么在意他，为何不放下一切跟她一起走？” 清秋摇了摇头，语气落寞且苍凉地回道，“奴婢配不上他，他……是那么的好，他说他要娶奴婢，只因为一夜夫妻他就说要对奴婢负责……” “他怎么能娶奴婢呢？他就是一个傻子……” 叶子娴知道清秋的意思，她很想但是却不能那么做，她遭遇了那么多难堪的事，任何一件事都不能让那个铁匠知道。 现在的爱或许是深爱，可是如果铁匠知道了一切呢？他还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和保护清秋吗？ 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敢说自己肯定会做到。 或许是因为一丝不忍心，叶子娴最后还是劝了一句，“你跟他一起走吧。” “奴婢不走！”清秋坚定地说，“奴婢之所以苟活至今就是想要亲眼看见她死！秋猎那次奴婢其实就在外面等消息，当听说她没死奴婢便躲藏了起来。” “叶小姐莫要劝奴婢，只要她一日不死奴婢便一日不离开京都！” 林英皱起眉头问道，“你怎地如此倔强？小姐让你走也是希望你能活下去，你就不怕你等不到那个郡主死你就自己先死去吗？” “无所谓，反正奴婢早就已经死了。”清秋泪流满面地看向叶子娴道，“叶小姐，奴婢求你送青生离开，求你！” 叶子娴最后问了一句，“你当真不走？” 清秋点头道，“是，奴婢不走！” 林英从未见过如此一根筋的人，她明明对铁匠动了心，铁匠也同样对她倾心，她怎么就非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 那个郡主整日在长公主府，她要如何进去报仇雪恨？恐怕还没走到长公主府门口就已经被人杀了。 唉，自不量力的人可真是让人头疼。 叶子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想什么时候送他离开？” “今晚。”清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奴婢想要给他做一顿饭，奴婢想要跟他好好告别……” 叶子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邵衡，她想问如果赶不及在城门关上前出城，那用他的名义能不能再次打开。 可是，他的样子看着好像并不是很想管这件事。 “我知道了，我会派马车过去。”叶子娴说。 清秋激动地磕头道，“奴婢多谢叶小姐的恩德，哪怕奴婢以后死了也会记得保佑叶小姐平安无忧。” 叶子娴不愿听到她如此看轻自己的性命，便挥手说道，“你先回去吧。” “是，奴婢多谢叶小姐！”清秋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现在除了磕头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回报叶小姐，因为她早就一无所有了。 林英带着清秋走出院子后遇到了一个丫鬟，因此就让那个丫鬟去送清秋离开。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叶子娴问。 林英指了一下外面解释道，“奴婢不愿意跟她站在一块儿，所以让其他人去送她出府了。” “嗯。” “小姐，你真的要把那个铁匠送出去吗？这件事万一被那人知道的话……”林英说的是朝阳郡主。 叶子娴抬起下巴示意身旁的邵衡说道，“别忘了你家小姐的后台有多硬。” “……”林英眼珠子转了转，小姐说的很对。 邵衡轻笑了一声，心里莫名很满意也很赞同叶子娴的话。 叶子娴朝林英吩咐地说道，“你去准备一辆马车，记住要把叶府记号拆除干净，我打算在城门关闭前将他们送走。” “他们？”难道还有其他人？ 叶子娴点了点头，“铁匠和清秋我都要送他们出城，到时你跟我一起过去，清秋要是反抗你替我打晕她。” “……是，小姐。”林英看了一眼邵衡道，“王爷，小姐，那奴婢先去准备了。” “嗯。” 林英离开后邵衡也站了起来，“娴儿，本王还要去一趟宫里，你……” “那王爷赶紧去吧，莫要耽误了时间。” 叶子娴说完察觉自己好像着急的有些太明显了，想了想解释道，“王爷……我，民女只是觉得公事要紧。” 邵衡笑了笑，“本王觉得私事很要紧，所以，本王今晚想要邀请娴儿一起用膳如何？” “……”晚上，这…… 叶子娴也不想要多想什么，可是脑子就是控制不住地乱想，毕竟“晚上”这两个字就已经挺暧昧了。 “怎么？你不愿意？”邵衡嘴角噙着笑问。 不愿意！ 叶子娴不敢说出心里的话便找了借口回道，“王爷，你刚才也听到了，民女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邵衡点头道，“嗯，那就等你忙完了再来找本王，无论何时毅王府的门都为你敞开。” “……”好耳熟的一句话。 不过，他难道真的听不出来自己在拒绝吗？ “王爷，是不是……”叶子娴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什么？”邵衡问。 叶子娴悄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没什么，民女会尽快赴约。” 邵衡忽然笑了，他抚摸叶子娴的脸庞道，“娴儿，本王很满意你现在听话的样子。” “……王爷，民女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听话这两个字民女并不是很喜欢。”叶子娴非常克制地才没有伸手将邵衡的手打落。 这才刚回来就开始动手动脚的，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邵衡挑眉笑道，“好，本王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第238章 下辈子 清秋从叶府出来后便直接往于青生家的方向走去。 于青生一早就去铁铺干活了，一般天黑前才会回家，清秋有足够的时间给他准备一顿饭。 一路上，清秋都在想要给于青生做什么菜式，因此没有察觉身后有个人从叶府开始便跟着她了。 此人正是陆丰。 陆丰自从在芙蓉楼打听到一些消息后便在叶府附近蹲守着。他原本是想要找到叶子娴的破绽，可是没想到竟然让他见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清秋。 午时左右，陆丰回来时银杏正在给朝阳郡主换药，红梅跟往常一样守在门外。 “郡主呢？”他心急地问。 红梅指了一下身后的房门说道，“郡主还在换药，请陆侍卫稍等片刻。” 郡主那些极深的伤口这两天才算愈合，可是哪怕这样她还是日日夜夜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因此银杏每日都要给她敷药缓解，若不然郡主就会疼得彻夜难眠。 屋内，银杏敷完药后整理朝阳郡主的衣服，接着将几个暖炉稍微移开后才去打开房门。 “陆侍卫，你进来吧。”她说。 陆丰点头道，“多谢银杏姑娘。” 朝阳郡主的眼神有些飘忽，因为止痛的药物有一定的后遗症，这便是其中之一。 “可查到了什么？”她平静地问。 陆丰严肃地回道，“郡主，属下在叶府门口看见清秋了。” “什么？！”红梅猛地抬起脑袋，他说他看见清秋姐姐了？！ 银杏不敢置信地看向床榻上的朝阳郡主，朝阳郡主同样露出了震惊的样子。 清秋，她……她竟然还没有死？！ 为什么？！ “他骗我，他骗我！！”朝阳郡主怒不可遏地狂喊道，“银杏，你听到了吗？他竟然骗了我，他竟然还让她活着！！” “郡主……”银杏心疼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陆丰不忍地说道，“郡主，杨坚说的人恐怕就是清秋，除此之外属下还查到当年芙蓉楼里也有个人叫清秋，老鸨对她还有些印象，只说是有人送过去的。” 这个“有人”恐怕就是驸马爷了。 “啊——”朝阳郡主大喊道，“这对狗男女，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她——” 红梅听到狗男女这几个字吓得脸色发白，直到银杏突然提到“驸马爷”，红梅更是站都站不住了。 驸马爷，清秋…… 银杏红着眼眶说道，“没想到竟然是驸马爷背叛了郡主，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他这是放虎归山！” 可怜郡主一次又一次被清秋算计，她们怎么会想到一个早就死了的人居然还活在世上。 “那个贱人在哪？她在哪里？！”朝阳郡主气到浑身颤抖，“杀了她，我要你将她的手指一截截砍下，将她的脑袋砍下带回来！” “是，郡主。” …… 于青生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推开了家门，当门刚打开时他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清秋早就估算好了于青生进门的时间，当于青生回来的时候饭菜还都是热的，她也抽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回来了。”清秋笑着将一盆水端到于青生面前让他洗手吃饭。 “今日怎地这么早就吃晚饭了？”于青生拿出一串糖葫芦说道，“你昨日说想吃点酸的，我刚好看见便买了一串。” 清秋看了一眼红艳艳的糖葫芦，忍着眼泪接过道，“青生，谢谢你。” 以前，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将她的话记在心里。 于青生腼腆地说道，“你莫哭，我真的只是刚巧路过，不过我过两日想送你一份礼物，我希望你会喜欢。” 清秋抹掉眼泪说，“青生，无论什么我都喜欢。” 只是，恐怕收不到了。 于青生见清秋如此悲伤的样子便想要拥抱安慰一下，可是，他又怕自己身上的衣服会弄脏她的衣服。 “清秋，你准备热水了吗？”他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清秋点了点头，“准备了，不过你若是想要沐浴也要等吃完饭才是。” 于青生笑着解释说，“不是的，我是想给你泡个脚，我见你这两日腿疼的厉害，我听说用姜水泡脚会好一些。” “不用了，那得浪费不少生姜。”虽然这东西不那么值钱，只是吃的用来泡脚，这属实暴殓天物了。 “咱们试试吧。”于青生说，“你既不看大夫又不用偏方，这腿如何能好得了？你放心，我会多做一些活儿，日子会慢慢变好的。” 于青生不敢说一定会让清秋过上富裕的日子，可是他一定会对清秋好的。 再过些日子存到银子了，他一定要找个大夫给清秋好好治病。 清秋因为于青生的话，原本憋回去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于青生赶忙擦干手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是不是腿疼了？” “青生……” 清秋扑到于青生怀中哭泣道，“下辈子……下辈子我们早一些遇见好不好？” 若是有下一辈子，她一定不进长公主府，一定不要遇见那些人，她只想要跟青生长长久久永远在一起。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她都愿意嫁给青生，愿意给青生生几个孩子，两个人老了以后还能手牵手地在一起…… 于青生不知道清秋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哭成这样，他只知道清秋心里一定是委屈了。 虽然清秋从来不说自己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可是于青生知道她必然是受了很大的苦。 这么好的一个女子，老天爷为何不多怜悯一下她呢？ 于青生心疼地抱住清秋道，“清秋，不要想以前的事了……” “我答应你我们以后都会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在一起。” “这辈子是我不好，下辈子我一定会早点去找你，我一定会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好不好？” 好不好…… 清秋没有回答于青生的话，她现在心里疼得快要喘不上气了。 ——青生，等你醒来后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心生怨恨呢？ 清秋默默地看向那一桌子的菜，她在每一道菜里都下了蒙汗药，只要青生吃了便会昏睡不醒。 只有这样他才会乖乖地离开京都，只有离开了京都他才不会受到伤害，只有这样…… 他，才能活下去。 第239章 找到了 “嘭”的一声巨响惊吓到了屋内的两个人。 清秋的心也因为这个声音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来的人肯定不是叶子娴。 “我去看看。”于青生说。 “青生！！” 清秋先一步急忙锁上房门，她脸色惊恐地堵住房门道，“快，快走，你快从窗户走……” 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屋外，陆丰凝视着唯一一间房说道，“清秋，我知道你在屋里，我劝你最好自己走出来。” 清秋听到这个声音后瞪大了双眼，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陆丰，是郡主身边的侍卫！ 郡主……她……她知道了……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清秋想过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不等她将青生送走后再被发现？ ——难道，叶小姐出卖了她？ 于青生皱起眉头，他隐约察觉到清秋好像知道外面来的人是谁。 难道是清秋的仇家？ 于青生不敢耽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直接推动柜子挡在房门后面，接着便拉起清秋的手想要一起逃出去。 如果真的是仇家，那他决不能让清秋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间屋子四面墙上只有前后两扇不大的窗户，当于青生想要带着清秋从后窗户走时，前窗户突然被人踹开了。 在破碎的窗口处，于青生看见了五个穿着大户人家侍卫服的男人，他们的眼神蔑视不屑，他们的手上都举着刀剑。 “清秋，好久不见。”陆丰勾起嘴角嘲讽道，“你应该不会没想到今日这场景吧？” “早知今日，你当初哪怕逃了也该主动一头撞死才是，那样也省得咱们今日相见了。” 于青生挡在清秋身前质问道，“你们究竟是谁？为何要找我娘子？” “娘子？！哈哈……” 陆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不止地说道，“一个人尽可夫丑陋无比的女人，你居然说她是你娘子？哈哈……” “你住嘴！莫要侮辱我娘子！”于青生虽然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可是清秋是他要娶的人，哪怕死他也要守护着她。 清秋自知难逃一死，她忍痛拉住于青生的手道，“你快走，别管我！” 于青生却摇了摇头，“清秋，无论生死我都与你在一起。” 哪怕这辈子死在这里了，他们还有下辈子，下辈子他一定能保护自己的妻子。 陆丰冷眼说道，“今日没有人能走出这间房，杀了男的，砍下女人的头！” “是！” “你们，你们别过来……”于青生害怕地将清秋搂在怀中，两个人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这群恶人要砍清秋的脑袋，他们凭什么这么做？ 清秋悄悄拔下头上的簪子，这只簪子是她收到过的最漂亮的东西，她真的很喜欢也很珍惜。 外面的天色还未暗，天色未暗叶小姐就不会过来。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应该送青生离开的，这样青生就不用面对陆丰他们的刀剑。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会如此不公？ “青生……” 于青生听到怀里清秋的呼唤，他低下头看向清秋道，“别怕，我会和你在一起。” 清秋抚摸于青生的脸庞，这一刻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本不愿意在陆丰他们面前显示自己的软弱。 可是，她不舍得青生…… 陆丰带着人团团将两个人围住，他们举起手中的剑直击清秋和于青生。 一声尖叫惹得屋顶上的麻雀拼命挥动翅膀振翅高飞。 一只麻雀停过的墙头上忽然多了一个人，他观察到屋内的情况时便拧起了眉头。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门外。 叶子娴带着林英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一个时辰，因为她要在城门关闭前把人送出去。 “小姐，你先别出来！！” 林英刚下马车就发现这扇门的两边已经断裂，这不是普通的裂痕反倒像是被人踢坏了。 叶子娴察觉到林英的语气异常严肃，她忍不住撩开帘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奴婢感觉到附近有人。”林英隐晦地说，她的声音刚落下，墙上的人便跳了出来。 叶子娴吓了一跳想要提醒林英小心，谁知那个人却抱拳说道，“叶小姐，朝阳郡主的人在里面。” “那位男子已经死了，女的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叶子娴一听也不管这人是谁便直接想要冲进去救清秋。 那人快一步拦住道，“叶小姐，他们来了七个人，你现在进去太危险了！” “难道跟你一样眼睁睁看着人死去？”叶子娴质问道，“你是来帮我还是帮他们的？” “……属下是奉王爷之命过来保护叶小姐。” “那就让开！” 林英见他不为所动便问道，“你说实话，里面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看了一眼叶子娴后无奈地说道，“他们……正在凌辱那位女子。” 那样的画面他觉得叶小姐还是不要看见为好，因此他才一次一次地阻拦去路。 林英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叶子娴目光瞬间冰冷，她用力推开侍卫后便一脚踹开房门寻声跑了进去。 屋子前面一片凌乱，屋内传出来一些令人作呕的声音，叶子娴还未靠近便被人发现了。 “叶小姐？”陆丰提着带血的剑走了出来，他的另一只手还拎着一颗脑袋。 叶子娴心里仅存的一丝幻想也在陆丰将于青生的人头扔过来时破灭了。 于青生，死了…… 那个原本想要给清秋幸福的人现在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上。 “叶小姐为何这般看着我？” 陆丰拿剑挑拨着于青生因为鲜血而结块的头发说，“他们二人是谋害郡主的元凶，我只不过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罢了。” “任何想要伤害郡主的人，其下场便是如此，叶小姐可听明白了？” 林英听到屋内的声音红了眼眶道，“你欺人太甚，快让他们滚出来受死！！” 陆丰用剑指着林英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哪怕现在要杀你也无人敢拦。” “你们这群该死的东西！”林英原本想自己解决，可是这毕竟是在京都。 因此，她拿出了怀里的东西，这是一枚藏在竹筒中的信号弹。 “别乱来！！” 第240章 一个不留 叶子娴一把抢过林英手上的东西，她见没有拉引绳便试着转动竹筒下半部分。 侍卫来不及阻止便看见信号已经升上了空中，这是紫色遇险信号。 “你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吐出来几个字，“莽撞了……” 王爷这才刚回京叶小姐就动用了暗卫，若是被人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这时，里面的那几个人淫笑着走了出来，叶子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她看不见清秋的情况，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林英挡在叶子娴面前，她握紧马鞭警惕地看向这些人。 叶子娴眼眶猩红地看向毅王府侍卫，她语气颤抖且又坚定地说，“我要他们死，全部！” 陆丰瞥了一眼笑道，“叶小姐无故出现在这里是想杀人灭口吗？叶小姐，你别忘了我是郡主身边的人。” “我们今日是来处决背叛者，你呢，你为何要参与我们长公主府的事？” 叶子娴看着似乎并不想要回答陆丰的问题，她看向林英问道，“你，可以吗？” 林英果断地点头，“小姐，奴婢可以杀了他们。” 陆丰身后走出来一个人，他鄙夷地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郡主的事也敢管？！” 叶子娴看向他冷声说了一句，“她的事？呵呵……你说错了，我想要的是她的命！” 陆丰眉目一凛，她这是想说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指使的？ ——好，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她给郡主报仇！ “这位叶小姐还挺漂亮，这身段……”陆丰身后的人窃窃私语，只是他们不该故意让林英听到。 林英还未冲上前去，侍卫就已经冲了上去，这时看到消息的几个暗卫也来了。 他们见自己人单枪匹马地在对付一些人，便想也不想地冲了上去，打算制住后再好好询问情况。 叶子娴趁着他们打斗无法抽身时跑去了屋子，可眼前的一幕让她差点摔在地上。 清秋的双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折叠着，她的双手…… 林英不忍地落下眼泪，她看见清秋的手指头被随意地扔在地上，有两个已经被踩扁了。 叶子娴脱下自己厚重的外衣盖在清秋的身上。 林英想要探脖查看清秋还有没有救时，清秋的眼皮忽然动了。 “小姐，她还有一口气。”林英惊声说道。 清秋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可是她听得出来是叶子娴他们来了，可是，青生已经死了…… “牛……八方……”清秋气息孱弱声音迷离，叶子娴需要将耳朵靠近她嘴边才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芙蓉楼……庆娘……” “青生……” 清秋最后想求叶子娴将她和于青生两个人合葬在一起，可是，她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林英还在琢磨牛八方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牛八方时，叶子娴就已经放下清秋跑了出去。 “小姐——” 屋外，陆丰没想到来的人武艺高强竟然三两下就把他们打趴在地。 陆丰被钳制住双手按在地上，他不服地大喊道，“我警告你们，我们是长公主府的侍卫，你们若是再敢动一下……啊……” “小姐！” “叶小姐！” 所有人都没想到叶子娴拿着地上捡起的一把剑就冲到了陆丰面前，接着二话不说便一剑深深刺进了他的胸口。 陆侍卫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让自己剧痛不止的剑，“你，你……啊……” 叶子娴面色凝重如同修罗一般双手握住剑柄一寸一寸地将剑推穿陆丰的身体。 “头儿！” “大胆，你们竟然敢杀陆侍卫，我一定要回去禀报郡主，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暗卫皱起眉头缓缓松开手，陆丰依旧保持着跪姿，只是他的脑袋已经无力地垂挂着，他死了。 林英有些担心自家小姐，她想走上前去搀扶时，却见小姐抬起一只脚踩在陆丰的胸口处借力拔出了剑。 接着，她走向了另外一个人。 “小姐……”林英不怕这几个人还敢反抗，她只觉得小姐这种状态很危险，她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杀了他们！ 叶子娴心里只有这一个信念，不惜一切杀了他们的信念！ 清秋只是想让自己心爱的人可以活下去，为此她甚至威胁帮助过她的叶子娴。 可是，现在呢？ 他们竟然在清秋面前亲手割下她心爱之人的头颅！ 叶子娴走到一人面前，举起手中的剑问道，“谁派你们过来的，是长公主还是郡主？” “这……” 另外一边的人跪在地上急忙求饶道，“我们是郡主派来的，郡主让我们带这个女子的头颅回去，我们也不想的……唔……” “若是不想就不应该去做！”叶子娴想到清秋的惨状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这时，她的肩上多了一件外衣，一只手也握住了她的手腕。 “见过王爷！” “属下参见王爷！” 叶子娴在一声声“王爷”中抬头看向身侧的人，“王爷……” 这一声“王爷”里面夹杂了太多情绪，邵衡看向叶子娴饱含热泪的眼睛说道，“这里交给他们去做。” 叶子娴摇头道，“清秋想跟于青生葬在一起，我要留下来安排她的后事，她现在……衣不蔽体……” 邵衡忽然一把抱起叶子娴，不由分说就要带她离开。 “王爷，请放开我，我已经说了我还有事！”叶子娴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逃离。 林英跟上两步急忙劝说道，“小姐，奴婢留在这里就可以，你放心吧，奴婢会安排好他们两个。” 只要小姐和王爷能好好地有时间相处，让她亲自给清秋他们挖坑埋葬都可以！ 邵衡看向其中一个侍卫吩咐道，“一个不留。” “是，王爷！” 叶子娴问道，“王爷，可否让他们通知李大人，民女想让李大人过来处理。” 李智好歹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他知道后面该怎么做。 “依你所言。”邵衡说。 一直到邵衡和叶子娴离开，暗卫们还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王爷他刚才的语气尽显温柔，这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第241章 简单的道理 两个人回来的途中，叶子娴拉着马绳执意要回叶府。 因为，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思陪邵衡吃晚膳。 “为何不说话？” 邵衡一只手搂住叶子娴的腰，他们两个人大咧咧地同乘一匹马走在街上。 叶子娴摇了摇头道，“民女不知道说什么，民女只知道因为晚了一步他们都死了。” 若是再早一点，若是再强制一点，或许清秋和于青生他们两个人已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哪怕到时就算朝阳郡主查到是清秋做的，她想追也追不上了。 “王爷，秋猎那天我应该有更好的准备才对，哪怕她不现身也要找到她送她出城，这样她就不会死，那个铁匠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邵衡察觉到叶子娴低迷的情绪后便安慰地说，“她东躲西藏就是为了不让人找到，你若是能找到那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叶子娴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心里有说不清的内疚和惋惜，她觉得自己再劝几句或许清秋会答应离开。 或者用于青生的性命反过来要挟她，要挟她答应两个人一起走。 哪怕今天走了过几日她又偷偷溜回来，至少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也许……如果……可能……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她一直觉得这几个词是世上最遗憾的事，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若是有的话也不至于让有的人抱憾终身。 邵衡将脑袋靠在叶子娴肩颈处说道，“旁人的事你不该算在自己身上，更何况你已经尽力了。” 叶子娴苦笑着摇头，“我若是真的尽力也不至于让她伤害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 “娴儿，你现在还想要报仇吗？”邵衡问。 若是以前他或许不会参与叶子娴和朝阳郡主之间的恩怨。若是有本事那就去杀了她，若是没有本事那便干干脆脆等死。 只是，现在却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朝阳郡主虽然已经跌入尘埃，可她如今的手段比以前更加恶毒。 邵衡没有阻止叶子娴杀死那几个侍卫，这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乎被人发现或者没有被人发现。 毕竟，何必去提防一个将死之人？ 叶子娴回头看向身后的人问道，“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帮我吗？” “嗯。” “那王爷要如何帮我？什么目的？有何条件？”叶子娴清醒理智地问。 朝阳郡主再怎么该死也好歹是皇亲国戚，毅王为什么突然说要帮自己呢？ 叶子娴也不想胡思乱想，可是如果不问清楚一些，她反而不敢接受这份“好意”。 邵衡轻笑了一声，原本没有任何目的的他此刻却真的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 “陪本王一夜，换她一条命，如何？”他噙着笑问。 “……”这不是出卖身体吗？ 一个晚上换朝阳郡主一条命，叶子娴不得不承认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 因为里外上下出力气的好像都是他。 “如何？”邵衡问，随后又低下头想要在叶子娴脸上占点便宜。 叶子娴闪躲着说道，“王爷，这大庭广众之下恐怕不合适吧。” 这个时间又是这么冷的天气，这大街上虽然没有几个人，可是叶子娴对于毅王这种时不时就想要亲密一下的感觉有些…… 不，是非常不适应。 “王爷，你知道民女说话不好听。”叶子娴先打了一针预防针。 邵衡若有所思后笑了笑，“嗯，本王知道，不过本王还是想要听一听。” “……王爷，你若是待会儿将民女从这马上扔下去，民女可能会因为害怕紧抓着你不放。” 叶子娴说完还估算了一下地面高度和衣服厚度，她有一定的把握这次不会摔断腿。 “哈哈……”邵衡开怀地笑了，因为他发现叶子娴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他笑什么？ ——简直莫名其妙。 追风不紧不慢地带着两个人来到叶府门外，这具有标志性的马让人一眼便知道是谁来了。 邵衡先行下马，随后扶着叶子娴的手臂让她靠着自己从追风身上滑下来。 “王爷，多谢……”叶子娴将外衣还给邵衡，只是邵衡却转手又把外衣披在叶子娴的肩上。 “莫要着凉了，进去吧。”他说。 叶子娴犹豫了一下说道，“多谢，民女会将衣服洗干净后还给王爷。” “嗯。” 叶子娴见他没有什么要说的便转头走进叶府，她怕再晚一点的话毅王又会说回刚才的话题。 李管家局促不安地站在外面，他既不知毅王殿下为何会和小姐一起回来，也不知他进还是不进。 因此他只能敞开着大门等待吩咐。 邵衡看出他脸上的不安，只是笑了笑便骑上马离开了。 李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毅王府。 林舟已经从手下那里听说了叶子娴杀人的事，因此当王爷回来提起这件事时他并没有露出震惊的样子。 “王爷，要不要送一些安神茶给叶小姐？”林舟问。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叶小姐是如何杀死长公主府的侍卫，也不知她为何这么做，不过林舟猜测她估计也受到了不少惊吓。 邵衡摆手道，“无需如此，她不会畏惧该死之人，哪怕受了一些惊吓她也能自己克服。” “可是……” 林舟适当地提醒道，“王爷，叶小姐虽然比一般女子胆大，可是属下觉得她毕竟也是一位女子，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害怕。” 邵衡回想起叶子娴刚才的行为，终是摇了摇头说，“她若是害怕那便去克服，安神茶治得了她一时治不了她一世。” “杀两个人而已就要看大夫，那若是这世上没有大夫呢？她难道还能让几个死人折磨死自己不成？” “……”林舟欲言又止。 他觉得王爷这么说是没有错，可是叶小姐毕竟不是侍卫也不是从小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 叶小姐追根究底是个女人，女人最需要的便是几句安慰的话和可以慰藉心灵的陪伴。 林舟悄悄看了一眼正在看密信的邵衡。 ——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王爷是真的不懂吗？ 第242章 恋物癖 叶府，南院。 这屋子里的油灯整整亮了一夜，叶子娴等到后半夜后不知不觉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林英是在天亮后才回来的，她进来时发现叶子娴趴在桌子上时还以为她今天起早了。 “小姐，奴婢回来了。”她将装热水的木盆凑近直接放在这张桌上，这也省得小姐来回走了。 叶子娴迷迷糊糊听到林英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睛后果然看见她回来了。 “天亮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叶子娴想要坐正时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嗓子也像堵了异物一样难受。 林英一边拧帕子一边说道，“奴婢刚刚才回来，安葬他们的那块地都被冻着了，奴婢和那几个侍卫哥哥铲了一夜。” 叶子娴听她这么说便拉起她的手掌查看，上面果然有几个被刺破的小水泡。 “你别碰水了。” “小姐，你的手？”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话，林英瞬间丢下洗脸的帕子，然后用自己的衣服擦干手上的水渍后摸向叶子娴的额头。 “小姐，你发热了！！”林英惊讶地说，而且摸着好像还是高热。 叶子娴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这才明白为什么会感觉脑袋这么沉。 “嗯，好像是的。”她笑了笑说，“你让覃姑姑给我煮个姜茶送过来，然后你回房去休息。” “好，奴婢马上去！”林英说完一溜烟跑了。 叶子娴看着她的背影莞尔笑了一下，这丫头还真是有精力。 反观自己只是趴着睡了一个晚上就发烧了，而林英在外面待了一夜都没事。 看来以后也要多运动一下才行，“叶小姐”这身体太差了。 叶子娴撑着桌子起身走到床边，结果这一动弹脑袋好像也晕了起来，她便干脆直接趴到床上打算再休息一会儿。 邵衡赶来的时候便看见叶子娴以手为枕趴在床上，两只小腿悬空在外毫无仪态可言。 “小姐，王……”林英想要提醒叶子娴，只是最后被邵衡制止了。 “你先出去。”他说。 林英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叶子娴后点了点头，“是，王爷。” 邵衡刚要走近叶子娴身旁时，叶子娴突然开口了。 “你怎么来了？”她闭着眼睛像是在说梦话一般。 邵衡将手放在叶子娴的脸上，这冰凉的反差感使得叶子娴不得不睁开眼睛。 “拿开，你手好凉……” 邵衡笑着说道，“本王着急赶过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本王的？” “……”谁也没让你过来。 “在想什么？”邵衡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觉得王爷不远万里来看小女子，小女子甚是感动，差点就要痛哭流涕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哭？”邵衡打趣道，“你若是哭了，本王倒是愿意帮你摆平所有的事。” 叶子娴看向邵衡煞有其事地说，“没想到王爷也是一个肤浅的人，早知如此民女刚才就应该先将枕巾浸湿后谎称是民女的眼泪了。” “你现在做也来得及，本王就当没有看见。”邵衡笑着问道，“可要本王扶你起来？” “……不必了，头晕。”叶子娴说着看向门外，心里想着覃姑姑的姜茶怎么还没有煮好。 这时，邵衡忽然将叶子娴抱着拉了起来，然后将被子拉至她的身后让她可以舒服地靠坐着。 “多谢王爷。”叶子娴说。 邵衡拿出带来的药丸倒出一颗放进叶子娴的口中，还不等他去倒茶时叶子娴就将药丸吐了进去。 “你怎地不问问本王给你吃的是什么？你不怕是毒药吗？” “民女认识字。”叶子娴指着瓶身上的“伤风”两个字说，“王爷总不会将毒药装进这个瓶子里故意来毒死民女吧？” “王爷若是想要杀一个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只要王爷一句话，民女绝不反抗。” 邵衡握着药瓶，大拇指抚摸着字迹说道，“有个人一直惦记本王书房中的瓶瓶罐罐，本王怕她粗心拿错便将所有瓶子上都写上了药名。” “……”叶子娴微微低下了头，她说不清此刻的感觉，她更想不到堂堂毅王殿下竟然会这么细心。 怪不得刚才她看见药瓶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原来之前从毅王府拿来的药瓶上都是没有字的。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写上的？那件事以后吗？ 邵衡将药瓶放去桌上时，一旁熟悉的外衣吸引了他的注意。 “本王记得你昨日说要将衣服洗净还给本王，既然如此，它为何还挂在这里？” 叶子娴撩开窗幔探出头看了一眼，接着撇嘴反问道，“王爷这么着急做什么？哪怕民女昨天连夜洗了，没个三五七天也干不了，难道王爷没有其他氅衣吗？” 真是的，这种衣服趁天气好晒晒就行了，难道真的让她大冬天洗这么厚的衣服？她一个人哪里拎得动呢？ 邵衡抚摸自己的衣服说道，“这件衣服是本王最中意的一件，本王每日临睡前都习惯看它一眼才放心。” 叶子娴听得直皱起眉头，这种鬼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还是说，他真的有什么恋物癖？ “其实……”叶子娴厚着脸皮说道，“民女也只是披了一下并没有弄脏，王爷若是离不开这件氅衣那不如一会儿带回毅王府去吧。” 谁知，邵衡却摇了摇头，“娴儿，你答应过的事就要做到，况且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要给本王洗衣服。” “……王爷，民女说的只是客套话。”叶子娴干脆摊牌道，“民女原本也只是想着挂两天便让林英将衣服送回去，这衣服洗多了反而不美观也不暖和。” 邵衡佯装不悦地问了一句，“所以，你一开始就在敷衍本王？是吗？” “……”这算敷衍吗？ 叶子娴只觉得头更晕了，这种来回牵扯的拉锯战让她想要开口赶邵衡走，顺便把这该死的他最“中意”的衣服一并扔出去。 既然知道是自己最在乎的一件衣服，他随便脱下披到别人身上，他就没想过脏了怎么办丢了怎么办吗？ 哪怕退一万步来说，万一洗坏了呢？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毅王，如果不是因为这氅衣看着昂贵，叶子娴都怀疑他是故意来讹诈的。 第243章 烧糊涂了 “小姐，奴婢拿了早膳过来。”林英这次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等到里面的人说“进来”时她才进去。 门打开时她还小心地看了一眼床榻方向，确定没什么后她便大打开门说道，“王爷，小姐，奴婢让覃姑姑做了清淡的白粥小菜，你们快来吃。” “小姐，哪怕胃口不好也要吃一些才行，这样病才好得快，奴婢以前也都是这样的。” 叶子娴笑了笑，林英叽叽喳喳的就把她想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算了，那就吃一点吧。 叶子娴想着要起身，谁知邵衡却把她直接从床上抱了起来。 “……王爷，民女能自己走。”她难得地红了脸颊。 林英偷偷笑着，她觉得这个画面异常的和谐和美好。 嘿嘿，真好！ 邵衡并没有将叶子娴放在凳子上，反而是抱着她一起坐在了凳子上。 他坐在凳子上，她坐在他的怀中。 林英将白粥端到叶子娴面前笑道，“小姐，你快趁热吃。” “……”怎么感觉林英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邵衡见她一动不动便问道，“你是在等着本王喂？” “……不是。”叶子娴觉得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说道，“王爷，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我……民女想要找一个人。” 林英自告奋勇说道，“小姐，你要找谁？找人这方面奴婢最厉害了。” “他叫牛八方。” ——牛八方？！ 林英惊讶地问道，“小姐，奴婢认识他，不过你找他做什么？” 这下轮到叶子娴惊讶了，林英怎么会认识牛八方？ 邵衡将一口放凉的粥喂到叶子娴口中，然后才看向林英说道，“说。” “是，王爷。” 林英收起脸上的笑容说道，“牛八方以前的老巢就在应城，他因为作恶多端所以就被柳姐姐收拾了，可是奴婢来到京都后才知道他并没有死。” “他在应城时也开了一家赌坊，暗地里还怂恿那些输光的赌徒买卖自己的老婆孩子，柳姐姐看不下去便在一个夜里端了他的老巢。” 叶子娴思考过后怀疑地说道，“难道崔任手上的一些姑娘是从牛八方那里得到的？” “不无可能。”邵衡说，“这也解释了为何失踪了那么多人却没有几人在寻找。” 这种已经被卖被遗弃的人，又怎么会有人特地去找回来呢？ 叶子娴想起葬身火海的那些女孩子们心里便又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当时，她们是怀着怎样的心面对着阵阵死亡恐惧的袭来？ 这一切的元凶居然还好好地活着，甚至还在想方设法要东山再起。 邵衡察觉到叶子娴身上散发出来一抹忧郁，他便将叶子娴往自己怀里搂紧了一些。 林英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小姐，奴婢要不要将他捉回来？” “他自然跑不了。”邵衡沉声道。 叶子娴想起一件事便急忙说道，“还有一个人，清秋说是芙蓉楼的庆娘，王爷，你能不能帮我找到这个庆娘？” 这两个人一定知道崔任的一些秘密，他们或许就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 邵衡看向林英道，“你去通知林舟，记得让他们将所有事都说出来。” “是，王爷！”林英的语气里又出现了那种激动和兴奋。 叶子娴想问她在高兴什么，结果林英直接掉头跑了。 “……”这丫头不会出事吧？ 这时，一只手忽然抚摸上叶子娴的脸庞将她的脸转向了自己。 “专心吃东西，然后好好休息。”他说。 叶子娴看了一下两个人的姿势说，“王爷若是真想让我……让民女……我……” 邵衡笑了一声，“娴儿，在本王面前不必拘礼，你喜欢如何称呼便如何称呼，本王不会介意。” “……你真的不介意？”叶子娴试探地问。 邵衡轻轻点了点头，“或许吧。” “……”这人怎么还出尔反尔呢？不介意这句话还热乎着他就已经开始反悔了。 “怎么？本王说错了吗？”邵衡故意打趣道，“那娴儿想要听什么话，无论什么话本王都可以说于你听。” 叶子娴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更加不安了，毅王现在比阿衡还不像毅王。 “脑袋瓜里在想什么？”邵衡笑着问。 叶子娴连忙摇头说，“民女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王爷有些陌生罢了，王爷似乎同以前的王爷有些不同……” 是啊，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叶子娴仿佛坐在针板上似的跳了起来，一大步远离邵衡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毅王殿下？” 当初阿衡可以易容出现在自己身边，那现在这个毅王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易容的。 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叶子娴就再也不敢靠近邵衡的身边，因为她总觉得这个人是戴着毅王脸皮的一个陌生人。 这太恐怖了！！ 邵衡继续稳坐着，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娴儿，你可以试着问本王一些问题，一些只有你和我知道的事。” “我和你没有任何事可言。”叶子娴警惕地说。 邵衡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时候也不知娴儿是聪慧还是蠢傻，难道身边的林舟和林英还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娴儿，过来。”他说。 叶子娴摇头道，“你怎么证明自己是毅王殿下？我告诉你假冒毅王殿下可是死罪，你自己掂量掂量。” 邵衡看着叶子娴越发通红的脸颊，这才明白她恐怕是要烧糊涂了。 邵衡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向不愿意过来的人面前，刚想抬手探一下叶子娴的体温时却被叶子娴躲开了。 “我警告你别过来！”叶子娴说。 “……”邵衡脸上似笑非笑，笑容中又带着无奈和宠溺。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女子的无理取闹。 原来康宁侯说得都是真的，他说万不能同她们讲道理，适当时堵住嘴或是直接扑倒便是。 如此看来，康宁侯那张嘴也不完全只会花言巧语，有些话也是可以听上一两句。 “娴儿，别闹了。” 邵衡看准时机快速搂住叶子娴的腰部将她拉进怀里，接着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娴儿，当时你在马车上求饶的话语本王一字一句都还清楚记得。” “你现在，可是想要让本王重复给你听吗？” “……” 第244章 微妙的情趣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叶子娴仿佛听到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邵衡故意不松开手，他很享受叶子娴现在因为害羞和气恼而瞪着他的感觉。 这是男女之间一种微妙的情趣，让他忍不住想要继续试探叶子娴接下来的举动。 “王爷，你什么时候可以放开民女？”叶子娴问。 只是，明明很生气的语气为什么听到的却这么像撒娇呢？ 难道她的耳朵也烧坏了？ “娴儿，本王昨日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邵衡挑眉笑道，“上次恐怕都没有尽兴，本王想……” 叶子娴哪里还听的下去，她咬紧牙关用力地推开眼前的人，恨不得一把把他推回到毅王府去。 “王爷，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还请你回去吧！民女还有要事在身。”如果再让他待下去，叶子娴怕自己心理上也要气出病了。 这人现在活像个登徒子！！ 邵衡噙着笑道，“你说的可是入宫之事？” “你怎么知道？”叶子娴想到林英，难道又是林英告诉他的？ 邵衡老神在在地坐下说道，“明日无论你拿出什么证据，哪怕没有证据也可治崔任的罪，只是轻重缓急罢了。” 叶子娴退回床边坐下后问道，“王爷，你这话是何意？可否解释清楚一些？” 为什么没有证据也可以？既然可以的话为什么之前又不可以？！ 邵衡也没有隐瞒，直言相告道，“因为圣上对崔任不满许久，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将他除去，你以为本王能查到他的老底，圣上会查不到吗？” 叶子娴恍然大悟，难怪崔任和长公主成婚以后一直安分守己，小心经营自己的生意，原来他也怕被人拿捏住把柄后一击致命。 可是…… 叶子娴疑惑地问，“圣上既然知道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还任由他这样的人留在长公主身边？” 如果一开始就杀了崔任，那后面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邵衡却摇了摇头，“因为长公主，只要他一直躲在长公主身后，只要他还能得到长公主的信任和维护，圣上又能奈他如何？” “据我所知，长公主已经找了皇后娘娘参与此事，她们俩关系较好，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到太子身上。” “你若是不想突发变故，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证据。” 叶子娴愁眉不展，她要是有证据也不会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现在恐怕就要看牛八方和那个庆娘那里会不会有什么新的线索，如果有的话那就有办法随了圣上的心意。 不过，既然知道圣上也跟自己有着同样的目的，叶子娴的心里似乎轻松了不少。 当轻松感袭来时，困意也随之而来。 “王爷，多谢你告诉民女这么多。”叶子真诚地道谢。 为今天的事，也为他安排林英做她帮手的事。 邵衡等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何不开口让本王陪着你入宫？” “民女为何要请王爷相陪？”叶子娴反问，“难道王爷觉得民女会有危险？” 如果真的有危险或者会被杀人灭口的话，好像有他在身边会好一点。 邵衡看向叶子娴认真问道，“本王若是说有危险，你会如何做？” “民女会喊救命，然后期待王爷突然出将民女带离水深火热的日子。”叶子娴半真半假地说。 邵衡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水深火热？ 这次娴儿第一次在无意中表露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 叶子娴偷偷看了一眼，既不明白毅王点头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了。 难道他当真了？ 所以，明天他真的会陪自己入宫吗？叶子娴的心里面好像莫名有一丝丝的期待。 虽然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要面对的事，可是如果毅王会陪在身边的话，她……可能会更勇敢一些。 叶子娴看了一眼桌上的白粥说道，“王爷，浪费粮食可耻，还请你将东西吃完再走吧。” “嗯。” “……”叶子娴撇了撇嘴，他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随便他吧。 叶子娴现在没有精力去揣摩毅王的心思，她只觉得非常的困，躺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邵衡待了一会儿，直到叶子娴睡下后他才打开门离去。 长公主府。 管家看见崔任手里捏着一张纸条匆匆地赶回来，他还来不及请安人就已经不见了。 ——驸马爷怎地如此着急？ 崔任脚步匆匆想要往书房赶，手上的纸条已经被他捏碎。 刚才他回府的路上突然被人塞了纸条，上面说明日入宫后见一面，底下印有三皇子的密信图形。 三皇子要见他！ 这几日一直担忧的事最终还是来了，崔任知道他若是真的赴约恐怕只会凶多吉少。 “驸马爷，驸马爷——”管家急匆匆地追了上来。 “李大人来了！” 崔任听到李智上门心里“咯噔”了一声，接着忙问道，“他来做什么？！” 管家喘着气回禀道，“李大人只说来找郡主问几句话，其他的并没有说明。” 崔任皱起眉头，朝阳在家中躺了这么多天，李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 难道，她又出惹什么事了？ 哼，这个孽障！ 崔任急忙转身往回走，眼下无论朝阳惹了什么事他都要护着，明日就是入宫的日子，现在不能再传出任何不利于他的事。 当他来到门外看见李智只身前来时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驸马爷。” “哈哈，李大人怎地来了？”崔任挤出笑容说道，“快请进！” 李智点头回以微笑道，“本官只是想让郡主认一认画像，也不知郡主此刻可是方便？” “自然，你随我来便是。”崔任说。 李智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跟在崔任身后。 路上，崔任还是忍不住询问道，“李大人，不知你找朝阳有什么事？难道你已经查到是谁害了朝阳？” 李智摇摇脑袋叹了一口气道，“唉，说来惭愧，那件事本官尚未找到任何线索，原本贵府车夫……唉……” 崔任没有搭话，他知道李智的意思。 杨坚早在朝阳出事那天便被处决了，李智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问话？ 至于凶手是谁，他和朝阳也早就已经清楚明了了，只是这件事却不能告诉李智更不能让他知道分毫。 若不然……不知又会因为什么牵扯出多少关于以前的事。 李智发现崔任面色不佳嘴唇紧绷，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压力无处释放，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因为明日的事。 明日，可是一个大日子啊！ 第245章 疯了一样的人 李智有意避讳，哪怕崔任请他进屋他也只是摆摆手后站在了外面。 崔任无奈便让红梅搬两张椅子出来，他也一起陪同坐着。 红梅回屋后手上拿着几张画像，她走到朝阳郡主面前说道，“郡主，李大人说让你认一认上面的人。” “什么人？”朝阳郡主一直等不到陆丰回来，本就有些心烦意乱。 红梅害怕地看向银杏，希望银杏姐姐能帮她一下。 银杏叹气道，“给我吧，你去门口传话。” “……是，银杏姐姐。” 银杏也不明白李大人为何突然前来，直到她看向手中的画像时竟然发现是陆侍卫。 “郡主！”她举起画像说道，“这些……陆侍卫和……” 朝阳郡主惊讶的发现这几张画像上面的人就是她派出去却至今未归的陆侍卫几人。 “红梅，去问李大人陆侍卫他们怎么了？”朝阳郡主的语气里都带了几分焦急。 红梅忙点头跑了出去。 李智和崔任就在屋外不远处，自然可以听到朝阳郡主的说话声。 因此，不等红梅询问什么他便直言解释道，“你回去告诉郡主，这几人私闯民宅已经被屋子的主人杀害了。” “什么？！”崔任红梅同时惊讶不已。 陆侍卫，他，他们死了？！ 红梅慌不择路地跑回屋内，她直接来到朝阳郡主床边，双腿一软跪坐着说道，“郡主，他们，陆侍卫他们死了！” “李大人说陆侍卫他们私闯民宅被人杀了！” 老天，难怪一直不见陆侍卫他们回府，原来他们已经死了！！ 朝阳郡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他们怎么了？” “死了，郡主，他们全死了……”红梅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可是李大人亲口说的又怎么会有假呢？ “银杏，你去问，我想知道除了陆侍卫他们还有没有其他人！！”朝阳郡主急切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银杏点了点头后直接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她便脸色煞白地跑了回来。 朝阳郡主看向银杏，“可是打听到了什么？！” “郡主……”银杏紧张地说道，“李大人说死的人就是画像上面的人，没有其他人，屋子主人也不知所踪……” “你是说她还活着？！”朝阳郡主厉声地问。 银杏不知该不该点头，因为谁也不知道清秋去了哪里。 “郡主，李大人这次来是想要问你为何陆侍卫他们会去人家家里，你看这……奴婢该如何回答？”银杏问。 朝阳郡主冷笑地大声道，“为何？陆侍卫的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本郡主又怎会知道为何？！” “……是。”银杏心知李大人应该已经听到了，可是她还是得跑一趟。 李智稳坐在椅子上，当银杏跑来时他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到。 银杏犹豫地回道，“李大人，郡主说……她也不知……许是陆侍卫要去找什么人……” “李大人，奴婢觉得你应该去找那户主人，一定是他们杀死了陆侍卫等人！” 崔任瞪了一眼道，“李大人如何办事不需要你教，回去！” “……是，驸马爷。”银杏无奈地走回屋内。 李智起身道，“既然郡主什么都不知，那本官就先回去了，对了，这几人恐怕要在义庄待上几日，还请驸马爷谅解。” 崔任笑道，“这是自然，今日辛苦李大人了，我送你。” “多谢驸马爷。” 两个人刚并肩走了两步，红梅突然跑出来叫住了崔任。 “驸，驸马爷，郡主说有事要同你商量……”红梅低着头说，“李大人，奴婢送你出府。” “这……”崔任假装为难。 李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让这小丫鬟送本官吧，左右也不过几步路罢了。” “……也好。” 崔任说完看向红梅道，“记住，小心伺候李大人，务必亲自送到马车上。” “是，奴婢记住了。”红梅说。 李智只当听不懂，在他看来这位驸马爷如今提防得这么紧只说明他已经不再跟之前一样对任何事都有把握了。 ——叶小姐那边也不知准备的如何。 崔任等李智他们离开后才转身来到屋内，可是不等他开口便听到了一句质问的话。 “你可知陆侍卫他们因谁而死？！” 崔任拧起眉头道，“你身边的人做什么事，我如何知道？还有，你别忘了我是你父亲！” “父亲？哈，哈哈哈……”朝阳郡主平躺在床上笑出了眼泪。 银杏不忍地说道，“驸马爷，陆侍卫他们是去找清秋的，可是现在却……” 崔任听到“清秋”这两个字有刹那间的恍惚，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记得这个名字。 朝阳郡主含着热泪愤怒地问道，“我的好父亲，你可还记得清秋那个贱人？！” “记不记得又如何？好端端地提她做什么？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崔任不愿意再待下去，说完便想要离开。 朝阳郡主见状急忙大叫道，“你站住！” “朝阳！！”崔任忍无可忍地呵斥道，“你若是再用这种语气跟为父说话，为父就……” “就如何？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朝阳郡主咆哮地大喊大叫，她似乎根本不怕崔任，她现在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银杏心疼地按住朝阳郡主的手腕，一来防止她伤害自己，二来银杏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驸马爷……” 银杏红着眼眶说道，“害郡主如此的就是清秋……” 崔任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清秋？” “就是她！！”朝阳郡主声声控诉道，“我的好父亲，我现在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你放了那个贱人，是你让她将我变成了一个废人！！” “你背叛母亲与她苟且还让她怀上了孽种，我就是想要让她死在你手里才将她交给你！” “可是，你竟然放走她？你竟然让她活到了现在……” “你明明答应会杀了她，可是你不仅背叛了母亲，你现在还背叛了我……” “父亲？哈哈……简直可笑至极！你觉得你还配得上这个称呼吗？谁家的父亲会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告诉我！” “你告诉我！！” 第246章 她有靠山 “哐”一声，崔任怒将桌上的茶壶摔碎在地。 “那你呢？你又何尝不是？”崔任冲至床榻前居高临下地大骂道，“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我做了什么？！” 崔任见她还想狡辩便直接说道，“你小小年纪心狠手辣，连自己的母亲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你就是个自私虚伪的畜牲！” 朝阳郡主原本凶狠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不安。 他，他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知道！！ 银杏悄悄靠近并挡在朝阳郡主面前，她害怕崔任会对毫无还手之力的郡主下手。 只是，他为何会说郡主对长公主和小郡爷做了什么事？这究竟是什么事？ 父女俩厌恶憎恨地看向对方时，红梅推开房门急匆匆跑了进来。 “郡主，长公主正朝这里走来！”她在门外就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若不是怕长公主听到什么或者发现什么，她原本是想要避开的。 银杏听到红梅的话立马去收拾地上的碎片，这时，院子里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朝阳……”长公主的话在看见屋内的情形后顿住了。 “这是，怎么了？”她问。 “见过长公主。” 银杏红梅一同行礼，接着银杏怯怯地解释道，“回长公主的话，奴婢刚才想要给驸马爷倒茶时不小心手滑将茶壶摔碎了……” 长公主皱眉说道，“怎地会如此不小心？快收拾干净了。” “是，长公主。” 银杏蹲下继续收拾的时候，红梅也过来帮忙了。 崔任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说道，“长公主，外面天凉，你病情才刚好不适宜总是出门。” 长公主略显得显得着急道，“我听说府衙李大人来了？他为何事而来？人呢？” “李大人已经回去了，他是……也没什么事，不过是过来探望朝阳罢了。”崔任隐瞒了陆丰他们被杀的事情。 长公主听完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刚才来的路上总觉得胸口闷得厉害，没事最好。” “对了，我还有两件事要同你说一声。” 她走到床边坐下，拉着朝阳郡主的手说，“朝阳，明日母亲会和你父亲一起入宫，你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派人通知母亲，知道吗？” 朝阳乖巧地点了一下头，现在这个模样与刚才张牙舞爪的模样完全像是两个人。 “乖！” 长公主又看向崔任说道，“夫君，明日的事你且放心，皇后娘娘和我都不会让叶子娴得逞。” 这件事太子也被牵连，太子可是未来的储君，皇后娘娘是绝对不会让太子留下污点的。 崔任叹了一口气心疼地说，“辛苦你了，你本该好好休息静养生息的，可是……唉……” “夫君，你不必如此，我身体并无大碍。”长公主莞尔笑道，“我只有一个心愿，那便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 “自从……没了以后，我就只剩下朝阳和你了，我既不会让你有事，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出伤害朝阳之人！” 朝阳郡主听到这句话，被长公主握在手心的手下意识抽动了一下。 这是一种条件反射，这也代表了她心里很抗拒听到这件事，特别是她还看见了父亲在不经意下流露出来的憎恶。 ——他，恐怕真的知道了一些事。 崔任不愿意看见长公主小心翼翼疼爱照顾朝阳的画面，这是多么讽刺的画面啊！ 朝阳居然还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属于她的独宠，就因为这份独宠她就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崔任在心里冷哼道，朝阳会变成一个废人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朝阳。”他语气清冷地问，“你刚才不是想要休息一会儿吗？” “……是，女儿确实有些累了。”朝阳郡主说。 虽然朝阳郡主心知父亲现在是想要疏远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 只是，他未免也太高估了自己。 母亲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便是自己，单单这份母女情便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长公主抚摸自己女儿的脸庞，笑了笑说道，“朝阳，母亲看见你如此坚强也甚是欣慰，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母亲一定会找到可以治好你的神医。” “多谢母亲。”她说。 长公主点了点头，起身时看向已经收拾好东西的银杏说，“你们照顾好郡主，有什么需要直接去跟管家说。” “是，长公主。” “是，奴婢明白了。” 崔任习惯性地去搀扶长公主手臂，嘴上还说着一些关怀的话语。 红梅微微垂眸一直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面，这时，她才敢关上屋子里的门。 “银杏姐姐，驸马爷刚才好吓人……”她从没见过驸马爷气到摔东西。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失去控制一般发脾气。 银杏没有回答红梅的话，她转而看向朝阳郡主问道，“郡主，那陆侍卫他们的遗体该如何安置？！” “你难道没听见李大人是如何说的吗？”朝阳一脸冷漠地说，“李大人既然说要等查明才能将他们领回来，那便等着以后再论。” 红梅小声地问了一句，“郡主奴婢觉得凭着清秋姐……凭她一个人是万万不可能杀死陆侍卫的，她一定是有帮手。” 至于这个帮手是谁，又是因为什么目的帮清秋杀了陆侍卫，这件事她们是一点头绪都理不出来。 “不过……” 红梅欲言又止地猜测道，“郡主，奴婢觉得这件事一定有人在捣鬼，清秋现在也很有可能在他们的手里。” “郡主，会不会是她？”哪怕整句话没有说出一个名字，可是朝阳郡主还是猜到了银杏说的是谁。 ——叶子娴！ 银杏条理清楚地分析道，“郡主，陆侍卫刚查到清秋和叶府有瓜葛，结果就死了，奴婢觉得很有可能是是她。” 红梅想了想问道，“银杏姐姐，她一个破落门户家的小姐，她真的会有这种能耐吗？” 这，好像也对……等等…… 破落门户出来的人自然没有这种能耐，真正有能耐的是另有其人。 比如，刚回京的毅王殿下。 第247章 独一无二 银杏这个丫鬟都能想到的事朝阳郡主又如何会想不通呢？ 毅王殿下刚一回来陆侍卫就死了，那么，清秋也一定是被毅王殿下藏了起来。 所以，毅王殿下也知道了她以前做过的事？ 朝阳郡主的眼神越发黯淡，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她本是天之娇女一般耀眼光芒，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毅王殿下又会如何作想？ 究竟是哪一步棋走错了才让她步步错，老天爷为何不怜悯她？ 这一辈子她已经没有机会嫁给毅王殿下，为何还要让毅王殿下知道她做过什么？若是如此当时不如就死在马蹄之下…… 朝阳郡主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 “不可以，不可以……”她出声安慰自己也是警告自己。 明明该死的是别人，她好不容易活下来又怎么可以去寻死？哪怕成了一个废人她还是郡主还有母亲庇佑！ 朝阳郡主想通后眼神再次变得坚定无比，哪怕最终会死，她也要先让那些该死之人死在她前面！ 银杏见朝阳郡主面上又恢复了以往两分骄傲，心里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红梅，你去铁匠铺问问东西做得如何，务必让他们尽快完成。”银杏说。 “是，银杏姐姐。” 红梅离开屋子后，银杏来到床前伺候，她有些担忧地问道，“郡主，你说明日驸马爷会平安无事吗？” 虽说长公主也会一起前往，而且皇后娘娘定然会出手相助，可是银杏这心里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 “他最好没有留下把柄。”朝阳郡主冷笑。 银杏惊讶地问道，“郡主，难道你也怀疑……” 朝阳郡主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微点了一下头。 自从知道父亲和清秋的事后，她的心里对父亲就已经没有多少信任可言，多年来他的虚假伪装，表里不一也都看在眼里。 银杏纠结着说道，“郡主，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劝劝长公主？若是驸马爷真的……长公主怕是也要受到牵连。” 明日面对的可是圣上，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会被砍头。 “放心，母亲必然不会有事。”朝阳郡主点到为止。 只要母亲在，那这长公主府便屹立不倒，至于父亲…… 呵！一个附属品罢了。 父亲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才一直扮演着一位“好夫君”，“好父亲”。 朝阳郡主看向敞开的房门，她在床上只能看到院子一侧的景象。 “银杏，我有多久没走出这间房了……”她似喃喃自语地说，“不知为何，我像是已经躺了一辈子……” “我厌恶现在这样的日子……” 银杏不明白郡主怎么突然说这些话，她只当是郡主想念了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便安慰道，“郡主，等椅子做好后奴婢天天带你出去，咱们去看看花，去鱼池喂鱼。” 朝阳郡主苦笑着摇头，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她想要让自己变回以前的模样。 “银杏，我想要站起来……”朝阳郡主眼角留下一滴泪道，“我想要站起来……” 银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心疼极了，她也怀念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郡主。 这时，朝阳郡主含着泪看向银杏，“银杏，你会帮我的对吗？” 银杏连连点头道，“是，为了郡主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朝阳郡主笑了，“那你帮我杀了叶子娴好不好？” “郡主……”银杏犹豫了一下道，“奴婢，恐怕无法接近她……” “我会想到办法！” 朝阳郡主脸上的笑意越加明显，她知道自己不会信错人，银杏和清秋不一样，银杏是一个听话的丫鬟。 如今陆侍卫也死了，她身边可以用可以信任的只有银杏了。 朝阳郡主吃力地将手放在银杏的手背上，“你放心，哪怕你杀了她我也会让你平安无事。” 银杏在朝阳郡主期待的目光下缓缓点头，“是，郡主。” 如果郡主的心结是那个叶子娴，那么，她愿意替郡主解开这个心结。 …… 叶府，南院。 一大早，林英便已经出现在叶子娴的房内。 叶子娴今日穿得虽然隆重却并不算华丽，林英怕她会着凉又在她夹棉青色绣花袄外又披了一件白色斗篷。 “等等！”叶子娴从铜镜中看见林英将一支从未见过的梨花金簪戴在了她的头上。 “小姐，怎么了？”林英问。 叶子娴指着簪子问道，“这好像不是我的簪子，你从哪儿捡来的？” 捡？ 林英嘟嘴道，“小姐，这么好看的东西若是可以捡到，你带奴婢去捡几支。” “……”叶子娴哭笑不得问，“那你说说，这是谁的？万一是什么赃物的话你会害死我的！” 林英轻轻摸了摸簪子笑道，“小姐，这不是赃物，这是爱~” “……你好好说话！”谁家小丫头片子整天爱来爱去的？她也真不怕羞！ 林英“嘿嘿”笑了笑说，“小姐，你放心吧，这是王爷送来的，王爷说这是老夫人生前最喜欢的一支簪子。” 叶子娴吃惊地问，“你说这是谁的？！” “老夫人的，也就是王爷母亲的遗物。”林英越说越得意，王爷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小姐。 这说明小姐在王爷心里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的簪子送给独一无二的小姐，这简直太美好了！ 叶子娴抬手想要摘下簪子，林英见状赶忙阻拦道，“小姐，你要做什么？” “我要拿下来。” 叶子娴解释说，“这既然是王爷母亲的遗物那应该好好保存，哪有像他这般随便送人的？” “还有，王爷不清楚，难道你还不知道你小姐我的性子吗？你数数我都丢了多少簪子了，这要是弄丢了我拿什么还？” 林英不肯松手，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姐，王爷说你今日一定要戴这支簪子，你若是不戴的话他会责罚奴婢。” “小姐，奴婢知道自己经常鲁莽经常惹你生气，你不喜欢奴婢也是奴婢活该！” “哪怕因为一支簪子被王爷责罚奴婢也不能怨任何人，都是奴婢不讨喜罢了，只是奴婢……” “打住！！”叶子娴头疼道，“你别再说了，一句话都不要说！” 如果再听林英说下去，叶子娴可能就会怀疑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林英这张嘴，真是死人都能被她说活！ 第248章 御书房 一辆标记着叶府的马车出现在宫门口，叶子娴刚想下马车时便听到了张叔的声音。 “小姐……”张叔隔着帘子紧张地说道，“大人们……他们说让小人将马车直接驶入皇宫……” 叶子娴还在疑惑，林英却直接开口道，“张叔，那就依他们所言。” “是，是。” 叶子娴看向林英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嗯。”林英点头后说，“王爷说小姐还未完全康复，这么长一段路怕你坚持不住，所以他就安排了这些事。” “小姐，王爷真的很关心你。” 关心？ 叶子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当她看见林英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得意时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林英，你家王爷不止一次羞辱过我。” “……羞辱？”林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怎，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 叶子娴指着自己的脚踝说道，“这里曾经痛过很长一段时间，而这里也是我能跟你直接说出口的其中某一次的羞辱。” “林英，在你觉得他关心我之前他可是做了很多让我咬牙切齿之事。” 林英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更不知道如何替王爷辩解。 因此，一张小脸苦哈哈地皱成了一团。 这时，叶子娴却笑了。 从隐忍的微笑到放下一切的开怀大笑，就连赶车的张叔都听到了她的笑声。 “小姐？你怎么了？”林英不解地看向叶子娴。 叶子娴抹掉眼角的眼泪笑道，“没什么，我就是单纯喜欢看到你为难的样子，仅此而已。” “所以，刚才你是骗奴婢的？”林英说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小姐，你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心里在恨着王爷。” 叶子娴却摇了摇头，“我说的都是真的，至于恨还是不恨，好像并不重要。” “小姐，为什么不重要？”林英好奇地问。 叶子娴笑了笑反问道，“如果我说不要，不好，不喜欢，你觉得你们王爷会听吗？” “……”林英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回答或者不回答她和小姐都心知肚明。 叶子娴也同样沉默了。 有一件事林英不会明白，恨或者不恨只代表了她自己，并不能代表“叶小姐”。 叶子娴心里一直有一个感觉，她觉得毅王在想办法让原来的“叶小姐”回来。当“叶小姐”回来的那一刻就代表她会永远地消失。 因此，她恨不恨有什么意义？ 叶子娴之所以怜悯清秋，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和清秋一样想要给自己报仇，她想要在消失前杀了朝阳郡主。 这样，哪怕真正的“叶小姐”回来了也不至于再受到朝阳郡主的威胁。 毕竟借用了“叶小姐”的身体，她总不能只享受不付出吧？ 至于毅王…… 叶子娴不敢深想，因为这会让她有一种惦记别人东西的罪恶感。 马车平静沉稳地行驶在宫中，张叔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直到有侍卫拦住不准再前行时他才停下马车。 “小姐，大人们说马车只能停在这里。”张叔刚说完就见林英撩开帘子，接着叶子娴便出现了。 叶子娴正要准备下马车，这时一个小太监突然跪在地上试图想要将自己变成一个人肉台阶。 小太监的这番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出来经常这么做。 叶子娴换位置从另外一边跳下马车，虽然样子粗鲁了一些，可是她还是做不到上下马车时踩在别人身上。 当然，如果这个人是崔任或者朝阳郡主那就另当别论。 小太监还在安静等待，直到面前的视线中出现了叶子娴的脚他才发现叶子娴已经自己下马车了。 这位贵人…… 邬公公过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他不确定叶子娴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出自本性，不过，他相信毅王殿下的眼光。 “叶小姐。”他走上前说道，“圣上正在御书房，请。” “多谢邬公公。”叶子娴说。 林英总是适宜地做自己该做的事，她像个成熟稳重且又老道的丫鬟似的跟在叶子娴身后两步左右的距离。 此刻，御书房正敞开着门，荀帝坐在软榻左手边，而右手边则坐着文皇后。 荀帝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心知自己的皇后不仅仅是追过来送糕点这么简单。果然，文皇后送完糕点后便自然地留了下来。 不一会儿，叶子娴跟随着邬公公的步伐进入书房，接着便下跪朝着最至高无上的两个人请安。 荀帝刚想开口时却看见了叶子娴头发上的梨花簪。 这只梨花簪，为何会…… 邬公公小声提醒道，“圣上，叶小姐还跪着呢。” “……快赐坐。”荀帝回过神说。 叶子娴不明所以，只是标准屈膝道，“谢圣上。” 文皇后不由得多看了叶子娴两眼，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听说过叶子娴的名声以及她和毅王之间的传言。 不过，最让她意外的是君儿似乎还和这位叶小姐交往亲密。 “圣上，安宁长公主和驸马爷求见。”一个小太监说。 荀帝点头道，“宣！” “是。” 邬公公躬身亲自出去迎接，当长公主和崔任进入书房后他对小太监说道，“你就在此处等候，若是毅王殿下来了便直接带进去。” “是，邬公公。” 邬公公进入书房时身后的小太监便关上了门。 荀帝看人都到齐了便问道，“叶小姐可找到证据了？” 叶子娴起身回道，“回圣上，民女找到了人证，他们可以证明驸马爷做过的事。” “人证可以作假，物证可以捏造，皇兄，你难道真的宁愿信旁人也不信自家的人吗？” 长公主看向跪立着的崔任又说道，“驸马爷何种性情大家有目共睹，他只不过是信错了人，可是他并没有参与也更没有包庇。” 文皇后察觉身旁的荀帝皱起了眉头便急忙劝道，“圣上，安宁也是护夫心切罢了。” 叶子娴看着这一前一后的夹攻，心里偷偷有了一个主意。 如果不支开皇后娘娘和长公主，那她就相当于一张嘴要同时对付三个人。 崔任微垂下脑袋遮掩自己脸上的神情，他相信长公主不会让他有事，也知道皇后娘娘保他的原因。 如果今日自己真的被圣上问责，那太子殿下也逃不了干系。 只是，她刚才所说的人证到底是谁？ 第249章 人证来了 叶子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噗通”跪下道，“圣上，民女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荀帝开口的时候又一次不经意看了一眼她的簪子。 叶子娴掷地有声道，“回圣上，民女想请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回避，因为民女接下来的话恐不能传播出去。” 崔任第一时间看向叶子娴，眉目中的愠怒显而易见。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长公主与文皇后对视一眼说道，“叶子娴，你想支开我和皇后娘娘？你是不是想对皇兄不利？” 这句话的分量无疑是想要叶子娴死。 叶子娴垂眸冷笑，原以为长公主府里面至少有一个明事理的人，现在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文皇后措辞相对谨慎地说，“叶小姐，这里并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你放心，本宫也会公事公办。” “恳请皇后娘娘谅解民女的苦心。” 叶子娴俯身拜倒说道，“民女以为私人利益下没有所谓的‘自己人’，而且这件事恐怕就连圣上也不想要旁人知晓一二。” 文皇后面色变得严肃，她察觉叶子娴可能要说一件很严重之事，究竟有什么事只能对圣上才能说？ 长公主看向荀帝道，“皇兄，你不要相信她的话，她这是危言耸听，她其实想要害我夫君！” 荀帝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思量了一番，最终还是说道，“你们先出去。” “皇兄！” 邬公公走上前劝道，“长公主殿下，圣上这么说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你还是先陪皇后娘娘去赏花吧，最近宫里盛开了不少名贵的花种。” 文皇后听到邬公公一语双关的话语不由地皱起眉头，可是她明白邬公公这些话就是圣上的意思。 圣上这是默认了叶子娴的请求。 “安宁，本宫也正好想去看看，你同我一起去吧。” 文皇后在长公主还要出言反对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走吧。” 长公主依依不舍地看向崔任，她害怕自己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她不能再忤逆皇兄，因为这只会让夫君更加不受皇兄待见。 文皇后路过叶子娴时停下脚步嘱咐道，“叶小姐聪慧灵敏，本宫相信你一定会陈述事实绝不会牵连无辜，对吗？” 叶子娴将脑袋再次压低道，“请皇后娘娘放心，民女明白。” 文皇后点头欣慰道，“你能明白就好。” 她说完示意身边宫女扶着不愿意离开的长公主，宫女们半拉半推才带着长公主跟上文皇后的脚步。 当御书房的门再次被关上，崔任的心也紧张到了极致。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安慰自己不可能会有证据，若是有证据恐怕也会被太子殿下销毁。 可是，他那颗紧张的心还是没有得到一丝缓解。 这时，荀帝开口说道，“叶小姐，你起来说话。” “民女不敢，还请圣上先过目。”叶子娴刚说完，林英就抬起脑袋直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呈给邬公公。 “请圣上过目，这是那俩恶人写下的证词。” ——两个？ 崔任试图想要在她们的谈话中找出蛛丝马迹，这样也好做出应对之策。 可是，究竟是哪两个人呢？ 叶子娴见证词已经被邬公公交到圣上手中，她挺起腰板说道，“圣上，驸马爷一向谨慎小心，凡是对他不利的人和物他就不计一切后果统统毁掉！” “因此，民女根本找不出他的罪证！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民女却从其他方向找到了可以指证他的人！” 崔任微微抬起头不由得冷笑道，“你说找不到证据，现在却又说有证据，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你以为圣上会信？” “崔任，牛八方你可认得？”荀帝的一句话直接让崔任脸色大变。 ——牛八方，圣上为何会知道这个名字？！ 荀帝看着手上的证词读了几句，“这叫清秋的丫鬟说怀了你的孩子被却你和朝阳打得落了胎，她说是你把她交给牛八方，因为这个牛八方就是给你提供无辜女子之人，是也不是？” “圣上，这……” 崔任想不通为什么死了那么多年的清秋这两日却一直听到她的名字？ 荀帝不怒而威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崔任脸色惨白磕头大喊道，“冤枉，这是污蔑，这是活生生的污蔑……” 这时，门外的小太监推门而入，他的身后跟着身形修长披着大氅的邵衡。 叶子娴的目光在精心打扮的毅王身上只停留了一秒便被门外的景象吸引了。 ——原来，下雪了！ 小太监关上两扇门后，叶子娴这才再次看向邵衡以及他身旁的牛八方和庆娘。 牛八方和庆娘一进门就直接跪在了地上，他们眼神呆滞口水直流，一副痴傻呆愣的模样。 林英悄悄移动脚步，在众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躲在了叶子娴的身后。 邵衡朝荀帝作揖道，“圣上，他们便是崔任的同谋。” 林舟将手按在牛八方肩上道，“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 “唔……” 牛八方一脸的痛苦，当听到“说”字时，他急忙寻找荀帝的方位，接着“哐哐”磕头说。 “小人该死，小人收了崔任的银子，小人将赌徒们抵押的女子都卖给了崔任，十二岁以下二十两，十二岁以上十两，十八岁以上五两，每一笔小人都记下了，一共有六十七笔……” 叶子娴觉得有些奇怪，崔任这人嘴硬到撬不开，可是牛八方这人怎么就这么老实？这样的人崔任应该不会跟他合作才对。 还有那份证词，林英说牛八方刚被关起来因为害怕就直接招供了。 这，是不是太简单了？ 叶子娴又看向那个庆娘，他们两个人身上其实都还算干净也不像是被严刑逼供的模样。 只不过两个人脸色异常苍白嘴唇干裂出血，眼睛不知是一夜没睡还是怎么全是通红血丝。 牛八方一口气说完后又恢复痴傻模样，庆娘则从始至终都是这一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状态。 ——他们，真的好奇怪。 第250章 吓死人了 不知何时邵衡已经走到了叶子娴的身旁，还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 叶子娴跪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索性就站着吧，跪了这么久她膝盖都痛了。 正当她要开口落井下石时，邵衡的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一起被他藏到了他的身后。 林英抿嘴咬牙好险没有笑出声音，王爷他们也太恩爱了，果然小姐的话都是骗她的。 邬公公不小心瞥见后连忙低下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林舟回禀道，“圣上，王爷已经派人抄了八方赌场和芙蓉楼，两处所得金银珠宝已经在送来的路上，相关人员也已经全部捉拿归案。” “做得好，毅王，朕记你一功！” 荀帝说完脸色黑沉地看向崔任道，“你还有何话要说？难不成你要告诉朕毅王也冤枉了你？” “圣，圣上……”崔任瑟瑟发抖不知所措，他没想到毅王竟然会怀疑到跟自己毫无交集的牛八方身上。 ——该死，他究竟是如何查到的？ 荀帝冷笑说道，“你是不是想跟朕说你一概不知，全然不知？” 崔任的整个脑袋都抵在地上，“圣上……” 荀帝拍案而起道，“那么多女子都被你送去了哪里，你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 崔任脸色煞白嘟囔了几个字可是连自己也听不清楚，他害怕地说不了话，嘴唇发麻嗓子也被堵住了似的。 这是害怕到了极致也即将要撑不住晕倒的征兆。 “冤枉”两个字在口中可就是出不来，他不知是被嗓子堵住了还是因为不敢冒险，他只知道不能认罪，一旦认罪那一切就成定数了！ “驸马爷，你还是从实现招了吧。” 邬公公没有感情地说道，“你哪怕不说圣上也是知晓的，还有你在渝水镇偷养的畜牲将三皇子殿下咬成重伤圣上也知道了。” 唉，真是枉费了安宁长公主对他的一片痴心！ 崔任的所作所为说是引狼入室也不为过。 “三皇子殿下……”崔任紧咬的牙关渐渐松开，他想要解释这件事却无从解释。 难道圣上会相信这是朝阳所为吗？现在说不说好像都是死路一条了…… “圣上！” 崔任思考许久终是觉得现在只要将三皇子供出去才能有机会自保，因此，他狠下心说道，“其实，三皇子殿下他……” “圣上——” 门外忽然传来明妃和小太监纠缠声，邬公公正要去查看时明妃已经推门进来了。 “圣上！”她哭肿了双眼跌跌撞撞跑至荀帝面前道，“求圣上快去见见穆儿，太医说穆儿危在旦夕……” “什么？！”众人不约而同露出了震惊的样子。 三皇子好端端的在自己宫殿里养伤，现在如何就病危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邵衡凝神看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明妃，她的慌张害怕恐惧溢于言表，仿佛三皇子真的已经不行了。 “毅王！”荀帝唤了一声。 邵衡走上前道，“臣明白，臣会将他们几人交于颜统领看管。” “嗯。”荀帝点头后便带着明妃邬公公赶往三皇子的宫殿。 邵衡之所以将崔任他们交给颜统领是为了防止长公主半路拦截。 毕竟，只要圣上没有发话，任何人都休想要从颜统领手上要人，哪怕是一具尸体也带不走。 也许是三皇子的事还惊动了其他的人，邵衡他们刚从御书房出来便看见了往这边赶来的皇后娘娘和长公主。 “夫君！”长公主想要靠近崔任，只是被林舟阻拦了。 长公主愤恨地看向邵衡道，“毅王，你这是何意？！” 邵衡不紧不慢道，“长公主见谅，崔任现在是要犯，你暂时还不能将他带走。” “长公主……”崔任泪眼朦胧隐忍克制地看向长公主，“我，怕是要被奸人所害了……” 叶子娴厌恶地皱起眉头，这个崔任还真是死性不改，哪怕死了也要拉上几个垫背。 ——奸人所害？ 呵呵，这种话他这个最大的奸人居然有脸说出口。 长公主隔着一个林舟对崔任说道，“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文皇后现在无暇顾及长公主和崔任这对夫妻，她朝邵衡问道，“圣上呢？他在御书房还是……” “明妃娘娘有请，圣上已经跟明妃娘娘去看望三皇子殿下了。”邵衡说。 文皇后听罢便要让人准备轿子，不过，她犹豫了一下终是问道，“叶小姐，你可说了不该说的话？” 叶子娴默默地摇头，她明白皇后娘娘在问她有没有出卖太子殿下。 果然，大家的关心的事情都不一样。 文皇后这才放下心来，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甚至都忘了还有一个长公主站在这里。 林英撇撇嘴从叶子娴身后走出，心道这姑嫂俩的关系也并非传言中那么好。 只是，她不露面还好，刚一露面就被牛八方和庆娘看见了。 “啊——” “你，你……” 林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 林舟觉察出不对劲，因为他们两个人倒地后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庆娘的眼角甚至还留下了一道血泪。 “他们……” “死了。”林英淡淡地说。 林舟起身瞪了一眼道，“你出来做什么？” 林英嘟嘴委屈极了，她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叶子娴疑惑地看了眼地上的人，随后小声问道，“他们认识你？” 林英点了点头同样小声地回答道，“嗯，奴婢昨夜见过他们。” “……”什么意思？见过一次面就直接吓死了吗？ 崔任见两人归西后眼睛里又恢复了光亮，他知道这是老天在帮他！ 案件还没有审理完结人证就一命呜呼了，这次他们再无可能找到其他的人证！ “长公主！”崔任激动且焦急地说，“你要救我，她要害我，是她捏造证据想要置我于死地！！” 林英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男人，既不要脸又畏缩的如同阴沟里的鼠虫。 呸！恶心！ “林舟，将他带去颜统领处。”邵衡吩咐说。 “是，王爷！” 长公主见状端起架子阻拦道，“我看谁敢？！” “毅王，我要你马上放了驸马爷！你若是不放便是要与我为敌！与我整个长公主府为敌！” 第251章 装睡的人 “长公主殿下。” 叶子娴不想看见她将恨意转嫁到毅王身上，因此便主动站出来道，“崔任……他不值得你这般维护。” 真相虽然残忍，可是叶子娴觉得长公主应该要知道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崔任早已经背叛了你，他和清秋甚至还有过一个孩子……” “你住嘴！”崔任突然握拳冲向叶子娴。 林英站定准备反击的时候，邵衡已经一脚将崔任踢出去一丈远。 林舟抽出佩剑目光凌厉道，“好大的胆子，一个待罪之人竟然敢袭击我们王爷！！” “你，你胡说！！”刚才，明明是毅王殿下先动的手！ 叶子娴看向长公主问道，“长公主，这样的人你还要护着吗？” 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牲，身为云国长公主应该大义灭亲才是，可是她是怎么做的？ 叶子娴将真相说给她听也是希望她能明事理懂大意，谁知，长公主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惊愕，反而是异常的平静。 难道…… “我知道。” 一句话让叶子娴惊讶了，就连崔任也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模样。 “安宁……”崔任红着眼眶，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亲昵地叫这个名字了。 长公主脸上看不出悲喜，她的下巴连同自己的自尊一起微微抬高，她看向叶子娴扯开嘴角说道，“你别忘了我自小生活在宫中，宫中多的是勾心斗角的戏码。” “何况朝阳身边少了一个大丫鬟我又怎会不查清楚？朝阳让人扔掉的安胎药我也看见了。” 丫鬟，安胎药，朝阳…… 只要将所有线索摆放在一起就已经很明显了，若不是夫君的孩子，清秋是不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者，她也许早就死了。 叶子娴突然想笑，她发现她根本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是呀，皇家的又怎么会没点心思手段呢？ “安宁……”崔任想要趁着林舟不经意间跑到长公主身旁，可是林舟根本不给他机会。 “我，喝醉了……”他想要解释，想要找借口让长公主原谅自己。 他，想要活下去。 长公主淡然地摇了摇头道，“夫君，我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是一个丫鬟罢了，我只想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 “安宁……”崔任的脸上落下一滴眼泪，这一刻的真心他真的很想要让长公主知道。 以前的事情或许真的做错了，可是他愿意改，他愿意以后一直守着这个家。 叶子娴嘲笑道，“长公主，你也许并不了解你身边的家人。” 崔任挣扎道，“你这个毒妇，你还想要挑拨我和长公主的关系，我一定会杀了你！” 如果不是因为叶子娴，他又怎么会面临如此境地？现在别说杀了叶子娴，他甚至想要一把火让整个叶府都消失！！ “崔任，要说狠毒绝情谁能比得上你？你们父女俩一个豺狼一个虎豹，可怜长公主还要替你们善后。” 叶子娴索性把事情都说个清楚，“长公主，崔任可不仅仅只是背叛了你，当初朝阳郡主亲手给你喂堕胎药时，你的好夫君可是亲眼看见的。” 崔任睁大了眼睛，接着便愤怒地想要阻止叶子娴说下去，可是一把刀突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是毅王。 林英也移步至崔任身边，想着他最好再跟刚才似的冲向小姐。 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踢断他的贱骨头。 叶子娴没有察觉身后的事，她看向长公主继续说道，“当时他就和清秋偷藏在一扇窗户外边，他宁愿看着你喝下那碗药也不从清秋身上离开。” “这样的夫君这样的女儿，你却还把他们当成宝贝，还要舍弃一切也要保住他们吗？” 长公主一只手抚上心口脸色煞白地看向叶子娴，哪怕叶子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见了，可是…… 堕胎药…… 夫君，清秋…… “你，究竟在说什么？你在胡说，你胡说的是不是？”随着长公主开始开口说话，她的语气也越发变得激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朝阳她……不，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生唯一的一个孩子，她精心照顾视如明珠的女儿……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崔任大叫道，“安宁，你不要相信她，她骗你，她在骗你！！” 长公主神情有些不对劲，她双手颤抖嘴唇哆嗦道，“夫君，她……她骗我？” “不要信她，她就是在骗你！”崔任凶狠的眼神毫不掩藏地看向叶子娴，“她想要整垮整个长公主府，因为她嫉妒朝阳喜欢毅王！” 邵衡将手中的剑往崔任脖子上靠近了一分，接着嗤笑地问道，“本王倒是觉得是郡主嫉妒娴儿，因此才会犯下累累恶果。” “就是！”林英急忙附和。 林舟看了一眼不远处说道，“王爷，颜统领带人来了。” “将人带过去。” “是，王爷。” 崔任急忙看向长公主，“安宁，救我，救我……” 长公主眼神呆愣，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她还能相信谁？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她的一生便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崔任嘴巴一张一合仿佛说了很多话，可是长公主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听不见，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听不见？ “安宁！！”崔任扯着嗓子想要叫醒长公主，可是长公主却是一副愚蠢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模样。 林舟刚想押着崔任打算交给颜统领，这时，崔任却宁愿冒着可能被一剑封喉的危险也要朝着反方向逃走。 ——不能落到颜统领手上！不能落到颜统领手上！ 崔任知道自己一旦被颜统领带走，那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横竖都是死，他也要试着给自己找寻一条生路。 宫门外的马车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他现在可以跑出去，那他就一定有办法离开京都。 邵衡站在原地轻笑一声，笑远处的崔任狗急跳墙不自量力。 林舟正要去追赶时却被邵衡按住了肩膀。 突然，一阵划破长空且熟悉的声音极速地朝着崔任方向前进。 箭！ 第252章 崔任死了 一只黑色的箭直冲向崔任，邵衡只看了一眼便已经清楚崔任活不了了。 “有刺客——”不知是哪个小太监喊了一声。 当所有人环顾四周的时候，林英第一时间把叶子娴拉到了身后。 叶子娴只觉得自己左右两只手一前一后被人紧握住，等她反应过来时便已经被邵衡稳稳抱住了。 “啊，夫君——”随着长公主的尖叫声，所有人看见原本还想要逃跑的崔任突然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脖子被一支箭从侧面直接贯穿。 叶子娴看到崔任的死状忽然想起了狩猎场的那只黑豹，它的脖子也是被林英的箭贯穿了。 这时，耳旁传来“咚”的一声，原来是长公主晕倒了。 颜统领还未走近便已经看清楚了一切，当他看见那支箭射出的方向后便带着人第一时间追了过去。 只是，没过一会儿他们便回来了，身后有一个侍卫手上还多了一把弓箭。 “参见王爷！”颜统领作揖道，“让王爷受惊是卑职失职，还请王爷恕罪！” “刺客如何了？”邵衡问。 颜统领低怒地回道，“回王爷，他已服毒自尽。” 这该死的东西还算明白自己的下场，有他在的地方还敢做行刺之事，一死了之倒是便宜了他。 叶子娴从邵衡怀里退出说道，“王爷，还是先找人送长公主回府吧。” 长公主来的时候只有她和崔任两个人，身边的丫鬟侍从不知在外面等着还是压根儿就没有带来。 如今，崔任死了，她又躺在这里无人问津，这个画面未免让人有些动容。 颜统领主动说道，“请王爷放心，卑职这就派人送长公主出宫。” “嗯，有劳了。” “卑职不敢。” 颜统领说完转头让两个侍卫将长公主横抱起来，接着又吩咐他们亲自送长公主回府。 长公主的事安排妥当后便是要轮到地上的三具尸体。 颜统领刚才接到通知说要将几个犯人关押起来，只是谁能想到眼下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个活人。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驸马爷也在其中，而且还是被莫名出现的刺客射杀的。 “王爷，至于这驸马爷……”颜统领拿不定主意。 叶子娴几次想要开口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其实，她想要崔任的尸体。 邵衡看了眼叶子娴，心照不宣地说道，“抬出宫，抬到他该去的地方。” “……”这，可就又一次犯难了。 颜统领不清楚驸马爷该去的地方是长公主府还是乱葬岗。 邵衡看向林舟道，“颜统领还要忙于调查刺客之事，崔任就交给你了。” “是，王爷！” “有劳林侍卫！”颜统领感激毅王的理解，因此指派了一个手下帮忙抬崔任的尸体，其他几个人处理牛八方和庆娘的尸体。 “请王爷随卑职一同前往查看。”颜统领说。 邵衡点头后看向林英，林英心领神会地走到叶子娴身边。 “王爷，奴婢守在小姐身边就可以了。”她说。 “嗯。” 邵衡带他们去检查刺客尸体的时候，叶子娴心事忡忡地看向他离去的背影。 刚才那支箭出现的时候她感觉毅王应该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他知道的时间是在事前还是事后。 “林英，咱们也去看看。”叶子娴说着就要跟上去。 林英伸手阻扰道，“小姐，王爷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你不用担心，奴婢会在这里保护你的。” 叶子娴想解释自己并不是担心害怕，只是单纯想过去看看自己会不会认识那名刺客。 可是转念一想，难道毅王认识的人不比她多吗？她认识的毅王认识，她不认识的毅王恐怕也认识。 因此，她便作罢安静地等着他们回来。 邵衡在颜统领的带路下来到一处墙外，刚才刺客就是在这堵墙上射杀了崔任，接着便直接服毒自尽。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走道，按理说刺客并不会如此大胆敢在这里出现。 颜统领吩咐手下侍卫去搜身，只是搜了刺客的全身还是一无所获。 “王爷，你怎么看？”颜统领心里大概有了一个猜测，只是却不敢说出来。 弓箭不比匕首暗器那么容易隐藏，况且刺客还是在这个随时都会暴露的位置等着机会下手。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有人安排好了所有的事，因此这里才没有宫女太监经过。 可以做到这么多事的人恐怕正是这宫中的某一个主子。 或许，还不止一个。 邵衡看向刺客的脸，这张脸自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若是想要查出他是谁，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需要多一些时间罢了。”邵衡心里大约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查到这个人是谁。 从这个位置到崔任倒下的位置来看，这人的箭术是受过训练的，不然一般人很难有一击毙命的把握。 如此过人的本事一定会被人记住一二，只要张贴画像出去，迟早会出现线索。 不过，已经没有必要了。 “抬走吧。”邵衡收回目光说道，“这件事本王会亲自禀告圣上。” “是，王爷。” 叶子娴原本找了一个地方坐着，见邵衡他们一行人回来后她就站了起来，接着便是等。 果然，邵衡直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了。 “为何这般看着本王？”邵衡问。 叶子娴先是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后小声问道，“王爷，是你做的吗？” ——是不是你派人杀了崔任？ 邵衡轻轻笑道，“不是，你没有请求本王帮忙，本王又怎么敢随意破坏你的计划？” 不是他？！ 奇怪，那究竟还有谁这么想要崔任的命？！ 叶子娴原本困惑的脸突然在一刹那间完全舒展开来。 ——对了，还有一个人！！ “王爷！”叶子娴因为着急所以顾不得尊卑男女，她用力按下邵衡双肩的同时踮起脚尖说道，“王爷，有可能是三皇子。” “民女怀疑崔任侍奉的对象也许就是三皇子，因为三皇子出事后他是第一个赶来的，而且他面上的紧张担忧也不似假的……” 邵衡忽然用大拇指轻轻按住了叶子娴的双唇，这也使得叶子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的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第253章 赶出京都 叶子娴圆圆的眼睛里尽是不解，表情淡淡嘴唇微启一副很美好很无辜的样子。 邵衡目光往下看向拇指的柔软处，他轻轻摩擦后说道，“这样的话不宜在宫中说，可记住了？” “……嗯。”叶子娴脸色微红说完退了一步。 这时，刚离开不久的荀帝坐着轿子回来了。 邵衡带着一众人问安后，颜统领便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圣上。 “毅王与颜统领留下，其他人先行离开。”荀帝脸色阴沉地说。 邬公公表情严肃，宫中出现刺客这件事实在严重，况且还是在大白天发生的，且不论是否颜统领的失职，只怕这背后的真相也会更加危悚。 叶子娴担忧地看了一眼邵衡，随后在他的眼神安慰下带着林英先离开了。 几人再次回到御书房，邬公公亲自给荀帝和毅王倒茶，只见他小心翼翼倒出来三杯茶水，接着便随意拿起一杯喝下。 直到确定自己无碍后才将其他两杯送至荀帝和毅王的手中，随后便站在两个人之间的位置。 “圣上，不知三皇子有无大碍？”邵衡问。 荀帝听到三皇子这几个字，脸上变得古怪起来，似乎并不愿意多说什么。 邬公公在一旁解释道，“回毅王殿下，三皇子并无大碍，张太医说是因吃了几种相生相克的药物才会觉得有些无法喘息，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邵衡点头道，“三皇子无事就好，不过长公主怕是要找太医去瞧瞧了。” “哼，为了那样的畜牲倒下，那便不配是皇室子孙。” 荀帝怒气道，“朕一开始便反对这门亲事，可安宁像是着魔似的非他不嫁，早知如此，朕应该一开始便派人杀了崔任。” 邵衡斟酌说道，“圣上，崔任私通丫鬟导致其怀有身孕这件事长公主早已经知道，只是刚才她又得知了另外一件事情。” “另外一件事？何事？”荀帝不解地问。 邵衡眉目微沉，语气平静道，“当年，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儿之所以会失去，是因为朝阳郡主迷晕长公主后给长公主喂了堕胎之药。” “什么？！”荀帝大惊失色。 邬公公听闻后同样觉得匪夷所思，当时……不过十来岁的孩子竟能凶残如此吗？ 邵衡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朝阳郡主今年生辰发生的事也是她一手策划，这件事只管去问文三小姐便是，她也是受害人之一。” 叶子娴其实是最明白其中经过的人，可是邵衡现在还不能提起她的名字，免得被人怀疑有偏帮之嫌。 文三小姐不同，只要有她的证词，恐怕皇后娘娘也要对长公主失望了。 荀帝看着手中的茶杯哪里还喝得进去，他疼爱照顾亲自赐郡主之名的小丫头竟然…… 邵衡也不着急让荀帝表态，他慢悠悠地喝着茶问道，“圣上，渝水镇之事是何人发现的？” 这时，颜统领站出来回道，“回王爷，是卑职的人跟踪时发现的，许是他狗急跳墙了才放松了警惕。” 荀帝试探问道，“毅王，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情？” “圣上心里应该已经清楚明了了。”邵衡说道，“黑豹是崔任借着朝阳郡主之手转交给三皇子，目的是为了拔得头筹赢取名声，只是中间却出了岔子。” 这个岔子便是朝阳郡主。 荀帝沉默许久后说道，“她，没有动机……” “她有。” 邵衡一字一句清楚说道，“太子便是她做下一切的动机。” “依臣看来，朝阳郡主这么做就是为了太子，她想要趁此机会除掉三皇子巩固太子地位。” “可惜的是他们父女俩并不是站在一条线上，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朝阳郡主有了可乘之机。” 如果崔任侍奉的对象不是三皇子，那三皇子自然不会接受黑豹更不会让黑豹出现，而恰恰就是因为信任崔任，三皇子才着了这个道。 邵衡看向荀帝阴沉的脸色，心里讽刺地笑了一声。 若说圣上以前或许不会想到这一层的关系，可既然已经知道崔任在渝水镇擅自饲养猛兽，再结合娴儿的供词他怎么可能猜不透？ 荀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安宁……刚刚才受了打击……” 邵衡微微勾起嘴角，他从不左右圣上的想法，只是这次关系到娴儿，因此他不会再袖手旁观。 哪怕朝阳郡主今日仍旧平安无事，可意外之所以是意外，是因为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才叫意外。 比如，朝阳郡主突然暴毙而亡。 荀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邵衡他们几个也在安静地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荀帝叹了一口气抬眸问道，“你觉得，现在他们该如何处理？” “他们”两字一出，在场的便明白了荀帝想要连同三皇子也一块儿处置了。 只是，三皇子毕竟是圣上亲子，这件事也只能悄悄地做。若是说出三皇子的罪行，恐怕牵连之广让人不敢设想。 邬公公和颜统领齐齐看向邵衡。 邵衡斟酌后说道，“一个人断起左膀必然还有右臂，臣觉得还是狠心断了他一切不该有的念想为上。” “三皇子经历了如此磨难，臣以为他的贵体已经不能适应京都多变的气候，倒不如挑选一处风景优美适宜静养之处吧。” 颜统领默默低下头，他没想到毅王殿下会如此大胆，竟然想要将三皇子殿下赶出京都。 不知为何，颜统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圣上这次很有可能会听毅王殿下的话将三皇子殿下送出去。 因为，三皇子殿下恐怕已经触犯到了龙颜，只凭那名刺客就已经足够让他坠入深渊了。 荀帝侧脸对邬公公说，“你和颜统领先出去。” “是，圣上。” “是。” 当邬公公将门再次关上时，荀帝看向邵衡道，“衡儿，朕听说你在凉城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可是康复了？” 邵衡听到这声“衡儿”轻皱了一下眉，接着起身作揖回道，“多谢圣上关怀，臣已无大碍。” 衡儿…… 邵衡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听不到有人唤这个名字了。 可是，为何偏偏是他？ 第254章 邪门 “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荀帝语重心长道，“你身边现在也没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你若是觉得王府太冷清了些朕就做主将你的婚事先定下来。” “那位姑娘若是愿意也可以先入王府，正妻之礼可等孝期结束后补上，朕会亲自赐给她一封圣旨，有了圣旨便不用担心会被人嚼舌根子。” 邵衡摇头道，“圣上，不过两三年臣可以等。” “衡儿……”荀帝叹气着说，“朕，怕是等不了那么久了，近日来朕一直控制不住去想以前的旧事，朕知道你恨不得朕死……” 邵衡忽然双膝跪地道，“臣，不敢！” 荀帝看向邵衡，接着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陆暮雨，她是什么人？” 邵衡拧着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荀帝缓缓起身走至邵衡面前，“你既然将她藏在毅王府，就应该能猜到朕会知道她的存在。” “衡儿，你母亲一生的时间都给了你，因为你她才一直留在毅王府，朕也一样，朕的一生都给了江山，所以朕不愿看到自己的江山让人毁了。” “你母亲甚少出门自然不知天下事，她也不愿意怀疑你，可是朕不一样，你府里藏了一个人，你还违逆你母亲非要娶她，朕自然是要怀疑的。” “衡儿，朕允许你做任何事，可是，朕的江山你碰不得，朕为了这江山付出和失去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这是荀帝第一次和邵衡敞开心扉探讨天下，这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邵衡忽然抬起头直视荀帝道，“圣上以为太子适合做云国的储君吗？” 太子生性良纯甚至过于天真，他既想要这天下又不愿意看见手足相残，既希望事事太平又包庇忽视身边的豺狼虎豹。 这样的人哪怕登上皇位也只会是一个无用的傀儡。 如今他身后有皇后娘娘和文丞相，可是后宫不得干政文丞相又年迈，他们能护得了太子几时？ 荀帝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凭刚才这句话朕就可以杀了你，可是朕不会，朕知道你没有篡位之心。” “圣上为何认为臣没有篡位之心？”邵衡问。 “你不会。”荀帝斩钉截铁地说，“你哪怕有一丝丝那样的想法，你都不会对朕如此态度。” 荀帝很明白衡儿心里有恨，可是他却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这也是荀帝唯一可以肯定的事。 荀帝担心的是衡儿会对云国不利。 “衡儿，朕看见你有心仪之人很是高兴，这样很好，有些事你会慢慢懂得。”荀帝是故意提起叶子娴的，他想要让邵衡做一切之前先考虑身边的人。 因为，他已经有了软肋。 邵衡自然听出了荀帝这些关心之下的威胁。 荀帝俯身拍了拍邵衡的肩膀，“衡儿，朕不想与你为敌。” “圣上恐怕是多虑了。”邵衡冷淡地说。 荀帝笑道，“但愿如此，今日你先回去吧。” “是，臣告退。”邵衡起身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荀帝虽然看出他心中的不悦，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希望衡儿莫要走错了路。 邬公公一直守在御书房门外，他见邵衡出来后便主动跟在他身旁打算送他一程。 只是邵衡的步子太大太快，他得小跑着才能追的上他的脚步。 “毅王殿下，老奴也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邵衡这才停下脚步，“邬公公，请说。” 邬公公微微喘息说道，“是，其实老奴想说圣上的心里一直很苦，他坐上这个位置便注定会有很多无奈和遗憾。” 邵衡再次拧起了眉头，为何所有人都觉得他无奈？若注定如此，那他为何非要招惹母亲？！ 邬公公瞧出邵衡不愿意听，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劝解道，“毅王殿下，你应该能感觉到圣上对你比对其他皇子殿下要好上一些。” “圣上赐封你异姓王也是想着让你无论何时何事都能有足够保护自己的权利，老奴以为圣上对你而言已经是至仁至义了。” “毅王殿下，老奴……” 邵衡出声打断道，“邬公公，你回去吧，多注意身体。” “这……”邬公公叹了一声，“是，老奴多谢王爷记挂，王爷亦是要保重身体。” 唉，夫人若是在天有灵，她不知该多担心这两位她最在意之人。 …… 这一日，京都出了一件又一件大事，传言驸马爷被刺客杀害，紧接着便是他的遗体被人掳走不知所踪。 以前只听说过抢金抢银，现在居然还有人抢走死人的遗体，这抢走遗体有什么用呢？ 难不成还想要代为安葬？ “你们看，那好像是长公主府的管家，他身后那位是大夫吗？” “你没瞧见他背着这么大一个药箱吗？这不是大夫难道还是卖糖葫芦的不成？” “说的也是，哈哈哈……” 一家街边小茶摊上，几人聚在一起和摊主闲聊着。 摊主给其他桌续上茶水后走来道，“我听说有人瞧见长公主是被人从宫中抬回长公主府的，好像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 “我也听说了，他们一连请了好几个大夫去给长公主看病，出来的大夫说她貌似还没有清醒过来。” “你想想这么大的事，长公主又如何承受得了……” “谁说不是啊，唉……” 摊主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你们说，他们府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说的不干净是指什么？” “哎呀，就那个……”摊主比划着说，“鬼或是惹了什么瘟神，如果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那他们府上这段时间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事？” “你们想想，起初是驸马爷的福禄楼被烧了，后来朝阳郡主被自己的马踩成了废人，现在就连驸马爷自己也死了……” “还有，长公主还昏迷不醒呢！” “哎呀！”摊主略显的激动道，“你们说会不会是以前那个陈掌柜的鬼魂回来报仇了？” “哪个陈掌柜？”有人问。 摊主“啧”了一声道，“就是那个，那个在平头山杀了好多人的福禄楼掌柜，后来被福禄楼那场火一起带走了。” “呀！不会真这么邪门吧？？” 第255章 被人劫走了 长公主府。 朝阳郡主因为无法起身，她只能瞪大了惊慌的眼睛看向银杏。 “你刚才说什么？父亲死了？那母亲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父亲会死？ 银杏一脸的悲伤地摇头，“奴婢也不知具体的情况，这件事还是石妈妈说的。” 明明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才过了半日而已，长公主就被人抬回来了，驸马爷也…… “郡主，石妈妈说驸马爷死状恐怖，是被人一箭射死的，那支箭射在了他的脖子上。”银杏说着都感觉后脊背一凉。 朝阳郡主不敢置信，她甚至已经想象到了那个画面。 父亲……竟然在宫中被人射杀？ 这，如何可能啊？ “红梅呢？这死丫头去了哪里？”朝阳郡主怒道，“让她去找人将我抬到母亲那里，快去！” “是，郡主。” “郡主——”这时，红梅跑了进来。 朝阳郡主刚想发怒责骂时却看见了她手上的椅子。 红梅吃力地将椅子抬进屋子后急忙推到床边说道，“郡主，你快试试，若是有何不妥的奴婢再让人整改。” “这就是……轮椅？”朝阳郡主看向椅子下方的几个铁轮，刚才这张椅子就是靠着这几个轮子滚动的。 红梅将椅子紧握在手中后说道，“银杏姐姐，你快抱郡主过来，这轮子灵活得很，一定得有人扶着才行。” “……那好，你扶稳了。”银杏说完就去抱朝阳郡主，可她想到朝阳郡主穿的单薄便直接连着被子一块儿抱了起来。 红梅有些担心位置不够，不过好像裹起来塞一塞还是可以的。 “快去母亲那里。”朝阳郡主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间屋子，哪怕外头再冷她也想要出去。 红梅点头后对银杏说道，“银杏姐姐，这轮子没办法走门槛，所以咱们合力抬一抬。” 银杏道，“好。” 朝阳郡主看向越来越近的院子，她的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 ——有多久，没出来了？ “小心，银杏姐姐。”红梅咬牙努力地将朝阳郡主连同轮椅一块抬了起来。 这时，朝阳郡主说道，“红梅，你一会儿告诉管家，让他将府里所有门槛都给我拆了！” “是，郡主。” 主院内，长公主身边的石妈妈和碧莲都在焦急地等着主子醒来。 这时，朝阳郡主的到来让他们倍感意外。 “母亲如何了？大夫怎么说？”朝阳郡主一边问一边示意银杏将她推到母亲床榻前。 石妈妈抹着眼泪说道，“几位大夫都说长公主是受到了刺激才会如此，只开了一副药便走了。” “那为何还没有清醒的迹象？”朝阳郡主问。 碧莲叹了一口气，“奴婢们也不知。” 朝阳郡主担忧地想要握住母亲的手，可是她无能为力，只得轻声唤道，“母亲，母亲……” ——是，朝阳的声音。 长公主缓缓睁开双眼，她面前看到的真的是朝阳，原来她的椅子做成了。 ——朝阳，你真的那么做了吗？你真的害死了你的亲弟弟吗？ 长公主眼角划过泪水，他没有勇气问出真相，因为她现在身边也只剩下朝阳了。 可怜的朝阳，这可是她一直疼爱的宝贝啊…… 朝阳惊喜道，“母亲，你醒了吗？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女儿，母亲……” 长公主看向朝阳郡主，只是她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黯淡无光。 “母亲？你怎么了？”朝阳郡主问，她以为自己的母亲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碧莲急忙端着药过来道，“郡主，还是先让奴婢给长公主喂药吧。” “是呀，郡主，这碗药都要凉了。”石妈妈说。 朝阳郡主掉头后就让银杏将她的位置腾出来，她们说得对，母亲得先吃药，吃了药病就会好了。 石妈妈见状急忙去扶长公主让她半躺得靠在床上，这样也能方便碧莲喂药。 “长公主，你先喝药。”碧莲提醒后小心地开始喂食。 可是，长公主就像丢了魂似的根本不张嘴，碧莲一不小心就将汤药撒了一些出来。 “小心伺候！！”朝阳郡主怒道。 碧莲吓得不敢再有动作，石妈妈叹气地把药碗从她手中接过来打算自己动手。 “长公主，无论如何你得把药喝了，府里发生了这么大得事，所有人该等着你吩咐呢。” 石妈妈语重心长地劝解总算让长公主回过神来。 “长公主，请张嘴……”她试着喂了一勺。 长公主看着面前棕黑色的汤药，终是张开了嘴任由汤药从她口中经过然后顺着往下进了她的肚子里。 曾几何时，她以为最苦的便是这汤药，因此夫君总是会给她准备一些蜜饯。 现在她才发现，这种苦味竟然也算不得什么。 ——苦吗？ 苦的，汤药依然还是原来的味道，可是她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便将整药都喝了进去。 “朝阳……”长公主忽然开口了，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朝阳回到床榻旁道，“母亲，女儿在，以后女儿会一直陪着你，母亲，你莫要再病了，可好？女儿现在只剩下你了……” 若是以前长公主自然是心疼地搂着朝阳郡主，可是现在她却没有这么做。 从始至终她看向朝阳郡主的眼神都让朝阳郡主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母亲……”朝阳郡主试图想要唤醒长公主，她更加想要唤醒长公主对自己的母爱。 这时，管家匆匆跑了进来。 石妈妈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因为她看见大冬天管家的脸上竟然冒出了汗珠。 “管家，你不是去迎驸马爷了吗？驸马爷是不是已经回来了？”石妈妈着急地询问。 她的话让长公主再次开口道，“石妈妈，你……这是何意？” ——难道，夫君，他还没有回来吗？ 管家一脸悲痛欲绝地跪在地上道，“长公主，驸马爷……他不见了！！” “什么？？”所有人震惊地看向管家。 管家哭着跪走至床榻前说道，“老奴已经在第一时间去接驸马爷回府……” “可是当老奴看到林侍卫他们时，他们都受了伤，林侍卫说突然出现了一伙儿将驸马爷的……驸马爷的遗体给带走了！” 朝阳郡主不敢置信问道，“你说有人从林侍卫手上劫走了父亲？！” ——这，这究竟是为何啊？ 第256章 迟来的交代 父亲的遗体被人抢走，这听着就是一件透露着诡异的事。 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是什么人敢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得罪毅王殿下也要将父亲抢走？ 碧莲和石妈妈纷纷看向长公主，这一件又一件的事她们生怕长公主扛不住。 谁知，长公主竟然平静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母亲，请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将父亲找到。”朝阳郡主说。 长公主目光看向她问道，“你要如何找？” “我……”朝阳郡主说不出话来，只因为母亲的这句话像刀一样刺进了她的心里。 难道，母亲也觉得她是一个废人了吗？ 长公主看见朝阳落泪后自己也默默地流下泪水，一时间母女俩谁也没有再说话。 石妈妈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不知为何她觉得长公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管家跪在地上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长公主，刚才外面来了一些人过来打听驸马爷的葬礼，说是好回去告诉他们的主子，你看这……” 长公主摇了摇头道，“你过去告诉他们，长公主府没有要办葬礼。” “一日找不到驸马便一日不算他死，人未死又何来的葬礼。” “长公主。”石妈妈劝道，“奴婢觉得不如两边准备，这也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照我说的做，都出去吧。”长公主坚持不给崔任举行葬礼。 “是，老奴明白了。”管家说完退了出去。 石妈妈看了一眼碧莲，随后应道，“是，长公主。” 朝阳郡主刚想说自己留下时，长公主开口了，“朝阳，你也回屋休息吧。” “母亲……”朝阳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要她留下来想办法吗？ 银杏靠近朝阳郡主身边说道，“郡主，长公主心里不好受咱们先让长公主好好休息，其他的事等长公主醒来再说吧。” “……好。”朝阳郡主看向母亲，可是母亲已经背对着她们几个躺下了。 母亲…… 银杏叫来红梅帮忙，两个人将朝阳郡主抬出屋子后，石妈妈便关上了房门。 可是，当她们正要离开时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哭泣声，隐忍中又带着压抑不了的悲伤。 朝阳郡主垂下眼眸。 ——不对劲。 父亲不见了这么大的事，母亲居然没有派人出去寻找，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郡主，你回吧，这里有奴婢守着就可以。”石妈妈抹着眼泪说。 “嗯。”朝阳郡主勉强点头，她明白母亲若是想要留下她又怎么会不开口呢？ 银杏心里也难受，她推着沉默不语的朝阳郡主离开了这里。 屋外的动静屋内的长公主听得一清二楚，只见她整个人缩在一起，一只手放在疼痛不已的心上。 夫君死了。 当时那一箭任谁也活不了，她比谁都清楚。 葬礼，她真的不愿意去办。 夫君死了，可是在他死之前她的心也已经跟着死去…… …… 平头山，山顶。 这是叶子娴第三次来到这个地方，不同于第一次的震惊和第二次的愧疚，这次她是来告别的。 因为，她把崔任带来了。 林舟解开捆绑在手臂上的绷带，绷带底下没有所谓的伤口。 他们站在一起，面前躺着的正是已经全身僵硬死不瞑目的崔任。 崔任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光雾早已经失去了光泽，他的血其实流出的并不算多，或许是因为没有人去拔掉他脖子上的箭。 “林侍卫。”叶子娴开口道，“请替我多谢王爷。” “叶小姐，感谢的话还是由你亲自跟王爷说才比较有诚意。”林舟说。 林英附和道，“小姐，哥哥说得对，这是王爷吩咐他做的，要感谢也要你亲自去才好。” “……”叶子娴没说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林英看向崔任问道，“小姐，你为何不把他扔去喂狗？这样还省得哥哥将他一路拖上来。” “英儿，崔任已死，哪怕被咬的支离破碎他也感受不到。”林舟说着看向废墟道，“叶小姐带他过来是为了给这里的人一个交代。” 叶子娴点了点头，“林侍卫，有劳你将他扔进里面的暗道，然后将这一块全部填平。” “好，交给我。”林舟说。 林英问道，“小姐，那咱们现在回城吗？你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你看天都快黑了。” 叶子娴摇了摇头，“回去前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小姐，你还要去什么地方？”林英问，可是叶子娴已经抬脚走了。 林英见状急忙对林舟说，“哥哥，那你一个人处理，我还要陪小姐。” “保护叶小姐的安全。”林舟提醒。 “知道了——” 林英跑了几步就追上了叶子娴，接着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因为她发现自家小姐的情绪很低迷。 明明已经替那些可怜的人报了仇，小姐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叶子娴凭着记忆来到发现赵小燕的地方，那棵枯树依然还在，只是枝头上的血迹已经不见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这里明明留下了一个对于赵刚来说最重要的人。 平头山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知道真相的有几个呢？大家只知道这里死了很多人，可是谁又能认识呢？ ——赵刚，小燕的大仇已经报了，你在哪儿？ ——小燕，你可以安息了…… “回去吧。”叶子娴哽咽地说。 “……好，奴婢扶你。” 林英也被叶子娴的忧伤感染了，她虽然不清楚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可是她明白对小姐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这次下山的路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因为叶子娴心里的重负已经放下，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回城的马车悠悠地行驶，叶子娴透过小帘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那是第一次遇见阿衡的地方。 阿衡是毅王…… 叶子娴撩开车帘问道，“林英，你知道王爷在哪里吗？” “小姐，哥哥刚才说王爷在王府里。”林英说完反问道，“咱们现在过去吗？” 叶子娴原本还在犹豫不决，可是当她再次看向车外时便已经做好了决定。 “林英，去毅王府。” 第257章 小情趣 毅王府，书房。 邵衡独自一人正在饮酒，当他心里猜测叶子娴此刻在做什么时面前书房的门便被人小心推开了。 “你在宫中时可不像现在这般无礼无节。”邵衡笑了笑说，“难不成你以为本王现在不敢责罚你了？” “那便请王爷随便责罚吧。”叶子娴大步跨进书房，身后的林英见状直接把门合上了。 叶子娴瞥了一眼桌上发现没有多余的酒杯，便拿起一只茶杯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邵衡并没有阻止，而是端起手中的酒杯主动跟叶子娴的酒杯碰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在这间屋子里异常明显。 叶子娴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个人各自怀着自己的心事默默地对饮起来。 一直到叶子娴的脸色渐渐转红，邵衡才开口说道，“这是烈酒，你慢一些。” “没事，大不了醉一场。”叶子娴苦笑地说，“王爷，崔任已经被民女扔进了那条暗道。” “嗯，你做的很好。”邵衡说。 叶子娴却摇了摇头，“其实，民女也不知道这样够不够好，民女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可是不知为何却开心不起来。” “虽然觉得应该如释重负，可是一想到发生过的事还是挽回不了，民女这心里便像什么东西缠着似的难受。” 叶子娴转动茶杯继续说道，“后来，民女回来前还去了发现小燕的那个位置。” “你知道吗？哪里已经看不出来发生过什么，真的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来了。” “这个感觉真的……怎么说呢？”叶子娴红着眼眶继续絮絮叨叨道，“仿佛很正常，可是却正常到让民女想要骂人。” “后来民女也想明白了，事情会过去，人也会消失，接着就是被全世界遗忘……对了，你可能不明白什么是全世界……” 邵衡握住叶子娴的手说，语气平缓道，“娴儿，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叶子娴抬眸看向他，随后自嘲地说道，“王爷，你虽然位高权重，可是有些事你控制不了，民女也一样。” “本王可以。”邵衡坚定地说。 叶子娴却摇了摇头鼓起勇气问道，“王爷，民女心里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果……她回不来了，你会怎么办？” 邵衡似乎并不惊讶自己听到了什么，或许他也想过这个问题，至于答案…… 叶子娴见他不回答便又认真问了一遍，“王爷，你会怎么做？” 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心里生出一种对自己的悲悯，叶子娴恐怕会假装不在乎。 一直假装到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就像赵小燕一样被人遗忘。 邵衡在叶子娴注视的目光下终于开了口，“本王……已经有一些头绪了，只要找到国师那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回归原位…… 叶子娴听到这四个字后所有的念想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对，与其说念想不如说是贪念，她有了不该有的贪念。 阿衡可以是阿衡也可以是高高在上毅王。 可是，她终究不是“叶小姐”。 叶子娴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她现在连一句“那我呢”都问不出口。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已，她却懦弱地开不了口。 “王爷，民女似乎被人骗了。”叶子娴勉强笑了一下，“都说酒壮怂人胆，可是民女却越喝越觉得胆怯，胆怯到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邵衡抚摸着叶子娴的手背把玩着她细长的手指，他眼里看得明白心里也清楚叶子娴想要什么答案。 “娴儿……” “王爷！”叶子娴忽然打断道，“你上次说的药瓶能让民女看一眼吗？民女突然很想要看看。” 至少，药瓶上这名字这件事应该是阿衡为她做的事，而不是毅王为“叶小姐”做的。 哪怕自欺欺人，她也想骗自己一次。 “好。”邵衡说着握住叶子娴的手起身站了起来，接着把她带到一排柜子面前。 叶子娴轻轻瞥了一眼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下一秒她动了动手指反握住了邵衡的手。 邵衡察觉到两个人手上的动作时顿了一下，随后不露痕迹继续打开放药瓶的柜子。 “真的好多……”叶子娴松开手想要拿出来查看，可是有的人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松开手。 叶子娴嘴角微微扬起，她用另一只手拿出药瓶查看，结果一拿就是一瓶媚药。 “……”这，真的不是故意的。 邵衡见她刚拿出来就立马放了回去，笑了笑假装没有看见她的慌张。 这一刻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障碍，像朋友又像亲密的人一样问答关于这些药的事。 叶子娴听着听着却有一阵的恍惚，她看向邵衡一张一合的嘴唇心里有了一个不适宜的想法。 庆幸的是她发现后便克制住了自己。 “王爷，你以前做过这么浪漫的事吗？”叶子娴好奇地问。 邵衡却不解地反问道，“浪漫？” “嗯。”叶子娴用空余的手指着面前的东西解释说，“这对民女来说就是浪漫，浪漫就是一男一女之间的小情趣。” “民女想不到王爷会为了别人做这种又傻又认真的事，王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些小可爱。”叶子娴似醉非醉地看着邵衡。 虽然感觉自己很清醒，可如果真的清醒根本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因此，叶子娴明白自己已经醉了。 既然醉了，叶子娴索性放肆地抱住了邵衡。 “王爷。” 叶子娴闭着眼睛笑着说，“我这么做你应该不会想要砍我的脑袋，对不对？” “嗯。” 叶子娴听完抱紧后又问道，“王爷，你什么时候回凉城？” “那你想本王留下还是回去？”邵衡温柔的声音让叶子娴整个人更加放松了。 因此，她老老实实地说道，“若是可以的话就留一段时日吧，因为民女想要同王爷一起……辞旧迎新。” 这是叶子娴第一次在这里过年，她想要不留遗憾。 哪怕意外突然降临她也会安心地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哪怕那是个万劫不复的可怕地方。 邵衡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本王答应你。” “多谢王爷。” 第258章 陆暮雨的身份 叶子娴没有逗留很久，在她带着林英离开没多久后林舟便“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王爷，陆姑娘来信了。”他说着将一封信放在邵衡面前。 邵衡从林舟的手看到林舟的脸，轻轻皱起眉头问道，“你怎地这副模样？” “……属下在准备填暗道时底下突然发生塌陷，一个不留神就掉了进去。”林舟尴尬地红了脸，这么丢人的事如果不是王爷问起，他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别人。 “对了，叶小姐将崔任丢进了暗道。”林舟禀报说。 邵衡拿起有些泥灰的信封道，“本王知道，她刚刚才离开。” “……”原来叶小姐已经来过了。 这时，林舟突然看见王爷将还未打开的信封直接放进了烛火中。 “王爷，若是不稳住陆小姐恐怕会生起不必要的事端。”林舟说。 邵衡看着明亮的火苗摇了摇头，“圣上早已知道了她的存在，恐怕也在派人查她的身份。” 林舟惊愕地问道，“那要不要属下去将她藏起来？毕竟，如果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出来那么圣上对你的信任便会彻底消失。” “或许，他信任的一直都不是本王。”邵衡冷笑道，“如今能让他完全信任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对本王的信任又能撑到几时？” 林舟拧起眉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王爷，那陆小姐更不能被人发现，若是让人知道她是单羽部落前族长之女，那守卫赤城的廖将军他们也会被世人怀疑。” 当年叶将军和王爷带领了十万将士用伤亡一半的结果才将赤城的城门守住。 五年了，这件事还时不时被人提起，不知情的只知道死了很多人，可是当年那一战他们真的是拼死才守住。 因为单羽部落新族长是个卑鄙无耻之人，他饲养的毒人假装难民混进城门，入城后便悄无声息地将自己溺死在何处井中。 这件事若是通报朝廷，那叶将军当年就已经因为失职之罪身首异处了。 当时，疫情和战火同时敲响，那几个月整个赤城如同人间炼狱，王爷也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陆姑娘。 而毒人之事就是陆暮雨揭露的，为的就是用这个消息换她一命。 那年，十五六岁的王爷为保住叶将军的人头亲自披挂上阵，叶将军则在城内守护受苦受难的百姓。 正是因为这场战役，叶将军对王爷心服口服，两个人也成为了忘年之交。 只是后来王爷不顾叶将军的反对将陆暮雨带回京都，这件事也是他们发生分歧的开始。 “这件事本王心中有数，你先出去。”邵衡说。 “……是，王爷。” 邵衡看向烧成灰烬的信陷入了沉思，他明白陆暮雨的身份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可是，难道要让他真的放下以前的种种吗？ 呵呵…… 若是可以放下，他又何必至今还在纠缠折磨自己呢？ …… 长公主府。 朝阳郡主在屋内焦急地等待红梅回来，没一会儿院子里便传来了红梅急促的脚步声。 “如何？母亲愿不愿意见我？”朝阳郡主不等红梅靠近就出声询问。 已经三天了，自从她从母亲房里出来后便再也没有去过，因为母亲关起门来不见人，就连她这个亲生女儿也不见。 红梅为难地摇了摇头道，“郡主，石妈妈传话说长公主需要静养，这几天不见外人。” “本郡主如何是外人？！”朝阳郡主听到这句话突然大怒道，“你这张嘴若是再敢乱说，我就将你的舌头剪断！” “求郡主饶命，奴婢错了……”红梅吓得瑟瑟发抖急忙跪在地上，求饶的话也只敢说一遍。 因为再多说一句她的舌头可能真的就保不住了。 银杏疑惑地说道，“郡主，奴婢觉得长公主从宫里回来后便跟以前有些不同了，难道那天还发生了其他的事？” 朝阳郡主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旁人都能看出来母亲跟她不亲了，她这个女儿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可是，父亲自己作的孽为何要算在她的头上？ 她可是一点都不像父亲啊！ 不行，若是不弄清楚以后恐怕就要失去母亲了，她绝对不能失去母亲！！ 朝阳郡主瞪着红梅道，“起来，带我去母亲那里。” “……是，郡主。” 红梅委屈地红了眼眶，她像往常一样按住轮椅等银杏姐姐把郡主抱来，接着两个人一起小心推着轮椅出了门。 从驸马爷消失的那日起，整个府里的氛围都莫名的诡异，每个人都在担心发生了什么，更害怕会连累到自己。 石妈妈见朝阳郡主到来只觉得头疼，这对母女俩发生了什么她真的是一概不知。 只知道长公主现在都不愿意提起郡主的名字，更不愿意见郡主。 这在郡主出生至今都是没有出现过的事。 “石妈妈。”朝阳郡主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而入，而是将正要出门的石妈妈堵在了房间门口。 “郡主，你，你这是……”唉，何必为难旁人呢。 朝阳郡主瞥了一眼屋内后才询问道，“母亲今日可好些了？她吃得如何，睡得如何？” 石妈妈老老实实回禀道，“郡主有心了，长公主刚吃了药正要休息，你看你要不先回自己的院子？” 朝阳郡主不为所动，她只是静静地等着，她想要看看母亲在听到有人赶她离开的时候会不会出言挽留。 可是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她想要听到的话。 石妈妈为难地劝说道，“郡主，长公主只有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处理府中事务以及驸马爷的事。” “你也看到了，长公眼下主面对的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难关，你若是有什么事还是等日后再说吧。” “母亲——” 朝阳郡主忍痛对着屋内大喊道，“你真的要赶自己的女儿走吗？你不要女儿了吗？” “母亲，我苦苦支撑这具残体只是贪婪地想要与母亲再待些时日，多怕多一天也是好的。” “若是母亲烦我恼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何意义？不如随父亲一同去了才了事。” 第259章 郡主的目的 长公主脸色苍白地从屋内走出，她的出现让原本还在克制自己的朝阳郡主立刻哭了起来。 “母亲！” 朝阳郡主像牙牙学语的小时候一样努力地抬起双手想要母亲的怀抱。 长公主任是再恨再怨，可是当她看到朝阳这个样子后也都化为了一声幽叹。 朝阳，也是她的孩子呀！ 或许有些事不需要想通，因为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站在她面前的人也只剩下朝阳了…… 罢了，只当一切皆是命吧。 长公主缓缓走到朝阳面前，抬手将朝阳的脑袋轻轻地搂在怀里，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以前的事，强迫自己面对现在的一切。 哪怕，千疮百孔的心已经疼痛不已。 “朝阳。”长公主哽咽地唤了一声说，“你陪母亲去看看那些花可好？” 朝阳郡主忙点头道，“好，母亲去哪儿女儿就去哪儿，只求母亲莫要再抛下女儿了。” 长公主看着朝阳希冀的目光，终是点了点头道，“好。” 银杏和石妈妈默默地掉着眼泪，仿佛一切不好的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郡主，奴婢推你。”银杏说。 “嗯。”朝阳郡主说着看向红梅，“你去准备一些茶点，快去。” “是，郡主。” 长公主示意石妈妈帮忙抬朝阳的椅子，自己则在她们身后慢慢跟着。 当一行人来到熟悉的小花园时才发现原本盛开美丽的茶花大部分已经枯败了，零零散散留下来的也是摇摇欲坠。 长公主抬手想要抚摸其中一朵，只是刚触碰到它时它却整朵掉了下来，接着便无声地坠落在地。 “母亲。”朝阳郡主见状安慰道，“你别难过，等春暖花开时它们还是会回来的。” “也许吧……”长公主默默地叹息，往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如夫君，如朝阳，如这些她养了多年的茶花…… 长公主看向身侧的朝阳说道，“朝阳，往后真的只剩下你我……” “母亲……”朝阳郡主因为这句话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长公主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平静地道，“不哭了，你看，母亲都没有哭。” 朝阳郡主边哭边诉说道，“母亲，女儿怕你难受便不敢询问父亲之事，可是女儿也想要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好好的就……就……” “母亲，你告诉女儿，是不是叶子娴害死了父亲？” 朝阳郡主早已经打听清楚，那日叶子娴平安无事地从宫中出来，父亲却死了，一定是她做的，一定是！ 长公主想起当日的场景忍不住战栗道，“不是她，你父亲是被刺客一箭毙命的……” “母亲，你清醒一些！”朝阳郡主说道，“宫中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刺客？而且刺客的目标又怎么会刚巧是父亲呢？” “母亲，一定是叶子娴安排的，一定是毅王殿下帮她杀了父亲！” “母亲，咱们一定要给父亲报仇，叶子娴这是仗着毅王殿下的权势想要毁了咱们府，若是放过她，那下一次就会轮到我，轮到你……” 银杏忽然跪下哭道，“长公主，郡主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也是着了他们的道，这其中一定也有那个姓叶的参与！” “如今……她又害死了驸马爷，你真应该为郡主为驸马爷报仇雪恨才是啊！” “报仇？那你说如何才算是报仇？”长公主已经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她只知道就连皇兄也想要处死夫君，她只知道皇后娘娘也不帮她了…… 若是夫君真的做了那些伤天害理之事，那他又有何仇需要报呢？ 恐怕，那些枉死的可怜人才更想要为自己报仇吧。 银杏不敢回话，她悄悄看向郡主等待郡主的吩咐。 这时，朝阳郡主阴冷地说道，“母亲，女儿要杀了她。” “你如何杀的了她？你也说了，她身边还有一个毅王。”长公主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们此刻竟然在讨论如何杀人…… 长公主回想起叶子娴，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可是她真的要听朝阳的话吗？真的要杀了她给夫君报仇吗？ 朝阳郡主思量后说道，“母亲，你明日就给父亲举办葬礼，女儿要让她亲自给父亲下跪叩拜，然后女儿便……” 长公主惊讶地看向朝阳郡主，朝阳眼神中的杀意让她看了害怕。 原来，她真的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女儿。 不仅仅是朝阳，哪怕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她也没有真正看透过。 “朝阳，你可曾想过万一是你父亲做错事了呢？”长公主试探地问。 朝阳郡主摇头道，“那又如何，父亲的死是事实，女儿变成这般田地也是事实，难道母亲还想放过她不成？” “母亲，若是有一日女儿被她扔在地上踩在脚下，你是否会原谅自己今日的犹豫？是否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母亲，女儿实话告诉你，她就是想要女儿的命，哪怕女儿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她依然不会放过女儿！” “因为，女儿也不会放过她，女儿活着一天便不会放过她一天，女儿一定要看着她死！！” 长公主皱起眉头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毅王？你……喜欢毅王？” 朝阳郡主一愣，她虽不清楚母亲是从而得知这件事，不过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是。”她坦白说道，“女儿以前嫉妒毅王殿下经常去叶府，女儿怕毅王殿下会喜欢上她。” “女儿现在虽然明白自己已经配不上毅王殿下，可是女儿也不想她得到毅王殿下的宠爱，女儿不想有朝一日看见她嘲笑讽刺的眼神。” “若真有那一日，还不如让女儿当日就死在马蹄之下！！” 长公主摇摇头道，“朝阳，你不该这么想，不该……” “母亲，你当真不肯帮女儿一次吗？”朝阳郡主眼神里迸发出来的怒气不知是对自己的母亲还是对叶子娴。 银杏想要提醒朝阳郡主注意自己的言行，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是长公主不是叶子娴。 郡主每次听到叶子娴就跟魔怔似的，银杏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也许，只有叶子娴真正消失了，郡主的心病才会好。 第260章 毕氏的怒气 长公主明知自己的女儿在做害人的事，可是她却没有阻止，反而点头答应了朝阳郡主的请求。 “朝阳。”长公主苦笑说道，“等你心愿了了，母亲带你离开京都可好？” “母亲，你要带我去哪儿？”朝阳郡主疑惑地问。 长公主看向远处说道，“就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我的地方，母亲已经厌倦了这里的生活，不想再待下去了……” 夫君的事必然会引起轰动，到时作为他女儿的朝阳又该如何自处？ 不如，在所有事情发生前离开吧。 朝阳郡主没有立刻表态，因为她不想离开京都，只有失败的丧家犬才会离开自己的地方，她不是，她也永远不会是那只丧家犬。 “朝阳，你说好不好？”长公主又问了一遍。 “母亲。”朝阳郡主避而不答道，“现在你应该让管家着手筹备父亲的身后事，其他的便等安顿好父亲再说吧。” 石妈妈在一旁看得清楚，她都能看出郡主不想离开京都，长公主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唉，郡主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陌生模样的？ “石妈妈，你去传管家过来。”长公主平静地说。 石妈妈一愣惊讶地看向长公主，难道长公主真的要默许郡主杀人吗？ 朝阳郡主见石妈妈站着不动便催促道，“你没有听到母亲的话吗？还不快去？！” “……是，郡主。”石妈妈急忙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长公主看向朝阳说道，“你先回房吧，你父亲的事我会吩咐管家去办，至于……她会不会来，母亲也管不了了。” “母亲放心，女儿有办法。”朝阳郡主脸上露出了得逞的阴险笑容。 长公主忧心忡忡地想要劝说两句，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 叶小姐的死能让朝阳变回以前纯真模样，那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 康宁侯府。 如娘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胃口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已经不再吐得那么厉害了。 毕氏如今每日都要将如娘带在身边，只有亲眼看着她吃东西才能放下心来。 周妈妈端着两碗燕窝走来说道，“如娘，这是刚炖好的，夫人说你以后每日都要喝上一碗。” 如娘看着面前的燕窝为难道，“夫人，这东西太贵重了，奴婢只要好好吃饭就可以，不需要吃这么好的东西。” “说什么傻话呢？”毕氏笑道，“东西贵重难道还能比得上人不成？你放心吃，咱们侯府不至于吃不起这点玩意儿。” “夫人说得对，如娘，你吃这个对你对孩子都好，快趁热吃吧。”周妈妈说。 如娘犹豫后点了点头，“那，奴婢多谢夫人赏赐。” 毕氏想要再次纠正她的话，可是这件事她之前也不是没有提过，左思右想后觉得不过是称谓罢了，那便随她高兴。 反正，没有人敢真的把如娘当成奴婢。 这时，绿芽和银枝同时走了进来，银枝手上抱着干净的加棉新被褥，因为她发现如娘有身孕后反而特别怕冷了。 银枝去换旧被子时，绿芽走到了毕氏面前说，“夫人，安宁长公主府今日在准备驸马爷的后事了，刘夫人想问问你明日去还是不去，若是去的话她便同夫人一起。” 毕氏思考后道，“若是圣上那边没有动静，那咱们自然是要去的，毕竟那可是长公主府。” 绿芽点了点头说，“那奴婢先去回话。” “嗯。” 如娘小声问道，“夫人，那小姐可会一起去？” “这……”毕氏犹豫了一下问道，“如娘，你是不是想见娴儿了？” 如娘不敢点头，不过心里是希望可以见到小姐的。 毕氏怜爱地摸了摸如娘的脑袋说，“如娘，有什么想要的你就直接告诉我，你若是想见娴儿那我便带你去见她，亦或是让她过来一趟。” “只是，我并不知道她会去还是不会去，若不然我先派人去问问，可好？” “好。”如娘乖巧地点头。 毕氏笑了笑看向如娘的肚子，紧接着一个想法便涌上了心头。 ——无论娴儿去不去长公主府，她都要带着如娘去一趟。 明日长公主府定然会有很多的人，其中也有不少背地里奚落嘲笑她的长舌妇。 如今却今时不同往日了，如娘有身孕了，康宁侯府也后继有人。 这次，毕氏倒要看看那些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呀！！”周妈妈突然惊讶地指着被子说道，“银枝，你快看这是什么？！” 银枝定眼一看便吓得双手颤抖起来。 “何事？”毕氏问。 银枝颤抖地将手上的被子直接从床上扯下拉到毕氏面前道，“夫，夫人……” 毕氏刚想训斥她两句，可当她看见被子内侧的东西时猛地站了起来。 这是一张染血的符咒，虽不知上面画的是个什么东西，可这鲜艳的血迹却足够让人心惊肉跳。 “这是……”如娘刚想开口却被毕氏捂住了眼睛。 “莫怕。”毕氏冷声道，“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的。” 周妈妈夺过被子急忙说道，“夫人，奴婢现在就去烧了这东西。” “嗯，快去！” 毕氏说着看向银枝道，“你去告诉管家，让他将所有下人全部叫到主院去，我要亲自审问，随后你再过来守着如娘。” 银枝忙点头道，“是，夫人。” 如娘不明所以，直到恢复光亮后害怕地问道，“夫人，是不是有人要害这个孩子？” “别担心，一切有我。”毕氏克制自己的愤怒安抚地说，“如娘，你千万别害怕，这些东西只是吓唬人用的，你只当没看见知道吗？” 如娘点头道，“夫人，奴婢不害怕，奴婢没看清是什么。” “这就好。” 毕氏放下心来，等到银枝再次回来后她便匆忙离开了。 银枝送了两步便停下了，因为她得好好守着如娘，眼下没有什么比如娘的安危更加重要。 ——该死的东西！ 毕氏提起裙摆快步行走，她已经顾不得其他东西了，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将那个人找出来。 究竟是谁不要命地敢做出这等事情？这个孩子对整个侯府来说有多重要任谁都一清二楚。 可是偏偏就是在府里出了事。 第261章 找出来 主院是整个侯府最大的院子，可是此刻却站满了人。 管家搬来一把椅子让毕氏坐，接着便一脸怒色地吩咐侍卫将所有出入口都堵住。 今日若是不把那名贼人揪出来，他不用夫人说也会一头撞死在这里谢罪。 毕氏冷眼看着院子里的众人，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在侯府待了多年的人，她是如何也想不通有谁会害如娘。 “你们应当知道如娘怀着侯爷的长子，这个孩子日后也会是侯府的嫡长子。” 毕氏说着轻蔑笑道，“可是如今却让我发现有人想要诅咒如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儿，你们说，这个人其心可诛否？” “……是。”众人怯怯地回。 毕氏点了点头道，“好，那你们就给我找出来，若是谁能找出这个贼人，我便赏银百两！” “我相信这个人此刻就在你们当中，你们都仔细想想最近可有行踪诡异之人？” 管家站在毕氏身后观察着众人的一举一动，直到看见有个婆子东张西望时他立马挥手让侍卫将她拖了出来。 “夫人，不是奴婢，不是……”她惧怕地站也站不住直接跪倒在地。 管家呵斥道，“是与不是先打了再说！” “饶命，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啊……夫人……” 毕氏只当看不见听不见，自从她掌管侯府至今从未出现过今日这阵势，可到头来他们竟然将她的宽容当成了踏脚石。 “夫人……啊……不要打了，奴婢说，奴婢说……” 婆子被人死死踩在脚下，可她还是努力地爬动身子指向人群中的一个人。 “夫，夫人……如娘的被子奴婢交给了翠丫，是她缝制的，是她……” 婆子颤抖地说道，“奴婢，奴婢记得就是她，是她……” 当日只不过是偷懒了一次，她怎会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会想到有人会害如娘啊！ 翠丫惊讶地看向婆子，紧接着走上前匆忙跪下道，“夫人，真的不是奴婢，奴婢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奴婢曾经是经手过张妈妈说的被子，只因她说自己老眼昏花所以让奴婢去做，奴婢真的只是将被子缝制完整，除此之外并没有做其他的事，奴婢可以对天发誓！” 张妈妈恨恨地抓住翠丫的脚踝道，“你莫要狡辩，当初我明明只交给了你，不是你会是谁？” 翠丫刚想说确实不知情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猛地看向身后的姐妹青苗，接着不敢置信地问道，“是……你吗？” 当时她将被子缝制好后打算晒一晒再拿去姨娘屋里，可是青苗说她也要晒衣服便一起拿走了。 青苗…… 这，这如何可能啊？！青苗可是夫人从毕府带出来的陪嫁丫鬟啊！！ 毕氏拧着眉站了起来，她看向低着头的青苗质问道，“难道，真的是你？！” 管家亲自走下台阶去将青苗一脚踹了出来，“你这该死的丫头，还不快快回答夫人的话！！” 青苗被迫趴在地上自知已经瞒不下去更活不下去了，因此她当着众人的面从怀里拿出一包毒药就要往嘴里塞。 管家见状扬起手重重地打在青苗的脸上，直打得青苗脑袋撞在地上又弹了回来，两侧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我告诉你！！”管家怒火攻心抓着她的头发道，“你若是不交代清楚，死也将会是你的痴心妄想！！” “唔……” 管家见青苗嘴角鲜血越来越多，想到什么立刻掰开了她的嘴，果然，她口中的舌头已经被她咬断了一半！ 这时，一双湛蓝包边的棉鞋出现在青苗的视野中，她认得出来这是谁的鞋子。 毕氏居高临下地看向青苗，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和愤怒，这个跟了她十几年的丫鬟如今却背叛了她。 “青苗，我一向待你不薄……”她哽咽地问，“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为何？！” “不薄？” 青苗忽然发出了一阵阵冷笑，她抬头怨恨地看向毕氏道，“夫人，你若是真心待奴婢，当初为何就是不同意奴婢给侯爷生孩子？” “奴婢等啊等，等啊等……这一等便是这么多年……” “夫人，如今奴婢再也等不了了，大夫说奴婢之所以咳血是得了不治之症，他说奴婢很快就会死去……” “奴婢不甘心，奴婢真的不甘心到死的那一日还只是个被人使唤的奴才！！” “明明如娘能做的事奴婢也能做，你为何不选择奴婢去生这个孩子？你为何要让奴婢去伺候一个同样是丫鬟的人？！” 这时，管家用力地踹了她一脚道，“混账东西，你是什么贱命敢质问夫人？” 毕氏此时此刻才真正理解了姐姐的话，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若是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事儿。 青苗因为心怀嫉妒所以诅咒如娘，若她不是诅咒如娘而是悄悄对她下毒呢？ 毕氏一想到这个可能便觉得不寒而栗，看向青苗的眼神里也不再带有怜悯。 青苗似乎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整个人平静地仿佛将要被处置的人并不是她。 这着实令人可怕。 管家静静的等候夫人的吩咐，他知夫人下不了手，因此无论夫人留不留青苗的性命，他是绝对不会留的。 毕氏沉默许久后终是下定了决心，如果不处决青苗，那下一次不知道还会有几个“青苗”再出现。 如娘不能有事，她和侯爷也不能有事，侯府更不能被几个小小的丫鬟奴才搅得天翻地覆。 青苗原本已经准备好被打死的命运，可是当她迟迟听不到结果时心里反而开始慌乱害怕了。 刚才被管家打的地方也越来越疼，疼到她战栗不已，她甚至在想夫人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只是赶她出府而已。 “夫人……”青苗再也忍受不住等死的感觉便开了口。 这时，毕氏却叹了一口气道，“打死吧。” “是，夫人！” 青苗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夫人，真的要打死她！ 第262章 幕后之人 毕氏站在众人面对指着青苗，脸上是从未有过得坚定，“你们听着，此人虽在我身边已经十数年，可如今她犯下的是必不可饶恕之事。” “夫人，夫人……” “青苗，这已经是我念在主仆多年对你的体面了，管家，你，动手吧……” “夫人——”青苗挣扎求饶哭泣道，“你将我赶走，求夫人将我赶走，反正奴婢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让奴婢死在外边……” “夫人，求你了，如娘根本没有事……啊……” “混账东西！！” 管家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碎了脚下的人，他竟然不知府里还有如此恬不知耻之徒。 “青苗，你真是……”毕氏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原本还有一丝于心不忍此刻也瞬间荡然无存。 ——青苗该死！！ “来人！！”管家挡在毕氏前面招来了两个侍卫，因为其他侍卫都是配刀，他俩手上拿的是惩戒棍。 “夫人，饶命！饶命！啊——” “夫人，啊——” 这时，周妈妈从外面匆匆赶来，只见她无视木棍击打声和青苗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径直来到毕氏身旁。 “夫人……” 周妈妈俯在毕氏耳旁说了几句，毕氏听完后便惊讶地看向院子外面，随后才开口道，“停下。” 管家着急劝道，“夫人，你绝不能再对她心慈手软。” 毕氏摇了摇头看向奄奄一息的青苗道，“青苗，那张符咒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符咒…… 青苗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她的面前全是一片红色，因为刚才有一下打中了她的双眼，她现在好似看不见了…… 管家恍然中懊恼不已，他只顾着找出是哪个贼人要害侯府却忘了青苗目不识丁又怎会知道这些东西！ 周妈妈曾经有多护着青苗现在就有多憎恶她。 “说，是谁给你的！”管家夺过侍卫手中的惩戒棍亲自下手打道，“若是再不说，我必将你所有牙齿打碎！” 周妈妈冷言冷语道，“青苗，或许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侯爷刚才原本想要去带你父兄过来对峙，只不过听说几日前他们便已经消失了，怕是凶多吉少。” “胡，胡说……”青苗用尽全力想要抬头看向说话的周妈妈，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夫人，不关他们的事……”青苗真的害怕了，她挣扎着想要跪起来可是身子根本不听使唤。 毕氏质问道，“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究竟听了谁的吩咐，他为何要害如娘？！” “爹，哥哥……他们……夫人，不关他们……他们的事……”青苗双手探索着面前的东西，她想要找到夫人的方向，她想恳求夫人放过父兄他们。 大夫说她没多少日子了，她死了没有关系…… 管家再一次将棍子打在青苗身上，“你简直是异想天开，你胆敢犯下此等恶事，就应当知道夫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不，不关他……们……”青苗说着吐出来一大口黑血，她恨自己为何还不死，为何还要继续受着折磨。 毕氏居高临下看着青苗道，“我会派人寻找你的父兄，他们若是死了倒好，若是逃了那我会送他们去见你。” “夫人，不，不要……” “那就快说，究竟是谁吩咐你做的！！”毕氏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她知道这次不找出幕后之人，那日后定然还会有其他的危险。 青苗趴在地上衣衫上各处都渗着血，这是活活被打出来的伤势。 所有下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他们不想被牵连更不想变成青苗这副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在所有人都以为青苗已经死了的时候，她却开口了，“老，夫人……” 一句“老夫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侯府老夫人早就去世多年。 周妈妈却震惊地语无伦次，因为毕府还有一位老夫人，而青苗就是跟着夫人从毕府出来的。 所以，青苗说的便是毕府老夫人也就是夫人的亲祖母！！ 老天！ 这，老夫人是疯了不成？夫人等待多年终于狠下心违背自己的良心才得到了一个孩子，老夫人竟然还想毁了夫人的一切？！ 周妈妈担忧地看向夫人，果然，她看见夫人双手紧握脸色惨白，嘴唇也在愤怒地哆嗦着。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老夫人指使的，那无异于在夫人胸口上插了一把刀子，这是一把永远也不会原谅不会消失的刀子。 管家见青苗已经不再动弹，他便弯腰想要探她的鼻息。 这时，毕氏突然说道，“将她扔出城外吧！” “……是。” 毕氏转身进屋，当周妈妈关上房门时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差点倒在地上。 “夫人，当心！”周妈妈急忙扶着。 毕氏摇摇头推开她的手说，“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周妈妈心疼地说，“是，奴婢就在门外候着。” “嗯。” 周妈妈又叹了一口气，将毕氏扶上床榻后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都散了，别打扰夫人休息。”周妈妈对着众人说。 “是，周妈妈。”不知是跪久了还是看见了青苗的惨状，有几人刚要起身时忽又跌倒在地。 管家皱眉小声呵斥，“都出去，若是让我知道谁敢对外嚼舌根子，我亲自割了他的舌头！” “……是，管家。” 周妈妈见所有人离开后才开口道，“确保她死了再扔出去，免得后患无穷。” “我明白。”管家点头道，“我亲自去办，免得出现差错。” “嗯，唉……”周妈妈看着青苗接连叹气。 管家劝说道，“你也莫要为这种人伤了心，你对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为了她的病既花银子又找偏方，我都替你觉得不值！” “无所谓值得不值得。”周妈妈红着眼眶愤愤道，“因我看着她长大便自然多了几分疼爱，可是她实在不该，不该啊……” 管家默默地看着地上的青苗，他和周妈妈不同，他想要保护的是侯府和侯府的未来。 如今，侯府的未来就在如娘肚子里。 任何想要伤害未来小公子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第263章 侯爷的心事 陈宇在听到周妈妈禀告后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雅儿，她变了。 如今，哪怕没有他的撑腰雅儿也能处理的很好。 毕府的心思已经摆在了明面上，陈宇希望自己的妻子这次可以做出一个选择，而不是一味地选择息事宁人。 周妈妈恭敬地问道，“侯爷，明日你可是要一起前去长公主府？” 陈宇抬眸道，“怎么了？” “……夫人，她要带如娘一同去。”周妈妈小心地说。 陈宇微微皱起眉头，如娘的身子现在不适宜去那种地方，只是雅儿既然决定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理由。 “侯爷，你在客房已经睡了这么些时日，是不是该回屋了？”周妈妈试探地问。 陈宇手上的笔一顿道，“不必了，本侯觉得这样甚好，你回去好好照顾夫人。” 周妈妈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陈宇在周妈妈离开后便放下了笔。 那件事已经发生了两个多月，可是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办法忘怀。他试着理解雅儿试着谅解她的行为，可是…… 终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那一日所有的事他都不愿意再想起，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如娘，以至于哪怕知道如娘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他也从未过问过一句。 此生，他已经注定要对不起如娘了。 皇宫。 因为圣上下了口头旨意不允许有人去祭拜崔任，因此不同于长公主府的兵荒马乱，这里依旧是一片祥和。 文皇后坐着轿辇来到养宜殿，这里住着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便是圣上和安宁长公主的生母，如今已有六十多岁了。 因太后娘娘有晨起念经的习惯，文皇后特地算准了时辰在她念完经后才到。 “见过母后。” 文皇后笑脸盈盈地请安，随后拿出带来的宁神香说道，“臣妾听说母后这里的宁神香快用完了，便特地带来了一些。” “皇后有心了。”太后娘娘说完轻咳了几声。 文皇后握住太后娘娘消瘦的手腕关切道，“母后可是着凉了？臣妾这就宣张太医过来诊平安脉。” 太后娘娘笑着摆手道，“不必了，他每日午后自会过来一趟，咳咳……” “那就好，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文皇后说。 太后娘娘命人将宁神香收起来后说道，“你来得正好，哀家正想派人去寻你。” “母后，你可是想问安宁的事？”文皇后问。 太后娘娘点了点头，“虽说崔任作恶多端，可是他毕竟安宁的驸马，有些事你应当劝说圣上才是。” 文皇后知太后娘娘的意思，她是想派人去给安宁撑腰，可是圣上的话谁敢不从？ “对了，朝阳如何了？”太后娘娘说着叹气道，“哀家整日诵经念佛就是想着大伙儿平平安安，谁知竟然接连发生如此重大之事。” “朝阳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善良可人，老天爷对她着实不公。” 文皇后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了赞同之意，“母后说的是，臣妾这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因此才会在派人过去伺候朝阳，只是……” 太后娘娘询问道，“只是什么？难不成他们府中又发生了什么？” 文皇后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终是为难地回答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朝阳……自从那日后接连处死了一些奴才。” “如今京都里出现了各种传言，件件都对朝阳对安宁很不利。” 太后娘娘拧眉道，“不过处死几个奴才罢了，这有何大惊小怪？” “母后说的是。” 文皇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是母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们之所以议论纷纷是因为朝阳的手段太狠辣。” “臣妾听回来的人禀报，说……”文皇后不忍地说道，“朝阳的马和喂养马的奴才死状极其惨烈，活生生被人剥皮抽筋痛死的。” “你说什么？！”太后娘娘震惊不已，接着急忙转动手上的佛珠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文皇后面上无异亲自给太后娘娘倒了一杯花茶。 宫里的人皆说太后娘娘菩萨心肠，可是能在这宫中站稳脚步从小小的答应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又岂是真的菩萨心肠之人？ “朝阳，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太后娘娘叹着气说，“她毕竟遭受了这么大的磨难，性情难免会有些改变，这是情有可原。” 皇后娘娘仿佛认同地说道，“母后说的是，只是她再这么任性下去恐怕安宁也会有麻烦，臣妾听说已经有大臣弹劾了此事。” “那你可知是哪一位大臣？”太后娘娘不动声色问。 文皇后摇头道，“臣妾也只是在圣上那里听了一两句，母后若是想要知道是谁那臣妾就派人打听一下。” “倒也不必。”太后娘娘摆摆手说，“只是哀家不愿意看见有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罢了。” 文皇后笑道，“母后请放心，应当无人敢欺了安宁，若是有臣妾第一个不答应！” “嗯，哀家一直都说你是个好的，你做事哀家放心的很。” “多谢母后，臣妾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 文皇后放下茶杯继续说道，“安宁和圣上可是绝亲的兄妹，无论驸马在与不在臣妾也断然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太后娘娘满意地颔首道，“区区一个驸马而已，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只是可怜了朝阳那副样子还要为他守孝。” “对了，朝阳今年可已经满十四了？”她问。 “是，母后。” 太后娘娘若有所思地说，“那便快要十五了，哀家记得你当年成为太子妃时也是十五岁，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文皇后的手指不由顿了一下，随后顺着她的意思开口说道，“是啊，十四五岁这么好的年纪要替她那不争气的父亲守孝，恐怕委屈了朝阳。” “母后，臣妾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是否合适。” “在哀家面前你但说无妨。”太后娘娘说。 “是，母后。” 文皇后悄悄观察着太后娘娘的神情说道，“臣妾可以请圣上给朝阳赐一门婚事，哪怕好坏也还有圣旨护她一生。” 这对于朝阳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只是不知朝阳这朵花最后会落于谁家。 第264章 私定终身 太后娘娘轻轻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很满意文皇后的提议。 朝阳若是带着圣旨嫁人，那便是在告诉世人给她撑腰的人就是圣上。 如此，甚好。 这样安宁也能放下心来了。 “母后，你觉得如何？”文皇后故意问。 “嗯，哀家明白你是真心为朝阳考虑。” 太后娘娘笑了笑说，“这件事你等年后再跟圣上提及。” “对了，哀家听说朝阳跟甄府的丫头关系较好，那丫头有一位哥哥也在朝为官，你试着打听打听他为人如何。” “是，母后。”文皇后应道。 太后端起茶杯刚想入口时又问了一句，“哀家听说太子被罚闭门思过了？” “……是。”文皇后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母后放心，只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不碍事。” 太后娘娘却驳面道，“你应当知道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出一连串的祸事，你既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太子生母，教导之事万不可松懈。” 文皇后微微垂下头说，“多谢母后，臣妾记下了。” “要时刻记在心里才好。” “母后说的是，臣妾会牢牢记在心上。” 太后娘娘露出困倦道，“你今日便先回去吧，哀家也累了。” 文皇后闻言起身扶礼道，“是，臣妾过几日再来看望母后。” “有心了，回吧。” “是。” 文皇后走出养宜殿坐上轿辇后整个人才算松懈下来。 “娘娘，春桃来报说文三小姐已经到了。”周嬷嬷跟在轿辇一侧说。 文皇后疲惫道，“那便回去吧。” “是，娘娘。”周嬷嬷说完握着双手欲言又止道，“娘娘，可是太后娘娘又……说了什么？” “刁难”两字被周嬷嬷吞进了肚子里。 虽说这几个太监都是中宫的奴才，可是也保不齐哪一日会变成背叛主子的狗。 文皇后轻摇头道，“母后只是心疼安宁和朝阳的遭遇，因此便多说了几句而已。” 文皇后垂下眼眸，刚才若不是察觉出母后的意图又替她说出心里的话，恐怕今日母后又要盯着太子不放了。 太子，唉…… 朝凤殿。 文君端坐着饮茶，哪怕在自己姑母的宫殿里也一样小心谨慎。 当外面出现声响时，文君便缓缓起身迎了出来。 “见过皇后娘娘。”她规规矩矩地行礼。 文皇后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说，“免礼，随本宫进去吧。” “是，皇后娘娘。”文君应道。 周嬷嬷见她们落座后便主动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文君这才敢松一口气。 “娘娘，你派人唤臣女入宫可是有事？”文君问。 若只是聊家长里短应该不会让所有人都回避。 文皇后看向面前乖巧的文君，心里一阵心疼。 “君儿，你告诉本宫朝阳生辰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文皇后问。 文君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意外，随后便低下了头。 文皇后握住文君的手严肃道，“不得再隐瞒，将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娘娘……”文君委屈地红了眼眶说，“那日，郡主要杀了臣女。” “当真？！”文皇后语气里是满满的愤怒。 原本，她还存了一丝顾虑，可是她非常清楚君儿的为人，君儿是不会诬陷他人的。 文君重重地点下头，接着便把当时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文皇后。 “娘娘，那日若不是叶姐姐，臣女恐怕早就成了湖底冤魂了。”她一回想起那个画面还是会忍不住地害怕。 “当时过来杀臣女和叶姐姐的便是郡主身旁的侍卫，臣女认得他。” 文皇后气愤极了，拍案而起道，“岂有此理，安宁如何会教导出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东西！” 文君心知姑母为何会这么生气，因为谁都知道姑母待朝阳郡主如同半个女儿一般。 可是，这半个“女儿”如今却想要让文府断了最后一点香火。 文皇后越想越气，眼下太子还因为崔任之事被圣上迁怒之中，而她又冒险想要帮安宁一把。 结果却得到了什么？ 这一家子都是狼心狗肺之人！！ 文君抬眸开口道，“娘娘，祖父并不知道这件事，臣女怕祖父担心伤了身体才没有告诉他。” “本宫明白，你做的很好。”文皇后爱怜地说，“你的委屈本宫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 文君却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说，“娘娘，如今郡主那副模样，臣女心里的怨恨也已经放下。” 文皇后颔首欣慰道，“你向来大度，不愧是咱们文家的子孙，本宫今日让你入宫还为了另外一件事。” 文君不解地看向她。 文皇后疼爱地抚摸文君的脸庞道，“君儿，你既然已经与毅王不再有瓜葛，那本宫想帮你寻一位如意郎君入赘文府，你觉得如何？” 文家已无男丁，往后传宗接代只能靠君儿了。 “入赘？”文君惊讶之余剩下的便是浓浓的忧愁。 洛霖哥哥……他会答应吗？甄府……又会同意吗？ 甄大人只有洛霖哥哥一个嫡子，他应该是不会同意入赘之事。 文皇后察觉到文君似乎有难言之隐便劝说道，“你放心，本宫可以请圣上下旨赐婚，左右他也要给朝阳赐婚。” 文君蹙起眉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驸马爷才刚刚离世，眼下赐婚怕是不妥当吧？” “本宫又何尝不知呢。”文皇后挑起嘴角讽刺道，“可她的亲娘是安宁长公主，安宁又是太后的亲生女儿。” 文君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好奇问道，“那太后心里可是已经有了人选？” “嗯，他甄府的公子，叫……” “洛霖哥哥？！”文君几乎是惊叫地站了起来，“娘娘，难道你们想让洛霖哥哥娶她吗？！” 洛霖哥哥，郡主……不，这绝对不可以！！ 文皇后刚想问文君为何如此激动，只是还未开口时文君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君儿，你……” “姑母！”文君哭着说道，“洛霖哥哥不可以，君儿早就和洛霖哥哥私定终身了！” “君儿！你胡说什么？？” 第265章 谁的鸿门宴 文皇后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门，当她想起周嬷嬷正守在门外时她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随后，她紧皱眉头呵斥道，“你给本宫说清楚，何为私定终身？你们可是已经……” 文君急忙摇头道，“姑母，君儿和洛霖哥哥心心相印，除此之外并没有做过什么不适之举。” “姑母，洛霖哥哥不可以娶她，若是他们成亲的话那君儿会死！” “君儿心怡洛霖哥哥这件事祖父也知晓，祖父说他为人正直品性良善是个好人，说若是我们两个真的心念对方，他是会答应让君儿嫁给他的。” “姑母，求你帮帮君儿，洛霖哥哥不仅不会喜欢郡主，他更有可能会抗旨不遵，若是……恐怕……” 文皇后没料到父亲也知晓，不过，她更想不到的是甄家那小子竟然能让父亲都赞不绝口。 “姑母……”文君泪流满面地扶在文皇后的双膝上。 因为，她是真的害怕了。 若不是情非得已她是不会一遍遍喊出“姑母”这两个字。 “你起来说话。”文皇后既心疼又气恼道，“记住，莫要将整颗心寄托给一个男人，若不然只会有无尽的苦楚。” “……是。”文君不敢反驳更没办法证明自己是对的。 不过，她相信往后余生会替她证明一切。 “那，洛霖哥哥……” 文皇后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本宫不会坐视不理。” 文君忙磕头说道，“君儿多谢姑母成全！” “你且先回去吧。” “是，君儿告退。”文君起身离开的脚步略微显得匆忙。 文皇后见她这般心里大抵也是明白的，只是甄洛霖是不是良配她得派人好好查一查才是。 只盼望君儿不会看错人。 长公主府。 当叶子娴刚走下马车时就已经有人跑着去禀告朝阳郡主了。 叶子娴在一排队伍里一眼就看见了康宁侯府的马车。 林英跟在叶子娴身旁小声道，“小姐，奴婢总觉得咱们不应该来。” 叶子娴摇了摇头，“不来一趟我不放心，也不知姐姐为何会带如娘过来。” “大约是因为如娘姐姐的肚子吧。”林英的话点到为止。 叶子娴却也听得明白，她虽然理解毕氏的做法但是她并不认同，面子是虚无的东西，如娘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呀，原来叶小姐来了！”银杏假装热情道，“奴婢多谢叶小姐前来。” “叶小姐来的正好，郡主刚好在跟安宁侯夫人她们说话呢。” 叶子娴拧眉，她知道银杏是故意这么说的，这是在警告自己。 她们，那如娘是不是也在？ “还请银杏姑娘带路。”叶子娴说。 银杏笑了笑说道，“叶小姐，你应该要先去驸马爷灵前祭拜一番才是。” 林英忍无可忍刚要上前却被叶子娴拦下了。 叶子娴摊开一只手掌道，“银杏姑娘也许不知我这手上沾染了何人的鲜血，我若是去祭拜驸马爷的话，恐怕他会不得安生呢。” “况且，你家驸马爷真的找到了吗？你们若是真的找到了，那我知道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原来真是你做的！”银杏顿时怒目圆睁。 虽然她早就有所怀疑，可是没想到叶子娴会自己承认。 叶子娴甩了一下手冷声道，“我今日来一不是为了祭拜，二也不是为了叙旧，因此，你无需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你！” 林英骂道，“你什么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姑奶奶告诉你，你的小伎俩都是姑奶奶玩剩下的，我们只是小姐跟你说两句话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你们……”银杏气到涨红了脸，她如何能想到在自家门前还被仇人骂得吭不了声。 简直是岂有此事！！ 银杏眼神里露出了凶狠，她暂且压制住心中的愤怒说道，“叶小姐，请进！” 今日只要她踏进这个门槛，她就休想要站着出来！ 哪怕不是为了驸马爷和郡主，她也要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林英看向叶子娴后大声道，“小姐，咱们就给她一个面子进去瞧瞧，奴婢倒要看看今日到底是谁给谁摆的鸿门宴。” 银杏闻言瞪了一眼林英，她从未见过如此大言不惭且又不怕死的丫鬟。 好，很好！！ 林英见她居然还敢瞪自己，心里气得想要挖了她的眼睛。 “林英，咱们先进去。”叶子娴还在担心如娘和毕氏的安危。 如今的长公主府恐怕已经没有一个正常的人，她得跟毕氏好好说说才行。 这个地方，以后是万万不能再带如娘来了。 长公主的院子里眼下坐着一些人，她们多是朝廷大员的家眷。这其中就有毕氏和如娘，而如娘也是唯一一位可以坐着的小妾。 只因大伙儿都看见了她隆起的肚子。 这可是康宁侯府的第一个孩子，也难怪从一进来毕氏这位侯夫人都在照顾着她。 今日的毕氏格外精神，气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只见她端坐着不紧不慢地品尝手中的清茶。 如娘微微垂眸乖巧地坐在毕氏的身后，她虽然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可是夫人在这里她也能安心不少。 ——只是，不知小姐会不会过来呢？ 长公主的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如娘的肚子，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孩子……几个月了？” 侯夫人笑笑道，“左右不过俩月，怕是要等到来年七八月左右才能生产。” “呀！你说这才俩月？”尚书夫人惊讶地反复看向如娘的肚子道，“不成吧，我可从未见过俩月的肚子会如此显眼，难不成是双胎？” “双胎？那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京都好像从未出现过双胎，若是一男一女那可就是祥瑞啊！” 如娘被她们看得红了脸，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也被毕氏看见了。 “各位姐姐妹妹们还是莫要看了，她脸皮子薄可经不起你们这么说。”毕氏笑道，“不过，如娘的肚子确确实实才俩月，假不了。” 尚书夫人握住毕氏的手说，“依我看不如请张太医来一趟，我瞧见他和他夫人也来了。” “这……”毕氏拿不定主意，她怕惹了长公主伤心，又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这时，长公主对身旁的石妈妈说，“你去吧，若是看见张大人便说我有事要问他。” “是，长公主。” 第266章 龙凤胎 众人在等张太医时，尚书夫人欲言又止地看向长公主。 “尚书夫人怎地如此？可是有事要说？”长公主瞧见她的样子就已经大概猜到了。 果然。 尚书夫人唉声叹气地道，“原本我也不该提郡主，只是外面风言风语实在是太多了……” 长公主摇摇头苦笑说，“你既然也说是风言风语，那便不去理会就是了，我总不能因为几个下人的生死去惩罚朝阳吧。” “朝阳，她已经够可怜了……” 尚书夫人一愣，随后尴尬地说了一声“是”。 ——看来，长公主是知错犯错选择包庇郡主了。 张太医来的路上以为是长公主要请平安脉，可是来了才知道是长公主让他给康宁侯府的小妾诊脉。 毕氏笑道，“张太医，这次劳烦你了。” “不敢不敢。”张太医稳重地说，“那请这位姨娘将手伸出。” 如娘怯怯地看了一眼毕氏，见她点头后才敢把手腕露出来。 张太医诊脉时屋内安静一片，毕氏紧张地握着帕子。 “这……”张太医忽然挑眉看向如娘的肚子，眼睛里明显有些惊讶。 “稍等，容我再看看。”他激动地说。 毕氏的心提了起来，可是她不敢问更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到张太医。 “侯夫人，这位姨娘身子太弱了些，生产时恐怕要多些准备才是。”他说。 毕氏忙点头，“应当的，我已经着手准备了，不过，如娘肚子里……” “恭喜侯夫人，是罕见龙凤胎。”张太医说完复又诊了一会儿，这样的胎象着实难遇。 这若是宫里某位娘娘怀上，那真真是拥有了皇家的荣誉。 “当真？！”尚书夫人惊喜地握住同样难掩激动的毕氏说，“妹妹，你终是苦尽甘来了！” 毕氏因为这句话直接红了眼眶，“是啊，是啊……” 如娘不敢置信地抚摸自己的肚子，这里真的有两个孩子吗？ 长公主艳羡地看向如娘和毕氏，这么多年毕氏受了多少冷眼和嘲笑，可是现在他们侯府即将出现一对龙凤胎儿。 “侯夫人，恭喜……”她由衷的祝福。 毕氏回以微笑，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落下眼泪，因为她已经无需装作坚强和无畏。 现在，如娘帮她赢得了一切。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指着她窃窃私语，再也不会编排侯爷无后。 “夫人……”如娘担忧地看向毕氏，她不明白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夫人为何哭了？ 如娘因为担心便起身想要去安慰毕氏，可是一时不察差点被椅子背撞到了肚子。 “姨娘！”银枝心惊肉跳地抱住如娘另外一只手慌乱地护住她的肚子。 毕氏吓得不轻，她疾步走到如娘面前又惊又怕道，“可是碰到了？” 如娘摇了摇头，“没有，对不起，夫人……” “你这傻孩子！”毕氏鼻子忽然酸楚不已。 因为她和如娘之间，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她不是如娘。 张太医宽慰道，“侯夫人莫要紧张过度，稍稍碰触也是无碍的，反倒照顾这位姨娘的心情更为重要。” 毕氏后怕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银枝再也不敢松开如娘的手，哪怕扶着如娘小心坐下后她也紧紧地守在身边。 这肚子里可是两位小主子，两位小主子啊！ 银枝握着自己的双手也难以克制内心的激动，从今日起她得时时刻刻看好如娘直到如娘平平安安地生产。 如娘这小身躯恐怕要遭难了。 毕氏看向众人和长公主说道，“长公主，今日我就不久坐了，如娘也到时间该歇息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我明白，待孩子出生我会送上一份厚礼，这毕竟是咱们云国的祥瑞之兆。” 毕氏一愣，心事忡忡道，“长公主谬赞，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嗯，回吧。” 如娘欲言又止，在离开院子后忍不住问道，“夫人，小姐没有来吗？” 银枝搀扶着说，“姨娘，你若是想要见叶小姐，那奴婢派人去请她到侯府一见，外面……怕是不安全。” “是呀。”毕氏抚摸如娘的肩膀说，“往后咱们尽量不要出府，像刚才那般实在危险。” “那，小姐……” 毕氏笑了笑说，“放心，过两日我派人去接她过府一叙。” 如娘乖巧地说，“是，多谢夫人。” 毕氏默默叹了一口气，刚才长公主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中。 ——祥瑞之兆，这句话实在太重了，也不知长公主是有意还是无意。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如娘直到马车离开还在想着叶子娴有没有去长公主府。 只是，如娘想不到的是叶子娴不仅在里面，她还被人团团围住了。 红梅战战兢兢地敲响院子的门，当门被打开时她垂着头回禀道，“郡主，侯夫人他们已经回去了。” “怎地去了那么久？你没看见叶姐姐在等你消息吗？”朝阳郡主冷笑着看向被侍卫逼至墙下的叶子娴。 红梅缩着脖子解释说，“郡主，因奴婢看见张太医也进去了便想等等，谁知竟然听到了一件大喜事。” “哦？什么事？”朝阳郡主问。 叶子娴也竖起耳朵，她想知道如娘有没有危险。 红梅害怕地继续说道，“张太医给侯府的那个姨娘诊脉，说她怀上的是一对龙凤胎儿。” ——龙凤胎？！ 叶子娴激动得难以言表，不过她更庆幸的是毕氏和如娘已经平安回去了。 “小姐，如娘姐姐好厉害啊！”林英说。 叶子娴颔首笑道，“嗯，过两日我们去看看她。” “红梅，你下去吧。”银杏说，因为她不想让红梅参与到这件事来。 毕竟红梅胆子太小了，若是以后管不住嘴透露出去，那郡主恐怕也会让她杀了红梅。 红梅急忙点点头，“是，银杏姐姐。” 当院子的门被侍卫关上后，银枝看向朝阳郡主说道，“郡主，她们似乎还想着要走亲访友呢。” 林英嗤笑说，“你这丫头当真一根筋，她都成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了，你居然也不为自己找一条后路，反而还要跟着她一起死。” 银杏呵斥道，“放肆，你胆敢对郡主口出恶言！我非要拔了你的舌头！” “我的舌头？哈哈……” 第267章 要她的命 林英仿佛听见了什么大笑话似的一直笑个不停。 朝阳郡主看向叶子娴，“怪不得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叶姐姐，你们是当真不怕吗？” “怕什么呢？” 叶子娴一本正经地问，“怕丢人还是怕死？若是怕丢人，郡主现在这副模样出来丢人现眼，你都不怕我又何惧之有？” “若是怕死的话，呵呵……”叶子娴冷笑后继续说道，“放心，你不死我又怎敢先死呢？” “岂有此理！”银杏忍无可忍地说，“叶小姐，你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对郡主无礼，我一……” “你敢怎么样？”林英挡在面前蠢蠢欲动，她心里巴不得大家动起手来才好。 “林英，你小心一些不要伤到自己。”叶子娴说。 林英点了点头道，“小姐，你就放心吧，奴婢看不上这些人！” 朝阳郡主见她们俩主仆情深便厌恶地说，“一个丫鬟罢了，也值得你如此关心？” “一个刚来的丫鬟你都能放在心上，那怀了孕的如娘……” 叶子娴脑海中警铃大作，她冷下脸警告说，“郡主，我劝你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底线？！”朝阳郡主似乎又找到了目标，只见她眉头放开人也松懈地说，“原来你的底线竟然是个丫鬟，叶姐姐，你说怀有身孕的人最害怕什么？” “龙凤胎儿多难得，若是不小心掉了，死了……” 叶子娴眉目凛冽道，“怎么？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弟弟还不够，现在也想毁了侯府？” 朝阳郡主瞪大了眼睛，“你，你……” 银杏愤怒道，“你在胡说什么？长公主的孩子明明……” “你不用明明了，长公主已经知道是你们郡主下药迷晕她还给她喝了堕胎药。” 林英鄙夷地看向面面相觑的十几个侍卫说，“今日，谁要是敢碰我家小姐一下，我就把他剁碎了喂狗！” “还有你！”林英指着银杏说，“刚才我就忍你很久了，你还想拔我舌头？呵，我一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拔！” “我告诉你们，我今日就站在这里，我看谁敢跟未来的毅王妃作对！” “……”叶子娴眼皮子跳了一下，这丫头怕是在火上浇油！ 果然，朝阳郡主脸色突变。 “毅王妃？！”她恶狠狠瞪着叶子娴道，“你真以为你能嫁给毅王殿下？呵，哪怕圣上答应我也不会答应！！” “叶姐姐，你既然这么喜欢丫鬟，你放心，我会送这丫头和如娘一起去见你！” “龙凤胎儿？呵！我倒要看如娘有没有命生下来！哪怕他们出生了我也要送他们去见你！” 这世界所有和自己作对的人她都要杀了，所有叶子娴觉得美好的事她都要毁了！ 哪怕最后同归于尽！！ “你已经疯了！”叶子娴突然垂下眼眸冷笑说，“你活着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丧命。” “郡主，不是所有人都畏惧皇权，很不巧我便是其中一个。” 林英听出弦外之音，她站好架势准备听从叶子娴的吩咐。 不过区区几个人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什么郡主不郡主的在她眼里也微不足道。 “你这是想要跟我拼命？就凭你们两个？” 朝阳郡主从容地笑道，“叶子娴，你若是跪下求饶我或许还能留你一具全尸，若不然我就让他们将你砍成一块块喂狗。” “哪怕我今日杀了你，你以为我会怕毅王殿下查到吗？我若是会担心便不会让你出现在这里。” 叶子娴细看面前的侍卫，她小声问道，“林英，你有没有把握？” 林英摇了摇头，“小姐，你不在奴婢就有把握。” “……” “不过没关系。”林英指了一个方向道，“咱们也带人了。” 叶子娴急忙抬头顺着方向看去，可是却什么也没看见。 ——那一片屋顶上哪有人？ “小姐，奴婢现在要你一句话。” “什么话？”叶子娴疑惑地问。 “她！”林英指向朝阳郡主问道，“小姐若是想要她的命，现在便是机会。” 这院子周围的人早就被这个郡主支开了，眼下不需要担心有人闯进来。 “你们敢？！”银杏移步挡在朝阳郡主面前。 林英白了一眼懒得搭理她。 叶子娴看向朝阳郡主，随后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要她的命。” “是，小姐！” 朝阳郡主莫名出现一阵心慌，哪怕叶子娴脸上面无表情。 林英朝着屋顶喊道，“你们保护小姐！” 当所有人因为好奇看向屋顶时，林英突然从一个侍卫手中抽走了一把剑，接着趁他还未回过神便把剑抵在他脖子上用力划了一刀。 “啊！”银枝吓得捂住了脸。 林英追向第二个侍卫时眼神中尽是不屑。 这些内宅大院的侍卫都不如街边卖艺的人灵活，除了人数多了一些以外林英想不出有什么可让人害怕的。 “准备好你的舌头！”她嗜血一般地看向银杏。 “郡，郡主……”银杏因为害怕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眼睁睁看着一个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毫无反抗之力接二连三倒在血泊中。 这，这究竟是什么人？！ 叶子娴也是第一次看见这副模样的林英，震撼之余她很快反应过来走到朝阳郡主和银杏面前。 “你，你别过来……”银杏哪怕已经站不起来也要把朝阳郡主挡在身后。 “救命，救命——” 林英解决完所有侍卫来到银杏跟前，随后邪魅一笑伸出血手将银杏的下巴卸了下来。 “啊——救，救……”银杏还来不及痛苦地求饶，她的头发就被林英紧紧抓住了。 “小姐，奴婢跟她算一算私仇。”林英说。 叶子娴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看向还在强装镇定的朝阳郡主。 “你，不能杀我……”朝阳郡主一开口便带着牙齿打颤声，“你不能杀我，我是郡主……” 叶子娴怕弄脏自己的匕首，因此便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剑。 “你，你别过来……”朝阳郡主试图想要站起来，可是她连抬手阻拦都做不到。 “叶子娴，你，你放过我！”她真的害怕了，被马蹄踩踏的那种绝望感再一次席卷全身。 “只要你不杀我，我们，我们一笔勾……唔……” 第268章 除掉祸害 叶子娴虽然不够力量将剑贯穿朝阳郡主的身体，可是剑尖也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胸口处。 “啊——”银杏含糊地大喊，可是她的声音在哀乐的鼓锣声中微不足道。 甚至，她都没有吸引叶子娴的注意。 叶子娴平静地看着朝阳郡主露出痛苦和惊愕的表情，她为自己也为帮“叶小姐”除掉了一个祸害而欣慰。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 朝阳郡主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或许，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叶子娴手上，她更想不到今日明明是她要杀叶子娴，可是为什么死的却是自己？ 太多的不甘，太多的为什么，太多太多…… 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才想起自己的母亲…… 朝阳郡主死了。 林英在活生生拔掉银杏的舌头后也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如今，一整个院子的鲜血流了一地，她们两个就像地狱使者一般站立在尸体中间。 “小姐……”林英用银杏的帕子擦手，刚想抬头说话时却看见了一个人。 “王爷！” 叶子娴急忙朝着上边看，果然看见邵衡和林舟站在屋顶上方。 ——他，都看见了吗？ “王爷，你要不要跟我喝一杯？”叶子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 不过，她现在确实很想喝几杯。 邵衡面色严肃从屋顶上跳下来，随后搂住叶子娴的腰轻松翻过高墙离开了。 林舟咬牙切齿地问，“你就是这么保护叶小姐的？！” “……她们欺人太甚，若是不反击躺着的就是我和小姐！” “那她的舌头呢！”林舟指向银杏。 林英撇了撇嘴默不作声，反正哥哥可能已经看见了。 林舟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况且这里不宜久留。 “叶府的马车我已经派人移走了，不过你这身血衣如何是好？”林舟问。 “放心，我有办法。”林英说着解开腰带将外套脱下，接着翻了一面反穿说道，“这是小姐教我的，怎么样？” 林舟抬脚踢道，“好了赶紧滚，这件事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讨厌死了，哥哥还是这么凶！ 林英嘟了嘟嘴助跑后跳上墙头，在她离开的瞬间意外看见两个黑衣人从屋顶上跳下。 ——他们，要做什么？ 院落不远处，红梅心不在焉地喂食鱼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开始喜欢上待在这里的。 或许，只是因为这些鱼儿不会咬人吧。 石妈妈拿着孝服心事重重地路过，她见红梅正发呆便问道，“红梅，郡主呢？” “在屋里……石妈妈！！” 红梅急忙一把扔掉手中的鱼食跑到石妈妈面前问，“你，你若是有事找郡主，不如让我先去通报一声吧！” “你这丫头，我找郡主何时还需要你通报了？”石妈妈嗔怪道，“你也是的，不好好在里面伺候郡主，整日喂鱼做甚？” “……我……郡主说她身边有银杏姐姐就够了。”红梅脸上露出了委屈。 石妈妈叹了一口气劝道，“银杏毕竟是从小就跟在郡主身边的丫鬟，她们之间的主仆情谊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 “石妈妈，我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随我过去吧。”石妈妈说完抬腿往郡主院子走去。 “等等！”红梅拦住道，“石妈妈，我在这里也是郡主吩咐的，她说……她说需要休息暂时不想见人。” 石妈妈起了疑心，她察觉红梅似乎不想让她去见郡主，这是为何？ 红梅假装镇定，可终究还是在石妈妈探究的目光中心虚害怕地低下了头。 “红梅，你同我说实话郡主到底在做什么？”石妈妈的面色变得凝重。 “我……” 石妈妈皱起眉头猜测问道，“难不成，她又在折磨哪个丫鬟？” 红梅不知道该不该点头，因为郡主确实在折磨人，不过并不是府里的丫鬟，而是叶府小姐。 可是，她却不能说。 郡主为了不让人看见叶小姐来了，她特地提前让管家将所有人都赶去驸马爷那头了。 现在知道这件事的恐怕只有里面的侍卫和她们几个了。 石妈妈见红梅有苦难言还以为自己猜测对了。 “石妈妈，要不……你让我先去禀报一声可好？”红梅试探地问。 郡主的院子现在连她都进不去，石妈妈又怎么能进的去呢？ 唉…… 石妈妈犹豫不决，可是这套孝服样式复杂，她怕红梅和银杏做不妥当惹人口舌。 “不必了，我同你一起去吧。”石妈妈拍了拍手上的麻衣孝服说，“一会儿我教你们如何穿戴，明日里记得也要给郡主穿上。” 红梅紧张到无礼夺走孝服道，“石妈妈还是请回吧，我一人送去就成，哪怕我不懂银杏姐姐肯定懂的。” “你这丫头今日是怎地回事？！” 石妈妈用力一巴掌拍在红梅肩上，随后小心翼翼拿回东西边走边整理道，“莫要与我浪费时间，长公主还在等郡主过去呢！” “石妈妈，石妈妈……”红梅忍着疼痛追上前。 可是，石妈妈似乎是铁了心要进到郡主的院子里去瞧一瞧，当她来到院门前便毫不犹豫地推开了。 ——糟了，又要挨银杏姐姐的骂了。 红梅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郡主的惩罚，会不会跟那些死去的姐姐一样被扔出去…… 这时，石妈妈的尖叫声突然响彻天际。 这是……怎么了？ ——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出什么事了？”长公主紧张的声音忽然响起。 红梅急忙转身却发现长公主已经近在咫尺。 “长，长公主……” 尚书夫人指着前方提醒说，“长公主，石妈妈好似晕倒了！” 刚才她们一行人原本要去驸马爷的灵堂前祭拜，想着祭拜完也该各自回府了。 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郡主出现，因此她们才陪着长公主过来瞧瞧。 谁知刚来就听到了尖叫声。 红梅见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脸色瞬间吓得惨白。 长公主顾不得红梅的异样，她加快脚步走向朝阳的院子，尚书夫人带着众人纷纷跟上。 石妈妈好端端却无缘无故晕倒在地，院子里面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269章 不干净了 “啊！” “老天！” 一瞬间，喧哗声惊叫声此起彼伏，长公主甚至连站也站不稳了。 院子里如同被人洗劫了一番，随处可见的鲜血一摊摊惊悚地留在地上。 所有侍卫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有的甚至是赤身裸体以奇怪的姿势死去。 院子中间，银杏衣衫凌乱地倒在朝阳郡主的轮椅上，她的手还搭在杀害朝阳那把剑的剑柄上。 “朝阳——”长公主哭喊着想要冲上前。 尚书夫人皱着眉头急忙拉住道，“长公主，是燃情香。” 从刚才她就闻到了浓重且熟悉的气味，若是没猜错应该就是燃情香，这种东西可以增添闺房乐趣也并不是什么秘药。 只是，郡主到底点了多少燃情香才会有如此浓重的气味？ 长公主的身体本就还未康复，她若不是扶着门边强撑一口气的话早就倒下了。 可是，她还是闭上眼睛身体软绵绵地倒下了。 “长公主？！你醒醒！！” “长公主，长公主……” 红梅悄悄地跟了过来，她本以为是叶小姐被发现了，可是看着似乎并不是这样。 当尚书夫人蹲下照看长公主时，红梅这才有个空隙可以看见里面的景象。 可是，只一眼她甚至来不及害怕便已经倒地不省人事了。 尚书夫人瞥了一眼红梅后摇了摇头，无奈下只得将自己的贴身丫鬟派了出去。 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哪怕长公主还想要息事宁人也已经是不可能了。 最先出现的是长公主府的管家，管家似乎也震惊不已，他本就因为临时搭建灵堂而心力交瘁，眼下竟然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驸马爷还未入土为安，现在长公主晕倒了，郡主也死了…… 昔日繁荣昌盛的长公主府到底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田地？ 朝阳郡主的死直接打乱了尚书夫人的回府的打算，眼下这里需要有一个人可以主持大局。 唉，最可怜的怕是长公主了…… 毅王府，邵衡书房。 叶子娴坐在邵衡的位置无力地趴在书桌上，她的面前是一只盛满酒的酒杯，酒杯旁边还有几盘卤味菜。 “有酒，有肉……”她笑了笑说，“王爷，这算不算是一种惬意的日子？” “不对，我若是感觉舒适惬意，那这便就是，为何还要多此一问呢，对不对？” 邵衡沉默地看向叶子娴，他从叶子娴脸上看不出一丝丝惬意，反而眉眼间满是忧愁。 “你一直都想报仇，如今大仇已报你却为何不高兴？”他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一脸平静道，“我当然开心，她那样的人其实早就应该死了，我杀她的时候心里甚至没有负罪感。”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么容易就可以杀了她。” 如果在落水那次就连同文三小姐指认她或者悄悄杀了她，那后面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那自己就不会被下媚药，那些无辜的丫鬟也不会死，可怜的清秋也可以重新生活……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况且当时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跟整个长公主府抗衡。 不过现在至少如娘不会再被威胁了，现在至少保护了如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王爷，我明明已经报仇了，可是心里却觉得空空荡荡。”叶子娴抬起头看向邵衡问道，“我接下来要做的是不是安静地等死？” “娴儿……” 叶子娴忽然摇头打断道，“王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我不要求也不奢望你能让我等到如娘生产，只希望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安排好身边的人。” “叶小姐”或许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叶子娴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排妥当身边的人。 毕竟相处半年也有一些感情了。 邵衡敞开一只手道，“过来。” “……我要是不过来，你是不是又要摔我一次？” 叶子娴也不知是记仇还是有了醉意，她抬起曾经受伤的脚架在邵衡腿上说，“大夫说了，我上次伤得严重，虽然他没说不过我知道肯定骨裂了。” “你如果生气的话也不能摔这只脚，我怕以后给她留下后遗症。” 邵衡抚摸她的脚腕，心里也升起了悔意。 只是这种悔意不知是因为这只脚还是因为叶子娴。 叶子娴一只手托住下巴，眼神懒洋洋地看向邵衡问道，“王爷，你真的会娶‘叶小姐’吗？” 邵衡垂下眼眸反问道，“为何要知道这件事？” “好奇呀！” 叶子娴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有时候看不懂你，你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要娶陆暮雨？我想……应该没有人愿意分享自己的夫君。” “王爷，无论你娶陆暮雨还是其他人，哪怕以后休妻或者和离，‘叶小姐’都不是原配了。” “而且……” 邵衡抬眸微微皱眉不明所以问，“而且什么？” 叶子娴一根手指滑着杯口不自然地说，“这，不用说太明显……” “本王倒是好奇的紧，你且说一说。” “……”叶子娴不仅不自然，眼神也开始回避了。 邵衡没有追着逼问，他若是想要知道那自然还有其他方式，只不过直言相告也就省得他使用手段。 叶子娴犹豫要不要说，只一瞬间脸色就变得通红起来。 ——太没用了。 叶子娴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随后假装淡定地开口道，“王爷，你娶其他的女子，难道不会跟她们……躺在一起做……什么吗？” “我知道这里有什么暖床丫鬟，同房丫头，什么红颜知己，贤妻美妾，可是……我想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这么分享自己的男人。” 邵衡没有着急解释，反问了一句，“你那里没有吗？” “当然没有！” 叶子娴收回脚摆正身体自豪地说，“我们那里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度，成婚后没有小妾，没有其他，若是有的话那作为妻子可以维护自己的利益。” “那，若是没有成婚前呢？”邵衡意味深长地问。 “这……”叶子娴仿佛被噎了一下，没有回答上来。 邵衡却了然地笑了笑。 “……”啧，有什么好笑的？！ 第270章 闭门思过 不到一天，整个京都都听说了长公主发生的事情，因为有人绘声绘色地将朝阳郡主院子里的事情说了出去。 这次不仅震惊了普通百姓，就连宫里也派人过来了。 长公主期间醒来了一次，可是一醒来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接着便又昏死过去。 大约清晨时分，一直守在长公主身旁的张太医却发现长公主已经没了呼吸。 从宫门至长公主府一路的街头小巷站满了人，好奇心让这些平头百姓放下家里的事过来凑热闹。 本就忙碌的茶馆此刻更是围的水泄不通。 “看，又一波大人们出来了，估计也是去长公主府的。” “这是自然，毕竟那一家都死光了……” “嘘，你小心别让人听见了。”街边人群里发出窃窃私语。 半月后就是新元了，可是谁能想到长公主府一家接二连三地出事，如今更是一人不剩。 这种事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你们听说了吗？”有一位穿着富贵长袍的人说道，“听说郡主是被自己身边的丫鬟亲手杀死的，只因那丫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才起了杀心。” “这如何可能啊？”有人问。 那人继续说道，“这有何不可能？你们可知她自从在狩猎场捡回来一条命后，手上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她有今日也是她罪有应得。” “唉，只是可怜了长公主！” “可怜？”那人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怕是不尽然也。” ——郡主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之事？难道长公主真的会不知晓？ 只是，不知长公主有没有算到她最后会因自己的女儿而死，临死前又可曾后悔过自己对她的百般纵纵容？ 叶府。 一大早，叶子娴就带着林英去往西院，只因她听说宋姨娘才康复没多久就又病倒了。 从南院到西院的路上，她观赏着雪景不紧不慢地走着。 昨夜的大雪让世间万物都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被。 叶子娴每踩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咯吱咯吱”声，身后也会留下一长串均匀的脚印。 西院异常的安静，除了偶尔几声咳嗽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了。 “宋姨娘，小姐来看你了！”林英一踏进院子就瞧见了病恹恹的宋姨娘。 宋姨娘回过神后忙笑着迎了出来，“娴儿，你怎地来了？” 叶子娴默不作声，她仔仔细细看向宋姨娘憔悴不堪的脸庞，明明还那么年轻，可是她的脸上却看不出来对生活的憧憬。 这个地方正在一分一秒地折磨着宋姨娘的内心。 叶子娴心里倍感难受，她握住宋姨娘的双手道，“进屋吧，我有话跟你说。” “……好。”宋姨娘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带着叶子娴进屋了，只是，她发现林英并没有跟来。 “娴儿。”宋姨娘紧张道，“你特地来找我，可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叶子娴微微摇头，她从怀里拿出几张纸说，“这是你和李管家的放解书和一封休书，我虽然听说妾室并不需要这种东西，不过有备无患。” “娴儿，你这……” “姨娘，你和李管家离开京都吧。”叶子娴果断道。 宋姨娘一听猛地站了起来，许是因为太过于激动，她急忙背过身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娴儿，我们不会离开的……” 这件事情已经提过太多次。 李管家不离开叶府的原因从来不是这张放解书，而是他打心眼里就把自己和叶府看作了一体。 宋姨娘既心疼也理解，因此，她从未想过要和李管家一起离开叶府。 李管家需要做的和想要完成的事，宋姨娘从来不会阻止，她最多也只是感叹有缘无分。 然后，便是默默地守护着。 叶子娴沉下脸收起放解书问道，“宋姨娘，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若是答应我便着手安排，你若是不答应，那我便立刻给李管家安排一个婆娘！” 宋姨娘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个贤惠安静的荷姑，可是哪怕如此她还是摇了摇头。 “娴儿，你莫要再说了。”她流着泪说，“这么多年我其实早就应该想明白，我和李管家注定是无缘无分的两个人。” “倘若他真的可以得到幸福，那我……也是心满意足的。” 叶子娴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她想告诉宋姨娘幸福是要争取的，可是她却说不出口。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陷入了一个泥潭？ “娴儿，你喝茶。”宋姨娘倒了一杯茶说，“往后这件事就不要再……” 叶子娴突然拎起茶壶果断且重重地摔在地上。 宋姨娘吃惊地抚上胸口，刚想说话时房门却被人推开了。 李管家一进院子就听到了一声巨响，当他看见屋内的景象时也忍不住地惊讶。 “小姐，这，这是怎么了？”他谨慎地问。 宋姨娘害怕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并不知晓。 叶子娴高傲地说，“李管家，宋姨娘以下犯上，从今日起闭门思过，断绝一切吃喝。” 什么？！ 宋姨娘不敢置信地问，“娴儿？我并没有以下犯上，你何苦这么对我？” 叶子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继续对李管家吩咐道，“既然断绝吃喝，那她的汤药也一并断了吧。” “小姐！万万不可！这样宋姨娘怕是会挺不过去！”李管家这是第一次违背叶子娴的吩咐。 叶子娴看向他嗤笑道，“挺不过去便挺不过去了，左右不过是一个等死之人。” “李管家，与其让她深陷煎熬永无出头之日，不如趁早送她一程也算是行了一件好事。” “你也收起自己虚伪的关心，我会让林英整日都在这里监守，凡是违背我吩咐之人，我将通通赶出叶府！！” “小姐！！”李管家不顾地上的碎片跪下道，“还请小姐开恩，宋姨娘若是有错那老奴愿意替她受之。” “李管家……”宋姨娘眼眶变得通红，今生能听到他的这句话，便是死也无憾了！ 叶子娴狠心道，“林英，你留下给我好好看着！” 林英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叶子娴，随后小声应道，“是，小姐。” ——奇怪，小姐这是怎么了？ 第271章 无济于事 叶府上下听说宋姨娘被小姐责罚，纷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责罚过下人了，她又怎么会责罚宋姨娘呢？ 叶子娴并没有听到任何闲言碎语，哪怕听到了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这是唯一能让李管家妥协的办法，他如果还是无动于衷那只怪宋姨娘爱错了人。 入夜时分，叶子娴一直在等林英，直到她等得都睡了一觉林英这才回来。 “怎么样？他去了吗？”叶子娴迫不及待地问。 林英点头回答说，“小姐，你果然猜的没错，李管家真的送了东西给宋姨娘，奴婢在屋顶上看得一清二楚，那个黑影就是李管家。” “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叶子娴疲惫地说。 “是，小姐。” 这一夜，叶子娴心事忡忡没有再合过眼，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府里其他的人失望。 可是，她不会后悔。 新元将至，街上的摊贩逐渐增多，原本百姓们还在担心这个新元是否还能如往年一般热闹。 毕竟这次是云国尊贵的长公主逝世了。 但是整个京都提心吊胆等了几日也不见有何不同，就连长公主出殡那日也是静得不同寻常。 这一切都好像透露着一些诡异。 皇宫，养宜殿。 文皇后带着众人站在太后的病榻前，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拧着眉给太后诊脉的张太医。 谁能想到修身养性不问世事多年的太后突然之间就病倒了。 张太医刚收回手，林才人见状赶忙上前帮太后掖好被角。 文皇后睨了一眼她的行为，随后对张太医说道，“出来说话。” “是，皇后娘娘。” 林才人满脸心疼地看向太后，她吩咐自己身边的马嬷嬷留下照看后便跟上了皇后的脚步。 张太医谨慎地回禀道，“太后是气涌血瘀才导致昏迷不醒，微臣开几副药按时服用即可，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文皇后叹气道，“本宫明白了，你先去熬药吧。” “是，微臣告退。” 林才人踌躇不定问道，“皇后娘娘，可是要通知圣上过来探望一下太后？” 文皇后沉默不语。 太后病倒之事圣上又岂会不知？圣上不仅知道，他也清楚太后为何会突然气血攻心。 太后这次怕是怨恨圣上了。 圣上口谕安宁的身后事一切从简，这也是为了要给长公主府最后一个体面。 崔任，朝阳…… 这两个人哪一个不是犯了滔天大罪？ 太后只关心安宁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圣上却不能不顾三皇子的冤屈。 这其中弯弯绕绕又岂是一句两句可以分辨明确的？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眼下死的已死，苟延残喘活着的也终将会离开。 所有不安定的人不安定的事都不会被允许存在，哪怕圣上不那么做，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太子的地位绝对不能动摇，一旦动摇便会引起国之动荡。 文皇后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只是若有人敢觊觎她的东西，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马嬷嬷脚步匆匆过来禀报说，“皇后娘娘，太后她醒了。” 林才人惊喜地抬眸，可是她深知自己的身份，皇后娘娘不动她便不能先去露这个脸。 “林才人，你随本宫去看看太后吧。”文皇后突然指名林才人。 林才人一愣忙应道，“是，皇后娘娘。” 文皇后勾起嘴角，她就是要让林才人清楚知道，在宫里只有听话的人才会得到赏赐。 太后躺在床榻上一言不发，哪怕听到有人来了她也无动于衷。 “母后。”文皇后笑道，“你可算醒了，真是吓坏臣妾了。” “圣上呢？”太后无力地问。 “母后，圣上还在处理公事，他让臣妾转告母后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保重？呵呵……”太后痛苦地闭上双眼时眼角有一滴泪滑落下来。 从古至今都说帝王无情，她活了一辈子眼下才真正感受到这刻骨铭心之痛。 圣上，他竟然不调查安宁的死因便匆匆给她下葬，可怜安宁一家三口竟然同时去了。 这么大的事她竟然还是从宫女口中听到的，她的安宁，她的亲生女儿，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太后说。 文皇后颔首道，“是，臣妾告退。” 林才人迟疑了一下，刚想告退时太后又一次开口了。 “林才人，你且留下说说话。” “是，太后娘娘。” 文皇后脸色瞬间变幻莫测，她握住林才人的手似笑非笑道，“你原本就是母后身边的人，留下替我尽孝也是最合适的。” 林才人急忙回道，“是，请皇后娘娘放心。” 文皇后拍了拍林才人的手背道，“本宫自然是放心的，去吧。” “是，皇后娘娘。” 文皇后还想跟太后寒暄两句，却没成想太后朝向了里侧。刚才不给她面子，现在依旧要下她的脸。 或许在太后心里她甚至都比不上一个小小的林才人。 文皇后也不再自讨没趣，脸上挂着笑容心中强忍着怒气带着人离开了。 林才人微不可见得叹了一口气，这两位都是她不敢得罪之人，她除了在夹缝中找生存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马默默小声说道，“太后，皇后娘娘已经走了。” 太后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林才人熟练地拧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走至床边，她坐下后说道，“太后，奴婢用热毛巾给你捂捂手。” “不必了，哀家冷的不是手而是哀家的这颗心。”太后说着示意她们将自己扶起来。 既然太后说不需要捂手，林才人便放下帕子跟以前一样帮太后的双手按摩。 “太后，奴婢已经派人打听到了。” 林才人愁眉不展道，“听说是郡主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丫鬟，最后被丫鬟所杀，长公主看见那个场面后便气到吐出鲜血。” “奴婢听张太医身边的药童说，长公主吐的是一口心血，哪怕神医来了也无济于事。” ——原来是朝阳。 “哀家……悔不当初啊……”太后默默地流下眼泪。 她回想起自己在文皇后面前维护朝阳的话，现在那些话变成了一把把利剑害死了安宁也刺向了她。 如今，这算是遭到报应了吗？ 第272章 孩子不能留 凉城。 这里地处偏僻气候也不比京都，每年冬日里都会冻死一些人。 邵府的下人忙得热火朝天，纷纷准备迎接新元的到来。 陆暮雨已经忘了自己是第几次来到书房门外，这里依旧落了一把锁，她也不知这把锁防得到底是谁。 “陆姑娘，今儿天冷，咱们还是先回房吧。”玉梅劝道。 陆暮雨低头看向自己的孕肚，她轻轻抚摸着说道，“玉梅，我再过几月便会诞下孩子，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 “可是，你到今日都还只称呼我为‘陆姑娘’，难道你觉得我连‘夫人’这两个字也担当不起吗？” 玉梅不由得看向那高高耸起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说，“陆姑娘，奴婢并没有怠慢你一丝一毫，至于称呼……奴婢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 “那你觉得如何算是时候？”陆暮雨平静地问。 玉梅拧着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暮雨再次看向那把将她挡在门外的锁，她心里暗自决定等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她一定要亲自过来砸了它。 玉梅小心搀扶道，“陆姑娘，还是回吧。” 这次陆暮雨没有再坚持，毕竟站久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这个孩子是她的一切，绝对不容有失。 从书房回来后，陆暮雨便吩咐玉梅准备笔墨纸砚。 自从王爷回京后她几乎两日一封书信往送去京都那边，可是至今过去了那么久却从未收到回信。 哪怕只言片语的口信都不曾有过。 陆暮雨不愿多想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猜测，她虽明白只要有这个孩子她便可以高枕无忧。 只是，她现在想要的东西更多了。 红梅轻缓地开始研磨。 邵府跟其他府上不同的是邵府的下人多多少少都识得几个字，这是夫人以前留下的恩典。 但凡是邵府的下人，只要有想识字写字的都可以跟厉管家学。 红梅羡慕地看向陆暮雨的笔尖，因为笔尖每滑动几笔便会出现漂亮的字，这些字她一辈子也学不会。 陆暮雨专心致志地在信纸上写下自己的思念，忽然，她急忙移开手中的笔防止将墨汁滴在纸上。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又调皮地踢了她一脚。 “陆姑娘，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红梅问。 陆暮雨摇了摇头，等了一会儿后才继续写，她要把刚才孩子的行为都一五一十都告诉王爷，她要让王爷感同身受这个孩子的存在。 因为，王爷是孩子的父亲。 红梅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单看这封信只会知道写信之人饱含情感，可是…… 唉！ 可是，陆姑娘好好的路不走，为何非要利用手段不顾王爷的死活怀上这个孩子呢？ 当时王爷的情况本就极其惊险根本不可能与人同房，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如何能让别人怀上孩子？ 那段时间王爷用各种灵丹妙药续命，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孩子才出现了问题。 陆暮雨等墨迹干透后将它四四方方叠好后塞进信封中说道，“你跟厉管家说一声，一封信要赶在新元前送到王爷手中。” “是，陆姑娘。” 玉梅将信拿在手中问道，“陆姑娘，厨娘想让奴婢问问你一会儿晚膳想吃些什么？” 陆暮雨抚摸着肚子刚想说让她们做一些甜辣口的，可是话到嘴边更改道，“只管做一些酸咸的便是，近来口味似乎重了些。” “好，奴婢这就去告诉她们。” 陆暮雨点头后玉梅就退了出去，只是她刚走出院子就遇见了厉管家。 “厉管家好，这是陆姑娘给王爷的信。”红梅交出信封后便想着离开。 厉管家伸手叫住道，“等等，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玉梅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移步往旁边走去。 “厉管家，你找奴婢何事？”她问。 厉管家从怀里拿出一小包油纸包裹的东西递给玉梅说道，“王爷已经知道了孩子的事，为了陆姑娘好，这个孩子不能留下。” “呀！”玉梅惊呼后急忙捂住嘴。 虽说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可是总比陆姑娘受尽生产煎熬后再遭受打击要好。 大夫上次便已经明里暗里提醒这个孩子不能留下，只是他们都不知该如何跟陆姑娘解释。 这个孩子若是出生就注定了死的命运，倒不如还是不要出生为好，若是还能活着恐怕也会被邵家宗族秘密处理。 玉梅叹气道，“奴婢知道了，这样也好，免得日后瞧见了更难过。” “入夜后我会安排稳婆过来，这期间若是意外提前你便过来告诉我。”厉管家说。 玉梅握着手中的东西重重地点头，“你放心，奴婢会守着她。” 两个人交谈完相继离开，谁也没想到一墙之隔的院子里，陆暮雨惊恐不安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刚才玉梅打开门出去时，陆暮雨因看见院子里一只受伤的鸟儿便也跟了出来。 只是，她万万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他们的毒计。 他们……王爷…… 孩子…… 不，不可以！！ 陆暮雨心中怒火中烧，她愤恨地紧紧握住手中她原本想要救治的鸟儿，任由它拍打也无法抵抗命运。 当毫无声息的鸟儿落在地上时，陆暮雨便抬起脚狠狠地碾压上去。 此刻小小的鸟儿又怎么能够缓解她心中的恨意？ 陆暮雨感觉浑身冰冷刺骨，她的脸上也变得阴沉可怖。 呵，怪不得王爷不愿带她回京，怪不得王爷从不回信，怪不得大家只唤“陆姑娘”。 怪不得，怪不得啊…… 原来，他早就已经打算不要这个孩子了！！ 一切都是谎言！！ 他明明答应过只要自己供出单羽部落的阴谋他就会迎娶自己。 他明明答应会让她以云国毅王妃的身份去夺回单羽部落族长的位置。 如今，他却要杀死自己的孩子，杀死她的孩子…… 陆暮雨眼神逐渐变得阴冷，她抬手轻轻抚摸上肚子，肚子里面的孩子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悲伤与愤怒而不断鼓动起来。 ——孩子，你爹不要我们了，他彻底背叛了我们！ ——孩子，娘一定会保护你。 第273章 玉梅死了 “陆姑娘，晚膳来了。”玉梅在屋外唤了一声后才用肩膀推开房门。 陆暮雨撑着床边艰难地起身。 玉梅因为揣着心事所以有些魂不守舍，因此并没有注意到陆暮雨的眼神。 她知道这么做会有些不妥，可是让陆姑娘亲眼看见自己孩子模样恐怕会更加残忍。 “陆姑娘，奴婢扶你。”玉梅放松警惕走向陆暮雨身边。 “好。” 玉梅将陆暮雨扶至餐桌旁坐下，刚想将几盘菜移动位置时，腹部的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陆，陆小姐……” 玉梅还未说完就看见陆暮雨抄起整碗米饭用力砸向她。 “啊！”玉梅应声倒在了地上，接着便再无发出任何声音。 陆暮雨款款走到玉梅面前，俯视不屑地说道，“这是你自找的，你若真心伺候我那便不该有背叛之心。” “你放心，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就乖乖等着他们来找你！！” 前院，厉管家带着一个哑巴稳婆在等玉梅的消息，只是直到夜半已过还是不见有人过来。 因此，他只能带着稳婆找过去。 大夫说那药大约半个时辰就会发作，可是现在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厉管家的心里逐渐慌乱，他脚步匆匆来到院子时只看见这里一片漆黑。 “陆姑娘。”厉管家敲门说道，“还请陆姑娘恕罪，小人有事要找玉梅。” 屋内依旧安静一片。 这时，厉管家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大，他也不再顾及直接推门而入，还不等有所行动便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陆姑娘，陆……”厉管家提着灯想要照亮眼前的路，可是却意外看见了地上的玉梅。 “玉梅，玉梅！” 稳婆站在门外不知所措，既看不见也不敢进去，当她正犹豫不决时厉管家出来了。 厉管家面色铁青，哪怕在昏暗的夜色中都掩藏不住，他一把抓住稳婆的手臂就把她带离了院子，随后更是直接让她回了家。 厉管家拿出许久不曾使用过的铜锣心情沉重地连续敲打三次，间隔后再敲打三次，直到府中各处的房间亮起他才停手。 玉梅死了，陆姑娘不见了，这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她怎能杀死精心照顾她的玉梅啊！ 正当厉管家派人四处找寻陆暮雨时，陆暮雨就在邵府不远处一家客栈门口的马车上。 这辆马车是何人的她并不关心，她只知道不能让自己冻死在路上，为了孩子哪怕再艰难她也要活下去。 天蒙蒙亮起，等了一夜熬了一夜的陆暮雨果断用匕首割断了牵制马匹的绳子，然后握着马绳朝城外奔去。 可是，当她平安逃出凉城后她却迟疑了。 从这里往南边走就是京都，往北边走就是驻扎边关的军营，继续走一日就能走出云国地界。 只不过京都她回不去，边关她也出不去，单羽部落被陆达那个贼人抢走了，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去挣？ 陆暮雨思量过后驾着马车往南边继续赶路，既然王爷不想要这个孩子，那她偏偏要找个地方生下来再亲自抱到毅王府！ 到时就让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王爷已经跟她有了一个子嗣。 陆暮雨不敢将马车赶得太快，因为她隐约察觉腹部有些不适，或许一路奔波使得孩子也遭罪了。 入夜前，陆暮雨在一个不大的小镇上找到了一家有些许破败的客栈，她从马车上下来时众人才看见她的大肚。 “呀，夫人小心！”跑堂小二急忙跑出来搀扶道，“你，你这出门怎地也不带几个随从？” ——老天，这个肚子是快要生了吗？ 陆暮雨疲惫地无暇谈天，她从袖带里掏出二两碎银说，“给我开一间最好的，顺便准备热水和晚膳。” 小二握着银子谄媚笑道，“是是，夫人直接去二楼里侧天字号，小人去准备其他的再一起送上去。” “嗯。” 小二瞟了一眼缓慢踩着台阶的陆暮雨后跑到掌柜面前说，“掌柜子，大买卖来了！！” “臭小子，整天不知道干活你……”掌柜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小二摊开了手掌，他的手掌上还放着白花花的碎银。 “这，这……”他激动地一把搂过来。 小二指了指头顶传来的脚步声说，“这位夫人也不知是从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出手就是二两。” “你管这么多做甚？你赶紧准备好吃好喝的送上去，她若是能多留两日那我不是发财了！！” “掌柜说得对！小人这就去办！”小二说完就往后堂跑去。 堂厅中，两个衣着打扮朴素的人若有似无地看向陆暮雨离开的方向。 “大哥，你觉得是她吗？”马岩问。 马阿光拧着眉不确定道，“十分相似，如果真是她咱们这次就要立大功了！” 马岩点头道，“大哥，宁可抓错也不能放过，如果她真是前陆族长的女儿，那她就能帮咱们马家的人站稳脚跟！” “晚一点见机行事。” “好，一切都听大哥的！” 厢房中休息的陆暮雨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竟然遇见了以前背叛单羽部落的叛徒。 夜晚，四周静得可怕，正因为如此陆暮雨被木棍轻微刮划的声音吓醒了。 这个声音来自门外，有人想要撬开她的房门！！ 陆暮雨急忙从包裹里面找出匕首握在手上，只是因为视线不清她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茶杯。 一时间仿佛什么声响都消失了。 屋内的陆暮雨托住孕肚警惕地死死盯着房门。 屋外的马岩和马阿光对视一眼，当马阿光点头的刹那间门栓立刻被马岩挑起，两个人也同时冲了进去。 “救——”陆暮雨的求救声还没喊出口就被其中一人一巴掌打晕了。 马阿光急忙抱住差点倒地的陆暮雨道，“快，抬到她那辆马车上！” “好！” 外面的寒风呼呼作响，习惯起夜的掌柜无意中听见了马车声，他疑惑地撩开厚帘从内堂小心翼翼地走出查看。 只是外边空无一人。 第274章 被绑架 马车艰难地行驶在坑坑洼洼且又结了冰的小道上，马儿喘着粗气奋力拉动马车的同时还要忍受背上刺骨的疼痛。 马阿光终是生出一丝丝不忍抢走了马岩手上的马鞭。 “好了，再打下去它就要被你打死了！”他说。 马岩不以为意道，“畜牲罢了，死了再买一匹就是了，我看到她包里有好多首饰和银子。” 马阿光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车厢里发出疼痛的呻吟，他立马撩开帘子查看，果然看见陆暮雨抱着肚子幽幽醒来了。 “陆暮雨，别来无恙。”他试探地说。 陆暮雨艰难地睁开双眼，她咬牙忍痛问道，“你，你们究竟是谁？” 此刻，她竟然害怕眼前这两个人会是王爷派来杀她灭口的侍卫。 ——真的是她！！ 马阿光并不晓得陆暮雨心中所想，他也没有隐瞒地自报家门道，“我们是你婶婶那边的族人，如今已经全部归顺你们单羽部落以你婶婶马首是瞻。” “什，什么意思？”陆暮雨惊讶问道，“单羽部落的首领是陆达，关你们马姓家族何事？” 马岩一听咧开嘴大笑了几声，“哈哈，你竟然不知陆达已经去世多年，难怪你们陆姓现在支离破碎！” 陆暮雨震惊不已，她在王爷身边蛰伏五年就是为了要一个正妻之位，等她成为云国尊贵无比的毅王妃她就堂堂正正带着士兵围剿那些追随陆达的叛徒。 可是，陆达为何死了？ 这算什么？她还未来得及替父亲母亲报仇，他怎么能够死去？ 婶婶…… 陆暮雨愤恨地说，“既然陆达已死，你们马姓的人为何还要捉我？？难不成请我回去继承族长一职？” 马岩“呸”了一口道，“你想得倒挺美，我们带你回去自然是因为你还有一些用处。” “你们陆姓之人最是顽固不化，哪怕饿上三天三夜他们也不愿意臣服马姓，眼下你出现的正是恰到好处。” “你们，想要利用我？！”陆暮雨冷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以我现在的身份回去，你们马姓怕是要重新臣服于我陆姓了！” 马阿光瞥了一眼陆暮雨的肚子后笑道，“凭你一人，你拿什么跟我们马姓斗？” “大哥，你还真信她的鬼话不成？她若是有这个能力也不至于族长和族长夫人用自己的性命将她送出来。”马岩可不吃陆暮雨这套。 “可惜啊，陆达那个蠢才还真以为自己有过人之处，你婶婶不过随口哄骗两句他就真的对族长下手了。” 陆暮雨悄悄握紧拳头，猩红的眼眶里积满了泪水，她又何尝不痛恨陆达呢？ 若不是陆达假借叙旧之名在酒中给父亲下毒，父亲就不会被他关押，母亲也不会在送她离开的路上被弓箭射中了胸口。 陆达虽不得好死，可是陆暮雨并不想他死的那么早死的那么容易，她想要有朝一日让陆达跪在自己面前，看着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他却已经死了。 那父亲的仇恨怎么办？母亲的枉死又该怎么办？ 这时，陆暮雨腹部的疼痛已经越来越明显，她疼得脸色发白弓着身子紧紧抱住自己。 “找，找大夫……”陆暮雨狠狠咬着嘴唇道，“快给我找大夫！这个，这个孩子是毅王殿下的，绝对……绝对不能有事……”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马岩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大哥，她说的是哪一个毅王？” “除了他还能有谁？”马阿光看向陆暮雨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毅王殿下的，那真就不得了了，无论是孩子和陆暮雨都不能出事。 可，万一是诓骗他们兄弟俩呢？ 马岩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大哥，那个毅王的老娘才死了几个月，他怎么可能会让人怀上他的孩子？” “难道，他现在的权力已经至高无上到不怕被他们的圣上砍头了？” “这件事恐怕只有等她醒来才能问清楚了。”马阿光说。 马岩看了一眼周围为难地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上哪儿找大夫？” 马阿光指着一处吩咐道，“继续走，天黑前能到达下一个镇，这期间她若是坚持不住那就只怪她自己命不好。” “好嘞！” …… 邵府前厅站满了人，他们面前的一床薄被下裹着的正是已经死去的玉梅。 厉管家站在台阶之上面色阴冷紧抿嘴唇，自从他开始掌管邵府后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恶事。 原以为那位陆姑娘只不过是个手段肮脏一心想要往上爬的女子罢了，可是谁能想到她竟然还会杀人！！ 厨娘几人早就哭得泣不成声，纷纷说道，“厉管家，你可一定要抓住那个贼人啊！！” “是啊，玉梅……她太无辜了。” “我早就说了那个人不是省油的灯，我还劝过玉梅不要跟在她身边，你看看现在……” 这时，接连出去寻找的下人们都相继回来，只是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气。 他们这些人已经连续找了一天一夜可还是没有找到陆暮雨，大家心里大约猜到陆暮雨想必一开始就跑了。 厉管家深深地看向玉梅，终是抬手示意两个人走上前，“你们，把玉梅抬去安葬吧。” “是，管家。” “我们也来帮忙。” “对，咱们一起去送送丫头吧……” 厉管家没有出声阻止，玉梅毕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今落得个如此下场大家心里恐怕都不好受。 当一众人离开后，厉管家看向一旁林舟留下的侍卫说，“于侍卫，还请你尽快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王爷。” “我明白了，你放心。”于怀说，“我即刻启程，你继续寻找但凡有任何消息还请第一时间派人通知王爷。” 厉管家点头道，“是，老奴会的。” 于怀又嘱咐了两句，随后带着其他两个侍卫离开了邵府。 厉管家缓缓走出屋檐后转身看向前两日刚挂上的大红灯笼，当时玉梅还欣喜不已。 谁能想到夜里她就遇害了。 若是早知玉梅会有如此大劫，他就不该让她靠近那个恶毒的女人。 厉管家看向头顶的老天爷，或许就是老天爷看不得恶人作祟才不让那个人心想事成。 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也可怜了玉梅…… 第275章 又一位活菩萨 京都百姓这两日逐渐意识到今年的新元不会受长公主府一家的影响。 不过，这也让有心之人有了更多的猜测，也多了一些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叶子娴带着给如娘准备的礼物坐上马车，自从朝阳郡主那件事后林英便担起了车夫的事。 毕竟无论什么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林英就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在出门她只会让张叔准备马车就好。 “小姐，这儿人有些多，你可要好好坐稳了。” “知道了。” 叶子娴轻轻拉开帘子一角，原以为是百姓为新元采购才导致道路拥挤，可是没成想却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熟人。 ——殷梦。 “乖孙儿，你快跑去，你爹还等着这一口呢！” “别挤，别挤！！” 叶子娴撩开门帘吩咐道，“林英，你先将马车往回赶，找一处空闲等我。” “小姐，你要去哪儿？”林英问。 叶子娴从马车上下来，回头说了一句，“我去那边看看，你一会儿过来找我。” 林英点头道，“好，奴婢知道了。” 叶子娴帮忙看了一下周围，直到林英将马车赶离人群后她才朝殷梦那边走去。 这短短一段路她仿佛将所有赞美之词都听了一遍。 原来，京都又多了一位新“菩萨”。 殷梦也瞧见了叶子娴，她将手中的大勺转交给他人后笑脸盈盈地走向叶子娴。 “见过叶小姐。”她笑着说，“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叶子娴回以微笑道，“多谢殷小姐挂念，殷小姐人美心善日后必然会有福报。” “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殷梦看向粥摊思绪万千道，“这件事以往都是殷家协助朝阳郡主在做，如今她虽已不在，可我们殷家也不能将这事搁置不理。” “我只希望上天怜悯，让城内城外的可怜人可以平安地迎接这个新元。” 叶子娴看向井然有序的队伍，看向队伍里衣衫褴褛的人，他们有的在领棉衣有的在等一口吃食。 这一幕不由得让人动容。 虽说世间的苦是吃不完的，磨难也是要遭受的，可是谁不想衣食无忧阖家团圆？ “呀，有人晕倒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 殷梦忙告别叶子娴跑了过去。 “快去请梁大夫！”她吩咐自己的丫鬟。 叶子娴脚步一顿，随后摇头笑了，那么多姓梁的大夫，应该不会是那位。 林英好不容易挤进来问道，“小姐，你没事吧？我听说有人晕倒了！” “没事，殷姑娘自会处理，咱们走吧。”叶子娴说。 林英点了点头说，“小姐，那位殷姑娘是什么人？为何大家说她是活菩萨？” 叶子娴回过头看了一眼道，“希望是个真菩萨吧。” 京都上一位活菩萨是朝阳郡主，只是她已经被人一层层地扒开外表后露出了丑陋的心。 殷梦会不会步她后尘，这件事还为之尚早。 康宁侯府。 如娘听说叶子娴要来特地早早就起来等着，毕氏见她如此期待便也没有多劝。 “夫人，叶小姐来了。”绿芽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叶子娴边踏进房门边打趣说道，“姐姐，以后若是有事你只管让绿芽去叶府寻我，这丫头腿脚太快了！” “小姐，奴婢的腿脚更快！”林英为了证明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奴婢这双脚堪比马车。” 如娘笑道，“林英妹妹，我信你。” “还是如娘姐姐好。”林英凑到如娘身旁小声说，“如娘姐姐，以后你要想买什么告诉我，只要你眨个眼的功夫我就回来了。” “真的这么快？”如娘信以为真。 毕氏捂嘴笑道，“娴儿，你这丫鬟古灵精怪，你告诉我从哪儿找来的，我也给如娘找一个。” 林英神神秘秘说，“夫人，奴婢可不是一般的丫鬟奴婢，奴婢厉害着呢！你若是想找奴婢这样的恐怕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银枝捧场问道，“哦？那林英妹妹有多厉害呢？” “我呀！”林英说着昂首挺胸道，“我一次就可以吃两只烧鸡，厉不厉害？” “这，哈哈……” “哈哈哈……” 屋内顿时笑声一片，就连端庄的毕氏都笑出了眼泪。 叶子娴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林英，她知道林英是故意想要逗大家开心。 上一次开怀大笑是在什么时候她好像已经记不清了，她也不知自己何时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 明明大仇得报，可是她心里却压了另外一块石头。 叶子娴打开带来的盒子说道，“如娘，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你看看喜不喜欢。” “叶小姐，这几样可是路上摔坏了？”银枝发现盒子里的小玩物都七零八落的。 叶子娴摇头解释说，“这些是编制手绳的材料，有彩色绳子，玉珠子和花生吊坠，这些都是我让人特意制作的。” 如娘拿起一条手绳惊讶地问，“好漂亮，小姐，这是你亲自编的吗？” “当然！”林英指着一粒粒小金花生说，“这些也是小姐画出来交给工匠做的，说花生寓意吉祥平安。” 如娘感动地握住手绳说，“谢谢小姐，奴婢很喜欢，奴婢以后会天天带着这条手绳。” 叶子娴怜爱地抚摸她的脑袋说，“怎地还这么爱哭？快别哭了，我教你怎么编制手绳，到时你只会编的比我还要好。” 银枝看着心痒痒，小心翼翼问道，“叶小姐，奴婢可不可以一起学？你放心，奴婢只是看看绝不会触碰到这些。” 叶子娴还未开口，林英却佯装生气道，“银枝姐姐何必如此，你在外人面前谨小慎微也就罢了，那毕竟是外人，可你为何在我家小姐面前也这般？” “难道，你到现在还把我们小姐当成外人吗？” 银枝忙摆手朝叶子娴解释说，“不不，只是这毕竟是金子……若是少了丢了怕是说不清楚……” “若是如此那银枝姐姐更加无需担忧了。” 林英拿起木箱又重重放下道，“你哪怕都拿去也成，我们家小姐不是厚此薄彼之人，你尽心尽力照顾如娘姐姐，我家小姐都看在眼里呢！”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第276章 贪念 毕氏赞赏地看向林英，她一开始以为这丫头年纪小又有些莽撞不懂礼，可是现在看来却是自己轻看了人家。 叶子娴教她们编手绳的时候毕氏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很享受如此惬意的时刻。 如娘似乎真的很喜欢做手绳，虽然她学的没有银枝那么快。 许是怀孕的原因，叶子娴发现如娘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银枝也看见了，她朝外看了一眼道，“如娘，你该回房歇息了。” 林英好奇地问，“这还不到午膳时间，这么早就要休息了吗？” 毕氏笑着解释说，“如娘有身孕自然不一样，她每日要歇上几回。” 叶子娴听说怀孕的人嗜睡，因此便说道，“如娘，这些你拿回房，什么时候醒了再做。” 如娘摇摇头不舍地说，“小姐，奴婢不困，奴婢再陪你待一会儿。” “听话，你现在身体最要紧。”叶子娴安抚说道，“下次我再给你带其他的玩意儿好不好？” 毕氏也劝道，“如娘，你听娴儿的话，好好修养身体才是。” 如娘无奈点点头，“是。” 叶子娴本想如娘走后就跟毕氏谈一谈如娘以后的事，谁知毕氏却先开了这个口。 “娴儿，其实如娘以后生活在侯府也未尝不可，我想她习惯了这里的日子。”毕氏说。 叶子娴长叹道，“姐姐，实话跟你说，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排如娘才算好。” “我既不想如娘离开自己的孩子，也不想她留在侯府，因为我害怕你们回反目成仇。” 女人的嫉妒心有时真的是一把刀。 “娴儿，那便让她留下吧。”毕氏莞尔笑道，“我明白你的担心，我也无法跟你保证什么，但是如娘是侯府的功臣，这一点我深深记在心里。” “往后的日子或许会有一些磕磕绊绊，或许会出现一些不尽人意之事，可是我保证无论如何我是愿意锦衣玉食养她终老的。” 叶子娴犹豫问道，“你可想过万一姐夫……” 毕氏摆摆手说，“这次的事情我已经伤他至深，可我真的不曾后悔，唯一对不起的就只有如娘。” “可是娴儿，我真的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报她的恩。” 叶子娴急忙按住毕氏的手说，“姐姐，莫要说这样的话，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出事。” 毕氏反握住叶子娴的手说，“娴儿，我同你想的一样，我也不想孩子离了娘，我这几日观察如娘常看着自个儿肚子发呆，想必她也是不舍的。” 叶子娴叹气，其实如娘是为了大家好才想着跟孩子一刀两断，孩子有侯府照顾她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她太过天真，从怀上孩子那日起她就再无可能做回叶府的丫鬟了。 叶子娴看向毕氏坦诚说道，“姐姐，原先我是打定主意带她回叶府，只是眼下这个情况你我都清楚明白。” “有一件事不敢欺瞒姐姐，我今日来主要就是想跟你商量如何将如娘的后半生都安排妥当。” 毅王一旦找到那个什么国师后定然会迫不及待要把“叶小姐”召唤回来。 到那个时候，她只怕来不及跟这里的朋友说一声再见。 “后半生？”毕氏疑惑地问道，“娴儿，你出何事了？为何突然要安排好如娘的后半生？” 叶子娴面上自然笑道，“姐姐，你看我好好的怎么会有事呢？” “话虽如此，可是……” “没有可是，姐姐，你看我好着呢！”叶子娴怕毕氏不信还故意把嘴角又咧开了一些。 毕氏信以为真，接着继续说道，“娴儿，如娘生产还有一段时间，到时月子还要两三个月，这段时间我想办法会劝服她的。” “姐姐，你不可心急。”叶子娴说，“目前孩子最为重要，其他的……还是等生产完再说吧。” 毕氏连连点头，“我明白。”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叹气，叶子娴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如娘的孩子，她也不敢再跟毅王提要求。 因为这只会让她想要继续活着。 这种贪念一旦出现，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叶子娴从侯府出来后便坐上了回叶府的马车。 林英害怕早上那条街道还会拥挤便自作主张换了另外一条回叶府的路。 谁成想，竟然这么巧迎面遇见了邵衡。 “小姐，是王爷！”她回头提醒叶子娴。 叶子娴听到后撩开帘子的一刹那就看见了骑在马上的邵衡。 “见过王爷。”因车厢空间原因，她只是简单的点头示意。 邵衡颔首后指了指一旁的茶楼，随后便跳下马车先行大步走了进去。 “小姐，这……”林英摸不准叶子娴是去还是不去。 “林英，你在此等候。”叶子娴吩咐道。 “是，小姐。” 叶子娴跟着走进茶楼，刚想问掌柜话时就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的邵衡，随后她主动走上了木楼梯。 两个人之间不知何时开始仿佛有了某一种默契。 雅间内，邵衡还未开口叶子娴忽然笑了一声。 “王爷，你可还记得这里？”她笑着问。 邵衡作势看了一眼四周后才说道，“本王只记得曾经来过一次。” 叶子娴摇了摇头神秘兮兮道，“曾经有人在这里跟民女表达爱意甚至想要求亲，王爷，你猜那个人是谁？” 邵衡以为她说的是秦明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那个人，哪怕死了也让人厌恶。 叶子娴觉得无趣便直接解释说，“那个人是邢中天，那天他突然出现说救命之恩想要以身相许，可是他一看见你来了便直接跳窗逃跑了。” “为何突然想起那小子？”邵衡问。 叶子娴摇摇头说，“不知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他还好吗？” “只是被罚了军棍躺了半月，死不了。” “……”叶子娴不满地皱眉说，“王爷，你未免也太狠了，他只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罢了。” “你若是处罚也要看轻重，躺半个月那得打成什么样了？怪不得他回京后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邢中天那么怕疼，这次估计吃了不少苦头。 第277章 慈母多败儿 邵衡将茶杯推至叶子娴面前，嘴角勾起打趣说道，“你刚才那番话倒像极了慈母多败儿。” 叶子娴愣了一下，随后不露痕迹地笑了笑，“孩子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民女从来也没有想过。” “不妨设想一下。”邵衡说。 叶子娴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请问王爷请民女过来是因为何事？若是没有吩咐民女也该回去了。” “娴儿，你将会如何处置宋姨娘？”邵衡问，语气里皆是无奈。 因为，娴儿现在明显在逃避甚至躲避着他。 叶子娴疑惑地抬起头问道，“叶府发生了什么你是从何得知？难不成你又安排了人监视民女的一举一动？” 邵衡默不作声地转动茶杯。 叶子娴想了想试探地问，“难道是林英跟王爷说的？” 邵衡点了一下头解释道，“她只是觉得你行为奇怪，不像会做无理取闹之事。” “那，王爷觉得民女是什么样的女子？”叶子娴私心里想要听听他对自己的评价。 邵衡煞有其事说，“进而有力，退亦有度。” 叶子娴放下茶杯回道，“王爷，民女大多时候是被人逼着做出选择，原先民女只是单纯想要活下去。” “你这是在质问本王？”邵衡的脸上似笑非笑。 若说“逼”这个字，邵衡确实有自知之明，只是以当初的心境来说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叶子娴垂眸不轻不重道，“民女不敢。” 一句“不敢”惹得邵衡笑了两声，不过他也没有拆穿，只是问了一句，“你若是不喜欢那便直接赶出去，为何还要找一个对自己不利的由头？” 叶子娴假装不懂问道，“民女只是处罚一个以下犯上的妾室，这怎么会对民女不利呢？” 邵衡倒着茶水说，“若真是如此倒也无碍，可你想要做的却是有辱门楣之事。” “娴儿，只是她毕竟是你父亲的妾室，本王以为你不该出面成全她和李管家。” 叶子娴微微垂下眼眸，小声嘀咕道，“王爷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呢。” “只比娴儿认为的还要多一些罢了。”邵衡自信满满。 ——自大的家伙儿。 叶子娴双手摆正略微挺起腰板说道，“王爷，宋姨娘因为民女在叶府困惑了半生，民女以为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 “民女虽然不知‘叶小姐’知道后会不会生气，不过若是还要民女眼睁睁看着宋姨娘继续眼下看不见未来的日子，民女真的于心不忍。” “况且，我知道李管家心里也有宋姨娘。” 邵衡轻摇了摇头道，“她应当不会生气，她父亲去世后她也曾赶走了一大批家丁，如今留下的便是当年宁死也不愿离开的人。” “其实……”叶子娴见他主动提起以前的事便好奇问道，“民女打听了许久，可是没有人知道当时‘叶小姐’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后来民女在梁妈妈口中得知，父亲去世那日，秦明曾经找过父亲谈论过什么事，接着父亲便怒气冲冲去找‘叶小姐’。” “民女猜测，秦明一定是用什么话刺激了父亲，或者是偷偷给父亲下了毒，只是下毒的话应该早就被人发现了才对。” 邵衡想到挚友的死默默地叹气说，“他并非被人下毒杀害的，闻达说他是死于气血攻心，除非身边一直有大夫相随，不然是来不及施救的。” 叶子娴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高血压”三个字，只是还没等她说出来便又听见邵衡开口了。 “娴儿。”他说，“秦明这人或许是朝阳郡主派来的，她……后来或许知道了一二。” 叶子娴恍然大悟道，“父亲死后她将如娘送走，将家丁遣散，和侯府断绝来往，这一切是因为她要找机会跟朝阳郡主同归于尽？！” ——两次。 “叶小姐”在朝阳郡主的算计下险些失身秦明，她在朝阳郡主的算计下失身“阿衡”。 叶子娴看向邵衡问道，“她为什么不找你帮忙？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她应该是最清楚的。” “娴儿，你我皆不是她又怎会知道她是如何想的？”邵衡说得很平静，仿佛已经放下了所有的事。 叶子娴却不解地追问道，“王爷，你看人这么准难道真的没看出来她心里有什么事？还是说，你对我也有所隐瞒？” 邵衡面不改色抬眸问了一句，“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民女也不知道。”叶子娴怅然地摇了摇头说，“或许是一种直觉吧，只是想想这好像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我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原以为老天怜悯让民女重活一次，可是现在看来倒不如当时直接投胎转世才好，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几个月大了，身边有父母有兄弟姐妹。” 唉，哪怕吵吵闹闹也好过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 邵衡突然握住叶子娴的手腕将她拖进怀里问道，“若是你已然注定此生要被困于此呢？” 叶子娴惊讶地看向他的双眸，“王爷，你不是说国师有本事就带‘叶小姐’回来吗？” “这，只是一个传言。”邵衡的语气没有以往那么坚定。 叶子娴抬手想要回抱邵衡时忽然顿住了，接着勉强笑道，“无风不起浪，或许真有可能吧，况且民女认识的国师多多少少都有些骇人的法术。” “你那个地方也有国师？”邵衡问。 叶子娴摇头道，“民女只是听说了一些，不过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好名声甚至可以说臭名昭着。” 比如神话中的申公豹，他可是做了太多恶事。 邵衡沉思片刻后叹气道，“娴儿，本王必须要找到国师，因为这是本王对朋友的承诺。” “王爷不必事事都跟民女说，你做什么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叶子娴抛开个人情绪说道，“哪怕你让我消失我都可以理解。”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民女身上，民女或许会有一样的选择，毕竟一边是自己的心上人，一边是一个陌生人。” 邵衡没有否决她心上人和陌生人的说法，而是反问道，“你真的不想继续当你的叶小姐吗？” 这明明关乎到生死，她为何能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 第278章 宋莲 想吗？ 叶子娴嘴角露出一丝讽刺问道，“王爷，这真的是民女可以想的事吗？” ——如果可以活着，谁又愿意选择死去？ 叶子娴看着杯中的倒影再次问道，“王爷，若是民女想要活着，你会同意吗？” 邵衡用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叶子娴忽然释然地笑了一声，“王爷，即便你同意我也是不答应的，你既然喜欢她也有能力找回她那便想尽一切办法去做吧。” “民女已经偷得数月时光，不能再贪心了，你放心，民女的事情已经基本快要办完，民女随时准备着。” 至于准备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本王从未见过如此窝囊之人。”邵衡觉得心烦意乱，留着这句话后便直接起身离开了雅间。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 窝囊吗？她在心里反问自己。 这明明是大无畏地成全他们，这怎么能算是窝囊呢？ 这时，林英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问道，“小姐，你和王爷吵架了吗？” 刚才王爷离开的时候脸色黑得可怕，仿佛心里有极大的怒气。 叶子娴耸耸肩笑道，“我也不明白，他讲着话就突然站起来走了，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林英只觉得奇怪，若是有急事又怎么会和小姐坐下来饮茶聊天呢？ 毅王府。 邵衡怒气冲冲地下马，季管家在第一时间迎上前说道，“王爷，请移驾书房，凉城那边出事了。” 林舟瞥了一眼身旁的王爷，王爷的脸果然更黑了。 书房门外，于怀风尘仆仆地上前拜见道，“见过王爷。” “进去再说。” “是。” 于怀待邵衡一落座便跪下禀报道，“王爷，陆姑娘杀了玉梅后潜逃不知所踪。” 林舟惊讶道，“那个孩子……” 于怀摇头回道，“属下猜测也许陆姑娘发现了什么因此才对玉梅下手，厉管家搜遍整个凉城也不见其行踪。” “她定是已经离开了凉城。”林舟拧眉看向邵衡问道，“王爷，可是要派人去追？” 邵衡却摆了摆手，“不必费力去找，她自会找上门来。” “王爷，万一她带着孩子入京恐怕会有损王爷名声。”林舟说。 于怀拱手道，“回王爷，属下回京前曾经去找过给陆姑娘诊脉的那名大夫，他说在陆姑娘的肚子上按压到了三条腿……” “现在趁着月份小引产最佳，若是等到足月怕是大小都会危险。” 林舟惊讶自己听到的话。 三条腿不是怪物是什么？哪怕生出来稳婆也会直接摔死那个孩子。 十月怀胎生出一个怪物，这无论在哪里都视为不祥。 林舟又想起侯府那个怀有龙凤胎儿的姨娘，看来怀孩子也是一门技巧。 “王爷，陆姑娘若是执意生下那个孩子，她恐怕也会被处置。” 林舟叹气说，“属下原本为那位兄弟还能留下子嗣而替他高兴，谁知，唉……” 邵衡垂下眼眸道，“于怀，你带人沿路回去寻找她的踪迹，若是孩子还在你便处理了那个孩子再将她安置休养。” “是，王爷。”于怀领命出发。 邵衡靠在椅背上，脑海里尽是叶子娴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孔，不知为何，那张面孔既陌生又熟悉。 叶子娴，娴儿…… 娴儿脸下的那张脸，它究竟长什么样？ 邵衡现在已经无法将两位“叶子娴”的面容重合在一起，哪怕他面对的一直是同一张脸。 甚至，他此刻更加感兴趣的是她那张真实的脸。 邵衡忽然皱起眉头，只因自己对一缕幽魂感兴趣而觉得烦躁不已。 “备马，随我去应城。”邵衡吩咐，或许离开几天才能让自己清醒一下。 林舟应声道，“是，属下这就去。” 除岁。 这一天整个京都从凌晨开始便已经热闹非凡，四周的烟火更是直冲天际。 叶子娴早早地就站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观看天上的烟火，这里得烟火虽然简单，可是能看到她就已经知足了。 林英端着热水走进院子时笑道，“小姐，你近来好像都不赖床了。” 叶子娴浅浅的笑了一声说，“或许是睡得早醒来得也早罢了。” 林英索性就将水盆放在院子里，反正洗漱一番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叶子娴净脸洗手时，林英开口说道，“小姐，王爷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王爷前天才出发去应城，满打满算现在也才刚到而已，除非他长翅膀飞回来，不然是肯定回不来了。 叶子娴无所谓地说，“他回不回与我无关，咱们关起门过自己的新元。” “可是……”林英提醒道，“小姐，你好像和王爷约好了一起辞旧迎新。” 叶子娴摇头道，“约定好了那便毁约就是了，况且我与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与其相顾无言不如不见才好。” 林英鼓起勇气问道，“小姐，你和王爷究竟怎么了？” “你为何有此一问？”叶子娴说。 林英缓声分析回道，“前两日你们茶馆相聚，你脸色并不好看，而王爷也突然离开京都，奴婢总觉得你们是吵架了。” 叶子娴摇头道，“吵架也需要一个由头，我没有，他也没有。” 林英似懂非懂道，“那你们是生闷气了？” “……”这丫头眼睛倒是挺尖。 叶子娴不自然地岔开话题说，“宋姨娘如何了？” “小姐放心，李管家一直有偷偷送去吃的，不会有大碍。”林英说完便直直地看向叶子娴等她回答上一个问题。 叶子娴假装看不懂说道，“你别在这里站着，去告诉李管家午膳时大家都聚在一起吃一顿饭，刚好我也有事要告诉大家。” “那宋姨娘也要出来吗？”林英问。 叶子娴点头道，“自然是要出席的，毕竟这是她在叶府的最后一个除岁。” 最后一个…… 林英惊讶地差点打翻水盆问道，“小姐，你还是要赶宋姨娘走吗？今儿好歹是除岁，这么做恐怕不合适。” 除岁当天赶走养育自己多年的姨娘，这么做的话只会寒了府中上下的人心。 林英觉得就算要赶走也不应该选在这一天。 “你去办吧。”叶子娴淡淡地说。 今日是一年中的最后一日，明日不仅仅是新元，更是宋姨娘焕然一新的人生。 从此以后宋姨娘不再是宋姨娘，她是宋莲。 地279章 各自安好 林英并没有将小姐的话全盘说给李管家听，她只说今日宋姨娘解禁，还说大家聚在一起吃饭。 因此，愁容满面多日的李管家也来了精神，亲自招呼大家布置叶府的新面貌。 林英看得难受便躲去了覃姑姑那里，只是这里的气氛更是热火朝天。 覃姑姑带着梁妈妈有说有笑地准备丰富的菜肴。 林英坐在不碍事的角落里唉声叹气，她都不敢想等大伙儿听到宋姨娘要被赶走时会是什么一副表情。 他们会不会因此憎恨小姐呢？ “林英，你去看看李管家的桌椅摆好了没，咱们这里马上可以上菜了。”覃姑姑说。 林英有气无力地回道，“覃姑姑，他们那里早就摆好了。” 覃姑姑大手一挥道，“那就上菜！！” “好！” “我们来帮忙！” 林英不敢看众人喜气洋洋的脸，混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帮忙端菜。 叶子娴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她还是第一次在这张脸上画上全妆，也不知是错觉还是脸长开了，画上妆容的脸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当叶子娴盛装出现在大家视野中，多数人都露出了惊叹的模样。 林英急忙咽下偷吃的一块鸡肉问道，“小姐，真的是你吗？” 叶子娴打趣道，“也许吧，或是你再去找找其他地方有没有你家小姐。” 林英得意道，“小姐有很多，不过奴婢的小姐只有一位，小姐，你应该每天都穿这么漂亮才是。” “贫嘴。”叶子娴笑着看向四周问道，“宋姨娘还没来吗？” “应该快了，奴婢看见李管家亲自去请了。”林英说。 这时，外面传来了热闹的谈话声，只是这个声音在门口处戛然而止。 “见过小姐。” “见过小姐。”钱刚低下头后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覃姑姑夸张地看呆了，直到梁妈妈动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 梁妈妈走到叶子娴面前一顿猛夸道，“哎哟，奴婢刚才以为是哪儿的仙女下凡了，定眼一看原来是自家小姐。” “可不是，奴婢第一次发现小姐原来这么美。” “确实……” 叶子娴哪怕脸皮子再厚也禁不起这么直白的话。 “好了，你们再说下去我可就要当真了。”她笑着说，“落座吧，今日大家都不必拘束。” “是，都听小姐的。” 林英等他们离开几步后急忙走到叶子娴身边劝道，“小姐，你看大伙儿这么开心，宋姨娘的事是不是……” “林英。”叶子娴轻轻摇头意味深长道，“明日是新的一天，我希望也是宋姨娘新的开始。” “人生在世终会面临曲终人散，我不在乎被人怎么看，只希望身边的人都能不留遗憾地生活。” 林英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叶子娴收拾好心情正要挂上笑容时便看见不远处宋姨娘的身影款款走来。 “林英，你仔细看看。”叶子娴虚指宋姨娘说，“她还那么年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白发苍苍地老去死去吗？” 林英看向远处的宋姨娘和李管家，哪怕周围没有其他人他们还保持一段距离。 或许，小姐是对的。 宋姨娘也找出了新衣穿在身上，只是她脸上的表情看着比之前还要寡淡一些，甚至失去了几分往日的神采。 叶子娴见宋姨娘一直低着头走路便开口唤了一声，“宋姨娘。” 宋姨娘似乎受到了一丝惊讶，抬眸看到是叶子娴后她才笑了起来。 “娴儿……”一句简单的娴儿，两个人却同时红了眼眶。 “几日不见，宋姨娘的气色倒是不差。”叶子娴努力让自己变得刻薄一些说道，“想必是有人暗中帮助于你吧？” 宋姨娘忧伤地低下头行礼道，“小姐，妾身愿意继续受罚，只希望你不要连累无辜。” 李管家示意林英帮忙劝说几句，可是林英却假装没看见。 既然小姐已经决定好要怎么做，那她便听从吩咐，况且这也是为了他们好。 叶子娴似大方说道，“宋姨娘，有什么话等吃完这顿饭再说吧。” “是……” 厅里的人都在默默关注外面的动向，直到看见宋姨娘平安无事进来后他们才松一口气。 看来，一切不好的都已经过去了。 今天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是酷爱热闹的林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覃姑姑端着大碗酒问道，“你这丫头今日怎地这么安静？莫不是我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了？” 梁妈妈打趣道，“这丫头莫不是刚才偷吃太多已经吃饱了吧？” “哈哈，这倒是有可能……” “哎呀呀，怪不得我瞧着好似少了一些菜。” 平时的林英或许早就会伶牙俐齿反击几句，可是今日着实没有任何心情。 覃姑姑察觉不对放下酒碗问道，“你有何心事，怎地怪怪的？” 林英叹气摇头，一副有心事但是不知该怎么说的模样。 “有什么就说，看我能不能帮到你。”覃姑姑着急地说。 林英还是摇头，“覃姑姑，你还是趁现在赶紧多吃一些吧。” 唉，再晚一会儿可能就没胃口了。 梁妈妈在一旁劝道，“覃姑姑，你别搭理她，这丫头饿了自己会找吃的。” “话虽如此，可是……” “别可是了。”梁妈妈笑道，“咱们几个好好喝两杯，一会儿还得攒劲儿准备晚上那一顿呢。” 林英也开口道，“对，你们痛痛快快喝，不用管我。” “……”真是奇怪。 覃姑姑看了一眼主桌上的叶子娴，只是她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主桌上，叶子娴给自己和宋姨娘倒了一杯酒，她端起酒杯敬酒道，“姨娘，这一杯我敬你。” “娴，小姐……”宋姨娘不知所措地端起自己的酒杯。 叶子娴没说什么而是直接一口喝了个精光。 “你，注意身体。”宋姨娘担心道。 “好辣。”叶子娴被这一口酒辣出了眼泪，接着她又倒了一杯。 “各位。”叶子娴端起酒杯站起来大声说道，“咱们一起敬宋姨娘一杯。” 李管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带头站了起来。 叶子娴见大伙儿都站了起来，便深吸一口气说道，“在这里我有一件事要宣布，待这顿饭吃完我便会派人将宋姨娘送回她的娘家。” “这杯酒敬宋姨娘，愿往后余生各自安好。” 第280章 宋姨娘离开 原本喧哗的厅堂突然一片安静。 覃姑姑这才明白为何林英今日会如此怪异，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梁妈妈看向震惊中的宋姨娘，嘴里嘟囔着说，“为何……怎么会……” “小姐，三思。”覃姑姑第一个出声。 梁妈妈紧随其后说道，“是呀，宋姨娘劳苦功高，怎么能……在这样的日子里……” 李管家紧紧抿着嘴唇，哪怕所有人都劝解小姐留下宋姨娘，但是唯独他不可以。 他，有什么资格将人留下？ 宋姨娘泪流满面地摇头道，“娴儿，我不能走，时辰还未到，我还要祭拜老爷……” 叶子娴扯开嘴角勉强笑道，“你已经不再是叶府的人，自然不用祭拜父亲，一会儿便回去收拾行李吧。” “你放心，你在叶府这么多年叶府不会亏待于你的。” 宋以娘连连摇头哭泣道，“我不能走，我若是走了你该怎么办啊？” 这一句话险些让叶子娴当众落泪，可是她依旧决然地说道，“我已经不是孩童，你做的都已经做了，已……足够，往后你便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不——” 宋姨娘撕心裂肺叫喊道，“娴儿，你若是真不愿意见我，那我便躲在屋里一辈子不出来，只求你能让我留下，除了叶府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我最后唤你一声宋姨娘，也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叶子娴看向林英吩咐说，“你带宋姨娘回去收拾东西，收拾完便送她离开吧。” “是，小姐。”林英应下，转头对宋姨娘说，“姨娘，还请留一份体面随奴婢走吧。” “体面……我哪儿还会有什么体面……”宋姨娘缓缓起身后头也不回失魂落魄地跟在林英身后。 叶子娴轻闻一声叹息，她不必回头也知道是从李管家口中发出的。 “李管家，我会指派林英亲自去送宋姨娘，你去准备一辆舒适一些的马车，毕竟路途颠簸且遥远。” 李管家轻点头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叶子娴假装没有看见他泛红的眼眶，抬腿径直离开这压抑的气氛。 另一边的宋姨娘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自己居住了多年的小院，她想再仔细看看可是又不敢多看。 林英神色忧伤地陪在宋姨娘身旁，静静地等着她不紧不慢地收拾行李。 宋姨娘只是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已经装不下一个包裹，这又怎么能装的下呢？ 林英开口道，“宋姨娘，小姐说让你带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和银两，旁的再卖就是了。” “这些衣服都挺新的，丢了可惜。”宋姨娘哽咽地搬出一只木箱说道，“平日里我也不出门，衣服一个季节有五套，我多数都是没有穿过的。” “我不怨恨小姐，我在叶府有吃有穿就已经很好了，可是她每个月还给我发银两，换季时会送新衣过来。” “说起来我才是亏欠小姐的，她差点死在我带来的奴婢手上，幸好咱们小姐理智，幸好咱们小姐无碍。” 林英听着宋姨娘絮絮叨叨的话心里难受极了，她心疼宋姨娘的同时也心疼小姐，小姐的苦又有多少人能理解呢？ 小姐是真心为宋姨娘好，试问京都谁家小妾不是老死病死在四方后院，她们困惑一生最后孤零零的被一床破被裹着扔出去。 小姐这是冒着很大风险要成全宋姨娘，若是不把宋姨娘被送去很远很远的地儿，恐怕小姐此生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一位未婚小姐将自己父亲的小妾许配给管家，这会成为他人的笑柄，这也会让叶家整个家族蒙羞。 林英见宋姨娘已经收拾差不多便说道，“宋姨娘，这个箱子我们怕是抬不动，我去找人……” “不用了，我来抬吧。”李管家走了进来。 宋姨娘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整个人僵了一阵，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哭得不能自已，可是她却没有。 “有劳了，李管家。”宋姨娘平静地说。 李管家嘴角的浅笑似苦似惆怅，他走到箱子旁轻声说道，“当年你随老爷入府时就是我抬的箱子，犹记得也是只有一个箱子。” 宋姨娘不敢回应亦不敢回忆，她转身回避视线行最后一个礼说道，“请李管家抬出去吧，我还得去寻一辆马车。” 李管家摆手说道，“不必了，小姐已经安排好马车，此刻就在外面候着了。” “竟然，都准备好了……”看来，今日是无法祭拜老爷了。 “宋姨娘，时候不早了。”林英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可是现在天色暗的快，赶路还是趁早比较好。 “我，想去跟小姐告个别。”宋姨娘说。 林英点了一下头说，“宋姨娘，那我们先将东西搬去马车上。” “嗯。” 南院。 叶子娴一直站在院子中，她回想起上次林英给她准备的盛大花海，如今早已经败落的败落枯死的枯死。 一旁，覃姑姑面色凝重地问道，“小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叶子娴点头道，“嗯，或许你们会觉得有悖常理，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送他们离开京都。” “奴婢一切都听小姐的。”覃姑姑坚定地说，“奴婢不懂大道理可是奴婢知对错，奴婢相信小姐是对的。” 叶子娴露出一丝苦笑，她都不相信自己，又何德何能让身边的人信任她？ “覃姑姑，那你去准备吧。”叶子娴怕覃姑姑看见自己的眼泪便打发了她。 “是，小姐。” 覃姑姑紧抿着嘴唇从南院退出来，刚走了两步便看见宋姨娘正朝着这边走来。 “宋姨娘。”覃姑姑问安。 宋姨娘看向覃姑姑身后轻声道，“小姐她……” “在的，小姐就在院子里。”覃姑姑回答后说道，“宋姨娘，奴婢还要去忙其他的事，你自个儿进去便是了。” “……好。” 只是，待覃姑姑走后宋姨娘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娴儿，愿不愿意见她？ 这个问题使得宋姨娘不敢踏出一步，她想见却又害怕，她怕连这最后一面也会闹得不欢而散。 最终，宋姨娘默默流着眼泪转身离开了。 第281章 支走李管家 叶府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林英覃姑姑和李管家心情沉重地站成一排，他们身后还站着梁妈妈钱刚等一行人。 不多时，宋姨娘便走了出来。 “你们怎地都在此处？”她强颜欢笑问。 梁妈妈抹着眼泪拿出一包油纸和水壶说道，“宋姨娘，奴婢见你也没吃几口，这里是一些吃食你带路上垫垫肚子。” “好，多谢你了。”宋姨娘笑着接过说，“你们保重，外面冷都快回去吧。” 覃姑姑叹气道，“宋姨娘，你也要保重。” 宋姨娘颔首笑道，“会的，快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梁妈妈听到这句话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放声哭了出来。 宋姨娘不想在这么好的日子里哭哭啼啼地与大伙儿道别，便狠狠心登上了马车。 林英见状一跃而起平稳跳上马车，接着握起麻绳正打算走时却被管家拦下了。 “李管家，你可还有事？”林英不明所以问。 李管家看向厚重的布帘子不知是不是在期盼能多看一眼。 覃姑姑走至他身旁说道，“李管家，小姐吩咐让你过去找她。” 李管家点头后再一次看向帘子，嘴唇开启重重地说了一句，“你，保重！” 车厢内，宋姨娘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林英提醒说道，“李管家，你让开一下，小心别伤着自己。” “……好，你们一路平安。”李管家说完就往旁边退了两步。 林英挥动马鞭马车便开始滚动起来，接着在众人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大家回吧。”覃姑姑说完看向李管家说，“李管家，林英这孩子是个有本事的，她会照顾好宋姨娘。” 李管家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许久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转身说道，“你们都忙去吧，我去回禀小姐。” “是，李管家。” 覃姑姑等到他们都入府后便去了马房。 李管家弓着腰走进南院，他原本以为小姐在屋里休息，因此当他看见院子里有人时还愣了一下。 “小姐，宋姨娘……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了。”他垂下头禀告。 叶子娴说了一句“我知道”后便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他。 “小姐，这是？”李管家问。 “你且打开看看。” 叶子娴说，“这是父亲那位私生子的老家地址，我要你现在收拾东西赶在天黑前将他带回，马车我已经让覃姑姑准备了，你尽快出发。” 李管家拿着纸眉头一皱说道，“小姐，老爷这一生并没有其他的孩子，这个老奴是知晓的，你可以用此哄骗叶振老爷，可是骗不了老奴。” “李管家，我若是你就不会这么说。” 叶子娴浅浅一笑道，“或许你去见了他就不会再这么肯定了，因为他长得跟父亲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李管家惊讶地再次看向手中的住址，他不明白世上怎会有一模一样的人。 难道老爷当真有个私生子？！这，这如何可能啊？！ 可叶府若是真的有位“少爷”，那对小姐对整个叶府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李管家难掩激动地说，“小姐，他若真的跟老爷长得一样，那老奴一定会带他回来，老奴这就出发！” “等等！” 叶子娴忽然又叫住了李管家，她仔细打量面前的人似乎想要将他记在心里。 “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李管家现在一心只想去见一见那个人。 叶子娴莞尔笑着说，“李管家，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这一次出门定要保重身体才是。” “多谢小姐关心，老奴一定尽快回来复命。”李管家并没有察觉到叶子娴已经红了眼眶。 “你，去吧。” 李管家应了一声“是”后便匆忙退了出去。 这个地方距离京都大约有二三十里，哪怕现在快马加鞭过去也很难在天黑前赶回。 因此，他得快一些才是。 李管家并没有回去收拾东西，而是空着手直接走出了叶府。 “李管家。”覃姑姑见他出来便解释道，“小姐让奴婢赶车送你过去，还请上马车。” “不必了，今日府里事务繁忙，我不在你得看着点。”李管家说着就要去拿马鞭。 覃姑姑急忙说道，“李管家，你先上马车，小姐在马车里给你留下东西了。” “东西，什么东西？”李管家问。 “你上去看看便知道了。”覃姑姑推搡着说，“李管家，快别耽误时间了。” 李管家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带着疑惑走进车厢可是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覃姑姑，你说的东西在……”李管家想要回头问东西放在哪里，可是覃姑姑突然朝他脸上撒了一把白色粉末。 “你……” 这，到底怎么回事？ 覃姑姑拍干净手中的东西后便直接驾车离开了叶府。 唉，她明白小姐是怕她手上没轻重才让她使用这种迷药迷晕李管家。 好险李管家没有反应过来，不然恐怕只能就地打晕他了。 覃姑姑驾着马车一路出城，她东张西望后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到了林英和叶府的马车。 “覃姑姑，我在这儿！”林英跳着招手。 覃姑姑将马车赶在林英马车前才说道，“你这丫头小声点，万一被人怀疑就麻烦了！” “路上哪儿有什么人，我看街上都没有几个人。” “还是小心一些才好。”覃姑姑虽人高马大可是性格还是比较谨慎的。 林英撩开帘子后问道，“覃姑姑，李管家睡了吗？” “嗯，那一把迷药估计得明日才会醒。” 覃姑姑一脚踩上马车说，“你帮我打开帘子，我把李管家扛出来。” “等一下。”林英拿出一颗药丸说，“你先把这颗药给李管家服下，省得路上醒来麻烦，等到地方了我再给他们服用解药。” “好，你给我。” 覃姑姑走进车厢小心捏开李管家的嘴把药丸塞了进去，确定他咽下后才把他扛在自己的肩上。 林英在一旁协助，等他们出来后她又爬上自己的马车，接着撩开帘子让覃姑姑将李管家放置在宋姨娘身旁。 覃姑姑帮两个人掖好被子后才走下马车。 第282章 代理管家之位 “覃姑姑，这几日你要照顾好小姐，我会想办法尽快赶回来。”林英搓手说。 覃姑姑默默点头，她脱下自己的大棉衣裹在林英身上说，“夜里寒冷无比，你自己当心，你还小这张脸莫要吹裂了。” “谢谢覃姑姑！”林英笑嘻嘻回道，“不过裂了也不怕，我身上带着好东西呢。” “我知你是个有本事的，小姐我会照看，你快去快回吧。”覃姑姑说。 “好！” 覃姑姑在林英挥起马鞭驾着马车离开后才叹了一口气。 似乎，身边熟悉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叶府，因为宋姨娘的事忽然间就冷清了不少，大家心里都压着事脸上自然笑不出来。 “唉~”梁妈妈这也不知是第几声叹息了。 覃姑姑一脸平静道，“别唉声叹气了，你去通知钱刚准备开席。” 梁妈妈无力摇头说，“再等等吧，李管家还未传消息回来呢，若是少爷回来看见咱们自个儿先吃算怎么一回事。” 覃姑姑嘴唇蠕动想说“不必等了”，因为她知道李管家是不会回来了。 只是，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旁人，至少不是她该说的话。 天色快暗时，钱刚带着家丁主动来到了伙房。 “覃姑姑，小姐说若是准备好了便开席吧。”他说。 覃姑姑点头道，“那便开席，今日到底是除岁，咱们该热热闹闹的才是。” 梁妈妈擦着手站起来问道，“李管家那边可有消息了？他和少爷何时才会回来？” “这……”钱刚叹气道，“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想必可能路上耽误了吧。” 梁妈妈听完也没有再问，而是一脸凝重地帮忙一起端菜出去。 今夜虽然没有宵禁，城门也不会关闭，可是大晚上的赶路还是有些不太安全。 唉，但愿他们平平安安的。 覃姑姑正想帮忙时钱刚拦住说道，“覃姑姑，你先去小姐院里一趟，小姐说有事要找你。” “找我？”覃姑姑露出疑惑。 钱刚点了点头说，“是，传话的是这么说的，你还是去看看什么事吧。” 梁妈妈走至覃姑姑身旁问道，“小姐找你难道是想问问李管家的事？” 覃姑姑跟李管家出门可是没一会儿却自己驾着马车回来了，她说李管家为了赶在天黑前回来所以将马车换成了马。 “我去看看，你将这里收拾一下。”覃姑姑说。 “放心吧。” 梁妈妈嘴上这么说，可是担忧的眼神还是藏不住，她真的害怕小姐让覃姑姑过去找她是想要赶覃姑姑走。 若真是如此，那叶府恐怕是要变天了。 唉！ 除岁除岁，这么大好的日子竟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唉…… 厅堂里哪怕站满了人可还是静悄悄的，他们站成两排纷纷低下头等待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梁妈妈也是其中之一。 覃姑姑已经去了好一会儿了也不见回来，她甚至还偷偷去大门处观望了一番生怕覃姑姑不声不响地离开。 “怎地如此安静？”叶子娴疑惑的声音由远到近。 梁妈妈的心提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双手。 “你们这是怎么了？”叶子娴进门时差点被吓了一跳。 梁妈妈鼓起勇气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当她看见覃姑姑平安无事跟在小姐身旁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人未到奴婢们自然要在此等候。” “今日无须多礼，咱们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气氛才是。”叶子娴招呼覃姑姑打开箱子说，“瞧瞧我给你们准备了什么！” 覃姑姑脸上也带着笑容，她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欢欢打开了箱子。 “红，红布头？” “不对，像是密密麻麻的钱袋子。” 叶子娴拿出一只直接递给了那个说钱袋的家丁。 “打开看看。”她笑着说。 “是，小姐。”他听话地解开红绳，不过这手感似乎…… “银子！！” “老天，真是银子！！” 覃姑姑适时说道，“小姐说今日是除岁，因此特地给大伙儿每人都准备了十两银子作为岁钱。” “现在问问大伙儿的意愿，是现在就领取还是等酒足饭饱后再领取？” 她说着又打趣道，“要我说还是现在拿去放自个儿怀里好一些，免得吃不好喝不好总惦记着。” 梁妈妈不敢置信问道，“小姐，这，这真的可以吗？” 这可是十两银子啊，他们一年到头也存不下这么多！ 叶子娴点头，“自然是可以的，这本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就当是犒劳大伙儿一年的辛苦付出。” “为，为何……”梁妈妈还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李管家虽然从不克扣工钱，可是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现在这样的事，因为李管家是最重规矩也是一心只为叶府着想的一个人。 一个人十两银子，这二十多个下人就是二百多两银子，这要是让李管家知道…… 叶子娴就在等这个时机，她拉着覃姑姑的手对大家说道，“有一件事你们可能已经听说了，那就是李管家去找我那位弟弟的事。” 梁妈妈钱刚等人纷纷点头。 叶子娴却叹了一口气说道，“李管家其实已经传信给我了，他也见到了弟弟，只是我那位弟弟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怎么会这样？少爷……”梁妈妈想多打听两句少爷的事，可是又怕会让小姐伤心。 只是叶府好不容易找到了少爷，若是空欢喜一场该如何是好？ “大家也不用过于担心。” 叶子娴假装抹了一下眼泪后继续说道，“李管家会想办法治好我弟弟的病，等到我弟弟病好了李管家就会带他一起回来团聚。” “请小姐放宽心，奴婢觉得李管家一定会有办法的。”梁妈妈说。 “我明白。”叶子娴叹气道，“我也知道宋姨娘的离开让你们心里很难过。” “可是我既然送她走自然会给她安排更好的日子，这一点还请你们相信我。” 梁妈妈动容地说，“小姐，奴婢们自然是信你的，你也莫要多想其他，保重身体才是。” “是啊，小姐你要保重身体！” 第283章 假的人 “小姐……” 钱刚弓着腰为难地说，“李管家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那这府里的事务该如何是好？” 以前叶府大大小小的事都由李管家做主，现在李管家不在那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这便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另外一件事。” 叶子娴将覃姑姑拉到众人面前，“李管家不在的这一阵子，我打算让覃姑姑代理管家之位。” “小姐，万万不可！！”覃姑姑第一个出声反对道，“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厨娘，管家这么重要的职位奴婢如何能够胜任啊！” “覃姑姑，你可以的。”叶子娴说，“你一心都为大家好，像提议岁银这件事我觉得你做的很好。” “小姐……”覃姑姑不解地看向叶子娴，因为这箱岁银明明早就准备好了，她只不过是走一趟搬过来而已。 可是，小姐为何会说是她提议的？ 梁妈妈只觉得诧异，她不是不相信覃姑姑会这么做，而是作为多年的朋友单纯觉得惊讶而已。 覃姑姑当管家…… “小姐，恕奴婢直言，奴婢觉得覃姑姑可以胜任管家之位。” 梁妈妈语重心长道，“咱们府除了李管家以外就属她待的最久，她可是刚会走路就被老爷养在了府中。” “她爹以前跟着老爷上阵杀敌，临死前还嘱咐她要一辈子跟在小姐身旁。” 梁妈妈逐渐哽咽说道，“小姐，你让覃姑姑当管家，那奴婢日后便听从覃姑姑吩咐。” “小的也是。” 钱刚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笑着说，“覃姑姑比小的们力气大，只要她不让小的们天天搬石头练力气小的们也服她当这个管家！” 在场最感动的怕是覃姑姑本人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让人讨厌的一个人，因为她长得不好有时甚至还会吓着人。 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府里没有人讨厌她也没有人看不起她。 “覃姑姑。”叶子娴问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你是否愿意代替李管家保护和照顾我们？” 覃姑姑红了眼眶，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缓缓点头道，“奴婢愿意，奴婢曾经发过誓，奴婢誓死保护小姐！” 叶子娴感动之余也对大伙儿说道，“我听闻今日街上甚是热闹，我允许你们都去逛逛，只要子时前平安归来即可。” “是，多谢小姐！” “太好了，多谢小姐！” 叶子娴感受笑道，“这才是除岁该有的热闹，覃姑姑，你招呼大家开席。” 覃姑姑忙点头，“是，小姐！” 除岁晚宴上，叶子娴只待了两刻钟左右便提前离席了，因为她察觉到家丁们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拘束。 因为全府上下都在前院用膳，因此回南院的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府内虽是静悄悄的，可是外面热闹的声音却此起彼伏。 叶子娴也曾想过要不要出去逛一逛，可是，如娘身子重不能出门，林英暂时不在京都，叶子娴实在想不到还能找谁一起去外面街上凑热闹。 所以，这热闹不凑也罢了。 南院门口叶子娴忽然停住了脚步，接着她便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西院一如既往的昏暗冷清，叶子娴实在不敢想这么小这么清冷的地方宋姨娘是怎么待了这么多年？ 叶子娴想起自己来跟宋姨娘学习针线，那次她发现宋姨娘屋子里的钱袋出现在了李管家身上。 短短几月，仿佛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从她穿越过来的那一天，从她见到过的人，从她…… 叶子娴一脸悲伤地看向月亮，无论身在何处至少太阳月亮应该还是一样的，只是，她刚一抬头就被吓了一跳。 “何人？！”她警惕地看向墙头上的人影。 那个人逆着月光看不清楚衣着和脸，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邵衡轻缓地跳下，这时叶子娴才发现来者何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抹去了请安的一套繁文缛节，似朋友一样问候。 邵衡一回京就听说了叶府发生的事，他刚才从南院一路悄悄尾随叶子娴来到了西院。 因此，叶子娴身上散发出来的孤独感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王爷怎么不说话？”叶子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邵衡走至叶子娴身旁道，“若是笑不出就不必勉强，本王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责罚你。” 叶子娴原本想大胆回一句：难道王爷因为小事惩罚的还算少吗？ 只是她还未开口便看见邵衡的脸在逐渐放大，他在一点点地靠近自己，一点点地试探触碰她的嘴唇。 “王，王爷……”叶子娴心慌意乱用双手撑在邵衡胸前，心里隐约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邵衡用一根手指抬起叶子娴的下巴问道，“本王听闻全府上下都收到了你赏赐的岁银，本王以为这么做甚好。” “……” 叶子娴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开口解释道，“他们和宋姨娘相处多年感情深厚，我只是想尽可能安抚他们的心。” 邵衡轻声笑道，“若是以前本王定会同你说无需如此，因为眼下你看到的所有人他们甚至他们的家人都受过叶海的大恩。” “我明白。”叶子娴回答道，“只是我更明白该坐享其成的人不是我。” 邵衡沉默片刻终是说道，“娴儿，对于任何人来说你现在就是叶府唯一的叶小姐。” 叶子娴摇头，“王爷，我是不是叶小姐这件事，我想你应该很清楚，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邵衡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若是，本王说你就是……” “王爷！”叶子娴忙打断说，“假的就是假的，我知道自己是谁，还请王爷不要给予我任何希望。” 此刻，叶子娴庆幸当初“阿衡”接近自己时顶着的是另外一张脸，不然她可能做不到如此决绝。 “阿衡”和她是一样都是可有可无的短暂记忆。 现在“阿衡”已经不见了，她这个假的“叶小姐”也应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邵衡心里面的人是真正的叶小姐，哪怕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应该是他们两个才对。 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284章 登徒浪子 墙外的林舟听得着急，大冬天里他额头上还流淌着汗珠子，因为他的马追不上王爷的坐骑所以现在才赶过来。 正当他感叹王爷的心意要白费时，眼前就落下了王爷的身影。 “王爷。” “回吧。”邵衡一脸怒气，说完便准备离开。 他顶着寒风连夜奔波想要离开京都冷静一番，可他最后却在中途选择原路返回。 除岁的约定仿佛像刻在他心里一样挥之不去，他快马加鞭也是想要按时赴这个约。 谁知，叶子娴竟然是这般态度。 林舟紧跟两步说道，“王爷，恕属下直言，你应该将心意直接说出才好。” “本王已经说了。”邵衡冷笑道，“难道非要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 “是。”林舟斩钉截铁道，“王爷，有些话须要亲口说出来别人才能懂。” “属下看得出来你这几日是因为叶小姐才会心烦意乱，可是既然选择回来便是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不妨换一种方式。” “林英说好女怕郎缠，王爷这一次不妨放下自己的身段，毕竟林英比咱们懂女人。” 无论林英的办法有没有用，总之他不想再在马背上吹寒风了。 邵衡停下脚步似在思考林舟的话。只是，林舟亦能看明白的事情她为何却看不懂？ 整日里把真真假假挂在嘴边，把他拒之千里之外，不仅在私下做一些小动作还总是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 她真的就不怕死吗？ 她明明说过自己想要活着，为何突然变卦？ 邵衡一直知道做任何事都不能被情绪所控制，可是叶子娴偏偏有这种让他想要失控的能力。 若是以前的“叶小姐”…… 邵衡的思绪戛然而止，他在努力将两个人化为一个人，他也在不断寻找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 林舟在一旁静静地等待吩咐。 邵衡回头看向刚刚越出来的高墙，他知叶子娴一定还在里面。 “你先回去让季管家准备酒菜。”邵衡说。 林舟点了一下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邵衡待他离开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接着便再一次跳上墙头。 ——她，果然还在！ 叶子娴原本正要回南院，却突然看见去而复返的邵衡再次朝自己走来。 不知为何，她觉得邵衡脸上的表情跟刚才相比似乎有了一些不同，这让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王爷，天色已晚还请你回去吧。”叶子娴退后一步说。 “自然是要回的。” 这时，邵衡忽然强行搂住叶子娴的腰说道，“有来无往非礼也，本王千辛万苦赶回来见你一面，可否讨要一份岁礼？” “……”叶子娴睨了一眼腰上的手警惕道，“王爷说笑了，你看着不像缺这十两银子的人。” “叶小姐说的是，本王自然不缺银子。” 叶子娴还在疑惑邵衡怎么又唤称呼了，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根本顾及不了任何的事。 “本王怕冷，今夜不想一个人睡。”他一本正经说着风流的话。 ——只是这语气生硬到似乎在说要抄家。 “你到底是谁？？”叶子娴忽然反手推开，可是电光石火间又被他搂住了脖子。 “放开我！！” 邵衡忍不住发笑道，“那你以为本王是谁？普天之下有谁敢冒充本王？” “你是谁也不可能是毅王！”叶子娴继续挣扎，可是她的双手也被钳制住了。 “你个登徒浪子快放开我！！”她破口大骂道，“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动我一丝一毫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本王若是非要动你呢？”邵衡问。 “那我便杀了你！”叶子娴悄悄摸上了自己藏在腿上的匕首，只是冬季里的衣服厚实她一时还掀不开。 邵衡自然知道她在找什么东西，他没有升起危险意识反而在想万一那里有没有合适趁手的暗器。 叶子娴好不容易摸到刀鞘，可还来不及拔出匕首就被面前的人先一步抢走扔去了远处。 “……”可恶。 叶子娴忍无可忍只得努力抽出双手接着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臂，她想要借力将人用过肩摔的方式甩出去。 只不过依旧是失败了。 邵衡低头在叶子娴耳旁说道，“叶小姐，本王已经让季管家准备了酒水，你若是赏脸那便同本王一起回去。” “你若是不赏脸，那本王恐怕只能将你扛着回去了。” 叶子娴冷笑道，“你到现在还想要冒充？！” “真正的毅王不会唤我‘叶小姐’，他也不会这种虎狼之词，你既然想要冒充就要好好做功课，免得第一眼就被人认出来！” “那他唤你什么？”邵衡故意问。 叶子娴忽然冷目道，“你这是承认自己是冒充的？” “是与不是，你跟本王走一趟便知。” “好！”叶子娴爽快答应。 ——既然过肩摔对他没有用，那么只能攻击其他地方了。 叶子娴来这里只学会了一件事，那便是不能心慈手软。 放虎归山的下场只会是后患无穷！ 因此，她悄悄将整个人的重心放在左侧，接着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后抬起自己的右脚踹踢他的私处。 “叶子娴！！”邵衡反应及时忙松开手紧急拍下她的右脚，随后跳开一大步。 叶子娴仿佛被点了穴位一样愣在原地。 ——叶子娴！ 这一句咆哮声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她立马反应过来眼前的人确实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毅王。 完了！ 邵衡咬牙切齿紧盯着问道，“告诉本王，你刚才究竟想要做什么？！” “……”叶子娴回答不上来，她想要做什么其实不需要多做解释。 “你可知那么做的后果？！”邵衡再问。 刚才，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 “……”叶子娴刚才只觉得腿被拍麻了，可是现在她整个人好像都麻了。 “王爷。”她害怕地咽着口水说，“刚才……好像是一个误会……” “误会？”邵衡冷笑道，“本王看你动作果断行为发狠，你这是铁了心也下了死劲儿！！” “我只是，自保……”叶子娴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明明她那么做只是想要保护自己。 而且，错的人好像不应该是她。 第285章 变心了 毅王府。 叶子娴第一次来到邵衡的房间，以往几次他们都只是在书房见面。 这里比自己的南院宽敞了不少，房内一边靠窗的位置也摆放了一张书桌。 西边净房的水声持续不断，她在凳子上坐立不安，哪怕面前摆满了酒菜她也没有动筷子的欲望。 早知如此她宁愿一个人上街看热闹，也好过自己变成了热闹。 “过来给本王更衣。”屏风后传来邵衡的声音。 “王爷，这，恐怕于理不合……”叶子娴不敢回头，她看了一眼房门思考逃出去的机会。 “过来！” “……”叶子娴壮着胆子只当没听见。 邵衡拧着眉不紧不慢地穿上衣物，心里却清楚明白自己拿叶子娴没有办法。 总不能强迫了她。 叶子娴如坐针毡，直到听见里面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响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此刻的她非常后悔为什么要乖乖跟着邵衡过来，她应该跑去前院找覃姑姑帮忙才对。 只是，这么做的话有可能会连累无辜。 邵衡穿戴整齐出现，他每走一步叶子娴的脑袋就低下一分，因为她现在完全摸不清对方的心思。 “愣着做什么？倒酒！”邵衡落座后故意板着脸。 叶子娴为求自保只能照做。 “王爷，叶府有门禁，民女必须在子时前赶回去。”她说。 邵衡不在意道，“那是叶府的门禁，与你有何干系？” “……”叶子娴尴尬笑道，“王爷说笑了，民女是叶府的人自然是有关系的，况且门禁还是民女亲口吩咐的。” 邵衡放下酒杯问道，“你是叶府的人？那你告诉本王你是叶府里面的什么人？” “……”这，怎么还无理取闹了？ 邵衡冷笑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叶小姐’，怎地现在又说是了？这是或者不是难道只在你转念之间？” 叶子娴一时回答不上来，她总觉得邵衡这次话里有话。 难道是记仇刚才的事所以故意为难吗？ “你无需在本王面前打着小九九，你在想什么本王看得一清二楚。” 叶子娴升起一丝丝烦意，她壮着胆子说道，“王爷，你若是想要责罚民女还请直说，不然你这些左顾而言他的话语民女听不懂。” 生活本就疲惫不堪，她不想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邵衡放下酒杯问道，“那你来告诉本王，本王要如何责罚你才是，究竟要如何责罚你你才能乖巧懂事？” 若是责罚一次就能让她做出改变，他怕是早就这么做了。 可偏偏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王爷。”叶子娴底气略足说，“民女以为自己已经乖巧听话了。” “你如何乖巧如何听话了？你倒是说上两件让本王听听真伪。”邵衡说。 叶子娴蹙眉回道，“王爷，当初你让民女搅和你跟文三小姐的婚事，民女是尽心尽力去做了。” “后来你让民女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丢叶府的人，民女也基本做到了。” “民女现在无欲无求一切任凭王爷发落，哪怕你现在找到国师让民女离开这里，民女也已经准备好了。” 朝阳郡主罪有应得，宋姨娘和李管家已经被送出京都，如娘有毕氏照顾，她好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事。 邵衡沉默后问道，“你那个地方，人死后是如何处理的？” “王爷问这个做什么？”叶子娴苦笑说，“人死了自然是被烧成一捧灰，有的被家人埋葬，若是没有家人领取那便集中放置在一起。” “那，你的身体呢？”他问。 叶子娴给自己倒满酒说，“民女的在何处已经不重要了。” 那种情况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完整，再说了她也没有人给她收尸，大概率是早就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原本她想着以后能和妈妈葬在一起，可是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现在想想幸好妈妈先走一步，要不然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怕是会心疼死。 邵衡看向叶子娴问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为何还愿意让出这具身体？” ——为何？ 叶子娴忽然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你想活，是吗？”邵衡问。 叶子娴思考过后缓缓摇头道，“民女觉得，‘叶小姐’或许更想要让自己活着。” “本王现在问的是你。”邵衡不悦道，“告诉本王，你想不想要继续活着？” 叶子娴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邵衡，“王爷，民女不明白你的意思，你难道不想你的心上人回来吗？” “本王尚且不知自己的心上人是谁，你又是从而得知的？”邵衡说着饮了一大口酒。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为什么要杀秦明？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又怎么会那么在意“叶小姐”身边的男人？ 虽然不知他们两个人以前的相处模式，可是叶子娴看得出来邵衡真心喜欢“叶小姐”。 不然，他不会在误会“叶小姐”不洁的情况下还想要抬进府给他做妾。 堂堂毅王殿下什么样的绝世美女找不到，为什么非要一个身败名裂的女人呢？ 这如果都不算是喜欢，那什么才叫喜欢？ 叶子娴忽然想起被邵衡一起带去凉城的陆暮雨，那个看似对邵衡真心实意的女人。 “王爷，你……”她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人了？难道还是那个陆暮雨？” 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那对“叶小姐”来说太不公平了。 “叶小姐”先是被人毁了名节，后又被那个朝阳郡主谋害，她甚至都来不及跟邵衡解释清楚便含冤而终。 邵衡不答反问道，“是她如何，不是她又如何？” 叶子娴愤愤不平说，“王爷，你就没想过对我这身体负责吗？你们不是最在乎名节吗？” “你若是从一开始选择的就不是我，当时你就不应该那么做！” 原本以为“叶小姐”终究会和邵衡成为一对，因此她一直在心里宽慰自己劝告自己成全他们两个人。 可是，邵衡居然变心了。 第286章 不是本王的孩子 叶子娴身上背负了一半“叶小姐”的仇恨和责任，哪怕知道自己会烟消云散她还是愿意换“叶小姐”回来。 因为，这里的一切本来就是“她”的。 邵衡见她愤怒不已故意火上浇油刺激道，“不过是你情我愿之事，况且本王也是想要救你一命。” 叶子娴气得站起来说道，“何来的你情我愿？ “情的是‘阿衡’，愿的是民女，还是情的是毅王殿下，愿的是‘叶小姐’呢？” 邵衡转动酒杯提醒道，“莫要忘了，本王亦是‘阿衡’，你亦是‘叶小姐’，从始至终只有你我二人而已。” 叶子娴嘲讽问道，“你如果不是真心实意为何要把林英安排在我身边？难不成你早就打算左拥右抱？” “本王若是左拥右抱又有何错？三妻四妾不过是平常之事。” “呵，王爷哪怕十妻十妾都与我无关。”如果邵衡是这样的人，那便不是一位良配。 毅王府也将会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火坑。 叶子娴甘愿牺牲自己不是为了将“叶小姐”推入火坑的。 邵衡对于这般大逆不道的冷嘲热讽不仅没有愤怒反而还笑了一声，他此刻才大约明白了林舟的意思。 叶子娴并非全然不在意，她心思重情义深，哪怕是为了不认识的人也会打抱不平，更何况关乎到“自己人”。 “先坐下，本王有话跟你说。”邵衡轻笑说，“或许听完你便不会气成这般模样。” “……”他笑什么？ “坐下。”邵衡说。 叶子娴不情不愿坐下，半侧身问道，“王爷有什么话就请说吧，民女还得赶着回去。” 邵衡挑眉道，“本王何时答应让你回叶府？” “民女的双腿答应的。” 邵衡瞥了一眼她的腿说，“你尚且不能自己做主何况是一双腿脚，本王让你今晚留下你走一个试试？” “王爷无需威胁民女。”叶子娴在心里庆幸自己安排好了所有叶府家丁，否则到现在还在受制于人。 邵衡噙着笑问，“为何现在不怕了？” “民女为何要怕？”叶子娴昂首挺胸道，“王爷若是想要抄家那便抄去，不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王爷若是想要民女的性命，那也拿去就是，这也免得‘叶小姐’死而复生后遭受你的磨难。” 邵衡哭笑不得说，“你这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你是料定了本王不会要你性命，是不是？” “是。” “叶府那些人你也不管了？”邵衡问。 叶子娴摇头回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民女自己都管不了又何况是别人呢？” 邵衡斟酒笑道，“你以为得到解契书本王就奈何不了他们了？他们有罪或是无罪，全看本王如何决定。” “本王交给你信物是想让你防身之用，你倒是聪明得很，居然尽数用在本王身上。” 叶子娴蹙眉问道，“王爷，你若是草菅人命就不怕引起世人公愤吗？” 邵衡轻摇头说道，“不过是按个罪名罢了，一旦有了罪名，哪怕九族尽灭也无人会惋惜一分。” 叶子娴惊讶地看向邵衡，不知为何她感觉到邵衡貌似在说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可是，九族全灭这么大的事情她一点也没有听说过，难道不是在京都发生的？ 这时，子时的烟花炮竹纷纷响起，这也代表了新的一年即将要开始了。 “想看吗？”邵衡问。 叶子娴摇了一下头说，“不想，民女现在只想回叶府。” “那你便回吧。”邵衡说，“你前脚回去，本王后脚就带兵围堵整个叶府。” “……”叶子娴气道，“王爷，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用权力打压威胁普通百姓？” “你既然说自己不是叶府的人，那本王打压一个异族有何问题？”邵衡凑近叶子娴面前说道，“本王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留，还是不留？” ——今日除岁夜，他不想再与往年一般独自一人饮酒到天亮。 叶子娴却误会了。 一个男人使用卑鄙手段也要将一个女人留下过夜，除了那件事她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让他这么做。 “王爷，你若是有身体需求为何不去找陆姑娘？”叶子娴端坐着正正经经地说，“民女以为你与其强迫别人倒不如去找她才是。” 邵衡听到“身体需求”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提起了陆暮雨才后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有身孕了。” “……”叶子娴震惊地看向邵衡。 所以，他是因为陆暮雨怀孕不能行房所以才来找她？ ——可笑，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邵衡噙着笑故意问道，“为何这般惊讶地看着本王？” 叶子娴缓缓垂下眼眸，语气冰冷地说，“王爷，既然陆姑娘怀了你的孩子，还请你从今往后莫要再来招惹民女。” “王爷若是心里有芥蒂不想看见民女出嫁或者招赘，那民女便一个人守着叶府。” “本王若是非要让你进本王后院呢？”邵衡问。 叶子娴抬眸直视他铿锵有力地警告说，“王爷若是非要一意孤行，那民女恐怕会搅得毅王府永不安生！” 邵衡点头笑道，“你若是喜欢那便去做吧，左右后院也就你一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子娴仿佛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难道是要把陆暮雨和她的孩子丢在凉城不管吗？ 邵衡突然拉住叶子娴的手腕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说，“你这脑袋无需想太多，她怀的不是本王的孩子。” “……”什么叫不是他的孩子？？他，难道被绿了？！ 邵衡右手搂住叶子娴的腰，左手端起酒杯解释道，“娴儿，‘阿衡’既然在京都，那凉城必须有一位‘毅王’坐镇。” “陆暮雨，她便是在那段时间用了一些手段怀上了孩子，这件事本王也是后来才知晓。” “她本是外族，只因本王与她有过一个约定才冒险将她带入京都。” “那……”叶子犹豫片刻后始终不敢问出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因为，她怕自己知道的越多会越危险。 第287章 可笑的真爱 邵衡只一眼便看出了叶子娴还是选择逃避。 因此，他直接全盘托出道，“本王许诺她毅王妃的身份，并带兵助她拿回属于她的族长之位。” “只是圣上似乎已经知晓了她的存在，他对本王也起了疑心。” 叶子娴低着头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毕竟“外族”两个字实在太过敏感，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人诬陷通敌卖国的大罪。 历史上关于这样的冤案有很多，因为这是掌权者最忌讳的事，他们宁愿错杀也不愿意放过。 叶子娴不愿意叶府遭遇这种磨难，因此她故意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邵衡却不想放过她，他捏住叶子娴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后问道，“若是圣上处决了本王，你可愿意替本王收尸？” “……”叶子娴害怕地说，“王爷，所有人都知圣上偏爱于你，民女以为你只要解释清楚，他定然会原谅你的。” “解释什么？”邵衡勾起嘴角讽刺道，“你可知本王为何要助陆暮雨拿回族长之位？” “王爷，民女不想听！”叶子娴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邵衡要说的话可能会让叶府有灭顶之灾！ 邵衡却不会如她所愿，哪怕在她言明之下还是开口了，“因为本王要让单羽部落从边疆进入赤城境内结合本王兵力从凉城一路攻打京都，因为本王要亲自手刃当今圣上！” “你是不是疯了？！”叶子娴双手捂住他的嘴惊恐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王爷，你别忘了你如今的地位权势是圣上恩赐的，他可以捧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异姓王，他也可以挥一挥手就将你从这个位置丢入地狱！” “他既然已经知道你窝藏外族却没有对你下手，这是给你一个机会，这是莫大的恩赐，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到头来只有死路一条！” “王爷，你想想身边的人，你想想你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你想想甄公子，邢中天，闻达，林英……” “你是不是真的要让这么多人给你陪葬？！” 叶子娴说到最后已经开始哽咽，她害怕邵衡，她也害怕今日的事会牵连叶府，她不想任何人死。 邵衡抬手擦拭叶子娴脸上的眼泪说道，“这是本王隐藏在心中的秘密，若是本王有朝一日自身难保，你便拿这个换取叶府上下的平安吧。” “为什么？”叶子娴红着眼眶不顾尊卑质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王爷，圣上明明对你那么好，他给了你荣华富贵，你为什么要杀他？” 邵衡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可还记得本王同你说过母亲是‘荀老爷’外室，‘荀’便是国姓。” 国姓是…… 邵衡垂眸缓缓述说道，“本王原本在凉城邵府过得无忧无虑，可机缘巧合下遇见了圣上，不久后本王就被册封为云国第一异姓王。” “父亲以为是家族荣耀，他欢天喜地奔走相告，随后便依照圣旨所言举家搬迁至京都毅王府。” “本王也从未怀疑过什么，直到亲眼看见母亲和圣上私会的画面才明白，原来这个毅王头衔不过是圣上想要时时刻刻见到母亲的借口罢了。” “本王不止一次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不是因为来到京都，父亲就不会那么早离世。” “本王甚至还怀疑过是他们下毒谋害父亲，只是苦于找不到任何证据，所有大夫都说父亲是病逝。” “父亲去世后，本王与母亲的情分便也断得干干净净。” 邵衡回想那几年的痛苦与屈辱，他更恨的是母亲从未有过悔悟之心。 可是，她到底还是不知道的，她所谓最爱的人连她去世这么大的事也未曾露过一面。 这样的“真爱”简直可笑至极！ 叶子娴沉默地低下头，她此刻也终于清楚明白为何当初在灵堂前邵衡连跪都不愿意跪一下。 虽然说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好，不过邵夫人确实做得不对。 哪怕是孤儿寡母的情况下转身投入圣上的怀抱，邵衡也不至于恨到要毁了云国的太平。 可是，圣上对他的宠爱也是真的，哪怕是因为他母亲的原因，可是实质的宠爱一点也没少。 不然也不会有传言说圣上对待毅王比对待太子还要好上几分。 “王爷。”叶子娴喃喃道，“你不该跟我说这些事，我只想身边的人平平安安，我不想参与任何纷争。” “我只不过误闯了这个地方，只不过借用了一下别人的身体，我不想改变什么，我更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你走一条死路。” “王爷，不管是你的父亲还是圣上，这都是你母亲的选择，你母亲若是无怨无悔你又何必为此执着折磨自己呢？” “况且她已经去世了，所有的事情也该随着她的离开而尘埃落定才是。” 邵衡看向叶子娴问道，“那本王的父亲呢？你可知本王心中的愧疚？本王明知道母亲和圣上的事，可是本王却说不出口。” “本王既说不出口却又要眼睁睁看着父亲讨好母亲，看着他沉浸在幻想中，你可知本王的父亲直到闭上眼睛前都还担忧母亲往后日子。” “呵，他自以为他和母亲是别人羡慕不已的恩爱夫妻，可是他不知伤害他最深的便是母亲。” 叶子娴摇头道，“王爷，你不应该为了上一代人的感情而置云国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虽然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可是我明白大义，更清楚战争给人带来的绝望和恐惧。” “王爷，你若是还要继续这种错误行为还请你现在就杀了我，因为我怕我将会是第一个揭发你的人。” 邵衡冷目问道，“你也站在他那一边？” “不是。” 叶子娴抬眸勇敢直视道，“我也是普通百姓因此自然和百姓们站在一起，王爷，你们权力者的相争不应该连累无辜。” “如果非要选择一边，那我宁愿看着你们几十个人死也好过看到成千上万的人血流成河。” “今日，你要么收手，要么，杀了我！” 第288章 小名 房内“哗啦”声响成一片。 邵衡愤怒地将桌上所有酒菜通通扫落在地，他掐着叶子娴的脖子将她按在桌上质问道，“背叛本王有何下场，你难道真的不知？！” “所以我让你杀了我！” 叶子娴嘴上说得慷慨激昂，可是该死的求生意识还是让她开始挣扎起来。 “你不是不怕死吗？”邵衡略微松开了两根手指说，“背叛本王不仅仅只有死路一条，本王也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死了，你的心上人就回不来了！”叶子娴想要用“叶小姐”威胁他。 邵衡却不以为意说道，“那便回不来吧，左右不过都是不听话之人。” 叶子娴双手握紧脖子上的手气道，“你可真绝情，怪不得陆暮雨要给你戴绿帽，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你的喜欢太自私，你这个人太自私！” “你又何尝不是？”邵衡冷眉道，“本王一而再再而三做出退让，可是你何时接受过本王的心意？！” 退让？心意？ “你简直可笑！”叶子娴忽然流下眼泪质问道，“你的一而再再而三退让的又不是我，你的心意给的也不是我，我凭什么代替别人接受？” 从始至终，他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叶小姐”，他凭什么反过来指责她？ “松开！”叶子娴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更多的是不甘和怒气吧，她抬起头狠狠地咬住邵衡虎口的位置。 哪怕冤死，她也要先咬死眼前这个人。 邵衡拧起眉头看向自己被紧咬住不放的手，他没有说什么而是任由叶子娴发泄。 叶子娴也是真气了，打定主意就算邵衡说“放开”她也是不会放的。 邵衡突然笑了一声道，“你既然如此放不下本王，本王也应该回礼才是。” 叶子娴一开始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她很快便知道了，因为邵衡的另一只手从她裙摆下伸了进来！ “你这无耻之徒！！”她大叫了一声急忙翻下桌子，哪怕重重摔在地上也不想要让邵衡占便宜。 邵衡明知自己可以接住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而是居高临下问了一句，“你小名叫什么？” “你别过来！！”叶子娴拿起凳子想要保护自己。 “本王问你，你小名叫什么？”他又问了一遍，只是耐心逐渐不足。 叶子娴冷笑说，“我叫什么关你什么事？难道我告诉你你就不杀我了？” “嗯。” “……”他“嗯”什么？？ 邵衡坐回原来的凳子似带着无奈说道，“既然‘叶小姐’和‘娴儿’皆不是你，你告诉本王该如何唤你才对。” 叶子娴提防地说，“我何时说我不是叶小姐，何时说我不是娴儿了？” “那为何不接受本王的心意？”邵衡问。 叶子娴皱了一下眉看向一地的狼藉反问道，“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心意”？” 这是心意吗？这明明是威胁明明是恐吓，这是他有病的证据！ 邵衡踢了一脚脚边的碎片道，“年后本王会回凉城，若是无意外本王会在那里待到守孝期满再回京，到时你同本王一起去。” “不去！” 叶子娴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你带我去凉城不就是监视我吗？我可以保证我会在京都等你回来！” “保证？”邵衡轻笑道，“你用什么保证？叶府上下的人头吗？” 叶子娴摇头，“不，我拿自己的人头保证！” 邵衡指着叶子娴的脑袋问道，“难道这颗头不会跟着你跑？” “……”叶子娴眼神闪躲着说，“我的头自然是跟着我，难道我还能把它分开不成？” “既然如此，你如何保证你不会带着你的脑袋逃走？”邵衡问，“难不成凭你这几句话就想要让本王相信你？” “本王不过离开几日你就阳奉阴违将叶府所有人脱离了奴籍，本王这一趟要是不将你带走，难道要让本王天涯海角去寻你？” “若是寻到也好，若是寻不到岂不是让你有机会与其他男子成亲生子恩恩爱爱过一生？” 叶子娴想了想说道，“我可以立字据，我如果说不走那便不会走。” 邵衡摆手说，“无需如此麻烦，凉城一趟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不去！”叶子娴说，“你如果怕我揭发你才要将我带在身边，我可以保证……” “本王不需要你的任何保证，因为本王不信。” 叶子娴气道，“你想清楚，如果你非要把我带在身边那我定会破坏你的所有计划，因为我见不得因你的私心而让天下生灵涂炭！” 邵衡忽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若是有能力便试试吧。” ——试试？ 叶子娴放下手中的凳子试探地问，“你，也不想那么做的，对不对？” 邵衡睨了一眼道，“你想劝本王放下仇恨？” “是。”叶子娴坦诚地说，“如果是圣上强抢民女占有你母亲，你找他报仇也是应该的，可是你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你恨你母亲，可是伤她之人也是你，你恨圣上，可是你现在的一切皆是他赏赐于你。” “即便抛开其他不谈，你就没想过你也和圣上做着同样的事吗？你强迫我接受你意愿时你可曾问过我？” 叶子娴苦笑着继续说道，“你们其实都一样，你们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高傲的性子，你们看中了便要得到。” “你母亲是自愿的，可是我不是，难道你要让这个恶果继续循环，难道你也想等到你耄耋之年出现一个我的孩子来找你报仇？” 邵衡原本静静地听着，可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却蹙起了眉头。 ——孩子？ 邵衡抬眸凛冽问道，“你若是有孩子，不是本王的又会是谁的？” “你不必生气，我只是打个比方。”叶子娴平心静气说，“如果你能放下一切，孩子就有可能是你的。” “否则，我不愿意让他还未出生就被按上通敌卖国诛杀九族的罪。” 无论是美人计还是缓兵之计，总之，她不想看见邵衡出事。 第289章 应城 叶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所有回府的家丁们在知道叶子娴不见后急忙扔下东西跑出去寻找。 一直到半夜也还是没有寻找到任何消息！ 覃姑姑急得额头上一阵阵地冒冷汗，她不敢想如果小姐丢了她该怎么办？ 以后要怎么面对死去的老爷和死去的父亲，怎么面对全府上下又怎么面对林英…… ——小姐，你究竟去了哪里？！ 叶府大门外，当毅王府的马车缓缓驶来时并没有人去过分留意，他们张望着要再去哪个地方找人。 “怎地都在外面？”叶子娴原本还担心自己要叫谁开门，谁知刚下马车竟然发现大家都在。 覃姑姑看见叶子娴时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小姐，你去哪儿了啊？”她刚才真的担心地快要死了。 叶子娴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原来，他们都在担心自己。 “我没事。”叶子娴感动地说，“刚才王爷派人请我过去叙旧，我回来的晚了一些而已。”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梁妈妈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不知道在拜哪位菩萨。 叶子娴心里很自责，她看向疲惫的几人说道，“已经很晚了，大伙儿快去休息吧。” “小姐，你也快去休息。”梁妈妈提醒道，“明日一大早还要去祭拜老爷呢。” “好，我知道了。”叶子娴说。 覃姑姑因为不放心，所以坚持要送叶子娴回屋。 当覃姑姑将叶子娴送到南院门口时，叶子娴忽然开口道，“覃姑姑，往后再有这种情况，你记得直接去毅王府。” “我若是在便会见你，我若是不在你也可以请季管家帮忙寻找，毕竟他们毅王府的人手比咱们要多。” 覃姑姑忙点头道，“好，奴婢一定记住，只不过……” 叶子娴浅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毅王府暂且不会对我们怎么样，毅王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咱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覃姑姑叹了一口气说，“是，奴婢记住了。” “那快回去歇着吧。” 叶子娴笑了笑转身走进院子，只是当她关上房门后脸上的笑容也被她一并关了起来。 鼻尖隐约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这是从她脖子上传出来的。 离开毅王府前，邵衡在她脖子上涂了一层清凉的膏药。 叶子娴原本要拒绝这种打个巴掌给甜枣的行为，可是又怕会再一次触怒了他。 造反这么大的事他都敢想，杀一个人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十天后出发！】 叶子娴又想起刚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反复无常的人改变主意。 如果真的去凉城，她要用什么理由去？去了以后叶府怎么办？覃姑姑他们又该怎么办？ 叶子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邵衡的话。 或许是旁观者清事不关己，她才能轻松说出“放下”这两个字，可是不放下又怎么样？ 让他去死吗？ …… 寒风凛凛，林英躲在覃姑姑的大棉衣下日以继夜奔波了整整三天才到达应城。 临近应城脚下，林英脱去温暖的大棉衣，散开丫鬟发髻改成高立马尾，脱下自己的外衣反着穿里头黑色一面。 自从在小姐那里学会这个办法，她几乎每一件衣服都做了设计。 应城的守卫轻易不会换人，哪怕因什么事全换也无妨。 ——因为，这里是应城。 林英驾着马车大摇大摆地往城门走，还不等她亮牌时城门的栅栏已经移动移开。 “见过，林姑娘！”齐齐的响声从守卫兵口中发出。 林英笑了一声吩咐道，“我回来这事暂且不要透露。” “是，林姑娘。” 林英深深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老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京都哪怕再繁华昌盛也不及应城自由自在啊！ 林英入城后也不着急，她来到自己熟悉的一家老摊吃想念已久的牛肉面。 “林姑娘，你可好久不来了。”摊主是一位白胡子老头，他在此摆摊做生意已有几十年了。 林英坐在马车上回道，“老头，一碗辣汤牛肉面，两碗高汤牛肉面，另外再来一大盘白切牛肉，一壶清酒。” “好好，马上就来。”他说着转身去锅里煮面。 林英爬进马车拿出两颗药丸分别塞进李管家和宋姨娘口中，接着便等待他们清醒即可。 她走下马车伸了一个大懒腰，这种天气赶路实在颠得厉害，因为路面上的泥路都冻住了。 “林姑娘，面好了！” “来了！” 【什么声音？！】 李管家试着睁开眼睛，原本以为还是会继续脑子清醒地昏迷着，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真的可以动了。 熟悉的马车，这是他给宋姨娘亲手准备的，因为怕她在路上冷所以在车厢内壁都固定了新被子，这样既能保暖也减少颠簸。 李管家撑起身体想要坐起来，突然，他在被子底下摸到了一只手，他急忙看向身侧的人…… “宋姨娘？！”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姨娘，醒醒！” “你快醒醒！！” 宋姨娘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她抬头看向怀抱着自己的李管家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发，发生什么事了？”宋姨娘坐起来问道，“李管家，这是哪儿？我不是离开叶府了吗？” 奇怪，她记得自己已经出城了，可是为什么李管家会在马车里？ 林英塞了一大块牛肉，等她咽下后对着马车喊道，“李管家，宋姨娘，你们快下来吃面！” “这是林英的声音。”宋姨娘反应过来撩开帘子，果然看见正在吃面的林英。 林英端着大碗喝汤说道，“你们快来，再不来我就要吃你们那份了。” 这几日都快饿死她了，别说三碗面，就算再来两碗她也是吃得下的。 “老头，再给我来一碗！”她霸气说，仿佛有一种不饱腹便不走的架势。 宋姨娘因为不曾进食有些腿软，下马车时差点倒在地上。 “小心！”李管家吓了一跳。 第290章 李老爷，李夫人 林英托起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马车那边李管家担心不已的模样。 宋姨娘没摔没磕都这么紧张，他是怎么做到将自己的心意藏了这么多年？ “李管家。”林英笑道，“宋姨娘并无大碍，你扶她过来吃点东西暖暖身。” 宋姨娘看了一眼李管家后轻声拒绝道，“不必了，我只是没站稳罢了。” 李管家正要抬起的手又默默地落下。 摊主热情说道，“两位都是林小姐的贵客吧，快过来吃，这面还是要趁热才好吃。” 李管家听到“林小姐”这个称呼皱了一下眉头，当他再次看向林英时才发觉今日的林英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老人家。”李管家浅笑地问道，“你为何唤她小姐？你认识她？” “当然，应城谁人不知青花楼柳当家有一位喜欢见义勇为的妹子。”摊主指向林英继续说道，“你别看林小姐年纪小，可是她是个顶有本事的人。” 宋姨娘惊讶地看向林英，她仿佛听到了不敢置信的话。 林英既然有些名望为何要跑到京都给娴儿当丫鬟？ 应城去京都可要好几天的路程呢！ 林英招呼道，“你们别站着快坐下来吃些东西，这老头虽然人老话多，不过这做面的手艺却是好的。” “林英，你将我们带来这里做什么？”李管家警惕地问。 这里既不是宋姨娘的故乡也不是“少爷”的所在地，他们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林英咬着筷子说，“我在帮你们私奔呀。” “……” “……”李管家立刻恼羞成怒道，“莫要胡言乱语，我和宋姨娘……我们……” 林英学读书人的模样摇头晃脑道，“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所以小姐想让你们往后余生朝夕相处共度白首。” “你说什么？！”宋姨娘忙问道，“你说是，是娴儿让你这么做的？” 林英点头道，“是呀，小姐一直想要成全你们，可奈何有的人就是个老顽固怎么也不同意。” “小姐心地善良，她不愿意看见宋姨娘在西院孤独终老，因此一不做二不休让我将你们送出来。” “只是小姐并不知道我将你们带来了应城，这件事等我回去我自然会告知她一声。” “胡闹，简直胡闹！！”李管家气道，“你怎能帮她做这样的事？你想没想过我如果走了那叶府其他人怎么办？小姐怎么办？” “我答应过老爷要替小姐找到一位良婿，要亲眼看着小姐出嫁，要替他们守好叶府，要……” 林英摇头说道，“李管家，你想要的太多太多，可是你怎么不想想宋姨娘？” “小姐说她已经长大了，你也应该有自个儿的日子要过，再说了，就算你们不在叶府那还有我呢！” “胡闹，还是胡闹！”李管家说。 林英不以为意，因为更胡闹的事还在后头呢。 这是应城，这可是在她的地盘上，小姐或许会顾及他们而瞻前顾后，可是她不会。 若是有问题那便用最简单的法子去解决便是，她最喜欢解决问题。 从面摊离开后，李管家和林英一同驾着马车行驶在这陌生的地方。 应城没有京都那么寒冷，建筑也没有那边庄严宏伟。 街上随处可见三五成群地坐在门口谈天的百姓以及光秃秃的杨柳树和一条长且直的河道，不知为何，这里的喧嚣中透着一种莫名的轻松惬意。 “李管家，应城虽不大，可是这里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去处，总比去其他陌生的地儿好。” “林英，等安排好宋姨娘我就同你一起回去。”李管家说，“我这一生并无他意，只求看到小姐平平安安。” 林英面色不改道，“我只听小姐的，其他人的话我是不听的。” “李管家，你若是真想回去且得好好想想，毕竟只要我一句话你或许连应城的城门都出不去。” 李管家皱眉问道，“你怎会有如此大的权力？难道这里的府衙大人也要听你的？” 林英轻笑着说道，“府衙大人自然不会听我的话，可是你别忘了我背后靠着的是王爷，谁要是跟我作对就是跟王爷作对。” “我这人你或许还不太了解，但是你在应城待久了自然就会听说一些事，不过有一事你放心，我对小姐没有恶意。” “林英……”车厢内的宋姨娘犹豫问道，“你还是带李管家回去吧，娴儿一个人在叶府我也是不放心的。” “宋姨娘，你有何不放心的？”林英问。 宋姨娘嘟囔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最不放心的恰恰就是毅王殿下。 娴儿看着并不喜欢毅王殿下，而毅王殿下似乎对娴儿有些某种占有欲望，她害怕娴儿会受到伤害。 叶府已经大不如从前，娴儿身边也没有兄弟给她撑腰，若是被人欺负了该怎么办啊？ 李管家回头说道，“你放心，等我将你安顿好我就回去，你……若是有事就托人给叶府送信。” “我知道了，你好生照顾娴儿。”宋姨娘仿佛已经看开了。 林英一声不响，因为无论他们如何打算如何计划终究是一场空谈罢了。 除非小姐发话，否则他们是回不去的。 林英在经过一家紧闭大门的二层茶楼时忽然停下说道，“李管家，这儿你得记清楚了。” “你这是何意？”李管家看了一眼茶楼破烂的旗帜问道，“我为何要记住这儿？” 林英故作神秘笑道，“一会儿告诉你，咱们先去前面的院子。” 所谓前面的院子就是在茶楼侧巷不远处，李管家隐约猜到这里应该就是给宋姨娘安排的院子。 李管家看见牌匾上写着“李府”时心里略微有些惊讶。 “宋姨娘。”林英跳下马车说，“咱们到了，你快下来看看你的新家。” 宋姨娘应声撩开帘子，李管家见状帮忙搀扶了一把说，“先进去看看，少什么我一会儿去买。” 这时，宋府的大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一名老妇闻声出来问道，“你们……是？” 林英笑了说，“这两位就是李府的新主子，你快去带人过来见过李老爷和李夫人。” “李，李老爷？” 老妇惊讶道，“怎地这么快就到了！快，老爷夫人快请进！幸好奴婢已经带人打扫干净了。” ——李老爷？ ——李夫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291章 不能留下 林英大步跨进李府，该说不说柳姐姐还是很厉害的，短短三天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李管家嘱咐宋姨娘小心慢走后急匆匆跟上林英问道，“林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为何不是宋府而是李府？为何他们要唤我李老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英摇头说道，“李管家……不，李老爷，这就是你的府邸不会有错。” “那，那为何……” “等等。”林英叫住一个家丁吩咐道，“你去将马车上所有东西都搬到主屋去，记住，被褥底下的车板打开后还有两只箱子，你也一并搬过去。” “是是，小人这就去。” 李管家不知所措地急道，“你倒是快说啊，是不是小姐让你这么做的？” 林英摇了一下头道，“并不完全是，这其中也有王爷的意思，王爷知道小姐要成全你和李夫人便命令我仔细安排。” “毅王殿下？” 宋姨娘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说道，“林英，我……并不想让娴儿成为别人的妾室。” “毅王殿下他身份高贵，将来内院必然会有许许多多贤妻美妾，自古以来做妾室的都不会幸福。” 林英一听这话便拉下脸说，“李夫人，王爷做什么不需要你评判，王爷和小姐合不合适也是他们的事。” “林英，我担心娴儿……” “有我在无需担心，我自然是希望小姐可以幸福的。”林英似保证说，“况且，我相信王爷不会伤害小姐。” 宋姨娘叹了一口气，林英还不懂感情更不懂男人的心，好与不好只在一念之间。 李管家心事重重，他明白宋姨娘心里的担忧，因为他害怕的也是同一件事。 主屋在内院坐北朝南的位置，林英他们几人到的时候家丁们也刚好将行李搬进来。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你们的主子说。” “是。” 林英转了转走到一个小木箱面前将它抱起放置在桌上说，“李老爷，这里面是小姐准备的东西，你打开看看吧。” 李管家并没有想要打开的意思，他甚至是不敢打开。 宋姨娘见状便替他打开了箱子，因为她想知道娴儿准备了什么东西。 当箱子打开的一刹那，李管家眉头深锁立马伸手拿出箱子上面的解契书，只是他拿的时候连着宋姨娘的放妾书也一并拿在了手上。 “这……怎么可能……”李管家不敢置信，因为他早就将自己的死契藏了起来。 明明没有死契原件，那小姐是如何办下这解契书的？ 林英坐下说道，“李老爷，刚才路过的那家茶楼包括这李府都是王爷赠予你的，不过小姐也准备了让你们安家立业的银票，我都放在箱子里了。” “小姐说她虽然喝不上你们的喜酒，不过她祝愿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还有一个箱子里小姐塞了一些首饰，她说就当是娘家人给李夫人添的一份嫁妆，也算是感谢李夫人的扶养之恩。” 宋姨娘听到这些话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她要的不是这些东西，她要的是娴儿平安喜乐。 原以为自己亲缘淡薄，可是没想到娴儿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打算。 “傻孩子……”宋姨娘一开口便哽咽了，随后控制不住地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李管家紧抿嘴唇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他的眼眶也是红了起来，他的心更是宛如刀割一般疼痛。 “我同你回去。”他坚决说道，“小姐身边不能没有我，我明日同你启程回京都。” 林英见他冥顽不灵便问道，“那宋姨娘怎么办？李府若是没有一位李老爷，她便当不成李夫人。” “难道你让她辛辛苦苦来到这个地方是为了换一个院子再次禁锢她不成？” 李管家一时说不出话，他更是愧疚地不敢看向宋姨娘的方向。 “林英，你不必再说。”宋姨娘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说，“只要是为娴儿好的事，我都愿意。” 她说着看向李管家道，“李管家，你回去吧，左右我也这么过了半辈子，在哪里都无甚区别。” “……是。”李管家艰难地应了一声。 林英见他们这般也是无可奈何，她假装退让说道，“既然如此，那便随了你们吧。” “只是总得歇息一番才能上路，你们不累我也累，我不累马儿也吃不消，你们觉得呢？” 李管家点头道，“那边明日一早出发，今日我先替宋姨……” 宋姨娘已经不再是宋姨娘，李管家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 林英解围说道，“行，那你先整理好这些物品，我去睡一觉，这样也省得明日没有精神。” “那你快去吧。”宋姨娘心疼说，“这几日你辛苦了，不过以后万万不可再做同样的事。” 林英毕竟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这几日她一个人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李管家在林英离开房间后便着手整理宋姨娘的物品。 “一会儿我去问问这里是谁管事，若是个老实人你便留下，若是个偷奸耍滑的我便想办法再找一个。” “这些贵重物品你先放库房，库房的钥匙你且先自己拿着，等到……” “李管家。”宋姨娘忽然打断道，“这些琐事我自会慢慢摸索，你替我照顾好娴儿即可。” 李管家愣了一下，随后垂眸缓缓站起来说道，“我，对不住你……” 宋姨娘听到这话转身默默掉眼泪，她知道的，可是她并没有怨言。 李管家叹了一口气。 哪怕不在京都不在叶府，哪怕此时此刻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他依旧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你既然已经不再是老爷的妾室，那便在这里好好安度晚年。”李管家狠心说道，“京都的一切你只当是一场梦吧。” “我，明白的。” 宋姨娘强忍眼泪挤出一个笑说道，“李管家，你说的我都明白，娴儿有你照顾我也是放心的。” 李管家心里难受得紧，可是他更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 他，真的不能留下。 第292章 洞房花烛夜 林英并没有找客房休息，而是吩咐下人送水给李管家和宋姨娘，毕竟奔波了几天大家都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随后，她便偷偷溜出了李府，不到半个时辰后她又偷偷地溜了回来。 李府的家丁还是有眼色的，知道主子们赶路辛苦便早早的准备晚膳，这也好让他们早些歇息。 林英是跟在送膳丫鬟身后进屋的，她一进来就发现李管家和宋姨娘两个人的状态并不算太好。 宋姨娘的眼睛肿得厉害，林英猜测或许是被李管家又惹哭了的原因。 ——唉，这两人可真是拧巴，怪不得小姐直接安排了这些事。 林英食之无味便放下筷子主动给两人盛汤说道，“这些菜都是这边的特色，特别是这个肉沫豆腐羹简直一绝，你们快尝尝看。” “不用麻烦，我还是自己来吧。”宋姨娘说，“林英，这几日你辛苦了，我还来不及跟你道一声多谢。” 林英笑道，“不麻烦不辛苦，我乐意这么做。” “宋姨娘，你对小姐有恩也就是对我有恩，往后你在应城也不需要过分担忧害怕，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 李管家接过汤碗后放下问道，“我记得毅王殿下的故乡在凉城，可是他为何在应城也会有如此高的声望？” 这若是凉城便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可这里是应城不是凉城。 “李管家，你在担心什么呢？”林英轻笑后反问道，“难道，你怕王爷会占地为王圈地自封？” 李管家脸色一凛忙严肃道，“林英，谨言慎行！有些话不可说出口！” 林英无畏笑道，“放心吧，王爷对于那个位置没有任何兴趣，王爷若是有兴趣又怎会维护正统帮太子打压三皇子呢。” “只是太子到底能不能站到最后就看他有没有本事了，虽说我不懂朝堂之事，可是我看得出来太子过于心善了一些。” 那个位置都是用兄弟血肉堆出来的一条路，他若是心不狠那终究会被人踩在地上。 宋姨娘叹了一口气解释说，“我们只是不想娴儿有危险，我宁愿她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林英吃着菜，心里想着除非王爷归隐山林，否则小姐注定要面对一些事情。 “你们别想太多，先吃菜喝汤，咱们走一步算一步。”她说。 宋姨娘颔首道，“说的也是，以后的路总要走过才知道，再说有李管家在娴儿身边，我是放心的。” 林英瞥了一眼李管家，发现他面色平静，或许他们两个人只有在这件事上是一致的。 宋姨娘心事忡忡地喝着羹汤，李管家也默默地吃着饭菜。 唯有林英眼珠子不断地转着，见他们不紧不慢喝完羹汤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可是青花楼秘药，她就不信这次李管家还能把持住自己。 林英放下筷子说道，“李管家，今儿是个特别好的日子，你要好好珍惜。” “好日子？”李管家抬眸露出不解，“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宋姨娘也开口问道，“林英，难不成今日是你的生辰？” 林英摇摇头神神秘秘说，“不不，且不论我不知道我的生辰是哪一日，就算今日是我的生辰也没有你们洞房花烛重要。” “林英，莫要胡说！”李管家沉下脸，他是男子无所谓，可是宋姨娘清清白白的容不得别人诋毁。 林英也不置气，反正一会儿他们就明白了。 为了防止出现任何意外和不必要的隐忍克制，林英还在屋子里点了昂贵的致幻香。 晚膳过后，李管家便想要离开屋子，不知为何这屋子虽然没有放置暖炉却还是异常的燥热。 林英见状急忙说道，“李管家，小姐还有话让我转告你。” 这句话果然让李管家停住了脚步，他坐回凳子上问道，“林英，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小姐说……”林英开口说了几个字后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一声。 宋姨娘口干舌燥边倒茶水边问道，“娴儿说了什么，你为何不说了？” 林英步伐倒退笑道，“宋姨娘，小姐并没有说什么，我留李管家是因为他若是走了那你们的洞房花烛可就办不成了，毕竟这药可是无解的。” “你们若不想对方七孔流血而死，那便互相成全对方吧。” “什，什么药？！”李管家这才明白为何自己会觉得有些怪异。 原来，他这是中毒了！ “胡闹，你，你简直胡闹！”他说着想要抓住林英要解药，可是一站起来反而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林英已经退到了门外，她噙着笑说，“李管家，你哪怕自个儿忍得住，那你觉得宋姨娘也可以吗？” “宋姨娘的身子骨可没有你硬朗，你若是想替她收尸那便看着她死去吧。” “林英！！”李管家怒不可遏，他没想到自己会着了这小丫头的道！ 林英指着呼吸急促的宋姨娘说，“你看，你若是再不做出一些行动，她可真就要死了。” “……”李管家看向宋姨娘，犹豫之间便听到林英已经将房门关上了。 “李管家，你且放心吧，今夜无人敢来主院，你们好自为之吧。”门外，林英说完便大步离开。 屋内，宋姨娘强忍着不适和心底里不断涌出的欲望，她咬着牙说，“李管家，你，你不用管我……” 李管家的为人她比谁都清楚明白，若是可以哪怕死她也不愿意让李管家违背自己的意愿。 “宋姨娘……” 李管家站在远处手扶着门框，他额头上的青筋已经爆出，他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 他，不能这么做。 可是，他也不想看见宋姨娘出事。 林英看似给了他一条选择的路，只是这是一条绝路啊！ 李管家惨笑着朝宋姨娘一步一个脚印走去，每走一步他的心便多痛一分，每走一步也代表了他离京都越来越远了。 宋姨娘痛苦不已看向李管家，她的眼泪遮住了自己的视线，哪怕这样她仿佛还是看到了李管家眼中的绝望。 “对不住……” “李管家，我对不住你……” 第293章 穷得叮当响 天亮时分，宋姨娘一睁开眼便隐约听见隐忍压抑的哭声，这个声音她实在熟悉。 正因为熟悉所以她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不远处，李管家穿着白色里衣朝着京都的方向跪趴着，他的额头紧贴在冰冷的地上，他的肩膀耸动不已。 宋姨娘看着窗幔默默地陪伴着李管家，李管家有多煎熬她的心就有多疼。 终究，还是成为了他的累赘。 宋姨娘从床上坐起后开始穿戴衣物，她拿起一件外衣缓缓走到李管家身旁，随后便把衣服披在他的肩上。 “我，原本只是想守着你……”她轻声述说道，“如同你守着娴儿一样，我只要能看见你便已经心满意足。” “我知你对老爷的承诺，如同我曾经也对老爷承诺会照顾娴儿长大成人……” “我，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娴儿，对不起叶府……” “莫哭了。”李管家颤颤巍巍起身说道，“阿莲，以后咱们就在此处吧。” ——阿莲。 宋姨娘忽然捂嘴哭泣扑进李管家怀中，她让自己深爱的人成为了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李管家仰天叹息一声道，“莫哭，莫哭了……” 【来生，再报答老爷便是。】 …… 青花楼是应城最大的一家花楼。 这里的姑娘貌美且善解人意，不仅如此，她们的琴棋书画足可以媲美大家小姐。 柳怜穿着一身华贵富丽红衣，外面套了一件金丝刺绣的毛边坎肩，走路的姿势左右摇摆看起来既风情又万种。 “这一看就知道刚从万阁主那儿回来，是也不是？” 柳怜站在二楼轻睨了一眼说道，“昨日午时前入的城，不在第一时间回来寻我也就罢了，你倒是还敢偷我东西。” “……”林英吐吐舌头笑道，“果然瞒不过柳姐姐，我还以为不会被人发现呢。” “呵，出门一趟遇见情郎了？”柳怜边走下台阶边说道，“人呢？怎地不带过来我瞧瞧！” 林英故意假装不解说道，“柳姐姐为何非要瞧人家的男人，人家的男人难道比万阁主好瞧不成？” “我离得远听不清，你过来再说一次。”柳怜勾了一下手指说，“过来。” “……” 林英不进反退说道，“柳姐姐，你可别忘了若不是我你至今都得不到万阁主的身子！” “那又如何？”柳怜嗤笑回道，“如今我已心想事成，你难道还妄想我继续遵守约定？” “既然是约定那自然是要遵守的。”林英愤愤不平道，“你既然答应以后不揍我，那至死你也得信守这个承诺。” “如若不然我便告诉万总管，当时是你馋他身子所以故意将药藏了起来，你猜万阁主知道后会不会生气？” 柳怜扶鬓笑道，“那你便去说，看看最后谁的惩罚重，谁的惩罚轻。” “……”好生奇怪，柳姐姐为何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林英思索片刻后问道，“难道万阁主又出门了？” 万阁主每年都会出门几次，短则几天长则几月，谁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你问我做什么？要去就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柳怜正要走时忽然想起什么便开口说道，“李府府邸花了我近六百两，再加上你不问自取的盗窃行为，四舍五入你还我一千两即可。” “一千两？？” 林英掰着手指越掰越惊讶道，“柳姐姐，你这入的也太多了，你可不能将赌场那一套用在自家姐妹身上啊！” “况且这是王爷吩咐的，你要银子哪怕找万阁主要也不能找我要啊，我好歹还是一个孩子呢。” “这会儿又变孩子了？”柳怜爱冷笑一声要走。 林英急忙拦住道，“柳姐姐，我真没银子，不信你就搜我身！” “别碰我，这可是我新做的衣服。”柳怜退了一步嫌弃道，“你没银子我想你带来的人总不会拿不出一千两，左右我也闲着无事，不如去要个账吧。” 林英气急败坏地说，“你可不能去，我刚跟他们信誓旦旦说在应城报我的名号便不敢有人上门惹事。” “你若是去不管要不要得到银子，这都是在打我脸，你让我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抬不起那边低着，这与我何干？”柳怜伸出一只玉手说，“我只要银子，你若是给我那我便帮你照看一二，你若是不给那我只能找他们要去。” “做生意哪能做赔本买卖，我这一大家子还等着我养，难道为了你的面子我就不顾她们死活了？” 林英嘟囔着说，“一千两对你来说九牛一毛……” “九牛一毛也是银子，别说一千两，哪怕一个铜板你也不能少了我。” 林英双手叉腰气得说道，“亏我还把你当成亲姐姐一样对待，你这样太伤我的心了！” “给还是不给？”柳怜问。 “……”真是好可恶啊！！ 林英不想给，可是又怕柳姐姐真的去李管家那里要，万一李管家写信告诉小姐，小姐又不经意在王爷面前谈起此事…… 柳怜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红甲耐心地等待。 林英越看越生气，接着便动作粗鲁地从袖袋里拿出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这两张银票便是王爷让她代办时交给她的。 “你到底是如何猜到的？？”她咬牙切齿问。 柳怜自然而然接过说道，“这还需猜测吗？王爷从不会亏待属下，他让你办理此事定然会先交给你银票。” 一家店铺再加上一座宅院，一千两足矣。 林英不舍地看着自己的银票被柳怜拿在手中折叠把玩，这一千两差一点就是她的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特地过来辞行，不过来辞行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我这也是为你好。”柳怜说，“虽然王爷知道后并不会说什么，可是做属下的一定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今日贪得这银子，改日你就敢为了更多的银子出卖自己的主子，到时真的谁也救不了你。” 林英听到这些话气的不知如何是好，她大声解释说道，“这银子我是想带回去交给叶小姐，叶小姐为了给李管家凑足银两典当了好些东西，叶府已经没有银子了。” 叶府如今穷得叮当响，她若是不带些银子回去，难道真的要跟他们一起啃树皮吗？ 第294章 情字这一关 “她没有银子？” 柳怜睨了一眼笑道，“这话你也就只能诓骗他人，王爷赠予她的那些东西足够她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林英就近落坐在一张椅子上说道，“柳姐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说的那些箱宝贝小姐是一点也没碰过。” “怎地，她还想当传家宝不成？”柳怜问。 林英摇头说，“我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总之她并未惦记过，仿佛早就忘了那些宝贝。” “宝贝都能忘记？”柳怜思量后意味不明道，“她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那是当然，她跟其他的大小姐可不同，她胆子有时比我还大，她虽然不擅长阴谋诡计算计人，可是她杀人时却是异常的果断。” 林英回想起叶子娴刺杀朝阳郡主时的画面，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天她还是觉得历历在目。 柳怜见她一副沉醉模样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英儿，你别忘了你是去监视她的。” “我明白。”林英叹了一口气说，“只是我见她似乎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想守着叶府罢了。” “她想要如何我并不关心，只是希望不要影响到万阁主，否则……”柳怜虽未说出口，可是她们俩心里都清楚明白一件事，凡是妨碍到万一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柳姐姐，你们不要乱来！” 林英皱眉说道，“我观察她确实是个不争不抢安分守己之人，我可以保证她不会影响到万阁主。” 柳怜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与她才相处几日便想要给她做担保？英儿，人心险恶这几个字你可是一直挂在嘴边的。” 林英短暂地沉默，因为有时候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只有亲眼见过亲自接触过才会看明白一个人。 柳姐姐的心在万阁主身上，所以会不顾一切帮万阁主铲平一切障碍。 虽说王爷对待小姐确实同其他人不一样，可是男人的承诺也仅限当时说出口的那一刻罢了。 若是真到了那种敌对的立场，她到底要不要站在小姐面前呢？ “怎地不说话了？”柳怜问。 “唉！” 林英叹了一口气思考后说道，“柳姐姐，我刚才只是想在若是有朝一日所有人都要那位叶小姐的性命，我怕是会第一个杀了她。” “为何？”柳怜问，她以为林英会是第一个放走叶小姐的人。 林英摇了摇头又开始沉默，她不是真的想要小姐的性命，可是如果真的因为什么事而让万阁主，柳姐姐甚至王爷对小姐下手，那不如死在她手上来得干脆。 那样，也省得多吃一些苦头。 柳怜也并没有再追问其他，而是莫名升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英儿这丫头从来都不是唯唯诺诺情深义重的性子，哪怕对待洛霖那几个臭小子她都没有心慈手软。 可是，她偏偏对那位叶小姐有特殊的好感，难不成那位叶小姐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柳怜看出林英纠结苦恼的神情便适当提醒道，“你若是不想发生那些不愿意面对的事，那便在她身边小心看着她。” “不该知道之事莫打听，哪怕到时王爷和万阁主会对她手下留情，可是我不会。” “柳姐姐，你真就这么喜欢万阁主吗？？”林英不解地问，“为了他哪怕是违抗王爷的命令？” 柳怜轻轻点了一下头说，“是，为他我愿意做任何事。” “柳姐姐，他一直对你爱搭不理啊！”林英着实不明白柳怜的“愿意”从何而来。 哪怕他们俩偶尔的缠绵也只是因为万阁主毒发不得已罢了。 这件事，柳姐姐一直都知道。 “柳姐姐，万阁主身负血海之仇，他不会对任何人有感情。” 林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自诩清醒之人劝导姐妹不要相信男子的话，可是你也过不了情字这一关。” 柳怜笑了一声，随后抬眸看向林英说道，“英儿，大道理自然要教，有的人值得有的人不值得，如何选择全凭她们的意愿。” “柳姐姐，那你觉得万阁主值得你这么做吗？”林英问。 万阁主和邢哥哥甄哥哥他们不同，他是被王爷带回来的，从小性子就古怪不定。 甄哥哥曾经猜测过，万阁主是回来找人报仇的，至于找谁报仇除了王爷以外他们谁也不清楚。 柳怜轻笑一声说道，“值不值得这个问题等你遇到相爱的人你便知道了，就如同王爷不杀叶小姐一样，有些偏爱是自己也控制不住的。” “那倒是。”林英想起什么说道，“王爷对小姐是真的宠爱，只是开始小姐还未开窍。” “或许并不是还未开窍，不过是不爱罢了。”柳怜一针见血道。 ——不爱？！ 林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她也曾怀疑过一二，只是觉得小姐没理由不喜欢王爷。 王爷仪表堂堂，英俊伟岸且身份高贵，能被这样优秀的男子喜欢那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 不爱？这绝对不可能！！ 柳怜起身说道，“我有事先走了，你一路顺风。” “等等！” 林英急忙说道，“柳姐姐，我不耽误你办事，可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些银子，哪怕几两碎银也是可以的。” “我眼下真的已经身无分文，你总不希望看见我饿死在路上对吗？” “那便饿死吧。”柳怜似真的不关心，说完便款款离开。 “……”林英气得双手叉腰，她想骂人可是又怕被柳怜听见。 万一被她听见了，怕是不能全须全尾地回京了。 这个仇暂且放下，等柳姐姐被万阁主伤害得体无完肤时，她一定会新仇加旧怨当面嘲笑她！ 这时，柳怜的一个手下弓着腰进来说，“林小姐，小人已经将你的马喂饱了。” 林英上下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柳……” “你也姓柳？”林英蹙眉打断说，“本小姐今日不宜见姓‘柳’之人，因为晦气！” “……”他局促不安小心翼翼说道，“那，那小人这就走。” “等一下！” 林英忽然伸出一只玉手摊开手掌道，“走之前交出身上所有值钱之物，若是敢私藏我就要了你的命！” “……” 第295章 高抬贵手 城门口。 李管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因为他打听到林英还未离开应城。 不远处，林英骑着一匹马不紧不慢地走来，李管家见状便解下了自己的钱袋紧紧握在手中。 林英心满意足地咬着一块油饼未曾察觉到李管家的存在，直到听见李管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发现。 糟了！！ “李管家！！”林英猛地抽打马屁股喊道，“你放心跟宋姨娘过日子吧，小姐我会替你照顾！！” “林英——” “回去吧！！”林英快马加鞭生怕李管家追上来。 直到她想起李管家不会轻功后才回头看了一眼。 李管家还站在原地并未离开，他也没有表现出要阻止或者跟随的迹象，只是默默地注视着。 林英瞧见他脸上露出的一抹忧伤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便狠狠心继续赶路。 李管家紧抿着嘴唇双手垂落，他有太多需要叮嘱的事情，有太多太多的不放心和无奈。 今日一别，他日再相见时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但愿林英这孩子能照顾好小姐，若不然他真当是死也不能瞑目。 京都，福来酒楼。 叶子娴独自一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既可以看见对面福禄楼的原址也能看见楼下的场景。 “小姐，你的茶水来了。”小二端着一壶热腾腾的茶走来。 叶子娴指着窗外问道，“小二，那处又在盖酒楼吗？” “小姐误会了。”小二笑盈盈地解释说，“那里已经是殷家的产业，小人听说殷小姐想要盖一间茶楼。” “茶楼？” “没错。”小二忙点头说，“小姐，你是不是也没想到原本的酒楼变成了茶楼，而原本的茶楼变成了酒楼呢？” 叶子娴轻笑了一声道，“嗯，世事难料。” 这时，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停在酒楼门外，叶子娴稍微探头便看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正是甄洛霖。 不多时，甄洛霖便已经走上了楼梯。 “请叶小姐见谅。”他笑着坐下说，“在下刚才有事耽搁才来晚了，实在抱歉。” “不晚，是我早到了。” 甄洛霖倒茶问道，“叶小姐，不知这样的日子你约在下出来是因为何事？” “确实是有一件事需要甄公子帮忙，只是……” 叶子娴有意无意地看下楼下的马车说道，“甄公子为何不带文三小姐上来，再怎么说我与她也曾患难与共。” 甄洛霖见被识破羞赧地摸了摸鼻子回道，“叶小姐莫要打趣在下，君儿只是刚巧路过而已。” “那倒是挺巧的。”叶子娴说，“只是你们这么形影不离不怕遭人口舌吗？毕竟名声对于女子而言比性命还重要。” 谁知，甄洛霖听到这话竟然笑了起来。 “叶小姐似乎是最不顾及名声之人，怎地现在还会替旁人打算了？”他问。 叶子娴摇头一本正经道，“甄公子此言差矣，我若是不顾及名声又怎会特地请你出来一趟。” 甄洛霖看了一眼马车笑了笑说道，“其实在下与君儿的日子已经定下了，这几日正准备去文府提亲。” “叶小姐，待在下与君儿大婚那日还请你定要抽空出席，毕竟那一日若不是你恐怕君儿已经遇到危险了。” “大恩虽不言谢，不过在下也想要好好敬你一杯！” 叶子娴颔首道，“我也想要沾沾你们的喜气，只是恐怕这件事还需要你帮忙才行。” “为何这么说？”甄洛霖不解地问。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说道，“甄公子有所不知，王爷他想带着我一起去凉城。” “我今日约你出来就是想要让你劝劝他，凉城我是不愿意去的。” 甄洛霖一愣，接着皱起眉头为难地说，“叶小姐，这件事在下恐怕帮不上什么，王爷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我不愿意去。”叶子娴说，“我想请你转告一声，我虽然知道他的秘密，但是我能保证咽进肚子里不告诉任何人。” “叶小姐，你怎会知道王爷的秘密？”甄洛霖小心谨慎地问。 毕竟这是在外面，保不准隔墙有耳被人听见什么。 叶子娴原本不想解释，可是思来想去改变主意问道，“甄公子可是想要知道是什么秘密？若是如此我……” “不必了！多谢！” 甄洛霖急忙摆手打断，“既然是秘密那你便不该说出口，如此看来，王爷将你带在身边的这个决定不一定是错的。” “……”这是在说她大嘴巴？ 叶子娴冷笑了一声说，“甄公子看来是真的不想听，那如果我非要同你说这个秘密呢？” “叶小姐，在下即将要和君儿大婚。” 甄洛霖侧过身防卫一般说道，“在下明白叶小姐的小心思，叶小姐想要拖人下水在下可以理解，只是还请叶小姐哪怕为了君儿也要手下留情高抬贵手。” “……” 叶子娴扯了一下嘴角叹了一口气，她是想要拖人下水，只是她不想要连累文三小姐。 那个丫头做梦都想要嫁给甄洛霖，万一真的破坏了他们的好事，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叶子娴不想再树立敌人，况且文三小姐除了有一点恋爱脑以外也算是个不错的女孩。 甄洛霖老神在在地品尝这里的茶水，叶子娴泄气一般问道，“甄公子，你真的不帮我？” “叶小姐，在下不是不帮而是帮不了。”甄洛霖说，“你别忘了，在下听命于王爷。” “我知道，只是我真的别无他法了。”叶子娴愁眉不展。 甄洛霖放下茶杯好奇问了一句，“叶小姐为何如此抗拒去凉城？” “不是去哪里的问题。”叶子娴解释道，“我如果真的和王爷离开京都，那我的名声就更加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了。” 甄洛霖轻笑了一声劝道，“叶小姐若是担心名分这件事，我想王爷应该已经有所打算。” “你也不必如此苦恼，京都谁人不知你和王爷的关系，哪怕你大摇大摆跟着王爷去凉城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名分？打算？ 叶子娴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她觉得再不做点事恐怕真的要和那个危险的毅王绑在一起了。 第296章 找出路 甄洛霖并未察觉到叶子娴脸上的焦虑不安，依旧侃侃而谈劝说道，“王爷等孝期结束也就二十三了，一般与他同龄的人他们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叶子娴睨了一眼故意曲解问了一句，“甄公子这是想要我给王爷介绍一位贤惠妻子？” “……” 甄洛霖放下茶杯认真严肃地问，“叶小姐，你是真的不知王爷对你的心意？” “是你不知。”叶子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王爷的心意并不是给予我的，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一时分不清罢了。” “你不是王爷你怎会知道他分的清还是分不清？”甄洛霖问。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反问道，“我虽不是他可我是当事者，我又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非也！” 甄洛霖看向叶子娴说道，“在下虽不是当事者，可是有一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爷待你如何我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王爷从未对其他女子如此，你是第一位，也是……” 叶子娴摆手说道，“你不必说这样的话，免得日后知道真相后自己会难堪。” “……”这，简直是油盐不进啊！ 甄洛霖叹息一声刚想开口时，叶子娴忽然开口道，“甄公子，我有一个假设想要问问你。” “请说。” 叶子娴看向茶杯缓缓说道，“如果你在不久的将来会死，你还会坚定地娶文三小姐吗？” 甄洛霖猛地抬头问道，“你，难不成得了什么绝症？” “大约吧。”叶子娴模棱两可说道，“总之，我活不了太久了，这件事你们王爷也知晓。” 甄洛霖拧起眉头严肃地问，“你目前有何症状？是疾病缠身还是中了剧毒？你须一一道来，我会立刻命人将你的情况说给闻达听，他是一定有办法的。” 闻达若是想要救人，哪怕人已经在阎王爷面前他也能抢回来。 “多谢，只是我不需要。” 叶子娴莞尔笑道，“我只希望闭上眼后能喝上一碗孟婆汤，然后忘记前尘往事安心去投胎做人。” 以前的种种以及这里的一切她都不想要记得，如果可以她只希望能再一次做妈妈的女儿。 “叶小姐，我劝你还是放弃为好。”甄洛霖想明白后笑了一声说，“自缢这件事并不可取，有闻达在你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叶子娴轻轻摇头道，“我从未想过自尽，哪怕苟活着我也不会杀了自己。” “那在下就实在想不明白了，你好端端的为何会死？”甄洛霖问，“难不成你又惹了什么仇家？” 只是王爷如今还在京都，有谁不要命地想要动他的人？ 叶子娴见他一副不解的模样便说道，“甄公子不明白便不明白，你们王爷明白就够了，其他的我也不愿意多说。” “我这次请你出来只是想要找你帮忙，想要知道如何做才能让王爷改变心意不带我去凉城。” 甄洛霖抿了一口清茶回道，“抱歉，这件事你恐怕找错了人。” “你当真不帮？”叶子娴问。 “叶小姐，在下刚才已经说明了是在下无能为力。” 甄洛霖分的清轻重缓急，如果他真的帮叶子娴的话那就是和王爷作对，他不会这么做。 “那就恕我无礼了！”叶子娴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伸手紧紧握住甄洛霖放在桌面上的另一只手。 “叶……” “甄公子，你说我若是在这里亲你一下，你会发生什么事？”叶子娴语气里带着威胁，似乎真的会说到做到。 “……”甄洛霖惊悚害怕挣扎道，“你，你疯了不成？！” 叶子娴看向面红耳赤的甄洛霖说道，“你若是不帮我，我现在便下楼跟文三小姐说我跟你有私情！” “你莫要胡言乱语！！”甄洛霖一把拉回自己的手起身就想要逃离。 叶子娴不紧不慢地说，“甄公子，你现在走的话我明日就坐一顶红轿子敲锣打鼓去你们甄府。” “……”红，红轿子？ 她疯了，她真的是疯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甄洛霖失去往日的风度，冷下脸质问道，“你这是想要害死在下吗？” 叶子娴摇头回道，“我只要你给我一点建议，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甄洛霖压低声音问道，“叶子娴是不是过于天真了？你当真不知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吗？” “在下实话告诉你，今日见面之事以及你我之间的谈话都会一五一十地传到王爷耳中，甚至……” 刚刚那些虎狼之言甄洛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只再问你一遍，究竟有没有办法？”叶子娴也不管身边是不是有人监视监听，她只想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哪怕毅王知道又如何？这正好让他明白自己不愿意跟他去凉城。 甄洛霖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坐回凳子上说，“叶小姐，你若是信任在下那便听在下一言，千万不要以软击石去跟王爷对抗。” “甄公子。” 叶子娴坦诚地说道，“我若不是别无他法就不会找你帮忙，凉城我是万万不能去的，我不想叶府将来出任何事。” 如今好不容易大仇得报，她也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可是这个时候偏偏知道了毅王的秘密。 如果那个人真的会对圣上不利，那必然是会被灭九族的，到那时她又怎么脱身？ 哪怕那个人最后心想事成成为高高在上的新皇，可是像她这样提前知道秘密的人估计也活不了太久。 叶子娴不确定“叶小姐”是不是真的能够再回来，可是就算回不来了她也不能让叶府在她手上毁于一旦。 覃姑姑，梁妈妈，钱刚，如娘…… 叶子娴眼神逐渐坚定问道，“我管不了他知晓不知晓我今日的所作所为，我只要你告诉我法子，其他的我一人承担！” “你要如何承担？” 甄洛霖说着叹了一口气，“叶小姐，在下以为是你多心多虑了，你若是看不透何不顺其自然呢？” 也许，时间久了她就能瞧明白了。 第297章 远离那个人 “叶小姐！” 叶子娴和甄洛霖同时望去，双双惊讶的发现原来是梁大夫。 “你怎么回来了？” “你真的回来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梁大夫脸上露出欣喜说道，“小人在这附近看见了叶府的马车，原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成想真的是叶小姐。” 叶子娴像老友一样招呼道，“梁大夫别来无恙，快请坐。” “好好，多谢叶小姐。” 甄洛霖虽然疑惑，不过细想后大约也明白了一些，因此便说道，“在下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告辞。” “甄公子，这……”梁大夫坐立不安，他怕是自己打扰到人家说话。 叶子娴笑着安抚道，“梁大夫，甄公子还有亲密好友在等着他，你就随他去吧。” 梁大夫不明所以地点了一下头。 甄洛霖也不去辩解和纠正，左右他和君儿的婚事很快会传遍京都。 “告辞。”他拱手说。 “恕不远送。”叶子娴说。 原本请甄洛霖出来是为了帮她解决问题，可是谈了这么久依旧毫无头绪。 叶子娴等甄洛霖离开后才问梁大夫，“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一切都安好吗？” 梁大夫笑了笑回道，“多谢叶小姐，小人一切安好，小人因为听说了一些事后才决定回京都，毕竟人老了总要落叶归根才是。” 叶子娴边斟茶边说道，“我也曾想过派人通知你，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知你的最后去向，因此便耽搁了。” “多谢叶小姐还记挂小人。”梁大夫由衷地说，毕竟当初要不是叶小姐他恐怕已经死了。 叶子娴提起前几日的事说道，“我有一日在街上遇到殷小姐，偶然听到有人提起一位‘梁大夫’，还想着是不是凑巧，却没想到原来就是你本人。” “确实是小人。”梁大夫解释说，“小人在除岁前就回来了，回来后便一直在帮殷小姐做事，这两日才稍稍的得空出来。” 叶子娴看向窗外某处说道，“梁大夫，你原来的医馆已转让他人，你若是要继续行医救人的行当，我重新帮你安排一个门面你看如何？” “这使不得使不得！！” 梁大夫摆手摇头说道，“小人只会点医术，若是不当大夫还真不知道做什么去，只是医馆的事万万使不得。” “叶小姐有所不知，殷小姐为人大方善良，她许诺小人一家小医馆作为这段时间的报酬。” “如此甚好，只是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还请尽管开口。” 叶子娴说完笑了一下道，“当大夫挺好，治病救人是大德，梁大夫以后定然会有福报的。” 其实，在京都想开一家医馆并不容易，且不说手续繁杂，单单资金方面也要不少储备才行，毕竟开医馆哪能没有药呢。 那位殷小姐倒是真的大方，也不知是惜才还是另有目的。 “多谢叶小姐吉言。” 梁大夫犹豫了一下谨慎小心地问道，“小人刚才偶然听到了毅王殿下的名讳，所以斗胆问一句，叶小姐和毅王殿下还有交往吗？” “还”这一个字可有意思了，因此，叶子娴不露痕迹地反问了一句，“梁大夫，你为何会有此一问，难道我认识毅王殿下这件事不应该吗？” 梁大夫叹了一口气回道，“唉！叶将军去世前叮嘱你不要与毅王殿下走太近，叶小姐都忘了吗？” 一语惊起千层浪。 叶子娴难掩惊讶地低声问道，“梁大夫，我父亲……你为何会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子娴因为不清楚叶将军去世的事，因此没有多说什么以免露出马脚，可是梁大夫的话也着实让她讶异。 梁大夫同样表现得惊讶，他试探地问道，“叶小姐，小人当时就是被紧急召唤进叶府为叶将军诊脉的大夫，你……忘了吗？” “上次你派人送小人出京时小人才得知你便是叶小姐，只因当时太过匆忙所以来不及多说什么。” 梁大夫以为福禄楼事件叶子娴舍命相救就是为了当年他拼尽全力想要救治叶将军。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叶子娴不露痕迹地稳定自己的心神，她叹了一口气煞有其事地说道，“我曾经不小心落水磕伤了脑袋，因此有些事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梁大夫，你是否当真亲耳听到我父亲说过这些话？” “是。”梁大夫陷入回忆缓缓说道，“当时叶将军是旧疾加上气血攻心才走得那么突然，小人……也束手无策啊。” 叶子娴紧握着茶杯沉默不语。 叶将军和毅王明明是忘年交，那么他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不要走太近……】 难道叶将军是知道了什么秘密？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毅王一直想要对付圣上？ 如此说来真的有可能，叶将军或许真的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说这样的话，他不想要自己的女儿趟这浑水。 叶子娴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比如叶将军去世后“叶小姐”忽然性情大变，她一边遣散家仆一边又与康宁侯府断绝来往。 原来，她是不想要连累任何人。 ——这傻姑娘！ 叶子娴莫名觉得一阵心酸，她掩藏情绪后问道，“梁大夫，你可还记得我父亲有没有说过其他的话？” 梁大夫想了想摇头说道，“这么多年了……” “对了。”他话锋一转说道，“叶将军还让小人替你诊脉，只是小人确认你身体无恙后他便闭上了眼睛。” ——唉，为人父母的一生都在为子女打算，叶将军也是如此。 叶子娴苦笑了一声后看向自己右手手腕，她将所有事串联起来后大约也明白了叶将军的做法。 看来，那个姓秦的应该在叶将军面前胡说八道了。 叶将军恐怕也是听信了那个人的话所以才会气血攻心，说起来，她还真是气死父亲的不孝女。 只是叶将军永远也听不到任何解释了。 叶子娴蹙起眉头，胸口仿佛揪心一样的疼痛，一只手也不自觉地抚上心口处。 “叶小姐，你怎么了？”梁大夫见状就想要替她诊脉。 “我无碍，多谢。”叶子娴怕他诊脉诊出什么便躲开了他的手。 梁大夫倒也没有强迫，毕竟他观察叶子娴的脸色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唉，怕是想起了已逝的叶将军了。 第298章 突然不准了 这时，楼梯上出现“噔噔”响声，紧接着一位穿着灰棉大衣的小厮急匆匆地跑了上来。 “哎哟喂！可算是找到了！！”他东张西望见到梁大夫后拍着手跑过来说，“梁大夫，你快去看看吧，昨日病倒的那人怕是真的不好了。” 梁大夫听完默默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小厮口中的人是那位老乞丐，那人本就已经病入膏肓了。 “梁大夫，那你去忙吧。”叶子娴说。 梁大夫点了点头道，“小人先过去瞧瞧，日后再找机会登门拜访小姐。” “好。” 梁大夫离开后，一位店小二边收拾隔壁桌边笑着打趣道，“梁大夫倒是比小的还要忙，今儿难得见他休息一下结果还是被殷家叫走了。” “看来无论是谁，收了银子办事都身不由己了。” 叶子娴默默听着，刹那间她忽然展眉恍然大悟地站了起来。 ——是啊，每个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叶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店小二不明所以地问。 “无事。” 叶子娴拿出一些碎银笑道，“小二结账，剩余的都归你。” “……”店小二看着起码二三两的信息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待他想起应该要道一声“多谢”时，叶子娴却已经离开了。 马车回叶府的路上，叶子娴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接触到圣上，又怎么才能让他下一道圣旨禁止她离开京都。 叶府门外。 覃姑姑不仅接替了李管家管理的工作，她也像李管家一样在府外等着叶子娴回来。 当张叔驾着马车出现时她便迎了上去。 “小姐，事儿都忙完了吗？” 叶子娴点了点头说，“嗯，差不多了。” 覃姑姑一边跟随叶子娴回府一边说道，“小姐，奴婢听闻三皇子殿下受赏了封地，不日便会离开京都。” “太子殿下也将在元宵后解禁，这些奴婢是从康宁侯府的下人口中听说的。” 三皇子是众位皇子中第一位得到封地之人，可不同的是他的封地来的突然，离开的也仓促。 叶子娴拧着眉头问道，“三皇子被赐封王爷了吗？” 覃姑姑摇头道，“怪就怪在这里，三皇子并未被赐封王爷名号，可是却有了封地。” 说起来，这恐怕倒更像是被贬出京的样子。 叶子娴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她停下脚步长叹一口气道，“看来，太子殿下还需要再努力一些才行。” 原本以为圣上偏爱的是那位太子殿下，可是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如此。 太子殿下的优势是正统出身，他身后有皇后娘娘和文丞相，否则还真有可能被人取代。 只是太子殿下虽是正统出身，可是他那人性格优柔寡断不分是非，这样的人成为一国之君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三皇子殿下做的那些事虽无实质性证据，可是也难逃干系，哪怕这样圣上也只是将他驱逐出京而已。 还有圣上对那位毅王…… 三皇子虽有封地，可是他身份终究注定低了毅王一等。 叶子娴原本还计划如何从圣上那里得到一份保全自己的圣旨，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办法也不一定行得通。 除非毅王失去圣上对他的信任和宠溺，否则谁也动弹不了他一分。 叶子娴想起梁大夫说的话就觉得头疼不已，她已经分不清毅王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小姐，你怎么了？”覃姑姑见叶子娴愁眉不展便问道，“可是在外面受了凉身体不适？” 叶子娴苦笑着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人心难测，眼见不一定为实也不一定为虚。” 覃姑姑皱起困惑的眉头，略微有些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罢了。”叶子娴停在水榭旁说道，“覃姑姑，你先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儿静一静。” 现在的她觉得脑子里一团乱，她真的需要静下来想想该怎么办才行。 覃姑姑看了一眼高挂着的日头回道，“是，那奴婢先去伙房了。” “嗯。” 叶子娴看向水中懒散的鱼儿，目光渐渐地从鱼儿的身上转移到了水面上的那个倒影中。 这是“叶小姐”的脸。 叶子娴抬手抚摸自己的脸庞，水面上的那个人影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这一刻竟然让她恍惚了，她好像是她，她又好像不是她。 从始至终，叶子娴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她从未忘记自己只是“叶小姐”一个可以喘气的替身。 因此，当第一次听到毅王说会想办法让该回来的人回来，该离开的人离开时，她并没有犹豫便同意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和“叶小姐”不一样，她知道没有人在意她也没有人关心她的生死。 哪怕是她自己也是如此。 这时，突如其来的一滴眼泪落在了水面上，它不但打晕了水面上的倒影也让叶子娴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在意的。 怎么会不在意呢？ 那该死的毅王可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可是在意又能怎么办？人家心里装的并不是她这一缕幽魂。 水中的鱼儿还在成双成对的游玩，它们似乎永远是一副没有烦恼的悠哉模样。 叶子娴从它们身上仿佛已经看到了“叶小姐”和毅王两个人就和这对鱼儿一样，将会成为别人眼中羡慕的一对佳人。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叶子娴忽然抓起一把鱼食用力扔进水中，她想分开那对碍眼的鱼。 “小姐！” 叶子娴听到声音回头望去，发现来人后便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钱刚气喘吁吁跑来说道，“覃姑……不对，覃管家吩咐小人过来问问小姐想吃什么菜系，她今儿亲自下厨。” 叶子娴悄悄松了一口气，刚才有一瞬间她以为叶府出了什么事。 “小姐，刚才毅王府送了好些新鲜菜过来，覃姑姑说你想吃什么她便做什么。”钱刚说。 叶子娴皱眉问道，“毅王府送东西过来，你们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收下？” 钱刚一愣，随即不确定地回道，“小姐，这……他们说都是小姐爱吃的东西，所以……” 其实李管家在的时候毅王府也曾送过几次，当时李管家是收下的。 奇怪，这次为何就突然不准了？ 第299章 吸取教训 毅王府，书房。 林舟只觉得这里的气氛异常诡异，他风尘仆仆回来禀报消息，只是没想到甄洛霖这小子也在。 不过，他想不明白这小子怎么一直跟自己使眼色？ 林舟向前走了两步，发现自家王爷面色冷凝目光凛冽地在作画。 ——这，不对劲！ 甄洛霖垂头丧气足足站了有半个时辰，他从踏进书房后便一直规规矩矩地等候吩咐，谁成想王爷却一直故意无视他的存在。 早知如此，他不如顺了叶小姐的心，这也好过两边都得罪。 “王爷。”林舟一本正经回禀道，“陆小姐那边有消息了。” “说。” “是，王爷。” 林舟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派去的人查到陆小姐是逃跑的途中被人掳走了，只是，那两人的尸体已经被发现，而陆小姐再次不知所踪。” “那两人因何而死？”邵衡平静地问。 “回王爷，他们是被人从身后偷袭一刀致命，看手法应该是陆小姐所为。” 甄洛霖拧起眉头，因为他一直不知陆暮雨会一些防身术。 不过想来也应该是的，毕竟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从他们部落众多人的监视下独自逃出生天呢！ 邵衡沉默片刻后说道，“此事暂且放下，你写一封信通知邢中天，让他带着赵刚一同回京。” “回京？！”甄洛霖惊讶地抬眸看向邵衡，“王爷，你当真答应让中天回来了？” 邢中天这小子有多想来京都他们都知道，只是从未得到过王爷的允许。 邵衡眯了一下眼睛问道，“你不知他曾在京都待了一段时间？” “……”甄洛霖脖子僵硬脸色惨白地看向同样不明所以的林舟。 ——那小子……回来过？！ ——什么时候？！ 林舟比甄洛霖还要惊讶不已，毕竟王爷都知道的事情，他这个整日待在王爷身边的人竟然不知情。 邢中天这小子疯了不成，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去吧。”邵衡说。 林舟回过神来急忙点头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对，你快去！！”甄洛霖异常激动，甚至有些失去了平时里温雅的仪态。 “……好。”林舟说完轻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王爷特赦邢中天回来固然是一件可喜的事，只是甄洛霖这小子是不是忘了他自己已经自顾无暇了？ 确实！ 甄洛霖直到林舟关上房门后才想起来忘记让他帮忙求情了。 邵衡看向甄洛霖问道，“你和文三小姐的婚事准备得如何？” “回王爷，已经在着手准备当中。”甄洛霖说。 邵衡沉默了片刻后又问道，“娴儿不愿意随本王去凉城，这件事你怎么看？” “……”甄洛霖抿了两下嘴谨慎地开口道，“王爷，属下以为……以为叶小姐这是不懂王爷的心思。” “王爷，叶小姐或许年纪小还不懂男女之间的情愫……” “呵，她年纪并不小了。”邵衡意味深长地打断。 若是没记错，“她”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年长一些，又如何会不懂呢？ 甄洛霖不解问道，“王爷，既然叶小姐如此不识好歹，你又何必抓着她不放？” 这天下的女子何其多，何必将精力浪费在一个不知感恩的人身上？ 何况那人还是个浪荡轻薄之人，一点也没有大家之闺范，有时说出口的话都让人感到害怕。 甄洛霖一想到茶楼里叶子娴的威胁之词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突然被王爷传唤于此。 邵衡摇了摇头，他若是放任叶子娴留在京都，恐怕将来会更不好把控。 甄洛霖正想问什么，突然林舟的声音再次出现。 “王爷，叶小姐来了。”林舟在门外禀报。 甄洛霖乍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就觉得头皮开始发麻，这种感觉曾经也出现过。 当时，他和中天不小心看见林英审问犯人时，他就出现过这种畏惧害怕感。 ——这两位女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请她进来。”邵衡说。 “是，王爷……”林舟应答后正要给叶子娴开门，谁知叶子娴已经自顾自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副样子仿佛是回到了自个儿的家。 叶子娴想过茶馆的事可能会被毅王知道，可是她真的没想到居然是甄洛霖主动说的。 “甄公子这是迫不及待来打小报告的？”她语气不善地问。 甄洛霖心知叶子娴误会了，便急忙摇头否认说，“叶小姐误会了，王爷唤在下过来是另有原因。” “这么说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叶子娴坐下后又说道，“不是最好，毕竟我这人心眼小得狠。” “……”甄洛霖有苦难言，他只得看向邵衡说道，“王爷，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属下想先行告退。” 叶子娴故意问了一句，“甄公子，怎地我一来你便要走呢？可是我打扰到你和王爷的谈话了？” “……叶小姐，你说笑了。”甄洛霖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可是哪怕这样他还得陪着笑。 只因他有一个感觉，如果得罪了眼前这个人他怕是会有数不清的磨难。 ——唉，王爷为何就偏偏看上她了呢？ 邵衡适时开口道，“洛霖，你先出去。” 甄洛霖仿佛看见了曙光一般欢喜回道，“是，属下这就告退！叶小姐，在下先行离开，再会！” 叶子娴也没有继续为难他，因此便点了点头说，“嗯，甄公子慢走！” “……是。”甄洛霖几乎是逃出了书房。 林舟就在门外不远处的屋檐下，他见甄洛霖小心翼翼地关上书房门后才开口道，“你怎么这副样子？王爷惩罚你了？” 甄洛霖哭丧着脸摇头道，“王爷言语里只是催促我的婚事，真正让我感到害怕的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林舟看了一眼书房小声问道，“你是说叶小姐？可是你之前不是夸她文学造诣颇高，是个有才之人吗？” 甄洛霖长叹了一口气说，“不说了，总之我要吸取今日之教训往后躲着点她才是。” “……”林舟一脸莫名其妙看着甄洛霖唉声叹气地离开。 ——奇怪，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300章 当家主母的模样 书房中，邵衡对叶子娴招手说道，“过来。” 叶子娴听到这熟悉的两个字便皱起了眉头，她记得自己的脚差点就因为这两个字断了。 “还请王爷移步。”她虚指一下身旁的一张凳子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打听一些事情。” “因凉城之事？”邵衡问着起身走向叶子娴。 叶子娴见他落座后轻轻摇了摇头说，“并不是，我这次来是想要问问王爷，叶将军是否也知道你的秘密？” ——这个危害社稷江山且不可告人的秘密！ 邵衡拧起眉头抬眸淡淡地看向叶子娴，眼神中似乎更多的是探究和打量。 叶子娴也不拐弯抹角，她直言相告说道，“我今日听说了一些事，叶将军临死前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叶小姐’远离王爷，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听说……”邵衡仔细琢磨着这两个字，随后似笑非笑地问，“那名大夫跟你说的？” “……”叶子娴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心知邵衡可以看透人心，因此便想着以不变应万变。 这种情况下哪怕默认也比撒谎要好一些，只是梁大夫的安危却成了一个未定的数。 邵衡看到叶子娴强装镇定的神色便已然心知肚明，他故意不再开口，为的就是想要看看叶子娴有什么打算。 书房里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王爷……” 叶子娴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会杀人灭口吗？” 如果杀人灭口的话，她是不是应该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闭上嘴”的人？ “有何不可？”邵衡故意说得轻描淡写，这让叶子娴更看不出来是真话还是假话。 ——该死的，这位毅王到底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难不成他在自己身边周围全部都安了眼线？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恐怖了！！ 因为关乎到一个陌生人的生死，因此叶子娴反复斟酌后才谨慎开口道，“王爷，刚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毕竟你可是英明神武的大人物，又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怎会忽然杀人呢！” “况且梁大夫是一位好人也是一位好大夫，他跟那些作奸犯科罪该万死的人也不同。” “我这次来只是为了探寻真相而已，若是因为我而让无辜的人惨死，恐怕六道轮回也再无我的去处了。” 叶子娴“凄凄惨惨”的话换来的却是邵衡的一声冷哼。 “……” 叶子娴压下心中的不快继续以表真心说道，“王爷，其实回府后我原本想要自己悄悄调查，可是后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直接问你才对。” “毕竟论这方面还是王爷比较在行，何况这件事你也算是当事人之一，只有你的话我才敢完全相信。” “呵！”不同于刚才轻蔑的冷哼，这一次的语气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不确定的喜悦。 至少，这位毅王的脸色看起来不像是要准备杀人灭口。 叶子娴曾经在工作中无数次鄙视领导的“狗腿儿”同事，可是现在她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如果这么做能换回梁大夫一命，那谄媚几句也不是不能做。 这时，邵衡微微弯起手指正扣了两下桌子，叶子娴见状连忙将干净的茶杯从盘中取出，接着端茶倒水一气呵成。 “你现在倒是变得识趣了一些。”邵衡勾了勾嘴角说道，“也好，你这次做得很对。” “王爷过奖了。”叶子娴眯着眼假笑说道，“这件事暂且不论对错，我只是想要知道叶将军为何会说那样的话，如果……” “他，是知晓的。”邵衡平静的一句话便打破了叶子娴所有的猜测。 知，知晓…… 原来，叶将军真的知道毅王的心思…… 叶子娴震惊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对，甚至有一刹那间她还想怀疑是不是毅王派人杀了叶将军。 只是梁大夫说过叶将军虽死于突然却也只是个意外。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她看向邵衡苦笑说道，“看来，你和叶将军的关系不止要好那么简单，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会是个你死我活的下场。” 叶将军知道这么大的秘密可是却什么也没说，不仅如此还保持和毅王之间的往来关系。 这样的友情又怎么会不让人羡慕呢！ “王爷！” 门外忽然传来季管家的声音，“老奴听闻叶小姐来了便特地准备了一些酒菜。” “进来。” “是，王爷。”季管家小心推开书房的门，接着他身后的两位下人便端着酒菜进来了。 “季管家。”叶子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问道，“好久不见，最近身体可好？” 季管家忙点头笑道，“好好，多谢叶小姐记挂，老奴感激不尽。” “你这个年纪要保重自己才是，旁的累的活儿都交给其他人去……”叶子娴忽然抿了一下嘴急忙收声。 季管家依旧眉开眼笑道，“是，王爷也总这么说，叶小姐放心，老奴身体好着呢，老奴还要照顾小主子们长大。” 叶子娴尴尬地解释说，“季管家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爱老敬老罢了，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你多担待。” “不敢不敢！” 季管家摇头说道，“老奴明白叶小姐的话，叶小姐关心老奴是老奴的福气，老奴感激涕零都还来不及呢！” 邵衡轻轻挥了一下手说，“季管家，你先下去吧。” “是，王爷。” 叶子娴目送季管家离开后便将视线转移到酒盏上，白切牛肉上，甚至打算数一数盘中的花生米…… 邵衡轻笑一声故意开口说道，“躲什么？本王觉得你刚才做的很好。” “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叶子娴说话时眼神闪躲逃避。 只不过这不是害怕的反应。 刚才她与季管家说得那些话其实也算是僭越了，毕竟人家正儿八经的主子还在这里，哪里轮得到她关怀备至。 邵衡噙着笑给叶子娴倒上一杯酒，他将酒杯推至叶子娴面前时说道，“你刚才颇有一番当家主母的样子，做得不错。” “……”他，果然又误会了。 第301章 不要试探 叶子娴看着一桌子酒菜假装叹气道，“王爷说什么我并不明白，况且我不是来同王爷饮酒作乐的。” “哪怕饮酒作乐也不影响你质问本王。”邵衡说。 “……”叶子娴面露尴尬道，“王爷误会了，放眼整个京都有谁敢质问王爷呢？” 邵衡端起自己的酒杯时睨了一眼叶子娴，眼神中仿佛在说:难道你不是？ 叶子娴被这一眼瞥得莫名不自在，倒也不是心虚，只是好像有一种说不上来想要进一步试探的感觉。 “在想什么？”邵衡微微笑了一声，“你莫不是在心里偷偷咒骂着本王？” “不敢。” “你有何不敢？”邵衡问。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她抬眸看向邵衡语重心长地问，“王爷，你真的不能放下心结吗？” 邵衡听到这句话眯起了眼睛，“你是想让本王放下和圣上的私仇？” 叶子娴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放过王爷你自己，放过所有誓死追随王爷的弟兄。” 邵衡用两根手指转动着酒杯，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他们从追随本王那一刻起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你不可以！” 叶子娴像个无畏的勇士一般劝解道，“他们对你忠心耿耿，这不是你让他们送死的理由！” “王爷，我虽不能感同身受你心中的怨恨，可是圣上是仁义之君，你有恨也好怨也罢，你想过那些无辜之人会遭受什么磨难吗？” “王爷，你年少成名既上过战场也立过军功，放眼整个京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难道，你真的想要亲手打破万人对你的爱戴，亲手打破无数边疆战士用性命换来的宁静与安详吗？” 叶子娴的情绪变得很激动，她原本想要心平气和地探讨这件事，只是一想到战争的可怕一想到万一毅王失败被杀…… 不知不觉中，一行热泪从她的眼睛里滑落。 邵衡面色凝重怒火迸发之际，突然看见控诉者反而像个受害者一般时他的心又软了下来。 这，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你……”邵衡到嘴边的话拐了一个弯说，“你这是怕死？” “当然，敢问王爷世上有谁不怕……” 叶子娴貌似想到了什么忽然用袖子用力擦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我不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论上天有什么安排我都接受。” “既然不怕那你哭什么？”邵衡略微无奈地问，他也不知该如何哄人。 “我不怕，真的！”叶子娴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语气变得更加的坚决。 只有一直这么想她才不会生出什么妄念，只有这样她才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身份。 叶子娴不止一次害怕自己会贪婪现在的一切，况且最关键的是她到底是谁并不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毅王也是清楚明白的。 正当叶子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邵衡忽然将叶子娴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 “多谢王爷，我……” “喝了。”邵衡不容反对地说，“本王清楚你的酒量，喝一两杯无碍。” “哪怕醉了也是好的，也免得你总是胡思乱想自怨自艾。” “自怨自艾……”叶子娴喃喃自语似的重复这几个字。 是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像灌满了铅水一样沉甸甸的，或许是从朝阳郡主死的那一刻开始。 因为她亲口答应只要报完仇便可以毫无顾虑地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她害怕了，她舍不得了…… 邵衡看向叶子娴，这次他直截了当地说，“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消失更不会让你死。” “若是国师真有通灵的本事，那再替你寻找一具身体也不无可能。” “如果他做不到呢？”叶子娴问，“如果两个人之中只能活一个呢？” 如果“叶小姐”和她之中只能活一个，毅王会让她活着吗？ 叶子娴忽然感觉悲从心中来，如果她不是魂穿，如果她连带着自己的身体出现在这里，那她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更不会假装大义。 想到这里，叶子娴举起酒杯猛地就往自己嘴里倒了进去。 邵衡见她如此无礼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仿佛这才是她本来的性子才对。 “王爷为何不回答？” 叶子娴借着肚子里窜上来的一丝酒劲儿说道，“我不是不懂事之人，王爷也无需花言巧语，当初是我主动答应换‘叶小姐’回来，这件事我不会反悔。” 差一点…… 差一点就要因为他的话感动了…… 叶子娴嘴角露出一抹自嘲，她怎么敢去期待，怎么敢跟人家的心上人相提并论？ 她，怎么敢啊？！ 真是可笑！！ 邵衡听到这些话直接拧起了眉头，只是这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却没有吓唬住叶子娴。 “为何不信？”邵衡问。 叶子娴愣了一下重复反问道，“我为何不信？王爷难道是在明知故问吗？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最终选择了我吗？” “为何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叶子娴愤愤不平地起身质问道，“你为何要选择我？你选择了我便说明你放弃了‘叶小姐’，你放弃她就是抛弃了她！” “‘叶小姐’对你有情，你对她有意，你让我怎么办？难道你要让我从一个可怜的女孩手上把你抢走吗？！” 或许是同性之间的感同身受，叶子娴一想到那个结局就替“叶小姐”心痛，哪怕她也是当事人之一。 叶子娴既不想妄自菲薄地以为可以得到毅王的心，她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替身。 邵衡起身走到叶子娴身后将她搂在怀中说道，“本王并没有放弃她。” “既然如此，还请王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你这样只会让我动摇。”叶子娴苦笑着说，“不要让我动摇，因为……我怕我会成为一个坏人。” “王爷，我虽然不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可是这件事我既然答应了便会做到。” “她回来之时，我，会离开！” 邵衡不露痕迹地叹了一口气道，“此事日后再说。” 且不说国师是死是活，邵衡都不能让叶子娴回到她原来的地方。 因为肉身已毁，她早就已经无路可退。 第302章 终归是过眼云烟 入夜时分，叶子娴才从毅王府的大门中走出。 毅王府的大门并不是时常打开，若是叶子娴仔细一些便能发现她从始至终走的都是正门。 季管家见叶子娴出来便弓着腰迎上前道，“叶小姐，马车已经备好，还请稍等片刻。” “叶府的马车呢？”叶子娴说完张望了一眼四周，她明明嘱咐过张叔让他在外面等候。 难道，他又违抗命令了？ 季管家挂着笑解释说，“因有人来找那名车夫，听说车夫的儿媳刚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老奴便做主让车夫回去了。” “原来如此。”叶子娴有些愧疚，因为她并不知道车夫家里的情况。 这个时候王府的马车恰巧停在了叶子娴面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了马车。 “季管家，烦劳你替我多谢王爷。”叶子娴说。 刚才在书房中两个人交谈的并不算太愉快，可是毅王这次并没有对她大发雷霆。 “是，叶小姐请放心，老奴一定转告。”季管家说。 叶子娴轻轻颔首便放下了车帘。 马车离开，季管家转身回府，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位身穿黑衣包裹严实的人正恶狠狠地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皇宫，朝凤殿。 虽然天色已晚，可是文皇后却依旧打扮隆重地坐在殿内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白芷和绿萝一左一右站在两边，她们看得出来皇后此时的心情异常地好。 这时，周嬷嬷小步快走地从外面进来，她正要请安时却被文皇后制止了。 “直接说便是。” “是，皇后。”周嬷嬷脸上瞧不出来喜怒哀乐，她张开嘴缓缓回禀道，“奴婢打听到三皇子已经接了圣旨，明妃娘娘也在场。” “哦？后来呢？”文皇后问。 周嬷嬷心知文皇后的性子便简言说道，“听说明妃娘娘当场晕了过去，三皇子想要去搀扶时却忘了他的……因此明妃娘娘磕到了头且伤势不轻。” 三皇子至今还未适应独臂的自己，若是换一只手他的母妃也不至于众目睽睽下在他面前晕倒在地。 “伤到脑袋可大可小呢。”文皇后面上露出一丝关切，只是语气却异常平静。 明妃不同于其他嫔妃，这么多年她从未表露出任何野心，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深受圣上的宠爱。 只是若真的无欲无求，三皇子的野心又是从何而来？ 不过是较于他人更会掩藏罢了。 可惜啊，他们母子俩如今落得个如此下场，翻身怕是一辈子也无可能。 哼，三皇子盘算了那么多事真以为她不知晓？如今就连圣上也放弃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 往后，再也不会有人能撼动太子的地位了。 文皇后一想到太子便觉得头疼，她轻轻抚上额头问道，“太子如何了？”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依旧郁郁寡欢。”周嬷嬷叹了一口气说，“奴婢还听说太子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三皇子而内疚不已。” “呵，当真愚蠢至极！”文皇后因愤怒而口不择言。 周嬷嬷和绿萝等人连忙垂下眼眸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 哪怕在这密不透风的殿中，她们也不敢保证这句话是否会传到外边，只但愿不会吧。 文皇后察觉自己失言后立马重整仪态，转而说道，“倒是明妃妹妹有福气，从前无需挂心三皇子，往后也要跟着三皇子去封地享福。” 绿萝笑道，“明妃娘娘确实享了三皇子的福，皇后娘娘也亦然，咱们太子殿下乖巧懂事，皇后娘娘的福气可比明妃娘娘高得多呢。” 文皇后叹了一口气，扶额头疼道，“太子不惹事生非，本宫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皇后娘娘且放宽心。”白芷劝说道，“这次太子禁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太子只要将这次禁足当成历练，往后也会懂得如何处理同样的事。” “但愿吧。” 文皇后看向周嬷嬷道，“周嬷嬷，你可打听到他们何时启程？” 周嬷嬷点头道，“回皇后的话，圣旨上说十一是个好日子。” “十一？”文皇后琢磨着这几个字后不由得笑了出来，“圣上既然说是个好日子，那定然就是个好日子。” 十一距离元宵也无几日时间，圣上竟然连元宵佳节都不等过完就让三皇子离宫。 如此看来三皇子当真已经不足为惧了。 文皇后想到这里整个人都松快了一些，她勾起嘴角说道，“太子与三皇子孰轻孰重，圣上还是拎得清的。” “这是当然！”绿萝附和地说。 三皇子的封地远在千里之外，他如今又是这副模样，想来日后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这些话哪怕不说出口，可是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清楚明白。 文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吩咐道，“白芷，你派人传个信儿给君儿，让她这几日有空入宫一趟。” 君儿的人生大事迫在眉睫，有些事她作为姑母还是需要另行交代一番才是。 白芷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周嬷嬷想到什么忙开口说道，“皇后娘娘，之前去查甄大人之人偶然提过一句，甄大人与毅王府之间似乎有些关系。” “关系？这是何意？”文皇后问。 那位毅王可是君儿的前未婚夫，甄洛霖作为君儿现在的未婚夫，两人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呢？ 难不成甄家小子害怕毅王会夺回君儿不成？ 这，会吗？ 若是存在这个可能，当初毅王和君儿的婚事就不会草草作罢。 周嬷嬷摇头道，“咱们的人只说看见甄大人去过毅王府，而毅王府向来守卫森严，因此他不敢贸然前去打探究竟。” 文皇后虚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且先搁置，回头本宫问问君儿。” “是，娘娘。” 文皇后垂眸看向早已经没有茶氲的杯口，心想着这也正好可以借此再试探一下甄家小子。 只怪君儿那丫头对人家死心塌地如何说也不听，也不知到底是着了什么…… 文皇后忽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明白君儿大约是着了情情爱爱的魔。 只是，情情爱爱终归是过眼云烟罢了。 第303章 陆暮雨偷偷回京 初五这天，康宁侯府的马车一大早就来到了叶府，因为毕氏想要接叶子娴过府一聚。 自从毅王府回来后叶子娴便再也没有走出过房门，因此覃姑姑巴不得叶子娴能出门透透气。 叶府门前。 覃姑姑扶叶子娴上马车后提醒道，“小姐，礼品奴婢已经放置在马车上，都是按照规格准备的。” 叶子娴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便放下了车帘。 康宁侯府的车夫跟覃姑姑打了个照面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覃姑姑在原地站了许久，除了叹气她也不知道做什么。 因为小姐心思太重了，哪怕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放在心里。 唉，也不知林英那丫头何时才能回来，有她在至少还能陪小姐说说话。 马车上，叶子娴面无表情地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景象，耳旁也是各种喧嚣和热闹。 只有她像个身外人。 “叶小姐。”车夫搓着冰冷的双手回头说道，“今儿甚冷，你要不还是放下帘子吧，万一着凉了奴才不好交代。” 叶子娴勉强笑了一下说，“没关系，这么一会儿不会着凉。” “这……” 车夫咬咬牙为难地说，“还请叶小姐见谅，毕竟咱们姨娘现在肚子里怀着小少爷和小小姐，这万一，若是……” 叶子娴很快便明白了车夫的意思，原来他是担心自己着凉后会过病气给如娘。 “我知道了。”她笑着说，“你说得对，现在如娘身子重多注意一些是应该的。” “叶小姐，奴才只是听命行事，只因夫人下了死命令，若是姨娘出现任何意外无论是谁一律打死，因此奴才，奴才……” 叶子娴摆了摆手，“我明白，你不用担心，你做的很好。” 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总之对如娘好的人叶子娴都会感激。 可是就在叶子娴将要放下帘子时，一个臃肿的妇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名妇人头发凌乱，衣服也是里一层外一层胡乱穿搭在身上，怀里貌似还抱着一个宝宝。 她的眼神里…… “叶小姐，这，帘子……”车夫出声提醒叶子娴放下帘子。 “我知道了。”叶子娴不再关注那位夫人，轻轻松开手放下了帘子，免得车夫难做。 只是妇人凶狠的眼神在叶子娴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奇怪，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马车渐行渐远，谁也没有特别留意马车的动向，除了陆暮雨。 叶子娴不会想到，臃肿的妇人正是几次三番死里逃生才回到京都的陆暮雨！ 而此时此刻的陆暮雨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她满是皱纹的脸庞和佝偻的身材活像个老妪一般。 短短数日时间，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老太，你这娃子倒是乖巧的很，不哭不闹的。”一位和蔼的摊贩笑着想要看看陆暮雨怀中的孩子。 谁知，陆暮雨猛然惊醒一般紧紧抱着孩子怒目圆睁地瞪着对方骂道，“滚，你给我滚——” “哎，你这老太怎地回事？！我不过是见孩子乖巧想要看一眼，你……”不等摊主说完，陆暮雨忽然一把踢翻了他的东西。 “哎哟！！住手！！” “你这是做什么？哎哟！！” “站住，你给我站住！！”摊主顾得了左就顾不了右，他想要追赶陆暮雨可是又要收拾被陆暮雨突然推倒的摊子。 “造孽啊，这是哪儿来的疯子啊！！哎哟，坏了，都坏了……” 一旁的路人看着落荒而逃的陆暮雨和哭天喊地的摊主窃窃私语，谁也没有想要掺和进来的意思。 大过年的遇上这么个疯子，任谁都会觉得倒霉。 这不，一摊子的好好的精美茶杯瓷碗都碎了一地。 陆暮雨抱着孩子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一个院子门前，她一边厚重喘息着一边推开吱吱呀呀摇摇欲坠的木门。 若是仔细查看，木门底下还有被老鼠啃食过的痕迹。 这个院子破烂不堪杂草干枯，院子原来的主人发了一笔横财早就搬离了这里，正因为如此陆暮雨才敢偷偷隐藏在此处。 陆暮雨一鼓作气跑进四面漏风的屋内，她将孩子小心放置在一张简易木床上便开始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她，害怕。 孩子依旧安安静静，可是陆暮雨却捂着耳朵大喊道，“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求你了，不要再哭了……” “不要哭……” 陆暮雨不停地哭着求饶着，她的胸前被什么东西逐渐晕染成一团团湿润的水渍，水渍圈的边缘还挂着白色印记。 “啊，好痛……痛……” 好痛，这种剧痛的感觉又开始了…… 陆暮雨紧咬着自己青灰色的嘴唇，她的手狠狠抓着胸前的痛处，额头上的汗珠子随着手腕上的血滴一同掉落在地上。 自从孩子出生以后她便被迫开始了这般折磨，没日没夜，随时随地…… “为何……” 陆暮雨猩红的眼眶看向襁褓的孩子似喃喃自语地问，“为何会变成这样？孩子……” 襁褓中的孩子安安静静，仿佛睡着了一般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陆暮雨抚着胸口一步步绝望地走向自己的孩子，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拼尽全力逃跑生下的孩子会是这副模样。 当日她牺牲色相才找到机会杀了那两个人，为的就是想要保护腹中的孩子。 哪怕还未足月便已经破水，哪怕在寒冷异常的荒山野岭她都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将孩子生下。 可是，老天爷为何要这么对她？！ 为何要这么残忍？！ 为何？！究竟是为何啊？！ 陆暮雨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走到木床前抚摸襁褓，她一直克制的眼泪在看见自己的孩子时再也忍不住了。 “孩，孩子……” 襁褓中的孩子面中附近空无一物，面色青黑干瘦无气，看着已经死去有一些日子了。 陆暮雨的双眼早就模糊了视线，这样也好，这样她就看不清自己孩子的面容了。 陆暮雨打开包被，哪怕知道会看见什么，可依旧还是被孩子左边膝盖处长出来的第三条腿吓得浑身颤抖。 一个没有鼻子的孩子，一个有着三条腿的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死亡。 第304章 糟糕的女红 “孩子……” “娘会陪着你，娘会一直陪着你……” 陆暮雨重新将包被裹紧孩子，接着便抱起孩子让他靠近自己的胸前。 “孩子……”她哽咽地说，“娘不怪你，娘真的不怪你……” “孩子，等娘给你报仇后娘就去陪你，下辈子……咱们还做母子可好？” “孩子，娘不疼……真的……” 陆暮雨对着自己的孩子自言自语，说话时眼泪更是从未停止。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她便心痛到无法呼吸。 可是，没有人在乎他们母子的死活。 “孩子，你放心……” 陆暮雨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孩子，娘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葬在邵氏祖坟。” 孩子姓“邵”这件事毋庸置疑，他是有爹有娘的孩子，决不能让他变成孤魂野鬼。 绝对不能！！ 陆暮雨像是重新找到了活路，抱着孩子整个腰板都挺了起来。 回想自己这段日子遭受的艰辛，回想老宅那些阳奉阴违该死的奴才…… 还有，叶子娴。 “孩子，娘送一个人去伺候你好不好？”陆暮雨发出阴冷的笑，“孩子，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爹变心了，娘杀了那个坏女人好不好？” “孩子，娘就算死也要拉着她一起，娘一定会让她亲自跪在你面前求饶。” “孩子，你想不想见见你爹？娘着带他来见你……” 陆暮雨单手撑着床沿站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癫狂似的笑容，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家团聚的美好画面。 既然再无任何机会做王爷的妻子，那……便阻止任何人成为毅王妃。 死，都死…… “哈哈，全部都要死！！哈哈……咳咳咳，咳咳……”陆暮雨因为激动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却又开始猛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 “咳咳……” 陆暮雨放下孩子后坐倒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用指甲狠狠抓着自己的脖颈处，哪怕被抓出一道道血痕她还是没有停手。 一条条暗红色的血液从她的嘴角流出，有的甚至喷射到了几步之远，直到这个时候她的咳嗽才渐渐缓解下来。 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大夫说她身体内的剧毒不到一个月便会吞噬五脏六腑。 陆暮雨垂眸看向怀中的孩子，委屈中又带着不甘，不甘中又多了一些怀疑。 “娘……不怪你……咳咳……”她哪怕疼得要死还是在不断宽慰襁褓中的孩子，“娘不怪你，真的……” 若不是有人给孩子下了不知名的毒药，她也不会在生产的过程中也中了剧毒。 孩子死了，可是她还不能死！ 陆暮雨用力抹去嘴角的血液，她告诉自己不能死，哪怕死她也要找出是谁给她的孩子下了毒。 一定要找出来，一定要找出那个人替自己的孩子报仇！！ 康宁侯府。 叶子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才缓缓走下马车，她不想让毕氏和如娘看出来她的烦恼。 “叶小姐！”周妈妈怡颜悦色地迎上前说道，“你可算是来了，咱家姨娘已经问了好几回了呢。” 叶子娴笑了笑打趣道，“她性子怎地比以前还急了，我可一刻也没耽误地赶过来，下次看来得飞天遁地才行。” “哈哈，叶小姐真会说笑。”周妈妈搀扶着叶子娴的手臂笑着附和，“你若是真有那个本事，老奴怕是比姨娘还想要瞧瞧看看呢。” “那我下回试一试，指不定突然就出现在你面前，到时你可莫要被吓着才是，哈哈……” “好好好，哈哈……” 两个人的笑声吸引了旁人的注意，侯府的下人们虽不知她们在谈论着什么，可是这样的笑声已经很少会在府里出现了。 自从姨娘怀上孩子后，大家心生欢喜的同时也如履薄冰。 每个人不仅需要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做好自己的事，还要时时刻刻提防会不会有人要害姨娘，会不会有人要害侯府。 唉，只求姨娘能够平安生产，若不然到时候恐怕…… 叶子娴同周妈妈有说有笑地来到毕氏这里，她刚一只脚踏进院子时，内屋的门就已经被人敞开了。 “小姐……” “别别，你可别出来！！” 叶子娴见如娘扶着门框赶忙小跑了几步来到她面前，随后装模作样长舒了一口气说，“如娘，以后莫要激动了。” “外头冰天雪地的，你若是像刚才那般走出来迎接我，万一磕着碰着了姐姐还不得恨死我！” “不，不会的……”如娘怯懦地看了一眼毕氏，“夫人……夫人不会恨小姐的，对不对？” 毕氏叹了一口气后不露痕迹地收回紧张的双手，随后笑着说道，“娴儿在跟你说笑呢，你别紧张更别听她胡说。” “哈哈，还是姐姐了解我。”叶子娴小心捏了捏如娘温暖的脸蛋说，“我不过是很久没见如娘了，想着逗逗她罢了。” “你这鬼灵精儿，快过来坐吧。”毕氏说完看了一眼绿芽，绿芽见状立马关上房门阻隔外头的冷气进入。 叶子娴一边搀扶一边抚摸如娘的肚子说道，“这肚子才五六个月便长这么大了，后头还得猛长呢。” “谁说不是呢。”毕氏担忧地看向如娘的肚子，“我见人家八九个月的肚子都没有如娘现在大，这往后不知还要大成什么样呢，唉……” 叶子娴自然知道双胞胎的孕肚会有多大，只是她不想提前给如娘制造心理压力。 总之大也好小也罢了，只要如娘和孩子们都能平安就好，其余的总会有办法的。 “对了，我带了一点东西过来。”她说着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布包说，“姐姐，你可别取笑我。” “我为何要取笑你？”毕氏表现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叶子娴默不作声地笑了笑，随后带着一丝羞愧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布包。 绿芽几人好奇得紧，她们看见叶子娴从里面拿出一件……不，几条…… ——嘶，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为何越看却越看不明白了？ 周妈妈看到布条上歪七扭八的针脚直摇头，这样糟糕的女红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怪不得叶小姐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第305章 花茶果茶 叶子娴见大家不约而同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便抖了抖手中的托腹带站了起来。 “叶小姐，恕奴婢眼拙，这是……”周妈妈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听到这是给孩子们做的衣服。 虽然这既看不出来前也瞧不出来后的布条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衣服，可是万一真是呢？ 毕竟这针脚看着就不像是靠谱的人能缝制出来的。 毕氏也疑惑地开口了，“娴儿，你这是做的什么？难不成你又开始学做女红了？” “叶小姐，你要做什么样式的就告诉奴婢，奴婢替你做出来。”绿芽说。 平日里这样的事儿都是如娘包揽的，只是如娘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因此绿芽才会自告奋勇。 叶子娴原本底气就不是很足，毕竟这真的不是她擅长的事，眼下面对一个个质疑和包容的眼神她更是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实，这是……”她拿着东西比对了一下如娘的肚子说，“这本来是给如娘准备的，不过好像确实粗糙了一些……” “……”绿芽瞥了一眼叶子娴的手微微叹了一口气，怕不仅仅是一些，是相当，是特别才对。 这样的东西夫人又怎么可能让如娘用在身上呢？ “算了，你重新做一个。” 叶子娴坦然面对自己的不足，随后扶着如娘站起来说，“如娘，你先站一会儿，我比对一下绿芽就知道该怎么做一个新的了。” “没关系，奴婢喜欢这一个。”如娘主动表态，眼神也贪恋地看着那不知名的东西。 虽不知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不过这一看就知道是小姐亲手做的。 小姐亲手做的东西，无论什么样她都喜欢。 叶子娴摇了摇头惋惜地说，“如娘，我有自知之明，这是拖住你腹部的托腹带，如果质地不牢反而是一件危险的事。” “如娘，你若是喜欢就留着当个纪念。”毕氏急忙出声劝导地说，“不过要用的话还是要用绿芽做的，知道吗？” 这关乎到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可千万马虎不得。 如娘乖巧地点了点头，只要是孩子的事，夫人如何说她便如何做。 因为，她深知这是夫人的孩子。 “周妈妈，你来扶着如娘。”叶子娴吩咐道。 “是，叶小姐。” 叶子娴招来绿芽一起将托腹带的两个肩条从后到前穿戴到如娘的肩膀上，后面的肩带汇合在一起后连接到腰部的宽带子上。 “这是……”绿芽摸着腰腹部的宽带惊喜地说，“叶小姐，你在里面夹了一层棉花吗？” “嗯，我想着棉花能软一点。”叶子娴说完绕到如娘的面前，接着将左右两边的宽带子交叉小心托住如娘的肚子，调整好后发现开扣的地方过短了。 “这倒是个好东西。”周妈妈笑着说，“不过尺寸倒是也需要改一改。” 叶子娴点了点头，“不仅要改一改，恐怕要多做几个才行。” “叶小姐请放心，奴婢一定可以做出一模一样的。”绿芽信心满满地说。 毕氏眼底露出喜悦之情，起身亲自检查托腹带后说道，“娴儿，你是如何想到这个的？我看京都的人都不一定见过这玩意儿。” 叶子娴笑了笑，“只是以前凑巧听人提过，不成想还真做出来了。” 绿芽忙附和道，“且不说做工如何，这东西确实新奇，叶小姐，你能做出来也不容易。” 如娘抚摸着托腹带难掩感动地说，“奴婢觉得做工也甚好，奴婢真的很喜欢。”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叶子娴松开手，她将托腹带从如娘身上取下后便递给了绿芽。 绿芽小心翼翼地叠放整齐，虽说要重新做几个，可是也不急于一时。 这时，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便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夫人，糕点做好了。” “让他进来吧。”毕氏一声令下，周妈妈便急忙去打开房门。 管家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他先是朝着毕氏请安，随后才吩咐人把茶点摆在桌上。 “等等。”毕氏的目光停留在茶壶上问道，“这，是什么？” “回夫人的话，侯爷怕夫人和姨娘吃了太多糕点对身体不好，便特地吩咐厨娘准备的果茶，既可以去热解腻，也可以助于消化。” “原来是侯爷准备的……”毕氏喃喃自语地说，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落寞。 叶子娴笑着对管家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 “管家，慢走！”周妈妈等管家离开后便又重新关上了房门，只是转身之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唉！花茶果茶，哪里比得上亲口说一句嘘寒问暖呢？ 叶子娴察觉到气氛有了一些变化，身边的如娘更是低下了头，她便握住如娘的手打趣道，“怪不得我发觉你的气色变好了，原来是胃口开了。” “姐姐，你这么好吃好喝供着如娘可不成，万一她把侯府吃穷了该如何是好啊？” “贫嘴！”毕氏瞪了一眼假装生气道，“如娘好不容易开了胃，大夫说孩子一切都好，适当多吃对于如娘也是好事。” 周妈妈点了点头说，“大夫说双胎能有姨娘这样的精神头实属罕见，眼下多吃点无碍，日后生产时还要靠一把子力气呢。” 毕氏将糕点和果茶推至如娘面前，眼神不经意间又多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茶壶。 “夫人，奴婢……”如娘不敢去看果茶，垂眸小声说道，“奴婢不饿，眼下还吃不下东西。” “如娘，这次毕竟是侯爷派人送过来的，你别枉费了侯爷的一番心意。”毕氏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只是这些话说出来却还是让她心酸不已。 如娘听完却还是一动也不动，低着头不知道是真的不饿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 叶子娴拿起一块糕点笑道，“那我不客气了，我来的匆忙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呢。” “嗯，好吃！” 毕氏见叶子娴连吃了三块便说道，“娴儿，你若是喜欢这红枣糕，那我一会儿派人送一些去叶府。” “那可不行！” 叶子娴勉强咽下口中的红枣糕后玩笑说道，“姐姐，我尝尝便是了，哪能连吃带拿的呢。” “你这丫头！”毕氏听到这话便捂嘴笑了起来。 毕氏一笑，屋内其他人脸上的神色也好了许多。 第306章 抱着一坛子酒 一墙之隔。 陈宇落寞地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管家犹豫再三怯怯询问道，“侯爷，你……可是要进去瞧瞧？” “不必了。”陈宇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我还有事需要出府一趟。” “可是……”管家话还未说完，陈宇却已经抬腿离开了。 唉！ 管家除了唉声叹气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谁能想到两位主子这次的矛盾会闹这么久，这几个月侯爷一直住在书房，夫人也未曾去过一次，再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啊？ 唉！ 管家回头看了一眼高墙，最后无奈地落寞离开。 毅王府。 邵衡正在书房中看信，听见脚步时微微皱了一下眉。 “王爷！”林舟略显的急切，“属下已经告知侯爷稍等片刻，可是侯爷他……” 陈宇抱着一坛子好酒越过林舟大步走进邵衡的书房。 邵衡见状挥了挥手对林舟说道，“你先出去。” “是，王爷。”林舟说完关上门转身离开。 陈宇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病恹恹的模样哪里还有往日意气风发时的骄傲。 “出什么事了？”邵衡问。 陈宇没有回答，而是将桌上茶壶里的热茶倒进了一旁的茶树中，接着将酒坛子里的酒倒进了茶壶里。 “王爷，今日且放下公事陪我好好喝个痛快。”陈宇说着就满满当当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邵衡睨了一眼起身来到陈宇面前，倒也没有阻止陈宇继续灌自己的行为。 三杯酒下肚后，陈宇突然苦笑着自言自语说道，“王爷，整个京都都知我康宁侯是个逍遥侯，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呢？” “我非但什么事也没有，我还会在不久的将来有儿有女……” “龙凤胎啊，这可是多少人求神都求不来的大喜事，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落到我头上了……” 门外，季管家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门，随后带着人端着酒菜便进来了。 “王爷，这是侯爷让老奴准备的。”他说。 邵衡点头道，“放下吧。” “是。” 陈宇已经有些醉意，他拍了拍季管家的肩膀道，“毅王府的人就是不一样，我这才刚坐下你就准备好了。” “侯爷吩咐，老奴不敢懈怠。”季管家恭敬地说，“老奴就不打扰了，王爷，侯爷，你们慢用。” “好好，今儿确实要慢慢用。”陈宇一语双关笑着点头。 邵衡落座在陈宇对面后问道，“你这是将我毅王府当成自个儿家了？” 陈宇厚着脸皮说，“差不太多吧，毕竟除了你这儿我真想不到还能去哪儿。” “对了，我听人说你过几日要回凉城继续守孝，今日我只当提前为你践行了。” 邵衡睨了一眼面前的酒杯冷哼道，“你若是真记得本王尚在守孝中，便不该如此大张旗鼓前来。” “这……”陈宇看向自己抱来的酒坛子一时无言以对，因为他也是刚刚才想起来邵衡还在守孝期。 从侯府出来他试着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可是瞧来瞧去也没找到个顺心的地儿。 只因偶然听到有人讨论“毅王”这两个字，他这才去酒庄买了一坛子上好的酒过来。 陈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知我这人一向不与人应酬，在这京都里数来数去也就你这一位好友知己，除了你也只剩下那不着调的娴儿……” 邵衡不动声色地问，“她如何不着调？” 陈宇摇了摇头，“如今倒也不能再说不着调，娴儿比以前懂事了许多，况且她一来整个侯府也热闹了几分。” 邵衡眼神一闪，他没想到叶子娴去了侯府。 “既然你们侯府热闹，那你为何要来本王这儿？”他推开酒杯问。 陈宇看向邵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接连叹了几口气后说，“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如娘怀有身孕这件事恐怕所有人都知晓了，可是他仍旧不愿意提起，甚至害怕有人会问到这件事。 如娘是无辜的，可是他心里也委屈得紧啊！ 偏偏，他还有苦难言。 陈宇拿起酒壶猛地给自己倒酒，一不小心洒出来一些沾湿了衣袖他也无动于衷。 满了就喝，喝光了继续倒。 邵衡也不阻止，只是试探性地问道，“我这不留外人，你若是喝醉了我是让林舟抬你回侯府，还是去侯府找个人过来接你？” “没有人会来接我，没有人……”陈宇似想到了什么伤心事，通红的脸庞也遮掩不了他脸上忧郁的神情。 邵衡对于侯府的事也略有耳闻，虽说他只是比外面的人知道的更多一些，可是他最擅长将事情串联起来。 陈宇膝下无子多年，如今马上就要儿女双全了，可是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来一丝喜悦。 这两个孩子恐怕是毕氏想要的。 陈宇还在自顾自地喝酒，哪怕已经快要醉得不省人事他也没打算停下，大有一股子不醉不罢休的劲儿。 邵衡握着酒杯刚想要推开，陈宇会错意急忙抢过酒杯说，“王爷，你，你不能喝……不，不能喝……” 陈宇歪着脑袋双手紧紧抱着小小的酒杯磕磕绊绊地说，“我，我知道你……自从，自从叶将军去世后你再也没有敞开怀，喝，喝酒……” “可，可是……”陈宇忽然想到了叶子娴，“王爷，娴儿以前不懂事，她……嗝，她现在长大了……” “以前种种你忘了可好？她无父无母已是可怜，若是往后还要担惊受怕被你报复……” 邵衡听得眉头拧了起来，可还未开口说什么时陈宇忽然落下了一颗眼泪。 【孩子……】 【无父无母……】 “王爷。”陈宇眼眶猩红地看向邵衡，语气里是极力也克制不住地忧愁，“你说我该怎么办？孩子……我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如今虽然米已成炊，可是至始至终都他不曾想过违背当初对毕氏的承诺，但是如娘…… 陈宇强根本找不到解决的法子，他逃避似的撑着最后的意识端起酒杯又连喝了两杯，三杯，四杯…… 门外，一直等候吩咐的林舟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位侯爷到底想要说什么？ ——难不成那位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第307章 林英回京 邵衡静静地看着，直到最后陈宇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后他才拿起自己的空酒杯。 “进来。” 林舟一愣，急忙轻推房门走了进去，“王爷。” “叶子娴可在侯府？”邵衡问。 林舟低眉应道，“回王爷，是，可要属下现在去请叶小姐过来？” 邵衡摇头看向烂醉不醒的陈宇，回想陈宇刚才的话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觉得本王待叶子娴如何？” “……”林舟不由得低下了头。 王爷对待叶小姐到底如何，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叶小姐能够回答。 邵衡把玩着酒杯似乎并不是真的想从林舟的口中听到答案，毕竟有些事说与不说照样心知肚明。 “王爷……” 林舟短暂沉默后谨慎回答道，“王爷对待叶小姐虽谈不上如珍如宝，可是属下以为一个‘好’字还是排得上的。” “叶小姐不分尊卑几次三番对王爷无礼，王爷也只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林舟说到最后莫名地有些心虚，可是转念一想叶小姐确实是因为以下犯上才被惩罚，这也算不得待她“不好”。 应当……是算不得吧？ 唉！这个时候若是林英在就好了，男女感情之事那丫头总是有自己的见解，说不定还能出个好主意。 邵衡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指了指陈宇说，“你准备一下亲自送他回侯府，只说是同本王在一起喝酒便是了。” “是，属下遵命。”林舟说完就去搀扶陈宇，只是陈宇醉得厉害，他只能连拖带拉才将人扛出门。 邵衡看着一桌子酒菜也没有动筷子的兴致，在林舟离开不久后他也跟着离开了书房。 只是邵衡前脚刚离开书房，一只信鸽昂首挺胸挥动翅膀稳稳地落在了屋顶上。 马车上，林舟时不时地往身后查看，因为陈宇醉得一直在自言自语，只不过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明白。 “哥——” “哥，等等我——”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马车后方传进了林舟的耳朵里，紧接着他便看见林英骑着马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哥，我喊了你好几声，你这听力怎么保护王爷的安全？”林英一开口就是埋怨。 林舟倒也没有生气，见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刚刚才回京。 “你这是回叶府？”他问。 林英摇摇头神秘兮兮说，“我刚从叶府过来，听说小姐去了康宁侯府因此想要去给她一个惊喜。” “那便一起吧。”林舟指了指身后车厢，“侯爷醉了，我现在正好送他回去。” 林英下意识看了一眼后玩笑问道，“这大白天的侯爷怎地就醉了？难不成他昨晚上去了花楼潇洒？” 林舟皱了皱眉呵斥，“林英，你若是去便跟上，其他的莫要多嘴多舌。” “……”哼，哥哥总是这般严肃，怪不得找不到漂亮嫂子。 真是活该！！ 林英没成想自己刚见面就被一顿训斥，再加上在柳姐姐那里受的一肚子委屈自己这几日的奔波，因此故意气得不再开口说话。 兄妹俩像熟悉的陌生人一前一后来到康宁侯府门前。 这时，侯府的门忽然打开，林英看见是自家小姐后急急忙忙地跳下马跑了过去。 “小姐——” “林英。”叶子娴脸上挂满笑容问，“你何时回来的？” “奴婢刚刚才回来，一回来就迫不及待来找小姐了。”林英歪着头一副可可爱爱的模样。 叶子娴心疼地抬手抚摸林英的脸，这丫头的脸颊发红似乎冻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药膏可以涂抹预防长冻疮。 林舟看着这一幕，心里隐约明白为何林英会喜欢待在叶小姐身边了。 两个人大概是真心换了真心。 叶子娴其实一开始就发现了林舟的存在，她故意忽视马车那边的情况，她怕帘子一撩开走出来的是那个人。 林舟走下马车后拱手行礼道，“见过叶小姐。” “嗯，林侍卫好。”叶子娴淡淡地说。 林舟伸手指引道，“叶小姐，劳烦你在一旁稍等片刻，属下安排好侯爷后送你回去。” “不必……等等，你刚才说谁在马车上？”叶子娴原本想要拒绝，只是没想到听到的却是陈宇的名号。 林英踮起脚尖小声解释道，“小姐，侯爷醉酒躺在马车上，哥哥是送他回来的。” 叶子娴刚想问陈宇去哪里喝酒了，只是见林舟已经在招呼侯府的下人帮忙抬人，因此便想着等晚一会儿再问问清楚。 马车的帘子被林舟撩开，叶子娴便看见陈宇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车厢中，紧接着空气中就出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 “姐夫，姐夫……”叶子娴走上前试着唤醒，只是陈宇双眼紧闭压根儿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林舟好意提醒说，“叶小姐，侯爷估计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 “他到底是喝了多少酒？你家王爷怎么也不劝劝他？”叶子娴下意识就将责任推到了那个人身上。 “……”这，好像说对也不是，说错也不是。 “哼！” 林舟正默默假装自己忙着抬人，谁知耳旁忽然听到了一句冷哼声，他悄悄瞥了一眼发现竟然是林英发出来的声音。 此时的林英正抱着手臂得意忘形地看着林舟，仿佛刚才一路上的憋屈此刻都已经报复回来了。 “……”林舟瞪了一眼，眼神里似乎在警告林英不要跟着凑热闹。 谁知林英根本不害怕，反而还背着手大摇大摆走到了叶子娴身后。 叶子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林英的小动作，因为她要嘱咐背陈宇的那名下人注意安全。 林舟对匆匆赶来的管家说道，“烦请管家转告侯夫人，侯爷是在王府同我家王爷一起饮了几杯，只是喝得有些着急这才醉了。” 管家连连点头道，“是是，奴才定会一字不漏地转告我家夫人，今日多谢林侍卫了。” “嗯，你先进去伺候侯爷吧。”林舟挥手说。 “是是，那奴才恕不远送，林侍卫走好。”管家说完急忙又跑进了府里。 林舟见王爷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便走到叶子娴面前说，“叶小姐请上马车，属下现在送你回府。” “不必了，侯夫人已经给我准备了马车，大约一会儿就会过来。”叶子娴仍旧拒绝了。 林舟笑了笑说，“属下此刻就在这里你又何必麻烦他人，叶小姐，还是上马车吧。” “何谓他人？” 叶子娴似笑非笑反问道，“林侍卫，侯夫人是我的干姐姐怎么会是他人呢？我看不相干的人才应该是‘他人’，你说呢？” “小姐说得对！”林舟还未回答，林英便出声肯定了自家小姐的话。 林舟皱了皱眉，林英这丫头如今已经无法无天了，也不知是谁近了谁的赤，谁又近了谁的墨。 “哥哥为何这般看我？难道我家小姐说错了吗？”林英故意挑衅地问。 “林！！英！！”林舟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叶小姐在这里他也不能动手教训林英。 “呀！”林英见林舟脸上真的出现了怒气，害怕之下又躲在了叶子娴身后。 叶子娴不悦地看向林舟，“林侍卫这是何意？难不成你想要在侯府门前殴打我的贴身丫鬟？” “若是王爷吩咐你这么做，那我一个弱女子也不敢违抗，只是你要打要杀冲着我来，莫要故意为难林英。” 林舟急忙退了一步解释说，“叶小姐不要误会，只是林英确实顽劣，属下作为哥哥有责任教导她。” “我哪有顽劣……”林英小声地嘀咕，脸上还露出了不服气的样子。 第308章 三皇子的人 林舟气得几次握紧拳头，可是就算再气也只能咬牙往肚子里咽，因为叶子娴一直站在林英的前面。 “林英，你若是再不知天高地厚我便破例请一次家法！”他愤恨地说。 林英听到“家法”二字一愣，接着不服气地叫道，“你凭什么请家法？” “哼，就凭长兄如父！！”林舟指着林英说，“我答应父亲好好照顾你，那我便有责任好好教导你！” “你不要以为叶小姐可以一直护着你，你别忘了这里是京都，哪怕是叶小姐也会有自身难保的时候！” 叶子娴默默地叹息一声，因为林舟说的没错，在这个吃人的地方谁又能真的保护得了谁呢？ 如果不是借着跟毅王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叶府又怎么会安然无恙？难道真以为凭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吗？ “你就是个坏哥哥，若是……” 林英刚想反驳几句时却突然发现身旁的叶子娴情绪有些低落，“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叶子娴摇了一下头。 林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无礼，因此急忙致歉道，“还请叶小姐恕罪，属下只是想让林英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并非故意冒犯叶小姐。” “我真的没事。”叶子娴笑着说，“反而觉得你的话让我忽然茅塞顿开，我想我若是还继续待在叶府，恐怕是要做出一些改变才行。” 林舟听出叶子娴语气平常后也松了一口气，接着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叶小姐何必舍近求远呢。” “这话怎么说？”叶子娴问。 林舟笑了笑，接着一只手缓缓抬起抚摸身上的腰牌，而这个举动似乎也在回答了叶子娴的问题。 腰牌代表了毅王府，同时也代表了王爷，林舟是想要告诉叶子娴与其不知如何去改变，倒不如顺了王爷的心思。 这，便是最大的捷径。 叶子娴自然是看明白了，正因为看明白了所以才沉默不语。 林舟侧身指向马车说，“请叶小姐上马车，其他的事可以再慢慢考虑。” “哥！”林英忽然怯怯地发出声音说，“我想坐马车，你，你能不能……” 这几天骑马骑得整个人都快要碎了，刚才遇见时她就想跟哥哥换乘马车，只是后来被气得又咬牙忍耐了一路。 林舟垂眸看向林英递过来的马绳，他告诉自己不要接手，只是他偏偏想起了刚才林英下马时那奇怪的姿势。 一路风尘仆仆快马加鞭，估计是路上吃了一些苦头了。 “哥……”林英又娇弱地唤了一声，这模样哪里还能看得出来刚才的盛气凌人。 这丫头能屈能伸，怪不得去哪儿都能吃得开。 “哥……” “闭嘴！！去伺候叶小姐！”林舟一把夺走马绳，紧接着便是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 林英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模样，她早就吃定自己哥哥的性子了。 马车行驶在热闹的大街上，叶子娴见林舟并没有离开便撩开一旁的帘子闲聊了起来。 “林侍卫，我记得你跟林英不是亲生兄妹，是吗？”叶子娴问。 林舟轻点了点头回道，“英儿自小无父无母，因此属下的父亲便收养了她。” 林英听到自己哥哥的回答，撇了撇嘴说，“刚才还想请家法，怎地又唤我英儿了？哥哥，你变得还真是快呢！” 林舟瞪了一眼说，“家法这事儿你且先欠着，回头我连本带利收回来。” “……” 林英吐了吐舌头心里念道：这种小事怎地还记着，哥哥真是小气。 叶子娴笑笑道，“林侍卫何必对她如此严厉，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就是就是！”林英的脑袋“哒哒哒”点的跟抢食的小鸡仔似的。 林舟只是一眼望去，林英对上视线后立马转回脑袋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专心地驾车。 “叶小姐。”林舟叹了一口气说，“属下会跟随王爷一起离开京都，凉城毕竟路途遥远，有时也会鞭长莫及。” 毅王府虽然还有季管家坐镇，可是季管家也只是一个王府管家，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他恐怕也拿不定主意。 原本以为王爷派林英保护叶小姐只是暂时的，可是如今看来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若是如此，他只能尽己所能多教会英儿一些事，免得她真的捅出什么大篓子来。 “我明白了。”叶子娴微微仰着脸看向他，“看来，林侍卫是因为担心林英的安危才会对林英要求严厉，只是，恕我直言你应该试着信任自己的妹妹。” 【信任……】 这两个字就像跳跃的雄鹿一般忽然撞进了林舟的心里，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恍惚感。 这么多年英儿好似并没有长大，因此林舟才将英儿一直放在应城由万阁主和柳怜代为照看。 如今，叶小姐却让他信任英儿…… “就是就是！”林英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林舟的思绪，“小姐，奴婢肚子饿了能不能去买两只烧鸡？” 老魏家的烧鸡铺子就在前面不远处，林英此刻已经闻到了烧鸡馋人的香气了。 林舟皱起眉头刚想呵斥林英不懂规矩，谁知竟然看见叶子娴直接拿出钱袋递到了林英的手中。 “多买几只，免得你晚上饿了还要到处找吃的。”叶子娴说。 林英握紧钱袋甜甜笑道，“好，多谢小姐！” 马车停在老魏家的烧鸡铺子后林英便急不可耐地跳下马车。 林舟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口了，“叶小姐，你不该如此纵容英儿，这只会惯坏了她的性子。” 叶子娴摇了摇头回道，“我看林侍卫多虑了，林英眼下正是长个子爱吃东西的年纪，况且叶府也没有落魄到买不起几只烧鸡。” “属下以为……”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我们可是三皇子的人！” “那又如何？！”林英叉着腰反问，脸上丝毫也没有露出慌张和胆怯。 一句“三皇子”让门外的叶子娴和林舟都警惕了起来，况且好像还传来了林英的声音。 叶子娴撩开帘子跳下马车一气呵成，当她提着裙摆快步走的时候，林舟已经先一步进入了铺子。 “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林英习惯性地站到叶子娴身旁，她指着两个太监打扮的人愤愤地说，“小姐，他们买不到烧鸡竟然想从奴婢手上抢，奴婢气不过便推了他们一把。” “没事，有我在。”叶子娴说完冷下脸看向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手上还拿着林英的一只烧鸡。 “你们又是谁？”其中一人轻视地瞥了一眼说，“有本事报上名来，我倒要让你们看看多管闲事的下场！” “放肆！！”林舟厉声呵斥，刚要表明自己毅王府身份时却被叶子娴拦住了。 “你不宜出面。”叶子娴一句话简单明了。 毅王的身份虽然可以吓退这两个人，可是同样也会惹祸上身。 林舟自然是明白的。 叶子娴见铺子里的其他客人因为害怕都从里面跑去了外面，在确定不会伤及无辜后才开口道，“你们真的是服侍三皇子殿下的太监？” 林英偷偷笑了一声，因为她听见小姐说“太监”两个字时语气尤为的加重。 “哼，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为何还敢如此大胆？难道你们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真是可笑！”叶子娴勾了勾嘴轻笑说，“三皇子殿下平易近人身份高贵岂是你们这种宵小可以诬陷和诋毁的？” “你们冒名顶替借用三皇子的名声为非作歹简直罪该万死！” 林舟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叶子娴，心里面隐约明白了什么。 第309章 突然出现的人 “这两人的胆子可真大啊！” “就是，也不知从何而来，皇宫里的大人竟然也敢冒充！” “还别说，这不男不女的嗓子我差点就被他们唬住了。”门外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嘲笑声。 叶子娴是故意反咬一口，毕竟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总得有个像样的理由才对。 “混账，简直是混账！”两个太监急得跳脚，指着门外大骂特骂道，“我们兄弟俩明明就是三皇子的人，可是你们这些眼聋耳瞎的居然还随意听人胡说八道！” “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我非要扇烂你们的脸，让你们知道我们哥俩到底是不是冒充的！！” “证据呢？”林舟适时开口道，“你们若是有证据证明自己是三皇子的人那便拿出来，否则大家都不会相信三皇子身边居然有如此嚣张跋扈的下人。” “有，当然……” “等等！”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太监急忙按住了另一个人的手。 刚才因为怒气冲昏了头脑，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虽然怀里的出宫令牌可以证明他们是三皇子的人，可是真要拿出来便是中了他们的奸计。 “有证据便拿出来，磨磨蹭蹭算什么事？” “我看他们就是没有才会如此，我可不相信三皇子身边会有这种人，呸！” 年长的那名太监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子，另外一个人也察觉不对因此小声问道，“这，这该如何是好？要不还是拿……” “绝对不可！若是拿出来你以为三皇子能饶了咱们俩的命吗？！” “可是，这……”唉，三皇子自从断臂后整个人都变了，如果让他知道今日的事，那他们俩肯定是活不到明日了。 年长的太监不知所措，目光朝着门外看的时候偶然间看见了刚才叶子娴乘坐的马车。 ——毅，毅王府？！ “难道你……你是叶府的那位小姐？”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传闻中“叶小姐”长什么样子，可是能坐毅王府马车的女子大约也只有一个了。 叶子娴不露痕迹用眼神扫视林舟，发现并没有什么能够暴露出身份时突然猛地抬头看向门外。 “小姐，马车。”这时，林英小声提醒叶子娴。 “嗯。”叶子娴倒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认出来了，毕竟找人这种事一打听就能知道。 “你先去归还马车，这里的事我会解决。”叶子娴直接对林舟说，还故意免去了称呼。 林舟明白“归还”两个字便是不想要毅王府参与进来，免得王爷被人留下什么话柄。 只是…… 林舟摇了摇头，“属下觉得还是在这……” “听话。” “……”听，听话？ 林舟瞪大了眼睛，长这么大从来也没有听过旁人跟自己说这两个字，一时间一个杀人也不眨眼的大男人脸上竟然出现了可疑的红色。 ——这话就像在哄骗一个小娃，可他并不是不懂事的小娃子了。 林英点了点头道，“对，这里不需要你！” “……” 太监质问道，“快说，你们是不是叶府的人？！” “她们定然就是！”年长的太监看向叶子娴时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呵，原来是抱着毅王大腿的女子，我道是谁敢对我们如此无礼。” 林英拧着眉头恨不得立刻撕烂这两个人的嘴。 什么相好？什么抱大腿？这种污秽之言竟然敢用在小姐和王爷的身上，简直是该死！！ “叶小姐，可是要报官府？”门外的百姓原本还想着继续看热闹，可是当听到毅王两个字时人群中却有人发声了。 “这两人先是冒充宫里的太监，接着又大逆不道冒犯毅王殿下，简直是其罪当诛！” “是啊是啊，快报官府！” “小人去，小人这就去府衙找李大人！” 叶子娴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可是望向门外时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 太监似乎急了，他怒斥道，“谁让你们多管闲事？！都滚，快滚！” “还有你们几个，就算是府衙的人来了也奈何不……” 有人大声打断道，“大伙儿听听，这该死的假太监瞧不起毅王殿下是异姓王，他们倘若真的是三皇子殿下的亲信，那三皇子这是不服圣上的意思，他这是要造反啊！！” “什么？！” “快快快，快别让他们跑了！！” “大家快围住老魏的铺子，人呢？报官的人回来了吗？！” “胡，胡说八道！！谁？是谁在胡说八道？！”这两个太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们听到“造反”两个字时腿都直不起来了。 这一次，林舟和林英同时看向了门外围堵着的百姓。 这个起哄的声音…… “哥哥，你先离开。”林英表现出异常的沉着冷静。 林舟点了点头，眉目间透露着冰冷，“记得见机行事。” “嗯。” 如果只是寻常打闹林舟必然不需要回避，只是若按上“造反”两个字哪怕是三皇子也难以全身而退。 林舟藐视地看向那两名太监，原本以为这两个小太监只是打杂的小货色，因此才不认识他这个常年跟随在王爷身边的侍卫。 谁知竟然听见他们口出狂言侮辱王爷，简直是活腻歪了！ 这件事必须禀报王爷！ 林舟抬腿刚想走，这时叶子娴忽然又说道，“这里的事我可以解决，明白吗？” 言下之意，这件事告诉王爷可以，但是不能让他出面。 “走吧。”叶子娴说。 林舟为难地点头，只不过心里却想着一会儿只管如实告诉王爷这里发生了什么，至于王爷怎么做自有他的定夺。 ——不过，叶小姐似乎并不是毫不在意王爷。 “他若是真能听话才好。”林英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说。 林英有多了解自己就有多了解林舟，兄妹俩自小一起长大，哥哥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太监急忙要去关门，嘴上还不依不饶地说，“现在想走？！我告诉你们，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你算个什么东西？！”林英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动手的机会。 只是，她刚想活动活动筋骨时却见想去关门的那个太监已经被哥哥一脚踢回来了。 啧啧。 哥哥这一脚的力气哪怕是个壮汉也承受不住。果不其然，太监跌倒在地时从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接着便不省人事。 “你，你……你们……”另一个太监吓得不知所措。 林舟只是瞥了一眼便大步走出铺子，门外的百姓见状因为害怕而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过路的通道。 林英在林舟踏出铺子后更是直接关上了铺子的房门。 “砰”的一声，另外一名太监吓得双腿发软坐倒在地上。 “你，你们……”他想要求饶，可是转念一想李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便倔犟地闭上了嘴。 只要李大人见到牌子，李大人定然会拿着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臭女人！！ 一定会的！！她们跑不掉了！！ 门外，林舟坐上马车后视线环顾了一圈，虽然依旧无所收获，不过他心里很清楚那个人已经回京了。 李大人很快就会到，况且这里还有那个人看守着，叶小姐应当不会有事。 林舟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接着便握紧缰绳果断地离开了。 马车前脚刚离开，后脚李大人就坐着轿子带着一队衙役出现了。 “让开，让开！李大人到！” “哎哟，李大人可算是来了，大伙儿快让一让！” “李大人，大奸大恶之人就在里头，他们刚才还嚷嚷着要造反呢！”不知是谁的一句话直接将李智刚踏出来的一只脚又急急忙忙撤回到轿子里。 ——造，造反？！ 第310章 顺水人情 【究竟是谁要造反？！】 李智就是因为想不通这个问题才迟迟不敢下轿子。 刚才报信的小子也没讲清楚，磕磕巴巴只说叶小姐被人为难让他火速过来一趟。 可是，这些人怎么说有人要造反了？ 难道是叶小姐…… “大人怎地还不快进去瞧瞧，叶小姐还在里头呢，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啊？” “是啊，那两个人都敢造反，万一要狠心起来要对叶小姐那般弱女子下手……” ——弱女子？ 李智听到外头的说话声，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此刻他暂且不论叶小姐是不是真的是“弱女子”，只要不是造反的一方他就阿弥陀佛了。 “咳咳，本官刚才只是在思考如何解救罢了。”李智走出轿子后用咳嗽掩盖自己的尴尬。 众人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不过都让开了位置。 李智带着人越过里三层外三层很是顺利便来到了门前。 接着，他用力拍打着门说，“里面的人听着，本官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识趣的话赶紧放了叶小姐。” “李大人。”屋内的叶子娴唤了一声，并示意林英过去开门。 李智听到叶子娴一如平常的声音便高声安慰道，“叶小姐你不必害怕，本官定然会将你平安解救出……” 这时，老旧的房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半。 “李大人，小姐说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你一人进来即可。”林英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语气颇为严肃。 李智听到这话的心又再一次提了起来，他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本官明白了。” “大人，那……” “你们就守在门外，还有，其他无关紧要者若不想惹祸上身那便速速离开。”李智说。 “是，大人！” 林英见状让开了一条路，“李大人，请。” 李智带着犹豫和纠结的心走进铺子，不知为何但凡跟叶小姐沾边的事情总觉得有些难以控…… “这这这……” 林英用沾了水的帕子边清洗手指边说，“李大人放心，他们还没死。” 李智惊恐不已，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叶子娴面色有些凝重，刚才林英拿起杀鸡刀时她如果没有及时阻止，恐怕这两个人已经变成尸体了。 李智指着奄奄一息的两名太监哆哆嗦嗦地问，“你，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 林英摊开手满不在乎地说，“奴婢不过是拧断了他们的手，再撕烂了他们的嘴好方便奴婢敲碎他们牙齿罢了。” “李大人，这两个东西胆敢侮辱轻视王爷，若不是小姐阻拦，奴婢今日就解决了他们！” 叶子娴看向太监那血肉模糊的脸，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理解了为何甄洛霖在林英面前总是小心谨慎。 这两个太监的一口牙是被林英用刀背敲碎的，可是两侧的嘴角却是实打实生生撕开的。 不仅如此，林英还在他们的伤口处紧紧缠上了用来捆绑油纸的麻绳。 “敲，敲……”李智不敢置信，害怕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丫头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恶毒手段？ 【好可怕……】 李智自认为自己判案无数，也曾对嘴硬的犯人动过刑，可是这种折磨人的手段他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一名小小的丫鬟都敢如此，那她的主人岂不是…… 李智偷偷瞥了一眼叶子娴，脑子里又想起了酒楼的那一场大火，正是因为那场火才烧断了驸马爷的退路。 一次两次都是如此不省心，当初就不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致使现在连他也没有了退路。 思考许久后，李智咬咬牙问道，“叶小姐，你为何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这两个人虽然牙没了嘴也咧成了怪物，可是只要还能发出声音那便会是一个重大的威胁。 倒不如一死百了，就算抬出去也不需要担心，左右也不过是给他们的死找个理由罢了。 “可是小姐说他们还不能死。”林英说。 李智疑惑不解地看向叶子娴。 “嗯，他们还不能死。”叶子娴从太监身上收回视线，接着才解释道，“这次的事情恐怕是闹大了，你必须将他们带到三皇子的面前让三皇子亲自做决定才是。” “三皇子？怎地突然提到三皇子了？这两人与三皇子是何关系？”李智问。 叶子娴点了一下头，“他们是三皇子身边的太监，生死自然由他们的主子决定。” “等等，等等！”李智急急忙忙小声询问道，“叶小姐，你是说他们真是从宫里出来的？！这这这……可是报信的人说这两人是冒牌……” 李智再次瞥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声的太监，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死了。 糟了！ 这俩若真是三皇子的人，那他们这一屋子的人谁也活不了了。 “哎呀，本官这次可真要被你们害惨了哟！！”李智若非顾着自己大小是个官员，恐怕早就撒腿跑了。 这叶小姐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怎地回回都能捅这么大的篓子啊！ 这次面对的可是三皇子啊！！ “小姐，李大人的胆子还不如一个孩童呢。”林英在叶子娴耳旁偷笑说。 “混账，这是胆大胆小的是吗？”李智看向叶子娴说，“叶小姐，你既然知道他们的身份又为何要搞出如此大的动静，你让本官要怎么办才好？” 叶子娴反问了一句，“李大人，不知报官的人是如何告诉你的？” 李智不耐地摆摆手说，“那人只说有人冒充三皇子的人在外面作威作福，可是真真假假叶小姐心里头明白。” “还有，他俩怎么又和造反搭上关系了？怎地外头的百姓说有人想要造反？你们可知这两个字的危害？” 叶子娴没有说出是有人故意引导着舆论，毕竟这对她们来说是一件有利的事。 “李大人，你觉得该如何办才妥当？”叶子娴问。 李智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跳起来，他赶忙退了一步撇清关系道，“这件事本官管不了，既然你们将事情闹成了这般地步，自然也是由你们自己承担。” 叶子娴似乎早就料到了李智的态度，这也是她为什么要阻止林英杀死太监的原因。 “李大人请看这个。”叶子娴拿出刚才从太监身上搜到的令牌，“这个东西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是三皇子的人。” 李智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感觉天要塌了，哪里还敢接过来呢。 “你，你们真是胡闹，胡闹啊！！”他指着令牌气得脸红脖子粗说，“这东西为何还不赶紧拿去销毁，为何还敢拿出来！！” 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杀人毁尸是为了清理证据，可是她俩倒好还把证据摆到他面前。 “李大人别急，这东西和这两个太监你还得亲自送到三皇子面前。” 叶子娴把玩着令牌意味深长道，“我相信不出一日整个京都的百姓都会听说这件事，造反可是历代皇家最忌讳的，你说三皇子是会保他们还是会自证清白呢？” “这……”李智呆愣住了。 三皇子会如何选择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惊讶的是叶子娴居然已经想好了对策。 难怪从一进门就发现这主仆俩的脸上一点也不慌张。 “可是，那……”李智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子娴再一次递出令牌后笑着说，“李大人，你之前有恩于我，这次就当是我送你的顺水人情。” “这，这……” 林英见不得李智这儿那儿扭扭捏捏的模样，直接将令牌从叶子娴手中拿过后便塞到了他的手中。 “李大人，你还是快带这俩人入宫吧，我们也该回去用膳了。”林英摸着肚子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竟还只想着吃！！ 第311章 嘴甜的林英 皇宫。 李智顶着无数侍卫的目光硬着头皮走在前头，他的身后跟着一辆平板拉车，车上躺着那两名要死不活的太监。 只不过他们的脸部朝下，双手也已经被反绑。 在一条分岔口，几个侍卫突然匆匆赶来并拦住了他们的路。 “你们……” 带头的晋久额头上还冒着汗珠，他拱手说道，“我们是三皇子派来接李大人的，还请随我们走一趟。” 李智回头看了一眼平板拉车，而后正要看向另外一条路时几个侍卫却直接去接替了推车的人。 “还活着。”其中一人说，语气里听不出来是庆幸还是失望。 “嗯。”晋久看向李智表情严肃地说，“李大人，三皇子已经在等了，请。” 李智握紧手中的令牌，接着假装无奈点了点头，“好，那本官就随你们走一趟。” “出发！” “……”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吓得李智一哆嗦。 侍卫们的步伐很着急，李智三步并两步才能跟上他们的脚步，没一会儿他的脸上也冒出了汗水。 一行人到达三皇子宫殿门口，李智本以为还要等候通报，谁知却看见侍卫直接勾住两名太监后脑上的一圈麻绳，接着拎起来后拖了进去。 “唔唔……唔……”痛苦的声音从太监的口中传了出来。 李智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后背发凉，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脸颊两边都已经麻了。 “李大人，请。” “……” 李智僵硬地点头，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当三皇子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他差点就要跪下来。 “微，微臣见过三皇子。”李智紧张地请安，脑袋根本不敢抬起来。 因为三皇子失去手臂后整个人变得格外阴鹜。 “嗯。”荀启穆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氅衣，这个样子看不出来他没有了一条手臂。 晋久回禀道，“回三皇子，这两个贼人还活着。” ——贼人？ 李智的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看来叶小姐猜的并没有错。 安公公瞥了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两名太监后松了一口气，接着愤愤不平道，“三皇子，奴才肯定从未见过这两人，该死的畜牲，竟然敢诬陷咱们。” 荀启穆走到太监身旁，忽然一只脚踩上他们的脸说，“李大人，他们的脸可是你划花的？” “这……这是……”李智一时拿不定主意。 若是供出是叶小姐做的，那必然会出现一些怀疑。 可若是直接承认是自己做的，他，也不敢。 “回三皇子。”晋久突然出声，“属下看见他们时他们是俯身趴着的姿势，想必一路上都是这样。” “做得好。”荀启穆看向李智又重复了一遍，“李大人，这次你做得很好。” “微臣不敢，多，多谢殿下谬赞。”李智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荀启穆收回自己的脚，安公公见状急忙拿出帕子蹲下一边擦拭一边询问，“殿下，奴才派出去的人打听到是李大人疏散了那些百姓，不仅如此他还当众说明这两个人是冒充的。” 李智默默地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其实这一切包括让他们趴着等等都是叶小姐特意叮嘱他去做的。 虽然如此，李智还是假装为难地拿出了令牌说，“殿下，这，这是从这两个贼人身上搜到的，微臣见识不多也不知是真是假。” 晋久接过后双手拿到了荀启穆面前。 宫中的令牌都是两面图案，一面是代表皇室的“皇”字，另一面是各个宫殿独有的图案。 这龙爪中带着一个穆字便是他宫殿的象征。 只是…… “李大人，这令牌也是伪造的。”荀启穆平静地说，“这‘穆’字看似一样实则少了一笔。” “原来如此，那……”李智还未说完，那边晋久就已经将令牌扔在地上踩成了四分五裂。 安公公在看见荀启穆的示意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然后手起刀落直接一刀一刀扎进他们的胸口处。 “……”李智忙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三皇子，他真的变了。 “抬出去。” “是，殿下！” 荀启穆勾起嘴角看向瑟瑟发抖的李智，“李大人，我如此处置你可有异意？” “微，微臣不敢……”李智害怕地干咽口水说，“微臣以为就算殿下心善放过他们，但是微臣也是会选择这么做。” “此事我会亲自跟父皇解释，你且回去吧。”荀启穆说。 “是，微臣告退。”李智说着便后退，直到出了门他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安公公忽然跟上说道，“李大人，这是殿下的一点心意，今日的事还多亏李大人明察秋毫。” “这……”李智看着面前的小木盒不敢接下。 安公公笑着直接将东西塞进李智的手中说，“还请莫要嫌弃。” 李智忙摇头，“不敢不敢，那……烦请安公公替我多谢三皇子。” “这是自然。”安公公笑了笑，“请李大人慢走。” “好。” 李智怕一会儿又不知是谁会追上来，因此离开的脚步比来时还要快上一些。 叶府。 覃姑姑听到一些风声正要出门时，却看见叶子娴带着林英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小姐。”覃姑姑急急忙忙上前搀扶正准备下马车的叶子娴，压根儿忘了林英也在。 林英嘟着嘴委屈地将马车交给其他人，接着默不作声跟在覃姑姑身后一起走入叶府。 “小姐，奴婢听说你遇到了想要造反的人，这事可是真的？”覃姑姑说完后悔不已，“若是早知会有这么危险的事，奴婢就应该同你一起出门才是。” “覃姑姑，这件事李大人自会处理，况且有林英在我身边我又怎么会有事呢。”叶子娴说。 覃姑姑一听才想起来刚才看见林英了，她急忙转身想要寻找林英的身影时却发现人就在自己身后。 “林英，你何时回来的？”覃姑姑惊喜地问。 林英红着眼眶说，“奴婢可能不该回来，奴婢辛辛苦苦快马加鞭回来是以为会有很多人思念奴婢，可是……” 覃姑姑见她快要哭了忙拍着背安慰道，“别哭别哭，回来就好，大伙儿都很想你。” “真的吗？”林英眼泪汪汪。 覃姑姑忙点头，“真的真的，千真万确！” 林英仰起头带着傲娇问道，“覃姑姑，那你能给我做一碗面吗？我这肚子怕是等不到晚膳了。” 她真的快要饿死了，原本以为还有烧鸡可以垫垫肚子，可是到手的烧鸡也飞走了。 叶子娴抚摸林英的头发笑着说，“那你跟覃姑姑去吧，吃饱后就早点休息，左右我这里也没什么事。” 林英感动地说，“小姐你可真好，旁人家做丫鬟的吃不饱穿不暖还会挨打，可是奴婢在小姐身边每日都觉得很开心。” “瞧瞧这丫头的嘴，怪不得小姐最疼你了。”覃姑姑怜爱地轻轻掐了一下林英的脸说，“走吧，我亲今日自给你做面吃。” “覃姑姑真好，覃姑姑就像亲娘一样好。”林英夸人的话从不会吝啬。 覃姑姑被哄得“哈哈”笑了起来，拉着林英的手就往伙房那边走去。 叶子娴目送她们离开后还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这种岁月静好的画面。 如果去凉城的话她可能需要两年多才能回来，或者再也回不来。 两年的时间太长太长，中间会发生什么谁也预计不到。 叶子娴的心里是不愿意去的，可是她能用什么去对抗高高在上的毅王？难道要叶府所有人的命吗？ 唉！ 这件事要怎么开口跟她们说呢？ 第312章 没什么委屈 叶子娴心情沉重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可是刚推开大门时她直接被吓了一大跳。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惊讶地问。 如果猜得没错他这次应该又是翻墙进来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因为什么而来。 邵衡转身清冷地说，“本王竟然不知康宁侯府到叶府的距离需要两个时辰。” “……”所以，他的意思他等了四个小时？ 这，怎么可能呢？ 叶子娴犹豫了一下问道，“王爷为何不在屋子里等？” 屋里虽然还没有生炭，可是总比在外面吹冷风好。 “你一定要和本王如此对话吗？”邵衡问，“本王想要你一回来就能看见本王，可是你何时才能学会主动走向本王？” 叶子娴条件反射地问，“那为什么不是你走向我？” 等等，她刚才说了什么？！ “王爷，我的意思……”叶子娴刚想解释清楚自己刚才的意思时，却邵衡忽然笑了。 然后，他真的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 叶子娴说不清这一刻的心情，直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时她才清醒过来。 “王爷，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她说完便抽回自己的手往屋子走去。 邵衡轻拧了一下眉，只是当他看见叶子娴等在门口时心里头的气忽然又消失了。 或许，有些事已经很明了了。 叶子娴低眉顺眼地等待着，其实说不紧张是假的，她莫名有些害怕邵衡突然过来找她的原因。 邵衡进屋后熟门熟路地落座，只是当他想要给自己倒茶时却发现茶壶的水是凉的。 “你们叶府的下人就是这样照顾主子的？”邵衡指着茶壶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主动边倒茶边解释道，“这是我吩咐的，我这一日都在外头就算热的也变冷了，况且冷的也不是不能喝。” “你刚才去哪儿了？”邵衡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刚才林英想吃烧鸡，我们绕路过去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叶子娴说完接着反问道，“王爷，我瞧见外头突然出现了一些太监，可是太监不是不能随意出宫吗？” “为何会好奇不相干的人？”邵衡的语气里带着试探。 “……”这人的警戒心还是一如既往。 邵衡放下茶杯看向叶子娴，“为何不回答本王的问题？又为何慌张？” “我没有……”叶子娴强装镇定地摇头，“我不过是好奇问两句，想着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也好提前做准备。” 邵衡心如明镜地看向叶子娴躲闪的眼睛说，“三皇子这次是求了圣上的恩典，因此才得到特权派人给自己置办一些京都的物品和特产。” “真的只是这样？”叶子娴回想在铺子里遇到的那两名太监，如果是置办吃喝又怎么只要一只烧鸡呢？ 难不成他们是因为逛饿了所以给自己买的？可是那时他们两手空空身边也没有任何物品。 邵衡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抬起正在思考的叶子娴的下巴说，“老老实实告诉本王，刚才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叶子娴的言行举止虽然不算异常，只是她一向都不关心旁人的事，今日怎么会突然打听起三皇子？ 整整两个时辰，就算烧鸡是重新烤制的也不应该这么晚才回府。 “没有，王爷多虑了。” 叶子娴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了邵衡，他如果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她还是不想说。 叶子娴想要转移话题问邵衡这次过来的目的时，却见邵衡忽然站了起来。 邵衡拧着眉走出房间，对着空中似随意说了一句“出来”，结果真的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个穿着侍卫服的人。 “……” 叶子娴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可是仍然好奇这个神出鬼没的人到底是怎么掩藏自己的。 “回王爷，叶小姐他们在回府的路上与两名太监发生争执并给他们按上了造反的名义，叶小姐同府衙李大人商量对策后由李大人带着那两人入宫了。” “……”叶子娴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果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理解，同一件事情经过这名侍卫的转述后就变了味道了。 这几句话好像在说她是那个诬陷太监造反的坏人。 邵衡听到“造反”两个字后立马变了脸色，他严肃地看向叶子娴问道，“你懂这两个字的含义吗？” “我……”叶子娴想要解释，可是当她看到邵衡责备的眼神时忽然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样又有什么重要的？ 总归当时她做的就是她想要做的，哪怕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那么做。 她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 这时，侍卫面无表情地说道，“王爷，当时的情况非常混乱，那两人不知为何认出了叶小姐，至于‘造反’这话也不是从叶小姐亲口说出来的。” “你不需要替我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叶子娴说。 邵衡皱了一下眉，随后关上房门看着叶子娴道，“那本王听你亲口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叶子娴苦笑道，“这件事是我惹的，有什么后果我自己一个人承担，王爷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还请回吧！” “叶子娴，莫要与本王置气，你可知这件事非同小可？”现在只有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他才能做出应对的计划。 只是叶子娴根本不在乎，她此刻的心里除了想破罐子破摔以外还有另外一种情绪。 ——委屈。 真的好奇怪，以前再艰难再坎坷的事情她只想着如何去解决，可是今天就因为邵衡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她就觉得很委屈。 甚至委屈到想什么也不管，只想快点赶走面前这个人。 叶子娴觉得鼻子忽然很酸，她明白这是因为什么时便急忙低下了头。 可是有人却不让她如愿。 邵衡几乎是强迫一般捏住叶子娴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因为他看见叶子娴的眼睛已经红了。 “本王等你许久不是为了惹你掉眼泪的。”邵衡叹了一口气，在叶子娴眼泪汪汪的注视下什么责怪的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叶子娴毫不客气地推开他的手说，“王爷说笑了，我何时掉眼泪了？再说了，就算我掉眼泪难道都要经过王爷的准许吗？” “看来，王爷不仅想要将我绑在身边，就连我的喜怒哀乐你也要控制，王爷，我虽然不是‘叶小姐’但是我也是个人！” 好讨厌…… 叶子娴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好讨厌。 明明她是在理的一方，明明她在实事求是，可是为什么语气却越来越委屈，眼睛也越来越热？ 【叶子娴，你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这样……】 叶子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她不应该在邵衡面前表现得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叶子娴，你到底委屈什么呢？】 【没有，没有什么好委屈的事……】 叶子娴安慰自己的同时将满眶的眼泪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邵衡从始至终都在看着叶子娴的脸，他从叶子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上再次看见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倔犟。 ——她，真是倔得如同一头莽牛！ 邵衡想到这句话后无奈地笑了一声。 “王爷若是想笑那便回你们王府笑去，这里是我的叶府！” 这一个弯弯嘴角轻轻的笑容里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可是却依旧惹恼了叶子娴。 哪怕挨打也好，责骂也罢，叶子娴今天是真的不想伺候这位爷。 不过，可能最主要的还是叶子娴害怕突然听到他说今天就要带她离开京都。 李大人那边还不知道有什么结果，她最近这段时间绝对不能离开。 第313章 中意的女子 林英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端着叶子娴的晚膳来到了南院。 只是，当她刚一走进院子时突然收起笑脸立马警觉起来。 “什么人？！”她目光坚定地朝着东南一个方向望去。 不过才离开几日罢了，到底是谁这么不要命敢来打扰小姐的安宁？！ 这一句不大不小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叶子娴原本还在单方面和邵衡僵持着，在听到林英的声音后她下意识就跑去打开了房门。 “林英，别喧哗！”她小声提醒，如果不小心把其他人引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林英见叶子娴平安无事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便看见屋内站着的邵衡。 “王，王爷？”奇怪，王爷何时来的？ 林英端着晚膳小跑进屋，放下后像林舟一样请安道，“属下见过王爷，王爷可是为刚才之事来的？” “王爷请放心，小姐为了不涉及到王府已经处理妥当，现在只看李大人那边了。” “可惜王爷没有亲眼见到当时小姐维护王爷的场景，否则指不定……” “林英！”叶子娴见林英喋喋不休越说越离谱便出声打断道，“你弄错了，我没有维护任何人。” 【维护这个人？她有吗？】 不，她绝对没有！ “奴婢怎么会弄错呢，刚才哥哥也在场，王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哥哥，一定是有的！” “没有，你们误会了。” “小姐，有的！” “……” 林英表现得信誓旦旦，恨不得对天发誓。 叶子娴却苦恼异常，她不觉得有发生过“维护”这种事，可是如果林舟也是这么以为的话，那他又会说出什么话？ 万一说了什么让人产生误会的话，那她又该怎么解释？ 邵衡看着主仆二人一人反驳一人肯定，这确实让他产生了一抹好奇心。 叶子娴正想着怎么解释，邵衡却让林英先出去。 “是，王爷！” 林英说完对叶子娴挤眉弄眼道，“小姐放心，有奴婢在外面守着谁也进不来！” “……”这小丫头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两扇房门被林英轻轻关上，接踵而来的就是空气中忽然出现的一丝尴尬。 “王爷难道还有什么事吗？”叶子娴先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 邵衡点了点头，回答这迟来的问题道，“本王因为出发凉城之事而来，今日……” “难道今日就要离京？”叶子娴吃惊地说道，“王爷，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想离开京都更不想去什么凉城，你难道忘了吗？” “王爷，到底是什么原因非要我去凉城不可？那里到底有什么在等着我？！” ——难道，那位可以召唤灵魂的国师也在那里？ 叶子娴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不愿意猜测因此直截了当问道，“王爷，你是不是已经找到国师了？” “如果你带我去凉城是因为要用我换回‘叶小姐’，还请你直言相告，因为……我想要好好跟覃姑姑他们告个别。” 曲终人散也许是离别，可是有些离别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其实，所有一切都拿回去也是应该的。 邵衡睨了一眼问，“你就这么想死？” 叶子娴皱了皱眉回道，“我不想死就可以活着吗？” “本王会想办法再给你找一具身体。”邵衡将原本的打算直接说了出来，哪怕让人听着只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再找？那然后呢？你是放我自由还是仍旧想把我困在你身边？”叶子娴问。 邵衡没有回答，这也默认了叶子娴心里的想法。 叶子娴忽然很想笑，他只是一位王爷，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可以主宰世间的玉皇大帝吗？ 他或许可以轻轻松松让一个人死，可是他不可能随意让一个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这不是对一个人的怜悯，这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折磨。 叶子娴直视对方的目光轻声说道，“抱歉，我不愿意。” 她，不愿意一辈子像个傀儡一样活着，不愿意明明被舍弃了却还要她感恩戴德，不愿意跟人抢跟人争，更不愿意看见他有情人终成眷属而自己像个窥探别人幸福的嫉妒者…… 这样的日子哪怕是一天她也受不了。 邵衡看出叶子娴平静面容下的波涛汹涌后便握住了她的手。 叶子娴却冷笑了一声，接着不紧不慢地问道，“王爷，你此刻真正想要握住的是谁的手？” 果然，她的贪念已经开始了。 叶子娴最害怕的就是因为一个男人让自己会变成自己不认识的人。 因此，在邵衡还没有开口时叶子娴甩开了他的手，动作极其粗暴极其不耐烦。 “王爷恕罪，只是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还请你回去吧。”叶子娴只想自己安静地待着，至于对方的回答是什么她也不想要知道。 邵衡似乎并没有因为叶子娴的放肆而生气，而是直接起身将叶子娴打横抱着来到书案前。 “你，快放开我！！”叶子娴浑身挣扎的同时双手用力推在邵衡胸前。 邵衡叹了一口气，因为怕叶子娴摔着自己因此只能轻轻放下。 “还请王爷自重！！”叶子娴说完便想要离开。 这里虽然是叶府不是毅王府，可是既然他不愿意离开，那就只有自己离开了。 邵衡拉住叶子娴的手臂，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后才问道，“这便是你原来的性子？” 这般性子恐怕整个云国都找不出第二位了。 “怎么？王爷难道又想因此治我以下犯上的大罪了？”叶子娴像不怕死一样阴阳怪气问，“这次是什么？下跪还是打断我的腿？” 明明被他伤害了那么多次，可是为什么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样既混蛋又危险的人到底还惦记他干什么？还维护他做什么？难道不是应该趁早远离吗？ 叶子娴脑子里想着“远离”两个字，可是脚步却一动不动，因为她想亲耳听听自己又会受到什么责罚。 或许这种话多听几次，躁动的心自然就会死。 邵衡似乎洞察一切，毕竟叶子娴的情绪太过激动，脸上所有真性情早已经流露出来。 “治罪之事暂且缓缓。”邵衡忽然轻柔地抚摸叶子娴的嘴唇，“不过本王的话你要时时刻刻记住，无论何时何地莫要轻而易举让人看出你内心的想法。” “世人皆有两副面孔，本王希望你时刻警惕莫要轻信他人，若是出现让你心感不安之人时莫要自乱阵脚，切记，杀而快之！” 莫要自乱阵脚，杀而快之…… 叶子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更不明白邵衡为什么突然说这些类似叮咛嘱咐的话。 这，到底什么意思？ 这时，邵衡打开了案上的一卷画轴，叶子娴的视线也随着他的动作转移到了画上。 这画上画的是一位半侧身站着的女子，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刚打捞上来似的。 女子周围的山水有些眼熟，只是最让她疑惑的是这幅画并没有完成，因为女子脸上的五官只是虚勾了几笔。 “这是……”叶子娴越看越觉得熟悉，紧接着便想起来这就是她睁开眼后看见的那个山里。 当时有个人想要杀死她，只是那个人最后死在画中女子脚旁的那块大石头上。 “本王画得如何？”邵衡问。 叶子娴没有抬头，而是伸手抚摸女子的脸问道，“王爷，你……为何不继续画她的脸？” “本王想要等你亲自画上。”邵衡嘴角露出一抹笑道，“这是本王中意的女子，你若是能将这幅画完成，你要什么本王都答应。” 中意…… 第314章 只能拖延 窗外的夜色降临，林英端来的饭菜也早已凉透。 烛火亮起的那一刻邵衡修长的身影被投影在门上，摇摇晃晃的有些不真实。 所以，刚才她听到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邵衡盖上火折，一转身便看见叶子娴呆呆傻傻的模样。 “为何……”叶子娴指着画不确定地问，“王爷，你难道不知这是我……” “本王自然知道。”邵衡笑了笑。 叶子娴却笑不出来，因为她觉得邵衡根本不知道，如果知道又怎么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呢？ “为何如此惊讶？”邵衡心知肚明地问。 “王爷……”叶子娴却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因此鼓足勇气问道，“这……画上的女子是我吗？” 邵衡自然地点头道，“嗯，是你。” 真的是她？！ 可是…… “王爷为何突然要画我？”叶子娴皱着眉头十分不理解。 “自然是有用的。” “这有什么用？”叶子娴问。 邵衡轻笑了笑说，“你若是乖巧这便是一幅画，你若是再阳奉阴违想着离开京都，那这便是你的通缉令。” 通缉令？！ 叶子娴再次看向书案上的女子，就算是通缉令画得应该也是“叶小姐”的脸。 所以，他是在开玩笑吗？ 叶子娴心跳加快到不敢抬头，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知道邵衡原来也会开玩笑。 邵衡拉起叶子娴的手正要说话时，谁知对方竟然再一次甩开了。 “叶子娴，本王刚才的话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邵衡问。 “不明白，我怎么会明白？！”叶子娴接连退了两步摇头说，“怎么会是我呢？王爷，这怎么可能是我呢？” “你一定是没弄清楚，一定是没弄清楚……” 如果这是一种表白，那“叶小姐”知道后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邵衡走至叶子娴面前，眼神坚定语气安抚说道，“本王清楚你在担忧什么，若是国师有那个本事，那本王必然是要让她回来。” “本王，曾答应过要照顾好她。” 叶子娴没有说话，更没有去问他答应的人是谁？那个人是叶将军还是“叶小姐”？ ——好乱。 她觉得自己心里很乱，脑子里也很乱。 明明很清晰的事情变得复杂，明明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此刻却因为几句话再次动摇了。 邵衡虽然迟迟等不到任何回答，不过也没有催促叶子娴，而是重新将画轴整理好后放置一旁的显眼处。 这便是故意要让叶子娴学会什么是睹物思人。 叶子娴此刻的心思确实没在画上，因为邵衡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再一次惊讶。 “你，刚才说什么？”她不确定地问。 “你不想离开那便留下吧。”邵衡抬手正要触碰到叶子娴的头发时，果不其然又被躲开了。 只是这次躲开也无济于事，邵衡甚是霸道地将人直接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本王的话你还是不明白？”他脸上出现微微愠怒。 这让准备抬手推人的叶子娴愣了一下，在推与不推中为难地接受了这种暧昧的气氛。 “我明白。”她垂眸似妥协说道，“我只是从未想过会听到你说出刚才那番话。” “不过，有些事情可能并不会如自己想的那般，何况王爷别忘了我的年纪……” 虽然说女大三抱金砖，可她比邵衡大了不止两块金砖。 如果从年龄上说，其实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叶小姐”才比较适合邵衡，因为“叶小姐”只比邵衡小了两三岁。 况且，叶子娴非常肯定“叶小姐”对邵衡是喜欢的，所以才会十岁时就把自己的初吻给了他。 而邵衡对“叶小姐”也是有感觉的，不然就不会亲手杀了那个秦公子，更不会因为妒忌在还不知真相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当众为难她。 虽然两个人中间出现了很多误会，可是误会总会解除，到时候自己会不会面临被二选一的处境？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情况，她宁愿从来没有开始过。 “抬起头来。”邵衡抬起叶子娴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只要记住本王对你说过的话，其他的本王自会处理。” 叶子娴想问他要怎么处理？因为感情的事不是只有行和不行，更何况他刚才说了要照顾“叶小姐”。 如果“叶小姐”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呢？ 到时又该怎么办？他真的会拒绝吗？ 叶子娴不是不愿意相信邵衡，只是有时候很多事情会情非得已，哪怕她自己也是如此。 再比如毕氏，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如娘就不会怀孕，虽然没有人认同她的做法，可是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 叶子娴不愿意让自己走进无可奈何的境地，她也不愿意和这个身体的主人抢邵衡。 “叶小姐”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她真的不想连“叶小姐”最后的希望和幸福都要夺走。 叶子娴想到这些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她看向画轴缓缓说道，“王爷，等我学会将这幅画画完整后再回复你，行吗？” “你是想拖延本王？”邵衡一眼便看透了。 叶子娴脸上没有露出被看穿的尴尬，依旧平静地说，“并不是，我只是想要好好地画完。” 虽然这么说的目的的确是想要拖延时间，不过“好好画”这句却是认真的，她真的想要让邵衡知道自己原来的模样。 邵衡也没有继续拆穿，他思考后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本王就依你，只是本王还有另外一个要求。” “要求？”叶子娴警惕地问，“王爷还是先说是什么样的要求，我也好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呵，你倒是谨慎了许多。”邵衡打趣后笑了。 叶子娴只当自己听不懂这阴阳怪气的话，接着认真地回道，“我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了，只不过若是为难之事还请王爷莫要强迫我。” “难倒是不难。”邵衡握住叶子娴的手把玩着说，“本王要你每日亲自给本王写一份书信，送信之人本王已经安排好了。” 叶子娴吃惊地瞪大眼睛问道，“写信？每日？为何？” 如果说只是写一封信那是不难，可是为什么要每天都写？她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写？ 邵衡眯着眼睛低声问道，“你这是不愿意？还是说你其实想同本王一起去凉城？” “不，不是……”叶子娴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说，“我愿意试一试，只是王爷明知道我不太会写字……” 以前的“叶小姐”是真的不会写字还是故意藏拙她并不清楚，可是自己会不会写字却是一清二楚的。 这一手堪比狗爬的字，她要怎么拿出手？ 而且，还要求是每日…… “王爷，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叶子娴抽出自己的手随后指着屋顶说道，“你不如派一个人日日守在这里，哪怕让我提供住处也是可以的，只是写信之事……貌似还是得我亲自写才显得有诚意。” ——如果不是看见邵衡突然冷下脸，叶子娴根本不会在中途改口。 邵衡冷笑了一声道，“看来，你是当真一丝一毫都不愿意同本王一起去凉城。” 叶子娴虽然明白此刻最好说两句恭维的话，可是诚实的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低头默认了对方的话。 “抬起头来！”邵衡说。 叶子娴条件反射地把脑袋抬了起来，四目相对时空气里开始出现一种会流动的暧昧。 邵衡原本想要责骂的话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在这一双漂亮的杏仁眼里，此时此刻只有一个人的影子，想必他的也是如此。 邵衡仿佛就像被什么深深吸引了，接着，他缓缓地低下了头…… 第315章 监视王爷? “王爷！” 这一声尖叫正是来自叶子娴的口中，双手推开的同时也打破了刚才的氛围。 叶子娴挣脱后急忙跑到门口附近，背对着邵衡既不敢出去也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你不怕本王生气？”邵衡噙着笑问。 叶子娴虚声说道，“怕……” ——只是，她更害怕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上一次因为中了药物勉强说得过去，可是现在他们两个都是清醒的，如果再发生关系那到底是对还是错？ 叶子娴本就还没考虑好两个人的关系，她也不愿意冲动过后再次让自己后悔。 “你倒是清楚如何惹怒本王。”邵衡说。 叶子娴因为这句话浑身紧绷更加不敢动弹，只是让她继续刚才的行为她也是不愿意的。 不知不觉中，僵持再一次开始。 邵衡瞥了一眼叠放整齐的被褥，原始的欲望被挑明后他便收回了神志，或许只有眼前这个人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有这种冲动。 这时，院子里忽然出现了一种声音，这个声音像是有人故意跺脚发出来的。 “叶小姐，属下林舟。”林舟隔着门说，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从铺子离开后他便没有停下过脚步，虽然还不至于气喘吁吁可是也微微有些喘息。 “叶小姐，王爷可是在里面？”林舟不等叶子娴回答又开口问，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叶子娴下意识看向邵衡。 “何事？”邵衡朝着屋外问。 林舟听到这个声音提着的心才放下，他急忙回禀道，“回禀王爷，那边来了急件。” ——那边？ 叶子娴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应该是真的有急事需要邵衡处理，因此便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林舟识相地低头后退了两步。 叶子娴刚想请林舟进门说话，身后的人却已经越过她走出了房间。 “王爷。”林舟从怀中拿出信件双手递给邵衡。 邵衡接过后并没有着急打开，而是回头看向叶子娴问道，“本王刚刚要求你做的事情，你可记住了？” 叶子娴轻轻点头，虽然她并不确定指是哪一个要求说的又是哪一件事情。 一阵寒风吹过，邵衡抬手整理叶子娴被吹动的发丝，当他察觉叶子娴这次没有躲闪时脸上顿时露出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喜色。 叶子娴欲言又止，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让作为堂堂王爷的邵衡难堪，可是又不习惯如此亲昵的举动。 幸好，邵衡并没有其他不合时宜的举动。 林舟尴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满是泥泞的鞋尖。 “回府。”邵衡说。 “是，王爷。”林舟应了一声便想跟在邵衡身后离开。 谁知，竟然被人无声地拦住了。 “叶小姐还有何吩咐？”林舟不解地问。 叶子娴见邵衡已经走出院子才开口道，“林侍卫，你怎么知道王爷在我这里？” 刚才林舟虽然是询问，可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肯定王爷在她的屋子里呢？ 林舟听到这话直截了当地回道，“回叶小姐，王爷去任何地方都会留下口信，若是没有那大有可能就是在叶府了。” “原来如此……” 叶子娴说着忽然又拐了个弯道，“不过这也并非绝对，只是这次凑巧在罢了，我看你还是时刻陪在王爷身边才是。” 万一以后邵衡跑到哪里去寻花问柳，难道这个锅也要让她背吗？ 林舟怔了一下，随后为难地问道，“叶小姐，你是想要让属下帮你监视王爷？” 这下轮到叶子娴愣了，她感觉到林舟误会后急忙解释说，“林侍卫，我是觉得王爷一个人出门在外会遇到危险，所以才……才……” 林舟一脸郑重地拱手道，“请叶小姐放心，属下哪怕粉身碎骨也会保护王爷周全。” “……”这，这话虽然是对的，可是怎么感觉他还是没听明白呢？ 叶子娴还想要好好解释一遍，可是林舟却留下一句“属下告退”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啧，人与人的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叶子娴想要回房冷静一下，可是才刚一转身却又急急忙忙地转了回来，紧接着不敢置信地看向院子门外。 ——他，走了吗？ ——不对，他怎么是从门口走的？！ 明明来的时候悄无声息，为什么离开的时候非要这么招摇？这要让她怎么跟覃姑姑他们解释？ 万一被人误会他们两个经常私会怎么办？ 可恶，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林英摇头晃脑笑呵呵地踏进院子，看见叶子娴站在门外时她还后知后觉问道，“小姐，王爷都已经走了，你怎地还不舍得回屋里呢？” “这天儿多冷呀，快进屋吧！王爷刚才还让奴婢重新准备一份晚膳，幸好奴婢早有准备。” 叶子娴看见林英拿出一盘盘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心里的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涨还是该灭。 林英一边更换桌上的菜肴一边欣慰地说，“小姐，你都不知道王爷刚才听到哥哥的话时有多开心呢！” 真好，小姐总算是开窍了！ “……” 叶子娴拿起竹筷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她不用想都知道林舟说了什么，刚才她后悔没有拦住解释清楚。 这下倒好，那个人肯定以为自己刚才是以退为进。 不过…… “那边”的信到底是哪边？为什么看林舟的样子好像很重要？ 叶子娴偷偷看向林英，她犹豫要不要直接问，或许林英知道呢？ “小姐，你偷看奴婢做什么？”林英早就发现了叶子娴的视线。 叶子娴连忙摇头随口解释道，“没什么，我只是看你有些疲惫，你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 “奴婢不累！”林英笑笑说，“奴婢三天三夜不睡都没事，这点疲倦算不了什么！” “你这个年纪还是多吃多睡才好。”叶子娴想说可以长个儿，可是又怕提了会让林英敏感。 虽然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无法改变，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林英还是个女孩子。 “小姐放心，奴婢是绝不会饿着自己的。”林英拍着圆鼓鼓的肚子说，“何况覃姑姑很疼奴婢，她给奴婢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叶子娴笑了，她轻轻抚摸林英的肚子说，“嗯，这样才对！”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身边所有的人都能够无忧无虑。 夜深人静。 叶子娴早已进入了梦乡，另外一边的林英却被人粗鲁地摇醒，如果不是睁开眼看了一眼来人是谁，她非得让对方知道打扰自己的下场。 “别装睡了。”林舟点亮屋内唯一的一支烛火。 林英只得气呼呼地翻身背对着讨厌的人。 “哥哥，你大半夜不睡找我做什么？你再不走那我只能去小姐屋里睡了！”林英威胁的声音里都带着困意。 ——小姐都说要多吃多睡，可是作为哥哥的人却故意要吵醒她。 真是讨厌的人！ 哼，若不是爹爹已经去世了，不然她一定会告到爹爹面前！ “你先清醒一下，王爷有些事要吩咐你。”林舟说。 林英勉强睁开眼睛，她只转动了脑袋问，“骗人！什么事一定要现在说？明日不行吗？” 林舟皱了皱眉，端起架子站立在一旁问道，“难道，你现在连王爷的话都敢质疑？” “……” 林英莫名其妙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不得不翻身坐起道，“胡说，我何时质疑王爷了？” “我若是质疑也是质疑你，你看谁家的哥哥这么诬陷自己妹妹的？我看你是巴不得害死我！！” ——这样的坏哥哥真是不要也罢！！ 第316章 心诚则灵 林英裹着被子露出五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好像恨不得扑到林舟身上咬死他。 “你倒是说啊！”她咬牙催促道，“赶紧说，赶紧走！” “嗯，今晚就走。”林舟说。 “那就……”林英忽然愣住了，她换了一个姿势跪坐着问，“今晚就走？哥哥，你要走去哪里？” 林舟露出一副大家长的模样说道，“不该问的别问，我过来叮嘱你几件事，你听仔细了。” 林英嘟着嘴气道，“好，那你说你的我听我的，至于耳朵听不听那是它的事！！” “不要闹。”林舟难得哄了一句说，“哥哥和王爷有重要的事需要马上出京，你在叶小姐身边记得要乖一点，知道吗？” 林英既没有回知道也没有故意回不知道，她只是在想到底是什么急事能让王爷连夜离京。 林舟自顾自地说完却发现林英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气得直接弹她脑门问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哎哟……”林英痛苦地捂住额头生气道，“哥哥，你再对我动手我就去爹爹坟前哭！！” “你尽管去哭，不过你先告诉我刚才听到了些什么？！”林舟追问。 “……” 林英嘴唇张了又张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果然，你什么也没听见！”林舟气得想要揍人，他本就已经时间紧迫可偏偏眼前的人还在玩忽职守。 林英心虚地低下了头，“哥哥，你，你再说一遍，这次我一定记住。” 林舟吞下怒气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记住，第一件事是每日监督叶小姐给王爷写信，你将封存好的信件交给季管家便是。” “第二件事，贴身保护叶小姐安全，这次太监的事恐怕三皇子不会善罢甘休。” “第三件事，那便是……是……就是……” 林英听得认认真真，可是谁知林舟却说得吞吞吐吐。 “第三件事到底是什么？！”林英不耐烦地问。 林舟紧皱着眉头，最后似豁出去一般说道，“这第三件事并非来自王爷嘱托，而是我想让你看好叶小姐，免得等王爷回来后看见她身边出现什么蓝颜知已。” 林英听完反问道，“哥哥，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 这件事哪怕哥哥不说她也一直在做，做的人都觉得没什么，反而哥哥却是连说都不好意思说。 “哥哥。”林英接着又好奇地问，“为何你的脸皮真是时而厚时而薄？你刚才打我的凶悍劲儿去哪儿了？” “……”她怕是又要欠揍了！！ 林舟狠狠捏了一把林英的脸说，“记住做好分内之事，但凡有一件事办不好你就要小心我的家法！” “……哥哥，你又吓唬我！”林英的脸皱成一团，貌似不论什么事哥哥总是拿家法吓唬她。 哼！ 林英在心里暗自发誓：终有一天她一定要拿到林家掌权的位置，到时第一个该受家法该挨打的人便是哥哥！！ 林舟自然不清楚林英心里在偷偷想些什么，但凡清楚一二那林英今日的打就跑不了了。 “行了，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他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林英不客气地躺回被窝里，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吵醒我的是你，现在又假惺惺地让我早点睡……” “……”这该死的丫头！ 林舟的脚步只是短暂停留便急匆匆地踏出了屋子，他怕再不走就忍不住要教训林英。 只是，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林英又睁开了双眼。 漆黑的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只传来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林英紧紧裹着被子不让热气从被窝里跑出去，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感觉到又冷又害怕。 从小到大她见过太多太多的弟兄出门的时候是活的，回来的时候有的却是被人抬回来…… “呸呸呸！！” 林英嘴上“呸”完用力翻了一个身想要甩开脑子里那些不吉利的事情，因为哥哥曾经保证过他不会死。 原本以为这又会是一个彻夜不眠的夜晚，谁知没一会儿她便已经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林英精神抖擞地来到南院。 “小姐，起了吗？”林英大嗓门地喊，“起了吗？小姐！” 叶子娴残余的困意也在一声声“起了吗”中彻底消失了。 “进来吧。”她梳着头发颇为无奈地说。 林英听到后用肩膀顶开房门，侧着身体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你今日怎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吗？”叶子娴问。 林英放下早膳叹气道，“奴婢也想，只是季管家已经派人在府外等候着了。” “季管家有急事吗？为何不请人进来？”叶子娴说着就要去看看什么情况。 林英急忙拉住说，“小姐还是抓点紧写信，说不定今日还能送到王爷手中。” “写信？”叶子娴忽然想起邵衡昨天说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昨天刚说完今天就要开始了吗？ 林英可不管那么多，她说完便已经跑去书案那边做准备了。 “小姐，你想好写什么了吗？”林英问。 “没有……”叶子娴苦着脸觉得为难至极，心里已经后悔昨天答应的太过爽快。 林英一边磨墨一边说，“小姐，其实无论你写什么都是可以的，有道是心诚则灵，对待王爷也是这个道理。” “你这是什么歪理？”叶子娴不由得笑了一声，“难不成你把你家王爷当成活佛跟菩萨了？” 林英听完思考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奴婢觉得他们或许还比不上王爷，柳姐姐说王爷不仅长得俊俏还有数不清的银子，关键是王爷还会心疼人，哪个泥菩萨能做到这些呢？” “……”额，不得不说这位柳姐姐是位真实且通透的姑娘。 叶子娴不自觉地想到了邵衡的那张脸，虽然样貌谈不上举世无双，不过五官确实比一般人要立体分明一些。 可惜的是他不爱笑。 “小姐，你在偷笑什么？”林英看见叶子娴在对着百合莲子粥笑。 奇怪，难道今日的粥里有什么不同吗？ 叶子娴忙用手捂住一边的脸颊，确定温度无异常后松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只是发了一会儿呆罢了。” “是吗？”林英将信将疑，随后招手道，“小姐，那你若是发完呆就过来给王爷写信吧，要不然粥又该凉了。” 叶子娴看向林英那四指并拢忽上忽下煽动的小手，想了想退一步说道，“林英，我说你写，你觉得如何？” 这时，林英忽然莫名其妙拍了一下手，接着委屈地说，“小姐，哥哥说我这手若是不想要了大可以自己废掉，免得被王爷认出来后会受到更严重的责罚。” 昨晚上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姐亲自写，他既然那么说必然是王爷与小姐已经说好的。 幸好幸好，哥哥若是不来提醒两句恐怕她真的会因为心软而替小姐去写。 叶子娴听林英这么说也不敢再提其他的，万一真的害了林英那就罪该万死了。 “小姐……” “好了好了，那我自己写。”叶子娴感觉自己这一次的退让带了一丝屈服的意味和无奈。 屈服是因为不愿意让无辜之人受伤，无奈是单纯因为自己这一塌糊涂的字迹…… “小姐请！”林英瞬间喜笑颜开，她直接跳开一步给叶子娴让位置。 叶子娴刚拿起笔忽然察觉到什么，紧接着一脸疑惑地问，“林英，王爷让我写信这件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回小姐，昨夜哥哥离京前来找奴婢了！” 林英撇嘴继续说道，“哥哥说让奴婢日日盯着小姐写信，奴婢不愿意做他还弹奴婢的脑门！” 哼，这笔账以后一定要加倍追回来！！ 第317章 谁家少爷? “离京？！” 叶子娴愣了一下后急忙问，“那林侍卫是一个人还是……” 林英摇摇头说，“哥哥是跟王爷一起走的，至于去了哪儿倒是没说，不过奴婢感觉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叶子娴的心先是因为“出事了”这句话而被提了起来，紧接着又想到那个人就连走也不说一声，因此她也压下了一种叫空落落的感觉。 ——若是在乎又怎么会不告而别？ 叶子娴瞥了一眼书案上被邵衡留下来的画，接着一气之下紧握住笔在纸上一顿乱画。 林英看到雪白的信纸变成一团黑时不由得皱起眉头，她委屈地提醒道，“小姐，哥哥没有跟奴婢说可以以画代信……” 万一不可以，那等哥哥回来后她是不是还是会挨罚呢？ 叶子娴将一整将整张纸都涂成了黑色以后才停下笔，或许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黑色下面到底写了什么字。 “小姐，要不奴婢帮你换一张吧？”林英说。 “嗯。”叶子娴勉强挤出微笑说道，“换吧，我已经想好要写什么了。” “真的吗？” 林英不敢置信地说，“奴婢还以为小姐只是在简单的涂涂画画，没想到小姐是在一心二用，好厉害啊！” “……”叶子娴垂下眼眸略微显得有些尴尬。 算了！看在他把林英送到叶府，写信就写信吧，只当是每天练练字了。 叶子娴像是说服了自己，再次下笔时可以说是胸有成竹一气呵成。 “……”林英在一旁偷偷皱眉头，一截手臂左右的长度原本可以洋洋洒洒写上几百个思念的句子。 可是，小姐却用六个字就已经写满了。 “如何？”叶子娴颇为满意地问，毕竟这次是她最认真也是字迹最清晰的一次。 “……”林英目光穿梭在几个字上，随后违心地点了点头道，“奴婢觉得王爷收到这封信后一定会很……很……一定会贴身带着。” 【一路顺风，保重！】 叶子娴小心翼翼地放下笔，免得一不小心弄脏辛苦写的信。 “林英，不需要等它干透现在便送出去吧，免得人家久等。”叶子娴说。 “小姐，这可不行！”林英严肃地说，“这可是你跟王爷的信件，除了你和王爷旁人都不能看。” “小姐放心，他一时半会儿可以等，一两个时辰也可以等，哪怕再多等一会儿也不碍事的。” “只是……” 叶子娴好奇地问，“只是什么？” 林英指着字体说，“小姐，你为何不写小一些，你看这短短几个字几个字就铺满了整张。” “确实大了一点点。”叶子娴说，“不过我已经尽力了，慢慢来吧！” 林英点点头道，“嗯，其实言简意赅更能体现小姐离别的不舍之情，奴婢觉得王爷一定会懂。” “……”叶子娴抿嘴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林英，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和你们王爷在一起？” 这一套套的说辞以及这尽职尽责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偷偷收了红包的小媒婆。 林英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因为小姐和王爷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郎才女貌就算了，天造地设你是如何看出来的？难道你能掐会算还是有预见未来的本事？”叶子娴问。 林英笑嘻嘻道，“小姐可别打趣奴婢了，奴婢若是能掐会算早就家产万贯了，又如何还要靠手上这点本事吃饭呢！” “不过奴婢哪怕闭着眼睛都看得出来王爷心悦于你，这郎有情妾有意不是天造地设是什么呢？” “等等！”叶子娴连忙抬手打断道，“你简直是越说越离谱，我何时说过对他有意了？” ——难不成自己失忆了？还是说某个时候睡觉时讲过什么梦话？ “嘿嘿，小姐不必再藏了。”林英振振有词地说，“奴婢原先或许不敢确定，可是经过昨日之事奴婢便肯定你对王爷有意。” “若非如此你为何不想让哥哥留在铺子里，这不就是怕牵扯到王爷吗？你如此袒护王爷难道不是对王爷有意？” “昨日只不过是事出突然，所以……”叶子娴想要解释清楚，可是脑子里闪过的种种借口因为一时的停顿突然就不见了。 真的，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袒护吗？袒护一个人究竟会怎么做？ 叶子娴忽然不理解这两个字了，她觉得自己没有所谓的“袒护”，当时只不过觉得自己可以面对，因此没有必要再牵扯到邵衡。 如果牵扯到了邵衡，后面可能还会有一连串的麻烦，毕竟他异姓王的身份本就敏感，万一圣上偏袒亲生儿子那他…… ——这，算是袒护吗？ “小姐？你刚刚说所以什么？”林英眨着眼睛非常有耐心地等待叶子娴的回答。 叶子娴却避开了林英求知若渴的眼神，只因为她清楚自己说不出来“所以”后面的话。 或许等有些事确定以后她才能铿锵有力地去解释一切。 毕竟，邵衡那些话说完后她已经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小姐——” “小姐，小姐——” 覃姑姑的声音仿佛从老远的地方就开始传了过来。 林英皱了一下眉后急忙跑去打开房门，待覃姑姑的身影刚出现她便开口问道，“覃姑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刺客吗？” 覃姑姑边跑边笑道，“哈哈，这青天白日的哪个不长眼的刺客若是想来那就尽管来试试！” “覃姑姑，你进来说话。”叶子娴在屋内说。 “是，小姐！”覃姑姑应了一声。 林英或许是不放心，她在覃姑姑进屋后还仔仔细细瞧了一眼四周后才回屋。 “覃姑姑，你向来不会如此慌乱急切，今儿这是怎么了？”叶子娴问。 林英在一旁默默地点头附和，刚才她差点以为一大早就要撸起袖子干架了。 谁知，刚才还笑哈哈的覃姑姑突然就跪在了地上。 这一跪吓得叶子娴心里“咯噔”一声。 “覃姑姑，你，你这是……” 覃姑姑再次抬头时却已经泪流满面，她哽咽地说道，“小姐，回来了……少爷回来了，少爷他真的回来了！” ——少爷？ 叶子娴下意识看向林英，林英也是一脸迷茫的看向叶子娴。 两个人仿佛根本听不懂覃姑姑在说些什么。 “覃姑姑，你倒是先说说清楚，谁家的少爷来了？”林英问。 只是，任谁家的少爷来了也无需如此激动不已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覃姑姑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了呢！ “小姐……”覃姑姑用衣袖抹着眼泪说道，“不是旁的少爷，是老爷流落在外的少爷回来了，他回来了！” 这么多年小姐都是无依无靠一个人坚持地守着叶府，不过往后再也不会如此艰难了，因为少爷回来了！ “流落在外？！” “你说谁？！”叶子娴和林英二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表示震惊。 林英震惊的是她以为叶府只有叶子娴一位小姐，毕竟她从未在季管家口中听说过叶将军还有其他子嗣。 叶子娴震惊的是没想到真的有人自称是叶府少爷，不仅如此这个人还堂而皇之地找上门来了。 父亲有没有其他孩子这件事李管家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所以，这个冒充叶府少爷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覃姑姑，他人在何处？”叶子娴面色凝重地问。 如果想要知道对方的目的，那只有先见上一面了。 “回小姐的话。”覃姑姑虚指了一下门外激动道，“少爷……他此刻就在院子外头！” “林英，你去将人请进来！”叶子娴吩咐道。 “是，小姐。” 第318章 认祖归宗 叶子娴让覃姑姑起身站到一旁后便抬眸一直看向门外。 第一个进门的是林英，她的身后跟着的人身姿挺拔且高出林英整整两个脑袋。 当叶子娴清清楚楚看见对方面容时只觉得诧异不已。 这个人的五官与自己确实有几分相似，区别大概在于一个较为柔美，一个较为刚毅。 “子武见过大姐。”叶子武的声音低哑厚重，说完后还行了一个平礼。 子武，叶子武？ 叶子娴没有回应，而是看向林英说道，“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伺候，你先将信送出去吧。” 林英心里虽然觉得疑惑不过还是乖巧地点头，“是，小姐。” 覃姑姑此刻满眼都是眼前的叶子武，她越看越觉得叶子武和去世的老爷极为相似。 “少爷……” “覃姑姑，你也先出去吧，我同小弟叙叙旧。”叶子娴说。 “是，小姐。”覃姑姑欣慰地说，“小姐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少爷，你们应该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奴婢就先去准备其他事。” “嗯。” 林英收好信后打量了一眼叶子武，随后才跟着覃姑姑的脚步走出了屋子。 叶子武忽然轻笑了一声，自来熟一般找了一把空椅子坐下说，“大姐，你将她们支开可是有话要对小弟说？” 叶子娴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虽不确定对方是谁不过至少先排除了邵衡。 毕竟邵衡前脚刚离开京都，这个所谓的“叶子武”就出现了，回想上次被邵衡差点欺骗得到的教训，这次她需要更加谨慎一些。 “大姐为何不说话？”叶子武问，脸上也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 叶子娴冷笑着说，“这里也没有旁人，只要你告诉我是谁派你过来的，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送你平安离开。” “离开？”叶子武假装惊讶道，“大姐，我刚刚才回家你怎地就要赶我走？难不成你不喜欢小弟吗？” ——回家？ 叶子娴听到这样的回答便已经明白这人是不会轻易离开叶府的。 可是叶府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贪图的东西，如果不是为了钱，那么有可能是为了人。 “大姐，小弟今日……” 叶子娴不等他说完便将一杯冷茶直接泼到了他的脸上。 “大姐！”叶子武冷的打了个哆嗦，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后气道，“大姐，你这究竟是何意？” “小弟这一路奔波只想着早些可以见到大姐，原想着大姐也是如此，可是为何……” 叶子娴冷声打断道，“你究竟是谁？！” 奇怪，为什么这个人脸上被泼了水还是没有改变？这到底是什么易容术？ 叶子武委屈地握拳说道，“大姐，你为何就是不愿相信小弟？难道你真的不想小弟回叶府吗？” “大姐，倘若你是害怕小弟抢走你的一切，这件事你大可放心好了，小弟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叶子娴听到这话立马蹙起眉头，心里有一种知道被人惦记后产生的厌恶感。 这时，叶子武忽然走动脚步似乎想要叶子娴一些，叶子娴见状抬起一只手阻止道，“我劝你最好别动，否则我一句话你可能再也走不出叶府。” “……”走，走不出？ 叶子武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因为他已经听到一些细微的脚步声，仿佛是暗处有人变换了自己的位置。 啧，大姐居然来真的！！ 叶子娴从容地笑着，她之所以可以支开旁人不惧危险独自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弟”，那是因为她并不是真的一个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林英应该也已经回来了。 叶子武长叹了一口气，他坐回原来的位置苦兮兮地说道，“大姐，你我虽不在同一个屋檐下结伴成长，可是你我是至亲的血脉啊，难道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至亲血脉？”叶子娴笑了，“你是谁我不清楚，不过你是不是叶府少爷我却是一清二楚的。” 叶子武眼泪汪汪不敢置信地问，“大姐，你这是在怀疑小弟的身份？你在怀疑小弟？！” 叶子娴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怀疑什么，而且非常肯定你的身份，毕竟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 叶子武不服地抬起下巴指着自己的脸问，“大姐，你难道看不出来咱们姐弟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 “……”不知为何，叶子娴忽然觉得叶子武这副欠揍的样子有点眼熟。 叶子娴放松下来问道，“那告诉我模子在哪？” “模子？什么模子？” 叶子武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当他看见叶子娴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时他甚至有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自然是你这个模子！”叶子娴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住叶子武的脸，却发现手感与正常皮肤没有任何差别。 ——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姐，痛痛痛……”叶子武忙推开叶子娴的手从椅子上跳起来，接着一大步后退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大姐，你这是何意？”他捂着脸痛的快要哭出来了。 这小小的一只手何来那么大的力气，刚才自己的脸都快要被扯下来了。 真是，痛死了！ 叶子娴暂时放下疑虑，她拍了拍手道，“知道痛就说出你的目的。” “大姐，小弟只不过是想认祖归宗罢了，何来什么目的？”叶子武还是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 “认祖归宗？”叶子娴听到这话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多虑了。 叶子武连连点头，“小弟既然是叶府子嗣那自然要回来尽孝，虽父亲母亲已经不在世上，可是小弟还是可以对大姐尽孝！” “大姐，往后小弟定然不会再让旁人有机会欺负你，小弟发誓会将叶府发扬光大，光耀门楣，光宗耀祖……” 这时，门外发出一声“噗嗤”笑声，叶子娴知道这个声音来自林英。 门外，林英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刚才若非实在忍不住她是不会如此无礼出声，怪就怪少爷这满腔热血实在是…… 好笑。 “……”叶子武听到林英的笑声后紧抿嘴唇，他的脸也在一瞬间就黑了下来。 ——这该死的丫头是在嘲笑他吗？ 叶子娴假装没看到，转而再一次问道，“我若是派人送你离开叶府，你是走还是不走？” “不走！小弟是叶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因此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小弟走！”叶子武高傲地说。 叶子娴眯起眼睛问，“那你是铁了心打算要赖在叶府了？” “……不，不是赖。” 叶子武放下双手低下头扭扭捏捏半天后说道，“大姐，叶府是小弟和大姐的家，往后……咱们俩一直在一起可好？” 这话…… 叶子娴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她以前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只是，还不等叶子娴想到什么时林英却已经推门进来了。 “少爷。” 林英瞥了一眼叶子武微微发红的脸面无表情地说，“覃姑姑已经收拾好几间屋子，她想让你现在过去亲自去挑选出自己喜欢的。” “……好。”这丫头简直无法无天，进主子的房间为何不敲门？ 还有，这眼神又是何意？ 叶子武转了转眼珠子对叶子娴说，“大姐，那小弟先去了，若是有什么吩咐你只管派人告诉小弟。” 叶子娴只是皱了皱眉却并没有阻止，反正来日方长。 叶子武拿出高傲公子哥的姿态大摇大摆准备离开，只是路过门口林英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掐了一下林英的脸。 “你！” “无礼的丫头，这次让就你长长记性！”叶子武飞快地留下一句话后便跑了出去。 “……” 第319章 买买买 因为事发突然，叶子娴反应过来后就见叶子武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只是，那小子或许忘了一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还好吗？”叶子娴走到林英身边准备查看。 林英却皱着眉一直看向叶子武离开的方向。 “小姐，奴婢觉得他应该有很多银子。”林英说。 叶子娴笑了笑问道，“你这是想要让他给你赔偿吗？那你想要多少？” 林英却摇了摇头看向叶子娴认真地解释道，“小姐，他身上有沉香的气味，许是贴身佩戴因此味道有些不易察觉。” “有人说这种清雅绵柔没有苦涩和凉味的沉香是极好的，奴婢记得之前……” 林英忽然停顿下来，紧接着睁大了眼睛。 叶子娴在思考沉香的事，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沉香应该不是一般人能够用的起的，可是这个自称叶子武的人怎么会有？ “对了，你刚才说记得什么？”叶子娴问。 “小姐……” 林英张了张嘴犹豫要不要说，只是片刻后她决定先弄清楚，以免弄出乌龙就可笑了。 “没什么，奴婢想说这种稀罕物之前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叶子娴点了点头，“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们目前最要紧的是先弄清楚他的身份。” “小姐，奴婢还发现另外一件事。”林英悄咪咪地说，“这个人不仅轻浮浪荡且还会一些拳脚功夫。” “……” 叶子娴忍不住笑了一声问，“这轻浮和拳脚功夫你是如何能串联在一起的？” 这话反倒是更像为了刚才的事阴阳报复叶子武。 “小姐，奴婢是认真的！”林英拍着胸口发誓道，“倘若奴婢看错那就罚奴婢三天不准吃东西！” 叶子娴摇了摇头解释说，“我不是不信你，只是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他的目的。” “至于你说他会一些拳脚功夫，那我以后多注意便是了，放心，他欺负不了我。” “话虽如此，可奴婢还是时时刻刻守着小姐才好。”林英说。 “嗯，也好。” 叶子娴说完看了一眼门外，她不知该如何跟林英解释自己心里的感觉。 叶子武从始至终除了一副吊儿郎当以外就连眼神里也没有出现过一丝一毫的算计。 甚至，眼神里可以看出有些清澈。 叶子娴想了想说道，“林英，从今天起你帮我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任何事都不要放过。” “小姐放心，奴婢也正好有这个打算。”林英咬牙切齿，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 刚才若非叶子武跑得快，她非得将叶子武的整张脸都捏肿了不可。 左右也不过是个冒牌货，难道还治不了他吗？ 倘若他真的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林英握紧拳头心道：那便要他一大笔赔偿费！！否则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另外一边，叶子武随意选了一间房后便让覃姑姑带自己来到伙房。 “这里怎地没人？”叶子武故意发问。 “少爷，你若是饿了那奴婢这就派人去叫梁妈妈她们，等做完吃的便立马送到你屋子。”覃姑姑说。 这个时间早膳已过午膳未至，因此梁妈妈她们都去忙其他事了。 “那倒不必……对了。” 叶子武站姿挺拔，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头看向比自己还高一个脑袋的覃姑姑，随后笑着问道，“覃姑姑，我怎么听说你如今已经是叶府管家了？” “回少爷，奴婢暂任叶府管家也是小姐抬爱。” 覃姑姑缩着肩膀老老实实地回答，“原先的李管家他……他暂时不在叶府，小姐便让奴婢代管几日。” 叶子武听完假装叹气道，“原来如此，我还想着回府后要吃一口覃姑姑亲手做的饭菜呢。” “毕竟覃姑姑的手艺我早有耳闻，况且父亲也曾在我面前提过几次，因此我才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覃姑姑一听忙笑着应道，“少爷若是想吃奴婢做的饭菜，那奴婢现在就做，只是不知少爷可有什么忌口的？” “并无，我从不挑食。” “好好，还请少爷回屋等候片刻，奴婢做好后立马端过去。”覃姑姑说。 叶子武满意地笑了笑说，“那就有劳覃姑姑了。” 覃姑姑忙摇头摆手道，“不敢不敢，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为少爷和小姐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 “覃姑姑对叶府的忠心我自然是明白的，我和大姐会一直记得。”叶子武说。 “多谢少爷。”覃姑姑感动极了，得到主子的肯定后便转身去找食材，动作既麻利又有力气。 叶子武也没有逗留，只是离开时嘴角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 第二日。 叶子娴照常给邵衡写信，林英将信带出去后便没有再回南院。 因为，叶子武骑马出府了。 林英看向渐行渐远的叶子武，待差不多时她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原以为叶子武要出城，谁成想他只是骑着马逛完东街逛西街，不仅如此，他还总是大摇大摆停在人多的铺子里买东西。 林英不敢太靠近，因此只能找可以掩护的地方站望着。 “哟，这翠玉簪子可真是精致。”叶子武拿着一支簪子爱不释手。 掌柜见状忙夸赞道，“公子好眼力，这翠玉银簪可是刚送来的好东西呢！” 叶子武点头道，“嗯，只是不知这价钱……” “三两银子。” 掌柜说完还解释道，“公子请放心，小人这店铺在京都开了有二十余年，价钱也一直是童叟无欺。” “这价钱倒是合适。” 叶子武放下簪子笑道，“那麻烦掌柜包起来送去叶府，只说是少爷买的便是，至于银子……想必覃管家会亲自将银子给到你手中。” “是是，那小人……”掌柜忽然顿了一下后急忙将簪子拿到手上，接着怀疑地问道，“叶府……何时候多了一位叶少爷？” 奇怪，京都谁人不知叶将军只有一位亲生女儿，哪来的儿子？ ——难道，这一大早就遇上骗子了？ 叶子武见掌柜谨谨慎慎打量着自己，不由得笑道，“你拿着簪子一去便知。” “可是……”掌柜的还是疑心。 “掌柜若是有话不妨直说。”叶子武说。 掌柜见叶子武一副坦荡模样心里不免得又泛起了嘀咕：难道他真的是叶府的少爷？ 可是这么大的事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不过，这位公子说的好像也在理，究竟是真是假去一趟便知道他的身份了。 “小人……”掌柜犹豫过后说，“是，那小人这就派人跑一趟。” 叶子武满意地点头，随后留下一句“有劳”便骑上马继续去往下一个地点。 林英迈开步伐紧随其后，没一会儿又见叶子武停下了。 这一次是一家烧酒铺子，哪怕离得这么远林英都闻到了那刺鼻辣嗓的酒味。 “掌柜，给爷儿准备两坛上好的酒。”叶子武骑在马上说道，“你派人将酒送去叶府，若是看见覃管家就说是叶少爷买的，她自然会给你银子。” “好嘞，公子请放心，小人这就派人送去！”这个掌柜很是爽快，或许是因为见多了这样的情况。 “有劳。”叶子武说。 “好说好说，公子请慢走！” 不远处的林英看得直皱眉头，恨不得挨家挨户去将东西退了。 ——啧，这败家玩意儿到底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 这一日，叶子武闲逛的地方从簪子铺到烧酒铺，从香料铺到布匹庄，从酒楼到伢市…… 仿佛，他要将整个京都都逛上一圈才肯善罢甘休。 不到半日，叶府有位少爷且已经回京之事竟然传遍了大街小巷。 第320章 赵刚哥哥 叶府，府外。 覃姑姑第一次面对这种杂乱的大场面，她刚才还以为是什么债主过来要债的。 不过，确实都是来要债的。 “大伙儿都别急，排好队一个个来。”覃姑姑皱眉一声大喊直接压住了所有人的声音。 “……” “……”这女管家怎地比其他府的男管家还吓人！ 不过，原来那个人真的是叶少爷。 林英拖着疲惫饥饿的身躯回来时，覃姑姑已经处理了大半的人，面前也就剩下零零散散的几家了。 “哎哟，累死了。”跑了一趟又一趟的钱刚觉得自己的腿都已经软了。 唉！虽然如此，不过活儿还是得有人干。 钱刚知道，叶府目前最有力气的也只剩下他和覃姑姑了。 “钱刚哥。”林英靠着柱子有气无力地说，“今儿我实在太累就不帮你了，你加油哦！” “没事没事，我看你脸色也不好，快进去休息吧。”钱刚说。 林英点了点头却没有动弹。 钱刚抱着两捆布匹进门，林英看向还在忙着登记对账的覃姑姑问道，“覃姑姑，少爷今儿个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林英虽然很累，可是她一定要知道那个假少爷买了多少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她要连本带利要回来！ 覃姑姑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等到所有外人离开后她才面色凝重拉着林英匆忙入府。 “将近二百两。”她说。 林英略带惊讶地反问道，“覃姑姑，少爷买了那么多东西居然还不到二百两？？” “你这丫头，二百两还不够多吗？”覃姑姑心疼地紧紧抱住账本，她的心都快滴血了。 “……”额，二百两说多也多说不多也不多。 覃姑姑满脸愁容道，“少爷一天的时间就花了这么多，若是每日如此那叶府可撑不了多久了。” 唉！ 叶府的现银有多少她一清二楚，因此每一个铜板她都得算计着用，可是少爷是主子，她总不能反过来去约束主子的行为。 只是，任由少爷这么做也不是个办法。 “林英，我同你一起去见小姐。”覃姑姑拍了拍账本说，“这件事我觉得需要跟小姐说一声。” 林英摇了摇头，“覃姑姑，还是由我去跟小姐说吧，少爷买的那些东西你还得整理入库呢。” “那……” “放心吧，小姐若是找你的话你再拿着账本过来也不迟。”林英说。 覃姑姑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我先去清点少爷的东西。” 唉。 那么多的东西也不知该如何存放才好，少爷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有些东西还得先过问他才是。 林英和覃姑姑分开后便回到了南院。 “小姐，奴婢回来了。”林英看见叶子娴后总算有了一点精神头。 叶子娴顺手倒了一杯茶递给林英问道，“你去跟踪叶子武了吗？” 林英一大口喝完缓了缓才回答道，“嗯，奴婢去送信时恰好看见他出门，因此便想着跟上去看看。” “谁知，这个家伙竟然带着奴婢逛了一遍京都，奴婢的腿都快断了。” 哼，真是可恶的家伙儿！ 叶子娴思考着林英的话，她不清楚叶子武是因为知道林英在跟踪所以故意而为之，还是真的只是单纯逛逛街。 晌午的时候，覃姑姑已经派人过来通知了她外面的事。 原以为叶子武是想要买一些自己的物品，可是听说杂七乱八买了许多想都想不到的东西。 甚至，女孩子用的簪子和花布匹也买了。 叶子娴让林英坐下，接着问道，“林英，你跟我说说他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回小姐，叶子武是骑马出府的，接着……” 林英从出门开始说起，其中包括了叶子武和那些人的对话。 叶子娴点了点头听得很是认真，奇怪的是当她从头听到尾直到听完居然也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叶府多养一个闲人没问题，可是不能是不知底细来路不明的人，这样的人只会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林英说得口干舌燥，接连又给自己倒了两杯水喝下。 “小姐。” 林英摸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说，“奴婢肯定他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他，而那些掌柜和摊主似乎也没有其他异常。” “他回府了吗？”叶子娴问。 林英提到这事儿就生气，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他此刻应该正享受着呢！！” “享受？” “是啊！”林英咬牙切齿道，“奴婢回来时他去了酒楼，一个人还点了好些菜呢！” “奴婢听说那家酒楼是殷家新开业的，他一进去就自报家门说是咱们叶府的人，不仅如此，当掌柜想请他去雅间时他却故意坐在堂中用膳。” 这一顿饭不知又要花多少银子，覃姑姑若是知道估计又该心疼了！ 叶子娴见林英一边说一边不停抚摸自己的肚子便问道，“你这一天是不是没吃东西？” 林英点了点头眼泪汪汪委屈道，“奴婢怕跟丢了因此这一天都滴水未进……” “辛苦你了。”叶子娴心疼地抚摸林英的脑袋说，“你现在去准备马车，我带你去酒楼吃好吃的，好不好？” “酒楼？” 叶子娴颔首道，“嗯，没理由让你饿了一天叶子武却大吃大喝，这一顿饭我让他请你吃。” 林英猛地点头，“小姐说得对，今儿这一顿奴婢非要扒他一层皮。” 叶子娴宠溺地点头。 清风酒楼。 叶子娴撩开车帘扶着林英的手走下马车，她抬头看了一眼“清风酒楼”这几个字后便带着林英走了进去。 “小姐，他在那儿！”林英很快就找到了叶子武。 叶子娴也看见了，她抬脚刚要走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了一声“叶小姐”。 “请问，你是叶小姐吗？”那人因不确定背影所以再一次询问。 叶子娴和林英同时转身，刚才说话的人就在她们面前。 ——他是？ 林英歪着头仔仔细细地查看面前的陌生人。 这人高高壮壮皮肤黝黑，年岁不大可是眼神却显得苍凉，特别是这一脸的络腮胡渣让他又多了几分颓废。 “你，貌似壮实了许多。”叶子娴笑着说。 林英疑惑地问，“小姐，你认识他吗？” 叶子娴点头后看向赵刚问道，“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去叶府找我？” “回叶小姐，小人是昨夜城门关闭前回来的。”赵刚微微拘谨地解释道，“小人原本想着过几日再去叶府拜访，没成想今日凑巧碰见了叶小姐。” “既然遇见了那便一起坐下吃顿饭吧。”叶子娴说。 虽然已经几个月不见，可是叶子娴没有客套地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等等的话。 赵刚对于叶子娴来说是一个特别的人。 叶子娴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是赵刚好心帮助了她。 还有小燕…… 赵刚低下头缓缓地说，“小姐，小人身份地位不敢与小姐同……” “赵刚哥哥，你要听小姐的话才是。”林英忽然开口提醒。 【哥哥……】 赵刚怔了一下急忙看向叶子娴身后的林英，因为刚才一句“哥哥”让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小燕。 ——她，似乎和小燕差不多大。 林英甜甜的笑容还未挂满便已经渐渐地落下，因为她看见这个叫赵刚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泪水。 奇怪，他这是怎么了？！ 叶子娴看到赵刚看向林英的眼神，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赵刚，你觉得如何？”叶子娴再一次问，因为她想要将赵刚从悲伤的情绪中拉回到现实。 “……是，多谢叶小姐。” 赵刚反应过来自己失态后忙抹掉了眼泪。 第321章 从赤城而来 叶子武单手托住下巴看向突然出现的几人，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讶的表情。 “大姐，你怎知小弟在这里？”他问。 ——大姐？ 赵刚心里的疑惑一闪而过，因为他记得叶府并没有其他的主子，不过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而是一次又一次地看向桌上的一盘菜。 叶子娴招呼赵刚坐下后说道，“赵刚，想吃什么就吃，以你我的关系不需要客气。” “这……”赵刚下意识看向变脸的叶子武。 叶子武因为被无视刚要表示不满，另外一边的林英却已经自顾自地坐下并拿起了竹筷。 “赵刚哥哥，你不用害怕，只当他不存在便是。”林英说完便开始给叶子娴和自己夹菜。 叶子武气得嘴角抽搐，叶子娴他不敢得罪，难道还要被林英也压一头吗？ 当然不行！ “你给老子……本少爷站起来！”叶子武差点露出马脚，他指着林英继续说道，“你瞧瞧谁家的丫鬟敢跟主子坐一块儿？还不赶紧起来！！” 叶子娴抬眸轻瞥问道，“林英是我的贴身丫鬟，你要越过我教训我的丫鬟吗？” 这平静的语气里除了满满的压迫感以外还有明显的亲疏有别。 亲近的是林英，疏远的是叶子武。 “大姐……”叶子武的心灵像是受到了严重的伤害，特别是看见林英得意洋洋看着自己时他恨不得掀桌子。 如果不是因为叶子娴在这儿，如果不是怕浪费了一桌美食，他恐怕真的要朝林英掀桌子了。 赵刚拿着竹筷提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能缓解这凝重的气氛。 ——这，真的是一对姐弟吗？ 叶子武见赵刚时不时看向自己，撒气一般问道，“你有何事？！” “没，没什么……” 林英忽然维护道，“少爷，你欺负人家赵刚哥哥做什么？赵刚哥哥可是小姐的朋友，小姐的朋友就是你的长辈！” 赵刚忙放下筷子摆手道，“不敢不敢，叶小姐对小人有大恩大德，小人岂敢僭越。” “赵刚，你确定对你有大恩大德之人是大姐吗？”叶子武问。 “这……”赵刚没有立马回答，因为他不明白叶子武这话里的意思。 这时，叶子娴忽然将一盘整只的卤猪脚跟叶子武面前的一盘菜更换了位置。 叶子武以为叶子娴在关心自己，因此脸色也好了一些。 这时，赵刚却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垂眸说道，“多谢叶小姐，不过小人已经没事了。” 因为有些事不可能逃避一辈子。 叶子娴沉默许久后说了一句，“赵刚，你比以前更稳重也更成熟了许多，这样挺好。” 赵刚勉强笑着点了一下头，“小人也不知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不过人活着总要往前看才是。” 虽说这种成长的代价大到当时的他差点没有熬过来，可是既然还活着那便要努力学着放下。 这样，小燕也能够放心地去投胎。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过去的已经都过去了。” 叶子娴说完又问道，“对了，你当时为何突然不告而别？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赵刚疑惑地问，“小姐没有收到口信吗？小人当时明明拜托了那位大人让他跟小姐说一声，免得小姐担心。” 叶子娴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未收到任何口信，你离开京都这件事还是侯府那两个护送你的侍卫大哥告诉我的。” “这就怪了。”赵刚说，“小人一直以为是小姐安排的，因此小人便跟着他走了。” 林英好奇问道，“赵刚哥哥，你说的他到底是谁？你们去了哪里？” 赵刚看了一眼叶子娴后说道，“那人应该是小姐身边的侍卫，小人因为见过才答应随他去到赤城，只是中途他去了凉城。” 林英在听到“赤城”两个字时不敢置信地问，“赵刚哥哥，你说他让你去了赤城？” “是。”赵刚应了一声便低下了脑袋。 其实，他这次突然回京是因为奉了毅王殿下的命令，只是这件事他无法对外人说明。 叶子武余光瞥了一眼赵刚，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开始慢慢品尝起来。 叶子娴见林英一脸严肃便好奇问了一句，“赤城怎么了？那是什么地方？” “小姐。” 林英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解释道，“赤城在凉城以北三百里处，那里既是重兵把守的边关也是邢哥哥被王爷流放的地方。”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叶子武突然被一口酒呛了一下后咳嗽不止，接着肉眼可见整张脸都咳红了。 林英悄悄拉动桌子嫌弃地说，“少爷，你这是得了什么病？可是要奴婢去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不……不碍事。”叶子武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了一大口气说，“只不过喝急了些，不碍事。” 赵刚在确认叶子武只是呛去后才开口道，“小姐，你们刚才说的人可是邢大人邢中天？” 邢中天比赵刚小了两岁，他在军营中虽有实权却并无官职在身，可是赵刚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大人”。 “赵刚哥哥，你也认识邢哥哥吗？”林英问。 赵刚点头道，“小人这些日子一直在大人手下做事，大人教会了小人很多事情。” “大人？” 林英忽然“噗嗤”笑了一声解释说，“小姐，奴婢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唤那个不着调的人为大人，如此说来奴婢也可以是‘大人’，哈哈……” 叶子娴不由得地笑了起来，当她看向赵刚正要询问时忽然瞥见酒楼外面有个人影闪过。 那人一身黑衣在夜色中虽不显眼，可是叶子娴还是看见了。 “大姐，你在看什么呢？”叶子武问，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同一个地方。 叶子娴摇了摇头，“没什么，也许是看错了。” 虽然这么说，可是叶子娴知道刚才那个人就是之前看见过的那个古怪的人。 看来，这个人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刚看向酒楼外的大街上，只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这时，店小二端着一只精美酒壶出现，“叶小姐，这是上好的桂花米酒还请你品尝一番。” “桂花酒？”叶子娴转头看向叶子武，“你这是何意？” 叶子武忙摇头解释道，“大姐，这不是我要的！我没有要什么桂花酒！” 叶子娴的酒量是一般中的一般，因此她很少会在外面喝酒，这件事身边的人都知道。 “叶小姐，你恐怕是误会了。” 店小二弓着腰说，“这是我家少爷瞧见叶小姐过来所以特地让小的送一壶桂花酿给叶小姐品尝。” “我家少爷说这是他亲手酿亲手盛出来装进酒壶中的，这酒醇香不醉人。” “我家少爷还说叶小姐若是喜欢他就派人送一坛子去叶府。” 林英每每听店小二说一句，眉头便紧了一分。 叶子娴示意店小二放下后说，“你替我多谢你家公子。” “是，小人一定转告。”店小二说完便退了下去。 林英不放心地问，“小姐，你不怕这酒有问题吗？要不……咱们让少爷先试试？” 最后一句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可是叶子武还是听见了。 ——哼，这不拿他当人的小丫鬟！自个儿怎么不去试毒？ “不碍事。” 叶子娴拿起酒壶倒出一杯说，“刚才店小二已经说的很清楚，这酒是殷公子准备的。” “小姐，万一……” 叶子娴意味深长道，“不会有万一，我想殷公子只是好意相赠罢了。” ——况且，最不想这酒出问题的人恐怕就是殷康有本人了。 第322章 寒心 叶子武将自己的酒杯推至叶子娴面前，叶子娴见状便也给他倒了一杯。 只是，正当叶子娴准备入口时，林英却按住她的手。 “小姐，你这镯子貌似脏了，奴婢给你擦一擦。”林英说着拿出帕子开始擦拭。 叶子武的嘴角再一次抽搐，已经靠近嘴边的酒杯被他紧紧捏在手中。 仿佛，再用力一点点就要碎了。 林英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可是回头却见叶子武的酒杯还是满的。 ——酒杯满，她心里不满。 “少爷，你这是被人点穴了？”林英问。 叶子武“砰”一声放下酒杯，接着咬牙切齿警告道，“小丫头，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揍了？” 若是经常被人揍还能做出这么欠揍的事儿，那一定是次数不够力度也不够！ 林英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少爷，奴婢遇见的都是一些好人，因此没有人打过奴婢。” “少爷，你这么问是因为你被人打过吗？小姐说经常打架不好，你若是不抓紧改一改这臭毛病，小姐可能会请家法呢！” 叶子娴自然是站林英这边，因此并没有阻止林英胡说八道。 如果说要请家法，叶子娴觉得那家法用的戒尺在她身上都得先断几根。 赵刚可能怕殃及池鱼，他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用吃饭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这位叶少爷生起气来的模样还真有几分眼熟。 叶子武这次跟林英杠上了，他指着叶子娴的酒杯问，“大姐要喝酒，你为什么故意拦着？” “奴婢是只怕小姐喝急了会醉，醉了会伤身体，身体伤了后需要卧床休息慢慢调理，慢慢调理便耽误了给王爷写信，耽误给王爷写信王爷会生气。” 林英停顿后看向叶子武似笑非笑问，“少爷，王爷的怒气你可能承受？” “你想拿王爷压我？”叶子武不甘示弱地说，“本少爷告诉你，王爷若是怪罪下来你第一个跑不了！” “少爷，奴婢尽心尽力怎会被王爷责罚？王爷又不是不讲理之人，你说是不是？”林英问。 “哼，正因为王爷讲理你才如此无法无天！” “少爷才是无法无天！” “……”两个人互相瞪眼。 赵刚尴尬地打着圆场说，“你们……要不还是别吵了，小人听说其中一位王爷有派人出宫采购物品，你们如此无所顾忌恐会招惹是非。” 这句话如同警铃一般敲醒了叶子娴。 是啊，京都现在有两位王爷！ 昭告天下的事叶子武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还是笃定地跟林英争论。 林英说的定然是毅王殿下邵衡，而叶子武似乎说得也是毅王而并非刚晋封王爷的三皇子。 ——所以，他一定认识邵衡。 只可惜邵衡不在京都，否则带叶子武去见上一面就能知道真相。 叶子娴看向林英，如果叶子武认识邵衡的话会不会也认识林英？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林英是不是有办法认出叶子武是谁？ “你这丫头以下犯上，你若是再挑衅本少爷，本少爷就……” “如何？”林英天不怕地不怕问，“少爷想要如何？” 哼，简直是可笑至极！ 一个冒牌货竟然还想要惩戒她？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若不然小姐想要知道眼前这个冒牌货来到叶府的真正目的，恐怕林英一开始就将他拿下了！ 赵刚想要再劝说两句，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子娴却先开口了。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她说完看向赵刚，“你明日可有空？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赵刚露出为难地说，“回小姐，小人明日打算去看小燕，不过小姐若是有事吩咐小人去办，那小人晚几日再去也是可以的。” “半日即可，而且这一趟为了小燕你也非去不可。”叶子娴说，“今日已晚，不然我现在就带你去。” 赵刚虽疑惑不解，可还是点头应下。 叶子武在一旁问，“大姐，你要带他去何处？小弟能不能一起去看看？” “奴婢以为少爷还是好好在府里待着才是。”林英说。 叶子武皱了一下眉拍桌子道，“你这丫头真是反了天了，主子在说话你插什么嘴？” “奴婢不敢。” “哼，你还不敢？那你若是敢的话是不是得上天了？！”叶子武横眉竖眼地问。 林英撇撇嘴懒得搭理，眼下只管让他为所欲为，待调查清楚他的身份后看自己如何收拾他。 赵刚也不敢出声怕得罪了这位叶少爷，只是这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只是，这位叶少爷生气时拍桌子的模样倒是有些眼熟。 “回少爷，奴婢不会飞。”林英不紧不慢地说，“奴婢若是会飞上天那早就给小姐摘星星摘月亮了。” 叶子武冷哼一声，“愚笨的丫头，大姐可不会要那些玩意儿，大姐要的是金子银子！” 林英反驳道，“少爷，小姐喜欢什么岂是你这等俗气之人懂的？你喜欢便喜欢，可不能按在小姐身上！” “你敢说本少爷俗气？！”叶子武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 此刻在这张桌上的几人，谁最俗气谁心里头明白，可是这丫头居然说他俗气！！ “……”叶子娴不自在地抿了一口桂花酿。 其实，金子银子挺好！ 赵刚刚才就犹豫着要不要先行离开，可是又觉得留下叶小姐一人面对这两人貌似不厚道。 “那个……”他小心地开口，可是才说了两个字时不小心瞥了一眼叶子武，接着脑袋里就突然一片空白了。 叶子武面色严肃道，“你想说什么？难不成你想让本少爷原谅这丫头？！” “……”这。 奇怪，他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叶少爷是如何猜到的？ 赵刚只是觉得叶子武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该如此羞辱林英，况且林英看着还是个孩子。 “你！果真是这么想的？！” 叶子武的怒气似乎到达了顶点，他伸出一根手指不客气地指着赵刚问，“赵刚，你可认识林英？！” 赵刚下意识地摇头说，“小人之前并未见过林英姑娘，今儿是……” “好，那你可真好啊！” 叶子武咬牙切齿地打断，紧接着厉声说道，“你既不认识这丫头也不知道她的品行，你可想过万一她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呢？你可想过这事？！” “这……”赵刚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因为叶子武的话并非全错且不经意间还再一次提醒了赵刚。 在不久前赵刚就因为识人不清吃了一次大亏。 那日他在军营外面看见一位受了重伤的女子，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逃难女子，谁知竟然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幸亏邢大人一眼便识破了那名女子的身份。 否则…… “十！恶！不！赦？！” 林英的这句话像是从遥远地狱传来的声音，听着似乎很遥远，其实近在咫尺。 叶子娴见状赶忙按住林英的手劝道，“林英，少爷的玩笑话你不必当真，只是你这冲动的脾气也要改一改，以免不知不觉中了别人的奸计。” ——奸计？！ “……是，小姐。”林英乖巧地点头。 叶子武一脸受伤地看向叶子娴，刚想说话时却听见赵刚附和地说了一句“叶小姐说的在理”。 大姐说奸计，赵刚说在理…… 一个奸计，一个在理…… 呵，呵呵呵…… 叶子武此刻只觉得心寒无比，整个人仿佛被置入冰窖一般。 林英继续胡吃海喝，就像是将什么可恨的东西悉数咬碎嚼烂吞进肚子里。 叶子娴正和赵刚讨论明日之事。 仿佛，真的没有人在意受伤的叶子武。 第323章 回信 “赵刚，你这次回京待多久？还会回赤城吗？”叶子娴问。 赵刚再次放下竹筷回道，“回小姐的话，其实……小人暂时还不知自己会留几日。” 当时收到的命令是让他即刻回京，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那你要不要到叶府小住几日？毕竟你那个院子许久不曾打理了。”叶子娴主动邀请。 赵刚抬眸看了一眼叶子娴后摇了摇头，“多谢小姐的好意，不过小人粗野惯了，况且小人已经稍稍的打理了一番。” “赵刚……” “小姐。”赵刚勉强笑道，“你一直劝小人放下，其实小人也想对小姐说这句话，小姐，你也放下吧。” 从刚才叶子娴撤走那盘菜时赵刚就已经明白了，没有放下的并不只是自己。 小燕的事谁也不想发生，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只能告诉自己放下吧。 那间院子是他们兄妹俩的家，他如果不回家那又能去哪里呢？ “赵刚，对不起……”叶子娴不知要从什么时候开始道歉。 那一天，她走另外一条下山的路也许就不会遇到赵刚了，不认识赵刚就不会插手他们的事，这样他们也就不用留在京都，小燕也就不会…… “小姐，你不必自责，小燕她……” 赵刚忍下对小燕的思念想要宽慰两句，可是话还未说出口自己便已经哽咽了。 林英大约听明白了什么事，她叹了一口气轻拍叶子娴的背部试图宽慰一二。 唉！ 有时倒是希望小姐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这也免得她总是将眼泪憋在眼眶，将难过憋在心里。 林英还在为叶子娴心疼不已，可是她最没想到的是叶子武接下来的举动。 叶子武将赵刚酒杯中的桂花酿一饮而尽，接着倒上自己壶里的烈酒说，“赵刚，你妹妹永远不会怪你，因为你们彼此都是对方相依为命和最亲近的人。” “在这个世上，最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的人是小燕，最不想看见你伤心难过的人也是小燕。” “赵刚，人无需强迫自己忘记最亲近之人，只是为了小燕，你一定要好好的。” 这一段话彻彻底底地击破了赵刚“不碍事”的伪装。 赵刚双手张开紧握桌角拼尽全力才能克制自己颤抖不止的身体，哪怕泪眼朦胧哪怕泪流不止他这次都没有倒下。 叶子娴心里也同样不好受，仿佛被什么东西拽着透不过气来。 林英眼眶红红，虽然自己不认识小燕可是一想到小燕的遭遇心里也不好受。 唯有叶子武异常地冷静，一个人倒酒一个人喝，既像事不关己又像在等着他们平复心情。 赵刚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将疼痛又压制在内心深处。 这一顿饭似乎谁也没有吃好喝好，直到分开时叶子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夜里寒风刺骨，叶子武独自骑着马跟随在马车后方，一路上他都在想明日叶子娴会带赵刚去什么地方。 叶府门外，叶子武叫住了叶子娴，“大姐，明日小弟……” “我有些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叶子娴说完便头也不回踏进叶府大门。 林英紧随其后。 叶子武缓步跟上，他看着主仆离开的身影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少爷。”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叶子武差点大叫起来。 只因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且熟悉且后怕。 “覃，覃姑姑。”叶子武想起自己的身份后立马端起架子问，“你为何在此？有什么事吗？” 覃姑姑并无发现叶子武的不自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大嗓门吓着主子了，因此捏着嗓子问，“少爷，你买的那些东西可要亲自清点一下，这样奴婢也好登记入库？” “不必，你瞧着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分发给其他家丁。”叶子武说完就要走。 覃姑姑急忙拦住道，“少爷请等一等，奴婢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叶子武瞥了一眼覃姑姑粗壮的手臂，想着若是自己坚持要离开，这只手臂会不会挥向自己。 ——应当是不会吧？ 覃姑姑见叶子武突然发着呆便直接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少爷，你刚回府可能有些事情并不是很清楚。” 覃姑姑语重心长道，“其实咱们叶府并不像表面那般风光，老爷去世后李管家一直精打细算地打理着全府上下，可是每个月总会有入不敷出的时候。” “小姐也是个难得的主子，你若是细心些就能发现小姐身上鲜少有好的首饰。” “奴婢甚至听林英说小姐还曾典当过自己的首饰，说起来也怪奴婢没有本事……” 叶子武静静地听着覃姑姑的肺腑之言，因为她是真的将自己当成叶府一份子才会将这种事告诉自己。 典当首饰…… 叶子武听到这几个字顿时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子，因为他也曾偷拿了叶子娴的首饰拿去外面典当。 唉！ 叶子娴这一家之主做的有何意义？还不如商贾之家的大小姐。 叶子武想了想问道，“叶府既然如此困难，为何毅王府那边不出手相助呢？” 覃姑姑摇了摇头解释道，“小姐生辰那日其实毅王府的季管家送来了半个库房的礼品，不过小姐嘱咐将所有箱子封存入库，待到合适的时机再给他们送回去。” “既然是送给大姐的东西那便是大姐的，季管家若是敢来要回去那就让他亲自同我来说！”叶子武霸气地说。 “少爷误会了。” 覃姑姑说，“季管家说过那些是送给小姐的生辰礼，只是小姐自己想着要还回去。” “李管家曾说若是按照礼尚往来的规矩，咱们叶府应该要出双倍才是，只是咱们叶府实在没有这个能力，哪怕老爷还在世也拿不出那么多。” 当时毅王府的季管家亲自带人送来礼品时不知眼红了多少人。 从那日起且不说其他外人，几乎就连他们这些下人也都认为毅王殿下对小姐是存了几分真心的。 可惜的是毅王殿下尚在守孝，小姐若是执意要等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唉，更何况世事无常，凡事都会有个万一。 叶子武沉默片刻后说道，“覃姑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今日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退的，你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这……” 覃姑姑一副欲言又止后终是无奈地点头道，“是，奴婢就按少爷说的去办，那少爷早点休息。” “嗯，你也早点休息吧。”叶子武说。 覃姑姑点点头带着失落而去。 叶子武并没有在原地停留了太久，他看了一眼月光下显得异常昏暗的叶府，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少爷，少爷，你……”看护大门的下人只眨了一眼而已，叶子武就已经骑上马不见了。 奇怪，少爷这大晚上的又要去哪儿？！ 南院。 叶子娴沐浴更衣后靠在软榻上休息，因为这边的炭火烧得比较旺头发容易干。 林英手上拿着一封信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小姐，王爷写信来了。” “信？”叶子娴见她脸色如此，急忙坐正问道，“是不是王爷出事了？” 林英摇摇头苦难道，“王爷平安无事，只是奴婢听说假少爷又出府了。” 那个人突然出府，她听到后再去追早已经来不及了。 叶子娴悄悄松了一口气后从林英手中接过信件。 “那便由着他去，越放任他说不定他才能露出马脚。”叶子娴嘴上说着，可是心思却都在信上。 “小姐说得也是。” 林英见叶子娴看得认真，因此不等吩咐便识趣地退下了。 第324想 邢大人 这封信如同叶子娴写的信一样简洁明了一目了然。 只是，如果非要说有不什么同的话，那可能就是观感不同褒贬不一。 叶子娴的字体属于那种已经努力了且自我感觉非常满意。 而邵衡的字体是一眼就令人惊叹的程度，叶子娴觉得自己哪怕学上三五十年都写不出来。 可惜这每一个漂亮的字合成一句话后就不再那么赏心悦目了。 【见字如见人，莫要顾头不顾尾，顾面不顾里。】 【每日多加临摹一百字，本王定时查阅。】 …… 在不擅长的领域里做对比本来就是一种不公平，他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好，走着瞧吧！ 叶子娴忍了又忍才没有将信撕碎，而是粗暴地将信胡乱对折后扔向了软榻另一头，接着套上鞋就要往床的方向走。 只不过在路过信时，她短暂停留后又将信拿在了手中。 南院熄灯后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这个时候屋顶上的人才能稍加休息一番。 第二日一大早，叶府门外便已经开始了热闹。 毅王府的马车如同往日一般大摇大摆明晃晃地停在叶府门前，只是不同的是今日多了两个人。 赵刚穿着厚衣拘束地独自站在一边，他敬佩地看向坐在毅王府马车上的叶子武。 “叶少爷。”赵刚好意提醒道，“这是毅王府的马车，后面那辆才是叶府的马车。” 叶子武背靠着马车慵懒道，“嗯，不过小坐一会儿这位兄弟应该是不会介意的，对吗？” “……请叶少爷随意。”于怀说。 “哟，看着倒是个懂事的。”叶子武也不客气，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于怀并不打算计较叶子武顺梯子上墙的举动，毕竟人家可是叶小姐的亲弟。 叶子武是真的累了，靠着靠着身体逐渐有了想要平躺的迹象。 正当他徘徊在睁眼眯眼斗争之时，叶子娴带着林英出现了。 “大姐！”叶子武欢快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叶子娴略微有些惊讶。 “你猜！”叶子武打哑迷地问。 林英翻了一个白眼，她走上前将信交给于怀说，“于怀哥哥，麻烦你了！” “嗯。” 于怀收好信后向叶子娴请安道，“见过叶小姐，属下先行告退。” 叶子娴点了点头。 于怀驾着马车刚离开，叶子武就迫不及待地将赵刚拉到了叶子娴面前，“大姐，赵刚来了。” “小人见过叶小姐。” 叶子娴见赵刚背着包袱便说道，“那咱们早些出发吧，免得耽误你回去看小燕。” “是……” “等等！”叶子武拦住叶子娴，“大姐，我也要去！” 林英皱了皱眉问，“少爷，小姐不是去游山玩水，你跟我们去做什么？” 叶子武一本正经道，“我自然是因为不放心才想要一同前往，万一你们路上遇到了山贼我也能帮上一二。” 林英听完嘲笑了一声，“少爷还是将心放在肚子里吧，小姐身边有奴婢就足够了！” “正因为你在大姐身边我才不放心。”叶子武睨了一眼林英的肚子说，“你这丫头除了吃还能有何用？” “你！！”林英气得就要跳起来往叶子武身上扑去。 叶子娴唤了一声“林英”后急忙拉住，接着不悦地看向叶子武，“马上跟林英道歉！” “大姐……” 叶子娴搂住林英的肩膀说，“林英今日要是不能原谅你，那你便不能踏进叶府一步。” “一日不原谅那便是一日，若是一辈子不原谅那你这一辈子都不准踏入叶府！” “大姐！” “小姐，你真好！”林英抬头看向叶子娴，心里的感动溢于言表。 赵刚叹了一口气默默走向马车，他也不知这位大少爷怎么总是要招惹人家小姑娘。 ——这也太没有气量了！ 叶子武嫉妒地问，“大姐，难道在你心中我还比不上这丫头吗？” 只不过话音刚落叶子武便开始后悔，而更让他难过的事却已经出现。 大姐，她点头了！！ 叶子娴面色严肃说，“我将林英当成家人，容不得旁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羞辱。” “大姐，我只是玩笑罢了，并没有存心羞辱她……”叶子武想要解释，可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赵刚轻声劝告道，“叶少爷，林英姑娘只是个小姑娘，有些玩笑说过了她会当真，心里头会伤心会难过。” “就是！” 林英因有人撑腰便双手叉腰底气十足道，“少爷，你赶紧道歉，奴婢听着呢！” 叶子武看向“伤心难过”的林英，在林英得意的脸上大约也明白了什么。 这次的下马威或许是一个开始，看来大姐要开始着手对付自己了。 “叶少爷，你……” “你闭嘴！”叶子武的气本就不打一处来，偏偏赵刚这个没有眼力见的还往上凑！ 林英刚才没有生气，这次可是真气了，她指着叶子武厉声问道，“你有本事就冲着奴婢发火，干嘛骂人家赵刚哥哥？！” 赵刚急忙周旋道，“林英姑娘，小人没有关系，你别生气了！” “赵刚哥哥，你不必怕他，小姐会替你做主的！”林英说。 “……”这丫头简直能气死个人！ 这时，叶子娴出声问道，“你可愿意道歉？” 叶子武倔犟地抿着嘴唇，让他跟林英道歉他做不到。 “好。”叶子娴说，“既然你不肯认错，那你还是趁早找个地方落脚，叶府的门你休想要踏进一步！” “赵刚，你随我上马车。” “这……”赵刚叹了一口气应道，“是，叶小姐。” 叶子武拦住几人的去路说，“大姐，我今日不进叶府可以，不过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否则，我便守在城门口不让你们离开半步！” 叶子娴皱了皱眉。 林英冷笑道，“少爷，你这是刚为母守孝回京还是从山头子上刚下来？你这话语奴婢还以为遇到了哪个不长眼的山贼呢！” “你倒是挺了解山贼习性，难不成你也是从山贼窝出来的人？” 叶子武趁机倒打一耙道，“我告诉你，叶府可不留行为不端偷奸耍滑坑蒙拐骗之人。” 林英下意识看了一眼叶子娴，这一眼恰好被叶子武捕捉到。 ——小丫头片子竟然还想套他的话！ 哼，不自量力！ 叶子娴递给林英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看来叶子武这人也并非没有脑子，刚才倒是有些小瞧了他。 人在极度愤怒情绪失控下最容易露出马脚，可是叶子武居然能一眼就看出林英真正的意图。 这人确实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赵刚垂着双手等候吩咐，毕竟这里也没有他说话的份。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既然是亲姐弟俩为何会如此生分？ 叶小姐从来都不是那种刁蛮任性不讲理的大家小姐，可是她为何对叶少爷如此…… “赵刚。” 叶子武忽然转身看向赵刚问道，“你觉得本少爷说得对吗？” “这……”赵刚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一个外人怎么敢评判人家的家事。 难不成他要实话实说，说叶少爷的话犀利且难以入耳吗？ 叶子武不耐烦道，“这儿什么那儿什么？你说话做事为何总是吞吞吐吐？” “叶少爷，小人……”赵刚愧疚地低下头。 叶子武用身体挡住身后两人的视线，接着悄悄伸出左手手掌继续训斥道，“赵刚，做任何事都要干净利落，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所为！” 赵刚压根儿就没听见什么干净利落，什么大丈夫所为，只见他的两只眼睛不敢置信地越睁越大。 ——他，他是邢大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邢大人为何会变成“叶少爷”？！ 第325章 一切都已经过去 邢中天手掌上还未完全痊愈的旧伤是在救赵刚时留下的。 当时那名女奸细用匕首刺向赵刚，因事出突然情况紧急邢中天只得先伸手挡了一下，因此这才留下一道颇深的伤口。 邢中天快速收回自己的手，看向震惊的赵刚说道，“赵刚兄弟，我以为多个人多个照应，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英听完笑了一声，“叶子武”竟然还想要当着她们的面威胁赵刚哥哥。 “少爷，奴婢看来……” “是！”赵刚立正严肃大声回道，“大……少爷说得对，多一个人多个照应！” “……”这，这什么情况？赵刚哥哥这是怎么了？ 叶子娴的眼神在赵刚和“叶子武”身上来回试探，最终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赵刚或许认识这个人。 如果真的是赵刚认识的人，那么是不是说明这个人对叶府并不会有什么危害呢？ 至少，赵刚肯定不会想要坑害叶府。 “叶小姐！”赵刚看向叶子娴恳求道，“少爷说得不无道理，小人觉得还是带上他吧。” 林英如遭背叛，她气呼呼地回道，“赵刚哥哥，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就不怕照应没有反而惹祸上身吗？” ——这个人可是假的叶少爷啊！ 只是最后这一句话林英并没有明确说出口，毕竟事情还在调查当中。 邢中天这会儿也学聪明了，他背着手逍遥自在由得赵刚去说。 “林英姑娘，少爷……他毕竟是自己人。”赵刚善意提醒。 ——自己人？ “那便一起吧！”叶子娴说完看了一眼“叶子武”。 林英惊讶地看向叶子娴，心里虽非常不理解可是并没有再次阻止。 还有，赵刚哥哥为什么会说这个人是自己人，难道他也被收买了不成？ 林英默默地告诉自己这一路得加倍警惕才行，小姐虽然信任赵刚哥哥，可是万一赵刚哥哥猪油蒙了心对小姐不利她也能及时制止。 “走吧。”叶子娴说。 “是，叶小姐。” “多谢大姐成全。”邢中天得意地说。 林英懒得搭理这个小人，“哼”了一声后便扶着叶子娴上马车。 原本这一趟是由林英驾车，只是多了一个邢中天后林英便果断地坐进了马车里，让赵刚和邢中天坐在外面。 一路上，赵刚几次想要询问邢中天为何假冒“叶少爷”，可是都在邢中天的眼神中闭上了嘴。 明明两个人是一路结伴从赤城出发，前几日刚过凉城后邢中天突然说有事先行一步。 谁能想到再次遇见他却变成了“叶少爷”。 马车离开城门后，赵刚正想问目的地时马车里传来了叶子娴的声音。 “去平头山。” 这几个字像是魔咒一般立马让赵刚失了神，邢中天看了一眼赵刚惨白的脸色后默默地接过他手中的缰绳。 ——若是没有猜错，那里或许就是小燕出事的地方。 “叶小姐……”赵刚张了张嘴既想问又不敢问。 叶子娴隔着厚重的帘子说，“赵刚，害死小燕的幕后真凶就在那里。” “大姐！”邢中天突然出声道，“你且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咱们过一会儿再说。” 这里周围偶尔还有行人马车经过，谁也说不准马车里面坐的会是谁，因此还是谨慎一些才好。 “好。” 叶子娴说完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刚才她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测试“叶子武”是人还是鬼。 只是她认识的人并不多，对她没有恶意的也就更少了，那么这张脸下面到底藏了谁？ 既认识毅王府的人又认识叶府的人，行为举止自恋夸张不见外，这么厚脸皮的人好像确实有一位。 难道，真的是他？！ 平头山下，赵刚恍惚地看向远山顶一处，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再来，没想到还是来了。 一踏入平头山，所有人的心情都开始沉重起来。 邢中天林英不约而同地左右护着叶子娴，赵刚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子娴带着他们来到还有余雪的山顶上，这个曾经被大火烧过的废墟依旧残破不堪，当初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赵刚。”叶子娴缓缓开口道，“小燕的大仇我已经替你报了。” 赵刚点头，“小人知道，陈立……他死有余辜。” 叶子娴松开林英的手踩上废墟一脚说，“他确实该死，所以烧死他我没有后悔过。” “不过，还有另外一个人我也带来了，他此刻就埋在我脚下。” “叶小姐，你说的是？”赵刚不明所以。 邢中天蹙起眉头，他看向叶子娴问道，“大姐，难不成是你劫走了驸马爷的遗体？！” 崔任的遗体莫名失踪这件事他之前已经有所耳闻，只是从京都的来信上并没有细说。 “是。” 叶子娴直接承认道，“当时运送崔任出宫的便是王爷的手下，崔任的尸体也是王爷答应交给我亲自处置。” “旁人只知道崔任被人劫走，可是谁能想到我将他扔进了这里的暗道。” “崔任一生作恶多端，若是让他风光大葬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因此，我便将他变成孤魂野鬼永生永世留在这里，将他埋在这里也算是给那些死去的姑娘们一个交代。” ——什么？！王爷竟然也插手了！！ 邢中天似乎有些意外，只是转念一想似乎又不觉得意外。 从王爷对叶子娴的占有欲来看，王爷会做这些事好像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这傲气娇纵的林英都对叶子娴俯首称臣，这一口一句“小姐”唤得既甜又糯，哪里还有女阎王的影子？ 若不是受了王爷的指示，林英又如何肯到叶府做个小丫鬟呢！ 这时，赵刚突然双膝弯曲接着重重地跪在地上道，“叶小姐，请受小人一拜！” “赵刚，你不必如此。”叶子娴示意林英过去搀扶。 林英听话地握住赵刚的手臂试图将他拉起来，只是还没开始用力就被赵刚推开了。 赵刚的眼眶通红，他双手撑在地上再一次说道。“叶小姐，还请你成全小人！” 说着，他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赵刚哥哥……”林英看见赵刚的双肩抖动着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 曾几何时，林英以为眼泪是懦弱之人想要博取同情的手段。 正因为如此，那些企图用眼泪逃过一劫的该死之人死得也比一般犯人要快上许多。 赵刚再次抬起头时他的额头上已经肿出了一个圆形的紫色大包。 “起来。”叶子娴心疼道，“赵刚，你别忘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保护自己周全的同时便是在对父母尽孝。” “哪怕你父母看不见，哪怕小燕看不见，可是你依然有责任要保护好自己。” “叶小姐，其实……”赵刚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便深吸了一口气缓和后继续说道，“小人其实早就打算好用自己这条命换崔任的命。” “小燕去世后，小人每日睁开双眼便是想要如何报仇，要如何接近公主府如何接近崔任！” “在赤城时小人有几次甚至走火入魔将身边的人误以为是崔任而险些打死他们……” “小人睡着时做的是噩梦，清醒时仿佛也身处在噩梦中挣扎着，苟延残喘着，小人害怕自己无能，害怕报不了仇……” 邢中天叹了一口气，他想起赵刚才到赤城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他几乎三天两头要把赵刚打晕才行，否则赵刚根本无法入睡。 叶子娴亲自上前搀扶起赵刚，她看着赵刚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一切都过去了，赵刚，一切不好的都已经结束了。” 从今往后，都要好好的。 第326章 与众不同的厚 赵刚坚持要走着回去看望小燕，叶子娴表示理解和尊重，因此并没有特意准备马匹。 只是叶子娴和林英去到马车上后却看见“叶子武”拉着赵刚说了一堆悄悄话。 赵刚的脸色时而惊讶时而凝重，仿佛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在片刻后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便一左一右地分开了。 “要瞧就大大方方的，偷摸露出一只眼睛想要吓唬谁呢？”邢中天说完跳上马车。 林英听罢直接撩开帘子问，“少爷突然自言自语说什么，奴婢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心里清楚就好。”邢中天伸出两根手指推向林英的额头直接将她推回到了车厢中。 “……”这，这个感觉？！ 这时马车缓缓移动，林英却再次撩开帘子看向邢中天的后背问，“少爷，你刚才跟赵刚哥哥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还是大姐想要知道？”邢中天头也不回地问。 林英想了想反问道，“这有何区别？” “自然是有区别的。”邢中天架起一条腿说，“你想要知道就自己去问赵刚，大姐若是想要知道那我说便是。” “……” 叶子娴见林英嘟起了嘴，笑了笑说，“那你说吧，我确实想要知道。” “……”这回轮到邢中天不满了，他觉得大姐似乎真的很宠林英这丫头。 “怎么不说了？”叶子娴问。 邢中天撇了撇嘴回道，“大姐，我只是提醒赵刚让他记得向你报恩罢了，毕竟你帮他报了大仇。” “报恩？”叶子娴摇了摇头说，“我不需要他报恩，说起来他对我也有恩。” “大姐，可是赵刚已经答应了。”邢中天说。 林英好奇问道，“少爷，你想要让赵刚哥哥帮小姐做什么事？” 邢中天的表情突然严肃道，“我想让他调查昨日酒楼门口出现的那个人，我猜测那人下次还会出现，到时他负责跟踪。” “这……也是个办法。”林英点了点头，“若是找季管家调动人手，那么王爷必然会知道这件事。” “原来……”原来他们也都发现了。 叶子娴还以为只有自己偶然发现了异常，可是没想到林英和“叶子武”竟然都发现了。 “昨日我在酒楼看见你们时察觉到有个人在跟踪大姐。”邢中天说。 林英微微得意道，“奴婢比少爷早一点点，奴婢是下马车时发现的，那人将自己包裹如此严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 邢中天突然侧过脸睨了一眼林英后回道，“大姐，你总是护着这丫头也就罢了，可是为何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质疑？” 叶子娴没料到邢中天会这么问，这感觉就好像她在两个小孩之间偏心了谁似的。 不过，一个是自己信任的贴身丫鬟，一个是来路不明的“亲弟弟”，就算偏心好像也情有可原。 除非…… “你，到底是不是邢中天？”叶子娴直截了当地问，因为刚才他那个委屈的眼神实在太像了。 “……” 一旁的林英惊讶道，“小姐，难道你也怀疑他是邢哥哥？” 如此傲娇臭屁且认识自己又不怕死的人，身边除了邢哥哥好像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邢中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立马镇定地问，“大姐，那位邢中天是谁？难不成是你之前的相好吗？” 叶子娴因为看不见邢中天的脸所以猜测不到他的心思，因此故意顺着话接道，“倒也不是什么相好，不过邢中天曾经跟我求婚亲。” “……” “……” 叶子娴眼见邢中天的背越挺越直，脖颈处也越来越僵硬，这下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叶子娴似乎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小，小姐……”林英不知是惊吓还是冻的，嘴唇哆哆嗦嗦地问，“王爷，王爷可知道这件事？！” 叶子娴看了一眼邢中天偷听的耳朵坦白地点头，“王爷知道，我说的。” 短短七个字仿佛已经将邢中天凌迟了一遍。 王爷知道…… 王爷知道…… 王爷知道…… “糟了！”林英将邢中天的心声说了出来。 叶子娴看向林英问道，“什么糟了？” “邢哥哥糟了！”林英急切地说，“如此说来这个人定然不是邢哥哥，奴婢觉得邢哥哥怕是已经死了。” “难怪奴婢在京都这么久也收不到他的银子和消息，奴婢还以为他有要事在身或者不在赤城，原来……” 邢中天的嘴角再一次抽搐，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林英这丫头却说的有鼻子有眼。 叶子娴笑了一声说，“你别胡思乱想，你别忘了赵刚说过他在邢中天手下做事。” 如果邢中天已经死了，那么赵刚不可能从头到尾都不提一句。 林英恍然大悟拍着胸口道，“小姐说的是，奴婢想岔了，王爷若是真要杀死邢哥哥也不会等到今日才杀。” “为什么这么说？”叶子娴好奇地问。 林英叹了一口气老神在在道，“小姐有所不知，邢哥哥自小就是个不听话的人，奴婢觉得就是因为他挨打挨少了的原因。” “奴婢和哥哥还有甄哥哥他们只要是犯错了就会受到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处罚，可是邢哥哥他……他却不同。” “不同？”叶子娴问，“他有何不同？” “邢哥哥这里与众不同！” 林英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小声说，“邢哥哥的脸皮异常的厚实，他总能在知道自己将会被惩罚前找到老夫人，然后拿着老夫人的信当令牌躲过一次又一次的鞭子。” “……”这，倒是有些小聪明。 林英忽然松开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不过邢哥哥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因为老夫人……已经不在了。” 这个沉重的话题让整辆马车都安静了下来，耳旁除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叶子娴回想起邢中天在知道邵李氏去世时的那个颓废样子，以及哪怕冒死也要去见最后一面的决心。 不知为何，叶子娴又想起了当时的邵衡，那时的他应该也是纠结的吧？ 如果母子俩真的没有一丝亲情，邵李氏就不会用自己的生命阻止邵衡和陆暮雨成婚。 如果没有一丝亲情，邵衡就不会冒险勾结外族企图摧毁自己的国家，虽说一直没有行动和证据。 可是只要有陆暮雨的存在，他就百口莫辩。 这么大的罪名，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哪怕是一封信都足够抄家灭族，可是圣上却只是含蓄地警告了一句。 叶子娴试着换位思考，可是再怎么换再怎么思考她还是无法理解邵衡的行为。 如果说上位者应有大才和大德，邵衡因为太子无才无德才想要取而代之，她或许能理解为野心。 只是，邵衡对那个位置似乎并不在意…… 叶子娴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什么，只是太快到她根本来不及细想和体会。 ——难道，圣上也看出邵衡并没有上位者的野心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程度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不可能会原谅。 比如，即将离京的三皇子。 林英见叶子娴出了神便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 叶子娴摇了摇头，她抬手抚摸林英的脸庞说，“我没有想什么，只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 如果说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和唤醒邵衡，她一定会去试试。 因为她不想林英出事，不想叶府被连累，不想认识的朋友一个个成为阶下囚，不想看到尸横遍野…… ——邵衡，绝对不能任由你这么自私。 第327章 富可敌国 叶府。 叶子娴和林英下马车时正好看见覃姑姑和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在门外说着话。 “叶小姐，这可真是巧了。” 妇人笑呵呵地走上前说，“奴婢是李府来的，我家夫人听说叶小姐喜欢字画因此特地派奴婢送来一幅字画，还希望叶小姐能够喜欢。” ——李府？字画？ 林英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道奇怪了，她怎么不知小姐喜欢字画？ 叶子娴从一开始便听懂了，她接过字画笑道，“我明白了，还烦请替我跟李夫人问声好。” 叶子娴话音刚落，林英识趣地拿出了一些碎银。 “不敢不敢，这恐怕……”妇人下意识就要拒绝。 叶子娴笑了笑，“这不打紧的东西你只管收下便是，莫要再推辞了。” “好好，那就多谢叶小姐了。”妇人握着银子乐呵呵地走了。 邢中天只觉得疑惑，他跟在叶子娴身后进入叶府后才问了一句，“大姐，李夫人为何会突然送你字画？” “少爷，小姐的事你还是莫要一件件打听。”林英说。 叶子娴看向邢中天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好吧。” 邢中天这次倒也没有再坚持，说完便朝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覃姑姑见状说道，“小姐，那奴婢去准备午膳了。” 叶子娴点了点头。 这时，林英忽然拉住覃姑姑笑道，“覃姑姑，我今儿还是想吃鱼！” “知道了，今儿买了一条大鱼，你只管吃个够。”覃姑姑宠溺地抚摸林英的头发，随后便先行告退了。 主仆二人回到南院，林英关上门后从炭火上提了一壶热水倒在盆中给叶子娴净手。 “小姐。” 林英递上帕子问，“那位李夫人是哪一位李夫人？她为何会突然派人过来？” “不是李夫人，我猜测是李大人派来的。”叶子娴放下帕子说，“林英，你去将画打开，我们一起看看李大人写了些什么。” “是，小姐！” 林英说完小步跑到书案旁，她解开画绳后小心翼翼地将画打开，原本以为有信件之类的东西，可是事实上却真的只是一幅画。 “小姐，这画上没有题字。”林英皱着眉又补了一句，“李大人好歹也是位文人，可是他的画还没有哥哥画的好看。” 这幅画既不是山水画也不是美景图，只是简简单单地描绘了一条街的场景。 铺子前的灯笼，门上的“福”字都显示了一派祥和的过年气息。 奇怪的是这整一幅画中还有一位笑着的男子，男子身穿金缕衣大腹便便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林英，你觉得这男子像谁？”叶子娴笑着问。 林英再一次仔细端详着画像，随后摇头道，“这张脸画得模棱两可，奴婢实在看不出来。” 叶子娴直截了当地说，“这便是李大人自己。” “李大人？！”林英倍感惊讶道，“可是，李大人的肚子……他有这么大吗？” 叶子娴离开书案后解释道，“李大人这是在说那两名太监的事已经处理妥当，他也从三皇子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 林英听到“好处”两个字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小姐，你说李大人得了多少银子？” “你瞧画中男子的衣饰。”叶子娴坐在软榻上虚指案上的说道，“李大人收下的金子怕是真的可以给自己做一身金衣了。” 林英下意识抓住自己衣摆瞧了一眼，心里想着得多少金子才能做一件衣裳。 金子啊，金子…… 唉，真是便宜了那个墙头草小老头！ “不过，三皇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银子？”林英问。 叶子娴微微仰头叹了一口气道，“你别忘了崔任曾经是三皇子的手下，那些见不得的赃银估计最后都进了三皇子的腰包。” “三皇子拿着这些染血的银子拉拢人心，偷养私兵给自己办事，还妄想给自己铺一条康庄大道。” “如今所有的事已成定局，他是再无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带着那些银子安安全全离开京都。” “因此，造反两个字万万不能牵扯到他的身上。” 林英想了想问道，“小姐，你的意思李大人若是皱一皱眉的话三皇子还能给他更多？” 叶子娴点了一下头后分析道，“现在这关键时刻三皇子定然不愿意惹出是非，哪怕是要杀灭口也会选择在离开京都后再做。” “小姐，你觉得李大人这人可信吗？”林英问。 林英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担心李智那个墙头草会出卖背叛她们。 李智死不死怎么死她不在乎，可是不能让叶府陷入危机，更不能让自家小姐身处险境。 若是…… 叶子娴见林英眼神里出现了杀气，她忙坐起身子叮嘱说道，“林英，李大人是朝廷命官，你万不可胡来！” “小姐误会了，奴婢只是想去善意提醒两句罢了。”林英低头合上画说道，“免得李大人分不清谁能得罪，谁又不该得罪。” 叶子娴看破她的小心思，因此严肃地说，“林英，李大人能在这京都为官多年，他的城府定不会像表面看到的那般。” “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派自己的手下而且派了那名妇人过来，为的就是不想暴露他跟咱们叶府有来往。” 林英抬眸不解地问道，“小姐，他这么做是为何呢？难道跟咱们叶府有来往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说好事？” 叶子娴听罢轻笑了一声说道，“林英，咱们叶府一没有靠山，二也不是富可敌国，你为何会觉得李大人愿意同咱们来往？” “小姐有王爷呀！” 林英一本正经道，“王爷便是小姐的靠山，王爷虽不是富可敌国的，可是王爷有富可敌国的……那个人呀！” “……”那个人？ “小姐。” 林英凑到叶子娴耳旁说道，“只要王爷一句话，邢哥哥哪怕连夜炸山也会将金子准时送至王爷面前。” “……”原来，她说的是邢中天。 叶子娴打趣问道，“可是，你不是说他们关系不好吗？” “不不，不是的！” 林英急忙摇头解释，“小姐，奴婢只是说他恃宠而骄还不听话，可是王爷若是真有危险他必定是第一个舍命去保护王爷的人。” “难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叶子娴好奇地问。 若是没有，那林英的语气怎么会这么肯定呢？ 叶子娴想起邢中天每次见到邵衡时那胆小如鼠的模样，哪怕是跳窗户也要跑的人真的会为了邵衡拼命？ “这个嘛……” 林英努力回想，她想要用过往的事实证明自己的话，可是想破了头竟然也没能想到一件可以用骄傲语气说出口的事。 叶子娴见林英苦大仇深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便笑道，“罢了，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明白。” 林英解释说，“小姐，奴婢真的觉得邢哥哥会那么做，奴婢没有骗你！” “好吧，我知道了。”叶子娴说。 林英点了点头道，“小姐，奴婢刚才说王爷是小姐的依靠，奴婢也没有说谎。” “……”这，靠山怎么又变成依靠了？ 叶子娴不自然地转过脸不去看林英真挚的目光，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林英的话。 不过，林英可能不明白有些事情没办法用自己一个人的角度去揣测，揣测多了容易让自己变成一厢情愿。 比如，两个人感情的事。 叶子娴轻叹了一口气，她看向不远处梳妆台上的镜子，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照到她的…… 不对。 这，依然是“叶小姐”的脸。 第328章 偷吃 半夜时分，整个京都都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叶府也同样如此。 寒风呼呼地拍打着树叶，它们也同样拍打在了邢中天的脸上。 叶府的伙房黑灯瞎火什么也瞧不清楚，邢中天摸索着试图找到什么热乎的东西垫垫肚子。 “咕噜……” “咕噜……” 邢中天的窘迫还未完全爬上自己的脸，随即便立马沉眉看向某处。 “偷东西偷到叶府来了，这是谁给你的胆子？”他厉声问。 “邢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这熟悉的声音让邢中天瞬间皱起了眉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伙房的油灯被人点亮了。 林英一边收起火折一边说道，“邢哥哥，你若是想进叶府那进便是了，何必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你何时发现的？”邢中天直接用真声询问，他以为自己方才便是因为忘记改声才会被林英认出。 林英想了想回道，“大约一开始便发现了，只是并不算确定，邢哥哥，烧鸡铺子门前起哄的也是你吧？” “……”原来，她们一开始便已经有所怀疑了。 邢中天只得点头默认。 那日他偶然路过本打算看一眼热闹而已，谁知竟然看见叶子娴和林英也在，只是当时他无法顶着这张脸现身，否则叶子娴不定怎么误会他。 “邢哥哥，一个人若是心里面受伤了该如何治呢？”林英问。 邢中天睨了一眼道，“你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何意？” 林英抚着心口说，“邢哥哥，这两日我可被你骗惨了，我想我往后或许都无法再相信你。” “……” 邢中天自觉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布包直接朝林英扔了过去。 林英喜笑颜开匆忙接住道，“我就说邢哥哥是最好的，邢哥哥……呀，邢哥哥，你怎会携带这么多的银票？” 这个小包里头千两银票有一张，两张，三张…… “不用数了。”邢中天边找吃食边说道，“一共三万两，我花了整整一夜跑遍了所有钱行才凑到这些。” “呵，还说什么京都是寸土寸金之地，可是这区区三万两险些让老子跑断了腿。” 三，三万两…… 林英的眼睛里散发着光芒，她紧紧抱着银票说道，“邢哥哥，你也太客气了，你若是如此那以后哪怕将我的额头戳烂了我也绝不吭一声！” 原本以为骗个百八十两差不多了，可是邢哥哥就是邢哥哥，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不过…… 一个外姓哥哥尚且能做到如此，那个可恶的林舟却只想着如何请家法！ 哼，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 “这是给大姐的。”邢中天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断了林英的所有幻想。 林英不舍地看向怀中的银票，她倒不是不愿意将银票交给小姐，只是……略有些留恋罢了。 毕竟这是三万两银票，三万两银票啊！！ 邢中天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他敲了敲冷锅冷灶说，“你尽快找个合适的理由将银票交给大姐，免得这伙房以后还是如此这般一干二净。” “这外头自然干净。”林英指着一扇上了锁的柜门说，“覃姑姑习惯将吃食放在那个大柜子中，里面的食材应有尽有。” “你为何不早说？！”邢中天跑到柜子前抬手就想要劈开铜锁。 这时，一把钥匙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林英晃动着钥匙笑着问道，“邢哥哥，一把钥匙一百两，你觉得贵吗？” “你何时变得这么贪财了？”邢中天嘴上在问，手却已经接过钥匙并打开了柜子。 林英努力回想后说道，“我想，大约是从进入叶府给小姐当丫鬟后吧！” “……” 两个人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 林英小心将银票包裹好后说，“邢哥哥，叶府的现状你也看得出来，不过我怕的是小姐不会收下这些银票。” “那就找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邢哥哥，你有法子？”林英问。 邢中天拿出一盘卤肉摇了摇头道，“我还从未见过不待见银子之人，大姐……是个例外。” “确实！” 林英附和道，“我有时看不明白小姐在想些什么，好比她对王爷明明有些好感却总是装作冷漠的样子。” “你说……咳咳，咳……” 邢中天差点让一口肉噎死，他拍打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说，咳咳……你说大姐对王爷有意？” 这，可能吗？！ 林英非常肯定地说，“邢哥哥，旁的事你可以质疑我，不过一男一女的事你听我的准没错。” “你可别忘了我从小随柳姐姐混迹在青楼花楼那些地方，见过太多太多真情假意和虚伪的面孔。” “我告诉你，小姐她是喜欢王爷的！这件事千真万确，你若是不信我可以拿我这颗脑袋跟你打赌！” “……”邢中天看着手中的卤肉，顿时便没有了胃口。 林英原本还在信誓旦旦，可是当她看到邢中天的状态后心里“咯噔”了一声。 “邢哥哥，你……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小姐。”林英一半在提醒一半在试探。 刚刚那个怅然若失的眼神曾经在柳姐姐脸上出现过。 邢中天放下盘子长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她……我……当初……” 这每一个字都让林英的心紧了一分，她犹豫要不要打断邢中天的话。 “唉。” 邢中天接连叹气说，“当初我是真想娶她，可是她却设置陷阱不仅将我藏了起来，她还让我在死契上面签字画押。” “……”林英低下头偷笑了一声，原来邢哥哥和小姐还有这样的过往。 真是活该！ 邢中天看向林英怀里的银票，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见不得叶子娴受苦受难。 或许，当初那段日子的相处给了他许多值得回忆的地方。 或许，叶子娴的性子让人不由得产生怜爱。 或许…… 邢中天不愿再深想下去，他转移话题问道，“今日那个妇人可是李大人派来的？” 林英点了点头，拿起一片卤肉说道，“李大人是想告诉小姐铺子里的事已经处理好了，还有就是他收了三皇子的封口银。” “他倒是学会狡猾了。” 邢中天嗤笑说，“原本受贿受贿这种不上台面的事巴不得藏着掖着，可是他却非要让大姐知道不可。” 林英听到狡猾二字忙点头道，“邢哥哥，李大人可不只是狡猾，我瞧着他是故意来炫耀的。” “他这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邢中天解释说，“万一日后他被三皇子反咬一口，大姐若是不出手帮忙那他便是要拉着大姐一起上断头台。” “你别看李大人现在向着大姐，其实，李大人最终向着的只有他自己。” “那你呢？”林英好奇问道，“王爷和小姐二人之中，你最终会选择谁？” 邢中天明显一愣，不过很快笑了笑说，“你不必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我，有些事一开始不会变后面亦是如此。” “邢哥哥，你好厉害！” 林英忽然望着邢中天的眼睛说，“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好像王爷，邢哥哥，你好像开始长大也开始懂事了。” “……” 长大？懂事？她这是在羞辱人吗？ 邢中天将整盘卤肉带盘子一起塞进林英的怀里说，“你多吃些，哪怕长不高可是能多二斤肉也是好的。” “……”真是讨厌！ 林英故意当着邢中天的面抓起大把卤肉往自己嘴里塞，仿佛一丁点也不想要给他留。 “早些休息。” 邢中天貌似并不在意，说完更是直接转身离开了伙房。 第329章 一杯好茶 第二天一大早，谁也没有想到叶府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南院。 叶子娴乍一听到时还未反应过来，她反问道，“覃姑姑，你说的叶振……他究竟是谁？” “回小姐的话。” 覃姑姑一脸愁容道，“堂叶老爷是老爷的堂兄，他之前还带了不少叶氏族人来过咱们叶府。” 叶子娴听她这么一说很快便想起来了，原来叶振就是她上次打发走的那个想要抢夺叶家家产的老头。 “怎么？他这次又带叶氏族人来了？”叶子娴问。 覃姑姑点头道，“堂叶老爷是和族人一块儿来的，只是……这回貌似有些不同了。” 叶子娴抬眸略有兴趣道，“他这次有何不同？” “这，这个……” 覃姑姑支支吾吾地说，“小姐还是去前院一看便知，我瞧着堂叶老爷似乎被人……被人打了一顿。” 叶子娴惊讶不已，按理说叶振带了这么多人，他怎么还会被人殴打？ 难道，他还得罪了其他什么有权有势的人？ 叶子娴带着疑惑起身说道，“走，带我去会会他们。” “小姐，咱们要等林英那丫头吗？”覃姑姑问。 叶子娴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她刚才也不知去了哪里，估计一会儿会过去找我。” “是，小姐。” 叶府的前院厅堂此时横一排竖一排站满了人，叶子娴刚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各位宗亲，娴儿有失远迎，还请各位长辈们恕罪。”叶子娴说着越过人群走向堂前。 只是刚走了两步叶子娴便忽然停下了，只因她的面前躺着一个人。 覃姑姑说的含蓄了一些，她只说叶振被人打了一顿，可是没有说竟然打得这么严重。 叶振双眼看着上空奄奄一息地平躺着一动也不动。 “堂伯父这是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人群中有人站出来说道，“娴儿，你不必可怜他。” “这人简直可恨至极！” “叶振哄骗老族长想要来收走你们的家产，我们也是被蒙蔽了双眼。” “我们随老族长来到京都就听说了叶府小子回府的消息，老族长羞愧不已又急又气直接病倒了。” “叶振却还不死心，他竟然想要找人谋害你弟弟，这等贼人简直有辱门楣，老族长已经决定要将他划出族谱！” 在这嘈杂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叶子娴听到了重点也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振，他被叶氏族人抛弃了。 叶子娴既想鄙视这些人的虚伪又想嘲笑躺在地上的叶振。 想当初一个个似豺狼虎豹恨不得一口一口将叶府吞个干净，可是现在却因为“叶子武”的存在而调转枪头推出叶振一个人挡下所有。 叶振不值得同情，这些人也不值得她再花心思去处理。 “娴儿。”一开始带头说话的那人问道，“我们来府上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小子出来？” “小子好歹也是叶氏血脉，大家都是自己人，咱们总得见上一面，你说是不是？”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爽朗的笑声，紧接着邢中天和林英便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林英没有迟疑直接走至叶子娴身边。 邢中天看向众人彬彬有礼拱手笑着说道，“武儿见过各位堂叔伯。” “真是像……” 叶子娴听到有人发出惊叹声，惊叹中仿佛又有些不可置信。 邢中天无视地上依旧空洞无神的叶振，他走到叶子娴身旁问道，“大姐，今儿天冷，你怎地也不多穿一件衣服？” “大姐知道了。” 叶子娴看着邢中天大红色的外袍温笑着说，“你这身衣服倒是既喜庆又合身，回头让人再做几套。” “……” 邢中天悄悄瞪了一眼林英，随后点头道，“多谢大姐，大姐若是喜欢的话，小弟也让他们给你做一套。” “倒也可以。” “咳咳……”一直被晾着某位族人忍不住出声道，“瞧见你们姐弟如此和睦，你们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息的。” 邢中天笑了笑，看着天煞有其事地说，“父亲，你看到了吗？堂叔伯他们这回不是来欺负大姐的，他们还好意期盼你可以安息。” “武……武儿，你这是何意？”那人心虚道，“你这孩子，我们何时欺负你大姐了，莫要听人胡言乱语。” “是啊，咱们是一家人，哪怕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堂叔伯们说的是，不过武儿一向乖巧懂事，又怎么会有人要打断武儿的骨头呢！”邢中天假装天真无邪地问。 “这……” “我们只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武儿可别在意，哈哈……” “是啊，别在意别在意，哈哈……” 邢中天抚摸着自己的耳朵发出冷笑说，“堂叔伯们的笑声还真是刺耳呢！” “……”这小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林英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被邢中天告知，这里的事将全部交给他去处理。 因此，林英便扶着叶子娴并示意她去主位坐下。 邢中天也没闲着，他给自己搬了一把椅子接着堂而皇之地坐在叶振的前上方。 “各位堂叔伯有所不知。”邢中天娓娓说道，“武儿这次回来完全是为了大姐，若非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欺上门，大姐也不会特地派人传我回京。” “你这孩子……” “孩子？”邢中天睨了一眼说话那人，“你们若是真当我们是叶家子孙便不会再次登门，难不成你们以为我大姐好欺负不成？” “按理说各位堂叔伯风雨无阻地远道而来，小侄应该盛情款待一番才是。” “只是……小侄这心里着实有些害怕得紧，倘若小侄这次没有回京，小侄不敢想大姐会被你们逼去哪里，会不会这一生都无缘相见。”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小侄的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小侄已经失去了父亲，若是再被迫失去大姐……” 人群中鸦雀无声。 林英倒了一杯茶递到叶子娴手中，叶子娴接过后抿了一口。 虽说她并不懂如何品茗茶香，不过她觉得今日这杯茶比以往的更加沁脾回甘。 ——确实是一杯好茶！ 邢中天假装抹了一下眼角说道，“我记得曾经有一次父亲问过我，他问我会不会记恨他不将我的名字写进族谱。” “当时我也曾反问过父亲，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不将我的名字写进族谱。” “我，至今还记得父亲的回答。”邢中天突然富有感情的望着叶子娴，“大姐，父亲说他从始至终只有一位嫡女，我的身份以及何去何从皆由你说了算。” “父亲说，他可以亏欠所有唯独不能亏欠了你。” 叶子娴用茶盖轻轻拨动偶尔漂浮的茶叶，仿佛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林英站在一旁更是无聊地数着手指头玩。 “……”她们，过分了！ 只不过，正是因为有了叶子娴的这般轻视的举动才让邢中天的话多了几分说服力。 此刻主位上方坐着的是被叶海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嫡女，而“叶子武”作为叶府唯一的少爷却连搬把椅子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不仅如此，他还得看着嫡姐的脸色讨生活。 这跟家丁奴仆有何区别？！ 这些所谓的堂叔伯们再次看向叶子娴时，他们的眼神中明显有了一丝变化。 邢中天刚想说话时忽然看见林英偷偷指了一下叶振，原来叶振不知何时已经昏迷了。 “大姐，你看要不要给堂大伯请个大夫？”邢中天问。 叶子娴眼皮子都没抬，不过是微微点头后门外就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第330章 卸磨杀驴 这时，有人开口说道，“我看根本就不用请大夫，多花的那个银子倒不如给我们当作回去的盘缠。” “大哥说的在理，咱们放下家中妻儿和田中农务，辛辛苦苦奔波了几日，谁成想……” “谁成想叶振是个骗子！！”有人急忙接话。 那人反应过来点头道，“对对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唉！ 这一趟大家伙儿还以为叶振拿到叶府后可以分到一些东西，谁知唾手可得的鸭子竟然飞了。 这下可是鸡飞蛋打什么东西也捞不着，这回去又该如何交代？ 最可恶的便是早已经死去的叶海，明明有个儿子却隐瞒了大家，这几年白白给了他们希望。 邢中天和叶子娴对视一眼，林英更是忍不住轻笑。 哼，这狐狸尾巴最终还是露出来了。 叶子娴放下茶杯笑道，“各位堂叔伯远道而来确实辛苦，只是恐怕还要再辛苦一些了。” “娴儿，你这是何话？”有人问。 叶子娴指着昏迷不醒的叶振说，“堂大伯眼下生死未卜，若是一不小心客死他乡这让他的家人该如何释怀？” “倒不如麻烦各位堂叔伯将人带回去，他家里人若是问起原因你们也能清楚解释。” “放心，娴儿会给堂大伯准备马车，虽说他已经被逐出叶氏族谱，可是过往的情份娴儿还是记得一二的。” 这时，覃姑姑带着一名大夫来了，大夫瞥见叶振的伤势出于本能便小跑过去查看。 在一番诊断过后大夫摇了摇头道，“叶小姐，此人胸前有一根肋骨折断，恐怕来不及了……” 若只是骨头折断还不至于无药可医，只是这人胸前背后明显还受到了外力的打压，那根断骨早已经穿在五脏六腑之中。 取出，必死。 不取，等死。 叶子娴不露痕迹地看向众人的表情，大夫的一句话足够让这些人慌了神。 叶振如果死了那他们便是凶手，他们再想打道回府怕是不可能了。 林英声音不大不小问道，“小姐，这么大的事可是要报官？” “报，报官？”有人急得直呵斥，“你这丫鬟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林英抬起下巴反驳道，“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如何没有说话的份？倒是你们……哼，杀了人竟然还敢在这里叫嚣！” “胡说，我，我们没有杀人！！” “怎么办？怎么办？” “他从刚才就已经一动也不动了，难道真的死了？”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 叶子娴拧着眉看向大夫道，“大夫，你可有其他救治的法子？” 大夫叹了一口气，缓缓摇头的举动更是让大家看懂叶振已经快不行了。 “快看，他还没死！”有人惊呼，因为他看见叶振再次睁开了眼睛。 大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向说话那人，犹豫过后最终化为一声叹息道，“叶小姐，小人先行告退。” “好，覃姑姑，你去送送大夫。”叶子娴说。 “是，小姐。” 覃姑姑带着大夫前脚刚离开，这时叶振忽然开口了。 “你，真的……是……”叶振看向俯视自己的邢中天，这似曾相识的脸让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那些本以为早就遗忘的事，那时候他和叶海还是半大不大的孩子，他们一起上山砍柴，一起下水捞鱼…… 后来，叔父婶娘一个接着一个病死了，叶海失去爹娘后伤心过度便离开了家乡…… 那时候叶海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 “对，对不起……”这一句道歉的话叶振自己也不清楚是说给曾经的手足叶海听，还是说给眼前的“侄儿”听。 总之，对不起…… 叶海，大哥对不起你啊…… “叶振，你快说不是我们先动的手，你快说！” “是啊，你说给娴儿他们听，你变成这样是你自己撞的！！” “对对，不关我们的事！” “你倒是快说啊！！” 叶振平静地看向将自己害成这般模样的人，那一拳一脚遭受到的痛苦还历历在目。 邢中天回头看了一眼叶子娴，在得到叶子娴的授意后他看着叶振说道，“既然你愿意跟大姐和父亲认错，那我今日便帮你最后一回，这些人……” 叶振轻轻摇头道，“不，不相干了……”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所有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不，重要了…… “你们听，真的不是我们做的！” “好了好了，这下总算是说清楚了，真的是他自己撞的！” “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有人悄声说，毕竟若是真的报官追查起来，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以防万一还是趁早离开才好，谁知道刚才出去的那个大夫会不会偷偷去报官。 “对对对，快走！” 刚才那个人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一个人的脚步开始移动，所有人就都动了起来。 叶子娴冷眼旁观看向他们匆忙离开的背影，此时此刻他们似乎早已经忘了自己来叶府的目的。 “邢中天，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对吗？”叶子娴问。 邢中天下意识地点头回道，“嗯，我在回京的路上偶然遇见了他们，若不是他们主动提起叶府，我恐怕……” 叶子娴似笑非笑问道，“恐怕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了？” ——糟糕，刚才掉以轻心了！ 邢中天的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他摇摇头道，“大姐，那个……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林英“好意”地提醒说，“邢哥哥，你说刚才那些人是你回京的路上遇到的。” “……”这臭丫头！！昨晚上就该装鬼吓死她！！ 叶子娴想通后说道，“难怪你回叶府后如此大张旗鼓，原来你就是在等他们将叶振主动送上门来。” 邢中天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无奈下只得装起了聋子。 林英得意地偷笑，可当她不小心瞥了一眼叶振后忙大步跑了过去。 “小姐，他死了。”林英提醒。 邢中天急忙伸手探叶振脖子上的脉搏，确认过后点头道，“嗯，已经死了。” “真是可恶，刚才就应该让他们将人抬出去！”林英此刻恨不得把那些人抓回来。 叶子娴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让覃姑姑找个人将他送回去，另外再准备一百两银子就当是叶府顾念旧情给他的丧葬费。” 林英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找覃姑姑！” 邢中天见状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免得你……” “你留下！”叶子娴说，“一会儿跟我回南院，我还有话要问你！” “……”完了，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吗？ 林英倒也没有再做停留，留下邢中天一个人后便匆忙跑去找覃姑姑。 叶子娴起身说道，“邢中天，你跟我来。” 邢中天站在原地露出一脸难色，他小心翼翼地说，“你……你不会想要卸磨杀驴吧？” “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为了叶府，你若是不感激我也不会强求，只是……你可不能恩将仇报了！” 覃姑姑一进来就听到了邢中天的问，她疑惑问道，“少爷，谁恩将仇报了？” “……”邢中天低着头没有回答，不仅如此他还往旁边移了两步拉开和覃姑姑的距离。 真是奇怪了，当“叶子武”时他可一点都不怕覃姑姑，甚至还能要求她做事。 可是一旦恢复自己的身份，邢中天就忍不住害怕覃姑姑这个人。 明明覃姑姑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也没有拿刀追赶过他，甚至还每天都给他做了很多好吃的素菜…… “少爷？” 覃姑姑皱了皱眉，她不明白原本高傲的少爷怎么突然变得扭捏了起来。 第331章 天道不公 叶子娴知道邢中天一直害怕覃姑姑，因此解围道，“覃姑姑，小弟只是在跟我说玩笑话，你不必当真。” “小姐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 覃姑姑笑着说，“咱们叶府经历了那么多，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叶子娴点了点头，“覃姑姑，你先将叶振带下去，我和小弟有话要说。” “是，小姐。” 邢中天直到覃姑姑将叶振扛走后才松了一口气。 叶子娴见状打趣道，“我听说你前两日还吩咐覃姑姑亲自给你做饭，那时怎地不怕了？” “今时不同往日。”邢中天看了一眼覃姑姑离开的方向小声说，“若是让覃姑姑知道我就是我，以她的脾气我恐怕会被打一顿再扔出去。” 覃姑姑那样的体格抓他犹如拎一只小鸡，万一被摔出去估计要没了半条命。 邢中天单是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毛骨悚然。 “大姐，你应当不会出卖我的，是不是？”邢中天希冀地问。 叶子娴假装犹豫，随后模棱两可说，“这就要看你如何表现了。” ……表现？ 邢中天露出一副不明白这话中意思的模样，他想问只是叶子娴已经抬腿往外面走去了。 “小姐。”林英迎面而来，她见邢中天一动也不动便说道，“邢哥哥傻愣愣站着做什么？快跟上！” “……好。”邢中天虽然应了一声，可是直到看不见叶子娴人影后他才勉强挪动自己的脚步。 ——这一趟，想必是凶险至极！ 南院。 邢中天拖拖拉拉来到叶子娴的闺房。 果不其然，他刚一进屋就看见叶子娴和林英一站一坐，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在等着自己。 这横着看竖着看都像是要三堂会审的样子。 叶子娴招手道，“过来，我们坐下说。” 邢中天瞥了一眼椅子和地面，在坐着和站着之间他犹豫自己要不要选择跪下。 只不过，干娘曾经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因此不允许他随便朝人下跪。 “邢哥哥。”林英悄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你还是坐下吧，放心，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邢中天看见林英一边挤眉弄眼还一边抚摸自己鼓起的肚子，他好奇心驱使下便多看了一眼，只一眼便立马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丫头刚才去拿银票了。 ——好好好，不愧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好妹妹！！ 邢中天心里升起一些底气，他坐下后大大方方道，“大姐，你若是生气我可以跟你道歉，不过我以为这么做才是最好的法子，这也免得你跟那些人起不必要的争执。” 叶子娴倒了一杯茶推到邢中天面前，接着不紧不慢地说，“确实，说起来我应该要感谢你才对。” “……”这，这可不像心存感激的语气。 邢中天一时有些摸不清叶子娴的想法，他偷偷看向林英想要寻求帮助，谁知林英肩膀一耸双手一摊对他摇了摇头。 叶子娴假装没有看见他们两个人的小动作，她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问道，“这次，你又是偷跑回来的？” 邢中天原本还担心要被追究什么事情，因此当他听到这话后立马松了一口气说，“大姐，你就放心吧。” “我这回可是正儿八经大摇大摆光明正大从城门进入的，再不用同上次那般东躲西藏。” “你说光明正大？”叶子娴上上下下看了邢中天一眼后问道，“你这副模样出现在我面前，还敢叫光明正大？” “我这是情，情有可原，毕竟……况且……” 邢中天努力在想如何反驳时忽然挺起腰板说道，“大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若不是因为你我哪儿会……” “你会什么？为了我什么？” 叶子娴皱了皱眉打断说，“小小年纪不学好，花言巧语学得倒是挺快！” “难道你真的没有抱着一丝戏弄之心吗？你别跟我说没有，我是不会信的！” “……”这，这还什么都还没说出口，她怎么就不信了？！ ——只是，不得不说大姐现在好像变得更聪明了。 邢中天心虚地低下头又摸鼻子又摸耳朵的，眼睛更是东看西瞧就是不敢看向叶子娴。 林英在一旁忍不住地点头称赞，她看到邢中天抬不起头的样子更是想要放声大笑。 嘿嘿，原来邢哥哥也不是什么人都不怕。 叶子娴平复心情后再次开口道，“你这次是因为何事回京？我记得你提过王爷不准你踏进京都半步。” “正是王爷吩咐的。”邢中天微微抬头轻声回复道，“若不是收到王爷的信件，我也不敢回京。” 叶子娴疑惑道，“你说是王爷让你回来的？这是真的吗？” 邢中天用力地点头，“是，我没有欺骗你。” “那他突然让你回京是因为什么事？”叶子娴问。 这次，邢中天没有马上回答叶子娴的问题，而是反复端起茶杯假装茶水滚烫难以下咽。 可是茶水烫或者不烫，叶子娴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你说还是不说？”叶子娴问。 邢中天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大姐，我……那个……” 叶子娴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邢中天越是这副支支吾吾的模样，叶子娴就越想要知道他在隐瞒什么。 林英忽然想起那晚林舟也像是有事瞒着自己，到底是什么事连她都不能告诉吗？ 难道…… 林英悄悄看向叶子娴，心里猜测着“不能说”的真正原因。 如果是怕她伺候小姐时不小心说漏嘴，那就说明这件事可能跟小姐有关？或者说小姐知道了会有危险，又或者说…… 难道小姐知道后也许会改变一些事吗？ 林英虽然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要瞒小姐瞒得这么紧，可是她也明白至少不是现在也不能在小姐面前知道。 “邢中天。” 叶子娴等了许久终于失去了耐心，她略带警告威胁道，“你若是不肯说，那么叶府也不能留你了。” 邢中天还是选择低头不语。 “小姐，你说得对！！” 这时，林英突然站了出来，“小姐，奴婢以为不如将他赶出去吧，你看他到现在还未露出真容，恐怕不是邢哥哥也说不定呢！” “……是我。”邢中天说完一只手伸进衣领，接着像是挠痒痒一般抓住什么用力掀了起来。 叶子娴第一次看见这种易容术，原本以为是头套之类的东西，可是邢中天撕下来的竟然是一层几乎透明的软胶之类的东西。 奇怪，这东西是如何改变一个人样貌的？ 叶子娴的视线还停留在那层软胶上，因此没有看见林英正恶狠狠地瞪着邢中天。 ——呵呵。 ——这可真是个傻子，偏偏这样的傻子他还有着令人羡慕的金山银山。 ——天道不公！！！ 林英气得简直快要跳脚了，她好意想着如何让邢中天脱身，可邢中天这家伙非要当场“自证清白”。 “林英，这下你看清我是谁了吗？”邢中天抚摸自己一边侧脸，只因刚才撕开伪装时扯重了一点，有些微疼。 “……” 林英想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不得已之下拿出怀中的银票摆在叶子娴面前。 “这是什么？”叶子娴说着轻轻打开了包裹的布条，接着便被狠狠地震惊了。 林英指着邢中天说，“小姐，这三万两银票是邢哥哥的，他自觉有愧所以想要用银票补偿。” 三万两？！ 叶子娴不敢置信地看向邢中天，虽然之前就听说邢中天很有钱，可是一下子拿出三万两是不是太夸张了？ 第332章 再次封心 邢中天可算是抬起了头，他第一次发现银子确实是个好东西。 林英趁热打铁道，“小姐，邢哥哥还说他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姐，因此这三万两既是补偿也是他给你添的一份嫁妆。” “我何时……”邢中天的话还未说完便看见叶子娴已经将银票又重新包裹了起来。 “拿回去！！” “……” “……”林英看了一眼银票又看向叶子娴问道，“小姐，这是为何？” 难道小姐她真的视金钱如粪土？可是，这可是整整三万两啊！！ 叶子娴如烫手山芋一般将包裹推到邢中天面前说，“我又不打算成婚生子，哪来的什么嫁妆？你还是拿回去给自己当聘礼吧！” “大姐，聘礼也是要给女子的……”邢中天犹豫后试探问道，“你，真的不要嫁给王爷吗？那你想要嫁的人是谁？” 叶子娴皱了皱眉反问，“我不嫁给他就一定要嫁给别人？不嫁人不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若是不嫁去毅王府，那我这银子可是要收回来的。”邢中天可不想自己的银子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不过，若是那个“臭小子”是他，这似乎……也未尝不可。 叶子娴挥手道，“你只管拿回去，我嫁不嫁人还用不着旁人操心。” “小姐，万万不可！！”林英急忙劝道，“你和王爷可谓是天生一对，你千万不能被其他臭男人迷惑了。” “况且，你若是不嫁给王爷，邢哥哥怕是又要再次对你起歹心。” 邢中天听完涨红了脸呵斥道，“你这丫头，我，我何时对大姐起了歹心？！” “是吗？”林英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看着邢中天说，“邢哥哥，那你敢发誓吗？” 刚才邢哥哥的眼神早就暴露了，他难道以为真的不会被人看出来吗？ 邢中天被噎了一下，他硬着头皮说，“我为何要发誓？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我何必……” “那你有还是没有？”林英打断地问。 “……” 林英见他不敢回答更是直白地说，“邢哥哥，你偷偷惦记着一个人甚至想要占为己有这便是歹心。” 何况，小姐还是他未来的嫂嫂！！ 叶子娴隐约明白了林英的话，为了避免大家尴尬，她似不在意地说，“林英，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我同样也是如此，所以，你们不必硬将我和王爷捆绑在一起，你们王爷到底喜欢的是谁，恐怕他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 这，便是叶子娴不敢接受邵衡的原因，她怕自己深陷后得到的却只是一句“对不起”。 她和文三小姐不同，文三小姐是个爱情至上的女孩，因此哪怕知道甄洛霖是邵衡的人，文三小姐也不在乎。 邵衡和甄洛霖也不同，甄洛霖抱着目的接近文三小姐的同时，他也是拿着自己的一颗心去好好对待文三小姐的。 ——那，邵衡呢？ 叶子娴始终不敢去想太多，因为想多了容易自我感动，容易下错决心，容易做错决定。 一直以来她都尊重文三小姐的选择，可是却又无法理解她的爱情观。 叶子娴自问自己做不到如文三小姐那般纯粹地喜欢一个人，更别说对一个人死心塌地。 屋内短暂的沉默后，最先开口的竟然是邢中天。 邢中天的目光看向茶杯，随后轻声问道，“大姐，那你可知道自己喜欢谁？” “我们能不能不谈这……” “大姐，你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谁，有些事你承认或否认其实都改变不了。” 邢中天挤出一个笑容说，“王爷从来不是什么虚情假意玩弄情感之人，他若是对你不同那便是在告诉你，你对他而言是不同的。” 林英忙点头道，“小姐，邢哥哥说的都是真话，若非如此王爷也不会让奴婢来到小姐身边。” “你们……”叶子娴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他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有那么一瞬间，叶子娴真的很想告诉他们，他们想要撮合的“叶小姐”根本不在这里，甚至是生是死也是个未知数。 只是邵衡说过，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那只有死路一条。 叶子娴不是不相信他们，她是怕知道的人都会有危险，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任何人。 林英眨巴眼睛问道，“小姐，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叶子娴摇头无奈笑了一声，“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们王爷突然要娶其他女子，你们是会阻止还是会祝福他们。” 林英信心满满道，“小姐，奴婢敢说绝无这种可能，王爷除了小姐是不会想要娶其他王妃的。” “咳咳……”邢中天假装咳嗽实际想要提醒林英适可而止。 叶子娴睨了一眼邢中天，接着似惋惜说道，“林英，你怕是忘了你们王爷曾经有位未过门的妻子。” “……” 林英尴尬地摸摸鼻子小声说，“小姐，那一桩婚事王爷也是被迫的……所以，算，算不得数……” 叶子娴长长“哦”了一声又问道，“如果说和文三小姐的婚事是身不由己，那么陆暮雨呢？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如胶似漆拥抱在一块儿，这难道也是身不由己？” “陆暮雨？”林英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至于从哪里听说的她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奇怪，陆暮雨这个人到底是谁？ 林英看向邢中天想要打探两句，谁知还未张嘴就看见邢中天朝她摇了摇头。 叶子娴端起茶杯似不经意地问，“邢中天，陆暮雨这个人你应该还记得吧？毕竟，她差一点就和你成为一家人了。” “当时如果不是你干娘突然离世，恐怕陆暮雨这会儿也该和如娘一样大着肚子了，你猜他们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 邢中天紧抿两瓣嘴唇似乎在告诉叶子娴他拒绝回答这种“如果”的问题。 林英听了一个大概便已经脑补出了所有的事，看来那位叫陆暮雨的女子曾经伺候过王爷。 ——王爷，甚至还想要娶她为妻。 这时叶子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带了一丝气性突然重重地放下茶杯，“砰”的碰撞声吓得邢中天立马起身和林英并排站到了一块儿。 一高一矮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站好，分别露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叶子娴却越想越来气，因此脱口而出道，“记住，你们往后若是再撮合我和他的事，我便将你们通通赶出叶府！！” “……” 林英吓了一跳，她微微抬头硬着头皮问道，“小姐，那王爷嘱咐的每日信件……” “不写了！” 叶子娴堵着气说，“这件事本就不是我自愿，他若是喜欢收信那便让那位陆姑娘去写……” “对了！” “陆姑娘就在凉城，说不定你们王爷此刻已经在凉城和那位陆姑娘相亲相爱着呢！” 林英听完却露出一抹窃喜说道，“小姐，你这副模样像极了吃醋的娘子，邢哥哥，你说是不是？” “……” 邢中天默默地后退一步证明自己不认同林英的话。 虽说不清楚叶子娴到底为何突然生气，可是依照自己对她的了解绝不可能是因为醋意。 十有八九是记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 叶子娴在提起陆暮雨时就想起了她在毅王府密室时的遭遇，以及自己光着身子被邵衡毫不留情地扔进湖中，最后还要躲起来看着他和陆暮雨亲昵。 一桩桩一件件的委屈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现在邵衡突然改变态度说喜欢她，这样的喜欢又有谁能够承受？ 第333章 狼子野心 “林英，你先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一会儿要出城。”邢中天说。 “你为何要出城？”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林英愣了一下。 邢中天皱眉催促说，“别管这么多，让你去就去！” “……”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他以为自己是他的奴婢吗？ ——真是可恶！！ 叶子娴看向邢中天，察觉到他有话要说后便对林英说，“你先去准备吧，一会儿回来找我。” “……是，小姐。”林英带着疑惑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邢中天坐回原来的位置，他一边倒茶一边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记恨他？” “没有……” 叶子娴突然停顿后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确定，可是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忘不了也是真的。” 邢中天颔首道，“我明白，我也无法左右你的心思，只是你应当明白每件事发生的那一刻，那个当下发生的事哪怕重活一次还是会发生。” “你若是觉得委屈觉得害怕，你大可以说给他听，我想，他会给你一个解释。” 叶子娴略带苦笑说，“他应该比我了解他，他并不是讲理之人，何况我也不需要任何解释，有些事你不明白但他的心里却很清楚。” “邢中天，我无法跟你说明一切，因为……我恐怕也是说不清楚的。” 邢中天垂眸细细琢磨着叶子娴最后一句话，他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难言之隐让她如此有口难开？ 叶子娴换上一个微笑着说，“不过我很高兴能再看见你，真的！只是我暂时不想讨论和他的关系。” “我和他之间很难分清谁对谁错，毕竟一开始都是相互利用罢了。” 原本以为没有机会好好跟邢中天这位朋友说一声“再见”，谁知道事情好像有了一些改变。 邢中天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再问下去叶子娴也不会说。 这时，林英推开门说道，“邢哥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你要去哪儿？” 邢中天随口解释道，“我去城外转一圈再回来，叶振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我就不必再顶着这张脸了。” “我一会儿会翻墙出去，覃姑姑和叶府上下你们恐怕还需要给我找个理由才是。” 这个“我”说的便是“叶子武”的身份。 “好，我会跟覃姑姑说你要暂时离开。”叶子娴说。 林英却皱了一下眉道，“邢哥哥，那么马车怎么办？” “卖了。” 林英一听立马像被点燃的炮竹一般大叫道，“邢哥哥，那可是小姐的马车，你怎么能说卖就卖？！” 叶府一共只有两辆马车，叶振带走了一辆，邢哥哥又打算卖最后一辆马车，那小姐以后还怎么出门？！ “那这个够不够？”邢中天拿起银票炫耀似的甩了甩问，“若是我说我拿这些银票买下马车，你觉得如何？” 三万两真金白银买一辆旧马车，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林英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随后谄媚接过后笑着说，“这自然是可以的，邢哥哥，你想如何处置你的马车都是你的事，卖了好，卖了好！” “等等！”叶子娴从林英手上拿过银票扔进邢中天怀里说，“车厢你可以随意处置，不过马你必须骑回来，还有这银票你拿回去。” “什么？？拿回去？！” 林英拉住叶子娴的手臂劝说道，“小姐，咱们不能不要，你若是觉得这样会亏欠邢哥哥，那这银票就当是邢哥哥送给奴婢的，这样可好？” 邢中天稍微硬气了一把，他将银票塞到叶子娴的手中说，“叶子娴，你应该先问问覃姑姑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覃姑姑怎么了？”叶子娴问。 林英小声解释道，“小姐，其实咱们叶府已经举步维艰了，覃姑姑说库房的银子只能勉强维持这两个月的日常开支，旁的再也拿不出来了。” 何况，这次因为叶振的事又另外支出去一大笔。 叶子娴惊讶问道，“为何覃姑姑从来也没有跟我提过？” “提了又能如何呢？”林英叹气说，“小姐，无论是李管家还是覃姑姑，他们都不想让你因为这种事烦心。” “覃姑姑每日都在算着如何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奴婢瞧着她头发都白了几根。” “小姐，邢哥哥有的是银子，他不会在乎这三万两还是五万两。” 邢中天点头附和下意识说，“嗯，哪怕再养你一百年我也是可以的。” “……”这小子说话真是又狂妄又轻佻。 “邢哥哥。”林英叶不满地开口道，“你应该说养叶府一百年也不成问题，而不是养小姐一百年！” “……” 邢中天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鼻子说，“我确实是因为大姐才愿意掏银子，叶府若是没有大姐，我何必费这个精力和心思。” “邢哥哥！！！” 林英急忙打断，接着悄悄指着上面小声说，“你可别忘了这里不止咱们几个，你小心让王爷知道你的狼子野心！！！” 邢中天听完反而更来劲儿了，他冷哼了一声道，“我坦坦荡荡怕什么？再说王爷若是最后没有娶大姐，那我便娶……唔……” 林英紧张到恨不得拍死邢中天，因此捂着嘴的手越发开始用力。 叶子娴只当没看见，邢中天这人年轻气盛也就算了，这张嘴有时候真的需要有人治一治。 明明邢中天和林舟甄洛霖他们一块儿长大的，可是其他几个人都成熟稳重甚至老气横秋，邢中天却像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富家少爷。 难怪只有他一个人被邵衡发配到了军营。 “松，松开……”邢中天一边试图扒开一边倔犟地说，“女大三抱金砖……为何不可以……如果……” “不会发生这种如果！”叶子娴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对面和林英纠缠在一起的邢中天愣住了。 “叶子娴，你……”不会便不会，她为何非要说得如此坚定绝对和不犹豫？！ 叶子娴看向邢中天说，“你若是要生气要记恨都随你，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在一起。” 邢中天和邵衡名义上既是兄弟关系也是上下级关系，叶子娴不会因为任何原因退而求其次选择邢中天。 这样对邢中天不公平，甚至可能引来更大的风波，而且最关键的是…… 叶子娴想起那次在马车上的意外，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恐怕都是不能接受的。 林英一边擦手一边挑眉得意道，“邢哥哥，小姐已经说得很明白，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 “……”邢中天气得吹胡子瞪眼，心里暗暗道总有一天要把该死的这丫头毒哑！！ 叶子娴看向两个人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记住了，当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得不到回应时你们便要考虑是继续还是放手，千万不要一股脑不管不顾地扎进去。” “……”邢中天假装听不见听不懂也听不明白。 既然是自己喜欢和中意的人，那岂能随随便便放手？还有，这些话为何不去对王爷说，为何要对他说？ ——叶子娴，你终究还是偏心了！ 一旁的林英沉默不语甚至紧紧皱起了眉头，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刚好被叶子娴看了个正着。 “你这是怎么了？”叶子娴问。 林英犹豫片刻后实话说道，“小姐，你这番话奴婢曾经听了数百次，只是告诫奴婢这番话的那位姐姐她……” 邢中天不由得好奇道，“她如何了？” “她是柳姐姐。” 第334章 万一重伤 柳怜。 年芳二十有六，青花楼如今的当家人，她十岁就被畜牲爹卖进了青楼里，原本卖艺不卖身的她在十四岁那一年最终还是被老鸨出卖。 那一个晚上，她拼了命跑出青楼为的只是想要找一条干净的河淹死自己。 只是事与愿违，她最终还是被捉了回去。 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柳怜从最初的反抗和呐喊到妥协和屈从，再到如今她也变成了当初自己最恨的那个人。 柳怜十七岁时便已经是自由身了，可是她却重操旧业还一手办起了青花楼，只因风月场所一向最容易打探到消息。 正是那一年，林英和邢中天他们认识了这位“柳姐姐”，她，也是万阁主亲自带回来的。 林英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柳怜时的场景，他那时以为万阁主抱回来一个死人，毕竟当时的柳怜浑身上下都是血。 …… 叶子娴开口问道，“林英，那位柳姐姐是你经常提起的那个人吗？” 林英点头道，“对，就是那位柳姐姐，她经常劝告奴婢不要相信男子的话。” “刚才小姐说的那番话她也时常挂在嘴边，奴婢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叶子娴笑了笑说，“总归是为了你好，起茧子也要听才是。” “小姐说的对，只是……”林英偷笑说道，“只是柳姐姐她自己都做不到，她让奴婢不要一头扎进去，可是她却已经一头扎到底了。” “……”叶子娴面露一丝尴尬。 林英还在喋喋不休说，“小姐你有所不知，柳姐姐她为了……她为了一名男子连死都不怕，虽然，那名男子确实比女子还要貌美几分。” 万阁主的样貌用“貌美”两个字一点都不为过，至少林英没有见过比万阁主还要好看的人。 邢中天原本不愿意插嘴，可是听林英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倒是觉得王爷那般俊朗刚毅的才叫好。” “王爷的样貌自然是最好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林英拍马屁的声音故意放大了许多。 邢中天默默白了一眼，他可不屑跟林英争论谁的外在样貌好看不好看。 ——哼，简直庸俗！ 叶子娴从林英的话中大概猜测出柳怜喜欢的那个人可能长相比较阴柔。 邵衡的五官比较立体，两道剑眉下是一双好似永远都带着审视的瑞凤眼，高挺的鼻梁和一张标准唇…… 叶子娴忽然低头忙端起茶杯假装喝茶，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将邵衡的脸记在了心里。 这，怎么会…… “小姐。”林英惊讶道，“你为何脸红了？” 叶子娴假装不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没什么，大约是这茶水太热的。” “……”奇怪，这茶水不是早已经温了吗？ 这时，邢中天起身说道，“你若是觉得烫嘴那就过一会儿喝，免得跟现在似的，哪哪儿都无碍，偏偏只是脸上红透了。” 叶子娴想要反驳却又无力反驳，防止有些事情越描越黑所以干脆任由邢中天阴阳怪气。 “我走了。”邢中天说着就往外头走去。 林英跟了两步想要去关上房门，谁知邢中天一只脚刚踏出房门后又立马收了回来。 林英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邢中天却看向叶子娴问道，“叶子娴，你真的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无吗？” “……”叶子娴反问道，“你不是一会儿就回叶府吗？” 这转一个圈就回来的事需要什么道别？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 “……” 邢中天气得没有回答，最终迈着大步离开了南院。 林英撇了撇嘴刚关上房门，谁知便听见身后的叶子娴问了一句，“王爷因何事着急离开，你知道吗？” “……”糟了，小姐还记着这事！ 叶子娴再一次问，“林英，你是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 “小姐……” 林英低着头缓缓转身道，“奴婢真的不知，那一晚哥哥只是嘱咐了几句便走了，奴婢也曾试图问过，只是哥哥就是不肯说。” 叶子娴本打算放弃，可是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你能猜到他们去哪儿了吗？” 林英忙摇头道，“奴婢不知，小姐若是真担心王爷，那奴婢就去缠着邢哥哥，他或许比奴婢知道的要多一些。” ——这，是担心？ 叶子娴不自然地解释说，“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担心他，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小姐，那你为何好奇呢？”林英故意问，毕竟，若是真的不在意便不会打探王爷的行踪。 只是，小姐似乎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内心。 叶子娴沉默不语，一时竟然也答不上来。 林英笑笑说，“小姐，奴婢保证王爷不会有事，其他的事情你若是真想要知道，那不如亲自去问王爷。” 叶子娴微微叹息，她反复琢磨着林英的话，她也反复问自己为什么要担心那个人。 只是，这个答案似乎没有人能替她回答。 应城，影踪阁。 邵衡带着林舟和另外几个随行经过三天的日夜兼程，总算在落日前到达这里。 影踪阁不同于其他的秘密组织，它堂而皇之建立在应城最热闹的地方，并且还打开大门做各种生意。 只要银子舍得给给得起，在这里就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 影踪阁门外，邵衡等人刚一出现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跑出来迎接。 “见过王爷！” “请王爷安！” 邵衡将缰绳交到对方手中问了一句，“万阁主如何？” “回王爷，万阁主已经转醒，只是……只是……” 邵衡并没有继续听他支支吾吾的回话，而是带着林舟熟门熟路朝着内院走去。 万一的屋内有一间不算隐秘的密室，入口处的机关就在书案上。 邵衡单手转动书案上的砚台接着上下滑动后便看到了一旁的书柜开始缓缓移动。 这，便是万一的另一个卧房，万一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会待在此处。 林舟一进入便不自觉皱了皱眉，这里散发着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也不知万阁主这次是不是又用了药浴。 邵衡看正在诊脉且眉头逐渐展开的闻达，心里大约明白万一又再一次平安度过。 屋内的烛火照着万一惨白的脸，林舟叹了一口气后便离开了密室。 邵衡看向闻达问道，“他这次脉象如何？” 闻达摇了摇头，“回王爷，万阁主这身体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若是再不找到……恐怕……” “你先下去。”邵衡说。 “……是，王爷。”闻达最后看了一眼万一后唉声叹气地离开。 邵衡接下厚重的外袍扔至一旁，他坐在闻达刚才的位置上准备给万一诊脉。 这时，那只手却忽然收了回去。 邵衡睨了一眼道，“你本就活不了几年，这次为何还要去冒险？” 万一的身体不允许他在寒冬腊月出门，可是他却还是执意去了那极寒之地。 这次捡回来一条命，下一次或许就没有这个运气了。 万一缓缓睁开眼睛，也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其他，总之，邵衡看见他的眼睛充斥着血红色。 万一视线空洞，紧抿双唇默不作声地看着上方。 邵衡见他这样便猜测道，“难道，他有消息了？” 万一轻轻点了一下头。 邵衡看着万一这张苍白如雪的脸冷笑道，“既然有消息那便派人去查，何必自己亲自出马？或者，你想找到他后与他同归于尽？” “万一，倘若你心里真有这个打算，本王绝不会阻止，甚至还会派人护送你前去。” 一个人若是找死，哪怕阻止了一次也阻止不了第二次。 第335章 替她收尸 邵衡虽痛恨万一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行为，可是当他看见万一挣扎想要起身时，他还是上前搀扶了一把。 “阿衡……” 万一靠在邵衡怀中虚弱地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为何知晓自己命不久矣？” 邵衡没有回答他的话，不过眼中划过了一抹心疼。 万一异常平静地说，“我这一生注定无法为自己而活，当祖父在我心上下同命蛊那一刻，我是生是死便也由不得自己了。” 万一今年才二十有二，他一出生就被万俟青云下了同命蛊。 同命蛊需要取出两位寄生体的心头血来饲养蛊虫，万一身上寄宿的是子体，母体在万俟青云身上。 同命蛊正如其名，母蛊寄生一旦出现死亡，那中了子蛊之人也会在同一时间死去。 反之，子蛊寄生之人去世，母蛊寄生之人却并不会立即死去。 万俟青云或许早就算到了自己会遭此劫难，因此，他一早便准备好用同命蛊来牵制万一。 邵衡曾经试图从蛊虫方面着手调查，可查探到的消息却是苗疆族落中唯一会饲养同命蛊的那位圣母已经被人灭口。 不仅如此，那名圣女一家接二连三死的死残的残，最后也都销声匿迹了。 二十二年前万一出生，一年后荀帝继位大赦天下，同年万俟青云告老还乡随后彻底失踪。 没过多久，万俟青云在官场上惹下的恩怨便报复在了无辜的万一和他同样无辜的爹娘身上。 邵衡翻开万一的手臂，整一条手臂内侧皆是密密麻麻的伤疤，万一身上的旧伤疤就连闻达都束手无策。 邵衡忽然想起一件可笑的事： 京都盛传毅王殿下因总在沙场上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因此才不苟言笑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且不说传言真假，若是说他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么万一便是从人间地狱活着回来的人。 邵衡扶万一小心躺下说，“你放心修养，本王既然答应帮你找到他，那便不会食言。” “找到又如何？”万一苦笑一声道，“我，不过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 “可是，阿衡……” “我，想要试着活下去……” “你知道吗？前两日柳怜来见过我，她以为我已经死了，她怕我黄泉路上孤单便拿出一把匕首刺向了自己……” “若不是被人及时阻拦，恐怕，我又要多背负一条人命……” 万一缓缓闭上眼睛，他不敢多加描述当时的场景，因为，他害怕了。 因为柳怜，他居然开始怕死了。 邵衡默默地看向万一，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惊讶。 柳怜对万一的爱从未掩藏过半分，她也从未后退迟疑过一次。 ——生相伴，死亦相随。 这一刻，邵衡不由得想起了远在京都的叶子娴，那个没心没肺之人怕是永远也不会这么做。 不过，这倒是也好。 没过一会儿邵衡便从密室走了出来，林舟闻达见状忙迎上前。 “王爷。” 闻达担忧地说，“万阁主这次的脉象与上一次极为相似，应该都是体内同命蛊造成的。” “属下认为找万俟青云之事已经刻不容缓，这次虽依旧查不出因果，可是万俟青云已经是七十高龄……” 七十古来稀，哪怕没有蛊虫他的寿命也撑不了多久。 他死了不要紧，可是万阁主要怎么办呢？ 林舟唉声叹气道，“王爷一直从未放弃过，只是这般大海捞针又谈何容易，唉！” 闻达自然也明白，只是他实在不愿意看见万阁主为那种畜牲祖父陪葬。 这时，邵衡忽然看向闻达问道，“你所说的上一次是在何年何月，你可还记得？” 闻达点头道，“属下记得是在半年前，至于具体时日属下……” 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闻达虽然努力回想可还是想不起来。 “对了！”他说着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叠方子，接着快速翻找后抽出一张说道，“王爷，那日是六月初四！” 前几日为了寻找这张方子，闻达在屋里整整找了一天，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 只不过万阁主这次比半年前那一次严重许多，因此药方都进行了调整。 六月初四…… 六月初四…… 邵衡眉头一凛，这是另外一位“叶子娴”出现的那天！ “林舟，叶府可有异常？！”邵衡突然发问。 林舟忙摇了摇头道，“回王爷，并无。” 同命蛊不会轻易发作，除非母蛊那边发生了什么…… 等等！！ 邵衡立马回头看向密室入口，莫非，万俟青云一开始便算出了“叶子娴”的存在？！ 那么，这次又是因何触发了体内的母蛊？ 林舟以为邵衡是忧心万一的状况，因此说道，“王爷，闻达会再想办法，你别担心。” 闻达点了点头，“林侍卫说得对，王爷，属下先去照顾万阁主。” 林舟在闻达走后轻声疑惑道，“万俟青云这人也不知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让咱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毫无音信。” “属下听说，圣上还未登基时万俟青云可谓是一手遮天，当时还为太子殿下的圣上对他也是忌惮几分。” “可是按理说万俟青云有那么多仇家，也曾因为他的一句话害死了那么多高门氏族，他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 “当初圣上亲临朝政，第一件事就是应允了万俟青云告老还乡的奏折，不仅如此，圣上还不计前嫌敲锣打鼓将人送出京都。” 唉！ 若是早知万俟青云便是万一的祖父，林舟恨不得早生几十年将万俟青云提前关押起来。 邵衡冷笑了一声说，“一个能掐会算还有本事改变国运之人，他们怎么会让他安然离开后且无故消失。” 林舟点头道，“属下以为，万俟青云正是因为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才躲藏起来。” 否则，怕是早就死了一百次。 “一个人哪怕隐姓埋名躲藏在某一处，只要活着便有踪迹可循。” 邵衡猜测说道，“万俟青云这么多年既未死也无任何踪迹，想必很有可能被人一直囚禁在某个地方。” 林舟叹气道，“王爷，可是咱们能查的都查了一个遍。” 这件事一开始的方向便是从皇宫入手，因为王爷曾经怀疑万俟青云根本没有离开皇宫。 因此，这些年上至太子皇子的幕僚，下至那些名门望族达官显贵背后的谋士，所有可能会有野心之人他们一个都没有放过。 只是，最后仍然是一无所获。 林舟忽然想起什么忙说道，“王爷，再过几月宫里的选秀便要开始，届时咱们可是要再安排几人进去？” “嗯。” “不过……”林舟犹豫后问，“王爷，你可知叶小姐这次或许也在名单之中？” 宫中选秀之事虽还未大张旗鼓地张罗，可是叶小姐守孝三年已然结束，这回选秀怕是要写上她的名字了。 林舟迟疑片刻后继续说道，“其实，以叶小姐的聪明才智，她若是……” “叶子娴若是敢参与选秀之事，那本王怕是要准备替她收尸了。”邵衡说完一脸肃穆地朝外面走去。 “……” 林舟追上两步问，“王爷可是担心叶小姐会有危险？可是选秀之事她怕是也身不由己。” 邵衡忽然停下了脚步。 林舟不明所以地问，“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林舟。” “是，属下在！” 邵衡睨了一眼道，“叶子娴若是参与选秀，不等她有危险本王便已经亲手杀了她，你可明白？” “……是，属下明白了。” 林舟吓得头也不敢抬，心里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的同时也确认和肯定了一件事。 ——王爷，他当真心悦于叶小姐。 第336章 一个外人 邵衡和林舟走出影踪阁，这时，一匹奔腾的马迎面朝他们这边跑来。 林舟下意识将邵衡护在身后，可正当他要拔出配剑时那匹马忽然应声倒地。 一人一马重重摔在地上。 邵衡皱起眉头，因为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本该在京都的邢中天。 “邢中天？”林舟惊讶地唤了一声。 这个人是怎么一回事？不好好待在叶府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该死的！”邢中天起身后低声咒骂了一句，可是早已口吐白沫的马儿已经听不见了。 这日夜兼程的奔波马儿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到达了极限。 邢中天低着头假装拍打身上的灰尘，虽然明知道邵衡他们就在自己面前，可是他却没有勇气抬起头来。 ——真是老天无眼，怎地就这么巧碰上了呢？ “还要装到何时？”邵衡冷声问。 “……” 邢中天暗道一句“不好”，忙垂下脑袋小跑至邵衡面前说，“属下见过王爷。” “王爷，属下这次来只是想要看看是不是万阁主出事了，属下保证看完就走！” 这时，有人将邵衡他们的马牵了过来。 邵衡一声不响利落上马。 邢中天虽一直未抬头，可是面前发生了什么他也是一清二楚了。 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又被无视了，可忽然一只手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紧接着领口处一紧，双脚腾空，一顿天旋地转后他被扯到了马背上。 “王爷，属下……”这样真的很不适。 邵衡却并不理睬，他单手压住邢中天背部，另一只手挥动缰绳，马儿便立刻撒开腿跑了起来。 “王爷！” 邢中天因为头晕眼花外加马身上的味道，不由得大叫道，“快停下，属下要，要吐了……” “你快停下！！” “哥——” “啊——” 林舟还站在原地，不过并不是等邵衡他们回来，而是他又让人去准备了一匹马。 邢中天的马已死，若是不给他准备一匹马那一会儿被扔进荒山野岭时他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林侍卫，马来了。” “好，多谢。” 林舟翻身上马，骑一匹马牵一匹马嘱咐道，“那个人你们无需在意，他不会回来，那匹马烦劳你们自行处理。” “是，林侍卫。” 林舟颔首离开，只是牵着一匹马不好追赶，因此林舟到达城外那间简陋茶舍时，邢中天已经能够和邵衡坐下说话了。 ——这才是兄弟！！！ 邢中天瞥到林舟另外还带了一匹马，不用想肯定是为他准备的！ “本王是如何吩咐你的？” “啊？什么？”邢中天一时没有听清楚，反应过来后回道，“你，你让我保护叶子娴的安危。” “那你就是这么做的？”邵衡又问。 “……” 邢中天略低下头委屈道，“我做了，我这次就是从叶府出来的。” “我还帮她解决了叶振，那个叶振原来一直想要侵占叶府家产，这次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去见了阎王。” “我来这里也是因为担心万阁主，我怕他突然死了来不及送送他，毕竟相识一场……” 林舟听得嘴角直抽搐，这话也幸好没有在柳怜面前说，不然邢中天这一生恐怕都要被柳怜追杀了。 “对了！”邢中天忽然抬起头说，“我这次回京还发现叶子娴被人跟踪，只是那个人将自己包裹的严实看不清面容。” ——跟踪？！ 邵衡心头一紧问道，“那人身形如何？可有特征？” 这边万一蛊虫发作，那边叶子娴被人跟踪，这难道是巧合吗？ “特征嘛……” 邢中天无奈摇了摇头说，“我只是瞥见一个身影罢了，不过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个女人。” 邵衡下意识看向林舟。 林舟明白他的意思便直接回道，“长公主府被封府后，那些所剩之人被发卖的发卖，被赎回的赎回。” “不过属下都一一调查过他们的去处，应该不会是那些人。” “那些贴身丫鬟和陪嫁嬷嬷可还在京都？”邵衡问。 林舟摇头道，“无一人在京都，留在京都的也都已经殉主，怕是早就成了白骨。” 长公主那样的身份，她身边的嬷嬷和贴身丫鬟除非有皇后娘娘的特赦，否则就算再不愿意也改变不了这种命运。 况且殉主对她们而言是一件荣耀之事。不仅如此，她们的家人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赏赐。 曾经就发生过有丫鬟不愿意死而逃回家中，结果第二日就被她的家人盖着白布给抬了出来。 邵衡沉思片刻，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人。 原来，她就躲在京都。 邢中天忽而低头忽而抬头，假装不经意地一而再再而三偷看邵衡。 林舟实在忍受不了他这种偷窥似的行径，因此便用脚尖踢了一脚邢中天的小腿处。 邢中天瞪了一眼仿佛在说，你踢我做什么？！ 林舟刚想提醒他注意分寸，这时邵衡却忽然开口了，“赵刚他可在京都？” “这……” 邢中天想了想解释道，“赵刚回京后的第二日便回家乡去看他妹妹，算一算日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京了。” 因为提到了赵小燕，邢中天停顿了片刻后鼓起勇气问道，“哥，赵刚一回京就去见最亲之人，那我……能不能去祭拜干娘？” 原本祭拜之事只是讲究自己的心意，若是思念去世之人那无论何时都可以去祭拜。 可是，邢中天却有心无力。 因为邵李氏自从入土为安后，她的陵墓四周便派有重兵日夜把守，邢中天若是想要硬闯那恐怕只能被射成马蜂窝。 正因为如此邢中天才会有这样的请求，不！准确来说是恳求。 在邢中天默默等待和期盼中，一旁林舟的心却提了起来。 从始至终王爷从不承认邢中天这位干弟的身份，更别提听邢中天用兄长相称。 可是邢中天这小子就像是棉絮一般，哪怕捏紧搓揉后还是会弹回到原来模样。 明明小时候被揍了那么多次哭了那么多次，也曾发过那么多毒誓，为何还是不长记性？ 果不其然，林舟看到邵衡皱起了眉头。 邢中天见状急忙保证道，“我可以不去墓碑前，我也可以在远处祭拜，只求你让我去看看干娘。” “哥，干娘去世这么久，你总不能让她一直收不到一柱儿子给她祭拜的香火吧？” 这样，干娘也太可怜了…… “邢中天，慎言！！”林舟根本不敢再去看邵衡的脸色，他拼命朝邢中天偷偷使眼色道，“王爷有他的安排，如何做也有他的道理，你这……” “那为何就是不能将我安排在计划当中？” 邢中天说着勇敢直视邵衡道，“哥，干娘在世时那么疼我，她肯定也很想念我，你为何非要阻止我去见她？？” 林舟见邵衡越发严峻的脸色后便默默地站了起来，接着拿起一只碗倒了些水朝马那边走去。 唉！ ——他们兄弟之间的事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吧。 邵衡冷笑了一声问道，“你真的想要去祭拜她？” “不是‘她’！！”邢中天纠正说，“是干娘！！” 哪怕再不愿意承认，可是干娘就是他的亲娘！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干娘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可是哥哥…… 邵衡垂眸端起茶杯说，“你这个外人倒是比本王还要孝顺。” ——外人。 原来这么多年在哥哥心里，自己仍然只是一个外人罢了。 邢中天一想到“外人”这两个字时心里仿佛在滴血，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第337章 承诺不能反悔? 不知过了多久，邢中天才再一次抬起了头。 “哥。”他说，“你喜欢叶子娴我可以让给你，可是，你可否也能喜欢我一点？” “哥，我现在只剩下你了。” 林舟喂完马回来，可是乍一听到邢中天的话后又立马转身往回走。 此刻，恐怕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若是再同邢中天坐一块儿，他可能会忍不住将邢中天按在地上。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千里迢迢来送人头的蠢人呢？ 如此愚蠢且不怕死的邢中天偏偏是老夫人的干儿子，他是不是料定有这一层身份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可是，老夫人已经去世了。 邵衡脸色阴沉道，“邢中天，你若是再让本王听到刚才那番话，本王就将你的舌头割下！！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一试！！” “……” 邢中天畏惧一般紧抿自己的嘴唇，因为，他信。 正因为相信所以才更觉得委屈，委屈到当着邵衡的面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邵衡见邢中天如此只觉得来气，索性侧身坐着不再看邢中天一眼。 邢中天开始后悔，他们兄弟俩每一次的交谈似乎都是以不欢而散收场。 可是，这明明不是他的本意。 邵衡端起茶杯想要喝时却发现茶杯已经空了，这时，邢中天见状急忙起身拿起茶壶给他倒上。 虽然刚刚才被臭骂一顿，可是端茶倒水这种事邢中天觉得是自己应该做的。 邵衡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这次也没有驳邢中天的面子。 邢中天见邵衡不仅没有将茶水倒掉甚至还喝了一口，因此，他在心里也稍微原谅了邵衡一些。 “你这次回京替本王办一件事。”邵衡说。 邢中天先是点头后才问道，“什么事？” 邵衡把玩着茶杯说，“本王要你将叶子娴带去凉城。” 虽然他已经将这件事写进信中，只是那个人并不是那么听话。 何况，这次是他出尔反尔，也不知那个人见信后又会如何偷偷咒骂。 邵衡想到叶子娴或许会气得跳脚，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一种很想要亲眼看见的念头。 “她不会答应的。”邢中天的声音唤回了邵衡的思绪。 邵衡点头道，“本王清楚。” “……”既然清楚为何还要让他去办？ 邢中天没有拒绝，而是异常苦恼地分析道，“叶子娴若是不愿意做的事，哪怕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改变。” “除非，我想办法迷晕她……” “只是，我若是真那么做，恐怕林英那丫头第一个不会放过我。” “林英下手从来没有轻重，万一不小心被她打死也是有这个可能，要么就将她们都迷晕……” 这时，邢中天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两句咳嗽声，他不用回头就已经知道是谁。 林舟黑着脸提醒说，“你可以将刚才那些话放在心里说，不必一字一句让我听见。” 虽然英儿顽劣，可是邢中天在他面前思考如何算计英儿，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邢中天尴尬地摸摸鼻子说，“那个，闻达制作的迷药不伤身体……” “……”呵，仍旧是这不着调的性子。 邢中天看向邵衡问道，“只是，你为何一定要让叶子娴去凉城？你明知她不愿意离开京都。” 林舟同样有这种疑惑，只是他作为下属有些事情不能多问。 邵衡并没有解释，而是转移话题说道，“若是有一日你抓到那个跟踪之人，暂且给她一次机会。” “倘若她一意孤行执意要伤害娴儿，那便杀了吧。” ——这世上不能再出现另一位“朝阳郡主”。 “给那人一次机会？！”邢中天不敢置信问。 邵衡垂眸看向手中的茶杯道，“本王若是没有猜错，那人应该就是雨儿。” 林舟惊讶道，“王爷，你是说那个人是陆暮雨？！” 邵衡点头。 林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刚才王爷会说如此奇怪的话。 原来陆暮雨不仅已经逃回京都，她还一直出现在叶小姐周围，她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 因为王爷。 邢中天一听到“陆暮雨”这个名字便拧起了眉头，他不在乎对方是谁，他之所以沉默是因为邵衡。 “邢中天。”林舟面朝邢中天急促问道，“你且仔细想想，当时见她时她腹部可是隆起？” 林舟承认自己对陆暮雨一直无感，甚至可以说有些看不上，这么问只是单纯惋惜那个孩子罢了。 可是，邢中天却误会了。 “啪”的一声，邢中天拍桌子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邵衡面前如此放肆。 林舟吓了一跳，他拉住邢中天问，“你这是要做什么？快给我坐下！！” 邢中天这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像极了要跟谁拼命，关键是他一直瞪着邵衡。 “坐下！”林舟说。 邢中天用力推开林舟的手，接着大声质问道，“哥，你糊涂！你这么做对得起叶子娴吗？你让她往后怎么办？” “你别忘了你还未出服，若是让人知道你竟然在服孝期间有了孩子，哪怕圣上存私心也保不了你！” “可笑的是林英那丫头整日里都在想方设法想要让叶子娴认清自己的心，谁成想……你，你……” 邵衡的眉眼瞬间冰冷，他甚至想将手中的茶杯直接砸向邢中天。 ——这，便是他一直不允许邢中天出现在京都的原因。 若是不将邢中天驱离自己身边，邵衡觉得邢中天很有可能活不到今日，更别提有机会当着他的面横眉冷对咬牙切齿朝自己拍桌子。 这臭小子…… “坐下！！”邵衡威严的声音里满是克制不住的怒气。 “……” 林舟见邢中天怕得哆嗦了一下，便给了个台阶将他拉回凳子上。 邢中天虽然坐下了，可是脸上还是一副兴师问罪不服气的样子。 林舟见状解释道，“陆暮雨腹中的孩子不是王爷的，那个孩子也不能生下来，因为大夫为她检查时发现她腹部形状怪异。” “不仅如此，胎象也显示孩子有异常。” “王爷念及旧情想要命人将孩子悄悄处理，谁知陆暮雨察觉到后杀死身边的丫鬟逃了。” 邢中天却只听到了重要的几个字，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后说，“什么是‘念及旧情’？那个人与他人苟且还怀有身孕，这还有什么旧情可念？” “难道，你当真那么喜欢那个人？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招惹叶子娴，为何还要让她去凉城？” “你若是……倒不如……” 邢中天忽然眼神闪躲说话也磕磕绊绊，可是哪怕这样邵衡还是看明白了。 “你，还不死心吗？”他问。 邢中天假装听不懂，他坐立不安扭捏地说，“我，我有何死心不死心……” 邵衡双指扣响桌子，语气带着警告道，“你最好收起这点心思，除非你已经打算要和本王势不两立。” 邢中天猛地抬头急忙说，“哥，我从未想过，我，我只是觉得你不该给陆暮雨任何机会……” “当初赤城最后之所以能守住是因她背叛了自己的整个族落。” 邵衡缓缓叙述说道，“功过相抵罢了，毕竟本王也违背了与她的承诺。” 邢中天撇嘴说，“何来的功过相抵？她能背叛亲族一次往后也能背叛你，至于承诺那更是可笑，谁说承诺不能违背？” “何况她这次明确要对付叶子娴，我若是你，那无论是谁想要伤害叶子娴我都不会放过。” 哪怕承诺也好，哪怕有救命之恩也罢，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杀死对方。 机会？ 呵，这只会是刺向叶子娴的刀刃，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第338章 有何大不了 林舟倍感意外。 因为在他心里邢中天一直是一个只知道闯祸的人，可是刚才那一番话却让他看到了邢中天的另一面。 只是，他句句话不离“叶子娴”这三个字，也不知会不会又惹怒王爷。 邵衡目光灼灼，他看向邢中天问道，“那么，本王呢？” “倘若有朝一日你与本王水火不容，你是否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本王？” “王爷！”林舟惊讶地站了起来。 邢中天也愣住了，他以为这是一句试探的玩笑话，可是邵衡的眼神告诉他不是。 “你可会杀了本王？”邵衡再一次逼问。 邢中天心里虽有异常，不过还是坚定地摇头道，“不会，我不会那么做。” “为何不会？” “……” 邢中天不由得生气道，“不会就是不会，何来理由？哥，难道你会想要杀死我吗？” 原本以为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谁知，邵衡却沉默了。 这种沉默让周围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也让邢中天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片刻后，邵衡竟然点头道，“曾经，本王想过。” 想过…… 杀死你…… 这简短的两个字像是利刃一般插进了邢中天的胸口。 “哥……”邢中天挤出笑容勉强开口，可是刚一出声便又哽咽住了。 邵衡自顾自地倒茶喝茶，仿佛没有看见邢中天脸上的忧伤。 ——他，确实想过。 邢中天的眼眶已经开始湿润，他强忍泪水说道，“哥，既然是曾经……那，我便原谅你一次。” “你放心，我会想法子将叶子娴带去凉城，我先走了。” 邢中天这次说走真的转身就走，林舟看着他形单影只的背影一时也忘记了道别。 虽然不明白王爷为何这般对待邢中天，可是他若是真想杀死邢中天又何必一次又一次原谅邢中天的以下犯上。 邵衡喝完杯中茶后说道，“出发吧。” “是，王爷。” 凉城和京都是两个方向，邢中天自骑上马后便朝京都方向策马狂奔。 寒冷的风吹在他的脸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清醒一些。 忽然，他拉紧缰绳让马停住了脚步。 想过…… 想过…… 邢中天的脑子里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他如何想都想不明白邵衡为何会这么狠心。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抢走了干娘吗？可是，这些年干娘一直都在毅王府都在他的身边啊！ 唯独自己一个人…… 邢中天越想越气，因此他掉转头就往回走。 只是，当他回到茶舍时才发现邵衡和林舟已经离开了。 “大人，你可是忘记东西了？”年迈的店家一边准备收拾一边说，“刚才另外两位大人已经走了，或许他们带走了也说不定。” 这张桌上除了有岁月痕迹的茶壶茶杯外并没有其他东西，因此店家才会如此猜测。 “等等。”邢中天拦住店家说，“我还有些渴，你晚一会儿再来收拾。” “好好，大人请随意。”店家说完便去忙其他的事。 这里虽然是路口要塞，可是这种日子出门的人也不多，因此店家这几日都在忙着修葺茶舍。 邢中天还是选择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接着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由三人变成了他自己一人。 邵衡和林舟的茶杯还摆在桌上并未被移动过，邢中天顺手也给这两只茶杯满上了清茶。 “一个人饮茶莫名有些心酸……” 邢中天喃喃自语道，“明明是干娘的亲儿子，为何干娘那么温柔的性子却一点都没有遗传给他呢？” ——干娘，您看见了吗？哥哥他说曾经想要杀了儿子。 ——可惜，您现在不能给儿子做主了。 邢中天委屈极了，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从小到大他也没有做过坏事……或许偶尔有那么几次，可是当哥哥的怎么能说这种话？ 难道天底下的弟弟不听话都要杀了不成？ 若是不听话那听便是，若是做错事那改便是，可是哥哥既不说也不理人，这要让他如何做？ 邢中天一边埋怨邵衡一边反思自己的行为，只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邵衡想要杀了自己。 罢了罢了。 以后大不了改一改自己的脾气，大不了在哥哥面前夹起尾巴做人。 这有何大不了的！ 京都，叶府。 覃姑姑原本要出府采购这几日的食材，可是听说叶子娴在派人找自己后她忙放下手中的事务朝南院走去。 叶子娴卧房的门和院门都敞开着，因此覃姑姑刚一出现就被林英给瞧见了。 “覃姑姑，你不是出府了吗？”林英问。 覃姑姑忙点头道，“是，原本是如此，只是听说小姐找我便想着先过来问问有什么吩咐。” 林英笑着说，“那先进屋吧，小姐她确实有事要跟你说。” “好。” 屋内，叶子娴已经听到覃姑姑的声音，因此在覃姑姑进门前她便拿出了邢中天留下的布包。 “小姐。”覃姑姑一见到叶子娴便请安问道，“你找奴婢有何事？奴婢一会儿就要出府，你若是要买什么还请尽管吩咐，奴婢一定买回来。”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子娴笑了笑解释说，“我前几日突然收到邢中天的书信，他说他大约这些日子就会回来。” “我想着他在京都无依无靠，因此便做主同意他住在咱们叶府，覃姑姑，你如今是叶府管家，所以我想着先跟你说一声。” ——邢中天？ 覃姑姑听到这个名字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 “小姐，你是说那小子这回还要住在咱们叶府？”她吃惊地问。 叶子娴还未说话，一旁的林英却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是的，覃姑姑。”林英一边说一边还在笑，“这回那小子还要厚着脸皮来咱们叶府，想必咱们叶府的饭菜比较合他胃口吧。” 覃姑姑对于林英的话自然是不信的。 她只是奇怪怎么少爷前脚刚因为有事要出一趟远门，后脚邢中天居然回京了。 前几日，叶子娴以“叶子武”要出远门办事且归期不定便解决了“叶子武”突然消失不见的问题。 这次邢中天的事她原本还在迟疑不定，可是一想到留下他或许还有一些用处，因此纠结了几天后她才在今天决定跟覃姑姑说明这件事。 那个原本说出去转一圈就回来的人反而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 林英因为这事还特地去毅王府问过季管家，只是季管家也不清楚邢中天的去向。 覃姑姑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考虑片刻后担忧地说，“小姐，那邢中天……他毕竟是一位男子……” 叶府有未婚女子，邢中天又是未婚男子，按理说叶府为了保护叶子娴的清誉是不欢迎任何男子。 可邢中天又有些许不同，一是他原本也曾在叶府住过一段时日，二是当时邢中天是以护卫身份跟在小姐身旁。 林英见覃姑姑犹豫不决便亲自打桌上开布包说，“覃姑姑，你来看这是什么？” “那是何物？” 覃姑姑的目光随着林英的举动看向那个不起眼的棕色布包，当她隐约看见一角时还有些怀疑。 可是当银票完全暴露出来后她三步并两步跑到林英身旁问，“这，这是什么？？” “覃姑姑，你糊涂了不成？”林英打趣说，“难道你连银票都已经不认识了？” “……”覃姑姑哆哆嗦嗦指着银票问，“小姐，林英，这……这里为何……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银票？” 一沓银票覃姑姑只看得见最上方一张，可单单那一张就已经是一千两了。 天啊！这么多张银票那得有多少银子啊？！ 第339章 要学会放下 三万两！！ 这若是省着点花也足够再支撑叶府三年五年。 叶子娴将银票推至覃姑姑面前解释道，“父亲曾经借给多年好友一笔银子，谁知那人知道父亲死后竟翻脸不认人，这次正是邢中天帮忙才要回来这笔旧账。” “覃姑姑，这些日子辛苦你持家有道咱们才能衣食无忧，你放心，以后叶府只会越来越好。” 叶子娴说这话是出自真心，她之前因为报仇而忽视了很多事。 现在她也想通了，不论邵衡是什么打算她既然还活着那就做好当下。 人总不能总想着去死的事。 覃姑姑眼含热泪，她不觉得自己辛苦，她更担心忧愁的是自己做不好而让小姐失望。 “小姐。”她抹去眼泪愧疚说，“奴婢虽比不得李管家，不过奴婢会尽心尽力管理好叶府。” “当初老爷还在世时就曾跟李管家讨论过让小姐掌管叶府，可是小姐那时说什么也不愿意。” “如今老爷去世，李管家不在府中，奴婢，奴婢也无能力教导小姐此事……” 林英上前宽慰道，“覃姑姑，你不可妄自菲薄，你做的一切小姐都记在心里。” “掌家之事你且把心放进肚子里，小姐她虽不愿可并不是不会，小姐如此聪慧自然学什么都是快的。” “况且这也是小姐对你的考量，总不能她嫁人后叶府就乱成一团吧？小姐她总归会……” 叶子娴皱眉忙打断道，“林英，你若是觉得无事可做那便陪着覃姑姑出府采购吧。” 林英摇摇头说，“小姐，奴婢还是守在小姐身边吧，奴婢喜欢什么覃姑姑是知晓的，她看见定然会给奴婢买回来。” “你倒是好意思让覃姑姑替你这个小丫头办事。”叶子娴差点气笑。 林英咬了咬舌尖小跑到叶子娴身边可可爱爱说，“奴婢怎么敢使唤覃姑姑呢，这是覃姑姑疼爱奴婢罢了。” 覃姑姑笑着附和道，“是，你将小姐照顾好了我便疼你，若不然我第一个罚你。” 林英听到这话后急忙抬手给叶子娴捏捏肩膀捶捶背，接着殷勤地问，“小姐，奴婢这力道可还行？轻吗？重吗？” 叶子娴假模假样说，“重了，覃姑姑，你快罚她今日不准吃喝。” 覃姑姑不由得笑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时林英便已经哀嚎起来。 “小姐，这样奴婢怕是会饿死，奴婢若是死了你就再也找不到像奴婢这般听话的丫鬟！” “找得到，找得到！”覃姑姑故意打趣道，“小姐，外头的好丫鬟多的是，赶明儿我就去买两个回来。” 林英忙摇头说，“不准不准，覃姑姑，外头的人都不是靠谱之人，只有我才是真心替小姐着想的！” “哈哈，你这丫头，准不准可由不得你！” “不准就是不准！” 叶子娴原本还在看热闹，可忽然之间她看向覃姑姑问道，“覃姑姑，若是咱们叶府要添加几个下人，该去何处寻找呢？” “回小姐，一般找伢贩子即可，他们是专做这种买卖的。” 覃姑姑想了想继续说道，“或是等开市后亲自去市集上挑选，有时除了伢贩子以外偶尔还会有自愿为奴的潦困之人，以及走投无路的正经人家的姑娘。” “伢贩子手上多是些罪臣家眷，其他的还有被自个儿家人贱卖的女娃。” “奴婢甚至听说有的伢贩子会和赌场勾结，表面是做局赢赌徒的银子，实际上是早就看中了对方的妻女。” “等到对方一无所有时再找人游说几句，引着他主动卖妻卖女。” 唉，这种造孽的事还不止一个人在做。 林英叹息着说，“小姐，那些女子的下场通常都不好，‘侥幸’这两个字在她们身上都成了一种奢望。” “她们被欺被骗被迫按下手印后，她们便已经不再是她们，她们的生死也不能自己说了算。” 覃姑姑惊讶道，“林英，你为何如此清楚？” 林英再次叹了一口气说，“因为柳姐姐那儿多的是这样的姑娘，只可惜她也无能为力。” “这是为何？难道不能放了那些可怜人吗？”覃姑姑问。 林英先是摇头接着愤恨地解释道，“放便是又一次害了她们，她们已经无家可归也无处可去了。” “那些姑娘被家里人卖掉后就会有人带走她们，说是给她们调教规矩其实……唉……” 叶子娴虽然不知道“其实”的后面是什么，更不敢想那些可怜的人经历了什么。 也许，那些能活着被卖进青楼花楼那种地方的姑娘，她们的心也早就死了。 可是就算心死了又能怎么样？只要她们还有一具供男人玩乐的躯壳，那些坏人便不会放过她们。 叶子娴想起平头山那些死去的女孩，当时那么多人在她面前她都无能为力，其他的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林英察觉到叶子娴低落的情绪，她轻拍叶子娴的背部安抚道，“小姐，柳姐姐曾经说过一句话，她说世上苦难之人太多，自己又怎知不是其中之一呢？” “况且捉贼是官府的事，许愿是菩萨的事，毕竟命只有一条总不能见人可怜就要为他去拼命，奴婢以为各有各的因各有各的果，有时袖手旁观反倒是一件好事。” 覃姑姑不由得看向林英，此刻的林英不再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反倒是更像一个饱经风霜的智者。 林英口中的那位“柳姐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说出这一番话？ “林英。” 叶子娴听完林英的话忽然苦笑了一声说，“若是有机会可以重新选择，我或许会选择袖手旁观。” 如果那次袖手旁观，小燕的结局会不会就不同了？ 可惜啊，世上没有什么如果，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后悔，也已经无济于事。 “小姐，你……要学会放下才是。”林英劝说。 叶子娴缓缓点头，她明白事情已经过去很久，赵刚也在慢慢走出失去妹妹的伤痛。 只是，想要说忘就忘又谈何容易？ 林英看向覃姑姑故意转移话题说，“覃姑姑，你看小姐今日心情不佳，你说要不要准备一顿丰盛的晚膳呢？我听说心情不佳之人总喜欢吃大鱼大肉。” “……” 覃姑姑笑了笑问，“这是真话还是你贪嘴的借口？” “自然是真话！” 这时，叶子娴开口道，“覃姑姑，那辛苦你告知梁妈妈她们，咱们今日吃一顿好的。” 覃姑姑惊讶地看向叶子娴，她是真的没想到叶子娴会如此宠溺贪嘴的林英。 “罢了，那奴婢得赶紧出府才是。”覃姑姑说，“小姐，奴婢先行告退。” 林英笑开颜说道，“覃姑姑，那你要记得多买一些哦！” “好，真是拿你没办法！”覃姑姑摇摇头打算离开。 叶子娴见状忽然叫住道，“覃姑姑，你请等一等，我有另一件事要托你去办。” 覃姑姑忙转身回到叶子娴面前问道，“小姐，你还有何吩咐？” 叶子娴轻轻摆手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说想让你这几日打听一下有没有乖巧听话的丫鬟，若是有就先带回来让我瞧瞧。” “我想着叶府也应该多增添几位人手，免得有时你们忙不过来。” “平日里忙倒是忙得过来……是，奴婢这两日就去办。” 覃姑姑原本想要说多两个下人少两个下人都不碍事，可是既然是小姐想要那再选两个也是可以的。 “小姐，那奴婢先下去了。”覃姑姑说。 叶子娴颔首道，“嗯，你去忙吧。” “是，小姐。” 覃姑姑转身时本想和林英也打个招呼，可是发现林英嘟着嘴满眼全是叶子娴后便也作罢了。 ——奇怪，这丫头是怎么了？ 第340章 出尔反尔 “你怎么了？”叶子娴也发现了林英有些小情绪。 “小姐……” 林英一开始原本还只是嘟着嘴，可是刚开口后眼泪立马掉落下来，“小姐，是不是奴婢话太多你才不喜欢奴婢了？” “……这从何说起？”叶子娴赶忙将林英拉到身边，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嘴里还说着“乖，别哭”的话。 林英委屈地说，“小姐，你若是不喜欢奴婢也没事，不过丫鬟的事还是交给季管家吧，使唤自己的人总归放心些。” “外头的丫鬟多数是倒腾了几手，你也不知她们最忠心的是谁？你也不知她们会不会变卦叛主。” 叶子娴听明白后哭笑不得，她耐心解释说，“季管家还要操劳王府事务，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他了，何况多个丫鬟和你说话不好吗？” “不好。”林英想也不想地摇头，“奴婢不缺人说话，更不想让人抢走了小姐。” 叶子娴点了点林英的鼻子笑道，“放心吧，没有人会来抢走我，你与其担心这莫须有的事倒不如去看看覃姑姑会给你准备什么好吃的。” 林英微微抬头仰望着叹气说道，“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以为奴婢还会惦记吃食吗？” 叶子娴哭笑不得反问道，“你这丫头改性子了不成？难道你不惦记那些烧鸡了？” “不惦记了。” 林英长叹一口气悲伤说道，“奴婢又不是饭桶整日里只知道吃吃喝喝，奴婢真正想要的是小姐的一颗芳心，旁的，奴婢是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芳，芳心？ 叶子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反应过来后捏着林英的脸蛋说，“你这丫头好的不学尽学着乱七八糟的话！” “哎哟，疼疼疼……” “要真疼那才好！”叶子娴佯装生气道，“疼了才会长记性，免得你在外头丢我的脸。” 如果哪一天林英突然在邵衡面前做出这副姿态，那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教的？ “哎哟哎哟，奴婢长记性了，奴婢这回真长记性了！”林英嘴上叫唤着，可是人也不知道往后躲一躲。 叶子娴也没有下重手，她见林英知道错便松开手说，“以后要知道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听到了吗？” 林英捂着脸忙点头道，“是是，奴婢记住了，小姐你别生气。” 叶子娴看着林英这副模样叹了一口气，对于林英时而稳重时而不着调的性子她也有些头疼。 “算了，你先下去吧，我去练一会儿字。”叶子娴找个借口想要静一静。 林英一听到叶子娴主动要练字，忙笑着说，“是，小姐，那奴婢去覃姑姑那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去吧。”叶子娴说着就往书案方向走去。 虽说习字作画可以陶冶情操修身养性，可是叶子娴却觉得磨墨这件事更能让人静下心来。 书案被收拾的很整齐，各类东西所放位置都一目了然，这其中就包括了邵衡留下来的画。 这幅画叶子娴不知道第几次想要去打开，可是每当她刚要触碰到时却都会收回自己的手。 “小姐，小姐——”林英突然去而复返，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叶子娴由得这丫头吵闹，她拿起笔写下第一个字，虽然字体笔画结构熟记在心，可是写下的每一笔每一画都还是那么不尽人意。 ——也许，应该从基础开始训练。 林英单手举着一封信，整个人兴奋地双脚并拢跳进屋内说，“小姐快看，王爷终于来信了！！” 信？！ 叶子娴倍感惊讶猛地抬头看向林英，她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因为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收到邵衡给她的回信。 原本她只是当作一种工作似的应付了事，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要写信？ 为什么？！ 林英将信放在书案上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小姐，奴婢一接到信后就跑了过来，你快打开看看王爷他说了什么！” “……我，晚一会儿有空时再看。”叶子娴说着强装镇定下笔写第二个字，只是这第二个字的笔画都变得歪歪扭扭。 现在不打开是因为她没有做好打开的准备，至于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 叶子娴的注意力看似都在纸上，可是她的心思却早就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小姐。”林英劝说道，“若是王爷有急事怎么办？奴婢觉得你还是先看完再练字也不迟。” “晚一会儿吧。”叶子娴头也不抬依旧在认真练字。 “小姐……” 林英刚想再开口时却发现叶子娴的目光“偶然”地看了一眼信，她立马会意地说，“小姐说的是，练字可不能分了心。” “小姐，奴婢也不在这儿打搅你，奴婢先去门外候着，你若是有何吩咐那唤奴婢一声就是。” 叶子娴点头，林英随即便蹦蹦跳跳地出门了。 ——这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收到了情书，一封信至于这么开心吗？ 叶子娴怔了一下急忙将脑子里“情书”两个字摇头甩开。 她一定是病了，如果没有生病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字？ 叶子娴深呼吸让自己平复心情接着继续练字，只是刚写了两个字她忽然又停下了笔。 ——为什么要这样？ 叶子娴看向桌上的信，她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逃避？以前想要躲开那个人也就算了，难道一封信她现在都没胆量看了吗？ 或许是想通了，叶子娴很自然地放下笔拿起了邵衡的信。 门外。 林英哼着小曲摆弄院子里的花盆，心里想着这几日让覃姑姑再去买一些花籽，等到天气回暖也能看到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 “这些还是等邢哥哥回来搬，省得他吃饱了没事做。” “这几个怎么磕碎了？不行，这得换新的才是。”破破烂烂的怎么能留在小姐的院子呢？ 林英起身打量着院子四角的干枯花盆，想着是不是要通通换掉。 这时一声“嘭”的巨响从屋内传了出来，林英心里立马升起了警惕。 ——什么声音？！ 树影晃动的同时林英也在第一时间冲进了叶子娴的卧房。 “小姐——”林英进屋后本打算冲到叶子娴身边保护她，谁知竟然看到叶子娴正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 林英瞥了一眼被叶子娴紧握在手中的信，放下心来的同时另一种担心油然而生。 ——奇怪，王爷到底写了些什么，小姐怎会突然如此生气？ “小姐。”林英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王爷他……” “你别跟我提他！！” 叶子娴直接将信撕成了碎片，接着咬牙切齿说道，“什么王爷，什么一诺千金，这才过了几天他竟然反悔了！！” “我这几日一直按着他的要求每日写一封信，可是他居然在信上说让我去凉城与他汇合！！” “当时他明明答应让我留在京都，答应不强迫于我，这才几日他就改变了主意！” “我若是愿意随他去什么凉城，我又何必为难自己答应这种蠢事？！” 叶子娴越想越气，她更气自己真的把那个人的话当了真，这几天的信她没有一天落下。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在每一封信里都“问候”那个人一遍。 林英吓得不敢说话，可是这里除了她也没有人能安慰叶子娴了。 “那个，小姐……” 林英硬着头皮对还在气头上的叶子娴说，“奴婢并不是向着王爷，只是……你不觉得这件事或许有什么隐情吗？” 叶子娴皱眉反问道，“你觉得他有何隐情？！” 难道有隐情他就有理了吗？！ 第341章 飘来一个字 原来，小姐也是会生气的。 林英进入叶府这么久，鲜少会看见叶子娴愤怒的模样，就连当初面对那个什么郡主时都不会同现在这般。 唉！ 王爷，你可害苦了属下！ 林英一边偷偷观察叶子娴的情绪一边飞快地想着办法。 可惜的是身边连个可以背锅的人都找不到。 叶子娴盛怒过后逐渐恢复理智，她揉着额头坐下说，“林英，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对你发火。” 林英忙摆手回道，“奴婢没关系，这对奴婢来说不痛不痒，奴婢不会放在心上。” 刚才既没挨打也没挨骂，不过是语气重了一些，可这些都比不上那个臭哥哥的十分之一。 “林英。” 叶子娴叹气后语气缓和说道，“你不用总是替他说话，他就不是一个好人。” 哪怕特意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一提到邵衡时叶子娴还是气得牙痒痒。 邵衡就该庆幸自己有一个王爷的头衔，否则叶子娴真想把他像邢中天那时一样绑起来教训一顿。 林英怕自家小姐会记恨上王爷，因此急忙小跑至叶子娴的身边仔仔细细分析道，“小姐，你听奴婢说，王爷之所以让邢哥哥回京是打算让他代替王爷保护你。” “王爷这次去凉城或许短时间之内不会回京，京都虽有毅王府和季管家，可是王爷知道小姐不会轻易去寻求帮助。” “奴婢是会想要去，可是小姐若是阻拦那奴婢也不敢不听。” “邢哥哥就不一样，他除了身家丰厚以外脸皮也厚，他有事定然会去找季管家，这也是王爷让他回京的最大理由。” “现在王爷在明知会惹小姐生气也要改变主意，奴婢觉得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恐怕季管家和邢哥哥也无法处理。” “因此，王爷这才想着要将你带在他的身边，哪怕出现任何事也有他可以保护你。” “小姐，王爷为了你也是煞费苦心了，你不能既不谅解于他还又憎恨于他，这对他实在是残忍。” 这一顿手舞足蹈神神秘秘的分析让林英只觉得口干舌燥，只是此刻她也不敢倒杯水喝。 平日里或许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小姐现在明显在气头上，而自己又是王爷那边派过来的…… 唉，王爷和小姐两人何时才能一条心，总是这般闹起来她可吃不消了。 叶子娴的脸色丝毫没有得到缓解，她虽不清楚邵衡这次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单纯想要把她当成猴一样耍。 可是她明明已经再三声明过不愿意离开叶府，他都一样当成耳旁风。 现在更是用命令的语气写信让自己抛下叶府和覃姑姑他们去凉城那么远的地方。 凉城，她去做什么呢？ 难道邵衡忘了陆暮雨还在凉城吗？还是他想要学别人左拥右抱？ 叶子娴一想到陆暮雨这几个字心头更是烦躁了许多，她的烦躁不是来自陆暮雨这个人，而是她察觉自己似乎已经被一个男人影响到了自己的情绪。 哪怕死不承认，她其实也明白自己已经开始在乎邵衡身边的其他人。 或者，应该说是其他的异性。 林英一直等不到叶子娴开口，心里便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只是该说的都说了，若是再帮王爷说几句好话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呢？ 可若是不说，万一小姐一直不原谅王爷又该如何是好？ 林英思索片刻终是忍不住说道，“小姐，奴婢觉得这件事暂且不急，等过几日咱们好好问问再做决定。” 叶子娴抬眸看向林英疑惑道，“问什么？谁会知道这其中的事？” “当然有人知道。”林英确定地说，“邢哥哥一定知道，哪怕王爷什么都不说，邢哥哥也一定会打听出来。” “他如何……”叶子娴的话还未说完，门口忽然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从重到轻，说明有人正想要快速离开。 ——真是见了鬼了！早不回晚不回，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回来？ 邢中天憋着一口气跑到墙下撩起衣摆就准备要逃跑。 这堵近在咫尺的墙他曾经跳上去很多次，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急切到恨不得立马飞上去。 只是…… “邢哥哥，怎么一来就要走呢？”林英笑的有多灿烂，她的手便抓的有多紧。 “……” 邢中天刚才似乎忘了一件事，他虽然很擅长逃跑，可是他忘了林英比他还要擅长。 叶子娴还未走出卧房便已经看见邢中天被林英抓住了手臂。 “那个……”邢中天摸摸鼻子尴尬道，“我好像落了东西，原本正想出去找呢。” “你这丫头无缘无故抓我做什么？我难道是贼不成？” 林英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意味不明地说，“邢哥哥是不是贼我可不知，我只是看见你觉得亲切想要邀请你去屋里坐坐罢了。” “不必了，咱们俩的关系可没好到可以坐下喝茶的地步。”邢中天想起刚才偷听到的话，他这会儿可还没想要原谅林英。 哼！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在他背后嚼舌根子，什么身家丰厚脸皮厚，这里脸皮最厚的怕是林英她自己。 “松开，我要去找东西。”邢中天说着推开林英的手。 叶子娴见状在屋内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听到了什么？” “……我，没有。” 邢中天扬起下巴倔犟地说，“偷听墙角那是下流人做的事，本少爷不会那么做！” “当真？”叶子娴问。 “自然是真的！” 叶子娴踏出房门，对着空中问了一句，“请问侍卫大哥，邢中天他有没有听到我和林英的谈话？” “……” “……”小姐，好聪明！ 邢中天急忙说道，“我没有，我……” “嗯。” 头顶上不知何处飘来侍卫的一句简单的“嗯”，这也在说明邢中天确实偷听了她们刚才的话。 “……”邢中天咬牙愤愤地瞪着院外的一棵冒着大半头的香樟树。 ——这是哪来的臭小子！！！ 只是，邢中天还未看清对方的脸便被林英连拖带拉地带到了叶子娴的面前。 叶子娴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才问道，“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那日邢中天说出城溜达一圈就回来，谁知这一溜达就是五六天，回来就回来吧，竟然还是这么一副鬼样子。 这哪里还能看出来原本的肤色，他的脸上像是敷了一层薄灰，身上更是一块块黑黄黑黄脏的，就好像孩童在泥地里滚了一圈。 “我，我是……”邢中天支支吾吾地说，“我好似不记得了。” “不记得？邢哥哥，你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说呢？”林英不留情面地追问。 “……” 邢中天不由得瞪了她一眼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我那日不慎从马上跌落后撞到了石头，因此昏迷至今才醒。” 叶子娴听到后下意识看向邢中天的头部，如果真的是撞到了脑袋那必须找个大夫看看才行。 林英却根本不信，她指着门外说道，“邢哥哥，这几日外头可冷得很，你若是昏迷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冻死呢？” “我，我那是……” “难不成你想说被好心人救了一命？那人是谁？家在何处呢？邢哥哥，救命之恩可不能马虎了事。”林英早就猜到了邢中天要说什么。 邢中天被问得恼羞成怒，他叉着腰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将我当成了你手上那些犯人不成？” 林英撇嘴嘀咕了一句，“谁让你在小姐面前撒谎！” 这种天气受伤晕倒在路上，别说五六天了，恐怕一个晚上就能让人一命呜呼。 ——哼，撒谎也不带带脑子！ 第342章 半大孩子罢了 邢中天在两人质疑的眼神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心只想要快点离开这间屋子。 这时，叶子娴若有所思地问，“你刚才听到我和林英的谈话，为何要跑？” “……”邢中天想要反问一句为何不跑？只是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说，说的多了反而容易露出马脚。 林英在一旁接话道，“小姐，邢哥哥准是被奴婢说中了，他真的知道王爷的事。” “你别胡说！”邢中天瞪大了眼睛紧张辩解道，“王爷的事我如何会知晓？你若是好奇为何不直接去问林舟？” 明明林舟更是清楚，可是林英非要当着叶子娴的面来为难自己。 ——这丫头的心坏的很！！ 叶子娴用试探的语气说，“刚才我收到了王爷的信，他让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后就去凉城找他，这件事你知道吗？” 邢中天一听到“凉城”这两个字时就下意识地开始挪动脚步，仿佛叶子娴要是再问下去他就准备一走了之。 “咦？”林英突然发出疑惑声，她指着向邢中天的胸前问道，“邢哥哥，你这是又带银票来了吗？” 这鼓起的形状大小仿佛跟上次的三万两银票差不多。 邢中天立马捂住胸口说，“不是！没有！王爷的事我更是一无所知！！” “你，在紧张什么？”叶子娴问。 “……你看错了，我，我哪有紧张？”邢中天说话时依旧紧紧握住自己胸前的衣物。 叶子娴半信半疑问，“你真的不知道王爷让我收拾东西去凉城的事？” 邢中天拼命摇头道，“我当真不知！你若还是疑心于我，那我现在离开叶府便是。” 林英一听急忙说道，“邢哥哥，那你离开前可以把怀中的东西送给我吗？” ——若是吃食便自己留下，若是银票那就送去覃姑姑那儿。 林英虽然猜不到是什么东西，不过能让邢中天这么紧张保护的一定不是便宜的玩意儿。 “……” 邢中天心虚到直往后退，因为他怀里藏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一大包迷药。 这包迷药不要说迷晕叶子娴和林英，恐怕还能让整个叶府的人都能晕上两日。 若是被她们发现，那今儿恐怕是活不了了。 “邢哥哥，你为何不说话？”林英问。 邢中天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捂着胸口支支吾吾道，“这不能给你……因为，这……这个……”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林英不耐烦道。 叶子娴越发怀疑，因此吩咐说道，“林英，你去抢过来！” “是，小姐！” “等等，我说！！”邢中天忽然急中生智，他立马换上一副愁容说道，“这是干娘的东西，我这几日其实偷偷在干娘那儿。” “可干娘那里有一队卫兵守着，我也只能每日摸黑去跟干娘说说话，怀中的便是从干娘那里挖的一捧土罢了。” 邢中天原本只是想撒个谎，可是真提起自己干娘时他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干娘去世，哥哥又如此绝情…… 两件事像石头一样压在邢中天的心里，让他越想越觉得委屈。 林英叹了一口气，原本张牙舞爪的手却轻轻地放在邢中天手臂上拍抚着安慰着。 想当年爹爹去世时，林舟也是这般安慰她的。 叶子娴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特别是看到邢中天隐忍的眼泪时她的心也跟着疼了。 这时的邢中天失去了往日的随性和潇洒，似乎完完全全沉浸在悲伤中。 叶子娴走到邢中天的另一侧，她踮起脚抚摸邢中天的脑袋说，“对不起，我今天有些过激了。” 只因为一个男人一封信上的几句话，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太可怕了！ “这不关你的事。”邢中天忽然沉闷地开口道，“我先回去休息，即便有事……也请不要找我。” 他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林英忙问道，“邢哥哥，覃姑姑今日会准备许多美味佳肴，你也不要吗？” “……” 邢中天没有转身没有回头，他边走边侧过脸淡淡地说，“晚膳记得叫我。” “……好。” 叶子娴松了一口气，只要邢中天还会想着吃那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说起来邢中天也才十七八岁，他从出生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如果不是被邵李氏收养恐怕早就死了。 这也难怪邢中天对邵李氏会有那么深的感情。 叶子娴看向林英说道，“你去跟覃姑姑说一声，让她给邢中天准备一些好酒。” “是，小姐。”林英点头道，“奴婢这就去找覃姑姑。” 林英离开后叶子娴再次回到书案前，桌上那些碎片像凋零的花瓣一样安安静静地躺着。 ——不能这么被动。 叶子娴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毕竟邵衡现在不在京都，天高皇帝远，哪怕忤逆了他的话他应该也无可奈何……吧？ 只是，这种侥幸心理并没有停留太久。 叶子娴俯身枕着一只手臂趴在书案上，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种被约束被要求被时刻监视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叶子娴拿起最靠近自己的一块碎纸片，打开后看见上面清晰写着“十日”的字样。 十日，那就是十天…… 十天…… 酉时左右，叶府便已经热闹了起来。 覃姑姑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从容地安排着一切事务，梁妈妈等人也在做好分内之事。 钱刚带着两个较为有力气的下人搬凳子挪桌子，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 “可惜了，少爷这几日不在府中。”有人突然提起了叶子武。 钱刚扛着两把椅子在肩上说，“虽然惋惜了些，不过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少爷又不是不回来了。” “说的也是，哈哈……” 钱刚指着一处说，“别愣着，你快去将那张桌子往前动一动，不然这块怕是紧了些。” “好，我这就去！”一想到今日可以敞开肚子吃喝，干活儿都比平时多了几分力气。 林英手握着一把花生米出现，她身后跟着的是打着哈欠的邢中天。 邢中天抢了几粒花生问道，“你怎么不去帮忙？” 林英摇头得意地回道，“邢哥哥，不是我不帮，是这些哥哥他们心疼我不让我干活。” “……懒丫头嘴倒是甜。” “嘿嘿。”林英甜甜笑着说，“我可是柳姐姐关门弟子呢，柳姐姐说能动嘴的事儿就尽量不用动手。” 邢中天睨了一眼道，“你这点小聪明怎么不去教教你家小姐，她但凡能学到一分也不至于惹王爷生气。” 林英听到这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邢哥哥，你这是不了解小姐，小姐她是吃软不吃硬。” “小姐其实心地很善良，若是王爷软着来小姐恐怕早就招架不住了。” 邢中天想起以前和叶子娴的相处，心里也不由得有些佩服林英。 只因事实确实如她所言。 叶子娴会为了身边的人去冒险，她同样也不会放过伤害自己的人。 她外表看似果断沉稳不争不抢，实则做起事来往往会让人大吃一惊，甚至会颠覆以往的认知。 只是这样的性子也不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毕竟，京都不比战场上好多少，看不见的阴谋诡计更是数不胜数，倒下一个朝阳郡主也许还会出现其他郡主。 唉！ 邢中天转头看向凉城方向，心里反问道：难道正是因为如此，哥哥才会让他将叶子娴带去他的身边吗？ 这件事做得好就是罪叶子娴，做不好便是得罪了哥哥。 总之，他这回怕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第343章 可疑的血 邢中天一想起被自己藏在枕头底下的那包迷药，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叶子娴忽然出现在身后。 “小姐！”林英立马转身回道，“奴婢在和邢哥哥打探王爷的意图，不过，看来邢哥哥确实一无所知。” “……”邢中天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林英。 刚才的闲聊原来是她想要继续打探消息？！ 该死！！！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诡计多端了？！ 黑夜逐渐降临。 叶府传出来的喧嚣声一浪接着一浪，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大声念着不成调的酒令，不一会儿又出现哄堂大笑声。 哪怕只是听着也能让人想象出一副美好和睦的景象。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不到半个时辰路面上便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叶府侧门高墙下，陆暮雨独自一人静静地站着，她的身影被夜色掩藏的严严实实。 这时，有一人脚步匆匆来到陆暮雨面前，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小方盒子说，“这是我家主子花重金从影踪阁购得的易容丹，你只需要服下便能改变原本样貌，放心，任由谁也看不出异常。” 陆暮雨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盒子和手，接着一言不发地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放进口中。 藏在黑袍下的男人嗤笑着说，“你就不怕我家主子将此物换成了毒药？” “毒药？呵呵……” 陆暮雨冷笑说道，“我与你家主子各取所需，他又怎么舍得我这颗不怕死的棋子呢？” 黑夜中，男人的嘴角露出一抹讽刺。 这女人凭着在毅王府待了几年就以为了解毅王，如此愚蠢也难怪被抛弃。 哼，这些年竟然连个把柄都找不出，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可以拿捏竟然也死了。 毅王府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这也不知是毅王的幸还是不幸。 想至此，他试探问道，“你那个孩子……他当真已经死了？” 陆暮雨微微低下头，她的眼神也瞬间冰冷暗淡，孩子…… 这是她这一生的痛！ “为何不回答？”男人问。 “你想要知道什么？”陆暮雨抬眸恶狠狠地望着男人说道，“难道，你也想去陪我的孩子？” “你！” “你若是想要去伺候我的孩儿，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陆暮雨语气狠毒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 男人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倒也不是真怕陆暮雨，而是觉得自己不值得与一个疯子继续纠缠。 呵，不过是一个垂死之人的挣扎罢了。 男人瞥了一眼陆暮雨手中的木盒，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暮雨小心收起木盒后又在原地站了片刻，因为她想要记住里面每一个人的笑声。 “笑，尽情地笑吧！” “当叶子娴死在你们面前，我倒要看看你们还如何笑得出来！” “叶子娴……”陆暮雨眼眶猩红，她此刻只后悔那日没有狠心杀了叶子娴。 若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杀死她，那王爷就不会弃自己而去，孩子……就不会死。 是她，是她夺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砰！” 忽然一声异响出现在陆暮雨的身后。 “谁？！”陆暮雨立马警惕转身，可是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踪迹。 ——难道，刚才的声响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陆暮雨不敢多加逗留，以防被人发现她便往身后一条小道拐了进去。 谁知，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却莫名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上被白雪覆盖了一层看不出穿着打扮，他的身旁还散落着几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罐。 陆暮雨看了许久，那人始终没有动过一下。 难道，他死了？ 若是死人倒也无事，可若是假装的…… 陆暮雨从袖袋中拿出一把木鞘匕首，她一边故意发出脚步声一边抽出匕首紧握在手中。 一直到他们之间只剩下最后一步距离时，月光下躺着的那个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 陆暮雨的一只脚逐渐移至男人的手腕上，接着由轻到重狠狠地踩了下去，只是哪怕听见了骨头的断裂声可男人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陆暮雨没有丝毫犹豫，她蹲下后举起匕首就扎进了男人的一只手臂上，匕首拔出后伤口处的血液顿时涌了出来。 男人还是不为所动，仿佛早就醉死了一般。 一般人不可能承受这么大的伤害还不被人看出破绽，难道，这次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陆暮雨又将匕首抵在男人的脖子上方，接着试探似的一点一点故意比划在男人的脖子，直到确定是自己多疑后她才收回手站起来。 ——呵，想死也不知找个好地方。 陆暮雨居高临下看了男人一眼，随后便朝前方继续走去。 谁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总而言之四周恢复了宁静。 男人手臂上红色的血液流淌在地上融化出一条明显的血路，可是他却仿佛什么也不知，或许他会在这不知不觉中死去。 除非，他此刻能够醒来。 在不远处昏暗的墙边角落下，一个人影静悄悄地站立着，她，也想要看看男人会不会醒来。 陆暮雨去而复返在这里足足站了半个时辰，她看见男人没有挪动位置甚至根本没有睁开过眼睛，这才真正的放心离开。 第二日一大早，叶府的家丁下人便已经陆陆续续地醒来做事。 钱刚裹着厚重的外衣拿着扫帚打开了叶府的侧门。 “钱刚哥，你说这场雪到底是何时开始下的？”王平问。 一旁的白福搓着冰凉的手笑道，“王平，你这话可是问错了人，钱刚哥昨夜可是早早地就被覃姑姑喝趴下了。” “哈哈，是是，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 “好小子，给我过来！”钱刚见两个小屁孩敢打趣自己，气得拿起扫帚就要打他们。 “哎哟，哎哟！！”王平年纪小玩性大，哪怕钱刚并未打到他分毫，可是他还是一边跑一边叫嚷着。 钱刚只跑了几步便停下脚步，弯下腰扶着脑袋说，“快，快扶着我！” “怎么了？” “不知道啊！”王平急忙跑到钱刚身旁双手搀扶着。 钱刚一边直起腰一边扶着自己的脑袋说，“好家伙儿，刚才差点要在你们这俩小毛头面前摔跟头，哎呀，我的脑袋……” 昨夜喝的酒还不完全清醒，刚才这么一跑差点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白福一边憋笑一边出声宽慰道，“钱刚哥，你下次可别和覃姑姑喝了，你就跟那个邢公子喝，我看他那人酒量与你差不多。” 王平点头附和说，“那个邢公子酒量确实一般。” “……” 钱刚忽然气笑了，他一人一个脑瓜蹦笑道，“两个小毛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都是海量之人，左一个一般右一个一般，昨夜也不知是谁求饶求放过！” “嘿嘿，钱刚哥说的是白福！” “明明说的是你！”白福反驳道，“明明是你小子先求饶的！” “是你！”王平说。 白福叉着腰说，“是你！你撒谎！！” “我没有撒谎，就是你！” “昨夜明明……” “好了好了，乌龟就不要去笑话王八了！”钱刚被这两个小兔崽子吵得脑袋疼，他指着前后两个方向说，“一人一边，省得你们光顾着吵架不知道干活。” 王平拿着扫帚说，“钱刚哥，你放心就是，我一定扫的比他干净！” 钱刚笑着敷衍道，“好好，去吧，活儿干好了就多奖励你一碗饭！” “哼！” 白福也不甘示弱，他拿着扫帚就直接朝另外一侧开始动手。 第344章 血迹 钱刚原想着三个人忙活半天也差不多了，谁知俩小子竟然干劲十足，他刚扫完门前雪，俩小子已经都扫去了侧边。 挺好，省了不少力气。 白福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他吭哧吭哧地扫完这头扫那头，虽说已经很累，手指上也冒出了一个水泡，可是一想到会输给王平他便顾不上其他了。 闷头就是干！！ 白福看着身后干干净净的地面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子自豪感。 “成败在此一举！！”他说着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拐角。 这个地方拐过去便是叶府外头最后需要扫的一条道。 叶府门前现在由钱刚哥负责，他和王平从两侧开始将叶府四四方方周围的雪扫干净就行。 王平那小子估计也快要到了，他一定得扫到大半才算赢！ 白福将扫帚夹在腋下，边走边搓手准备继续大干一场，只是他拐过来就发现了…… “这，这是什么？！” “钱刚哥，钱刚哥——”白福靠在叶府的墙上害怕地大喊。 “钱刚哥——” 王平听到声音匆忙跑了两步，“你喊什么？小心让覃……”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钱刚没多久也赶了过来，因为他恰好就跟在王平身后。 王平指着对面的白福和地上的血哆哆嗦嗦道，“我，我也不知……那，那里有血！！” 钱刚定眼一看，在靠近白福的地方果然有一大摊红色血迹。 “快去叫覃姑姑！”钱刚说。 王平立马扔下扫帚跑回府叫覃姑姑，钱刚则一脸凝色缓缓走向白福。 这滩血迹就在叶府墙下，血迹上还盖着一层雪，可想而知是在昨夜发生的事。 白福因害怕退了回来，他露出一个脑袋说，“钱刚哥，这，这么多血，那，那是不是说明有人死在这儿……” 血迹若只是边边一角，白福也不至于害怕成这个德行，他之所以觉得害怕是因为血迹实在又大又显眼。 恐怕，这是一个人全身的血都流完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踩在雪中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钱刚知道应该是王平和覃姑姑来了。 “怎么回事？！”覃姑姑拧着眉问，虽一路跑来却没有一丝喘息。 钱刚摇头回道，“我们发现时便是如此，并没有见到人。” 覃姑姑走至血滩前，接着抬头观察着四周，若是没记错这堵墙后是西院。 西院自从宋姨娘离府后便已经没有人居住，可这人为何会受伤倒在此处？ 况且，看这受伤程度那个人并不可能自己离开。 钱刚忧心忡忡问道，“覃姑姑，这件事可是要告诉小姐？” “自然是要说的。”覃姑姑说完随即看向钱刚，“小姐那边由我去回禀，你这段时日要多加警惕。” “是，覃姑姑，我明白了。”钱刚点头应下。 南院。 叶子娴在头疼中醒来，昨夜她因为高兴所以也跟邢中天喝了一杯，只是她高估了自己又低估了覃姑姑特意准备的酒。 虽然不是第一次喝酒，可是相对于毅王府那种温和醇香的酒，昨晚的酒真是像用辣椒发酵出来的。 那白酒的度数也不知多少，只一杯喝下去她从嘴里到胃里都变得火辣辣，没多过去她就在林英的搀扶下回屋睡了。 “林英，咳……” 叶子娴刚一张嘴就发现嗓子干疼，她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以后千万不能让覃姑姑再准备“好酒”了。 简直要命！ 叶子娴披上外衣摇摇晃晃地想要去外间喝一杯水，谁知刚走出来就看见软榻那边有个人盖着被子闷头在睡觉。 难道林英也喝醉了？ 叶子娴想到这个可能忙走过去，她都如此了，林英还这么小，万一喝出事怎么办？ “林英，你怎么样了？”她坐在软榻上说着就想要掀开被子一角。 “小姐，你在叫我吗？” 这时，原本应该躺在被窝里的林英却端着一碗粥推开了房门。 “小姐，这是刚刚熬好的粥，你快趁热喝一碗。” “……” 叶子娴睁大了眼睛，她如果是林英，那……被子底下的又是谁？ “吵死了！” 邢中天被说话声吵醒，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时额头恰巧从叶子娴的唇边擦过。 这，柔软的感觉…… 叶子娴急忙站起来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邢中天呵斥道，“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啊？什么……”邢中天看了一眼周围才想起来自己昨夜来找叶子娴，只是太困便不知不觉睡去了。 林英突然“砰”一声放下碗，接着疾步走到邢中天面前抬手一巴掌拍在邢中天背上问，“邢哥哥，你为何在这里睡觉？！” “……”这死丫头手劲儿还是那么大！ 邢中天忍着疼痛跟叶子娴解释道，“我原本有事要跟你说，只是不知怎么睡，睡去了……” “什么事？”叶子娴问。 “就是……”邢中天刚想说话却被林英打断了。 林英叉着腰说，“不论说什么，邢哥哥你是不是应该先起来？” “一个大男人在小姐闺房偷睡了一晚不说，被人发现了居然还敢赖在被窝里不起来。” “邢哥哥，你这所作所为当真不是故意的吗？！” 邢中天或许自知理亏，因此默默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我，当真不是故意……”他退了两步说，“其实，我是想过来告诉你，赵刚他受伤了。” “受伤？”叶子娴顿时紧张问道，“他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林英半信半疑问，“赵刚哥哥真的受伤了？” “……” 邢中天先是白了一眼林英，接着才回道，“很严重，差一点就要没命，幸好我及时发现带他去了毅王府。” “他为何受伤？”叶子娴问。 邢中天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给自己倒茶时开口说道，“赵刚是在西院外墙那一处被人用匕首刺伤，因流血过多而出现了严重昏迷。” “那是……” “陆暮雨。”邢中天知道叶子娴想要问什么，因此直截了当地说，“昨夜刺伤赵刚之人便是陆暮雨。” “陆暮雨正是跟踪你之人，她出现在京都想必是要对你不利，因为……她知道王爷心里有你。” 这最后一句话邢中天说得极为不情不愿。 叶子娴不明所以问道，“她怎知王爷心里的人一定是我？何况就算王爷有其他女人，她的位置也不会改变。” 毕竟，当初他们可是差一点要成为夫妻的两个人。 林英走到邢中天身边低着头小声提醒道，“邢哥哥你好好说，千万不能让小姐误会了王爷。” ——所以，哪怕一会儿胡编乱造也要往好的方向说！ 邢中天气得捏了一把林英的脸，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喜欢撮合人的丫头。 既然能撮合叶子娴和哥哥，那么为何就不能撮合他和叶子娴呢？ 真是个小没良心！ 邢中天朝自己嘴里灌了一杯水忽然问道，“叶子娴，你之前可有喜欢过一个人？” “你怎么……”叶子娴回避邢中天的眼神说道，“我自然有喜欢的人，林英，如娘，侯夫人，覃姑姑……” 邢中天摇头打断说，“叶子娴，你明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所以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你若是有真心喜欢之人，你便能察觉到那人心里是否有你，更能感觉出那个人究竟对谁有意。” “叶子娴，这便是陆暮雨要对你不利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哥哥心里的那个人是你。” “这件事季管家知晓，林舟和林英他们知晓，我亦如是，可是你却一直假装不知。” 第345章 偷鸡 “够了！！” 叶子娴背过身说道，“我们现在说的是赵刚的伤势和陆暮雨的目的，其他的你不必多说。” “小姐……”林英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是能让小姐认清自己还是让小姐彻底拒绝王爷，这谁也不能确定。 一时间，林英不知该顺着邢中天的话接下去还是该顺着叶子娴的话说下去。 “叶子娴，我喜欢你。” “……” “……”什么？？ 叶子娴和林英眼睛睁大，仿佛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小子疯了吗？！ ——邢哥哥，他疯了吗？！ 邢中天见两个人的反应忽然觉得好生没趣，特别是叶子娴脸上竟然没有出现一丝丝女子该有的害羞和娇俏。 仿佛，她只是一位旁观者。 叶子娴确实没有被表白的喜悦，而是怀疑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邢中天当初可以为了躲避邵衡而自愿入赘叶府，现在突然说这样的话，说不定又是因为其他原因。 这小子是一天不闯祸就浑身难受！ 喜欢？呵呵，他真的懂什么是喜欢吗？ 因为在叶子娴的心里，邢中天就是一个小孩子。 “我没有闯祸。” 邢中天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我只是想要试探你这个人有没有感情，现在看来，你的心比外面的雪还要冰冷无情。” “你这是拐着弯在骂我？”叶子娴问。 林英忙点头附和道，“小姐，奴婢听着也是这个意思。” 叶子娴看向邢中天说道，“还有，我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很多事都在男女感情之上，爱不是我的全部。” 有些人的爱或许会让自己不管不顾失去理智甚至与天下为敌，可是叶子娴不会。 因为她已经不是只要爱的那个年纪，她现在考虑更多的是自己和身边的人。 所以，哪怕叶子娴明白自己对邵衡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可她依然还是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这一番话让邢中天愣住了，一旁的林英更是崇拜似的看向叶子娴。 ——果然，小姐和其他人不同。 林英想起柳姐姐身边的那些姐姐们，她们哪一次不是被臭男人伤得遍体鳞伤，可是却永远不会长记性。 “你……” 邢中天回过神喃喃说道，“叶子娴，若是我现在告诉你哥哥想要放陆暮雨一马，你……” “那你便照着他说的去做。”叶子娴说。 邢中天犹豫问道，“你，难道不气吗？” “我为何要生气？”叶子娴轻笑了一声说，“他让你手下留情，这不代表我也会这么做。” “就是！”林英突然插嘴道，“那个人老老实实不来招惹小姐才好，否则就算小姐肯放她一马，我也是不答应的！” 哼，管她谁是谁！！ 一语惊醒梦中人。 邢中天这才明白为什么哥哥会跟他说给陆暮雨一次机会，而不是直接跟叶子娴去说。 原来，哥哥是不想委屈了叶子娴，因此才由着叶子娴去决定是否放过陆暮雨。 好，真是好啊…… 邢中天的眼眶开始泛红，因为委屈两个字充斥着他的心头。 哥哥不想委屈叶子娴，所以委屈了他，甚至还是用命令的语气让他将叶子娴带去凉城。 邢中天长叹了一口气。 ——哥哥是当真一点都不顾及兄弟情义，甚至还设下陷阱让他被叶子娴憎恨。 哥哥这是想要彻底断了他和叶子娴之间的关系。 糟了！ “小姐，出事了！”覃姑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邢中天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就往门口方向挪动。 “覃姑姑，进来。”叶子娴说。 “是，小姐！” 覃姑姑因为着急所以没有在意站在门侧的邢中天，她走到叶子娴面前说道，“小姐，今早在西院墙外发现了可疑的血迹。” “这件事是钱刚他们发现的，只不过那里除了血迹并没有发现其他线索，奴婢觉得这事诡异便想着来告诉一声。” “西院？血迹？”叶子娴一下便明白覃姑姑说的是什么事。 邢中天偷偷松了一口气，刚才也不知怎么，他以为自己房里的迷药被人发现了。 不行，以防万一，那东西得尽快处理掉才是。 万一被叶子娴知道自己藏着那种东西，他恐怕就再也解释不清了。 真是可恶，当时自己为何答应的那般痛快，哪怕动点脑子也能察觉到自己被哥哥给算计了。 叶子娴不想让覃姑姑有所怀疑，因此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听邢中天说了，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你不用太担心。” “可是，那么多血……” “覃姑姑。” 林英笑着打断道，“小姐不过是想要给邢哥哥留个面子，那些血原是鸡的血，邢哥哥昨夜喝醉了跑去偷人家的鸡还给杀了。” “偷鸡？”覃姑姑回头看了一眼邢中天，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去处理干净，免得让人见了害怕。” 林英点点头道，“覃姑姑说的是，不干净的东西还是早些处理掉才好。” “是……” 覃姑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心事重重退了出去。 只是，人血和鸡血相差甚大，她又怎么会分辨不出呢？ 覃姑姑走出南院后回头看了一眼，虽然不知小姐和林英为何会那么说，不过总归是有她们的理由。 邢中天见覃姑姑已经离开便朝叶子娴说道，“我也该回去了，一会儿收拾一下还要去一趟毅王府看赵刚。” 叶子娴抓住重点问了一句，“你要收拾什么？” “……” 邢中天抿嘴摇头后不自然地回道，“没，没什么，我是说我要洗漱一番再出门，毕竟林英才跟覃姑姑说完我昨夜去杀鸡了，呵，呵呵……” 林英翻了一个白眼说，“要不是你做事顾前不顾后，我又怎么会编出那等话？” “这么大的事你应该昨夜就同我说明，这样覃姑姑他们也不会发现端倪，可是你呢？” “哼，事情瞒着不说且罢，自己还倒头睡在了小姐屋里，这若是让王爷知道看他怎么收拾你！” 邢中天忽然皱眉道，“你先别跟我提王爷，这几日都别提！” ——他心里这口气恐怕得几日才能散去。 “……”这又是犯了什么病？简直是莫名其妙！ 叶府前院。 钱刚几人心绪不宁地等着覃姑姑，他们见覃姑姑回来后立马围了上去。 “覃姑姑，小姐怎么说？”钱刚问。 白福一想到那个画面便后怕地缩着脖子。 覃姑姑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邢公子的恶作剧罢了。” “恶，恶作剧？！”王平不敢置信地问，“可是，邢公子为何要做这种事？” 白福也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覃姑姑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邢公子年纪小爱玩闹，至于他为何这么做我又怎么会清楚呢？” “只是无论是各种原因，你们都要加强戒备，免得邢公子再去做偷鸡摸狗之事，知道了吗？” “是，覃姑姑。”白福松了一口气，钱刚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覃姑姑见状轻拍他的肩膀说，“你们先去将那些血迹处理干净，免得不知情的以为咱们叶府出什么事了。” “……是。” 覃姑姑听到钱刚的答复后叹了一口，接着便转身去忙其他的事了。 “走吧。”钱刚对面前的俩人说。 “钱刚哥，我……”白福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又难以启齿。 毕竟胆子小可不是一件值得说出来的事。 钱刚笑了笑说，“好了好了，我自己去就是。” “多谢钱刚哥！” “多谢钱刚哥！” 第346章 下三滥手段 钱刚几人前脚刚离开，邢中天后脚就捂着一包东西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叶府。 虽然身后空无一人，可是他依旧是拼了命地跑，仿佛慢一步就会被人捉住。 毅王府。 季管家刚送走大夫便看见邢中天骑着马横冲直撞地朝自己跑来。 ——唉，还是这么莽撞。 “季管家！”邢中天的双脚还未落地便先打了声招呼。 整个毅王府，除了已经去世的干娘以外，他最喜欢的便是季管家了。 “小少爷，你何事这么着急？可是叶小姐那边出什么事了？”季管家问。 邢中天一边摇头一边回了一句，“叶子娴能有什么事，我只是来看看赵刚如何了。” 季管家听完便转述刚才大夫的话，“大夫说需要养几日，幸好赵刚兄弟底子好，换作其他人怕是早就已经撑不住了。” “休息几日也好。”邢中天说，“他回京后便没有休息过一日，趁着这次机会你也好给他开导一番。” “你是说他妹妹之事？”季管家问。 邢中天无声地点了点头。 季管家叹了一口气说，“这种事无人可以开导，不过，老奴相信赵刚兄弟会走出来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毕竟，只要人活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盼头的。 季管家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时，一个下人走过来请安说道，“季管家，礼单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准备妥当，还请你过目。” “什么礼单？”邢中天好奇地凑到季管家面前。 季管家过了一眼后便递给邢中天解释道，“这是给康宁侯府的礼单，再过三天是侯爷的生辰。” “再过三天……那岂不是元宵佳节那天？”邢中天问。 季管家点头道，“是，王爷吩咐过每年都要准备。” 邢中天忽然觉得无趣，他将礼单还给季管家后吃味问道，“哥哥他……和侯爷的关系很要好吗？” 季管家点了点头说，“是，咱们与康宁侯府的关系一直很融洽。” “……”所以，原来哥哥只跟他不融洽罢了。 这个念头一出，邢中天恨不得立刻飞去凉城当面质问邵衡，问问他为何只对自己不好。 “小少爷，老奴先领你去看赵刚。”季管家说。 “嗯。” 季管家将邢中天带至赵刚门前后便先行离开了，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东西要准备。 邢中天轻手轻脚推门进屋时发现赵刚醒着，脸色依然还是如昨夜那般苍白。 “邢大人……”赵刚想要起身却被邢中天按了回去。 “你这木头倒是能忍。”邢中天阴阳怪气说，“不过一女子罢了，你难道还打不过她？” “即便打不过，那你不会跑吗？嗯？叶府的地盘上你还能将自己伤成这般模样，也不知是聪明还是愚蠢。” 赵刚抬眸吃力地回道，“我……还不知他们的目的，因此才不想轻举妄动。” 当时那名黑衣人只提到了“主子”，可到底是谁却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 “这么说，那你花了半条命可是已经查清楚了？”邢中天讽刺地问。 “……”赵刚摇了一下头。 邢中天的怒气“噌”一下升起，他指着赵刚大骂道，“你若是查清楚也就罢了，那这一刀也不算白挨，可是你如今是既不清楚又白白流血，你可真是蠢。” 赵刚眼神微动，许久后开口说道，“邢大人，这次你又救了我一命，多谢！” “我不是来跟你要什么‘多谢’，你有这闲工夫倒不如以后学着聪明一些。”邢中天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后怕。 昨夜若不是他心血来潮想要去邀请赵刚一起喝两杯，恐怕赵刚真的就这么静悄悄死在大雪中。 赵刚小时候失去双亲拉扯妹妹长大，后又失去了妹妹，本就孤零零一个人了还差点躺在那冰天雪地中等死。 唉！ 赵刚上辈子也不知道得罪了哪一路的神仙，这辈子让他投胎遭这么大的罪。 邢中天的心里是又气又恨，若是可以他宁愿赵刚不要这么老实本分，自古以来老实本分之人多是被老天怠慢之人。 哪怕是林英那种讨厌的性子也好，有仇就报，左右都不会委屈了自己。 “刑大人……” 赵刚缓缓开口说道，“叶府可还好？叶小姐她……” 邢中天不由得打断道，“放心，除了你无人伤亡。” “那，就好……” “好？”邢中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反问道，“好什么？你可知你自己有多危险？” 赵刚笑了一声说，“多谢邢大人，我，并无大碍……” “你！” “罢了罢了！！” 邢中天气得胸口疼，他猛地站起来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季管家正好有事过来找，他见邢中天一副恼怒的模样便已明白了一个大概。 “季管家，我还有事先走了。”邢中天脚步不停朝着外头走去。 “小少爷！” 季管家急忙拦住道，“你先等等，马车很快就会装好，你回去时且改坐马车回去。” “这是为何？”邢中天问。 季管家笑着解释道，“老奴原本就想着找个借口将礼品送去叶府，今儿你刚好过来，那便一同带去吧。” “李管家如今不在京都，老奴担心覃姑姑一人难以应付，因此特地多准备了一些。” 邢中天摆了摆手说道，“你还是别费心了，咱们毅王府送去的东西叶子娴可是分毫未动。” “未动便未动吧。”李管家笑道，“王爷吩咐如此，老奴这做管家的自然要听命行事。” “况且，东西送去叶府是王爷的心意也是毅王府的礼节，叶小姐用还是不用有她的考量。” 邢中天突然仰天长叹，他心里的羡慕也都爬到了脸上。 真的，羡慕啊…… “季管家。” 邢中天想了想拿出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好的迷药摆在季管家面前问道，“王爷让我想法子将叶子娴带去凉城。” “只是我能想到的法子只有迷晕她们，季管家，你觉得这个是法子可行还是……” 季管家缓缓摇头笑道，“小少爷，你也知林英的性子，倘若你当真这么做，恐怕今生都得不到安宁了。” “林英一向记仇且不是报了仇就能熄灭她心中的怒火，林侍卫那些账那丫头可是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这，还真像是林英会做的事。 邢中天头疼问道，“季管家，你可否发发善心给我指一条明路？因为我已经在王爷面前下了军令状。” “军令状？” 季管家似笑非笑似信非信地说，“依老奴看最好的法子便是让叶小姐主动提出，你再来一个将计就计。” “怎么做？”邢中天问。 毕竟，叶子娴若是会主动提的话那他也不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季管家摇了摇头道，“还请小少爷见谅，这事既然是王爷委托于你，老奴也不便插手，况且……” “况且什么？”邢中天问。 “小少爷。”季管家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王爷对你有很大的期望，还请不要误解了他。” “王爷平日里虽对你严厉，可真正伤到你的也并无几次，王爷是希望你好才会对你如此。” “季管家，哥哥他……” 邢中天原想要反驳几句自己所受到的委屈，可是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当然，委屈自然是有的，可是季管家说的也并非全错。 他其实不怕自己像林舟和甄洛霖他们那般挨打挨罚，哪怕挨打挨罚至少也是证明被哥哥放在心上了。 可是，哥哥他从小到大连话都不愿意跟自己多说几句。 不仅如此，还将他派去赤城那么远的地方，甚至连干娘去世自己也只能偷偷摸摸去祭拜。 这，真的是为他好吗？ 第347章 求小姐收留 两日后，叶子娴身边那名毅王府的暗卫总算带回来有用消息。 那晚，暗卫跟踪黑衣人到了一户小宅院，接着便看见黑衣人打扮小厮模样连夜去了振威中郎将刘府。 不过，今日一早那名小厮竟又换上太监服与三皇子的人一同入宫了。 “小姐，他应当是没想到咱们的人会一直跟着他。”林英说着皱眉道，“只是没想到，陆暮雨竟然搭上了三皇子。” 邢中天犹豫说道，“我想，她恐怕并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易容丹其实带有剧毒，她若是已经服下那便只有等死了。” “没有解药吗？”叶子娴问。 林英和邢中天同时摇头，因为影踪阁的易容丹都是出自万一之手，万一杀人不在话下，救人嘛…… 林英疑惑道，“小姐，刘武是康宁侯连襟，康宁侯和王爷又是至交好友，那刘武为何会帮三皇子做事？” “刘府……” 叶子娴喃喃自语，随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看向林英问道，“林英，你还记得秋猎时咱们为何会走另外一条道吗？” 林英点头道，“奴婢记得，当时咱们是帮了刘府一名婆子，因此才会赶不及……” 婆子！！ 是啊，那名婆子就是刘府的人！现在看来刘武恐怕早就投靠了三皇子。 “小姐，你说侯爷知道此事吗？”林英问。 “我猜侯爷应该是不知情，侯爷若是知道这事那么王爷不可能不知，毕竟侯爷和他关系那么好。”邢中天说这话时像极了醋意大发的小娘子。 叶子娴附和说道，“明日我找机会提醒一下侯爷，免得他被刘武利用了都不知。” “只是三皇子为何还要拉帮结派，他那残缺之躯难不成还在妄想什么吗？” 林英撇撇嘴心道：就算整个皇室的皇子皇侄都没了，三皇子也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邢中天架起一条腿笑道，“我大约能猜测一二。” “是什么？”叶子娴和林英同时发问。 邢中天摇晃着一条腿说，“还能有什么，不过是贼心不死罢了，那个位置虽然已无可能，可他只要还活着，只要还能生儿育女，那他又怎么会放弃？” “我看他做这些是想要给未出生的孩子铺路，皇帝做不成，谁说皇帝他爹也一定做不成呢？” “……”叶子娴一个巴掌拍在邢中天摇晃的腿上说，“你自己作死没关系，别连累了我和叶府！” 什么皇帝他爹？ 这样的话如果传了出去，那还不等那个时候叶府所有人都要变成鬼魂了。 这小子不仅是口无遮拦，甚至都快要大逆不道了。 邢中天满不在乎道，“我也就在你们面前说说，难道你们还会出卖了我不成？” 林英想了想回道，“邢哥哥，其实……也不无这个可能。” 若是王爷突然问起，她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免得被邢哥哥无辜牵连。 邢中天指着林英气道，“我算是白疼你了！以后，你休想要在我这里再拿到一个铜板！” 这些年给这丫头的银子算是喂了狗了！ “小姐。” 这时，覃姑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林英忙跑去打开房门问道，“覃姑姑，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找小姐。”覃姑姑说。 叶子娴招手道，“覃姑姑，你先进来说话。” “是，小姐。” 覃姑姑走到叶子娴面前面带喜色说道，“小姐，奴婢带了几个人来，你若是有看中的那便留下做个丫鬟。” “这么快？”叶子娴有些惊讶。 覃姑姑点头解释说，“奴婢也没想到伢贩子办事竟然如此速度，今儿一大早就带人来了。” “伢贩子说今儿带来的人都是良民出身，只不过家里活不下去了才自愿为奴为婢。” “只不过奴婢看来她们都是细胳膊细腿，也不知有没有力气做事，不过若是能讨小姐欢心也是好的。” 邢中天看向叶子娴意味深长道，“这，难免巧了一些。” 叶子娴明白邢中天的意思，她刚才也确实有这种顾虑，毕竟陆暮雨很有可能改了面容混进来。 只是，到底有还是没有，这还得亲自去会一会才能知道。 因此，叶子娴问了一句，“她们现在在何处？” “回小姐的话，她们都在院子中等候着呢。” “那便随我去看看吧。”叶子娴说。 “是，小姐！” 叶子娴一行人刚走出屋子便看见院子里横着站成一排的五个姑娘。 她们的年龄看着都不是很大，一个个也都是面黄肌瘦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你们不必紧张，都抬起头看着我。”叶子娴说。 “是。” “……是，小姐。” 叶子娴回忆起陆暮雨的声音，虽然记忆并不是很深刻，不过，她觉得陆暮雨不在这些人当中。 邢中天和林英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叶子娴身旁，他们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一个人或许面容会变，声音也会变，可是恨一个人的眼神却是掩藏不住的。 这几个人当众都没有出现憎恨的目光，有的只是胆怯，惧怕和平静。 平静…… 林英悄悄看向站在最右边的那位姑娘，她的眼神波澜不惊，仿佛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选上。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伢贩子所说的活不下去才被迫出卖自己的样子。 邢中天察觉到林英探究的目光，他开口小声问道，“怎么了？” “那个人不对劲。”林英直截了当地说，甚至都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覃姑姑忙问道，“林英，你在说什么？她有何问题？” 林英自信满满，她指着那个人刚想说话时，谁成想那个人却直接跪在了地上。 “……” “……”这是，做什么？！ 叶子娴对覃姑姑说道，“覃姑姑，你先将其他人送出去。” 覃姑姑迟疑了一下，可是一想到邢中天和林英他们在应该不会有事，因此点头回道，“是，小姐。” 覃姑姑说完领着其他人有序离开。 林英守在叶子娴身边，邢中天走到那名女子面前停下脚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为何要混进叶府？” “奴婢……无名无姓，还请大人小姐赏赐奴婢名字，奴婢愿意终身伺候小姐！” 邢中天冷笑道，“你无名无姓便是来路不明，是敌是友都且说不清，你竟然还妄想要留在叶府？” “这……”女子垂下眼眸。 林英观察后小声对叶子娴说道，“小姐，她应该不是那个人。” 叶子娴轻微颔首。 只是，如果不是陆暮雨想要混进叶府，那这人又是谁？！ 女子忽然朝着叶子娴磕头说道，“还请小姐收留，小姐若是不收留奴婢，那伢贩子就会将奴婢卖去那腌臜之地，求小姐收留，求小姐收留！” “你别磕了，小心磕破了头，你且说说为何会落在伢贩子手上。”叶子娴不忍看到这样的场景。 伢贩子提过这次带来的姑娘都是良家出身，可是这位姑娘看着却并非像自愿的。 “奴婢……”女子跪趴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似乎也不不想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叶子娴见状，原本怜悯的心逐渐升起警惕。 若是受尽委屈之人又怎么会闭口不言？除非，这里面还有一些其他不能与人说明的事。 “奴婢，奴婢求小姐收留……” 叶子娴摇头道，“你应该明白单凭一句话我不可能冒险留下你，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不过，请你现在就离开叶府。” 凡是有可能让叶府处于危险中的事，叶子娴一律都不会允许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