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四海》 第1章 武学中纨绔侧目 嘉靖三十四年二月初六,大明南京应天府繁华依旧,南京城中有个人潮不断的朝天宫。 朝天宫向东不远便是大明南京的京卫武学。 南京武学之中本应刀枪林立操练不停,但今日南京武学内却毫无喊杀呼喝之声,反倒有阵阵读书之音朗朗不绝。 原来,这南京武学的武学官生不仅要熬练武艺,还需修习武略,众官生平日都在温读武经七书和论语,每隔五日方才由教官训导带领,前往玄武湖南侧的小教场中操练弓马武艺。 今日南京武学内的学堂宽敞庄严,武学官生们皆正襟危坐于学堂内大声诵读武经七书,学堂正中有位面留长须的中年训导神情严肃地端坐于书案之后,目光如电般地监督着年轻官生们仔细诵读武经七书。 南京武学的官生之中有很多都是将要袭领卫所军职的十几岁少年,他们来武学读书并非他们自己想来,而是朝廷有令,十五至二十岁的已袭职或将要袭职的幼官舍人及军将子侄,皆要送入武学修习武略,不得有误。 可并非所有人都有志驰骋疆场,有情愿修习武略的也有不情愿的,正好武学官生们青春年少,因此有人读书专注,就有人神游天外,有人如坠梦中却犹自强撑着不敢公然打瞌睡。 在这群年轻官生之中,有个坐在最后一排墙角处的少年读书读得很投入,此人唇红齿白青春年少,一副毫不分心的镇静模样一看就是个勤于修习武略的少年,此人,名叫张恒。 可张恒哪有表面这么认真淡定,他现在心中依旧波澜不停,其实张恒本不是这的人,半年前他一觉醒来啥都变了,听他这一世的爹妈讲,半年前他上树摘桃不慎踏空,一头磕到树干上摔下树,还好桃树不高没有丢命,就是人事不省地昏迷了一个月才醒。 后来张恒渐渐想起这一世的诸多往事,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还好自己现在的名字和以前名字一样,在事实面前,张恒纠结三天后终于定下心,就当这里是平行世界了。 等到张恒刚醒来的两个月后,他身体刚恢复好就被爹妈送进了南京的京卫武学,当他进入南京武学三个月后,张恒也明白了,他只能考武举喽。 张恒家里的情况很明了,他有个大他六岁的哥哥名叫张秦,他爹那南京锦衣卫世袭百户的军职得由他哥张秦继承,他作为次子只能通过武举出头了,什么?去考科举?开什么玩笑,自己毫无基础,科举落榜的人又那么多,算了吧,作为南京锦衣卫百户的二儿子,自己还是考武举靠谱点。 当张恒以为又一个平常上午要就此结束时,一直稳坐于书案后的训导茆应秋却突然一拍书案,并大声喝道:“停!读了好一阵,也该考校你们一下了!” 茆应秋此言一出,学堂中顿时安静下来,在座的武学官生都有点紧张地看着茆训导,大家之所以紧张,那是因为茆应秋对武学训导之事相当看重,他本就是正儿八经的应天府举人出身,以后还想去京城参加会试考取进士,不想在武学训导一职上留下慵懒散漫的名声,所以茆应秋对武学官生们的要求相当严格。 茆应秋照旧抬眼扫视了一圈,他很清楚在场的武学官生们大多对读书毫无兴趣,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只是为了遵守朝廷律令前来进学,好安心继承长辈的卫所世袭军职,所以他就把目光转向了武学官生中的另外一小部分人。 张恒正心情轻松地等待下课放学,陡然发现茆应秋那飘忽不定的目光突然扫向自己这边,张恒不由想道:“咋滴,茆训导又要找我背书啦?” 张恒自小在南京锦衣卫中长大,有不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自他进入武学后,有四个跟他同为百户次子的兄弟也被家里送入南京武学中进学。 由于张恒和他那四个兄弟读书练武都比较用心,所以在进入武学后的这三月功夫里,张恒和他的四位兄弟便经常会被茆训导点名答题,倒是其他有卫所世职可继承的武学官生们基本不会被提问,张恒知道茆训导已经放弃那批等着袭领世职的武学官生了。 张恒猜得没错,茆应秋在就任武学训导后才发现,朝廷的卫所兵丁崩坏无用也就罢了,这些将要袭领卫所军职的幼官舍人竟也多是纨绔子弟做派,甚至连那些没有世职可袭领的官生也大多如此,整个南京武学几乎有九成官生都是一副安逸享乐的派头。 还好以张恒为首的五个锦衣卫百户家的次子读书习武较为用心,这才让茆应秋看到点希望,觉得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不至于都是酒囊饭袋。 如此形势下,茆应秋便经常指点考校张恒他们五人的课业情况,这次也不例外,只见茆应秋径直看向张恒并说道:“张恒,你来背诵一下孙子兵法军争篇第七。” 见茆训导果然点名自己回答问题,张恒也没啥迟疑的,他直接爽快站起,朗朗上口地背起了孙子兵法军争篇第七。 张恒早已将武经七书看得烂熟于心,所以他背起来那叫一个顺畅,在行云流水般的背诵中,张恒很快就将孙子兵法军争篇第七给尽数背完。 见张恒发挥稳定,茆应秋点头赞许示意他坐下,随后茆应秋又陆续点了张恒另外四个好兄弟起来回答问题,他们也同样熟稔地背诵了武经七书中的不同选段,听得茆应秋连连点头相当满意。 过了一会儿,见上午温书时间已到,茆应秋就心情愉快地宣布上午放学,在茆应秋阔步走出学堂后,张恒便懒洋洋地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跟兄弟们一起回号房宿舍里吃个中饭。 就在这时,在那群等待袭领世袭军职的幼官中,有个身形干瘦且面目苍白的少年突然开口,扬声对张恒说道:“张兄请留步!” 张恒一听有人喊他急忙回头,便看到了那个干瘦少年,此人的背景张恒大概了解过,这个干瘦少年名叫汤辅德,今年十八,跟他同龄,这汤辅德是三年前过世的灵璧侯汤佑贤的三弟,他们汤家可不简单,那可是当朝开国勋臣汤和的后代,这汤辅德就是汤和的七世孙。 第2章 繁华下微风轻起 作为名门之后,汤辅德之所以会在南京武学中进学修习,那是因为汤辅德并非家中长子,没有资格继承灵璧侯爵位,以后汤辅德大概也只会被朝廷恩赏为带俸锦衣卫千户这种闲职。 汤辅德平日里一向高傲,基本不搭理出身背景一般的官生,正因如此,见汤辅德主动开口喊他,张恒不由有点意外,在他看来,像汤辅德这样的幼官舍人基本都想着安心享受家族余荫,对于张恒这种没背景的努力型官生一向不太看得上。 可张恒是这么想的,他来都来了,若不趁此机会做出点精彩之事,那岂不是白来此地一趟?!俗话说得好:“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如今汤辅德主动搭话,张恒倒也没想着沾他什么光,就平常心对待,所以张恒听到汤辅德出言喊他后就很和善地停步问汤辅德道:“不知汤兄有何指教?” 由于汤辅德之父汤绍宗在被朝廷续封为灵璧侯前,曾被封为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在坐的武学官生们又都是自小在南京诸多卫所中长大的军将子弟,大家基本都知根知底,所以汤辅德就直截了当地对张恒说道:“张兄,你和张鸿,王胜还有何肃,封奇对于武学课业着实用功,这本不关我事,但我还是有点好奇,所以想请问一下张兄,你们五人如此用心修习武学课业,以后是想要去九边效力建功么?” 汤辅德这一问直接把张恒问笑了,只见张恒轻叹着无奈笑道:“汤兄你是不知道啊,在下是家中次子,家父的锦衣卫百户世职我是没希望袭替的,家中也并无产业商铺可接,以后我若是没有军职,那就只能靠几亩薄田过活喽。” 说到这里,张恒顿时戏精上身,当场苦着脸说道:“我想起以后的困窘处境就毛骨悚然,我宁愿作死也不能穷死啊,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如此困境下,我们这五个百户家的次子只能去军中杀贼发财啦!” 张恒话音一落,在场的武学官生们都惊呆了,当下世风渐浮,卫所军将子弟们无论家中钱财是否宽裕,一般都尽量避免上阵厮杀以身犯险,就算承袭了卫所军职,大多数人也不过就是去应个卯罢了,一旦有战事,大家定然是能躲就躲,怎么这张恒竟敢如此叛逆不羁? 虽然张恒明面上说自己缺钱,但听话听音,汤辅德出身名门,自小便擅长察言观色,他总觉得张恒还有些话没说全,所以他立刻目光如炬地朝张恒追问道:“张兄你可不太像看中钱财的人,咱们好歹也是同窗,莫非你有其他志向?” 见汤辅德如此有诚意地打破沙锅问到底,张恒当然不能小家子气了,所以张恒就笑道:“汤兄目光如炬,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虽说南京城繁华无比让人迷醉留恋,但我去年听人说,南洋那边有不少奇珍异宝的产地都被弗朗机人给占了,我就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能让弗朗机人这么上心。” 张恒话音一落,一旁围观的武学官生中,有些人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不少人眼珠子滴溜溜狂转,都在想着南洋岸边到底有多少天材地宝。 汤辅德听后也恍然大悟道:“此言有理啊,只有为朝廷效力了,估计才能派出足够数量的兵卒前去南洋打探一二啊。” 见汤辅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张恒便不再多说,简单与诸人道个别后,就跟张鸿他们四人回号房做饭吃去了,要说京卫武学终究不比国子监,连午饭都得自己做,还好张恒他们几个会做饭,不然大家可就干瞪眼了。 到了下午,张恒照旧用心修习,到了申时放学后,太阳还没落山,张恒就照常跟张鸿他们四人悠哉悠哉地各自骑马出了南京武学大门向西北面的金川门行去,那一带正是南京城锦衣卫军户的聚居之地。 南京的大街上照旧人潮涌动往来不绝,远处一阵马蹄声蓦然响起,张恒转头一看,一群锦衣劲装的骑士正骑着高头大马从街面上经过,这群骑士身着锦衣卫衣甲,路两旁的行人百姓见状纷纷朝路边躲避,免得被战马撞到。 张恒当然也看到了这群骑马过来的锦衣卫兵将,作为自小在南京锦衣卫中长大的军将子弟,他一眼就看出这群兵将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人马,所以张恒和兄弟们并不紧张,只是淡定地控马回避在路边等他们通过。 不料,这群锦衣卫兵将在骑着马轰隆隆经过时,当中有一人却高喊道:“兄弟们等一下!”话音刚落,张恒顿时听出这是自己大哥张秦的声音,随后他果然看见大哥张秦驭马从中行出,并对张恒说道:“你们这是才从武学中放学回家么?”见大哥这么问,张恒也如实说道:“是啊大哥,我们哥几个正往回赶呢。” 张秦闻言微微点头并嘱咐道:“我知道,你们南京武学官生每月初二和十六这两天都会去城外演习弓马打熬武艺,但我收到消息,自上月起,南京城外出现了不少零星盗匪频繁活动,你们去城外演习弓马时要记得多加小心。” 既然大哥都这么吩咐了,张恒他们哥几个便满口应承下来,张秦见状便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带着南镇抚司的锦衣骑士们一溜烟纵马走了。张恒他们见状也一路议论着城外盗匪的事骑马回家了。 次日正是二月初七,这天南京武学官生们去城内小教场操练的日子,南京武学的教官和训导就带着众多武学官生来到玄武湖南侧的太平门内,当下时节草长莺飞,此刻已经有一些卫所和池河营的兵将在小教场内操练了。 张恒他们这些武学官生在来到小教场中站定后,教官训导们当即下令操练开始,随后,南京武学的官生们便以十人一队开始纵马飞驰,并不断张弓搭箭射击着三十五步外的箭靶。 第3章 教场上静水微澜 正可谓穷文富武,许多武学官生虽然对修习武经七书毫无兴趣,但修习弓马武艺不仅能耍帅,还能骑马出城射猎,简直是翩翩少年的必备技能,所以武学官生们的弓马技艺大都也还过得去。 在阵阵夺夺声中,官生们张弓搭箭连连中靶,一旁的教官和训导们看到这个景象也轻松谈笑起来,只有这时他们才能暂时忘记大多数武学官生们武略一塌糊涂的现状,转而觉得这些武学官生以后就在军中做领兵冲阵的莽夫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一群往来驰骋的武学官生中,张恒他们几人看上去并不显眼,可实际上张恒他们五人自进入南京武学后就开始苦练军中弓马技击之术,经过三个月埋头苦练,他们五人的弓马技艺已然小有所成。 张恒他们五人的弓马技艺进步之快,自然也被众人看在眼里,当张恒他们上马整理兵器时,周围的武学官生和教官训导都纷纷抬头,观望着张恒等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张恒他们五人整理完毕后便提弓绰枪驭马而行,他们先是驭马慢跑,随后渐渐提速,最后五人控马排成雁形阵,齐齐向三十五步外的箭靶施射,一阵齐整密集的箭雨随之攒射而出,他们射出的所有箭矢都准确无误地钉到了箭靶之上,堪称箭无虚发,在这种节奏下,张恒他们控马射箭足足循环往复了九个回合方才停止。 一旁的教官和训导见张恒等人演练完毕,教官训导立即动笔记录张恒他们五人的优异表现,很明显,这是打算在月度考核中给张恒他们五人打个上佳的考评结果。 汤辅德此刻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与一众白白胖胖的军将子弟们侃着大山,或许是今日晴空万里的缘故,当张恒他们五人纵马归来时,阳光照耀下的张恒等人竟显出了后生骁将的气派。 然而有些事就是那么巧,汤辅德在看了张恒他们如风般潇洒的弓马展示后,心中竟突然有了点想要变强变好的心思,这种本该转瞬即逝的小心思原来只是一点点,可只过了不到一刻的功夫,汤辅德心里的这把火竟越烧越旺,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一定得跟张恒他们这群锋利官生一样潇洒才行! 不止汤辅德有这种想法,其他武学官生也心生感触,只不过大家早已享乐惯了,平时许多人就会借口家中有事以各种理由逃学回家玩一两天,实在糊弄不过才会来武学中厮混敷衍一下,在这种惯性里,即便他们有点羡慕张恒等人的身手,猝然间也不知要咋办,只能继续厮混一段时间再说。 世间许多事总会出人意料,当张恒他们演练完毕,谈笑风生地驭马归来时,汤辅德竟突然快走两步翻身上马,并纵马冲向了张恒他们五人! 原来跟汤辅德一起侃大山的武学官生们见状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因为汤辅德平时跟他们一样,一到演武操练时,能躲懒就躲懒,怎么这会儿突然转了性子,这么利索地上马就跑?! 其他人都有点惊讶,首当其冲的张恒等人却淡定得很,主要是他们以为汤辅德这是坐久了想起来活动活动,纵马奔向箭靶也是正常的嘛。 不过随着汤辅德纵马疾驰得越来越近,张恒发现汤辅德竟是直接冲他们来的,张恒急忙定睛细看,发现汤辅德满脸焦急神色,好像有什么事要跟他们说。 这时张鸿,王胜,何肃,封奇他们也发现汤辅德是来找他们的,众人交换了眼色便控马避到一旁,想看汤辅德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小教场本就不大,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汤辅德就纵马来到张恒他们面前,只听“吁!”的一声,汤辅德将战马停下,张恒也不见外地抢先问道:“汤兄弟,你这是有事要找我们吗?” 这时只见汤辅德拱手并肃然说道:“刚刚诸位的演武风采实在出众,原先我只喜欢打牌看戏,可今日见到几位兄弟的精妙身手后我实在羡慕得很,不知几位兄弟以后练武时能否带我一起?” 实话实讲,张恒都没想到汤辅德能这么客气,往常这些勋贵子弟无论嫡庶都高傲得很,能像汤辅德这么放平姿态的基本没有。 连张恒都感到意外,其他四个兄弟就更是受宠若惊了,张恒旁边有个面如冠玉的兄弟名叫张鸿,他见汤辅德这种勋贵子弟竟主动要跟他们一起打熬武艺,简直闻所未闻,所以张鸿当即便爽快笑道:“汤兄弟有意练武我等自然高兴,待到我们武艺大成,咱们就能建功立业为朝廷分忧啦!” 张鸿说完,其他四人纷纷点头同意,见自己练武上进之事进展顺利,汤辅德喜不自胜,当场就和张恒他们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弓马武艺之事。 见此情景,周围武学官生人人侧目,就连武学的教官训导们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六个与众不同的官生,想看看汤辅德这个标准的世家子弟以后能有多大改变。 到了中午吃饭时,张恒他们顺手拿起烧饼就啃,汤辅德平常顿顿都吃酒楼的菜,他这时竟毫不在意地与张恒他们五人一起啃起了烧饼,吃得还挺香。 在结束小教场操练后的几天时间里,汤辅德与张恒他们五人几乎天天聚在一起谈兵论武,他们六人讨论的范围相当广泛,自大明往前的军务得失皆在他们的讨论范围之内,若是聊得兴起,他们还会捏一些土胚,将其堆砌成山川形状,再用围棋的黑白棋子模拟当年的各种战事。 随着时间推移,张恒他们与汤辅德谈兵论武的广度和深度都在持续增强,他们这六个少年也渐渐沉迷其中,甚至有些无聊且好奇心较强的武学官生们也被吸引过来围观了。 对于学堂修习气氛的微妙改变,训导茆应秋全都看在眼里,他不确定张恒他们这种谈兵论武的漫谈最终能有多大结果,但他很期待这种改变。 第4章 坚城内军务废弛 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张恒他们几个在不断的谈兵论武中显得越来越活跃,无意中带动了更多武学官生们加入到行军打仗一事的讨论中,这倒不是众人对战阵厮杀之道有多大兴趣,主要是张恒他们在由土坯组成的沙盘舆图上谈古论今指点江山的气派实在让人羡慕,大家怎能不心向往之。 在这种新奇开心的境遇里过了五天后,便又到武学官生们去小教场演武的日子了。 汤辅德经过这五天的潜心修习,武略方面确实有进步,身手武艺也规范了些,只因汤辅德作为世家子弟,家中有不少身手不错的家将家丁,耳濡目染之下,汤辅德练起武来的流畅性还是不错的。 到了二月十二演武这天,汤辅德与张恒他们五人一起结成雁形阵纵马游走冲锋,一阵阵箭雨射出,尽数将箭靶所在的区域覆盖,再次引来众人瞩目。 汤辅德在其中与张恒他们一起英姿勃勃地弯弓施射,那进退有度的风采一下让许多人有了些触动之意。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以前汤辅德是什么样子,在场的武学官生们可清楚得很,原来汤辅德面色苍白身形瘦弱,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一阵风就能吹走,可现在呢,汤辅德只是与张恒他们一起合练了五天,汤辅德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勇武神采竟怎么都掩盖不住,简直奇了。 等到一天演武结束,眼看汤辅德那昂然自得且锋利如风的模样,许多武学官生们的心思都活泛了起来,他们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武学之道。 往后的几天时间里,张恒他们哥几个与汤辅德一起用心修习武艺,到了二月十四这天的下午,汤辅德找到张恒说道:“明个就是休沐放假的日子了,要是照往常的安排,我大哥二哥多半要拉我去戏园子里听戏,你们休沐放假时一般干啥?是在千户所的营寨里找地方练习弓马武艺么?” 张恒闻言直接说道:“我们几个在休沐放假时,上午的话一般会去街市上闲逛,下午也会去千户所营寨里练一下步战配合什么的,不一定,我找他们问问吧。” 说完,张恒一通招呼,把张鸿他们四人都喊来了,大家在听了汤辅德的问题后,站在汤辅德对面的一个名叫王胜的青年若有所思,此人剑眉星目身材粗壮,这王胜在略一思量后便开口说道:“若是明日大家都没什么要紧事,不如咱们去城墙周围转转,看看咱们南京城的防务是否紧实,听说最近沿海闹倭寇,南京城附近又有盗匪出没,我心里有点不踏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咱们南京诸卫和京营的军务松弛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想去看看,心里也好有个底。” 王胜这话直透人心,在场众人都是南京卫所军将子弟,远亲近邻都有人在南京诸卫和京营里当差,众人早就听说南京军务废驰,如今王胜一提,大家就都想去一探究竟了。 既然如此众人一拍即合,约好明日在锦衣卫中千户所的营寨门口汇合,到时候大家一起出发即可。 当晚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张恒跟父母还有大哥大嫂说了一声后就快步出门,直奔不远处的锦衣卫中千户所营寨而去。 当张恒来到锦衣卫中千户所营寨的门口后,其他几人也陆续到了,张恒发现汤辅德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便笑道:“汤辅德,看你一副没睡够的样子,你今天为了起来赴约应该费了一番心思吧?” 汤辅德闻言无奈笑道:“张恒你还真是慧眼如炬啊,我每次放假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可今天我得跟大家一起去看南京诸卫的军务情况,我无论如何也得按时来啊。” 见汤辅德如此积极,张恒兴致更加高涨,他当即说道:“哈哈,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出发吧!”众人欣然同意,随后大家便骑上战马就向定淮门行去。 意气风发的少年们骑马而行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定淮门前,这定淮门临近江边,城门外就是码头,许多零散商贩和大小商行的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不过眼前场面再热闹也不是张恒等人关注的重点,他们现在关心的是站在定淮门周围守卫城防的守城军士们。 不出张恒等人所料,此刻守在城门附近的兵士一个个罩甲号衣确实穿得好好的,可美中不足的是,他们站在那姿态各异,各种东张西望倚背靠墙,更有甚者,还有军士斜拽着长枪跑到旁边杂耍摊子那围观杂耍,总之就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张恒等人平常没太在意,现在看到此等景象后,心中对当下的南京防务基本没有信心了,偏偏张恒在大家要去下一个城门时还对汤辅德补刀一句道:“你看啊,咱们这南京城里到处都是这样的松散之卒,若是哪天真有敌军打来,靠这些一盘散沙的士卒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东西,届时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的财宝土地绝对是第一个遭殃的。” 虽然张恒这话的语气相当轻松随意,但汤辅德却被说了个透心凉,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在看了定淮门守军的情况后,张恒他们几个又打马查看了雨花台附近的几个城门,毫无例外,这几个城门的守城军士其拉胯程度与定淮门那边相比也不逞多让,基本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的水平,张恒他们这一圈看下来,心里拔凉拔凉的。 眼看到了中午,众人便来到凤台门附近的凤台酒楼中吃了午饭,待到众人酒足饭饱,张恒就对大家说道:“大伙觉得还有必要去其他城门看么?”此刻大家心中大都惴惴不安,只见汤辅德有气无力地说道:“唉,无论如何,咱们南京京营的军兵还是要比普通卫所守城兵好一些嘛,再说了,咱们卫所军将的家丁都是比较能打的,只不过家丁数量不多罢了。” 第5章 酒楼外痛击恶贼 看着凤台门城墙上的松垮士卒,张恒不由感叹道:“兄弟们,我是看出来了,求人不如求己啊,咱们还是回中千户所营寨里练练步战合击之术吧。” 在目之所见皆是羸弱之兵的重大刺激下,汤辅德张鸿他们危机感顿生,年轻人的脾性一向以反应如风为主,众人定下主意就想立刻回去,于是大家纷纷起身快步下楼要走。 众人下到酒楼大堂后,汤辅德相当豪气地抢先付了饭钱,随后就与大家有说有笑地走出酒楼。 凤台酒楼的伙计见这六位小公子结了账,立刻轻车熟路地跑去酒楼马厩为张恒他们牵马。 就在这个当口,酒楼对面的巷子中突然冲出一个男童,直直地奔向张恒等人! 张恒并没当回事,以为这男童是来凤台酒楼找人的,不料这男童在全力奔到张恒面前后竟一把抱住张恒大腿并大声喊到:“公子救命!” 陡然有个男童跑来喊救命,张恒顿时有点发懵,还没等他回过神,巷子里又追出一人,此人面黑干瘦神情阴狠,跟条土狼似地直冲到张恒身边,见张恒他们这伙少年足有六个人之多,这才勉强停步,不停打量张恒等人,那面黑干瘦之徒眼珠乱转,不知在思量什么。 张恒见状刚要开口问目前之事,巷子里竟又冲出八个人,这些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神情间满是市井泼皮的模样。 这些泼皮在冲到附近后,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在随意扫了眼张恒他们几个后,便直接对面黑干瘦之人说道:“大哥,这几个小鸡仔不算啥,要不咱们现在直接动手得了。” 那干瘦面黑之人并未急着动手,而是挤出一丝微笑,拱手对张恒说道:“这位小公子打扰了,在下郑二黑,你面前的男童是我家主人的书童,只不过这小书童生性顽皮喜欢到处乱跑,让您见笑了,我们这就领他回家。” 说完,这郑二黑就要上前拽走男孩,不料张恒抬臂一挡并微笑道:“这男童是不是书童还难说得很,你们可有卖身契为证?” 见张恒这种小公子还能说出点道道,郑二黑不由一愣,不过随后郑二黑就又自信说道:“卖身契自然不缺,只不过这卖身契一向存在家中,我家主人此番只是前来南京游玩,并未携带卖身契,眼下我家主人另有要事得立刻出城回乡,我们需要把这小书童尽快带回去,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看着郑二黑那满脸的诡谲之色,张恒笑了笑并说道:“是这样么?那我还是报官吧,让县衙去处理这书童之事如何?” 见磨了半天嘴皮最后竟毫无转圜余地,那郑二黑本就黑暗桀骜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只见郑二黑缓缓后退两步,扬声说道:“看来你们这几个小鬼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找打!”说完,郑二黑两手一挥,他身后的八个泼皮混混立马朝张恒等人冲来! 面对气势汹汹冲来的八个泼皮,张恒他们六人不惊反笑,张恒当先大吼一声:“来得好!”几乎瞬间,张恒带着四人组成雁形阵揉身而上,汤辅德留在后面护着那个男童。 双方一交手便知有没有,两边刚一开打,张恒他们五人就如虎入羊群般连连发威,冲得最猛的就是位于雁形阵左右两边的那两个少年,冲在最左边的少年名叫封奇,此人生得大眼长脸身形修长,他朝着对面泼皮就是一顿连环腿,把这泼皮踹得连连惨叫,最后封奇一脚踢中这泼皮面颊,将其当面撂倒。 冲在最右边的少年名叫何肃,他面目有神身体粗壮,上来就朝着冲来的泼皮连续出拳,当场从泼皮胸口一路捶到其脸上,那泼皮毫无章法地胡乱抵挡了几下但全无效果,只过了两回合便被何肃击倒在地。 在张恒他们攻势如潮的持续重击下,那八个青皮混混打人打不动,还会莫名其妙重重挨上几脚和几拳,仅过了不到一刻的功夫,那八个泼皮已然被揍得鼻青脸肿尽数躺倒。 此时郑二黑见势不妙想要逃跑,汤辅德见状把男童往张恒那一塞,快走两步便使出回旋踢正中郑二黑侧脸,那郑二黑当场中招应声倒地。 待到张恒他们将郑二黑这伙歹人尽数捆在一起后,汤辅德和张鸿二人便纵马疾驰去上元县衙报官,张恒这时方才有时间问问这名男童被抓的事情原委。 这男童说他名叫陈通,今年只有八岁,他是被郑二黑拐卖来的,这郑二黑原本打算今日天黑后将他绑出南京城,不料郑二黑手下喝酒赌博放松了看守,让男童得空跑了出来,随后就出现了刚刚郑二黑追过来要人之事。 两刻功夫过后,上元县衙的邢捕头带着一队捕快匆匆赶到,并将郑二黑一伙歹徒统统枷铐押走,同时那名叫陈通的男童也被邢捕头带去县衙妥善安置并差人通知了陈通爹娘。 次日二月十六,正是武学官生去城外空地演习弓马之日,张恒等人照常与众多武学官生们来到夹岗门外操练弓马武艺。 就在这天,上元知县周家顺兵贵神速地开堂审问郑二黑这伙歹人,这周知县办案着实利索,当日便理清罪案线索,帮那小男孩陈通寻到了父母,并罚郑二黑这伙拐卖人口的歹人每人各打一百军棍,流放九边充军,这郑二黑这几年着实做了不少坏事,在听到这个判罚后,围在县衙门口等信的百姓街坊们无不鼓掌叫好,欢呼之声久久不绝。 三日后,张恒他们几人还在学堂中闷头温书,武学中却突然密集地敲起了鼓! 听见鼓声后,训导茆应秋便带着一头雾水的武学官生们走出学堂,聚集到了学堂前的空地上。 张恒才进入南京武学三个月,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正当大家交头接耳时,空地屏风之后又转出来几名官员,众多武学官生们见到这个场面后更是窃窃私语个不停。 正当张恒疑惑不已时,汤辅德却一眼认出了领头官员,于是他便小声对张恒说道:“你看,领头那人就是提督南京京卫武学事务的南京兵部武选司主事杨炎,此前我曾在大哥办的宴席里见过他一次。” 第6章 擒歹人升入锦衣 此刻杨炎虽然看上去神情严肃,可实际上他心情极好,在这远离朝廷中枢的南京兵部担任武选司主事可不是件简单差事,想要更上一层楼,杨炎必须要做出点政绩才有进身之资。 虽说最近几年江浙倭乱频仍,但倭寇出没之处离南京总是隔着点距离,他们南京兵部这边想掺和也掺和不上,可这次就不一样了。 昨天杨炎还在为振武营士卒滋扰市面的事伤脑筋,不料上元知县周家顺竟突然派县衙典吏送来一份公文,上书南京武学六名武学官生合力擒贼一事。 杨炎看过公文后感觉相当意外,他从没遇见过这种事,在他印象中,那些武学官生基本都热衷于斗鸡遛狗嬉戏市井,逃学躲懒的比比皆是,平常不被教官训导责罚就不错了,现在竟出现六个官生路见不平,连锅端地放倒了九个人贩,此事实属少见,正可谓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既然自己提督的京卫武学内出现了这等好事,他杨炎怎会放过这一宣扬自己政绩的机会! 正因如此,站在众人面前的杨炎见武学官生皆已到齐,他便笑意满满地扬声说道:“朝廷在南京设立京卫武学,本就是要拣选勇武将才,如今看来,咱南京武学终于小有所成了!” 讲到这里,众多武学官生们还当杨炎是在说客套废话,但杨炎却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就在三天前,我们南京武学的张恒,汤辅德,张鸿,王胜,封奇,何肃这六名官生路见不平,当场拿住了九名人贩!如今贼首郑二黑和一干从犯都已被法办并发配充军!”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官生轰地一声全都震惊了,大家立马看向张恒他们六人,教官训导们则已提前得了消息,所以他们此时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当下其他官生们的反应。 骤然被大家如此关注,张恒等人还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只能尬笑点头,并连连向周围同窗抱拳示意。 这还没完,杨炎在欣赏了武学官生们的震惊反应后,又继续说道:“我们南京武学的官生如今都能出手擒贼了,这可是大好事!本官在将此事上报兵部后,又与掌南京锦衣卫事的李佥事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将张恒这六名官生提拔为锦衣卫中千户所小旗!” 在杨炎宣布这一封赏后,在场的所有武学官生们顿时显出羡慕神色,虽然小旗这个职位是卫所官职当中最低的一级,但总归是有一份正儿八经的俸禄可拿了,再说了,这也代表着张恒他们几人入了杨炎主事的眼,这可不得了,南京兵部的负责官员就那么多,能得到一个兵部主事级别官员的欣赏就已经不错了,万一杨主事以后高升,那张恒他们六人的前途绝对大好。 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张恒他们这六个风度翩翩的官生便阔步上前,依次领取了锦衣卫小旗的官服印信。 张恒他们六人当晚回家后,各家都有点欣喜和惊奇他们六人因功升任小旗一事,张恒他爸妈和哥嫂还专门为此夸了他几句,这让张恒感觉这日子有了点蒸蒸日上的意思。 张恒等人被提拔为小旗一事对武学官生们的冲击很明显,次日张恒他们六人来到武学后,他们就惊奇地发现,已有不少人早早坐在学堂里仔细研读武经七书了。 训导茆应秋也注意到这点,他发现从这天开始,学堂中起码有三成武学官生在读书时认真了不少,这让茆应秋很是欣慰。 在随后的十几天时间里,整个南京武学的修习气氛都为之一变,相当一部分官生在修习武略和武艺时都变得有些认真,并且跟张恒他们六人谈兵论武的官生也更多了。 到了三月初二这天,南京武学的所有官生都来到南京外城的夹岗门外往南侧一里远的空地上,这空地周围布置了许多官军在此护卫,之所以会有这么大阵仗,那是因为今日又到了南京武学的月试考校之日。 这每月一次的月试考校可不简单,因为主持考校的考官并非是提督南京武学事务的兵部主事杨炎,而是由南京兵部的堂上官和统领京营的总兵官来亲自进行月试考校,这也是今天周围聚集了许多官军护卫的原因所在。 晴空万里,空地上用许多大木头搭起了一座将台,此刻将台之上聚集了许多文官和京营军将,这将台正中有两个帅位,坐在左边帅位上的是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坐在右边帅位上的是南京守备抚宁侯朱岳。 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和南京守备抚宁侯朱岳这两人,是当下主持南京军务的绝对首脑所在,每到月初,这两个主持南京守备厅事务的管军大帅,就要按照朝廷律例前来考校京卫武学官生的武学课业,今日也不例外。 张恒此刻正和张鸿王胜他们牵马站在将台之下,汤辅德就站在张恒旁边,刚刚朱岳来的时候,汤辅德还以晚辈的身份过去请安了一下,看得张恒心中暗自感慨,这勋贵之间来往果然密切啊。 张恒刚想到这,将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号角鸣响,张恒腾地一下就精神了起来,他可期待这次考校了,之前他们几人的弓马武艺练得不太熟练,前两个月的月试考校总是进不了前二十名,最近他们几个的弓马武艺已练得初具雏形,这个月的月试考校进前二十名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带着好好参加考校的心态,张恒与张鸿他们五人一起翻身上马并等待比试开始。 不一会儿,前面的同窗都已比试完毕,张恒他们六人当即纵马奔出,他们拉弓如满月,箭矢接连而出,一个个都直冲着三十五步外的箭靶而去,箭光电闪之间,张恒他们所发出的十支箭大多钉在了箭靶之上, 张鸿王胜汤辅德他们五人发出的十箭大多中靶了六七箭,而张恒发出的十支箭矢则中靶了九支! 待到张恒他们六人纵马回来后,张恒又与兄弟们翻身下马,取出马鞍上的步弓来到步弓专用箭靶前,此地离步弓箭靶足有八十步,众人此时都看着张恒他们六人,提督武学事务的兵部主事杨炎这时也笑容满面地站在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旁边,热心介绍着张恒他们这六个官生最近的优异表现。 第7章 弓马熟月试夺魁 虽然场内众人的目光都已汇聚到自己这边,但苦练有成的张恒等人并不紧张,在将步弓拉成满月状后,张恒他们六人瞬间松开弓弦,六只箭如流星般飞出,直奔八十步外的箭靶,第一轮射完,张恒六人的箭矢竟全部中靶!随后张恒等人又连续齐射九轮,十轮射完,竟有五人十中六七,张恒更是达到了十中八的地步! 马弓和步弓射击,十箭能中三四箭就已是及格,十箭中五六箭者更是优秀级别,像张恒他们六人十箭能中六箭以上的,绝对能竞争武学月试的前十名了。 张恒他们在施射完毕后心中也有些惊讶,上个月他们十箭也就中个三四箭,这次再考校,竟然能到这种程度,这结果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 不多时,本次武学月试的结果便出来了,张恒他们六人竟然包揽了武学月试的第一至第六名!其中张恒更是名列第一! 看到这个排名,张恒跟兄弟们纷纷握拳微笑,自己的连续苦练终究有了效果,这种感觉实在美妙。 月试考校结束,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与南京守备朱岳便要联袂接见考校成绩的前十名了,只见月试名列前茅的前十名南京武学官生列成一排,月试第一的张恒就排在首位,一通鼓响后,十名官生登上将台。 张时彻和朱岳二人今年都是五十五岁,官场冷暖人情世故的水平都已臻至化境,但作为总领大明南京军务的两位首脑人物,他俩还有个共同的烦恼。 如今南京诸卫所和京营三个战兵营的可用之兵寥寥无几,再加上有各路利益关系叠床架屋关联板结,导致张时彻和朱岳二人哪怕有心强兵,也无甚有力抓手可用,只能继续勉力维持当前局面。 若是承平年代也就罢了,问题是眼下浙直沿海许多州府都受倭寇侵袭,此时南京诸军兵将松垮不堪,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不过今日见到张恒他们这十名月试结果优异的武学官生后,张时彻和朱岳二人终于感到了些许熨贴,他俩觉得以后应该还能靠这些上进的武学官生们撑撑场子,带着提拔青年才俊的想法,张时彻和朱岳二人脸上的笑容就变得相当和蔼可亲了。 只见张时彻首先发出一声管军大帅特有的那种爽朗大笑,在“哈哈哈哈”的笑声回响中,张时彻便笑容可掬地说道:“此次月试一路看下来,南京武学官生的弓马水平比上月又有提升,真是可喜可贺啊。” 在张时彻夸了这一句后,朱岳也笑容满面地说道:“张部堂慧眼识珠啊,我看这南京武学日渐有成,以后不愁我南京诸军日后无人了。” 在朱岳锦上添花地说了这番场面话后,张时彻又抚须笑道:“眼看九月就要开始武举,你们武学官生尽管努力修习武学课业即可,若是能于九月应天府武科乡试中取得佳绩,那本官和抚宁侯定会向朝廷举荐中试的武举人出任军职,尔等官生放心修武便是。” 虽然张时彻和朱岳二人在讲话中难免带有官场互捧之意,但张恒他们这些官生的回应也不能少,只见张恒与其他九名上台官生在张时彻讲完后便齐齐拱手道:“诺!学生定然潜心修武以备九月武科乡试!” 得了张部堂吩咐,在场南京武学的官生们随后也一齐应诺要潜心修武,一时间,南京武学的官生们豪情满怀,引得旁边振武营兵将侧目不已。 上午月试考校完后正是午间饭点,张时彻和朱岳就在众人围拢下,于将台上享受着从附近酒楼送来的饭菜,武学官生们大都家境不错,自然不想啃烧饼干粮,全都奔向周围酒楼吃午饭去也。 张恒等人也随着众多武学官生们穿过由众多振武营兵将把守的栅栏,来到一间名叫同福的酒楼中吃饭。 由于一个时辰后就要继续开始下午的演武,所以张恒等人并没去楼上包厢,而是在一楼大堂内找了个靠墙角的桌子坐了下来,不一会儿,饭菜上齐,张恒他们就相当愉快地开吃了。 此地虽已在南京外城夹岗门的城门之外,但周围依旧有行人往来不断,故而酒楼内生意不错,张恒边一吃着饭菜,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周围的往来过客。 在眼光随意地瞟过楼梯时,张恒突然发现楼梯旁边那桌也有人在四处打量周围情形,更巧的是,此人目光正好与张恒的目光相对,见别人发现自己到处瞎看,张恒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朝对方微微尬笑一下,随后便看向其他地方了,谁知,张恒不笑还好,他这一尬笑,那人心态顿时炸裂! 坐在楼梯旁打量四周的人名叫李三炮,他在与张恒对视过后心中拔凉拔凉的,在他看来,坐在墙角那桌的那个小崽子刚刚竟敢不阴不阳地朝他笑!那小崽子的笑意中分明带有看破一切的讥讽意味!在这个想法下,李三炮就暗自想道:“不行,自己这四人是来帮徐海徐大船主刺探消息的,如今哪怕是被官府探子盯住了也不能束手就擒,必须尽量逃脱才是!” 打定主意后,李三炮立刻把自己的猜想跟其他三个同伙说了,那三个精瘦的同伙听了李三炮的猜测后顿时眼露凶光,李三炮见状就立即安排道:“咱们先等等,待到那几个官府的探子吃得差不多了,咱们四人再故意示好,把官府的这几个探子引到旁边密林里解决掉再脱身!” 李三炮发话后,其他三个同伙便不动声色地点头应下,等待李三炮的发难信号。 张恒他们这六个干饭少年浑然不知有四个歹人已经把他们当做官府密探了,他们依旧大口吃着桌上饭菜。 少年人吃饭,那绝对是要多香有多香,更别说张恒他们这六个少年聚在一起赛起来吃了,每人都吃得飞快,不一会儿,桌上饭菜就被张恒他们风卷残云地吃完了。 第8章 倭寇现搏命厮杀 见张恒他们几人已吃完饭菜,并在那好整以暇地说着什么,早早留意张恒等人情况的李三炮眼中精光大闪,他立刻起身走到酒楼掌柜所在的柜台付了自己那桌和张恒他们那桌的饭钱,他那三名同伙见状心中会意,立刻提着包袱跟上。 在李三炮替张恒等人付了饭钱后,自有酒楼伙计十分灵醒地跑上前去,告知了张恒等人李三炮帮其买单之事。 突然碰见帮自己买单的,张恒他们有些诧异,李三炮见状便面带微笑快走两步,来到张恒他们六人面前。 还未等张恒开口,李三炮已微笑着说道:“各位小公子,鄙人李三炮,是往来于应天府和宁波府之间的行商。” 李三炮笑容满面地自我介绍,再加上他十分阔气地为张恒他们付了饭钱,张恒等人自然也有心感谢一下,所以张恒微笑说道:“我们与李员外萍水相逢,李员外却直接为我们付了饭钱,我等有点过意不去,不知李员外是否有需要我们哥几个帮忙的事?” 见张恒这么客气,李三炮满脸堆笑的眼中当即闪过一丝寒光,他继续和蔼笑道:“公子真是太聪慧了,一下就看出我有难处啊。” 听李三炮说他确实有难处,张恒和兄弟们对视一眼心中有数,觉得能帮就帮一把,于是张恒关心地说道:“李员外有何难处尽管说,我们兄弟几个若是能够帮你,自然是会尽力帮衬的。” 李三炮闻言只是轻叹着说道:“几位公子有所不知,如今江浙沿海往来应天府的行商如过江之鲫,在下也没那么多本钱去跟大商行比宝,所以在下只能另辟蹊径,贩售一些小玩意儿和一些精致首饰来获利,不巧的是这两天在下的货物有些滞销,我看几位公子都是本地人,不知能否帮忙看看我的货物品相如何,若是几位公子看过后觉得可以,还请诸位公子回家后在亲朋好友前美言几句,如此一来,在下商行的口碑也就有了。” 听李三炮这么说,张恒等人一下明白了,原来这是个刚来南京不久想要在此立身的商人啊,张恒见状当即笑道:“这事好办!李员外前头带路,我们去见识一下你的宝货,无论如何,我们哥几个也得帮你在街坊邻居面前说说好话。” 见张恒他们肯跟自己去看货,李三炮大喜,立马与自己身边那三个同伙走在前面,带着张恒等人快步走出同福酒楼。 周围客商行人来来往往,李三炮和三个手下在前面走,张恒他们六人心情轻松地跟在后面,走了两百余步后,李三炮带着他们来到了酒楼南边的一处密林旁。 天气晴好,张恒看见有五辆马车各自拉着一堆大小木箱停在密林边缘处,李三炮相当自信地带着大伙进入密林,那五辆马车旁坐着三个商行伙计,他们在看见李三炮带人靠近后毫无打招呼的意思,就跟遇见陌生人一样。 这时一直跟在李三炮身边的三个同伙立刻分开走到了那三个看着马车的伙计面前。 张恒见已到马车旁以为到地方了,刚想开口问李三炮货在哪,随后他就看到李三炮的三个同伙在靠近马车伙计后,那三个马车伙计好似完全不认识李三炮他们,那马车伙计刚要开口说什么,不料三道刀光猛然闪过,那三个马车伙计顿时身首分离人头落地! 张恒当场汗毛直竖,下意识地呛啷啷拔出随身挂在腰间的雁翎刀,无独有偶,张鸿王胜他们五人也几乎在同时拔出了雁翎刀! 此刻张恒手握雁翎刀直直地指着李三炮冷冷说道:“李员外,这是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你手下的伙计竟敢当街杀人!你们四人一个都不准动,我要报官来处理此事!” 张恒话音刚落,李三炮和那三个同伙竟当场哄笑起来,与此同时,李三炮和他的三个同伙此刻也已相当默契地站在了张恒等人的前后左右四个位置,封死张恒他们的退路。 得意地笑了两声后,李三炮神情傲然地说道:“你们这些官府探子竟敢真的跟我们过来,真是蠢到家了,现在后悔也晚喽,准备留下性命吧,今天本大爷心情不错,决定给你们留个全尸。”说完李三炮满面邪笑地抽出了身侧刀鞘中的雁翎刀。 听到李三炮宣布了自己等人的死期,张恒他们不惊反笑,只见张恒摇头摆肩地活动了两下筋骨,随后他饶有兴致地问李三炮道:“我是不是官府探子不重要,我想问的是,看来你李三炮是个贼人啊。” 见张恒提到自己身份,李三炮更加高傲自信了,只见李三炮得意地扬起下巴说道:“你们都是将死之人,大爷我就告诉你们吧,我们是徐海大掌柜手下的人,此番我们前来就是为了打探附近消息,若是南京附近有什么大鱼,说不定我们徐海大掌柜还会亲自带人来收取钱财咧!” 听到徐海两个字,站在张恒一旁的封奇不由失声吼道:“你们竟然是倭寇?!” 见封奇有点失态,李三炮颇为满意,他吹了吹手中光可鉴人的雁翎刀随后说道:“行了,你们现在把刀扔了引颈就戮吧,我会把你们全须全尾地埋在此地。” 张恒闻言不语,只是嗤笑一声,随后怒吼道:“打!!!” 在李三炮和他三个伙计瞪圆了的眼睛中,张恒六人对李三炮他们是倭寇这事毫不畏惧,扬着刀就劈向了李三炮他们。 由于平常名声太响,李三炮他们完全没想到这几个小小的官府密探不仅不跑还敢反抗,所以在交手的第一回合李三炮他们四人皆有些仓促,不过他们四人终究是和江浙官军有过拼命经验的老倭寇,所以在格挡住张恒等人的第一波进攻后,李三炮他们四人就与张恒他们六人正面对攻了起来。 一阵阵乒乒乓乓的兵器交击声很清脆,在三个月的苦练加持下,张恒他们这群少年老虎很快占据了上风。 第9章 围杀后倭寇落网 李三炮他们四人虽说武艺娴熟,但无奈他们之前为了堵死张恒等人的退路站在了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现在打起来后,由于张恒等人的攻势相当刚猛且配合密切,导致李三炮四人被打得接连后退,毫无喘息之机。 在连续打了七个回合后,何肃和封奇二人大喝一声来了个双管齐下,他们对面的那名倭寇本就招架得很幸苦,这下退路又被何肃和封奇二人封住,他还想发出嚎叫,何肃刀锋已到,一下破开了这名倭寇的喉咙,这一刀立竿见影,被抹了脖子的倭寇当场倒地气绝。 这个倭寇一人倒地不要紧,另外三人可就慌了,在击杀当面那名倭寇后,处于生死关头的何肃和封奇二人根本来不及多想自己第一次砍死人的事,他二人当即一左一右,各自跑去支援正单独与当面倭寇单挑着的张恒和汤辅德。 李三炮此时有点头大,他不知道平日里那些懦弱的官府捕快怎会变得如此能打,难不成这几人是自己仇家找来的杀手?! 眼见何肃提刀直奔自己而来,李三炮心中竟没来由地发慌,作为常年刀头舔血之人,李三炮此刻感觉相当不对,但又觉得特别荒谬,在入伙徐海的商团后,他与同伙在江浙一直是以少打多且绰绰有余的,今天竟然被六个毛头小子缠斗得僵持在这里并且已经折了一个,李三炮实在想不通其中是何道理,只能把这六个小子看做是前来要他性命的杀手了。 一念及此,李三炮顿觉自己抓住了重点问题,于是他眼睛一亮地猛然喊道:“误会!都是误会啊,几位小兄弟收了我仇家多少银两?我李三炮愿意出双倍!只求几个小兄弟给我个面子,今日放我等离开,不知几位小兄弟意下如何?!” 张恒他们听李三炮突然提这一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六人可不管这些,只要是倭寇那准不是好人,蒙头砍死绝对没错了,于是众人就砍得更加起劲了。 见自己这番利诱不仅没起效果,反而让几个小崽子更凶残了,李三炮当场悲从心来十分绝望,不过随后他困兽犹斗的凶性又上来了,只见他怒吼道:“既然你们不给我活路,那就别怪我下狠手啦!” 然而李三炮这句狠话刚撂下,旁边就传出来两声惨叫,李三炮一看,自己剩下的那两个同伙竟先后被张恒他们劈倒了,此刻,李三炮的心境一下从头凉到尾,他越来越踌躇了。 在继续交手了三个回合后,其他人已经围了上来,把李三炮的后路封得严严实实,李三炮渐觉不支,有心想挥刀自刎但又舍不得自己攒下的财宝,如此来回思量下,李三炮的动作不免迟钝下来,张恒见状急忙吼道:“抓活的!” 李三炮闻言心中一惊,然而下一刻他手中的刀已被打落,随后他双手就被按住,众人一拥而上,把李三炮给捆了个结实。 逮住一个倭寇细作的头目绝对不是件小事,张恒他们六个少年刚刚击杀了三名倭寇外加活捉一个,众人心中正是激昂紧张之时,只见张恒神情坚毅地开口说道:“我们得赶紧请援兵来,何肃,封奇,你俩赶紧跑去跟茆训导说一声,我们在这等你们!” 大家一起相处多年,见张恒这么说,何肃和封奇二人也不多说,他俩干脆地点了头,并朝演武场地所在之处大步疾跑而去。 许是知道活捉倭寇之事非同小可,何肃和封奇二人跑得飞快,一溜烟地直冲演武将台而来,引起路边行人侧目,站在木栅栏前守卫此地的振武营军士见何肃和封奇二人跑来,急忙拦住他们问道:“你们二人有何事?!” 何肃和封奇哪有那么多时间解释,当即亮了一下武学腰牌就急匆匆朝将台跑去,搞得守卫木栅的振武营军士们一头雾水,不知这两个年轻后生有何急事竟能如此匆忙。 经过守门军士那边后,何肃和封奇一边向将台跑,一边焦急地寻找着茆应秋训导的身影,终于在快到将台时碰见了上午在月试中获得第七名的官生罗明。 见何肃和封奇这两人风风火火地狂奔而来,罗明心中有些奇怪,然而何肃和封奇可没时间想那么多,何肃跑来后看见罗明,立马急吼吼地问道:“罗兄,看见茆训导没?!” 见何肃如此着急的样子,罗明也没多问,只是指着将台中间的那堆人群说道:“教官训导们此时都在兵部杨主事那边听兵部的张部堂训话呢。” 得了罗明所指,何肃立刻与封奇拔腿向将台中间跑,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多谢罗兄!” 此刻兵部尚书张时彻与抚宁侯朱岳酒足饭饱,他俩端坐于将台中央,与周围文官将佐们分析最近江浙抗倭剿倭之事。 何肃和封奇二人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将台,刚想朝茆应秋训导那跑去,不料早有张部堂和抚宁侯二人的亲兵家丁在此拦住周围闲杂人等不准擅闯,这时何肃和封奇二人才冷静下来。 知道此地不能擅闯,封奇就急忙对看守此地的一个振武营把总说道:“在下是武学官生,此刻有要事需禀报我武学的茆训导裁决!” 驻守此地的把总仔细看了何肃和封奇二人后就想起来了,这两人上午时还作为月试优异者到将台上受张部堂夸奖呢,有介于此,这把总便立刻派了身边的一名旗牌官前去通知茆应秋。 本来茆应秋正礼节性地站在武选司主事杨炎身后,听张时彻和朱岳二人大讲江浙剿倭之事,不料突然有旗牌官跑来,跟他说有两个武学官生找他有急事,茆应秋听闻后跟杨炎说了下,随后便与旗牌官来到将台入口处。 虽然茆应秋来得很快,但何肃和封奇二人此刻的心情相当焦急,他俩在看到茆应秋出现后,立刻急不可耐地朝茆应秋挥手示意。 茆应秋见何肃和封奇这两个平日里相当乖巧知礼的官生此刻竟跟两个皮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招呼自己,这让他感觉有点意外,于是他快跑两步来到何肃和封奇二人面前问道:“看把你俩急的,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俩这么着急?” 第10章 传信来四下哗然 茆应秋疑惑的话刚问出口,封奇便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凑近对茆应秋小声说道:“茆训导,我们哥几个逮到了倭寇细作!” 此话一出,在茆应秋耳中不亚于一声炸雷,在发现茆应秋那因极度震惊而瞪大的双眼后,何肃以为茆训导没听清,他也凑上来小声地详细补了句:“茆训导是这样的,我们哥几个斩杀了三名倭寇细作,还活捉了一名倭寇细作的头目!现在那头目已被张恒他们五花大绑地押在了同福酒楼南面约莫两百步远的树林里,我俩现在找您是想请点援兵,好把那倭寇细作头目妥善押回。” 经过何肃这番分说,茆应秋才稍稍缓过神,不过他随后就大叫道:“你们说什么?!你话当真?!此事非同小可!绝不可玩笑!” 原本将台上的人都在听张时彻和朱岳二人高谈阔论,茆应秋突然吼这一嗓子,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张时彻和朱岳更是有点奇怪地瞟了眼茆应秋,心想此人好没眼色。 武选司主事杨炎抬眼看见茆应秋竟这么冒失,心中有点无奈,刚想跑去把茆应秋拽过来给张部堂赔礼道歉,没想到茆应秋就跟眼中有火似地直奔自己冲来! 将台上空间不大,还没等杨炎开口问啥,茆应秋已冲到面前,并附耳对杨炎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刚刚何肃和封奇所说的话。 杨炎刚听没两句,他淡定的双眼竟越睁越大,听完后,杨炎毫不犹豫地转身快跑两步冲到张时彻面前,满脸喜色地冲张时彻作揖并笑道:“下官有个大好消息要报与部堂知晓!” 从茆应秋突然失态大叫开始,到刚刚茆应秋跑过来跟杨炎耳语一阵,再到现在杨炎不胜欣喜的模样,众人都看在眼里,张时彻也不例外,于是张时彻便好奇地开口说道:“哦?有什么大好消息,说来听听。” 此刻周围聚集的官员将佐们都觉得杨炎的这番表现有点夸张,大家都知道你今天一趟趟地跑来跑去就是为了在张部堂面前露脸,可你激动得如此上蹿下跳就过了吧,你杨主事提督的武学之事哪怕再怎么努力,能够报与张部堂知晓的,大概也就是武学官生们大都勤学上进之类的事,张部堂最多赞扬两句也就算了,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么。 此刻杨炎正是激动之时,根本不知道别人所想,当张时彻让他说说有何好消息后,杨炎立刻连珠炮似地说道:“今日上午获得我南京武学月试前十名官生里的前六名官生,刚刚于同福楼中吃午饭,不料竟遇到倭寇细作,随后他们与倭寇细作在同福酒楼南面两百步远的树林里起了冲突,刚刚有两名官生前来报信,说一共有四名倭寇细作,被他们当场斩杀了三个,领头的倭寇细作头目被他们当场活捉,正五花大绑地捆在树林里头,此番那两个官生前来是要向下官请求些援兵,好把这倭寇细作头目给稳妥地押送过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张时彻当场倒吸一口冷气并说道:“竟有此事?!”当张时彻如此问话时,一旁的南京守备抚宁侯朱岳已圆睁双眼死盯着杨炎,并腾地一下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看见张时彻和朱岳二人此时的震惊之色,杨炎知道自己这提督武学的功绩绝对不小,于是他急忙补充道:“确有此事!前来报信的那两个武学官生名叫何肃和封奇,此二人当前就在将台下候命!” 确定此事为真那还得了,整个将台之上以张时彻和朱岳二人为中心,当场就沸腾躁动起来了,此刻候在将台入口处的何肃和封奇二人目睹了从茆训导到杨主事再到现在的一系列反应,他俩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不多时,何肃和封奇二人就看见张时彻嘴巴不停地连续发出指令安排着什么,抚宁侯朱岳神色焦急地召集周围将佐吩咐一应事宜,差不多半刻功夫后,何肃和封奇又看见平日里神情严肃的茆应秋训导此时极为高兴,他三步并两步地与杨主事还有一名顶盔掼甲的年轻将军在一众将校的簇拥下朝他俩奔来。 何肃和封奇平日里也没见过啥大人物,此时他俩只能挺胸叠肚地原地站好,想着等会就听茆训导吩咐即可。 茆应秋带人冲到以后,早有一群亲兵牵着战马过来,此刻茆应秋首先对何肃和封奇大声说道:“何肃封奇,你二人速速上马带路!” 有了茆应秋的吩咐,何肃和封奇二人便毫不迟疑地翻身上马,并立刻纵马前行。 茆应秋和杨主事还有那个青年将军也带着一众亲兵紧紧尾随在后,这队人马轰隆隆地纵马奔出木栅栏,没冲多远就来到了张恒他们所在的树林外。 此时张恒和汤辅德以及张鸿王胜四人见状立即大声呼喊挥手,众人遂于树林边缘处下马,一群亲兵下马后当即结成小圆阵护住周围,随后茆应秋和杨主事还有那青年将军也急匆匆地冲进树林,看到了被五花大绑捆在原地的李三炮。 在看到李三炮后,那青年将军身后便涌出四个家丁将李三炮架起,并向西面不远处的演武将台走去。 到了这时,在场的杨炎才有了点空闲心思,颇为激动地对张恒等人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们六人初出茅庐就能斩杀三个倭寇并活捉其细作头目,实在了不起,以后在军中定然大有可为!” 面对杨主事的夸奖,张恒等人自然谦虚了一番,这时杨炎又指向那青年将军对张恒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执掌南京右军都督府事的诚意伯刘公,以后你们入营当差,少不得要在刘公麾下做事,提前认识一下也好。” 听说眼前这青年将军正是当今诚意伯,张恒六人当即作揖见礼,诚意伯刘世延也微笑点头,这刘世延今年方才二十五岁,他非常乐见武学之中出现张恒他们这种杀贼强力的得力将校。 不一会儿,在众兵将团团押送下,李三炮被押到了将台之上,并被强行按倒在了张时彻和朱岳二人面前。 第11章 升赏至锦衣总旗 倭寇细作头目被生擒于此当然让人高兴,可下一刻,张时彻和朱岳二人便想到了另一个让人惊惧的问题,此贼是否还有大批同伙潜伏在南京附近?!这些倭寇的同伙会不会对南京来个偷袭?! 一念及此,张时彻浑身直冒冷汗,朱岳更是绷着脸大声说道:“来人,给我把这倭寇拖下去好生讯问,定要让其供出同伙下落!” 南京守备朱岳将令一下,周围众多亲兵家丁们顿时齐声应诺,只见一名衣甲齐整的亲兵把总神色凌冽地使了个眼色,其身后立马站出两名亲兵将李三炮架走,不一会儿,将台之下便出现了阵阵李三炮的惨嚎嘶叫。 对于当前李三炮的遭遇,张恒丝毫没有同情之意,经过这些日子的见闻,他早已知道,这些倭寇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李三炮这个倭寇细作头目受到重刑拷打完全是他的现世报,简直快哉。 有抚宁侯身边的亲兵出手,只是半柱香功夫,张恒便远远看见李三炮竹筒倒豆子似地说了什么,随后那亲兵把总便快步冲上将台跑到朱岳身边拱手禀报道:“公爷,那倭寇李三炮已然招供,他还有两个倭寇同伙正在江边一艘快船上接应他们,那艘快船就在此处向北二十里远的江边处停靠,那快船的船尾小旗帜上写有一个“徐”字。” 知道这个消息后,一直在场旁听的诚意伯刘世延当场对张时彻和朱岳说道:“朱公作为南京守备需坐镇此地掌控全局,此番便由我统领兵马前去,定然教这股倭寇全军覆没!” 张时彻和朱岳二人当然无法轻动,诚意伯刘世延既然主动开口接下此事,他俩也乐得顺水推舟,于是张时彻就满面笑容地说道:“诚意伯有此魄力,本官佩服,那本官和抚宁侯就在此静候诚意伯佳音了。” 刘世延今年才二十四岁,见议定了事后他便点头拱手,带着一名振武营把总,在一众振武营兵将的簇拥下押着李三炮朝江边杀去! 张恒他们这几个武学官生此刻就站在旁边,张恒见状便偏头对一旁的张鸿说道:“没想到这次咱们竟能遇见倭寇,而且这倭寇也没传说中那么恐怖嘛,我们几个奋力拼杀,那四个倭寇也是搏命了,终究还是被我们当场砍翻。” 张鸿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场面,听到张恒这么感慨,他倒颇有心得地说道:“我当时就没想那么多,我只想着,既然这帮倭寇想要我们哥几个的性命,那咱就得利利索索地把他给剁了再说,不过你还别说啊,咱们这三个月的苦练还真没白费,你发现没,咱与李三炮这伙倭寇开打后,你和汤辅德二人愣是各自抗住当面的那一个倭寇,而我们另外四个人又分成两组以两人之势与一名倭寇厮杀,我们四人与当倭寇过招了七八个回合后,就把那俩倭寇砍翻在地了,这说明咱哥几个现在的武艺已经完全不惧倭寇啦,哈哈!” 张鸿这么高兴,张恒也不在话下,毕竟刚刚战胜强敌嘛,张恒转头又发现汤辅德似乎在思虑着什么,张恒见状心中好奇,立马凑过去问道:“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咱们打赢啦,你还有啥好担心的!” 张恒虽然很乐观,但汤辅德脸上的思虑之色并未减轻,只见他神色凝重地说道:“咱们以后可能要玩命了。” 汤辅德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吓了张恒一跳,不过听汤辅德这么一说,张恒心中没来由地闪过一些念头,随后张恒便问道:“玩命?兄弟你何出此言?” 此刻被张恒等人击杀的那三名倭寇已经被抬到将台之上,张时彻正细细打量着那三个死透了的倭寇。 周围的兵部官员和南京诸卫兵将们则大都面露担忧之色,只因平日里老听说沿海那边闹倭寇,但从没没听过有倭寇流窜到南京的,结果今天大家算是见到了,众人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汤辅德一边看着眼前官员将佐们的反应,一边小声对张恒说道:“我们南京这边的诸卫兵将大多已无战心,不巧的是倭寇连年进扰,再加上今天发现的这伙倭寇奸细,张部堂和抚宁侯心里能没点想法?这二位定然会设法聚拢一些能战之士,你就瞧好吧,今年九月应天府武举结束后,张部堂和抚宁侯定然会从中拣选将才的,而我们六人届时参加武举,不是我吹,中举是必然的。” 汤辅德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张恒自然心领神会,他神色轻松地说道:“那又如何,人生在世总要拼一拼嘛,再说了,我听说西弗朗机人已经南洋那边占住了不少丰饶之处,就算不提倭寇之事,咱哥几个也得想法设法代表朝廷去插一脚啊,再说了,你们汤家人口众多家大业大,日常的嚼用耗费应该不少吧?你难道不想在南洋那多赚点银钱嘛?。” 汤辅德本以为张恒会讲些报效朝廷的大道理,没想到张恒开口就提银钱的事,如此直接让汤辅德有点意外。 主要是张恒这一瞬间展现出对金银财货的功利模样,让出身勋贵圈子的汤辅德觉得张恒实在有点像勋贵子弟。 不料张恒马上又说道:“但金银财货这东西容易遭人惦记啊,所以咱们以后得多操练点能战之兵出来,不然纵有再多财货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今天刚见识到倭寇凶残的汤辅德当然认同这一点,他重重点点头,灭掉了自己心中那点得意自傲的情绪。 张恒他们这些武学官生们在站了两刻功夫后,张时彻便让杨主事带他们回武学候命了。 等回到武学安顿一番,张恒他们才陆续听说那两名在船上的倭寇已被诚意伯刘世延带兵一网打尽了,好消息是这些倭寇并无大队人马在侧,这也让许多人松了口气。 次日下午未时刚过三刻,兵部主事杨炎再次来到武学并当众宣布,张恒他们六人昨日斩杀三名倭寇并活捉一名倭寇,如今倭寇头目李三炮已被应天府斩立决!凭借此功,张恒他们六人被兵部提拔为锦衣卫总旗,随后,张恒他们六人便自信无比地领取了锦衣卫总旗的一应官服印信。 第12章 顺境时家人喜忧 到了这时,其他武学官生们不免盘算了一下张恒他们六人升官的速度,大概半月前,张恒他们六人才被提拔为锦衣卫小旗,如今又过了半月,张恒他们六人竟已是锦衣卫总旗了! 不过众人随后就又想起了其中原因,这锦衣卫总旗一职完全是张恒他们六人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昨日跟四名倭寇对拼,那更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玩命。 想到这里,一众武学官生们心里纷纷感叹,还是得有过硬的弓马武艺才敢做出这些事啊。 在想了这些后,官生们又纷纷默然,大家心里知晓,就算练好武艺,若真要提刀绰枪上阵厮杀,许多人也是犹豫的,因为这南京秦淮河畔的阵阵暖风实在让人留恋。 可即便如此,在上百号的武学官生里,还是有些官生的眼中燃起了些许火苗。 在被提拔为锦衣卫总旗后,张恒的心境算是定不少,在此之前,他只是百户家的次子,背景低微并且还没有他爹世袭百户的继承权,如今经过这两回搏命拼杀,总算是小有眉目,自己现在好歹也是锦衣卫总旗,张恒觉得自己以后应该能凭借锦衣卫的身份做许多事。 张恒的心态还好,张鸿王胜和封奇何肃还有汤辅德这五人的心态就与张恒明显不同了,他们几个对于自己获封锦衣卫总旗这事那是相当振奋。 张鸿王胜他们根本没想到自己这两次埋头拼杀,竟真的换来了从锦衣卫小旗再到锦衣卫总旗的官身,这种青云直上之感直让人目眩神迷。 至于汤辅德的幸福之处就有点特殊了,他作为勋贵世家的次子,按照其他勋贵家中的普遍情况,他在武学勉强厮混过后,本该就此寄情山水,玩乐于美酒佳人之间,可经过擒拿人贩和击杀倭寇这两场风波后,汤辅德惊讶地发现,这种惩奸除恶并能借此升官的感觉,实在让他喜欢得紧。 当天放学后,张恒他们六人各自用包袱背着锦衣卫总旗的官服印信,心情爽快地顺着初春的晚风回到了南京锦衣卫中千户所的营寨门口。 到地方后,张恒等人便于中千户所门口分别,各回各家去也。 张恒沿着中千户所营门正西对面的小街向里驭马慢行了五十步,来到一座小院门口便停了下来。 天色渐晚,张恒神色轻松地下马,并牵马敲门。 只是十来个呼吸的功夫,门便开了,开门的正是张恒的大哥张秦。 见张恒回来,张秦便招呼道:“今天路上风大,赶紧去正堂坐下吃饭吧,就等你了。”张恒闻言也点头回道:“好嘞,这就来。” 张恒牵马进院子后就把马拴好走进正堂,这时张恒的母亲许二娘早就瞧见张恒身上背着一个布包袱,于是许二娘便问道:“恒儿,你早上出去时身上并无包袱,怎么晚上回来竟背了个包袱回来啊?” 刚想坐下吃饭的张恒闻言一愣,随后他便就故弄玄虚地说道:“娘,你有所不知,这包袱里有个物件,等吃完饭我再拿出来给你们瞧瞧。” 见张恒卖了个关子,他爹张维就笑道:“你看你,还学会卖关子了,那我们就等等,看你拿了什么稀罕物件回来。” 大哥张秦则在一边张罗道:“对对,大家快吃饭吧。”张恒的大嫂齐氏见状也笑着让公婆和小叔赶紧吃饭吃菜再说。 张恒这时把那包袱摆在一边并安心坐下,神色放松地大口吃起了饭菜。 待到两刻功夫过后,全家人都已吃完盘中餐,张秦这才对张恒说道:“你不是有物件要给我们看嘛,现在可以拿出来啦,让我们看看你眼力如何。” 正巧张恒也想这事呢,所以他立刻说道:“我包里的这个物件可不是凡品,我这就拿出来给爹妈哥嫂鉴赏一下。”说着张恒便打开包袱,将其中物件拿出。 张维在锦衣卫里当了大半辈子百户,当张恒将东西摆上桌面后,他顿时惊呼出声道:“这是我们锦衣卫总旗的官服印信,你是从哪拿的?!” 见全家人都用震惊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张恒便微笑坐下,给爹娘哥嫂们讲了一下自己昨天和其他五位兄弟击杀三名倭寇并生俘一名倭寇之事。 张恒讲完后,全家人都惊了,当下南京承平已久,提刀与传说中凶残无比的倭寇拼命这事,是张恒他爹张维和他哥张秦从没想过的,偏偏张恒就这么做了,还能斩杀三个倭寇生俘一个! 张维瞪着眼睛消化了七八个呼吸的功夫,随后问道:“我听说,昨天诚意伯带兵剿杀了两个藏身于江边的倭寇,难不成这两个江边倭寇也是你们遇到的那四个倭寇的同伙?”听到张维的问题后,张恒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此事来龙去脉,一家人除了担心就是后怕,只见张维叹气道:“唉,现在江浙连年闹倭寇,哪都不怎么太平啊。” 张秦则严肃地直接对张恒说道:“这次是倭寇暗算你们不成,但你以后行事定要慎之又慎,不可轻易豁出性命与人拼杀。”张恒他嫂子齐大姐也对张恒说道:“你年纪轻轻,遇事定要多多思量才好。” 最后许二娘更是压轴对张恒说道:“恒儿,你在外面一定要小心别人害你,娘就你和秦儿两个孩儿。” 家人的担心之意,张恒自然十分理解,所以他便回答道:“爹娘,哥嫂,你们的话我都听见啦,以后我尽量不让自己身处险境便是。” 随后张恒又继续宽慰道:“你们看,我这次拼命也没白费啊,好歹也被提拔为总旗了嘛,过些时日我再努力表现一下,说不定还能往上升一升呢。” 虽然张恒只是说说自己的美好畅想,但他爹张维却神色严肃地说道:“你别做无用功了,总旗往上是什么官?那是试百户,随后才是百户,再往上升,每一级都是要使银子花钱的,到时候你爹我就算花了大价钱助你当上试百户又如何,又不是世袭军职,你在试百户那个位置上也捞不到银子,没用的。” 张恒知道张维说的是实情,所以他也点头认同道:“孩儿晓得了,我先待机而动再说吧。” 第13章 栖霞山绑票风云 次日一早,张恒意气风发地骑马出门,他驭马一路面带微笑地跟早起的街坊邻居叔伯婶婶们打了招呼。 等到出了巷口,张恒才驭马快行了几步,来到了中千户所营门处。 此刻中千户所的营门处正有旗军在此看守,这些旗军虽说正常站在营门处,但他们并无战心,只是当差应付似地在营寨门口当值罢了。 张恒刚到这里没多久,张鸿王胜他们就陆续骑马出现了,这时路上又纵马奔来一个青年骑士,来人正是汤辅德。 见汤辅德行色匆匆的样子,王胜便问道:“汤兄,你这是怎么了,往常你也没这么慌张啊。” 汤辅德这会儿刚刚勒马停步,闻言便诉苦道:“兄弟们,你们是不知道啊,昨天我把总旗的官服印信拿回去,我爹还好,我娘当场就流泪说不准我以身犯险,今天我出来时,我娘还想要我爹想法子让我带着家丁去武学陪我读书,这我哪能答应啊,我爹说让我历练历练也好,我就赶紧上马跑来了,免得我娘再唠叨。” 听了汤辅德的遭遇,王胜也笑道:“哈哈,我比你好点,我前天在劈倒那个倭寇后,当场只是用布大概抹了一下刀,待我回家把刀拿出来想仔细擦洗时,刀上血腥味不小,让我爹娘给闻着了,没办法,我就跟我爹娘保证平日里不主动惹事便过关了。” 王胜说完,张鸿和封奇还有何肃也吐了些苦水,都说家里让他们以后万万不可与人拼命,张恒见状轻叹一声道:“我也想过太平日子啊,可江浙倭寇如此猖獗,我们要是装看不见,那必受其害,总之咱们照旧勤学练武便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骑马来到武学中后,张恒惊讶地发现那些平日里总爱嬉笑打闹的官生当中,竟有一半在学堂中认真看书。 张恒四下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不少人都被张恒他们六人半个月连升两级的事给惊到了,许多官生也想努努力试试。 在了解到同窗们的变化后,张恒心中并没无危机感,反而比较高兴,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靠他一人是无法与东西弗朗机人在南洋争利的,他得多些能打的同窗才好啊。 在武学中人人用功修习的氛围中,一个多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在四月初十这天,武学依旧正常放学,张恒与张鸿王胜他们五人照旧轻轻松松地骑马回家,众人刚到中千户所营寨门口,竟感觉周围气氛有点不对。 居住在锦衣卫千户所营寨周围的多是锦衣卫的军官和军户,张恒他们从小就在这周围长大,附近的叔伯婶婶还有哥哥姐姐同龄人,他们就算不认识也基本面熟,平常遇到了大家都会互相打招呼问好。 可现在张恒他们看到,周围的叔伯婶子们好像都没工夫搭理他们这些年轻后生,他们只是神色凝重地互相议论着什么,并行色匆匆地往各自家里走。 何肃见状不由疑惑地说道:“这是怎么了,叔伯婶子们怎么好像在讨论着什么了不得的事。” 张恒手搭凉棚四处张望了下,发现街坊邻居们确实是这样,于是他就说道:“咱们还是回去吃饭吧,既然叔伯婶子们知道,那咱们爹妈肯定也知道是什么事。” 封奇闻言便愉快说道:“那先这样啊,诸位明天见喽!”众人心中好奇,闻言便也各自道别各回各家了。 张恒这边一进家门就直奔正堂,见爹妈哥嫂都在等着他,于是张恒在坐下吃饭后,他一边吃也一边问他爹张维道:“爹,我回来路上看见街坊邻居们都心事重重地在说什么,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恒的问题刚出口,张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只见张维匆匆吃了两口饭便说道:“唉,这世道有点不太平啊。” 见张维说话说一半,张恒刚要追问,他妈许二娘便说道:“恒儿你还没听说吧,住在千户所营寨北头的姜佥事你记得吧?他的独子姜锋被绑票啦!” 张恒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娘,这不可能啊,谁敢绑架咱卫所军将的子弟啊,这是不想活了吗?!” 这时只见张恒他大哥张秦开口说道:“我比你早回来半个时辰,我打听了下,听说这次被绑的除了姜公子,还有,我们锦衣卫两个千户家和五个百户家的公子,劫匪要每家出五百两银子赎人。绑他们的人叫翻江蛇梁廷才,据这梁廷才派到城中的细作喽啰说,这梁廷才已经投靠倭寇徐海的商团,梁廷才准备干这一票狠的之后,就流窜海上去和徐海汇合。” 一听说是投靠倭寇之人干的事,张恒心中了然,随后他又问道:“那姜佥事怎么说,五百两虽然很多但我想姜佥事应该是可以拿出来的。” 这时张恒的大嫂齐大姐也说道:“听说姜佥事找人查了,说这翻江蛇梁廷才毫无江湖信誉可言,以前非作歹拐卖人口诓骗过不少人,姜佥事也不敢相信这种已投靠倭寇的贼人,生怕给了银子再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恒听了这些情况后,心中大概有数,他便说道:“既然这样,姜佥事若是还想救姜锋公子,那大概只有四处拆借求情,尽可能多地请一些其他军将的家丁去救人,不过现在咱们南京诸卫军将手下能战的家丁也不多了啊。” 在这种讨论下,张恒他们一家吃得蛮快,随后便一夜无事,张恒看看武经七书便入睡了。 当次日张恒与兄弟们再次于中千户所营门处相聚时,众人神色都比较正常,除了张鸿。 大家都是青年人,张鸿没多说,大家也就没太注意,直到一整天下来武学放学了,大家聚到武学门口准备一起骑马回去时,张鸿才叹了口气并说道:“兄弟们等一下。” 张恒他们闻言看向张鸿并问道:“咋了啥事?咱们边走边说也来得及啊。” 虽然张恒这么讲,但他马上也发现张鸿脸色不对,所以张恒又继续问道:“你这神色不对啊,咋了,你遇到啥让你犯难的事啦?” 张鸿面色依旧难看,他只是缓缓说道:“兄弟我确实遇到事了,我今晚想在千户所东边的明月酒楼跟你们讲讲这事,不知你们是否有空。” 张鸿都这么说了,大家哪还能推脱,于是张恒他们五人就先回了家,跟家里人讲了下去明月酒楼吃饭的事,随后众人就在明月初升之时齐聚到了明月酒楼二楼的包厢之中。 第14章 义气聚入局救人 此刻的包厢门窗已开,包厢之中灯火通明,一袭月光洒将进来,本是一派美不胜收的金陵风光,张恒他们却坐在酒桌旁看着张鸿。 见众人都在等他说话,张鸿苦笑一声便开口道:“姜佥事家的独子姜锋和另外两个千户家还有五个百户家的儿子,共有八名公子在栖霞山江边游玩时被绑,这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张鸿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点头,张鸿见状继续说道:“这些被绑的小公子当中有我大伯的三儿子张柳,我大伯对我有恩,我七岁时不小心落水,多亏我大伯跳水相救才安然无恙,如今大伯三子张柳遭难,我不能袖手旁观,我已决定倾力营救我堂弟张柳,今日与兄弟们在此相聚就是讲一下此事,否则你们肯定骂我不够义气连这事都不告诉你们。” 见张恒他们脸上毫无惧色,张鸿哪能不明白张恒他们在想啥,他急忙说道:“兄弟们切勿冲动,我知道你们是真心想帮我,但这翻江蛇梁廷才手下足有三百悍匪,你们若非要帮我,最多跟我一起为此事奔走跑腿,动刀动抢之事千万不要提!” 张鸿这持重之言讲完,张恒王胜他们五人就跟没听见似的,依旧神态自若,见这阵势,张鸿心里明白,张恒王胜他们是非参与此事不可了。 这时只见汤辅德相当自信地对张鸿说道:“你这就见外了啊,咱哥几个连倭寇都杀了三个还生擒了一个,现在你遇事,我等怎能无动于衷,此事我们定然一帮到底,没啥可说的。” 议定此事后饭菜也随之上齐,张恒他们埋头饱餐一顿便各回各家,当然,他们回家后谁都没有细说此事,只说要帮张鸿跑跑腿罢了。 次日,张恒与张鸿他们早早骑马来到武学,张恒和兄弟们将马牵入马厩,便快步走入学堂。 此刻训导茆应秋正坐在学堂书案后研读诗书,于是张鸿他们便上前对茆应秋说道:“茆训导,我们六人有急事需告假三日。” 张鸿这六人突然提出告假请求,茆应秋自然要问清原因,于是茆应秋此刻正色说道:“具体因由是什么?” 既然茆应秋问起,张鸿自然要如实回答,于是他便一五一十地将翻江蛇梁廷才绑票的事说了一遍,茆应秋听完后便轻叹道:“从贼寇手中要人殊为不易,你们几人的假我准了,你们还年轻,要多多保重。” 茆应秋准假后,张恒他们便郑重向茆训导作揖道谢,随后众人就去马厩那牵了马向武学门口行去。 就在刚刚张恒他们六人告假时,已有罗明等十几个武学官生聚在一旁围观旁听了张鸿所说之事。 现在张恒他们告假完毕就要骑马离开武学,看着渐渐远去的张恒等人,罗明他们这些官生的眼底蓦然冒出了些微光。 出门骑马回返时,张恒便问张鸿道:“我们是先去你大伯家吗?” 张鸿摇摇头,说道:“不用,昨日大伯跟我说了,咱们今日直接去姜佥事府上即可,他们会聚在姜佥事府中商议此事的,现在正值清晨,刚过辰时,我们现在去姜佥事府上应该正好。” 王胜见行程已定,便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吧,夜长梦多,久拖不决总不是好事。” 被王胜这么一说,众人心中一凛,纷纷加快了马速,不一会儿,张恒已与兄弟们来到了姜佥事所住的姜府门前。 张恒他们六人以前并未来过姜府,所以姜府的门房老伯见有六人骑马而来也并未出来迎接,而是站在姜府大门旁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张恒他们这六名后生。 张恒见状笑了笑,他首先下马牵马而行,张鸿他们见状也纷纷下马并牵马跟上,没走两步来到跟前,只见张恒笑着对门房老伯说道:“在下锦衣卫总旗张恒,和我一起的五位兄弟也是锦衣卫总旗,我们是为了解救姜锋公子一事而来。” 那门房老伯一听这伙来客提到姜锋的事就立马紧张起来了,还好这六个后生说自己是锦衣卫总旗,否则门房老伯都以为是翻江蛇那帮土匪杀上门要银子了。 只见门房老伯闻言连连应承道:“原来如此啊,我晓得了,几位总旗官请稍等,我这就派人通禀我家老爷。”门房老伯说完,便立刻吩咐守在门口的一个家仆进去向老爷通禀此事。 过了不到半刻功夫,那家仆便带着另外两名家仆急匆匆跑来说道:“几位总旗官这边走,老爷已经在正堂等候诸位了。” 张恒闻言点点头,便与张鸿他们把马匹缰绳交给了姜府家仆,他们六人就跟着家仆来到了姜府正堂之内。 此刻张恒看见了坐在正堂主位上的姜佥事,也就是姜富怀,这人看上去神情刚毅但面有愁容,明显是因为其独子姜锋被绑一事而忧心所致。 由于姜富怀和两位千户以及五位百户都是与张恒他们六人的父亲年纪一般大,且大家都属于南京锦衣卫,再加上张恒他们的父亲叔伯们多少都与姜富怀和这几位千户百户打过交道,所以张恒便与兄弟们首先向姜富怀和两位千户以及五位百户作揖,算是行了晚辈之礼。 姜富怀等人见张恒他们这六个后生行止有度且谦卑有礼,不由心中高看一眼,让张恒等人赶紧落座慢叙。 待到张恒等人坐定,张鸿便首先对他大伯张一江说道:“大伯,我与五位兄弟商量过了,我们想帮忙向上头求情,看能否说服上面出动官军解救几个小公子。” 这张鸿的大伯张一江是锦衣卫中千户所的带俸千户,他在听了张鸿的话以后,顿时面露难色,并说道:“唉,我们已经托了不少人,想找抚宁侯朱公分说此事,若是能劝抚宁侯朱公派兵出城剿匪就好了,但目前还不能确定能否见到抚宁侯朱公啊。” 见大伯愁眉苦脸,张鸿却信心满满地说道:“大伯,想必你也听说了,前两天我从小旗荣升为总旗,那是因为我们帮兄弟连杀了三名倭寇,生俘一名倭寇细作头目,那天我和兄弟们还见到了兵部的张部堂和抚宁侯朱公。” 张一江和姜富怀他们听闻此事后顿时来了精神,张一江刚想说什么,门外却突然进来了三人。 第15章 皆愿做选锋之将 进入正堂的三名汉子年龄约莫四十多岁,身着利落的直裰袍服,这三个汉子皆是一副干练模样,张恒不认识这三人,而姜富怀在看见这三人后则十分期待地向前一步,似乎要问什么。 那三人当中的领头汉子动作更快,他快走三步来到姜富怀面前笑道:“姜哥,小弟经过多方打探请托后终有所成,诚意伯刘公同意见见你们,商谈出兵围剿翻江蛇梁廷才之事。” 姜富怀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大喜,虽然没能见到抚宁侯,但姜富怀他们明白,南京守备抚宁侯哪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此次能见到掌管南京左军都督府事的诚意伯刘世延已经很不错了。 一念及此,姜富怀便正色问道:“不知诚意伯喜欢吃哪个酒楼的席面,我等略备薄酒,定要让诚意伯吃得身心舒畅才是。” 见姜富怀想请诚意伯刘世延吃饭,那领头汉子急忙说道:“诚意伯特意吩咐了,事出紧急,直接去他府上议事即可,不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了。” 听了领头汉子转述之语,姜富怀等人有点意外,不过当下人命关天,姜富怀他们也没心思多想,姜富怀立马招呼众人出了姜府,快马加鞭地直奔诚意伯府邸而去。 一行人骑马疾行,穿街过巷地来到诚意伯刘世延的府邸前。 诚意伯府邸的大门处自有亲兵家将严密守护,张恒眼看着姜佥事过来后翻身下马,和那领头汉子一同上前与门房家丁谈了两句,那守门家丁似乎早就知道姜佥事他们为何而来,所以门房内立刻跑出十名家丁前来帮张恒等人牵马,随后众人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姜富怀进入了诚意伯府。 跟着众人一路向前走,张恒边走边欣赏着诚意伯府内的庭院陈设,一路看下来,张恒最羡慕的就是这诚意伯府占地真的大,当他跟着众人进入正堂后,便看见诚意伯刘世延已坐在主位上等他们了。 姜富怀与那几个千百户走在最前,张恒他们六个晚辈走在后面,一众人面色严肃地进入宽敞阔气的诚意伯府正堂之中。 待到众人站定,姜富怀首先带着大家朝诚意伯刘世延作揖行礼,刘世延也相应地抬手作揖,并示意众人落座。 客随主便,众人随之按照年龄官职各自落座,诚意伯刘世延作为主人自然坐在正堂主位,姜富怀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在来访客人中官职最高,所以姜富怀就坐在了主位下首左边的第一个位置,张恒他们六个身为晚辈,自然也就坐在了靠近正堂门口左右两边的那六个椅子上。 由于此前张恒他们六人是跟在姜富怀后面行礼的,所以诚意伯一开始并未注意到张恒他们六人的存在,直到众人开始落座,诚意伯才发现张恒他们六人赫然在座,见这情形,诚意伯心中关于此事的打算顿时有了变动。 见众人皆已坐定,诚意伯刘世延便以闲适的腔调开口问道:“姜佥事,我听说你和这几位千百户的儿子都被绑票了,今天我手下人又跟我说,你们想让我动用官军出城围剿翻江蛇梁廷才,你们救子心切之意我理解,但你们也知道,南京三个京营的战兵不可轻动,并且那翻江蛇梁廷才已投靠倭寇徐海,说明此贼野心不小,如此一来,出城剿匪之事便不可大意了,南京诸卫守城兵卒平日保靖地方已是不易,如今若要让守城兵冒险深入贼巢,那更是胜负难料,只因诸卫守城兵中敢战之士实在不多啊。” 俗话说听话听音,见诚意伯只是倒苦水,诉苦可战之兵不足之事,并未明确拒绝出城剿匪,姜富怀和几个千百户们见状心中大喜,知道此事有戏,只要他们能付出让诚意伯满意的代价,那出城剿匪之事应该就能成行了! 如此心思下,姜富怀便极为笃定地说道:“刘公说得是,我们几人久在卫所中任职差操,知道我南京诸卫守城兵卒中的精锐之士着实紧缺,故而我们几个今日前来拜访,就是要专门解决此事。” 刘世延刚刚只是适当地试探一下姜富怀他们几个,如今听姜富怀这么一说,刘世延眼光有变,他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你们有何妙计尽管说来便是,本帅听着呢。” 姜富怀闻言立马说道:“其实此次还有十二个商贾家的公子也在江边被劫了,我们二十家商量了一下,凑出六千两白银,想用这些银子助刘公招募拣选三百名敢战之士出城剿匪,不知刘公意下如何。” 听了姜富怀所说的助饷银两数目后,刘世延眉目舒展了下,并说道:“六千两白银确实可以招募拣选些敢战之士了,不过战阵之上,终究要有选锋之将率领士卒冲阵厮杀方可搅乱敌阵,我府中家丁可胜任此事,你们是否还有好手可以出战,毕竟弓马娴熟的好手越多越好。” 刘世延话音刚落,姜富怀和张一江他们几个当即毫不犹豫地起身说道:“刘公放心,末将愿意随军上阵!” 姜富怀他们刚一表态,张鸿立马起身想说自己也要上阵,可随后他就看见张恒他们五人竟也站起来了,紧接着张鸿和张恒他们便齐声吼道:“末将愿出任选锋之将冲阵杀贼!” 张恒六人主动愿做选锋之将,刘世延心中大喜,他先是示意众人坐下,随后就满面笑容地对张恒等人说道:“我记得你们六个,那天斩杀三个倭寇细作活捉一个倭寇细作头目的就是你们吧?” 张恒闻言便及时回道:“刘公记得没错,那天正是我们兄弟六人歼灭了那四名倭寇。” 张恒六人主动表态愿做选锋之将,刘世延心中大定,有道是未虑胜先虑败,若是他同意出城剿匪,万一战事不利他肯定得吃挂落,少不得会被巡按御史参一本,现在有张恒他们这六员敢战之将冲阵于前,就算战事出了点纰漏,应当也不至于大败而回,若是胜了,他在南京军务中的话语分量定会增长,此事风险不大,完全可以一试。 第16章 量轻重兵部定事 在盘算利弊后,刘世延决定派兵出城剿匪,在他看来,张恒这六个武艺出众的后生绝对是冲阵好手,如今张恒等人愿作选锋之将领兵前去冲阵,应当可保出战官军不至于大败而回。 出身勋贵世家的刘世延很清楚,世上从无板上钉钉之事,凡事能有大半把握就已然不错了。 打定主意后,刘世延朗然而笑并说道:“我决定行文南京兵部,提请南京兵部允许我派兵三百出城剿灭那倭寇叛匪梁廷才!” 说完,刘世延当场写就公文,令旗牌官将剿匪公文速速送往兵部,请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尽快裁断。 公文送出后,刘世延便十分阔气地留姜富怀等人吃了顿午宴,诚意伯刘公相请,姜富怀等人自然不好推辞,于是当天中午众人欣然赴宴,席间刘世延与大家谈笑风生,张恒等人也时不时讲些当时与那四名倭寇周旋格杀之事,听得刘世延嗟叹不已。 诚意伯刘世延所发的公文来到兵部后,很快就被典吏递到了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的书案上。 听典吏说诚意伯发来一封公文,张时彻心中有点疑惑,诚意伯刘世延目前执掌南京左军都督府事务,平时一般是他们兵部发公文给南京左军都督府为多,如今诚意伯刘世延竟专门送来一封公文,这事着实少见,于是张时彻便立即打开刘世延所发的公文看了起来。 张时彻是何许人也,他是正牌进士出身,写看文章那叫一个快准狠,如今看公文更是不在话下。 片刻后,张时彻已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公文,作为参赞南京军机要务的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一眼就看出了刘世延的小心思,这刘世延年纪轻轻便袭爵诚意伯,如今才二十四岁,此次刘世延想派官军出城剿灭投靠倭寇的土匪,张时彻立马察觉到了刘世延的建功之意。 张时彻很清楚,神机营,池河营,振武营这三个驻守南京的京营作为镇守南京的主力不可轻动,以现有南京卫所守城兵的拉跨程度,只出三百守城兵去剿匪是很不保险的,可刘世延敢开这口,就说明刘世延应当很有把握,既然如此,他们兵部可绝不能错过此次剿匪露脸的机会。 思量已定,张时彻便开口对一旁的典吏们说道:“发两封公文,请南京守备抚宁侯和掌南京左军都督府事的诚意伯,于明日上午巳时初刻来兵部大堂商议出兵剿匪之事!” 张时彻话音一落,一旁的两名典吏便奋笔疾书,须臾功夫,两封公文已写就完毕,在确认无误并用印后,两封公文便被即刻送出。 次日巳时,兵部大堂之外军兵环列戒备森严,兵部大堂之内却清净许多,左右两张主位上分别坐着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和南京守备抚宁侯朱岳,诚意伯刘世延作为资历较浅的后辈,此时就坐于下首左边的第一个座位。 待到三人寒暄完毕,身着正二品深红色官服的张时彻便满面笑容地对刘世延说道:“诚意伯所发的出兵公文中,写着要出动三百名守城兵,以此剿灭通倭贼寇梁廷才,我看后也认为剿匪之事甚好,不过我认为此次剿匪兵力不宜过少,应当再增两百官军,以五百名官军出城剿除梁廷才为宜。” 讲完后,张时彻便相当讲究地问抚宁侯朱岳道:“不知朱公意下如何?” 朱岳已经看过那封公文,他当然也看出怎么回事了,他不准备做什么干预,现在张时彻明显对出城剿匪这事比较上心,他想看看张时彻有什么动作。 于是朱岳说道:“张部堂所言甚是,三百兵着实有些少了,出动五百官军正好足用,京营里一员把总所统之兵也就在五百之数了。” 见张时彻和朱岳二人皆赞同出兵剿匪,张时彻甚至还将出兵人数加至五百,刘世延顿觉无比舒畅,所以刘世延便笑道:“张部堂和朱公真是好眼光,此次剿匪之事我确实颇有把握,就在昨日,我寻到六员自愿上阵厮杀的选锋之将!” 听到选锋之将这四个字,张时彻和朱岳眼神一震,有点意外,抚宁侯朱岳此刻似乎想起了些许不快之事,朱岳几乎下意识地对刘世延说道:“刘公,选锋之将需冲在最前扰乱敌阵,选锋之将首先武艺不能差,另外胆气更要足且脑筋灵活。一不能胆怯溃退二不能死板冲击,要求不可谓不高啊。” 讲到这里,朱岳又诉苦道:“前两个月我在神机营,池河营和振武营中想找些选锋冲阵之将,可选来挑去,光是滥竽充数只想混银子的庸将就遇到十七八个,最后我实在无奈,亲自下场细心拣选,才选得朱襄蒋生这二人作为选锋之将,由此可见,目前南京诸卫之中将才凋零到何种程度啊!” 朱岳所说之事绝非好消息,但刘世延听后却并不忧愁,反而眉目舒展地说道:“朱公所说之事我也略有耳闻,不过此次我所选出的六员选锋之将却可靠得很,并且二位还见过他们。” 张时彻和朱岳是何等人精,刘世延刚这么一说,张时彻顿时笑道:“刘公所找的六员选锋之将,莫非是上次击败倭寇细作的那六名南京武学官生?!” 见张时彻已然猜中,刘世延便微笑点头道:“正是如此。” 确认此事后,张时彻心中立刻有了主意,只见他作出一副严肃神色,并说道:“既然官军要出城剿灭通倭匪寇,那我们兵部也要派员督战方才稳妥啊。” 对于张时彻的要求,刘世延当然乐得顺水推舟,所以刘世延立马说道:“那太好了,有了兵部诸官出马,定能督战兵将震慑士气,不知张部堂准备派兵部哪位郎中或主事前来督战?。” 听到刘世延问兵部所派何人督战,张时彻稍微停顿了一息,随后便说道:“此次就由我南京兵部武选司主事杨炎充任随军督战之责吧!” 到了此时,几乎诸事已定,最后张时彻便问抚宁侯朱岳道:“不知朱公以为此次剿匪应当何时进兵?” 抚宁侯朱岳闻言略一思量便肃然说道:“此番只是进剿城外贼寇,用三日时间整顿集结兵马就可以了,三日之后进兵应当最为稳妥。” 张时彻听后便拍板道:“好!那就定于三日后出兵,三日之后,那便是四月十六,届时官军于辰时初刻擂鼓出城,围剿贼寇梁廷才!” 第17章 众人议督战愁云 阳光普照,张时彻送朱岳和刘世延二人走出兵部大堂。 兵部武选司公廨中,诸人忙忙碌碌,武选司主事杨炎也不例外,他知道今日抚宁侯和诚意伯都来兵部议事,不过也仅止于此了,他一个兵部六品主事也没法在大人物议事时露脸啊,所以杨炎此刻正四平八稳地坐在武选司的公廨中理事办公。 待到朱岳和刘世延二人的车驾远去,张时彻悠然回返兵部大堂,与此同时,一名典吏也快步向武选司公廨行来。 这典吏进入武选司后便径直走到杨炎的书案面前对杨炎说道:“杨主事,张部堂请你去衙门大堂内议事。” 听说张时彻找他,杨炎不敢怠慢,他闻言立刻起身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吧。” 这典吏姓赵,与杨炎颇为熟识,他在与杨炎走出武选司公廨后,一边与杨炎往兵部大堂走,一边说道:“杨主事,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免得你等会儿猝不及防。” 杨炎听后有点诧异,他原本觉得张时彻找他无论如何都是好事,因为他所提督的南京武学最近政绩还是比较亮眼的,现在他简直是完美,根本无可指摘。 当然为官之道谨慎是必须的,万不可得意忘形,所以杨炎便疑惑道:“哦?!杨炎不知其中详情,还请老赵不吝赐教。” 赵典吏见杨炎果然问起,他就担忧地说道:“杨主事,不瞒你说,刚才张部堂与抚宁侯和诚意伯议事时,提到有五百名官军将于三日后出城剿匪,兵部需派员压阵督战,张部堂当场就点了你的名字,战阵之上刀枪无眼,杨主事,你要多保重啊!” 骤然得知自己被点名去督战五百名官军剿匪,杨炎确实吃了一惊,不过随后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镇定地对赵典吏说道:“老赵,按常理说,我兵部佐贰官不少,我只是区区一员主事,张部堂怎会点我前去督战剿匪?” 赵典吏闻言想了下,随后说道:“我记得,诚意伯说他提拔了几个选锋之将,好像是上次击杀倭寇的那几个南京武学的武学官生,因此张部堂才想让你出面督战。” 听了赵典吏此言,杨炎压力顿去,于是他轻松笑道:“原来如此,我心里有数了,多谢赵典吏提前告知啊。” 哪怕是每日忙于书案之事,南京诸军的拉胯之处赵典吏也早有耳闻,所以赵典吏见杨炎笑着说心里有数之类的话,他以为杨炎只是强作镇定罢了,于是赵典吏便摇头叹息道:“杨主事多保重啊。”说着,二人已来到兵部大堂门前。 张时彻此刻正庄严地坐在书案后理事办公,杨炎步入兵部大堂,首先肃容对张时彻作揖并说道:“部堂久等,下官已到,不知部堂召见下官前来有何事需要吩咐?” 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杨炎,张时彻不由想起南京武学此前一直不温不火,从未出过可堪一用的将才,但最近情况有变,南京武学竟同时出现六个特别拔尖的武学官生,实在出人意料。 看着肃立于前的杨炎,张时彻觉得此人提督武学着实用心了,算是个有为官吏,只这么轻微一想,张时彻便收摄思绪并淡然说道:“杨主事,你可知我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见张时彻问起,杨炎立马说道:“听闻部堂召见后,下官也着实打听了一番,听说部堂是要下官去督战官军剿匪。” 张时彻闻言说道:“确实如此,三天之后,诚意伯会调遣五百官军出城剿灭翻江蛇梁廷才,我考虑此次充任选锋之将的张恒等人是南京武学的官生,故而选派你代我南京兵部前去督战,不知你可愿去?!” 杨炎心里跟明镜似的,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张恒他们六人这些日子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弓马武艺和临阵胆气确实过硬,再加上张部堂公然点将要他督战,他若胆敢在这时退却,按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规律,自己必然会被官场士林鄙视为胆小如鼠之辈,简称鼠辈,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种种原因下,杨炎必须应下此次的督战差事,所以杨炎朗然笑道:“下官愿往军中督战!下官听说我南京武学的张恒等六名官生已被诚意伯选中,充任此次剿匪的选锋之将,下官认为此次官军定能所向披靡,剿匪建功!” 杨炎前脚刚进南京兵部大堂,他三日后要被派去督战剿匪之事就在兵部衙门内传遍了,执掌南京兵部武选司的郎中华明实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时间,武选司公廨内的大小官员们都在窃窃私语着杨炎督战一事,片刻后,众人便一致认为杨炎三日后前去督战凶多吉少,许多兵部官员们甚至已经开始提前思考,以后去杨府吃席应该主要吃哪道菜为好了。 对于杨炎前去督战剿匪一事,华明实也极其不看好,不过他此前听杨炎提过一次当下南京武学中有几个武艺过硬的官生,华明实准备等杨炎回来后,劝他多带些南京武学中武艺得力的官生,万一事有不谐,有那些南京武学官生们护着,杨炎也应该也能挣扎着逃回来,好歹也能捡条命罢。 过了一会儿,杨炎从兵部大堂出来,在回武选司公廨的路上,他遇到的官员和典吏们虽然也正常跟他打招呼,但众人眼中那送行之意简直溢于言表,让杨炎十分纳闷。 待到杨炎回到武选司公廨内的书案前坐下,周围的同僚们也都看着他叹气不语,这情形让杨炎更加疑惑,他刚想开口问问这是什么情况,武选司郎中华明实已肃容来到了他的书案前。 杨炎见华明实来了,刚想问众人全都唉声叹气是怎么回事,不料华明实却首先开口了:“杨主事,你我共事也有些时日了,此次你前去督战,切不可轻敌冒进,上次杀灭四个倭寇的那六名南京武学官生你此次都带上吧,这些官生胆气不错武艺也好,万一战事不利,你也能在那六名官生的护持下逃回来啊。” 听华明实这么一说,杨炎这才明白众人哭丧着脸的缘由,大家肯定以为他此去督战就是个送死的差事,想到这里,杨炎不由哑然失笑。 第18章 骁将聚操练士卒 由于众人也是一番好心,所以杨炎便笑着对华明实说道:“郎中有所不知,为了此次剿匪之事,诚意伯特意拣选出六员选锋之将,被选中的六员小将,正是上次歼灭四个倭寇的那六名武学官生。” 当杨炎微笑着讲出这番话后,华明实顿时记起此事,当时兵部官员们听说有六名武学官生奋击倭寇将其全歼,众人都没想到南京武学竟还有如此勇武的官生,此事实在让人意外。 一念及此,华明实便心有所感地说道:“选那六名勇健官生冲阵杀贼确实是稳妥之策,就算战况不利也能让敌军阵脚散乱,让其不能立刻冲击官军本阵。” 一旁的武选司同僚们此前就听说有些抗倭官军在面对倭寇时竟会望风奔溃,所以大家觉得此次出城剿匪,官军能稳住阵脚就不错了,现在听杨炎说竟有那六名颇为骁勇的武学官生助战,众人心中的悲观情绪才略微收了收,觉得战事再怎么不利,杨炎也应该能囫囵逃命回来。 就在兵部官员们为出兵剿匪之事忙活时,张恒他们也没闲着。张恒此刻已经与兄弟们穿上了全套总旗衣甲,在太平门旁的小教场中熟悉着将要出城剿匪的那五百军兵的情况。 小教场内,一名四十多岁的老成千户正满面威严地站在将台上,他一边监督着将台下士卒操练,一边给姜富怀等人介绍着将台下官军的大概情况。 据张恒所知,这位老成千户便是英武卫前千户所的掌印千户孙彪,不过张恒此时却并未站在将台上,他已经与其他五位兄弟站成一排,就在五百名官军阵型的最前面,跟着将台上旗牌官发出的号令,与普通军兵一起,一板一眼地演练着结阵厮杀之术。 张恒他们这几个月的武艺可不是白练的,即便在诸军阵前操演,张恒等人一招一式的流畅程度也很高,随着军阵操练持续进行,五百名官军兵将都注意到了军阵前方这六名身手颇高的年轻后生。 至于站在将台上指指点点的姜富怀等人直接被台下兵将们无视了,因为这南京城内的达官贵人多的是,这些站在将台上指指点点的家伙估计就是来随便转转的,算不得数。 待到诸军操演完毕列队于台前,张恒他们六人已来到将台上,此时只见千户孙彪指着张恒六人扬着嗓子吼道:“兄弟们!不久后咱们就要出城杀贼啦!诚意伯刘公知道战阵厮杀尤为艰险,所以特意拣选了六位选锋之将前来助战!而这六位后生!在不久前竟活活杀了三个倭寇!还活捉了一个!有这六位勇将相助,我等此次出征必胜!!!” 被孙彪这么一喊,将台前的五百名官军顿时齐声大吼了三声必胜,看到此情此景,姜富怀等人心中十分欣喜,他们知道这五百官军的士气已经被鼓舞起来了。 待到散操时,张恒见到了一位名叫陈扬的百户,据说在今日集结的五百名官军中,其他四个百户的兵卒大都武艺一般胆气不大,跟着操练一番也像那么回事,若真要上阵厮杀,一旦遇到僵持局面,这些官军是完全顶不住的。 只有陈扬手下的这一百名兵卒才是被诚意伯着力培养出来的精兵,按照诚意伯的说法,陈扬手下这一百名兵将是可以打一些苦战的,不过南京承平日久,张恒对这批兵卒上阵厮杀后的具体表现心里还有疑问。 虽说这批兵卒操演行止都相当齐整精神,但真要上阵厮杀起来,张恒心里清楚,那只能靠他自己身先士卒地朝前猛冲,这批精兵才有胆子跟他一起冲。 正当张恒想着此事时,陈扬已走到他面前并说道:“我此前听千户说你们几人武艺不错,刚刚操练时我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实如此,不久后我们就要出城剿匪,届时你们是否平安无事,就要靠自己本事了。” 张恒此刻闻言也淡然说道:“陈百户尽可放心,届时我们兄弟六人会奋力杀贼,至于效果如何,那便看天意了。” 到了次日巳时,张恒依然与张鸿他们在小教场中与那五个百户的官军合练战阵厮杀之术,南京武学中的官生们也正常修习着课业。 训导茆应秋依旧在督导着武学官生们温读武经七书,不料半刻过后,有罗明和韩辉着两个官生前来对他说要见杨炎杨主事,并且还要随杨炎出城剿匪。 茆应秋闻言便担心道:“你们的弓马武艺练得如何了,剿匪那是要与土匪面对面厮杀拼命的,一不留神就会丢掉性命!” 见茆应秋不相信他俩,罗明便坚定说道:“我二人本月演武名次仅次于张恒他们六人,就弓马武艺来说,我二人差得也不算多,胆气我二人更是不缺,我等就要借此机会杀贼建功!” 罗明都说得如此肯定了,茆应秋觉得自己也不好再阻挡,于是他便笑道:“我同意你二人的随军请求,但此事终须杨主事同意才行,至于杨主事是否同意你二人随军上阵,就得靠你们自己去与杨主事分说了。” 罗明和韩辉二人闻言大喜,当即向茆应秋作揖行礼,随后便直奔南京兵部衙门而去。 杨炎此时正在南京兵部的武选司公廨中收拾行装,准备去小教场中看看自己要督战的五百名官军到底是何模样,毕竟随军督战是涉及身家性命的大事,由不得杨炎不上心。 就在这时,门外典吏进来通报道:“杨主事,外面来了两个武学官生,说有急事要向你禀报。” 杨炎听后心中有些疑惑,心想这俩武学官生能有什么急事,还专门跑来兵部找我,不过杨炎也没多想,他觉得这两个武学官生专门跑来一定有事,所以杨炎便让典吏带那二人过来看看再说。 不久,罗明和韩辉二人就大踏步地走进武选司公廨,他俩一见到杨炎便作揖行礼,随后韩辉就对杨炎肃容说道:“我二人听闻杨主事要随军督战剿匪,一番思量之后,我二人特来向杨主事请命,我二人想与张恒他们一起,随军冲阵杀贼!” 第19章 战鼓鸣出城剿匪 见罗明和韩辉如此有胆气,杨炎颇感欣慰,他笑道:“你二人着实勇气可嘉,但我要查阅你二人的修习实绩,看你们是否真有上阵厮杀的本事。” 说着,杨炎就从书案上拿出一本书簿稍稍翻了几页扫了一眼,他发现罗明和韩辉这二人的武学成绩着实不错,在本月初的月试考校中,这二人竟紧跟张恒他们六人之后,分列月试第七和第八名。 看到结果后,杨炎心中顿时有数,于是杨炎便肃然说道:“本官看了月试结果,你二人名列前茅属实不易,如今既然你二人有心杀贼,那本官便准了!” 得到杨炎准许,罗明和韩辉当场喜笑颜开,别提多高兴了,随后他俩就兴高采烈地跟着杨炎来到了太平门西侧的小教场中。 杨炎一行人来到小教场门口,得到消息的姜富怀早已让家丁提前在此等候,杨炎一到,家丁就把杨主事一行人带到了小教场的将台之上。 此时位于将台上的千户孙彪和姜富怀等人见杨炎来了,便纷纷向杨炎打招呼行礼作揖。 于是张恒等人自然也看见了跟随杨主事来这的罗明和韩辉。 待众人寒暄完毕,杨炎才自豪地说道:“本官今日到此,第一看看官军操练水准如何,第二便是看看我南京武学的六员选锋之将。” 说完,杨炎又指着罗明和韩辉说道:“这两名官生也是今日才随我来的,他们也将要与张恒六人一并冲击敌阵!” 这年头,官军兵将临阵脱逃之事屡见不鲜,如武学官生这般踊跃随军之事那是真的难得一见。 此情此景下,千户孙彪不由赞道:“以前武学官生着实没有拔尖之人,没想到如今的武学官生竟主动请命上阵杀贼,由此可见杨主事提督武学成绩斐然啊。” 有勇健朝气的张恒等人撑场子,杨炎心中本就颇为得意,这下再被孙彪一夸,杨炎心中更是畅快不已,当下便喜笑颜开地与孙彪等人交谈起来。 趁姜佥事他们与杨主事交谈之际,张恒便惊奇地对罗明说道:“你和韩辉怎么来了,此次随军剿匪非同小可,那是要上阵厮杀的,你们二人何必过来冒险。” 罗明闻言当即哈哈一笑并说道:“本来我与韩辉确实一心想着继承父辈世袭军职便罢,以后借着军职俸禄吃喝玩乐便是,但自从汤兄与你们一同修习武学后,汤兄原来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竟彻底没了,整个人看上去变得英武不凡,再加上后来张兄你们六人连续建功升官,我等也不是废人,岂能甘心旁观。” 此时韩辉也说道:“张兄你们有所不知,对于官军此次剿匪一事,其他同窗也想跟我们一起来的,只不过此次剿匪涉及上阵厮杀之事,许多同窗心里有些发虚,故而此次就由我和罗明一马当先前来随军杀贼啦!” 在随后的三日中,杨炎亲自坐镇小教场中与姜富怀等人一同观摩监督五百官军操练,直到三日后的清早辰时,小教场中一片肃杀之气,五百名官军已整队列阵于将台之前。 张恒此刻就站在五百官军战阵的最前面,张恒知道身后这五百名官军兵将都已领过安家赏银,其中陈扬百户手下的那一百名兵将所得安家赏银最多,其他四个百户的四百兵将所拿的安家赏银则次之,整体看下来,当前列阵于此的五百名官军士气颇高,张恒也静静地观察着这由银子堆砌起来的高昂士气。 无论出征之人有何思绪,当擂鼓进军之音骤然而起后,五百官军便凛然地迈着整齐步调,自小教场中开拔而出,经内城之太平门直奔外城之姚坊门。 南京作为大明南直隶的首府,有官军列阵穿街而过本是常事,所以当张恒这八员小将当先骑马行过街市时,街边楼上围观的各色人等也并未觉得这伙官军有何不同之处,非要说有,无非就是这伙官军神色都相当昂扬,不一会儿,这伙官军便出了太平门,往东北方向的姚坊门行去。 这五百官军在以长蛇阵行进到姚坊门附近后,姚坊门附近的好事者便发现这伙官军长蛇阵的中间和后边已经开始有些散乱了,反倒是走在长蛇阵前边的那百来号官军依旧行止有度军阵不乱。 等到军阵将要行出姚坊门时,张恒特地回头打量了一眼,果不出所料,张恒看见除了陈扬百户手下的百余名兵将所列军阵依旧严谨如常,其他四个百户手下的士卒虽说兴致颇高,但军阵已渐渐杂乱不复当初。 无独有偶,张恒罗明他们也都看到此番场景,众人心中了然,随后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都明白了,此次剿匪的关键在于如何妥善使用陈扬百户手下的百余名精兵,若是用得好了,自然能够带动那四个百户手下的四百余庸兵打仗,若是用得不好,光靠他们八人冲锋陷阵恐怕是独木难支的。 五百官军出了姚坊门便直奔二十里外的栖霞山,此时姚坊门的城门楼上,张时彻和朱岳以及刘世延三人也已齐聚于此,他们三人并未去小教场督师送别,因为那样阵仗太大也太高调,届时一旦这五百官军剿匪失利,他们三人都得吃挂落,像现在这样于姚坊门的城楼上目视送别最好了,可谓是进退自如。 五百名官军有安家赏银激励着,所以行军速度稍快,刚过午时便来到了栖霞山下的江边处。 许是因为最近有翻江蛇梁廷才的手下喽啰出没于此,栖霞山下的江边处如今已变得十分寂寥萧索,几乎不见行人往来。 带队千户孙彪心里知道姜富怀等人救子心切,所以五百官军只用半个时辰啃了些干粮,就振奋精神直奔二十里外的黄天荡而去,那里正是翻江蛇梁廷才的老巢山寨所在! 待到夕阳西下之时,五百官军终于来到了黄天荡中的一座大土丘前。这土丘之上植被茂盛,草盛林深,据刘世延家丁多方打听,可以确定翻江蛇梁廷才的山寨就在这大土丘之上。 第20章 威势盛兵临山下 虽说天色已晚,但梁廷才本是经年老匪,所以他总会在山脚下埋伏些喽啰哨探以防万一,今日躲在西面山脚下望风的便是宋五和钱草这两个巡山喽啰。 当张恒他们八人领着五百官军出现在西面山下的树林当中时,宋五和钱草这两个喽啰才睡醒,当他俩睡眼惺忪地看到离他俩只有五十步远的官军兵将后,众多刀枪剑戟的反光,让一向喜欢恃强凌弱的宋五当场吓尿了裤子。 其实钱草也没好到哪去,他腿都软了,眼看官军已逼近至五十步,他觉得再不跑必死无疑,于是钱草当即连滚带爬地朝位于山顶的山寨跑去。 宋五虽然尿了裤子,但他见钱草这个狗娘养的竟然直接跑路,连拉都不拉他一把,他不由急得大声嚎叫道:“钱草你个腌臜货也不拉老子一把!快点等等我!”嘴上虽然大声骂着,宋五的脚下可不敢怠慢,他此时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于是宋五全力奔逃,近乎癫狂地跟着钱草朝山顶跑去。 张恒他们八人行在最前,当发现面前六十步的距离上突然跳出两个土匪大呼小叫地逃向山顶后,张恒没有任何犹豫,拿出挂在马鞍旁的骑弓便射。 张恒反应迅捷,其他七人也毫不逊色,张鸿和汤辅德等人纷纷张弓搭箭向钱草和宋五二人射出了箭矢。 张恒等人苦练出的这身弓马武艺可不是开玩笑的,那钱草和宋五以为自己已经溜得够快了,没想到阵阵破风声袭来,八枝离弦之箭层叠而至,随后跑在最前的钱草感觉自己后背和大腿先后被什么东西重击了好几下,此时的他当即明白自己中箭了,于是钱草便惊恐万分地嚎叫道:“救命啊!我好像中箭了啊!” 紧跟在后面的宋五正紧张逃跑,被钱草这么一嚎,他急忙抬头看,发现此刻钱草的背上和大腿上已然错落有致地插了五支箭! 宋五见状顿时被吓得肝胆俱裂差点栽倒,不过随后他就不再发抖并继续咬牙逃跑了,因为他刚刚感觉到后背被连续重击了三下!他估计自己也中箭了,再不跑真的要完! 由于张恒等人离钱草和宋五足有四十余步,骑弓的箭矢威力一般在三十步内最大,所以宋五和钱草这俩喽啰虽然尽数中箭但并不太致命,于是宋五和钱草见状赶忙拐过一处山腰,继续向山顶奔逃。 看到自己这边八人所射出的箭尽数命中那两个土匪哨探,张恒心中相当高兴,就在这时,身后竟突然传来阵阵欢呼声,张恒闻声急忙回头看,发现此刻身后的五百名官军正十分兴奋地高举手中兵器,神色佩服地朝他们八人大声嘶吼欢呼。 张恒见状心中了然,身后兵将们之所以欢呼,应当是看到他们这八名选锋小将迎头给了敌军一个下马威所致,这时跟在张恒他们八人身后的百户陈扬也相当高兴地对张恒说道:“张兄弟,你们兄弟八人果然勇健,用骑弓射击四十余步外的土匪竟能箭无虚发!实在让人佩服!” 陡然被陈扬如此夸奖,张恒有点受宠若惊,他当即谦逊地笑道:“我等八人这几个月苦心操练弓马就是为了在此刻派上用场,陈百户过誉啦。” 就在这时,一名旗牌官从后队方向纵马疾驰而来,数息之间便驰奔到了张恒他们面前,只见这旗牌官在来到后便立马抱拳朝张恒八人以及陈扬通禀道:“孙千户有令,稍后听中军令扎营造饭!” 孙彪和张恒等人闻言当即回道:“谨遵将令!”得了回复,旗牌官便抱拳道别,转头纵马往后队那边复命去了。 不多时,后队当中果然传来了鸣金收兵之声,于是百户陈扬当即令身边亲兵挥旗呼喝,只见他手下的一百名兵将听令后当即有一名小旗官带着手下的十名兵卒分散到了四周方圆一百步远的距离上了望警戒,其余军兵则纷纷停步并盘腿而坐,拿出干粮袋里的大饼子就直接开始啃了起来。 位于军阵中部和后边的那四个百户手下的兵将就没这么流畅了,之前陈扬手下军兵们所做的那些事,那四个百户手下的兵卒足足拖泥带水地磨叽了一炷香功夫才完成。 这一切都被张恒看在眼里,此情此景下,张恒心中更加确定,那四个百户手下的军兵只能打顺风仗,照这样懒散松垮的派头,一旦碰见类似倭寇那种类型的悍匪,那四个百户手下的军兵应当很快就会望风奔溃。 心中明了这层道理的张恒颇为无语,他不由想道:“这把我得努力发挥了,一旦失误,说不定我小命就得交代在这,我可得小心点。” 张恒正想着保命的事呢,张鸿他们已经掏出大饼开啃了,张恒见状自然不甘落后,当场从马鞍旁的布袋里拿出大饼,加入了啃干粮行列。 不多时,张恒他们这八个小将便已吃完大饼,这时封奇远远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山势地形,随后说道:“当前夕阳西下天色已晚,若是按照军中惯例,咱们带的这五百官军今晚应该就要在此扎营歇息一晚喽。” 王胜此时正仔细瞧着山顶处若隐若现的土匪山寨,听封奇这么一说,他便开口道:“依我看啊,古有灭此朝食,现在咱也可以来个一鼓作气挑灯夜战嘛!再说了,在咱所带的五百名官军中,里面足有四百名军兵只能打顺风仗,若是今夜梁廷才派人来劫营,这四百名兵卒不可能不动如山,能不惊恐得自相践踏就不错了!” 听了封奇王胜二人所言后,众人觉得他俩说得都颇有道理,一时间大家有点犯难,不知该听谁的。 晚风扫过,张恒皱起了眉,心中快速衡量了一番其中利弊,心念电闪间,张恒便说道:“如今咱们已到山下,既然我们这边四百兵卒胆气不定,不如由我们这八个选锋之将带着他们主动出击,今晚就了结掉翻江蛇的性命!再说了,我们已到山下,翻江蛇也不是好相与的,若是再耽误久一点,我怕翻江蛇会对那些被绑的公子们下手!” 第21章 绝营啸连夜进兵 听了张恒所言,张鸿显得有些焦虑,何肃见状当即说道:“张恒说得对,与其在此盘桓耽误,咱们还不如尽快冲上山寨砍掉那翻江蛇的脑袋!” 在何肃首先表态后,包括罗明和韩辉在内的几位兄弟全都同意尽快进剿翻江蛇,张恒见状便颇为振奋地说道:“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后队找孙千户他们建言此事吧,我估摸着孙千户和杨主事应当愿意连夜发兵剿匪。” 说完,张恒便操控缰绳拨转马头,兄弟们见状随之跟上,众人一并朝军阵后队驭马行去。 就在这时,钱草宋五二人终于蓬头垢面地窜进了山寨中的聚义厅内,这两人刚一进门就惨嚎道:“大当家的不好啦!山下来了一伙官军,马上就要杀上来啦!” 正在聚义厅正中交椅上喝酒的翻江蛇梁廷才一听这话,顿时一骨碌爬起来并沉声喝道:“你俩乱说什么?!怎会如此?!快快细说发生了何事!” 钱草和宋五两人自觉捡了条命,便忙不迭地将官军突然杀到并拿箭射他们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梁廷才听了钱草和宋五的话后当即帮他俩验了箭伤。 由于骑弓离得远了,所发弓箭威力不足,故而钱草和宋五二人所中之箭大多只是入背一寸而已,梁廷才看后顿时大骂道:“你们这两个泼才!定是偷懒睡觉被官军大队人马偷袭了,怎么可能只有八名小将拿弓箭射你俩?!官军哪有这种骁将?!” 说完,梁廷才也不想听钱草和宋五二人的废话了,径直让他俩滚去养伤,同时又加派了更多喽啰守在寨墙上,准备跟官军耗上几天再说。 梁廷才之所以如此淡定,主要是他已经碰见过三回官军攻山了,次次官军都拿他们山寨没辙,大多时候还没怎么打,官军就自己退了,所以梁廷才觉得这次来的这伙官军肯定也是老样子。 此时五百官军的军阵后队周围已经搭起木栅栏,中间还竖起了个不大不小的中军帐,千户孙彪正与姜富怀他们一起簇拥着杨炎,头头是道地讨论着官军夜晚安营时的值夜要紧之处,这时突然有亲兵走入帐中来报,说有张恒等八名选锋之将已到中军帐前求见孙千户和杨主事。 此时孙彪兴致颇高,他闻言当即说道:“快快请他们进来!”亲兵闻言得令而出,片刻后,张恒他们八人便依次进入中军帐内。 刚一进来,张恒等人便十分有礼地首先朝杨炎抱拳行礼,随后他们又挨个拜见了一番帐内诸将。 待到张恒等人行礼完毕,孙彪便笑着说道:“刚才你们八人着实出色,当时我官军初到,那俩喽啰蟊贼亡命奔逃,眼看都跑远了,竟依旧能被你们尽数射中,全军士气都为之一振!由此可见诚意伯刘公眼光极好,你们八人着实可当选锋之责!” 陡然被千户孙彪如此夸奖,张恒等人感觉有些局促,于是张恒便自谦道:“千户过奖了,我等上阵杀贼本就该全力以赴,自然不可放匪寇安心逃窜,这是我等分内之事。”在自谦完后,张恒见杨炎和孙彪此时心情颇好,张恒便恰到好处地开口说道:“其实我八人此番前来,着实有件事想请杨主事和孙千户二人决断。” 话音刚落,杨炎便说道:“我看你们八人此刻眼中有光,我猜你们应当是有剿贼之事要说,不过本官此行专为督战,你们有何事直接报与孙千户商议便是,不必顾虑太多。” 听到杨炎表态后,张恒等人便齐声回道:“喏!”随后张恒就对孙彪说道:“孙公,我等刚刚细算了一番,发现今夜长留此地终究夜长梦多,不如今晚我们便统兵杀入山寨,将翻江蛇连夜剿灭如何?!” 许是没想到张恒等人如此勇健激进,竟敢带队挑灯夜战,杨炎和孙彪闻言相当震惊,都有点面面相觑的意思了,一旁的姜富怀等人听了张恒所言后更是激动,姜富怀当场便追问道:“挑灯夜战向来艰苦,你们八人心中可有把握?若真能连夜杀入贼寇山寨,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张恒听了姜富怀此言后略微沉吟了下,又接着说道:“这翻江蛇在应天府地界内为祸多年,自然知道我南京诸军大多衰弱不堪,我们此番前来,翻江蛇定然以为我们这伙官军会循规蹈矩地在此过夜,既然如此,我等不如出奇制胜,尽快领兵鼓噪而进,翻江蛇见状心中定然吃惊不已,如此一来,其布置应对时定然无法滴水不漏,而我们趁此机会正面进兵,若是翻江蛇派人出寨应战,我们与其阵战便是,若是翻江蛇退守自固,那我等八名选锋之将便领精兵强攻,今夜定教他身首异处!” 听张恒说完,杨炎和孙彪等人心中已经颇为认可此事,不过他们依然有点犹豫,张恒见状决定加把火,所以他又继续说道:“平日里咱们所带的这五百兵丁甚少出城杀贼,今日难得出来,也就陈扬百户手下的百余军兵较为堪战,另外的四百名兵卒胆气不足且厮杀本事一般,若是晚上有些风吹草动,我怕这四百兵卒会有营啸之患!” 乍听到“营啸”二字,杨炎和孙彪二人瞳孔都为之一缩,脑海中甚至已经有了许多军士在黑夜中嚎叫奔溃自相践踏的惨状。 不仅如此,千户孙彪甚至还打了个寒战,所以孙彪不再犹豫,他当场说道:“对对对,你们的主意极好,我看今晚连夜进兵剿匪确实是上策。” 见常年领兵的孙彪都已同意连夜剿匪挑灯夜战,杨炎自然不会固执己见,于是杨炎登时变得严肃起来,同时他还神色凝重地对孙彪说道:“看来今晚确实需要进兵剿匪了,既然如此,本官必须申明一点,今晚进军,诸军须奋勇厮杀为朝廷效力杀贼,若有军士胆敢私自后退,须当场斩杀以儆效尤!” 杨炎话音一落,孙彪随即大声应道:“还请杨主事宽心,本将定然严行军法以定军心!” 第22章 骁将至两军阵前 在定下连夜进兵之策后,张恒他们八人骑马返回军阵前队,随后有五名旗牌官自中军帐内奔出并翻身上马,向统领五百官军的五个百户传令去也。 约莫半个时辰后,夕阳只剩最后一点落日余晖,五百官军总算收拾好行装列阵完毕,此时陈扬百户依旧统带着他的百余精兵列阵于全军最前,整个军阵都已准备开拔。 此刻军阵与此前相比也有了些许不同,因为天色渐晚,所以五百兵将人人都举起了火把,五百名官军的火把在斜阳余晖的映照下颇有熠熠生辉之感,张恒在回头打量军阵情况时恰巧看到这一幕,不知怎的,张恒心中有点触动,他回头看向山顶的土匪山寨,心中闪过些许纷繁念头。 就在这时,战鼓之声轰隆隆奔擂而起,张恒登时收摄心神,心知玩命的时刻到了。 正在山寨的寨墙上望风的土匪喽啰们本来无所事事,大多七倒八歪地靠在一旁闲扯度日,当孙彪统带的这五百官军公然击鼓进军后,夕阳下轰隆如雷的鼓声顿时传出老远,原本倚在寨墙上的喽啰们乍听到这击鼓进军的战鼓声还愣了一下,随后附近的一个喽啰头目闻声急忙蹦起来趴到寨墙上朝山下眺望,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一条打着火把的火龙正在从山脚处向山寨这边冲来! 这喽啰小头目见状吓得急忙转身,挨个对旁边还躺坐在地上喽啰们拳打脚踢,让他们赶紧滚起来。 很快,正在聚义厅中享用饭食的翻江蛇梁廷才便得知此事,此时梁廷才先是眉头一皱,他觉得此次来这找麻烦的这伙官军好像有点怪异,于是他随即吩咐一旁的二当家刘半桶道:“山下那伙官军不太对劲,来者不善啊,半桶,你这就带五十个弟兄去后边寨墙守着,一定得看住那帮小公子,要是官军敢耍什么手段,我们就把这些小公子绑上寨墙说话!” 刘半桶闻言当即点头道:“老大说得对!山下那伙官军确实不正常,以前来打我们山寨的那些官军一有功夫就歇一歇喘口气,哪像这伙官军,连觉都不睡还要来连夜攻寨,简直是岂有此理!”刘半桶在感慨这一句后,就立刻领了五十个喽啰跑去后边寨墙守着了。 见刘半桶领命而去,梁廷才便对聚义厅内的其余七个当家的说道:“弟兄们!官军又来烦人了!咱们这次只要把官军打下去!到时候这帮官军新败,我们再用小公子胁迫城中富户交赎人的银子,一旦银子到手我们就撕票走人,大伙便可拿着银子去投徐海徐大老板去也!哈哈哈!” 在几年内连续三次击退官军进剿的情况下,其他七个当家的自然认为此次击退官军依旧是板上钉钉之事,毫无不妥之处,所以大家便乐呵呵地拿起了兵器,与翻江蛇梁廷才一同去了前边寨墙。 五百名官军兵将列阵沿着山路向山顶的贼军山寨行进,张恒控马行在最前,时不时扫两眼路两旁的情况,谨防贼军设伏。 不仅张恒如此,张鸿等人也一样控马穿梭于军阵最前,四处纵马游走防备贼军伏击。 此时处于后队的千户孙彪有点惊奇,夜间行军,军士们步步为营战战兢兢本是常事,越是散漫惯了的军士就越是如此。 可如今前队陈扬百户手下的军卒士气高昂地沿着山路向山顶行军也就罢了,怎么中间和后队的那四个百户手下的四百名散漫军卒此刻竟也颇为雀跃地向前走呢? 孙彪终究是经年带兵之将,稍一思量便明白了,他想到这定是因为张恒他们在刚来时便打了那两个土匪喽啰一个下马威,再加上现在张恒他们八人纵马于军阵前的那番写意淡定之势,如此才让军卒们颇有安定自信之感。 翻江蛇梁廷才所盘踞的这处土丘是个仅有一座山峰的小山,因此地形终究不够崎岖,约两刻光景,五百官军已经离翻江蛇的山寨不远了。 孙彪见状当即传令五百兵将尽数停步整队,一通号笛奏响,兵将们应声开始渐渐停步,并重新整队,半刻功夫过后,整个军阵就在翻江蛇山寨前约一百步远的距离上站定待命了。 张恒此刻也没闲着,他正仔细打量着对面贼军寨墙上的守军数量。 在官军整队站定后,站在寨墙上的梁廷才却来了主意,他那三角眼骨碌一转,当即朝一百步外的五百官军喊话道:“误会!都是误会啊!这二十个小公子是误入我们山寨的!诸位军爷大晚上的不必兴师动众啊,军爷们还是安心回去睡觉吧,再过几日,在下就把这二十个小公子礼送回城啦!” 对于梁廷才的这番说辞,只要不傻都听得出此人在虚应故事拖延时间,所以张恒都不用问其他人,当场大声回道:“梁廷才!你绑票良民之事已然事发!如今官府天兵已到,你若识趣,就别再负隅顽抗!届时将尔等交予应天府发落便是!” 见谎言被当场揭穿,梁廷才便有些恼羞成怒地喊道:“不瞒你说,这几年应天府先后三次派官军来围剿我们,但他们后来都无功而返!我劝几位军爷还是别白费劲啦!” 梁廷才的话,无论真假,张恒都不想听,眼看周围天色渐暗,张恒当即吼道:“你这泯顽不灵的凶徒!今天小爷就让你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说完,张恒便对身后的百户陈扬说道:“陈百户,向孙千户发信号吧,可以攻寨了!” 陈扬听闻此言随之点点头,而后只见他指挥身边亲兵挥动令旗,并派了旗牌官向孙彪他们报信,仅半刻功夫,旗牌官便回来复命道:“孙千户传令,全军听令攻寨!” 见此情形,张恒就对张鸿他们七人说道:“马上就该咱们哥几个冲阵了,等会全军接近寨墙时,咱们带陈百户手下一个总旗的人马杀向贼军山寨之后,贼军见后寨被击,定然军心动摇,届时我等只要攻上贼军后边的寨墙,贼军必败!” 第23章 交锋时绕后强攻 听了张恒的奇袭之计,大家都觉得此计稳妥,众人尽皆应诺,随后张恒也跟陈扬说了,陈扬本是勇健之将, 听到张恒的打算后当场欣然同意,并说道:“此计甚好!就由我亲自带一个总旗跟你们前去攻击贼军后寨,此处留我手下一个总旗压阵即可!” 陈扬如此安排,张恒没说啥而是当即点头同意,因为他知道陈扬如此行动定然是对其手下兵卒有所了解,自己不用多担心什么。 一通战鼓声起,号笛齐鸣,五百军卒纷纷大喝一声,整个军阵就随之移动起来。 此刻处于寨墙上的众多贼人当场被这吼声吓了一跳,以前他们也见过临阵鼓噪壮胆的官军,但没见过喊得这么有气势的,以前那些官军大多只是参差不齐地随便喊几声,这次官军吼的这一嗓子看着也太心齐了。 梁廷才本来还好,听了对面官军吼的这一嗓子后,他眉毛都跳了一下,心里没来由地感觉有点不妙。 无论对面土匪怎么想,整个官军的军阵已经动起来,朝山寨缓缓逼近。 后阵之中,孙彪和杨炎正在亲兵簇拥下看着五百官军结阵向着山寨方向平推。 孙彪心中有点忐忑,杨炎就不这样,他没时间想那么多,他此刻就紧盯着张恒他们八人,在杨炎看来,此次能否击败翻江蛇梁廷才,应当就看他们八人如何发挥了。 杨炎怎么想的张恒不知道,反正现在他作为选锋之将,正控马与其他七位兄弟走成一排,带着五百官军结阵向前。 当张恒控马来到距离山寨六十步的距离时,对面寨墙上有不少土匪便忍不住放箭射来! 张恒一直注意着自己与山寨的距离,步弓若是想要致命,一般要进五十步方可,眼见自己和兄弟们刚到六十步对面就急不可耐地放箭,张恒心中陡然轻松不少,心知这伙土匪果然同样懒散,并且胆气一般。 虽然足有二十多支箭径直朝张恒他们覆盖而来,张恒等人却丝毫不慌,张恒紧握马槊快速挥动,顿时把射到周身的箭矢尽数打落,做完这些,张恒急忙向两边张望,发现兄弟们都已将箭矢扫落,大家都毫发无伤地继续前行。 紧跟在张恒他们后面的众多军卒见此情形,个个喜形于色,心想前面这八位选锋之将好生骁勇,竟连对面贼军的箭雨都伤不到他们! 寨墙下的官军们振奋高兴,寨墙上的土匪喽啰们面色可就不好看了,个个面面相觑,心想这是怎么了?!对面官军的八员小将竟能在箭雨中毫发无伤!这简直匪夷所思!一时间,土匪喽啰们便有些动摇起来,士气也开始此消彼长。 翻江蛇梁廷才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不过他和其他几位当家的弓马之术都只是一般,若是这几个小将能进二十步,自己说不定还有把握伤他,现在这八个小将刚进入寨墙前五十步,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强令喽啰们莫要聒噪! 当张恒带队进入寨墙前四十步距离后,张恒当即喝道:“兄弟们,陈百户,建功之时已到,我等便就此出发厮杀吧!” 听到张恒吼这一嗓子,已对张恒颇有信心的陈扬顿时说道:“好!”随后他便转头对自己手下的亲信总旗何铭说道:“我带一个总旗与张恒他们去去就来,你就在此地稳住阵脚与贼军对峙便是!”何铭听后当即点头应承道:“属下明白!” 见陈扬已安排好留守之事,张恒也不耽误,当场大吼一声道:“跟我冲!”说完张恒便一马当先地直奔山寨的后寨冲去,张鸿他们七人见状同样纵马跟上,八员选锋小将就这么直冲翻江蛇山寨的后寨而去,陈扬见状也带着手下五十名军卒跟在后面狂奔。 翻江蛇梁廷才原本是想就在正面寨墙上跟官军硬耗,万万没想到刚一开打,就有几个小将带着几十号官军朝后寨冲,不过梁廷才觉得这也没啥,毕竟现在刘半桶正在后寨的寨墙那守着呢,整个山寨,除了自己,就数这刘半桶武艺最好了,有刘半桶领着五十个喽啰在后寨那边,应当是没问题的。 这翻江蛇的山寨处于山顶,本就不大,张恒等人只用了半刻的功夫便绕到了后寨这边,其中虽然也有山贼喽啰会射箭和砸些飞镖什么的过来,但都被张恒他们八人依次挡开,陈扬领着五十名军卒此刻全都举着燕尾盾结阵急进,所以山贼喽啰的弓箭飞镖也无法伤到他们。 见张恒绕到山寨后墙,早已守在此地的刘半桶可就得意了,只见他居高临下,相当得意地调侃道:“我说这位军爷,您走错地方啦!我这山高坡陡,您上不来啊!哈哈哈哈!!!” 此时陈扬也领兵赶到,听刘半桶这么说,陈扬当即令随行的十名弓箭手放箭,没想到刘半桶早有准备,赶紧呼喝手下蹲下躲到寨墙后躲箭,这么一来,陈扬手下弓箭手射出的箭矢都扑了个空。 见自己这边毫发无伤,刘半桶开心得很,他蹲在寨墙后,得意地吼道:“对面的军爷!别白费力气啦!早点回去歇着吧!” 见刘半桶这么嚣张,张恒呲牙一笑,对陈扬说道:“拿两个梯子来吧,让我来试试这伙土匪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陈扬手下的兵卒闻言马上抬来两个梯子,张恒此时看向张鸿,说道:“咋样,咱俩上梯子走一遭如何?!” 张鸿看了眼龟缩在寨墙上的那群土匪,大笑道:“好!早就想给这群贼军一点颜色看看了!”张恒闻言就对王胜说道:“你们看情况掩护下,我跟张鸿得让对面土匪知道什么叫天兵罚罪!” 王胜闻言当即说道:“你俩放心,我们引弓待发,但凡对面贼人敢露头,定要教他好看!” 战机紧急说做就做,军卒们扛着盾,把两个梯子竖了起来,寨墙上的四个土匪喽啰见有两个梯子搭在墙上,下意识地就想站起身把梯子推开。 这时张恒和张鸿二人正一左一右地沿着各自的梯子向上爬,当四个土匪喽啰站起身偷偷摸摸地想要推梯子时,王胜他们六人拉弓便射,他们离寨墙只有十五步左右,六只箭飞过去,推梯子的四名土匪喽啰当场面门中箭,惨嚎着倒回寨墙后,见官军只是射这一下子就有四个弟兄面门中箭,在场的其他土匪喽啰纷纷面面相觑,心中有点发虚。 第24章 斩敌将后墙先登 此刻同样蹲在寨墙后边的刘半桶当然不甘心坐视官军轻松登寨,所以刘半桶当即咬牙拿出一面圆盾护住身形,同时右手举刀捅向木梯,试图把梯子给戳下去。 可山寨的寨墙本就只有两人高的样子,张恒又爬得飞快,刘半桶的刀刚伸出来,张恒的左脚也已提前一步登上寨墙,同时张恒也看到了刘半桶递来的刀,他反应很快,右脚当即踏上寨墙,左脚来了记稳准狠的横踢,当场踢到刘半桶雁翎刀侧面的刀面上,刘半桶的雁翎刀顿时被踢得歪了过去。 这时张恒已站上寨墙,在这个当口,刘半桶立刻提刀顶盾想要再战,不料张恒已将挂于腰间的一双黑色铁锏拿到手中。 当刘半桶看准机会再次出刀时,张恒便大喝道:“来得好!”随后张恒挥动一双铁锏当场狂砸下去,在疾风暴雨般地连续砸击六个回合后,刘半桶手中盾牌竟被生生砸出了裂缝,手中雁翎刀更是崩碎了大半。 见此机会,张恒毫不犹豫地再次挥动铁锏,右手的铁锏直接把刘半桶的盾牌砸成了两半,左手铁锏直接向刘半桶的脑袋砸去。 这刘半桶见状还想习惯性地伸出那小半截短刀格挡,不料却毫无用处,张恒势大力沉地一锏撞开刘半桶的手,重重砸在了刘半桶的脑袋上! 被铁锏打上这一下还得了,刘半桶戴着铁盔的脑袋当场凹下去一块,随后刘半桶便圆睁双眼口吐鲜血,当场倒地毙命! 张恒这一锏,打得四下皆惊,把周围一圈土匪喽啰们都看傻了,在他们眼里,二当家刘半桶,那可是仅次于大当家翻江蛇梁廷才的山寨第二高手啊!结果二当家的与对面那员小将只打了不到十个回合便丢了性命,在场的土匪喽啰们顿时觉得有点儿肝颤。 即便如此,喽啰里也不缺胆大的,此时喽啰中有个刘半桶的亲信小头目名叫冯三,这冯三眼睛转了两圈,登时说道:“兄弟们别怕!官军只上来了一个,我等齐心即可将其逼退!” 说来也是巧了,话音未落,张鸿也随之登上了寨墙,张鸿一上来,就杀气腾腾地扫视着在场的土匪喽啰们。 与此同时,五步外的张恒也不啰嗦,他撂倒刘半桶后毫不停歇,立刻提着双锏朝冯三杀了过去! 那冯三见状神色顿时一僵,不过他马上又说道:“两个官军咱也不怕!咱们还有机会……” 冯三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张恒已杀到面前,冯三见状刚想用手中雁翎刀支应一番,没想到张恒根本不跟冯三玩什么花的,只见张恒双锏快速挥动,两招就敲断了冯三手中的雁翎刀,冯三见势不妙赶忙想跑,可为时已晚,张恒快赶两步,一锏敲在了冯三的天灵盖上,冯三只来得及惨嚎一声便应声倒地七窍流血,眼看就活不成了。 此时张鸿已经提刀擎盾地跳到了寨墙上,周围四十多个土匪喽啰在亲眼目睹刘半桶和冯三的惨状后,本就不多的那点儿信心顿时消散殆尽,不知谁喊了一声:“风紧,扯呼!”那四十多个喽啰闻言后当即呼啦啦地纷纷朝寨墙下跑。 张恒见状便对张鸿说道:“我下去开寨门,你帮我看着点。”张鸿闻言立马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快点开寨门吧!” 说做就做,张恒和张鸿二人立马飞奔着跑下寨墙去开门,当他俩跑下寨墙后,逃跑的那些土匪喽啰以为张恒和张鸿二人是来追杀他们的,这可把土匪喽啰们吓得不轻,不少人都开始连滚带爬地朝前跑了。 就在张恒飞速打开后寨的木门时,张鸿注意到逃跑的几名土匪喽啰对前面二十步远的一处土屋喊道:“别管那些小公子啦!后边来个两个杀神,连二当家都折在寨墙上了!还是赶紧逃命吧!” 那几个土匪喽啰刚喊完,张鸿就看见那土屋内跑出两个土匪喽啰,跟着那四十多个土匪喽啰一溜烟逃向了前寨。 听到那些溃逃的土匪喽啰这么说,张鸿顿时大喜,眼见张恒已经打开木门,他立马极其振奋地指着那间土屋对张恒说道:“刚刚那伙溃逃的土匪喽啰说那个土房就是被劫小公子们的被困之处!” 听到这个消息,张恒也十分高兴,随后他向山寨大门外放声吼道:“兄弟们快跟我来啊!我们已经找到被绑小公子们的下落啦!” 这时陈扬和王胜他们在看到后寨木门被张恒打开后也急忙往山寨内冲,只是十数个呼吸的功夫,王胜他们六人就纵马赶到,顺便把张恒和张鸿二人的战马也带来了,张恒和张鸿见状当即上马,随后便与陈扬一同领兵冲向那间土屋。 二十步的距离顷刻便至,张鸿冲到土屋面前便下马一脚踹开土屋那破败的木门,张鸿这一脚可谓劲道十足,整个木门都被踹得应声而倒。 在木门倒地的尘土飞扬中,土屋内赫然出现了一群被捆缚在地上的少年。 张鸿一眼就看到了处于人群最前的堂弟张柳,他疾步走到面前,把张柳扶起,同时也十分振奋地对屋内少年喊道:“我们八人是南京锦衣卫总旗,此次我们是与英武卫的官军兵将一同来解救你们的!” 在这时,何肃已经点了一遍在场少年公子们的人数,发现正好是二十人,所以他急忙问张柳道:“小兄弟,我看这里正好二十人,你们被绑的人都在这了吗?” 张柳此刻正处于乍离魔掌的狂喜中,听到何肃的话,张柳当即傻笑着说道:“是啊是啊,我们这群难兄难弟一共二十人,全都被关在这了。” 听闻此言,张恒这才放心,随后他就对守在屋外的陈扬说道:“陈兄,我估摸着这会儿那群溃逃的土匪喽啰已然跑到前寨,此刻贼军在这四十多名溃兵的影响下定然人心不稳,正可谓兵贵神速,我等这就杀向贼军前寨吧!” 刚才张恒极为骁勇地连杀两名贼军头目,就连厮杀经过陈扬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此刻张恒提出这个建议后,陈扬当即答应道:“张兄弟所言甚是,我等这就杀奔前寨!” 当众人动身后,陈扬的五十名兵卒将那二十名小公子护在后边,张恒他们八人则策马疾驰,直冲前寨而去! 第25章 倒卷帘阵前厮杀 在四百军卒的围攻下,此刻前寨也打得颇为热闹,在孙彪统领下,那四百平庸之兵正举着盾,与对面寨墙上梁廷才所带那一百五十余土匪喽啰们互射箭矢。 总旗何铭虽说有五十名精兵在手,但他现在也不敢轻易朝寨墙上冲,因为自己这五十名精兵强登寨墙若是失利,那身后这四百平庸士卒估计就要军心动摇了。 位于中军处的杨炎和孙彪二人虽说看着比较淡定,但那是装腔作势给周围兵将们看的,他俩心里很清楚,堵在寨前的四百平庸兵卒与那寨墙上的土匪喽啰们隔空互射箭矢还行,若是强登寨墙结阵厮杀,一旦陷入胶着厮杀的场面,时间一久必定败退,所以杨炎和孙彪二人此刻都在期盼着张恒等人突袭贼军后寨的消息。 梁廷才本来感觉是很好的,自己手下的喽啰们就这么靠着山寨与官军互射箭矢,等到官军熬不住又捞不到油水,自然也就退走了,按照以往经验,官军一般熬不过两天就会退兵走人。 然而想得再美,世事也总会打脸,梁廷才得意没多久,自后寨溃逃而来的喽啰们就哭爹喊娘地跑到了前寨这边。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喽啰远远望见梁廷才就大声哭嚎道:“大当家的不好啦!后寨那边杀来几员官军小将,二当家的在他们手下没走过十招就被斩杀啦!大当家的快带我们逃命吧!” 乍听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和眼前喽啰的丧气话,梁廷才又惊又气,他当场抡起胳膊就甩了那被吓破胆了的喽啰一个大嘴巴。 那哭嚎着的喽啰被梁廷才抽得整整转了一圈,正杵在那不知所措呢,梁廷才便当场一脚将其踹倒并吼道:“还愣着干啥,赶紧上寨墙抵御官军去!” 被梁廷才吼了这么一下,这喽啰才回了点魂,于是他便爬了起来准备去到寨墙上。 张恒本来是想立马朝前寨冲的,没想到陈扬却说等等,不一会儿,陈扬竟然把刘半桶的人头给砍了下来! 看到刘半桶的那颗人头,张恒很是震惊了一下,不过他又立马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拿着贼军二当家的人头对前寨贼军的士气打击定然很大,所以张恒只能将刘半桶的人头提到了手中。 半刻功夫后,张恒已经带着人马突袭至前寨附近,他骑在马上,兵器已经换成马槊,稍微有所不同的是,他左手正拎着刘半桶的人头! 当张恒以如此震撼的方式纵马登场后,原本稍微平复了点心情信心的喽啰们登时轰然大哗! 而这时,张恒又随之大吼道:“你们这些鼠辈贼军听好了!你们二当家的已经授首,尔等若是胆敢继续与朝廷作对,此地便是你们的葬身之所!” 随着张恒这句话吼完,许多土匪喽啰心里也被吼得突突一跳。 经过张恒这一通大吼,不仅前寨的土匪喽啰们听见了,就连堵在寨墙前的那四百平庸兵卒也都听到了张恒的这声大吼,这四百兵卒听到这个大好消息后,个个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神面面相觑,随后那四百兵卒胆气渐盛,个个畅声大笑起来,纷纷要对面贼军赶紧跪地投降! 听闻此事的杨炎和孙彪顿时松了口气,心想这回押宝算是押对了。 老于军旅的孙彪此刻也发觉周围兵卒们的士气已盛,于是孙彪吧当即便大声下令道:“如今贼寇已穷途末路,传我将令,给我步步紧逼,强攻贼巢!” 随着孙彪一声令下,四百平庸之卒胆气已盛士气更高,都觉得这把大胜在望,于是众人便听从将令,信心十足地提刀顶盾向寨墙逼去! 杨炎和孙彪的心情一旦好起来,翻江蛇梁廷才就如坠冰窟了,梁廷才此刻死死盯着张恒手中那颗刘半桶的人头,瞪眼咬牙地大吼道:“兄弟们,看来今天要与这帮官军拼命啦!几位当家兄弟,带着其他弟兄们一起冲,咱们先把眼前这些官军干掉再说!” 周围七名当家的听命后,立马召集了五十个经年老匪聚在最前,就要朝张恒他们冲去。 见对面贼军云集了一些样貌凶悍的土匪喽啰,张恒浑然不惧,反而大喜道:“如此甚好,兄弟们跟我冲阵挫其锐气!” 张鸿他们七人闻言后毫不迟疑,当即与张恒一齐朝二十步外的贼军冲去。 在场的所有土匪都没想到张恒等人如此迅捷果敢,眼见张恒他们八人纵马并排冲来,这五十名老匪便下意识地举盾挺枪聚在一处,试图与冲来的张恒等人搏命。 那梁廷才见状当即张弓搭箭朝张恒射去,不料张恒反应极为机敏,头一歪马槊一挥便将射来的箭矢格挡得飞了出去,经过这一下,张恒等人已冲至近前。 在两边的嘶吼发喊中,张恒等人并未直接纵马撞向那五十名土匪,而是个个挺起长枪马槊,在离对方三五步的距离上与土匪们挥舞兵器打了起来。 只见张恒连续隔开两杆敌军伸来的长枪,马槊凶猛前探直接扎入一名土匪面门,这土匪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当场毙命! 不仅张恒如此,张鸿他们七人也在这会儿功夫各自击杀了一名土匪,如此一来,在交手的第一回合,张恒他们这八员选锋之将便已经格杀了对方八名老匪!此刻张恒见状又喊道:“兄弟们,收!” 说着,张恒又拨马回转,朝土匪聚集的反方向纵马跑去,正在老匪后面督战的梁廷才和那七个当家的见状便掏出弓箭想再偷袭一番,没想到张恒等人速度更快! 只见张恒他们八人十分顺滑地转身掏出骑弓,各自朝梁廷才和那七个当家的射出箭矢,梁廷才还好,他武艺最高,格开了张恒射来的弓箭 可其他七个当家的就没这么好运了,有三人被射中面门,当场惨嚎着扑倒在地生死不知。 聚集在此的老匪们见顷刻间自己这边就有三个当家的被撂倒,这些经年老匪们心中莫名掠过一丝凉意。 第26章 骁将勇连续冲阵 张恒他们刚射完这一轮箭矢,陈扬也带着那五十名精锐步卒来到附近,张恒见状便高声吼道:“兄弟们,此次生死见真章了,随我冲入敌阵厮杀鏖战吧!” 张恒发的这一声喊,不仅张鸿他们七人听见了,陈扬也听得真切,他闻言便留下一个小旗十名军卒护着那二十个公子勿要靠近,随后便带着剩下的四十名兵卒提刀举盾朝对面二十步外的那群老匪杀去! 这时张恒他们八人已经纵马冲起来了,这八员选锋之将骑着八匹战马一字排开,举着长枪马槊便直冲那群老匪! 由于在上个回合交手中直接被格杀了八人,所以见张恒他们又纵马冲来,首当其冲的老匪们立马再次挤到一起,同时身体缩到盾牌后面,生怕被张恒等人第一个捅到。 张恒此刻骑马全力冲锋,呼呼风声从耳边掠过,对面那猥集于一处的老匪们离张恒越来越近。 与往常不同,张恒这时候简直是心无旁骛,他专心盯着面前那些或凶悍或紧张的老匪,心行如一地侧过了马槊枪尖,避免一开始硬撞上人墙后马槊折断,短短数息后,张恒眼疾手快地挑开对面老匪刺来的两支长枪,随后他的战马在连续撞开两面贼军盾牌后毫无疑问地正面硬撞上了一个持盾防御的土匪壮汉。 土匪地盾牌片片碎裂,张恒的马槊挑开了那名壮汉土匪的喉咙,在战马哀鸣着倒地时,张恒眼疾手快地跳下了马。 刚一下马,张恒便挥动马槊左右开弓,连续砸倒了两个试图冲向自己的老匪,一旁又有三名老匪持盾想要来偷袭,不料当先那名老匪被张恒瞧见破绽,挥舞马槊来了一记横扫,那个老匪的脚踝便被砸断,后面跟着的那两名老土匪见状当即吓得裹足不前,并且死命拽着那个脚踝断了的老匪往回退。 张恒露这一手这时吓到了周围这些老匪,周围许多土匪见状心中都有点犹豫,这时张恒又机警地抬眼一看,与自己一起纵马冲阵的张鸿他们六人已经各自撂倒了一两个贼兵,并靠拢到了自己周围。 不过随后众人便发现何肃没在!张恒见状当即朝环布周围的土匪们大声吼道:“何肃你小子人呢?!” 本来张恒他们几人不管不顾地骑马撞上来又各自连杀一两人已经够可怕的了,如今再被张恒一喊,周围贼兵便更有些惊疑不定了。 事实证明张恒这一嗓子可不是白吼的,张恒刚吼完三两个呼吸的功夫,张恒他们斜对面的一个老匪胸口突然出现一个雁翎刀的刀尖,随后这老匪惨叫倒地,何肃勒着一个老匪的脖子顺势滚到了张恒面前,众人见状急忙把何肃扶起来。 这时众人才发现,被何肃挟持的那个土匪早被抹了脖子,何肃这时才喘着气说道:“我也太背了,刚骑马冲进来时一不小心被甩了出去落入贼军重围,我连杀三个贼军后突然听到你们喊我,这才找对方向靠拢过来!”王胜闻言拍着何肃肩膀道:“能全须全尾地杀出来就好!” 这时张恒已经看到了十五步外被四个贼军当家的和众多土匪喽啰们簇拥在中间的翻江蛇梁廷才! 就在这时,陈扬也统领着四十名士卒结阵杀到,在连续格杀十七名试图包抄他们后路的土匪喽啰后,其他土匪喽啰一时间都只敢远远围着。不敢上前了。 此刻梁廷才惊怒不已,眼下局势已经很明显,面前这八名官军小将绝对是极难对付的硬茬!再加上他们身后赶上来的这几十号官军兵卒,自己若是应付不好,说不定今日真要命丧当场! 在马上要失去性命的危机感中,梁廷才顿时来了主意,只见他突然满面笑容地大声喊道:“误会!都是误会啊!”说完,在梁廷才的会意下,周围的老匪们十分熟练地朝张恒他们扔出了一堆银子。 张恒见状大笑一声,随后便声色俱厉地吼道:“我等官军兵将一向笃信关二爷,岳武穆,你扔这些黄白之物出来妄图保命怕是想差了!” 说完,张恒他们七人当即组成了一个三才阵,径直朝梁廷才冲去! 眼看对面官军的八员小将要取自己项上人头,梁廷才怎能不慌,他当即大吼道:“弟兄们!赶紧拦住他们!不然咱们今天都得死在这!” 周围原本的五十个经年老匪刚才已经被张恒他们八人格杀了二十二个,剩下的二十八名老匪见张恒等人再次袭来,这些老匪心里不由有点发虚,只不过梁廷才作恶多年积威颇重,所以这些老匪只能硬着头皮纷纷顶盾握刀,以十分保守的姿态应对疾冲而来的张恒等人。 跟在这些老匪后面的是那些入伙没两年的小喽啰,这些喽啰见老匪们都不朝上冲,心知这其中定是没什么便宜可占,所以这些小喽啰就松垮地跟在这群老匪后面,丝毫不敢露头。 然而张恒等人冲得很快,片刻后便杀至近前,首当其冲的那几名老匪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壮胆的嚎叫,张恒八人的诸般兵器已经临身,于是在声声此起彼伏的惨叫中,又有八名老匪被放倒在地! 此时有张恒他们八名骁将选锋开道,陈扬率领四十名军卒得以一路顺利突破至前寨的寨墙附近,与之相对的是,梁廷才所带的那些喽啰也已退到了寨墙之下,而与寨墙一墙之隔的,是此刻正在鼓噪着攻击寨墙的孙彪所统的那四百官军! 如此形势之下,梁廷才彻底没了退路,于是他疯狂地喊道:“兄弟们,再朝官军冲一次!说不定这回就能击退官军啦!” 翻江蛇梁廷才手下那剩余的四个土匪当家的闻言后也跟着梁廷才一并向前冲,可问题是当下他们身边的老匪只有二十个了,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些平日里只喜欢狐假虎威的平常喽啰们此刻只是缩头缩脑地拖在最后,并不想拼命。 见翻江蛇梁廷才已然癫狂,张恒大喜,同时吼道:“来得好!”说完,张恒便与众人一并冲向了梁廷才这伙悍匪! 第27章 定风波斩将夺旗 张恒急冲向前,梁廷才身边那四个当家的如饿狼般带着十几个悍匪迎面冲来,眼见还有五六步就要与对面贼军交手,张恒却突然发出豪爽大笑,直把那几个贼军当家和十几个悍匪同时笑得心里一突! 张恒自攻入山寨到现在已经杀了许多悍匪,在场的一干贼军都看在眼里,如今张恒再这么诡异地大笑一声,这些悍匪闻声后心中不由一惊,可就在这时,张恒他们八人已经杀到,一时间,惨叫声骤起! 那四个贼军当家的最先遭殃,在交手的第一回合便被张恒他们八人合力剁翻,后续跟来的那十几名悍匪见状气势为之一滞,张恒等人可没这么多顾虑,他们挥动武器抡圆了上,正好此刻陈扬带着四十名精兵杀到,众人一齐攻击四周的悍匪及众多土匪喽啰,三五个回合后,那十几个悍匪死的死逃的逃,只剩梁廷才被围在了中间。 翻江蛇梁廷才当然不想坐以待毙,他第一时间就朝张恒冲来,想试着能不能击退张恒好让自己逃命,可张恒是何人,他早盯着梁廷才这个匪首了,见梁廷才朝自己冲来,张恒微微一笑,当即挺起双锏,迎着梁廷才杀去。 张恒举着双锏敲来的气势堪称日冠长虹,梁廷才见状下意识地举刀阻挡,不料正巧碰上张恒那势大力沉的双锏,梁廷才的刀和手臂当即纷纷折断! 梁廷才见状来不及后悔,立马回身暴退,不料张恒更快,只见张恒左手一紧便使出撒手锏的招式,他的整个左臂奋然用力,将手中锏朝梁廷才全力投掷而去! 铁锏快速飞出,重重地砸到了梁廷才的后脑勺上,受此重击的梁廷才当即应声而倒,张恒快跑两步赶到近前,抽出雁翎刀就将梁廷才斩首,随后张恒就将梁廷才的首级高高举起,朝周围还在顽抗的贼军们大声吼道:“尔等匪首已被我当场格杀,如今首级在此,尔等若想活命便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眼见作威作福多年的大当家都人头落地了,剩下的喽啰们哪还有顽抗之心, 在张恒如此大吼一声后,整个前寨中便充满了一阵阵哗啦啦的兵器落地之声,很明显,在场的土匪喽啰们士气崩溃决定投降,在扔出兵器后,这些土匪喽啰们便十分知趣地跪倒在了地上。 陈扬见状立马指挥手下兵将环列四周控制局面,同时派亲兵跑到前寨的寨墙下开寨门。 此刻张恒与兄弟们就站在众多跪地投降的土匪喽啰中间,忽然,跪地的一群土匪喽啰中有三人躬身站起,同时这三人就跟丧家之犬一样朝后寨方向窜去。 张恒见状轻轻一笑,他都没动手,汤辅德和封奇还有何肃三人便张弓搭箭,朝那三个落荒而逃的喽啰直射而去, 只见三支箭接连而出,分别射中了三个喽啰的后背,并且箭矢深深没入三人后背,受此重击,那三个喽啰当即吐血倒地,被一击致命了。 看着这一幕,在场的土匪喽啰们更加噤若寒蝉不敢妄动了。 前寨的寨门豁然而开,原本兴冲冲鼓噪而进的四百官军兵卒们见状竟愣了一下。 众人原本是抱着人多不怕事大心态在朝贼军寨墙涌,不料如今这寨墙的寨门竟从里面开了?! 原本硬着头皮扛梯子的官军兵卒们见状如获大赦,一个个眼里甚至涌出了不少求胜之意。 对于打顺风仗这种事,四百官军兵卒表示实在是太喜欢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又让准备朝寨门试探性前进的官军兵卒们停住了脚步。 因为寨门在被开启后,原本隐于寨门之后的人便探了个脑袋大声喊道:“我是陈百户手下的总旗韦凡!当下寨内贼军已尽数跪地请降!此战我官军已得大胜!” 此时走在四百官军兵卒最前的依旧是何铭统领的那五十名精兵,当开门的总旗韦凡说出贼军皆降的消息后,何铭大喜过望,因为他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开门之人是韦凡,如今韦凡又通禀官军已然得胜,何铭听闻后自然高兴不已,只见何铭快步奔到寨门前,猛拍了几下韦凡肩膀,并说道:“太好了,此番剿贼竟能如此速胜!百户和兄弟们的伤亡情形如何了?!” 初获大胜的韦凡极为高兴,见何铭问起,韦凡便相当自豪地说道:“多亏了张恒他们八人冲锋陷阵,打得贼军节节败退措手不及,最后导致贼军阵型章法散乱不堪,被张恒他们抓住空子击杀了翻江蛇梁廷才,如今贼军已尽数请降,我带着的弟兄们当中只有五人受了轻伤。” 得知张恒等人打得贼军章法大乱,何铭不由好奇问道:“张恒他们八人初次上阵厮杀便能如此骁勇?!兄弟快说来听听,张恒他们几人是如何冲杀陷阵的。” 在大胜豪情的加持下,韦凡闻言也来了精神,开始跟何铭细讲张恒等人杀至后寨时,他亲眼所见之事。 就在这种情形中,何铭与韦凡便在一众精卒的簇拥下经过寨门阔步走入了山寨之中。 此时处于中军位置的孙彪和杨炎二人原本心里还有点忐忑,但亲兵突然飞奔来报,说翻江蛇梁廷才已然授首,且剩余贼军都已尽数请降。 得知这一消息后的孙彪当即振奋不已,只见他满面笑意地对杨炎说道:“杨主事提督南京武学真是成绩斐然!如今南京武学之中竟一下出现了张恒他们这八员极为骁勇的选锋之将,本将着实佩服!经此一役,我南京诸军又添八员勇将,此事杨主事当列首功啊!” 杨炎为官已久,岂能不知此次功劳份量,眼下他正想着此役之后自己会得到多少封赏呢。 在杨炎看来,有了此次剿匪大胜的加持,张部堂定会向朝廷中枢的诸公们举荐自己,若是自己能再多活动一下,说不定还能让六科给事中里的某个给事中上疏说说自己的好话呢!” 人嘛,心情一好,自然看谁都顺眼,于是杨炎便爽快地对孙彪说道:“今日据我所见,孙千户麾下军卒着实精锐,另外此次剿匪孙千户坐镇中军指挥若定,我会据实向张部堂汇报孙千户此役风采的。” 见杨炎竟主动要帮自己在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面前说好话,孙千户登时高兴得合不拢嘴,于是孙彪和杨炎这两个主将就在互捧的愉快交谈中进入了山寨。 第28章 骁将巡众军昂扬 张恒正与兄弟们驭马环立于寨内,四周精卒密布,贼军喽啰们老老实实地蹲在前寨之中等候发落。 孙彪和杨炎二人满心欢喜,四百志得意满的平庸官军簇拥他二人经过寨门来到前寨之中。 见主将已到,张恒便让兄弟们把那二十名小公子带过来,跟随孙彪杨炎而来的姜富怀和那几个千户百户见状大喜,纷纷跑过去将各自儿子拉过来左观右看,失而复得之情溢于言表。 张恒他们八人勒马驻足,见此情此景亦觉十分满意,于是张恒便对张鸿感慨道:“今日之事,我等不仅是为朝廷剿贼,更是行侠仗义之举,以后但有如此美事,我等定然来者不拒!” 张鸿正笑呵呵地看着侄子张柳重回他大伯身边,闻言也当即回应道:“这是自然!” 如此大胜之下,孙彪极其高兴,他将张恒召至近前,笑吟吟地缓声说道:“张恒,此次剿贼你们八人甚是骁勇,我和杨主事会如实禀报你们功劳,此战尔等斩将夺旗立下头功,回去后,你们定会高升!” 见孙彪这么说,杨主事也面带笑意地频频点头,张恒闻言凛然抱拳抬手,郑重说道:“我等本是初出茅庐的小将,此战主要还是靠孙千户和杨主事运筹帷幄方才取胜啊。” 见张恒这员骁勇小将立下头功后还如此谦逊,杨主事不由对张恒此人另眼相看,于是杨炎便有些认真地说道:“好,你们八人此次回去之后不可懈怠,且继续勤练武艺,最近松江府那边倭寇愈发猖獗,我们南京兵部最近说不定要调兵前去支援一二,届时少不得要你们这种年轻才俊领兵杀贼。” 杨主事都这么说了,张恒岂能推脱,他当即说道:“还请杨主事放宽心,若能斩杀倭寇,我等自然奋勇争先!” 在张恒如此表态后,张鸿他们七人亦毫无惧色,同样高声附和。 其实杨炎所言非虚,最近松江府周围的倭寇活动确实猖獗,连带着台州府那边也多有倭寇骚扰,如此下去,南京兵部势必要派兵支援,原先南京兵部的许多官员还在发愁南京诸军兵将不太堪用,不知找何人统兵冲阵,现在张恒这八员骁勇小将脱颖而出,怎能不让人眼前一亮。 就在张恒他们分说战事情形时,姜富怀也心有感慨,他如今四十一岁,年轻时他也曾当差领兵,无奈环境所限,他所统兵卒拉胯不堪,同时营中各方利益盘根错节,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如今看到张恒这八员小将如此骁勇,姜富怀便颇有感触,他感觉兴许能够借此契机提振一下南京诸军兵卒的厮杀技艺,总之,他今晚颇受触动,心中有了点再次当差领兵之意。 刚从土匪手中脱身的姜锋此时就站在姜富怀身侧,张恒等人显现出的英武之姿让姜锋仰慕不已,心中想着自己啥时候也能如张大哥这样痛快地格杀贼寇。 月光渐明夜色渐深,半个时辰后,孙彪指挥官军兵将们把整个山寨都清扫搜检了一遍,所有土匪喽啰都被关在了聚义厅两边的四间空房子里,四百官军依令分驻山寨之中,哨警分明,准备过夜。 待到一应军务安排稳妥,时间已近亥时,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午夜了,此刻山寨中间的聚义厅前灯火通明,张恒正与兄弟们围成一圈,商议今晚值夜巡营之事。 张恒大马金刀地站在聚义厅门口,他看了看天上那轮明月,随后对大伙说道:“再过三刻功夫就到子时了,我估摸着午夜后的寅时已然接近凌晨最易犯困,既然如此,就由我在寅时当值吧,咱们一共八人,两人一伙配合着巡营最是稳妥,谁愿与我一同巡营啊?” 张恒此番话音未落,汤辅德便笑着接茬道:“我本是个娇贵公子,今日巡营机会难得,我自然当仁不让要于寅时巡营啦!” 张恒汤辅德二人搭档巡营,众将自然没什么意见,随后众人便麻利地分别安排好了各自的巡营时段。 当下尚有睡觉时间,张恒在众人议定巡营之事以后便立马去聚义厅中睡下,而此刻第一轮当值的何肃和封奇二人已经牵着战马,从前寨开始往后寨巡营了。 由于官军刚获大胜,所以在山寨中各处当值的官军兵卒们此刻都显得相当从容,士气也很安定,不少兵卒的神色眉眼中甚至还有了些昂然向上之意。 许是张恒等人冲锋陷阵极其犀利,何肃封奇二人巡营所到之处,附近当值的兵将都感觉与有荣焉,他们个个手持兵器挺胸叠肚地站立于夜色中,面上也变得毫无惧色。 何肃封奇二人时刻正仔细巡视左右,他俩第一时间便察觉了周围兵将脸上的神色,何肃朝周围打量了两眼,随即低声对封奇说道:“陈百户手下兵卒令行禁止进退有度也就罢了,怎么另外那四个百户手下的平庸兵卒现在看着也有军心昂然的意思啦?!怪哉。” 面对何肃的疑问,封奇只是稍稍回忆下便说道:“此事出有因啊,最近几年,但凡官军出城去打山贼土匪,要么找不到贼军踪迹,要么顿兵于山寨前久攻不下被迫退回,有两次甚至军心思归,导致全军败阵而回,哪怕是攻下贼军山寨,贼军也早已四散奔逃,捞不到多少斩获。” 说到这里,封奇突然又颇为振奋地说道:“可咱们这次随军剿贼就不同了,咱们哥几个今日厮杀破阵,兵锋甚利,于众贼环绕中强行格杀贼首梁廷才,贼军喽啰们见状当场士气全无跪地请降,在此等丰厚斩获之下,士卒兵将们再看我们这八员选锋之将,自然是心中有底佩服不已喽!” 何肃封奇二人值了第一轮,整个营中都相当安静无事发生,后续的几轮人马也按时巡营,到了寅时,张恒便与汤辅德一同出现在了聚义厅前。 遥看月色依旧明亮,张恒神色轻松地对汤辅德说道:“最近松江府那边倭寇确实猖獗,但凡兵部派员出战,咱们八人定然是要继续冲锋陷阵的,这样看来,我等此番回去,要多练战阵厮杀技艺了。” 第29章 哨骑回捷报初传 等到寅时初刻,张恒与汤辅德二人准时顶盔掼甲地开始了夜巡,随后张恒也敏锐地发现了兵将们受大胜影响而振奋不已之事,张恒见状颇有感触,心中酝酿起了一个计划。 待到山风渐缓天色已明,已是第二天辰时。 正好在辰时初刻,中军擂鼓聚将,集结兵卒,准备启程回返。 半个时辰后,五百官军兵将就结成严整军阵,押送着一应贼赃和贼军喽啰们下了山,临走时,山寨也被兵卒们密集放火,烧出了远近可见的浓烟。 虽说此战已得大胜,但张恒他们八人也毫不松懈,依旧骑马行于军阵最前,张恒打马前行刚到山脚下,突然发现西面不远处有一哨骑正远远看着这边。 此名哨骑原先还在观望,好似是想确定什么,等到张恒身后的大队官军衣甲鲜明旌旗林立地自山脚密林中涌出,那名哨骑立刻就动了,只见这名哨骑纵马疾驰,直奔张恒等人而来! 张恒见状吓了一跳,心想这是何人,随之张弓搭箭准备对敌。 随着那哨骑渐渐靠近,张恒发现此人所穿衣甲分明是官军模样,故而张恒立即摆手让周围兄弟们稍安勿躁,且看此人靠近有何意图。 很快那哨骑就驭马奔到了离军阵一箭之地左右的距离,同时这哨骑还放声高喊道:“我是诚意伯刘公麾下的亲兵刘成!是诚意伯刘公特意叫我等前来观望战况的!” 听闻此言,张恒便招手示意刘成靠近,待到刘成前来当面验过印信,张恒方才笑道:“你们来晚了,我部官军挑灯夜战,已于昨夜全歼翻江蛇梁廷才手下贼寇,梁廷才本人也已授首,尔等速速前去回报诚意伯便是!” 这刘成听了张恒所言后,急忙看向张恒身后正在行进的军阵,随后刘成一眼便看到了被官军兵将押解前行的那一百多贼军喽啰! 见此情形,刘成眼睛一跳,心中大惊,急忙说道:“我官军剿贼竟能如此速胜,此事闻所未闻!在下这就回去向刘公报捷!” 说完,刘成便向张恒等人抱拳拱手告别,并打马朝南京城全力奔去。 汤辅德见状挠了挠头,感慨道:“看来我们此次杀贼确实很快啊。” 这时已是清晨,诚意伯刘世延正在南京左军都督府官衙内理事,不过刘世延此刻虽说稳坐于交椅之上,但他心里却一直想着今日剿匪之事,只因此次官军出城剿匪,是他继承诚意伯爵位后首次力推之事,若是可以,他自然希望能击败翻江蛇这伙贼寇,若是不能取胜,哪怕暂时扎营僵持也是可以的,就是千万不能大败而回,若是那样,不仅自己脸上无光,自己在南京军务中的话语权定然也会相应减少。 正当刘世延思前想后来回踌躇时,忽然身边亲将刘千前来禀报说刘成他们回来了。 听了刘千此言,刘世延眼睛一跳,下意识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发现天色还早,刚到午时而已,于是刘世延不由暗自疑惑道:“这刘成回来这么早干嘛?”随后,刘世延心里一突,想到了一种可能,若是官军正经攻打贼寇山寨,怎么的也要半天功夫,再加上哨骑发现战况奔回来报信,到这里怎么的也要接近傍晚了,只有官军刚一交战便望风奔溃,才能让刘成如此快地赶回来,一念及此,刘世延心中一沉,不由感慨世事多艰。 不过再怎么丧气,终究还是要面对时局,所以刘世延只是叹了口气,便吩咐刘千道:“让刘成他们进来吧。” 刘千见刘世延愁眉苦脸的,心中疑惑不已,他想起刚刚风尘仆仆赶到官衙的刘成一脸喜色地念叨大捷什么的云云,若是捷报,刘公怎会不高兴呢?但刘千也不好多说,只是快步前去通知刘成来见。 不一会儿,刘成便带着四名亲兵哨骑随刘千进入公廨,刘成一见到刘世延便满脸喜色地抱拳高声说道:“报!!!伯爷,大捷!大捷啊!” 原本已经坐稳准备听失利消息的刘世延闻言顿时一愣,他眼睛一瞪便问道:“大捷?竟能如此之快?!这才刚到正午时分,怎么官军就能胜了?具体战况如何?赶紧细细道来!” 刘成闻言自然听命,于是他便将自己与张恒他们八人于山脚下遭遇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明,待到刘成讲完,刘世延已然面带微笑了。 刘成见刘世延高兴,正要说点吉利话,不料刘世延突然起身,并面带笑容地扬声说道:“刘成,你先带兄弟们下去歇息领赏。”刘成闻言立马称是,并立即带着四名哨骑退出公廨大堂。 随后刘世延又对刘千说道:“官军出城剿贼能得大胜着实少见,你速速带人向张部堂和抚宁侯朱公报捷!” 刘千闻言当即应诺,立刻带着一名旗牌官出了左军都督府官衙,纵马疾驰而去。 刘世延如此重视此次报捷,刘千自然不敢怠慢,半个时辰后,张时彻和朱岳都已知道五百官军剿贼已获全胜之事。 得此捷报的张时彻和朱岳都有些惊讶,官军此次为何能如此速胜?! 为解心中疑惑,张时彻和朱岳二人便各自派了人马出城哨探,想看看五百官军的近况如何。 当一众塘骑哨探纵马出城后,各路人马都在猜测大胜而回的官军兵将该是什么模样,大家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大胜而回的官军了。 就在各路塘骑打马出城时,张恒也正惊奇着呢,此刻刚过午时不久,五百官军虽说带着俘虏辎重,但全军竟已行过栖霞山,离南京外城的姚坊门只有二十里远了。 张恒又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军中兵将此刻都昂着头阔步而行,毫无畏缩之意,见此情形,张恒心知这定是因为此次剿贼大获全胜,兵将们的士气方才会如此高昂。 正好这时中军鸣金,全军兵将闻声纷纷停步,并各自拿出烧饼,个个兴高采烈地吃了起来。 张恒他们八人照旧下马围成一圈,吃着烧饼侃大山,原本一直在中军位置小心翼翼地护着孙彪杨炎二人的亲兵此刻也放心大胆地打马而出,在军阵周围撒出二里地方圆来回巡梭进行哨戒。 第30章 领军行得胜而还 约莫两刻光景过后,全军都连吃带坐地休息得差不多了,孙彪一声令下,号笛齐鸣,随后所有兵将闻声站起,纷纷就位结阵,并继续朝姚坊门方向行去。 只前行了约半刻功夫,南京城方向竟一下出现了十几名塘骑哨探,直奔军阵而来。 有了之前遇到刘成的经验,张恒等人也不再紧张,待到那十五名衣甲鲜明的塘骑哨探奔至近前,来人主动自报家门说他们是神机营的塘骑哨探,是南京兵部尚书张部堂派他们来的。 张恒等人此时已见怪不怪,知晓此事后便继续带队向前行进,这伙塘骑哨探在验完印信后便直奔中军,找孙彪和杨炎通禀去了。 这波塘骑哨探刚过去没多久,抚宁侯朱岳派来的亲兵哨骑也赶到了,张恒照旧验了他们的印信便放其去找孙彪了。 到了这时,张恒发现张时彻和抚宁侯朱岳竟都急匆匆地派人来打探消息,他暗自感慨道:“看来这南京诸军之中实在缺少精兵强将,否则张时彻和朱岳这两个统筹南京军务的头脑人物怎会对此次剿匪之事如此上心啊。” 张恒正想着此事,张鸿他们七人心中却已经澎湃起来,他们觉得自己只是尽力发挥自身所习武艺而已,竟能受到各方如此重视。 随着军阵离姚坊门越来越近,南京城中往来的旗牌官也越来越多,一个时辰后,姚坊门已然近在眼前。 当五百官军靠近城池时,周围当值的守城兵们也纷纷趴在城墙和城楼上围观,对于此事张恒他们很是淡定也并不停顿,继续骑马走在最前,众兵将也同样依令行军,待到五百兵将渐渐进入南京城内以后,那场面可就大不一样了。 许是因为官军押解上百号贼军俘虏的场面实在不多见,所以张恒与兄弟们刚带队进入姚坊门没多久,自姚坊门到太平门大街的路边和路旁酒楼的楼上就已挤满了人,多少年了,南京城的老老少少从没听说官军啥时候剿匪还能捎回来一大堆贼军俘虏的,今天总算见着了,于是大家都兴高采烈且十分好奇地围观起了正在行进着的五百官军。 张恒此刻看着官军兵将们士气高涨的样子,心中相当痛快,他觉得自己可以再努力升升官,这样的话,南洋的金银财宝就不会被那些弗朗机人独享了。 在众多百姓围观下,官军一路经太平门来到了小教场中。 此刻小教场内神机营和池河营以及振武营诸军皆至,小教场内的将台之上,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和南京守备朱岳以及掌南京左军都督府事的刘世延已端坐于将台正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此刻正驭马进入小教场的张恒等人的身上。 经过这段时间塘骑哨探的来回讯报,众人大抵已经了解张恒他们八人昨夜冲阵杀贼的骁勇表现,所以当张恒等人骑马进入小教场的辕门后,张时彻和朱岳还有刘世延三人看着张恒等人是越看越顺眼,这三人甚至已经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着要给予张恒他们哪种军职了。 张恒此刻可没想官职的事,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们八人能领兵厮杀,那升官就不是问题,毕竟如今朝廷处处用兵,像他们这样的敢战骁勇之将自然是多多益善。 五百兵将结阵而行,步调整齐地鱼贯而来,原本只能打顺风仗的那几个百户手下的兵卒现在神气得很,看上去已经颇有一副精兵模样了。 至于陈扬百户手下的那一百名军卒更是不得了,经此一役,这百名军卒个个眼神发亮,自信精锐之意溢于言表,已然成为真正的劲卒。 身为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看着眼前得胜而回的五百兵卒,心里踏实不少。 最近苏松二府周围倭寇袭扰频繁,调去围剿的许多官军都吃了倭寇的亏,据张时彻估计,近日南京诸军少不了要出兵支援苏松二府围剿倭寇,应天巡抚催促他加派援兵的公文已经连发了三封,本来张时彻还发愁南京诸军大部拉胯,若是出兵苏松二府,一旦临阵露丑该如何是好。 如今有了这五百历经剿匪大胜的兵将,再配上两千五百名平庸兵卒壮壮声势,好歹也能凑出三千看得过去的援军了。 要是无精兵可用,那些拉胯士卒遇见倭寇后一旦陷入苦战,便很容易崩溃败退,若是南京诸军所派之兵始终连败,自己身为南京兵部尚书,定会遭到巡按御史和给事中们的弹劾,那种滋味可不好受,一个不小心,轻则罚俸,重则下狱问罪,可不是开玩笑的。 对于苏松剿寇战况吃紧一事,朱岳和刘世延二人心里门清,知道南京兵部近日应该是免不了要出兵援助苏松二府剿寇了,对于此事,朱岳心里也惦记着呢,有这五百精兵在手组建出兵援军,他作为南京守备也能交待得过去了。 刘世延则不然,他就是要练一些堪战精卒出来,如今南京周围老是闹倭寇,他练出的精锐兵将越多,他的地位就越是稳固! 不管身居高位之人打的是什么算盘,总之,当张恒他们这八员小将纵马当先地奔入小教场时,张恒他们身上那种少年骁将的风采着实闪耀了全场。 以张恒为首的八员小将个顶个地衣甲严实,手中兵器把控自如,同时他们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怕周围热闹繁华得很也丝毫没有松懈之意。 在场的文武官员大小兵将们见到张恒他们此番戎马模样,心知这八员年轻骁将定是此役剿贼大胜的核心干将人物无疑。 待到张恒等人勒马站定于将台前后,孙彪和杨炎这两个领军主将便登上了将台,张时彻对此早有准备,他当场写了公文,提请朝廷将杨炎擢升为南京兵部武选司员外郎,同时提请将英武卫千户孙彪擢升为英武卫指挥佥事,这两封公文被当场写就后,朱岳和刘世延也愉快地提笔署名以示附议,随后便有旗牌官将两封公文取走,安排快马朝北京递送而去。 在封赏完孙彪和杨炎这两个领兵主将后,其他一应官将也得了封赏,最后,张恒他们这八员选锋之将特地被压轴召集到了将台之上。 第31章 声名起衣锦还家 张恒与兄弟们登上将台后,台下五百兵卒顿时投来崇敬目光,另外张恒也感觉到了周围京营兵将眼中的敬畏之意。 待到张恒这一班小将站定,兵部尚书张时彻登时就面带微笑地大声宣布道:“此次剿贼,尔等八人冲锋陷阵着实骁勇,我南京兵部在与掌南京锦衣卫事的李公,抚宁侯朱公和诚意伯刘公商议一番后,决定向朝廷提请擢升张恒,汤辅德,张鸿,王胜,何肃,封奇六人为南京锦衣卫试百户!即刻擢升罗明,韩辉二人为南京锦衣卫总旗!” 张时彻此言一出,在场的众多兵将们各自低声惊呼,同时心里也觉着振奋,在将台前的五百兵卒眼里,这八位选锋之将昨夜冲锋陷阵,杀得贼寇人头滚滚慌心丧胆,此番擢升属于实至名归,让人心服口服。 在周围其他京营兵将眼中,这八位骁勇小将着实领军有功,并且南京诸军终于又有能带大伙打逆风仗的将才了,往后剿匪杀贼什么的有这八员骁勇小将带人在前面冲杀顶住,大家以后万一要上阵对敌,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老是害怕友军率先崩溃逃命了,这可是关乎大伙性命的要紧之事,容不得马虎! 在场众兵将带着这些想法,在暗自惊呼振奋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后,在场的兵将们就纷纷大声欢呼起来,并接连吼起了“必胜!” 在震天的必胜呼声中,张恒与弟兄们不由想起了昨晚夜战格杀贼军之事,心中颇有感触,于是在周围兵将欢呼了几声必胜后,他们八人也不禁与大家一起欢呼起来,一时间,小教场内的士气高昂得直冲云霄。 张时彻此刻坐在将台中间,看着眼前士气高涨的兵将们,心中极为满意,觉得此次支持刘世延出兵剿贼实在是个正确选择。 在场包括朱岳和刘世延在内的一众勋贵将领们已经很久没见过士气如此高昂的官军兵将了,现在突然面对这种场面,他们有点懵,但心里好像又隐隐明白了一些事。 小教场中的封赏结束后,张恒他们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回家吃,在发完赏银后,张时彻等一众军政大员便回去了,诚意伯刘世延却没走,他特意召集了此次剿贼官军中百户以上的官将,去往英武卫军寨中举行庆功宴,当然,张恒他们这八员骁将无论官阶如何,那都是刘世延的座上宾。 傍晚,庆功宴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待到散场之后,张恒与兄弟们微醺上马,由刘世延派了不少亲兵送张恒等人各自归家。 这次众人回家可不同寻常,此次出征剿贼,众人都是瞒着家里的,直到大军开拔,刘世延才派了亲兵通知张恒他们的家人,再加上出征在外一夜未归,着实让人牵肠挂肚。 当张恒来到自家所在的巷口后,刘世延的亲将们也就回去了,张恒独自骑马来到家门口并直接敲门,而张恒这边刚一敲门,大门就马上开了。 张恒定睛一看,开门之人正是大哥张秦,见张恒安好无恙,张秦急忙拽着张恒往屋里走,并朝堂屋喊道:“爹,娘,弟弟回来啦!” 随着张秦这一声喊,张维和许二娘立刻带着儿媳齐氏从堂屋中快步走出,张恒见状赶忙上前拜见道:“爹娘,大哥大嫂,我平贼得胜回来啦!” 许二娘闻言不由垂泪道:“昨日清晨,诚意伯刘公派了亲兵上门,说你跟张鸿他们几个随军征剿山贼去了,还好后来姜佥事的夫人亲自登门拜访说姜佥事也随军而行,我们才放心点,哪知到了晚上才知道并非当天打来回,竟还要在城外过夜,娘担心得一夜都没睡好,今天听说大军得胜而回,我赶忙找人打听,方知你平安无事。” 见娘十分担心自己,张恒便急忙说道:“娘,我还有个好消息要说呢,此次我与弟兄们奋力冲阵厮杀,当场格杀翻江蛇梁廷才,南京兵部尚书张部堂为此专门写了公文,保举擢升我和张鸿等六人为南京锦衣卫试百户,再过几日,正式的官职告身和印信就会发下来。” 即便知道此次官军剿贼得获全功相当不易,但在听闻张恒他们已然获封试百户后,张维和张秦还是十分惊讶,因为他们很清楚,试百户一职的分量可不一般,试百户为武职从六品,这是拥有武职散阶称号的! 张维的世袭武职也不过是正六品的百户而已,如今张恒自己挣下的试百户官职虽说不是世袭,但也极其不易了,这试百户的官职若不靠沙场厮杀,那得送不少银子才能得到,问题是送银子得到的官位不保险且容易送命,万一被巡按御史查办,那全家都可能被发配边卫充军。 看着眼前经历厮杀已然位居试百户之职的小弟张恒,张秦心中很是自豪,他拍了拍张恒的肩膀,说道:“弟弟,你长大了,没想到现在你竟已能上阵杀贼建功,我当哥哥的以后见人面上有光了。” 听到哥哥夸奖,张恒嘿嘿一笑,正要得意地说两句缓解紧张气氛的话,不料他爹张维想得更远,只见张维眼神深邃地打量了一下张恒,随后郑重说道:“恒儿,你今年十八,也老大不小了,三个月前你去武学进学时也举行过冠礼了,如今你既然要走沙场厮杀这条路,那你现在就得考虑娶妻之事了。” 父亲张维的这番话一经说出,张恒顿时愣了下,他从没想过娶妻之事,在他的大概想法里,怎么的也得等自己功成名就安定下来再谈娶妻之事啊。 张恒正要想个托辞踌躇拖延一下,没想到经张维这么一提醒,原本还在担心张恒安危的许二娘就跟想起什么似的,眼里陡然显出光芒,只见许二娘极为肯定地说道:“恒儿,这战阵厮杀之事为娘帮不上你,但沙场之上刀枪无眼,你一定要尽早留后才行!” 见爹娘都发话了,大哥大嫂也以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张恒还能说啥,他总不能说自己要再浪荡个几年再说吧,所以张恒只好无奈地说道:“爹娘说得对,孩儿婚娶之事自然全靠爹娘做主,另外到我娶妻之时,也少不得要大哥大嫂费心了。” 见张恒答应娶妻生子,张维和许二娘自然眉开眼笑,大哥张秦和大嫂齐氏也颇为欣慰,觉得小弟终于能有个着落,以后上阵厮杀万一有个好歹,也不至于绝后。 第32章 回武学众星捧月 第二天已是四月十八,剿贼功成的张恒照例要去武学修习武艺,当他与兄弟们在锦衣卫中千户所营寨前相见后,张恒总觉得前天晚上的那场剿贼厮杀恍若隔世。 弟兄们见面照例一边聊天一边朝武学驭马而行。 张恒看着街市两边的人群,不由对弟兄们感慨道:“昨天我爹娘对我好一顿数落,生怕我与贼人对阵时伤着。” 一旁的汤辅德闻言极有同感,当即说道:“唉,别提了,我也一样,并且我娘还要让我赶紧娶妻生子,说是要赶紧留个后,这可真把我难倒了,我也不好回绝,只能勉强答应了,唉。” 此时王胜也笑道:“原来我还有点愁呢,原来老汤你也和我一样,看来大家都是难兄难弟啊,哈哈!” 经王胜这么一说,张鸿和封奇还有何肃三人也纷纷附和,何肃还感慨道:“真是无奈啊,我爹我娘跟我明说了,他们怕我以后战阵厮杀出事,所以要我尽快娶妻生子,我还能咋办,只能答应呗。对了张恒,你咋样了,张伯和许婶也催你了吧?!” 见何肃问起,张恒便笑着说道:“这还用说嘛,我爹娘也要帮我说媒娶媳妇,我也只能应下来,原来我心里还有点拿不准娶妻生子这事,现在你们也要跟我一样要娶妻生子,我顿时就不慌了,哈哈哈。” 张恒正笑着,住在英武卫营寨那边的罗明和韩辉也骑马与众人汇合了,他俩来了之后与大家一交流,发现与兄弟们的境遇都差不多,如此一来,一群青年骁将顿时不慌了,反正大家都被催着娶妻生子,那就顺其自然吧,反正弟兄们都得来这一遭。 张恒他们八人一路说笑着骑马来到武学门口,随后众人纷纷下马,各自牵马朝武学内的马厩走去。 如今的武学内的众多官生可有太多问题想问张恒他们了,所以张恒等人刚一进武学大门,众多同窗就带着好奇的神情围拢上来。 还未等张恒等人说啥,众人已经七嘴八舌地问起了官军前晚剿贼的详情。 有问贼军匪首武艺身手如何的,还有问贼军喽啰是否悍不畏死的,总之各个问得不拘一格面面俱到。 张恒他们面对其他人还会自谦一点,如今同窗问起,他们才不会客气腼腆咧,当场把自己如何格挡箭雨顶着贼军喽啰向前冲,再挨个格杀对面几个当家的场面尽数说了出来,种种骁勇杀敌的场面,听得同窗们心驰神往。 不一会儿,张恒他们就带着一众同窗从大门口逛到了马厩,又一路昂首阔步地走到了学堂前,此时,训导茆应秋正满面笑意地站在学堂门口。 见茆应秋在,张恒他们八人立刻上前作揖行礼拜见老师。 看着眼前已是骁勇之将的张恒等人,茆应秋极为满意,只见他面带微笑地说道:“此次你们八人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斩获颇丰,实在出乎我意料,据我所知,梁廷才这厮为害黄天荡周围多年,官兵两次三番前去会剿都没能逮住他,如今尔等一战功成,应天府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在茆应秋特地提到应天府百姓十分感谢官军剿贼之事后,张恒他们顿感与有荣焉,心里愈发坚定了为民杀贼之念,心中些许初次格杀敌将的不适之感也随之平复。 随后张恒和兄弟们便在一众同窗的围拢中进入学堂,正常修习起了武学课业。 到了中午时分,张恒他们几个直接烤了肉,就着干粮吃了一顿。 待到下午申时初刻,张恒等人正在学堂中温习课业,不料茆应秋突然被武学中的书吏叫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兵部主事杨炎就迈着四方步走进了学堂中。 官生们一见杨炎进来,众人都停了诵读,看向杨炎,疑惑杨炎此来所为何事。 杨炎此刻红光满面,他刚一站定就大声说道:“近日苏州府和松江府的倭寇愈发猖獗,急需我南京诸卫出兵会援,如今张恒,汤辅德,张鸿,王胜,何肃,封奇,罗明,韩辉,这八名武学官生弓马娴熟剿贼有功,我兵部会同南京左军都督府和南京锦衣卫商定,自明日起,也就是四月十九日,特将此八名武学官生借调至英武卫指挥佥事孙彪麾下带俸管操,筹备带兵痛击倭寇之事!” 杨炎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除了张恒等人,其他所有官生都惊了,众人惊于张恒他们前天晚上刚打过黄天荡剿贼之役,如今就已受兵部重用了,大家都能看出来,照这势头发展下去,张恒他们几个往后绝对是官运亨通啊! 兵部尚书张时彻都率先点将了,众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张恒等人当场应诺,杨炎见状十分高兴,随后他又勉励官生们勤加修习武略弓马之事,便径直回兵部复命去了。 等到杨炎离开学堂,张恒他们依旧面色如常地坐下来温读武经七书,可在座的其他同窗们却骚动了。 大伙正值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最爱出风头的年纪,虽然大家知道张恒等人之所以会受南京兵部重视,完全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其中风险自不必说,可众人就是很羡慕张恒等人的骁勇悍将之姿,从此以后,在坐的许多官生心中都暗暗发了狠,想着要把弓马武艺好好操练起来,以便自己以后也能有此荣光之时。 当晚武学放学,张恒他们八人自然也在众多同窗的簇拥下回家,诸多官生同窗们不管顺路不顺路,都围着他们聊了好一会,直到张恒等人来到锦衣卫中千户所的营寨前,众人才渐渐散去。 第二日清晨,张恒照旧牵马出门,爹妈兄嫂昨晚已得知他不久后便要领兵前去苏松对阵倭寇,所以今日他们都站在门口,想送送张恒。 张恒此时笑得可灿烂了,只见他上了马,十分潇洒地朝家门方向挥了挥手,随后便打马而去。 不一会儿,张恒就与张鸿等人在英武卫中千户所的营寨辕门前汇合了。 第33章 神机营募兵办事 此时在辕门处当值的正是陈扬手下的兵士,这些兵士哪能不认识张恒他们,见张恒等人到了,立马飞奔跑进营寨内通禀。 张恒见大家都到齐了,便说道:“哎呀,此次我们来英武卫孙佥事手下带俸管操,估计不日便要开拔出城征剿倭寇,照上次的剿贼经验来看,要不是咱们几个武艺过硬,再加上突袭后寨打了贼军一个措手不及,光靠那些松垮士卒,短期内是打不下那处贼军山寨的,所以我认为,此次我等带俸管操,还是得尽量练一些可用之兵才行,要知道倭寇凶残无比,此次出征若是只靠陈扬百户手下的那一百士卒,终究还是不够保险啊。” 听到张恒的这番忧虑,张鸿也赞同道:“不错,我们此番前来带俸管操,必须得练出些堪用之卒方可上阵,否则跟倭寇的仗就不是那么好打了。” 众人正讨论着,一名旗牌官纵马从营寨辕门内疾驰而出,在一路奔行到张恒等人面前后,这名旗牌官便下马朝张恒等人拱手禀报道:“孙佥事请诸位百户前去中军大堂内议事!” 张恒闻言便点头应道:“好的我知道了,我们这就去。” 说完,张恒等人便骑马跟着旗牌官进入辕门,直接来到了中军大堂内。 此刻孙彪就端坐于大堂正中的帅位上,百户陈扬坐在左手第一个位置,他俩见张恒他们来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些许笑容。 张恒等人进来后便立刻向孙彪和陈扬二人拱手作揖,孙彪和陈扬也一一回礼,待到寒暄过后众人坐定,张恒便问道:“孙佥事,我等今日便来这里听候差遣了,不知孙佥事准备调拨哪些兵卒给我们操练?” 张恒不说还好,他这么一提,孙彪顿时苦笑道:“几位有所不知啊,此次操练兵卒之事非比寻常,张部堂和抚宁侯朱公还有诚意伯刘公考虑到英武卫当中各类关系盘根错节,不好施展拳脚,所以特地任命我为南京神机营选锋把总,你们八人当中六人为试百户,两人为总旗,你们可以去自己所在的卫所内招募选调相应兵卒,总之你们所募兵卒的上限员额为六百人,舍丁舍余或者在册旗军都行,届时我行文南京兵部调动即可,我这边带着陈扬所部先行进驻大教场旁的神机营军寨,你们募兵之后尽管来找我分配营房给你们手下兵卒居住便是。” 在孙彪如此安排后,张恒等人轰然应命,随后张恒他们便辞别孙彪,出门筹备人马去了。 不料众人刚出辕门,罗明便对张恒说道:“张恒,你手下总旗官可有人选?” 听罗明这么说,张恒眼睛一亮,刚要说什么,韩辉已经笑着抢先说道:“对喽,我俩不想单独招募士卒了,就在你手下做总旗官足矣!” 这话说的,把张恒高兴得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张恒立马笑道:“哈哈,太好啦,兄弟们,咱们赶紧回锦衣卫招募士卒吧,时不我待啊!” 见罗明和韩辉也和大家一起回锦衣卫,众人可高兴了,大家纷纷兴高采烈地上了马,往锦衣卫中千户所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一会儿,张恒已经与弟兄们来到了锦衣卫中千户所营寨的辕门旁,张恒他们六人从小便在这周围长大,如今又得了招募兵卒的军令,那还不是顺风顺水的事,一阵张罗过后,神机营招募士卒的牌子已经立了起来。 张恒他们在锦衣卫的众多卫所中有许多亲朋故友,所以张恒带着兄弟们把神机营募兵大旗一竖,前来应募者便络绎不绝了。 不过张恒跟张鸿他们也商量过了,不能啥人都要,于是在应募者来了以后,何肃和封奇二人便又写了个大木牌竖在一边,上面写了具体的应募要求,张恒和汤辅德还有何肃封奇四人站在旁边讲解,张鸿和王胜以及罗明韩辉四人负责坐在桌案后面记录人名编排队伍。 前来应募者其实也没太多想法,大多就是想当兵吃粮罢了,这时张恒往募兵要求的牌子旁一站,便扬声说道:“各位想要应募的弟兄们!我们都是敞亮人,从不坑人,有啥话咱也不藏着掖着!我现在就得把应募要求给诸位说了,大家看着合适便来,首先说好啊,咱们只募六百兵卒,迟疑就没有了啊!” 此刻前来应募之人都是锦衣卫中低级军将或普通军户人家的次子,都是无望继承家中父亲军职的舍余和余丁,所以张恒在声明这点后,周围的人也纷纷应和,让张恒将募兵要求快快说来听听。 见大家注意力都起来了,张恒便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不瞒大家说啊,此次募兵非比寻常,因为咱们招募的兵卒,都是要上阵杀贼的!所有军中法度都须严格执行,一切以大明《兵律》为准,但有临阵怯懦者则军法从事!另外,我们手下的兵卒平日操练很频繁,比平常卫所的操练也要更加严格!唯有如此,才能在上阵杀贼时活下来!” 见张恒说完了,汤辅德便同样梗着嗓子大吼了一声道:“好啦,张百户已经说完此次募兵要求,够胆的,想为朝廷效力的,想封妻荫子的,想出人头地的,都过来应募,让我们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成色,是好汉,就都给我立住喽!” 俗话说得好,丑话要说在前头,张恒在公开了募兵要求后,原本乌泱乌泱的应募者顿时少了一半,这也在张恒的预料之内,在他看来,暖风弥漫的金陵城中,卫所子弟无论家中条件如何,大多都会贪恋繁华,能想着豁出命去从军拼功名的人已然不多,如今公布应募要求后还能剩下一半应募者已经是不错的情况了。 经过一整天的募兵,直到申时两刻夕阳西下,张恒与兄弟们共计募到了三百名兵卒,第一天就能招募完半数士卒,这已经让张恒很满意了,在招募三百军卒后,张恒他们立刻将这三百军卒分为六个总旗,并各自安排亲信担任总旗官,如此一来,张恒,汤辅德,张鸿,王胜,何肃,封奇这六个试百户手下,便各自有了个总旗可供调遣。 于是在夕阳西下之时,张恒他们就带着这三百经过简单分组过后并穿上盔甲号衣的兵卒们自南京城东北处穿街过巷一路向南,来到了神机营的军寨门口。 第34章 选锋司精兵初成 新募士卒虽说互相之间大多见过,也算是街坊的了,不过未经操练的他们此时虽是一副很齐心的模样,但众人一堆堆聚在一起,难免显得散乱无章。 张恒统兵来到辕门处以后,当即出示了孙彪给予他们的选锋司腰牌,在辕门处领兵当值的百户郑寅一看是选锋司的人到了,心中顿时有数,他听说上头筹组的抗倭援兵落在了神机营编制下,有个名叫孙彪的指挥佥事出任选锋把总。 其实郑寅相当同情张恒这帮子人,在他看来,要跟倭寇去打生打死,实在是太过凶险,听说苏松那边已经有许多官军在清剿倭寇时死于非命了,所以在郑寅看来,张恒这伙人前去剿倭完全是凶多吉少,郑寅只能祝这些人好运了。 就在这时,百户陈扬纵马疾驰而至,待到陈扬骑马奔至近前,看了眼新募兵卒人数,陈扬便笑着对张恒说道:“你们哥几个效率真高,这才一天功夫,就已经招募了两三百兵卒。” 张恒闻言也神情轻松地说道:“哈哈,我们几人自小在南京锦衣卫中长大,到了募兵之时,自然有不少相识的兄弟街坊前来应募。” 见是这个情况,陈扬便点头道:“咱们选锋司的营房就在营寨西北角,我这就带你们过去,也好让士卒们尽早歇息。” 说完,陈扬便在前头带路,张恒等人便统带着三百兵卒,来到了位于营寨西北角的营房内安顿下来。 当晚,张恒不敢怠慢,他与张鸿汤辅德几位兄弟轮班值守以防营啸,还好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张鸿王胜封奇何肃四人继续回锦衣卫募兵,张恒则与汤辅德罗明韩辉三人一同操练新募之兵。 要说张恒有啥独到的操练精兵之法,那是真没有,张恒只是直接拿出大明律中的兵律,一板一眼地比照上面执行罢了。 由于张恒他们昨日便将丑话说在了前头,所以新募士卒们按照兵律正常操练倒也没什么怨言,更重要的是,到了午饭之时,张恒竟十分大气地让火头军宰了六头猪,做了分量十足的杀猪菜,让操练完毕的兵卒们大饱口福。 到了夕阳西下之时,张鸿他们四人便带着新募士卒回营了,当张恒去神机营军寨辕门处迎接时,他发现今日新募之兵貌似也有两三百之数,正好这时,张鸿也相当得意地驭马过来对张恒说道:“嘿嘿,咱们哥几个今日又募到了三百兵卒,自此,咱们的六百兵卒便招满啦!” 张恒听后自是相当高兴,他当即笑道:“那正好,咱们就此便可以专心操练士卒,以备剿倭之事喽!” 当晚,有了已经安稳操练一天的三百兵卒珠玉在前,新来的三百兵卒也睡得很安稳,到了第二日操练之时,张恒和七位兄弟们统带着六百士卒一同操练,他们八人弓马武艺极为娴熟,故而带队操练时显得鹤立鸡群,这也让众多士卒暗自叹服。 这时六百兵卒中的总旗官和小旗官都已任命,其中小旗官都是各个小旗兵卒自行推选的可信之人,在搭好基本的营伍兵将之别后,张恒他们一上午都在教练各种步队走位之法,以便总旗官和小旗官熟练指挥部下进退。 待到吃完满是鱼肉美食的午饭后,张恒和张鸿等人便向众多兵将们再次申明大明兵律,要求众人严格执行兵律操练之事,当日下午一切正常。 从操练的第三日开始,眼见兵卒们都已行止有度,张恒便与兄弟们开始严格执行兵律军法,一时间,难免有人被拖出来打板子,不过张恒认为大家都是新募兵卒,且皆为初犯,于是一般都象征性地打个十军棍即可,不过当兵律惩戒开始后,这六百士卒的面貌着实为之一变,包括张恒他们八人在内,全体兵将身上都有了些肃杀之气。 十天时间过去,张恒他们所操练的六百兵卒日渐成型,期间陈扬和孙彪都来看过,他俩对于张恒等人操练兵卒的能力感到极为惊讶。 就在五月初一这天,徒手操练了十日的六百兵卒终于领到了兵器,此时六百兵卒已被分为十二个总旗,每个总旗下辖五个小旗,在每个小旗的十名兵卒之中,有六人充作长枪手,四人充作刀牌手,其中那四名刀牌手还各自背有一杆鸟铳,负责远程对敌。 正好张恒等人所在的神机营不缺火器,所以六百兵卒的一应兵器毫无阻滞顺利配齐,另外由于有张时彻和抚宁侯朱岳以及诚意伯刘世延三人的特别照顾,张恒等人麾下六百兵卒所领到的盔甲兵器都是一等一的好,完全没有次品,可以说是兵精甲利了。 不仅如此,孙彪还发给张恒他们六门弗朗机炮,这可把张恒等人宝贝坏了,张恒专门抽出了六个小旗来操纵这六门弗朗机炮。 在衣甲兵器都已配齐后,张恒与兄弟们便继续统领着六百兵卒日夜操练,在张恒等人的严格监督中,兵卒们的战阵厮杀之法日渐起效,士气也越发稳固了。 时光如梭,转眼便到了五月下旬,眼看手下兵卒已操练一个月,各类战阵都已成型,张恒底气渐生,心里对剿倭之事也有了把握。 此时孙彪和张时彻以及朱岳刘世延等人也都看出张恒等人麾下的六百兵卒已然成型,所以在六月初二这天,神机营选锋把总孙彪便接到了南京守备官厅发来的一封军令。 此时张恒正在营房边的空地上操练士卒,一名旗牌官纵马奔来并抱拳说道:“张百户,孙把总请你过去议事。” 听孙彪找自己有事,张恒点头应下,让张鸿他们继续督促士卒操练,他则骑马赶到了选锋司中军大堂前,并下马而入。 坐在选锋司中军大堂帅位上的孙彪见张恒到了,便笑着招手道:“张恒,好事来了,张部堂和抚宁侯朱公的军令下来了,张部堂和朱公命我们选锋司全体兵将于三日后的辰时初刻开拔出城,前往常州府的江阴县把守江防要道,并见机清剿江阴周围的零散倭寇!” 见剿倭之事终于来到,张恒不由松了口气,心知这些日子潜心练兵终于要有结果了,于是张恒便当场大声应和道:“末将领命!此次末将定然杀得那些倭寇从此不敢西顾!” 第35章 防倭寇领兵出征 受领军令后,张恒便回到营房边的教场,将南京守备厅所发的开拔军令与众兄弟们看了,汤辅德见状当即说道:“这封军令来的好!咱们手下的士卒如今已操练得有模有样,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拿倭寇练练手!也算是为那些被倭寇残害的百姓报仇了!” 何肃此时也摩拳擦掌地说道:“说得好!听说倭寇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正好趁此机会,将吾等所见倭寇杀个人头滚滚!看还有哪个倭寇敢继续猖狂!” 众人定计后,更加用心操练士卒,到了夕阳西下之时,张恒他们便让六百兵卒严列军阵,张恒与兄弟们就站在军阵面前,待到士卒们刀枪如林神色肃穆地看着张恒等人时,张恒便走到众兵将面前,大声说道:“兄弟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三日之后,我们便要开拔前去江阴,扼守江防要道,以防苏松倭寇向西进犯!” 张恒此言一出,肃立于原地的兵将们顿时有了些骚动,张恒自然知道其中缘由,于是他便大声说道:“弟兄们,此次协防江阴确实有与倭寇面对面厮杀拼命的可能,但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如今南京城内的各路关系,盘根错节树大根深鳞次栉比,弟兄们想要出人头地何其难也!如今有大军出征驻扎江阴,兄弟们只要三军用命,定能得到封赏,运气好的甚至能封妻荫子,这可是实打实的好事,再说了,此次若是没有遇到倭寇平安返回,那更是好事,我们也照样能得备倭赏银!” 张恒这番话说得轻松又坦白,在场的士卒兵将只觉得心服口服,于是在张恒讲完后,众人轰然应诺,张恒见大家都已信服,便继续说道:“既是如此,那往后三日各位弟兄们便做好出战准备吧,若是拔营出城时才发现自己有啥物件没带,那就只能在野地里找些荒草擦屁股啦!” 张恒话音一落,众士卒也纷纷笑了起来,仅有的一丝紧张气氛也没了。 随后众兵卒便在各自总旗小旗的带领下前去吃晚饭,罗明和韩辉作为总旗要统兵,张恒汤辅德他们六人便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众兵将中间,照样狼吞虎咽地吃起了与众兵将一样的军粮饭菜。 在此后的三日时间里,张恒等人自是十分用心地将此次出征驻防所需辎重尽数筹备整齐,到了开拔前一日,自清早的辰时初刻开始,张恒便领着六百士卒兵将严列阵型,反复操演战阵攻守之法,特别是鸟铳打放,张恒更是用心,他挨个让每个总旗的总旗官和小旗官们比对军令下达的时机,以求诸军配合熟练无虞。 到了中午吃饭时,封奇便问张恒道:“对了,你为啥没让士卒们习练步弓,反倒是专练鸟铳打放,要知道步弓手若是练成,直射抛射都颇有威力啊。” 封奇有此疑问,张恒早有预料,只见他当即说道:“话虽如此,但步弓手操练成型耗时太长,远不如鸟铳手操练成型简便迅速,故而我才会将步弓尽数淘汰,让刀牌手背负鸟铳行军厮杀。” 听张恒如此解释后,封奇若有所思,此后看向鸟铳的眼光便多了不少好奇重视之意。 士卒们在下午的操练中依旧精进不已,到了傍晚时分,张恒把兵将们集合起来最后训了一次话,便让兵卒们回营房歇息了。 一夜无事直到天明,一声号笛鸣响,全体士卒应声而起,各自洗漱后,兵将们便吃起了早饭,张恒此时就坐在士卒中间,啃着饼子喝着肉汤,吃得不亦乐乎。 待到辰时初刻,张恒已领着六百兵将分列于神机营辕门内,把总孙彪带着亲兵在后面压阵,陈扬领着手下的百名兵卒照样列阵于军阵最前。 就在此时,一群人马同样出现在了神机营的辕门外,张恒放眼细看,发现张时彻和朱岳还有刘世延三人正被亲兵家将们簇拥着渐渐靠近。 见这情形,孙彪立刻带着张恒迎上前去,在张时彻等人骑马来到军阵前时,孙彪和张恒当即上来拱手作揖,随后孙彪便说道:“末将麾下兵卒已然齐备,只待张部堂,朱公,刘公一声令下,便可开拔杀贼!” 张时彻闻言后便大笑着说了声:“好!” 其实张时彻心里有点震撼,虽说南京诸军颇多松散,但张时彻为官多年,也曾屡次率军平乱,军兵士卒的精锐好坏他一眼便知。 如今张恒等人麾下兵卒满打满算也只操练了一个多月,在张时彻看来,现在这些士卒兵将不仅站如松眼神有光,甚至连军阵排列都毫无刻意生涩之感,军阵中的总旗官和小旗官神色恣意肃然,明显不是为了专门迎接他们故意摆出来的样子,种种表现说明,这批士卒兵将战意已成,且阵战厮杀之术也初具规模,可以上阵杀贼了! 身为文官的张时彻都看出这些现象,出身勋贵世家且已然出仕管军的朱岳和刘世延怎能不知其中分别,正因如此,他俩此刻正暗自惊叹不已。 要说操练精兵之法,刘世延心中最是明了,他左军都督府辖下的英武卫苦心孤诣地操练简拔了一年,才由孙彪练出以陈扬为首的一百精兵,在南京诸军大多拉胯懒散的情形下,此事殊为不易,如今张恒他们这八名骁将,只用一月有余的功夫,就把一帮平日里毫无规制士气可言的舍余操练成型为堪用军卒,张恒等人但凡有哪点没做到位或无法服众,都做不成此事。 以南京诸军之中各方固有势力盘根错节之状,操练士卒的难度朱岳怎能不知,现在他已牢牢记住张恒,汤辅德,张鸿,王胜,封奇,何肃,罗明,韩辉这八人的名字,很明显,这八名骁将绝对是领兵好手,特别是那个张恒,能把这七名骁将拢在一起做好操练士卒之事,说明此人可堪大用,自己以后若是挂印出征无将可用,少不得要征调这几名骁将冲锋陷阵,既然如此,这八名骁将此次出征剿倭若是有功,自己身为南京守备,必须有功必赏,以便结个善缘。 有南京军务方面三个大员的鼎力支持,孙彪和张恒等人便统领着七百兵卒,带着大批辎重,浩浩荡荡地行出了神机营军寨的辕门,直奔夹岗门而去。 第36章 精兵出移防备倭 神机营的军寨靠近大教场,周围百姓对于朝廷大军时不时穿街过巷都已习惯,军阵分列而行,直到张恒统领六百军卒行进了半里光景,周围忙碌川流的人群才渐渐发现这七百官军有点与众不同。 在路旁百姓眼里,这些官军虽说看上去岁数都不大,但一个个看着特有精神,且目不斜视,看着颇有威仪。 见到此景,不少长住于此的街坊们纷纷猜测此部官军到底是哪位侯伯老爷的亲兵家丁。 在此环境中,带队前进的张恒自然也听到了周围百姓的些许议论,在听了一会后,张恒面有异色,只见他对一旁的王胜说道:“你发现没有,此次我等兄弟所统兵卒与神机营中的其他友军相比,显得有点鹤立鸡群了,其实我们兄弟几人只不过是谨按朝廷一应兵律严行军法而已,可如此操练一个多月后,我们所练之兵就已比其他营伍强了不少,我是万万没想到。” 张恒的这番感怀声音不大,王胜闻言便回道:“我看南京诸卫诸营当中,恩怨情仇银钱往来连结不断,若非我等兄弟几人厮杀技艺着实高强服众,外加张部堂和抚宁侯以及诚意伯特别照拂,我等统兵操练也不会如此顺利。” 张恒与王胜一样都是锦衣卫军将子弟,怎会不知南京诸军之中的种种拉胯利益之风,于是他也点头说道:“正可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次我们兄弟统兵移防江阴县,得让士卒们好生与倭寇拼杀,也好让士卒们能够得些军职和赏银,不枉手下兵卒跟我们出来一场!” 听了张恒的话,王胜眼现微光,随之说道:“这是自然,我等统带兵卒奋力杀贼便是,如今世道有点不太平,咱们兄弟八人擅长沙场厮杀,总归不会让跟着我们上阵拼命的弟兄们吃亏。” 当张恒统带士卒跟着孙彪出了南京外城的夹岗门后,整个七百人的军阵便沿着南京的外城墙,一路向东北方向的南京外城门麒麟门行去。 这七百人的军阵虽然以便于行军的长蛇阵前行,但这七百军卒在小旗官和总旗官的有力管控下行军有序排列严整,就连行军步伐都分外一致,七百余军卒走出的步子大多齐齐地踏在了地上,震得周围隆隆有声,引得城墙上的守备兵卒齐齐朝城墙下的这七百军卒看。 这时张时彻和朱岳以及刘世延三人正骑马巡阅于南京外城的城墙上,众军簇拥中,张时彻看向孙彪和张恒等人麾下那些行军严整的军卒们,不由感叹道:“真不错啊,我南京诸军,终于自武学里出来了八名选锋之将!有此八名骁将,若是倭寇来犯,我军应对便更有底气了。” 军阵前行,孙彪作为一军主将,自然被亲兵们簇拥着行于军阵最后,他并不知城墙上张时彻等人在看他们,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张恒他们八人手下的兵卒身上。 以前张恒他们训练士卒时,孙彪也曾抽空去看过,他知道张恒等人操练士卒用的都是寻常的军阵厮杀之法,并无特别之处,可如今看来,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孙彪看到,张恒等人手下的兵卒虽然只操练了一个多月,军阵的行进配合上还有点不到位,但这些兵卒的士气是肉眼可见的高,比陈扬手下的那一百精兵也差不到哪去,唯一比不上陈扬手下精兵的,也就是战阵进退配合方面的事了,这只要勤加操练即可,并非难事。 现在孙彪看到的,是张恒等人手下兵将虽说军阵配合上还有些稚嫩,但这些兵将在行军中丝毫没有松懈之意,一旦军阵行走得变了形,军阵中相应的总旗和小旗官便立马指挥手下修正更改,毫不拖泥带水,完全是一副水银泻地却严整有序的行军模样。 见此情形,孙彪不由暗自感叹道:“这些士卒已然操练成型,再继续历练个把月,便又是一支精兵!张恒这八人练兵的本事着实不一般,这可不是照本宣科能做到的,想要操练好士卒,主将得让手下兵卒们心服口服才行,如此看来,张恒他们这八人都是将才,此次去江阴县防备倭寇,有这八人在我手下行事,此行应当是进可攻退可守了。”想到这里,孙彪心中大定,于是他当即微笑着加快了些马速,在众多亲兵的护卫下朝麒麟门压阵行去。 孙彪统领七百军卒很快便来到了麒麟门外的官道上,随后整个军阵便转了向,沿着官道,直奔位于南京东面的镇江府城而去。 无独有偶,此刻张时彻和朱岳以及刘世延三人就站在麒麟门的城楼上,目送这支精兵往东行军。 锐意前行了半天后,在午时全军停步吃中饭时,孙彪又惊讶地发现,此刻全军竟已快出句容县境,离镇江府地界已然不远。 果然,到了酉时初刻太阳快落山时,全军就阵型严整地来到了镇江府城的南门城外,这让孙彪极为吃惊,他算了算,发现全军兵将今日走了将近九十里!这种行军速度让他咋舌不已,平常南京城内的松垮兵卒一天最多也就能走五十里,哪能走九十里!简直匪夷所思!带着这番震惊之意,孙彪心里对张恒等人又高看了一层。 此时于镇江府城南门城墙上当值的守军兵卒们见城外突然来了一股大军,当即慌不迭地将此事报告给了知府,后来知府派人前来接洽,方才知道是南京守备官厅派往常州府江阴县的备倭援军,而让镇江知府意外的是,领军的神机营孙把总以及他手下诸将竟不要求进城驻扎,只是想正常驻扎在府城南门外,明日天亮后便要全军开拔。 镇江知府知晓此事后,心中不由有些意外,若是平日里那些过境官军深夜到此,少不得要朝他这知府要这要那,还要进城驻扎,哪像这孙把总手下诸将如此严整守序。 到了第二天辰时初刻,镇江知府来到南门城楼上查看,发现那神机营孙把总已经带着手下兵将拔营整备完毕,慢慢向东去了。 镇江知府看着这股气度森严的官军渐渐东行,心中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心安,这让他有些意外。 第37章 疾如风行至江阴 军阵严整而行,张恒驭马行于军阵正中,他对当前全军的行军速度并不感到惊讶,在他看来,从出南京城到现在,他们兄弟八人手下的军卒不过是一直保持阵型严整正常行军罢了,真正让张恒觉得有点出彩的,便是兵卒们此刻的精神头都显得很好。 然而只有张恒这么想,其他人并非如此,何肃张鸿他们几人对当下军卒的行军模样那是相当满意,因为他们很清楚南京城内那些拉胯士卒们的做派,毫不夸张地说,在他们看来,如今自己手下的兵卒就是南京诸军之中一等一的精锐。 在如此士气昂扬的行军中,孙彪带着全军于当天傍晚来到了常州城外,并于常州府城北门外扎营,全军准备在此过夜。 对于神机营把总孙彪率部过境一事,常州知府也是提前得了公文通知的,所以当张恒手下的兵卒扎营安顿完毕后,孙彪派出的旗牌官就与常州知府那边联系上并对好了印信,以便常州府衙依令供应粮草。 在知晓孙彪所部兵卒只用两日便赶到此地后,常州知府在惊讶孙彪所部行军迅疾之余,也随之把粮草备齐,送往张恒等人麾下兵卒所在的城外营寨进行交割。 待到夜幕降临全军休憩,营寨中却巡哨依旧兵将肃然,直到天明。 六月初五这天清晨的辰时初刻,张恒等人便与陈扬一起统领着手下士卒拔营而行,直奔江阴县城。 常州府城离江阴县城并不算远,在如常行进到下午申时三刻后,一直前行不断的兵将们便瞧见了江阴县城的城墙。 眼看快到地方了,军阵中的军卒兵将们全都面露喜色,觉得可以好生歇息一番了。 然而张恒此时却面带疑惑,他眉头越皱越紧,随后他便对一旁的汤辅德说道:“你发现没,刚刚我们经过沿途村镇,那村镇里的百姓好似都比较紧张胆小,只张望了两眼就统统缩回街市,几乎没有踪影,虽说在来之前就已听说江阴附近有倭寇出没,但沿途百姓被吓成这样就有点过了吧。” 汤辅德闻言后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并说道:“既然百姓已经表现出这等情况,说明江阴此地的倭患颇重,看来我等要做好与倭寇搏命厮杀的准备了。” 听到汤辅德所言,张恒并不担心,反而笑道:“原来是倭寇闹的啊?那好办,我们此行统兵前来就是办这事的!有倭寇正好,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将那倭寇杂碎统统杀了!” 张恒此言一出,汤辅德当即回道:“这是自然,兄弟们定然教倭寇这帮撮鸟有来无回!” 当孙彪统带军兵从江阴县城西面出现后,江阴县城的西城门楼子上便陡然出现了一声爽朗大笑。 发出大笑的人看上去是个三十出头的儒雅男子,其人身着七品县令官服,面目有神且五官方正,此人便是当前江阴县的县令钱錞。 不一会儿,孙彪已经带着张恒等人统军接近县城西城门,此刻钱錞早已带着亲随等候在了西城门处。 此时经旗牌官通报,孙彪已得知站在城门处的那个三十多的官员便是江阴县的县令钱錞,待到全军已行至西城门下站定,孙彪便带着张恒众将纵马来到钱錞面前拱手作揖,并肃然说道:“本将是南京神机营选锋把总孙彪,奉南京守备厅之命,率部前来江阴县协防备倭!” 这钱錞面容消瘦,但目有精光,他听了孙彪的通禀后,便高兴地说道:“本官钱錞,正是江阴县的县令,当下我江阴县正受倭寇贼军威胁,孙把总此番率军来援,着实是雪中送炭之举,本官在此替江阴百姓谢过孙把总!”, 本来孙彪是准备带兵先好好驻扎于江阴城中熟悉一番情况再说的,没想到钱錞却说江阴县境内当下就有倭寇贼军,这消息着实让孙彪吃了一惊。 看孙彪吃惊的样子,钱錞也无奈地笑道:“孙把总莫急,这股倭寇足有三千余人,当下就盘踞在城南十五里远的蔡泾坝,他们仗着兵多势大,经常到处劫掠,尚无攻击我江阴县城的迹象,最起码近日我江阴县城应当是安全无虞的。” 说这话时,钱錞明显心有不甘,但他依旧咬牙说了这些话,明显是想安抚一下孙彪,不想让孙彪初来乍到便受此压力。 听说足有三千余倭寇盘踞城南十五里处的蔡泾坝,孙彪心中一沉,虽说他对手下兵卒很有信心,但他麾下兵将也就只有七百人,而倭寇一向不好打,若是以寡击众,万一兵败覆没,不仅自己性命不保,就连张部堂他们苦心经营出的这七百精兵都会折损在这,想到这点,孙彪心里顿时压上了一块石头。 钱錞已在江阴当了三年知县,与倭寇交手厮杀过好几次,他当然知道倭寇的凶残彪悍之处,所以他在看见孙彪面露难色后心中很是理解,不过他本就没指望太多,只要新来的孙把总能统兵守城,保证江阴县城安全无虞就行了,若是孙把总不愿统兵出城与倭寇厮杀搏命,大不了他钱錞带着乡勇出击便是,这三年倭寇肆虐,他数次带兵与倭寇血战,如今已经习惯了。 一念至此,钱錞顿时发出了爽朗大笑,随后说道:“孙把总,本县已在县城东南角建好营寨,请孙把总带着弟兄们跟我来,尽快让手下的弟兄们安顿下来再说。” 孙彪闻言当即欣然答应,随后张恒陈扬等人便统兵来到江阴县城的东南角军寨中。 就在众多军卒有条不紊且热火朝天地扎营安顿时,钱錞便对孙彪说道:“孙把总且忙,本县先回县衙理事,待到一个时辰后,还请孙把总光临县衙,本县要为孙把总和诸位将军接风洗尘!” 钱錞相邀,孙彪当然要给面子,所以他当即答应,钱錞便也率领亲随回县衙了。 一个时辰过后,正是酉时三刻,天色已暗,众多军卒已安顿完毕并生火造饭,就在这时,孙彪已与张恒等人骑着马,在亲兵簇拥下来到了位于江阴县城中心处的县衙门口。 第38章 接风宴各方疑意 县衙内灯烛通明,钱錞作东走在最前,他带着孙彪众将进入县衙偏厅,此刻偏厅之内已备好一桌宴席,正等客人享用。 钱錞见状当即招呼孙彪等人入席落座,孙彪闻言自是恭敬不如从命,带着张恒等人乐呵呵地入席坐下。 就在此时,钱錞又笑呵呵地说道:“本官还请了同样驻扎于县城内协防备倭的狼兵千户岑豹前来作陪,诸位稍等,岑千户稍后便到。” 孙彪闻言当即笑道:“也好也好,我正好借此机会见见友军主将。” 正说话时,门外进来一名军将,其人豹头环眼,一派草莽气息,连身后跟着的两名护卫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神情。 钱錞见此人到来,便立刻起身对孙彪张恒等人介绍道:“这位便是驻扎于我江阴县城内协防备倭的狼兵千户岑豹。” 孙彪闻言也不啰嗦,他立马带着张恒等人一齐起身对岑豹拱手行礼,同时面色郑重地说道:“岑千户看着好精神,本将是南京神机营选锋把总孙彪,以后你我统兵驻扎于此,少不得要协同剿倭,届时还需倚仗岑千户统兵相助。” 岑豹见孙彪话说得还蛮客气,于是他也没拿架子,当即拱手回礼并说道:“孙把总敞亮,既然如此,本将也就实话实说了,我统兵前来江南剿倭也有些时日了,但许多官军兵卒上阵厮杀便心生惧意,也有一部分官军能打些逆风仗,而孙把总率部初来乍到,我不知孙把总手下兵卒上阵厮杀表现如何,但我得事先说明,一旦孙把总带兵剿倭时出现兵卒溃退之象,可不要指望我倾力救援,我最多策应一下便回江阴县城了,毕竟保住县城才最要紧。” 岑豹明显是被一些临阵奔溃的官军给拖累怕了,孙彪也不想辩白什么,他对自己手下兵卒还是颇有信心的,所以他便云淡风轻地笑道:“岑千户尽可放心,我部兵将一向耐苦战,断不会望风奔溃!” 虽然孙彪自身很有信心且说得斩钉截铁,但岑豹也听过不少其他官军将领类似的豪言壮语,如今他心里早已不信,于是岑豹便不再提此事,转而朗声说道:“那大家便坐吧,我来江阴也有段时日了,正好借机给孙把总好好讲讲江阴境内的险要之处。” 孙彪张恒等人闻言也不多说什么,都笑呵呵地坐了下来,与钱錞岑豹二人谈论起了江南剿倭之事,席间众人频频举杯筹光交错,当宾主尽欢宴席散场后,钱錞便带着亲随站县衙在门口目送孙彪岑豹等人回营。 眼见孙彪与张恒等人骑马直奔县城东南角的军寨,站在一旁的县衙捕头杨成便面带愁容地对钱錞说道:“县尊,今日在城门处,我看孙把总手下的神机营兵卒行止坐立颇有章法,想来孙把总之所以如此自信,正是因为他所带兵卒较为堪用才会如此,若是孙把总手下兵卒真的可以剿杀倭寇,那我们江阴县目前被三千倭寇所困的窘境便可大大缓解!” 虽然杨成对孙彪手下兵卒满怀希望,钱錞却不为所动,反而相当淡定地说道:“但愿如此吧,反正王兵宪最近也在常州府城内操练官军,若是孙把总部下兵卒不能杀贼,我等便如以前那样继续统领乡勇与倭寇搏命便是,待到王兵宪于常州府城内整兵完毕,盘踞蔡泾坝的这股倭寇其死期便到了!” 江阴县城东南角的浓重夜色中,一众骑兵举火而行,守在营寨辕门处的当值兵士也看到了这群举火而行的骑兵,此情此景下,所有在辕门处值守的兵卒们顿时齐齐看向这群渐渐靠近的骑兵,心里猜测来者何人。 待到这群骑兵驭马靠近,当值兵卒们顿时认出这群骑兵正是被亲兵簇拥着的孙彪和张恒众将,当值兵士见状当即拱手行礼并放行,孙彪张恒等人见状也拱手回礼并驭马而入。 此时罗明和韩辉二人正于军寨的中军帐内留守,突然旗牌官进来通报说孙彪张恒他们回来了,他俩闻言立刻从中军帐内走出,正好迎面碰上孙彪张恒等人驭马行至近前。 孙彪见罗明韩辉二人出来了,便说道:“当下天色已晚,你们都回去歇息吧,明日我们就在军寨教场的将台上,好好商议遭遇倭寇的阵战厮杀之法!” 张恒等人闻言后并无异议,随后众人便下马,将战马交予亲兵看顾,并向中军大帐旁的营房走去。 趁着这个空档,罗明便问大伙道:“宴席之上定有那与我们同驻江阴剿倭的狼兵主将,此人行事作派如何?” 见罗明问起,何肃便将岑豹不太相信他们手下兵卒的事说了,听得罗明和韩辉二人直瞪眼。 待何肃说完,韩辉当即十分不服地说道:“哎哟呵,这岑豹手下的兵卒很能打?既如此,盘踞于江阴城南十五里处的三千倭寇为何依旧嚣张?也没见他岑豹统兵出城与倭寇好好厮杀一场啊。” 这时封奇就说道:“我估摸着啊,不久后咱们就要与江阴城外的这三千倭寇交手,届时岑豹就知道我们手下兵卒如何了!” 张鸿这时也插话道:“咱们近几日得抓紧操练兵士,待到与倭寇对阵时,定要将这些倭寇杀到胆寒!” 众人计议完毕,便安心回去睡觉了,只有王胜没睡,张恒王胜他们这六个百户在出城统兵后,得轮流当值巡营,王胜值的便是今夜的第一个巡营班次。 这时岑豹也已回营坐在了中军帐内,他回想起今日孙彪等一众军将那满面自信的样子,心中不由想道:“这等自傲的官军将领我也见了不少,可那些官军将领真到临阵对敌时,哪怕自己死战不退,其麾下兵卒也多半会畏缩不前,能维持战阵原地坚守就不错了,正因如此,岑豹心中才会打定主意,他只能优先自保,友军若是溃败,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第二日上午,选锋司的兵卒正在操练,张恒等人就围坐在了教场的将台上,商讨对阵倭寇之事。 第39章 倭寇狂举兵剿倭 看了眼将台前七百士卒在罗明韩辉二人号令下齐举刀枪用心操练的阵势,孙彪面色郑重地对张恒等人说道:“倭寇盘踞城外劫掠商旅,照此情形,不久后我们定会与倭寇交手,如今我等麾下士卒都已操练得大差不差,诸位觉得我部士卒是否还有需要补足之处?” 孙彪话音一落,在场诸人便纷纷开口集思广益,基本上把当前士卒仍需补足的缺点都给讲齐了,待到众人各抒己见后,张恒才最后说道:“依我看啊,咱们麾下士卒战阵厮杀的本领已经操练得大体合格,现在需要的是让咱麾下兵将们的士气鼓起来,毕竟倭寇为害东南诸省已有几年了,许多官军兵将皆因此丧命,南直隶各地官军都对倭寇颇为忌惮,我部士卒也是如此。” 听闻张恒此言,孙彪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并说道:“张恒此言有理,你可有改善之法?” 张恒闻言立马说道:“咱当然不能空口白牙地说倭寇不足为惧,咱们就把近两年官军对倭寇的那几场大捷单独拎出来,给士卒们掰开揉碎地好好讲讲大捷经过,如此一来,一旦知道倭寇是如何败了的,那倭寇狰狞可怕的传闻自然不攻自破!” 孙彪闻言大喜,他当即说道:“有道理!咱们这就去办,若是能将士卒心中对倭寇的惧意去除,待到临阵对敌时,咱们麾下的弟兄们一定会让倭寇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说做就做,次日六月初七,张恒等人便将近期以王江泾大捷为首的几场官军胜绩的一应公文战报尽数整理出来,尽量详尽地给麾下士卒们讲解了半晌。 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在张恒等人的细说分解下,兵卒们方才知道原来往常官军兵卒打不过倭寇,全都是因为平日里闲散拉胯不事操练,导致上阵对敌只能如牛羊般任人宰割。 而那些经过俞大猷俞总兵等名将操练出来的精兵则完全不同,这些精兵劲卒在与倭寇硬碰硬的厮杀中丝毫不落下风,并且经常能赶着倭寇跑!有了这层念想,诸多兵卒再想想平日里与同袍弟兄们一板一眼操练出的战阵厮杀本事,众人心中勇气顿生,与倭寇厮杀的信心一下子便提起来了。 经过连续三日对官军大捷的细说分解,张恒等人麾下的七百士卒已经有信心与倭寇厮杀了,随之而来的变化便是士卒在操练时勇劲更足,想要立个杀贼之功封妻荫子的兵将也越来越多! 可就在在孙彪和张恒等人精心操练麾下士卒时,钱錞心中却宛如油煎!原来盘踞于蔡泾坝的倭寇头目陈鲨昨晚派人从城外用弓箭射了一封信到城楼上,在信中,这陈鲨要求钱錞把江阴府库中的所有钱粮都交给他们,否则一到月底,这陈鲨便要带领手下的三千倭寇在江阴县境内大肆烧杀,然后再大举攻打江阴县城! 看了倭寇陈鲨的这封信后,钱錞晚上便再难入睡了,原本这股倭寇刚来江阴时便试图攻打江阴县城,被他率领乡兵和狼兵死命抵挡住了,现在这股倭寇竟要他交出江阴的府库钱粮!这是万万不能的事,这些倭寇一向凶残狡诈毫无信义可言,钱錞是万不敢妥协的! 可钱錞一想到这些猪狗不如的倭寇到了月底时很可能要在江阴县境内大肆烧杀,他心中便十分痛苦,他恨自己为何不能拯救治下百姓! 可偏偏他钱錞现在手里只有用于守卫县城的千余乡兵,还有前来备倭协防县城的一千狼兵,再加上新来的神机营孙把总所带之兵也不过七百,这些兵力并不算多,若是对上盘踞在蔡泾坝的那三千倭寇实在是毫无把握! 钱錞不是没想过冲出去杀敌一死了之,但他害怕一旦出城兵败被杀,江阴县城就很有可能被倭寇攻陷!可问题是到了月底,江阴县城外的村镇百姓就会遭到倭寇屠戮,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俗话说等待踌躇最是煎熬,钱錞就这么每日心里打鼓地熬到了六月十八这天,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哪怕常州府的王崇古王兵宪操练士兵还未完好,他也只能兵行险着,方能拯救百姓! 当日下午,神机营把总孙彪和狼兵千总岑豹都收到了钱錞传信,请他们于明日辰时三刻到县衙大堂中商议军机要事! 县尊钱錞相邀议事,孙彪和岑豹自然答应了下来,于是六月二十日这天一早,孙彪和岑豹便先后来到了县衙大堂内。 钱錞一见孙彪和岑豹二人到来,当即面色沉重地拿出了陈鲨所写的那封信,孙彪和岑豹分别看过后,岑豹当即骂道:“岂有此理!这等贼寇太过可恶,必杀之以安民心!” 孙彪看过后也面带怒意地说道:“县尊尽管放心,我们神机营选锋司的兵将已操练了不少时日,就等与那倭寇厮杀到底了!” 见岑豹和孙彪如此表态,钱錞也振奋不已,他当即说道:“好!英雄所见略同!我作为知县,绝不能坐视生灵涂炭,我决意于两日后带六百乡兵出城与倭寇决一死战,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见钱錞主意已定,岑豹孙彪二人也不多说,岑豹当即说道:“好,我留二百狼兵留守县城,我亲领剩下的八百狼兵跟随县尊出城与倭寇决战!” 岑豹说完,孙彪也接着说道:“此次我愿统领麾下全部的七百士卒随县尊出城杀贼,我定能助县尊剿倭建功!” 定好了与倭寇决战之日,岑豹和孙彪也不留在县衙吃饭,而是直接回营鼓舞士卒,整理兵器辎重了。 孙彪在亲兵簇拥下打马回营后,当即派旗牌官召张恒等人来中军大帐议事,张恒原本正在教场上严督军士操练,突然有个旗牌官纵马奔至进前并下马禀报道:“孙把总有令,请张恒,汤辅德,张鸿,王胜,何肃,封奇,罗明,韩辉,陈扬诸将速去中军大帐议事!” 听闻孙彪聚将议事,张恒等人当即接令并安排军卒继续操练,随后他们九人便拍马赶到中军大帐内,此刻孙彪已然面色沉重地坐在中军帅位上等着他们了。 第40章 九里湾雷雨遇敌 张恒等人络绎而入,纷纷向孙彪拱手行礼,孙彪见状便招呼众人坐下,随后说道:“弟兄们,倭寇已然丧心病狂了!”说完,孙彪便把那倭寇陈鲨对知县钱錞所提的要求跟张恒等人说了一番。 众人听完皆义愤填膺,张恒更是双目冒火地说道:“这等无良凶徒,不宰了他更待何时!” 孙彪见众将战意高涨,便面目肃然地说道:“正是如此,县尊钱錞不忍坐视倭寇屠戮城外百姓,已决意带兵剿倭,我部兵马和岑豹手下狼兵此次也联袂出动,跟随县尊钱錞出城剿倭,两日后便要开拔出击,你们赶紧回去准备一下吧!” 孙彪此令一出,众将当即齐声领命,并一同回去整顿士卒,准备两日后出征。 张恒等人出了中军大帐回到教场后,便立刻集合士卒,向手下兵将们宣布了两日后出征剿倭之事,在听闻两日后便要出城征讨倭寇后,所有兵卒毫无惧意当场齐声领命,见此阵势,张恒心中有数,知道军心可战。 两日后正是六月二十三,孙彪所统的选锋司七百兵卒在号笛吹奏中离开军寨,七百兵卒组成军阵来到了江阴县城南城门外的空地上,与钱錞以及岑豹所带的兵卒顺利汇合。 当三方兵马合为一处后,钱錞所率乡兵便充为中军,居中坐镇,岑豹所统狼兵充为左翼居左前行,孙彪所部兵马则充为右翼,居右策应。 在站好阵型的两刻功夫后,钱錞所在的中军便奋力击鼓,以示全军开拔剿倭,这击鼓进军号令一响,整个大军的军阵便动了起来,直奔三千倭寇盘踞的蔡泾坝而去! 军兵士气昂扬,兄弟齐心同往,眼下的张恒,觉得一切实在很爽。 可凡事总有美中不足之处,天上的乌云,已渐渐聚集得有点不同凡响,张恒见状心里一抖,第一时间看向了军中刀牌手。 神机营选锋司的七百兵卒中,除了陈扬手下一百兵卒照旧使用弓箭和少量鸟铳,张恒他们兄弟几个麾下兵卒已经尽数用起了鸟铳,弓弦怕雨,鸟铳亦然!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正担心这事呢,天上的雨就淅淅沥沥落下来了。 当前六月正值盛夏,江南多雨本是常事,正因如此,兵卒们大多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然兵者诡道也,大小军将所虑之事实在不少,天上小雨迷离,地上军将挠头,一旦雨下不停,弓弩鸟铳威力必然大减,这并非好事。 大军慨然而行,风雨越来越大,如此前行九里,大军已到九里湾,此地距离倭寇盘踞的蔡泾坝只有六里之遥。 倭寇一向广布细作密探,钱錞带领大军刚从县城出发不久,正在蔡泾坝中作威作福的陈鲨便得到了消息。 得知江阴知县钱錞亲领千余兵卒来攻后,陈鲨根本没有压力,他手下有三千海寇,足够横行此地了,如今钱錞主动出城来攻,他哪有退缩之理? 于是陈鲨立马聚集了蔡泾坝周围的三千海寇,径直向钱錞所率大军迎来,正好在九里湾,看见了钱錞所领的官军兵马。 无独有偶,正在统军前行的钱錞也远远看见了自南边蔡泾坝方向拉帮结伙而来的三千倭寇! 张恒在军阵中远远看见对面倭寇的阵势,当即对罗明和韩辉说道:“传令下去,倭寇来了,让弟兄们都把刀枪握好了,到时候给我狠狠地杀!” 将要临阵对敌,罗明和韩辉二人都极为严肃,张恒说完后他俩当即穿行于手下的各个小旗之间,将张恒的意思都传到了大小兵将耳中,在得知张恒的意思后,众多兵卒纷纷低声应和,并抬头看向了倭寇靠近的方向! 天上的雨已经越来越大,并且云中也出现了电闪雷鸣之象,可谓是雷雨交加,在一阵又一阵雷电的闪耀中,两军于乌云大雨间渐渐逼近。 由于雷雨颇大,弓弩鸟铳都不好使用,七百神机营选锋司的兵卒此刻只能各自握紧手中的刀枪,步步向前如墙而进。 当下整个选锋司的阵型是鱼鳞阵,以百户为一个小军阵层层排布,随着两军距离的拉近,张恒看见有许多倭寇正嚎叫着朝己方军阵冲来! 看到倭寇此刻的狰狞模样,张恒顿时想起这些倭寇都是惯于残害百姓的猪狗之徒,一念及此,张恒已然怒发冲冠! 此时张恒统领的百名士卒就行进在陈扬那个百户军阵的右侧,他们这两个军阵之后便是汤辅德张鸿等人率领的那五个百户的兵卒。 很快,倭寇便在雷雨中冲至近前,这时张恒哪里还会客气,只见他当即扬起嗓子大吼了一声:“杀贼保民就在此时!弟兄们跟我杀!”说完,张恒便驭马督战于军阵之侧,百名士卒也结阵朝倭寇小跑着杀去! 就在此时,张鸿汤辅德等人也已带着选锋司的其他五百军卒严整列阵,一齐跟在张恒那个百户军阵的后面,向倭寇小跑冲锋! 此时参与进攻选锋司的倭寇人数颇多,但这些嚎叫冲来的倭寇当下也有点懵,因为他们没想到对面官军竟敢在他们冲阵时针锋相对地跟他们对冲。 要知道自从这些倭寇登陆江南之地后,绝大多数官军在与他们对阵时都很谨慎,那些官军一般会守上两三个回合后再伺机反击,谁知眼前的这支官军相当与众不同,上来就针锋相对地要跟他们打对攻! 在此情形下,许多倭寇不由偷眼看了下官军中军和左翼那边的情况,随后倭寇们便看见官军中军和左翼兵将此刻都在擎盾挺枪原地固守。 可诡异的是,眼下官军右翼的这些兵将已经杀气漫天地迎着雷雨,冲到近前了! 电闪雷鸣中,张恒领军冲入敌阵!面对成群倭寇,张恒此刻挥动长枪,一个照面便将三名倭寇挑翻在地!而他手下兵卒则以刀牌长枪互相掩护结队厮杀。 这些倭寇本以为拼着蛮劲便可冲入官兵军阵大肆砍杀,一旦被砍倒的官兵多了,这些官兵十有八九便会崩溃而逃,没想到张恒手下兵卒军阵配合严密,刀牌手和长枪手远近攻杀效率颇高,一个照面三个回合后,当面冲来的倭寇已经被撂倒了三拨人,看上去足有大几十人缺胳膊少腿地躺在了张恒麾下兵卒的面前! 不仅如此,张恒还带着兵卒们继续结阵前行,要与杀来的倭寇继续对攻! 第41章 杀倭寇步步推进 雷雨交加中,后续倭寇还抱着侥幸心理朝选锋司军阵上冲,钱錞的中军和岑豹的左翼都已陷入拼死防御的苦战,正在勉力抵挡着陈鲨手下倭寇的攻击。 然而神机营选锋司这边可不管对面倭寇如何,整个选锋司七百人所结成的鱼鳞阵一直按照自身固有的节奏在向前推进,张恒和陈扬这两个百户的军阵一直向前平推,张鸿汤辅德他们五人所统的五个百人军阵就从张恒陈扬军阵的左右两边轮流出动,侧击试图攻击张恒陈扬军阵的倭寇,由于张恒陈扬所部兵卒配合得当,打出了攻急如火防固如山的效果,直杀得阵前倭寇横尸遍地哀嚎遍野! 待到选锋司军阵向前推进了约五十步后,当面对阵的八百倭寇已经被阵战格杀掉了三百之多! 眼见伤亡近半,冲上去的同伙都缺胳膊断腿地躺在官军阵前,原先还沉醉于往日无敌状态的倭寇们终于回过神来,在雷雨交加的明暗光影中,倭寇们看着当面的官军越看越像杀神,于是几乎瞬间,众多倭寇当场丧胆,当即一窝蜂地朝东南边陈鲨所在的中军逃去。 这时孙彪的头脑很清醒,他并没想着死追当面倭寇,而是立即令选锋司全军转向向东,朝着正在围攻中军的那八百倭寇小跑冲锋而来! 原本攻击中军钱錞所部正起劲的那伙倭寇见西侧同伙已被击溃,且西侧的那支官军正朝自己这边冲来后,众多倭寇心中顿时打了个突,因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大家都是一同出来打家劫舍的同伙,西侧的那些同伙在厮杀手段上和自己这边根本没什么分别,而西侧同伙败得那么快,定是当面官军拿出了什么厉害手段! 想到这些,正在大肆围攻钱錞中军的这八百倭寇便分了一半兵力,将足足四百人列成四个横队摆在西面,以防被西侧杀来的官军打个措手不及。 于此同时,陈鲨见进攻官军的那伙海寇竟敢擅自溃退回来,心中惊怒不已,他当即踹了败退回来的几个小头目一脚,并严令他们尽快收拢溃败海寇。 安排好收拢败兵之事后,陈鲨看见西面官军正在快速接近自己的正面军阵,陈鲨见状立马觉得不能让官军侧击自己正面军阵太久,说不定会坏事,想到这些后,陈鲨当即带着自己身边的六百海寇尽数出动,直奔自己的海寇正面军阵,以期稳一下自己海寇正面军阵的阵脚。 然而选锋司的行进速度很快,陈鲨刚率六百海寇动身,张恒陈扬二人的两个百人军阵已经当先杀入正面的倭寇阵中! 这些倭寇刚与选锋司所部兵卒交手,仍旧照着往常习惯举刀挺枪地直冲选锋司军阵,以图杀进去搅散官军的军心再说。 没想到选锋司士卒所结军阵破绽很小,大部分冲上来的倭寇都会被数杆长枪配合着格杀在阵前,有些厮杀身手颇为突出的倭寇在冲至刀牌手近前后,当即便被周围三五个刀牌手下底围攻,须臾间这些突至阵前的零散倭寇便被砍翻在地气绝当场! 选锋司所部鱼鳞阵在此形势中一边格杀扑上来的倭寇一边朝东推进,那四百倭寇与选锋司在交手了四个回合后,两个横队将近两百人的海寇已被选锋司格杀了大半! 见自己许多同伙都被眼前这支官军当场格杀,剩下的两百倭寇顿时心有惧意,纷纷溃逃进了海寇的正面军阵中,可正面军阵的那四百海寇同样也全程目睹了选锋司是如何干净利索地斩杀挡在前面的两百倭寇的,所以当选锋司杀至近前后,正面军阵的海寇当即停止了对钱錞所部的攻击,转而全力应付起了选锋司的进攻。 此时钱錞所带的那六百乡兵在之前的苦战中已经伤亡了将近两百兵卒,士气也颇受当面倭寇压制,如今选锋司兵卒结阵杀到并且还快速击退了挡路的倭寇,并让当面倭寇当即转入全力防备选锋司的状态,此情此景顿时让钱錞所部乡兵们士气大振!随后钱錞看准时机一声令下,剩余的四百乡兵便士气高昂地对当面倭寇发动了反攻! 原本陈鲨就位于正面军阵后五十步左右,以便观察全局战况,刚刚紧急率领六百海寇往正面军阵赶,正好在选锋司刚开始进攻倭寇正面军阵的四百人本阵时,陈鲨也率领六百海寇赶到了正面军阵旁边,有了陈鲨所带的那六百海寇支援,原本有些惶恐的正面军阵剩余的六百海寇士气顿时大振,觉得自己又要行了。 这陈鲨可不是善茬,他刚到,便指挥六百海寇自南面朝选锋司的鱼鳞军阵发动了侧击! 此时首当其冲的便是张恒和汤辅德以及张鸿这三人所率的三个百户的军阵,此时张恒见状当机立断,立即统兵与汤辅德张鸿他两人的军阵靠拢,随后在周围漫天的喊杀声中,张恒便对张鸿和汤辅德二人大声说道:“俗话说擒贼先擒王,眼前这伙倭寇领军之将周围有许多令旗,我们若是能统军单刀直入直取敌将,定能助我军速胜!” 当前手下兵卒们正与倭寇们厮杀不已,汤辅德和张鸿自然明白速胜可大量减少部下伤亡,所以他俩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了,张恒见状便立即说道:“我们三人所部军阵以品字形推进,我来打头阵!” 反正大家都是一起率军推进,汤辅德张鸿二人也就没争先锋的差事了,随后张恒汤辅德张鸿三人所部的三个百人军阵便以品字形杀出,直奔陈鲨所在的倭寇中军杀来! 当张恒他们三人率军冲锋后,陈鲨自然也发现了对面官军的意图,不过他瞟了眼官军兵卒数量,发现才两三百人左右,那他就彻底不担心了,他身边可是有六百海寇,怎么会怕区区两三百官军的攻击。 这么想着,陈鲨便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正面军阵,陈鲨想着等到当面的三百官军被自己的六百海寇击败,自己就带着六百海寇继续侧击当面官军,届时官军腹背受敌,十有八九会当面崩溃,那样的话,江阴县城内的金银财宝就向自己招手啦! 一想到这些陈鲨就相当振奋,他不由频频令手下海寇加紧攻击,不要耽误他去江阴县城抢劫发财。 第42章 勇陷阵直取贼首 张恒此刻统领兵士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陈鲨带来的六百海寇分成了六个百人的方阵,这些海寇狰狞嚎叫着冲向张恒张鸿和汤辅德三人所带领的三个百人军阵。 虽说海寇人数颇多,但张恒浑然不惧,他带领着手下兵卒结阵而攻,在遇到两个海寇的百人方阵来攻后,只交手了两个回合,张恒所部兵卒便将对面海寇的那两个百人方阵给杀得伤亡近半! 面对这一战果,连张恒自己都有点震惊了,他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番麾下士卒,发现经过此番种种厮杀,他麾下兵卒如今已变得极为自信且战阵配合也变得愈发娴熟,对面那些倭寇虽然狰狞亡命,但这些倭寇天生散漫,阵战厮杀终究比不上严整配合起来的精锐兵卒,所以刚刚两个回合厮杀下来,对面倭寇已被打得死伤惨重! 随后张恒又看向两边,打量张鸿汤辅德他们二人军阵的情况,张恒发现张鸿和汤辅德他们两人所统兵卒如今也杀得很猛,直接各自把当面与他们对攻的两个倭寇百人方阵给杀穿了,并且那两个倭寇的百人方阵已经有了溃败之势! 张恒见状心中大喜,他立即看向摆在陈鲨面前最后的那两个倭寇的百人军阵,随后张恒便大吼道:“杀倭建功,就在今日!倭寇头目陈鲨就在前面,弟兄们随我冲,前去取了那陈鲨的人头!” 在发出这声大吼后,张恒当即挺枪跃马,枪出如龙,直接挑飞了好几个突进而来的倭寇,并带着士卒结阵往陈鲨所在的方向杀去! 张恒如此勇猛,部下军卒当然豪情万丈,他们振奋精神,一个回合便将当面的两个倭寇百人军阵冲透,直奔陈鲨面前最后的那两个倭寇的百人军阵! 刚刚挡在张恒面前那两个倭寇的百人军阵在阵型被杀穿后,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就在这时,紧跟着张恒军阵后面杀来的张鸿汤辅德二人,已经统领兵卒,赶着被他们杀败的那些倭寇溃兵拥上来了。 这些被杀穿阵型的倭寇见到后续冲来的这些官军依旧如此凶神恶煞,哪里还有战心,众人都想着保命要紧,于是已被张恒所部兵卒杀穿阵型的两个倭寇百人军阵轰地一声当场溃散,全都顾头不顾腚地从左右两边散去,朝陈鲨身后狂奔,因为在陈鲨身后五十余步的地方,有几个此前溃败的倭寇小头目正在收拢溃败海寇,现在已经聚了三百余人,这些溃散倭寇便也向那里跑去。 在如此情形下,守在陈鲨面前的那两个倭寇百人军阵面对杀来的张恒所部,心里已经开始发虚,毕竟他们是全程目睹了,几个回合厮杀下来,他们面前的四个百人军阵都被官军杀得死的死逃的逃,如此重压之下,就连许多经年倭寇握刀的手也开始频繁出汗。 然而张恒和他麾下的弟兄们可不会想那么多,只见在震天的呼喝喊杀声中,张恒带着手下兵卒迎头杀入了那两百个倭寇的军阵之中! 张恒此刻已经进入杀贼状态,一杆长枪如雷电银蛇般来回飞舞,长枪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四周倭寇一片惨嚎,同时张恒麾下的兵卒们此刻也跟着张恒结阵猛冲,在厮杀了一个回合后,两百个倭寇已经死伤了三成人手! 就在此时,张鸿汤辅德二人也率军赶着倭寇溃兵杀到,当张鸿汤辅德二人领兵一左一右撞上这两百人的倭寇军阵后,这群失去了人数优势的惯匪倭寇更是哀嚎遍地,再也无法阻挡张恒的攻势,并开始节节后退! 张恒见状心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他当即奋力挑飞两个倭寇,随后指着在倭寇军阵最后方把守的那三十个倭寇吼道:“弟兄们跟我杀了这些猪狗倭寇,直取陈鲨贼子的人头!” 张恒这声大吼,所部士卒纷纷响应,把守最后防线的那三十个倭寇闻言则感到双腿发软,于是在张恒统兵杀到时,把守最后防线的三十个倭寇连头都不回,便一窝蜂逃了。 由于完全没想到自己手下六百倭寇溃败得如此之快,所以陈鲨没来得及逃跑,此刻陈鲨就在十五名亲信倭寇的簇拥下,面色阴狠地看着已然杀到他面前的张恒! 看到倭寇陈鲨这一色厉内荏的模样,张恒当即大笑道:“陈鲨贼子!你死期到啦!” 作为经年惯匪,陈鲨当然不甘心坐以待毙,他骑上快马就向东逃,试图与攻击岑豹所部的那八百倭寇汇合保命。 张恒他们怎会放纵陈鲨奔逃,于是张恒与张鸿以及汤辅德三人当即纵马而出,直冲策马狂奔的陈鲨而来! 这陈鲨若是操船水战或是下船陆战,那着实是个好手,但论到骑马一事就不甚擅长了,他能做到的也不过是中规中矩地驭马奔驰罢了,可江南之地水网纵横林草茂盛,这陈鲨驭马而行速度并不快,眼看张恒张鸿汤辅德三人已经纵马追来并越追越近,陈鲨急忙对身边那十五个亲信倭寇喊道:“快,快拦住那三个官军将领,若是能将他们杀了,我大大有赏!” 那十五个倭寇亲信闻言后,立刻看向张恒张鸿汤辅德三人冲来的方向,这些倭寇亲信看着后面那三个官军将领凶神恶煞纵马冲来的样子,心中一点底气都没有,可陈鲨平日里也有些余威,所以这十五个倭寇便分散在道路两边伸出长枪,试图迟滞一下这三名官军将领的行动。 可张恒张鸿汤辅德三人与兄弟们苦练了那么久弓马厮杀之事,怎会被这十五个倭寇拦住,只见张恒纵马直冲,一路上拨开两杆刺来的长枪,紧接着他就连挥两次枪杆,将那两个拦路的贼寇给挑飞到一边,在击杀两名拦路倭寇后,张恒丝毫不停,继续驭马直冲陈鲨! 跟在张恒身后的张鸿和汤辅德二人也随之杀到,他俩又把守在路边的那些倭寇直接用长枪各自砸飞了两个,剩下的九个倭寇见官军将领果然凶猛,一个个顿时怂了,当场就头也不回地朝南边溃败倭寇的聚集地跑去。 张鸿汤辅德见状也不追杀这些倭寇,而是继续纵马,跟着张恒直奔陈鲨! 第43章 斩倭寇大获全胜 听见身后有喊杀声,陈鲨不由偷眼往后看了一下,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陈鲨惊悚地发现,后面竟然有个官军小将正纵马疾驰杀向自己,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见此情形,陈鲨的脑门和手上顿时都是汗,他甚至扬鞭狠抽了几下战马,试图让战马再跑得快些,可此地杂草丛生,随后前方竟突然出现了一棵倒伏于草丛中的小树,而战马此时正被陈鲨疯狂鞭打吃痛狂奔,根本无暇顾及这棵横倒的小树,于是陈鲨所骑的这匹战马便毫无疑问地马失前蹄,轰隆一声被小树绊倒在地,陈鲨在如此突变中无法抓住缰绳,当场就被甩出去老远,并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张恒见状大喜,直接挺枪纵马冲了过来,直取倭寇陈鲨! 陈鲨的体格相当壮实,他在被狠狠掼到雷雨交加的泥地里后,立马察觉到张恒正在直冲向他,作为凶残老匪,陈鲨自然不甘坐以待毙,他当即面目狰狞地抽出倭刀,试图横劈张恒。 驭马疾行的张恒看到陈鲨那副猪狗禽兽要遭现世报的模样,张恒脸上顿时露出了十分开心的笑容,同时他顺势发力挥动长枪,在战马的全速奔驰中,长枪在战马疾驰的带动下变得力大无匹,在陈鲨面目狰狞地朝战马上的张恒挥刀劈去时,张恒也相当快意地微笑着拧动枪尖,迎面砸中了倭刀的刀面,只听当啷啷一声响,陈鲨手中倭刀顿时被长枪砸弯并当场击飞! 此时陈鲨双手的虎口都被震破了,他心知必死无疑,当即连滚带爬地继续朝东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饶命啊!我把我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赎命!” 张恒闻言并不答话,而是朗声大笑,随后战马微转,枪尖挥动,陈鲨还没跑出五步,就当即被张恒一枪戳中胸口,并被张恒挥动长枪高高挑起! 战马奔行,张恒的长枪也随之不停抖动,作恶多端杀人无数的陈鲨此刻只能用双手死死抓住张恒的枪杆,他胸口的破洞已越来越大并血流如注,没过多久,陈鲨在挣扎哀嚎了两下后便断了气,而跟随张恒而来的张鸿汤辅德以及他们三人的部下军卒见倭寇匪首已被击杀,所有人当即就在雷雨明暗的天空下发出了震天欢呼! 原本雷雨中的钱錞所部正与当面倭寇苦战,张恒张鸿汤辅德三人部下军卒发出这声震天欢呼后,钱錞麾下乡兵一下全都看见了被张恒高高挑起的倭寇匪首陈鲨,见到这一幕,钱錞麾下乡兵心知胜利在望,所有乡兵立马士气大振,把当面倭寇杀得连连后退! 岑豹所部的八百狼兵从开打到现在一直在独自硬扛当面八百倭寇的狂攻,拼力厮杀到现在,岑豹手下的狼兵鏖战得都快崩溃了,终于,张恒在离他们狼兵军阵只有三十步远的地方击杀陈鲨并将陈鲨高高挑起,这等骁勇场面登时激发了狼兵狠劲,岑豹手下狼兵当即奋起余勇冲进倭寇阵中疯狂绞杀,原本这些倭寇也被狼兵打得有些疲了,如今他们的匪首陈鲨又被官军勇将击杀,在此情形下,八百人中已伤亡了二百余人的这部分倭寇心中顿时发了虚,方阵也变得有点乱。 选锋司的四百兵卒在何肃陈扬冯奇王胜这四人的统领下,本就已杀得当面倭寇伤亡惨重苦于应付,如今选锋司的弟兄们又看见倭寇主将被斩,那还得了,何肃等人当即便奋力加强攻势,半刻功夫便领兵杀穿了当面倭寇方阵,这些倭寇见大势已去,当即大溃,胆小一些的倭寇当场就扔掉兵器跪地请降,一部分不甘心的倭寇老匪则一窝蜂地朝南面的溃兵聚集地跑,一时间,倭寇大败已成定局! 张恒在击杀陈鲨后,其部下士卒也很快赶来,随后张恒与张鸿汤辅德二人合兵一处,对着北面三十步远的六百倭寇就是一阵冲锋急袭! 在看到陈鲨被杀后,正在与岑豹手下狼兵鏖战的六百倭寇本就士气低迷,如今再遇上张恒他们三人领兵猛攻,这六百倭寇哪能受得了,张恒等人刚领兵猛攻了半刻功夫,这六百倭寇便炸了锅,当场来了个大崩溃,只见这六百倭寇尽数放弃结阵,各自跟没头苍蝇似的朝南面六十步远的溃兵聚集地一窝蜂地逃去。 问题是官军这边在将正面倭寇击溃之后,怎会允许这些倭寇从容重整,于是孙彪钱錞和岑豹全都立刻统兵疾进,如潮水般向南冲来,当即淹没了刚聚集起来的五百崩溃倭寇,本就溃退至此的倭寇见官军再次掩杀而至,哪里还敢再战,顿时就跟马蜂窝被烧似地四散而逃。 好不容易得此大胜,钱錞和岑豹以及孙彪三人在追杀一阵后便整军开拔到了蔡泾坝,将陈鲨立于蔡泾坝旁的倭寇贼巢给抄了。 留守贼巢的五十名倭寇万万没想到官军竟能主动攻到蔡泾坝,于是这五十名留守倭寇应对不及,当即被尽数斩杀,陈鲨手下倭寇所抢掠的金银财宝也被尽数缴获。 随后钱錞和岑豹以及孙彪选锋司所部便坐镇蔡泾坝,分兵四处清剿溃散倭寇,足足用了一个下午的功夫,在夕阳西下之时,外出清剿溃散倭寇的众多官军兵将才陆续返回。 到了傍晚夜色降临明月初升,钱錞和岑豹以及孙彪所率领的官军正好押着俘虏和缴获的财货回到江阴县城中。 虽说天色已晚,但当钱錞岑豹孙彪这三位主将领兵自江阴县城的南城门进城时,所有归来的兵将们便无比惊讶地发现,此刻县城内的街市两旁灯火通明,原来,城内百姓听说官军终于将城南那穷凶极恶的三千倭寇尽数击败,原本惶惶不可终日的江阴百姓们心中不由狂喜,于是江阴县城内的百姓们几乎全都扶老携幼地来到街边,迎接官军凯旋! 这些老老少少的百姓们此刻就携家带口地站在街市两边,神情振奋地仔细张望着得胜归来的官军兵将。 此刻知县钱錞和狼兵千户岑豹以及选锋把总孙彪三位主将行于最前,见城内百姓竟神色狂喜地夹道迎接官军凯旋,他们三人心中当即止不住地浪潮翻涌,似乎顿悟了一些道理!在此情形下,这三个刚刚领军杀完倭寇的主将不由面色郑重,两眼微红地朝周围百姓连连拱手致意。 第44章 呼万胜捷报频传 张恒此刻正与张鸿陈扬他们领军殿后进城,由于神机营选锋司几乎就是今日歼灭倭寇的主力,所以俘虏和缴获来的的倭寇赃物也交由选锋司兵卒押送,以保无虞。 待到张恒他们最后领军进城,乍一看见街市两旁满是扶老携幼的江阴百姓,张恒等人都颇为惊讶,随后张恒就发现,此刻江阴百姓皆满面喜色地看着他们这些得胜归来的官军兵将,张恒见状顿时感受到了江阴百姓心中那乌云顿去的喜悦,几乎下一刻,张恒便当即大喝道:“大明万胜!” 在张恒吼出大明万胜后,周围的兵将和百姓如梦初醒,所有人都随之吼出了大明万胜这四个字,一时间,整个江阴县城大明万胜的呼声充盈八方,就连江阴县城的灯火都分外明亮了许多。 待到选锋司军阵严整士气高昂地回到军寨中以后,孙彪张恒众将先是将俘虏的贼寇和倭寇赃物与知县钱錞做了交接,待到一切忙完,安排好部下士卒安顿歇息后,孙彪就带着张恒汤辅德他们八人来到了中军大帐后的库房之中。 库房内外有当值兵卒层层把守,库房之中摆着二百一十五具满身血污的兵将尸体,孙彪带着众将进来后,便开口说道:“诸位觉得,要怎样安排阵没兵将的赏银才好?” 众将对于此事自然各有一套看法,于是张鸿王胜等人纷纷各抒己见,待到大家说得差不多了,张恒才开口道:“要我说就一句话,于公于私,咱们都得厚恤阵没的弟兄们,毕竟大伙都是一起出生入死与倭寇搏命厮杀的,咱们绝不能让弟兄们寒心,扣扣索索也不是咱们的风格。” 张恒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赞同,孙彪也微笑着说道:“有道理!咱们这就把选锋司阵没兵将的厚恤章程给定下来吧!” 最终众将商定,此后每逢战事,整个选锋司的兵将一律将军功赏银中的一成拿出来,平均分给阵没兵将家小,充做烧埋银,另外阵没兵将的家人老小也由选锋司时时看顾,伤残兵将则充做百户亲兵,若是往后阵没兵将的儿子长大想要从军,也一律从百户的亲兵做起。 由于当下时值六月天气炎热,次日一早,选锋司的这二百一十五名阵没兵将便被一一火化,并用瓷罐装起来,以便带回南京安葬。 待到二百一十五名阵没兵将被安顿完毕后,孙彪便领着张恒众将把阵没兵将和伤残兵将的安排章程告知了全体选锋司兵将,在得知这项章程后,选锋司的所有兵将都对此项章程叹服不已,整个选锋司的士气都更上了一层楼。 张恒见状,不由对汤辅德说道:“你看看,只要咱们真心为弟兄同袍们着想,弟兄们自然归心,上阵打仗也能劲往一处使,可惜啊,南京城中的绝大部分官将都舍不得银钱,也无心力做到我们今日所做的这些事。” 汤辅德身为勋贵子弟,对张恒所说的南京诸军情形哪能不知,他只能无奈笑道:“实情就是如此,我们现在还无力改变,咱们只能管好自己麾下的士卒,等到咱们兄弟几个升官爬上去了,也许还能做点什么。” 正当张恒等人各自感慨这场战事之时,坐镇常州府城操练兵马的常镇兵备副使王崇古也接到了江阴知县钱錞差人快马送到的九里湾捷报。 王崇古心知当下困扰江阴一地的便是盘踞在江阴蔡泾坝的那三千名倭寇,现在知县钱錞派人前来报捷,估计是这股倭寇妄图围攻县城,被钱錞领兵击退了。 一念及此,王崇古便打开捷报查看其中内容,可当王崇古一目十行地看完捷报内容后,王崇古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王崇古之所以会如此惊讶,那是因为钱錞在捷报中写了,钱錞以南京神机营选锋司的七百兵卒为陷阵厮杀主力,钱錞亲自统领六百乡兵和狼兵千户岑豹的八百狼兵,与盘踞蔡泾坝的三千倭寇大战于江阴九里湾,经过小半天鏖战,神机营选锋司的七百精兵连破倭寇数阵锐不可当,最后官军终于正面击溃三千倭寇,并将三千倭寇大部擒杀,经此一战,原先盘踞于江阴蔡泾坝的三千倭寇彻底覆灭! 得此捷报,王崇古又惊又喜,江阴的剿倭形势他一清二楚,原先面对那三千倭寇,钱錞的乡兵和狼兵千户岑豹手下的一千狼兵能够固守江阴县城已是不易,可南京神机营的七百援军一到,竟能直接助钱錞大破那三千凶残倭寇,如此看来,这神机营选锋司的兵将绝不是泛泛之辈! 如今王崇古已对选锋司刮目相看,眼看再过十天半月,他所操练的镇江卫前千户所的一千兵卒就要操练有成,王崇古决定练兵完毕后,定要找个机会亲自看看神机营选锋司的兵将有何过人之处。 自己辖区内出现击溃三千倭寇的大捷,王崇古自然要层层上报,于是塘骑快马便自常州府城飞奔而出,直奔南京而去。 第二日,也就是六月二十五日上午的辰时三刻,正在南京兵部大堂内办公理事的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便收到了王崇古差人送来的九里湾大捷战报。 在仔细看了一番神机营选锋司在九里湾大捷中的冲阵经过后,张时彻心中大喜,随后,心情舒畅的张时彻便派人将九里湾大捷的捷报抄录两份,分别送往南京守备厅官衙和南京左军都督府官衙,这两处官衙正是抚宁侯朱岳和诚意伯刘世延二人平日的办公理事之处。 九里湾之战,钱錞岑豹和孙彪三人所统官军阵斩将近一千六百名倭寇,并当场生俘七百名倭寇,后来官军大举搜寻九里湾和蔡泾坝四周,又林林总总地抓获了三百倭寇,如此算来,共有大约两千六百个倭寇已然伏法,但当下仍有将三百多倭寇四散隐匿于江阴县境内未见踪影。 正因如此,这几天钱錞正指挥江阴的各处乡兵全力搜索残余倭寇踪迹,常镇兵备副使王崇古也没闲着,他分派了不少塘骑自常州府城朝江阴县城方向搜索打探,以期尽快找到这三百多残余倭寇的下落。 终于在两日后,位于江阴县城西面二十里处的夏港附近,出现了三百多残余倭寇的踪迹! 第45章 王兵宪统兵剿倭 坐镇常州府城的王崇古在得知三百多残余倭寇出现在夏港附近后,当即决定要带镇江卫前千户所的这一千兵将前去围剿这股倭寇,也算是让刚刚操练成型的士卒们历练一下见见厮杀阵仗。 当然,考虑到江南许多官军曾出现望敌自相奔溃的劣迹,王崇古也立刻行了公文,调孙彪所部选锋司全体兵卒前去夏港协同剿倭! 六月二十七的当日下午,孙彪张恒众将正在营寨中操练军士,王崇古派来的十名塘骑疾奔而至,当面将常镇兵备副使王崇古的调兵公文交到了孙彪手里。 张恒等人见有重要公文来了,便立马来到将台上,等待孙彪发令说话。 孙彪看了公文中常镇兵备副使王崇古要求他们协同剿灭夏港倭寇余孽的事以后,当即满口答应了协同剿倭之事,并让这些塘骑立刻回常州府城向王兵宪复命。 随后孙彪便将王崇古此次调他们去夏港剿灭倭寇余孽的事跟众将说了下,众将听说残余的那三百多倭寇已被寻得踪迹后,大家纷纷喜笑颜开,张恒更是笑着说道:“这股倭寇在江阴之地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如此一来,我等正好借此机会充当现世报,对这股残余倭寇来个除恶务尽!” 次日正是六月二十八,清晨东面刚露鱼肚白时,选锋司兵将就已列阵出发,到了巳时初刻,选锋司军阵已到达夏港正南十五里,就在这时,孙彪当即下令全军原地固守待命,原来,这里便是王崇古与孙彪约定的汇合地点。 在选锋司众将统兵列阵地等待了约一刻钟的功夫后,常镇兵备副使王崇古终于统兵赶到,孙彪见状当即带着张恒众将出阵前去迎接王崇古。 此时的王崇古顶盔掼甲,完全是一副带兵主帅的模样,当孙彪带着张恒众将前来拱手行礼后,王崇古看着孙彪身旁张恒等人那英武不凡的骁将模样,又看向孙彪众将身后选锋司那严整而立的众多选锋司军卒,随后便赞叹道:“前几天听闻你们打头阵,助钱知县击溃那三千倭寇,当时本官就十分好奇选锋司兵将为何如此骁勇,今日一见,选锋司众将麾下兵卒果然列阵严整威风凛凛,真是名不虚传啊!” 听王崇古如此夸奖,孙彪便笑着自谦道:“末将观王兵宪麾下兵将军容壮盛,我选锋司也不敢自傲,不过此次我选锋司定会奋勇争先,争取尽早剿灭这三百多残余倭寇!” 见孙彪众将部卒如此骁勇精锐,王崇古心情大快,当即与孙彪合兵一处,随后便有塘骑来报敌情,原来那三百余倭寇就在夏港北面的江边修理船只,估计这股残余倭寇是准备伺机抢掠一番便出海逃遁,王崇古闻言当即决定挥军向北,直扑北面十五里外的夏港江边! 此时全军士气高昂,十五里的距离也不算远,王崇古很快就统兵来到夏港江边,那三百倭寇在发现有千余官军逼近后也并不害怕,反而鼓噪不已,并列阵迎了过来! 此刻正是晴空万里,阳光照在周围无处可藏,这三百倭寇手握倭刀长枪鼓噪而来,其中有约有百名真倭,这百余真倭许是忘了前几日的惨败,现在又变得特别嚣张狂妄,这些倭人海盗此刻十分张狂地各自挥舞倭刀和长枪向官军这边疾进,那些倭寇所挥舞的倭刀在阳光照射下显得颇为耀眼。 王崇古手下镇江卫前千户所的兵将们虽说经过操练颇有章法,但这些兵卒此次初临战阵,面对这些嚣张倭寇不免有点心里发虚,此刻许多兵将所结成的军阵甚至不由向后退了几步! 孙彪张恒众将第一时间便发现了镇江卫前千户所的这一异状,张恒见状心中有数,当即驭马快行两步来到中军所在,对孙彪说道:“孙把总请看,现在友军兵将好似心气不足,若是再等下去出现友军退却之事反倒不美,不如我选锋司兵将主动出击 与这股倭寇交锋一番如何?” 孙彪久于行伍,他也看出了些友军兵将士气不稳的端倪之处,如今经张恒这么一提,孙彪也觉得不能再等,而王崇古就在旁边全程听了张恒所言之事,王崇古这时心中颇为感慨,若是官军之中多些像张恒这样骁勇有谋的小将,何愁倭寇不平! 在此心境下,王崇古便郑重对孙彪说道:“既然如此,本官也不说客套话了,本官能做的便是此战之后,据实叙功,为勇武兵将们请赏!” 孙彪闻言也不多说,只是与张恒一齐向王崇古拱手行礼,而后便与张恒赶到选锋司军阵之内,督军向前! 军阵中号笛鸣响步点一致,整个选锋司的军阵都直奔那三百多残余倭寇而去,眼看离倭寇还有五十步的样子,这三百余倭寇便纷纷拿出步弓,朝选锋司军阵射来! 选锋司兵将此刻丝毫不乱,所有刀牌手都第一时间竖起盾牌护住同个小旗的长枪手,哪怕有个别倒霉蛋中箭了,也有选锋司的随军医官及时上前包扎诊治,整个选锋司的军阵都显得颇为平静。 在对面三百三十名倭寇射来一轮箭雨后,陈扬麾下的弓箭手自然不甘示弱,纷纷射出一轮箭雨予以回击,那些倭寇见官军箭雨袭来,纷纷习惯性地挥舞刀枪格挡或拿盾遮蔽,然而陈扬麾下弓手技艺老练,射出的箭雨速度较快,许多倭寇格挡不及,一时间对面三百三十名倭寇之中便倒下了十几名倭寇。 对面倭寇见官军只射出几十支箭,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以为剩下四十余步的冲锋路程只要防备官军这几十支箭规模的箭雨即可,万万没想到,领军冲在最前的张恒一声令下,张恒手下的四十名刀牌手当即就地站定,取出鸟铳朝对面倭寇齐射打放了一轮! 硝烟腾起,一阵爆豆般的鸟铳爆响中,对面冲在最前的百余倭寇当即倒下了十余人,就这还没完,正当张恒所部打放完鸟铳继续前行时,封奇与何肃二人所领军阵也加快步点,分别从张恒陈扬所部左右小跑而出并停住脚步,随后在封奇何肃二人的一声令下,二人所部共计八十名刀牌手又齐射打放了一轮鸟铳! 对面倭寇挨了这一下可不得了,当即便有三十余名倭寇被打倒在地,其中大部分倭寇当场毙命,还有少部分没丧命的倭寇,此刻也只能倒在地上兀自哀嚎! 第46章 枪炮鸣晴天轰倭 陡然间遭此重击,对面倭寇们心里已经有点打鼓了,这些倭寇好似感受到了前几日大败前的味道! 在鸟铳当头的亡命境地下,这些倭寇立马让持有盾牌的四十余名倭寇尽数顶到第一排,同时这些倭寇为了尽量减少鸟铳伤亡,还特意分散了一下队形。 可今日是大晴天,选锋司怎能浪费如此大好天气,只听孙彪所在的中军传出一声号笛鸣响,张恒众将登时听令,七个百户的军阵侧面就纷纷让出一条通路,随后,竟有七个小旗的选锋司兵将各自推了一门弗朗机炮出来,对准了前面五十步远的倭寇敌群! 这些倭寇一见官军推出弗朗机炮,各个更是加快了冲锋脚步,并尽量分散冲锋,就在这时,七门弗朗机炮依次打响,七颗实心炮弹顿时便呈七条直线横冲直撞地掠过了倭寇阵中,虽说倭寇队形分得比较散,但还是有两颗弗朗机炮弹命中了两名倭寇,那两个倭寇被弗朗机炮弹直接命中哪还有好果子吃,着两个倭寇被炮弹砸得当场肠穿肚烂送了命。 不仅如此,由于弗朗机共备有三个子炮膛,所以在打完一轮后,七门弗朗机炮又现场更换尾端子炮膛并接连射击了两轮,随后便有五个倭寇在这两轮的弗朗机打放中被轰杀。 到了这时,在对面倭寇的亡命冲锋下,选锋司士卒离倭寇只有不到三十步了,这时汤辅德又极为机灵地领军自左翼迂回,试图用鸟铳侧击倭寇,对面倭寇见状急忙调集十余名持盾倭寇调转方向面朝汤辅德所部。 一旁的张鸿和王胜二人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只见张鸿和王胜二人当即率部自右翼小跑而出并随即指挥兵卒站定,紧接着,在对面那些倭寇的惊慌神情中,张鸿王胜二人阵中的八十名刀牌手登时手持鸟铳齐射打放,此刻只见硝烟再起爆豆如烟,倭寇正面那被调走防备汤辅德所部的十几面盾牌所空出的防御空档就此被抓住,八十名刀牌手齐射鸟铳打的就是此处,一阵密集弹丸从此空当中砸入,倭寇惨叫声顿起,须臾之后硝烟散去,张恒当即看见有十几个倭寇被这轮鸟铳齐射打倒在地! 经过这几轮两军对射,选锋司这边只伤亡了不到十人,对面倭寇已然躺倒了七十人左右!众兵将看在眼里,士气更加高昂! 对面倭寇此刻还剩下两百三十余人,在连遭选锋司迎头痛击后,这些倭寇心里已经有些发虚,就连冲向选锋司军阵的速度都减缓了不少。 张恒众将率部在各自打放一轮鸟铳后,见倭寇势头果然有些萎靡,众人大喜,张恒当即与陈扬率部齐头并进,直冲倭寇而去,张鸿王胜等人见状也不耽误,他们五人率部紧跟在张恒陈扬二人所部的军阵之后。 三十步的距离并不远,在两军互冲的情况下,只是片刻功夫,张恒和陈扬便二人的军阵离倭寇便只有十步之遥了,在这个节骨眼,倭寇纷纷狰狞嘶吼了起来准备搏命,可就在这时,张恒麾下的四十名刀牌手,竟然在此前三十步的前进冲锋中忙里偷闲地将手中鸟铳重新装弹完毕了!军阵中的两位总旗官罗明和韩辉二人就在此刻也随之大声疾呼让刀牌手准备接敌,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后,罗明韩辉二人便大吼道:“放!!!”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近在咫尺的硝烟陡然腾起,爆豆声颇为震耳,当面准备和官军近战拼命的倭寇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除了少数几个拿盾牌遮护好身形的倭寇,当面将近二十名倭寇当场在仅有十步的距离上遭到鸟铳轰击,这还得了,这二十名被鸟铳近距离轰打的倭寇当场就被轰打得头破血流,毙命倒地! 猝然间遭此巨变,左近倭寇当场就慌了,而附近选锋司的兵将们见到此景后则士气如虹,当场就如猛虎下山般撞入敌群,一时间,倭寇哭爹喊娘之声骤起! 汤辅德所统军阵位于侧后,在其他兄弟刚刚率部与倭寇短兵相接时,汤辅德则率部一路小跑自左翼绕了个半圆,直接包抄到离倭寇侧后仅有十五步远的位置上! 汤辅德包抄得如此接近,处于方阵后方的倭寇们当然就发现了汤辅德所部,这些处于后阵的五十名倭寇见状便立刻下意识地拿出盾牌,并摆出防御姿态试图抵挡一阵再说。 没想到汤辅德根本没想着跟这些三孙子干耗,只见汤辅德一声令下,麾下四十名刀牌手就在十五步的距离上,瞄着倭寇后阵的这五十个倭寇就开了铳。 一阵爆豆声响骤然炸开,对面五十名倭寇无路可退,只能靠盾牌硬顶,这些木盾面对鸟铳打来的弹丸自然无法硬扛,于是一阵硝烟过后,这五十名倭寇所带的十面盾牌就被鸟铳尽数打碎,同时还有六个倭寇被鸟铳直接击中丧命当场! 待到鸟铳打完,汤辅德当即便带着麾下兵卒结阵朝倭寇后阵冲去,几个呼吸后,汤辅德带兵杀入敌阵! 张恒此刻正在敌阵中厮杀,当下的张恒几乎已经杀透了倭寇方阵,正好张恒眼尖,看到汤辅德正率部与倭寇的后阵喽啰激战,张恒当即率部斩杀了五名挡路的倭寇硬冲过去,给后阵的这五十名倭寇来了个狠狠的背后急袭! 本来这些倭寇在与选锋司兵将们近战时就占不了便宜,如今再被张恒率部从后背来了个致命一击,许多倭寇当场就崩溃了,只见有个位于后阵的真倭在被选锋司兵卒一刀砍掉小臂后,这名倭寇当场肝胆俱裂地丢掉倭刀捂住正在飙血的断臂伤口,并立刻如丧家之犬般掉头朝东面的江边狂奔! 此刻选锋司兵将经过三个回合的较量,已经杀得这两百余倭寇伤亡过半,现在这名真倭一逃,当即引发了周围倭寇的连锁溃逃,只见这些倭寇不管能不能跑掉,现在都一窝蜂地朝东面的江边溃逃,试图跑到江边抢条沙船逃命。 然而王崇古早有准备,在这些倭寇与选锋司短兵相接后,王崇古便率军疾行绕到了倭寇侧后,当倭寇一窝蜂地向东面江边溃逃时,王崇古当即提兵自东面树林中冲出,将这股倭寇的退路彻底堵死! 第47章 残倭灭精兵凯旋 眼看官军兵将重重环立密不透风,残余百名倭寇凶焰不减依旧困兽犹斗。 镇江卫前千户所千名兵卒坐守东面,倭寇残兵见状亡命冲击,可残余倭寇明显已穷途末路,选锋司友军正加速合围而来,这等痛打落水狗的良机,镇江卫前千户所兵将们怎能放过,杀生漫天中,前千户所众兵将拼力顶住倭寇亡命突围,一番残血断肢胡乱飘飞的搏命阵战后,镇江卫前千户所的拦阻军阵岿然不动。 凡事皆有代价,此刻亦然,镇江卫前千户所拼力拦住倭寇逃跑,当场击杀三十名倭寇,自身也阵没了七十三名兵将。 就在此时,张恒陈扬率领麾下兵卒迅猛杀到,只一个照面,剩余的七十个倭寇便被张恒陈扬所部兵卒尽数格杀,连投降苟活都来不及! 近距离观看了选锋司兵将配合精妙地歼灭残余七十名倭寇后,王崇古所带的这千余镇江卫前千户所兵卒对神机营选锋司兵将无不叹服。 实在是选锋司兵将太过骁勇,那些倭寇碰上他们无不死伤惨重,如今整个江南忙于剿倭处处烽火,官军御敌时有奔溃,在此形势中,选锋司兵将如此精锐实在是让人心中钦佩不已。 战场收拾完毕正是午时,王崇古与孙彪联袂聚兵造饭用餐,一旁倭寇尸首排列整齐,四周官军兵将把饭言欢笑谈不断。 王崇古孙彪二位主将正坐于众军之中,张恒王胜众将环列四周英气逼人。 就着猪肉汤吃了几口烧饼后,王崇古欣赏地看着张恒众将对孙彪说道:“孙把总,你们选锋司临阵对敌果然犀利不凡,今日我看你们对阵倭寇时,那鸟铳的齐射打放极大震慑了倭寇士气,倭寇仓促应对极为狼狈,如此看来,以后我也需要在军中着力推行鸟铳了。” 见王崇古提及此事,孙彪便坦然说道:“王兵宪,末将也不瞒你,其实在选锋司中推行鸟铳一事是我麾下部将张恒一力推行的。” 见孙彪竟如此坦然地说出此事原委,王崇古当场面露惊异之色,心中暗自佩服孙彪心胸广大,张恒众将在平日接触中早已知道孙把总就是这等光明磊落之人,所以张恒等人只是微笑,显得整个选锋司军将都齐心无比。 这时,王崇古便问孙彪道:“既然如此,张恒当时推行鸟铳时,你怎会确定鸟铳在战阵厮杀中如此有用呢?” 孙彪闻言只是笑了笑,然后说道:“想必王兵宪也知道,末将本就是南京英武卫的世袭千户,这鸟铳不是什么稀罕物,早就装备南京诸军和江浙各处卫所官军了,之所以各处官军到现在使用鸟铳还不甚频繁,无非是不同地方官军所领鸟铳质量参差不齐,并且大多官军兵卒早在敌军于百步外出现时便提早打放鸟铳,使鸟铳毫无威力可言,如此看来,终究是许多官军兵将不甚精锐严整,所以鸟铳才被诸多官军弃之不用,存于库房之中。” 孙彪所言都是实话,当他如此实在地说出其中详情后,熟谙兵事的王崇古一下就明白了其中关节,并频频点头。 这时孙彪又继续说道:“张恒在选锋司中推行鸟铳时,选锋司兵卒已操练齐备颇为精锐,再加上我南京神机营发下来的鸟铳质量上乘,所以我便知道,用了鸟铳,临阵之时必有用处!” 孙彪这番话,实在是对王崇古胃口,王崇古看着周围龙精虎猛士气高昂的选锋司军卒,不由感叹道:“是啊,行军打仗,靠的终究是士卒精锐,如此一来利器方能发挥效用,若是兵卒拉胯战心全无,任何神兵利器也只是平凡物件罢了。” 待到用完午饭,孙彪便与张恒众将领军返回江阴,倭寇首级和一应战利品则由王崇古带着回返常州府城。 当孙彪与张恒等人领军回到江阴县城的西门城下,正是申时,天朗日明,当值守门的乡兵见孙彪众将领兵回城,所有当值乡兵都面露喜色,急忙开了城门给选锋司兵将让路。 当张恒等人统兵跟着孙彪进城并穿街过巷地朝县城东南角的军寨行去时,当值的乡兵就跟看宝贝似地聚在城门处看着选锋司兵将严整结阵而过,不一会儿,选锋司得胜归来的消息便传遍了左近街市,许多江阴百姓都来到选锋司兵将行进的街市两旁,十分高兴地看着选锋司兵将一路往军寨行进。 张恒见状心里有点疑惑,不由驭马快行两步来到何肃旁边与他并行,随后张恒就问何肃道:“你消息最灵通了,怎么今日我们正常领军返回,江阴百姓看我们就跟看见宝贝似的?” 听到张恒这般疑问,何肃当即说道:“嘿嘿,我刚刚差亲兵去找乡兵打听了,原来在这几日里,咱们选锋司于九里湾大捷中连破倭寇数阵,最终斩将夺旗导致三千倭寇全军崩溃之事已传遍江阴的街头巷尾,你想啊,在咱们移防江阴前,这三千倭寇为害江阴各处打家劫舍搜掠财物,整个江阴百姓人心惶惶,而经过九里湾一战,咱们选锋司助钱知县彻底灭了那三千倭寇,如此一来,江阴百姓自然感念咱们的好啊。” 看着路两旁面带喜色的江阴老少,张恒心中一动,不由说道:“是啊,我等兄弟操练精兵,就是为了此刻定国安邦啊。” 待到张恒等人领兵回返军寨,众多选锋司兵将们也渐渐知道了今日他们回城盛况的因由所在,在此境遇下,从未感受过如此盛况的兵将们全都感动不已,张恒见状,当日下午便建议孙彪带着选锋司兵将们尽快遥祭一番岳飞岳武穆,以提固军心。 孙彪闻言欣然采纳,次日便在军寨教场的将台上设立了岳武穆神位,全体选锋司兵将就在孙彪张恒众将的率领下集体遥祭了岳飞岳武穆。 正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选锋司兵将遥祭岳武穆此举当真效用极大,张恒等人随后发现,在此后操练中,许多兵将都生出了上进之心,不再单纯是当兵吃粮的心态,有了这一现象,孙彪和张恒等人欢喜不已,特别是张恒,他内心堪称狂喜,他知道,有了追求不再混吃等死,选锋司兵将才能真正悍勇无敌! 第48章 封赏至众将升官 两日之后,正是七月初一,虽说正值盛夏,但选锋司兵卒仍在张恒与封奇众将带领下操练不辍,当然在此炎炎酷暑中,选锋司也断不会亏待辛苦操练的兵将。 在教场内的将台旁,选锋司的七十名火头军正光着膀子朝一排大铁锅挥动着大铁铲,不停搅动熬制着大铁锅里的绿豆汤。 眼看已经操练了一个时辰,张恒身边的旗牌官当即吹出一声号笛鸣响,众兵将闻讯纷纷听令收兵列阵。 张恒此时与兵卒们一样顶盔掼甲,只见他大马金刀地走到众军阵前,涨着嗓子扬声说道:“弟兄们操练得不错,今日烈日炎炎暑气颇盛,既然如此,咱们就喝点绿豆汤解解暑吧!” 说完,张恒大手一招,七十名火头军便抬着装满绿豆汤的大桶来到众军阵前,一阵忙活过后,火头军们在七个百户军阵的面前都摆了一排盛满绿豆汤的大木桶。 见绿豆汤已端上来,各个百户手下的总旗官们便带着所部兵卒挨个上来领绿豆汤喝,每个总旗都有五个火头军负责盛汤,当各个兵士从火头军手中领汤时,兵士们并未如一般官军中的其他士卒那样看不起火头军,反而一个个态度不错地从火头军手中接过一海碗的绿豆汤。 看着如此场面,百户陈扬不由惊异地对张恒说道:“你还别说,你所立的精锐方能充做火头军的规矩真是个相当不错的法子,在平常官军之中,那些火头军那都是仆役一般的存在,可自从改用你说的由小旗中最为精锐的兵卒充任火头军后,好像咱们整个选锋司的兵将都没什么短板了,如今我选锋司竟已没有辅兵,全是战兵,真是妙哉!” 张恒闻言也笑着说道:“此法自然不错,你想啊,火头军是除了小旗官以外整个小旗另外九个人中最精锐最能打的,如此一来,火头军轻松造饭时,诸多兵士也会在心里暗暗羡慕,这也算是个良性促进之策了。” 就在这时,旗牌官自中军大帐来报,说南京守备厅以南京中军都督府名义发布的公文已经送到,孙把总因此召集张恒众将前去议事。 张恒和王胜等人得知此事后立刻前往中军大帐,罗明韩辉二人则留在教场中继续统御兵将操练。 江阴县城中的军寨并不大,张恒等人快行几步,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位于教场旁边的中军大帐内。 孙彪此刻已是满面喜色,见张恒等人到了,他当即挥手笑道:“快坐快坐,本将有好事要宣布!” 听孙彪这么说,张恒心中大概有数了,他估计十有八九是此前九里湾大捷的封赏下来了。 张恒猜得一点没错,待到众人与孙彪帅位前分左右两排各自坐下,孙彪便笑道:“诸位,九里湾大捷的朝廷封赏终于下来了!接下来就由我来宣读南京守备厅对选锋司兵将的封赏!” 孙彪此言一出,众人立马屏息敛声看向孙彪,等待孙彪宣布封赏之事。 这时张恒就坐在孙彪帅位下左首第一个座位,他此刻面露微笑,心中已经开始想下一步该怎么更好地清剿江南倭寇了。 只见孙彪清了清嗓子,随后扬声说起了南京守备厅对孙彪和张恒众将的官职调整。 因南京神机营选锋司在九里湾大捷中劳苦功高,南京守备厅提请朝廷内阁回复后,特封赏如下,擢升孙彪为英武卫指挥同知,充南京神机营左部千总,锦衣卫试百户张恒此次斩将夺旗当为首功,故特例晋升两级,擢升张恒为锦衣卫副千户,充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把总,英武卫百户陈扬此战率部冲锋在前陷阵厮杀,特擢升陈扬为英武卫副千户,充南京神机营选锋二司把总。 南京锦衣卫试百户,汤辅德,张鸿,王胜,何肃,封奇,此五将统兵破敌有功,擢升此五将为南京锦衣卫百户,仍任原职统兵,南京锦衣卫总旗,罗明,韩辉,此二人统兵随张恒陷阵破敌有功,擢升罗明,韩辉二人为南京锦衣卫试百户,并各自分领一个百户的兵卒,仍属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辖下。 此番任命公布后,众人皆喜气洋洋,张恒首先笑容满面地对孙彪拱手抱拳道:“末将恭喜孙同知升任千总一职!” 不仅张恒,汤辅德王胜等人也纷纷恭喜孙彪升官,这时只见孙彪意味深长地摆摆手,随后说道:“本将与你们领军剿倭至今算是明白了,如今这世道不太平,这千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总之朝廷任命,本将自当全力以赴,以后大家同在神机营中领兵,平日里有事也要注意互相照应才是。” 张恒知道孙彪孙千总并非混日子的庸将,如今孙千总这么说,自然是怕新官上任被南京神机营中的重重利益关系给架空掉,故而才会说出这般谨慎的话。 张恒自然不想看自己的老上司受人挤兑,所以他当即说道:“还请千总放心,千总此番上任定是要在神机营左部中练出一些堪用兵卒的,届时千总若是需要吾等现场管操压阵,我们兄弟几人没的讲,一定帮帮场子!” 见张恒这么敞亮,孙彪当即开怀大笑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且看本将此去练兵具体效果如何再说吧。” 公布完朝廷任命后,孙彪先是将选锋一司把总的一应印信移交给张恒,随后他又拿出南京守备厅的一封移防公文对张恒说道:“现在你已是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的把总了,南京守备厅好像要让选锋一司移防回南京,你先看看这公文吧。” 说着,孙彪便把南京守备厅的公文交到张恒手上,张恒打开一看,果然是南京守备厅要求张恒率领选锋一司全体兵将于七月初五前领兵回返南京驻扎的公文。 张恒在看过公文后当即说道:“好嘞,依我看啊,明日收拾一天,后日辰时初刻全军拔营回返南京即可。” 说完这话,张恒还十分讲究地对千总孙彪以及选锋二司的把总陈扬说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啊?” 见张恒故意说出这话,孙彪不由笑道:“你啊,真是面面俱到,行行行,后日便回南京吧,我也好早日赴任。” 陈扬闻言直接上来拍了张恒肩膀一下并说道:“后日出发正好,问题是兄弟我单独组建选锋二司颇有压力啊,若是有需要你帮忙,你可不能推脱啊!” 张恒闻言立马说道:“这还用说嘛,我早想好了一种操练新法,等此次回南京后,你也可以率部与我们一起操练着看看!” 第49章 风云缓知县践行 陈扬对张恒所说的操练新法颇为好奇,当即问道:“操练新法?啥法子?” 张恒闻言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我觉得啊,如今倭寇在江浙肆虐,吾等若要痛快剿倭,怎么的也不能做旱鸭子,依我看,咱们得好好练练水战之法了。” 水战之法?!听到这一说法的汤辅德不由问道:“你是想让我等以后赶路剿倭时坐船行进以省体力?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见汤辅德如此解读,张恒点点头又摇摇头,继续说道:“坐船赶路当然重要,但我想的是,倭寇多从海上而来,我部兵将若是能驾驶战船衔尾追击直捣其巢,岂不美哉!” 听张恒这么一说,一旁的王胜便也插话道:“若是能直捣贼巢当然最好,但据我所知,俞大猷俞总兵就善于统兵驾船出洋追歼倭寇,但哪怕每次追上倭寇的船并将船上倭寇尽杀之,或跟随到倭寇盘踞的小海岛上将倭寇巢穴捣毁,倭寇还会源源不断地出现,这可如何是好。” 张恒闻言便笑道:“万事皆有根,想要倭寇绝迹,不去倭国一趟怎么能行!只不过我们兄弟现在官位还不够,吾等还需拼力剿倭才行啊。” 前往倭国?!众人听闻张恒此言后都有些惊讶,大家几乎没想过此事,张恒这时又说道:“行啦行啦,咱们赶紧去集合弟兄同袍们公布朝廷封赏吧!” 经张恒这么一提,众人也不再多言,孙彪整了整衣甲,率先走出中军大帐,张恒等人都跟在孙彪身后,来到了教场中的将台之上。 在孙彪带着张恒众将登上将台的第一时间,整军聚将的鼓声便隆隆敲响了,随着选锋司全体兵将列阵完毕,孙彪便扬声说道:“有请罗明和韩辉二位总旗登上将台!本将要宣布朝廷封赏!” 罗明韩辉二人闻言对视一眼,随即快步走上将台站在孙彪一旁,见众人已就位,孙彪便扬声宣读起了朝廷封赏,在将孙彪自己和张恒众将的封赏读完后,孙彪随即宣布朝廷已擢升罗明和韩辉二人为南京锦衣卫试百户,不仅这两人,王胜众将麾下的总旗官和小旗官们因跟随张恒众将奋力剿倭颇有斩获,也在此次封赏中一齐被升任为南京锦衣卫名副其实的正式总旗和正式小旗,不再是原来单纯的军职名头了。 宣布完人员擢升之事,孙彪随后又公布了此次九里湾大捷选锋司的赏银,虽说每个总旗因斩获不同在赏银上各有差异,但由于此次九里湾大捷着实斩首倭寇颇多,所以选锋司兵将此战所获银两也着实不少,众兵将此刻都振奋不已。 待到朝廷封赏尽数公布完毕,孙彪便拿出账本,将所有兵将所得赏银中的一成,都平均分给了在九里湾大捷中阵没的二百一十五名弟兄。 在处理完上述种种重要军务后,孙彪便正式宣布张恒升任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的把总! 当孙彪宣布张恒已是选锋一司的把总后,张恒站在将台上深吸一口气,随后说道:“我张恒别的牛不敢吹,我定会带着弟兄们为朝廷效力,安邦定国,博个封妻荫子!” 张恒此话说完,将台下的选锋司兵将们的脸上都露出憧憬之意,大家都相信张恒能带着弟兄们越来越好,因为张恒已经在此前与倭寇的厮杀中证明了,张恒绝对是能带弟兄们打赢倭寇的沙场骁将! 见众人皆信心满满,张恒便继续说道:“接下来本将得说个好消息!南京守备厅移防军令已下,命我部选锋一司和新组建的选锋二司一同回返南京驻扎,我们的赏银也在南京户部的银库里存着等着我们去领呢,弟兄们,咱们明日收拾休整一日,后日七月初三辰时初刻,全军拔营,回返南京!” 张恒此言一出,在场的全体兵将全都抱拳并齐声应诺!声音震得整个教场都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江阴知县钱錞也收到了南京中军都督府发来的南京神机营选锋司移防回南京的公文,钱錞见状,当即派人邀请孙彪和张恒众将于明日去县衙中吃顿午宴,钱錞说要代江阴百姓为选锋司兵将饯行。 孙彪和张恒众将见钱錞诚意相邀自然不好拒绝,次日中午,孙彪和张恒众将便联袂来到了县衙偏厅,张恒打量一下便发现,这县衙偏厅正中的酒桌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张恒抬眼细看便看见钱錞和岑豹都在,另外酒桌上还坐了不少衣着华贵面目和善之人,张恒估计这些人应当都是江阴本地的士绅。 见孙彪和张恒众将已到,钱錞立马招呼众人起身,随后钱錞又亲自迎上前来,安排孙彪和张恒众将落座。 待到众人坐定,钱錞方才郑重对孙彪和张恒众将说道:“当日对阵那三千凶残倭寇,我与岑千户心中皆无把握,若非选锋司官兵连破倭寇数阵,杀得倭寇死伤惨重,我与岑千户几乎必败,若是那日对阵倭寇遭遇溃败,我江阴百姓必遭劫掠,如今选锋司的将军们要回南京驻扎,那我钱錞便和岑千户还有江阴乡绅们一起敬诸位将军一杯!” 说着,众人便在钱錞带领下端起酒杯敬了孙彪和张恒众将一杯!孙彪和张恒等人见状急忙端起酒杯,与众人一同喝了一杯酒。 半个时辰后,酒过数巡宾主尽欢,宴席上的江阴众士绅已经有点不胜酒力了,钱錞和岑豹二人以及孙彪张恒众将却并无多少醉意,许是有常与士卒一同操练的原因,他们这些统兵之将越喝越精神,待到酒足饭饱,宴席散场,钱錞和岑豹就带着江阴众士绅送孙彪张恒众将出了县衙。 待到孙彪和张恒众将跨上战马即将回营时,钱錞便拱手扬声说道:“愿诸位将军以后步步高升,往更大之地安邦定国!” 孙彪和汤辅德众将闻言纷纷抱拳致意,并驭马回返,这时张恒却对钱錞扬声说道:“钱知县,像你这样的好官也会步步高升的,我们定会再见!”说完,张恒便打马与众将飞驰而去。 当晚,选锋司军寨内严整宁静,选锋司的所有物资都已被兵将们收拾完毕只待出发,在当值兵将的正常夜巡中,军寨一夜无事,直到天亮。 第50章 疾如风归心似箭 次日七月初三辰时初刻,击鼓进军之声隆隆不绝,选锋司军寨辕门大开,孙彪与张恒众将率军自选锋司军寨拔营而出,浩浩荡荡向江阴县城的西城门行去。 早在昨日已有许多江阴百姓得知选锋司今日便要回还南京,于是此刻江阴城中的众多百姓便箪食壶浆站在路边,送选锋司兵将出城。 孙彪和张恒众将带着选锋司兵卒一路前行,各人心中皆受触动,待到行至西城门外,知县钱錞和狼兵千户岑豹以及江阴县的士绅们都已等在这里。 这时张恒众将纷纷向钱錞等人拱手道别,随后张恒便统领选锋司兵将,直奔南京而去。 此次回返,由于选锋司众兵将的赏银还存放在南京户部库房中等待选锋司兵将前去领取,所以选锋司兵将们可谓是归心似箭,张恒骑在马上行于军阵中,目之所及,感觉周围军士都在大步流星地赶路,几乎都要小跑了。 选锋司精锐军卒全力赶路的效果自然非同一般,刚过午时之后的未时初刻,选锋司兵将们便赶到了常州府城北门的城门外扎营造饭,看着精神头极高的火头军们来回忙碌,张恒心中一阵感叹,心想这有赏银等着领就是不一样啊。 按惯例官军穿州过府都要通知当地官府的,所以选锋司军阵一到城外,常镇兵备副使王崇古就立刻见到了前来报信的选锋司旗牌官刘江信。 看着面前衣甲整齐的选锋司旗牌官,王崇古便开口说道:“现在你们选锋一司的把总是张恒了吧,不错不错,孙千总领军有方,理应升迁,张恒阵战厮杀勇不可当,他此后执掌选锋一司,定会让江南倭寇胆寒,经朝廷此番擢升调整后,最起码应天常镇三府应当不惧倭寇骚扰了。” 作为跟着张恒一路奋力厮杀过来的兵卒,刘江信听到王崇古所言心中十分自豪,他觉得这王兵宪着实是个识货的官儿,自家将军骁勇能战他也一清二楚,心中掠过些许念头后,刘江信便拱手说道:“卑职报信已到,这就要回去复命,不知王兵宪还有何吩咐?” 王崇古闻言又多问一句道:“一般官军兵卒从江阴县城出发,好歹也要午后两个时辰才能到达此地,你们选锋司怎会在刚过午时后的未时初刻就抵达常州府城,这可整整早到了两个时辰啊,难不成你们选锋司三更半夜就从江阴县城那边拔营赶路了?” 见王崇古问起,刘江信也没多想,当即说道:“我部选锋司是今日辰时初刻自江阴县城拔营出发的,也许是弟兄们都归心似箭所致,我部才会在未时初刻便抵达常州府城外,不过我部兵将并不会在此停留太久,张把总说约莫半个时辰后,咱们就又要拔营出发前往镇江府城了。” 听到刘江信此言,王崇古心中不由感慨这选锋司果然是精兵强将,不仅阵战厮杀十分强悍,就连行军赶路都如此迅疾。 一念至此,王崇古便对刘江信说道:“好,本官知道了,你尽快回营复命吧,帮本官带句话给孙千总和张把总,就说我王崇古感念他们的剿倭功绩,以后大家一起安邦定国,定能扫清倭寇妖氛!” 刘江信闻言后当即低声吼道:“是!卑职一定把话带到!”说完,刘江信便转身快步走出常镇兵备道官衙,骑上战马直奔城外的选锋司军寨。 孙彪和张恒二人这时已经吃过午饭,刘江信就在此时纵马飞奔而回,并将王崇古的话送到,孙彪和张恒听到王崇古的言语后,张恒就对孙彪说道:“王兵宪真是对我们寄以厚望啊,不过王兵宪还真是说对了,吾等诸将定会让倭寇亡命丧胆!” 小半个时辰后,正是申时初刻,只见整个选锋司都拔营启行,直奔镇江府城而去,这时王崇古正带着麾下领兵军将们站在常州府城的北门城楼上,观看选锋司拔营行军,眼看选锋司军阵渐渐远去,王崇古也对手下众将说道:“选锋司兵将行军阵势十分严整,平日里定然操练精谨,吾等麾下兵卒若要达到这种程度,还需勤加操练才是。” 却说张恒领军一路疾行,哪怕是到了太阳落山后夜色渐深,整个选锋司的兵将们也打着火把,沿着官道大步前行,选锋司的所有兵将此时都丝毫不惧夜晚行军之事,军卒们士气极高,就在漫天星河照耀下往镇江府城迅速靠近。 终于,在子夜之时,选锋司兵将们来到了镇江府城的南门外,并立马开始扎营准备歇息。 虽然选锋司兵将们按部就班地在镇江府城的南门外扎营安顿,可在镇江城墙上守城的镇江卫当值兵将们可吓坏了,他们还以为是哪个倭寇流窜至此准备连夜偷袭镇江府城呢,于是镇江卫的当值兵将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去通知镇江知府,一时间,整个镇江府城都有些惊慌。 在镇江知府派人战战兢兢地奔去选锋司军寨处打探联络过后,整个镇江府城方才偃旗息鼓重新恢复平静,得知选锋司此行是回南京驻扎,早已知晓选锋司战绩的镇江知府顿时心中大定,他知道有这么一支精兵驻扎南京,那附近常镇之地的备倭防务定然也不是问题。 由于当日赶路颇远,张恒考虑到士卒不能过于疲惫,于是在次日清晨以后,却并未下令早早出发,而是推迟了一个时辰,直到巳时初刻,选锋司全军方才拔营出发,直奔南京而去。 虽说镇江府城离南京约有一百二十里之遥,但越接近南京,选锋司的兵卒们越是归心似箭,所以哪怕是午时在栖霞山下吃了顿午饭,到了太阳将要落山时,选锋司军阵还是一路疾行地来到了南京外城东面的姚坊门外。 此刻在姚坊门处当值的守城官军听说选锋司归来,个个都颇为好奇,这些日子大家都听说了,这南京神机营中的选锋司原本平平无奇,但新调去的一众骁将竟硬生生将其盘活,训练出大量精锐士卒,好像前些日子,这选锋司兵将还在江阴那边杀败了足足三千倭寇!由此可见,不仅选锋司的兵卒已然成为精兵,统领选锋司的主将也绝对是不得了的狠角色! 第51章 入南京统兵回营 在验完选锋司的通关印信后,当值兵将就立马放选锋司入城了。 此刻天色渐晚,日光不显,张恒就这么领军行于渐渐宁静下来的南京城内,南京外城的街市虽说也颇为繁华,但此刻夕阳西下,街面上的许多人都回家吃饭了,正因如此,选锋司以长蛇阵穿街过巷地行进于街市中时,并没有多少围观百姓,大多是一些本地住户听见军阵过路的声响,才会打开窗户探出头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不一会儿,刘江信便与其他几名旗牌官自军阵内纵马驰奔而出,直奔南京守备厅和南京兵部官衙呈送公文。 日光渐没,选锋司的兵将们也提刀擎枪地经过南京宫城东侧的朝阳门外,张恒此刻居于军阵中驭马而过,他抬眼远眺灯火通明却并无皇帝居住的南京宫城,心中异常坚定,他心里清楚,他并非为了皇帝卖命,他只是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经过朝阳门后,选锋司军阵的行进速度又加快不少,没过多久张恒就统兵经过大教场,来到了位于南京外城南边的南京神机营军寨辕门处。 今日神机营辕门处的当值百户正巧是郑寅,此时的郑寅穿着光鲜亮丽的神机营衣甲,正倚着辕门,与手下弟兄们一起吹牛闲聊。 在晚霞渐暗之时,郑寅突然发现有一队官军自大教场方向整队列阵而来,郑寅见状有点疑惑,按理说这么晚了,神机营今日去大教场那边操练的兵将也早就回来了,此时怎么会有官军从大教场方向过来呢? 想到这里,郑寅当即准备对这支官兵好好盘问一番,不料这队官军行军颇快,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南京神机营辕门前。 这时郑寅再定睛一看来人的衣甲服色旗帜模样,顿时惊了,原来这支官兵竟是选锋司的人马,领头那两人他还认得呢,这俩人一个是孙彪孙把总,一个是张恒张百户,想到这里,消息灵通的郑寅立马又暗自更正道:“哦不对,听说这二位骁将领军于江阴那边杀得倭寇大败,如今已被朝廷擢升为千总和把总了。” 郑寅心念电闪之间已想完此节,随后他就对手下兵卒们吆喝道:“大伙都给我精神点!咱神机营选锋司的弟兄们回来啦!” 说完,郑寅就快走两步迎上前来,满面笑容地对孙彪和张恒说道:“哎呀,不容易啊,这么多天了,孙千总和张把总终于回来了,末将有失远迎啊,听说二位前些日子统兵在江阴那边杀得倭寇人头滚滚,得知这个消息后,可把咱神机营的留守兵将们给羡慕坏了!” 看着依旧自来熟的郑寅,张恒想起自己以前刚来神机营练兵时,这郑寅为人处事便显得相当开阔,在南京神机营叠床架屋般的各类山头关系下,这郑寅对张恒毫无轻视之处,平常偶然遇到了还会闲聊几句。 此刻张恒见郑寅那副羡慕他升官的模样,遂当即笑道:“你也知道,咱打的可是倭寇啊,你要是想如我们一样立些功劳也可以,待到我部下次出征,我向上头请示一下带你一起去不就得了,届时你我兄弟并肩而战与那倭寇厮杀,那得多痛快!” 郑寅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张恒竟邀他下次出征同去,更离谱的是,郑寅发现自己闻言后心中还有点期待打杀倭寇之事,于是他保命意识当即上涌,立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并尬笑道:“这个嘛,还是以后再说吧,不急,主要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哈哈哈。” 说着,郑寅赶紧从张恒亲兵手中接过选锋司通关印信看了下,随后赶紧将通关印信还给张恒亲兵,并立马对张恒说道:“哎呀,你看这天色也不早啦,你们选锋司的弟兄们赶路回来肯定也乏了,你还是带着弟兄们赶快回营歇息吧。” 看到郑寅那有些建功之意又相当怕死的样子,张恒不禁笑了起来,随后就对郑寅说道:“好嘞,天色着实不早了,那你先在这忙着,我得带着弟兄们赶紧回去歇息喽!” 说完,张恒右手一挥,选锋司中军立马传出号笛鸣响,这号笛之声一起,选锋司兵将们也随之继续前行,并迅速进入了神机营军寨之内。 待到选锋司的兵将们入营走远,郑寅身边的一名总旗官一边看着远处选锋司兵将们的身影,一边感慨道:“大败倭寇之后,选锋司的兵卒好像与出发时很不一样了啊,他们刚出发前去江阴时,我看选锋司的兵卒好像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现在打了倭寇以后,这选锋司的弟兄们明显变得精锐沉稳了许多。” 郑寅也在看着远处的选锋司兵将,他闻言便毫不犹豫地说道:“那还用说,当前整个江浙的大部分官军在对阵倭寇时都相当吃力,一不小心就会兵败身死,可咱南京神机营的选锋司对阵倭寇如何?他们前不久竟直接杀败了足足三千倭寇!这等精兵,气度必然不凡啊。” 张恒这边刚领兵入营,刘江信等一众旗牌官也骑马飞奔到了神机营辕门处,郑寅在验过他们的腰牌后就放行了,刘江信等人随即直奔选锋一司的中军大堂。 刘江信等人如今已把选锋一司和选锋二司的一应战损公文分别送到了南京守备厅和南京兵部的官衙,待到明日清晨,抚宁侯朱岳和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就会看到这些公文。 张恒此刻就在选锋一司的中军大堂内,孙彪已回房休息,汤辅德罗明他们七人正带着麾下兵卒安顿营房和各类军器物件,这时的张恒并没卸下盔甲,他正全副武装地坐在主将之位上看着什么。 此刻张恒的面前已摆了个书案,这书案之上此刻满是各类兵家书籍,张恒当前正仔细查看着一张舆图,他先是看了看江浙之地,随后就将注意力移到了广东乃至福建对面的一个名叫大湾的大岛上,正当张恒看得入神时,刘江信等人便来到了中军大堂内。 第52章 安顿后教场操练 刘江信等人鱼贯而入并在张恒书案前站定,随后便向张恒拱手说道:“把总,我等已尽数将公文送至守备厅和兵部衙门!” 正在专心查看舆图的张恒闻言就抬头看向面前的十名旗牌官,随后他就笑着说道:“好!这样一来,明早守备厅和南京兵部的诸公便能第一时间看见我们呈送的公文了。”说到这里,张恒又对领头的那名旗牌官说道:“赵大雷,你和刘江信几人身体恢复得咋样了?” 见张恒专门问起,那赵大雷便看了眼身旁手臂和手上各自都缠有棉布的弟兄们并说道:“把总请放心,我们没事,咱们司的医官治得蛮好的,而且咱们打完九里湾那一仗到现在已有十日,咱哥几个的伤口如今基本都结痂了。” 听到赵大雷说他们伤情恢复不错后,张恒就有点欣慰地点头笑道:“你们身上多少都有折损肢体的伤,即便现在来做我的亲兵旗牌官也不能太累,你们得早日恢复,我还有很多事要你们去做,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去歇息吧。” 赵大雷和刘江信等人闻言立刻向张恒拱手行礼 并随即转身走出了中军大堂。 出去后,赵大雷他们中间应于此时当值的两名亲兵旗牌官就稳稳地站立于中军大堂外听命,其他八名旗牌官就在中军大堂隔壁的营房内安顿歇息了。 次日七月初五一早,刚到衙门的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和抚宁侯朱岳,以及在南京守备厅中办公理事的南京五军都督府的管事主将们,便都看到了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和选锋二司联合呈上来的阵没战损公文,一时间,这些主持南京军务的官将们脸上顿时出现了惊喜且好奇的神情。 这时候的张恒可没闲着,他刚吃过早饭,就已经带着亲兵,与王胜他们七人一同来到了中军大堂正后方的一处营房之中。 这处营房内的情况与别处十分不同,别处营房内都是精壮兵卒值守在内精良兵器排列在侧,这处营房内却满是受伤兵将在病榻上或躺或坐地等待伤势恢复。 当张恒与王胜众将联袂进入营房后,营房内尚在养伤的三十名兵将全都挣扎着要起身问好,张恒见状连忙让医官和亲兵们把他们按住了好好休息,待到张恒与众将看完受伤兵将离开此处医官营房时,张恒还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仍在营房内忙碌的医官们。 出了医官营房,张恒跟兄弟们径直来到了教场内的将台之上。 教场内的选锋一司兵将正在孜孜不倦地操练着阵战攻防之术,张恒刚想抖抖嗓子说两句,突然赵大雷自将台下跑来低声对张恒说道:“把总,将台下来了个守备厅旗牌官,说有守备厅的军令要送来给你过目。” 张恒听后便说道:“好,那带他上来吧。”赵大雷闻言立马朝等在将台边的刘江信招了招手, 刘江信见状便带了一名衣甲鲜亮的旗牌官过来,这名守备厅旗牌官在将守备厅军令交予张恒后便拱手行礼下了将台,回守备厅复命去了。 守备厅军令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令神机营全体兵将于明日巳时初刻,在大教场中会同南京中军都督府管辖的卫所守城军共同操练一番,届时南京守备厅和南京兵部的管事军将都会到场观阅。 张恒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选锋一司兵将们的厮杀技艺不敢说有多高超,最起码在南京诸军之中,应当只有南京守备厅管事主将们的家丁和选锋二司的兵卒可以匹敌了。 现在的张恒,已经开始想着水战剿倭之事了。 稍微思量了一下,张恒便对汤辅德他们说道:“兄弟们,要不我们尽快把水战之事操练起来如何?” 封奇闻言便说道:“水战之法?可以啊,我也觉得剿倭必然要用到水战之法。”说到这里,封奇便问其他人道:“大伙觉得咋样?”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随后张恒便说道:“得了,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去咱神机营的中军大堂那边看看能不能调点战船给咱们选锋司。” 说干就干,张恒当即就带着汤辅德张鸿二人去了神机营的中军坐营官那边,讨要了七艘沙船归选锋司使用。 由于神机营的战船都停在南京外城江东门城门下的码头处,所以张恒决定今日先让军士们好生操练陆战之法,待到明日大教场会操过后,再统兵前去江东门外操练水战之法。 当日,张恒众将便带领军卒们好生操练了一番战阵配合进退之术,到了这时,张恒就发现,虽说军卒们的配合尚有不完美之处,但如今的选锋一司兵将们已然掌握战阵配合要领,接下来便是每日辛勤操练,将战阵厮杀配合之法逐渐完善进步即可。 次日清晨的巳时初刻,张恒与兄弟们已然领军列队于大教场将台下最前面的位置,陈扬所部也列阵在旁。 此刻,张恒所统领的选锋一司和陈扬所统领的选锋二司兵将看上去明显严整有序,一副精兵模样。 周围南京神机营的其他部司军阵与选锋一司二司相比,就散乱了不少,并且许多兵将眼神游移士气不稳,至于那些松垮列阵于神机营周围的南京中军都督府所辖的卫所守城兵就更显得孱弱了,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几乎就是在应付差事而已。 此刻张时彻和抚宁侯朱岳二人就带着南京守备厅和南京兵部的官将们于大教场的将台上看着这一切。 待到半刻之后,随着将台上进军鼓响,大教场中的诸军战阵便都行动了起来,各自都根据平日里操练的战阵配合之法开始演练,到了这时,选锋一司和选锋二司与周围友军的区别就更加明显了。 在张时彻和朱岳等官将眼中,选锋一司和选锋二司的战阵此刻攻防进退严谨有度,称得上是疾如风徐如林攻如火守如山。 南京神机营的其他部司除个别千总亲兵较多的部司表现得还将就,其他部司的大部分兵将已明显比不上选锋一司和选锋二司。 其实神机营其他部司的阵势也还能看得过去,当张时彻等人看向卫所守城兵的操练后,他们都差点没眼看了,因为这些卫所守城兵此刻所列的战阵松垮不堪毫无战意,明显就是一副遇敌即溃的模样。 第53章 会操后直奔码头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当大教场中的各部军阵喧嚣热闹地操练完毕后,看着在烟尘腾起的大教场中依旧严整列阵的选锋一司和选锋二司,再看着周围累得伸脖吐舌的其他官军兵将,两相比较之下,将台上的张时彻和朱岳顿时觉得,张恒和陈扬所领的选锋一司和选锋二司以后就是南京诸军的精锐主力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张恒与陈扬等一干骁将便被请到了将台上,张时彻与朱岳二人当场便相当高兴地将张恒等人此次擢升后的官服印信当面授予了张恒众将,在大教场内的众军见证下,张恒他们着一干骁将便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当下南京诸军之中炙手可热之人。 待到大教场会操结束已近午时,张时彻和朱岳二人就在众多官将的簇拥下打道回府了,张恒众将也随之统领士卒列阵恭送。 经此会操之日后,张恒和陈扬所领选锋一司和选锋二司兵将的精锐之名,便就此闻名南京诸军心中了。 会操结束后,张恒领兵回营,选锋一司的火头军们也热热闹闹地张罗起了午饭。 张恒与汤辅德张恒他们八人此刻就在中军大堂内的一张大八仙桌旁围坐成一圈,聊着选锋一司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张恒身边亲兵小旗的小旗官赵大雷亲自拎了一壶茶放到八仙桌上,若是平常,这事一般会交给刘江信来做,不过刘江信现在没空,因为刘江信身为亲兵小旗当中除了小旗官赵大雷以外身手最好的亲兵旗牌官,按照选锋一司每个小旗都由小旗中最强身手的士卒担任火头军的规定,刘江信就被充作了亲兵小旗的火头军了,此刻刘江信正在中军大堂隔壁的伙房中,与选锋一司其他的精锐火头军们一起忙活着选锋一司全体兵将的午饭。 张恒见茶水来了,立马拎起茶壶,给王胜张鸿他们挨个倒了一杯茶,众人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喝,封奇接过杯中茶水一口喝完,抹了抹嘴就说道:“现在咱有了七艘沙船,正好咱们选锋一司七个百户可以各自分一艘用着,可问题是,咱以前也没练过水战啊,要不要去请一些惯于水战的骁将来指导我们一下?” 王胜闻言就说道:“水战骁将?若说水战,九边的边军当中步战马战好手众多,水战好手是绝对没有的,江浙或者福建广东这边的都司营头里或许有擅长水战的骁将。” 这时只见何肃直接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随后他一拍桌子便说道:“这就很明显了!水战之事当然首推俞大猷俞总兵啦,可俞总兵现在正领兵于苏松一带剿杀倭寇,就算俞总兵愿意赏脸来指导我们,俞总兵也没那功夫来,要我说啊,咱们谁都指望不上,还是自己摸索吧,反正水战不过也就是打放弗朗机炮和打放鸟铳之事,最多等到两船相接时跳帮厮杀便是,接舷跳帮还好,面对面搏命厮杀这事咱们熟,总之,我觉得咱们还是自己练吧。” 封奇王胜何肃三人说得各有道理,众人也有点犯难,见大家都有些犹豫,张恒便哈哈笑道:“这有何难,咱们现在船都有了还怕练不好水战?活人哪能让尿憋死!水战之法,大体上就是火器打放和接舷战这两件事嘛!咱们一个个练,怕个啥,咱啥都不怕!” 张恒这一拍板,兄弟们也都觉得没问题,反正当下没有更好选择,大家只能自己带着兵卒步步为营地一点点操练了。 说干就干,在吃完午饭并休憩一刻后,整个选锋一司的兵卒们便全副披挂地列阵行出神机营军寨,经过雨花台,沿秦淮河直奔江东门而去。 当张恒骑马行于秦淮河畔时,看到这大夏天的有不少孩童正在秦淮河岸边浮水嬉戏,这些孩童的父母大多是不放心这些顽童的,所以这些顽童的腰上都用绳子绑了两个大葫芦,以保证这些小顽童不会呛水出事,张恒无意间看了两眼,顿时面露喜色! 如今已是锦衣卫试百户的韩辉就骑马行于张恒旁边,处于行军状态的韩辉一直下意识地留意四周情况,当张恒看着孩童腰间的大葫芦面露喜色时,韩辉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此事,可韩辉哪知道张恒在想啥,所以韩辉就相当好奇地问张恒道:“啥事让你开心成这样,你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 见韩辉问起,这可把张恒得意坏了,只见他一边大笑着呲起大白牙对韩辉说道:“河边那些孩童腰间所绑的大葫芦看见没?” 见张恒提起,韩辉立马闻声看去,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孩童腰间所绑的那两个大葫芦,瞬间韩辉什么都明白了,他当即笑道:“嘿嘿!真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啊!腰间绑大葫芦防止溺水这事我们差点给忘了!” 张恒闻言也笑道:“咱们得多买些大葫芦用绳子绑好在船上备着,这可是水上保命的必备利器!”随后张恒又想起了什么并补充道:“对了,咱们兵将平日穿的都是内缀甲片的布面甲,还是有些重量的,咱们的兵将在船上时,得在腰间绑上四个大葫芦方才保险!” 事不宜迟,张恒韩辉二人立马将腰绑大葫芦防止兵将溺水之事跟汤辅德和张鸿他们六人说了,兄弟们听说此事后也是喜笑颜开,随后张鸿就带着他麾下兵卒赶着辎重马车,前去旁边商行中大肆采买大葫芦了。 话说选锋一司兵将行军一向是兵贵神速,没过多久,选锋一司的长蛇阵便阵列严整地出了南京外城江东门,来到了江东门外的码头前列队待命! 就在这时,办事利索的张鸿也带着手下兵卒押着五大车大葫芦来到码头处。 轮值驻守码头的神机营当值兵卒见到选锋一司的兵将到来后并不吃惊,好似早料到他们会来一样。 果然,张恒与兄弟们领军刚到码头,当值驻守码头看管战船的神机营百户便急忙出来迎接了,张恒一见来人,不由哑然失笑道:“郑寅!你怎么会在这里守码头?!据我所知,我们锦衣卫的姜富怀姜佥事是你姑父啊,姜佥事人脉颇广,哪怕看在姜佥事面子上,你上司应该也不至于派你来守码头啊。” 第54章 战船齐操练不辍 郑寅这时迎面走来,一边抬手让手下兵卒放选锋一司兵将们进码头,一边对张恒笑道:“前两日你说以后出征要带我一同杀倭,我原本没放在心上,可昨日我越想越不对,最近两年我确实有建功立业之心,但哥哥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五,是上有老下有小啊,若是领兵剿倭出了差池,那就完了,正巧神机营内我熟人多,昨日你刚朝坐营中军官申请战船时我就知道了,我稍一琢磨,便向把总申请了一番,带手下来守码头了,在这里,我手下兵卒平日还能跟你们一起操练操练,若真有剿倭建功的机会,兄弟我也能带着手下兵卒上阵试试啊,万一博个封妻荫子岂不美哉!” 见郑寅如此果决说做就做,张恒也服了,他也笑道:“郑哥如此坚决地率部来聚,兄弟我定不会慢待,那说好了,以后郑哥的手下就跟我们选锋一司的兵卒一起操练了啊。” 见张恒爽快答应,郑寅便哈哈大笑道:“好!那老哥我以后就靠兄弟你帮衬了,今晚去喝酒咋样?!” 张恒闻言后也来者不拒地说道:“喝酒没问题,但得过两日再说,最近我和兄弟们都没回家看看,还有我那些阵没兄弟们的后事我这两日也得妥善处理喽。” 郑寅听闻张恒所说诸事后,便也郑重说道:“对对,这些都是正事儿,兄弟你好好忙,过两日清闲一点咱们定要好好喝两口!” 张恒这边与郑寅达成一起操练兵卒的约定后,张恒便将此事跟张鸿汤辅德他们七人说了,大家都同意郑寅率部随同他们一起操练,因为像郑寅这种敢想敢干的领兵之将在当下的南京城中实在太少,如今南京诸军中的大小军将,大多数都已成了纨绔子弟或经商好手,唯独没人好好整军经武,如今郑寅愿意主动率部操练起来已经相当难得,大伙没理由不同意。 今日太阳很好,选锋一司七个百户的兵将也在郑寅手下兵卒的围观下来到七艘沙船前站定,张恒骑马来到沙船下后,便对王胜汤辅德他们说道:“以后就定了,只要上船,都得让弟兄们系上四个大葫芦,避免有兵将溺水。” 罗明此刻也说道:“确实,以后大葫芦就是上船必备之物了。”随后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便纷纷往腰上绑了四个大葫芦,并在总旗小旗的带领下以百户为单位依次登上了七艘沙船。 汤辅德王胜他们七人都已随麾下兵将各自上了一艘沙船,张恒则骑着马在亲兵们的簇拥下于码头上转来转去,四处观看着每个百户兵将的操舟情况。 因为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尽数来自南京城锦衣卫的军户中,而南京地处江南水网密集,绝大部分军户子弟基本从小都会下河浮水,并且也有一部分人在未入选锋一司当差时也曾受雇于商行在船上做事,所以选锋一司兵将们在闹腾适应了半个时辰后,也就能够初步掌控沙船了。 见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对沙船上手颇快,张恒在码头上看得十分高兴,选锋一司兵卒们在紧锣密鼓地操练了一下午后,到了酉时二刻,张恒身边的亲兵便发出鸣金之令,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也随之收兵回营。 在回去的路上,骑马行于张恒旁边的张鸿便说道:“现在咱们手下的因兵卒阵没而空出的兵士员额还未补齐,目前基本每个百户原有的一百名兵卒只剩七十人左右了,即便只有七十人,我今日在船上也发现,这一艘沙船其实也就适合一个总旗规模的五十名兵卒在上面操纵作战,若是人多了则施展不开,这样看来,咱们一个百户的兵将得需要两艘沙船方才便于行动。” 听到张鸿所提之事,张恒也赞同道:“确实如此,我今日在码头上看你们操练时,也觉得一艘沙船上所站的人着实有点多,既然如此,我再问问王胜罗明他们是否也是如此,若是需要的话,我此番回营便向咱神机营的坐营中军官再要七艘沙船以供我们操练使用。” 随后张恒便将沙船人多之事与王胜罗明他们六人大概说了下,众人都觉得一个总旗操纵一艘沙船最好,于是在选锋一司回营后,张恒立马跑到神机营的坐营中军官处再次申请讨要了七艘沙船。 这神机营的坐营中军官哪能不知道选锋一司现在是南京诸军中最精锐的所在,并且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和南京守备抚宁侯朱岳都十分看中选锋一司,正因如此,张恒一开口说要再调用七艘沙船,坐营中军官也毫不犹豫立马准了。 第二日七月初七这天,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并没有前去江东门码头操练战船,而是一大早就列阵于教场中,同时,陈扬也带着选锋二司的兵将一齐列阵在旁。 待到巳时初刻,连同夏港剿灭残倭阵没的十九名兵卒在内,共计两百三十四名选锋司阵没兵将的家人就都来到了大教场内。 在一阵严肃的分发忙活后,阵没兵将的家人便各自抱着阵没兵将的骨灰罐,身背选锋司下发的沉甸甸的烧埋银,坐在选锋司的辎重马车上,由选锋司的所有兵将们一路护着回家了。 到了午时,阵没兵将们的善后事宜总算处理结束,张恒带着选锋一司的所有兵将正常回营造饭,在吃完中饭后,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便继续前往江东门码头操练战船了,不过封奇和罗明二人并未去码头,而是一人带着一个总旗的兵卒,各自前去锦衣卫和济川卫的军户聚集地招募兵卒。 这天下午,郑寅手下的两个总旗便开始轮换着跟随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一同操练步战水战的攻防之事了。 为了妥善安顿今日的新募兵卒,刚到申时三刻,选锋一司便收兵回营了,待到酉时二刻,封奇和罗明二人便带着新募的三百名兵卒来到了神机营选锋一司的营舍门前,张恒本来觉得该怎么补足兵卒便按照百户为单位分别补足兵卒便是,不料张鸿却在一旁特意对张恒说道:“新募兵卒入营,你作为主将好歹说两句话鼓舞军心嘛。” 第55章 操练忙诸事皆行 张恒原本想着按部就班地安排新卒入营便是,经张鸿这么一提醒,张恒也觉得很有必要开口讲话鼓舞一下新卒们的士气,于是他便来到三百新卒面前,扬声说道:“我就是选锋一司的把总张恒!我选锋一司剿杀倭寇的战绩想必弟兄们都有所耳闻,只要你们安心效命,与选锋一司的其他弟兄们一同拼力杀敌,我选锋一司绝不会亏待各位!” 张恒此话讲完,他觉得差不多了,他认为只要让新募兵卒们心中对选锋一司大概有数即可。 不料张恒此话讲完,面前的新募兵卒们立马俯首帖耳,并一齐拱手对张恒说道:“是,属下明白!”在此一瞬间,张恒分明看到了诸多新募兵卒眼中的笃定之意! 半个时辰后,所有新募兵卒都已分配完毕并入营安顿,张恒和汤辅德以及韩辉等人也准备回房休息了,就在这时,张恒喊住了张鸿和罗明他俩。 罗明在看到张恒脸上的疑惑神色后心领神会,当即抢先说道:“你是想问这些新募兵卒为何都显得如此安心笃定吧?” 张恒听后立马点头道:“对啊,若是按照往日常态,刚来咱选锋一司的新募兵卒应当显得有点兴奋不安才是,怎会表现得如此镇定呢?” 见张恒这么问,一旁的张鸿便笑道:“你说得对,但我和罗明在刚开始竖旗募兵时就已发现,今时不同往日喽!” 陡然听张鸿这么说,张恒就奇了,立马追问道:“哦?刚开始募兵你们就知道此事原委了?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 见张恒疑惑不已,张鸿就有些入神地感慨道:“我原本以为此次募兵就如上次那样正常募兵便是,一开始的半个时辰内也确实如此,前来应募的人约莫只有十几个的样子,都是些想正常谋个吃皇粮生计的小伙。” 说到这里,张鸿扬了扬眉毛,又眼神感慨地继续讲道:“万没料到,仅仅半个时辰后,竟有四十余人跑来应募,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竟又出现上百人蜂拥而来,都说要加入我选锋一司!我当时就纳闷了,让身边亲兵找应募之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在我选锋一司于昨日列阵送阵没兵将的家小们回家时,我选锋司的壮盛军势已为南京百姓所知,再加上阵没兵将的家小无不感念我选锋一司的各项厚待,他们在回家后还向周围街坊邻居们广为传颂我选锋一司的阵没厚待之策,一夜过后,竟然有大半个锦衣卫的军户们都知道了咱选锋一司的事,所以到我等募兵时,应募之人便如潮水般涌来了。” 听了张鸿所说,张恒这才恍然大悟,他不由对张鸿罗明二人感慨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我选锋一司此次又增加了三百战心高昂的兵将,以后啊,倭寇杂种们的苦日子也就要到了!” 次日一早,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刚吃完早饭,便全体开进到了江东门码头处开始了每日正常操练,同时,百户郑寅手下的兵卒也于今日正式跟着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共同操练了。 如今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上午半天练步战,下午半天练水战,精谨忙碌了一天后,郑寅手下那些疏于操练的兵卒们可谓是苦不堪言,更要命的是,郑寅就时时在旁边与他们一同舞刀弄枪地操练阵战厮杀之术,这些士卒就算叫苦连天也不敢过分偷懒,要说去找友军兵卒撒撒气吧,郑寅手下的兵卒又不敢,因为选锋一司的那些疯魔兵将许是杀倭寇杀得多了,这些人看上去浑身满是杀气,让人完全不敢有任何异动之心。 眼看操练无法偷懒,逃避操练又逃不掉,到了第二日七月初九这天,便有许多兵将找郑寅托关系想要调去其他部司了,作为常年在神机营中厮混的郑寅当然十分通达了,他相当爽快地同意了那些兵将想要调走的请求,同时他又向上司申请从英武卫中调取敢战兵卒来自己手下。 在七月初九这天,由于阵没兵将的身后事和新募兵卒之事都已处理完毕,所以张恒他们这八位选锋一司的领兵之将便可以抽空回家看看了,今日是张恒和汤辅德还有张鸿王胜他们留守领兵,何肃封奇和罗明韩辉四人先休沐回家探望一番。 次日一早七月初十,张恒便与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一同策马返回了锦衣卫军寨旁的锦衣卫军户聚居处。 张恒此行已与往日不同,现在的他在亲兵簇拥下一路快马疾行,很快便回到了家门口。 一阵敲门过后,门被打开,张恒一看,正是自己的母亲许二娘,乍一看见是张恒回来了,许二娘大喜过望,立马开门将张恒和亲兵们迎进家门,这时,张恒他爹张维就坐在正堂之中等着张恒回来,一阵忙活过后,张恒亲兵就肃立院内正常护卫周围,张恒在帮父母和大嫂齐氏忙活收拾一阵后也坐下来大概讲了讲自己最近的剿倭之事。 到了晚上张恒他哥张秦散班回家,张恒便与全家正正经经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期间张恒的亲兵们也依旧正常当值在侧丝毫不见放松。 当晚,张恒便正常在家里的西厢房内睡了一晚,赵大雷他们这十名亲兵旗牌官除了正常值夜的,其他人就在张恒屋里打地铺睡了一夜。 次日吃完早饭后,张恒便准备回营了,父母哥嫂送到门口后,张恒他爹张维就颇为担心地对张恒说道:“你现在已被朝廷擢升为副千户,官面上的事我也不用多说了,你都懂,唯一要注意的是,你作为神机营选锋一司的把总,一旦南京左近有战事,你定会率部冲杀于前,厮杀场上刀枪无眼,你一定要注意保全性命啊。” 张恒见他老爹这么关心他,再加上母亲哥嫂三人那毫不掩饰的担心神色,张恒只好宽慰道:“我一直注意着呢,张鸿王胜他们一众兄弟一直与我在战阵上配合无间,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吧。” 虽说张恒此话说得相当镇定,但张维和许二娘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就在此时,许二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并急急忙忙地对张恒说道:“对了恒儿,我跟你爹近日多方托人为你物色媳妇人选,终于姜富怀姜佥事托人帮你找到了一个良善之家,这家的当家人名叫鞠山,也是咱锦衣卫的指挥佥事,这鞠山鞠佥事有个闺女与你同岁,她闺名叫鞠荷,最近鞠荷姑娘跟着她娘鞠夫人与南京这边的众多命妇一同进宫拜见皇后了,不日就将返回南京,届时你得去鞠佥事的府上拜访一番!” 听了母亲所言,张恒哪有不答应的,他当即说道:“好嘞,此事全听父亲母亲安排!” 第56章 跳荡间众将显威 当日张恒并未直接回神机营军寨,他和汤辅德张鸿王胜他们三人一路快马疾驰赶到了江东门外的码头上,与选锋一司的大队人马汇合,正常统兵进行步战和水战的攻防操练。 在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如此狠练了半个月水战后,张恒和兄弟们觉得选锋一司的兵卒应该可以操纵沙船去长江里转转了, 七月二十一这天一早,选锋一司的十四艘沙船依次排列在江东门码头,随着鼓角齐鸣之声顿起,张恒便统领着选锋一司的十四艘沙船自江东门码头出发,郑寅也带着手下一个总旗的兵卒操纵一艘沙船紧随选锋一司船队其后,直奔长江而去。 当选锋一司的船队自江东门码头的河道向北朝长江航行后,不到两刻功夫,便经过了南京外城的定淮门,秦淮河就从此处流过,许多商船来往不断,好一副繁华景象。 张恒此时就站在选锋一司船队最前面那艘沙船的船头上,操纵这艘沙船的正是汤辅德手下一个总旗的兵卒,现在汤辅德就站在张恒旁边,意气风发地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广阔长江。 定淮门离长江很近,张恒站在船头,眼看着选锋一司的船队经过定淮门之后,仅用半刻功夫,船队就来到了秦淮河汇入长江的交叉河口处。 天色晴好,张恒站在船头兴致勃勃地看着整个选锋一司的船队开过河口,来到秦淮河口西侧的长江江面上盘旋航行,以演练操舟攻防之法。 这时,周围经过的众多商船上的掌柜和伙计们也注意到了旗帜林立阵列严整的选锋一司船队,见此情形,商船的掌柜伙计们都有点疑惑,他们常年操船出入南京应天府,知道如今驻扎于南京应天府的官军水师已经很少出动十几艘战船大规模巡江了,如今看到选锋一司船队中这十五艘官军战船,许多人就开始猜测,难不成官府最近要在长江的江面上搞什么大动作?! 站在船头的张恒并不知道远处商船上那些掌柜伙计们的猜想,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选锋一司船队此时的操练情形。 只见这时选锋一司的船队已由原来行进的一字纵队变阵为斜向前行的雁形阵,同时,船上的所有兵卒都在各自总旗和小旗的带领下站在船甲板的侧舷,用分布于沙船左右两侧船舷的那四门千斤弗朗机炮,不停地演练着弗朗机炮与鸟铳的水战瞄准之法。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选锋一司船队的十五艘沙船便开始各自以附近两艘船为单位互相合并靠帮,准备进行跳帮厮杀操练,郑寅手下的那艘沙船也靠在了汤辅德麾下那艘头船的旁边,原本汤辅德手下的两艘沙船就已经靠在一起,这么一来,头船这边就是三艘沙船并排在一起进行盘旋航行了。 在摆好了如此阵势后,并排靠帮航行的两艘沙船上的兵卒们就纷纷在侧舷处列队,随后只见两边发了一声喊,选锋一司船队的兵卒们就各自结阵,直接并排冲到了对面沙船上,同时,对面沙船上的兵卒们随后也会结阵冲向这边的沙船,以此演练跳帮厮杀之法。 这时汤辅德手下的兵将就是如此做的,他们刚冲到郑寅手下的沙船上,郑寅手下兵卒随后也会结阵冲到汤辅德和张恒所在这艘沙船的甲板上。 在两边兵卒紧锣密鼓地演练跳帮攻防时,张恒也在观察着这一切,眼看弟兄们演练得越来越好,张恒自然十分高兴,于是他便对汤辅德笑道:“弟兄们练得热火朝天的,咱俩要不要也露一手给弟兄们看看?” 这时的汤辅德见手下兵卒正快速熟练着跳帮攻防之法,心里正高兴着呢,听张恒这么一说,他也当即答应道:“没问题啊,那咱搞些什么给大伙看呢?” 张恒闻言便快步走到沙船中间的那根桅杆下,随后张恒就极为敏捷地沿着桅杆攀爬到了桅杆的中部,这么一来,周围兵卒们的目光也都纷纷汇聚到了张恒身上,大家都想看看张把总突然爬到桅杆上要干啥。 就在这时,只见张恒手握缆绳,跟荡秋千一样在众人目光中迅疾如风般地飘荡到了对面甲板上空,并瞅准时机放开缆绳,稳稳滚落于甲板上,在进行三个翻滚的滚落卸力后,张恒就借着惯性迅速站了起来! 见张恒玩了把如此潇洒的跳帮动作,周围兵将们先是沉默了两个呼吸的功夫,随后大家便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 汤辅德见状哪能按捺得住跃跃欲试之心,当即大声笑道:“哈哈,我也会!看我的!” 说着,汤辅德三步并两步地来到沙船中间的桅杆下,手脚并用地迅速攀爬到桅杆中部并一把抓住缆绳,这时汤辅德朝对面看一眼,随即脚下用力一蹬,他整个人便立马向对面沙船荡去。 由于张恒汤辅德他们八人领兵后也依旧勤练武艺,所以汤辅德荡过来的速度虽然相当迅疾,但汤辅德整个人的身形在越过半空后便稳稳滚落在了对面沙船的甲板上,并同样在进行了四轮翻滚卸力后也借着惯性站立起来。 眼看张恒和汤辅德这两位主将在两船间穿行自如,周围兵将们自然也心向往之,有了这两位主将的示范,随后就有一些精锐火头军开始尝试着用缆绳进行荡秋千式跳帮了。 见张恒汤辅德他们这边竟有如此迅猛的跳帮招式,封奇何肃他们六人所统领的其他战船也纷纷效仿,不一会儿,封奇何肃他们六位领兵主将在潇洒展示了各自的跳帮技艺后,选锋一司兵将中那些尤为武勇的火头军们便悉数登场。 在己方同袍结阵向对面船上冲时,往往就有不少火头军手拿刀盾身背鸟铳,自桅杆之上借力荡到对面,并迅速插入对面阵中,以达到精兵陷阵的猛烈效果,一时间,选锋一司的水战操练明显又更上了一层楼。 就在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各显神通地于战船上用心操练时,有一队由三十艘官船组成的庞大船队正从长江东面四平八稳地航行而来,这些官船上有许多官军护卫,很明显,这三十艘官船上的乘客非富即贵。 展示完跳帮绝活的张恒和汤辅德二人正在船头监督军士操练,此刻船头朝东,张恒汤辅德二人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些官船。 第57章 官船来金风玉露 在这队平稳航行的官船中,有一艘官船最为宽大华丽,其四面皆有其他官船围护在侧,并且官船上密布众多顶盔掼甲的锦衣卫精锐兵卒,好似有身份显贵之人处于其中。 在大官船的甲板上,立有一座雕梁画栋极尽华美三层小楼,此时三层小楼的窗户半遮半掩,随着官船前行,江风不停吹拂而过,带来无尽凉爽之意。 此刻在这官船小楼的第三层上,正好有两位妙龄美女正透过半开的窗户观看江面景色。 这时,张恒和汤辅德二人正意气风发地站在船头指点军士操练。 随着官船靠近秦淮河口,选锋一司船队的操练声响也就传到了这艘大官船上。 此时汤辅德看见手下有个总旗在结阵时站位过于靠前,他就朝那名总旗官喊道:“汤大勇!你手下弟兄们的攻防进退全指着你拿主意呢,你站位不能太过靠前,要注意居中调度!” 听到汤辅德这声大吼,已经冲到总旗军阵第一排的总旗官汤大勇急忙停步,并依令退到总旗军阵的中间,以保持居中指挥之势。 虽说周围兵将们正在号令震天地操练,但张恒此刻却十分冷静地拿着舆图,不停地观察周围江面情况,并令身边旗牌官挥舞令旗,发出变幻船队阵型的各种号令。 由于张恒和汤辅德二人此刻都站在船头最高处发号施令,所以当有人看向选锋一司船队时,最先看到的就是他俩。 这时,大队官船已行至秦淮河口处,当选锋一司兵将们的阵阵攻防喊杀声传来,坐在大官船三楼观景的两位妙龄美女就看到了此刻站在船头雄姿英发的张恒和汤辅德二人。 这两位妙龄美女各有秀美,坐在窗户北侧的姑娘气质高贵,脸上画了淡妆,头面首饰虽然不多,但每件首饰都贵气十足且做工极好,如此衬托下,这淡妆美女就显得相当典雅不凡。 坐在淡雅贵女的对面的,是位打扮清丽的姑娘,这位姑娘衣着华彩明媚,整个人也比较活泼,此刻她正有点好奇地看着立于船头选锋一司中军大旗下的张恒。 与之相对的是,那淡雅贵女此刻却看了眼在船头上指挥若定的汤辅德,而后又一直频频看向汤辅德。 待到官船的整个船队都行入秦淮河口,并快速靠近定淮门后,这淡雅贵女才收回目光,并对那清丽明媚的姑娘说道:“鞠荷,这南京官军操练水战的阵仗不小啊。” 这名叫鞠荷的姑娘在听到此问后也随之微笑道:“二公主有所不知,其实以前南京诸军操练水战并不频繁,平日里最多会有官军驾乘三五艘战船例行巡视江面,但三个月前我听我爹提起,说南京守备厅的管事诸公突然提拔了一批年轻勇将,据说这几名勇将武艺精熟,且操练士卒颇有成效,深得南京守备厅管事诸公们的器重,后来我随母亲自南京前去北京宫中拜会皇后娘娘时,还听说那些勇将已带兵前往江阴备倭剿匪,今日回来,遇见这些官军驾乘战船操练不休,并且船上挂着神机营选锋一司的大旗,想来应就是那些勇将正统领兵卒在此操练吧。” 听了鞠荷所言,二公主朱福媛点头微笑,并说道:“原来如此,我在宫中也听说最近几年江南倭寇为患颇重,有这些勇将统领精兵镇守南京,自然也是件大好事。” 朱福媛话音一落,华彩明媚的鞠荷看着面目清瘦眼神淡雅的二公主朱福媛,不由感慨道:“二公主宅心仁厚,居于深宫之中依然牵挂江南倭寇肆虐之事,真是人美心善啊。” 江风轻拂而过,朱福媛闻言便微笑道:“我自幼体弱多病,十年前差点一命呜呼,身体调养到现在已经比以前好了不少,至于选驸马成婚之事,只能随缘了。” 见朱福媛有点伤感,鞠荷心中不忍,便宽慰道:“二公主你今年芳龄已然十八,陛下心中也是着急,才会让公主来江南温润之地调养身体,并且此次楚王推荐了王府奉祠正李时珍来南京太医院任职当差,如今算算日子,这李先生应该快到南京了,听说这李先生治病手段颇高,应该能让公主你的身体恢复康健。” 自幼长于深宫内院的朱福媛看到了鞠荷眼中的同情之意,于是朱福媛便笑靥如花地对鞠荷说道:“那就借你吉言了。”正说话时,船队已到定淮门码头,并开始靠泊放船板。 此刻本就繁华的定淮门码头,人烟比往常都要更加密集,南京城内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家丁丫鬟们都围在了码头边,随着多艘官船靠岸,众多家丁丫鬟们就纷纷拥至船队边,经过一阵喧闹准备,官船上的贵妇名媛们终于在丫鬟家丁们的簇拥中下了船。 这时朱福媛也与鞠荷下船,鞠荷在与母亲聊了两句后,鞠荷就与朱福媛上了一辆华贵马车,并在众多锦衣卫的护卫下直奔皇城而去。 正当鞠荷陪着朱福媛一同去往皇城时,鞠荷的母亲鞠夫人也在丫鬟家丁的簇拥下乘车回府,马车中,在一旁候命的丫头荷叶在看到公主车驾走远后,不由高兴地对鞠夫人说道:“大小姐跟二公主处得这么好,想来以后大小姐出嫁时,一定能嫁得风风光光的!” 一提到自己女儿的婚事,鞠夫人就不免担心起来,只见她郑重说道:“鞠荷的婚事我得好好考虑一下再说,之前在京城时,老爷写信说锦衣卫中有个姓张的百户次子颇有勇力,如今已经被南京守备厅管军诸公提拔到神机营当差领兵了,这后生的境遇听上去不错,但他爹只是个百户,我要多方打听才能决定,不能让老爷鲁莽行事。” 鞠荷并不知道她娘已经开始考察她婚事了,鞠荷此刻正在向朱福媛介绍南京应天府的风土人情。 透过马车的纱帘看着窗外热闹的江南街市,朱福媛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她看向刚刚还在说着皇城附近老字号成衣铺子的鞠荷,并微笑说道:“今天我们路过官军船队时,你盯着那个站在船头处的将军看了很久,你认识他啊?” 朱福媛话音刚落,宽敞马车内坐在一旁伺候待命的女官和宫女们都惊了,她们顿时齐齐看向鞠荷。 面对朱福媛突如其来的一问,鞠荷脸上红霞顿起,她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我听我娘说,家父正在为我寻找夫婿,有人向家父推荐了一个锦衣卫百户家的次子,此人名叫张恒,如今就在南京神机营里当差,我就想着趁此机会多观察下神机营的领兵军将,看他们都是什么做派。” 第58章 公主到骁将护卫 听到鞠荷的解释后,朱福媛微笑了一下便不再追问,不过如此一来,鞠荷的好奇心也起来了,只见她目光一转,随即说道:“我在观察那船头大旗下的领兵主将时,公主你好似也在看领兵主将身旁的那个副将,难不成,那位副将有何特别之处?” 鞠荷此话一出,周围的众多女官和宫女们都立马低下了头,眼睛盯着马车地板,忍着笑意毫不做声。 虽然鞠荷问得突然,但朱福媛却并未吃惊,而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在京中难免也听到了大家所说的,面对倭寇南直隶和浙江官军糜烂不堪之事,所以此行经过那河口时,我就多瞧了两眼那些在江面上操练的官军,没想到站在船头的那名神机营副将竟能时常借着缆绳跳荡于两船之间,看着颇为骁勇。 虽然朱福媛此话颇有一番道理,但看到鞠荷那完全不信的神色后,朱福媛就突然说道:“哎呀,转眼间皇城已经到了,不如我们吃了午膳后一同去逛逛御花园可好?” 听到朱福媛的提议,鞠荷一下子来了兴趣,立马笑道:“好哎好哎,正好我想多看看御花园里的那些奇花异草!” 当鞠荷陪着朱福媛在皇城中吃午膳时,张恒也在众兵将的环绕下,在沙船上与弟兄们吃着火头军们刚做出来的午饭。 在船帆巨大的影子下,张恒三下五除二地吃完盘中餐,便对汤辅德说道:“我部操练水战至今不过才几日,弟兄们行走在战船上就已颇为自如了,这样看来,再如此苦练个把月,我选锋一司应当就可以驾船与倭寇交手了!” 汤辅德闻言后快扒了两口饭,将盘中餐清空就说道:“我估摸着再操练两三天,弟兄们就可以试着操练打放千斤弗朗机炮了。” 张恒此刻看向分布于沙船侧面船舷处的那四门千斤弗朗机炮,随后眼神深邃地说道:“既然操练水战,那打放千斤弗朗机炮就是必练科目,并且一定要把这炮术给我练好喽!” 当日下午,正在与鞠荷在御花园中游园赏花的朱福媛突然接到女官来报,说南京太医院的新任御医李时珍求见。 朱福媛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与鞠荷前往柔仪殿的偏殿,在众多女官和宫女们的环绕中,鞠荷陪着朱福媛来到偏殿内的书案前坐定,随后,一位身着正八品绿袍官服的俊朗中年人就大步走了进来,他来到朱福媛面前后,首先向朱福媛拱手行礼,并说道:“臣李时珍,见过公主。” 此时朱福媛见李时珍慈眉善目身形淡然,心知这定是个有道行的御医,于是朱福媛就笑着说道:“李先生免礼,我自幼体弱多病,这次父皇让我来江南调理身体,我也不知能否凑效,就劳烦李先生费心了。” 说完,一旁的宫女便搬来了一个锦墩放到李时珍身后。 见二公主朱福媛如此谦逊有礼,李时珍也说道:“还请公主放心,我定当尽心竭力为公主诊治。”说完,李时珍便坐到锦墩上,开始为朱福媛把脉诊治。 大约一刻功夫后,李时珍收手结束把脉,只见他皱了皱眉并说道:“公主身子确实较为虚弱,需要温补中气并祛除体内的阴寒之气方可。” 随后,李时珍便开了药方,要求朱福媛每日除了正常进服汤药外,还需在午后自下而上爬三里左右的山路方可逐渐祛除体内寒气,如此三个月后,应当能让朱福媛的身子骨趋于正常,不至于如此前那样风吹便倒。 其实以前也有许多御医为朱福媛瞧过病,但那些御医最多也就只能帮朱福媛维持局面,不至于发作大病,现在这位李时珍李先生看着颇有道行,朱福媛自然也乐得尝试一下李先生开的药方,万一有用呢。 药方定下了,朱福媛自然要遵照李时珍嘱咐来用药以求强身健体,可爬山这种需要出门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李时珍回太医院后也立刻将诊断公主病情的事跟南京守备厅的管军诸公们通禀了一番。 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和抚宁侯朱岳一合计,二公主出行爬山可不是开玩笑的,再说了,现在江南之地常会有倭寇出没,切不可大意,于是,张时彻与朱岳二人在极短时间内便达成共识,得让选锋一司的主将张恒亲自领兵来保护二公主! 当天夕阳西下之时,张恒在亲兵旗牌官们的簇拥下刚到神机营辕门处,突然有五名旗牌官自皇城兵部衙门的方向策马狂奔而来。 张恒当然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来人,于是他便勒马停驻,这五名旗牌官策马飞奔到近前后果然滚鞍下马,并对张恒拱手行礼道:“报!有守备厅军令要交给选锋一司的张恒张把总!” 张恒闻言当即淡然说道:“我就是。” 那旗牌官闻言立马与张恒互相验了印信,而后那旗牌官便将守备厅军令交予张恒,并随之上马直奔守备厅复命去了。 此刻选锋一司的兵将一直连续不断地结阵往神机营辕门里行走,张恒收到守备厅军令后生怕贻误军机,当场打开南京守备厅的军令查看,而后张恒便神色如常地骑马回到了选锋一司中军大堂内,并吩咐亲兵小旗官赵大雷道:“去,通知汤辅德他们七个百户前来中军大堂议事。” 赵大雷闻言立马带了一名亲兵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汤辅德他们七人便来了,张恒见状也招手让兄弟们坐下,并将茶壶拿给他们,让众人自己倒茶喝。 汤辅德当先仰脖干完一杯茶,并对张恒说道:“咋了,把我们都喊来,是出啥事了吗?” 张恒闻言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这才淡然说道:“哦,也没啥大事,我刚刚收到南京守备厅发来的军令,由于二公主朱福媛来南京调养身体三个月,故而守备厅命我选锋一司从明日辰时初刻起,需在往后三个月的时间里护卫二公主朱福媛周全,以确保二公主安稳无虞。” 听到张恒所说的守备厅军令内容后,众人都有点意外,汤辅德首先说道:“二公主朱福媛?听说这二公主身体一直体弱多病,这样的话,咱们护卫二公主时就得处处小心了。” 第59章 护卫齐公主出游 见汤辅德顾虑颇多,张恒就淡然说道:“怕啥,咱们只要正常护卫公主便是,难不成公主身体是否恢复康健之事也要找我们?” 这时何肃也说道:“那咱们选锋一司是七百兵卒全体出动吗?” 张恒闻言便说道:“当然不能全部出动,我们选锋一司的七百兵卒本就浩浩荡荡,再加上护卫公主的北京锦衣卫兵卒也有两百之多,军阵所过之处街市堵塞,并且人手也摆不开,凭空添乱,这样吧,咱们选锋一司分两批值守公主车驾,一批三个百户一批四个百户,分两批,以三日为限,轮流护卫公主出行。” 见张恒这么安排,王胜便首先点头说道:“好,没问题。”在场众将也觉得正常护卫公主车驾便是,于是也纷纷同意张恒的这番安排。 第二天一早,正是七月二十二,这天的卯时初刻,汤辅德和张鸿王胜三人已经率领各自麾下兵卒,在选锋一司的中军大堂前等候出发之令了。 这时处于亲兵簇拥中的张恒骑马停驻在众多兵卒面前,他看了眼东面那光亮的初升朝阳,中气十足地扬声吼道:“出发!” 辰时初刻,皇城守卫还颇有睡意,突然,一群顶盔掼甲的兵卒自西面而来,这群兵卒结阵而行极为严谨,在一片靴声踏地的震响之音中,守卫皇城的府军前卫兵卒们顿时清醒了过来,府军前卫的兵将们定睛一看靠近过来的这群兵卒所举的大旗才发现,原来是神机营选锋一司的兵卒到了,得知这个情况,大伙都松了口气,如今南京诸军中,就数神机营选锋一司和选锋二司最为精锐了,有这等精锐来此,众人自然安心无虞。 张恒正骑马走在军阵中间,他左边是汤辅德,右边是张鸿王胜二人,今日,选锋一司第一批当值的三百兵卒就在他们的统领中来到了皇城西安门的城门下。 于西安门处当值的府军前卫千户见张恒领军来到,立马与张恒查验印信关防,没问题后,便随之放行了。 张恒带着麾下兵将行至南京宫城的西华门处,与守在西华门的南京锦衣卫当值百户说了一声,便在西华门处等待了。 话说张恒带着兵卒刚在西华门下站了半刻,西华门内就快步走出一个女官,对张恒说道:“公主殿下得知四位将军前来护卫颇为高兴,特命我前来召四位将军前去觐见。” 张恒听后当即和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对视一眼,随后张恒立马说道:“末将遵命,还请姑娘前面带路。” 见张恒讲话不卑不亢,这女官有点诧异,不过她随后就说道:“诸位将军请随我来。” 很快,张恒和汤辅德张鸿王胜他们就在女官带领下一路来到柔仪殿前,在女官进去通报过后,张恒等人便跟在公主的贴身女官身后进入了柔仪殿。 张恒等人一进来,便看到一面珠帘后正坐着一个身姿端淑的身影,张恒见状当即便带着众将各自拱手,并朝帘后的身影齐齐说道:“末将见过公主殿下!” 珠帘后的朱福媛一看到张恒周围众将那众星捧月的姿态便知,张恒此人着实有主将之风,不过她的目光随后就定在了站在张恒左手边的汤辅德的身上。 在朱福媛的目光从汤辅德身上数次划过后,她才微笑说道:“诸位将军免礼,本宫近日出游,就劳烦诸位将军护卫了。” 张恒作为选锋一司主将,闻言便说道:“公主殿下放心,我选锋一司定然尽心竭力护卫公主殿下!” 这时,站在朱福媛身旁的鞠荷正定定地看着张恒,眼神流动之中,满是对张恒的好奇欣赏之意。 朱福媛此时当然注意到了鞠荷的眼神,她微微一笑,并扬声说道:“好,那本宫稍后便前往聚宝山巡游一番,还请将军领兵于西华门外稍待一刻。” 张恒闻言当即说道:“末将遵命!” 说完,张恒就带着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走出柔仪殿,来到西华门外,此刻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依旧如来时一样严整结阵于西华门下不曾移动。 这时,看着周围女官和宫女们忙活着出行之事,朱福媛便对鞠荷说道:“这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的把总就是张恒,正好我来南京也无闺蜜好友,你可以常到我这散心,如此一来,你便可借机观察这张恒的人品,看他是否是个好夫婿。” 鞠荷见朱福媛直接点明张恒是家中介绍的夫婿一事,鞠荷顿时脸色微红,随后便抬头,坚定地对朱福媛说道:“我来陪你出游散心自然无需多言,但张恒此人我才不担心呢,爹娘要我嫁人我就嫁,哪怕我以后的夫婿不够好,我也会将其纠正好!” 一向温柔内敛的朱福媛见鞠荷如此泼辣,不由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得尽早准备贺礼才是。” 却说张恒这边在回到西华门处以后,刚等了两刻功夫不到,西华门的城门竟突然打开,众多北京锦衣卫的兵将已护送着三辆华丽马车,从西华门内款款行出。 张恒见状当即亲自来到朱福媛公主车驾前验了印信,在确认是二公主朱福媛的车驾,并得知公主今日要去聚宝门外的雨花台看看后,只见张恒右手一招,身边亲兵旗牌官刘江信便鼓起腮帮吹起了号笛唢呐。 这号笛唢呐的响亮之音一起,于西华门下列阵待命的选锋一司三个百户的兵卒便立刻变阵围拢住公主车驾,最后形成了一个规规整整的方阵,将公主车驾护卫在了正中。 整个选锋一司的变阵时间极短,只不过半刻功夫便完成了变阵护卫公主车驾的过程,看得周围护卫公主的北京锦衣卫兵卒目瞪口呆。 这时张恒可不管别人的诧异神色,他在亲兵簇拥下来到公主车驾旁坐镇指挥,汤辅德与王胜二人一左一右领兵围护在公主车驾左右,张鸿领兵护卫在车驾后方负责殿后。 在北京锦衣卫兵卒和选锋一司兵将的护卫下,朱福媛与鞠荷一同向雨花台行去,此时天色已明,街市上早已人来人往,由于朱福媛不愿招摇过市,所以她的车驾只是精致华美,并没有打出公主车驾出行的旗号,正因如此,当朱福媛的车驾经过街市当中时,并没有太多人注意,最多只是以为这车驾当中坐的是哪个大官家的女眷罢了。 第60章 聚宝山情缘渐起 公主车驾次第前行,周围的繁盛街市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此时张恒统兵列阵严防四周动静,如此一来,近处的行人也就难以靠近公主车驾了。 可即便如此,应天府街市中的连绵喧闹之声,还是让自小居于深宫的朱福媛感受到了一派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就这么前行了二里地,被选锋一司军阵连同公主车驾围护在其中的那两百北京锦衣卫兵将渐渐感觉有点不舒服了,因为往常他们在京城内当值护卫时,大家只要列个看上去很威风的长蛇阵或方阵即可,然后众人只需按部就班松松垮垮地护着皇室贵胄们出行便是,多年来一向如此,众人当差也颇为舒适。 没成想,今日南京神机营派来一队营兵与他们一同护卫公主出行,本来北京锦衣卫的兵将们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北京神机营的兵卒平日里当差的架势他们也见识过不少,与他们北京锦衣卫兵将当差的模样大差不离,属于大哥别笑二哥的水平,北京神机营都这样,南京神机营能好到哪去。 可现在让北京锦衣卫的兵将们没想到的是,那个名叫张恒的把总所带的南京神机营兵卒与他们以为的模样截然不同,这张恒手下的兵卒列阵严整有序,就连行走坐卧的姿态都显得孔武有力。 俗话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如今张恒带领手下兵卒军阵严整,如墙而行,这些北京锦衣卫兵卒却懒散地行走在公主车驾四周,一来一回之中,差距实在太过明显,如此局面下,领兵护卫公主的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廖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张恒又不傻,他当然也发现了这点,不过他也没办法,这北京锦衣卫松垮拖沓地应付差事也就罢了,人家好歹还能混日子,他们这些选锋一司的营兵可不成,要是不紧着操练攻战之法,一旦遇见倭寇,那就是个兵败身死的下场,反正张恒和弟兄们是不敢懈怠的。 公主车驾在行进了小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聚宝山下,这聚宝山处于南京内城的聚宝门外,离南京外城的安德门和凤台门都不远,聚宝山的东侧便是南京神机营的军寨和南京诸军日常聚集操练的大教场,所以公主来到此处出游,张恒还是比较放心的,他觉得只要防备一些个别的蟊贼或刺客即可。 在众军环绕中,公主朱福媛在聚宝山前下了马车,鞠荷陪着朱福媛,在女官和宫女们的簇拥下沿着山路,从山下朝聚宝山的山顶慢慢走去。 在朱福媛下了马车后,护卫公主的领兵将领们都亲自站在朱福媛周围,个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防万一。 天色晴好,朱福媛的心情也相当好,她与鞠荷有说有笑地沿着山路拾阶而上。 在这当中,张恒发现朱福媛公主总会时不时地用余光看一眼汤辅德。 张恒一开始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一发现,于是他在反复观察了好几遍后终于确定,公主殿下对汤辅德好像有好感! 正这么想着,一旁的汤辅德就突然走来对张恒低声说道:“我明日也继续率部来当值护卫吧。” 汤辅德这话一出口张恒顿时就惊到了,张恒瞪大双眼压着嗓子,极为惊奇地问汤辅德道:“哟呵,不简单啊,你与公主此前就认识?!” 汤辅德这时一边看着朱福媛,一边坚定说道:“我此前并不认识公主,但我一时也讲不明白今日见到公主的感觉,我只是想多护卫公主一阵罢了。” 听到这,张恒哪还有不明白的,他知道,汤辅德如今这模样十有八九是坠入情网了,如此一来,再加上此前张恒发现公主注意力总在汤辅德身上徘徊之事,两相印证之下,张恒觉得公主和汤辅德之间已经有点郎有情妾有意的趋势了。 既然好兄弟汤辅德喜欢公主,张恒还有啥说的,只见他立马低声对汤辅德说道:“没问题,除了你手下的一个百户,咱选锋一司还有六个百户,往后每轮安排两个百户的兵卒来值守,再加上你这一个百户,正好有三个百户的兵力,在应天府内护卫公主应该是足够了。” 见张恒爽快答应,汤辅德眼中光芒大盛,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张恒见状不由低声笑道:“兄弟,加油啊,等你成了驸马都尉,咱们哥几个也能沾光去北京逛逛哩!” 听张恒说到驸马都尉这四个字,汤辅德那张俊脸顿时红了一下,只见他挠了挠头并低声说道: “此事未定,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啊。”讲完这句话的汤辅德也不停留,并立马溜到公主朱福媛身侧的不远处,一路伴随着公主朱福媛沿山路向山上走去。 眼看汤辅德已陪伴在公主身旁不远,眼尖的张恒又发现,公主身边的众多女官和宫女中有一位爱笑的姑娘,并且这姑娘一有说有笑地行走在朱福媛左右,搞得朱福媛跟汤辅德之间的眼神交流老是被这姑娘打断。 见此情形,张恒越看越觉得,自己得把这位姑娘暂时从公主身边支开一会儿。 说做就做,只见张恒快走两步,来到同样领兵护卫二公主的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廖严身边,并笑着低声问廖严道:“廖同知,小弟我想请教你个事,不知廖同知是否方便?” 此刻廖严正觉得自己手下兵卒太过散漫,脸上有点挂不住,张恒却突然如此谦逊地主动跑来问自己事情,这让廖严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他即便心里有点不爽,老于官场的廖严也不会明面上表露出来,更何况廖严听说这南京神经营的张恒张把总统兵剿倭是把好手,很得南京守备厅管军诸公的重视,而南京守备厅的管军诸公当中有许多公侯勋贵,时常会被皇上调到北京的京营之中管军任职。 如此权衡之下,廖严决定还是多结善缘为好,于是在听到张恒的问题后,廖言便十分温和地笑道:“哦,张把总说的应该是鞠姑娘吧,这鞠姑娘名叫鞠荷,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鞠山的长女,也是公主殿下的闺中密友。” 第61章 有情人自然成双 在听廖严说那正与公主朱福媛说笑的姑娘是鞠荷后,张恒心中一跳却又强装镇定,并对廖严拱手笑道:“原来如此,廖同知慷慨解惑,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见张恒果然谦和有礼,廖严心中的气也顺了大半,所以他也随之笑道:“张把总不必介怀,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哈哈哈。” 在得知正与公主朱福媛说笑前行的那位姑娘就是鞠荷后,张恒心中有点惊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鞠荷不就是他母亲所说的鞠山鞠佥事的女儿吗,这也太巧了,然而即便如此,张恒依旧决定厚起脸皮,必须得把鞠荷从二公主朱福媛身边支开一会儿。 张恒之所以会这么着急,那是因为他不确定公主朱福媛何时会返回北京,他只能抓住一切机会,尽其所能地为汤辅德多创造与公主朱福媛单独相处的机会,哪怕能多对对眼神也好啊。 虽然此刻鞠荷正处于众多女官和宫女之中,但张恒觉得他厚起脸皮去问鞠荷一些事儿也无伤大雅,于是张恒便抬动脚步,走向鞠荷。 张恒见汤辅德骑马行于女官和宫女们的右侧,正与公主朱福媛隔着众多女官和宫女们暗自对视。 张恒也就随之驭马来到离鞠荷只有十步远的地方,并招手示意亲兵小旗官赵大雷拿纸笔来。 赵大雷见状,立马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书簿和一只专门用来写蝇头小楷的小毛笔,并将这两样物件一起交给张恒。 张恒在接过书簿和毛笔后,当即拿起那小毛笔写了行蝇头小字,随后张恒就来到一名老成女官面前,对那老成女官说道:“还请代我将此书簿交给鞠姑娘。” 周围众多的女官和宫女们早就看到张恒靠近,如今张恒竟然要递一个书簿给鞠荷,面对这种极少能看到的场面,女官和宫女们都惊了,她们完全没想到张恒会这么直接地送鞠姑娘东西。 这名老成女官有些犹豫,不过张恒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推脱,只好看向鞠荷,想看鞠荷自己怎么说。 其实一直关注张恒所有动向的鞠荷当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张恒拿出来的书簿。 即便鞠荷开朗明媚,可骤然见张恒要送书簿给她,鞠荷还是感到有点吃惊和疑惑。 当然鞠荷也没犹豫太久,只过了两个呼吸的功夫,鞠荷便点了头,那老成女官见状便立刻接过了书簿和小毛笔,并将其顺手递给了鞠荷。 刚收到张恒书簿的鞠荷立刻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周围的女官和宫女们都在看她。 不仅如此,二公主朱福媛此刻也十分好奇地看着鞠荷手中的书簿。 这时的鞠荷并不怯场,只见她自信地对朱福媛笑道:“公主放宽心,张把总应该是有事要问我。” 说完,鞠荷便打开书簿,只见在这书簿第一页有张恒写的一行字:“近日江南多有倭寇出没,为保公主安康无虞,一旦公主需要兵将护卫,还请第一时间联系我神机营选锋一司的百户汤辅德,他行动极快,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带兵前来护卫公主。” 看完张恒所写的这条正儿八经的通知后,鞠荷心中暗自微笑了一下,同时她也提起小毛笔,刷刷地在小书簿上写道:“本姑娘已知晓,还请张把总放心。”写完这几个字后,鞠荷就把这小书簿交给了女官传递给了张恒。 接到书簿的张恒在看过其中内容后眼睛一转,又微笑着提笔写了一行字,并同样将小书簿交予女官传给鞠荷。 从这时候开始,张恒便与鞠荷聊起了整个应天府的风土人情和市井趣事,如此一来,鞠荷自然也没太顾得上与朱福媛说笑了,汤辅德也得以趁此机会与朱福媛眼神会意了许久。 一个时辰后,二公主朱福媛在众人的簇拥护卫下,顺利到达了聚宝山的山顶。 这聚宝山本是个小山,即便如此,这聚宝山也比城墙高出不少,所以当朱福媛登上聚宝山顶后,她看着山下繁华无比的南京应天府城,又转身看了眼城外那绿意盎然郁郁葱葱的远山,朱福媛心意大快,不由笑了起来。 同样,来到山顶的鞠荷此刻也感到心旷神怡,所以她也开朗明媚地微笑起来。 朱福媛和鞠荷这俩大美人这么一笑可不得了,当场就把汤辅德和张恒这两兄弟的心跳给看漏了一拍,当然,他俩作为领兵之将马上又抹了把脸清醒过来,正好这时朱福媛略带情意地看向汤辅德,鞠荷也凝望起了张恒,在明晰朗朗的朝阳清风下,两对青年男女互相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山顶待了两刻功夫后,眼见时辰已近中午,女官们便纷纷劝说朱福媛回宫休息,朱福苑是个随和的公主,在听到随行女官们的请求后,她便微笑颔首地说道:“好,今日且先回宫歇一歇吧。” 周围的女官和领兵将领们在听到公主发话要回宫后,大家立马张罗着变换方向,簇拥着公主朝山下行去。 正巧这时鞠荷刚把书簿传给张恒,朱福媛看到后当场微笑起来,并低声对鞠荷说道:“怎么样,你和张把总都互传书簿聊上小半天了,想必你们两人已经互相了解颇深了吧?” 陡然被朱福媛这么一问,活泼开朗的鞠荷立马脸红起来,这时只见鞠荷用余光瞟着张恒,轻声说道:“没有没有,我跟张把总只是聊了些应天府的风土人情罢了。” 听到鞠荷这相当模糊的回答,朱福媛就微笑着低声说道:“没事,反正我贺礼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朱福媛说得这么明显,鞠荷竟没那么害羞了,只见此时鞠荷的眼神渐渐亮起,随后她又淡淡说道:“愿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吧,公主你也要努力哦。” 朱福媛听到鞠荷的感慨后并未言语,而是看向正在自己左前方领军前行的汤辅德,看着汤辅德那俊秀却又不失勇武的身形,朱福媛眼神确定,面露微笑。 在众军护卫下,朱福媛安然返回南京宫城,在目送朱福媛与鞠荷二人进入宫城后,张恒一拍汤辅德的肩膀就说道:“行了,别看啦,公主已安然回宫,咱们领兵回营吧。” 汤辅德又多看了两眼宫城,这才依依不舍地回过头来,与张恒张鸿王胜他们一同领兵,回到了大教场旁的神机营军寨内。 第62章 勇将心直指倭寇 在营寨内吃完中饭后,张恒他们四人照旧统兵去往江东门码头正常操练,直到夕阳西下,选锋一司的兵将们才回营歇息。 当选锋一司的兵将们都在热热闹闹地吃晚饭时,张恒端着饭碗,对坐在四周的汤辅德封奇等人说道:“等会儿吃完饭,咱们去中军大堂聚聚吧,有个事我得跟大伙说一下。” 正在闷头干饭的韩辉闻言抬起头,疑惑道:“哦?这么隆重?好吧,那我得吃快点。” 大家见张恒有事要宣布,便纷纷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盘中餐,来到了选锋一司的中军大堂内坐下。 众人刚一落座,张恒先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便对身旁的亲兵小旗官赵大雷说道:“带着亲兵小旗的所有弟兄在中军大堂外守着,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赵大雷闻言急忙说道:“属下领命!”随后他就领着刘江信等亲兵旗牌官守在了中军大堂门口。 在将赵大雷等人尽数派遣到门口守卫后,大家当场会意,立马也将自己的亲兵尽数派到中军大堂外面守着。 待到中军大堂的大门紧闭,屋内包括自己在内只有八人时,张恒才正儿八经地开口说道:“兄弟们,汤辅德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但是我觉得吧,这事还是得尽早跟兄弟们说才好。” 本来大家以为是南京守备厅又有军令下来了,如今听张恒说得云里雾里的,众人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何肃不由问道:“那具体是啥事啊,搞得这么郑重?” 张恒闻言后首先看了眼汤辅德,然后又扫视了下张鸿和王胜,最后才对大家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往后公主在南京的时候,汤辅德每日都得率部去公主车驾前护卫,咱们选锋一司的其他六个百户每五日轮值两个百户与汤辅德所部一同护卫公主即可。” 听张恒说了护卫公主的这番安排后,大家也觉得没啥,就是正常轮班护卫公主罢了,没想到接下来张恒又说道:“此事说正常也很正常,但据我所知,汤辅德以后得好好表现了,否则对不起公主殿下的期待啊。” 张恒这话一说,大家顿时明白过来,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汤辅德,张恒见状急忙说道:“咱们哥几个都不许宣扬公主和汤辅德和的事啊,一个字都不许说!” 罗明听后便说道:“这自然是没问题,如此看来,汤辅德以后得多立战功,方能入公主法眼吧?” 正好这时汤辅德也站了起来,对众人拱手说道:“以后但逢战事,我汤辅德就要充当先锋奋力杀贼了,还望兄弟们多加助力!” 汤辅德都这么说了,大家也没什么好推辞的,王胜当场站起来对汤辅德拱手说道:“这你就放心吧,咱们只要把那些倭寇杀得人头滚滚,让江南百姓免于刀兵之苦,你的名声应该也就能够传入京师了。” 第二日清晨,张恒照旧与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统兵前去护卫公主朱福媛出游。 张恒在统兵赶到西华门下之后,一辆由五十名北京锦衣卫护送的马车也来到了西华门下,马车停稳后,车上先下来了个清秀的丫鬟,紧接着鞠荷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张恒第一时间看到鞠荷后就露出了微笑,鞠荷原本准备直接向西华门内走,她一转身看到张恒,眼睛一亮,不过她随即想到在这大庭广众下她也不好说什么,于是鞠荷就朝张恒浅笑了一下,随后就在丫鬟和北京锦衣卫兵卒的簇拥下进入了西华门内。 当日,朱福媛并未再去聚宝山,而是去了金川门外紧靠长江边的石灰山,在登山巡游了一番后,这才尽兴而回。 护卫公主的第三日正是七月二十四,在当日出游前,刚吃完早膳的朱福媛就想起了上次在聚宝山顶看到的城外远山,于是朱福媛就问鞠荷道:“我在那聚宝山顶,看到聚宝山正南几里远的地方有一处青山所在,那山上风景相当俊秀,不知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听到朱福媛的疑问,自小生长于南京应天府的鞠荷自然脱口而出地说道:“哦,那山在南宋时,岳飞岳武穆曾在此山驻兵,所以此山叫将军山。” 听到鞠荷的解释后,朱福媛不由赞道:“原来此山是因岳武穆而得名,那我就更想去看看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便去造访此山吧。” 鞠荷听后觉得朱福媛到处逛逛蛮好的,再说将军山离安德门颇近,有事也可快速回城,所以鞠荷就笑着说道:“公主真是好眼力,这将军山草木茂盛,离应天府城墙也只有四五里的光景,正是个游玩的好去处!”如此讨论后,朱福媛便决定今日去将军山出游登山了。 张恒与汤辅德等人在统兵与公主车驾汇合后,得知二公主朱福媛要去安德门外的将军山巡游,张恒也没说什么,毕竟将军山离安德门只有四五里远的样子,平日里应天府的男女出游就经常会去将军山上逛逛,属于是司空见惯之事。 半个时辰后,张恒与汤辅德等人便率军护卫着朱福媛来到了将军山的山脚下,朱福媛照旧和鞠荷下了马车,在众多女官和宫女们的簇拥下沿着山路,朝将军山的山顶上慢慢行去。 小半个时辰后,朱福媛和鞠荷已到山顶,张恒与汤辅德二人领兵护卫在这两个美人身边,放眼周围,入目便是一片山色锦绣的大好气象,张恒与鞠荷互相暗送了一会儿秋波,然后他俩就被朱福媛和汤辅德惊到了,也许是十分投缘,现在汤辅德和朱福媛二人之间的眼神几乎已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 张恒见状轻叹了一口气,拿出书簿写了一行字就传给了鞠荷。 陡然间看到张恒传来书簿,鞠荷立即打开查看,发现张恒在上面写道:“鞠姑娘,请告知你的闺中好友,汤辅德会尽快建功立业,以图一场花好月圆之局!” 鞠荷看后知道张恒这是让她转告公主朱福媛,说汤辅德会尽快建功立业,以求进入公主选驸马的那层圈子。 正当张恒和鞠荷为朱福媛和汤辅德这对鸳鸯的姻缘大事操心时,亲兵旗牌官刘江信突然面色焦急地跑到张恒身边,并递给了张恒一封书信。 第63章 出游时倭寇陡现 见刘江信神色焦急,张恒心知定然有事,所以他立刻打开了这封书信,定睛一看,竟是南京守备厅衙门直接发来的一封军情急报! 张恒见状,面色立刻郑重起来,并仔细快速地将军情急报通读了一遍。 读完这封军情急报后,张恒心中百味杂陈,其实,他更想苦笑。 原来,这封军情急报中说了,昨夜,几十名倭寇击溃了太平府的官军,今早,这伙倭寇又进犯江宁镇,把守江宁镇的朱襄和蒋升二位指挥使领军迎战,不料被这伙倭寇杀得大败,朱襄指挥使当场阵没丧命,兵卒伤亡三百,蒋升指挥使受重伤撤退,如今这伙倭寇正向应天府城冲来! 读完这封军情急报,张恒并没觉得这伙倭寇有多强悍,他只是感叹如今江南之地的官军兵卒实在孱弱拉胯。 想到这里,张恒转头看向同样领兵在此护卫公主的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廖严,他发现廖严现在手里也拿着一封书信,并且廖严现在脸色紧张。 张恒见状就好奇了,立马走过去问廖严道:“廖同知,你现在好似有些不快啊,不知你是为何事烦恼,能否说给我听听,在下一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正烦恼彷徨着的廖严见张恒主动问起,不由苦笑道:“张把总,不瞒你说,我刚刚接到一封南京守备厅的紧急军报,我看你刚才也同样接到了书信,想必你也知道了,军报上面说有一伙极为凶残的倭寇正在逼近南京应天府!” 廖严本以为,他在提到倭寇逼近应天府的消息后,张恒会跟他一样忧心忡忡,可让廖严没想到的是,他在说完倭寇之事后,张恒竟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自信模样! 廖严实在好奇张恒如此自信的底气何在,所以廖严就疑惑地问张恒道:“张把总,倭寇都向应天府这边杀来了,你不紧张吗?依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护着公主殿下回宫吧!” 张恒看着满脸紧张神色的廖严,不由笑道:“廖同知稍安勿躁,护送公主殿下回宫歇息自然是要的,但这只是一伙倭寇而已,其他事我选锋一司不敢夸口,但倭寇我们确实杀得比较多。” 廖严当然知道张恒是个剿倭好手,但廖严并不确定张恒的剿倭战绩是否有水分,再说了,此次这伙倭寇好像十分凶残,所以廖严就又说道:“张把总,兵者,生死大事也,你千万要慎重啊!” 听到廖严满口的忧心之语,张恒只是笑了笑,并说道:“这样吧廖同知,现在我们便护送公主殿下回宫,待到将公主殿下安全送回宫中后我们选锋一司再去剿贼便是。” 张恒的这个安排听着就很稳妥,所以廖严立马说道:“好,就这么办。” 说完,张恒便与廖严一同来到公主朱福媛面前,一齐禀报了有一伙倭寇正在逼近应天府的事。 有一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倭寇正在逼近应天府!这个消息一公布,众人的心就都提起来了,朱福媛神色有点凝重,女官和宫女们更是满脸惊慌,就连护卫在周围的北京锦衣卫兵卒们也面露惧意。 鞠荷却并未发怵,因为她爹鞠山已通过南京锦衣卫的关系详细了解过张恒此人,确定张恒领军剿倭战绩很好且都是真的,并无夸大,所以在得知倭寇逼近应天府后,鞠荷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张恒。 察觉到鞠荷目光的张恒自然明白鞠荷的心思,于是张恒随后就带着极为自信的微笑对朱福媛说道:“还请公主殿下放心,这伙倭寇成不了气候,有我们选锋一司的兵将在,这伙倭寇就算来了,也只不过是给我们选锋一司的弟兄们提供些军功罢了。” 听张恒这么说,朱福媛和女官宫女们以及众多北京锦衣卫的兵卒顿时将视线转到了周围选锋一司的兵将身上,随后他们就惊讶地发现,以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为首的选锋一司兵将们此刻极其镇定,满脸云淡风轻之意,完全没把倭寇逼近应天府这事当做什么大事,甚至许多选锋一司的兵将还有跃跃欲试之意! 见选锋一司的兵将,特别是汤辅德确实气定神闲后,朱福媛顿时就安心了,在汤辅德给了朱福媛一个坚定温暖的眼神后,朱福媛就十分淡然地开口说道:“也好,既然倭寇逼近应天府,咱们也不好再继续游玩,那现在便回宫歇息吧。” 公主朱福媛说了要回宫歇息后,众多女官和宫女以及北京锦衣卫的兵将们全都长出了一口气,个个如获大赦,他们十分麻溜地收拾好大小物件,簇拥着公主朱福媛一齐朝山下行去。 这时,张恒就带着汤辅德等人统兵护卫四周,汤辅德此刻带领本部百名兵卒行在最前,此刻汤辅德已然满眼放光,现在的他急需军功来抬高自己的地位以获得京师认可,正巧今日有倭寇逼近应天府,简直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实在是妙啊! 众人簇拥着公主朱福媛顺着山路往山下走,在顺利来到山下后,公主朱福媛就与鞠荷照旧上了马车,在众人簇拥下继续朝安德门赶,准备从安德门进城回宫。 待到离安德门不足二里地时,众人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安德门城楼上陡然鼓噪起来,一时间铳炮齐发,阵阵浓烟不断涌起,这时,众人才隐约看见,安德门下有一伙人正在安德门的城门周围徘徊不去。 看到这个景象,大家顿时明白,远处那伙人定是倭寇无疑!看到这个场面再联想到倭寇的凶残之处,许多女官和宫女们都开始暗自垂泪,就连北京锦衣卫兵卒们的脸上也满是担忧退却之意。 张恒见状不由大笑起来,并扬声吼道:“弟兄们!有一伙倭寇上门找死!咱们过去把这伙倭寇杀干净,省得这伙倭寇为害地方!” 汤辅德闻言当即吼道:“末将愿为先锋打头阵!” 张恒听后点点头,并立刻说道:“全军听令!汤辅德率部居中推进,张鸿领兵居左策应,王胜领兵居右策应!” 张恒军令一下,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顿时拱手吼道:“末将领命!”说完,他们三人就领兵结成左中右三个军阵,并排成了一字横阵,朝不远处的倭寇快速推进而去! 这时,张恒就对廖严拱手,并扬声吼道:“还请廖同知严密护卫公主殿下车驾,本将去去就来!” 廖严闻言立马频频点头称是,随后张恒便在亲兵旗牌官们的簇拥下跟上军阵,来到了汤辅德所部的军阵之后压阵前行。 第64章 安德门硝烟弥漫 安德门的城楼和附近的城墙上早已站满了守城兵卒,但这些兵卒却个个面有惧色。 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和南京守备抚宁侯朱岳二人,正与刘世延等领兵主将一同站在安德门城楼上,神色无奈地看着在不远处耀武扬威的那几十名倭寇,同时,张时彻和朱岳还会时不时焦急地看向不远处的将军山。 待到公主车驾出现在安德门外两三里远的地方时,张时彻顿时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就在这时,张时彻却又看见在护卫公主车驾的官军中突然分出来了三百余兵将,这些出阵的官军兵将似乎对凶残的倭寇毫无惧意,他们在离开公主车驾后就结成军阵,直冲安德门城下的倭寇而来! 这些勇于任事的官军兵将刚一出现,张时彻和朱岳立马就知道,这一定是选锋一司张恒麾下的兵将! 正当选锋一司的兵将们结阵冲向城下的倭寇时,守在安德门城墙上打放铳炮吓阻倭寇的官军们见状也呆住了,他们很好奇远处冲来的是哪部分官军,竟有如此大的胆气,敢径直鲁莽地向城下的凶残倭寇冲锋。 然而此刻率部护卫在张时彻诸公左右的选锋二司把总陈扬在看到那些杀向倭寇的官军后,他便知道,这一定是张恒手下的兵将出战了! 此刻正统兵前行的张恒并不知道安德门城楼上人们的想法,他现在心里只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但凡见到倭寇,就必须剿灭之。 原本正在安德门城下耀武扬威的倭寇陡然发现安德门城楼上的大明官军都在向远处眺望,倭寇们不由也随之向后面打量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就在他们后面冲来了三百余的大明官军! 许多倭寇在一瞬间都有些惊讶,可随后他们就哄笑了起来,因为在最近的二十几天时间里,他们已经杀败了许多大明官军,现在又有一群大明官军逼近,他们是一点儿压力都没有,眼见张恒所部快速接近,这伙倭寇当中身穿红色倭甲的首领右手一挥,这些倭寇便结成了鱼鳞阵,气势汹汹地直冲张恒所部的三百兵将杀来! 张恒领兵直冲倭寇而来,那伙倭寇也朝张恒所部全速逼近,两相对冲之下,张恒手下的兵卒很快就冲到了离对面倭寇五十步远的距离。 这伙倭寇大多携带了弓箭和鸟铳,见官军结阵而进,他们不慌不忙地张弓搭箭并举起鸟铳,朝选锋一司的兵将们抢先攻击。 只见一阵烟雾腾起,十几名倭寇手举鸟铳纷纷开火,走在最前的汤辅德所部兵卒首当其冲,军阵最前方的刀牌手举盾遮护,倭寇的鸟铳弹丸大多打飞,小部分打在了刀牌手的燕尾盾牌上,刀牌手们的盾牌在被鸟铳打中后,被鸟铳弹丸正中盾牌中间的,盾牌会出现一些裂纹,打中盾牌一侧的,盾牌则被打掉了一小块。 紧随鸟铳打来的,是一窝蜂袭来的二十余支弓箭,这些弓箭射得较准,尽数覆盖到了汤辅德所部军阵的正面之上,这下,顿时有两名军士应声痛呼,还好这两名兵卒都只是被弓箭射中手臂并非要害,受伤兵卒只是掏出一个布条绑在手臂上就继续跟随军阵前行。 不过张恒的兄弟们哪个是好惹的,汤辅德见自己手下有两名兵卒受伤,他立马大喝道:“弟兄们,给我快跑十步,准备放铳!” 汤辅德此令一出,他麾下的两名总旗官应声而动,当即指挥兵卒向前快跑了十步,就在这时,那伙八十余人的倭寇离汤辅德麾下军阵的距离已经只有二十步了! 正在这时,汤辅德扬起嗓子猛然大吼道:“全体听令,立刻放铳!!!”汤辅德话音刚落,早已等候此令的两名总旗官随即朝手下兵卒大吼下令道:“弟兄们,放铳!!!” 汤辅德下令放铳后,只过了三个呼吸的功夫,汤辅德手下身负鸟铳的五十名刀牌手就齐齐朝二十步远的倭寇齐齐打响了鸟铳!随着硝烟腾起,鸟铳弹丸呼啸而出,迎面盖向了狰狞杀来的那几十名倭寇! 说时迟那时快,二十步的距离,鸟铳弹丸瞬间便重重砸到了倭寇举起的那一面面木盾上,这些木盾在遭受到鸟铳弹丸的重击后,自然也不堪重负,盾牌上纷纷出现了或多或少的裂纹,不过盾牌能挡住那是运气好的,有四个没遮护好且走背运的倭寇,当场就被鸟铳弹丸击中,只有一个被鸟铳砸中面门当场一命呜呼,剩下三个倭寇大多被打中了胸口和肚子,这三个倭寇在被鸟铳打中后当场就倒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汤辅德所部快行了十步,张鸿和王胜他俩怎么可能闲着,张鸿见汤辅德快行十步,便急令麾下兵卒结阵偏向左侧行进,待到汤辅德所部停步并朝倭寇打响鸟铳后,张鸿立刻命手下兵卒在约莫二十五步的距离上,从侧面一齐向那八十余名倭寇打放鸟铳! 这些倭寇所带的盾牌有限,一面盾牌一时间只来得及防守一个方向,当这些倭寇举盾抵挡汤辅德所部鸟铳弹丸时,张鸿手下兵卒所打的鸟铳弹丸也呼啸而来,这些倭寇以为正面冲击的官军定是精锐,没想到侧面官军也能在如此近的距离有序打放鸟铳! 这下好了,面对张鸿所部军阵的那些倭寇当场被鸟铳放倒八人! 可就在这时,张鸿对面倭寇的另一面却又传来鸟铳打放声!众人闻声纷纷看去,原来是王胜手下的兵卒也从右翼拉到了这伙倭寇的侧面齐射打响了鸟铳,王胜所部当面的倭寇随即也被鸟铳给打趴下九个! 短时间内连续从三个方向遭受重击,那个神色狠毒的倭寇首领当即便明白眼前官军是个硬茬,在此情形下,这个身着红色倭甲的倭寇首领毫不犹豫地哇啦哇啦大吼几句,随后只听这倭寇首领大吼了一声“杀给给!”剩下的这六十余名倭寇便兵分三路,挺枪举刀地各自朝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所部兵卒狰狞杀来! 第65章 斩倭寇地方清净 这时正在亲兵簇拥下压阵的张恒,见这剩下的约莫六十余名倭寇竟敢分兵攻击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的军阵,他不由暗自感叹,若是平常那些拉胯官军,看见这些亡命冲杀的倭寇后很可能会望风奔溃,然而他们选锋一司可不一样。 果然,在倭寇全面冲锋后,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丝毫不惧,他们三人直接带领手下兵卒,针尖对麦芒地朝来袭倭寇迎面冲去! 二十步的距离,两边对冲之下须臾便至,虽然来袭的倭寇十分自信且武艺娴熟,但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所领兵卒同样武艺精熟,并且结阵攻防尤为犀利! 六十余名倭寇,分为三路,冲击张鸿和王胜那两翼的倭寇各有二十人,那身着红色倭甲的倭寇首领则亲自带领中路倭寇,极为狰狞地朝汤辅德所部杀来,片刻后,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所部的兵卒就尽数与倭寇厮杀在了一起! 这些倭寇虽然身手了得,但他们在与选锋一司军阵打了第一个照面后,光是汤辅德当面的倭寇就被放倒了三人! 见手下倭寇攻不进官兵军阵,骑马跟在后面的倭寇首领极为惊讶,他万没想到大明官军还能这么硬,要是换做以往,他们这大几十号倭寇亡命冲击官军,怎么的也能击退官军一段距离再借此脱身,怎么这次遇到的这些大明官军如此与众不同?! 厮杀场中的形势瞬息万变,根本没那么多考虑的机会,那倭寇首领见自己手下毫无进展,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见他厉声嘶吼着对所有倭寇哇啦哇啦了几句,随后这倭寇首领便重新大喊了一声“杀给给!!”,而后这倭寇首领便一马当先地朝汤辅德所部的军阵冲来! 这时汤辅德也发现倭寇首领想要亲自冲阵,看见这一幕,汤辅德哪还坐得住,他立刻拍马赶到军阵最前面一排,这时一旁的总旗官汤大勇也注意到了倭寇首领正在骑马冲来试图破阵,于是汤大勇当即便大声下令道:“长枪手都给我看好喽!把那骑马倭寇的坐骑先给我放倒再说!” 刚击退倭寇的兵卒们在听到汤大勇的话之后,立马依令行事,那身着红色倭甲的倭寇首领骑马杀来时,八杆长枪同时伸出,稳准狠地捅到了那倭寇坐骑的马前胸和马肚子上! 虽然战马挟风而来势大力沉,但汤辅德所部的长枪手门早已演练过如何对付骑兵冲阵,所以当长枪捅到那倭寇首领的战马时,这八名长枪手就顺势把长枪的尾部杵在了地上,这也让这倭寇的战马直接被长枪给串在了地上并当场气绝! 那倭寇首领见战马毙命,当即跳下战马抽出倭刀,直接往前面汤辅德所部的刀牌手揉身冲来,刀牌手们见敌将杀来,立刻紧握燕尾盾牌将其杵在地上,不给敌将偷袭下盘的机会,同时周围的所有刀牌手都以雁翎刀不停地与敌将的倭刀交击格挡,迟滞敌将进攻。 就在这时,汤辅德手提长杆大刀驭马杀出,只见一个势大力沉的挥击,长杆大刀稳准狠地砸到了那倭寇首领的倭刀上,那倭刀根本顶不住长杆大刀的沉重挥击,所以那倭寇首领在格挡了长杆大刀的攻击后,竟连人带倭刀,一下就被汤辅德给击退了五步! 那倭寇首领见状立刻变得狰狞不已,并再次挥舞倭刀朝汤辅德冲来,汤辅德见状不慌不忙,驭马快行两步,这次他将长杆大刀抡圆了直接砸向倭寇首领,那倭寇首领的倭刀刚被长杆大刀碰到便被击飞了出去,那倭寇首领见状立马又伸手去抽别在身后的短刀,但汤辅德怎会放过此次良机,只见汤辅德操纵手中长杆大刀一个翻飞,这倭寇首领的人头就被汤辅德挥动长杆大刀给砍了下来! 当汤辅德用长杆大刀将倭寇首领的人头高高挑起时,周围的选锋司兵将们士气更盛,与之相对的是这些倭寇在看到他们的首领被斩杀后,都纷纷变得绝望而疯狂。 在疯狂之意的加持下,这些残余倭寇虽然攻击变得犀利了些,但他们在厮杀中的破绽自然也越来越多。 经过了十二个回合的交手,残余倭寇被汤辅德手下兵卒打得连连后退,到最后汤辅德索性策马出阵,长杆大刀连续挥动,直接将阵前最后一个倭寇给斩杀在当场! 这时汤辅德再环顾四周,发现张鸿那边还有三个倭寇在边打边退,王胜那边还有五个倭寇在结阵死守,汤辅德见状就放心了,当即令手下兵卒开始收拾战场。 在小半刻的功夫后,张鸿和王胜二人的阵前先后响起了一声倭寇惨呼,汤辅德抬眼一看,原来是张鸿和王胜二人所部兵将已经将当面的最后一个倭寇斩杀,经过这番厮杀后,安德门下终于又再次变得清静了。 在汤辅德和张鸿王胜三人领兵剿杀倭寇时,张恒并未亲自出马厮杀,而是一直在亲兵簇拥下游弋于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所部的军阵之后,以待查漏补缺,现在这八十余名倭寇已被尽数斩杀,张恒也觉得没啥,唯一让他感觉有点惊奇的,是此次来犯的八十余名倭寇好像都是真倭,讲的都是倭语,衣甲服色也是倭国的模样,应当是真倭无疑了。 半刻功夫后,八十二名倭寇的首级就被尽数砍下,并被挂到了选锋一司兵将们的腰间,随后,张恒便带着汤辅德张鸿和王胜三人所部兵将依旧结成严整方阵,回到了公主车驾旁边。 经此一战,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所部兵将也有小部分伤亡,受伤的三十三名兵卒都已做了临时包扎,阵没的十名兵卒被抬到了马背上,等待回营安葬。 待到张恒带领手下兵卒回到公主车驾旁并重新列阵护卫后,原先在公主车驾处观战的那二百北京锦衣卫的兵卒们,已经不敢与锐气正盛的选锋一司兵将们对视了,因为他们分明看见那些挂在选锋一司兵将腰间的倭寇人头神情狰狞疯狂,似乎连这些倭寇都没想到他们今日会丧命于此。 北京锦衣卫的指挥同知廖严此刻看向张恒,心中只有不解和羡慕,不解的是张恒为何能带出这等精兵,羡慕的是张恒麾下兵将强悍,以后建功立业应当是不在话下了。 第66章 勇将临春风得意 在看到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得胜归来后,安坐在车驾内的公主朱福媛透过马车的车窗看了眼选锋一司的阵势,不由笑着对一旁的鞠荷说道:“你未来的夫婿前途无量,我得提前恭喜你了。” 自从张恒得胜归来后,鞠荷就一直盯着张恒,听朱福媛这么说,鞠荷虽然还有点害羞,但她心中对张恒已经很满意了,所以鞠荷就甜甜地笑了起来,不过随后鞠荷又想起什么,立马看向回来后照样领兵护卫在公主车驾前的汤辅德,于是鞠荷就对朱福媛说道:“公主,汤辅德汤将军真是拔尖亮眼,听说他此次竟然亲自阵斩了这伙倭寇的首领!” 说着,鞠荷又指着汤辅德马上所挂的那个倭寇人头说道:“公主你看,汤将军马上所挂的那颗贼军人头便是那倭寇首领的首级了!” 这时朱福媛稍微瞟了一眼挂在汤辅德坐骑上的那个倭寇首领的人头,便又看向汤辅德。 这时的汤辅德虽说率军前行,但也时时注意着公主车驾的动静,见朱福媛看向他,汤辅德便下意识地偏过头,与朱福媛对视到了一起,此时汤辅德身上的蓝色布面甲虽然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许多倭寇血迹,但朱福媛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这是汤辅德豁出命来保护她的结果。 在浑身布满征尘血迹的选锋一司兵将们的护卫下,二公主朱福媛的车驾十分顺利抵达安德门下。 见公主完好无恙,且来袭倭寇也被尽数斩杀,坐镇安德门城楼上的,以张时彻朱岳二人为首的南京守备厅管军主将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大家看张恒麾下众将也更顺眼,并彻底认可了选锋一司在南京诸军中首屈一指的精兵地位。 当安德门的城门打开,选锋一司兵将在护送公主车驾通过安德门时,安德门附近所有的守城兵将们都颇为敬畏地看着选锋一司的兵卒进城,这时统兵守备安德门城楼的陈扬在看到汤辅德马上所挂的那颗倭寇首领人头后,陈扬立刻就想到他统领的选锋二司如今多为新募兵卒,到了这时,陈扬心中就决定,他得尽快操练好新募兵卒才行。 待到张恒率领众将护送公主来到皇城的西安门下时,几乎没动过刀兵的当值守军看到护送公主车驾的选锋一司兵将许多人腰上都挂了倭寇首级,守军们顿时大惊,纷纷猜测选锋一司在护卫公主时遇到了什么事。 此时张恒并未多言,在统兵将公主车驾护送到西华门后,张恒便在众多西华门当值守军的围观下,带着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领兵离开西华门回营。 在穿街过巷地回到神机营军寨中后,几乎大半个南京城都知道了选锋一司的兵将们斩杀了城外倭寇的事,原来张恒统兵穿过街市护送公主车驾回宫,再从皇城回到神机营军寨,途中有很多百姓都看到了那些狰狞的倭寇人头,在四处打听之下,百姓们都知道了安德门外的倭寇已被选锋一司尽数剿灭。 就在张恒领兵回营后不久,封奇何肃与罗明韩辉四人便领兵自江东门码头赶来与张恒汇合,见所有倭寇都已覆灭被斩,他们四人方才放心。 次日,当张恒照常带着汤辅德所部出营,何肃封奇二人率部替换张鸿和王胜所部护卫公主。 待到巳时初刻旭日高挂,南京兵部也派人来神机营军寨点验昨日选锋一司兵将所斩的倭寇首级,这时张鸿王胜二人便带着手下兵卒将昨日所斩的八十二名倭寇首级尽数摆出,带队查验的兵部郎中正是杨炎,这时杨炎看着地上堆砌的众多倭寇尸体和首级,再看到张鸿王胜二人云淡风轻地领兵等候在一旁,杨炎不由暗自感慨,如今这南京武学之中,终于出了几个将才。 在张恒领兵于安德门下斩杀倭寇的三日后,张恒他哥张秦便差人捎来口信,说让他明日回家一趟,说是关于登门拜访鞠山鞠佥事之事。 张恒闻言便于次日回家,他父母早已准备妥当,当日,张恒便陪着父亲张维,来到了鞠山鞠佥事的府上。 鞠山如今早已全面了解清楚张恒的过往经历,对张恒这个年轻有为的骁将是怎么看怎么好,在鞠山看来,张恒简直是完美好女婿,所以他便欣然答应了张恒与鞠荷的亲事。 在鞠山与张维极为热络地聊着张恒和鞠荷二人的亲事细节时,张恒一直在注视着鞠府正堂通往偏厅的那面帘子,此时鞠荷就隐在帘子后边,鞠荷身边的丫鬟时不时在帘子上微微撑开一点缝隙,让鞠荷得以与张恒暗送秋波。 当日张恒和鞠荷都没来宫城,选锋一司便由汤辅德带队与封奇何肃他们一同护卫公主出行登高望远,这天朱福媛去的是金川门外的观音山,在爬到山顶后,看着观音山下的长江,朱福媛心情极好。 不过朱福媛随后想到鞠荷和张恒都没来,朱福媛就笑了,随后她也带着笑意看向汤辅德,此刻汤辅德当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朱福媛的笑容,他也知道张恒今日就是去鞠府提亲的,所以汤辅德也微笑着回应了朱福媛,与此同时,汤辅德又暗自握紧刀柄,看向了长江以东。 在提亲成功后,张恒和鞠荷见面时便少了许多拘谨,在平日张恒护卫公主车驾时,鞠荷也不用再跟张恒传小书簿了,两人得以站得近一点,正常说话了。 又过了几日,到了八月初五那天,张恒照常与汤辅德罗明韩辉三人领兵护卫公主出行,张恒刚领兵来到宫城门口,鞠荷的马车正好也到了,在鞠荷下车后,张恒刚想上前跟鞠荷聊几句,不料车上突然又下来一个姑娘,张恒看这姑娘有点面生,但又有点似曾相识,一时也想不起来这姑娘是谁。 此时鞠荷好似啥都明白,她见张恒有点迷糊,便说道:“哎呀,这是我的闺中密友,我听姜莉说,从小你去姜富怀姜佥事家吃席玩耍时,你们见过几次。” 张恒原本确实想不起来了,经鞠荷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道:“噢,原来是姜姑娘啊,自我们那些街坊玩伴长大后,我已好多年没见过姜姑娘了,认不出来实属正常嘛。” 第67章 应天府生员疑云 这姜莉见到张恒后也显得落落大方,只见她一板一眼地向张恒行了个万福礼,并微笑说道:“小女子见过张把总,我听鞠荷提起过你,今日所见,便知张把总确实是个可靠骁将,小女子也就放心了。” 听到姜莉所言,张恒心知姜莉定是与鞠荷交好的闺中密友,于是张恒就微笑回道:“姜姑娘放心,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该背负的事,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绝不退缩。” 听到张恒的回答,鞠荷看向张恒的眼神也变得亮晶晶的,这时姜莉就对张恒说道:“好,那张把总还请稍待一会儿,小女子要与鞠荷去见公主了。” 张恒闻言立马亲自将鞠荷和姜莉送入西华门,而后才回到选锋一司阵中。 张恒汤辅德他们在西华门下等了小半个时辰后,二公主朱福媛终于跟鞠荷和姜莉两人有说有笑地乘坐同一辆马车出了西华门,张恒汤辅德等人见状也照旧领兵上前护卫,一直把朱福媛一行人护送到了阅江楼旁狮子山的山脚下。 狮子山下风景秀丽,鞠荷在看到狮子山上的绿树与片片花丛交相叠映的美景后,她就欢快地对朱福苑和姜莉说道:“此处山色如此锦绣,若是上到山顶,那长江东去之景,定会让人心旷神怡,姜莉,咱们这就陪公主去山顶看看吧。” 姜莉闻言也欣然说道:“小女子今日刚与公主相识,正想着如何尽地主之谊,如今来到这狮子山下,我正好借机跟公主说一番以前与鞠荷到此出游时的趣事!” 见鞠荷和姜莉如此开心,朱福媛也微笑起来,并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随你们好好欣赏一番此处的山色水景吧。” 当日,鞠荷与姜莉陪着朱福媛快快乐乐地游览了一番狮子山,待到天色近午,朱福媛便往山下行去,准备回宫。 这时的汤辅德照旧隔着女官和宫女,走在公主朱福媛的身侧,张恒此刻正习惯性地眺望山下情况,就在这时,一旁的亲兵小旗官赵大雷却突然说道:“把总,鞠小姐来了!” 听到赵大雷的话,张恒急忙回头,便看见鞠荷已在站女官和宫女们的最外围处等着他了,张恒一见到鞠荷那颇有深意的眼神,就知道鞠荷有事要跟他说,所以张恒就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鞠荷旁边,并看着鞠荷的双眸首先问道:“有事找我?” 见张恒果然能读懂自己的眼神,鞠荷不由笑靥如花地对张恒说道:“你啊,猜对了,我还真有个不小的事想让你帮我办一下。” 听到鞠荷这么说,张恒当然无有不从,他立刻说道:“你就说啥事吧,我来帮你办。” 张恒话音刚落,鞠荷便看了眼姜莉,见姜莉正与朱福媛指点着远处山景,鞠荷随后就压低声音对张恒说道:“姜莉有个相识五年的意中人,名叫应孚,此人是应天府的秀才,平日在应天府学中进学,姜莉对此人情根深种,去年下元节时,我陪姜莉去应天府城隍庙还愿,当时我曾远远看过此人,这应孚生得面白俊秀,但此人看向姜莉的眼神似乎有些游移不定,听姜莉说,这应孚要参加今年的应天府乡试,姜莉还说应孚承诺今年无论他是否中举,他都会去姜佥事府上提亲求娶姜莉。” 听鞠荷这么说,张恒便问道:“姜莉对这个名叫应孚的秀才情根深种,如今这应孚说考完应天府乡试后便去姜府提亲求娶姜莉,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吧,非要说有啥不妥,那就是你觉得应孚看姜莉的眼神有些游移不定。” 见张恒提到这点,鞠荷立马说道:“对喽!不知怎的,我就是觉得应孚对待姜莉有许多不对劲之处,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去明察暗访一番应孚,看这应孚的为人到底如何。” 见鞠荷直接说出她的想法,张恒毫不犹豫,直接说道:“这有何难,此事交给我了,你等我消息即可。” 在答应了鞠荷调查应孚为人如何后,张恒面上毫无异色,照旧与汤辅德等人领兵将公主朱福媛一行人护送回宫。 当日下午,张恒照旧与汤辅德等人领兵去江东门码头操练,不过在张恒领兵出营前往江东门码头时,亲兵旗牌官刘江信就带着一封信,骑马从神机营军寨中疾驰而出,直奔南京锦衣卫官衙。 不一会儿,刘江信便纵马驰奔到了皇城承天门旁的南京通政司衙门,随后刘江信驭马一转,便来到了位于南京通政司衙门南侧的南京锦衣卫衙门的大门口。 这刘江信来到锦衣卫衙门后,直接亮明了自己神机营选锋一司旗牌官的腰牌,并要求门口当值的锦衣卫兵卒代为通报说有书信要交予镇抚司的张秦张总旗。 此时张秦还未正式袭领父亲张维的锦衣卫百户军职,所以张秦虽说目前供职于南京锦衣卫镇抚司,但张秦当下还是以锦衣卫总旗体统行事。 只是半刻功夫,刘江信就见到了张秦,随后刘江信就把张恒的亲笔信交给了张秦。 读完信的张秦也没多说,他让刘江信稍等,随后张秦便找人抄了一份南京镇抚司内所存的应天府学生员应孚的个人资料,并将其交给了刘江信。 拿到了南京锦衣卫镇抚司对应孚的摸底报告后,刘江信也不多看,揣进怀里就骑马直奔江东门码头。 不久后,正在江东门码头督军操练的张恒便从刘江信手中接过了应孚的资料。 在通读一遍应孚资料后,张恒当即找来火盆将资料烧毁,随后张恒就对一旁的赵大雷说道:“准备一下,明日午时,带你手下旗牌官跟我去应天府学附近转转,记住了,你们到时候不得着甲,都穿利落些,在外面有人问起,就说我们是镖师。” 对于带着大伙连打胜仗的张把总亲自吩咐的事,赵大雷根本不想多问缘由,他只是利索地拱手说道:“是,属下会安排好!” 当日傍晚领兵回营后,张恒也跟汤辅德他们七人说了自己明日午时左右要去城中办点事,约莫两个时辰便回。 第68章 阴云薄美人如画 次日午时初刻,卸下盔甲,换上一身短衣劲装的张恒就在赵大雷等一众亲兵的簇拥下,来到了应天府学对面的一家名叫状元楼的酒楼前。 张恒此刻抬头看了眼状元楼这三个字的牌匾,不由感叹一声道:“好名字!”说完,张恒就径直走进了状元楼大堂。 见有客人到,站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急忙满面堆笑地跑来招呼道:“欢迎几位客官莅临本店,不知几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啊?” 赵大雷闻言立马对刘江信使了个眼色,刘江信见状随之上前,与酒楼伙计谈起了上菜之事。 这时张恒在扫了眼酒楼大堂后,就对赵大雷低声说道:“听说这应孚每日中午都会来状元楼吃饭,现在已到午时,怎么没见他人?” 赵大雷听后立刻低声对张恒说道:“把总放心,刚才弟兄们四下看了看,发现那应孚正与他的同窗好友在这状元楼二楼东南角的雅座上吃饭。” 张恒听后就立刻说道:“既然这样,咱就别耽误时间了,直接去二楼雅座那坐下吃点饭吧。” 于是在刘江信点好菜后,张恒就带着乔装打扮成保镖师的亲兵们来到了二楼东南角的雅座上各自坐下。 这时,张恒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坐在邻桌八仙桌旁那四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后生。 随后张恒又看了一眼坐在八仙桌东面座位上的那个青年,此人生得俊秀白净且谈吐得体,张恒觉得这人很可能就是应孚。 果不其然,下一刻,坐在南侧靠窗位置的那名书生就对那坐在东侧的书生说道:“应孚,听说此次乡试后,无论你是否中举,令尊都会为你张罗婚事,你是怎么想的,现在可有哪个世家小姐入了你的法眼?” 见同窗好友问起此事,应孚也并未犹豫,他立刻回答道:“不瞒各位说,我现在并无意中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应孚此言一出,张恒眼神一动,随后张恒又继续耐心地听了下去,他想看看这应孚到底还能透露出什么消息。 这会儿,正好酒楼伙计开始上菜,张恒就直接吃起了饭菜,边吃边听。 张恒吃得正欢快时,坐在应孚对面的一名书生就说道:“听说因为应兄相貌俊秀,有四五个世家小姐都对应兄芳心暗许,如此看来,应兄几乎就是当世潘安啊!” 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应孚虽说嘴上谦虚,但他的脸上却一直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听到这里,张恒算是大概明白了,这应孚对姜莉应当没多少真情,应孚好像只是把姜莉当做众多备选之一罢了,确定这一消息的张恒心中毫无波澜,他照样面色如常的吃完了这顿饭。 小半个时辰后,张恒就带着亲兵直接去了江东门码头,照常督军操练。 第二日清晨的西华门前,当鞠荷从马车上下来后,她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等在旁边的张恒。 鞠荷见状便让姜莉等她一下,随后鞠荷就立马来到张恒身边。 张恒见鞠荷过来后,就压低声音,将昨日在状元楼中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尽数告知了鞠荷。 在听到张恒所说的应孚情况后,鞠荷握了握粉拳,心中有些气愤,随后鞠荷又担忧地看了两眼正在十五步外等候她的姜莉。 待到鞠荷回过头,她先是长叹了一声,随后又低声对张恒说道:“唉,看来姜莉所托非人啊!” 说完,鞠荷就对张恒说道:“总之我要多谢你啦,你因此还专门亲自出马去打听此事。” 听鞠荷这么说,张恒就淡淡笑道:“为美人办点事算什么,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张恒陡然说出这种情话,鞠荷双颊微红,随后又说道:“还有几日功夫应天府的乡试就要开始了,我得提示一下姜莉让她心里有数,万一这应孚娶了其他人,我得尽量让姜莉别太伤心。” 见鞠荷十分担心姜莉,张恒就宽慰道:“你别太忧心了,咱们只能尽心尽力地劝劝姜莉罢了,若这应孚真是个负心汉,那也只能靠姜莉自己将此事消化想通。” 到了八月初九这天,应天府乡试正式开始,当日公主朱福媛照旧正常出游登山,不过张恒却发现姜莉没来,于是张恒就颇为感慨地问鞠荷道:“这姜姑娘是去送应公子赴考去了?” 听到张恒此问,鞠荷就看向了应天府贡院所在方位,而后她就相当担忧地说道:“是啊,这些日子我侧面提了以前戏文上说的那几个负心汉的事,姜莉听后非但没有怀疑应孚,反倒劝我要对你有信心,她说在这个官兵贪赃枉法蔚然成风的世道,像你这样敢于领兵与倭寇搏命的骁将已极其少见,她说让我对你放心便是。” 听鞠荷这么说,张恒不由感慨道:“姜莉当真一点没想过应孚对她态度如何吗?我看未必,我估计姜莉肯定也有所察觉,她应该只是不愿多想罢了。” 很快便到了八月十六,应天府乡试也就此结束,现在张恒再见到姜莉,他就惊讶地发现姜莉如今常常面带微笑,其神色中甚至有一丝幸福之意。 张恒找鞠荷一问方知,那应孚身边的书童传信给姜莉说,应孚这几日正在劝说家中长辈,一旦事情顺利,应孚的父亲就会带应孚前去姜府登门提亲。 得知这个消息后,张恒自然乐见其成,所以他就对鞠荷说道:“许是我们多疑了,看样子应孚好像真想与姜莉共度余生呢。” 听到张恒所言,看着不远处正与公主朱福媛笑谈金陵趣事的姜莉,鞠荷终于松了口气,并说道:“如此甚好,但愿姜莉能就此和和美美地嫁出去吧。” 在往后的几日时间里,姜莉一直笑口常开,每日随公主出游,张恒常常能听到姜莉十分活跃地讲一些她们以前与其他闺中密友郊游时的趣事,姜莉那银铃般的笑声也时常能传到张恒耳边,见到此情此景,张恒也暗自感慨:“这将要嫁与心上人的姜莉,估计现在每日都想开怀大笑吧,真好。” 第69章 欣喜中婚事有变 到了八月二十一这天,正是应天府乡试放榜的次日,这天一大早,张恒照旧领兵来西华门下等候公主出行,张恒在西华门下等了没多久,鞠荷的马车就到了,张恒见状立马看向马车,然而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最先跳下马车的竟是姜莉,在笑容满面的姜莉跳下马车后,鞠荷才跟在姜莉后面下了马车。 张恒见状都奇了,要知道平日里一般都是阳光明媚的鞠荷首先跳下马车的,今日竟然是平日里看着颇为清冷的姜莉满面笑意地当先跳下马车,这让一旁的张恒是越看越奇怪。 此时满面开心的姜莉当然也看到了张恒脸上的疑惑神色,于是姜莉就豁然开朗地朝张恒笑着问道:“张把总,怎么了,你有事想问我啊?” 张恒陡然间听姜莉这么说,不由一愣,不过张恒在看到鞠荷以后就立马对姜莉说道:“哦,姜小姐你等一下啊。” 说完,张恒就一溜烟跑到鞠荷面前,十分疑惑地低声问鞠荷道:“这姜姑娘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她很少会笑得这么开心,而且往常她一向低调,一般都是跟在你后面下马车的,怎么今日姜姑娘好像跟吃了半斤糖似地开心得没边了?” 鞠荷见张恒这么惊奇,不由轻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姜姑娘高兴自然是有缘由的,你忘啦,昨日正是应天府乡试的放榜之日,这应孚应公子正好高中了举人,得了这个消息,姜莉能不高兴嘛。” 张恒闻言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姜莉眼看要出嫁,未来夫君又中了举人,真是双喜盈门可喜可贺啊。” 正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上午,姜莉都是最活泼欢乐的那一个,眼看姜莉从原来的冰冷美人一下子变得如鞠荷般开朗明媚,许多女官和宫女们都看不懂姜莉的此番突变,就连护卫在公主身旁的汤辅德见状都好奇地低声问张恒道:“今日姜小姐是怎么了,这也太欢快了吧,此前我还以为她是个蛮冷清的人,没想到她竟突然变得如此开朗。” 见汤辅德都如此惊奇了,张恒就低声对他说道:“我听说啊,这姜小姐快要成婚啦,她现在如此高兴,应当是她未来的夫君很合她心意吧。” 听张恒这么说,汤辅德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么看来,倒也是人之常情了,毕竟这姑娘出嫁最怕所托非人,如今这姜小姐的未来夫君正合她意,笑靥如花也是正常的。” 又过了几日,看着越来越开心的姜莉,张恒估摸着姜莉和应公子的婚事将定,他就对鞠荷说让她准备些上好的贺礼,等到姜莉大喜之日再送上门去,也算是为姜莉壮壮声势了。 待到八月三十这天的清晨,张恒照旧与汤辅德领兵前往皇城护卫公主出行,可就在张恒领兵自南向北行进到皇城西安门下时,却有一个劲装家丁骑马飞奔而来,这家丁一直纵马飞驰到张恒面前不远处方才下马,这家丁下马后,就立刻举着两封信跑到张恒面前,并扬声对张恒说道:“在下是鞠佥事府中家丁鞠五河,奉命送信给张把总!” 张恒见状便从这鞠五河手中接过两封信,定睛一看,两封信竟都是鞠荷亲自写的,一封上书张恒亲启,一封上书二公主亲启。 张恒看后当场打开鞠荷写给自己的信,鞠荷的在信中说得不多,上面只写道:“张郎,姜莉婚事有变,伤心欲绝,我今日就在姜莉闺阁中劝解她,无暇分身前来宫城,另外,还请张郎把我给二公主的信尽快转交给二公主。” 看完信后,张恒无暇多想,他点点头,便对送信的鞠五河说道:“跟你家小姐说,她的信我这就转交给二公主,让你家小姐放心便是。” 得了张恒的吩咐,这鞠五河拱手行礼后就上了马,重新纵马狂奔往回赶。 汤辅德在一旁全程听到了张恒与鞠五河的对话,虽说他没看到信的内容,但他估计鞠荷鞠小姐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汤辅德就问张恒道:“发生什么事了,鞠佥事还专门派家丁送信过来,难不成是鞠佥事有事需要你去办?”这时,同样领兵当值的何肃与封奇也围拢过来看着张恒,他们都以为鞠佥事遇到啥难事要让张恒去做。 张恒闻言后就轻轻摇头,随后又低声对汤辅德何肃封奇他们三人说道:“倒不是鞠佥事有事,刚刚那家丁鞠五河送来的两封信都是鞠荷写的,信中所提的事也很简单,就是姜小姐婚事有变。” 这些日子护卫公主,何肃封奇和罗明韩辉以及张鸿王胜他们都已知道姜小姐婚事将近,所以当张恒说出姜莉婚事有变后,众人都颇为意外,这时,张恒一边转身一边对众人说道:“走吧,去西华门下等待公主出行,我还得把鞠荷的亲笔信转交给公主呢。”随后,张恒便领兵来到西华门下,并将鞠荷的亲笔信交给了公主身边的女官。 在把信送进西华门内后,只过了半刻功夫,公主就急匆匆地乘车出了西华门,张恒见状有点意外,若是往常,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在来到西华门外以后,二公主朱福媛怎么的也得两刻以后才会乘马车出西华门,结果他今日刚把鞠荷亲笔信交给公主身边的女官后不久,公主就出来了。 这时,作为选锋一司的领兵主将,张恒就上前问公主的随行女官道:“请问公主今日要去哪座山峰游玩,我部兵将也好提前安排护卫。” 这公主的随行女官此时表情也不如往日那般死板了,只见她面色微动,犹豫了半个呼吸的功夫,这才说道:“公主说,经过这一个来月的调养,她身体已大有好转,今日不用出游,她要亲自去姜府接姜小姐出来在这应天府城中游玩一日。” 听了这随行女官所述的公主之意后,张恒眉毛一挑,心中有点意外,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并且当即说道:“好,末将领命,这就护卫公主前去姜府!” 第70章 婚变后公主援手 此时姜府中的绣楼闺阁之内,鞠荷与姜莉并排而坐,此时的姜莉正呆呆地看着远处应天府学的方向红着眼,沉默不语。 鞠荷此刻正端着一杯茶慢慢细品,并时不时地看着情伤深重的姜莉叹息不已。 看着看着,鞠荷觉得自己还得再劝两句,所以她就对姜莉说道:“哎呀你就放宽心吧,应孚这个负心汉娶了别人没错,但这也证明应孚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登徒子,根本配不上你!你以后定会遇到更好的意中人!” 姜莉知道鞠荷说的是实话,可她此前足足五年的爱意心思都放在应孚身上,种种情绪此刻顿时压到她心中,几乎挤得她喘不过气来,虽然鞠荷此言帮她内心稍微撑开了点缝隙透透气,可一时半会儿之间,她还是觉得极其痛苦和绝望! 正当鞠荷都开始有点发愁该怎么开导姜莉时,绣楼下突然有个丫鬟跑来敲门,姜莉的贴身丫鬟小云见状急忙跑下楼开门,那个敲门的丫鬟在进门后急忙快步走来对姜莉说道:“大小姐,公主车驾到咱们府门口啦!公主身边的女官传话说,公主今日要请你和鞠小姐一同去游玩散心!” 姜莉闻言一愣,脸上点点泪痕犹在,她眼睛眨了两下后,才怯怯地说道:“公主殿下来了?” 说完,姜莉又扶着桌沿慢慢站起,小云见状急忙跑过去扶住,这时鞠荷也感到有点意外,她没想到公主朱福媛在得知姜莉婚事有变后,竟直接来姜府邀请姜莉和她一同出游。 由于公主车驾已在府门口候着了,所以姜莉只是简单擦了擦脸上泪痕,随后就在小云的搀扶下朝府门口赶,鞠荷也在一旁照应着姜莉。 姜莉她母亲鞠夫人听说二公主亲至,就急忙赶到府门口候着,朱福媛听说鞠夫人也来府门口候着了,朱福媛便令身旁的女官拿出了一件头面首饰,将这头面首饰赐给了鞠夫人。 待到姜莉赶至门口,看到她母亲鞠夫人十分欢喜地捧着一件头面首饰后,姜莉就立马与鞠荷来到了公主车驾中。 刚到车驾内,姜莉就对公主行了万福礼并说道:“小女子多谢公主专程前来探望,公主回护之意小女子必然永记心中。” 见姜莉那依然悲伤的神色,朱福媛便拉着姜莉过来坐下,并温声说道:“哎呀,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其实莽莽世间,负心人一向不少,所以你要慢慢看开,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郎君在等着你。” 虽然姜莉依旧很悲伤,但今日公主为她专程赶到姜府接她出来游玩,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所以姜莉便微微抿嘴,并说道:“公主请放心,今日就让小女子陪你游玩应天府,看看应天府的锦绣所在。” 朱福媛闻言也微笑点头,随后,在鞠夫人的恭敬目送下,二公主车驾当即启动,直接朝南京城内的清凉山行去。 在往后的几日时间里,二公主朱福媛一直拉着姜莉,让姜莉带着她四处在南京城内的各处锦山秀水之地游玩,到了九月初,姜莉的心绪终于开始渐渐好了起来,而这时,应天府的武举乡试也快要开始了。 在八月底时,张恒他们众兄弟也各自轮流休沐了一次,到了九月初二这天一早,张恒带着汤辅德与罗明和韩辉三人正常领兵在西华门下等候公主出行。 张恒他们领兵到得较早,他们到时,鞠荷与姜莉二人还没来呢,只不过半刻之后,鞠荷便与姜莉坐着马车来到了西华门下。 待到鞠荷与姜莉二人进入西华门,罗明就对张恒说道:“我听说啊,今年南京武学之中的那些武学官生们,除了家中有军职可袭替的,其他的武学官生全都准备参加今年的应天府武举乡试。 陡然听韩辉这么说,张恒就奇怪了,只见他颇为意外地说道:“哟呵,竟有这事儿?要是搁以前,除了咱们哥几个,其他武学官生大多混吃等死,且沉迷花天酒地无法自拔,怎么现在会有这么多人想起来去考武举乡试?” 听到张恒对以前的感慨,韩辉也笑道:“你还别说,我也感到奇怪,所以我真去打听了,后来得知,这一些想考应天府武举乡试的武学官生,大都是受咱们哥几个剿倭战绩的影响,许多人都起了建功立业的心思,正因如此,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参加此次的应天府武举乡试。 听韩辉这么说,张恒也感慨道:“咱们在误打误撞地参加剿倭之事以前,也是想参加武举乡试来得官从军的,谁知道这倭寇来势甚急,就这么让我们撞上了,咱们呢,也赶鸭子上架似地与倭寇对上了,还好咱们兄弟几个领兵武艺过硬,把那些危害地方的倭寇一个个都斩杀了,现在想起来,咱们遇到这么多穷凶极恶的倭寇,咱们武艺本事要是不硬,那还真摆不平这些倭寇。” 当日下午,张恒午饭后刚要出门朝江东门码头领兵进发,突然有一名旗牌官自宫城方向飞奔而来。 张恒见状便勒马停驻下来,那旗牌官正好骑马飞奔到近前下马,并大步跑到张恒面前大声说道:“报!!!张把总,抚宁侯朱公有请张把总前去守备厅议事!”说完,这名旗牌官便递上了抚宁侯朱岳的亲笔手书。 张恒见状当即打开,发现抚宁侯朱岳的手书上写道:“明日上午巳时初刻,浙江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奉浙江巡抚胡宗宪之命前来南京守备厅商议剿倭军务,还请张把总也过来一同列席商议。” 守备厅主将主动相邀,张恒哪能推辞,当即拿出毛笔,在抚宁侯朱岳的手书上回复道:“末将遵命!”随后就让传令的守备厅旗牌官把抚宁侯朱岳的手书带回守备厅了。 待到当晚收兵回营,张恒在把抚宁侯朱岳的手书内容跟大家说明后,就对众人说道:“抚宁侯朱公召我明日上午去守备厅列席议事,此次浙江巡抚胡宗宪胡公专门派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前来南京商议军务,应当是想要请一些南京这边的精兵为强援,若是这样,那咱们选锋一司是免不了要出动了,所以说兄弟们,这几天好好让手底下的弟兄们收拾收拾兵器辎重,准备出征吧!” 张恒此言一出,选锋一司中军大堂内的兄弟们纷纷睁眼抬头,这些骁将们的眼中都充满了振奋建功之意! 第71章 守备厅管军诸公 次日清晨,张恒照常领兵来到皇城内的西华门前,待到鞠荷与姜莉二人乘坐马车出现后,张恒就上前跟鞠荷打了个招呼,随后他就在亲兵簇拥下,来到了位于皇城西南角的南京守备厅官衙门口。 张恒在给官衙门口的当值兵卒验完印信腰牌后,就径直来到了南京守备厅的正堂之内。 这时的守备厅正堂中,南京守备厅的管军主将们都还没到,只有一些参将和游击以及千总级别的军将提前来了,张恒就在抚宁侯朱岳亲兵的引导下,坐到了正堂帅位左侧下手靠后排的位置。 张恒刚坐下没多久,突然看见千总孙彪也进入了守备厅正堂之内,张恒见状,赶忙起身过去打招呼。 孙彪这时也看见了快步走来的张恒,于是他在张恒来到面前后,便笑着说道:“张把总最近真是相当突出了啊,之前你在安德门下斩杀那八十二名倭寇时,我也在城楼上观战,你手下的兵将果然还是那么能打。” 听孙彪这么夸自己,张恒急忙谦虚道:“唉哟老哥哥,你这么说就让我不好意思了,咱们这些兄弟都是你统带出来的,这点咱们可绝不能忘。” 见张恒这么客气,孙彪也高兴地笑道:“哈哈,老哥哥我这些日子可没闲着,我在神机营左部的上千名军兵当中又练出了百名能够上阵杀贼的兵卒!” 听说这事后,张恒也随之说道:“老哥哥这一出手果然大有成效,不过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孙哥。”孙彪闻言便立即说道:“咱们兄弟之间还客气什么,尽管问便是!” 张恒闻言也就立即说道:“我听说此次浙江巡抚胡宗宪胡公派刘副使前来南京,就是为了让咱南京这边派给他们一些援兵,那此次我们南京派兵助战,到底是要帮着刘副使攻打哪边的倭寇呢?” 见张恒这么问,孙彪就说道:“你还别说,此事我还真的专门打听了一下,原来那督察浙直剿倭军务的工部右侍郎赵文华,本月初这几天,就要集结浙兵精锐攻打猬集在松江府陶宅的那几百倭寇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恒就说道:“工部右侍郎赵文华位高权重,此次他亲自出面集结兵马剿倭,那岂不是十拿九稳,目前松江府周围各路官军云集,攻打这松江陶宅的几百倭寇应当不在话下。” 这时,只见孙彪微微摇头,又继续说道:“没那么简单,浙江巡抚胡宗宪觉得此事有点不稳,所以他便让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再准备五千人的浙江卫所兵为后援,但最近胡巡抚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保险,毕竟浙江卫所兵此前就并不怎么堪用,所以胡巡抚就派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专程来南京一趟,想请南京守备厅给他派一些精兵压阵助战。” 得知这些内幕消息后,张恒就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选锋一司这次十有八九要出马了,昨日我刚出神机营军寨辕门,抚宁侯朱公的亲笔信就到了,要我今日上午来参加此次守备厅军议。” 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领兵勇将,孙彪相当欣慰地拍了拍张恒的肩膀,并说道:“现在你手下的兵马那是整个南京诸军中的一等精锐所在,若是派兵助战,南京兵部的张部堂和抚宁侯朱公,第一个想到的肯定就是你所统领的选锋一司了。” 孙彪话音刚落,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和南京守备抚宁侯朱岳二人,就在南京五军都督府众多掌印和佥书大将们的簇拥下,阔步走进了南京守备厅的正堂之内。 张恒见张时彻和朱岳这两位南京守备厅的话事大佬都来了,以为此次军议便要就此开始了。 不料下一刻,正堂门外突然出现了许多年轻宦官,随后一名五十岁左右,面色严肃且身着斗牛蟒袍的中年太监,就在众多宦官的簇拥下来到了守备厅正堂内的帅位旁。 此时南京守备厅正堂内的帅位之上,已经一字摆放好了三张太师椅,这名蟒袍太监在阔步来到帅位旁边以后,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便皮笑肉不笑地对那莽袍太监说道:“何太监来了,那就先请何太监落座帅位吧。” 这位被称作何太监的蟒袍太监闻言后,他先是哈哈笑了两声,随后就笑不露齿地微笑着说道:“凡事还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咱家最后过来,那便请张部堂和朱守备先坐吧。” 这何太监话音刚落,原先在一旁并未说话的抚宁侯朱岳却毫无顾忌地突然对张时彻扬声笑道:“哈哈,张部堂你看,何太监都如此说了,那咱们就别客气了,就这么落座吧,今日还有剿倭军务要议呢。” 说完,抚宁侯朱岳就大大咧咧地坐到了那三张太师椅中位于右手边的太师椅上,张时彻见状也收起笑容,礼节性地朝何太监点了点头,并就此坐到了三张太师椅的正中位置。 到了这时,这何太监才面色肃然地坐到了三张太师椅当中居左的那张太师椅上。 张恒见状,心中对这何太监的身份已经有了大概猜测,不过他也是第一次参加南京守备厅的军议,所以他就低声问孙彪道:“孙哥,小弟我请问一下,这位何太监是谁啊?” 听到张恒的疑问后,孙彪并不意外,只见他低声对张恒说道:“你初次参加南京守卫厅军议,不知道此人是谁纯属正常,他便是当下的南京内守备,南京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何绶。” 得知此人身份后,张恒恍然大悟,原来这何绶是南京的镇守太监,难怪这何太监从进入南京守备厅正堂到现在的言语神态都十分高傲冷淡。 张恒知道,这何太监作为内官,自然不会与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和勋贵将领抚宁侯朱岳亲近到哪里去,如此互相暗地里唇枪舌剑的才是正常场面。 待到屋内众人落座,就坐于帅位下手右侧首位的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便站了出来,拱手对帅位上的张时彻三人说道:“下官刘焘,此次奉浙江巡抚胡宗宪胡公之命,特来南京守备厅请派援兵助战,胡巡抚此次已汇集了五千卫所官军,并将这五千官军交予下官统领,准备一举剿灭盘踞于松江府陶宅处的凶残倭寇!” 第72章 刘副使南京请援 虽然刘焘此言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但安坐在三座帅位上的张时彻,何绶,朱岳这三人却无太大反应,这三个南京守备厅的管军主帅在大明官场中经营多年,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任何军政动作,他们都知道首尾要点,这次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来请援兵自然也不例外。 浙江巡抚胡宗宪都已跟他们三人打过招呼了,并且他们与胡宗宪也无甚过节,自然乐得卖胡宗宪一个人情,再说了,胡宗宪此人素有才干,虽然胡宗宪平日以当朝首辅严嵩严党的面目示人,平常也是严嵩面前的红人,但胡宗宪上任后政绩颇佳,已然入了皇上法眼,所以只要不伤及自己的利益,张时彻,何绶,朱岳这三人是必然要派援兵帮胡宗宪这一次的。 要说这次卖胡宗宪一个人情有没有风险,那自然是有的,任何军政动作都必然会有或多或少的风险,比如这次派出援兵,南京守备厅这边要是派一支不堪阵战的援兵,万一到时候兵将溃败,主将再当场阵没,那张时彻与何绶还有朱岳这三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吃点挂落,少不得要被皇上斥责一番。 正因如此,对于此次派兵前往松江陶宅助战一事,南京守备厅的三位管军主帅不想出任何岔子,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南京诸军中最为精锐的选锋一司主将,张恒自然就被召来参加这场军议了。 有了胡宗宪的面子在,当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说出请南京守备厅派援兵助战的要求后,南京守备抚宁侯朱岳就首先表态道:“赵侍郎汇集兵力围剿陶宅倭寇,胡巡抚也苦心筹划以保万全,现在胡巡抚需要援兵,我南京的守备厅自然要鼎力相助。” 抚宁侯朱岳首先表态后,一向神色冷峻严肃的南京司礼监太监何绶也挤出了一些笑容,淡然说道:“我南京诸军当中有不少精兵强将,此次围剿松江陶宅倭寇,我们南京守备厅定会派出一支精兵助战。” 当朱岳与何绶二人全都表明态度后,参赞南京军机要务的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就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口说道:“剿倭之事兵凶战危,非一般战事可比,所以此次松江陶宅剿倭之事便由南京神机营的选锋一司出阵助战,以保剿倭得胜!” 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在来南京之前,就提前打听过了南京驻军当中的精兵所在,知道神机营选锋一司在剿倭中的历次强悍表现,所以当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说要派选锋一司助战后,刘焘便知道南京守备厅的三位主帅绝对是卖了胡巡抚一个大人情,此次助战的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陷阵精兵! 若是赵侍郎领兵剿倭受挫,需要他刘焘亲自领兵上阵收拾残局,有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这支强兵助战,那松江陶宅的倭寇就算不被击败,也会有所死伤不敢妄动。 如此想来,刘焘觉得自己此次来南京的主要差事已经办成,于是刘焘就当即朝张时彻和朱岳以及何绶三人拱手行礼,并肃然说道:“三位大帅如此鼎力相助,下官这就代胡巡抚暂且拜谢三位大帅了!” 见刘焘礼数周全地拱手行礼,张时彻也满面笑意地让他不必多礼,随后刘焘也照旧坐回座位,在决定派兵助战后,张时彻又正常安排了些南京的江防之事,便结束了此次军议,不过张恒却被单独留了下来。 这时的守备厅正堂内,张时彻,朱岳,何绶这三位主帅依旧稳坐在帅位之上,刘焘端坐在右首第一排的座位上,张恒则来到帅位之下挺身站立,等候南京守备厅三位管军主帅的耳提面命。 在仔细端详了张恒那勇武自信的神色以后,张时彻就微笑着开口说道:“你们选锋一司此去切不可大意,行军布阵依旧以谨慎为主,另外,公主的护卫之事你怎么看?” 听张时彻说起二公主朱福媛的护卫之事,张恒不假思索,当即说道:“选锋二司陈扬麾下的兵将较为精锐,在我选锋一司出征期间,自然是由选锋二司的兵将前来护卫公主比较好。” 听到张恒所言,张时彻微微点头并说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好!那你选锋一司近日就安心护卫公主并积极操练,若是赵侍郎统兵围剿陶宅倭寇顺利便罢了,一旦赵侍郎那边战事不利,需要刘副使出战,你们选锋一司便要出征助战了。” 张恒闻言当即沉声应道:“末将领命!”在此后的十几天时间里,张恒照旧统兵正常护卫公主出行,下午正常督军操练。 到了九月十五这天的傍晚,张恒刚刚领兵回营,就有一名南京守备厅的旗牌官纵马飞奔而来,递给了张恒一封抚宁侯朱岳的亲笔信和一封军情急报。 张恒首先打开朱岳的亲笔信,随后他就看见朱岳在信中写道:“张恒,我命你明日巳时初刻,前来南京守备厅正堂中商议助战松江陶宅之事!” 张恒看后,当即在上面答复了“末将张恒遵命!”六字,随后那名南京守备厅的旗牌官便纵马飞奔回南京守备厅衙门复命去了。 见守备厅旗牌官上马疾驰,张恒又打开了那封南京守备厅旗牌官送来军情急报。 张恒原本以为,既然朱岳专门找自己议事,那定是赵侍郎围剿陶宅倭寇久攻不下,需要刘副使出兵助战,这才会联系他们选锋一司前去与刘副使合兵一处攻击陶宅倭寇。 万万没想到,当张恒打开那封紧急军报后,他竟不由脱口而出地感叹道:“松江陶宅剿倭战事竟能糜烂到如此地步?!简直不可思议!” 见张恒这么惊讶,一旁的汤辅德便问道:“啊?!松江陶宅那边剿倭出大事了?!” 张恒闻言便叹了口气并说道:“叫张鸿他们六人来中军大堂议事吧,咱们这次要出战了。” 两刻功夫过后,张恒就端坐在选锋一司中军大堂内的帅位之上,帅位下的左右两边,正好坐了汤辅德他们七个百户。 第73章 助战急兵至松江 见众人都已落座,张恒就拿出抚宁侯朱岳派人送来的那封紧急军报,并将这封军报交给在座众人传阅了一遍。 在到中军大堂之前,大家都从汤辅德这里听说松江府陶宅那边官军围剿倭寇失利,此次众人应该要领兵出征剿倭了。 对于剿倭这种事儿,大家一点都不紧张,倭寇他们又不是杀了一个两个,但当他们挨个看到此次送来的松江陶宅方面的紧急军报后,汤辅德他们七人个个都睁大了眼睛。 大家看完后,张鸿就惊讶地说道:“这工部右侍郎赵文华,集结了四千精锐的浙江营兵,外加应天巡抚曹邦辅所领的苏松营兵一同进攻陶宅倭寇,竟能被四百余陶宅倭寇尽数击败溃退,怎么会有这种事?!哪怕这四百余倭寇全都是真倭,那几千名浙直精锐营兵最多在败了两阵后稳住阵脚待机再战便是,也不至于被打得溃退啊。” 听到张鸿的抱怨,张恒便开口说道:“许是官军连日作战士气不振吧,总之,此次我等只管领兵前去助刘副使灭了这股倭寇便是。” 张恒话音刚落,一旁的汤辅德便首先起身说道:“那此战便由我部充当先锋吧。” 看着汤辅德那坚定渴望建功的眼神,张恒点点头,并说道:“你来充当先锋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此战应也有凶险之处,你也要注意防范。” 听张恒这么说,汤辅德就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次日上午,张恒来到了南京守备厅的正堂之内,他刚一进门,就看到抚宁侯朱岳和诚意伯刘世延正坐在帅位上看着他。 张恒见两位管军主帅都在,便急忙上前拱手行礼,并说道:“末将张恒已到,只等大帅下令出征!” 见张恒来到,朱岳和刘世延脸上也充满了笑意,在张恒拱手行礼后,朱岳就说道:“眼下松江陶宅官军新败,倭寇气焰嚣张,军情紧急不容耽误,你部就于明日开拔前往松江府吧,选锋二司我已安排好,明日便由选锋二司的兵将负责护卫公主出行,待到你部出阵回返后再继续负责公主护卫。” 张恒闻言也不啰嗦,立刻应道:“末将领命!” 这时,一旁的诚意伯刘世延也开口道:“我听说你们选锋一司弄了七艘沙船以便出征,近日我已调任前军都督府掌印,并提督操江巡防之事,你部若是需要其他战船,尽管跟我说便是。” 张恒闻言当即拱手回道:“末将明白,以后若有战船之需,末将就少不得要叨扰大帅了!” 当天下午张恒前往江东门码头后,便立刻汇集了张鸿等人宣布了明日出征之事,随后整个选锋一司都开始忙着准备出征辎重了。 次日九月十七,这天清早的卯时初刻,张恒便早早领兵出了神机营辕门,直奔江东门码头。 不多时,张恒便统领选锋一司的兵将们来到了江东门码头并尽数登船,这时,一直领兵守卫此地的郑寅也亲自带着手下的一百名兵卒操纵着两艘沙船跟随张恒出征,刚接手码头守卫军务的那名神机营百户看着兴致颇高的郑寅,心里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看来,打仗这事兵凶战危,这郑寅怎么一点都不发愁呢?! 其实郑寅此次出征,完全是他自己向千总孙彪主动请战后,孙彪又请示了诚意伯刘世延,郑寅才得以率部随选锋一司出征。 郑寅很珍惜此次剿倭机会,虽然听说此次要剿的松江陶宅之倭寇应该都是颇为强悍的真倭,甚至把好几千的浙江精锐营兵都给击溃了,但郑寅一点都不慌,因为张恒他们选锋一司的兵将们此刻个个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到这点,郑寅心中就安定了许多。 不多时,张恒便统领着十六艘沙船出发,沿着长江直奔松江府而去。 大江东去,船队顺流而下行得飞快,到了第二日中午,选锋一司的船队就从长江来到了吴淞江口,到了下午酉时初刻,选锋一司的船队已经来到了松江府城南门外五里处的码头前。 此时松江府城周围遍布军寨,许多前来协助剿倭的各地官军都在松江府城周围安营扎寨,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所领的五千杭嘉湖卫所兵也驻扎在松江府城南门的这个码头旁。 当选锋一司的船队到达后,赵大雷等人下船一打听就知晓了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的营地所在,于是赵大雷赶忙跑到张恒身边,抬手向偏东方向的树林旁一指,张恒立马就看到了一片联营扎寨于此地的军寨上赫然竖着刘字帅旗。 此时选锋一司已经开始陆续下船安营扎寨,张恒在跟汤辅德他们七人交代几句后,就在亲兵的簇拥下纵马直奔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所在的杭嘉湖卫所兵军寨。 在来到挂有刘字帅旗的军寨辕门前以后,当值的杭州前卫兵卒看到张恒领着亲兵骑马直奔辕门却并不紧张,反而懒洋洋地伸手拦着辕门,并扬声说道:“停,你是谁?你要找哪个?!” 张恒闻言后也不啰嗦,直接坦白说道:“本将是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把总张恒,此次统领援兵前来松江府,是应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刘副使之命前来助剿陶宅倭寇的,还请你们代为通报一下。” 张恒话音刚落,所有在辕门处当值的杭州前卫兵将们竟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这时,只见统领此处当值兵卒的杭州前卫百户忙不迭地跑来说道:“哎呀张把总,您总算领兵来援了!张把总您稍等啊,我现在就去向刘副使禀报!” 此话刚一说完,这名百户就一溜烟地朝刘焘所在的中军大帐跑去。 不一会儿,张恒就被众多杭嘉湖的卫所军将们如获至宝地迎进了刘焘的中军大帐内。 张恒刚一见到刘焘,便当即对刘焘拱手说道:“本将张恒,奉南京守备厅之命,特率本部兵马前来松江府,全力襄助刘副使剿倭杀贼!” 这时的刘焘看向张恒的眼神,可谓是倍加发亮充满希望,面对此情此景,张恒不由地感到有些疑惑。 第74章 强援到紧锣密鼓 待到张恒拱手行礼完毕,并在刘焘帅位右手边的第一个座位上落座后,张恒才对刘焘说道:“刘副使,本将进营后发现,营寨内兵将们士气好像都不高,这是为何,这些杭嘉湖卫所的弟兄们都在惧怕什么?” 听到张恒此问,刘焘不由露出了些许苦笑,并说道:“张把总有所不知,这卫所兵卒平常最多守城罢了,能出城野战的卫所兵少之又少,现在赵侍郎所带的四千浙江精锐营兵已然溃退,在如此不利局面下,我所带的这五千卫所兵将就要担当大任,前去围攻陶宅倭寇了,可问题是卫所兵卒平日里饷银不多,军阵操练更是荒废不堪,如此一来二去,导致现在我手下的这些卫所兵将们心里都在打鼓,对围攻陶宅倭寇之事毫无底气可言。” 见刘焘毫不藏拙,将手下卫所兵将们的不堪之处和盘托出,张恒自然也不能畏畏缩缩,他略一思量,便说道:“刘副使,沙场之上兵凶战危,我就直说了吧,按照你手下卫所兵将们当前的士气来看,一旦与陶宅倭寇交战进入鏖战胶着状态时,是很容易竞相崩溃的,不如这样,你跟手下负责领兵的卫所军将们交代一下,等到我们与陶宅倭寇交战时,我选锋一司的兵将就于正面列阵向前推进,你手下的卫所兵将只需在我部军阵的左右两侧列阵同行,充当我部的左右两翼即可,在与倭寇交战后,你手下的卫所兵将若是顶不住开始溃退,那也不要朝我部军阵跑来,以免扰乱我部军阵,而是要避到我选锋一司的军阵之后即可。” 见张恒竟要亲领部下军卒从正面进攻倭寇,自己手下的卫所兵只需在两翼策应,刘焘顿时对张恒刮目相看,只见刘焘当即感慨道:“早听说选锋一司是当前南京诸军中一等一的精锐所在,今日虽然还未上阵厮杀,但见张把总如此敞亮大气我便知道,选锋一司一旦上阵,定能杀得倭寇人头滚滚!” 见刘焘这么看好自己,张恒便笑着摆手说道:“刘副使过奖了,我们还未与陶宅倭寇交手,可不敢夸下如此海口,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我选锋一司此次前来松江是必然要剿灭陶宅倭寇的,不能再让这陶宅倭寇继续为害此地了。” 张恒此话刚说完,他又紧接着问道:“既然我们如今已合兵一处,那不知刘副使准备何时发兵攻打这盘踞于陶宅的倭寇呢?” 见张恒问起,刘焘就说道:“我手下的兵卒到达此地已有几日,兵器辎重都已备好随时可以发兵,我想的是,你们选锋一司今日刚到,是否要歇息几日再整兵出战?” 刘焘话音刚落,张恒就不假思索地说道:“事不宜迟,兵贵神速,我部此次是乘坐沙船而来,并不疲累,所以本将建议,如若刘副使手下的卫所弟兄们已然准备妥当,那我部明日便可出营剿倭!” 刘焘没想到张恒如此求战心切,即便如此,他还是说道:“虽然张把总所领精兵养精蓄锐已久,但出兵剿倭之事不能太急,你部刚来此地,明日便整顿一下吧,待到后日清晨的辰时初刻,我们便合兵一处,发兵前去剿灭那盘踞于陶宅的倭寇!” 刘焘既然已定了发兵时日,张恒也随之起身,并拱手说道:“好!本将领命,就于后日辰时初刻,发兵剿倭!” 当张恒出了刘焘所在的军寨辕门并回到吴淞江码头后便看到,选锋一司的船队连同郑寅百户那两艘船在内,共计十六艘沙船,此刻都一字排列在岸边,同时紧靠岸边的地上已经树起了一座全新军寨,上书“选锋一司”四个字。 张恒在亲兵簇拥下来到军寨辕门处,在验过印信腰牌后,张恒便径直将汤辅德张鸿他们七人以及郑寅都召集到了中军大堂内,并当面告知了众人后日辰时初刻发兵剿倭之事。 这时汤辅德就坐在帅位左首下的第一个座位上,此刻他目光熠熠摩拳猜掌,并首先说道:“听说那陶宅倭寇足有四百余人,且基本都是真倭,如此看来,我这次率部打先锋冲头阵那真是赚到了。” 见汤辅德求战心切,一旁的王胜也不忘开口调侃道:“开打后你率部冲在第一个是没错,但咱可说好啊,你手下兵将要是推进得慢了被咱们超过去,你可就别怨我们喽,到时候就看谁临阵砍的倭寇首级多了啊。” 汤辅德闻言当即笑了笑,并说道:“嘿嘿,我手下的兵将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没有一个怂人,到时候我第一个冲,你们就知道我和我手下的兵将有多猛啦!” 张恒见状,生怕汤辅德此次剿倭心急鲁莽,急忙对汤辅德补了一句道:“你到时候可别以身犯险啊,要戒骄戒躁,厮杀场上刀枪无眼,别让朱小姐担心。” 张恒此话一说,在场的张鸿王胜他们六人包括郑寅都纷纷笑了起来。 汤辅德当然知道张恒是在朱福媛很担心他,于是汤辅德也就对张恒说道:“放心吧,我早跟朱小姐约定好此次不受伤了,你咧,临出发前一天,鞠小姐专门坐马车来看你,我看见鞠小姐还抹眼泪来着。” 张恒闻言当即说道:“哈哈,此次我亲自在你部阵后压阵督战,虽然我会看情况去支援你一下,但我武艺过硬,一般不会受伤,所以鞠小姐不用担心我什么,她只是不忍心我上阵厮杀罢了,再说了,此次回去,你们赶紧准备厚礼去吧,因为我此次回应天府以后,就要与鞠小姐成婚啦!” 张恒话音一落,众人轰然而起,个个扬声大笑地恭喜张恒,汤辅德还拍着胸口大声说道:“哈哈,你就瞧好了吧,咱们这七个男傧相,到时候绝对是当日南京所有男傧相中最有气势的!” 一夜无事,待到次日清晨过后,整个选锋一司的军寨之中仍然显得分外平静有序,毫无明日就要开拔剿倭的紧张感,所有兵将都在按部就班地干着自己的分内之事,一应兵器辎重都归类到位,并全都装上了马车,准备明日对阵倭寇时再用。 第75章 倭寇冲友军溃退 不一会儿,号角齐鸣,大军出征,整个选锋一司的军阵步履雄壮地踏出营门,来到了此刻正列阵于码头外,站得松松垮垮的五千杭嘉湖卫所兵面前。 这些列阵于空地上正在闲散地遮挡天上阳光的杭嘉湖卫所兵将们,陡然看到选锋一司这种严整列阵的友军,一时间都有点蒙,因为这些天来,他们驻扎在这里所碰到的那些友军,无论是卫所兵还是精锐营兵,列阵作战虽说比他们高强不少,但他们看上去都远没有眼前这个选锋一司的兵将厉害。 就在这时,张恒当先纵马出阵来到刘焘面前,并说道:“刘副使,我部已然集结完毕,还请刘副使下令。” 刘焘此时看着整军肃然站在大军最前列的选锋一司兵将,发现这些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个个士气高昂且目有威光,看到选锋一司兵将竟有如此神色,刘焘心中明白,这些都是精兵,可不是一般营兵能比的,想到这里,刘焘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于是他便大声说道:“陶宅倭寇危害地方人神共愤,今日我大明天兵便要发兵剿倭,为民除害,众将听令,即刻出发!” 刘焘的发兵军令话音刚落,中军之中便鼓角齐鸣,大军也随之开动,向倭寇所在的陶宅村径直攻去! 这时的陶宅村祠堂前,一大群倭寇正在大口吃肉喝酒,这些倭寇皆是真正的倭人打扮,周围房屋中,隐约传来不少倭寇的狂笑和妇孺们的惨叫。 在这些倭寇中间,有五个头领模样的倭寇正聚在一起,围着一张舆图指指点点,并哇啦哇啦地商议着什么,就在这时,有两个倭寇飞奔而来,并急促地用倭语对那五个倭寇头领当中为首的那个倭酋说道:“桥本大人,大明官军正由北向南朝此处进逼而来,现在大明官军离此地只有十里了!” 正在查看舆图的桥本一郎闻言抬头,且慢悠悠地说道:“急什么,前几日我们不刚击败好几千大明官军么,虽然我们刚到此地,但这一仗打下来我便知道,这大明官军并不强,如此一来,我们便可加紧看看哪里财宝最多,并用最快速度将那些财宝最多的村镇都抢一遍!” 说完,桥本一郎远远眺望北面两眼,又继续说道:“上次好几千大明官军来袭,被我们猛冲一阵便溃败退却了,此次来的官军,应当也强不到哪去,快吹号角,迎战敌军!” 这桥本一郎一旦发令,一旁便有传令倭寇鼓起腮帮吹动号角,在呜呜呜的号角鸣响中,一群群倭寇都赶忙跑到这陶宅祠堂前集中。 待到桥本一郎统领四百余倭寇来到陶宅村外以后,桥本一郎已经可以远远看见大明官军的旌旗了。 两刻功夫后,两军就于陶宅村外两阵对圆,准备开打! 在两军阵前,刘焘只是远远看了一下对面倭寇列阵的形势,便知道此战不好打,因为眼前这些倭寇个个列阵老练且十分嚣张,一看就是经年老匪。 不过事已至此,哪怕对面这些倭寇再怎么凶悍,刘焘也只能硬着头皮领兵进攻了,于是在众军列阵完毕后,刘焘便狠下心,传令全军进攻! 当击鼓进军的号令响起,整个大军都动了起来,此刻杭州右卫的两千名兵将列阵于选锋一司左翼行进,杭州前卫的两千名兵将则列阵于选锋一司的右翼行进,刘焘亲自统领海宁卫的一千名兵将列阵在大军之后压阵应急。 张恒考虑到郑寅初次参加剿倭,为了让郑寅所部适应一下,他就安排郑寅所部跟在刘焘身边保护刘焘这个全军主帅。 这桥本一郎此前已率手下倭寇与大明官军交手了不少次,知道大明官军之中只有少数兵将能够与他们打得平分秋色,大部分都是一触即溃,所以在看见对面来了好几千大明官军后,桥本一郎丝毫不慌,只见他亲自统领两百倭寇正面推进,同时他又分出两百倭寇各自分为左右两路,并派这左右两路倭寇直接朝对面大明官军的左右两翼进攻。 这时选锋一司的列阵是汤辅德率部突前,张鸿王胜二人领兵紧随其后,以品字形组成中军阵型正面推进,左翼是何肃和封奇二人领兵,右翼是罗明和韩辉二人领兵,就这样,士气高昂的七百选锋一司兵将就直直地向对面倭寇快速逼去。 张恒就领兵游弋在各部军阵之后查漏补缺,当他看到对面那四百余倭寇面对大军,竟敢分兵两百各自到左右两翼去攻击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兵将后,张恒不由暗自笑道:“嘿嘿,这下稳了,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各自足有两千名兵将,他们各自对付来袭的一百名倭寇应当不成问题!” 虽然张恒这么想,那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兵将们明显不这么看,当他们看到一百名倭寇朝自己逼近时,个个脸上都出现了恐慌神色,虽然他们的兵力多达两千,但这也丝毫没让他们壮胆。 分左右两路进攻的那百名倭寇来势极快,在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兵将们愈发惊恐的目光中,这两百倭寇极为迅疾地分别杀到了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阵中,随后,哭爹喊娘之声顿起,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兵将们哀嚎震天,尽管分处左右两翼,但他们却都被那区区一百名倭寇打得节节后退,张恒看到这种奇观后都惊呆了! 不过随后张恒面色一沉,并眼神发亮地暗自说道:“既然友军指望不上,那此战就只能靠我们选锋一司自己剿倭了!” 当两百倭寇主动迎战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军阵,导致两军提前交战后,桥本一郎却并未领兵前进而是停驻在原地,所以在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兵将们哀嚎着连连后退时,选锋一司的军阵离桥本一郎所领倭寇还有三十步远,就在这时,桥本一郎便不慌不忙地下令手下倭寇弓箭和鸟铳齐放,一阵硝烟过后,选锋一司伤亡并不大,约莫有八九人受伤,就在这时,张恒顿时下令全军轰打鸟铳! 当张恒下此军令后,整个选锋一司的军阵只用了五个呼吸的功夫就渐渐停下,随后,行进于汤辅德阵后的张鸿和王胜二人便领兵快行了一段距离,各自领兵来到汤辅德所部的左右两边,紧接着,选锋一司七个百户的三百五十名刀牌手就纷纷举起了手中鸟铳,向桥本一郎手下的倭寇瞄准! 第76章 攻倭寇正面厮杀 见对面的几百大明官军突然整齐划一地举起鸟铳,桥本一郎心中一沉,一种极其不好的危机感顿时蔓延到了他全身! 然而下一刻,选锋一司阵前硝烟腾起,紧接着爆豆声如潮水般响彻远近,然后,桥本一郎所带的那群倭寇当中,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阵阵哀嚎! 桥本一郎见状急忙查看一番自己手下倭寇的现状,然后他就有些惊惧地发现,在刚刚那阵大明官军的鸟铳轰响中,他的部下即便有盾牌阻挡,还是被鸟铳的铅弹给击倒了五十余人! 看到这个情况后,桥本一郎几乎毫不犹豫,当场用倭语大声下令道:“所有武士立刻冲锋!胜败就拜托诸君了!” 桥本一郎的出击之令刚一发出,他手下剩余的一百五十五个倭寇武士便纷纷发出了状若癫狂的嚎叫,随后,桥本一郎就抽出倭刀猛然大吼道:“杀给给!”当桥本一郎这声大吼发出,他身边的那一百五十五个真倭武士便集体朝汤辅德所部杀来! 当对面倭寇张牙舞爪地冲来时,选锋一司的兵将们毫无波澜,只是在默默收起鸟铳后平视前方冲来的倭寇,并静静等待上官军令。 见倭寇发起亡命冲锋,张恒又看了看左右两翼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情况,发现这两个卫的兵将已被那两百名倭寇杀得彻底溃退,这两百名倭寇正朝刘焘亲领的那一千名海宁卫兵将杀去! 看到如此形势,张恒便对赵大雷说道:“立刻传令,令汤辅德和张鸿以及王胜三人继续领兵攻击正面倭寇,此外,令何肃和封奇以及罗明和韩辉他们四人火速回援刘副使,彻底杀灭攻击我左右两翼友军的两百倭寇!” 赵大雷闻言当即大吼道:“属下得令!”随后张恒身边的亲兵就挥动起了令旗,亲兵刘江信则与其他六名亲兵旗牌官纵马疾驰而出,各自前去汤辅德他们七个百户的军阵中传令。 仅仅半刻功夫,刘江信他们七名传令旗牌官就已传令到位,随后整个选锋一司的军阵就动了起来,只见何肃和封奇二人领兵直接从左路往回赶,罗明和韩辉二人领兵从右路往回赶,他们四人领兵直奔刘焘所在的海宁卫军阵。 在选锋一司的正面军阵中,汤辅德和张鸿王胜三人所领的三个百户军阵以汤辅德部为中心,张鸿和王胜二人所部为左右两翼,这三百名选锋一司兵将快速冲过十几步的距离,直接与桥本一郎亲领的那一百五十五个倭寇武士对撞到了一起,一时间,两军刀枪并举,喊杀之声连绵不绝! 汤辅德领兵处于正中,直面那一百五十五个倭寇,在两军交战后,汤辅德手下兵卒严守阵型,没让倭寇突入军阵,反倒是长枪手和刀牌手各自严密配合,一个照面就杀了对面三个倭寇,剩余被砍伤的倭寇急忙挣扎着结阵防御,就在这时,汤辅德突然骑马疾驰出阵,直接冲进倭寇阵中连续挥动三下长杆大刀,当面的一个倭寇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便被砍得人头飞起!一旁的另一个倭寇手持长枪刚要朝汤辅德突刺,不料汤辅德轻松自如地挥刀一架,随后整个长杆刀就劈到了那名倭寇的手上,那名倭寇的左手当即被劈成两半,同时汤辅德的长杆刀却刀势不减继续前冲,电光火石间,长杆刀当场劈到了那倭寇武士的面门上,这名面目狰狞的倭寇武士的脑袋随即应声被长杆刀劈开大半,倭寇武士当场毙命! 桥本一郎见有大明官军将领突入,并且这官军将领还极为迅猛地连杀两人,桥本一郎见状急忙派人前来围堵,就在这时,汤辅德手下兵卒突然发力结阵前推,当面倭寇仓促间抵挡不住后退了十几步,如此一来,众多汤辅德手下的兵卒又得以把汤辅德护在了军阵之中,同时由于汤辅德手下兵卒的这次突进毫无预兆,导致有两个倭寇没来得及向后规避,当场就被选锋一司的兵将用四杆长枪捅了个对穿! 在狰狞厮杀的战阵上,不仅汤辅德手下的兵卒在结阵推进,张鸿和王胜手下军卒也结阵从左右两边向桥本一郎手下的倭寇们发动强攻,只是一个首轮猛攻,张鸿王胜二人的军卒便当场斩杀了八个倭寇! 桥本一郎此时只觉得分外邪门,往常他们攻击大明官军时,他手下勇猛的武士们都会顶住大明官军,并与大明官军陷入鏖战将大明官军杀退,可偏偏今日遇到的这群衣甲整齐鲜亮的大明官军与众不同,这些大明官军不仅兵卒配合娴熟,就连其兵卒的个人武艺都相当不错,如今刚交手第一个回合,自己这边就被杀了十五个武士!这还不算受伤的。 反观对面的大明官军,竟然只有九人被杀,十数人受伤!习惯于往日大明官军不耐苦战的场面,如今陡然碰见这种怎么打都打不退的大明官军,桥本一郎极为烦躁,并且他心中越来越不安了! 现在的汤辅德和张鸿以及王胜他们三人并不知道桥本一郎心里在想什么,他们现在只是因地制宜地指挥手下兵卒,一刻不停地朝当面倭寇发起连续猛攻! 就在汤辅德张鸿和王胜三人领兵猛攻桥本一郎所统的那部分倭寇时,原本位于后阵的刘焘却已变得极为狼狈。 当前,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兵将毫无战心连连溃退,海宁卫的那一千兵卒见那两百倭寇来势汹汹,当场就散了摊子,大部分兵将都跟放了鸭子似地跟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兵将们一路向北面溃逃! 在如此逆境下,刘焘并未跟着溃兵一块跑,他反其道而行之,只见刘焘此时带着身边仅有的二十名亲兵,正张弓搭箭地与来袭的那两百倭寇对射,还好张恒提前安排了郑寅所部跟在刘焘身边保护刘焘,所以郑寅现在虽然满面紧张之色,但他手下的一百兵卒好歹跟着选锋一司苦练了两个多月,面对两百倭寇的疯狂攻击,郑寅手下的兵卒虽然多有死伤,但依旧结阵将刘焘死死保护在军阵中间并与倭寇搏命厮杀,死等援军到来! 在当前形势下,刘焘一时间也无法看到前面选锋一司具体打得怎么样,只能看到当前选锋一司的帅旗未倒,并且选锋一司好像派了两支援兵正竖着四面将旗朝自己这边赶。 第77章 村口外倭寇灭尽 虽然有援兵赶来,但杭嘉湖三个卫所的兵卒已尽数溃逃,若郑寅所部兵卒不能在援兵到来前顶住,刘焘定会命丧当场! 危急关头,何肃和封奇以及罗明和韩辉他们四人分领左右两路兵马,正好赶到了那两百倭寇军阵之后的二十步内! 本来这两百倭寇正忙着攻击大明官军的统帅大将,见自己后面突然有四百多大明官军赶来,这些倭寇也丝毫不惧,只见这两百真倭武士立即变阵,一下就与何肃和封奇以及罗明韩辉他们手下的军阵相撞,杀到了一起! 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在厮杀时可不是善茬,当两军交手了一个回合后,那两百倭寇当场就被斩杀了二十一人,何肃封奇和罗明韩辉四人手下兵卒伤亡加起来则阵没了八人! 看到后赶来的大明官军如此强悍,这剩余的一百七十余倭寇攻势顿时为之一滞,不过随后这一百七十余倭寇就哇啦啦地鼓噪起来,并变得更加狰狞癫狂,在发现对面官军毫无动摇之意后,这些倭寇就向何肃封奇和罗明韩辉四人所部兵将发起了亡命冲锋! 在何肃封奇和罗明韩辉四人所部兵卒回援刘焘并与那两百倭寇开打后,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这边已经率军与桥本一郎所带的这伙倭寇打了三个回合。 此时桥本一郎身边只剩下九十余名倭寇,桥本一郎本人也喘着粗气,刚才桥本一郎亲自冲击汤辅德所部军阵,被汤辅德手下的兵将们刀枪并用地击退了下来,为此桥本一郎的肩膀还被汤辅德手下的刀牌手砍了一刀。 这时的桥本一郎已经开始找寻自己这伙倭寇武士的退路了,可当下他们已被大明官军三面包围,桥本一郎尝试着冲了两次都没能突破大明官军的严密军阵。 正当桥本一郎喘着粗气盘算着如何逃跑时,周围的大明官军又一次从三面围了上来,桥本一郎见状只好咬着牙,准备再次指挥手下倭寇顶上一阵。 这时张恒就驭马游弋在众军之后,他在看到对面倭寇还有九十余人后,当即率领赵大雷等人赶到汤辅德身边,并对汤辅德说道:“从开打到现在,你手下兵卒一直顶在最前面,现在你们情况如何,能否堵住这伙倭寇并将其歼灭?是否需要我亲自助战?” 这时周围选锋一司兵将已与桥本一郎手下的倭寇再次开打,周围都是一片喊杀声,在听到张恒所问后,汤辅德就大声对张恒说道:“你就放心吧,这伙倭寇跑不了,再打三个回合就差不多了。” 张恒闻言就点点头,并不多言,只是继续游弋四周,一刻的功夫很快过去,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手下的兵卒又与桥本一郎手下的倭寇打了两个回合,在三面夹击之下,桥本一郎手下的倭寇进退失据,在交战的两个回合中足足被选锋一司兵将们斩杀了五十余人! 眼见敌军已伤亡过半只剩四十余人的样子,张恒哪里还会容倭寇继续嚣张,他立刻传令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命他们一鼓作气地剿灭这四十余名真倭! 随着张恒一声令下,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就带着手下兵卒,如猛虎下山般地向桥本一郎手下的残余倭寇冲去! 桥本一郎见大明官军猝然间全面压上,心中顿时明白官军要除恶务尽了,所以桥本一郎顿时恶向胆边生,只见他极为狰狞地挥动倭刀,带着残余倭寇直冲汤辅德所部军阵! 眼见一个倭酋模样的倭寇领兵直冲自己而来,汤辅德怎么可能认怂,只见汤辅德当场针锋相对地领兵迎战,下一刻,汤辅德的大刀就重重砸到了桥本一郎的倭刀上! 半刻功夫后,刚与汤辅德交手了八招的桥本一郎就被汤辅德用长杆大刀劈得人头落地! 周围那些倭寇武士见桥本一郎已死,他们顿时变得更加亡命疯狂,在与选锋一司兵将对攻时开始频频使出以命换命的招数,不过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可不想理会这些倭寇的狰狞嘴脸,汤辅德张鸿王胜三人手下的兵卒在这时丝毫不乱,依旧严整结阵,不停地攻击残余的那二十余名倭寇。 半刻功夫后,随着最后一个真倭武士被汤辅德劈翻在地,连同桥本一郎在内的两百一十五个真倭武士便被选锋一司尽数斩杀了! 这时,何肃和封奇以及罗明他们四人已领兵与那两百倭寇交手了五个回合,那两百个倭寇此刻只剩下七十余人,正在选锋一司兵将们的包围中负隅顽抗。 眼见汤辅德那边已发动狂攻,何肃封奇和罗明韩辉他们四人怎会甘心落于人后,所以他们四人顿时领兵猛攻,直接将这剩下的七十余倭寇武士杀得人头滚滚! 又过了一刻功夫,在陶宅村口石头牌坊外的大片田地上,原本四处蔓延着的嘶吼喊杀声终于渐渐消失,茫茫田地上也变得平静许多,汤辅德张鸿和王胜三人所部兵卒就带着倭寇首级和尸体,行进到了刘焘中军所在附近,与何肃封奇和罗明韩辉四人所部兵卒汇合。 正当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各自收拾战场时,张恒也在亲兵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刘焘面前。 刘焘这时正坐在原地歇息,见张恒过来,他急忙在家丁的搀扶下起身来到张恒面前,并微笑着对张恒说道:“张把总统领的选锋一司兵将果然骁勇,竟能独自顶住倭寇攻势,并力挽狂澜地全歼倭寇!本官在亲眼目睹选锋一司的骁勇之举后,本官确定张把总所部当为此次剿倭首功!” 见刘焘直接把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列为此战首功,张恒并未推辞,毕竟此战绝对是他手下弟兄们一力打赢的,该得的功劳他选锋一司的弟兄们可不能少,所以张恒也就笑着说道:“刘副使过奖了,我选锋一司兵将只是正常为民除害罢了,这些倭寇危害地方本就该死!” 刘焘见大胜后的张恒和他麾下诸将并未因此大胜而出现其他官军常有的骄横之气,刘焘心中顿时明白,这张恒绝对是个统兵良将! 第78章 斩倭寇血泪渐止 此时倭寇尸体躺了一地,倭寇的首级都被选锋一司的兵将们砍下来装上了辎重马车。 眼见倭寇已灭,原先还在拼命奔逃的杭嘉湖三卫军士们才渐渐停止溃逃,那些丢盔弃甲的杭嘉湖三卫的大小领兵军将也好歹收拢了部下,并慢慢围拢到刘焘周围。 待到卫所兵将们从逃命的状态里脱离出来后,杭嘉湖三个卫所的兵将们神色就纷纷变得郑重起来了,因为选锋一司军阵中的辎重车上堆积了许多倭寇的无头尸体和倭寇首级。 与此前慌里慌张一边鼓噪一边逃跑的样子不同,现在杭嘉湖这三个位所的兵将们个个都沉默不语,只是用又羡慕又敬畏的眼神看着此刻正严肃列阵于空地上的众多选锋一司兵将。 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以及海宁卫的兵将们心里明白,自己这些卫所兵在这场陶宅剿倭之战中表现得太拉胯,人家选锋一司兵将全歼倭寇拿赏银是天经地义,毕竟此次全靠人家南京来的神机营选锋一司兵将勇猛杀倭,方才让那四百余真倭死绝,否则此刻众人还在逃命呢。 原本在此次陶宅剿倭开打前,汤辅德和张鸿他们手下的总旗官和小旗官还用正常的目光平视对待杭嘉湖三卫的兵将。 可经过此次陶宅村口的剿倭之战后,选锋一司的总旗官和小旗官们再看杭嘉湖三卫兵将的眼神已经从平视变为漠视了。 其中原因也不难猜,选锋一司的兵将们觉得自己只是按照正常的军律要求与倭寇交战,就硬碰硬地取得全胜,而那杭嘉湖三卫的五千兵将面对区区两百倭寇的冲击,竟然没怎么打就争相溃退,实在太不像样,这让选锋一司的兵将十分看不起杭嘉湖三卫的军卒。 在完全剿灭陶宅村口的倭寇后,刘焘也松了口气,他们立马集合了杭嘉湖三卫剩余的四千三百名兵将进入了陶宅村。 那桥本一郎在陶宅村里还留了三个倭寇看守抢夺来的金银财宝和良家妇女,走在最前的杭州前卫兵将刚到陶宅村内的祠堂前,就与这三名倭寇迎面撞上了。 这三名倭寇此前听村口方向传来阵阵鼓噪喧闹,便以为大明官军又在桥本大人的领兵猛击下溃退了,今日桥本大人定然又获得了一场大胜。 可当这三个倭寇武士真真切切地看到一群兴高采烈的大明官军阔步走来时,这三个倭寇武士先是愣了一个呼吸的功夫,随后这三人便绝望惊恐地抽出倭刀并大吼道:“杀给给!”同时,这三个倭寇就向杭州前卫的兵将们亡命冲来。 此时已被选锋一司大胜倭寇之事彻底振奋了士气的杭州前卫兵卒们,在看到那三名倭寇举刀冲来后,众多杭州前卫的兵将们就跟狼群见了肉一般,几乎是瞬间,茫茫多的杭州前卫兵将们便朝三个真倭武士扑了过去,瞬间就将这三个真倭武士给彻底淹没了。 仅仅两个呼吸的功夫,那三个留守真倭武士的脑袋就被砍了下来,由于争抢首级的人太多,要不是刘焘在场,杭州前卫的兵将们为了抢这三颗真倭首级非得打起来不可。 这三名真倭武士的无头尸体刚一倒地,祠堂后面便猛地冲出一群农妇,为首的那个年轻农妇脸上竟被划出了三个尚未完全愈合的刀疤,明显已被倭寇毁容! 当那名毁容农妇冲到那倭寇的无头尸身旁后,毁容农妇竟毫不犹豫地从那真倭武士已被砍断的脖子上撕下了一块血肉! 见这些被糟蹋蹂躏惨了的农妇们群情激奋,刘焘急忙站出来大声说道:“本官是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这三名倭寇尸体尚需经过兵部派员验证,以便官军兵将领取赏银!诸位稍安勿躁,本官定会为你们作主!本官明日便与松江知府会面商议,明日就定下这陶宅村的周济章程!”听说这位统领大军的名叫刘焘的大官明日便能与知府议定周济陶宅村之事,诸多饱受倭寇蹂躏的农妇们只好渐渐沉默下来,随后她们就在嚎啕大哭中,相互搀扶着回到了村里那残破的家中。 在彻底肃清了陶宅倭寇并安定首尾后,刘焘便率军在陶宅村中安宁扎寨,并贴出安民告示以定民心。 当日下午,有少数躲避倭寇在外的陶宅村民就看到了陶宅村中高高竖起的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的帅旗,随后,在倭寇来袭时逃难到周围乡野间避祸的陶宅村民们,便纷纷扶老携幼地陆续返回陶宅村,整个陶宅村又开始渐渐恢复生机。 在歼灭桥本一郎所带的四百余真倭武士后,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便威风凛凛地以鱼鳞阵列阵于村口,这时的张恒正与汤辅德王胜他们以及郑寅聚在中军之处议事。 今日斩杀这么多首级值钱的真倭,选锋一司所有兵将都很高兴,张恒和汤辅德何肃他们当然也很高兴。 张恒看着中军阵旁辎重车上堆得高高的倭寇尸体,便笑着对众人说道:“这回咱们收获了四百多颗真倭首级,绝对算是收获颇丰了!咱们选锋一司的弟兄们此战过后拿到手里的赏银应该不少。” 此刻率部列阵充作中军的正是何肃和封奇手下的兵卒,封奇看着辎重车上那些死得透透的真倭武士,也说道:“刚才我听赵大雷他们说,这些倭寇尤为残暴,在占据陶宅村的这些时日里,这些猪狗不如的真倭烧杀抢掠奸淫农妇,堪称无恶不作,今日我等领兵杀灭这伙倭寇,绝对是安定地方替天行道了。” 封奇此话说完,一旁的罗明则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是自然,我等从南京武学中出来领兵,只是领兵厮杀拿赏银可不是吾辈所愿,斩杀这些倭寇,为民除害,才真的让我感到爽快!” 见大家都有些感慨,韩辉也说道:“我发现,经此一战,我们选锋一司的伤亡并不大,虽然此次我们是与真倭对阵厮杀,但我刚刚看了一下伤亡便发现,我们选锋一司此次只伤亡了一百七十一人,其中阵没六十八人,受伤的兵将有一百零三人。” 第79章 兵痞劫人心惶惶 听韩辉说起伤亡情况,郑寅也颇为后怕地说道:“我手下一百名兵卒对面两百凶残真倭的亡命攻击,当场阵没四十二人,受伤五十八人,现在我手下的弟兄人人带伤,我和弟兄们真的是差点没命啊。” 张恒闻言就说道:“所以说若要剿倭,不好好操练军卒是必败的,此次你手下的一百兵卒独自硬扛二百真倭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以后你手下的兵卒再跟我们多练练定会表现更好。” 郑寅此刻看着手下兵卒那渐渐带光的眼神,也点头说道:“是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见选锋一司全部七个百户的兵卒已渐渐从厮杀状态中平静下来,张恒便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先让全军扎营吧,另外,让医官们放开手脚,全力医治受伤的弟兄们!” 两个时辰后,选锋一司的军寨就搭建好了,张恒随后就领兵于陶宅村口安营扎寨下来,当晚,已然手刃了许多倭寇的选锋一司兵将心思淡定,十分安然地值夜巡守,清风明月之下,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众多由精锐军士充任的火头军们又照常开始为同袍们做早饭,张恒吃得可香了。 待到众兵将开始操练,张恒就来到将台上观看众将操练情况,一个时辰过后,选锋司的兵将们的操练告一段落,并纷纷坐在原地歇息休整,就在这时,张恒发现对面陶宅村内突然变得喧闹起来。 张恒见状便手搭凉棚张望了两眼,发现陶宅村中似乎有人头攒动的喧哗迹象,于是张恒便对一旁的刘江信说道:“你看见对面陶宅村没?” 刘江信闻言立刻看向对面陶宅村,然后就回张恒道:“属下看见了。” 张恒听后就说道:“去,带两个弟兄过去看看这陶宅村内吵吵嚷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记得快去快回。” 刘江信闻言立马拱手说道:“属下领命!”随后刘江信就带着两个亲兵旗牌官纵马奔出选锋一司的军寨辕门,朝陶宅村内赶去。 选锋一司的军寨离陶宅村口只有一里地的距离,刘江信他们快马加鞭很快就进入了陶宅村,来到了位于陶宅村中间位置的陶氏祠堂附近。 由于陶宅村只是个普通村庄,人家不多,住不下太多官军,所以在四千余杭嘉湖三卫的兵将中,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兵将都驻扎在陶宅村外的东西两侧,只有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带着海宁卫的八百余兵将驻扎在陶宅村祠堂的周围。 刘江信带着两名旗牌官刚到祠堂前就看到周围乱哄哄的,许多陶宅村的百姓都行色匆匆地往祠堂这里跑,祠堂这边变得越来越拥挤,人越来越多。 看到这情形,刘江信心中疑惑,他立马朝旁边一个面色焦急的老伯问道:“老伯!我是驻扎在村口的南京神机营官兵!你们这会为什么都往村里祠堂跑啊?!” 正在忙着往祠堂赶的那个老伯一开始见刘江信这个官兵骑马靠过来时还有点畏惧,听刘江信毫无仗势欺人之意地诚心发问,这老伯才停下来并壮着胆子对刘江信拱手说道:“这位军爷,你还没听说吧,打今早开始,驻扎在村子东头和西头的许多官兵突然开始在村里抢猪抢羊,说要带回营寨里吃,这些军爷说他们是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官兵,这些猪羊都是我们逃难躲灾时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如今这些杭州的军爷说拿就拿,连一文钱都不出,实在是不给我们陶宅村百姓活路,咱们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村里祠堂找刘副使,请刘副使为我们主持公道了!” 刘江信闻言后无言以对,只能皱眉对老伯说道:“原来如此,多谢老伯解惑,我也去找刘副使看看刘副使怎么说。”说完,刘江信就向老伯拱手抱拳施礼,随后就打马朝祠堂奔去。这老伯见状急忙拱手还礼,随后老伯看着刘江信和两个旗牌官打马而去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就又继续向祠堂赶了。 刘江信和两名旗牌官控马技艺极为娴熟,虽然他们打马疾驰,但都提前选了人潮不太拥挤之处,不一会刘江信就来到祠堂前,这时的陶宅祠堂大门前的左侧已经用木头搭起了一处将台,刘江信驭马靠近,一眼就认出了此刻正坐镇于将台之上的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另外他还看见此刻有个面白长须的文官坐在刘副使的左手边,这人刘江信没见过。 然而更让刘江信感到奇怪的是,此刻坐于将台正中帅位上的刘焘眉头紧锁神色忧愁,反倒是站在刘江信身后的那几个顶盔掼甲的领兵军将面色如常,有两人甚至面色轻松地频频微笑,毫无皱眉之意。 刘江信觉得反正把总是派自己来探查村中躁动缘由的,现在刘副使就在面前,自己这三人自然也要去说明来意,主意一定,刘江信立刻就带着两个旗牌官纵马奔到将台前滚鞍下马,并上前对刘焘大声说道:“在下刘江信,为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张把总帐下旗牌官,在下此次是奉张把总之命,前来看看陶宅村中为何喧哗不止。” 见刘江信提到张恒张把总,一旁的那几个卫所领兵军将顿时站得直了些,察觉到这一景象的刘焘愁眉顿展,当场就微笑着对刘江信说道:“好!本官正要找张把总议事,我这就修书一封,请你带给张把总!”说完,一旁便有家丁递来笔墨纸砚,刘焘三五下便写就一封书信并在上面加盖好了印信,随后便让一名家丁将此封书信交给了刘江信。 在拿到刘焘的亲笔信后,刘江信立刻朝刘焘朝拱手行礼并说道:“在下领命!在下这就回营将此信交给张把总!”说完,刘江信就带着两名旗牌官纵马奔出,疾速回营。 眼看刘江信与两名旗牌官打马走远,旁边的几个卫所领兵军将明显变得有些忐忑,一个个眼神都看向了位于陶宅村口方向的选锋一司军寨,同时,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掌印指挥使又派了几个亲兵下了将台,骑马朝那些正在村中打家劫舍的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兵卒们奔去。 此间种种自然都被刘焘和一旁的那个文官看在眼里,于是刘焘就对那位面白长须的文官说道:“方知府,让你见笑了,这卫所兵卒确实散漫不堪,我必将狠狠规制!” 见刘焘如此苦恼,松江知府方廉也肃然说道:“赵侍郎所领精锐营兵刚退,刘副使就统兵前来剿灭了盘踞此地的四百余真倭,这足以说明你刘副使是个想做实事的好官,所以哪怕这些卫所兵松垮难治,我也相信刘副使定能将这些松垮兵将整治好!” 方廉话音一落,刘焘也坚定说道:“杭嘉湖之地直面沿海,我定会好好整饬这杭嘉湖兵备道内的卫所兵将,否则杭嘉湖百姓在面对倭寇时岂不是毫无依靠?这万万不可!” 第80章 扫落叶秋风横卷 张恒正在将台上沉思着以后选锋一司武备配置,将台下的选锋司兵将们也纷纷起身准备继续操练,就在这时,刘江信突然出现并纵马疾驰来到将台前滚鞍下马,张恒见刘江信回来了,就看向刘江信,想听听刘江信此去陶宅村的见闻如何。 刘江信下马后就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将台跑到张恒面前,随后他又拿出刘焘的亲笔信双手递向张恒,并说道:“陶宅村中杭州前卫和右卫的兵卒鱼肉百姓,刘副使特地写了亲笔信要我带来给把总看!” 张恒闻言立刻打开刘焘亲笔信,果然见信中写道:“今有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兵卒军纪散漫,特请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前来执行军法以安军心。” 读完信后,张恒便问刘江信道:“你去陶宅村中都看到了些什么,讲来与我听听。”刘江信闻言立刻将他在陶宅村中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张恒。 听说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卫所兵已在陶宅村里干起了打家劫舍的下作勾当,张恒登时眼冒怒光立刻起身,并对一旁的赵大雷说道:“击鼓,聚将!” 轰隆隆的战鼓声陡然响起,汤辅德张鸿他们七人以及郑寅立刻让手下兵卒列阵,随后选锋一司全部的七个百户和百户郑寅就都来到了将台上。 张恒拿出刘焘亲笔信给大家看了一遍,随后说道:“此次前去惩戒卫所乱兵得多加小心,汤辅德,何肃,罗明,韩辉,你们四人率部随我同去陶宅村中镇抚此次作乱的卫所兵卒,张鸿,王胜,封奇,郑寅你们四人率部留守军寨,一旦情况危急,我会鸟铳齐发并吹响号笛示警!” 张恒如此安排后,汤辅德他们几人全都拱手应是,随后张恒就统领着汤辅德他们四人所部兵马出了营门,直奔陶宅村内的祠堂而去。 张恒统兵刚到陶宅村口,便有几个身着卫所衣甲的卫所兵刚从一户人家中牵了头牛出来,任凭那户人家如何哀求也无动于衷,最后,有个身形瘦削的青年跑出来拦在前面双腿跪地,并当场大呼道:“几位军爷,这头牛是我们全家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啊,我们家中的粮食本就丢得差不多了,全指望这头牛能换点粮食回来,几位军爷能否好歹给点银两,否则我们全家都得饿肚子了啊!”这个瘦削青年话音刚落,就被一个卫所的老兵痞给一脚踢翻在地,同时这个老兵痞还斜着眼,极为轻蔑地说道:“废话,若是给你银两,那大爷我吃什么?!” 那老兵痞说这话时心中正得意着,不料领兵经过的张恒听得怒意顿起,只见张恒骑马猛然冲来,手中长枪迅速挥动,猛然拍到了那老兵痞的后背上,那老兵痞猝然受击当场痛呼一声扑倒在地,随后张恒便指着面前抢牛的这八个卫所兵痞大声吼道:“把这几个不成器的撮鸟统统拿下,等候军法发落!” 张恒此令一出,一旁的选锋一司兵卒便当场将那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八名卫所兵痞给统统打翻在地并捆了个结实! 原本被老兵痞踢倒在地已然心如死灰的瘦削青年,见路过的这群衣甲鲜明的官兵竟能突然出手教训这八个兵痞,瘦削青年顿时呆住,一时间倒在地上都忘了爬起来。 张恒此时也下马来到那瘦削青年面前,见那瘦削青年愣在那,张恒就一把将他拉起并说道:“对于这些官军中的害群之马,本将定会将他们军法从事!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你们了。” 这时,汤辅德把这瘦削青年的牛也牵了回来,瘦削青年绝处逢生,不由热泪盈眶纳头便拜并对张恒说道:“诸位将爷宅心仁厚,小民家无余财无以为报,只能祝将爷们百病不侵长命百岁!” 张恒见状立刻把这瘦削青年扶起来,并说道:“本将投身行伍就是为了保境安民,你们一家就此好好在村里过活便是。” 说完,张恒便起身上马,统兵继续往陶氏祠堂行去,那瘦削青年无以为报,只好满心感激地拉着他的父母妻儿在路边朝张恒拜了三拜。 选锋一司的兵将们行军速度极快,在去往陶氏祠堂的路上又遇上两伙抢劫民财的卫所兵,选锋一司的兵将们自然也照样把这些乱兵给绑了,一并押走。 周围许多试图跟风抢劫的卫所兵看见杀神一般的选锋一司兵将前来抓人,他们就跟鹌鹑似地吩咐退却,大都灰溜溜地跑回了村外营寨中。 不多时,张恒就在选锋一司众兵将的簇拥下来到了陶氏祠堂门口的将台前,陡然看见张恒带着选锋一司兵将出现,那些卫所领兵军将们顿时收起了脸上那带有发财意味的笑意,同时,这些卫所军将又派了好几个亲兵低调地跑下将台,向村里正在抢劫的乱兵们报信。 刘焘见张恒带兵赶到,立刻微笑着对张恒招手,示意他到将台上来,张恒见状便带着亲兵登台。 当张恒来到刘焘面前后,张恒就不卑不亢地对刘焘拱手行礼道:“末将已到,不知刘副使有何事需要末将去做。” 周围许多陶宅村百姓都在围观着这一切,大庭广众之下,刘焘自然不好说得太明白,所以刘焘就婉转说道:“本官的确有一事需要张把总协助一下,这事也不难,就是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兵将们经过昨日大战,心思情志这方面有些紧绷不畅,还请张把总于今日暂充军法官在陶宅村内巡视一番,让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兵将们镇静一下。” 刘焘话音刚落,张恒便利落答道:“末将领命!”随后,张恒右手一挥,并对将台前的汤辅德,何肃,罗明,韩辉他们说道:“你们四人率部巡视陶宅村内,一旦发现卫所兵有不法之事,立刻绑起来送到祠堂将台前军法从事!” 张恒此言一出,汤辅德他们四人轰然应诺,随后他们就带着手下兵将如秋风扫落叶般穿梭于陶宅村各处,那些仍在不知死活抢掠民财的卫所兵一见到昨日杀得倭寇人头滚滚的选锋一司兵将,这些卫所兵痞当场就收起了凶焰,即便如此,这些兵痞还是统统被选锋一司的兵将们绑了起来,刚刚还在陶宅村百姓面前极为嚣张的卫所兵痞虽然被绑,但这些兵痞却丝毫不敢有反抗之意,生怕选锋一司的这帮杀神兵将一不开心就把他们都砍了。 第81章 行军法揪出祸首 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原先还在陶宅村内作乱抢劫的卫所兵痞就被选锋一司兵将们尽数抓获,剩下那些原本在周围观察情况跃跃欲试的卫所兵痞,见状也鸟作兽散,一窝蜂地逃回村外军寨中不敢露头,生怕被选锋一司的杀神们当作乱兵砍掉首级。 随着选锋一司的兵卒渐渐押来许多触犯军法的卫所兵痞,聚集在祠堂周围的陶宅村百姓们眼中也渐渐出现了希望。 这时,刘焘见陶宅村百姓的信心有所恢复,他就不失时机地站起身来扬声说道:“本官说过,今日定会与方知府联手确定陶宅村的兵灾恢复之事,现在,陶宅村的救济方略已定,请咱们松江府的方廉方知府就此向大家宣告!”说完后,刘焘向旁边一让,松江知府方廉也随之站到了刘焘身侧。 眼看将台下的陶宅百姓都看向自己,方廉就清了清嗓子并说道:“本官便是松江府的知府方廉!自从陶宅村遭倭寇侵袭盘踞后,本官心如油煎!如今整饬杭嘉湖兵备道军务的刘副使带兵剿灭了此地倭寇,本官闻讯急忙赶来查看,见诸位陶宅村乡亲大都健在,心中十分高兴,现在本官已与刘副使商议完备,决定开仓放粮!发给陶宅村民一年的口粮,并向户部特别提请免去陶宅村一年的田赋!” 松江知府方廉所提的这些措施方略,都是给了陶宅村民实实在在的好处,所以方廉话音刚落,聚集在祠堂周围的众多陶宅村民当即欢呼雀跃,一声声青天大老爷的赞誉连绵不绝,张恒站在将台上看着将台周围面露喜色的老少陶宅村民,心中也十分为陶宅村民们高兴。 张恒知道陶宅村民在倭寇被灭的劫后余生中,许多人已家徒四壁米缸见底,如今他们听到知府方廉宣布的这两个好消息怎能不欣喜若狂,现在松江知府方廉的这两条仁政一经发出,许多快要沦为流民乞丐甚至快要被饿死的老少陶宅村民,在官府发放的口粮支撑下,也就有了点活命本钱。 见刘副使和方知府已经议定陶宅村的救济之事,张恒便上前对刘焘说道:“刘副使,若是一切妥当,那末将就要开始对卫所的犯事兵卒执行军法了。” 在昨日亲眼见证了选锋一司对倭寇的雷霆一击后,今日刘焘又见识到了选锋一司扫清卫所兵痞的力度,现在的刘焘很欣赏张恒,当张恒请示开始惩戒卫所兵痞后,刘焘就笑着说道:“好!那便开始惩戒那些不尊军纪的卫所兵痞吧!” 见刘焘发令,张恒却又低声对刘焘说道:“刘副使,末将认为,若是循规蹈矩地处理这些闹事打劫的卫所兵痞,未免有点治标不治本,末将准备这么办……。”随后,张恒就对刘焘耳语了几句,刘焘听后频频点头,并坚定说道:“好!就这么办!” 既然刘焘已经首肯,那张恒就不客气了,他立即站在将台上扬声说道:“本将是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的把总张恒!今日有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部分兵卒无视军纪抢劫民财,现在这些犯事兵卒已被尽数抓获!” 陶宅村的百姓们听说那些胡作非为的卫所兵已被逮住,个个都松了口气,就在这时,那些被逮住的卫所兵痞也纷纷被选锋一司的兵将们推到将台前等候发落。 此时这些被绑在将台前的卫所兵痞们垂头丧气,他们心里很清楚,像他们这种底层卫所兵卒,虽然抢来的财物大部分都得被上头的百户和千户拿去,但他们一旦被选锋一司这种悍卒逮住后,他们的百户和千户老爷们是绝不会为他们这种无足轻重的底层卫所兵卒冒险出头的。 张恒在看了几眼面前这些无赖麻木的卫所兵卒后,他竟陡然微笑起来,随后,张恒就对这些卫所兵痞扬声说道:“你们肯定以为,今日触犯军法,本将定要狠狠地惩罚你们对不对?” 张恒此话一出,原本那些准备低头挨军棍的卫所兵痞们都愣住了,他们眼神中一片茫然,不知道将台上的张把总要耍什么花招 就在众多卫所兵痞们的茫然不解中,张恒继续说道:“可你们未免把本将看得太傻了,你们有几斤几两,你们还自己不清楚吗?!你们竟敢于光天化日之下盗抢民财,没有你们顶头上司的默许,你们怎会有如此狗胆?!”张恒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此刻正在将台下围观此事的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百户千户军将们乍听张恒所言,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果然下一刻,张恒就继续大声说道:“既然你们平日里并无作恶的狗胆,那今日迫使你们抢劫民财的人,就必然是你们的上官了!” 张恒话音一落,周围站着的那些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百户和千户军将顿时呆若木鸡,他们万万没想到,张恒张把总与他们卫所军将同朝为官,此刻看样子竟要与他们撕破脸! 看着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那些百户和千户怕事贪财的嘴脸,张恒可没工夫跟这些人和风细雨,只见张恒当场就大吼道:“来人,把这些卫所兵痞所属的百户和千户都给我揪出来!” 此前,张恒早已让汤辅德他们从抓获的卫所兵痞口中问清查实了他们所属的千户所和百户所,现在当张恒发出这一声怒喝以后,汤辅德和罗明,韩辉,何肃四人当即带兵冲入将台旁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军将的人群中,直接揪出了五个千户军将和七个百户军将,并将其押到了将台前! 这时,杭州前卫的一名四十多岁的千户不甘被绑,急忙大声辩白道:“张把总!这是误会!这都是误会啊!你可不能无故殴打友军同僚啊!” 张恒闻言当场笑道:“你们跟我装什么傻!你看看你手下的兵卒已经堕落拉胯成了什么鬼样子!就是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吊儿郎当无心管军操练,才会招致今日恶果!” 第82章 诛心言卫所收敛 见那些千户百户军将似乎还是觉得自己在找茬,张恒就继续对这些犯事军将们说道:“你们手下的兵卒为何甘愿去抢掠民财?还不是你们平日里克扣太多所致!”见有些千户军将要开口辩驳,张恒当即微笑着说道:“你们先别急着说绝无此事,兄弟我自小在南京锦衣卫中长大,你们那点欲盖弥彰的招数还是收收吧,大家都是出身于卫所之中,谁不知道谁啊。” 听张恒说他也是在卫所中厮混长大,甚至还是南京锦衣卫,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军将们顿时没脾气了,这说明张恒对于卫所中各级军将欺压并侵吞兵卒军田军饷之事一清二楚,再狡辩下去他们只会更理亏,于是这些被绑的千户百户军将们只好低头认罚。 随后,这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五名千户和七名百户便被按倒在地,军棍也随之毫不留情地打到了他们屁股上,这些千户和百户军将平日里在杭州城中沉迷酒色花天酒地,哪里受过这种惩处,一时间,他们个个都被军棍打得连连哀嚎。 张恒此刻就稳稳地站在将台上,他很清楚,那些卫所兵痞平日一定会被上司欺压和抢夺军田,只不过这些千户和百户军将基本都是世袭军职,在卫所中树大根深,这些兵痞面对上司欺压根本就没什么好办法,所以他们只能依附于这些千户百户军将为虎作伥,今日自己虽然重重惩处了这些为害一方的卫所军将,但张恒知道,这最多只能警示一时,于是张恒决定,他得好好威胁一下这帮已被酒色财气熏透了的废物,让他们回杭州以后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做坏事。 在陶宅村百姓和犯事兵痞们的敬畏观望中,那五名千户和七名百户都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三十军棍。 等到行刑完毕,那五个千户和七个百户刚刚在手下兵痞的搀扶下艰难爬起来,张恒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今日打你们一顿只会让你们收敛一时,所以我得郑重地告诉你们,本将平日就在南京操练兵卒,离杭州不远,以后但凡你们在做出什么荼毒地方的坏事,只要杭嘉湖这边的管军大将下令,本将定然带兵来援,到时候作乱之人该打的打,该杀的杀,就不要怪我了。” 虽然张恒只是以十分平常的语气说出这番话,但他这话在那犯事的五个千户和七个百户听来,分明是一声炸雷! 只见那五个千户和七个百户军将闻言后全都畏惧小心地点头称是,不敢有任何逆反之心。 不仅如此,就连站在刘涛身后的那几个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指挥使和指挥同知以及指挥佥事们此刻都看得心惊肉跳,他们也丝毫不想找张恒的麻烦,因为他们早就听说了,南京守备厅的那几位管军大帅全都十分看好张恒,像他们这种话语权不高的卫所领兵军将,是根本无法攻讦张恒的,一个不小心,反而可能扳倒自己。 想通了这点,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领兵军将们只好认栽,并老老实实地暂时低头做人。 在惩处完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犯事军将后,张恒这才来到刘焘面前,拱手对刘焘说道:“末将执行军法已毕,还请刘副使训话。” 当张恒出言请示后,刘焘就起身并神色严肃地对杭嘉湖三卫的军将们说道:“此次张把总亲自出马矫正我军风气,实属难得,你们不要以为张把总是在为难你们什么,你们得好好想想,就在昨日,你们领兵面对倭寇时,要不是张把总带兵杀得倭寇人头滚滚,你们昨日岂不是要全军溃退?!先不说你们有没有命从倭寇追杀中逃跑,哪怕你们苟活下来,到时候兵部少不得要追究你们的溃败罪过,若是那样,你们这些领兵之将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吃挂落!” 刘焘此言说得都是实情,杭嘉湖三卫的领兵军将们此刻也如遭当头棒喝,个个神色震动,如此冲击之下,许多人心中似乎都想通了一些事。 在处罚完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军将后,张恒当即告别刘焘和方廉,并带兵回到了陶宅村口的军寨中,三日之后,南京兵部郎中杨炎就带人赶到了松江府城,准备明日前来陶宅村核验陶宅剿倭一战的功绩。 九月二十五的清晨,在得知南京兵部的郎中杨炎要来以后,张恒早早便带着选锋一司的所有兵将出了军寨,来到陶宅村口列阵,半刻功夫后,张恒就看到杭嘉湖三卫的兵卒也簇拥着兵备副使刘焘来到村口,这杭嘉湖三位的卫所兵在这查验剿倭功绩之时完全不敢抢风头,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都乖乖地列阵在了选锋一司的左右两翼,海宁卫就在全军后面压阵,这时,刘焘就带着亲兵来到了选锋一司阵前。 张恒见状急忙带人迎了上去,并笑着说道:“刘副使,末将前两日执行军法时毫不留情,那些犯事军将也被打得不轻,不知这两日那些挨罚的军将们收敛些没有。” 刘焘闻言就开心笑道:“你前两日的那顿军棍打得极好!虽然犯事的普通兵卒没挨罚,但那些纵容手下抢掠民财的千户百户军将在挨打过后,立刻就转了性子严格约束部下兵卒,归根结底,还是你最后的那番诛心直言起到了作用啊!” 见刘焘如此夸奖,张恒也说道:“末将只是据实细说罢了,而且主要还是刘副使你能把控局面,末将最多也就是帮帮场子而已。”听到张恒所言,刘焘不由开怀大笑起来。 眼见快到巳时初刻,北面松江府城的方向就突然出现了一行人,张恒见状急忙眺望了一番,看来人所举的大旗上写了个:“杨”字,张恒顿时明白,这应该就是南京兵部郎中杨炎带人从松江府城处赶来查验功绩了。 待到杨炎在一群家丁兵卒的簇拥下走近,便有亲兵上前验过了印信,随后,张恒就跟着刘焘走到杨炎面前,只见此时的刘焘首先笑着对杨炎问候道:“杨郎中舟马劳顿属实不易,本官已在陶宅村中的陶氏祠堂内设了接风宴,只待午时便为杨郎中接风洗尘!” 第83章 逆流行领兵回营 在来此地之前杨炎就已了解过此次陶宅剿倭之战的首尾,此刻他看到自己负责的南京武学当中竟然出了张恒这个将才,并且现在张恒还能在历次剿倭中连续立下功绩,杨炎心里实在高兴,所以他就笑着来到刘焘面前并说道:“本官公务在身,吃饭不急,本官此次前来,重点是要查验好陶宅剿倭之战的功绩,我听说此次选锋一司出力甚大,不知刘副使如何评价选锋一司在此战中的表现?” 刘焘一向是敞亮人,所以他在杨炎发问后,就毫不隐瞒地将当日与那四百余真倭交战的所有过程跟杨炎说了一遍。 听说张恒手下的八百营兵不仅只用四百营兵就顶住了正面和绕后突袭的四百倭寇,并且随后张恒还分兵四百营兵回援中军,成功救主帅刘焘于危难中,杨炎在听完此战过程后直接欣慰地笑着说道:“由此看来,张恒确实领兵有方,手下的八个百户也极有本事,面对如此凶残的四百一十五个真倭竟能战而胜之实在不简单,此次核验功绩的公文中,我得重点向兵部提及此事。” 随后,杨炎就带人详尽地查验了此次选锋一司斩杀的四百一十五颗真倭首级,外加杭州前卫斩杀的三颗真倭首级共计四百一十八颗真倭首级,在确认无误后,杨炎便亲自动笔,写好了此次陶宅剿倭之战的战报核验公文。 当天中午,刘焘和张恒以及杭嘉湖三卫的领兵军将们就为杨炎接风洗尘了一番,席间宾主尽欢。 次日上午杨炎就直接返回南京了,张恒随后也跟刘焘道别并统兵往南京回撤。 九月二十六这天下午的辛时初刻,张恒便统兵来到了松江府城南门城外的码头上,见选锋一司兵将来到,负责守卫码头的松江府乡兵便纷纷搬开鹿角栅栏迎接选锋一司兵将们的到来。 这时聚在码头周围的许多官军和跑船的掌柜伙计们听说,击败盘踞陶宅四百倭寇的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兵将来了,众人立马好奇心大起,他们都聚在路边围观起了张恒手下的兵将。 选锋一司的兵将作为南京神机营的营兵,身上的衣甲都是清一色的青色布面铁甲,此刻选锋一司兵将们所穿的青色布面甲上虽然沾染了许多血污和敌军兵器留下的砍凿痕迹,但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仍然将全副盔甲都穿戴整齐,并列阵来到了选锋一司停在码头边的那十六艘沙船面前。 眼见此次陶宅剿倭之事已了,张恒便下令全军登船,在亲兵旗牌官的鼓角齐鸣声中,汤辅德等八个百户便各自率领部下兵卒登上沙船,并解缆开船,沿着吴淞江向北,直奔长江而去。 由于此次回程是逆流而上往长江口上游的南京应天府航行,所以选锋一司船队的行进速度也就慢了些。 在第三日九月二十七这天清晨的辰时三刻,选锋一司的船队终于抵达了南京城外的江东门码头。 一大清早守卫江东门码头的神机营兵卒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见眼前有一个挂有“张”字将旗的船队突然出现在码头边,许多当值兵卒顿时打了个激灵并睁大眼睛仔细查看,这时只见一阵阵号角响起,码头边十六艘沙船的船舷上顿时出现了许多身着京营盔甲的兵卒,见这架势,许多把守码头的神机营兵卒一时摸不着头脑,直到沙船上的兵将开始列队下船,看到许多在伤口处缠有棉布条的强悍兵将,把守码头的神机营兵卒们才如梦初醒,他们顿时明白,这是选锋一司出征剿倭回来了! 于是,几乎所有守卫码头的神机营的兵卒都缩头缩脑地围观起了正在下船的选锋一司兵将。 此刻映入其他神机营军卒眼帘的,不仅是众多选锋一司兵将身上受伤后所缠的棉布条,还有他们青色布面甲上沾染的许多暗红色血污,不多时,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就尽数下船列阵,随后只见中军一声号笛鸣响,整个选锋一司包括郑寅所部在内的兵将就列阵朝东南面的神机营军寨行去。 这时江东门城门附近的百姓都已醒来,该上街谋生的谋生,吃早饭的吃早饭,平日里帮闲的街坊百姓就蹲在街头巷尾等活,突然,一阵齐刷刷的厚重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沿街的许多百姓闻声后纷纷抬眼打量,这时,有不少街坊百姓一眼就认出了此刻行军经过的就是神机营选锋一司的兵将。 不过很快众人就发现,今日往城里走的选锋一司兵将明显与以前不一样,虽然这些官兵的精神头还是那么好,但有很多兵将好像都受伤了,并且几乎所有兵将的盔甲上都有不少血污,作为生活在应天府的百姓,众人一看这情况顿时明白,这神机营选锋一司的官兵应当是刚刚出征归来! 在猜到这一点后,许多百姓都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最后许多人都笃定地认为,南京城附近没听说有什么大股山贼,这些选锋一司的官兵啊,十有八九是出远门杀倭寇了! 就在众多百姓街坊们的议论中,张恒统兵从江东门内的街市中经过,选锋一司的兵将们行军速度一向很快,两刻功夫过后,选锋一司便行过聚宝门,来到了神机营军寨的辕门处。 此刻值守在神机营辕门处的兵卒陡然看见满身血污的选锋一司兵将,他们着实被吓了一跳,随后赵大雷就过来递交了选锋一司的印信腰牌,在验过印信无误后,把守神机营军寨辕门的兵卒们才纷纷松了口气,张恒也就随之统兵进了神机营辕门。 在快要到选锋一司营房时,郑寅也要率部回返左部千总孙彪统管的营房了,所以郑寅就命他手下兵卒停步,随后郑寅就郑重对张恒抱拳说道:“张把总,此次跟随你出征,虽然遭遇强敌,但幸好是跟着你打仗,所以我和手下弟兄们都活了下来,此次领兵回营后,我得加紧招募新的人手补足兵卒空缺,下次你若是要出征,我定会向孙千总申请继续领兵随你打仗!” 见郑寅确实心有所感并非客套话,张恒也郑重拱手说道:“好!你只要愿来,那兄弟我就继续带你杀贼!” 第84章 骁将归清风有信 在郑寅领兵回营后,张恒也带着选锋一司兵将回营安歇,在众军回营的人潮中,赵大雷这些亲兵旗牌官却并未闲着,张恒刚一回营,便派刘江信将此次陶宅剿倭的战报公文送往南京守备厅,正巧此时汤辅德也来到中军大堂内,拿出一封自己的亲笔信交给张恒。 接过汤辅德的亲笔信后,张恒也拿出自己所写的亲笔信并笑着说道:“我这封信直接交给鞠荷就行了,你的信我会让鞠荷转交给公主,你尽管放心。”说完,张恒就对门外喊道:“大雷,过来一下,本将有事要你去办!” 张恒话音一落,赵大雷就立马从门旁闪进中军大堂来到张恒面前,同时赵大雷又拱手说道:“属下在此,听从把总差遣!” 见赵大雷来了,张恒就拿出自己和汤福德的亲笔信递给赵大雷并说道:“现在天色不早了,一个时辰后便是巳时,你现在即刻带两人赶去皇城内的西华门下等候公主回宫,并将这两封信交给鞠荷鞠小姐。” 赵大雷闻言立刻接下两封亲笔信放到胸口盔甲内的小皮袋中,随后赵大雷就朝张恒拱手行礼并说道:“属下领命,属下这就赶去皇城西华门。”说完,赵大雷就带着两名旗牌官纵马疾驰出营,直奔皇城而去。 将近巳时初刻,南京神机营选锋二司把总陈扬就带着选锋二司的两百兵卒,与北京锦衣卫的两百兵卒一起护卫着公主返回宫中,当公主车驾穿过西安门来到皇城的西华门下时,三名身着京营青色布面甲的兵卒便挺着腰杆靠近车驾,这正是赵大雷带着两名旗牌官奉命在此等候公主车驾,在查验印信腰牌无误后,赵大雷就见到了陈扬。 见张恒的亲兵小旗官都来了,陈扬就问赵大雷道:“张把总是派你来办什么事吗?” 赵大雷闻言随即答道:“陈把总所言极是,张把总此次派末将前来,是专门有信要末将交给鞠荷鞠小姐。” 听说张恒有亲笔信要交给鞠荷,陈扬顿时明白了,如今张恒名气颇大,故而张恒与鞠荷的婚事在这一个月功夫里早已传遍神机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时,陈扬就笑着对赵大雷说道:“哦,原来如此,那你就赶紧把信交给鞠小姐吧。” 赵大雷听后便拱手朝陈扬行礼,随后他就快步来到公主车驾前,对随公主出游的女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女官听闻张把总有信来,立马就将此事转述给了鞠荷,很快,鞠荷就从公主朱福媛的马车上下来,接过赵大雷递来的那两封亲笔信。 拿到信后,鞠荷就对赵大雷说道:“赵小旗辛苦了,这两封信我已收到,你回去复命吧。” 赵大雷闻言后就对鞠荷拱手行礼,随后他就带着两名亲兵旗牌官纵马疾驰回营复命去了。 手上拿着两封信的鞠荷在回到马车内以后,直接先把上面写着“汤辅德亲笔”这几个字的信件交给了公主朱福媛,在第一时间伸手接过信之后,朱福媛发现姜莉和鞠荷都在看她,朱福媛不由面生红霞并说道:“汤将军以前说,他要把出征时看到的人和风景跟我记叙一番,汤将军这是在帮我增长见闻呢。” 姜莉和鞠荷万万没想到,公主竟能编出这么个理由来应付她们,这让鞠荷与姜莉都有些惊讶。 眼看朱福媛已聚精会神地开始看汤辅德的亲笔信,姜莉就对鞠荷说道:“我也要看。”随后姜莉就凑到了鞠荷旁边准备看信。 鞠荷觉得她跟张恒的关系已众人皆知,并且过不了多久便要过门成婚了,所以鞠荷就笑着说道:“哎呀,好吧。” 当信件展开,鞠荷就见张恒在信上写道:“此次领兵大获全胜,共斩杀四百一十八名倭寇,我坐镇指挥并未受伤,你不必担心,今日九月二十七,我已统兵回到神机营军寨,明日我便去南京守备厅述职,很快我们就可相见,你若实在想我,就准备个小礼物准备这两日见面后送我。” 看完这封信后,姜莉就用肩膀拐了鞠荷一下并低声说道:“哎哟,原来甜言蜜语是这样的,我头一回见,哪怕我是旁观的都感觉心要跳出来了呢。” 作为近期便要与张恒成婚的未婚妻,鞠荷赶紧红着脸把信收起来,并用那红苹果般的明媚神色轻声说道:“我跟恒郎就是这么相处的嘛,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鞠荷与姜莉调笑到这里,突然瞥见坐在对面的朱福媛正面带甜蜜微笑地慢慢收起汤辅德的亲笔信,鞠荷见状不由好奇问道:“公主,汤将军此次出征归来后对你说了怎样的沿途美景呢?” 见鞠荷问起,朱福媛故作镇定,但她眉目间却又满是笑意,所以朱福媛就笑靥如花地说道:“汤将军就是跟我讲了讲松江府那边的风土人情罢了,我看后觉得蛮有意思的。” 朱福媛虽然说得平平淡淡,但她满脸的幸福神色可瞒不过鞠荷和姜莉,于是姜莉就古灵精怪地对鞠荷说道:“既然汤将军已出征归来,那就让张把总尽快把汤将军带来向公主当面讲讲松江之事吧。” 鞠荷闻言也说道:“是呢,这事确实不能耽误,我等会就传信给张恒让他尽快带着汤将军来当值。” 朱福媛闻言后不由笑着说道:“不用急嘛,先让汤将军安心处理好军务再来也不迟。” 见朱福媛终于略有表态,姜莉和鞠荷顿时笑了起来,鞠荷也说道:“好吧,公主此话有理,我自然照办,想必汤将军不日就会前来当值护卫啦。” 正当鞠荷她们三个美女聊着张恒与汤辅德何时来护卫公主时,张恒在选锋一司的中军大堂里正与汤辅德等人商量着军备之事。 此时已近中午,选锋一司营房中炊烟四起,火头军们这时都聚在一起开始生火造饭,选锋一司的中军大堂内,张恒就坐在帅位上对在座的汤辅德张鸿他们七名百户说道:“这两日我一直在盘算一个事,你们觉得,咱们选锋一司连同长枪手和刀牌手以及火头军在内,全员配上鸟铳,在往后的对敌厮杀里,会不会更加犀利?” 第85章 鸟铳齐兵部变动 众将听张恒说要让所有兵将都配上鸟铳,大家思量片刻后,只见何肃抬头说道:“若是咱们手下的弟兄们全配鸟铳,那长枪手在临敌时是否会来不及摆好长枪拒马阵?” 见何肃提到拒马之事,张恒便解释道:“此事我仔细想过,若是敌军有骑兵,那就由刀牌手结阵放铳,若是敌军没有骑兵,那长枪手便和刀牌手结阵齐射鸟铳,如此便可远远地打放鸟铳提前杀伤敌军。” 韩辉听后便说道:“细想下来,所有兵卒皆背负鸟铳对敌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一杆鸟铳加上火药铅子也就六斤重,在长枪兵多背五六斤重的鸟铳后,届时所有兵卒皆可打放鸟铳,到了对敌时,弟兄们在短兵相接前就能有更多鸟铳轰打倭寇了。” 王胜见众人说得都颇有道理,他也说道:“这一般的官军行伍中确实没听说有全都背负鸟铳打仗的,不过我部兵卒用鸟铳跟倭寇打了好几场都颇有助益,如此看来,我们确实得尽快让手下弟兄们都用上鸟铳才是。” 商议到这时,汤辅德,张鸿,封奇,罗明他们四人也都听明白了,所以罗明一拍大腿就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尽快让手下弟兄们都用上鸟铳吧,毕竟许多长枪手还没用过鸟铳,得操练好一阵才能打放合格哩!” 张恒此时下了决心,并说道:“既然众兄弟都同意这么办,那我等会就去找坐营中军官讨要鸟铳火药,争后日开始便能让长枪手开始操练鸟铳!” 午饭后,张恒立刻去找了神机营的坐营中军官,对于屡胜倭寇且很受守备厅管军大将们赏识的张恒,坐营中军官自然有求必应,当场答应了调拨鸟铳之事,待到张恒回来,正好有个南京中军都督府的旗牌官跑来送了封抚宁侯朱岳的亲笔信。 张恒拿到信后立刻打开,只见南京守备抚宁侯朱岳在信中写道:“选锋一司此次出战着实勇猛,很给我们南京守备厅长脸,这样吧,明日辰时初刻你来南京守备厅正堂,有件要事需你到场见证。” 见抚宁侯朱岳专门提及到场见证之事,张恒心中自然有点好奇,所以次日清晨辰时初刻,张恒便进入了南京守备厅的正堂之内。 张恒刚一进来便看到以抚宁侯朱岳为首的南京五军都督府的十位掌印签书级别的管军大将都齐聚一堂,甚至连最近升任南京锦衣卫掌印的李藩都在。 同时,守备厅正堂之内还有许多指挥使和指挥佥事等一大堆南京的领兵军将也都聚在此地。 这时,眼尖的张恒看到神机营的左部千总孙彪也在,张恒也就随之过去笑着对孙彪说道:“孙哥,兄弟我来啦。” 正在与周围其他军将聊天的孙彪见张恒突然出现,孙彪当即面露喜色并颇为高兴地对一旁的千总和游击将军们介绍道:“这位年轻后生,便是从咱南京的京卫武学中出来的领兵良将张恒!” 在场的许多军将早就听说了张恒大名,只不过平日里张恒潜心操练军士,并未着重与其他军将接触,所以在场的这些千总和游击将军们也是头一次见到张恒。 这时孙彪又继续对张恒说道:“老弟你听说了吗?张时彻张部堂被皇上加了北京的兵部尚书衔,并被任命为两广总督了。” 孙彪这么一说,张恒顿时明白了什么,他立刻说到道:“难怪抚宁侯朱公今日专门叫我到这里来,原来是为了让我参加张部堂的离任仪式。” 孙彪听后微微想了下便说道:“应该是如此,对了,你知道接任张部堂的是谁吗?”张恒闻言立刻摇头并说道:“我昨日才领兵回南京,并未听说此事。” 见张恒不清楚,孙彪就说道:“接替张时彻张部堂南京兵部尚书一职的,是刑部左侍郎张鏊。” 张恒在听到张鏊这个名字后便说道:“这位张鏊张部堂的名字我是真没听过。” 孙彪闻言顿时笑道:“你当然没听过,听说这张鏊张部堂以前做过提学副使,为人甚是方正,此人可没有张时彻张督台那般好说话。” 听孙彪这么说,张恒就不以为然地说道:“哦,这样啊,那还好,反正咱们这些领兵军将只管领兵打仗即可,想来这张鏊张部堂应当也少不了咱的功劳。” 孙彪似乎早就料到张恒会这么说,于是他便笑道:“这是自然,你如此骁勇,往后前途不可限量,我麾下的百户郑寅此次随你出征,虽然他手下兵卒伤亡惨重,但是最后你的首级分赏甚是公正,看在他手下一百兵卒独扛两百倭寇攻击的份上,足足分给他手下兵卒八十个倭寇首级,这可是八十颗真倭武士的首级啊,光是赏银就不少,郑寅率部回来后对你是赞不绝口,我果然没看错你,若是我后辈之中有愿意投身行伍的,我定会叫他到你麾下效力!” 见孙彪这么说,张恒急忙谦虚道:“老哥,你这就抬举我了,该做到的事,小弟我一点都不会少,弟兄们跟倭寇拼命厮杀,我怎会克扣弟兄们的功绩,那样的话,我连我自己这关都过不去啊。” 一旁的其他领兵军将们听着孙彪与张恒的对话,他们心中既羡慕又佩服,羡慕的是张恒有本事有心胸有靠山,能练出手下这支精兵。佩服的是张恒有胆子带着这支精兵领命出击,跟倭寇血战数次都能全胜而回,并且还能十分公允地分配战后功绩,在场的南京领兵军将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像张恒这种仗义且有本事的领兵主将了。 正当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大片脚步声,随后张恒就看见张时彻和南京守备太监何绶以及一个与张时彻同样身着正二品文官圆领官袍的中年人,这三人就在众多兵部官员的簇拥下,来到了南京守备厅正堂内的帅位前。 张恒一见这架势顿时明白了,那个身着正二品文官圆领官袍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新任的南京兵部尚书张鏊了,现在这张时彻与张鏊以及南京守备太监何绶一齐来到南京守备厅正堂,应该就是为了进行官面上的南京兵部事务交接之事。 第86章 守备厅新官上任 在张恒看来,张时彻和张鏊这两个正二品的朝廷大员几乎是迈着方步走到了守备厅的帅位前,何绶这个南京守备太监就不一样了,何绶一直眯着眼并把头昂得高高的,且十分高傲地走到了帅位前。 这时张时彻见守备厅内的南京众将都在看着他们,作为前任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就十分大气地首先对大家说道:“站在本官旁边的,是新任的南京兵部尚书张鏊张部堂,今日便是张部堂正式上任的日子,本官虽然被皇上任命为两广总督,但今日张部堂上任,本官还是要尽心尽力地为诸位介绍通报一声,以壮张部堂声势。” 张时彻都这么捧场了,张鏊自然也不能差了意思,所以张时彻话音一落,张鏊就带着笑意接上话茬继续说道:“早在接任前,我便看到南京地方安定军务卓越,好几次派兵与倭寇交战都取得全胜战绩,自那时起,我就很欣赏张兄才华,如今张兄被皇上委以重任总督两广,我则被朝廷委任为南京兵部尚书,对此,我如履薄冰与有荣焉,往后我定然与诸位领兵军将通力协作,争取把侵扰浙直之地的倭寇都给剿灭扫清!” 实话实讲,虽然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张鏊的这番豪言壮语着实是把张恒吓了一跳。 当下浙直的官军剿倭形势别人不知道,在座的南京众将那是门清,目前大明的浙直官军面对倭寇侵扰,只有以俞大猷总兵为首的部分营兵打得还不错,其他能对阵倭寇并战而胜之的官军是少之又少,如今张部堂上任首日就放出如此豪言壮语,这不由让张恒猜测,这张鏊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到底准备怎么烧。 就在张时彻和张鏊的交接完成后,张鏊便起身郑重说道:“本官在理事后,得知神机营选锋一司出征会剿陶宅倭寇大获全胜,在与倭寇短兵相接时,杭嘉湖三个卫所的五千官兵遇敌一触即溃,选锋一司把总张恒当机立断分兵进击并护住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的中军,一番鏖战后,张恒统兵将盘踞陶宅的倭寇几乎尽数斩杀,足足斩了四百一十五颗真倭首级!” 张鏊此言一出,除了提前接到陶宅剿倭详细战报的张时彻和朱岳以及何绶三人,其他在场军将无不大吃一惊! 这盘踞陶宅的四百余倭寇大家早就知道了,此前听说督察浙直军务的工部右侍郎赵文华亲自率领四千营兵进剿都没能成功,反而遭遇溃退败绩。 后来大家听说守备厅派张恒领兵出征会剿陶宅倭寇,即便张恒对倭寇颇有战绩,但南京众将还是不看好,昨日听说张恒剿倭得胜,已统兵回南京了,众人还以为张恒是领兵击退了陶宅倭寇,万万没想到张恒竟然把盘踞陶宅的倭寇给尽数斩杀了!这可是击退四千营兵的四百一十五个凶悍真倭啊! 张鏊见在坐的南京众将还在震惊中,就继续说道:“选锋一司的兵将打得漂亮,本官会如实上报陶宅剿倭一战的战果,另外,既然张恒统领选锋一司回来了,自明日起,就让张恒继续统带选锋一司护卫二公主吧。” 见张鏊下令,张恒也不耽误,直接起身拱手说道:“末将领命!” 张鏊看张恒迅速起身领命,毫无连胜过后武将会有的骄横之气,张鏊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 随后,张鏊在将南京城的守军城防之事略微调整一下之后,张鏊便散了此次军议,令众将各自回营。 正好这时选锋二司的把总陈扬赶到,张恒在与陈扬聊了几句公主出游的护卫之事后,选锋一司便又重新接管二公主朱福媛的出游护卫之事了。 交接完军务后,张恒立刻回营将明日照常护卫公主之事跟众将说了,次日清晨,张恒便如以前那般,与汤辅德,张鸿,王胜他们三人统带兵卒直奔皇城,与往常不同的是,没有当值护卫公主的何肃,封奇,罗明,韩辉他们四人今日并未如期率部去江东门码头操练士卒,而是开始极为肃穆地处理各自百户内阵没弟兄们的后事。 在领兵穿过皇城的西安门,并来到宫城的西华门下以后,张恒就站在西华门下眺望西安门方向,半刻功夫过去,鞠府的马车照旧在北京锦衣卫兵卒的护卫下行到了西华门外。 马车刚一停稳,鞠荷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姜莉并未走下马车,她只是掀开帘子,微笑地看着鞠荷带着幸福的神色朝张恒走去。 张恒很直接地盯着来到自己面前的鞠荷,并十分潇洒地笑着对鞠荷说道:“怎么样,我是不是更精神了?” 看到张恒如此阳光的笑容,鞠荷只觉得此刻处处是美好,她刚要笑着说话,可她顿时又想到张恒刚刚出生入死地剿倭归来,一念至此,鞠荷眼泪就有点止不住,她不由掉下了两滴眼泪,张恒见状立刻以闪身上前握住鞠荷双手,并关心道:“我不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是不是更玉树临风了嘛,你怎么还掉泪了,你尽管放心,我领兵在外从不沾花惹草。” 看到张恒一切如常心思灵敏,鞠荷这才收起眼泪盯着张恒说道:“我才不担心你沾花惹草呢,本小姐早就了解过你了!姜莉自小长在锦衣卫中千户所的军户街坊中,离你家不远,她早就把她知道的你从小到大的事都告诉本小姐了!” 说完,鞠荷惊觉自己的双手被张恒握在掌心,她急忙脸红心跳地抽出,并盯着张恒低声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到开朗明媚的鞠荷此刻的娇羞模样,张恒心里一动,就笑着说道:“怕什么,我出征前,父亲就说了,咱俩的亲事就定在下月十六,现在大伙都知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啊。” 鞠荷听后更加害羞,急忙跑回马车上并匆匆进入西华门内,找二公主朱福媛去了。 在此后的几天时间里,汤辅德他们七个百户分别料理好了各自手下阵没兵卒的后事,并招募齐了六十八名新士卒。 在十月初五这天的清晨,张恒并未如往常那般领兵去皇城,而是带着赵大雷他们一帮亲兵旗牌官在往金川门那边的锦衣卫中千户所军寨行去。 原来,在此前的三日中,汤辅德他们七人都分别回家休沐了一日,今日张恒就得空单独休沐回家一趟,毕竟他十月十六就要与鞠荷成亲了,他这个新郎官儿得回家好好准备一天。 第87章 亲事近恩师闭关 南京城中繁华依旧,张恒纵马进入南京内城的正阳门内并一路向城西行去。 在经过上元县衙后,张恒很快就看到了位于上元县衙西面的京卫武学,在经过武学大门口时,张恒无意间朝京卫武学内瞧了一眼 竟发现有许多武学官生身挎腰刀地捧着书来回行走苦读,看得张恒颇为好奇。 过了京卫武学,张恒很快便来到了内城西北面的鼓楼旁,到了这里,张恒已经能看到锦衣卫中千户所的军寨轮廓了,于是张恒随即打马前行,半刻功夫后便来到了自家小院所在的巷口。 不过张恒刚骑马到巷口,就看到自家门前聚集了不少人,一旁的赵大雷张望了两眼便说道:“把总你看,前面是不是有很多街坊邻居围在你家门口,看样子好像是在凑热闹,怎么跟赶庙会似的。” 张恒手搭凉棚看了两眼后也说道:“本将过几日便要成亲了,现在街坊乡亲们过来帮忙顺便看看热闹什么的,不很正常嘛,走,弟兄们跟我回府看看!” 说着,张恒便十分豪气地驭马往家门口行去,赵大雷等亲兵见状急忙跟了上去,不过当张恒策马来到家门口之后,张恒随后所说的话就让赵大雷他们一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只见张恒策马来到家门口,随后下马就满面堆笑的朝周围围观的乡亲街坊们笑着说道:“哎呀呀,诸位叔伯婶姨,在下成个亲竟然劳烦众乡亲们前来帮衬,实在让在下羞愧不已啊。” 听到张恒这话,门旁的邻居陈叔便笑着说道:“小恒啊,你说跟我们说这些就客气啦,你从小就懂事,到神机营当差后,听说你剿倭也甚是得力,杀得倭寇人头滚滚,这可是大好事啊,咱们早就听说那帮倭寇十分凶残,所过之处荼毒百姓无数,现在你连连大败那些天杀的倭寇,我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听大叔大伯们这么说,张恒也十分实诚地说道:“我既然投身行伍,保境安民便是我分内之事,诸位叔伯这么夸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正当众人夸赞张恒时,张恒他爹张维也走到门口,满面笑意地对邻里街坊们扬声说道:“大伙也忙活好一阵了,我沏了些茶,大伙赶紧进来喝茶吧!” 在随后的大半天时间里,张恒就听从叔伯们的指导,好好梳理了一遍成亲当天他所需做好的各种礼仪要事,并且还去巷口北侧的全新张府里看了看,这处张府比原来他家的小院足足大了五倍有余,这是张维考虑到张恒将要成家,所以就耗尽半数积蓄买下了这座大宅,到了傍晚时分,邻里街坊们在张恒家的小院里一起吃了顿晚饭后,方才渐渐散去。 在忙活完这一天后,张恒就先让赵大雷他们进入门旁刚布置好的客房里休息,张恒则来到了堂屋里,他爹张维和他妈许二娘以及兄嫂都在喝着茶等他来叙话。 张恒进来后就坐在了八仙桌下首,他刚坐下便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张维看着如今已经成为骁勇之将的张恒,心里十分欣慰,不过张维还是颇为感慨地对张恒说道:“今日上午时分你穿上副千户官袍时,我才意识到你已是从五品的朝廷命官了,如今你已经与倭寇交手好几次了,其中凶险,常人难以想象,儿啊,你要记住,与倭寇对敌时你一定要注意不能被危及性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 张维说完,许二娘和张秦以及齐氏都看担心地看向张恒。 见众人担心自己,张恒便轻松笑道:“爹妈,哥嫂,你们尽管放心,现在我已经不经常上阵厮杀了,不信的话,我就跟你们大概说说我此次领兵出援得胜的陶宅剿倭一战。” 随后张恒就把此次陶宅剿倭的大概过程跟父母哥嫂讲了一下,张维他们也是初次听张恒说起他剿倭厮杀之事,所以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只用了半刻功夫,张恒就把选锋一司的兵将剿灭桥本一郎那四百余倭寇的过程给大概讲了一遍,张维他们听得也是惊叹连连, 待到张恒说完,他哥张秦便对张恒说道:“小恒,你确实是个难得的统兵大将,连杭嘉湖三卫的五千兵将都溃败了,你手下的八百兵卒竟能稳住阵脚并就地反击将倭寇斩杀殆尽,实在是骁勇无比!” 在让父母兄嫂们对自己领兵作战之事放心不少后,张恒又跟他们聊了几句便回房睡觉了,次日清早,张恒便在赵大雷他们一众亲兵的护卫下早早回营。 回到选锋一司营房的张恒立马收拾收拾出门来到中军大堂前,此刻,汤辅德和张鸿以及王胜他们三人已经领兵在此等候开拔了。 张恒一到,选锋一司当值护卫公主的三百兵卒便出了营门直奔皇城而去。 在去皇城的路上,王胜就对张恒说道:“你听说没?咱们的训导茆应秋茆训导近日便要辞去武学训导之职,离开京卫武学回家闭关读书,准备明年二月进京参加会试。” 听到这个消息后,张恒便有点惊讶地说道:“茆训导以前那么用心地教导我们武学本事,现在茆训导要回家闭门读书,那我们高低也得宴请一番茆训导才是啊。” 王胜听后便说道:“我听说,茆训导本就准备在回家前跟我们聚聚,我估计这两日肯定会有人来通知我们,明日茆训导若是没消息,咱们就派人去京卫武学打听一番便是。” 王胜猜得很对。等到当天下午张恒领兵回营时,茆训导就差他的管家送来一封信,张恒打开一看,果然是茆训导邀请他们八人前去叙旧的。 两日后的傍晚,张恒他们八人在安排好选锋一司的兵卒歇息后,就来到了京卫武学对面的经武酒楼中,并见到了茆应秋。 一见到茆应秋,张恒就笑着祝福道:“老师看起来神气内敛十分有底气,想来明年进京赶考,应当是手拿把掐了。”听张恒这么说,茆应秋也笑道:“好,那就借你吉言了啊。” 当晚,张恒他们八人与茆应秋把酒言欢,当张恒说起剿倭时许多官军兵将的拉胯模样,茆应秋便显得忧心忡忡,不过随后茆应秋又会欣慰地看着张恒他们八人,显得颇为自豪。 第88章 婚事近未婚夫妻 往后的几日时间里,随着日子越来越靠近十月十六的成婚之日,每当张恒领兵护卫公主时,与公主结伴而游的鞠荷就会显得愈发娇羞,她会频频躲开与张恒讲话,也不敢多看张恒。 到了十月初八这天,当张恒再次看到鞠荷后,脸上那个笑啊,看得汤辅德都忍不住提醒道:“你好歹控制点吧,咱们手下的弟兄们都在看着你这个主将呢。”经汤辅德这么一提醒,张恒方才抿嘴,继续以威严神色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无独有偶,张恒满脸都是止不住的幸福神色,鞠荷又怎会例外,刚见过张恒的鞠荷在坐在马车内朝柔仪殿行去时,脸上仍是红扑扑的,眼中那憧憬幸福的神色更是盖都盖不住,姜莉见状,当即就调侃道:“哎哟我的鞠大小姐,还有六日你就要成亲了,但我左看右看,感觉你好像连半日都等不了了啊。” 姜莉此言刚出口,鞠荷就羞得不行,同时鞠荷还捂着脸低声说道:“我没有嘛!有那么明显吗?”看到好闺蜜这欲盖弥彰的样子,姜莉不由笑道:“你别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过几日,你和张恒就能朝朝暮暮长长久久啦!”在姜莉和鞠荷的一路笑闹中,马车很快便来到柔仪殿前,她俩也随之下了马车来到柔仪殿内。 这时二公主朱福媛已经用完早膳,朱福媛见姜莉和鞠荷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意,心思玲珑的朱福媛立马猜到了缘由,只见她当即笑着对鞠荷说道:“你现在满面喜色,新娘子的模样简直藏都藏不住呢。” 虽然朱福媛也看出来了,鞠荷还是狡辩道:“哪有啊,我刚刚只是在西华门那边偶遇了张恒一下而已嘛。” 听到鞠荷所言,姜莉就不由笑着对朱福媛说道:“公主你是不知道啊,刚刚我跟鞠荷进西华门时,张恒看向鞠荷的那个神情啊,啧啧啧,简直要乐上天了,两人如此默契,简直让我叹为观止!” 此时张恒正领兵在西华门外一丝不苟地等待公主车驾出现,一刻功夫过后,二公主朱福媛的车驾终于从西华门内驶出,张恒并不知道他与鞠荷眉目传情的模样已经为朱福媛和姜莉所知,张恒依旧十分淡定地与汤辅德一左一右地骑马护卫在了公主车驾的左右两侧。 今日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廖严依旧亲自统领两百锦衣卫兵卒随行护卫公主,如今的廖严再看到张恒,观感已大为不同,廖严现在很佩服张恒这个年轻后生。 原来,由于廖严所带的北京锦衣卫兵卒是客军,所以前几日廖严只是大概听说张恒此次领兵剿倭大胜而归,有关具体陶宅剿倭之战的详细军报直到昨日下午才送到他手里。 自从昨晚看过陶宅剿倭之战的详细军报后,廖严心中就震撼不已,他看到陶宅剿倭的军报中写了,此次张恒剿灭的这四百余倭寇是真倭武士,连督察浙直剿倭军务的赵文华赵侍郎亲率四千精锐营兵前去陶宅围剿,都被这四百余真倭给打得尽数溃退,真正让廖严震惊的是,杭嘉湖三卫的五千卫所兵刚与两百名真倭交手就一触即溃,在如此不利局面下,张恒统领麾下八百精兵的分进合击,最后竟把这四百余真倭尽数斩杀! 带兵多年的廖严虽然治军操练一般,但他是见识过宣府大同那边精锐边军的,无论哪一路官军,能在友军溃逃的糜烂形势下力抗敌军并全歼敌军反败为胜,放在哪都是一等一的精锐官军,如今廖严在知道选锋一司陶宅剿倭的详细战况后,对于张恒的治军手段,廖严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廖严心里,张恒绝对是江南这边数得上的善战骁将! 就在这时,安坐于公主车驾内的朱福媛也接到了一旁女官递来的一封陶宅剿倭的详细战报。 朱福媛见鞠荷与姜莉都十分好奇地看着那封陶宅剿倭战报,她便笑道:“你们好奇心真重,那就一起看吧。”说着,朱福媛就将战报平铺,三位贵气淑雅的美女就盯着战报细细看了起来。 须臾功夫过后,朱福媛,鞠荷,姜莉三女纷纷抬头,各有感叹。 这时朱福媛已经红了眼睛,只见她首先掀起珠帘看了眼正在车驾旁用心护卫的汤辅德,随后朱福媛就慢慢坐回来,并带着满脸担忧之意对鞠荷姜莉二人说道:“选锋一司得胜归来那日,汤辅德只是说他此行剿倭很轻松,基本没遇到什么强敌便取胜了,他从没告诉我他在陶宅剿倭中竟领兵充任全军先锋攻入敌阵!” 看到朱福媛轻咬朱唇十分忧心,鞠荷急忙劝慰道:“公主莫急,在这陶宅剿倭中,汤辅德面对凶极恶的真倭,照样统兵斩将夺旗,将那倭寇首领的首级一举拿下,由此可见,汤辅德敢领兵作为全军先锋是有底气和本事在的,并非盲目行事啊。” 刚刚走出情伤阴影的姜莉见状生怕朱福媛陷入过度忧思中,便也对朱福媛开解道:“公主你确实不必忧心,据我所知,汤辅德对阵倭寇时并非单打独斗,张恒他们这几个善战之将每次出征剿倭都配合默契互相援护,所以汤辅德每次跟随张恒出战,那都是有张鸿王胜那些军将紧密配合着的,并无独木难支之险,公主你若是不信,不妨仔细查阅一番选锋一司的历次剿倭战报,你一看便知。” 见姜莉说得言之凿凿,朱福媛脸上的愁云也消散了些,不过朱福媛还是十分担心汤辅德出征剿倭时的处境,所以朱福媛就瞪着忧郁明亮的眼睛对姜莉说道:“有道理,我得尽快找选锋一司历次剿倭的军报来看。”说完,朱福媛就立刻让身边女官去找廖严,要求廖严去拿一份选锋一司的历次剿倭战报来,公主要亲自查看战报。 一旁的鞠荷与姜莉在看到此景后,鞠荷就低声对姜莉说道:“如今看来,公主的芳心已尽数放在汤辅德身上了。” 姜莉闻言也说道:“看样子,汤辅德也同样对公主倾心不已,你看此次陶宅剿倭中,汤辅德异常骁勇,想必就是试图获取更多战功,好让自己更有底气进入驸马都尉的遴选范围。” 第89章 将名显倭寇觊觎 佳缘成花好月圆 十月十六这天,张家所在巷子的巷口北侧东首第一座大院子内,挂着全新张府牌匾的大院内张灯结彩鞭炮齐鸣,一片片大红装饰彰显今日的大喜之意。 此刻的张府内外早已密集排布了许多桌椅杯盘,与之相应的是许多来客也络绎不绝地上门贺喜,张维和张秦二人一直在里外招呼亲戚好友,忙得不亦乐乎。 作为今日新郎官,张恒此刻已经在百名选锋一司兵将的簇拥下来到了鞠府前,随后,张恒就经历了一系列让他眼花缭乱的仪式,最后,终于将全副凤冠霞帔装扮的鞠荷给接上花轿往回走。 待到新郎新娘回到全新的张府之中后,张恒就在汤辅德他们七个傧相的陪伴下挨个向到场的亲戚好友们敬酒,除了家里的远近亲戚,今日南京神机营中的相识同僚军将都被张恒请来了,他们都以左部千总孙彪为首,而南京锦衣卫这边的亲朋好友就更多了,都是张恒他父亲张维和他哥张秦的故旧至交,以及张恒自己的发小兄弟,最后还有南京京卫武学的三名教官和训导以及刚刚辞去训导一职回家备考会试的茆应秋。 作为如今南京诸军之中的头名骁将,南京守备厅以张鏊,朱岳,何绶为首的管军大帅们虽然碍于身份不好亲自到场,但贺礼也都一个不差地送到了,另外,今日二公主朱福媛也没有出游,而是静静地坐在柔仪殿内,并派人送来了许多金银重礼,姜莉虽说也在柔仪殿内陪朱福媛叙话,但也同样送了金银重礼过来。 在张府的一片觥筹交错声中,张府内外却外松内紧地布置了选锋一司的两百兵卒守卫当场,以确保今日张府的绝对安宁。 正当张府内的婚宴酒席热热闹闹地进行时,有一些人却也盯上了此处。 在锦衣卫中千户所军寨对面五十步远的路口处,有个酒楼名叫锦绣酒楼,由于靠近南京锦衣卫中千户所的军寨附近,所以平常便会有许多住在周围的锦衣卫老少军户前来锦绣酒楼中吃饭喝酒。 此刻锦绣酒楼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许多商人和镖师都在酒楼中吃饭,此刻在锦绣酒楼二楼的靠窗位置正坐着两个三十岁左右作商行掌柜打扮的男子,这两人正慢慢地吃着饭,同时还意味深长地看着此刻正有许多贺喜宾客进进出出的张府。 很快,这两人就将面前的酒菜吃喝殆尽,两人当中那个留有八字胡的人眼中闪着如秃鹫般的神色,朝对面那长着茂盛络腮胡的壮汉低声说道:“魏住,这应该就是那南京神机营张恒张把总的府邸了,我刚才听酒楼小二说,今日是那张恒娶妻的大喜日子,现在我俩吃饱喝足,正好过去凑凑热闹!” 那被称为魏住的络腮胡大汉虽然看着十分粗豪,但他在听到那八字胡男子话后,却同样低声说道:“徐进举,你唬我啊?!这次徐海大船主派咱俩来只是让咱俩瞧瞧这张把总是什么路数,行事上有什么明显的破绽,我看你是想冒险进入张府探查吧?上次桥本一郎就折在张恒手里!你也知道桥本一郎手下那帮倭人武士极其凶悍亡命,他们都被这张恒带兵给平了!咱俩若是贸然进去,万一要是被官兵给逮住那就别想活命了!” 虽然魏住说得貌似颇有道理,但徐进举却低声笑道:“咱们虽然经常打家劫舍,但也不能混成无胆匪类啊,咱来都来了总得去看看,实在不行咱们就在张府周围转转听点消息也好啊。” 魏住闻言没好气地看了徐进举一眼并说道:“行啊徐六公子,可咱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那您自己就兜着吧,我看在徐海徐大船主的面子上,会尽量护你性命的。” 这徐进举闻言后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也好,那就走吧。” 随后,一副商行掌柜模样的徐进举和魏住两人就结账出了锦绣楼,直奔张府所在的那条巷子而去,在经过锦衣卫中千户所军寨辕门时,值守在军寨门口的锦衣卫兵卒们正忙着观望张府的热闹场面,看都没看他俩一眼。 看到不远处那些锦衣卫兵卒松懈拉胯的怂样,徐进举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他觉得今天或许可以在这张府的亲事上大闹一场,抢点财宝再走。 本来心里还有点忌惮的魏住看到锦衣卫中千户所门口那些拉胯的锦衣卫值守士卒后,心里也放松下来,照他估计,张府四周要都是这样的怂包官兵,哪怕惹出点大事,他也有把握护着徐进举全身而退。 这么想着,徐进举和魏住就加快脚步经过锦衣卫中千户所的辕门,直奔位于辕门西北二十步远的张府而去。 待到走近,徐进举发现此刻的张府大门处有许多贺喜宾客进出,同时张府门口还有十几个官兵在值守。 徐进举一向胆大包天,他此刻见状便低声对魏住说道:“咱俩先去过去碰碰,若是能混进去便是最好。”魏住也觉得可以浑水摸鱼看看,所以他也点点头,跟着徐进举快步来到了张府门口。 徐进举和魏住刚刚站住,还没抖落什么呢,此刻正在门口领兵值守的总旗汤大勇就盯上这两人了,汤大勇其他的不敢说,但他就是觉得眼前来的这两人有点异常。 此时徐进举觉得很轻松,周围的官兵在他看来就是张恒身边的家丁,虽然家丁一般擅长厮杀对战,但徐进举认为自己这种老海寇已经完美伪装成了商行掌柜,现在前来试探一下毫无风险。 就这么想着,徐进举就带着魏住跟随贺喜宾客们径直往张府里走,值守在门口的精锐火头军正在挨个检查宾客们的请柬。 待到徐进举走到张府正门面前时,那两名火头军神情毫无波澜,直接伸手一拦并不卑不亢地齐声对徐进举和魏住二人说道:“请二位贵客出示一下请柬。” 此言一出,徐进举顿时停步,魏住也随之愣了一下,要说请柬,徐进举当然没有了,所以徐进举只好满脸堆笑地说道:“二位军爷,我们是昨日刚到南京的商人,今日在旁边锦绣酒楼吃饭,见此处热闹非常,所以就过来看看。” 听到徐进举的说辞,站在东侧的那名火头军也没恼怒,而是依旧板着脸说道:“二位抱歉,此处是张把总私宅,没有请柬不得进入。” 既然已经吃了闭门羹,徐进举也不好坚持,便依旧堆笑道:“哦,原来如此,那我们就不叨扰了,我们这就走,嘿嘿。”说完,徐进举就朝魏住使了个眼色,随后徐进举就带着魏住离开张府门前,朝巷外走去。 待到快步走出张府所在的小巷后,徐进举就带着魏住朝张府北边的那条巷子疾行,同时,值守在张府门口的汤大勇在看到徐进举向北走后,便立刻指挥周围军卒动了起来。 徐进举带着魏住跟没事人似地逛进了紧邻张府北边的巷子,一进巷口,由于左近邻居基本都去参加张府的婚事宴席去了,所以四周空无一人,徐进举见状就得意地对汤大勇说道:“你看,这下咱的机会来了,你走小路绕到张府侧面一探,我在此处帮你放风,你看,如此行事,多完美。” 亲耳听到徐进举如此自私的安排,魏住并不恼怒,反而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只见魏住轻蔑地看了眼徐进举,随后说道:“行,就这么干,不过,我看你说的无胆匪类,应该就是你吧。” 说完,魏住便转身进入小路直奔张府,徐进举在被魏住讽刺一通后虽然皱了皱眉,但当下也没好发作,于是他便当做唾面自干了,随后徐进举就躲在墙角,盯着魏住直奔张府侧面的院墙而去。 通过小路来到张府后门不远处,魏住发现后门也有两个兵卒把守,不过魏住在江浙一带抢掠村镇时杀过的官兵可多了,这两个官兵他可不放在眼里,不过为了不节外生枝,魏住还是蹑住身形,猛地一闪,冲到了张府后门东侧的院墙旁边,按理说,魏住冲进僻静的侧面院墙后应该松一口气并跳墙进张府看看才对。 可此时此刻,汤大勇已经带着十名兵卒好整以暇地在这侧面院墙的小巷子里等着他了,魏住见状大惊立马就想回头退出此地,可他一转身便看到刚才还在张府门口检查请柬的那两名火头军也神色淡然地堵住了去路。 眼见被官兵打了埋伏,魏住先是定了定神,随后就笑着说道:“诸位军爷也到这散心啊,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喽,在下这就走。” 此话说完,魏住刚要抬脚,汤大勇却笑着说道:“别装了吧,其他官兵畏敌如虎自然看不出你们的身份,可我们选锋一司的弟兄杀过太多倭寇,你们这些撮鸟倭寇的模样我们一眼就看穿了,你啊,束手就擒吧。” 见退路已失,魏住立马露出了倭寇习性,只见他大声凶吼道:“你们这些废物官兵给我滚开,否则你们都会死得很惨!” 汤大勇闻言笑得更灿烂了,他当即说道:“把这倭寇拿下吧。”汤大勇此令一下,两边兵卒便直接冲了上来,魏住刚抽出腰刀就被当面兵卒直接格开,魏住后头的兵卒此刻看都不看,顺手就用刀背将魏住拍晕并捆了个结实! 躲在一旁观看形势的徐进举在发现魏住被围的那一刻就立马撒丫子逃出南京城了,连头都不敢回。 正在热热闹闹陪张恒敬酒的汤辅德听汤大勇说他抓到了个倭寇奸细,便让汤大勇用心审问后再报官交给应天府衙。 汤大勇得令后也不废话,直接上刑,这魏住虽然杀人越货十分凶残,但面对厮杀更狠的选锋一司兵将也只能低头认栽,基本上把自己的来历和此行目的都交代了个遍。 当应天府衙的捕快赶来将魏住押走时,张恒也听说了此事,张恒此时刚敬完一轮酒,只见他就坐在椅子上对汤辅德他们七人笑道:“树大招风啊,兄弟们,咱们终于打出点名头来了,以后咱选锋一司厮杀伤残了的兄弟,大家就看情况分别收为亲兵和家丁看家护院吧。” 当日的婚事洋洋洒洒地一直办到傍晚,待到众多宾客用了晚宴渐渐散去后,张恒他才算是清闲了些。 见宾客们终于走得差不多了,张恒当场就朝椅子上一躺并说道:“我真没想到今日成亲会如此疲惫,我之前打倭寇时都没觉得如此累人啊。” 见张恒累得不轻,众兄弟也纷纷笑着各自落座,随后封奇就笑道:“你就知足吧,你今天都抱得美人归了,咱们兄弟几个还没成婚呢。” 躺在太师椅上的张恒闻言立马说道:“你们也别急,我今日成亲,你们也就快了,今日七位叔伯都来了,你们还没看出来嘛,今日席间,在给几位叔伯敬酒后,几位叔伯羡慕之意溢于言表啊,我估计叔伯们已经开始在心里头操心你们的婚事啦!” 张恒话音一落何肃就说道:“成婚先不提,你看看咱们这七个傧相今日帮你挡酒挡得如何,你几乎没喝几杯,主要都是咱们喝了。” 张恒闻言也点头说道:“嗯,你还别说,今日你们几个还真不是盖的,平日里没发现你们这么能喝啊。” 这时张鸿就十分自信地说道:“瞧你说的,咱们哥几个这叫真人不露相。” 就在这时,汤辅德抬头望月,随后就说道:“兄弟们,天色不早喽,该放新郎官回房歇息啦!” 大家闻言纷纷大笑并起身挥别张恒,并嘻嘻哈哈地往张府门外走,张恒见状笑了笑,随后他就快走两步进入内院。 此时内院的西小院内张灯结彩分外喜庆,张恒径直来到西小院正堂隔壁的卧房门口,张恒刚一敲门,卧房的门便开了,开门的是鞠荷的贴身婢女鞠叶,张恒平常在与鞠荷相见时,婢女鞠叶也常伴身边,此刻张恒见状就对鞠叶说道:“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去旁边屋里歇息吧,此处不用看着了。” 鞠叶闻言就乖巧地对张恒行了万福礼并说道:“是,少爷。”随后鞠叶便去了隔壁房里。 当张恒进屋并关上房门后,他就快步来到了身着凤冠霞帔并戴着红盖头的鞠荷面前。 张恒专注地挑开红盖头,顿时看到了鞠荷那开朗明媚的容颜,鞠荷此刻也看向了他,两人四目相对,笑容相合,并紧紧相拥,当夜,花好月圆,阴阳顺遂。 正是:手握强兵,方可保境安民。佳偶有情,自然花好月圆。 第90章 出南京扬州昼泊 为佳人采买蜜饯 次日清早,张恒与鞠荷这对新人就早早起床了,在鞠叶服侍鞠荷梳洗过后,鞠荷就跟随张恒来到家族宗庙中进行祭拜仪式,待到一应婚仪都顺利完结,张恒便带着鞠荷,在阖府上下所有人的期待目光中享受新婚夫妇的二人世界去了。 三天后的清晨,张恒在亲兵们的护卫中与鞠荷一同出府,张恒这回并未去神机营军寨,而是径直来到南京宫城的西华门外与汤辅德他们汇合。 张恒护卫着鞠荷马车来到西华门外以后,鞠荷还等了一会儿,半刻功夫过后,姜府的马车便来了,两边汇合后,鞠荷才与姜莉一同进了西华门内。 当张恒将鞠荷与姜莉二人送入西华门内以后,他来走到了当日负责护卫公主的汤辅德,罗明,韩辉三人的面前,这时,罗明首先伸着脖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张恒,然后感叹道:“这才三天的功夫,我感觉张恒明显瘦了啊。” 罗明此话一出,众人心领神会,纷纷笑了起来,张恒哪能示弱,他当即粗声粗气地说道:“这你们就猜错了啊,兄弟我强壮得很,这两天鸡鸭鱼肉顶住了吃,我这是越来越壮啊!” 天色明净,鞠荷与姜莉结伴进入柔仪殿,恰巧此刻李时珍正在为朱福媛诊脉瞧病,鞠荷姜莉二人见状便对朱福媛点了点头,随后她俩就安静地站到了朱福媛身旁观看李时珍瞧病。 此刻李时珍两眼微闭,如神游天外一般,须臾功夫后,李时珍缓缓睁开双眼,脸色缓和地对朱福媛说道:“恭喜二公主殿下,如今殿下的虚弱体质已经调养得大差不离,若是无其他要紧事,公主殿下便可考虑返回北京了。” 听李时珍说自己身体已经调养得颇好,朱福媛大喜过望并开心地对李时珍说道:“我自小体弱多病,求医问药多年方才保住性命,现在经过李先生悉心诊治终于将病根去除大半,李先生真是杏林圣手!” 听了公主夸赞,李时珍也并未十分得意,反而淡然说道:“殿下过誉了,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心,也是下官本职,只要公主殿下能够免于病痛之虑,下官便放心了。” 虽然李时珍十分谦虚,但朱福媛怎会亏待李时珍,于是朱福媛就微笑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送李先生一份重礼方能提现谢意,李先生若有中意物件尽管说来,我定然尽心帮你拿到。” 听二公主说要送重礼酬谢自己,李时珍下意识便想拒绝,可随后他又顿住了,在思量半个呼吸的功夫后,李时珍便说道“不瞒公主,下官还真有个请求。”朱福媛闻言也当即说道:“李先生但讲无妨。” 这时,李时珍就继续说道:“下官钻研医道多年,但许多医道孤本都只闻其名不见其面,下官已接到公文要被调去北京太医院,下官听说,北京宫城内的文渊阁中有不少医道孤本,但下官品阶不高难以进入文渊阁,若是有机会,下官想进文渊阁内翻阅医道群书,这便是下官所愿。” 听了李时珍所言,朱福媛心中敬佩,当即肃然对李时珍说道:“李先生放心,你去查阅医道群书本就是件好事,我回京后会全力帮你争取入文渊阁内看书。” 见朱福媛直接应承下了此事,李时珍便朝朱福媛拱手行礼并说道:“下官多谢公主殿下成全,既然如此,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朱福媛见状也微笑点头目送李时珍离去,待到李时珍走出柔仪殿并渐渐远去,鞠荷才笑道:“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公主你终于能祛除大半病因了!” 姜莉此时也喜笑颜开地说道:“公主你以后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这样我们就放心啦。” 在得到鞠荷与姜莉她俩的祝福后,朱福媛顿觉心花怒放通体舒泰,感觉自己的体魄都强了些。 此后一个月的功夫里,张恒和鞠荷就过起了蜜里调油的新婚时光,自那时起,张恒基本每日都回家过夜歇息,天天逍遥得很。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十一月二十这天,鞠荷与姜莉刚进宫见到朱福媛,朱福媛就对鞠荷与姜莉说道:“二位妹妹,我父皇昨日来信召我回宫,三日后的十一月二十三我便要动身了,以后若有机会,你们记得要来京城看我。”许是感到以后见面机会不多,朱福媛说完这番安排后就有点伤感,眼眶都红了。 见朱福媛如此,鞠荷与姜莉感同身受,鞠荷立马问道:“不知公主此番回京,选锋一司的兵将们是否要同行护卫?” 听到鞠荷此问,朱福媛也没多想便径直说道:“我听护卫我来的锦衣卫廖同知说,南京守备厅诸公担心此去北京路远,所以已决定派张恒统领选锋一司兵马随我北上进京。” 听到这个消息,鞠荷就笑着说道:“这就正好了呀,反正我夫君也要统军护送你进京,那我正好陪公主你进京,岂不两全其美?” 见鞠荷愿陪她进京,朱福媛高兴得很,当场就露出高兴笑容,随后朱福媛就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姜莉那边。 此时姜莉见状,不由笑道:“鞠荷都愿意陪公主你一起北行,那我也不能落后啊,我也同去吧。”在鞠荷与姜莉决定陪着朱福媛一同进京后,整个柔仪殿中,顿时又充满了三位妙龄美女的欢声笑语。 与此同时,张恒在统兵来到西华门外以后,也接到了南京守备厅要求他率部于三日后的十一月二十三护送二公主朱福媛回京的公文。 在看过公文后,张恒立马就将他们选锋一司要护送二公主朱福媛进京的消息告知了汤辅德。 得知此事的汤辅德一时有些百感交集,心中激荡,神色有些惆怅,张恒见状,就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对汤辅德说道:“此次我们统兵护送公主还京,你可知我们需要做好什么事?” 张恒话音一落,汤辅德猛地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并瞪眼低声说道:“你是说,我们此去北京,要提前活动疏通关节为选驸马做准备?!” 张恒闻言立刻笑道:“嘿嘿,对喽!我觉得驸马非你莫属啊。” 三日后的辰时初刻,张恒统领着选锋一司全部的七百军卒顶盔掼甲地来到了皇城西华门外。 如今的选锋一司众兵将经过不断地剿倭历练,已变得沉稳精锐,在抵达西华门外以后,选锋一司七百兵将就整齐列阵于西华门外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就像一群沉默的老虎,其震慑力已然不言自明。 就在这时,张恒也初次见到了李时珍,原来,李时珍已被朝廷调往北京太医院,正好此次公主朱福媛还京,李时珍也得以随船队进京,但无论无何,亲眼见到李时珍的张恒,是十分激动且尊敬的。 不一会儿,鞠荷与姜莉就陪着朱福媛坐着华丽马车出了南京宫城的西华门,并在北京锦衣卫兵卒和选锋一司的护卫下,直奔江东门码头而去。 此时的江东门码头上,公主乘坐的三艘官船已整装待发,选锋一司的十四艘沙船也整齐停靠在旁。 不一会儿,张恒就领兵护送公主车驾来到了江东门码头上,由于公主随行人数不少,即便许多物件都已提前倒腾上船,可随行女官和宫女以及北京锦衣卫兵卒们各自上船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在这期间,选锋一司的兵将们早已登船完毕,选锋一司方面由汤辅德亲领五十名选锋一司兵将在公主朱福媛的坐船上贴身护卫公主朱福媛,张恒作为选锋一司主将,也坐镇于公主朱福媛的坐船上指挥全局。 另外张恒还指挥选锋一司的沙船组成梭形船队,将公主朱福媛的那三艘官船给团团护在了选锋一司的船队中。 待到一切准备完毕已是一个时辰后了,此时,在张恒的一声令下,选锋一司船队就护着公主坐船扬帆起航,直奔京杭运河的必经之地扬州而去。 船队扬帆顺江而行,在快到中午时,船队就来到了扬州城西运河码头南边五里的一处小码头停泊,张恒之所以不让船队去扬州城西的运河码头停泊,是因为扬州运河码头常年繁忙无比,人烟密集,此刻停靠此地就是为了吃个午饭简短歇息一番,所以张恒不想让船队停在人多眼杂之地。 公主船队刚停下来开始造饭,北边五里外运河码头内的一处商行内,徐进举正面色阴沉地听着手下汇报选锋一司船队到来一事。 原来,徐海早就盯上了商旅云集的扬州城,一直谋划着要将扬州城洗劫一番,徐进举在逃出南京以后,立马就被徐海派到此地广安眼线,以图寻机劫掠。 当选锋一司船队来到扬州运河码头南面以后,经常四处厮混闲逛的徐进举手下立马就发现了此事。 由于张恒现在已经颇有名头,并且上次徐进举差点被官兵抓到,所以徐进举是很想借机刺杀一番张恒的,但在听手下说那挂有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大旗的船队足有十七艘船以后,徐进举便沉默了一番,他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下后便阴着脸说道:“走,先去看看再说。” 张恒并不知道徐进举准备有所动作,此刻张恒正与汤辅德去往公主朱福媛所在船舱 待到行至朱福媛船舱门口,朱福媛便在鞠荷与姜莉的陪伴下从船舱内慢慢走出,只见朱福媛用那脉脉含情的双眼看着汤辅德并轻声细语地对汤辅德说道:“汤将军 行至此处,我突然想起以前在宫中吃过一个名叫潮州黄皮豉的蜜饯,正好此地是运河码头各地行商云集,我想看看此处是否有这潮州黄皮豉,若是有的话,还请汤将军帮我代为采买一些。” 也许是碍于公主身份平常与汤辅德无法单独见面,再加上如今已踏上北返京城的路,心中不舍之意渐浓,所以朱福媛在说话时一直看着汤辅德,同样的,汤辅德也一直在看着她的眼睛,待到朱福媛说完后,汤辅德连想都不想就开口说道:“末将明白,请公主稍等片刻,末将这就去办。” 见汤辅德转身就要走,朱福媛急忙追一句道:“汤将军留步,我把采买所需的银子拿给你。” 朱福媛此话刚说出口,汤辅德便不假思索地盯着朱福媛并拱手说道:“能为公主采买蜜饯乃是末将荣幸,公主不必客气。” 说完,汤辅德跟一阵狂风似地就往船下赶,张恒见状急忙带着亲兵跟上,这时,朱福媛也痴痴地看着正在朝岸上街市疾行的汤辅德,片刻都挪不开眼神。 张恒见这情况,心里怎么可能还猜不到是咋回事,但张恒一时也没什么立刻就让汤辅德成为驸马的办法,所以张恒只好快走两步赶上并对汤辅德低声说道:“你先别急嘛,有些事,光急切忧郁是办不成的,不过你也别失望,等咱们到京城的,大不了哥几个豁出去了帮你找人脉打通关节,我就不信能有谁能有资格跟你争驸马!” 张恒此言说得斩钉截铁,汤辅德听后满面的忧郁愁容稍微消解了点, 就在这时,跟在汤辅德身侧的汤大勇已经朝路边的本地商贩打听到了最近一处地道的贩卖潮州黄皮豉的商行,汤大勇知道这商行地址后立马带路,一行人走了约一百五十步,便在临近运河码头南侧的街上找到了这家名叫“潮州府鼎海商行”的铺子,随后,汤辅德便拉着张恒火急火燎地来到了铺子面前。 张恒刚跟着汤辅德走进铺子,便看到迎面坐在木头柜台后面的是一个四十上下面目宽豪的汉子。 汤辅德在当先走近这家鼎海商行后,第一时间便朝这商铺内的货架上挨个打量,想找找这黄皮豉在哪。 那坐在柜台后面的汉子见有客上门,并且来人是官兵打扮,这汉子便起身拱手,并微笑着对此刻正忙着寻找黄皮豉的汤辅德说道:“这位军爷好啊,您想要什么货尽管说,只要在下铺子里有的,皆可供应。” 正是:璧人成双自光耀,归途渐别心若汐。 第91章 商行前倭寇围堵 豪杰助斩倭除恶 张恒自小便在南京的繁华市井中长大,热情揽客的掌柜和伙计那是见得多了,但张恒觉得今天在这铺子里主事的这个老板却分外不同,在张恒看来,这个老板确实想赚银子,但他身上同时又带有一种明显的豪杰草莽之气,这在商行掌柜的身上着实少见。 此刻正忙着寻找黄皮豉的汤辅德并没注意那么多,在掌柜主动搭话后,汤辅德便立马说道:“掌柜的,你家有没有潮州府的黄皮豉?我急需此物,现在就得要!” 汤辅德话音刚落,坐在柜台后的那个掌柜汉子顿时微笑起来,只见他十分有底气地说道:“这位军爷,咱们鼎海商行主营潮州府商货,黄皮豉就更不在话下了,这可是咱潮州府上贡到宫里的贡品,咱们商行不仅有黄皮豉,而且品相上好!” 见这掌柜这么有底气,汤辅德就觉得这家商行的货应该还可以,所以汤辅德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掌柜的将把你家黄皮豉拿出来瞧瞧,只要货好,我直接买一百斤!” 这掌柜听汤辅德说要买一百斤,他顿时喜笑颜开,立马答应道:“好嘞!我这就拿来给您看看!” 说完,这掌柜就飞快地拿出一个小筐摆到台面上,并微笑着对汤辅德说道:“您看,这就是我们潮州府的贡品黄皮豉了。” 汤辅德看到眼前甜亮发光的黄皮豉后便拿了一片尝尝,果然鲜甜悠然,汤辅德心下满意,三言两语间便与掌柜谈妥价格,并付清了一百斤黄皮豉的银钱。 在汤辅德三下五除二地买好黄皮豉后,张恒与汤辅德转身准备走出铺子,就在这时,鼎海商行铺子旁的小巷内却突然冲出四十余名面露凶光的凶悍之徒,团团围住了铺子门口。 此时张恒身边有赵大雷刘江信他们十名亲兵护卫,总旗官汤大勇也带着十名兵卒簇拥着汤辅德。 在看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有人当街阻截自己,张恒感到很惊奇,他不由十分好奇地抢先朝面前众多满脸凶煞之意的凶徒们问道:“诸位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自南京应天府来的过境官军,你们最好不要作奸犯科,否则必然难逃王法惩治。” 张恒话音刚落,对面凶徒顿时发出声声嗤笑,同时一个神色阴狠的三十岁男子也从众多凶徒中排众而出,并盯着张恒说道:“想必阁下就是张恒张把总吧?” 见此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张恒也不回避,直接扬声说道:“我就是张恒,你们有何事找我?” 确认对面是张恒后,那神色阴狠的男子顿时笑了起来,并说道:“好!我今日找的就是你!张恒,此前你在松江陶宅村口杀了桥本一郎,这可是我大哥徐海的重要臂助!你竟敢杀他?!今天你死定了!最后跟你说一声,小爷名叫徐进举,也好教你死前做个明白鬼。” 听到这里张恒已然明了,对面这人明显是个倭寇,想到这里张恒就想笑,他刚要再问两句,不料就在这时,鼎海商行铺子里的那个掌柜竟突然带着十来个伙计从店铺门旁挤了出来,并护在了张恒他们这些官兵面前! 见那掌柜突然带着店里伙计跑出来护着张恒,徐进举不由面露凶光并说道:“张琏掌柜,这是小爷我自己的事,你是想坏我的事么?!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面对此刻已面露凶光的徐进举,张琏丝毫不惧并指着徐进举扬声说道:“你这个腌臜货我早就看不惯了!你刚到运河码头这边一个月,就数次欺行霸市欺辱老弱妇孺,最近更是变本加厉地开始明里暗里地盗抢运河码头上各家商行的财货!现在,这两位将军到此买卖公平秋毫无犯,你竟又要截杀官军,你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徐进举听到张琏问起缘由,不由十分张狂地大笑道:“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老子今日不妨就让你们都死得明白点,老子徐进举是大船主徐海的六弟!” 徐进举此言一出,张琏脸色顿变,在一旁张恒汤辅德等人愈发灿烂的笑容中,张琏就黑着脸对徐进举说道:“你是倭寇?!你们这些天杀的倭寇无恶不作,我早有耳闻,既然如此那就没啥好说的了,今日我张琏豁出命去,也要让你们这些倭寇杂种吃点苦头!” 面对张琏路见不平竟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助,张恒不由十分欣赏地对张琏说道:“张琏掌柜,你不用着急,我手下兵卒与倭寇交手数次皆颇有斩获,你等会带着手下兄弟紧跟我们冲杀便是。” 在明确对方身份后,为了防止对面还有援兵,在张恒示意下,汤辅德便派总旗汤大勇从商行后门溜了出去,找张鸿王胜他们五人报信去了。 这时,徐进举也不想夜长梦多,只见他当即抽出腰刀对周围四十一个倭寇大声嚎叫道:“弟兄们给我杀!把对面这些官兵和商行伙计都给我杀光,过段时间咱们再来扬州逍遥!” 几乎同时,张恒也大声下令道:“众军听令,将对面这些倭寇统统拿下!”一时间,两边人马便迅速越过两边对峙的十步距离,攻杀在了一起! 张恒汤辅德二人此刻身边一共只有二十二名兵将,不过他们毫无惧意,其中汤辅德手下的十一名兵卒此前已与倭寇交手数次,面对今日的四十名倭寇,他们也觉得没啥,与之相对的是,张恒身边以赵大雷为首的亲兵旗牌官们此刻都显得相当兴奋,原因无他,就是在当了张恒亲兵后,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上阵杀敌了,今日倭寇竟敢送上门来班门弄斧,那不正撞他们刀口上了嘛,简直美哉! 徐进举手下的亡命徒虽说好勇斗狠且大多曾经打败过其他官军,但当徐进举带着这些状若癫狂的亡命徒碰上张恒汤辅德所带的选锋一司兵卒后,徐进举和他手下的倭寇们竟如迎面撞到铁板一般,当场头破血流! 此刻张琏所带的十二个商行兄弟正游走在张恒汤辅德他们军阵的侧面,与徐进举手下的十五名倭寇交战,虽然张琏本人武艺了得,但他手下的商行弟兄大部分的武艺都只是一般。 在面对那十五名凶悍倭寇的攻击时,有个商行伙计一招不慎,立马被对面一名渣子拉碴的狰狞倭寇砍到脖颈当场丧命,在击杀一人后,这个胡子拉碴的倭寇顿时狞笑起来并又一次挥起倭刀要继续朝张琏杀来,不料就在这时,以张恒为中心的十一人战阵正好攻杀到此,指挥战阵的亲兵小旗官赵大雷见张琏此处受到十五名倭寇攻击压力颇大,立马挥动长枪指着那十五名倭寇大吼道:“杀!” 那个刚砍死一名商行伙计的倭寇随后就受到了张恒亲兵们两杆长枪的招呼,只见这个倭寇勉强挡开一杆长枪,却被赵大雷刺来的那一记稳准狠的长枪捅了个透心凉,随着赵大雷利索地撤枪而回,顶在战阵最前面的刀牌手刘江信便将那倭寇尸身一脚踢倒,随后又与弟兄们合力将一名试图向一旁躲避的奸猾倭寇给斩杀于当场! 在如此交战了两回合后,攻击张琏那边的十五名倭寇当场就被斩杀了六个,随后张恒见汤辅德那边受到二十余个倭寇的围攻,便又指挥赵大雷统领战阵杀了过去。 在如此拼命厮杀了两刻功夫后,徐进举带来的那四十一个倭寇已被斩杀三十七个,最后,徐进举被张恒汤辅德领军杀得爬到了鼎海商行铺子的房顶上。 就在这时,封奇也带着汤辅德和他手下的两百兵卒赶到现场,张恒见状毫不犹豫,直接手一挥,随后,赵大雷便吹响了号笛。 在明亮的号笛声中,封奇抽出雁翎刀直接下劈,随后来援的两百兵卒就在各自总旗官和小旗官们的打放喝令下朝房顶上的包括徐进举在内的一众倭寇整齐轰打了一轮鸟铳,在一阵爆豆声响中,徐进举和手下的那四个倭寇无一例外都被鸟铳打成了筛子当场毙命! 清除了最后的倭寇,汤辅德和封奇立刻指挥手下兵卒清理现场,把被斩倭寇的尸身拖到一起并砍下倭寇首级。 这时,张恒见那名叫张琏的掌柜正带着剩下的八名商行伙计在艰难地各自包扎伤口,张恒便喊了医官过来帮他们包扎,在一番折腾后,张琏见所有兄弟都已被包扎好,他就过来对张恒拱手行礼并说道:“在下鼎海商行掌柜张琏见过张把总!今日多亏张把总领兵相救,不然我手下兄弟还会死伤更多。” 张恒闻言就淡然说道:“张掌柜不必多礼,保境安民本就是我官军之责,今日既然遇到了倭寇,那我必然要统兵将其斩杀干净方能保此地平安。” 见张恒说得理所当然,张琏心中十分感动,因为行走江湖多年的他很清楚,如今大明的朝廷命官和官军兵将大多已成自私蛀虫,像张恒这种敢战保民的官军将领实在是凤毛麟角不曾多见,所以张琏就说道:“哪怕张把总认为斩杀倭寇理所应当,但在下还是想为张把总做点事略表心意,请张把总务必赏光!” 见张琏十分真诚并非在说客气话,张恒就说道:“既然张掌柜如此盛情,那我不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其他心事,就是如今江南倭寇猖獗,加上我部平日驻守南京,时常需要开拔去各处剿倭,以后说不定还要远征倭国直掏贼巢,所以我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敢战骁勇之士,张掌柜的行商多年想必人脉广阔,若是张掌柜的认识想为朝廷效力的有志之士,还请张掌柜为我多多引荐,届时你让他们直接来南京城内的神机营军寨找我便是!” 见张恒有招揽贤才之意,张琏便知张恒定然心有大志,于是张琏便一口答应下来并拱手对张恒说道:“在下明白,正好我潮州府老家那里有不少年轻后生,我回去后便着手操办张把总所托之事!” 待到张恒手下兵卒将现场收拾完毕,周围突然呼啦啦地冲出一群卫所兵卒,一名身着文官五品官袍的冷毅中年人骑马来到张恒面前,随后这位五品文官就颇为客气地对张恒说道:“本官是扬州府同知朱裒,敢问将军是哪边的官军,竟能以寡敌众斩杀如此多的倭寇?” 张恒见朱裒问起,便立即说道:“末将是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的把总张恒,因公事进京经过此地时,突遇这倭寇凶徒徐进举带领倭寇袭击我等,现在徐进举及其手下倭寇已被我部尽数斩杀。” 听说面前的人是张恒,朱裒便笑道:“原来是张把总,最近我也听说了你部陶宅剿倭大胜而归的事,今日这几十名倭寇还敢偷袭你着实是不长眼。” 听朱裒说到这里,张恒便将张琏带着伙计助他杀倭之事说了,朱裒听后立马决定要为张琏请赏。 在朱同知带领手下清点完倭寇首级并登记造册后,张恒便与朱裒和张琏道别,领兵回到了船队停泊的码头边。 贵为公主的朱福媛早已在坐船的船舷边眺望多时,见张恒和汤辅德安全无恙地领军归来,朱福媛顿时喜笑颜开,可等到满身血污且盔甲上到处都是刀剑砍凿痕迹的汤辅德走近,并微笑着将那几筐黄皮豉放到朱福媛面前时,朱福媛已经感动得眼泪婆娑。 鞠荷见状急忙对姜莉使了个眼色,姜莉顿时心领神会,她知道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公主面对汤辅德真的哭出声,周围人多眼杂的,难免会有风言风语,所以鞠荷急忙对汤辅德说道:“公主刚才有些忧心,现在许是累了,我们这就扶公主回屋歇息,说着鞠荷就与姜莉一起把朱福媛架回了屋里。 见朱福媛如此心疼自己,汤辅德心中对朱福媛的爱意立刻如潮水般奔腾起来,张恒见状急忙说道:“老汤你别急,过不了几日便到京城了,届时哥几个为你走走门路,定要全力保你做驸马都尉!” 汤辅德闻言也抿紧嘴唇并用力点了点头,随后他就大马金刀地亲自领兵坐镇于朱福媛所在的船楼门口,以慰佳人之心。 经此一事过后,朱福媛虽然身为公主,但在有女官和宫女贴身随行的情况下朱福媛也不便和汤辅德单独见面,还好有鞠荷与张恒这种曾用书簿传信的先例在,汤辅德与朱福媛便火速开始了整日的书信传情,这种烈火般的感情温度看得一旁的鞠荷与姜莉二人都连连咋舌。 正是:佳人一笑倾心连,无畏乌云前路远。但有人间双飞燕,一颦一笑一点通。 第92章 过临清买猫遇盗 擒纨绔群丑伏法 在了结徐进举那帮倭寇后,张恒立马统领船队沿着运河继续向北,行船三日后的十一月二十六午时,船队便来到了临清州的运河码头处停泊,准备在这埋锅造饭。 一个时辰后,朱福媛刚用完午膳,鞠荷就对她说道:“公主啊,我听说临清这边的狮子猫很有名呢,此次来临清,我准备买几只临清狮子猫带回去。” 正看着门外汤辅德背影的朱福媛听到鞠荷说临清狮子猫的事这才缓过神来说道:“临清狮子猫宫里养了不少,确实颇为可爱,不过我并未买过狮子猫,你去买的时候可否帮我也买一只啊?” 鞠荷闻言便欣然答应道:“我当然要帮你买咯,等会儿我去市集上好好挑挑,争取把所有的漂亮狮子猫都买过来!”姜莉在一旁听了,不由笑道:“贪多嚼不烂,小心到时候你挑花眼了啊。” 鞠荷闻言也笑道:“我确实怕挑花眼,不如你也跟我一起去买猫如何,我们一起挑,准能挑到好的!” 姜莉此前也没见过多少临清狮子猫,所以她就答应道:“好啊,那我跟你一起去,到时候我也挑一个送给公主。” 见鞠荷姜莉她俩已打算得妥妥当当,朱福媛就微笑说道:“好啦,既然要去买猫就赶紧去吧,我们船队不会在这停留多久,我也不能轻易下船,就靠你们去买猫啦,等你们买猫回来后,我得好好欣赏一番你们挑的猫。” 见朱福媛都开始憧憬新猫了,鞠荷就说道:“好嘞,我们这就去买猫喽!”说完,鞠荷就拉着姜莉来到公主坐船的船楼门口,此时张恒正与汤辅德站在船舷处眺望北边运河码头的特闹景象。 当鞠荷拉着姜莉出船楼后,张恒和汤辅德顿时发现了她俩,于是张恒就对鞠荷说道:“哟呵,你俩不去陪公主聊天看景,跑出来作甚?难不成是你有事要找我?” 张恒只是随口一说,不料鞠荷却行云流水地接话道:“你猜对啦,我跟姜莉要去北面那运河码头上找找有没有卖临清狮子猫的铺子,我要多买些带走。” 张恒没想到鞠荷真要出去,便说道:“这样啊,也好,那我带人跟你们一起去吧。” 在目睹了鞠荷与张恒之间若隐若现的默契后,一旁的姜莉不由感叹道:“看来一日夫妻百日恩是真的啊,你俩刚成亲一个月,就已显出夫唱妇随蝶舞翩翩的模样,这也太神奇了吧!” 虽然鞠荷已是张恒夫人,但乍一听到姜莉此言鞠荷还是有点脸红,不过张恒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他怎么可能腼腆,所以姜莉话音刚落,张恒当即接话道:“这个嘛,你以后就知道啦,咱们还是赶紧去买猫吧,船队还有一个时辰就要继续出发进京啦,咱们得快去快回。” 不多时,张恒便与何肃带着五十名兵将护送鞠荷与姜莉两人来到了人来人往的运河市集中,这临清州的运河码头繁华已久,甚至不比扬州逊色,人来人往中,神色严肃队形严整的选锋一司兵将与周围热热闹闹的人群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然而这在张恒看来,如今他五十名兵卒防身是必须的,上次在扬州遇袭时,他所带兵卒虽然也将徐进举的那四十一名倭寇给尽数斩杀了,但他和汤辅德所带的那二十二名兵卒也有三人阵亡七人受伤,所以张恒现在觉得,自己还是多带点兵卒吧,若是他所带兵力多些,一旦遇袭打起来也能少阵亡点弟兄。 对于张恒带五十名兵卒出行,鞠荷也并不觉得多,自从上次张恒遇袭,她真的后怕了好一阵,现在张恒带了五十名兵将随行反倒让她安心不少。 鞠荷在市集的几家卖猫铺子里稍微逛了一圈,随后,鞠荷就与姜莉走进了临近运河码头水边的一家名叫“猫儿山商行”的卖猫铺子里。 这家猫儿山商行店面颇大,足有三间临街门面连在一起,鞠荷与姜莉二人在进了这家店后,顿时看到了许多品相各异的临清狮子猫被圈在竹笼里并摆在屋内各处,鞠荷与姜莉见到此景顿时两眼放光,当场就冲上去挑了十二只临清狮子猫买下,待到买完出了铺子后,张恒也饶有兴致地拿起了一个竹笼端详了一番里面双色眼睛的狮子猫。 就在这时,张恒突然听一旁的猫儿山商行的伙计谈笑道:“听说昨日刘采刘巡抚来临清督察政事,咱们临清的潘知州平日里一向唯利是图四处盘剥,此次官声甚严的刘巡抚一来,潘知州的日子估计要不好过了”。张恒在听到潘知州的贪赃枉法之事后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就知道当下大明官场中清廉官员不少,贪官污吏也比比皆是,遇到上官视察,这些贪官污吏忙于掩盖自己的劣迹也是常事。 买完猫,张恒便带兵护卫着鞠荷与姜莉往船队停靠的那个小码头走,在经过一片树林掩映中的几户寻常人家时,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哭喊声,张恒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粗布直裰的瘦削青年被一个泼皮混混给一脚踹倒在地,这时,旁边身着粗布钗裙的少妇见状顿时扶起那瘦削青年并哭着对那泼皮混混喊道:“我们家里只剩十二两银子你们都要拿,你们这已不是偷盗了,你们这是明抢!” 听妇人这么说,那泼皮混混竟面色如常地笑道:“你们家不还有这几间房舍在此地嘛,大爷我又没抢你们的房子!”经那泼皮这么一说,跟在这泼皮混混身后的另外三个泼皮也纷纷哄笑起来。 张恒见状眼神一凝,便对鞠荷与姜莉二人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看看那群泼皮混混是不是在欺负人。”鞠荷与姜莉此时也看到了那群泼皮混混的嚣张模样,当张恒说要去看看后,鞠荷也捏紧粉拳并说道:“我跟你一起去,我看那些泼皮混混就不是好人!”鞠荷表态后姜莉也面有怒意地一同跟了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那四个泼皮混混还没来得及多笑两声,就猛然发现有几十名官兵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四个欺软怕硬的泼皮混混哪见过这种场面,他们四人的张狂笑声当场戛然而止,同时那四个泼皮混混还有点心虚地微微低头并骨碌碌地转动眼珠子打量周围这些官兵。 这时,张恒就过来对为首的那个泼皮混混说道:“我刚才听见这家人喊,说你们要抢劫民财,这是怎么回事?” 见这官军头头模样的人过来发问,那为首的泼皮混混以为张恒等人是当地临清卫的卫所兵,照往常情况来看,泼皮认为这官军头头专门过来多管闲事一定是想捞好处,一念至此,那为首的泼皮混混便满脸堆笑地对张恒说道:“这位军爷稍安勿躁,小的名叫吴通,是鹿临帮的堂主,这一家子欠我们钱,今日咱们是来讨债的。”说着,吴通就暗暗拿出一两银子朝张恒手里塞。 张恒见状也不拒绝,顺手接过那一两银子并将那一两银子扔到了瘦削青年怀里,随后张恒又面无波澜地对吴通说道:“这家人欠你钱?你有欠债的契约文书吗?” 吴通先是被张恒扔银子给瘦削青年的举动给惊得愣了一下,听张恒提到契约文书的事,吴通这才缓过来并立马说道:“契约文书?我们有啊,只不过今日来前忘了带了。” 面对吴通这明显的敷衍之辞,张恒直接问那瘦削青年道:“你欠这些人钱吗?”那瘦削青年闻言立刻辩驳道:“这位军爷别相信他们胡编!在下绝对没有向吴通借贷过!那吴通手里的十二两银子也是吴通想趁我们全家外出时偷盗未成才明抢过去的!” 见这瘦削青年这么说,张恒就面带微笑地对吴通说道:“你抢人家银子了?”当张恒做出这一姿态,吴通顿时感觉对面这军爷好像不想善了此事,于是吴通顿时狠下心来对张恒傲然说道:“这位军爷,您既然在临清地方上行走,想必也听过咱鹿临帮的名头,咱们大当家和二当家那可是有大靠山的!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不然等我大当家二当家的来了,你估计也没好果子吃!” 这时张恒脸上的笑容更盛,随后张恒便微笑说道:“那正好,我还没见过你们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呢,走,带我去见见。” 听张恒这么说,吴通还以为张恒要放他一马呢,没想到下一刻张恒就厉声喝道:“把这四个撮鸟给我拿下!”张恒话音一落,四周的选锋一司兵将便不由分说地将吴通他们这四个泼皮混混给尽数捆了起来。 当吴通发现自己被凶神恶煞的选锋一司兵将捆起来后,他又闻见选锋一司兵将所挎腰刀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血腥味,吴通顿时以为这群官兵要砍下他们的首级去冒功请赏,于是吴通当场就吓尿了,只见吴通当场就痛哭流涕地哭喊道:“军爷别杀我!你说什么我都干,只求军爷饶命啊!” 看着刚刚气焰嚣张的吴通现在这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模样,张恒笑了一下便说道:“行啊,那现在就带我去见见你们鹿临帮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吧。” 在吓尿了的情况下,吴通浑身打颤地带着张恒他们向运河码头方向走去,赵大雷也听张恒吩咐,将那吴通所抢的剩余的十一两银子还给了那个瘦削青年,在瘦削青年一家的千恩万谢中,张恒领兵迅速走远,并重新来到了刚刚鞠荷她们买猫的那个“猫儿山商行”的隔壁,张恒抬眼一看,便瞧见这铺子门上竟挂着写有“鹿临商行”四字的牌匾。 守在鹿临商行门口看门把风两个混混见吴通竟被一群官兵给押回来了,顿觉大事不好,两个混混立刻飞也似地跑进去报信,张恒他可不管那些混混去干嘛,他直接带兵押着吴通他们四个混混来到了鹿临商行的正堂之内。 张恒他们刚到,有两个浑身锦绣面色油白的胖子就在一群混混的簇拥下进入了正堂,其中那肚大腰圆的大胖子扫了张恒一眼,就十分高傲地对张恒说道:“你是哪的官军敢绑我的人,潘鸿业潘知州没跟你们提过鹿临帮么?!” 张恒此刻眼眉一张便说道:“哦,那又如何,我是南京的神机营官军,此次身负公务过境临清,所以我确实没听过你们鹿临帮的名号。” 一听张恒说他是南京的神机营官军,那两个油白体胖的混混头子顿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只见那肚大腰圆的大胖子顿时收起了那副高傲模样,并笑着说道:“哎呀,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我名叫朱观羙,旁边是我弟弟朱观炱,咱们兄弟俩都是巨鹿郡王府辖下的宗室子弟,我们到临清这里创立鹿临帮,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多赚点银子嘛。” 张恒听后心中了然,便面色冰寒地对朱观羙说道:“你们身为宗室子弟更应该遵纪守法,你若是屡教不改,那我定会发公文给山东这边的巡按御史或者巡抚告发你们!” 张恒话音一落,朱观羙就跟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并立马陪笑道:“别别别,千万别,兄弟你行行好,那帮子巡按御史我实在惹不起,更别说巡抚了,我从巨鹿县来到临清州厮混,就是不想受地方官管束啊。” 张恒闻言嘿嘿一笑便说道:“话虽如此,但你们盗抢民财之事我遇上了就一定要管!”说完,张恒便不由分说地吼道:“来人,把朱观羙和朱观炱以及这这个商行内的所有混混都给我绑起来押送巡抚驻地法办!” 张恒此令一下,周围兵卒顿时将朱观羙和朱观炱以及商行内的所有混混都绑了起来,朱观羙在被绑起来后还想狡辩什么,张恒头一点,赵大雷就直接用破布将朱观羙和朱观炱的嘴给堵住,随后张恒就带兵押着朱观羙和朱观炱那帮混混来到了临清州的州衙大门前。 此刻临清州衙门前有许多巡抚亲兵当值把守,见张恒领兵绑人来到门前,这些巡抚亲兵急忙拦住,张恒随之递上自己的腰牌印信,让巡抚亲兵前去通禀,很快,张恒便被允许带兵进入州衙。 当朱观羙和朱观炱以及那帮泼皮混混被张恒交到巡抚亲兵手中后,张恒就将朱观羙和朱观炱手下混混作奸犯科之事细细讲了一遍。 如旗杆般矗立于州衙正堂门前的刘采在听了张恒所说之事以后,两眼精光大盛,同时,刘采还极有深意地扫视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临清知州潘鸿业,此时的潘鸿业冷汗不断神情尴尬,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随后刘采捋了捋胡须便对张恒说道:“朱观羙和朱观炱盗抢民财一事本官会详细稽查,同时我也得多谢张把总揪出这等宗室不法之徒,否则待到临清民怨沸腾时,本官就万死莫赎了。” 张恒闻言也说道:“刘抚台言重了,末将只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罢了,如今人犯已到,末将还有公务在身需要前往京城,末将这就先走了。” 在官军兵将大多已拉胯麻木的局面下,张恒竟然敢于路见不平,这让刘采十分欣赏张恒,在记下张恒是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的把总后,刘采便笑道:“张把总你放心进京,本官定会将朱观羙和朱观炱二人的不法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张恒在道别刘采刘巡抚后,便领兵护着鞠荷与姜莉照常回到了官船上,朱福媛在听说朱观羙和朱观炱这两个宗室败类盗抢民财后,朱福媛也喜笑颜开,乐见恶人伏法。 正是:宗室繁盛败家多,崽卖爷田不心疼。江河静腾本难测,小鲜难烹逆行舟。 第93章 帮传信御医仁心 进京城猛虎蔷薇 在了结朱观羙和朱观炱的盗抢民财之事后,选锋一司船队照常启航直奔北京,可船队并未行出多远,一直忙着与公主朱福媛柔情蜜意的汤辅德却愁眉苦脸地找到正在船头远眺的张恒。 一看到汤辅德那张苦瓜脸,张恒心中顿时就明白了七八分,于是还没等汤辅德开口,张恒就笑道:“我猜猜啊,你平常恨不得守在船楼门口寸步不离,此刻竟然有功夫来找我,难不成你有啥事要找我帮忙?” 见张恒开口就猜到了大概,汤辅德顿时瞪大了眼睛并说道:“啊?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张恒闻言也不说其他,而是继续问道:“说吧,你有啥事要兄弟出手的?” 看到张恒那一副悠闲自在地样子,汤辅德苦恼地抹了抹脸,随后说道:“你看咱们离京城是越来越近了,可如此一来,我和公主分离相隔的日子也就不远了,你说公主回宫后,我们该如何保持书信来往呢?” 被汤辅德这么一问,张恒顿时愣住了,他最近跟张鸿封奇他们净想着到京城后怎么走路子打通关节帮汤辅德争取到驸马遴选的资格,这种公主回京后如何与汤辅德通信的事张恒倒是没仔细想过,现在经汤辅德这么一提醒,张恒便计上心来,开始快速盘算起来。 按照正常手段,自然是可以让宫女太监来帮汤辅德和朱福媛传信,但张恒觉得不靠谱,不过随后张恒眼睛一亮,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汤辅德就看到张恒极其自信地微笑起来,并笑着对汤辅德说道:“嘿嘿,妙计来啦,要我说啊,帮你俩递信这事,还得拜托李时珍李先生。” 汤辅德听后立马想起了李时珍此人,他知道这李时珍医术颇高,经过这三个月的诊治,李时珍竟然将公主羸弱的体质硬是给提升到了接近常人体质的地步,但汤辅德很清楚,他与公主朱福媛私下传信之事绝不可泄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对于御医李时珍此人,汤辅德完全不了解,并且他确定张恒跟李时珍也素无交情,想到这里,汤辅德就疑惑道:“这能行吗,我和李先生不熟啊。”张恒见状也微微摇头并说道:“我跟李先生也不熟啊,但李先生医者仁心,我相信李先生一定愿意帮你传信,并且李先生也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见张恒说得如此肯定,汤辅德这才半信半疑地说道:“那咱们去找李先生提一下此事试试?” 说干就干,张恒立马带着汤辅德来到了船楼旁的一间通风明快的船舱附近,只见张恒先让赵大雷他们在十步远的距离守着,谁都不准过来,随后他才带着汤辅德来到李时珍所住的船舱门外。 只见张恒十分恭谨地扬声说道:“在下选锋一司把总张恒,特来求见李先生,不知李先生此时是否方便与在下一见。” 张恒这话说出后过了一个呼吸的功夫,清瘦精神的李时珍就拿着一卷医书打开了舱门,并微笑着说道:“我此刻有空,不知张把总专程赶来找我所为何事?”,张恒见状立刻带着汤辅德上前拱手拜见道:“晚辈张恒与兄弟汤辅德,特来拜李先生。” 其实李时珍一直都比较疑惑,这张把总与他素不相识,但自从他上船后,张把总就对他极为礼遇,李时珍对此一直颇为疑惑。 如今,见堂堂从五品的南京锦衣卫副千户,神机营把总张恒竟如此恭敬地亲自前来拜访,李时珍顿时感觉到,这张恒张把总看样子是有事要找自己办啊。 想到这,李时珍顿时觉得很正常,这些年他医术已然有所成就,找他帮忙瞧病的人向来不少,想必这张把总应该也是想找自己帮忙瞧病吧。 医者仁心,李时珍自然要尽心尽力救治病人,一念至此,李时珍就微笑着说道:“张把总平日统兵护送公主,军务繁忙,今日特地来找我这个御医,看来是有病人需要我救治?” 听李时珍这么说,张恒便顺水推舟地说道:“李先生眼力真准,晚辈兄弟汤辅德最近得了相思病,正需要您救助一番。” 珍乍听张恒这么说,李时珍有点哭笑不得,于是李时珍便说对张恒道:“我看你兄弟汤辅德应该也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已经可以成婚,若是汤将军看上哪家的姑娘小姐,直接回府与父母商议一番上姑娘家提亲便是,何必在此相思空耗呢?” 见李时珍说到提亲这茬,张恒立马说道:“先生说得极是,我兄弟汤辅德如今就卡在了提亲这一步,需要您帮衬一把。” 李时珍闻言颇为诧异,便说道:“既然如此,有何事需要我援手,张把总尽管讲来便是。” 张恒这时才将他想请李时珍在进宫诊病时帮汤辅德与公主朱福媛代为传信一事讲了出来。 由于此前汤辅德与朱福媛一直小心翼翼,所以两人有情之事也就只有公主的贴身女官严秀花,鞠荷与姜莉以及张恒一帮兄弟知道,众人守口如瓶,自然其他人一概不知,如今李时珍初次听闻,顿时觉得汤辅德这个后生颇有胆色,只见李时珍毫不犹豫,当即答应道:“没问题,此事我应了。” 见李时珍十分爽快地应下此事,一旁的汤辅德心中对李时珍敬意顿起,于是他便郑重对李时珍拱手行礼道:“先生此次施以援手,我必然铭记于心。” 李时珍见状则风轻云淡地摆手说道:“正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只不过是顺其自然乐见其成罢了,我听说你跟着张把总剿倭保民颇有战绩,以后你们只要尽心保境安民即可,不必多礼。” 汤辅德对于李时珍如此热心仁义十分钦佩,在多次拜谢后才和张恒转身离去回到船头处。 这时看着船队不断沿着运河向北前行,汤辅德便十分感慨地说道:“名医就是不一样啊,李先生那种医者仁义之气宛若实质,让我不得不佩服啊。” 张恒闻言后便以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态微笑道:“李先生能修炼出高超医术,就是性格仁义使然,你看我所料不错吧。” 得了李时珍帮助,汤辅德立马兴高采烈地跑到船楼门口,将这个好事传信给了朱福媛。 当朱福媛从贴身女官严秀花手上接过信并快速看过后,一抹幸福无比的笑意就从朱福媛脸上溢了出来,坐在一旁的鞠荷与姜莉看到朱福媛的幸福笑意后一愣,随后朱福媛就满面笑容地将御医李时珍愿意帮她和汤辅德递信之事告知了鞠荷与姜莉二人,鞠荷和姜莉听后不由连连感叹李先生不愧是医术高深的名医,这种冒险帮公主朱福媛和汤辅德来回传信的胆魄可不是常人能有的。 两日后十一月二十八的清晨,选锋一司的船队已护送着公主座船,安然抵达了通州城外东侧的张家湾运河码头。 在抵达张家湾后,选锋一司船队和公主座船就都不便再往前航行了,于是张恒便向当地通州卫出示了选锋一司护送公主回京的公文,通州卫方面在看到公文后,便例行公事地派兵看护起了选锋一司船队的船只。 一切安排妥当,张恒便领兵下船,护着公主车驾一路向西面六十里外的北京城行去。 平日进京的达官显贵一向很多,所以在从通州去往京城的路上,张恒统兵护卫公主车驾倒是基本没有引起路人的注意。 到了下午辛时初刻,张恒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座庞大无比的雄伟巨城,毫无疑问,这就是大明帝国的京师,北京城。 眼看快要京城了,张恒眼发现骑马行于公主车驾旁的汤辅德越来越惆怅,张恒便打马到一旁对汤辅德说道:“你振作点啊,别这么泄气,公主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那岂不是更忧愁了?”眼见快要与朱福媛分别,汤辅德自然比较惆怅,现在经张恒这么一提点,汤辅德顿时振奋精神腰杆挺直,面上强露微笑,重新显出了一副神态振奋的骁将模样。 此刻朱福媛也时不时地隔窗看向汤辅德,当她看到汤辅德在经张恒劝说后重新变回原来那意气风发的勇将神态后,朱福媛提着的心这才渐渐放下一点,一旁的鞠荷看到后当即笑着对朱福媛说道:“公主你看,汤将军已经振作起来喽,接下来他们就要开始谋划如何进入驸马遴选范围了,你也不要发愁,这样汤将军看了得多心疼啊。” 听到鞠荷这么说,原本忧愁不已的朱福媛终于好了很多,她抿嘴勉强微笑了下并说道:“我相信汤将军,他一定可以进入驸马遴选!” 姜莉闻言也说道:“对喽!我一看汤将军就是个天生的驸马都尉,再加上有张恒他们哥几个的帮衬,汤将军此次应当能顺理成章地进入驸马遴选。” 在众人不断地加油打气中,公主车驾便来到了宏大宽敞的北京朝阳门前,此刻的朝阳门人潮涌动好不热闹,在这些入海般的人潮面前,那些在城门处当值的城守营兵将神色木然,只是循规蹈矩地在做入城检查,至于护卫公主车驾的锦衣卫兵卒,眼看已回北京,所以他们的神色轻松无比,而列阵护卫于车驾周围的选锋一司兵将却依旧队形严整神态机警,毫无怠慢之意。 当张恒统兵来到城门口时,张恒就出示了护卫公主返京的公文和自己选锋一司的印信,当值看守城门的城守营队总在勘验无误后,便直接放行了,这时,当值的城守营兵将们才发现张恒所统兵卒所显现出的奇怪模样,明明周围街市繁华,但这些南京来的官军兵将却几乎无动于衷地严整列阵而行,看到这一幕,几乎所有当值的城守营兵将都感到十分意外。 京城自然十分繁华,初次前来京城的张恒他们感觉处处都是新奇景象,当然张恒更多的是无比感慨。 在通过朝阳门后,张恒便统兵一路向西来到保大坊前并向南行进,不一会儿公主车驾就来到了南薰坊,这时,张恒发现路面陡然开阔起来,他抬眼向西一看才发现,北京皇城的东安门原来已在眼前。 于是张恒统兵将公主车驾送到皇城东安门下,并由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廖严继续护送公主车驾进宫,在东安门下,鞠荷与姜莉二人正与朱福媛道别。 此时的公主车驾内,只见朱福媛微笑着对鞠荷与姜莉说道:“我身体若着实恢复了,父皇应该就会着手为我挑选驸马,等我成婚出宫后,你们若是有空,一定要经常来北京找我叙话啊。” 这时的鞠荷闻言就微笑着点头说道:“我们晓得啦,公主你继续把身子养好即可。” 随后姜莉也说道:“公主你回宫后切不可太过担心汤将军参与遴选驸马之事,张恒他们哥几个定会全力奔走促成此事。”在互相交代一番后,朱福媛终于放心与鞠荷姜莉二人分别,锦衣卫兵卒也就护送着公主车驾进入了皇城东安门,直奔紫禁城而去。 这时,英国公张溶正好刚从皇城内骑马出来,他作为常年领兵的勋贵宿将,一眼就注意到了此刻正肃然列阵于皇城东安门前的选锋一司兵卒。 张溶看到,面前这几百兵卒虽然身着全副京营制式的衣甲,但他发现这群兵卒所执的大旗上书“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几个字,张溶瞬间想起自己几天前在中军都督府看过的由南京中军都督府发来公文,公文上说由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把总张恒,领兵护送二公主殿下自南京回宫。 在张溶的印象里,南京那边的京营兵将一向暗弱不堪,可从几个月前开始,张溶突然听说南京神机营新来的一个名叫张恒的年轻把总领兵剿倭连连得胜,由于部下给自己长脸,当时抚宁侯朱岳还专门来信向自己夸耀了一番张恒的战绩。 被抚宁侯朱岳这么一说,张溶顿时起了好奇心,因为南京的京营松懈已久,好不容易出这一个将才,那必须得好好看看此人如何,从那时候起一直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张溶细细查看了南京守备厅发来的每一份张恒领兵出征的战报,从张恒在江阴县领兵助江阴知县钱錞大破三千倭寇,再到最近张恒在松江府助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剿灭四百余凶悍真倭,看过这些战报后张溶确定,张恒已然是货真价实的得力骁将了,一念至此,张溶便叫来身边管家交代了一番。 正是:有情鸳鸯心相牵,御医侠义应传书。京城繁华皆锦绣,顶盔掼甲列阵行。 第94章 国公府饮宴议事 三才俊入营征战 公主已安然无恙地进入皇城,鞠荷与姜莉还在眺望皇城,张恒便来到她俩面前十分自信地对她俩笑道:“二位放心,我们兄弟八人此次来京城,就是为了办好汤辅德入选驸马之事,现在我先送你们到城外扎营安歇,接下来几日,我就得和弟兄们好好走走门路了。” 听张恒这么说,鞠荷便十分希冀地说道:“真希望汤将军尽早参加驸马遴选,这次回宫后,公主定然天天思念着汤将军,这得多熬人啊。” 这时姜莉也帮腔道:“公主好不容易养好身体,可不能思虑过度,张恒你们可得赶快帮汤将军入围驸马遴选。”张恒此刻听后也连连点头,随后他就统兵自朝阳门出城,在朝阳门外开始安营扎寨。 正当手下兵卒在那忙活时,张恒也与汤辅德他们七人们聚在一起,商量起了驸马遴选之事。 在众人围成一圈后,张恒便说道:“时不我待啊兄弟们,咱们过一阵子就开始活动活动吧,依我看,咱们得找些说得上话的勋臣使点银子才行啊。” 韩辉闻言便说道:“话虽如此,但若是在南京,咱们确实能找到人送银子给南京的公侯勋臣,可北京这边咱们不熟啊,捧着银子都没路子送,乱送银子也不行,那可是要惹麻烦的。” 这时王胜就说道:“这有何难,汤辅德乃是已故灵璧侯汤佑贤的三弟,有这层关系在,汤辅德好歹也能找北京这边的公侯送出点礼物吧。” 汤辅德闻言便说道:“话虽如此,但咱们送礼给哪位勋臣呢?”这时何肃脱口而出道:“当然是送给参与朝政最多的勋臣咯。” 而正当众人都在盘算哪位勋臣是相对容易结交之人时,赵大雷突然过来向张恒禀报道:“把总,辕门处来了个英国公府的家丁说要见你。”赵大雷此话一出,张恒他们八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这时正是众人齐心协力找路子通人脉之时,英国公突然相邀这还得了,张恒当即喜出望外地说道:“快将英国公府的家丁请过来!” 随后,一名身形高壮的家丁便来到张恒面前,只见这家丁首先对张恒拱手行礼,随后就拿出一个请帖并对张恒肃然说道:“在下张牛,我家国公爷张溶,特地差遣在下前来递送请柬给选锋一司的八位将军!” 张恒闻言顿时喜笑颜开,随后便顺手接过了张牛递来的八张请柬并笑道:“张牛兄弟辛苦啦,来人啊,倒酒给张牛兄弟暖暖身子!”赵大雷闻言立刻拿过一坛酒并倒了一碗酒递给张牛。 见张把总如此礼遇,张牛也轻松下来,他接过那碗酒一饮而尽,随后便向张恒道了别,骑马回国公府复命去了。 这时,张恒便将另外七张张请柬各自分发给了汤辅德他们七人,随后张恒打开请柬一看,只见英国公张溶差人送来的请柬中写道:“本公听闻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剿倭极为骁勇,近日得知张把总率部前来京城公干,特地请选锋一司众将于明日午时来本公府邸商讨剿倭之事。”看完请帖,张恒又去看汤辅德他们收到的请帖,发现大家所收请帖的内容大差不离,于是张恒便笑着说道:“看来咱们经过几次剿倭连胜后收获了不少好名声啊,这次英国公便是因为咱们剿倭得力方才要宴请我们。” 这时何肃便说道:“这么看的话,咱们得赶紧去准备礼物了啊。”封奇也说道:“明日午时就得去英国公府,咱们还是赶紧去准备一下送给英国公的礼物吧!”当日下午,张恒他们就相当郑重地准备了一些名贵药材作为礼物,到了第二日巳时初刻,张恒他们八人就在亲兵们的簇拥下出了选锋一司军寨,直奔位于教忠坊南门处的英国公府。 当张恒他们八人来到英国公府门前并递上请帖验过印信腰牌后,英国公府的管家张才就赶到了国公府门口,只见张才一边安排人收罗好张恒等人带来的礼物,一边亲自带着张恒他们八人来到了国公府正堂旁的偏厅之内。 张恒刚进偏厅便看到一个四十左右气度威严的男子正站在厅内,此人右手边是两个看上去十八九岁模样的公子哥,左手边则站着一位同样十八九岁模样,却神色沉静内敛的青年。 就在这时,领头引路的国公府管家张才便指着那位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对张恒说道:“这就是咱们的国公爷张溶。” 张恒见状便与汤辅德等人纷纷上前对张溶拱手行礼,这时张溶便笑着说道:“诸位远道而来甚是不易,快快入席就坐吧。” 客随主便,张恒等人闻言便也纷纷坐了下来,这时,张溶便笑着对张恒等人说道:“本公来给你们引荐一番我旁边的这三位青年才俊吧。”随后张溶便指着自己右侧的第一个青年说道:“这位是定国公的嫡长子徐文璧。”接着张溶又指着右侧第二个青年说道:“这是本公的次子张元德。”最后,张溶则面色稍带郑重地指着自己左侧的那个青年说道:“这位是在宗人府任职的朱载垕朱公子。” 张恒乍一听说朱载垕这名字,心中总觉得有点熟悉,但他又想不起来哪里熟悉,在进京前他曾看过一遍当今皇上诸多皇子的名字,好像都是以“载”字为中间的名字,不过当今皇上的两位成年皇子分别名叫朱载坖和朱载圳,并不叫朱载垕,如此看来,这位朱载垕公子应该是哪个外地亲王府或郡王府的宗室子弟,正好在宗人府中任职。 这一念头在张恒心中一闪而过,随后张恒汤辅德他们便纷纷与这三个同龄人打了招呼,对面这三个贵胄青年也不高傲,也各自笑着拱手回礼。 一番见面寒暄后就开始正式上菜,在互相敬了几杯酒后,张溶就对张恒说道:“你们八人领兵剿倭之事我都细细看过,我发现你们八人所领兵卒从不溃退,这是为何啊?” 见英国公张溶一上来就直接问到了兵卒敢战的核心之事,张恒也不藏私,而是直接说道:“这倒也不难,咱们八人就是按照军中操典一板一眼地操练兵卒,一切皆按军法行事,另外钱粮一律足额发放,若有兵将阵没,咱们就会从整个选锋一司此战的战功赏银里拿出一成赏银,将其均分给阵没弟兄的家人。” 这时,罗明也接着张恒的话说道:“想必国公爷都知道,军中各派关系叠床架屋,若不是有南京守备厅诸位管军大帅鼎力相助,咱们也管不好手下兵卒。” 见张恒等人并不做作讲话实诚,张溶便笑道:“你们能带出如此能战精兵就已经很好,这年头吃空饷贪污银钱的领兵之将数不胜数,能始终如一用心领兵的战将则凤毛麟角,你们只要用心领兵,南京守备厅的管军诸公自然是鼎力你们的。” 这时,张恒又继续说道:“其实末将也并非不喜欢银钱,只是末将听说,那弗朗机人在南洋诸国那边占了许多盛产鱼米财宝的膏腴之地,末将认为,等把倭寇剿得差不多了,届时末将就可以向上官请命,看能否帮南洋诸国驱赶掉那些弗朗机人,换咱们大明的人去经营那些膏腴之地,如此一来,岂不美哉。” 英国公张溶那是人精,哪能听不出张恒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张恒极其眼馋弗朗机人在南洋诸国拿到的财宝,想到这里,哪怕张溶城府极深,他也不由暗自决定要找人打探南洋诸国之事,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嘛。 此刻,坐在一旁的徐文璧和张元德以及朱载垕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他们虽然生长在繁华似锦的京城中,但依旧对张恒他们这帮同龄人剿倭得胜的惊险经历十分好奇。 随后,张恒他们就与张溶等人边吃边聊,待到宴席渐渐结束,张恒就向张鸿王胜他们七人打了个眼色,随后张恒就对张溶说道:“公爷,晚辈有一事不明,想向公爷打听一番。” 平日里向张溶打听消息的人多了去了,张溶早已司空见惯,这时听到张恒开口问事,张溶就十分轻松地说道:“你有何疑问,尽管说出来便是。” 得了张溶这番答复,张恒便笑着说道:“其实晚辈想问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二公主养好身体刚刚回京,加上二公主今年芳龄也有十八,若是二公主身体确实已无大碍,估计皇上不久后就要为二公主挑选驸马都尉了。” 听了张恒所言,张溶也点头说道:“你所料不错,皇上最近确实准备为二公主挑选驸马都尉,难不成你有认识的人想做驸马?” 见张溶一语中的,张恒也不绕弯子,当即指着汤辅德对张溶说道:“国公所料不错,晚辈的兄弟汤辅德想参加驸马都尉遴选。” 听说汤辅德要参加驸马都尉遴选,张溶并不惊讶,并且还笑着说道:“汤辅德是已故灵璧侯汤佑贤的三弟是吧?这很好,勋臣子弟中出现汤辅德这种善战骁将,皇上一直是很乐见的。”说完,张溶就细细打量了一番汤辅德,随后就对张恒说道:“这事儿我已明了,你们回南京后好生候着吧,皇上应该不久后就要开始为公主挑选驸马,届时我会帮汤辅德留心的,在此之前,你们只管在江南那边全力剿倭,尽量多积攒些功绩吧。” 见张溶如此安排,张恒明白英国公张溶这分明是答应帮忙了,于是,张恒便拉着汤辅德等人纷纷起身拱手拜谢张溶的慷慨仗义。 此刻张溶并不谦虚,只是笑呵呵地等着张恒等人向自己拱手行礼完毕,随后张溶才微笑着对张恒说道:“其实啊,本公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今日的英国公张溶与众人初次见面就如此给面子,张恒见状当即说道:“公爷有事尽管吩咐,晚辈定然做好。” 张溶见状就指着张元德对张恒说道:“本公长子张元功不喜兵事,但本公次子张元德的兵事天赋不错,既然如今你们选锋一司剿倭如此得力,本公就想让张元德随你们一同前去剿倭历练,同时徐文璧作为定国公嫡长子,也想与张元德一起同行前去剿倭建功一番,张把总认为此事是否可行?” 眼见英国公张溶都把汤辅德参与遴选驸马一事包揽下来了,张恒怎么可能不够意思,于是张恒立刻说道:“公爷尽管放心,张兄和徐兄以后就跟我们一起剿倭了,有我们兄弟八人在,张兄和徐兄必定安然无虞!” 见张恒爽快答应,张溶便笑道:“好!那就让他俩明日准备一日,后日辰时初刻,张元德和徐文璧就要去你麾下效力了!” 当张恒他们八人离开英国公府时,张溶和朱载垕只是送到偏厅门口,张元德和徐文璧则将他们一路送出了英国公府,待到将要分别时,见张元德和徐文璧好似对军旅之事有点心中没底的样子,张恒便对他俩笑道:“你们放心吧,以后咱们就是要在一起并肩杀敌的兄弟了,有我们八人在,定不会让你俩吃亏。”听了张恒此言,张元德和徐文璧面色也舒缓下来,众人挥手而别。 当日回到军寨中后,张恒便笑着对汤辅德说道:“从今日起直到驸马都尉遴选之日,咱们兄弟几个就得多多剿倭积攒功劳喽!”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在十二月初一这天的辰时初刻,选锋一司的七百兵卒正在军寨中照常操练,张恒他们兄弟八人则一齐聚在了选锋一司的军寨辕门处。 在军寨内军卒们的结阵嘶吼中,张恒便看到朝阳门方向出现了三十余骑正向此处快速靠近,不多时,那三十余骑便奔行到了张恒他们面前,张恒定睛一看,正是前日见过的张元德和徐文璧,以及那位在宗人府任职的朱载垕,此刻三人身边各自有十名护卫随行在侧。 张恒见状便带着众兄弟迎上前去,并对张元德和徐文璧以及朱载垕扬声说道:“你们终于到啦,以后就让咱们一起剿倭杀贼吧!” 眼见张恒汤辅德他们八人都喜气洋洋地站在大家周围,张元德和徐文璧以及朱载垕顿时心情大好,只见张元德指着朱载垕笑着对张恒说道:“朱载垕平常都跟我和徐文璧一起玩耍,现在我和徐文璧来了,他也跟我们一起过来看看。” 这时张恒闻言就扬声笑道:“既然来了,三位兄弟就随我们一起去营中将台上看看吧!” 听闻张恒此言,张元德和徐文璧以及朱载垕也欣然应允,众兄弟一同进了军寨辕门,来到了选锋一司军寨正中的将台之上。 正是:杀贼扬名多得力 新援齐集火焰高 兄弟聚首豪情重 奔腾远望随风起 第95章 观营操多种试炼 心意定招兵买马 当张恒众将与张元德和徐文璧以及朱载垕三人登上将台后,一时间将台上群英云集,将台下选锋一司的七百兵卒也在总旗官和小旗官们号令下如常结阵操练。 这时,张恒便微笑着对张元德,徐文璧,朱载垕三人介绍道:“选锋一司目前共有七个百户的兵卒,分别由汤辅德,张鸿,王胜,何肃,封奇,罗明,韩辉七位兄弟统领,虽说同属选锋一司,但每人手下的兵卒风格可不一样。” 在选锋一司精锐兵卒的肃杀操练中,听到张恒提到各部区别,张元德就十分好奇地问张恒道:“哦?各部兵卒有哪些不同?”见张元德如此好奇,张恒就微笑道:“我先说张鸿,王胜所部吧,他俩手下兵卒进攻最为犀利,一旦上阵杀贼,往往能如火烧燎原般向前猛烈推进,并杀得敌军阵型混乱,实在是破阵精兵。” 张恒说到这,徐文璧就立刻带着新奇神色问道:“那其他百户的兵卒有何特别之处?” 见徐文璧问起,张恒又继续说道:“何肃和封奇二人手下兵卒擅长结阵稳进,面对敌军冲击,这两部兵卒的防御反击一向十分犀利且能保持阵型不乱,实在是充作中军战阵的好手。” 朱载垕这时听得也入神了,张恒说到这里,朱载垕立马接着问道:“那罗明和韩辉二位兄弟手下的兵卒有何风格啊?” 这时张恒也说得兴起,他闻言立即说道:“要说罗明和韩辉所部兵卒,那可不简单,他俩手下兵卒行动起来特别快,擅长绕开正面侧击贼军,上次在松江剿灭陶宅倭寇时中军被围,罗明韩辉以及何肃封奇四人率部回援中军,罗明韩辉二人所部兵卒就是率先赶回中军杀入敌阵,搅乱了那四百倭寇围攻中军的阵势,不久后何肃封奇他俩便率部杀到,直接将那四百倭寇给尽数斩杀了!” 听到这里,朱载垕不由赞道:“干得漂亮!”这时徐文璧便好奇问道:“那汤辅德所部兵卒擅长如何厮杀呢?” 见徐文璧提起汤辅德,张恒不由感慨道:“汤辅德所部兵卒就有意思喽,汤辅德手下兵卒原先特别擅长结阵防御,殿后或填补军阵缺口都是极好的,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自从汤辅德想要参与遴选驸马都尉以后,从我们在安德门下斩杀那八十二个真倭开始,汤辅德所部兵卒结阵后的攻势竟变得极为犀利,后来我们选锋一司前去松江陶宅村剿倭时,汤辅德手下兵卒竟直接结阵先行在了整个选锋一司军阵的箭头选锋之位,后来汤辅德便带着手下兵卒一马当先撞上了倭酋所领的那伙精锐真倭武士,最后汤辅德甚至率部亲自斩杀了倭酋桥本一郎!” 朱载垕他们在听说汤辅德的这番转变后,他们三人都十分诧异地看向汤辅德,其中要属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最为惊讶,作为勋臣子弟,他俩太清楚现在勋臣子弟是什么样子了,除了那些要继承爵位的嫡长子外,其他勋臣子弟基本都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了,像汤辅德这样敢于领兵冲杀在前的勋臣子弟几乎没有,张元德之所以愿意来选锋一司历练,那确实是对兵事感兴趣,而徐文璧作为当今定国公徐延德的嫡长子,虽说徐文璧本人确实对兵事也颇有兴趣,但徐文璧更多是因为他将来要继承定国公爵位的缘故,这才会早早进入行伍之中历练自己。 可无论如何,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见汤辅德斩倭建功珠玉在前,他俩顿时对以后自己的行伍生涯有了些许期待。 感慨完众将手下兵卒的厮杀特点后,张恒就对朱载垕和张元德以及徐文璧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就到军阵里与士卒弟兄们一起操练一番如何?” 许是平日里很少见到像张恒这样敞亮的同龄人,所以在听到张恒的提议后,朱载垕便首先答应道:“好!我正有此意!咱们现在去与士卒弟兄们一并操练吧!”不仅朱载垕想去操练,张元德和徐文璧也欣然同意,于是,张鸿汤辅德他们就带着朱载垕,张元德,徐文璧三人来到了选锋一司的军阵之内。 在此刻军阵中,何肃和封奇二人所领兵卒为中军,于是当汤辅德等人各自来到自己的百户军阵中领兵操练时,张恒就带着朱载垕,张元德和徐文璧三人来到了何肃与封奇两个百户军阵的军阵内统摄全局,并率领全部的七个百户军阵一同操练。 当朱载垕,张元德和徐文璧三人跟着张恒一同与周围兵卒共同进退操练时,朱载垕等人并无不适,因为拳脚刀枪的功夫他们平日便时常勤练,所以在个人武艺这方面他们三人还是相当不错的,与兵卒们一同操练也毫无问题,甚至还有如鱼得水之感。 以前朱载垕也与张元德和徐文璧观摩过北京这边京营兵将的操练,虽然北京这边京营兵将们操练起来也有板有眼,但当朱载垕来到选锋一司的军阵中就发现,这选锋一司的兵将虽然是结阵作战,但他们的战阵移动相当迅捷且战阵内的兵卒互相之间配合也颇为默契,另外选锋一司百户内的两个总旗官互相之间也会号令手下兵卒互相遮护,在观察了一会儿后,朱载垕觉得选锋一司剿倭能连连取胜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各部之间战阵严整且配合默契所致。 在如此操练到中午后,张恒便带着朱载垕他们三人一起在军阵中吃了午饭。 待到众人吃完,张恒就对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说道:“我看你俩身手都不错,再有十天半个月我就得领兵回南京了,反正你俩早晚都要领兵打仗,事不宜迟,不如明日起你俩就先各自在北京的卫所里招募百名兵卒,如此操练半月后,新募兵卒好歹也就有点行伍模样了,待到翻过年,你俩正好领着新募兵卒南下与我们汇合开始剿倭,岂不美哉!” 由于刚刚也看过了选锋一司兵卒们操练有成的威武模样,张元德和徐文璧自然也迫不及待地想自己招募些兵马来操练一番,所以张元德当即应承道:“我正有此意!明日辰时我和徐文璧便在北京锦衣卫前千户所军寨那边竖旗招募兵卒!” 此刻徐文璧也同样乐意招兵买马,不过他随后又对张恒说道:“朱载垕朱兄平日还有些公务要忙,无瑕每日领兵,不知选锋一司内可否有适合朱兄的差遣?” 张恒听后只是稍微想了下便说道:“这自然是有的,我一直觉得我们选锋一司缺个专管军法约束行伍联络各处衙门的镇抚官,今日看来,我感觉朱兄正合适此职,不知朱兄意下如何?” 听了张恒此言,朱载垕顿时便饶有兴致地笑道:“镇抚一职确实不错,虽然我有事轻易离不开北京顺天府,但只要选锋一司出现在顺天府范围内,我定然来到选锋一司内就任镇抚一职。” 张恒闻言就开心笑道:“好,既然兄弟们都同意了,那就这么办吧,咱们也趁此机会好好操练新募兵卒,等到明年开春,咱们就要出山剿倭啦!” 正是:兵精将猛群英汇 招兵买马正当时 第96章 士卒备众军同练 下扬州议立信局 在确定明日便要开始招募兵卒后,张元德和徐文璧两人顿时干劲十足,连眼睛都开始发亮了,刚过半刻的功夫,他俩就立马派身边家丁率先回府安排募兵事宜去了。 此时朱载垕在扫了眼周围士气高昂的选锋一司兵将后,他略一沉吟便对张恒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事,你想啊,选锋一司今年剿倭甚为得力,明年浙直之地若再有严重倭乱,你们几人定会被南京守备厅派去剿倭,目前你的卫所职衔是副千户,其他人包括张元德和徐文璧在内卫所职衔都是百户,等到明年剿倭开始后,你们的卫所职衔定会更上一层,届时选锋一司目前七个百户的领军之将再以百户相称就不合适了。” 听到朱载垕此言,张恒也说道:“此事我之前着实没有细想,但现在看来,确实有必要调整一番众将麾下的行伍规制,朱兄你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主意了?” 朱载垕闻言便笑道:“我自然是有腹案才说的,在我看来啊,选锋一司的行伍规制就效仿北京这边京营规制即可。” 张恒听了朱载垕所言后眼睛一亮便说道:“有道理,北京的京营行伍规制我也知道些,现在想来,北京的京营行伍规制确实也合用,既然这样,咱们就召集兄弟们把这事一并说了吧!” 兵贵神速,汤辅德和罗明以及王胜三人吃完饭后就去自己的百户所那边了,张恒直接让刘江信把众将都喊了过来。 张鸿见大家都来了,就问张恒道:“我听说咱们的职衔要改,真假的啊?”见兄弟们都来了,张恒就说道:“我确有此意,刚才朱载垕提醒了我,兄弟们现在的卫所职衔都是百户,若是以后剿倭建功继续提升卫所职衔,那咱们再以百户相称不合适了,所以我认为朱兄提得好,咱们的行伍规制就改为北京这边京营的司局模式便可,以后一个小旗改为一队,改小旗官为队总,一个总旗改为一旗,改总旗官为旗总,一个百户为一局,改百户官为百总,到我这里的选锋一司,便与北京的京营一样还是把总,怎么样,大家觉得朱兄弟的这个提议如何?” 张恒讲完,众人觉得张恒所言甚是,所以大伙全都点头同意,不过这时何肃又想起一事并问张恒道:“京营的行伍规制我也看过,若是按照京营行伍规制来,那咱们这些百总手下好像就不止原先的两个总旗官了,那就得有三个旗总了吧?” 见何肃提出此问,张恒当即拍手说道:“正是如此,以后一个百总便统领三个旗总,每个旗总手下也统领三个队,每个队总手下有十名兵卒外加一名精锐火头军,最后一个百总正好统领一局,合计一局一百零八名官兵。” 随后张恒又继续说道:“如此一来,你们手下原先的两个总旗官就变成了两个旗总,还差一个旗总,正好方便你们提拔手下得力干将,等我们决定照此更改行伍规制后,你们便可提交自己属意的旗总人选,我照旧上报咱南京神机营的坐营中军官即可。” 听张恒说到这里,封奇便说道:“这京营行伍规制的法子确实不错,咱们就这么办吧,正好明日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位兄弟也要招募新卒,今日决定改了,新招募的兵卒也方便按照新的行伍规制来编练。” 封奇说到这里后,众人纷纷同意,于是当日下午,汤辅德他们七人便集合手下兵将,当先将原先的百户规制更改为北京的京营规制,张元德和徐文璧以及朱载垕三人全程兴致勃勃地围观了选锋一司七百兵卒重整规制的场面。 在更改为新的局,旗,队三层规制时,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并没有如张元德以前见过的其他官军那样一有变动就乱糟糟的,当下选锋一司的七百兵卒就在将台下整齐列阵,汤辅德他们七个百总挨个点明自己属意的统领第三旗的旗总人选,坐镇将台上的张恒听了汤辅德七人所提的旗总人选后便当场同意并写就了任命公文。 经过这通迅速规整,汤辅德他们七人便成为了选锋一司下辖第一到第七局的百总,当选锋一司全部的七个局规整结束重新列阵后,张恒还好,他觉得行伍规制的重整乃是按部就班之事并无异常之处,但全程在一旁围观的朱载垕以及张元德和徐文璧三人却显得很振奋,因为他们三人很清楚当下北京的京营中已经有不少拉胯松散的官军兵将了,平日里他们并无魄力去深究北京的京营之事,可当他们今日看到选锋一司的这七百精兵后,朱载垕和张元德以及徐文璧他们三人就对以后操练新卒之事极为憧憬。 待到夕阳西下,张恒也指派了汤辅德和张鸿二人明日带领麾下兵将前去锦衣卫前千户所军寨前帮忙维持现场募兵秩序,随后朱载垕就和张元德以及徐文璧三人出营回府。 当晚一夜无事,到了次日辰时,张元德和徐文璧就带着家丁来到了位于大时雍坊东门处的北京锦衣卫前千户所军寨门前,此刻张恒与汤辅德和张鸿二人也领兵准时赶到了此地与他们汇合,随后众人就在锦衣卫前千户所的军寨辕门左侧摆开桌椅,竖起了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的募兵大旗。 当北京锦衣卫军寨门口出现招募官军兵卒的大旗后,居住在北京锦衣卫前千户所周围的锦衣卫军户子弟们立马就被吸引过来,此前招募过不少次兵卒的汤辅德和张鸿二人这时便发挥作用了,他俩当场手把手地教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考校应募的卫所年轻后生以及编组新募兵卒之事,张恒则与朱载垕二人在亲兵簇拥下观看着前来应募的锦衣卫前千户所的年轻后生们。 由于有英国公和定国公这两块金字招牌在,张元德和徐文璧这两位国公之子募兵十分顺利,只用大半日功夫,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就招揽到了两百名北京锦衣卫前千户所的军户余丁,在将这两百名新慕兵卒分好行伍规制后,张恒就与汤辅德和张元德等人统领新募兵卒顺利回营,当晚,朱载垕照旧出营回府歇息,但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却一反常态地留宿在了营中,并且还亲自坐镇在了新募兵卒的营房内。 张恒见状就带着汤辅德众将来到新募兵卒的营房中,在见到张元德和徐文璧后,张恒便笑道:“你俩看样子今晚要留宿于此了吧?不错,有名将之风。” 听到张恒所言,张元德就说道:“我们既然决心为将,自然要与士卒同甘共苦,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我们就做不成事喽。” 张元德此言刚落,一旁的罗明也赞同道:“确实如此,若是不能与士卒同甘共苦,那便无法上下同心,士气也不会高,那样的话,一遇强敌便只有死路一条,江南那边的官军基本上都是吃了这个亏,并且到现在都很难根除官军士气低迷问题。” 此刻刚入驻选锋一司军寨内的两百新募兵卒虽然心中有些畏缩,但这些年轻的新募兵卒在看到招募自己来的五位将爷都在营房内坐镇,众人也就渐渐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了。 当晚,张恒也没回中军帐,他就陪着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在这新募兵卒的营房内住了一宿,直到次日清早。 这天早晨朱载垕来得极早,他甚至赶上并品尝了一番精锐火头军们做的早饭,并且朱载垕还吃得颇为香甜,而在吃完早饭后,张恒便带着众将与朱载垕他们三人一起用心操练起了新募的两百兵卒。 英国公张溶的办事效率极快,三日后,经张溶疏通,南京守备厅那边已经发来了任命公文,正式将北京锦衣卫百户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委任为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第八和第九局的百总,同时,南京守备厅的公文也来了,上面明令张恒要于腊月二十五前领兵抵达南京。 在张恒与众将的潜心操练中,半个月功夫很快过去,张恒准备就在腊月二十那天领兵回南京,而在腊月十九的中午,朱载垕就突然来中军帐中对张恒说道:“明日你们便要领兵回南京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你们几人都是爽快侠义的性子,既然如此,有些事我得告诉你们。” 张恒见朱载垕突然神色郑重地说要跟兄弟们宣布事情,张恒自然也不会耽误事,他立马就把汤辅德他们以及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都叫到了中军大帐内。 这些天有汤辅德张鸿他们的全力辅助,张元德和徐文璧在领军操练士卒方面可谓是一日千里进步神速,他俩感觉每天干劲都是足足的,当下张元德和徐文璧刚被召进中军大帐,朱载垕便对众人说道:“我确实是宗室子弟,但我还有一层身份,虽然张元德和徐文璧知道,但他俩不能轻易透露,如今你们明日就要领兵回南京,我觉得我与诸位兄弟之间都是肝胆相照的,所以我得跟你们公开我的身份,其实我便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朱载坖。” 朱载坖此言一出,中军大帐内除了早已知道朱载坖真实身份的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张恒和汤辅德张鸿他们全都大吃一惊,在镇定了两个呼吸的功夫后,张恒才对朱载坖说道:“你是裕王殿下朱载坖?”见张恒想要确认此事,朱载坖便无可置疑地点了点头,随后张恒和汤辅德他们又看到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点头确认此事,张恒这才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当今嘉靖皇帝的第三子,裕王朱载坖。 见张恒要带着汤辅德他们七人给自己行礼,朱载坖急忙对张恒说道:“我并不在乎这些虚礼,我是真把诸位当做可以与我一起共事的弟兄,以后诸位在人前还是称呼我为朱载垕即可,切不能张扬。” 即便如此,张恒还是带着汤辅德他们向朱载坖拱手行礼后,才对朱载坖说道:“朱兄你身居裕王高位竟肯与我们一起吃苦操练兵卒,朱兄你以后定能成大事!” 当日下午,朱载垕便派人送了牛羊到军寨内,于是到了晚饭时分,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就吃到了一顿丰盛的饯行宴。 次日正是腊月二十,一大早,张恒便带领选锋一司第一到第七局的兵将列阵护着鞠荷与姜莉二人的马车行出选锋一司的军寨辕门,在与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约定年后正月初十率部来南京汇合后,张恒他们又与朱载垕挥手道别,并直奔通州的运河码头。 在抵达通州运河码头后,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就纷纷登上沙船,张恒也带着鞠荷与姜莉在亲兵们的护卫下来到了汤辅德所在的那艘沙船上,待到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尽数登船,整个选锋一司的船队就一齐扬帆,沿着大运河一路向南而去。 俗话说归心似箭,回程的速度总会快一些,在南下运河的第四日清晨,选锋一司的船队就已来到了扬州的运河码头处。 选锋一司船队刚一靠泊,张恒就带着汤辅德和王胜二人下了船,直接来到了鼎海商行的铺子前,这时掌柜张琏正在柜台后算账,见到张恒后,张琏当即迎了出来并十分欣喜地对张恒说道:“张把总怎么有时间专程来我们这个小店啊,你说一声我去南京找你就行了。” 张恒闻言也笑道:“我公事办完回南京,正巧路过此地便过来看看,另外我还有件事要与张掌柜你商量一番。” 听张恒说他此行来是专门找自己谈事,张琏立刻面色肃然并郑重说道:“张把总有事尽管吩咐,我张琏定会全力帮张把总把事办了。” 见张琏如此郑重,张恒便笑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我听说杭州那边有商行办了个名叫民信局的所在,正好我手下的弟兄们有往北京传信之需,若是把信交给普通信局传递我又不放心,所以我仔细思量后便想成立个信局,但其他商行我又信不过,所以就来找你了,我此次的来意很简单,就是想办个信局负责南京到北京的信件递送,我和另外七个兄弟一起出八百银子来办这个信局,张掌柜需要做的就是负责找些可靠人手将这个信局开起来,平常我会从信局红利中分五成利给鼎海商行,张掌柜觉得我的这番提议如何?” 正是:同路兄弟义气投 就此共济风雨舟 纵横捭阖积顺势 紫气东来千古流 第97章 开春后兄弟来聚 正月里剿倭势急 陡然听张恒说成立信局之事,张琏略微沉吟一番便说道:“张把总与诸位将军平日忙于剿倭安靖地方,如今张把总需要成立信局,我自然要全力助张把总将此事办成,不过这八百两的银子张把总你们不用出,就由我来出即可,也算是我替那些被倭寇荼毒的百姓谢谢你们啦。” 见张琏如此仗义,张恒也笑着说道:“张掌柜这份心意我跟兄弟们心领了,但咱们作为官军将领可不能让你出银子,张掌柜你只要把信局办好即可。” 说完,张恒当场就让赵大雷搬来了四个小木箱,并将这四个小木箱打开,随后众人便看到小木箱里装满了银锭,这时张恒就对张琏说道:“张掌柜你看一下,这里正好是八百两,你先用这批银子去办信局使个半年,不够再跟我说。” 此时张琏见推脱不过,只好收下银子并对张恒说道:“承办信局这差事我应下了,请张把总放心,最迟年后的正月底,我就会将承送南北二京信件的信局给办起来!” 见张琏颇有把握,张恒便笑着说道:“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就在这时,张琏又问张恒道:“可这新办的信局该取什么名号最好,还请张把总定夺。”而张琏话音刚落,张恒就不假思索地说道:“这有何难,就叫鼎海信局便是。” 张琏有点意外,他没想到张把总竟直接用鼎海商行的名号作为信局名字,不过既然张恒都发话了,张琏也乐见信局以鼎海命名,所以张琏就笑着对张恒说道:“好,在下明白了,从此刻开始,在下便全力筹办鼎海信局之事,一旦信局能够开始送信了,我定然第一时间告知张把总!” 张恒听后便笑道:“好!一言为定。”随后张恒便与张琏当场签写了筹办鼎海信局划定分红之事,在确定设立鼎海信局后,张恒也婉拒了张琏请客吃饭的邀请,并快速赶回了运河码头登上沙船,两刻功夫后,选锋一司船队便重新启航直奔南京。 两个时辰后,经过熙熙攘攘的江面,张恒终于统领着选锋一司的七百兵将登上了南京的江东门码头。 在选锋一司兵将全体整队后,张恒便带着汤辅德所部护送鞠荷与姜莉回府,张鸿王胜他们则照旧统领兵将回返南京神机营军寨。 张恒在护送鞠荷与姜莉二人分别回府后,他就立刻带着汤辅德所部兵卒向位于南京外城东南角的神机营军寨快速行去,在张恒统兵列阵在南京的繁华街市中快速行进时,许多街市上的人都颇为惊讶地围观着难得一见的官军精兵,只有南京本地的街坊才见怪不怪地淡然看着严整列阵迅疾行军的选锋一司兵将。 小半个时辰后,张恒终于领兵赶回神机营军寨,回来后的张恒第一时间便来到神机营军寨的中军大堂,见到了神机营坐营官,南京前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周藩。 这神机营坐营官周藩是个五十岁左右留有长须的稳重老将,张恒在来到中军大堂内以后便首先对周藩拱手行礼道:“末将已领军从北京顺天府返回营中,现在特来向周都督缴令复命!” 周藩在听了张恒的复命禀报后,也便笑呵呵地说道:“好!你统领兵卒来回南北二京果然行动迅捷,不过你回来后还需好好领兵操练,自上月起,与大倭寇徐海合作的倭寇首领陈东时足足带了五千倭寇攻占松江新场村,待到年后,苏松巡抚曹邦辅定然会尽快集结大军汇剿盘踞新场村的五千倭寇,而你们选锋一司剿倭颇有胜绩,到时候应该会被南京守备厅派去松江协助剿倭,所以最近你得好生操练士卒以备剿倭。” 听了周藩所言,张恒也郑重说道:“末将明白,还请周都督放心,若是末将领兵前去会剿新场倭寇,末将定会杀得那些倭寇有来无回!” 在随后的时间里,张恒便照常每日操练选锋一司兵将,并且还收了因剿倭厮杀而腿脚残疾的二十名兵卒成为自己的亲兵,从此张恒的亲兵队就升级成了亲兵旗,赵大雷也成为了亲兵旗的旗总,刘江信则成为了亲兵旗一队的队总。 在离嘉靖三十四年的除夕越来越近之时,张恒就与汤辅德他们几人按照当下惯例,向以张鏊,朱岳,何绶三人为首的南京守备厅诸位管军大将送了年礼,另外张恒他们也没忘了让鼎海商行的掌柜张琏用漕船帮他们带礼物去北京送给英国公张溶,同时张恒也给神机营坐营官周藩以及千总孙彪和锦衣卫指挥佥事姜富怀这三人送了礼。 很快,嘉靖三十四年的除夕便到了,张恒在这一天时间里可忙坏了,他是上午在神机营军寨中陪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吃了午饭,下午又赶回家中陪自己老婆鞠荷还有父母兄嫂吃年夜饭,待到晚上南京全城烟花腾起,张恒看着南京城内的万家灯火,心中不由一动。 在平和地过完年后,嘉靖三十五年便正式到来了,没过几日便到了正月初十,这天辰时初刻,张恒便统领着选锋一司的全部兵将来到了江东门码头上,在张恒领兵抵达江东门码头后不到两刻功夫,北面便驶来了两艘沙船,只见这两艘沙船上分别挂了两面大旗,一面大旗上书“通州卫”三字,另一面大旗上书“选锋一司”四字,看到此景张恒便知,这是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领军坐着通州卫的两艘沙船来了南京。 待到通州卫这两艘沙船稳稳地靠在江东门码头后,船上便有两员年轻小将在亲兵簇拥下阔步下船,来到了张恒面前,这两员小将正是张元德和徐文璧。 看着意气风发的张元德和徐文璧,张恒便笑道:“我发现这才大半月没见,你俩竟变得威武了些,这是为何啊?” 听到张恒所言,张元德便道:“哈哈,兄弟过奖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不过经过这段时间严格操练兵卒,我和徐文璧确实对剿倭之事越来越有信心了。” 张恒闻言便笑道:“这是自然,若是兵强马壮韬略得当,剿倭得胜便是手到擒来之事。”说到这里,张恒看着此刻停靠在码头边的选锋一司船队的十四艘沙船,便又对徐文璧说道:“咱们选锋一司在浙直这边剿倭必然离不开战船,今日你们先率部回营歇息安顿,明日咱们商量一下,分配两艘沙船给你俩手下兵卒,以后咱们就可以开着战船前去剿倭了。” 听到张恒这一提议,初来南京觉得一切都很新鲜有趣的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立马就同意了张恒的提议,次日,张恒在与兄弟们商议后,便重新分配了选锋一司船队的沙船,由于汤辅德徐文璧他们九人所部在新的规制中手下百名兵将被从各有五十人的两个旗分为各有三十人的三个旗,再以一个旗三十人去驾驭一艘沙船便显得兵力单薄,所以张恒众将直接将驾船规制改成了一个局百名兵将驾驭一艘沙船,以确保水战时的兵力优势。 在确定水战规制后的次日,张恒便安排张鸿把选锋一司重定水战规制后多出的五艘沙船交还给了神机营坐营官周藩。 当天张恒还带着汤辅德和徐文璧以及张元德三人特地去守备厅衙门拜见了抚宁侯朱岳和诚意伯刘世延,以便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与朱岳叙叙旧,待到叙旧完毕将要回营时,朱岳便叫住张恒,面色郑重地说道:“松江府那边的新场村盘踞了五千倭寇之事你们听说了么?”。 张恒见朱岳提起此事,他顿时想起坐营官周藩年前提到的松江新场被五千倭寇侵占一事,一念及此,张恒便说道:“新场有大量倭寇盘踞之事我确有耳闻。” 这时朱岳就继续说道:“最近应天巡抚曹邦辅已经开始集结各路兵马,准备攻打这盘踞新场的五千倭寇,如今你们选锋一司剿倭连胜名声在外,估计少不得要参与此次剿倭,你们最近得好好操练兵卒了。” 见朱岳提及出战剿倭之事,张恒毫不意外,只见他当即拱手行礼道:“末将明白,此次出战定会助友军剿灭倭寇。” 当张恒与汤辅德他们自守备厅衙门回营后,张恒就召集众将来到选锋一司中军大堂,并跟众兄弟说了不久后就要出征松江新场剿倭之事。 何肃在听了这个消息后便说道:“这盘踞松江的五千倭寇我也有所耳闻,此次需要对阵五千倭寇也确实不易,不过咱们选锋一司根本不惧那些倭寇杂碎,等咱们与倭寇打起来后,友军就知道咱们作用了,在此之前,咱们只要用心操练好手下兵士即可。” 罗明闻言也说道:“确实如此,现在咱们手下兵将都已背上鸟铳,等到我们与倭寇对阵时,那些倭寇便会知道,他们虽然人数比咱多一点,但对上我们选锋一司,这些倭寇也没任何便宜可占!” 在确定要出战剿倭后,张恒就与汤辅德和张元德他们九人齐心精练选锋一司兵将,半个月过去,徐文璧就发现,经过这半月的辛苦操练,自己和张元德手下的兵卒虽然暂时还比不过汤辅德等人手下那些剿倭多次的老练兵将,但却已经比北京那边的京营兵将要好一些了,若是单论士气,他俩手下兵卒的士气更是要比北京那边的京营兵将高出数倍! 待到正月二十二这天傍晚,一名自南京守备厅的旗牌官突然出现并来到了神机营坐营官周藩的中军大堂内。 不一会儿,张恒就被周藩派来的亲兵叫到了中军大堂,周藩一见张恒便递给了张恒一封来自南京中军都督府的军令,张恒见状急忙打开军令查看,随后他就看见南京中军都督府在这封军令中要求,选锋一司于后日正月二十四辰时初刻准时出发,且要在正月二十八的午夜之前抵达松江府城外,并全力助应天巡抚曹邦辅剿灭盘踞松江新场的五千倭寇! 最后在中军都督府军令上署名的,正是南京守备朱岳,南京兵部尚书张鏊,南京守备太监何绶三人。 张恒在看完此封军令后当即向坐营官周藩拱手行礼道:“末将谨遵将令,定于后日辰时初刻准时领兵前往松江府城与曹抚台手下兵马汇合剿倭!” 听到张恒此言,周藩就点头说道:“好,那本将就在此祝你们马到成功了!切记,一旦战局不妙,你便撤退保全兵将性命,毕竟选锋一司兵将能练成如今的精兵模样也十分不易。”听到周藩的善意提醒,张恒也感谢道:“末将明白,末将定会护着手下弟兄尽量减少伤亡。” 当张恒从坐营官周藩那回来后,立刻就将南京中军都督府的军令给众将看了。 这时只见王胜当即一边咔吧咔吧地活动筋骨,一边面色轻松地说道:“太好了,率领五千倭寇的倭酋陈东时定然是沿海倭寇里的大头目,咱们此次若是能领兵剿灭陈东时所带的五千倭寇,那沿海倭寇声势定然大衰!” 张恒闻言便说道:“这是自然,咱们争取此次杀得倭寇噤若寒蝉!”随后,张恒又对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说道:“考虑到你俩手下目前都是操练时间不长的新募兵卒,此次出征你俩就跟在我身边充作中军,等到战局需要时再作为奇兵出击!” 见张恒提到军阵安排之事,张元德心中一凛,不敢怠慢,立马与徐文璧一齐拱手说道:“末将明白!” 在张恒与兄弟们商议完出战之事后,整个选锋一司就陡然按部就班地忙碌了起来,有保养兵器的,也有整理辎重的,各部兵将都忙得不亦乐乎。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在正月二十四这天的辰时初刻,神机营坐营官周藩和左部千总孙彪等神机营众将便注视着选锋一司的一千一百余兵将行出南京神机营辕门,直奔江东门码头。 选锋一司的出征兵卒之所以会多一百人,那是因为此次孙彪手下的百户郑寅又一次自愿领兵跟随张恒出征剿倭,而对于愿意剿倭的官军兄弟,张恒一向是来者不拒,所以郑寅此次便照旧临时加入选锋一司规制,跟着张恒一起出征松江府。 选锋一司的兵将行军极快,半个时辰后,张恒便统领选锋一司千名兵将来到江东门码头并依次登船,不久后所有兵将登船完毕,张恒当即下令启航,随后选锋一司船队的十一艘沙船就扬帆起锚,直奔松江府城而去。 正是:万象更新去阴霾 春风新锐马蹄开 兵车疾行杀贼去 大江东流豪气来 第98章 抵松江战云密布 过四桥突遭埋伏 船队顺江而下行船飞速,两日后傍晚时分,张恒便在众将环绕下登上码头展望眼前的松江府城了。 选锋一司兵卒纷纷下船,张恒与汤辅德众兄弟便各自领兵进入了应天巡抚曹邦辅为选锋一司兵将提前营建好的军寨内。 就在这时,亲兵旗一队的队总刘江信也带着手下弟兄纵马疾驰进入松江府城,来到了松江府衙旁的应天巡抚驻地门前,待到验过腰牌,刘江信就见到了在巡抚衙门正堂内办公理事的应天巡抚曹邦辅。 已提前听过手下通禀的曹邦辅打量了一番站在堂下身形笔直的刘江信等人,随后才说道:“张把总领兵抵达城外之事我已知晓,你回去禀报张把总,请张把总明日带着手下主要领兵官将于明日辰时初刻来巡抚衙门正堂参加军议。” 刘江信闻言当即拱手行礼并回道:“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回去向把总禀报。”说完,刘江信便带着手下弟兄离开巡抚衙门往回赶,而曹邦辅在看到刘江信等人行走坐卧中展现出来的雷厉风行之象后,曹邦辅不由抚须微笑点头,以前他没见过张恒手下兵卒,今日一见张恒派来通禀的亲兵如此精锐,心中不由对张恒高看了一眼。 不久后,听刘江信汇报说曹邦辅要他明日带着汤辅德等兄弟去参加军议,张恒就对一旁的汤辅德说道:“这回曹巡抚要领军会剿盘踞新场的五千倭寇,此战敌军众多,咱们得全力出击不可大意。” 次日辰时初刻,应天巡抚衙门正堂内果然众将云集,应天巡抚曹邦辅稳坐正中帅位上,苏松参将娄宇和常镇参将尚允绍二人带着手下官将分列于帅位左右两侧,张恒等人作为援军官将,就以张恒为首一齐站在了帅位右侧的下首。 见众将都已到齐,曹邦辅便肃然说道:“最近盘踞新场的倭酋陈东时已经有所异动,这陈东时近日很可能要对松江其他村镇发动劫掠,我等绝不能坐视倭寇荼毒地方!本官已然决定,明日辰时初刻,全军发兵前去新场剿倭!目前盘踞新场的倭寇足有五千上下,而我们连同张把总手下的兵卒在内共有一万一千余兵将,从兵力上看,我官军占优,但倭寇一向狡猾凶残,我等进军时尤其要小心提防倭寇伏兵!” 既然应天巡抚曹邦辅已经下令明日进兵剿倭,众将便当场齐声应和听令,随后曹邦辅便开始安排各军战阵位置,其中苏松参将娄宇领兵五千列阵左侧,常镇参尚允绍领兵五千列阵右侧,张恒作为来援客军,便被曹邦辅安排在后阵殿后,以防倭寇伏兵突袭。 对于此番安排,众将并无异议,毕竟张恒是客军并且兵力稀少只有一千兵将,殿后防备倭寇伏兵也是个危险的苦差事,所以娄宇和尚允绍二人并未多言。 当曹邦辅安排好军阵位置,众将便各自回营备战了,张恒在与汤辅德众将回营后,众兄弟就聚到了中军大帐内,这时只见张恒郑重对众人说道:“此次要对阵五千倭寇可不是件易事,我今日看了苏松参将娄宇和常镇参尚允绍二人手下的兵将模样,虽说看上去比较堪战,但士气却并不太高,既然如此,咱们就得小心倭寇伏兵了,一旦我们应对不好让倭寇伏兵从后路包抄冲击前军,那我估计娄宇和尚允绍二人手下官兵很可能会当场溃败,因此明日出征时一旦出现倭寇伏兵,我们定要将倭寇伏兵迅速击溃。” 听到张恒此番担忧,一旁的封奇却毫不担心,反而笑呵呵地说道:“怕啥,新场那边一共就五千倭寇,娄宇和尚允绍二人手下上万官兵怎么的也能应付三千倭寇吧,剩下这两千倭寇我觉得我们选锋一司的兵将完全可以应付。” 见封奇如此乐观,张恒就继续说道:“虽然咱们手下兵卒确实精锐,但此次要与五千倭寇对阵绝非易事,咱们一定得小心应对,尽量减少手下兵卒伤亡。” 确定出征后,整个选锋一司的军寨就忙起来了,虽然将要大战,但有了数次剿倭全胜的战绩在,选锋一司的兵将们都十分从容,就连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手下的兵卒都被其他选锋一司兵将影响,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次日清晨,大军准时集结完毕,应天巡抚曹邦辅就稳居中军,统领大军自松江府城直奔东面五十里处的新场村而去。 到了中午时分,全军停下埋锅造饭,此地离新场村只有二十里路了,甚至远处还能看到有个别倭寇细作在那探头探脑。 此时倭寇盘踞的新场村内村民逃散极为破败,在新场村中间的土地庙内,面色豪阔的海寇首领陈东时正喝着酒,突然有个倭寇一溜烟跑过来对陈东时说道:“禀报大当家,小的们在二十里外发现了上万官军的踪迹!”听手下如此汇报,正喝着酒的陈东时便嘿嘿笑道:“看来这官军还是不晓得我陈东时的厉害,此次我非让官军吃不了兜着走!” 待到吃完午饭,曹邦辅统领大军继续向东开拔,行军了一个时辰后抵达四桥,就在这时,大军前面二里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许多倭寇并拦住了大军去路!曹邦辅见状不敢怠慢,他立刻下令全军停步准备迎敌。 这时张恒虽然在后阵,但他也看到了前面的情况,他第一时间远眺了一番就发现当面倭寇人数约莫在三千余人的样子。 这时曹邦辅也发现对面倭寇人数不算多,于是曹邦辅便下令娄宇和尚允绍二人统领兵卒左右并进,步步为营地向对面倭寇靠近。 此时统率这三千倭寇的正是陈东时,他在看到官军上万人正面压上来后并不慌张,只见他问一旁的亲信道:“陈西时和陈北时他俩带着弟兄们到哪了?” 旁边亲信闻言当即答道:“二当家和三当家的都已在官军侧后埋伏好了,只待官军攻过来,二当家和三当家的便会从官军侧后发动偷袭!” 得了这个消息后,陈东时便恶狠狠地看向不断靠近的官军,随后陈东时便大吼道:“兄弟们都给我冲,把官军杀败一阵再说!” 陈东时此令一下,身边亲信便吹响海螺,一阵阵呜呜长音响起,三千倭寇便如同刚从海底爬出来的海鬼一般,以十分癫狂嗜血的姿态地朝当面官军的万人军阵冲去! 看见对面三千倭寇如此穷凶极恶,本就士气一般的官军兵将们的顿时变得有些畏缩,经常领兵上阵的娄宇和尚允绍二人当然知道这是手下兵将被倭寇此刻展现出来的海鬼恶相给震慑到了,于是尚允绍和娄宇几乎不约而同地下令中军擂鼓并全力吹动号笛,同时各级官将也都大声呼喝着整队巩固军阵,准备应对倭寇冲击。 在这个大批倭寇来袭的关头,张恒并未看向前方,而是十分警惕地看向左右两面和后方,他总觉得倭寇来得不够多,并且位于大军侧后方的一处树木茂盛的小山丘看着也有些碍眼。 在零散互射了些鸟铳箭矢后,那些海鬼般的倭寇终于张牙舞爪地撞上了由万名官军组成的防御方阵! 虽然防御方阵中的官兵人数占优,但众多官军此刻面对凶悍倭寇的攻击却手忙脚乱,刚交手一个回合,由万名官军组成的防御大阵就被攻来的三千倭寇给轻易破开了个大缺口! 娄宇和尚允绍二人见状心急如焚!这两位参将当场便带了身边百余名亲兵上前督战,以防战阵破口附近的官军继续后退!一时间,官军战阵里便充满了刀光剑影和骨断筋折的阵阵狂吼声! 这时,应天巡抚曹邦辅就在亲兵簇拥下停在官军的万人军阵后督战,看着娄宇和尚允绍二人手下合起来上万名官军兵将,只能堪堪抵挡住三千倭寇的进攻,且无力反击,曹邦辅看得是心如油煎! 正当曹邦辅犹豫着,是否要张恒手下的千名兵卒放弃警戒后路前来支援时,曹邦辅顿时惊恐地看到,位于官军万人军阵侧后方的一处山丘上竟突然出现了一大群倭寇!这些倭寇刚一出现就从山丘上朝官军的万人大阵猛冲而来! 随着后方那群倭寇的快速接近,曹邦辅也很快看清了来袭倭寇的大概人数,竟有两千之多! 曹邦辅此刻心里一沉,他咬了咬牙,当即命身边亲兵挥动令旗,令张恒所部前顶拦截来袭的两千倭寇,为了确保传令到位,曹邦辅还派了亲兵棋牌官骑马直奔二十步外的张恒中军前去专门传令! 正是:大军齐集除恶 兵者波诡云谲 第99章 鏖战中力破伏兵 战四桥大获全胜 张恒这时早已看见曹帮扶之令,所以他第一时间便让手下亲兵传令汤辅德等人统兵向奔袭而来的两千倭寇结阵靠近,并全面拦截来袭倭寇。 张恒刚布置完,曹邦辅派来的旗牌官也到了,确认军令无误后,张恒便带着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立刻策马跟上已经在向前移动的选锋一司军阵。 这时张恒见领兵在旁充作中军的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有点初临战场的紧张之感,于是张恒便笑道:“你俩就领兵紧随我前进即可,等到时机合适,也许我会带着你们从侧面突袭倭寇!” 听到张恒所言,徐文璧也笑道:“你就瞧好了吧,这回是我们初次剿倭,我们定然会带着手下兵将好好杀杀倭寇的气焰!” 正说着,选锋一司的军阵已接近从后方来袭的倭寇,眼看距离还有五十步,张恒当即下令汤辅德张鸿他们以及郑寅共八个局的兵将全都向敌军轰打弗朗机炮。 随着张恒一声令下,八个局的八门弗朗机炮便先后轰打了起来,这弗朗机炮一共有三个子铳,打完一个子铳后只需花费十个呼吸的功夫,便可将下一个子铳换上,待到三个子铳打完后,方才需要用较长的时间装装填火药,不过在这种倭寇疾速杀来的场面下,弗朗机炮也只有打完三个子铳的机会,官兵们便要直面短兵相接的局势了。 八个局的八门弗朗机炮在足足连绵轰打了二十四次之后,对面冲来的那两千倭寇已经倒下了三十余人,这些倭寇本来还想着在五十步的距离上用弓箭和手炮惊扰一番汤辅德等人手下的兵将,可当倭寇们被八门弗朗机炮每门连轰三下后,带领两千名倭寇参与突袭的陈西时和陈北时两人是一刻都不想带着手下倭寇在五十步的距离上挨轰了,所以陈西时立马朝倭寇们大声狂吼道:“他奶奶的,不能再挨轰啦,弟兄们给我冲,赶紧把对面官军杀散了我们才能活命!” 陈西时此言一出,本就被弗朗机轰得心中憋闷的倭寇们如获大赦,个个都使出了海鬼架势,拿着刀枪就朝选锋一司八个局组成的本阵硬冲。 见倭寇按捺不住性子从五十步的距离开始向己方本阵冲锋,张恒顿时面露微笑地向汤辅德他们八局发出了齐射鸟铳之令! 这下可好,两千倭寇还没冲出十步,选锋一司本阵八个局的八百兵将便向来袭的两千倭寇齐射轰打了鸟铳,一时间硝烟四起,由于倭寇此行专为突袭,不敢冲得太分散,所以平日里一般只有一到二成命中机会的鸟铳铅弹现在命中机会便陡然上升到了三到四成! 于是,在经过汤辅德他们八个局的八百兵将三个回合的轮射后,冲到离选锋一司本阵只有二十步距离的两千倭寇已经被放倒了三百多人,这三百余倭寇没当场毙命的此刻都倒在地上哀嚎着,这些哀嚎声不断激励着选锋一司兵将的士气,但相对的是,倭寇们的士气却在他们同伙的哀嚎声中慢慢下降。 在倭寇冲到离军阵只有二十步距离时,张恒便下令汤辅德他们和郑寅所部全都停止打放鸟铳,转而刀枪并举,准备近身结阵厮杀! 在倭寇的亡命冲锋下,二十步的距离须臾便到,随后那两千倭寇就一头撞上了选锋一司的军阵! 双方刚一交手,陈西时顿觉有点不妙,他发现平日面对官军无往不利的亡命冲锋今日竟有点冲不动了! 不仅如此,陈西时还发现当面官军战意旺盛,毫无往日其他官军的松散之意,当面这些官军战阵配合得十分紧密,他手下的海寇虽然疯狂攻击,但根本冲不进对面官军的战阵,反而被当面官军刀枪并举杀得疲于招架连连后退! 这时汤辅德忙得很,在统领手下兵卒顶住来袭倭寇的全力一击后,他又指挥手下兵将结阵向前推进,在选锋一司兵将的精妙战阵配合下,对面倭寇不断有人被放倒并节节后退! 不仅汤辅德这边如此,就连跟随张恒前来征讨倭寇的郑寅,此刻都指挥着手下兵卒顶住了倭寇进攻。 在交手三回合后,陈西时眼看手下被杀得连连后退,他只好令身边剩余的五百倭寇也冲上去,一定要冲破当面官军阻截! 眼看对面倭寇那最后几百人的兵力也上了,张恒就笑着对张元德和徐文璧说道:“二位率部跟我来吧,让咱们给这些倭寇杂种来点小惊喜!” 张元德和徐文璧闻言大喜,眼见友军纷纷犀利杀敌,他俩早有点按捺不住,如今张恒终于要带他俩出击了,他俩当即喜出望外地领兵随张恒疾行,从选锋一司战线旁的左侧绕过了选锋一司本阵,直奔来袭倭寇的侧后方! 陈北时此刻正在督战倭寇进攻,官军突然派兵从侧面奔出绕后袭来,陈北时急忙朝陈西时吼道:“你快看!官军要背击我们!” 陈西时见状不由看了下战线,随后他便无奈地发现自己手下倭寇几乎已尽数与官军交战,若是抽调手下倭寇回来防守后路,正面十有八九会被官军打崩!在此情形下,陈西时只好心一横,对陈北时吼道:“先别管其他的,先把当面官军击退一些,不然咱们都得死!” 陈北时闻言心中顿时一沉,不过此时他也无暇多想,只好红着眼对倭寇们狂吼道:“都他妈给我上!不然咱们今天都得死在这!” 张恒这时已经带着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绕到了来袭倭寇侧后方的四十步远,张恒见状立即下令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领军停步,并对着战线中部倭酋首领所在位置展开鸟铳轮射! 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当即得令,随后他俩手下的二百余兵将便以两旗七十二名兵将为一轮,分三轮次序向陈西时和陈北时所在的中部战线连续打放鸟铳! 在侧击官军的鸟铳齐射了两轮后,陈西时惊恐地发现这些官军鸟铳打放得实在厉害,看上去大几十人一轮的鸟铳打放,每一轮竟能命中自己这边二十余名海寇,两轮打下来,已经有五十余名海寇被鸟铳击倒了!陈西时见状心急如焚,他急令手下加紧冲击当面官军防线,后退者死! 张恒当然看到了对面倭寇的纠结慌乱,他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此刻四桥周围杀声震天,陈东时亲领的三千倭寇在官军万人大阵中左冲右突,娄宇和尚允绍二人领兵苦苦抵挡,张恒却统兵将偷袭的两千倭寇给打得接连后退,在迟迟打不开局面且连遭鸟铳齐射背击的局势下,陈西时和陈北时感觉自己手下剩余的一千多海寇已经有溃败之象了! 经过九轮鸟铳齐射,中间战线的倭寇已被鸟铳齐射打得死伤了两百余人,眼看就要顶不住处于中间位置的汤辅德和张鸿两部兵将的攻击了,汤辅德和张鸿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战机,于是他俩当机立断,各自集中兵力杀向陈西时和陈北时二人! 事发突然,陈西时和陈北时当场就被迅如疾风的汤辅德和张鸿二人领兵围住,而此刻陈西时和陈北时身边只有三十余名倭寇,汤辅德和张鸿怎会客气,立即领兵强攻,只是半刻功夫,三十余名倭寇就被尽数斩杀,陈西时和陈北时随后就被数杆长枪捅死,汤辅德和张鸿二人随之上前,各自砍下陈西时和陈北时二人的首级,并将二贼首级用长枪搞高高挑起! 周围正与倭寇鏖战的选锋一司兵将见两个倭酋被杀,纷纷欢呼,并更加振奋地向当面倭寇大肆攻击,打得剩余倭寇死伤连连! 此刻残存的千余名倭寇见首领已死,他们当场惶恐不已,一传十,十传百,残存的千余名倭寇在打了一刻功夫后,便纷纷鸟作兽散开始溃逃了。 可早已领兵包抄到位的张恒怎能允许敌军逃跑,张恒此刻令旗一招,选锋一司的各部顿时进入歼敌围杀状态,除了战线边缘的百余名倭寇得以往两边逃散外,其余九百余名倭寇就如没头苍蝇一般被选锋一司的千余名兵将给围死了! 现成的军功在前,没人会嫌多,这些溃散的倭寇已无战阵可言,汤辅德和张元德以及郑寅各部十个局的兵将随之开始围杀这剩余的九百多倭寇,仅仅一刻功夫过后,九百余倭寇就已被选锋一司兵将尽数斩杀,当张恒重整选锋一司阵型时,几乎所有选锋一司兵将们的腰间都挂了一颗倭寇首级! 虽然官军的万人大阵正在苦苦抵挡陈东时那三千倭寇的攻击,但曹邦辅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选锋一司歼灭来袭两千倭寇之事!此刻曹邦辅心中极为震惊,他早听说张恒手下的兵将颇为精锐,但他没想到张恒手下兵将已经能打到了这种地步!目前聚集浙直的众多官军,除了俞大猷麾下兵卒,他已经想不出谁手下的兵将能比张恒手下的兵将还强了!不过现在曹邦辅也无暇细想,他立刻挥动令旗,号令张恒速速统兵前来支援本阵! 张恒此时刚刚重整了麾下各部阵型,见曹邦辅令他统兵前去支援本阵,张恒也不含糊,当即号角齐鸣,整个选锋一司的军阵就快速赶到了本阵东面被陈东时突破的那个破口前! 陈东时本来还在领兵向官军大阵后方攻击,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后路竟出现了一群浑身盔甲满是血迹的官军,并且这些官军兵将腰间都挂着海寇人头!陈东时老奸巨猾,立刻明白陈西时和陈北时二人凶多吉少,于是他立刻打消进攻念头,他要开始逃命!而陈东时不敢后退去硬碰选锋一司兵将,陈东时只是领兵向官军万人大阵后方猛冲,试图突出去逃命升天! 问题是娄宇和尚允绍手下的许多官军兵将都看到了张恒领兵得胜而回,并堵住了陈东时的后路,这意味着倭寇伏兵尽灭,眼前这股倭寇已是无根之水,想通了这点,万人大阵中的官军兵将们顿时从萎靡中振奋起来,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疯狂攻击陈东时手下的倭寇。 看到退缩萎靡的官军兵将一反常态变得极为变得敢战后,陈东时只觉得心里发苦,然而娄宇和尚允绍手下的官军可不管那么多,如今有了获取倭寇首级的机会那还得了,众官军当场就如狂潮一般扑向了陈东时手下的三千倭寇! 陈东时手下的倭寇也个个都是亡命徒,这些倭寇可不会坐以待毙,全都拼命与官军厮杀,一时间,嘶吼哀嚎声不绝于耳! 此刻张恒就统领选锋一司兵将列阵堵住陈东时倭寇后路,淡定看着娄宇和尚允绍二人领兵围杀陈东时,此刻汤辅德他们和徐文璧以及张元德都依令严守原地不去抢攻,只是肃然看着眼前的亡命厮杀。 这陈东时原来还想着领兵硬突出去,可随后他就发现周围官兵个个都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让他们这些倭寇完全无法脱身,只能在原地与不断涌来的官军兵将厮杀,随着围来的官军越来越多,很快,娄宇和尚允绍就领兵将陈东时合力围死了,并正式对陈东时展开围杀! 大半个时辰过后,陈东时身旁最后一个倭寇都被斩杀殆尽,最后陈东时刚要持刀向被众人簇拥在一旁的曹邦辅,可他手臂刚一抬起,娄宇长枪抽过陈东时手中倭刀应声而飞,尚允绍手持长枪随后便到,直接将陈东时捅了个透心凉! 见倭酋已被诛杀,周围众多官军兵将顿时欢呼起来,随后陈东时的人头就被砍下,曹邦辅也下令迅速打扫战场,定要于太阳下山前赶到新场,并收缴这些倭寇抢来的金银财宝! 小半个时辰后,得胜的官军兵将们便利索地把战场清扫完毕,己方阵没兵将尸首都已收起,倭寇首级也尽数存放起来,随后大军继续启程,直奔东面二十里处的新场村! 刚刚大获全胜的官军兵将们士气极高,只用了一个时辰,曹邦辅就统军包围了新场村,而留守新场村内看守倭寇财宝的二十名倭寇外加溃逃回来的百余倭寇根本没想到大当家陈东时会真的全军覆没,更没想到一向拖沓松散的官军今日行动能如此迅速,所以当大队官军冲进村内包围土地庙时,那一百四十名倭寇还有点发愣,这时娄宇和尚允绍哪会客气,当即指挥手下兵将把这些残倭给杀了个精光,并将陈东时屯聚在此的金银财宝都搜集到了一起,等待巡抚曹邦辅的查验。 正是:殿后御敌以少击寡 压轴坐镇友军大胜 第100章 灭倭寇新场平靖 庆功宴得胜回营 夕阳西下,新场村中官军兵将全都喜气洋洋的,在众多官将的簇拥中,应天巡抚曹邦辅极其高兴地来到了新场村土地庙内。 这时曹邦辅的威严气度中满是畅快笑意,他在来到陈东时所抢的些金银财宝前之后,便扬声对周围众将说道:“这些倭寇抢来的财物都是民脂民膏,本抚决定,将这些银钱通通用来购买粮食,并并将这些粮食都用来周济浙直遭了倭寇惊扰的村镇百姓,另外,今日剿倭功绩我会尽快上报,让我部兵将早日得到朝廷的军功赏银!” 曹邦辅讲到这里,四周娄宇和尚允绍手下的兵将们顿时欢呼震天,因为他们以往在与倭寇厮杀交战时,很少有今日如此多的斩获,现在曹抚台要为众人尽早报请军功赏银,那自然是了不得的大好事,大家怎能不欢呼?! 倒是此刻张恒手下的兵将们大都很镇定,他们此刻全都列阵在土地庙前静候军令,最多也就只有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手下的兵卒初次经历此番大胜场面,心中十分振奋,会跟着欢呼两声。 得胜当晚,曹邦辅就领军驻扎在了新场村内,张恒也统领选锋一司兵将驻扎在村西头,静待天明时刻到来。 次日天色晴好,曹邦辅随即就在正月二十九这天班师回到了松江府城。 当松江府城的军民看到堆积如山的五千倭寇首级时,所有人都喜形于色,奔走相告。 众人之所以大喜,那是因为众人皆知,在好几千倭寇的遭此重创后,短时间内便再无大股倭寇敢轻易进犯松江府了。 统兵回到松江府城外军寨中的当晚,张恒便拉着汤辅德众将一起在中军大帐内复盘商议各局在此战中的表现。 这时张恒坐在主将之位上,他首先对汤辅德说道:“你和张鸿两人此战打得真猛,硬是率先斩将夺旗突破敌阵,并且还能迅速领兵支援其他兄弟。” 汤辅德听后便笑道:“你可别往我脸上贴金喽,主要是你指挥得好,再加上张元德和徐文璧两位兄弟手下的兵将打放鸟铳着实犀利,用鸟铳直接歼灭了好几百中路倭寇,我和张鸿手下的兵将这才得以借机突破中路敌阵,斩杀倭将。” 这时徐文璧也说道:“你们还别说,我跟张元德手下的兵卒虽说才新募两月,但诸位兄弟麾下的兵卒大都较为精锐,所以我俩手下的兵卒在操练时既不敢自满也不敢分心,生怕落后其他局兵卒太多,到了此战对倭寇放铳时,眼看那些倭寇已被其他八局的弟兄们打得七荤八素节节后退,咱们手下的弟兄在放铳时自然就安心许多了,这就是老练精兵的作用所在啊!” 张鸿闻言便笑着对徐文璧说道:“你俩就别谦虚啦,归根结底,还是你俩操练兵卒确实得力,否则你俩麾下士卒也不会进步得如此之快。” 这时,张元德就说道:“我现在发现,咱们让刀牌手和长枪手都使上鸟铳实在是个绝好的事,只要平时勤于操练,临阵之时兵将并不慌乱,反而能用鸟铳打出十分可观的杀敌效果,而据我所知,其他京营的领兵战将之所以不在自己手下兵将中推行全面施放鸟铳之事,应该是他们手下兵卒操练松散,到了临阵对敌时,他们手下的兵卒操纵鸟铳就容易慌张乱放,导致鸟铳齐射效果极差,所以其他京营军将才没让麾下兵卒全部使用鸟铳。” 正当张恒等人议论着此次剿倭得失时,突然有曹邦辅亲兵前来送信,说明日午时应天巡抚曹邦辅要在松江府城的巡抚衙门内办一场庆功宴,并且请张恒众将明日前去赴宴,张恒听后当即答应下来。 到了次日巳时三刻,张恒等人便准时来到巡抚衙门内,这时娄宇和尚允绍二位参将也带着手下兵将来到巡抚衙门的偏厅之中,应天巡抚曹邦辅此刻已经在一众巡抚衙门和松江府官员的簇拥下等候在偏厅内了。 张恒众将刚到偏厅,便纷纷拜见了巡抚曹邦辅,待到见礼已毕众人落座,张恒才发现松江知府方廉也在。 众人到齐,宴席很快开始,在曹邦辅主持下,在座文武官员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待到宴席快要结束时,方廉才对张恒说道:“张把总别来无恙啊,上次陶宅剿倭一战,张把总率部歼灭许多倭寇,并且还帮刘副使严明军纪,此次又从南京专程赶来松江助战并取得大胜,由此可见,张把总着实是剿倭良将啊。” 这时曹邦辅闻言也笑道:“我此前也听过张把总在陶宅剿倭时的骁勇之象,但张把总率部帮刘副使严明军纪一事却是初次听说,不知张把总是如何帮刘副使严明军纪的?” 方廉闻言,当即便把张恒在陶宅村中肃清军纪,并以军法处置杭嘉湖卫所百户之事给众人讲了一遍,听闻此事,娄宇和尚允绍二人手下的官将都有点惊讶,主要是他们对手下兵将其实克扣得也不少,因此他们手下兵将军纪也较为散漫,常有偷抢民财之事发生,今日听方廉说了张恒惩戒犯事兵卒之事,娄宇和尚允绍手下众将纷纷庆幸自己手下的兵卒没遇上张恒,否则肯定讨不了好。 待到酒宴结束后的次日,在向曹邦辅请示回师南京并获曹邦辅首肯后,张恒便于午后统军登上沙船回返南京。 两日后的十月初二傍晚,张恒便领军顺利回返南京神机营军寨,郑寅也随之与张恒众将道别回到神机营军寨内的左部千总营房内。 可张恒刚回到选锋一司的中军大堂,赵大雷就立刻来报,说有一个鼎海商行的萧掌柜前来求见,张恒一听,立马明白这鼎海商行的萧掌柜定是为了鼎海信局之事而来,于是他便让赵大雷带那萧掌柜进来,不一会儿,一名身形干练神色精悍的鼎海商行掌柜便走进了中军大堂。 此人一见到张恒,便自报家门地说道:“在下萧晚,是鼎海商行的二掌柜,见过张把总。” 张恒闻言便笑着说道:“萧掌柜远来不易,想必萧掌柜应该在此等我一段时间了吧?” 萧晚闻言当即说道:“张把总明鉴,在下正是在正月二十八那日来到神机营军寨之外的,随后在下一打听方才得知,张把总已领兵出征松江府剿倭去了,所以在下就在旁边客栈里住下,等张把总领兵回营。” 张恒听后便说道:“正月二十八便来了,张琏掌柜果然守时,他说月底前便可以将信局之事办妥,如今他派你来,想必鼎海信局已经开始正常经营了?” 这萧晚闻言便立刻回道:“把总所料不错,鼎海信局如今已能从南京这边通过漕船向北京送信,并且北京那边也有鼎海信局分号接信并将信件送至收信人所在之处。” 张恒听后又问道:“那南京这边的鼎海信局商号在哪?” 萧晚闻言就答道:“咱们鼎海信局南京商号就设在江东门内的北侧第一间商铺内,以后把总但有需要,直接派人将信送来即可,届时您只需在上面盖个咱们鼎海信局的印,咱们便知晓了。”说完,萧晚就递上了一颗小石印,上面刻有“鼎海甲字壹号”六字,张恒见后就将此印收了起来,并说道:“好,这印我收下了,以后正常递信即可。” 在送完鼎海信局的印信后,萧晚也随之道别离去。 此时选锋一司的兵将都已在军寨中安顿下来,张恒这才在亲兵簇拥下迎着月光回府与鞠荷相聚,张恒与鞠荷夫妻二人小别胜新婚,浓情蜜意山盟海誓,自是不在话下。 正是:正气揽聚灭魍魉 群英荟萃保安宁 第101章 应天府班军风声 秀才到神算初现 由于选锋一司此次以一千兵卒硬抗两千倭寇的亡命突袭,所以除了郑寅所部的伤亡以外,选锋一司本部的九个局共伤亡了三百余兵将,其中直接阵亡的兵卒便有一百三十名。 在班师回到南京后,选锋一司便补了一百三十名新募兵卒,张恒与兄弟们在回南京后的几日功夫里,一直忙于操练新募兵卒,到了二月初八这天,南京兵部郎中杨炎便带人来到神机营军寨中,将松江新场之战的朝廷封赏公布了一番,经由此战,再加上之前历次剿倭连胜的功劳,张恒就被擢升为南京锦衣卫正千户,汤辅德,张鸿,王胜,何肃,封奇,罗明,韩辉七人也被擢升为南京锦衣卫副千户。 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此战的统兵表现颇为优异,于是他俩在被兵部记下此战功劳后,同样也分得了此战的军功赏银。 待到一应封赏都宣布完毕,张恒在领取官服印信时,杨炎又对张恒说道:“对了,张部堂让我通知诸位,明日辰时初刻,守备厅诸公有事要托与诸位去办,还请张把总明日带领手下的九位百总准时到守备厅衙门议事。” 张恒听到这个消息后便首先答应道:“末将领命!”待到杨炎将要返回南京兵部衙门时,张恒才得空问杨炎道:“敢问郎中,守备厅诸公为何要专门召我等去议事啊?”。 听了张恒所问,杨炎也颇为不解地说道:“此事说来也是奇怪,据我所知,好像是北京那边的京营有事要召你们选锋一司兵将进京。” 张恒在听了杨炎的话后,他心中一喜,顿时想到了汤辅德参选驸马一事,待到张恒和众兄弟目送杨炎出了军寨辕门,罗明便笑着对汤辅德说道:“恭喜了啊,此番我们前去北京,我估计十有八九是为了驸马遴选之事!” 见众兄弟都要贺喜自己的样子,汤辅德急忙自谦道:“唉,我虽说是名门之后,且现在又与众兄弟剿倭建功,但我心中依旧没什么把握,兄弟们还是慢点夸我吧。” 大家看汤辅德着实忐忑,兄弟们便也不再多言,都纷纷上前拍了拍汤辅德的肩膀以示鼓励。 次日清晨,张恒就与众将齐聚在南京守备厅正堂内,张鏊,朱岳,何绶三人此刻端坐帅位之上,张恒众将敬陪在帅位下首。 眼看张恒众将已到,朱岳就微笑着对张恒说道:“此次松江新场剿倭大胜后,浙直一带的倭寇气焰顿灭,浙直之地终于能太平一阵子了,正好最近英国公听说你们选锋一司剿倭甚是得力,便与北京那边的兵部尚书许伦许部堂商议了一番,最后朝廷决定将你部充作班军,调去北京那边的京营之中操练听用三个月,我南京官军能够去北京那边的京营里效力,那是中枢诸公欣赏我们南京守备厅的管军成效,你此次领军去北京,只管尽心为朝廷办事即可,定要显出你们选锋一司的所有本事才好!” 朱岳说得言简意赅,就是要张恒此去北京三个月,为南京守备厅管军诸公好好扬名。 张恒听后心下透亮,当即说道:“请大帅放心,末将此次领军去北京,定然尽心统军行事,绝不怠惰!” 在经过张鏊,朱岳,何绶三人的面授机宜后,张恒当场便接到南京中军都督府军令,两日后,他就要带领选锋一司所有兵将出发,直奔北京。 次日,当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忙忙碌碌地收拾行囊准备辎重时,张恒正在中军大堂里看着北京的地形舆图,赵大雷说封奇来了,张恒当即点头,随后封奇便阔步而来,并对张恒说道:“还看舆图那?咱们此去北京是要出塞远征么?” 张恒听后便不假思索地说道:“应该不至于吧,咋了,你有事要说啊?” 封奇闻言先是挠头笑了笑,随后便说道:“还真让你猜准了,明日我有个远房堂弟跟一个好友路过南京,准备去北京那看他姐夫顺便涨涨见识,我想着能不能带着他们北上入京,路上也好有个照顾啥的。” 张恒听后当即说道:“没问题,就让他俩随我的中军前往北京,在这途中,他俩就充作我的赞画师爷即可。” 封奇听后便笑道:“哈哈,这样最好,那我明日便带着我那堂弟来,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北京。” 第二日上午,张恒就与封奇二人在亲兵簇拥下来到定淮门码头,半刻功夫过后,一艘乌篷船便停靠码头,随后,一个面若冠玉神色开朗的青年便首先踏上定淮门码头,跟他一起来的,则是一个面色严肃,神情凝重的十八九岁模样的瘦削书生。 那神色开朗的书生刚登岸,封奇就看到了他,于是封奇就对张恒说道:“这就是我表弟封定玉。” 说完,封奇就上前笑着对那开朗书生喊道:“定玉老弟!我在这呢!” 封奇刚一挥手封定玉就看到了,他见状急忙招呼同行的好友一起来到封奇和张恒二人面前,并笑着对封奇说道:奇哥,我来啦! 封奇闻言后也笑着对封定玉说道:“与你同来的这位兄弟是?” 这时封定玉见状急忙指着那十八九岁的书生介绍道:“这是我的拜把子兄弟帅嘉谟,跟我一样都是秀才,现在我姐夫正在北京参加会试,我们此次是想去北京看看我姐夫会试考得如何,顺便也想去北京涨涨见识来着。” 封奇听后便对封定玉笑道:“这你们就找对人喽,你哥我明日便要与几个兄弟领兵去北京公干,你们明日与我同行便是,定可保证你们安全抵达京城。” 听到封奇的安排,封定玉也笑着说道:“好嘞,求之不得啊,早就听说奇哥在南京剿倭建功甚多,此次我也正好见识见识奇哥麾下的精锐兵将!” 半个时辰后,张恒与封奇就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进入神机营军寨,并将他俩带到了选锋一司的中军大堂内。 这封定玉和帅嘉谟两个后生秀才从没来过神机营军寨,所以他俩一路都十分好奇地打量周围,直到在中军大堂内坐下后,那帅嘉谟就突然对张恒说道:“张把总,刚刚我看见你麾下军士在那演练操炮之法,但我发现他们每次操炮都要瞄上好一阵才能下令激发,这是为何?” 张恒听后以为帅嘉谟只是随便问问,所以他就说道:“很简单,大炮的炮弹在打出去后颇有偏差,若是眼界角度没瞄好,那极易廖之毫厘失之千里。” 帅嘉谟听后便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说完,帅嘉谟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深邃,好像在细细思考某些事情。 封定玉早已对帅嘉谟这木讷深沉的样子见怪不怪,所以他见状也不多说,只是跟张恒和封奇二人嘻嘻哈哈地讲了些徽州府的风土人情。 次日正是二月十一,在这天的辰时初刻,张恒便与众兄弟领兵出了神机营军寨的辕门,直接来到了江东门码头前。 这时跟在张恒旁边的封定玉看到整齐停泊在码头处的选锋一司沙船,不由说道:“哎呀,实在没想到初次去京师就能乘坐战船前往,真是美哉。” 这时选锋一司各局都已开始陆续上船,张恒此刻也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来到了封奇所统领的选锋一司第四局的沙船之上。 那封定玉上船后都觉得啥都很新鲜,他四处眺望不已,眼里满是好奇神色。 可帅嘉谟却不同,这个年轻书生自从上船后,便一直盯着刚运上船的弗朗机炮和原本装在沙船侧舷的那四门弗朗机炮,同时手中还一直掐算着什么。 张恒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帅嘉谟的不同寻常之处,不过他并没多问,只是在选锋一司兵将上船后便下令扬帆起航,直奔北京而去。 四日后的清晨,选锋一司船队顺利抵达通州的张家湾码头,正当选锋一司的兵将纷纷下船列阵时,帅嘉谟却突然来到张恒面前,拿出了一本小书簿递给张恒,并说道:“恒哥,早听说你们领兵剿倭骁勇无比,保境安民救了许多百姓,在下也没有太多本事,便力所能及地帮你们写了些开炮时的测量标定之法,我所推算出来的这套方法应当有用,恒哥你若是信得过在下,可以抽空让手下的弟兄们试上一试。” 听闻帅嘉谟此言,张恒觉得十分意外,他万万没想到帅嘉谟竟还有这等才华。 正是:大胜归升官封赏 赴京城风云隐动 第102章 再回京繁华汹涌 状元楼举人何在 得了帅嘉谟的开炮标定之法后,张恒立马翻开看了下,随后他惊讶地发现,帅嘉谟在标定之法中将一些测量远近之法写得相当易懂,很适合兵将们查看修习,于是张恒立马就对帅嘉谟说道:“兄弟,你这套标定之法我收下了,你想要何种报酬?” 帅嘉谟听了张恒的话后当即说道:“我做的这套开炮标定之法能够管用便是最好了,至于报酬之事便不要提了,张把总此前斩杀那么多倭寇并以此保境安民,便是报酬了。” 听了帅嘉谟此言,张恒当即笑道:“好!以后咱们得常来常往,你擅长算术之道,可据此研究机巧之术,往后几年你好好修习下科举课业,等中了举再进京赶考,若能得中进士,定能在工部职位上发挥才华。” 这帅嘉谟听了张恒的夸奖后,他也面带憧憬地说道:“在下也有此意,不过在此之前,在下还得着力精进科举课业,争取先考得举人功名再说。” 意外得到开炮标定之术,并且还发现一位精通算学的秀才,张恒那个高兴啊,他都想现场翻个跟头助助兴了。 这么想着,张恒便将开炮标定执法给封奇看了看,封奇本以为目前打放弗朗机炮的方法完美无缺,但当他看到帅嘉谟所写的开炮标定之法后也相当惊喜,于是封奇就对封定玉说道:“没想到你这把兄弟还是算学高手!以后咱若有军器需要标定,少不得要麻烦帅老弟喽!” 帅嘉谟为人一向低调内敛,面对封奇和张恒二人的交口称赞,他也不好意思地笑道:“二位大哥如此盛赞,小弟受宠若惊,我日后定然愈加精进算术,不敢松懈分毫。” 到了中午时分,张恒与众兄弟终于统军抵达了北京城北的安定门外。 此刻张恒放眼望去便看到,安定门城墙外的左右两侧排布了许多军寨,连绵了近十里,张恒见状不由暗自感慨道:“这北京的京营军寨很壮观啊。” 不仅张恒,汤辅德和张鸿众将此刻也纷纷新奇地打量着眼前壮观的京营军寨。 此时选锋一司军阵离京营军寨还有二里地,巡游在周围的北京神机营所属的塘骑军士见状也上来查验了一番选锋一司的印信腰牌。 很快,选锋一司兵将就行进到了北京神机营的军寨辕门前,这时神机营的军寨门口早有一人在众多家丁的簇拥下等候在此,张恒定睛一看,正是裕王朱载坖。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张恒自然也不好喊朱载坖的本名只能说朱载坖的化名朱载垕,所以张恒便大笑着说道:“朱兄你终于来了,我们选锋一司的镇抚官也回归中军喽!” 虽说眼下周围兵将众多,但朱载垕一点也不怯场,在听闻张恒的大笑后,朱载垕也大笑着说道:“哈哈,我身为镇抚,选锋一司的弟兄们抵达北京,我自然要及时来中军履职啦!” 随后,由张元德和徐文璧带头,众将纷纷上来跟朱载垕见面,同时众将也带着兵将验过了印信腰牌,进入了北京神机营的军寨内。 正当选锋一司的兵将在神机营军寨内整理安顿时,众将也聚到了中军大帐内,只见张恒拉着朱载垕拿了两张太师椅,二人就一左一右地并排坐在主将位置上,其他汤辅德和张鸿以及张元德和徐文璧等九位兄弟也纷纷在主将位置下的左右两边各自落座。 待到众人坐定,朱载垕便正色说道:“诸位,我得到可靠消息,朝廷诸公已然商定,下月初一,驸马遴选便要开始,我已提前帮汤辅德报了名,在此期间,汤辅德就率部在京中等到下月初一参加驸马遴选即可。” 汤辅德闻言当场便起身拱手谢道:“此事多亏了朱兄和众兄弟费心,在下心中有数,此生定不负诸位兄弟!” 朱载垕见自己未来的妹夫如此郑重地承诺此事,他也不由笑道:“好!若是你此次能顺利当上驸马,那咱们哥几个以后就不愁没人请咱们吃饭喝酒啦!” 朱载垕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大笑,正好这时火头军端了午饭进来,张恒和朱载垕便与众兄弟高高兴兴地在中军大帐内畅所欲言地聊起了京城周围的军务之事。 当下正值午时,不仅张恒他们要吃饭,其他人也亦然,此刻的皇城之内,自西安门往西三百步便有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这处宫殿精致华美,宫殿的北面正门上写有“仁寿宫”三字。 在仁寿宫的正殿中,丰盛清淡的午膳刚刚撤下去,嘉靖皇帝朱厚熜正坐在龙椅上遥望远处的太液池。 过了一小会儿,朱厚熜回过神来,神色淡然地朝恭敬守在一旁的黄锦说道:“裕王今日去神机营了?” 黄锦闻言立刻答道:“回陛下,裕王殿下今日确实早早去了神机营军寨,约莫午时左右,那南京神机营的把总张恒便统军与裕王殿下汇合了,那张恒以及麾下众将看样子似乎与裕王殿下还颇为相熟,现在这会儿,裕王殿下应该正在与张恒等人在中军大帐内吃午饭。” 听了黄锦的汇报,朱厚熜面色如常,只是淡淡说道:“张恒?我记得此人,这张恒今年才十九,此人自去年起,征剿倭寇连连建功颇为得力,是个良将之才。” 说到这里,正在查看张恒部下名单的朱厚熜突然想起一事,只见他突然拿起书案上的奏疏翻了翻并拿出一本裕王上的奏疏,其中在二公主朱福媛的驸马人选之事上,朱厚熜看到朱载坖在奏疏中推荐的人名叫“汤辅德”。 看到这里,朱厚熜就对黄锦说道:“这汤辅德是已故灵璧侯的三弟?” 黄锦闻言立刻说道:“回陛下,这汤辅德确实是已故灵璧侯三弟,目前以南京锦衣卫副千户衔充任张恒麾下百总之职,这汤辅德最近剿倭尤为骁勇,选锋一司近期剿倭的三场大战,汤辅德全都率部出任箭头选锋,陷阵斩倭很是犀利。” 听了黄锦此言,朱厚熜便显出一缕笑意,并说道:“不错,既然如此,那就让汤辅德来做福媛的驸马吧。” 当日,张恒等人在与朱载垕一起吃完午饭后,选锋一司就开始正常操练了,就在朱载垕与其他兄弟统带兵将操练时,张恒也与封奇将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送出了军寨辕门,临走时,封定玉就说道:“我姐夫就住在顺天府贡院隔壁的状元楼,我先去跟姐夫汇合,哥哥们若是有事尽管差人来找,小弟我和帅嘉谟一定速速赶到!” 张恒闻言便笑道:“行,我知道了,你们先在京城中逍遥一番再说,有事我会找你们的。” 随后封定玉就和帅嘉谟骑马进了安定门,直奔南面的状元楼而去。 此刻状元楼内外人流攒动熙熙攘攘,最近正值京城会试,整个大明的有志举人纷纷聚到京城,而位于顺天府贡院对面的状元楼更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这时的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已兴致勃勃地来到了状元楼前,见有两位贵公子模样的青年来访,状元楼伙计当即满脸笑意地上前对封定玉说道:“请问二位公子,是来找人还是住店啊?” 封定玉闻言便说道:“小二,你们这可有个名叫程任卿的住客?” 这小二也是伶俐,他只是略微思量便说道:“公子所料不错,确实有位名叫程任卿的举人老爷在本店住着,不知二位公子找程老爷何事?” 见果然找对地方,封定玉可高兴了,他立马笑着说道:“程任卿是我姐夫。” 一听这话,那小二顿时明了,只见那店小二便立马说道:“好嘞公子,您稍待,小的去通报一声,马上就来。”随后这小二就跑进状元楼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一名衣着齐整的青年家丁就跟着那店小二快步走出状元楼,那人远远看到封定玉,立马欣喜地跑到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面前,并笑道:“封少爷,帅少爷,你俩终于来了,我家少爷估计后日上午就能考完出贡院啦!” 封定玉听后不由笑道:“哈哈,程起,你果然早早认出我们了啊,既然后日会试结束,那我后日一大早便与老帅前去顺天贡院门口迎接我姐夫!” 正是:繁华地贵胄横流 群英至辉耀渐显 第103章 会试后才俊云集 状元楼秀才历练 在与张恒众将汇合后,除了每日晚上在城门关闭前按时回府,朱载垕几乎整日都在军寨中巡视理事,以前选锋一司的兵卒是全员精锐,现在正好有百名新募兵卒,两相对比之下,朱载垕极为新奇地发现,经过两日的辛苦操练,新募兵卒们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武艺身手,朱载垕平日里看见的官军一般都是此前已操练完毕,且将行伍兵事当做应付差事来看的京营兵将,哪怕是自己身边身手极高的王府护卫,那也是在已经练成搏击高手后才派到自己身边的,朱载垕自己从未见过一步步操练精兵的过程,现在朱载垕见到了,他觉得自己麾下能有这些源源不断操练出来的精兵简直是太好了! 两日时间过去,朱载垕统兵操练心情愉快,封定玉也在二月十六这天的辰时初刻与帅嘉谟带着姐夫的长随程起,来到了顺天府贡院的门前。 此时朝阳初升,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顺天贡院的大门,过了约莫一刻功夫,一记铜锣声响起,顿时有两名兵卒拉开顺天贡院大门,随后,参加此次会试的各地老少举人们就眼神发亮地从贡院中纷纷走了出来。 封定玉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快步走出贡院的程任卿,封定玉见状当即朝程任卿挥手,程任卿当然也发现了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程任卿看着洒脱没正形的封定玉,再看看一旁沉默寡言的帅嘉谟,程任卿无奈地笑着摇头来到封定玉面前,在将书箱递给程起后,程任卿便对封定玉说道:“你和帅嘉谟来得很快嘛,我去信回家半个月,你们就来了。” 封定玉闻言便自豪地说道:“这是自然,我什么时候慢过啊,而且这次我是搭着堂哥封奇的船来京的,我堂哥封奇手下兵将行船极快,只用三日,便从南京抵达通州了。” 听到封定玉提到封奇,程任卿不由也颇为惊奇地说道:“哦?是那个在南京剿倭建功的封奇?”封定玉闻言立刻笑道:“正是!我那堂哥封奇此次奉命前来北京公干,正好带上了我和老帅,只用三天就到北京了。” 听到这里,程任卿就对封定玉说道:“我听说,封奇他们几位骁将在领兵参与几次剿倭之战后斩获甚多,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一番!”随后,程任卿就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回到了状元楼内。 回状元楼之后,程任卿便立刻去洗漱歇息了,快要接近中午了都没露面,可见这足足九日的春闱会试实在不是那么好考的。 不过程任卿身为姐夫,在中午时分自然也是让程起跑来送了五十两银子给封定玉,让他和帅嘉谟二人尽管去吃些好吃的,等到吃完饭时再带他俩见见来京应试的各地豪杰。 封定玉见状自然就和帅嘉谟二人在状元楼内美美地吃了顿中饭,待到三个时辰过去,华灯初上,状元楼内竟变得空前热闹,原来是早晨考完会试的举人们已经歇够,开始起来活动了。 状元楼中灯火通明,掌柜伙计们往来穿梭,许多考完了会试的举人们都兴致勃勃地带着书童和家丁来到状元楼里吃晚饭。 封定玉此刻就与帅嘉谟跟在程任卿身后一路来到了位于状元楼二楼东北角的甲字三十五号雅间内。 当家丁们拉开雅间木门,雅间内的热烈讨论之声顿时传了出来,封定玉心知这雅间里所坐的大多是举人,所以他不由整了整身上直身袍的衣领,这才正色跟在程任卿身后走进雅间,帅嘉谟倒是没那么紧张,只是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并神情轻松地踱步而入。 进了雅间后,封定玉才发现这处大包厢内足足摆着三张大八仙桌,这三张八仙桌边约莫坐着十几位举人。 当程任卿进来后,有位四十岁左右面色和善的举人立马朝程任卿招了招手,并说道:“程任卿你终于来了,快来这里坐。” 程任卿见状就走到桌前并笑道:“茆兄,我听说你昨日会试时答题极快,早早便答完歇息了,如此才华横溢,实在是吾等楷模啊。” 茆应秋闻言便笑道:“哈哈,程老弟过誉了,我不过是将书背熟罢了,哪有那么玄乎的事。” 说到这里,茆应秋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封定玉和帅嘉谟两位年轻后生,于是他就问程任卿道:“这两位小兄弟是?” 程任卿闻言立马指着封定玉介绍道:“这是我妻弟封定玉,旁边那后生名叫帅嘉谟,是封定玉的同窗好友。” 听程任卿这么说,茆应秋便哦了一声,之后他又颇有兴致地问封定玉道:“你们此行来京是坐船还是骑马坐车?” 提起这事儿,封定玉可高兴了,只见他立马笑着说道:“在下是乘坐我堂哥封奇的船前来北京的,他们行船很快,仅用三日,便从南京抵达了通州卫码头!” 听到封奇二字,茆应秋眼神一动,当即追问道:“封奇?难不成你这堂哥是在南京神机营中当差?” 封定玉并不知道茆应秋话中意思,他只是对茆应秋据实说道:“您猜得正好,我堂哥封奇正是在南京神机营中领兵当差。”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茆应秋就笑了,并说道:“巧了,你堂哥封奇我正好认识,并且他的把总张恒应该也认识我。” 程任卿虽与茆应秋交好,但他也是初次听茆应秋提到此事,所以他也好奇问道:“茆兄,这是为何?” 茆应秋见程任卿问起,便颇为自豪地说道:“我去年曾在南京的京卫武学内任训导,当时张恒和封奇等人就在我教导下修习武略,所以我认得他们。” 听说竟有此事,程任卿顿觉茆应秋不简单,他不由说道:“茆兄,由此可见,你在就任武学训导之时,也是尽心尽责的,我听说,封奇等一众军将在去年的诸次剿倭中斩杀了许多倭寇,能教导出如此骁将,茆兄着实是造福一方了。” 这时,封定玉便说道:“我来时,张把总好像也跟我唠叨过有位师长正巧也在参加本次春闱会试,既然我等今日见到了茆前辈,那我明日便去告知张把总茆前辈在此的事吧。” 乍听封定玉这么说,茆应秋立刻说道:“不用特意说啦,张恒他们几人此次来京本就有公干在身,何必叨扰,不必了不必了。” 而程任卿却对茆应秋说道:“没事的,张把总来京后定然会打听你住哪,不如让他们说一声,也省得张把总他们耗费精力找你了。” 茆应秋听后也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就在这时,同桌而坐的几人中有个看上去年纪与程任卿差不多的书生便好奇地问封定玉道:“这位小哥,我是陕西西安府的举人李世达,我早听说目前东南浙直一带饱受倭寇荼毒,且当地官军大都不堪用,今日听你们一说好似剿倭形势有所转机,我冒昧问一句,张把总领兵剿倭战绩如何?” 见李世达问起张恒战绩之事,封定玉顿时喜笑颜开,并将张恒近三次领兵剿倭的战绩尽数跟李世达说了一遍。 李世达听后神情颇为舒展,并说道:“如此看来,若是能够多几个张恒张把总这样的良将,东南倭患便可平定了。” 随后,程任卿便与茆应秋和李世达等在座举人们聊起了会试中的答题之事,封定玉和帅嘉谟这两个年轻秀才见状急忙聚精会神地侧耳倾听,生怕漏过一句,众多举人们此时也纷纷各抒己见,聊到将近夜半方才散场。 次日清晨,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刚吃了早饭,便火急火燎地骑马自状元楼出发,一路驰奔到了安定门外的北京神机营辕门处。 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面生且无印信腰牌,把守神机营辕门的京营兵卒自然不会放他俩过去,不过封定玉早有准备,他刚到辕门处被拦住,就立刻朝把守此处的神机营队总拱手说道:“这位兄台,在下是南直隶徽州府的秀才封定玉,当下在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中任职赞画师爷,此次我来有事要禀报给选锋一司的张恒张把总,还请兄台代为通禀一番。” 把守辕门的队总自然知道选锋一司的人与英国公二公子张元德和定国公世子徐文璧的关系,所以当封定玉请他通报后,那当值队总也立刻笑着应道:“原来如此,还请封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向张把总通禀。” 在那当值队总前去通禀后,封定玉只等了半刻功夫,张恒便与封奇骑马奔到了神机营辕门处,封定玉和帅嘉谟一见两位哥哥前来,当即笑着打招呼,张恒一到面前便笑着说道:“你俩今日来得正好,就在我这吃中饭吧,咱们选锋一司火头军做饭菜的手艺一向不赖!” 封定玉闻言却说道:“恒哥,吃饭不急,我有事要向你通禀。” 张恒见状便问何事,封定玉随之就将昨日在状元楼中遇见茆应秋的事跟张恒说了,张恒和一旁的封奇闻言当即大喜,封奇立马说道:“哈哈,这可太好了,咱们今日赶紧备礼,明日便去见茆先生吧!” 张恒自然同意,随后他俩就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进了军寨,并留他俩在中军大堂内吃了顿午饭。 到了午后时分,汤辅德和张鸿等人就都知道了茆应秋住在状元楼等待会试结果的事,众人当即决定下午就置办礼物,明日一早便去拜访茆应秋。 封定玉和帅嘉谟在吃完中饭后也离开了神机营军寨,直接回到状元楼,并将明日张恒等人要来拜访之事跟茆应秋说了,茆应秋听后就自豪地说道:“也好,明日便让住在状元楼的各地才俊们好好见识一下咱南京武学所出官生的骁勇神采!” 正是:青云路步履不停 声名起与有荣焉 第104章 状元楼文才汇集 宣府行微澜初起 当天下午众人置办好礼物后,张恒便问汤辅德道:“咱们要不要邀请朱载垕跟咱们一起去?” 汤辅德闻言立马摇头并说道:“朱兄和他四弟朱载圳一直颇受皇上关注,若是朱兄擅自前往状元楼,定会有人暗自非议,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就对朱兄不利了。” 张恒闻言便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明日就咱们八人一起去见茆先生吧。” 决定此事后,次日一早,张恒就与王胜和汤辅德等八人身着锦缎直身袍,带着同样身着青色棉布直身袍的亲兵们骑马出营,朱载垕则带着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统摄选锋一司兵将正常在营中操练。 张恒他们一行人在进入安定门并骑马穿过南居贤坊和黄华坊的繁华街市后,便来到了人来人往的状元楼前。 得知今日张恒等人要来,茆应秋早就亲自等在了状元楼门口,当张恒他们在骑马来到状元楼前后,茆应秋便满是自豪笑容地来到了张恒等人面前。 见到茆应秋突然出现,张恒等人顿时纷纷下马,并各自拎着礼物跑到了茆应秋面前。 这时只见众人以张恒为首,纷纷朝茆应秋拱手行礼并问好,茆应秋见状便笑着说道:“咱们师生也有些日子不见了,大家随我来,今日咱们好好叙叙旧,我得仔细听听诸位是如何剿倭杀贼的。” 茆应秋发出邀请,张恒等人恭敬不如从命,随后大家便跟着茆应秋来到状元楼二楼北面临街的甲字三十四号雅间内纷纷落座。 张恒等人刚坐下没多久,封定玉和帅嘉谟便与程任卿和李世达二人来到雅间内,茆应秋见状便跟张恒说道:“封定玉和帅嘉谟你们都认识,与他们同来的这两位举人则是我来京后认识的程任卿和李世达。” 张恒等人虽说不认识程任卿和李世达,不过在茆应秋如此介绍后,众人便纷纷拱手见礼与程任卿和李世达二人打了招呼。 待到众人都已落座,茆应秋便对张恒说道:“你们剿倭建功的名声已经传到京城,我作为你们在南京武学中的训导,也是与有荣焉啊,着实是沾光了。” 张恒见状便说道:“咱们为朝廷效力杀贼本就是分内之事,并且咱们确实是受了您不少教导,方能一展身手,只有学生沾光先生的份啊。” 听了张恒所言,茆应秋倒也不再无谓谦虚了,只见他又对张恒说道:“你们此次来京具体有何公干我不多问,但你们须得注意,沙场之上兵凶战危,你们领兵上阵时要谨慎为先,有道是千军易得良将难寻,南京武学好不容易出了你们八个领兵良将,你们可不能出事,如今东南之地常有倭寇来袭,你们若是有什么闪失,岂不是会有更多百姓遭难?” 张恒听了茆应秋此言就立即赞同说道:“先生说得对,我等以后领军上阵时一定谨慎行事。” 当张恒说到这里时,程任卿便端杯起身并对张恒等人说道:“对于诸位与倭寇数次血战保境安民之事,我早有耳闻,今日得见八位豪杰,我心中十分高兴,我程任卿在此敬八位豪杰一杯!”说完,程任卿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程任卿都先干为敬了,张恒众将自然也不能差了意思,于是张恒他们八人当即也将杯中酒一口干了,以示尊重之意。 程任卿一杯酒刚敬完,一旁的李世达也同样起身敬酒,与张恒他们喝了一轮,在喝完这两轮酒后,张恒等人就顺理成章地向茆应秋敬酒了。 在茆应秋笑着喝了杯中酒后,张恒就问程任卿道:“此次会试刚考完不久,不知程兄感觉如何?” 程任卿见张恒颇为好奇会试之事,就如实说道:“其实还好,在会试前我便已把该看的文章都看了,会试中,我也由着自己的想法挥洒自如地答了题,至于最后能否得中,就得看考官们如何看待我的文章了,总之,一切自有诸位考官公论,我倒也不会太过焦虑。” 程任卿说完,李世达也说道:“我是觉得本次会试考题出得不偏不倚,正在我擅长的范围之内,所以我很快便将会试考题写完了,至于此次会试我能否得中,那就得看我此次文采发挥得如何喽!” 见程任卿和李世达这两位二十来岁的举人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张恒等人也就将目光转向了今年正好四十岁的茆应秋。 茆应秋见众人看向自己,不由哑然失笑道:“其实我在参加会试前是比较期待会试结果的,不过在开始答题后,我发现写文章就是写文章,不用想那么多,反正我答题时尽力发挥过了,所以我现在心如止水毫不紧张,反而很想看看此次会试中能出现哪些高才。” 听到茆应秋所言,一旁的帅嘉谟不由好奇问道:“近日我看这状元楼中各地文人墨客如过江之鲫,想必这状元楼中,应当住了许多文采高绝的雅士吧?” 见帅嘉谟直指住在状元楼内的诸位举人,茆应秋便笑道:“你们还别说,这状元楼内确实有两人文采斐然,我认为这两人会试高中应当绝无问题,甚至有可能在殿试里拔得头筹。” 茆应秋说到这里,程任卿眼神一凝,不由说道:“茆兄所指之人难不成是诸大绶与陶大临?” 见程任卿脱口而出此二人之名,茆应秋不由笑道:“正是,诸大绶和陶大临二人平日所着的文章我都看了,写得着实精彩,远非那些哗众取宠的寻常文章所能相比。” 一直沉吟倾听的李世达听到此处也不由击掌赞同道:“茆兄说得极是,昨日我看了诸大绶和陶大临二人的文章,也觉得颇为惊艳,依我看,今年的状元榜眼应该就在此二人之中了。” 正好这时,状元楼伙计纷纷开始上菜,张恒等人就与茆应秋他们边吃边聊,直到下午才尽兴而归。 待到张恒等人在亲兵簇拥下上马离开后,状元楼临街的一个雅间内,一位神色沉稳的三十岁左右的举人正看着张恒众将往安定门渐渐北行,此人正是陶大临,他在看了一会儿后就对旁边一位状貌修伟的举人说道:“诸大绶,你看这些官军的领兵军将坐立起行皆有内敛坚毅之意,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等精锐的官军兵将了。” 诸大绶闻言则当即说道:“我听说了,这些官将中领头的名叫张恒,此人在浙直那边领兵剿倭连战连胜,着实是一员良将。” 此刻周围的其他举人们在听了陶大临和诸大绶的话后,都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张恒众将那渐渐远去的背影。 张恒众将在驰奔回营后,天色未晚,选锋一司的兵卒们依旧在教场中如常操练,朱载垕此时就坐镇于将台之上,朱载垕的侍卫亲兵此刻也充当起军法官巡视整个教场。 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则在将台下统领所有选锋一司兵将操练着战阵攻防之法,如今的选锋一司兵将都已尽数装备鸟铳,所以在战阵攻防时,兵将们往往会听令举铳,顺带演练鸟铳攻防之法。 这时正好张恒带着封奇和汤辅德等人回来,众将也不耽误,直接照旧归位领兵,张恒也来到了将台上,与朱载垕并排而立。 朱载垕见张恒回来了,便笑着说道:“今日如何,你的恩师茆先生对此次会试是否有把握?” 张恒闻言便说道:“茆先生还真不虚,他说自己本次会试考得感觉不错,看样子,茆先生应当是认为他能够通过此次会试。” 朱载垕听了便点头说道:“那就好,对了,我发现兵将们在尽数装备鸟铳后,战阵相较以前似乎更加多变灵活了,看来这鸟铳很有必要让京营兵将们都装备起来啊。” 听着朱载垕这一貌似不错的设想,张恒不由摇头说道:“朱兄,鸟铳自然是颇为犀利的,可好兵器也得看谁用,我听说京营兵将的操练并不算勤奋,若是京营兵将们猝然间尽数使用鸟铳,我怕会适得其反,你知道的,一旦操练不严,鸟铳手最易提前六七十步便远远放铳,可鸟铳一旦超过五十步打放,这鸟铳威力便会大减。” 听到张恒所言,朱载垕当即明白过来,并长叹道:“是啊,如今大明许多文武官员都有文恬武嬉之象,只有像你们这样认真干事的官员方能保境安民,这京营兵将确实有许多是不堪战的。” 张恒当然知道这等时势仓促间无法扭转,所以他就随之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改变时势,还需润物细无声,从长计议方可见效啊。” 听到张恒的宽慰之语,朱载垕只是点点头,并对张恒说道:“你说得对,扭转时势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我们得等待时机。” 就在这时,朱载垕突然想起一事,只见他颇为高兴地说道:“对了,今日下午我刚收到消息,成国公朱希忠受皇上委派巡视宣府边墙军务,我们选锋一司特地被朱希忠朱公点名随行护卫,三日后,也就是二月二十一的辰时初刻,咱们选锋一司就得护卫朱公前去宣府巡视边墙了。” 张恒听后心中顿时一震,因为每次关外俺达汗要入寇抢掠时,宣府大多首当其冲,而张恒十分肯定,当今皇上嘉靖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三儿子朱载坖化名朱载垕在选锋一司中充任镇抚一职。 在此形势下,张恒瞬间明白了,这朱载坖虽然比他四弟朱载圳大了一个月,且是目前皇上存世的两个儿子中最年长的,但很明显,朱载坖并不是很受他父皇嘉靖皇帝重视。 想到这里,张恒也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觉得朱载坖为人宽厚且大局观颇佳,算是个好人,所以张恒就笑道:“护卫成国公巡视边墙?没问题,军旅之事本就是兄弟们的强项。” 张恒刚说完,一名神机营旗牌官便来到将台上拜见张恒,并送上了北京中军都督府成国公朱希忠的将令,张恒当场拆开一看,只见上面果然写了命选锋一司于三日后的二月二十一日辰时初刻集结于安定门外正北面的百步之处与成国公朱希忠汇合,并跟随成国公朱希忠巡视宣府边墙的军令。 看了此令后的张恒当即领命,那神机营旗牌官见状便拱手行礼,并上马回中军都督府官署复命去了。 接令后,张恒立马就把众将召到将台上宣布了中军都督府成国公朱希忠将令,兄弟们听后顿觉新鲜且跃跃欲试,而整个选锋一司则依旧正常操练,只有精锐火头军们开始率先忙碌着准备起了军粮。 当晚,裕王朱载坖就依旧正常回到了位于皇城东安门对面的裕王府内梳洗休息,次日一早,朱载坖便又早早出了裕王府,直奔选锋一司军寨了。 这裕王府门前人流颇多,离裕王府不远的景王府门前也是如此,人流不断路过这两座王府,但却基本无人进入裕王府和景王府内拜会停留。 作为嘉靖帝现存唯二的两位皇子,文武百官对裕王朱载坖和景王朱载圳二人并不亲近,最多是文臣比较支持年长一些的朱载坖,可同时百官又推测皇上有点属意景王朱载圳,在裕王和景王年岁相当,且太子之位空缺的形势下,裕王和景王的王府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人主动拜会了。 正是:群英会繁花盛景 楼台前门可罗雀 第105章 马市内豪杰大笑 朦胧时柳暗花明 在出营的前一日,选锋一司军寨内忙得热火朝天且十分有序,张恒正与朱载垕二人在侍卫亲兵的簇拥下四处巡查着整个营寨。 此刻选锋一司的兵将们都已基本收拾好了各自的军器辎重,现在只不过是查漏补缺罢了,当巡查到汤辅德所领的第五局时,汤辅德便走过来满是自豪地对张恒和朱载垕二人说道:“我部下兵将已将各项辎重整理妥当,现在只是在赶制些烧饼军粮,咋样,我手下兵卒很好吧?” 张恒闻言四下环视了一番,随后他就连连点头道:“嗯,搞得确实不错啊。” 这时朱载垕在扫了眼汤辅德手下兵卒坐立起行的规矩样式后,他就对汤辅德说道:“明日二月二十一,成国公出发巡视宣府边墙,此次巡视约莫需要几日功夫,等到咱们护卫成国公回京基本就是月底了,下月初,皇上就要为二公主遴选驸马都尉喽。” 次日辰时初刻,安定门外众军云集,约莫有近万名京营兵将随同成国公朱希忠前去巡视宣府边墙。 张恒和兄弟们此时已领兵护卫在成国公朱希忠的中军面前,成国公朱希忠看着自己眼面前的九百名选锋一司兵将,心中啧啧称奇,他觉得裕王朱载坖的眼光也太准了,这南京神机营的选锋一司兵将的精锐老练之意,明显已达到了边军精锐士卒的程度,另外朱希忠还听说这选锋一司把总张恒及其手下诸将剿倭时极为悍勇,已经连续胜了倭寇好几场,再加上当下浙直官军剿倭多有败绩,两相对比之下,朱希忠认为,这张恒绝对是员良将无疑。 由于此次是成国公亲自压阵巡视边墙,所以平日较为懒散的京营兵将们此刻也抖擞了精神,行军颇快,用了两日功夫便赶到了宣府。 张恒与朱载垕带着众将护卫着成国公朱希忠,一路上严谨非常滴水不漏,在抵达宣府歇息一晚后,次日一早,成国公朱希忠便继续统兵前行,而为了以防万一,颇为能打的参将马芳也领兵五千随行护卫,直奔那位于万全右卫东侧二十里处的张家口堡。 一个时辰后,骑在马上的张恒便看到了堵在险要山口处的张家口堡,远远望见那矗立于山口处的张家口堡城,再加上堡城前面不远处横亘于重重山岭之间且连绵不断的长城峰燧堡,张恒不由对朱载垕说道:“朱兄你看,咱们大明边军驻扎于这等苦寒之地着实不易啊。” 朱载垕此刻看着眼前景象也点了点头,并说道:“驻扎于九边的官军大都如此,咱们以后若有机会,当着力扩边才是,若只是被动守御,终究还是太过耗费民财粮饷。” 突然听朱载垕说出这话,张恒有点惊讶,不过张恒随后又说道:“好!咱们一起使劲努力,看能做到啥地步吧。” 不多时,成国公朱希忠便统军抵达张家口堡城之外,张家口堡的守备早已得了消息出堡迎接,由于张家口堡的地方不大,容不下上万大军,所以除了马芳参将所领的亲兵进堡以外,就只有张恒与朱载垕带领众将护卫着成国公朱希忠进入了张家口堡内,其余大军皆扎营在堡城周围。 此时天色尚早,成国公朱希忠在堡城内巡视了一圈后,他便与参将马芳在堡内的守备官署中商谈起了宣府军务,而此刻已经率部扎营在守备官署旁的张恒和朱载垕已经成了闲人,众将各司其职护卫在守备官署周围,只有张恒和朱载垕二人在侍卫亲兵的簇拥下驭马巡行于张家口堡中,查看堡中兵备情形。 当张恒和朱载垕骑马行至堡城南门时,张恒突然发现,在南门旁边一个名叫回春堂的医馆门口,有个身着直裰棉袍头戴六合皮帽,蓄有短须的中年商人正焦急地东张西望着什么,当张恒等人出现后,这中年商人竟显得更加紧张,并且中年商人还故意看向其他方向,只是时不时地偷瞄张恒等人几眼。 张恒见状顿起疑心,于是张恒便驭马上前,眼神沉静地对这中年商人说道:“这位兄台可是有什么急事?” 见张恒突然来到面前,中年商人吓了一跳,随后这中年商人就立刻点头哈腰地说道:“草民有眼无珠,惊扰到军爷了,实在是草民有难处,不知如何处理啊。” 张恒闻言不由惊奇道:“哦?你有何难处尽管说来,本将能帮你的自然会帮。” 见张恒说话较为和善,这中年商人便放心说道:“草民名叫邢万信,是山西来的皮毛商人,最近两年一直在这张家口堡北侧的长城马市中做生意,今日一早,有个经常卖我马匹和毛皮的塞外永邵卜部商人拉着一个得了风寒重病卧床的年轻人找到我,问我能不能找个郎中帮这年轻人瞧病。” 听说这事,一旁的朱载垕也奇怪道:“既然如此,你都到医馆门口了为啥不进去,直接进去请医馆郎中前去诊治即可。” 这邢万信闻言当即一拍大腿并说道:“军爷,倒霉就倒霉在这啦!这回春堂医馆一共就两个郎中,都被请到西边那万全右卫的卫城中瞧病了,得晚上才能赶回来,可我瞧着那年轻人风寒颇重,若是耽误到晚上,说不定性命就保不住了。” 骤然听说此事,张恒还没来得及说啥,朱载垕眼神一动,便首先对张恒说道:“如此看来,这患病之人确实急需一名郎中来诊治,不如就让咱们手下的医官前去看诊如何?” 张恒当然同意,毕竟这是人命关天之事,所以张恒当即点头说道:“正应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就派医官去吧。” 打定主意后,张恒就着人去喊医官了,在小半个时辰后,张恒就与朱载垕二人来到了张家口堡北面二里远的长城马市之内,护送他俩来的是汤辅德。 原来朱载垕认为反正在张家口堡内无事,不如来长城马市看看,在向成国公朱希忠通报了此行并得到朱希忠首肯后,汤辅德就带着医官和自己部下兵将簇拥着张恒和朱载垕二人来到了马市内一家名叫堡泰的小客栈内,见到了那正病得相当虚弱的永邵卜部的年轻人。 此次跟着张恒和朱载垕前来瞧病医官不止一个,而是两个,为何是两个?原来李时珍在进入太医院任职后,便想让自己的两个徒弟外出历练,李时珍的这两个徒弟以前看的基本都是内伤之病,外伤病很少遇见,正好张恒所部兵将经常出征剿倭,且常有兵刃所致的外伤,所以李时珍便派自己的大徒弟王广和二徒弟庞宪前来张恒军中担任医官以练医术,今日左近无事,正好有个人罹患风寒颇重,王广和庞宪便联袂来看了。 此刻躺在床上的那个年轻人一旁足有二十名护卫,个个虎背熊腰极为勇悍,由此可见,这名年轻人在塞外永邵卜部的地位并不一般。 虽然王广和庞宪身为李时珍的大徒弟和二徒弟医术极好,但对面那些永邵卜部的护卫们并不清楚来此瞧病的两名医官医术如何,正当他们以怀疑的目光看向王广和庞宪二人时,那邢万信急忙上前对那些永邵卜部护卫说道:“诸位,这王广王大夫和庞宪庞大夫是我大明官军的医官,他俩能到这,完全是因为领头那两位将爷点头同意,方能来此瞧病,诸位就知足吧,作为官军医官,绝对是有硬本事在身的。” 经过邢万信这番细说后,那些永邵卜部的护卫这才半信半疑地散开并站在周围,时刻注视着王广和庞宪二人的一举一动。 虽然那患病的年轻人咳嗽不断,且气息虚弱,但王广和庞宪却习以为常地径直走上前,只见庞宪首先上去为那年轻人把脉,不多时,庞宪便把完了脉,并三下五除二的开了方子递给王广。 王广在看了庞宪所开的药方后,也点头说道:“妥了,照此办理即可。”说完,王广顺手就将药方塞到了邢万信手里。”此时从庞宪开始把脉到开药方结束,只有区区半刻功夫。 邢万信本以为那永邵卜部的年轻人已病入膏肓,没什么救了,可当他看到庞宽和王广二人轻描淡写便开出了药方子,这让邢万信有些懵,于是邢万信就不由开口问庞宪道:“庞大夫,您这就已经看好啦?” 庞宪听后便十分疑惑地看了一眼邢万信并说道:“是啊,我此前经常诊治患有伤寒之疾的病人,此次也一样,难不成这病人还有其他隐情不成?” 庞宪只是随口一说,此刻正神色紧张候在一旁的永邵卜部毛皮商人闻言当即便微微打了个哆嗦,而这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被朱载垕给注意到了。 邢万信见王大夫和庞大夫皆胸有成竹,他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回张家口堡内抓药。 这时,张恒就好奇地问庞宪道:“庞大夫,此人身染风寒,可否有性命之忧?”庞宪闻言便直接说道:“张把总大可放心,此人患的是风寒,要是继续拖下去自然十分不妙,不过如今我们已将此人病势诊治妥当,接下来此人只要稳稳当当地吃药即可,估计最多五日,此人身体就会大好。” 随后,在永邵卜部众多护卫的注视下,朱载垕和张恒就带着王广和庞宪二人出了马市,回到张家口堡。 两日功夫很快过去,两日后一大早,张恒和朱载垕就在汤辅德的领兵护卫下,带着王广和庞宪二人再次来到那处于客栈就内的堡泰客栈中。 张恒和朱载垕一进客房,张恒就看到那个身患风寒的永邵卜部年轻人在正端坐在客房内的太师椅上。 在护卫簇拥下,那永邵卜部的年轻人竟首先对张恒和朱载垕二人拱手说道:“在下包铁背,多谢两位派人帮我诊病,我这里有点银两送给二位,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说完,那包铁背的手下便端了一小箱银锭出来放到了张恒和朱载垕二人面前。 张恒见状当场就笑了,只见他起身看了看箱子内的银两,随后他就端起那一小箱银子,放回到了包铁背面前的木桌上。 这时,在包铁背的疑惑神色中,朱载垕也走上前来,十分和善地对包铁背说道:“银子就不用给我们了,我大明官军保境安民排忧解难,本就是分内之事,你以后多保重身体即可,毕竟塞外苦寒,以后你往来行商,还得要多注意保暖才是。” 听了朱载垕的话,包铁背不由惊奇道:“你们两人真是奇怪,许多明国兵将看到银子两眼都会放光,偏偏你俩竟把到手的银子白白推开了。” 张恒闻言,便笑着说道:“不管其他大明官军如何,我们只想自己尽忠职守罢了。” 包铁背发现朱载垕和张恒二人面对银子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他立马觉得张恒和朱载垕并非庸碌之辈,于是包铁背这才放下了一些戒心,并说道:“我在永邵卜部也颇有关系,近些年我们永邵卜部时常会出兵跟着俺答大汗攻打宣府,以后你二人万一要是遇上永邵卜部的兵马便可提我包铁背的名号,永邵卜部的领兵之将好歹也会给你们三分薄面。” 听了包铁背此言,朱载垕当即说道:“包掌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等身为大明官军,若是遇上刀兵之事唯有血勇力战,绝不会多做他想。” 见朱载垕如此刚硬,包铁背并不意外,他点点头并说道:“我明白二位老兄的心思,那我也不多劝了,不过二位老兄可否给个可以联系到你们的法子,平日里老弟我若是有什么稀罕好货,也好送与你们瞧瞧。” 遇到包铁背发出这等交好之意,朱载垕下意识想拒绝,不料张恒却果断说道:“没问题,我们二人常会领兵四处征战杀贼,若是有什么有意思的战利品,正好也能与你互通有无。” 张恒此话一出口,包铁背就笑了,并说道:“好!爽快!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瞒你们了,包铁背只是我化名,我真名叫孛儿只斤铁背,我是俺答大汗的三儿子。” 听到包铁背所言,张恒和朱载垕都颇为意外,这时,张恒就说道:“好!铁背老弟,你真是个敞亮人!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不是我说你们,俺答汗天天带兵从塞外一路吃沙子冲到这边塞之地能抢到什么,基本就只能抢一些寻常商货和绑些百姓罢了,恰巧哥哥我前些日子在我大明的江南之地杀灭了些在海上跑船抢劫的海盗,那时我方才知道,大海之上金银财宝应有尽有,比你们在塞外苦熬强多了!你若是信得过咱们,便可派人到北京外城东边广渠门内的鼎海信局报我张恒的名号联系我,只要你派人来,咱们完全可以一起在海上贩货生利啊!” 谈到银子,哪怕是俺答汗的三儿子,包铁背也不由眼睛一亮,没人会嫌钱多。 而朱载垕听着张恒说出的这番话,心念电闪间,朱载垕心中已经疾速思量了一番海商贩货之利对塞外各部的吸引力,一念及此,朱载垕便微笑了起来。 正是:不救不相识,实话道隐情。 第106章 包铁背结识裕王 京城内遴选驸马 包铁背在听了张恒所言后只是沉吟了一下,就沉声说道:“海商贩货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但不知那些海商贩货盈利是否如传说般丰厚。” 见包铁背心有疑虑,张恒毫不意外,所以他立马说道:“没错,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着,但我看那亦商亦盗的倭寇总是一船一船地四处游荡出没,想来一定是在海上贩货赚得了相当多的银子,否则这些倭寇哪来的银子去造船?” 听了张恒所言,包铁背觉得有理,所以他便肯定地点头说道:“好!我信得过你们俩,我出一个心腹带着九名会游泳的亲兵与你们一起去做海商运货之事。” 见包铁背同意派人参与海商贩货之事,朱载垕当即高兴地对包铁背说道:“这就对啦!咱们一起做海商贩货之事定然马到功成,你就等着分银子吧!” 得了张恒和朱载垕的信任可以参与海商运货之事,虽说包铁背不确定能赚多少两,但就冲张恒和朱载垕二人这爽快侠义的性格做派,无论参与海商之事是否有银钱入账,包铁背都愿意出人出力地陪张恒和朱载垕二人走上这一遭。 眼看天色近午,朱载垕便对包铁背说道:“天色已近午时,包老弟你大病初愈,记得要好好将养身体,我和张恒便先回去了。” 见朱载垕和张恒一口热饭都还没吃就要回去,包铁背哪能答应,只见包铁背虽然大病过后身形瘦削,但他此刻也依旧健步跑到门口挡住了张恒和朱载垕二人,并说道:“二位哥哥若有军务在身,小弟我便同去效劳,若无急事要办,那二位哥哥便赏光让小弟请二位哥哥吃顿饭如何? ” 见包铁背实心实意地要留众人吃饭,盛情难却之下,朱载垕也不矫情,当即说道:“好!那今日我们便与包老弟同享宴席,共谈天下大事!” 随后包铁背就让堡泰客栈的掌柜把所有好菜都给上了,不一会儿,诸多饭菜就足足摆了好几桌,张恒也与朱载垕一起和包铁背畅快地吃了顿午饭。 待到吃完午饭,朱载垕就对包铁背说道:“今日我与张恒回营后便朝上官通禀,这海商贩货之事一旦获准,朝廷必会赐予你通关印信,这印信你得好好保存,平日里若有塞外之人想进边墙之内,一般都是不许的,而一旦有了朝廷所发的令牌印信便没问题了。” 包铁背自是相信朱载垕此言,所以他就对朱载垕和张恒说道:“朱大哥,张大哥,老弟我以后就得多叨扰二位大哥了!等海商贩货着实能得利后,我定然也会拉着其他部族头领一同参与海商贩货之事。” 在定下包铁背参与海商之事后,张恒和朱载垕便与包铁背分别,径直回到了张家口堡城内。 一回堡城,张恒和朱载垕便将他俩派医官救治俺达汗三儿子包铁背,并拉着包铁背一同参与海商之事跟朱希忠说了。 朱希忠听后颇为惊奇,他本以为朱载垕这两天频繁跑去堡外马市只是为了图新鲜到处逛逛罢了,没想到朱载垕竟不声不响地做出了这等大事! 随后,朱希忠稍作思量便同意给包铁背发放通关文牒,张恒在得了通关文牒后,当即就派亲兵队总赵大雷亲自跑去给包铁背送去了通关文牒。 在接到通关文牒后,包铁背就对赵大雷说道:“你回去告诉张大哥和朱大哥,就说五日之后,我就会派十名手下前去广渠门内的鼎海信局参与海商贩货之事。” 赵大雷闻言当即拱手应下,随后赵大雷就带着亲兵们上马飞奔回张家口堡中了。 在得知包铁背派人来的时日后,朱载垕和张恒心中便有了数,只见张恒当即对朱载垕说道:“朱兄,我看包铁背老弟为人不错,若能借着海商贩货之机吸引塞外各部一起参与咱们的海商生意,那你得记着要给包铁背多些奖赏啊。” 这时朱载垕正想着海商贩货之事,听张恒这么一提,朱载垕便笑道:“我为人如何,这些日子你应该也都看出来了,你且放心吧,包老弟以后只要没什么大错,我定会好生待他的。” 当日下午,朱希忠眼看此次巡行宣府之事已然了结,便下令明日回京了。 次日清晨,在一万大军的护卫中,朱希忠开始启程回京,参将马芳也领着五千兵马一路尾随殿后,两日过去,朱希忠统领大军顺利进入居庸关,向北京行去,参将马芳也率部在居庸关前回转,径直返回宣府。 在前往京城的路上,朱载垕就找来汤辅德并对他说道:“我二妹朱福媛已被封为思柔公主,下月初一便要开始遴选驸马,祝你马到成功啊!” 听朱载垕突然提起此事,汤辅德还有点紧张,张恒见状便打趣汤辅德道:“你就放心吧,朱兄说得一定没错,我也觉得你最近红光满面,着实有马到功成之象啊!” 听了张恒所言,再看着周围意气风发的王胜张鸿等一众兄弟们,汤辅德心情顿时豁然开朗,随后汤辅德便朝大伙用力点头,并继续领军前行。 在二月二十七这天的傍晚时分,成国公朱希忠四平八稳地率军来到北京城的安定门外,在一通鸣金声响后,朱希忠便径直进城面见皇上了,在大军开始各自归营后,张恒和朱载垕也统领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回到了神机营军寨之中。 与此同时,几名塘骑哨探也在这时飞奔到了皇城西安门处,并将几封书信交给了候在此地的几个年轻宦官。 一刻功夫过后,稳坐于仁寿宫正殿内的嘉靖帝便看到了东厂交来的书信,在将书信内容一览无余后,嘉靖帝朱厚熜就眼神深邃地对一旁的黄锦说道:“裕王竟然结交了俺答汗的三子包铁背,他还拉着包铁背出人与他一起经营海商贩货之事,有点意思。” 侍立在一旁的黄锦听后便笑着说道:“裕王殿下真是颇有才华,若是这包铁背能通过海商之事获得些银钱,定会有更多塞外诸部的头领能被吸引到海商贩货之事当中,如此一来,塞外各部领主台吉们兴兵作乱的机会定然也将大大减少。” 黄锦说完,朱厚熜神情中便显出了些许微笑,就在这时,黄锦又说道:“成国公朱希忠已进入安定门,正朝仁寿宫而来。” 朱厚熜听后,则颇为轻松地说道:“也好,我正想听听朱爱卿好好讲讲裕王这几日在宣府领兵的表现。” 大半刻的功夫过去,朱希忠便进了仁寿宫正殿拜见嘉靖帝,不一会儿朱希忠便讲起了朱载垕在领兵时统兵沉稳细密的表现,听得嘉靖帝朱厚熜微笑连连。 当晚,整理完手中事务的朱载垕正常回府,可汤辅德却久久难以入睡,于是汤辅德索性来到了军寨的将台之上,并遥望城内的紫禁城方向,久久不动。 过了一会儿,张恒也来到了将台上,他见汤辅德还在那遥望紫禁城,张恒便神情轻松地对汤辅德说道:“哎呀,别担心了,依我看,有朱兄的保举,你参加驸马遴选基本是稳过第一层和第二层遴选的,最终就看皇上怎么决定了。” 听张恒这么说,汤辅德感觉也好了点,他看了看月光挥洒下的北京城,便径直对张恒说道:“罢了,我在这惴惴不安也没用,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开始我便要多读读书了,我武艺没问题,可书中的方略我就得好好看看了,免得三日后参加驸马遴选被考得措手不及。” 眼看汤辅德快步回房睡觉,张恒摇头笑了笑,也回中军大堂内歇息了。 次日一早,张恒就看到汤辅德几乎无时无刻都捧着书读来读去,就连统兵操练时,汤辅德都会抽空跑到将台上翻书看,这认真劲把张恒都惊到了。 到了下午时分,封定玉和帅嘉谟突然求见,张恒当即让人带他俩进军寨,在见到张恒后,封定玉当即兴高采烈地对张恒笑道:“张大哥,茆前辈和我姐夫都高中啦!哈哈!” 得知茆应秋和程任卿都在会试中金榜题名的消息,张恒当然喜出望外,所以他当即拉着封奇这一帮兄弟们采办了些礼物让封定玉带回去,不过张恒他们并不打算现在就去登门庆贺茆应秋金榜题名,因为在通过会试后,仅仅半月过后,茆应秋和程任卿就要开始考殿试了,张恒他们得尽量让茆应秋能清静地准备殿试。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在三月初一这天,张恒他们兄弟几人便簇拥着汤辅德来到了澄清坊的诸王馆前,而朱载垕虽然推荐了汤辅德,但如今驸马遴选场面毕竟人多眼杂,朱载垕为了低调起见,便带着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统领着选锋一司的兵将在神机营军寨中正常操练。 此刻的诸王馆前聚集了不少人,许多富家子弟和平常人家的年轻子弟都来了,这些年轻后生在与家人道别后,便纷纷进入诸王馆参加思柔公主朱福媛的驸马遴选了。 汤辅德在看到门庭若市的诸王馆后,他只是笑了笑,便与张恒等人挥别,在汤辅德将要抬脚起步时,汤辅德却突然回头对张恒等人说道:“兄弟们,我这就先去参加驸马遴选了啊,若是不成,我就跟兄弟们继续回江南剿倭杀贼!”张恒等人闻言纷纷安慰汤辅德说他必胜,这时,汤辅德在看了一眼张恒他们这帮兄弟后,便开朗微笑着大步流星地进入了诸王馆中。 正是:关口处众人瞩目 春风起诸事皆行 第107章 选驸马诸王馆中 骁将现皇帝钦点 在目送着汤辅德进入诸王馆后,张恒伸了个懒腰,就对封奇说道:“好喽,接下来几日,咱们只要静等消息即可,我估计,汤辅德应当能进入到驸马遴选最终的那三个驸马人选中。” 封奇闻言便说道:“那是自然,咱们还是正常回去领兵操练吧。”随后张恒和封奇等人便在亲兵簇拥下回到了安定门外的军寨之中,这时,朱载垕正带着张元德和徐文璧正常操练兵马,见张恒回来了,朱载垕就极为轻松地对张恒说道:“汤辅德进入驸马遴选最终的三人名单是没问题的,但最终汤辅德能否过皇上的法眼,那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听闻朱载垕此言,张恒心知他说的是实话,所以张恒立马点了点头,并说道:“我估摸着问题不大,汤辅德为人如何皇上定会派人详查,别的不提,光是汤辅德在南京安德门前一马当先杀入倭寇军阵护卫公主,便可证明汤辅德定然是思柔公主驸马都尉的最好人选!” 对于汤辅德领兵在南京安德门前的剿倭一战,早已详细了解过汤辅德此前战绩的朱载垕当然知道,如今张恒提起,朱载垕顿时又想起当时他看到南京守备厅军报里,汤辅德在安德门那一战中的骁勇表现,想到这里,朱载垕当即对汤辅德充满了信心,因为他很清楚,在六年前塞外的俺答汗兵临北京城下后,他父皇嘉靖帝就十分重视提拔骁勇敢战的将领,而汤辅德不仅年轻骁勇,还是开国名将汤和之后,他父皇定然极为欣赏汤辅德,如今朱载垕甚至已经肯定,在汤辅德与朱福媛成婚后,汤辅德一定会被父皇嘉靖帝着令统领一部分京营精兵以宿卫京城内外。 想到这里,朱载垕就笑了,并对张恒说道:“我细细想来,汤辅德确实出类拔萃,这么看的话,我得提前准备好汤辅德成婚的重礼喽。”张恒闻言也笑道:“哈哈,咱们哥几个都得准备。” 汤辅德在进入诸王馆后,便听从礼部官员的安排,与众多驸马候选人一并参与了驸马遴选的一应检查程序,经过了五日遴选,在第六日清晨,汤辅德和另外十名经过重重筛选后的驸马候选之人便一同站在了诸王馆的正殿内,不一会儿,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就来到了汤辅德他们这十一名驸马候选人面前。 包括汤辅德在内的所有驸马候选人都没见过黄锦,只是听礼部官员说此人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提督东厂的黄锦黄公公,众人一听东厂二字,许多人心里就没来由地紧张了些,只有汤辅德波澜不惊,在他看来,东厂也是朝廷衙门,他则是领兵之将,各自权责不同,都是为朝廷效力,有什么可怕的。 黄锦在进入诸王馆正殿后,礼部官员便挨个唱名,包括汤辅德在内的十一名驸马候选人挨个答应,当最后礼部官员念到汤辅德名字,且汤辅德也答应之后,黄锦原本严肃的神色就松动了些。 当黄锦开始踱步巡视在众多驸马候选人面前时,其他候选人一般都会微微低头,以示温润君子之势,只有汤辅德腰头都挺得笔直,双眼中满是闪闪发亮的自信无畏之意,黄锦在看到汤辅德的这番神态后,他便转身回到诸王馆正殿中间站定,当黄锦与在场的礼部官员们议论一会儿之后,黄锦就在驸马的候选名册上勾选了三人的名字,其中,汤辅德之名赫然在列! 选定了三位驸马的进阶人选,礼部官员当场宣读了三位进阶驸马人选的名字,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中,汤辅德也轻轻地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日,在三月初八这天的辰时初刻,汤辅德和另外两名驸马候选人就被众多锦衣卫送到了位于皇城西苑内的仁寿宫前。 此刻的仁寿宫正殿内,嘉靖皇帝朱厚熜已经坐在了正殿龙椅之上,皇贵妃沈氏也端坐在龙椅旁的锦墩上。 在礼部官员带领下,汤辅德和其他两位驸马候选人并排进入仁寿宫正殿,随后在礼部官员引导下,汤辅德居中,与另外两名驸马候选人并排拜见了嘉靖皇帝朱厚熜和沈贵妃。 随后,在威严的平身号令下,汤辅德便缓缓直起了身,正面接受嘉靖皇帝朱厚熜的当面审视。 早在汤辅德刚进正殿时,侍立在旁的黄锦便将汤辅德指给朱厚熜看,待到汤辅德等人行礼起身后,朱厚熜就细细端详起了汤辅德此人,由于此前已经看过了汤辅德的剿倭战绩,所以如今朱厚熜在看向汤辅德时,朱厚熜并未以打量勋贵子弟的眼光看汤辅德,而是下意识地以朝廷战将的标准考校衡量着汤辅德此人。 如今的汤辅德早已不复一年前那瘦弱病白的模样,经过一年多连场剿倭杀贼的铁血历练,汤辅德已变得身强体壮且面如冠玉,其双眼平静有神,站在那宛若青松,稳如磐石。 朱厚熜此刻看着汤辅德那坚定淡然的神态,心中相当满意,他早已差遣锦衣卫和东厂细细查过,这汤辅德所获战功皆是亲身领兵拼杀所得,最近两场剿倭之战更是充当先锋杀贼陷阵,十分骁勇,另外朱厚熜还得知,他二女儿思柔公主朱福媛本身也十分中意汤辅德,想到这里,朱厚熜便随之在心中做了决定。 在礼部官员挨个介绍完汤辅德他们三位候选驸马的家世后,高坐于龙椅之上的朱厚熜便微笑开口,对汤辅德说道:“汤爱卿,过去一年,你数次领兵剿倭斩获甚多,如今你既然已通过礼部的层层筛选来到此地,那朕也乐见你成为朕的女婿,既然如此,朕便钦点你为思柔公主朱福媛的驸马都尉!” 身为大明帝国的皇帝,朱厚熜的金口玉言刚说出口,御座下的礼部官员们便带着汤辅德他们这三位驸马候选人行礼谢恩,随后,落选的那两位驸马候选人在被赐予了府学廪生的身份后,便行礼退下了,只剩下汤辅德笔直地站在大殿之中。 看着面前新鲜出炉的思柔公主驸马都尉汤辅德,朱厚熜原本严肃的神情也柔和了些,只见他微笑着对汤辅德说道:“汤辅德,你既然已被朕选为思柔公主的驸马都尉,你便要记得以后要好好对思柔公主,你可明白了?” 老丈人嘉靖皇帝都开始训话了,汤辅德哪敢怠慢,朱厚熜话音刚落,汤辅德立马说道:“陛下所言,臣定然谨记,臣也会时刻照顾公主,不负陛下所托也不负公主心意。” 见汤辅德如此端谨有礼,朱厚熜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就让礼部官员带汤辅德回诸王馆,并着令礼部开始正式筹备驸马都尉汤辅德与思柔公主朱福媛的婚事。 小半个时辰后,一直在宫内留意驸马都尉遴选之事的朱福媛正焦心地看着仁寿宫方向,眼中满是忐忑之意,终于,朱福媛看到自己的贴身女官严秀花满面喜色地飞奔进殿,还未等严秀花说啥,朱福媛就抢先开口问道:“驸马人选如何了?” 严秀花刚一站定,便气喘吁吁地笑着说道:“恭喜公主得偿所愿,您的驸马都尉是汤辅德将军!” 听闻这个好消息的一刹那,朱福媛笑靥如花,随后她便对严秀花说道:“今日你操劳甚多,我赏你五百两银子,另外在我宫内的女官和宫女以及宦官,每人皆赏五十两银子!” 在朱福媛宣布了此番赏银后,一时间,朱福媛所在的宫殿内外皆充满了欢喜祝福之意。 到了当日的中午时分,得了消息的朱载垕便过来对张恒说道:“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汤兄弟已被选为思柔公主的驸马都尉了!” 张恒听后当即笑道:“哈哈,太好了,汤辅德和思柔公主终成眷属,兄弟们也就满意啦!” 说到这里,张恒又说道:“既然如此,汤辅德他手下那个局的一百名兵将他有何打算啊?” 听闻张恒这个问题,朱载垕当即说道:“嘿嘿,我早就想好了,汤辅德麾下的百名兵将武艺娴熟杀贼爽利,直接整体转入北京锦衣卫,在京营中当差宿卫京城即可,我估计啊,汤兄弟与公主成婚后应当也会被父皇委以宿卫皇城的重任,我想汤兄弟应当也愿意继续带着他手下的弟兄们在京城当差。” 张恒听后也点头说道:“这样确实稳妥,汤辅德手下那百名兵将确实得力,归入锦衣卫后当差也担得起宿卫京城的担子。” 不一会儿,封奇和王胜以及张元德和徐文璧等人也得知了汤辅德已成思柔公主驸马都尉一事,众人一时间皆欢呼雀跃,欣喜不已。 又过了几日,在三月十五这天,嘉靖三十五年的殿试便开始了,茆应秋和程任卿二人与众多通过会试的贡士们一起,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中进入了紫禁城。 张恒当然知道三月十五这天正是殿试之时,不过他在北京只认识寥寥几人,所以就只能靠朱载垕和张元德以及徐文璧三人打听殿试消息了。 正是:保境平贼勇名远扬 金玉良缘终成眷属 第108章 殿试后三名进士 倭寇现领兵回援 两百余贡士熙熙攘攘地来到皇极殿前,坐在皇极殿龙椅上的嘉靖皇帝朱厚熜习惯性地打量了一番殿外的众多贡士们,心中波澜不惊。 嘉靖皇帝朱厚熜波澜不惊那是因为他见惯了这等场面,可对于历尽千辛万苦方挤过独木桥才得以来到这殿试之地的贡士们来说,大部分人可谓是心潮澎湃百感交集。 茆应秋和程任卿也不例外,程任卿此刻虽然心中十分高兴激昂,但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自己以后的仕途了,在程任卿看来,自己适合走御史和按察司兵备道一途,为何要这么选,因为他程任卿是文武兼修,在他看来,大丈夫必然要统军安定一方才是,若是能进入按察司,那他程任卿就可以借整饬兵备道的机会,一展心中武略。想到这里,程任卿突然想起李世达这个小子了,这李世达也是颇有武略之人,程任卿估计,李世达应该也会走御史和按察司的兵备道这条路。 茆应秋此刻也没那么紧张,因为在教导过张恒他们这八名骁将后,茆应秋觉得自己好歹也对朝廷有了点交代,不算身无寸功,现在茆应秋想的,就是以后去州府任职守牧一方,他觉得自己既然能教好张恒这些骁将,那他以后在州府任职时,定然也可以提携更多年轻才俊,若是自己能多多发掘出像张恒他们八人这样的人才,那他茆应秋就算对得起朝廷社稷了。 不一会儿,在内阁首辅严嵩的主持下,嘉靖三十五年的殿试便正式开始了。 经过乡试和会试这两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试,来到此地的贡士们那都是才思敏捷之人,所以在两个时辰过去以后,刚到午时,便有许多贡士开始交卷离去了,李世达也早早交了卷出了皇城。 在承天门外等候李世达的家丁在接到李世达后便急忙端来小凳对李世达说道:“公子快坐着歇歇吧,茆老爷和程老爷都还在里面作文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交卷出来咧。”李世达闻言当即说道:“不用,以茆兄和程兄的文才,他俩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李世达所料不差,他此话说完后不到半刻功夫,茆应秋和程任卿这两人就出了皇城的承天门,茆应秋和程任卿二人的家丁们见状急忙提着食盒小凳迎上前去服侍,就在这时,封定玉突然和帅嘉谟小跑着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此时的封定玉一边跑,一边吃完手里的烧饼,随后他才笑着对程任卿说道:“姐夫,附近的酒楼所做的吃食都蛮好吃的,你们要不要去尝尝?” 茆应秋看到此刻心大且乐观的封定玉,他便笑着问道:“哎呀你这个后生啊,咱们刚考完殿试出来,难道你不好奇咱们考得怎样吗?” 茆应秋话音刚落,还没等封定玉说啥,帅嘉谟便抢先说道:“哦,刚刚我也问封定玉这事来着,不过封定玉说你们三位都参加殿试了,好歹都能出仕做官为朝廷分忧了,这便可以了,至于状元榜眼探花这殿试前三名之位,封定玉则认为诸大绶和陶大临定然是殿试前三。” 听了帅嘉谟所言,李世达便笑道:“你俩想得还真通透啊,不错,你俩现在得好好读书,争取三年后参加应天府秋闱乡试一举得中!” 程任卿闻言便笑道:“唉,帅嘉谟读书一向认真用功,可封定玉这小子太过贪玩,等此次殿试完毕,我还得拜托封奇将封定玉带回南京,并好生督促封定玉这小子读书。” 在众人叙话了一通后,茆应秋便与程任卿等人在附近吃了个便饭后,就径直回状元楼低调地休养生息了。 三日功夫过去,正是三月十八,殿试放榜之时,嘉靖三十五年的传胪大典也随之开始,茆应秋和程任卿以及李世达三人再次联袂来到了皇极殿前的广场上,等候殿试的最终排名。 随着鸿胪寺官员的宣读,在场进士们的排名便开始一一显现了,其中,茆应秋获得殿试金榜第二甲第六十五名进士出身,程任卿获得殿试金榜第三甲第一百八十四名同进士出身,李世达则获得殿试金榜第三甲第二百零二名同进士出身,另外,诸大绶果然被点为本次殿试的状元,陶大临成为了本次殿试的榜眼,还有一位才气颇高的名叫金达的贡士则成了本次殿试的探花。 在得知各自名次后,茆应秋和程任卿以及李世达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进行自己的仕途了,现在都已是摩拳擦掌的状态。 在接近中午时,殿试的放榜流程便进行完毕,众多进士纷纷从皇城的承天门中走出,早已等候在承天门处的封定玉和帅嘉谟随之也兴高采烈地与茆应秋和程任卿以及李世达这三位新科进士一起返回状元楼。 当茆应秋等人来到状元楼前时,他惊讶地发现,张恒等人早就等候在此,茆应秋见状便笑道:“你们军务繁忙,我今日都没想通知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还专门在此等候。” 张恒闻言便说道:“茆先生见外了,我等在此贺喜茆先生本就是应有之义,再说了,茆先生得中进士,以后便可以为朝廷做更多事,这等好事我等身为朝廷官军前来贺喜也是应该的嘛。” 见张恒说得头头是道,茆应秋也笑道:“你啊,骁勇多谋,以后得多为朝廷出力才是。” 张恒闻言立马拱手应道:“学生记下了,正好这状元楼的菜都已上好,不如茆先生先移步进楼,我等陪茆先生边吃边聊吧。”茆应秋闻言便笑着点头,随后张恒便陪着茆应秋和程任卿等人走进状元楼,好好地饮宴了一番。 在殿试放榜的十日之后,也就是在三月二十八这天,思柔公主朱福媛和驸马都尉汤辅德的婚事也正式开始了。 在思柔公主朱福媛和驸马都尉汤辅德盛大的婚事仪式中,汤辅德玉树临风地将盛装打扮的朱福媛娶进了驸马府,张恒和朱载垕以及众兄弟们都十分欢喜地在驸马府中见证了此事,而这时,包铁背送来的贺礼也由包铁背的心腹手下刘青带人送到,在郑重拜见了朱载垕和张恒二人之后,这刘青便带着手下重新回到了那广渠门的鼎海信局中。 此刻驸马府中的护卫正是原先汤辅德手下的那一百名兵将,正如朱载垕所言,现在这一百名兵将已被朝廷尽数归入北京锦衣卫当中,负责护卫思柔公主朱福媛和驸马都尉汤辅德这夫妻俩。 当日傍晚,在驸马府中的宴席将尽时,张恒与朱载垕等人在与汤辅德喝了几杯后,便催促汤辅德赶紧去后院陪思柔公主,随后,众人便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城外军寨中。 次日一早正是三月二十九,朱载垕照旧早早来到了选锋一司军寨中,张恒正在中军大堂内吃早饭呢,朱载垕便行色匆匆地进来对张恒说道:“我今早刚收到消息,近日浙直附近出现了约三万余倭寇开始大肆袭扰浙直!” 张恒一听朱载垕此言,神色立马严肃起来,并说道:“若是这样,那我们选锋一司便要披挂出征剿倭杀贼了。” 朱载垕闻言也说道:“你猜得没错,我收到的消息就是南京守备厅来了公文,要调你率部回南京,参与征剿此次来袭的三万余倭寇。” 对于征剿倭寇之事,张恒自然当仁不让,于是张恒立刻就将何肃与张元德和徐文璧等人召集到中军大堂,并与众将商议了一番浙直剿倭局势。 果然,在次日三月三十这日的一大早,北京中军都督府那边便送来了公文,并着令张恒于两日后的辰时初刻率领选锋一司所部兵将返回南京,以抵御近日袭扰浙直之地的三万倭寇,张恒当即便接过了军令公文,并下令选锋一司兵将准备后日开拔回之事。 就在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开始忙碌着准备军资时,张恒就对朱载垕说道:“目前经营鼎海信局的鼎海商行大掌柜,便是此前我跟你说过的在我扬州遇袭时,浑然不惧倭寇的张琏张掌柜,朱兄觉得我此次回南京后,要怎么跟这张琏商谈包铁背手下刘青等人的去处?” 听到张恒所问,朱载垕微微沉吟一下便说道:“咱们目的很简单,就是大家能从海商交易中赚到银钱即可,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塞外部族派人到我们麾下做生意,所以你只要跟张琏好好谈,让鼎海商行正经涉足海商之事即可。” 听了朱载垕此言张恒当即点头说道:“没问题,我也是如此打算的,既然这样,那我此次便带着那刘青一同南下,等经过扬州时,我再跟张琏好好谈谈。” 在决定刘青等人的事以后,张恒便听赵大雷说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求见,刚见到张恒,封定玉便问道:“张大哥,如今茆先生和我姐夫都在等待去礼部观政,我和老帅也就不再久留啦,不知张大哥何时率部南归,我俩想跟着张大哥回南京。” 张恒闻言便笑道:“你俩来得真巧,两日后的辰时初刻,我就得率军回南京了,既然你俩也要回南京,不如跟着我一起回吧,这样我也能照应一下你俩。”听到张恒此言,封定玉和帅嘉谟也高兴不已,于是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便如上次跟随张恒来京时一样,暂充选锋一司的赞画参谋之人。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在四月初二这日清晨,张恒已经带着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开始向通州的运河码头行进了,一个时辰过后,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便尽数登上了选锋一司的沙船船队,在确定所有沙船都做好准备后,一通进军鼓响,整个选锋一司的船队就开始顺着运河向南行去。 正是:殿试中贡士打算 驸马府张灯结彩 第109章 过扬州海商定策 回应天临危受命 选锋一司的兵将们行船极快,三日后的清晨,选锋一司的船队就航行到了扬州的运河码头并停泊了下来。 见船队突然在扬州停下,封定玉就跑来问张恒道:“张大哥,船队突然在这停留,我们这是要去扬州城中游玩吗?” 封定玉话音刚落,站在船头处的封奇看着玩心甚重的封定玉,就颇有些无奈地对封定玉说道:“虽然三年后应天府乡试才开始,但你小子玩心不能这么重,平常好歹多温习些课业啊。” 张恒知道科举之事强求不得,所以他便说道:“哎呀,封定玉老弟还年轻,喜欢四处逛逛也是人之常情,反正此次咱们来扬州也确实有事,不如就带着封定玉老弟和帅嘉谟老弟下船散散心吧。” 封定玉闻言当即拍手笑道:“哎呀,张大哥说得好!”封奇见状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随后张恒便与封奇二人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下了船。 可张恒刚一下船便看到张琏正带着几个伙计迎面而来,张恒见状颇感惊奇,待到张琏走到面前,张恒便问道:“张兄,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啊?” 张琏听后便指着码头街市上偏南的一个铺面颇大的货栈说道:“最近鼎海信局经营兴旺,咱们鼎海商行因此得了不少银子,我和几个掌柜商议过后,为了方便迎客,便把鼎海商行的铺面从此前的那条小街迁移至此啦。” 张恒闻言便笑道:“看来南来北往间需要信件急递的人很多啊。” 张琏此刻也说道:“张把总今日自北边领着船队经过扬州,应当是有公务在身,如今却特来找我,应当是有事要吩咐,还请张把总随我进铺子喝两杯茶,在下也好听听张把总有何安排。” 张恒闻言欣然答应,随后众人便与张琏来到但鼎海商行货栈的后院,这时立刻就有伙计端上了刚泡好的茶。 在众人各自落座后,张恒便直接对张琏说道:“张兄,我想你应该也接到北京鼎海信局的消息了,此次啊,我把塞外永邵卜部的刘青给带来了。” 张琏闻言也点头说道:“我听说,张把总准备让永邵卜部的刘青去海上做贩货的营生?” 张恒听后便点头说道:“对,我今日来找你,正是为了这海商经营之事而来,不知张兄是否有意派人去海上贩货盈利?” 听到张恒所问,张琏就有些无奈地笑道:“我们鼎海商行的掌柜和伙计多为潮州府人,做海商挣钱颇多这事我们也是知道的,可问题是大海之上吉凶难测,常常有其他商行的船在出洋后整船漂没血本无归的事发生,所以我们鼎海商行一直没下定决心派船出海,后来上个月咱们听说张把总要派人来鼎海商行中做海商,我便与鼎海商行其他的几个掌柜老板们商议了一番,最后大伙觉得,现在咱们出海行商,装货去吕宋那边贩卖最好,现在咱们鼎海商行已经买了一艘福船,诸多伙计也已经在上面适应了大半个月,只等张把总吩咐,咱们便可扬帆出海,贩货行商了。” 张恒闻言便点头说道:“如此甚好,现在我也把刘青和他手下的九个人带来加入你们商行的船队了,另外红利咱们照样还是对半分,你看如何?”张琏闻言当即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道:“没问题,就这么分。” 这时,张恒又说道:“出洋行商一向风险颇大,一艘船出去也孤立无援,我听说添设一艘福船约莫要四百多两银子,这次我带来了一千两银子,你正好再去添设两艘福船,这样一来有三艘福船结伴而行,哪怕遇上点风浪,也能保证人和货能回来一部分。”张恒说完,便有亲兵将装有一千两银子的五个小木箱给搬了进来并摆在了地上。 张琏见状急忙说道:“张把总使不得,可不能老是让你们掏银子啊,出海前去吕宋贩货,我们鼎海商行也有一半利润可分,另外两艘福船我们鼎海商行自己购置即可。” 张恒闻言当即摇头并说道:“张兄,此次带永邵卜部的刘青等人出海行商非同小可,必须成功不能失败,再说了,你们买货装船也要银子,所以这一千两银子你们收好便是。” 见实在推脱不过,张琏只好收下这一千两银子,随后张恒又对张琏说道:“张兄,我觉得咱们鼎海信局已经有必要在广州和泉州都开设分号了,这点你怎么看。” 张琏闻言便说道:“我正有此意,眼下鼎海信局在北京和南京的生意颇好,我准备先在广州开个鼎海信局分号,若是顺利,便在泉州也开一个信局分号,如此正好也能兼顾海外诸国的信件递送。” 在商定此事之后,张恒就对刘青说道:“你们远来不易,有事尽管通过鼎海信局写信给我,我定然尽心照拂。” 这刘青最近已经看过许多关内繁华景象,心中见识渐开,听张恒如此吩咐,刘青也拱手行礼并说道:“在下明白,在下定然带人尽心做事,铁背台吉还等着在下拿银子回永邵卜部呢。” 张恒闻言便点了点头,随后就带着众人回到了船上,一刻功夫过后,整个选锋一司的船队便再次起航,直奔那繁华无比的南京而去。 船队向着南京破浪而行,封定玉看着周围景色,心中却想着塞外之人加入鼎海商行去做海商之事,此前封定玉从没听说这塞外之人还能来关内经商的,更怪异的是,永邵卜部那个名叫刘青的,竟然还要去海上运货售卖,想到这里,封定玉就想起此前张恒所说的那个要吸引塞外部族参与海商之事的打算,封定玉心中顿时浮现起了“阳谋”二字。 船队航行很快,到了傍晚时分,选锋一司的船队就来到了江东门外的码头上,当众多兵将开始依次下船时,张恒看着熙熙攘攘的南京街市,他不由分外思念鞠荷,他已归心似箭。 在到了江东门码头后,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也下了船,暂住在了江东门内鼎海信局旁的江东门客栈内。 当选锋一司的兵将们顺利回到营寨内歇息后,张恒就带着亲兵直接回府了,此时月朗星稀,张恒纵马疾驰,在奔行回府后,张维正带着全家人一起吃饭,而见到张恒回来的鞠荷万分高兴,这时张恒他娘许二娘也笑容可掬地对张恒说道:“儿啊,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前几日鞠荷偶有干呕,我们请大夫为鞠荷把了脉,大夫说鞠荷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啦!”骤然听闻此事,张恒欣喜若狂,不能自已。 到了次日一早王胜他们见到张恒时,众人便看到张恒呲着大牙,神色中满是掩盖不住的笑意,王胜见状不由疑惑地问张恒道:“你这么高兴是为啥?赶紧跟兄弟们说说,别自己偷着乐啊。” 见王胜问起,张恒更是笑得不能自已,见众人都看向他,张恒这才笑着说道:“兄弟们,我老婆鞠荷已有三月身孕,我要为人父啦!哈哈哈!” 王胜和张元德以及徐文壁等人一听张恒此言,纷纷恭喜,而就在这时,突然有南京守备厅的旗牌官纵马驰奔至此,并送来一封南京中军都督府的军令。 张恒见状当场打开军令一看,发现军令中的内容是南京守备抚宁侯朱岳召他后日早上辰时初刻前去南京守备厅议事。张恒看后当即接下此令,随后那旗牌官便重新上马,飞驰回南京守备厅官署复命去了。 又过了一日,在四月初七这天一早,张鸿和张元德等人照常带着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前去江东门操练,张恒则带着徐文璧以及一众随行亲兵来到了南京守备厅官署的正堂之内。 然而张恒刚进守备厅正堂便愣住了,因为他看到南京兵部尚书张鏊和南京守备抚宁侯朱岳以及南京守备太监何绶这三位南京守备厅的管军大帅,竟已提前到此并稳坐于一字排开的三座帅位之上。 不过在这电光火石间,张恒便已经隐隐感觉到,三位管军大帅应该是有什么重要军务要选锋一司去做,否则这三位管军大帅不会一起到场来见自己这个区区把总。 在张恒与徐文璧向三位管军大帅拱手行礼后,抚宁侯朱岳就首先对张恒开口说道:“现在足有三万余倭寇正在频繁袭扰浙直之地,目前浙直沿海州府处处紧张且浙江慈溪周围已遭倭寇劫掠了一次,如今这三万余倭寇处处流窜,整个浙直都处于风声鹤唳之中,我们仔细商议后,决定派你领兵前去支援整个浙直的所有州府,以便剿倭安民!” 抚宁侯朱岳讲完后,张恒一时间有点蒙,他不由问道:“大帅,您是说支援整个浙直的所有州府?!” 似乎早就料到张恒会比较震惊,所以南京兵部尚书张鏊随后便接话道:“对,因为你们选锋一司操纵战船已十分娴熟,浙直之地又水网密集,再加上选锋一司兵将皆十分精锐,所以我们决定,派你们选锋一司出南京,在整个浙直范围内做游动剿倭之事,不受应天巡抚和浙江巡抚管辖,可便宜行事,哪里倭患猖獗便去哪里支援剿倭!” 张鏊说完,一直处于严肃和沉默状态的南京守备太监何绶也难得挤出了一丝笑容,并对张恒说道:“咱家也听御马监那边说,汤驸马从选锋一司带出来的那一百名兵将十分精锐,由此可见,你们选锋一司的兵将着实堪战,此次浙直剿倭,你们选锋一司便要担当起四处救火剿倭的重任了!” 三位管军大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恒哪能不明白选锋一司此次要面对何等棘手的局面,不过张恒丝毫不惧,只见他当即便拱手行礼道:“末将领命,此次出战,必然全力剿倭,保境安民!” 正是:行阳谋诸事顺遂 宵小狂天兵必至 第110章 风波起倭寇狂潮 京营内精兵现身 到了午时,张恒就与徐文璧二人从南京守备厅官署来到了江东门码头,此时选锋一司的兵将们都在码头上列阵吃饭,张恒便将众兄弟召集到了一起,商议此次游动剿倭之事。 在听完三位管军大帅此次的剿倭要求后,罗明便大为惊奇地说道:“咱们能如此便宜行事也是头一遭,不过这样也好,此次我们要领兵奔袭整个浙直之地剿倭,咱们选锋一司的兵将们操练战船这么久,此次剿倭终于也能派上用场啦!” 见罗明提起战船之事,众人也心有所感,纷纷喜上眉梢,个个都跃跃欲试,不过张元德却说道:“咱们此次出兵剿倭不会捞不到多少阵战厮杀的机会吧?”张元德刚说完,徐文璧也接着说道:“是啊,上次剿倭,我手下兵将大多都打放鸟铳了,还没来得及与倭寇好好搏杀一番,那些倭寇便覆灭了,不知此次能否与倭寇碰上一碰。” 听到张元德和徐文璧此言,一旁的韩辉就笑道:“你俩就放一百个心吧,此次倭寇来势汹汹足有三万余人,目前这三万余倭寇正分路袭扰浙直沿海州府,咱们此次出征剿倭,那定然是一仗接着一仗,你俩此次还得注意要尽量减少手下弟兄伤亡,咱们选锋一司此次那是要在整个浙直游动剿倭的,这绝对是个精细活。” 见众人都商议得差不多了,张恒就说道:“差不多啦兄弟们,三日后,也就是四月初九,咱们出征!” 正当选锋一司在南京城中紧锣密鼓地筹备出征剿倭的事务时,汤辅德也带着刚加入北京锦衣卫不久的一百名手下兵将,来到了北京安定门外的神枢营教场内。 这时的教场将台上,总督京营戎政的镇远侯顾寰正仔细打量着刚刚领兵进入教场的驸马汤辅德。 顾寰也是在思柔公主成亲后才知道汤辅德此人,可就在三天前,御马监的掌印太监高忠却跟他说,三日后皇上要派思柔公主的驸马汤辅德领一百名锦衣卫兵将前来神枢营教场操练,让他不要声张,只是认真看看这汤驸马所领的那百名锦衣卫兵将身手如何即可。 顾寰当时见高忠说得没头没尾的,心中顿时有些疑惑,不过御马监的掌印太监高忠此人已是六十岁的老成太监了,远非那些年轻宦官可比,所以顾寰当时也就应承下了这个观察考校之事。 可当顾寰亲眼看到那汤驸马所领的锦衣卫兵将后,顾寰心中便是轻轻一震,因为眼前进入教场的百名锦衣卫兵将虽然衣甲鲜明,盔甲兵器这一块看上去跟京营中其他的锦衣卫兵将一般无二,但这百名锦衣卫兵将却列阵整齐毫不拖沓,并且顾寰分明在这些锦衣卫兵将的眼神中看到了绝大部分京营兵将所没有的杀气。 当手下的锦衣卫兵卒整齐列阵于将台之下后,汤辅德便在侍卫簇拥下朝将台走来,顾寰见状,这才想起前两天他所查到的汤辅德领兵剿倭的种种战绩,当时他以为这汤辅德既然已是驸马,这汤驸马的过往战绩或许是经过修饰的,好让众人瞧起来光彩些。 可当顾寰今日亲眼目睹汤辅德手下兵卒后,顾寰感觉将台下的这百名锦衣卫兵将分明与那些驻守在九边苦寒之地的精锐边军兵卒一般无二! 顾寰正想着此事,汤辅德已来到面前,并向顾寰拱手行礼道:“顾总督,我已带着手下那百名锦衣卫兵将来此,还请顾总督考校他们一番。” 顾寰闻言也随之起身,并郑重说道:“好说好说,这样吧,汤驸马你就让这百名兵将把平日所习练的诸般武艺依次演示一番即可。”汤辅德闻言当即传令,命手下这百名锦衣卫兵将即刻开始每日的正常操练。 此时已是锦衣卫百户的汤大勇闻言当即便带领着百名兵将随之操练起来,当看到军阵整齐排布并变阵前行时,顾寰便频频点头,他心里很清楚,这些兵将一看就是经过认真操练的,此事作不得假,随后当这百名锦衣卫兵将开始如墙而进迅猛疾攻,且半刻之后又随之就地据守并齐射鸟铳后,顾寰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他领兵多年,精兵猛将得是什么样子他一清二楚,要说一开始军阵整齐也就罢了,许多京营兵将也能做出那像模像样的军阵架势,但从这百名锦衣卫兵将开始列阵进攻和结阵防守后,顾寰分明感觉这百名锦衣卫兵将的武艺身手与驻守九边的那些精锐官军一般无二! 待到汤辅德手下的百名锦衣卫兵将正常操练了一遍战阵攻防后,顾寰便面带笑容地对汤辅德说道:“汤驸马,我若是没有猜错,这百名锦衣卫兵将应该就是你在南京剿倭时所统带的部下吧?” 汤辅德闻言也坦然点头道:“确实如此,自去年开始,这百名兵将跟着我与倭寇血战了好几场,所以他们上阵剿倭杀贼,个个都是把好手。” 听了汤辅德所言,顾寰也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看这些兵将精锐非常,原来是剿倭杀贼的官军。” 此刻簇拥在顾寰身旁的神枢营众多将佐在听说汤驸马手下的这百名锦衣卫果然是剿倭杀贼连连得胜的好手后,他们便颇为敬重地看向汤驸马,众人都清楚,能屡屡领兵杀败凶残倭寇的汤驸马,绝不是那种偶然选上驸马的幸运儿,而是实打实的骁勇战将。 正当众人暗自叹服之时,顾寰心中跟明镜似的,他心知让汤辅德带领手下百名锦衣卫前来教场操练演示,就是皇上的意思,想来皇上定是有事要交予汤驸马去办,如此思量之下,顾寰便说道:“今日操练演示过后,这些兵将的身手我已清楚,我会如实上报给陛下决断,汤驸马只要正常领兵回营即可。” 听了顾寰此言,汤辅德便微笑点头,并说道:“好,那我今日便不叨扰顾总督了。”说完,汤辅德就领兵回营了。 次日一早,端坐于仁寿宫正殿内的嘉靖皇帝朱厚熜就接到了镇远侯顾寰递上来的奏疏,朱厚熜打开一看便发现,其中正是镇远侯顾寰评价汤辅德手下兵将的奏疏,朱厚熜见状当即一口气地将这奏疏看完,在了解到汤辅德手下的实力后,朱厚熜首先轻掂了一番长须,随后就说道:“来人,让汤辅德和思柔公主前来见我。” 这大早上的,汤辅德和朱福媛夫妻二人刚吃过饭,正在驸马府正堂的偏厅中你侬我侬地腻歪着呢,突然,朱福媛的贴身女官严秀花就来到了偏厅门口,朱福媛见状便点头示意严秀花进来。 严秀花见状便急忙走进来朝汤辅德和朱福媛二人行了万福礼,并随之说道:“公主殿下,驸马爷,皇上传了口谕,要即刻召见二位进宫议事。” 汤辅德和朱福媛听后对视一眼,随后夫妻俩顿时明白,这定是因为昨日汤辅德手下那百名锦衣卫的身手水平已为皇上所知,于是仅仅半个时辰后,朱厚熜就在仁寿宫的偏殿内见到了自己的二女儿朱福媛和女婿汤辅德。 这时,平日里总是淡然深邃的朱厚熜竟变得笑容可掬起来,只见汤辅德和朱福媛夫妻二人在进殿后当即就朝朱厚熜行礼,并齐声说道:“臣拜见父皇。”朱厚熜闻言便笑着说道:“平身,赐座。” 待到汤辅德和朱福媛二人坐到锦墩上以后,朱厚熜就继续笑着说道:“你们俩着实是郎才女貌,以后要举案齐眉,好好过日子。” 朱福媛闻言也笑着与朱厚熜说了几句家常话,片刻过后,朱厚熜就看向了汤辅德,并问汤辅德道:“朕有件事想交给你去做,你可知是什么事?” 汤辅德听见朱厚熜此问,便不假思索地说道:“臣以为,臣最突出的本事便是领兵打仗了,皇上一向知人善任,既然皇上有事要交给我去做,想来应该是要我领兵来做宫禁宿卫之事。” 朱厚熜闻言便笑着对汤辅德说道:“你说得很对,朕决定,自下月初一开始,你便带领锦衣卫百户汤大勇手下兵卒,开始轮值宿卫皇城西安门。” 见皇上都下令了,汤辅德也不作他想,当即拱手行礼道:“臣遵旨!” 正是:南北风潮起,豪杰建功时。晴空见万里,激流现群英。 第111章 守皇城裕王暗喜 识豪杰年轻才俊 当汤辅德被嘉靖帝朱厚熜钦点值守皇城西安门后,当日下午,裕王朱载坖就得知了这一消息。 听闻此事的朱载坖当场便长舒了一口气,并且还心情开朗地微笑起来。 一旁的裕王妃李氏见状,不由好奇问道:“夫君,你平日老是眉头紧锁忧心忡忡,怎么今日竟如此开心?” 朱载坖闻言便笑着说道:“因为啊,就在今日,二妹夫汤辅德已被父皇钦点,从下月初一开始值守皇城西安门。” 作为裕王妃,李氏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也欣喜说道:“如此看来,这真是个好事啊,众人皆知汤驸马出自选锋一司,且与你关系匪浅,现在皇上竟让汤辅德当值于仁寿宫西侧的皇城西安门,这明显是对汤辅德相当认可,也表示皇上对你愈发满意啊。” 裕王妃李氏此话说完,朱载坖却又变得严肃了些,同时他也说道:“父皇此次表露出如此态度,定然也会仔细考察我的后续反应,我得戒骄戒躁,不可骄傲忘形啊。” 正当裕王朱载坖在北京城内每日患得患失如履薄冰时,张恒却正带着张元德与何肃等人在南京的江东门码头上吃着军粮。 徐文璧此刻拿着烧饼就着咸鱼和咸菜,吃得正香,一旁同样在吃烧饼的张元德看见后就惊奇道:“嘿,你小子上个月还锦衣玉食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怎么这两天从北京来南京后就啥都吃得下了呢?” 听了张元德之问,徐文璧先是三下五除二地将剩余不多的烧饼和咸菜咸鱼一口气吃完,随后一抹嘴,这才对张元德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此次要在整个浙直范围内游动剿倭,绝不是轻松差事,咱们此次的角色就跟九边督抚手下游击将军所领的游兵营差不多,一旦听闻哪里有倭寇来袭,那定要十万火急地赶过去剿倭,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算是再挑食,也没那条件啊,我若是不提早适应一番,到了剿倭赶路时再吃这军粮,岂不是措手不及难以下咽?” 张元德听了不由笑道:“你小子这才领兵几个月功夫,竟变得机灵不少,不错,有悟性!” 就在张恒与兄弟们吃着烧饼军粮时,封定玉和帅嘉谟则在江东门客栈内吃着精美饭菜,待到他俩吃完了一桌饭菜后,客栈内突然来了个与封定玉年纪相仿的身着直裰的年轻后生,此人身材健壮,孔武有力,此人刚一进门便掏出了些许银两摆到客栈柜台上,并对客栈掌柜说道:“掌柜的,打今日起,你要连送三日的一日三餐到江东门码头的庐州卫战船上,就说是齐嵩叫你送来的即可。” 那掌柜见齐嵩痛快地拿出银子,当即眉开眼笑地答应道:“好嘞!客官您就瞧好了吧,咱包管让您吃得满意舒心。” 一旁的封定玉听闻此言后,当即便对帅嘉谟说道:“奇怪了,平日里江东门码头一般只会停泊南京诸卫的战船,今日怎会有庐州卫的战船到此?” 帅嘉谟听了此问就随之说道:“既然连驻扎在庐州府的庐州卫战船都来南京了,那肯定是浙直的沿海州府处处有倭寇袭扰,局势严重,方能有此情况。” 虽然封定玉和帅嘉谟只是正常谈论此事,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站在客栈柜台前的齐嵩也听见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所言,于是他便转身对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说道:“二位猜对了,本公子正是随庐州卫官军前来应天府巡江剿倭的。” 封定玉见齐嵩主动说明自己来此地的原因,顿时觉得这人蛮敞亮的,所以他就对齐嵩说道:“在下徽州府秀才封定玉,旁边是我好友,徽州府秀才帅嘉谟,不知公子贵姓?” 见封定玉自报家门,齐嵩也不含糊,当即正儿八经地说道:“在下齐嵩,家父乃是庐州府无为州同知齐恩,在下是家父次子,此次我随家父领了一千庐州卫官军前来应天府巡江备倭。” 得知齐嵩的父亲齐恩是无为州同知,封定玉便说道:“齐兄,你随令尊领兵剿倭着实可敬,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这倭寇皆是凶残异常的恶匪,不知令尊所领兵将平日操练如何?如今已有许多浙直官军在对阵倭寇时吃亏了。” 见封定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身手,齐嵩刚想辩解,可他转而又想到封定玉只是个书生,应该不懂刀兵之事,于是齐嵩就笑着对封定玉说道:“我和家父武艺身手皆可,到与倭寇交手时,我们也会身先士卒领军厮杀,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剿倭杀贼,我们也是有相当把握的。” 封定玉见齐嵩神情真诚不似作假,于是他就说道:“齐兄若是身手果真了得,那自然最好,我有两位大哥皆在南京神机营中领兵当差,一旦浙直倭患加重,他们必然要领兵出征剿倭,如今有你们这些敢战客军前来助战杀贼,想必我那两位大哥也能轻松些。” 听闻封定玉此言,齐嵩不由心生好奇,只见他当即问道:“封兄,你有两个大哥在南京神机营中领兵?不知这两位大哥是哪位?此次我部出征剿倭,正想广交豪杰互相照应,若能与封兄的两位大哥见面共商剿倭良策,那便最好了。” 齐嵩话音刚落,一旁的帅嘉谟当即就脱口而出地说道:“张大哥和封大哥是在神机营选锋一司中领兵。”听到“选锋一司”的名号,齐嵩当场就惊了。 只见齐嵩急忙说道:“此话当真?那神机营选锋一司的官军剿倭杀贼连战连胜,远非寻常官军可比,既然今日我能与封兄相识,不知封兄可否帮我引荐一番?” 封定玉闻言也没犹豫,当即爽快说道:“这自然没问题,齐兄随我来,最近我那两位哥哥正好领军在这江东门码头上操练兵将。” 随后他们三人便来到了江东门码头上,此时选锋一司的兵将正在码头上忙碌地操练着战阵攻防之法,当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带着齐嵩来到辕门面前后,便有当值兵将横枪一拦,并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封定玉闻言立刻说道:“我是封定玉,还请帮我跟封奇百总说一声,就说我带了一位无为州的备倭将领求见。”说完,一旁的齐嵩便递上了自己的庐州卫领兵印信。 领兵当值于此的队总在验过印信后也没多问,只是让封定玉等人稍待,随后便进了辕门,通禀消息去了。 此时封奇正与张恒商议鸟铳打放之事,突然有一名队总来到封奇身旁并对封奇说道:“封百总,辕门处来了三位公子,为首的那位公子说他名叫封定玉,封公子说他带了一位无为州的备倭军将求见。” 听说有无为州的备倭军将来访,封奇有点意外,所以他就对张恒说道:“你还别说,咱现在确实有些名声了啊。” 张恒此时则说道:“哎呀,剿倭杀贼本就是我等分内职责,咱可不能自大,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封定玉带来的是带哪位无为州的军将吧。” 封定玉正在辕门处等候消息,不料没过一会儿,封定玉便看见张恒和封奇二人竟在亲兵簇拥下亲自过来了。 封定玉见状便不好意思地对封奇说道:“二位哥哥近日定是忙着操练兵将,老弟我赶过去看你们便是,何必劳驾二位哥哥亲至。” 封奇闻言便笑着对封定玉说道:“你小子别会错意啊,我和张恒是来见无为州的备倭军将的。” 一旁的齐嵩闻言急忙对张恒和封奇说道:“在下是无为州同知齐恩次子齐嵩,此次我是随家父统领庐州卫官军前来南京备倭的,正好今日我去客栈订些吃食,遇见了封兄和帅兄,后来经封兄提起两位哥哥在选锋一司领兵剿倭,我这才冒昧叨扰,想向两位大哥请教点剿倭要诀。” 张恒一见齐嵩,便看出此人对剿倭之事极为上心,对于这等有心剿倭之将,张恒自然也有意帮上一把,于是张恒便笑着说道:“正好我们最近也想着与各路豪杰多多探讨剿倭之事,小兄弟请随我来。” 随后,张恒和封奇就带着齐嵩等人来到了选锋一司的战船面前,此时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一半在岸上练习陆战阵法,一半在船上操练水战放炮之法,在这虎虎生威的热闹场面中,齐嵩看得真切,他发现选锋一司的兵将皆是武艺娴熟之人,不论在陆上结阵而战还是在船上列阵放炮打铳,个个都严整有序毫无错乱。见到这番情景,齐嵩心中顿时了然,难怪这选锋一司剿倭连战连捷,有这等精锐兵将在,也是应有之义。 这时,张恒又对齐嵩说道:“此次浙直倭患颇重,我们选锋一司已被守备厅诸公指派为游兵,随时支援浙直各州府的剿倭之事,齐老弟若是出征剿倭遇到困难,也可差人送信与我,我部定然尽力支援没有二话。” 齐嵩听后自然知道张恒此话的分量,所以齐嵩也向张恒郑重行礼道:“小弟明白,小弟定然尽力剿倭杀贼,为两位大哥多分担些剿倭重担。” 当日下午回到营地后,齐嵩就来到他父亲齐恩的帅帐内,向齐恩详细分说了一番选锋一司的精锐之处,齐恩知道他这次子齐嵩有勇有谋,绝不是轻易夸赞其他官军之人,所以齐恩便对齐嵩说道:“如此看来,选锋一司剿倭连胜也是有原因的,此次我等出征剿倭,也得注意多与选锋一司的张把总保持联系。” 再次见识了选锋一司精锐兵将的封定玉当晚在回到客栈后,只是草草吃了几口饭菜便没心思继续吃了,随后封定玉就走到客栈窗前,看着窗外南京街市中繁星点点般的万家灯火。 就在这时,帅嘉谟也撂下筷子,并对封定玉说道:“我若是没猜错,你应该是想随张大哥和封大哥一同出征剿倭?” 封定玉此时闻言只是点点头,并说道:“我确实想随张大哥和封大哥出征剿倭,但我怕我姐和姐夫不同意,再说了,你木讷斯文,我也不好带你一起去兵凶战危之地啊。” 这时,帅嘉谟便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敢不敢去,你自己看着办啊,我此次还真要去,后日一早张大哥和封大哥便要领兵出发了,我明日一早便去张大哥处毛遂自荐,去当张大哥的赞画师爷。”封定玉见帅嘉谟如此决定,当即也笑道:“嘿嘿,既然你去,那我便不怕拖累你啦,明早咱俩同去,再做一回张大哥的赞画师爷,也算是为剿倭尽点绵薄之力啦。” 次日一早,刚刚领兵来到江东门码头操练的张恒和封奇便见到了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在听了他俩来意后,张恒便爽快接纳了封定玉和帅嘉谟这两个赞画师爷。 一夜无事,天明后不久,便是四月初九的辰时初刻了,一声号炮响过,张恒便与众将领兵出营,来到了江东门码头处登船启航,直奔镇江府而去。 就在选锋一司船队启航的半个时辰后,无为州同知齐恩也带领着一千名庐州卫官军操纵战船出发,往镇江府的丹徒镇巡检司行去。 正是:秤有轻重人心量,年轻豪杰侠义长。 第112章 兵备副使赏识才俊 倭寇突现诸军迎敌 飞扬的江风迅速拂过,封定玉此刻就站在张恒坐船的船头处向前张望,此时封定玉目之所及,皆是各类船只在江上往来航行。 不过在看了一会儿江景后,封定玉突然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而下一刻,封定玉就猛然看向了桅杆顶端,只见此刻的帅嘉谟正极为淡定地盘踞在桅杆顶上,并且在相当用心地掐指计算着什么。 封定玉见此情形,不由对帅嘉谟喊道:“老帅,你慢点啊,要我说咱还是下来掐算吧,那桅杆上风多大啊,你要是摔着了,那岂不是倒了大霉?” 与平常沉默低调的姿态不同,此刻的帅嘉谟自信从容,在听到封定玉的呼喊后,帅嘉谟竟十分淡然地对封定玉说道:“放心吧,我马上就算好啦!” 此时,正稳坐于船头指挥整个选锋一司船队航行的张恒也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张恒就笑着对封奇说道:“你瞧瞧,这帅老弟一旦投入算学之事,便极易进入忘我境界,由此可见,帅老弟以后必成大才啊!” 封奇闻言也看向帅嘉谟并说道:“帅老弟确实颇有才华,这忘我境界可不是人人皆能有的。” 在航行了约一个半时辰后,选锋一司的船队便抵达的镇江府城外的码头旁。 这镇江府城的码头虽说平日来往靠泊的船不算多,但在这倭患频仍的世道,镇江卫也派了一个百户统领兵卒在此值守,当打着南京神机营旗号的船队出现后,早已提前得了上头交代的镇江卫百户便急忙上前,仔细验了张恒的印信,随后这领兵值守于此的镇江卫百户便恭敬钦佩地对张恒说道:“张把总,咱常镇兵备道的王副使近日也在镇江府城中统兵备倭,王副使还说,若是咱们见到张把总,定要邀请张把总前去与王副使面议一番此次的剿倭方略。” 听到镇江卫百户所言,张恒便笑道:“好,本将也有些时日没见王副使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向王副使请教一番剿倭之策。” 随后,在选锋一司的兵将们都下船并开始在码头旁扎营后,张恒就骑着马,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这两个年轻的赞画师爷直奔那位于镇江府城中的常镇兵备道官署而去。 此时王崇古正在常镇兵备道官署中理事,突然有亲兵来报,说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的张把总上门求见。 正在查看邸报的王崇古闻言立刻抬起头,并吩咐道:“快请张把总进来!”亲兵闻言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王崇古就看到张恒带着两个身着青绿色锦缎直身袍的年轻书生来到了衙门正堂内。 张恒一进正堂,便朝王崇古拱手行礼道:“王副使,末将又来了,不知王副使近况如何?”听到张恒的问候,王崇古只是发出一声长叹,并说道:“此前两个月,江南倭患稍平,可这还没消停多久,便又出现三万余倭寇袭扰浙直各地,真是教人头疼啊。” 张恒见王崇古十分忧心,他便宽慰道:“王副使且放宽心,想必王副使已接到南京守备厅公文,此次剿倭,守备厅诸公着令我选锋一司作为游兵,见机支援浙直各州府的剿倭之事,如今我选锋一司兵将已操练娴熟,一旦倭寇来袭,末将便可领兵痛击!” 王崇古闻言便说道:“这倭寇连续不断地闹了好几年,现在朝廷已开始着手调查倭寇根源,若是倭国那边的地方倭酋有豢养资助倭寇之嫌,那朝廷便要设法制约那些资助倭寇的倭酋了。” 张恒一听王崇古此言,顿时有点精神振奋之意,所以他立刻追问道:“既然如此,朝廷是否会对倭国用兵呢?” 听到张恒所言,王崇古却立刻摇头并说道:“朝廷并不想用兵倭国,主要是这倭国与我大明隔海相望相隔颇远,加之海路之上风向多变,往来十分不易,若非万不得已,朝廷中枢诸公应该不会集结官军远征倭国。”在了解王崇古的结论后,张恒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并未继续多言。 在与王崇古继续聊了几句兵将操练之事后,王崇古看着朝气非常的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正好奇地打量着兵备道官署内的一切,王崇古便问张恒道:“这两位书生模样的年轻后生就是你的赞画师爷?” 张恒听后便笑道:“正是如此,他俩本是我兄弟的故交,上次我奉命领兵进京时结识了他俩,前两日,他俩在听说我要领兵出征剿倭后,便跑来自告奋勇地要充任我的赞画师爷,我见他俩颇识大体且通谋略,于是我便允许他俩暂充我此次剿倭的赞画师爷了。” 听闻此言,王崇古便笑道:“好!这两个后生着实有胆气!”说完王崇古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随后便朗声说道:“我看你们二人身上颇有文气,好似读了不少书,难不成你们二人是想要走科举一途?” 封定玉闻言当即拱手说道:“王副使果真明察秋毫,晚生和帅嘉谟都已考取了秀才功名,我们也准备参加三年后的应天府秋闱乡试。” 见自己所料不差,王崇古也微笑着说道:“如此甚好,这样吧,你们二人先尽心辅佐张把总剿倭,待到张把总剿倭得胜,领兵返回南京后,你们二人便可以到我这潜心修习举业半年,我必然专门抽出功夫亲自教导你们二人的课业!” 王崇古作为南直隶的按察副使,向封定玉和帅嘉谟这两个籍籍无名的小秀才作出此等邀请承诺,明显是相当看好张恒的前途,并且也是真心赏识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的勇气文才,方能作出此等承诺。 可当王崇古发出这一邀请承诺后,原本只抱着看看热闹心态来的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一时也震惊不已,不知该说些啥,幸好张恒当即一拍手掌,并立刻对封定玉和帅嘉谟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拜谢王副使啊!” 张恒话音刚落,封定玉和帅嘉谟这才如梦初醒,他二人当场向王崇古唱了个大喏,王崇古此时也笑呵呵地坐在太师椅上,受了他俩这一礼。 不久后,当张恒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从常镇兵备道官署中出来时,封定玉和帅嘉谟依旧不敢相信他们刚刚的遭遇是真的,张恒见状不由哈哈笑道:“你俩就别愣着啦,好好跟我打完这次剿倭之战,此后便专心来王副使这里修习半年的举业吧!”说完,张恒就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在亲兵簇拥下,打马驰奔回了位于镇江府城北门外的选锋一司军寨中。 在此后的几日时间里,张恒就正常带着兵将在营中操练,同时他也四处搜集着倭寇动向。 在六日之后的中午,镇江府城东面的茫茫大江上便突然出现了五艘小福船,这些小福船与正常福船相比要小上三成,不过即便是小上一些,这小福船凭借着良好的航行性能,也可以用于在江海之上往来行商,可问题是,目前的这五艘小福船上所载之人,竟无一是海商,而是汪直手下二当家毛海峰所领的七百倭寇! 此时毛海峰正在众多倭寇簇拥下眺望江面,只见江上各色货船来往不断,这时,一旁的亲信海寇见状便说道:“二当家,咱们自长江口混进来后已经憋好几日了,眼看前面不远就要到镇江府城,此处又聚集了这么多肥羊,不如咱就在这干一票吧?” 此时毛海峰瞪着鹰隼般的双眼,瞧了瞧附近江面上的众各色商船,当即吼道:“小的们!都给我听好了!咱们要干活啦!都给我精神起来!”随着毛海峰的这一声呼喝,船上的海寇们全都十分嗜血地嚎叫大笑起来。不多时,镇江府城东面十五里处的圌山附近江面便沸腾了起来!许多商船就跟没头苍蝇似地四处逃遁,而毛海峰所带的五艘小福船则疯狂拦截并洗劫附近的所有商船! 此时,无为州同知齐恩正带着一众军将在丹徒镇巡检司旁的军寨中巡视庐州卫前千户所的操练情况,就在这时,突然有旗牌官跑来向齐恩禀报道:“齐同知,丹徒巡检司急报,有五艘倭寇战船正在东边十里的圌山附近江面上大肆洗劫过往商船!” 齐嵩此刻就跟在齐恩身旁,听到此间消息,齐嵩立马看向他的父亲齐恩,这时,只见无为州同知齐恩猛瞪双眼,随后沉声说道:“倭寇宵小胆敢犯境抢劫百姓,已是十恶不赦之罪!众将听令,即刻随我出征!”齐恩此言一出,众将随即齐声应和,不一会儿,齐恩就统领着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兵将操纵十艘广船出了丹徒巡检司水寨,直奔东面十里外的圌山江面! 就在齐恩率部出征时,张恒也没闲着,因为他也接到了东面十五里外圌山江面出现倭寇战船洗劫过往商船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却并不是丹徒巡检司报给他的,因为张恒近期每日都会派两名百总率部操纵战船巡哨于镇江府城附近的江面,今日正是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率部当值,当毛海峰在圌山附近的江面上开始洗劫商船时,有不少商船逃到了镇江府城的码头附近的江面上,所以张恒就接到了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送来的军报,于是张恒立刻就集结起了选锋一司的所有兵马,在让看守码头的镇江卫百户前去通报常镇兵备副使王崇古一声后,张恒就立刻率领着选锋一司的八百兵将操纵着八艘广船自镇江卫码头出发,径直向十五里外的江面疾进! 正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大江东去豪杰辈出。 第113章 战江面小胜一场 追倭寇突遭重围 齐恩率领庐州卫战船朝圌山附近全速航行,不多时便赶到了圌山江面,此时正在江面上游荡洗劫过往商船的毛海峰自然也发现了齐恩所领的十艘官军战船! 此时身处江面,毛海峰和齐恩相见后自然也没有废话,两边战船当即靠近,开始互相轰打起了大炮和火铳,一时间,江面上硝烟升腾不断,遮蔽了好大一片水面。 此时齐恩手下所领的庐州卫前千户所官军虽说士气不高,但在这大江之上对敌与在陆地之上与倭寇相遇可大不一样。 在陆地上若是不敌,众人发一声喊,大家架起官将,丢盔卸甲地一同跑了便是,反正法不责众,大家也不想跟倭寇拼命,可这大江之上波涛汹涌广布暗流,众人若是不齐心协力击败倭寇贼军,那大伙都得去江里喂鱼,十不存一,在这种情形之下,哪怕平日里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官军兵将操练不甚用心,此时面对倭寇所操纵的五艘小福船也得使出全力了,毕竟官军兵将比倭寇更想要活命啊! 刚开打时,毛海峰觉得自己手下海寇皆跟随自己纵横江海多年,以五艘小福船打十艘官军操纵的广船应该可以拿下,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两边互相轰打了三个回合后,自己手下的海寇竟然就有了几十人的伤亡!面对此景,毛海峰有些心惊,他心中暗道:“此前只要不去碰大队的官军战船,其他几艘十几艘左右的官军战船是奈何不了他手下这些海寇的,怎么今日眼前这十艘官军所操纵的广船竟能如此厉害?!” 略微思量后,毛海峰决定再等等看,他估计面前这些官军应该撑不了多久就会各自散乱。 然而若是那些战意不坚的军将领兵与倭寇对敌,那确实撑不了多久便要撤退了,可齐恩为了保证此次剿倭统军和督军有力,他特意带了自己的长子和次子以及叔侄好友足有九人随行统军,现在除了自己在千户陆可的坐船上督战坐镇,其他长子次子以及叔侄好友共计九人此刻全都在另外那九艘广船上带领家丁督战,以确保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官军们能长久地与当面倭寇鏖战下去! 此时齐嵩就在前千户所副千户的战船上督战,在这副千户所统领的广船之上,有四门弗朗机炮分布于船舷两边,一边两门,那副千户这时正指挥着船上的百名官军轮番朝对面小福船上的倭寇轰打弗朗机炮的铁砂和齐射鸟铳,在铳炮轰打过的漫漫硝烟中,对面小福船上的倭寇不断惨叫倒下,虽然自己船上也有官军被倭寇铳炮击中,但卫所官军平日即便再懒散也断断续续地操练了多年,如今为了保命而拼力操炮打铳后,那威力准头也是不错的,所以两相对比之下,对面倭寇那是占不到一点便宜,反而不断有伤亡出现。 又经过了三个回合,现在毛海峰的脸色已经愈发难看了,他发现手下的海寇经过与官军的六轮交手,已经伤亡近三成了!这种情况让毛海峰感觉极为不妙,他觉得再这么耗下去,官军没垮,自己手下就得逃了,于是毛海峰的眼光闪动了两下,当即一咬牙一横心地喊道:“传令!都给我弃船登陆!随我去东面圌山的山脚下避避风头!” 毛海峰这句话说出,还在苦撑的海寇们顿时如获大赦,随后五艘小福船也不理齐恩手下那十艘广船的轰击,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岸边! 正在战船上督战的齐恩见状大喜,他知道这是倭寇顶不住想要逃跑了,于是齐恩当即下令全军靠岸追击! 当毛海峰带着手脚活动正常的四百八十个倭寇跑下船时,齐恩也统领着官军操纵十艘广船靠了过来,此时齐恩见毛海峰要带着倭寇上陆地逃跑,当场便下令官军再打一轮铳炮,一阵硝烟过后,正在集结的海寇又被官军铳炮撂倒了三十个! 此时下了船的海寇们已把抢来的金银能带上的都带上了,毛海峰见官军已经有要下船追击的迹象,他顿时计上心来,此时虽然大部分海寇还有些心神不定,但毛海峰身边还是有一百名积年老匪在的,于是他就对周围人说道:“小的们,都放心跟我一起往东边的圌山靠近,到时候咱们得见机杀个回马枪,不然谁都走不了,都得被官军擒获!”说完,毛海峰就带着剩余的四百五十个海寇向着东南方向的圌山疾奔。 此时齐恩也指挥五百名官军下了船,剩余的官军就由副千户带领着留守原地,免得船被倭寇夺了去。 齐恩见毛海峰带着残余的四百多倭寇向圌山方向溃败,齐恩便对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千户陆可说道:“你统兵紧跟我即可,我带着亲信军将和家丁在前面充当先锋!” 千户陆可闻言频频点头,随后便招呼着刚下了船,有些乱糟糟模样的前千户所兵卒们大概列了队,并跟着齐恩和齐嵩等人向毛海峰所带的那伙倭寇追去! 就在这时,张恒也统领着选锋一司船队来到了附近岸边,当他看见齐恩率领一众亲信军将和家丁们走在官军最前面,而齐恩身后的官军却拖拖沓沓,且战阵散乱颇为脱节后,张恒当即就感觉此事不对! 只见张恒此时当即对赵大雷吩咐道:“传令,除了张鸿所部留下看守船队的船只以外,其他七个百总统统领兵随我出发剿倭杀贼!” 随着张恒这一声令下,王胜和张元德众将纷纷领兵下船开始结阵,只有张鸿统领手下兵将在下船后就结阵停在了船队面前原地固守,不再移动。 仅仅半刻功夫之后,张恒就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在亲兵簇拥下来到了结阵已成的选锋一司兵将面前,张恒此刻手搭凉棚朝正在逃跑的倭寇和追击而去的齐恩所部看了一眼,发现这两拨人行进得都不算快,有点拖拉的意思,张恒心中顿时明白,这倭寇平日一到逃命撤退时就像个疯狗般拼命奔逃,如今这么不紧不慢的,定然有诈! 所以张恒随即对众将说道:“那倭寇应当是想要杀个回马枪以求险中取胜,我看那庐州卫的兵将上了陆地后军阵松垮不已,一旦倭寇见机发难,那些庐州卫的官军估计抵挡不住倭寇冲击,既然如此,咱们就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说完张恒便立刻吩咐徐文璧和王胜等七个百总兵分两路向倭寇行进方向的南北两边急速行军,待到追上倭寇之后,张恒就会用帅旗向众将示意对那些倭寇发动突袭! 在定了此战方略后,徐文璧就领兵跟着何肃和封奇二人一同朝偏北方向行进,张文德则领兵跟着王胜和罗明以及韩辉这三人一同向偏南方向行进,在这当中,张恒就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这两个师爷随徐文璧等人从北面疾进而去。 正当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各自沿着南北两条线路疾速行进时,齐嵩也骑马领着家丁,护着自己的父兄叔伯们追击着前面不远处的倭寇,这时,齐嵩也不无担忧地时不时回头看向松松垮垮跟在后面的那些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兵将,齐嵩武艺精熟,一眼就看出现在上了岸的庐州卫兵将们士气不高,齐嵩虽然担心这些庐州卫兵将不堪大用,但心中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深知庐州卫的官军兵将腐朽懒散并非一日之寒,所以现在齐嵩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他要设法找出前面这伙倭寇的敌将所在,他已想好,等会儿若是追上那伙倭寇,便豁出命去冲入敌阵直取敌将人头!若能成功击杀敌将,身后的五百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官军定然士气大振,那时,这伙倭寇就必败了! 此时不仅是齐嵩在想着击杀敌将之事,毛海峰不久前已令手下的那一百老练海寇疾行而去,先到前面半里远的山脚树林中设伏,自己则带着剩余的四百多身手胆气都普通寻常的海寇正常朝那圌山山脚下的树林跑,一旦后面这伙官军跟到那里后,届时伏兵骤起,必能打得这伙官军措手不及! 这时齐恩已经发现局势有点不对了,他发现面前这伙海寇虽然也在逃跑,但他觉得这些海寇似乎并没有多少崩溃惧怕之意,反倒像是在正常行军,可即便意识到了这点,齐恩此时也不敢轻易下令撤退,因为他很清楚身后的那五百名庐州卫官军士气不稳,若是轻易后退的话极易引起这些官军兵将的恐慌导致全军奔溃,所以齐恩此时只能带着自己的亲信军将和家丁在前追击,齐恩准备在追上这伙倭寇后只是斩杀一些倭寇便收手,不多恋战,经过今日之事,他认为最起码要将身后这些庐州卫官军好生整肃一番,才能放心地在野外阵战中与倭寇交手。 在毛海峰不紧不慢的领兵行进中,很快毛海峰就带着海寇们靠近了圌山山脚下的树林,就在这时,毛海峰突然统领海寇们停住脚步,随后毛海峰便狞笑着大声吼道:“小的们,都给我上!让这些官军尝尝我们的厉害!” 毛海峰话音一落,周围的普通海寇们还有点谨慎犹豫,这些普通海寇在听到毛海峰的将令后第一时间只是举起手中木盾,慢慢腾腾地止住脚步,准备向疾追而来的官军逼近,可那些提前埋伏在此的百名老练海寇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听到毛海峰冲杀官军的将令后当即兵分两路,如两伙嗜血的鳄鱼般迎面直冲齐恩所带的二十一名军将家丁! 说时迟那时快,当骑马行于最前的齐嵩看到两队精锐的倭寇伏兵出现后,他立马疾呼道:“有埋伏!快结阵杀贼!”此话刚一说完,便有两个老练海寇一左一右地杀到了齐嵩附近,齐嵩见状当即扬起长枪斜刺过去,冲在最前的那名狰狞海寇猝不及防,被齐嵩一枪扎中喉咙当场毙命,可随后赶来的众多老练海寇就把齐嵩和齐恩等人包围得水泄不通,齐嵩见状只好转攻为守,竭力帮助父兄统领家丁稳住阵型。 就在这时,毛海峰所带的另外四百余普通倭寇见二当家的伏兵计策果然奏效,众多普通海寇顿时士气大振,纷纷跟着毛海峰杀了回来,将齐恩和齐嵩等二十一人团团围住。 而千户陆可在看到齐恩被围后,心知齐恩作为庐州府无为州的同知若是阵亡在此,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所以陆可当即就跟手下喊道:“兄弟们,倭寇就在面前,杀贼有赏!都给我冲!” 虽然陆可嘶吼下令之声不可谓不大,带队的那五名百户也很给陆可面子,同样大声喝令手下冲锋杀贼,可五百庐州卫兵卒在听令后依旧只是慢腾腾地向前走,毫无杀贼得赏银的信心。 毛海峰此时发现对面那几百官军兵卒正畏畏缩缩地向齐恩靠近,当即便大吼一声道:“小的们,先把面前这些官军给击退再说!老子大大有赏!”毛海峰此话一出,手下士气颇高的普通海寇们顿时冲向了畏缩而来的庐州卫兵将! 此时战意不高的庐州卫兵将一遇到海寇冲阵,当即慌乱不已,许多人举刀都慢了不少,当即被海寇边打边退了足足二十步! 毛海峰见状觉得自己也不能空耗实力野地浪战,得先把这官军的领兵大将击杀后再说,于是毛海峰当即下令收兵,随着海螺声响起,那四百余倭寇也慢慢退兵,留下了七十余名官军兵卒陈尸在地上,当这四百余海寇撤退后,陆可手下的官军兵卒这才将将稳住阵型在原地固守。 在看自己手下被四百海寇杀退足足二十步后,千户陆可心知手下兵将士气实在不高,他也不敢领手下兵卒贸然硬冲了,但陆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齐恩带着齐嵩等军将独自硬抗倭寇围杀,于是陆可只能命令手下兵将放些弓箭和鸟铳支援些许,可陆可手下这些庐州卫的卫所兵将平日操练本就不太上心,所以此刻陆可手下兵卒打射出去的箭矢和鸟铳铅弹的准头都十分一般,以至收效甚微! 正当齐恩和齐嵩等军将艰难面对着百名老练倭寇的围攻时,齐恩也发现了陆可手下卫所兵将的孱弱表现,面对这种情况,齐恩心中颇为无奈,同时也坚定了要与倭寇死拼到底之心! 这时的毛海峰心中很是得意,在他看来,今日所遇见的官军和往日他所遇见的其他官军一样不堪一击,毛海峰认为,只要别遇见俞大猷或卢镗这两个狠角色手下的营兵,其他官军基本上都可轻松应付,进退皆可无恙。 若是以往,毛海峰这样想当然没错,可问题是虽然此地山高林密适合伏击,但毛海峰能伏击齐恩,已经盯上此战的张恒自然也不会缺席,在齐恩被围二十个呼吸的功夫后,张恒便领兵赶到了附近! 正是:有心杀贼竟遇困,幸有骁将护近前。 第114章 攻贼寇兵贵神速 危急时力挽狂澜 此时封定玉就跟在张恒身旁,看着周围茂密的树丛和百步之外不断传来的砍杀嘶吼,封定玉就低声问张恒道:“张大哥,咱们派去南边的那队兵马也不知到位了没有,若是现在发令进攻,那咱南边的领兵大哥们会不会措手不及啊?” 张恒闻言当即就笑了笑并对封定玉说道:“此事你大可放心,此刻众兄弟应当皆已领兵就位,只要我举起帅旗下令攻击,其他兄弟看到后自然会举兵齐攻,你等会就知道了。”说完,只见张恒当即大吼道:“举帅旗,全军齐出杀贼!” 随着张恒这一声令下,亲兵队总赵大雷立刻高高举起帅旗,随后一旁的刘江信也随即擂响了进军战鼓! 当选锋一司的进军鼓声骤然响起后,张恒身旁的何肃与徐文璧以及封奇三人当即大吼着下令道:“兄弟们,跟我冲!杀倭寇,保境安民!”随后,这三位百总就带着手下的三百名选锋一司兵将自北向南,径直冲向刚刚还得意无比的毛海峰部倭寇! 原本毛海峰确实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毕竟官军的领头大将都被自己给围起来了,自己哪有不胜之理?!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北边约莫百步左右的树林中突然出现一阵战鼓轰鸣,毛海峰急忙朝北眺望,待他定睛一看便悚然发现,北边竟然出现了大批官军旗号!就在毛海峰兀自震惊时,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南边百步之远的树丛里也陡然出现了大批官军旗号!于是毛海峰便立刻看到,大批官军以一南一北的包围钳击之势直奔自己而来! 连毛海峰这个倭寇统领都看到了这等景象,其他的普通倭寇自然也发现了大批官军合围而来的情况,于是在场的倭寇们无论老练海寇还是普通海寇,顿感手脚冒汗! 而原本畏畏缩缩困守在不远处的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官军兵卒们在看到南北两边突然出现好几百敢战友军向倭寇发动攻击后,前千户所的兵将们原本对倭寇的恐惧之心竟也开始迅速消散,同时斩杀倭寇拿取剿倭赏银的功利野心也急速在前千户所兵将们的心中急速增长! 就在这士气此消彼长的变化中,选锋一司众将已经从南北两个方向领兵迅速抵近了包围圈中的那四百多倭寇,在距离倭寇还有三十余步的距离上,南北两边的选锋一司兵将们几乎同时在各级旗总和队长的喝令下停步,随后在场的七百名选锋一司兵将就纷纷举起了早已装好火药和铅弹的鸟铳,在各个队总一声声喝令打放的大吼声中,只见南北两边的选锋一司军阵上当即腾起了厚厚的硝烟,一阵阵铅弹极其狂暴无理地扫向那四百多倭寇,瞬间过后,便有六十余名倭寇哀嚎着倒下,毛海峰见状大惊失色! 然而选锋一司众将可没工夫关心倭寇怎么想,他们继续指挥着麾下兵将列队轮番打放鸟铳,仅仅十个呼吸的功夫后,又一轮鸟铳铅弹袭来,这回许多倭寇都极其谨慎地举起了盾牌,虽然在铅弹横扫中,许多盾牌都被铅弹给打碎了,但如此一来,好歹也有许多倭寇暂时保住了性命,在这一轮鸟铳打击中,毛海峰手下的倭寇只倒下了二十个,比上一轮挨鸟铳轰击时好了些。 可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如今打放鸟铳已经相当熟练,在第二轮鸟铳打完之后的十五个呼吸的功夫,选锋一司第三轮鸟铳的轰打又开始了!一片片铅弹再次扫来,这回,许多举着破碎盾牌的倭寇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回有近四十多名倭寇被铅弹扫倒在地,倒地未死的倭寇当场就哭爹喊娘起来! 毛海峰见状心知这回若是不搏命,那必然要栽,所以毛海峰心一狠一咬牙,当即吼道:“小的们!官军有埋伏,咱们不可恋战,赶紧跟我往西边冲!否则大家都得死!” 此时已被选锋一司鸟铳轰打得人心惶惶的倭寇听了毛海峰的安排后当即纷纷呼应,随后毛海峰手下的倭寇也不管刚才仍在包围中苦战的齐恩和齐嵩等人,残余的三百余倭寇都跟着毛海峰向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四百八十名官军冲来! 此时千户陆可所领的四百多官军见倭寇处于劣势,本来就有点蠢蠢欲动地要去攻杀倭寇取得赏银,现在这些残余的三百二十名倭寇竟不知死活地向自己冲来,前千户所的官军兵将们心里可高兴了,虽然心中还是有点惧怕倭寇,但这些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官军们此时更多想的还是痛打落水狗,有便宜怎能不捡! 千户陆可当然也看到倭寇朝自己这边冲来,于是陆可便大呼道:“弟兄们给我顶住!这些倭寇今日死定了!别让这些倭寇跑了,这些撮鸟倭寇可都是白花花的赏银啊!” 陆可此言一出,手下的兵将们纷纷欢呼,可见陆可此言着实很合大家的意,于是在前千户所兵将们士气高涨时,毛海峰也带着那三百余倭寇攻了过来,这回,前千户所的官军兵卒士气高昂,个个争先恐后地齐举兵器攻杀对面倭寇,此时张恒也领兵来到了毛海峰所领残余倭寇的背后。 这时毛海峰正带着那三百余倭寇猛冲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军阵,可张恒这时又指挥选锋一司的七百兵将朝这三百余倭寇的背后齐射鸟铳,这下就狠了,许多举着盾牌的倭寇都还在忙着向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军阵上冲,根本无暇防御背后,随着一阵鸟铳硝烟响起,三百二十个倭寇顿时就被放倒了足足八十个! 猝然间受此重击,毛海峰手下的许多海寇当即面如死灰,许多海寇都觉得今日十有八九要完蛋了,而海寇出来打劫就是求财,若非必要,没人想拼命,如今陆可手下的四百多官军正满是热情地与剩余的二百四十名倭寇厮杀鏖战,在这些官军看来,这些残余的倭寇就是活脱脱的赏银,必须得尽数留下这些倭寇,一个都不能放! 毛海峰此时心知大势已去,自己若是再不设法逃跑,今日性命就得交代在这了,所以毛海峰当即带着那残余的三十个老练海寇朝西北面的长江边上冲,可此时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兵将们为了赏银个个争先与倭寇厮杀,毛海峰即便有三十名老练海寇护着想要突围也极其艰难,最后,在二十名老练海寇被前千户所兵将斩杀后,毛海峰终于寻得空子,在十个老练海寇的拼命护送下跑到江边抢了艘停在江边的快船,一溜烟地朝东面亡命逃跑而去。 剩余的两百多倭寇虽然还在作困兽之斗,可此时刚刚脱困的齐恩也杀红了眼,他当即带着齐嵩等人率先杀入敌群,在众多倭寇中先后砍飞了三个倭寇的人头! 在一刻功夫过后,剩余的两百一十个倭寇终于被齐恩所领的庐州卫前千户所官军尽数斩杀,此时张恒则统领着选锋一司的七百兵将重整军阵,静静警戒在一旁,此时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兵将们正忙着满地收割倭寇首级,场面混乱不止,最终还是齐恩带着陆可四处巡行弹压,方才让场面变得有序些。 这时张恒也带着亲兵来到了齐恩面前,这时的齐恩和齐嵩等人的盔甲上都布满了刀剑砍凿的痕迹,张恒看后不由担心地问齐恩道:“齐同知,你们刚才被围时情况如何?” 齐恩听到张恒所问,也心有余悸地说道:“张把总此次及时出现攻击倭寇,真是了我们一命啊!若无张把总手下兵马及时出手,我部绝无反败为胜的可能!” 听到齐恩如此夸赞自己,张恒急忙说道:“齐同知过誉了,本将只是尽责剿倭杀贼罢了,遇见友军被困,自然要全力援救,这本就是应有之义啊。” 听到张恒此言,再想想当下浙直其他大部分官军兵将普遍的懒散作派,齐恩只能叹了口气,并对张恒说道:“我以后也得格外认真地操练兵马了,若是其他官军能有张把总手下兵将一半的本事,这倭寇也不至于在浙直之地肆虐好几年还没消停啊!” 在感慨一番后,齐恩又看到庐州卫前千户所的兵将们腰上所挂的倭寇首级,齐恩见状就对张恒说道:“张把总且放心,此次圌山剿倭之战你手下兵将立了头功,我定会据实上报,绝不偏袒自己手下兵将。” 张恒闻言当即说道:“齐同知过谦了,此次圌山剿倭之战正因有齐同知身先士卒领兵冲阵且成功拖住倭寇,我部方才来得及上来对倭寇进行南北夹攻,所以此战我部就分一半功劳即可,大家都是头功,我也会写公文向王副使说明此事的。” 见张恒这等年轻骁将竟不贪功,齐恩心中更是吃惊,随后他就对张恒说道:“张把总如此骁勇识大体,本官实在佩服,待到此次浙直倭患退却后,本官定要做东与张把总把酒言欢!” 张恒闻言当即笑了并说道:“哎呀,齐同知此言正合我意,那就一言为定了啊,待到此次剿倭结束后咱们再聚!” 小半个时辰后,收拾好了战场上一应物件的选锋一司兵将就跟着张恒回到了船上,在向齐恩和齐嵩等人挥手道别后,张恒就统领选锋一司船队向西,回返镇江府城了。 当张恒领兵回到镇江府城北门外的码头上时,常镇兵备副使王崇古已在此等候多时。 在选锋一司兵将纷纷下船时,张恒见王崇古亲至,急忙上前拱手行礼道:“王副使你怎么来了。” 此时王副使颇为担心圌山剿倭战事,张恒话音刚落,王崇古便问道:“我听说圌山附近出现了好几百倭寇往来劫掠,现在那边战况如何了?” 听到王崇古所问,张恒就将今日圌山剿倭之事跟王崇古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王崇古听后不由后怕道:“还好有张把总率军赶上,否则单靠齐同知所领的庐州卫前千户所官军,是绝无可能反败为胜的。” 听到王崇古的夸赞,张恒也立马说道:“王副使过奖了,我已与齐同知商议过,圌山剿倭一战,我部功劳只占五成,毕竟之前齐同知率军苦战拖住倭寇也是劳苦功高啊。” 听到张恒此言,王崇古不由郑重点头并说道:“本官已知晓此战首尾,我会据实上报朝廷,似张把总这等骁将,理应多多领兵,方能尽早去除浙直倭患啊。” 在得知来犯倭寇已被尽数剿灭,只有倭寇头领侥幸逃脱后,王崇古这才放心回镇江府城中继续坐镇理事,而张恒则照旧统领选锋一司兵将在镇江府城北门外的军寨中潜心操练,以备倭寇来袭。 正是:豪杰统兵多锋锐,搭救勇将仁义成 第115章 杭嘉湖倭寇来袭 昼夜行奔援而至 话说在圌山之战剿倭得胜后,张恒便领军在镇江城外的军寨中安心休憩操练,在三日后的下午,张恒正在军帐中看着整个浙直的舆图,亲兵队总赵大雷突然进来对张恒汇报道:“把总,王副使派人送来了一封急报。” 张恒闻言当即打开急报,随后他便看到,那倭寇的另一个大头目徐海竟带了两万倭寇,盘踞在松江府与嘉兴府之间,最近浙江巡抚胡宗宪正集结大军准备与倭寇来场大战,在听闻张恒领兵在圌山剿倭得胜后,胡宗宪立马行了公文到王副使那里,询问张恒所部兵马休整得如何了。 看了王副使的这封急报内容,张恒心中明白,在此次倭寇首领徐海统带两万倭寇进犯浙直后,胡巡抚一直在集结大军积蓄力量,想把倭寇尽快赶走,而如今胡巡抚的问询公文都发到王副使那里了,这意思很明显,说明嘉兴和松江那边确实需要他张恒统兵前去相助了。 张恒看完信,当即就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他俩来到了常镇兵备道的官署求见王崇古。 得知张恒到来,王崇古当即亲自迎了出来,在宾主各自见礼并皆安坐于正堂之内后,张恒就对王崇古说道:“王副使,末将接到公文急报后立马就赶过来了,现在看来,松江和嘉兴两府的倭患较为危急,我决定明日便拔营出发,直奔嘉兴府助战剿倭!” 听张恒说他决定明日便出发助战后,王崇古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张恒一向骁勇敢战。 在说了几句辎重补给的事之后,张恒也起身告辞,这时王崇古就对张恒说道:“张把总此去得多多保重,我听说这徐海所领倭寇此次来势汹汹,目前浙直较为有实力的游兵也不多,你可要多保重啊。” 听了王崇古的担心之言,张恒也笑道:“王副使你放心吧,末将定然进退有序,不让倭寇抓到空子!”说完,张恒就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这两个年轻师爷出门上了马,在向王崇古告辞后,张恒等人就在亲兵的簇拥下驭马驰奔回营了。 张恒在回营后立马就擂鼓聚将,把明日出发前去嘉兴剿倭之事跟众将说了,众人皆无异议,于是次日一早,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便拔营商船,顺着运河直奔嘉兴府城而去。 此时的嘉兴府城周围兵马汇聚,张恒统领着选锋一司的船队一路经过常州和苏州府城,于次日中午来到了嘉兴府城西门外的运河码头上。 当选锋一司的船队靠岸时,自然有当值据守在运河码头上的海宁卫兵将前来查验印信,当得知南京神机营的张恒把总亲自统兵前来助战后,当值的海宁卫百户顿时一个激灵,当即便派人飞速前去嘉兴府城中禀报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 在选锋一司的兵将尽数下船并开始扎营后,张恒便准备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这两个年轻师爷进城拜会一下自己的老熟人,也就是如今领军驻扎于这嘉兴府城周围的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 可就在张恒准备动身时,只见一阵回避仪仗的出现,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竟已在亲兵簇拥下来到了选锋一司军寨的辕门前。 张恒此时刚从中军帐中出来准备动身前去杭嘉湖兵备道官署,可赵大雷却突然跑来说道:“把总,杭嘉湖兵备道的刘焘刘副使已到辕门前!” 张恒听后有点吃惊,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并说道:“好!我这就过去!”随后,张恒就来到了辕门处,此时张恒看见刘焘果然微笑着站在辕门前,张恒见状立马上前拱手说道:“哎呀刘副使,好久没见啊,你怎么来了。” 刘焘闻言就笑道:“当下杭嘉湖一带面临两万倭寇进犯,我正小心谨慎严阵以待呢,突然听说你张恒领兵来援,我能不高兴嘛!我知道你前两日还领兵在镇江府那边击败了两千倭寇!有你这勇将到来,我剿倭的底气增加了许多啊。” 听得刘焘的夸赞,张恒却很是清醒直接,只见他当即跟刘焘道:“末将刚来此地尚不熟悉倭寇动向,还请刘副使随我到中军大帐面议剿倭机宜。” 刘焘闻言欣然而应,随后张恒就与刘焘一同来到中军帐内,刘焘居左张恒居右,两位文武干将一左一右地并排坐在中军帐内,其他随行官将也各自分了两排坐在下首。 待到众人坐定,张恒便首先问道:“末将此番前来定要助刘副使遏制倭寇来犯之势,不知目前倭寇兵锋已到何处了?” 张恒话音一落,刘焘随即便说道:“目前正有一股倭寇操纵二十余艘小福船盘桓于慈溪县附近洋面,我估计这伙倭寇定然在寻找官军的备倭空隙,以便他们伺机上岸抢掠!” 张恒听了倭寇战船数量后,便说道:“小福船?若按一艘福船装载几十上百名倭寇来算的话,这岂不是有将近两千名倭寇在伺机而动?” 刘焘闻言也说道:“正是如此,所以目前这伙倭寇绝对是慈溪附近州县的头等大患!” 见刘焘如此说,张恒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末将明日便可领兵前去慈溪县备倭,不过我部兵力不多,眼下只有八百兵将,不知刘副使是否可派些援军与我一同备倭?” 听了张恒的这番担心,刘焘随即也说道:“我自然知道你部兵力不多,再加上你部本就是南京守备厅派来的游兵,我自然也有精兵与你合兵一处协同剿倭。” 听了刘焘此言,张恒便问道:“哦?刘副使早有准备?不知刘副使需要我去援助哪路兵马?” 这时,只见刘焘当场不假思索地说道:“目前,游击将军宗礼正领兵三千驻扎于慈溪附近防备倭寇袭扰,慈溪据此脚程约三百里,张把总你只要于五日内率军赶到慈溪县城,支援游击将军宗礼剿倭即可。” 听到刘焘如此安排,张恒当即爽快答应道:“好!末将领命,明日便拔营出发,还请刘副使派兵看护好我部的八艘广船。” 刘焘听了当即点头说道:“有我在,张把总尽管放心前去剿倭,战船和军需辎重都由我来操办!” 在与刘焘商议完之后,张恒次日一早便统兵出发,直奔三百里外的慈溪县城。 由于选锋一司兵将的武艺和身手都已操练锻打得颇好,所以张恒统兵行军极快,在出发两天后的下午,张恒就统军赶到了慈溪县城的西门之外。 此时的游击将军宗礼正在巡视慈溪县城的城防,当选锋一司的兵将们高举旗号出现在县城西面时,宗礼还颇为紧张地看了一眼西面情况,他以为倭寇又要来袭扰了,等到选锋一司兵将渐渐走近,显露出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的旗号后,宗礼这才松了一口气,作为一名善战骁将,宗礼自然知道南京神机营把总张恒的过往战绩,如今张恒领军亲至,宗礼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手下的三千兵将本就颇为堪战,如今再有张恒这等骁勇异常的年轻骁将领兵助战,那自己也就不必担心那盘桓于外洋的二十艘倭寇战船了。 当张恒领军抵达慈溪城下后,刚想派旗牌官前去通报一番,没想到宗礼已经亲自来到了城门口。 此时张恒正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在亲兵簇拥下在城门处等候守军通报好前去和此地主将议事,当宗礼来时,张恒见迎面来了个四十余左右年纪的壮年军将,张恒正义疑惑此人是谁,只见一旁就有宗礼麾下当值于此地的领兵百总指着宗礼向张恒介绍道:“这就是咱们的主将,游击将军宗礼。” 张恒闻言,立马对宗礼拱手说道:“早听闻宗将军手下三千营兵精锐非常,今日终得一见,末将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宗礼听张恒此言,当即哈哈笑道:“张把总,你手下的选锋一司兵卒也是剿倭连连得胜,一点都不比我手下兵将逊色,今日你领兵前来与我合兵同路,那洋面上的倭寇若是敢来犯,少不得要让这些倭寇流血漂橹!” 张恒闻言也说道:“这是自然,不过末将刚来,不知这慈溪城附近的倭寇动向如何,是否要我等主动领兵出击?” 听了张恒的猜测,宗礼就说道:“还请张把总随我登城,我与你指点一番最近倭寇的动向。” 张恒闻言欣然同意,随后,张恒就随宗礼来到了慈溪县城的北门城楼上,这慈溪县城北面离海边不远,所以在登上城楼后向北眺望,就能看见隐约的海天一线之景了。 正是:疾风知劲草,豪杰定山河。 第116章 倭酋来袭势危急 迎头痛击寒敌胆 此时的宗礼站在城门楼上指着北面海边,颇为郑重地对张恒说道:“最近倭寇是越来越憋不住了,即便我部防备严密,那二十艘战船上的倭寇最近也开始频繁上岸试探,本将估计,不久之后,这倭寇就会上岸攻城了。” 听闻宗礼此言,张恒又看了看慈溪县城附近的地势,发现这慈溪县城周围已坚壁清野,张恒见状便说道:“慈溪县城附近都已坚壁清野,没有粮草油水可寻,并且我看宗将军手下兵将都颇为精锐,在如此外无粮草且有强兵守城的形势之下,倭寇若是试图强攻县城,定然会碰得头破血流!” 听到张恒此言,宗礼却说道:“若是倭寇要强攻慈溪县城,自然讨不到好处,问题是我认为倭寇攻城受挫后会转而去抢掠慈溪县内的其他村镇,若是这样,我就不得不分兵出城前去与倭寇野战了。” 见宗礼如此担心,张恒就轻松说道:“此事宗将军大可放心,现在我率军来了,并且就驻扎在这西门外,若是倭寇赶去劫掠村镇,我与你合兵一处前去与倭寇野战便是。” 正常来讲,大部分官军的统兵之将并不会主动帮友军助战,可今日见张恒如此豪侠骁勇,宗礼不由有些吃惊,于是在张恒说了此话之后,宗礼立刻说道:“好!张把总爽快!目前城内军寨虽说不多,但我也可以为张把总手下兵将腾出地方,还请张把总引兵进城与我部共同防守此处县城吧!” 宗礼都主动开口邀请选锋一司入驻慈溪县城了,张恒当然不会拂了宗礼的面子,所以张恒立刻答应了,到了夕阳西下时,张恒已经带着选锋一司兵将在慈溪县城西北角处的军寨内扎营下来。 当晚,一夜无事,只有慈溪城外的风声一夜未止。 次日清晨,张恒刚带着手下兵将开始操练,便突然有宗礼的亲兵骑马奔来求见张恒,说有两千余倭寇竟在早晨大摇大摆地上了岸,直奔慈溪县城而来了! 张恒闻言立刻集结了选锋一司的全部兵将疾奔到慈溪县城的北城门内侧,随后张恒就跑上了城门楼,此时宗礼已经面色郑重地看着远远列阵行来的倭寇了。 张恒到此后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来袭倭寇的模样,随后他就惊讶地发现,城下来犯的倭寇非往常遇见的那些大多由浙直闽粤小股盗匪组成的明人海寇,竟大部分都是真倭! 此时的辛五郎正在众多倭寇的簇拥下已经下了船,在众多倭寇中央,辛五郎丝毫不关心其他琐事,只是专心盯着不远处的慈溪县城,观察着慈溪大明官军的一举一动。 临阵之时就是生死之时,统领倭寇的辛五郎小心谨慎,负责驻守此地的宗礼更是万般提防倭寇动向,就在两边领军之将都统领着各自手下兵卒准备先互相试探再做打算时,张恒却对宗礼说道:“宗将军,末将想看看带领手下的八百兵卒依靠这慈溪县城的北门背城而战,届时倭寇拥兵两千见我兵少,应当会想先攻击我部,以达到震慑守军的效果,届时我部就在这北城门下结阵坚守,以鸟铳和弗朗机炮轰打来袭倭寇,宗将军再率军于城墙上放箭和轰打铳炮消耗敌军,如此两相消耗之下,想必对面这些倭寇应该会伤亡惨重不敌退走,若是敌军伤亡近半后还不退走,那宗将军就可派一路偏师绕后拦截倭寇退路,届时我便率军与宗将军合兵一处,将这伙倭寇全歼便是!” 听了张恒之言,宗礼颇为触动,只见他对张恒郑重说道:“张把总此计自然是极好的,但在此谋划中,张把总手下的兵将们需要直面多达两千之多倭寇的冲击,换做其他官将,可没几人敢做此事,不知张把总统兵列阵于北门城下面对两千倭寇围攻是否有把握?” 听闻宗礼的忧心之处后,张恒也说道:“末将以为,若是咱们一心固守慈溪县城,这两千倭寇是毫无办法攻下慈溪县城的,但若是倭寇见此处坚城难下,转而去攻击其他脆弱的村镇,那岂不是又有百姓要被倭寇戕害,既然如此,还不如由末将主打领兵出战,若是倭寇在与我麾下兵将交手失利后,宗将军便可全力出兵,与我一同将这伙倭寇尽灭于此了!” 宗礼看着自信无比的张恒,心中颇为矛盾,虽说这张恒张把总部下精锐着实是名声在外,但这张把总如今竟要以手下八百官军来独扛两千倭寇之围攻,本来浙直之地的官军在面对倭寇时就颇为拉胯,现在张把总竟要以寡击众,实在让宗礼感到震惊,不过宗礼在看到张恒十分笃定自信后,心中还是下了决定。 只见宗礼开口对张恒说道:“好,本将同意你统兵于北门城下迎战倭寇,若是事有不谐,本将领兵全力助你撤退进城便是。” 见宗礼颇有魄力地同意自己领兵出战,张恒就笑道:“好,那末将这就去整兵备武,尽快出战!” 说完,张恒在向宗礼拱手行礼后便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下了城楼,来到了北门城楼下的选锋一司军阵当中。当张恒把自己此次的进兵意图与众将一一分说后,罗明就首先说道:“还是张恒会筹划,就得这么打,咱们现在手下兵将老练能战,两千倭寇对上我们,那倭寇也得头破血流!” 罗明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议,随后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就领军排在了众将最前,用张元德的话讲,那就是今日定要尽快给那些狗娘养的倭寇一点颜色看看。 随后,张恒身边中军号角齐鸣,整个选锋一司军阵也开始向北门移动,不一会儿,张恒就统兵出了慈溪县城的北门,随着身后城门的渐渐关闭,出了城的选锋一司也迅速摆开了阵势,直面缓缓进逼而来的两千倭寇! 本来辛五郎在率领海寇们登陆后,是抱着颇为轻松淡定的心情统兵向慈溪县城逼近的,因为他往次带领手下海寇与大明官军的交手都表明,只要不遇上俞大猷和卢镗这两个大明悍将,那他所带的海寇在面对大明官军时,哪怕战事不利,收兵退走也是没问题的,可就在刚刚,原本紧闭城门坚守在城内的大明官军竟一反常态地派了几百人出城迎战,这就让辛五郎感到奇怪了。 就辛五郎而言,他不相信这出城的几百大明官军能有什么特别大的能耐,不过既然有几百不多的大明官军出来挑战自己,那也正好方便他辛五郎立威,以便自己此次在率领海寇抢掠钱财时能少点阻力。 眼看对面的大明官军已经在城门处摆好阵型了,辛五郎不由对手下海寇们大笑道:“这些官军龟缩在那城门处又有什么用!我们现在就去击破他们!等到这些大明官军被我等击败后,城内的官军应当就丧失坚守之心了!到时候我们再去慈溪城里好好大抢一番!”辛五郎这番话讲完后,附近的倭寇们全都狞笑着嚎叫起来。 在众多海寇得意的嚎叫中,只见辛五郎又大声说道:“现在!都给我向官军进攻,一定要尽快把这些懦弱的大明官军击败,这样我们就有更多时间来抢劫啦!”辛五郎话音一落,两千名海寇就排起了十排横阵,直冲那选锋一司的军阵! 此时亲自坐镇在慈溪县城北门城楼上的宗礼正紧盯着来袭倭寇的步点,当辛五郎率领着倭寇进入北门五十步的距离内以后,宗礼原本谨慎沉静的神色陡然变得极为犀利,只见他直接大声下令道:“都给我放箭!”宗礼手下兵将也皆是操练娴熟的兵将,在宗礼下令后,只见整个慈溪县城的北面城墙顿时发出了一阵箭雨,直奔四十余步外的两千倭寇而去! 正在率领倭寇逼近张恒的辛五郎骤然间看到前面慈溪县城的城头上腾起一阵箭雨,辛五郎见状并不惊慌,官军用箭雨来进行压制是正常场面,所以周围的海寇见状也都司空见惯地纷纷举起了盾牌,在一阵箭雨连绵打到盾牌上的“夺夺夺”之声后,除了十几个倒霉的中箭海寇,其他海寇基本都无大恙。 辛五郎见自己手下果然伤亡不多,心中信心更足,只见他哈哈大笑道:“一切无事,诸君给我加快行动速度!”在场的海寇大部分都是从倭国跟辛五郎一路跟来的真倭,这些倭寇在听了辛五郎的吩咐后,这些真倭显得更为激动狰狞,竟猛地向前冲了一截,接近到了张恒诸将三十步的距离上。 此时张恒早就在看着对面倭寇的动向了,见那两千倭寇已到三十步以内,张恒直接下令道:“传令!都给我铳炮齐开!”随着张恒一声令下,在帅旗挥动着令众将各局全力打放铳炮时,选锋一司的中军之中顿时鸣响起了声音高亢的号笛,一阵阵号笛声中,张鸿和王胜以及徐文璧众将纷纷指挥手下兵将全力轰打铳炮,这时,只见选锋一司的军阵上顿时腾起了大片硝烟,一阵阵铅弹铁雨呼啸着直接盖到了倭寇的头上。 不仅如此,每个局的军阵之前也提前摆好了弗朗机炮,在各局兵将齐射鸟铳时,八个局的八门弗朗机炮也随之轰响,这八门弗朗机炮打出的八颗铁炮弹直直地趟进了那两千倭寇的人群之中,随后,一阵阵倭寇的惨叫声便先后响起,冲在最前的倭寇顿时被放倒了将近两百人! 此时的宗礼也没闲着,在看到张恒所部兵将开打铳炮之后,宗礼立刻着令手下兵将也开始打铳放箭,只见宗礼身旁的亲兵旗牌官将令旗一挥,随后驻守在慈溪县城北城墙的官军也开始朝本来的两千倭寇齐射鸟铳和弓箭,由于宗礼手下足有上千兵将此刻都处于城墙上居高临下地攻击倭寇,再加上三十步的距离颇近,许多倭寇还在防备正前方张恒手下兵将的攻击,所以当宗礼手下兵将从上面攻击时,许多倭寇躲闪不及,一下就被放倒了一百余人! 辛五郎眼见自己手下这点功夫就被官军放倒三百余人,辛五郎心中顿时感到极为意外和诡异,在辛五郎的过往印象中,以前的大明官军时绝无能力给自己手下带来如此大杀伤的,想到这里,辛五郎看了看三十步外列阵于城门口的大明官军,发现这些大明官军此刻军阵严整神情镇定,毫无其他大明官军的慌乱之意,辛五郎顿时心中一紧,随后他就下令道:“都给我停步!先用铳炮弓箭轰打射击对面官军,先把对面官军的士气给打下去再冲阵才能减少伤亡!” 当辛五郎下令后,所有海寇顿时纷纷停步,并各自拿起了鸟铳和弓箭,朝对面城门处的大明官军攻击。 就在这时,张恒手下各局的兵将已经开始流畅地轮流施射鸟铳了,在阵阵连绵不断的鸟铳轰响和团团硝烟中,一轮轮鸟铳打出的铅弹不断拍到最前面倭寇的身上,此时刚刚开始与选锋一司对射的倭寇们在选锋一司各局兵将的鸟铳齐射中不断倒下。 虽然辛五郎手下的海寇也在打放鸟铳和弓箭,但由于选锋一司兵将所用的燕尾牌皆是合格精良的完好盾牌,防护效果颇好,与其他官军手上的良莠不齐的盾牌完全不同,所以辛五郎手下倭寇的鸟铳和弓箭往往要击中选锋一司兵将手上的盾牌好几下才能将这些完好的燕尾牌击裂击碎,可即便如此,在盾牌被击碎后,那些刀牌手也会得到周围其他同袍的盾牌遮护。 如此一来二去下来,再加上城墙上还有宗礼手下的以前兵将射来的弓箭杀伤,辛五郎手下的倭寇在经过与张恒手下官军五个回合的对射后,竟又死伤了五百多人! 此时辛五郎当然已经知道不妙了,不过他觉得今日所遇的官军处处透着古怪,所以辛五郎决定试一下带领倭寇向对面城门处的官军冲锋一次,若是打到现在都充不垮对面官军的军阵,那就代表今日着实是不可为了,届时他再带着手下海寇逃到船上,应当不成问题,这种试探方式辛五郎已经用过很多次了,基本上都会有些效果,因为绝大部分官军兵卒再与他们这些海寇对攻几个回合后基本都会士气低落。 心中主意已定,在城头大明官军不断射下的箭雨中,只见辛五郎抽出倭刀,再次狰狞地指着选锋一司军阵对手下海寇们吼道:“诸君再随我冲一次,若是不行,那众人便随我退到船上再说吧!” 正是:浪涛急险象环生,豪杰定岿然不动。 第117章 斩倭寇迎难而上 坚城下倭寇尽灭 当辛五郎要众人冲击城门处的大明官军时,许多老海寇也感觉到形势不妙了,不过他们这些海寇只是觉得今日运气不好伤亡惨重,这些海寇之是想再攻击一下大明官军看是否能有成效,若是不行退兵便是。 带着这种心思,辛五郎就统领剩下的那一千一百多倭寇直冲城门处的选锋一司军阵! 此时张恒统领众将都已严阵以待,随着残余的这一千一百余名倭寇向他们发起冲锋,整个选锋一司军阵铳炮打放的速度竟又快了许多,同时,宗礼手下的上千名军兵也一刻不停地从城墙上居高临下地朝那千名倭寇释放着弓箭鸟铳,在如此双重打击下,辛五郎手下的倭寇在亡命冲锋的途中又被放倒了三百余人,随后,辛五郎就带着九百多倭寇迎面撞上了选锋一司的军阵! 在张恒领军迎敌的第一时间,宗礼心中还是比较紧张的,因为他以前都是听说张恒所部兵将颇为善战,具体如何其实他并不是太确定,今日张恒终于带领着手下兵将于倭寇来了个硬碰硬的交手,宗礼虽然希望张恒带着手下的八百兵将能挺住,但他心中也没底。 与城门楼上颇为紧张的宗礼不同,张恒心中淡定得很,只有一旁的封定玉和帅嘉谟这两个赞画师爷显得有点紧张。 在前方军阵厮杀的呼喝声中,张恒看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面上那紧张的神色,便笑道:“你俩别在这瞎担心啦,你们啊,赶紧去前边巡视一下,把各处战况查看一番再回来告诉我。” 听到主将张恒发令,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立马从担心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只见此时的帅嘉谟闻言就立马说道:“好,张大哥你且稍待,我和封定玉去去就来!”说完,帅嘉谟就拉着封定玉向前边的军阵走,这时,封定玉也挤出了些笑容对张恒说道:“张大哥别急,我俩马上就来啊!” 说完,封定玉就在刘江信等亲兵的护卫下直奔此次定在最右边的韩辉所部而去。 初次遇到与两千多倭寇交手,封定玉确实是比较紧张,不过奇怪的是,在张恒让他俩去最前边的军阵探听情况后,封定玉心中的紧张竟消散了大半,很快,封定玉就和帅嘉谟来到了位于军阵最右翼处第六局的军阵所在,此时第六局的兵将们正排着军阵与倭寇厮杀,嘶吼声震耳欲聋。 统领第六局兵将的韩辉见封定玉和帅嘉谟来了,当即对封定玉说道:“你俩不在咱们的主将张恒身边待着,怎么跑前边来了?” 封定玉闻言急忙说道:“张大哥让我俩来看看前边跟倭寇打得怎么样了!”韩辉闻言便淡定说道:“这点你们不用担心,这伙倭寇此前已被咱们用铳炮狠狠杀了威风,现在打上来根本破不了咱们的阵!”说着,韩辉就领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往前走了走,这时封定玉和帅嘉谟就看见,那些面目狰狞的倭寇虽然不断嚎叫着挥舞倭刀向选锋一司这边的军阵冲击,但选锋一司的长枪手和刀牌手们个个沉着冷静紧密协作,当这些倭寇结阵杀来时,刀牌手齐心遮护下盘,长枪手们长枪击中攒击,将冲在前面的倭寇一个个戳死,虽然那些冲来的倭寇个个凶残不已,但在选锋一司兵将们的刀锋面前,还是如流水撞墙一般被击散了。 眼见这种情况,封定玉和帅嘉谟心中顿时大定,于是封定玉就对韩辉说道:“真是有劳韩大哥了,小弟已经明了此间战事情形,小弟这就去回禀张大哥!”这时的韩辉闻言就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封定玉就和帅嘉谟飞也似的跑回了中军。 张恒见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回来了,就笑着问道:“怎样,你俩此次所见的战况如何?” 刚从第六局战阵面前回来的封定玉闻言立马神色昂扬地说道:“张大哥你是不知道啊,前面的兵将们打倭寇打得可好了!那些倭寇根本无法攻破咱们选锋一司的军阵防御!” 听到封定玉所言,张恒就饶有兴致地转而问帅嘉谟道:“老弟,你觉得前面战况如何?” 听到张恒此问,封定玉立马极为振奋地说道:“张大哥你是没看到啊,前面的兵将们把倭寇杀得是哭爹喊娘,那些倭寇根本就打不过咱们选锋一司的兵将,一个个的接连被戳死!” 这时,帅嘉谟也说道:“是啊张大哥,咱们的兵将着实厉害,他们结阵厮杀极为默契,那些倭寇虽然也试图亡命冲阵,但咱们的兵将应对得体,把那些冲上来的倭寇杀得头破血流,根本占不到咱们的便宜!” 听到封定玉和帅嘉谟所言,张恒便呵呵笑道:“其实啊,你们所说的跟我所料不差,我让你俩去前边看看为的就是让你俩不那么紧张。” 正当张恒气定神闲地在跟封定玉帅嘉谟二人聊着目前的战况时,辛五郎已经冷汗频频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伙官军如此难缠,现在他手下海寇已经伤亡了近三百人了竟然还是毫无寸进,甚至对面官军现在还开始缓慢地将战阵向前步步紧逼了! 此时的辛五郎心中感觉越来越不好,他觉得自己今日如果搞不好,很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一念至此,辛五郎求生之意陡增!辛五郎甚至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带着手下撤退就来不及了,事已至此,辛五郎不想再等战局转机了,只见辛五郎在看到对面官军的第一排兵将又轮换一轮后,辛五郎急忙大喊道:“诸君!今日战况不利,现在众人立刻随我撤退回船上,要快!” 说着,辛五郎一招手,身边的亲信海寇就立刻跟上,准备跟着辛五郎逃跑。 可这时的宗礼却已经亲领了手下的两千兵马绕到了慈溪城北面东西两侧的树林内,眼见倭酋要带着倭寇逃跑,宗礼当即跃马扬刀地统兵冲出树林,自东西两个方向朝撤退的倭寇冲来! 辛五郎一见这阵势,哪能不明白自己这是被官军埋伏了,这时的辛五郎已经感觉到官军阵势中的致命气息,辛五郎那是一刻都不想多等,只见他当即驱动手下把自己围紧,同时指着海边朝周围海寇们大呼道:“都给我向咱们的小福船猛冲,只要冲到了,咱们就能活命啦!!!” 此时跟在辛五郎周围准备逃跑的八百多倭寇见首领已经明说今日已败只剩逃命了,众多海寇们便再无战心,只想逃走,此时张恒见敌军果然要逃,随即统领选锋一司的兵将朝前追击,这时的选锋一司虽说处于追击状态,但那也是依旧一板一眼地举铳轮射前行,一轮轮鸟铳打放而出,跟随辛五郎败退的倭寇们纷纷应声而倒。 此时跟随在辛五郎周围的海寇们见身后官军依旧严谨有序地紧追攻击,众多海寇心中更慌了,而就在这时,宗礼也丝毫没有给辛五郎机会,直接带着精锐人马极为利索地将辛五郎那剩下的八百多倭寇给迎头包住了,作为倭寇头目的辛五郎,自然也没能例外,所以辛五郎也被宗礼带兵给围得严严实实。 此时处在残余倭寇簇拥中的辛五郎已经感觉大事不妙了,因为他发现前路被从东西两侧突然冒出来的大明官军给堵得死死的,并且堵死后路的这些大明官军也能与海寇们打得有来有回,这样一来,士气已经不高的海寇手下们眼见不能快速夺路逃命,许多海寇已经开始慌了! 此时的辛五郎只觉得嘴里发苦,眼见急切间手下海寇无法冲破前面官军阻截,辛五郎只好又往后看,想着能不能乘后面追击而来的那些大明官军立足未稳从后面逃出去,可辛五郎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辛五郎顿时如坠冰窟,因为辛五郎看到,从后面冲来的官军在看到辛五郎这伙倭寇被堵住后,并未急着上来冲杀,而是再次摆好军阵,站在了离辛五郎这伙倭寇三十步远的地方,辛五郎见状立马明白,这些官军要从后面用鸟铳齐射继续夹击他们这些海寇! 辛五郎刚想到这,选锋一司军阵上的鸟铳就再一次纷纷齐射了起来,一群群鸟铳打出的铅弹裹挟着丝丝劲风,猛地砸到了辛五郎手下倭寇的人群中,瞬间,辛五郎手下的倭寇又哀嚎着倒下了几十人! 面对此等形势,辛五郎心中极为疑惑,不知今日自己倒了什么霉,竟遇见两拨如此能打的大明官军!眼见自己手下海寇被周围官军斩杀得越来越少,辛五郎心知自己今日是必败无疑,不过辛五郎并不慌张,因为他以前带领海寇抢掠了不少钱财,辛五郎认为,若是等会实在山穷水尽,那他就向领兵的大明主将献上自己所藏的半数金银,那大明的领兵主将没几个不贪财的,自己今日哪怕兵败,也应当可以靠金银打赏过关。 辛五郎心中打算得着实不错,当身边海寇被斩杀得寥寥无几后,辛五郎便立刻大喊道:“官军饶命啊!我有金银要献与官军的领兵主将!” 此时的宗礼闻言面色不改,依旧满是沉稳杀伐之意,只见宗礼随即瞪眼吼道:“倭寇作恶多端,都给我尽数斩杀,一个不留!倭寇所抢的金银都在船上,本将等会自己领兵前去收取交与朝廷便是!” 宗礼话音一落,辛五郎只来得及喊一声“不要啊!”随后就有三杆长枪同时将辛五郎的胸口戳了个对穿,辛五郎当场毙命! 正是:背城而战无退路,兵精将猛得全胜。 第118章 众倭寇袭扰嘉兴 有勇将星夜驰援 得胜之后,选锋一司众兵将纷纷收兵整队,于原地肃然而立,此时宗礼一边让手下兵卒整理善后,一边来到张恒面前,并笑道:“张把总此计果然奏效!此战张把总当为首功!” 听到宗礼之言,张恒立马说道:“宗将军乃是最后一锤定音的主将,末将不敢居功自傲。” 宗礼闻言便笑道:“这你就不用自谦啦,本将自会在此战军报中言明,本将一向赏罚分明,对于友军自然也是一样,本将与其他领兵军将不同,本将绝不会侵占友军功劳。” 张恒见宗礼如此表态,心知宗礼也很反感如今大明官军之间互相冒功争赏之事,见宗礼如此正直,张恒自然心存敬佩,于是张恒就说道:“既然如此,那末将就不啰嗦了,总之此次能与宗将军并肩而战,末将十分荣幸。”宗礼闻言当即也哈哈大笑道:“本将亦然!” 在当日打扫完战场后,宗礼又派遣战船到附近巡视了一番,确定慈溪附近的洋面再无倭寇残余后,宗礼才放心收兵回城。 由于官军就在县城北门外活生生地把两千余倭寇给斩杀干净了,慈溪县城内外的许多百姓都亲眼目睹了此事,所以在宗礼与张恒二人领军得胜后,慈溪县内的百姓们顿时心安不已,不再像此前那样惶惶不可终日地担心倭寇来袭了。 张恒在助宗礼剿灭辛五郎所带的两千多倭寇以后,就领兵在慈溪县城内整军休养,可好景不长,在此两万倭寇四散袭扰大明浙直州府之时,倭乱四起,怎能有长时间的太平时日?仅仅三日过后,宗礼和张恒二人就分别接到了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的紧急调兵公文。 原来,那倭寇中的大头目徐海,正统领万名倭寇进逼嘉兴府城,刘焘在得知宗礼和张恒二人合力歼灭辛五郎所带的两千精锐真倭后,便向浙江巡抚胡宗宪请了调令,以调遣宗礼和张恒二人统兵自宁波府慈溪县回师嘉兴府,让二人前来支援嘉兴府城的剿倭之事。 宗礼和张恒在接到刘焘的调令公文后,立马就将慈溪县城的防务移交给了宁波卫方面,随后二人便合兵一处率军出发,经绍兴府过杭州府,在两日后便抵达了嘉兴府城的南门外,并统兵在此扎营。 在得知宗礼和张恒这两员骁勇干将领兵齐至以后,刘焘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目前那倭酋徐海已经领兵绕过了海宁县,正在嘉兴府境内崇德县附近安营扎寨四处袭扰,刘焘如今也在紧锣密鼓地集结官军,准备与徐海统领的万余倭寇决一死战。 就在张恒领军抵达嘉兴府城南门外的次日清早,刘焘就派了一名旗牌官来请张恒前去刘焘的兵备道官署中商议剿倭进兵之事。 张恒闻言当即应允,当日下午,张恒就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来到了位于嘉兴府衙隔壁的杭嘉湖兵备道官署内。 此时张恒刚一进兵备道官署的大门,便看见宗礼也到了,张恒见状便迎上前去对宗礼说道:“宗将军也来得颇早嘛,我看今日领兵扎营于此的军将们都到了,想必刘副使今日是要决定进剿徐海那一万倭寇了。” 这时只见宗礼说道:“张把总,今日刘副使召集我等商议进军之事,我估计定有不少友军主将想坚守不出,届时我必然会要求领兵主动出击,不知张把总对出击对阵一万倭寇之事怎么看?” 张恒闻言,先是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看到周围的其他军将都在各自抱团说事,基本无人看他,所以张恒就说道:“宗将军,依我看,咱们还真要主动出击,毕竟如今倭酋徐海带着万余倭寇盘踞在崇德县,若是我们闭门自守,那其他村镇的和周围府县的百姓岂不是又要遭殃?” 听了张恒所言,宗礼便颇为感慨地说道:“张把总,我今年四十有六,而我听说你今年方才十九,既然如此,我便冒昧称呼你一声张老弟吧,我本以为你会担心周围友军是否能配合助战,没想到你竟义无反顾地要跟我一同出击剿倭,张老弟我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顾念百姓的好汉!” 张恒见宗礼如此夸赞,便急忙说道:“宗大哥谬赞了,领兵剿倭保民本是老弟分内之责,称不上好汉不好汉的啊。” 见张恒如此骁勇,宗礼也就说道:“既然如此,待到出征攻击徐海时,你部与我部得紧密配合,争取来个开门红给友军兵将们打打气,你也知道,咱们大明的浙直官军兵卒这些年士气愈发低落了,许多官军都只能打顺风仗打不了逆风仗,若是你我二人麾下的兵将在面对徐海时能打出较好局面,应该可以将周围友军兵卒的士气给提上来,一旦咱们官军兵将士气足够,那剿倭杀贼定然不在话下!” 听到宗礼所言,张恒也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若士气不高,任你有什么神兵利器都派不上用场。” 张恒和宗礼正说着,突然有刘焘身边的亲兵走出兵备道官署正堂,对此刻聚集在正堂前的各部领兵主将们大声说道:“刘副使有请诸位将军进正堂落座议事!” 此时站在兵备道官署正堂外的张恒听闻此言后就看了宗礼一眼,随后他就对宗礼说道:“宗大哥,军议要开始了,咱们哥俩同去请战,刘副使应当是了解你我二人手下兵将实力的,咱们的请战要求刘副使应当会同意。”听到张恒的提议,宗礼就说道:“好!咱哥俩这就去自告奋勇一番!” 在众多军将的摩肩接踵下,张恒与宗礼一同进入杭嘉湖兵备道官署的正堂之内,张恒在进来之后,由于他和宗礼二人都是南直隶来浙江这边助战剿倭的客军之将,所以张恒就对宗礼说道:“宗大哥,你看咱俩作为南直隶来的客军,是不是得坐那帅位之下左侧交椅的下首位置啊?” 宗礼此时跟张恒想的差不多,听张恒如此建议,宗礼也随之点头说道:“大致如此,且看刘副使怎么安排吧。” 正说着,一名兵备道官署内的书吏就走来对宗礼和张恒二人说道:“二位将军想必就是宗礼和张恒吧?”宗礼和张恒闻言自然点头称是,这时只见书吏便立刻说道:“原来如此,二位请跟我来,您二位的座位还在帅位之下左侧交椅的上首位置呢。” 张恒和宗礼听闻书吏此言后不由有些意外,不过客随主便,既然刘焘如此安排,那自然是有原因的,所以宗礼便和张恒在书吏的带领下于帅位之下左侧上首的头两位交椅上落座了,其中宗礼坐在左侧交椅的第一位,张恒就坐在了左侧交椅的第二位。 这帅位之下左手边第一和第二把交椅那可是除了主帅以外最显赫的位置,如今有人坐了,前来参与此次军议的各部主将们见状纷纷向宗礼和张恒二人看来,其中,宗礼由于领兵多年颇有声威,所以众将都是认得的,而张恒众人就不是太熟悉了。 不过也有例外,在场的海宁卫和杭州前卫以及杭州右卫的军将们在看到坐在上首第二把交椅的张恒后,这三卫军将的眼睛都立马瞪大了,随后这三卫军将又变得有些拘谨严肃,原因无他,只因此前在松江陶宅那边,张恒亲自领兵出手把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百户千户们给狠狠教训了一番,经此一事,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各级将校都风声鹤唳和好一阵子,军纪也为之一振,众将都生怕短期内作奸犯科再被张恒捉到,若是那样,说不定触犯军法之人就要彻底被军棍打死了,其实不仅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军将紧张了好一阵,就连海宁卫的将校们也担惊受怕了一番,有了此前在松江陶宅村挨军棍的教训,今日再见到张恒,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以及海宁卫的军将们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时,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也在众多兵备道官员的簇拥下走入了杭嘉湖兵备道官署的正堂之内,并坐在了正堂中间的帅位上,此时众将见状便纷纷起身,向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拱手见礼。 待到众将见礼过后纷纷落座,刘焘就对在场众将说道:“本官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想必诸位也大致明白其中缘由,那倭寇头领徐海近日带了上万倭寇进犯嘉兴府,现在正盘踞于崇德县境内四处劫掠,我们若是长久不动,附近府县的百姓必受其害!不知诸位有何手段可以应对?” 面对刘焘发出此问,在场的众将大多面露难色,其实也不是众将存心想要避而不战,主要是众将平日受制于麾下的各路关系户,兵卒操练荒废了不少,如此一来,手下兵卒的士气也高不到哪去,在手下兵将身手武艺并不精熟的情况下,众将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怎敢轻易上前言战。 可就在这时,只见宗礼首先起身,并扬声对刘焘说道:“刘副使,本将以为,那倭酋徐海凶残无比,多耽搁一日,周围府县的危险就多加一分,所以我们应当集结大军主动出击,另外我所统领的三千营兵可为前军选锋,为大军开路!” 宗礼此言一出,在场众将顿时侧目不已,可还未等众将细想,张恒也随即起身并拱手说道:“末将认为,徐海带着上万倭寇盘踞在崇德县极为不妥,随时会导致浙直更多州县遭受倭乱,既然如此,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愿率部与宗将军合兵一处充为前军,为大军开路斩倭!”张恒此言一出,刘焘面露微笑,在场的众多友军主将也有点被震住了。 正是:黑云潮涌多事之秋,豪杰合力中流砥柱。 第119章 剿倭寇领军选锋 三里桥扎营遇敌 事到如今,浙直的倭乱都闹了有好几年了,在倭寇袭扰荼毒浙直州府的几年之中,大明的众多官军们都看清了,这些倭寇十分亡命凶残,可不是好相与的,虽说在海上,这些倭寇船小炮少打不过官军战船,可一旦到了陆地,官军再面对倭寇就没什么优势了,并且还屡屡出现大批官军被倭寇击溃奔逃之事。 如今那倭寇首领徐海竟领了上万倭寇登陆浙直并侵扰嘉兴府,虽然此刻嘉兴府城之内集结了足足两万余从浙直各地赶来的官军,但这两万余官军当中堪战的兵将少之又少,面对这一万亡命凶残的倭寇,在场众将的心中实在没什么底气。 可如今宗礼和张恒这两位一老一少的客军主将竟敢主动请命领兵出击,如此胆气,怎能不让在场众将刮目相看。 在宗礼和张恒前几日于慈溪县城击败倭酋辛五郎所领的两千强悍真倭以后,刘焘便知道宗礼和张恒联手剿倭那定然是相当能战的,所以刘焘对张恒和宗礼今日的请战提议并不意外,于是,刘焘就笑着对张恒和宗礼说道:“你们前几日统兵剿倭十分骁勇,今日请战,足见二位将军的忠勇之心。”说完,刘焘就对在座其他的官军主将们朗声说道:“宗游击和张把总都建议我们整军出战,不知诸位领兵主将如何看待此事?” 听到刘焘此言,在场众多军将们一时面面相觑,都面露犹豫之意,不过就在此时,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两个指挥使在敬畏地看了眼张恒的神色后,就立马起身,齐声说道:“吾等也认为应该集结大军主动出击,否则被动挨打更加不妙!” 当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的两个指挥使如此附议后,在场众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海宁卫指挥使也同样附和道:“末将也认为应当集结大军一同出击,否则坐视倭寇荼毒地方,在座的诸位同僚都脱不了干系啊!” 在场其他官军的主将们见状都惊呆了,大家也互相认识有一阵子了,众人很清楚杭州前卫和杭州右卫以及海宁卫这三个卫的指挥使与他们一样,手下兵将士气都不太高,现在这三卫的指挥使突然间都转了口风,估计是收到什么不为人知的重要消息了,一念及此,在场的其他主将们也纷纷附议,同意集结大军主动前去崇德县剿倭杀贼。 见手下各部主将们都已同意出战剿倭,刘焘便微笑起来,并沉声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明日各位就养精蓄锐准备辎重,后日一早辰时初刻,我们便准时发兵,前去崇德县进剿倭寇!” 在众将的齐声应和后,刘焘便让众将各自回营了,不过就在张恒和宗礼二人刚要转身回营时,刘焘却出声对张恒和宗礼说道:“宗游击,张把总,二位请留步!” 刘焘此言一出,张恒和宗礼也闻声停步,这时,刘焘便笑着说道:“二位敢于充当全军选锋,我十分高兴,不过你们俩手下的兵将虽然身手极好,但此次我们要面对的毕竟是倭酋徐海所带的上万倭寇,此战十分凶险,不可大意,你们军中是否还缺军器辎重,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本官一定将你们所需的军器辎重统统补足!” 听到刘焘此言,宗礼就笑道:“刘副使,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将就不客气喽,不瞒你说,我手下兵卒近日箭矢消耗较多,着实需要补充。”刘焘闻言,当即大手一挥对宗礼说道:“好!本官补你一万支箭和相应所需的弓弦!” 这时,张恒在想了想自己营中军器辎重的情况后,也对刘焘说道:“刘副使,此次我部需要补充不少打放鸟铳所需的铅弹,不知刘副使能否给末将补充一些?” 刘焘闻言后也笑着对张恒说道:“没问题,本官知道你麾下的八百名兵将已尽数使用鸟铳了,既然如此,本官就补你两万枚铅弹和相应所需的火药!” 得了刘焘所承诺的补充后,张恒就开心多了,只见他立马对刘焘说道:“末将在此多谢刘副使了,有了足够的军器辎重,刘副使你就瞧好了吧,末将此次定然会领兵杀得倭寇血流成河!” 这时,宗礼也随之说道:“还请刘副使放心,此次有我和张把总领兵冲阵,应当能让倭寇横尸遍野!” 在张恒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回到选锋一司的军寨中以后,帅嘉谟就对张恒郑重说道:“张大哥,如今已经很明显了,此战你和宗游击所部绝对是一等一的陷阵主力,张大哥你得小心应对,不然极易有性命之危!” 听到帅嘉谟之言,张恒就笑道:“你所说的确实是实情,如今刘副使手下的两万官军大都只能打顺风仗,指望那士气不高的两万官军冲阵死拼是不行的,终究得靠我和宗游击领兵打出一个颇好的局面,方能让刘副使所统的两万官军有胆气主动进攻徐海手下的上万倭寇。” 听闻张恒此言,平常一向乐观开朗的封定玉也有点担心此战了,所以封定玉就对张恒说道:“张大哥,到了敌我鏖战之时,若是需要小弟我上前厮杀,那张大哥尽管下令便是,小弟不怕那些天杀的倭贼!” 见封定玉一副跃跃欲试要上阵杀贼的架势,张恒就笑道:“你和帅嘉谟二人在此战中的差事我早想好了,你俩啊,就负责在交战中听令为我及时传递前方的军情和军令即可,到时候你们要记住多带两面盾牌,毕竟那厮杀场上箭铳横飞,你俩也得注意自身安危啊。”封定玉闻言,便急忙说道:“我晓得了,张大哥放心,老弟我一定全力以赴!” 就在这时,封奇和徐文璧等人也来到了中军大帐之内,张恒随即便把刘焘决定于后日辰时初刻发兵剿倭之事跟众将说了,封奇他们听后只是点头应诺,并不多言,张恒见状就感到有点惊奇了,眼见众将就要若无其事地向外走,张恒不由问了众将一句:“喂喂喂,后日咱们就要领兵对阵上万倭寇了,你们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啊?” 张恒的这句话把众将都说得回了头,不过众人听了张恒此言后,也依旧面如平湖毫无波澜,张元德见张恒确实有点担心,他就神情淡然地对张恒说道:“哎呀,我知道你是担心此战面对上万倭寇会让我们手下兵将伤亡较大,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倭寇也不是散兵游勇,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过我认为咱们此战应当有较大把握获胜。” 张元德刚说完,封奇也说道:“担心?咱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兵贵精而不贵多,我看宗游击手下的三千兵将也相当精锐堪战,我们选锋一司的八百兵将再加上宗游击所领游兵营的三千精兵,这就有三千八百名精兵在手了,咱们三千八百名精兵对阵一万名倭寇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咱们攻势足够犀利让倭寇伤亡大增,刘副使统带的两万官军见倭寇死伤不断,他们的士气也就上来了,到时候刘副使再统领两万官军与我们一同向前施压,那倭酋徐海手下的上万倭寇不死也得脱层皮!” 在封奇说完后,张恒就笑道:“不错不错,看来你们一直在勤劳不辍地查看精读兵书啊,个个都说得一套一套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的八百兵将加上宗游击的三千精兵,此战我们是有较大把握能赢的,最起码也能跟倭寇打个平手。”在商议了对阵倭寇之事后,众将便分头去准备了。 经过第二日紧锣密鼓的军资筹备,在第三日清晨的辰时初刻,张恒就统带着选锋一司的兵将居前军右翼,宗礼领兵三千居前军左翼,两部精兵一马当先,直奔嘉兴府城西南方向的崇德县城而去。 此时的刘焘已将两万官军分为了左中右三个部分,并统兵紧跟在宗礼和张恒所部之后,也向崇德县城稳步进发。 张恒在统兵出发后,便和宗礼一起向西南方向疾行了足足八十里,在中午时分,张恒已经与宗礼统兵来到了崇德县城的东门之外,此时,刘焘所统领的那两万官军还在二十里外往这赶呢。 当张恒领兵赶到崇德县城的东门后,便与宗礼领兵在紧邻崇德县城东门外的三里桥边安营扎寨,其中宗礼率军于三里桥西侧的北边扎营,张恒领兵于三里桥西侧的南边扎营。 张恒手下兵将很快就扎营完毕,并开始造饭,不久后,宗礼手下兵将也纷纷开始造饭,就在这时,在三里桥东面二里远的树林中,竟突然出现了大批倭寇! 张恒此时正在中军帐中观看浙江舆图,封定玉就突然冲了进来并火急火燎地对张恒说道:“张大哥!三里桥东面二里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大批倭寇,这些倭寇看上去足有三千多人!” 张恒闻言就笑了,并说道:“咱们刚到就有倭寇急不可耐地前来挑衅啦?也好,走,咱们去看看那三千倭寇是个什么货色,若是条件具备,咱们就先把这三千倭寇拿下再说!” 随后,张恒就带人来到了军寨辕门处向东远眺,果然看到有约莫三千人的倭寇正十分嚣张地向三里桥列阵行来,距离三里桥约莫只有二里地的距离了! 张恒见状毫不犹豫,当即吼道:“传令全司!集合迎敌!”张恒下令后只过了十个呼吸的功夫,选锋一司的中军大帐处便轰然响起了击鼓进军之声! 无独有偶,在张恒下令迎敌的二十个呼吸以后,北面宗礼所统领的游兵营军寨中也响起了击鼓迎敌之声! 正是:豪杰虎啸壮军心,统兵疾行战鼓鸣。 第120章 守危桥鏖战倭寇 铳炮中宵小胆寒 在半刻功夫以后,张恒就统领着选锋一司所有的兵将整军出营,来到了三里桥边,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宗礼也领兵出营屯兵于三里桥的北侧。 这时,东面汹涌而来的三千余倭寇已经离三里桥很近了,这时,宗礼就派了个旗牌官飞驰而来对张恒禀报道:“张把总,我家主将说,此战由咱们游兵营的三千营兵主打即可,张把总所领的八百兵将只管在一旁相机策应便是。” 张恒听后便点头同意道:“没问题,你跟宗游击说一声,就说我张恒定然统兵全力助战绝无二话!” 听了张恒此言,那宗礼派来的旗牌官当即便向张恒拱手行礼,并打马回营前去向宗礼通禀此事了。 这时在三千倭寇之中,有个面色凶狠的倭人武士正在众多海寇的簇拥下领兵前行,此人便是这帮倭寇的首领火长扫部。 现在的火长扫部十分得意,经过这几日的抢掠,他手里的金银已越来越多,并且几乎没有大明官军过来找麻烦,所以今日火长扫部就带着手下海寇们来到崇德县城附近,准备伺机抢掠一番崇德县城。 可出乎火长扫部意料的是,他刚领兵来到附近就发现,崇德县城附近竟突然来了三千多大明官军,见此阵仗,火长扫部不由觉得有点扫兴懊恼,所以在这些大明官军扎营后,火长扫部便领兵突然出现,准备打这些大明官军一个措手不及,火长扫部想的是,若能击溃这伙大明官军,那周围的大明官军自然会知难而退,如此一来,自己便可抢掠更多附近的村镇州县了! 在如此打算下,火长扫部便统领倭寇朝三里桥这边疾行而来,想要尽快猛攻一番。 这时,宗礼已带着手下的三千兵马过了三里桥,于三里桥东侧桥下摆开了阵势,准备与来袭的三千倭寇硬碰硬。 张恒见状便对身边的亲兵队总赵大雷说道:“传令下去,各部随我帅旗指引,向桥上移动!” 随着张恒一声令下,张鸿和王胜等人便领兵结阵,按照张恒的帅旗所指,朝三里桥上行去。 这时的三千倭寇也来到了附近,在看到对面大明官军列阵于桥上以后,火长扫部当即带领手下的真倭们张牙舞爪地向宗礼手下的兵将们冲来! 此时宗礼就站在手下三千兵将所结的军阵当中,宗礼眼见倭寇急速袭来,宗礼便呼喝一声,随后中军号笛鸣响,前排的鸟铳首先打响,随后整个三千人的军阵中便腾起了一阵箭雨,直奔亡命杀来的那三千倭寇! 此时亡命杀来的众多倭寇看见对面官军射出的漫天箭雨,有盾牌的倭寇当即纷纷抬起盾牌抵挡,没盾牌的倭寇也各自挥舞刀枪格挡并尽量朝别人的盾牌下躲,可宗礼手下的三千兵将个个都是射箭老手,所射出来的箭雨十分密集致命,虽然那些倭寇已经努力抵挡了,可不少倭寇依旧没能挡住宗礼所部兵将射出来的箭雨,当场就有八十余名倭寇惨叫着被箭雨放倒。 此刻倭寇们见对面官军放箭竟如此犀利,这些倭寇顿时明白面前的官军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所以火长扫部当即对手下海寇们大吼下令道:“诸君!都给我加快速度向官军冲锋,一旦冲到官军面前,那些大明的官军兵卒一定会惊慌失措的!” 倭寇们听着火长扫部此言,顿时更加疯狂地嚎叫起来,并玩命地向宗礼手下的三千官军冲去。 在周围兵将一次次的箭雨齐射中,宗礼则十分冷静地观察着正在疯狂杀来的倭寇,当倭寇进入到十五步的距离后,有更多倭寇在近距离被弓箭给射中要害当场倒地,不过仅仅在十个呼吸的功夫后,那些狰狞嚎叫着的倭寇便如海潮般疯狂地拍到了宗礼手下三千游兵营兵卒的军阵之上!一时间,血雨腥风顿起! 因为宗礼平日勤练游兵营士卒的缘故,所以当三千名倭寇杀奔过来后,竟没能突入游兵营军阵超过十步! 不仅如此,游兵营的兵将们还能结阵跟突入军阵的倭寇打得有来有回! 这时的火长扫部就在倭寇中间督战,他觉得,面前的这三千左右的大明官军虽说看上去还能顶一阵,但火长扫部认为,这些大明官军一向不耐苦战,过不了一刻的功夫,这些大明官军兵卒就该溃散了。 带着这一判断,火长扫部气定神闲地扶着倭刀站在倭寇人潮之中督战,不断催促着周围倭寇往上冲。 就在这时,张恒也没闲着,他已经统领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快速经过了三里桥,并从宗礼统领的游兵营军阵的右翼绕了出来,直接出现在了火长扫部所带的那三千倭寇的南面! 陡然发现一队官军竟阵型整齐地出现在自己的南面之后,火长扫部脸色剧变,直接告诉他,这伙官军绝不是好相与的平常官军! 在此情形下,火长扫部当即大吼道:“来人啊,赶紧把这南面的官军给我击退!” 事实证明,火长扫部的眼光着实没错,火长扫部刚刚下令手下海寇前去攻击选锋一司兵将,张恒的帅旗已经挥动,中军之内号笛鸣响,接着,整个选锋一司的八百人军阵就分为了三排横队,随后这三排大横队就在各自百总的指令下依次向火长扫部剩余的两千多倭寇猛烈开火! 火长扫部本来还以为这些侧击的官军会一窝蜂冲上来,万没想到这些官军竟隔着三十步的距离朝他们打放鸟铳!火长扫部见状心中一喜,因为在他看来,大明官军打放鸟铳的准头一向极差,大明官军虽然打放鸟铳硝烟四起的声响模样比较壮观,但按照以往跟大明官军对阵的经验来看,火长扫部认为大明官军打放的鸟铳能够对自己手下的伤害应该是十分有限的。 在火长扫部十分自信的期盼中,选锋一司军阵打出来的一阵铅弹的弹雨准时且集中地砸到了侧面尚且来不及拿盾抵挡的海寇身上,只在这一瞬间,顿时有许多倭寇发出了声声惨叫,火长扫部也看到自己手下的海寇在这一轮官军的鸟铳打击中竟被放倒了六十余人! 火长扫部见状大惊,他急忙从正面抽调五百海寇前来与新出现的官军对阵,可五百海寇刚刚赶到还没站稳,对面官军的军阵中竟有八门弗朗机炮又先后鸣响了!那八门弗朗机炮打出来的炮弹劈头盖脸地砸来,最前面拿盾的海寇们顿时就被砸烂了十几面盾牌! 与此同时,选锋一司的两轮轮鸟铳又先后打放,一下就将新赶来的五百倭寇给放倒了近一百五十人! 骤然间便遭此迎头重击,那五百倭寇中残余的三百四十余名倭寇顿时面面相觑,有点心虚,火长扫部当然也发现了此事,所以火长扫部就歇斯底里地大叫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冲上去把对面官军战阵打散啊!” 听到火长扫部的大叫,残余的三百四十余倭寇如梦初醒,他们闻言纷纷狰狞嚎叫起来,随后就朝选锋一司的军阵猛冲! 这时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已经完成了又一轮鸟铳和弗朗机炮的装填,当对面那三百四十余名倭寇开始一窝蜂地冲来时,张恒又一次让亲兵刘江信吹响了号笛,随后选锋一司的兵将便对着冲来的三百四十余名倭寇再次来了个鸟铳三连射和一轮弗朗机炮的轰击! 由于倭寇自三十步外冲进了二十步,所以这轮铳炮打得都相当准,杀伤也颇大,亡命杀来的那三百四十余名倭寇被这轮铳炮直接放倒了近一百六十人,剩余的一百九十余倭寇见状心中胆气顿时就虚了,可此时这一百九十余名倭寇已经杀到了选锋一司军阵的面前,众将岂能不笑纳这帮倭寇的人头?所以在那一百九十余名倭寇的踌躇恐惧中,王胜和张元德等众将便毫不客气地指挥手下兵将把那一百九十余名倭寇尽数围杀在了阵前,一个都没放跑! 此时,火长扫部心中已经感觉十分不妙了,他万没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五百海寇在全力攻击对面那区区几百官军时竟收效甚微! 可事已至此,火长扫部觉得自己的赢面依旧很大,因为火长扫部发现,在经过与正面三千大明官军几个回合的拼斗厮杀后,自己手下目前依旧还有两千两百余名海寇在攻击正面,所以火长扫部当即又抽调了五百名海寇到南面,他觉得,南面的这几百官军经过刚刚的鏖战,士气应当不太高了,自己再派五百人前去攻击,最不济也能把南面这几百官军给逼退。 虽然火长扫部打算得很好,可当那五百倭寇开始向南面四十步外的选锋一司军阵进攻时,火长扫部也发现自己留在正面的一千七百余名海寇手下如今面对正面的三千官军有点打不动了,目前正趋向于固守,火长扫部见状心中并不慌,因为他准备在南边官军被击退后再把那五百海寇调回来,那样的话,自己的赢面依旧比较大。 虽然火长扫部打算得很好,可当张恒看到对面倭寇又派了好几百人过来准备再次强攻己方选锋一司的军阵时,张恒不由笑了,他顿时明白,这倭寇肯定以为自己这伙官军不堪战,说不定再来几百倭寇冲击一下就能将自己这边冲得溃散了。 一念至此,张恒的神色便犀利起来,只见张恒当即说道:“传令下去,给我继续狠狠地教训这帮倭寇!要杀到他们这些杂碎胆寒为止!” 张恒此令一出,选锋一司的中军帅旗顿时挥动不已,同时刘江信等亲兵也随之纵马疾驰而出,向选锋一司各部八局的百总们传递张恒的准确手令。 不久后,当那五百倭寇癫狂亡命地冲到离选锋一司军阵仅有三十步远的距离时,选锋一司八个局的军阵便纷纷开火了,一时间铳炮齐鸣,一团团铅弹和八颗弗朗机炮的炮弹一股脑地迎面砸进了冲来的五百倭寇当中,而这些刚被从正面方向抽调来的五百倭寇本以为南面的官军跟正面官军一样,打铳放箭什么的打一轮就算了,这些官军应该主要靠的是近战厮杀。 如今这鸟铳的弗朗机炮的装填速度较慢,所以倭寇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但张恒治下的选锋一司兵将操练铳炮攻防之法早已精熟,当那五百倭寇照样狰狞冲来时,选锋一司各局的兵将们便有条不紊地连打了足足四轮鸟铳了两轮弗朗机炮,直接把那冲锋之中的五百倭寇给放倒了足足三百六十余人! 那剩余的一百三十余名倭寇在冲来时眼看对面官军的一轮轮铳炮轰响,自己身边的海寇一群群地哀嚎栽倒,即便这些海寇个个杀人如麻,面对身边海寇死伤惨重的模样,剩余的这些哦海寇虽然神色依旧狰狞,但他们的手上却已经满是紧张的汗水了。 等到选锋一司的第四轮铳炮打完,这一百三十余名倭寇也壮着胆子冲到了选锋一司阵前,就在这千钧一发的要命时刻,只见这一百三十多名海寇纷纷发出癫狂嚎叫,朝选锋一司军阵杀来。 此时坐镇在选锋一司前排中间位置的分别是张元德统领的第七局和徐文璧统领的第八局这两局兵将,今日张元德和徐文璧为了好好磨练验证一番自己部下的剿倭水平,特地向张恒争取到了选锋一司战阵前排中间的位置,而经过刚才斩杀五百倭寇的历练之后,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手下的兵将已肉眼可见地成为了真正的精兵强将,当如今残余的一百三十余名倭寇壮着胆子杀来时,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都显得十分云淡风轻,他俩看着那一百三十名倭寇杀来,当即跟要收大礼的少爷似的,纷纷下令手下兵将结阵向前攻击! 当那一百三十余名倭寇猝然冲近选锋一司的军阵之后,在交手的第一回合,这些倭寇就绝望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手竟遇到了武艺身手比自己还好的对手!而目前这些倭寇在铳炮的轰击下阵型已被打散,当他们一百三十余人与选锋一司完整的军阵近距离对上后,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刀枪齐举进退有序,一个照面就斩杀了三十多名倭寇! 面对这种架势,残余的百名倭寇再傻也知道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冲不破这些大明官军的军阵了,所以信心全无的百名倭寇当即纷纷试图逃离交战,可近距离厮杀刀枪无眼,这百名倭寇刚想跑,一个转身之间,就又有二十余名倭寇被刀枪斩杀在地,残余的七十余名倭寇此时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没了命地朝火长扫部的方向奔逃,在随后选锋一司军阵再次响起的铳炮欢送中,这七十余名倭寇只有十来个得以逃回火长扫部身边。 正是:刀枪齐举搏命时,身手高低定安危。 第121章 连败倭寇敌将惧 四面楚歌斩倭酋 见奔逃而回的十来个倭寇个个如丧家之犬,火长扫部心中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只见他当即扬起倭刀,将领头跑回的那名海寇的人头给砍了下来! 当那无头海寇的断颈之处鲜血狂飙之时,只见脸上染着点点血污的火长扫部又神色狰狞地对那十来个海寇吼道:“都给我去正面继续攻击官军!” 那十来个溃败海寇见那凶神恶煞的火长扫部如此吩咐,他们哪敢违逆,当即夹着尾巴低着头,灰溜溜地去到了正面倭寇的身后,灰头土脸地站在了众多海寇之中。 在看到来袭的五百倭寇被尽数击退后,张恒就下令道:“快!所有兵将都给我绕到这伙倭寇的东面将其退路拦住,以防这些倭寇逃跑!” 张恒此令一出,中军帅旗挥动,同时刘江信等亲兵旗牌官也立刻纵马齐出直奔选锋一司八个局的军阵。 此时的张元德手下的兵将刚刚击退倭寇,正在兀自整理兵器和军阵,只见刘江信快马飞骑赶到,并对张元德说道:“张百总!把总说要你看帅旗行事,与其他七局一同向倭寇的东面行进,以防倭寇逃跑!” 此时正在清点手下伤亡情况的张元德闻言便立刻对刘江信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刘江信闻言便拱手行礼,随后就拨转马头,向中军所在飞奔而回了。 这时张元德首先看了眼手下兵将的状态,发现手下弟兄虽然着实阵殁了有十五个,但在与其他七局的弟兄们共同击垮上千倭寇后,他手下的弟兄们已变得相当自信了,士气变得极高,这种被精兵强将围拢的强大感觉让张元德心中舒畅不已,于是张元德随后就对手下的三名旗总大吼着下令道:“传令,紧跟在右边第八局的军阵向东面行进!” 张元德如此一声令下,他手下第七局的三名旗总便立马指挥手下兵卒向徐文璧的第八局靠拢,正好这时中军的进军鼓声响起,随后,张元德就统带着第七局的兵将向倭寇的东面疾行! 在损失了千名海寇之后,火长扫部本以为南面的官军肯定要趁机逼近以图将自己迅速击败,可当选锋一司的军阵向东面移动后,火长扫部这才惊恐地发现,南面那几百大明官军明显要切断自己的后路! 发现选锋一司的这一动向后,火长扫部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板升起,直透脑门!火长扫部又转头向西面一看,他便失望地看到,手下海寇虽然嚎叫亡命地向正面三千官军的军阵当中冲锋,但对面的三千大明官军却十分坚韧地紧守阵型毫不动摇,并且还不断地用刀枪斩杀着自己手下的海寇!而在大概看了手下海寇的剩余人数后,火长扫部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手下的海寇猛攻正面三千官军到现在,死伤得只剩下一千五百人左右了! 火长扫部面对依旧在鏖战三千官军,心中惧意顿起!他可不想死在这!随后火长扫部就对手下海寇们大喊道:“都别进攻了,所有人随我向北撤退!” 当火长扫部要求众多倭寇随他撤退以后,本来还抱着击溃当面官军心思的海寇们顿时动摇了起来,因为既然火长扫部都说要撤退了,这说明官军已取得了极大优势,再不跑就得完蛋! 于是,当火长扫部带着参与的一千五百名倭寇试图向北移动时,宗礼眼中精光大盛,只见宗礼当即大吼着下令道:“倭寇已呈败象!传令全军,给我紧追不舍,一定要将这伙倭寇杀光灭尽!” 在宗礼下令后,经过这番鏖战的游兵营剩余的两千四百余名兵将全都振奋了起来,以前他们从没对阵过多达三千之众的倭寇,今日不仅在三千倭寇的狂攻下顶住了,还将那三千倭寇打得溃退!于是当火长扫部带着海寇们试图向北退却时,游兵营的兵将们就如同群狼一般死死咬在了倭寇身后追杀不已! 张恒在看到对面倭酋领着一千多残倭想要逃跑后,他当即领兵向北截击! 由于宗礼统领着游兵营一直迟滞着火长扫部手下的海寇,导致火长扫部一直在游兵营兵将的围攻下无法脱身,而选锋一司的兵将行动起来可是很快的,不多时,张恒已经统领着选锋一司的军阵追上了刚刚北移了五十余步的火长扫部所带的倭寇,这时的倭寇都在忙着应付西边和北边游兵营兵将们的猛烈进攻,当选锋一司兵将靠近后,这些倭寇勉强分出了四百余人前来抵挡,这时,只见张鸿就和王胜众将一起指挥着手下兵将先后齐射起了铳炮,一团团铅弹和炮弹毫不留情地迎面横扫在了那群四百多倭寇的身上,由于鏖战到现在,许多倭寇手中的盾牌都已残破丢失,所以在选锋一司众将领兵打放铳炮的第一轮过后,那四百余倭寇就被铳炮的弹雨给放倒了近百人! 面对选锋一司如此犀利的铳炮攻势,全程目睹了此前上千海寇在这几百官军面前丧命的四百多海寇根本就不敢再向着几百大明官军冲锋,而是个个跟老鼠遇见猫似地向西边退,此时的火长扫部正督战手下海寇向北突围,可随后火长扫部也发现手下那四百多在东边阻挡官军攻击的海寇竟又一次被对面那区区几百名官军给打退了,火长扫部见状心中跟有块石头似地往下沉,这时火长扫部不由将逃生的眼神投向了北面! 不多时,火长扫部一边让东边那残余的三百多倭寇顶住,自己则带着两百老练海寇亲自向北突围,可宗礼是沙场老将,他怎能不知道火长扫部倭酋在此刻的打算,所以当火长扫部带人向北猛攻后,宗礼就及时带着亲兵来到了北面,把火长扫部给死死挡在了原地不得寸进! 在接下来的两刻功夫里,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又齐射了三轮铳炮,那残余的三百倭寇在如此打击之下,被铳炮轰得只剩下百余人了,这百余倭寇此刻士气已然崩溃,他们不停向西退,一直退到了西边正在与游兵营兵将死拼的那七百多倭寇的身后! 张恒见状,顿时意识到彻底歼灭倭寇的机会来了!所以他当即着令选锋一司火力全开,朝敌军残余的那七百多倭寇集中轰打铳炮!仅仅轰打了两轮,那七百倭寇就当场被铳炮轰倒了两百多人!残余的五百多倭寇顿时万念俱灰,便又带着此前溃逃来的那百名海寇一同向火长扫部这边逃跑。 火长扫部此时已经损失了上百名老海寇,却依旧没能突破游兵营北边的防线,眼看逃回来的七百多倭寇,火长扫部不由看向了东面一直在打放鸟铳的几百官军! 张恒此时正在中军指挥整个选锋一司朝残余倭寇轰打铳炮,突然间他就看见,对面那伙倭寇竟留下了三百多倭寇在那与宗游击手下的兵将硬拼,而那倭酋则带着剩下的四百多倭寇直奔选锋一司而来! 张恒见状心中了然,这倭酋定然是发现自己选锋一司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在打放铳炮,如此一来,这倭酋便以为自己这伙官军不擅长近战了,一念至此,张恒便微笑起来,并对一旁的帅嘉谟说道:“帅老弟,你瞧瞧,对面倭寇要进行垂死挣扎喽!” 帅嘉谟闻言神情冷静,只见帅嘉谟此时一边静静盯着自五十步外冲来的四百多倭寇,一边冷然说道:“这些倭寇此前状态尚好时都打不过咱们,如今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便更加不足为惧了。” 张恒听后便笑道:“说得对,既然此战将胜,那咱们就去前头看看,咱们选锋一司的弟兄如何砸碎倭寇临死前的疯狂吧!” 不多时,张恒就带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在亲兵簇拥下,来到了依旧处于中路位置的徐文璧所统领的第八局军阵内。 此时徐文璧正在呼喝指挥着手下兵将轮射铳炮,见张恒带着两个年轻师爷来了,徐文璧就朝张恒挥了挥手,并扬声说道:“把总你且先看着啊,等我领兵把面前这六百残倭尽数剿灭再说!” 张恒闻言就笑着点了点头,这时,整个选锋一司的八个局呈一字排开,朝冲来的四百多残倭有条不紊地打放着铳炮,虽然火长扫部带着手下四百多倭寇亡命冲锋,但短短五十步的距离在选锋一司的铳炮齐鸣下,刚冲过三十步,火长扫部手下冲在前面的倭寇已经被铳炮放倒了近两百人! 火长扫部此时也发现,自己留着殿后的那三百海寇已被大明官军彻底斩杀干净,同时自己也带着海寇冲到了对面官军的二十以内,火长扫部见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带着手下残余的两百多海寇朝东面官军猛冲。 眼见倭寇逼近,徐文璧就哈哈大笑起来,并吼道:“弟兄们,这些倭寇杂碎今日终于要遭到报应了!咱们身为大明官军,今日就要做这些杂碎的现世报!弟兄们跟我杀!” 此话吼完,徐文璧当即就领着手下兵将结阵与一旁的张文德所部兵将迎面碰上了残余的两百多倭寇,一时间,嘶吼惨叫声顿起! 当火长扫部真的领兵冲到东面这几百官军的面前后,火长扫部顿时面如死灰!因为他惊觉这东面的官军近战厮杀起来比西边那三千多官军还要猛!此时火长扫部目之所及,皆是手下海寇被对面官军结阵横扫的局面,在手下海寇的不断死伤中,即便有官军兵卒受伤了,也会被旁边的官军兵卒给及时拖到后边去,丝毫不给海寇们补刀的机会,在如此场面下,只是三个回合过去,火长扫部身边就只剩下了三十个海寇了,而选锋一司的军阵也已将火长扫部彻底包围! 这时的火长扫部心知自己想要逃脱是难如登天了,所以他当即用大明官话大声喊道:“小的是倭国萨摩藩的倭将火长扫部!小的愿意捐出所有家财献给天朝官军啊!” 此时的徐文璧众将当然听到了火长扫部此言,不过徐文璧此时只是沉声说道:“聒噪!弟兄们!杀无赦!”此话吼完,在周围兵将蜂拥朝倭酋杀去之时,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也手持长枪杀入敌阵,这两个小将挺枪跃马一左一右,几乎同时用长枪将火长扫部戳了个透心凉! 徐文璧一击即中之后便抽出枪尖,并对张元德说道:“我能来选锋一司多亏英国公照拂,你就拿下此功吧!” 作为勋贵世家子弟,张元德自然知道徐文璧这话的意思是他很感谢自己父亲张溶慧眼识珠,预见到张恒领兵得力,所以让他和自己一同来张恒军中历练。 一念及此,张元德也就不客气了,枪尖抽出后直接在火长扫部的脖颈处一扫,火长扫部的头颅当即便被枪尖扫得飞了起来,随后张元德就用枪尖把火长扫部的首级高高挑起! 此时,残余的三十名倭寇已被斩杀干净,整个战场之中,在看到火长扫部的首级被高高挑起后,无论是选锋一司的兵将还是宗礼所带游兵营的兵将见倭酋已被斩杀,顿时发出了震天欢呼声! 而就在这时,刘焘方才带着那士气一般的两万官军刚刚赶到三里桥对面。 正是:倭寇作恶必自毙,豪杰剿倭现世报。 第122章 斩敌将群丑惊怒 三里桥再战倭寇 眼见三里桥对面横尸遍野,且游兵营和选锋一司两边的官兵都在齐声鼓噪欢呼,刘焘心知这定是宗礼和张恒二人领兵遭遇了倭寇,目前看样子应当是官军得胜了,只是不知这宗礼和张恒二人手下兵将伤亡如何,是否会影响后续与倭寇的对阵,带着担心之意,刘焘就在亲兵簇拥下匆忙赶到了宗礼和张恒二人的军前。 见刘焘匆忙赶到且神色焦急,宗礼和张恒自然明白刘焘这是在担心他们损兵折将,所以当刘焘来到近前后,在周围游兵营和选锋一司兵将们都在忙着割取倭寇首级时,宗礼和张恒则在亲兵簇拥下上前拱手行礼,并向刘焘大概分说了此番遭遇倭寇的前后战况。 刘焘听完后,不由感叹道:“这倭寇真是猖狂,我官军都已安营扎寨,他们还敢逼近挑战!” 这时只见宗礼说道:“这股倭寇虽然张牙舞爪,但终究还是被我等官兵剿灭,我刚才和张把总详细清点了一番,发现此次我们剿灭的倭寇足有三千之众,并且我们也抓到了几个假倭,那几个假倭说他们是由倭国萨摩岛主手下的火长扫部带领,跟随徐海前来此地劫掠的,由此可见,此战剿灭的三千倭寇,正是徐海所带的上万倭寇中的一部分!” 刘焘闻言大喜,他不由笑道:“如此甚好!经此一战三千倭寇被灭,徐海这魔头手下最多就只剩下七千倭寇了!宗游击和张把总做得好啊!本官要上报朝廷好好封赏你们!” 张恒闻言急忙和宗礼一起拱手谢道:“末将多谢刘副使主持局面!” 这时,刘焘又打量了一番周围张恒和宗礼手下兵将的神色,随后他就担心地问道:“你二人手下兵将伤亡如何?是否损失较大?” 见刘焘如此发问,张恒并不意外,毕竟他俩作为刘焘手下大军中的头号选锋精锐,若是损失较大,那刘焘就必须要考虑放缓后续剿倭的节奏了,否则一旦选锋精锐损失重大导致挫败,刘焘手下其他两万士气一般的官军又无法担当此次剿倭的选锋大任,那可就坏事了。 于是,张恒便实话实讲道:“由于我部兵将在这两战中打放铳炮效果显着,再加上倭寇着甲兵卒不多,所以末将手下的八百兵将经过慈溪县城和今日三里桥一战之后,共阵殁了有九十六名兵卒,受伤的兵卒有一百零三个,不过由于我部兵卒个个都穿了布面甲,所以我部兵卒基本受的都是轻伤,目前轻伤的兵卒都已被医官们包扎妥当,日常行动已无碍了,重伤的只有八人。” 听了张恒所言,刘焘并未失望,反而极为高兴,因为在他看来,张恒先后领兵在慈溪城下与两千倭寇硬拼,由于今日在三里桥前助宗礼大破三千倭寇,只出现了共计两百多的伤亡已经十分不错了。 这时,宗礼也说道:“我部此前在慈溪一战中主要负责最后收尾拦截之事,所以伤亡较小,而今日三千倭寇一开始便倾巢而出冲击我部兵将,所以经过慈溪一战和今日三里桥的鏖战后,我部兵将共计阵亡了有二百零一人,受伤的兵将有三百二十五人,共计有五百二十六人伤亡。” 虽说宗礼和张恒所部兵将皆有伤亡,但刘焘心中却知道,也只有张恒和宗礼这等骁将手下的兵卒,方能在付出不多伤亡的情况下全歼倭寇,于是,刘焘就对张恒和宗礼说道:“虽然你二人兵卒精锐不易补充,不过我此番统兵前来,那军器辎重好歹是带足了的,所以你们可以先将大战后所缺的军器辎重补齐。” 张恒自然知道这已经是刘焘尽力在帮他们恢复手下兵将的战力了,刘焘也没法凭空变出堪战的官军来,所以张恒闻言就笑道:“末将多谢刘副使如此照拂,末将定然领兵奋战平定此次倭患!” 这时刘焘闻言,眼中闪起些许自信,并说道:“此战有你和宗游击坐镇,我放心多了。” 其实刘焘变得颇为自信并非偶然,经此一战,满地的倭寇首级都被收拢到了辎重车上,一堆堆无头倭寇的尸体都被堆放在了三里桥东面的空地上,跟随刘焘一路行来士气不高的官军兵卒们在看到如此多的倭寇尸体后,无不为之震惊,他们明白,能杀掉如此多的倭寇可不简单!想到这里,众多刚刚赶到桥边的官军兵将纷纷伸头缩脑地朝百步外宗礼和张恒手下兵将聚集的地方张望,当他们看到宗礼和张恒手下那些浑身血迹士气高昂的兵将们以后,这些士气不高身手平常的普通官军只能暗自羡慕人家精锐兵将们凭本事砍的倭寇首级了。 就在张恒在众军环绕中与众将整理部下兵马时,刚刚收到手下海寇禀报火长扫部全军覆没消息的徐海已经在惊诧中怒不可遏了。 徐海根本没想到,自己此行左膀右臂之一的火长扫部带着三千精锐真倭,竟在与官军的交战中被斩杀得干干净净! 徐海现在的心情很差,这时他看到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助五郎神色沉重的样子,徐海就问道:“助五郎,你此前也带人与官军交手多次,几乎没折损过太多人手,对于今日火长扫部败亡之事,你可有对策?!” 助五郎抿了抿嘴,便神色阴沉地说道:“火长扫部此次确实栽了不假,但火长扫部手下的三千兵卒大多是一直跟着他的干练海寇,既然官军强撑着把火长扫部吞灭,那我估计官军损失也不小,既然这样,也许我可以领兵前去窥探一番,若是官军虚弱疲惫,咱们便可一拥而上击溃官军,若是官军扎营死守,那咱们便去攻打嘉兴府城!” 助五郎此计说完,徐海并未犹豫,并直接点头说道:“好!咱们就如此行事,我就领兵在你身后的十里处策应!” 此时张恒正在周围杭嘉湖卫所军将们敬畏的目光中,站在三里桥东侧桥下与刘焘和宗礼商议倭寇来犯之事,这时只见刘焘说道:“我派出去的塘骑刚刚回来禀报,说十五里外有大批倭寇正向此处靠近!” 宗礼听后便说道:“按照倭酋徐海手下倭寇的兵力来看,这次出现的大批倭寇应该是由徐海亲领,准备前来与我们官军决战的!” 此时张恒看着远处东面腾起的阵阵烟尘,只见他神色淡然地说道:“这次倭寇来势甚猛,想必倭寇是万万没想到此前那火长扫部带领的三千真倭竟能被我们一举歼灭,如今倭寇急吼吼地冲来试图扳回劣势局面,那咱们正好能够统兵拒守三里桥西侧以逸待劳,让倭寇先碰个一鼻子灰再说!” 在听到张恒所说的固守三里桥西侧消耗倭寇锐气的建议,刘焘也觉得此计甚好,于是他当机立断,直接说道:“好!咱们就先固守三里桥以西,看情况再过桥攻击倭寇!” 听了张恒所说的迎战方略,宗礼也十分同意此事,所以宗礼便说道:“如此甚好,那么,我便继续统领手下兵马在三里桥西侧结阵固守,刘副使与张把总只要领兵在旁策应即可。” 由于如今宗礼手下兵将已有部分伤亡,所以刘焘立刻同意了宗礼的建议。这时张恒也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照旧统领手下兵马,在旁协助宗游击。” 眼看宗礼和张恒这两个骁将已然就位,刘焘也说道:“在你们率先歼灭火长扫部所带的三千倭寇以后,目前我手下杭嘉湖的卫所官军们士气明显被提振了不少,等会儿与来袭倭寇交战时,我会统领手下两万杭嘉湖的官军在你们身后全力协助!” 当张恒与宗礼二人领兵在三里桥的西侧摆开军阵后不久,助五郎就带着手下的三千精锐真倭出现在了张恒的视线内。 这时的祝郎也发现了严阵以待在三里桥西侧的众多官军。 虽然此前火长扫部已经败亡,但助五郎以往跟大明官军交手并没有吃到什么亏,哪怕战事不利也都带人顺利逃跑了,不像其他那些倒霉蛋倭寇,就连驾船出海逃命都会被俞大猷和卢镗这两个剿倭猛将统领战大明战船追上灭掉。 有这层从没吃过亏的心思在,虽然三里桥西侧的崇德县城外聚集了大批官军,但助五郎心中丝毫不慌,因为他知道大明官军虽然人多,但能打的着实屈指可数,所以他便放心大胆地带着手下三千精锐真倭向三里桥快速逼近。 眼看敌军已逼近到三里桥四十步内,张恒就看到宗礼部下的军阵当中猛地腾起了一大片箭雨,这箭雨中的箭矢分布相当密集,并直接朝助五郎手下那三千倭寇的头上盖去! 那助五郎手下的精锐真倭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几乎人人都带有盾牌,所以当宗礼所部兵将的箭雨袭来后,助五郎手下的倭寇们便十分熟练地扯来盾牌抵挡,在一阵阵接连不断的“夺夺夺”之声中,只有十几个倭寇被箭雨射倒在地,其他助五郎手下的大批真倭们依旧若无其事地狞笑着,向三里桥急速逼近! 很快,助五郎便统领着手下的三千倭寇逼近到了三里桥的三十步之内,张恒此时一直紧盯着助五郎手下倭寇的动向,张鸿和张元德等人也已经统领着选锋一司全部的八个局兵将,沿三里桥西侧的岸边向南一字列阵。 当发现大批倭寇已进入三里桥三十步内以后,张恒怎会客气,他立马下令道:“传令全司铳炮齐放,让对面那些杂碎倭寇知道什么叫现世报!” 张恒此令一出,整个中军的旗号鼓角便响了起来,同时张恒身边的亲兵们便个个充任起了旗牌官,他们分别骑马飞驰到选锋一司八个局的军阵处亲口传递张恒军令,以保证张恒所令准确无误,这时,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也忙起来了,他俩纷纷记录着宗礼游兵营和选锋一司这边的攻击情况,每过一刻功夫就向张恒口述他们所记之事。 张鸿和王胜众将手下的兵卒早已操练娴熟,当张恒中军鼓角齐鸣并发出打放铳炮的进攻号令后,张鸿和王胜众将立刻依令行事,不一会儿,选锋一司八个局的军阵就纷纷隔着河,朝对岸三千倭寇打出了连绵不绝的铳炮弹雨! 虽然助五郎手下的精锐倭寇们基本都拿着盾牌,但当他们迎头遭遇第一轮选锋一司兵将极其猛烈的铳炮弹雨后,许多倭寇手中的盾牌便被铳炮打得纷纷碎裂,等到选锋一司第二轮的铳炮弹雨袭来时,助五郎就极其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下的倭寇竟被对面官军的铳炮弹雨给扫倒了上百人! 助五郎见状心中顿觉不对,他认为今日所遇官军铳炮和弓箭打放得都十分成熟犀利,既然 如此,他就不能再按部就班地让手下海寇慢慢逼近官军了,所以助五郎立刻下令道:“诸军都给我向桥上冲!等到我们冲到桥上,便能与官军混战厮杀了!那些官军惧怕误伤,肯定也不敢再打放铳炮!” 随着助五郎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众多倭寇们就如同嗜血的鲨鱼般,一窝蜂地向据守在三里桥上的宗礼游兵营杀来! 正是:风雨间正气激荡,瞬息后重整旗鼓。 第123章 狭路鏖战刀光剑影 连斩敌将倭酋胆寒 眼看对面倭寇嚣张起来了,张恒怎能答应,只见张恒眉毛一扬,立马说道:“弟兄们,所有铳炮火力全开,给我问候对面倭寇全家!” 此时亲兵队长赵大雷听到张恒这话后一愣,随后他便明白过来这是要加强进攻的意思,于是赵大雷立马指挥亲兵们挥动帅旗前压,同时又招呼亲兵击响进军鼓! 在隆隆鼓声中,选锋一司兵将们攻击得更热烈了,立竿见影的是,对面倭寇们立马被铳炮打得纷纷哀嚎起来! 张恒见状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并对一旁的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说道:“怎么样,咱们打得犀利吧?” 此时封定玉眼看河对面原先狰狞咆哮的倭寇们如今被选锋一司兵将们打得嗷嗷痛嚎,封定玉顿觉痛快无比,所以他就说道:“哈哈,这些天杀的倭寇就该给他们上上手段!”不过随后封定玉看到此时正在桥上与倭寇鏖战的游兵营,就又问道:“张大哥,咱们隔河打倭寇如此痛快,可桥上游兵营的官军们依旧在苦战,那在咱们疯狂轰击倭寇后,这些倭寇是否会知难而退啊?” 张恒闻言立马抖起精神,仔细打量了一番桥上战况,当张恒看到桥上倭寇凶恶无比,宗礼亲自在桥上统军苦战时,张恒那个气啊,心里的点子顿时就来了。 只见张恒抿嘴扬眉一回头,当即下令道:“弟兄们,桥上那群撮鸟倭寇太嚣张啦!咱们得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传令!选锋一司所有铳炮给我全速射击,一定要把对面倭寇的嚣张气焰给我压下去!” 张恒此令一下,选锋一司中军的进军鼓声顿时变得比方才猛烈了两倍!随后,听到此番鼓声后的王胜众将也颇为惊讶,不知张恒发什么疯,只能依令照办,随后整个选锋一司八个局的兵将们就变得更加繁忙起来,不久后,选锋一司军阵的铳炮施放速度就足足快了三成! 这下可好,对面倭寇本来在与选锋一司对射时就吃亏,如今河对岸选锋一司铳炮打得更来劲那还得了,没过一会儿助五郎就发现,自己手下海寇们的哀嚎声变得更加频繁,同时自己手下海寇也已经倒下了五百人左右! 见河对面的官军如此凶猛,助五郎愤恨不已,他心中暗道:“你们这些官军估计就只会轰打铳炮了!若是与我手下海寇正面对上,我手下海寇定然能杀得你们丢盔弃甲!” 虽然助五郎愤恨不已,但隔着河,助五郎一时半会也没法拿选锋一司怎么样,可问题是目前他手下正在选锋一司的攻击下不断伤亡,满心怒气的助五郎顿时就盯上了此刻正坚守于桥上的游兵营!这时助五郎心中暗道:“只要击破守桥官军的攻击,应当就可以冲到这三里桥西侧与那些可恶的只会打放鸟铳的官军近战了吧?!” 一想到这里,助五郎顿时恶向胆边生!只见助五郎当即狰狞喊道:“所有人都给我上!咱们要速速击败这守桥官军!去打河对面那些可恶的只喜欢打放铳炮的官军!”助五郎此话说完,便驱使身边的老练海寇们往上冲! 正当助五郎上前督战时,仍留守在三里桥东侧的一千五百名倭寇眼看箭矢和鸟铳对射都打不过河对面的官军,自己这边还伤亡不断,于是这些倭寇们便极为顺滑地从三里桥东侧桥南的位置直接向北边移动,试图通过三里桥来阻隔选锋一司兵将们的视线,以此躲避铳炮打击。 可张恒是啥人啊,对面倭寇刚开始移动,他就知道这些杂碎倭寇要拉什么屎了,他见状当即传令道:“张元德和徐文璧,还有何肃和封奇四人领兵随我向北移动前去打击倭寇!张鸿和王胜还有罗明和韩辉四人领兵坚守此地打击桥面上靠东边的倭寇!注意要靠东边轰打铳炮!不要误伤宗游击手下的兵将!” 张恒如此安排后,众将轰然答应,随后张恒就带着张元德他们四人领兵向北移动! 这刚乌泱泱躲到三里桥东北边的倭寇们本以为能在此躲躲歇口气,可只过了半刻功夫,这些倭寇就目瞪口呆地看到,河对面那擅长轰打铳炮的官军竟也跟来了不少人!于是当许多倭寇十分心烦地开始向选锋一司这边张弓搭箭时,张恒也笑着大吼道:“弟兄们,给我打!” 张恒一声令下,张元德他们四人便统领手下四个局的兵将们照旧铳炮齐鸣,一团团弹雨丝毫不差地砸到了集中在河对面的那一千五百余倭寇的头上! 原本以为躲过官军铳炮轰击的倭寇们,如今又劈头盖脸地挨上了选锋一司铳炮的集中轰击,一时间,这一千五百名倭寇当场就被铳炮轰击得哭爹喊娘! 不过这些倭寇也不傻,靠南边的那一群倭寇在看到官军追击到北边后,登时又往南边跑,想获得些喘息时机,然而此时张鸿他们四人正带着手下兵将轰击桥上倭寇呢,此时桥上倭寇也被铳炮轰击得死伤近百,当他们发现有几百倭寇从北边跑来后,张鸿当即招手对其他众将说道:“这几百个倭寇定然是被张恒那边的铳炮轰到这里的,咱们可不能让这些杂碎站稳脚跟!” 何肃闻言便说道:“这是当然!咱们先一起把这几百倭寇打得向北边退却再说!” 这时,张恒已经统兵将对面倭寇又放倒了三百人左右,随后张恒就看到跑去南边的那几百倭寇在被铳炮轰打得死伤枕籍后又狼狈地逃回北边了,这时张恒可高兴了,如此隔河用铳炮痛击倭寇,简直美哉! 可就在这时,张恒突然发现桥上有了骚动,张恒急忙转头去看,这时他才发现,宗礼手下兵将已经死伤好几百人了,现在宗礼手下游兵营官军的军阵也有点压不住阵脚,已经退到了三里桥西侧的三分之一处了,张恒估计,若是再打半个时辰,宗礼手下兵将就得死伤近半了! 张恒见状悚然而惊,随后他就大吼道:“不能再拖啦,传令去请刘副使领兵前来与倭寇对射!咱们选锋一司得收拾上阵,与倭寇鏖战一番再说!” 随后,张恒就集合了选锋一司的全部人马冲到桥上,这时,刘焘也带着那士气微涨的杭嘉湖官军们缩头缩脑地来到了河边,与河对面的倭寇们你来我往地对射起来! 张恒领兵上桥后就立马来到了宗礼旁边,并对宗礼扬声说道:“宗游击!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宗礼见张恒及时统兵赶来自然十分高兴,只见他立马笑着说道:“你能赶来就太好啦!既然如此,咱们便拼力死战,看看倭寇到底能与我拼到何时!” 张恒这时已经带着张元德和王胜等将领统兵前压,直接杀到了倭寇面前! 此时助五郎看到桥上官军被杀得节节后退,心中正高兴着呢,没想到陡然间形势突变,一伙官军突然冲了上来,一时间就把自己手下杀了个人仰马翻,自己派上去冲阵的百名老练海寇只是三两个回合,便被新出现的这伙官军斩杀大半! 助五郎心中疑惑,心想这些官军又是哪来的,随后他定睛一看就发现,这伙官军竟然就是刚才让他恨得牙痒痒的那伙擅长打放铳炮的官军! 看到这些打放铳炮的官军结阵前压杀得自己手下死伤惨重,助五郎手心流汗了,他心中明白,这伙官军远战近战皆如此犀利,那便是精锐官军无疑了。 想到这里,助五郎决定拼一把,按照以前与大明官军的交手经验来看,大明官军之中精锐兵将一向不多,也就几十到一两百人这样子,自己若是趁此机会猛冲一次击溃这伙精锐官军,那其他大部官军估计也支撑不住! 所以随后张恒就发现,虽然对面倭寇被杀得死伤不断连连后退,但对面那倭酋似乎极为自信,依旧连续不断地派倭寇前来冲阵,可手下众将可不是吃素的,在经过九个回合的拼杀后,倭寇已经被张恒和宗礼手下兵卒合力斩杀了九百余人! 此时已被逼得下了桥的助五郎这才惊觉自己手下只有五百名海寇了,在打到这个份上之后,助五郎只能瞪着凶残的狼眼,随后说道:“都给我撤!” 发现对面倭寇想撤,张恒哪能让这些倭寇如愿,只见张恒直接领兵疾行下了桥,眼看倭寇就要撤退,张恒当即下令铳炮齐射!一时间,倭寇都没反应过来,一团团弹雨就朝那残余的五百倭寇盖了过去,当场就放倒了上百名倭寇,这些倭寇被这么一打顿时鸟作兽散,朝东面一窝蜂跑去。 可张恒手下兵将哪是吃素的,只见这时,张恒与众将在亲兵簇拥下直接骑马杀出,将这伙倭寇退路堵得死死的,那个倭寇想往东走都会被张恒领兵截杀,正好迟滞了这么一小会儿,选锋一司兵将也赶到了周围,把残余的三百多倭寇给围死了。 这时,张恒看到三百多惊魂未定的倭寇中间,似乎有个人想要谈条件什么的,张恒直接吼道:“这种渣滓不能留,杀无赦!” 于是,片刻之后,三百多倭寇就被斩杀殆尽,只剩下那名倭寇手举倭刀想要说啥,这时,张恒就直接纵马上前,长枪挥舞中,助五郎的人头就被一枪砍下! 当助五郎被斩杀后,领兵在十里外观望战况的徐海很快就收到了助五郎所部海寇已被官军尽数剿灭的消息。 徐海此时心都凉了,整整六千多精锐倭寇,就这么被官军给斩杀了,他心都沉到了谷底,无边的惧意开始在徐海心中蔓延开来。 正是:青天下三军用命,三里桥一决雌雄。 第124章 贪心起倭寇分兵 豪杰在迎头痛击 斩杀敌将的感觉那几乎是无与伦比的,张恒此刻也感同身受,在将助五郎的首级挑落之后,张恒立刻得到了周围所有兄弟们的欢呼。 看着手下弟兄们血污满身却依旧士气高昂的模样,张恒觉得得好好往上爬,不然都对不起跟随自己一起拼命斩杀倭寇的弟兄们。 在倭寇首领被斩的欢呼声中,宗礼也带着血战过后的手下兵将来到了张恒面前。 此刻张恒在看到宗礼手下兵将浑身血迹且几乎人人带伤之后,张恒就对宗礼说道:“宗大哥你放心,虽然老弟我斩杀了敌将,但是此战大功绝对是你统兵打出来的,小弟我最多也就有个三成的功劳,此战都是宗大哥你率部在桥上拼死血战倭寇,方才有此大好局面。” 宗礼和张恒也算比较熟络了,所以当张恒实打实地说出此战的功劳首尾后,宗礼也就没有太过谦让,而是叹气道:“今日一战,我部已经伤亡近半,目前我手下连同轻伤在内,能上阵厮杀的兵将只有一千人出头了,而倭酋徐海此次所带的倭寇足有上万,经过今日两场大战,咱们已经剿灭了六千倭寇!现在徐海手里应该还剩下四千左右的倭寇可用,若是徐海继续来犯,那你我二人手下的兵将估计就要死伤殆尽了。” 见宗礼一脸担心的样子,张恒就笑道:“宗大哥不必担心,你只要看看后面刘副使手下杭嘉湖的官军兵卒就知道了。” 经张恒这一提醒,宗礼急忙向三里桥西侧望去,随后宗礼就惊讶地发现,此刻兵备副使刘焘手下的那两万杭嘉湖官军兵卒竟显得信心十足,全无之前士气低落的模样。 看到刘焘手下的那帮杭嘉湖官军现在信心满满的样子,老于军旅的宗礼顿时明白,这些杭嘉湖官军是感觉到现在倭寇损失惨重,若是再继续打,就是打顺风仗了,那可是能拿到赏银的,这怎能不让杭嘉湖官军们心动。 就在这时,张恒看着士气高昂的两万杭嘉湖官军,却又转而对宗礼说道:“我估计经此一战,咱们若是再继续对阵倭酋徐海,咱们应当就能带动那两万杭嘉湖官军,将徐海手下那残余的四千倭寇击退了。” 宗礼此时看着面前无比自信的杭嘉湖官军们,知道这些官军已经把此次剿倭之战当做顺风仗了,所以这些杭嘉湖官军的士气才会如此高昂,想到这里,宗礼就笑道:“应当是如此了。” 刚说到这里,张恒突然发现东面出现一人正骑马朝着此地官军集结之处纵马疾驰。 原本正在周围盘旋警戒的塘骑哨探见状急忙策马迎了上去。 来人在纵马疾驰中看到对面官军的塘骑哨探已经朝自己包围了过来,急忙大呼道:“在下是本地猎户王三狗!此次是专门为那倭寇徐大当家传信而来的!” 在如此自曝来意后,这王三狗就被带到了刘焘面前,此时张恒和宗礼二人就站在刘焘身旁,想看这猎户王三狗要传什么信。 这时王三狗已被塘骑哨探带到了刘焘面前,还未等刘焘开口,这王三狗已抢先拜倒在地,同时他双手递上书信,并恭敬说道:“草民王三狗拜见刘副使!草民此番是带了倭酋徐海书信前来报信的!” 刘焘见状便点头挥手,让左右将王三狗扶起,随后便打开了徐海的书信看了起来。 片刻后,刘焘就对王三狗说道:“你回去告诉徐海,本官限他明日下午未时之前暂且退兵到崇德县的海边,本官需要将他所请之事上报胡巡抚定夺!” 这王三狗闻言急忙应承道:“草民知晓,草民这就去徐海那传信!”说完,王三狗就被众多塘骑哨探给围着送出了二十步远,随后王三狗就上了马,扬鞭朝二十里外的徐海大营驰奔而去。 这时,刘焘才面带轻松笑意,并对张恒和宗礼二人说道:“此战皆赖你二人率部奋战杀贼,如今徐海手下倭寇死伤惨重,只有四千倭寇可用,因此徐海已经心虚,这才差这王三狗来送信,请求朝廷招安。” 刘焘此话说完,宗礼脸色终于轻松下来,并笑着说道:“那贼首徐海有接受招安之意自然是再好不过,如今我手下能上阵厮杀的兵将只有千人了,张把总手下兵将也伤亡颇大,只有近六百人可以上阵厮杀,若要继续与倭寇死拼,那咱们部下便肯定要死伤大半了。” 张恒此时就看着王三狗离去的方向,淡然说道:“徐海手下原有的万余倭寇如今已被杀伤过半,原先两万士气低落的杭嘉湖官军已士气高昂,只要咱们稳住了步步推进即可将倭寇逼退,若是那倭酋徐海铁了心要负隅顽抗,那徐海手下的倭寇就只能与我们此处的两万余士气高昂的官军硬拼,这么一来,那徐海更是十死无生,所以即便徐海奸猾,他也只能请求朝廷招安。” 正当张恒统领手下兵将整肃场面,收拾军器时,仅仅一个时辰后,先前纵马疾奔前去传递消息的王三狗,却全速打马而来并拜见了刘焘。 张恒这时还在四处巡视,刘焘急忙派了亲兵前去将张恒和宗礼二人请到了中军帐内。 一进帐内,张恒就看到刘焘神色沉重,于是张恒便问道:“刘副使,咱刚刚打了个胜仗,你为何又发起愁来了?” 听到张恒所问,刘焘就抬起头,神色凝重地对张恒和宗礼二人说道:“方才倭酋徐海派王三狗来报信,徐海说他手下的副将陈东不服他请求朝廷招安一事,如今陈东已带走了徐海手下半数倭寇想要单干,陈东带走的倭寇人数共有两千,现在陈东正带着手下的两千倭寇从东面二十里外向这三里桥杀来!。” 听到刘焘此言,宗礼眼中毫无惧意,他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由我统兵继续在正面迎击倭寇,张老弟照旧领兵策应即可。” 张恒这时候哪能客气,只见他立马说道:“宗大哥刚刚你也说了,你手下还有上千兵将能战,而我手下兵将能上阵的足有六百人,并且我手下的兵将都是个顶个的好手,所以此次就由我统兵来做正面前军吧,宗大哥此战只要领兵在侧翼支援我部即可。” 宗礼闻言刚要继续争取正面迎敌之事,统兵经验丰富的刘焘却在此时直接说道:“宗游击,你手下游兵营鏖战到现在着实伤亡惨重,若是强行于正面迎击倭寇反倒不利,此战不如就让张把总领兵于正面迎敌吧,我上次在松江剿灭倭寇时就已经与张把总打过交道了,我知道他手下兵将大多精锐非常,依我看,张把总手下的兵将应当可以顶住这两千倭寇的冲击。” 见刘焘都认为张恒手下兵将可以担当重任,宗礼这才放心下来,同意了张恒统兵迎击倭寇的事。 方略既定,刘焘立刻调兵遣将,周围那两万杭嘉湖官军也开始纷纷动了起来。 张恒也带着王胜和张元德众将统兵移动到了整个大军的前军正中位置。 在统兵抵达大军前方之后,张恒向周围打量一圈便发现,宗礼已经率领手下那些伤痕累累的兵将集结在了自己左后方,以备策应。 此时封定玉看着正在选锋一司军阵左右列阵的两万杭嘉湖官军,不由神色轻松地问张恒道:“张大哥,我看这两万杭嘉湖官军士气正高,若是这样,咱们选锋一司应该能打得轻松点吧?” 张恒此时正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周围杭嘉湖官军们的状态,在听到封定玉的问题后,张恒立刻说道:“你还是别想好事儿了,杭嘉湖的官军之所以士气高昂,那是因为咱们选锋一司和游兵营此前两战将六千倭寇歼灭了大半,让这些擅长打顺风仗的杭嘉湖官军以为有顺风仗可打,等会儿与倭寇开打后,咱们选锋一司和游兵营得顶住这两千倭寇的冲击,周围这两万杭嘉湖官军才敢与倭寇近身搏杀,否则这两万杭嘉湖官军估计也就只敢与倭寇进行弓箭和鸟铳对射了。” 听到张恒此番判断,封定玉也不无担忧地摇了摇头并说道:“唉,咱们大明浙直的官军大多士气不高操练松散,难怪近几年倭寇能大肆荼毒浙直百姓!” 这时帅家默也插话对封定玉说道:“你就放心吧,有张恒大哥和封奇大哥他们这一众骁将在,咱们浙直这边定能编练出更多精锐官军,用不了等多久,倭寇应该就会被赶走剿灭了。” 正当众人说话时,忽有塘骑哨探来报,说那倭酋徐东统领的两千倭寇离这儿只有三里地了! 张恒闻言便来了精神,并立刻朝远处遥望了一番,随后张恒便看到大量梳着秃顶发型的真倭和小部分由大明本地海寇组成的假倭,此刻这些倭寇全都耀武扬威地向张恒统兵所在的三里桥东侧行来。 张恒见状顿时笑了,他当即便在亲兵簇拥下来到了选锋一司阵型最左翼的第一局军阵当中,这时统领第一局的张鸿见张恒来了就笑道:“我这你还不放心啊,你就瞧好了吧,等会开打时,咱们手下的弟兄绝对能把那些杂碎倭寇给打出屎来!” 张恒闻言便笑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们手下兵将的身手实力没问题啦,我只是觉得今日咱们选锋一司已连续鏖战了两场,现在再打这一场就是第三场了,在这种局面下,我总得到处转转才能安心啊。” 张鸿闻言也笑道:“好嘞,那你赶紧往右翼那边逛吧,再过一会儿,倭寇可就要杀过来了。” 听到张鸿此言,张恒自然从善如流,他立马就赶在倭寇到来之前,自左向右地将选锋一司其他七个局的军阵都走了一圈,在回到中军位置后,对面倭寇已经来到了距离选锋一司军阵五十步的范围之内了。 张恒见状只是笑了笑,随后就传令选锋一司立刻开始打放铳炮! 随着张恒一声令下,不久后选锋一司阵前便纷纷铳炮齐鸣起来! 不过张恒很快就发现有点不对,因为那倭酋陈东所带两千倭寇中的大部分倭寇都停留在离选锋一司军阵二里远的位置便停步不动了,此刻向选锋一司军阵冲来的倭寇看上去也就只有五百人左右的规模。 张恒看到此景后稍一思量便知晓其中关节,他随即就对一旁的帅嘉谟说道:“帅老弟你瞧瞧,这倭酋陈东还真是奸猾啊,虽然他贪心不足想要继续带人抢掠,但这陈东也是怕死的,眼见两伙倭寇都被咱们尽数歼灭,这陈东如今就只派五百倭寇前来冲击我部军阵,说明陈东明显是怕被咱们围歼啊。” 帅嘉谟听到张恒所言后,只是瞪着对面倭寇,并说道:“张大哥你说得对,不过依我看,这五百倭寇是无法动摇咱们选锋一司军阵的,这些倭寇虽然样貌狰狞,但杀奔过来时明显章法不足,若与浙直的平常官军厮杀,这些倭寇确实可以靠个人身手和狠劲占上风,但这五百倭寇若想在咱们手下讨便宜,那就没可能了。” 就在这时,对面杀来的五百倭寇虽然陡遭铳炮弹雨突袭,不过这些倭寇经常与人厮杀,所以几乎人人都带了盾,在第一轮的铳炮弹雨中,只有几个倒霉倭寇被炮弹直接砸中当场倒地惨嚎,其他倭寇全都安然无恙且沾沾自喜地顶着盾,继续向选锋一司军阵这边冲。 这时刘焘也指挥着士气颇高的杭嘉湖官军们向这五百倭寇射箭,不过这些杭嘉湖官军们平日操练不勤,所以此时箭雨射得稀稀拉拉毫无章法,虽然箭雨不断,但倭寇也就只伤了十几人,其他倭寇依旧完好无损。 就在倭寇冲到离选锋一司军阵还有三十步时,选锋一司第二轮的铳炮弹雨就到了,由于距离越近铳炮威力越大,本来就承受了官军第一轮铳炮打击的倭寇木盾,在挨上第二轮铳炮轰击后,许多倭寇手上的木盾就碎裂了开来,如此景象,让许多正在狞笑朝选锋一司逼近的倭寇们脸色一滞!与此同时,这轮弹雨扫过,当场便有五十余名倭寇被铳炮弹雨扫倒在地! 正在杀奔而来的倭寇见状心都有点慌了,所有倭寇全都加快了速度,朝选锋一司军阵急速冲来! 而这还没完,五百倭寇在进入十五步的距离后,又被选锋一司的第三轮铳炮弹雨给洗了一遍,经过第三轮铳炮攻击,倒地惨嚎的倭寇们更多了,足有七十余人。 这时张恒看了眼东面远处正在观战的一千余倭寇,心中立刻下了个决定。 只见张恒当即对亲兵队总赵大雷说道:“传令选锋一司一到八局在倭寇杀过来之后直接针尖对麦芒地与倭寇打对攻!” 经过张恒这一声令下,中军位置的将旗顿时挥动前压,此时徐文璧正号令部下军卒兵准备结阵固守,在看到张恒此时打出全面进攻号令后,徐文璧顿时打了个激灵,随后徐文璧就十分振奋的朝部下们吼道:“把总有令,都给我结阵,与友军一同向前攻杀!” 不仅徐文璧如此,王胜和罗明他们七人在看到张恒中军所发出的进攻号令后,也立刻指挥手下兵卒,结阵向倭寇攻去! 此时正在冲向选锋一司军阵的残余三百六十余名倭寇们本以为,选锋一司的官军会如其他官军那样先结阵固守几个回合求稳,万没想到在他们就要冲到官军跟前时,面前这些官军竟猝然发难,并一齐结阵如墙而进! 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冲来的三百多倭寇直接被选锋一司的兵将们迎头撞上,刚交手一个回合,这三百六十多名倭寇就被选锋一司的兵将们斩杀了近百人! 在近距离目睹对面官军结阵厮杀的凶狠模样后,一时间,残余在当场的两百多名倭寇胆都寒了,这些倭寇感觉有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心门! 片刻间,也不知谁发了一声喊,这些倭寇就跟一群老鼠般轰然而散,并朝东边亡命奔逃而去! 倭酋陈东此刻就站在东边的小山岗上全程目睹了此等景象,陈东此时只觉心中发沉,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今日遇见的这些官军,竟能一个照面就将自己手下的五百精锐海寇一举击溃! 随后,陈东眼中暗光闪动,当即下令道:“这伙官军不好惹!都给我向东撤退登船,咱们先去松江府那边转转再说!” 正是:连胜之后遇强敌,狂呼酣战诛贼胆。 第125章 巡抚至中军论功 得胜回欢声笑语 夕阳照耀下,倭贼四散,张恒统领众将与宗礼领兵一路赶着倭寇直奔海边。 刘焘见状大喜,当即也统带着杭嘉湖的官军们跟在张恒后边紧赶慢赶地追击倭寇,不多时,陈东终于逃到岸边,在倭寇的簇拥下登船落荒而逃。 见倭寇终于狼狈逃跑,张恒心中十分舒畅,只见他扬起手中长枪指向倭寇驾船逃跑的方向,并感慨道:“这些杂碎倭寇真是相当狡猾,见势不妙就跑了,若是那倭酋陈东稍微一慢,我定要叫他人头落地!” 此时封定玉也说道:“张大哥,这倭寇一向欺软怕硬,此前倭寇之所以自大妄为,那是因为这些倭寇把咱们选锋一司当做了寻常的浙直官军,所以在那两伙倭寇在被咱们一鼓作气剿灭后,这倭酋陈东对咱们也就有点发怵了,你看陈东统领两千倭寇,却只敢派出五百倭寇前来试探冲阵,当那五百倭寇遭受咱们迎头猛击之后,这陈东便带着手下头也不回地跑了。” 帅嘉谟此时也说道:“这陈东逃走后,浙江倭患就算大体平定了,看来往后几日,刘副使就要与胡巡抚一起着手处理那徐海招安之事了。” 正当众人说着此事,那宗礼也过来说道:“据我所知,倭寇大头目汪直近日也有意接受朝廷招安了。” 张恒听后顿时喜道:“这绝对是好事啊,若是汪直和徐海这两个倭寇大头领都偃旗息鼓,那其他的小股倭寇就更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正说着,张恒便看到刘焘也在亲兵簇拥下过来了,张恒见状急忙带着众人迎上前去,还未等张恒开口,刘焘就很高兴地对张恒说道:“张把总此战打得着实生猛!一下就将倭寇痛击得战意全无,本官明日便向胡巡抚提交今日战报,宗游击和张把总此战过后,定会受到朝廷诸公看重!” 此时已夕阳西下,张恒便与众将统兵,随刘焘来到崇德县城外扎营安顿,到了晚上月明星稀之时,官军大营内外皆是一派大胜过后的威严气象,哪怕是一车车狰狞的倭寇人头堆满了辎重车,当值巡营的官军兵将们也依旧镇定自若地穿行其间,毫无惧意。 两日后的下午未时初刻,浙江巡抚胡宗宪便统帅九千精锐营兵来到崇德城外,刘焘率领众将出迎。 当刘焘带领众将来到面前后,胡宗宪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刘焘左侧的宗礼和张恒二将。 胡宗宪见后便笑道:“昨日一早接到刘副使派人送来的军报后便立刻赶来了,没想到此次你们竟然能凭不到三万的兵马就平定了此次上万倭寇的大举入侵。” 刘焘这时闻言便说道:“下官正想将此事缘由向抚台细细禀报,还请抚台随下官到中军大帐中,由下官向抚台分说此事。” 胡宗宪听了便点头说道:“好!前边带路!” 随后,众多官员将领们便簇拥着胡宗宪和刘焘二人来到了官军大营的中军大帐内。 此时,只见胡宗宪高坐帅位之上,刘焘坐于其左手边座位的首位,张恒次之,宗礼坐在右手边首位,其余众将,也各自按官阶而坐。 胡宗宪眼见众人坐定,且众人都在等他发话,胡宗宪眼神一凝,就问刘焘道:“我看军报上说,我部官军大胜并斩杀了六千五百余名倭寇,我看后着实欣喜不已,今日特地赶来就是想细细了解一番此战首尾。” 刘焘闻言当即毫不藏私地把宗礼和张恒二将领兵于三里桥连灭两伙倭寇迫使徐海请求招安,随后又击溃倭酋陈东所派五百倭寇,迫使陈东逃跑的战事首尾给胡宗宪细细分说了。 胡宗宪听完再看向宗礼和张恒,那欣赏之意简直溢于言表。 这时只见胡宗宪面露喜色地说道:“宗游击,张把总,你二人此战功绩我会如实上报朝廷,你们定会受到朝廷的封赏提拔!” 张恒和宗礼听到胡宗宪此言纷纷拱手道谢,胡宗宪却说道:“如今浙直之地良将甚少,你二人已是浙直官军中出类拔萃的骁将,此次你二人又联手击退上万倭寇,这等功绩本官自然要秉公上报,你们二人以后只要尽力领兵杀贼便是,不必多礼。” 在三里桥之战后的第五日,眼见浙江倭患已基本平定,南京守备厅便发了公文过来,将选锋一司调回了南京。 收到南京守备厅公文的次日,张恒便领军出发直奔嘉兴府城,临行前,刘焘与宗礼专程前来送行,张恒在与他们约定下次见面要好好喝顿酒后,便统军离开崇德县城,来到了嘉兴府城外的码头边登上战船,扬帆直奔南京而去。 张恒统领选锋一司船队一路穿州过府来到苏州附近的长江之上,江面上商船众多,往来如过江之鲫,张恒见此情形心怀舒畅,又过了一日,张恒便统军回到了南京城中。 回到南京城后的张恒并没先回家看望鞠荷,之事差人回府报了平安,随后张恒便用三日功夫先把此次剿倭阵殁弟兄们的后事给处理好了之后,在四月二十九这天一早,张恒方才在亲兵簇拥下回到了张府之中。 天色晴好,亲兵敲门后,便有一中年男子模样的门房开了门,那门房一见到张恒便急忙将正门大开,并向院内飞奔喊道:“二少爷出征回来啦!” 张恒这边见到自家府中竟然已有门房了,心中顿感新奇,当他阔步走入府中后,已有十个手脚有些残缺的亲兵在此等候,他们见到张恒便齐齐拱手行礼,张恒见状连连点头,这十个亲兵都是在厮杀中有所伤残后,张恒就将他们收为了亲兵,在此次出征时守护自己府邸。 就在这时,鞠荷也在贴身丫鬟鞠叶的搀扶下走出了后院,笑意盈盈地看向张恒,与鞠荷一同出来的,还有姜莉。 看见鞠荷,张恒立马迎上前去扶着鞠荷说道:“哎呀,娘子你出来干啥,小心动了胎气。” 随后张恒也笑着对姜莉说道:“姜姑娘你也在啊,今日正好我出征回来,等会我挑件礼物送给你啊。” 鞠荷这时笑靥如花,她看着张恒,柔声说道:“恒郎,我不碍事的,我也不能成天闷在房里啊。” 这时,一旁的姜莉就笑着对张恒说道:“如今看来,咱们鞠荷嫁你真是嫁对了啊,你不仅关心鞠荷,此次外出剿倭还大获全胜名满金陵,我听我爹说,现在有不少勋贵都打听折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位百总的事,想挑些不错的子弟去军中历练呢。” 听到姜莉此言,张恒就笑道:“如今许多浙直官军在剿倭中都不太堪用,若是我等奋战能够让南京勋贵子弟们多多修习武事领兵杀贼,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姜莉闻言只是抿嘴笑了笑,随后说道:“哎呀,这些军国大事有你们这些骁将操心便是,倒是你刚刚说要挑个礼物给本小姐的,你要挑什么礼物给我啊?” 张恒闻言先是笑了笑,随后就在亲兵们带来的珠宝箱中拿出了一对秀丽非常的簪子,并将这对簪子递给了姜莉。 姜莉在接过簪子后颇为惊喜,她不由笑道:“以前还没发现你心思这么细腻呢。” 张恒这时却扬眉说道:“瞧你说的,这说明鞠荷把我影响得心思细腻了呗,再说了,你是鞠荷闺中密友,我自然要好好待你啦。” 有了张恒给的秀丽簪子,姜莉便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回家去了。 随后张恒便与鞠荷有说有笑地回了房,在与鞠荷你侬我侬地叙话一阵后,张恒就去张府正堂,拜见父母兄嫂了。 正是:群丑辟易海波宁,繁花似锦勇扬名。 第126章 声名大振诸公闻 众将齐聚封赏来 次日一早,张恒便回到了南京神机营的军寨中,刚到中军大堂,张恒便看到封奇已经等在那了。 此时封奇正与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聊着什么,一见张恒进来,封奇便对张恒笑道:“你这两日应该都在家陪自家娘子啊,怎么还早早来了?” 张恒此时闻言就说道:“近日咱们不新招募了不少兵卒嘛,我自然要提早来看看啊。” 这时只见封奇说道:“我记得咱们在镇江府时,王副使说咱们剿倭得胜后便可将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送到他那边学习举业,你觉得封定玉和帅嘉谟他俩啥时候去比较合适?” 经封奇这么一说,张恒也想起了此前王崇古所说的,在他们此次剿倭成功后,便可送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去他那里修习举业的事。 一念至此,张恒就说道:“这事儿咱确实要尽早办,既然如此,我今日就以自己的名义修书一封,让鼎海信局派专人帮我递给王副使,看王副使如何安排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吧。 随后张恒就在书案上写好了书信,并差遣刘江信把书信送到了江东门那边的鼎海信局。 此时在鼎海信局当值管事的正是鼎海商行的二掌柜萧晚,他在听刘江信说了张恒此信所需送往镇江府城内的常镇兵备道官署后,萧晚不敢怠慢,当天中午便亲自带人乘坐快船从长江直奔镇江府城。 当日下午,萧晚果然乘船来到了镇江府城内的常镇兵备道官署前,并将此封信送到了王崇古案前。 王崇古见有人送了张恒的亲笔信而来,心中有些好奇,便立刻打开张恒书信查看。 当看到张恒在信中所说的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来镇江修习举业之事后,王崇古当即提笔回信确定此事并在信中安排,让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于下月初五,前来镇江府城的常镇兵备道官署中见他即可。 在当场写完此信后,王崇古便将信交与萧晚吩咐他尽快将此信递给张恒。 这时萧晚双手接过信,随后便郑重拱手对王崇古说道:“此信在下已收到,此时天色已晚,在下明日一早便启程奔回南京报信。”王崇古闻言便点头示意其退下。 待到次日午时左右,萧晚就从镇江府城赶到了南京神机营军寨的辕门前求见张恒。 当日值守辕门的南京神机营兵卒当然认得萧晚这个鼎海信局的管事,所以便有当值士卒将萧晚带到了张恒面前。 看到萧晚归来,张恒便问道:“你见到王副使后,王副使如何回话?” 萧晚闻言便回道:“王副使当场便写了封信差在下带来。”说完萧晚就从怀中掏出书信,拿到了张恒面前。 张恒见状急忙打开书信查看,只见王崇古在信中说道:“张把总,你统兵在崇德县助杭嘉湖兵备道的刘副使痛宰六千余倭寇之事我已有所耳闻,此次崇德剿倭,那封定玉和帅嘉谟这两位后生也在军中鞍前马后地随你奔波,如此一来,这两个小秀才便是经过历练的人才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封定玉和帅嘉谟这两个后生于下月初五到我这里吧,我会尽心教授他二人修习举业。” 看到王崇古信中内容,张恒顿时面露微笑,他当即就对一旁的赵大雷说道:“去把封百总叫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量。”赵大雷闻言当即领命而去找封奇传信去了。 这时,张恒又笑着对萧晚说道:“萧掌柜,辛苦你了,你在南京操持鼎海信局颇有成效,待我下次见张大掌柜,我就建议他为你涨点鼎海信局的分红。” 这萧晚在听到张恒此言后并未感到如何欣喜,而是真诚地对张恒说道:“张把总谬赞了,张把总带着官军在外杀贼安民,在下心中一直十分佩服,而在下将鼎海信局操持好本就是在下职责所在,并无功劳可说,总之张把总平日若是有所差遣,尽管叫人前去知会我一声便是,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张恒听后微笑点头,便让萧晚回去忙了,眼见萧晚出了中军大堂,此刻坐在中军大堂左侧墙边书案处的封定玉便跑到了张恒面前,满是期待地问道:“张大哥,你说王崇古王副使来信啦?那现在剿倭已告一段落,我和帅嘉谟是不是可以去拜会一下王副使,向他请教科举课业啦?” 看着封定玉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张恒不由笑道:“你小子耳朵很尖啊,既然你猜到了,我就直说吧,我昨日去信给王崇古王副使谈你和帅嘉谟二人可否去他那里修习举业,那王副使当场便回了信,刚才那萧晚便是来送信的,王副使在信中说,你俩下月初五就可以去他那修习举业啦,到时候他会亲自教授你们二人科举课业的。” 封定玉听闻此事,当场就喜笑颜开地说道:“我和老帅早就想找个名师指导,奈何咱们家中除了姐夫便再无其他读书人了,如今姐夫已然高中进士开始做官,咱们终于也可以前去镇江府好好修习举业喽!” 张恒见封定玉如此高兴刚想说两句勉励之语,帅嘉谟却在此时起身离开了书案来到封定玉面前,并对封定玉说道:“你啊,还是别得意太早,王副使身负整饬常镇兵备之责,那定是雷厉风行之人,你以前修习科举课业时总会偷闲游玩,以后咱们去王副使那边,估计你就玩不了喽!” 对于帅嘉谟此言,封定玉倒也没被难住,只见他当即对帅嘉谟扬声说道:“哎呀,那都是我以前的作派啦,自从咱俩跟随张大哥去了京城,再到如今随张大哥剿倭得胜后,我觉得自己也不能再如以前那般贪玩喽,往后到了修习科举课业时,我就将那课业之书当做游玩之物,全心修习课业便是。” 见封定玉如此通透直白,帅嘉谟便放心点头道:“那就好。”随后帅嘉谟就去继续处理军中文书之事了。 正好这时封奇也到了,当封奇听说张恒找自己有事后便知道定是王崇古回信了,于是封奇便笑着对封定玉说道:“你小子可得珍惜此次随王副使修习举业的机会啊,王副使可不是谁都能瞧得上的。” 封定玉闻言就对封奇灿烂笑道:“大哥你就放心吧,老弟我明白其中紧要之处。”见封定玉如此表态,封奇这才放下心来。 正当张恒带领众将在南京城中操练新募兵卒时,在五月初一这天的午时,汤辅德也带着手下的百名锦衣卫兵将来到了北京皇城的西安门城楼上,开始了今日的宫禁宿卫值守。 汤辅德今日初次领兵宿卫皇城,心中十分谨慎,他在指挥手下弟兄们布阵就位后并未坐下休息,而是带着已是北京锦衣卫百户的汤大勇来回巡视西安门城楼,丝毫不敢懈怠。 不多时,汤辅德突然看见有不少车马仪仗自南面而来,看着像是有许多官员要进宫觐见皇上,汤辅德见状当即就下了城楼,待这批车马仪仗来到西安门下以后,汤辅德便发现此次来人竟是内阁的诸位大学士,汤辅德作为驸马,本身与内阁大学士们又不熟,所以汤辅德并未与内阁的大学士们交谈,而是亲自监督着手下兵将查验了大学士以及内阁随行官员们的腰牌印信后,便放行了。 这些内阁大学士们个个都是人精且机敏过人,他们在汤辅德出现后立马便发现了今日值守西安门的宿卫兵将全是生面孔,不过大学士们并未多说什么,待到宫内接他们的软轿到了以后,这些大学士们就纷纷上了软轿,来到了嘉靖皇帝居住的仁寿宫前。 在各自走上仁寿宫的台阶后,平日一向神情严肃的内阁首辅严嵩突然转头对一旁的内阁次辅徐阶说道:“子升兄,今日西安门的当值将领可是思柔公主的汤驸马?”徐阶闻言眼神未动,只是淡然说道:“惟中兄果然记忆超凡,那汤驸马从今日起,便要开始当值宿卫皇城的西安门了。” 严嵩听后并未多言,只是微笑一番,随后便带着众多内阁大学士们阔步进入了仁寿宫正殿内。 此时阳光自殿外照进殿内,在周围锦衣卫大汉将军们的围护中,年近五十的嘉靖皇帝朱厚熜就端坐在龙椅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熙熙攘攘阔步而来的众多中枢阁臣。 待众人进殿见礼后,朱厚熜先是扫了眼面前书案上的众多奏疏,随后才沉声对龙椅台阶前的阁臣们说道:“今日议事,诸位爱卿准备先商议何事啊?” 严嵩闻言立刻说道:“启禀陛下,今日首先要议的,便是浙江崇德剿倭大胜的封赏之事。” 听闻严嵩此言,朱厚熜便说道:“好,那你们先说说这崇德剿倭大胜之事吧。” 见平常淡然无比的朱厚熜好像对崇德剿倭大胜之事颇有兴趣,严嵩就立刻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十分恭敬地说道:“那倭酋徐海勾结了上万倭寇登岸进入嘉兴府,屯兵于嘉兴府的崇德县境内,浙江巡抚胡宗宪派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领兵两万四千名官军讨之,那游击将军宗礼和南京神机营的选锋把总张恒二人统兵为前军,此二人统兵先后力战六千倭寇并围而歼之,最后又有倭酋副将陈东亲率两千倭寇来犯,那南京神机营的选锋把总张恒统兵六百当先迎敌,当场击溃前来试探的五百倭寇,那倭酋副将陈东见势不妙,便率手下残倭登船逃遁亡命海上了。” 听到严嵩此言,朱厚熜点了点头,随后一旁的司礼监掌印黄锦就迅速从御案上的众多奏疏中,翻出了浙江巡抚胡宗宪所上的记录崇德剿倭大胜详情的奏疏,并将这封奏疏平整铺开在了朱厚熜面前以便查看。 朱厚熜此时也将目光移到了这封禀报崇德剿倭大胜的奏疏上,约莫二十个呼吸的功夫过后,朱厚熜抬起头,又开口问道:“诸位爱卿,崇德剿倭此战的封赏之事你们可有腹案?” 见朱厚熜如此提问,严嵩心里顿时想起方才路过西安门时汤驸马手下兵将的精锐作派,于是严嵩接下来就说道:“启禀陛下,老臣认为,胡宗宪所领的文武官员在崇德剿倭大胜中皆有功劳,所以此战就按朝廷常例封赏即可,其主要文武官员皆可擢升一级,其他文武官吏兵将就照常例各赐赏银便是。” 朱厚熜在严嵩说完后又问在场的其他阁臣道:“你们觉得严阁老所说的这一封赏如何?” 这时,次辅徐阶就满面和善地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严阁老所提的封赏较为合适,可以照此办理。”徐阶说完,在场其他阁臣也纷纷附议。 朱厚熜见众人已有定论,便点头说道:“好,崇德剿倭大胜的封赏之事就照此办理吧,来人啊,拟旨。” 当日下午,崇德剿倭大胜的相应封赏消息就传到了英国公张溶的耳朵里,不过英国公张溶并未声张此事,只是开心地写了封家信差人送给张元德。 两日后,朝廷关于崇德剿倭大胜的封赏旨意就被送到了南京守备厅衙门,不久后,张恒就收到了南京守备朱岳的传信,让他明日一早辰时带着选锋一司的兵将们于南京大教场内列阵听命,等候朝廷封赏。 于是,在五月初四一早的辰时初刻,选锋一司兵将们便列阵走出南京神机营的军寨,来到了军寨东侧不远处的南京大教场内。 当张恒统兵在大教场内列阵的半刻功夫后,南京兵部尚书张鏊就与南京守备朱岳和南京守备太监何绶三人联袂而至,并登上了南京大教场的将台。 这时南京兵部尚书张鏊眼见张恒手下选锋一司的兵将精锐依旧,心中顿觉畅快,于是张鏊就喜笑颜开地扬声说道:“上月,倭酋徐海勾结上万倭寇入侵浙江嘉兴府,我南京神机营的选锋把总张恒统兵力战剿倭,与杭嘉湖官军合力围歼了六千余倭寇!如今朝廷封赏已下,众将听令!” 当张鏊当众宣布封赏后,张恒立即带着众将上台领取封赏,最终,张恒和手下的八个百总的官阶都获准擢升一级。 其中张恒的官衔由南京锦衣卫正千户衔擢升为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衔,其余张鸿和王胜以及何肃和封奇,还有罗明和韩辉六人的官衔皆从原先的南京锦衣卫副千户衔升迁成为了南京锦衣卫的正千户衔。 另外,由于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此战也出力甚多,所以他俩的官衔也从北京锦衣卫的百户擢升了一级,成为了北京锦衣卫的副千户。 随后,选锋一司旗总以下的兵将们也各自被擢升一级官衔,还得到了杀贼赏银,一时间,选锋一司兵将们的战意变得更加锐利坚定,同时刚进入选锋一司没多久的百名新募兵卒们在见到今日的封赏场面后,新募兵卒们心中的些许不安也就彻底化为了高涨的士气! 正是:大显身手灭贼寇,人心如水庙堂间。 第127章 群贼陡现乱扬州 同知领兵战倭寇 在被擢升为指挥佥事后,张恒感觉自己忙了些,刚过了没两日,自家府里就收到了不少南京公侯勋贵差人送来的礼物,这让张恒有点意外,他没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变得这么抢手了。 不仅如此,五月初四这天选锋一司正在江东门码头操练,这时张元德就过来对张恒说道:“张恒,昨日我收到我爹来信,他信里说自从崇德剿倭大胜以后,咱们哥几个现在已经受到京中不少公侯勋贵们的关注喽,其中打听你情况的公侯勋贵们更是不在少数,据我爹说,已经有五家勋贵想派出自家出挑的子弟到咱们麾下历练了。” 听闻张元德此言,张恒有点意外,不由问张元德道:“啊?咱们只是领兵尽责罢了,那些公侯勋贵怎会如此看中我等?” 张元德闻言,便对张恒细说道:“这个嘛,很简单,因为咱们哥几个年龄不大便能带出精兵,往后咱们哥几个肯定是会受朝廷重用的,所以这些勋贵自然看好咱们喽!” 张恒闻言也醒悟道:“原来如此,依我看,只要有想来咱们选锋一司历练的兄弟,咱们来者不拒!反正这对咱们来说绝对是好事。” 到了次日五月初五,张恒便与封奇将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送上了船,张恒眼看着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乘船远去的背影,心中觉着这两个秀才敢闯敢干,以后前途应当是相当远大了。 往后几日,张恒一直如常在南京城中操练兵士,可到了五月初十这天中午,在扬州附近江面上众多的来往商船之中,竟突然出现了三艘海沧船,这海沧船属于中型福船,平常都是由海商们操纵行驶在洋面上的,一般不会驶入长江,可今日一下就出现了三艘海沧船,并且还航行到扬州附近的江面,这就不得不让人疑惑了。 此时三艘海沧船中行驶在最前面的海沧船上,倭寇头领陈东,正用贪婪亡命的眼神打量着不远处的扬州城!手下众多倭寇也在眼巴巴地看着陈东,陈东在瞧了两眼后,便眯着满是阴鸷目光的眼睛,冷冷说道:“咱们此次出来一趟波折甚多,在嘉兴府那边折损了太多人手,眼看松江府防守严密,今日咱们便冒个险,在扬州城外抢掠一番,我看这扬州城内外繁华无比,想来定有不少油水可抢!咱们得快点抢,虽然这扬州城的官军不太厉害,但咱们也得谨防那些狠厉的官军从其他地方赶来支援!” 一听陈东所说的那些狠厉官军,在场的海寇们都不由暗自打了个哆嗦,他们顿时想起了上个月在嘉兴府崇德县那边遇见的那几千官军,在场的海寇们心中清楚,崇德县那边的狠厉官军跟平常的浙直官军可不一样,那些狠厉官军厮杀起来是又狠又准,哪怕是经年老匪遇上那些狠厉官军也落不着好,在陈东手下的海寇们看来,那些狠厉的官军就是虎狼之师,一旦被那些狠厉官军碰到要是逃得晚了,不死也得丢半条命,还是少招惹为好! 正当众多海寇们如此思量时,陈东突然大声吼道:“弟兄们!以后咱们是否能富贵,就看这几日能抢多少金银了!一旦那些狠厉的官军来援,咱们就得跑路撤退!” 当陈东如此呼喝过后,倭寇所乘坐的三艘海沧船上顿时响起了漫天嚎叫,随后,陈东就带着手下的海寇操纵着三艘海沧船开始在扬州附近的江面开始首先抢掠起了过往商船! 原本只是路过附近江面的商船在猝然发现江面上有倭寇抢掠后,周围的众多商船顿时惊惶不已地向周围府县逃避,不多时,扬州府城内外的官军就被惊动了! 由于江面上的商船散去太快,所以陈东带着手下刚抢了四艘商船,周围的江面便已毫无任何船只的踪影了,陈东见状当即带着手下倭寇登岸,直奔扬州城而来! 扬州知府石茂华在得知了近两千倭寇来袭之事以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往南京送信求援,此刻的扬州府衙正堂之内文武官员俱在,石茂华在扫了一眼府衙正堂内的文武官员后便说道:“此次来袭的倭寇十分凶恶,正一路烧杀抢掠地朝扬州府城逼来,可如今驻守扬州府城的扬州卫兵将士气并不高,眼下之计,只能是统兵守城以待南京援兵了!” 见府台石茂华都已把扬州卫兵将不堪战的事实给说出来了,在场的许多文武官员们也知道此时也无其他良策,只能固守为上了。 可就在这时,扬州府同知朱裒却阔步而出对知府石茂华说道:“下官以为,现在倭寇正在城外烧杀抢掠,若是我等朝廷命官不尽力回护城外百姓,那便是失职,虽然扬州卫兵将不堪战,但方才塘骑哨探也已探明,这伙倭寇约莫一千六百余人上下,如此数量的倭寇虽然难缠,但也并非无法对付,下官可以领兵四千出城与来袭倭寇一战!力求挫其锐气,不让其如此嚣张,荼毒百姓!” 扬州卫兵卒士气一向不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即便如此朱裒身为堂堂正五品的扬州府同知还是主动要求领兵出战,知府石茂华很清楚朱裒这是冒了多大风险!不过思来想去,石茂华还是觉得着实不能让那些猪狗不如的倭寇在城外肆意抢掠屠杀百姓,所以石茂华眼神一瞪,十分沉重地对朱裒说道:“朱同知,本府同意你领兵四千出战,此战本府不求其他,你只要领兵尽力与倭寇厮杀即可,若是手下兵将显露疲态,便立刻领兵回城保存兵力!你可知晓了?!” 适逢这倭寇来袭的紧要关头,朱裒当然知道有足够兵力对扬州城的重要性,所以朱裒便重重点头道:“下官明了,既然如此,下官这就去点兵整军准备出城!” 在确定朱裒出城迎战倭寇之事后,知府石茂华又安排了一番城防之事,各文武官员便出了府衙各去办事了,此时的朱裒带着书吏出了府衙便上马直奔城东的扬州卫军寨! 此时的扬州卫军寨内气氛也颇为紧张,扬州卫的上下兵将已然得知倭寇来袭的消息,由于平日里扬州卫的兵卒操练一向平淡,各个兵将的武艺身手都只是一般,所以听闻有倭寇来袭,军寨内的扬州卫兵将们心中都颇为忐忑,正在这时,朱裒便纵马驰奔进了军寨,径直来到了扬州卫军寨的中军大帐内。 不多时,手执知府手令的朱裒便从扬州卫军寨中调集了四个千户的兵将,当朱裒看着面前那四千余身手士气皆十分平庸的兵将后,朱裒不由在讲台上朝众将大喊道:“诸位!都别懈怠了!诸位世居扬州城,老小长辈都在扬州城内,若是让那来犯的倭寇破了城,你们的长辈家人哪能有安生日子过?!” 虽说平日里大多数的扬州卫兵将都较为松散,但扬州卫兵将们的家小都在扬州城内也是事实,当朱裒声色俱厉地大声吼出这一严峻险情时,在场的扬州卫兵将们立刻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眼见自己大声疾呼有所成效,朱裒立刻趁热打铁地喊道:“此次来袭倭寇人数不多,约莫在一千六百人上下,咱们只要出城力战一番杀一杀倭寇的锐气便可退回城内坚守城池了!在此期间,若有敢后退溃逃者,杀无赦!” 随着朱裒如此申明利害严明军法,再加上倭寇人数听着确实不是太多,在场听命的四名扬州卫掌印千户终于也鼓起了勇气,带着手下兵将缩手缩脚地随朱裒自东门出了城。 此时已过午时两个时辰了,朱裒在领兵四千出城后,便直奔扬州城东面的倭寇来袭之处! 在扬州城东面三里处的村镇内,陈东正乐呵呵地看着手下倭寇洗劫沿街商铺,在一阵烧杀掳掠的哭喊中,陈东眼中只是紧紧盯着手下倭寇所抢来的财物,其他被杀的百姓们陈东毫不关心,不过还未等陈东开心多久,便有个海寇跑来禀报道:“大当家的不好啦!西边扬州城方向出现了好几千的官军,正朝咱们这杀过来啦!” 听手下海寇这么说,陈东并不紧张,因为浙直这边的朝廷官军士气一向不高,等会与官军厮杀一阵后再见机行事便是!于是,陈东便立刻将手下四散抢掠的倭寇尽数集结了起来,当朱裒领兵四千杀到时,陈东也集结起了手下全部的一千六百三十个海寇结阵来到了扬州卫官军面前。 这时的朱裒眼见倭寇刚刚洗劫完身后的集镇,朱裒不由怒发冲冠,当即大吼道:“这些杂碎倭寇杀烧掳掠无恶不作,罪无可恕,众将听令,都跟我掩杀上去,休要让倭寇继续猖狂!” 说完,朱裒便立刻督军进攻,陈东这时只是感觉比较意外,以往他听说扬州卫这边的官军大都不会主动进攻,今日竟变了性子,不多时,朱裒便带领四千官军杀到,虽然扬州卫兵将身手一般,但他们家小都在扬州城内,此时与倭寇遇上了,终究还是要好好厮杀一番方能心安。 陈东手下的一千六百名倭寇虽然都是身手老练的精锐倭寇,但面对四千官军上来的三板斧猛攻,这些倭寇还是有点不适应,一时间忙乱了一阵子,不过在经过小半个时辰的厮杀后,朱裒所带的四千扬州卫兵将终究还是落了下风,前边不断有官军兵将被倭寇击杀,虽然同时也有倭寇被扬州卫兵卒斩杀,但明显还是倭寇占了上风,四千扬州卫兵将组成的军阵也被倭寇杀得连连后退! 朱裒见状当然知道战况不利,所以他当即就带着四名千户和亲兵们亲自压阵,并指挥剩余的官军向扬州城方向撤退。 陈东见当面官军有意退却,心中也不想打了,目前据他目测,手下海寇已经死伤近两百人了,若是继续与官军死拼下去并不划算,他要的是能在扬州城外多掳掠一阵方才最好,一念至此,陈东当即下令手下海寇们收兵后退,结束了当日厮杀,回到了身后村镇内。 此时夕阳西下,在刚刚与倭寇的厮杀中,四千扬州卫兵将已经伤亡了七百多人,在得以撤退后,朱裒就统领着厮杀过后的三千两百多名扬州卫兵将一路撤回到了扬州城中,知府石茂华此前就在扬州城的东门城楼上眺望了此战大概,眼见朱裒竟真的统兵杀伤了不少倭寇并能统兵撤退,石茂华不由对朱裒高看了许多。 当朱裒领兵回到扬州城内后,成功回来的扬州卫兵将们就跟度过一次劫后余生一般庆幸轻松,而统兵归来的朱裒再说众人眼中也是个颇为善战的扬州同知了。 正当扬州城外倭寇肆虐时,扬州知府石茂华的求援信也被送到了南京兵部尚书张鏊的案头。 张鏊一看到扬州知府石茂华的求援信,眉毛当场就跳起来了,扬州城有近两千凶恶倭寇来犯!看到这一消息,张鏊立刻赶到南京守备厅衙门,此时抚宁侯朱岳眼看夕阳西下,正准备收拾一番回府歇息,一听亲兵说张鏊张部堂来了,朱岳心中疑惑,急忙将张鏊迎进守备厅衙门,二人此时就于守备厅正堂内的帅位上落座,见张鏊神色焦急,朱岳不由疑惑问道:“眼见天色已晚,张部堂是有急事要找我?” 张鏊这时刚喝了一口茶,见朱岳问起,张鏊顺了口气,这才说道:“今日午时,扬州附近陡现近两千倭寇烧杀抢掠,由于扬州卫兵卒士气不高只能守城,所以扬州知府石茂华送了求援信来,朝我要援兵。” 听到张鏊此言,朱岳不由疑惑道:“竟有此事?!那倭寇中的两大头领汪直和徐海二人现在都已停止活动准备接受朝廷招安,现在扬州附近却突然冒出近两千名倭寇,难不成,这是上次在崇德县被张恒领兵击溃逃跑的那伙倭寇?!” 见朱岳已然猜到,张鏊也点头说道:“侵扰扬州的那伙倭寇应该就是这种来历了,不过凡事小心为上,现在来看,咱们得让张恒尽早领兵动身了,不过此次倭寇足有近两千人,并且也不知这伙倭寇是否还有其他援兵,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此次还是让神机营的左部千总孙彪领兵,统领选锋一司的张恒和选锋二司的陈扬一同前去扬州剿倭吧。” 朱岳闻言当即点头同意道:“如此正是稳妥之策,那孙彪千总麾下本就有千名操练颇有成效的兵将,再加上选锋一司张恒和选锋二司陈扬手下的千余名精锐兵将,以如此两千多名精锐营兵奔赴扬州剿倭,应当可以平定此次扬州倭乱!” 正是:风高浪急云不休,烟波不断使人愁。 第128章 领兵出城远击敌寇 天色悠远相向而攻 五月初十当日,天色已晚,张恒今日就准备在中军大堂内歇息,因为他与选锋二司的陈扬把总约好,明日要早早去江东门看看他选锋二司兵将们操船放炮的技艺如何。 此时军寨内已然开饭,张恒早早便吃完了饭,正坐在书案后查看两广一带的地形舆图,不料这时刘江信却跑来对张恒说道:“把总,守备厅旗牌官带了军令公文前来求见,好像是有要事相告。” 张恒一听此言,顿时精神起来,他知道,若非有急事,守备厅诸公绝不会这么晚了还要派旗牌官来传令,于是张恒立马吩咐左右让守备厅旗牌官进来。 随后,一个壮年旗牌官便匆匆跑进了中军大堂内,并向张恒递交了南京兵部尚书张鏊的手令。 张恒翻开张鏊手令一看后,不由感到有些吃惊,扬州城附近竟然出现了近两千倭寇!守卫扬州城的扬州卫兵将大都身手松散不堪苦战,所以扬州知府石茂华便向南京兵部尚书张鏊发来了求援急信,张鏊现在是急令张恒整兵,明日一早,张恒便要与陈扬一起统兵,跟随南京神机营的左部千总孙彪出征扬州剿倭。 张恒见状心中明了,这定是扬州城已相当危急,否则扬州知府石茂华也不会轻易求援,心中明了此节后,张恒便立刻对一旁的赵大雷说道:“来人,即刻前去召集王百总他们前来中军大堂议事。” 赵大雷闻言领命,当即就派了许多亲兵旗牌官纵马传令去了。 此时王胜众将正在各自部下营房中巡视,听旗牌官说张恒有急事召集众人,王胜等人便立刻来到中军大堂之中。 王胜一进中军大堂,就看到张恒坐在帅位上老神在在地看舆图,随后众人也都陆续到了,张恒见众人都已到齐,他便说道:“兄弟们,咱们又来活啦!” 这几日,徐文璧操练兵卒颇有成效,正想着下次领兵上阵如何指挥手下兵将们杀贼,如今听张恒这么说,徐文璧顿时好奇道:“啊?难不成又有倭患了?我听说那两大倭寇首领汪直和徐海二人都已收兵束甲归顺朝廷了啊,这浙直之地应当不会再有大规模倭患了吧。” 张恒闻言便摇头说道:“这次是扬州。”随后,张恒就把近两千倭寇侵袭扬州,同时南京守备厅诸公要求张恒和陈扬一起,随同孙彪明日领兵出援扬州的事跟众人说了,众人听后并未震惊,这主要是因为在场众将已经领兵斩杀过许多倭寇了,也不差这一回。 见众兄弟都已知晓明日要领兵出援扬州且没什么异议,张恒便立马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各自准备去吧,明早还得点兵前往扬州呢。”张恒说完,众将便各自离去准备了。 当晚一夜无事,到了次日一早,当选锋一司的兵将们吃完早饭后,张恒便站在了将台上,朝将台下的兵将们大声吼道:“出发!” 随后,张恒便领着选锋一司兵将来到了神机营辕门外,这时,陈扬也带着手下的五百兵卒出了营门,与张恒手下兵将并排列阵。 在过了半刻功夫后,左部千总孙彪也带着手下以郑寅为首的千名兵将来到了张恒和陈扬手下军阵的后边。 见张恒和陈扬都已聚齐,孙彪一声令下,便领兵直奔扬州,待到午后时分,孙彪所统的大军船队也纷纷靠泊扬州城西四十里处的仪真营水寨,随后全军两千三百余名官军就登岸列阵,直奔扬州城而去。 此时陈东已经带着手下的一千五百名倭寇来到了扬州城东的城门外,陈东看着面前人声鼎沸繁华似锦的扬州城,再自己手下的一千五百名倭寇,不由大为可惜地叹道:“可惜扬州城内那些富得流油的商铺我等无法前去好生抢掠一番,可惜啊可惜!” 见陈东如此叹息,一旁的倭寇喽啰们不由纷纷起哄要在周围抢掠,陈东看着手下海寇们那亡命凶狠的神情,便转而说道:“反正官军都缩在城里不敢出来,咱们一时半会也进不了城,既然如此,咱们就把扬州城下铺子都给好好抢掠一番吧,此处临近运河,很多铺子都肥得流油啊!大伙都给我赶紧去抢,能抢多少抢多少!” 见到扬州城周围繁华的倭寇们心中本就惦记着抢掠之事,如今陈东一说抢掠之事,倭寇们当场就开始洗劫周围商铺了,此时领兵把手于扬州府城东门城楼上的朱裒见状气愤不已,因为城外的这些商铺那都是许多扬州百姓的全部身家,如今眼看许多倭寇已开始抢掠,若不及时制止,那此次倭寇被击退后,不知又有多少百姓会卖儿卖女最后饿死在路边! 一念至此,朱裒早已坐不住,只见朱裒当即对扬州知府石茂华拱手说道:“石府台,如今倭寇在场外就要将扬州城外的商铺尽数抢完,下官我实在无法坐视许多扬州百姓的全部身家被倭寇抢走,下官想亲领三千官军出城攻击倭寇一番,咱们不能让倭寇再嚣张作恶下去了!” 石茂华见朱裒要领兵出城与倭寇硬拼,石茂华不由叹气道:“朱同知,你上次统兵出击时应该也看到了,咱们这扬州卫的兵将虽说能够上阵厮杀一阵,但与倭寇相比,咱们扬州卫兵将的身手终究还是差了些,若是轻易领兵出击,恐怕有倾覆之虞!若只是你我二人与贼人死拼倒也就罢了,可你我若是兵败如山倒,那扬州城的百姓岂不就要遭难了?!” 石茂华这一席话说出来,朱裒虽说心急如焚也知道石知府所言着实是实情,可他眼见倭寇嚣张地荼毒地方,实在是心如油煎,正在这时,朱裒突然隐约看见西南面出现了些许人马,正迅速朝扬州城行来! 朱裒一看此景,心知定是南京援兵赶到,他急忙指着自西南面赶来的人马对石茂华大声喊道:“知府快看!援兵将至啊!” 原本石茂华正满面愁容地看着城下的倭寇肆虐,经朱裒这一提醒,石茂华急忙向西南面眺望,随后石茂华便看到西南面自仪真方向赶来的官军人马! 在如此艰囧情况之下,南京援兵竟能及时赶到,石茂华此时只觉得喜不自胜,他当即在城楼上吼道:“传令全城,援军将至,都给我顶住了!”当石茂华这一吼声发出后,立刻便有许多旗牌官飞奔而出,在全城官军中传递援军将至的消息。 原本扬州卫的兵将们心中还颇为忐忑,不知此次倭寇来袭要付出多少人命代价,当石茂华派出的旗牌官说援军将至后,众多扬州卫的兵将顿时振奋起来,同时守在扬州城墙上的其他扬州卫兵将们也纷纷发现了自仪真方向来的援军,顿时,扬州卫兵将们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便纷纷振奋了起来,许多人都觉着不用出城打生打死了,只要守着城墙便是。 此时的张恒正与陈扬驭马行进在孙彪左右,在领兵来援的路上,张恒与孙彪和陈扬两人好生讲述了一番此前在崇德剿倭得胜的首尾,眼看此时离扬州城不远,张恒便对孙彪说道:“孙大哥,前面便是扬州城,老弟我这就回本阵统领兵将,听候孙大哥号令!” 孙彪见状当即点头并说道:“好!那你和陈扬二人各归本阵听我号令,张恒老弟,此次我亲率千名本部兵马居中而攻,陈扬老弟也于右翼统兵进攻,你部就负责则左翼位置压阵策应即可,待到敌军被我们打得将要溃败时,你部便可开始围歼倭寇了。” 听到孙彪的这一布置,张恒知道这是孙大哥想让连连征战的选锋一司兵将们轻松一阵,所以张恒当即就说道:“多谢孙大哥如此体恤老弟,既然如此,老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如此商议完此次的剿倭布置后,张恒和陈扬当即回归本阵,各自统领部下兵马移动到了孙彪手下军阵的左右两翼,而在这时,张恒也看到了正在城下抢烧沿街商铺的众多倭寇! 此时正乐呵呵看着手下海寇抢劫沿街商铺的陈东也发现了已经离自己不足五里远的官军援军,陈东一见只是一夜过后,官军竟然就派来了援军,心中有些意外,不过随后陈东就镇静下来,并大声下令道:“先停止抢掠!都给我集合结阵,有官军杀来啦!”当陈东如此下令后,一旁的亲信倭寇们立马就纷纷吹响了海螺,一时间,呜呜之声顿起! 正在抢掠商铺的倭寇们一听到海螺声,便知道这是有急事要回去结阵厮杀了,于是许多倭寇便纷纷从商铺街面中跑了出来,集结成了一块块完整的军阵。 当下选锋一司排的就是一路横阵向前推进,以便等会用铳炮轰击倭寇策应孙彪所部,今日处于选锋一司军阵中间的正是罗明所带的选锋一司第五局。 此时的张恒在看到倭寇人数约莫是一千五六百人左右以后,他便对左右笑道:“这伙倭寇真是张狂过头了,一千大几百人就敢与我们对阵,待到等会这伙倭寇交手,咱们定要这伙知道咱们的厉害!” 一旁的罗明在听了张恒所言后先是仔细看了看对面倭寇得阵势,随后便说道:“这些倭寇虽然看上去颇为老练凶悍,但咱们的铳炮可不是吃素的,等会倭寇若是跑得慢了,少不得要人头落地!” 这陈东在集结手下倭寇以后,觉得自己若是紧靠城下与官军的援军交手,那太容易被官军夹击,所以陈东就带着手下倭寇迎着孙彪所统的官军而来。 由于两边都是相向而行,所以距离缩短得极快,不多时,陈东带着手下倭寇就离开了扬州城东门,来到了扬州城外的东南角,此时孙彪所统的官军离陈东所带的倭寇只剩下一里远的距离了。 张恒一直在仔细观察着两边位置,当双方进入一里远的范畴后,张恒便下令手下兵将开始准备铳炮弹药了。 与张恒手下选锋一司兵将们从容不迫的模样不同,很少外出剿倭的孙彪和陈扬手下的兵将此时显得有些紧张,各级官将们不停呼喝手下保持军阵严整,同时也大声声明着后退必斩的军律,以威慑手下兵将不可临阵怯懦。 陈东已经带着手下海寇们停驻在了原地,并且陈东也在仔细观察着对面官军援军的阵势模样,当陈东看到对面官军的正面和右翼之中各级官将不断呼喝手下兵卒时,常与官军交手的陈东便知道,这些官军定然是不怎么上阵厮杀的新手。 看到这里,陈东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虽然对面官军的左翼兵将看上去颇为安静,不过陈东觉得这不足为惧,因为对面官军最为精锐的正面和侧翼兵卒都是新手,那左翼的官军肯定独木难支。 在确定对面官军不太堪战后,陈东就放心了,他准备如昨日一样将对面官军击退,再好好抢掠个三五日,便可以带着手下海寇们登船东去,直奔倭国销赃去喽。 带着如此打算,陈东就统领倭寇迎着孙彪所统领的官军而去,不多时,两军距离便缩短到了四十步,到了这时,张恒手下兵将并未急着打放铳炮,反倒是孙彪和陈扬二人手下的兵将已经张弓搭箭,向陈东手下倭寇射出了箭雨! 眼见对面官军箭雨将至,陈东手下倭寇自然不甘示弱,当即也纷纷用弓箭和鸟铳向当面官军攒射,一时间,双方箭雨和鸟铳声源源不绝,两军在迅速接近之中也不断有人被杀和受伤。 在开局便打得如此激烈的场面之中,张恒所统领的左翼兵马只是安安静静地用盾牌齐整地顶着倭寇射来的箭雨向前。 待到两军进入三十步距离后,张恒眼中精光一闪,当即大吼道:“所有人听令,朝着对面那些杂碎倭寇一起攒射铳炮!” 张恒此令一出,选锋一司此时一字排开的八个局军阵顿时铳炮齐鸣!在阵阵浓烈硝烟中,一团团弹雨迅如雷电般迎头砸到了陈东手下倭寇的军阵之上! 由于张恒手下兵将铳炮打放得极为娴熟,所以铳炮弹雨也打得相当密集,当倭寇们劈头盖脸地遇上选锋一司兵将打来的密集弹雨后,即便有盾牌遮蔽,还是有二十几个倭寇惨嚎着倒地不起。 这时陈东也注意到了对面官军左翼兵卒所打出的铳炮弹雨,虽然陈东也看到自己手下海寇被这轮铳炮弹雨击倒了十几个,但陈东并不慌张,因为他手下海寇眼下离官军只有二十余步了,要不了多久,他手下海寇们就会冲到官军阵前,而据他所知,浙直官军一般都不耐苦战,等到兵对兵将对将地以命相拼时,对面官军估计就神气不起来了。 陈东刚想到这里,又一轮铳炮弹雨来到,这一下可好,陈东发现手下许多海寇手中的盾牌都被这轮铳炮弹雨打裂了,同时也有二十几个海寇被击倒在地惨嚎不止! 陈东见此情形,脸色就有点难看了。 这时,张恒整神色淡然地盯着对面倭寇的情况,在他看来,这倭寇明显自信过头,既然如此,好戏便要开场喽! 正是:风高雨急星夜兼程,天晴万里迅疾而至。 第129章 猛虎下山短兵相接 力战杀贼围追堵截 陈东手下的倭寇在挨了一轮铳炮轰击后又继续往前亡命而冲,很快便冲到了官军战阵的十五步内! 眼看两边就要短兵相接,张恒手下的兵将们又一次铳炮齐鸣,迎头将当面倭寇给撂倒了一百多人! 不过在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之后,亡命狰狞的倭寇终于嚎叫着冲过十五步距离,与同样血脉偾张的孙彪和陈扬手下官军兵将迎头相撞,一时间,两军之间刀枪并举,呼喝惨叫之声不断,鏖战就此开始! 张恒这时统兵坚守在原地,并未往上冲,不过即便如此,也有两百多名倭寇朝罗明他们的军阵这边冲,眼看着亡命冲来的倭寇,罗明此时极为淡定,当场就带着手下兵将迎了上去,同时把守左右的封奇和韩辉二人也争先恐后地领兵自左右围攻倭寇,一时间杀声四起人仰马翻! 虽然自己所在的第五局军阵已与倭寇陷入混战,不过张恒丝毫不慌,因为如他所料,攻来的倭寇一点便宜都没占到,经过三个回合的厮杀后,这两百多倭寇已死伤近百,正在顶不住往后退! 不多时,残余的百名倭寇已然意识到不对,当面这些官军厮杀凶悍身手矫健,根本打不过!可到了此时,罗明和韩辉以及封奇三人已经领兵将这残余的百名倭寇围得严严实实,不多时,这百名残倭便被斩杀殆尽! 此时此刻,张恒就集结手下兵将列阵在倭寇的十五步外,并持续朝倭寇轰击铳炮,虽说陈东一开始没重视张恒所部兵将,但只是六七个回合的功夫,陈东发现那官军左翼的兵将已经打放两轮铳炮了,更让陈东心里一沉的是,他发现自己手下在官军不断的铳炮轰鸣中已经被撂倒了上百人! 还好上百人不算太多,否则陈东就得考虑逃命的事了,现在陈东手下依旧还有千余名倭寇在与官军激战,陈东准备再等半个时辰,看能否击溃正面的官军再说。 在各路喧嚣无比的激战中,扬州知府石茂华正仔细打量着远处南京援军与倭寇的厮杀战况,当石茂华看到南京官军成功顶住倭寇冲击后,石茂华不由松了口气,这最起码表明来援的南京官军还是颇为能战的,不至于像一般卫所兵将那样老是会被倭寇轻易击溃。 这时,朱裒正凝神静气地观察着远处南京援军与倭寇的动向,此时朱裒心里有些打鼓,他无比希望来援的南京官军能将倭寇击退! 在持续的厮杀中,张恒发现孙彪和陈扬手下的兵将竟从一开始的忙乱变得越来越从容,在经过十个回合左右的厮杀后,孙彪所统领的南京神机营左部兵将和陈扬的选锋二司兵卒都已完全顶住了倭寇狂攻,开始僵持了起来。 在这种两军角力的关键时刻,张恒手下的兵将们那是一刻没停,全都在各自百总统领下朝倭寇阵中全力打放铳炮,阵阵硝烟不断腾起,那些与当面官军吃力拼斗的倭寇们在侧面遭受铳炮轰击后,可谓是雪上加霜,不断有倭寇在惨嚎中被一团团弹雨击倒。 两军又就此厮杀了小半个时辰,到了这时,陈东手下倭寇已经死伤了四百多人,据陈东估计,自己手下的海寇大概只剩下九百人了,这时陈东再看向对面官军阵中,他顿时沮丧地发现,对面官军非但没退,反而愈战愈勇,已经将自己手下的海寇打得连退了近二十步远! 看到这个景象,陈东心中不断下沉,他觉得今日战事已变得十分不妙!就在这时,石茂华和朱裒也都发现了此事,见朱裒已有请战之意,石茂华也就郑重说道:“朱同知,倭寇已有败退之象,为防倭寇借机逃脱,还请朱同知领兵待命,一旦倭寇败退下来,本府需坐镇城池以保府城万全,朱同知则要拦截倭寇,勿使倭寇逃脱太多,以免这股倭寇继续为祸地方!” 朱裒闻言当即领命道:“下官领命,请府台放心,一旦倭寇溃败,下官定然领兵全力截杀倭寇平靖地方!” 这时的两军阵前,刀光剑影呼喝不断,孙彪此时已亲自带着亲兵来到了郑寅军中,今日郑寅手下的兵将就顶在最前面与倭寇厮杀,此时郑寅也已格杀了好几个倭寇,盔甲上都是倭寇血迹,孙彪眼看倭寇被杀得连连后退,不由振奋吼道:“这些杂碎倭寇马上就要顶不住了,都跟我杀!” 随着孙彪一声令下,左部千总的将旗前压,周围的官军兵将们也随之狂攻,陈东手下倭寇此时被斩杀甚多,只剩六百余人在节节后退,陈东见状心中已经确定,今日是输定了,还是收拾抢来的金银撤退为上,大不了下次再来! 正当陈东盘算着逃跑时,张恒也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只见张恒当即怒目圆瞪,大吼道:“传令左右!倭寇败局已定!弟兄们都跟我冲!” 当张恒下了全面攻击之令后,不一会儿罗明和韩辉众将便都已收到了张恒的此番将令,随后只见张恒身边中军鼓响如雷,何肃与封奇众将当即带着手下兵将直扑十五步外的六百余倭寇! 根本就被孙彪和陈扬二人手下兵将打得节节后退的倭寇们,猝然间又遭遇到张恒领兵大举反击,这些倭寇此刻心里只有两个字:“苦也!” 不过即便如此,当张恒统领众将杀到时,倭寇们就极其震惊地发现,官军这些一直在左翼打放铳炮的兵将近身砍人竟极其凶猛!上来就让本就疲于应付正面官军狂攻的倭寇们心生绝望之意,此时罗明和韩辉一马当先,他俩统兵杀得倭寇死伤枕籍,其余倭寇见此情况哪里还敢抵抗,许多倭寇已经纷纷往后跑了! 陈东见状,知道今日自己输定了,他当即喊道:“官军势大,都跟我跑!” 眼见残倭要跑,孙彪怎能放过,当即指挥手下兵马全力狂攻,陈东手下倭寇见状只能兵败如山倒,正当倭寇们全都往东边跑,试图往江边逃遁时,东面斜刺里便杀出了一支人马,此时带队官将不是别人,正是扬州同知朱裒! 眼见此前凶恶嚣张的倭寇,已惶惶不可终日,如丧家之犬般向东遁逃,朱裒心中大快,不由对手下的三千扬州卫兵将们大吼道:“倭寇已兵败如山倒!诸位跟我杀敌建功,朝廷大大有赏!” 涨着胆子跟随朱裒杀出城的三千扬州卫兵将见如今倭寇已兵败如山倒,他们个个的心思就都活泛了起来,眼看一个个倭寇全都丢魂丧胆地向自己这边亡命奔逃,扬州卫兵将们就好似看见了一堆堆赏银在朝自己移动,扬州卫兵将们的眼睛都要瞪直了! 如今朱裒一声令下这还得了,只见扬州卫兵将们当场就如饥饿的群狼般,朝着奔逃的倭寇们冲了上去! 众多逃命的倭寇都在簇拥着陈东向东走,当扬州卫的兵卒蜂拥而来后,那陈东手下的倭寇们顿时变得寸步难行,只能勉为其难地与冲来的扬州卫兵将们缠斗。 在倭寇们被阻拦缠斗之后,只过了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孙彪就带着张恒和陈扬统兵杀到,把陈东手下的倭寇给围得严严实实! 这时陈东悔不当初,他觉得今日实在不该贪心,若是看见那些难对付的官军后他就立刻带着手下海寇们向东逃,他现在也不会被官军围死! 在一片刀枪厮杀中,残余的倭寇正被迅速斩杀,只是小半个时辰后,张恒就看到残余的倭寇已被斩杀得不到两百人了,在一片倭寇倒地的哀嚎声中,张恒统兵疾攻,待到最后的倭寇几乎已死伤殆尽时,只剩一个倭寇头领模样的人在那跪地求饶,张恒此时就和陈扬一起陪着孙彪走上前去,只见一片白光闪动,孙彪抽出雁翎刀手起刀落,那倭寇头目的人头当即就被一刀砍下!这时此前已然投降的倭寇也站出来指认说,此人便是他们的倭寇头领陈东! 一个时辰后,张恒便统兵随孙彪来到了扬州府城的东门外安营扎寨,这时,扬州知府石茂华已在城下恭候多时了。 此时朱裒见状便当即向孙彪众将介绍道:“这便是守牧扬州府的知府,石茂华石府台。” 张恒闻言立刻就与孙彪和陈扬上前见礼,石茂华见孙彪率部将城外倭寇尽数歼灭,心中十分感谢,不由对孙彪众将说道:“今日诸位剿倭十分紧要,经此一战,扬州府内的倭寇已被平定,本官定会尽快上报朝廷为诸位请赏!” 在经此一战斩杀陈东平定扬州倭寇以后,扬州城内人人欢呼雀跃,当晚,知府石茂华便在扬州府衙设宴款待了孙彪和张恒以及陈扬。 在宾主尽欢之后,张恒便在亲兵簇拥下骑马行出扬州城东门,进入了扬州城东门外的选锋一司军寨内,此时天色已晚,军寨之中颇为安静,许多兵将都已进入军帐内休憩,只有王胜和张鸿二人此时领兵巡营值夜,他俩一见张恒回来,便过来笑着问道:“咋样,一顿酒喝得美不?” 张恒闻言便轻叹一声并说道:“唉,石知府和朱同知二人啊,向咱们历数了扬州百姓近两年所受的倭乱之苦,那些倭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听后都后悔没多戳那倭酋陈东两枪。” 张鸿闻言便说道:“行啦别愤懑啦,反正咱们今日已把此次入侵扬州府的倭寇斩杀殆尽,并且那倭寇的两大头领已向朝廷请求招安,往后啊,浙直之地倭患应当会消停一阵喽。” 正是:秋风落叶疾斩倭寇,终得大胜地方安平。 第130章 应天府清除倭谍 声名起调任京师 统军得胜后,张恒只在扬州停留了两日,便随孙彪回到了南京,由于此战主要是孙彪和陈扬手下兵将与倭寇正面鏖战,所以王胜众将手下的兵卒伤亡并不大,只有三十余名受伤的弟兄已被医官医治妥当,并无阵殁兵将。 在张恒率部返回南京后的次日,张恒照旧领兵于江东门码头处操练巡视,不过到了下午时分,张恒就接到了抚宁侯朱岳召他明日辰时前去南京守备厅衙门议事的手令。 在接到此令后的次日清晨,张恒便准时来到了南京守备厅衙门的正堂之中,此时守备厅正堂内的三座帅位上,只有南京守备抚宁侯朱岳独自大马金刀地坐在帅位上。 张恒见状急忙上前向朱岳拱手见礼道:“大帅,末将来了。”朱岳见状连连点头,就在这时,门外又走进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威严老将。 张恒并未见过此人,这时抚宁侯朱岳就对张恒笑道:“这位将军你定然没见过,这是原先浦口的守御指挥使孙世勋孙指挥。” 张恒闻言立马上前对孙世勋拱手见礼并说道:“在下南京神机营选锋把总张恒,见过孙指挥。” 孙世勋见张恒如此谦逊有礼,也十分欣赏地对张恒笑道:“我听闻近两年张把总剿倭连连得胜所向披靡,今日一见便知,张把总果然是不可多得的骁将。” 这时,朱岳又继续微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张部堂上了奏疏,说南京城的诸门内外多有倭寇密谍藏匿于附近,张部堂想请朝廷派遣一员老成干将提督坐镇南京诸门,以保南京诸门稳固无恙,现在皇上圣旨已下,擢升浦口守御指挥使孙世勋为署都指挥佥事,并由孙世勋提督统率守御南京城诸门的官军。” 朱岳说到这里,朱岳便笑着问张恒道:“你可知本帅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张恒闻言略一思量,便立马说道:“末将以为,大帅应当是想要末将领兵随孙提督去查办诸门倭寇细作?” 朱岳此时闻言便对张恒笑道:“你所料不错,经我们守备厅南京诸公商议后,吾等决定派你领兵随孙提督在南京城的诸多城门内外查办倭谍,需尽量将倭寇密谍捕杀干净!” 听到朱岳此言,张恒便立马说道:“既然守备厅诸公商议已定,末将自然遵命,不过末将还想请一些人马来协助末将查办倭谍。” 见张恒这种骁将都主动请命要人前来帮手,朱岳心中好奇,便问道:“哦?你想要谁来协助?本帅会尽量调集人马到你手下听用。” 朱岳话音一落,张恒便立刻顺水推舟道:“末将以为,这倭寇细作鱼龙混杂于城门内外的街市之中,平日不显山不露水,若是贸然大搜街市,反倒打草惊蛇不易搜捕,末将想请南京锦衣卫南镇抚司带人来助末将查访倭寇细作,待到那南镇抚司的锦衣卫探明倭寇细作的落脚点,咱们便可直接上门,将那些倭寇细作捕获殆尽!” 张恒此言一出,朱岳便笑道:“你这番谋划颇有道理,可以照此法试上一试。” 说到这里,朱岳便问孙世勋道:“孙提督,你觉得张恒此次建言如何?” 孙世勋闻言当即微笑说道:“我以为,张把总所言之事着实可行,咱们可以找锦衣卫巡查一番看效果如何再说。” 见孙世勋也同意,朱岳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帅就与锦衣卫那边商议一下,后日便让他们开始着手探查南京各门附近的探倭寇细作,张恒,你便于五日后的辰时初刻领兵到金川门与孙提督汇合,协助孙提督搜捕倭寇安插于南京各门的细作!” 在朱岳如此安排后,张恒便立马拱手应道:“末将遵命!” 次日,朱岳的公文便发到了南京锦衣卫衙门,当下的南京锦衣卫掌印,署都指挥佥事李藩在接到朱岳公文后不由两眼放光,他很清楚张恒唯一的大哥张秦就在南镇抚司中充任总旗,这张恒把总想请南镇抚司锦衣卫相助,明显是想让张秦有机会立一些功劳,一念至此,李藩便立马召集了南镇抚司锦衣卫,仔细布置了南镇抚司探查倭寇细作的事。 在南镇抚司接领到探查倭寇细作的差事以后,消息灵通的锦衣卫们顿时得知了神机营选锋把总张恒在此事中的促成作用,于是总旗张秦立马就受到了重用,并得以独自带队前去探查倭寇。 次日,南镇抚司锦衣卫纷纷换上百姓衣帽,各自潜入南京诸城门附近刺探消息,一时间,许多锦衣卫暗桩都被启用,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南镇抚司也变得繁忙起来! 在这五日当中,张恒依旧若无其事地统兵操练,直到第六日清晨的辰时初刻,张恒这才准时统兵来到了金川门下。 此时孙世勋已经在亲兵簇拥下来到了金川门附近,张恒来到后上前拱手行礼道:“末将已统兵到位,还请孙提督差遣。” 孙世勋此时已经手握南镇抚司的倭寇细作名册,张恒话音一落,孙世勋便说道:“倭寇细作名册在此,张把总可据此搜捕,本帅就在此等候你搜捕倭寇细作的佳音。” 说完,孙世勋便把倭寇细作名册递出,张恒当即双手接下,并沉声说道:“请孙提督放心,末将今日定然安排妥当,将那倭寇细作尽数捕获到此!” 拿到倭寇细作的名册后,张恒当即便向张鸿和王胜众将分派搜捕之事,不多时,张鸿他们八个百总便各自领兵直奔南京各门,开始大肆捕捉起了倭寇细作! 今日的徐文璧感觉十分轻松,往日他领兵上阵与倭寇打生打死,总要拼力厮杀一番方能得胜收兵,此刻他手持倭寇细作名册,带着手下弟兄们迅疾如风地挨个闯入倭寇细作的藏身处逮人,到了午时过后不久,徐文璧就将分到自己手上的倭寇细作给抓捕一空。 待到当日下午未时末刻,王胜他们八个百总已经将名册上的倭寇细作抓获殆尽,并把这些倭寇细作尽数押到了金川门下! 此时孙世勋满意地看着张恒手下兵卒押解着一众倭寇细作齐聚金川门下,这时,南京兵部尚书张鳌也到了,随着张鏊一声令下,多达七十名倭寇细作便被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在倭寇细作的首级被砍得满地滚落时,张恒也被召到了张鏊面前,此时张恒以为张鏊应该会对他说一些勉励的场面话,不料张鏊却神色郑重地对张恒说道:“张恒,近日北京兵部那边来了公文,要对尔等兵将另作任用,你明日巳时初刻来守备厅衙门一趟,我需将北京兵部的公文与你分说一番。” 张鏊此言说得云里雾里的,张恒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只能先点头应下,待到晚上统兵回营后,张恒方才拉住徐文璧说道:“今日下午时分张鏊张部堂所说的北京兵部要对吾等另有任用,我没明白里边具体意思,你和张元德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啊?” 徐文璧今日下午和众将一并领兵在前,自然也隐约听说了南京兵部尚书张鏊的话,不过徐文璧这时却并无把握,而是据实说道:“你还别说,我爹一般每月的初一十五才会传家信与我,今日是五月二十,五日前我才收到过我爹家信,他并未在信中提及此事啊。” 张恒见徐文璧这种国公府的世子都没消息,他只能嘟囔道:“这样啊,那只能明日再听张部堂与我当面分说了。” 不过就在这时,徐文璧却猜测道:“既然张部堂说兵部对吾等另有任用,那据我估计,应当是兵部要将吾等调去京中任职了。” 张恒闻言不由惊奇道:“哦?咱们要被调至京中任职?难不成是咱们所立之功已被兵部诸公看重了?” 当张恒说出此问,徐文璧便说道:“这自然是有咱们剿倭得胜的功绩原因在,不过我估计,那朱载垕应当也是很想让咱们去的。” 张恒一听徐文璧提及裕王朱载坖的化名朱载垕,他当即心中一凛,随后便淡淡说道:“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了。” 次日巳时初刻,张恒准时来到了南京守备厅衙门的正堂中,他走进正堂后抬头一看,南京兵部尚书张鏊,南京守备朱岳,南京守备太监何绶这三位管军大帅果然端坐在帅位上。 张恒进来站定后便向三名大帅拱手见礼,随后张恒便在左手边的第一个座椅上坐了下来。 见张恒坐定,张鏊便首先对张恒说道:“张把总,我得恭喜你啊,北京兵部诸公决定将你所部兵将调至北京的神枢营中效力,需下月初一午后的未时初刻前去营中应卯,你可得好生准备一番啊。” 乍听自己要调去神枢营,张恒心中还有些意外,因为他对京营不熟,不知神枢营详情如何,不过他觉得此番受命调遣去京城,好歹也有熟人朱载坖在那,并且还有张元德和徐文璧这俩地头蛇,所以张恒那是相当淡定,心中几无波澜。 于是,此时张恒便对高坐于帅位之上的张鏊和朱岳以及何绶三人说道:“三位大帅的一番栽培苦心,末将心中清楚,以后末将自会好好表现,让守备厅诸公脸上有光。” 这时的何绶的神情一改往日冰冷严肃之意,反而微笑着对张恒说道:“张恒,自你开始领兵剿倭后,咱家就知道,你定是个骁勇之将,如今看来,咱家所料不差,现在北京兵部调你前去效力,你也不可懈怠,定要愈加骁勇才是。” 见何绶如此勉励自己,张恒顿时就察觉到了一丝朱载坖势力的意味,当然,如今他也不便多言,于是张恒便随之笑道:“末将明白,此去京城定然全力以赴。” 半个时辰后,张恒回返归营,当他阔步进入中军大堂时,张恒发现众兄弟已经在此等候他多时了。 见张恒终于回来,何肃便赶紧问道:“你终于回来啦,张部堂他们怎么说咱们听令任用之事啊?” 张恒闻言便微笑道:“咱们此去京城啊,是被调入京营神枢营效力的,咱们只管尽心效力,便万事大吉喽!” 见张恒如此分说,众人心中也有了底,随后众人便围着张元德和徐文璧这两个京城地头蛇,细细打听起了那京营神枢营之事。 次日,鼎海信局突然递来一封信,张恒接过一看,竟是茆应秋托鼎海信局从北京寄来的,张恒见状急忙打开查看,随后他便看到茆应秋说他如今作为新科进士,在京中忙着观政理事走不开,可南京兵部郎中杨炎如今被擢升为了福建按察司的按察副使,且负责整饬巡海道之事,所以茆应秋便托张恒于五月二十五那日为杨炎送行一番,也算是感谢杨炎提督南京武学时的用心了。 对于此事,张恒自然义不容辞,五月二十五那天一早,张恒便与韩辉他们一帮兄弟在亲兵簇拥下等候在了江东门码头,当杨炎来到后看见张恒等人后,和唏嘘不已,随后杨炎便在江东门那边与张恒等人简单喝了些饯行酒,随后杨炎便在江东门码头处登上了船,踌躇满志地往福建那边的福州府城飘然而去。 在送别杨炎之后的次日一早,张恒便再次统兵来到江东门码头,今日张恒手下兵将所带辎重极多,完全是拿出了搬家的气势,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今日便是张恒统领选锋一司兵将们调任赴京的日子,今日选锋一司的兵将们那是真的要搬家前去北京的神枢营军寨了。 不过与往日前去北京不同,此次张恒率部前去北京赴任,那是带了家眷的,鞠荷虽说身怀六甲,但现在也有五个月身孕了,胎气已定,可以走动一些了,所以今日鞠荷便在一大票丫鬟的护持下登上了张恒所在的韩辉那一局操纵的沙船,随张恒前去北京赴任。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为了让鞠荷初去北京不至于感觉陌生郁闷,姜莉此次也义无反顾地陪着鞠荷一路前去京城,待到鞠荷安心在北京住下一个月之后,姜莉再回南京。 今日张恒的父亲张维和大哥张秦也特来江东门码头送行,在上次南镇抚司探查倭谍之事当中,张秦带人不断排查出力甚多,所以如今张秦已被南京守备厅提拔为了南京锦衣卫南镇抚司的百户。 眼看船队将行,张恒便与父亲和大哥挥手道别,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姜府家丁骑马跑来,递了封姜富怀的亲笔信给张恒。 在张恒接过姜富怀的亲笔信后,张恒心中略感诧异,这姜莉的父亲姜富怀专门派人送信给我难不成是有事要与我相商? 此时周围人声鼎沸,张恒无暇看信,便直接把姜富怀的亲笔信收了起来,直接上船,并率领船队一路朝北京行去。 正是:众豪杰齐聚北上,天海阔骁将腾达。 第131章 至京城豪杰相聚 入京营繁华似锦 张恒手下兵将行船颇快,到了五月三十一早,选锋一司的船队已经抵达了通州城外的张家湾码头,此处码头便是运河终点,南来北往的货船不计其数,放眼望去,皆是一片千帆竞渡的景象。 在如此繁华似锦的场面之中,张恒便统领着兵将自沙船上下来,不一会儿,王胜众将便已统领手下兵将整理好辎重准备出发,这时,自南京随船而来的济川卫兵将也就重新操纵起了沙船,回返南京了。 当沙船远去,张恒一声令下,选锋一司兵将们顿时朝京师开拔,不过与往常来京有所不同的是,鞠荷为了避免坐车颠簸,并未坐在马车前行,而是在丫鬟家丁的簇拥下坐到了一艘精致舒适的官船上,沿着通惠河,在张恒沿途统兵的陪伴护卫下朝京城的东便门一路行去。 张恒统兵行进得十分迅速,将近午时左右,他就领兵来到了东便门,这时的东便门早有思柔公主朱福媛和驸马汤辅德在此等候,当鞠荷和姜莉的船一到,朱福媛就欢天喜地和鞠荷与姜莉聚在了一起。 这时,张恒就上前笑着对汤辅德说道:“我还要统兵前去神枢营军寨中应卯,鞠荷和姜莉就要靠你护送她们前去我得府邸了啊。” 汤辅德此时闻言便笑道:“没问题,我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各方人脉我都有了些,此次正好用上,你府上若是需要啥物件就尽管跟我说啊。” 这时只见张恒说道:“哈哈,你就放心吧,若是有事我肯定会去找你的啊。” 在稍微叙旧一番后,张恒便领兵北行,与汤辅德和朱福媛二人道别了,张恒如今看着与朱福媛并排而立的鞠荷和姜莉二人,顿觉熨帖放心了许多,随后张恒就统兵向北,往安定门行去。 张恒领兵沿城墙向北前行,手下兵将皆迅速行进,当这些朝廷的精锐官军沿着护城河北行时,来往行人不由纷纷侧目。 由于张恒刚率部来到京城,手下兵将们所持的各式旗号还没来得及更换,所以周围众人看到的便是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的旗号 京城中的百姓虽然见过许多南来北往轮班操练的卫所班军,但今日众人所见的这些南京神机营兵将好似十分精锐,与京城百姓们往日惯常所见的其他朝廷兵马十分不同。 今日这些南京神机营兵卒个个都眼神发亮,一看便知道是精兵,此时有一队庞大的官员仪仗正巧路过此地,马车中,一名面相威严的老年官员此时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齐整而过的选锋一司兵将。 在看了一会儿后,这名威严官员便问一旁的书吏道:“这南京神机营选锋一司好像剿倭战绩不错,如今他们怎会出现在京城?” 一旁的书吏听闻此问,急忙说道:“回王抚台的话,若是在下没记错,今日这选锋一司之所以来此,那是因为选锋一司前不久已被咱北京兵部调入京营中的神枢营中当差了。” 听到书吏此言,这位老年官员也陆续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老夫记得这统领选锋一司的战将名叫张恒,此番老夫回兵部管事,看来也得好生重视一下这张恒,说不定此人所领的精兵会有大用。” 张恒并不知道,此时有一位巡抚级别的地方大员正在打量他手下的兵卒,张恒只是领兵疾进,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安定门附近,此时在前方探路的塘骑哨探早已打听好了神枢营军寨所在方位,所以张恒一到,便直接统兵来到了神枢营军寨的辕门前。 当值于神枢营辕门处的兵将是神枢营中城守营的人,这些成天混迹于繁华京城的老兵油子在接到张恒递过来的印信腰牌并核验无误后,当即便十分热心地将张恒这位颇受兵部看好的新贵带到了神枢营的中军大帐前。 总督京营的镇远侯顾寰此时正在中军大帐中理事,突然听闻把总张恒前来应卯交差已到帐前,顾寰立刻起身,在身边众将的簇拥下走出中军大帐,随后他便看到了统领部下列阵帐前的张恒。 此时张恒也第一时间看到了顾寰,张恒见堂堂总督京营的镇远侯顾寰都亲自出来了,张恒便急忙上前拱手行礼道:“末将张恒,听兵部抽调,特率手下兵马前来神枢营效力!” 这时顾寰仔细打量了两眼张恒身后所带的兵将,见张恒手下兵将果然肃然而立,统军多年的顾寰心中便有数了,只见顾寰就对张恒说道:“张恒,你手下兵将果然精锐,既然如此,那本督就要让你有用武之地!”说完,顾寰就指着身旁一名老成镇定的官将对张恒说道:“这位是神枢营中统领战兵一营兵马的神枢营左副将高秉元,以后你就充任他手下战兵一营的选锋司把总吧。” 听闻顾寰如此安排,张恒心中当然知道其中原因,这神枢营并无总兵,在神枢营的十个营头当中,只有左副将和右副将这两名官将官职最高,且各自统兵七千,而每个副将手下则只有一名选锋把总可用,现在顾寰指名让张恒前去左副将高秉元所统的战兵一营担任选锋司把总,重视张恒那是毫无疑问的了。 张恒此前早已详细了解过京营各官将之责,所以他很清楚神枢营战兵一营选锋司把总是神枢营的头等把总职位,既然镇远侯顾寰如此重视自己,张恒自然颇感振奋,于是张恒便笑着应承道:“末将遵命!此后末将便是神枢营战兵一营的选锋把总了!” 见张恒虽说剿倭凌厉但却谦逊有礼,顾寰不由对张恒十分欣赏,所以顾寰便说道:“你在浙直剿倭的军报我从头到尾都看了,你做得不错,你往后在京营中领兵当差,只要尽心领兵办差即可,往后前途定会一片光明。” 在安排完张恒此事后,顾寰就在众将簇拥下离开神枢营,回五军营当中理事去了。 这时,张恒看着面前年逾五十的老将高秉元,张恒毫不怠慢,当即一板一眼地对高秉元拱手行礼道:“末将张恒,以后就听高副将差遣了。” 高秉元听了,不由笑道:“好!既然如今你来了,那咱们都是弟兄,以后就叫我高大哥即可!” 张恒见高秉元年逾五十却相当豪爽,张恒自然也不会端着,只见张恒立马说道:“末将远道而来,不知小弟兵马以后需驻扎于军寨内何处?” 高秉元闻言,当即说道:“张老弟,老哥我实话实讲,此次兵部调你入京,那是非常重视你啊,现在本将亲兵就驻扎于这战兵一营的中军大帐东侧,你们选锋司的人马以后就驻扎于中军大帐西侧吧。” 高秉元此言,很明显是说明了张恒他们一干兵将极受重视,张恒心中顿时闪过了裕王和景王这两个名字,随后张恒就笑着对高秉元说道:“高大哥如此看重,末将受宠若惊,请高大哥放心,末将今后遇事,定然会全力以赴。” 高秉元闻言便笑道:“哈哈,张老弟客气啥,以后咱们就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同袍了,眼看将近中午了,你先去安顿手下兵将,等会我在中军大帐内为你摆个宴席接风一下。” 正所谓客随主便,张恒闻言当即就带着手下兵将进驻中军大帐西侧的营房。 这时,鞠荷与姜莉二人与朱福媛同坐一辆马车,就在汤辅德这个公主驸马亲自领兵护送下,来到了十王府斜对面的思柔公主驸马府门前。 眼见已经到了,鞠荷刚要动身,朱福媛就赶忙扶了一把,并说道:“哎呀,你现在身怀六甲,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的啦,起行坐卧得慢点。” 鞠荷闻言也笑道:“我知道啦。”说完,鞠荷就在姜莉的搀扶下与朱福媛一道下了马车,这时鞠荷就指着位于驸马府旁边的一坐两进的小宅院对朱福媛说道:“那就是张恒所买的宅子啦,哎呀,要我说这京中宅院着实金贵,要不是这两年张恒打倭寇得了不少赏银,这种地段的两进小宅院咱们也是买不起的。” 这时,朱福媛看着眼前繁华的驸马府,也不由感叹道:“是啊,哪怕是我和驸马有父皇拨给的银子,平日里的往来开销也一样不少,银钱也不宽裕啊。” 不多时,朱福媛便带着鞠荷与姜莉二人进入了驸马府后院的花厅之内,此时的驸马府花厅中已摆好了一桌花团锦簇的风雅酒席,眼看朱福媛已带着鞠荷与姜莉二人入座,汤辅德便笑道:“诸位吃好喝好,我得去隔壁宅院里帮张恒和鞠荷布置宅院喽!” 鞠荷听闻此言,少不得也起身谢道:“汤驸马费心了。”这时汤辅德便笑道:“哈哈,你们不知道我此时有多开心,张恒此番入京任职,可不仅仅是享受荣华富贵的,咱们哥几个如今能在京中聚首,那定然能做出些别具一格的好事!” 汤辅德满面笑意地感叹完,就立马奔去隔壁张恒的宅院带人忙活了,朱福媛则与鞠荷和姜莉二人开心地品尝起了酒席上的各类珍馐美食。 正是:“千帆竞风云汇转,众心齐涟漪微澜。” 第132章 驸马府兄弟相聚 飘摇海金银长流 汤辅德在来到张恒的这座二进宅院中以后,当即就招呼众人吃起了饭,此时跟随鞠荷而来的张府家丁们也纷纷席地而坐,开始吃起了午饭。 不一会儿,众人便将饭菜吃完,开始热热闹闹地拾掇起了这座张府宅院,汤辅德看着原先杂乱无章的宅院开始渐渐变得整齐有序,心中感觉很是欣慰,在经过小半个时辰的忙活后,整个宅院已经变得有模有样了。 就在这时,张府宅院大门口却突然出现了不少身着短打劲装服饰的家丁,如今的汤辅德来京城已有一段时间,他打眼一看便认出,来人正是裕王府的家丁。 果不其然,仅仅两三个呼吸的功夫,朱载坖就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大步走入了张府宅院内。 汤辅德见状就上前笑着对朱载坖说道:“哟呵,张恒今日刚到京营应卯你就来了,消息很灵通啊。” 朱载坖在进到宅院后,他先是环顾了一圈张府宅院的模样,随后他就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张恒他们一众骁将来京营为朝廷效力,我能不高兴嘛,并且张恒来到京城后,咱们以后就可以多多谋划一番南洋贸易之事啦。” 汤辅德闻言便说道:“哈哈,那你们可得带上我一同商议啊,虽然南洋贸易之事我也参股分红了,但这其中的详细门道我还想听你们跟我好好说说。” 听汤辅德提及南洋贸易之事,朱载坖也不避讳,而是直接说道:“这是自然,咱们以后定能借此事做出一番事业。” 朱载坖此话说完,汤辅德又说道:“今日张恒刚到神枢营应卯,我估计他今日应当会忙得较晚才能回来,不如你先回府,待到张恒回来后我再派人通知你便是。” 朱载坖闻言也说道:“看来你也听到风声了,确实,自今年开始,我就渐渐感受我的处境不同了,事到如今,我到哪都有一大堆人盯着,近日我也不好太过惹眼招摇,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府等信,待到张恒回来,你再找人告知我即可。” 此话说完,朱载坖便出了张恒宅院,径直返回了裕王府。 眼见朱载坖已离开,汤辅德也不再多言,只是让手下将张府宅院的大门正常关好,随后他就继续指挥家丁干活了。 直到两个时辰后,张恒的这处宅院才被规整到位,汤辅德在交代张恒带来的这些家丁们就在张府宅院中谨守门户后,汤辅德就带着手下回到了驸马府。 此时的驸马府内满是欢喜开心的景象,要说其中原因,那是因为这驸马府的女主人思柔公主朱福媛今日十分开心,她此前根本没想到鞠荷和姜莉这俩闺中密友能这么快来京城,今日她们三人相见叙话,朱福媛感觉开心舒畅十分愉快,所以只是今日,这公主殿下就已经赏了两次银子给驸马府中丫鬟家丁们了。 当汤辅德回到驸马府中并听说朱福媛今日极为开心地赏了两次银子给府中的丫鬟和家丁们以后,汤辅德只是宠溺地笑了笑,随后他就端坐在了驸马府的正堂,静待张恒到来。 此时张恒正在营中准备回府,封奇见张恒要回府,笑着对张恒说道:“今日你带着夫人入住新府第,你回去估计还得整理一阵,你就放心回去忙吧,军中一应事务有我们在,肯定是没问题的。” 张恒闻言后,先是环顾了一圈站在周围的王胜众将,随后他就说道:“你们领兵自然没问题,但有个事我得跟兄弟们重点说一下,最近京中渐渐传出,裕王和他弟弟景王要争太子之位,而咱们跟裕王殿下熟识那是人尽皆知的,所以从今往后,咱们行事就得多多注意了,说不定哪天就有人想逮咱们的错处好去攻讦裕王殿下。” 本来众将都是神情轻松地前来送张恒回府的,如今经张恒一提,不少人就皱起了眉,这时,张鸿却十分乐观地说道:“你说的这些咱们都晓得啊,不过我认为,只要咱们以后依旧能够领兵杀贼斩获甚多,想来中枢诸公应当也挑不出裕王殿下的错处吧。” 张恒闻言便感叹道:“总之咱们还是得小心行事,尽量不能落人口实。”在交待了一番后,张恒便带着亲兵往十王府的方向行去。 此刻正值夕阳西下,北京城内外繁华的街市当中依旧热闹非凡,张恒在验过印信进入安定门内以后,城内的街市更是游人如织络绎不绝,张恒就在亲兵的簇拥下,来到了裕王府斜对面的汤辅德驸马府前。 守在门口查看消息的驸马府家丁本就是汤辅德从南京带来的手下兵将,他们在远远看见张恒后,就立马飞奔回府报信,所以张恒刚到汤辅德驸马府前,汤辅德就迎出来了。 这时只见汤辅德上来就对张恒说道:“此前上午见面时你忙于公务,我没来得及请你吃饭,现在你来了,正好我喊上裕王殿下过来,咱们哥仨好好叙叙旧。” 张恒闻言便笑道:“好嘞,我也正想看看最近裕王殿下过得如何呢。” 在如此决定后,汤辅德就立马派人去向朱载坖报信了,不一会儿,朱载坖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驸马府。 看到张恒和汤辅德都在门内等他,朱载坖就笑道:“哎呀,今日咱们三人难得相见,我得跟你俩好好商议一番以后的事。” 听到朱载坖所言,张恒当即笑道:“好嘞,朱兄,我听说你最近受到不少人非议,咱们确实得好好谋划应对一番了。” 张恒此话说完,汤辅德就领着朱载坖和张恒二人来到了驸马府的正堂中落座。 眼看宾主落座,家丁们纷纷端上酒菜,宾主三人也开始边吃边聊。 待到酒过三巡,朱载坖便对张恒说道:“最近一个月,京城之中议论太子人选之事愈发激烈,我和四弟载圳各居太子人选风潮之两端,我心中忐忑难安啊!” 看着当下忧心烦恼的朱载坖,张恒当即就对朱载坖轻松笑道:“朱兄,按照常例,太子人选之事一向是遵循长幼有序之理,你是皇上目前最年长的皇子,依我看,天下大部分官员应当都是希望你来做太子的。” 虽然张恒这话说得较为公允,但朱载坖还是苦笑道:“话虽如此,但你可知道,当今首辅严嵩支持的太子人选是我四弟,并且我四弟的生母卢靖妃还健在,我的生母杜康妃却已经故去,等于我在父皇身边也没什么可依靠的了,目前我父皇也没有偏向我的意思。” 张恒闻言却斩钉截铁地说道:“严阁老支持景王殿下那又如何,大部分官员支持你这个当今的皇长子即可,另外据我估计,在这太子人选一事中,应当也有其他阁老支持你吧?” 见张恒提起支持自己的阁老,朱载垕神色中的忧虑之意这才缓解了些,并对张恒说道:“目前次辅徐阶徐阁老支持我为太子,但现在严阁老是首辅,并且我性格较为内敛,而我四弟载圳性格开朗敏捷,他应该是颇得父皇青睐的。” 一直在旁静听的汤辅德此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他也对朱载坖说道:“要我说啊,你大可不必如此忧心, 反正眼下皇上身体安泰康健,且有以徐阁老为首的大部分官员支持你,你要做的就是正常循规蹈矩不出错即可,不用有什么忧虑之意。” 经过张恒和汤辅德这一番打气,朱载坖终于不再那么忧虑了,心情也放松了些,于是朱载坖就问张恒道:“对了,上次你说的鼎海商行派出船队前去吕宋岛贸易之事办得怎么样了,是否已有成效啦?” 原本今日张恒忙得千头万绪,现在经朱载坖这么一提,张恒也想起了此事,随后他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了朱载坖并说道:“这是鼎海商行大掌柜张琏五日前托人送给我的信,他在信中说目前船队在吕宋那边已经小有收获,虽说也遇上了一次倭寇打劫,但还好遇到的是只有一艘海沧船的小股倭寇,这些倭寇一见咱们这边有三艘福船,那小股倭寇先是与咱们船队交战了一会儿,没占到便宜,那伙倭寇也就跑了。” 听到张恒如此分说,朱载坖急忙打开了张琏的信仔细查看。 在看了一小会儿后,朱载坖便笑道:“不错不错,张琏说船队现在已经盈利了一些银子了,他还说待到本月的月中左右,他会差人将上月分红的银票送来,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包铁背的分红银票也会一并送来,届时咱们就让包铁背来咱们京城玩玩,让他好好见见这分红银票长什么样。” 看着此时喜笑颜开的朱载坖,张恒也笑道:“咱们啊,以后争取把包铁背以及其他更多的瓦剌部落都给拉进来,跟咱们一起去海上做生意,如此长久下去,北边的边患也就可以消弭于无形之中喽。” 这时朱载坖也高兴地说道:“就得这么办,我拉包铁背派人与咱们一起经营海上贸易之事,我父皇一清二楚,他一定在注意着此事的进项如何,父皇应该是想看我到底能把海上贸易做成什么样子,我绝不能让父皇失望,咱们得尽力把海上贸易这件事做得长远漂亮才是。” 这时只见张恒也笑着说道:“咱们就照此趋势做下去,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草原部落加入进来,跟咱们一起干海上贸易之事。” 就在这时,朱载坖又想起了一件事,只见他神色郑重地对张恒说道:“对了,还有件事儿我得提醒你,虽然你此次被擢升入京任职,但你也不可掉以轻心,那严阁老和我的四弟景王肯定在时刻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平日办差时定要戒骄戒躁,尽量减少纰漏,他们肯定想多多压制你,以便在父皇面前说我的坏话。” 张恒闻言也说道:“这我自然是晓得的,待到办差时我就提醒手下兄弟们注意些便是。” 在如此商议了诸多要事之后,朱载坖就和张恒与汤辅德二人愉快地用完了这顿晚宴。 这时正是明月初升,朱载坖见状就对张恒和汤辅德二人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府,你们也早点歇息吧,往后在京城当中,咱们还得小心行事啊。” 张恒和汤辅德二人明显是信心十足的乐观派,这时只见汤辅德就对朱载坖微笑说道:“有我和张恒在,你就放心吧,再说了,父皇很清楚我与你的要好关系,即便如此,父皇还让我领兵把守离西苑最近的皇城西安门的宿卫之事,由此可见,父皇对你也是相当看好的,虽然景王胜算不小,但咱们与景王也是平分秋色有半数胜算的,咱们以后只要努力便是。” 听了汤辅德此言,朱载坖心中也宽慰了些,随后朱载坖就颇为开心地打道回府了,张恒站在驸马府门口目送朱载坖回府,随后他就对汤福德说道:“其实我从来就没觉得朱兄会输,咱们大明朝百官认同长幼有序的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撼动的,咱们只要做好该做的事,其他的便水到渠成了。” 汤辅德陡然听张恒提起百官的成见共识,他便陡然想起了前些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大礼议”之事,当时百官为了给皇上的亲生父亲上尊号之事都能与皇上闹这么多年,像太子之位这种国本之争那就更别提了,长幼有序这事肯定是百官竭力维护支持的。 在张恒与汤辅德结束了与朱载坖的酒宴后,便与汤辅德联袂来到了驸马府后花园的门口,刚到此地,张恒便看到了此刻正与思柔公主朱福媛笑谈不断的鞠荷与姜莉二人。 汤辅德见状便带着张恒一起走了进来,这时只见张恒当即就对朱福媛拱手行礼道:“公主殿下近来气色不错,看来我兄弟汤辅德对公主确实也是用心了。” 朱福苑听到张衡此言也顿时满面幸福的笑道,这是自然,本宫能与汤驸马成婚着实不易,本宫也很珍惜如今的日子。 朱福苑话音刚落,鞠荷当即笑着说道:“此话有理啊,我看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和驸马二人也早点歇息吧,我也得趁着月色去看看新宅院喽!” 鞠荷此话一出口,朱福媛当时就羞红了脸,随后鞠荷便与姜莉发出了阵阵银铃般的轻笑,同时鞠荷也拉着哭笑不得的张恒和姜莉离开了驸马府,只留月色之下的汤辅德和朱福媛二人微笑相对。 正是:名利场熙熙攘攘,长幼别二王有心。 第133章 清誉重人言可畏 护巡抚直奔蓟州 当张恒被鞠荷拉出驸马府后,张恒就对鞠荷笑道:“我看今日你们闺蜜叙旧很是投机,公主殿下也很高兴,看来此次你跟我来北京是来对喽。” 鞠荷闻言便笑道:“那当然啦,我和姜莉与公主相识已久,以前在南京时,公主就老是抱怨自从她三妹宁安公主出嫁后,同辈里只有五妹嘉善公主能陪她说说话了,如今我和姜莉来了京城,她便可以经常与我们叙话解闷啦。” 看着已经显怀却依旧阳光美丽的鞠荷,张恒便笑着说道:“你们闺蜜三人能相见相聚,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啦,如此一来,我也能放心地去领兵办差喽。” 不一会儿,张恒就带着鞠荷与姜莉二人在亲兵家丁们的簇拥下回到了张府之内。 这时,张恒又笑着对姜莉说道:“此番多亏你能陪着鞠荷北上,否则我是真不放心让身怀六甲的鞠荷陪我一起来京城,平常我军务繁忙,你有任何事就直接跟我讲即可,我一定竭力相助。” 此时姜莉闻言就嫣然一笑,同时也说道:“我陪鞠荷北来让她身心愉快就是我想做的事,你就不用谢我啦,另外我若真有事找你,也不会客气的啊。”说完,姜莉就陪着鞠荷,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回张府内院歇息了。 看着与鞠荷一路谈笑着进入内院的姜莉,张恒不由叹了口气,并陡然想起了姜莉他爹姜富怀此前写给自己那封关于姜莉处境的信。 一想到这事,张恒心里顿时有些烦恼,不过随后张恒觉得自己老是在这独自烦恼也不是个事,他明日得跟兄弟们商量一番再说。 次日一早,张恒第一时间还想去找汤辅德聊聊,不过他随即想到,现在汤辅德与公主刚成婚没多久,现在两人估计正浓情蜜意着呢,于是张恒就没去旁边的驸马府,而是带着亲兵往北,直奔安定门城外的神枢营军寨而去。 清晨的京城街市上已经有许多人来往忙碌了,张恒带着亲兵纵马前行经过安定门,回到了神枢营军寨内的营房之中。 此时张恒和王胜众将已经点齐了兵将准备操练,张恒此时一到,中军战鼓随即鸣响,王胜众将就带着手下兵将直奔营中教场开始操练,张恒也随之登上了教场的将台。 当选锋司的兵将们开始在教场内呼喝操练时,战兵一营的其他兵将都没有进入教场,许多其他司局的京营兵将都站在教场边围观选锋司兵将们的操练,张恒见状心中了然,难怪这京营兵将总是不太堪战,这京营兵将们平日便如此懒散,到了上阵厮杀时能打就奇怪了。 就在这时,统领战兵一营的京营副将高秉云也在亲兵簇拥中来到附近,一见教场上有整齐呼喝之声,高秉云就好奇看了下,随后他就看到坐镇教场将台之上的张恒。见此情景,高秉云不由惊奇道:“张恒手下兵将操练竟如此勤奋,难怪张恒手下兵将精锐非常。”如此感慨之后,高秉云也没进教场,而是颇为满意地回到了战兵一营的中军大帐中。 待到中午时分,神枢营军寨内炊烟四起,当众兵将开始吃饭时,张恒三下两下就吃完了盘中餐,眼见王胜众将都聚在一起吹牛,只有何肃一人蹲在将台便眺望北方群山,张恒见状就来到何肃旁边,低声对何肃道:“喂喂,问你个事啊。” 何肃见张恒如此神神秘秘的,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于是他就说道:“你现在也是个小有名气的骁将了好不,怎么问个事还偷偷摸摸的样子,咋了,你有啥事想不通啊?” 见何肃一眼看破自己的意图,张恒也就不绕弯子了,他当即说道:“我想说的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此前钟情一个书生,后来书生负心娶了别人,这姑娘因为此事颇受邻居街坊们的非议,现在这姑娘的父亲想让这姑娘闺中密友的相公帮忙找找是否有合适与这位姑娘成婚的公子,你说这位姑娘的父亲到底是啥意思。” 虽然张恒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隐晦了,但何肃一听,立马说道:“哦,你说的是姜莉姜姑娘吧?姜姑娘他爹姜富怀姜佥事想让你帮姜姑娘找个如意郎君?” 见何肃当场说穿自己心中所想,张恒哑口无言,他缓了一个呼吸的功夫才神色尴尬地问何肃道:“这个,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姜姑娘啊?” 何肃闻言都笑了,他当即把张恒拉到了王胜众将身旁,并对张元德和韩辉等人说道:“兄弟们,你们说,姜姑娘此次陪张恒他娘子来京城,姜姑娘他爹会怎么想啊?” 张元德此前虽然不认识姜莉,但众将相处已久,如今都已熟识,所以张元德对何肃所问之事那是信手拈来,只见他当即说道:“这是明摆着的事,姜姑娘此前钟意那负心书生之事已经在南京城内传开,自然是不好找婆家的,如今姜姑娘跟随张恒娘子来到北京,那姜姑娘他爹自然想让张恒把姜莉娶进门算了,反正现在张恒广受南北二京管军大帅们的关注青睐,姜姑娘嫁给张恒也不用担心以后会吃苦。” 张元德此话说完,众人都是一副此事本就该如此的表情,直接把张恒看愣了,张鸿此时也对张恒说道:“哎呀,事已至此,你为人又可靠,姜姑娘嫁给你,他爹肯定也放心啊。” 见众人都这么说,张恒不由苦着脸说道:“哎呀,我知道啦,此事且容我再想想。”张恒话音一落,在场的张元德和王胜等八个风华正茂的年轻骁将顿时哄笑起来。 就在这时,以严阁老为首的中枢重臣们正在皇城西苑的仁寿宫正殿内议事,嘉靖皇帝朱厚熜则无悲无喜地坐在龙椅上,淡淡打量着正在议事的大臣们。 在议事结束后,新任顺天巡抚张祉就对当下统管兵部事务的左侍郎王崇说道:“王部堂,我后日便要启程前去蓟州巡视抚标营,还请王部堂费心,按惯例帮我安排一番前去蓟州的护卫仪仗之事。” 王崇闻言当即应道:“这是自然,我今日便会将此事安排妥当,张巡抚后日清早只要在督察员衙门中等着兵马就位便是。” 眼看众人议事已毕,严嵩便带着众臣向朱厚熜行礼告退,待到王崇回到兵部衙门后,他立马就写了公文,派人送到了五军营的中军大堂内,这时,京营总督顾寰正在其中理事。 顾寰在看到兵部公文的内容后,他不假思索,当即派了旗牌官前去召集张恒前来五军营中军大堂议事。 张恒正在教场中观看手下兵马操练。突然五军营旗牌官出现,送上了顾寰的手令,张恒当即打开一看,发现顾寰竟要自己接到此封手令手立刻赶去五军营中军大堂中听令,张恒见状当即带着亲兵纵马疾驰,迅速来到了五军营军寨内,并大步行至五军营中军大堂门口。 顾寰远远便看到张恒赶来,见张恒已到,他便笑着对张恒招手道:“你来得真快,正好兵部有差事派下来喽!” 一听顾寰说兵部有差事指派下来,张恒当即上前说道:“顾总督今日召末将前来,想必为的便是兵部的差事吧?” 顾寰闻言便笑道:“正是,近日山东左参政张祉被皇上任命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顺天,而目前,顺天巡抚所辖的抚标营就驻扎在蓟州,目前兵部要我们京营出一队精锐兵马护送张巡抚前去蓟州上任,我接到兵部此封公文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张恒,现在本督决定了,就由你统领手下兵马护送张巡抚前去蓟州上任,你要管束好手下兵马,务必多多壮大京营声威,这样也能为张巡抚造势,让张巡抚尽快掌握抚标营兵将的人心。” 张恒闻言后当然知道其中关节,毕竟目前京营大部分兵将守城方可,若是外出野战,那军阵律法就有点不好维持了,所以顾寰一定是看中自己手下兵马野战无惧且身手精锐,这才派自己护送张巡抚上任的,一念至此,张恒就当即拱手说道:“末将领命!” 张恒在领受了此次护送张祉前往蓟州上任的差事后,他便立刻回营让王胜众将准备出城的辎重军器,待到一日过后清晨的辰时初刻,张恒果然统领了手下兵马,来到了都察院官衙的门前。 此时张祉早就在都察院衙门内等候张恒到来了,眼见张恒已领军站定,张祉立马就在书吏家丁们的簇拥下出了都察院衙门,来到了张恒军前。 张恒此前经过书吏介绍,知道面前这五十多岁模样的四品右佥都御史就是张祉,于是张恒就立马迎上前去,拱手对张祉说道:“末将张恒领兵前来,专程护送张巡抚上任蓟州!” 张祉闻言也微笑点头,并说道:“好!我观你手下兵马大都精锐非常,看来顾总督也是有心了,你此番送我去蓟州上任,我也会向皇上如实禀报你手下兵马的沿途表现。” 张恒闻言心中一稳,随后就微笑着沉声说道:“还请张巡抚放心,末将明白!” 眼见张恒手下兵马已列阵严整,张祉就扬声说道:“传本官手令,全军出发!” 随着张祉这一声令下,张恒随即统领着手下兵马将张祉车驾护在军阵中军位置,随后整个军阵就转而向东,直奔蓟州而去。 正是:闺名微北上京城,随信来左右为难。 第134章 文武官恭迎巡抚 海上银送抵京城 自北京前去蓟州约有二百里远,按照张祉的估计,应该需要三日方能赶到蓟州,不过实际情况却与他估计的大为不同,当张恒统领选锋司兵马出城后,整个选锋司的军阵越走越快,与此前张祉见到的以往京营官军的行军速度大为不同,几乎已与九边精锐官军的行军速度一般无二了。 张祉见状,心中明了这定是京营总督顾寰特地派了这京营精锐前来护送自己,用以适当展示一番京营兵将的声威,不过张祉还是有点不信,他要多观察一番,看这张恒张把总手下的兵将是否只是故意地一时加速行军一番,还是确实有如此快速行军的本事。 于是,张祉便不动声色地继续在书吏家丁们的环绕中随张恒继续前行,待到一日过去天色渐晚,处于选锋司中军位置的张祉便发觉远处出现了一处城墙轮廓,正好这时张恒策马过来对张祉说道:“张巡抚,前面就是三河县城了,眼下天色已晚,张巡抚你看今晚是否要在此三河县城中歇息?” 听闻张恒说目前已到三河县城,张祉顿时意外不已,自从得知自己要上任顺天巡抚以后,张祉已经把顺天府的舆图看得烂熟于心,这三河县离京城足有百里,以今日行军速度来看,这张把总手下军士的体力身手绝对已经比肩边军精锐了,想到这里,张祉看了周围天色确实已然昏暗不堪,于是张祉就沉声对张恒说道:“好,那就不要如此讲究了,今晚就在此扎营歇息吧。” 张恒闻言当即点头称是,随后选锋司兵将们就在三河县城的北门扎营立寨,此时值守在三河县城北门的卫所守城兵们在看到京城方向突然出现一路兵马后,急忙从城墙上垂下吊篮派人前去查问,在得知是新上任的顺天巡抚张祉路过此地后,当值卫所兵赶忙通知城中文武官员,不一会儿,张恒就看到了以三河知县和本地两个卫所指挥使为首的文武官将们连夜前来拜见张巡抚的场面。 虽说张恒自小在南京卫所中长大,也听说过各地官将如何巴结奉承上官,可今日张恒亲眼所见,终究还是让张恒惊讶了一番。 待到三河县的文武官员见到张祉并被张祉挨个打发回县城之后,张祉就在书吏簇拥下来到了矗立于中军大帐旁的张恒面前,张恒见张祉过来,便对张祉说道:“张巡抚今日赶路过后又见了这三河县的文武官员,想必张巡抚肯定累了,张巡抚还是早点歇息吧。” 张祉此时闻言便笑着摆手道:“无妨,老夫有事想问你几句。”看到张祉此刻那颇为郑重的神色,张恒顿时说道:“张巡抚有事尽管问,末将定然知无不言。” 看着张恒自信正气的骁勇气势,张祉就问道:“老夫为官多年,大明各地的官军也见了不少,我此前就听说张把总手下兵马剿倭功劳颇丰,今日一见,便知张把总手下兵马果然精锐,可你手下兵马并非边军,为何能将手下兵将操练成精兵?” 听到张祉的这番疑问,张恒就笑道:“因为末将当时面对倭寇威胁,且手下兄弟合力,又有南京守备厅管军大帅们的鼎力支持,我和兄弟们不吃空饷,平日里又把军粮给手下兵将供应足了,所以手下兵将才能每日操练从不懈怠,而其他地方的官军面对的东西大多千头万绪,许多人不能像末将这样精心操练手下兵将也就是常事了。” 张祉为官多年,张恒这么一说,张祉立马便知张恒此言所说的都是实话,如今这世道,若非自身意志坚强且有一个好靠山,是很难露头的。 在与张恒谈过精兵之事后,张祉便神色淡然地回中军大帐中歇息了,当夜王胜众将挨个当值巡营,一夜无事直到天明。 次日清早,在接到张祉的出发之令后,张恒当即统率吃完早饭的选锋司兵将们拔营启程,直奔几十里外的蓟州而去。 几十里路程,选锋司的兵将们走起来很快,接近午时以后,张恒就已经能远远看见东面的蓟州城了,同样,在蓟州城的城墙上当值的卫所守城兵们也同样发现了自西面来的一众兵马。 一开始卫所守城兵们还都好奇地了望,想着是哪里的官军经过此地,待到张恒统领手下兵将护卫张祉仪仗迅速靠近,瞧见张祉那巡抚仪仗的当值卫所百户们纷纷派人飞奔进入城中,各自通知蓟州城内的文武官员。 待到张恒统兵护送张祉抵达蓟州城的西城门下时,以蓟州知州和蓟州游击将军为首的蓟州文武官员们已经齐聚城门下,恭迎张巡抚到来了。 不久后,张祉就被蓟州城的众多文武官员众星捧月一般地迎进城去参加宴席了,而张恒却如常地领兵进驻了蓟州城内的军寨,并未去知州衙门中参加这场接风宴。 当张恒仔细看着周围兵将们热热闹闹地安顿辎重时,刚指挥手下兵卒忙活完的罗明就好奇问张恒道:“你为啥没去参加接风宴啊?以前你好像对宴请这事没这么忌讳的啊。” 张恒闻言便轻叹道:“时移世易啊,现在咱们不是到京城了嘛,咱们哥几个又与裕王殿下相熟,现在已经有不少官员在盯着咱们了,我啊,行事也只能尽量低调了,以防咱们风头太过。” 罗明听后也赞同道:“确实如此,近日京城那边议论太子人选之事已蔚然成风,在这个节骨眼,咱们确实没必要节外生枝。” 当日张祉午时抵达蓟州以后,张祉便风风火火地安排了明日校阅蓟州诸军的事,张恒随后也收到张祉派人送来的手令,其中张祉要求明日辰时初刻,张恒需护送张祉巡视蓟州诸军,张恒见状当场接令,毫不多言。 次日辰时初刻,蓟州城内的教场中人山人海,驻守蓟州的三千卫所旗军和六千营兵便列阵在蓟州教场内,恭候顺天巡抚张祉的校阅。 由于蓟州之地靠近边墙,所以此地的卫所旗军们虽然比不上招募来的营兵那般精锐,但相比南边的卫所兵那是强多了。 张恒此时就率部驻留在教场将台的右侧,静看对面驻守蓟州的九千官军列阵操演,在一阵阵震耳的呼喝喊杀中,张恒发现这驻守蓟州的营兵虽然体力身手比自己部下的兵将还差一些,但也比卫所兵强多了。 半个时辰过去,教场中的兵将们终于操练结束,只见三个卫所的兵将全都稀稀拉拉军阵松散,那六千营兵倒是有模有样,军阵如常,显出了大明精锐边军的状态。 张祉此时站在将台之上,看到此景后也微微点头,随后,蓟州诸军的领兵官将便纷纷上了将台,拜见张祉这个新的顺天巡抚。 在结束校阅后,张恒就收到了张祉的手令,得以统兵打道回府,临行前,张恒便前去蓟州的州衙拜见了张祉,眼见张恒就要领兵回京,张祉便笑着对张恒说道:“张把总领兵之法我十分赏识,以后若是有边墙事,我还得请张把总来帮衬一番啊。” 张恒闻言急忙自谦道:“张巡抚谬赞了,末将只是略尽本职而已,为的便是一旦朝廷有令,末将即可领兵上阵罢了。” 见张恒谦虚有礼,张祉便笑着继续说道:“好!此次张把总随行表现我皆会如实上报兵部,你领兵颇为优异,想必兵部管事的王侍郎应当会更加重用你。” 在别过了张祉之后,张恒见天色还早,便立马统兵往京城赶,待到次日下午夕阳西下时,张恒已经统领选锋司的兵将们回到了神枢营军寨中。 就在张恒回京的当日,身处扬州的张琏也郑重将一个盛满银票的木盒交给了专程从京城赶来的三掌柜罗袍。 只见罗袍郑重接过张琏递来的银票盒,同时罗袍也对张琏说道:“大哥你放心,我必然亲自将此盒送到裕王府。” 于是在四日之后的清晨,罗袍便带着银票盒,拜访了裕王府。 朱载坖在拿到木盒中的银票后,他便笑着对罗袍说道:“罗袍,烦请你告诉张琏一声,本王对于海上贸易极为看好,请他保持此事之势头,本王还有大用。” 见裕王如此看重海贸之事,罗袍心领神会,当即拱手说道:“在下明白,在下回去就给张琏传信。” 当日晚上张恒回府后,汤辅德便立即派人来喊他了,张恒闻言当即就赶到了驸马府正堂,随后他就看见朱载坖和汤辅德二人已泡了茶,在等他了。 张恒见状便走过来坐下,并对朱载坖说道:“朱兄你突然过来,想必是鼎海商行的海贸分红有消息了?” 朱载坖闻言就笑道:“正是!今早那罗袍便将海贸分红的三千两银票送了过来,我今日找你,就是告诉你这个大好消息,并给你们兄弟几个送分红银票的!” 张恒闻言当即笑道:“那可太好了,咱们正好可以请包铁背兄弟来京城,好好享受享受,顺便把分红银两送给他。” 朱载坖闻言也笑道:“我想的就是此事,我已经派人前去宣府张家口堡,前去通知包铁背前来京城一游啦。” 正是:昼夜行绵延灯火,有远虑细水流年。 第135章 京城中推心置腹 烽火起泾渭有别 宣府的张家口堡靠近边墙,嘉靖三十五年的六月十七一早,阵阵马蹄声响起,五个身着劲装的家丁纵马疾驰,直接奔到了张家口堡的南门前。 把守在张家口堡城墙上的边军兵士见有五人纵马飞驰来此,众军士不敢懈怠,当即沉声喝道:“来者何人!” 为首之人是朱载坖身边的亲信侍卫,这名侍卫在听到守军问话后,当即轻车熟路地要求用吊篮登城验明身份,守军见状当即照做,这侍卫登城之后当即就向守城兵卒出示了裕王护卫指挥使司的印信腰牌,当值的队总在验过印信无误后,当即开了堡门,让这五名裕王府的侍卫进堡。 随后,正在张家口堡商铺内经营生意的邢万信就接到了裕王侍卫递来的一封信,而在三日后的清晨,十数骑永邵卜部的骑兵便疾驰到了张家口堡西面六百里处的板升城下。 此时包铁背正在一顶华丽的大帐中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罗盘,只见大帐外一阵脚步走近,随后一个永邵卜部的骑兵便走了进来,双手递上了自张家口堡那边递来的信。 包铁背见状当即接过信,打开一看发现是张恒邀请他前去大明京城拿取三百两海贸分红,此时只见包铁背当即笑道:“好!我要去北京远游一次喽!” 一旁的包铁背亲信们听说他要前去北京游玩,众人吓坏了,见身边亲信如此慌张,包铁背就笑道:“我早已打听过,邀请我进京的乃是明廷京营中的精锐骁将张恒,这位张兄十分义气不会害我,另外与张恒一同邀我前去北京的朱兄应当也是明廷的宗室贵胄,你们只管在张家口附近边墙外等候我即可,我就带十人经张家口堡前去京城游玩十日便回。” 见包铁背如此坚持,众人也不好再劝,于是急着想去北京游玩的包铁背当晚就统兵行出板升城,就在这时,包铁背的父亲俺达汗也站在了板升城东门的城楼上看着包铁背统兵远去,并不多言。 三日之后,接到包铁背回信的张恒和朱载坖二人就来到了张家口堡附近的边墙之上,遥望不远处正在边墙外安营扎寨的永邵卜部兵马。 不一会儿,包铁背就在十名侍卫的簇拥下向边墙行来,朱载坖和张恒见状急忙下了边墙,前去迎接包铁背。 当三人在边墙下见面后,包铁背就大笑着对张恒和朱载坖二人说道:“二位大哥,我来也!往后几日,老弟我就得靠二位大哥带我去北京游玩喽!” 朱载坖闻言当即也笑道:“带你游玩自然是没问题,往后几日你就跟着我们在京城游玩便是,我们定会让你见识一番京城的秀丽繁华!” 随后,包铁背就跟着朱载坖和张恒二人在裕王府诸多护卫的簇拥下,开心地朝北京行去。 前往北京的路上,有许多关口,在朱载坖和张恒二人的带领下,包铁背并未受到太多盘问,就跟着二人直接来到了北京城的西城门下。 此时的西城门间有许多兵将正在挨个儿查点着过往行人客商的行李,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西城门下不仅有京营的守城营当值兵卒,同时还有一队锦衣卫也守在城门旁,好像是在等人。 当朱载坖和张恒二人带着包铁背出现后,领头的锦衣卫千户一眼就发现了张恒等人,随后就有锦衣卫跑上城楼报信。 当朱载坖和张恒带着包铁背来到城门前以后,当值的守门兵士似乎知道朱载坖这帮人不一般,在一旁锦衣卫貌似和善的笑容中,守门兵士在例行检查了一番朱载坖等人的行李便放他们进城了,并未多问包铁背的来历。 顺利进城之后,猪仔鸡和张恒二人就带着包铁背来到了广渠门下的鼎海信局面前,此时鼎海信局的三掌柜罗袍已经等候在此,当罗袍看到张恒等人过来后,罗袍便赶忙上前对三人拱手笑道:“在下鼎海商行三掌柜罗袍,在此恭迎三位贵客了。” 包铁背并不认识罗袍,不过他一听鼎海信局这几个字,就明了,这是刘青他们在北京的落脚地,想到这里,包铁背不由有些好奇,他当即问张恒道:“此地就是鼎海信局?” 张恒闻言就说道:“正是,这鼎海信局可以为咱们南来北往地递信,以后刘青有啥信要给你的也可以托鼎海信局捎来,我再派人送到张家口堡,让张家口堡的邢万信找人送给你。” 这时,朱载坖也对罗袍说道:“往后几日,这包员外就在这住了,一应招待都记在我的账上便是。” 罗袍此时闻言并没跟朱载坖客气,而是极为机灵地应道:“好嘞!还有,此前咱们鼎海信局所用的货栈住宿模样没那么好,张琏掌柜的那边一直在找合适的院子想开个客栈,正巧上个月咱们鼎海信局旁边的这个货栈要出手,我见状就将这处货栈盘下来了,更名叫鼎海客栈,此次包员外来此,正好可以住在咱鼎海客栈的上等客房好好歇息一番。” 朱载坖闻言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并说道:“那正好,我原来也担心包老弟住在信局内会不会感到局促,有这客栈可住那自然是好多了。” 随后,罗袍就领着朱载坖和张恒以及包铁背三人进入鼎海客栈转了一圈,并将包铁背一行人安排妥当。 这时眼看夕阳西下,朱载坖便拿出一张三百两银票递给包铁背,并说道:“此次咱们十个人分红到了三千两银子,这是给你的分红。” 包铁背接过银票一看,发现正是三百两的银票,只见他不由笑道:“三百两啊,据我所知,你们明军营兵每年的军饷也就十二两,如今只是用了区区两个月功夫去吕宋跑些海贸生意,就能有如此丰厚的分红,朱兄,张兄,你们果然够兄弟!我以后出人出力,就跟着你们干了!” 见包铁背如此爽快直白,朱载坖心中只觉畅快无比,他也笑道:“好!咱们就得好好做这海贸之事,以后让你手下部众都有银子花!” 这时,包铁背看着面带笑意坐在对面的朱载坖,眼神一定,随即郑重说道:“朱兄,我有一事相问,若你能如实告知我实情,那我便讲一件大事与你听。” 朱载坖闻言,也肃容而对,并点头说道:“好,你尽管问,我能让你知晓的定然告知你。” 听闻朱载坖所言,包铁背就直接说道:“老弟我知道张把总是在京营供职,我是俺达汗三子,可朱兄你,我只知道是明廷宗室子弟,具体身份如何,老弟我并不知晓,不知朱兄能否告知老弟我你的详细身份,否则,老弟我心里空落落的,总是有些担心。” 自小长于深宫的朱载坖早已习惯事事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直到遇见张恒等人,他才感觉轻松些,如今又见包铁背如此直接地讲出心中疑虑,朱载坖就大方笑道:“包老弟问得如此直接,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我是当今皇上的三皇子,裕王朱载坖。” 朱载坖此言一出,包铁背神色顿变,他作为俺达汗的三儿子,自然熟知当今明廷皇帝只有两个皇子,一个三皇子裕王朱载坖,一个四皇子景王朱载圳,这三皇子据说受大部分明廷朝野百官支持他为太子,朱载坖能如此坦白地讲出自己身份,绝对是魄力非常之举! 想到这里,包铁背顿时凝神定意,十分认真地对朱载坖说道:“既然朱兄如此爽直,那老弟我再遮遮掩掩就不像话了,据我所知,我大哥辛爱黄台吉,和二哥不彦台吉最近正在筹划进攻宣府之事,你们最好早作防备,免得届时百姓死伤无数。” 听到包铁背此言,张恒和朱载坖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只见张恒不由肃然对包铁背说道:“包兄弟仗义,兄弟我铭记五内,以后咱们一定得把海贸之事越做越远,挣来更多银子,让你们永邵卜部手下的部众都能挣银子享福!” 两个时辰后,宣府将有战事的消息便被锦衣卫送到了兵部左侍郎王崇的桌案上, 王崇见到锦衣卫送来的军报,心中顿时一紧,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俺达汗这两个儿子手下都有不少兵马!若是这两人真准备入寇宣府,那王崇得赶紧通知宣府巡抚早做准备!于是仅仅两刻功夫过后,便有数个信使纵马疾驰出城,直奔宣府而去。 在此后的几日时间里,张恒和朱载坖二人就带着包铁背在京城内好好逛了逛,让从没来过京城的包铁背大开眼界心旷神怡。 当包铁背在京城游玩的九日过后,包铁背就带着朱载坖和张恒赠送的诸多礼物,愉快地走出了张家口堡边墙,回到了他边墙外的大帐之中。 五日之后的清晨,包铁背回到板升城,他刚回到大帐中坐下,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就带着神秘莫测的神情,来到了他的大帐之中。 包铁背见到他俩,便笑着对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说道:“你俩好久没来我这里了,来!尝尝我从北京弄回来的美酒!” 说着,包铁背就倒满了两碗好酒,放到了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的面前。 一见有好酒在前,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也暂时收起了脸上的怀疑神色,二人都神情愉快地将碗中美酒一饮而尽,显得十分痛快。 这时,包铁背就笑着对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说道:“两位哥哥今日神情疑虑不已,现在特地来找我,难不成是有事要问我?” 见包铁背主动提及二人来意,辛爱黄台吉就瞪着眼,粗声说道:“我听说,你认识了两个明廷那边的贵人,他们还送你很多礼物?” 包铁背闻言毫不含糊,当即点头说道:“是啊,我今日才从北京游玩回来,而且我认识的那两人可不是一般人,一个,是京营中的选锋把总张恒,一个,是明廷嘉靖皇帝的三皇子朱载坖。他俩是个开阔汉子,够兄弟!” 一听包铁背竟能认识嘉靖皇帝的三皇子朱载坖,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眼珠子里的瞳孔都收缩了一下,辛爱黄台吉十分怀疑地对包铁背说道:“三弟,你是不是被人骗了,明廷皇子身份贵重,哪会轻易见你?” 包铁背闻言就对辛爱黄台吉说道:“大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朱载坖的身份是我用你们俩近期打算攻打宣府的消息跟朱载坖公平交换的,不会有错。” 听闻包铁背此言,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一时哑口无言,然而不彦台吉随后又对包铁背说道:“你不要太相信此事,等我此次和大哥攻打过宣府以后,再看明廷反应如何,方能确定你认识的朱载坖是否保真!” 不彦台吉说完,辛爱黄台吉又冷不丁问包铁背道:“那两个明人兄弟送你这么多礼物,你是否要跟我们合兵一处,一起去攻打宣府?” 包铁背闻言当即摇头说道:“我就不去了,此前我派了十人按照朱载坖和张恒的安排前去明廷的广东之地参与经营海贸之事,如今刚开始两个月,就给我带来了三百两的分红,以后我决定尽量不劫掠明廷城池了,就与朱载坖和张恒这两个好兄弟认真经营海贸,让我手下子民吃饱穿暖,两位哥哥若是感兴趣,也可以与我一同派人前去明廷那边经营海贸生意。” 听到刚开始两个月就有三百两的分红,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都有些惊讶,不彦台吉有点不信,他当场说道:“你说你得到了三百两分红,那银子呢?我没看你带银子回来!” 包铁背闻言就笑道:“我当然不想带银子回来,我要带粮食回来,你们随我来便是。”说着,包铁背就将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拉到了自己部下的营寨中,随后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就看到了包铁背军中那堆积众多的粮食! 辛爱黄台吉看着眼前散发着谷香的粮食,脸上古井无波,只是淡淡地说道:“就算你现在得到了点好处,我也得看看你这海贸生意到底能吃多长时间,在此之前,我还是得去攻打宣府!若是遇见了那张恒,我定要与这张恒好好切磋一番,看他实力到底如何!” 正是:财源来如虎添翼,微风起阔叶随行。 第136章 强敌现悍将听调 万军中针锋相对 正当包铁背确定不参与攻打宣府时,高居仁寿宫内的嘉靖皇帝朱厚熜凝神而坐,掌管锦衣卫事的后军都督府右都督朱希孝就坐在龙椅御阶之下的一个锦墩上,禀报了一番朱载坖和张恒以及包铁背三人聚会交谈的内容。 待到朱希孝讲完,只见朱厚熜就饶有兴致地说道:“两个月三百两,是个好生意啊,这海贸之事获利颇丰,看来朕以后也得多多观察此事了。” 这时只见朱希孝又继续说道:“陛下,那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筹谋攻打宣府之事,您看是否需要臣亲赴宣府坐镇督战?” 朱厚熜闻言只是挥了挥手,并随之说道:“不必,锦衣卫镇抚司那边注意时刻通报消息即可。” 又过了几日,张恒正在营中操练兵士,五军营的旗牌官却突然疾驰而至并上来禀报道:“张把总!顾总督召你前去五军营中军大帐中议事!” 张恒闻言当即就让王胜众将正常领兵操练,他则纵马驰奔到了五军营的中军大帐中面见顾寰。 刚进中军大帐,张恒就看见顾寰正在奋笔疾书,张恒见状便上前对顾寰拱手行礼道:“末将来了,不知总督找我何事。” 见张恒来了 顾寰便三下两下地写完公文上的字,随后顾寰就说道:“今日朝廷收到消息,永邵卜部俺达汗手下的大儿子辛爱黄台吉和二儿子不彦台吉二人正在筹谋攻打我大明的宣府,不过兵部许多官员认为永邵卜部用兵向来狡诈无常,这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说是要攻打宣府,说不定他们想声东击西地来攻打京城!为此,兵部要我们京营速速整顿兵马严守城池,定不能让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有任何可乘之机来攻打京城!” 张恒闻言,心中了解,便问道:“末将明白,既然如此,顾总督今日叫我来,是要末将领兵前去防守京城的哪个区域?” 顾寰闻言随即摇头,并说道:“非也,兵部的意思是,为了以防万一,咱们京营还得出一个选锋把总领精兵前去宣府接应巡视一番,以壮宣府诸军声威,你就于后日一早出发,三日内赶至宣府城内听宣大总督江东调遣便是。” 张恒闻言顿时明白了,只见他当即答应道:“末将领命!” 于是在三日后的中午时分,张恒便领兵赶到了宣府城下,守城兵将见张恒来到后先是点验了张恒的印信腰牌,确定张恒手下兵马的身份后便立马开城门迎接张恒进城。 江东此时正在城中宣大总督衙门内理事,这时有亲兵来报说道:“报!神枢营选锋把总张恒领兵已到衙门前听命!” 听闻京营把总张恒已到,江东就淡然说道:“好,立刻召张恒进来议事。”亲兵闻言立马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张恒就来到了衙门正堂,见到了神色威严端坐在帅位上的江东。 这时,张恒毫不怠慢,只见他一板一眼地向江东拱手行礼,并说道:“末将神枢营选锋把总张恒,奉命前来听从江总督调遣!” 这时的江东闻言不由想起了自己此前看过的张恒剿倭战绩,江东心知这张恒绝不是混日子的庸将,而是个年少有为的悍将!现在张恒已到,江东便笑道:“好,你来了,此次咱们官军守卫宣府的胜算便又大了一分,近日你就领兵驻扎在宣府城内即可,若有敌情,我便会调你统兵出征。” 在得了宣大总督江东的吩咐后,张恒便立刻应声领命,随后他就统兵来到了宣府城内西北角的军寨中安顿驻防了下来。 与上次在蓟州匆匆而过不同,此次来到宣府城中,张恒就发现这宣府中的卫所兵和营兵确实要比南直隶那边的卫所兵和营兵要强上不少,当值操练都颇为频繁,见此情形,张恒也放心了许多。 当晚的中军大帐中,张恒静坐主将之位,王胜和张元德众人分坐两边,待到众人坐定,张元德就对张恒说道:“大哥,你说这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此次来打宣府会是什么路数咧?” 张恒闻言略一沉吟,便说道:“往年永邵卜部攻打宣府时,一般都会从张家口堡一带的边墙攻入,倚仗其人人有马的优势来去如风,让我等大军不易集结与其决战,此次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筹谋攻打宣府,应当也是准备照以往优势如法炮制的,不过在我看来,只要江总督能派精锐官军死守张家口堡,那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此次来袭就得吃瘪!。” 听到张恒此言,只见那徐文璧就说道:“要我说,咱们可在永邵卜部师老兵疲时向江总督请战,以求一举击溃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手下的兵马。” 这时,只见张鸿说道:“这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统兵潮涌而来,若要让其无法对宣府造成更大损失,咱们恐怕是等不到他们师老兵疲的,依我看,江总督十有八九要调兵前去张家口堡那边硬顶。” 张恒见大家都说得颇为有理,于是他就说道:“总之,此次咱们十有八九要与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硬碰硬,咱们潜心准备即可,真打起来,咱们也不虚!” 当晚,一夜无事,次日一早,江东便派了三名宣大督标营的旗牌官纵马前来,召集张恒前去宣大总督衙门议事。 小半个时辰后,张恒便来到总督衙门正堂,这时已有许多宣府的领兵官将陆续来此,正分为左右两边各自就坐。 这时,候在一边的书吏在看到张恒后,当即上前对张恒说道:“张把总,督台有命,您就坐在左边第二排的首位即可。” 张恒客随主便,于是他就在总督帅位下第二排的首位椅子上坐了下来。 张恒刚一坐定,只见江东就在一群官将的簇拥下自后堂而出,走到了总督帅位上坐下,此时众将见状纷纷起身行礼,江东随即示意众人落座。 待到众人纷纷坐下,江东就清了清嗓子,并说道:“诸位,今早本督得到紧急军报,永邵卜部的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已统兵三万余来袭,目前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的大军离张家口堡大约只有三百里的距离了,本督召集众将来此,就是想问问诸位,本督决定在张家口堡附近重兵布防,但如今张家口堡只有一名守备领千余守军驻守,本督要调遣一名游击将军领一营兵马前去增加守军兵力,不知谁愿去张家口堡守堡打头阵?!” 江东此言一出,在场众将心中顿时都打起鼓来,因为众人皆知,张家口堡就横亘于山口要冲,若是敌军不打张家口堡,便要绕远路翻山越岭而来,若是那样,不仅容易师老兵疲,还会被宣府守军以逸待劳半渡而击,所以那永邵卜部历次大规模来袭,几乎全都要打张家口堡! 如今俺达汗的大儿子辛爱黄台吉和二儿子不彦台吉领兵攻来,肯定还会攻打张家口堡,在这个节骨眼,谁去张家口堡,谁就得做好把性命交代在张家口堡的准备。 正当众将兀自思量时,众将之中突然有一员四十出头的黑壮战将昂首而出,并对江东拱手说道:“江总督,末将愿往张家口堡御敌死战!” 这黑壮战将此言一出,在场众将顿时看向了他,同时张恒也颇为好奇地打量着此人,其实在张恒看来,自己身为京营的援军,若是来宣府的初战便缩头缩脑,那未免会被别人看扁,不过若是他抢先于所有官将出来请战前去张家口堡,那未免显得太招摇了,所以张恒已经决定,只要有宣府战将请命领兵去张家口堡增援,他就立即请命同去! 这时,宣大总督江东看着主动请战的黑壮战将,不由欣赏地说道:“张纮,你当上游击将军一职也有三年了,平日你操练兵士也颇为勤快,若此次你能御敌守堡,本督定然亲自为你报功请赏!” 张纮闻言,便立马拱手说道:“末将明白,末将此去张家口堡定然死战不退!” 而张纮话音一落,只见张恒就从座位上起身,并对江东说道:“末将也愿领兵随张游击同去张家口堡御敌防守!” 当张恒请战后,江东有些惊讶,他从没见过京营当中的统兵官将能如此踊跃请战的,不过今日张恒既然敢主动请命前去张家口堡,那应该也是颇有把握的,江东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可以给张恒一个机会,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英雄,这张恒此次若是能在张家口堡一战御敌有功,那这颇受京营总督顾寰看好的张恒应该也能升官了。 于是,江东就对张恒微笑着说道:“张把总,你初到宣府,就敢请命前去张家口堡直面强敌,你胆气很足,好,那本督就给你这个机会,你明日一早辰时初刻,就领兵与张纮同去张家口堡御敌,若是你能御敌有功,本督一样为你向朝廷报功请赏!” 宣大总督江东此言一出,张恒和张纮当即拱手领命,到了次日一早,张恒就统兵拔营出发,来到宣府城的北门外,与统领游兵营三千兵马的游击将军张纮汇合,并一道向张家口堡行去。 这宣府城离张家口堡仅有四十里远,张恒清早统兵随张纮出发,一路上两军行军飞快,到了接近午时的功夫,张恒已经统兵与张纮来到了张家口堡的南门外。 守堡的守备本来听闻永邵卜部大举来袭,心中还有些发虚,如见江东总督竟足足派了近四千援军前来,张家口堡守备大喜过望,在验过印信腰牌无误后,立马就恭迎援军进城了。 抵达张家口堡之后,张纮就率领手下游兵营的三千兵马驻守张家口堡的东北角,张恒则统领手下八百精锐驻守张家口堡的西北角,静待敌军到来。 次日一早,张恒就在张家口堡的北门处与张纮汇合,此时张恒看着张家口堡面对的北面的莽莽平原,心中淡然无比,这时他看到张纮面有愁容,张恒就对张纮说道:“张游击好像心有疑虑?” 张纮闻言,也有点烦恼地说道:“此次咱们四千兵马加上守堡的一千余兵马,已经有五千余兵马守堡了,死守张家口堡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我并不知道此次永邵卜部的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统兵多少来犯,若是这二人统兵颇多,那咱们不仅要死守张家口堡,同时也得尽量拦截敌军才好,否则宣府之地会有更多百姓遭受涂炭!” 张恒闻言便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具体咱也得看敌军来袭的兵力多少来定应对之策。” 不过张恒话音刚落,北面的平原上就陡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线,并缓缓向张家口堡压来!张恒见状眉头一紧,他知道,永邵卜部的大军终于来了。 这时张纮见状当即就大喊道:“所有将校都给我放精神点!敌军来袭!全堡戒备!” 随着张纮一声令下,全堡的守军全都冲上了城墙,虎视眈眈地看着北面涌来的众多敌军。 在永邵卜部的大军出现后,不到一个时辰,乌泱泱的永邵卜部骑兵就已经涌到了张家口堡的周围,张恒粗略打量了一番,发现这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此次带领的兵马竟有三万左右! 此时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正被众多侍卫簇拥在中军内,辛爱黄台吉此时看着刀枪林立的张家口堡,当即大吼道:“所有人听令,给我先攻一阵再扎营造饭!” 随着辛爱黄台吉一声令下,赶到周围的永邵卜部兵马当即就试探着向张家口堡列阵进攻! 在一阵阵的箭雨中,驻守张家口堡的兵将们十分沉着老练,个个都有条不紊地擎盾格挡,在一些永邵卜部的先锋兵马试图登城时,张恒和张纮指挥若定,守城兵将们刀枪并举铳箭齐发,许多永邵卜部的兵卒在登城时也被打得纷纷毙命,在经过两刻功夫的激战后,守堡兵将直接就把辛爱黄台吉兵卒的第一回合攻势给击退了。 正是:强敌来袭众将议,险要御敌先得胜 第137章 平地潮涌有激战 坚城死守刀剑平 在看到手下兵马败退后,辛爱黄台吉有点意外,只见他皮笑肉不笑地对不彦台吉说道:“这张家口堡似乎比以前更不好攻了,我记得上次过来,咱们好歹也攻了半个时辰才退下来,怎么此次攻堡,只过了两刻的功夫就被守堡明军给击退了?” 听到辛爱黄台吉此言,不彦台吉就笑道:“依我看,此次明军似乎有意增强了守堡军兵的数量,你看那堡墙上兵力繁多,应当是对我们此次来袭早有防备了。 辛爱黄台吉闻言就说道:“那又如何,此次咱俩足足带了三万部众,且人人有马进退自如,既然此次明军在张家口堡聚集了大批守军,那咱们就得打上一打试试,否则若是我等领军深入宣府,身后有这一大批明军堵住退路也不是好事。” 听闻辛爱黄台吉此言,不彦台吉也赞同道:“既然如此,待到等会手下部众兵卒饱餐一顿过后,咱们就领兵猛攻上一日便知分晓!” 这时的张恒正在亲兵簇拥下于张家口堡北门的城门楼上吃饭,此时张恒打量着周围漫山遍野的永邵卜部军帐,张恒就对一旁的宣府游击将军张纮说道:“张游击,这永邵卜部只是在张家口堡西面的黄土梁上立了营帐,却并未建立栅栏拒马,我看那黄土梁只是个小山丘而已,地势并不险要,咱们可以考虑夜袭敌营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张纮听闻张恒此言,就摇头说道:“我此前也时常率领精兵夜袭敌营,但收效一般,因为塞外部众人人有马,即便是受我部夜袭导致其惊慌不已,这些塞外部众依旧可以仓促上马逃命再说,待到天明时分再各自收拢汇聚,所以以前对这些塞外部众夜袭收效不大,另外我观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此次率领部众足足三万有余,若是敌军对夜袭有所防备,我等夜袭时极易被缠住无法脱身,那时可就危险了!” 见张纮如此担心,张恒略一思量,便说道:“话虽如此,但我来宣府前,曾仔细查阅打听了一番永邵卜部的一应情况,我听说永邵卜部并非人人都是战兵,其真正身着盔甲的战兵也就只有十之一二罢了,今日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领部众三万来此,其中的战兵应当不会超过四千人,而咱们这边的战兵足有五千多人,其中你我二人统领的战兵就有三千八百多人,若是咱们带领半数兵将出堡夜袭,在对面只有不到四千战兵的情况下,只要咱们手下兵将不乱,那咱们领兵夜袭后,应该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听了张恒此言,张纮先是沉默了三个呼吸的功夫,随后也说道:“也好,趁今日初战,士气正高,咱们确实可以夜袭一番试试,不过为保退路,咱们不能倾巢而出,我此次就带一个千总的兵力出堡,你带手下的八百兵将出堡,咱们一同夜袭一番,无论敌军是否有伏兵,咱们打完就立刻撤回堡内!” 虽说决定了夜袭之事,但张恒和张纮终究得统兵熬过下午的战事,方能有夜袭的机会,而在吃完了中饭过后,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立刻就指挥兵马,向张家口堡发动了全面围攻! 由于张家口堡占地不大,大规模兵马摆不开,所以张恒就看见,那辛爱黄台吉此次派出了四百战兵和两千部众,以每一百战兵领五百部众的阵势,分为四个方向朝张家口堡围攻而来! 此时张恒和张纮二人手下的兵将已全部集结在了堡墙上下,当辛爱黄台吉指挥兵马狂攻而来时,整个张家口堡的守军也嘶吼着与蜂拥而来的敌军交上了手! 在生死一瞬的交战中,只见张纮手下的游兵营兵马此刻正有条不紊的依次打放铳炮弓箭,并一板一眼地与冲上来的永邵卜部兵卒交战,而张恒的手下兵将则不同,此刻王胜和张元德等八名百总全都站在了城墙上,并指挥手下兵将不断打放铳炮,他们打放铳炮的频率和整齐程度比张家口堡的其他守军都要足足频繁了三倍有余! 张恒和张纮二人如此统领手下兵将一阵激战,只用了半个时辰,辛爱黄台吉派来的两千四百名兵卒在伤亡大半后不得已便退了下去,此时的辛爱黄台吉见此情形丝毫不为所动,且又派了与上回同样兵力的四百战兵和两千部众继续攻城! 张恒见状便对此刻正在一旁指挥手下兵卒应战的徐文璧说道:“看来,这辛爱黄台吉是想仗着自己兵多将广,与咱们来车轮战了,咱们可得沉着迎战,不能早早被辛爱黄台吉的兵卒消耗得伤亡惨重。” 此时徐文璧听后,便对张恒说道:“你可放心吧,咱们手下的兵卒如今战阵娴熟攻防到位,打到现在,我手下的百名兵卒之中只有两人受伤一人阵殁,由此可见,咱们麾下的兵卒确实打得还不错嘛,并且我手下兵卒都如此,其他兄弟所领兵卒那伤亡更是不会大。” 听到徐文璧如此分说后,张恒也放心了不少,于是张恒就说道:“好,既然如此,咱们便继续安心应战吧,且看这辛爱黄台吉到底还能派多少兵马与咱们硬耗!” 许是辛爱黄台吉着实不甘心,张恒话音刚落,辛爱黄台吉就又派了四百战兵带着两千部众冲了过来!一时间,张家口堡的堡墙内外顿时再次陷入了一阵喧嚣喊杀之中! 虽然辛爱黄台吉急于攻下张家口堡,但张恒和张纮二人统领着张家口堡的兵卒坚守堡墙十分有效,在经过半个时辰的厮杀后,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派来的两千四百名兵卒依旧被张家口堡的兵将杀得伤亡惨重,在死得只剩三成兵马后,残余的永邵卜部兵卒再次落荒而逃,跑回了本阵之中。 此时的辛爱黄台吉脸色阴沉不已,他想不通以往与自己手下兵卒身手相当的宣府明军为何变得如此难啃!可他就算再想不通,如今他已经派了三拨两千四百人的兵马前去攻打,全都伤亡大半铩羽而归!抛去那六千的部族壮丁不说,在三拨攻击打头阵的共计一千两百名战兵如今已伤亡了九百多人!他此次和不彦台吉二人所带的战兵一共只有四千,这在塞外部族中已经不少了!如今竟已伤亡了九百多人!这怎能不让辛爱黄台吉痛心! 想到这里,辛爱黄台吉不由动了暂时围城不动的心思,可就在这时,不彦台吉却看出了辛爱黄台吉的意思,只见不彦台吉立刻对辛爱黄台吉沉声说道:“大哥!咱们已经强攻了三次,虽说咱们这边伤亡颇大,但明军那肯定也不好过!如今夕阳西下天色渐晚,不如咱们再派兵攻一次,如若依旧不成,那就围城明日再战便是!” 辛爱黄台吉闻言神情一凝,随即重重点头道:“好!就这么办!”随后,辛爱黄台吉便咬着牙继续派出了四百战兵和两千部众,朝着张家口堡的堡墙再次狂攻! 看着再次列阵冲来的两千四百名永邵卜部兵卒,张恒当即对手下众将大吼道:“冤家又上门喽!弟兄们都抄家伙伺候着!” 一旁的徐文璧和张鸿二人听了张恒此言顿觉精神不少,随后他俩就同样将张恒这话对手下兵将们说了一通,在徐文璧和张鸿二人手下的兵将如此齐声大吼后,王胜和罗明众将也心有所感,全都如此嘶吼。 不久后,就连张纮所部兵将也受王胜众将影响,也都纷纷大喊抄家伙,在这一通大吼声中,整个张家口堡的守军都感觉三轮鏖战过后的疲劳感消散了不少,在如这种此消彼长下,整个张家口堡的守军兵卒都重新振奋了起来! 下一刻,两千四百名兵卒就冲到了堡墙之下,鏖战再次开始,而这次,张恒也不再安坐于北门城楼上坐镇指挥了,他直接带着身边的三十名亲兵挨个巡视四面堡墙查漏补缺。 由于张恒和亲兵本身的武艺就很高,再加上平常他们每日皆操练不断,在张恒的统领下,许多出现险情的战线都被张恒带着亲兵及时顶上给打下去了,在激战了近半个时辰后,随着永邵卜部兵卒所带的最后一面梯子被推倒,两千四百名永邵卜部兵卒之中的战兵直接死伤殆尽!残余的一千名普通部众壮丁随即便败退而回,停止了此次攻堡! 眼看自己手下的兵将再次被打得大败而回,同时此次的四百战兵又被打得全军覆没,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心痛不已,这时,只见辛爱黄台吉就沉着脸说道:“今日暂且鸣金收兵,明日再战,今晚也得留有半数兵力值守,谨防堡中明军夜袭!” 在辛爱黄台吉的一应布置下,剩余两千八百名战兵中的一千四百名战兵就带着残余两万一千名部众壮丁中的一万名部众壮丁值守营地,谨防夜袭。 眼看夜幕渐渐降临,张恒就来到了张家口堡的西门城楼上与张纮汇合,这时张纮对张恒完全是刮目相看了,只见张纮笑着对张恒说道:“张把总手下兵卒果真是京营精锐!打了大半日,你手下兵将守城娴熟应对有法,貌似伤亡也不大,而我手下兵卒历经此战都已有些疲累,体力不支,如此看来,今晚咱们夜袭恐怕是不成了。” 张恒闻言就笑道:“张游击过奖了,我手下兵卒都是每日操练不断,方能有今日表现,至于你说手下兵将体力不足,这问题不大,今晚咱们手下兵将只要正常轮班歇息即可,待到天色拂晓之时,咱们再一鼓作气突袭敌营便是!” 正是:据险拼斗心志城,鏖战整日方鸣金。 第138章 攻堡墙四面合围 数战后诸敌暂退 听张恒说要于拂晓时突袭永邵卜部,张纮不由疑惑地说道:“哦?为何如此?按照常理,应该是于夜半时分夜袭敌营才是啊。” 见张纮这么想,张恒就笑道:“张游击, 你想啊,这辛爱黄台吉今日攻打咱张家口堡,根本就没讨得半点便宜,还损兵折将,在此刻当晚,辛爱黄台吉怎么可能放心大胆地躺在中军帐中睡大觉?” 张纮闻言也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不如过两日再夜袭敌营,等那辛爱黄台吉师老兵疲了再说。” 这时只见张恒随即摇头说道:“这辛爱黄台吉明显是要用车轮战消耗我等手下兵士的性命,若再打上两日,咱们手下兵将的伤亡肯定不小,不如今晚咱们带队强攻一次辛爱黄台吉的营盘,我手下兵将野战之力颇强,或许到时可与辛爱黄台吉狠斗一番逼其退兵!” 张纮听张恒说他手下兵将擅长野战,张纮顿时想起张恒手下兵将白日守城时精锐无比的模样,想到这里,张纮就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咱们便于拂晓时突袭辛爱黄台吉中军,看那辛爱黄台吉能耍什么花招!” 在议定拂晓突袭之事后,张恒就和王胜众将各自安排兵将歇息,以备拂晓突袭。 天色已晚,夜空中繁星点点,张家口堡墙内外灯火通明,众多当值兵士依旧大睁双眼警惕地看着不远处永邵卜部营地中的点点灯火,生怕对面永邵卜部的兵卒部众趁夜偷袭。 当晚一夜无事,到了卯时二刻,张恒便统领手下的八百兵将与张纮所领的一千名兵卒一同结阵出了张家口堡的南面堡门,直奔张家口堡西面不远处的黄土梁! 此时的辛爱黄台吉只是和衣而睡,张恒和张纮刚领兵出了张家口堡南门,当值亲卫就立刻把辛爱黄台吉喊醒了,得知张家口堡中的守军果然来夜袭,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辛爱黄台吉不由得意地笑道:“眼看天色将明,这些守堡明军才敢出堡夜袭,终究没有让我的一番布置落空啊!” 正当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都开始集结人马准备让来袭明军有来无回时,张恒已经感觉到不对了,因为他发现对面永邵卜部的营地中有点太过镇定了,眼见他和张纮领兵出堡,对面那些永邵卜部的当值兵士们虽然也纷纷示警,但张恒发现敌军营地中有众多人影依序而动,毫无慌乱之意,这明显就是辛爱黄台吉早有准备! 果不其然,当张恒和张纮二人统兵冲到黄土梁下时,周围疑兵突发,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同时从黄土梁的山丘顶上统兵冲出,堵在了张恒和张纮二人的面前! 这时张恒见到辛爱黄台吉,便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松懈,所以我等此次统兵来此,就是为了会会你辛爱黄台吉的!” 此时营地里的永邵卜部战兵正在向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这边陆续聚集,辛爱黄台吉见状,就同样笑道:“我统兵身处此地,自然不会松懈半分,你今日胆敢如此冒失地领兵夜袭,你就不怕被我手下兵马围杀至死?” 张恒闻言,便对辛爱黄台吉笑道:“我等既然领兵来到此地,那就不会怕你统兵来战,你和不彦台吉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承受与我们死战拼斗的损失!” 张恒此话说得辛爱黄台吉眼睛一缩!随后,辛爱黄台吉就似笑非笑地扬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在开打之前还请报上姓名,我手下兵马不斩无名之将!” 见辛爱黄台吉这么自信,张恒不由扬声笑道:“我是朝廷神枢营的选锋把总张恒是也!”张恒话音刚落,张纮也大声说道:“本将乃是朝廷的宣府游击将军张纮!” 本来神情镇定的辛爱黄台吉猛然听到张恒此名,辛爱黄台吉心中顿时一震!随后辛爱黄台吉就细细看向张恒,同时说道:“原来是你,虽然我三弟包铁背与你亲如兄弟,但我并不相信你们明廷所言的海贸之事,且把今日的仗打了再说!”此话讲完,只见辛爱黄台吉一旁的侍卫一举令旗,周围的战兵就夹带着众多永邵卜部的部众壮丁们向张恒和张纮所统领的官军径直冲来! 张恒此时见状当即眼睛锃亮地大吼一声道:“来得好!给我击鼓迎战!”当张恒下了出战之令后,一旁的张纮也同时下了迎击之令,于是一千八百名官军朝着对面冲来的两千七百余永邵卜部战兵以及上万名部众壮丁杀去! 此时周围永邵卜部的上万部众壮丁由于并未着甲只是身着皮袍,所以这些部众此时只是围在四周向张恒和张纮二人手下的兵将放箭,与张恒和张纮迎面对上的,就是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手里仅剩的精锐,两千七百余着甲战兵! 在震天喊杀声中,张恒和张纮统兵与辛爱黄台吉手下的两千七百多精锐战兵当即就冲撞到了一起,剧烈厮杀起来! 虽说永邵卜部部众壮丁们的骑弓箭如雨下,但张恒和张纮二人手下的营兵都是久经战阵之辈,各个身上的盾牌都是带齐了的,当在漫天箭雨中,张恒和张纮统领手下兵将顶盾前冲,与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手下的战兵连打了三个回合,皆不分胜负平分秋色! 此时张恒看到对面永邵卜部两千七百多战兵分为两个军阵,辛爱黄台吉亲领一千三百余战兵在自己所在一侧,那不彦台吉也领了一千三百余战兵在张纮手下游兵营兵马那一侧,张恒还发现张纮时常会派兵援助自己这边。 随后张恒略一思量,便亲自在周围的厮杀声中骑马来到张纮面前并说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张游击,你只要统兵攻杀当面之敌即可,我手下兵将可以单独对付面前的辛爱黄台吉手下的战兵!” 原本觉得目前手下兵马打得挺好的张纮一听张恒此言,他先是一愣,随后就郑重对张恒说道:“对面战兵皆是精锐之辈,若是我不派兵援助,你能顶住吗?” 张恒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后就说道:“张游击,你且看我如何破局即可,若局势不利,你再派兵援助我也不迟啊。” 张纮见张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也对张恒点头说道:“好!那你要小心了,兵力劣势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恒点了点头,随即就回到了阵中,这时张恒仔细一打量就看到虽然张纮撤回了援兵,但经过一开始三回合的消耗,对面辛爱黄台吉手下战兵的军阵似乎有所松动,不像一开始那样严整了,王胜和张元德他们八名勇将此时正带着手下兵卒疾攻不止,对面辛爱黄台吉手下的战兵军阵已经后退好几步了! 张恒见状就对一旁的亲兵旗总赵大雷说道:“带着所有亲兵跟紧我,今日我要亲自突袭几番敌阵,定要让辛爱黄台吉知难而退!” 赵大雷闻言当即拱手说道:“标下遵命!”随后张恒就带着身边的三十名亲兵骑马驰奔到了最前面,这时辛爱黄台吉的战兵正在缓慢后退,突然张恒带领兵马冲来,一会儿功夫,张恒就如小龙卷风一般带着手下精锐亲兵们从辛爱黄台吉手下战兵军阵的侧面猛冲了进去,这时张恒不停挥动手中长枪,把附近躲闪不及的敌军兵将挨个斩杀!挡者披靡! 辛爱黄台吉原本正四平八稳地观战,当他发现张恒亲自下场时他还有点疑惑,当他看到张恒在手下军阵中疯狂杀戮时,辛爱黄台吉顿时站了起来!等待了片刻,眼见张恒统兵从自己军阵的西南角杀了出去,辛爱黄台吉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张恒这边在带领亲兵杀透了辛爱黄台吉军阵的西南角后,此处辛爱黄台吉的战兵们在被张恒击溃的情况下根本经不住张鸿和徐文璧众将的进攻,开始节节后退! 这时辛爱黄台吉眼看自己手下的一千三百余战兵已经伤亡了近三成,辛爱黄台吉随即就看向了不彦台吉那边的战兵军阵,发现不彦台吉手下的战兵也也伤亡了近三百人! 正好此时不彦台吉也在看辛爱黄台吉这边,辛爱黄台吉见状不再犹豫,他当即下令道:“传我令,鸣金撤兵!” 在一阵阵的鸣金声中,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迅速撤兵远去,张恒和张纮见状只是固守原地并未追击,待到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领兵撤出山口处的边墙后,张恒方才和张纮二人统兵打扫战场,并领兵返回张家口堡内。 在得胜回堡后,张纮就感慨地对张恒说道:“没想到你手下兵将竟如此能打!我手下游兵营的兵将那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了,如此鏖战下也只是将那不彦台吉手下的战兵杀伤了三百人,你手下的选锋司兵将竟能让打得辛爱黄台吉手下战兵伤亡近四百人!实在不易!此战我必须要专门向江总督说明张把总的功劳!” 张恒闻言便笑道:“张游击谬赞了,我统领身为京营的选锋把总,顾名思义就是要领精兵冲阵的,自然要把手下兵马锤炼精锐方可,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嘛。” 张纮听闻张恒此言,再想想如今京城内京营兵将日渐松散之象,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在辛爱黄台吉退兵后的两个时辰后,坐镇宣府的宣大总督江东就收到了张纮和张恒二人发来的捷报,上书:“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已领兵暂退边墙之外!” 江东见状不由大喜!原本他是准备让张纮和张恒二人死守张家口堡三日,待到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二人攻堡三日后,他在指挥大军前去与辛爱黄台吉对垒,如今辛爱黄台吉只攻堡到了第二日,就被张恒和张纮二人击退撤兵,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得了这个军报,江东急忙带上宣府总兵等一干官将,在众多兵马护送下向张家口堡赶,想看看这张纮和张恒和二人究竟是如何击退辛爱黄台吉所统的三万兵马的! 正是:拂晓时统兵夜袭 鏖战时主将猛击 第139章 得胜回京庆功宴 裕王惆怅有妙招 在辛爱黄台吉退出张家口堡边墙后的次日一早,江东就带着众将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张家口堡。 此时张恒和张纮就站在堡门内迎接江东的到来,在看到江东出现后,张纮当即向江东拱手行礼,张恒此刻也对江东拱手行礼 并说道:“末将张恒,恭迎江总督来此!” 江东看着满面烟尘的张纮和张恒,当即就舒畅地笑道:“本督一开始只是打算让你们二人固守张家口堡这个关口要隘即可,万万没想到你二人竟有如此胆魄和本事与辛爱黄台吉在堡外决战并战而胜之!好好好!本督此次定要好好上报你二人此战的功劳!” 当众人在门口见礼之后,江东就在众将簇拥下来到了张家口堡的西面堡墙之上,张恒和张纮当场就把这两日与辛爱黄台吉的交战之事细细讲了一番。 江东听完张恒和张纮所说,他又看了看选锋司和游兵营的斩获,随即笑道:“如此看来,似浙直官军那般散漫松懈着实不可,还得每日勤加操练兵马方能应对战事啊。” 三日之后,兵部考功司官员便赶到了张家口堡核验此战斩获,待到一应核验俱已通过,江东就准备放张恒回京营了,次日中午,张恒便告别了江东和张纮,径直统兵向东,直奔京城回返而去。 只用了两日功夫,张恒就统兵来到了五军营的军寨门口,随后张恒就来到五军营中军大堂内,张恒一进来就看见顾寰正端坐在帅位旁理事,张恒见状当即就上前行礼并说道:“末将张恒已助宣府游击张纮击退辛爱黄台吉,故而宣大江总督便放末将回京营复命。” 顾寰昨日也看过了江东发来的张家口堡一战的军报,今日见张恒得胜归来,顾寰便笑道:“干得好!张恒你领兵果然有一套!本督没看错你!” 张恒此时闻言也笑道:“顾总督过奖了,末将精心统兵本就是分内之事,毕竟朝廷如今战事颇多,哪怕是为了身家性命着想,末将也得让手下兄弟们能与敌军厮杀获胜啊。” 顾寰见张恒将其中利害说得如此直白,他也不由哈哈笑道:“好!通透!这就对了!可惜京营的许多领兵官将还不明白这种简单道理,他们许多人以为京营兵多将广不用自己上阵,还在放纵手下兵将松懈懒散,本督往后得想想办法让这些懒散官将都给我动起来!” 虽说顾寰有这心思,但张恒很清楚京营之中的利益人情已然历经了近两百年的板结,哪怕顾寰身为京营总督,那也无法彻底改变京营中的大局,不过既然顾总督有心改良京营,无论成败,张恒都是乐见其成的,所以张恒当即就坚定表态道:“顾总督深谋远虑,末将佩服。” 见张恒虽然年纪不大,立了军功后却显得老练沉稳,顾寰就笑着点头道:“不错不错,你统带的选锋司经此一战,功劳簿又厚了不少,此战你的一应损失本督都优先为你补全!”听闻顾寰此言,张恒自然欣喜,当即拱手致谢。 在走出五军营的军寨之后,消息灵通的五军营当值兵将都已知晓了张恒所统领的选锋司在此战中的表现,一时间,列阵于五军营军寨辕门前的选锋司兵将们一下就成了众多五军营兵将观望的焦点。 张恒此时出了五军营军寨的大门,随后就就指挥王胜和张元德众将统兵转向,回到了旁边的神枢营军寨之中。 此时神枢营的兵将们也都得知了张恒统兵大胜而归的消息,所以当张恒和众将统兵回营时,许多神枢营的兵将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眺望着张恒手下兵将的模样,想看看张恒手下伤亡如何。 而如今的张鸿和王胜众将早已习惯了被其他友军兵将围观了,所以众将便按部就班地统带兵马回到了营房内,就在张鸿和王胜众将忙活着安顿手下兵将时,张恒就带着亲兵进入了旁边神枢营战兵一营的中军大堂之中。 在看到神枢营副将高秉元正端坐在主将之位上时,张恒就上前拱手行礼道:“末将张恒,此去宣府已助宣府游击张纮击退永邵卜部的辛爱黄台吉,今日特来缴令!” 作为神枢营当中统领战兵一营的坐营副将,高秉云自然知道张恒今日差不多会领兵回营,可当高秉云看到张恒不卑不亢地走进中军大堂向自己拱手行礼时,高秉云颜色微变,他没想到张恒年纪轻轻打了胜仗,竟依旧能如此谦虚有礼,这是高秉云没想到的。 不过高秉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笑着点头对张恒说道:“张恒,此次你做得极好!咱们神枢营当中好久没出现你这样的骁将了,我已收到顾总督的钧令,务必要尽快补齐你此次在张家口堡一战中损失的兵将辎重,你回营后即可列个条目交给我,本将会全力补齐!” 听闻高秉云此言,张恒自然是明显感受到了上头的回护之意,于是张恒就笑着说道:“末将明白!” 随后,张恒就回到了选锋司的中军帐中,此时张鸿和张元德众将已然将手下兵将们安顿完毕,张恒见众人都在,就拿出了个书簿并对众人说道:“兄弟们,方才顾总督和高副将二人全都要咱尽快把此次伤亡的兵将和损失的辎重军器给报上去,你们赶紧报给我报一下吧,我好把咱们此战的损失给报上去。” 众将听张恒此言,便纷纷将各自所领局中的兵将伤亡和辎重情况讲了出来,张恒逐一记录,在记完账后,张恒就差刘江信将这个记载选锋司损失情况的书簿给送到了高秉云手里。 两日后,张恒和王胜众将在把阵殁兵将的后事给处理妥当后,次日傍晚的营房之中,宴席连场,张恒和王胜和张元德他们八人专门带着选锋司的兵将们吃了一顿庆功宴,待到晚上张恒终于回府后不久,汤辅德就亲自来到了张恒府上。 这时张恒刚去后院见过娘子鞠荷和姜莉,只见张恒正在从兜里向外掏金银首饰,准备送给鞠荷和姜莉,突然有家丁来报说汤驸马来了,张恒颇为诧异,他让鞠荷和姜莉先戴那些金银首饰试试好不好看,随即张恒就来到了府内正堂,这时,汤辅德正坐在正堂内的椅子上悠闲地喝茶呢。 张恒见状就笑道:“嘿呦,现在银月如钩,你不陪公主来找我干啥?”汤辅德闻言就笑道:“你小子明知故问啊,当然是朱载坖往这来了啊。” 张恒闻言一笑,随即说道:“看来,朱兄最近又有烦心事了啊。”汤辅德闻言也苦笑道:“如今朱兄身为皇上的长子,那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怎么可能消停啊,总之咱们等会见到朱兄,应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喽。” 驸马府中颇为繁华,亭台楼阁不断,张恒就和汤辅德在驸马府的大门内等着朱载坖,不多时,一队马车来到驸马府门口,随后朱载坖就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驸马府内。 朱载坖在进入驸马府之后一见到张恒,就笑着对张恒说道:“张恒,你真行啊,此去宣府竟能一举建功,把兵多将广的辛爱黄台吉击退,我是真没想到选锋司兵将在北地也能打出如此战绩。” 张恒闻言就笑道:“朱兄,我和张鸿还有徐文璧一众兄弟们统兵的本事不差你知道的,咱们就算来了北地,遇上敌军了还不是照样打仗,此次击退辛爱黄台吉,我就是正常统兵与辛爱黄台吉正面厮杀将其逼退罢了,只要京营其他领兵官将也跟咱们兄弟几个一样潜心操练兵马,那也不会差到哪去的。” 听闻张恒所言,朱载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并轻叹道:“若是要把京营的兵将给尽数振作起来,真的难啊。” 正当朱载坖感叹时,他们三人已经来到了驸马府的正堂之中,随后朱载坖和汤辅德以及张恒三人就在正堂中的八仙桌旁坐下,这时,张恒才对朱载坖说道:“我看朱兄满面愁容,难不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朱载坖闻言便立马苦着脸说道:“唉,我确实有烦心事,最近父皇的万寿节就要到了,我寿礼已经备好,也向父皇上了请求入宫朝贺的奏疏,可父皇迟迟没有回复,我也不敢轻易去找徐阁老商量,怕父皇以为我拉拢中枢重臣,可我若是呆在原地死等,又怕我四弟载圳在父皇面前说我什么,你们说,我该如何是好?” 见朱载坖如此发愁,张恒就说道:“我记得徐阁老是支持你的,既然如此,朱兄你就不必如此忧愁了,徐阁老等一众支持你的官员自然也看到了万寿节之事,你只需静待些时日,我想徐阁老他们自然会想办法让皇上平等对待你和景王的。” 张恒此话说完,紧接着汤辅德也说道:“张恒说得极是,公主她时常入宫拜会诸位贵妃,据她所得的消息,虽然卢靖妃总是找机会在皇上面前说她儿子景王的好话,但皇上似乎只是听听,暂时并未有任何重视景王的意思。” 听了张恒和汤辅德二人所言,朱载坖脸上的愁云消散了不少,这时,朱载坖也说道:“听你们这么分说,我觉得自己境遇好像还可以,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不少了,我这几日为父皇万寿节之事担心得连觉都睡不好,现在我可以安心一些时日了,我就等着看徐阁老他们如何动作吧。” 解了当下忧愁的朱载坖随后就愉快地回王府了,张恒看着远去的裕王车驾,就对汤辅德说道:“朱兄身处太子人选的风波之中着实不易啊,这每日担惊受怕地免不了要消耗心神,我得想个法子帮朱兄长久排解这种消耗心神的烦心事。” 一旁的汤辅德听张恒这么说,便问道:“排解消耗心神之事很难,莫非你要送些人参给朱兄补补?” 张恒闻言随即摇头说道:“送人参是补不了心中的心结的,我啊,得另辟蹊径才行,我这几日就想个法子,待到准备充足后我再找朱兄,看看我的法子管不管用。” 汤辅德闻言便说道:“看你信心十足的样子,想必你是有腹案了,等到法子想好了记得叫上我啊,我得看看你想的是什么妙招。” 在朱载坖与张恒和汤辅德三人商量了万寿节之事以后,朱载坖果然不再焦虑,反而云淡风轻地静待嘉靖皇帝朱厚熜回复,果然到在七月初十这日,礼部上了封奏疏到朱厚熜面前,并在奏疏中提请让裕王和景王携带贺礼前去仁寿宫为嘉靖皇帝祝寿。 朱厚熜见礼部都公开上这奏疏了,他也不好再回避,只好回复礼部,准许裕王和景王二王于八月的万寿节当日到仁寿宫中朝贺。 得了这个消息,朱载坖终于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汤辅德却派人来送了个请帖,邀请他两日后的中午来驸马府中吃个便饭。 汤辅德相邀,朱载坖当然得去,于是两日后当朱载坖来到驸马府中时,张恒果然也在,朱载坖见状就笑道:“我就知道张恒找我有事,难不成,张恒你是缺了啥兵器想让我帮你筹措吗?” 这时的张恒闻言只是摇摇头,并说道:“我来啊,是想让朱兄看样东西。”随后只见张恒手一招,旁边的驸马府家丁就搬来一张木桌,随后一旁的家丁又捧上一个长条木盒,张恒随即打开木盒从中拿出了一幅画。 朱载坖见状不由惊奇地对张恒说道:“你还擅长看字画?没听你说过啊。” 张恒闻言并未回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并将手中那幅画缓缓展开在了木桌上。 随后,朱载坖和汤辅德就发现,张恒所拿的幅画竟是一幅舆图,他俩见状急忙凑近了看,随后朱载坖就说道:“看样子,这是一幅南洋舆图?” 张恒见状便笑着点头道:“正是,此幅南洋舆图是我此前找鼎海商行的张琏掌柜要的,当时只是想留着自己看看,现在我见朱兄时常为太子人选之事烦恼不已,我觉得长此以往太耗心神,就想把此图拿出与朱兄一同参详,或许能缓一缓朱兄心中所忧。” 正是:风水流转颇顺意 消愁解忧见南洋 第140章 舆图之上论南洋 兵马俱备营寨忙 看着眼前的南洋舆图,朱载坖感到有些新奇,只见他一边看着面前的南洋舆图,一边对张恒说道:“这舆图还不错,南洋各处基本都标注上了,不过你说能缓我心忧,难不成就看这舆图就行了?” 张恒闻言便笑道:“当然不是,我要跟朱兄说的是,这南洋之地,可尽是宝藏啊。” 朱载坖虽说平易近人,但他自小便是皇子,洞察力是打小就练出来了,张恒这边一开口,朱载坖的眼神便猛然一凝,随后他就说道:“你是说,弗朗机人在这地方拿到了不少财物?” 见朱载坖立刻到自己所想,张恒就笑道:“正是,我听说朝廷这些年战事颇多,钱粮用度都有点吃紧,所以我一听鼎海商行做这海贸之事银钱回报颇为丰厚,便立刻想到咱大明也可以派人前去南洋,若是能主导一些南洋当地的宝货贸易,咱大明朝廷的钱粮用度岂不是能大大缓解?” 听到张恒此言朱载坖瞬息之间眼光闪动,随后他就喃喃自语道:“对,我早就听说南洋局面纷乱,若是我想向南洋那边派出人手做些事情,想必父皇应该也会同意的。” 这时汤辅德也在打量着南洋舆图,听张恒和朱载坖谈到这里,汤辅德一边看着南洋舆图上广袤洋面的模样,一边问道:“我估计朱兄若是想在域外南洋之地有所建树,皇上确实会乐见其成,但朱兄若真要派人去南洋,到底以哪里为落脚点最好呢?” 张恒此时扫了眼南洋舆图上位于泉州府对面的一座大岛,随即指着那座大岛对朱载坖和汤辅德说道:“这大湾岛不错,虽说岛上高山密布,但岛的西面也有些平原,并且在这岛西面的平原中间已经有了个小港口名叫北港,平日里多有一些渔民出入,若是朱兄派人过去,正好可以借北港的现成地势来屯垦建城。” 听闻张恒此言,朱载坖顿时目光熠熠地看向大湾岛西面的中间地带,此刻虽然舆图上的大湾岛西边并未表明北港所在,但朱载坖心中已经将北港定为必须要经营的地方了。 这时,汤辅德却发出了疑问道:“朱兄要派人前去南洋做事,最好不要只派自己的人,也得派皇上熟知的人去,如此一来,不仅皇上舒心,也能让皇上及时知道朱兄的谋略能力。” 朱载坖此时点了点头,也说道:“确实如此,不过我在想,是请父皇调遣京营人手,还是请父皇调遣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手给我用呢?” 张恒见朱载坖想的竟都是朝廷的重要精锐,张恒就立马说道:“依我看,南洋之地不比北地需要众多兵马平地对阵,大湾岛那边和南洋之地大多牵涉水战之事,而我大明水师一向犀利,既然如此,我认为朱兄可以向皇上提请,派皇上直属的亲军二十六卫来做南洋海贸之事,我听说如今亲军二十六卫当中许多兵将家中的子弟并非人人都有差事可干,许多人因此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如召集些亲军卫的舍余和丁余前去南洋行海贸开拓之事,只要愿意冒险前去大湾岛的,即可给予旗军身份吃皇粮,一开始不用派太多人,只要派几名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级别的官将统领那千名旗军前去大湾岛的北港屯垦建城即可。” 听闻张恒此言,朱载坖稍一思量,便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请父皇出动亲军诸卫的舍余舍丁,确实要比一上来就调遣京营和北镇抚司人马要合适,这样的话若是初次前去大湾岛的人马出了纰漏,也不至于招致太多攻讦。” 一旁的汤辅德见他俩讲到这里,就不由问道:“那咱们在大湾岛的北港处建立城池,主要是与南洋的哪个番国做海上生意呢?” 都不用张恒开口解释,朱载坖就直接笑着说道:“这千户所带的千名旗军那是朝廷兵马,前去大湾岛北港建城只不过是方便南来北往的商船停泊罢了,生意方面,那得招揽些商行前去采掘大湾岛上的矿产木料,咱们并按照朝廷规制正常的收些商税罢了。 虽然朱载坖说得云淡风轻,可汤辅德怎能不知其中紧要,只见他立马就笑着说道:“我明白了,北港自然要按照朝廷规制收些商税,但这些大湾岛的商税收上来之后入的就是皇上自己管的皇庄银库喽,与户部管的国库无关,嘿嘿,如此看来,皇上肯定是乐见朱兄做成此事的。 这时张恒见状也补充道:“另外咱们也得支持鼎海商行背靠北港向南洋之地大肆扩展海上生意,其鼎海商行所赚的银钱也得拿出大部分,交给皇上所管的皇庄方才稳妥合适。” 这时朱载坖又有了点疑虑,只见他又说道:“咱们一个劲儿地把收来的银钱交给皇上,可户部若是常常收不到大湾岛那边的银子,如此一来一去,咱们派人前去大湾岛建城之事会不会招致科道言官们的弹劾呢?” 听到朱载坖所虑,汤福德就立刻说道:“朱兄你就放心吧,咱们在大湾岛经营建城之事,不仅南来北往的商船受益,就连对面的泉州府都会有更多商船前去停靠,如此一来,在过往商船日益繁多之下,泉州府所收到的商税银子也必然会提高,如此一来,那些科道言官们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弹劾咱们的大湾岛之事。” 这是张恒见他们三人已把大湾岛建城之事讨论妥当,张恒就又指着南洋舆图继续说道:“目前南洋诸国大多受到了东西弗朗机人的侵袭,待到咱们在大湾岛站稳脚跟后,就可以再派战船跟随鼎海商行的商船好好去探探那南洋吕宋岛和淡马锡王国的虚实了,我听说这两个地方都已被东西弗朗机人给占领了,能让东西弗朗机人如此急切地占领,那吕宋岛和淡马锡王国内定然有许多财物宝货,届时咱们便可看看是否有机会跟那东西弗朗机人好好在南洋争上一争。” 听闻张恒所言,朱载坖便瞅着南洋舆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便淡然说道:“咱们既然要搞南洋之事,那与这东西弗朗机二国的弗朗机人起些冲突也在所难免,等到咱们把大湾岛的北港城先建起来后,咱们就可以好好看看这南洋局势喽!” 当晚讨论完南洋开拓之事的三人各回各家,不过那南洋舆图却被朱载坖给专门收走了,临走时张恒还特意叮嘱朱载坖,要他每日多看两遍南洋舆图,对于缓解他内心忧虑绝对有用。 其实不用张恒提醒,自从想着要派人去大湾岛建城之后,朱载坖就开始收集南洋诸国的消息,并将其用小字标在南洋舆图之上细细参详,在最后确定了一遍腹案之后,朱载坖才提笔写了一封奏疏递到了仁寿宫内。 稳居仁寿宫内的嘉靖皇帝朱厚熜一见到朱载坖的奏疏,他脸上的神情顿时就变得淡然无比,随后朱厚熜就打开了朱载坖所上的奏疏细细看了起来,在看完朱载坖所说的大湾岛建城之事后,朱厚熜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后便当场批复了这封奏疏。 次日朱载坖就十分高兴地看见自己所提的大湾岛建城之事竟被他父皇朱厚熜认可了! 仅仅三日以后,便有一名指挥同知和一名指挥佥事来到了裕王府门前,并到裕王府正殿拜见裕王朱载坖。 此刻的朱载坖端坐在正殿内的王座上,他看着眼前行礼拜见自己的两位官将,随即便开口说道:“孙同知,姜佥事,我之前已把前去大湾岛建城的条陈派人拿给你们看了,你们觉得大湾岛之事是否还有需要改进之处?” 此时候在王座之前的两名官将,正是南京英武卫指挥同知孙彪和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姜富怀。 当朱载坖发问后,孙彪就当先说道:“回殿下,末将和姜佥事已细细看过大湾岛建城方略,都觉得这方略稳妥可靠,不过末将和姜佥事还需两月功来整顿锦衣卫的千名旗军,方有把握领兵前去大湾岛。” 朱载坖并非不知兵之人,他听闻孙彪此言,也随即点头道:“兵马初建,自然是要整顿得有方圆规矩后才能远征,既然如此,我就写个公文去往后军都督府,看后军都督府能否在天津卫城附近的港口处给你们腾出一个教场营寨供你们整顿兵马。” 见朱载坖平易近人毫不推诿,孙彪和姜富怀对视一眼,知道这裕王殿下着实是要认真做成大湾岛建城之事,二人心中此刻顿时就踏实了很多,虽然他俩都知道裕王殿下在太子人选之争当中貌似不占上风,但天下文武官员大多都希望太子之位符合长幼有序之法,孙彪和姜富怀也是如此,现在他俩见裕王殿下竟有雄心要开拓海外南洋之事,这怎能不让人欣喜! 当孙彪和姜富怀二人从裕王府出来后便径直回到了安定门外的神枢营军寨之内,这时,张恒正在跟陈扬和郑寅叙旧呢,见孙彪和姜富怀二人回来了,张恒就上前说道:“孙大哥,姜佥事,你们二位上午刚刚到京城就马不停蹄地去操持组建兵马之事,现在你们终于回来啦,正好我做东,请大家吃一顿接风宴!” 孙彪此时见张恒如此热情,便笑着对姜富怀说道:“要说京城有熟人就是不一样啊,刚来就能吃个接风宴哩!” 姜富怀此时闻言也微笑着说道:“确实不错,我想裕王殿下安排咱们暂住神枢营军寨,想的也是让咱们跟张老弟他们多见见面聊聊操练兵马之事,现在张老弟都请吃饭了,咱们哪能拒绝。” 见众人皆答应,张恒就忙不迭地带着孙彪等人来到了中军大帐内,此时早有火头军们做好了满桌饭菜摆在了桌上,同时,张鸿和张元德等八名百总也笑着站在桌旁迎接孙彪他们四人的到来,孙彪等人见状大喜,又是好一阵寒暄。 待到张恒招呼众人落座,姜富怀看了眼席面上的饭菜,便好奇问道:“这些饭菜看着十分新鲜可口,张老弟费心了啊,你从酒楼订这一桌席面肯定要花不少银子吧?” 张恒闻言随即笑道:“不用不用,这是老弟我手下的手头军做的,想必二位老哥也知道老弟我手下每个队的十名兵卒当中身手最好的那个才能做火头军,这些火头军啊,个个都心气颇高,平常做些饭菜自然也手到擒来,如此历练半年之后,基本上做个席面是没问题的。” 孙彪闻言便笑道:“原来这火头军还有如此妙用,以前我没注意,今日经老弟一说就明白了,我以后也得如此拣选火头军才是!” 这时,张恒也招呼众人道:“大家都动筷子吃吧,不过没有酒啊,因为现在正是裕王殿下推动大湾岛之事的节骨眼 为了尽量避免非议,咱们就以茶代酒吧。” 张恒此话说完,众人纷纷赞同,毕竟现在的首辅严嵩是支持景王朱载圳的,严嵩如今势大,大家行事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次日,孙彪就和姜富怀等人前去五军营的军寨内,前去接收那千人的旗军了。 张恒听说,此次皇上首先从北京锦衣卫的舍余舍丁中挑了千名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的壮丁,孙彪和姜富怀二人此次带着陈扬和郑寅前去,就是接收并操练这些壮丁成军的 正好现在陈扬和郑寅因为上次扬州剿倭得胜之功,分别被擢升为正千户和副千户,他二人以后就负责具体统领这千名旗军了。 由于这是裕王初次独自统筹做事,所以很多文官和勋贵皆全力配合,只是次日,后军都督府就将天津卫一处可停大型战船的水寨划给了孙彪和姜富怀二人使用。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八月,眼看就要到嘉靖皇帝朱厚熜的万寿节之日,朱载坖顿时就忙了起来,筹备入宫朝贺之事。 张恒当下倒是在正常操练兵马,但他也不得闲,他现在有点苦恼,因为姜富怀如今已到京城任职,在忙了几日将一应练兵操练之事安排妥当后,姜富怀终于有功夫见自己的大女儿姜莉了,由于姜莉平时就住在张府后院,于情于理,张恒自然需要亲自护送姜莉前来见姜富怀,而张恒为了此事内心一直在打鼓,心里也没个着落,说白了就是有点慌。 正是:竟有故人远来此 众星齐聚坦途长 第141章 鸳鸯谱流转盘旋 佳人意水到渠成 虽然张恒心里没想好要如何处理与姜莉之间的事,但姜富怀如今已到京城任职,躲也躲不过,张恒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就在张恒烦恼之时,朱载坖可紧张着呢,原来今日正是他父皇嘉靖皇帝朱厚熜的生日,也是当朝的万寿节,此刻朱载坖已经有些忐忑地来到了仁寿宫前。 万寿节之下的仁寿宫自然更加富丽堂皇了,文武官员正陆续来此准备朝贺,朱载坖在到了以后,便有礼部官员将他引到了殿前等候召见,不多时,景王朱载圳也带着大批礼物赶到。 在众目睽睽之下,朱载坖和朱载圳二人兄友弟恭,堪称兄弟典范,这时只见朱载坖首先笑着对朱载圳说道:“四弟,你终于来了,等会开始贺寿时,你我兄弟二人一同进殿,恭贺父皇万寿无疆,父皇一定很高兴。” 朱载圳闻言,也同样满面笑意地说道:“三哥说得极是,我看今日风轻云淡正是吉日,咱们兄弟俩今日同向父皇贺寿,父皇自然会寿比南山的。” 不多时,文武百官皆已就位,随后礼部官员就放朱载坖和朱载圳二人以及文武百官许进到了仁寿宫正殿之内,此时的正殿之中锦衣卫大汉将军和红盔将军环立左右,众多宫女和宦官也侍立在御座两旁,嘉靖皇帝朱厚熜,就面带微笑地安坐在龙椅之上。 朱载坖在来到正殿内以后,一眼就看到了此刻正带刀统兵把守在御座一侧的驸马汤辅德,此时汤辅德眼神不断巡视殿内,他在看到朱载坖之后也未做停留,而是继续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在大概看了眼殿内情况后,朱载坖就定气凝神,与朱载圳一同向龙椅上的朱厚熜行大礼,并齐声说道:“儿臣恭贺父皇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稳坐龙椅上的朱厚熜,颇为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自己的三皇子朱载坖和四皇子朱载圳二人,在这两个皇子行礼起身后,朱厚熜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文武百官们就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中依次向嘉靖皇帝朝贺,一时间,仁寿宫的正殿内变得分外热闹。 当日傍晚,张恒就在汤辅德驸马府的正堂内,见到了一个时辰前就从宫里回来的朱载坖。 这回朱载坖在见到张恒后便颇为轻松地感慨道:“今日父皇看我的眼神,终于不像以前那般淡漠了!” 张恒见状,就笑着说道:“朱兄,我看你眉宇间愁云尽散,想必皇上对你的态度确实改观很多,我猜,或许是你所提的大湾岛建城开拓南洋商路之事,让皇上看到了你的雄心和酝酿事务的能力吧?” 朱载坖闻言就颇为感慨地说道:“应当是这样了,往日我父皇明显对我毫无认可之意,自从上次我向父皇提请派人前去大湾岛建城后,父皇对我的看法明显有改变,张恒,我真该多感谢你啊。” 这时,只见张恒也说道:“朱兄,实话实讲,我身为大明官将,自然希望我大明多多占些地盘,国力强盛才好,而你为人仁厚有德,我为你出谋划策那也是应有之义,不仅如此,若是你推行的开拓南洋商路之事能够成功,那必然会强盛大明国力,所以我向你献策那是天时地利人和尽皆俱备方会如此啊。” 这时,一旁的汤辅德突然想起了啥,不由笑着对朱载坖说道:“朱兄你还别说,张恒应该是真有事需要向你请教。” 汤辅德此言一出,张恒和朱载坖都有点疑惑,张恒更是问汤辅德道:“哦?你倒是说说,我有何事要问朱兄啊?” 见张恒和朱载坖都一头雾水,汤辅德就对张恒笑道:“嘿嘿,我听说姜小姐的父亲姜富怀姜佥事来京任职啦?” 汤辅德此话一出口,张恒顿时明白汤辅德已经预料到张恒的难处了,而朱载坖对于张恒家中情况清楚得很,他一听汤辅德提到姜小姐他爹姜佥事来京的事,朱载坖也笑了起来,并对张恒说道:“如何,是否要我帮你指点迷津呢?” 张恒闻言,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朱载坖见状,就气定神闲地对张恒说道:“首先,姜小姐和你夫人鞠荷是闺中密友,与你也早已相识,目前处得都很融洽。另外你是知道的,包括孙彪和姜富怀二人在内的大部分朝廷文武官员,都希望以长幼有序之理让我成为太子,而你和汤辅德,还有王胜和张元德等八名骁将与我过从甚密,姜佥事也是知道的。” 此时汤辅德闻言也点头道:“确实如此,想必姜佥事想的是以后朱兄若是成了太子,那咱们几人肯定要受朱兄重用。” 汤辅德话音一落,朱载坖也点头继续说道:“你们几人当然都是我的亲信,而且我还听说,近日王胜和张元德他们八人家中都已为他们定了亲事,并且姜小姐以前曾痴心于一个负心书生,导致闺誉有损,如此种种情况下,姜佥事身为一家之长,自然想让你娶姜小姐,这样对姜小姐和整个姜家都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朱载坖和汤辅德二人把话都讲得这么明白了,张恒哪里能不知道他俩的意思,但张恒终究还是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所以张恒心中就有了主意,并点头说道:“好吧,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就跟我娘子商量一下吧。” 见张恒同意了,朱载坖和汤辅德也纷纷大笑起来,随后朱载坖就笑着说道:“行,那咱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啊。” 待到与朱载坖和汤辅德二人吃过晚饭后,张恒就回了府,来到了后院之内。 当下正值夏日,在月光皎洁之中,张恒看见鞠荷和姜莉二人正在后院花园的凉亭中叙话,张恒见状就来到凉亭前 这时姜莉看到张恒来了,就笑着对张恒说道:“我爹爹今日派了亲兵来府上传话,说准备明日来这看我呢。” 看着平日总是带有一丝忧郁谨慎之意的姜莉此刻心情愉快的模样,张恒也笑了笑,并说道:“是啊,姜佥事也跟我说了,待到明日上午姜佥事忙完营中事务,我便与姜佥事一同回府来看你啦。” 听闻张恒的安排,姜莉也笑道:“好嘞,今晚月色正美,你就好好陪陪鞠荷吧,本小姐得早点去歇息喽!”说完,姜莉就别过鞠荷,雀跃欢快地返回了后院西边的一栋小院中歇息了。 随后张恒也陪着鞠荷回房,当鞠荷安坐在房内的椅子上之后,鞠荷看了看张恒的神色,就说道:“你最近好像有心事,为何今晚从汤驸马那边回来后好像心事一下就消散了呢。” 见鞠荷都直接问了,张恒自然不会隐瞒,于是张恒就将自己对姜莉的为难之处,以及自己和朱载坖汤辅德二人对此事的结论与鞠荷一五一十地说了。 张恒本以为鞠荷听后肯定会生气吃醋,最起码会不高兴一会儿,没想到鞠荷只是淡然微笑道:“你那模样好像害怕我生气的样子,其实啊,我最近也正想跟你提姜莉的事呢?” 鞠荷此话说完,见张恒疑惑不已,鞠荷就继续对张恒说道:“哎呀,夫君,你真以为我居处深闺之中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啦?我和姜莉已经跟朱福媛讨论过许多南京北京文武官员们的家事了呢,像你这样颇有战功的骁将,又与裕王殿下过从甚密,想嫁女儿给你的人家大有人在,姜莉最近也总是跟我说他爹妈准备今日就要将她许配出去,我思来想去,姜莉的闺誉终究还是会受此前那负心书生背叛的影响,与其以后便宜别人,还不如让姜莉嫁给你,如此一来,我们姐妹二人以后也能长久相处,甚合我意。” 张恒听了鞠荷此言,还是有点担心地问道:“可我姜小姐是否愿意,我怕强扭的瓜不甜。” 张恒此话刚说出口,鞠荷就笑了,随即说道:“你就放心吧,我早问过了,否则姜莉怎么会跟我一起住进咱们府里。”听闻鞠荷此言,张恒这才恍然大悟。 次日中午,当张恒来到姜富怀的军帐内之后,姜富怀急忙招呼张恒道:“来来来坐下喝茶,还有两处军器账目我要看下,马上我们就出发。” 不一会儿,姜富怀就将手中事务处理完,就在这时,张恒就主动对姜富怀说道:“姜佥事,我有个事想跟你说明一下。” 姜佥事见此刻张恒那严肃的神色,心中有些好奇,便直接对张恒说道:“你有话但说无妨。” 这时,张恒也不绕弯子了,就直接说道:“姜佥事不瞒你说,我听说姜小姐尚未有婚约,既然如此,不知我能否求娶姜小姐为平妻,并且姜佥事你可以放心,我娘子鞠荷也是正直之人,绝不会薄待姜小姐。” 姜富怀本以为张恒这小子还得纠结一阵,没想到张恒这么快就决定了此事,姜富怀此时闻言就对张恒笑道:“你我二人也是老熟人了,我也不兜圈子,我就直说了,你想要求娶我女儿我是同意的,不过有两点你得做到,你以后得一直对我女儿好,而且你给姜莉的彩礼得跟此前给鞠荷的彩礼一样才行。” 张恒闻言当即便扬声说道:“还请姜佥事放心,你说的这两点我一定办到。” 在确定了张恒与姜莉的亲事后,姜富怀就满面笑容地与张恒回了趟张府,并与姜莉和张恒吃了顿宴席,席间姜莉神色娇羞,张恒则微笑不已,待到宴席散场,张恒也照样送姜富怀回营了。 等到次日,朱载坖和汤辅德以及王胜众将都知道了张恒要迎娶姜莉的事,一时间,众兄弟纷纷说张恒艳福不浅云云。 在接手了由千名锦衣卫舍余和丁余组成的旗军后,孙彪和姜富怀二人就带着陈扬和郑寅等主要官将精心操练这一千兵卒,新来的这一千旗军兵卒虽说世居北京关系繁杂,但由于有孙彪和陈扬以及郑寅这种勇将镇场,许多带有偷懒意图的兵卒都被训得服服帖帖。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八月底,见手底下兵卒已初见雏形,孙彪和姜富怀就决定将这一千兵卒拔营迁移至天津卫城那边的水寨,以操练水陆厮杀的本事。 在九月初一当日,张恒和王胜众将就目送孙彪和姜富怀领兵前去天津卫水寨了,可他刚一回营就接到了京营总督顾寰派人送来的一封军情急报! 正是:乌云后豁然开朗 皇子言解惑答疑 第142章 两俊杰皆赴青州 安平时突闻狼烟 张恒一见是顾寰派人送来的军报,他当然知道非同小可,他立马打开军报查看情况,结果张恒就看到军报中赫然写道:“近日统领永邵卜部的俺达汗正四处集结兵马,似乎会有异动,为防万一,宣府和大同两镇兵将已全面戒备,京营的各路战兵和车兵及城守各营兵马都要着力操练兵将不得有误!” 张恒在看了顾寰的军报后有点摸不着头脑,在张恒看来,俺达汗集结兵马骚扰宣大两镇并非是稀奇事,为何会让朝廷如此紧张呢?张恒想到这里,随即就去战兵一营的中军大堂中找到了统领战兵一营的副将高秉元。 高秉元见张恒来到,便笑着问道:“怎么,看到顾总督的军报心有疑惑了?” 张恒闻言便说道:“副将神机妙算,末将看了顾总督派人送来的军报后,确实心有疑问。” 见张恒着实不懂其中关窍,高秉元就笑道:“其实顾总督这封军报都是发给京营当中各营坐营官看的,你能收到军报那是因为京营的选锋把总当中顾总督对你最看重,故而特意差人给你单独送了一份军报。另外俺达汗集结兵马之事你可不能小瞧,我跟兵部的人打听了,据说自从上次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两人在宣府镇被击退后,为了维护自身威势,俺达汗此次准备聚集十万以上的部众劫掠大同镇,中枢诸公闻讯后就立刻传令九边严加戒备,另外兵部也重视起了京营兵将松散懈怠之事,开始要求京营各部全都操练起来。” 听到高秉元如此分说之后,张恒顿时明白许多,随后张恒就说道:“原来如此,末将明白了,末将这就去操练兵将以备不时之需。” 在京营各部开始忙活着操练兵马时,张恒就接到了茆应秋和程任卿二人派家丁送来的口信,茆应秋和程任卿二人说要邀请他明日傍晚前去顺天府学对面的状元楼中吃饭,正好也有个刑部同僚王郎中要去山东赴任,想要请教张恒一些军务之事。 茆先生程任卿相邀,张恒哪还有二话,他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待到次日傍晚,张恒就卸下盔甲,换上了利落的直身袍服,准时来到了状元楼前。 状元楼的小二见张恒这青年公子身边跟了不少孔武有力之士,心知张恒定然不是一般人,所以小二就急忙上前笑着招呼张恒道:“这位公子真是气派得很,不知公子是否有需要小的效劳帮衬的?” 张恒见店小二如此恭敬,他也微笑道:“我姓张,是否有位茆先生邀我来吃酒?” 一听此言,店小二顿时记起,随后便说道:“有的有的,茆老爷现在前途远大得很,他正在二楼甲字六号包间等您呢,我这就带您去。”张恒闻言点点头,这店小二随即就带着张恒来到了甲字六号包间的门前并主动拉开了包间镂空雕花的木门。 包间木门一开,张恒就看见茆应秋正与一个年岁差不多的短须文士在聊着什么,程任卿就在旁边作陪,张恒一开门,茆应秋就看到了,茆应秋随即就对张恒招呼道:“张恒到了,来坐吧,我来为你介绍一下。” 张恒闻言便进来坐下,赵大雷等十名亲兵则守在包间门口旁的八仙桌旁,当张恒就座后,只见茆应秋就指着那短须文士对张恒笑着说道:“这位是王世贞,字元美,目前是刑部云南司郎中,是我在刑部观政时结识的好友。” 说完此言,茆应秋又指着张恒继续对王世贞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我在南京武学时所教的武生张恒,他现在已被调到了神枢营中任选锋把总,上月刚协助宣府游击张纮击退了永邵卜部三万兵马的袭扰。” 当茆应秋如此介绍完,张恒当即就对王世贞行礼道:“见过王先生,以后官场上的事在下得向王先生多多请教。” 见张恒如此谦卑有礼,王世贞也笑着对张恒说道:“张把总谦虚了,此次见你啊,我还想想你请教操练兵将之事呢,不瞒你说,我下个月交接完手头公务后就得前去山东按察司任职按察副使,兵备青州了。” 王世贞话音一落,茆应秋也笑着对张恒说道:“我到本月的月底观政结束,将会担任六科衙门当中的刑科给事中,而程任卿程老弟在观政结束之后,得跟王兄一同前去青州上任。” 张恒闻言顿时一头雾水,他不由问程任卿道:“啊?不知程兄观政结束后所领何职?” 程任卿闻言便淡然笑道:“我观政结束后,被分派到了青州府的附郭县益都县做知县正好王兄要去青州兵备道衙门赴任,我便与王兄同去了。” 听闻此言,张恒方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既然王郎中要去青州整饬兵备,不知王郎中是否已有操练兵将的方略,若是有的话还请王郎中但讲无妨,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在这时,状元楼小二也把酒菜端了进来,并专门端了饭菜放到赵大雷等亲兵所在的八仙桌上。茆应秋见酒菜已上,当即笑道:“菜上来了,咱们边吃边说。”在茆应秋的招呼下,众人纷纷开始动筷,张恒则尽心为王世贞参谋了一番兵马操练之事。 次日的裕王府中,裕王朱载坖正在听讲官翰林修撰陈以勤讲《尚书》,待到陈以勤讲完后,朱载坖就对陈以勤说道:“陈先生以为,这孙彪和姜富怀二人多长时间可以将那一千兵马操练成型?” 朱载坖此话一出口,陈以勤的原本慎重的神色就显出了些笑意,随后陈以勤就开口说道:“皇上召孙彪和姜富怀前来,自然是知道你的亲信将领张恒与此二人熟识,再加上孙彪和姜富怀二人皆有剿倭得胜的本事,特别是孙彪不久前还在扬州统兵全歼了两千倭寇,所以孙彪和姜富怀二人既然都说两月之后即可统兵前往大湾岛建城,那就没问题,殿下不必太过担忧。” 听到陈以勤这么说,朱载坖稍微放心了些,随后朱载坖又说道:“我准备在大湾岛的北港城建好后就招揽商行前去大肆拓展南洋商路,但我听说东西弗朗机两国的商人带了不少兵马来往于南洋之中,还占了不少宝货积聚之地,若是我大明商人来往南洋,少不得会与东西弗朗机国的商队有摩擦,届时我大明商人若是与弗朗机人打起来,我是否要请父皇派大军前去南洋彻底驱逐弗朗机人呢?可我又怕若是兴师动众劳师糜饷,我开拓南洋商路之事会受到朝野非议。” 陈以勤听到朱载坖此问,便说道:“此事殿下不用担心,据我所知,南洋诸国之中有许多番国都时常遣使来我大明朝贡,并且南洋冲突大多是在水上,既然如此,若是真与弗朗机人出现摩擦冲突,咱们只要再增派千名兵将驾驶战船,会同周边南洋番国的兵马一起驱赶那弗朗机人即可。” 经过陈以勤三下五除二地这般分说,朱载坖开心不少,这时突然有护卫跑进来,对朱载坖禀报道:“殿下,兵部急报,永邵卜部的不彦台吉亲率两万部众前往山海关方向,似乎准备在山海关一带劫掠人口,蓟辽总督王忬提请京营派一营战兵出援山海关,目前京营总督顾寰已派神枢营的副将高秉元领战兵一营出城奔赴山海关!” 朱载坖听到此言,当即就说道:“我知道了,再探再报!”那王府护卫闻言当即领命退下。 这时,陈以勤就说道:“看来皇上也颇为看好张恒所部兵将的骁勇之力,平日一向不怎么活动的京营此次竟然出动了一整个营七八千人的兵马前去山海关,定然是皇上和顾寰都认为有张恒所部兵马压阵,高秉元统领的战兵一营也能独当一面了。” 朱载坖闻言顿时明白了其中关窍,只见他不无欣喜地说道:“父皇颇为看好张恒能力那也是对我间接的认可了,这几年我一直谨小慎微,如今终于入了父皇的眼,不容易啊。” 就在朱载坖欣喜之时,张恒正统兵行走于整个战兵一营军阵的中军位置,此时统领战兵一营的神枢营副将高秉元就在亲兵簇拥下骑马前行在张恒一旁。 此时的张恒看着战兵一营其他几名千总手下兵将们新鲜谨慎的样子,心中明了,这些京营兵将几乎从没出京城与敌军对阵过,此次出战山海关对阵不彦台吉,他得带着王胜众将列阵于大军两翼护好大军阵脚,尽量不能让这些初上战场的京营兵将惊慌失措。 高秉元见张恒不停扫视周围的京营兵将,知道他心中所忧,于是高秉元就对张恒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咱们战兵一营其他兵将未经历过战阵,其实你大可放心,自从我统领战兵一营后,咱战兵一营的兵将们平日操练是不是勤快多了?如今再加上有你所部久经战阵的兵卒压阵作保,应当是没事的,等到咱们与不彦台吉的兵马对阵时,只要结硬寨超前硬推,我倒要看看那不彦台吉能有多少兵马和我们耗!” 见高秉元此次用兵如此谨慎,张恒心中顿时放心了不少,于是张恒就说道:“副将说得是,咱们届时就列阵于友军旁边,把不彦台吉逼退即可,那不彦台吉应该是没把握与咱们硬碰到底的。” 正是:观政后初现前程 出京城直奔山海 第143章 行路疾山海关城 锦川堡黑云来袭 在统兵出了京城后,张恒统兵护卫高秉元径直向蓟州行进,张恒发现,许是战兵一营兵将很少出京城办差的原因,战兵一营的许多兵将们列阵行军虽然难免略有散乱,但这些兵将们行走得一点不慢,到了傍晚时分,战兵一营的六千兵将就行进到了香河县城的北门之外扎营安歇了。 此时高秉元见手下兵将士气颇高,心里顿感安心,张恒见高秉元神色轻松不少,就笑道:“现在军心安定士气颇高,副将此次统带我等前去山海关,想来击退不彦台吉应当没问题。” 高秉元闻言也笑道:“无论如何,咱们只要小心行事即可,不可冒进。” 两日后,行进颇快的战兵一营就来到了山海关下,在验过印信腰牌无误后,张恒就统兵随高秉元进入了山海关城。 山海关本就是自顺天府入辽东的要冲,所以此地兵将极多营盘重重,张恒统兵随高秉元来到这里时,已然五十五岁,负责镇守蓟州永平山海关等处的总兵官欧阳安也在亲兵簇拥下于关城内迎接他们,高秉元见状急忙下马上前说道:“哎哟欧阳总镇,您是前辈,怎么能劳您大驾在这等我们,今日见到欧阳总镇,我高秉元必须向欧阳总镇好好请教这领兵厮杀之事。” 欧阳安见高秉元如此有礼,也哈哈笑道:“好啊,早听说神枢营的高副将是个精明强干的大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咱们就别耽搁啦,饭菜我已经准备好了,走,咱们好好聚聚!”说着,欧阳安就拉着高秉元来到了总兵官衙,张恒则坐镇中军,与战兵一营的五个千总一起统兵来到了山海关城北的营寨中暂歇。 大军入驻,营寨中一片喧嚣,看着营寨中忙碌整理军器的兵将们,张恒特地多看了两眼摆在辎重大车中间的那些弗朗机炮。 张恒觉得京营当中那些车营的家伙事看着还不错,他发现京营的车营兵将都是将弗朗机炮装到辎重车上,并且可以把辎重车排成一个方形或圆形的军阵,用于轰击军阵外的敌军。 与此同时,由于辎重大车挡在面前,敌军的骑兵也难以轻易冲到步兵军阵当中,想到这里,张恒决定,此次在与不彦台吉作战时,他得试试用辎重车挡在军阵侧面,让辎重车护住军阵侧翼,等到返回京城之后,就可以着手向高秉元要求配备那种载有弗朗机炮的辎重战车了。 正这么想着,张元德就走过来对张恒说道:“你这看着那些弗朗机炮干啥?难不成你对使用弗朗机炮又有新主意了?” 张恒闻言嘿嘿一笑,随即说道:“你猜对了。”随后张恒就把车营将弗朗机装载于辎重车上的做法跟张元德说了一下,张元德听后不由微微点头并说道:“有道理呀,咱们京营的车营兵将之所以不出彩,那是因为他们大都操练不勤,铳炮打放散乱且刀枪近战的本事也比较稀松,显不出威力来,要是让咱们手下的弟兄们用上车营的那套家伙,再让一部分兵将骑马护卫住大阵两翼,这样岂不是进可攻退可守了吗?” 张恒闻言就点点头并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准备等到咱们回京之后,我就向高副将提请配备些辎重车和战马给我们使用。” 张元德闻言也笑道:“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咱们统兵跟不彦台吉交手本来就心里有底,但若是战兵一营的其他官将听说咱们还没与不彦台吉开打,就已经在想回京之后改善军器的事,或许他们会觉得咱们有点自大吧。” 张恒闻言便笑道:“哈哈哈,这是因为我知道兄弟们手上都有什么本事,等过几日与不彦台吉交手,亲眼看过咱们统兵厮杀的本事之后,其他战兵一营的官将应该就知道咱们如此淡定的原因所在了。” 在张恒统兵护卫高秉元来到山海关城之后的次日,有一队塘骑哨探就急匆匆地纵马驰奔到了山海关城下,守军验过其印信无误后便将这些塘骑哨探放进了山海关城之中,随后张恒和战兵一营其他的领兵官将就被高秉元召集到了中军大帐之内。 这时只见高秉元稳坐中军大帐的主将之位上,见众将来齐,高秉元就笑着对大帐内的众将说道:“我已接到分守宁远左参将罗九皋送来的急报,那不彦台吉所统帅的两万三千余永邵卜部大军离广宁前屯卫城只有三日路程了,目前罗参将已带领麾下宁远左营的兵马从宁远卫赶到了广宁前屯卫城驻守防备,既然如此,咱们战兵一营便于一个时辰之后拔营出发,先前往广宁前屯卫城与罗参将汇合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高秉元如此一声令下,在场众将轰然应和,一个时辰后,整个战兵一营便拔营出发,直奔东北面的广宁前屯卫城而去。 出了山海关后,张恒便看到茫茫原野之中满是军户屯田所开垦出的土地,层层麦浪迎风浮动,煞是好看。 虽说沿途风景好看,但战兵营出山海关城的时间已是午后,待到傍晚时分,战兵一营的兵将离广宁前屯卫城尚有三十里,张恒以为高秉元会令全军就地扎营,没想到高秉元看着四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反而面色慎重地说道:“传令各部官将统兵举火而行,务必在今晚赶到广宁前屯卫城!” 张恒一听到高秉元的指令心中顿时明了,这高副将应该是觉得在这大敌将至的时候,统兵于野外宿营终究不是什么好主意,如果是连夜赶路能赶到广宁前屯卫城再扎营休息便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高秉元面上看着十分慎重,但战兵一营的兵将们并不知道高秉元在想什么,众人在听到举火而行的军令后,并未多想而是稳步前进,于是,在全军继续前行了两个时辰后,广宁前屯卫的卫城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张恒在看到灯火星星点点的广宁前屯卫城之后,就急忙对高秉元说道:“高副将决断果然正确,咱们终于赶到了广宁前屯卫。” 此时的广宁前屯卫守军早就知道永邵卜部的两万大军正在朝此推进,而如今已接近半夜子时,他们突然看到西面竟出现一支几千人的军队,广宁前屯卫的守军自然就紧张起来了。 不过在高秉元派人前去验过印信后,守军知道面前这支几千人的军队是京营兵马,广宁前屯卫的守军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放战兵一营进城。 张恒刚护卫高秉元进城,参将罗九皋就到了,此时虽然已是深夜,但罗九皋丝毫不见疲态,反而哈哈大笑地对高秉元说道:“高协镇,你可来了,我老早就盼望你来喽!” 见罗九皋如此热情,高秉元也笑着与罗九皋寒暄起来,张恒则正常统带兵将与战兵一营其他的五个千总在广宁前屯卫城的东北角扎营安歇。 当晚一夜无事,次日清早,塘骑哨探忽然来报说不彦台吉统兵直奔锦川堡去了,听到这一消息后,罗九皋急忙和高秉元合兵一处朝锦川堡全力行去。 当整个战兵一营的军阵向锦川堡急速行进时,张恒正在想着刚刚看过的辽东舆图,在看到辽东舆图后,张恒看到锦川堡就处于宁远卫和广宁前屯卫之间,是附近边墙的重要堡垒,难怪罗九皋会如此紧张。 在急速前行了一上午后,罗九皋和高秉元二人终于领兵赶到了锦川堡城下,此时天色尚早,罗九皋和高秉元当即统兵入堡, 午饭后的张恒就来到了锦川堡的城墙上朝西面眺望,正当张恒觉得西面安静得过分时,张恒突然看到远处出现了阵阵细线,不多时,张恒就看到了不彦台吉的部族旗帜! 当整个锦川堡响起敌军出现的号角警告后,整个锦川堡就沸腾了起来! 正是:辎重车粗中有细 扎营后对手骤现 第144章 万军中压阵补缺 京城外豪杰送别 当不彦台吉统领两万多兵马跨过边墙,来到锦川堡城下时,张恒也统兵跟随高秉元站在城楼上眺望不彦台吉的兵马阵势。 此时张恒目力所见,看到不彦台吉手下未着甲的部众照样位于军阵两翼,着了甲的战兵约莫有三千的样子处于中间位置充当主要冲阵之兵,见此情景,张恒当即对高秉元说道:“高副将,我看这不彦台吉兵马颇多,咱们所带的兵马也不少,不如咱们整理一番手下兵马,出城与不彦台吉打上一场如何,我怕咱们若是闭门不出,不彦台吉说不定会分兵攻打其他军堡,若是其他地方有失,咱们免不了要被御史追责。” 听了张恒此言,正在打量对面不彦台吉手下兵马阵势的高秉元眉头一皱,随即说道:“有道理,我且跟罗副将商议一番,若是可行,咱们就跟不彦台吉鏖战一番,看能否击退不彦台吉!” 说完,高秉元就来到了罗九皋面前并说道:“罗参将,虽说这不彦台吉带了两万多兵马,但我手下的战兵一营有六千兵马,再加上罗参将你统带的三千宁远左营兵马,咱们共有九千兵马可用,那不彦台吉虽说带了两万多部众来袭,但人他手下的两万余部众当中看上去披甲的战兵只有三千人,咱们若能正面击退不彦台吉手下的三千战兵,那不彦台吉眼看手下战兵伤亡惨重,定然会退兵的。” 高秉元所说的战况其实罗九皋也看出来了,可他还是比较惊讶,因为他早听说京营兵将大多松散,不愿进取,现在这神枢营副将高秉元竟毫不犹豫地主动要统兵与他出城攻击不彦台吉的军队,这是罗九皋没想到的。 不过既然高秉元如此建议了,罗九皋自然乐得顺水推舟了,不然不彦台吉若是分派兵马前去其他军堡攻击造成官军损失,到头来,许多罪责还得归到自己头上,而若是领兵主动出击,自己和高秉元合起来足有九千兵马而且是背城而战,但有不利也可退回锦川堡内重整旗鼓,基本不会被御史追责。 一念至此,罗九皋立马就对高秉元肃然说道:“高副将说得极是,既然如此,两刻功夫之后,咱们就统兵出城与不彦台吉打上一番,让那不彦台吉领教咱朝廷官军之威!” 不久后,高秉元和罗九皋二人便纷纷下令手下兵马准备出城阵战,张恒也接到了此令,于是张恒随即就统领兵马集结到了锦川堡的南门城内,在选锋司军阵列好后,高秉元便对张恒说道:“你部兵将都是精锐,此次出战,你对手下兵马如何运用可有腹案?” 张恒本来就想好了此次出战之事,见高秉元问起,张恒便说道:“高副将神机妙算,末将确实想到了法子,末将以为,前阵直对不彦台吉战兵冲击的战兵一营弟兄们难免会紧张,既然如此,末将手下兵马就不可一直充作中军护卫副将不动,末将可以护卫着高副将在前面军阵的各部当中游弋不断鼓舞士气,而且但凡前阵的兵将哪里有错漏,也方便咱们随时能支援上去,不至于让不彦台吉的军队有可趁之机。” 听了张恒此言,高秉元连连点头,并对张恒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提的此法着实合理,此次出战,咱们就照这么做!” 在集结好兵马后,高秉元和罗九皋二人各自统带着手下官军出了锦川堡,直面不彦台吉手下的两万余兵马。 不彦台吉见对面明军竟然不守堡,而是主动出城迎战,他不由想起了上次在张家口堡西面的黄土梁上所遭遇的那场挫败,不过不彦台吉马上就重新恢复了凝练神色,随后不彦台吉就统兵从正面压来,与此同时,不彦台吉此次所带的一万八千名部众壮丁,也从不彦台吉军队的左右翼向对面的明军大肆释放箭雨! 一团团的箭雨连续袭来,张恒看到此刻九千朝廷官军当中绝大多数的兵将都纷纷取出盾牌遮挡,与此同时,官军阵中也是铳箭齐放,纷纷打到了不彦台吉手下的军阵之中。 在如此大规模互射铳炮箭雨的场面下,交战两边惨叫声自然是持续不断,不过不彦台吉认为手下兵马军资并不充足,不彦台吉见对面官军兵将一直谨慎地用盾牌遮挡箭矢,不彦台吉就不想让手下兵马再这么玩铳箭互射了,于是不彦台吉神色一转就扬声说道:“当下明军铳炮犀利,咱们得冲上去,不让对面明军继续发挥铳炮优势,中军兵马听令,都给我冲,两翼轻骑继续以箭雨牵制明军!” 随着不彦台吉一声令下,不彦台吉手下的三千身着盔甲的战兵就纷纷驾驭战马,从五十步的距离上开始向高秉元和罗九皋二人所领的官军小跑接近,眼见不彦台吉手下的兵卒开始驾驭战马向己方小跑靠近,久经沙场的高秉元立刻就大声下令道:“传令各部都给我稳住阵脚准备迎接不彦台吉的骑军冲阵!” 当高秉元如此下令后,战兵一营各部立刻动了起来,在阵阵永邵卜部轻骑射来的箭雨中,长枪兵们顶着盾牌纷纷被派到了军阵前列,各个领兵官将也在军阵中来回巡视并大声呼喝手下兵将排好阵势不得妄动。 张恒看着眼前这一切,知道今日一战的胜负就全看等会与不彦台吉手下的骑军交战结果如何了,带着如此心思,张恒就对一旁的亲兵旗总赵大雷说道:“传令王胜等八名百总,让他们整顿好兵将,随时准备随我出动前去支援前阵的兵将!” 在骑军兵卒驭马而行后,五十步的距离便不算远了,不一会儿,不彦台吉手下的三千骑军就已经离高秉元和罗九皋二人统领的军阵只有三十步了,同时在这个距离,随着一阵号角吹响,不彦台吉手下的三千骑军也陡然加快了战马的奔跑速度。 在如此形势下,那永邵卜部的三千骑军轰隆轰隆地操纵战马冲来,高秉元和罗九皋所带的九千官军,此刻全都谨慎地列阵坚守,并且十分紧张地盯着那狂冲而来的三千永邵卜部骑军! 很快,那不彦台吉手下的三千骑军就毫无疑问地硬撞上了横亘在眼前的九千明军! 在这一瞬间,呼喝厮杀声便陡然沸腾起来,不彦台吉和高秉元以及罗九皋三人此刻全都开始紧盯着己方兵将的厮杀战况! 此时张恒看到,己方的战兵一营和罗九皋所统领的辽东宁远左营兵将在猝然迎上。不彦台吉的三千骑军时,前排的许多兵将都被战马撞得口吐鲜血,倒飞着跌入了己方阵中! 不过让张恒感到颇为欣慰的是,即便经历了刚被骑兵冲击时的慌乱,只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守在阵前的官军兵将们便又重新振作起来,将不彦台吉手下的三千骑军给缠住了,并且牢牢固守在了原地! 不彦台吉见状,他哪能不知此刻正是今日决战的重要关口,所以不彦台吉就带着亲兵纵马疾驰到了三千骑军的后阵,亲自督战向明军猛攻! 当不彦台吉亲临前阵之后,永邵卜部的三千披甲骑军攻势就变得猛烈起来!高秉元和罗九皋见这情况当然也不甘示弱,他俩立刻也亲临各自军阵的前线呼喝督战!一时间,两军阵前刀枪并举惨呼不断! 在如此紧要关头,张恒就统带着选锋司的兵将护卫着高秉元,在战兵一营的各部军阵当中四处巡行督战,不一会儿,在不彦台吉手下骑军的猛攻之中,战兵一营的前阵就有两处兵将正在被永邵卜部骑军打得连连后退! 张恒见状立刻护卫着高秉元上前,随后张恒就传令所有所有百总用辎重车护住军阵侧翼,并把这些永邵卜部的骑军给顶回去! 随着张恒一声令下,选锋司的王胜众将立刻指挥手下兵将用辎重车护住军阵侧翼,并与其他各百总紧密配合统领兵将向前猛攻! 原本往明军这两个缺口越打越猛的永邵卜部骑军兵卒在遇到选锋司兵将后,立刻就被选锋司兵将整齐的刀枪捅刺得连连后退不能自已!不多时,两个缺口处得永邵卜部骑军就被选锋司给赶了出去! 就这样,不彦台吉督战着永邵卜部的骑军猛攻,高秉元和罗九皋二人则各自带着本部的中军兵马四处救火查漏补缺,两军足足鏖战了两个时辰! 经过两个时辰的生死鏖战后,高秉元和罗九皋以及不彦台吉三人几乎同时发现,手下兵将开始有点打不动了,而张恒此时却依旧统领选锋司来回游弋于己方军阵间。 在王胜众将的统兵厮杀下,当面的永邵卜部骑军兵卒愈发顶不住并节节后退,不彦台吉见自己手下兵马已经显露颓势,他顿觉在打下去夜长梦多不占优势,所以不彦台吉眉头一皱,随后就下令道:“所有人听命,都给我退兵歇息一晚再说!” 随着鸣金之声响起,不彦台吉的兵马纷纷如退潮般向边墙外退去,此时经历大战的九千大明官军兵将也在高秉元和罗九皋的统带下缓缓进逼,直到不彦台吉的兵马尽数撤出边墙向西遁去,方才领兵回堡。 经此大战后,九千明军足足伤亡了一千八百人,不过如今已然击退不彦台吉,接下来只要坚守无恙,此战功劳就稳稳到手了,想到这里,高秉元和罗九皋二人心情都十分愉快。 待到统兵回营时,罗九皋就特意赶来对高秉元说道:“高兄,我看你方才统兵督战好像十分悠闲,你的中军也事事到位,每次都能将那永邵卜部的骑军从军阵缺口处击退,由此可见高兄的中军兵马十分得力,我得请高兄多多指教啊。” 高秉元闻言就笑道:“此事不难也不易,因为统兵厮杀终究要看战将如何,而我的中军是我手下的选锋司充任的,选锋把总名叫张恒,由此可见,能找到骁将统领手下兵马才能抗事啊。” 一听高秉元提选锋把总到张恒二字,罗九皋当即觉得耳熟,他略一思量便说道:“难不成是此前协助宣府游击张纮击退辛爱黄台吉的张恒?!”见高秉元闻言微笑点头,罗九皋这才说道:“唉,明白了,良将难得啊。” 在不彦台吉统兵退去后的第三日,确定不彦台吉已然统兵回返板升城,蓟辽总督王忬便放高秉元统兵回京了。 不久后,张恒就统领选锋司随高秉元回了京城,此时已是九月二十。 在统兵回京的次日傍晚,张恒刚回府就被汤辅德拉到了驸马府的正堂中喝茶闲聊,这时张恒突然想起此前孙彪和姜富怀二人操练旗军的事,便对汤辅德说道:“对了,孙大哥和姜佥事如今在天津卫那边操练兵马已然一个多月了,不知孙大哥他们将那些新手旗军操练得如何了。” 汤辅德闻言就说道:“我听说啊,孙大哥和姜佥事二人操练兵马颇有成效,现在那一千旗军已被兵部编为镇海前营,我听说现在镇海前营的兵将不仅刀枪本事已经渐渐上手,甚至已经开始操练水战之事了。” 张恒闻言就笑道:“我就知道孙大哥和姜佥事带着陈扬和郑寅,肯定能把这千名兵卒操练得顺顺当当。” 这时汤辅德闻言也笑道:“我听说朱兄近日想要去天津卫巡视一番镇海前营,届时也不知皇上会派谁护卫朱兄前去。” 张恒闻言就淡然说道:“这就要看皇上如何看待此事喽!” 没过几日,就到了九月三十,这日北京城风和日丽,张恒和封奇二人也跟着茆应秋来到了京城南门外。 此时程任卿正和王世贞二人站在马车前,程任卿见张恒和封奇来了,便对封奇笑道:“你怎么慌慌张张的。” 封奇闻言就笑道:“那还用说么,茆先生如此看重二位,如今两位俊杰就要前去青州赴任,我和张恒肯定得带点礼品物件来给你俩送行啊。”说完,封奇和张恒的亲兵就抬出了许多礼物放到了程任卿和王世贞二人的马车上。 在众人寒暄一番后,茆应秋就对王世贞说道:“王兄,你素有大才,此去青州任职,王兄肯定也有宦海心得要书写一二,若是王兄有功夫,不妨将王兄所写的宦海心得着人寄给我参详参详。” 王世贞闻言就对茆应秋笑道:“好说好说,茆兄此看重我的文章,我自然要给茆兄看看我写的宦海之事啊。” 在如此交待了诸事之后,王世贞和程任卿先是朝众人摆了摆手,随后就各自上了马车,在家丁簇拥下,一前一后地向青州行去。 正是:边墙处刀枪耀眼 山水长宦海心游 第145章 天津卫镇海前营 寒风起宣大烽烟 过了几日,到了十月初三,张恒正在中军大帐中查看自己提请下来的辎重车和弗朗机炮数量如何,高秉元却突然派旗牌官来召他前去议事。 张恒随后就来到了战兵一营的中军大堂内,高秉元见张恒已到便笑道:“如何,我发给你们的弗朗机炮辎重车是否堪用?” 见高秉元谈及弗朗机炮辎重车之事,张恒便点头说道:“这弗朗机炮辎重车着实好用,我手下兵将现在操练时已然用弗朗机炮辎重车来掩护侧翼了,以后有此利器,我手下兵将在对阵敌军骑兵时便可从容许多了。” 高秉元闻言便也笑道:“堪用就好!不过我此次喊你来可不只是为了跟你说弗朗机炮辎重车的事,你可知,近日裕王殿下要前去天津卫巡视镇海前营,兵部命京营出一营兵马护卫裕王殿下前去天津卫,于是昨日顾总督就下了军令,命我等统领战兵一营护卫裕王前去天津卫,而我素知你与裕王殿下相熟,所以我今日召你前来就是要跟你说,在裕王殿下出巡途中,就由你统带本部兵将近距离护卫裕王殿下,我则带着其他千总护住裕王殿下的车驾外围以图万全。” 见高秉元如此布置,张恒自然明白这是高秉元对朱载坖的示好之意,于是张恒就笑着对高秉元抱拳说道:“末将领命!” 在接了差事的三日之后,高秉元就统兵在朝阳门外接到了被王府护卫重重护着的裕王朱载坖的车驾,在战兵一营军阵将朱载坖的车驾护住以后,朱载坖便坐着马车直奔天津卫了。 由于此次是护卫裕王出行,所以战兵一营的兵将们士气极高行军也快,在当晚,裕王车驾就在重重护卫中抵达了武清县城的北门外并扎营过夜。 在浓重的夜色中,张恒便来到了中军大帐内,看到朱载坖正在夜读兵书,张恒就笑道:“朱兄,我没听说你喜欢看兵书啊,怎么今日竟然开始看了。” 朱载坖闻言,便说道:“我原来确实不怎么看兵书,但如今我得做成南洋商路之事,而那南洋之中番国众多且东西弗朗机人纷争不断,既然如此,我就必须得看些兵书,方能做好南洋之事,一旦我谋划失策,可能就会导致孙彪和姜富怀二人所统的兵马全军覆没,后果不堪设想!” 张恒闻言也笑道:“确实如此,朱兄如今主持南洋之事,景王一系的人马肯定也在盯着此事,若是有任何挫败,景王一系的官员是肯定会设法攻讦朱兄的。” 见张恒提到景王之事,朱载坖就微笑着说道:“其实我仔细思虑过了,由孙彪和姜富怀二人统兵前去大湾岛筑城应当是稳妥无事的,待到大湾岛的北港城筑起来后,我便可提请父皇派福建布政司和按察司的官员进驻管理军政之事,如此一来,就算后期有什么问题,那也有福建布按两司的官员处理,景王不易攻讦到我,而我只要保证孙彪和姜富怀二人在建城初期平稳无事即可。” 这时张恨闻言便说道:“听你这么一讲,我都有点好奇孙大哥和姜佥事把那镇海前营的兵将操练得如何了。” 朱载坖闻言就笑着对张恒说道:“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已着人打探过镇海前营的操练情况,如今已颇具营兵模样了。” 次日一早,孙彪就拔营出发,护卫着朱载坖直奔天津卫城,在接近午时左右,大军终于来到了天津卫城的北门,不过朱载坖并未进入天津卫城当中巡视,而是在天津卫城的北门城外吃了午饭,待到全军用完午饭后,高秉元又护卫着朱载坖继续向东行进,一直来到了位于海边的大沽水寨辕门前。 此时得了消息的孙彪和姜富怀二人早已带着手下将佐站在大沽水寨的辕门前,恭迎裕王朱载坖到来。 当朱载坖在张恒和高秉元二人的簇拥下来到孙彪和姜富怀面前时,只见孙彪和姜富怀二人就极为郑重地带领手下将佐向朱载坖一齐拱手见礼,朱载坖此时面带微笑,显出了温和庄重之意,随后他就示意众人起身。 在孙彪和姜富怀带着手下兵将见礼完以后,朱载坖就在众将簇拥下来到了大沽水寨教场的将台之上。 水寨将台的面前便是平整的教场,而在这教场之后就是停有战船的水寨码头。 在朱载坖坐稳之后,孙彪和姜富怀二人就带着手下的千名镇海前营兵卒给朱载坖演示了一番陆战军阵的攻防场面,在刀枪林立之中,只见孙彪和姜富怀二人指挥着千名镇海前营的兵将有条不紊地依次演示了近战厮杀和铳炮打放之法。 待到演示了陆战厮杀的阵势后,孙彪和姜富怀二人就来到了将台面前,随后孙彪又对朱载坖请示道:“裕王殿下,我镇海前营如今也习得了水战之术,不知裕王殿下是否想观摩一番我镇海前营的水战攻防之法。” 听孙彪说镇海前营的兵将已然熟练掌握操纵战船之法,朱载坖就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演示一番,让我看看吧。” 孙彪闻言,当即就和姜富怀二人起身行礼,心理随后便带着镇海前营兵将各自登上了停靠在码头边的十艘福船。 只见这镇海前营的福船之上装有八门千斤弗朗机炮,当镇海前营的兵将们登福船后,众人就纷纷各司其职,升帆的升帆,负责操纵千斤弗朗机炮的也开始围着大炮忙碌,不一会儿,十艘福船纷纷驶离水寨码头,并在水寨面前的洋面上,开始依次释放起了铳炮。 在阵阵的铳炮轰响中,镇海前营的十艘福船排成雁行阵挨个释放铳炮,腾起的烟雾和海面上激起的阵阵浪花,无疑说明镇海前营如今确实有了操纵战船的能力。 待到镇海前营依次操演完之后,朱载坖感觉心情十分舒畅,因为他知道,若是镇海前营再操练一段时日,那孙彪和姜富怀二人统领镇海前营去大湾岛筑城北港之事,便十拿九稳了,眼看他自己首次主持的大事不久后便会取得开门红,朱载坖是暗自振奋不已! 当日在巡视完镇海前营后,朱载坖只是留在战兵一营的中军大堂中吃了顿晚饭,一大清早,张恒就和高秉元统兵护卫着朱载坖回返京城了。 在回到京城之后,张恒就和王胜众将就安心操练起了手下兵马,直到五日之后,张恒就被高秉元召集到了中军大帐之中,随后高秉元就得手下众将说道:“那永邵卜部的俺达汗此次集结了十余万部众逼近大同,兵部此次依旧想从京营调遣人手前去援护,后来顾总督思来想去,决定此次还是由咱们神枢营的战兵一营和五军营的车兵三营前往大同,听候宣大总督江东调遣。” 得令后的当晚张恒回府休息,当鞠荷与姜莉二人得知张恒又要出征大同时,她俩的担心之意都快浮在明面上了。 这时张恒就笑着对鞠荷和姜莉她们说道:“你俩且放宽心吧,我在厮杀场上一向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以护卫中军查漏补缺为主,所以此次我统兵前去大同,肯定也会跟之前一样护卫主将在中军,所以你们只要安坐府内等我回来即可。” 在好不容易哄了哄鞠荷和姜莉后,三日后的辰时初刻,战兵一营和车兵三营这两营兵马共计一万三千名兵将就直奔大同城而去。 从北京到大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在行进了三日之后,张恒就统兵护卫高秉元行过了约三百里的路程,来到了大同城的东门城下。 当宣达总部江东听说京营派了神枢营的战兵一营,和五军营的车兵三营来此支援后,江东立刻显出了笑容并说道:“看来兵部也是很看好张恒的啊。” 在抵达了大同城之后,高秉元和一众将佐就被江东召集到了总督官署之内,商议如何防御并击退俺达汗手下的十几万兵马。 正是:大沽忙水战有成 大同城豪杰汇聚 第146章 边墙处大战来临 大同府城内兵马密布,城内的总督官署正堂中,众将云集。 高秉元和车兵三营的统兵参将陶希皋二人,此时已先后端坐在了总督帅位左手边的第一和第二张太师椅上,大同镇的总兵官和副将等其他将佐则自左向右,依次落座,倒是张恒并未坐下,只是带着亲兵站在高秉元身后。 待到众人坐定,只听一阵密集脚步声自远而近,随后宣大总督江东便在官员将佐的簇拥下自后堂转出,来到帅位上稳步坐下。 众将见主帅来到,便纷纷起身见礼,江东见状也笑着摆手示意众将落座。 待到众人坐定,江东就严肃地对在场众人沉声说道:“自前日起,那俺达汗就统兵从板升城出发一路向南而行,到了今日一早我便收到急报称那俺达汗已经统领十余万青壮部众,在大同右卫的卫城边墙外百里处安营扎寨,此次俺达汗明显来者不善,不知诸位有何方略,现在便可说来与我听听了。” 江东此话说完,首先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大同镇领兵官将,随后才笑着朝高秉元和陶希皋二人点头示意。 话说坐在陶希皋身旁的正是大同总兵官孙朝,此人身高七尺,虽然五十出头却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他在江东发话后便抬头一扬,随即起身对江东唱喏行礼并扬声说道:“江总督,此次俺达汗统兵十余万来势汹汹,其所图必然不小!咱们不能让俺达汗轻易冲到边墙内肆意烧杀,更不能露怯!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统兵前去大同右卫固守城池与俺达汗对垒,若是俺达汗敢兴兵来犯,那我便统兵与他死战到底,拼个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大同总兵话音一落,在场众将顿时觉得大同总兵孙朝果然是员勇猛老将,这时,稳坐孙朝旁边的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将领也起身说道:“大同西路参将张琮,也愿领兵坚守大同右卫城,若俺达汗坚持要统兵强攻,那我等便统兵坚守城池消耗俺达汗手下兵马的士气,待到其师老兵疲,江总督便可统兵将俺达击退!” 当总兵孙朝和参将张琮二人如此表态后,他二人身后的众多兵将也纷纷附和请命,全都士气如虹地表示守城死战之心。 坐于帅位上的江东见状不由大喜,随后便大声说道:“好!既然诸位如此堪战得力,那本督就放心了,本督决定,今日便由孙朝总兵带领麾下兵马前去大同右卫城主持局面固守城池,若是俺达汗强攻城池,那孙总兵便要统兵固守五日,待到鏖战五日之后,本督便会亲领大同镇的其他兵马赶到夹攻俺达,定要将其击退方能收兵!” 在场的孙朝众将听到江东此令,当即便齐声领命。 这时统领京营车兵三营的陶希皋见自己所带的兵马没被分到差事,不由疑惑地朝高秉元看了一眼。 高秉元见状心领神会,知道陶希皋疑惑为何江东没安排战兵一营和车兵三营的差事,于是高秉元此时就起身拱手对江东说道:“江总督,末将和陶参将对此次咱们两营需要统兵驻扎于何处不甚了解,还请江总督解惑。” 江东见看到高秉元和陶希皋这两名京营官将神色坚毅,心中顿时有数,知道高秉元和陶希皋这两位京营战将是有心领兵上阵的,所以他当即说道:“你二人的差事早在你们自京城统兵动身前,本督就想好了,你二人就统兵随我暂且驻扎于大同府城内,待到五日之后,你二人便随本督亲自前去大同右卫,若是俺达届时依旧没有退兵,那本督就统兵与孙朝夹击俺达,定要让其损失手下精锐逼其退兵!” 听闻江东此令,高秉元和陶希皋便一齐起身领命,随后众将便各自散去统兵固守城池去了。 众将散场回营,张恒也跟着高秉元回到大同府城内的军寨之中,高秉元看着军寨内士气颇高行之有度的战兵一营官军,心中踏实得很,于是高秉元就笑着对张恒说道:“上次你领兵随我在辽东锦川堡硬拼永邵卜部的不彦台吉,经过那一战,我战兵一营的官将如今外出征战也颇为镇定了,此次前来大同,我等只需紧跟在江总督左右即可,届时就看江总督要我等如何上阵了。” 张恒此时闻言,就对高秉元说道:“咱们战兵一营的官军平日里也经常被高副将带着操练军阵,经过上次锦川堡一战,自然也就适应对敌之事了,此次跟随江东总督一起用兵,那咱们战兵一营应当会跟江东总督的督标营一起行动,届时咱们只要依令行事,应当可以安平无虞。” 就在张恒想着与俺达手下军队厮杀时,当日便带领众将回到大同右卫的孙朝便统兵加固城墙增加军器,以备俺达来袭。 次日清晨,俺达军寨的中军大帐前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将,此人正是包铁背,在众多麾下将佐的簇拥下,包铁背站在原地,看着统率十万大军的俺达汗沉默不语,随后包铁背就返回了中军大帐之内。 此时俺达汗就在十万大军的簇拥下向南而行,他看到大儿子辛爱黄台吉脸上的神色并不轻松,便笑着对辛爱黄台吉说道:“你为何如此紧张?此次我等统兵十二万而来,你三弟铁背不愿南下只是领兵两万留守大营,为何你也闷闷不乐?” 听到俺达此问,辛爱黄台吉神色未改,依旧极为严肃地对俺达说道:“父亲,我上次和不彦二人统兵攻打宣府就被明军所阻,上月三弟不彦领兵前去辽东与明军交战,手下兵马也损失不小不得不退兵了事,有这两次与明军的交手我便明白,如今明军似乎又比以前强了些,颇有些不好对付。” 听到辛爱黄台吉此言,俺达便笑道:“你二人用兵虽已颇有章法,但终究不及我老练,为父六年前可是统兵打到过明廷北京城下的,今日为父统兵来攻大同,你们很快便会知道为父用兵的老练之处了。” 听闻俺达此言,辛爱黄台吉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俺达便统领大军来到了大同右卫城下,此时的俺达看了眼大同右卫城头上密布的明军兵卒,俺达只是打量了几眼,便下令道:“传我军令,全军攻城!” 随着俺达汗一声令下,很快便有身披盔甲的战兵带着一众身着皮袍的部众青壮向大同右卫城快速逼近而来! 此时,总兵孙朝就在参将张琮和大同右卫守备刘光祚的簇拥下,在大同右卫的北门城楼上观察俺达汗手下军队的阵势,当俺达汗派出兵卒猛攻而来时,孙朝就对张琮和刘光祚下令道:“俺达汗已然发兵来攻,传我军令,各部兵马在敌军离城墙五十步远时再打放铳炮射出箭雨,不得有误!” 当孙朝如此下令后,整个大同右卫城的守军兵将也纷纷紧张起来,纷纷将手中的铳炮弓箭对准了快速逼近的永邵卜部兵卒。 寒风呼啸,不一会儿,永邵卜部的兵卒就冲到了离大同右卫城墙不到五十步的地方,这时,据守大同右卫城墙上的大明官军兵将纷纷开始打放铳炮箭雨,一时间,铳炮弹雨横飞箭矢四射。 永邵卜部的两万兵卒顶着木盾一路向城墙猛冲,不一会儿,就顶着守军的铳炮箭雨冲至近前,这时只见那些部众壮丁就抬起了梯子,随后众多战兵便一拥而上,一时间,城墙上下都打成了一锅粥! 当日,俺达汗动用三万兵马围攻了大同右卫城三次,皆没能攻上城墙,待到天色渐晚我,俺达汗只好鸣金收兵。 此后又过了三日,孙朝就带着众将死守大同右卫城的城墙,俺达汗虽然足足发动了一万战兵和五万部众青壮围攻了三日,但却依旧没能登上城墙! 到了第四日,高秉元就收到了宣大总督江东的出战手令,随后高秉元便统兵拔营出了大同府城,在众多大同营兵的互相掩护下,随江东向西北面的大同右卫城快速行去! 到了傍晚时分,路程已过大半,江东此时宣布全军暂时宿营于此,到了次日一早,江东终于统兵来到了大同右卫城的东南面,并且也看到了俺达汗手下的十万大军! 次日一早,当俺达刚准备重新派人上去跟固守大同右卫城的孙朝死耗时,突然接到手下奏报说明廷的宣大总督亲率大军自东南面逼来! 听到此言俺达便笑道:“这江东难不成以为我会怕他?传令集结大军与江东决战!” 当俺达如此决断后,孙朝也极为欣喜地看到了自东南面而来的援军。 这时张恒就看见,对面俺达已然派兵杀来,而江东不慌不忙,只是按部就班地派了手下各营的营兵列阵而行,前去与俺达的兵马抗衡。 这时张恒就骑马行于高秉元旁边,见俺达果然统大军来袭,张恒就对高秉元献策道:“现在咱们士气正旺,我估计等到先冲过去的督标前营与俺达兵将交手后,咱们就得出动了。” 高秉元闻言就笑道:“这是自然,如今俺达手下军队已连续攻城四日,当下我等统兵来到,正是一鼓作气攻击俺达之时,若是督标前营能稳住阵脚,咱们便可出动迎击俺达汗的永邵卜部骑军了。” 张恒所料果然没错,不久后,督标前营的兵将果然与冲来的俺达汗手下兵马撞到了一起并开始厮杀! 张恒刚看到此景,随即就听见江东总督中军处传来的进军鼓声! 张恒一听此音,立刻就护住高秉元,与战兵一营的其他五个千总一并统兵朝前推! 很快,高秉元和陶希皋二人就带着手下两个营共计一万六千名兵卒,与永邵卜部的兵卒激烈厮杀起来! 在过了小半个时辰后,俺达眼见派出去的四万兵马毫无寸进,他便亲自带着手下另外的那四万兵马向江东帅旗所在冲来! 第147章 搏命时一击必中 俺达此次统兵十二万而来,其中的披甲战兵人数也高达两万,但经过五日攻城,战兵已然伤亡近两千,现在俺达统兵倾巢而来,江东见状当即下令全军出击! 随着江东所在的中军令旗挥动,江东身边的大同镇官军纷纷结阵前行,迎头撞上了冲击而来的俺达大军,一时间,喊杀声四起,铳炮箭雨绵延不断,如飞蝗雨点! 此时统兵把守在大同右卫城头上的孙朝见状,就对身边的参将张琮和大同右卫城的守备刘光祚说道:“江总督全线进攻的军令已下!如今我要统兵全力夹击俺达,张琮,你领本部兵马随我出城夹击,刘光祚,你作为右卫城守备,就在此统领手下兵将谨守城池,不得有误!” 孙朝此令一出,张琮和刘光祚当即拱手抱拳,齐声对孙朝说道:“末将领命!” 随后,孙朝就对身后的镇标营坐营中军官毕文扬声说道:“毕文,传我军令,全军随我出城,突袭俺达!” 在漫天的喊杀声中,张恒正统兵护卫着高秉元来回驰奔于战兵一营五个千总的战阵之中查漏补缺。 俺达手下的部众轻骑虽说不敢冲阵,但这些轻骑所带的骑弓却不断地向明军的军阵处射出箭雨,张恒此刻统军顶盾而行,虽然俺达手下的战兵攻势如潮,但周围明军兵将个个咬牙鏖战厮杀不停! 张恒刚刚统兵帮战兵一营的前部千总杀退正面的俺达军冲击,突然又见打有辛爱黄台吉旗号的兵马又接连向前部千总的战阵冲来! 张恒见状急忙对旁边的高秉元说道:“高协镇,末将以为,此次应该是俺达的大儿子辛爱黄台吉亲自统兵来袭了,上次末将在宣府张家口堡时就与辛爱黄台吉交过手,等会两军交战,若是辛爱黄台吉手下的兵马攻不动咱们,说不定辛爱黄台吉会亲自来此督战,到了那时,末将再统兵突袭一番辛爱黄台吉,说不定能收到奇效!” 高秉元听闻张恒此番想法,心中略一权衡,便点头对张恒说道:“你统兵出击也可以,不过要切记一点,一击不中即刻统兵回返!不可恋战!” 张恒当然知道高秉元的意思是不想轻易失去自己这帮精兵,所以张恒立刻点头沉声说道:“末将遵命!” 当辛爱黄台吉手下的兵将狂攻而来之后,一时间果然破不开战兵一营的军阵,就在这时,辛爱黄台吉便在亲兵簇拥下策马来到军阵前,亲自指挥兵马往前进攻。 此时同样坐镇前方的张恒立刻也发现了辛爱黄台吉的动向。 于是张恒随即就带着王胜和张元德众将统兵而出,同时张恒还对辛爱黄台吉大声说道:“辛爱黄台吉,我劝你此次还是收兵回去吧!此次朝廷已经集结了诸多官军在此,你们是绝讨不到好的!” 突然见到张恒统兵冲出,辛爱黄台吉颇为惊讶,在听闻张恒所说今日已无赢面之后,辛爱黄台吉并不甘心,他当即说道:“两军胜负未分,张恒你还是莫要如此自信才好!”说罢,辛爱黄台吉继续统兵猛攻,张恒见状自然要针尖对麦芒,只见张恒随即与王胜众将统兵上前直冲辛爱黄台吉! 两军交战之中,刀枪斧钺犬牙交错,张恒带着王胜和张元德众将统兵猛攻所向披靡,很快就杀到了离辛爱黄台吉只有二十步之遥,此刻周围的永邵卜部骑军被张恒众将统兵打得节节后退阵型散乱。 辛爱黄台吉见状心知躲不了,便索性统兵迎来,并对张恒大声吼道:“既然你我终究要交手,不如今日便分出个胜负吧!” 张恒闻言当即大笑道:“好!那便于今日一决雌雄!”张恒此言一出,随后就统兵与辛爱黄台吉厮杀了起来,只见张恒枪出如龙连杀十人,一举冲到辛爱黄台吉面前,此刻辛爱黄台吉身边的众多亲卫见状急忙大声呼喝着朝张恒杀来试图击退张恒! 这时张鸿见状便和徐文璧统兵杀出,将辛爱黄台吉的亲卫堵住,随后张恒就带着王胜和张元德二人统兵直接与辛爱黄台吉身边的众将交手了!一时间龙舞银蛇刀枪剑戟四出,张恒和辛爱黄台吉等一众战将纷纷陷入搏命厮杀之中! 在刀枪并击中,张恒与辛爱黄台吉上来便连续硬拼了三个回合,随后辛爱黄台吉便感到了极度震惊,他发现张恒气力颇大,在厮杀中毫无破绽,反倒是辛爱黄台吉被打得连连后退,这时张恒可没想这些,他手持长枪连续刺击,用了五个回合便把辛爱黄台吉打得连连后退,此时辛爱黄台吉当然不甘落入下风,所以辛爱黄台吉一咬牙,同样挺起长枪向张恒搏命刺来! 张恒见状右手长枪一挑格挡住辛爱黄台吉,随后左手快如闪电般地抽出挂在腰间的铁锏径直朝辛爱黄台吉胸口砸去! 辛爱黄台吉猝然间遭到张恒如此变招自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辛爱黄台吉早已久经沙场,所以面对张恒如此的致命猛攻,辛爱黄台吉当即猛踩地面向后暴退! 虽然辛爱黄台吉躲得很及时,且爆发出了最大力气向后退,可张恒毕竟武功从未落下,所以辛爱黄台吉刚退了一步,张恒铁锏已到,辛爱黄台吉仓促间只是用佩刀抵挡了下,那佩刀便被铁锏砸断,随后铁锏便砸到了辛爱黄台吉的护心镜上! 猝然遭此重击,辛爱黄台吉不由痛呼一声!随后便咬牙吼道:“传令,此处兵马暂退五里!” 虽然辛爱黄台吉想跑,但张恒可没想着让辛爱黄台吉轻松,张恒抓住机会便统兵逮着撤退中的永邵卜部骑军猛杀一阵方才回阵! 看见当面劲敌陡然撤退,战兵一营的其他五个千总都有些意外,只有一直关注张恒统兵动向的高秉元看到了张恒挑战辛爱黄台吉的鏖战首尾,所以在辛爱黄台吉统兵暂退后,高秉元也不客气,直接统兵开始侧击那些永邵卜部战兵! 很快,周围两军兵将都发现了辛爱黄台吉统兵暂退,见此形势,明军这边士气顿时高涨!与之相对的是永邵卜部兵卒士气立刻低落了下来。 此消彼长之下,俺达手下大军也开始被明军杀得连连后退! 俺达此时见状不由眉头紧皱,两眼只是紧盯着不远处两军鏖战场面,待到两个回合后,发现形势并未好转后的俺达果断大声喝道:“听我帅令,全军撤退!” 当俺达开始统兵撤退后,宣大总督江东自然也发现了此事,正可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江东立刻着令各官将赶紧统兵前推都要统兵前推! 此时俺达已经知道今日赢不了,所以俺达便毫不犹豫地带着手下的十万兵将结阵后退,江东则统领着明军的各路兵马猛追!直到俺达退出边墙很远方才作罢。 在俺达仓皇退兵后,在场的几万大明官军兵将不由纷纷欢呼,隔得很远都能听见。 由于在大同右卫城外的决战中表现得极为骁勇,所以在得胜后的三日时间里,张恒经常跟着高秉元前去总督衙门与江东会面议事。 到了大同右卫之战的第五日,战兵一营就要和车兵三营回师京城,张恒则依旧统兵护卫高秉元。 几日后,张恒便统兵随高秉元回到了京城安定门外的军寨之中。 不过让张恒始料未及的是,由于此次俺达统领十万余人入侵,如今已被击退,所以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众多文武官员都来看战兵一营返回军寨。 张恒早已见惯众人,见有人前来观摩选锋司,张恒也不藏着掖着,当即就把此次的斩获尽数告知了在场官将,引起一片赞叹。 十日之后,朝廷对于大同右卫大捷的封赏便下来了,此次统兵参与厮杀的官将统统官升一级但差遣不变,张恒也由指挥佥事被擢升为指挥同知,选锋司其他众将也各自被擢升了一级。 此时的辛爱黄台吉也回到了板升城,次日辛爱黄台吉便找来包铁背并说道:“近日明军愈发强悍,那张恒更是骁勇非常,我与其对阵都十分吃力,既然如此,你帮我跟那张恒说一声吧,关于南洋商路,我也想出人来做此事。” 包铁背闻言后毫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第148章 晴空远精兵出洋 十月初三这日傍晚,张恒回府之后便来到后院,见到了已然快要临盆的鞠荷以及正在陪鞠荷叙话的姜莉,说笑了一阵后,汤辅德突然差人来请,张恒见状心中了然,这定然是朱载坖到了驸马府,否则汤辅德有什么事就亲自来府上找他了。 于是张恒立马动身来到驸马府,驸马府管家见张恒来了,赶忙陪着张恒来到驸马府的正厅,这时张恒便看到朱载坖就与汤辅德坐在八仙桌上喝茶。 见张恒来了,汤辅德就笑道:“好消息啊,朱兄后日便要前去天津卫亲自为镇海前营送行喽!” 张恒闻言当即笑道:“孙大哥和姜佥事果然精明强干,两个多月便将千名新募旗军操练成军,如此一来,大湾岛北港的建城之事应当十拿九稳了。” 次数朱载坖闻言也笑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此事刚刚开始,咱们还不能翘尾巴啊,一切等到北港建城结束之后,咱们再好生庆祝吧。” 这时,张恒又说道:“正好我娘子最近将要临盆,等到镇海前营出征后,我也要为人父喽!” 汤辅德闻言,便笑道:“这正是多喜临门之兆,三日之前我请御医来为公主把脉了,御医说公主已然有了身孕,我最近也是高兴得很。” 听到汤辅德此言,朱载坖当即说道:“哈哈,真是好事连连啊,看来我得准备两份贺礼喽!” 当晚,张恒在与朱载坖和汤辅德二人喝了几杯酒后便各自回府了,次日清晨,高秉元便接到了护卫裕王朱载坖前去天津卫巡查的军令。 十月初六天色晴好,裕王朱载坖就在战兵一营六千官军的护卫下来到了天津卫的大沽水寨内,此时镇海前营的千名兵将已经齐整列阵于水寨码头之上。 朱载坖在众将护卫中登上将台,孙彪和姜富怀二人随后便统带手下军士挨个操练了陆战水战之法,待到操练完毕,孙彪便上前向朱载坖禀报道:“报裕王殿下,镇海前营已然操练成军,能够出征建功!” 朱载坖听了孙彪此言,也随即扬声说道:“好!那便出发前去大湾岛营建北港城!” 随着朱载坖一声令下,孙彪和姜富怀二人随即统兵登船,千名镇海前营的兵将就各自登上了十艘福船,乘风直奔东南面而去! 眼看镇海前营的船队渐渐行远,朱载坖就对一旁的张恒说道:“我看这镇海前营的千名兵将终究还是少了些,若是能补足另外两千名兵将就好了。” 朱载坖此言一出,张恒就明白了朱载坖的意思,所以张恒就对朱载坖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得向裕王殿下推荐张鸿和王胜二人了,他俩在选锋司的八个百总中最为老成,功绩也不少,应该够资格升任镇海前营的把总喽!” 朱载坖闻言,便对张恒笑道:“嘿嘿,你不说我也得向你要张鸿和王胜二将啊,他俩手下的百名兵将皆是能征惯战的精兵,等我新招募八百旗军后再交由他俩统带,新旗军操练成军的时间便要缩短不少喽!” 此时跟在朱载坖身边的亲卫们听了张恒此言,个人心中不由感叹,这张恒果然是殿下亲信,镇海前营的官军刚出发,张恒就已经知道裕王殿下想要让张把总手下的两员干将来统领这些兵卒了。 次日,朱载坖回京城后便写好奏疏递了上去。 嘉靖皇帝朱厚熜此刻正在仁寿宫内批阅奏疏,不一会,他就看到了朱载坖所上的奏疏,朱厚熜见状当即打开查看,随后他就看到了朱载坖请求再招募八百旗军,并调神枢营把总张恒手下的张鸿和王胜二人前去镇海前营担任把总的事。 看了朱载坖的奏疏,只见朱厚熜笑了笑,随后就将这奏疏拿到一边,并对一旁的黄锦说道:“裕王所上的这封奏疏朕准了,你把这封奏疏拿给严学士和徐学士,让他们商议着办吧。” 朱厚熜金口玉言一开,黄锦当即应道:“皇上说得是,奴婢这就把奏疏送给严阁老和徐阁老看。”说完,黄锦就双手拿起裕王的奏疏,快步出了殿门,直奔内阁所在的文渊阁而去。 此时的文渊阁内繁忙依旧,排排书案上堆砌着各色案牍,典吏们来回穿梭送达文书,满腹文采的众多中书舍人都在忙着书写公文,以严嵩和徐阶为首的几位内阁大学士则端坐于书案之后,处理着各类奏疏要务。 不多时,黄锦就在年轻宦官们的簇拥下来到了文渊阁前,守在文渊阁前的典吏见黄锦来了,急忙跑进去报信。 听说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亲至,严嵩和徐阶二人急忙来到文渊阁前,黄锦见首辅和次辅都出来了,黄锦就微笑着对严嵩和徐阶二人说道:“二位阁老,皇上命咱家送裕王殿下的奏疏前来给二位查看办理。” 听闻黄锦的口风,严嵩和徐阶这两位大学士登时明白,皇帝很重视裕王殿下的此封奏疏,既然如此,严嵩就立刻说道:“多谢黄公公提示,本官这就好好看下裕王殿下的奏疏再着实办理。”说着,严嵩就亲自上前从黄锦手中拿过了裕王朱载坖所上的奏疏。 黄锦见严嵩和徐阶已然接过奏疏,便立刻带人回返仁寿宫,严嵩和徐阶二人则立刻拿着奏疏回到书案上摊开仔细查看。 当朱载坖的奏疏被摊开,严嵩和徐阶很快便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奏疏内容,这时,严嵩迅速看了眼徐阶的神色,随后便缓缓说道:“裕王殿下真是颇有雄心啊,镇海前营的千名兵将刚出发不久,裕王殿下就要再次编练八百旗军,由此可见,裕王殿下颇有远见,已经为大湾岛建城的下一步做好准备了。” 在严嵩这句听似夸赞裕王的话说完后,徐阶面上毫无波澜,徐阶只是淡然说道:“裕王殿下应当是想有备无患吧,既然如此,咱们就让兵部正常办理便是。” 眼见首辅严嵩和次辅徐阶都无异议,兵部官员也就照章办理,很快,兵部公文就发往了后军都督府,总督京营的顾寰接到兵部公文,自然按部就班地开始在北京得锦衣卫丁余和舍余当中招募筹选起了镇海前营的旗军。 六日过后,在公主朱福媛亲自找来的宫里的稳婆们的辅助下鞠荷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婴,当时张恒就守在产房外,许二娘作为婆婆守在产房内,公公张维则端坐于张府正厅主持全府家丁丫鬟来回忙活。 朱载坖和汤辅德以及张鸿和王胜还有张元德和徐文璧等众将全都亲自到场陪着张恒,在得知张恒喜得贵子后,朱载坖就对张恒哈哈笑道:“张恒,你可得努力喽,若是以后能搏一个封妻荫子,那你家大公子便沾了光喽!” 这时汤辅德也同样笑着对张恒说道:“正是!你可得分外用心了,以后你编练兵马为朝廷开疆拓土,定能做到总兵官!” 就在这等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张恒的儿子也被许二娘抱了出来让众人瞧了一圈,随后就又被许二娘抱回产房中小心呵护着了。 三日后的中午,张恒便摆酒和兄弟们好好庆祝了一番,不过朱载坖身为裕王不方便到场,所以到了晚上,张恒又特意在驸马府与汤辅德一道与朱载坖小酌了一番。 第149章 风雨来边塞狼烟 有了孙子,张恒的父亲张维立刻就为这孙子取名为张勇,希望这孩子如张恒一样勇往直前。 不管小张勇满不满意,反正张恒是很满意这个名字的,随后的大半月时间里,张恒他们一家人就轮流呵护着小张勇,不仅如此,在鞠荷坐月子的时候,姜莉也衣不解带地在一旁照顾,看得张恒感慨不已。 直到月底,张维就把张恒叫到跟前,张恒过来后发现他娘许二娘也郑重地坐在旁边,张恒见状便笑着问道:“爹,娘,你二老今日端坐在此,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看着面前高大活泼的儿子,张维便郑重说道:“现在小张勇也出生了,为父得跟你讲讲姜小姐的事了。” 一听张维说起姜莉的事,张恒当即打起了精神侧耳倾听。 这时,只见张维就对张恒说道:“那姜小姐是个好姑娘,我和你娘对她都很满意,我听姜佥事说,他也很愿意把姜姑娘托付给你,既然如此,等姜佥事在大湾岛那边公干回来后,你就尽快把姜姑娘娶回家吧。” 既然父亲这么说,张恒知道父亲张维定然是已经跟姜佥事谈过此事了,所以张恒闻言当即说道:“孩儿知道了,等姜佥事回来后,孩儿立刻上门提亲求娶姜姑娘。” 见张恒果断无异议,张维和许二娘也相视一笑并松了口气。 在确定了要向姜莉提亲后,张恒便回到了房内,跟鞠荷说了此事。 鞠荷听后,便笑着对张恒说道:“我看这两日姜莉好像有点忐忑,想来姜莉已经猜到提亲之时快到了啊,既然如此,你快去跟姜莉说一声,也好安她的心嘛。” 张恒闻言也点了点头,在搂着鞠荷和小张勇说了一阵话之后,张恒就来到了鞠荷院子隔壁的姜莉小院门口,此时姜莉的贴身丫鬟姜小云见状急忙跑进屋报信,等到张恒站定,姜莉已经出了房门,姜莉见到张恒后面带微笑,并首先对张恒说道:“张恒,你平日军务繁忙,怎么想起来看我来了?” 张恒闻言就笑道:“哦,我听鞠荷说你最近好像颇为忧心,所以我特来跟你说,姜佥事虽然此去大湾岛山高路远,但姜佥事所带兵马颇为精锐,你不必太过担心,另外,等姜佥事在大湾岛的公干完成回京,我就会去拜访姜佥事,定然不会让姜姑娘你等太久。” 见张恒如此直接地说出此言,被言中心思的姜莉面上微红,随后她就对张恒说道:“多谢你费心了,我知道轻重,不会太过忧心的,还请你放心。” 看着姜莉那故作坚强的模样,张恒知道这是姜莉的性格颜面,所以张恒就不再多劝,而是开朗笑道:“我来都来了,不知姜姑娘是否有好茶能够招待我一番?” 姜莉闻言立即说道:“好茶自然是有的,张公子随我来吧。” 说着,姜莉便首先推开小院内正厅的房门,并请张恒坐在八仙桌旁,随后姜莉也坐下,不多时,姜小云就带着丫鬟把茶水泡好端了上来,张恒就在此与姜莉谈笑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吃晚饭时才与姜莉一道去张府偏厅内吃饭。 次日十一月初一,张恒就带着张鸿和王胜二人来到了兵部衙门面前,看着众多文武官员出入的兵部,张鸿便对张恒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从咱们带兵剿灭那南京城外的土匪开始,今日咱们竟然都已经以指挥佥事的职衔担任把总了。” 张恒闻言也说道:“没办法,如今我大明官军的许多官将都没想好好统兵操练,尽想着吃空饷贪玩享乐了,而咱们哥几个精心统兵操练带兵得胜,自然就脱颖而出了。” 这时,只见王胜也笑道:“这是自然,咱们如今只要跟着裕王殿下尽心做事,定然能为朝廷分忧,升任官职也就水到渠成喽!” 就这样,张恒和张鸿以及王胜三人便说笑着进入兵部,并由张鸿和王胜二人拿取了镇海前营的把总印信。 得了把总印信的张鸿和王胜,随后就跟着张恒一并来到了裕王府中,见到了端坐于正殿王座上的裕王朱载坖。 见到了朱载坖,众人当即唱了个大喏,随后朱载坖就笑着对张鸿和王胜说道:“你们来得正好,三日之后的十一月初四,京营募集的八百锦衣卫旗军就会集中在五军营的军寨,届时你俩就到五军营找京营提督顾寰,各自接管四百名兵将即可。” 听到朱载坖所言,张鸿和王胜当即拱手说道:“末将遵命!” 眼见统军之事分配完毕,朱载坖就继续说道:“如今咱们能推行南洋开拓之事,多亏诸位齐心协力,诸位只要继续认真做事即可,其他一切有我。” 张恒陡然见朱载坖这么大包大揽的,不由觉得有点意外,不过张恒并未多问,随后就与张鸿和王胜二人回了军寨。 三日之后的十一月初四一早,张鸿和王胜刚带着手手下兵将前去五军营,高秉元就击鼓聚将了,待到张恒赶到中军大堂才知,那漠北察罕儿部的头领打来孙汗竟然率领手下几乎所有的部族青壮十二万人逼近辽东的广宁城,似乎有图谋不轨之意。 如今兵部下了公文,要京营出动三个营的兵将前去辽东,听辽东巡抚苏志皋指挥备战,经过上次神枢营战兵一营和车兵三营在大同力战得胜获得朝廷犒赏后,此次辽东有战事,诸多京营官将便纷纷要求出战,一番平衡下来之后,总督京营的镇远侯顾寰便着令五军营的成勋,神枢营的高秉元和神机营的种继这三位左副将,各领手下的战兵一营前去辽东,并且后日十一月初六就得出发,要在十一月十六之前,赶到辽东的广宁卫城与辽东巡抚苏志皋汇合。 得知这个消息后,张恒自然是不紧张的,然而张恒又惊奇地发现,战兵一营的其他领兵官将们竟然也不怎么紧张了,不过张恒随即又想起,自上月前去大同与俺达汗的大军激战得胜回京后,高秉元副将操练兵马就更加用心了,如今诸位领兵官将心中有底,自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心虚了。 当张恒回营跟何肃和封奇众将说了后日便要出征辽东的事之后,众将自然毫无波澜,到了傍晚,得到消息的张鸿和王胜二人在安顿好手下兵将之后便跑来找张恒,只见张鸿无不惋惜地说道:“哎呀,又有十余万人的大仗要打,在这个节骨眼我和王胜二人竟然跑来操练新募兵卒了,真是可惜啊。” 张恒闻言便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皇上为啥同意调兵去往南洋筑城开拓啊?” 王胜闻言当即答道:“当然是张琏掌柜的鼎海商行确实给包铁背带来真金白银的分红喽,然后有包铁背这个先例在,咱们大明自然就可以笼络到更多的北元部族势力喽。” 听到王胜所言,张恒也就点头说道:“能笼络更多北元部族自然是好事,你们想啊,为啥俺达汗和打来孙汗老是要派人来大明劫掠啊?” 张鸿闻言就说道:“这个我还真打听过,草原漠北天灾繁多,一个不好,许多部族的牛羊就会冻死病死许多,那些部族只靠放牧为生,若是遭了灾,没了牛羊的部族只能拼命攻打咱们大明边墙来获取口粮活命了。” 这时,只见张恒说道:“这是自然,南洋之地天地炎热水草丰茂,正是种粮种草的好地方,更别提那些东西弗朗机人所夺取的金银财宝了,如今大洋之上浪高路险,大明去南洋的商队还是不多,朝廷就更没兵马去南洋了,所以现在裕王殿下正全力推动这开拓南洋之事,若是能掌控南洋,那我大明自然又会得到许多钱粮,若是能拉着草原诸部跟着咱们一起去开拓南洋,那就更能将草原诸部的威胁给降到最低喽!” 听到张恒此言,张鸿和王胜当即觉得自己所做之事着实不轻,随后张鸿就点头说道:“这么看来,我和王胜二人得赶把那八百新募兵卒操练成军了。” 到了十一月初六这天,张恒果然带着选锋司的六百兵将,跟着高秉元以及战兵一营的其他兵马一道去往广宁。 在战兵一营的军阵前行时,张恒就抽时间看了看与战兵一营同行的五军营和神机营的战兵一营,随后张恒就发现,此次抢着出征的五军营成勋和神机营种继这两位左副将倒也不是盲目争功,因为张恒看到那五军营和神机营的战兵一营军阵也颇为严整,除了兵将们显得有点紧张外其他倒是没什么大毛病。 看到自己友军的这两个战兵一营实力尚可,张恒这才稍稍放心了些,毕竟这年头上阵厮杀,最怕友军望风而逃,若是友军能够顶住,自然再好不过了。 由于大军出城士气高昂,所以仅仅九日之后,高秉元就与京营的其他两位左副将统兵抵达了辽东的广宁卫城。 坐镇广宁城的辽东巡抚苏志皋陡然听说京营派来的三位左副将已然统兵赶到广宁城下,他顿感意外,随后便赶到广宁卫城的南门迎接高秉元等人。 高秉元见巡抚苏志皋亲至,急忙与成勋和种继二人上前行礼拜见,熟悉军务的巡抚苏志皋一眼便看出京营此次派出的三个战兵营实力颇佳,苏志皋见状,心中欣慰不已,当即对高秉元等人招呼道:“好!今日三位副将按期赶到,本官正好就此部署军兵防备打来孙!” 当日,张恒便统兵跟着高秉元进驻广宁卫城之内,一夜无事,到了次日清晨,高秉元突然着令中军击鼓聚将,张恒见状当即统带选锋司来到中军帐前,不多时,其他三个千总也纷纷带着手下兵将赶到,这时,只见高秉元扬声说道:“方才本帅收到急报!打来孙已然统兵冲破边墙,进抵义州城下!苏巡抚急召诸路大军前去义州与打来孙决战!现在我们就拔营出发,去往广宁城的西门之外列阵待命!” 随着高秉元一声令下,整个战兵一营的六千余官军立刻拔营而行,来到了广宁城的西门之外,此时的广宁西门外已然集结了三万大军,人山人海中,张恒音乐看见了辽东巡抚苏志皋和辽东总兵殷尚质二人的帅旗。 在各路大军云集之后不久,随着苏志皋手下抚标营中军的一阵进军鼓轰隆响起,三万大明官军也随之向西开拔,直奔西面二百里外的义州而去。 第150章 大战起骁将相逢 此时的义州卫城戒备森严,城外察罕儿部的十二万大军营垒密布,将义州城围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义州城的守军气势依旧坚固,因为此前打来孙已经令手下兵将围攻了两次义州城,皆被义州守军击退,城墙内外一片横尸遍地之象。 到了次日下午,义州城上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喊杀之声不绝!就在这时,东面突然出现一丝黑线,随后便有哨骑纵马飞奔到打来孙面前大声禀报道:“大汗,东面发现大批明军来援!约莫有三万之众!” 一听足有三万明军来袭,打来孙当即便皱起了眉头,随后他便下令道:“快!停止攻城,留两千战兵带领两万部众围城,其余兵马随我迎击明廷援军!” 随着打来孙一声令下,庞大的察罕儿部十一万余人的兵马顿时动了起来,只见攻城的两千战兵当即带着两万部众向义州城下的军帐后撤,而打来孙则统领两万战兵和七万部众转向东面行进,准备攻击来援的辽东明军。 此时张恒就与何肃和封奇众将统兵护卫着高秉元,周围战兵一营的六千官军兵将也列阵严谨而行,毫无松懈之意,现在的张恒已经可以看到西面远处渐渐逼近的察罕儿部兵马了。 看着远处渐渐逼近的察罕儿部大军,张恒心中毫无波澜,他主要盯着的是打来孙汗的战兵,那些披甲的战兵精骑才是打来孙在草原称霸的本钱,若是能大量杀伤打来孙的披甲战兵,打来孙定然会被迫撤兵。 带着如此念想,张恒便对高秉元说道:“大帅,以打来孙目前的阵势来看,打来孙此次所带的战兵在两万上下,只要咱们诸军各自奋力激战杀伤打来孙手下兵马,定能让打来孙知难而退!” 听到张恒所言,高秉元一边看着远处不断逼近的察罕儿部大军,一边点头说道:“这打来孙此次所带战兵甚多,咱们还是得小心应付,先顶住打来孙所部兵马的三板斧再说。” 却说那打来孙自恃此次所带战兵不少,他觉着对面明军跟自己打起来多半会顶不住,所以打来孙在看到对面明军大队人马已经来到离自己不足三里地的距离时,打来孙就大声下令道:“所有战兵都给我冲!左右两翼的部众紧随其后放箭扰乱明军阵型!” 打来孙此令一下,察罕儿部的两万战兵精骑和七万部众便纷纷策马前移,朝面前的三万明军兵将攻去! 万军奔腾之中,九万察罕儿部的战兵部众劈头盖脸地冲向明军,而明军这边的辽东巡抚苏志皋和辽东总兵殷尚质见打来孙果然率军来袭,这二人顿时统领手下的三万官军迎战,两军很快便交手开打,一时间,四下天昏地暗刀枪并举,十余万兵马就在这义州城东面拼力厮杀开来! 在万军乱战中,张恒一直扫视周围友军战况,不多时,只见那打来孙已经亲自领着手下披甲战兵,朝辽东巡抚苏志皋所在的明军中军大阵猛攻而来! 辽东总兵殷尚质见状立马对苏志皋说道:“苏巡抚你且坐镇中军,本将这就统兵前去与那打来孙一决雌雄!” 此时苏志皋看了眼围绕在殷尚质周围的辽东镇标营兵将,见殷尚质手下兵马士气不错,苏志皋便点头说道:“好,殷总兵此去切记不可贪功冒进,只管挡住打来孙的攻击,让其不能搅乱我部中军大阵即可!” 殷尚质得令之后当即拱手行礼,随后他便统领镇标营兵马直趋打来孙,两军便拼力对攻起来! 打来孙此时已然激发凶性豁出命去,手下的察罕儿部战兵也个个猛冲,一时间,殷尚质手下的镇标营兵将虽然军阵未散,但却被打来孙所带的兵马打得连连后退! 眼看中军大阵已然陷入被动,张恒立马指着殷尚质,对正在指挥战兵一营前顶的高秉元说道:“高协镇!打来孙攻势太猛,殷总兵手下兵马连连后退正在苦战,我看咱们战兵一营正面敌军战兵不多,基本没有威胁,不如咱们向苏巡抚请战前去支援殷总兵吧,否则一旦殷总兵败退中军有失,咱们都得吃挂落!” 高秉元其实也看到了中军之事,他只不过是在纠结是否去救而已,如今他见张恒主动请战,高秉元就定了心,随后就立刻手书了请战书,并扬声说道:“旗牌官!现在就拿着本将的请战书去给我向中军请令,我要统兵支援殷总兵所部!要快!” 高秉元此令一出,一旁的旗牌官立刻骑马朝辽东巡抚苏志皋所在的中军飞驰而去。 此时苏志皋当然也看到了殷尚质所带的镇标营兵马正连连后退,就在他心中正焦急时,战兵一营的旗牌官纵马奔驰过来后便滚鞍下马,将高秉元的请战书递上,并大声说道:“高协镇自请救援殷总兵!” 陡然看到高秉元的请战书,苏志皋自然是有些意外的,不过眼下高秉元自告奋勇,苏志皋自然不会拒绝,所哟苏志皋当即下令道:“立刻传令,让战兵一营左右两翼的兵马接替战兵一营抵挡敌军,调战兵一营前去中军殷总兵处共战打来孙!” 随着苏志皋一声令下,不多时,中军便帅旗挥动,指挥战兵一营左右的友军填补战兵一营空缺,并着令战兵一营速去支援殷尚质! 见中军果然同意,高秉元便不再犹豫,立马挥军统兵从侧面直冲打来孙的战兵军阵! 此时打来孙颇为得意,因为他手下的战兵正向明军的中军步步推进,当面的明军辽东总兵殷尚质亲自统带兵马都拦不住自己,正当打来孙高兴时,他突然瞧见左边冲来一队明军人马,打来孙见状定睛一看,发现这队明军的旗号是神枢营战兵一营! 乍看到神枢营这个旗号,打来孙足足愣了三个呼吸的功夫,才想起这是明军京城里的军队,打来孙见状不由疑惑道:“往年明军京城里的军队极少出战,怎么今日竟然还能见到,实在是奇怪!” 虽说心有疑窦,但战兵一营已杀到眼前,打来孙就把疑问放在一边,扬声下令道:“快,传令左边的五个千户给我列阵顶住那明军的攻势!” 在打来孙下令后,位于左翼的察罕儿部五个战兵千户立刻列阵防御,不多时,高秉元已率军杀到!两军顿时刀枪齐出列阵攻杀。 在看到五个千户的兵马已经挡住战兵一营后,打来孙就没再注意看了,他只想着尽快击溃当面的辽东总兵殷尚质再说! 这时的殷尚质心如火煎!他手下的镇标营兵将被打得节节后退,自己刚才亲自带着亲兵冲上去才堪堪维持住战线! 不过当殷尚质看到神枢营的高秉元带领手下战兵一营来援后,殷尚质心中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他心中忧虑依旧不减,他也不知这京营的高副将手下官军能有多大本事。 其实不是殷尚质不清楚,高秉元对于自己手下兵将此次攻击打来孙能打成什么样心里也没底,毕竟今日在义州城外的大战是十余万人的大场面,他只能尽其所能勉力为之。 战兵一营经过好几次出城鏖战,厮杀本事已然今非昔比,在与察罕儿部的五千战兵交手后,战兵一营的六千兵将竟丝毫不落下风,在交手了三个回合后,察罕儿部的五千战兵竟稳不住阵脚,开始不断地向后退却! 原本信心满满的打来孙正在前边督战手下战兵朝前攻击,在陡然听到左翼的喧嚣惨叫后,打来孙立刻警觉地向左边观望,随后他就惊讶地看到自己左翼的五个千户战兵正被那明军的战兵一营打得连连后退! 眼看自己侧翼遭受明军挤压,打来孙顿时紧张了起来,他立刻转头看向正面,随后他就失望地发现,自己手下正面的战兵已然被殷尚质统兵死死挡住,寸步难行! 更要命的是,此时张恒已经统领选锋司的兵将,把左翼的五千察罕儿部兵马军阵打出了个缺口,迫使这五千察罕儿部兵马连连后退,以避免军阵破溃! 正当张恒统兵打得势如破竹时,对面察罕儿部兵马当中突然出现一员小将统兵杀来。 张恒见状心知这定是打来孙所派的精锐兵马!于是当即便统军迎去,两军交手数个回合,这些打来孙精兵也被打得连连后退,那员察罕儿部的小将见状心中一急,便对张恒大吼道:“我叫包图门,对面明将可敢报姓名?!有朝一日我定要与你好好打上一回!” 张恒闻言自然不虚,当即对包图门大声吼道:“包图门你给我听好了!本将是大明神枢营的选锋把总张恒!今日你赢不了我,以后也够呛!不如跟我们一起做事吧!” 包图门见张恒不慌不忙,且张恒手下明军依旧攻势凌厉,包图门便大吼道:“以后再说!今日定要分个胜负!”说完,包图门便不再言语,而是统领手下精兵尽力稳住周围五千察罕儿部战兵的军阵。 此刻,打来孙也注意到了自己左翼兵马的窘境,见自己手下兵马已陷入劣势局面,征战草原多年的打来孙没有一丝犹豫,立刻下令手下战兵和部众开始撤退! 打来孙根本就不想孤注一掷去拼那微妙的胜利之势,在草原上,有兵马才有一切,兵马拼光了他这察罕儿的大汗只会被人看做丧家之犬! 张恒此时正在统兵向前猛冲,突然间就听见对面察罕儿部兵马当中连连响起鸣金之声,随后对面察罕儿部的兵马便骑马开始迅速后退! 张恒见状便与其他友军一同追击,直到将打来孙统领的察罕儿部兵马逐出义州附近的边墙,士气高昂的三万明军方才停下。 此时刚刚击退了十余万察罕儿部兵马的明军士气极高,在一片片万胜的大吼声中,张恒便统兵护着满脸笑意的高秉元,统兵来到了义州城下安营扎寨。 三日过后,当辽东总兵殷尚质派出去的夜不收哨骑确定,打来孙已然统兵回到离义州三百余里的利州,辽东巡抚苏志皋这才放下心来,并犒赏全军,在全面复盘了一番三日前与打来孙十余万兵马鏖战的过程后,苏志皋和殷尚质二人都对统领战兵一营的高秉元和战兵一营的选锋把总张恒印象深刻。 这时打来孙正在利州城内的中军大帐中心疼得直吸凉气,经过清点,打来孙发现经过义州一战,自己手下的部众竟然伤亡了足足两万余人,更让打来孙肉疼的是,自己手下一共只有两万两千名战兵,经过义州鏖战,竟伤亡了近四千人! 打来孙在得知如此伤亡后,他便再也不想看明廷的辽东地盘了,他开始看向了明军把守的蓟州一带。 在休整了三日之后,高秉元和成勋以及种继二人便统领手下京营兵马拔营离开义州,回返京城。 几日之后,高秉元便统兵与友军一并回到了京城军寨之中,而高居于仁寿宫内的嘉靖皇帝,也看到了蓟辽总督王忬和辽东巡抚苏志皋各自送来的义州战报。 嘉靖皇帝朱厚熜此时正批改奏疏,在看到义州的两封战报后,朱厚熜便饶有兴致地多看了两眼,在看到打来孙十余万部众被击退后,朱厚熜这才满意地合上奏疏,并对一旁地黄锦说道:“黄锦,你去叫严阁老他们几位大学士,还有京营总督顾寰都来仁寿宫一趟,朕有事要与他们面议。” 听到朱厚熜的吩咐,黄锦立刻应下,随后便带人前去通知众臣了。 此时严嵩和徐阶等人正在文渊阁中处理奏疏,听黄锦说,因为京营三个战兵营与辽东边军在义州击退打来孙十余万兵马之事,现在皇上要召他们前去议事,严嵩和徐阶闻言只是各自对了个眼神,随后就带着其他几位大学士直奔皇城西苑的仁寿宫了。 随后黄锦又去通知了总督京营的镇远侯顾寰,在听闻黄锦来意后,顾寰并不惊讶,只是颇为得意地跟黄锦进入皇城,来到了仁寿宫前。 第151章 大湾岛统兵筑城 当顾寰来到仁寿宫前,严嵩和徐阶已经带着阁臣们等候在了仁寿宫的正殿门外。 顾寰见状急忙走上仁寿宫正殿台阶,三步并两步地来到了阁臣们的右侧,这时早有黄锦通报过了,所以只是半刻功夫过后,门口的宦官便带着阁臣和顾寰进到了仁寿宫正殿之内。 待到众臣见礼过后,朱厚熜看着御案台阶下一副恭谨模样的众臣便微笑着说道:“诸位爱卿,想必你们已经看过官军在义州击退打来孙的战报了,对于此战,不知诸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朱厚熜如此一问,严嵩和徐阶二人以及诸位阁臣都面色严谨地思量起来,顾寰却并无紧张之意,反倒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过顾寰并不先说,他只是神色严肃地站在御案前,等候阁臣们先开口。 果不其然,严嵩在深思熟虑之后刚要开口,不过他随之又止住了口,只是静待原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徐阶此时也有了腹案,他倒是没犹豫,只见他立刻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并对朱厚熜说道:“启禀陛下,据臣所知,义州一战,打来孙统领察罕儿部精骑直冲我大明中军,辽东总兵殷尚质统兵在中军死战抵挡,神枢营副将高秉元和其麾下的选锋把总张恒当时主动请战并统兵侧击打来孙,两相鏖战之下打来孙损失惨重只能仓皇退走,如此看来,京营兵将已经操练得颇有成效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徐阶此话说完,站在一旁的严嵩面上古井无波,心中却盘算道:“看来圣上很重视此次京营战兵得胜的事啊,既然如此,老夫便晓得轻重喽。” 暗自盘算过后,严嵩便也抬头说道:“启禀陛下,义州一战,朝廷天兵大发神威击退十余万察罕儿部兵马,实在是个好事,有此可见京营兵马都已精锐非常,另外有此京营得胜先例之后,以后也可正常派一些京营兵马前去九边督抚处听用,并按期调回,如此历练过后,京营兵马也就能与九边官军一样精悍堪战了。” 严嵩此话说完,嘉靖皇帝朱厚熜便显出了一丝笑意,站在徐阶和严嵩二人中间的文渊阁大学士吕本见状,便也出来对朱厚熜说道:“启禀陛下,义州一战,京营的三个战兵营厮杀着实得力,如此看来,以后但有战事,着实可以调遣一些京营兵马出战支援,正所谓流水不腐,就是这样了。” 见三位大学士都提到了历练京营兵马的事,朱厚熜心中较为满意,只见朱厚熜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站在御案之下右手边的镇远侯顾寰。 总督京营的顾寰当然第一时间就发觉了朱厚熜的目光,所以顾寰也立刻对朱厚熜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京营兵马历经数战虽然颇有成效,但京营大部兵马仍不能和边军相比,待到下次九边有事,京营还得出动各营出京历练才行。” 见文武重臣们对京营出京历练之事已成共识,嘉靖皇帝朱厚熜就微笑着说道:“好,既然如此,此次辽东义州之战的封赏,你们也尽快核实一番呈上来吧。” 朱厚熜如此发话,众臣自然听命告退。 张恒如今天大地大十分快活,平日里就在京营之中操练兵士,闲暇时便回府陪鞠荷和姜莉。 平常裕王朱载坖也会到汤辅德的驸马府,张恒自然也会去驸马府与朱载坖和汤辅德商议一些南洋商路之事。 在张恒随高秉元统兵回京的三日之后,张恒正在高秉元中军大堂旁边的军帐中查看南洋舆图,可刚过巳时,亲兵旗总赵大雷突然从军帐外急匆匆走进来并对张恒说道:“将主,好消息啊,听说兵部那边对义州之战的封赏下来了,估计明日兵部就要派员来宣布封赏喽!” 听到赵大雷此言,张恒只是点了点头,并说道:“好,我明白了。” 见张恒风轻云淡,赵大雷便继续笑道:“将主,我听说此次你要升官喽!” 一听赵大雷这话,张恒终于从舆图上抬起了头,并说道:“哦?这么说来,兵部诸公是想要我多统带些京营的兵将喽?” 眼看张恒毫无升官后的狂喜模样,赵大雷立刻就明白了,像将主这样的猛将战功足够,又与裕王殿下交好,只要将主以后继续立下战功,官爵自然不会缺。 果然三日后的清晨,张恒便带着封奇和张元德众将跟随神枢营副将高秉元,来到了五军营的中军大堂之内。 此时五军营的中军大堂内汇聚了众多京营兵将,京营总督镇远侯顾寰此刻就面带微笑地坐在两个帅位的右边帅位上,左边的帅位则端坐着京营戎政,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都御史郑晓。 在张恒随高秉元于帅位左下首依次落座后,又过了约莫一刻的功夫,京营诸将也纷纷到齐。 眼见众将已到,顾寰便微笑着对郑晓说道:“义州一战,我京营兵将助辽东边军击退察罕儿部十余万兵马,今日朝廷封赏已到,有请郑都堂训话。” 顾寰话音一落,在场的众将便纷纷把目光投向郑晓,这时,只见郑晓面色郑重地朗声说道:“义州城外,我京营的三个战兵营硬抗察罕儿部的打来孙精骑,并助辽东总兵殷尚质将打来孙重创击退,功劳着实不小,如今朝廷下了旨意擢升封赏三个战兵营的兵将人等!” 此话说完,郑晓便打开了兵部公文,朗声宣读起了朝廷对京营三个战兵营兵将的犒劳奖赏。 在郑晓的郑重声音中,不多时,郑晓便行云流水般地将朝廷封赏宣读完了,参与义州一战的京营兵将皆有封赏。 不过在场的京营众将皆知,在打来孙猛攻辽东边军的中军之时,是高秉元带着选锋把总张恒当先统兵冲阵,在一顿横击鏖战过后,高秉元的战兵一营终于将打来孙手下的精骑杀得伤亡惨重,狼狈而退。 所以此次朝廷封赏义州之战,张恒直接被擢升为了神枢营战兵一营的前部千总,张恒的卫所官衔也从指挥佥事提升为锦衣卫指挥同知。 另外,张恒手下的封奇和张元德等百总也都被提拔为了把总!并且他们六人的官衔也各升了一级,其中封奇与何肃以及罗明与韩辉四人的官衔都由锦衣卫千户升到了锦衣卫指挥佥事,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的官衔则从锦衣卫副千户升为锦衣卫正千户。 如此听完朝廷封赏之后,京营众将便明白了,如今敢豁出去出京上阵厮杀的兵将,那真的是能升官受赏的!在知晓这一点之后,在场的大多数京营统兵官将依旧还保持着平常享受京城生活的神色。 但其中一成左右的京营统兵官将,眼神已然有所触动,他们已经面露艳羡向往之意! 在公布了朝廷封赏后,众将齐声谢恩,这时,京营总督顾寰就起身说道:“自今日起,一旦有战事,朝廷便要派咱京营兵将出京支援边军等地了,若是哪个坐营官觉着自己手下的兵马堪战,便可告知我一番,待到有了战事,便可上阵杀敌!朝廷自然重重有赏!” 在顾寰宣布以后京营兵将也要出京征战后,在场的京营统兵官将神色各异,这时,顾寰又继续说道:“既然如此,诸位就各自回营操练兵马吧,本督就在中军大堂之中看着诸位能练出什么样的兵马!” 当顾寰令众将回营后,张恒就带着封奇和张元德等人随高秉元回到了神枢营军寨,在行到战兵一营的中军大堂门口时,高秉元就对张恒说道:“好了,你和你手下的百总们都升官了,你就去跟张元德他们几个百总好好叙叙旧,好好吃喝庆祝一番吧。” 听闻高秉元此言,张恒也笑着说道:“好嘞!”随后张恒就和封奇他们回到了选锋司的军帐之中。 待到众人坐下,张恒就笑道:“兄弟们,今日痛快啊,大家都升官啦!此次何肃和封奇二人被兵部分到了镇海前营就任把总,张元德和徐文璧你俩也被分别提拔为五军营和神枢营的选锋把总,现在啊,我这战兵一营的前部千总手下,只有韩辉和罗明这两个把总喽!” 张恒此话一出众人也纷纷起了笑意,这时只见封奇对张恒说道:“我的张大千总啊,兄弟们拼到现在终于升到把总了,自然要去各处任职嘛,以后咱们哥几个再努力一番,争取都成为朝廷的方面大将,以咱们的统兵本事,那时朝廷应当就不怕外敌入侵喽!” 正当张恒等人在营中庆功时,远在大湾岛上的孙彪和姜富怀,正站在初具规模的城门上,俯瞰着周围众多民夫来来往往地筑城。 眼看手下的部分兵卒井井有条地在城外空地上操练,其他兵卒则十分谨慎地站在城池内监工弹压,孙彪便笑着对姜富怀说道:“老姜你看,如今这北港城已兼具雏形,等到城池建城之时,咱们便可派兵马去南边的吕宋岛上看看那吕宋岛上的诸多番国了。” 听到孙彪所言,姜富怀一边看着城门下停靠于码头边的战船,一边笑着对孙彪说道:“此番我等前来大湾岛筑北港城,朝廷上下看似不甚关注,其实里里外外盯着咱俩的人多得是,所以咱们一旦建好北港城,必然得尽快派兵为朝廷探路吕宋,若是咱们开拓南洋商路顺利,裕王殿下那边自然也就没有被别人攻讦的破绽了。” 乍一听到姜富怀提起裕王,孙彪立刻扫了眼周围,看到他俩的亲兵都站在十步开外,孙彪才低声对姜富怀说道:“老姜,慎言,咱们统兵在此,最担心被别人抓到话柄,那严阁老一向处心积虑地想找裕王殿下的破绽。” 姜富怀闻言后便淡然说道:“老孙,你不用太紧张,裕王殿下想开拓南洋商路没错,但镇海前营是皇上令兵部设立的,这说明皇上也想看看这南洋商路到底能做到何等地步,只要咱俩把南洋商路大力拓宽,裕王殿下肯定会得皇上赏识。” 孙彪和姜富怀猜得八九不离十,虽然朱载坖贵为大明裕王,但他却十分关心设在天津卫大沽水寨内的镇海前营军寨,时不时就会差人前去天津卫观摩张鸿和王胜二人操练新卒的近况。 第152章 严世蕃货栈作妖 张恒得受朝廷封赏的次日,张恒便与何肃封奇二人来到裕王府。 守在裕王府门口的管家自然是认得张恒的,他们一见张恒到来,便忙不迭地跑进王府通知朱载坖。 不多时,张恒封奇何肃三人便来到了王府正殿之内。 如此庄重场合下,张恒等人一板一眼地与朱载坖见礼,何肃和封奇也朗声禀报手下军务,待到通禀结束,最后朱载坖就说道:“我好像有半月功夫没去镇海前营了,正好今日封把总与何把总要率部前去镇海前营赴任,我便与你们一同去镇海前营观摩一番吧。” 朱载坖此言一出,众人自然应允,于是朱载坖随后便骑了马,与张恒等人出了裕王府,往城外行去。 朱载坖作为皇子,此次出行自然是低调为先,所以朱载坖便换上了锦缎直身袍服,在五十名王府护卫的簇拥下出了城门。 此时何肃和封奇二人本部的二百兵将也等候在城门处,于是张恒就统兵护卫着朱载坖,直奔天津卫的大沽水寨。 京城至天津卫颇为繁华,一路上各色商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两日之后到了天津卫,张鸿和王胜二人自然热烈迎接,朱载坖见镇海前营兵将操练娴熟有板有眼,心中便放心了不少,于是在何肃和封奇二人率兵在大沽水寨中安顿下来后,朱载坖便开开心心地与张恒朝京城回返了。 由于朱载坖身边的王府亲卫和张恒身边的亲兵全都骑马而行,所以在众人的纵马疾驰下,到了日落西山时,便赶到了香河县城内,找了家官驿旁的客栈过夜借宿。 从进香河县城开始,全程都是张恒出示自己的京营千总腰牌交涉,所以客栈掌柜的并不知晓朱载坖身份,只以为张恒和朱载坖二人是京城勋贵子弟,出行到此找乐子罢了。 待到众人在客栈内用过晚饭,张恒就与朱载坖坐在客栈二楼朝南的窗口旁,遥望商量南洋之事,刚聊了没几句,张恒就见客栈隔壁的货栈内吵吵闹闹地挤进来一群人。 张恒和朱载坖见状不由心生好奇双眼发光,想看看这伙人闹腾个啥。 当那伙人走进隔壁院子,朱载坖才发现这群吵闹之人当中为首的竟是当朝首辅严嵩的儿子严世蕃! 张恒在一旁见朱载坖神色有异,便问道:“朱兄,这伙人你认得?” 这时朱载坖闻言便说道:“这伙人我并不熟识,但为首的那人我却认得,正是当今首辅之子严世蕃!” 看到张恒听闻此事后显出的惊讶之意,朱载坖就面色如常地摆手说道:“那严世蕃虽说多行不法之事,但今日有咱们在,一旦严世蕃想要为非作歹,咱们就直接出手制止便是!” 张恒闻言当即点头应允,随后张恒就面带好奇之意,聚精会神地看向了隔壁的货栈之中。 不过很快张恒就感觉手里空落落的,所以张恒的眼神在四处巡梭了一番之后便看到了手边桌上的一盘瓜子,张恒见状立刻抓了一大把瓜子到手中,这才顿觉满足。 于是,朱载坖很快就听见了张恒那清脆的嗑瓜子声,朱载坖见张恒正两眼发亮地磕着瓜子盯着隔壁,他顿时也来了兴致,同样抓了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隔壁独眼体肥的严世蕃在那作妖。 隔壁货栈之中,两伙正人泾渭分明地相对而立,其中严世蕃那边自然是人多势众,许多护院家丁簇拥着严世蕃,一副十分底气十足的气派模样。 这时的严世蕃浑身上下都表现得很轻松,旁边家丁恭敬地端来藤椅,严世蕃咣当一声就拍了上去,在藤椅被严世蕃压得咯吱吱扭动两下后,严世蕃才好整以暇地朝对面的一个身着粗布衣裳,年近五十的老者说道:“李伟,你这泥瓦匠的活干得不错,这货栈原来破破烂烂的,经你带人整修过后,货栈这才像样了点儿。” 此时李伟身后跟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他老婆则看着两个小女儿,一家人皆粗布衣裳傍身,明显是做惯了体力活的模样。 在听到严世蕃如此认可自己的手艺后,李伟就笑道:“我老李就靠泥瓦匠手艺过活,此次能帮严侍郎修货栈,那是天大的福分,我老李自然尽心竭力啊。” 虽然李伟在正儿八经地感谢着严世蕃,但平日里早已习惯众人吹捧的严世蕃对于李伟的话毫不在意,他的眼睛已经盯在了站在李伟身旁的李伟长女李彩凤身上。 这李彩凤年方十四,正是少女时节,个严世蕃却色迷心窍,已经盯上了李彩凤,于是严世蕃接下来就扶了扶左眼的黑色眼罩,随后就直接笑嘻嘻地对李伟说道:“工钱你们回京后去我府上领即可,另外,我看你这大闺女不错啊,不知是否有意进我严府干活啊?” 严世蕃此话一出,李伟直接打了个冷战,严世蕃实乃好色之徒,早听说严世蕃妻妾成群,如今严世蕃又看中了李彩凤,李伟怎能松口,他可是想给自己女儿正经寻个好人家的!一念至此,李伟立刻对严世蕃陪笑说道:“严侍郎对不住啊,小女李彩凤虽说还未许配人家,但我以后是想让她正常嫁人的,暂时不考虑送她去其他人家的府上做丫鬟。” 严世蕃万万没想到这区区泥瓦匠李伟还敢拒绝自己,于是李伟此话刚一出口,严世蕃就骂李伟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本侍郎看中你女儿是你的福气!不用再多言了,今晚你女儿就别回京城了,就在这货栈里陪我休息吧,哈哈哈!” 眼见严世蕃已然撕破那斯文脸皮,李伟顿时激动喊道:“严侍郎你不要欺人太甚!” 然而这时,站在严世蕃身旁的管家罗龙文已经呼喝身边家丁打手向李伟一家人靠近,准备强行把李伟的长女李彩凤抢过来! 这时李伟一边护在家人身前,一边回头朝门外大呼道:“严侍郎竟要强抢民女!还请陈监生救我!” 李伟话音刚落,便有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书生带着几个家丁从货栈门外闯了进来,并护在李伟身前,对严世蕃朗声说道:“在下是国子监的监生陈景行,听说李兄要为严侍郎干活,心中放心不下特来查看,果然严侍郎依旧习惯强抢民女!” 第153章 严世蕃香河吃瘪 原本正心安理得地等着李伟献上女儿的严世蕃,见这监生陈景行竟敢坏他的好事,不由呵呵笑道:“你这穷酸书生真是读书读傻了啊,我知道李伟帮你家修房子出力甚多,但就凭你,怎么敢跟我翻脸!老子今日就要强留这李彩凤在此,我看这顺天府上下哪个敢为你们出头?!” 说完,严世蕃就对一旁的家丁豪奴们吼道:“还愣着干嘛,把那李彩凤给我抢过来,把这李伟一家和这陈书生都给我扔出去啊!” 严世蕃此话一出,周围的十几个严府家丁们顿时凶神恶煞地朝李伟和陈景行等人扑来! 这李伟和两个儿子虽说常年干活身体强壮,但毕竟对面十几个严府家丁冲来抢人,双拳难敌四手,陈景行一个书生虽然也略懂拳脚,但他功夫也不甚精通,就在如此危及之时,只见一个酒坛突然从货栈的墙外飞出,力道十足地砸在了那十几名严府家丁的面前! 只听轰隆轰隆一声响,那酒坛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突逢此变,严世蕃被吓了一跳,那十几名严府家丁也愣住了,不由纷纷看向墙外,就在这时,刚命人在墙外堆好木箱的张恒就和朱载坖联袂而至,只见这二人两步就登上了墙头,并十分潇洒地从货栈墙头一跃而下,堵在了严世蕃面前。 在张恒和朱载坖落脚站稳的同时,周围的王府护卫和张恒的亲兵也纷涌而出,把严世蕃这伙人给围得严严实实! 严世蕃见状刚要说什么,张恒就抢先说道:“哎哟,这不是严侍郎嘛,怎么严侍郎好像要强抢民女的样子啊?” 严世蕃第一眼就认出了张恒就是那神枢营的骁将张恒,而如今张恒已然点破了他方才的所做所为,于是严世蕃右眼一转,立刻狡辩道:“哪有的事!我是看李伟这泥瓦匠不似好人,想要将他一家逮起来报官审问!” 见严世蕃如此蛮横,张恒刚要继续呵斥,不料朱载坖却说道:“严侍郎,我今日才从大沽水寨视察完军务往回赶,这李伟一家就是在此相约与我见面的,难道你是想强抢民女吗!?” 听闻朱载坖此言,严世蕃知道今日他占不到便宜了,所以严世蕃只能恨恨地朝朱载坖瞪了两眼,随后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裕王殿下的雅兴了,告辞!”说完,严世蕃就咬牙切齿地带着家丁匆匆逃离了货栈。 原本处在惶恐中的李伟和陈景行众人在突然见到朱载坖和张恒所带的救兵后,心中是大为欣喜的,不过他们在听到严世蕃临走前称朱载坖为裕王殿下之后,心中顿时惶恐,李伟和陈景行众人随即就对朱载坖下跪行礼,并齐声说道:“草民叩见裕王殿下!” 朱载坖见了这一场面就急忙说道:“免礼免礼,起来说话吧!”随后朱载坖便示意王府护卫们上前把李伟和陈景行等人搀扶了起来。 这时朱载坖看着刚刚受了惊吓的李伟和陈景行等人,就笑着对他们说道:“现在天色已晚,赶路也多有不便,不如今晚你们先随我回隔壁客栈中住一夜,明日再赶路回家如何?” 李伟和陈景行等人刚刚脱离险境,听到朱载坖此言后,他们便千恩万谢地随朱载坖去隔壁客栈安歇了。 一夜无事,到了次日清早,朱载坖也带着李伟和陈景行等人吃了早饭,待到朱载坖用了早饭,李伟就带着李彩凤来到朱载坖面前再次拜谢朱载坖和张恒。 这时只见朱载坖对李伟笑道:“你回京城后好好过活,过两年再为李姑娘找个如意郎君便是。” 虽然朱载坖说得稳当,但李伟听后毫无轻松之意,反而一脸愁容地说道:“殿下,草民自然是好好过活的,不过那严侍郎一向睚眦必报,且那严侍郎盯上我姑娘李彩凤已然半年有余,草民一直虚与委蛇,怎料今日严侍郎突然撕破脸要强抢民女!草民怕回了京城后,那严侍郎再觊觎我家姑娘,那时,草民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张恒见李伟如此忧心,但好似还有些话想说却不敢说,于是张恒就主动问李伟道:“既然你如此担忧,那你是否也有主意了呢,若是有的话不妨说出来给殿下听听。” 见张恒主动给台阶下,李伟极为感激地看了一眼张恒,随后就对朱载坖说道:“为了小女以后免遭严侍郎毒手,草民斗胆,想让小女李彩凤去裕王府中做个丫鬟,只为保住小女清白,也能让小女吃饱饭。” 朱载坖见李伟如此艰难之下仍想着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朱载坖也就点头答应了,随后李伟就十分欢喜安心地让年方十四的李彩凤跟在了朱载坖的身后。 这时,朱载坖又颇为欣赏地看向陈景行,并说道:“陈监生,你能不畏权势为李伟出头,实在是难得,看来国子监能人辈出并非偶然啊。” 听到朱载坖的夸奖,陈景行急忙说道:“殿下过奖了,学生只是谨遵孔夫子教诲而已,不敢居功自傲。” 见陈景行如此谦逊,朱载坖便笑着点了点头,并说道:“好,等到回京之后你便多多精进课业吧,若是你能金榜题名出仕为官,定然是个为民造福的好官。” 陈景行闻言顿时神色郑重地说道:“多谢殿下吉言,学生回京自然加倍努力。” 在处理好李伟和陈景行之事后,朱载坖和张恒便带着陈景行和李伟等人同行,到了下午申时,李伟和陈景行等人便随朱载坖和张恒二人进了北京城,安心回家去了。 张恒在随朱载坖回京后并未将李彩凤之事放在心上,他晚上回府后次日一早便照常来到了神枢营军寨中理事。 李伟在回家后刚过了没两日,陈景行便来找他了,李伟见状急忙将陈景行请进家中并说道:“难得陈兄弟今日过来,我定要好酒好菜招待一番。” 听到李伟所言,陈景行也笑了,不过他随后又对李伟说道:“李哥,我此次过来,是为了跟你说件事,我准备把我那两个儿子送到那张恒张千总麾下历练建功,不知李哥是否有意把长子次子送去张千总手下当差?” 李伟乍听陈景行此言十分惊讶不由疑惑道:“张恒张千总?!” 第154章 声名赫潜力来投 见李伟有点懵,陈景行便笑着解释道:“李兄,我这两日四处打听了一番方才得知,那日与裕王殿下一起搭救我们的张恒张千总,是京营里响当当的骁勇虎将,此前京营好几次派兵出京,张恒都统兵立下战功,并且麾下兵马伤亡也不大,所以我思来想去,反正我那两个儿子不是读书的料,不如将他们送到张千总那投军,说不定能搏个封妻荫子!” 听到陈景行此言,李伟也连连点头,随后就笑着说道:“陈兄真是了解我啊,我的三个儿子,除了小儿子被我送进宫中当差,大儿子和二儿子都跟着我干活,如今若能投军去张千总麾下,那确实是件好事啊!” 如此商量过后,李伟便好好招待了陈景行一番,次日一早,李伟就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与陈景行的两个儿子汇合,随后众人便来到了安定门外的神枢营军寨门口。 这神枢营的军寨辕门处自然是有兵丁把守的,把守辕门的兵将见李伟和陈景行这两个中年人衣着洁净,且带着两个年轻后生前来,便知道这群人定是来此求见统兵官将的。 果然陈景行来到辕门前,就对那把守辕门的队总拱手说道:“在下是监生陈景行,请问官军,张恒张千总今日是否在此理事?” 当值队总见陈景行是个监生,心知此人定是认识张千总的,所以队总就对陈景行说道:“张千总今日确实在此,你且稍待,我得去向张千总通禀一声。” 说完,这队总就亲自向张恒所在的战兵一营军帐走去,不过这队总没走几步就遇到了路过辕门附近的赵大雷,这队总见状急忙上来跟赵大雷说了监生陈景行带人求见的事。 赵大雷闻言便来到辕门处,一见到李伟和陈景行二人,赵大雷立刻认出这两人是前几日在香河县货栈中被严世蕃欺凌的那两人,赵大雷见状便笑着上前对李伟和陈景行说道:“二位今日到此求见咱们千总,不知所为何事?” 陈景行闻言便立刻说道:“我二人膝下各有两个犬子,我们回京后听说张千总骁勇无敌,手下兵将更是粮饷优越封赏充足,一番思量之下,我二人便想将各自膝下的两个犬子带到张千总手下从军,为朝廷效力。” 听了陈景行和李伟的打算,赵大雷便说道:“既然二位有心让公子为朝廷官军效力,那我便带二位前去军帐中与将主详谈吧。” 不久后,赵大雷就带着陈景行等人来到了张恒的中军帐内,此时张恒正在查看军资账目,突然见到李伟和陈景行便好奇道:“二位今日怎么来我这了?” 赵大雷见状就将李伟和陈景行想让各自两个儿子投军的事跟张恒说了。 张恒闻言后便笑道:“我不得不说,二位真是好胆色啊,要知道这沙场之上拼力厮杀可是玩命的事,我得丑话说在前头,每次出征即便获胜,也会有部分兵将伤亡,不知二位可想好了?” 到了此时,陈景行和李伟早已心中有数,张恒此言一出,他俩便齐声说道:“我等都已知晓,还请张千总成全!” 见李伟和陈景行确实心意已定,张恒便点头应允道:“好!既然如此,二位的四个公子本千总就收下了,以后能否斩将夺旗封妻荫子,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喽!” 在定下此事之后,李伟和陈景行两人的四个儿子便被分到了罗明和韩辉二人手下的新募兵卒之中,开始操练战阵厮杀本事了。 就在张恒等一干后生骁将忙着操练新募兵卒时,孙彪和姜富怀二人也在紧锣密鼓地筑城,终于在嘉靖三十五年的除夕,将大湾岛上地北港城修筑好了! 孙彪和姜富怀并排站在北港城面向大海的东城门楼上,在众多兵将民夫们的欢呼中,孙彪就笑着对姜富怀说道:“姜兄,如今北港城已建好,你就可以放心回京完成你家姜姑娘的出嫁婚事喽!” 姜富怀此刻满面笑意意气风发,他在听到孙彪此言后也笑道:“哈哈,这是当然,咱们统兵忙活了这么久,终于把这北港城修筑好了,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回京嫁女儿啊。” 北港城在建好后,孙彪和姜富怀二人立刻就派了快船向京中送信。 在正月十六这天一早,镇海前营的旗牌官就快马加鞭地驰奔到了兵部衙门之内,送上了北港城建好的急报。 很快,朱载坖也收到了兵部送来的北港城已建好的消息,得知此事,朱载坖简直喜不自胜,他从头到尾一路谋划,终于将大湾岛布局初步摆好了,这种首次成事的感觉让朱载坖十分享受! 到了晚上张恒回府后,朱载坖已经在驸马府正厅与汤辅德一起等着他了。 在张恒来到驸马府正厅看到一脸喜色的朱载坖时,便问朱载坖道:“朱兄今日红光满面,是有好事要告诉我吗?” 朱载坖闻言就立刻笑道:“哈哈,对我来讲是好消息,随你来讲就更是啦!” 朱载坖此言说完,汤辅德就接上对张恒说道:“兵部接到孙彪和姜富怀二人的急报,大湾岛的北港城已然建好,另外姜佥事也提请回天津卫大沽口水寨操练新募兵卒。” 这时,满面笑意的朱载坖就接着汤辅德的话说道:“姜富怀回大沽口水寨操练新卒的事我已准了,这样一来,等到姜富怀一回来,你和姜姑娘便可热热闹闹地成婚喽!” 朱载坖此话说完,汤辅德也笑道:“福媛一直盼着姜姑娘能有个好归宿,今日得知这个好消息,我就得和福媛公主尽快准备一份好礼相送啦!” 在朱载坖和汤辅德的恭喜调侃中,张恒只是嘿嘿笑着,并不多言,随后张恒就与朱载坖汤辅德二人商谈了一番镇海前营的后续动作,待到谈完要事送朱载坖回府后,张恒也步履轻快地回到了张府,并来到了姜莉所住的小院面前。 此刻天色已晚,姜莉刚从鞠荷那回来,见张恒来了,姜莉便迎了上来,笑着对张恒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有功夫过来的,早点回去歇息吧,不然鞠荷该着急了。” 张恒闻言就笑道:“我来啊,是想跟你说,再过半个月姜佥事就要回来了,届时我便可以明媒正娶将你娶进门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姜莉顿时笑靥如花,不过很快,姜莉看向张恒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似水了起来,月光之下,张恒仔细看了看愉快安心的姜莉,随后就微笑着回鞠荷的小院歇息了。 第155章 定婚事把总南下 半月之后,风尘仆仆的姜富怀终于乘船回到了天津卫的大沽水寨,姜富怀刚一下船,何肃和封奇就上来迎接了,这时只见何肃当即对姜富怀笑道:“您去之前是姜佥事,现在见您,咱们就得称呼您为姜指挥喽!” 姜富怀闻言也笑道:“我也没想到,我与孙彪率军筑城之后,朝廷竟将我等连升两级啊。” 这时只见封奇也笑道:“这说明姜指挥和孙游击劳苦功高,朝廷封赏到位啊,还有,我跟何肃月底就要统兵出发前往大湾岛了,咱们正想多跟您请教请教大湾岛上的事呢。” 姜富怀闻言,便哈哈笑道:“好!既然回来了,我也得跟你们好好聚聚了,不过今日我得先去兵部接受封赏,等我明天回大沽水寨,再跟你俩好好说说大湾岛上的风土人情。” 在抵达天津卫之后,姜富怀便乘坐快马进京接受封赏,与此同时,福建巡抚阮鹗也带兵来到了北港城,代表朝廷封赏孙彪,宣布孙彪官衔连升两级,被擢升为都指挥佥事,同时孙彪也被委任为游击将军,统领镇海前营兵马。 在回京之后的当日下午,姜富怀来到了兵部大堂接受封赏,此次大湾岛封赏,姜富怀不仅被擢升为南京锦衣卫指挥使,还被委任为镇海前营的坐营官,负责辅助孙彪统领镇海前营兵马。 当姜富怀得了封赏从兵部衙门出来后就发现,张恒早已在亲兵簇拥下,面带笑意地等在了兵部门口。 姜富怀见状不由暗自夸一句张恒这小子真懂事。 这时只见张恒迎上前来,笑着对姜富怀说道:“姜叔父此次筑城北港劳苦功高,朝廷特地将叔父连升两级擢升为指挥使,小侄不得不说兵部真是慧眼识将才啊。” 姜富怀见此时地张恒已然是万事有数滴水不漏的模样,又想到不久后自家姑娘姜莉就要嫁给张恒,姜富怀就将面色调整得严肃了些,并对张恒沉声说道:“后日一早我夫人便到京城了,不如后日午饭,就在张府吃如何?我也想跟你爹张维好好喝几杯了。” 张恒闻言立刻点头应允道:“好嘞没问题,后日我也陪您一起去接叔母吧,到时候我也能帮您和叔母拎点东西。” 见张恒对自己确实依旧尊重且为人灵醒,姜富怀那严肃的神色就放松了些,随后姜富怀就说道:“好,若你后日有空,那你就可以与我同去接你叔母。” 在姜富怀答应让张恒随行去接姜夫人后,张恒又一路送姜富怀回到了张府北边的姜富怀府邸,直到姜富怀进了姜府府邸的大门,张恒才回神枢营军寨。 两天之后的清早,姜莉与鞠荷依依惜别上了马车,张恒则骑马带着亲兵护卫着姜莉的马车一路来到了北京城朝阳门南边的东便门码头,这时姜富怀已经提前到了,张恒见状急忙下马走到姜富怀面前并说道:“姜叔父,小侄来了,姜小姐就在后面马车里。” 听张恒说完,姜富怀朝后面马车一打量,便看到了掀帘子露出已经变得开朗活泼的姜莉的鹅蛋脸。 看到自家女儿果然在张府过得不错,姜富怀这才放下心来对张恒说道:“你小子不错,现在我总算是放点心了。” 张恒闻言急忙讪笑道:“哎呀姜叔父过奖了,嘿嘿。”坐在马车里的姜莉见张恒和姜富怀相谈甚欢,心中顿时浮起了安稳恬淡的幸福之感,对自己正式进入张府以后的生活升起了颇多期待。 这时张恒看了眼天上日头,发现已经日上三竿快到巳时了,姜富怀看到张恒此举,便笑道:“我已经派家丁骑快马沿河跑去看过了,我夫人的船已经离此地不远,再过约莫一刻功夫,我夫人的船差不多就能到东便门码头了。” 果然,一刻功夫后,姜夫人的船就来到了京城朝阳门南边的东便门码头,张恒见状立刻跟随姜富怀上前等候 待到官船靠岸停稳,姜富怀就在家丁簇拥下进了船舱,不一会儿,姜富怀便与姜夫人从船舱中牵手而出来到码头岸上。 这时张恒已经着人将姜莉所坐的马车牵到了码头边,姜莉也在丫鬟搀扶下出了马车等候在前,张恒见姜富怀与夫人来到码头,便上前微笑着对姜夫人拱手行礼并说道:“小侄张恒见过叔母。” 姜夫人当然早就听说了张恒此人,早在自家独子姜锋被张恒救出来时,她就考虑过让张恒做自己的女婿,只不过当时姜莉对此前那负心人痴心一片且周围人家都知道,她才不好提及此事,如今姜莉终于跟张恒好好地来到了京城,张恒又升官成了指挥同知和京营千总,她对张恒这个女婿简直再满意不过了。 在如此心思之下,姜夫人就十分慈祥地对张恒说道:“贤侄啊,姜莉在北京这些时间,你照顾得很好,看你们过得都好,我就放心啦。” 听到姜夫人这番夸奖自己的话,张恒立刻笑着回道:“叔母过奖啦,这都是小侄该做的。”如此自谦后,张恒又继续对姜富怀说道:“此处人多喧闹,小侄还是护送叔父叔母回府吧。” 姜富怀闻言就笑道:“好,我们便就此回府吧。”随后,张恒就护送众人回到了姜府。 在姜富怀和夫人带着姜莉回到姜府后的次日,也就是二月初四的中午,姜富怀和夫人便来到张府,和张维夫妇十分轻松地吃了一顿午宴,并且还敲定了张恒和姜莉在三月初六成婚的日子。 三天之后,张恒就统兵来到了裕王府门前,不一会儿,朱载坖就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与张恒一同出了京城,次日中午便来到了天津卫的大沽水寨。 此时的大沽水寨当中,镇海前营的坐营官姜富怀,已经带着张鸿和王胜这两个镇海前营把总统兵等在了水寨码头处,刚招募满兵卒不久的何肃和封奇二人则统兵列阵在侧。 不多时,姜富怀便带着张鸿和王胜对朱载坖行礼,随后张鸿和王胜就向众人拱手行礼,并统兵登船出发向南,直奔大湾岛而去。 第156章 婚事起贺礼之疑 当张鸿和王胜二人统兵南行后,张恒就开始忙起来了,没办法,如今他已不是刚来京城时的无名之辈了,现在的他已是神枢营战兵一营的千总,官衔也升到了指挥同知,他与姜莉的婚讯刚一确定,京营就有许多同僚将领来信恭贺了。 在紧锣密鼓的喜庆准备当中,时间很快来到了三月初六,这天,就是张恒与姜莉成婚的日子。 三月初六一早,张恒被各种打扮摆弄,不多时,何肃和封奇以及罗明和韩辉四人就到了,张恒一见他们就笑道:“你们终于来了,今日你们可是要充任傧相的啊。” 封奇闻言也笑道:“哈哈,正是因为要做傧相,我们才来这么早啊,另外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看见茆先生也骑马往这来了。” 听说茆先生来了,张恒急忙来到张府门口,并对正在拾阶而上的茆应秋拱手说道:“先生来了,晚生有失远迎。” 茆应秋看着身着从三品指挥同知官服,身披红绸的张恒,便笑着说道:“你我二人不必客气,今日我来此就是要专程祝贺你迎娶新妇的,此间贵客甚多,你快去忙吧。” 张恒这时确实忙,这才一会儿,张恒就远远看见高秉元副将,与一群京营同僚官将们骑马朝张府行来,张恒见状急忙让父亲张维陪着茆应秋进正堂喝茶,张恒自己则迎了上去笑道:“今日小弟迎娶新妇,劳烦诸位大哥专程过来庆贺,小弟惶恐不已啊。” 这时,只见高秉元便对张恒哈哈笑道:“你我一同联手剿贼数次,今天又是你的大喜之日,我自然要与同僚们早早来恭贺你啊!” 张恒闻言连连微笑拱手,此次提前三日专程赶到京城帮忙的张恒大哥张秦见状,连忙笑着将高秉元众人迎进了张府的繁华酒席之中。 此时张府酒席之中的宾客颇多,大家都在渐渐落座,何肃和封奇以及韩辉和罗明四人陪着张恒往来招呼,熙熙攘攘中,张府中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 今日虽说孙彪和王胜,张鸿和陈扬等人都远在大湾岛,但他们也早已派人将贺礼准时送到了张府。 就连远在青州的程任卿和王世贞也同样差人将贺礼准时送到了张府。 甚至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也托了鼎海镖局送了贺礼过来。 不多时,驸马汤辅德和思柔公主朱福媛也在一众家丁和侍女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张府之内。 在众多家丁将贺礼往张府内搬运时,张恒就对汤辅德笑道:“你俩可来了,我这都盼了半晌了啊。” 汤辅德闻言也笑道:“公主她昨晚就惦记这事儿了,今日公主又指挥家丁丫鬟细细收拾了一遍贺礼直到现在,这不,我们俩刚收拾好贺礼就来了。” 张恒和汤辅德正这说着他俩就看到,思柔公主已经在众多女官和宫女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张府的内宅门前,随后,张恒的大娘子鞠荷就笑容满面地将思柔公主朱福媛亲自迎进了内宅。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张府门口的张府管家也开始扬声说道:“裕王殿下送来贺礼!” 见裕王朱载坖送来贺礼,张恒心中明白,朱载坖身为裕王,身份非同一般,是无法亲临张府婚宴的。 不料就在这时,张府门外又来了一队车马,不多时,守在张府门口的管家又扬声说道:“景王殿下送来贺礼!” 听到景王二字,汤辅德和张恒显得有些惊讶,有点猜不透景王此番送贺礼来张府的用意。 虽说迟疑了一下,但张恒随后就又笑道:“景王此番送贺礼的意图,咱过两日再和朱兄好好商量,今日最重要的,便是让宾客们吃好喝好!” 眼看日上三竿,时候不早了,众人便簇拥着张恒骑上了迎亲的战马,在敲锣打鼓之声中,张府迎亲队伍当即出发,直奔姜莉所在的姜府而去。 裕王府就在张府北面的二里远,当张府迎亲队伍经过裕王府门口时,裕王朱载坖正在王府中听裕王讲官高拱讲课,听到王府外的锣鼓喜庆之声,裕王朱载坖就对高拱说道:“高先生,你觉得景王大张旗鼓地送张恒贺礼是什么意思?” 听到裕王所问,高拱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随后就目光如炬胸有成竹地对朱载坖沉声说道:“殿下不必介意,如今殿下受到皇上重用,得以派兵经略大湾岛营建北港城,如今几个月时间过去,北港城果然如期建好,镇海前营的兵马也编练得力,如此情形下,景王自然会有些着急想要作出动作试探殿下反应,如此形势下,殿下只要按部就班地做好经略南洋之事即可,只要南洋之事做好了,皇上自然就清楚殿下做事的能力了。” 听到高拱此言,朱载坖心情更加淡定,他随即微笑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多谢高先生解惑。” 张恒这边骑在马上走得颇快,不多时,张府迎亲队伍就来到了姜府门口,就在姜府一干人等忙着接待张府的迎亲队伍时,景王朱载圳也在姜府对面的酒楼包厢中与严世蕃密谈。 这时的朱载圳看着骑在马上一派勇武猛将模样的张恒,不由有些担心地对严世蕃说道:“小阁老,据我所知,这张恒是裕王的亲信之将,我送给张府的贺礼虽说不轻,但我觉得区区贺礼,应该是无法让这张恒倒向我的。” 此刻张恒刚从马上下来进入姜府,严世蕃颇为忌惮地看着张恒,随即说道:“殿下莫急,臣还没见过不爱钱的人,张恒当然是裕王亲信没错,但咱们可以细水长流地送礼示好,哪怕无法让张恒倒向咱们,最起码也能让裕王对张恒起些疑心,这就够了。” 朱载圳听闻此言连连点头,心中的信心又升了起来,严世蕃见朱载圳高兴了些,随即就笑着对朱载圳说道:“殿下,臣最近又从江南收集了些楚楚动人的美人,就在隔壁包房中,还请殿下赏光,前去品鉴一番可好?” 一听严世蕃说到美人的事,朱载圳顿时来了精神,当即喜笑颜开地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看看,真是劳烦小阁老费心了。” 张恒当然不知道暗地里这么多人关注着他,现在他正忙着给岳父岳母行礼呢。 等到一应礼仪做完,姜莉心中满是欢喜,在贴身丫鬟姜小云的搀扶下,姜莉带着稳稳的喜意坐进了花轿,随后敲锣打鼓之声再起,张恒跨上战马,接亲队伍就一路朝着张府行去。 在随后的大半天时间里,张恒一直忙着喝酒应酬,还好有何肃他们四个伴郎帮忙挡酒才没烂醉如泥。 等到夜深人静宾客散去,正是花好月圆之时,在陪鞠荷和儿子说了一阵话之后,张恒就来到了鞠荷小院旁边的院子里。 此时姜小云正守在房门口,见姑爷张恒来了,姜小云急忙带着几个张府丫鬟上前,随后姜小云就小心翼翼地对张恒说道:“姑爷你终于来了,小姐等你好久啦!” 张恒闻言便笑道:“我知道,我所以我来了啊。”说完,张恒就推门进了新房。 姜莉虽然心中确定张恒是自己的意中人,但洞房花烛夜她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不过当张恒挑开她的红盖头后,张恒和姜莉的郎情妾意便让紧张感一扫而空了,花好月圆,就是如此。 就在张恒迎娶姜莉的次日清早,远在南方三千里外的大湾岛北港城码头上,有六艘鼎海商行的福船刚刚停靠好,张琏也面带微笑地下了船。 第157章 马尼剌路见不平 当张琏走上码头,守在码头上的把总陈扬就走了上来,笑着对张琏说道:“张掌柜的,你来得可真早啊,咱们北港城刚建好不到一个月你就带船队来了,张恒千总果然没看错你啊,你张掌柜是个干大事的人!。” 听到陈扬此言,张琏也拱手笑道:“陈把总过奖了,主要是我鼎海商行如今必须得定期驾船出门前去南洋运货回大明贸易赚银子,我身为大掌柜,着实不能懈怠啊。” 见张琏一副精干有谋的样子,陈扬心中有数,这个张掌柜确实可以帮那些出人来参与南洋贸易的塞外诸部赚钱,以后应该也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塞外诸部派人来南洋挣银子。 想到这里,陈扬就立刻说道:“张掌柜,我们孙游击已经筹集到了一批大湾岛上的珍奇山货,就在城门内的北港货栈里放着,一群本地猎户矿工都在货栈那等着卖货呢,你且跟我来,我带你去货栈与他们交易。” 张琏闻言连连点头,随后张琏就带着一批船员伙计来到了北港城内的北港货栈,并当场花了银钱把当地筹集的山货一扫而空。 当鼎海商行的伙计忙着搬运货物上船时,孙彪也来到了北港城外的码头上,对即将上船的张琏说道:“张掌柜,你若是在南洋遇到其他大明商人,便可跟他们说,但凡在南洋遇到有人想跟咱大明商人动粗,你们就可传信给我,咱们镇海前营会设法帮你们撑腰的。” 张琏是何等通透之人,他一听这话音就知道这定是朝廷的意思,想到这里,张琏心中顿时变得极有底气,于是张琏便笑着对孙彪拱手说道:“孙将军既然如此仗义,在下定然也会多多探听些南洋诸国的风土人情,一旦哪里可能有朝廷需要的珍宝奇货,在下一定第一时间找人传信给孙将军!” 等到五日之后的清晨,张琏已经统带着手下的六艘福船来到了吕宋国马尼剌城的码头边。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马尼剌城,张琏就对旁边一个身高臂长的高瘦汉子说道:“郑霸,你此前带着兄弟们跑了好几个月潮州到马尼剌的船,但你可知,此次我为何要亲自带你们出海行船?” 郑霸听到张琏此言之后先是一愣,随后郑霸就脱口而出道:“张大哥,出航前你说是张恒张千总建议你此次亲自带咱们出海去一趟新建好的北港城啊。” 见郑霸不解其意,张琏就笑道:“其实我也是在从北港城出发后才渐渐明了张千总的真正意图,如今到了马尼剌城我才明白,张千总应该是想让我亲自带队,开拓一番咱们鼎海商行的商路啊。” 郑霸乍一听张琏这话,不由好奇问道:“啊?开拓商路?大掌柜,咱们现在每次行船到马尼剌城之后已经能赚到不少银子了,若是要开拓商路,难不成要去满剌加国那边?听说满剌加国的国都的满剌加城有不少西番商人常年在那高价收购各色货物。” 此刻张琏一边打量着停靠在马尼剌城码头边的各色商船,一边说道:“去不去满剌加城,且看今日咱们在马尼剌的买卖如何吧。”说完,张琏就带着伙计来到了马尼剌城的货栈当中,将船上的货卖了大半给当地的坐商。 在鼎海商行的伙计们忙着从船上往船下搬运货物时,张琏就对已在货栈内做了五年生意的坐商李旦说道:“我听郑霸说,李员外年纪方才二十,就已经在这货栈内做了四年生意,真是英才出少年啊。” 李旦是眼睁睁看着鼎海商行从几个月前的三艘小福船涨到六艘小福船的,知道鼎海商行大掌柜张琏绝对是个有实力的主,所以李旦自然也愿意跟张琏说点实话,只见李旦喝了一口手边的茶,随后就说道:“唉,终究是生计所迫,我才漂洋过海来到这马尼剌城经商求财,不过近两年生意也有点难做了,最近老是有东弗朗机国和西弗朗机国的商人跑来马尼剌城大肆收购各类百货。” 听李旦愁容满面地说有很多东西弗朗机国商人来收购货物的事,张琏不由疑惑道:“哦?有人大肆买货不是好事吗?怎么李员外反倒一副愁肠满面的样子?” 听到张琏所言,李旦便苦笑道:“张掌柜有所不知啊,这东弗朗机国和西弗朗机国的商人虽然买货,但这帮西番商人做事毫无德行,老是想耍横拿货少给货款银两,咱们马尼剌货栈的不少商行都吃过这些西番商人的亏,另外,许是这些西番商人船坚炮利,他们老是对这马尼剌城虎视眈眈的,好像要把马尼剌城当做囊中之物一般。” 经过李旦这么一说,张琏就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帮东弗朗机国和西弗朗机国的商人竟然如此嚣张?他们平常在南洋的哪些地方落脚啊?” 李旦闻言想了想,随即说道:“据我所知,那西弗朗机国早已攻占了满剌加国的国都满剌加城,这些西番商人平日里大多会停留在满剌加城。” 满剌加城被占一事张琏自然有所耳闻,如今听李旦这么说,心中更加明了,正当张琏想再多问两句时,旁边却突然来了一群西番商人,那领头的西番商人十分年轻约莫二十上下,此人一看到李旦的铺子便径直走过来,极其高傲地重重拍了一下李旦的柜面,并用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对李旦说道:“李掌柜,上次我说过会找你买五百斤茶叶,今天你好像进了不少货,想必其中肯定有茶叶吧?” 李旦听到这西番商人的话之后,先是笑了一下,随后就对这西番商人说道:“莱斯,虽然你们西弗朗机国商人声势颇大,但你想买茶叶,得按原价买,茶叶太金贵,你可不能让我太多啊。” 莱斯见李旦好像不太乐意,当场双手用力一把掀翻了李旦的木柜台并一把抓住李旦的衣领,圆睁双眼对李旦大吼道:“你最好再想想茶叶要卖我什么价格,若是让我不满意,你将损失更多!” 莱斯话音一落,莱斯身旁的那些西番船员也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看着李旦身后那三两个不知所措的商铺伙计! 张琏真没想到眼前这年纪轻轻的西番商人能这么嚣张,不过身为老江湖,他觉得西番商人嚣张些也好,正好能借此试试西番商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主意已定,张琏就不客气了,只见张琏当场吐气开声朝莱斯怒吼道:“你是哪来的红毛怪敢在爷爷面前装蒜!” 话音未落,张琏的一双铁手已经抓到了莱斯手腕上,并生生将莱斯的双臂拽离李旦的衣领,那莱斯见张琏胆敢公然对他动手,当即挥拳打向张琏,不料张琏拳脚娴熟,只见张琏微微一侧让过莱斯拳头,随后右腿一抬一蹬就是一记窝心脚结结实实踢到了莱斯的心窝上!莱斯应声倒飞出去三步远摔倒在了地上! 周围莱斯的手下一见莱斯被打,纷纷嚎叫着冲向张琏,这时不用张琏多说,被包铁背派来鼎海商行干活的刘青,当即就带着手下的部族青壮与郑霸一起朝莱斯的红毛船员迎了上去,一顿拳脚交手过后,莱斯手下被打得满地找牙,眼见莱斯手下都被撂倒,张琏一把就将鼻青脸肿的莱斯给薅了过来,并对他郑重说道:“你小子给我记住了,爷爷我是鼎海商行的大掌柜张琏,以后你们这些西番商人在南洋做生意都给我老实点,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已经完全落败的莱斯面对如今极其强势的张琏只能连连点头认怂,在张琏放莱斯离开后,莱斯手下的红毛船员们立刻十分狼狈地拖着莱斯一瘸一拐地逃回了船上,莱斯今日突然遭此重击自然不敢在此久留,莱斯刚一上船,立刻就带着手下的三艘卡拉克帆船升帆出港,朝满剌加城的方向全速退却而去。 莱斯见势不妙,只能带着自己手下的三艘卡瑞克帆船狼狈退出马尼剌城,跑回了满剌加城。 第158章 显实力新人入伙 在亲眼见到平日里总是趾高气扬的莱斯被张琏毫不客气地打跑后,李旦心中觉得这鼎海商行肯定不简单,张琏手下的船员看上去拳脚十分出色,把那些凶神恶煞的红毛西番人打得落花流水,想到这里,李旦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只见李旦当即上前对张琏抱拳说道:“多亏张掌柜仗义出手,否则小弟我定会被这莱斯敲诈得损失惨重!” 张琏见李旦年轻瘦削的模样,便笑着摆手说道:“小兄弟你不用客气,我鼎海商行下南洋做生意虽然图的是利,但咱们遇事也得仗义出手,再说了,朝廷如今已经在大湾岛上建立了北港城,明摆着朝廷是要整顿一番南洋局势了,如此情况下,咱们大明商帮就更不能怂了,否则岂不是平白惹人笑话?” 北港城刚刚建好不久前去北港城的商人尚不算多,李旦自然不知道,不过在听张琏这么说之后,苦于自身毫无靠山的李旦觉得张琏定是一株大树,自己得抓住机会,所以李旦当即就朝张琏抱拳道:“今日大哥仗义出手,小弟决定以后跟定大哥,为大哥效犬马之劳!” 见李旦竟能如此果断地投靠鼎海商行,张琏有些意外,不过随后他就以欣赏之意对李旦说道:“李旦,虽然你年纪轻轻,但你魄力着实不小,难怪你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马尼剌货栈中立足,既然你如此果断,我也不会让你失望,我同意你加入鼎海商行成为掌柜,不过咱们得有言在先,你得在马尼剌继续做生意,每月你得上交三成纯利到鼎海商行的公账上,若是到了明年六月你依旧经营有方,且能正常上缴红利,那你便可成为鼎海商行的正式掌柜了,你可愿接受这些条件?” 虽然张琏上来就要李旦每月上交三成纯利,李旦却不以为然,反而十分笃定地对张琏拱手说道:“多谢张大哥提携,小弟决定了就按张大哥说的做!” 见李旦如此坚定,张琏便说道:“好!一言为定,自明日开始,你可以将你的这处商铺招牌改为大明鼎海商行,以后鼎海商行来往马尼剌城的货就从你这中转汇集了!” 在与李旦交待了些鼎海商行的要紧事务后,张琏便步履如风地带着郑霸和刘青回到了小福船上,这时郑霸便看到张琏看向了马尼剌码头的西南方向,郑霸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时只见张琏当即果断说道:“传令船队升帆启航,直奔满剌加城,咱们要去看看满剌加城到底有多少宝货,让西番商人那么眼馋!咱们也顺便开开眼界!” 张琏此话一出,整个鼎海商行的六艘小福船立刻忙活了起来,不多时,整个船队便张满了帆,直奔满剌加城而去。 与此同时,西弗朗机国的满剌加港总督安东尼奥正在满剌加城的总督府内接见一个西弗朗机国的商人。 在听完对面商人所说的见闻后,安东尼奥就神色郑重地对商人说道:“费利佩,你今天所说的情报很重要,那大明帝国竟然在大湾岛上建好了一座城堡和一个港口!很明显,这意味着大明的皇帝和大臣们试图派人向南洋这里进发了,这可是大事!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应对。”说完,安东尼奥就让身边侍卫将一袋银币拿给了费利佩,得了赏钱,费利佩立马笑容满面地收下了这笔钱,随后费利佩就喜滋滋地告退了,只剩下安东尼奥远眺满剌加城的港口。 四天之后,张琏已经带着手下的六艘福船,航行到了满剌加城的港口外。 此时众多大小商船熙熙攘攘来往于满剌加城的港口内外,一派繁华热闹之象。 看到此景,张琏就笑道:“这满剌加城如此繁华,定有许多宝货集聚流转在此,咱们这趟是来对喽!”此话说完,张琏随后就指挥六艘小福船停靠在了满剌加城的码头上。 这时的满剌加城十分热闹,城内的各大货栈中人头攒动,所有海商都在寻找着低买高卖的发财机会,张琏在指挥船队停船后,就带着几个人来到了码头货栈之中,想把自己的货物在这满剌加城中卖掉,再买些货回广州府城售卖。 张琏先是大概看了一眼码头货栈的众多商铺,发现这些商铺当中有不少是大明商人所开的商行,张琏见状就简单扫了一眼,发现这些大明商人所开的商行之中,有一家商行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张琏看到这家名为泰翁记的商行门口,虽说人来人往,时不时还有西弗朗机国的卫兵来回巡逻,一般商人见到这些西弗朗机国的卫兵都会适当礼让一番以免麻烦,但这些泰翁记商行的伙计在看到西弗朗机国的卫兵后,毫无礼让之意,更让张琏惊奇的是,这些西弗朗机国的卫兵似乎也对泰翁记商行的人有些忌惮,两边呈现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张琏南北经商多年,一眼就看出这里面有文章,若是一般商人,对这等深浅未知的事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但张琏所在的鼎海商行干的就是开拓南洋商路的事,遇见这种情况,张琏当然要主动凑上去看看情况,于是,张琏便带着刘青来到泰翁记商行门口,对泰翁记商行的人说道:“我是鼎海商行的张琏,有货要卖,不知贵商行主事掌柜是谁?” 一听生意上门,泰翁记的伙计急忙满脸笑意地招呼道:“张掌柜您请跟我来,咱们主事的是林掌柜。”说着,张琏就被伙计带到了一个年轻掌柜的面前。 张琏此时发现,这泰翁记的林掌柜颇为年轻,也就二十五岁上下,其人个头不高却十分强壮,张琏一眼就看出这林掌柜是个拳脚不错的练家子。 却说这林掌柜在看到张琏之后,便用更加盛大的笑容对张琏说道:“哎哟张掌柜,在下林凤,今日我可见着您了。” 张琏听了不由有些疑惑,并说道:“林凤掌柜,你我从未谋面,为何如此客气啊?” 林凤闻言不假思索,当即就对张琏说道:“因为我看张大哥跟我有缘啊。” 张琏闻言,不由哈哈笑道:“好!既然我与林老弟一见如故,那林老弟你得照顾点老哥,你老哥我大老远从吕宋那边运过来六船货,你可不能出价太低啊。” 第159章 满剌加直面总督 见张琏顺竿爬地要求泰翁记商行多给些银子收购货物,林凤也并不惊讶,而是十分淡定地笑道:“张大哥大老远过来,我自然不能让张大哥白跑一趟啦,等我验过货之后,定会竭尽全力给张大哥一个好价格!” 张琏闻言便大笑道:“好!”不多时,林凤便带人看过了货,还用高出市价半成的价格付了货款。 收到银子,张琏就对林凤说道:“小兄弟为人做事气度不凡啊,不知小兄弟可有需要老哥我帮忙的地方?” 眼看张琏目光如炬,林凤也不绕弯子了,只见他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瞒您说,其实咱们泰翁记也有船队往来广东府和潮州府那边,鼎海商行的名号咱们怎么可能不知晓,此次跟您做生意,就是想以后万一在海上碰见官面上需要处理的事情,还请张大哥为咱们说说情。” 见这林凤果然知道鼎海商行的名号,张琏就笑了,只见张琏直接说道:“原来如此,若是林老弟碰上什么事,老哥我自然尽力说情,不过有一点还请林老弟注意,咱们海商之中许多人亦正亦邪,如今朝廷又重视起了海商贸易的事,只要林老弟注意别跟倭寇扯上关系,其他基本都还好说。” 林凤目光闪烁地听张琏说完,随即就笑着对张琏说道:“张大哥说得是,小弟受教了。” 随后张琏又顺势在林凤这低价买了些大明那边所需的香料和染料以及满剌加周围特产的毛皮,在将一应货物装船后,张琏就准备带着船队回广州府了,就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骚动了起来,不多时,曾经被张琏胖揍过的莱斯就满脸怒意地来到了张琏面前。 张琏一见莱斯来了,便对莱斯笑道:“哟呵,你也在这啊?怎么的,你也准备在这满剌加城中欺行霸市一下?!” 这时莱斯已经没有此前的嚣张气焰了,不过他却显得极有底气,只见莱斯笑呵呵地对张琏说道:“张掌柜,我既然敢来见你,就有把握让你在满剌加城服苦役一直到你累死!” 张琏听了莱斯此言就笑道:“哦?不知你有什么依仗能口出狂言呢?难不成你是这满剌加城的城主?” 莱斯听到张琏此言显得更加得意,只见他当即大笑道:“恭喜你,你猜对了大半!我叔叔安东尼奥是满剌加城的总督!” 听了莱斯此言,张琏颇为理解地点点头,并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如我跟你去见见你的叔叔吧,看你叔叔偏向你还是偏向我。” 见张琏这么说,莱斯就跟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在狂笑了一阵后,莱斯就恶狠狠地对张琏说道:“你这种垂死挣扎的样子真好玩,好啊,那你就跟我去见见我的安东尼奥叔叔吧,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你的死因了!” 说完,张琏就十分淡定地与莱斯并排而行,直奔不远处的满剌加总督府,林凤这时也并没留在原地,而是不动声色地跟在张琏身后一路行去。 安东尼奥此时正在办公室里查看吕宋国和大湾岛的海图,突然有卫兵进来说莱斯带了一个人求见,安东尼奥听说侄子来了,就走出办公室来到总督府的院子里,随后他果然看见莱斯满脸倨傲地站在院子内,莱斯旁边还站了个气度沉稳体格健壮的大明商人。 安东尼奥见到张恒,便对莱斯说道:“莱斯,你带这人来找我有什么事?” 莱斯见安东尼奥问起,便对安东尼奥说道:“叔叔,这个明国商人名叫张琏,就是他在马尼剌城带人殴打我的!” 安东尼奥听后便用颇为流利的大明官话对张琏说道:“张琏,你明知这满剌加城已是我葡萄牙帝国的领土,可你竟然还敢跟莱斯过来见我,你不怕死吗?” 张琏闻言并不惊慌,而是十分淡然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们西弗朗机国占了满剌加城,不过我认为安东尼奥总督见多识广,总督肯定已经知晓我大明官军在大湾岛建城之事了。” 见眼前这个名叫张琏的大明商人突然提及明军在大湾岛上建城的事,安东尼奥没来由地心里一突,还没等安东尼奥说什么,张琏就继续笑着说道:“总督,我还得跟你说点事,在大湾岛上筑城的是我大明官军的镇海前营,我张琏也是受统领镇海前营的孙彪孙游击的委托,专程带人前来满剌加城看看这满剌加城的情况如何,我好回大湾岛北港城,给孙游击回话。” 张琏话音一落,安东尼奥心中顿时忌惮了起来,原因很简单,葡萄牙帝国的商人一直在川流不息地前往明帝国的广州府行商,这张琏所经营的鼎海商行安东尼奥以前就有所耳闻,据从广州府回来的商人讲,这鼎海商行虽然生意规模不算太大,但其后台势力却很硬,广州府的大明官员从不为难鼎海商行的人,据说这鼎海商行的幕后势力源自明帝国都城内的某个位高权重的将军。 想到这里安东尼奥再联想到刚刚张琏那极其熟练地报出明帝国孙将军名号的模样,安东尼奥明白,张琏没撒谎,此人是真的认识不少明帝国的将军! 一念及此,安东尼奥明白,他是不好在明面上为难张琏了,葡萄牙帝国与明帝国的生意往来至关重要,葡萄牙帝国有太多商人家族靠着与明帝国的贸易维持财路,如果今天他硬是要明着杀掉张琏,那葡萄牙帝国的商人们肯定会面对明帝国的严厉报复,这种危险局面,安东尼奥承担不起。 在掐灭明着杀掉张琏的想法后,安东尼奥顿时向张琏显出了满脸笑容,随后安东尼奥就即刻变脸,扬声对张琏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张掌柜既然受孙彪将军委派,那张掌柜自然是个好人,张掌柜以前的事,本总督一概不追究了,请张掌柜继续在城内做生意吧。” 见安东尼奥果然让了步,张琏也笃定地笑了,随后他就带着颇有感慨的林凤,泰然自若地回到了码头货栈。 在张琏走后,安东尼奥见莱斯有点垂头丧气,安东尼奥就把莱斯带到办公室里,对莱斯说道:“你急什么,我敢放那张琏走,肯定是有准备的啊,我们不能公开杀掉张琏,但我们可以派桑托斯去海上截杀那个张琏啊。” 一听安东尼奥提到“桑托斯”这个名字,莱斯顿时瞪大了眼睛! 第160章 下南洋大风渐起 在愣了半秒后,莱斯就十分得意地对安东尼奥说道:“安东尼奥叔叔,让桑托斯去干掉张琏的计划太完美了,我本以为这次只能眼睁睁地看张琏回大明,现在由桑托斯负责追杀我就放心了,张琏肯定就要去海底喂鱼啦!哈哈哈!” 虽然莱斯自认胜券在握,但身为总督的安东尼奥却冷静得多,他见莱斯有些得意忘形,就沉声说道:“张琏遭遇桑托斯截击是否会死我并不知道,但凭桑托斯常年在海上的抢劫经验,桑托斯就算杀不死张琏,应该也能让张琏损失惨重,如果张琏能有命逃回明国,他以后也就明白了,我们葡萄牙帝国可不是好惹的。” 仅仅一天之后,在辽阔南洋的呜呜海风之中,桑托斯在看了一会儿远去的鼎海商行船队之后,凶神恶煞的桑托斯就神情挫败地对惊魂未定的手下们喊道:“这些明国商人太疯狂了!竟然击沉了我们三艘卡拉克船!再继续追杀下去,我们早晚要被这些明国商人杀光!该死的!还是保命重要!我们赶紧回满剌加城吧!” 三日后,北港码头边,两眼炯炯有神的张琏刚刚气度沉稳地统领六艘小福船停靠到了北港城的码头内。 守在码头的把总郑寅早就看到了鼎海商行的船帆旗帜,他本来还奇怪张琏为何这么快就来北港城了,当他看到张琏指挥手下从小福船上抬下受伤的伙计后,郑寅立马明白出事了! 京城中,张恒的日子过得还是很舒服的,如今他已把姜莉娶进门,过上了与鞠荷和姜莉这两个美人左拥右抱的日子,这简直让张恒乐不思蜀。 到了三月底,张恒这天照常回府,他刚吃过晚饭,汤辅德就亲自赶到了张府。 张恒见汤辅德行色匆匆,便笑着说道:“啥事这么急,难不成朱兄有事找我?” 汤辅德闻言当即说道:“这还用说,朱兄已经在等着了。”说完,汤辅德就拽着张恒火急火燎地赶回了驸马府,并把张恒带到了驸马府正厅内。 此时朱载坖正心有疑虑地端着一盏茶,定定地看着正厅门外的夕阳晚照,见张恒来了,朱载坖就递了一杯茶给张恒。 待到张恒和汤辅德二人坐下,朱载坖就神色深邃地对张恒和汤辅德二人说道:“我刚收到孙彪传回来的急报,张琏在满剌加城得罪了西弗朗机国派驻满剌加城总督安东尼奥的侄子莱斯,在回大明的路上,张琏被安东尼奥派出海盗追杀,还好张琏手下伙计厮杀得力,竟齐心协力击沉了三艘西番海盗的船,并且借此脱身回到了北港城,不过经此一战,张琏手下一百八十个伙计足足伤亡了四十二个!你们觉得,咱们要如何回应西弗朗机国才最为合适?” 汤辅德闻言便说道:“俗话说得好,先礼后兵,既然西弗朗机国已经做了初一,咱们若是不把十五给做足了,这些西弗朗机国的番人是不会知错的。” 听了朱载坖和汤辅德所言,张恒先是沉默了三两个呼吸的功夫,随后便说道:“嘿嘿,很明显,西弗朗机国看到咱们大明在大湾岛上建北港城之后心里有些慌,认为咱们已经盯上他们所占的满剌加城了,反正南洋诸国几乎都是我大明的藩属国,既然如此,咱们不如把南洋诸国跟我大明的关系都给钉瓷实了再说!” 当张恒提出要钉瓷实大明与南洋诸国的关系后,朱载坖和汤辅德顿时明白了张恒的大概用意,只见汤辅德随即对张恒说道:“固定与南洋诸国的关系名分自然重要,但如今咱们手里可用的兵力并不算多,暂时无法挨个派兵驻扎南洋诸国啊。” 汤辅德的疑虑刚说完,张恒就微笑着说道:“派兵?目前不用,咱们现在要借势,咱们就请礼部委派干练官员,前去南洋诸国册封当地土酋为宣慰使,将南洋诸国尽数定立为我大明下属的宣慰司!” 朱载坖是何人,张恒此言一出,朱载坖立刻笑道:“对!若是当地土酋接受我大册封设立宣慰司并出任大明属下的宣慰使,我大明便可保护这些南洋土酋不受西弗朗机国的威胁!那西弗朗机国本就狼子野心对南洋诸国虎视眈眈,有了我大明保护,一时间这西弗朗机国在南洋就毫无屏障可言了,只剩一个孤零零的满剌加城!” 张恒见朱载坖和汤辅德已经明了自己的意思,他就笑道:“就是这个道理,咱们大明以天朝上国名义名正言顺地笼络羽翼,等到南洋遍地都是我大明的宣慰使之后,我们就能暗中怂恿满剌加城旁边的那些宣慰使对满剌加城群起而攻之,届时西弗朗机国定然左支右绌十分狼狈,而我大明只需控好火候,等着坐收渔利便是。” 此计一定,朱载坖心中愁云尽去,随后朱载坖就喜笑颜开了,在与张恒和汤辅德聊了几句后,朱载坖便神情愉快地回裕王府去了。 朱载坖一走,张恒就笑着对汤辅德说道:“我听鞠荷她们说,公主殿下已经有喜了,你小子很猛嘛,我就不在这耽误功夫了,你啊,赶紧去陪公主看月亮吧,我回府去陪我的二位夫人喽!” 次日清晨,朱载坖与讲官高拱细细商量了一番册封南洋土酋之事,高拱觉得册封南洋诸国土酋为宣慰使之事属于顺水推舟,并无什么忌讳。 见高拱也认为没问题,朱载坖心中就彻底踏实了,只过了一个时辰,裕王朱载坖所上的奏疏就被通政司送到了嘉靖皇帝朱厚熜的案前。 朱厚熜见是朱载坖所上的奏疏,就立马翻开来查看,随后朱厚熜就看到朱载坖所提的,因西弗朗机国满剌加总督恶意派海盗追杀大明海商张琏,所以朱载坖提议大明主动派员册封南洋诸国土酋为宣慰使,以壮大明的南洋羽翼。 朱厚熜在看了一遍朱载坖的奏疏后,便笑了起来,并对一旁的司礼监太监黄锦说道:“你瞧瞧,裕王自从开始负责南洋那一摊子事,点子是一次比一次多啊。” 黄锦在一旁听了,也由衷高兴地说道:“这都是因为皇上洪福无边,让裕王殿下也变得谋略有方啊。” 正当朱厚熜高兴时,文渊阁之中却有喜有忧,看过了裕王朱载坖奏疏的徐阶心中暗喜,他知道裕王朱载坖所提议的册封南洋诸国土酋为宣慰使的事定然会受到皇上赞赏。 既然有暗喜之人,自然就有发愁之人,严嵩此刻眉眼淡然未动,心中却盘算了起来,他知道裕王此次所上的奏疏肯定会得到皇上肯定,所以严嵩现在正琢磨着,是否要让景王殿下主动向皇上请命,参与到南洋的事务中来,最起码不能让裕王一人独享南洋开拓的风头! 第161章 宣慰使再现南洋 上了奏疏之后,朱载坖并不知道皇上和内阁的反应,他只是和高拱在王府偏殿内下棋对弈,等待消息。 待到日上三竿,突然有内侍来报说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黄公公带了皇上赏赐,已经到了裕王府门前! 朱载坖闻言立马就和高拱起身出去,当朱载坖和高拱快步走到黄锦面前后,还没等朱载坖说什么,黄锦就微笑着对朱载坖说道:“裕王殿下真是才华横溢啊,皇上已决定采纳裕王殿下所言,会专门派员册封南洋诸国土酋为宣慰使。” 得知这个消息,朱载坖心中顿时狂喜,在他看来,皇上对他建议的认可就代表着皇上越来越看好他,想到这里,朱载坖就笑着对黄锦说道:“黄公公过奖了,我只想尽力为我父皇分忧而已,南洋之事还得靠皇上尽心布置,我只要勤勤恳恳做事就好。” 见朱载坖果然谦逊有加毫无骄横之心,黄锦心中暗暗点头,这下他回去也好跟皇上交代了,于是,黄锦就继续对朱载坖说道:“皇上说裕王殿下和裕王讲官高拱为南洋之事谋划颇多,理应赏赐,所以今日便赏赐裕王殿下黄金五十两,赏赐裕王讲官高拱黄金二十两!” 待到黄锦宣读完赏赐,朱载坖和高拱纷纷领受圣旨谢恩并接下赏赐,待到送黄锦离去后,朱载坖与高拱径直回到偏殿,待到二人坐下,高拱却收起了脸上的微笑之意,并且有些郑重地对朱载坖说道:“殿下,我记得开拓南洋之事,主要是殿下和张恒商量出来的是吧?” 此时朱载坖心情极好,听到高拱此问,当即就笑着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在得到朱载坖的确定回答后,高拱就继续说道:“如今殿下在南洋开拓之事上颇有建树,南洋之事肯定已经开始渐渐吸引朝廷关注了,张恒作为殿下亲信,肯定会有人试图离间殿下对张恒的信任之意,这一点,还请殿下注意提防。” 高拱话音刚落,朱载坖立刻就想起了张恒此前迎娶姜莉时景王朱载圳送到张府的贺礼,所以朱载坖闻言后也立刻点头说道:“我与张恒意气相投,我是肯定不会怀疑张恒的。” 高拱闻言就颇为宽心地点头说道:“如此便好,我看那张恒也是义气之人,只要殿下不疑他,张恒应当也是不会出岔子的。” 在嘉靖皇帝朱厚熜和内阁决定册封南洋诸国土酋为宣慰使后,遴选合适官员的事就落到了内阁的身上,对于此事,平日里主掌内阁大权的内阁首辅严嵩却一反常态地不想亲力亲为此事,而是将此事交给次辅徐阶来办。 见严嵩十分谦让地将遴选出使南洋官员的事推给自己,徐阶心中毫无波澜,很明显,这事严嵩不想参与也不想背责任,那他徐阶就不能客气了,于是徐阶立刻就开始翻看江南几省此前的抗倭封赏记录。 徐阶很清楚,此次出访南洋诸国,肯定要选一名临危不乱知晓兵戎之事的官员才行,但是,朝廷册封南洋诸国土酋可不是一蹴而就的,第一次派往南洋诸国的官员只是与南洋诸国土酋进行初步接触,品级不适宜太高,所以徐阶足足拣选了半个时辰,才在诸多江南官员当中看到了江阴知县钱錞的名字。 不多时,当严嵩看到徐阶所提的江阴知县钱錞后,严嵩立刻想起了钱錞曾受张恒相助抗倭大胜的政绩,他心中一动,顿时帮景王朱载圳想出了个建功的法子。 当日下午,嘉靖皇帝朱厚熜就看到了内阁递上来的出使人选,看到内阁推荐的是江阴知县钱錞,朱厚熜便让黄锦拿来封赏底本看了一番,随后朱厚熜就看到了钱錞的抗倭功绩,在看了一番江阴抗倭之战后,朱厚熜对钱錞颇为满意,便着令内阁将钱錞升官一级,并调钱錞到鸿胪寺任职以方便出使。 就在嘉靖皇帝朱厚熜着手派人前往南洋诸国时,远在京城北面之外的草原之中,俺答汗的弟弟把都儿却正在哈喇慎部的中军大帐前,极其自豪地看着正在集结的众多哈喇慎部族兵马! 到了三月底,张恒正在军寨教场中查看罗明和韩辉二人手下兵将操练偏厢车,高秉元却突然出现在了教场之中,张恒见状急忙将高秉元迎上教场将台,高秉元见张恒手下兵马精锐依旧,便连连点头赞许不已。 在看过军阵演练后,高秉元才对张恒说道:“咱们京营的顾总督今早刚收到蓟辽总督王忬发来的一封急报,王忬说山海关那边的夜不收,在山海关西北面的五百里处,发现了好几万哈喇慎部兵马正在逼近山海关。” 张恒见高秉元神色淡定,便知道自己这老上级经过几次大战得胜过后,已然是能征惯战的老将了。随后,张恒就对高秉元说道:“高协镇,顾总督的意思是要咱们战兵一营做好准备出兵前往山海关助战?” 听见张恒的猜测,高秉元遥望了两眼东北面的莽莽群山,随后就说道:“还不知道具体会不会打起来呢,听说统领哈喇慎部的把都儿是俺答汗的弟弟,且看这把都儿如何行动再说吧。” 虽然京营众将都不确定此次把都儿是否真的会进攻山海关,但京营总督顾寰绝对是不敢怠慢的,最近他每天都会巡视京营的各大营盘军寨,督促京营各部操练起来以便应对战事。 到了四月初五这天一早,自蓟州方向而来的十名旗牌官突然疾驰而至并进入京城,不多时,统兵值守西安门的汤辅德便看到严嵩和徐阶匆匆穿过西安门进入仁寿宫。 仅仅一个时辰过后,兵部旗牌官就快马驰奔进入了五军营军寨,随后,张恒就收到了京营总督顾寰明日出征的军令! 五日之后,张恒已经统兵护卫着高秉元来到永平府城的北门外安营扎寨了。 两日后,听闻把都儿已统兵逼近冷口关,张恒便统兵与各部大军随蓟辽总督王忬北上至冷口关前安营扎寨,静候哈喇慎部的大军到来。 蓟辽总督王忬刚到冷口关就要上关城视察军务,高秉元作为京营副将自然要一同前往,而张恒作为出了名的京营骁将,更是统兵护卫左右,与王忬和高秉元一同登上了冷口关城的北城门楼,众人此刻全都迎着北风,极目远眺关口外寒风呼啸的苍茫群山。 第162章 关城上冷箭横飞 冷口关上寒风阵阵,张恒看着远处的连绵群山,不由疑惑地对高秉元说道:“高协镇,这把都儿也是奇怪,永平府这里面向塞外之处皆是莽莽群山,步骑兵马行动都十分不便,为何把都儿不攻打地形平坦的辽东,反而舍易求难攻打永平府呢?” 高秉元听到张恒此问,便笑着说道:“谁都知道马军在平地行军十分占便宜,但如今情况已经同了,自从上次咱们统兵支援辽东击退察罕儿部十余万大军以后,塞外诸部头领短期内肯定是不敢去辽东触霉头了,如此一来,把都儿若想捞点好处,只能打永平府这一带的主意了。” 张恒和一众大明军将的讨论并没持续多久,把都儿就统兵出现在了众将的视野中,随着哈喇慎部数万兵马的逼近,据守冷口关的明军也纷纷登城戒备。 到了晚上,冷口关对面的山岭上下遍布哈喇慎部的军帐,在点点通明的灯火之中,当晚就住在关城上的张恒就对罗明说道:“这哈喇慎部怎么一副底气很足的样子啊,难不成他们今晚就会攻城?” 张恒此话一出,罗明急忙说道:“别乱说啊,怪吓人的,虽然咱们手下的兵将不惧夜战,但其他友军兵将夜战如何咱们心里也没底啊。” 事实证明,罗明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半个时辰后,张恒刚和衣睡下不到半刻功夫,先是关城上陆续传来值夜兵将的惊呼,随后蓟辽总督王忬中军处的聚将鼓就响了起来! 这时映在张恒眼中的,赫然是关城外正嘶吼狂奔而来的哈喇慎部兵马!一旁的罗明见状不由对张恒说道:“还真被你猜中了,这哈喇慎部也是鲁莽,如今咱们大军云集,他哈喇慎兵马如此硬冲关城能有用么?” 张恒看着直冲冷口关而来的哈喇慎部披甲战兵,随后说道:“把都儿可能以为冷口关这里的官军并非精锐,所以把都儿才让哈喇慎部夜袭强攻,不过今日冷口关有我们京营的这些兵马助阵,把都儿这如意算盘就得落空了。” 其实把都儿敢统兵强攻冷口关也并非毫无道理,因为哈喇慎部兵马在强攻冷口关一个时辰后,冷口关西侧的关墙守军果然没顶住,让哈喇慎部的兵马杀了进来! 不过王忬对此也早有准备,只见王忬令旗一指,高秉元就统兵直扑冷口关西侧,战意颇高的神枢营战兵一营六千兵将,迎头就把刚刚突入边墙的少数哈喇慎部兵马给堵了回去! 张恒统领手下前千总部的官军护卫着主将高秉元并居中策应,罗明和韩辉这两个把总是轮番率部冲到前方攻击哈喇慎部的主力披甲战兵,把哈喇慎部杀得连连后退! 这场夜间鏖战一直打了一个时辰方才收兵,最后张恒就站在残破的冷口关城墙上目送哈喇慎部兵马撤退回营。 此后的五日中,把都儿又攻了三次,皆无功而返,在如此碰壁之下,把都儿无奈,只能退兵。 等到张恒班师回京后,他刚一回府,汤辅德就来找他了,张恒见状就笑道:“嘿嘿,我刚得胜而回,你这么急吼吼地来找我,难不成是请我喝酒?” 汤辅德听了当即摆手说道:“我还等着你请我喝酒呢,我找你是因为朝廷派往南洋诸国的官员到京城了。” 张恒听了汤辅德的话,不用疑惑道:“啊?派往南洋的官员有什么特别之处,还值得你专门来找我一趟?” 汤辅德见状也就不卖关子了,随即说道:“此前跟咱们一起抗倭得胜的江阴知县钱錞,如今已被擢升一级,并且他还被升迁为从六品的鸿胪寺左丞,朝廷准备就让钱錞负责前期与南洋诸国的联络接触了,三日前,钱錞在到京城赴任后,就来找咱们了,当时你不在,我就请钱錞吃了一顿便饭,当时咱们就说好了,等你回来后我就派人通知他,咱们得好好喝顿酒!” 张恒闻言欣然答应,次日,张恒就在广渠门边上的鼎海信局东侧的酒楼中与钱錞和汤辅德他们二人好好喝了顿酒,待到宾客尽兴准备散场时,张恒就对钱錞说道:“钱大哥,你应该也知道如今的永绍卜部部当中,有不少台吉都派了人,加入鼎海商行前去南洋赚银子吧?” 钱錞闻言也点头笑道:“此事我的确有所耳闻。” 见钱錞果然知道此事,张恒就说道:“不久前,咱们京营前去永平府出征助战,助蓟辽总督王忬在冷口关把那俺答汗的弟弟把都儿所统的数万大军给击退了,许是受此事影响,一直对是否派人南下赚银子举棋不定的俺答汗长子辛爱黄台吉和次子不彦台吉终于在五天前派人前来京城,算算日子,今日应该就到了。” 一听张恒说今日有俺答汗手下的人要来鼎海商行谋生赚银子,钱錞顿时好奇心大起,他当即说道:“今日既然遇到了,那我作为将要出使南洋诸国的大明官员,自然要见见这些自塞外而来的讨生活之人啦。” 见钱錞同意张恒随后就与钱錞和汤辅德一同来到了鼎海信局内,打量了一番前来鼎海商行经商干活的永绍卜部人手。 这群永绍卜部的青壮当中,有两个三十左右领头的汉子,一人名叫严马,一人名叫李牛,当他二人向张恒等人拱手行礼过后,张恒就对钱錞说道:“不知钱大哥准备何时出发前去北港城?” 钱錞听了就说道:“现在离月底也没几日了,我准备五月初二就南下大湾岛!” 张恒听后点点头,随即就对严马和李牛说道:“严马,李牛,你二人带人在这鼎海商行好好修习一番大海上的行船规矩,到了下月初二,你们便带人跟着钱左丞南下大湾岛便是,届时鼎海商行的大掌柜张琏也会在北港城中等你们。”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听到张恒所言,严马和李牛二人急忙抱拳点头,将张恒所说之事给应承了下来。 第163章 精兵护直奔北港 在严马和李牛带人住进鼎海信局后的次日一早,严马和李牛等人吃完早饭,主持京城鼎海信局事务的罗袍就来到了他们面前,严马和李牛第一眼就看到了罗袍手中的那个圆盘模样的东西,于是李牛就问罗袍道:“罗掌柜,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物件?” 罗袍见李牛还有点好奇心,便笑着说道:“张千总吩咐了要让各位好好修习航海行船的本事,而我手里拿的,便是咱航海行船时的堪用利器,罗盘!” 罗袍都主动站出来教自己了,身负赚银子重任的严马和李牛哪会不知好歹,毕竟辛爱黄台吉和不彦台吉都在等着他俩送银子回去呢! 带着这种拼力赚银子的觉悟,严马和李牛顿时脸上堆笑昂扬,当即就招呼众凑到罗袍面前,一群五大三粗的塞外汉子就跟看雄鹰飞翔一样地看着罗袍,不管听没听懂都认真地听罗袍讲行船航海的事。 罗袍在教授塞外汉子的行船常识,钱錞也没闲着,他在来到鸿胪寺之后就一直忙着筹备出使南洋之事,就这么忙活到了五月初二这天。 五月初二,张恒早早就被顾寰派到了裕王府门口,不一会儿,裕王朱载坖就出了王府,张恒见状便迎上前去,对朱载坖说道:“今日钱左丞动身前往大湾岛着实是个大事,不过我以为只需要我去送送即可,怎么还要朱兄还亲自出马啊?” 朱载坖听了张恒此言,当即就神色认真地对张恒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钱錞虽然官职不高,但钱錞此去南洋,干的是合纵连横的活,职责不可谓不重,我亲自去送他,展示礼贤下士之意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给钱錞打气,好让钱錞放手大胆地去干!” 到了巳时,钱錞前脚刚来到朝阳门外的凉亭边,张恒就护着朱载坖到了。 见裕王朱载坖竟然亲自前来给自己送行,钱錞当即慌不迭地跑到朱载坖车驾前对朱载坖拱手行礼。 朱载坖见钱錞仪表堂堂行止雄健,心中明白像钱錞这等人才前去南洋肯定会搅动一些风云,想到这里,朱载坖就笑着对钱錞说道:“钱左丞,你此去南洋诸事繁重危难重重,若有西弗朗机国或东弗朗机国人等借机挑衅,你只要按照朝廷法度行事即可,不必顾忌其他。” 得了裕王殿下如此承诺,钱錞心中底气当场就足了,他当即郑重地对朱载坖说道:“臣此去就按殿下说的办,还请殿下放心。” 在与朱载坖道别后,钱錞立刻就往天津卫赶,次日一早,钱錞便赶到了大沽水寨。 见钱錞终于赶到,早已等候在水寨前的镇海前营坐营官姜富怀就迎了上来,将钱錞迎入水寨。 虽说初来乍到,但钱錞还是想快些知道护送他出使南洋诸国的镇海前营实力到底如何,所以当姜富怀把钱錞迎到水寨的中军帐中坐下之后,钱錞就急忙对姜富怀说道:“姜指挥,实不相瞒,三天后我等就要出发前去大湾岛,不久后我出使南洋时,终究要靠诸位官军护卫,镇海前营的官军对我此次出使至关重要,不知姜指挥能否跟我透个底,咱镇海前营兵将们是否堪战?” 见钱錞对自己手下是否能打心存疑虑,姜富怀就十分自信地笑道:“钱左丞担心得十分有理,不过钱左丞有所不知啊,我三天后随我护卫你同去大湾岛的两个把总,一个名叫何肃,一个名叫封奇,我听说他俩曾随张恒张千总在江阴把倭寇杀得大败,正因如此,依我看,我镇海前营的兵将应该是堪战的。” 在听完姜富怀此言后,钱錞简直喜出望外!他当然知道何肃和封奇了 ,此前江阴县遭遇三千倭寇围攻,多亏了张恒统领何肃和封奇等勇将才击败倭寇,如今何肃和封奇二人又在镇海前营中充任把总,那镇海前营的官军自然是相当能战了! 带着满心欢喜,三天后,钱錞就在姜富怀等千名官军的护送下,乘坐福船直奔大湾岛而去。 不过在南下大湾岛的船队中,有一艘鼎海商行的小福船却跟在船队最后,随船队一路南行。 此时的鼎海商行小福船上,罗袍就在船舱中悠哉悠哉地喝酒,倒是严马和李牛二人十分新鲜地在船上跑来跑去,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过了几日,镇海前营船队就航行到了松江府的附近的洋面,由于松江府海船来往频繁,所以镇海前营的船队附近经常能看到各种海船前往大明松江府方向而去,不过还有些小一点的海船却会零零散散地飘荡在周围洋面上。 钱錞在甲板上一看这个情况便知道,这定是附近的零散倭寇,于是他就颇为感慨地对姜富怀说道:“前两年朝廷清剿倭寇真是花了大力气,如今各路名将汇集南直隶和福建广东之内,终于将这些倭寇气焰给打下去了,真是颇为不易啊。” 一旁的姜富怀听后就笑道:“钱左丞,依我看,如此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正好因此能把南直隶这边尸位素餐的朝廷官将给淘汰一些。” 八日之后,镇海前营船队终于抵达了大湾岛的北港城码头边。 这时,统领镇海前营兵马的游击将军孙彪早已统领官将等在码头边,迎接鸿胪寺左丞钱錞到来。 钱錞见北港城颇具规模,心中也由衷高兴,等到与孙彪见面各自行礼后,孙彪才把鼎海商行大掌柜张琏拽过来,并对钱錞说道:“听闻此次钱左丞要出使南洋诸国后,许多商帮都想跟着钱左丞去南洋诸国交易,你看,这位就是鼎海商行的大掌柜张琏,他是第一个带船队在北港城等你的。” 钱錞见状就笑道:“既然我大明商人想要去南洋诸国做生意,我自然会帮咱大明商行与南洋诸国的土酋好好谈谈,让咱大明商人也能跟那东西弗朗机国的商人一样在南洋四处赚银子!” 在与张琏见过面之后,钱錞便照例来到了北港城中的驿站住下,而张琏则在房间里潜心研究着南洋与图。 第164章 各方人风闻而动 钱錞这个鸿胪寺左丞的官阶是个从六品,这在显贵云集的大明京城当中自然不算什么,不过就算官阶不高,若是如都察院御史那样能行非常之事,自然也是非同寻常的。 若是往日,区区从六品的鸿胪寺左丞出京根本不会有人多瞧一眼,可钱錞作为鸿胪寺左丞前往大湾岛就不大一样了,京城显贵个个耳聪目明分毫毕现,他们当然知道钱錞此去南洋只不过是跟南洋诸国土酋预先通气,试探南洋诸国的态度,为后边大明册封南洋诸国土酋给打个前站。 可即便如此,这对于家族当中在南洋行商的官员们来说,这也是个不同寻常的机会!沉浮宦海多年,这些官员们很清楚,既然朝廷诸公有意册封南洋诸国土酋为宣慰使,这就代表朝廷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南洋! 许多官员觉得,在如此大势下,以后大明商帮在南洋肯定能占有更多以往无法染指的珍宝奇货! 在把事情捋清楚后,行动起来就顺畅多了,当京中官员们收到钱錞已经乘船从天津卫出海南下后,许多官员的家书也就从京城出发,跟雪片一样飘往大明的各地州府。 正当钱錞在大湾岛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出使南洋之事时,远在满剌加城的总督侄子莱斯却感到疑云重重。 这时,林凤就大马金刀地坐在莱斯对面,神态不卑不亢,一扫此前低调谦卑的模样,莱斯很惊讶,作为总督安东尼奥的亲侄子,满剌加城内谁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包括林凤,可今天林凤不同,在拿钱过来交税时,林凤特地说明以后不会再多给总督府交钱了,最多给莱斯一点好处费。 莱斯看着神情自信的林凤,不由问道:“林凤,你应该明白我叔父安东尼奥总督的性格,他说了你们大明商人在满剌加做生意就是要多交两成税,现在你竟然不愿多交税了?!我相信你不是傻子,你一定有事想跟我说吧?” 听到莱斯的合理怀疑,年轻的林凤只是呵呵干笑两下,随后就带着笑意跟莱斯说道:“我说莱斯啊,你知道的,海上不一定能收到别人求救的消息,但关于发财的消息,大海会准时准点地送到大家的耳朵里,我想,你叔父安东尼奥现在应该已经听说了一些事,这时候的安东尼奥总督,一定很苦恼吧。” 见林凤这么气定神闲地预测自己叔父安东尼奥的状态,莱斯就好奇道:“哦?!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我叔父发愁!” 莱斯话音一落,林凤也不兜圈子了,只见林凤当即说道:“昨日我刚收到消息,我大明朝廷怜悯南洋诸国百姓穷苦无知远离王化,所以我大明朝廷已经派了精干官员下南洋,准备册封南洋诸国土酋为宣慰使!” 听到林凤的话,莱斯顿时瞪圆了眼睛并立即起身惊讶高呼道:“你说什么?!大明要下南洋了?!” 莱斯曾经往来大明多次,他当然清楚大明册封宣慰使意味着什么!这说明明帝国已经试图要开始控制南洋了! 莱斯很清楚明帝国册封南洋土酋为宣慰使的事情有多强大,得知这个消息,莱斯当场就坐不住了,他随后就送林凤出门,并直奔总督官邸! 不多时,推门而入的莱斯果然看到了满面愁容的满剌加总督安东尼奥! 原本正在苦苦思索的安东尼奥见莱斯来了,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只见他对莱斯说:“从明天开始,你去散布消息,就说我满剌加总督府要召集想发财的人去攻打柔佛国!一旦破城,柔佛国都城之内任由大家抢掠三天!” 见安东尼奥突然神色沉重地要召集人手攻打柔佛国,莱斯就劝道:“叔父,我听说目前明帝国只是派人过来和南洋这些酋长们谈判而已,为什么你要如此紧张?” 见莱斯毫无远见,安东尼奥就说道:“大明都派官员来南洋了,如果我们不提前多占些地盘,等到明帝国官员来了,肯定会拉拢当地酋长,咱们是外来者,如果不多占些地方,等到明帝国官员真到了,那咱们肯定会被周围的南洋诸国酋长给联合反对的,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先把柔佛国给击败再说!” 见叔父安东尼奥如此坚持后,莱斯就不再多说,而是立刻去布置传信去了。 三日之后,大明北京的一处僻静小院内,严世蕃正安逸地喝着酒,与之相对的是,坐在严世蕃对面的景王朱载圳却一脸焦急之色。 见朱载圳确实发愁了,严世蕃才笑道:“殿下,还在为裕王大展身手而发愁那?” 朱载圳见严世蕃似乎在等自己说什么,他也不啰嗦,而是直接问严世蕃道:“目前裕王开拓南洋有声有色,我可不能如此平庸下去!严侍郎,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在朱载圳如此焦急之下,严世蕃终于放下酒杯,笑呵呵地对朱载圳说道:“景王殿下,目前最让皇上操心的其实并非南洋开拓之事,而是祸患东南多年的倭患!如果殿下能在平倭上有所作为,那皇上自然就对殿下另眼相看喽!” 经过严世蕃这么一点,朱载圳也明白了过来,只见朱载圳眼睛发亮,心中盘算了几下随后就说道:“倭寇是最让皇上忧心的没错,但剿倭是硬碰硬的兵事,我又不像裕王有张恒那样的一众骁将为其卖命,我即便是想做什么,也无从下手啊!” 虽然朱载圳言之凿凿,说得似乎有理,但严世蕃是何等人,他怎么可能无的放矢,在朱载圳说完后,严世蕃就笑着对朱载圳说道:“据臣所知,倭寇当中无论真倭假倭,都与倭国沿海的那些土酋有所勾连,既然如此,殿下可以向皇上提议,派些精干人等去往倭国与倭国沿海的那些土酋接触一番,若是能让这些土酋约束一下境内倭人,倭寇定然会后继乏力!若是此事能成,殿下还怕得不到皇上赏识吗?!” 听了严世蕃此言,朱载圳简直心花怒放,他当即说道:“严侍郎果然是奇才!我这就回府写奏疏!” 第165章 南洋间烽火急报 当满剌加总督安东尼奥发布攻打柔佛国的号令后,来往于南洋之中许多亦商亦盗的西弗朗机国商人当即就跟闻见腥味的鲨鱼一般,纷纷向满剌加城涌来! 半个月之后,满剌加城汇集了不少西弗朗机国商人,足有十几艘西弗朗机国的商船都停靠在满剌加码头上,莱斯天天都站在满剌加城的城头上看着聚集在总督府周围的上千号西弗朗机国佣兵,他觉得最起码在南洋这种地方,林凤所说的无比强大的明帝国似乎也不会派士兵来这里吧? 而在足足筹备了半个月之后,安东尼奥就在众多士兵的簇拥下志得意满地走出了总督府,面对总督府小广场前上千号全副武装的商人和佣兵们,安东尼奥当即十分自信地对众人说道:“诸位船长,你们都是高贵的葡萄牙王国的合法商人,野蛮的柔佛国一直想要偷袭属于我们葡萄牙王国的满剌加城,今天,时候到了,我们要出发前去摧毁柔佛国的国都!我们会得到柔佛国都城内所有的财宝,而柔佛国将会被我们彻底毁灭!” 安东尼奥一开始说话时,在场的西弗朗机国商人和佣兵们还保持着高傲之色,等到安东尼奥说到他们将得到柔佛国都的财宝时,在场所有的商人和佣兵们都十分狂野地嚎叫欢呼起来,他们一个个眼中都充满了不择手段抢掠财宝的意味,双眼也彻底红了起来! 在激发了众人抢掠的激情后,安东尼奥立刻说道:“先生们,既然大家都聚集在这里了,那我们就得珍惜时间,让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无数的财宝都在前方等着我们!哈哈哈哈!” 当安东尼奥发出进军号令后,在场的商人佣兵们发出了更加高亢的嚎叫声!很快,安东尼奥就在亲兵簇拥下统领一千佣兵,一路烧杀抢掠沿途的柔佛国村镇,朝五百里外的柔佛国都攻去! 在西弗朗机国的千名佣兵趾高气扬地开拔出满剌加城后,几乎同时,一艘报信的快船也如离弦之箭般从满剌加城的码头迅速离港,沿着海岸线直奔东面而去! 次日一早,这艘快船就赶到了柔佛城外的码头上,一个行色匆匆的信使连滚带爬地在码头上了马,随后这名信使就疯狂地驭马疾驰,直奔柔佛城内的柔佛王宫! 仅仅半刻光景后,柔佛国王乌德丁就看完了信使送来的西弗朗机国总督安东尼奥发兵攻打柔佛城的急报! 乌德丁思索片刻后就立刻下令道:“快!派信使前去亚齐国求援!我想亚齐国王一定会明白,没了我们柔佛国,西弗朗机人肯定也不会放过亚齐国!” 这时坐在一旁的柔佛国王子目札法闻言就对乌德丁说道:“父王,据我所知,大明国似乎已经派兵进驻了吕宋国北面的大湾岛,听说大明国此次专门派遣了官员到大湾岛,准备让这些官员前来南洋册封并重新建立宣慰司!我请求父王允许我亲自带人去大湾岛,找大明官员求援!” 听到目札法所言,乌德丁虽然满面愁容,但还是十分欣慰地挤出了一些笑容,并说道:“现在你虽然才刚满二十岁,但你的勇气已经不小了,既然这样,你就勇敢地乘船前去大湾岛求援吧!父王相信你一定能求援成功!” 在得到父王乌德丁首肯后,目札法心中信心满满,他立刻站起来,并干劲十足地说道:“父王,现在西弗朗机国的大军已在步步逼近柔佛城,求援的事绝不能耽误,我这就出发前往大湾岛!” 说完,在柔佛国王乌德丁担心的目光中,王子目札法快步走出王宫来到柔佛城码头,半个时辰后,目札法就率领三艘帆船扬帆起航,直奔东北方向的大湾岛北港城而去! 四天后一早,大湾岛的北港城码头已经聚集了不少全副武装的大明官军,原来今日正好是鸿胪寺左丞钱錞出使南洋诸国的日子。 这时钱錞正在北港城的码头上喝茶整理南洋诸国舆图,一旁的姜富怀见状便说道:“钱左丞,有我统领的三个把总一千五百名精锐官军在,你就放心大胆地跟那些南洋土酋谈吧,若是谈不拢,咱们一千五百精兵操纵着十五艘大福船也能保你纵横南洋!” 见姜富怀说得如此霸气,钱錞不由笑道:“哎呀,就算与那些南洋土酋谈不拢,那些土酋也不至于敢跟我们翻脸,若是真计较起来惹了朝廷震怒,这些土酋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见钱錞毫无担心之意,一旁的孙彪也说道:“其实我也不太相信那些南洋土酋敢跟咱们翻脸动刀,不过钱左丞你可别忘了,西弗朗机国的人如今就盘踞在满剌加城,我找人打听过了,这些西弗朗机国的商人虽然在壕镜澳那边正常居住交税,对我大明颇为恭顺,但在南洋左近,这些西弗朗机国的商人似乎嚣张跋扈得很。” 听到孙彪如此提醒,钱錞就胸有成竹地笑道:“没事,我知道那西弗朗机国在下大力气打下满剌加城后在满剌加城苦心经营多年,但西弗朗机国人终究还是不懂,我大明是天命加身,是天下气运所在,我大明在南洋的威势,岂是西弗朗机国这些化外蛮夷能相比的,等我们多与几个南洋土酋谈过后,西弗朗机国的满剌加总督肯定会主动找本官来探讨南洋之事,到了那时,我再看那西弗朗机国总督到底准备如何出招。” 姜富怀此刻看向了北港城南面波光粼粼的碧蓝海面,并说道:“钱左丞,你好好准备吧,等到了午时,咱们就该升帆出发前往吕宋国喽!” 钱錞这时点了点头,不过下一刻,他就看到停靠北港城码头的一众商船中,有十几个人竟直接朝官军所在的这片码头飞奔而来!这片码头已经停满了官军战船,怎么可能允许闲杂人等擅闯,所以那十几个人没跑几步就被在场的官军兵将拦住了,而为首的那人,正是柔佛国王子目札法! 心急如焚的王子目札法早已看见一群身着大明国官服的大明国官将正聚在码头上议事,所以他才不管不顾地匆匆赶过来,直到他被大明官军兵将拦住,他才急忙掏出父王乌德丁的亲笔求援信,并用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大声说道:“我是柔佛国王子目札法,我有万分要紧的急事要求见大明官员!那些西弗朗机国的饿狼正在作乱!我们柔佛国危在旦夕!请大明天兵一定要来拯救我柔佛国的黎民百姓啊!” 第166章 求援信至迎难上 当柔佛王子目札法声嘶力竭地用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喊出西弗朗机国入侵柔佛国的消息后,今日负责码头防务的把总郑寅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个身着南洋土人服饰的年轻后生,他见状立刻招手让兵卒将此人带来。 当目札法来到郑寅面前后,目札法急忙说道:“西弗朗机国真的入侵了我们柔佛国!万分危急!万分危急啊!” 虽然目札法的大明官话半生不熟,但好歹也让郑寅听懂了他的来意,所以郑寅也不多说什么,当即点头,对目札法说道:“好!你这就跟我来,我带你去见钱左丞!” 目札法见有人愿意帮他引荐自然求之不得,所以他立刻跟着郑寅,很快,目札法就被带到了钱錞面前。 此前,钱錞就已经注意到了老远就开始大呼小叫的目札法,当郑寅将目札法带到后,目札法立刻忙不迭地将其父王乌德丁的亲笔信奉上,钱錞当即接过来看了,在一目十行之后,钱錞的面色当即变得郑重起来。 略微思量片刻,钱錞便对目札法说道:“西弗朗机国总督安东尼奥滥杀无道擅开战端,这肯定是不对的,正好我大明圣上天恩浩荡,派遣本官前来南洋安定地方,本来本官是想从吕宋国开始依次巡行的,现在看来本官就得事急从权了,本官决定,今日便升帆出发直奔柔佛城,本官要在柔佛城跟西弗朗机国总督安东尼奥好好谈谈,看他能否幡然醒悟退兵回城,我想有我大明天威在,他安东尼奥应当会识大体的。” 虽然钱錞说得十分谦逊委婉,但钱錞话中对大明实力的绝对自信还是一字不漏地印到了目札法的心中,目札法听闻钱錞此言,他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十分感激地对钱錞拱手行礼,并说道:“大明天威普照,有钱左丞前去为我们主持公道,想来那安东尼奥肯定会退兵的!” 这时,钱錞看了看太阳,随后就说道:“天色不早了,此处前去柔佛城天高路远,我们得抓紧赶路了,目札法,你带领你们的船队在前面引路,我大明官军船队就在后面压阵,争取尽快赶到柔佛城平定此次纷乱!” 在钱錞决定即刻出发后,码头处的一千五百名官军立刻动了起来,此次统领出使官军的姜富怀,当即便指挥着张鸿和王胜以及陈扬这三名把总统领手下官军登船。 半个时辰后,由十五艘大福船组成的大明官军船队就离港出发,在目札法的三艘快船引导下,直奔西南方向的柔佛城而去! 三日后的清晨,柔佛城正西面的百里之外,西弗朗机国的总督安东尼奥,正十分满意地看着佣兵们送来的部分抢掠来的金银宝货,此时安东尼奥面前的小镇内到处都是柔佛国土人的惨叫声和哀嚎声,与此同时,还有小镇内四处腾起的朵朵浓烟,在这些浓烟之下,一队队满身是血的西弗朗机国商人和佣兵如蚂蚁般不停地将抢到的金银宝货从镇内拿出。 当这些带着点点鲜血的金银宝货被商人和佣兵们放了一半在安东尼奥面前后,另一半金银宝货就被那些西弗朗机国的商人和佣兵们喜滋滋地放到了自己带来的辎重车里。 在柔佛土人不断的惨叫声中,安东尼奥就得意地对一旁的莱斯说道:“你看,只要我们够强大,我们就能通过战争来牟取暴利!只要死掉的士兵不是太多,那就有赚头!” 听到安东尼奥这么讲,不知怎的,莱斯心中突然闪现出,他以前去大明国广州府时所见到的繁华气象,一念至此,莱斯便喃喃说道:“不知道,我们的军队能否去大明国的城市抢劫财宝呢?” 安东尼奥在听到了莱斯的话以后,他虽然眼中也闪过了贪婪之意,但很快,一种未知的恐惧就从他心底升了起来,他急忙说道:“我们现在还不能这么想,大明国太强大了!那些来往称霸于日本国航线上的强大海盗都不能在大明国的沿海城镇来去自如,大明国军队往往会消灭几千甚至上万名海盗!有了大明国的军队庇护,大明国的城镇自然也不是我们抢劫的目标,我们要做的是继续从大明国那边买好东西运回来赚金币!” 听了安东尼奥所言,莱斯也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安东尼奥面前的财宝,便开心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多抢些东西卖给大明国吧,还是多赚些金币要紧!” 正当安东尼奥带着佣兵们一路烧杀抢掠攻向柔佛城时,一个由十五艘大明福船组成的庞大船队也在目札法三艘快船的带路下破开了清晨的薄雾,停靠到了柔佛城外的码头上。 这时提前得到了消息的柔佛国王乌德丁已经带着柔佛国的王公大臣们恭候在了码头上,当钱錞被众多大明官军簇拥着走下福船时,乌德丁就急忙迎了上来,并十分恭敬地对钱錞拱手行礼,并用颇为熟练的大明官话说道:“小王乌德丁,在此恭迎大明天使大驾光临柔佛城!” 听到乌德丁此言,钱錞当即扬声笑道:“哈哈哈,原来你就是柔佛国主乌德丁,久仰大名啊,本官此次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听说西弗朗机国好像对柔佛国有成见,所以本官此行啊,是专门来做和事佬的,有我大明在,那西弗朗机国一定会尽量消除心里成见的!” 期盼了好几天,乌德丁此时终于得到了他万分期盼的大明国官员的保命承诺,他闻言大喜,当即就把钱錞这个尊贵的大明官员迎进了王宫内。 在王宫正殿内,钱錞安排在了王座左手旁的交椅上,钱錞在大明官将和柔佛国的众多王公大臣纷纷就座后,钱錞也不遮掩,直接就把朝廷准备在南洋各个番国重建宣慰司的意思说了出来,随后,钱錞就笑着对乌德丁说道:“不知乌德丁国主,是否愿意就任大明柔佛宣慰司的宣慰使啊?” 第167章 柔佛城天朝威风 当钱錞说出要在柔佛国建立柔佛宣慰司以后,乌德丁毫不犹豫,立刻说道:“小王仰慕大明已久,今日有幸能建立宣慰司为大明皇上效力,正是小王所愿!有大明天威所在,我们柔佛宣慰司以后也就有了底气,不至于让那西弗朗机国天天欺凌不断。” 见乌德丁说得如此直白,钱錞也点头笑了笑,他完全理解,毕竟这对乌德丁来说可是绝处逢生的事,像柔佛国这种小番国平日里肯定也时时处于西弗朗机国的欺压下,今日有大明撑腰得了活路,自然会对大明感激涕零。 待到乌德丁平复了些,钱錞就笑着说道:“乌德丁国主,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将设立宣慰司的一应法度规制都交付于你,待到本官回返大明后,朝廷就会派遣方面大员亲自来此,册封柔佛宣慰司的所有官员!” 乌德丁听后当即十分恭敬地接受了营建宣慰司官署以及宣慰司行事法度的一应规制文章。 待到确定了宣慰司的建立之事后,乌德丁当即下令在王宫周围大摆筵席,盛情犒劳远道而来的大明官军,钱錞和姜富怀就坐在乌德丁左边,与乌德丁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待到午宴之后钱錞准备去王宫旁的偏殿内休息时,突然有柔佛亲卫来报,说亚齐国那边派来的千名援军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乌德丁就十分乖觉地快步来到钱錞面前,笑着对钱錞说道:“钱左丞,这来的援兵正是与满剌加城隔海相望的亚齐国所派,在这满剌加左近,基本也就是我柔佛国和亚齐国联合抗衡西弗朗机国,我以为,钱左丞以后少不得要前去亚齐国考察一番,既然如此,不如我将那亚齐国的领兵将领带来,让钱左丞训话一二如何?” 钱錞听到乌德丁此言便笑道:“乌德丁国主过誉了,本官确实得与这亚齐国将领面谈一番,但训话谈不上,本官只是想让那亚齐国主尽快知道本官已来的消息,以缓和亚齐国主心中所虑罢了。” 见钱錞同意,乌德丁急忙命人带了一个面黑短须,身材矮壮的中年土酋进来,此人一见到钱錞,就十分识趣地立即过来对钱錞拱手行礼,并用颇为熟练的大明官话说道:“在下亚齐国将军巴拉,恭迎大明天使!” 钱錞见这柔佛国和亚齐国的显贵都十分识趣地懂得不少大明官话,这种知晓进退的聪明劲很让钱錞舒心,所以钱錞就笑着对面前的巴拉说道:“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本官来意,等到你回去后可以带我告知亚齐国主,本官在与西弗朗机国总督安东尼奥谈完柔佛之事后便会赶赴亚齐国,此次本官会将南洋诸国尽数巡视一番,让南洋重回平静之时。” 在听钱錞说他要与安东尼奥商谈柔佛国之事后,巴拉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怀疑之意。 因为这安东尼奥平日面对亚齐王国和柔佛国一向毫无礼数,动辄就会派兵来亚齐柔佛境内横行霸道烧杀抢掠,所以巴拉有些怀疑,如此蛮横的安东尼奥当真会因钱錞的话而停止攻掠柔佛国? 虽然巴拉心中有疑惑,但他绝不会当面点出,他只是点头应和,并恭敬地向钱錞承诺会将钱錞的意思告知亚齐国主。 当日,宾主尽欢,到了晚上,钱錞就带着随行的鸿胪寺典吏和亲随们留宿在王宫偏殿内,官军主将姜富怀则扎营在柔佛城外的码头上,以防万一。 次日,当钱錞老神在在地停驻于柔佛王宫内时,一个个信使却来往不断地出入柔佛王宫,带来西弗朗机国军队正在疾速逼近柔佛城的消息,到了傍晚时分,信使来报说西弗朗机国的军队就在柔佛城北的五十里处扎营过夜,明早肯定能攻到柔佛城下! 在听闻西弗朗机国的军队已然靠近后,姜富怀立刻精神了起来,到了晚上,在码头边值夜的兵将都特别精神,此时王胜和张鸿以及陈扬这三位把总刚吃过晚饭,他们三人就聚在码头军寨门前吹风,这时王胜看了看周围已经操练得十分精锐的旗军兵士,便不由笑着说道:“其实我挺好奇明日西弗朗机国的军队是个什么样,听说他们都是一副红毛罗刹鬼的尊容?” 看着半海半山的半薄雾的柔佛城,一旁的的张鸿就说道:“那西弗朗机国的总督好像在这一片很嚣张的样子,反正咱们从南京开始就一路带兵与倭寇打也与塞外部族打过,咱们都打赢了,如今这西弗朗机国总督统领军队气势汹汹而来,我倒要看看这西弗朗机国的总督敢不敢不给钱左丞面子。” 这时,陈扬也说道:“听说那西弗朗机国总督安东尼奥所率军队也就千余人左右,这点兵马对上咱们并无优势,再说了,我听说那西弗朗机国还有许多商人居住在广州府城南边不远处的壕镜澳,这些西弗朗机商人来往咱们大明采买宝货四处贩卖,这些年得了不少银子,哪怕为了继续赚银子,那安东尼奥也不敢跟钱左丞翻脸,既然如此,明日咱们只须做好迎敌准备即可,哪怕钱左丞和安东尼奥谈崩了,咱们也能击退安东尼奥护着钱左丞回北港城!” 这时,姜富怀并未听见王胜等人所想,他此刻就在军帐中查看南洋舆图,寻找前去亚齐国都的稳妥航路。 当晚,大明官军戒备森严一夜无事,到了次日一早,柔佛城的北面果然出现了上千人的军队,直奔柔佛城而来! 此时的安东尼奥堪称志得意满,身边的上千号佣兵一边发出张扬的嘶吼,一边快速附近柔佛城的城墙! 可当安东尼奥领军靠近后他才惊讶地发现,这柔佛城不知什么时候城头上竟竖起了许多大明商人船上特有的日月旗! 看到此景安东尼奥心中一凛,他当即吩咐全军停步!正巧就在这时,柔佛城中骑马飞奔出一使节,这名使节随后就被带到了安东尼奥面前。 看着眼前柔佛使节眼中的惊恐之意,安东尼奥就不由得意地说道:“怎么了!你们柔佛国王是想向我投降吗?” 第168章 精兵在逼退强敌 在安东尼奥志得意满地以为自己赢定了的时候,那柔佛使节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并用弗朗机语对安东尼奥说道:“我们国王派我来是想让我转告总督,天朝大明鸿胪寺的钱左丞带了天兵已到柔佛城,目前正准备要在柔佛国建立大明的柔佛宣慰司,并由我们柔佛王来就任柔佛宣慰司的宣慰使一职,国主派我来问问总督,是否要进城见证一下此事。” 听了柔佛使节所言,安东尼奥顿时惊了,他不由在心中暗自想道:“这个大明国的钱左丞怎么来得这么快!真是太糟糕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就要抢劫柔佛城时过来,这个名叫钱左丞的大明国官员真是太难对付了!” 不过即便如此,安东尼奥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派人去探探大明国钱左丞的虚实,所以闪念之间,安东尼奥就对柔佛使节说道:“我事务繁忙,暂时没空去柔佛城内不过我可以派我的侄儿代我去参加宣慰司成立的仪式。” 一旁的莱斯听后一时不知安东尼奥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随后安东尼奥就低声对莱斯说道:“你进城之后主要帮我看看那大明国钱左丞带来的大明军队怎么样,如果那钱左丞只是虚张声势没有带来多少士兵的话,那我们就可以把那钱左丞挤出柔佛城外了!到了那时,我们照样可以攻打柔佛城,把柔佛城翻个底朝天!” 莱斯听后立刻点头答应,随后,莱斯就带着自己的十个亲信跟柔佛使节进了城。 刚一进城,莱斯第一眼就看到了许多身着大明国军队服装的大明国官军士兵!在看到这些无比正宗的大明国士兵后,莱斯知道,大明国的皇帝一定是铁了心要在这南洋重新建立宣慰司了! 莱斯刚想到这里,突然有阵阵大明官军的鼓角之声响起,莱斯就被引到到了王宫正殿旁,随后莱斯就看见柔佛国王乌德丁与一个身着大明国官服的中年官员有说有笑得从王宫正殿内走出,并来到了王宫前的空地上,莱斯见状心中明白,此人肯定就是柔佛国使节所说的大明国的钱左丞了。 当钱錞和柔佛国主乌德丁开始在众人簇拥中按部就班地进行柔佛宣慰司的建立仪式时,统兵守在当场的陈扬一直注意着全场的情况,当然,在得知莱斯是西弗朗机国总督安东尼奥派来观礼的人之后,陈扬一直密切注意着莱斯的一举一动,但凡莱斯敢有任何不对的举动,陈扬定会第一时间将其锁拿起来! 在如此戒备之下,莱斯目瞪口呆地全程目睹了大明国柔佛宣慰司的成立过程,在莱斯眼中,柔佛国上下对大明国简直崇拜感激地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种样子的柔佛国是以往莱斯从未见过的! 待到一切礼成之后,回过神的莱斯急忙细看周围大明国的士兵,这莱斯不看不知道,一看之后,莱斯着实吓了一跳,他惊讶地发现大明国兵士比他们葡萄牙王国的佣兵显得要能打得多,这些大明国的士兵似乎已经和葡萄牙王国的精锐士兵差不多了! 正当莱斯看着周围的大明国士兵时,他一转头突然发现,大明国的那位尊贵的鸿胪寺左丞钱錞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 莱斯见状急忙熟练地向钱錞拱手行礼,并说道:“在下是西弗朗机国总督安东尼奥的侄子莱斯,见过钱左丞!” 钱錞见莱斯此人颇为识趣,心中也就有数了,所以他就笑着对莱斯说道:“我大明一向希望南洋诸国好好相处,若非深仇大恨尽量不要刀兵相见,我来此之后听说,安东尼奥总督似乎跟柔佛国有什么误会,你帮我带话给安东尼奥总督,我还是希望安东尼奥总督能够以和为贵及时退兵,以后本官有机会的话,会去满剌加城与他把酒言欢的,若是安东尼奥总督方便的话,来大湾岛北港城找我喝酒也行啊,希望此次他给本官几分薄面吧。” 听了钱錞所言后,莱斯不敢多说什么,他只是立刻应声说道:“在下明白,在下一定把钱左丞的话带到。” 随后莱斯就告别钱錞出了城,在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上肃然而立的大明国兵士后,莱斯立刻上了马,驰奔回了安东尼奥面前。 见莱斯回来,安东尼奥急忙问道:“城里面有多少军队?大明国的钱左丞带的明军多不多?” 见安东尼奥火急火燎地问起,莱斯也不耽误,立刻答道:“叔叔,这个钱左丞带来的大明国士兵人数不少,最起码也有七八百人!另外我发现这些大明国的士兵明显要比城内瘦弱的柔佛土兵要强多了,甚至比我们守卫满剌加城的正规王国士兵还要更致命一些!” 一听到莱斯这么说,安东尼奥心里顿时凉了一半,紧接着,莱斯又把钱錞让他带的话跟安东尼奥说了一遍,在听到莱斯带的话之后,安东尼奥哪还有不明白的,只见他很恨恨地说道:“大明国这次还真是看上南洋这边了,竟然准备得这么充分,来得这么快!” 莱斯没想那么多,他见叔叔安东尼奥有些不甘心,他就对安东尼奥说道:“叔叔,我们要不要试试攻打一下柔佛城,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虽然莱斯的提议乍听上去不错,但安东尼奥可没有头昏,他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西弗朗机国是不能跟大明国翻脸的,所以安东尼奥只能咬牙说道:“这次我们也抢了不少东西了,再跟大明国打下去绝对不是好事!这次就这样吧,我们要回防满剌加城了!命令全军返回满剌加城!” 一旁的总督副官在听到安东尼奥的指令后立即派了总督亲卫前去通知所有佣兵小队返程的消息,在一刻钟之后,这这次入侵柔佛国的西弗朗机国军队立刻整队转向西方,并径直向西面的满剌加城行去。 站在城头上的柔佛国主乌德丁和王子目札法全程目睹了西弗朗机国军队的撤兵过程,在安东尼奥领兵走远后,乌德丁更是再次对钱錞行礼并用大明官话说道:“大明国对柔佛的再造之恩小王铭记五内,以后但凡有事,大明国尽管吩咐,小王一定遵从!” 在听了柔佛国主乌德丁这番表忠心的话以后,钱錞也笑着应和了下来,当晚,钱錞依旧享用了柔佛国主乌德丁的晚宴,到了次日一早,钱錞便率领明军船队跟随亚齐将军巴拉的船队,直奔位于柔佛城西北面的亚齐国都亚齐城而去。 第169章 锦上花多多益善 当钱錞开始从柔佛城向亚齐城航行时,遥远的北京城中,汤辅德驸马府的正厅内,张恒正与朱载坖和汤辅德对着南洋舆图指指点点。 这时,朱载坖先看了眼大湾岛上的北港城,又瞧了瞧位于北港城西南面的满剌加城,随后他就微笑着对张恒和汤辅德二人说道:“两个时辰前,我刚收到大湾岛北港城那边的传信,在钱錞正准备去吕宋国时,柔佛王子突然亲自到北港城求援,说西弗朗机国大肆入侵其国,这钱錞果然是灵醒之人,他立刻点齐随行三个把总的兵马直奔柔佛国都,准备与率军攻掠柔佛国的西弗朗机国总督安东尼奥商谈退兵之事。” 听了朱载坖此言,汤辅德就十分轻松地说道:“据我所知,像西弗朗机国这样的西番夷人,虽然他们国中兵将也有不少精锐之士,但西弗朗机国远隔重洋盘踞满剌加,不可能有多少兵马用来攻打柔佛国,既然如此,钱左丞所带的那三个把总的兵马肯定是不怕安东尼奥翻脸的。” 汤辅德此话说完,张恒也点头,并对朱载坖说道:“就是这个理,不过待到钱左丞遍访南洋广设宣慰司之后,咱们该怎么让更多大明商帮派人去南洋咧?商帮一向唯利是图,不如以利诱之如何?” 听了张恒和汤辅德二人所言,朱载坖先是喝了口淡茶,随后说道:“钱錞此去柔佛自然是有足够底气让安东尼奥知难而退的,并且钱錞的办事能力我也很放心,既然如此,咱们确实该想法子多推动些大明商帮下南洋了。” 说到这里,朱载坖就对张恒说道:“目前,咱们也不好出面直接联系那些大商帮,这种事啊,就让鼎海商行的大掌柜张琏去做吧,此人之前带着包铁背手下前去吕宋国营商,所有事都做得稳稳当当的,此次争取吸引更多商帮下南洋的事,就交由那张琏去做吧。” 张恒闻言立刻说道:“让张琏出面去联络此事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往常张琏一般从南洋回去后就会直接回潮州府停靠,我等会就去鼎海信局传信给张琏,让他最好以后多去广州府停泊,这样一来,定能让张琏以最快速度结识更多商帮掌柜!” 小半个时辰后,朱载坖刚回裕王府正殿,他就发现自己的两位讲官陈以勤和高拱二人,已经在王府正殿内等着自己了。 见陈以勤和高拱果然联袂而至,朱载坖就笑道:“二位先生,两个时辰前,我收到大湾岛北港城的急报,说柔佛王子来找我大明求援了!” 高拱性急暴躁,他一听此事,立马问朱载坖道:“南洋那边竟有这等危急之事?”朱载坖闻言,立刻就把那钱錞所遇之事跟陈以勤和高拱二人说了一遍。 高拱和陈以勤听了朱载坖所言后,陈以勤尚在考虑中,高拱已经神色倨傲地说道:“幸好裕王殿下你提前上疏皇上开拓南洋,否则这西弗朗机国还不知要在南洋做下多少恶事!” 得到高拱夸奖,朱载坖自然要谦虚一下,所以朱载坖就笑了笑,说道:“哎呀高先生过誉了,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我只是看到朝廷用度不宽裕,就想着帮朝廷开源一点儿而已嘛,哈哈。” 陈以勤这时已经想好了心中所言,所以他就对朱载坖笑道:“殿下现在每日智趣通达,开朗怡然,南洋诸事也安排得攻守有度,相比之下,那景王殿下应该就没那么轻松了,我听说,景王殿下最近可能会向皇上提出些建议条陈,届时,不知殿下准备作何应对?” 听了陈以勤此言,朱载坖心知陈以勤有考他心性的意思,不过朱载坖也不忌讳,而是坦然说道:“我不愿因为与景王有储位之争而拖累朝廷正事,所以但凡景王能提出有利朝廷的条陈,那我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听了朱载坖此言,陈以勤和高拱二人瞬间便微不可查地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顿时变得心安无比。 次日,张恒如往常般入营统兵操练辎重炮车和诸般列阵攻防之事,到了中午,张恒还在中军帐内细看南洋舆图呢,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就进了中军帐,其中张元德就对张恒笑道:“张哥,你如此细看南洋舆图,莫非你要增兵南洋?” 张恒闻言当即面露笑意并说道:“我哪能决定增兵之事啊,这都是内阁和兵部诸公考虑的事嘛,对了你俩最近不都在精心操练手下兵马嘛,今日怎么有空跑我这来了啊?” 听见张恒所问,一旁的徐文璧立刻说道:“老哥啊,我俩消息灵通,今早刚听说一件事,好像景王殿下今早突然上了封奏疏,建议朝廷派些使节前去东瀛倭国,与那日本的大将军商议收敛倭寇,减少倭寇出海,以绝浙直倭寇后路。” 张恒闻言略一思量便说道:“景王殿下有严阁老和严侍郎这个人精父子参谋规划,提出这种奏疏倒也正常,为啥你俩还一惊一乍的模样?” 见张恒问起,张元德就急忙说道:“若是这样也就罢了,让我们疑惑的是,裕王殿下在得知此事后并未沉默或是反对,而是立刻上书赞同,并建议朝廷所派的使节先去倭寇来源地之一的萨摩大名那边,看那倭国的萨摩大明是否愿意约束倭寇,若是不愿,那朝廷使节便径直去那倭国的国都,找倭国大将军商讨禁绝倭寇出海之事。” 张恒听了张元德所言后,他只是思考了几息的功夫,便说道:“你俩想想啊,朱兄作为景王殿下的长兄,自然要显出长兄气度啊,所以朱兄正该如此,若是朱兄事事与景王作对,那皇上该多伤心啊。” 一听张恒这么一说,张元德和徐文璧顿时明白了此事,这时,徐文璧又说道:“另外,我和张元德家里都有些商行,我看那鼎海商行大掌柜张琏常年来往于南洋各处,想必所得宝货应该不少,正好咱们家有商行在广州府城,张哥你帮我带个话给张琏吧,让他回潮州时,别忘了留点货去广州府城,到时候张琏掌柜留点南洋好货给我们家的商行即可,银子我们照付!” 听见徐文璧此言,张恒顿时喜笑颜开,并说道:“哈哈,正好我也有此意 你俩正好跟京城这边的勋贵也熟悉,不如你们多问问,看有哪家想派人去南洋赚银子的,就派人派船去找张琏,保准没错!” 第170章 申饬忙自告奋勇 当张恒开始安排鼎海商行扩张南洋船队之事后,只过了半个月,张琏就收到了张恒让他在广州定点设立商行铺子,并广泛联系当地各大商帮的亲笔信。 虽然张恒在信中没说让他如此做的具体原因,但张琏知道张恒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张琏在收到张恒的信以后先是照常带着船队经北港城去吕宋和满剌加,在回程时,张琏就毫不犹豫地直奔广州府。 因为出发前,张琏就把商行在广州府的铺子货栈都给置办好了,所以在船队抵达广州府的当日,张琏便带着手下掌柜伙计将此次带回来的一应货物,统统搬到了位于广州城内的鼎海商行铺子里。 随后只过了一个月,张琏就收到了好几张京城那边商行发来的拜帖,张琏行走江湖多年,一眼便认出那几个发拜帖的都是由京城显贵做后台的老牌商行,张琏见状心中了然,立刻派人回了应允的亲笔信给这些商行。 又过了几日,张琏便与那几家京城商行迅速接上了线,随之而来的,便是鼎海商行船队的规模又扩大了两倍之多! 在一开始安东尼奥下令全军返回满剌加城时,军中的雇佣兵们还有些疑惑,不过当他们听莱斯说对面城中满是大明国的军队时众人顿时就闭了嘴。 在场的商人佣兵们大多去过大明国,他们对大明国的富庶和大明军队的强大还是相当了解的,既然对面柔佛城中有大明国的军队把守,大家要是敢打,除非有谁以后不想去大明国做生意发财了,否则还是不跟大明国军队交手的好。 待到安东尼奥带着军队回到了满剌加城后,这一千名商人和佣兵当即心满意足地就地解散,许多抢来的柔佛国金银宝货也被这些商人和佣兵们重新清洗,并拿到了满剌加城内的市面上售卖。 在安东尼奥独自回到总督办公室后,看着远处忙碌的满剌加城码头和更远处的海面,安东尼奥陷入了沉思,不久后,莱斯就被叫到了总督办公室内。 一见安东尼奥,莱斯就说道:“叔叔,你叫我有什么事?” 此时窗外的日光从窗外照进来,映着安东尼奥疑惑的侧脸,听到莱斯的问题,安东尼奥只是慢慢地沉声说道:“我发现,我们好像低估了大明国在南洋土着当中的影响力!” 作为亲自进城直面钱錞和众多大明官军的人,莱斯在听到安东尼奥的话以后,他立刻点头说道:“这点我同意,叔叔,我听说接下来大明国的钱左丞要把南洋这里的主要土着酋长领地全都建立为大明国的宣慰司,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阻止大明国这么做?” 安东尼奥听到此话之后立刻摇了摇头,并说道:“我们葡萄牙要阻止大明国册封南洋土着的话,就只能动用军队,可那样一来我们就要和大明国开战了,偏偏大明国海军也很强,要是跟大明国开战,那咱们以后就彻底没办法去大明国沿岸买卖货物了。” 莱斯看着平常一向十分自信的叔叔现在竟然没那么自信了,于是莱斯就立刻说道:“叔叔,我想,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听到莱斯的这句话,安东尼奥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随后就说道:“我当然有办法,我认为,我们得邀请整个南洋的葡萄牙商人来我们这成立个葡萄牙南洋商会,而你得来当商会的会长,带领手下商人与大明商人作对。” 八月初八,严府书房内,严嵩在面无表情地看了一堆书信后,便对一旁的严世蕃说道:“怎么京中许多官员都如此胆怯,有官军护送,都不敢去日本出使。” 严世蕃听后也叹了口气并说道:“我本以为四处透露一些消息,自然会有我们这一边的官员自告奋勇前去日本出使,万没想到,这些杀才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一遇到这种要紧之事便无人出头了!” 听着严世蕃的抱怨,严嵩并未多言,而是说道:“无论如何都得让此次出使日本之事顺利成行,既然这些不成器的东西不顶事,老夫就只能让内阁公论,商议人选喽。” 很快,朝廷要派员前往日本出使申饬倭寇的事便传开了,许多官员都知道了此事,不过大多数人并不想冒险,所以主动要求出使的官员少之又少,且大多官位较低且历练不足,正当内阁几位大学士为此挠头之时,一封来自扬州府的信却突然被送到了内阁次辅徐阶的桌上。 徐阶此时正在理事,见此封信是扬州府衙递送来的,徐阶便打开来看了,片刻后,徐阶就读完了信,随后徐阶就微笑起来,并将此信递到了严嵩面前,同时徐阶还对严嵩笑着说道:“南直隶诸府县遭受倭寇侵扰已久,许多官员都统兵与倭寇鏖战过,今日扬州府同知朱裒来信,愿意但当出使日本申饬倭寇的重任!”严嵩听到徐阶此言,顿时接过信件飞速看了起来。 在一目十行地看完朱裒所请之事后,严嵩也笑道:“这朱裒此前已与倭寇交手鏖战过数次,确实是个有力干练之人,既然如此,咱们就让吏部上疏给皇上裁决吧。” 次日,嘉靖帝朱厚熜正如往常般查看奏疏,很快他就看到了吏部所推的,由扬州府同知朱裒升任浙江按察司副使的奏疏, 朱厚熜在看到吏部的此封奏疏后立刻看了两眼朱裒的功劳,在看到朱裒统兵与倭寇鏖战数次都将倭寇击退后,朱厚熜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并在这封吏部奏疏上点了朱批。 几日后,朱裒正在扬州府衙内理事,北京吏部的擢升调任公文就被送到了扬州府衙内,一时间,朱裒要高升浙江臬司副使并出使日本的事就迅速传遍了扬州府衙,一时间,众议纷纭,所有人都开始暗自猜测朱裒此次出使日本的结果。 到了八月初六这天,北京城内已是初秋时节,在这种光景之下,陈景行突然想带一家老小去皇城北门外不远处的火德真君庙上香。 正好李伟搬到京城后就住在陈景行家旁边的巷子里,所以陈景行就与李伟带着各自家小,前去火德真君庙高高兴兴地上香游览了一番方才回家,随后,陈二姐又想买点脂粉,所以她就喊上了好姐妹李彩凤,二人心情愉快地在附近脂粉店逛了起来。 第171章 广渠门英雄救美 有道是福之祸所倚,当陈二姐和李彩凤开开心心地逛着脂粉店时,一个官轿也在众多家丁的簇拥下前呼后拥地进了广渠门,坐在这官轿中的,正是那工部侍郎严世蕃! 严世蕃坐在轿中,一双眼睛却没闲着,哪怕隔着轿帘,严世蕃在四处打量着街上的各色妇人。 然而在四处扫了几眼后,严世蕃突然极为惊喜地发现,远处出现了两个美人儿,其中年纪较小的那个美人儿,正是他以前处心积虑想弄到手的李彩凤! 严世蕃见状,随即就暗暗得意道:“李彩凤啊李彩凤,咱们真是有缘呐,今个在此相遇,你是肯定是要落到老爷我的手里喽!” 一念至此,严世蕃立刻说道:“停轿!老爷我有事要办!” 随后,严世蕃就在众人簇拥下来到了一间脂粉铺前,正好陈二姐和李彩凤刚从脂粉铺出来,迎面就撞见了严世蕃! 就在这时,张恒与朱载坖刚刚从鼎海信局里出来,今日张恒是跟着朱载坖专门来鼎海信局查看鼎海信局在南洋的铺面扩张之事的,说来也巧,这鼎海信局位于广渠门旁边,周围正好有许多脂粉店,此刻张恒和朱载坖为了避免太扎眼,就特意换上了一身平平常常的直裰锦袍,可他俩还没走出多远,眼尖的朱载坖就一眼看到了刚从脂粉铺里走出来的陈二姐! 这李彩凤和陈二姐此刻一看到严世蕃,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严世蕃一直色眯眯地看着她们,准没好事!所以陈二姐和李彩凤决定就当没看见严世蕃,她俩直接转向西边转身就要走。 不料严世蕃此刻心中火热,他眼看手下家丁已把四周围得严严实实,所以他就奸笑着拦在二人面前,并得意地对陈二姐和李彩凤说道:“二位美人儿,我府里最近多了许多奇珍异宝,想请二位美人儿跟我回府赏玩一番,不知二位美人儿能否赏脸啊?” 面对严世蕃明目张胆的调戏,李彩凤方才十五岁,心中见此情形十分害怕,她只是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站在原地,抿着嘴不断摇头。 陈二姐则不同,她今年已有十七岁,并且她性格十分刚烈,在听到严世蕃所言后,陈二姐当即说道:“严侍郎,你作为朝廷命官,无缘无故当我们民女的路未免有些太不成体统了,我们姐妹现在要回家了,还请严侍郎赶紧让路!” 严世蕃平日受诸多官吏讨好奉承惯了,自然不会把两个民女的话放在眼里,所以即便陈二姐明确拒绝,但严世蕃依旧笑道:“两个小美人儿,老爷我今日就站在这了,你往哪走,还是趁早从了老爷我吧!哈哈哈哈!” 就在严世蕃兀自嚣张,陈二姐和李彩凤刚烈不从时,周围的严府家丁们竟突然发出了好几声痛呼,还未等严世蕃反应过来,朱载坖已经带着张恒和众多亲卫来到了陈二姐和李彩凤二人周围,并将她俩护得严严实实。 直到朱载坖和张恒二人站定,严世蕃方才看清来人,严世蕃此刻见状,心知今日好事必然不成,所以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对朱载坖说道:“哎哟,这不是裕王殿下嘛,裕王殿下真是好兴致,竟然还跑来脂粉店捧场啊。” 见严世蕃欺压民女还阴阳怪气,朱载坖就说道:“如今国事繁重,严侍郎最好还是少欺压民女,否则一旦闹得民怨沸腾,恐怕谁都保不了你。” 严世蕃见自己想抢的陈二姐和李彩凤都被朱载坖给护起来了,同时朱载坖还用言语刺激自己,不知怎的,严世蕃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裕王讲官高拱和陈以勤这两张老谋深算的脸! 一念至此,严世蕃突然打了个激灵,感觉此地不宜久留,不久前,景王才上疏朝廷,建议朝廷派员前往日本申饬倭寇之事,在这个节骨眼,自己得小心,不能被徐阶和高拱这帮人坑了! 想到这里,严世蕃顿时满脸堆笑地对朱载坖说道:“哎哟,裕王殿下你可别冤枉我了,我只是路过脂粉店,想进去看看而已,现在我正好想起来我还有事,那我就先行告辞喽!” 此话说完,严世蕃当场向朱载坖拱了拱手,随即就如泥鳅般小跑着钻回了官轿中,并在一大群家丁的围护下向西落荒而逃。 眼看严世蕃逃走后,朱载坖这才转过身,对陈二姐和李彩凤说道:“这严世蕃行事下作腌臜,此次不成,下次也不会罢休的,你们以后尽量不要独自出门,若是遇到什么难事急事,就派人送信到旁边的鼎海信局即可。” 在得知对面这个气质华贵的后生竟是人们广为相传的皇长子裕王殿下后,陈二姐顿时就懵了,此刻简直宛若梦境,一旁的李彩凤虽然此前见过裕王一面,但今日再次相见,心中激动也是不言自明的。 朱载坖见陈二姐和李彩凤都激动不已,他就主动笑着问李彩凤道:“你我认识,是李伟的女儿,敢问你旁边的这位姑娘是?” 听朱载坖问起,李彩凤顿时打了个激灵,随后就柔声说道:“殿下,民女旁边的这位姑娘是家父至交陈监生的次女陈二姐,今日我们相伴出来买脂粉来着。” 这时,朱载坖和陈二姐已然四目相对,随后朱载坖就如春日暖阳般对陈二姐笑道:“今日来往匆忙,我就不宜久留了,还请陈二姐代我向陈监生和李伟问个好,若平时有疑惑之事,也可写信到鼎海信局,届时会有人专门将信送给我的。” 朱载坖此话说完,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陈二姐只是笑靥如花地点了点头,并柔声说道:“多谢殿下今日搭救,民女铭记于心。” 随后,朱载坖就在张恒簇拥下护卫着陈二姐和李彩凤回了家,在将李彩凤送进家门,随后又目送陈二姐进了家宅后,由于朱载坖这才和张恒打道回府。 由于朱载坖不方便骑马招摇过市,所以张恒就和朱载坖上了马车往回赶,在快速前行的马车之中,张恒想起刚才的事,就对朱载坖笑道:“朱兄,这陈二姐温柔有礼,着实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现在又被严世蕃这腌臜东西盯上了,而你一向仁义,不如你把陈二姐带进王府保护,岂不两全其美?” 第172章 满剌加公然争货 见张恒建议自己收陈二姐进府,朱载坖不由苦笑道:“现在严嵩一党正到处找我的错漏之处,在这个节骨眼,我还是少生枝节吧,反正我以后会派人暗中保护陈二姐和李彩凤,严世蕃以后再想对她俩打什么主意也没用了。” 在朱载坖和张恒在京城英雄救美之后,远在南洋的西弗朗机国商人们也陆续收到了满剌加总督安东尼奥的商会成立邀请信,于是许多西弗朗机国的商人们一听总督要牵头成立商会,众人都觉得有利可图,所以众多商人们便纷纷开始向满剌加城汇聚。 到了嘉靖三十六年的八月二十八这天,满剌加城内已经聚集了一大批西弗朗机国商人,眼看日上三竿,西弗朗机国的商人们便纷纷聚集到了总督府内,眼看众人都已到齐,满剌加总督安东尼奥就信心满满地上台了。 见众多商人眼中闪烁着的金币的光芒,安东尼奥心里莫名有点发虚,不过安东尼奥卷终究还是壮着胆子清了清嗓子,随后就扬声对在场的商人们说道:“各位先生们,最近大明国的商人已经极为频繁地出现在了南洋诸国的城市里,想必已经有不少先生们的货物来源受到了威胁,本总督绝不想坐视不管!所以,我决定任命我的侄子莱斯,就任南洋葡萄牙商会的第一任会长!大家有什么是就跟莱斯讲就是了,莱斯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另外,莱斯也会带着大家一起买卖重要货物,保证各位的利益!” 众多商人听安东尼奥总督这么一讲,顿时哗啦啦鼓掌起来,大家都觉得,有这个商会在,应该确实能缓和一些平常被大明国商人抢生意的现状。 十天以后,满剌加葡萄牙商会的牌子是彻底在总督府旁的一栋两层楼房前立起来了,莱斯也精心在二楼给自己找了个十分精致的办公室。 此刻刚过午后,莱斯在办公室里看了看城内的光景,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段时间去林凤那里转转了,莱斯知道林凤那总会隔三岔五地出现一些带点血腥味的金银宝器,来路如何不说,最起码是货真价实的,所以莱斯想去看看。 不多时,莱斯就在十几个西弗朗机商人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往码头走去。 在快到码头时,莱斯已经远远望见林凤的铺子了,他正要快走两步过去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就是与莱斯有仇的张琏! 此时张琏身边跟了一大群人,这些人各个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狠人,张琏今日来满剌加卖了货之后想在此地补一些珠宝首饰带回大明售卖,看了几家铺子后,张琏最终来到了一个当地土人纳帕所开的纳帕珠宝店,纳帕此人做人本分,张琏此前就在他这买过货物,所以张琏今日就来到纳帕珠宝店内,准备继续买一批珠宝回大明。 就在张琏确定价格要付钱时,莱斯却突然冲了进来,并说道:“等等!这批货我要了!” 作为常年在满剌加做买卖的土人,纳帕哪能不知道莱斯是何人,他见莱斯如此强势地跟张琏抢货,当即就陪着笑,用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对张琏说道:“张掌柜,莱斯会长需要这批货,您看您是不是要拿其他货啊?” 如今鼎海商行的船队规模已经扩大到了十八艘福船,其中九艘福船由张琏亲领从大湾岛经安南国和暹罗国一路南下来满剌加贸易,另外九艘船便交给了萧晩,从大湾岛经吕宋国南下至爪哇国贸易。 在鼎海商行飞速膨胀的威势之下,张琏自然不可能一遇见点事便畏手畏脚,再说了,今日的莱斯明显是针对自己而来,若是自己当面退缩,那以后自己的麻烦将无穷无尽,甚至整个鼎海商行都会被贪得无厌的西弗朗机人盯上! 在如此多的原因之下,张琏当即哈哈大笑道:“纳帕掌柜,我先挑的这批货,现在我和莱斯都想要,按理来说,应该是价高者得,对吧?!” 纳帕闻言看了一眼莱斯,随后说道:“这是自然。” 这时,张琏就说道:“这批货原价是三百两银子,既然莱斯看好了,我又想买,那我就加价到三百五十两,这个价格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一旁的莱斯今日就等着要给张琏好看,自然不会让张琏顺利买下,所以莱斯立刻跟上说道:“虽然张掌柜出三百五十两,但我觉得我更想要这批货,我加价到四百两!我买!” 见莱斯果然加价,张琏就暗自想道:“我大明普通卫所兵丁一年足额足饷也只有十二两银子的军饷,我加价到三百五十两后,这批货运回大明的利润已经削减一半了,现在这莱斯上来就加到四百两,我若是再加价便是亏本,不过听说这莱斯最近担任了满剌加西弗朗机国商会的会长,今日又带十好几个衣着华贵的商人来找我的茬,想必今日莱斯是志在必得了,既然如此,那我不妨再加价一次,想必莱斯肯定会跟!” 想到这里,张琏也不多言,只是简单明了地对纳帕说道:“莱斯会长加价确实不少,可我好像更看好这批货,我要再加五十两,四百五十两,这批珠宝我买了!” 莱斯早就预料到张琏肯定不会甘心,所以在张琏加价到四百五十两后,莱斯毫不犹豫立刻说道:“我加到五百两!我就是比张琏掌柜更看好这批货!” 当莱斯把这批金银珠宝狠狠地砸到五百两之后,张琏不由笑了起来,他看着此刻瞪着眼睛的莱斯,便笑着说道:“哎呀,看来莱斯会长喜欢这批宝货喜欢得紧嘛,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夺人所爱,这批金银珠宝我就以五百两银子让给莱斯会长了,就算我今日成人之美做个善事吧!” 原本莱斯想的是张琏再多加一百两,到时候他就立刻放弃,届时张琏必然嫌弃价高选择不买,到时候他就跟在张琏身后如法炮制几家,把张琏此次的生意搅黄即可,他万万没想到张琏此人如此精明,加了两遍价便见好就收了! 现在这批珠宝的价格已经加到了五百两,莱斯带来的十几个商会商人此刻都盯着莱斯,眼中对莱斯试探审视的意味呼之欲出! 第173章 金银涌南洋观潮 在商会商人们的目光中,莱斯心中十分清楚,这些商人虽然入了商会,可他们其实都是墙头草!他们都在观察他这个会长是不是能带头成事,若是今天自己软了,那过不了几天,自己窝囊无用的名声就会传遍整个南洋! 在如此重压之下,莱斯根本没有任何选择,只见莱斯当即对纳帕说道:“纳帕掌柜,五百两,这批珠宝我要了!”莱斯此话说完,莱斯的手下就拿来一个小木箱,直接打开并摆在了纳帕面前,只见小木箱中,闪亮的纹银排排展开,煞是好看! 纳帕久在满剌加城中做买卖,莱斯和张琏的过节他多少也了解,不过一边是满剌加总督的侄子莱斯,一边是天朝大明的大商人张琏,他谁都不想得罪,所以纳帕立刻满脸堆笑地收下银子,并立刻将珠宝交给了莱斯手下。 就在这时,张琏神色轻松地走到门口迎着太阳伸了个懒腰,随后张琏就对莱斯说道:“莱斯会长,你先忙啊,我先走喽!”说完,张琏便带着手下的伙计们朝满剌加码头,大步流星地走去。 莱斯刚搅黄了张琏第一笔买卖,他自然要趁胜追击,只见他立刻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当张琏走到满剌加城外的码头集市上以后,见莱斯今天铁了心要当狗皮膏药,张恒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把莱斯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张琏就朝远处的刘青点了点头。 这时的刘青正带着一伙人在林凤的商铺面前接应张琏以防不测,他在远远看到张琏朝他点头后,立刻毫不犹豫地搬出一小箱银子放到林凤面前,而林凤则轻车熟路地指挥手下伙计搬出珠宝,随后,刘青就带着一伙商行伙计一股脑把那批珠宝往福船上搬,这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当场就把莱斯给看呆了。 见莱斯有点懵,张琏就笑道:“莱斯会长,我这人做生意久了,总喜欢货比三家,之前到纳帕掌柜那里,我确实想买,但无奈莱斯会长太喜欢那批货了,既然如此,我只能用三百两银子买林凤掌柜的货喽!” 莱斯见状,心中更加郁闷了,在张琏统领船队升帆启航时,莱斯就气冲冲地回到了葡萄牙商会,一进葡萄牙商会的大门,莱斯顿时不再压制火气,而是高声叫喊道:“大明国的商人扩张得比大明国官员还要快!我们不能再等了,派人散布消息给整个南洋葡萄牙商会的商人们,从今天起,所有商会的商人一旦遇到大明国商人,一定要全力挤占他们的买卖,只要把大明商人尽可能地从南洋挤走,以后大家赚到的金币一定会堆成一座山!” 就在莱斯大肆怂恿号令着南洋的西弗朗机国商们开始挤占大明商人买卖后,远在大明的松江府城码头上,一队队福船排排停泊于岸边,福船上满是士气高昂的大明官军兵士。 这时,在官将云集的码头上,身负前往日本申饬倭寇之事重任的朱裒,在看了一阵眼面前全副武装的官军船队后,朱裒心里便放下了不少担心之意,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些兵士着实是堪战精锐的兵卒,并非羸弱的卫所兵, 不过到了这时,朱裒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看着围拢在四周看热闹的各色人等,就对俞大猷说道:“我听说,咱们要前往日本申饬倭寇的事,已经在大小各路倭寇那里传遍了,有许多出自日本平户藩的倭寇闻讯纷纷心绪不宁,生怕我们顺道前去平户藩问罪,纷纷请求他们各自的倭寇头目带他们回平户藩驻扎守御,一来二去,最近骚扰浙直的倭寇大大减少,如此看来,我们这次前往日本,竟能让各路大小倭寇紧张地想返回平户藩保本,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俞大猷闻言:“当即笑道倭寇那帮宵小就是亏心事做多了,心里虚得慌,这些倭寇也不想想,如今朝廷全力剿倭,怎能让他们好受!” 正在这时,浙江总兵俞大猷又看见手下兵马已然整齐登船万事俱备,他就跟朱裒说道:“朱副使,我官军船队诸事齐备,朱副使你看何时下令启航?” 朱裒见俞大猷虽然久经沙场,却无丝毫鲁莽之气,朱裒心中也对俞大猷颇有敬意,在俞大猷请示是否启航后,朱裒也不耽误,他立刻说道:“倭寇为祸已久,浙直诸多州府百姓都饱受摧残,如今诸事已备,那就即刻整军出发吧!” 听闻朱裒此言后,俞大猷当即挥动令旗,随后俞大猷就统带官军护卫朱裒上了船,不多时,俞大猷便统带着五十艘福船向北行到扬子江,并向东面的日本扬帆航行而去! 在俞大猷护送朱裒前往日本时,张恒也收到了张琏派人送来的亲笔信。 九月十五,安定门城外的京营军寨重重叠叠戒备森严,张恒就大马金刀地安坐在神枢营军寨内的千总军帐之中,一目十行地将张琏写来的长信迅速看完了,就在这时,张元德和徐文璧也联袂来到了军帐之中。 张恒一见他俩来了,就立刻笑着招呼道:“哈哈,二位快坐,我看二位喜忧参半的神色,想必是有问题要问我吧?” 张元德刚坐下来,便神秘莫测地对张恒说道:“我估计,张琏的信,你已经收到了吧?” 见张元德问起,张恒立刻点头道:“信我刚收到不久,张琏在信里说,那些西弗朗机国的商人虽然不敢对大明商人动粗,但最近南洋那边的西弗朗机国商人明显有些异样,他们一看到大明商人到南洋土酋那做买卖,就肯定会跑过来搅和,大明海商这边有不少大商号都因此少赚了许多银子!” 张恒闻言,又瞥了一眼面有愁容的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随后他就说道:“看来,你们这两个大少爷的府上,也有商号因此多花银子了?” 见张恒直接点明,徐文璧就直接点头对张恒说道:“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家里的商号哪受过这种鸟气啊,西弗朗机国的商人再这么胡作非为下去,我们这些京城的的勋贵人家就要想办法剿灭这些西弗朗机国奸商了!” 第174章 大坂城大明水师 在听到徐文璧透露出的京城勋贵人家的隐隐怒火后,张恒也并不惊讶,他只是淡然说道:“目前还只是你们勋贵人家商号受损,等到浙直那边的大商号南下南洋并被西弗朗机国的奸商刁难后,朝廷当中应该就会开始有反制之意了。” 张元德此时闻言,也说道:“确实如此,浙直之地,富户大族一向很多,几乎每个大族都有商号的船在大洋上跑,不过此前他们大多是去日本贸易,最近我们京城勋贵不少家的商号开始从南洋赚钱后,听说浙直那边也有不少大商号开始派船南下南洋了。” 张恒这时就说道:“这只是个开始,我猜,比起跟咱们比拼做买卖,那西弗朗机国的商人们更喜欢抢劫,可他们并非像倭寇那样在我大明内部有千丝万缕的人情脉络,所以一旦西弗朗机国胆敢动粗,就凭他那孤零零的满剌加城,是挡不住我大明天兵围攻的,另外一旦与我大明开战,西弗朗机国商人就无法来我大明沿海州府购买茶叶瓷器这种顶级宝货了,现在西弗朗机国人为了在南洋反制我们,必然会全力干扰我大明海商做生意,既然如此,咱们以后就尽量多拉些江南大族手中的商号去往南洋便是!” 在与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聊过南洋商行争斗之事后,等到回府吃了晚饭,张恒便来到了驸马府,不多时,汤辅德就派出三个亲信前去裕王府报信,仅仅过了两刻功夫,朱载坖就赶到了驸马府的正厅之内。 朱载坖刚一进来,就笑着对张恒说道:“难得你为了南洋之事找我啊,据我所知,现在许多京城勋贵手中的商行都跑去南洋做生意了,怎么,难不成是满剌加的西弗朗机国总督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攻击我大明海商?” 张恒闻言就说道:“攻击我大明海商,那西弗朗机国的满剌加总督是没这胆子的,不过那满剌加总督安东尼奥终究还是纠合了南洋的西弗朗机国海商,跟在我大明海商之后胡乱抬价,干扰我大明商行的海商做买卖。” 听到张恒此言,一旁的汤辅德就笑道:“这安东尼奥也不想想,咱大明商行多了去了,他那些西弗朗机国的商人闹得越大,咱大明这边的大商行就越会觉得去南洋买货有银子赚,如今西弗朗机国商人在南洋得了许多金银宝器的事,已在京城勋贵重臣之间传得满天风雨,按我估计,照此下去不消半年,在南洋那边做买卖的大明海商就得增加三成!到了那时,他西弗朗机国的商人能拿出多少银子来跟茫茫多的大明海商拼呢?” 听了张恒和汤辅德所言,朱载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许多笑意,只见他当即说道:“安东尼奥闻风而动,开始尽量打压我大明海商,这是好事啊,这说明朝廷派员南下南洋的事正好戳中了安东尼奥痛处,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有数了,我会指示孙彪那边注意西弗朗机国的动作,以防安东尼奥或南洋海寇偷袭。” 见南洋之事朱载坖已胸有成竹,张恒就提起了另一件事,只见他对朱载坖说道:“此次朱裒带兵前往日本,问罪申饬倭寇之事,我听说许多倭寇做贼心虚,听说此事后纷纷跑日本那边的平户藩退保老巢,若是朱裒带兵真跟平户藩那边的倭军打起来,咱们朝廷是不是就要大举攻伐日本了啊?” 听到张恒所言,朱载坖顿时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想过朱裒会与日本的平户藩倭军交战,不过如今被张恒这么一提醒,他也思量了一下,随后说道:“此番我大明派遣官员前去日本,为的是让对方管束倭寇之事,朱裒也是统兵稳重之人,只要日本国王不要擅自挑衅,朱裒也不会贸然动兵开战。” 汤辅德闻言便说道:“无论如何,咱们都不怕,以往倭寇还没祸乱浙直福建时,我大明沿海官军确实有些暗弱,现在好几年下来,我大明沿海官军也都被各地督抚给编练出了一些标兵营兵,总算也能与倭寇打得有来有回了,有了这些堪战官军,一旦日本国王胆敢与我大明开战,我大明官军便可大举进攻,吊民伐罪了!” 就在朱载坖与张恒汤辅德二人谈论着倭寇之事时,远在广渠门鼎海信局旁的陈宅之内,陈二姐正眼含秋波地给朱载坖写信。 又过了一段时日,转眼便到了十月初三,远在大明三千里外的日本国大坂城码头外,突然远远出现了一支规模庞大旗帜鲜明的船队! 平常大坂码头的渔夫们大多只能见到几艘的代管领手下的战船,现在数十艘大海船一出现,渔夫们顿时就慌了。 就在码头上的渔夫慌乱不堪时,码头上见多识广的海商们已经认出,这几十艘海船正是大明的水军! 不多时,安坐于大坂城中的幕府代管领三好长庆便听到了手下汇报说大明国船队来了! 乍一听大明水师来临,三好长庆顿时心中一沉,随后他心念电闪,顿时猜到了大明国水师出现的原因! 平户藩出钱出人资助大小海贼劫掠大明沿海州府的事,三好长庆清楚得很,现在大明水师来了!作为目前执掌幕府事务的代管领,三好长庆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应对! 不多时,一道道命令发出,三好长庆手下的军队被迅速集结了起来,随后,三好长庆便率领集合起来的五千军队,来到了大坂城码头。 此时的朱裒,正与俞大猷站在福船的船头,遥看对面大坂城的形势,刚看了一会儿,对面大坂城码头处便有一艘小船划了过来,小船上有个衣着光鲜之人,在来到朱裒和俞大猷所在的船下后,便被等候多时的官军兵将抓上了船! 这个身着锦袍的使节在见到朱裒之后,便向朱裒拱手拜倒,并说道:“日本国幕府代管领三好长庆,派小臣前来恭迎天使!同时,咱们代管领已经在岸上设好宴席,还请天使和天兵随小臣前去享用酒肉!” 听了这个使节所言,朱裒并未多言,他只是说道:“好,前边带路!” 随后,朱裒就在亲兵护卫中下了船,来到了大坂城的码头上,其他五十艘大明战船则在俞大猷统领下随时注意岸上动静,一旦有变,俞大猷就会立即强攻大坂城! 第175章 京都城斥责倭患 当朱裒踏上大坂城码头后,三好长庆也在众将簇拥下迎了上来,待走到朱裒面前后,三好长庆便对朱裒拱手行礼,并用颇为地道的大明官话对朱裒说道:“本将乃日本国幕府代管领,三好长庆,今日大明天使到访,本将不胜欣喜,还请天使随我移步到大坂城天守阁,享用宴席。” 在来的路上,朱裒也看了锦衣卫提供的日本国资料,当今日本幕府将军足利义辉在争权中被三好长庆击败,已经被驱赶出了日本国的京都地带,现在日本国幕府的掌权人正是代管领三好长庆。 既然了解内情,朱裒就对三好长庆淡然说道:“我大明此次派本官前来日本国,是为了与日本国王当面商谈日本国平户藩那屡禁不绝的倭寇之事,希望代管领今早安排此事。” 听到朱裒所言,三好长庆立刻微笑着点头说道:“本将明白,请天使放心赴宴,本将一定尽早安排此事。” 在与三好长庆说明来意后,朱裒便与三好长庆在众人簇拥下一并来到了大坂城天守阁,这天守阁本就是日本国城主府的叫法,所以这天守阁也是个装饰华丽的小城堡,朱裒在与三好长庆一同吃了宴席后,就在天守阁中暂且住下,准备拜访日本国王。 朱裒在大坂城中等了三日,第三日一早,亲随来通报说三好长庆亲自登门拜访,朱裒闻言便开门将三好长庆迎进来,这时,经过这三日了解,三好长庆也知晓了朱裒的官职是大明的浙江按察司副使,所以一见面,三好长庆就满面笑意地跟朱裒说道:“朱副使,本将已请示我王,而我王方仁殿下在听说天使亲至后,也十分想见天使,所以我王想在三日之后于京都城王宫中与您相见,不知天使意下如何?” 在听到三好长庆所言后,朱裒便笑道:“本官此行身负重任,自然要尽快见到日本王才好,既然如此,那本官明日便动身前往京都吧。” 在听朱裒说明日就要前往日本国的京都以后,三好长庆当即说道:“好,明日我也与天使同去京都,等到三日后我就与天使一同面见我王。” 在下了明日动身前往京都的决定后,朱裒立刻赶到大坂城码头,与俞大猷商讨此事。 俞大猷在得知朱裒赶到码头后,他立刻让自己的座船靠岸,并火速下船,当他看见朱裒气定神闲地站在码头,他这才放下心来,并笑着问朱裒道:“朱副使,那些倭人如何答复,那日本王是否愿与我们商谈倭寇之事?” 朱裒闻言便点头说道:“今日,那日本国的幕府代管领三好长庆刚与我约好时间,三日后我便要与日本国王方仁会面,我决定明日便前去日本国京都。” 俞大猷听后便对朱裒说道:“原来如此,此番去京都,人生地不熟,朱副使还是带上一千精兵前往京都比较稳妥。” 朱裒闻言当即点头同意,并说道:“我带一千精兵前去京都之后,若真有危急性命的紧要之事,我便下令官军施放号炮,到时我就得劳烦俞兄你发兵来救喽!” 俞大猷听后当即笑着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次日一早,朱裒便在一千精兵的簇拥下,与三好长庆一同往日本国的京都城行去。 当朱裒率领一千大明官军抵达京都城外时,从未见过大明官军的日本京都人全都涌上街头驻足观看,由于京都城并不大,朱裒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统兵驻扎在了京都城外,直到两日之后的清晨,朱裒方才统领官军拔营启行,在三好长庆的亲自引导下,朱裒便统兵直接来到了日本王宫的宫门前。 此时宫门内外早有三好长庆手下的兵马盛装守卫,随后,三好长庆便与朱裒一同来到了王宫正殿内,此时,日本国王方仁已然正襟危坐于王座之上了。 朱裒进正殿后第一眼就打量了一番日本国王方仁,看到此人四十上下面色拘谨,心中顿时有数,这日本国王方仁果然是被三好长庆控制的傀儡,既然这样,这三好长庆肯定是想借此次大明官员来访之际,想办法对日本国各地的大名藩主施加影响。 在如此心念中,朱裒便一板一眼地跟日本国王方仁互相拱手行礼,随后朱裒便将大明关于平户藩倭寇的斥责文书递给了方仁。 日本国王方仁查看文书后,自然是心惊不已的,这时,三好长庆便对朱裒说道:“对于平户藩海贼繁多滋扰大明之事,我等已完全知晓此事,明日,我们便会发出公文,斥责平户藩,严令平户藩彻查此事。” 听到三好长庆所言,朱裒也点头说道:“我知道,方仁殿下和代管领能做到这点已经十分不易,待我回大明时,我会去一趟平户城附近的洋面上转转,若是碰见倭寇,我也是要照例清剿一番的。” 虽然朱裒几乎已经已经明说要去平户藩门口找麻烦,但三好长庆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他早就听说,大明这几年被平户藩那边的倭寇闹得颇有损失,如今有机会,明军定然会去平户藩那边巡逻清剿。 在敲定申饬倭寇之事以后,朱裒当即就统兵返回了大坂城,次日一早,朱裒就与俞大猷合兵一处,统领大明水军船队直奔平户港! 当朱裒与俞大猷从大坂城出发后的第三日,有几艘快船便迅疾如风地赶到了平户港。 松浦隆信原本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平户城天守阁里喝酒,突然便收到了京都城传来的公文,不一会儿,松浦隆信就看完了公文。 看到幕府斥责他没能管束好领地内倭寇频出之事,松浦隆信也并没什么感觉,因为如今日本国各地藩主各自为政互相攻杀,幕府根本无力控制日本全国,所以松浦隆信并不怕幕府对他有什么实际制裁。 可当松浦隆信看到公文里所说的,大明浙江按察副使朱裒亲自统领数十艘战船到访大坂城的消息后,松浦隆信心里顿时有些紧张和心虚,不过下一刻,松浦隆信就强行把这种心虚感从心里赶走了,他认为,朱裒作为大明官员来访日本国,朱裒绝对不敢公然攻击平户港! 第176章 平户城前剿倭寇 大洋之上,无风也有三尺浪,从大坂城出发五日后,朱裒站在船头,神色锐利地看着远处渐渐显出面貌的平户城。 平户城本就是平户藩的首府所在,有许多大小船只出入平户城的码头,来往穿梭不断,然而平户藩一向以倭寇繁多着称,今日朱裒统领官军一到,便发现了不少成群结队立着八幡旗出没于附近的倭寇战船! 朱裒此时见状,当即就对俞大猷说道:“俞总兵,现在倭寇就在此处,日本幕府的三好长庆也发公文申饬了平户藩的藩主松浦隆信,既然如此,咱们现今统兵到了倭寇聚集地,咱们就不能束手旁观了!” 俞大猷闻言,当即点头说道:“朱副使说得极是,此地倭寇繁多,请朱副使下令吧!” 俞大猷话音刚落,朱裒眼神一凝,随后便大吼道:“此地倭寇繁多,正是剿倭良机,倭寇一向以八幡旗为号,传我军令,此处凡是竖着八幡旗的日本船只皆有倭寇嫌疑!所有官军立刻就地巡检竖有八幡旗的船只,但凡有不愿配合巡检的八幡旗船只,一概视同倭寇处置!中军击鼓传令,全军立刻开始剿倭!” 俞大猷得令后立刻指挥随行的官军,操纵五十艘大小战船满帆直冲,开始对周围众多打着八幡旗的日本船只展开巡检! 周围的众多倭寇早就瞧见了突然出现的大明官军船队,此前众多倭寇都听说了大明派人来日本交谈申饬倭寇之事,今日大明官军果然堵上门来了! 不过即便如此,众多倭寇们也认为此处洋面正处于平户城附近,即便是大明船队到此,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然而下一刻,大明官军的船队就发威了,只见众多大明官军操纵战船横冲直撞,四处拦截挂有八幡旗的倭寇战船,倭寇大多是穷凶极恶之辈,面对大明官军的突然巡检,倭寇们纷纷向大明战船开炮进攻! 这时的大明官军一见挂着八幡旗的倭船果然开炮了,众多官军战船顿时就冲上前去,与倭寇战船展开近距离海战!一时间,平户城面前的洋面上大明官军战船与挂有八幡旗的倭寇战船你来我往,拼命对轰并跳帮近战,洋面上也开始浓烟滚滚,平户城中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景象! 原本松浦隆信正在天守阁中睡大觉,手下的家臣松浦太郎突然跑来对松浦隆信说道:“藩主不好了!大明官军打过来啦!” 松浦隆信闻言当即就从地上弹了起来,随后他就跑到窗边查看远处洋面,当他看到挂着八幡旗的倭寇船正在被明军官军操纵船只四处追杀巡检时,松浦隆信却摆了摆手,对左右说道:“不必担心,明军此行是专门为了清除海贼而来,并不会打上门来。” 一旁的松浦太郎闻言却依旧心痛地说道:“可现在从外面回来的海贼船只里,大概有六成都是要向我们上交金银宝货的,如今明军一来,海贼船只肯定要大受损失,我们也收不到这些海贼的银子了!” 听到松浦太郎此言,松浦隆信也有点心疼,可当他看到洋面上遍布的明军战船时,松浦隆信又顿时清醒过来,当即咬牙说道:“如今明军势大,幕府那边也不支持我们,我们若是强行出战,应该也打不过明军这五十艘福船!若是战败,我们更得不到幕府支持,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谨守门户,防止明军强攻平户城!” 正当整个平户城的平户藩军队在平户城中小心翼翼地戒备时,俞大猷已经统领五十艘大明官军战船,在平户城外的洋面上频频击沉倭寇战船了。 那些倭寇虽然穷凶极恶,但在洋面之上一向是只靠铳炮刀枪说话的,大明官军的战船铳炮强大兵精将猛,在一轮轮对决中,不断有倭寇战船被俘获,许多金银宝货也被收缴了过来,看到如此多的金银战利品,俞大猷手下的官军们就打得更来劲了! 由于朱裒和俞大猷此次统兵来到平户城十分突然,所以前来平户城上缴金银战利品的倭寇络绎不绝,而俞大猷就统领大明官军船队巡逻在周遭,一旦出现挂八幡旗的倭寇船只便立刻围上去铳炮齐放,并把战船贴上去与被铳炮打得苟延残喘的倭寇们近身肉搏,如此下来,许多倭寇都被打得全军覆没,倭寇船上抢来的金银宝货也尽数落到了大明官军手里! 由于许多倭寇并不知情大明官军杀到平户城面前的事,所以众多倭寇就这样络绎不绝地奔着平户城而来,而朱裒和俞大猷也统领大明官军在这连续巡检剿倭,如此巡检剿倭足足持续了六日! 在一部分倭寇四散而逃通风报信后,到了朱裒统兵而来的第六日,平户城面前的洋面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倭寇的战船了,远处也不再有倭寇敢驾船来触霉头了,看着四周平静的洋面,朱裒就笑着对俞大猷说道:“俞总兵,我们来此突袭巡检已足有六日之久,到了今日,终于不再有倭寇敢露面了!” 俞大猷闻言也笑道:“朱副使,经过这六日剿倭,我大明官军已经足足剿灭了一百二十艘左右的倭寇战船,粗略估计下来,我此行我五千精锐官军操纵五十艘战船,足足剿灭了上万名倭寇!” 听了俞大猷所言,朱裒看了看锦衣卫此前所送的资料,随后说道:“这日本的平户藩境内虽然倭寇颇多,一下损失上万贼寇,想来也是损失极大了,现在前来平户城的倭寇渐渐绝迹,估计经过这几日之后,逃窜而走的倭寇应该是把咱们到来的消息都散出去了,最近肯定不会有倭寇敢来平户城了。” 说到这里,朱裒看了看手中的大明舆图,随后就说道:“如今我等已剿倭建功,附近倭寇也不敢露头了,既然如此,咱们就统兵回返松江府吧,咱们得尽早回去,让朝廷诸公看看咱们缴获了多少倭寇的金银宝货!” 当朱裒统领大明官军船队,开始渐渐远离平户城之后,松浦隆信这才敢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平户城的码头上,极其肉疼地看着海面上漂浮着的海贼战船碎片,看了好一会儿,松浦隆信才抬起头来,心中暗自想道:“前几年派出去的海贼总是能抢来许多金银宝货,我以为大明官军大多软弱可欺,没想到自打去年开始海贼伤亡越来越大,抢到的金银宝货也大幅减少,现在大明官军甚至都打上门了,这么看来,大明官军果然还是不好惹的啊!” 第177章 奏疏起赏赐二王 十一月中旬,朱裒和俞大猷便顺顺利利地统领官军船队回到了松江府,当随行的五千官军从战船上源源不断地搬出许多倭寇首级和金银宝货后,前来迎接的苏松官员目睹此景皆震惊不已! 不久后,朱裒和俞大猷在平日本平户藩剿倭,并得胜而回的消息便传回了京城! 十一月底的京城已然开始飞雪,严府偏厅之中宾客满堂,并有家丁在偏厅内放好了火盆,整个偏厅呈现出一派温暖如春之象。 此时的严嵩就坐在偏厅主位之上,旁若无人地翻看着一本青词诗集。 严嵩之子严世蕃此刻正神色得意地在偏厅中来回踱步,随后,严世蕃就眉飞色舞地停下脚步,并对端坐在严嵩下首左侧第二把交椅的当今左副都御史鄢懋卿说道:“鄢副宪,如今朱裒统兵得胜归来,正好显出了景王殿下提议朝廷派员出使日本的英明之处,既然如此,不知鄢副宪能否找几个御史和给事中上些奏疏,向皇上提请赏赐景王殿下,这么一来,景王面子里子都得到了,天下人也能看到皇上有多赏识景王殿下!” 原本老神在在的鄢懋卿在听了严世蕃此言后,顿时就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后他就对严世蕃笑道:“小阁老这番安排真是灵醒,如今景王殿下有功,咱们找人顺水推舟上疏为景王殿下请赏,徐阶他们一帮人也找不出理由反驳,经过朱裒成功出使日本之事,皇上应该也能看出景王殿下所提建议的优异之处,如此算来,皇上应该会愿意给景王殿下一些赏赐,只要皇上赏赐一下,景王殿下的声势就起来了,届时,裕王殿下恐怕就再无此前的威风喽!” 待到严世蕃和鄢懋卿二人如此谋算之后,周围前来拜谒严嵩的十几个大小严党官员纷纷附和,一时间,严府偏厅内便热闹起来了,待到几息之后,众人声音稍歇,坐在正中主位上的严嵩才将手中所看的青词诗集放下,静静说道:“好,就这么办吧。” 严嵩已经认可的事,鄢懋卿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次日回到都察院官署,鄢懋卿就找了三个年轻御史布置了上疏提议赏赐景王的事,等到傍晚时分,鄢懋卿又去酒楼,与两名礼部给事中喝了一顿酒,酒足饭饱后,鄢懋卿就心安理得地打道回府了。 五日之后,为景王请赏的奏疏便被陆续送到了嘉靖皇帝朱厚熜的面前。 朱厚熜在看到十几个官员都在为景王请赏后,朱厚熜就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下嘴皮子,随后便准了这些官员所请。 不过当朱厚熜在那些为景王请赏的奏疏上批红后,朱厚熜就对黄锦说道:“你找人去跟徐阶聊聊南洋之事吧,我看裕王为南洋之事也费了不少心力。” 朱厚熜话音一落,一旁的黄锦顿时神色镇定地笑道:“陛下说得是,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黄锦就快步到一旁,对侍候在御阶下的秉笔太监冯保说道:“冯保,你去文渊阁找张居正,让他想想南洋之事,并尽快为裕王请赏。” 冯保闻言当即点头,并立刻离开仁寿宫来到了文渊阁外。 不多时冯保便离开了文渊阁,而张居正则来到徐阶面前,对徐阶说道:“方才冯保来找我,建议我以南洋之事,尽快为裕王请赏。” 张居正此言一出,徐阶眼中顿时精光一闪,随后就点头说道:“有道理,此事就由你找人办吧。” 在冯保找张居正报信的次日,朱厚熜就收到了几个为裕王请赏的奏疏,朱厚熜见状当然不会犹豫,在批红准许赏赐裕王之后,赏赐裕王和景王两位殿下的批红奏疏便同时下到了内阁。 当站在严嵩身旁的严世蕃得知裕王和景王同时被赏赐时,他只是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说出来。 而严嵩却不显得吃惊,他只是快速地瞟了一眼奏疏,随后就笑着对徐阶说道:“景王和裕王殿下如此为皇上分忧,真是让我等不胜欣慰啊。” 徐阶在听到严嵩的场面话之后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扬声说道:“严阁老说得是。” 三日后的下午,汤辅德驸马府的偏厅中,张恒正和汤辅德朱载坖二人一起喝茶,张恒见朱载坖眼中有光神采奕奕,他便对朱载坖说道:“朱兄今日一副活神仙的模样,不愧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那严党妄图捧景王压过朱兄,没想到皇上英明得很,直接同时赏赐你和景王,这么一来,严党的人只能目瞪口呆了,哈哈。” 见张恒提到此事,朱载坖顿时面有欣喜之意,汤辅德也笑着对朱载坖说道:“朱兄,如此看来,皇上还是向着你多一点,毕竟这是严党力捧景王的举动,竟然被皇上主动扭转成了一并赏赐二王的建议之功,由此可见,朱兄你的贤明,皇上一直心中有数,不肯让你心寒啊。” 听了汤辅德所言,朱载坖在笑了笑之后,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只见他当即对张恒和汤辅德二人说道:“今日中午,我接到了鸿胪寺送来的公文,钱錞在周游南洋诸国后,已经于半个月前抵达了暹罗国,等到他在暹罗国设立好宣慰司以后,便会返回大湾岛北港城歇息一个月,随后再去往吕宋国那边,继续进行建立宣慰司之事。” 张恒听后,当即笑道:“钱左丞着实精干非常,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南洋西半边的几个番国都已被他成功设立了宣慰司,依我看,那西弗朗机国的满剌加总督安东尼奥,现在肯定是愁上加愁,钱左丞此去一趟,直接把南洋诸国置于我大明羽翼之下,那西弗朗机国总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就此却步,老老实实做生意喽。” 汤辅德闻言也说道:“那西弗朗机国的商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做生意了,我最近听京中勋贵们说,他们家中的掌柜前往南洋做买卖,哪怕遇到西弗朗机国商人也不虚,因为那西弗朗机国商人跟咱大明海商比起来,人数实在有点少,本钱方面大家半斤八两,此消彼长之下,那西弗朗机国商人根本无法对咱们大明商人,现在许多京中勋贵家中的商行都从南洋那边赚了不少银子!” 听闻汤辅德此言,朱载坖就笑道:“如今下南洋赚银子已经有了点苗头,以后朝廷通过市舶司,也能收取不少税银,这么看的话,朝廷又多了一笔进项,着实可喜可贺!” 听到朱载坖此言,张恒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觉得,当今皇帝朱厚熜也许就是看到了市舶司最近节节攀升的税银,才会赏赐并重视朱载坖。 第178章 风雪中白银纷纷 嘉靖三十七年正月,北京城瑞雪依旧,张恒却统率本部千余兵马出了北京城,一路向西,穿过重重关隘来到了张家口堡面前。 风雪中,张恒仰头看了看堆满风雪的张家口堡南门,不由对一旁的罗明感叹道:“好家伙,真是天寒地冻啊,这趟要不是为了送银子给包铁背,我才不来呢!” 罗明闻言就笑道:“正是这个理,没办法,包铁背那边需要这批分红银子来找咱大明买粮买茶啊,这大冬天的,包铁背手下的部众要是没了粮食,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咧!” 张恒和罗明正说着,张家口堡守备周建就急忙迎了出来,在看到张恒手下严密保护着的辎重车后,周建心知这是朝廷和塞外诸部的买卖银子,所以周建也不提这茬,而是满面笑容地对张恒说道:“哎哟,张千总稀客啊,你终于又来咱们张家口堡啦,快进堡歇息吧,等会中午我就帮你接风!” 张恒和朱载坖来过好几次张家口堡,跟张家口堡守备周建也算是半个熟人了,所以此刻张恒闻言后当即笑道:“哈哈,大冷天的周兄请客,我得好好尝尝酒菜如何!” 随后张恒便统兵进堡,在安顿好之后,张恒就和周建喝了一顿酒,当晚一夜无事,到了次日一早,守在长城上的张家口堡官军突然发现西北边突然出现了好几千人的永绍卜部大军! 当长城上的官军紧张防备时,张恒也在营寨内得知了永绍卜部几千兵马接近张家口堡的消息。 这时,张恒看着银装素裹四处积雪的张家口堡,随后就对韩辉和罗明说道:“包铁背还是很准时的嘛,走吧,咱们送货去喽!” 随着张恒一声令下,韩辉和罗明便统军跟随张恒来到张家口堡内长城的关城前,这时张家口堡的守备周建已在关城上亲自坐镇,当张恒统军抵达后,周建一挥手,张家口堡的长城城门便缓缓打开,张恒随即统军出了长城,直奔十里外的永绍卜部军寨而去。 张恒的军队出了长城后不久,包铁背就收到了哨骑送来的消息,随后包铁背便统领千名精骑出了营寨,直奔张恒而来。 张恒统兵行军颇快,但包铁背也不慢,张恒刚统兵前行五里路,迎面就遇到了包铁背所带的千名精骑。 张恒见状,便在亲兵护卫下骑马出阵,径直朝包铁背而去,看到张恒出现,包铁背也颇为高兴,他也在亲卫簇拥下与张恒汇合。 待到二人骑马走近,张恒便下了马,拿出酒囊扔向了包铁背。 包铁背见状哈哈大笑,立刻也把腰间酒囊解下扔向张恒。 随后,张恒便拿起酒囊喝了一口,并对包铁背说道:“包老弟,最近你好像胖了啊,这不应该啊,你成天在塞外活动,怎么会胖起来咧?” 包铁背此时已经喝了一大口酒,他闻言便大笑道:“哈哈,有一说一,这事我得谢谢你,幸好有张兄带我挣银子,我才有机会多请些各地的好厨子,吃上些山珍海味!” 张恒一听这话,当即自豪地说道:“这还用说嘛,我找到你,就是想让你多带些塞外的台吉们跟我们一起发财啊!” 这时,包铁背看着大雪皑皑的塞外草原,就饶有兴致地跟张恒说道:“我听说大明的各家商号已经在南洋那边大肆采购宝货了,这种热闹我咋能不凑咧,我想再多派五十人去鼎海商行咋样?没问题吧?!” 听到包铁背此言,张恒有点惊讶地看了看包铁背,并说道:“嘿呦包老弟,我记得你以前从不提银子的事啊,现在你对南洋贸易好像比我还上心咧!” 这时包铁背看了看张恒手下军阵中那些装满大小木箱的辎重车,随后便眉开眼笑地说道:“嘿嘿,有了银子,我手下的部众渐渐都能吃饱饭了,每年冬天被冻死的牛羊我也敢拿出来散给手下部众吃了,这都是因为我手里有银子才不慌啊,所以我总想着多挣点银子。” 张恒闻言后当即点头说道:“你加派五十人来倒也没事,届时多分你一条船的分红便是,但有个事你得帮我跟辛爱黄台吉说说。” 张恒一开口,包铁背立刻理会,他当即说道:“唉,这事闹得,都怪我大哥包辛爱他小妾跟人私奔,结果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张恒闻言随即说道:“可现在那小妾已被包辛爱所杀,包辛爱怎么还统军围攻大同右卫咧?你帮我转告包辛爱,从他杀掉小妾那日算起,他每统军围攻大同右卫一日,我便扣他三日的南洋分红银子!等我回京后,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他包辛爱围攻大同右卫,若是包辛爱那时还不撤兵,我就主动请命,统兵前去会会他包辛爱!” 包铁背闻言只能叹了口气,随即说道:“唉,这事也真是意外之祸了,行吧,话我肯定带到,具体包辛爱怎么做,就看他自己了。” 张恒闻言点头并说道:“好嘞,天寒地冻的,银子已经被我手下搬下辎重车了,你自己找人搬走吧,我回去了啊。” 包铁背听后随即点头,在两人喝完了酒囊内的烈酒后,张恒便上马统兵回还,不多时,明军撤走,雪地上留下了装满分红银子的木箱。 这时包铁背看着地上的木箱,当即喜上眉梢。 十日后的北京城南关帝庙前,鞠荷和姜莉二人带着小张勇,陪着柔福公主朱福媛在关帝庙内上完香后,便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走出了关帝庙大门,这时,张恒和汤辅德都在关帝庙前等着她们,见众人出来了,张恒就对汤辅德笑道:“我看公主殿下最近好像越来越有福相了,难不成是公主殿下有喜了?” 汤辅德闻言当即惊奇道:“你小子看人真准!这事我还没声张呢!” 张恒闻言就说道:“嘿嘿,毕竟我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嘛,对了,最近包辛爱一直在围攻大同右卫,兵部那边有啥消息没?” 这时,鞠荷和姜莉已经带着小张勇陪着朱福媛上了马车,众多兵将也开始护送车驾往回走,汤辅德和张恒骑马位于车驾队伍之前,汤辅德在环顾四周一圈后,才对张恒说道:“据我所知,兵部已经决定让京营出兵前去大同,你作为高秉元手下的头号干将,还是早做准备吧。” 张恒闻言丝毫不惧,而是当即笑道:“我跟包辛爱也不是交手第一回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这次我去大同,主要是得跟那包辛爱谈谈罚他分红银子的事!” 汤辅德一听张恒此言,当即一愣,随后便笑道:“哈哈,好!那包辛爱确实该罚!我都等不及要看他肉疼的模样了,到时候一定记得帮我多数落他两句啊,哈哈。” 张恒闻言就干净利落地点头道:“这是自然,这回啊,我得跟包辛爱好好谈谈南洋分红的事!” 第179章 烽烟起大同右卫 在鞠荷和姜莉欢欢乐乐地与朱福媛各自回府后,张恒刚回府,便有战兵一营的旗牌官纵马驰奔而来,张恒见状心知肯定有事,果不其然,那旗牌官在看到张恒后便滚鞍下马,向张恒恭敬地拱手行礼道:“张千总,标下奉命前来告知,明日辰时,高协镇要你与他同去五军营中军议事!” 张恒闻言点头应下,随后那旗牌官便又上马复命去了。 鞠荷和姜莉十分眼尖,她俩远远瞧见有个旗牌官来找自家相公,所以当张恒进府后,鞠荷便上来说道:“怎么的,又要出去打仗啦?” 张恒看着满是担忧之意的鞠荷和姜莉,当即笑道:“哪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就是那俺答的长子包辛爱带兵围攻大同右卫迟迟不撤兵,我正好与此人打过几次交道,此次少不得要带兵前去与他讨价还价罢了。” 虽然张恒说得轻松,姜莉却还是追问道:“你说得轻巧,若是那包辛爱执意不撤军,又该如何是好?” 张恒闻言当即说道:“嘿嘿,你相公我没有金刚钻,怎会揽瓷器活,那包辛爱我与他交过好几次手,每次都将他逼退,如今更是不得了,那包辛爱有分红银子掌握在我手里,他要是不听话,我就扣钱!” 一说到钱的事,鞠荷和姜莉顿时明白了,她俩这时才算放了点心,连连憨笑点头,开心地抱着小张勇进了宅院。 次日辰时,张恒就在神枢营军寨门口与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汇合了,张恒见他俩都精神得很,就打趣道:“二位,此次咱们多半要去大同对阵包辛爱手下的数万大军,你们俩虽说是选锋把总,但千万别冲太前啊,一切稳妥为上,要是不小心被敌军打伤,二位府里的长辈一急,估计你俩以后就无法亲自上阵迎敌喽!” 听到张恒此言,张元德就笑道:“你可放一万个心吧,咱们又不是初次上阵,咱们只会痛击贼军,不会轻敌冒进的。” 这时,徐文璧也接茬说道:“对喽,咱们又不傻,肯定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不伏击敌军就不错了,哪能让敌军把我们埋伏了。” 正当张恒他俩说话时,高秉元也在众将簇拥下从营寨内走出。 张恒远远见到高秉元就笑着打招呼道:“协镇,看来这次咱们又要跟着你出征建功啦!” 见张恒到了,高秉元就笑道:“此次大同右卫被围攻得紧,顾总督此次聚将议事肯定是为了此事,你可有对策?” 张恒闻言当即就笑了,并对高秉元说道:“协镇,您在京城也是消息灵通的主,怎么可能不知道包辛爱派人参与南洋海贸之事咧?” 张恒此言一出,高秉元立刻明白了过来,他随即笑道:“哈哈,好好好!咱们这就去顾总督那议事吧!” 高秉元说完,众将就随高秉元来到了五军营的中军大帐之中。 此时的中军帐中已经来了不少人,各处官将都按座次依次坐好,张恒也随高秉元来到了交椅旁依次就坐。 不一会儿,众将皆至,京营总督,镇远侯顾寰也在亲兵簇拥下坐到了帅位之上。 见众将到齐,顾寰便说道:“诸位,大同右卫被包辛爱围攻甚急,皇上与阁老们商议后,命我京营出四营战兵出援大同,助宣大总督杨顺去解大同右卫之围!” 说到这里,顾寰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此次出援大同非同小可,本督打算出动两个战兵营和两个车营前去大同,不知诸位谁想主动请命啊?” 说完,顾寰就仔细地环视四周,京营诸将眼看顾寰眼光扫过来,不少人对自己手下兵将并无太大信心,所以许多京营官将就纷纷低头回避,顾寰眼看无人请命,最后就把目光定到了神枢营副将高秉元的身上。 高秉元见状心中毫无波澜,他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他高秉元已经连续统兵出京征战数次,此次出援大同无人请战,顾寰自然会找上他,想到这里,高秉元也不啰嗦,直接起身对顾寰说道:“大帅,末将愿往!” 顾寰见高秉元十分识趣地主动请命,便笑道:“好!此次就由高秉元统领两个战兵营和两个车营,出战大同!”此话说完,顾寰便直接点将,着令五军营的战兵一营和神机营的两个车营随同高秉元出战,三日后便直奔大同解大同右卫之围! 十日后,张恒便与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作为全军先锋,统领本部兵马出了宣府,进入大同! 张恒刚踏进大同地界,便有大同镇的哨骑满面喜色地直奔大同府城报信去了! 这时张元德见状,便笑道:“看来大同镇盼咱们来已经盼了好久了啊。” 徐文璧此时见状却瞪了瞪眼,并说道:“依我看,咱们还是小心点吧,大同镇的兵马在九边之中也算是精锐的了,即便如此,面对此次包辛爱因怒兴兵,大同镇兵马也应对得很艰难,足以说明此仗不好打!” 张恒见张元德和徐文璧都有点没底气的样子,不由十分自信地说道:“有我在,怕个甚!论打仗,这包辛爱从没在我们手上占到过便宜,再说了,此次我还要罚没他的分红银子呢!到时候我就要看看,他包辛爱是更喜欢已死的小妾呢,还是更喜欢分红银子!” 张元德闻言,不由说道:“经你这么一说哦,我还真有点期待和包辛爱交手的那天咧!” 又过了两日,高秉元便统领大军来到了大同府城的北门之外,张恒和徐文璧张元德二人此刻就护卫着主将高秉元和宣大总督杨顺会面。 本来张恒还以为杨顺会点起大军与高秉元齐头并进一同前往大同右卫退敌,可没想到杨顺在寒暄一会儿后,竟然掉头回大同府城了!只留下大同总兵龚业统率三个战兵营共计万余官军,与高秉元合兵一处前去救援大同右卫! 张恒此刻见状,不由对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感慨道:“我早听说这杨顺是严党的人,若是这样也就罢了,今日一看,这杨顺竟然如此怂包软烂,看来这严党也不行了,竟能让这种庸才窃据总督要职!若是严阁老不尽快补救,我估计皇上就要找严阁老麻烦了。” 第180章 沙场上讨价还价 在与龚业合兵一处之后,高秉元也不啰嗦,当即统兵直奔大同右卫城! 三日之后,张恒刚统军翻过一座小山丘,随即便看到了远处有许多人马正向己方军阵迎面压来! 其实此前就有塘骑哨探通报了包辛爱统军来袭之事,所以张恒看到后不慌不忙,当即对左右的罗明和韩辉说道:“冤家上门喽,抄家伙招呼着!”罗明和韩辉闻言当即齐声应和道:“好嘞!” 随后张恒手下的千名兵卒当即列阵迎敌,位于张恒军阵左右的张元德和徐文璧二人此时也纷纷统领手下选锋司的兵将们列阵迎敌。 此刻的包辛爱也在重重护卫的簇拥下,抵达了战场,他一眼就看出了对面大明神枢营的战旗,这时他便明白,那张恒作为神枢营的骁将,此次肯定就在对面! 两军相见不用多说,上来就是一场遭遇战! 只见包辛爱手下的永绍卜部兵卒先是以轻骑冲上来用骑弓发出弓箭,随后便有战兵下马直奔明军本阵! 高秉元见状当即整军迎战,此次出来的四个京营战兵都是操练得法的精兵,所以即便永绍卜部的战兵冲上来近战厮杀,京营兵将们也是依旧顶住了! 其中张恒和徐文璧以及张元德统领的宁兵马位于全军最前,首当其冲,在混战中却十分犀利,杀得永绍卜部兵马接连后退! 包辛爱见手下兵马毫无寸进,当即鸣金收兵退兵五里! 这时,张恒见手下的兵马打得游刃有余,他便笑了起来,随后他就在亲兵簇拥下前出二里,并派了旗牌官朝对面大吼道:“我们千总张恒说了,请包辛爱台吉赶紧出来谈谈!” 张恒此话一出,嘈杂的两军阵前顿时安静下来,随后包辛爱就在大批亲卫的簇拥下十分谨慎地来到张恒面前的十步距离。 张恒见状就立刻道:“包辛爱,你这次因怒兴兵杀了小妾我不说什么,但你不该围攻我大明的大同右卫城!所以我得扣你一千两分红银子!” 张恒此话一出,原本还颇为阴沉的包辛爱立刻大吼道:“老子现在的分红一共只有三千两,凭什么一下就扣去老子一千两银子!” 张恒闻言当即吼道:“你少跟老子讨价还价!你小子凭啥无故围攻我大明城池?!” 包辛爱闻言当即反驳道:“那是因为你们大明总督杨顺包藏祸心!那杨顺一开始收留我那小妾试图向你们大明朝廷邀功!再说了,我那三弟包铁背前几日刚收到鼎海商行上万两的分红银子!凭什么克扣老子一千两分红银子!” 张恒闻言当即仰了仰脖子,随后说道:“那现在小妾已经被你杀了,你还得瑟什么?!你大爷的,就是因为你,老子才会兴师动众千里迢迢从京城赶过来处理你这趟麻烦事!你今日再不撤兵,老子就在扣你五百两银子!我告诉你,我大明肯定会带着你们塞外诸部一起发财挣银子,但你少跟老子搞这些烂事,这未免也让老子太糟心了!” 听见张恒所说,包辛爱脸上阴晴不定,他迅速盘算了一下得失,在看到自己手下兵马在刚刚的对阵中伤亡颇大以后,包辛爱便一皱眉一咬牙,当即说道:“好!老子以和为贵,此次暂且退兵!” 张恒闻言也不啰嗦,而是立刻说道:“好!够意思!上次你三弟包铁背增派了五十人南下做事挣银子,此次回去后你就再派三十人来吧,跟着我们大明做事,亏不了你的!” 包辛爱闻言,随即叹了口气,鸣金收兵!在包辛爱退兵后,死守大同右卫的大明官军兵将终于松了口气,困守城内的大同副总兵尚表在城头看见包辛爱终于撤围,当即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周围亲兵见状随即又簇拥着尚表站了起来。 虽然包辛爱已然退兵,但高秉元一时也不敢松懈,依旧领军驻扎于大同右卫城外,次日中午,得到消息的杨顺便带着五万大军赶了过来。 在包辛爱退兵后,张恒足足在大同驻守了十日,方才领兵随高秉元回返京城。 二月初,张恒终于返京,在他回到神枢营军寨之后不久,张元德就来了,张恒见状就说道:“哎哟,你怎么有功夫来我这了?” 张元德闻言就说道:“嘿嘿,我手下兵将此次伤亡较少,所以很快便安顿好了,对了,我家里商铺的掌柜说,最近南洋那边来了一伙东弗朗机国的人,领头的人叫黎牙实比,此人油滑得很,他四处交好我们大明商行的人,这人甚至还托关系跑去吕宋国见了钱左丞一面,说那些西弗朗机国的商人们就是故意与大明海商为敌,建议大明全面驱逐西弗朗机国的海商。” 张恒当然知道张元德说这些是希望自己跟朱载坖也提及这事,所以他闻言后便笑了笑,随即说道:“这帮红发弗朗机人想来无利不起早,他们在我们面前说西弗朗机国商人的不好,肯定不是为我们考虑,而是想尽量垄断东西弗朗机国一带瓷器和茶叶的商路。” 在得了这个消息后,张恒当晚就在驸马府正厅中跟朱载坖吃了个晚饭,朱载坖听张恒提起东弗朗机国商人黎牙实比的事,随即笑道:“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其实有东弗朗机国商人出来跟西弗朗机国的商人们互相拆拆台也好,张元德他们这些勋贵之所以担心,主要是听不少鲁密国和西弗朗机国的商人说,在大明往东好几万里的极东之地,有一块名叫亚墨利加的大陆,那东弗朗机国在亚墨利加上势力极大,所以这些勋贵们担心的是,这东弗朗机国商人若是把西弗朗机国的商人挤走,那东弗朗机国的商人们肯定会借机在南洋胡作非为。” 一听朱载坖提到极东之地,张恒顿时提起了精神,他随即说道:“哦?我大明往东几万里还有一块大陆?!以东弗朗机国无利不起早的德性,这亚墨利加大陆若是没有金银宝货,东弗朗机国的商人也不会往上凑。” 虽然张恒对极西之地的亚墨利加大陆了然于心,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朱载坖竟然抬头看向东边的天空,并以老谋深算的神色说道:“能让东弗朗机国商人放在心上的亚墨利加,肯定有许多钱粮可取,我们不急,先把南洋周围吃透了再说,反正亚墨利加就在那,跑也跑不了!” 第181章 传闻间财宝耀眼 听到朱载坖竟还对亚墨利加有想法!张恒闻言当即就惊了,他没想到朱载坖还有这等远大想法! 见朱载坖意气风发,张恒就笑道:“亚墨利加油水肯定不少,也许,咱们可以向皇上建议先派些密探去亚墨利加打探打探?” 见张恒突然提出找人去探亚墨利加大陆的底细,汤辅德觉得有点意外,倒是朱载坖十分淡定,只见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亚墨利加的事急不得,饭得一口口吃,不然肯定得噎着,既然亚墨利加在我大明之东,那我们就先派鼎海商行的人从南洋一路向东寻访便是。” 汤辅德在一旁听到现在,便也感慨道:“最近我跟徐文璧他们闲聊的时候,听说那西弗朗机国颇有家底,满剌加城并非是他们在大明附近实力最雄厚的驻兵城池,反倒是从满剌加城往西三千里外的天竺国东岸,西弗朗机国在那苦心经营了个名叫果阿的坚城,由此可见,东西弗朗机国这两国在那海外诸番国中着实捞到了不少钱粮,要我说啊,咱们得尽快让鼎海商行把南洋诸国的钱粮宝货给摸透了,届时咱们再尽快行船出南洋,跟东西弗朗机国的海商一起争一争那海外诸国的宝货生意!” 正当张恒与朱载坖开始初步盯上亚墨利加和天竺之时,鸿胪寺左丞钱錞刚在吕宋国设立好吕宋宣慰司,正在姜富怀的保护下乘船往南,朝苏禄国行去。 大明官军的十五艘大福船看上去十分雄壮,所以当钱錞抵达苏禄国都苏禄城的港口时,苏禄国的国主苏利巴便亲自来到苏禄城港口迎接,钱錞此时便也笑着下船,并对率领众臣前来迎接的苏利巴说道:“苏国主别来无恙啊,今日我到此地,是我大明朝廷特地派我来给你们送平安,成立宣慰司的。” 钱錞周游南洋诸国成立宣慰司的事早已传遍南洋,苏利巴也详细了解过大明宣慰司的事,在他看来,成为大明的宣慰使可谓是好处多多,其中最大的好处,便是一旦有外敌入侵,他便可联合南洋诸国的其他宣慰使们一同抵御,如今占据满剌加城的西弗朗机国总督安东尼奥野心甚大,其手下的西弗朗机国海商也时常咄咄逼人,原本苏利巴也有些发愁如何对付那些耀武扬威的西弗朗机国海商。 现在好了,天朝大明派遣天使来南洋建立宣慰司,有了这个宣慰司在,苏利巴最起码最近十年是不用再担心西弗朗机国海商入侵作乱的事了,因为他看得很清楚,跟随钱錞而来的大明官军就驻扎在吕宋国西北面不远处的大湾岛上! 短短十日之后,苏禄宣慰司官署便在苏禄国王宫左侧建成了,由苏禄国王苏利巴亲自暂领宣慰使之职,等到下次大明派遣更高品级的官员前来后,再进行正式任命。 在建好苏禄宣慰司以后,钱錞便立刻率领大明官军船队继续南下,直奔爪哇国! 如今镇海前营的兵将们驾船航行已十分熟练,仅仅半个月后,钱錞就统领官军船队来到了爪哇国的首都爪哇城外。 爪哇城虽说是爪哇国的都城,但却相当破败,连城墙也塌了好几处,对于这一现象,钱錞并不意外,在来之前他就着鼎海商行的人打听到了这爪哇国的消息,原来这爪哇国现在已然被三个权臣所把持,现在的爪哇国主柯陵日阁只是个没有自保之力的傀儡。 而钱錞统领的大明官军船队刚一出现,城内就乱糟糟地涌出了一批土兵,待到钱錞在姜富怀的统兵护卫中下船后,便有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年轻土酋在一众土兵的簇拥下迎了上来,其中站在年轻土酋旁边的那个身形高壮的中年武将此时见到钱錞,还没等那年轻土酋说话,这中年武将便满脸堆笑地对钱錞说道:“您想必就是最近南洋诸国风传的大明天使钱左丞了,下官名叫雅罢牙,是爪哇国的丞相,我身旁的这位便是我当今爪哇国主柯陵日阁。” 听了这爪哇国丞相雅罢牙此言,钱錞和姜富怀当即对了个眼色,姜富怀见状便暗暗令手下的官军严加戒备。 这时,只见钱錞就说道:“据我所知,这爪哇国还有两个丞相,一人名叫板淡,一人名叫把拿路曷,这二人今日怎么没来?” 听到钱錞此言,雅罢牙心中一惊,他没想到钱錞对爪哇国竟颇为了解! 虽然震惊了一下,不过雅罢牙随后便搪塞着说道:“天使果然明察秋毫,那板淡和把拿路曷二人一向与下官政见不合,一个月前,他俩与下官在这爪哇城中大闹了一场,随后便引兵回各自封地去了。” 见雅罢牙所说之事与自己所了解的差不多,钱錞也就不细究了,毕竟他此行的目的是成立爪哇宣慰司。 所以钱錞随后也就微笑着对雅罢牙说道:“国事之间,最好还是要以和为贵啊,过去大半年时间里,我已尽数周游南洋诸国,现在我来到爪哇国,想必你也知道,本官来爪哇国是要与你商谈建立我大明爪哇宣慰司之事,对于此事,国相你怎么看?” 雅罢牙此时看着钱錞身后兵强马壮的大明官军,心中自然是毫无拒绝之意的,所以他就笑道:“我爪哇国一向心向王化,此次天朝大明能允许我等小国设立宣慰司乃是我等福分,我怎能错过这一良机,还请天使与我一同进城,助我爪哇国速速建立爪哇宣慰司!” 钱錞此时见雅罢牙这么识相,他也就笑道:“好说好说,本官远道而来,为的就是广播王化,待到这爪哇宣慰司建立后,你爪哇国一旦遇到危险便可派人传信周围其他诸国的宣慰司请求支援,甚至还能派人传信到大湾岛的北港城,若是你爪哇国遭遇强敌,我大明官军也会出手助你御敌!” 得了钱錞的此番承诺,雅罢牙自然是开心不已,他急忙将钱錞迎进了爪哇城,并开始建立爪哇宣慰司。 正当钱錞忙着在爪哇国建立宣慰司时,位于大明北京城内的张恒刚从神枢营回府,就被愁眉苦脸的汤辅德找上了门。 第182章 宣慰司遍布南洋 刚在自家正堂中坐稳的张恒,见汤辅德一脸不高兴的模样,便笑道:“我听说你小子最近统领带刀禁卫时认真周到,内阁几位阁老都对你赞赏有加,皇上甚至还赏了你一些银子,在这种得意之时,你怎么反倒一副倒霉蛋的模样啊?” 汤辅德闻言,当即便没好气地说道:“哎呀,有件大事你是不是忘了,裕王妃已经卧病在床三个月了!最近朱兄一直在为此事着急!” 听到汤辅德此言,张恒便说道:“啊?前几日我不是听说裕王妃服了汤药已然有所好转了吗?” 汤辅德闻言则摇头说道:“并非如此,最近裕王妃病情又加重了,三日前,裕王请李时珍过来看了,李御医说裕王妃已病入膏肓,撑不了几日了!” 听闻这一消息,张恒默默无语,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张恒便说道:“唉,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就于明日前去裕王府登门拜访一番吧。”汤辅德闻言也点了点头。 次日,正在裕王府中坐困愁城的朱载坖便突然听左右说张恒和汤辅德联袂而至,他顿时驱散了一些心中愁云,面色依旧紧绷地让人放张恒和汤辅德进来。 张恒和汤辅德就跟着王府宦官来到了裕王府偏殿,张恒一眼就看到了心事重重的朱载坖。 张恒见状当即叹了口气并说道:“朱兄,你且宽心,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汤辅德这时也不知如何劝解,只能跟着说道:“对对对,俺也一样。” 朱载坖见张恒和汤辅德他俩如此担心,他便也说道:“王妃她确实病重了,诸般药方都已试过,若是最终药石无医,那便只能看王妃她自己能否扛过去了。” 在继续劝了几句后,张恒和汤辅德便不再多言,就告辞回府了。 四月中旬的爪哇城码头,正如盛夏般晴空万里阳光普照,此时的爪哇城码头上大明官军船队一字排开,船上兵将齐备,此时的钱錞已然在众将簇拥下来到码头准备返回大明。 这时的爪哇国相雅罢牙正带着爪哇小国主柯陵日阁一起站在钱錞身旁,钱錞这时看着毕恭毕敬的雅罢牙,心中很清楚这爪哇国相可没看上去那么老实,所以他就笑着对雅罢牙说道:“此次有雅国相倾力相助,方才让爪哇宣慰司官署迅速建立,雅国相的功劳,我记下了。” 一听钱錞此言,雅罢牙顿时满脸堆笑地对钱錞说道:“哎呀,钱左丞过奖了,这都是下官该做的啊。” 钱錞闻言便笑着点头道:“很好,此番我便要回大明了,若是你们遇到外敌入侵,便可联合附近的宣慰司一起抵御,若是外敌十分强大,你们便派人送信到大湾岛北港城便是,那里有我大明精锐官军驻扎!” 雅罢牙闻言,心中暗喜,当即笑道:“下官晓得了,以后我爪哇宣慰司就靠钱左丞照拂了。” 钱錞闻言先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对此刻站在雅罢牙身旁,缩手缩脚的爪哇宣慰使柯陵日阁说道:“柯陵日阁宣慰使,你现在已是我大明官员了,平日若是有事,记得要按大明法度行事,若是遇上难事,你尽管来我大明的大湾岛北港城求援便是。” 钱錞此言一出,一旁的雅罢牙心里咯噔一声!他听出来了,钱左丞这是在警告他不准随意杀掉柯陵日阁篡位! 现在雅罢牙还面临板淡和把拿路曷两位权臣的威胁,自然无心篡位,所以雅罢牙在听到钱錞所言后立刻恭敬地说道:“钱左丞说得是,有我在,我自然全力保护柯陵日阁宣慰使平安无事,若是真遇到强敌,我立刻护着柯陵日阁宣慰使前去大湾岛求援!” 对于雅罢牙的保证,钱錞并不全信,所以钱錞就公事公办地对雅罢牙笑道:“本官认为雅国相自然是能保爪哇国平安的,只要雅国相一切事务尽量按大明律办,真出了什么事,我大明朝廷自然也会支持循规蹈矩之人的。” 在意味深长地透露按大明律行事的重要性后,钱錞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船,不多时,雅罢牙和柯陵日阁二人只听一声号炮响起,大明官军船队便升帆启航,直奔北边回还而去了。 南洋之上波涛汹涌,姜富怀统领官军船队娴熟地操船航行,一个月过后,船队便回到了北港城码头。 眼看已然抵达北港城,钱錞这才放松心情下船回北港城歇息,张鸿此刻也下了船,看着士气高昂的手下兵将,张鸿便对一旁的陈扬笑道:“我还以为此次前去南洋,多少会有仗打,没想到不仅西弗朗机人没敢跟咱们打,就连那些半通王化的南洋土人也对我们十分恭敬。” 陈扬此刻闻言,便笑道:“那西弗朗机人怎会舍得放弃前去我大明做买卖的机会,所以西弗朗机人自然不会与我们交恶,而那些南洋土人则更清楚我大明可不是好惹的,一旦那些土人对钱左丞不利,朝廷肯定会派官军前来会剿土人,那时土人只会血流成河,哪里还有命在。” 与张鸿和陈扬不同,这时王胜正看着钱錞和孙彪以及姜富怀三位领头官将会面。 当陈扬话音一落,王胜便说道:“现在我大明朝廷已经在南洋之地广设宣慰司,等到钱左丞回京复命后,朝廷肯定会派方面大员带着钱左丞前去南洋正式册封南洋诸国的国主为当地宣慰使,不知到时朝廷会不会让咱们南下前去满剌加附近筑城呢?” 张鸿闻言当即不假思索地说道:“那满剌加城所在的地方正处南洋险要之处,依我看,朝廷届时肯定会在附近筑城!” 当张鸿和王胜以及陈扬他们三人讨论着以后的南洋局势时,钱錞也笑着对姜富怀说道:“姜指挥,次次我回京以后,朝廷肯定会对你进行升赏,我在这里就提前恭喜了啊。” 其实姜富怀也知道此次统兵护送钱錞功劳不小,所以他也龇牙咧嘴地对钱錞和孙彪二人笑道:“哎呀,二位过奖,都是为了朝廷效力嘛,这都是我份内之事,嘿嘿。” 在北港城歇息了几日后,钱錞归心似箭立刻北返回京 终于在七月初回到了京城之中。 第183章 兄弟愁出面相助 七月初一的傍晚,张恒就在驸马府的偏厅内与汤辅德和朱载坖二人对坐饮酒。 眼见朱载坖闷闷不乐,张恒就宽慰他道:“哎呀,朱兄你想开点,虽然王妃殿下薨逝十分可惜,但你终究是大明裕王,不能如此消沉啊,你得开心点儿!” 听张恒这么说,朱载坖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举杯喝了一口酒,并苦笑道:“唉,看开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易啊,王妃逝去已有三个月,最近父皇已经开始要为我选继妃了。” 见朱载坖黯然神伤,汤辅德稍微想了想,便说道:“我听张恒说过,那陈二姐好像与你通信有段时日了,不知你觉得那陈二姐为人如何?” 听到汤辅德此言,朱载坖一愣,随即便认真回忆起来,过了一小会儿,朱载坖才说道:“现在细细想来,就是觉得陈二姐为人规整,且与我比较谈得来。” 张恒跟朱载坖都认识好几年了,朱载坖这么一说,张恒立刻心中了然,所以他就故作轻松地对朱载坖说道:“朱兄,反正最近你在王府里只是空守悲情,既然如此,你还不如多去鼎海信局走动走动呢,反正陈二姐她家就在鼎海信局旁边,若是陈二姐方便,也可从后门进入鼎海信局,与你在鼎海信局内喝喝茶,聊以解闷。” 其实张恒只是随口一说,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朱载坖闻言心里顿时浮现出陈二姐那温婉可人的模样,随后朱载坖眼中渐渐出现了些许光彩。 就在这时,朱载坖陡然看了看窗外,发现天色不早了,便对张恒和汤辅德笑道:“天色不早喽,我先打道回府了啊。” 张恒和汤辅德闻言,便也习惯性地站起来想送送,没想到朱载坖却说道:“哎呀,咱们又不是外人,就别搞这些虚礼啦,你俩且安坐着,我回府喽!” 说着,朱载坖就立刻在宦官护卫们的簇拥下步履轻快地出了驸马府,回裕王府去了。 汤辅德见状,便意味深长地对张恒说道:“你信不信,朱兄很快就会设法与陈二姐常常见面的。” 张恒闻言倒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见他随口说道:“哎呀,见见也正常,那陈二姐和李彩凤都生得颇为美貌,严世蕃都想打她们的主意已经很久了,严世蕃连续两次想把李彩凤抢走都被朱兄制止了,在这种情形下,那陈二姐和李彩凤自然也会对朱兄倾心不已嘛,你说这是啥?这就是缘分呐!” 三日之后,张恒刚在神枢营军寨中吃过午饭没多久,赵大雷便跑来说道:“将主,门外来了个家丁,说是他们家朱公子找你有要事相商。” 一听朱公子三字,张恒顿时明白了,这明显是朱载坖找他有事啊,所以张恒也不耽误,立刻来到军寨辕门,随后他就远远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辕门外。 张恒一看那辆马车,再看看护在马车周围的家丁,一眼便认出这些家丁就是裕王府的护卫,张恒见状,便泰然自若地上前掀开马车门帘一看,发现朱载坖果然在里面,张恒见状便利索地上车坐下,笑着问朱载坖道:“哟呵,朱兄今日特地跑来军寨来找我,是为了啥事啊?” 朱载坖闻言,就带着颇为期待的神情,对张恒说道:“你昨天提到陈二姐,我昨晚回去想了想,觉得陈二姐人不错,我想去鼎海信局那看看她,顺便也看看李彩凤过得怎样了。” 张恒闻言十分欣慰,当即说道:“哎呀,你终于想通了点,这就好!那你应该直奔城南的广渠门鼎海信局啊,为啥还跑城北这边来找我咧?” 听到张恒此问,朱载坖就又说道:“为啥来找你!很简单啊,最近我那福媛小妹怀着身孕,汤辅德时不时还得进宫统领宿卫兵马,我想来想去,只有你适合跟我一起去,没办法,你办事我放心啊!” 张恒闻言便笑道:“好吧,这理由都搬出来了,真是服了你啦,可为了让你不再消沉下去,兄弟我确实也得帮你办好跟陈二姐见面这事啊。” 随后,张恒就叫来罗明和韩辉让他俩统兵继续操练,有事便派亲兵旗牌官去鼎海信局找他。 罗明和韩辉虽然不知道张恒去鼎海信局干啥,但他俩知道鼎海信局目前也算是朝廷在南洋地区的重要贸易推手,所以他俩都没多问。 在三下五除二地把营中事务安排好后,张恒随即上了马车,和朱载坖直奔城南的鼎海信局! 不得不说朱载坖手下的车夫赶车实在麻利,张恒眼睁睁开着马车在众多骑马护卫的簇拥下走街过巷,很快便来到了鼎海信局门口。 见到地方了,张恒就对朱载坖笑道:“到地方喽,走吧,先把你安顿好了,我再去陈府接陈姑娘来见你。” 见朱载坖此时竟显得有点紧张,张恒见状便笑道:“哎哟我的朱大公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一切有我。” 朱载坖闻言,便抿着嘴点点头,随后就和张恒快步走进了鼎海信局。 张恒和朱载坖一进鼎海信局,守在柜台后的罗袍就迎上来笑道:“哎哟,贵客光临,二位赶紧跟我来喝茶吧。” 张恒见状当即说道:“我们来这等个人,找个僻静的小院子给我们吧。” 罗袍闻言,立马明白了,他随即说道:“好,二位跟我来。” 随后,罗袍就带着张恒和朱载坖来到了货栈后面左侧的小院内。 张恒来了一看,这小院内果然错落有致僻静雅致,各个摆设都颇为精致,于是张恒就对朱载坖说道:“朱兄,咋样,此地可以吧?” 朱载坖闻言便微微点头道:“可以,此地不错,罗掌柜有心了啊。” 罗袍闻言当即笑道:“嘿嘿,在京城做生意嘛,这种雅致之地咱总得准备一个,接待贵客嘛。” 这时张恒见地方差不多了,就对罗袍说道:“行了,我这就去附近接人,你也去前边忙吧,有事我再跟你说。” 罗袍闻言便答应道:“好嘞,二位你们先坐,我去前头应付生意了,有事随时叫我就行。”说完,罗袍就去前院了。 这时,张恒就对朱载坖笑道:“好了,朱兄你且安坐,我得去那陈监生府上拜访一下。”说着,张恒便带着赵大雷等人来到鼎海信局旁边的巷子里,并快走几步来到了陈府门前。 第184章 会佳人弹劾砸脸 此时的陈府门前十分清静,张恒直接上去拍了拍门。 张恒本以为敲门之后,肯定要过个半刻功夫才有人开门,没想到他刚敲了三下,陈府的大门就忽然打开了! 门一开,张恒有点意外,他定神一瞧,便看到了满面笑意的陈景行。 这时的陈景行自然知道张恒此行目的,所以陈景行便笑道:“哎哟,张千总来了,真是贵客登门啊,张千总快快请进。” 听到陈景行所言,张恒便笑道,不用喽,我来,是为了接陈姑娘前去旁边鼎海信局。 陈景行闻言立马说道:“好好好,张千总有事我就不叨扰了,我这就让女儿过来。” 说完,陈景行就往后院去了,不不一会儿,面含期待之意的陈二姐就从后院满面期待地走出。 陈二姐在来到张恒面前后,还对张恒行了万福礼,并对张恒说道:“真是麻烦张千总了。” 不知怎的,张恒看此时的陈二姐总觉得越看她越像以后的裕王妃,不过随后张恒就把这点预感抛之脑后,并对陈二姐说道:“陈姑娘别来无恙啊,麻烦什么的就不用提了,那太见外,陈姑娘跟我来吧,朱公子正在信局内等你。” 说完,张恒又递了个白纱低垂的斗笠给让陈姑娘戴上,一切准备好后,张恒便带着亲兵护着陈二姐从后门进入了鼎海信局。 不多时,陈二姐便在鼎海信局的小院内与朱载坖相见,张恒看了眼二人那秋波绵绵的模样,心中就明白,裕王妃的位置,应当是有人选了。 这朱载坖在鼎海信局这里一呆就是一下午,中间偶有丝竹之音点点响起,其中朱载坖和陈二姐也笑谈不断,直到夕阳西下,才与陈二姐依依惜别,张恒在把陈二姐护送回府后,便和朱载坖一同打道回府了。 往后一个月时间里,张恒天天都陪着朱载坖前去鼎海信局,而朱载坖身为裕王,府里人多眼杂,渐渐地,朱载坖每日都去鼎海信局的事便传到了严世蕃耳中。 这日严世蕃刚从工部官署回府,师爷罗龙文就跑来对严世蕃说道:“少爷少爷,我发现了一件好事!” 严世蕃闻言,便懒洋洋地说道:“哦?是么?说来听听。” 罗龙文,这时见状便对严世蕃说道:“少爷,小的发现那裕王最近不在府里呆着,反倒老去鼎海商行溜达,小的就派人跟了过去,发现那裕王每次都是带着张恒神秘兮兮地进入鼎海信局,每次出来后,那裕王都显得心舒体泰,完全不像刚刚失去王妃的状态!” 严世蕃本来就翘着二郎腿听罗龙文江华,当听罗龙文说到裕王每次都特高兴地走出鼎海信局的异常状态后,严世蕃猛地站了起来! 随后严世蕃便来回踱步了两下,不多时,严世蕃就说道:“既然那裕王去个鼎海信局就如此异常,这说明鼎海商行那边肯定是从南洋那边给裕王带了金银宝货,否则裕王怎能如此高兴?!” 听到严世蕃的猜测,罗龙文似乎想起了什么,只见他立刻补充道:“上次咱们遇到李彩凤好像就在那附近,裕王会不会去私会李彩凤了?” 虽然罗龙文说得言之凿凿,但严世蕃却嗤之以鼻地说道:“切,那李彩凤再怎么漂亮也不过是个民女而已,若裕王有心,把那李彩凤养在王府旁的私宅中便是,何必大费周章地跑到鼎海信局?此事很明了,定是裕王贪欲作祟,想要鼎海商行帮他在南洋搜集宝货才会如此!” 一旁的罗龙文听严世蕃这么一分析,也有点悟了,他立马满脸堆笑地奉承严世蕃道:“哎哟,听小阁老这么一说,小的一下就全明白了,小的愚笨,多亏小阁老点拨才能拨开云雾见明月啊。” 恭维之言严世蕃早就听腻了,他这时并未沉迷在罗龙文的夸奖中,严世蕃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得赶紧找几个言官上疏给皇上,以裕王迷恋出游嬉戏,荒废王府事务的由头狠狠地参裕王几本! 既然要告裕王的状,严世蕃自然是上心得很,次日,严世蕃见了鄢懋卿一面,就把此事办妥了。 三日之后的上午,几封议论裕王频繁出府游玩之过的奏疏,就被送到了嘉靖帝朱厚熜的御案上,而下午,景王朱载圳为裕王朱载坖求情的奏疏也被送了过来。 朱厚熜在看过言官弹劾裕王贪玩的奏疏后,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随后就把这几封弹劾裕王朱载坖的奏疏给放到了一边,用书压起来,暂时不去理会。 此时夕阳西下,裕王府内外皆是一片安静之象,而在裕王府的正殿之中,朱载坖却满脸都是汗珠,在听完对面高拱和陈以勤二位讲官所说的事情之后,朱载坖这才如释重负地对高拱和陈以勤说道:“二位先生真是足智多谋,如此一来,我只要将前往鼎海信局之事说成要做拉拢塞外诸部的谋划,便着实可以过关了,反正朝廷诸公都知道我和那永绍卜部的包铁背关系颇好。” 解了这个心结,朱载坖那是开心多了,在恭敬地将高拱和陈以勤二位讲官送出王府后,朱载坖眼见天色不早,他立刻就让手下护卫准备车马,并直奔汤辅德驸马府! 此时汤辅德刚吃过晚饭,听左右说朱公子来了,他便立刻起身来到门口,随后汤辅德见朱载坖面色如常,甚至还比平常更开心了点! 汤辅德见桌不由觉得十分疑惑,他赶紧拉着朱载坖来到偏厅坐下,随后他就十分好奇地问朱载坖道:“你今日怎么一点都不发愁啊,你不知道你被严世蕃纠集言官弹劾你出府游玩了吗?” 见汤辅德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朱载坖倒一点都不急,并慢条斯理地说道:“严世蕃派人告我的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我已与高先生和陈先生商量好了此事,可保此次对我的弹劾平安无事。” 听朱载坖这么说,汤辅德顿时觉得有趣起来,他当即说道:“你且等等,我刚才已经差人去隔壁喊张恒了,他马上就到,等他来了你再说说你的妙计,我倒要看看二位先生对此事的处置手段。” 说曹操曹操就到,下一刻,张恒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坐下,并饶有兴致地对朱载坖说道:“朱兄,我听说你又被弹劾啦?咋样,你现在紧张不?” 第185章 奴尔干诸般宝货 见张恒这副心大的样子,朱载坖是哭笑不得,他不由对张恒说道:“要我说,你小子是一点都不紧张啊,你猜我想出应对办法没有?” 张恒闻言当即笑道:“具体我猜不到,但我估计,高先生和陈先生这两位智多星肯定已经帮你想好了应对之法了吧?” 听到张恒所言,朱载坖就有些得意地说道:“你小子眼光真准,高先生和陈先生以为,最近北元大汗把都儿死了,他儿子包图们继位,既然咱们已经跟俺答汗三儿子包铁背那么熟了,不如咱们就请包铁背帮忙做个中间人,帮我们联系一下包图们,看我们是否能一起合作下南洋赚银子,另外,高先生还说了,那奴尔干都司之地人参毛皮诸般宝货一向不少,咱们可以和包图们派人一起北上奴尔干都司,做毛皮人参等诸般生意,长此以往,便可让包图们所部渐渐与我大明越绑越紧,如此一来岂不美哉?!” 张恒一听此言,当即就笑道:“我就知道高先生和陈先生有办法,咱们就以这理由上疏皇上,便可完美解释咱们频繁去鼎海信局的事,任谁也挑不出毛病,就连严嵩这等老谋深算之人,只怕也会想着如何在奴尔干都司的皮毛生意中分一杯羹。” 说做就做,次日一早,裕王朱载坖的奏疏便被送到了嘉靖帝朱厚熜的桌上。 朱厚熜见朱载坖果然迅速递了奏疏上来,他便笑了笑并想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机灵了,我且来看看你小子找了个什么样的理由来搪塞我。”随后,朱载坖便打开了朱载坖的奏疏。 只过了一小会儿,朱厚熜便看完了奏疏,并在上面批了红。 下午,朱载坖的奏疏就被送到了文渊阁,严嵩此时就正襟危坐在书案后,严世蕃则侍立在一旁,当裕王的奏疏被送来后,次辅徐阶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没去拿裕王的奏疏。 严世蕃见状,立刻拿了裕王奏疏摆到了严嵩面前,严嵩这时候顿时精神起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奏疏当中所说的,裕王为了联系北元大汗包图们一同做奴尔干都司的人参皮毛生意,所以他才会频繁出入鼎海信局。 当严嵩放下奏疏后,便对严世蕃笑了笑并对严世蕃说道:“裕王殿下真是不错,时时想着为朝廷分忧啊。” 这时严世蕃也在一旁看完了裕王奏疏,他此刻依旧处在诧异之中,他觉得这次裕王在皇上面前未免有点托大了,那塞外诸部的头领一向反复无常,其中北元大汗所部更是与大明有许多过节,现在皇上眼都不眨就把裕王联合包图们的建议批准了,若是往后北元大汗包图们不与裕王合作,那裕王这脸可就丢大了! 想到这里,严世蕃顿时轻松了,他觉得,裕王这次十有八九要被包图们无情拒绝,想到这里,严世蕃便重新开心起来,在他看来,徐阶刚才不看裕王奏疏,就是觉得此事胜算不大,不想在此事上花太多精力与他们严嵩父子对抗罢了。 如此形势之下,兵部的公文很快便被送到了京营总督顾寰手中。 顾寰在接到兵部公文后,立即打开查看,在看了一会儿后,顾寰就心道:“由张恒来负责与塞外诸部合办奴尔干都司的山货生意?哈哈,有意思!” 身为镇远侯,顾寰的消息也是十分灵通的,他早听说最近有言官弹劾裕王经常去广渠门附近的街市游玩嬉戏,后来裕王又上奏疏辩白说他是为了派人与那永绍卜部台吉包铁背商议合伙做山货生意之事才去的。 结果没过几日,兵部着令张恒主持此事的公文就发了过来,这说明,这回裕王安全过关了啊! 此时的张恒并不知兵部点名要他负责奴尔干都司山货生意的事,他此刻正在军帐中忙着查看奴尔干都司的舆图,准备给朱载坖出点主意呢。 就在这时,赵大雷就跑过来对张恒说道:“千总,刚才高协镇派了旗牌官过来喊你去咧!”说着,赵大雷就把高秉元的令牌递给了张恒。 既然高秉元找他,张恒就立刻动身来到了高秉元帅帐内。 张恒一进帅帐,就对高秉元笑着说道:“协镇,我来啦!” 高秉元一见张恒已到便笑道:“你小子不简单啊,裕王殿下发起的奴尔干都司山货生意,兵部竟然指定你小子负责,刚才顾大帅军令已下,以后你带本部兵马去与塞外诸部商谈时,只要跟我通报一声便可行事。” 听高秉元说自己被兵部指派与塞外诸部商谈山货生意的事,张恒也惊讶了一下,不过随后他就笑着对高秉元说道:“哎哟,这事巧了不是,协镇,我也没想到兵部会让我负责此事啊,不过既然现在顾大帅已经吩咐下来了,那末将也只有尽力而为喽!” 又过了几日,到了九月初一,回京复命的鸿胪寺左丞钱錞,便在黄锦带领下,恭恭敬敬走进了仁寿宫正殿! 就在仁寿宫那边讨论政事时,张恒却出现在了裕王府的偏殿之内,只见张恒喝了一口茶,便对朱载坖说道:“我听说,钱左丞此次将会升官,不知钱左丞此次会升任何职。” 朱载坖闻言便笑道:“你我都不知,但高先生是翰林院侍讲,今日正好在仁寿宫正殿内当值,高先生此时约莫已经知道钱左丞升任何职了。” 说完,朱载坖就笑着对一旁的裕王讲官陈以勤说道:“陈先生,你觉得钱左丞此次会升任何职啊?” 一旁的陈以勤听到朱载坖此问,便说道:“此事不难猜,钱錞此去南洋,基本已在主要南洋番国中悉数建立了宣慰司,甚至还阻止了西弗朗机国总督安东尼奥对柔佛国的攻杀,以上种种功劳可不小,依我看,钱錞此次升官应当不小,至少也应该是一地主政之官,再加上如今南洋之事正值红火之时,所以我认为啊,钱錞此次应当会担任主政南洋方面的官职。” 张恒闻言连连点头,并赞同道:“陈先生说得极是,我也觉着钱左丞立下大功,应当会高升,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朝廷会派谁去南洋那边正式册封宣慰使呢?” 这时朱载坖闻言就笑道:“这个谁都拿不准,且等高先生从仁寿宫当值回来后,一切肯定就尘埃落定了,到时候我们再问高先生便是。” 第186章 钱佥事升官南洋 正当众人猜测钱錞将升任何职时,高拱却回来了,高拱一进来,陈以勤就笑道:“高兄,今日当值如何,那严阁老是否与徐阁老眉来眼去了呀?” 高拱一听这话,眼睛一转想了想,便说道:“陈兄,你还真说中了,今日钱錞连升三级,已升任为福建按察司佥事,负责新设立的福建按察司大湾巡海道事务,负责护送钱錞的姜富怀也被升为游击将军,职衔则升为都指挥佥事,到这一步还没啥,重要的是徐阁老后来当场建议在北港城设立三个卫所,当时那严阁老的震惊之色就别提了,不过严阁老那是老江湖了,怎么可能吃亏,严阁老当场就说北港城要提控整个南洋的局势,三个卫略显单薄,他建议再增两卫,直接设立北港左中右前后五卫为好!” 听到这里,陈以勤便问道:“徐阁老和严阁老都提议在北港城设立卫所,皇上怎么说?” 陈以勤一提到南洋增设卫所之事,朱载坖和张恒立刻提起了精神,聚精会神地盯着高拱。 高拱见大伙好奇得紧,就笑着说道:“皇上眼光奇好,再说了,现在南洋贸易之事带来的赋税节节攀升,皇上自然知道这点,所以皇上拍板,决定抽调南北二京诸多卫所军户中,天生怕冷虚寒的军户子弟组成北港五卫,前去北港城戍守。” 见朝廷对南洋之事如此上心,张恒可高兴了,他当即喜形于色地对朱载坖说道:“朱兄,这说明皇上十分记挂南洋之事,你稳啦!” 被张恒这么一夸,朱载坖简直心花怒放,他连忙笑着说道:“哎呀,这都是大家的齐心协力的结果,光靠我一人是不能成事的啊,哈哈哈。” 见此刻朱载坖有点飘,陈以勤便沉声说道:“殿下,戒骄戒躁,戒骄戒躁啊。” 朱载坖一听到陈以勤的提醒,他立刻打了个激灵,并说道:“对对对,不可大意,不可大意。” 张恒见状也笑道:“朱兄你就瞧好了吧,此次联络包铁背发展山货生意,我肯定给你办得漂漂亮的。” 往后的半月时间里,整个京城也忙了起来,许多想去南方享受温暖的京城卫所军户舍余们纷纷报名参加北港五卫。 张恒也没闲着,他立刻派人去送信给包铁背,约定二人在月底时去张家口堡之外见面。 就在这时,嘉靖皇帝朱厚熜便下了圣旨,正式让朝廷为裕王选拔继妃,听说此事之后,张恒回府就找到了汤辅德,并说道:“朱兄要选继妃喽!可朱兄得如何才能把陈二姐给选上去啊?” 汤辅德闻言就笑道:“嘿嘿,这事我也想过,不过后来我觉得啊,朱兄肯定有他的办法,你我就瞧好吧。” 在下旨为裕王选继妃之后,朱厚熜很快就收到了候选名册,随后朱厚熜一眼就看到了排在第一个的名字,“陈二姐”。 朱厚熜见状笑了笑,并对侍立在一旁的黄锦说道:“你们东厂办事不错啊,你们广布眼线,早早发现了严世蕃与裕王的冲突,如今看来,这陈二姐为人也不错,知道裕王身份后也不骄不躁的,现在裕王又把陈二姐的名字排在第一位,我这做父皇的,看来也要为裕王考虑一回了。” 见朱厚熜满面笑意,黄锦也笑着说道:“多亏了皇上洪福,裕王殿下最近推动南洋之事十分顺利,户部最近也从市舶司那得到了不少税银。” 一听黄锦提到税银的事,朱厚熜更高兴了,他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便遂了裕王的愿吧。” 当日下午,朱载坖正在王府偏殿中来回踱步,张恒便出现在了偏殿里,张恒一到,见高拱和陈以勤俱在,便对朱载坖说道:“朱兄,今天这么着急找我来是为何事啊?” 此时朱载坖正在焦心,见张恒来了,便赶紧拉着张恒坐下,并对他说道:“这裕王妃的位置关系重大,我唯一的儿子朱翊釴现在才四岁,正是需要照顾的年纪,若是继妃人选不对,那以后我儿子朱翊釴以后的日子肯定要难过!” 张恒闻言便说道:“裕王继妃人选当然重要,我等都知道这点,那皇上肯定就更清楚了,再说了,你主持南洋之事功劳甚大,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皇上也都会让你如愿的。” 说完,似乎为了表明自己说的有道理,张恒还对坐在一旁稳如泰山的高拱和陈以勤说道:“二位先生,末将这话也不是乱说的,我这话说得有道理吧?” 陈以勤闻言,便出言说道:“据我们推测,有开拓南洋财路的功劳在,皇上应该会让裕王殿下得偿所愿的。” 正说到这里时,便有一个裕王府护卫跑了进来,十分欣喜地对朱载坖说道:“恭喜殿下,皇上圣旨到内阁了,皇上决定,选监生陈景行的女儿陈二姐为裕王继妃!” 此话一出,朱载坖喜形于色,张恒也笑道:“哈哈,恭喜朱兄,得偿所愿喽!”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夕阳西下时,高拱和陈以勤照例回家,朱载坖送到裕王府门口。 当晚,在汤辅德从皇城回来后,朱载坖就拉着张恒和汤辅德二人一同在驸马府中美美地喝了顿酒以示庆祝。 到了九月二十这天,裕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陈二姐作为裕王继妃,也风风光光地嫁入了裕王府,而如今李彩凤也成了陈二姐的侍女,随陈二姐一同笑意盈盈地住进了裕王府内。 当日,张恒和汤辅德一直帮裕王在酒席间招呼宾客,直到喜宴结束,张恒才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对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朱载坖说道:“朱兄,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赶紧去陪王妃吧,等过几日之后,我再和汤辅德跟你喝酒!” 朱载坖闻言,也笑呵呵地对张恒和汤辅德说道:“你俩也不是外人,我就不客套啦,我敬你俩一杯酒我就得去后殿了。” 说完,朱载坖就与张恒和汤辅德二人一同举杯,干了杯中酒,当朱载坖转身往后殿走时,汤辅德一拍脑袋,当即说道:“哎呀,忘了说吉祥话了,朱兄,早生贵子,早生贵子啊!” 张恒闻言也反应过来笑着对朱载坖说道:“朱兄,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啊!” 听到张恒和汤辅德的祝福,朱载坖当即乐呵呵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在宦官宫女们的簇拥下进了后殿。 第187章 古北口豪杰聚会 九月二十五,刚刚新婚五日的朱载坖就和张恒二人来到安定门外,为钱錞送行。 看着城外有些杂乱的北港左中右三卫的军阵,张恒就对朱载坖笑道:“朱兄,你别看现在北港卫所的军户好像没多少军纪的样子,那是因为此次南下乃是拖家带口,这正说明这三卫的军户南下北港城能真正落下脚来。” 朱载坖轻松地看着眼前人声沸腾的三卫军阵,听到张恒所言,他也笑着点头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懂,这些舍余壮丁之所以愿意成为军户,不就是因为他们天生怕冷,不想在北边苦熬嘛,如今大军将要开拔去往温暖的南方,他们自然是高兴的啊。” 这时汤辅德手搭凉棚往边上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正在忙着整顿军阵队形的钱錞,汤辅德见状连忙朝钱錞大喊挥手,钱錞闻言回头,看见裕王殿下亲临,他便赶忙带着家丁赶来,待他来到面前,钱錞便笑着对朱载坖拱手说道:“今日裕王殿下竟然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啊。” 朱载坖见状也笑着跟钱錞说道:“哈哈,今日钱佥事统兵南下,我自然要来送上一送。” 刚说到这里,一声号角呜呜吹响,钱錞见状急忙跟朱载坖和张恒以及汤辅德三人拱手告别,并说道:“中军号角已响,下官要出发南下了,还请裕王殿下多多保重,等着下官带来更多好消息!” 朱载坖闻言当即爽朗笑道:“这是自然,你且放心施为,其他一切有我。” 听到朱载坖此言,钱錞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后就统领着北港左中右三卫的军阵,直奔南京而去。 钱錞此次统兵前往南京,是要与在南京组建的北港前卫和北港后卫汇合,并与在南京统兵等待的游击将军姜富怀一起统兵渡海,前往北港城。 目送钱錞统兵远去后,张恒便对朱载坖说道:“钱佥事已经南下,我也要开始办正事喽,包铁背昨日来信了,说五日后便可在张家口堡与我会面,我决定两日后便带手下人马前去张家口堡与包铁背好好谈谈。” 朱载坖闻言当即喜出望外,立刻笑道:“哎呀,这回你得让包铁背快点搞定此事,要是能尽快跟包图们接上线,那辽东以后的战事也会变少的。” 五日后,张恒果然带着兵马来到张家口堡的长城外,与同样刚刚赶到的包铁背喝着酒吃着烤肉,坐着闲谈。 张恒喝了一口烈酒,便对包铁背说道:“你跟那包图们熟悉不?” 包铁背闻言便说道:“包图们?认识倒是认识,但我跟他关系一般啊。” 张恒闻言急忙说道:“哎呀,一般归一般嘛,但是,朱兄有桩大生意,想找你还有包图们一起做!” 一听说是裕王主导的大生意,包铁背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包铁背闻言急忙问道:“哈?大生意,是什么大生意,快快讲与我听,银子这种东西,一向是多多益善的嘛!” 张恒闻言立刻把奴尔干都司的人参山货生意跟包铁背说了一遍,包铁背闻言,便心存疑虑地说道:“这事有你说得那么靠谱嘛?” 张恒一听这话,眉毛一扬就说道:“这事绝对靠谱,只要你把包图们拉来跟我见一面,等到咱们合伙把铺子开到辽东边镇的时候,你就知道啥叫财源滚滚来啦!” 一听这话,包铁背就笑道:“既然你说这山货生意能做,那我自然没意见,既然如此,我就去跟包图们说说吧,据我所知,他也很缺银子啊。” 张恒闻言,立刻嘿嘿笑道:“好嘞,缺银子就好,咱们就擅长划拉银子!” 等到酒肉吃过以后,张恒就满意地回京等消息了。 又过了半个月,张恒统兵便来到了古北口堡的关城之外,这时,他远远就瞧见了等候在关城外的包铁背,以及等候在十里外的五千哈喇慎部兵马。 张恒见状立刻带人与包铁背见面,两人一打照面,张恒就笑道:“怎么样,那包图们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包铁背闻言,当即说道:“包图们听说是你来,生怕有诈,非得要我跟你见面后再过来谈。”说着,包铁背就命人朝远处哈喇慎部兵马的方向放了一记号炮。 随后,张恒就看见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一两岁的青年,在亲卫簇拥下迅速来到了自己面前,张恒估计此人就是包图们了。 这时,包图们倒也不见外,他看到张恒后,当即过来说道:“张千总,自从辽东一别,我们已经好久未见了啊。” 张恒闻言当即笑道:“那是当然,不过正因许久未见,我一有好事,这不就第一个想起你了嘛!” 这时包图们看着身形魁梧的张恒,随后就说道:“包铁背所说的人参山货生意我是知道的,不过据我所知,大明奴尔干都司的各个卫所之间派系林立互不统属,你贸然派人进去收货,不怕人货尽失吗?” 张恒闻言,当即笑道:“哈哈,此事我早有准备,每到你们收货时,我手下的两个把总会轮流跟你们前去,一旦有不法之徒想打劫,那我手下的兵马就会收拾他!我想,你是知道我手下兵将实力的吧。” 听到张恒这么说,包图们顿时想起了此前跟张恒手下官军交手的过程,随后他就放下了心,并对张恒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此事我同意参加,不过首先说好,不准蒙我,这次奴尔干都司的生意我要三成分红!” 张恒闻言也满意地点头道:“这点没问题,包铁背也是三成分红,裕王这边是四成分红,既然咱们都同意,那走个约咱们就开始吧,咱们每人各出十人,十一月初十前咱们就派手下人去北京广渠门外,到时自然会有鼎海信局的罗袍来接应。” 敲定了奴尔干都司的人参山货生意,张恒当即就回了北京,并直奔裕王府。 此时夕阳西下,朱载坖刚听高拱和陈以勤讲完今日课业,一见说张恒来了,朱载坖急忙问道:“咋样,那包图们是怎么说的?” 张恒闻言当即笑道:“那还用说嘛,我亲自出马,一个顶俩!当然是成了!初十,包图们和包铁背各派十个人到鼎海信局,等合练几日后,他们便可直奔辽东了!” 朱载坖闻言当即笑道:“好嘞!我得赶紧写奏疏,告诉父皇这个好消息!” 第188章 争位时山峰错落 听到朱载坖说要上疏跟皇上说奴尔干都司山货生意谈成的事,张恒就笑道:“赶紧上疏吧,夜长梦多,我也担心那严世蕃再找奴尔干都司山货生意的毛病。” 张恒此言一出,朱载坖也有点紧张了,不过他还是强行压住了担心神色 待到送高拱和陈以勤二位先生出裕王府回家后,张恒刚准备顺便回府,却被朱载坖拦住道:“等等,我还有事跟你商议。”说着,朱载坖就把张恒拉到了偏殿。 张恒见朱载坖神秘兮兮的有些诧异,不由好奇道:“咋滴,你还有啥秘密的事要我去办啊?” 朱载坖闻言,当即愁上心来,并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我最近一直在想个事,你说我要是争位失败该咋办?” 张恒闻言立刻十分自信地说道:“争位失败?那绝对不可能!朱兄,你最近主持的南洋海贸之事蒸蒸日上,皇上也十分看好,你还担心啥咧?” 朱载坖闻言神色稍微放松了些,不过他还是说道:“说得轻巧,景王现在有严嵩和严世蕃竭力扶持,此前景王所提的前去日本申饬倭寇的事也办得很漂亮,再加上景王一向擅长讨父皇欢心,我实在有点心虚啊。” 见朱载坖这么担心,张恒就笑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难怪朱兄让高先生和陈先生二位先回去,你肯定是害怕二位先生说你初心不坚是不?” 朱载坖闻言先是轻叹了口气,随后他又瞄了一眼摊在书案上的南洋舆图,随后便神秘兮兮地对张恒说道:“其实啊,我想的是,去亚墨利加航路的事。” 朱载坖此言一出,张恒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说道:“啊?朱兄,你真想着找退路啊,你可别吓我啊!” 见张恒这么多怨言,朱载坖也只好收敛点,只见他赶紧圆道:“哎呀,不要少见多怪嘛,你想啊,哪怕是不想着退路,我要是把亚墨利加航路打探出来,再把东弗朗机国在亚墨利加大发其财的事跟父皇一说,我是不是又有一桩大功到手啦?” 听朱载坖这么一忽悠,张恒觉得好歹也有点道理,再说了,现在皇位之争胜负未定,无论如何都得争取有利之势,而这亚墨利加之事若是探明,有南洋海贸之事珠玉在前,怎么的皇上也会更重视裕王嘛! 这么一想,张恒当即说道:“哎呀朱兄,我发现你最近又聪明好多啊,我们这些帮你办事的兄弟对朱兄是越来越放心了,既然如此,打探亚墨利加的事我立刻就让鼎海商行的大掌柜张琏亲自去办,你且放宽心吧!” 朱载坖见张恒同意了自己的主意,当即就笑呵呵地说道:“这就对喽,你且先把亚墨利加的航路打听出来,我就心安啦,嘿嘿。” 既然答应了朱载坖,张恒就知道怎么做了,他回府后,当晚就奋笔疾书,把给张琏的信给写好了。 这时鞠荷正忙着带孩子,姜莉见张恒这么久还没入睡,她就悄悄来到书房,见张恒才把书信叠好,姜莉就笑道:“这么晚了还写信,你最近怎么这么勤快?” 张恒闻言便顺口说道:“唉,没办法,朱兄现在正是与景王争位之时,我不勤快哪行啊,哪怕不提荣华富贵,只谈兄弟情义,我也得帮朱兄登位啊。” 见张恒毫无争位的紧张之意反倒满是信心,这种四平八稳的感觉瞬间袭来,让姜莉心中欢喜不已,她顿时笑道:“我不管,等立了功勋,你得帮我讨一个诰命,不能鞠荷有我没有啊。” 张恒闻言眉毛一扬,当即说道:“这是自然!”说着,张恒便和姜莉欢欢喜喜地去歇息了。 次日一早,张恒就亲自来到了鼎海信局,把信交给了罗袍。 罗袍这一接信,便诧异道:“张千总,看来此信事情不小,竟然劳你亲自送来。” 张恒闻言就哈哈笑道:“哎呀,其实我寄给张琏的信每封都很重要,对了,过些时日,塞北那边派往辽东的二十人就来了,到时候,辽东的生意诸事就看你了啊。” 罗袍闻言当即笑道:“张千总你这就放心吧,张琏掌柜早就跟我通过气了,等塞外的二十个伙计到了,我先带着手下十个伙计跟他们喝上三天三夜的大酒,到时候大家混熟了,啥事都好办!” 见罗袍这么敞亮,张恒哪还有担心的,他当即朗声笑道:“好!若是辽东的生意顺顺利利,那我肯定要让张琏给你包个大红包!” 一听张恒要撒银子下来,罗袍自然知道有钱到位了,他急忙笑道:“好嘞!您就瞧好了吧!” 就在张恒安排人去打探亚墨利加诸事的时候,安坐于仁寿宫正殿龙椅上的嘉靖帝朱厚熜也看到了朱载坖递上来的包铁背包图们二人派人手参与辽东山货生意的奏疏。 朱厚熜见状不由心中暗道:“嗯,这裕王手下办事确实利落,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说着,朱厚熜便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奏疏,而后,朱厚熜便喜上眉梢了! 随后朱厚熜就对黄锦说道:“传旨,赏裕王一个玉如意。”黄锦闻言立刻应下,并安排人去办了。 次日,朱载坖正乖乖地安坐在偏殿中听高拱和陈以勤二人讲解《易经》,突然有人来报说司礼监的黄锦黄公公带着圣旨来了! 朱载坖一听这话,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高拱和陈以勤,高拱和陈以勤这时心中欣喜,他俩很清楚,皇上此次的圣旨多半是为了嘉奖裕王所推行的与包铁背和包图们二人合伙经营辽东山货生意之事,所以高拱见朱载坖还在窃喜,当即便对朱载坖说道:“殿下,别多想啦,赶紧去接旨吧!” 朱载坖此时闻言顿时打了个激灵,随后说道:“对对对,二位先生跟我来,我们这就去接旨吧!” 随后,朱载坖便满面春风地当先而行,速速来到了黄锦面前并与高拱和陈以勤一并跪下接旨。 黄锦见朱载坖现在越来越生龙活虎,想起之前朱载坖经常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感慨,不过他面上依旧古井无波,只是神色威严地对朱载坖说道:“皇上有旨,裕王此次主持辽东山货之事推行有功,特赐一柄玉如意以张其志!” 如此传旨说完,黄锦一边扶朱载坖起来,一边面带微笑地对朱载坖说道:“裕王殿下这几回真是露了本事了,办的事都很利落,皇上此次得知辽东山货有了着落,立刻就降旨让我来把玉如意送给裕王殿下。” 第189章 玉如意遥望极东 听黄锦说父皇确实是为了辽东山货生意之事赏赐自己,朱载坖更加欣喜,连忙对黄锦说道:“我自认才华不多,能做的也就只有认真识人用人了,请黄公公回去转告父皇,听说那东西弗朗机国在这大洋海外获取了甚多金银钱粮,我会设法打听此事,若是有增长税赋钱粮的良机,我定会立刻上疏。” 黄锦闻言立刻微笑,并认真说道:“裕王殿下的话,咱家都记下了,定会如实转告皇上。” 又过了几日,便有二十个身着皮袍的塞外汉子被张恒亲自领带到了鼎海信局的货栈内。 此刻的鼎海信局门口,罗袍早已等候多时,见张恒带人来了,他便扬声大笑道:“哎哟,张兄你终于带兄弟们来啦?我想死你啦!哈哈哈。” 乍一见罗袍这么热情,张恒不由笑道:“必须的,事关银子,我哪能懈怠!” 这时,罗袍又说道:“既然大伙来了就赶紧进来坐吧,我带大伙熟悉熟悉。” 张恒闻言,立刻就笑哈哈地带着手下那二十名塞外汉子进入了鼎海信局。 正当张恒热火朝天地在北京大肆发展辽东山货生意时,远在广州城内的鼎海商行中,张琏也收到了张恒地亲笔信。 当张琏看到张恒信上所写的要求他设法获取去往亚墨利加洲的航路时,张琏不由面带疑惑地暗自说道:“亚墨利加,我之前听不少西弗朗机国的人吹嘘过亚墨利加伯西儿城的富饶之处,那边似乎有不少金银矿产!” 想到这里,张琏哪里还会怠慢,三日后,张琏就带着手下船队直奔满剌加城! 五日之后,正在码头商铺货栈里坐看来往客商的林凤便远远看到了直奔自己而来的张琏。 林凤见状,立刻迎上前去,并笑道:“张大哥好久不见啊,赶紧跟我进铺子喝几杯凉茶去去暑气!” 张琏见状便欣然进了铺子,待到他坐下喝了第一杯茶,张琏便对林凤说道:“我听说,你跟莱斯交情不错?” 林凤闻言一愣,随后就微笑着对张琏说道:“张大哥你也知道,我手下有一两条船时不时会收一些来路不明的金银宝货,这些暗货我都得靠莱斯帮我销赃咧。” 张琏闻言当即笑道:“这我有所耳闻,人在江湖嘛,你结交莱斯自然是有必要的,我此次找你正是找莱斯有事。” 一听张琏找莱斯有事,林凤立刻把耳朵竖了起来,同时说道:“啊?张大哥,你跟那莱斯不是有不少过节嘛,你是为了啥事找莱斯啊?” 张琏闻言也不藏着掖着,而是立刻说道:“这事说起来很简单,我就是想朝莱斯打听一下去亚墨利加的航路。” 一听这话,林凤不由瞪大了眼睛!作为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林凤怎能不知航路有多重要! 不过既然张琏这么说了,林凤便知张琏定有自己所图,所以林凤也不多问,而是直接对张琏说道:“最近那莱斯正好在满剌加城,要不我这就帮张大哥你引荐一下?” 张琏闻言当即答应,次日一早,莱斯正在满剌加码头旁的海滩上晒着太阳喝着朗姆酒,突然有手下来报,说鼎海商行的大掌柜张琏求见! 林凤昨日便派人把张琏要见他的事告知了莱斯,所以现在张琏一到,莱斯也不动神色,并且还十分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照旧喝酒。 林凤带着张琏走到面前,见莱斯一副摆谱的模样,便笑着对说道:“莱斯兄,张兄今日来找你那是有重要的事来找你啊,银钱什么的,肯定是不会缺的。” 莱斯乍一听林凤此言,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并不搭理他们。 张琏见莱斯这副高傲的模样,也笑了起来,随后张琏直接拿出五十两纹银,一把拍到了莱斯面前的桌子上,并对莱斯笑道:“莱斯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莱斯一听银子声,立马转头盯着张琏,随后他就猛然笑道:“嗷哟,张掌柜!你什么时候来满剌加城的,今天我看见你,就觉得特别幸运。” 要是平时莱斯说这话,张琏可能还真会感动一下,可眼下莱斯手里紧紧抓着张琏刚刚放在桌上的五十两银子,张琏就觉得莱斯这小子纯属死要钱型的奸商了,所以张琏不想夜长梦多,他径直对莱斯说道:“莱斯老弟,我在广州听到一些只言片语,说你们西弗朗机国在一个名叫亚墨利加洲的有个名叫伯西儿的行省,说你们凭借那伯西儿行省赚了不少金银宝货,我此次来找你就是想问一句,若是我大明海商想去亚墨利加洲,不知你们西弗朗机国的商人是否愿意把沿途的海路消息告知我们一二啊?” 莱斯本以为,这张琏送他银子肯定是想在满剌加少交税,没想到这张琏竟然谋划起了伯西儿省的种种宝货资源! 莱斯此时眼珠一转,就笑道:“原来张兄想要一份前往亚墨利加洲伯西儿省的航路图啊?这个简单,不过有一事我得说清楚喽,听说此前那东弗朗机国的海商黎牙实比曾经跟你们大明的钱左丞说,那亚墨利加洲就在大明的往东的极东之地,其实不然,以我们西弗朗机国的眼光来看,我们要去亚墨利加洲,得一直往西航行,方能到达伯西儿省!” 对于莱斯这种云里雾里的解释,张琏并不想多问,他只是敏锐地察觉到有件事不太对! 只见张琏当即皱眉问道:“据我所知,黎牙实比和莱斯老弟,你二人应该都不会跟我们大明官员说虚话,若是这么看,你我所在之地岂不是可以处处连起来了?” 见张琏如此敏锐,莱斯立马点头道:“张琏掌柜果然精明,所有事张琏掌柜都是一点就透啊!” 张琏是老江湖了,他见莱斯这副模样就知道此人要摆谱了,果不其然,莱斯又继续说道:“不过据我所知,从我们这去伯西儿省海路实在太过遥远,若非急事,普通商船绝不会如此,不过很可惜啊,只有东弗朗机国的海商能从吕宋城一路向西,直奔那亚美利加洲的腹地之处。” 听了莱斯之言,张琏半信半疑,他当即说道:“竟有此事?既然如此,不如烦请莱斯兄领个路,我要去和安东尼奥总督好好谈谈前往亚墨利加的航路之事。” 第190章 重金下航路疑云 不多时,莱斯就带着张琏和林凤进入总督府,来到了安东尼奥的总督办公室门外。 办公室门外的总督护卫见莱斯来了,便立刻打开了门,莱斯随后就十分舒爽地带人走进总督办公室,见安东尼奥就坐在书案后,莱斯就眉飞色舞地对安东尼奥说道:“叔叔,好消息啊,这张琏张掌柜的,想要买从满剌加城前往伯西儿省的航路图。” 安东尼奥一听莱斯此言,立刻抬头,十分疑惑地在张琏身上扫了两眼,随后就笑道:“买航路图?!哈哈,好说好说,不过本督丑话说在前头,这航路图的价格可便宜不了啊!” 对于安东尼奥这种上来就试图抬价的做法,张琏早有准备,开玩笑,没带银子他哪敢出来办事啊! 所以张琏首先右手一扬,一百两银子瞬间就从张琏的衣袖中滑落,沿着木桌当啷啷地滚到了安东尼奥面前! 随后,张琏就十分镇定地对安东尼奥说道:“安东尼奥总督,我来自然是有诚意的,不过在付钱之前,你也得让我看看航路图啊。” 见张琏如此大方地甩出一百两银子,安东尼奥哪能扭扭捏捏,他当即哈哈一笑,并说道:“好!张掌柜果然爽快!”随后,安东尼奥就在书案旁的大木箱内翻了又翻,最终,安东尼奥便拽出了一大卷舆图,并将这卷舆图直接放到了书案上! 张琏见状急忙打开舆图一看,发现里面的一张张图画果然是沿着满剌加一路到天竺西岸的果阿城,再从果阿城往西南方向航行,一直到那利未亚洲的东岸再往南走到利未亚洲的最南边向北再向西,横渡大洋,方能抵达亚墨利加洲东岸的伯西儿省! 虽然成功看到了亚墨利加洲,但张琏仔细一看便发现,从利未亚洲往亚墨利加洲西渡的那片洋面上,似乎还描绘有许多船只南来北往繁盛非常的模样,一看到这里,张琏便猛地抬头,似笑非笑地对安东尼奥笑道:“安东尼奥总督,往伯西儿省西渡的那个地方,离你们西弗朗机国已经不远了吧?” 一听张琏这么说,安东尼奥顿时收起了拿到银子的得意,并颇为神秘地说道:“哈哈,确实不远,毕竟我们西弗朗机国和东弗朗机国都要往来大明做生意嘛!” 张琏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追问此事,他随后又说道:“安东尼奥总督,你这幅舆图不错,不知你准备卖我多少银子啊?” 见张琏已经出价,安东尼奥哪会客气,他双眼一瞪,立刻说道:“这幅舆图制作精美处处精细到位,绝对是精品舆图!所以你想要这幅舆图,得给我五千两银子!!!” 其实张琏他狮子大开口见得多了,不过像今日安东尼奥这样一张口就要五千两银子的,实属罕见! 不过虽然安东尼奥狮子大开口,但张琏也知道这是安东尼奥等着他砍价呢,所以张琏就不慌不忙地说道:“安东尼奥总督,你这幅舆图确实精美,但从这幅舆图看,从我们大明往西再去亚墨利加洲,未免也有点太远了,我听说了,那东弗朗机国的海商黎牙实比说从我大明一路向东,也可抵达亚墨利加洲啊。” 安东尼奥一听张琏这话,神情不由一顿,不过他马上又振作起来并说道:“这可不一样,黎牙实比没有航路海图,我有!所以这幅舆图就值五千两银子,少一两我都不卖!” 见安东尼奥认不清形势,张琏就不客气了,他直接说道:“依我看,如果我出些银子,让黎牙实比帮我去弄从大明前往亚墨利加洲的航路海图,我想,我肯定花不了五千两银子吧?” 见张琏一点都不吃晃,安东尼奥不由感觉十分惋惜,可他思来想去,也不想让摆在面前的银子飞走,所以安东尼奥便咬牙说道:“那好,我身为总督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嘛,既然张掌柜今天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吃点亏,你只要出四千两银子,这幅海图就归你了!” 张琏闻言一笑,直接说道:“我出两千两。” 安东尼奥立刻瞪眼说道:“过分了啊,最低三千两!” 张琏闻言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这样啊,我确实想要这海图,我出一千两买吧。” 安东尼奥闻言猛地一捶桌子,并一把拿过桌上的一杯朗姆酒一饮而尽,随后说道:“不准随意乱讲价,最低两千两!” 张琏见状,便大笑着说道:“我明白了,安东尼奥总督你是真有讲价的诚意啊,这样吧,我出五百两买这幅航路海图,可以的话我现在就给银子咯!” 安东尼奥闻言顿时面露狰狞神色,当即站起来,右腿踩在椅子上,左手抽出匕首狠狠插在书案上,并大吼道:“你不许再借故一降再降的啦!最低一千两!” 张琏闻言便点头笑道:“好嘞!妥了,就一千两!”说完,张琏就把这幅航路海图抱了起来,并跟安东尼奥说道:“安东尼奥总督,我先走喽,让莱斯跟我来取银子吧。” 安东尼奥此时闻言,只是撇了撇嘴,随后便挥挥手坐了下去,喝起了朗姆酒。 张琏见状也摆了摆手,并和莱斯还有林凤二人回到了船上,让人将一千两银子搬出来交给了莱斯手下。 得了银子的莱斯正要乐呵呵地下船,张琏就似笑非笑地对莱斯说道:“莱斯兄,依我看,你们西弗朗机国既然在亚墨利加洲上有伯西儿省这个领地,应该有从亚墨利加洲来南洋的航路舆图吧?” 莱斯闻言一愣,随后便笑道:“张大掌柜你这就多虑了,其实三十多年前我西弗朗机国的麦哲伦确实为东弗朗机国的国王探索到了从亚墨利加洲到南洋的航路,但那段航路的起点在亚墨利加洲中间部分,并不在伯西儿省的范围内,我们西弗朗机国海商要是想从那出发,就得交重税,所以我们没人从那走。” 听到这个解释,张琏暂时相信了一下,并笑道:“原来如此,了然,了然!” 在买到这幅从满剌加往西一直到伯西儿省的航路舆图后,张琏立刻带领船队带着从满剌加买到的其他货物直接启航回大明,半个月后张琏便带领船队抵达了大湾岛的北港城码头。 第191章 有舆图南洋起风 张琏在到达北港城码头后,他刚一下船,便穿过北港城外重重叠叠的军寨,径直来到了刚建好没多久的大湾巡海道衙门面前。 张琏一到门口,便递上了拜帖,不多时,钱錞的师爷兼管家杨成就跑出来对张琏说道:“哎哟,张掌柜的你终于来喽!快快请进,自接到京中书信后,我家老爷已经等你好几日了!” 张琏闻言当即笑道:“哈哈,杨成你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啊,好,咱们走着!” 说着,张琏就随杨成来到了巡海道官署的偏厅之中,此时,钱錞已经站了起来,神色热切地盯着张琏手中拿着的那卷舆图! 张琏老远就看到了钱錞的神情,所以他也不卖关子,一进偏厅,便当即把这千两白银买来的航路舆图轻轻放到了钱錞面前的桌案上,并笑着对钱錞说道:“钱道台,我来了,我此次带来的这个舆图这便是从满剌加城去往亚墨利加洲伯西儿省的航路舆图。” 钱錞闻言急忙打开航路舆图查看,在看到自满剌加城出发往西前去亚墨利加洲的航路十分清晰后,钱錞便笑着对张琏说道:“据我所知,那满剌加的总督安东尼奥绝对是个守财奴,你是花了多少银子,才教他把这伯西儿航路舆图让给你的啊?我估计肯定不下两千两银子!” 张琏闻言当即哈哈笑道:“钱兄,我与那安东尼奥打过几回交道,深知此人唯利是图,所以我在与他谈的时候,特意来回砍价,那安东尼奥也知,就算他不卖这航路舆图,东弗朗机国的那些海商说不定还能卖给我们航路舆图呢!所以砍价到最后,我就以一千两银子买下了这幅伯西儿航路舆图。” 钱錞听了张琏所言连连点头,并笑道:“确实,那东弗朗机国的商人黎牙实比肯定有去亚墨利加洲的航路舆图,不过我看那黎牙实比似乎极有野心所图甚大,所以我认为那黎牙实比应该不会把去往亚墨利加洲的航路舆图卖给我们。” 张琏闻言便笑道:“据我所知,那黎牙实比一直在吕宋国附近的多座岛屿中来回转悠,明显是对吕宋国有野心,此人肯定不会轻易卖与我航路舆图,不过我好歹也得试试,我准备在这休整三日,而后便直奔吕宋国马尼剌城,去会会这黎牙实比,看看他如何面对我的诘问。” 见张琏准备前往吕宋国,钱錞也点头说道:“也好,你且去吕宋吧,至于这个航路舆图,裕王殿下是期盼许久了,我得赶紧派快船给裕王殿下送去!” 张琏闻言便笑道:“好嘞,不过钱兄你先别跟裕王殿下说我一定能弄到东去亚墨利加洲的航路舆图啊,这事我可不敢夸海口,只能尽力而为。” 钱錞闻言当即十分肯定地说道:“这个我晓得。” 半个月之后,张琏便带领船队停靠到了马尼剌城的码头边,并带人进了城,直奔黎牙实比所经营的三叉戟商行。 而在北京,刚收到伯西儿航路舆图的朱载坖,已经兴高采烈地带着舆图来到汤辅德驸马府,与张恒和汤辅德二人对着航路舆图侃侃而谈了。 这时只见朱载坖十分神气地对张恒说道:“你小子做起事来就是利索啊,这么一个月的功夫,就把这宝贝航路舆图给弄来了,哈哈。” 张恒此刻虽然也十分高兴,但他并未欣喜若狂,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如此,但这是往西去的啊,据张琏所说,那安东尼奥也默认了,从满剌加城往西绕过利未亚洲最南边再向北往西转,那都快到他西弗朗机国的老家了,依我看,这未免也太远了吧,张琏说他会往吕宋国去跟那黎牙实比谈谈,看那黎牙实比能拿出多少东去亚墨利加洲的航路舆图来卖。” 汤辅德此时盯着航路舆图,随后又看了看南洋舆图,而后他就说道:“依我看,反正那些东弗朗机国的海商大多唯利是图,咱们只要愿意花银子收舆图,那东去亚墨利加洲的航路舆图咱们早晚能知道个大概,我现在想的是,那南洋诸国的南边也是茫茫大海么?” 汤辅德此言一出,张恒眼中顿时闪过一片精光,随后张恒就笑道:“我听张琏说过,他在经过爪哇国购买木材的时候,听那本地土人说,爪哇国的东边还有一大片连绵不绝的海岛,上边一般都住着不通王化茹毛饮血的生番,其他就不知道了,不过在那些大小海岛上,应该有不少名贵木材。” 一听爪哇往东名贵木材不少,汤辅德顿时来了精神,他随即说道:“这样啊,不如我出资五千两,让张琏找手下掌柜组建个船队,往东边多弄点名贵木材咋样?” 朱载坖一听汤辅德这话,当即竖起大拇指对汤辅德说道:“你小子真有魄力啊,不过南洋往东确实也是未知之地,你出资派人去做生意,说不定还能带回不少天材地宝哩!” 汤辅德闻言,当即笑道:“海外大洋广阔,说不定往东能探出前往亚墨利加洲的航路呢,总之先让张琏派人去做买卖探上一探再说吧。” 张恒看着面前的伯西儿省航路舆图,不由对兴致勃勃的朱载坖说道:“张琏去吕宋探黎牙实比的口风了,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拿到往东抵达亚墨利加洲的航路海图呢,你要等张琏的消息,还是现在就把这伯西儿省航路舆图献给皇上啊?” 听到张恒所问,朱载坖就说道:“这航路舆图是钱錞派官军乘坐快船从北港城送来的,根本瞒不住,所以我还是赶紧把这伯西儿省航路舆图交给父皇吧。” 张恒闻言也点头说道:“只能这样了,不知道张琏跟黎牙实比谈得如何了。” 次日,朱载坖就亲自带着伯西儿航路舆图来到了仁寿宫中。 而远在南洋的马尼剌城内,张琏已经跟黎牙实比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寒暄了。 此时桌上的气氛相当诡异,虽然张琏和黎牙实比是初次见面,但二人此刻看着对方竟都如奸商看见财宝般满脸奸笑! 第192章 出辽东各路掌柜 张琏虽然与黎牙实比是初次见面,但眼看黎牙实比那活脱脱的奸商模样张琏就知道,这黎牙实比肯定是不肯轻易卖航路舆图了,所以张琏就不绕弯子了,而是直接对黎牙实比说道:“黎牙兄,你不要紧张嘛,其实我就想问问你,可愿将从南洋前往亚墨利加洲的航路舆图让给我?” 见张琏如此直接,黎牙实比眼中当即精光一闪,随后说道:“哈哈,这个嘛,本来我是无所谓的,只要你买我也愿卖,可惜啊,我们东弗朗机国的国王不准我们海商贩卖航路舆图,一旦被发现就要被国王重罚,所以我没办法,不敢卖啊!” 张琏见黎牙实比竟然还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便笑道:“哈哈,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我就不强人所难喽!” 说完,张琏便站起了身,对黎牙实比抱拳拱手地笑道:“我还有事,黎牙兄你先坐,我先走喽!” 黎牙实比见张琏极其敏捷地知难而退,不由觉得有点意外,不过当张琏起身后,他也强压心中的惊讶,满脸堆笑地朝张琏拱手抱拳,并送张琏走出三叉戟商行。 张琏在走出商行后,一旁的掌柜林朝曦便问张琏道:“大掌柜,这黎牙实比根本就不准备卖航路舆图,我们是否要雇人去其他东弗朗机国的商人那去打听一番?” 张琏闻言当即点头笑道:“这是自然,我们最起码得从东弗朗机国的海商那知道前往亚墨利加洲的大概航向啊。” 说做就做,到了当晚海上升明月之时,张琏就派手下伙计潜入马尼剌城内的各家酒馆,专门花银子打听如何前往亚墨利加洲,次日一早张琏边从伙计们的口中知道从马尼剌出发沿着一股海流向东便可抵达亚墨利加洲。 得了这个消息的张琏立刻便带人往北港城赶,次日,张琏就与钱錞见面了。 钱錞见张琏风尘仆仆,便笑道:“张掌柜,你这次一定是赶路来的是吧。” 张琏闻言连连点头并故作轻松地说道:“钱兄真是神算,猜得一点不差,我正是从马尼剌城赶回来的,不过那黎牙实比实在顽固,竟坚决不肯卖前往亚墨利加洲的航路舆图。” 钱錞闻言并不惊讶,只见他说道:“那黎牙实比来南洋明显是想升官进爵,可不是做生意那么简单,所以此人肯定不会卖航路舆图。” 这时张琏喝了口茶缓了口气,随后就说道:“不过我此行也不是全无收获,我派手下打听到了,前往亚墨利加洲,得从马尼剌城外往北走,再顺着海流一路往东,便可抵达亚墨利加洲了。” 钱錞闻言点点头,并说道:“如今那黎牙实比死活不卖航路舆图,打听到这个海流的大概方向也不错了,最起码咱们以后有机会可以派敢死之士操船往东一探究竟!” 在与钱錞谈过航路舆图之事后,张琏就径直带着鼎海商行船队返回了广州城。 从北港城到广州府城的航路张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所以只在三日过后,张琏便回到了广州府城。 又过了三日,张琏便收到了驸马汤辅德的亲笔信。 张琏收到信后当即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待到他把信放下,便笑道:“好!是该往东看看了!” 一旁的林朝曦见张琏大笑连连,不由问道:“大掌柜,你为何如此发笑啊?” 张琏见林朝曦问起,便笑道:“嘿嘿,我为啥发笑?因为我有个好差事要交给你啊!” 一听张琏这么说,林朝曦便问道:“啊?不知大掌柜所说何事?” 张琏见状当即说道:“这事是驸马爷出资五千两白银,并且亲自交代下来的,要我们出动五艘福船,从大爪哇国往东航行,为商行收购名贵木材,顺便记录沿途航路舆图!” 林朝曦当然知道张琏此前不久求购亚墨利加洲航路舆图失败的事,此时见驸马爷竟亲自过问此事,他顿时明白此事的重要之处,所以林朝曦当即点头说道:“大掌柜的放心,你就瞧好了吧,我定然把此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在定了组建船队往东收购名贵木材的事以后,张琏立刻就开始张罗买船的事了,林朝曦则带着鼎海商行的伙计们开始分外用心地温习操船和修船的技艺。 正当张琏开始忙起来的时候,张恒也来到了广渠门外的鼎海信局。 这时的鼎海信局货栈内人声鼎沸,三十个伙计都已背好行李,赶着商行马车准备出发了。 张恒这时看着意气风发准备带人出发的罗袍,便笑着对罗袍说道:“辽东冷得很,你小子得多带几件棉袄!不然你小子撒尿的时候就得被冻上!” 张恒话音一落,周围伙计们顿时发出一片大笑声。 罗袍闻言当即扬声说道:“哈哈,张兄你就放心吧,我这次带了足足八件棉袍,足够御寒啦!” 张恒见状点点头,随后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就此出发吧,记得每半个月捎信回京城这边。” 罗袍见状当即向张恒拱手抱拳并说道:“在下明白,那咱这就出发了啊!” 说完,罗袍便坐上马车,朝身后驾驭着六辆马车的伙计们扬声说道:“兄弟们,跟着我闯辽东吧!出发喽!” 很快,罗袍一行人就驾驭着六辆马车出了广渠门一路向东北面的辽东赶路而去。 眼看罗袍带着马车长队越走越远,张恒便看向了站在一旁长相粗豪的汉子。 据张恒所知,此人名叫郑霸,今年三十三,是张琏派来接替罗袍掌管京城鼎海信局的。 看着郑霸神色自信的模样,张恒便对郑霸笑道:“郑霸,以后京城的鼎海信局就靠你撑着喽,若是在官面上遇到啥难事,找人知会我一声就行,可别闷在心里吃暗亏啊。” 听到张恒的招呼,郑霸也立刻笑道:“千总的吩咐我记下了,不过依我看,咱们鼎海信局托诸位贵人的福,一向顺风顺水,京中各家商行也都给面子照顾我们鼎海信局的生意,在下此次过来,其实是想朝张千总好好学学如何做事成事的,应该不会有啥难事。” 罗袍带人出发后就闷头赶路,一个月之后,罗袍成功抵达镇北关下,这时的镇北关已经飘起了雪,而后只是过了五日,鼎海商行的招牌就在镇北关城内的市集货栈内竖了起来。 到了十二月初二一早,林朝曦已经站在船头,好整以暇地打量面前这个番苏尔国的国都番苏尔城。 此时的番苏尔城码头也有好几艘西弗朗机国和东弗朗机国的商船,说明此地虽然有些偏僻,但东西弗朗机这两个番国的海商也无孔不入地延伸到了此地。 林朝曦见状当即就下令手下伙计操纵船队停靠到番苏尔码头。 等到船只靠岸林朝曦从船上下来时,他就发现码头周围的土人都在畏畏缩缩地看着他。 作为大明海商,这种场面林朝曦早已习惯了,毕竟大明海商在南洋土人心中的地位是无可置疑地高。 不一会儿,林朝曦就跟码头酒馆的老板聊开了。 这个酒馆老板名叫连苏,林朝曦喝了两杯酒,便笑着对连苏说道:“连掌柜,我的货都买卖好了,有件事却要跟你打听一番。” 这连苏家里的商铺也吃进了林朝曦船上的货,所以连苏此时当然十分愿意跟林朝曦多聊聊,当听林朝曦说他要打听消息时,连苏立刻满脸堆笑地应道:“林员外您尽管说,在下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听到连苏此言,林朝曦当即说道:“连掌柜,我从爪哇国那边航行过来颇为辛苦,也不想乱转了,我就想问,你们这周围还有大岛吗?没有的话我就要打道回府喽!” 第193章 寻宝货柳暗花明 对于林朝曦这种财力雄厚手下伙计众多的大明海商,连苏知道这种大明商人背景往往十分深厚,所以连苏见林朝曦问起附近大岛的事,他自然是言无不尽知无不言的,这时只连苏十分认真地对林朝曦说到钱:“林员外,您这回肯定绝对是问对人喽!” 见连苏这么自信,林朝曦就细问道:“哦?看来连掌柜的平日里没少跟附近船老大打探消息啊。” 连苏闻言当即笑道:“林员外说得是,我这人没其他喜好,偏偏就喜欢跟人侃大山,我早听说,从咱们番苏尔国往南有一片小岛,再往南就是座无边无际的荒凉大岛,那大岛上山高林茂荒无人烟,放眼望去满是荆棘,所以多年来没人去大岛上居住生活。” 说到这里,连苏就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林员外,是否需要在下派人做向导陪您前去看上一看啊?” 林朝曦闻言,当即笑了笑,随后就放了十两银子在连苏面前并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啦,我自己带人去南边那座大岛上看看就行啦!” 见林朝曦神色坚定若有所思,连苏深知这林员外定然不是普通大明海商可比,所以他也不多嘴,只是十分应景地说吉祥话道:“既然林员外要南下,那在下就只能祝林员外顺风顺水喽!” 林朝曦闻言也笑了笑,随即他就拱手抱拳,带着手下船队往东绕过番苏尔国所在的小爪哇岛,直奔南边的洋面行去! 只过了几日,林朝曦便路过了连苏所说的那几个小岛,并渐渐看到了南边的天边处渐渐出现的一条高低错落的黑线! 看到如此景象,林朝曦顿时面露微笑,他心知道此次来对了,没有无功而返! 不过林朝曦并未急着登岸,他转而带着船队沿着海岸往东航行,寻了个大的河口,这才在河口处安营扎寨下来。 既然此地林木众多人烟稀少,林朝曦只是略微思量了一番便带着手下在周围小心翼翼地探寻起来。 两日之后,在离河口五里处的小山坡上,林朝曦便看着手下送来的一枚黑亮黑亮的铁矿石入了神! 在端详了一小会儿之后,林朝曦大手一挥便说道:“兄弟们,有这些铁矿石和船上买好的紫檀木,咱们这趟回广州府不仅能赚一笔银钱,驸马爷也肯定会重赏咱们的!哈哈哈!” 林朝曦话音一落,周围的伙计们纷纷欢呼,三日之后,林朝曦记录好此地的舆图位置,便带着三艘福船返航,直奔广州府城而去。 林朝曦日夜兼程往回赶,京城这边已经过了除夕,等到二月初五时,一封张琏的亲笔信,以及一袋林朝曦从新发现的地方带回来的铁矿石就送到了张恒手里。 当晚,张恒就来到了驸马府偏厅,汤辅德早就泡好茶在这等着他了,张恒见状当即坐下喝了杯茶,并笑道:“你小子真是有眼光啊,这次那林掌柜带船队前去打听消息,竟真的发现了个无边无际的陆地!” 汤辅德这时也是满脸喜色,听到张恒所提的林朝曦所发现的大片陆地,汤辅德就神色悠远地说道:“你说,林朝曦发现的陆地是否就是那东弗朗机国苦心经营的亚墨利加洲呢?” 虽然汤辅德眼中闪着一劳永逸的神色,但张恒还是实话实说道:“这你就别想啦,亚墨利加洲要是离咱们这么近,那东弗朗机国的兵马早就杀到南洋了,哪能看西弗朗机国在南洋独占满剌加城?” 张恒刚说到这,朱载坖也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偏厅,一见张恒和汤辅德二人都在,朱载坖就神情饱满地对张恒说道:“难得见你主动找我来啊,难不成你想出啥新点子啦?” 张恒一听,便对朱载坖笑道:“朱兄,这回真是多亏了汤辅德啊,你得夸夸他!” 朱载坖一听这话,不由有些疑惑,随即问道:“哦?难不成是上次汤辅德出银子派人去南洋采买木材凑巧淘到了什么宝货?!” 汤辅德这时听到朱载坖的猜测别提多骄傲了,他当即笑道:“嘿嘿,不是我吹啊,我做事还是很有准头的,瞧瞧,这次我一出手张琏那边派出的林朝曦就在小爪哇岛南边发现了个密布铁矿的新地方!” 说着,汤辅德就怡然自得地将张琏的亲笔信和林朝曦送来的一袋铁矿石拿到了朱载坖面前。 朱载坖见状一把接过,他先是迅速看完了张琏的信,随后就从布袋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铁矿石细细端详。 张恒见朱载坖不停把着铁矿石看个不停,便也对朱载坖说道:“我看张琏说林朝曦从那新地方带来的这些铁矿石杂质极少,品质极好,若是这样,朝廷便可派人在那南洋的极东之地筑城开矿了,这买卖绝对不亏!” 听了张恒的话,朱载坖缓缓抬起头,眼光发亮面带微笑,神色悠远地说道:“据张琏信上说,那新发现之地还有许多参天巨木,这么看来,这新发现之地绝对能吸引大批商帮前去开矿伐木!” 汤辅德此时已经乐开花了,只见他笑呵呵地说道:“若是朝廷在那新地筑城开矿,我肯定要跟张恒还有张元德和徐文璧哥几个一起出资,让鼎海商行在那设立商铺货栈!哈哈!” 张恒此时则站了起来撑在桌子上,并对朱载坖说道:“朱兄,这些铁矿石你得找人好好看看,若真是品相上好的铁矿石,那你就得赶紧上书给皇上,也好让皇上更看好你一点啊。” 朱载坖这时候想着新发现的富饶之地,又看了看手里攥着的上好铁矿石,那是喜上眉梢啊,所以他直接拿起桌上茶一饮而尽,并笑道:“好!那我先把铁矿石拿回去找工匠瞧瞧,一旦确定这是好矿石,我立马就去上疏!” 说完,朱载坖就兴冲冲地出了驸马府,回裕王府了。 次日下午,汤辅德照旧在皇城西安门统兵当值,西安门东边的仁寿宫正殿内,嘉靖皇帝朱厚熜就看到了裕王朱载坖所写的奏疏。 这时的裕王府内,朱载坖满面喜色,高拱和陈以勤这两位持重多智的讲官却面色严肃,这时朱载坖来回踱步了几下,便笑着对高拱说道:“高先生,你看此次鼎海商行所发现的多矿新地,是否会吸引许多商帮蜂拥而至前去开矿呢?” 高拱此时眉头微皱,他闻言就不假思索地对朱载坖笑道:“殿下,这次鼎海商行所上的铁矿石已查明确实是上品矿石,单凭这一点,无论这多矿之地珍奇宝货有多少,朝廷肯定要在那筑城开矿,有这种上好品相的铁矿在,我大明商帮肯定是争先恐后地派人去开矿!由此可见啊,这多矿之地定会发达而裕王殿下你,在陛下心中也就愈发重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