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禁欲王爷每天都想求娶我》 第1章 此生不可期,心期勖来世 “此生不可期,心期勖来世。娘子,若有来世,我们定还要做夫妻...” 血红的残阳下,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祝卿安紧紧抱着怀中的夫君,晶莹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 “夫君,莫要留我一人,求你!”祝卿安思绪凌乱,耳朵里都是嗡嗡声,迷惘的双眼显露出极度的哀痛。 沈时新抬起手来,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却格外吃力,胸口处的鲜血染红沈时新最爱的白衣。 “娘子...”沈时新微微颤抖,朝着祝卿安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来,他想要再次为祝卿安擦拭眼角的泪珠,他想告诉她,不要为了他哭泣,今后的路他怕是不能再陪她。 可,手掌还未触碰到祝卿安的脸颊,而后无力的重重的落下。 沈时新面容凝固,眼神里依旧透露出不舍和哀伤。 祝卿安先是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怀中没了气息的夫君,她就像是被抛弃进无边无际的冰冷深海,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啊!”她忍不住大声咆哮,声嘶力竭的尖叫着“夫君!” 她忍不住质问苍天“为何!为何我爱之人,爱我之人都要惨死!上天不公!上天不公啊!” 疯狂和绝望,叫声凄惨,久久盘旋。 猛然惊醒,祝卿安径直坐起身来,捂着胸大口大口的呼吸,浑身抑制不住的冷汗直流,似乎梦里的痛苦依旧缠绕在心头。 不,那不是梦... 就在祝卿安还没从前世痛苦的回忆中回神,身体的异样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不,不对! 明明她已经死了,为何还能够有如此清晰的感知,身体昏昏欲睡的感觉是那般真实。身上的衣裙竟然已经被褪去三分,露出白皙肩头。 抬眼,当祝卿安看见眼前的一切,更是惊的咬紧牙关。 这是一间极为奢华的厢房,纱幔垂下,营造出朦胧而浪漫的氛围,四周墙壁都用锦缎遮挡着,就连室顶都用绣花的毛毡隔离,更不用说那些精致的摆设。 有那么一瞬间,祝卿安只觉着疯了,她怎么会又见到自己上辈子被诬陷的地方。 可,身体传来的异样,让祝卿安觉着似乎一切不是一场梦,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让一切变得真实。 祝卿安不知道已经死亡的自己为何又出现在前世被诬陷的场景中,但她所有的噩梦似乎都从今天这场栽赃开始。 哪怕她还没理清头绪,但也不想再一次经历被众人诬陷、唾弃的绝境。 没有任何犹豫,祝卿安拔下乌黑发丝间的发簪,狠狠划破手臂,鲜血和疼痛让她更清醒。她更是连忙将屋内焚烧的熏香熄灭,这香有问题。 虽然手臂的疼痛让祝卿安清醒几分,熏香也被灭,可此时祝卿安还是体力不支,甚至身体里还有几分燥热感。 也就是在此时,脚步声响起,这脚步声沉稳有力。 当厢房的门被推开之时,祝卿安没有意外的瞧见一道威风凛凛又气宇轩昂的身影。 “永福郡主?” 来人乃是忠义王边靖昇,也是上辈子被算计被诬陷和祝卿安有苟且之人。 忠义王边靖昇有着一张骨相和皮相都极为优越的面庞,轮廓流畅,浓眉大眼,眼角尖锐,眼神凌厉如刀锋。 五官立体,腰板似乎永远都是挺直的,肩宽腿长,神秘而克制,一身苍青色披风下是墨色长袍,周身无任何配饰,这若换作旁人也许穿着就有些寡淡,可落在他身上,反而显得他气质如华。 边靖昇没想到推开门竟然瞧见这样一幕,此时的祝卿安斜倚在锦塌之上,黑色丝锻般光滑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娇美的身影蕴含着玉般的光华,一双美目微微上钩,眸里泛着秋水般的涟漪,仿若明珠生晕般有着说不出的动人。 边靖昇小麦色的肌肤上隐隐升起几丝红晕,更是连忙别过眼去。可刚刚瞧见的画面,却如同在脑海中生了根。 “永福郡主?”边靖昇别过眼去,明显感觉到祝卿安的不对劲,往祝卿安身旁靠近了些许。 祝卿安记得,上辈子的自己因衣裙被弄脏才来偏殿换衣裙,却不想中了药,昏睡了过去。 等自己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忠义王也被引来偏方,正巧瞧见自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恰好这一幕被突如其来的诸位贵人瞧见,顿时她和忠义王偷情的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 哪怕那时候有忠义王和太后压下此事,可她的名声却是坏了个彻底。 忠义王因为与自己“偷情”的事情,更是被言官数次弹劾。 事后忠义王来找祝卿安道歉,曾询问过祝卿安要不要嫁给她,毕竟她那时的名誉有损。 当时的祝卿安气愤又不甘,自然不愿真的因为一场陷害就真的嫁给忠义王,故而拒绝了。 忠义王得知后,为了让流言消失,直接回到边疆,直到祝卿安上辈子快要死的时候,忠义王才回安城。 “忠义王!带我离开这里!”祝卿安伸手扯住边靖昇的衣袖,指尖泛白。她知道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事不宜迟,她此时身子还酸软着,只能求救于边靖昇。 原本祝卿安还以为,以她和边靖昇陌生的关系,自己还要多费口舌。 不想,边靖昇只听祝卿安的一句话,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眼里历色一闪。 “得罪了!”边靖昇脱下外袍裹住祝卿安衣衫不整的身子,直接推开窗带着祝卿安飞了出去。 祝卿安闻到一股很好闻的皂香,那是边靖昇外袍上的味道。 真是奇怪,如今安城的贵公子们带香囊,衣裳也大多都是熏香的味道,倒是边靖昇周身没有任何熏香的气味。 不过想到边靖昇这个人的行事为人,祝卿安也就不意外了。 边靖昇抱着祝卿安飞出偏殿,怀中的姑娘轻飘飘的,却异常柔软,让拿惯了刀剑的边靖昇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生怕弄疼了祝卿安。 “送我回候府!” 怀中的外袍中传来祝卿安有气无力的声音,让边靖昇抱着祝卿安的动作一紧,连忙朝着宫外飞去。 皇宫内,时不时的禁军巡逻,三五步的宫人,守卫严谨。 偏偏,边靖昇抱着一个人,竟然还如同在入无人之地,这也让祝卿安再次明白边靖昇的武力高强。 边靖昇将祝卿安藏在放置在宫门口的马车内,带着祝卿安离开皇宫。 直到祝卿安感觉到马车离皇宫越来越远,她提着的心这才落下,再也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祝卿安并不知,在她昏迷之后,那位冷漠至极的忠义王,伸出粗粝的手掌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无奈叹息,薄唇挑着浅浅的弧度。 第2章 梦回前生 当夜,祝卿安就起了高热。 迷迷糊糊中,她只能感觉到闺房内有着人影来来回回的走,期间有人坐在床榻边很久才离去。 她想要睁开眼睛,却是太累了,怎么都睁不开眼,只能沉沉睡下。 梦里,她以旁观者目睹了自己昙花一现的一生。 她祝卿安乃是文安候府嫡女,姑母乃是当朝太后,自小被姑母接入宫中教养,不夸张的说,她祝卿安比起宫里的公主还要尊贵。 祝卿安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噩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贵妃娘娘的生辰宴开始。 她被诬陷和忠义王有染,名声受染。而她又自小由太后教养,自然有人诋毁太后教导不善。 姑母劝慰她,名声于女子而言是最无用的东西,可上辈子的祝卿安却因为这场陷害消沉许多时日。 后来,是未婚夫沈时新不离不弃,一直守候在身边,才让她慢慢走出阴霾。 就在祝卿安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时候,姑母病重,来势汹汹,甚至药石无医,撒手人寰。 姑母垂帘听政多年,突然离去,朝臣攻击姑母权倾朝野,心狠手辣,连带着文安候府跟着出事,父亲贪污被斩,家里姊妹兄弟也是没一个好下场,似乎只是一夕之间文安候府就再无任何风光可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祝卿安这位天之骄女也落入凡尘,变成人人可欺的孤女,她甚至想过要一死了之。 是未婚夫沈时新不顾旁人的奚落阻拦,一边撑起摇摇欲坠的沈氏一门,一边将再无倚仗的她迎娶入门。 沈时新于祝卿安而言,是落入淤泥里的救赎。 嫁给沈时新的那段日子,是祝家落败后祝卿安最幸福的日子,她不用躲避那些贵女的恶意欺负,没有风餐露宿,她被沈时新保护的很好。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继续下去。 可惜,身为太后曾经最宠爱的侄女,总有人不会放过她,而沈时新也用性命护了祝卿安最后一程。 “大夫,小女怎么还没醒啊?” 房间外,隐隐传来焦急的熟悉之声,而这声音,祝卿安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此时再次听见,还未睁开眼就已经落泪。 “郡主此病症,乃是外感风寒,肺气不宣,气血两虚,没有大碍,只需要调心安神就是!”大夫再三保证道。 文安候听着大夫的话,明知大夫医术不假,却也急的团团转。 “望舒,你去宫里请御医再来一趟!”文安候吩咐道,虽然惊动太后不好,但女儿的身体更重要。 就在望舒点头准备入宫的时候,屋内传来浮光的声音“郡主,您醒了?” 一听这话,文安候大步迈入房中,一眼就瞧见躺在软榻之上神色病怏怏的女儿,心里那叫一个心疼。 “父亲!”祝卿安看着父亲站在拔步床边,刚开口眼眶已经泛红。 文安候着一身蓝色广袖长袍,身形挺拔,长发用一根素簪绾在脑后,谦和温润,年轻的时候也是安城有名的少年郎。 “我的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都怪为父不好,没保护好你!”文安候看着女儿,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还好高热已经降了下去。 文安候府看似荣光无限,但文安候却很清楚,树大招风。故而哪怕太后出自文安候府,大权在握,文安候也从不踏错一步,端的是清正廉明,矜矜业业,为的是保全候府,也为了宫里的妹妹。 “女儿已经好多了,让父亲跟着担心,是女儿的不是!”祝卿安贪婪的看着父亲。 记忆还停留在上辈子,父亲被诬陷贪污,她见父亲的最后一面,是在脏脏昏暗的地牢中,父亲形容枯槁,却依旧担心她,一句句都是对她的不舍和挂念。 如今瞧见安然无恙的父亲,祝卿安只觉着庆幸。 她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回到曾经,不懂时光怎么会倒退,但她再也不会让那些痛苦再次发生,这一次,她定要保护好身边之人。 “胡说!身为父亲,担心女儿那是天性!”文安候看着女儿精气神似乎好了些许,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仔细叮嘱望舒和浮光伺候好祝卿安,有任何不妥连忙去寻他,毕竟文安候还有差事在身,文安候这才离开。 前脚踏出女儿的永福院,文安候就朝着身边的管家询问“夫人,没有派人来询问郡主安康吗?” 麦管家微微摇头,表情一言难尽。 “真是好得很,昨夜卿安病的厉害,府邸里谁都知道她病了,当娘的却不闻不问!你说,她怎么能这样狠心呢!”文安候深深叹息,眉目里都是疲累。 麦管家不语,主子的事情又岂是他们这些奴才能够多言的,更何况两位主子的事情已经一二十年了。 永福院内,祝卿安在浮光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望舒端着煎好的药跪在床边。 “郡主,良药苦口...”望舒劝道,这些年,她们伺候在郡主身侧,知道郡主怕苦,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喝药难得很,每次都是太后亲自哄着才不情不愿的喝一口。 可这次祝卿安却是丝毫犹豫都不曾,直接接过药碗仰头喝尽。 “郡主?”望舒极为诧异。 祝卿安将药碗递给望舒,接过浮光递来的帕子压了压嘴角,这药再苦,哪里有上辈子的回忆苦。 “郡主昨夜发了高热,侯爷听闻后一夜未眠,今早的时候,门房那边有人给郡主送了东西,听闻是忠义王送来的!”浮光说着,将一个小巧的盒子拿来。 “忠义王?”祝卿安不知忠义王要送自己什么东西,但她还记得,上辈子最后的赢家可是这位看似被边缘化的忠义王。 这辈子,她自然想要和忠义王交好,以此来保护文安候府,保护姑母,保护沈时新。 哪怕重生,但祝卿安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并不是聪慧无双的女子,计谋平平。若是想要护住自己所爱之人,首先就是要让姑母平安无虞无病无灾,只有姑母在,那么文安候府就会屹立不倒。 而另外一样就是忠义王,这位最后的赢家,只能交好。 祝卿安打开了木盒... 第3章 引荐修身阁 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青花瓷药罐。 药?祝卿安打开药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这是舒痕膏?”祝卿安用指尖挑了点药膏。 她能够认出舒痕膏还是因为她曾在姑母宫中瞧过此物,此等良药对于伤痕极为有效,但名贵非常,寻常贵人家也不曾有,倒不想瞧着是个粗人的忠义王竟然有这。 “奴婢替郡主先抹上吧,若忠义王没送来舒痕膏,奴婢还想着要如何秉明太后取一点舒痕膏呢!”浮光接过药瓶,解开祝卿安手腕处的纱布,轻轻抹上药膏。 “郡主和忠义王似乎并无来往,怎的忠义王会送来这等名贵的药膏?先帝在时,忠义王就被先帝不喜,如今陛下也很排斥忠义王,莫不是忠义王想要拉拢郡主吧?”望舒有些不解。 提及忠义王边靖昇,祝卿安不免就想起边靖昇的身份来。 边靖昇如今是位高权重的王爷,虽姓边,但其实并不是皇室子弟。边靖昇的爷爷辅助开国皇帝开创玄龙国,立下赫赫战功,更是数次将开国皇帝救下。 故而,开国皇帝赐国姓,世代享皇子王爷职权。 到了边靖昇这一代,他少年英勇,从一个小兵做起,一步步爬上如今统领军权的大将,可谓是一呼百应。 只是此等能力,却召来先帝的忌惮,一直将边靖昇拘在边境。如今新帝登基,对边靖昇亦是同样的忌惮,偏偏边靖昇行事未曾出现任何差错,又手握军权,将士爱戴,不能随意铲除,只能不冷不热的敷衍着。 满朝文武,众人哪里看不出帝王对边靖昇的不喜,哪怕边靖昇权利滔天,也无人敢结交,来往的都是些武将。 上辈子祝卿安对于边靖昇此人了解不多,只知其是一位武功高强、排兵布阵精湛的一位好将领,两人被诬陷有染后,边靖昇一直呆在边疆。 可是后来,新帝荒诞,没想到到最后杀出重重包围的竟然是边靖昇,他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忠义王乃是玄龙的保护神,今后你们必定要尊敬他,万万不要人云亦云!”祝卿安看着浮光和望舒,声色里不是吩咐而是命令。 她要让身边之人对边靖昇充满敬畏,不能得罪边靖昇。 浮光和望舒相互看了眼,面上有些不解,毕竟在她们看来,自家郡主身份那是顶顶尊贵的人,那忠义王再手握重权又如何。但两人向来对祝卿安的话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 “长姐醒了吗?”屋外院子里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望舒一听,连忙就准备出去“郡主放心,我将二小姐打发了就是!” 浮光看了眼祝卿安,低声道“昨夜郡主高热不退,二小姐和三少爷来了好几次,听闻曲姨娘一直在抄写佛经为郡主祈福!” 望舒和浮光都知道,祝卿安对这一双庶出的弟弟妹妹并不亲近,虽不曾欺负他们,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这都是因为,曲姨娘乃是父亲的妾室,祝卿安自然向着自己的母亲,为母亲觉着不公。 “让他们进来吧!”祝卿安微微摆手。 望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平日里二小姐和三少爷也时常来永福院走动,可惜自家郡主从不接待。 “是!”望舒点头,她总觉着,郡主似乎变了些,但不论郡主怎么变,依旧是她们效忠的郡主。 更何况私心里,浮光和望舒都觉着,二小姐和三少爷本性不坏,甚至那位曲姨娘这么些年也从未有什么幺蛾子。 “见过长姐!” 两人异口同声的行礼,这两人是祝卿安的弟弟妹妹,亦是曲姨娘生下的一队龙凤胎,姐姐是祝白薇,弟弟是祝逸青。 两人比祝卿安要小上三岁,正是十五岁。 “坐吧!”祝卿安招呼道,望舒为两人端来沏好的茶水,两人有些惴惴不安的接过。 祝白薇目光细细看着长姐,只见闺房里,祝卿安膝盖上搭了条毯子,正坐在窗下的紫檀螺纹罗汉床上透透气,细嫩的双手搁置在小几上。柳叶眉、美人眼,肌肤冷白似雪,双唇不点而朱,一双眼眸潋滟生波,是天赐的好皮囊。 “昨日听闻长姐身子不适,不知好些了没?这是我和三弟从私库里拿来的山参,大夫说可以补元气,安神益智,还请长姐莫要嫌弃!”祝白薇将一长木盒递给望舒。 祝白薇着一身刺绣妆花长裙,圆溜溜的双眸明澈似水,鼻子小巧又精致,笑意粲然,如同娇花般绽放,透着少女的懵懂和纯真。 若是平日,祝白薇和祝逸青送来什么东西,祝卿安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直接让望舒退回去。 如今,祝卿安却是接过那木盒打开一瞧,只见里面躺着一株黄白色的山参,主根肥厚,茎呈圆柱形,可见也是株名贵的山参。 “你们有心了!”祝卿安说着,就收下这株山参。 这姐弟两在候府虽然不愁吃穿,但毕竟是庶子庶女,平日里银钱并不宽裕,能拿出这么株山参,也是难为他们了。 “只要长姐能够身体康健就好!”祝逸青不自然的说道。 祝逸青很好遗传了父亲文安候的容貌,五官秀雅俊逸,一身的书卷气,眉目之间透着一股清新的灵气。 祝卿安并不意外祝逸青的别扭情绪,毕竟之前自己对这对姐弟着实算不上温和,比起二妹时常来黏着自己,三弟每次在自己这里受到冷落后,总是会一脸的不满。 “听闻你满腹经纶,在书院里亦是德才兼备,如此,我想引荐你入修身阁,你可愿意?”祝卿安询问道。 此言一出,祝白薇和祝逸青都愣在原地。 修身阁名师汇聚,里面的每一位学子都是有着真才实学,只是门槛极高,不仅仅要自身才华横溢,还需要人引荐方可进入。 祝逸青哪怕是候府儿郎,但毕竟是庶子,又被父亲所不喜,从未奢望过自己能够进入修身阁。 “三弟,还不快谢谢长姐?”祝白薇连忙推了推弟弟的肩膀,恨不得能替弟弟应下。 第4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祝逸青不解的看着祝卿安,抿唇不语。 他自懂事起就知道,他是文安候府不受宠的庶子,好在,主母并不善妒,也不曾欺压他们。 姨娘总是教导他们要尊敬主母,爱护长姐,小小的祝逸青也曾十分喜欢如同仙女般的长姐,可每一次的靠近,长姐都是不冷不热的,时间久了,他也就看的清楚,长姐对他们并无任何感情。 “为何?”祝逸青执着的看着祝卿安。他知道自己不该询问,他要做的就是感谢长姐,这样他就可以进入自己梦寐以求的修身阁。 “三弟!”祝白薇急的眨眼,伸手在祝逸青的后背拧了下,不明白祝逸青这个时候犯什么浑。 祝卿安看着祝白薇和祝逸青姐弟两人,脑海里却是上辈子两人的结局。 候府落败,祝卿安从高高在上的郡主变成人人可欺的孤女,那些曾经讨好祝卿安的贵女谁都来踩上一脚。 可祝白薇和祝逸青姐弟两人,却在自顾不暇的同时,依旧护在祝卿安身旁。 可惜啊,那个时候的他们,无权无势的,甚至祝白薇和祝逸青姐弟两人,走的比祝卿安还早。 “无妨!”祝卿安摆摆手,她看着眼前这个相貌肖似父亲的弟弟,眼里闪过不曾有的温情“因为你是我候府的公子哥,你有本事有能耐,身为长姐我举荐自己的弟弟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祝逸青微微瞪圆了眼,就那么直愣愣的瞧着祝卿安,好一会,才眨了眨眼,仿佛清醒过来。 “逸青,谢谢长姐!”祝逸青抬手行礼。 虽然他不知晓长姐为何突然改变态度,但他可以感受到长姐没有任何恶意。 祝白薇笑的腼腆,她朝着长姐的位置近了几分,小声道“三弟他只是高兴坏了,其实长姐病了,三弟着急的很!” 这话,祝卿安并不怀疑。 曲姨娘虽然只是妾室,却将一双儿女教的很好,这么些年,从未有过任何龌龊的事情发生,甚至曲姨娘也一直教导儿女要恪守本分。 所以,哪怕祝白薇和祝逸青并不受宠,但两人却从未生出任何不甘的心思来,对祝卿安这位长姐也从不嫉妒。 “二姐!”祝逸青拧着眉,颇为不自在。 他昨夜的确很担忧长姐的病情,不为其他,只是因为长姐虽然待他们不亲近,却也从不为难他们,更不要提每次长姐在宫里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会差人送一份给他们,哪怕他知晓那些东西于长姐而言寻常,但祝逸青依然感激。 比起很多世家的那些庶子庶女,他们过的已经很好。 “平日里我对你们并不亲近,但你们是我文安候府女郎公子,也是父亲的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可明白?” 此话,算是承认两人的身份,也代表着祝卿安对两人的接纳。 姐弟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有震惊也有欢喜,还是祝白薇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行礼“长姐的意思我和三弟都明白!白薇和三弟必定不会辱没了门第!” “长姐放心,我必定会考取功名,万万不会辱没了文安候府!”祝逸青也暗暗握紧拳头。 第5章 掌嘴 浮光和望舒瞧着屋内难得和谐的场景,也不由的欣慰一笑。 可屋外的声音却打破这份温馨,望舒刚出去不久,身后就跟着一位着青衣的妇人。 “半夏姑姑...”祝白薇和祝逸青瞧见来人,连忙起身。 倒是祝卿安瞧见来人,懒散拨弄了下耳边的碎发,不咸不淡道“半夏姑姑怎么来了?” 祝卿安这态度,让半夏姑姑不由的皱眉,目光里带着狐疑。 半夏姑姑是祝卿安母亲身边的人,亦是母亲当年的陪嫁丫鬟,在候府内相当于半个主子。 平日里,祝卿安尊敬母亲,连带着也十分尊敬母亲身边的这位半夏姑姑,向来是将半夏姑姑当长辈对待。 可今日瞧见祝白薇和祝逸青对半夏姑姑的态度,祝卿安不由冷笑了声。 “夫人早起,不见郡主去请安,特意着奴婢来请郡主!”半夏姑姑阴阳着露出笑意来。 这若是放在平日,得知母亲竟然差人来请自己,祝卿安势必会高兴不已,觉着母亲到底是在乎自己的。 可如今,听着半夏姑姑的话,祝卿安的心却不起任何波澜。 “半夏姑姑,长姐昨日发了高热,还是让长姐休息下吧!”祝白薇站在一旁小声辩解道。 此话一出,半夏姑姑顿时冷了脸,用鼻孔朝着祝白薇“二小姐注意分寸,夫人和郡主的事情,哪里容得了二小姐你多嘴!” 此话一出,就连浮光望舒都不由变了脸色。 祝逸青气红了脸,想要反驳却被祝白薇拉住胳膊,祝白薇朝着弟弟摇头,不愿多生是非。 哪怕不甘,祝逸青也知自己不能冲动,半夏姑姑乃是主母身边的人,平日里没少对他们阴阳怪气的,就算闹到父亲那里,也不会有人为他们做主。 祝卿安勾起一缕长发,在手尖上打着转,她知晓半夏姑姑因为母亲的缘故在整个候府很有脸面,但她自小养在宫中,如今虽回候府,但平日里并未瞧见这些琐事,今日一瞧,倒是让她大开眼界,浅声道“掌嘴!” 此言一出,半夏姑姑微微挺了挺胸膛,祝白薇脸色发白,眼眶含泪的看着祝卿安。 祝逸青更是直接站在祝白薇身前,满眼愤慨,一双眼眸里都是质问。 只有浮光眼底透着担忧,毫不犹豫直接朝着半夏姑姑的左脸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似乎引得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你敢打我?”半夏姑姑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浮光,而后朝着祝卿安大喝“郡主,您的婢女打错了人,您要如何处置!” “掌嘴!” 回答半夏姑姑的,是祝卿安面带笑意的两个字,随着话音刚落,浮光另一巴掌再次落在半夏姑姑的右脸上。 右脸传来的疼痛让半夏姑姑忍不住轻呼出声,她自跟随夫人入候府,还从未被人如此轻贱,就连夫人也不曾责打过她。 可今日,却被人甩了几巴掌。 此时,半夏姑姑明白,不是打错了,原来一开始就打的就是她。 第6章 掌嘴 “郡主,这是何意?”半夏姑姑只觉着脸颊火辣辣的,忍不住质问祝卿安。 祝卿安看着被左右甩了两巴掌的半夏姑姑,依旧没有任何谦卑,可以想到她平日里在府邸是何等的耀武扬威。 “半夏姑姑,你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我敬你喊你一声姑姑,但其实你也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二小姐乃是我候府正经的女郎,是主子,谁给你的权利敢对主子指手画脚的!”祝卿安挑眉询问。 祝白薇和祝逸青没想到长姐会为他们出头,脸上带着讶异和感激。 “身为奴才,胆敢质问郡主,我看半夏姑姑还真是老糊涂了!”望舒站在祝卿安身边,不由讥讽道。 望舒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自家郡主是何等尊贵的人,就是太后身边的人那也是对郡主恭恭敬敬的。可回了候府,这半夏姑姑哪次不在郡主面前拿乔,若不是郡主拦着,望舒早就看不下去了。 半夏姑姑气的脸色难看,但也知晓祝卿安字字句句在理,她垂了眼“是奴婢疏忽了,想着奴婢也是夫人的陪嫁,这些年看着郡主长大,未曾想过失了分寸!” “既然知道自己失了分寸,那就引以为戒!”祝卿安说着,摆摆手就让望舒将人带出去,免得看着心里头不舒服。 半夏姑姑前脚走,祝白薇就弱弱询问“长姐今日这般落半夏姑姑的脸面,若是让母亲知道可怎么好?” 祝白薇向来知晓长姐多么敬重母亲,生怕因为自个引得长姐和母亲闹了不愉快。 “无碍,倒是你们,怎么说也是我候府正经的主子,若是让一个奴才爬上了头,丢的可是我候府的脸面!”祝卿安教育起两人。 “我们明白了!”两人异口同声道,不论因为何事让长姐有了改变,但这样的长姐,更让他们姐弟欢喜。 姐弟两人刚走,静园那边就来人请了。 “郡主,夫人怕是知道您打了半夏姑姑,您...”望舒有些担忧道。 祝卿安知晓望舒在担忧什么,她自小就养在宫中,姑母对自己很好,但她心里头却十分渴望母爱,每每回府都会凑到母亲身旁,小心伺候着,得了什么好东西都送去静园。 可惜,不论她做的再多,母亲对她的态度都很冷漠。 上辈子,祝卿安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让母亲对自己有任何的温情,甚至候府落败后,母亲更是一言不发带着嫁妆就走了,从未过过问过候府,也从未想要拉她一把,那些自己祈求的母爱,终究让祝卿安心寒。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奢求原本就没有的母爱。 “浮光、望舒,我昨晚病了一场,却似乎过了一生,有些之前想不明白的,似乎都释然了!”祝卿安神色平淡,眼角弯了弯,明明是妙龄少女,浑身却透出一种哀伤孤寂。 不知为何,望舒和浮光瞧着眼前的祝卿安,觉着她好遥远,又觉着好心疼。 “郡主能想明白就好,只要您开心,怎样都好!”望舒跪在祝卿安面前,不由劝慰道。 第7章 静园来请 “郡主,夫人让奴婢来请您过去!”屋外婢女的声音恭恭敬敬,想必是半夏姑姑的事情,让静园那边伺候的人都心有余悸。 祝卿安起身,自己的好母亲,难道真的不知自己昨夜病了?只言片语的关心不曾有,倒是先来为难自己。 也是曾经的自己糊涂,一直眼巴巴的渴望着母爱。 走了些许,祝卿安昨夜才起高热,额头上都是虚汗,平日里嫣红的唇也带着几分白。 “郡主...”浮光搀扶着祝卿安。 祝卿安微微摇头,踏入静园的那一刻,似乎隔了一辈子那么久。 静园是祝卿安母亲的院落,葱郁的花树越墙而出,淡淡的花香飘散开来,色调淡雅,如同画中一般。 “女儿给母亲请安!”祝卿安迈入屋中,微微欠了身行礼。 可上头却没有传出任何让她起身的话语来,祝卿安抬眼,一眼就瞧见坐在主位上的母亲,还有母亲身侧脸颊红肿的半夏姑姑。 祝卿安的母亲生的雪肤丽貌,额间点缀着镶金花钿,身穿湖蓝色长裙,风采照人。 祝卿安的容貌遗传母亲多些,她也知晓母亲生的美,这些年,不论母亲对父亲多么冷淡,父亲对母亲却一如既往的关怀备至。 曾经的她不明白,以为定是父亲做了什么事情惹的母亲不快,才让母亲这般冷待父亲和她,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和父亲都未曾做错什么,是母亲,从不爱她,也不爱父亲。 侯夫人水时雨掀开眼皮打量了下女儿,讥讽道“郡主真是好大的威风,连我身边的姑姑都敢打!还真的学会了你父亲那一套!” 听着母亲的话,祝卿安心下麻木,她已经从母亲这里听了太多诋毁父亲的话,似乎不论自己做什么,母亲总是不满意,然后就牵扯到父亲身上去。 “母亲误会!” “误会?难道半夏这脸不是你身边的人打的?”侯夫人眼波一转,看向站在屋外等候的浮光“今日,就让你身边的婢女掌脸五十!” 浮光站在屋外神色不变,倒是望舒咬了咬牙。 半夏姑姑脸颊牵扯起笑意来,颇为自得的看了眼祝卿安。郡主又如何,在夫人面前,郡主也得听从管教。 “是我让浮光打的,半夏姑姑以下犯上,只是俩巴掌,那还是看在母亲的颜面上轻饶了她!难道母亲不知,半夏姑姑对二小姐三少爷不敬?”祝卿安直起身来,丝毫没有任何退让。 “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侯夫人看着祝卿安的态度,极为不可置信。 虽然女儿不在她身边长大,但也是三两日就见一回,哪次女儿不是恭恭敬敬,自己说什么都乖巧听话,甚至,就算自己打骂于她,也没有任何怨言。 “夫人您也瞧见了,郡主她如今偏着曲姨娘了!”半夏姑姑在旁添油加醋道。 此言一出,侯夫人更是怒不可遏,猛的一拍桌面“真是好的很,真是我的好女儿,竟然和庶子庶女一个鼻孔出气!我教训你一个婢女还是教训的了,来人,给我掌嘴!” 第8章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溺毙了你 “我看谁敢!” 祝卿安眸色骤冷,居高临下的瞧了眼那些想要动手的婆子,无需多言,却让人不敢抗拒。 这些年,祝卿安在太后膝下教养,自然学得太后几分威严,哪里是那些后宅妇人所能相比。 “母亲!浮光可不是一般婢女,她是太后亲封一等侍女!”祝卿安淡漠,只是一句话,却让在场的婆子不敢造次。 浮光是太后挑选,由太后身边关宫令教导,更是有品级的婢女。 别说这静园的婆子,就是侯夫人水时雨也不能随意动浮光。 侯夫人伸出纤细的食指指向祝卿安,指尖微微发颤,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怒火攻心。 “你这是在威胁本夫人?祝卿安!你可真是本夫人的好女儿啊!那曲姨娘三言两语就拉拢了你不成,你难道不知嫡庶之分!我看你不如认了那曲姨娘做母亲!”侯夫人怒斥,额间的花钿微微晃动。 身旁的半夏姑姑连忙轻拍侯夫人肩膀,跪在一旁道“夫人莫要动怒,郡主只是年幼不懂事!” 可这话,却让水时雨气的眼眶发紧。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晓自己的这个女儿有多懂事,哪怕有太后撑腰,却从不嚣张跋扈,对自己这个母亲更是敬重有加,对府中下人和善,可就是这样一个懂事体贴的女儿,今日却这般反常忤逆她,她怎么能不气。 “母亲懂嫡庶,难道不知主仆有别?半夏姑姑在您面前得脸,但也只是下人罢了!”祝卿安寸步不让。 “你瞧瞧,你瞧瞧!这是仗了谁的势,竟然连我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早知如此,当初生下你就该溺死你!”侯夫人捂着胸口,喘着气痛心疾首道。 “夫人!”半夏姑姑白着脸,神色带着慌张。 就连站在屋外的浮光和望舒也是变了脸色,担忧的看向站在屋内下首的祝卿安。这话对于祝卿安而言,该有多痛心。 祝卿安微微敛了下眼,心里早就麻木。 “郡主,夫人只是一时气糊涂了!”半夏姑姑在旁陪着笑脸解释,而侯夫人则是觑了眼自己的女儿,神色没有半分内疚。 “到底是气糊涂了,还是肺腑之言,只怕母亲自个心里清楚!”祝卿安浅浅说道,她相信,也不得不信,在自己出生的那一刻,或许母亲是真的想要溺死自己。 “你!”侯夫人没想到,半夏已经给女儿台阶,女儿竟然还如此不依不饶。 “昨夜女儿病着,母亲难道真的不知?可母亲不仅仅没有任何关怀,甚至还让女儿拖着病体来请安!倒是曲姨娘,昨夜为女儿抄写佛经祈福,不仅仅是昨夜!打小,母亲可曾为女儿绣过一针半线?可曾在女儿生病的时候照顾过女儿一次?”祝卿安轻声质问道。 可这些话,却如同重重的巴掌,一巴掌一巴掌的落在侯夫人的脸上。 “混账!”侯夫人起身,五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目光里都是愤怒,巴掌重重落在祝卿安的脸颊上。 “郡主!”浮光望舒两人几乎是冲进屋内。 第9章 疼不疼 祝卿安的脸颊发烫,整个人被这一巴掌甩的踉跄了下,那双漆黑的眼眸却不见半点波澜。 “夫人...”半夏连忙搀扶着侯夫人,双眸都是焦急,她也是没料到夫人竟然会真的动手。 侯夫人愣神,她看着女儿脸颊上迅速红肿,而后又看了眼自己还有些发麻的掌心,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我竟不知你心里对我这个做母亲的存着这么多的怨,罢了!你走吧,我不想见你!”侯夫人朝着祝卿安摆手,神色带着几分疲惫和闪躲。 “郡主...”望舒瞧着祝卿安那张花一般的容颜上显眼的巴掌印,心疼的直掉眼泪,想要触碰却又怕伤着郡主。 她们家郡主,那是顶顶尊贵的人,就连太后都不曾舍得动一根手指。 “女儿告退!”祝卿安欠身,礼仪挑不出任何错处来,周身更是见不到任何的委屈。 侯夫人瞧着转身的女儿,女儿的裙摆荡着优美的弧度,她眼睁睁看着女儿从屋内走出,越走越远,似乎再也抓不住。 “郡主,夫人她怎么能...”望舒走在祝卿安身侧,眼泪越掉越凶。 “好了,我还没哭呢,你怎么哭的这般厉害!”祝卿安无奈的拿着帕子将望舒脸上的泪珠擦拭干净。 可她越是冷静,望舒和浮光这心里就越是难受,她们宁愿祝卿安会哭会闹,也好过她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去寻大夫!”浮光说着就准备出府,却被祝卿安叫住。 “只是点小伤,无碍的!更何况,这一巴掌来的真及时!”祝卿安眼里闪过丝丝笑意。 回到永福院,祝卿安对着铜镜打量自己脸颊处的红肿,她肤色白皙,故而这红肿瞧着还挺可怖的。 但其实,母亲虽然用足力气,但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这一巴掌并没有瞧见的那样严重。 一整日,祝卿安都呆在永福院内,直到夜幕降临之时,她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更是不慌不忙的拿起面纱戴上。 “卿安...”文安候大步迈入屋中,一眼就瞧见迎过来的女儿,只见女儿戴着面纱,他更是眼眸一痛。 “父亲怎的来了,女儿今日不小心花粉迷了脸...”祝卿安话还未说完,就瞧见父亲握住她的胳膊。 “傻孩子,你受了委屈还瞒着父亲!是父亲不好,惹得你母亲不高兴,你母亲她其实很爱你的,她只是一时气糊涂了!”文安候斟酌开口。 父亲的话,并没有让祝卿安意外,她一直都知晓父亲深爱母亲,不论母亲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父亲都会一如既往的原谅母亲。 曾经,她只觉着父亲这般善待母亲,是件庆幸的事情。可如今,她要父亲认清现实。 “女儿都明白的!”祝卿安说着,面纱被窗外的风吹落,露出红肿不堪的脸颊。 文安候倒吸一口凉气,他看着女儿脸颊上的红肿,握紧拳头。 “疼不疼?”文安候想要触碰女儿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了女儿,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第10章 不是第一次挨打 “父亲,是不是不论女儿做什么,母亲都不会喜欢我?”祝卿安抬着那张受伤的脸颊,眼里都是受伤的神色。 一句话,却让文安候如鲠在喉。 若是曾经,他定是会安慰女儿,她的母亲是爱她的,可看着女儿受伤的神色,文安候不忍再继续这样欺瞒女儿。 “今日母亲身边的半夏姑姑来女儿院里耀武扬威,甚至还训斥二妹三弟,我实在是瞧不过去,让浮光打了半夏姑姑。却不想...”祝卿安说着,自嘲一笑“母亲竟然召我去静园,说她当初生下我就该溺毙了女儿!” 说到此处,祝卿安不禁红了眼眶,以袖掩面哭泣。 文安候瞧着女儿这般难过,也是疼的变了脸色。 他是知晓女儿多么慕濡母亲的,女儿还是小小一团的时候,每次从宫里回来,总是会眼巴巴的去静园,希望她的母亲可以抱抱她。 稍微长大些,女儿更是变的乖巧听话,每次回来都想着法的逗她母亲开心。 可惜... “侯爷!”望舒此时跪在一旁“其实,这不是郡主第一次挨打了!” 此言一出,祝卿安故作不悦的看向望舒“在父亲面前胡说什么,还不退下!” 望舒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文安候听了这话,惊的双眸瞪大“望舒,你老实告诉本候!” “父亲...” 瞧见女儿还想阻拦,向来女儿奴的文安候却是按了下女儿的肩膀“卿安,为父是你的父亲啊!” “郡主五岁那年,不小心弄脏夫人屋里的一张画,夫人就拿着藤条打了郡主掌心,当时郡主年幼皮肤嫩,掌心被打的血肉模糊,在宫里养了许多日才见好!” “郡主七岁那年,不知说错了哪句话惹得夫人不悦,竟生生让郡主站在院外淋了一日的雨!” “这样的事情不知发生多少次,打手心、挨饿、罚站、甚至是罚跪在静园的鹅暖石地面,每一次郡主都让奴婢们瞒着您,可这一次,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望舒说着,兀自啜泣。 浮光在一旁神色也是不忍,望舒没有撒谎,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似乎都记不清了。甚至很多事情,她们都不知晓郡主是哪里做错了,就会被无缘无故的惩罚。 文安候深吸几口气,强忍怒火,看着眼前的女儿,开口的声音带着哑“卿安,这些年,你母亲都是这样对你的吗?” 祝卿安苦笑一声,脸上的红肿在此时显得越发刺眼。 “女儿明白的,母亲她不是有意的!”祝卿安安抚着父亲。 看女儿受了那么多委屈,事到如今还念着母亲,文安候不禁在心里询问自己,这些年他隐瞒着,粉饰太平真的对吗。 “是为父的错,为父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为父再也不会了!”文安候嘴唇发抖,似乎发誓一般。 祝卿安故作不解的看着父亲。 “卿安,从今以后,莫要再去给你母亲请安了,她那颗心我捂了这么多年都捂不热,倒是连累了你!只是,若为父和你母亲生了嫌隙,你可会怨为父?”文安候试探着询问。 第11章 打她一巴掌又如何 再怎么爱,这些年的热脸贴冷屁股也将爱都消耗殆尽,之前,文安候还愿意伏低做小,可她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伤害他的女儿,他怎么能忍。 可以说,女儿就是文安候的逆鳞。 祝卿安抬眼看着父亲,记忆中的父亲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有了白丝,就连眼角也有了细纹,想到这些年父亲的艰辛,祝卿安心里一酸。 “女儿只知道,您是这世上最女儿最好的人,不论您做出任何决定,女儿都会支持您!”祝卿安斩钉截铁道。 一句话,让文安候连连点头,既欣慰又感慨。 “好!”文安候亲自让管家去寻大夫,陪在女儿身边,看着大夫给女儿的脸颊上了药,这才急匆匆的朝着静园走去。 父亲一走,祝卿安伸手碰了碰依旧火辣辣疼痛的脸颊,眼里却都是得逞的笑意。 “郡主,您说侯爷当真会训斥夫人吗?”望舒在旁询问道。 不怪望舒有这样的疑虑,实在是文安候对其夫人真的是爱到极致,不论夫人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文安候都会包容她。 “这些年,母亲仗着父亲的爱,兀自清高的无病呻吟,也该让父亲看清楚这段感情了!”祝卿安说着,眼神看向浮光。 “可,侯爷当真放的下?” “一时半会也许不行,时间久了,我相信父亲会看明白的!” 浮光转身进屋里拿了件披风为祝卿安披上,而后背对着祝卿安弯腰道“郡主抓紧奴婢!” 说着,就带着祝卿安飞上屋顶。 “唉!你们都不带我的吗!”望舒急的在原地直跺脚,可两人早就消失在夜幕降临中。 浮光悄无声息的带着祝卿安落在静园主卧屋顶,浮光扶着祝卿安站好,小心翼翼的掀开一块砖瓦。 “见过侯爷!”半夏瞧着文安候大步走入屋中,连忙行礼,神色带着几分狐疑。 要知道,多年前夫人就怒骂过侯爷,不喜侯爷来静园夜宿,故而侯爷也就真的不来静园,而且府中除了夫人还没进府就纳的曲姨娘外,也并未有任何侍妾。 就算夫人不喜侯爷亲近,侯爷也是自个常年宿在书房,根本就没有去曲姨娘那里。 文安候直接掀开珠帘,一眼就瞧见在内室里正翻着书页的夫人水时雨。 岁月不饶人,但岁月却格外优待水时雨,就连翻书的玉手都纤细修长,整个人好似碧绿荷叶上的一滴露珠,晶莹剔透。 当初,就因为一见钟情,文安候不顾水时雨商女的身份也要以正妻迎娶入府,扪心自问,他的确是爱极了水时雨,可再深的爱这些年的磋磨,已经消失殆尽了。 水时雨瞧见文安候,并未起身行礼,甚至连眼神都不落在文安候身上。 这些年,文安候也习惯了,可今晚不同,他不是为了讨好水时雨而来。 “夫人今日打了卿安?”文安候询问,他努力的将语气压的平缓些。 水时雨翻书的动作一滞,抬眼,眼眸里是不屑“怎么?她去找侯爷告状了?做母亲的,我打她一巴掌又如何!” 第12章 巴不得她不得好死 文安候看着眼前依旧美艳的夫人,眼底却带着陌生。 “卿安没告状,倒是一直想要隐瞒!你怨我恨我,我都认了,可卿安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你就这样伤害她吗,明明那孩子那般渴望你的爱!”文安候站在夫人面前,希望夫人可以听进去自己的话。 水时雨心里本就存着不痛快,今日刚被向来言听计从的女儿挤兑,现在又被百依百顺的夫君训斥,气的直接将手中的竹简砸向文安候的脑门。 厚重的竹简砸在文安候的额头,顿时,文安候的脑门被砸出一道血痕。 水时雨瞧见了,不仅仅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笑了起来“我告诉你祝恒,这是你欠我的!她是你祝恒的女儿,这辈子都别想我爱她!” 脑门处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失望。 这些年,祝恒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用真心打动水时雨,可如今瞧着水时雨这般癫狂模样,祝恒累了。 “你口中的她,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心狠的连自己的女儿都伤害?这些年,你将怒气都撒在卿安身上,那孩子私下里咽下多少委屈!你难道就不会内疚吗!”祝恒忍不住质问道。 “内疚?哈哈哈...我只要看到她,就会想起你来,我巴不得她不得好死!” “够了!”祝恒大喝一声,握住水时雨的肩膀。 原本他以为,水时雨不爱自己但至少对孩子还是有几分真心,可如今听着水时雨这般怨毒的话,祝恒是真的心死。 “够了?怎么够?祝恒,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和心爱之人分开!是你!”水时雨说着,直接朝着祝恒扑去。 可这一次,祝恒并没有站在那里任由水时雨拍打。 “是你自己这些年一叶障目,当年的确是我求娶的你,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逼迫你,若是当年你说一句不愿,我也不会迎娶你!”祝恒苦笑一声“如今你伤害卿安,我是万万不会再容忍的!” 祝恒说着,直接走出内室朝着院落外候着的麦管家吩咐“从今以后,掌家之权交由郡主,夫人无事不得出静园一步!” 满院子伺候的下人都惊了,这不仅仅是夺了夫人的权,更是变相的软禁,谁能想到向来得宠的夫人竟然一夕之间就失宠了。 屋里的水时雨听着祝恒的话,不顾半夏姑姑的哀求,不屑道“这管家之权,我不稀罕!我自是不会去求他的!” 半夏姑姑瞧着水时雨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无奈叹气。 静园那边的事情,祝卿安并未受到影响。休息一夜,到底还是被噩梦缠身,醒来时还觉着头昏脑胀。 望舒伺候着祝卿安起身洗漱。 “郡主生的花容月貌,真是便宜了沈公子!”望舒瞧着铜镜里艳若桃李的祝卿安,不由感慨道。 铜镜中的祝卿安顾盼生辉,明媚妖娆,说不尽的风流万种,窈窕千般,当真有着一张顶好的皮囊,更不要说她那一身气度。 听见望舒提及沈时新,祝卿安神色微顿,沈时新这个名字只是提及,就足以掀起祝卿安心湖翻滚。 第13章 关宫令 若不是怕泄露情绪,她当真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到沈时新面前。 “就你贫嘴!”祝卿安轻点望舒的眉心,微微勾唇。 “郡主,宫里来了车驾,太后娘娘让郡主入宫!”浮光带着一身的晨露站在屋外。 浮光每日晨练,哪怕是严寒酷暑还是大雪寒冷都不曾懈怠,也是因为此,浮光身手格外凌厉。 “知晓了,我这就入宫!”祝卿安说着,迫不及待的提起裙摆出门,她太思念姑母了。 如今正是春日,府内花团锦簇,脚下的是打磨圆滑的鹅暖石铺路,祝卿安刚府,就瞧见宫里的车驾候在府外。 “见过郡主!”远远的,候在马车外的一女官就朝着祝卿安行礼。 她身着一身秋色宫袍,身姿清瘦,一双眼眸熠熠生辉,此时却是满脸都是笑意。 “关宫令怎的亲自来了,这底下的人也不知会一声!”祝卿安连忙小碎步走上前去,亲自搀扶起关宫令。 关宫令乃是太后身边的女官,替太后搭理一些琐事,平日里忙的紧,就连那些宫妃瞧见关宫令也是不敢拿乔。 “不关别人的事,奴婢怕您着急才候在外头!”关宫令说着,细细打量了眼祝卿安,眼里都是慈爱。 虽然外头都传言关宫令手段阴狠,常为太后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可关宫令对祝卿安却是实打实的好,祝卿安小时候几乎都是在关宫令的怀中长大。 “关宫令以后莫要这般,春日风寒!”祝卿安关怀道。 关宫令听着,笑意更满几分,连连点头称是。 “太后早就巴巴等着您呢,郡主可用了早膳?”关宫令搀扶着祝卿安踩上马凳,伺候在马车内。 “还不曾,正准备进宫陪姑母用膳呢!”祝卿安解释道。 “候府到皇宫还有一段路,底下的人怎的也不知道给郡主备下东西垫垫肚子!”关宫令一听,神色带着几分不虞。 还没等浮光告罪,祝卿安解释道“是我自个刚起身没胃口!” 关宫令一听,哪里不知祝卿安这是为婢女说话,心下一软。 “郡主惯是会体贴下面人的,可也不能让她们今后犯懒!”关宫令说着,看了眼伺候在一旁的浮光。 浮光低头,虚心听教。 不同于望舒是候府买来的婢女,浮光是关宫令亲自教导出的人,很小的年纪送到祝卿安身边伺候。 “怎会?您将浮光教的很好!”祝卿安笑着解释道。 此言没有任何夸张,浮光沉稳、干练,做事井井有条,她是祝卿安的婢女,也是祝卿安信得过的心腹和朋友。 此话,到底让关宫令柔和了神色,不再越俎代庖。 而祝卿安看着眼前浑身都散发着干劲的关宫令,不由的想起,上辈子的关宫令却是为了姑母而亡。 上辈子,身边对她好之人,都死于非命。 马车缓慢朝着皇宫驶去,马车整体是极为尊贵的墨蓝色,马车外悬挂着金铃,更不要提马车前后所行的宫人和侍卫,让人知晓其尊贵,百姓们更是连忙退避。 马车驶入皇宫,御林军瞧见马车,连忙打开宫门,低头行礼。 等看着马车径直驶入皇宫,一刚入职的御林军不解的看着长长宫道方向,询问“统领?任何人入宫不都应该排查?而且所有王公贵族若没有圣谕不可乘马车入宫,您怎么不阻拦?” 第14章 永福郡主 御林军统领直到看着那马车离的远的看不清,这才握紧腰间佩剑,声色呵斥“你可知那里面坐的是谁?” “属下不知,难不成是哪位公主?” “那里面坐着的贵人可比公主要尊贵,此乃文安候府永福郡主!”御林军统领说道。 此话一出,那位刚入职的御林军微微瞪圆了眼“原来是永福郡主!” 他此时才知晓统领的话不假,这安城内有着数不尽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身份显贵的女子更是多如牛毛。可女子中若是永福郡主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永福郡主自年幼就被封郡主,永福二字乃是太后亲封,寓意希望永福郡主一生福气满满,可见其在太后心里的地位。 永福郡主乃是文安候府,唯一一位嫡女,身份本就尊贵。更不要提,当今太后出自文安候府,和文安候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若只是如此,永福郡主的身份也和公主不可相比,偏偏当今玄龙国太后垂帘听政,权倾朝野,永福郡主又是太后心尖上捧着的侄女,其身份自然贵不可以。 马车刚转入巷口,坐在外头的浮光轻声朝着车帘道“郡主,前面是沈公子!” 瞬间,祝卿安神色一紧,甚至要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去瞧瞧。 若不是关宫令按住祝卿安的胳膊,她怕是都要失态了。 哪怕如此,祝卿安此时的神色也颇为激动,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眸里隐隐显出几分薄红。 “郡主,稍安!”关宫令轻声道。 只是看着祝卿安的神色,关宫令有些不解,郡主和沈公子的亲事是太后精挑细选,当时太后曾询问郡主是否愿意,若是郡主不愿,太后自然不会勉强。 还记得之前郡主对这位未婚夫沈公子,态度温和却也疏离,何曾出现过如此失态的模样,倒像是两人经历过一场生死绝恋似的。 关宫令暗笑,只觉着自己太多虑了。 郡主和沈公子私下的确有接触,但都是很平淡的宴会相遇,偶尔也曾相约喝茶,却也仅此而已。 祝卿安心下百转千回,她和沈时新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上辈子沈时新死在怀中的痛苦依旧历历在目,如今她再遇沈时新,怎能不激动。 可,祝卿安也明白,这世上只有自己重生而来,若是她表现的太奇怪,难免会惹人怀疑。 “见过沈公子!”浮光朝着马车前的沈时新行礼。 沈时新一看到浮光,就知晓马车内定是祝卿安。 他犹豫了下,朝着浮光拱手“可否麻烦浮光姑娘通传一声,在下想和郡主说几句话!” 玄龙国男女大防并不严苛,未婚男女相见并不会惹人非议,更何况两人还有婚约在身。 祝卿安平复心情,先是看了眼关宫令。 关宫令微微点头,掀开车帘和沈时新相互行礼“沈公子,请!” 沈时新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的瞬间就瞧见端坐在马车内的祝卿安。 看过祝卿安的人都知道,美人真的不需要千篇一律,整个人都有着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觉,那种清纯又带着压迫感,冷淡锋利又带着浅浅笑意,绵延出五斤的温柔缱绻。 一身丹色纱罩长裙,满头嵌金宝饰,这满身的艳不仅仅没有喧宾夺主,反而将祝卿安衬托的尊贵无比,身段风流。 她肤色白净透着健康的红润,细眉妖目,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平添妖冶勾惑。 第15章 红了脸 沈时新只是一眼,就已经红了脸,不敢多瞧。 他向来是知晓自己这位未婚妻生的有多绝色,只是往日里,郡主瞧他的目光总是淡淡的,分外疏离,他知晓女儿家皮薄,也知晓两人相处不多,故而并未多想。 可今日的郡主似乎有些不同,她看着自己露出嫣然笑意,如春日里的桃花,娇媚不俗。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着今日郡主的目光里,似乎含着无尽的柔情。 “郡主...”沈时新朝着祝卿安拱手行礼,原本低头是怕再看祝卿安会失了分寸,可这一低头,却又瞧见那丹色长裙下的软底珍珠绣鞋。 沈时新脸色更红了几分,只觉着非礼勿视,一时之间不知看哪里好。 祝卿安趁着沈时新低头行礼时,目光贪婪的瞧着沈时新。 再次看到这张脸,还是按耐不住的心动,依旧着一身最爱的雪白长袍,腰束白色云纹腰带,其上挂着一块玉质极好的玉佩。 眉目俊朗,墨发柔软,上庭饱满,整个人都透着清俊儒雅。 眼前的沈时新和祝卿安记忆里的沈时新截然不同,当年她嫁入沈家之时,沈家已经呈现落魄,沈时新也从安城打马恣意的少年郎变的稳重。 上辈子的沈时新,面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眼里周身都带着冷淡和颓气,而不是现在这样浑身都是朝气。 祝卿安多么想要去触碰如此鲜活的沈时新,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如水的眼眸似乎蒙上一层江南水乡的烟雨,庆幸而又忧伤,嘴角微微颤抖,想要笑,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没有得到回应,沈时新不解的抬眸,只是一眼,沈时新连忙慌了。 想要靠近,却又觉着于理不合,只能硬生生的站在原地,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郡主,可是遇着什么伤心事了?若郡主信的过在下,可否告诉在下,在下定会替郡主解忧!” 也许是此时沈时新的神色过于认真,又或许是面前的沈时新太青涩,瞬间冲淡祝卿好心里的那份哀伤。 还好,这辈子一切都还来得及,她的夫君也还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噗嗤...”祝卿安以帕子遮住唇,不由的破涕为笑。 沈时新不解的看着祝卿好,不明白她怎么又哭又笑的,但是看着祝卿安笑了,沈时新也跟着笑了起来,只要郡主开心就好。 “只是被迷了眼!不碍事的!”祝卿安解释,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是她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谁能信人真的会重生呢。 明知道祝卿安这解释太敷衍,但祝卿好不说,沈时新也不问,只是乖巧的坐在一旁,看着祝卿安擦了擦眼角。 越看,沈时新就越发脸红,他知晓自己的未婚妻生的多么娇艳,是安城多少少年郎心里爱慕的女郎。 就连他也不例外,所以当得知太后赐婚于他,沈时新心里喜不自收。 “不知今日沈公子有什么话要对本郡主说?”祝卿安整理好情绪,颇为戏谑的看着沈时新。 她上辈子怎么没发现,沈时新竟然这般脸皮薄,只是和自己说个话,脸红的跟喝了几坛子烈酒似的。 “在下...在下怕是不日就要启程出城,想要和郡主告别!”沈时新偷偷看了眼祝卿安。 第16章 未婚夫 他的确是想要和祝卿好告别,但却更想要见见祝卿好,和祝卿好说说话。 祝卿安微愣,她隐约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沈时新似乎的确上书想要作为此次修建河道监管。 沈时新是善良的,充满抱负的,上辈子他有一件遗憾的事情,就是想要作为河道监工为民出力。 因为南方年年水患严重,太后力排众议要修建河道排水,造福百姓。 可修建河道是个肥差,若主事官员清正廉明也罢,若主事官员心思不正,那简直是劳民伤财。 祝卿安还记得,上辈子此事是当今陛下钦点的主事官员,河道修建成功后,第二年暴雨侵袭,那修建的河道大坝竟然如同豆腐渣,多少百姓在水患中丧了性命,就连太后也因此被百姓私下唾骂。 上辈子每每提及此事,沈时新都会郁郁难受,若当年是他,定不会贪污。 “修建河道乃是辛苦的差事,沈公子记得多带些换洗衣裳,身边伺候的人也要带些身手敏捷的侍卫,马上就是夏日,还是要备下防蚊虫的草药!”祝卿安嘱咐道。 她说的情真意切又是那样的稀松平常,却让沈时新一时愣了神,似乎他们就像是多年夫妻一般。 但不得不说,祝卿好的关怀,让沈时新心下一暖。 他和祝卿好定下婚事后,不乏有人在他耳边提及,祝卿安乃是太后最看重的女郎,平日里行事我行无素,实在不是一个好妻子的人选。 可如今,沈时新却觉着那些人都错了,祝卿安贤良淑德,今后定是一位好妻子。 “郡主也要照顾好自个,还有...等在下...”沈时新说完,就连忙退出马车。 下马车的时候,差点一个不小心摔跤,惹得祝卿安再次笑出声来。 沈时新听见马车里银铃般的笑声,更是慌的连忙深一脚浅一脚逃离,往日里端方的他,如今就和毛头小子一般。 祝卿安平复笑意,心里已经有了思量。 她当下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如就让沈时新离开安城,去做他一直期盼的事情,也挽救姑母在民间的名声。 见了沈时新,祝卿安这心下稍安,而当她踏入慈宁宫之时,心却躁动的厉害。 若是说,重生回来,沈时新于她是救赎,那么姑母于祝卿安而言就是最渴望见到的人。 慈宁宫处处充满威严,并没有任何奢华之处,这只是因为,太后平日里并不是一位铺张浪费之人。 祝卿安踏入宫殿,一眼就瞧见坐在上首正低眸翻看文书的姑母。 只是瞬间,眼泪控制不住的涌入眼眸,哪怕祝卿安极力压制,还是模糊了视线。 她的姑母,依旧是祝卿安记忆中的模样。 太后一身乌色长袍,上面绣着繁复精致的百鸟朝凤图样,广袖施施然散在两侧,浑身上下只有耳畔戴着一对赫赫生辉的东珠耳坠。 太后祝玲瑶相貌雍容大气,背脊挺的笔直,眼里蕴含的不是温婉和娇媚,而是异于普通女人的刚毅和沉着。 而太后也的确与普通女人不同,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更因为她的才华学识甚至是见识都不输于男子。 先帝还在时,太后稳坐皇后之位,劝谏先帝勤恳爱民。 故而先帝走时,将皇位传于还年幼的三皇子,并且让太后垂帘听政,这些年,太后改革律法,造福百姓,可谓让玄龙国呈现国泰民安之像。 “卿安来了?”太后放下手中的文书,含笑朝着祝卿安招手。 只是一句话,到底让祝卿安绷不住了。 那是这世上最疼爱她的姑母啊,是小时候哄着她吃饭的姑母,是年幼亲手教她习字的姑母,是在她生病的时候整夜照顾的姑母啊。 “姑母!”祝卿安只是开口,就已经泣不成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有无声的呜咽。 “这孩子...”太后瞧着祝卿安哭的这般难受,忙从高位之上走下来,将祝卿安搂入怀中。 “姑母知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姑母定不会饶了他们!”太后熟稔的给祝卿安擦拭眼泪,平日里威严的声音里都是温柔的安抚。 祝卿安哭了许久,向来忙碌的姑母就陪着她许久,没有丝毫的不耐。 祝卿安感受姑母温热的体温,真切的知晓这辈子姑母还好好的,心里这才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 她哭的眼睛都红肿了,连妆容也花了,关宫令带着祝卿安整理了妆容,等祝卿安再次回到殿内,情绪已经平静许多。 “都多大的人儿了,这爱哭的性子还是没变!”太后伸手将面前的祝卿安拉在自己身侧坐下,语气里都是宠爱。 “卿安不论多大,在姑母面前都是小孩子!”祝卿安靠在姑母身侧撒着娇。 太后听着这话,笑的开怀。 这些年,繁重的政事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还要面对旁人的试探,太后没有一日不忧心忡忡,但只有在祝卿安面前,她才是真正的放松。 “好!只要姑母在,你可以永远做孩子!”太后附和道。 祝卿安看着姑母,她知道姑母没有撒谎,上辈子姑母在,她活的无忧无虑,甚至不知天高地厚。所以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要让姑母长命百岁。 “陛下那里,哀家已经敲打过了,至于贵妃,哀家已经让她抄写经书!”太后摸着祝卿安的发丝,叹了口气“胆敢这样伤害卿安,哀家该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只是...” 若是上辈子,祝卿安或许还不了解,这世上还有姑母办不到的事情。 可如今,祝卿安明白姑母有姑母的难处,她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难得了。 “姑母,卿安都明白的!”祝卿安握住姑母的手“陛下对姑母心存忌惮,贵妃也不过是陛下听命行事罢了,若此时和陛下生了龌龊,势必会引得前朝动荡!” 此言一出,太后眼眸里是震惊也是赞赏。 这些年,太后教导祝卿安很多,只是祝卿安被保护的填太好,也太天真。如今祝卿安的一番话,让太后刮目相看。 “卿安长大了!”太后欣慰道,并未怀疑什么,也只是以为祝卿安是长大了,也知道看前朝后果的局势了。 她哪里知道,她宠爱的侄女,经历过生死,又怎么会没有一丝长进。 第17章 总怕委屈了你 陪在姑母身边,祝卿安的心变得安定。 看着姑母依旧处理那些政务,祝卿安也是陪在一旁。 如今陛下已经亲政,但是这些折子陛下批阅后却依旧送来慈宁宫让太后批阅,可见太后的地位不一般。 祝卿安也能够理解,为何陛下对视太后为眼中钉。 世上最尊贵之人,却事事都要听从太后的吩咐,陛下又怎会心甘情愿。更何况,当今陛下并不是太后亲子。 太后膝下并无亲生骨肉,可以说,太后是把祝卿安视为亲生孩子般照顾。 祝卿安心里也无比清楚,她虽然被太后亲自教导,但却没有继承太后的谋略三分。哪怕重生,祝卿安也知晓自己的能力有限、智力也有限,所以她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她要的就是让姑母健康平安。 “姑母,卿安听闻姑母要为差官员修建河道蓄水引流,这件事是不是还没有钦点何人为钦差?”祝卿安凑到姑母面前,一边研磨一边询问。 太后微顿,看向身边明媚过人的侄女,并无任何不悦。 “卿安可是有何想法?”太后朱玲瑶询问。 这些年,她批阅奏折也好,召见官员议政也罢,从未隐瞒祝卿安,只是她也算是看明白了,祝卿安对于滔天的权利政事没有任何兴趣。 而太后,从始至终也未曾想过要让祝卿安和自己一样坐在这个位置上,她所期盼的,不过是为祝卿安赐封号一般,永远幸福就好。 祝卿安将脑袋轻靠在姑母膝盖上,声音娇软“卿安觉着,沈公子就不错!” 此言一出,太后笔尖微微停驻,略带不解的看向伏在膝头乖巧的侄女“沈公子?” “姑母!”祝卿安直起身来,神色带着几分无奈“您不会忘了工部尚书家的沈公子沈时新吧?那可是姑母您为卿安寻的未婚夫呢!” 此言一出,太后也想起这么个人来。 “是沈公子啊!”太后将笔放下,看了眼坐在身旁的侄女,瞧着侄女眼眸里比往日似乎多了几分柔情。 “哀家记得,你与那位沈公子并不熟悉,为何替他说话?”太后询问,眼眸深处却蕴含几分游移。 祝卿安也知晓自己突然掺和朝堂之事,甚至还为沈时新说话,势必会引起姑母的怀疑,只是她并不害怕。 “沈公子乃是工部尚书之子,一直都在工部任职,且为人光明磊落。此次修建河道,需要这样一位清明刚正的钦差大人,沈公子是最好的人选!”祝卿安说着,又添了句“陛下那边定也有人选,可此事关乎到百姓社稷,若是钦差大人以权谋私,不仅仅会坏了姑母您的盛名,还会牵连百姓,劳民伤财,还望姑母三思!” 太后听着祝卿安所言,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凉意。 关于修建河道一事,皇帝那边的确有了人选,太后原本不准备掺和,以免和皇帝起争执,可侄女的一番话,却让太后不得不深思。 “哀家知道了!”太后道。 祝卿安一听,顿时露出笑意来,虽然姑母没有直接应下,但她明白,姑母定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以姑母的心智,自然会多思多虑。 “倒是你!”太后手指轻点祝卿安的眉心“哀家从前怎么不知,你对那位沈公子竟如此上心?说到底,当初为你定下婚约太过匆忙,哀家总怕会委屈了你!” “姑母,卿安不委屈的,卿安都明白的!”卿安连忙握住姑母的手宽慰道。 当初姑母急匆匆为她定下婚事,只不过是因为皇帝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是姑母最宠爱的侄女,是祝家嫡女,皇帝想要将她纳入宫,以此来要挟姑母和祝家。而姑母哪怕是太后,但也不能插手皇帝选秀选妃的事。 故而太后精挑细选,将目光落在沈家。 沈家清贵,乃是中立之派,府邸里也没乱七八糟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太后看中的是沈时新耿直的性格,这样哪怕她有个不测,以沈时新的性格,也不会做出什么出尔反尔的事情。 不得不说,太后眼光独到。上辈子哪怕文安候府分崩离析,沈时新也从未嫌弃过祝卿安,一直都遵从婚约,婚后也周到温柔。 太后看着祝卿安眼眸里的清明,心下欣慰,可欣慰的同时不免又生出几分担忧来。 “你与那沈公子情投意合是好事,免得哀家总觉着自己勉强了你!只是卿安,这世道于女子艰难,你可对沈公子用情,却万万不能迷失自己。” 祝卿安听着姑母的教诲,心里虽觉着沈时新不会如同那些男子般薄情寡义,却也没有反驳姑母。 她自小就被养在姑母膝下,一直都知晓姑母于寻常妇人不同,不仅仅是身份的尊贵,特别是姑母的心态和谋略。 姑母从不轻视女子,也从不依附于男子,哪怕她曾经的夫君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姑母还是皇后的时候,就拟订律法,让女子也可入学堂读书。 如今玄龙国那些女子学堂,都是因为姑母才得以建立,也让无数女子可以和男子一般可以入学堂,而不是整日里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姑母说的,卿安都记下了!”祝卿安点头应下。 太后轻叹一口气,她自是知晓侄女有多听话,但情爱一事,到底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劝下的。 祝卿安在姑母宫中用了午膳,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这孩子,往日里也不见这般黏人!”太后兀自一笑,眉梢虽然已经有些许细纹,但风姿不减。 关宫令在旁磨墨,笑道“郡主还不是喜欢太后您,可不见郡主对旁人这般!” 此言一出,太后笑意更深。祝卿安本就是她血脉至亲的侄女,又自小养育,可谓是拿她当眼珠子疼。 往日里这孩子对她也是十分亲近,但却多了几分尊敬少了几分亲昵,可如今,两人可谓真的如同母女一般,太后怎能不开怀。 “哀家瞧着,这孩子对那位沈公子怕是动了心思,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提及祝卿安的婚事,太后嘴角的笑意收了几分。 关尚书忙道“您莫要忧心,郡主是您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行事有分寸,定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就糊涂了,而且,这不是还有您嘛,只要您在,谁敢欺负郡主不成!” “怕就怕,哀家...”太后的声音只余下叹息。 祝卿安从慈宁宫出来,途径御花园,却好巧不巧被迎面之人拦住去路。 “祝卿安!”来人朝着祝卿安咬牙切齿道。 第18章 五公主边琴瑶 来人还未靠上前来,浮光就已挡在祝卿安身前。 祝卿安瞧着对面来人,只觉恍若隔世。 “你祝卿安可真是好大的排场,竟然放我鸽子!”来人踩着碎步来到祝卿安身前,姣好的脸蛋上都是怒气。 祝卿安给浮光一个眼神让她退下,朝着来人微微失礼“五公主何出此言?” “你还装糊涂!”五公主边琴瑶气的恨不得动手。 此话一出,祝卿安是真的糊涂了,身旁的浮光连忙凑到身旁道“上月,郡主您定下与五公主赛马!” “赛马?”祝卿安是真的忘记了,于旁人而言是上月之事,可于祝卿安而言却是上辈子的事情,她哪里还记得。 “抱歉,近日事务繁忙,忘了!”祝卿安歉疚施礼。 五公主边琴瑶一听,冷哼“我看,是你怕了本公主,不敢应约了吧!” 边琴瑶乃是先帝的五公主,与祝卿安年岁相同,她一身公主宫袍飘逸若仙,明眸善睐,整个人清亮的如同水里的月亮,在美人如云的安城,也是当之无愧的容貌倾城。她与祝卿安,更是被誉为安城双珠,这便是在赞叹两人的好颜色。 如果说祝卿安是画卷里惑人心魂的九尾狐狸,那么边琴瑶就是池塘里纯洁高雅的荷花。 她们这势同水火的模样,惹得身旁伺候的宫人低头不语,毕竟宫里谁不知晓五公主和永福郡主打小就不和睦。 偏偏这两人,一个是尊贵的公主,一位是太后疼宠的郡主,谁都不能得罪。 说来也是可笑,祝卿安和边琴瑶交恶的缘由,只是因为小时候两人争抢一个祝钗,没有意外,到最后那个珠钗落在祝卿安手中,打那以后两人就不对付了,更多的是边琴瑶单方面的不对付。 “五公主骑术一绝,我自然是比不上的!”祝卿安浅笑道。 此话一出,别说边琴瑶了,就连那些宫人也是诧异至极。 要知道两人打小就喜欢你争我抢的,谁也不肯让着谁,这还是第一次祝卿安直接认输。 “你...”边琴瑶指着祝卿安,神色如同见着鬼一般“你到底耍什么把戏!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瞧着边琴瑶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祝卿安只觉着好笑。 边琴瑶是尊贵的公主,她也不是脾气和善的主,她养在姑母膝下,姑母什么好东西都紧着自个,有时候有些东西独一份,那东西就落在祝卿安手中,边琴瑶自然不甘心。 偏偏她的母妃只是个妃嫔,不能为她出头,长此以往,两人你来我往的结下梁子。 她祝卿安若是诗词了得,边琴瑶就必苦练琴棋,她若是新做了身耀眼夺目的衣裙,边琴瑶就定会打一套流光四溢的头面。 这些年,两人谁也没将谁比下去,倒是两人的名声越来越响。 “公主自然是不怕我的,赛马此事是我爽约,那支珊瑚步摇,稍后会让人送去公主府!”祝卿安道。 如今她也想起,前些日子她刚得了只金镶珊瑚步摇,边琴瑶就提出赛马,彩头就是那支步摇。 边琴瑶狐疑的上下打量着祝卿安,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甚至神色里还带着提防。 “我告诉你祝卿安,来阴的我可不怕你!”边琴瑶凑到祝卿安身旁低声道。 此话,倒是让祝卿安记起,年少之时,两人争斗的厉害,她也的确阴了好几次边琴瑶,也难怪边琴瑶不信自己。 说到底,她和边琴瑶看似交恶,但其实都是在闺阁里打打闹闹罢了,从没有动过真格。 边琴瑶虽然事事都要和自己抢和自己争,但也从未用过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只能说年少气盛,但其实心思并不坏。 上辈子,她祝家倾倒,多少贵女明里暗里都踩上一脚。但和自己不对头的边琴瑶却是个例外,自祝家被抄家后,边琴瑶从未为难嘲笑过她,甚至私下里还特意让人送来些银票。 那个时候祝卿安才明白,比起那些两面三刀的墙头草,边琴瑶这大大方方的性格是多么难得。 “日久见人心,五公主若是不信我,我也没法子!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祝卿安说着径直离去。 “郡主,您今日怎的对五公主这般客气?”望舒不解询问。 要知道,平日里自家郡主对上五公主,两人那叫一个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认输。当然,几乎每次都是自家郡主赢,而那位五公主却是越战越勇。 “她乃是公主之尊,我是郡主,我本就该敬着她!”祝卿安解释道。 望舒听着这话,急切道“就算是公主又如何,论起尊贵,她可比不上郡主您!更何况,哪次不是五公主先寻您的麻烦!你这次让着她,下一次还不知她又如何呢!” “望舒,慎言!”浮光连忙扯了下望舒的胳膊。 “郡主知礼,小心谨慎,我们身为郡主身边的人更应如此!”浮光解释道。 望舒虽然心下不甘,却也连忙跪下“是奴婢妄言,还请郡主责罚!” 祝卿安看着眼前的浮光和望舒,并没有任何责怪之意,两人在自己身边伺候多年,情分自然不同。 浮光更稳重些,望舒则是性格泼辣些,但两人却都是忠心之人,上辈子她们更是为了自己而死。 “起来吧,以后多注意才是!望舒,你只只觉着五公主处处和我攀比,却没想过,哪一次五公主不是光明磊落,更何况,若是我遇着位身份不如我,却处处压我一头的人,我怕是也心有不甘!” 祝卿安的解释,让浮光和望舒恍然大悟。 “那那支珊瑚步摇?” “回府后让人送去公主府,且把那对双龙戏珠的耳环也送去吧!”祝卿安吩咐道。 “那对耳环郡主您还挺喜欢的!”望舒嘟囔了句,却并未反驳。 那对耳环祝卿安的确挺喜欢,但也记得,那对耳环边琴瑶眼馋了许久,只是一直未曾从自己手中赢去。 想起边琴瑶,祝卿安脸上洋溢着笑意,但当这份笑意瞧见銮架之时,消失一空。 “臣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第19章 表妹生分了 “表妹快请起!”来人握住祝卿安的胳膊。 祝卿安只觉着,被握住的双臂如同被什么恶心的东西触碰过一般,连带着心里也极为难受。 神色不变,祝卿安起身连忙朝后退了步,与皇帝边历程保持一步距离。 “表妹这是刚从母后那里出来?”皇帝瞧着祝卿安退后一步的动作,神色依旧带着关切的笑意,只是眼神里闪过阴郁。 祝卿安不曾抬头,声音恭敬疏离“回禀陛下,臣女刚从姑母那里出来,如今正准备回府!” 可哪怕祝卿安不曾抬头,也能感受到皇上那道粘腻的视线在打量自己。 “表妹如今和朕越发生疏了,还记得小时候,表妹也曾亲昵的喊朕三表哥!”皇帝似乎有些追忆。 “年幼不懂事,还望陛下海涵!”祝卿安不动声色的撇清关系。 她自小呆在宫里,小时候的确称呼几位皇子表哥,可随着年岁渐长,自然知晓分寸,特别是当今陛下。 “朕倒是觉着,小时候的表妹更可爱些!如今表妹虽出落的亭亭玉立,到底与朕生疏了些!”皇帝叹息道。 “臣女不敢!”祝卿安神色不变。 皇帝瞧着油盐不进的祝卿安,神色晦暗,他抬步来到祝卿安身前“今日御花园的菊花开了,表妹就陪朕去瞧瞧!” 祝卿安闻着皇帝身上的龙涎香,只觉着心头恶心,自然是准备拒绝的。 皇帝与太后不睦,祝卿安乃是太后的亲侄女,自然知晓皇帝对自己没什么好心思,平日里碰见能躲就躲,若是关宫令在,也有关宫令和皇帝周旋。 “表妹莫不是连这点小事也要拒绝朕吧?”皇帝说着,似笑非笑的看向祝卿安的发顶。 “臣女不敢!”祝卿安说着,只能跟在皇帝身后。 对于皇帝,祝卿安了解的不多,只知当年先帝驾崩传位于还是三皇子的边历程,让太后辅佐。 刚登基的时候,皇帝对太后还算恭敬有加,可随着皇帝稳坐龙椅的日子越久,就越发不满太后干涉朝政,明里暗里交锋不断。 祝卿安还记得姑母曾言,若皇帝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她自然是愿意放权,在宫里颐养天年。 偏偏皇帝疑心甚重,且为人喜大好功,只知享乐不知百姓疾苦,这才登基几年,就修建多少行宫享乐。 太后所言也的确没错,上辈子太后病逝,文安候府的遭遇都是皇帝所为,更甚至,皇帝后来加重赋税,惹得百姓叫苦不迭。 也正因为此,祝卿安才明白,姑母不是贪恋权势,而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 祝卿安心里不停的在梳理着上辈子的事情,她总觉着,上辈子姑母突发恶疾不是一场意外,甚至她觉着十有八九和皇帝有关,只是现在她还不能打草惊蛇。 前头正走着的皇帝突然停下脚步,祝卿安一个不查,不小心撞上皇帝的后背。 “臣女该死!”祝卿安连忙回神,可肩膀落在皇帝掌下,她甚至能够感受到皇帝放在肩上的双手在缓慢的摩擦着。 那一刻,身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如同被蛇触碰了一般。 祝卿安想要挣扎,皇帝的掌心却向下压了压。 “表妹的身上好香啊,是用了什么熏香?”皇帝凑近祝卿安耳畔,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带着迷离。 边历程自小就关注着祝卿安,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尊贵,还因为她耀眼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登基后,边历程更是不止一次的想要纳祝卿安为妃,为了控制太后,也为了将这朵娇艳的花摘下。 可惜啊可惜,还没等他下旨,太后那老东西竟然先给祝卿安赐婚。 边历程心下不悦,看似消停了心思,但对于祝卿安却依旧有着不同寻常的贪恋。 皇帝的声音就在耳边,祝卿安咬着牙,才不至于失态,而她看了眼不远处的浮光和望舒,两人也被皇帝身旁的宫人给阻拦,哪怕想要去找慈宁宫报信都不成。 深吸一口气,祝卿安不断的控制情绪,她笃定,哪怕皇帝再如何昏庸,也断然不敢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对自己如何。 “臣女...” 话语还未说完,沉稳的脚步随着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臣见过陛下!”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祝卿安听来如同天籁,她迫不及待的朝身后看去,只见忠义王边靖昇大步而来。 他身形挺拔,着一身墨色劲装,脚踩云纹靴,墨色长发随风扬起,高大的身躯孔武有力,双眸似寒星。 皇帝瞧见来人,眼底隐隐带着不悦,这份不悦却被狠狠压下。 祝卿安松口气的同时,皇帝也直起身,将放置在祝卿安肩头的双手收回背负在身后。 “是忠义王来了啊!”皇帝语气冷淡,眯眼打量着行礼的忠义王边靖昇。 “臣有事启禀...”边靖昇说着,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祝卿安。 皇帝神色越发不耐烦,他向来不喜忠义王上奏的那些事情,不是排兵布阵,就是将士们的武器兵粮。 偏偏,忠义王手握兵权,在军中威望颇深,哪怕皇帝早就想要将忠义王革职斩首,却又不得不谨慎考虑。 “陛下和忠义王想必有要事相商,臣女就先告退了!”祝卿安微微蹲身行礼。 “那表妹就先回去吧,若是得空,就来陪朕走走!”皇帝应允的同时却又说出这样一句轻佻至极的话。 身为帝王,身旁有的是后宫嫔妃相伴,让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作陪,这等恶心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祝卿安起身离去,而边靖昇听着皇帝的话,看着皇帝对目光落在祝卿安的背影上,眼神微微一顿,凶狠的幽光隐藏在眼底。 祝卿安转身离开,她的目光落在边靖昇的脸上,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在她从边靖昇身旁路过的时候,那股干净清爽的皂角香袭来,属于边靖昇的气压笼罩着她。 也就是在此时,她听见一道很低的声音响在耳边。 “郡主莫怕...” 那声音包含着怜惜和宽慰,有那么瞬间,祝卿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20章 精心打扮的忠义王 “好险!” 祝卿安坐上马车,身旁的望舒拍着胸口。 浮光在旁将帕子递给祝卿安,祝卿安接过仔细的擦拭自己的肩头和颈脖处,只觉着被皇帝触碰过的地方,难受的紧。 “陛下如今越发荒唐了,曾经还会顾及着郡主的身份,今日竟这般孟浪!若不是忠义王突然出现,还不知陛下会做出什么!”望舒接过祝卿安换下的帕子,忍不住嘟囔道。 “这些年,陛下有意打压太后娘娘,且陛下根基渐稳,自然行事无所顾忌,只是瞧着陛下今日言行,以后郡主入宫还是小心些!”浮光细长的眉微微拧起。 马车刚出宫门,马车后就传来马蹄声。 “郡主,忠义王邀您一叙!”马车外的侍卫低声道,声音从车帘透过。 祝卿安掀开车帘,只见边靖昇骑马随在马车旁,目光如炬,瞧见祝卿安的目光后,竟然有些紧张模样。 “你告诉忠义王,此处人多眼杂,我在广聚楼邀忠义王一叙!”祝卿安说完,合上车帘。 习武之人,耳力绝佳,故而哪怕祝卿安神色轻缓,边靖昇也听了个清楚。 他勒马,让祝卿安马车先行,而后更是故意先回府,甩掉身后那些探子,还抽空换了身衣裳。 “王爷这是干嘛呢,都换了三套衣裳了!”屋外,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子不解询问,而他则是边靖昇的亲卫,名为川柏。 别看川柏生了张娃娃脸,瞧着如同少年般稚气,但却是边靖昇身旁武功高强的好手。 在战场上,川柏那张娃娃脸不知染了多少鲜血,手起刀落,让敌人瞧见就忍不住打怵。 “一会王爷要去见永福郡主!”站在屋外身姿笔直的川谷目不转睛道。 川谷亦是边靖昇的亲卫,眉梢处有着一道斑驳的刀痕,这是当年和边靖昇遭遇埋伏的时候被砍伤的。川谷的相貌略微普通些,比起川柏爱笑的模样,他瞧着更严肃些,整日里就爱扳着脸。 “竟然是那位?怪不得...”川柏低叹一声,凑到川谷身旁“你说咱们王爷都肖想人家这么多年,以王爷的手段,把人抢来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这般!” “主子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揣测的!”川谷警告的看了眼川柏。 “你这个木头!我们是王爷的属下,自然要为王爷分忧,若是王爷能够得偿所愿,也不至于过的这般无趣!”川柏冷哼一声。 川谷不再吭声,他向来只听从主子的吩咐行事,不似川柏,行事更跳脱,但无论如何,两人都不会擅作主张。 房门被推开,川谷和川谷瞧见自家主子,互相看了眼。 或许旁人瞧不出边靖昇有何不同,但川谷川柏却能看出,向来不喜繁琐配饰的边靖昇竟然戴了枚和田玉玉佩,身上虽着一身暗色长袍,但长袍上却绣着云鹤暗纹。 “王爷今日瞧着丰神俊朗!若是有姑娘家瞧着,定能被王爷迷住!”川柏笑着上前拍马屁。 若是往日,川柏的话不能让边靖昇有丝毫情绪,可今日,边靖昇却是整理了下衣摆“当真?” “千真万确!王爷您本就生的英姿翩然,只是平日里不怒自威,故而那些姑娘家没瞧见主子您的风姿,如今主子您这般捯饬,可真的是风华无双!”川柏笑道。 川谷也跟着点头,自家王爷自然是最好的。 属下的话,让边靖昇顿时有了信心,朝川柏道“赏!” 一句话,让川柏喜笑颜开,连忙道谢“多谢王爷!” 平日里,川柏川谷还有任何跟随王爷的人,待遇都很不错,但王爷平日里奖罚分明,何曾瞧见谁只是说句话就能领赏的。要知道,王爷口中的赏,可不单单是银钱,还有伤药、好酒甚至是兵器。 川谷看了眼川柏,虽然神色如常,但眼底却有些艳羡,早知道,他也说些好听的话。 边靖昇到广聚楼的时候,祝卿安早就沏好茶水等候在包厢里。 “抱歉,我来迟了!”边靖昇推开雕刻精美的木门,神色愧疚,却又在看见祝卿安的刹那,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祝卿安的身上。 祝卿安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却如同话本里走出来的狐狸精,妩媚中透着清纯,那种清纯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而是偶尔的惊鸿一瞥,足以让人又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边靖昇自问不是一个好色之人,也向来不会以一个人的容貌来区分,偏偏面对祝卿安,他就有些昏头昏脑。 只是一眼,边靖昇就连忙收回目光,免得唐突佳人。 “忠义王说的哪里话,想必那几个尾巴一直都跟着王爷呢!”祝卿安笑着为边靖昇倒了杯茶水。 边靖昇坐在祝卿安的对面,眼神一直落在手中的茶盏上,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却生怕泄露自己的情愫。 “贸然邀郡主前来,只是为提醒郡主,万万小心陛下!”边靖昇声音低沉。 听着边靖昇的话,祝卿安心下诧异,她知晓边靖昇此人并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为人臣子又怎会冒着危险来提醒自己。 只是想起上辈子边靖昇为自己名声所累,而后竟然要对自己负责,也能看出边靖昇并不是流传的那般不近人情。 祝卿安本就感激边靖昇几次相助,且心里又知晓边靖昇今后会登上高位,自然不愿放弃这个交好的机会,她可要抱紧这个金大腿,来保全姑母和文安候府的荣耀性命。 “多谢王爷提点,今日若不是王爷,我怕是要多费周折了!”祝卿安感激道,此话是真。 边靖昇也想起皇帝看着祝卿安势在必得的目光,直接从袖中拿出一枚褐色玉佩递给祝卿安。 “若今后在宫中遇险,将此玉佩砸碎!”边靖昇郑重道。 他不能每次都出现的那般及时,自然要为祝卿安考虑周全,哪怕她已经有未婚夫,他也不愿她深陷危险。 “这...”祝卿安意外边靖昇的行为,哪怕她不知这枚玉佩代表着什么,但也知道边靖昇的这份好意难得。 “郡主莫要多想,我几次上书奏请军粮,都是文安候助我,我自然不愿文安候的家人遭遇危险!”边靖昇掌心还放置那枚玉佩... 第21章 抱大腿 “那卿安就却之不恭了,今后若王爷有需要卿安帮助的地方,卿安定会全力以赴!”祝卿安伸手接过玉佩。 她并未怀疑过边靖昇的话语,毕竟,父亲的确很欣赏这位忠义王,也三番两次为武将上书奏请。 她也不觉着,边靖昇需要欺骗自己,更何况,她也需要和边靖昇有关联。 在她去接玉佩的时候,指腹不经意擦过边靖昇的掌心。 她的手修长白皙,苍白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络若隐若现,指尖纤细如同青葱。 掌心传来的温度和柔软触碰转瞬就逝,却足以让边靖昇身子僵硬,他眼睁睁看着祝卿安的手掌拿过玉佩,只要他握紧掌心,就可以将她的柔荑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 可惜,边靖昇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离开,就如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祝卿安订婚。 祝卿安将玉佩妥帖收好,这一幕,却又让边靖昇神色缓和了些。 带着自己体温的玉佩落入祝卿安的衣袖中,就如同他和祝卿安有了交集和接触。 祝卿安抬眸,却瞧见边靖昇匆匆转移的目光,她不禁有些不解,总觉着这位威名赫赫的忠义王和传闻相差太多。 “说到相帮,我的确有事需要郡主帮忙,就是不知郡主可方便!”边靖昇脑海一亮,故作犹豫。 理智告诉边靖昇,祝卿安已经订婚,他只需要远远的看着她就好,不能再靠近,知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可他的理智控制不了他,他无时无刻不想靠近她,哪怕他只能将自己喷薄的感情压抑在心底,他也无怨无悔。 “什么事情?王爷不妨直说!”祝卿安急忙询问。 这可是她的金大腿,她巴不得能为边靖昇做些什么,这样今后等边靖昇夺得大权,她也能凭借着微薄的恩情过往来保全家人。 “听闻郡主有柄青龙杖,我母亲寿辰在即,我想让郡主将此青龙杖割爱于我,郡主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边靖昇拱手。 想要和祝卿安多些关联是真,但他也的确想要祝卿安手中的那柄青龙杖。 祝卿安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事,她私库里的宝物数不胜数,这柄青龙杖也是当年偶然所得,只是她没有武功,那青龙杖也没甚用处,一直放置在私库落灰。 “王爷客气了,那柄青龙杖放在我手中简直是埋没了,倒不如赠予王爷献给老夫人!”祝卿安真心实意道。 对于忠义王府的那位老夫人,也就是边靖昇的母亲,祝卿安早就耳闻。说起来,这位老夫人也是个传奇人物。 边老夫人于老忠义王并肩作战,也是第一位上战场的女子,在战场上可是不输男子,更是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只是听闻年轻时在战场上伤了身子,而后老忠义王病逝,就一直足不出户,但她的传奇却人尽皆知,祝卿安也对那样一位巾帼枭雄的老夫人充满敬佩。 “多谢郡主好意,但青龙杖名贵,怎可白拿!”边靖昇自然不愿让祝卿安吃亏。 “怎么是白拿呢,王爷不是刚刚才给了我保命符,若王爷再与我推辞,那可真是生疏了!”祝卿安佯装生气。 此时的祝卿安秋水般的眼眸故作生气的瞧着边靖昇,娇俏的让人恨不得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明知祝卿安是故意而为,边靖昇也不舍得真的和祝卿安争执。 “那我就收下了,只是我得了郡主这般名贵的东西,今后若是再为郡主赠些礼物,还请郡主莫要推辞!”边靖昇说道。 祝卿安点头,她心里不觉着边靖昇会赠予自己些什么,毕竟边靖昇行事妥帖,又有很多要事要忙,怎么会有时间来记这些。 “时候也不早了,郡主还是早些回府!”边靖昇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心里虽然不舍,但不得不开口。 他再如何喜欢祝卿安,也不会做出任何孟浪之举,更会谨记分寸,不能损了祝卿安的名声。 “那卿安就告辞了!”祝卿安起身微微施礼离开。 而边靖昇却是一直在包厢里坐了许久,哪怕茶水凉透了,他也坚持将一壶茶水喝尽,只是因为,这壶茶水乃是祝卿安亲手所沏。 祝卿安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私库里寻到那柄青龙杖,此青龙杖虽在岁月的沉淀中显得暗沉,但拿在手中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它的厚重和凉意。 细细擦拭干净包好,祝卿安命人送去忠义王府。 刚回永福院,远远的就瞧见半夏姑姑的身影候在院外,或许是上次祝卿安的态度雷利,故而这次半夏姑姑瞧见祝卿安,神色变得恭敬许多。 “奴婢见过郡主!”半夏姑姑弯腰行礼,可脸上的神色却带着憋屈。 要是以往,她还未开口,郡主就会亲自搀扶她起身,而如今,郡主瞧见她,神色冷漠如同陌生人。 “姑姑不在母亲身边伺候着,来我这永福院,有何要事?”祝卿安询问道。 半夏姑姑听着这话,只觉头疼,也诧异郡主对转变。郡主如今对她不仅仅很生疏,甚至对夫人也很冷漠,不去静园请安也就罢了,夫人被禁足也没有任何探望关怀,也难为夫人会气病了。 “奴婢过来,是因为夫人病了!”半夏姑姑为难的搓了下手“夫人面冷心热,心里很是在乎郡主,不如郡主过去瞧瞧?” 半夏姑姑来永福院也是擅作主张,如今静园那边冷清清的,半夏姑姑真怕夫人就此失了侯爷的宠爱,又和唯一的女儿离心,这样在后院还怎么立足。 祝卿安听着半夏姑姑的话,只觉好笑,而她也真的笑出声来。 这笑意,却惊了半夏姑姑,夫人还病着,郡主竟然还笑的出来,太惊悚了。 “母亲病了,我去又能如何,去请大夫就是!”祝卿安摆手,径直入了屋。 半夏姑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望舒拦在永福院外。 “姑姑莫恼,夫人不是说过,瞧见郡主就心里闷的慌,如今夫人病了,郡主就更不能去讨夫人嫌了!” 这话,惹得半夏姑姑老脸一红,也想起那些岁月里,夫人是如何阴阳怪气的挤兑郡主。 虽心有不甘,却又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而往日里,她哪次从永福院离开,不是捧着郡主的赏赐。 半路上,半夏姑姑正好瞧见曲园那边的婢女翠灵,一问才知那位曲姨娘竟然也病了。 半夏姑姑挺了挺胸脯,直接拦下翠灵... 第22章 祝卿安维护 静园内静悄悄的,婢女们低头连脚步都放轻。 半夏姑姑领着女大夫入了屋,虽然夫人被侯爷禁足,但静园这边的吃穿用度如常,除了夫人,下人们也可随意进出。 半夏姑姑总觉着,以侯爷对夫人的心意,必定不会真的和夫人置气,怕是过几日就会来静园哄夫人。 毕竟之前,夫人不知对侯爷做过多少过分的事情,哪次侯爷是真的动怒,只不过这次牵扯到郡主罢了。 “夫人,大夫来了!”半夏姑姑先行入屋,瞧着躺在塌上一脸病容的夫人,神色担忧。 水时雨正虚弱的躺在软榻上,听见声微微掀开眼,当瞧见水时雨身后空无一人的时候,神色更是焉焉的。 “去叫大夫做甚,他们父女巴不得我病死才好!”水时雨说着别过脸去。 “夫人您万万不能这样说,郡主只是一时被人迷了心智,侯爷这些年对郡主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您万万不能想叉了,养好身子才是!”半夏姑姑说着,就让大夫进来号脉。 号了脉,写了药方,大夫被半夏姑姑亲自送出府。 而此时的曲园,翠灵孤身一人回来。 曲园坐落在候府最靠边的位置,距离文安候的住处更是遥远,曲园不大,伺候的下人也只有那么几个,比起静园的精致奢靡,曲园就明显要萧条许多。 “翠灵,大夫呢?”祝白薇询问道。 祝逸青此时正伺候在姨娘床前,前几日郡主病了,曲姨娘日夜不停抄写佛经祈福,如今自个却染了风寒。 虽然曲姨娘母子三人在候府并不受重视,但也未曾受什么磋磨,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可直接去请大夫。 翠灵神色带着愤慨“奴婢本准备去请大夫的,却不想静园那边夫人也病了!” “夫人病了?既然夫人病了,自然是要让大夫先为夫人医治!”曲姨娘拿着帕子捂着唇低声道。 祝白薇和祝逸青也不语,他们虽担心姨娘的病情,却也知晓身份的差异。 “可,半夏姑姑却训斥奴婢,说姨娘只是个妾室,病了就忍着,怎可惊动大夫,不让奴婢去请大夫!”翠灵说着跪了下去“都是奴婢没用!” “太过分了!”祝逸青站起身来“上次长姐训斥了半夏姑姑,却没想到她还这般!我去告诉长姐!” “给我站住!”虚弱的声音伴随着咳嗽,曲姨娘叫住儿子。 “姨娘?”祝逸青不解的看着姨娘“姨娘莫要担心,长姐她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经过那日的事情,祝逸青如今很是信任长姐,也知道长姐并不是那种欺负庶弟庶妹之人。 “郡主她自然眼明心清,可你拿这件事去叨扰郡主,岂不是让郡主左右为难,夫人毕竟是郡主的母亲,难不成你要让郡主为了姨娘去忤逆夫人吗?”曲姨娘说了一大段话,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祝逸青一听,也觉着自己考虑不周。 “郡主心善,这些年不曾苛待我们母子三人,如今又愿意照拂你们姐弟,甚至还愿意为你引荐修身阁,此等大恩我们定要牢记于心,莫要再为郡主寻麻烦了!”曲姨娘教导道。 “可,姨娘您的身子...”祝逸青为难道。 “只是个寻常风寒罢了,不碍事的!”曲姨娘安抚道。 祝白薇祝逸青姐弟两人虽很担忧,却也将姨娘的话听进心里,尽心尽力的伺候在旁。 曲园这边隐瞒,可祝卿安还是知晓了此事。 如今文安候夺了夫人的管家之权,又怕累着女儿,故而府中事务交由管家打理,大事再秉明女儿。 今日这事,麦管家也是无意得知,他自是知晓静园那边夫人的尊贵,可若是曲姨娘有个三长两短也不好交代,故而将此事差人递去了永福院。 得知此事时,祝卿安已经准备歇息。 “望舒去请大夫!”祝卿安起身,随意披了身衣裳。 “曲园那边一会大夫就去,郡主近日心神难眠,还是先歇息吧!”浮光在旁劝道。 “无碍,总是要去走一遭的!”祝卿安由着浮光为自己穿好鞋袜,径直朝着曲园走去。 身后的浮光忙拿了件单薄披风,为祝卿安披上,身旁的婢女提着灯笼在前照路。 曲园里除了院落那孤零零的几个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显得格外安静。 谁都没料到尊贵的永福郡主会深夜前来,一时之间忙作一团,翠灵更是连忙跑进屋。 “郡主来了?”屋内传来曲姨娘惊诧的声音,祝卿安还未踏入屋,就瞧见曲姨娘由着一双儿女搀扶着已经起身出屋迎接。 曲姨娘一身浅蓝色衣裙,衣裙有些不合身,仿佛一间宽大的袍子罩着曲姨娘消瘦的身材。 曲姨娘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白,身子虚薄,眉目里带着淡淡的书卷气,虽然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却让人觉着舒服。 “郡主莫要靠近,妾身病着,以免过了病气给郡主!”曲姨娘死死的捂着口鼻,生怕会传染郡主。 祝卿安瞧着曲姨娘,以往她对于父亲的这位妾室并没有关注,只知道是个本分的妇人。 如今瞧着,曲姨娘行事良善,且从不嫉妒生事,将一对儿女也教导的很好,很是难得。 就拿今日的事情来说,她不仅仅没有闹,反而还为自己考虑,可见其心性。 “无碍,我也没那么脆弱,姨娘还病着,快些进去躺下!”祝卿安说着,看了眼弟弟妹妹。 祝白薇和祝逸青连忙搀扶着姨娘入屋,可哪怕入了屋,曲姨娘也只是坐在下位。 也就在此时,望舒带着大夫来了。 曲姨娘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倒是祝白薇祝逸青姐弟两人神色带着感激。 等大夫开了药,祝卿安看着曲姨娘躺下,这才朝弟妹开口“麦管家那里我已经知会过,以后发生这样的事情,直接去寻大夫,若是有人阻拦,直接来永福院寻我就是!” 这话,就是在为两人撑腰。 祝白薇和祝逸青心下感动,连忙行礼道谢。 “本就是一家人,无需多礼,我那里有些滋补的药材,一会让人送来,让人熬制给姨娘服用!”祝卿安嘱咐道。 这话一出,姐弟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在心底打定主意要好好报答长姐。 “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我还有事和姨娘说!”祝卿安说道。 祝白薇和祝逸青虽然不知晓长姐和姨娘有什么事要说,却也明白长姐不会为难姨娘,点头离开。 第23章 劝人争宠 “郡主...” 曲姨娘喝了药,感觉好多了,瞧见祝卿安坐在床前,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祝卿安按住。 “姨娘还病着,无需多礼!我留下,只是想和姨娘说几句话。” 曲姨娘一听,不解的看着祝卿安。 曲姨娘一直都知晓这文安候府中自己母子三人就如同透明一般,她没有怨,毕竟比起很多妾室,她过的已经很好。 对于府中这位千娇百宠的郡主,曲姨娘敬重也感激。 还记得当年她生产之时,府中无人在意,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亡的时候,是年幼的郡主让人请来御医,甚至还赏了她保命的人参吊命。 若不是郡主好心,她怕是要一尸三命。 故而,她感激着郡主,而郡主也因为好心,年幼的她被夫人责罚跪在雨中,听闻还病了一场。 “您说...” “姨娘入府多年,为父亲生下二妹和三弟,姨娘也将两人教养的很好。想必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您也有几分耳闻,我希望姨娘能够接近父亲...” 此话一出,曲姨娘震惊的不知该作何种表情。 “这?”曲姨娘不敢应,哪有人家女儿让别的女人来接近自己的父亲,而且曲姨娘还知晓郡主是如何敬重夫人。 “我也不瞒姨娘,母亲的心不在父亲身上,而且母亲行事糊涂,长此以往,或许会给文安候府带来劫难。父亲什么都好,但遇到母亲就会拎不清,我希望姨娘能够分走父亲在母亲身上的注意力!”祝卿安解释道。 上辈子,父亲被查出贪污受贿,那些证据的的确确是在父亲的书房搜出来的,可笑的是,那些证据也是有心之人利用母亲放进去的。 虽然说母亲也是无辜的,但事后母亲却没有任何内疚之色,也是文安候府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曲姨娘瞧着祝卿安,脑子却无比清明。 她抬入文安候府这些年,关于夫人和侯爷的那点事情,自然是知晓一二的。她从未想要争宠,只是想要在府中安稳度日,可今日郡主所言,却让曲姨娘知道是她考虑事情狭隘了。 “郡主想要妾身如何做?”曲姨娘深吸一口气道。 她不想去争宠,也不愿得罪夫人,更何况她哪怕争宠,侯爷眼里也没自己。可为了报答郡主。就算被侯爷厌弃又如何,反正侯爷本就不喜自己,就算自己出了事,郡主也能保全一双儿女。 “此次姨娘的病,会更严重些...”祝卿安说着,起身离开。 而曲姨娘听着祝卿安的话,只觉着似乎一切都乱了,她甚至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有出乎祝卿安的意料,文安候在得知夫人病了的事情,哪怕极力控制,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在水时雨生病的第三日,踏入了静园。 还未进屋,就闻到屋内浓厚的苦涩药味,文安候心里一涩,当他瞧见坐在窗边的夫人神色带着病容,心瞬间就软了。 水时雨自然听见了文安候的脚步声,比起静园里那些下人们的雀跃,水时雨却是冷着脸十分不耐烦,她从不稀罕祝恒的宠爱。 “你...好些了没?”祝恒询问道。 明明是气极水时雨对女儿的狠心,可毕竟是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听闻她病了,还是忍不住担心,爱她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水时雨连头都不曾回,只是冷哼一声,讥讽道“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父女可真是假仁假义!” 这样的态度,这样带刺的话,祝恒不知听了多少,早就适应了。 可祝恒再爱水时雨,也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也会累会倦。 “你怎么说我都无碍,但卿安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你怎么能误会了她,若她知道,指不定多伤心!”祝恒无奈道,而后又继续道“我不打扰你养病,缺什么就和管家说,身子为重!” “什么养病?不就是将我禁足?”水时雨冷笑出声。 祝恒也是当日被气狠了,如今瞧着夫人面上憔悴了些,到底还是松了口“禁足一事就此作罢,但是时雨,莫要再伤害卿安了!” 若是她再伤害女儿,祝恒真的怕自己容忍不下去了。 水时雨不语,祝恒知晓自己再呆下去也只是自讨没趣,嘱咐了下人好生伺候才离开静园。 祝恒前脚离开,半夏姑姑就连忙走入屋内。 “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您都嫁给侯爷这么多年了,何必为了一口气闹僵呢,只有侯爷对宠爱才能让夫人您在这后院立足!”半夏姑姑劝道。 “是我想要嫁给他吗,若是可以,我巴不得能嫁给...”水时雨的话还未说完,半夏姑姑就连忙捂住水时雨的唇。 “我的好夫人,您可千万别胡言乱语,这要是让人听见了...” “怕什么,大不了这侯夫人我不做了就是,我也不稀罕!”水时雨不屑道。 半夏姑姑低叹一声,也知道自己什么都劝不了。 祝恒走出静园,就瞧见前方几婢女在三三两两的说着什么,祝恒无意去探听什么,但到底还是听了几耳。 “曲园那边可真可怜!” “可不是嘛,听闻曲姨娘都病了许久了!” “当日夫人这边还拦着不让曲园那边请大夫,差点耽误了病情,若不是郡主心善请了大夫,怕是那位就没了!” “谁让她不得宠呢!” “倒是可惜了二小姐和三少爷!” 祝恒听着,才知道曲园那边对主子也生了病。当年纳曲姨娘入门,是母亲和水时雨的意思。 母亲想要让他开枝散叶,而水时雨却是故意而为。 人纳入府中后,祝恒从不关注那位,就连两个孩子也是一场意外得来。 曾经不觉着什么,可如今听着丫鬟们的话,祝恒才知,曲园那边竟然被如此怠慢,到底存了几分愧疚。 原本要回书房的脚步却是折返朝着曲园的方向走去... 而原先还三三两两的丫鬟此时却是朝着草丛后的浮光微微施礼,浮光点头让丫鬟们退下,看着侯爷的背影,怕是从今以后,曲园那边要变得不同了。 第24章 荒唐至极 “郡主,侯爷去了曲园...”浮光回禀。 祝卿安此时正翻看着府中账本,闻言神色不动。她没想要让父亲爱上曲姨娘,只是想让父亲分散些注意力,也希望父亲能够重视二妹和三弟。 只是随意看了几眼,祝卿安就看出账本的问题。 府中每月支出对不上账,特别是静园那边,本就奢侈,每月出去的银子如流水般,但也不至于花费这么多。 若不是文安候府有很多私产,就以静园那边的支出,怕是早就入不敷出。 “让管家过来!”祝卿安声色渐冷,她往日里居在宫中,府中的一切她都不过问,从未发现府中账目如此混乱。 麦管家很快就过来,还没等祝卿安开口,麦管家就已经跪下。 “麦管家请起,我差你过来并不是责问!”祝卿安缓和了神色,望舒则是将麦管家搀扶起身。 祝卿安没有怀疑过麦管家,麦管家对父亲是何等忠心,不会贪墨。更何况,麦管家也不会如此糊涂,将账目做的这般混乱。 “这账目对不上,我想知道,母亲花费这流水的银子,是用在哪里?”祝卿安询问。 “是...”麦管家踌躇着,十分为难。 “难不成管家要让我亲自去问母亲吗?”祝卿安轻拍了下账本,神色瞬间变冷。 “郡主息怒,夫人...夫人的这笔银子都接济杨府了!”管家闭着眼道。 听闻这话,祝卿安脑海中思索着所谓的杨府是何?毕竟母亲的娘家可是水家,杨家又是何人。 或许是看出祝卿安的疑惑,麦管家心一横,声音压低“杨家...就是夫人曾经定过婚事的那家!” 此言一出,祝卿安只觉着可笑至极。 “荒唐!简直荒唐!”祝卿安气的连拍桌面,面色涨的通红。 若母亲挪用府中银钱接济外祖家,她虽然气愤却也体谅母亲为人女儿的孝心,可母亲竟然糊涂到拿文安候府的银钱去养曾经的未婚夫一家?还有比这更荒缪的事情吗。 “此事,父亲知晓吗?”祝卿安努力平复心绪。 听了这话,麦管家神色更为难了,哪怕他没有回答,但祝卿安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么一大笔窟窿,麦管家必定不敢隐瞒,可以父亲对母亲的纵容疼爱,怕早就知晓,却故意当不知。 “糊涂!”祝卿安低叹。 她这个父亲事事都是优秀的,偏偏只要遇到关于母亲的事情,就一叶障目,跟被人下了降头一般。 祝卿安甚至怀疑,爱情难不成真的能让人如同昏庸,就连向来睿智的父亲都这般窝囊不成。 “郡主莫要动怒,此事侯爷也有苦衷的!”麦管家忍不住为文安候辩解道“当初夫人刚怀上郡主您,得知杨家因为独子离去一蹶不振,门庭落寞,夫人非要挪用府中公款接济杨家,那个时候侯爷也是阻拦的,可当初夫人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侯爷...” 管家的话没有说完,祝卿安却猜测到了后续。 想必是父亲高兴于两人有了孩子,为了自己选择妥协,而后这些年,对于母亲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麦管家,让人暗地里去杨家,将这些年杨家从我文安候府得到的银子都给还回来!”祝卿安合上账本,嘴角半勾。 “这事...侯爷那边...”麦管家询问,私心里,他是觉着郡主所为才更解气,侯爷这些年因为夫人着实有些糊涂。 “此事无需告诉父亲,我相信麦管家你分的清轻重!”祝卿安说着,浑身散发着冷漠无情。 麦管家恍惚间,似乎瞧见当年还不是太后的大小姐,也是这般雷厉风行,睚眦必报。 “老奴明白!”麦管家躬身退了出去。 “浮光,你去查一下杨家这些年和母亲的所有联系!”祝卿安吩咐道。 “郡主莫不是怀疑夫人和杨家那位还有什么联系吧?虽然说杨家那位虽然没有死,但夫人已经是侯夫人...”望舒在一旁为祝卿安沏茶,只觉荒缪。 “难保母亲不会!”祝卿安对于自己的母亲,是有着怀疑的。 母亲曾经的未婚夫原本已经出事没了性命,但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奇迹生还归家,以前不觉着什么,可如今看着候府那些如流水般的银子都入了杨府,祝卿安不得不怀疑。 “郡主打算如何?就算夫人真的做了什么错事,可侯爷对夫人痴心一片,郡主若是真的做什么,难保夫人和侯爷不会起争执!”望舒拧着眉,只觉心疼自家郡主。 谁家子女还要操心父母的事情,偏偏夫人总是这般拎不清。 “呵!再情深,又怎么比得上这么多年的争吵!”祝卿安眼里闪过深思。 她不否认父亲对母亲用情至深,却也知晓情深亦是可以情淡,更何况母亲的心里从没有父亲。 两人这样纠缠,于母亲也好,于父亲也罢,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郡主您莫要太过忧心,过几日沈府举办宴会,到时候您也可去散散心!这次,沈公子可是风光无限呢!”望舒挑着高兴的说。 祝卿安捏了捏眉心,提及沈时新,心情的确好些。 “听闻圣上已经下旨,让沈公子为修建河道的钦差大人?”祝卿安询问道,她一直都关注着沈时新。 “可不是,听闻不少人都在恭贺沈公子呢!不过听闻还要些日子才启程!”望舒笑开“此事还不多亏了郡主您,奴婢看,沈公子可要好好感谢您!” “就你贫嘴!”祝卿安莞尔一笑,但不得不说,提及沈时新,原本糟糕的心情似乎真的就变好。 “郡主您脸上的笑意都止不住了!”望舒跟着笑起来,这些时日,她瞧着郡主总是郁郁寡欢,也只有提及沈公子,公主的心情才稍微好些。 “去,将为忠义王府老夫人准备的寿礼弄好!”祝卿安打发望舒,虽然忠义王府老夫人的寿宴并未邀请安城任何一家权贵,但祝卿安却依旧准备妥帖。 等望舒离开后,祝卿安却是低头又露出笑意来。 这辈子,沈时新会做他想要的事情,为百姓出力,不再是郁郁不得志。而她,一定会护着沈时新。 第25章 徽墨 早早的,祝卿安就起身梳洗。 “郡主本就花容月色,平日里稍加点缀就足以让人诺不开眼,今日盛装打扮,岂不是让沈公子看花了眼?”望舒看着铜镜里的美人,哪怕日日瞧,却依旧觉着惊艳。 祝卿安的容貌本就是这安城数一数二,往日里她并未特意装扮,只是今日要去沈府参宴,心里惦记着沈时新,故而随望舒精心打扮了翻。 “这...也太夸张了些!”祝卿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美自然是美,却也太夺目耀眼。 用了早膳,祝卿安又亲自备了份礼物,这才准备出门。 却不想,竟然在候府门口,瞧见母亲正由着半夏姑姑搀扶上了原本给自己备下的马车。 瞧见母亲,祝卿安就想起母亲做的那些糊涂事,可孝字压人,哪怕母亲多糊涂,也是她的生母。 “见过母亲!”祝卿安站在马车外,微微施礼,姿态挑不出错处来,可神态却没了往日里的慕濡。 水时雨瞧着垂着眉眼的女儿,脸色铁青。 侯爷解了禁足,她才知晓自己的好女儿做了什么,自己这个生母病了一声不吭,转头为曲园那边请了大夫。 “夫人!”半夏姑姑在旁小声提醒。 水时雨气极,却也知晓不能在府邸门口责罚女儿。 “起吧!”水时雨不咸不淡道,而后合上了车帘,车夫朝着祝卿安行过礼后看着祝卿安,等着祝卿安示意。 毕竟,这车驾乃是宫中太后亲自赐给祝卿安,而不是文安候府的车驾。 马车前面是两匹通体黝黑的千里良驹,马车的装饰更是尊贵之色,车帘外悬挂着御赐金铃,随风响起清脆悦耳之声。 整个安城,只有祝卿安有御赐车驾,可见其受宠。 往日,水时雨出行几乎都乘坐祝卿安的车驾,她之前心里敬重着母亲,自然巴不得母亲能够坐自己的车驾。 可当下,她却只觉着厌烦。母亲明里暗里都不喜欢父亲,连带着厌恶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可是她却心安理得享受侯夫人的尊贵,吃穿用度比起那些贵夫人不知精贵多少。 不愿为难车夫,祝卿安微微点头,车夫这才驾着马车离去。 “郡主稍等,我让管家再备马车!”浮光转身去备马。郡主的马车被夫人占去,自然要重新备车马。 此时朝着沈府而去的马车内,半夏姑姑踌躇的看着自家夫人。 “半夏,你是不是觉着我该让她上来?”水时雨声音柔柔的,眼神里淬着哀愁。 “今日夫人和郡主都是要去沈府,同乘多好,也好修复下您和郡主对母女情意!”半夏姑姑劝道,而后又压低声“听闻那日侯爷去了曲园,赏赐不少好东西,甚至这两日还去了曲园用膳,老奴怕长此以往,那狐媚子会迷惑了侯爷!” “曲姨娘若是能够让祝恒不再烦我,求之不得,谁愿意去伺候他!至于祝卿安,不愧是祝恒的种,一样的白眼狼,一个嫡女去讨好一个妾室,有这种女儿简直丢脸!”水时雨不屑道。 半夏姑姑叹息一声,也知晓自己劝不了什么。 她虽是个奴才,却看的更清楚,别说曲园那位还没受宠呢,只是侯爷去用了几次膳,府中的风向就变了。 沈府坐落在安城靠北的位置,亭台楼阁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就连屋顶上也都雕刻着精美的雕花。 沈府瞧着雅致,但若细看就能看出,沈府的装饰并无特别名贵的东西,甚至连假山也都有些陈旧。 这也难怪,沈府之主沈意清就任工部尚书一职,乃是朝中中立派,故而被当今陛下不喜,连带着整个沈府也显出落寞的颓势。 除去上辈子,这是祝卿安第一次踏入沈府。 上辈子她嫁入沈府的时候,沈尚书以及沈夫人已经病故,整个沈府格外的苍凉破败。 现在,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沈府,当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郡主,这边请!”婢女在前领路,此时沈府已经热闹至极,不少宾客已经前来。 先前,沈府被陛下不喜,沈尚书又不是钻营之人,故而沈府甚少有宾客踏足,也有许多年未曾举办过宴会。 可如今不同,沈府嫡子被赐婚,还是永福郡主。如今更是得了圣旨,为钦差大人,可见其今后的荣光。 “郡主!” 一道俊逸的身影急匆匆赶来,瞧见祝卿安的片刻,脸颊变得通红,眼神都不知放在哪里,只是傻傻的说了句“郡主今日可真好看!” 这等模样,看的祝卿安忍不住低笑出声。 “呆子!”祝卿安低声打趣道。 沈时新听了,更是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由着祝卿安打趣的瞧着他。 “我领郡主进去!”沈时新走在祝卿安身旁,目光却不敢继续瞧祝卿安,生怕又显得呆头呆脑。 两人并肩而行,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这是我为沈公子备下的礼物,望公子能平安归来!”祝卿安说着,将今日准备的礼物递给沈时新。 沈时新未曾料到祝卿安竟然还备了礼物,连忙双手接过,等他瞧见礼物时,更是激动又感激。 这是一方墨,却是顶顶有名的徽墨。 俗话说,一两徽墨一两金,不仅仅是徽墨的原料讲究,徽墨的制作更是精良。徽墨由金箔、麝香、油烟、松烟各类中草药等制作,制作过程不仅繁琐更费时,制作一块墨条需要耗时一年以上的时间,可见其名贵。 沈时新见过徽墨,却自小都没用过徽墨,不仅仅是他,就是他的父亲也用不起徽墨。 “郡主,这太名贵了!”沈时新虽很喜爱,却依旧准备将徽墨交还。 “沈公子喜欢就好,难不成我送沈公子礼物,沈公子要这样见外?沈公子收下就是,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祝卿安含笑道。 上辈子,她就知道沈时新很是喜欢徽墨,只是那个时候她连家都没有了,哪里还有什么徽墨。 “谢谢郡主!”沈时新将徽墨小心翼翼收下,心热乎的厉害。 不仅仅是因为徽墨的名贵,还因为祝卿安对自己的与众不同,而且,她还知道自己喜欢徽墨,这让沈时新越发期待,可以早日将祝卿安迎入府中。 第26章 来自母亲的刁难 “王爷?王爷?” 沈尚书瞧着身旁突然站定不语的男人,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雾沉沉的气息,顿时有些不解。 边靖昇回神“无碍!” 沈尚书看着忠义王,刚刚怎么看都不是无碍的模样,他朝着忠义王的目光瞧了去,却只瞧见几道背影。 说来也是奇怪,他虽是工部尚书,但不得陛下重用,且是清流一派,故而平日里交好的官员并不多,更不要提这位长居边疆的忠义王。 沈府和忠义王府向来没什么交集,甚至此次沈府宴会都未曾给忠义王府递帖子。 却不想这位忠义王竟然不请自来,让沈尚书摸不着头脑,但忠义王身份在那,自然要好生招待。 边靖昇收回目光,只是放置在身后的手掌微微收紧。 明知晓,她已经与人定亲,以太后对她的宠爱,这份亲事必定是让她满意的,甚至她也心悦沈时新,他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可是他在得知祝卿安要来沈府时,还是控制不住的也跟过来,明知自己是找虐受,却也甘之如饴。 后院早就备好糕点茶水,世家夫人小姐们正穿梭在花丛中,妙龄少女正娇笑着扑蝶,贵女们则是吟诗作对。 沈时新将祝卿安送到后院拱门处,这才转身离开,毕竟里面都是女眷,还有很多未曾出阁的姑娘们,哪怕这里是沈府,沈时新也极为避嫌。 祝卿安刚踏入后院,就已经有贵女笑着迎来。 “我当是仙女下凡呢,原来是永福郡主!”开口的是吏部侍郎家的嫡女李悟。 此言一出,众人闻声朝着祝卿安投来目光,眼里都有着深深浅浅的惊艳。 她站在圆形拱门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辉,柳眉轻佻,一身紫色轻纱长裙随风摇曳,腰肢纤细,哪怕只是站在那里,就风情万种。 祝卿安看了眼李悟,上辈子她和李悟关系虽算不得闺中密友,但也十分亲近。李悟此人说话好听,做事更是细致。 哪曾想,后来文安候府出事,李悟是第一个带头欺辱她的贵女。 “是郡主来了啊!”原本还陪着夫人们闲谈的沈夫人,也就是沈时新的母亲连忙从亭内迎来。 祝卿安莲步轻移,双手已经被沈夫人握住。 沈夫人长发盘起,耳侧别着几朵雕刻精致的金花,笑起来的时候很是和善,一双眼睛却带着几分精明。 “卿安来迟了!”祝卿安笑着说道。 “怎么会?快来,坐你母亲身边就是!”沈夫人牵着祝卿安的手踏入亭内。 亭内摆着几张石桌,桌上摆着看相精美的糕点,众人围坐一圈,瞧见祝卿安,那些贵女们则是起身微微行礼,妇人们含笑点头示意。 祝卿安一眼就瞧见被诸位夫人围在中间的母亲,而此时母亲的身侧则是空出一个位置。 祝卿安知晓母亲在安城向来是被人追捧的对象,就比如她。 自己是因为姑母的缘故,而母亲则是因为她是文安候府的当家主母,父亲在朝中如日中天。 “侯夫人可真是好福气,郡主生的就跟花儿似的,我若是得这么个女儿,每日只是光瞧着就赏心悦目!” 祝卿安刚落座,就瞧见母亲的声音清冷“女子理应本分,整日里穿的花枝招展,也不知是想给谁看!”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脸色各异,毕竟还从未瞧见谁家母亲在外人面前这样贬低自己的女儿。 之前,众人也曾听过侯夫人和永福郡主母女关系并不融洽,但也从未见过这样离谱的一幕。 祝卿安倒是神色不变,不见丝毫的窘迫和难堪。 曾经,她也和母亲出席过不少宴会,母亲虽待自己不如其他母女亲近,但也还算温和。如今母亲这样落自己的颜面,想必是最近自己的言行,让她心生恼怒。 “姑娘家生的美,又年轻,自然该好好打扮打扮!”有人在旁圆场。 沈夫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舒服,先前瞧见祝卿安,只觉着漂亮的不似真人,可如今再一瞧,容貌妖媚,还真像是不安分的主。 “侯夫人怎么没和郡主一起过来?”沈夫人询问道。她是宴会的主人,自然不能让众人冷场,虽然心下有那么一刻对祝卿安挑刺,但祝卿安的身份摆在那,这门亲事对沈家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故而对水时雨母女她自然是高高捧着。 水时雨眼眸瞟了眼身旁的女儿,她本以为会瞧见女儿不甘、愤怒甚至是祈求的目光,可惜,女儿只是垂着眉眼品茶,丝毫不为所动。 这一刻,水时雨心里恼火的厉害。 “永福郡主尊贵,哪里是我这等并无品级的妇人能同乘的!再说了,比起我这个生生母亲,永福郡主更喜欢府中的姨娘!”水时雨阴阳怪气道。 此话一出,就连向来会圆场的世家夫人们也不知该如何搭话,实在是水时雨的话太过尖锐。 这话,不仅仅是在暗指祝卿安身为女儿不孝,更是贬低祝卿安生母嫡母不顾,反而自降身份去亲近妾室。 在场的无不都是世家嫡母嫡女,对于府中那些以色侍人的妾室恨的咬牙切齿,自然也就不喜祝卿安的所为。 就连沈夫人也是暗暗拧眉,沈府后院并不安宁,沈夫人整日里和那些妾室斗来斗去,如今得知未来的儿媳身为嫡女,却和姨娘交好,自然心生不喜。 面对亭内众人打量狐疑的目光,祝卿安慢条斯理的品了口茶水,不辩解,也无所谓去辩解。 更何况,文安候府后院的事情复杂,她又要怎么去和别人解释那些曲折,又怎么可以让旁人知晓父母不恩爱,让人去嘲笑父亲呢。 她可以理解母亲的行为是故意为难自己,心里连失望都谈不上。 至于这些人的目光揣测,祝卿安经历过上辈子那些闲言碎语,早就不在乎了。只要姑母还在,文安候府的荣光还在,自己做事再如何的叛逆,众人也还是得恭敬着自己。 水时雨看着众人看女儿的目光,从艳羡恭敬变得隐隐鄙夷,心下舒坦多了。 可,想起这段时日女儿的所为,她觉着还不够。 “卿安,你和沈公子已经订下亲事,今后沈夫人就是你的婆母,沈家就是你的婆家,今日沈府设宴,你难不成就干坐着?” 第27章 何人需要本郡主端茶倒水 “侯夫人严重了,哪里需要郡主忙碌?”沈夫人干笑着连忙拒绝。 此时沈夫人是真的后悔请了这么一对母女来,沈家消沉多年,如今儿子好不容易争气,沈夫人也是想要扬眉吐气一番。 儿子得了赐婚后,人人都说她儿子高攀,沈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很不悦的,也想着靠着这个宴会,也让众人瞧瞧她儿子的能耐。 沈夫人原本对祝卿安的印象不错,生的漂亮、养的矜贵、而且家世好,年纪轻轻就是郡主。 可今日种种,倒是让沈夫人觉着难堪。 当一个人不喜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就开始从种种挑刺,就连曾经觉着的优点也会变成缺点,如今沈夫人瞧祝卿安就是如此。 “沈夫人还是莫要惯着她,免得她以后嫁入沈家来,不懂侍奉公婆!”水时雨说着,看了眼沈夫人身前的茶盏“卿安,给沈夫人沏杯茶吧!” 此话一出,已经有些贵夫人被惊的目瞪口呆,从未瞧见那家母亲上赶着让女儿还没出嫁就伺候婆家的,要知道,平日里定下亲事的女儿家,母亲都是尽可能的拿乔,以此显得女儿家娇贵。 祝卿安看了眼母亲,只觉着可笑至极。 母亲此举无疑是要将她架在火上烤,她若是不应,那就是扫了母亲的颜面,不听母亲教诲。 可若是听了,无疑会让沈家让在座的众人轻视。 祝卿安笑了,嘴角缓缓勾起,肆意绽放充满了攻击,不屑却傲慢的笑意,让水时雨不禁产生狐疑。 “我乃是先帝亲封永福郡主,从一品,年奉八百石,御赐封地,请问,在场的有何人比起本郡主对品阶更高,需要本郡主来端茶倒水伺候?”祝卿安语气微凉,原本风情的眼眸此时都是寒光,显得尊贵又高高在上。 姑母自小就教育祝卿安,莫要因为男人丢了自己,莫要为了所为的情爱迷了双眼,在姑母的耳濡目染下,祝卿安虽然相信爱情,却也不至于和时下大多数女子一般,出嫁从夫,完全丢了本性。 此言一出,众人连忙低声“不敢”。 平日里祝卿安待人温和,故而这些妇人都忘记了永福郡主是何等受宠,别说她们这些妇人了,就连宫里的娘娘那也不敢让郡主端茶倒水。 水时雨脸色气的通红,沈夫人也是硬着头皮陪着笑,可心底却觉着祝卿安太过狂妄,这若是嫁到她沈家来,还不知怎么拿乔。 祝卿安虽不在乎众人怎么想,可瞧见沈夫人,念及沈夫人是沈时新的母亲,到底还是缓和了神色。 水时雨未曾料到,她都这样说,女儿竟然还能如此能言善辩。 这让水时雨不由的想起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也是曾经的小姑子,也是这般。 在水时雨看来,女儿虽然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却更像太后。 发生这样的事情,祝卿安也觉着好心情荡然无存,她寻了个由头就离开沈府,免得和母亲再起争执,让旁人看笑话。 只是祝卿安并不知晓,她前脚刚走,她的好母亲就在背后编排数落她。 看水时雨还有话要说,沈夫人生怕让其他贵夫人听见不该听的,邀请水时雨入了厅,由着几个丫鬟在外面守着。 “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候夫人海涵!”沈夫人随着水时雨坐在一起说着客气话。 水时雨听了这话,脸上连个笑意都不曾有,她甚少参加宴会,哪怕参加也是一副不喜多言的样子,若她只是个寻常贵夫人,怕是早就被戳脊梁骨了。 “沈夫人哪里是招待不周,是我那女儿不懂事!” 这话,让沈夫人都不知该如何去接,怎么说都觉着失礼。 “我也是为了沈夫人你好,我那女儿自小就被养在太后膝下,眼高于顶不说,更是嚣张跋扈,连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是不管不顾,整日里和府中姨娘庶子庶女交好。我也是怕,等她嫁入沈府来,会一意孤行,让沈夫人你难办!”水时雨神色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来。 此话一出,沈夫人脸上客套的笑意凝固。 赐婚圣旨一下,沈夫人虽然高兴自家儿子能和郡主结亲,但也不是没有这个顾虑,如今人家亲娘都这样说,沈夫人就更担忧。 娶这么个姑娘进门,别说她这个婆婆立威了,怕是还得伏低做小,想想沈夫人就觉着浑身不舒坦。 “这...毕竟是郡主,我等也是没的法子的事情!”沈夫人求救的看向水时雨。 水时雨拍了下沈夫人的手背,这个举动可是让沈夫人受宠若惊,谁不知晓文安候府的夫人清高的很。 “她再得太后喜爱,哪怕是郡主之尊,但您可是她的婆婆,这世上哪有不敬婆婆的理!沈夫人可得拿出婆婆的样来,免得让她还没进门就不把您放在眼里!您说,是不是?” 沈夫人干笑一声,却是将水时雨的话给听了进去。 “这...不太好吧,若是文安候知晓的话...” “这不是有我吗,放心,我是站在沈夫人这边的,我们也是盼着两个孩子好,希望卿安能够磨磨性子!” 有了水时雨的这句话,沈夫人彻底没了顾虑,毕竟连人家亲娘都这样说。 水时雨心满意足的从沈府离开,刚出门,却发现来时乘坐的御赐马车已经不见,转而是文安候府的普通马车停在沈府门口。 水时雨气急,她早就习惯乘坐那御赐马车出行。 “夫人,时候不早了!”半夏姑姑在旁催促,神色带着几分张皇。 “得空侯夫人就常来沈府坐坐,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侯夫人呢!”沈夫人站在府外,亲自送水时雨上了马车。 车帘合上,沈夫人脸上亲昵的笑意消退的干干净净,直接朝着身边丫鬟道“去,将公子请来!” 沈时新招待完宾客,书房将祝卿安送于自己的徽墨搁置好,就听见母亲让自己过去。 人刚入母亲的院子,就瞧见母亲神色担忧。 “母亲这是怎么了?”沈时新连忙询问。 第28章 郡主下嫁沈家,是沈家的荣幸 “我苦命的儿!” 沈夫人瞧着玉树临风的儿子,顿时悲从心上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好生生的怎如此难过?”沈时新连忙走到母亲身侧,搀扶着母亲坐下,神色里都是关切。 “今日你也瞧见了永福郡主吧?”沈夫人询问道“人人都道这亲事是我们沈家高攀,却也不想想,是我们沈家求着这亲事的吗!” 沈时新也发现母亲此话有些不对劲,神色不解“母亲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此乃先帝赐婚,于我们沈家那是无上的荣耀,且永福郡主温柔知礼,的确是儿子高攀了!” “我的傻儿子,那郡主哪里是什么温柔知礼,简直是嚣张跋扈!”沈夫人拧着帕子,急的直拍茶几。 沈时新一听忙摆手“母亲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郡主不是您说的那样,您可不能听信他人谣言!” “这是永福郡主的母亲侯夫人亲口告诉我的,我难不成还诬陷她不成!你是没瞧见,今日那永福郡主来府中做客,好大的架子,好好的宴会让她弄的尴尬不已。就连她的生生母亲都看不下去,让我要注意些呢!”沈夫人如同倒豆子般将事情说给儿子听。 说的急,更是忙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 沈时新听着母亲的话,只觉着不可置信,毕竟母亲口中的永福郡主,和自己所认识的永福郡主简直不是一个人。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时新依旧不愿相信。 “误会?旁人或许会误会,但她的母亲难不成还能误会她不成!我儿前途无量,这以后若是永福郡主进门,岂不是家宅不宁!她侯夫人都约束不了自己的女儿,你说我这个做婆婆的还能如何,我只要一想,心里就慌的厉害!”沈夫人说着,急的红了眼。 沈夫人出自小门小户,本就见识浅薄,嫁入沈家后整日里忙着和那些后院的女人争风吃醋。 好不容易儿子有出息,以为自己可以扬眉吐气,府中儿媳入门,她整日里立立婆婆的威风,却摊上这么个事。 “母亲慎言!”沈时新直起身,原本还算温和的神色此时带着不悦。 沈夫人愣愣的看着儿子,不明白向来极为孝心的儿子,怎么突然变了脸色。乍然看见儿子冷着脸的模样,和沈尚书极为相似,倒让沈夫人有那么瞬间的害怕。 “此乃天家赐婚,永福郡主能够下嫁沈家,是我们沈家的荣幸,母亲怎可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郡主!”沈时新单手背负在身后,朝着母亲疾言厉色道。 沈夫人张了张口,看着儿子,心下只余惶恐和失望。 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儿媳还没进门呢,儿子就这样向着她,沈夫人心里不是滋味。 再想起祝卿安那如同妖精般身段,沈夫人更觉着不喜,总觉着是祝卿安迷惑了向来孝顺的儿子。 “时新!”沈夫人还想说什么。 “母亲不要人云亦云,永福郡主很好,今后她嫁给儿,还望母亲能够和郡主能够好好相处,莫要为难她!”沈时新看着母亲难受的样子,也是不忍心,走过来亲自为母亲沏茶。 沈时新是知道自个的母亲不容易的,父亲在外虽然清廉正直,但在后院里却不是一个好夫君。小时候母亲总是以泪洗面,后来自己渐渐大了,母亲将一颗心都放在自己身上,沈时新也知道自己是母亲的依靠和底气。 沈夫人心里都是失望,总觉着儿子太向着一个外人。偏偏面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她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只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放在祝卿安的身上。 “罢了,我明白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你喜欢,为娘自然愿意为了你妥协的!”沈夫人软了声。 听着母亲的话,沈时新颇有些自责。 “母亲放心,郡主不是那等无礼的人,若郡主入门后真的对您不好,儿也会为您做主的!”沈时新松了口。 沈时新这边安抚好母亲,而文安候府的马车还没回府,马车内的水时雨却是气的落泪。 “她怎么敢!怎么敢!”水时雨气的不住的拧着帕子。 半夏姑姑在旁也是急的直流冷汗“夫人,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全您自个,若是让人知晓您和杨老爷的事情,可怎么好!” “我和宇哥哥之间清清白白,我怕什么!”水时雨却是什么都不怕。 “您的确和杨老爷的确没什么,但人言可畏,更何况这次的事情该是郡主所为,就怕郡主会狠心,毕竟郡主如今已经和您离了心!”半夏姑姑此时还不知自家夫人在沈府做了什么,一直在旁劝“郡主毕竟是您唯一的女儿,夫人您只要稍微对郡主表现的关心些,想必这件事郡主愿意为您遮掩的!” “难不成我还要对她伏低做小不成,我就不信,她还真能对我这个母亲做出什么事情来!”水时雨丝毫不惧。 这十几年来,水时雨已经习惯被祝恒父女高高捧起,她从不觉着,这两人真的会不爱自己。 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半夏姑姑还想劝,马车已经回府,水时雨并未回静园,反而是气冲冲的朝着永福院走去。 来到永福院,眼前的一幕,却更是让水时雨眼眸发红。 只见永福院内,祝卿安和曲姨娘母女两人正坐在石桌上,桌上摆着时令瓜果,不知是说到什么,祝卿安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 “夫人?”曲姨娘母女两人瞧见来势汹汹的水时雨,连忙站起身来行礼,祝白薇更是担忧的看了眼长姐。 “母亲!”祝卿安不急不缓起身行礼,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收敛的干干净净。 “对着生生母亲一脸冷漠,却朝着一个姨娘笑的开怀,祝卿安,你可真是好样的!怎么,要不要让你认曲姨娘做母亲?”水时雨落座。 当她瞧见桌上那盘葡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时下葡萄稀少,这葡萄想必是宫里赐下来的,平日里只要宫里赐下的任何糕点瓜果,祝卿安总是第一个送去静园。 可这些日子,不论宫里赐来什么,祝卿安都未曾送一分去静园,却和曲姨娘母女品尝。 第29章 这是你欠我们的 “夫人误会了,妾身和白薇只是来给郡主送些东西!”曲姨娘开口解释。 水时雨这才看相放置在桌上的一块绣工不错的帕子,帕子上绣着大朵的芙蓉花。 水时雨将帕子拿起,直接扔在地上“府中是没有绣娘了不成!要让你一个妾室来给郡主绣东西?不安好心!” 此言一出,曲姨娘羞的脸色通红,她今日来永福院是因为近日绣了方帕子送给郡主,感谢郡主对她们母子三人的照顾。 平日里,曲园和静园几乎不接触,曲姨娘入府这么些年,还从未瞧见夫人这般为难自己。 “曲姨娘是一片好心,每年都会为女儿绣制些帕子衣服,倒是母亲,似乎从未为女儿绣过一针半线!”祝卿安说着,弯腰将地上的帕子捡起。 小时候,就连姑母都曾为祝卿安绣过衣裳,那代表着对她的疼爱。祝卿安也知母亲会绣活,也曾央求过母亲能不能为自己绣个香囊,可惜,却惹来母亲的怒骂,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 “你这是在怪我不成!”水时雨没料到女儿这般反驳自己,还是在曲姨娘面前,顿时觉着失了颜面。 “女儿哪里敢责怪母亲,只是母亲不愿意为女儿绣制的东西,姨娘却愿意,姨娘一片好心,女儿自然心领!”祝卿安说着,还将帕子叠好放在袖中,一副很珍视的模样。 水时雨气哆嗦,顾及着曲姨娘母女还在,到底不想外人看了笑话。 “你们先回去吧,无事不要往郡主这跑,记着你们的本分!”水时雨敲打着曲姨娘母女。 曲姨娘连忙应下,行礼后带着女儿离开。 “姨娘,长姐不会被责骂吧?”祝白薇频频回头去瞧,可惜什么都瞧不见。 曲姨娘牵着女儿的手腕,现实叹了口气“这些年,夫人如此忽视郡主,到底还是让郡主寒了心,不过想必郡主如今不会吃亏的,倒是你和逸青,郡主心善照拂你们,你们可得要好好报答郡主,若没郡主,我们母子三人怕是早就没了性命!” “哎呀,这话姨娘都不知说了多少回,我都记在心里呢!我知道长姐对我们很好,如今连父亲也因为长姐愿意来姨娘这里坐坐!”祝白薇有些窃喜。 想起文安候,曲姨娘脸上却不见任何自得喜悦之色,这些年,她早就看透了,也不再奢望情爱,只盼着一双儿女平安健康。 瞧着曲姨娘母女两人走了,水时雨直接朝着身边的女儿呵斥道“给我跪下!” 此言一出,原本候在一旁的丫鬟们被惊的不知所措,浮光朝着丫鬟们摆手让闲杂人等退下。 “不知女儿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跪?”祝卿安稳坐在铺着绵软垫子的石椅上,没有任何惶恐。 “少在这给我装糊涂,杨府的事情是你做的吧?我可告诉你,我与宇哥清清白白,只是看杨府艰难,故而这些年才帮助杨府,这件事你父亲也是知道的。可你,一个晚辈,竟然带人去要银子,还将杨府多数值钱的东西都给搬走了,你简直是大逆不道!”水时雨骂道。 听着母亲的话,祝卿安是真的气笑了,笑弯了腰肢。 “母亲不妨听听,你字字句句都是在维护一个外人,如今连孩童都知晓避嫌,可您倒好,上赶着倒贴!我文安候府可没有杨家这样的亲戚,这些年的银子自然要还,至于杨家还不清的,看在母亲您的颜面上,我也可以大发慈悲的算了!”祝卿安历声道。 她知道母亲糊涂,却不知母亲竟然这般厚脸皮,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仅仅不紧张害怕,反而还能义正言辞的来找自己理论。 “混账!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做的!我告诉你,你将那些银钱还回去,给我亲自去杨府道歉!不然...” “不然如何?” 只见永福院院门口站着一道清俊的身影,正是刚从府衙回来的文安候杨恒。 杨恒一身黎色官袍,头戴官帽,腰间挂着一枚白玉,脸上带着薄怒,也不知听了多久。 瞧见父亲,祝卿安起身行礼,神色恰到好处的显出几分委屈来。 水时雨瞧见来人,却是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任何心虚之色。 “祝恒,瞧瞧你的好女儿做出的事情,这件事当年也是你点头答应的,怎么,现在要反悔不成?”水时雨扬声质问道。 祝恒在外也将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当年妻子身怀有孕,在得知妻子接济杨家的时候,他身为一个男人自然是愤怒的。 可妻子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他,为了他们的孩子,他这才妥协,而这么多年,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想,如今事情竟然被女儿得知。 “父亲先看下账目吧!”祝卿安从浮光手中接过账本递给父亲,上面早就清清楚楚的写着母亲每年每月拿了多少府中公款接济杨府。 祝恒一看,这不看就罢了,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祝恒的确知晓妻子接济杨家,为了避免和妻子的关系恶化,他的确是应允的。也曾听管家提及过妻子的支出庞大,但祝恒总觉着,他们文安候府富足,那么点开支不足为惧,却不知竟然是这样一笔庞大的开支。 夫人每月接济杨家的数目,比文安候府的开支都要多,何其讽刺。 “夫人,你就没有什么解释的吗?”祝恒捏着账本,手背因为用力显露出青筋来,哪怕如此,祝恒也极力控制着声音。 水时雨没想到祝恒是这个态度,她想起那一步步庞大的银子,眼眸里闪过心虚。 却依旧挺直胸膛“解释?我需要解释什么?这件事是你应下的,怎么,现在要出尔反尔不成!”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是如此冥顽不宁!”祝恒将账本重重砸在桌上,吓了水时雨一跳。 “他杨家过的什么日子,需要这样的接济,怕是我起我文安候府都要奢侈风光!我是应你接济杨家,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你可以如此挥霍,将我当成傻子!”祝恒高声责问。 “只是点银子罢了,府中还不是照常过!若不是你,我和宇哥怎么会错过,更何况,我和宇哥清清白白,这是你祝恒欠我们的!”水时雨依旧没认清自己的错误。 第30章 你敢对天发誓吗 “你...”祝恒两只手都在颤抖,怒容满面。 祝卿安忙站在父亲身侧,伸出手轻轻握住父亲的胳膊,免得父亲被气出一个好歹来。 身为子女,对于父母的纠缠她本不该多管闲事,可母亲的行为太过分,且母亲上辈子的行为也伤透祝卿安的心。 “母亲这话真是贻笑大方,父亲欠你们什么了!当初父亲求娶母亲时,可不知母亲您心中有人,您也没有拒绝不是吗,父亲没有逼迫您,如今您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给谁看?”祝卿安脸上带着笑意,语气轻柔却重若千金。 一番话,让水时雨脸红耳赤。 “若不是父母逼迫,我怎么会嫁给他!”水时雨反驳道。 祝恒看着为自己说话的女儿,心下苦涩,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让女儿竟然要掺和到这些糟心的事情。 “呵!逼迫?母亲若当真那般爱杨家那位,得知那位身亡的事情,母亲不想嫁给父亲,直接一根白绫吊死殉情就是,若您当真如此,女儿还能高看您急眼。而您占着侯夫人的位置,整日里奴仆成群,穿金戴银,口中却整日里嚷嚷着少年郎,可真是让人不耻!”祝卿安字字珠玑。 “你个混账!”水时雨被女儿这番话说的面红耳赤,特别是女儿的话撕开那层遮羞布。 水时雨扬起巴掌,朝着女儿的脸颊打去。 只是,这次巴掌并未落在祝卿安的脸颊上。 一只大手牢牢的握住水时雨的手腕,让水时雨动弹不得。 祝恒看着夫人面容变得扭曲,看着夫人气急败坏的想对女儿动手,那些曾经觉着亏欠的事情,如今在女儿的字字句句中,突然就释怀了。 是啊,他有什么对不起水时雨的。 当年他对水时雨一见倾心,上门求娶不假,可从始至终水时雨没有反抗,水家没有拒绝,说到底,他才是受害者,被蒙蔽。 “够了!”祝恒握着水时雨的手腕,眼眸里都是疲累。 “你凶我?”水时雨看着祝恒,一双水灵灵的眼眸蓄满了泪珠。 若是往日,祝恒瞧见水时雨落泪,怕是早就慌成一团,然后妥协。可今日,祝恒的眼眸没有任何松动。 “母亲当真和那位清清白白吗?你敢对天发誓吗?”祝卿安此时却火上浇油。 她能够看出父亲对母亲的失望,自然不愿放弃这样的机会。 “你这个不孝子!我本就和宇哥清清白白,哪里需要起誓!”水时雨嘴硬道。 “呵!”祝卿安似笑非笑,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直接将浮光递来的一沓信件轻轻晃了晃。 当水时雨瞧见女儿手中所拿的信件,脸色煞白,脸上再也做不出那等清高的模样,心胀似乎都要跳出来。 祝卿安先是随意拆开一封信件,轻声读道“雨儿妹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想到你生活在那等水深火热中,我就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够了!”水时雨大声呵斥,她没想到,她和杨宇之间的书信来往竟然被女儿给找了出来,明明她安置的很隐蔽。 祝恒嘴唇紧抿,听着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夫人写出如此孟浪的话语来,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夫人竟然还将这些信件珍重藏起来,他只觉着头上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够了,我这里还有从杨府搜来到信件的!”祝卿安说着,浮光又递来一叠信件。 水时雨整个人像是被卸去力气,甚至有些站不稳。 祝卿安没有去拆那些信件,她可以读杨宇写给母亲的信件,却不能不顾父亲的颜面,毕竟母亲还是父亲八抬大轿娶来到侯夫人。 祝恒松开水时雨,将女儿手中的信件接过来。 “别看!”水时雨想要阻拦,可这次祝恒没有依着她,挥开水时雨。 当祝恒瞧见信件里的内容,心底微弱的侥幸荡然无存,赤裸裸的真相摆在他眼前。 他以为,哪怕水时雨整日里不给自己好脸色,但两人成婚多年,又育有一女,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在。 至于水时雨心里还有那杨宇的影子,他也可以自欺欺人表示不在乎,毕竟人嫁给了自己,今后携手一生的也是他。 可那一封封信件打破祝恒的幻想,原来她的夫人这些年从未断了和杨宇的书信来往。 信件里,他对夫人口口声声都是对另外一个男人的痴恋,还有对自己的憎恶,对女儿的憎恶。 “祝恒!”水时雨看着祝恒捏着信件,闭上眼睛默不作声,突然就来了几分勇气,觉着祝恒不敢拿自己如何。 “你该知道的,我和宇哥也是造化弄人,我们只是书信来往而已...” 水时雨的话还未说完,却什么都说不出,只是因为祝恒突然掐住水时雨的颈脖。 祝恒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声越来越重,怒火似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水时雨,这些年,扪心自问,我捧着你敬着你,伏低做小,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这样折辱于我!”祝恒嘶吼道。 水时雨被掐的脸色从通红变成青色,她不住的拍打着祝恒的胳膊,却无济于事。 祝卿安冷眼瞧着,恍惚间似乎瞧见上辈子候府倒台,母亲头也不回的离去,甚至卷走所有能卷走的银钱首饰,她那时跪在母亲的马车外,哀求母亲去见父亲最后一面,可母亲却是直接让马夫朝着自己挥了一马鞭,连面都没露。 “父亲...” 回忆戛然而止,祝卿安来到父亲身旁握住父亲的手腕。 祝恒猛的惊醒,连忙松开水时雨,而水时雨也跌坐在地,不住的捂住颈脖咳嗽,看着祝恒的目光也从不屑变成恐惧。 祝卿安站在父亲身侧,看着父亲在平复心情。 “卿安,为父糊涂了!”祝恒看着女儿,一双眼眸里似乎闪过泪光,却又瞬间消失不见。 祝卿安看着父亲眼里的清明,知道父亲是想明白了,也看透了。 如此,最好。 “祝恒,你竟然敢对我动手!”水时雨跌坐在地,惊恐还围绕心头,特别是瞧见父女两人目光里的冷意,她情绪崩溃。 第31章 回娘家 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母亲,祝卿安觉着,真是无趣极了。 事到如今,母亲竟然还不知错。 “水时雨,这么多年了,我该做的都做了,你就算是铁打的心肠也该软了,你不爱我就罢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如此折辱于我,我祝恒也是个男人!”祝恒说着,再也不想去看自己爱了多年的女人。 “卿安...”祝恒看了眼女儿,欣慰于女儿能够如此理智,比起他这个做父亲的要强太多,又心疼女儿要管这些龌龊的事情。 “父亲,我都明白的,父亲若是信的过女儿,可否将一切交由女儿处理?”祝卿安询问道。 她也是心疼父亲,若是让父亲处理和母亲的事情,父亲怕是会难受,倒不如让她来做这个恶人。 祝恒皱眉,祝卿安却是低声道“父亲别忘了,女儿可是由姑母教导,女儿没您想的那样脆弱!” 此言一出,祝恒瞬间了然,倒是他糊涂了,总觉着女儿娇滴滴的需要保护。想到自己那位雷厉风行的妹妹,哪怕是祝恒也不及其十分之一,女儿在妹妹身边教养,和普通姑娘家自然不同。 “那就辛苦卿安了,莫要累着自个!”祝恒嘱咐了句,再也不想瞧见水时雨,急匆匆的离开。 也是在此时,原本被望舒拦在院外的半夏姑姑忙跑入院内,瞧见失魂落魄的水时雨,连忙将水时雨搀扶起来。 “夫人...” 水时雨回神,她恶狠狠的看向祝卿安,目光不像是在看女儿,反而像是在看什么仇人。 “我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这就是你想要的,想要毁了我!”水时雨朝着祝卿安吼道。 “如今的一切,难不成是我所为?是女儿逼着您将府中银钱给曾经的少年郎,还是女儿逼着您和曾经的少年郎暗通曲款?”祝卿安讥讽道。 “够了!这候府本就不是我想嫁的,我要回娘家!”水时雨说着,就让半夏姑姑曲收拾行李。 半夏姑姑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她在旁劝道“夫人,您别动怒。” 可惜,此时的水时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觉着,候府太压抑了,她怕继续呆在这里真的会被祝恒掐死。 “既然母亲想要回外祖家久住散心,女儿会让人备好行礼!母亲只管安心在外祖家住下就是!”祝卿安说着,望舒笑嘻嘻的跟在半夏姑姑身后。 水时雨没料到,自己都这样说了,女儿竟然丝毫不慌。话已经说出口,水时雨头也不回的从永福院离开。 等人都走了,祝卿安缓慢坐下,揉了揉额角。 “郡主,夫人要回娘家,您应下此事,若是侯爷知晓不知可否会阻拦?”浮光在旁沏好热茶递去。 祝卿安刮了刮茶沫,神色笃定“若是以往,父亲必定会心软,可如今父亲必定会看清母亲,你别忘了,父亲再爱母亲,也是个男人是个人,是人就会失望就会累!” 浮光若有所思的点头,也不由的佩服自家郡主,哪怕面对的是自小敬重的母亲,也能这般冷情,的确有太后娘娘的风姿。 静园内,下人们低头收拾着东西,水时雨虚躺在贵妃塌上,神色病恹恹的。 “夫人,您当真要回娘家?”半夏姑姑在旁急的团团转。 水时雨由着丫鬟给自己的颈脖上药,愤恨道“自然是要回去的,这候府谁爱呆谁呆,祝恒父女如今眼里已经没有我了!” 水时雨还有些心虚,毕竟这次她和杨宇的书信被祝恒发现,她从未瞧见过祝恒发这样大的火气,更怕以后祝恒真的要了自己的性命。 “我的夫人啊!您可不能逞一时之气,若是让曲园那个小贱人钻了空子,夫人您就失了宠!如今您只要去和侯爷认个错,陪个不是,以侯爷对您的心思,必然不会真的怨怪于您!”半夏姑姑劝道。 “谁稀罕!”水时雨不屑道,而后朝着屋内清点行礼的丫鬟吩咐“快些收拾,一会就出门!” 半夏姑姑连连叹气,总觉着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在夫人这里劝不了什么,半夏姑姑就只能派丫鬟曲将夫人要回娘家的事情禀告侯爷。 半夏姑姑想着,以侯爷对夫人的在乎,知晓此事,定会阻拦夫人的。 丫鬟的确将事情禀明祝恒,祝恒此时正在书房议事,听闻丫鬟的话,他沉思片刻。 “既然夫人想要回娘家小住尽孝,本候自然成全,让管家派些侍卫随从,也给岳父岳母备下礼物!” 麦管家一直候在书房外,听闻这话连忙去办。 静园那边很快就将行礼都收拾妥当,水时雨被半夏姑姑搀扶着出了府,当她踏出文安候府之时,水时雨却不自觉的回头瞧了眼。 可惜,身后除了随行仆从,未曾有任何人来挽留她。 水时雨坐上马车,车帘重重落下。 而此时府邸侧门处,祝卿安却是亲眼瞧着母亲的马车离开,心下突然就松了口气。 “派人盯着母亲和杨府!”祝卿安吩咐道。 她不信任母亲,更不想母亲给父亲戴绿帽子,若是可以,祝卿安甚至希望母亲就此呆在外祖家。 母亲的离开,让祝卿安心里的一块石头稍稍落地,她又听闻姑母近日里身子不爽利,急匆匆入宫去。 平日里,王公贵族之女入宫都需要有手喻,可祝卿安不用,自小她就可以随时入宫。 脑子里记挂着姑母的身体,祝卿安神色焦急,她生怕姑母有个三长两短。 上次入宫后,祝卿安就提醒过关宫令,只是御医诊脉姑母的身子一向康健。 “姑母!”祝卿安入了慈宁宫,却瞧见姑母竟然还在批阅折子,顿时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是卿安啊!宫门都要下钥了,你怎的入宫了?”太后关切询问道。 太后穿着一身褐色长袍,褪去珠环脂粉,肤色显出几分憔悴和疲态来,只有那双眼眸依旧锐利。 “姑母身子不适,怎的还操心这些事情!”祝卿安走过去,直接将姑母手中的笔抢了去。 也只有祝卿安,才有这样的胆子。 第32章 入宫 “又是谁在嚼舌根?哀家好着呢!”太后笑呵呵道,任由侄女将折子合上放置在一旁。 伺候在一旁的关宫令松了口气,太后明明身子不爽利,却还埋头处理朝务,身边伺候的人劝也劝不了。也只有郡主来,太后才听的进去。 “没谁嚼舌根,是卿安和姑母母女连心!”祝卿安笑着跪坐在姑母身侧,朝着伺候在旁的关宫令询问“关宫令,御医可曾来诊脉过?姑母身子如何?” 关宫令连忙躬身道“御医早晚都来诊过脉,说太后娘娘脉细无力,是血液亏损,气血不足,已经开了方子煎药了!” “可是文太医诊的脉?”祝卿安问。 在这后宫,一不小心就可能丧命,故而太医院的太医们效忠的主子也不同,但文太医乃是太医院院首,医术自然没得挑,更是太后的人,这些年太后的身子都是文太医在诊断。 按理说祝卿安不该怀疑文太医的,但是上辈子姑母的病情来势汹汹,突然就没了性命,这让祝卿安不得不怀疑。 “是的!”关宫令点头,也瞬间明白祝卿安的询问“郡主可是发觉文太医有不妥?” 说到这,关宫令的神色不由凝固,她们从未怀疑过文太医,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中,背叛乃是家常便饭。 “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妥,但事关姑母身子,还是谨慎些为是,劳烦关宫令再寻位信得过的太医为姑母再次诊脉吧?”祝卿安客套道。 “郡主严重了,奴婢这就去!” 太后瞧着侄女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是又欣慰又心酸。侄女自小被自己好生呵护,虽有几分跋扈但其实性子最是温婉,也没什么心机,可如今侄女似乎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瞧你,整的这般紧张做甚,哀家只是有些不适,莫要大惊小怪!”太后抚摸着侄女的发顶。 “卿安只是惊慌,想要姑母健健康康的,长长久久的陪着卿安!”祝卿安撒起娇来。 她是真的怕,怕姑母会和上辈子一样出事。 太后听了这话,忍不住露出畅怀的笑意来,她经历多少尔虞我诈,身边更是陷阱重重,但是只有侄女在身旁,才会这般开怀。 “好,哀家定陪着卿安!”太后笑着应允。 就在此时,宫人端着煎好的药走入殿内,祝卿安起身接过,舀了舀黑色的药汁,等温度适宜了,这才呈上。 “难为你,竟这般妥帖,这些事有宫人做,你就别忙乎了!”太后将那些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接过侄女递来的茶水漱口。 “为姑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卿安是心甘情愿的。卿安只是后悔,自小没有好好跟着姑母学习,不然卿安也能为姑母分忧了!”祝卿安将药碗递给宫人,小女儿般的叹息了声。 就在此时,关宫令带着太医入殿。 这位太医年纪不大,但医术尚可,来之前关宫令已经敲打过,请过安后,太医连忙为太后诊脉。 祝卿安跪坐一旁,屏气凝神。 当她听见太医所言和文太医一般无二的时候,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更紧张了。 “都说了无碍!这下放心了吧!”太后理了理袖口,还想再去拿折子,却被侄女抱住胳膊。 “怎么无碍,太医都说了您要将养,这些政事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祝卿安说着,吩咐道“来人,将本郡主的寝殿收拾下!” “郡主这是要住下?这感情好,有您在太后身边,太后才能听的进去您的话!”关宫令喜滋滋的亲自去将寝殿安置好。 因为祝卿安自小就住在宫中,故而宫里是有她的永福殿,哪怕她如今不怎么在宫中住,但永福殿里伺候的宫人也好,一应布置等都在。 “我扶您先歇息!”祝卿安搀扶着姑母,这才发现,小时候以为无所不能的姑母,什么时候竟然消瘦的厉害,想到这,祝卿安眼里发酸。 这辈子,她定是要让姑母长命百岁。 祝卿安住在宫里,一日三餐都陪着姑母,她也的确如同自己所言,整日照顾着姑母,让姑母不得不好好休息。 三日后,太后的病情已经好转。 “太后您如今的气色瞧着好多了,还是得郡主陪着您!”关宫令听了太医的诊断后,也是露出放心的笑意。 “可别,卿安再多陪着哀家,哀家整日里都只能躺在床上,可真是闲的慌!”太后无奈的很。 这三日,她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根本不能去处理那些政务,整日里不是修养就是由着侄女陪着去御花园晒晒太阳。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闲了。 “姑母可是嫌弃卿安了?”祝卿安端着御膳房刚熬制的梨汁进来,忍不住道。 “自然是嫌弃你的,你年岁正好,这个年纪该出去走走玩玩,整日陪我这个老人家做甚!”太后接过梨汁喝了几口。 祝卿安还是舍不得,她巴不得每日都陪着姑母,也是怕姑母的身体会在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出现问题。 “听闻你母亲回娘家了?”太后喝了梨汁,问起文安候府的事情。 对于姑母知晓候府的事情,祝卿安并不意外,姑母手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什么事都瞒不过姑母。 “是的,您会不会觉着卿安做的太过?”祝卿安忐忑道,毕竟她和母亲乃是血缘亲人。 “傻孩子!哀家高兴你能看的清,有些亲情,并不能强求,你能看开最好。你可比你父亲要强多了,他糊涂了这么些年,哀家都懒的说他!”太后想到自己的兄长,也是气不打一出来。 “父亲只是重情,如今已经想明白了!”祝卿安为父亲说着好话。 她知道,父亲和母亲的事情,姑母为此操了不少心,只是姑母毕竟是出嫁多年,不好干涉兄长后院的事情。 一直陪姑母用过午膳,祝卿安这才出宫。 出宫后,祝卿安准备回府,马车缓慢行驶在安城街道上,当她听见马车外有声音提及她之时,让车夫停下马车。 “什么永福郡主,还不是得亏有个好姑母,她祝卿安母亲不喜、未来婆母不悦,今后有她好日子!” 第33章 水性杨花 “岂有此理,看奴婢不下去撕了她的嘴!”望舒说着就要跳下马车。 祝卿安微微摇头,她将车帘掀开一道缝隙,目光朝着声源探去。 只见在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一人正高声说着自己的是非,一身梅花稳纱裙,头戴海棠珠络步摇,一眼瞧着华贵不凡。 “郡主,是礼部侍郎家的李姑娘!”浮光低声道。 此时,茶楼里李悟的声音还在继续,又因为是靠窗的位置,故而楼下的百姓也可听的清楚。 “李姑娘严重了吧,永福郡主再怎么说也是太后最宠爱的侄女,相貌妍丽,沈府对这段婚事该是很满意才是!”有人小声的反驳。 李悟听了,不屑冷哼一声,她看着屋子里的贵女们,不由的就想起自己平日在祝卿安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心里堵的慌。 若不是祝卿安有着好家世,她又怎么愿意整日里捧着祝卿安,让自己沦落在祝卿安的光环下。 “太后再宠爱她又如何,咱们女子到底还是要嫁人的,到时候荣辱就是夫君的宠爱!永福郡主相貌的确可人,可哪家正经姑娘生的那般妖媚,水性杨花!我看呐,永福郡主嫁入沈府后,怕是迟早要红杏出墙!”李悟声音故意扬起,为的就是能够让屋里屋外的人听个清楚,以此来抹黑祝卿安的名声。 李悟朝下看了眼,期待瞧见那些百姓交头接耳的模样,最好明日安城就有关于祝卿安的流言蜚语。 可李悟的眼神落下,却整个人愣住。 只见茶楼外,停着一辆极为奢华精致的车驾,李悟对那车驾很是熟悉,那是永福郡主的车驾。 更可怕的是,此时车帘被侍女掀开,祝卿安稳坐在马车内,正抬眼瞧着她,似笑非笑。 屋里贵女们瞧见李悟神色不对,探头瞧去,顿时惊呼“郡主?” 不过瞬间,屋里五位贵女连同李悟匆匆下楼,正低眉站在马车外。 “郡主...”李悟硬着头皮,想要解释,偏偏刚刚的话已说出口,一时半会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来。 她瞧瞧打量着祝卿安,只见祝卿安月黄色的裙摆上镶着金珠做花蕊的寒梅绣花,雪肤丽貌,如云的发髻上装饰着滑轨的金钗,眼眸妩媚中含着狠厉。 “郡主恕罪!”已经有胆小贵女跪了下去,手指指向李悟“我等什么都没说,都是李姑娘在议论郡主!” “你们...”李悟瞧着平日里交好的几位贵女,气的咬牙切齿。 祝卿安没开口,李悟心下更慌,却又觉着祝卿安不会真的对自己如何,毕竟祝卿安平日里最是心软好骗。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李姑娘平日里在郡主面前跟前跟后,那叫一个殷勤,不想转头就嚼舌根,诋毁郡主,这墙头草可是让李姑娘给做明白了!我家郡主,也是你可以随意议论的!”望舒插着腰站在车辕上骂道。 此话一出,李悟顿时脸色青了红,红了青。 被一个婢女骂了,而且周围都是聚集过来的百姓,李悟恨不得能钻入地缝里,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得。 祝卿安含笑看了眼望舒,目光落在李悟身上的时候却尽显凌厉,声色清冷“李姑娘可知,水性杨花又名波叶海菜花,海菜花对水质要求极高,仅能在清澈无污染的水域生长,也是很多百姓的珍馐,这样美丽又可以食用的花,蕴含着女子的不羁纯美。水性杨花是追求自然崇尚简约而不雅致的词语,而不是你用来贬义女子!” “臣女失言!”李悟垂下眼帘,轻轻的颤抖着。 而在不远处的酒楼中,一扇窗不知何时被推开,边靖昇听着祝卿安的话语,冷肃的面容柔软了几分。 祝卿安轻抬眼皮,冷漠的觑了眼李悟,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人生出惊恐之心。 “李姑娘言词无状,以下犯上,掌嘴二十!”祝卿安的声音如同碎冰的玉石。 “不!”李悟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看向祝卿安,她想要拔腿就跑,只要回府,祝卿安就不能如何。 可李悟的身子还没动,浮光就已经悄然站在李悟身后,浮光单手将李悟的胳膊扭转,一脚踢在李悟膝盖处,李悟疼的惊呼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 “啪!”浮光扬起手,直接朝着李悟的脸颊打去。 只是一巴掌,就见李悟的脸颊已经犯起红来,其他几位贵女瞧着更是吓的花容失色。 “一!二!” 浮光每打一巴掌,望舒就站在那里高声数着,巴掌声和望舒的声音让众人不由的屏息。 “呜呜...”刚打一半,李悟就疼的受不了,嘴角已经溢出血渍,更是痛的哭喊不止“郡主,我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 “聒噪!”祝卿安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望舒就直接掏出帕子塞入李悟的嘴巴里,让她连痛呼都发不出。 祝卿安冷眼瞧着,也能瞧见那些人看自己目光里的惊恐和胆怯,这些她都不在乎。 她虽自小被家人保护的很好,却也不算良善之辈。她见过姑母是怎么料理那些叛徒,也曾亲自收拾过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只是上辈子的她见识的人心险恶太少,才造就一副温婉模样,而如今,她只会睚眦必报。 当第十五巴掌落下时,李悟已经疼的发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郡主,够了!”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让原本冷眼的祝卿安眼睫颤了颤看向来人。 只见沈时新正随几位好友从酒楼走出,他的眼里都是不赞同。 此时若是任何人阻止,祝卿安都不会叫停,可偏偏这个人是沈时新,是她上辈子的夫君,是她相濡以沫的另一半。 祝卿安抬手,浮光松开桎梏着李悟的手,李悟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捂着红肿的双颊疼的直掉眼泪。 “既然沈公子为你求情,今日这事就到此为止!”祝卿安说着,又看了眼其他四位贵女“还望几位姑娘以后也谨言慎行!” “当然!”几位贵女忙行礼告退,生怕走的晚了落下和李悟一样的结局。 第34章 郡主何必咄咄逼人 “广百,你送李姑娘回去,去将大夫请去!”沈时新朝着身边的侍从吩咐道。 “郡主...”浮光看向祝卿安,只要祝卿安摇头,今天谁也不能带走李悟。 祝卿安没有阻拦,哪怕沈时新的举动是在打自己的脸面,可她还是不忍心去制止。 李悟朝着沈时新投去感激的目光,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这个让她丢失颜面和尊严的地方。 原本看热闹的百姓也被侍从赶走,此时除了坐在马车里的祝卿安,就只有站在几步开外的沈时新。 “郡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沈时新压低声,走到马车旁劝道“那李姑娘的确不对,但郡主当街掌掴朝廷官员之女,势必也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沈公子真是好气魄,我们郡主咄咄逼人,难道不是她李姑娘出言不逊在先?沈公子可是那李姑娘是如何造谣的,我们郡主心善,只是甩几个巴掌算了,若是碰见个真心狠的,要了她的命也是可以的!”望舒站在马车外,神色极为不忿。 祝卿安看了眼望舒,望舒跺了跺脚,闭上了嘴巴。 往日里,望舒对于郡主对未婚夫也是很满意的,生的俊俏且身边也没什么莺莺燕燕,可今日一瞧,望舒总觉着不得劲。 沈时新看了眼望舒,也知晓望舒是祝卿安身边的贴身丫鬟,以往不觉着如何,如今却觉着牙尖嘴利,没个下人的样。 “我明白沈公子的好意,只是有人欺辱于我,我自然要还击,或许沈公子觉着我今日所为太过蛮横,我却觉着我做的并未有何错处!”祝卿安细细看着沈时新,心里堵着一口气,开口的声色却是压的柔软了些。 她不住的告诉自己,这辈子的沈时新并未经历上辈子的苦难,他还是一个风光正直的男子。 而不是如同上辈子那样,沈家落魄,沈时新经历过种种欺骗欺辱。 沈时新看着祝卿安姣好的容颜,再听着祝卿安放软的声调,哪怕心里依旧不赞同祝卿安所为,却也在心里为祝卿安辩驳。 “郡主莫气,是在下言行过激了,在下给郡主赔不是!在下只是不想郡主落下个坏名声!”沈时新轻声哄道。 祝卿安捏了捏眉心,知晓不能用上辈子的沈时新来约束如今的沈时新。 “我晓得公子的心意!罢了,以后我会注意些!沈公子的那些朋友还在候着,我就先回去了!” 沈时新也知这街道上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更何况酒楼门口那几位好友还在候着,只能拱手让车驾先离开。 “王爷眼珠子都要落在人家的马车上了!”广聚楼二楼靠窗的包厢内,一道斐丽的声音带着打趣。 边靖昇看着那马车消失在街道转角处,还有些恋恋不舍。 “这位永福郡主,果敢又手段狠辣,不怪王爷惦记这么些年,就是眼光不怎么好!”男子端起酒盏。 可惜,酒水还没碰到唇,就被边靖昇给夺了去。 “这还没说人家什么呢,王爷都是护上了。沈尚书家的公子也算年轻有为,可惜不是良配,这种男子骨子里都是礼仪教条,郡主这样的女子他配不上!” “吃你的菜!”边靖昇不悦道,哪怕他自己也觉着沈时新配不上祝卿安,却也见不得任何人说祝卿安的是非,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以王爷的谋略,若是真的喜欢永福郡主,何不努力争取,免得王爷今后后悔?”男子叹息了声。 边靖昇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明明酒水香甜,却只尝出苦涩之味。 “若她不愿,这门婚事任何人都勉强不得,可她喜欢,我又怎忍心去破坏?只要她开心,足矣!”边靖昇说着,又饮了杯。 男子脸上的笑意落下,谁能想到,平日里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忠义王,也有这般求而不得的模样。因为爱,所以连争取都不敢。 “别说我了,钟意就要回来了...” 还还未曾说完呢,男子就连忙摆手“不是吧,她这个时候不在边疆呆着,回来做甚!” “你说回来做甚?这些年,你在哪,她就在哪!”边靖昇意有所指。 男子扶额“这丫头,简直是让人头疼!” 沈时新刚回酒楼,就被几位好友给搭上肩膀,众人回到包厢,饭菜已经冷却,店家连忙重做。 “沈兄,郡主没对你做什么吧?”有人担忧的看向沈时新,生怕沈时新缺胳膊少腿。 沈时新无奈一笑“王兄说什么呢,郡主温柔知礼,对我向来柔和!” “你这话...刚刚郡主将人家李姑娘打成那样,我等是个男子也看的心惊胆颤,早就听闻永福郡主嚣张,今日一见,简直是让我等开了眼!” “是啊,对待名门贵女都如此,不知私下是何等模样!” “沈兄也别怪我等多舌,那郡主背靠太后,若是真的入了沈府,怕是会给沈兄带来麻烦!只是这门亲事乃是先帝所赐,自然不能作罢,但是沈兄还是要多管束郡主,一个姑娘家怎能这般行事!” “出嫁从夫,郡主若是嫁入沈府后还这般行事,岂不是会家宅不宁!” “今日那李姑娘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失礼的话,就被郡主打成这样,怕是要毁容了!” “还有那日我母亲去沈府做客,也是听闻郡主对其生生母亲都很不敬,这以后对未来婆母难保不会阴奉阳违!” 沈时新原本听着好友们对祝卿安的评论,心下很是不舒服,但不等他开口制止,好友的话却让沈时新若有所思。 他想起那日母亲的话,原本还不悦母亲对祝卿安的诋毁,可如今身边好友也这般说,他自己也亲眼所见祝卿安的所为,沈时新心里难免有些动摇。 当然,他没有想要将亲事如何,只是不免有些失望。 他是真心喜欢祝卿安,也一直都以为祝卿安是那等温柔的女子,可如今的祝卿安打破沈时新的幻想。 “好了,沈兄也莫要过于忧虑,沈兄前途一片光明!不如在离安城之前,好生训导下郡主就是,想必郡主对沈兄这个未婚夫,不会太过分的!” 众人开始吃喝,沈时新却是将好友的话放进心里。 第35章 死有余辜 “你都瞧了我多少回了,莫不是我脸上有花不成?”祝卿安瞧着伺候在旁的望舒,不由打趣道。 望舒正端着温水放置在梨花木的架子上,看着郡主仔细的清洗双手。 “您知道奴婢想问什么的!”望舒嘟囔道。 “望舒!”浮光忙训斥道。 也只有祝卿安对她们向来宽容,这若是换成其他主子,这般无礼,怕是早就拖出去责打一顿。 望舒也知道自己错了,连忙跪了下去。 “起来吧!”祝卿安将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她知晓望舒没有恃宠生娇,望舒性子泼辣耿直,祝卿安也从未刻意打压过望舒的性子,更何况,望舒在外面很是知晓分寸。 望舒起身,浮光将窗子支开,院落里的微风袭入屋中。 “望舒也是意外郡主您的决断,您今日也太给沈公子颜面了!”浮光转身询问道,此事不仅仅望舒以为,她也是如此。 自小伺候在侧,浮光知晓自家郡主瞧着温温柔柔的,但其实骨子里却有着太后娘娘的狠辣,身边伺候的人有奸细,郡主也是直接杖杀,从不是那等娇弱的小白花。 之前自家郡主只有在夫人那里看不清,如今倒是看清了夫人,却转而对着沈公子百般忍让。 “我知你们担心什么,放心,我拎得清!更何况,沈公子他没有恶意!”祝卿安说着,却也忍不住为沈时新辩白。 永福郡主当街行凶的事情,一夜之间传的沸沸扬扬,无一例外,众人都在谴责祝卿安的行为。 吏部侍郎的家的夫人更是在第二日登门,如今府中主母不在,祝卿安自然亲自去接见这位侍郎夫人。 礼部侍郎的李夫人身形偏瘦,一张脸更是瘦的脱了相,隐约可见年轻的时候也是位清秀美貌的女子,瞧见祝卿安,敷衍的行礼。 “不知李夫人来候府,所为何事?”祝卿安让人上了茶水,稳稳落座在主位上。 李夫人没料到她人都到候府了,祝卿安竟然还能这般冷静,若不是自己的女儿如今还躺在床上,李夫人都要以为自己误会了。 “昨日郡主让人伤了我女儿,如今我女儿还躺在床上,郡主难道没什么要说的?”李夫人直视着祝卿安,努力的让自己莫要大呼小叫。 她本以为自己亲自登门,再怎么说也是长辈,永福郡主该好生解释道歉,偏偏人家就跟没事人一样。 “李夫人是来赔礼道歉的?”祝卿安啜了口茶水。 “你!”李夫人气急,直接站起身来“郡主莫不是真的觉着能无法无天了不成,你将我女儿伤成那样,竟然还妄想我来赔礼道歉?” 茶盏轻轻放置于桌上,声音很小却像是砸在李夫人心头。 明明李夫人觉着自己占理,可对上郡主那双黑黝黝的瞳孔。 祝卿安轻笑一声,她语调不高,却带着让人无法质疑的压力。 “无法无天?李夫人不妨来告诉我,李姑娘当街辱骂、编排、诋毁本郡主,本郡主只是掌嘴,谈何过分?就算我将她就地杖杀,那也是她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四个字落下,李夫人被吓的眼皮一跳。 她来之前,只觉着永福郡主再如何,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她恐吓一番,必定能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可如今郡主神色冷静,说起杀人就如同喝水般轻易,倒是让李夫人有些惧怕。 “李姑娘可曾告知李夫人,她说了什么?若李夫人知晓其女说了什么,就该对我感恩戴德,而不是来我候府闹事!”祝卿安说着,冷笑了声。 李夫人的脸色陡然变得难堪,她的确询问过女儿到底说了何等的话,当时不觉着什么,可如今对面一口一个“郡主”,让李夫人明白身份的差距。 “就算小女有错,但脸面是女儿家的命,郡主怎能打她的脸,若是毁了容,她这一辈子可怎么好?”李夫人说着,兀自擦了擦眼角。 这眼泪也不是装模作样,的确是担心至极,毕竟就连大夫都说李悟的脸很有可能留疤。 祝卿安也清楚,浮光动手,自然是有些能耐的。 “李夫人念着女儿家的颜面,倒真是慈母之心,只是李姑娘昨日所言,也是将本郡主的颜面尽毁,若是让李姑娘得逞,本郡主又面临何等流言蜚语?也不是,今日这安城内流言蜚语满天飞,不也是你李家所为?” 祝卿安明白李家爱女心切,但自己家的女儿是女儿,别人家的女儿难不成就不是人了。 她李悟张口就是抹黑污蔑,李家得知后不仅仅没有任何知错,反而还敢散布谣言。 李夫人脸上骤变,她盯着祝卿安的眼里都是恐惧。 明明她们李家做这些事情做的很隐蔽,为何郡主竟然什么都知晓。是,今日的流言就是她李家所为。 看着女儿被打成那个样子,他们怎么甘心,故意散布谣言,为的就是让祝卿安也不好过。 “郡主...”李夫人慌了。 “如今,李夫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郡主,我只是太过关心小女,一时想叉了,还请郡主海涵!”李夫人陪着笑,不得不低头求人。 “这话,夫人还是去和关宫令解释吧!”祝卿安说着,已经不耐和李夫人继续。 浮光站在一旁送客,李夫人原本还不解,直到身边的嬷嬷急匆匆跑来“夫人,宫里来人了!” 此言一出,李夫人大骇,转头却瞧见祝卿安已经不见踪影。 “宫里怎么来人了?”李夫人一边朝回走,一边询问道。 “太后娘娘身边的关宫令带人亲自过来,说是李府散布谣言污蔑郡主,如今姑娘已经被从床上拖下来了!” 李夫人听了这话,差点一个站不稳。 事到如今,她才惊觉,她们一直都忘记了永福郡主身后的太后娘娘,也忘记太后娘娘前些年掌权的时候是何等的雷厉风行。 “这可如何是好!还不叫老爷快些回来!”李夫人拍着大腿。 “老爷今日被文安候等人弹劾教女不善,如今正跪在慈宁宫外!” “夫人!” 李夫人一听,顿时昏了过去。 第36章 三书六聘 茶心斋外,一着灰色外衣的嬷嬷朝着祝卿安行礼。 “见过郡主!我家夫人早就等候郡主了,郡主里面请!”嬷嬷说着推开茶心斋包厢的门。 祝卿安点头示意,踏入包厢时,嬷嬷却将浮光和望舒拦在外。 望舒神色不快,祝卿安念及这人是沈府的嬷嬷,微微点头示意两人候在外面。 “沈伯母安!”祝卿安微微施礼,礼数只是平常的礼数,毕竟她乃是郡主,只是沈夫人是长辈,故而行了一礼以示尊重。 沈夫人瞧见祝卿安,眼里闪过不喜,却依旧喜笑颜开的站起身来“郡主快坐,也不知郡主爱吃些什么糕点,就让小二随意上了些,郡主尝尝可喜欢!” 祝卿安看了眼桌上的糕点,如意糕、山茶糕、八珍糕、云片糕,糕点可谓五花八门,瞧着精致可口。 “伯母客气了!”祝卿安随着沈母落座。 “原本是想着也请你母亲过来,正好商议下你和时新的婚事,却不想你母亲竟然不在府中,就能让郡主前来!”沈母笑着说,端着如意糕递给祝卿安。 祝卿安含笑接过,却也明白沈母这是在故意试探自己。 那日沈母毕竟亲眼所见自己和母亲不睦,如今说是要商议婚事,但她只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若沈母真的要和自己商议婚事,难道不能和父亲商议,说到底不过是故意为难自己罢了。 一个姑娘家,哪里有那么厚的脸皮来议论自己婚事的细节,更何况还是和未来婆母。 祝卿安也知很多女子出嫁后,几乎和婆母都十分难以相处,只是上辈子她没有婆母,没有经历过那些家长里短。 如今瞧着沈母好生生的坐在这里,她依旧觉着庆幸,毕竟上辈子沈时新对于父母的离世,痛苦万分,他曾言其母对他很是看重。 “先帝赐婚,婚期未定,姑母曾言,我的婚事她会一手操办!”祝卿安咬了口如意糕。 此话不假,姑母生怕她母亲糊涂搅乱婚事,早就提过此事,就连她的父亲也是应允的。 沈母脸皮一抖,没料到她原本想要给祝卿安下套,祝卿安却不按套路出牌,和太后商议婚事,哪里还有她沈家开口做主的机会。 沈母心里不舒坦,越发觉着祝卿安这是在拿太后压他们沈家,想要高他们沈家一头,这可得了。 “太后疼爱郡主的心,真是让人感动,只是这女儿家出嫁,母亲尚在,也该让侯夫人为女儿操心,听闻侯夫人回娘家去了?这个时候怎的回娘家了?”沈母故作不解。 虽然文安候主母回娘家这件事众说纷纭,但很多人却说是被其女给气走的,沈母也是听了那些。 “母亲的事情,哪里是我这个做女儿的能过问的,母亲这么些年不曾回去,遗憾未能尽孝,想要回去尽孝!”祝卿安不动声色的回答。 若不是面前坐着的不是沈母,她早就没了好脾气,还好生解释。 “奥?原来是这样!”沈母语调微转,一副并不相信的模样。 祝卿安不搭话,只是品尝着桌上的糕点。 沈母瞧着祝卿安,又提及前些日子的事情“听闻郡主伤了李家姑娘,差点让那李姑娘毁容,还是我儿心善,怕郡主做下错事来,亲自去弄了些伤药,这才保住李姑娘的容貌!” 此话一出,口中原本香甜的糕点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祝卿安并不知晓沈时新竟然做了这事,她和沈时新虽然还未成婚,但已经定下亲事,也算是一体。 她前脚将人给打了,后脚沈时新就眼巴巴的去给人送药,这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哪怕她心里清楚,沈时新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好,她这心里也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 “郡主,不是伯母说你,女儿家的还是要温柔识趣,万万不能喊打喊杀的!我儿最不喜女子跋扈!”沈母笑眯眯的说着。 她敢这样说,也是看出对面的永福郡主对她儿子是有情意的。 手掌微微紧了紧,祝卿安这才按捺下自己想要掀桌的冲动,一遍遍的告诉这人是沈时新的母亲。 “被人欺负还嚷着要温柔的,莫不是傻子吧?难不成沈公子喜欢傻子不成?”祝卿安讥讽道。 她再爱沈时新,但也不会当真为了一个男人,连自个都放弃。 沈母神色尴尬了下,她被祝卿安这话刺的心生不悦,若不是祝卿安乃是郡主的身份,她怕是早就言语教育一顿。 “郡主还真是会说笑!今日我邀郡主来,也是盼着你和我儿能早日成亲,这定亲宴也该办了!成婚可以让太后娘娘操办,但这定亲宴的话...”沈母意有所指。 祝卿安拿着帕子擦拭了下手指,她和沈时新的婚事的确该定下了,这辈子她也没打算嫁给旁人。 虽然沈母的态度让祝卿安并不舒服,但为了沈时新,她愿意容忍几分。 “伯母的意思我明白的,定亲的事情自然是文安候府和沈府来操办!”祝卿安笑着说道。 沈母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她忙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来,纸张上写满了定亲的些事宜。 祝卿安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是气笑了。 定亲该是三书六礼,换庚谱,过文定,过大礼。 可是沈母写的单子上,只有聘书,礼书,连迎书都没有,六礼更是只有三礼,这简直就是欺负人。 “伯母莫不是在看玩笑?你这单子上哪里是迎妻,我看纳妾还差不多!”祝卿安将单子朝着桌上一拍“你沈府难不成是吃不起饭了不成,聘书上就那么点东西,还想娶我!” 祝卿安可以容忍沈母的小刁难,可定亲这样的大事,沈母都能如此含糊其辞,这礼数简直就是敷衍,别说是她文安候府嫁女,就是普通官宦人家定亲,也不会如此寒酸。 沈母看着祝卿安竟然拍了桌,也是冷了脸。 “你与我儿你情我愿,哪里需要这些俗物点缀?”沈母道。 “我文安候府的陪嫁可谓是风光至极,你沈府若是娶不起我,大可以退婚!”祝卿安说着,又兀自一笑“不如,伯母将这单子递给我父亲,或者我姑母,让他们瞧一瞧就是!” “你!”沈母气急,她哪里敢当真对上文安候和太后,今日也打算先拿捏祝卿安,若是祝卿安应允,今后那些聘礼就可以少些。 “本郡主还有事,就不陪伯母了!”祝卿安说着起身离去。 身后,传来嬷嬷惊呼之声“夫人!” 至于沈母是不是真的昏倒,祝卿安并不在乎,更是没有回头。 第37章 玲珑阁 “这沈夫人好生无理!” 哪怕回了府,憋了一路的望舒还是气的鼓气脸颊,当时她和浮光就站在包厢外,自然听了个大概,若不是浮光拦着,她怕是早就冲进去将那沈夫人给骂个狗血淋头。 “郡主下嫁哪家,哪家不是欢天喜地的,更何况沈府在这贵人遍布的安城又算的了什么,如今她沈府高攀,竟然还拿乔起来!这简直就是欺负人!” 就连向来稳重的浮光,此时面上也带着几分怒气。 “郡主喜欢沈公子那是沈公子的福气,只是这沈夫人却是个拎不清的,若是郡主真的入了沈府,整日里面对沈夫人,难保不会起龌龊!” 祝卿安斜躺在软榻上,也是头疼的紧,真的没料到沈时新的母亲竟然这般糊涂,最让人头疼的是,此人是自己未来的婆母。 “罢了,总归不是和她过日子,此事该是沈夫人擅自所为!”祝卿安忍不住为沈时新找借口。 若是往日,浮光和望舒听了这话,也不会有别的想法,可如今听了这话,望舒却是急的跺脚。 “我的好郡主,那沈公子可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哪怕此次不知,以后呢?您可不能委屈了自个!” 祝卿安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第二日带着二妹祝白薇去买首饰。 玲珑阁是安城最有名的金玉首饰店铺,阁内不仅仅首饰品种繁多精巧,更是名贵稀少,颇受安城贵女们的喜爱。 “长姐,我不缺这些的!”祝白薇瞧着架子里摆放着琳琅满目各类珠钗,眼里虽闪过惊艳,却依旧扯了扯长姐的衣袖。 过几日有个宴会,祝白薇也是要参加的,祝卿安瞧着二妹的首饰太过稀少,故而直接将人拉来玲珑阁。 “珠钗对于女儿家哪里有缺不缺的,你如今也大了,今后要参加的宴会何其之多,没点首饰衣裳傍身怎可?”祝卿安不由分说的拉着二妹开始挑选。 之前因为祝白薇还小,且又是庶女,平日里收到的帖子稀少。如今她看重这一双弟妹,自然也有帖子邀请祝白薇参加宴会。 “这个墨玉蝴蝶钗不错,还有这个玉兰白玉钗也不错...”祝卿安接过小二递来的首饰,一样一样的试戴在二妹发髻上。 祝白薇慌的不知双手该放哪里,她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就是这玲珑阁也是她第一次进来。 往日里,她谨记庶女本分,从不逾越。且,庶女银钱有数,也买不起这些。好在长姐也赐给她不少首饰,倒也不至于寒酸。 “你喜欢哪个?”祝卿安试了不少,觉着哪个都好,但还是想询问二妹的意见。 祝白薇挑了个素净看着最便宜的珍珠耳环“这个吧,这个挺好看的!” 她知道长姐富裕,不说长姐每月的月银丰厚,手中更是有不少私产,父亲更是对于长姐的花销从不控制,太后更是三天两头赐下银两,而且长姐身为郡主也有俸禄,可祝白薇也从认为长姐就该给自己买这些。 “这个?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寡淡了些,平日里在府中戴戴也就罢了,出门做客不妥!”祝卿安仔细瞧了瞧,哪里看不出二妹这是在给自己省银子。 说句猖狂的话,她还真不缺银子。 “店家,将刚刚我二妹试戴的首饰都包下!”祝卿安直接摆手道,既然拿不好主意,就都买下好了。 “好勒,郡主稍等!”店家乐呵呵的去拿首饰,祝白薇双手都在摆动。 “长姐,太多了,我也戴不完的,真的不用那么多!” “给你就收着,我是你长姐,给妹妹买些首饰算什么!一会我们再去给三弟买些笔墨!”祝卿安牵着二妹的手。 祝白薇看着身侧的长姐,明明长姐的肩膀不是那样宽宽,手掌也很纤细,却给她一种,足矣为他们遮风挡雨的错觉来。 望舒付了银子,浮光提着包好的首饰,祝卿安正准备继续带二妹逛逛,却迎面瞧见朝玲珑阁走来的沈时新。 两相面对面,眼神里却似乎多了些什么。 “郡主!”沈时新微微拱手。、 今日沈时新一身月白锦袍,长身玉立,容颜如画,气质淡然。 “沈公子!”祝卿安回了一礼,身旁的祝白薇也施礼,悄悄打量了下沈时新。 祝白薇知晓长姐的未婚夫乃是沈家沈公子,如今一瞧,生的的确俊秀潇洒,也当真和长姐是相配的。 沈时新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祝卿安,眼里却没有往日的惊艳,有的只是满心的烦闷。 今日祝卿安青色长裙,袖口处绣着淡雅菊花,皓腕上带着一对玉镯,只是淡妆,却足以迷人。 “沈公子来玲珑阁是买首饰?”祝卿安浅笑询问,哪怕心里因为沈母的缘故还有些别扭,但看着沈时新,到底还是软了心肠。 沈时新看着祝卿安眼眸流转间的风情,到底也没再僵持着。 “嗯,郡主可有空?有空的话,不如帮我挑选下!”沈时新询问道,神色带着温润。 “自然!”祝卿安牵着二妹再次回到玲珑阁。 “不知沈公子要挑选什么样式的?送给多大年纪的?”祝卿安询问道。 “想要样式偏妍丽的,和郡主年纪差不多!”沈时新说道。 祝卿安点头,而后开始认真挑选起来,倒是身边的祝白薇瞧着站在另外一边挑选首饰的沈时新,扯着长姐的袖子。 “长姐,沈公子他是不是给长姐挑选的啊?”祝白薇揶揄道。 祝卿安微愣,她并未深想,毕竟据她所知,沈时新也是有堂妹表妹的,虽然身边没有莺莺燕燕,但也不代表是送给自己的。 “休要胡说!”祝卿安捏着一支水晶扇形簪,神色中带着几分女儿家的羞涩。 “才没有胡说呢,沈公子说年纪和长姐差不多,且这安城长姐容貌妍丽,沈公子还让长姐帮着挑选,又不怕长姐吃醋,不是送给长姐的又是送给何人的?”祝白薇娇笑着。 祝卿安看着另外一边正认真挑选首饰的沈时新,心底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期待来。 会,是送给自己的吗。 第38章 祝卿安失望 “沈公子觉着这支水晶扇形簪如何?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祝卿安掌心里握着那支簪递给沈时新。 沈时新看了眼,脸上露出今日相见后第一抹笑意。 他笑起来的时候双眸及其漂亮,如同春日暖阳般,唇边温和的笑意更是可以驱散一切的阴霾。 祝卿安看的有些痴,上辈子的沈时新也爱朝着他笑,只是那个时候,他的笑意里更多的是无奈和安抚,而不是如今这般温暖。 瞬间,上辈子两人经历过的痛苦从脑海中划过,让祝卿安差点失了态度。 “郡主的眼光是极好的,这簪子果真不错!”沈时新说着,将簪子递给店家包起来。 “今日多谢郡主帮忙挑选,不知郡主和二小姐可否有时间一起喝杯茶?”沈时新让侍从广百付了银子。 “我就不去了,长姐和沈公子去就是!”祝白薇避嫌道,哪怕她很喜欢和长姐呆在一起,但更希望长姐幸福。 “一起吧!稍后我们还要继续买些胭脂水粉呢!”祝卿安倒是不觉着二妹碍眼,更何况二妹好不容易出门,她也不想让她急匆匆的回去。 三人去了茶楼,点了壶茶和糕点。 祝白薇看着眼前的长姐和沈公子,总觉着哪里奇怪。明明长姐看着沈公子的目光是有欢喜的,却又显得有些尴尬,而沈公子就更奇怪了,好几次都看着长姐神色踌躇。 “沈公子今日买那支簪,不知是要送什么人啊?”祝白薇眨巴着双眸,故意询问道。 祝卿安端起茶盏,遮掩唇边的笑意,很是期待沈时新的回答。 其实她并不缺什么首饰,什么样名贵的首饰她没有,只是,若是沈时新送的,她都会很高兴的。 还记得上辈子自己嫁给沈时新时,两人都被皇帝不喜,沈时新更是被下放,两人连生活都捉襟见肘,可是沈时新却是省吃俭用给自己买过一支发簪。 她还记得那是一支很普通的金簪,甚至不如这玲珑阁任何一个珠钗昂贵,哪怕如此,她却觉着那支金簪比任何珠钗都要合她心意,更是日日佩戴。 “这支簪子是要送给吏部侍郎家的李姑娘!这是给她的赔礼!”沈时新解释道“那日郡主伤了人,而后太后娘娘又责罚训斥了李府,李姑娘差点毁了容颜没了性命,我瞧着于心不忍,就给李姑娘寻了伤药,又听闻李姑娘在府中寻死,就想着买样女儿家的东西送去,以劝慰李姑娘!” 明明沈时新说的话她听的清楚,可连起来,祝卿安却发现自己理解不了。 祝卿安咬了咬下唇,眼角微微颤抖着,明明有话要质问,却偏偏觉着眼眶干涩,什么都说不出口。 祝白薇原本还满眼打趣的笑意,可在听了沈时新的话后,向来说话温温柔柔的祝白薇却是怒了。 “沈公子莫不是喝了酒昏了头?”祝白薇狠狠瞪了眼沈时新,原先还觉着这位准姐夫不厝,如今祝白薇收回自己刚刚的想法。 “长姐...”祝白薇握住长姐放置在桌上的手,只觉着长姐的手冷冰冰的,让祝白薇心下更是恼怒。 她的长姐,多么张扬尊贵的人儿,如今却因为沈时新这般难过。 既然长姐不愿开口,她可不愿看着长姐这般受委屈。 平日里在后院低调的连话都不曾大声说的人,平日里出门头也不怎么敢抬的人,此时却是护在长姐身前。 “沈公子,你得分清楚亲疏之别,你和长姐乃是未婚夫妻,长姐被那李姑娘欺负了,你身为长姐的未婚夫不仅仅不帮着长姐,竟然还去安慰罪魁祸首,我还不知,沈公子竟然这般良善!” 祝白薇的语气又急又重,也许是平日里不曾这样对旁人这样说过重话,一张秀气的脸颊胀的通红,哪怕如此,她也没有丝毫的胆怯。 沈时新也是被面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祝白薇说的脸色不自然,沈时新身为工部尚书家的嫡子,虽不能说风光无限,但何尝被一个小姑娘这般当面挤兑,这般不给颜面。 这不由让沈时新想起还在家中躺着的母亲,听闻母亲就是被祝卿安给气的病倒了,之前他还有几分疑虑,如今一瞧候府的庶女都这般牙尖嘴利,他不由的信了。 “郡主!”沈时新压了压声,他平复了下心情,到底不愿和祝卿安生了嫌隙。 “我知李姑娘举动有错,但我也是为郡主好,以免让郡主和李姑娘交恶,更怕那些流言蜚语伤了郡主!郡主乃是姑娘家,姑娘家合该端庄些。” “呵!”祝卿安轻笑一声,她打量着沈时新的面容,这副容貌她太熟悉了,她曾无数次用手指描绘过这张容颜,容易不变,可那双眼眸却是截然不同。 上辈子的沈时新眼眸里从来都没有自以为是,他也从来不是那等以德报怨之人,还记得当时众人明里暗里都挤兑自己乃是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上辈子的沈时新是怎么做的呢,他护在自己身前,和那些讥讽自己的人据理力争,甚至事后还用了些手段惩罚那些多舌之人。 他告诉自己,莫要在乎旁人的看法,莫要忍气吞声,可如今,他却告诉自己要端庄,要在乎名声。 祝卿安甚至忍不住的问自己,眼前的沈时新,当真和上辈子的沈时新是一个人吗?还是,上辈子的沈时新是她臆想出来的,不然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如今的沈时新,当真和上辈子的沈时新一般,爱自己甚过生命吗。 沈时新被祝卿安打量的,如同剖析的目光看的神色不自然,他总觉着祝卿安的眼神好哀伤,明明是在看自己,却又似乎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我祝卿安,睚眦必报,恩怨分明,她李姑娘敢招惹我,就该承受代价!任何人都劝不了我,沈公子你也不能!”祝卿安说着,直接牵着二妹起身离去。 沈时新看着祝卿安的背影,不解她为何那般生气。 看着放置在一旁的簪子,他叹了口气,果真是金贵的永福郡主,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第39章 幼稚的忠义王 “兄台是何人,为何拦路?” 沈时新看着前面浑身罩在黑色斗篷下,就连一张脸也隐匿在黑色面巾下,一看就来者不善。 沈时新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什么人,但看着对方杀气腾腾,而自己并不会拳脚,他也有几分担忧。 对方并不出声,黑沉沉的眼眸锁着沈时新,让沈时新觉着自己是个待宰的牲畜般。 “我乃是工部尚书沈府的嫡子,袖中有银子,若是兄台需要旁的,在下也可以为兄台拿来,还望兄台莫要为难我!”沈时新握着拳头,努力表现的镇定些。 他指出自己身份贵重,又愿意息事宁人,就希望对方可以放他一马。 可惜,对面的高大黑衣人却是不发一言就朝着沈时新走来,广百护在沈时新身前,大喊一声“公子,快走!” 只是,广百连长剑都没掏出,就已经被黑衣人给一掌打昏了过去。 沈时新拔腿就跑,看着这一幕大骇,广百是他的贴身侍从,是有些拳脚功夫的,竟然连一招都不曾出就被打昏,可见来人武功是何等的高强。 来人一步步缓慢的朝着沈时新走来,如同俺也里的野豹,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压迫,让人不禁从心底里开始胆寒。 沈时新还没跑出几步,膝盖窝一疼,他整个人都栽倒在地。 就在沈时新以为完了的时候,面临的不是泛着冷光的兵器,黑衣人竟然直接对着他开始拳打脚踢起来。 哪哪都疼,心口、肩膀、膝盖、大腿小腿,沈时新疼的蜷缩着身体,双手抱着头。 奇怪的是,黑衣人并没有在他脸上招呼。 不知打了多久,久到沈时新觉着连呼吸都是疼意时,黑衣人停下了。 “我与兄台无冤无仇,为何要伤我?”沈时新龇牙咧嘴的看着高大的黑衣人,忍不住询问道。 沈时新也看出,这黑衣人虽然对自己拳脚相加,但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要取自己性命的意愿,更像是泄愤。 厚重嘶哑的声音响起“你活该!” 说完,黑衣人就转身消失在小巷中,似乎他的到来就像是一场梦。 沈时新看着黑衣人消失,整个人松口气,他真的害怕黑衣人会要了自己的性命,而且黑衣人若是真的想要取自己性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忍着疼痛,沈时新一瘸一拐的来到侍从广百身边,看到广百只是昏了过去,毫无形象的坐在广百身边。 沈时新是被家里来到仆从找到的,更是被一顶轿子给抬回去的,刚回府,就招来大夫医治。 褪去衣裳,沈时新以为自己身上必定是伤痕累累,却不想,衣裳下的皮肤除了些微的红肿外,一点都瞧不出他刚刚遭受怎样的毒打。 “怎会?”沈时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 大夫在一旁诊治,听了这话捋了捋胡须“有些人武功高强,知晓伤在哪里会使人疼痛非常却不留下伤痕证据,且这种伤只会让人疼痛,并不伤及筋骨,甚至不算皮外伤,为的就是折磨人,想必沈公子这是遇见了高手!” “公子,什么都没查到,那个黑衣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广百神色愧疚的站在屋中。 “无碍,那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若是这样轻易就被查出,那就奇怪了!”沈时新倒是很冷静,他在脑海里仔细的想着自己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父亲在朝堂上和谁交恶。 可惜思来想去,却一直没什么头绪。 沈母得知儿子竟然遭了毒打,急匆匆的赶来,还没开口就已经抹着眼泪。 “母亲,儿没事,您看,身上都没什么伤!”沈时新忙穿好衣裳,扶着母亲坐下,而后关心道“母亲身子不爽利,儿让母亲担心了!” “你是我儿,我不担心你担心谁,你说这叫什么事!”沈母看着俊逸的儿子,一阵后怕“我们沈府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看呐,指不定是你被人连累了!” “母亲此话怎讲?”沈时新有些不解,挥手让大夫先下去。 “我儿为人处世向来有分寸,怎会和人交恶,可是你如今不仅仅是我沈府嫡子,还是那文安候府的女婿,那永福郡主整日里在外得罪这个得罪那个的,难保不会有人牵连到你头上!”沈母说着,暗暗在心里觉着,那永福郡主就是克他们沈府。 “母亲!”沈时新无奈道。 “我也不是要在背后编排郡主,可你也瞧见了郡主行事如何,就连我这个准婆婆,她也不是说欺负就欺负,我好心找她商议定亲事宜,她倒好,处处看不上挑刺,你母亲哪里被人这样挤兑过!”沈母说着,又落了泪。 沈时新连忙替母亲擦拭眼泪,此时不仅仅身上疼,更觉着心累。 母亲被祝卿安给气的病倒了,他自然知晓自家母亲做的有不对的地方,但祝卿安的行为也太过不给他颜面,这还没嫁入沈家,就和未来婆母弄的水火不容,沈时新真怕今后家宅不宁。 偏偏,今日他自个也被祝卿安给挤兑了一番,真是有苦难言。 若是说,他之前是当真爱慕祝卿安,爱慕她姣好的容颜,和无拘无束的性格,他和这安城很多权贵一般。 可如今,他却对这份爱慕生了疑虑,他真的喜欢这样张扬嚣张的祝卿安吗。 不论沈时新如今心里如何想,他也知晓这份婚约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和祝卿安也必定会成亲的。 而此时的忠义王府主院中,黑色的大氅被挂在衣架上,院落中,有人早就备好茶水等候。 “想不到英明神武的忠义王,竟然也有这样幼稚的一面!”男子的声音微微低沉,让人听起来有一种被撩拨的诱惑力。 “敢让郡主伤心,自然要让他吃点苦头!”边靖昇大口喝了碗茶水,心里的火气却没灭。 当时他就在祝卿安和沈时新的隔壁,听着沈时新那厮这般混账,他恨不得当场将人给打的鼻青脸肿。 特别是瞧见祝卿安落寞的离开,他心疼却又不能出现安慰,故而就准备给沈时新点苦头吃吃。 他也知晓不能闹出人命,且祝卿安对沈时新有情,才会手下留情。 不然,沈时新今日早就没了性命。 第40章 沈时新的桃花 “长姐备这么多东西,难不成是要送去给沈公子?”祝白薇陪着姨娘来永福院,就瞧见永福院内,长姐正亲自备行礼。 用竹子编制成的行李箱内,有着干粮、酒水、茶器、文房四宝,甚至连驱虫药都备下。 曲姨娘坐在一旁绣着花样,她正准备给郡主和一双儿女绣身里衣。 往日里无事,曲姨娘是万万不会来永福院的,可如今,女儿亲近郡主,曲姨娘也经常过来这边,呆的久了,才发现郡主为人很是平和随意。 “郡主备下的东西精细!”曲姨娘瞧了眼笑道。 沈白薇看着那好几箱子东西,脸上却没有任何高兴之色,反而低着头闷闷不乐起来。 祝卿安仔细想了想,却觉着没有什么遗漏,让嬷嬷们将东西送去沈府。 “长姐对那沈公子可真好!”祝白薇不情不愿的嘟囔了句。若是以往,祝白薇定是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她是打从心底里将祝卿安视为姐妹,这才会显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小性子。 当然,这也是祝卿安故意纵容之下的结果。 “怎么?醋了?我对你不好?”祝卿安转身,捏了捏二妹的脸颊,发现二妹终于长了些肉,捏着手感好极了。 “长姐对我自然是极好的,可是...”祝白薇羞的红了脸,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这些时日,不提长姐送来的那些精致珠钗胭脂水粉衣衫,甚至还特意指导自己功课,她自是知道长姐的好。 “白薇,郡主心里有数!”曲姨娘从针线上移开目光,神色里是一如既往的娴静。 “我去趟沈府,姨娘和二妹在这里坐会!”祝卿安说着,就带着浮光和望舒出了门。 “还生气呢!”曲姨娘带着女儿回到曲园,发现女儿还是一脸的不愉快。 “姨娘不知,那沈公子对长姐有多过分,真是糟蹋了长姐对他对一腔真心,我不是生气,我只是为长姐不值!长姐这般好的姑娘,世上哪个男子不该感恩戴德的捧着爱着!”祝白薇气的一屁股坐下。 曲姨娘叹口气,她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郡主是个有主意的,她和沈公子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看明白的。但是姨娘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郡主不会沉迷于情爱不可自拔,若那沈公子真的不是良配,郡主定不会委屈了自个!” 祝白薇心里虽还有疑虑,但是想起往日里长姐对自己的教导,从不让她将未来托付在一个男人身上,更是劝她要自个自立,长姐能这般教导她,想必长姐自个心里也很清楚。 祝卿安的车驾停在沈府门口,望舒跳下马车去和门房说了声,声明是永福郡主来访。 门房一听是永福郡主,连忙将人请入前厅,而后去请主人家去了。 “郡主稍等,公子正在接待客人,一会就来!”嬷嬷让丫鬟先呈上茶水,伺候在旁。 祝卿安点头,如今沈时新出发在即,想必很有好友都会前来相送,她自然是理解的。 坐了有一会,就连手边的茶水也是换了两遍,却依旧不见沈时新的身影。 若沈时新被好友牵绊住脚步也就罢了,可据祝卿安所知,今日沈家主母在府中,却不见前来待客。 心下虽有些不快,到底也明白沈母是不喜自己,她也不想勉强,今后和沈时新成亲后,关起门来过他们的日子就好。 “不知沈公子会的是什么客?我家郡主就不是客?若是不欢迎,我家郡主时间宝贵的紧,还等着入宫陪太后娘娘用晚膳呢!”望舒冷笑着看着那嬷嬷。 嬷嬷挤出笑容,连忙告罪,神色更是惶恐。 祝卿安看了眼浮光,只是一个眼神,浮光就立刻明白,悄悄的退出前厅。 只是片刻,浮光就又回到前厅,而此时祝卿安已经没了什么耐心,若不是浮光回来,她也是准备离开。 浮光板着一张脸,凑到祝卿安耳边低语,只听浮光越说,祝卿安脸上的笑意就越深。 她的目光落在那嬷嬷身上,明明眼里还含着笑,可嬷嬷却是吓的眼神左右摇摆。 “沈公子招待客人,招待的竟然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祝卿安将茶盏轻轻一放,却吓的嬷嬷“扑通”一声跪下。 “郡主赎罪,公子他的确在待客!” 祝卿安不想和一个下人去争执什么,直接起身就准备朝沈府后院而去,嬷嬷一瞧祝卿安的架势,生怕事情闹大,起身就准备去报信。 可,嬷嬷人还没从前厅走出,望舒就直接扯住那嬷嬷的胳膊,将人给按在地上,威胁道“敢在郡主面前阴奉阳违,你有几个脑袋!” 浮光在前带路,祝卿安莲步轻移,脚步很慢,裙角纹丝不动,清透漆黑的颜面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 沈府后院避雨亭内,远远的就瞧见坐在那里的三人。 可不就是待客的沈母、沈时新,还有所谓的客人李悟。 李悟今日戴着面纱,眼眸落在沈时新的面容上时,含羞带怯,露在面纱外的肌肤泛着粉红。 “李姑娘真是有心了!”沈母看着李悟,眼神里都是满意。 她也是过来人,怎么看不出李悟看她儿子的目光里都是倾慕,但是她不仅仅没有阻拦,甚至还暗中撮合。 在沈母看来,李悟家世清白权贵,最重要的是,看着格外好拿捏,而不是像祝卿安那般,高高在上。 “这次多亏了沈公子,若不是沈公子,我这张脸怕是就毁了。”李悟说着,又看了眼沈时新,眼里荡着春。 李悟曾经对沈时新并未动过任何心思,她只知晓沈时新生的俊秀,且洁身自好,可当她被祝卿安羞辱,在街头想要一死了之的时候,是沈时新如同一束光出现,是他将自己从祝卿安手中救了下来,也是她劝自己莫要想不开,更是他为自己寻来上等的伤药,让自己免于毁容。 这样好的男子,李悟沦陷了。 哪怕她知道沈时新是祝卿安的未婚夫,可那又如何! 第41章 等我回来娶你进门 沈时新微微拧了拧眉,他有些不喜。 “李姑娘严重了,李姑娘受苦毕竟是郡主所为,郡主乃是在下的未婚妻,我只是为了郡主!”沈时新拱手道“今日多谢姑娘好意,只是姑娘送来的那些东西,在下受之有愧,还是带回去吧!” 沈时新从未对李悟动过旁的心思,不仅仅是李悟,除了祝卿安,他当真没动过心。 不希望李悟误会,也不希望自己耽误一个女子美好的年华,故而说的清楚明白。 李悟一听,原本羞红的面容变得煞白。 “时新,人家李姑娘只是答谢,你做甚这般无礼!”沈母连忙笑着安慰李悟“你也知晓,我儿和郡主对婚事乃是先帝所赐...” 沈母说着,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让李悟有种错觉,似乎沈时新对祝卿安的维护也好、倾慕也罢,都只是迫不得已。 沈时新看着母亲,心下是不赞同的,可当着外人的面,却又不能驳了母亲的颜面。 沈时新起身“母亲招待李姑娘就是,儿出行在即,还有东西没收拾完!” 男女有别,更何况他还有婚约在身,沈时新不能喝李悟私交过深,就想着离开。 可沈母却是连忙叫住儿子,她干笑了声“急什么,收拾东西有下人去做,人家李姑娘是客,自然要好生招待!” 沈母自然知晓祝卿安已经入府,但是她就是故意晾着祝卿安,且瞒着儿子,为的就是给祝卿安一个下马威,若是此时儿子出去碰见了可怎么好。 沈母的眼神朝院落拱门看去,只是一眼,却是惊的目瞪口呆。 只见圆形拱门下,一道身影就伫立在那里,秀发上插着一支金簪,素净的面容略施粉黛,显得端庄典雅。 “郡主?”沈时新瞧见来人,也是吃了一惊。 祝卿安一步步朝着避雨亭走来,走的虽然很轻却极有分量,无端的有种雍容大气之感。 沈母和李悟看着,不自觉的站起身来。 “我倒是何人,需要沈公子亲自招待,甚至连本郡主都要靠后!”祝卿安来到李悟身旁,仔细的瞧着李悟。 李悟看着祝卿安,不由的想起那日被掌掴的疼痛,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见过永福郡主!” 沈时新瞧见李悟见了祝卿安如同老鼠见了猫,吓的神色惶恐,不由的觉着祝卿安的举动也太过了些。瞧瞧,都给人家姑娘吓出阴影了,就连自己的母亲也神色不自然。 祝卿安径直坐下,她看着李悟带来的礼物,笑意更深了。 李悟给沈时新送的礼物可真是别致,她只是看了眼,李悟就把头低的更低了。 倒是沈母在旁解释“李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做了两身衣裳!” “怎么?沈家是没绣娘了吗?要一个姑娘家给沈公子绣衣裳?若是如此,本郡主倒是不介意为沈府请两个绣娘!”祝卿安将那两身衣裳拿起,针脚细密,还是沈时新最爱的月牙白,可见李悟的心思昭然若揭。 “郡主饶命!”李悟连忙哀求道,生怕祝卿安再次对她动手。 “郡主,李姑娘只是不通礼节,我已经让李姑娘带回去了!”沈时新说着,让丫鬟搀扶起李悟,又将桌上的衣裳递给李悟“李姑娘的心意在下领了,时候不早了,李姑娘还是早些回府去吧!” 李悟感激的看了眼沈时新,提着包裹行礼后就匆匆离开。 祝卿安并未让人阻拦,她知晓沈时新是在给李悟解围,但也看出沈时新对李悟没有旁的心思。 若不是如此,今日不论是沈时新还是李悟,都休想走出这院落。 “郡主什么时候来的,怎的不让人知会声?”沈时新轻声询问,虽心里对于祝卿安还有些隔阂,可如今瞧着祝卿安在自己要离开安城之前来见自己,沈时新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至少这证明祝卿安也是在乎自己的。 祝卿安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沈母,沈时新立刻明白过来。 他没想到母亲竟如此糊涂,可看着母亲一脸自责的站在那里,沈时新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来,那可是生养他的母亲。 “母亲近日身子有恙,总是有些糊涂,母亲可是又健忘了?”沈时新看向母亲,找了个台阶。 沈母连忙笑起来,让丫鬟准备好糕点“瞧我这记性,刚刚下人过来说郡主拜访,我心里高兴着呢,可转头和李姑娘说了句话,这就忘记了!” 瞧着一唱一和的母子两人,祝卿安顿觉无趣。 “伯母如此健忘,看来是要寻个大夫好生瞧瞧了,今日只是忘了我,明日或许就连您的儿子也能忘了!”祝卿安明明是笑着,可话语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郡主!”沈时新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祝卿安,他觉着这件事已经翻篇了,自己的母亲怎么着也是长辈,祝卿安这不依不饶的,太过没有气量了。 祝卿安闭了闭眼眸,有那么一刻,她只觉着满心的委屈无处倾诉。 这是她爱着的男人啊,也是上辈子深爱自己的男人,可是如今,他似乎每一次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此时在轻轻的动摇。 “罢了!”祝卿安摆手,似是妥协,又似是在宽慰自己,如今她能重来,已经是上天恩赐,她又怎能去要求如今还是清风明月般的沈时新能够理解自己呢。 “沈公子不日就要出发,我为公子备了些礼物!”祝卿安柔柔一笑,只是笑意里却没有曾经的欢喜,更多了份不自知的惆怅。 沈母一听,眼睛亮了亮,她也是亲眼瞧见祝卿安在自己儿子面前是何等的委曲求全,心里越发觉着儿子本事大。 寻了个借口,沈母就从后院离开。 倒是沈时新,没料到祝卿安竟然还为自己准备了临别礼物,心里生出几分温情来,也多了几分愧疚。 “此次前去监管修建河道,看似风光无限,但内里却是危险重重,还望沈公子定要保重!”祝卿安贪婪的看着沈时新,虽然她真的很不想让沈时新离开,但上辈子知晓沈时新的抱负和遗憾,这辈子只想成全。 “在下明白,郡主也要好好的,等我回来就娶郡主进门!”沈时新看着祝卿安那双秋波流转的眸,心下一热。 不管祝卿安再如何跋扈,但至少她的倾慕是真。 祝卿安脸颊一烫,轻轻“嗯”了声。 明知今后与沈时新要面对诸多困难,可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人在重叠。 第42章 慈宁宫相遇 “姑母!” 祝卿安人还没进慈宁宫,就已经朝着里面亲昵的喊道。 她刚从沈府离开,就准备入宫陪姑母用膳,也只有在姑母身边,祝卿安才觉着自己还是如同孩童般,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此时的祝卿安提着裙摆小跑着,身后的裙摆肆意飞腾,就如同翩飞的蝶。 祝卿安奔入殿中,一眼瞧见的不是高台上的姑母,而是站在殿中的忠义王边靖昇。 祝卿安愣了下,她是真的没料到边靖昇也在姑母这里,但也并不意外,毕竟姑母独揽大权,经常在慈宁宫召见重臣。 “见过王爷!”祝卿安将裙摆立刻放下,立刻恢复成平日里端庄稳妥的模样。 边靖昇的目光看见那双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鞋,女儿家的鞋子精致小巧,如今被掩盖在裙摆之下。 边靖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瞧见过祝卿安如此活泼的模样,他对眼里闪过怀念,嘴角闪过笑意。 比起平日里温婉的祝卿安,他更喜欢瞧着祝卿安鲜活的模样。 “永福郡主!”边靖昇拱手。 他身材挺拔,两只眼睛深邃而明亮,线条分明的脸庞之上,有着刀削斧劈的硬朗之色。 高台之上的太后娘娘目光了然的看了眼两人,而后招手“卿安来了啊!哀家和忠义王还有要事相商,你先去后园喝茶去吧!” 祝卿安点头,她虽很想黏在姑母身侧,但有外人在,总是免不了觉着不自在,更何况那人还是气场十足的边靖昇。 从侧门离开之时,祝卿安忍不住回了头,却对上边靖昇的双眸。 此时他就那么瞧着祝卿安,也不知瞧了多久,一贯冷漠的眼底,竟然染起丝丝温柔。 祝卿安只觉着自己看错了,而此时边靖昇对上祝卿安惊慌失措的模样,眸中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 祝卿安不知为何心下一慌,忙收回目光,可是在收回目光的刹那,她似乎瞧见姑母正朝着边靖昇祥和的笑。 她定是看错了,祝卿安摇摇脑袋。 不说边靖昇怎么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就是姑母,平日里接见那些重臣很是严肃凝重,何曾用那样温和的眼神去看朝臣。 虽然边靖昇年纪轻,却手握重兵,根本就不能用小一辈来形容。 “昇儿!”太后伸手拍了拍书案,眉梢扬着揶揄笑意。 若是让人得知,太后竟如此亲昵的称呼忠义王,怕是要让人惊掉下巴,毕竟平日里太后和忠义王乃是君臣之分,忠义王也不是太后一派。 “太后!”边靖昇连忙回神,直起身,神色恭敬,一点都瞧不出刚刚还一副笑意满目的模样。 “倒是甚少瞧见你如此模样,你可曾怪哀家?”太后盯着边靖昇,似乎瞧见年幼的边靖昇,那个时候的边靖昇也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哪里像是现在这样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太后严重了,太后于臣乃是恩人!”边靖昇连忙跪下。 太后叹了口气,看了眼边靖昇宽厚的肩膀,起身步步走下高台,手掌轻拍边靖昇的肩膀。 “哀家不是不知晓你对卿安的心思,但是当初你不在安城,且皇帝又对卿安虎视眈眈,哀家不得不为卿安定下婚事!”太后看着大殿的门,声音里多少无奈。 人人都觉着当今太后,牝鸡司晨,手眼通天,但其实,她的每一步都走的战战兢兢。 边靖昇低着头,神色带着几分同样的无奈“臣明白!陛下对太后娘娘不满,若是臣和郡主有了关联,势必会引起陛下的忌惮和打压!臣更明白,太后您不仅仅是为了郡主,也是为了昇儿!” “难为你看的清!你和卿安那孩子一样,心明眼净的!可惜了...可惜了啊!”太后笑着,可笑容里掺杂了多少心酸。 边靖昇听着太后的那句“可惜了”,心也涩的厉害。 “太后,若是沈家那厮对郡主不好,臣必定不会坐视不理!”边靖昇说着,握紧了拳头。 太后看了眼边靖昇,她自是很了解边靖昇,他并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这样说,那么必定是那沈家出了什么龌龊。 太后更清楚,哪怕边靖昇对侄女存有爱慕之心,但从没有做过任何强取豪夺的事情,不是因为边靖昇骨子里的清高,而是边靖昇舍不得让侄女难过,爱到极致是尊重,而不是争夺。 太后对于沈家那位和侄女的婚事并没有过多关注,她只知晓侄女对于沈家那位公子甚是满意,这才求到自己身边来让那位当钦差大臣。 可若是那沈时新不知好歹...太后的目光里闪过幽光。 “哀家知晓你行事有分寸!”太后摆摆手,她相信,边靖昇不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侄女。 祝卿安在后院里等候了会,就瞧见姑母走来。 “姑母!”祝卿安连忙迎了去,身边伺候的关宫令连忙让宫人去备晚膳。 平日里慈宁宫很安静,气氛也很压抑,也只有祝卿安在,慈宁宫上下似乎都变得喜悦。 “听关宫令说,你今天还带了人入宫?”太后坐下后,看着在身边如同小蜜蜂一般的侄女,心妥帖的紧。 “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姑母!”祝卿安坐在姑母身侧,朝着浮光点点头,不过一会一名蓄着黑色长胡的中年男子就低着头入了后院。 这男人身上背着一发白发旧的木箱,眼神并没有慌乱,更没有左右乱看,只是跪下行礼。 “起来吧!”太后只是瞧了眼,就知道来人是谁。 “姑母,此人乃是民间很有名望的神医,卿安将人请来,就是为给姑母请给脉!”祝卿安解释道。 哪怕太医都言姑母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但祝卿安下意识的总觉着哪里不对劲,事关姑母的身体,她更是丝毫不敢大意。 既然宫里的太医查不出什么,她就派人在民间搜寻名医,而如今这位神医,更是声名显赫,只是平日里走南闯北,祝卿安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人带入安城。 第43章 入宫谢恩 “太后身体康健,并无任何不妥!” 大夫给太后把脉后,给出和太医一模一样的答复。 太后放下袖摆,瞧着侄女拧着眉,笑道“你这孩子,太过忧虑了,哀家的身子有太医整日伺候,并无不妥!” “浮光,送大夫出宫!”祝卿安吩咐道,浮光立刻明白,这不仅仅是要让她知会这大夫不要多舌,也是给大夫一笔丰厚的赏金。 “郡主关切太后您的身子,这份心可是旁人都无法比的!”关宫令亲自端着晚膳入了后院,笑呵呵的将晚膳摆放在院中的梨花木圆形桌上。 “哀家晓得你孝心,只是也别太焦虑!哀家身边有那么多太医,好着呢!”太后净了手,宽慰身边的侄女。 这些时日,侄女有多关心自己的身体,太后自然是清楚的。太后也以为,是上次自己病了,吓着侄女了,并未多想。 一面感动于侄女的孝心,一面又心疼侄女的忙碌。 祝卿安拿着帕子为姑母擦拭双手,听了这话点头应下,可心里却自有别的想法。上辈子姑母的身子太医也一直都说康健,到最后却说病了就病了。 姑侄两人坐在一起用晚膳,晚膳并不是特别丰盛,也只有简单的四菜一汤,而且每道菜的份量很浅。 祝卿安自小养在姑母身边,一直都知晓姑母并不是一个铺张浪费的人,宫里随意的一个妃嫔都要比姑母还要奢侈,可姑母这些年一如既往,能吃多少酒让御膳房做多少。 耳濡目染之下,祝卿安也养成这样的性格,她虽穿戴不俗,吃喝也是山珍海味,却也从不糟蹋任何食物。 只因为小时候姑母就曾教育过她,这世上还有很多百姓连白米饭都吃不起,她们可以过着优渥的生活,却不能以浪费为荣。 “不日沈家那位沈公子就要离开安城了吧?”太后喝了碗燕窝四宝汤,状似闲谈般提及。 祝卿安正用竹笙豆腐羹拌饭,听见姑母的话,下意识的先垂了垂眼眸。 或许她自个不知晓,但每当她遇见不高兴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小动作。故而太后只是一眼就明白,那位沈时新让自己的侄女不愉快了。 “是的,这还多亏了姑母您呢!”祝卿安说着,为姑母布菜。 哪怕她和沈时新之间出现了些问题,但祝卿安从未想过要放弃这段感情,她永远都放弃不了那个为了她连性命都可以托付的男子。 可祝卿安也知晓,姑母最是护短,若是得知沈家这般对自己,怕是会对沈时新生出不满的心思。 一个是她最敬重的姑母,一个是她爱慕的夫君,她自然希望两人之间不会有任何芥蒂。 太后瞧着祝卿安在粉饰太白,并未拆穿,心里也只是感叹孩子终究是长大了,于情爱一事上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当年为你定下婚约,也只是觉着沈家清廉,且沈时新此人重诺又耿直!可,沈时新此人唯有一点不好,如他父亲一般有些迂腐!”太后慢条斯理的用着晚膳,一边点评着沈时新此人。 祝卿安安静的聆听着,她想说,上辈子的沈时新才不迂腐呢,可仔细一想,如今的沈时新,的确有几分迂腐。 “当初为你定下亲事时,哀家就特意调查过沈家,沈父还可以,就是那沈夫人,出自小门小户,性子难眠刁钻了些!” 祝卿安只觉着,姑母都说对了,如今和沈母接触过的那么几回,沈母的确刁钻又难缠。 “好在,你是郡主之尊,其父乃是文安候,有哀家给你撑腰,只要你自个摆足架子,他沈府自然不能将你如何!”太后放下银筷,语重心长道“卿安,再如何爱一个男人,都需要先爱自己!” 对上姑母谆谆教诲的目光,祝卿安心里一热,总觉着姑母是不是知晓了什么。 “姑母放心,卿安都明白的!”祝卿安接过关宫令端来的漱口清茶递给姑母,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可以因为沈时新,对沈母忍让,却不代表自己真的软弱可欺。 太后瞧着侄女眼神里的清明,心下这才松口气,她是真的怕,怕未曾经历过情爱的侄女,会一头栽在情爱中。 哪怕她自小就教导侄女自重自爱,莫要以夫为天,可这世道就是如此,也难免侄女会初尝情爱昏了头。 好在,如今侄女并不是那等子糊涂的女子,也不枉自己这些年的费心教导。 “你与沈公子的亲事也定下许久,这次沈公子若是差事办的稳妥,等他回安城,哀家会将你们的亲事提上来!”太后说着,而后看着身边的侄女,心下不舍。 虽知道侄女心悦那位沈时新,成亲嫁人后也还是在安城,但到底还是多里几分不舍。 “一切都听姑母的!”祝卿安低头一笑,也想起沈时新说过的话,等他回来,他们就成亲。 祝卿安宿在宫中,第二日沈时新就要离开安城,他出行前特意入宫前来谢恩,而太后则是亲自召见沈时新。 沈时新也知晓自己此次能够成为钦差监管河道修建,乃是太后力排众议推荐自己,甚是感激。 故而刚入慈宁宫,就跪下行礼“臣,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稳坐高台,看着跪在大殿之下的沈时新,官服穿在他身显得他挺拔如松柏,玉冠束发,眉目俊美,端的是芝兰玉树。 只是相貌,太后是满意的,她的侄女生的花容月貌,未来的夫婿自然也要生的好看。 “起来吧!”太后声色古井无波。 “此次你去兴州,肩负黎民百姓之重任,可莫要让哀家失望!”太后敲打道。 “太后娘娘放心,臣定会勤恳,万万不会让太后让百姓失望!”沈时新声色铿锵有力。 “你此次归来,和郡主的亲事也该提上来了!但哀家今日还是询问一番,娶了郡主,今后身边就定只有郡主一人,任何姬妾通房都不可有,你可有怨言?若是有,哀家给你一次机会!” 第44章 只有郡主一人,定不纳妾 高台之上,太后的声音充满威压。 沈时新将脑袋低下,额头渗出几丝汗意。 “当年太后娘娘赐婚之前,曾告知过臣,臣当年是什么意思,如今依旧初心不改!臣迎娶郡主后,这一生只有郡主一人,定不纳妾!”沈时新字字句句清晰坚定。 太后看着沈时新没有任何闪躲犹疑的态度,心下稍安。 当年在赐婚之前,太后就曾召见过沈时新,也曾提出让他今后只此一人的誓言,只是太后也知人心易变,事关祝卿安的婚事,自然要慎之又慎。 “希望沈卿能记住今日的话!”太后意有所指,是警告也是威胁。 沈时新从慈宁宫出来,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有几分潮意,刚走出几步,就瞧见一道身影早就等候在出宫的红砖道上。 “郡主!”沈时新扬着笑意迎了上去。 祝卿安等着沈时新走到身边来,她询问道“姑母没对你说什么吧?” 沈时新想起太后的话,轻笑一声“太后只是嘱咐我好好办差,这样我就可以早日迎娶郡主!” “你!”祝卿安羞的别过眼去,倒是不知沈时新竟然也有这般调皮的时候。 “郡主放心,我定会将此次差事办好!不让太后失望!”沈时新看着祝卿安保证道。 祝卿安轻轻点了下脑袋,她自然是信的。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迎面就瞧见一软轿由着数十位宫人抬着,前面更是有数十位宫女开路。 沈时新不知是何人,但也知晓这宫内贵人云集,忙低下头。 祝卿安瞧着来人,微微眯了眯眸。 软轿在祝卿安和沈时新的面前停下,祝卿安先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沈时新跟着行礼,贵妃捏着一把团扇,月白色的扇面,泛着冷光,和鲜红的石榴花相撞,整个扇面由缂丝制成,拿在手里,摇曳生风,好不惬意。 “永福郡主!”贵妃瞧了眼祝卿安,团扇遮了遮面,而后看向祝卿安身侧的沈时新“这位大人是?” “在下工部尚书之子沈时新,见过贵妃娘娘!”沈时新拱手行礼,并未抬眸。 如今宫中并未立后,陛下更是独宠贵妃娘娘,听闻这后宫里贵妃娘娘一家独大,甚是威风。 “奥?”贵妃声调一转“原来是永福郡主的未婚夫啊,抬起头来,让本妃瞧瞧!” 沈时新扬起头来,一眼就瞧见软榻之上的贵妃娘娘。 怪不得能得陛下宠爱,贵妃娘娘生的自然是花容月貌,唇红的要滴出水来,眼波是迷离的,纤白的小脸点着胭脂,娇艳欲滴,整个人娇娇柔柔的,就如同御花园里精心呵护的花儿般。 “好生俊俏的公子!倒也和郡主般配的紧!”贵妃一瞧,打趣道。 祝卿安不语,沈时新也只是垂着眼眸。 “沈公子前途一片光明,陛下原先就是打算派沈公子为钦差大臣的,没想到太后娘娘也很看好沈公子。这天下呐,是男人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女人啊,就该和本妃一般柔弱乖巧才是。可惜啊,郡主性格肖似太后娘娘,沈公子今后怕是要费心了!”贵妃叹息了声,句句都是提点沈时新。 沈时新双手一紧,哪里不知这是贵妃娘娘在敲打自己。 沈家向来是中立一派,可如今他要迎娶祝卿安,明面上就是要向太后一派靠拢。 沈时新再一想到太后娘娘把控朝政,早就引的陛下和朝臣不满,自己今后是不是在旁人眼里,乃是太后一派了。 想到这,沈时新只觉着冷汗淋漓,他还有远大的抱负,还想要为百姓做些实事来,若是被陛下所不喜,今后在朝堂上怕是再也没有用武之地。 此时此刻,那原本满心欢喜的亲事,突然就多了几分忧虑不安。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有人爱做笼中鸟,亦有人爱做那翱翔的鹰!贵妃娘娘再如何受宠,也不过是依附陛下的一朵花罢了,而太后娘娘,却是可以遮挡风雨的参天大树,您说是吗?”祝卿安笑意颇深的反问道。 贵妃一听,团扇遮住唇,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郡主不愧是太后娘娘亲自教养,真是和我等女子不同!那本妃就在这里祝贺郡主,得偿所愿了!”贵妃说着,深深看了眼沈时新,软轿抬着贵妃离去。 等贵妃离开后,沈时新看着身边的祝卿安,不知心下是何感受。 他也听了刚刚祝卿安的一番话,自是能看出今后祝卿安不似普通女子一般,只是,若祝卿安真的如同太后那般,他心里自是不赞同的。 沈时新所接触的女子,不论是长辈还是那些大家闺秀,每一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太后是个另类。 “贵妃娘娘深受陛下宠爱,郡主何必和贵妃争执?若是贵妃为难于你,可怎么好?”沈时新不免担忧道。 祝卿安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与贵妃交恶不是一日两日,再说我乃是郡主,又何必伏低做小!” 此话,让沈时新越发看清,他与祝卿安的不同。 他面对贵妃时,连眼神都不敢乱瞧,可祝卿安却可以据理力争,这样显得自己一介男子好生无用。 想到今后都要在祝卿安的光芒下,刚刚升起的温情似乎被风吹散了。 “沈公子是不是也和天下所有男人一般,觉着姑母名不正言不顺?”祝卿安哪里瞧不出沈时新刚刚目光里的摇摆。 提及太后,沈时新连忙回神,如今他能够出任钦差大臣也是托太后的福,哪里敢在背后,特别是祝卿安面前说太后的不是。 “当然不是,太后有雄才伟略,是多少男子不能相比的!太后在,乃是玄龙之福!”沈时新敬佩道。 这话也不假,哪怕觉着女人掌权实在荒缪,但不论是沈时新还是那些朝臣,都不得不承认太后的谋略手段,比起先帝来都要伟大。 听着沈时新夸赞自己的姑母,祝卿安这才露出笑意来。 “这是自然,姑母是世上最好的女子!”祝卿安很是骄傲道。 此时的祝卿安自然没有瞧见,沈时新神色里那一闪而过的愤慨,那是对于女人当权的不满。 第45章 撑腰,二小姐被欺负了 “郡主,二小姐被人给欺负了!” 祝卿安原本正在查看府中那些私产营生的账目,就瞧见二妹身边的丫鬟被望舒带入永福院,哭着开口的同时已经磕头“还请郡主救救二小姐!” “莫急,好好说!”望舒忙将那小丫鬟给扶起来。 小丫鬟满脸都是泪水,哀求的瞧着将目光投向自己的郡主,抽抽噎噎道“今天二小姐外出去买些布匹衣料,却不想竟然碰见了位姑娘,那姑娘好生无礼,不仅仅和二小姐争抢衣料,甚至还对二小姐动手了!” “奴婢瞧着二小姐势单力薄,这才跑回来求救!” 丫鬟的话还没说完,祝卿安已经起身朝外走去,她的脚步飞快,甚至没有乘坐马车,直接骑了匹马就出了府。 胯下的小白马似乎能够感受到主人的焦急,扬着马蹄不停的奔跑。 手掌紧握缰绳,祝卿安一边心急如焚,一边却又生怕马儿会伤了无辜的百姓,虽然她特意挑选了条百姓少的小道。 刚刚丫鬟也没说清楚是何人欺负了二妹,祝卿安更怕自己去迟了。 这些时日,祝卿安也曾带着祝白薇参加过几次宴会,如今安城也都知晓两姐妹关系融洽,一般人不会不长眼去欺负祝白薇才是。 哪怕祝白薇只是个庶女,但她可是文安候府的庶女,长姐是郡主,姑母也是当今太后,故而平日里虽然没什么贵女和祝白薇交好,也从未出现过被欺负的事情。 远远的就瞧见罗裳坊外已经聚集着不少百姓,祝卿安从马上一跃而下,提着裙摆直接进入罗裳坊,身后的浮光等人更是紧随其后。 罗裳坊乃是安城的一家成衣、衣料铺子,很受贵女们的喜爱,很多贵女都喜欢来这里买些衣料回去裁制衣裳。 此时罗裳坊内,祝白薇梗着颈脖,一双眼睛已经通红,却偏偏一滴眼泪都没落下。 如云的秀发此时杂乱无章的挂在脑袋上,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倒和路上的疯婆子一般。 而在祝白薇的对面,则是占着一位掐着细腰扬着鼻孔的姑娘,那姑娘身侧还占着两位孔武有力的丫鬟,怪不得能将祝白薇给打成那样。 不过那姑娘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身上好衣料的罗群被扯烂,颈脖处也被抓出几道伤痕,只不过没有祝白薇那样惨。 罗裳坊的小厮掌柜绣娘站在一侧,想要劝阻,却又害怕的左右四下的叹气。 “你们将她身上的衣裳给扒了!本姑娘倒是要瞧瞧,你能如何!”姑娘指着祝白薇,眼神里都是恶狠狠的坏。 众人一听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时下女子的声誉大于天,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扒了衣裳,这岂不是比杀了人家姑娘还要让人难受。 “方姑娘,万万不可啊!”掌柜的连忙站出来“这位祝姑娘可是文安候府的二小姐!” 那位方姑娘一听,却是满不在乎的打量着祝白薇,露出一口白嫩的牙齿。 “只是个庶女罢了,更何况我表哥可是那文安候府的女婿,今日别说我扒了她的衣裳,就是我打死她又如何!”那方姑娘不在意的说道。 似乎世家贵女的性命,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就连天之骄女祝卿安,也从没有这样轻视他人的性命。 祝白薇死死的咬着牙,她的双手紧紧的扯着衣领,哪怕她眼神没有任何胆怯,但心里却是慌的不行。 若...若是真的被扒了衣裳,今日她就撞死在这罗裳坊,她相信,长姐定会为自己报仇的。 “我父乃是文安候,我的长姐乃是永福郡主,你敢动我一个试试!我长姐必定会让你生死不如!”祝白薇咬牙切齿道。 那方姑娘听了,却是哈哈一笑起来,朝着身边两个丫鬟道“什么永福郡主,以后还不是要嫁给我表哥,今后还不是要为我表哥端茶倒水,我表哥说东她就不能往西!郡主又如何!” 此时的祝卿安就站在人群中,或许是大家都被眼前的事情给吸引了。 听着那方姑娘的话,祝卿安只觉着匪夷所思,却又想起姑母曾经告诉自己的话。姑娘提倡女子可以如同男子一般入学,为的就是让女子长见识长眼界,而不是一辈子里围绕一个男人从生到死。 若是说之前,祝卿安还不理解姑母所为,那么如今她才明白姑母是多么有先见之明,时下的女子思想真的如同被禁锢一般。 “休得胡言!”祝白薇气的脸色白了红,红了白,她啐了一口“我长姐那可是顶顶金尊玉贵的人,可不是如同你这般没见识没本事的人,若是你再编排我长姐,我撕烂你的嘴!” 祝白薇这些时日在长姐身边,耳濡目染之下见识也非比寻常,更何况她自小就进了学堂,学的不是三从四德,学的也是是非大道。 “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给我扒!”方姑娘呵斥一声,两个婢女直接朝着祝白薇走去。 掌柜的想拦,却被方姑娘一眼瞪了过去。 “我倒是要看看,何人如此大的威风,连我文安候府的小姐都敢动!”随着一道清悦的声音,祝卿安在婢女的拥护下从人群中走出。 她面容肃穆,脊背挺的笔直,明明暗暗的光芒在她身上交织,清透的眸子李都是冰寒,看似平静的语气中所蕴含的威仪,让在场的人心里一怔。 “是永福郡主!”有百姓低声道。 “前些日子,侍郎家的李姑娘可是被郡主给打烂了脸!” “长姐!”祝白薇原本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在瞧见祝卿安的刹那,突然就崩溃了,似乎一切的委屈都有了倾诉的人,她也有人撑腰来了。 祝白薇几乎是小跑着来到长姐身边,眼里落着泪。 祝卿安抬手,将二妹凌乱的长发理好,看清二妹脸上身上都伤痕,她轻柔道“让你受委屈了!” 祝白薇摇头,心里如同吃了定心丸。 “你就是永福郡主?”那方姑娘打量着祝卿安,神色极为放肆,眼里都是赤裸裸的打量。 第46章 你是哪家的姑娘 “大胆!” 望舒站出身来,直接一个巴掌甩在那方姑娘的脸上,打的位置和祝白薇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清脆的巴掌声让那方姑娘不可置信的看着祝卿安“你敢打我?” 祝卿安有些无语,打都打了,还说这样无知的话。 只是一个眼神,望舒又甩了一个巴掌,打了后更是扭了扭手腕“以下犯上!这位姑娘好大的胆子!” 接连两个巴掌,将那方姑娘都给打懵了,气势也没刚开始那样凶,眼里倒是闪出几分畏惧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祝卿安询问,此时浮光已经让掌柜的端来两张椅子,扶着祝卿安、祝白薇姐妹两人坐下。 外面有些看热闹的百姓,也被带来的家仆给赶走。 那位方姑娘开口道“我乃是工部尚书沈家的表姑娘方清,我的父亲乃是县丞!” “我当是哪家的贵女呢,原来是沈家的表姑娘,真是有趣!”祝卿安简直是被这姑娘的无知给气笑了。 就连身后的浮光和望舒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要知道在这安城,随便一个女子都有很能是世家贵女,拎出来其背后的身份都足够耀眼。 而这位方姑娘的身份,在这安城内简直渺小的可怜,却又敢这般猖狂行事,不知是无知还是无畏。 “现在你来说说,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文安候府的二小姐?”祝卿安身子朝后靠了靠。 方清只觉着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愤恨的瞪了眼祝卿安。 “是她!”方清用手指着祝白薇,义正言辞道“是她和我抢东西!” “长姐,我没有!”祝白薇扯着长姐的衣袖,连忙解释道。 “我信你!”祝卿安用手覆在二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如今有我在,别怕!” 祝白薇重重的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清楚“今日我来罗裳坊,是想要给买匹上好的衣料,姨娘说要给长姐做身衣裳。我看中一块紫棠色的料子,正准备让掌柜的包起来,这位姑娘就不由分说的将那料子给夺去了!我本不愿多事,又挑了匹茜色料子,这次她又来抢,我气不过理论了几句,她就让婢女动手!” 祝卿安看着二妹气呼呼的模样,也知道二妹这次真的是受委屈了。 她知道祝白薇自小就谨小慎微,不论在家中还是在外,从不无缘无故生事。 “祝二小姐所言极是!是这位姑娘三番两次抢了二小姐的料子!”此时掌柜的也站了出来作证。 身为安城店铺的掌柜,他虽会明哲保身,但如今永福郡主在这,自然分的清轻重,不敢有所隐瞒。 面对大家的指责,方清此时却没有任何愧疚的神色。 “是她自个无用罢了,一个庶女也敢买这样昂贵的料子!”方清不屑道。 祝卿安看着方清,觉着这姑娘果真是个没脑子的人,她下巴微抬“二妹,打回去!” 此言一出,祝白薇愣了,方清也愣住了。 “你敢!”方清怒目朝祝卿安看去。 这下,没等浮光望舒动手,祝白薇从椅子上豁然起身,直接朝着方清的脸上甩了一个巴掌。 小姑娘从没打过人,这一巴掌不仅仅打的方清脸颊生疼,祝白薇的手也微微颤抖着,不仅仅是疼更是激动。 “敢对我长姐无礼!”祝白薇努力的控制住手掌的颤抖。 祝卿安愣了下,她没想到祝白薇竟然是因为维护自己才动手的,明明小姑娘都这样狼狈了,却依旧算着维护自己。 一时之间,祝卿安似乎看到年幼的祝白薇,总是喜欢等在回永福院的路上,瞧见自己的时候,小腿朝着自己奔来,软软的喊着“长姐!” 若是那个时候的她,愿意看一看,或许她们姐妹两人的情分会更长久。好在,如今也不迟。 “我可是沈府的表小姐!”方清气的尖叫一声,她朝着身后两个傻了的婢女喊道“还不给我打!” 两个婢女已经撸起衣袖,看样子平日里没少跟着方清作恶。 这次,两个婢女还没有碰到祝白薇,就已经被浮光一手一个给打倒在地,更是将两人给扔了出去。 方清瞧着自己的婢女如同球一般轻易被扔了出去,惊恐的看着瘦瘦弱弱的浮光,咽了咽唾沫。 “郡主!我表哥最疼我了,姑母喜欢我,你今天这样对我,我定会让表哥让你好看!让你嫁入沈府后没好日子过!”方清大声喊道,想要以此来威胁祝卿安。 祝卿安听了,只觉着可笑,却又觉着莫名的烦躁,她不知,沈府竟然还有这样一位表姑娘。 “就凭你!”祝白薇一把扯住方清的头发,骑在方清身上,巴掌拳头朝着方清脸上身上招呼。 “我长姐那是文安候府唯一的嫡女,是先帝亲封的永福郡主,是太后最宠爱的侄女,就凭你沈家?你配!” 祝白薇一边打一边骂,看着就如同一串被点燃的小炮竹。 “这...二小姐还有这副模样?”望舒呆傻的站在一旁,朝着身边的浮光询问道,甚至还揉了揉眼睛。 浮光也是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平日里祝白薇斯文的紧,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谁能想到如今骑在别人身上发了疯。 “不得不说,这样的二小姐还挺有趣的!”望舒低笑一声。 祝卿安瞧着祝白薇一边打一边骂,话语里都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心下好笑之余又心生感动。 “好了!”祝卿安开口。 祝白薇这才停手,筋疲力尽的从从方清身上下来,身旁的望舒连忙上前搀扶住祝白薇。 “你傻不傻?”祝卿安拉过二妹的手,只见原本柔嫩的手掌此时一片通红。 “打人也是有巧劲的,你这样动手,岂不是伤了自个?”祝卿安拿出帕子将二妹的手掌包住。 “忍忍,回去就上药!”祝卿安轻声问道。 “不疼的!”祝白薇却是笑着的,手掌那么点疼痛算什么,她就是听不得有人这般轻视长姐。 “将人抬去沈府,让沈伯母瞧瞧,她家的表姑娘是如何的胆大包天!”祝卿安说着,起身牵着二妹离开。 第47章 你信前世今生吗 “嘶...”祝白薇咬着唇,不由的发出痛苦的声音。 祝卿安手中拿着白色瓷瓶,正用指腹挖着药膏替祝白薇上药,听见声,动作未停。 “现在倒是知道疼了,当时怎的那般勇猛,就跟个小狮子似的!”祝卿安打趣道。 祝白薇听闻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别过脸去,自小姨娘就教导她行事要低调,这还是第一次她不管不顾的打人。 “谁让她那般说长姐的!”祝白薇小声道,不觉着自己做错了什么,若是重来一次,她势必会打的更凶。 “长本事了,知道护着我了!”祝卿安笑道,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经历过多少次都不会觉着腻。 “我...”祝白薇不服气的嘟起唇,气呼呼的说了句“我知道自个没本事,可是长姐你那么好,我就是见不得有人那样说你!” 说完,祝白薇又小心翼翼看了眼长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长姐,那沈公子就那般好吗?” “为何这般询问?”祝卿安轻轻的用药膏为祝白薇按摩掌心,让药物可以吸收的更快。 “我总觉着沈公子配不上长姐,沈公子相貌虽然俊秀,但性格也未免太过踌躇,且沈家妖魔鬼怪那么多,长姐若是真的嫁入沈家,面对那样的一家人,长姐真的能够快乐吗?” 祝白薇抿了下唇,继续道“姨娘曾说,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长姐相貌绝伦,又身负郡主之尊,世上定有比沈公子更好的男子,我...我只是不愿长姐今后委屈了自个!哪怕今日这番话,会让长姐觉着我有小人之心,甚至在背后编排未来的姐夫,我也不后悔!” 祝白薇对于那位沈家沈时新所知不多,可只是仅凭几次的接触,她就能看出他不是长姐的良配。不仅仅是沈公子自己,还有整个沈府。 她比不多长姐聪慧,都能看的明白,难道长姐就当真看不出嘛。 祝卿安沉默着继续给二妹上药,就在祝白薇以为长姐不会开口道时候,祝卿安才将药膏放下。 “二妹,你信前世今生吗?” 祝白薇不解的看着长姐。 “呵...或许,我上辈子欠了沈公子吧!”祝卿安苦笑一声,连二妹都能看出的事情,她都经历过一生,何尝没有察觉。 只是,上辈子那无数日夜的相濡以沫,互相扶持,遭遇生死的以身相护,又哪里是那样容易就能放弃的。 上辈子,沈时新排斥困难重重,也将自己迎娶入府,呵护自己。、那么自己如今,又怎会因为一点点困难,就当真放弃他们的感情呢。 祝白薇看着长姐,看到长姐眼神里的坚定,就明白自己什么都劝不了什么。 “那长姐,定不能委屈了自个!”祝白薇期待的看着长姐,心想着,就算沈家糊涂又如何,长姐尊贵,只要长姐自己立的住,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了长姐。 “放心,你家长姐自小就是嚣张的主,谁能欺负了我?倒是你,在外可不能被欺负,不然可是丢了我的颜面!”祝卿安嘱咐道。 “我晓得了!” “今后出门多带些人,回头跟三弟也说下,你们出门就带一个仆人太少,如今姑母和父亲在朝中是何种情况,想必你们姐弟也清楚,你们是父亲的子女,不求其他如何,也要护好自个!”祝卿安语重心长道。 祝白薇神色一凝,她明白长姐的深意了。 从前,祝白薇从没有考虑这些,可如今,她却隐约知晓长姐的心思。 “郡主,曲姨娘过来了!”望舒说着,领着一身碧绿长裙的曲姨娘入了屋。 “见过郡主!”曲姨娘先是行礼,而后才看向自己的女儿,只是一眼又收回目光,极是懂分寸。 “坐吧!”祝卿安让曲姨娘坐下。 “今日的事情妾身都听说了,又麻烦郡主了!”曲姨娘甚是感激,若今日郡主不出声,她的女儿就必须受了委屈。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姨娘将二妹和三弟教养的很好,但他们毕竟是我文安候府的孩子,也别太畏畏缩缩,省的让人看轻!”祝卿安提点了句。 曲姨娘连忙低头“郡主说的是,是妾身目光短浅,如今有郡主提点两个孩子,是他们的福气!” 祝卿安一直都知晓曲姨娘是个聪明人,也只有聪明人,才能将一双儿女教养的这般好,比起那些世家嫡子嫡女也不差什么。 “郡主,这些时日侯爷经常来曲园小坐,偶尔也会和妾身说说话,听侯爷的意思,怕是对夫人还是恋恋不忘的!”曲姨娘轻声道。 她很清楚自己如今能够得侯爷偶尔的看望,都是多亏了郡主,她从不恃宠生娇,也没有觉着侯爷当真会宠爱自己,只做自己本分的事情,郡主想让她如何就如何。比起侯爷的宠爱,她更信郡主能护的好一双儿女。 虽然曲姨娘也很意外,为何一直孝顺的郡主突然死了心,但既然郡主不想夫人和侯爷和好,她就明白怎么做。 这些时日,曲姨娘从未在文安候面前说过任何夫人的不是,也未曾展露过任何想要争宠的心思,她就如同一朵解语花,温柔的没有攻击性。 “父亲爱了母亲这些年,哪怕母亲再如何让父亲失望,但若是这失望没有到达顶峰,父亲就万万不会真的忘记那份爱,那份爱已经融入骨血了!”祝卿安叹息了声。 这些时日,母亲不在府中,她觉着府中宁静了许多,也温馨了许多。 “姨娘无需做什么,以母亲的德行,那份爱迟早会消耗干净的!”祝卿安不在意的说道,而后又道“我已经知会麦管家,以后府中的琐事就由姨娘你来定夺!” “这怎么成!”曲姨娘连忙拒绝。 “府中朝中事务繁忙,我自身也有许多事务缠身,姨娘就当是为了我们分忧!”祝卿安直接决定道。 “是,妾身明白了!”曲姨娘起身行礼,她知晓,这也是郡主在帮自己。 在曲姨娘母女离开后,祝卿安提笔,给沈时新写了封信。 第48章 边靖昇受伤 “你派人将信交给沈公子,还将我备下的那些东西一并送去充州!”祝卿安吩咐道。 “沈公子这才去充州几日,还没给郡主您写信呢,您呢,不仅仅给他写信,还特意亲自准备那些东西!”望舒拿着信,神色带着不快。 “郡主让你去就去,多舌!”浮光神色冷的很,望舒立刻端正了态度,连忙去照办。 浮光踏入屋,低声道“郡主,侯爷今日遭遇了埋伏!” “什么!”祝卿安硬生生打碎了腕间的玉镯,站起身来“父亲可安好?” “郡主莫要着急,侯爷无事,倒是忠义王他受了点伤!”浮光解释道“如今侯爷已经回府!” 祝卿安朝着书房疾速走去,书房外候着的侍卫瞧见是祝卿安,自然不敢阻拦,祝卿安几乎是没等通报就闯了进去。 “父亲!”祝卿安推开门,瞧见父亲的刹那心里才定了下来。 可瞧见父亲官袍上的红色血迹,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疾步来到父亲身边,顾不得行礼忙询问“父亲可是哪里受伤了?大夫呢?” “卿安!”文安候瞧见女儿急的脸都白了,连忙按住女儿的肩膀“为父没事,你看,衣裳连破损都没有!为父好好的呢,你别慌!” 祝卿安这才冷静下来,细细一看,父亲虽神色带着几分后怕,衣衫也有血迹,但周身并没受伤,是她关心则乱。 “万幸万幸!”祝卿安低叹一声,双手合十。 “此次多亏了忠义王!若不是回府路上正巧碰见忠义王,为父此次怕是真的要受伤了!”文安候让女儿坐下,招呼小厮沏茶。 祝卿安这才想起,刚刚浮光似乎提及边靖昇,只是当时她太过担心父亲,并未深想。 “忠义王还好吗?”祝卿安握着温热的茶盏关心道。 边靖昇多次想帮不说,而且她还知晓忠义王今后有大作为,打从心底里她都不想忠义王出事。 “事发突然,突然出现那么多刺客,忠义王虽勇猛,但到底是双手难敌四拳,又要护着为父这个累赘,胳膊处受了伤,为父衣裳上的血迹就是忠义王的!也不知忠义王其他地方受没受伤!”文安候也是十分担忧焦灼。 “父亲莫要着急,忠义王武功高强,定不会有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是何人想要刺杀父亲,胆敢在天子脚下就行凶!”祝卿安神色一冷。 “为父已经派人调查了,但是此次行凶来势汹汹,怕不是那样容易就查出来!”文安候眼里闪动着深思。 祝卿安也知事情的艰难,只是上辈子父亲并没有经历刺杀,想必很多事情都有了变故,这也让祝卿安知晓并不能因为自己重生过,就能高枕无忧。 她变了,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变,这或许就是姑母曾说过的蝴蝶效应。 “如今敌人在暗,今日忠义王救了为父的事情,更是被忠义王给隐瞒下,如今为父想要去看望忠义王都不能!”文安候神色内疚,而后继续道“从先帝开始,就重文轻武,哪怕太后极力阻拦,如今陛下亦是如此,玄龙国有着这般的祥和,忠义王府功不可没!可惜啊,太后出自文安候府,为父不能和忠义王府交好,不然定会引起陛下的忌惮!若不是如此,为父倒是真的很想和这个小辈交个朋友!” 祝卿安从父亲的口中,不难可以看出父亲对边靖昇的欣赏。 “父亲所顾虑的是正确的,若是文安候府和忠义王府交好,岂不是让陛下寝食难安!父亲自是不能去看望忠义王,但是女儿可以去!”祝卿安开口道。 文安候愣了下,女儿自然比不上自己受关注监视,只是女儿毕竟是姑娘家,那忠义王又是青壮年。 “忠义王乃是父亲的救命恩人,若女儿不前去探望,想必父亲心里也不舒坦,也会让忠义王觉着我文安候府太过凉薄。女儿知晓父亲的顾虑,但这些子虚乌有的名声又算的了什么,女儿虽是女子,但却愿意为父亲分忧!”祝卿安突然跪在地上,字字句句坚定。 文安候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从她出生后,文安候就是捧在掌心里,可如今,女儿却如同男子般站了出来。 “是为父糊涂了!”文安候搀扶起女儿,脸上带着欣慰,更多的却是骄傲。 “为父一直觉着你是个姑娘家,总觉着弹琴写诗才是你的生活,可我儿本就不是一般的姑娘家!”文安候笑呵呵道“既然如此,这次的事情交由你去办吧!” 文安候早就觉着女儿有所不同,如今想来,女儿大了,且又在太后身边耳濡目染,眼界心境自然不同。 可不论女儿是想要做后宅的一朵娇花,还是如同她的姑母一般做翱翔的雄鹰,文安候都不会阻止,他只会做女儿最有力的后盾。 记挂着边靖昇的伤,祝卿安回永福院后准备了些谢礼,乔装打扮了翻,带着浮光就从后门离开。 到了忠义王府,祝卿安也并未走正门,反而是带着面纱,斗篷从头罩到脚,让后门的小厮通传一声。 “郡主,忠义王府可真是森严,您瞧,只是守后门的小厮,但却是个练家子,且在郡主靠近的时候,神色极为机警!”浮光悄声解释道。 祝卿安点头,早就听闻边靖昇治兵有序,如今看来,连一个府邸都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可见其手段本事。 也是,若是个没本事没雄才伟略的人,又哪里会走到最后。 小厮很快就回来了,身前更是走来一道干练的身影,人还没到,一张圆脸上都是笑意,让人瞧着心生舒坦。 “奴才川柏,见过郡主!”川柏行礼“王爷听闻郡主来了,让奴才过来给郡主带路,其实王爷准备亲自来的,只是大夫刚到...” 川柏话里话外那都是为自家主子说话,他也明白,主子让他过来而不是让川谷那个木头过来,就是自己机灵。 “王爷客气了!”祝卿安跟着川柏入了府,也是第一次打量忠义王府。 第49章 拜访忠义王府 忠义王府肃穆又凝重,甚少见到花团锦簇,整个府邸似乎都是冷冷硬硬的,和边靖昇这个人一样。 比起时下世家府邸有着深厚的底蕴和精致,忠义王府倒是显得有些萧条,祝卿安一路走来,未曾瞧见任何奢侈的装饰。 或许是祝卿安的眼神过于惊诧,川柏忙回神,笑着解释“郡主可是觉着府中太过寒酸?” 一路上,祝卿安也知眼前这位笑脸相迎的男子乃是边靖昇的贴身侍卫。 “怎会?只是觉着稀奇罢了,毕竟府中装饰和时下那些繁琐精致的府邸大为不同!”祝卿安解释道。 “老王爷在的时候,府中就是如此!府中虽没有繁华流水,但那古松也是百来年了。王爷不喜奢华,府中行事简洁,王爷总说有那闲钱,不如给士兵们多添几件趁手的兵器!”川柏喋喋不休道。 他的确想要在王爷心怡之人面前为王爷说话,但川柏所言却没有半分虚言。 忠义王府屹立多年,私产也是足够丰盛的,但自家王爷从不自个享受,总是会为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士兵打算,也正因为此,那些士兵们更是不顾生死的跟随王爷,毫无怨言。 祝卿安一听,肃然起敬。 如今这世道,贪官污吏层出不穷,哪怕姑母有心,但谁不是自私自利,只会自身享乐。 可边靖昇,手握重兵,身负重权,却依旧能够体恤部下,这份心难得,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越往里走,就越是能够感受到行走间的小厮仆人身手不凡,可见忠义王府平日里警备森严。 “郡主,到了!”川柏提醒道。 眼前是一处宽敞院落,院落里有着修建整齐的练武场,亭台楼阁也颇有些年份。 祝卿安随着川柏还未进屋,就瞧见一人从屋里走来出来,身后还传来大夫的声音“王爷,您莫要乱动,免得伤口崩裂!” 边靖昇只着一身简便长袍,五官立体,下颌处冒出一茬若隐若现的胡茬,粗矿又杨刚。 可此时边靖昇哪里听得进去大夫的话,若不是川柏说他不能主动,早就亲自去迎接祝卿安了。 这还是祝卿安第一次来寻自己,也是他第一次来忠义王府,哪怕明知祝卿安所谓何事,但边靖昇依旧很激动,更是言明让底下的人都打起精神来,莫要冲撞了祝卿安。 其实边靖昇也是想多了,在忠义王府,谁敢冲撞祝卿安,哪怕不知祝卿安是主子的心上人,就以平日里府中纪律严明的作风,也不会得罪任何一个客人。 “王爷怎的出来了,还是听从医嘱才是!”祝卿安瞧着边靖昇走出屋,再听着大夫的话,轻声劝道。 祝卿安就站在那,低挽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玉簪,流泻而下的发如同丝锻般柔软,说话时微微颤动的眼睫,好似煽动了边靖昇的心。 边靖昇盯着祝卿安,连大夫都劝不了的事,可祝卿安只是一句话,边靖昇就乖乖点头“郡主说的是,是我鲁莽了!” 边靖昇一边请祝卿安入屋,一边也走了进去。 大夫还候在屋中,瞧见边靖昇更是连连叹气“王爷,您身子虽强健,但也不能不当回事!这药还没上完呢!” 在心上人面前被大夫唠叨,边靖昇还是有些不悦的,偏偏这大夫乃是跟随多年的军医,年纪大了,边靖昇很是敬重他。 “可是我来的不巧?玄龙国还需要王爷,您可得保重身子!这药还是快些上吧!”祝卿安焦急道,生怕边靖昇有个好歹。 申大夫原先满心都是边靖昇的伤,如今瞧着一位娇滴滴的美人竟然出现在屋里,十分诧异。 他之前跟随老王爷,如今跟随边靖昇,自是知晓这位对女子很是嫌弃,身边这些年只有一个当成妹妹的钟姑娘,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将姑娘家带来府中的。 申大夫不免多看了几眼,却被边靖昇给挡住目光。 申大夫哼了声,只觉着边靖昇忒小气了些。 “我现在就上药,郡主稍等!”边靖昇生怕祝卿安生气,忙带着申大夫入了内屋上药。 申大夫一边上药,一边低声询问“这位姑娘家瞧着好生漂亮,可是将军的心上人?” 申大夫常年在军中,不认识祝卿安也是寻常。 “自然是漂亮的!”边靖昇与有荣焉道,其实女子的美丑于他而言好像没什么不同,曾经有人给自己送过美艳的舞女、清纯的婢女、甚是是世家高贵的嫡女,边靖昇都觉着那些女子没什么不同,但偏偏祝卿安在他眼里就是最好看的。 “瞧你这德行,倒是和老王爷当年一模一样!”申大夫呵呵一笑,神色里都是怀念。 “既然喜欢人家姑娘,王爷也该早些登门求娶才是,这样老王妃在府中也不至于孤单!”申大夫语重心长道,也只有申大夫这些老人,才会将勇猛的边靖昇当成晚辈般。 边靖昇一听,原本还骄傲的神色静了下来。 “她,已经定亲了!” 此言一出,申大夫上药的动作一个不小心,药瓶都差点没拿住,也只有边靖昇面不改色,若是旁人怕是疼的跳脚。 “你...你...你就这点不如老王爷,定亲了又如何,就算成亲了那也能抢来!”申大夫恨铁不成钢道。 申大夫明白,边靖昇此人和他父亲一样是个痴情种,若是错过了,这辈子或许就打光棍了。 “您老就别添乱了!免得惹她不高兴!”边靖昇瞧着上好了药,连忙将衣衫系好,急匆匆的走出里屋。 “让郡主久等了!” 祝卿安瞧了眼边靖昇,表面上瞧不出边靖昇伤的如何,若不是知晓边靖昇受伤,这副模样就跟没事人一样。 “这位大夫,不知王爷伤的如何?”祝卿安瞧见紧随其后的申大夫,客气询问。 她知道,既然边靖昇将这位大夫带来府中,又没有任何避讳,此人定是边靖昇的心腹。 申大夫眼里一笑,无视边靖昇警告的目光,直接夸大其词。 既然边靖昇不靠谱,他自然也是要帮上一帮的。 第50章 监督边靖昇 “唉!”申大夫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祝卿安忙紧张的看向边靖昇,边靖昇挺了挺胸膛,刚想开口安慰祝卿安自己无事,申大夫开口了。 “王爷这伤在左臂上臂筋骨处,还好医治及时,但此处十分危险,搞不好就会影响今后的活动!” “那大夫可有什么办法?王爷乃是战神,若是伤及筋骨可怎么好!我府中有上好的伤药,就算没有,只要大夫说,我必定能弄来!”祝卿安忙说道,心里越发内疚,毕竟边靖昇这伤是为了她的父亲。 明知祝卿安这般关心是因为他救了文安候的缘故,但边靖昇还是忍不住心生幻想,贪婪的感受着祝卿安的关怀。 申大夫也觉着这姑娘对边靖昇很是关切,哪里知晓祝卿安关心边靖昇,除了边靖昇救了自己的父亲外,还真怕边靖昇有任何不妥。毕竟边靖昇可是今后要荣登大统的人,若真的因为自己的父亲受伤了,难保今后不会对文安候府生了怨。 “倒是不缺什么好药,但就是缺一个能够叮嘱王爷按时喝药换药的人!”申大夫说着,无奈道“姑娘怕是有所不知,王爷性子倔,为了公务那是不要命的,之前哪次受伤都没好好喝药换药,谁人来劝都不听,偏偏这次伤的位置不同...” 申大夫这话一出,边靖昇就知道申大夫打的什么主意,他该阻止的,可偏偏却又是那样贪恋和祝卿安的相处。 祝卿安也犯了难,她没想到看似稳重的边靖昇,竟然也有这般不会照顾自己的时候。 当然,祝卿安也从未想过,她能够劝得了边靖昇。 就在祝卿安还在左思右想之时,申大夫又继续开口“我瞧着王爷倒是挺听姑娘话的,若是姑娘能够监督王爷这段时日好生养伤的话...” “这?我怎么成?”祝卿安下意识的反驳,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觉着自己不能胜任,更怕自己惹边靖昇不悦。 “申大夫,还是莫要为难郡主了,本王无碍!”边靖昇听着祝卿安的拒绝,心下是有些失落的,但更多的是不愿祝卿安为难。 申大夫却是不愿放弃“郡主?郡主怕是不知,王爷身边都是些大老粗的男人,这男人不免没有姑娘家心细,郡主和王爷相识,想必定是能监督王爷的。当然,郡主若是不愿,自是不该勉强的,可惜了,王爷左手右手刀法娴熟,若真的出了事,唉!” 申大夫故意将事情说的为难,他也是看出,眼前这位郡主是个心善的姑娘家。 果不其然,祝卿安一听,那些顾虑都消失不见。若是因为文安候府的缘故,让边靖昇今后废了一只手,或者耽误了在战场上的厮杀,她就是罪人了。 为了文安候府,为了玄龙国的百姓,她的确不该推辞的。 “若是王爷不嫌弃的话,不如就让我来监督王爷用药,不知王爷可否应允?”祝卿安试探着询问。 若是边靖昇不悦,她自是不会自讨没趣,免得惹人厌烦。 “王爷,事关身体,还请王爷莫要任性!”申大夫意味深长道,他都多大年纪的人来,为了边靖昇的亲事也是操碎了心,连谎话都顺口就来,若是今后入了地府,定要和老王爷诉诉苦。 边靖昇知晓申大夫这般行为不妥,到底还是舍不得放弃这样一个难得和祝卿安相处的机会。 边靖昇告诫自己,就纵容自己一回,让这些独处的经历成为自己余生的贪恋就是。 “那就麻烦郡主了!”边靖昇煞有其事的客气道。 祝卿安瞧着边靖昇古板严肃的面容,还以为边靖昇内心里是不愿的,只是迫不得已,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边靖昇出事。 “应该的,若不是王爷,家父怕是要遭遇不测!”祝卿安很是感激道。 边靖昇客气了句,他当时碰见文安候被刺杀也是碰巧,其实就算文安候不是祝卿安的父亲,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但正因为文安候是祝卿安的父亲,故而他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将人救下。 他太清楚祝卿安有多在乎家人,故而当长刀朝着文安候砍去时,他分身不暇,只能用肉身去挡。 祝卿安此次来忠义王府,是为了道谢,故而带来很多谢礼,大多都是些昂贵的药材。 边靖昇看着那些谢礼,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只是在开口前,看着祝卿安充满感激道眼神,只能说了句“郡主客气!” 若是收下这些东西,能够让祝卿安心里好受些,他收下就是。 川柏亲自将那些谢礼给放入库房,此时申大夫朝着祝卿安嘱咐了些要注意的事情,拎着药箱就离开了。 祝卿安将申大夫的话都牢牢记住,转头就瞧见边靖昇正盯着自己。 边靖昇的眼神很深,平日里冷冰冰的显得格外不近人情,因为征战沙场的缘故故而多了几分杀戮的血腥,平日里瞧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让人不寒而栗。 可此时边靖昇的眼神有着他自己都没有的缱绻温柔,似乎翻涌着无数的情丝,想要将祝卿安网入其中。 就在祝卿安下意识的觉着这眼神有些不妥时,只是瞬间的功夫,边靖昇已经挪开了目光,似乎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申大夫说,王爷每日都要换药、喝药,王爷平日朝务繁忙,不如我每晚过来监督王爷换药可行?”祝卿安询问道。 边靖昇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郡主了,我让川谷去接你!” 祝卿安应下,自然不会反驳边靖昇的话,又再三道谢后,祝卿安才告辞。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是边靖昇亲自送她离开,因为两人身份的缘故,祝卿安这次依旧选择走后门。 就在祝卿安快要踏出王爷后门时,边靖昇突然提了句“如今夜晚风凉,郡主还是多添件衣裳才是!”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祝卿安吃了一惊,倒是没想到边靖昇竟然也会这般细心。 “多谢王爷提点!王爷身上还有伤,还在早些休息吧!”祝卿安欠了欠身,转身走出王府。 第51章 是不是喜欢您 “郡主,您说,忠义王是不是喜欢您啊?” 浮光和祝卿安离开忠义王府后,走了很远才上了一辆看起来很朴素的马车,甚至还很谨慎的查看有没有人跟踪。 浮光的话,让原本正准备拿颗梅子解馋的祝卿安愣住,而后哑然一笑,直接将梅子塞进浮光的嘴巴里。 浮光顿时被梅干酸的皱起一张脸,小脸就跟苦瓜似的。 “胡说什么呢,人家忠义王能看上我?”祝卿安说着,自己又拿了颗梅子敢塞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让祝卿安满足的眯起眼眸来。 虽然祝卿安知晓自己生的美、家世好,但也没自恋到觉着全天下优秀的男人都会喜欢自己。 若是旁人或许会被一张皮囊所迷惑,但祝卿安清楚,边靖昇不会。 边靖昇此人好像对女色并不热衷,上辈子哪怕到最后,她也未曾听闻边靖昇身边有任何姬妾,也没有娶妻。 在祝卿安看来,边靖昇心里有着大业,那样充满野心和宏观的男人,又怎么会拘泥于小情小爱。 “可是忠义王对郡主您真的很不同,还从未听闻忠义王和别的姑娘这般亲近呢!”浮光轻声解释。 还有一点她没有告诉郡主,那就是忠义王总是会偷偷的看着郡主,那眼神怎么说呢,哪怕她一个局外人都觉着好深情。 “有何不同?只是因为他的几次相帮就是喜欢?浮光,你有没有想过,我身后站着的是文安候府,是太后姑母,也许忠义王帮我,不仅仅因为我,还因为我的身份呢!”祝卿安冷静的分析道。 毕竟比起身旁众人,她是唯一一个知晓忠义王对那把椅子有着野心的人。那样一个有野心的人,若是让文安候府和太后相助,岂不是事半功倍。 她也不想将边靖昇想的那般功利,甚至心里也承认边靖昇的优秀,但有些事情,她总是要多一重考虑,而不是别人稍微露出点好意,就闹热的以为旁人爱慕自己。 姑母曾言,做姑娘家的,最要不得的就是恋爱脑。 “是奴婢想叉了!”浮光也是瞬间清醒,哪怕她依旧觉着忠义王对自家郡主是有几分心意在。 两人回到府中夜色已经黑了,此时的浮光和祝卿安也不知,在暗处,川谷瞧着两人平安归府,这才转身回去复命。 永福院内,文安候早就等候着,瞧见女儿回来先是询问边靖昇的伤势。 祝卿安将一切如实告知,却唯独隐瞒自己每日要去忠义王府监督边靖昇换药的事情。 她清楚,以父亲对自己的在乎,定不会让自己一个姑娘家和忠义王一个男人单独相处。 “幸好幸好!”文安候松口气,摆手让仆人将晚膳呈上,今晚文安候就在女儿的永福院用膳。 父女两也有些日子没在一起用膳,两人虽都在府中,但文安候平日里忙的脚不沾地,甚少在府中用膳。 他又体恤女儿,从不让女儿早晚来请安,给了女儿很大的自由。 “父亲觉着忠义王此人如何?”祝卿安虽是询问,却自问自答“女儿觉着,忠义王此人行事作风狠辣却不残忍,用兵如神,爱护百姓,又手握重兵,实在难得!” “女儿的意思是?”文安候神色一深,一个王爷却有着民意、兵权,这可不太妙。 “女儿愚钝,只是觉着,此人只能交好!”祝卿安说着,又怕父亲不理解继续道“如今陛下对文安候府对姑母猜忌甚深,且陛下挥霍无度,百姓已经叫苦不迭,若...”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但她明白父亲会懂,也是希望父亲不要得罪边靖昇。 “为父明白了!”文安候欣慰的拍了下女儿的肩膀。 身在朝堂,文安候哪里不知晓当今陛下的荒淫无度,更清楚,只要时机一到,文安候府必定会被陛下铲除。 女儿的话,提点了他,也让文安候打算不日进宫和太后商议一下,有些事情,该早做准备才是。 “听闻,是你推荐的逸青进了修身阁?”文安候给女儿夹了块藕片,状似不经意的询问。 祝逸青虽然是文安候唯一的儿子,但这些年,文安候对于这个儿子从不关注,除了不短了他吃喝用度外,没有丝毫父爱,他总觉着自己当年的举动背叛了夫人。 可这些时日,夫人一而再的行为伤透了文安候的心,他时常去曲园小坐,也发现自己有些愧对曲园他们母子三人。 “父亲也知,修身阁那些夫子可不是我推荐就能进去的,也是三弟自个有本事!”祝卿安夸赞道。 “为父怎么不知,你和曲姨娘走的倒是近!”文安候试探道,倒不是不满女儿的行为,只是有些不解女儿为何突然不亲近自己的亲生母亲,反而对一个妾室很是关怀。 祝卿安站起身来,为父亲舀了碗鸭汤,笑吟吟的开口。 “曲姨娘性子良善,二妹和三弟懂分寸识大体,到底都是父亲对孩子,且候府子嗣本就单薄,自然要亲近些!当年的事情,女儿不知内情,想必二妹和三弟也是无辜的,父亲也该补偿他们母子三人,免得让人心寒!” 文安候看着碗中金黄而不油腻的鸭汤,也不由的想起曲姨娘也有着一手好厨艺,也曾听麦管家说曲姨娘经常给女儿做膳食糕点,送来亲手绣制的衣衫,这份心很是难得。 “我看呐,最识大体的是你!”文安候喝了口鸭汤,欣慰道“曲姨娘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提及过你的好!” “那也得曲姨娘母子三人本分,三弟毕竟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父亲也该重视下他,今后这文安候府还需要三弟呢!”祝卿安劝道。 她知道,多少人都在暗地里嘲笑父亲后继无人,此事其实也怪父亲自己,可如今祝卿安想要改变这一切。 文安候深深叹了口气,他在外聪明睿智,偏偏在情爱上载了一辈子的跟头。 若是之前,哪怕此事是女儿提及,文安候也不会考虑。只是如今想到夫人和那杨府一封封倾诉衷肠的信件,他到底还是妥协了。 情爱他已经失败的一塌糊涂,亲情子女,他不能再失败了,但愿还来得及。 第52章 沈夫人被请入宫 “郡主,沈夫人被太后请进宫了!”望舒急匆匆的进屋,脸上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祝卿安正在画眉,听闻此言停下手中的动作。 “姑母请沈伯母入宫?”祝卿安有些不解,自己虽和沈时新定了亲事,但姑母对于沈家态度一直都很冷淡,对于沈母更是从不特意召见。 “还不是那沈夫人,昨日您让人将那方姑娘送回沈府,沈夫人瞧见沈姑娘被打,气的厉害,这不,今早就准备来府中找郡主您说道说道,却不想,人刚出门呢,就被关宫令带着宫人给请入宫了!”望舒脸上带着笑意。 “瞧你似乎很高兴?”祝卿安将手上擦了擦香膏询问。 “那可不是!沈夫人平日没少仗着长辈的身份让您受委屈,这次碰上太后娘娘,看她能如何狡辩!”望舒巴不得太后能整治沈夫人,免得沈夫人总是在自家郡主面前作威作福。 “你呀!”祝卿安透过铜镜,甚是无奈道,却也明白望舒都是为了自己。 “去让二妹换身衣裳,随我一起入宫吧!”祝卿安吩咐道。 虽然知晓沈母被关宫令请入宫,但祝卿安并不着急,知晓姑母事务繁忙,就算召见沈母,也不会立即召见。 用了几口早膳,祝卿安就瞧见二妹祝白薇已经过来了。 “长姐?”祝白薇匆匆走来,关切询问“听闻太后将沈夫人请入宫,可是为了那方姑娘的事情?入宫后,我定会向太后禀明事情缘由,万万不会让人误会了长姐!” “瞧你慌慌张张的,可是连早膳都没用?”祝卿安说着,让望舒去厨房那边拿点早膳带上,牵着二妹的手上了马车。 “姑母最是明事理,怎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能误会了我?倒是你,女儿家的,脾胃弱,一日三餐可要记着!”祝卿安说着,望舒已经提着食盒上了马车。 打开食盒,里面躺着两个还温热的包子还有一碗粥。 祝白薇听见长姐这般说,心下也觉着自己糊涂了,太后最是疼爱长姐,又怎会冤枉了长姐。 祝白薇一边用着早膳,一边思索着长姐带自己入宫所为何。 突然,祝白薇明白了长姐的用意,她放下手中的包子,眼巴巴的盯着长姐,语气带着颤“长姐...” 她的长姐怎这般好,是天下最好的长姐。 “姑母虽疼我,但对你和三弟却也是在乎的,你也不小了,若是得空就经常陪我给姑母请安!”祝卿安嘱咐道。 祝白薇点头,哪里不明白长姐的良苦用心。 是因为这次沈家那位表姑娘的欺负,让长姐想要抬一抬自己的身份。若是自己再太后面前得了眼缘,日后在安城也会让世家贵女们高看几分,弥补庶女身份上的不足。 祝白薇对于高高在上的太后,印象不多,只知道是位不输于男子的人物。她自小只见过那位太后几面,也曾被太后询问过年岁、学识。甚至每逢年节,宫里赏来了的赏赐都有她和三弟的一份。 故而,对于陌生的太后娘娘,祝白薇虽敬畏,却也从不埋怨。 祝卿安带着三妹入宫直奔慈宁宫,果不其然,当两人到的时候,沈母还候在慈宁宫的偏殿。 “郡主怎的来了?”关宫令喜笑颜开的迎上来行礼,又朝着祝白薇欠身“见过二小姐!” 祝白薇连忙避身,不敢受关宫令的礼。 “见过关宫令!”祝白薇规规矩矩的行礼。 “快,将前些日子内务府刚送来的百合茶沏好!”关宫令有条不紊的吩咐着,而后道“太后娘娘正在和朝臣商议要务,您稍等!” “关宫令去忙吧!”祝卿安笑道,牵着祝白薇来到沈母面前。 沈母从入了慈宁宫后就一直站在那,眼睁睁瞧着对自己神色漠然的关宫令对着祝卿安一副亲切模样,心下不是滋味。 偏殿里关宫令一走,沈母就站在祝卿安身前,隐隐咬着牙询问“是不是你朝太后娘娘告的状?” 祝白薇看着如同老母鸡一般的沈母,下意识的准备站在长姐身前,却被长姐握住手腕。 “沈伯母误会了,我为何要告状呢?”祝卿安一脸无辜,有仇她当场就报了,何必去找姑母告状,惹得姑母烦恼。 沈母脸色难看,细长的眉拧着“你身为郡主,竟然责打伤害我沈家表姑娘,你安的是什么心思!” 祝卿安就那么盯着沈母,眼神里空空的,却看的沈母下意识的朝后退了退。 祝卿安不信那方清回沈府后,当真什么都没说,沈母知晓方清为何被打,却不敢道歉,反而是质问自己。 此时,关宫令曲儿反复“沈夫人,太后召见您!请吧!” 关宫令的声音阴沉沉的,听的沈母下意识的一缩,她也想起关于太后的传言,心下很是害怕。 三人跟着关宫令入了殿,冷冰冰的大殿泛着冷光,周围候着的宫人神色肃穆,让人打从心底里生出恐惧来。 这份恐惧不仅仅沈母有,祝白薇也有。 只是,不等祝白薇害怕,她的掌心就被握住,她侧过眼看了眼身边的长姐,似乎一切都没有那么害怕了。 行礼后,上位传来“免礼”的声音。 “前脚哀家将人召入宫里,你后脚就入宫了?”太后瞧着下方的侄女,不知是该骂什么。 “卿安只是想念姑母了,这才带着二妹来给姑母请安!姑母可不能冤枉人!”祝卿安笑嘻嘻的反驳,神色里都是亲昵,没有半分惧怕。 太后看了眼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祝白薇“这就是兄长家的白薇吧?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祝白薇大气不敢出,抬起脸来,也瞧见上位上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 “一眨眼都这样大了!”太后感慨了下“无事就常来宫里陪你长姐,她一个人在宫里总是闷得慌!” 太后的态度已经说明她对祝白薇是满意的,祝白薇连忙称“是”。 说了会话,太后才看向站在一侧的沈母,眼神瞬间变得幽深“沈夫人,听闻你今早准备去找卿安的麻烦?” 第53章 赐郡主府 突然被点,沈母吓的一个激灵,还未开口已经跪下。 “臣妇不敢!”沈母连忙解释,她面对祝卿安敢拿出未来婆母的架势,可面对掌控生杀的太后娘娘,却是连个多余表情都不敢有。 “不敢?”太后似乎轻笑了下,她看着跪在下面的沈母,语气突然加重“沈夫人,可是对这门亲事不满?” 沈母心里甭管是不是满意祝卿安这个未来儿媳妇,在太后面前却是挑着好话说“怎会?郡主能够下嫁我沈家,是我们沈家的荣幸,臣妇更是喜欢郡主喜欢的不得了!” 沈母说的漂亮,太后却是一个字都没信。 整日里和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打交道,如今沈母一个妇道人家的小心思,太后瞧的一清二楚。 她原本是不想插手侄女和未来婆家的事情,以免沈家觉着她以权压人,也希望侄女能够好好锻炼下,毕竟今后要嫁入沈家的是祝卿安,她能护的了一时,难不成真的护的了她一辈子不成。 今日请沈母入宫,只是因为沈时新毕竟身为钦差大臣还在外,太后不想惹出是非来,也是为了敲打下沈母。 “奥?”太后端起茶盏抿了口,而后慢悠悠道“听闻你那娘家侄女当街行凶,竟然殴打我家二姑娘?” “太后娘娘误会啊!都是误会!”沈母连忙大声叫冤“这都是一家人,不打不相识,也都是姑娘家的一点小吵小闹!” 沈母心里再怎么记恨着祝卿安打了侄女,可在太后面前也只能粉饰太平,毕竟侄女打了文安候府二姑娘的事情是事实。 “卿安这孩子,自小跟在哀家身边,手段比起寻常姑娘家的确是嚣张了些!但卿安那孩子,也是个有分寸的,什么人该打,什么人不该打,她心里头清楚的很!”太后意有所指。 “是是!”沈母跪在那,连连应声。 “此次沈爱卿从充州回来,两个孩子的定亲宴也该办了!”太后提点道。 “臣妇也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直没能和候府商议商议!”沈母陪着笑。 太后瞧着沈母这态度,还算识趣,脸色也微微好看了些“关宫令,还不将沈夫人给扶起来,瞧哀家这记性,都忘记沈夫人还跪着呢!” 祝卿安偷笑着看了眼姑母,哪里不知道姑母是故意的。 关宫令将人搀扶起来,端了张椅子让沈夫人坐下。 沈母只是虚虚坐了一点,姿态虽算端庄,却也看出她心里头紧张的很,脸上的笑意很是僵硬。 “哀家为郡主赐下一座郡主府,已经差人在修建,等两个孩子成亲后,他们就住在郡主府!”太后说着,就将郡主府的构建图让宫人递给沈夫人。 祝卿安看着上面的姑母,是真的不知姑母竟然还为自己准备了郡主府。 自己虽然有郡主的封号、封地,但因为一直居住在宫里,并未有郡主府,且也没有郡主开府的先例,只有公主开府的先例。 “太好了!”祝白薇小声道。 祝卿安心下却都是莫大的感动,她不顾此时殿内还有宫人还有沈母等人,径直小跑着走上台上,直接挽住姑母的胳膊。 “姑母...”祝卿安喊着,声音拖长,浓浓的撒娇。 她知道姑母赐下郡主府都是为了自己,姑母知晓沈母难缠,又怕自己嫁入沈家受委屈,所以才这般为自己着想。 姑母做这么多,为的就是让自己可以在成亲后也可以自己做主,没那么多烦忧的事情缠身。 她的姑母呀,看似冷冰冰的,但其实是世上最好的人。 “瞧你,都是大姑娘了,也不怕人笑话!”太后话语里虽然是嫌弃,可是轻轻抚摸祝卿安头发的动作却是那般慈爱。 下方的祝白薇也是含笑看着这样一幕,眼里有羡慕、有喜悦,但唯独没有嫉妒。 沈母拿着手中郡主府的构建图,生生挤出丝丝笑意来,只觉着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上不来又下不去。 她沈家也算是清贵人家,旁的女子嫁入沈家来那也是门楣生光,可如今倒好,哪里像是娶儿媳,倒像是他们家的儿子倒插门。 想到祝卿安平日里行事猖狂,沈母更是担忧,若儿子成亲后进了郡主府,府中都是郡主和太后的人,儿子必定会被压一头,哪里还有男子的气概,最重要的是,到时候儿子指不定会被人在背地里嘲笑。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沈母竟然生生昏了过去。 “莫要声张,让御医来瞧瞧!”太后面不改色道。 “姑母,您老以后还是被召沈伯母入宫了,免得将人给吓出个好歹来!”祝卿安笑着说道。 “怎么,人还没嫁去沈家呢,就向着人家了,真是个小白眼狼!”太后虽是这样说,但也没准备真的为难沈夫人。 姑侄两人说了会话,也没冷着祝白薇。 太后时不时的询问祝白薇一些近况,询问祝白薇读了什么书,平日里爱做什么。 只是会功夫,太后对祝白薇的感观就很好,她也明白了为何侄女会这般维护这对姐弟,的确是个好孩子。 “你父亲可给你定了人家?”太后询问了下。 祝白薇摇头,她的年纪虽然还不至于着急婚假,但平常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也有了心怡的人家,只是祝白薇不被父亲喜欢,婚事一直都没有人提。 “父亲哪里有姑母您的眼光好,若是姑母有好的人选,也可以给二妹先相看相看,等过个几年,再出嫁也不迟!”祝卿安提议道。 “哀家明白了!”太后点点头,毕竟都是祝家的孩子,也是自己的侄女,而且太后没什么嫡庶的偏见,也是真心为祝白薇打算。 当年她将祝卿安抱养在身边,也只是因为文安候夫妻两人的关系太过复杂,且当时还是婴儿的祝卿安被生母忽视、怨恨,太后怕水时雨将好好的孩子给糟蹋了,这才将祝卿安抱到身边养着。 这一养就是十几年,也有了感情,再加上祝卿安性格脾性甚至连相貌都有她的影子,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 第54章 等他回府 “贵妃娘娘!” “是郡主啊!” 祝卿安和祝白薇刚踏出慈宁宫,就瞧见迎面而来的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请!”祝卿安带着祝白薇稍稍退了步,祝白薇则是默不作声的站在长姐身后。 贵妃看了眼祝白薇“本妃还要给太后娘娘请安,就不和郡主闲聊了!” 随着一阵香风而过,贵妃已经入了慈宁宫,而祝卿安看着贵妃纤细的腰肢,却是微微蹙了下眉。 两人出宫后不久,沈母就已经在慈宁宫醒来,由关宫令亲自带着宫人送沈母回沈府。 沈夫人回府后,却是坐立难安,直接书信一封给远在充州的儿子。 夜晚降临时,川谷早早的候在文安候府后门,祝卿安带着浮光从后门出来之时,瞧见的不仅仅有川谷,还有川谷身后那辆其貌不扬的马车。 川谷拱手“给郡主请安,王爷让属下来接郡主!” “有劳!”祝卿安点头,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的刹那,祝卿安倒是有些愣神,瞧着只是普通人家甚至有些寒酸的马车里,却别有一番天地。 马车四周都是用绸缎遮挡,不仅仅有食案,长榻,更是备了很多糕点、茶水瓜果,比起祝卿安平日里乘坐的马车也不遑多让。 “郡主,这些吃食好像都是您喜欢的!”浮光打量了眼,跪坐在一旁。 祝卿安四下一看,好像真的如此,那些瓜果是自己喜欢的葡萄、橘子,糕点是自己喜欢吃的如意糕,就连榻上备着的书籍也都是自己平日里爱翻看的。 若只是一点,还可以说是巧合,但这么多却让人生疑。 可以说,这世上除了身边伺候的人还有姑母等人外,无人能够这样了解自己的喜好,那么边靖昇又是怎样得知的呢。 带着浓浓的不解,祝卿安入了忠义王府。 却未曾料到,边靖昇竟然不在府中。 “郡主莫怪,王爷从傍晚就准备回府府,实在是不巧军中出了事,王爷暂时回不来,特意让属下告知郡主一声!郡主不如就先回府吧!”川柏陪着笑脸,心里暗暗骂那些生事的人,什么时候惹事不行,非得挑这个时候。 匆匆赶来,为的还是边靖昇的身体,却被告知边靖昇不在,祝卿安心下瞬间有些不悦。 就在祝卿安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听见川柏嘀咕着“王爷也是的,太不爱惜自个的身子了,还受着伤呢,白日里为了打消陛下的疑心还去了军营那边练武场,如今怕是连午膳都没用!” 川柏的一句话,让祝卿安原先还有些不悦的心突然就冷静下来。 她到底是被娇养多年,哪怕经历过上辈子的不如意,但重生回来又养成曾经的性子。 可,边靖昇是父亲的救命恩人,别说自己来监督他换药,就是当牛做马她也愿意。 再一听川柏的话,祝卿安也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来,怪不得申大夫让自己监督边靖昇换药,以边靖昇这样的法子,再强健的身子都得出事。 “左右无事,我就在此等着吧!”祝卿安说着。 川柏一听,眼里精光四射,忙说道“王爷最是重诺,属下差人去告知一声,知晓郡主还等在府中,王爷必定早些回府!” 祝卿安点头,这样也好,免得边靖昇忙到深夜才归。 祝卿安虽等候在忠义王府,倒也不觉着无聊,川柏不仅仅差人送上来不少打发时间的吃食,还搬来不少女儿家爱看的书籍。 祝卿安就候在边靖昇院落里的正厅,瞧着来往出入的都是小厮侍卫,不免有些好奇“怎的没瞧见丫鬟伺候?” 自她入忠义王府就察觉到了,丫鬟很少,多是些仆从小厮,可平常府邸,不都是丫鬟成群?就是文安候府,丫鬟们也是三三两两,各司其职。 “王爷他洁身自好,院里不喜丫鬟伺候,故而身边都是些小厮!府中除了些必要的丫鬟外,也没其他婢女!”川柏解释道,顺带给自家王爷拉了波好感。 瞧见祝卿安眼神里的赞许,川柏立刻接着说道“这次多亏有郡主您,我们这些属下都是男人,平日里劝不了王爷什么,若不是郡主,今后王爷换药怕又经常遗忘!” “是我该感谢王爷才是!”祝卿安连忙说道,心下突然觉着自己的确该监督边靖昇,也觉着边靖昇洁身自好这一点很是难得。 等了两盏茶的功夫,边靖昇踏着月色急匆匆的回府。 他一身黑色劲装,腰间系着一条黑色暗纹腰带,显得肩膀宽阔,腰肢却很劲瘦,一张冷硬的脸孔如同裹着一层冰霜。 “不是让你们先护送郡主回府?怎的还让郡主候在此处?”边靖昇远远的就瞧见候在厅内的祝卿安。 这是第一次,他夜晚归来之时,除了母亲外还有人在等候自己。 她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却足以消除边靖昇一整日的疲累。 可想到秋日夜寒,她就枯坐在那里,边靖昇又忍不住心疼,更恼怒下面人伺候的不尽心。 川柏等一众属下瞬间跪下,神色里没有半分想要解释。 祝卿安瞧着一众人等因为自己的缘故被责骂,于心不忍。 “不怨他们的,是我自己执意要等王爷回来,毕竟我和王爷约好,要监督王爷换药喝药的,不是吗?”祝卿安朝着川柏等人抬抬手。 川柏等人连忙看相边靖昇,他们也知晓,平日里边靖昇行事有着自己的章程,并非他人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动。 却不想,边靖昇这次却是顺着祝卿安的话,朝着众人说道“看着本王做什么,郡主都为你们求情了,还不起来!” 此言一出,众人忙朝着祝卿安行礼“多谢郡主!” 川柏带着众人退下,只是在退下之前,祝卿安却是开了口“想必王爷还未曾用晚膳,还是将晚膳呈上来吧!”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边靖昇听着祝卿安的话,明明没有喝酒,却觉着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此时的祝卿安,多么像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像是等候丈夫归来的妻子。 第55章 一起用膳 “王爷还请换药!” 祝卿安瞧着撩起衣摆坐在自己身边的边靖昇,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感,只能劝道。 她算是明白了,边靖昇此人是真的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明明还伤着呢,却依旧去练武场,朝务也未曾间断,如今都回府了,竟然对于要换药的事情转头就忘。 再想到川柏他们一众男儿,怕是也没一个细心的,怪不得申大夫再三坚持让自己监督。 祝卿安忍不住想,若是自己没应下此事,怕是边靖昇就真的不换药了。 边靖昇原本还想陪着祝卿安坐坐,看着祝卿安无奈的眼神,连忙站起身来。 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虽然是个糙汉子,但自己的身体也是爱惜的,只是因为祝卿安在这里,他总是会围绕着祝卿安转。 “是是是,该换药了!”边靖昇说着,就朝里屋走去。 祝卿安看着放置在一旁的伤药和白布,也不知边靖昇是准备用什么换药,这样冒冒失失的人,怎么就是战场里的大将军呢。 祝卿安拿着药和包扎用的布条走进里屋准备递给边靖昇,却万万没料到自己竟然会瞧见这样一幕。 此时的边靖昇已经已经褪去外袍和里衣,高大魁梧的身材,宽肩窄腰,精壮有力的胸膛裸露在空气里,腰腹处壁垒分明,胳膊处还缠着白色的布条,更重要的是,那古铜色的肌肤上遍布陈年旧疤。 只是一眼,祝卿安就不敢多看。 边靖昇也未曾料到祝卿安会突然闯进来,他只急着换药而后出去陪陪祝卿安,一时没了警惕性。 “抱歉,失礼了!”边靖昇手忙脚乱的将放置在一旁的衣衫拿起。 祝卿安此时脸颊通红,她平日里虽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胆识,但到底女儿家脸皮薄,瞧见这一幕还是觉着头顶都要冒烟了。 “王爷忘了拿药!”祝卿安将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了出去。 哪怕来到外间,喝了口冷茶,可脸颊上的红晕依旧很明显。 祝卿安心里嘀咕,真的是没料到边靖昇的身材这般好,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习武之人身材都较为强壮些。 不能想,不能想,祝卿安连忙告诫自己。 外间的祝卿安神色不宁,里面的边靖昇同样如此,他走神的给自己换药。好在他这些年受伤已经是家常便饭,换药这种事更是手到擒来。 边靖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肌肉结实,孔武有力,平日里光着膀子和那群将士们比武的时候,哪个不夸他身材好。 只是,边靖昇眉头又拧了起来。 好像祝卿安喜欢的是文弱的男子,就比如那个沈时新,瞧着就白白嫩嫩的。 边靖昇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疤,之前,他对于身上的伤疤很骄傲,那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勋章。可如今,他却生怕祝卿安嫌弃甚至是害怕自己身上的伤疤,毕竟祝卿安瞧着娇娇软软的。 边靖昇换了药走出里间,瞧见的就是祝卿安在喝着冷茶。 他大步走过来,抬手夺过祝卿安手中的茶盏。 祝卿安抬眼,对上边靖昇的目光,两人都很不自在的别过目光,眼里都是尴尬,却又不约而同的选择不提刚刚的事情。 “茶凉了!”边靖昇将茶盏放置在一旁,又亲自给祝卿安倒了杯温茶。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川柏带着小厮将晚膳呈上来,端在桌上。 “烦请郡主还要稍等会,药还在熬!”川柏说着,躬身退了出去,但其实药早就熬好了,只是川柏故意想让郡主再陪王爷一会,故意拖延时间。 “郡主可用晚膳了?”边靖昇询问道。 “用过了!”祝卿安刚答,但也不知是不是被桌上的食物香气给勾的,肚子发出很轻很轻的声响。 祝卿安连忙低下头,她撒谎了,她以为只是来王府监督下边靖昇换药,会很快的,就想着回去后再用晚膳不迟,却没料到竟然等到这个时间。 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和一个男人同用膳,到底觉着有些不妥。 边靖昇看了眼祝卿安发丝下白嫩的耳尖,大刀阔斧的坐在着桌旁,苦涩一笑“我乃一介粗人,郡主不愿与我一起用膳也是寻常,这些年,母亲深居简出,我也习惯了一个人用膳!” 边靖昇的话让祝卿安突然有些内疚,她也知晓边靖昇此人,年幼之时父亲就已经过世,自己一个人打拼才有这般成就,他好像也不容易。 比起自己身边有那么多的关怀呵护,边靖昇就显得可怜极了。 “王爷误会了,我...”祝卿安连忙解释“我只是觉着,王爷怕是不喜欢与我一起用膳,毕竟我还挺挑食的!” 祝卿安的话其实漏洞百出,偏偏边靖昇似乎信了,看着祝卿安“当真?” “自然是真的!”祝卿安就差指天发誓了,她怎么敢说自己不愿和未来的天子一起用膳,是脑袋不够用了吗。 “既然如此,郡主不如就留下一起用个晚膳吧!”边靖昇邀请道。 “当然好!”祝卿安干笑一声,坐在边靖昇的对面。 忠义王府的晚膳并不是特别丰盛,甚至还有些简单,四菜一汤,菜色很是新鲜可口。 “我让厨房再做几个菜!”边靖昇看了眼桌上有些寒酸的晚膳,起身就准备去厨房。 “不用了!”祝卿安连忙制止“我晚膳用的不多,而且这些膳食我还都挺喜欢的,就不劳烦了!” 瞧着祝卿安不似勉强,边靖昇这才坐下。 身边没有伺候的丫鬟仆人,边靖昇亲自给祝卿安盛饭、舀汤,弄得祝卿安有些举足无措。 两人闷着声开始用膳,比起祝卿安的细嚼慢咽、姿态优雅,边靖昇用膳的速度快很多,而且他似乎也不怎么挑食,吃的也比祝卿安要多的多。 祝卿安小半碗米饭还没吃完,边靖昇都已经开始吃第三碗了。 祝卿安没想到边靖昇胃口这般好,一边嚼着口中的藕片,一边朝着边靖昇探了眼。 第56章 不会怕喝药吧 边靖昇放下手中的竹节纹筷,回望祝卿安。 而后似乎有些了然,歉疚一笑,笑意很浅很淡,却多了几分不属于边靖昇的不知所措。 “是否我用膳太粗鲁了?”边靖昇询问。 祝卿安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王爷似乎胃口很好!” 毕竟祝卿安平日里接触的男子,用膳的时候极为斯文优雅,用膳更是吃的和女子一般多,边靖昇是第一个她接触的男子食量这般好的。 明白祝卿安不是嫌弃自己,边靖昇心里这才松口气,拿起筷子继续用膳,只是用膳的速度明显要刻意慢很多。 “少时隐姓埋名进入军营,睁开眼就是操练,军营那种地方,没人会让着你,吃饭慢了连口汤都没有,碰上战事,用膳就是极为奢侈的事情!所以就养成用膳粗鲁的毛病!”边靖昇解释道。 他不是在卖惨,而是在倾诉事实,从军营里出来的将士们,哪个吃饭不是大口大口的,没有谁能慢条斯理的用膳,时间不允许,条件也不允许。 祝卿安随着边靖昇的解释,似乎瞧见少时边靖昇的不容易,也很体谅边靖昇。 “王爷用膳并不粗鲁,更何况王爷是为了保家卫国,是英雄!”祝卿安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这话着实有拍马屁的嫌疑,但也是祝卿安的肺腑之言,在她的心里,或者说在百姓心里,边靖昇的确是英雄。 心上人的夸赞,让边靖昇油然而生一股骄傲感。 那些年的浴血奋战,那些不曾展露人前的伤痛,此时似乎都有了一种和解,因为他爱着的人啊,一直都有肯定自己的付出。 哪怕边靖昇放慢速度,到底还是比祝卿安先放下筷子,他也不着急,喝着茶慢慢等候祝卿安停筷。 当祝卿安放筷的时候,边靖昇看了眼祝卿安的腰肢,纤细的能一把掐住,怪不得吃那么一点,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边靖昇觉着,祝卿安吃的太少了些,且也太瘦了些。 却不知晓,时下众人偏爱清瘦的女子,祝卿安比起普通女子已经显得格外丰腴,也只有边靖昇觉着祝卿安太瘦。 很多男子私下都言,永福郡主若是再清瘦几分,那才叫天仙。 祝卿安也不是不知众人的议论,只是她一直觉着姑母所言才对,女儿家身子健康才重要,何必为了所为男人的审美生生将自己饿瘦,弄的走路都没力气。 喝了杯茶,川柏才端着熬好的药汁姗姗来迟。 这药刚入屋,祝卿安就闻到一股特浓厚的苦涩味道,她还真的从没闻到过这般苦涩的药,若是真的入口,不知是何等味道。 川柏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将药放下后,顺带让小厮迅速将桌上的残羹给收拾干净。 药放了一会,祝卿安瞧着边靖昇还在品茶,不禁提醒道“王爷,该喝药了!” “咳!”边靖昇看着眼前的药碗,不太自在道“不着急,等会再喝,我让人送郡主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祝卿安看了眼还散发着热气的药碗,又看了眼催促自己的边靖昇,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英明神武的忠义王,不会怕喝药吧?”祝卿安说着,噗嗤一声笑开了花,眉眼弯弯。 “怎么会!”边靖昇连忙否认。 可候在屋外的川柏却是偷笑了下,谁能想到堂堂忠义王竟然和小孩子一般怕喝药。 每次王爷受伤,喝药都是一个大难题,申大夫更是每次都费心不已,跟前跟后的看着王爷喝药。 如今好了,有永福郡主在。 只是川柏的笑很快就淡下,若是,永福郡主能成为王妃就好了,王爷也不会那样孤单了。 “既然如此,王爷还不赶紧将药喝了?”祝卿安故意道,眼眸里都是调皮。 或许是瞧见边靖昇这般孩子气的一幕,倒是让祝卿安也觉着和边靖昇的距离在变近,不由的也开起玩笑。 边靖昇端起药碗,那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简直能将人熏吐。 这就是申大夫搞的鬼,申大夫此人每次的药方都是为了尽快的养伤,从不管味道如何,军营里哪个将士不怕申大夫的药,但是申大夫的药也的确是良药。 一口猛的将药都灌入口中,哪怕边靖昇想要在祝卿安买年轻表现自己,偏偏还是苦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一双剑眉拧成了麻花,好生好笑。 刚放下药碗,面前突然出现一颗蜜饯。 蜜饯躺在祝卿安的掌心,她的掌心白嫩,掌心纹路纵横分布着。 “吃个蜜饯吧!”祝卿安笑道。 边靖昇接过蜜饯,指腹刮在祝卿安的掌心,指腹处的茧子厚重粗糙,让祝卿安连忙缩手。 “小时候每次喝药,姑母都会递给我一个蜜饯!吃了蜜饯后,就感觉药没那么苦了!”祝卿安说着,眉眼里都是温柔。 边靖昇也跟着柔和了神色,是啊,小小的祝卿安也怕喝药,每次喝药都东躲西藏的,每一次都能被太后找到,而后太后总是会将小祝卿安给抱在怀中,一口一口的喂她喝药。 他为何知晓的那样清楚呢,因为当时的他啊,就在一墙之隔。 口中的蜜饯酸酸甜甜的,并不是边靖昇喜欢的味道,可看着眼前的祝卿安,似乎和记忆里小小的祝卿安重合,苦涩的味道似乎就那么淡去。 “多亏了郡主!”边靖昇笑道“似乎真的没那么苦了!” 时候不早了,祝卿安起身准备告辞,却在离开之时,被边靖昇喊道“不知郡主可否接下来的日子都留下用个晚膳?” 也许是看出祝卿安准备拒绝,边靖昇很是认真解释道“我并无恶意,只是家中就我一人,从不知晓原来有人相陪用膳是这样愉悦的事情!且郡主监督我用药,我很是感激,也想留郡主用晚膳!” 边靖昇有理有据,倒是让祝卿安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是祝卿安的犹豫,让边靖昇明白自己强人所难,摆摆手“罢了,是我强求了!川柏,送郡主回去吧!” 祝卿安转身离开,只是在走出院子前不禁回头瞧了眼,只见边靖昇就坐在空荡荡的正厅内,显得格外孤寂。 第57章 委曲求全 “郡主,沈公子回信了!” 早起还未用早膳,祝卿安就瞧见浮光拿着一封书信走进屋,脚上连鞋袜都未曾穿,祝卿安连忙赤脚接了去。 这是两人第一次通信,祝卿安迫不及待的将信件打开,神色却由惊喜慢慢的变得平静,甚至有些落寞。 祝卿安看着信件上沈时新俊秀的字迹,却没有对自己只言片语的关怀。 明明,她给沈时新寄去的书信,都是关切问候,也向他阐明关于他表妹方清的事情。 祝卿安怕沈母会从中作梗,故而想要自己亲自将一切以书信的方式告知沈时新,她将事情原原本本,没有半分偏颇的知会了沈时新。 可回信却是沈时新字字句句的谴责,哪怕字里行间里都是恭敬,却也掩饰不住沈时新是责怪祝卿安的。 信中言:郡主年长表妹一岁,今后又是表妹的嫂嫂,何必为了点芝麻大的事情就责难表妹? 郡主自己也是女子,三番两次打人家姑娘的脸面,可曾考虑过别人的死活? 表妹性子虽有些调皮,却也不是那等作恶之人,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郡主还是向表妹道歉,以免伤了和气。 如今我不在家中,母亲本就操劳伤神,郡主为何不能体谅于我?若是母亲因表妹之事病倒,我又怎可安心办差? 余下的字字句句,反反复复都是沈时新自以为是的教导。 祝卿安只觉着一颗心,沉的厉害。 “郡主?”浮光在一旁有些关切询问,她虽不知信中写了什么,但只是瞧郡主神色,就知晓那沈公子必定说了什么惹得郡主不愉。 合上书信,祝卿安连用早膳的胃口都没有,摆手道“稍后你去备些礼品送去沈府,替我瞧瞧那方姑娘如何了!” 此言一出,浮光眼神里带着不解,更多的是心疼。 要知道,郡主自小那就是金尊玉贵的人儿,那方清胆敢犯到郡主头上,只是赏几巴掌算是轻的,如今竟然要郡主低头,简直是滑稽,郡主何曾这般忍气吞声过。别说是打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姑娘,就是打了公主,又能如何。 “郡主...” 向来听从吩咐的浮光,却是站在原地,眼里都是心疼和不解,她真的很想问问郡主,为了一个沈公子,值得吗。 “去吧!”祝卿安摆手,无力的转身,是妥协也是难过。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只是那个人是沈时新啊,她还是忍不住的为他着想。她不想沈时新在外办差之时,还要惦记着家里的烦扰之事,而那些事情还都和自己有关。 送去礼物,代表的是自己的态度,可是道歉绝无可能。 她可以为沈时新妥协一些,却不会真的为了沈时新抛弃了自我。 浮光带着礼物送去沈府时,正巧碰见还在府中养伤的方清。她此时正陪着沈夫人插花,瞧见浮光带来的那些礼物,两人默不作声,故意冷着浮光。 浮光站了好一会,沈母才开口“怎么?郡主也知言行不妥?” 浮光瞧着沈母这副得瑟的模样,再想到郡主难受的画面,心里很不舒坦,平日里不爱言语的她,也是故意道“沈夫人这话不如对太后娘娘说就是!” 此话,让沈母脸色一沉,她想起那日在慈宁宫太后字字句句的压迫,也想起太后赐下的郡主府,如今还是她的一块心病。 “你大胆!”开口的是方清,她看着浮光,就想起那日浮光拧着她的手臂,朝着她甩巴掌的模样。 “一个婢女,也敢对尚书夫人指指点点,谁给你的胆子!”方清朝着浮光呵斥道,心里却疯狂的想要将那日所受到的屈辱给找回来,她动不了祝卿安,还动不了一个婢女不成。 “奴婢是郡主的人,自然是郡主给的胆子!”浮光微微直了直身,看向坐在那里看好戏的沈母,只觉着这人怎可当郡主的婆母,太糊涂了些。 “郡主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身边人的?”沈母有些不满,一个婢女都要爬到她头上了,若是今后真的和她儿子成婚,岂不是人人都能欺负自己。 “奴婢自小由关宫令调教,由太后掌眼,这才赐去伺候郡主!郡主顾念着沈公子的颜面,特意让奴婢送来些女儿家的小礼物,若是沈夫人当真不喜郡主,当日为何不在太后娘娘面前提及?”浮光缓慢道“奴婢虽然人微言轻,但今日之事,也是可以上报太后娘娘的!” 别看平日里浮光的嘴巴不如望舒刁钻,可浮光却也不是善茬。 “你!”方清指着浮光,气的脸色通红,但之前被打的脸颊此时已经完好如初,可见沈府也是为她请了最好的大夫。 “够了!”沈母叹了口气,她很清楚,只要太后在,他们沈家就低一头“东西我们收下了,谢谢郡主好意!” 浮光这才露出几丝笑意,微微躬身行礼告退。 “姑母,您瞧瞧她的样子,哪有一个婢女的样子,是郡主就能这样目中无人了吗?”方清气的跺脚。 沈母将方清搂入怀中,却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郡主又如何,不过是个姑娘家,最后还不是要嫁给我儿!一个女人,只要嫁了人,就只能由夫君由婆家磋磨,就算她是郡主,太后难不成还要插手臣子的家事?”沈母冷哼道。 “姑母?”方清有些不解。 “今早你表哥的回信已经到了,信中虽有对郡主的维护,但也同样不满郡主所为,让郡主致歉!你瞧你表哥的一句话,哪怕是郡主,也不得低下头来!”沈母眼里都是得意。 “还是姑母厉害,也是,郡主又如何,今后也只是表哥的女人,还不是得听表哥的,听姑母您的!”方清在旁捧场。 此话,沈母极为爱听。 “当然,我的儿子自然是向着我的!”沈母说着,净了手后继续开始写信。 她可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儿子向着一个外人,她要让儿子看清楚郡主的真面目。 书案上,沈时新的回信还搁置在一旁,上面写着:母亲稍安,儿定会好生和郡主说道,必定不会让母亲再受委屈... 第58章 相送 “这几日,王爷倒是准时!” 祝卿安瞧着从里间已经换药出来的边靖昇,声音里带着几分熟络的打趣。 或许一开始,因为知晓边靖昇未来是何等的高高在上,故而祝卿安面对边靖昇总是小心翼翼带着几分畏惧,而后边靖昇的几次相帮,让祝卿安面对边靖昇时又多了几分感激。 只是这几日两人接触的多了,祝卿安发现边靖昇却不似流言那般可怖,甚至还算温和,故而和边靖昇的相处就变得自然些。 “总不能让郡主等候!”边靖昇走出里间,瞧见祝卿安正拖着下巴打量着自己,下意识的挺直胸膛。 “王爷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祝卿安陪着边靖昇用晚膳,随意询问道。 一开始,她的确不打算陪着边靖昇用晚膳的,毕竟两人男未婚女未嫁的,可架不住她心软,总觉着边靖昇孤单单的可怜。 边靖昇手中的筷子顿了下,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用膳。 “嗯,多亏郡主监督,已经大好!”边靖昇如实相告,其实他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若不是贪恋祝卿安每日的陪伴,他怕是早就不再服药换药了。 边靖昇也知,这些时日的相处,自己就是个小偷偷来的。故而,他也没打算隐瞒祝卿安,不属于他的人,终究还是要走。 “王爷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王爷于我文安候府乃是大恩!只是王爷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以后我就不来府中叨扰了!”祝卿安连忙道,语气里带着如负释重。 倒不是边靖昇此人多么难以相处,其实边靖昇很好相处,而且沟通也很合拍,只是祝卿安总觉着边靖昇对自己太过温柔,温柔的有些让她胆寒,迫不及待的想要躲避。 川柏站在屋外,急的挠头,想要进去告诉自家王爷,把人留下啊! 喉咙里似乎堵着一块冰冷的雾气,边靖昇几息后才开口“嗯!郡主今后也不必两边往返了!” 祝卿安原本觉着,边靖昇伤情大好,这本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可似乎边靖昇的情绪不高,用膳的时候频频走神。 用过晚膳,祝卿安看着边靖昇喝了药,起身就准备告辞。 只是这次,边靖昇却是直接站起身来,随祝卿安一起走出小院,迎着祝卿安不解的目光,边靖昇解释道“今晚,就由我亲自送郡主回府吧!” “不必了!”祝卿安拒绝道。 “郡主不必多想,这些时日郡主一介女子深夜前来,我心里甚是难安,想要送郡主回府,也是因为近日安城并不安全!”边靖昇解释道。 祝卿安这才想起,安城似乎最近不太平,犯了几个案子,听闻大理寺那边头疼的紧。 “既然这样,就麻烦王爷了!”祝卿安微微欠身。 她自然很在乎自己的安全,虽然浮光有身手,但比起武功高强的边靖昇,还是要逊色不少。 此时夜色已深,祝卿安和边靖昇并肩走出忠王府。 那辆朴素的马车停在忠王府后门处,不等小厮端来矮凳,边靖昇已经抬起自己的右臂站在马车身侧。 祝卿安没有犹豫,将手掌轻轻搭在边靖昇的胳膊上,依靠着边靖昇上了马车。 手掌下隔着暗色衣料,祝卿安可以感受到边靖昇胳膊上的肌肉紧实,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瞧见的画面。 而边靖昇则是看着祝卿安的细嫩线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自己的胳膊上,似乎没有什么力道,她就已经上了马车,留下一阵很浅的香风,随风而散。 边靖昇就坐在车辕上,堂堂忠义王竟然充当起车夫。 祝卿安就坐在马车内,马车“哒哒”行驶在安静的夜色中,车帘微微摇晃,透过车帘摇晃的缝隙,祝卿安可以瞧见坐在车辕上边靖昇的背影。 他的背影宽厚,明明坐着车夫做的事情,却没有丝毫的不情愿和别扭,反而驾轻就熟。 比起时下世家公子的金贵,边靖昇显得更不同寻常,他凡事都喜亲力亲为,虽手段狠辣为人冷酷,却对身边人很是纵容,矛盾又让人心生敬佩。 “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前面小巷内传来女子的呼救声,声音充满慌张和无措。 祝卿安一把掀开车帘,而此时边靖昇已经勒马停下马车,手掌已经握着腰间的长剑,可见其平日里的警惕性。 “怎么回事?”祝卿安看着黑暗的小巷,神色带着担忧。 边靖昇看了眼小巷又看了眼祝卿安“郡主可愿随我去看看?” 边靖昇不会放任祝卿安一人呆在马车内,若是有心之人的调虎离山怎么办,只有让祝卿安呆在他身边他才安心。 祝卿安瞬间就明白边靖昇的顾虑,这黑灯瞎火的,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若是让她一人在马车里等候,祝卿安自己也是有心害怕的。 “好!”祝卿安说着人已经走出马车。 边靖昇拉着祝卿安的胳膊跳下马车,却未曾松开手,而此时的祝卿安心神都在小巷传来的声音上,未曾注意边靖昇的动作。 两人走到小巷入口,却瞧见一彪形大汉正不停的撕扯着一女子的衣裳,而那女子衣裳半褪。 “救救我!”女子朝着边靖昇和祝卿安看来,一张面容如同四月的江南,朦胧的美。 “哈哈,谁也救不了你!”彪形大汉看也没看边靖昇和祝卿安,说着就准备朝着那女子亲去。 “住手!”边靖昇呵斥一声,也打断了那大汉的动作。 “谁敢打扰老子的好事!”大汉很是不悦,手中的动作停了停,而原本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却是突然起身朝着边靖昇和祝卿安奔来。 衣衫破损下都是白皙的肌肤,飞扬的发丝飘散在脑后,一双眼眸挂着泪珠,无助极了。 女子刚奔到边靖昇和祝卿安身前,却是瞪大了眼眸。 只是因为,她的胸前破了两个窟窿,还没等女子开口,她整个人已经轰然倒地。也许到死,她都没搞清楚,为何眼前的两人会对她动手。 第59章 别怕 此时倒地的女子,似乎死不瞑目。 而她胸前的两个窟窿,一个是边靖昇手中的长剑所刺,一个是祝卿安拔下发髻上的发簪所刺。 边靖昇诧异的看了眼祝卿安,眼里有着止不住的欣赏。 祝卿安则是看向倒地的女子,此时女子的袖口处,已经有一截匕首展露出来,若是刚刚再慢一步,伤的不是边靖昇就是她。 “妖娘!”壮汉瞧着女子竟然瞬间没了呼吸,大喝一声,龇牙朝着边靖昇袭来,双拳生风。 “别怕!”祝卿安的手臂被边靖昇握住,她整个人被边靖昇护在身后,还没反应过来,那壮汉就已经被边靖昇一剑要了性命。 边靖昇出手很是凌厉,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甚至祝卿安都没怎么瞧见边靖昇是怎么动手的,那壮汉就已经倒下。 此时边靖昇慢悠悠的收回长剑,只见剑尖上还有着一滴血迹。 “别看!”边靖昇用宽阔的身子挡住祝卿安的视线,让她不再瞧那两具尸体,一边朝着天空放了一个信号,一边拉着祝卿安上了马车。 “稍等,我让属下过来收拾余下的事情!”边靖昇此时随着祝卿安坐在马车内,一边给祝卿安煮了杯热茶。 “喝点茶!”边靖昇将茶递给祝卿安,祝卿安这才回过神来。 “谢谢!”祝卿安双手紧握茶盏,热乎的茶盏让原本有些紧张害怕的心情舒展几分。虽然她从始至终都很冷静,但这却是祝卿安第一次亲自动手杀人。 “安城近日总是会有男子或是女子被杀后,身上钱财被抢夺一空,如今看来,想必就是刚刚那两人团伙作案!”边靖昇叙述道,比起祝卿安的神色不宁,他却很平静,对于杀人如同吃饭喝茶一般。 祝卿安点头,倒是没料到自己竟然碰见这样一幕,还好今晚有边靖昇在旁。 “郡主是怎么看出那女子不妥的?”边靖昇好奇询问。 当时,他察觉女子不妥时,出手快狠准,却万万没料到看似柔弱的祝卿安,竟然也能那般迅速出手,太让人意外了,也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那一刻,骨子里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他发现了祝卿安骨子里的另外一面,而那一面和自己是那般的相似。 “那女子若是被人强迫,该早就呼救才是,偏偏等听到我们的马车声才呼救。且,那女子虽然被男子压在身下,神色惶恐不假,可双手没捂住衣衫,也没去推壮汉,这太不合理了!不是一个正常女子该有的反应。还有就是,那女子朝我们奔来时,右手一直藏在身后,正常人奔跑不该是这样的,所以,一开始我就觉着此女不妥,等她靠近之时也瞧见那女子藏于袖中的匕首,这才动手!”祝卿安解释道。 边靖昇一直都安静的聆听,等祝卿安说完后,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赏。 “郡主心思敏捷!”边靖昇低叹一声,他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祝卿安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的思考,实在难得。 “王爷缪赞,比不得王爷!”祝卿安也夸赞了边靖昇。 她那簪子虽然可以制止住女子的动作,但若不是边靖昇的那一剑,根本就伤不了女子的性命。 要说佩服,她佩服边靖昇才对。 一般男子,偶遇英雄救美的桥段,且那美人长相不俗,早就降低防备,偏偏边靖昇丝毫不为所惑,实属难得。 “王爷,郡主!”马车外传来脚步声,还有川谷的声音。 边靖昇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吩咐了几声后就继续驾着马车离开。而祝卿安丝毫不担心今晚的事情会牵连自己,她明白,边靖昇定能处理好此事。 马车停在文安候府后门,边靖昇掀开车帘,依旧伸出胳膊来。 祝卿安搭着边靖昇的胳膊下了马车,道别后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的边靖昇突然道“郡主...” 祝卿安不解的看向边靖昇,边靖昇笑了笑,笑意在月色下显得是那般温柔如水。 “莫要害怕,那些人死有余辜!”边靖昇出声安慰道。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句宽慰,却让祝卿安原本还堵着的心突然就顺畅了,是啊,那些人死有余辜,所以她今晚的举动是拯救更多无辜之人,她不该害怕的。 “谢谢!”祝卿安微微点头,转身进了候府。 边靖昇站在候府外,哪怕祝卿安进了候府也未曾离开,他知道,怕是从今以后,他和祝卿安再也没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心里不舍、酸涩,偏偏又要大方成全,那种至极的别扭撕扯着边靖昇,让他求不得、爱不得。 祝卿安第二日醒来,就得知大理寺抓到了作恶的恶人,是忠义王府出手相帮,从始至终都没有牵扯出祝卿安来。 正喝着清粥,浮光就进了屋凑到祝卿安耳边耳语了几句。 “郡主,要不要做些什么阻拦夫人回来?”浮光询问道。 祝卿安微微摇头,她早就知晓,母亲虽然因为和父亲和自己置气回外祖家,但回来也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她本以为母亲最少也要在外祖家暂住一年半载才是,没想到这样快就准备回来。 “她若是不回来,迟早父亲还是会原谅她的,她回来,才能将一切都斩断!”祝卿安慢悠悠的用着早膳。 如今提及母亲,她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那些不甘、委屈,早就消耗了干净。 “这些日子,母亲那杨家那位可曾有联系?”祝卿安询问。 或许连水时雨自己都不知晓,她身边已经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安插了奸细,她每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只要祝卿安想要知道就可以知道。 浮光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声音压低“夫人和杨家那位见了五次,倒没做什么出阁的事情,但...” 余下的话,哪怕浮光没说,祝卿安也能料到,不过是互诉衷肠罢了。 “只有一点,夫人拿了不少贴几的银子给杨家老爷!”浮光说道,也觉着夫人糊涂。 平常世家夫人总是想方设法攒些东西给女儿当嫁妆,可夫人却日日惦记着一个外男。 祝卿安冷笑了声,她的好母亲,总是惦记着年少时期的爱而不得,却从不睁眼瞧瞧,那杨家老爷若是真的心里有她,这些年后院又怎会添了那么多妾室。 第60章 沈时新出事 “你说什么?” 祝卿安原本正想入宫,却没料到浮光会带来这样的消息。 “郡主,沈公子他出事了!”浮光声色严肃。 祝卿安单手撑着桌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努力的控制自己“说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祝卿安只觉着双眼在发黑,心跳的发慌,甚至连嘴唇都在忍不住的颤抖,她不知道,此时她的模样有多无助。 她还盼着沈时新回来他们就成亲,怎么偏偏就出事了呢。是不是因为自己,若不是自己,沈时新还好生生的呆在安城。 越想,祝卿安就越是内疚。 “充州快马来的消息,沈公子在河道上亲自监督时,河提不知为何突然涨水,沈公子为了救工人,被疾速而来的河水冲走了,现下还生死不明!”浮光说着,也是一脸悲痛。 “郡主,您要撑住!”望舒连忙搀扶着祝卿安。 “消息已经禀明陛下,陛下定会派人前去援救沈公子的!”浮光担忧的看着祝卿安。 祝卿安闭了闭眼眸,努力让自己可以冷静些,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慌。 “我要入宫!”祝卿安只是一句话,浮光立刻去准备。 在祝卿安入宫时,宫里已经收到消息,钦差大臣沈时新在充州出了事,此时朝堂之上对于此事也是争议颇多。 有人指责太后对于修建河道一事的不赞同,如今河道刚开始修建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上天的警示。 有人上奏沈时新办事不利。 沈时新的父亲沈尚书站在朝堂之上,忍着心里的悲痛,与诸位大臣据理力争。 前朝争议不止,而祝卿安则是急匆匆的来到慈宁宫。 “姑母!”祝卿安刚入殿,就跪在大殿中,双眼含泪。 太后看着眼前神色惶恐的侄女,默默叹了口气,关宫令在旁更是连忙将祝卿安给搀扶起来。 “郡主莫要慌张,太后娘娘自会想法子的!”关宫令在旁劝道。 祝卿安起身来到姑母身侧,太后拿出帕子擦拭着祝卿安眼角的泪珠,眼神里有着祝卿安不懂的悲悯。 “就那般喜欢他?”太后询问。 祝卿安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怎么会不喜欢呢,那些不离不弃,那些共同进退,是她上辈子后来唯一能够尝到的甜。 “罢了,哀家会差人去寻沈公子!”太后许诺道。 祝卿安明白,既然姑母这般说,就定会派出最得力的人前去充州,她本该安心等候在安城。 可一想到沈时新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祝卿安这心就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翻滚一般,坐立难安。 “姑母,我想随同一起去崇州!”祝卿安紧紧捏着姑母的袖摆,哀求道。 她做不到在安城等候消息,她如今想做的就是能够亲自去充州,她要亲自去寻找沈时新,是生是死,她都要第一个知晓。 “胡闹!”太后难得动了怒,殿内候着的宫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充州修建河道,鱼龙混杂,又偏生出了这样的事情,乱的厉害,你去做什么!”太后训斥道。 也许旁人会怕,可祝卿安却丝毫不惧姑母的怒意。 她跪在姑母脚边,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卿安不怕!卿安也能保护好自己,若是卿安此次不去,我会后悔的!姑母,我不愿让自己后悔!” 太后锐利的眼眸沉沉的压在祝卿安身上,姑侄两人就这样互相看了彼此许久。 而后,是太后先移开目光,似乎有些累了。 “罢了,哀家会让你随官员一同去充州,但是你要答应哀家,凡事以你的安全为先,若是你出了事,那沈时新哪怕是安然无恙,哀家也不会放过他,你可明白?”太后语调冷酷。 她是太后,她的心里装着黎民百姓,可她的心也很小,只装的下在乎的几人。 “卿安明白!”祝卿安哭着点头。 “回去收拾下吧,你父亲那里有哀家来说!”太后摆手,明明不赞同侄女所为,却又为侄女打算好一切。 祝卿安转身离开,迫不及待的准备去充州。 太后在祝卿安离开后,却是连折子都看不下去了,关宫令上前去为太后呈上燕窝。 太后喝了口,却没什么胃口。 “你说这孩子心眼怎么那样实诚,明明那沈家对她这般过分,怎的就情根深种了呢!哀家当年促成的这段亲事,是不是错了?”太后有些怀疑。 当年为了让还是三皇子的边历程打消对祝卿安的觊觎,太后这才定下这门亲事,可如今瞧着侄女为了沈时新这般上心,她又心生悔意。 如今这个时代,女子本就不易,若是侄女满心满意爱上一个男人,只要这个男人稍微变心,等候侄女的就是万劫不复。 “奴婢瞧着那沈公子不似负心郎,就算太后不信男人,还不信您一手养大的郡主不成?以奴婢看,郡主看似柔柔弱弱,但骨子里可是遗传了您,有着主意呢!再说了,郡主还年轻,总是要尝尝情爱的滋味,是苦是福,那也是郡主对造化!”关宫令在旁劝慰道。 太后一听,倒是释怀了。 “是哀家糊涂了!总想着卿安能理智些,却忘记了她还是个姑娘家!有些事情,不经历又怎能看破!”太后苦笑了下。 “您才不糊涂呢,您只是关心则乱,郡主有您护着,吃不了亏的,更何况那位也会护着郡主的!”关宫令突然小声道。 此话一出,太后恍然了下。 “是啊,若不是哀家受陛下的忌惮,若是当年为这两孩子赐婚...”太后没有说下去,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再来谈及已经没有意义。 关宫令听着,不免也觉着可惜。 若是当年郡主定下婚事的乃是那位,太后也不必如此忧心忡忡,毕竟那位的品行不会出错的,又对郡主用情至深,定不会负了郡主。 可惜啊可惜,没有缘分。 “来,陪着哀家去大殿瞧瞧!看看哀家的好儿子、好臣子,又在编排哀家什么过错了!”太后起身,关宫令连忙搀扶。 第61章 她要去找他 “长姐当真要去充州?” 永福院内,望舒等人正在收拾东西,而祝白薇连同在修身阁读书的祝逸青听了此事,都急匆匆赶来。 “沈公子如今下落不明,我心里难安,总是要去亲眼瞧瞧!”祝卿安点头,她随行去充州的事情姑母未曾隐瞒。 祝白薇不语,帮着望舒等人收拾东西,只是眼眶有些发红。 祝逸青只是一些时日未见,或许是因为在修身阁长了学识,瞧着身量高了些,眼神比之从前的青涩多了几分稳重。 “长姐既然已经决定,想必已经考虑清楚,只是长姐万万要注意完全!”祝逸青说着,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咬牙道“若...若沈公子当真有个不测,还望长姐能记挂着我们,万万不能做傻事!” 明明祝逸青比祝卿安年岁要小,可如今这番嘱咐的话,却如同兄长。 祝逸青虽然不曾瞧见长姐和那位沈公子情愫如何,但也听二姐提及过,明白长姐对那位沈公子用情至深。 时下,多的是女子为男子殉情的美谈,可祝逸青却不愿自己的长姐也做那美谈中的一角。 祝卿安抬眼看着三弟,沉默片刻应下,哪怕她内心里笃定沈时新一定不会出事的,他一定还活着,她还等着他来迎娶呢。 只要他还活着,就算瘫了伤了都不重要,她都会不离不弃的,她只要沈时新活着。 活着,就够了。 “我此次曲充州不知何时归府,府中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三弟,你莫要荒废了学业,二妹,多和麦管家学着打理府中琐事,出门多带几个仆从!”祝卿安嘱咐道“若是遇到事,大可去宫中寻姑母!” 祝白薇姐弟两人听的认真,瞬间觉着肩上的担子似乎沉了些。 他们也算是无忧无虑的长大,没有任何责任,也不被赋予厚望,可如今长姐的叮咛,让他们明白,他们也是文安候府的一份子。 只是收拾了些平日里的衣裳,祝卿安就已经起身离开,事情从急,且朝廷派去营救的朝臣已经开始出发,就等候在安城城外。 祝逸青和祝白薇姐弟两人送祝卿安出府,祝卿安朝后瞧了瞧,除了仆从外,空无一人。 “父亲他定是还有要事在忙,他最是疼爱长姐的!”祝白薇忙解释道。 祝卿安苦笑了声,她知晓父亲已经回府,却从始至终都没出息,也是怨怪自己为了个男人去充州。 她知道父亲生气了,也知晓自己此次的事情做的不妥,可如今已经来不及朝父亲解释,等她从充州回来,她定会去求父亲的谅解。 祝卿安转身上马,为了能够尽快到达充州,她甚至不准备乘坐马车,候在府外的马车也只是装了些祝卿安需要的东西,由仆人送去充州。 祝卿安骑马刚离开,候府的门口就出现一道身影。 “父亲!”祝白薇和祝逸青连忙行礼。 文安候点头,目光却是瞧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街头,眼里的愁绪几乎要溢出来。 文安候自从被太后召入慈宁宫,得知女儿要去充州的事情,自然是一万个不同意,可无奈的是,他劝不了太后,也劝不了自己的女儿。 他的女儿啊,看似乖巧,但却和太后一般,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他是气女儿为了个男人要去充州受苦,更多的却是担忧和不舍,从始至终他都站在暗处,他也是怕自己出现就会阻拦女儿。 “父亲,长姐行事稳妥,您莫要太过担忧!”祝逸青宽慰道,神色还有着几分别扭。 祝白薇和祝逸青对于自己的父亲都没有过多的情感,他们自小就没有享受过父亲任何的关怀和爱,如今他们已经长大,就更不会奢望父爱。 只是,他们能够安然长大,比起普通百姓要生活优渥,他们依然感激父亲给予他们性命和文安候府公子小姐的身份。 文安候的伤感只是片刻,回过头来瞧着面前的一双子女。 祝白薇和祝逸青的长相有着曲姨娘的清秀,但依稀也可以瞧见文安候的隽秀,文安候也是恍然惊觉,他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为父...”文安候想要关心一下两个孩子,却发现他对于两个孩子一点都不了解,就连关心也不知该询问什么。 他想起女儿不止一次的劝他,劝他好好对待这双儿女。 祝白薇和祝逸青就那么瞧着父亲,没有任何的慕濡,也没有任何的渴望。比起父亲,他们更喜欢的还是长姐。 “罢了!”文安候叹了口气,他也知晓,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祝卿安此次去充州只带了浮光,留下望舒在府中打理琐事。 两人出了安城,远远的就瞧见在城外一处坡上停着一队朝廷人民,祝卿安忙骑马而去。 “王爷?” 祝卿安怎么都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边靖昇,只见边靖昇候在那,一身硕大黑色长袍,眉宇都是英气,整个人发出一众震慑的压力。 祝卿安知晓姑母定会派人前去营救接手充州的事情,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边靖昇。 “郡主!”边靖昇打眼朝祝卿安瞧去,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艳。 为了方便,祝卿安将一头青丝如同男儿般高高竖起,只用一根缎带,身上喘着一身简便的绿色骑装,勾勒出窈窕匀称的身子,不施粉黛的面容白皙又清透,整个人少了几分媚,多了几分飒。 “太后命我此次前去充州寻沈公子,听闻郡主也要随行,就在此等候!”边靖昇解释道。 但身后的川柏却知道他撒了谎,太后的确要派人前去充州,可他身为忠义王,手中有着数不尽的要务,并没有时间。 只是当他得知祝卿安要前去充州时,径直求到了太后那里。 明明知晓祝卿安去充州是为了救她的情郎,明知道若是沈时新就此没了,他才有机会。 偏偏,他怕祝卿安难过,怕祝卿安路途受伤,依旧不管不顾的领了此次的差事。 第62章 郡主太逞能了些 事情从急,边靖昇和祝卿安汇合后,直接就整队出发。 边靖昇骑马行在队伍最前方,祝卿安跟随其后,一路上,祝卿安神色都带着焦急,恨不得此时能有一双翅膀飞去充州。 “今日王爷行路也太缓和了吧?”队伍后方,有侍卫轻声道。 “是啊,往日里出行都是快马加鞭,哪里像是今日这般!” 川柏听着,忍不住朝两人的后背扔了个石子“敢在背后议论王爷,小心你们的皮!” 两人一听,连忙闭上嘴巴。 川柏看着前方的忠义王,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良苦用心,他们这些男人都是跟随王爷从战场上下来的,哪个不是皮糙肉厚的。 但人家永福郡主可是个大家闺秀,王爷如今出行这般缓慢,想必也是为了照顾永福郡主。 川柏嘴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他倒是巴不得那沈公子此次出事,这样王爷就不必这般委屈了。 “停!” 随着夜色降临,边靖昇抬手,整个队伍瞬间就停下,祝卿安也朝边靖昇看去。 “前面有客栈,今晚先在此休息!”边靖昇吩咐道。 随着边靖昇的吩咐,侍卫们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拾,有人提马先去客栈打点,有人断后查看后方有没有异样。 “王爷!”祝卿安看着边靖昇,眼里都是不解“如今充州那边危在旦夕,不如连夜赶路吧!” 祝卿安此时心里都是沈时新,哪里还愿意停下休息,巴不得立刻能够到达充州。 边靖昇一双漆黑的眼眸似乎闪动着怒火,他握着缰绳的大掌握的紧紧的,手背青筋毕露。 “郡主担忧沈公子我很理解,但马儿需要休息需要进食,侍卫也同样如此!更何况前方都是山路,山匪层出不穷,若是夜晚行路,难免会遭遇埋伏!”边靖昇的语气有些重。 祝卿安一听,这才惊觉自己关心则乱。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祝卿安连忙道歉,她的确没有考虑那么多。 “王爷,客栈已经安排好了!”川谷骑马回来禀告道。 众人随着边靖昇到了客栈,这是一家很简陋的客栈,川谷等人将马儿牵去马厩喂水喂草。 祝卿安刚一下马,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 就在此时,走在前头的边靖昇却像是后背生了眼睛般,一把握住祝卿安的胳膊,这才避免祝卿安跌倒。 祝卿安只觉着大腿根部火辣辣的疼,骑马的时候只觉着不适,但下地这才发现疼的厉害。 她也才惊觉,自己虽然会骑马,但平日里也只是骑着玩,并没有这般行路过,且路途颠簸,哪怕穿着骑装,也磨破了双腿。 “郡主太逞能了些!”头顶上方传来边靖昇似无奈似心疼的声音。 边靖昇握着祝卿安的胳膊,用自己的力量托着祝卿安入了客栈,将人送进客栈房间门口。 “我...”祝卿安想要道歉,也想要道谢。 “郡主心系沈公子能理解,但郡主也该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若是再这般逞能,怕是还没到充州,郡主就已经倒下了!”边靖昇说着,转身下了楼。 他怕自己再说下去,会忍不住泄露了自己的情绪,他太心疼也太生气了。 一路上,他都能感觉到祝卿安魂不守舍,明明自己脸色白的可怕,嘴唇干的发裂,好几次都被马儿颠簸的恶心想吐,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喊停。 他可以接受祝卿安关心沈时新,但眼睁睁瞧着祝卿安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只觉着痛心。 祝卿安几乎是扶着墙壁坐下的,此时将马儿等东西安置好的浮光也进了屋。 “郡主,您还好吗?”浮光询问道。 “无事,我记得带了伤药,你稍后拿来给我上药!”祝卿安忍着疼吩咐道。 浮光点头,很快就从包袱里拿出一瓶伤药,就在她准备为祝卿安上药的时候,有人敲门。 放下床帐,浮光打开门,竟瞧见屋外站着的是忠义王,连忙行礼。 “这是刚烧的热水,让郡主清洗下去去乏!”边靖昇说着,一手提着一个木桶进了屋,木桶里装着热水。 将两个木桶放下,边靖昇朝着床铺那里看了眼。 白色的床帐遮挡,他只能瞧见一道倩影。 “多谢王爷!王爷今日也劳累一天了,早些休息吧!”祝卿安的声音带着几分疲累。 “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吩咐一声!”边靖昇说着,转身出了屋。 等边靖昇走了,祝卿安这才掀开床帐,浮光拿出毛巾等换洗衣物,感叹道“还是忠义王细心,刚刚还听掌柜的说,一下来这么多住客,晚上没只有喝的热水,也不知忠义王是从哪里弄来的洗澡水!” “他有心了!”祝卿安很是感激道。 浮光搀扶着祝卿安下床,褪去衣裳后,当浮光瞧见祝卿安裤子上黏着的血迹,眼神不忍。 “郡主,此去充州路途遥远,您还是...” “无碍,不见到沈公子,我心难安!”祝卿安咬着牙,接过浮光递来的热毛巾开始擦拭身体。 出门在外,自然比不得在家中惬意,祝卿安匆匆擦洗了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由着浮光为自己上药。 浮光瞧着祝卿安大腿根部此时已经磨破了皮,血丝丝的,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药膏触碰到伤口,疼的祝卿安直打哆嗦,哪怕如此,祝卿安也只是紧紧的咬着牙。 等上好了药,祝卿安鬓角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明日郡主不如乘坐马车吧,若是明日再骑马的话,伤口会复发的!”浮光担忧道。 “马车行驶本就缓慢,不能因为我一人耽搁了大家,不碍事的!我没胃口晚膳就不用了,你下去吃点东西,也快些休息吧!”祝卿安摆手嘱咐道。 浮光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劝不了。 浮光刚出屋,却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忠义王。 “郡主如何了?”边靖昇询问。 浮光想到忠义王对郡主的关怀,倒也没有隐瞒“郡主已经歇息了!” “没用晚膳?”边靖昇担忧的看了眼禁闭的屋门。 浮光摇摇头,边靖昇只是点了下头就转身进了屋。 第63章 边靖昇的默默守护 “郡主...” “夫君,夫君?” 祝卿安回头,就瞧见沈时新一身白衣站在自己身后,他的手中拿着一支白玉簪子,含笑将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上。 “郡主容颜倾城,倒是我手上的簪子太过素净了!”沈时新颇有些内疚道。 祝卿安握住沈时新的手,含笑摇头“只要是夫君赠的,我都喜欢的。” 日夜颠倒,突然之间,眼前的沈时新口吐鲜血,他依旧带着笑意,却让祝卿安怎么都喊不醒。 猛的一个挣扎,祝卿安惊醒过来,当她透过窗外的月色看清头顶的床帐,才恍然惊觉一切只是一场梦。 说是梦,却真实的发生过。 梦中的沈时新是那般的近,又是那般的远。 祝卿安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前世的事情,近日里不知是否是太过担忧沈时新,还是路途劳累的缘故,她竟然又梦到那些痛苦而又快乐的曾经。 许久后,祝卿安这才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腹中空空。 起身牵扯到腿部的伤口,虽然有些疼却也可以忍受,祝卿安扶着墙壁慢慢的朝桌边走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一杯冷茶下肚,祝卿安的心似乎安定了些。 她不信,老天让她重来一次,是为了让她和沈时新再次分别。只是一个梦而已,她不能太杞人忧天。 “可是郡主醒了?”屋外传来的声音吓了祝卿安一跳,若不是听出那声音是边靖昇,她怕是都要惊呼了。 因为整个客栈都有边靖昇的人把守,故而祝卿安并未让浮光守夜,而是让浮光也下去休息。 “王爷?”祝卿安看着禁闭的屋门询问。 “是我!”边靖昇轻声道“我出来查看情况,听见郡主的屋子里有声响,这才询问,可是吓着了郡主?” 边靖昇就站在屋门外,他撒谎了。 有侍卫轮流守夜,哪里需要他起夜巡查,不过是他担心祝卿安,又惦记着祝卿安未曾用晚膳,站在祝卿安的屋外守候到这个时候。 祝卿安不疑,忙说道“没有!没有被惊到!” “听闻郡主晚膳都没用,我正好也觉着有些饿,不如我去下面瞧瞧可有什么食物,端上来给郡主吃几口?”边靖昇询问道,而后又添了句“明日还要赶路,郡主若是饿着肚子,难保会受不住!” 祝卿安本就饿了,只是不太好意思让边靖昇一个王爷去端食物,可听边靖昇这般开口,若是因为自己那么点羞怯而连累众人的行程,耽搁去寻找沈时新岂不是罪过了。 “那就麻烦王爷了!”祝卿安客气开口。 “无事!”很快,边靖昇的脚步声就消失在二楼。 边靖昇下楼,只见客栈的掌柜的竟然还没睡,瞧见边靖昇连忙迎过来,脸上带着恭维的笑意。 虽然不知入住的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但非富即贵,且出手阔绰。就拿眼前这位,给了自己银两,只是让自己让厨房一直备着精致的晚膳。 “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将晚膳端过来吧!”边靖昇吩咐道。 “好叻!”掌柜的连忙去后厨将那份一直温着的晚膳用食盒拎出来,询问道“我给公子送去屋里?” “不必了!”边靖昇接过食盒,转身上了楼。 掌柜的一脸疑惑,这位公子好生奇怪,明明浑身气势瞧着是招惹不起的人,一看就是家世尊贵之人,可做起伙计又是那般娴熟。傍晚更是亲自烧了两桶水,更是自己拎上楼,真是奇了怪了。 边靖昇拎着食盒敲向祝卿安的屋门,祝卿安忍着疼打开屋门,哪怕如此,边靖昇也一眼就瞧出祝卿安走路时的不自然。 知晓女儿家面皮薄,又伤在那种地方,边靖昇并未提及,装作不知的模样。 “夜深了,只有些简单的清粥小菜,委屈郡主了!”边靖昇说着,将食盒里还温热的饭菜端在桌上摆好。 菜色的确是很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但祝卿安也知晓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更何况肚子里早就饥肠辘辘了。 两人就着简单的饭菜开始食用,祝卿安发现,边靖昇今晚似乎吃的很少。 她哪里知晓,边靖昇其实是用过晚膳的,他也不饿,只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想要让祝卿安吃点东西。 边靖昇慢悠悠的吃着,眼神时不时落在祝卿安身上。 他一直都知晓祝卿安的吃相很优雅,吃东西的时候温文尔雅,小口小口的咀嚼着,似乎看她吃饭都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 虽然饿了,但祝卿安只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她的脾胃向来很弱,夜晚更是保持着不食东西的习惯,若是贸然吃多了东西,定会胃疼。而且,她也着实没有什么胃口,心里一直惦记着沈时新。 若不是她的心理还算强大,怕是此时早就哭啼不止,如同无头苍蝇。 “就吃这么点?”边靖昇看了眼桌上的膳食,微微有些担忧。 在边靖昇看来,祝卿安吃的还不如一只猫吃的多。其实是边靖昇没怎么和女子一同用膳过,不知平日里祝卿安的食量其实比起寻常女子是要多些。 “嗯,已经饱了!”祝卿安端着茶盏清了下口。 也就是在此时,只见边靖昇起身开始收拾桌子,将桌上的碗筷都收到食盒里。 祝卿安连忙站起身来,哪怕和边靖昇都已经算是熟识,但是她还是不太习惯边靖昇这般。 “还是我来吧!”祝卿安想要帮忙,夜已经深了,祝卿安也没打算去麻烦浮光,若是桌上的碗筷不收拾,屋里定会有不好的味道。 虽然祝卿安自小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也不是真的没有自理能力,更何况如今不在府中,祝卿安也将那份娇贵给落下。 “你还伤着,再躺会,明早还要赶路!”边靖昇三下两下就将桌上收拾干净,行事和他这个人一样十分利落。 边靖昇虽然爱慕祝卿安,但也不会真的因为私情耽搁行程,如今充州那边已经乱成一团,自然是要尽早前去。 边靖昇拎着食盒,体贴的将屋门关好。 而用了点膳食的祝卿安,这下倒是很快再次进入睡梦中。 第64章 怀疑边靖昇 早早的,祝卿安就已经起身。 没有等浮光前来伺候,祝卿安自己就已经洗漱好,简单将长发扎起,完全没有平日里在安城时那股精致。 经过一夜的修养,虽然还能感觉到大腿根部的疼痛,却已经可以行走无碍。 “郡主!” 祝卿安刚推开屋门,就瞧见紧靠着另外一间房的边靖昇刚巧也走出来。 “见过王爷!”祝卿安微微一笑,欠了欠身。 今日边靖昇一身玄青束口骑装,腰封紧紧的贴在劲瘦的腰间,眉深目阔。 祝卿安发现,世人提及边靖昇总是说他手段狠辣,但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其实边靖昇有着一张极好的皮囊。只是这份好皮囊,被他的气势压的让人不敢多瞧。 “出发还有一会,郡主怎的起这样早?”边靖昇询问。 他的目光下意识扫过祝卿安欠身的动作,瞧见祝卿安动作并没有任何不适,心下也微微放心了些。 “昨晚休息的早!”祝卿安说着,和边靖昇并肩下楼。 楼下已经坐满了边靖昇的属下,三三两两的围坐一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可见平日里被约束的很是严谨。 “王爷!郡主!”侍卫们瞧见两人下楼,动作整齐起身喊道,声音吓的那掌柜差点没跌坐在地。 他虽然知晓此次前来入住的客人身份贵重,却万万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大人物,越发觉着要伺候周到,免得掉了脑袋。 祝卿安脚步停顿了下,倒是没料到这群侍卫会这般开口。 边靖昇摆手,和祝卿安坐在角落里一个空桌上,很快小厮就开始端上早膳。 热气腾腾的蒸笼里装着一笼笼包子,一碗碗蔬菜粥瞧着也很是清爽可口。 “这里地处偏僻,吃食方面的确简陋了些,郡主还请先将就着!”边靖昇开口解释道。 毕竟是有差事在身,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委屈了祝卿安。 “我明白的,更何况,这已经很好了!”祝卿安不介意的笑了笑,直接夹了个包子就开始吃起来。 边靖昇眼里闪过笑意,也跟着开始用早膳。 他原本还真怕祝卿安这个安城的贵女,会在途中适应不了,甚至矫情哭泣,但只是一日,边靖昇就发现,祝卿安比他所预料的要坚强很多。 是他,小看她了。 比起边靖昇一个人吃了一笼包子,喝了三碗粥,祝卿安明显食量就小很多。当然,不仅仅是边靖昇如此,就连那些侍卫们哪个都是如此。 用过早膳后,川柏就去付银子。 装柜的连忙摆手“大人客气了,大人能下榻小店,是小店的福分,哪里能收银子!” 川柏一听,却是将银子直接扔给那掌柜的,笑道“我们家王爷从不占百姓一分一毫便宜!给你收着就是!” 祝卿安此时已经随着边靖昇踏出客栈,听了川柏的话,她不由的看了眼身边的边靖昇。 心里,对边靖昇的敬佩再多了一层。 为了能跟上大家的脚步,祝卿安此次出行骑的马不是自己在安城骑的小马驹,而是一匹高大的黑马。 祝卿安刚站到马匹前,边靖昇就已经握拳伸出胳膊。 祝卿安看了眼,浮光正在不远处将包袱绑在马鞍上,她没有拒绝边靖昇的好意,搭着边靖昇的胳膊上了马。 可当她坐上马,才发现马鞍和之前有些不同。 她之前用的马鞍乃是牛皮的,虽然安全但也咯腿,可今天这牛皮马鞍上竟然铺了层软和的皮毛,坐着软和了很多,也舒服很多。 祝卿安没有多想,随着众人开始启程。 半路休整喝水的时候,祝卿安接过浮光递来的水壶,随意询问“你有心了,这是去哪里找的皮毛?这半日骑马是一点都不磨腿!” 浮光一听,神色很是茫然。 “奴婢没有做过什么皮毛!”浮光一瞧,连忙去祝卿安的马匹旁查看了下,而后道“这皮毛应该是刚猎的猎物剥的,不过这人的手法很是娴熟,剥出来的皮毛不仅仅没有损坏甚是没有沾血,真是厉害!” “不是你?”祝卿安不解,要知道她此次出行就只带浮光一人,若不是浮光还有人这般关心自己。 “会不会是忠义王?”浮光猜测道“毕竟昨晚我还听那些侍卫谈及,王爷半夜去了后山!” 祝卿安的心颤了下,她的目光朝着不远处的边靖昇看了眼,此时的边靖昇正在和属下吩咐着接下来的路程部署。 或许是感受到祝卿安的目光,边靖昇微微朝着祝卿安点头,祝卿安回以微笑,连忙收回目光。 虽然她觉着浮光的话不该,毕竟那可是边靖昇,哪怕因为太后姑母因为父亲文安候,所以对自己多了几分照拂,但他也不用这般细心妥帖。 可若不是边靖昇,祝卿安再也想不起是谁能做这些。 “要不郡主稍后询问一下王爷就知晓了!”浮光提议道。 是啊,只需要和边靖昇求证下就能知道答案,可祝卿安却摇了摇头,她心里在打鼓。 不知为何,她想起那日浮光所言,边靖昇喜欢自己。 当时只觉着那话简直是无稽之谈,可如今边靖昇的种种行为,倒是让祝卿安觉着心慌。 一方面她觉着是自己想多了,边靖昇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怎么会对自己青睐有加。 可另外一方面又觉着,边靖昇对自己似乎真的过多关照。 她不能问,哪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她也不能打破她和边靖昇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情分。 他们可以是朋友、是合作、甚至可以是利用,但唯独不能掺杂情爱。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心里只有沈时新,回应不了边靖昇什么,更重要的是,边靖昇未来荣登高位,她得罪不起。 当然,祝卿安更倾向于是自己想多了。 祝卿安告诉自己,等找到了沈时新,她以后就和边靖昇少些接触,哪怕想要和这位交好,也可以让父亲出面,而她一个姑娘家,也的确不该和男子接触太深。 此时的边靖昇并不知晓,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个举动,让祝卿安对他生出避嫌的心思。 第65章 可是得罪你了 “停!” 边靖昇勒马,前方打探路途的侍卫已经回来,低声在边靖昇耳边回禀着。 大家已经行了三日的路程,比起祝卿安这个从未跋山涉水过的贵女,众人都显得精神奕奕。 只有祝卿安,神色带着憔悴,肉眼可见的瘦了些许,哪怕如此,一路上,祝卿安也从未叫苦叫累,更是没有让大家因为自己延缓脚步。 一开始,那些侍卫虽然因为祝卿安的身份心存尊敬,但后来眼睁睁瞧着祝卿安坚韧不拔的性子,每次行礼更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他们是亲眼所见祝卿安盯着烈日赶路,哪怕满头大汗也没有展露任何不愿。 夜晚住处简陋,吃食简单,祝卿安这个贵女也没有任何不悦。 “今晚就地扎营!”边靖昇扬声命令道。 随着边靖昇的一声令下,侍卫们整齐划一的下马,从包袱里拿出东西开始搭建帐篷,有些侍卫则是去找水源,还有的侍卫已经开始生火。 边靖昇此时跳下马,伸出胳膊来,如同以往每一次一样。 可祝卿安却是从另外一面跳下马,微微施礼。 胳膊的位置空落落的,边靖昇收回胳膊,看了眼目光低垂的祝卿安,哪里不知晓祝卿安这是故意在回避自己。 他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原先还是好好的,可祝卿安突然就变得生分起来。行路途中不与他交谈,甚至一直在回避自己。 “前方都是山路,没有客栈人家,今辛苦郡主要将就一晚了!”边靖昇解释道。 不论祝卿安对他的态度如何,边靖昇对祝卿安的态度却一如往昔。 “好的!”祝卿安应下,转身就和浮光去准备搭建帐篷,背影里多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也知晓自己因为几分猜测就这般生分有些过分,但她着实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边靖昇,只能选择逃避。 她祈祷着,最好是她想多了。 浮光三下两下就将帐篷搭好,祝卿安倒是想帮忙,可惜她什么都不会,只能站在一旁干看着不捣乱。 “早知这一路这般艰辛,就该给郡主多带些东西的,今晚宿在野外,可怎么好?”浮光有些担忧道。 哪怕她知晓祝卿安不矫情,但帐篷里只铺了个薄被褥,睡下咯人又冷冰冰的。 “出行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能有地方睡就不错了!”祝卿安不介意的笑了笑,拿着水壶就准备去河边打水。 虽然在外,今晚怕是不能洗澡了,但也得擦洗下。 祝卿安刚到河边,就瞧见几位侍卫也在打水,瞧见祝卿安,几个年轻力壮的侍卫立刻红了脸,不敢多瞧。 “郡主要打水?还是属下来弄吧!”侍卫们争先恐后道。 这些侍卫倒是没别的意思,只是觉着祝卿安一个姑娘家想要帮忙罢了。 还没等祝卿安拒绝呢,身后就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很闲?” 此话一出,几位侍卫连忙站的笔直,拎着水壶就跑了,生怕慢一步会被王爷叫住切磋一番。 祝卿安蹲下,只是一只蜜色大手却是将她手中的水壶给拿了去。 边靖昇就蹲在祝卿安身边,将水壶装满水后拎起,也许是看出祝卿安有拒绝之意,边靖昇解释道。 “此乃山脚下,河道看似清澈,但其实毒蛇遍布,你一个人出来不安全!” 祝卿安一听,原本还觉着河水波光粼粼,此时却只觉着充满了危险,甚至很快就站起身来。 两人朝着营帐那走去,边靖昇看着默不作声的祝卿安,神色里都是无奈。 “可是我近日何事做的不妥,惹得郡主不快?”边靖昇询问道,他觉着有些事情该说清楚,免得祝卿安总是回避着他。 祝卿安忙道“怎会?王爷行事稳妥,不曾得罪我,倒是我很感谢路上王爷的照拂!” “既然如此,我怎瞧着郡主似乎在回避我!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妥,郡主直言就是,我是个粗人,有时候行事难免有些粗糙!此次前去充州,太后和侯爷都曾嘱咐我要照顾好郡主,若是郡主受了委屈,就是我的不是了!”边靖昇煞有其事的说道。 边靖昇的解释那般诚恳,越发让祝卿安觉着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也许,边靖昇这般关照自己,是因为父亲和姑母的缘故。 “没有,是我自个行路有些累了,故而态度有些不妥,让王爷见笑了!”祝卿安抬眼看向边靖昇,微微行礼“我在这里给王爷陪个不是!” “郡主严重了!”边靖昇连忙扶起祝卿安,笑道“倒是我误会了!” 边靖昇当然知晓祝卿安是在欺骗自己,但只要祝卿安不再躲避自己,他就已经知足。 祝卿安也觉着自己行事不妥,明明早就打算要讨好这位未来霸主,怎可因为自己那点胡思乱想就任性行事。 祝卿安的帐篷搭建在中间,四周很远的距离才有侍卫们的帐篷,既能保护祝卿安的安全,又给了祝卿安隐私。 回到帐篷的时候,大家已经捡了不少柴火开始烧水,浮光则是将烧好的热水拎去帐篷里,让祝卿安先擦洗一下。 因为不是住在客栈,故而晚膳就只能就地取材。 大家都带了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只是干粮干巴巴的,难以下咽,但是这些侍卫们早就习惯了。 之前随着忠义王在战场的时候,有干粮就偷着乐吧,很多时候,树叶绿草他们都吃过。 “川谷,你带几个人去山上猎几个,晚上大家烤肉吃!”边靖昇吩咐道。 此话一出,侍卫们都争先恐后的前去后山,一个两个脸上都是兴奋,而边靖昇也随着几人一同钻进后山。 祝卿安洗漱了下,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走出帐篷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稍微有些暗了。 侍卫们都围着火光坐下,闲谈的、打闹的,还有些已经开始啃干粮。 “王爷回来了!”不知是谁高呼了声,只见漆黑的后山脚下迎面走来几道身影,为首的则是身材高大的边靖昇。 此时的他,踏着夜色而归,身后的黑绵延不尽。 第66章 打猎,摘野果 “川谷,猎了什么好东西!” 川柏扬声询问,已经有侍卫迫不及待的起身。 川谷和几位刚从后山回来的侍卫连忙举起双手,只见每个人的双手都拎着猎物,收获颇丰。 “拿去清洗,现什么眼!”边靖昇呵斥了声,更是站在几个侍卫身前,挡住那些还滴着血的猎物。 旁人不知边靖昇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川柏却是明白的,连忙将几人给拉着去了河边清洗猎物。 边靖昇来到祝卿安身旁,篝火映在眼底,让他的眼眸似乎多了几分温度。 “都是些糙人,吓着郡主了吧?”边靖昇询问道,毕竟世家贵女们别说瞧见猎物了,就是平日里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嚷嚷好久,这也是边靖昇不喜那些女子的缘故。 祝卿安神色如常,虽然瞧见那些滴着血的猎物的确听骇人的。 “王爷未免太小看我,宫中每年都举办狩猎宴,我虽是女子不曾拔的头筹,但也亲手猎杀过不少猎物的!”祝卿安颇为骄傲的扬了扬莹润如玉的下巴。 当然,祝卿安也知,那些猎物和刚刚的猎物不能相比。 世家贵女们所猎的猎物,都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而且也都是些很柔弱的动物,但祝卿安却也不是那等圣母之人。 虽上天有好生之德,却也知晓人该裹腹。 “是我的错!以后万万不会再小看郡主!”边靖昇哑然一笑,他笑的很开怀,似乎是听见了极为有趣的事情。 “给!” 就在祝卿安不解之时,边靖昇从兜里拿出一把果子递给祝卿安,他的手掌格外宽大,寻常大小的果子在他的掌心也显得很小巧。 都是些祝卿安不认识的野果子,青红不同,瞧着很是爽口。 祝卿安在府中时,每日都要食用些新鲜瓜果,出门在外,她倒是没想到还能瞧见果子。 “刚摘的,都是些无毒的,而且已经清洗过了,你尝尝可喜欢?”边靖昇手掌又朝祝卿安面前凑了凑,完全不提他就是特意为祝卿安寻的这些,不然他一个大男人才不会去摘这些东西,惹得属下们私下都在偷笑他。 祝卿安双手接过,明明边靖昇一只手就能抓住的果子,到了她这里,必须要双手才能捧起。 在边靖昇期待的目光中,祝卿安咬了口。 一时之间,祝卿安那双柳叶眉都卷了起来,小巧的脸庞更是揪成一团,莫名的可爱。 “好酸!”祝卿安咬着牙道。 “酸?”边靖昇连忙去看,而后又从祝卿安手中每样果子都拿了个尝了尝,哪怕他神色不变,祝卿安也是能够感受到边靖昇眼里的挣扎。 吃了好几个果子,而后边靖昇将祝卿安手中的果子有些挑捡了出来。 “只有那个果子是甜的,其他的都听酸涩的!”边靖昇说道。 祝卿安着实没料到,边靖昇刚刚尝那几个果子,竟然只是为了试一试果子的口感。 那一刻,她突然觉着,边靖昇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若是他今后有了心爱的女子,那个女子必定会很幸福。 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祝卿安又尝了下手中仅剩的几个果子,没有想到,竟然香甜可口。 “真好吃!”祝卿安满足的喟叹一声。 这野果平日里或许她瞧都不会瞧上一眼,可如今饥肠辘辘,又多日不曾食用瓜果,这野果就显得格外解渴。 “王爷,你也尝尝吧!”祝卿安递给边靖昇一个。 边靖昇没有拒绝,接过后随着祝卿安席地而坐,两人看着眼前的篝火,吃着相同的野果。 不过一会,就瞧见川柏等人将清洗干净的猎物拎回来了,连皮毛都给剥了。 川柏很有眼力劲,并未将那些猎物拎上前,而是拎到远处,而此时已经有侍卫架起锅烧起油来。 “大家还带了这些东西?”祝卿安很是意外,一路上她都没发现有人带了锅和调料。 边靖昇瞧了眼,笑道“大家经常要跋山涉水,都是些男儿,若整日啃干粮肯定是不够的,故而每次得空就打些猎物开开荤,日子久了,大家都会默契的带上这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祝卿安听着,也不由露出笑意来。 人人都说边靖昇治军严,可她发现这一路上,军纪虽然很严,但边靖昇对于无伤大雅的事情却也是纵容的。 很快猎物就被串上架子烤了起来,油冒的“滋滋”响,随着风可以闻到浓郁的烤肉香气。 川柏忙的团团转,拿着调料往上洒,浮光也是和大家坐在一起,直勾勾的看着那些烤肉,看来也是饿了。 因为猎物很多,每个篝火都能分到一个,边靖昇也拎了只兔子肉烤起来,不时的翻动着木棍,很快香气就弥漫开来。 边靖昇很快就将兔子肉烤好,他直接撕下一只兔子腿递给祝卿安,用帕子包着,且嘱咐道“小心烫!” 祝卿安接过,道了声谢。 其实她并不怎么爱吃荤腥的东西,但此时也不知是这烤肉太香,还是因为行路太累,竟意外的很期待。 祝卿安小口咬了口,眼眸瞬间大了圈,朝着边靖昇竖起大拇指。 不是她拍马屁,是真的很好吃,这肉质很有弹性,烤的熟度刚刚好,有着调料的加持,是祝卿安觉着最好吃的烤肉。 瞧见祝卿安吃的欢喜,边靖昇嘴角微勾,也跟着撕了块肉吃起来。 比起祝卿安小口斯文的吃烤肉,边靖昇就显得随意很多,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偶尔喝几口水解渴。 “川柏,王爷对永福郡主也太...”有人瞧了眼边靖昇那边,小声议论道。 大家都是跟随边靖昇多年的属下,哪里见识过边靖昇这般温柔对待一个姑娘家,就是钟小将军也比不上。 “心里清楚就得了,有些事情不要多言!”川柏撕了块肉塞入口中,也看了过去。 或许边靖昇自己不知道,他那样冷酷不苟言笑的人,在祝卿安身边总是将浑身的锋芒都收敛,脸上的笑意也是不自知的多了很多。 甚至,他偷偷看向祝卿安的目光里,柔情如海。 只可惜... 第67章 寻找沈时新 当高大的城墙上,“充州”二字在经历岁月的侵蚀中展露在祝卿安眼前时,她死死咬着牙,才不至于不管不顾冲进充州寻找沈时新。 充州知府带着人跪在城门口,神色惶恐。 “微臣见过忠义王,见过郡主!”吴知府高声行礼。 边靖昇抬手,并未和吴知府寒暄,反而直接了当的询问当下情形如何,关于沈时新的下落如何。 吴知府看了眼走在前方的永福郡主,也知晓那位下落不明的沈大人乃是永福郡主的未婚夫。 “回禀王爷,因沈大人出事,故而修建河道的事情暂且搁置。关于沈大人,微臣从未停止寻找,只是在下游各处未曾发现沈大人的踪迹,还请王爷息怒!”吴知府神色愧疚又惊恐。 要知道,钦差大臣在充州出事,哪怕是意外,但他身为充州知府,也是难辞其咎。 祝卿安连日赶路,听着吴知府的话,只觉着头昏眼花。 “吴知府,当日沈公子是从哪里被河流冲走的?还请吴知府带我去瞧瞧!”祝卿安询问。 吴知府看了眼忠义王,在得到忠义王点头后,连忙带路。 充州乃是南北交界线,只是往年里每次暴雨季节,上游的洪水能将充州淹灭。夏日酷暑,充州又是干旱,颗粒无收,故而充州整座城都显得很贫穷,建筑也十分破旧。 太后想要从充州这里修建河道,是为了在暴雨季节可以排泄洪水,不让充州甚至更多的城镇被淹。也是为了在干旱的季节,可以从上游调水,以此来灌溉农作物。 祝卿安之前虽赞同姑母的举动,但当她真实的站着充州,瞧见那些被洪水冲刷过的墙壁,看见瘦弱的百姓,她突然就明白姑母为何那般坚定的要修建沟渠。 这是为了百姓,为了社稷! 很快,祝卿安等人就随着吴知府走到修建河道的大坝上,因为还是秋日,所以大坝之下是滚滚的黄色河水在翻腾。 大坝前后方还可以瞧见那些已经开始修建的河道、大闸,但因为出事,如今工具都搁置在旁,除了看守的府衙士兵外,空荡荡的。 祝卿安就站在大坝之上,她看着脚下滚腾的河水,想到沈时新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差点站不稳。 还是边靖昇握住她的胳膊,才让她不至于失态。 “前些日子突发暴雨,大坝本就不牢固,故而沈大人带人赶着暴雨想要弄些沙袋来阻止洪水,却不想,雨天路滑,沈大人不小心落入水中,哪怕身后的士兵紧跟着跳入水中,但还是没寻到沈大人的踪迹!”吴知府将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 祝卿安知晓,沈时新不会凫水,那样大的暴雨,那么深的河水,他当时该有多么无助。 “川柏,继续派人寻找!”边靖昇看了眼眼眸悲痛的祝卿安,朝着川柏吩咐道。 川柏立刻明白自家王爷的意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郡主,既然没有沈公子的消息,那就是好消息!下游水势减小,沈公子会安然无恙的!”边靖昇宽慰道。 哪怕边靖昇很清楚,若沈时新真的没了,那么他就可以追求祝卿安。 可那种卑劣的心思,在瞧见祝卿安通红的眼眶,突然就消失了。他见不到祝卿安这般伤怀,更何况,沈时新为了百姓这般亲力亲为,也让他很是钦佩,这样的人不该遭此横祸。 所以,不论是于公于私,边靖昇都希望沈时新活着。 明知边靖昇的话是安慰,可祝卿安依旧没有放弃任何希望,她一把握住边靖昇的胳膊“王爷,请您一定要找到他!” 此时的祝卿安是那样的无助,边靖昇看着她的眼眸,重重点头。 边靖昇让浮光送祝卿安先回去,哪怕祝卿安想要呆在那里,却也知晓她什么都做不了,而且河道的修建还需要继续。 “郡主,您歇一歇吧!”浮光瞧着下榻吴知府的府邸后,就一直神情恍惚的祝卿安,不由劝道。 她真怕,沈公子还没找到,自家郡主倒是先倒下了。 “我没事!”祝卿安坐在屋内,抬头看着窗外,而后道“浮光,你去寻一些本地人,给他们些银子,让他们帮忙找!毕竟,本地人更熟悉这里!” 浮光点头,祝卿安又继续道“去请几个大夫来,若是真的寻到了沈公子,他若是受伤了,有大夫在自然是好的!” 浮光离开后,祝卿安却是突然像是没了力气般,连肩膀似乎都塌了几分。 哪怕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沈时新不会出事的,他一定还好好活着。 可,这么长没有沈时新的消息,她的心慌的厉害,她怕没有沈时新的消息,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若是,若是沈时新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祝卿安不住的询问自己,她要怎么办呢?她只知道自己好难过,她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没有告诉沈时新,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有和沈时新去做。 她会殉情吗? 若是可以,她想她会。可是她不会,因为她的人生不仅仅有沈时新,还有姑母、父亲、弟妹,哪怕她再如何伤痛,她都必须活着。 甚至,祝卿安有些唾弃现在的自己,明明她那么在乎沈时新,却做不到。 祝卿安不知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睡了去,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就站在床边,她想要睁开眼睛,可她太累了。 边靖昇看着睡梦中都在喊着沈时新的祝卿安,心里难受的像是被人撕扯。 “当真,就那么爱他?”边靖昇伸手,想要去触碰祝卿安的发丝,可手掌却停在半空中。 他有什么立场去触碰她,甚至连光明正大的看她,都只能在祝卿安睡着的时候。 “卿安,为何,你不能看看我?”边靖昇低叹一声,声音充满哀求。 他知道沈时新于祝卿安而言很重要,却没想到竟然那般重要。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边靖昇笃定道,不论沈时新是生是死,他都会不惜一切将人带回来! 第68章 你没事太好了 “王爷!” 边靖昇刚回知府府邸,就瞧见祝卿安连忙迎上来,眼里闪动的都是期待。 边靖昇目光闪躲,甚至不敢去直视祝卿安的眼睛。 “有,沈公子的消息吗?”祝卿安忐忑询问。 距离他们来到充州已经整整四日,这四日里,祝卿安每日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每次都满怀期待。 而今早,边靖昇的属下似乎发现了点线索,边靖昇急匆匆就出门了,她以为,这次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抱歉...”边靖昇垂下眉眼,他只觉着内疚,每次都让祝卿安失望,甚至,他宁愿出事的是自己。 若是自己的话,祝卿安就不会这样难过了吧。 哪怕心里有数,可再次得到失望的答复,祝卿安一个踉跄,还没等边靖昇扶她,祝卿安已经自己扶住桌案。 “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不是吗?”祝卿安看着边靖昇,脸上的笑比哭更让人觉着难受。 此时的祝卿安瘦的厉害,曾经风情万种的眼眸盈满哀愁,整个人就像是要碎了一般。 就连跟在身后的吴知府也不忍再看,这几日,他们都是亲眼所见永福郡主对沈公子是何等担心,偏偏,两人只是定下亲事,不曾成亲,这等深情,让人唏嘘。 “嗯,沈公子定安然无事!”边靖昇干巴巴的说道,哪怕是他,此时对于沈时新的生还可能也有几分怀疑。 这么长时间了,若是人还活着,为何一点踪迹都没有。 可若是人没了,那么尸体也该飘浮上来。 “郡主,你万万要保重自己!”边靖昇看着祝卿安,忍不住关切道。他怕,祝卿安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撑不住的。 祝卿安扯出一抹笑意“王爷放心,我不会倒下的!” 沈时新还没回来呢,她又怎么可能倒下,她一定要好好的。 就在此时,川柏几乎是小跑着回来,声音里都是激动“王爷!有沈公子的消息了!” 此言一出,边靖昇浑身一凝,转身就朝外走去,哪怕他已经忙碌一整日,哪怕他这个时候连午膳都还未曾用,可他只想尽快寻找到沈时新。 “王爷!”祝卿安直接追上边靖昇,她执拗道“我想随王爷一起!” 边靖昇想要拒绝,毕竟此时的祝卿安瞧着实在不算好,可他又不忍看见祝卿安失落的目光。 到底,还是妥协了。 “下面的人在距离河道较远的一个村庄里发现了沈公子!”川柏说着,看了眼疾步跑起来的郡主“沈公子没有性命危险!” 其实私心里,川柏巴不得沈时新出事。 祝卿安的心砰砰跳个不停,门口停着几匹马,边靖昇跃上马,朝着祝卿安伸出手来。 “夜路难行,要尽快将沈公子接回来!”边靖昇解释道。 祝卿安想到要见到沈时新了,没有任何犹豫,将手掌放入边靖昇的手掌中。 边靖昇一个用力,直接将祝卿安给拉上马坐在自己身前,可他并没有触碰祝卿安,反而是隔着一点距离。 “川谷,备一辆马车随后,备大夫!”边靖昇说着,直接骑马飞奔而去。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很凉,可祝卿安此时的心却是火热的,她希望马儿能更快一些,再快一些。 边靖昇一边骑着马,眼神却是落在身前的祝卿安身上。 他瞧着祝卿安乌黑的发丝,此时她似乎就在自己怀中,他只要一个用力就可以将她拥入怀。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这样做,偏偏理智让他保持着君子之风。 边靖昇希望,这条路再长些,这样他就可以和她再多些相处。 可道路总是有尽头,就像是他和祝卿安一般,哪怕他再如何不舍,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跳下马,奔向另外一人。 他伸出手,却只触碰她随风飘扬的裙角。 “王爷...”川柏站在一旁,看着自家王爷神色失落,忍不住开口提醒。 边靖昇下马,紧随着祝卿安的脚步入了这家农舍,还未走进,就听见祝卿安哽咽的声音。 “时新...”祝卿安站在简陋的茅草屋中,看着坐在那还活着的沈时新,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没日没夜的担心,如今看到沈时新还在那,祝卿安只觉着,上天再怜悯她。 沈时新也没想到祝卿安会出现在这里,祝卿安不是应该在安城吗?她莫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来的充州。 “郡主!”沈时新刚开口,祝卿安已经猛的抱住沈时新。 “太好了!你没事简直太好了!”祝卿安又哭又笑,她只能紧紧的抱着沈时新,感受沈时新还活着。 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沈时新向来知晓分寸,哪怕他和祝卿安已经定下亲事,可两人相处从没有逾越,如今祝卿安这般激动的包着他,让他疑惑的同时又有些不自然。 “我无事,多谢郡主挂念!” 比起祝卿安的激动,沈时新就显得要冷静很多,他甚至握着祝卿安的肩膀,将人给稍微推开些。 此时的祝卿安并未发现沈时新的举动,她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你有没有受伤?”祝卿安仔细打量沈时新,而后朝外喊道“大夫呢,大夫还没到吗!” “王爷!”沈时新此时也发现站在门口的边靖昇,连忙起身行礼。 边靖昇踏入茅草屋,目光落在沈时新身上,不辩喜怒。他刚刚看的清楚,沈时新对祝卿安似乎很生分。 “本王奉命前来充州寻救沈大人,沈大人可好?”边靖昇公事公办询问。 沈时新回道“当时河流湍急,下官被河流冲走昏迷了过去,醒来后被一医女所救,后来一直高烧昏迷着,这两日才好转!让王爷费心了!” 祝卿安听着沈时新的话,想到当时的情况是那般危险,也是跟着提了口气。 “本王只是奉命行事,倒是永福郡主为了沈大人,千里迢迢前来充州,日夜担心,听闻沈大人的消息后就急匆匆赶来!”边靖昇冷哼道。 他要让沈时新知晓,祝卿安付出了很多,他得了怎样的一个宝贝。 第69章 沈时新的移情别恋 “你...”沈时新探究的朝祝卿安看去,眼里有感动也有震惊,还有一丝丝愧疚。 “郡主竟然做了这么多,辛苦郡主了!”沈时新朝着祝卿安拱手。 也是在此时,祝卿安才发现沈时新对自己有些不对劲,太生疏了,生疏的仿佛两人就像是陌生人。 “时新,你我乃是未婚夫妻,你出事,我前来充州是应该的!”祝卿安不解的看着沈时新。 也是在此时,祝卿安满心的喜悦激动慢慢褪去。 “在下很是感激郡主所为,只是郡主乃是千金之体,若是因为在下让郡主有何闪失,这就是在下的不是了!”沈时新回避着祝卿安火热的目光。 若是在此时,祝卿安还没看出沈时新的不妥,她就当真是个傻子了。 “你...罢了,你遭此劫难,又受了伤,还是先回知府府邸吧!”祝卿安苦笑了声,打着圆场。 虽然很想弄清楚沈时新为何突然对自己变了态度,可如今沈时新还活着,就足够了,有些事情再慢慢解释就是。 边靖昇的目光落在祝卿安的身上,看着那样骄傲的人啊,却为了沈时新,在妥协。 边靖昇多想此时重伤沈时新,让他不要让祝卿安伤心,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此时马车和大夫都已经到了,侍卫们搀扶着沈时新上了马车。 比起来时祝卿安随边靖昇同骑一马,回去的路途中,祝卿安则是选择和沈时新一起上了马车。 边靖昇骑马前行,周身是弥漫的寒气。 他早该知晓的,只要找到沈时新,祝卿安的目光就会在沈时新身上,可明知如此,心还是疼的厉害。 马车内,沈时新坐在左侧,祝卿安坐在他对面,两人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祝卿安自己都觉着有些可笑,明明就在刚才,她是那么高兴沈时新还活着,可只是片刻,她却因为沈时新的态度不知所措。 “我...”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吧!”祝卿安笑道。 沈时新看着眼前的祝卿安,她瘦了些,也黑了些,整个人和平日里的光鲜亮丽截然不同,哪怕沈时新没有亲眼所见,也可以想象到这一路祝卿安有多艰辛。 “郡主,谢谢你!”沈时新真诚的瞧着祝卿安,眼里都是感激。 感激祝卿安不远千里来充州,感激她对自己的那份感情,若是之前,他知晓自己在祝卿安心目中竟然有着这样高的地位,肯定是很开心的,可现在,他却有些难以面对。 “你我之间,言谢是不是太生分了?”祝卿安试探道,她不喜欢两人有什么事情都瞒着,去靠猜测。 “其实,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不防说出来吧!”祝卿安故作轻松的耸肩。 沈时新沉思几息,到底还是开了口“抱歉!” 一开始就是道歉,这让祝卿安眉心一跳,有种很不好的直觉。 “当日我被一医女所救,医女不眠不休的救我,她当时就像是一抹光出现一样,郡主,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知,原来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她悲悯的如同天上的神女!”沈时新似乎在回忆,目光里是浓厚的痴迷。 祝卿安只觉着一颗心被扎了无数的洞,沈时新还未说完,她似乎已经知晓沈时新要说什么。 可,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啊! “整整十日,我与她朝夕相处,她温柔、聪慧、心地善良,我从来不知原来女子也有这样好医术。我只当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可是当我的病情好转,她要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不舍!” 沈时新看着祝卿安,眼里是不安“郡主,你高贵美丽,高高在上的如同天上的云,我曾经以为,我是爱慕你的。可如今我才明白,我那不是爱慕,我只是对美好的一种向往,爱慕,是惦念,是不舍,是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荒缪!” “够了!”祝卿安突然呵斥出声。 她想要笑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想要哭,却又怕自己太过软弱,只是眼眶发红,执拗的盯着沈时新。 “是你说,等你从充州回来,你就娶我!”祝卿安声音颤抖。 在她期待着沈时新来迎娶自己,在她为了沈时新的失踪夜不能寐的时候,沈时新竟然爱上了旁人,那十日,他有没有想过自己,哪怕一丝一毫。 “是,我曾幻想过我和你的余生。我会娶你,城外安城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可是现在,我发现我对你的那不是喜欢!”沈时新看着祝卿安,他不忍心,却又不想欺骗祝卿安。 特别是在知晓祝卿安对自己的情愫后,他就更不能骗她,这不公平。 “你与那医女只是相处十日,十日就足以让你觉着你爱她吗?”祝卿安忍不住质问道。 难道爱就这般吗,明明沈时新爱的是自己,他为了自己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而她也是和沈时新度过那艰难的漫长岁月才爱上沈时新,为何,他们之间如此的羁绊,只在十日就消散一尽。 “是!”沈时新很是肯定道。 听着沈时新连考虑都不曾就直接回答,祝卿安的眼神瞬间变得暗淡无光,唇角微微下垂,仿佛所有的美好在这一瞬间都破灭了。 “郡主?”沈时新瞧着祝卿安掀开车帘准备出去,连忙开口询问,他也知道自己的话太过残忍,甚至不是个人,可他就是移情别恋了。 但从始至终,沈时新都不想伤害祝卿安,也怕祝卿安有个三长两短。 “怎么?你还要关心我不成!”祝卿安头也未曾回,她怕自己回头会落泪,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面前落泪,太丢脸了。 一句话,让沈时新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啊,他不爱祝卿安,再假惺惺的关心她,只会让她越来越痛苦。 祝卿安跳下马车,此时众人正骑马回去,祝卿安的动作吓了众人一跳。 祝卿安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只是不想再和沈时新呆在一起,可当她真的跳下马车,却茫然一片。 就在此时,一只手出现在祝卿安眼前。 第70章 人生不止情爱 他高坐于马上,宛若黑夜中的鹰,伸出的手掌似乎带着足足的安全感。 祝卿安没有任由犹豫,将手放入边靖昇的掌中。 边靖昇一个用力,就将祝卿安拉上马,还未开口,就听见身前的祝卿安哽咽道“带我走!” 心一揪,不问缘由,边靖昇只是给了川柏一个眼神,让他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直接扬马而去。 这一次,他将祝卿安揽在怀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马车里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探听,可沈时新陌生的态度,祝卿安下马车时的失落却被边靖昇看的清楚。 他只知道,他心爱的女子受委屈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身前的祝卿安就那么目光呆滞的看着黑夜的前方,似乎什么都没看在眼里。 心乱的厉害,她就如同眼前的黑夜一般,不知该如何继续前行。 她一直以为,此生她护好家人,和沈时新厮守一生就是她的心愿,可如今,沈时新变心了。 祝卿安不明白,那么爱自己的沈时新怎么会变心呢。这是她从未考虑过的情况,她以为沈时新会和上辈子一样,直到生命终结都会爱着自己。 她要放弃吗?她能放弃吗? 祝卿安自己都不知晓,那么多年的相濡以沫,那么多年的互相扶持,说放弃,等同于挖肉般疼痛。 就在祝卿安浑浑噩噩不知如何时,眼前却是突然出现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萤火虫并不多,但在这黑夜却显得格外显眼又美丽,边靖昇停下马。 祝卿安看着那些萤火虫,伸出手来,惊奇的是,竟然有几只萤火虫突然落在祝卿安的手心,而后又慢慢绕着祝卿安飞。 “看,连萤火虫都在讨你欢心!”边靖昇开口,这是他带祝卿安离开后,说的第一句话。 祝卿安笑了笑,边靖昇下马,伸出手扶着祝卿安也下来马。 两人就在这不知名的山路随意行走,夜晚的风有些凉意,课还没等祝卿安感觉到凉,身上就已经披上一件黑色的披风,披风上还残留着边靖昇的体温。 “我以为,王爷会问问发生了何事!”祝卿安苦笑道,但让她很窝心的是,从始至终,边靖昇都没有任何打探的意思,让她可以安静的思考那么久。 边靖昇看着身边娇小的祝卿安,虽然人人都羡慕她的家世地位,可在边靖昇看来,祝卿安也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是一个,牵动着他的心,让他心疼的小姑娘。 “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会聆听。如果你想找一个人商议,我谋略还可。如果你想一个人安静,我就在旁边!”边靖昇温柔道。 不是不想去询问,不是好奇,而是关心。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祝卿安是不是受了委屈,可,他更怕自己的关心会让祝卿安更难过。 边靖昇的话,让祝卿安满心的委屈似乎突然寻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能这样?”祝卿安看着前方,语无伦次的说着,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明明,明明我们早就定下亲事,明明他心里是有我的,明明他说要娶我的。可是人呐,怎么能那样善变呢,只是十日,十日而已,他就变心了!他怎么可以变心,他是我的夫君啊!” 祝卿安的声音哽咽,却听的边靖昇心疼的握紧了拳头。 他以为祝卿安说的“夫君”,是两人已经定下亲事,却不知,祝卿安所说的“夫君”,是指两人上辈子当真是夫妻的事实。 边靖昇没有开口,他知道此时祝卿安有多无助,有多痛苦,他任何的宽慰都无济于事。 边靖昇此时真的很想去将那沈时新给千刀万剐,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辜负祝卿安的一片情深。 “王爷,你说,人当真会变吗?”祝卿安转过身,看着边靖昇,她如同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块浮木。 若不是她被沈时新的负心乱了心神,又怎会在另外一个男子面前展露自己的伤疤和无措。 边靖昇喉咙生疼,他很想告诉祝卿安,人会变,可是他不会变。 偏偏,那些话,他不能宣之于口。 “万丈深渊终有底,唯有人心最难测!郡主只需问心无愧就好!人生还长,那个懂你、护你的人一定会出现的!更何况,人生不止情爱,大胆继续朝前吧,光在前面...”边靖昇又在心里继续道“我在后面!” 祝卿安很认真的听着,突然哭哭啼啼的笑了。 “是啊,人生不止情爱,我又怎能因为情爱而自暴自弃呢,若是姑母知晓,怕是要骂死我了!”祝卿安深吸一口气,用帕子将脸颊上的泪水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她祝卿安是被姑母捧在手心里的贵女,她有着大好的年华和岁月,姑母自小就曾告诫过她,真心难得,人最重要的就是爱自己。 而她,因为上辈子的情,差一点,真的差一点就将自己丢下。 “谢谢你王爷,真的!”祝卿安真心实意道谢,若不是边靖昇的一番话,或许她还在钻牛角尖。 “若是能让郡主想明一二分,就够了!”边靖昇看着祝卿安眼里的失落被掩埋,虽然知晓她不会那么容易就走出来,那至少她在这样短的时间已经振作起来,这已经很难得。 祝卿安双手抬手,似乎是在感受冷风。 虽然到了此时,关于她和沈时新,她依旧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放手,她舍不得。 可若是不放手,她只觉着自己像是吃了块夹着苍蝇的糕点,咽不下,又吐不出。 边靖昇陪着祝卿安在外面呆了许久,这才带着祝卿安回到知府府邸,而此时府邸因为沈时新的安然无事,灯火通明。 祝卿安看了眼沈时新入住的院落,到底没有前去。 而边靖昇则是在瞧见祝卿安回去休息后,径直来到沈时新的屋子,此时知府等人已经退下,整个屋子里就只有沈时新和边靖昇。 边靖昇坐着,沈时新站在一旁。 明明两人年纪相当,可比起少年成名,靠着自己一拳一枪争来到功名,沈时新是靠家族庇佑的世家子弟,自然不能相比。 “听闻沈大人移情别恋?” 第71章 变心 “王爷?”沈时新抬眼,眼眸都是不解。 毕竟他和祝卿安的事情,是他们的私事,按理说边靖昇这般冷漠的人,不该会过问的。 边靖昇抬眼,只是一个眼神却充斥着薄怒,让沈时新突然就感觉到了压力。 “下官此次遇到此生真爱!”沈时新解释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也觉着不妥,面色羞愧。 “呵!”边靖昇唇角微勾,充满薄凉讥讽“真爱?沈大人的真爱可真是常换常新!若是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先帝赐婚,太后询问过沈大人的意思,沈大人对永福郡主,可是倾慕不已,怎么,这才短短几载,沈大人就变心了?” 边靖昇的话,如同一巴掌扫在沈时新的脸颊上,让他顿时面红耳赤,眼神也是四下游移。 “下官...下官...”沈时新在边靖昇锐利的目光下,只觉着心跳加速,磕磕绊绊解释“下官当年年少不懂情,错把欣赏当成倾慕,是下官的不是!” “好一句年少不懂事!本王还从不知沈大人竟然如此牙尖嘴利!”边靖昇捏了捏手指,真的很想此时捏死沈时新。 以沈时新的文弱,他绝对能在瞬间杀了他。 “此次沈大人能成为钦差大臣监督修建河道,是郡主求的情!听闻沈大人出事,也是郡主忙前忙后求朝廷派人前来营救,甚至,郡主不惜亲自前来,万万没料到,沈大人就是这般报答郡主的!可真是让本王长了见识!”边靖昇字字句句犀利如刀锋。 他不由的想到祝卿安这一路上的艰辛,想到她对沈时新的担忧,想到她的一腔真情喂了狗,心疼之余更多的是不值。 “下官承认,千错万错都是下官的错,若是可以让郡主息怒,下官任凭郡主处置!”沈时新字字句句清晰无比“可是下官不想欺骗郡主,不能娶了郡主却爱上旁人,这对郡主不公平!” 沈时新有自己的底线,他爱上旁人是他不能控制的事情,但是他从没想过心里装着别人,却祸害祝卿安的亲事。 “你也知道不公平?怎么?本王是不是要给你鼓掌,赞叹你敢作敢当?”边靖昇气的笑了,笑意森森。 这世上男儿大多薄情,这点边靖昇自己就是男人,他太清楚了。其实沈时新比起很多男子都要好很多,至少他还算坦白。 可只要一想到他辜负了祝卿安,心里的杀意就源源不断的袭来。 沈时新被边靖昇这三番两次的质问,也是弄的心烦意乱,他心里本就内疚,如今又被边靖昇如此直白的打脸,哪怕明知边靖昇手握重权,不免也生出些不悦来。 “这乃是下官与郡主的私事,下官会妥善处理,就不劳王爷费心了!”沈时新拱手,语气也算不得好。 边靖昇起身,一步一步朝着沈时新走去。 每一步似乎都蕴含着巨大的杀意,这份杀意,让沈时新也察觉到了,他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处理好后续,不然...”边靖昇没有说,可是那一眼却让沈时新明白,不然他会被杀。 祝卿安并不知边靖昇警告了沈时新,她彻夜难眠,脑子里都是沈时新在马车上说的话。 第二日,祝卿安醒来就准备离开,她是为沈时新而来,如今沈时新已经平安,她也没有多呆下去的欲望。 更何况,现在她还不知要如何面对沈时新。 却不想,沈时新第二日寻到了祝卿安,他要和祝卿安好好谈谈。 也许是经过边靖昇的开解,又或许是因为经过一夜的冷静,她已经可以去面对沈时新。 两人就坐在知府后院处凉亭内,曾经暧昧的两人,此时却是心怀各自的心思。 是祝卿安先开的口,她努力表现的正常些“那位姑娘,不知是哪位人家的?” 听到祝卿安提及,沈时新神色很是落寞“当时那位医女救了我,等我好些就走了,未曾留下姓名,也不知是何方人氏!” 祝卿安听着,不知是该佩服沈时新还是该笑话沈时新。 他为了连身份都不知的姑娘,或许一辈子都无缘的姑娘,却能够这般说出爱,真是君子坦荡。 “那么沈公子该如何?”祝卿安询问。 “在下会找她!” “若是找不到呢?” “没关系的!” 此时此刻,祝卿安明白,沈时新是真的爱那个姑娘,所以哪怕没有结果,也愿意等候。 “郡主...”沈时新想要开口,祝卿安似乎明白他想要说什么,抬手打断了沈时新的话。 “沈时新!”祝卿安看进沈时新的眼眸中,他的眼眸很干净,还有着热枕,多么熟悉的一双眼啊,可是上辈子的沈时新,眼里都是一层阴郁,到底是不同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这场意外,如果你不曾遇见那位姑娘,你会不会爱上我?” 沈时新思考了很久,而后才答“我不知道!也许我会爱上郡主,也许我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爱!” 心,碎了一地。 “那么,在你心里,我的性命会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吗?你会攒钱给我买发簪吗?你会在流言蜚语中护在我身前吗?你会...”祝卿安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突然明白了,明白了那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场独属于自己的梦。 沈时新不知为何,眼前的祝卿安瞧着是那般的难过。 “郡主,生死关头,在下或许做不到将郡主的性命看到比在下的性命更重要!且,郡主何等尊贵,一支发簪而已,至于流言蜚语,郡主手段卓然,怕是不需要在下保护的!”沈时新字字句句斟酌道。 听着沈时新的话,祝卿安残忍的了解到真相。 她以为,今生的自己可以和沈时新厮守一生,却忘记了,没有那些记忆,沈时新还是曾经的沈时新吗。 他们,或许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是自己,沉浸在一场荒唐的梦里,挣扎的不肯放手。 爱着她的沈时新真切的存在过,只是那个爱着她,愿意为了她丢下性命的沈时新,已经死在上辈子。 第72章 我不是为了你流泪 “郡主?” 沈时新看着泪流满面的祝卿安,她哭的没有声音,眼泪一颗颗的从眼眶滴落,看起来就像是要碎了般。 沈时新于心不忍,却不知该如何宽慰,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沈公子莫要自责,我不是为了你流泪!”祝卿安解释,这眼泪是为了上辈子的沈时新流的。 祝卿安清楚的知道,或许,属于她的沈时新再也回不来了。 沈时新只当祝卿安是在嘴硬,心下更是内疚。若不是他,祝卿安又怎会这般难过。 “沈公子该知晓,我不会嫁给一位心里有着别人的男子!”祝卿安起身,眼泪还在眼眶,可是她却释怀了。 “我在安城等着沈公子!也在这里祝愿沈公子能功成归来!”祝卿安说着,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当她将眼前之人和上辈子的夫君分开后,她就已经看清了。 她只是将眼前的沈时新当成上辈子沈时新的替身,没关系的,他们曾经相爱就够了。 祝卿安踏出府邸时,抬眼看了天,或许,如今的沈时新没了曾经的记忆,是一件好事。 至少没有那么多痛苦的回忆,没有那么多遗憾,他如今只要顺风顺水的活着就够了。 “郡主,已经备好马车!”浮光候在一旁,眼里闪着心疼。 明明郡主是为了沈公子前来,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没好好修养身体就急匆匆要回去。 “走吧!”祝卿安说道,转身进了马车。 心依旧沉甸甸的难受,祝卿安明白,接受沈时新的离去是件很难的事情,但是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她相信岁月会让一切都尘埃落定。 来充州时,她惦记着沈时新,故而骑马而行。 如今回家,倒也不着急,祝卿安也没有自虐的喜好,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浮光更是将马车上铺了层厚厚的被褥。 马车缓慢行驶离开,川柏和边靖昇站在角落阴暗处。 “让川谷带着人,暗中保护郡主!”边靖昇吩咐道,虽然祝卿安明面上带了些护卫,但路途遥远,边靖昇还是不放心。 川柏点头,而后迟疑询问“如今郡主和沈大人起了龌龊,以郡主的心性,这场侵蚀怕是要黄,王爷为何这个时候不亲自护送郡主回安城?” 真的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川柏巴不得自家王爷立刻展现追求的样子来。 “充州这边还有要事需要收尾,如今她也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来日方长,不着急!”边靖昇笃定道。 有一点川柏没有说错,祝卿安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她和沈时新再无可能了!边靖昇也的确想要护送祝卿安回安城,但他身上还有重担,自己也不是那种为了美人就昏了头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 上次,他已经错过了,那么这一次,他定不会再错过! 比起来时急忙赶路,回程的路上显得惬意极了,一行人走的很慢,偶尔就停下来休息,遇到风景好的地方也会暂住一晚。 只是走了几日,祝卿安就觉着原本郁结的心似乎畅快了些。 只是,这日祝卿安刚准备在客栈休息,就见浮光拿着一封信进来“郡主,这是侯爷给您的信!” “拿来我瞧瞧!”祝卿安接过,她前些日子才飞鸽传书回家,告诉父亲沈时新还活着,她也会尽早回去,也不知父亲这个时候写信做什么。 祝卿安以为,父亲来信是嘱咐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当然,信件里父亲也提了这些,但是信件后面却提了另外一件事。 原来是自己的那位好母亲,想要回安城了,却碍于颜面扭捏不已。父亲到底和母亲分开多日,心里也挂念着,以为母亲认识了错误,但是他自个在朝中要事在身,故而让祝卿安正好顺路将母亲接回府。 祝卿安捏着信件,将信件在烛光下点燃,等信件燃成灰烬,祝卿安的眼里的光也明明灭灭。 “这段时日,我浑浑噩噩的,都忘记母亲的事情了!”祝卿安净了手,侧躺在塌上,神色不见任何惊慌。 “夫人那边,倒也一如往昔,只是有件事奇了怪了!”浮光低声道,前些日子因为郡主挂念沈公子,故而夫人那边的事情,浮光也没有去打搅禀告。 “奥?”祝卿安来了几分兴趣,她倒是想要知道,她的好母亲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前些日子夫人去寺庙上香,不小心崴了脚,当时被一个医女所救,也是奇了怪了,那位医女竟然是杨家的姑娘!”浮光都觉着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可据调查,并不是有心人所为。 “那位杨宇杨老爷?”祝卿安挑眉。 “就是那位,夫人如今将那位杨姑娘视为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很是亲近!”浮光说着,眼神里都是不解。 “呵!母亲可真是可笑!”祝卿安笑意里都是讽刺,并无半分失望。 亲生母亲不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呵护关爱,反而对着曾经的少年郎的孩子嘘寒问暖,很多时候,祝卿安都觉着自己的母亲思想有毛病。 虽然这个想法,挺不孝顺的。 但是她也曾姑母说过,她母亲就是个恋爱脑。以前祝卿安不知道恋爱脑是什么,可在姑母身边呆的久了,也知道恋爱脑是什么东西。 “郡主若是不想去,想必侯爷不会责怪郡主的!”浮光劝道,她也是不希望自家郡主去面对那样糟心的事情。 “去,怎么不去?我不仅仅要去,还要将母亲安然无恙的接回候府!”祝卿安笑着“这候府的女主人,也该换一换了!” 此言一出,浮光大惊,可心底里却是觉着郡主所谋是正确的。 “这些年夫人糊涂行事,到底让郡主寒了心,也不知夫人今后会不会后悔!”浮光低叹一声。 “若是她一辈子都是侯夫人,她一辈子都会觉着是我和父亲欠了她的!我当真很想瞧瞧,当年少的白月光成为蚊子血,真情还在?”祝卿安躺下,心里对于那位母亲,再也没有曾经的期盼。 第73章 外祖家灵州 曾有人言,灵州,连水都是充满诗意的。 水碧山青,青砖黑瓦,灰白的墙壁,年老的石桥,荡漾的船只,撑着油纸伞漫步在雨中的行人,往来的商船穿行如梭,管弦之声悠然不断。 祝卿安坐在马车内,盯着灵州水光山色,眼里都是惊叹。 她早就从书籍,从父亲的口中得知灵州风物清绝,只是她从未踏足过这里,如今亲眼瞧见这些,才知晓为何那么多的文人墨客都喜欢来灵州。 祝卿安外祖家就在灵州,她母亲的娘家就是这里。 按理说,外祖家虽然只是商户,但这些年,怎么着她也该拜访过。可,自祝卿安有记忆以来,她从未见过外祖这些亲人。 父亲也曾多次提及要带母亲回灵州看望岳父岳母,可母亲每次都拒绝了,她到底还是记恨着当年被逼迫嫁人的事情,这些年从未归家。 祝卿安不知外祖家到底如何,但此次她是来接母亲回府,既然来到灵州,势必要拜访上门的。 在她身后还跟随着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就装着祝卿安备好的礼物。 马车停在水府府门前,此时天空还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浮光撑着油纸伞扶着祝卿安下了马车。 水府院外粉墙环护,绿柳低垂,整个府邸很是宽阔。 祝卿安也曾听父亲提及过,外祖家虽然是商户,但乃是灵州有名的富商,如今一瞧果真如此。 这府邸虽然不能和安城的世家府邸相比,但也风雅秀美。 侍卫上前去敲门,不过一会就瞧见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中年仆从,瞧了眼府邸门口的马车询问“不知是何人?” “永福郡主前来拜访!”侍卫道。 仆从先是不解,而后看了眼站在马车旁那位如同仙人般的女子,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是安城那位表小姐?” “自是!”浮光扬声道。 那仆从瞬间就朝着府邸跑去,连大门都未曾合上。 祝卿安就站在那,她不知自己未曾见过面的外祖父外祖母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毕竟母亲可是厌恶极了自己,更何况,这些年她也未曾拜访过,她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被刁难。 可当瞬间,府邸大门哗啦啦涌出来很多人时,祝卿安还是不免有些惊诧。 这些人的面孔很是陌生,可是脸上却都洋溢着喜悦,不曾有任何的抵触和不满。 特别是为首的两位老人,头发已经有了银丝,穿着很是富贵,还没等祝卿安开口,两位老人就已经朝着台阶走下。 身后撑伞的仆从甚至跟不上两位老人的脚步,祝卿安隐约猜测到这两位老人就是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可是卿安丫头?”外祖母水老夫人一把握住祝卿安的双手,上下不停的打量着祝卿安,眼里有着泪光。 而她身边的水老太爷神色同样激动,看着祝卿安的眼眸更是舍不得眨。 “卿安见过外祖父、外祖母,卿安如今才来拜访外祖父外祖母,是卿安的不是!”祝卿安微微欠身。 按照祝卿安如今的身份,该是水府众人对她行礼才是,但她毕竟是晚辈,且水府众人的态度很和善,她自然要拿出小辈该有的态度。 当然,若是今日水府的态度是另外模样,她也不介意以权压人。 可身子还没低呢,就被外祖父给搀扶住胳膊。 “好孩子好孩子!”水老太爷将祝卿安搀扶着,此时水老夫人则是看着连绵的小雨道“这丫头穿得这样单薄,快,进府再说!” 一群人簇拥着祝卿安入了府,她根本就没瞧清府邸是何模样,甚至就连浮光都被挤到一旁。 到了大厅,水老夫人松开一直握着祝卿安的手,一群人突然朝着祝卿安行礼“草民,见过郡主!” “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祝卿安连忙将两位老人搀扶起身。 水老夫人笑道“郡主体谅我等,但礼不可废,这礼自然是该行的,今后自然不会这样见外!” 祝卿安被外祖父和外祖母拉着坐在一旁,她此时才有时间细细打量。 外祖父一身绣着福文的长袍,有些瘦,眼睛很有力,就是年纪大了,背似乎有些驼。 外祖母脸上都是岁月的痕迹,银丝被挽起,头上带着医治金簪,手上更是带着两枚红宝石戒指。 “来!丫头还不认识他们吧,这位是你的大舅和你大舅母!”水老夫人说着,之前站在一旁的一对中年夫妇走上前来。 “卿安丫头,这突然也没个准备,以后大舅母定会给你准备给极好的见面礼!”水府的当房夫人水舟的妻子李氏从自己的腕上褪下一只色泽极好的玉镯,说着就往祝卿安的手腕处套。 “这,太客气了,真的不用了!”祝卿安连忙拒绝。 此时站在一旁的水舟,也是祝卿安的大舅开了口“都是一家人,卿安丫头就收下吧!” 祝卿安道了声谢,这才由着大舅母李氏将玉镯戴在手腕。 大舅水舟蓄着一圈黑色胡茬,相貌周正,浓眉大眼,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有亲和力。 而大舅母李氏莞尔一笑,雅致的如同淡白的梨花。 “这是你二舅和你二舅母!”水老夫人继续介绍着。 走上前来的一队夫妇同样含着笑,二舅母曾氏嗔怪的看了眼李氏“大嫂将平日里最爱的镯子都拿出来,今日我急匆匆的没戴什么,显得我这个二舅母寒酸极了!” 说着,曾氏将发髻上一对蝴蝶金簪取下,簪在祝卿安的发髻上,小声道“你二舅母好东西多着呢,今日没准备,以后定补上!” 曾氏一袭蓝色长裙,笑起来的时候灵州水乡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人气质娴静。 “是啊,丫头以后想要什么,尽管和你二舅母提,她富裕着呢!”身旁的水峥,也是祝卿安的二舅附和道。 水峥的长相和祝卿安母亲水时雨的长相有很相似的地方,比起大舅水舟长相的男人气概,水峥的长相更柔和些,哪怕已不是少年,但周身却很干净清爽。 祝卿安含笑道谢,她也看出两位舅舅、舅母对自己都没有恶意,大舅和大舅母更平和些,而二舅和二舅母则是更亲和些。 “来,这是你大舅家的大表哥水九思和你二舅家的二表哥水庭风!你们两个,还不快来见见表妹!”水老夫人招手道。 只见两位站在尾末的男子朝前走来,拱手道“见过表妹!” 第74章 大表哥、二表哥 大表哥水九思遗传其父亲的相貌,身着一身雅青长袍,五官端正,相貌不算特别英俊,却让人一眼瞧去很是舒服,眉宇间是坚毅之色。 而二表哥水庭风相貌则是遗传其父亲和母亲两人,脸型偏瘦,下颌偏低,眼眸细长,甚至带着女性的柔,有种摸不透的神秘感,目光看向祝卿安的时候,似乎含着无限柔情。 可以说,水庭风的眼眸和祝卿安的眼眸是有着三分相似的,似乎看谁都带着情。 “自小我就惦念着有个妹妹,如今好了,终于梦想成真了!”水庭风似乎很自来熟,走到祝卿安身边很是亲昵道“以后在灵州,想要什么只管提,二表哥定能为你寻来!” 水峥和曾氏无奈一笑“你这孩子,莫要吓着丫头!” 就连大表哥水九思也将二弟给拉的远些“表妹乃是安城世家贵女,你莫要失了礼数!” “什么嘛,我只是想和表妹说说话,瞧你们的样子,搞得像是我要欺负表妹了一样!”水庭风不满道,而后又凑到祝卿安耳边低语“大家都很喜欢你,表妹定是不知,得知你前来灵州,父亲和大伯父整日里连商行都不去了,就怕表妹突然来了没瞧见大伙!” 祝卿安心下一暖,她来灵州的事情的确在几日之前就书信一封,但是她没料到水府众人对于自己的前来这般欢迎。 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但她很是喜欢水府的氛围。 “卿安丫头,我这样喊你可妥当?”大伯母李氏含笑询问。 祝卿安点头“大伯母随意就好!” 只是个名字,自己又是小辈,更何况,她能够感觉到大家对自己的称呼里含着宠溺,似乎经常这样喊自己。 “那就好,我们都是些俗人,比不得安城的贵人,若是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你只管提就是!莫要拘束了!”李氏说着,又看了眼两个孩子“我与弟媳就得这么个儿子,两个孩子自小就羡慕旁人家有妹妹,如今也算是梦想成真了!” 祝卿安恍然,怪不得瞧着两位表哥看着自己的目光那般高兴。 “自小就听祖母让我们不要羡慕旁人家的妹妹,说是我们也有妹妹在安城,我幼时只当祖母是骗我呢,如今才知,我不仅仅有个妹妹,这妹妹跟天仙似的!”水庭风看着祝卿安,脸上的笑意烂漫。 此话,水九思也很赞同,哪怕是现在,他们也觉着这位从安城来到贵女表妹生的太好看了些。 他们知晓姑母好看,明白表妹的长相定不会差,却没料到表妹生的比姑母还要出色。 她就站在厅中,眼眸微微有些细长,眼尾微微上翘,五官美艳的像是森林里的狐狸精,可眨眼的乖巧模样又让她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是卿安不孝,如今才来拜访!”祝卿安说着,此时浮光连忙将准备的礼物让人抬进来,一马车的礼物放置在大厅瞧着也是很丰厚。 “不知外祖父外祖父还有舅舅舅母表哥喜欢什么,这是我为大家准备的礼物!”祝卿安客气道。 “你这孩子,忒客气了!”外祖父笑的合不拢嘴,倒不是惦记着这些东西,而是祝卿安的举动代表着她并没有看轻他们。 要知道,之前他们也是很怕身为商贾的他们,会让安城来的孙女瞧不起,还好,这孩子被她父亲教养的极好。 大家都很客气的收下礼物,言词间都是亲昵,这让祝卿安也松口气。 “好了,丫头舟车劳顿,定是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水老夫人瞧着这么多人围绕着外孙女开口道。 此言一出,曾氏点头“是我们糊涂了,还是母亲想的周到,院落都已经打扫好了!” “你办事我放心!”水老夫人摆手“都去忙自个的事情吧!” 大家和祝卿安说了些体贴的话,但是水庭风离开的时候,却是满脸的不舍“祖母定是要自个要和表妹说话,我也要留下!” “够了,还不快走!”水九思扯着二弟的胳膊离开。 比起水老夫人,老太爷似乎身子要差些,又或许是因为情绪太激动,此时神色有些困倦。 水老夫人让丫鬟送老板先回去休息,自个则是亲自拉着祝卿安去了院落。 这是一座很清幽的小院,虽然不算是何等的奢华,但却雅致干净,而且能够看出是用心布置的,很多东西都是照着安城贵女喜欢的样式。 “这是你二舅母给你准备的,太过匆忙,可喜欢?”水老夫人拉着外孙女四下看看。 “让二舅母费心了,我很喜欢!”祝卿安说着,搀扶着外祖母坐下。 她知道,外祖母似乎有什么话要和自己单独说,而她也有些疑惑,至少现在她还没见到自己的母亲。 她之前在母亲口中,还以为水府一家都是那等攀龙附凤之人,因为他们当年不管不顾的逼迫母亲嫁给父亲,只是因为父亲乃是文安候,前途无量。 可如今,她接触过水府众人后,她发现似乎不是这样。 水府众人对自己的好,并不是因为自己永福郡主对身份,那份好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而已。 “外祖母,母亲呢?”祝卿安询问。 听到外孙女提及女儿,水老夫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羞愧,似乎是不知晓如何开口。 “外祖母直言就是,这些年,我早就知晓母亲不喜我!”祝卿安直白道,也觉着没什么好隐瞒的。 水老夫人长叹一口气,絮絮叨叨了很多。 “老身生下两个儿子后才有的你母亲,她是姑娘家,故而自小老身就极为宠溺她,却不知竟然把她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怪我!”水老夫人说着,询问“想必,你也知晓你母亲和杨家的事情了吧?” 祝卿安点头,她明白,自己所了解的真相似乎还有隐情。 “你母亲的确和杨家那位情投意合,但我和你外祖父却看清那杨家小儿的心思,不过是看你母亲生的美艳,水府又富足,但杨宇此人不学无术不说,品行不端,杨家更是外强中干,故而你母亲和杨家的事情,我与你外祖父从不赞同!甚至还从中阻拦!” 第75章 真相 “然后呢?”祝卿安坐在外祖母身边,低声询问。 原来,所谓的攀附权贵,不过是为人父母对孩子的在乎和打算。 水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孙女的手背,紧紧握着外孙女的手,似乎在透过外孙女瞧见当年的女儿,曾经,她的女儿也是这般乖巧孝顺,可惜啊可惜。 “我与你外祖父虽然极力阻拦,却也架不住你母亲铁了心要嫁给杨家那人!当年我和你外祖父想着,就随她去吧,大不了今后他们水府多顾着就是!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然出了事,死不见尸的!”水老夫人说着,恨恨道“他还不如死了!” 祝卿安握了握外祖母的手,她明白外祖母的气愤。 “当年你母亲听闻噩耗,整日里神色哀愁,我瞧着也是心生难受!也就是那时候,你父亲文安候对你母亲一见钟情,甚至亲自上门提亲!当时得知你父亲的身份,我与你外祖父是很诧异的,毕竟士农工商,我等怎好高攀?” 年纪大了,水老夫人说着,呼了口气才继续道“可你父亲,言词凿凿,将一颗真心放在我们面前,当时我就想着,这等人物能看中你母亲,何尝不是你母亲的一种福分?士农工商,若是你母亲嫁入文安候府,那么你母亲就可以摆脱商人的低贱!丫头可是觉着老身很是势力?” 祝卿安摇头,看着外祖母已经有些混浊的眼眸道“为人父母,该给孩子铺的路,自然尽量不失误。哪有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是父母的托举罢了。您和外祖父也是在为母亲打算,而嫁给父亲是最好的一条路!” 祝卿安明白,母亲生的再漂亮,水府再如何富裕,也只是个商人。母亲的身份,不说其他,就是进安城任何一世家都不可能为正妻。 只有母亲嫁给父亲,她的孩子才会成为世家贵女。 母亲曾讥讽外祖父外祖母势力,但这么些年,水家从未让文安候府帮忙,也没有仗着文安候府得到任何好处。 “你比你母亲要聪慧多了!”水老夫人很是欣慰道“当年我虽是这样打算的,但也没打算卖女儿,真正让我狠心想要让你母亲点头嫁人的因为,你母亲当年不管不顾的想要寻那杨宇的尸体,得罪了知府,知府早就觊觎你母亲的美色,想要将你母亲纳入府中,更想要打压我们水府!” “一边是家族的生死,一边是你母亲的未来,我这才狠心逼迫你母亲,求着你母亲嫁人!只有她嫁入候府,知府才能消停了心思,也忌惮候府的势力不敢对我们水府如何!”水老夫人说着,苦笑了声“事实也的确如此,你母亲嫁给你父亲后,那知府都被你父亲给暗中解决了!说到底,也是我们对不起她!” 听着外祖母的话,祝卿安心里却是良久不能平静,她万万没料到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般。 那些所谓的势利眼,所谓的卖女求荣,原来都不过是为了子女考虑打算罢了。 “外祖父外祖母没有对不起母亲,您那些年千娇百宠的对母亲,就算让她嫁给父亲是有一份想要挽救水府的意图,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祝卿安轻笑道。 她相信,当时若不是母亲嫁给父亲,那么她就只能做一个知府的妾室,一生都在后院里自怨自艾。 “连你都懂的道理,可你母亲这些年都不明白!老身也知晓我们水府是商人,故而这些年从不敢去安城,为的就是希望你母亲过的好!你父亲这些年送了不少东西,我都放在库房里没动!我也只是你父亲对你母亲极好,故而心里很是欣慰!但是你母亲此次回来,我才知,你母亲这些年竟然只长了岁数,没长脑子!”水老夫人说着,恨的咬牙切齿。 哪怕外祖母没有细说,她也知晓,母亲回来后,嚷嚷着自己在候府多么的压抑痛苦,言词咒骂父亲,也咒骂她这个女儿。 “我也是如今才知晓,你母亲这些年竟然对你不管不顾的!我这心里愧疚的很,是我,没有教导好她!”水老夫人说着,眼眶已经泛红。 她以为,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好男人后,定会知晓感恩,好生过日子。可如今她才知晓,这些年女儿在候府里还惦记着那杨宇,甚至对女儿也不上心,枉为人妻枉为人母! “外祖母莫要自责,这些年父亲、姑母对我很好!”祝卿安安抚道,却也没有选择隐瞒。 “唉!原本没见到你之前,我和你外祖父还想着要瞒着你,可如今瞧你,是非分明,老身觉着有些事情也不该瞒你!”水老夫人又叹了口气“你母亲近日里对一姑娘上了心,听闻那姑娘救了她,可我前些日子才知,那姑娘竟然是杨宇的女儿,你说这叫什么事!” 此事,祝卿安早就知晓,听闻只是微微点头,想必她母亲今日不见自己,也是陪着那位姑娘吧。 “此次你母亲准备回安城,也要将那姑娘带着,她糊涂,但是我们不糊涂!她这样伤害你,伤害你的父亲,简直是愚蠢至极!所以这次,你不用接你母亲回去!”水老夫人铁了心道。 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一错再错,败坏了文安候府的名声,还伤害外孙女。 祝卿安没料到外祖母竟然有着这番考量,她知道,外祖母这是在为文安候府为她考虑。 “此次你来灵州,就此住下多玩些时日,你母亲糊涂了这么多年,若在灵州也就罢了,可若是在安城迟早闯祸,就不如让她呆在灵州!” 祝卿安笑了笑,她想,母亲拥有这样明事理又很爱她的家人,这些年却总是自怨自艾不说,还为了一个男人不与家中来往,简直不孝。 “外祖母放心,一切卿安心里自有考量!”祝卿安笃定道。 水老夫人看着祝卿安,看着她眼眸里的坚定和果断,到底没再坚持,只留下句“秦安丫头,你母亲已经无药可救,你也莫要因为你母亲委屈了自个!人活一世,有些东西强求不来放弃就是!” 祝卿安点头,她明白外祖母是在告诉自己,母爱或许是自己奢求不来的东西。 好在,她已经不再奢求。 第76章 杨朝颜出现 水府,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可因为水府众人的态度,让祝卿安对这里并不抵触,院落里拨了好些丫鬟伺候着。 祝卿安刚让浮光将行礼搁置好,就瞧见一丫鬟走来,神色有些为难。 “什么事?”浮光将行礼搁置归类,朝着小丫鬟询问道。 “那个,侯夫人要见表小姐!”丫鬟吞吞吐吐道。 祝卿安一听,喝了口茶水,带着浮光就踏入属于母亲还在娘家居住的院落,这院落也名为静园。 修剪精致的花园,阆苑亭桥,花草檐角,清雅素净,却又精美奇巧,这静园定是花费不少银子。 更难得的是,母亲都已经出嫁多年,这十几年来未曾归家,偏偏这静园依旧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可见水府对母亲的在乎。 人还没进屋,祝卿安就听见她母亲的声音,慈爱又温柔,是祝卿安自小就没有听过的声音。 “这支吉祥如意簪最是衬你,瞧瞧,戴着多好看!” 祝卿安抬起脚步进了屋,就瞧见房内铜镜前坐着一位妙龄少女,而自己的母亲就站在那少女身后,亲自拿着梳子为少女梳发,眼里都是喜爱之色。 祝卿安微愣,记忆里,母亲从未给自己绾发。还记得小时候自己特别渴望母亲能够为自己绾发,故而故意将头发弄乱,而后跑到母亲身旁想要母亲帮自己。 当时母亲是怎么做的呢,她嫌弃的看了自己一眼,斥责自己言行鲁莽,甚至还让自己顶着冬日的寒风站在屋外,说是让自己长长记性。 可如今,她的母亲却愿意为另外一个姑娘绾发,甚至她簪在那姑娘发髻上的吉祥如意簪,也是她曾经在宫里得的眼巴巴送给母亲的。 “母亲!”祝卿安出声,实在是没兴趣瞧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幕。 只见原本背对着祝卿安的两人一起回头,她的母亲依旧容光焕发,甚至比起在安城时多了几分鲜活。 只是不知,这鲜活是因为回到故乡,回到娘家,还是因为见到了恋恋不忘的少年郎。 而坐在铜镜旁的姑娘也回过头来,两人目光交接,只是瞬间她就能感觉到这位姑娘对自己的厌恶。 这姑娘和祝白薇差不多的年纪,甚至脸颊还未完全长开,脸有些消瘦,给人一种羸弱的感觉,细细从美貌稍稍有些弧度,睫毛很长,睫毛下的一双桃花眼清澈又好看,只是眼眸里凝着一层寒霜。 “你还知道来?”水时雨瞧着女儿站在不远处,眼里刚刚的温馨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不悦和嫌弃。 “母亲唤女儿过来,女儿自然要过来的,不知母亲有什么吩咐?”祝卿安询问,对于自己母亲的态度没有任何的羞怯和愤怒。 “怎么,我不叫你你就不来不成?做女儿好大的架子!你来水府,竟然不知道拜见我吗!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的,还是这些年你的恭顺都是装的!”水时雨嫌弃的骂道。 坐在一旁的姑娘看了眼水时雨,而后又看了眼祝卿安,眼里微微有些诧异。 “府中外祖父外祖母在,还有舅舅舅母,卿安自然是该先拜访他们,难不成母亲要让女儿先来拜访母亲您?”祝卿安不由笑出声来。 水时雨没想到自己的责难,都被祝卿安给挤兑回来,顿时脸色有些挂不住。 “是,你一向牙尖嘴利,我惯是说不过你的!”水时雨叹口气,却是在隐隐暗示祝卿安不孝。 “这位是我的恩人杨朝颜杨姑娘,此次我回安城是要将她带回去的!你可要好生招待!”水时雨吩咐道。 杨朝颜此时才缓慢起身,微微朝着祝卿安施礼“见过郡主!” 还没等祝卿安出声,杨朝颜却被水时雨给按住肩膀“她虽是郡主,但你是本夫人的恩人,不用对她行礼,以后有什么事情知会她一声就是!” “夫人客气了!”扬朝颜浅浅一笑。 祝卿安站在一旁,看的有些发笑。她知道自己的母亲糊涂,但未曾料到竟然能糊涂成这样。 她可是尊贵的永福郡主,如今到了母亲这里,却等同于丫鬟婢女。 更为可笑的是,她能够看出这位杨姑娘对母亲的态度并不热情,甚至是有些冷淡的,偏偏母亲上赶着,也不知道图什么。 难不成,就因为杨朝颜是杨宇的女儿,母亲就这般爱屋及乌不成。 “这些日子,杨姑娘就住在水府,我瞧着你祖母给你准备的院子就不错,你搬出来给杨姑娘吧!”水时雨命令道。 “夫人,不必了,我只是客人暂住水府,住在客房就好!”杨朝颜开口阻拦道。 “那怎么成?客房窄小,里面一应布置都不如主院,你是我的恩人,她是我的女儿,这都是她应该做的!”水时雨说着,看向站在一旁的半夏姑姑“半夏,你去将郡主的行礼收拾下,然后将杨姑娘的东西准备妥当,若是缺了什么只管提!” 祝卿安就那么瞧着自己的母亲,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点头。 那是舅母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院落,谁来她都不会让,就算是母亲开口也不成。 只是,还没等祝卿安开口,屋外就传来一道笑语嫣然的声音“姑姐若是想要给杨姑娘准备住处,不防和我知会一声就是,那院子是我特意为丫头准备的!” 只见祝卿安的二舅母曾氏嬉笑着进了屋,先是看了眼祝卿安,眼里闪过疼惜,而后朝着祝卿安微微点头。 祝卿安微微垂下眉眼,但是此举在曾氏看来,就是祝卿安受了极大的委屈,心里越发觉着祝卿安可怜。 曾氏对于自己的这个侄女是喜爱的,毕竟侄女生的花容月色,且举止落落大方,让曾氏这个一直想要女儿的心思都得到圆满,更何况她还是人家的舅母,自然偏袒几分。 之前倒是听母亲提过,自己的这个大姑姐糊涂,这些年都苛责自己的女儿,她还只觉着过于夸张。 可今日听了这番话,曾氏是站不住了,她一个外人听了都觉着难受,更何况还是祝卿安呢。 第77章 为难孩子做什么 “二嫂嫂怎的来了?”水时雨站起身来,她瞪了眼女儿,以为这二嫂嫂是女儿请来的救兵。 水时雨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出嫁前家中两位兄长都已成亲。 大嫂平日里稳重,二嫂虽是笑眯眯的,但很有主意。 水时雨对于两位嫂嫂并不亲近,只是因为当年她被迫嫁给文安候这件事,两位嫂嫂也是有“功劳”。 “我过来是想要只会姑姐一声,客房那里已经收拾好了,保准不会委屈了杨姑娘!”曾氏装作没听见刚刚的话。 曾氏嫁入水府,早就听闻水府有个很得宠的大小姐,她倒是并不介意。可真的嫁进来,瞧见这位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子,她也是觉着头疼。 人笨的话没关系,可人笨又自以为,说的就是她这个小姑子。 当年那样好的亲事,别说放在他们水府这种商人之家,,就是放在任何一权贵之家,那都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可她这位小姑子放着那样好的郎君不要,却看中一个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 特别是,小姑子自己在外面惹的祸事,都牵连家族了,甚至还不知悔改。 “杨姑娘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怎能住客房?”水时雨不满道“就让卿安住客房好了!” 曾氏原本还想好好说,可瞧着水时雨这般为难人,再一瞧站在一旁孤零零的祝卿安,那叫一个气。 “姑姐,我还从未听说过,要主人家让主院的,我记得这位杨姑娘是姑姐的救命恩人吧,不如姑姐将静园让出来好了!要不,就让杨姑娘继续和姑姐住在静园,毕竟这些日子不都是如此!”曾氏阴阳道。 这话可就是有些不客气了,水时雨气的咬牙,但她向来知晓自己的这位二嫂能说会道,自己根本说不过她。 “别怕!”曾氏牵着祝卿安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旁,她曾氏可不惯着这位小姑子。 祝卿安站在二舅母身旁,才知道原来这位看似很亲和的二舅母,竟然这样有趣。 “难不成身为母亲,我让她做这么点事情都不成!”水时雨说不过曾氏,就将目光落在祝卿安身上“你别不吱声!说话!” “姑姐,为难孩子做什么!”曾氏却是不让祝卿安开口,她知道,当今世道孝字压人,不论水时雨做什么,身为女儿的祝卿安都不能有任何怨言。 “呵!”水时雨冷笑一声,看着祝卿安的目光不似是母亲看女儿,更像是看一个敌人般,她直接朝着祝卿安走来,上下打量祝卿安的目光是那般的冷,口中继续道“你可真会收揽人心,这才刚来,就装可怜让舅母维护你?你这副嘴脸...” “够了!”屋外又走进一人,竟然是水老夫人,此时水老夫人正由水庭风搀扶着。 曾氏赞赏的看了眼儿子,她虽然看不惯小姑子行为,但小姑子毕竟是侯夫人,又是出嫁的姑姐,她总不能真的做什么,但若是老夫人来就不同了。 水庭风朝着祝卿安眨了眨眼,惹得祝卿安眼里堆满笑意。 “母亲!”水时雨瞧见老夫人,不情不愿的行礼。 老夫人缓和了神色,先是看向站在女儿身后的杨朝颜“杨姑娘,客房已经备好,你看看可喜欢,若是不满意,咱们水府定会给你再备间房!” 杨朝颜朝着水老夫人行礼,姿态很是恭敬“老夫人客气了,我多年在外学医,平日里荒郊野外都住过,如今能够住在水府,已经很好了!” 水老夫人笑着点头,而后看了眼身后的嬷嬷,嬷嬷连忙笑着将杨朝颜给姨娘请了出去。 而杨朝颜在经过祝卿安身旁的时候,她的目光似是在打量,又似乎是在估算。 等杨朝颜离开,水老夫人这才怒骂“我看你这些年是只长了年纪,没长脑子!连谁是你的亲生女儿都忘了!” “表妹,我带你出去转转吧!”水庭风开口道,拉着祝卿安就出了静园,他知道接下来姑姑定是要说出很多伤人的话,他不想表妹听见。 其实,祝卿安根本就无所谓那些话,但也没有拒绝二表哥的好意。 “母亲!您这样太过分了!怎么说杨姑娘也于我有恩!”水时雨上前来想要搀扶母亲。 可水老夫人却是一把挥开女儿的手,由曾氏搀扶着她。 “于你有恩,不是于卿安那丫头有恩!”水老夫人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我的女儿,这些年我何曾亏欠你,可你如今自个有了女儿,你不好好护着她爱着她,竟然百般刁难羞辱,这样的话在卿安那丫头耳中,她听了该有多难过!” 之前,水老夫人因为女儿突然回灵州,特意打听了下,可一打听才知晓,女儿这些年做的什么糊涂事,给老太爷气的都病倒了。 “那是她活该!”水时雨没有任何还羞愧之色,甚至还颇为洋洋自得“若不是他父亲以权逼迫我嫁给他,又怎么会有她!她和他父亲一样,都是贱骨头!” 这话,听的曾氏连连皱眉,老夫人更是气的差点没昏过去。 曾氏一边安抚老夫人,一边看着眼前风华依旧的小姑子,只觉着可笑又可恨。 “姑姐,当年迎娶你之事,文安候从不知晓你与杨家的事情,你又何必牵连文安候!更何况,这些年,文安候对你的深情人尽皆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更何况大人之间的事情又怎么可以牵连孩子,卿安那孩子这般乖巧无辜,姑姐是怎么忍心的!”曾氏忍不住质问道。 水老夫人也是连连点头“这些年,你就算有气也该出的差不多了!当年的事情,要怪就怪老身,你拿孩子出什么气!我告诉你,你若是还不清醒,就别怪我没你这个女儿!” “咳咳咳咳!”水老夫人说着,连连咳嗽,心里难受至极。可她人虽然老了,但是并不糊涂,看着女儿这般不辩是非,知晓若是再维护女儿,不仅仅会助长女儿的行为,还会牵连无辜的人。 第78章 不知天高地厚 “母亲!”水时雨不解的看着母亲。 水老夫人却是摆摆手“怨我,自小将你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若是你继续这般,就莫要祸害文安候了!” “母亲的意思是?”水时雨惊的瞪圆了眼眸,不相信这是她母亲能说出的话。 曾氏低眉站在一旁,但是对于婆母的决议很赞同,当然,这不仅仅是婆母和公公的决议,也是在此之前他们水府众人共同商议的结果。 “你与文安候和离,让卿安那丫头继续风风光光的当她的郡主!”水老夫人狠下心道。 她身为母亲,自然也是希望女儿和女婿可以和和美美,但是女儿行事荒唐,她不想让女儿做错事连累孙女,败坏孙女的名声。 “母亲以为我不想吗?我巴不得和祝恒和离,可是他却不愿意放过我!”水时雨不屑道。 听了此话,曾氏微微摇头,她知晓水时雨生的貌美,还在闺中时就是灵州第一美,哪怕如今已经生下一个孩子,依旧美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可女人光有美貌又如何,水时雨这些年的愚蠢行为,只需要些时日,就会将文安候将她的爱挥霍干净。毕竟这次文安候放任她一人回灵州,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不就说明了问题。 他们水府可以不借文安候府的势,但却万万不能得罪了文安候府。 “糊涂!你莫不是真的以为有人能一生一世都爱着你不成!你不要仗着文安候的宠爱就胡作非为!文安候是世上难寻的好夫君,你若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好好过日子,对卿安那丫头好些,而不是整日里想那些有的没的!老身今日将话撂在这里,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若你再冥顽不宁,今后闯出任何祸事来,与我水府无关!” 水老夫人骂道,或许也是知晓女儿已经无药可救,这些时日,他们全家上下该劝的都劝了,该分析的道理也都说了,偏偏女儿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这话着实有些重了,水时雨眼泪瞬间落下,可这次,水老夫人却突然没瞧见一般。 “好好好!母亲如今是觉着女儿无用了,可以另攀上祝卿安那个小贱人了不成!”水时雨口不择言道。 “混账!” 水老夫人气的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水时雨躲闪不急,一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她的脸上。 “母亲息怒!万万保重自个的身子!”曾氏连忙搀扶着水老夫人,手掌顺着老夫人的脊背,生怕老夫人一个不慎昏了过去。 对比起儿媳曾氏的体贴行为,水时雨却是捂着脸颊,一脸不可知说的怒视着自己的母亲。 “您打我?您为了她打我?”水时雨忍不住质问道。 水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也算是十分富足,水时雨又是家中幼女,自小就十分受宠,从没有吃过苦,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哪怕她已经成为母亲,也依旧觉着所有人都爱着她,她做出任何事情,大家都必须要顺从她。 水老夫人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差点一个气不顺,她在儿媳的关心话语中放缓了呼吸。 “姑姐,你当真要气死母亲不成?”曾氏扶着老夫人坐下,话语也有些重。 可水时雨却不觉着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眼睁睁瞧着自己的母亲差点气昏,也没有任何关心的姿态。 “罢了,她是个没有心的,连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都能口出恶言,更何况是老身呢!”水老夫人或许是失望透顶,此时情绪也也平静许多。 她看着自家的女儿,深吸一口气,眼眸里是疲累也是放弃“我之前只觉着你只是糊涂,如今才发现你竟然已经变得这般恶毒!罢了,从今以后,你的事情与我水府无关,你高高在上也好,你跌落淤泥也罢,我都不会过问!你我母女一场,我给你最好一句忠告,善待身边爱你的人,好自为之吧,你我就当缘分已尽!” 水老夫人说完这话,整个人似乎都佝偻了些,没了力气。 “母亲!”水时雨看着这位自小就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老人,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慌张。 水老夫人并未应声,甚至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曾氏搀扶着老夫人离开静园,在踏出静园之时,曾氏回头瞧了眼,她以为水时雨会追出来,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也该出来道歉认错。 偏偏水时雨镇定自若的呆在屋中,甚至还有心情去描眉,这一刻,曾氏只觉着水时雨无药可救了。 曾经,是家人宠坏了水时雨,而后是文安候宠坏了她,她当真无可救药了。 “我老了,这个后院有你们妯娌我很放心,今日你也瞧见了,时雨骨子里已经烂了!面对自己的女儿,她竟然口出恶言,想必在安城那些年,她也是这般恶毒的伤害卿安丫头!”水老夫人说着,连连叹气。 曾氏也想起祝卿安来,小姑娘年纪小,明明有母亲,却不得母亲的喜爱也就罢了,还被自己的母亲这般诋毁,她该有多难过。 “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卿安丫头的!”曾氏保证道。 “嗯!老身今日所言并不是气话,以后关于时雨的事情,就莫要费心了!她如今这性子,迟早会铸成大错,不能因为她连累了我们一家人!更不能让她连累了卿安那丫头!”水老夫人狠心道。 曾氏仔细瞧了眼自己的婆婆,她知晓婆婆有多在乎这个女儿,所以嫁入水府,她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小姑子和婆婆争执过什么。 可看着婆婆眼里的失望,曾氏明白,这一次,婆婆是真的要放弃小姑子了。 摊上这样一个女儿,换成任何一对父母,也许都会心寒吧。明明是为了她考虑打算,可这些年却被当成仇人一般对待。 养条狗都知晓护主,可养了她那么多年,却只知晓索取抱怨。 “母亲放心,我都晓得了!”曾氏点头搀扶着婆母回屋。 此时的水时雨并不知,她最亲的人都在一一放弃了她。 第79章 游历灵州 清晨,昨日还淅沥沥小雨天气,今日放晴,空气里都是花香。 “表妹!表妹!”院外传来水庭风的声音。 祝卿安刚走出屋,就瞧见水九思和水庭风候在屋外,两人一人着青袍,一人着蓝袍,一人稳重,一人俊俏,瞧着极为养眼。 “大表哥,二表哥!”祝卿安提着裙摆缓慢走出屋,微微欠身行礼。 她双眸如同晶莹的琥珀,似是能勾人心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温柔和妩媚。 水九思和水庭风双眸一亮,水九思忙回礼,眼神更是避开些许。 水庭风却是凑过前来,眼眸里闪亮亮的,对着祝卿安竖起大拇指“表妹可真好看!” 若是别的男子这般夸赞祝卿安,祝卿安或许会觉着不适,可二表哥这般说,却只会让祝卿安觉着骄傲。 只因为,水庭风的眼眸里没有任何龌龊的心思,有的只是对美单纯的欣赏,夸赞的话语也是从心底出发,不含任何的恭维。 “谢谢!”祝卿安大大方方的收下这份夸赞。 “表妹,今个我们带你在灵州四处转转?也许灵州不如安城繁华,但是风景一绝,而且还有很多好吃的,表妹若是不去的话,可亏了!”水庭风劝道,一双带着女气的眼眸里也都是哀求。 水九思也紧跟着开口“不知表妹要在灵州呆几日,但既然来了,不如四处走走!时下很多姑娘家都喜欢来灵州游玩!” 看着两位表哥如此盛情邀请,祝卿安哪里还会拒绝,更何况,就算两位表哥没有邀请,她自个也是准备在灵州四处游玩一番,不辜负自己来此一遭。 “那就麻烦大表哥和二表哥了!”祝卿安笑道。 “那我们今早就出去吃早膳!”水庭风高兴的直接扯着祝卿安的胳膊,想要立刻带人出府。 水九思看了眼二弟,可惜,水庭风并没有接收到兄长的意思。 “可是,我今早原本答应陪外祖父外祖母用膳的!”祝卿安有些为难。 “没事,刚刚祖父那边派人来说了,让我们带你出去玩,晚上再回来一起用膳就行!”水庭风说着,已经将祝卿安给拉着走出院落,一边小声叨叨“而且,外祖父还给了我一笔银子,你缺什么直接说,二表哥我有钱!” 水庭风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水九思伸手,将水庭风握着祝卿安胳膊的手给扯开,先是斥责了句“庭风,莫要不知分寸!”而后又朝祝卿安解释道“表妹莫怪,家中并无小妹,庭风言行有些逾越了!” 比起水庭风随心所欲的性子,水九思早早就跟随祖父父亲经商,自然更老成些。他知晓祝卿安乃是安城贵女,是天之骄女永福郡主,这样的姑娘对男女大防很是看重,以免损了清誉。 “大表哥严重了,二表哥也只是性情中人!”祝卿安摆摆手。 她分的清好坏,能够感受到二表哥只是将自己当成了小妹,故而才没有那么多框框条条。 世家贵女对男女大防看的很重,可太后却一直都提倡男女同席,女子行的正坐的直,不要为了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自怨自艾。 故而上辈子,哪怕她和忠义王的事情有流言蜚语流出,若是寻常女子怕是早就找根白绫吊死,偏偏祝卿安活的好好的。 瞧着祝卿安没有任何责怪之意,水九思也松了口气。 他对于这位表妹的感观是极好的,生的异常漂亮,说话轻轻柔柔的,乖巧又懂事,又得知姑母对表妹的为难,就更加心疼这位小表妹。 可水九思也知晓,表妹和灵州那些姑娘家都不同,她的身份让水九思知晓表妹高高在上,世家贵女水九思也打过交道,都端着架子,看似平和但其实很看不起他们这些商人。 可如今,他能够感受到,表妹从没有看轻过他们,甚至对于他们有着亲人的亲近。 “大哥不论做什么事都这般小心翼翼,表妹才不是那种人呢!”水庭风高兴的扶着祝卿安上了马车。 水九思有些头疼,倒是祝卿安开口“大表哥只是行事谨慎,在外行商自是该如此的!” 水九思一听,看向祝卿安的眼神里是意外,也是欣慰。 马车载着三人在灵州四处闲逛,祝卿安尝到了灵州的很多特色小吃,味道和安城的截然不同,十分新奇。 也登了游船,听着游船上的花娘软软的唱着灵州地方小调,好听的很。 只是大半日,祝卿安就极为喜欢灵州,这里的一切瞧着都是那般赏心悦目,还可以遇见很多南来北往的商人。 “表妹,我们带你去买些首饰和衣裳吧!”水庭风提议道。 还没等祝卿安拒绝,水九思也跟着点头“表妹在安城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瞧过,只是灵州的首饰样子和衣裳样子和安城不同,表妹不防去瞧瞧。更何况,不仅仅外祖父给了庭风银子,就连二伯父也给了他不少银子,可莫要让他贪了!” “大哥,你...”水庭风连忙捂着袖口里的钱袋子“你怎的连这事都知道?” “因为,父亲也给了我一笔银子!”水九思笑道。 水庭风恍然大悟,而祝卿安却是心里一暖,她知晓,不论是外祖父外祖父,还是两位舅父舅母都很好。 “表妹今个尽情选就是,这钱我可没想过要私藏,就算不够,我还有自己的私房钱呢!”水庭风很是豪气道。 三人说笑间来到灵州最大的一家首饰铺子,听两位表哥说,这家首饰铺子的生意极好。 祝卿安走进首饰铺子,才知两位表哥所言不假,首饰铺子里都是姑娘家和妇人挑选不停。 掌柜的瞧见水九思和水庭风,连忙将人给请去二楼包间,可见水府在灵州很有名望。 只是,当三人刚走上二楼包厢时,却瞧见两位意料之外的人。 “母亲!” “姑母!” 祝卿安看着坐在包间里的母亲水时雨,还有水时雨身边坐着的杨朝颜。 水九思和水庭风都未曾料到会在这里碰见姑母,想起昨日姑母为难表妹,两人恨不得现在就将表妹给带走。 杨朝颜站起身来,朝着祝卿安三人微微点头,神色清冷。 第80章 刁难 “她才来一日,就央着你们带她出来?”水时雨眼神从祝卿安身上飘过,脸颊处虽然没有留下任何伤痕,但水时雨却依旧记得母亲当时打自己时的愤怒。 而这一切,在水时雨看来,都是祝卿安引起的。 水庭风坚定的站在祝卿安身侧,而水九思则是站在祝卿安身前,挡下水时雨那充满恶意的眼神。 “姑姑误会了!是我们央着表妹,想要带表妹出来逛逛!不知晓姑姑也在这里,我们还想带表妹去别的地方,姑姑慢慢逛!”水九思说着,就准备带着祝卿安离开。 只是,人还没转身呢,却被水时雨给留下。 “想必祝卿安什么都不缺,你们今天来,就替杨姑娘买些首饰吧!”水时雨吩咐道。 这话,让水九思和水庭风都有些无语。 “姑姑,杨姑娘与我们非亲非故的,男女有别,我们怎好给杨姑娘买首饰,我们今日是想给表妹买些首饰!”水庭风明明是笑着,但是眼神里都是冷意。 “夫人,我不缺什么首饰的,而且也不喜欢首饰,夫人莫要为难两位公子了!”杨姑娘在旁小声劝道,眼神时不时落在祝卿安身上。 水时雨未曾料到两个侄子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狠狠瞪了站在两个侄子身后的祝卿安一眼,伸出保养极好的手指向祝卿安“你怎的如此没有良心!你是郡主,什么样的好首饰没有,府中私库里你的首饰都堆不下!可是朝颜不同,她自小母亲过世,没有人在旁好生照顾,如今她救了我,你竟然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吗!难不成你父亲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兜兜转转,水时雨又将一切过错都扔给祝卿安,甚至又攀扯到祝卿安父亲身上。 祝卿安深感无力,似乎每次都这样,她从大表哥身后站出,眼神里悲喜都无,很是平静的询问“那以母亲所言,我该如何呢?” “表妹!”水庭风在身后轻声阻拦,就连水九思也十分不赞同看向祝卿安。 他们觉着姑姑太得寸进尺,也不想看表妹妥协。 也许是看着祝卿安“识趣”,试水时雨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些许,她握着身旁杨朝颜的手,轻拍杨朝颜的手背,姿态极为爱怜。 “今日这首饰铺子,你将所有的首饰都给朝颜买了吧!还有,我记得你有几套不错的头面,回头也给朝颜了!”水时雨说着,还添了句“你相貌本就生的太过招摇,就莫要打扮的花枝招展了,毕竟也是定了亲事的姑娘,莫要为沈家丢人!” 此话一出,别说水庭风了,就是瞧着极为稳重的水九思也是握紧拳头。 这话还好只有在场的他们几人听见,若是旁人听见,不知还要怎么在背后编排祝卿安。 水庭风和水九思早就听闻姑母对表妹过分,但听说哪里有亲眼所见来的让人震惊。 这哪里是一个亲生母亲说出的话,简直是在诋毁。 “夫人!”杨朝颜细长的眉拧起,神色也有着不赞同,扯了扯水时雨的衣袖想要阻拦,眼眸探了祝卿安一眼。 祝卿安没有细瞧,也不关心杨朝颜是在可怜自己,还是在幸灾乐祸。 “母亲可真是为沈家考虑!”祝卿安眉梢微挑,心下动了怒,她与沈时新如今的关心本就是祝卿安心里的一根刺,偏偏自己的母亲却在她的伤口处撒盐,哪怕她觉着自己心性已经很好,此时也不免觉着寒凉。 “母亲既然如此心善,想要报答杨姑娘的救命之恩,怎的不从自己的私库里拿东西?奥,我好像忘了,这些年,母亲私库里的那些好东西,是不是都接济杨家了!知道的,以为杨姑娘是母亲的救命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巴不得上赶着要给人做继母呢!” 祝卿安这话,可谓是极为不孝。 可水九思和水庭风却站在一旁并不阻拦,他们甚至觉着祝卿安所言太解气了。 杨朝颜松开轻扯水时雨衣袖的手指,略带好奇的打量了眼祝卿安,而后又恢复一副清冷模样。 “你,混账!”水时雨未曾料到会被人当面这般挤兑,气的一张芙蓉面通红。 “朝颜,你别误会!我是真心喜欢你!与你爹爹无关!”水时雨又急忙对杨朝颜解释,姿态甚至有几分卑微。 祝卿安瞧着,却只觉着心寒。 这十几年来,文安候府中,母亲除了对她身边的半夏姑姑还算和颜悦色外,对旁人都一视同仁的鄙夷。 可如今,对着一个小辈,她竟然能够低头。 “母亲是恼羞成怒了不成?还是被女儿说中了心中所想,觉着面上无光?”祝卿安却是不依不饶道,她身姿娉婷的立在那,脸上甚至扬起几分恶意来“母亲是何想法与女儿无关,但也请母亲记得,女儿不是什么人人都可欺辱的小可怜,若是有人犯在女儿手中,女儿定不会手软的,就算那个人是母亲,同样如此!” “你!”水时雨瞪着祝卿安,想要怒骂,可此时祝卿安已经随着两位表哥下楼。 “我瞧着楼下的首饰也挺好看的,两位表哥今日可要破费了!”远远的,传来祝卿安含笑的撒娇声。 “表妹今个使劲买,表哥有的是银子!” 比起祝卿安三人转头就其乐融融的心情,水时雨却气的拍着桌面“真是反了天了!瞧瞧,她就是这般目无尊长的!真是没心没肺!” 水时雨嘴里骂着很多话,来来回回都是斥责祝卿安的不孝。 杨朝颜坐在一旁就静静听着,不曾阻拦,却也不曾添油加醋。 偶尔水时雨骂的话太难听,杨朝颜就会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已经神游天外。 祝卿安回府后才听说,她的那位好母亲,的确花费了不少银子给杨朝颜买了很多首饰。 祝卿安听后也只是哑然一笑,而后将两位表哥给她买的首饰仔细搁置好。 母亲如何,她都无所谓了,这次回安城,想必一切也都该有个了断,不急于一时。 第81章 当年的及笄礼 灵州的水土风情格外让人迷恋,祝卿安原本只准备在灵州呆个几日就启程回安城。 不想,在外祖父一家的极力挽留和悉心照顾下,祝卿安竟然在灵州呆了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祝卿安在灵州过的很开心。 她享受着外祖父一家对自己的呵护,每日里随着两位表哥游山玩水,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 只是,再不舍,祝卿安也知晓自己不能再留下,安城还有很多事情未完成,而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姑母。 “当真要回去?”水老夫人紧握着外孙女的手舍不得放开。 身边围绕着的其他水府众人也是极为不舍,若是说一开始大家对祝卿安的善意是因为亲情和血缘,但这一个月的相处,大家是真的很喜欢祝卿安。 “是啊,安城左右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卿安丫头就继续呆上些时日!”大舅母李氏挽留道。 李氏和曾氏都想要一个女儿,偏偏两人生下一个儿子后就再也没有子嗣,如今更是将祝卿安当成女儿般看待,哪里舍得祝卿安离开。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卿安知晓大家的好意,但是安城那里还有很多事情,等以后闲暇了,卿安定会来叨扰,到时候大家可别嫌弃我就成!”祝卿安打趣道。 曾氏知晓留不住祝卿安,灵州再好,但也比不上安城,那是生养她的地方。 “路上注意安全,我们永远欢迎你回来!”曾氏说着,将自己早就备好的一个匣子递给祝卿安,轻声在祝卿安耳边道“若是一家人就别推辞!” 沉甸甸的匣子,让祝卿安知晓匣子里的东西定是价格不菲,只是二舅母都这般说了,她推辞倒也显得生分。 “谢谢二舅母!”祝卿安甜甜一笑。 曾氏跟着露出笑意来,李氏也拿出一个匣子递给祝卿安,无奈道“都是些女儿家的东西,比不得安城的贵气,但平日里戴戴也足够新鲜!” “大舅母的眼光极好,我戴着这些东西,定是要被很多姑娘家羡慕!”祝卿安双手接过。 她之前就曾听二表哥提起过,两位舅母私下里可是收集了不少女儿家的好东西,为的就是给自己准备的,这份心意她都明白。 “你不嫌弃就好!”李氏说着,爱怜的为祝卿安整理了下衣裳,到底还是十分不舍。 两位舅舅倒是没说那么多感性的话,只是望着祝卿安的眼神里都是鼓励。 “你两位舅母行事最是妥帖,你外祖父也没旁的给你,这些银子虽是俗物,但至少你需要什么可以自己买!”水老太爷将一叠银票递给祝卿安。 还没等祝卿安拒绝呢,水老夫人就紧跟着说道“知晓你什么都不缺,但世家贵女处处都需要打点,也不能低旁人一头,我们只是商人,能给的就这么些!你及笄那年给你的铺面,想必这些年也有所收益,你的身份也许不需要亲自打理那些,但也得让底下的人好生料理,日后若是嫁人了也是你的嫁妆!” “铺面?”祝卿安原本感动的心,突然冷却了下,下意识的询问。 这话,让原本还极为不舍的众人都愣住了。 “你及笄那年,你外祖父外祖母让人给你送去贺礼,那份贺礼有着数十间收益颇丰的铺面,你不知道?”大舅舅水舟眉头锁紧。 祝卿安摇头,眼神里都是疑惑“我可以肯定,我及笄那年,没有收到水府的任何贺礼!” 原来,在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自己的外祖家竟然为自己准备了贺礼?数十间铺面,哪怕是安城,拿出去也是极为让人艳羡的事情。 “哼!”曾氏用手推了下身边的丈夫“卿安丫头及笄那年的贺礼都是送去姑姐手里,看来姑姐不仅仅是隐瞒下,还将东西给贪了!” 曾氏这话,用了“贪”这个字,着实有些刺耳,偏偏这一家子都被水时雨给伤透了心,听了此话极为赞同。 “贪墨自己女儿的及笄礼,她可真是有脸!”水老太爷气的咳嗽了声,大家连忙上前去宽慰。 “父亲莫要着急,儿子这就派人去查查,那铺面怎么回事!”水家二爷,也就是祝卿安的二舅舅劝道。 水老太爷点头,祝卿安陪着两位老人家用了晚膳,原本两位老人家让祝卿安早些回去休息,毕竟明日上午就要启辰回安城。 只是祝卿安还没离开,就瞧见二舅舅带着二表哥神色严肃的进了屋。 二舅舅水峥先是看了眼祝卿安,眼里有的都是对小辈的歉疚和心疼,祝卿安心下一沉,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果不其然... “父亲,母亲,当年家中给卿安丫头备下的及笄礼,被小妹送给了杨府,而这些年杨府经营不当,那些铺面都已经转卖了!”水峥说着,气握紧拳头,眼神里都是失望和愤怒。 “果然是她做出的孽!”水老夫人气的落了泪“那些铺面,是我们水府精挑细选营收不错的铺面,且都靠近安城,方便卿安丫头日后收账,万万没料到被那孽障送与旁人!” “外祖母,您别生气,您对卿安的好卿安都知晓!”祝卿安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祝卿安真的怕这样的事情多了,两位老人家会被活活气死。 她心里也是觉着自己的母亲行事太过荒唐,原来,她不仅仅从文安候府挪用金银去接济杨府,甚至连娘家送来的东西也这般。 若不是此次她来灵州一趟,或许这辈子她都不知晓外祖一家曾这般对自己好过。 “父亲母亲莫要为了小妹伤神,既然已经决定今后与小妹再无瓜葛,那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了!”水峥劝道。 水老太爷一直沉默着,些许语气沉重的开口“是啊,她不配为人儿,不配为人母!罢了罢了!从明日她踏出这个门,就当她死了!” 这话,从水老太爷口中说出,可见他是真的伤透了心。要知道,他最是宠爱这个小女儿。 水老夫人擦了擦眼泪,虽然有难过,却是坚定的支持老伴,而水峥也是点头。 他们水府,容不下这等无情无义之人! 第82章 回府,失宠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保重!”祝卿安站在马车外,双手交叠放置于头顶,行了一礼。 水老夫人抹了抹眼泪,千言万语,到底只留下一句“有空就来灵州!你嘱咐的事情,我们都会上心的!” 祝卿安点头,她摆脱两位舅舅,帮忙寻医术高明的大夫,心里记挂着姑母的身体,比起自己,两位舅舅识人更广。 在浮光的搀扶下,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马车,而身后水庭风也跟着上了马车。 “臭小子!”二舅水峥叫住儿子,嘱咐了句“安城不比灵州,行事要多三思,莫要给卿安招惹麻烦!还有...”水峥眼神看了眼另外一辆马车外站着的水时雨和杨朝颜,意思不言而喻。 水庭风也收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态度,点头“父亲放心!” 说完,水庭风进了马车,他心里很清楚,此次家人让他跟随表妹前去安城,不仅仅是想要让他长长见识,锻炼眼界,更多的是要盯着姑母莫要作妖。 临行前,外祖父也曾嘱咐过他,若是姑母当真冥顽不宁,他不必相帮,虽她自生自灭就是。 水时雨瞧着属于自己的家人,在看到祝卿安上了马车后,神色依旧是那般不舍,却没有一句话嘱咐自己。 “夫人,您还是和老太爷老夫人说几句软话吧,老太爷和老夫人最是疼您的!”半夏姑姑在旁劝道。 水时雨扭着手中的绣帕,想要上前,却又碍于颜面。 可还没等水时雨考虑好,却只见,水府门口的家人们已经回了府,甚至关上了府门。 “这...”半夏姑姑瞧着这一幕,也是惊的不知如何是好,甚至连宽慰的话都说不出。 毕竟这些日子,她随着夫人回了娘家,夫人不仅仅空手回来。甚至每日里都是对水府众人冷言冷语,话里话外都是记恨当年水府让她出嫁的事情。 “罢了!他们嫌贫爱富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只是瞧着祝卿安比起我这个女儿更有势力,想要巴结她!我不在乎!”水时雨说着,牵着杨朝颜的手也上了马车。 若是不知情的,听了水时雨这番话,还当真以为水府是那种小人行径。 可杨朝颜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手,她有眼睛,这些时日在水府暂住,她看得出水府众人彬彬有礼,且良善又正直,和侯夫人所言的截然不同。 只是,杨朝颜知晓自己是杨府的孩子,而杨府和水府在灵州是水火不容的对手,她自然也不会凑上前去,哪怕她很欣赏水府。 “朝颜,你看到了吧,我的家人我的父母就是这般现实,当年,也是他们逼迫我嫁入候府,若不是他们逼迫于我,我和你父亲...”水时雨自顾自的说着,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半夏姑姑在旁想要劝,却又劝不了,这些话,怎可在杨朝颜面前提及。 杨朝颜只是静默的听着,这些时日,这位侯夫人不知对自己说了多少她和自己父亲的事情。 在侯夫人的话语里,她和父亲是被拆散的鸳鸯,是蹉跎半生的苦命人。 可杨朝颜只是瞧了眼侯夫人那双保养细嫩的双手,眼里充满讽刺。他们两人,一人是倍受宠爱风光无限的侯夫人,一人是吃喝玩乐整日里只知道挥霍的富商,比起这世上那么多苦命人,他们可真是一点苦都没吃。 更何况,杨朝颜不免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 若不是侯夫人和父亲,她的母亲怎会那般生无可恋的自益而亡。 “夫人答应过朝颜,等朝颜随您入安城后呆些时日,就将九阳圣果赠予我!”杨朝颜开口提醒道。 她虽是杨府嫡女,但这些年却随着师傅四处行医,她是名医女,救下侯夫人也是意料之外。 而后她被侯夫人以救命恩人的身份留在身边,更是劝她随行去安城,杨朝颜原本是不愿的。 可是后来,她应下了,因为侯夫人手中有自己一直都需要的九阳圣果。而且,她也想要瞧瞧,那位风华绝代的永福郡主,到底过的有多幸福。不似自己,这些年,丝毫的父爱都不曾拥有。 “自然!你这孩子,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性子也变得冷冷清清的!不过没关系,今后我会照顾你,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水时雨拍了拍杨朝颜的肩膀,语气里都是怜惜。 杨朝颜垂下眉眼,不曾回答,却不由自主的想起前面的那辆马车。 若是那位永福郡主听了侯夫人的这番话,不知作何感想,是生气?愤怒?还是失望呢? 路上大家走走停停,祝卿安和母亲杨朝颜几乎没有任何交谈,看似是一队车马,但其实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走了好几日,众人终于回到安城。 “可是夫人和郡主回来了?”马车外,文安候府门口传来的声音,让祝卿安掀开车帘,一眼就瞧见站在府邸门口的曲姨娘和祝白薇母女两人。 两人瞧见祝卿安,眼里都闪烁着激动。 比起曲姨娘还还算克制的行礼,祝白薇已经凑过来“长姐,你可回来了!” 祝白薇一身绿裙,身形消瘦,面容清秀,柔美的脸庞上带着腼腆和激动之色。 可刚靠近马车,就被突然出现的一张男子容貌给惊的面色惊恐,连连朝后退去,脸上的笑意褪了个干净。 “二表哥,你吓着我二妹了!”祝卿安踩着矮凳下了马车。 水庭风跟着下了马车,他一双桃花眸充满柔情,似乎多看一眼就能让人沦陷,绣满花纹的领口露出白皙的锁骨。 “二表妹,是庭风的不是,让小表妹受惊了!”水庭风拱手赔不是。 祝白薇这才知晓此人就是长姐的表哥,按理说她也该称呼一声表哥才是,但她毕竟是庶女,自然不敢高攀。 微微施礼“水二公子严重了!” 祝白薇忙来到长姐身边,挽着表姐的胳膊。 水庭风瞧了眼,摸了摸鼻尖,怎觉着这安城世家贵女胆子这般小,他生的也不丑啊。 此时,水时雨牵着杨朝颜的手缓慢下了马车。 水时雨看了眼府邸门口,却没瞧见文安候亲自来迎,心下瞬间有了些许不舒服的情绪来。 再一瞧,府邸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曲姨娘,脸色就更难看了几分。 “见过夫人!”曲姨娘恭敬行礼,而后忙走上前来“夫人一路辛苦,府中已经备好一切!” 曲姨娘又看了眼侯夫人身边的姑娘,不敢多问。 “怎么,候府是没人了,让你一个妾室抛头露面!”水时雨推开曲姨娘,神色不悦。 曲姨娘脸色一白,站在祝卿安身边的祝白薇也抿着唇,有几分不知所措,可,祝卿安却是给了祝白薇一个安抚的神色。 祝白薇连忙冷静下来,轻声道“父亲今日事务繁忙,让女儿和姨娘来迎接夫人!” 听见这一切竟然是文安候的主意,水时雨冷哼了声,她扫了眼曲姨娘母女,不难看出,曲姨娘身上的衣衫样式新颖,布料更是精贵,而祝白薇头上戴着的簪子更是昂贵精致,与曾经的她们截然不同,多了几分贵气。 水时雨自小就被娇养,在灵州是第一美人,嫁给文安候后,哪怕她再怎么耍性子,夫君也宠着她,这让她的心气越发上涨。 曾经,府中的曲姨娘虽有个妾室身份,但胆小的如同鹌鹑,整日里缩在曲园里不见踪影。哪怕见了,也只是低眉顺眼的,穿着素衣,不上台面的模样。 可如今,水时雨才发现,原来曲姨娘生的是这般秀气可人,打扮一番竟然也能分走自己的几分荣光,心下如同吃了块腻人的糕点,难受的慌。 “怎么?我只是不在府中一段时间,你们母女就学会争宠了?下作的东西!也只有你们,巴不得凑到祝恒身边去!还真以为他是什么香饽饽不成!”水时雨不屑道。 曲姨娘低头不语,神色未见任何不悦,而祝卿安听着母亲这般斥责的话,也并未开口相帮。 只是因为,她瞧见站在府邸门口处的麦管家,想必母亲的这番话很快就会传入父亲的耳中。 “妾身不敢!”曲姨娘恭敬道。 水时雨顿觉无趣,这些年,曲姨娘一直都是这般小心谨慎。 “这位乃是本夫人的救命恩人杨姑娘,府中上下定要好生伺候!”水时雨握着杨朝颜的手命令道。 众人应下,水时雨这才满意的牵着杨朝颜的手入了候府。而她身后的亲生女儿,她未曾有只言片语,甚至因为水府众人的态度,她对上门做客的侄子也没有任何关怀。 好在,众人都不在乎水时雨的态度。 祝卿安亲自送二表哥去了客房,因为提前书信回府,故而曲姨娘将一切都打理的很好。 祝卿安从客房那里准备回永福院的时候,二妹祝白薇凑过来,神色踌躇了些许后才开口“长姐,管家说夫人将那位杨姑娘给安排在静园住下!虽是夫人的救命恩人,但府中客房甚多,住在静园是不是不太妥啊!” 祝白薇没有说的是,前脚夫人刚回静园,后脚就让管家送来数不尽的好东西,都是女儿家用的东西,那份亲昵也太过了。 “随她去吧,莫要与那位杨姑娘交恶!”祝卿安嘱咐道。 以母亲如今对杨朝颜的在乎,若是祝白薇和杨朝颜起来什么冲突,她怕二妹受委屈。 祝白薇不解,但她向来听话,心里也暗暗记下离那位杨姑娘远些。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好奇,还从未瞧见夫人对谁这般上心过,比起长姐,那位似乎更像是夫人的女儿。 祝白薇眼神一暗,微微握了下长姐的手。 夜幕降临时,文安候回了府,他入府后第一件事,询问的依旧是自己的发妻“夫人和卿安可回来了?路上一切都顺利吧!” “侯爷放心,夫人和郡主都回来了,水府表公子也到了,已经被曲姨娘安置歇下,只是...”麦管家吞吐道。 祝恒原本朝着静园走去的脚步停顿,看了眼管家。 “只是夫人也带了位姑娘家回府,如今就宿在静园,那位姑娘曾救了夫人!”麦管家回禀道。 “夫人心善,自是该如此的!你让府中众人好生招待!”祝恒说着,继续朝静园走去。 可麦管家却是在身后继续道“只是,那位姑娘是杨宇的女儿!” 一句话,让祝恒脸上的笑意僵住,他站住身来回过头瞧着管家“你说,夫人带回来的姑娘,是杨宇的女儿?” 杨宇这个人,没有人比祝恒更记得清楚,就是这个人,横亘在他们夫妻两人中间多年,弄得夫妻不睦,母女不合。 麦管家点头,他原先并不知晓那位杨姑娘的身份,还是郡主身边的浮光姑娘告诉他的。 “夫人不仅仅将人安排在静园,甚至还从库房里拿了好些东西,甚至,还动用了郡主的首饰!”麦管家越说声音越小。 祝恒只觉着,原本期待的心情如同被人兜头倒了一桶冷水。 这些天,他记挂着夫人,想着夫人回娘家这么些时日,有些事情也该想明白了,若是夫人愿意放下过往,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下去多好。 却没想到,原来从始至终,又是他一人自作多情。 “侯爷,您这是?”麦管家瞧着文安候身子一转,顿时跟上去询问道。 “我去曲园坐坐!静园那边,只要她不伤害卿安,随她去吧!”文安候说着,已经不愿多谈。 麦管家连连点头,而后又将今日在府邸门口发生的事情告之。 文安候一听,脸上都是讥笑,明明她不爱自己,也瞧不上自己,甚至还将她心上人的女儿带回府邸,却又对着府中旁人鄙夷打压。 从前,他怎么没发现,原来他的枕边人竟然这般虚伪至极。 “府中事务依旧由曲姨娘打理!”文安候说着,人已经进了曲园。 麦管家看着曲园小院的牌匾,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猜测,看来这位曲姨娘,从今往后怕是要受宠了。 至于静园那位,作了这么些年,终于还是让侯爷失望了。 第83章 留宿曲园 “郡主,昨夜侯爷宿在曲园!” 望舒边为郡主绾发,边将今早得知的消息细细说出。这些时日郡主出行未带上她,望舒在府中可是闷坏了。 “那是好事!”祝卿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神里闪着趣味的笑意。 “嗯,之前侯爷只是在曲园小坐,这还是第一次留宿曲园呢!不过这位曲姨娘行事极为妥帖,您不在府中这些时日,府中大小事务都由曲姨娘打理,打理的井井有条!”望舒忍不住夸赞道。 这点,祝卿安并不意外,她一直都知晓曲姨娘是个聪明人,只是之前不爱争罢了,若她真的想要争上一争,她的那位好母亲根本不是对手。 “曲姨娘是个好的,只要她能保持本心!去将我从灵州带来的礼物送去曲园!”祝卿安给自己戴了一副耳坠,意味深长道。 只要曲姨娘保持本心,那么她也好,还是她的一双儿女也好,都会风光无虞的成长。 “奴婢瞧着,曲姨娘不会犯傻!”望舒嘀咕道。 祝卿安也是这般认为,但人心易变,又怎么能奢求永远呢。 早膳,是在正厅用的,文安候端坐在上位,瞧见女儿前来,神色还有些许不自然。 昨晚,他原本只是被夫人的行为气糊涂了,想着去曲园那里小坐,毕竟每次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曲姨娘都能如同一阵清风般让他觉着舒坦。 他原先也只是真的坐坐,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宠幸了曲姨娘。 “庭风是吧!”文安候瞧见水庭风,态度很是和蔼,不仅仅关心了水庭风,还询问了水府众人的情况。 “在安城多玩些时日,有什么事情告诉卿安!”文安候字字句句都是对小辈的关照。 这让水庭风也有些意外,他之前对于自己这位姑父,只知道是位高不可攀的文安候,和他们水府云泥之别。 可接触后,水庭风才发现这位姑父不仅仅生的儒雅,甚至为人很是和善,没有一点架子。 水庭风是见过那位杨家老爷,以水庭风看来,那杨宇和自己的姑父简直没什么可比的,也不知姑母这些年在纠结什么。 用过早膳,祝卿安让管家陪着二表哥出去逛逛,而她则是要入宫看望姑母。毕竟,她和沈时新的事情,也该亲自和姑母严明。 想到沈时新,胸口的位置还是有些闷闷的,却也没有当初那般难受。 果然,时间是世上最好的良药。 只是,祝卿安没有料到,她会在宫门处和忠义王边靖昇相遇。 “见过王爷,王爷什么时候从充州回来了?”祝卿安坐在马车内,瞧着长身玉立的边靖昇询问。 边靖昇一袭墨色长袍,眼神幽深,棱角分明的脸庞是冷硬的弧度,偏偏在看向马车里的姑娘时,连脸庞线条都柔和了些。 “充州那边的事务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郡主这是要入宫给太后请安?”边靖昇询问,眼神略过祝卿安的脸颊,心下微微放心。 还记得祝卿安离开充州的时候,眼神哀愁,整个人更是枯瘦,如今一瞧,她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明艳,小脸上也长了些许肉,瞧着顺眼极了。 之前,他怕祝卿安会对沈时新恋恋不忘,如今瞧着,倒也佩服祝卿安这份心性,拿得起也放得下。 “嗯,王爷先请!”祝卿安朝着边靖昇微微点头。 边靖昇却是让祝卿安的马车先行,看着祝卿安的马车入了宫门后,心里有见到祝卿安升起的喜悦,却也有担忧。 只是因为,他听闻祝卿安此次从灵州回来不是一人,还带了个男子回安城,哪怕他知道那人是祝卿安的表哥,心里也提了起来。 故而,他才会快马加鞭从充州先回来。 他已经错过一次,再也不会错过第二次。 祝卿安来到慈宁宫,正碰上姑母在喝茶,连忙凑了过去“姑母,卿安好像您啊!” “哀家看你都玩的乐不思蜀了!”太后瞧见祝卿安,连忙招手将人给牵到自己身边坐下。 姑侄两人还没叙旧,祝卿安却是突然握住姑母的手“姑母可是身子不舒坦了?” “哪里不舒坦了,哀家好着呢!”太后无奈一笑,手指点了下祝卿安的眉心“你啊,也太焦虑了些!” “您这是要瞒着我不成,您平日里从不用脂粉,可今日用了脂粉也没遮住容颜憔悴,而且您身上有药味,那是熏香都不能遮掩的!”祝卿安急的站起身来“您不说,我就问关宫令去!” 太后也是被闹的没法,只能承认“你这孩子,越发精明了,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哀家只是因为近日天气骤变,这才有些风寒,太医都看了,也开来药,并无大事!” 太后也觉着,侄女太关心自己的身子,也是为了让侄女安心,这才隐瞒,却不想还没隐瞒过去。 “当真?”祝卿安狐疑道。 “哀家还能骗你不成!”太后无奈一笑。 “姑母,您的身子是大事,万万不能轻视!还是多找些大夫瞧瞧吧!”祝卿安劝道,她真的怕,姑母会和上辈子一样,突然出事。 太后原本觉着侄女小题大做,但看着侄女担心的双眉紧拧,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愿。 “好!就依你!”太后宠溺道。 “姑母...”祝卿安迟疑着,凑到姑母身旁,思索着该如何将事情告之姑母,毕竟沈时新是姑母为自己精挑细选的夫婿。 其实,姑母的眼光很好,至少上辈子沈时新当真是一位好夫婿。可惜,这辈子的沈时新和上辈子的沈时新不同。 “怎么了?”太后细心的感觉到侄女的情绪不妥,忙低头询问。 “卿安想和沈公子解除婚约!”祝卿安心一横,将事情说了出来,这世上她最不想隐瞒的就是姑母。 太后听后,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手掌轻轻拍了拍祝卿安的胳膊,充满了安慰。 “可是他负了你?”太后询问道。 太后看的清楚,自己这个傻侄女对沈时新是动了心的,而那沈时新也对侄女有爱慕之心,原先太后还觉着这是一门登对的亲事,可只是数月,竟然闹到要退婚的地步。 “没有负我!”祝卿安否认道,她依偎在姑母身侧,撒着娇道“之前,我以为沈公子很好,可当真相处下来,却觉着他不是我期盼的那个人!我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愿沈公子委屈!” 哪怕她和沈时新已经没有继续成为夫妻的可能,哪怕她已经认识到如今的沈时新和记忆里的沈时新不是同一人。 可她依旧不想为难沈时新,她依旧盼着他能够好。 这话,太后自是不信的,她突然听闻是有些气愤的,可瞧着侄女的态度,却更像是放下和从容。 若是侄女都放下,她却追着不放,倒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哀家自然尊重你!”太后叹息一声,原本以为自己为侄女选了门妥帖的亲事,却万万没料到,连她都看走了眼,让侄女兀自伤怀。 “我就知道,姑母最好了!”祝卿安忍不住抱着姑母撒娇。 也只有姑母,在听见自己要退亲这般惊恐的事情,还能面不改色,甚至不问缘由,不问对错,就愿意成全自己。 自小,姑母似乎就一直这般尊重自己,在别的姑娘家必须学针织女红时,她只因为不喜,姑母就未曾逼迫她。 姑母曾说过,她只愿自己能够随心所欲,而不是为了当下的男子而活。 “只是这退亲之事先搁置,过些时日再退亲不迟!”太后沉思了下,而后解释“如今皇帝越发猖狂,若是你退了亲,哀家怕皇帝又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祝卿安一听,心也不由的提起。 “卿安明白的,一切任凭姑母做主!”祝卿安乖巧点头,如今沈时新也不着急退亲,过些时日想必也无碍。 “听闻陛下最近不仅仅要修建避暑山庄?还准备增添赋税?”祝卿安不由的想起自己听闻的事情。 提起此事,太后也是面容薄怒。 比起先帝和太后曾经的勤勉勤俭,如今陛下登基后,可谓是大肆挥霍国库,对百姓却是没有任何照拂之心。 也是因为此,太后和陛下时常发生争执摩擦,听闻此次充州修建河道一事成功,可是让陛下发了一通火气。 “陛下如今越发荒唐了!百姓生活本就不易,他却整日里只顾享乐!甚至重文轻武,想要将哀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剔除干净!”太后提及陛下,眼神里都是冷色。 “姑母...”祝卿安小心翼翼的凑到姑母耳畔“陛下不是百姓之福,只会是百姓之祸!姑母该早做打算才是!” 毕竟,陛下在位一日,姑母也好,整个文安候府也罢,头顶都悬着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这把刀就会落下。 祝卿安不懂什么江山社稷,但她记得姑母曾说过,姑母希望百姓能安居乐业,朝堂之上能以民为本,龙椅上的帝王更是要以身作则。 可这些,当今陛下根本就不沾边。 太后浑身突然散发出一股凝重,她狐疑的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侄女,若不是太了解侄女,她都要以为侄女的内里换了芯子。 要知道,侄女心善、聪慧,但对于家国大事从不过问,她虽被自己教养的比起世家贵女多了几分豁达慷慨,但绝不是那种玩弄权术的女子。 如今侄女突然提及此事,太后是震惊的,而后又很是欣慰。 “哀家明白了!你且放心,哀家自有打算!”太后长叹一声,眉心的褶皱似乎又深了些许。 之前太后瞧见陛下所为,不是没有这样的打算,但是如今皇室子嗣凋零,其余几位王爷还不如当今陛下,故而太后才一直按兵不动。 只是如今侄女的提醒,让太后突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侄女都能看出当今陛下的不作为,若是她继续纵容,受苦的只有百姓。 “姑母曾言,这世上所有人并无尊卑之谈。既然如此,有些位置,也该是能者居之,姑母觉着对吗?几位王爷中,定有优秀者!”祝卿安装作很天真的询问。 她知道最后边靖昇会荣登高位,但姑母并不知晓,故而她才会提醒。 而且,祝卿安和边靖昇相处的这些日子,觉着边靖昇不论是谋略还是品行,都很好,至少她可以肯定,若是边靖昇坐上那个位置,百姓不会受苦,而文安候府也不会被打压。 “卿安...”太后看着祝卿安,哪里听不明白侄女的意思,这是她都未曾考虑过的事情。 可对上侄女那双坚定的双眸,太后不得不考虑侄女口中的提议,也不得不承认,侄女所言极是。 这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是她这么些年考虑的太多,竟然让自己走了死胡同。 祝卿安瞧着姑母陷入深思,坐在一旁并未打扰。 她知道,以姑母的谋算,只需自己稍微提醒,姑母就能联想到更多的事情。比起自己,姑母有手段、有城府、有势力,只要姑母想,祝卿安肯定就没有姑母做不成的事情。 祝卿安不知,在她前脚离开慈宁宫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踏入慈宁宫。 而此时太后正视着眼前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的边靖昇,之前,她从未考虑过,可如今太后却觉着,几位王爷中只有边靖昇才配坐上那个位置。 至于边靖昇没有皇室血脉这件事,并不重要,毕竟太后从不觉着皇室流的血脉就尊贵些。 是她自己看着教着长大的孩子,没有人比太后更清楚边靖昇有多优秀,更为难得的是,他有着一颗爱民如子的心。 “昇儿!”太后语气低沉,招手让边靖昇上前来。 当边靖昇听了太后所言,哪怕向来持重老成的他,不免也被惊到。 “太后,您?”边靖昇神色复杂道,他之前只想做一位能辅佐帝王的贤臣,后来瞧陛下这般好色昏庸,就想要做一名良将保家卫国。 可如今,太后竟然让他去夺那把龙椅。 “哀家知晓昇儿你对皇位并无争夺之心,可你也瞧见了,陛下行事昏庸无能,若再让他继续这样下去,百姓苦不堪言,而玄龙国的根基都要被他给糟蹋了!”太后痛心疾首道。 边靖昇跪在大殿上,神色凝重,沉思良久点了头。 第84章 边靖昇吃醋 祝卿安自是不知因为她的几句话,让姑母和边靖昇沉了心思,改了思路。 若是祝卿安知晓,也只会高兴两人的决断。 祝卿安刚从慈宁宫出来,不知是巧合还是不凑巧,正好碰见正陪着贵妃娘娘的陛下。 心下颇多抵触,面生却是滴水不漏。 “臣女见过陛下,见过娘娘!”祝卿安微微施礼,发髻上的步摇纹丝不动。 “远远的瞧着,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凑近一瞧才知竟然是表妹!”皇帝瞧着祝卿安,如同猫儿闻到了腥味似的,眼神黏在祝卿安玲珑有致的身段上。 祝卿安只觉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听闻,皇帝登基这几年不仅仅广招秀女,宫中妃嫔无数。甚至还掠夺不少民间好人家的姑娘,甚至还曾将臣子之妻抢入宫中。 如此行径,简直罄竹难书。 “陛下说笑了,论起美貌,自然是贵妃娘娘风华无限,臣女在贵妃娘娘面前,简直是无地自容!”祝卿安皮笑肉不笑道。 此时贵妃更是如同无骨一般靠在皇帝怀中,涂染着碧色的指甲点着皇帝的胸口,放肆又魅惑。 “永福郡主可真是过谦了,郡主这等美貌,本妃自愧不如!”贵妃看似是带着醋味,但落在祝卿安身上的目光却都是幸灾乐祸。 “贵妃所言极是!沈卿可真是好福气!”皇帝握住贵妃柔弱无骨的小手,眼神落在祝卿安身上的目光越发放肆,粘腻的如同吐着蛇信子的蛇。 贵妃瞧着皇帝已然动了心思,黛眉微微一蹙。 皇帝边历程这些年,宫中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清纯的可爱的妖娆的冷清的比比皆是,可他却从未见过有那个女子能有这卿安这般明媚耀眼。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人心潮澎湃。 想到这些时日,太后明里暗里总是和自己唱反调,如今再一瞧被娇养的娇艳欲滴的祝卿安,皇帝这心痒的厉害。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期盼着。更何况,皇帝很清楚祝卿安乃是太后和文安候府的软肋,若是当真能将祝卿安纳入后宫,不怕太后和文安候不听差遣。 “后日本妃在行宫举办了宴会,邀请众臣家的公子贵女们放风筝,永福郡主那日可定要前来!”贵妃懒散道。 祝卿安想起,书房中的确有贵妃娘娘递来到请柬,只是她和贵妃向来不对付,特别是上次她在贵妃的宴会上差点没和边靖昇铸成大错,故而对于贵妃,她一直是提防的。 “郡主近日无事,定会前去的,到时候朕会派人去文安候府接郡主的!”皇帝笑吟吟的瞧着祝卿安,话语里是不容反驳的命令。 祝卿安也知,自己违抗不了,只能俯身应下“臣女定会如约而至的!” 这皇位之上的人是边历程,祝卿安知晓,她不能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不仅仅她不能,就连姑母也不能。 祝卿安婉拒贵妃想要挽留自己用膳的“好意”,迫不及待的出宫。 刚出宫,就听见候在宫外的望舒在耳边道“郡主,夫人带着那位杨姑娘去了玲珑阁和罗裳坊,给那位杨姑娘置办了好些东西!” 望舒提及,脸上都是气愤。 倒不是望舒眼红,自家郡主什么好东西没有,只是玲珑阁的那些首饰当真不够看的,望舒只是觉着憋屈。 毕竟这么些年,夫人从未给郡主买过任何首饰衣裳,如今那杨姑娘一来安城,夫人这眼巴巴的宠着,瞧着只让人觉着心寒。 “瞧你气的,只是点姑娘家的首饰衣裳,你家郡主还稀罕不成!”祝卿安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她想如何就随她去吧,但是切莫让母亲闹出什么笑话!” 望舒点头,众人刚回府,祝卿安就被二妹给请去了曲园。 “见过郡主!”曲姨娘瞧见祝卿安起身行礼,先是将这些时日为祝卿安绣制的衣裳递过来。 祝卿安抚摸着衣裳上繁琐的花纹,笑吟吟道“姨娘这绣工真是精巧,只是针线活伤眼,以后姨娘就莫要操劳这些事情了!” “只是几件衣裳,不碍事的,只要郡主喜欢就好!”曲姨娘起身沏茶,哪怕她昨夜得了宠,今日却依旧没有任何自得之色。 “今日请郡主过来,是因为侯爷让妾身继续打理府中的事情,但是夫人那边却是从账房那里支了笔不小的开支,妾身不能阻拦,但这笔开支实在是不小,妾身想要寻郡主求个主意!”曲姨娘说着,又将一张单子递给祝卿安。 祝卿安粗略瞧了眼,好家伙,那位杨姑娘昨日才入府,可自己的好母亲却是从衣食住行都精细安排。 “既然是母亲想要的,姨娘随她就是,毕竟杨姑娘于母亲有恩!”祝卿安给出一句明话。 “妾身明白了!”曲姨娘若有所思道。 “长姐,给!”祝白薇将刚剥好的松子递给祝卿安,祝卿安接过后尝了几颗,瞧着端坐在一旁的曲姨娘,开了口。 “如今父亲愿意宿在曲园这般,那避子汤姨娘就莫要再喝了!” 此话一出,曲姨娘倒是并不意外祝卿安知晓自己喝避子汤的事情,毕竟看似祝卿安在府中并没有身为威望,但曲姨娘很清楚,这文安候府什么人才是主子,也从未想要隐瞒什么。 “这...”曲姨娘迟疑了下,虽然文安候没有让她喝下避子汤,但她到底不想坏了规矩。 “府中子嗣凋零,姨娘只需顺其自然就好!”祝卿安宽慰道,至于她母亲和父亲的夫妻情分,到底还是要有个了断的。 曲姨娘应下,她如今已然不再年轻,更不会奢望自己有孩子来争宠,只盼着日子就这样顺遂就好。 “过几日贵妃在行宫举办宴会,让二妹随我一同去吧!”祝卿安吩咐道。 “这?”曲姨娘迟疑了下,她自然知晓祝卿安的好意,但乃是宫宴,庶女向来是不会出席的。 “一切有我,二妹可想去?”祝卿安询问身边的祝白薇,她虽然带着祝白薇参加几次世家宴会,但安城识得祝白薇的世家贵女并不多,且祝卿安也想带着祝白薇长长见识。 不论好的、坏的,只有见的多了,经历的多了,才可以长见识。 “自是想去的!”祝白薇说着,央求的看着曲姨娘“姨娘就让我去吧,我不会给长姐添乱的!” 曲姨娘无奈摇头,她看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也知晓女儿年岁渐长,也到了相看的年纪。 她只是个妾室,这种事自然轮不到她来做主,一般家族里庶女的亲事都是当家主母才操办,偏偏文安候府的主母对于这些琐事从不上心。 曲姨娘也怕,若是夫人一个不高兴,将女儿许给一位德行有损之人,那可就耽误了女儿一辈子。 比起夫人,曲姨娘更相信郡主,若是有郡主做主,她女儿的亲事必定不会太差的。 “那就让郡主费心了,若是白薇这丫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郡主只管训斥责罚她!”曲姨娘赔着笑脸,而后又冷了脸看着女儿,声色严厉“郡主对你好,为你着想,你在外必定要与郡主一条心,万万不能给郡主招惹麻烦!” 祝卿安听着,只是含笑不语。 “姨娘放心!”祝白薇低眉道,也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这辈子定要遵从长姐的吩咐。 从曲园那边刚回永福院,却瞧见半夏姑姑正站在院外,瞧见祝卿安,也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乖乖行礼。 “半夏姑姑怎的来了?”祝卿安入屋落座,身边的婢女连忙呈上刚沏的花茶。 半夏姑姑讪笑了声,搓了搓手。 之前,半夏姑姑只是瞧着祝卿安孝顺且和善,没少在祝卿安托大,可如今她也见识过祝卿安的狠心和手段,自然不敢造次。 “是夫人让奴婢过来的!”半夏姑姑回禀,虽觉着难以开口,半夏姑姑还算硬着头皮说道“夫人知晓郡主有匹蜀锦的料子,想要拿来一用!” 此言一出,望舒却是站不住了。 “姑姑可真是敢开口,蜀锦其价如金,就是咱们郡主今年也只是得了那么一匹!且,这蜀锦想必不是夫人要用吧?” 半夏姑姑老脸一红,也知晓自己瞒不住。 “是...是给杨姑娘做身衣裳!毕竟杨姑娘于夫人有恩,夫人对杨姑娘好上几分,也是正常的!” “呵!夫人如此心善,怎的这些年没给郡主送一匹布料?如今那杨姑娘也忒金贵了些!再说了,那杨姑娘用蜀锦做甚!” 半夏姑姑躲闪的看了眼祝卿安,咬咬牙“贵妃举办宴会,夫人准备带杨姑娘去瞧瞧,只是杨姑娘缺身衣裳!” 此言一出,望舒气的都要头顶冒烟了。 “那可是宫宴,参加宫宴的都是些世家贵女,她杨姑娘什么身份,也配!” “好了!”祝卿安慢条斯理的开口“既然母亲需要,就去库房拿给母亲就是!” 祝卿安的话语看似客气有礼,实则语气敷衍,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 望舒再不情愿,也只能垮着一张脸,很快就将那匹蜀锦给取来,递给半夏姑姑。 半夏姑姑挤出笑意来接过,连忙逃离永福院。 等半夏姑姑走了,望舒在一旁止不住的抱怨“那蜀锦可是太后赐给您的,便宜了那杨姑娘!夫人这心可真是偏的,竟然连宫宴都带着杨姑娘!到时候夫人带着杨姑娘,岂不是将郡主您置于让人耻笑的地位!” “无碍!只是匹蜀锦罢了,更何况,这些年我参加宫宴何曾需要母亲相陪?”祝卿安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祝卿安不在意,但是这件事却依旧传入文安候耳中。 文安候听后气的再次夜宿曲园,也许连文安候自己都没发觉,他越来越喜欢呆在曲园。 曲姨娘温柔小意,从不抱怨也不争宠,又做的一手好菜,文安候在那里,会觉着很放松惬意。 “表妹!听闻你要去参加宫宴?” 祝卿安此时正陪着二表哥水庭风在广聚楼用膳,这两日,她得了空就陪着二表哥逛安城。 听见二表哥的询问,祝卿安用帕子擦拭了下嘴角,微微点头“是的,明日就去!” “表妹...”水庭风声音拉长,可怜巴巴的瞧着祝卿安,一双细长的眼眸里都是祈求。 祝卿安按了按眉心,瞬间明白二表哥的意思。 “表妹,我也想去瞧瞧!我还从未参加过宫宴呢!”水庭风说着,拉着祝卿安的胳膊,如同个女子般撒娇。 祝卿安哪里受得了这般,随着相处时日的增长,她算是见识到了二表哥的本事,生的一副妖孽模样,但行事如同个孩子般,怪不得在家中最是得宠。 偏偏,在自己面前很多时候,他又是一副兄长模样,会照顾自己,护着自己。 还没等祝卿安回答呢,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祝卿安抬眼,正巧和边靖昇的目光对上,她愣了愣。 只是因为,此时边靖昇的眼神凉寖寖的,充满寒气,和平日里她缩对视的目光截然不同。 “你是何人!”水庭风此时松开握着祝卿安胳膊的手,站起身来,拦在祝卿安身前。 但其实,水庭风自个心里也在嘀咕,他瞧着眼前来人,整个人气势不凡,怎么瞧都不是普通的世家子弟。 “二表哥,这位乃是忠义王!”祝卿安介绍道,而后起身施礼“王爷?” 边靖昇瞧着水庭风松开祝卿安的胳膊,这才收回目光,清俊挺拔的站在那,似乎刚刚的冷漠只是错觉。 他也是听闻祝卿安随着一俊美男子一同逛街,这不,连手上的公务都没继续,就跟了过来。 正巧碰见水庭风触碰祝卿安的那一幕,心下十分不悦。 特别是,他瞧见水庭风的相貌也太勾人了些,哪里有男子汉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男狐狸精,越发警惕。 “您就是忠义王?”水庭风却是双眼放光,连忙行礼“在下水庭风,见过忠义王!” 边靖昇微微点头,却是看向祝卿安,解释道“今日广聚楼已经坐满,听闻郡主在此,就前来一看!” 第85章 污言秽语 顺理成章,边靖昇被邀请一同用膳。 而这,也是边靖昇的本意。 “忠义王,当年您在边关一三万大战敌军六万,哪次战役真是让在下佩服不已!”水庭风满眼都是星星,崇拜的看着边靖昇。 边靖昇狐疑的瞧着水庭风,而后,水庭风竟然陆陆续续的提及边靖昇的每次战役,眼里都是狂热。 祝卿安这才知晓,原来二表哥早就对边靖昇充满了崇拜,对于边靖昇的传说那叫一个张口就来。 边靖昇在水庭风心里,和战神无异。 甚至,此次想要去参加宫宴,也是想要见一见他心里的英雄。 边靖昇冷眼瞧着身边聒噪的水庭风,听着水庭风口口声声对自己抒发着崇拜之情。 “听闻水二公子还未定亲?可有意中人了?”边靖昇突然询问,打断水庭风的喋喋不休,他真怕水庭风继续说,都要将自己说成神仙了。 其实,他哪里有水庭风所言的那般厉害,每次战事的胜利都充满重重困难,甚至有无数将士丧失性命换来的胜利。 那些胜利,于旁人来看,是自己的勋章。可对边靖昇而言,却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沉重。 他的朋友、他的下属、还有那些他不曾记住的将士,都埋于沙场。 边靖昇的询问,在水庭风看来,却是边靖昇在关怀自己,越发激动了。 “我并无喜欢的姑娘,也未曾定亲!”水庭风老实回答。 边靖昇看着水庭风,自然能看出水庭风未曾撒谎,心里稍微松口气。他担心水庭风会爱慕祝卿安,他们有表哥表妹这层身份,是自己比不上的。 “本王瞧着二公子相貌过人,且谈吐不俗,若是有喜欢的姑娘,本王愿意保媒!”边靖昇意有所指,心里想着,若是有机会,自己定是要给水庭风定下门亲事。 “当真?若是如此,那可是真是我的荣幸!在下就先谢过王爷了!”水庭风高兴的咧开嘴。 看出水庭风不是情敌,边靖昇也没了那份敌意。 “听闻明日宫宴,郡主会前去?”边靖昇询问道。 祝卿安点头,明日宫宴不仅仅是她,五品之上官员亲眷都会前往。 “明日,沈大人回安城,怕是也会参加宫宴!你...”边靖昇瞧着祝卿安姣好的侧颜,担忧开口。 哪怕他瞧着如今祝卿安似乎已经将往事放下,可到底心里还是怕祝卿安瞧见沈时新会惹起伤心事。 水庭风在旁一听,连忙竖起耳朵来,他也是知晓表妹定了人家,可如今一听,似乎不对劲啊。 “安城就这样大,我与沈公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日后有沈公子的地方我都必须躲着吧。我没做错什么,沈公子也没过错,只是我和他没有缘分罢了,好聚好散,何必弄的面红耳赤呢!”祝卿安看着碗中的时蔬,语气平静无波。 边靖昇瞧着祝卿安的态度,彻底放了心。 不愧得太后教养,一般女子哪里有祝卿安的这份胸怀和心性,甚至能够在情断后,如此理智。 此时此刻,边靖昇是佩服的,就是他,也未必有祝卿安的这份心性。 “是我,低看了郡主!”边靖昇起身,竟然朝着祝卿安行礼赔不是。 这可是将祝卿安给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边靖昇健壮的胳膊将人给搀扶起身。 她没想到边靖昇竟然这般,之前的相处,她已经能够感受到边靖昇很尊重女子,这和时下将女子视为附属的男子都不同。而今日边靖昇能降低身份道歉,更让祝卿安高看一眼。 她瞧着边靖昇淡漠的双眸,突然觉着,边靖昇似乎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子,比她所认识的男子都要好。 “明日郡主不防离我近些!”边靖昇意有所指。 祝卿安也明白边靖昇的意思,看来就连边靖昇都觉着贵妃和陛下来者不善。 面对边靖昇递来的橄榄枝,祝卿安自然不会拒绝,轻声道谢后,三人用了膳,边靖昇更是亲自要将祝卿安送回府。 只是祝卿安怎么都没料到,他们刚下楼,却碰见沈府的夫人,也就是沈时新的母亲,而她身边站着的不就是沈时新的表妹方清。 “郡主?王爷?”沈母瞧见三人,神色瞬间变得有些不悦,却又只能不情不愿的行礼。 “伯母和方姑娘想必是来用膳的吧,我们就不叨扰了!”祝卿安说着,就准备离开。 之前,她顾念着自己和沈时新的情分,对于沈母很是礼让。可如今,她已经认清此沈时新非彼沈时新,自然不愿和沈母周旋。 只是,祝卿安想走,沈母却是拦住了她。 只是一眼,边靖昇就知晓沈母来者不善,更何况此时广聚楼宾客众人,以免众人看热闹,边靖昇给了川谷和掌柜的一个眼神,掌柜的连忙客气的退了银钱将那些宾客给恭恭敬敬请了出去。 虽然有些宾客心生不悦,但也知晓广聚楼背后有高人坐镇,自然不敢造次。 “伯母这是何意?”祝卿安看着阻拦在自己身前的方清,脸上冷意甚重。 “呵!我儿原先在安城呆的好好的,做他的富贵公子,是你求得太后将我儿调去崇州做那苦差事,差点连命都没了!”沈母说着,擦拭了眼角,而后愤恨的瞪着祝卿安“如今我儿好不容易将差事办的圆满,可你倒好,竟然和别的男人整日里厮混!” 此言一出,别说祝卿安了,就是边靖昇和水庭风也是动了怒,这话,简直是在污蔑。 “哪里来的老婆子!一开口就如同粪坑般庞臭!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与表妹光明正大,哪里容得了你污言秽语!”水庭风眼眸眯起直接开骂。 别看水庭风是个男子,但他自小三教九流的人都结识过,这开口骂人的本事,气的沈母差点喘不上气来。 “表哥表妹?什么表哥表妹需要整日里腻在一起,我看怕是遭就有了苟且!可怜我表哥,怕是戴了绿帽子!”方清小声嘀咕。 这话听在沈母耳中,更是气的指着祝卿安“我沈府可容不得那等不忠贞的女子,等我儿回来,我定是要让我儿瞧瞧!” “沈夫人此言差矣!”边靖昇直接握着祝卿安的手臂,将人给扯到自己身后,他高大的身躯将祝卿安给遮掩的严严实实,似乎任何风雨都不能侵袭她分毫。 “难不成沈夫人觉着,本王和郡主有何苟且之事?”边靖昇只是看了眼沈母和方清,在战场上沾染无数鲜血的边靖昇,只是一个眼神,就将两人看的胆颤心惊,不敢对视。 她们敢污蔑祝卿安和水庭风,不过是因为两人一个是女子,一个只是个商贾之子,可边靖昇乃是手握实权的王爷,她们哪里敢造次。 “沈公子与郡主的亲事,那是你沈家高攀,郡主行事磊落,倒是你沈家,整日里让一个表姑娘跟随在侧,想必是动了收房的心思!”边靖昇说着,看了眼方清“一个姑娘家却搬弄是非,将人送去庵堂,让她好生静静心!” 此言一出,川谷就拧着方清准备将人带走。 众人这才明白边靖昇的手段,他可不会和你争执,只需要一句话,他就能决定你的今后。 方清这下才慌了,连忙看向沈母求救“姑母,姑母您救救我,我不能去庵堂啊!去了庵堂我这一辈子都毁了!您答应过我,让我做表哥的侧室的!” 方清的话,让祝卿安这才知晓,原来沈母还有这样的打算。 她突然有些庆幸,还好她已经对沈时新放下,若她真的和沈时新成亲,这样的婆母,身边还有一位虎视眈眈的表妹,她今后的生活只会充满鸡毛蒜皮。 “王爷...”沈母想要求情,只是边靖昇却是一眼落在沈母身上“当街污蔑郡主,沈夫人,就是你本王也能送去庵堂!” 一句话,让沈母冷汗淋漓,她这才想起,祝卿安不仅仅是她儿子的未婚妻,还是尊贵的郡主。 方清被捂着嘴拖走,祝卿安并未求情,这个女子三番两次挑拨离间,更是出言污蔑,完全不顾其他女子的死活。 “沈夫人,沈公子能够今日的威风,那都是郡主为他求来的!沈公子不珍惜,你们沈家不珍惜,自然有人珍惜!”边靖昇怒斥了声,而后又道“若是今后再让本王听见你等污蔑郡主,对郡主不敬,本王可不如郡主良善,定让沈夫人知晓本王的手段!” 一番话,说的沈母连连点头,连连保证自己今后不会了。 祝卿安瞧着沈母失魂落魄的离开,只觉着沈母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好生无趣。 边靖昇将祝卿安送回候府,更是亲自对水庭风允诺,以后可邀请水庭风入王府游玩,可把水庭风给激动坏了。 “表妹,你和那什么沈公子...”沈庭风憋了一路,到底还是询问出声。 祝卿安能够瞧的真切,二表哥眼眸里都是关心,并未旁意,更何况她也将二表哥视为家人。 “我与沈公子并不合适,故而这亲事是要退的!”祝卿安解释道。 “那就好!”水庭风一听,连拍大腿,而后又觉着自己的态度不妥,连忙解释“表妹别误会,我不是看笑话,表哥只是觉着那沈家不是什么好人家,表妹这般好,何尝没有更好的亲事!” “奥?二表哥连沈公子面都没见着,怎的就觉着不好?”祝卿安来了兴趣,毕竟旁人都觉着自己和沈时新格外登对,特别是如今沈时新差事办的漂亮。 “我虽没见过那沈公子,但其母这般对你,想必也是看出那沈公子对你的态度,若是沈公子护着你,那沈母怎敢这般跋扈!且,家中留有未嫁的表妹,明明那表妹还有那等心思,却依旧不清不楚的,可见那位沈公子耳根子软!这样的男子,若是在祖辈的庇佑下成长,只会是位软脚虾!除非...除非他经历些变故,这才能改变成长!” 祝卿安听着二表哥的一番话,心底是震惊的,她万万没料到,看似吊儿郎当的二表哥,竟然连面都没见,就能将沈时新分析的这般准确。 的确,上辈子的沈时新能够那般稳重,与沈家的落寞分不开关系。 如今的沈时新风光无限,且对其母格外孝顺,哪里还有曾经老成稳重的模样。就如同这位方姑娘,明明沈时新知晓自己和方姑娘起的龌龊,却依旧装作没事人一样。 是她自己,惦记着上辈子的情,一叶障目了。 “我竟不知,二表哥看人竟如此精准!”祝卿安感慨道。 水庭风一听,胸膛挺直,格外骄傲“那是,我别的本事没有,但眼睛亮着呢!我瞧着表妹就该嫁给如忠义王那等顶天立地的男子,不仅仅骁勇善战,且为人谦虚有礼,更重要的是,他足够尊重表妹你!” “二表哥胡说什么!”祝卿安连忙打断,虽然她也承认二表哥的话,边靖昇会是一位很好的夫婿,但他和自己却没有可能。 别说她如今对情爱一事并没有任何期待,就边靖昇此人,也不像是会钟情于某个女子的样子。 “哪里胡说了!之前听闻忠义王的应用事迹,对此人就佩服的五体投地,如今交谈才发现,忠义王简直太过优秀!我瞧着表妹和那沈家是要退亲的,不如寻一个极好的男子!”水庭风说着,看了眼还懵懂的表妹,心下微微叹气。 他可是瞧的清楚,那忠义王瞧着表妹的眼神,太过柔情隐忍,若不是当真爱极了表妹,怎会这般。 更何况今日用膳,忠义王将表妹喜欢的膳食不动声色的放置在表妹眼前,时时刻刻注意着表妹的喜好,这份心细就是他瞧着也觉着感叹。 “忠义王志不在此,二表哥可莫要胡说!”祝卿安连忙打住。那位今后可是要荣登大位之人,她只想交好,不敢高攀。 水庭风瞧着,知晓自己三言两语劝不了什么,只能作罢。 但是打从心底里,水庭风觉着比起那什么沈公子,明明忠义王和表妹更般配。 第86章 让出亲事 “郡主,今日清晨夫人还想要乘坐郡主的车驾呢,还好奴婢早就有所提防!”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浩浩荡荡,一眼竟然望不到头,而祝卿安的车驾紧随公主车驾。 祝卿安懒散的吃了颗栗子,对于望舒所言只是轻笑一声,身边的祝白薇则是正捧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祝卿安只记得她上马车之时还是清晨,如今日头却足的很。 行宫早就为诸位官眷安排好住处,祝卿安并未和文安候府的亲眷安排在一处,只是她怕祝白薇在这等地方不习惯,故而将祝白薇安排与自己住在一处。 “侯夫人,这位是?”有人远远的就瞧见文安候府的马车,特意凑过来请安,瞧见站在侯夫人身边的姑娘,也是十分眼生。 水时雨着一身白底粉红金莲花纹长裙,一头青丝只用一支发簪挽起,本就乌黑飘逸的发丝散发出出尘气息,倒是将一众精心打扮的官家夫人都给比了下去。 那些官家夫人瞧着水时雨,是又艳羡又嫉妒。 毕竟谁不知晓文安候夫人虽母族不显贵,但却深受文安候敬重,这些年府中除了一个侍妾外清净的很,且女儿争气,水时雨走到哪里不是倍受追捧。 “这位乃是杨姑娘,是本侯夫人的救命恩人,我与杨姑娘一见如故,觉着上辈子定是母女!”水时雨罕见的露出笑意,牵着杨朝颜的手,频频朝着诸位夫人介绍。 官夫人们笑着附和,但心里却都在嘀咕。 不远处的祝卿安瞧着这样一幕,只觉着母亲果真是放低了姿态,要知道,从始至终那位杨姑娘可都是端着清冷的架子。 偏偏,母亲恍若未知,巴不得杨朝颜就是她亲生女儿。 此时,杨朝颜抬眼瞧了眼祝卿安,她今日竟然未着蜀锦衣裳,只是着一件浅蓝长裙,长发用一根水蓝绸缎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着细细的水珠小链,微微晃动如同雨意飘渺,眉目清秀,表情中透着淡淡的漠然。 杨朝颜看着祝卿安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怜悯。 这让祝卿安很是疑惑,杨朝颜在怜悯自己? 不想深究,祝卿安转身带着二妹离开,她与杨朝颜其实并没有仇怨,她也未曾将母亲的偏心归置在杨朝颜身上。 刚回到行宫偏殿,祝卿安就遇见五公主,忙拉着二妹行礼。 五公主边琴瑶踩着碎步来到祝卿安身前,先是微微扬起脑袋冷哼了声,而后才不情不愿道“我可不是特意来寻你的,我只是偶然碰见你的!” 祝卿安忍着笑意,微微点头,要知道五公主的住处可是在旁边的偏殿。 “呐,本公主刚刚可是瞧见你的那位未婚夫了,别怪我美提醒你,你那未婚夫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竟然私下里扯着一姑娘不松手!” 祝卿安狐疑的看向五公主,她虽知晓沈时新对自己没了爱意,但她相信沈时新的人品,他不是那种轻浮之人。 或许是祝卿安眼里的狐疑太明显,惹怒了五公主,她一甩衣袖,声色不悦“怎的?莫不是以为本公主挑拨离间!本公主才不屑做那种事情,你愿意信就信,不愿意就算了,别到时候被骗了都不知道!” 说着,五公主轻跺脚,转身离开,还不忘嚷嚷“好心没好报!” “公主且慢!”身后传来祝卿安的声音,五公主停下脚步,不解回眸,美眸顾盼间华彩四溢。 “多谢公主提醒,我自然是信公主的!”祝卿安解释道。 一番话,却让五公主不由微微脸红了些,唇角微扬“你知道好歹就行!” 祝卿安敛眉,越发觉着五公主性子难得率真,询问“不知五公主可赏脸留下喝杯茶?” 五公主诧异的看了眼祝卿安,未曾想到,曾经水火不容的两人,如今竟然邀请自己品茶。 “既然你这般诚心的邀请本公主,本公主就给你个面子吧!”五公主说着,径直入了屋。 身边的祝白薇瞧的一愣一愣的,往日里只听闻长姐和五公主关系不睦,听闻经常起争执,可如今一瞧,似乎不对劲啊。 果然,有些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你这带的茶也不怎么样嘛!”五公主一边品着茶,一边嫌弃道。 祝卿安尝了口,因为是要来行宫,一切从简,倒也没有在茶叶上面下功夫,着茶是行宫里准备的。 “回去后,定会请公主入府,亲自品一品文安候府的茶!”祝卿安笑道。 五公主不情不愿的又尝了几口,还是忍不住道“旁人都说那沈公子不错,只是本公主瞧着也就那么回事,你配那沈公子绰绰有余,可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明明是关怀的话,却被五公主说的极为别扭。 好在,祝卿安如今已经知晓五公主的性格,看似拧巴,但其实心底却有着柔软的良善。 “行,等我和沈公子退亲,就劳烦五公主给我掌眼了,寻个体贴的夫婿!”祝卿安打趣道。 却没料到,五公主竟然当了真,将茶盏轻放,打起包票来“自然!论起眼光我定要比你要高些,定能为你寻得如意郎君!到时候,你可得好生感谢本公主!” “是是是!五公主的眼光是天下最好的!”祝卿安奉承道。 五公主前脚刚走,后脚母亲就来寻祝卿安,祝卿安不解,当她来到母亲的住所时,却意外的发现,不仅仅母亲和杨朝颜在,就连父亲,二表哥甚至沈时新,还有其父母都在。 “卿安来了!”文安候瞧见女儿,神色缓和了下,只是脸色依旧难看的很。 而对面坐着的沈家众人更是神色各异,沈时新的眼神一直紧紧盯着杨朝颜,沈尚书面容羞愧,沈母则是幸灾乐祸。 这一刻,祝卿安是有些不解的,她将目光落在二表哥身上。 水庭风的眼神朝着沈时新和杨朝颜身上落了落,脸上也都是不快。 “父亲,发生了何事?”祝卿安坐在父亲身侧询问。 文安候未曾开口,沈尚书就先出声,他挤出笑意看向祝卿安“郡主,实在是我儿不孝,今日郡主要打要骂悉听尊便,我定会好生教导我儿!” 这话,更是听的祝卿安云里雾里。 “郡主!”此时,沈时新才将目光落在祝卿安身上,他起身行了个大礼“我对郡主并无情愫,也曾告诉过郡主,我爱上那位救了我的医女,而如今,我终于找到她了!” 说着,沈时新目光颤抖的看向杨朝颜。 一种诡异又荒唐的想法袭入脑海,祝卿安不确定的询问“你不会说,杨姑娘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是!”沈时新肯定的点头,而后将目光落在杨朝颜身上,目光是那般的庆幸,又带着无限的柔情。 祝卿安就那么瞧着,一切都不一样了。 上辈子的沈时新,从不会用这般眼神瞧自己,他的眼神是隐忍的,是怜惜敬重的,和如今沈时新看杨朝颜的目光不同。 这一刻,她越发肯定,此沈时新,不是她爱着的那个沈时新。 “杨姑娘就是那日救了我的医女,只是后来不告而别,而我如今才知,原来杨姑娘也救了侯夫人,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胡闹!”沈尚书怒斥一声,恨不得上手来打醒自己的儿子。 “儿子没有胡闹,儿子不爱郡主,若真的将郡主娶进门,那才是对郡主的不公!儿子要娶的是杨姑娘!”沈时新站在那,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好一副痴情模样!只是沈公子莫不是忘了,你可是有婚约在身,此番行事简直是忘恩负义!还是你当我表妹是好欺负的,你想要定亲就定亲,你移情别恋就能退亲,你当我表妹是什么!”水庭风讥笑道。 他虽知晓表妹和沈时新已经无情,可听着沈时新的话,依旧觉着憋屈。 那可是如同天仙般的表妹,哪里由得一个臭男人挑挑拣拣。 文安候赞赏的看了眼水庭风,只是目光掠过水时雨时,眼里又带着几分失望,毕竟身为母亲,水时雨的态度太寡淡,就像是不相干的人一般。 “是我对不起郡主,郡主要打要骂都可,但是我的心意却是万万不会改变的!”沈时新看向祝卿安,苦笑一声“还望郡主能成全于我!” 祝卿安瞧着沈时新那双温润的眸,此时眼眸里都是祈求,她兀自笑了。 她原本就没打算继续这门亲事,只是姑母提及要将退亲之事拖延,才一直按捺不动。 沈时新不爱她,而她亦是骄傲的,又怎会用一纸婚约去捆绑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只是,祝卿安还未开口成全,先开口的竟然是她的母亲。 水时雨紧紧握着杨朝颜的手,脸上竟然挂起笑意来,这份笑意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兀。 “既然沈公子不爱卿安,又对朝颜一片真心,不如成全了他们!”水时雨开口,而后看向祝卿安,眼里竟然都是笃定“卿安,莫要失了体面,朝颜是沈公子的救命恩人,他们是上天赐下的姻缘,你就莫要阻拦了!毕竟你身为郡主,今后亲事容易,可朝颜幼时艰难,如今能得有情人太难得了!” 此言一出,就连沈时新都愣住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卿安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如今为了个外人,要将女儿的颜面丢在地上吗!我看,你当真是糊涂了!”文安候气的涨红了脸,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责骂水时雨。 “我有说错什么嘛?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只会彼此折磨而已!你难道要让你的女儿学你,去逼迫一个不爱她的人纠缠一生!”水时雨质问道。 坐在一旁的沈尚书夫妻二人,此时连忙低头,生怕自己听了什么不该听的。 文安候瞧着眼前风华正茂的女人,心底仅存的柔情到底还是消散一空。水时雨到底是在说女儿,还是在说他们呢。 原来,他这些年的爱,于她而言都是折磨。 “卿安,退婚吧!”水时雨命令道“你就去求太后,说你和沈公子性格不合,太后那么疼你,必定会应了你!” “姑母这话好生偏心,明明是沈公子见异思迁,怎么却要表妹去求太后?不知情的,还以为表妹行事莽撞呢!姑母为沈公子名声考虑,为杨姑娘考虑,怎的不知为表妹考虑?”水庭风气的握紧拳头,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姑母,他也觉着不可理喻。 “沈某一人做事一人当,自然不能让郡主担此污名!”沈时新倒是个明白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推卸责任。 “好,那就退亲吧!”祝卿安应下,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倦色。 原先她和姑母都打算暂时不退亲,等尘埃落定后再说,可瞧着沈时新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她又何必纠缠。 祝卿安的话,让文安候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沈时新大喜,而后看向杨朝颜,眼里都是期待之意“杨姑娘,沈某愿意八抬大轿迎娶杨姑娘入门,今后必定会敬重杨姑娘,呵护杨姑娘!” “这就这样迫不及待,真是晦气!”水庭风觉着没眼看,就连沈尚书也气的一脚朝着儿子踢去。 “呵!小沈大人可真是猴急!”文安候语气阴沉。 此时,站在那里一直未曾开口的杨朝颜看向沈时新,开口的话语却是出乎意料。 “我不愿!”杨朝颜神色平静,没有女儿家的娇羞,更没有洋洋自得,她看向沈时新,眼里没有任何情愫“当日就算不是沈公子,换成任何一人,我都会相救!身为医女,救死扶伤是我的义务!沈公子于我而言和所有的病人并未有何不同!” 一番话,可谓是让众人再次讶异。 兜兜转转,人家竟然不愿意。 沈母面色难看,她没料到一个医女竟然看不上她的儿子。 而水庭风和文安候却觉着大快人心,水庭风更是出言讥讽“原来是一头热,你看似人家,人家姑娘可看不上你!” 沈时新也僵在那里,未曾料到杨朝颜的拒绝。 第87章 杨朝颜的来意 “朝颜!” 最先着急的不是沈时新,反而是一直握着杨朝颜手的水时雨。 杨朝颜看向水时雨,水时雨看着杨朝颜那双酷似她父亲的眼眸,心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胡言乱语什么!”水时雨神色焦急,低声劝道“沈家清廉,如今沈公子差事办的圆满,今后必定是朝中新贵,你嫁过去,只会是人人艳羡的少夫人!这样的亲事,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你可莫要错过了! 一番话,分析利弊,字字句句都是筹谋。 可她的声音再低,大家都围坐在一起,她的话众人更是听了个清楚。 她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姑娘能够这般剖析,却忘记了,这门亲事原先是她女儿的。 不,她很清楚,也知晓这门亲事难得,偏偏还是要将这门亲事安插给杨朝颜,全然不顾自己女儿的死活。 文安候双拳紧握,他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多年的女人,第一次觉着这个女人的容貌竟然不是貌美,而是如此可怖。 文安候想要斥责,可此时,他的胳膊被一阵力道轻扯。 文安候看去,只见自己的女儿微微摇头,眼神里没有抱怨,没有愤怒,反而是对他这个父亲的安慰。 这一刻,文安候只觉着胸口生疼,他以为,他对女儿极为宠爱,将女儿捧在掌心悉心照顾。 可如今他才知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他疯狂爱着的女人,不配为人母,而他竟然还妄想一家团圆。 也是在此时,文安候下了一个决定!一个,让他让水时雨都能解脱的决定! 杨朝颜看着眼前这个殷勤的女人,微微扬起头,眼神如同午夜平静的湖面,却又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夫人这般为朝颜考虑,又置郡主为何地呢?”杨朝颜神色冷冽。 此话,让水时雨下意识的看向女儿,眼神里出息少许的愧疚,可是瞬间,那份愧疚就消失一空。 “你不用考虑她,她自个不能让沈公子喜欢,是她自个没本事!可你不同,沈公子对你情根深种,你应了沈公子,今后在这安城也不用怕,我会护着你!”水时雨轻声哄道,如同在哄一个孩子。 可杨朝颜听了却仿佛听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声刺耳。 “哈!郡主做错了什么,夫人竟然这般诋毁她?今日沈公子能为了我背弃郡主,明日也能为了张姑娘、李姑娘背弃我!倒是夫人您,我想问问,您这般偏袒一个外人,当真不怕寒了郡主的心吗?还是你们这种人,从来就没有心!”杨朝颜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讽刺。 她使劲抽出被水时雨紧握的手,起身来到祝卿安身边,微微施礼“抱歉,是我搞砸了你的亲事!也许你不信,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和你争抢什么!” 杨朝颜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懵了,就连祝卿安也是如此。 谁都没想到,杨朝颜不仅仅拒绝了沈时新,甚至还如此反感水时雨。 但不得不说,她的话简直大快人心。 “你不用道歉,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你没错,我亦是!”祝卿安抬手,将杨朝颜搀扶起身。 杨朝颜看着祝卿安,可以看出祝卿安真的没有任何责怪之意,越发愧疚,原来是她看错了祝卿安。 “杨姑娘!”沈时新看着杨朝颜,还想要说什么。 可这次,文安候却是拍了拍桌案“沈公子难不成当真以为我文安候府好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踩我文安候府的脸面?滚!” 沈尚书只觉着老脸都丢尽了,还想说什么解释,可此时水庭风已经推着几人给送出门去,免得越看越生气。 如今屋子里就只剩下文安候一家三口还有杨朝颜。 水时雨看着站在女儿身边的杨朝颜,怎么都不明白,杨朝颜好好的竟然这般行为。 “朝颜,是不是卿安威胁你了?你莫要怕,一切有我,你只管...” 水时雨的话还未曾说完,杨朝颜就斜睨着水时雨“身为母亲,夫人可真是什么过错都往郡主头上扣!我真是好奇,夫人对我这般好,到底是因为我救了夫人的缘故,还是我父亲的缘故!” 杨朝颜的一句话,撕开真相。 “我...”水时雨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解释不清。就如同杨朝颜所言,若她不是杨宇的女儿,她还会这般照顾吗。 不,她不会的。 “水时雨!”文安候扯扯嘴,笑了笑,嗓音沙哑“这些年,到底是我强求,你不爱我没关系,可你如此作贱我们的女儿,简直让人心寒!既然你这般对他恋恋不忘,此次回去,你我和离吧!” 说完这话,文安候只觉着,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些,原来这些年,他也累了,倦了。 文安候的话,祝卿安听后神色微顿,却悄悄松口气。 还好,父亲不至于无药可救,这份原本就不该存在的爱,终于要划上终点。 水时雨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脸上的表情冻结在那一瞬间,喉咙发干,不可置信的看着文安候。 而文安候的脸上,除了疲累外,没有任何意气用事的冲动。 水时雨将视线收回,轻抿了下唇,手心已经微微出汗,却仍然保持镇定自若的模样,不让任何人看出她的不安和慌乱。 “好啊!和离就和离!这些年了,我早就受够你了,做梦都想要离开你!”水时雨坐姿笔直,声音微微高扬。 “那就好!”文安候的语气似乎老了很多。 “你不会以为,我还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离开候府吧?或许人人都艳羡我这侯夫人的身份,但其实每一日都让我无比恶心!这些俗物,困了我半生!”水时雨抱怨道。 祝卿安听着,只觉着好笑。 母亲所言让她恶心的东西,却是旁人一辈子都求之不得的东西,身份、地位、权利甚至是财富,若没有文安候府,她哪里能高枕无忧十几年。 “既然已经决定和离,这些话就莫要再说了!”文安候似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只是如今他还有一件事要言明“你我夫妻缘浅,可你如今为了个外人却将自己的女儿置于何地,夫...时雨,你就当真这般吗?” “我没错!”水时雨哽着喉咙,一副不可理喻的模样“是她自个没看好自己的未婚夫,既然沈公子不爱她,这门婚事为何不能给朝颜!” “够了,事到如今,你还拿出这份说辞来,你听听可笑不!我原先还盼着,你对我无情,至少对卿安还有几分亲情在,如今看来,也是我奢望了!罢了罢了!”文安候摆摆手,起身牵着女儿离去。 父女两人走出院落,文安候抬眼看着蔚蓝的天空,沉默良久。 “抱歉!”文安候苦涩开口“我与你娘亲若是和离,今后势必会对你的名声有损,是为父连累了你!” 祝卿安抬眼看着明白比自己高大的父亲,但是曾几何时,父亲似乎真的老了。 鼻头一酸,这才是自己的亲人,他永远都会考虑自己的处境,而不是如同母亲那般,心里从没有自己这个女儿。 “怎么会?我可是先帝亲封永福郡主,姑母乃是当朝太后,父亲乃是文安候,谁敢瞧不起我?”祝卿安说着,认真的看向父亲“更何况,母亲不爱女儿,何必还强求她呢,女儿有父亲,有姑母,已经足够了!” 一番话,听的文安候这个男人,差点落了泪,不住的拍着女儿的肩膀。 女儿能这般明事理,这是他这个父亲的幸事。 因为父亲和母亲已经准备和离,故而文安候又让宫人准备了一间客房,未曾和水时雨同住。 而祝卿安送父亲回去后,转身回到自己的院落,就瞧见二妹祝白薇正一脸漠然的招待着来人。 “长姐!”祝白薇瞧见祝卿安,连忙迎了过来“刚刚这位杨姑娘就来了,说是要见长姐你!” 祝卿安点头,让二妹先去将行礼给搁置好,自己则是落座于杨朝颜的对面。 “郡主就没什么想要询问的吗?”杨朝颜看着平静的祝卿安,佩服的紧。 祝卿安抬手给杨朝颜倒了杯花茶,听了此话,兀自一笑“杨姑娘既来此,想必就是要告诉本郡主的!” “郡主可真是聪明,的确,我想要将一切告诉郡主!”杨朝颜品了口花茶,将自己的来意倾诉出口。 “想必郡主早就知晓我的身份,我乃是杨家嫡女,可我自出生以来,我的父亲就不爱我,我的母亲整日郁郁寡欢。原来,我父亲当年一眼相中我的母亲,风光的将她迎入府中,不过是因为我母亲的容貌有几分肖似他曾经的意中人!” 杨朝颜苦笑一声,继续道“可是人这一生啊,能遇到很多容貌肖似的人,所以后院里一个接着一个的迎入很多姨娘,无一例外,那些女人都有着侯夫人的影子!而我,杨府的嫡女,父亲从没有正眼瞧自己,他整日里宿在那些女人的屋子里!” “在我七岁那年,我的母亲终于受不了自己只是个替身,她抱着了睡了一晚,唱着哄我入睡的童谣,甚至为我寻来了她曾经行医时的师兄,第二日自缢于府中!” 说道母亲的死,清冷的杨朝颜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她没有得到过任何父爱,却拥有母亲完整的爱,母亲给了她幸福的幼时。 一方带着清香的帕子递在她眼前,杨朝颜接过擦拭了眼泪。 “谢谢!”杨朝颜小声道谢后,继续道“母亲过世后,我就被师傅接走,这些年随着师傅云游四海,救下沈公子是意外,救下侯夫人同样如此,当侯夫人知晓我是杨府的姑娘,想要让我随同她一起来安城的时候,我同意了!” “不仅仅是因为侯夫人答应给我九阳圣果,还因为,我很想看看,父亲心里的白月光,那位间接害死我母亲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后来,我卑鄙的想着,我要看看,侯夫人的女儿是多么幸福,多么高高在上!明明,我也该生活无虞,在父母的宠爱下成长!” “但是你信我,我只是想瞧瞧,但是我万万没料到,原来你和我都是这般无奈!我被生父不喜,而你被生母不喜!原来,我们都是可怜人!” 杨朝颜那双清凌凌的眼眸里还含着泪“抱歉,到底还是因为我的出现,打搅了你的生活,若不是我,沈公子不会悔婚,若不是我,侯夫人也不会这般为难你,哪怕这一切并不是我的本意,但却是我造成的!” 若是可以,杨朝颜宁愿自己从没有出现过,她对祝卿安有着惺惺相惜的怜惜,自然不愿看到祝卿安如今这般。 杨朝颜起身,扑通一声跪在祝卿安身前。 祝卿安瞧着杨朝颜,这才明白杨朝颜为何总是用那般眼神瞧着自己,从一开始的好奇、嫉妒,到最后的同情怜悯。 “这一切怎么会是你的错!”祝卿安将杨朝颜搀扶起身,神色里没有任何的责怪之意。 “你,不怨我?”杨朝颜有些不解。 祝卿安轻笑了下,笑意里都是释然。 “就算没有你的出现,沈公子不爱我是事实,还亏了你让我看清这门亲事的不妥。至于母亲那里,就算没有你,母亲也从不爱我,既然是事实,又与你何干?” 祝卿安的话,让杨朝颜眼神复杂,脸上充满了愧疚。 “郡主此等心性,是我狭隘了!”杨朝颜叹息一声,由着祝卿安拉着她坐在身旁。 她们原本就没什么龌龊,还有着同病相怜的缘故,坐在一起将事情都说清楚明白,倒也十分和谐。 祝卿安询问杨朝颜这些年的经历,听着杨朝颜所言,脸上充满向往和佩服。 “杨姑娘,我有一事想要麻烦杨姑娘,只要杨姑娘答应,我必定奉上杨姑娘需要的稀缺草药!”祝卿安突然请求道。 “郡主有何吩咐直言就是,我定在所不辞!”杨朝颜不解道。 “听闻杨姑娘这些年四处行医,想必医术高绝,我想请杨姑娘入宫为姑母请个平安脉!”祝卿安询问道。 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愿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好!等回去,我虽郡主入宫就是!就别谈什么谢礼了,说到底,是我愧对郡主!” 第89章 告白 “为何道歉?”祝卿安攥着锦被,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已经上了药,不仅仅是掌心,就连膝盖还有嘴唇都被上了药。 而那个为自己上药的人,不言而喻就是边靖昇。 边靖昇瞧着祝卿安细嫩的脸蛋,哪怕有着锦被遮掩,他也知晓锦被下的祝卿安姣好的身形。 “是我,毁了你的清白!是我趁人之危!”边靖昇看着祝卿安,神色里是罕见的不安。 听了边靖昇的话,祝卿安却是笑了。 “王爷说的什么话,明明是我求着王爷救我,王爷与我而言是救命恩人,若不是王爷,怕是此时我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祝卿安云淡风轻的解释。 至于所谓的清白,或许很重要,可比起性命来,祝卿安却觉着没那么重要。 甚至,若是昨日她真的被那贼人给毁了清白,她也不会寻死,因为错的从来都不是她。 看着祝卿安面上没有羞怯、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平静,边靖昇心里升起更怪异的感觉来,却又觉着理所当然。 毕竟,他一直都知晓,祝卿安和寻常女子不同。 “我会负责的!”边靖昇脱口而出,他极速的说道“我会尽快提亲,会尽快迎娶你入门,今后必定不会负你!” 祝卿安瞧着边靖昇,她对于边靖昇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她知晓边靖昇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既然这般开口,就定能做到。甚至,她若是嫁给边靖昇,等今后边靖昇登位,不论是姑母还是文安候府都会平安。 可,她迟疑了! “我明白王爷的好意,但此事只是个意外,王爷不必因为内疚而负责的,而我也不用王爷负责!”祝卿安字字句句都是坚定。 她已经不再奢望爱卿,也没打算嫁人,更不愿耽误边靖昇。 “不是内疚!”边靖昇看着祝卿安,双眸第一次没有任何闪躲和回避,将眼眸里的深情呈现在祝卿安眼前,他温声道“我心悦你,心悦你很多年!娶你,是我这些年最大的心愿!” 祝卿安双手还揪着锦被,被边靖昇的一番话说的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 她甚至有种边靖昇在开玩笑的感觉,边靖昇?喜欢自己?怎么看,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和边靖昇,是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她一直以为,边靖昇是个理智且冷漠的男人,他的人生不会爱上某个姑娘。 可如今,边靖昇就那么直白的倾诉他对自己的情感,他是那样的认真,认真的有些虔诚,虔诚的让祝卿安说不出怀疑的话。 “其实,我并不知晓什么是爱,我只知道,我总是会想着你,惦着你,想见你。想和你说说话,你看向我的时候我会高兴,你忽视我的时候我会难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或许你不信,我对你的爱,是其余所有喜爱的事物加起来都无法企及的,所以,我想娶你,不是责任,是图谋许久!” 边靖昇连呼吸都放慢,他在等着祝卿安的回应,他对目光专注而真挚,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凝聚在此刻。 祝卿安垂下眼帘,不敢多瞧,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快速跳动,不是心动,似乎是感动。 她是个凡人,故而当一个优秀的且自己欣赏的男人如此深情告白,说是没有触动那是骗人的。 甚至祝卿安都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在默默爱着自己。 突然间,那些过往细节都显得合理。御花园内边靖昇的维护,几次三番的偶遇,前去充州路上的照顾,曾经只觉着边靖昇细致入微,如今想来,是她自己太迟钝,竟然没有发现边靖昇隐晦的爱意。 好似从未有人这般爱慕自己,哪怕上辈子的沈时新也不曾。 只是触动是刹那的,理智却裹挟着祝卿安,让她没有冲动应下。 “王爷,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虽然你我有过鱼水之欢,可我不能因为这些就嫁给王爷!”祝卿安抬眼,眼眸里又恢复往日的冷静,她轻启红唇继续道“我这种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可我若是想要嫁人,那人定是我心悦之人!” 就算边靖昇当真爱极了她,祝卿安也不会昏了头。 她一直都谨记姑母的教诲,这世上真心易变,男儿的真心更是如此,也许开口的时候的确是真,可过尽千帆后的薄情也是真。 所以,不论是面对沈时新的变心,还是边靖昇的真情,祝卿安都能保持本心。 她知道,只有自己这颗心才是自己的,若是她为了男人喜怒哀乐,那么她就真的完了。 边靖昇听着祝卿安拒绝的话,他却没有任何失落,因为他太清楚祝卿安有多理智。 毕竟,太后教导出来的孩子,总归是冷静且睿智的。 “我明白的,我告诉你我的心意并不是想要给你造成什么困扰,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想让你知道,这世上有人很爱你。你拒绝我也没关系,你依旧过你的生活,我只会默默支持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排斥我就好!”边靖昇笑了笑,虽然有着几分失落,却没有颓废。 毕竟,他和祝卿安之间的关系,已经超出他的预料。 祝卿安瞧着边靖昇,对边靖昇这个人又充满了好奇。 这世上的男儿,爱慕哪个女子,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施舍模样,若是被拒,也会恼羞成怒。 可边靖昇却是不同的,他哪怕被自己拒绝,没有任何的愤怒不甘,甚至理智的保持风度。 这样的男子,可真难得。 有些事情说开了,倒也不显得尴尬,祝卿安小声询问“关于我们的事情,没有人知晓吧?” 毕竟现在来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 “你放心,除了你的婢女,没有任何人知晓昨日发生的事情!稍后我会送你回你的住所!”边靖昇体贴道。 他自然不会坏了祝卿安的名声,昨日要了祝卿安的身子后,也未曾想要轻薄祝卿安。 边靖昇出去了会,而后拿了身崭新的衣裳放在床边,而他自己则是走出屋,就那么守在屋外。 祝卿安起身的时候差点没再次倒下去,不仅仅是因为昨日逃跑留下的伤,还因为身体的疲累。 她低头瞧了眼自己,简直没眼看,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痕迹,这边靖昇莫不是属狗的不成。 快速的换了衣裳,让边靖昇进来。 只是,祝卿安没料到,边靖昇竟然捧着一盆洗漱温水还有洗漱用品进来。 “你先洗漱,吃点东西再回去吧!”边靖昇询问道。 腹中的确空荡荡的,且她这个样子若是被人瞧见了,还不知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祝卿安点头应下。 只是,在她洗漱的时候,边靖昇就如同婢女般伺候在旁,弄得祝卿安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王爷,你不必如此的!”祝卿安擦拭了下脸颊,无奈劝道。 也许只有她,能够得到忠义王的伺候,听着还挺瘆人的。 “你身子未好,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边靖昇却是执意如此,接过祝卿安的帕子搁置在一旁,想要搀扶祝卿安,却到底还是保持着分寸。 两人坐在一起用膳,膳食都是些好克化的食物,祝卿安吃了点就将筷子放下了,而边靖昇同样如此。 “昨日的事情,是贵妃想要算计于我!”祝卿安提起昨日的事情,还觉着后怕,若不是边靖昇,真是不知会如何收场,怕是此时自己已经身败名裂了。 边靖昇想起昨日所见,眼眸里压抑着杀意。 “昨日贵妃与陛下合谋,原本陛下是想要...”边靖昇说不下去,他不愿用那些话来玷污祝卿安,恨恨道“只是贵妃怕你容颜姣好夺走皇帝的宠爱,故而特意寻了个男人想要毁了你的清白,这样皇帝会嫌弃你,太后也会因为你受到朝臣攻讦!” “真是好计谋!”祝卿安冷哼了声,这是第二次了,这位贵妃娘娘还真是锲而不舍。 “今日会有一场好戏的!”边靖昇却是语带笑意,这让祝卿安倒是更好奇了,边靖昇他做了什么。 用过膳后,边靖昇悄无声息的将祝卿安送回自己的住所,而后又消失。 她刚回,浮光和望舒就围了过来,两人看了她一眼,连忙跪了下去,眼里都是没有保护好她的自责。 “我没事,莫要打草惊蛇!”祝卿安吩咐道。 贵妃的算计来势汹汹,哪怕她极力警惕也没有躲过,这并不能怪望舒和浮光两人。 不一会,就见二妹回来了,她瞧见祝卿安,连忙小跑着过来,一如既往的挽住她的胳膊“长姐,今日行宫有赏花宴,长姐可去?” 话刚说完,祝白薇就瞧见长姐衣裳下那斑驳的痕迹,只是一眼,祝白薇就愣住了。 祝卿安连忙将衣领提了几分,她以为二妹会询问,却不想祝白薇却是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说着今日行宫的安排。 “今早,夫人询问长姐的去向,我说,长姐昨日怕我不习惯,和我宿在一起!”在出门前,祝白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的目光里有着心疼和悲痛,虽然她只是未通人事的姑娘家,可是长姐走路的姿态,衣衫下的痕迹,都很难不让祝白薇多想。 只是,祝白薇不敢询问,她怕触及长姐的伤心事。 毕竟,长姐如今还能好生生的坐在那里,祝白薇就觉着已经够了。 “谢谢你!”祝卿安含笑看了眼祝白薇,她知晓祝白薇怕是已经猜测到昨日发生了什么,可她还能够站在自己这边,已经很难得了。 原先以为,祝白薇去赏花宴,定要玩到傍晚才归,却不想,祝卿安刚躺下不久,祝白薇竟然就回来了。 “长姐,你睡了吗?”祝白薇站在屋外小声询问。 “没,进来吧!”祝卿安说道,她并不是困,只是初承云雨,身子有些招架不住。 更不要说,那边靖昇就跟头牛似的,她最后是昏过去的,她觉着边靖昇若不是怜惜自己,自己今日怕是连床都下不了。 之前就听闻习武之人体力都很好,但经过昨日,祝卿安才知晓所言非虚,习武之人的体力哪里是好,简直是逆天了。 祝白薇轻轻推开门,端着张椅子坐在床边,喋喋不休道“出大事了,听闻今日陛下在贵妃娘娘的屋里搜出了个男人!” “什么?”祝卿安用手撑着脑袋,而后突然想起清晨边靖昇的话,难道这是边靖昇做的。 “嘘,这事大家都私下里在传呢,生怕惹怒了陛下掉脑袋!”祝白薇轻声道“听闻今日清晨,陛下去贵妃屋里,不想竟然碰见贵妃和一个男人在说话,细查之下才发现,贵妃竟然养了个男人在身边,平日里装成太监的模样,但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祝卿安点头,贵妃昨日能将一个男人悄无声息的扮成宫女,想必将一个男人养在身边也不是难事。 “如今陛下是怎么处置的?”祝卿安询问,她可不会同情贵妃。贵妃一次两次来陷害自己,如今自食恶果也是罪有应得。 “听闻陛下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不仅仅将那男人直接杖杀,且还将贵妃给拖着打了个半死,听闻陛下下令贵妃褫夺妃位,降为宫人,且打入冷宫!”祝白薇说着,不免有些唏嘘。 昨日还是风光无限的贵妃,一夜之间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祝卿安听着,却也明白,贵妃怕是再也翻不出任何风浪来。一般打入冷宫的妃嫔,不需要多少时日就会暴毙,更何况还是给皇帝带了绿帽子的贵妃呢。 如今皇帝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戴了绿帽子才饶了贵妃一命,而后皇帝必定会悄悄弄死贵妃。 “可惜了,皇帝要启辰回宫了,我还以为能多玩几日呢!”祝白薇很是遗憾道,她第一次参加宫宴,新鲜劲还没过。 “以后得了空,这样的机会多着呢!”祝卿安安慰道。 或许是知晓贵妃有了这样的下场,祝卿安只觉着身心都愉悦许多,当真睡了许久。 养好了身子,这才跟随官眷们一同回府。 只是不同于来时的欢声笑语,回程路上大家都尽量缩着脑袋,生怕让陛下生出任何不悦来。 第90章 和离书 一众人等回了安城,而文安候府则是迎来沈府来人。 瞧着隽秀的沈时新,文安候却是没有往初的好脸色,甚至连对着沈尚书也是一脸的不悦。 “逆子!”沈尚书讪笑了声,他往日里就算上朝也笔直的腰此时带着佝偻“你今日若是冥顽不宁,今后再想挽留郡主就不可能了!” 哪怕到了文安候府,沈尚书还是希望儿子可以迷途知返。 他倒不是贪图文安候府的势力,只是觉着郡主乃是女子翘楚,若是娶回沈家,定能做一个极好的主母。 “儿心里已经有了旁人,自然不能再耽搁郡主!”沈时新说着,一撩长袍跪在堂中。 “侯爷,此事是晚辈的不是,晚辈任打任骂,但晚辈和郡主对亲事,是一定要退的!”沈时新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若不是他移情别恋,而被辜负的乃是自己的女儿,文安候还真的要赞叹一声敢作敢当。 “侯爷,此事的确是逆子不对,您要打要骂,我绝无任何阻拦!”沈尚书说着,从下人手中接过一根藤条,双手递于文安候。 其实,在府中,沈尚书就曾对儿子动用家法,希望儿子能够回头。 偏偏这次儿子铁了心要退婚,沈尚书也是无奈之下,这才带着儿子前来候府赔罪。 文安候接过藤条,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将沈时新给抽的奄奄一息,这样也不能平息自己的怒火。 可文安候只是将藤条给扔在地上。 “侯爷?”沈尚书很是不解。 “罢了!既然他已经移情别恋,就算我今日将他打死在这里又如何!更何况,卿安特意为他求情过,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你们走吧!”文安候摆摆手。 沈尚书夫子听了这话都有些愣神,他们都以为,今日来文安候府退亲,不死也要退层皮,可如今文安候却如此轻而易举的饶了他们,简直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永福郡主的求情。 姑娘家被退亲,原本就是对名声有损的一件事,甚至会给今后的亲事造成阻碍。一般姑娘家退亲,不说要死要活,最起码也要让男方付出代价,更何况此次的事情原本就是他们沈府的不是。 偏偏,人家什么要求都没提,什么抱怨的话也没有,甚至大度到能够让自己的父亲莫要动怒。 这一刻,沈尚书不禁有些羞愧。 永福郡主此等心胸,简直比男子要更豁达。 而沈时新则是心里升起一股很复杂的情绪,他该高兴的,可除了内疚外,他还觉着自己似乎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侯爷,郡主大义!此后文安候府若有任何差遣,我沈府必定谨遵吩咐!”沈尚书给出这样一句承诺。 文安候听后,内心一震。 要知道,沈尚书向来都是中立一派,乃是位纯臣,可如今沈尚书的话,却是向太后一派靠拢。 文安候突然觉着,女儿是不是早知如此,才让自己莫要对沈时新发怒。 文安候摆摆手,并未现下就提出任何要求,而沈尚书带着儿子更是行了个大礼。 “侯爷放心,此次退婚之事,错在我沈府,对外沈府定会维护好郡主的名声!”沈尚书说完,带着儿子离开。 踏出文安候府的那一刻,沈尚书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错过了这样优秀的女子,好自为之吧!” 沈时新看了眼身后的文安候府大门,他忽视心里那些许的不适,坚定的告诉自己,他不会后悔的。 沈家父子离开后,祝卿安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当真不生气?”文安候看着女儿,心下还是为女儿觉着不满。 “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生气,不至于!父亲难不成觉着,女儿寻不到更好的男子不成!”祝卿安走过去娇气道。 之前,的确会因为沈时新的变心痛苦的撕心裂肺,可后来想明白了,也就能看开了。 “自然,我家卿安这般美貌,这世上只有那最好的男儿才配得上!他沈家是没那个福气!”文安候冷哼道。 在父亲的眼里,自然是自家的孩子最好,文安候也不例外。 “那父亲还气什么!姑母曾说过,这天下男人多的是,这个不行就换一个!”祝卿安傲娇道。 任谁都想不到,那位手握重权的太后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偏偏文安候没有丝毫怀疑。 “你姑母自小脑子里就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啊,都被你姑母给教坏了!”文安候无奈道。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别的女子都要学习女工针线,偏偏他这个妹妹不肯,女扮男装跟着他入学堂。 她口中总是能说出很多惊世骇俗的话语来,当时他还怕这个妹妹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却不想妹妹从太子妃、皇后,一直到如今的太后,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世人最爱束缚女子,女儿倒是觉着,姑母活的通透!”祝卿安忍不住为姑母辩解道。 她总是能听见言官弹劾姑母牝鸡司晨,民间更是对姑母所为颇多诋毁,可祝卿安从不这样认为,在她心里,姑母是世上最伟大的人。 若不是姑母,如今世家女子连进学堂的机会都没有。 女子就只能整日里缩在后院里,幼时得父亲照拂,长大后换一个院子得夫君照拂。 而且也是因为姑母,时下男女和离已经不再是那般天理难容的事情,姑母为天下女子开辟了一条更宽阔的道路。 就拿如今玄龙国而言,虽然当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军中却有一位女将军,听闻还是太后亲封。 女子也可行商,女子也可抛头露面,而在此之前,这玄龙国的女子只是附属。 “你姑母若是能听见你的话,定是会欣慰的!幼时我只觉着你姑母胡闹,可如今回头瞧瞧,才发现你姑母所行是多么的高瞻远瞩!”文安候低眉一笑。 他想起自己幼时和妹妹的欢快生活,曾经看不透的,如今到了这个年纪也都看明白了,他打从心底里敬佩着自己的妹妹。 父女两人正聊着天呢,就瞧见卖管家走来进来,顿时,父女两人的神色突然就变得深沉许多。 “侯爷,郡主!”麦管家先是行礼,而后回禀道“关于夫人的嫁妆都已经清点清楚,只是这些年夫人的嫁妆都挥霍的差不多了!” 麦管家虽然没有言明,但父女两人清楚,什么挥霍,不过是送给她的少年郎去了。 “那么多嫁妆,都没了?”文安候不确定的询问。 要知道,当年他迎娶水时雨的时候聘礼十分丰厚,只是希望让水府瞧见自己的诚意。 而水府却没有贪墨这笔聘礼,甚至还陪了不少嫁妆,哪怕在安城那些嫁妆也是十分隆重的。 这些年,候府自然没有动那份嫁妆一分一毫。 麦管家摇头,文安候自然明白麦管家所言不假,说道“曲去,将她请来吧!” 事到如今,文安候连那声“夫人”都已经叫不出口,不过一会,就瞧见水时雨在半夏姑姑的搀扶下慢悠悠来到大厅。 她发髻上簪着一支翠玉簪子,薄如蝉翼的罗群绣着点点梅花,腰间的玉佩随着移动发出叮咚声响,别有一番风情美丽。 “让我来做什么!”水时雨捏着帕子,颇有些不情不愿。 “此乃和离书!既然你我缘浅情尽,就走到这吧!”文安候说着,将和离书递给水时雨。 水时雨抬眸看了眼文安候,有些诧异的将和离书接过,也是在此时,水时雨才明白,文安候并不是气话,当真是想要和离。 心里突然如同失重一般,让水时雨有些晕眩,而后却是喜悦。 “呵!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舍得放过我了!”水时雨小心翼翼的将和离书叠好收好,眼神里没有丝毫闪躲。 “你的嫁妆已经没什么了,你我毕竟夫妻一场,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一笔丰厚的财产,足够你富足的过完一生了!还有你院子里的东西,都可以带走!”文安候吩咐道。 哪怕他被水时雨伤害的蛮深,但她毕竟是他深爱过的女人,他也不愿水时雨余生艰难,更不要说她还是自己女儿的生母。 “谁稀罕你的这些东西!这俗物已经捆了我半生,我不要你的这些东西!我要干干净净的走!”水时雨不屑道。 祝卿安瞧着自己的母亲,只觉着她真是天真。 要知道,她和父亲和离后,若是没有银钱度日,她哪里还能如同如今这般风光惬意。 再说了,二表哥都言明了,母亲若是和父亲和离后,也不用回沈府了。 “你难道不知晓,岳父岳母已经和你断绝关系了吗?”文安候颇有些语重心长道,他真的是看不过去。 要知道,岳父岳母已经来信,信中更是鼓励他与水时雨和离,且还送来一份断绝关系的文书。 可以说,水时雨若是和离后,连娘家都回不去了。 文安候虽然很心痛,却也听闻水时雨在水府做的事情,明白二老当真是对水时雨失望透顶,才会有这般无奈之举。 “呵!想必是瞧我没了侯夫人的头衔,巴不得早早的来和我撇清关系罢了!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娘家,不要也罢!”水时雨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文安候瞧着,连连点头,只觉着二老若是听见这番话,怕是不知该有多难过。 水府是一个商贾之家,对水时雨的宠爱连世家贵女都艳羡不已,那么多年的呵护,如今却换来这样的诋毁,不怪二老心寒。 “时雨,你莫不是想要去寻那个杨宇吧?”文安候询问,目光里都是不可置信。 水时雨此时却是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哪怕文安候已经放下,但瞧见这一幕,还是觉着心里难受。 “当日你提及和离,我依旧已经书信一封给杨大哥,想必很快杨大哥就会来接我!”水时雨眼里都是期待。 此时此刻,文安候只是轻笑一声,庆幸自己看透了,也看淡了。 和离书都没拿到,就给杨宇写信,这两人可真是相爱。 “夫妻一场,我劝你莫要和那杨宇在一起,那个杨宇不是什么好归宿!”文安候苦口婆心道,还想着继续说,偏偏水时雨已经听不下去。 “够了!你我既然已经和离,我的事情就和你无关了!你诋毁杨大哥做什么,我们因为你错过了这么多年,如今我和他终于可以再续前缘了,你再怎么诋毁杨大哥,我都不会听的!”水时雨说着,转身离去。 她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和自己的女儿说,甚至连半分不舍都没有。 “父亲后悔了?”祝卿安看着父亲的眼神一直落在虚空处,忍不住询问。 文安候这才回神,他苦笑了声“为父在情爱一事上糊涂,如今瞧着你母亲的模样,才知晓她有多自私,若是为父早些了断,或许你幼时也不会经历那些事情了!” “没关系的,父亲能够放下,已经很了不起了!”祝卿安笑道。 拿到和离书的水时雨,竟然当真没有收下文安候给她的财产,甚至只是带着半夏姑姑就离开。 而她离开那日,那位她的少年郎也出现在文安候府的后门。 水时雨没有对任何人告别,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没有,她满心欢喜的奔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甚至不顾这里还是文安候府的后门,就那么和那个男人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 两人互诉这么多年的思念和情愫,却完全没有瞧见在不远处站着的两道女子身影。 “这就是你的父亲?”祝卿安瞧着那位杨宇,身子已经有些发福,或许是沉迷酒色的缘故,脚步有些虚浮,她甚至不知晓母亲爱这个男人什么。 “是!”杨朝颜看着那个男人,目光里都是陌生。 “他不如我父亲!”祝卿安直白道,不论是长相、地位,还是为人,这个男人都属于下品。 杨朝颜没有反驳,甚至还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却道“可你的母亲,不如我的母亲!” 也许她的母亲不如祝卿安的母亲漂亮,可她的母亲却是善良知晓感恩,对她更是呵护有加。 祝卿安笑了声,声音悠长“是啊!” 第91章 太后中双绝之毒,空灵仙草断生花 “民女给太后请安!” 杨朝颜低眉,恭恭敬敬的跪在冰冷的大殿之上行礼。 祝卿安就跪坐在姑母身边,她细细打量姑母的面容,总觉着,近些日子姑母似乎越来越憔悴了些,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姑母,这位乃是杨姑娘,自小行医,医术可好了!卿安今日让杨姑娘进宫,就是想要让她给姑母把把脉!”祝卿安解释道。 太后点了点祝卿安的额头“你啊你,小小年纪越发爱操心了!太医每日都来请安,哀家的身子好着呢!” “人都来了,您就让杨姑娘瞧瞧可好?”祝卿安哄道。 其实她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连太医都没瞧出什么,更何况是年纪轻轻的杨朝颜呢。 只是,她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希望。 “依你就是!”太后允下,而后漫不经心的询问“这位杨姑娘,想必就是灵州杨家的姑娘吧?” 杨朝颜一直不敢抬头,听见这威严的声音,连忙回禀“是,民女乃是灵州杨家嫡女!” “你和你父亲,倒是不同!”太后意有所指。 祝卿安则是赔着讨好的笑意“杨姑娘好着呢,您可不能因此就为难人家!” “你啊!哀家只是询问一句,倒是你护上了!杨姑娘起来吧!”太后说着,已经有宫人拿来软垫放置在太后手腕下,妥善放好后躬身退下。 “杨姑娘,快来给姑母请脉吧!”祝卿安催促道。 杨朝颜踩着碎步跪在太后身旁,伸出手来开始为太后把脉,而此时太后和祝卿安则是继续闲聊。 明明是天家最尊贵的太后娘娘,可此时和祝卿安言谈却更像是一位慈祥又豁达的长辈。 “你父亲和母亲已经和离了?”太后眯着眼眸询问。 看似她甚少去关心文安候府的家事,但其实什么事都瞒不住她,她的心里自有沟壑。 “嗯,如今母亲已经离开安城了!”祝卿安答道。 “也好,纠缠了这些年,总算有个了断了!只是以你母亲那恋爱脑的性子,怕是迫不及待的去寻她的少年郎了吧!”太后脸上带着无语。 这位弟媳,自进门开始她就不喜,端的一副清高又深情模样,但好处都让她一个人占了。 若不是她那个恋爱脑弟弟非她不可,太后这些年早就砍了水时雨。对付这样的女人,太后都无需自己出手。 听见太后的话,杨朝颜将脑袋低的更低了些,毕竟她的父亲就是所谓的少年郎。 “姑母总是料事如神,母亲也算是得偿所愿,今后她如何,也是她自个咎由自取!拒我所知,那位杨老爷这些年后院就没消停过,也不知母亲被他接回府中,能有几日好日子!”祝卿安谈及自己的母亲,此时就如同谈论一个外人。 也就是在此时,杨朝颜突然抬起头来,神色带着几分惶恐的盯着太后的面容。 这举动,简直是有些犯上,可此时还没等身旁的宫人斥责,祝卿安却是豁然起身“杨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与此同时,关宫令则是将殿内的宫人都给遣出殿外。 杨朝颜连忙敛眉,而后道“还请太后容许民女为太后另外一只手号脉!” 杨朝颜的一句话,让太后原本微微眯起的眼眸微微睁开,将左手递给杨朝颜,而祝卿安则是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她期待着杨朝颜能够看出姑母身体有何不妥,却又真的怕姑母身体有不妥,矛盾的很。 杨朝颜又为太后另外一只手号脉,这次的时间更长了些。 等杨朝颜松开手后,又继续道“还请太后,容许民女能够查看太后的眼鼻口舌!” 平日里太医诊脉,也只是隔着帕子诊脉,但是杨朝颜却似乎不同。 杨朝颜也知自己的举动很大胆,太后一句话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可身为医者,她自然要谨慎。 本以为会被太后训斥,却不想太后连考虑都不曾,就应下。 杨朝颜起身,仔细观察太后的口鼻眼舌,她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太后生的是何模样。 太后的长相极为端正,饱满的额头,优越的骨相,极致的耐看,气场强大而又贵气。 仔细检查后,杨朝颜先是看了眼祝卿安,而后继续道“烦请郡主容许民女诊脉!” 原先一直都很冷静的太后,此时却是微微直起身,神色里带着些许担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祝卿安。 祝卿安很不解,杨朝颜明明是为姑母诊脉,为何现在要为自己诊脉。 但是祝卿安并没有过多询问,将手腕递了去。 许久后,杨朝颜面色凝重,跪在地上回禀“太后娘娘这是中毒了!” 此言一出,就是太后也有些诧异,祝卿安更是迫不及待的询问“姑母所中何毒?有解药吗?” “太后所中的毒名为双绝,此毒罕见,民女也是因为多年前随师傅前往一个边陲小镇才得知有此毒,此毒毒性缓慢,且最为惊奇的是,此毒不是直接下在中毒人的身上,而是下在身旁亲近之人身上!” 此话一出,祝卿安面色煞白,她似乎明白了杨朝颜为自己诊脉的举动。 太后却是面容沉静“你是说,有人将双绝此毒下在卿安身上,那么此毒对卿安身子可有碍?” 事到如今,太后关心的不是自己中毒的身体,最关心的依旧是自己的侄女。 她这一生没有一子半女,更是将侄女视为自己的女儿,将幼小的祝卿安抚育成人,太后所花费的心思不比任何一个母亲少。 “此毒于郡主而言,并不致命,只是会让郡主的身子比寻常女子要虚弱些!近些年,郡主可是经常没做什么就很乏累?间接性头痛,甚至畏寒?”杨朝颜神色很是严肃的询问。 祝卿安点头,这些症状她都有,姑母也曾让太医诊脉过,太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祝卿安自己也以为是因为女子的缘故,故而身子才这般,毕竟时下很多女子体质都很孱弱。 “那姑母呢?”祝卿安最关心的还是姑母的身子。 “以民女所看,此毒应该潜伏在郡主和太后身上不下于五年之久,好在发现的还算及时,若是再晚那么一年两年,怕是大罗神仙都无力回天了!” 听了此话,祝卿安微微松口气,只要还有救就可以。 “此毒罕见,且症状和平日里的疲累风寒无二,若不是民女偶然见过,怕是也不能识得此毒。想必如今太后如今经常会力不从心,且整日里昏沉疲累,这就是毒发的早起症状!” 太后仔细回忆自己这段时间的状况,的确如此,她以为是政务繁忙,且年纪大了的缘故。太医又日日诊脉,太后还真的没料到自己竟然中毒。 “此毒民女可解,但是此毒需要两种极为难得的药材,拒民女所知,此药还未曾听闻何人拥有!”杨朝颜提及最难的问题。 “是何药材,我定会为姑母寻来!”祝卿安询问。 如今知晓姑母中毒,祝卿安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能替姑母解毒。 “要解双绝此毒,需要共八种药材,其中四种民女都可寻来,其他两种以太后的地位想必也不难,难得就是其中二种药材,名为空灵仙草和断生花!”杨朝颜答道。 此言一出,太后和祝卿安都沉默了下。 以她们的见识,可谓是什么名贵药材都见过,就算没有见过,也曾听闻过,甚至是从书籍记载中查阅过。 可如今杨朝颜所言的两种药材,她们闻所未闻。 “我定会为姑母寻来!”祝卿安却是下定决心,不论这两种药材多么稀缺,她都一定会寻来,她不能让姑母出事。 “杨姑娘!”祝卿安突然来到杨朝颜身前,拱手行礼。 “郡主这是做什么!”杨朝颜忙搀扶着祝卿安的手臂“身为医者,这都是我份内的事情!我定会竭尽全力为太后娘娘解毒!” “杨姑娘大恩,我必定铭记于心,杨姑娘若有任何要求,只管提!”祝卿安也给出自己的承诺。 杨朝颜笑了笑,她不要什么谢礼,而且,她内心里对祝卿安依旧存着愧疚,如今能够帮到祝卿安,她自然会尽力相帮。 “杨姑娘,接下来哀家和郡主要如何配合?”太后询问。 “如今解药还未制成,民女只能先开药、针灸先为太后稳住毒性,而郡主也尽量不要和太后接触,您越是靠近太后,太后身上的毒就会发作的越快!”杨朝颜解释道。 “那就麻烦杨姑娘了!”太后说着,而后道“那郡主身上的毒...” “郡主那边,民女自然也是要开药的,只是郡主毕竟年轻,且她只是毒发的引子,暂时无碍,只有等解毒后慢慢调理身子才可!” 就在杨朝颜说话的空隙,原本一直站在姑母身旁的祝卿安,此时却是退到大殿门口远处。 祝卿安看着高位上的姑母,哪怕极力掩饰,可眼眶却依旧不受控制的发红。 “这些时日,杨姑娘就暂住宫中吧!关宫令,先带杨姑娘下去安置!”太后吩咐道。 杨朝颜谢恩后,在离开宫殿前,担忧的看了眼祝卿安。 她见祝卿安第一眼开始,祝卿安就是冷静的,似乎万事都不足以让她动容,面对生生母亲的刁难偏袒,她也可以那般云淡风轻。 这是杨朝颜第一次瞧见祝卿安这般无助的模样,她拼命忍着眼泪,眼里都是愧疚和不安。 哪怕是杨朝颜,也能够感受到她的惶恐。 此时此刻,杨朝颜真的很想去抱一抱祝卿安,想要安慰安慰她,偏偏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低头退下。 “卿安,过来!”太后端坐在那,朝着祝卿安招手,神色里没有半分对自己中毒之事的恐惧,更多的是无奈,眼神里都是宠爱。 祝卿安摇头,她不想哭的,偏偏在姑母面前,却是没忍住。 “不要,我会连累姑母的!”祝卿安泪流满面,执拗道。 此时祝卿安只觉着自己都要被愧疚给湮灭,她把头微微低下,不敢去瞧姑母,这种情绪让她四肢僵硬,身子不住的颤抖。 她怎么都没想到,害姑母中毒的元凶竟然是自己。 那么上辈子姑母突然暴毙,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若不是自己,姑母定会好好的。 想起这些年,她赖在姑母身边,陪着姑母用膳,躺在姑母膝上休憩,那些相处都成为姑母的催命符。 “傻孩子!”太后站起身来,一步步朝着那个哭泣的小姑娘走去。 而此时祝卿安却是步步后腿,神色担忧“您,不要靠近卿安!” 可还没等祝卿安逃离这里,太后却是三步两步来到祝卿安身前,一把将祝卿安给揽入怀中。 她已经不再是祝卿安记忆中高大,甚至,她已经和姑母一样高了,可是她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 “说你傻,还真是傻!此事与你有什么干系!那些人想要害哀家,没有你,也会从别的地方下手!而且哀家还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哀家怕是临死都不知晓自己竟然中毒了!”太后轻拍着祝卿安的肩膀,字字句句带着安抚。 她从未责怪过祝卿安,也明白所有的过错都是暗中那些下毒之人,她更不想祝卿安因为这件事就心生愧疚。 “可是...”祝卿安抽噎的说不出完整的话语来。 “既然能够查出毒,以后就定有机会解毒。就算哀家当真活不久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我这辈子做了很多很多想要完成的事情,不亏!”太后很是豁达道。 对于生死,她看的很淡,人都有一死,谁都不能免外。 曾经,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这个侄女,而如今她瞧见侄女已经长大,今后遇到任何事情都能从容面对。 更何况,她和边靖昇所筹谋的事情也在继续,以后边靖昇定能护好祝卿安,护好文安候府,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更重要的是,边靖昇继承了她的志向,今后若是当真能坐上那个位置,定能为玄龙国的百姓造福。 她没能做到的事情,有人继续,又有何惧? 第92章 我已爱慕你多年 行走在宫中小路,祝卿安只觉着整个人似乎都是恍惚的。 脚下轻飘飘的,祝卿安整个人是失魂落魄的,她太怕了! 除了怕姑母出事外,更内疚,她不敢去想,那无数个缠着姑母的日夜里,其实是自己在伤害姑母。 “郡主...您振作点!”浮光跟随在祝卿安身后,神色悲痛,她从未瞧见过郡主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 可此时祝卿安什么都听不见,她只觉着整个人似乎游离在世间之外。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走出宫,浮光一直小心翼翼的跟随在她身后,突然,迎面而来一道伟岸身影。 浮光如同瞧见救星,轻声道“王爷!” 边靖昇是准备入宫的,可他一眼就瞧见十分不对劲的祝卿安,四下都是侍卫宫人,边靖昇忍耐着想要将祝卿安揽入怀中的冲动。 “郡主?”边靖昇低声询问,微微低垂着眉眼,目光里都是隐忍的担忧。 此时的祝卿安在边靖昇眼里,就如同路边被狂风吹的四散飘零的娇花,摇摇欲坠,似乎任何一阵清风都能将她吹倒。 特别是此时的祝卿安连那双眼神都是惊恐无神的,哪怕是上次被沈时新伤害,祝卿安也没露出这般惶恐的模样。 边靖昇的声音,祝卿安却是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她由着浮光搀扶着上了马车,甚至在上马车的时候差点栽倒。 “小心!”边靖昇微微伸手,却又克制的收回手,任由文安候府的马车离开。 “川谷,你去向太后告罪一声,我稍后再入宫见太后!”边靖昇说着,飞身上马,连忙追了上去。 哪怕他此时急需入宫,他也知晓太后中毒的事情,可如今,他觉着祝卿安更需要他,可他到底放不下祝卿安。 “郡主,您不要太担忧了,太后定不会有事的!”浮光在旁劝道,可惜祝卿安已经闭上眼眸。 她自然也希望姑母能平安无事,可心底依旧是害怕的,若是姑母再一次出事,她真的受不了再承受一次失去姑母的痛苦。 闭上眼,两行泪顺着祝卿安的眼落下。 浮光急的不知所措,她本就口拙,此时更不知晓该怎么安慰祝卿安。 马车车帘被掀开,浮光瞧见来人,先是看了眼继续闭着眼并不知晓的郡主,沉思了下躬身行礼退出马车。 希望忠义王能让郡主振作起来,能够宽慰郡主几分。 边靖昇坐在祝卿安身边,祝卿安本就生的眉眼如画,此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哭泣,就像是被打碎的美玉,凄凉又脆弱。 可边靖昇更喜欢的却是鲜活的祝卿安,而不是这般脆弱的她。 “郡主!”边靖昇伸手,瞧着祝卿安没有反应,压着嗓音唤道“卿安...” 他心里叫了千万遍的名字,如今终于宣之于口。 祝卿安紧闭红唇,不肯睁开眼瞧他一眼。 边靖昇试探着将祝卿安揽入怀中,这个举动是逾越的,可此时,变色镜只想这样做。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君子之举,他通通都忘在脑后。 若是平日,祝卿安定是不会任由边靖昇这般靠近自己,可此时她无助极了,她就如同落水之人,迫切的想要抓住一块浮木。 “卿安,不要怕!一切有我呢!太后不会出事的,我也不会让太后出事的!”边靖昇一遍遍的重复着口中的话语。 “太后最宠爱的就是你,若是你现在一蹶不振,太后只会更担心!你得尽快振作起来,这样才可以帮太后寻到药材!”边靖昇继续道。 平日里他的声音总是冷漠的、沉稳的,可此时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一点,就会吓到怀中的姑娘。 “都是我!都怪我!若不是我,姑母怎么会中毒!”祝卿安揪着边靖昇的衣服,情绪突然崩溃。 或许是边靖昇的声音太过温柔,又或许是她潜意识里太信任边靖昇,她的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涌出,肩膀不停的颤抖着,从刚开始的小声啜泣,然后放声大哭。 边靖昇轻叹一声,伸手擦拭着祝卿安脸颊上的泪珠,明明眼泪是冷的,却灼的他全身发疼,嗓子干涩,只想将眼前的姑娘狠狠拥入怀中,尽自己所能护她一生无忧。 “没事的,没事的!”边靖昇就这样一直抱着祝卿安,一遍遍的安慰着,手掌更是轻拍着祝卿安的肩膀。 祝卿安只觉着这个怀抱是那样的宽广,似乎能包容自己所有的不安。 她放声的哭泣,任由自己将眼泪打湿边靖昇胸前的衣衫。 祝卿安不知晓自己哭了多久,而从始至终,她都可以感受到边靖昇一直轻轻抱着自己,哄着自己。 情绪慢慢的平复,祝卿安轻轻推了下边靖昇,却没推动。 又用了点力气,边靖昇这才松开她,而祝卿安这才发现刚刚她和边靖昇的姿势多么的亲密。 她竟然如同孩童般被边靖昇抱在腿上,而她整个人都窝在边靖昇怀中,两人连呼吸似乎都在纠缠。 “抱歉!你的衣裳弄脏了!”祝卿安瞧着边靖昇胸前的衣裳不仅仅被自己扯的变形,上面还有自己的眼泪,瞧着格外刺眼。 边靖昇却是毫不介意,瞧着祝卿安情绪稳定了些,这才稍微有些放心。 “无碍!”边靖昇说着,看了眼马车内部,瞧见一旁还温着的茶水,连忙给祝卿安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喝口水,润润嗓子!” 祝卿安接过,此时边靖昇瞧见祝卿安耳垂似乎变得粉红。 心下好笑,明白祝卿安这是害羞了。他倒是很难得见到祝卿安这副羞怯模样,又多看了眼。 祝卿安捧着茶盏,喝了好几口温茶,她的确有些口渴,甚至连一双眼睛都觉着干巴巴的。 “王爷怎么知晓姑母的事情?”祝卿安紧握茶盏,手指的边缘因为用力显出几分苍白来,眼神褪去刚刚的信任和依赖,有的只是警惕和防备。 毕竟,姑母中毒的事情才知晓多久,而远在宫外的边靖昇是怎么知晓的。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边靖昇是不是在慈宁宫安插了奸细眼线,监视着慈宁宫的一切。 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失望,祝卿安也不知晓自己失望什么。 但事关姑母,任何人都不能撼动姑母的安危,边靖昇也不例外,若是他对姑母有伤害之意,祝卿安也断不会容忍。 边靖昇也是诧异,没想到祝卿安这样快就反应过来。 有些事情,边靖昇从未打算隐瞒,之前是因为没有一个很好的机会,现下自然是要坦白的。 “难道你不知晓,我一身谋略也是瑶姨教的吗?”边靖昇笑道。 祝卿安惊了下,一双水漉漉盯着边靖昇“你喊姑母喊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祝卿安真的有些昏了,不明白边靖昇在说什么,这话她一个字都不明白。 边靖昇叹了口气,而后伸手摸了摸祝卿安的秀发,这才缓缓说来。 当年,老忠义王战死沙场,老王妃悲痛万分,更是倍受打击一病不起,诺大的忠义王府就只有一个还是孩童的边靖昇。 先帝的防备,朝臣们的落井下石,都让忠义王府岌岌可危,甚至,很多人都觉着忠义王府从今往后就会消失在安城,落寞收尾。 而边靖昇的母亲,老王妃却是背着众人求到太后面前,朝中众人都不知晓,太后还在闺中的时候,就和老王妃是闺中好友。 只是最后,两人一个是跟随夫君上阵杀敌的王妃,一人是高坐凤位的皇后娘娘,两人再无交集,但那份情意还在。 太后心疼好友的遭遇,又怜惜边靖昇一个孩童无依无靠,自然愿意教养他。 只是她当年是皇后,若是让人得知她教养忠义王府的孩子,自然会引起很多麻烦。 故而,太后只是私下暗地里教授边靖昇,不仅仅教他谋略为人,更寻来最好的武术师傅来教授他武功。 可以说,如今边靖昇有着这样的一身武功、满腹谋略,甚至赤城的胸怀,都是因为太后教养的好。 “卿安,当年我就在你一墙之隔的宫殿内,日以继夜的学习!每当我累的快要放弃的时候,我就可以听见你的声音,慢慢的,我就如同阴暗处的黑,默默贪婪的瞧着你,你不知道,那些年,你就是我的光!”边靖昇缓慢说道。 祝卿安只觉着不可思议,原来,自己在宫中安置的宫殿旁那处荒凉的宫殿,竟然住着边靖昇吗。 怪不得,那个时候,那处宫殿明明距离姑母的宫殿极近,按理说不应该荒凉的毫无人烟,甚至宫殿大门常年紧闭。 偶尔,她似乎也听见旁边的宫殿有轻微的声动,只是当初她不以为然,只以为是宫人在清理,却没想到,那里住了个年幼的孩童。 怪不得,她总觉着边靖昇对自己太好。之前她以为是因为父亲和姑母的缘故,原来他早就认识自己。 怪不得她总觉着边靖昇和寻常男子不同,他更尊重女性,行事更豁达,甚至连思绪都是那般的与众不同,原来是姑母教诲的缘故。 怪不得边靖昇说爱慕自己,当时她只觉着荒唐,这份喜欢来到莫名其妙,如今在知晓原来他们还有那样的渊源。 “卿安,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思没有任何的算计!瑶姨也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我定不会让瑶姨出事的!”边靖昇保证道。 若是说之前,祝卿安对边靖昇还有很多防备和怀疑,那么此时她就完完全全信任边靖昇。 心也在瞬间沉静下来,她知晓边靖昇的本事,有边靖昇的帮忙,或许那两味药就会更容易寻到。 马车也在此时轻轻的朝着文安候而去,边靖昇一向少言寡语,此时却将那些年的曾经都告诉祝卿安。 “当年,你放风筝的时候飞到了我这边,你或许不知道,我当时就站在旁边的宫殿,一边习武一边听你的欢声笑语!”回忆起曾经,边靖昇的脸上都是温情。 习武的日子不见天日,他累他苦,甚至很多次他都觉着自己想要放弃,可忠义王府的名誉威望,父亲的遗愿,都压的幼小的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祝卿安的出现,就像是苦涩生活里突然出现的糖,他只是听见祝卿安的声音,感受祝卿安的快乐,似乎自己也跟着快乐起来。 是什么时候爱上祝卿安的呢,是他在偷听那道声音两年,而后终于亲眼瞧见那个被幸福围绕的小姑娘,那一刻,边靖昇只觉着心跳加速。 他后来才知晓,那么多年的陪伴,早就让他喜欢上一墙之隔的小姑娘。 后来的种种,不过是将那份爱慕压抑的越来越深罢了。 “所以,当日我的风筝被风吹去旁边的树上,第二日却又好生生的回到宫殿,是你做的?”祝卿安询问道。 因为姑母告诉她不要去旁边的宫殿,故而那么些年,她从没有因为好奇去旁边的宫殿。 那日风筝吹去旁边的宫殿,哪怕那支风筝她都喜欢,但祝卿安也没让人去取,只是觉着有些可惜。 不想,第二日醒来却瞧见那风筝竟然又飞回自己的宫殿,且被树枝刮破的地方都给修补完整。 当时的祝卿安可是奇怪了好久,将这件事告诉姑母的时候,姑母也只是含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定是她太可爱了,遇见心软的人将她的风筝给修补完整。 如今想来,姑母定是知晓这一切。 “是我!”边就睡觉承认道,他知道祝卿安有多喜欢那个风筝,所以当夜幕降临后,他就爬到树上将风筝取下,趁着夜色又将风筝小心翼翼的修补好,再在天亮之前还回去。 当他听见祝卿安拿着风筝高兴的呼唤,突然就觉着自己做的那些都是值得的。 不仅仅是风筝,他总是会默默关注着祝卿安,为她的高兴而高兴,为她的难过而难过。 只可惜,后来他入了军营,一别数年,等他再得知祝卿安的消息时,竟然得知她定亲了。 而那份无疾而终的爱意,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宣之于口,却不想兜兜转转,他还有机会。 第93章 郡主莫要为难朝颜 回府后,祝卿安就让人将所有关于空灵仙草和断生花记载全部搬去书房,她整个人就呆在书房里。 断生花和空灵仙草乃是两味极为稀有的药材,就是书籍上也甚少有关于这两味药材的记载。 祝卿安没日没夜的呆在书房里,除了休息用膳外,几乎都钻进那些书籍中。 可惜的是,书籍上寥寥数语的记载,让人不知这两味药材到底是何模样,哪里会有这样的药材。 与此同时,杨朝颜已经在慈宁宫住下,每日里为太后针灸排毒,以此来保证太后的身体暂时可以压制毒性。 虽然杨朝颜知晓解毒的解药,但其实她自己也没见过断生花和空灵仙草,故而她自己也在闲暇时开始翻越医书。 关宫令更是将宫中书籍随意由杨朝颜调动,为的就是能尽快有这两味药材的下落踪迹。 太后中毒的事情,众人都默契的没有任何宣扬,她们依旧保持着一概不知的模样。 而太后已经暗中开始调查,究竟是谁在给她下毒。当然,其实太后心里清楚的很,只是需要一个证据来证明她的猜想。 与此同时,边靖昇更是派人开始搜寻任何知晓空灵仙草和断生花消息的人,当然,这也是暗中进行的。 最重要的是,边靖昇和太后如今密谋的事情已经开始提前,甚至边靖昇已经在私下调动兵力。 皇帝也许不知,他还以为自己做的事情人鬼不知,但他伤害太后的行为,只会让他的死期越发提前。 “咚咚咚!”书房的门被敲响,此时的祝卿安头也未抬“进来吧!” 进来的不是望舒,而是神色担忧的祝白薇和二表哥水庭风,两人听闻,祝卿安已经在书房里呆了整整三日。 此时他们进来,就瞧见祝卿安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地上堆满了翻看的书籍,有些已经被祝卿安自个用笔圈出,有些被扔在远处。 “你们怎么来了?”祝卿安只是瞧了两人一眼,继续翻看手中的书籍,而身后的浮光也继续投入眼前的书籍中。 “长姐!”祝白薇小心翼翼的蹲下身,不让自己踩到那些珍贵的书籍,担忧询问“长姐整日里呆在书房中,我和二公子放心不下就来瞧瞧!” “是啊,表妹你若是想要查看什么,我们也可以帮忙,你整日里这样,身子怎么吃得消,且姑父也很担心你!”水庭风在旁跟着劝道。 祝卿安瞧了眼两人,一股脑的将一些书籍递给两人“帮我查看两味药材!” 祝卿安将本意告之两人,寻找空灵仙草和断生花的事情,不能惊动旁人,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 “好,我们帮长姐一起!”祝白薇说着,整个人也坐在地上,开始认真的翻阅书籍。 就连向来不怎么爱看书的水庭风亦是如此,只是水庭风瞧了她们三人,还是去找了个毯子过来铺在地上,随她们三人坐在地上。 虽然有祝白薇和水庭风的帮助,但进展依旧很慢,更不要说,祝卿安私下里还让望舒寻来不少书籍。 从这层层叠叠的书籍中寻找两味稀缺药材的踪迹,简直是大海捞针,可祝卿安没有放弃,祝白薇和水庭风亦是如此。 他们甚至都不知晓祝卿安要寻这两味药材做什么,但依旧整日里陪着祝卿安一起,从天没亮就开始,一直看到夜晚眼眸发酸发涩也不曾停止。 就在祝卿安拼劲寻找药材的时候,却有人登门特意来寻祝卿安。 “郡主!”望舒站在书房外,瞧着书房里的几人脸色憔悴,眼下的青污格外显眼,整个人都没了血气。 “嗯?”祝卿安揉揉眼询问。 “沈公子来府中,要见郡主您!”望舒轻声道。 此言一出,书房里的四人都停下手中翻看书籍的动作,而后不解的看向望舒。 “他来做甚!”水庭风不悦道“这亲事都退了,他还想如何,管家不如将人给打出去!” 祝卿安和沈时新的亲事退的快速又干净,而沈家自知理亏,自然对外揽下一切过错,倒是没有让祝卿安的名声受到多大的损害。 更何况她这些日子,也未曾参加什么宴会,也不知众人对于她退亲一事是何态度,当然,祝卿安本就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我去瞧瞧吧!”祝卿安起身,将手中的书籍放置在一旁,这样她回来的时候就能继续翻阅。 “长姐!”祝白薇担忧出声,她总觉着那位沈公子来者不善。 “放心!”祝卿安朝着二妹点头示意了下,转身走出书房。 可祝白薇却有些心神不宁,手中的书籍怎么都看不进去,过了一会,她合上书籍站起身来。 只是坐的时间太久,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水庭风长臂一伸,扶着祝卿安的纤腰,轻声道“小心些!” 刹那,祝白薇的脸色变得通红,她只觉着腰间如同被烫了般,连忙朝后退了退,声音如同蚊子般“谢谢二公子!” 此时水庭风的神色也带着几分不自然,他的目光落在祝白薇粉红的脸颊上,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的举动,被坐在角落里的浮光看的一清二楚,只是浮光并未多瞧,收回目光后继续翻看书籍。 “我得去瞧瞧!”祝白薇说着,几乎是落荒而逃,而水庭风则是连忙跟了上去。 祝卿安来到大厅,一眼就瞧见沈时新正焦急踱步在厅内,就连婢女呈上的茶水也未曾动半分。 多日不见,祝卿安觉着沈时新似乎消瘦几分,可一张隽秀的容颜依旧带着高山雪莲般的清俊,挺直的脊梁如同压不弯的翠竹。 “沈公子!”祝卿安发出声音,她看着眼前的沈时新,心口的位置似乎已经很平静了。 “郡主!”沈时新先是拱手行礼,而后直接道“在下登府实在是叨扰了,但有些事情,在下觉着该和郡主解释清楚!” 沈时新这副气宇轩昂的模样,倒是让祝卿安十分不解,她也敏锐的察觉到,此时沈时新看向自己的目光里都是不忿。 可,退亲的是他,变心的也是他,该不忿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沈公子不防明说就是!”祝卿安神色也冷淡了些。 沈时新抬眼,却瞧见祝卿安眉目之间都是倦意,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眼底更是布满血丝。 有那么一刻,他内心里生出些许的怜惜来。 可他却未曾忘记今日来此的目的,更明白,他和祝卿安已经不再是定亲的未婚男女,他没有资格关心。 “郡主,朝颜性子软,最是良善,还望郡主莫要为难她!”沈时新说着,竟然再次行礼“是在下对不住郡主,郡主要打要骂在下都是在下应得的,但是朝颜是无辜的,还望郡主能够网开一面!” “你在说什么?”祝卿安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只觉着太阳穴的位置疼的厉害,已经无从去分辨沈时新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什么时候为难杨朝颜,如今她捧着供着杨朝颜都来不及,若是有人要为难杨朝颜,她第一个不同意。 她还指望杨朝颜为姑母解毒呢。 沈时新看着祝卿安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也不禁有几分气愤。 “若不是郡主,朝颜她那么爱云游四海,怎么会突然入宫,且还被太后扣留在慈宁宫内!我知郡主恼怒,但如此为难朝颜,且还搬出太后,郡主此举实在是太过分了!”沈时新一时气急,语气也有些重。 听着沈时新的话,祝卿安简直要被气笑了,而她果真笑了。 “呵呵...”祝卿安低声浅笑,越笑越觉着可笑,这一笑竟然止不住,笑意里带着荒凉。 “你觉着,是本郡主故意将杨姑娘给押在宫里,为的就是报复她?”祝卿安指着自己,甚至翻了个白眼。 她以为,她和沈时新虽然这辈子做不成夫妻,但至少也有几分情分在。就比如,她一直都相信沈时新的人品,可惜,沈时新却从没有信过她。 “难道不是吗?”沈时新急着辩解“朝颜不爱权势,若不是郡主所逼,她又怎会入宫?” 这一刻,祝卿安真的是连解释都不想解释,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沈时新。 可祝卿安不与沈时新计较,已经躲在一旁偷听的祝白薇却是站不住了,直接冲了出来。 “沈公子真是红口白牙好生利索的一张嘴!”祝白薇掐着腰,明明平日里说话语气轻柔的一姑娘,此时却是拔高了嗓音“我长姐是什么人,需要去为难一个乡间民女!还是你沈公子当真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不成,女子都要为了你争的头破血流!我告诉你,我长姐才不屑做这些事情呢!倒是你沈公子,好大的威风,竟然来质问我长姐,我长姐可不是什么软弱的姑娘家,她可是永福郡主!” 此时的祝白薇,雄赳赳气昂昂的,跟个要打仗的小鸡仔似的。 站在大厅后方的水庭风原本是准备站出来的,可瞧着祝白薇的一番话,他突然觉着没自己什么事了。 水庭风瞧着祝白薇嫣红的唇,突然觉着祝白薇也不似平日里那般小心谨慎嘛,这个模样的她真是可爱极了。 祝卿安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上面的茶沫,原来被自己的妹妹保护,是件特别不错的感觉。 “我...”沈时新被祝白薇这样劈头盖脸的骂,理智似乎也渐渐回笼,神色不安,朝着祝卿安的眼神也有些不知所措。 “别去用你恶心的眼神来看我长姐!我长姐有的是贵公子登门求娶,你不过是我长姐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别将你自个太当一回事!以后也别来烦我长姐,我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我好歹也是候府的二姑娘,我可以入宫向太后告状!”祝白薇威胁道。 这话,简直是又好笑又让人感动。 “郡主...”沈时新拱手,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祝卿安已经不想继续再听了。 那个信任她,爱着她的人,到底不是眼前的沈时新,她也没什么好和沈时新多言的。 “望舒,去入宫请杨姑娘来一趟!”祝卿安吩咐道。 有些事情她不屑去解释,但也不会任由别人污蔑自己,更何况还事关杨朝颜,她自然要杨朝颜自个过来。 若是,杨朝颜对沈时新有些意思,她定会成全两人,毕竟这两人一个是自己姑母的救命恩人,一个是自己上辈子真心爱过的人,她打从心底里是盼着他们好。 祝卿安累了,只是书房那边还有数不尽的医书,她也没心情继续陪着沈时新等候,转身就离开。 祝卿安走后,沈时新却是愣神了,他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当真误会了祝卿安。 他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他平日里并不莽撞,行事也十分谨慎,只是杨朝颜到底是他一见钟情的女子,事关杨朝颜,他才会这般冲动。 沈时新等了许久,而祝白薇则是退到屏风后和水庭风一起躲了起来,两人一起偷听。 许久,望舒带着杨朝颜来到大厅。 “朝颜...”沈时新瞧见杨朝颜,激动的朝前走了几步,而后又定住,细细打量杨朝颜。 杨朝颜微微行礼,只是比起沈时新的激动,她却显得很疏离,眉目清冷。 “沈公子慎言,还请沈公子称呼我杨姑娘!”杨朝颜开口,语气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沈时新愣神了下,而后也觉着自己太孟浪了些,连忙道歉“是我不好,杨姑娘!” “我已听闻沈公子前来候府所为何事,今日来此只是告诉沈公子,我入宫是心甘情愿的,郡主没有半分逼迫于我,更没有为难我,太后她老人家对我也很是照顾,沈公子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杨朝颜这些日子在慈宁宫的确过的很好,不是因为那些奢侈的衣物首饰,而是她可以瞧见自己梦寐以求的医术孤本,甚至太后还赏赐了她许多稀缺药材,要知道,这对于医者而言,是多么大的诱惑! 杨朝颜的一番话,让沈时新顿时无地自容,他误会了! 第94章 冰寒岛 “我...”沈时新脸上通红,是对祝卿安的愧疚。 “沈公子今后就莫要为难叨扰郡主了,郡主事务繁忙,沈公子既然已经和郡主退了亲事,就该做到不打扰才是!”杨朝颜神色里带着几分不悦。 或许是因为和祝卿安同病相怜,两人一个不得父亲宠爱,一个不得母亲宠爱。 又或许是祝卿安的性情让杨朝颜很喜欢,故而杨朝颜对祝卿安是有着好感的,她也是知晓这些时日祝卿安为了太后身上的毒多么忙碌,更不想祝卿安遇到什么烦心事。 “我定不会再打扰郡主,也会和郡主赔礼道歉的!”沈时新连忙解释。 知晓自己误会了祝卿安,沈时新心下是内疚的,他做事敢作敢当,既然自己做错了,那么定会登门致歉。 可杨朝颜听着沈时新的话,却是将细眉蹙起。 “沈公子还不明白吗?不论是你的歉疚还是你的补偿,郡主都不稀罕,只要你离郡主远远的就是!还是沈公子以为,郡主当真是泥塑的菩萨,任由你三番两次欺辱不成!”说到这,杨朝颜都来了几分脾气。 就算是她,向来性子冷淡,但若是她的未婚夫移情别恋,如今还登门为了旁的女子指责自己,杨朝颜也会气的一包毒药过去,毒哑了他。 偏偏祝卿安什么都没做,只是让人将自己从宫中请来,解释清楚误会,这般心胸让杨朝颜佩服,却也让杨朝颜觉着心疼。 “是我做错了,我明白自己今后如何了!” 杨朝颜的一番话,让沈时新脸上白了几分,他恍然大悟,自己所行实在是过分。 “只是杨姑娘,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也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没有这般喜欢过一个女子,还请杨姑娘还能正视在下的感情!给在下一个机会!”沈时新迫切的朝着杨朝颜剖析自己的情感。 沈时新也不想就在文安候府就说出这样孟浪的话来,可是他怕若是自己不说,以后就很难有机会。 毕竟杨朝颜云游四海,且如今又在宫中,沈时新连见她一面都难。 杨朝颜冷眼瞧着沈时新,沈时新越发激动,他朝着杨朝颜走近了一步,眼神里都是赤城。 “杨姑娘,我是真心实意的,若是杨姑娘肯给我一个机会,我定会好好呵护杨姑娘,这一生只有杨姑娘一人,不纳妾!如有虚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时新恨不得对着天发誓,信誓旦旦。 可以说,沈时新的这番话,放在任何一个姑娘家都是让人心动的。 沈时新本就生的温润如玉,父亲乃是工部尚书,自己如今又是朝中新贵,可谓前途无量。 这样的一个男子,发誓只此一人,任谁听了,都会有几分动容。 偏偏,杨朝颜除外,她笑了笑,嘴角弧度轻蔑,不知笑容轻蔑,就连眼神里都裹着刀子,语气更是不善。 “沈公子此话可真是刺耳!当初沈公子想必也对郡主这般用情至深的吧?这才多久,就转头对我说这样情深似海的话来!沈公子你自个听听,好不好笑!” 杨朝颜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小就经历丧母和父亲不管不顾,而后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的,眼界比起寻常女子来要更宽广。 这些年,她不乏遇到很多优秀男子的告白,可杨朝颜从始至终都很冷静。 更何况,沈时新对自己的深情是凌驾在另外一个姑娘家的痛苦之上,这让她从始至终对沈时新就没什么好感。 沈时新没想到杨朝颜会是这样的回应,他以为,就算杨朝颜暂时不接受自己,那也会对自己的话有几分动容,偏偏杨朝颜竟然是这般抵触的态度。 “我承认,我的确对不起郡主!郡主生的国色天香,我当初以为我对郡主是倾慕,而后才发现,我那只是单纯对美的喜欢而已,并不是真的倾慕郡主这个人!可我对杨姑娘你不同,我从见到杨姑娘你第一眼就知晓自己沦陷了!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姑娘有这样的感觉!”沈时新迫切的解释,生怕杨姑娘误会他见异思迁。 可惜,他解释的再好听,杨朝颜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奥?第一个对一个姑娘家动心?你既然能如此轻易动心,想必今后就可以对旁的姑娘动心!当然,我并不关心你对谁动心!我只想告诉沈公子你,我对你并无半分男女之情!”杨朝颜不耐烦道。 之前,那些公子倾慕于她,她只需要委婉拒绝,那些人就知难而退,沈时新是唯一一个,让杨朝颜觉着麻烦的男子。 若不是沈时新乃是尚书家的公子,杨朝颜早就骂人了。 别看她生的清冷,可这些年在市井摸爬滚打,可什么不是白莲花,什么荤话都说的出来。 杨朝颜的态度,到底让沈时新有些看清楚了,更觉着挫败。 若是以往,沈时新定会笑着转身,定不会纠缠。可他太喜欢杨朝颜,不想放弃,因为放弃,这辈子他或许都不会爱上另外一个姑娘。 “可,杨姑娘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况且当时杨姑娘与我也有了肌肤之亲,我该对你负责的!”沈时新期待的瞧着杨朝颜。 沈时新以为,他这般说,杨朝颜会多加考虑,却不想他对话完全惹怒了杨朝颜。 只见杨朝颜眉梢一挑,指了指沈时新,而后又指了指自己,眉目里都是讥讽“肌肤之亲?沈公子你莫不是吃了救糊涂了!” “当日我身为医者,为了救沈公子你,这才为你施针!若如沈公子所言,那就是肌肤之亲需要负责,那么这些年我救的男子不说五百也有二百,怎么,每个男子都需要对我负责不成!我是医者,医者面前没有男女,别说我只是为沈公子你施针,就是我将沈公子你脱光,你在我眼里和一块猪肉也没什么分别!” 杨朝颜的语速快速又精准,将沈公子说的面色木然。 他怎么都没料到杨朝颜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超出沈时新的见解之外,毕竟他所见到的女子,哪怕是多瞧眼男子都会羞的面红耳赤,哪里有杨朝颜这样虎的。 “既然好说沈公子你听不明白,我就明说了,得罪了!”杨朝颜笑着,嘴里的话却如同刀子一般“我对你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今后也不会有!且,我此生都不会嫁给任何一个男人,我的志向是救死扶伤,而不是呆在后院里祈求一个男人的宠爱!” 说起自己的志向,杨朝颜的目光都是骄傲。 沈时新被惊了,他只觉着杨朝颜这话简直是惊世骇俗。 “可,你是姑娘家?姑娘家怎可不嫁人呢!”沈时新不解。 “女子又如何,太后亦是女子,但是太后文韬武略又何曾输于男子,如今太后更是鼓励女子能够自强自立,我杨朝颜是女子,但也是医者!我这一生都不会放弃我的医术!沈公子口口声声说爱慕于我,假若我真的嫁给沈公子,沈公子愿意让我继续行医吗?愿意让我的病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吗?”杨朝颜反问道,但其实心里已经知晓答案。 “我...”沈时新沉默了。 他若是真的将杨朝颜娶回府里,那么杨朝颜就不能再行医,甚至连后院的门都不能轻易出。 此时此刻,沈时新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自私。 他只想着自己对杨朝颜的爱慕,却忘记了,时下世道对女子有颇多约束,杨朝颜嫁给自己后,就不再是杨朝颜,她只能是沈府的少夫人。 “杨姑娘!”沈时新面色羞愧,连连朝后退了好几步“是在下唐突了!” 杨朝颜瞧着沈时新目光里的悲痛,就明白沈时新是想明白了,也微微松口气,至少沈时新比很多男子都强,他会站在女子的角度考虑未来,而不是如同时下很多男子那般,大义凛然的教育女子要三从四德。 “沈公子能够明白就好!我在此祝愿沈公子能觅得真正的有缘人!”杨朝颜说着,微微俯身行礼。 沈时新静静的打量着杨朝颜,目光里都是不舍和贪恋,他想,这一生他都不能寻到自己爱慕的女子,可他也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害了杨朝颜。 沈时新和杨朝颜离开大厅,而此时躲在后面的祝白薇更是提着裙摆就朝书房跑去,奔跑的背影雀跃的紧,身后紧随其后的水庭风宠溺一笑。 “长姐!长姐!”祝白薇推开书房的门,此时祝卿安依旧在埋头翻阅医术。 “长姐,你定是不知那杨姑娘对沈公子说了什么!”祝白薇迫不及待的将刚刚大厅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听着祝白薇的话,浮光和望舒都觉着解气,只有祝卿安神色平静的很,没有幸灾乐祸。 “长姐...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啊?”祝白薇不解的看向长姐。 此时水庭风已经坐下开始继续翻阅医术,祝卿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瞧了眼二妹。 “因为我很清楚杨姑娘是怎样的人,幼年能够离开父亲家族,习医行医,可见杨姑娘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更不要说,杨姑娘这些年走南闯北,所见识的永远比你我要更宽广些。你说,见识过更广阔天空的雄鹰,当真愿意缩在笼子里当一只金丝雀吗?”祝卿安轻声诉说。 就是她,也是十分佩服杨朝颜的,更羡慕杨朝颜的所见所闻。 “是的奥!若是我,也不会为了一个男子放弃自己的!”祝白薇若有所思的点头,很是赞同。 祝卿安听着二妹的话,甚是欣慰。 虽然二妹自小就养在后宅,更是被姨娘教导的谨言慎行,但好在二妹心里是个有主意的,今后也定不会为了个男人迷失自我。 就在祝卿安等人翻看医书,翻看的都有些恶心的时候,却瞧见祝白薇突然惊呼出声,狐疑的瞧着手中的医书“长姐,这是空灵仙草!” 祝白薇的话音刚落,祝卿安整个人就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握住祝白薇的手中的医术,脑袋凑过来细看。 只见这本泛黄且已经有些破损的医书上,的确有关于空灵仙草的记载。 上面不仅仅记载着空灵仙草的模样,习性,还有可以用于何种毒的救治,甚至还有空灵仙草会出现的地方。 上面记载着,空灵仙草生长于极寒之地,冰寒岛曾经就出现过空闲仙草。 “冰寒岛?冰寒岛?”祝卿安呢喃着这三个字,她从未听闻过这个地方,对于冰寒岛更是一无所知。 “我倒是听闻过冰寒岛,听闻是一个滴水成冰的地方,那个地方坐落在最靠北的位置,常年杳无人烟!”水庭风皱着眉说道。 当然,他也只是从那些江湖朋友中听闻这个地方,其实自己也并不知晓。 “不论它在哪里,我都是要寻到空灵仙草的!”祝卿安目光里都是势在必得,她看向水庭风“二表哥,你这些年认识的朋友多,烦请二表哥为我打听下冰寒岛的事情!”而后又看向祝白薇“今日若不是二妹,不知何时才能寻到空闲仙草的下落,接下来还请二妹继续为我查阅断生花的消息!” “放心!”祝白薇和水庭风异口同声道,他们巴不得能为祝卿安分忧,免得瞧着祝卿安整日里茶饭不思,而他们却无能为力。 虽然断生花的消息还没有,但此时祝卿安却觉着未来充满了希望,她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 祝卿安更是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送去慈宁宫,也派人通知了边靖昇。 曾经,她最担忧的事情就是若边靖昇登位,那么姑母的下场会很凄惨。可如今知晓边靖昇乃是姑母教养,那份担心就荡然无存。 她很清楚,如今的边靖昇和他们文安候府是一条船上的,有任何事情,祝卿安也不会隐瞒边靖昇。 只是没想到,她前脚刚将消息递去忠义王府,后脚边靖昇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永福院中。 瞧见他的瞬间,永福院内的婢女惊的很,只是还没等婢女喊人捉拿,祝卿安已经摆手让婢女先退下。 第95章 边靖昇斥责胡闹 “抱歉,近日陛下派人监视我,我想来见你,只能出此下策!”边靖昇站在闺房外解释道。 祝卿安虽然刚开始被惊吓到,只是发现来人是边靖昇后,心突然就放进肚子里。 “可是陛下怀疑了什么?”祝卿安邀请边靖昇坐下,让浮光把风,让望舒沏茶。 “近日,我私下掉了点兵力,虽隐瞒的极好,但陛下应该也有所提防,故而已经有些怀疑我了!但是我此举也是故意打草惊蛇,这样陛下就不会过多关注太后那边,让太后可以好好解毒!”边靖昇端过茶水。 比起自己府中有些简陋的茶水,只是闻了口,他就知道文安候府的茶乃是好茶。 他是个粗人,不似世家公子那般懂茶,只知道此茶闻着清香四溢,入口更是苦中回香。 “那就好,王爷也要小心些!”祝卿安关怀了句。 如今她知晓,只有边靖昇登位,文安候府乃至姑母才会高枕无忧,故而祝卿安比任何人都希望边靖昇能安然无恙。 祝卿安的关心,让口中的茶水似乎变得越来越让人舒坦,为了掩饰自己心里对祝卿安的贪恋,他不由多饮了几口。 只是,他这动作,却让祝卿安误会了。 “此茶乃是庐州六安茶,它的外形酷似瓜子,呈片状而得名,这是世间唯一无芽无梗的茶叶,外形直顺完整,色泽翠绿,香气清高,稍后我让人包一些送去忠义王府!”祝卿安缓声介绍道。 边靖昇不由听了入迷,他向来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他曾经觉着,茶叶只要能喝都差不多。 只是祝卿安的声音又低又柔,声线软糯,却又不显得粘腻,清透又干净,让人有种沁人心脾的舒服。 知晓祝卿安误会,边靖昇也不打算解释,道了声谢。 “听闻郡主这些时日为查阅医书颇费心神,郡主定要保重身体,我已经询问过杨姑娘,太后的毒已经得到控制,杨姑娘已经争取到很长时间,郡主也要关心自个的身子!”边靖昇说着,目光朝祝卿安身上瞧了眼。 长裙遮掩着祝卿安玲珑有致的好身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长裙之下的身子有多诱人。 只是一想,边靖昇就发现自己气息有些浮动,连忙又喝了一大口茶,以此来浇灭心中火气。 可如今,祝卿安似乎消瘦了些,神色也没有往日那般红润。 边靖昇的关心让祝卿安有些不太适应的抿了下唇,她如今已经知晓边靖昇的心意,越发不知该如何面对边靖昇。 该拒绝的已经拒绝,却又因为种种总不能两人不再相见。 “多谢王爷关心,我挺好的!”祝卿安干巴巴的回答,心里已经想着,若是无事的话,她还是委婉送客吧。 “你都瘦了许多!”边靖昇眼里都是担忧。 可此话一出,边靖昇愣了下,祝卿安也愣住,毕竟这话实在是逾越了,两人毕竟是男女。 祝卿安眼神闪躲,边靖昇却是轻咳了声,连忙变了个话题。 “既然空灵仙草会出现在冰寒岛,我会差人去冰寒岛!”边靖昇提起正事,神色变得肃穆很多,特别是这件事事关太后安危。 祝卿安点头,她自是知晓边靖昇身边之人武艺高强,她该将这件事交由边靖昇去做,只是她到底是不放心,就怕有个万一。 “我想,亲自前去!”祝卿安提议道。 “胡闹!” 没有任何意外,此话得到边靖昇的极力否认,边靖昇也觉着自己似乎语气重了些,连忙又放软了语调。 “我知晓你担忧太后,但冰寒岛危险重重,你一个姑娘家去根本就受不住那样的天气!你放心,我定会让底下的人将空灵仙草给取回来!” 祝卿安知晓边靖昇的本事,也知晓边靖昇说的是事实,而她这般开口,不是任性,而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王爷所言我都明白,但我想要亲自前去冰寒岛是因为,医书上有记载,中双绝此毒的人,会对空闲仙草有着旁人所没有的敏锐,可以说,我身上的毒可以让我更加快速的发现空灵仙草!”祝卿安言词恳切。 若没有这一层,她也明白让边靖昇派人去寻定会事半功倍些,可医书上记载的明确,身中双绝之毒,会在很远的位置就能感应到空灵仙草,这也是祝卿安这般坚定的原因。 “医书记载不能全信,哪里有那么虚幻的事情?”边靖昇反驳道。 “是啊!的确未曾听闻有这般古怪的事情,可若那是真的呢?若是我真的能感应到空灵仙草,若是错过了呢,我怕我这一生都会难以释怀!”祝卿安眼底透着不安,深吸一口气“我明白王爷的顾虑和担忧,可我不能知晓自己有希望寻到空灵仙草,却只是呆在府中等候消息!你该知道,我不是那样的性子!” 祝卿安的一席话,让边靖昇罕见的沉默。 他静静的瞧着祝卿安,太阳穴突突的跳,而后发出沉重的叹息,深吸一口气。 他自然是知晓祝卿安的性子,那些年他暗暗偷听偷看着她,知晓她瞧着面上软,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而她亦是执拗的。 她既然能这样说,想必在看到医书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决定,庆幸的是,她愿意第一个将想法告诉自己,这是不是也说明自己在她心里也有些许的不同。 更何况,边靖昇扪心自问,若是他知晓有这么一丝希望,他也会亲自前去。只是那人是祝卿安,他关心太切乱了方寸。 毕竟在他心里,祝卿安总是最重要的。 “此去冰寒岛,路途遥远,定是有数不尽的艰辛!且越是靠近冰寒岛,定会严寒无比,你身子本就畏寒,要怎么抵抗的了?”边靖昇言词切切,充满对祝卿安的担忧。 祝卿安对上边靖昇的目光,那里面的担忧是那般的真切,不免让祝卿安也心生几分触动来。 这世上,如此这般关心自己的人不多,偏偏边靖昇算一个。 “我不怕的,我也没有你想的那样娇弱!你信我!”祝卿安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哀求,语调更是软糯起来。 她的这副模样,果不其然让边靖昇有些招架不住,明明知晓自己该继续劝的,偏偏又劝不了。 “你啊!是想让我当说客,让太后和文安候允你前去?”边靖昇虽是询问,但话语却都是笃定。 明知祝卿安这是在利用自己,边靖昇却是怎么也生不起气来,甚至觉着能够被祝卿安花费心思利用,他还挺骄傲的。 “什么都瞒不过王爷慧眼!”祝卿安有些心虚的笑了下,而后亲自起身给边靖昇沏茶,双手端着茶盏递了过去“王爷睿智,有王爷在其中劝着,想必我姑母和父亲定会应我的!” 边靖昇接过茶盏,指腹和祝卿安的手指一触即分,可那温柔的触感还是让边靖昇晃了下神。 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软着声赔着笑,边靖昇的心早就被迷的晕头转向了,别说答应她的请求,就是让他做别的过分的事情,他也只会应允。 “郡主可真是会给我戴高帽子!”边靖昇虽是这样说,却是将那盏茶给喝进口中。 祝卿安一瞧就知晓有戏,眉梢处带着几分灵动的笑意,如同一只偷腥的小猫似的。 “我哪里是给王爷戴高帽,是王爷本身就厉害!”祝卿安拍马屁。 不得不说,被心爱的女人说厉害,哪怕是边靖昇也不能免俗,顿时觉着骄傲自豪的不行。 千般话语含在嘴里,到底只是化成叹息。 “太后那边,文安候那边,我会替郡主说说话,但到底能不能让他们答应郡主此举,我也不能保证!” “只要王爷能帮我,我就感激不尽了!我相信王爷定会成功的!”祝卿安又开始拍马屁。 倒不是她故意吹捧,而是她真的相信边靖昇有这样的能力。姑母对边靖昇就如同对自己一般,而父亲更是十分看重边靖昇,有他在其中说话,也免得自己去哀求姑母和父亲。 “我帮了郡主,不知郡主可否答应我的一个请求?”边靖昇瞧着祝卿安喜笑颜开的模样,不由也舒展了神色。 他用兵上总是计谋不断,只是面对祝卿安的时候,他并不想算计,可有些事情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王爷严重了,何事王爷不妨直说!”祝卿安诧异询问,也不知自己能帮的了边靖昇什么。 “你我相识已久,不知可否能让我随好友一般唤你的名字,而你也莫要王爷王爷的叫我!”边靖昇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 他总觉着可以和祝卿安更近些,哪怕是个名字,他也奢望了许久。 上次,祝卿安无助之时,他冒昧的喊了她的名字,可如今他想要光明正大的喊她的名字,而不是生疏到叫她郡主。 祝卿安踌躇了下,没想到边靖昇竟然提出这样的请求。 如今男女互称名字并不罕见,但大多都是好友亲戚,又或者是互生爱慕的未婚男女。 她不是不知晓边靖昇的意思,她理应该拒绝的,可她刚刚才套路边靖昇,如今边靖昇提出这样一个小请求,她若是拒绝了,倒显得有些刻薄。 更何况,只是个名字罢了,她若是想的太多,倒显得她自己自作多情。 “可以!”祝卿安应下。 “卿安?”边靖昇唤了声祝卿安的名字。 不知为何,叫她名字的人有很多,可只有这个名字从边靖昇口中喊出,让祝卿安有种不太自然的感觉,她总觉着,他称呼自己名字的时候,包含了太多的柔情。 祝卿安只是笑了下,边靖昇此时趁热打铁“卿安,不如唤我一声?” “呵...”祝卿安干巴巴道“靖昇?” 这个声音一出,边靖昇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而后又怕自己显得不够庄重,生生将嘴角的笑意给压下。 边靖昇从候府离开的时候,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好事成了呢,却不知,只是被祝卿安叫了声名字,就能这般得瑟,看到川谷和川柏都不忍直视。 边靖昇那边,水庭风那边都在寻冰寒岛这个地方,两人一人有着强大的势力,一人平日里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很快就有了冰寒岛的地址。 祝卿安更是让人准备了不少路途的行礼,甚至还特意每日晨起锻炼身体。 她在等,等边靖昇的好消息,这样她就可以立刻动身前往冰寒岛,多耽搁一日,她就越发焦急。 只是,没等来边靖昇的好消息,她倒是被父亲给请去了书房。 祝卿安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这些时日父亲忙的不见踪影,她知晓父亲一边记挂着姑母的毒,一边又要在朝中以文官这边来私下帮助边靖昇。 “父亲...”祝卿安走入书房,将脑袋给压低,不敢去瞧父亲。 文安候没出声,祝卿安心里七上八下的,走到父亲身边,小心翼翼的扯了下父亲的衣服。 “父亲...” 原本以为,父亲定是会将她骂的狗血喷头,偏偏文安候只是叹息一声,什么责怪的话都没说。 “你的主意向来大,为父知晓自己根本劝不了你,只是你这去冰寒岛,为父实在是不放心!”文安候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父亲您放心,我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也会将空灵仙草带回来的!”祝卿安保证道。 “你啊,若是为父不答应你呢?”文安候笑道,再多的担忧也只能咽下。 “若是父亲当真不同意,女儿就准备偷跑!”祝卿安笑道。 文安候知晓,女儿这话并不是玩笑话,他也明白女儿性子有多执拗,正是这样,他再担心也只能应下。 “真是管不住你!”文安候宠溺道。 “我还以为,父亲定会劝我呢,没想到您竟然应了我!”祝卿安有些好奇,毕竟她太清楚父亲多在乎自己。 “不应你又能怎样,更何况,此次忠义王会随你一同,有他在,为父心里到底放心些!”文安候叹息道。 他没有告诉女儿,忠义王是如何在他面前保证,只要他不死,就定会护好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