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王妃不好惹》 第1章 傻子替嫁 疼!好疼! 剧烈的疼痛感让江晚宁忍不住叫喊出声,她刚张开嘴巴一大股水呛进肺里,让她的胸腔从内至外的刺痛,痛的她无法呼吸。 她怎么掉进水里了?! 江晚宁努力睁开双眼,眼前水蒙蒙一片,她试着挥动着双手,四周水的阻力让她的行动极为艰难。 她不是飞机失事了吗,怎么会在水里? 在求生欲的推动下,江晚宁凭借着良好的水性,迅速从游到岸边爬了上去。 抬眼环顾四周,灌木丛,花圃,凉亭,池塘…… 入眼一切皆是电视里出现的古代建筑,这里是哪儿? 江晚宁抬手擦了一把脸,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完全变了样,似乎是古代的服饰,所以她这是穿越了? 呵,她一个二十一世界的医学博士,每个国家都争抢着的外科圣手,居然穿越了?! 一阵风吹过,江晚宁裹着湿衣打了个冷噤,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自脑海里涌出,她还没来得及捋清楚,一个女子的哭喊声从不远处的厢房里传来。 江晚宁不由自主地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娘,我不嫁,我死都不嫁,呜呜呜……” 古香古色的厢房里,江晚歌扑在江夫人怀里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巴掌大的漂亮小脸上写满绝望。 她做梦都没想到,身为相府嫡女她有一天会被皇帝指婚嫁给当朝睿王! 首先江晚歌得承认,四年前参加宫宴看到睿王谢辰瑾的第一眼她就心动了,当时她远远的看着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心如小鹿乱撞,当即羞红了脸。 当时的谢辰瑾是大凉最年轻的战神,挺鼻剑眉,风姿出尘,是大凉每个贵女心中的男神! 但,那是曾经! 现在的谢辰瑾却是一个整日坐在轮椅上,大病小病不断,连出恭都需要下人背,下人在一旁扶着才不会摔倒的残废病秧子! 虽然他是睿王,虽然他曾是最惊才绝艳的战神,哪又如何,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 两年前大凉与邻国后晋开战,谢辰瑾在战场上中了埋伏被敌军围困,死里逃生后落下了残疾,身体状况也从曾经的硬朗健硕变成了一个病秧子。 听说性情也随之大变,阴狠暴戾,喜怒无常,古怪乖张,最近还有睿王日日饮血的传闻! 他的模样还是那般俊朗非凡,但那又有什么用? 她才不要嫁给一个残废将军,一个随时都会死的病秧子!那会一辈子都成为别人的笑柄! “乖女儿,别哭了,看见你哭娘的心都碎了,为娘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一个无用残废的。”江夫人刘丹梅搂着江晚歌轻声安慰着,眼睛狠狠地瞪着站在一旁的江浩文。 这件事都怪他,陛下提议亲事时他没有当场回绝,这才让陛下有了赐婚之举。 就算睿王是名副其实的皇家血统,上了皇家玉牒的亲王,但让自己从小娇养着的乖女儿嫁给一个残废,刘丹梅绝不会同意! “晚歌绝不能嫁给睿王!老爷,您不能为了自己的仕途把她往火坑里推!谁知道那个睿王还能活几天啊,您这是推着晚歌过去当寡妇!”刘丹梅抹着眼泪哭诉。 江浩文环顾四周,紧张道:“夫人呐,你怎么能这样说睿王,好歹他是陛下亲封的战神,是陛下疼爱的胞弟……” 刘丹梅扬起了声音:“我在自己府里还不能说句实话了?整个大凉谁不知道睿王的真实情况?估计宫里连这位爷的棺木都备好了!我不管,我的晚歌绝对不能嫁给他!” 江晚歌听到这里拉高声音哭得更厉害了:“爹爹,您怎么这么狠心,这是女儿一辈子的事儿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答应了……” 江浩文长叹一声,无奈道:“夫人,不是我着眼于自己的仕途,而是陛下和太后许诺的聘礼让人无法拒绝,陛下说只要我们相府愿意让嫡女嫁入睿王府,就会封嫡女为县主,整个相府男眷皆官升一级,连夫人你也会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江浩文的话还没说完,刘丹梅猛地抬起头晃了晃沉浸着悲伤中的女儿,二人眼里露出精明贪婪的光! 县主!一品诰命夫人! 哪一个拎出来都是莫大的荣耀! “娘!”江晚歌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刘丹梅的胳膊撒娇,“娘亲,我想当县主……” 在大凉只有皇室血脉的女子才能被封为郡主县主,若她能被封为县主那定能在功勋贵族的小姐圈里被追捧! 刘丹梅心里也对‘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垂涎不已,但她总不好为了自己的私利葬送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她犹豫道:“晚歌,以你的才情当个太子妃完全没问题,你不要因为……” “爹爹娘亲,你们忘了吗,咱们相府还有一位嫡女呢。”江晚歌坐直身子漂亮的眼睛上闪过一丝狡黠,“谁规定一定是我这位嫡女嫁给睿王呢,江晚宁不也是相府名副其实的嫡女吗。” 刘丹梅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高兴地拍了拍手,点头附和道:“对对,江晚宁也是相府嫡女,老爷你可不能偏心,把那个傻子藏起来,把晚歌给推出去!” “我们可以把江晚宁嫁过去,她是睿王妃,我是县主,母亲是诰命夫人!太完美了!”江晚歌兴冲冲地盘算着。 江晚宁?这不是在说自己这原身吗? 蹲在门口的江晚宁将里面三个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同时也对自己这具身体有了些许了解。 诚如江晚歌所言,江府确实有两位嫡女,原主江晚宁与自己同名同姓,是江浩文的原配夫人李氏所生。 这江晚宁出生后不久,府中突发大火,李氏葬身火海,江晚宁虽说捡了一条命,但容貌受损,左脸颊有一大块烧伤。 李氏去世两个月后江浩文将贵妾刘丹梅扶正,没过多久二小姐江晚歌出生。 因着刘丹梅是续弦正室,江晚歌出生后便顶着正统的相府嫡女名头,自幼娇生惯养,才情俱佳,肤白貌美,还未及笄便被坊间传为大凉第一美人。 而江晚宁没了母亲伤了容貌,长到两三岁时被人发现是个脑子不清楚,口齿不伶俐的傻子,江浩文觉得丢人,便随意找了个闲置院子把江晚宁丢进去,让她自生自灭。 这些年江府上下,只知二小姐江晚歌,不知大小姐江晚宁,连带着对江晚歌的称呼都是独一无二的‘嫡小姐’。 江浩文犯了怵:“不行,这可是欺君大罪,被发现了还得了?” “老爷,这哪里是欺君了?江晚宁是上了相府族谱的,正儿八经的嫡女,不过是这些年身子弱,没有出去见人罢了,哪怕礼部来查咱们拿着族谱出去,谁都挑不出错!”刘丹梅一扫面上的丧气,拉着江晚歌的手道,“难道老爷真想把我们晚歌嫁给毫无用途的睿王?她往后是能做太子妃的!” 江浩文抬眼看了看江晚歌,这个女儿年方十六,是大凉有名的才女,更有大凉第一美人之称,将来确有机会入驻东宫,成为他仕途的一大助力。 见他犹豫,刘丹梅煽风点火:“老爷,江晚宁是个傻子,养在府里这些年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粮食,往后也没机会嫁人,这次她能嫁给睿王成为睿王妃是她的福气。” 江晚歌眨着眼:“爹爹,用江晚宁一个傻子换个亲王女婿,这买卖只赚不赔的,更何况睿王是残废加病秧子,江晚宁是丑女加傻子,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老爷您就应了罢……” 就在刘丹梅和江晚歌轮番给江浩文洗脑时,江晚宁一身泥泞躲在门口,静静听着他们争吵。 她低垂着头,凌乱披散的头发盖住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狰狞的伤疤。 就算有过往仆人发现她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此时的江晚宁星眸微闪,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一丝嘲讽! 根本没有半分傻子的样子! 第2章 扮猪吃虎 母女俩口舌飞翻地劝说半天,江浩文终于松口:“好吧,这几日就准备准备为晚宁送嫁罢。”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到书房。 许是这个时候将江晚宁推出去多少激发了些他身为父亲的责任和内疚,江浩文走出两步又回头叮嘱:“晚歌,你对姐姐好一点,平时不要傻子傻子的叫她,好歹她也是你姐姐,是相府大小姐。” “知道了。”江晚歌嘴上答应着,不服气的对着江浩文的背影撇撇嘴,根本没给他的话放在心上。 想到江晚宁会替代自己嫁给那个茹毛饮血的睿王,自己将会成为县主,江晚歌的心情大好。 她招招手唤来贴身婢女:“那傻子在哪儿呢,喊过来让我玩玩。”反正那个傻子都要替自己跳进那个火坑了,再不戏耍着玩几天,往后都没机会了。 翠云应声出去,站在门口朝院子里扫了一圈,瞅见园圃里有一角土黄色的粗布裙琚,大声喊道:“诶那谁,嫡小姐叫你呢,快点过来!” 一身泥土的江晚宁从花丛里钻了出来:“我在这里!妹妹你找我干什么……” 她欢天喜地地蹦跶到房间里,看到江晚歌后热情的扑了上去。 江晚歌将她从自己身上扯开,一脸嫌弃尖叫着:“离我远点!看你身上脏成什么样了!” “哦。”江晚宁依依不舍地从她身上移开。 江晚歌低头看着自己新做的衣服上蹭满了泥点,愤恨地瞪了江晚宁一眼:“你……” 刘丹梅招呼婢女为她更换衣裙,安抚道:“晚歌,你跟一傻子计较什么,这几天你得对她好一些,这样大家才知道我们家晚歌不仅才貌俱佳,还是个知心善良的女子。” “还是娘亲考虑周全。”江晚歌抿着唇招呼江晚宁上前,不管怎么着,这几日温婉良善的模样得给做足了。 “妹妹喊我做什么呀。”江晚宁乖巧地问道。 江晚宁让人从箱笼里拿出几套款式过时的衣服来,笑道:“你看我这里有好多漂亮的衣服,你喜欢吗。” 这些衣服都是大凉京都城里前两年时兴的款式,江晚歌每年做衣服时都会让人做上百套,根本穿不完,现下把这些款式老土的新衣送给这位傻子姐姐当嫁妆正好。 “妹妹的衣服好漂亮,我好喜欢。”江晚宁眼睛冒着光,艳羡渴望的看着这些衣服,十分喜爱的模样。 江晚歌见她这副将自己不要的东西揽在怀里如获珍宝的模样,咯咯笑了起来,抱着刘丹梅撒娇:“娘亲,你看我对姐姐好不好,这些衣服都是早些年间我十分喜爱的呢,姐姐多开心呐。” 刘丹梅‘噗呲’一下笑出声来,笑道:“算下来我是江晚宁的嫡母,也该为她添点嫁妆才是。” 说着她差人从房里端出一个匣子来。 “晚宁,过来看看母亲为你准备的嫁妆。”刘丹梅像招呼小狗一般把江晚宁唤到跟前。 江晚宁顺从地匣子面前,伸手将匣子打开。 刚一打开,入目便是金灿灿的光芒,整个匣子里全是足金足银打造的手镯发钗,还有拇指粗细的项圈。 那项圈上还镶嵌着大红大绿的宝石,乍一看个头挺大,走近看成色劣质,做工粗糙,完全不像个首饰样。 江晚宁险些笑出声来,这些过时老土的衣裳加上这些金晃晃的首饰,完全一突然暴富的丫鬟奴婢,丁点儿世家小姐的模样都没有。 她压下心底的冷笑,露出兴奋的神情来:“哇,这手镯好漂亮,晚宁太喜欢啦!” 江晚歌笑得腰都直不起来,道:“娘亲,我可是按照父亲的要求,对她好呢,你看这傻子多高兴。” 刘丹梅也被江晚宁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逗笑:“晚宁,把这些漂亮衣服和手镯当做你的嫁妆好不好?” “好啊好啊。”江晚宁傻呵呵地笑着,笑容纯真懵懂。 刘丹梅母女见她这般傻乐模样,又嘻嘻哈哈的嘲笑了她一会儿才让她回到自己的院子。 翠微园,江府原嫡母的院落,因着多年没人居住,无人打理,几间厢房破破烂烂,江晚宁每晚入睡的寝房更是连完整的窗户纸都没有。 江晚宁抱着匣子按照记忆晃晃悠悠的进了寝房。 杏儿见她进门,满脸担忧的迎了上去:“小姐您没事儿吧,早上天没亮,奴婢便被她们喊去打扫恭房去了,回来找了您许久都没见到……” 江晚宁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小丫头,模样乖巧,身上的婢女襦裙浆洗的掉了色。 她循着记忆缓缓出声:“杏儿?” “小姐。”杏儿颔首回应,抬眼间看到江晚宁清亮的眼眸一时有些怔愣。 她家小姐痴傻了十几年,整天不是在傻笑就是在啃手指,何曾有过这样清明透亮的眼神。 “给我打水洗脸,我要来看看我母亲给我备的嫁妆!”江晚宁嘿嘿一笑,将怀里的匣子放在桌面上打开。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她初来乍到,除了知道要被替嫁外,对其他信息一无所知,而原主痴傻多年,手边更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既然她现在秉承着原主的身体活了下来,就要好好替她活出精彩来,有了这一箱金饰,她随便找个当铺给当了就有本钱逃婚,什么病残王爷就让他见鬼去吧! 是夜,江晚宁揣着五百两银票,站在翠微苑的围墙下摩拳擦掌。 没想到那堆破衣服和金饰只当了五百两,刘丹梅母女两还真是抠抠搜搜得厉害,不过没关系,等她翻过这堵墙逃出江府后,盘下一个医馆,凭借她上辈子的医学技能肯定能在这个陌生的朝代站稳脚跟养活自己。 “呼……” 一刻钟后,江晚宁坐在围墙边的假山上喘气,原主的身体素质太差! 上辈子她两三分钟就能爬过去的围墙,现在硬是需要借助假山才行,并且单是爬着假山就把她累得气喘吁吁。 不过胜利就在眼前,只要她爬到假山顶就能翻出围墙。 江晚宁歇了片刻后站起身,准备一鼓作气往山顶爬。 谁知她刚站起身,一个黑影从假山旁边的竹林里窜出。 “谁!” 竹叶唰唰作响,江晚宁警觉地屏住呼吸回头观望。 “砰!” 脑后传来一阵疼痛,江晚宁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月光下,刘丹梅和江晚歌从一旁的竹林中走了出来。 “晚歌,这江晚宁是真傻还是假傻?她这么晚爬上不是为了逃婚罢。”刘丹梅看着地上躺着的江晚宁疑惑道。 江晚歌伸脚在江晚宁身上踢了两脚,嗤笑道:“当然是真傻了,估计她是白日里听说外边热闹才想翻出去玩玩罢,今个白天她还在泥地里滚了半天,一个傻子的行为无需过多考究的。 这些年她依仗着江晚宁痴傻可没少戏弄欺负她,时常让她同下人们一起刷恭桶,还用洗澡水给她泡茶喝,若不是傻子怕是早就忍不住翻脸了。 刘丹梅想着白日里江晚宁抱着匣子的傻笑模样,放下心来:“也是,这两日就让人多给她灌点失魂汤,大婚之前就让她睡着罢,省得又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 第3章 穿越福利 “啧啧,这里面坐的就是相府嫡女吧。” “可不是么,听说是去睿亲王府做王妃的。” “诶呀呀,那睿亲王不是半条命都进了棺材了吗,看来这江相国为了巴结皇家连亲生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都不管不顾了呀!” 喜轿外百姓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江晚宁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红盖头刺的她眼睛疼。 该死!居然临了栽在了刘丹梅母女手中! 前天晚上她脑后挨了一棍,但意识尚清醒,把刘丹梅和江晚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两日她按时被人灌下失魂汤,整日只能软绵绵地躺在床上,根本没有任何力气下床逃跑。 若此时能有血清素就好了,只要一针血清素不管是什么失魂汤都会立马失效。 江晚宁瘫软在喜轿里,微闭着双眼心里哀嚎不断,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次,怎么能沦落到这般任人宰割的地步。 就在她不断祈求时,一抹冰凉自她手心传来。 江晚宁费力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手,这一看却把她惊得眼珠都快掉了下来。 此时此刻她的手心里正躺着一支现代医院里才会出现的血清素注射剂! 这是什么情况! 江晚宁下意识地紧攥住手心里的血清素,生害怕身边会有其他人把这诡异的一幕看了去。 待她稍微平复了自己内心的紧张后,她才缓缓摊开手心,仔细观察着手里的血清素。 几分钟后,她十分确定这支血清素就是当初她脑海里不断浮现的那支。 难道说,她能用意念将医药用品实体化?! 江晚宁紧闭双眼,屏气凝神集中着精神。 下一秒一包无菌脱脂棉出现在她的手中! 天呐! 江晚宁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脱脂棉和血清素,整个人头皮发麻,若不是失魂汤导致身体酸软,她激动地都快跳了起来。 这穿越福利也太牛了吧!往后岂不是她想要什么药品器械都能通过意念拿出来。 激动过后,江晚宁抬起酸软无力的胳膊将血清素从静脉注射进体内,很快体内失魂汤的药效被清的一干二净。 街道两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江晚宁紧捏着大红色嫁衣的袖口,廉价的布料和粗糙的绣花扎得她皮肤微痛。 既然老天让她以江晚宁的身份活下来,那她就要以江晚宁的身份好好活下去!既然江浩文和刘丹梅母女将自己送入着火坑,那她便要好好收拾了那利益熏心的父亲和那伪善的后妈妹妹,痛快肆意的活着! 摇摇晃晃的喜轿停了下来,睿亲王谢辰瑾据说已经在床上躺了下半年,自然是不会出来接轿的,江晚宁便在喜娘的搀扶了进了王府大门。 她前脚刚跨进门槛,厚重的王府大门便被重重关上。 不同于相府和街道上的喜庆热闹,关上大门后的王府寂静一片,听不到丁点儿声音,安静的像个坟墓。 江晚宁屏住呼吸,手心渗出丝丝冷汗,亦步亦趋地跟在喜娘身后。 正当她跨进正堂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这咳嗽声凶猛而无力,听得人提心吊胆,生怕咳嗽的人一口气提不过来背过气儿去。 待喜娘将江晚宁扶到正堂中央后,她才听到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还不赶紧扶你们主子过来拜堂!” 看来是宫里来了证婚人。 江晚宁低着头透过红盖头看着面前的地面,虚浮无力的脚步声在她面前停止,两双脚在她面前出现。 单从鞋底的受力程度就能看出,其中一人几乎没有使力,而是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旁边的黑色短靴的侍卫身上。 尖细的声音继续响起,江晚宁按照步骤完成俗礼。 “睿亲王妃请放心,大礼即成,加封县主与诰命夫人的圣旨也会随后到达江府。” 那太监堆着笑脸说了些体面话,直到将这一对新人送进新房后才心满意足而去。 新房内,江晚宁微紧张地端坐着,手里捏着两支镇定剂以备不测。 一只颤抖的手揭开她的盖头,她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男子,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挺鼻星目,能看得出曾经的英俊帅气,但因着常年生病,满脸病色很是孱弱的模样。 就在她细细打量着谢辰瑾的时候,面前男人的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江晚宁自然明白这是为何,传说中的相府嫡女是花容月貌的江晚歌,而她,脸上的脂粉盖的再厚,也能看出左脸上坑坑洼洼的伤痕。 别说是他了,就连江晚宁自己,今日清晨上妆时看到自己脸都被这脸吓了一跳。 “你是谁。” 面前男人神色冷冽了起来,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杀机,即使他面容枯槁如此,江晚宁也禁不住被他的气场震慑。 “我是相府嫡女,是睿亲王妃。”江晚宁一字一顿的回答,这句话是她上花轿前刘丹梅在她耳边说了成千上万遍的,既然在他们眼中自己是傻子,那她得合理利用这一点把黑锅甩到那对母女身上才行。 “你不是。”谢辰瑾面无表情,语调森寒。 “我是相府嫡女,是睿亲王妃。”江晚宁眨了眨眼,喏喏的将话重复了一遍。 “快说!你是谁?是谁派来的细作?!”谢辰瑾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床榻上提了起来。 男人的手犹如铁爪般深嵌在手腕,江晚宁觉得她的手腕都要被捏断了。 “哇——”江晚宁张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疼!手要断了!母亲,妹妹我不玩了,这个人好凶,这里有坏人,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江晚宁泪如泉涌,眼泪把脸上的新娘妆冲刷的乱七八糟,再配上她脸上的伤疤一张小脸十分的狰狞可怖,论谁看了一眼都会觉得万分恶心。 谢辰瑾微一怔愣,松开了手。 江晚宁如获大赦般缩回角落,嘴里不住喊着“妹妹我要回家,这里有坏人……” “来人。”谢辰瑾坐在新房正厅的圆桌旁,面无表情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少女,“把这女人给本王调查清楚!” 第4章 要暴露了 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浑身散发的冰冷气场让侍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咳咳咳……” 一阵咳嗽过后,谢辰瑾面色阴沉似水斜睨着江晚宁,江府真是胆肥了,居然胆敢随意给他塞个女人过来! 这个女人和江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半柱香不到,方才领命出去的侍卫便再次出现在新房。 “秉王爷,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位确实是江相国的女儿,是他原配亡妻的女儿,正经的相府嫡女,只不过这位嫡女年幼毁容脑子痴傻,养在深院一直不为外人所知……” “咕咕咕” 就在侍卫恭敬禀告时,墙角的少女捂着肚子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辰瑾面前的糕点盘。 “饿,饿了。”江晚宁眼巴巴地看着谢辰瑾,舔了舔嘴巴, 谢辰瑾看了一眼少女水灵清亮的眼睛,轻叩了几下桌面示意她过来吃东西,他一个正常人没必要为难一个傻子。 侍卫停了下来小心觑着谢辰瑾的神色。 “继续说。”谢辰瑾面色冷淡,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 侍卫的声音越来越低:“陛下也不知晓江府有此内幕,本意是想将世人皆知的相府嫡女,有大凉第一美人之称的江晚歌嫁入王府的,谁知、谁知……” “有趣,有趣。”谢辰瑾看着身边妆容凌乱,满脸泪痕,吃得满嘴碎屑还一个劲儿往嘴里塞糕点的江晚宁,眉头轻挑。 “砰!”谢辰瑾手里的茶碗被他捏碎。 好一出狸猫换太子!江府给他送的这份礼,他谢某收下了。 “唔。” 正在胡吃海塞的江晚宁停了下来,歪着脑袋指着谢辰瑾的手:“坏人,你流血了。” 没等谢辰瑾反应过来,江晚宁从袖中掏出止血药和纱布,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谢辰瑾眼眸扫过江晚宁,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手,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为自己包扎伤口。 一时间房内安静的下来,周遭的空气似乎被冻结了,江晚宁心中大叫,不好!要暴露了! 她完全是出于上辈子的医者本能,条件反射的为谢辰瑾包扎伤口的,却忘了身为一个傻子她不能有这样的反应。 “要快点包住,包住就不会流血了,流血多了会死人的,晚宁头破了杏儿就是这样把布捆在晚宁头上的。” 记忆里原主经常被府里的奴仆欺负,头破血流是常有的事儿,自然也是看过别人为自己包扎的。 江晚宁笨手笨脚地将止血药在谢辰瑾手上撒了一大片,又把纱布横七竖八的缠在他的手上,将他的手包成一个粽子。 见谢辰瑾没有生气,一旁的侍卫小声道:“这位嫡女身边的婢女叫杏儿。” “坏人,你看我包的漂不漂亮。”江晚宁把面前的粽子手抬起来,裂开嘴傻乐着。 没等谢辰瑾有所回应,她又站起身揉了揉肚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往床榻上走去:“吃饱了好困啊。” 说完江晚宁自顾自地扯过被子,蜷缩在床上,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谢辰瑾扫了一眼自己的粽子手,屏气凝神听了听里面少女的呼吸。 这是真睡着了? 他站起身往床榻边走去…… 第5章 要被灭口了! 谢辰瑾将手指轻按在少女脖颈,脉象平稳安静,确实是沉睡的模样。 “去书房。”他站起身半靠在侍卫身上,由侍卫搀扶着往外走。 侍卫慌忙不跌地扶着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新房门,王爷既没有让人惩罚床榻上熟睡的少女,也没有找人将她丢出去,那是默认这位王妃了?! 新房门被关上,江晚宁抖了抖睫毛真正陷入了睡眠,累了一天,她这小身板困乏得厉害。 “王妃请醒醒,该起床了。” 酉时,惠嬷嬷推门进来,看到床上窝着的少女小脸斑驳,伤疤狰狞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陛下为王爷选的王妃?! 不是说是位美人吗,怎么这样丑陋,还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是睿亲王的奶娘,从小将谢辰瑾视为己出,在她心中必须得是十分貌美聪慧的女子才能成为睿王妃。 但这位王妃是陛下许的婚,还已经进了门,即使她心里再不情愿也不能说三道四。 “王妃,王妃。” 惠嬷嬷喊了几声不见江晚宁起身,差点忍不住要上手推攘她。 “王妃,该用晚膳了!”她抬高了声音,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毕竟她是仆,没有下人对主子动手的道理。 “能吃好吃的咯~”听到这句话江晚宁好似从未睡着般,一跃而起,踩上鞋子就往外跑。 惠嬷嬷眼疾手快急忙抓住她,将她按在洗脸盆旁,替她净了面换下了嫁衣后才把她带到餐厅。 餐桌旁,谢辰瑾已经等候多时了。 睿亲王府的膳食是严格按照皇家规制来准备的,普通的晚膳都有十二道菜,今日是王府大喜之日,晚膳更是丰盛。 江晚宁看到满桌珍馐,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去,吃相极其不优雅,连筷子都没用,直接用手去抓盘子里的菜肉。 “王妃,王妃请用筷子。”惠嬷嬷看着两手油腻胡吃海塞的江晚宁急得直皱眉头,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将江晚宁这匹脱缰的野马从餐桌上拽下来。 餐桌对面的谢辰瑾则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饭菜。 “嗝儿~”狼吞虎咽后江晚宁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裂开嘴笑了:“我吃饱了。” 说完她从餐桌上爬下来,径直往外走,边走边嚷嚷:“又该睡觉觉咯~”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谢辰瑾嘴边挑起一抹轻笑,半晌才似自言自语般道:“王妃逃婚一事确有其事?” 白日里负责调查的侍卫应声而出,恭敬道:“确实如此,据说王妃收了江夫人和江二小姐的首饰衣物后,特意让贴身婢女去当铺兑换成银票,夜间带着银票翻围墙的。” “呵,看来江府还给本王准备的有惊喜。”谢辰瑾轻哼了一声,眼前浮现出少女清澈透亮的眼眸来。 若真是傻子,怎会有如此清明漂亮的眼睛。 浴房,江晚宁半眯着眼睛躺在浴桶里,轻哼着歌十分舒坦的享受着婢女的侍候。 氤氲的水汽将她的脸熏得红扑扑的,单从她没有受伤的右脸来看,江晚宁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 肤若凝脂,琼鼻小巧,大而圆的杏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狗的眼睛,看上一眼便让人无端生怜。 没办法,她原本想直接回房休息,惠嬷嬷嫌她身上太油腻,硬是安排了两位婢女侍候她沐浴。 今天应该没有什么事儿了,这一整天虽然她一直装着傻,但府中嬷嬷和婢女仆人的眼神她一个都没漏掉,特别是她从饭桌上下来后,每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嫌弃鄙夷。 相反,那位直视过她脸上伤疤的睿亲王,则只有那一瞬的震惊,其余时间一直神色淡淡,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晚宁知道,这位睿亲王已将江府替嫁的事调查的一清二楚,不用等她出手,这位爷便会将刘丹梅母女收拾一番。 她慢悠悠的从浴桶里起身,由婢女裹上准备好的纱衣后转身走入新房。 “啊——” 江晚宁看着床榻边坐着的人失声喊了出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辰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轻咳了几声道:“今日是本王大婚之日,本王不在新房应该在哪里。” 江晚宁一边本能地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一边迅速调整着语调表情,撅着嘴巴嘟囔道:“你是坏人,会把我手腕掰断的,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住!” 她看似傻里傻气地笑着,心里禁不住骂道:妹的,今日新婚之夜,刚才那些婢女居然给她穿的是一眼都能看透全部的纱衣! 谢辰瑾慢条斯理地看着她,将粽子手举了起来:“本王的手受伤了,不会再抓你手腕了。” 反正捂也捂不住,江晚宁索性放弃挣扎,坦然自若地松开手,任由纱衣在身上歪歪斜斜的挂着。 她走到谢辰瑾旁歪着脑袋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呵呵笑道:“真的诶,那我们睡觉吧。” 说完她大剌剌地抬起腿从谢辰瑾面前跨过,爬到床榻内侧平躺了下来。 呵,跟我斗! 江晚宁看着谢辰瑾红透的耳朵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这位王爷还是位纯情处子,没有经历过什么,她还没怎么着,这厮先紧张起来了。 “咳咳咳……” 突然谢辰瑾剧烈地咳了起来,江晚宁觉得他都要把肺管子给咳出来了。 “本王、有事先……”谢辰瑾捂着嘴断断续续地说着,起身便要离开。 咳得这么厉害得找找病因才行。 江晚宁医者本能激发,半支起身子猛地抓住了谢辰瑾的手腕。 后者没防备她猛然发力,加之在咳喘着,一时之间重心不稳,直直往江晚宁身上栽去。 二人诡异的姿势加上薄如蝉翼的轻纱,谢辰瑾禁不住面红耳赤起来,此时他的脸正贴在少女光滑的皮肤上,而这层皮肤下似乎还有微微的凸起。 “你在作甚?!” 饶是经历过血海沙场的谢辰瑾在此时也禁不住慌乱起来,他抬眼怒视着江晚宁,大有恼羞成怒之势。 一直笑嘻嘻装着傻的江晚宁此时则眉头微蹙。 她抓住谢辰瑾手腕的手微微使力,悉心听着他的脉搏。 嗯?! 他的脉象怎么会是这样?这根本不是生病的脉象。 看来她可以不用装傻也能保命了。 就在她调整了一下手指位置,准备再度探脉时,谢辰瑾已经坐直身子,将手腕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王爷,你得将体内的毒素清了,咳嗽的顽疾才会得到根本治疗,不然普通的止咳药治标不治本,甚至有些药还会加重你的毒素蔓延。” 江晚宁仰着头,神色淡定从容,重新将手搭在谢辰瑾的手腕上。 她上辈子是医学博士,中西医都有涉猎,中医方面更是师从医学大家,通过脉象诊断是病是毒,对她来讲简直易如反掌。 “你说什么。” 谢辰瑾看着神色清明的江晚宁,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杀意。 这个女人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并不重要,但知道他是中毒而非生病,那便要立刻灭口。 空气凝固了几秒,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钳上了江晚宁纤细的脖颈。 第6章 战神?不存在的! “说!你到底是谁?”谢辰瑾淡漠地看着江晚宁,眼中不带一丝情绪,但手背上暴突的青筋将他此刻的怒气显露无疑。 他中毒一事极为隐秘,且他所中之毒很罕见,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也只能诊断出他是受伤后元气大伤,气血不足导致的体弱。 而这个女人居然一眼就能看出他中了毒?! “哦?看来王爷知道自己是中毒?”江晚宁微微勾起唇角,精致的右脸浮起一抹魅人的微笑。 在谢辰瑾动手之前,她已经感觉到了他眼中的杀意,但在对方的地盘谈合作多少要拿出些诚意。 “既然如此,那我们直接谈合作怎么样。”江晚宁气定神闲地指了指脖颈上的大手,示意他移开。 谢辰瑾微眯着眼仔细打量着江晚宁,但见她神情自若,一双漂亮的眼眸里透露出丝丝狡黠,丁点儿不见被威胁者的狼狈与恐慌。 这个女人若不是真的傻,那便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他不敢动手杀她! 谢辰瑾冷哼了一声,手上微微加重了力度,江晚宁的脸色立马涨红了起来,额上青筋毕露,仿佛下一秒就会丧命于铁爪中。 啧!这男人真是不知好歹!她先表现出诚意,居然把她当成软柿子捏! 江晚宁抬起手,瞬间将手里的银针扎在谢辰瑾的脖子上,后者摇摇晃晃了几下松开了她的脖子,软绵绵地瘫软在地上。 “王爷,暴怒会加速体内毒素流动,小心毒发身亡哦。”江晚宁收回银针好整以暇地蹲在谢辰瑾身边撇撇嘴,“都已经这副样子了还要逞强杀我?你就那么想当鳏夫,还是觉得我这个相府嫡女不合格,想迎娶另一位?” “你对我做了什么。”谢辰瑾躺在地上淡淡的看着江晚宁,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在睿王府新房将睿亲王推倒在地,可不是会王府侍卫乱刀砍死么。 江晚宁透过窗户往外一瞥,新房周边黑影丛丛,似乎有一群侍卫蓄势待发,看来只要谢辰瑾发出任何不对劲的声音,便会有人冲进来将她就地正法。 浓厚的求生欲后知后觉的翩然而至。 江晚宁堆起笑脸,伸手卸掉谢辰瑾脖子上的银针,乖觉地将他扶坐在凳子上,顺势在他胸口轻抚了两下,讨巧道:“王爷误会,这都是误会,我是想和王爷商量着放我一条生路的……” 话音未落,屋顶上一声轻微的细响,紧接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从屋顶掉了下来,手里的长刀明晃晃地指着江晚宁。 啊,这…… 睿王府的侍卫们也太敬业了吧,她才刚把这位爷搞倒而已!怎么不到三秒侍卫就闯进来了?! 江晚宁一愣,打算直接跪在谢辰瑾面前求饶。 就在她膝盖刚要弯下去时,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扔到了她身上,将她仅着纱衣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有刺客!快来人保护王爷!” 门外王府侍卫的声音高低起伏,紧接着便是纷乱无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晚宁抬头看了看屋内的黑衣人,这才看清楚来人穿的是蒙面夜行衣而非王府侍卫服,她咧开嘴一乐:“原来是刺客,那我就安心了。” 只要不是过来抓她的王府侍卫就行。 此言一出,背后传来两道冷冽的目光,江晚宁扭头一看,凳子上的谢辰瑾面如寒霜,眼里的眼刀嗖嗖地往她身上飞。 “我不是跟刺客一伙的,我只是……”江晚宁在这种气场下本能解释。 “嘭!” 还没等她说完,新房门被人从外踢开,两三个蒙面黑衣人冲了进来,领头之人高举长剑喝道:“谢辰瑾受死吧!” 嘭!又一声门响,江晚宁抬头一看,原是刺客将新房门重新关了起来。 此时,新房外王府侍卫正在与其他刺客胶着在一起,无法抽身; 新房内,只有江晚宁和体弱咳喘的谢辰瑾两人与四名刺客面面相觑。 “谢辰瑾是他!”江晚宁怔愣了一秒后伸手指着身边的谢辰瑾,尖叫着快速跑到床边躲了起来。 同时双手捂着眼睛和耳朵,不断地喊着:“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我要回家……我要找妹妹,找母亲……” 开玩笑!谢辰瑾本来就对她有疑想杀她灭口,此时待在他身边只会被他丢出去挡刀,还不如恢复傻女本色自保,顺便探探谢辰瑾的底,看看这位爷的身子虚弱到什么地步了。 不是说他曾是大凉最年轻的战神么,她倒要看看这古代的战神有何能耐。 江晚宁‘惊慌失措’地喊着:“你们要杀他就赶紧杀,我不捣乱的!” “呵!看来睿王妃是个识时务的妙人儿。”先前从房顶掉下来的刺客意味不明的朝江晚宁蹲着的地方看了一眼,语气猥琐了起来,“哥几个解决完你这便宜相公后再来侍候你!” 他们早就听说今日大婚的睿王妃是有大凉第一美人之称的相府嫡女,若能完成任务睡个美人儿,此行不白来! 说话间,这刺客扬起手中长刀朝着谢辰瑾直面刺去! 江晚宁呼吸一滞,停止了喊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辰瑾,但见他上半身微往后仰躲开了这迎面一击,同时伸手从桌下掏出一柄长剑来。 还没等他坐直身子,又刺客手持寒刀从上至下横劈而来。 “铮——” 一声刀剑相接声,谢辰瑾挥剑挡开这一刀,同时手部发力将刺客推攘出几步。 他举起长剑准备乘胜追击解决掉面前的刺客,奈何体力不支,长剑刚举起来便气喘吁吁,不得不扶着桌子喘息,手里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呃…… 正在吃瓜看戏的江晚宁有些无语,好歹也是战神好吗,怎么战斗力菜成这样,简直是个战五渣! 诶!江晚宁叹了口气,新房外王府的侍卫还在和刺客乒乒乓乓,看来一时半会儿没人过来救他们了,难道说真的要看着谢辰瑾死在自己面前?! 晃神间,先前从屋顶掉下来的刺客持剑从右侧飞身而起,须臾间闪着寒芒的利剑快速逼近谢辰瑾脖颈…… 第7章 给你家王爷换发型 下一秒,正在挥剑的刺客整个人僵在半空,他手里的剑也没再继续向前,而是停在了距离谢辰瑾脖间动脉半寸的地方。 “砰!”刺客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紧接着整个人以飞扑的姿势重重摔倒在地。 完美! 角落里的江晚宁稍稍安心,麻利的将另一只麻醉针掏了出来瞄准另一位刺客。 方才她用意念拿出了压脉带做成简易弹弓,又拿出几支高纯度的麻醉剂来,这种现代医学产物可比失魂汤要有效得多,一针下去足以保证刺客能睡到后天早上。 倒不是她想救谢辰瑾,而是谢辰瑾一旦被杀死这些刺客不可能放过自己。 虽然这场婚事不是她自愿的,这位相公也不是她自己选的,但她不想好不容易穿越重活后在自己的新婚之夜被人先奸后杀,死的凄惨。 手里的微型针筒次第打出,接连几声人肉砸地的声音后,几名刺客皆以各种奇葩姿势躺倒在地。 喘匀气的谢辰瑾微眯着眼看向一直缩在昏暗角落里的女人,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这些刺客突然倒地绝对和这个女人有关! 可是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隔空打晕这些刺客?! “你……” “王爷,他们都怎么了,都被你打死了吗,王爷好厉害啊!”江晚宁笑嘻嘻地从角落里蹦出来,双手夸张地鼓着掌,看向谢辰瑾的眼神也带着浓浓的崇拜。 谢辰瑾眉头微蹙,这个女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江晚宁才不管他现在怎么想自己的,反正她是傻子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她不介意给人加深这种印象,并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刺客身上的麻醉针筒取下来,以免被人发现这种奇怪的现代产物后,会有人怀疑她是妖女。 她一边欢快地夸赞着一边往桌子旁边挪,每经过一位刺客都会好奇地上前查看一番,顺便将麻醉针筒收回。 “王爷,现在刺客解决了您还要杀我吗。”江晚宁走到桌边笑吟吟地捡起谢辰瑾掉在地上的剑,顺势放在他的脖颈。 臭男人!刚才差点被他掐死,如今也要让他尝尝性命被别人掌握的滋味! 就在此时院内的打斗声逐渐平息,解决完院内刺客的侍卫破门而入,团团将江晚宁围了起来。 “住手!放开王爷可留你全尸!”思明将剑直指江晚宁眉心,厉声冷喝。 江晚宁转着眼珠,扫了一眼穿盔戴甲全副武装的王府侍卫,紧接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欲哭无泪。 这样的姿势给她一百张嘴她都解释不清。 电光火石间,江晚宁本能的选择装傻认怂。 毕竟她可没有办法同时发射出二三十枚麻醉针,把这一群大老爷们儿放倒。 慌乱间,江晚宁脑抽了一下,她一手抓住谢辰瑾的发髻,一手举起手里的长剑猛地向谢辰瑾的头上砍去。 “嘿嘿,王爷你发型乱了,我给你修修头发可好?” 喏,王府的侍卫们你们瞪大眼睛看好了,我不是刺客,只是要给你们王爷搞发型! “刷——” 锋利的剑刃将谢辰瑾的一头青丝斩断,他头上戴着的黄金绞丝琉璃发冠也跟着断发一起掉落在地。 叮铃哐啷~~ 发冠砸地的声音逐渐消失,新房里瞬间针落可闻。 小小的房间里看似站了二三十个身着盔甲的男子,但他们似乎连基本的心跳呼吸都没有,一个个犹如没有声息的兵马俑。 思明额上渗出丝丝冷汗,瞪大双眼看着江晚宁,默默在心里为这位王妃点了一支蜡。 竟然敢削王爷的头发,这王妃怕是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屋内火红的喜烛还在燃烧着,江晚宁能感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天啦撸! 此时此刻江晚宁只想选择狗带! 这厮怎么不躲!还有这剑怎么这么锋利!随便划一下就能把那么多头发砍断! 她削了这厮的头发,他怕是会想削了她的脑袋! “哈哈哈,王爷你对你的新发型满意吗。”江晚宁硬着头皮哈哈大笑,打算把傻女人设贯穿到底。 思明瞬间回神,对了,这个王妃是个傻子,这一情报还是他负责调查的。 “滚。” 谢辰瑾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在场的侍卫们拖着地上晕倒的刺客眨眼睛消失在房间。 江晚宁本想跟在侍卫身后混出房间,奈何刚跨出一步便被人踩住了衣角。 “王妃,打算去哪里。”谢辰瑾语速平缓,好似闲话家常,江晚宁却后背发凉。 江晚宁僵硬地转过身子,笑得灿烂懵懂:“王爷不是让我们滚吗,他们都走了,就我还没……” 按理来说,谢辰瑾经历了刚才的打斗外加上披散在肩的黑发,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虚弱至极,但偏偏散发出来的气势大了江晚宁一大截,把她压得死死的。 她磕磕巴巴的解释着,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眼神开始游移不定,快速寻找着逃跑路线。 面前女人模样懵懂纯真,一副憨态可掬的痴傻模样,和今日思明调查的结果一样,也和她今晚大部分情况下的表现很符合。 但谢辰瑾可没忘她发现自己中毒一事。 “呵。”谢辰瑾轻敲着桌面,轻笑出声。 他笑得轻松随意,江晚宁却被这一声轻笑惊得头皮发麻。 “那王妃便‘滚’出去吧。”谢辰瑾缓缓开口,“是‘滚’,不是‘走’。” 什么?! 士可杀不可辱! 江晚宁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心里化身键盘侠把谢辰瑾骂了个遍:臭男人!死病娇!都已经喘成这德行了还不消停!神经病! “啊~好累想睡觉了。”江晚宁打了个哈欠,伸着大懒腰往床榻边走,“今天晚上累了,我就在床上滚一滚吧。” 如果她是正常人这会儿肯定会生气,委屈,暴怒甚至和谢辰瑾正面吵起来,不过她现在是‘白痴’是‘傻子’,自然是不能生气的。 不就是‘滚’么,她在床上滚两圈也是可以的。 在自身力量没有强大起来之前,是要养精蓄锐,不能随意激怒对手的。 江晚宁放平心态爬上床,当真给谢辰瑾在床上翻滚了两圈,而后钻进被窝将自己盖得舒舒服服严严实实。 这下轮到谢辰瑾犹豫了,他现在真的拿不准这个女人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你方才为何说本王中毒了,你要同本王合作什么。”谢辰瑾放弃旁敲侧击,单刀直入的问道。 江晚宁警惕地看着他,扯出一个傻笑:“王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诶……王爷!你要干嘛!” 面前的男人走到床榻边,朝她伸出手继而猛地向她扑去…… 第8章 给本王宽衣沐浴 “诶、诶、” 江晚宁推了推扑在自己身上半天没动静的男人,无语翻了个大白眼。 “给你说过动怒会加快你体内的毒素流动,看,毒发晕倒了吧。俗话说不听医者言吃亏在眼前!” 她费劲地将谢辰瑾推翻过去,伸手为他探脉,接着拿出血清素为他解毒。 从脉象上看,谢辰瑾体内的毒素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已经深入骨髓,血清素只能暂时缓解他毒发的症状,无法完全解毒。 按照她的推断,哪怕注射了血清素谢辰瑾也得到明日午时才会完全清醒,经过这一晚的跌宕起伏她这具小身板早已疲惫不堪。 江晚宁将谢辰瑾随意推到床榻边,一头扎进被窝里陷入了梦乡。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江晚宁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帅气的脸和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眸。 “啊——” 江晚宁惊叫出声,抬腿将谢辰瑾踹下了床:“你怎么在我床上!” 上辈子作为一名合格的母胎solo,江晚宁从来没有过早上睁开两眼看到男人的经历,她踹人完全出于条件反射。 仰面躺在地上的谢辰瑾面无表情地清了清嗓子:“扶本王起来。” 他纵横捭阖,睥睨沙场,从来都是众人仰慕的存在,即便后来不幸受伤中毒成了外人口中的病弱王爷,那也从未有人胆敢当面折辱与他。 可这个痴傻丑女从昨天开始就在羞辱他,不停挑战他的忍耐底线。 洞察他中毒真相,削断他的头发,现下又直接将他从床上踹在地上…… 若不是他尚在毒发,四肢麻木无法动弹,他定让这黄毛丫头知晓他的厉害! 清醒过来的江晚宁看着地上的大爷,知道自己悄默声的又作了大死,赶忙爬下床将谢辰瑾扶了起来。 “王爷,你怎么在地上睡着呀。”江晚宁挤出笑脸,殷勤之余还不忘傻女本质,“王爷喜欢在地上睡觉?妹妹也经常让晚宁在地上睡觉的,她说‘地为床天为被’最适合吸收天地精华,休养身体,所以王爷是不是因为想养生才睡地上的?” 谢辰瑾嘴角抽了抽,别的不说,这女人装傻充楞是一等一的高手。 不过他有的是耐心,他就不相信他就见不到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给本王宽衣沐浴。”谢辰瑾端坐在床边,微阖上眼道。 “什么?!”江晚宁失声喊了出来,“你这家伙不要太过分哦!” 话刚说出口,江晚宁就发现自己的反应不太对。 她现在是个傻子,一个傻子应当不知道男女大防才是,比如昨晚她大剌剌的散着纱衣那样才是一个傻子的‘正常’反应,而她这般正常女子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半秒钟之后,江晚宁‘无辜’地看着谢辰瑾,道:“王爷是想洗澡吗,昨天惠嬷嬷是让两个婢女给晚宁沐浴的哦,我也帮王爷喊两个婢女过来吧。” 说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房门朝着外边喊了一嗓子:“惠嬷嬷,王爷要沐浴,给王爷找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过来!” 什么?! 蹲在大树上的思明听到这句话吓得差点从树枝上摔下来,与此同时院子里其他树枝上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乱飞着,看来其他几个暗卫兄弟也被这话吓得不轻。 思明努力镇定自己的心绪,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自小跟着王爷,从未见过王府婢女服侍王爷,昨个王爷能和这么丑的王妃同睡一屋,已经让他瞠目结舌了,没想到一大早王爷居然又要婢女服侍沐浴?! 难不成经历了昨晚,他家和尚主子体会到了人间极乐,开窍了?! 有了王妃的发话,惠嬷嬷很快带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婢女走了过来,江晚宁喜滋滋地迎了上去。 “惠嬷嬷,王爷说要沐浴,我就想着昨个帮我洗澡的几个小妹妹按摩的很到位,就想着让她们一起过来侍候王爷。” 她这话说出来再配上她的笑容,完全一副古代青楼老鸨带领小姐妹招呼恩客的架势,丝毫没有正宫王妃的善妒之意。 惠嬷嬷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见她眼神语气不似有假,心里对江晚宁的态度改观了不少。 虽说这个王妃好像是个傻的,但好在识大体,知道让王爷雨露均沾,为王府开枝散叶,繁衍子嗣,能有此等觉悟算是勉强能达到她心目里睿王妃的最低标准。 “快来帮王爷宽衣。”江晚宁随手拽过一个婢女往谢辰瑾身边推了推。 有了江晚宁这位正主的允许,这位婢女大胆起来,定是王爷嫌弃王妃模样丑,才不让她侍候的!若她们几个此次能将王爷侍候的舒坦,往后一飞冲天,被封为王府侧妃也不一定。 她顺着江晚宁的手劲儿佯装脚下不稳,直直往谢辰瑾怀里扑去:“王爷,奴婢帮您宽衣。” 这会子谢辰瑾手脚已恢复知觉,他微微侧身,那位婢女直接摔到在地。 美人摔倒在地,谢辰瑾看都没看一眼,眼神淡淡的落在江晚宁身上。 许是这个眼神太过冷淡无情,许是觉得自己演的有些过火心虚,江晚宁在谢辰瑾的注视下禁不住打了个冷噤。 “把人给本王丢出去。”谢辰瑾眼睛盯着江晚宁,轻飘飘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 惠嬷嬷和婢女听到这话,皆面上一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王爷息怒,老奴这就带人离开。” 惠嬷嬷还能强制镇定回复,其他几个婢女早已抖若筛糠,瑟缩成一团。 新王妃不知天高地厚,她们怎么能忘了呢,自家王爷可是在沙场上见血封喉的战神! 几道身影飘然而至,江晚宁嘴角带着僵硬的笑立在原地,等待着被人丢出去的命运。 谁知,思明带着几个侍卫绕过她,直接将婢女拽着头发从地上提起来,轻扬手腕把人给扔了出去。 噗通、噗通、噗通、 几个婢女落地后吭都不吭,连呼痛的机会都没有。 江晚宁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些侍卫的服从能力正到位,果真是用‘丢’的啊,现在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惠嬷嬷了。 下一个被丢出去的会是她吧。 正这样想着,面前的谢辰瑾轻挑嘴角,勾出一个足以魅惑万千少女的笑来,同时朝江晚宁伸出了手…… 第9章 最亲密的姿势最致命 “王妃想以哪种姿势被丢出去?”谢辰瑾缓缓道,他微使眼色房内的侍卫和惠嬷嬷悄声退了下去。 房内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 谢辰瑾走到她身边,抬手摸上江晚宁的脖颈,一寸寸的游走着。 一丝金属的冰凉触感激得江晚宁汗毛倒竖,后背也爬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王、王爷。”江晚宁收紧脖子,努力让自己远离谢辰瑾的手。 这人的指缝里居然藏的有暗器!太阴险了!只要他手指稍微用力,必定能划破她的颈动脉,让她当场血溅三尺! “王妃,你说你现在是不是个傻子?”谢辰瑾绕到江晚宁脖后,薄唇轻启,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他的语气亲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乍一看好似在同她说些亲密无间的话,可江晚宁却感受的到他浑身散发的冰冷杀气。 “王爷,我们有话好好说。”江晚宁指着旁边的凳子,“您昨晚毒发,这会不易劳累,咱们坐着说话可好?” “好啊。”谢辰瑾闻言往后退了一步,径直坐在凳子上,与此同时紧贴着江晚宁脖颈的手也离开了些许。 就在江晚宁刚要松口气时,他伸手一捞揽住她的腰,将她拽坐到自己腿上半圈在怀里,手里冰凉的刀片重新贴在江晚宁脖颈上。 如此亲密的姿势却是最危险致命的姿势! 江晚宁倒吸一口凉气,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王妃可想好怎么哄弄本王了吗,还是装傻?”谢辰瑾懒洋洋的半倚在桌面上,冷冷开口,幽深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江晚宁眨了眨眼睛,笑道:“王爷,王府侍卫不是调查过嘛,我确实是傻的——” 脖间传来轻微刺疼,一道血痕出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丝丝鲜血在她脖间蜿蜒,弄得她脖子有些酥麻。 生死关头,江晚宁话锋一转。 “不过这是陈年旧疾,这些年有好转趋势,所以我这脑子就时好时坏,时而清醒时而癫狂,不信王爷可以找人来诊脉!” 觉察到脖间伤口有加重的趋势,江晚宁皱着眉斜瞪着谢辰瑾:“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大凉战神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昨天夜里你毒发晕倒,可是我帮你清毒的!” 她一说,谢辰瑾这才觉察到不对劲来,昨晚他确实是毒素发作了,但往日他毒发时得服用特殊的药剂解毒,且昏睡三五日后才会完全清醒。 而他今日大早便清醒了,虽说初醒时四肢尚有麻木症状,但这会儿已经毫无异样,与平时无异。 谢辰瑾惊异地看着江晚宁:“是你帮本王解毒的,你是如何……” 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住,抬眸定定看着怀里的正在窃笑的女人。 “王爷,可还记得我昨晚谈的合作?”江晚宁轻轻移开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气定神闲地从谢辰瑾腿上站起身。 谢辰瑾微闭上眼,心里禁不住轻笑出声,如果没记错,这是他第二次中招了。 不知何时,他的后脑勺和手背处被扎入了几根银针,就这几根小小的银针犹如给他点了穴,让他浑身无力,无法动弹。 “是本王大意了。”谢辰瑾声音淡淡,眼眸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惊惧。 不过,他现在确实对面前的这个小女人产生了些许兴趣。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相府嫡女,至少不是王府侍卫调查出的那个傻子! 江晚宁坐在谢辰瑾面前语气恳切道:“王爷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谈合作,想自保。” 这个陌生的朝代,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了解,连重生用的身子都是孱弱不堪丑陋无比的,若想为原主报仇,以她目前的能力根本没法做到。 而现在谢辰瑾已经知道江府替嫁一事,且对她的身份起疑,得了机会便要杀她。 虽然她此时有机会杀了谢辰瑾,但杀了他之后呢。 新房四周全是王府侍卫,若她杀了谢辰瑾估计还没逃出王府便被那些衷心的暗卫死士抓住,就地正法了。 思来想去,只有暂时拉拢谢辰瑾,待在王府养精蓄锐才是上上策。 “王爷,你知道我不敢杀你,但你也该能看出来我对你没有恶意。”江晚宁委屈巴巴道,“我知道一个一等一的美人王妃突然变成一个痴傻丑女,换谁都接受不了,但替嫁这事儿我是真不知情的。” “并且你中毒一事我也绝不会给任何人说!”江晚宁边说边举起手起誓,“不过以我目前的诊脉情况来看,你身上的毒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怕是无人能解。” “咱两就和平共处,你不再杀我,我帮你解毒,如何?” 谢辰瑾眯了眯眼,这两年他暗地里寻遍名医,但那些人连他中毒都看不出来,只道他气血亏损体弱,半年前他无意间得到的解毒偏方也只能缓解毒发症状,无法彻底清除毒素。 而这个江晚宁,好似很轻松便帮他缓解了毒发症状,难道说她真有法子为他解毒?! 谢辰瑾思索了一会儿,道:“也不是不行。” 太棒了! 心里的石头卸下,江晚宁高兴的原地蹦了几下,至少现在她能保证自己无性命之忧,还能在王府吃好喝好调养身子。 谢辰瑾看着面前女人兴奋的模样,一时觉得好玩,这样喜形于色的人他很少见了。 出生于皇宫,他从小最常见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假笑面具,接受到的教育皆是‘喜怒不形于色’,不管何时何地,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情绪外露,以免被人抓住软肋,找到破绽。 并且这样近距离的看着,谢辰瑾居然觉得这个女人长得不错,一双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会说话,一颦一笑的牵动下,带着脸上狰狞的伤疤也鲜活了起来,看着没有那么可怖了。 高兴之余,江晚宁歪着头瞅着谢辰瑾犹豫道:“呃,王爷不杀我是基本操作,我能再提出两个条件吗。” 有意思。 谢辰瑾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慢条斯理道:“你想要本王做什么?” 江晚宁环顾左右,一脸神秘而又大义凛然的模样,凑近他耳边道…… 第10章 想笑就笑个够 “我要实现在王府内的人身自由!”江晚宁指了指院子里的各个枝繁叶茂的大树,“把树上的这些人肉监视器全撤了!” 江晚宁的想法很简单,这两天她用的银针是这个时代现有的产物,不会让人起疑;镇定注射剂她及时给收走,没让别人发现。 但往后她肯定会时不时的用意念拿出些千奇百怪的医药用品,若是被王府这些侍卫361°全方位监视的话,她肯定会暴露的。 奇货可居,她拥有的这项穿越福利能给她带来生机,同时也会给她带来未知的危险,在她没有万全自保的能力前,她的这项技能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 谢辰瑾皱了皱眉,虽说他答应留下江晚宁的性命,但到底还是对她存疑的,毕竟相府将一个丑女塞进来,可能是见他今朝失势故意羞辱于他,也有可能是另辟蹊径塞进来的眼线。 原本他打算留下江晚宁性命后,让人无时无刻监视着她的,而今她居然要‘人身自由’,难道说她真的是相府安排的细作?! “好,本王同意。” 谢辰瑾拍拍手,院子里的树枝轻微摆动了几下,再定睛看去,树叶里的黑影已经没有了。 想让对方露出马脚必须得让对方放松警惕,只要她在王府,即便不用人监视,她也会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中。 “第二,我想要杏儿在我身边,还想要几个属于自己的丫鬟。”江晚宁想了想补充道。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杏儿是自幼跟在原主身边的,为人良善单纯值得信赖,在这陌生的环境身边还是需要个自己人的。 “可以。” 很快,惠嬷嬷带着杏儿和几个面生的丫鬟走了进来。 杏儿见到江晚宁后立马双眼泪目,若不是碍于谢辰瑾在旁边,她都要激动的扑倒江晚宁身上了。 “还需要什么?”谢辰瑾皱着眉,语气里带了些不耐烦。 “这就够了。”江晚宁满意地点点头,顺手将谢辰瑾后脑的银针拔出,摆出‘逐客’姿态。 谢辰瑾动了动胳膊,眼眸轻眨:“本王答应了王妃的条件,王妃准备何时为本王解毒?” “啊,这个暂时不急,主要是有些药材还没有备齐。”江晚宁解释道。 昨夜里谢辰瑾注射了两支血清素,暂时不会毒发,更主要的是,谢辰瑾体内的毒素恰巧是她上辈子临死前两年正在攻克的课题,换句话说,解药尚未研制出来。 且他体内的毒素积累许久,即便解药研制出来了,也无法明确安全剂量。 谢辰瑾冷冷一笑:“希望王妃不是在说谎拖延时间。” “绝对没有,以我的诊断,之前你差不多每隔五六天就会毒发一次,每次昏迷时间三五日不等,但经过我昨晚的初步解毒后,你最近半个月都不会毒发了。” 江晚宁把胸脯拍的咚咚响,就差直接用祖宗八辈儿起誓了。 “本王姑且信你一回,若五日后本王有恙,王妃自然知道会有何下场。” 说完谢辰瑾起身弹了弹袖袍,由思明搀扶着往外走,惠嬷嬷也跟在后边走了出去。 他刚跨出房门,杏儿便哭着跪倒在江晚宁脚下。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没有保护好小姐,让小姐受苦了……” 江晚宁听到这哭声脑袋都大了,径直坐在凳子上,边吃点心边喝着茶水,等到吃的差不多了,杏儿也哭累了。 她才乐呵呵道:“不苦不苦,你家小姐现在是正儿八经的王妃了,往后你就是我房里的大丫头了,你身后的几个丫鬟就归你管。” 平心而论,跟相府的破院子比起来,睿王府的环境简直是天堂。 这新房是按照亲王妃的规制建的,从院子内的花草树木的品种到屋内的成列摆设,都是皇室标准。 虽然她不懂这些古董值多少钱,但简单汇成一句话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高端大气上档次’。 杏儿也瞪大眼睛左摸摸右瞧瞧,看见新奇的玩意儿想上前去摸摸,又怕摔坏了赔不起。 她们主仆两的这副模样落在外人眼中完全一副穷包子进城的寒酸样儿。 “噗呲~”一声轻笑声响起。 江晚宁回头一看,惠嬷嬷送过来的四个丫鬟中,有一位鹅蛋脸的姑娘正裂开嘴笑着,见她看过来,稍稍收敛了些许,低着头用手捂着嘴继续笑。 “你在笑什么?”江晚宁指着她问道。 “回王妃,奴婢没笑什么。”嘴上这样说着,彩云却笑得更厉害了。 她是惠嬷嬷的远房亲戚,自幼跟着惠嬷嬷在王府内长大,平时自诩半个主子,身边还有几个小丫鬟侍候,今日听说这边要人,她便自请过来当王妃身边的一等丫鬟的。 惠嬷嬷有私心偏袒,便准了彩云的意,带着她过来走个过场。 彩云看着凳子上坐没坐相的江晚宁,心里一阵鄙夷,王府里昨天早就传开了,说新入门的王妃是个痴傻的,用膳都不知道用筷子,像个叫花子般直接用手抓着吃。 而今一看不仅痴傻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王爷书房里随便一个瓷瓶都能把这一屋子的瓶瓶罐罐给比下去,而这主仆两还像是见了宝贝。 “哦。”江晚宁见这丫鬟眼中满是讥笑不屑,也不恼怒,笑吟吟地朝着她招招手,“看着你笑得这么开心,我也好开心,到底什么好笑的,说出来大家一起笑笑嘛。” 彩云听到这话更觉得江晚宁痴傻,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其他几个丫鬟见江晚宁语气轻松不像有责怪之意,也放松了些,有的还跟着后边轻笑了起来。 “是不过来?还是听不懂本王妃的话?”江晚宁蓦的拉下脸喝道。 她这般疾言厉色让其他几个丫鬟登时一愣,皆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神情,唯有彩云还是那般放肆。 “既然想笑,本王妃便让你笑个够。” 江晚宁轻哼一声,起身走到彩云身边,没等她反应过来,手里三枚两寸长短的银针扎进了她的两腮处。 “王妃你做了什么。”彩云只觉得脸颊一阵刺痛,紧接着面露喜色的捂住了嘴…… 第11章 含笑半步癫 “没什么,不过是听你笑声爽朗,感染力强,想让你多笑一会儿。”江晚宁说着用意念拿出一枚维c片快速抛进她嘴里。 “啊哈哈哈哈…王妃你给我吃了哈哈哈,吃了什么……”彩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腮发酸。 “这个叫‘含笑半步癫’,吃了以后人会不停地笑,并且不能像平时一样走路哦,必须得双脚同时离地蹦着走才行,不然会即刻暴毙的。”江晚宁一本正经的解释着,“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看。” 众人见她神色严肃且认真,彩云确实一直在不受控制的大笑着,心里直犯嘀咕,皆默默退后几步远离彩云,生怕自己被波及。 “哈哈哈…王妃…哈哈哈…我不想笑了……” 彩云不可抑制的狂笑着,整个房间里回荡着她逐渐失控的笑声,这会儿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脸颊早已酸疼不止,下巴都快被笑得脱臼了,肚子也笑得发酸发疼,可她却根本停不下来。 她想走到江晚宁身边求饶,但想到江晚宁的话又不敢按照正常的方式走路,只能捂着肚子双脚离地,一步步蹦到江晚宁身边。 她姿势搞笑,模样滑稽,但此时房里的其他婢女没有半点轻松愉悦的心思,每个人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狂笑不止的彩云。 “王妃…哈哈哈、求求你……哈哈哈、奴婢不想笑了……”彩云泪流满面的笑着,捂着笑得酸疼的肚子,跪在江晚宁脚边求饶。 江晚宁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不是觉得本王妃是个痴傻的没见过世面的丑女,很想嘲笑吗,既然想笑本王妃就成全你,让你笑个够。” “笑、笑够了…哈哈哈…奴婢笑够了……”彩云痛哭流涕的笑着,她现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只想快点结束这个折磨。 江晚宁没再看她一眼,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忙了一个早上,还没洗漱用膳呢。” “奴婢侍候王妃洗漱。” “奴婢帮王妃更衣。” “奴婢去传早膳。” …… 剩余几个婢女不敢再看热闹,自发的认领了各自的任务,心里不敢再怠慢这位新王妃半分,慌忙不跌的将江晚宁侍候的舒舒坦坦。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往后她是要在睿王府生活的,今日虽说她说服了谢辰瑾留下她一条命,但这往后想要在王府内站稳脚跟还是需要看她自己的。 她总不能像原主在相府翠微园那般,被人踩在脚底下欺负。 不知过了多久,彩云笑晕了过去,没有江晚宁发话,进进出出的婢女们好似看不到地上躺了个人一般,皆低着头脚步匆忙的忙碌自己的事情。 江晚宁慢条斯理地用过早膳,缓步走到彩云身边将她腮边的银针拔出来。 虽说她能用意念变出医药用品,但还是要秉承不能浪费的原则的,对付彩云这种人,一颗维c她都觉得浪费。 “来人,把她拖下去。” 江晚宁吩咐后,才有两名婢女过来将彩云抬了出去。 有了彩云的前车之鉴,剩余的几个婢女在忙完后规矩地站到江晚宁面前,一一行礼。 为首的丫鬟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圆圆的脸看着很有亲和力,她率先开口道:“奴婢碧叶见过王妃。” 有了碧叶打样,其他婢女也依次上前行礼,简述自己的职责范围。 江晚宁看似随意的听着,她从江府出来时刘丹梅只把杏儿作为陪嫁送了过来,若不是自己生活不便,她不会想着去问谢辰瑾要丫鬟的。 毕竟在这个纯手工的时代,单是烧一杯水,洗一个澡都得从生火开始做起,她没必要在这样的琐事上浪费时间。 并且若非彩云太过放肆,她也不想随意惩治旁人,但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一旦彩云这事儿她没反应,往后其他人只会更加放肆。 她对丫鬟的要求并不高,穿越电视里出现的与丫鬟们打成一片,把她们当姐妹什么的,她都不需要,只要这些丫鬟们能安分一点,能让她生活上方便一些就行了。 听完丫鬟们自我介绍完毕后,江晚宁问了些王府规矩之类的话,便说要午休遣散了丫鬟婆子。 碧叶面上不显,从江晚宁处出来后便转身进了谢辰瑾的书房将晨间的事一一汇报,连江晚宁说话时脸上是何神情都描述的一清二楚。 她是王府的人,唯一的主子只有王爷。 今日早上她出现在江晚宁面前之前,她就已经被思明交待过自己要做些什么了,那就是监视新王妃,将她的一举一动日日禀告。 江晚宁的银针谢辰瑾是切实领教过的,什么‘含笑半步癫’肯定是她趁着彩云不注意给她下了针,控制了彩云的笑穴罢了。 不过谢辰瑾还有些不解,这个女人仅是询问了一下王府规矩?其他的都没有过问么,看来警惕心挺强的,还得继续麻痹她才会慢点显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下去罢。”谢辰瑾挥退了碧叶,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下。 “阿瑾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一银白色锦袍的男子晃着扇子从屏风后走出,他看起来五官清秀,举手投足间自带洒脱不羁,一看便知出身于富贵家族。 “哪有你这样的夫君,当面答应别人撤走暗卫,后脚就安插了丫鬟贴身监视的。”容行合上扇子摇晃着脑袋道,“让人笑晕过去,你这个新王妃的脑子确实不同凡响。” 谢辰瑾白了他一眼,哼道:“本王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前些天让你查的事情你可有了眉目。” 容行走到案几前,顺手拿出一根毛笔在手里把玩着,笑道:“我容行出马怎会失手,我已经查到你那解药偏方是谁开的了,不仅如此,我还将那人请了回来,此刻正在我京都外的城郊别院里。” 自从谢辰瑾得到能缓解他毒发的偏方后一直在差人寻找开这药方之人,在他看来此人若能缓解他毒发的症状,那便有可能为他解毒。 至于江晚宁,不过是他寻求解毒之路上临时出现的细小变故罢了,既然她说能为自己解毒,那便暂时先养在王府里。 “去别院。”谢辰瑾整了整衣袍道。 还未等他站起身,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闪到他身后…… 第12章 为了出府腰牌 这黑影速度极快,几乎没人看清他是怎么从屋外飞进来的。 容行撇撇嘴,打开扇子在鼻前扇动着,骂骂咧咧道:“祝言,下次过来之前能不能焚香沐浴换身衣服,瞧你一身血腥味儿,熏死爷了。” 祝言下意识往窗子边靠拢几步,让窗外的风带走自己身上的血腥气。 谢辰瑾抬眼看了看来人,挑眉道:“处理好了?” “嗯,已经彻查清楚,昨夜共五十三名刺客,王府内有四个内应,这些内应是熟脸,至少在王府潜了两年,且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嘴巴很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撬开他们的嘴,有两个受不住酷刑咬了牙槽的毒药,死了。” 祝言解开脸上蒙面黑巾,拱手禀告。他五官刚毅,浓眉大眼,肩膀很宽,看上去是个孔武有力的硬汉子。 两年前,正是谢辰瑾战场受伤从前线回府的时间,看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人趁乱在王府里安插人手了。 “真是枉费他们处心积虑了。”谢辰瑾调整坐姿,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着。 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容行和祝言面面相觑,不由地放慢了呼吸。 他们三人自幼相识,这些年来不管谢辰瑾是征战沙场还是回到京都,他们都紧紧跟随在谢辰瑾身后,与其说他们是下属的关系不如说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饶是关系亲密到这个份上,在谢辰瑾气场全开时容行与祝言也不免被他的气势震撼,忍不住想要俯首称臣。 而谢辰瑾此刻只觉得悲凉,想他自出生以来顶着‘睿亲王’的名头和先皇的遗愿,克己复礼,时刻谨记着自己的本分,不敢随意捷越,一心想着辅佐自己胞兄,当今圣上。 为了保护大凉国土,让兄长的皇位坐的更稳固,他十三岁便投身军营,从一个小兵开始做起,直到成为大凉最年轻的战神威震四方,令邻国匪人胆寒不敢随意进犯大凉。 可就在他舍身保家卫国之时,他的兄长,他的侄儿,他用血肉之躯用来保护的人却将他视为猛兽,提防他趁着他命悬一线的混乱之际,安插杀手在他身边,甚至不惜在他新婚之夜对他下手…… 看来这些人很害怕他有子嗣。 看来这些人分了他的兵权,让他这般病弱残躯还不够,还要断了他的后! 谢辰瑾眼眸微敛,神情平静,无法看出他在想些什么,沉寂半晌后,容行清了清嗓子试探道:“今儿个还去别院么,我看这天色已晚,夜里寒气重,你若贸然出府怕是会诱发咳疾,不如明天再去罢。” “你放心,我会好好招待那位神医的,也不会轻易透露你睿亲王的名号,只说府里有人有疑难杂症,特请她过来的。” 容行絮絮叨叨的说着,刻意缓和着气氛,祝言见状准备告辞。 他刚打开书房门,一个瘦小的身影‘嗖’的一下从他咯吱窝下窜了进去。 “何人擅闯王爷书房!” 多年来的习武生涯让祝言的肢体反应极为灵敏,他条件反射的反手一抓,将人影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我是睿亲王妃,快放我下来!”江晚宁没想到她会被人拎起来,龇牙咧嘴地瞪着祝言。 她大半个时辰前已经过来了,可书房外边的侍卫一直拦着她,说没有王爷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重地。 她想过让人传个话什么的,但那些侍卫对她的话视若罔闻,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一般,黑着脸站在门口硬是不让她靠近书房一步。 好容易等到书房门从里面打开,她趁机溜进来却又被人给拦住了。 祝言见惯了沙场生死,看见她脸上的伤疤眼睛眨都不眨,回头瞅了瞅谢辰瑾,见他点头,这才将江晚宁放下来。 “谁让你过来的。”因着方才的思绪谢辰瑾语气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江晚宁一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从这三个男人面上扫了一圈,意识到自己来得好像不是时候,但这厮的脾气阴晴不定,趁着这会儿有外人在他不便动手,她还方便开口些。 “我也不想过来打扰王爷的,可臣妾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同王爷商量。” 江晚宁走到谢辰瑾面前十分恭谨的行了礼。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先把礼节做到位,哪怕谢辰瑾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发在自己身上。 “你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谢辰瑾见她这般知礼守节轻挑了下眉,这个女人有诈。 江晚宁堆着笑:“按照习俗,大婚三日后女子需要回门的,请问王爷会跟着臣妾一同回去吗。” “不会。”谢辰瑾回答的利落干脆。 江府偷梁换柱,私下替嫁,他现在不铲平江府已经是忍耐了,这女人居然还喊着他一起回门?!怎么想的! “好的,那请王爷将出府腰牌给臣妾罢,臣妾自己回去。”江晚宁脸上挂着笑朝谢辰瑾伸出手。 出府腰牌? 饶了这么一圈原来是想出府,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想出府做些什么,联系何人。 “喏。”谢辰瑾十分好说话的拿了一枚腰牌递给江晚宁。 江晚宁接过腰牌后福了福身退出了书房。 若不是因为碧叶说若想出府必须找王爷报备,必须要有出府腰牌,她才不会过来找这个臭着脸的死病娇! 如今出府腰牌在手,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还管回门的时候这厮在不在。 回门嘛,她是真想回的,她不仅要回门还要带着一份大礼回去。 在王府好吃好喝的养了两天后,回门当日,江晚宁老早起床,让杏儿和碧叶给她梳妆打扮。 “好好好,就这样,美得很美得很。” 一番收拾后江晚宁满意的看着镜子里头戴着十枚金钗的自己,准备出发。 碧叶苦着一张脸,踌躇道:“王妃要这般模样回门?不若奴婢再帮您换个妆面首饰吧。” 哪有人一下子就把十副首饰妆面全带在头上的,更何况王府的这些头面都是皇宫里按照亲王妃的规制打造的,各个价值连城,走在外边随便丢个手镯都不得了。 “不不不,我就要这样!” 第13章 请家法 江晚宁站起身套上睿亲王妃的专制礼服,稍微一走动,身上头上佩戴的饰品一阵叮铃哐啷的响。 由于头上戴的发钗太多她不得不挺直脊背,硬梗着脖子,就这样她刚一迈步,脑袋便一阵摇晃,头重脚轻的她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杏儿,帮我扶着脑袋后边。” 江晚宁吩咐着,杏儿立马走到她身后半托着她插满宝石发簪的发髻,二人紧贴着亦步亦趋,直到上了马车后江晚宁把脑袋靠在车壁上,她才轻松了些。 不远处的谢辰瑾见到这荒诞的一幕,忍不住皱了皱眉,脑海里又飘过那个他曾经确认过但一直持怀疑态度的问题。 这个女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难道真如她自己所言,脑子未好透,时而清醒时而痴傻? 前天下午问他要出府腰牌时挺机灵的,还知道以退为进,现在又是这样一副模样,这会儿是脑子犯傻病了? 不知怎的,谢辰瑾想起属下调查的有关江晚宁在相府受欺辱的事迹来。 “思明,悄悄跟着王妃去江府。”谢辰瑾冷声道,“记住她现在是王妃,谁若敢招惹她便是招惹睿王府。” “喏。”思明领命飞身跟在王府马车后,心里有些疑惑,听他家王爷的口气,是要他保护王妃的吧,可为什么要悄悄保护?! 很快王府马车在相府门口停了下来。 江浩文老远便拉长着脖子等在门口,他今日早就做好了认罪准备,若睿王质疑相府换亲,他就先自行请罪再拿出江氏族谱为自己辩解。 “父亲。”江晚宁在杏儿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江浩文眼睛越过她只盯着她身后的马车,见没有人再出来,才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睿亲王呢。” “王爷说他身体不好,不易见风就不过来了。” 听到谢辰瑾不过来,江浩文没等江晚宁把话说完便转身进了相府大门。 啧,这个势利爹,敢情出来就是为了迎接那死病娇的! 江浩文如此,江府的管家和护院也像是没有看到江晚宁般,依次进了相府。 “杏儿,咱们自己进去,既然是回门还得去谢谢母亲和妹妹,给我找了这么好的夫婿呢。”江晚宁说着扶了扶头上的发钗走进相府。 相府正厅,刘丹梅好整以暇的坐在主位上,江晚歌则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站在她身后。 现在的刘丹梅已经被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江晚歌也被册封为了县主,成了大凉第一个异姓县主,母女二人这几日受到了贵妇小姐们的无尽吹捧,正是得意的时候。 她们此时翘首期盼的是痛哭流涕的江晚宁。 听说睿王不仅身体孱弱,还喜怒无常,这痴傻丑女江晚宁定然是被睿王厌弃的,不然怎会在女子回门之日,让江晚宁独自归宁。 “母亲,妹妹。” 江晚宁甜甜的喊着,从屋外走了进来。 她刚一走近大厅,整个大厅都被她头上身上戴的金饰照亮了几分。 刘丹梅看着她唇红齿白,浅笑吟吟的模样,眼珠子都快惊掉了。 在刘丹梅和江晚歌的想象里,江晚宁嫁入睿王府的这几日定然是受尽了非人的折磨,过着生不如死,水深火热的日子。 而面前的江晚宁,虽说半张脸还有些伤疤,但整个人气色红润,神采飞扬,连带着脸上的伤疤都柔和了几分,看上去不那么吓人了。 江晚歌则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把江晚宁从头到脚打量个遍,越看江晚歌越眼红,眼底的贪婪展露无疑。 江晚宁浑身上下都是皇室规制的用品,每一样都比她这个七品县主要名贵百分!跟她一比,她今日穿的县主礼服戴的县主规制的首饰,顿时黯淡无光,十分廉价! 江晚宁发钗上拇指大的东珠是夜幽国进贡的贡品,整个大凉不足百颗,而江晚宁头上居然带了十根东珠发钗! 脖间挂着的翡翠宝石是李他国进贡的贡品,据说世间仅有三串,当今太后一串,皇后一串,而第三串居然在江晚宁这个傻子身上! 还有她腰间的碧玺玉环,手腕上的玛瑙手镯,耳朵上的绿松石…… 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 这些个宝石首饰都是成套佩戴的,平时出行戴上那么一两件都能成为贵女们的焦点,而这傻子居然把这些首饰头面不成章法的全都戴在身上,再配上她那张带着伤疤的脸,简直暴殄天物! 江晚歌眼中的贪婪和嫉妒根本无法掩盖,这些首饰原本就该属于她的!若不是江晚宁替嫁,今日成为睿亲王妃的人是她,拥有这些首饰宝石的人也是她! 只有她这般美貌才能佩戴这些首饰头面! “咳咳”刘丹梅到底老练些,她觉察到江晚歌的失态轻咳了一声,这才把江晚歌的神智拉回来。 “娘……”江晚歌眼底泛红,悲戚戚的看了刘丹梅一眼,眼中的委屈和嫉恨不言而喻。 刘丹梅自然知晓自己女儿在想些什么,她轻拍着江晚歌的手,示意她坐回位置上。 江晚歌知道母亲要为她出气,狠狠瞪了江晚宁一眼,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笑道:“哟,这不是我嫡亲的姐姐嘛,今日归宁怎么不见王爷?” 江晚宁乐呵呵地将说给江浩文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回来看望母亲和妹妹就行了。” “若只是你回来当然是可以的,可是——不孝女江晚宁还不跪下!”刘丹梅话锋一转,一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一手指着江晚宁抬高了声音。 一旁的杏儿听到这暴喝声禁不住双腿打颤,双膝一软就要往下跪。 江晚宁反手托住杏儿的手臂不让她跪下。 “敢问我哪里不孝了。”江晚宁把杏儿推到旁边,直勾勾的对上刘丹梅的眼睛问道。 刘丹梅被她这眼神一看,一时有些怔愣,江晚宁不是个傻子么,她怎么会有这样透亮的眼睛? 并且她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竟莫名有些胆怯心虚。 “你口口声声说归宁,女子归宁哪里有见到母亲不跪拜之礼!”仅一瞬间刘丹梅便稳住了心神,这里是相府,她是正统的相府江夫人,还能怕江晚宁个傻子不成! “来人,把家法请来!本夫人今个要教教江晚宁何为‘孝’!” 第14章 快向王妃行礼 请家法? 江晚宁都快被刘丹梅的脑回路给惊着了。 怎么之前都没有发现这个刘丹梅这么蠢! “江夫人确定要对本王妃用家法?”江晚宁看向刘丹梅,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江夫人?王妃? 这两个称呼一出,二人的身份地位高下立断。 “江晚宁,你个傻子你喊我什么?”刘丹梅瞪大双眼看着江晚宁,满眼的不可置信。 在她的意识里,‘江晚宁是个傻子’这件事是根深蒂固的,饶是此时江晚宁流畅的说出了这句话她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江夫人,我家王爷是当朝圣上的胞弟睿亲王,王妃是睿亲王妃,是堂堂一品亲王妃,不是傻子。”碧叶上前一步正色道。 碧叶长在王府,是王府的忠仆,她虽不知王爷为何要她监视王妃,但在她的认知里,一旦王妃跨出了睿王府大门便代表着睿王府。 在王府里关上门,惠嬷嬷和彩云对王妃不敬,那属于王府家务事,王妃和王爷自会处置;但在外边谁都不能辱没王爷和王妃,羞辱王妃便是羞辱王爷,便是羞辱整个睿王府。 而她是睿王府的人,自然要维护睿王府的尊严,维护睿王妃。 “哪里来的丫鬟!这样不懂规矩!来人拉下去掌嘴!”刘丹梅刚才被江晚宁噎了一句正在气头上,见碧叶出头为江晚宁辩白更是气恼。 “江夫人确定?”江晚宁歪着头嘴角带着一抹戏谑,“碧叶是睿亲王派给本王妃的一等丫鬟,卖身契在王府,江夫人确定要教训睿亲王的丫鬟?” “你!”刘丹梅气得直哆嗦,但又在江晚宁的提醒下清醒过来。 她敢对江晚宁用家法是因为江晚宁哪怕嫁了人,也是相府嫡女,是江府的人。 可这个丫鬟是睿王府的丫鬟,她确实没有资格处置,且老爷刚交代过她,相府替嫁理亏在先,要对王府的人客气些,万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再惹怒睿亲王。 “我好得很。”江晚宁说着径直走到刘丹梅身边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她把头往圈椅靠背上一放,舒坦的摊开四肢仰坐着:“诶呀戴这么多珠宝,脖子都快累断了。” “这里是主位,谁让你坐我旁边的?”刘丹梅指着江晚宁准备开口骂人。 江晚宁拧了拧眉,微闭着眼道:“江夫人,你怎么还没听懂呢,本王妃是一品亲王妃,是皇家是君,而你是相府夫人,是臣是民,本王妃自然是要坐在主位接受你们的叩拜的。” “江晚宁,你个不孝女,江府把你养大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来!”刘丹梅实在忍不下去,走到江晚宁跟前抬手就往她脸上招呼。 “放肆!”碧叶上前一步挡住刘丹梅的手,将她往后一推。 刘丹梅被这股力推的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 “江夫人请注意你的措辞,身为朝廷命妇,你理该向王妃行礼问安。”碧叶站在江晚宁身边看向江晚歌道,“还有江县主,虽说你是异姓县主但毕竟是七品,远在一品亲王妃之下,在见到王妃后也该请安的。” “什么,让我对着傻子行礼?不可能!” 江晚歌听到这话蹭的一下从圈椅上蹦了起来。 “怎么不可能!”就在这时江浩文从门口走了进来,走到江晚歌身边低声道,“快些向王妃请安!” “父亲!”江晚歌不敢相信连父亲都没有指责江晚宁不知尊卑,坐了他的主位,反而劝她上前请安。 “还不快向王妃请安!”江浩文瞪了江晚歌一眼,向一旁的刘丹梅示意道,“快些让晚歌给王妃请安!” 刘丹梅咬咬牙,半拖拽着江晚歌走到江晚宁跟前,迫使江晚歌福了福身,又急忙赶在江晚歌闹腾之前找人将她拖了下去。 江浩文这才上前道:“晚歌是你妹妹,年纪尚小,还不懂事希望王妃原谅她的失礼。” “你母亲从身份上来讲确实是臣是需要向你行礼,但从实际辈分上来讲,毕竟是你母亲,照顾了你这些年,今日是睿亲王妃归宁之日,一家人关上门后不必讲些虚礼的。” “父亲说的是,一家人不必讲虚礼的。” 事已至此,江晚宁见好就收,知道江浩文这是给她台阶下,也是给自己台阶下。 江晚歌比她小,又是县主,不管从哪个方面说给她行个礼不跌面;但江浩文和刘丹梅不同,他们一个大凉相国,一个诰命夫人,又是江晚宁的长辈,自然是拉不下脸来行礼的。 一旦刘丹梅行了礼,那意味着江浩文也得行礼了,所以江浩文才会及时出现,训斥江晚歌,让她一个小辈女儿行礼保全颜面。 江浩文见她没再抓住身份礼节不放,便坐下来满脸慈爱道:“晚宁这几日在睿王府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从府里拿过去用。” 江晚宁虽不知为何江浩文的态度为何会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他这般突如其来的父爱确实让她腻得慌。 在原主的记忆里,江浩文这个父亲角色从来没有出现过,更别提对她笑了。 她别别扭扭的应着江浩文的话,随后又陪江浩文用了午膳后才从江府出来。 “老爷!你今个怎么也向着那个傻子!”江晚宁刚走出相府大门,刘丹梅便在后院哭闹开了。 江浩文重重叹气道:“还不是因为你们的替嫁主意!” “今个我见睿亲王没跟来,还以为他如今失势没有能力与相府对抗,所以便对换亲替嫁一事不追究,可后来看到江晚宁的姿态后便明白,这睿亲王不是不介意,他是通过江晚宁来敲打我们来了!” 见刘丹梅眼中困惑,江浩文解释道:“江晚宁从小便是个傻的,她怎么知道君臣之别?怎么会拿王妃和相府夫人的身份做文章,分明是受了人教唆了!” 刘丹梅眼中迷雾渐散,点头道:“我是说江晚宁今个的气势看起来与往日不同,怕是跟在睿亲王身边照猫画虎学了几个手势姿态罢,猛地一看是挺唬人的。” 她不觉想起江晚宁看她的目光来,那一瞬的气势确实带着上位者气息,让她很不适应。 “今日之事是夫人受委屈了,不过夫人也不必介怀,睿亲王现在是拔了牙的老虎,威风不了几日了,你们今日在江晚宁身上受的气过些天就能讨回来。”江浩文轻哼一声在刘丹梅耳边嘀咕了一阵。 刘丹梅顿时眉飞色舞:“老爷说的可是真的?那我必须让晚歌好好准备准备。” 第15章 不能浪费出府机会 这厢,江晚宁出了相府大门,上了马车后便把头上的发钗发髻拆掉,顺便让杏儿帮她辫了两条最基本的麻花辫。 “嘿,刚才谢谢啦。”江晚宁朝碧叶努努嘴,很真诚的道谢。 她知道谢辰瑾对她有防备,指派给她的丫鬟不可信,也不可深交,但就方才在相府的情况来看,她有必要给碧叶道谢,不管碧叶为何维护她,都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至少让她明白在相府她不是孤立无援的! 碧叶一怔,显然没料到会有主子给她说‘谢谢’二字,当即吓得匍匐在地,连连叩头。 “王妃折煞奴婢了,折煞奴婢了。” 江晚宁无奈翻了个白眼,摆摆手不再说话。 这个时代虽说是架空的时代但还属于古代的奴隶制,这些奴仆自幼出身于奴籍,自幼接受的便是服侍主子,以主子为尊的思想。 在他们看来主子可以肆意对他们责骂惩罚,但从主子那里得到表扬和致谢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江晚宁自认没有穿越大女主的剧本,不想去挑战也没有能力去颠覆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度。 待头发绑好后,江晚宁喝停了马车。 “王妃你要去哪儿。” 见她要下马车,碧叶登时紧张了起来,难道说王妃真的是细作要去见旁人了?! 江晚宁扭过头嘿嘿一笑:“时辰尚早,我想逛逛,一起来啊。” 穿越过来好几天,都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什么样,既然今日出府了那就不能浪费机会。 “遵、遵命。”碧叶福了福身,对她的做法有些不解。 如果王妃是细作,应该会回避着王府的人私下行动才是,断然不会这样大方的邀请自己同行,不过既然她的任务时监视王妃,那自然是要时刻跟着的。 她们下马车的地方是大凉京都最热闹繁华的街道。 江晚宁看着眼前的青砖石瓦,飞檐翘壁和熙熙攘攘的古装人群,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直到疼得龇牙咧嘴,她才真正意识到她是真的穿越了。 这些天她一方面忙着应付谢辰瑾,一方面接受原主的记忆和穿越福利,一直都云里雾里,还幻想过这是不是一个素人真人秀。 现在她才彻底醒悟,这不是演戏,不是综艺,不是楚门的世界,而是她确实穿越到了这具陌生的身体里。 许是江晚宁的两条麻花辫太过独特,许是她将脸上的伤疤毫不掩饰的露出来唬了路人一跳,也或许是她的丑陋模样与身上的华贵衣服十分不匹配,不断有过往的路人向她投来好奇探究嘲笑的目光。 杏儿从小在相府里受人欺负,早已对这些目光见怪不怪,站在江晚宁身后小声道:“小姐莫恼。” 不过细想一下,小姐是个傻的,从来不理解这些人的目光,也从未因这些目光苦恼伤心过。 碧叶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忍不住问道:“王妃,你要去哪里逛啊。” “在外边别喊我‘王妃’,和杏儿一样唤我‘小姐’就行。”江晚宁回过神来,放眼扫过街道两侧的商铺,指着一个金饰店,“我们去那里!” 程氏金饰? 碧叶想起早上江晚宁出门时的夸张造型,面露苦色:“王、小姐,府里的首饰头面已经很多了,不需要再买了。” 江晚宁没理会她,径直跑进金饰店将之前兑换的银票掏了出来。 “老板,你们这里能自己打金子吗,你看这些银票够打多重的?” “五百两够打两副比较精致的头面了,不知这位姑娘有没有中意的花样,没有的话可以在柜台上选择一款,我们这里的头面花样都是大凉最时兴的。” 程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见江晚宁出言敞亮,不拖泥带水,很是乐意接待这样的客户。 江晚宁摇摇头:“我不是打首饰,我想打半副金面具。” 她指了指自己左脸补充道:“无须太大,能把这伤疤遮住就行。” 程峰也是个实诚人,他伸出手在空中虚划了几下,大致比划了伤疤的面积后,从江晚宁手中抽出三张银票道:“三百两足够了。” “好,这是花纹样式,三日后我过来取。”江晚宁掏出一张纸,拍在柜台上。 程峰一看这花纹不由双眼放光,拿起图纸细细查看。 “能打么。”江晚宁托着腮问道。 “可以,不过三日怕是不够,十日。” “六日,我再加两百两。” 江晚宁在心里盘算了下时间,七日后便是当朝太后的六十寿宴,身为睿亲王妃她自然是需要出席这种宫宴的。 即使谢辰瑾嫌她丑不让她参加,她也要参加。 今日回门不过是她替原主收的一些小利息,好戏还早后头! 定了金面具后,江晚宁优哉游哉的在街道上转悠起来,几乎看见新奇的都上前摸一下证实真伪。 而她只摸不买模样又丑,没多久街边的商贩都不乐意接待她了,远远的看着她走过来挥着手驱赶她。 江晚宁撇撇嘴,看来‘颜值即正义’在哪里都适用,若她是个绝世大美人,怕是这些商家会来抢着招揽她的生意。 就在江晚宁东摸西瞧不亦乐乎时,街道尽头,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停在路边。 谢辰瑾掀开车帘看着少女活蹦乱跳的欢快模样,不自觉的嘴角翘起。 他在安排思明暗地里保护江晚宁后,一直坐立不安,觉得自己的做法不甚妥当。 毕竟女子归宁若不待夫君怕是会受到旁人的非议,江晚宁又是个时而清醒时而痴傻的,怕是会惹来更多的白眼和嘲讽。 几番思索后,谢辰瑾做了一个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决定,去相府接江晚宁回王府。 谁知他刚出府便看到王府的空马车迎面驶来,一问才知晓江晚宁竟半路下车了。 谢辰瑾下意识的以为江晚宁是按捺不住,去见了某个安排她入睿王府的人,没想到过来后却看见江晚宁像只蝴蝶在街道小摊贩间穿梭。 “回府。”谢辰瑾放下车帘,收神敛目将自己的情绪盖了起来。 马车徐徐而动,刚走没两步又停了下来,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喧闹。 “王爷,街道突然被堵上了。”思达看了看街道围堵的中心,讶异道,“好像是…王妃出了什么事。” 第16章 王妃绝对没有学过医 街道中间,一个卖油饼的摊位前滚烫的油锅微微歪斜在铁架子上,两团油渍散落在地,看样子是有人不注意把油锅碰歪了,洒了些油出来。 摊主小李正蹲在地上捂着胳膊面露痛色的哀嚎。 周边一群人正围在江晚宁身边七嘴八舌的向她讨要说法。 “你这姑娘你说你买不起油饼就买不起呗,朝摊主发什么脾气掀什么摊位,瞅瞅把人小李给烫的!” “对啊,你说你买不起闲逛个什么劲儿啊,刚才我就看见你从街头逛到街尾,每个摊位面前又看又摸的,还不出钱买,刚是不是你在小李油饼摊子前看半天的?” 江晚宁看着众人掷地有声地辩解道:“我没有发脾气掀摊子,我只是看着他做的油饼好看,不免好奇多看了两眼,这期间不知道谁在我背后挤了我一下,我没站稳稍微撞了一下油锅而已。” “你们看这油锅没翻,地上洒出来的油渍也很少,怎么能说我掀摊子呢,还有刚才这摊主离油锅三尺远,是不可能烫到他的,我还说我差点被推进油锅里被炸了呢!” 旁边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大妈伸手在江晚宁的衣裙上抓了一把,手指使劲捻着布料:“要不说丑人多作怪呢,穿这上等料子的衣服来上街,愣是一文钱都不花,推了别人摊位还倒打一耙。” 江晚宁从她手里拽过衣裙,无言以辩。 她没买东西一是觉得没必要,毕竟王府里什么东西都有,她不过是看着琳琅满目的古代商铺好奇,才会左看看右瞧瞧的,二来,她之前用首饰兑换的五百两银票都付给程氏金饰了,身上确实没有钱买。 但她没花钱买东西不代表她就会掀摊子,是弄伤小李的罪魁祸首。 “对啊,你说你这姑娘看起来穿的挺富贵的,怎的把我烫伤了愣是一句话不说,好歹给我点银钱,让我医馆找大夫去呀。”油饼摊主小李站起身晃动着手臂上的烫伤嚎着。 好家伙!原来她这是被人碰瓷了! 即便小李把手臂挥得飞快,江晚宁也从他的伤口里看出了不对劲。 “呵,你这摊主想讹人不是你这种讹法,你这胳膊的确有烫伤,但不是我刚才烫的!”江晚宁指着小李捂着的胳膊道。 小李把受伤的胳膊往后缩了缩,面带不安道:“烫伤就烫伤了,你从哪里看出不是你烫的,我说你这姑娘是不是自己脸上有烧烫伤就恶毒的想让别人同你一样,身上也留一块伤疤的。” “就是就是,没想到年纪小小心思挺恶毒。” “要我看是因为从小被人嘲笑,心里想着报复别人呗。” 眼看周边人的舆论要被小李带偏,江晚宁立马怒了,一码归一码,哪有什么事儿都能上升到人品素质进而人身攻击的。 “那你敢不敢把你的胳膊亮出来给大家看看!我估计你这烫伤的有两三天了罢,如果没猜错烫伤当时你还做了些应急处理。” 江晚宁紧盯着小李的胳膊,从他的指缝里能看出烫伤的伤口上面有些灰白,应当是烫伤初始洒了些草木灰之类的用来止疼,吸烫伤水泡里的脓水的。 据她了解民间对待烫伤都有一套不成文的‘特效疗法’,那就是烫伤后用各式各样的细灰,盖在伤口上止血止痛,还有的会在烫伤处涂抹上酱油白醋等食材来镇痛。 这些法子不但对伤口恢复没有任何作用,通常还会因为直接接触伤口溃烂面,增加伤口感染风险,延迟伤口愈合。 “你这姑娘懂什么!我看你直接赔点钱,我去医馆找大夫处理!”小李一听直接把胳膊背到身后,藏了起来。 “碧叶。” 江晚宁朝碧叶使了使眼色,后者立马走到小李身边猛地一脚踩在他脚背,有趁他脚疼失神之际,将他受伤的胳膊掰到身前。 江晚宁一看,烫伤面积巴掌大,上面沾满了灰白色的粉末,且完全没有愈合好转的迹象,伤口边缘处还有些渗液出现,看来伤口已经被感染了。 “大家请看,一般人的皮肤在刚被烫伤时,整块都会是通红烧烫的状态,有的地方很快就会出现大水泡或出现皮肉粘在衣服上的现象,而小李手臂上烫伤一看就是旧伤了。” 江晚宁指着小李的伤口向周围人解释,她不是圣母,即使她有能力帮小李治好烫伤,也没有义务去帮一个诬陷自己的陌生人。 “诶,好像是这样的。”一个卖肉的屠夫举起手指着自己的手背道,“昨个我焯水时烫到手背了,你们这不大水泡嘛。” “你这小伙子怎么骗人嘞,平时看你在这地儿摆摊都是熟人才信你的话,以为真是这姑娘掀了你摊子把你给烫伤的呢。” 小李见众人的风向陡然转向,急忙把胳膊抽回去,瞪着江晚宁道:“不管怎么说,你把我油弄洒了就得赔我钱!” 一提到钱,江晚宁又蔫吧了。 杏儿和她身上肯定是没有的,碧叶是王府安插在江晚宁身边的人,根本没想过会出来陪她逛街,也是没有的。 “要不我帮你把胳膊治好,就当是赔你油钱了呗。”江晚宁笑道,“你看你伤口已经恶化了,问我讹钱也是为了去医馆治胳膊,不如我直接给你把伤口治好怎么样。” “就你?你要真有这本事你脸上还能留下这吓死人的伤疤?!”小李轻嗤了一声,眼睛提溜的在江晚宁身上打量着,完全不相信她的话。 “我烧伤的时候年纪小,话都不会说,旁人治肯定会留疤,并且正是因为我脸上留了疤,从小被人排挤嘲笑,深切体会到了被烧烫伤的切肤之痛后才认真从医,专治烧烫伤的。” 江晚宁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活脱脱一个因为自己受了苦而一心想要悬壶济世的励志少女从医史。 “既然如此你帮我瞧瞧,如果没治好我是要报官的。”小李见她实在没钱赔,自己也拿不出银子去医馆,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了。 隔壁茶楼上的谢辰瑾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回头看了一眼思明,后者急忙伸出四根手指起誓:“属下发誓,调查的王妃绝对没有学过医。” 第17章 这药哪里买的 难道说她这是在骗人,拖延时间? 谢辰瑾挑挑眉,饶有兴致地继续看着楼下街道,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要如何收场。 此时的江晚宁正在犯难,她们现在在大街上,小李摊位边还有些看热闹的百姓,她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所需要的东西凭空变出来罢。 “你看我今日出行匆忙,没有带专属的医药箱子,不如你先收了摊回家去,等我回去拿了药箱就上门为你医治,如何?”江晚宁想了一下同小李打商量。 “不行!你说的好听,谁知道会不会守约回来找我?并且我连你是哪一家的都不知道,回头报官都报不出名来。”听到她的话小李急了眼,伸手拦在江晚宁主仆面前不让她们走。 围观的人也开始纷纷议论,怀疑江晚宁是在找借口开溜。 “蠢货。”茶楼上谢辰瑾与这些百姓们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觉得江晚宁找的这借口太不高明,或者她这是准备搬出睿王府的名头来恐吓别人? 虽说她声称能帮自己解毒,但除了帮他缓解了一次毒发症状外并无其他功劳。 谢辰瑾轻敲着桌面,思索片刻道:“思明下去,若王妃敢搬出睿王府名头恐吓百姓,立马把她丢回相府去。” “是。”思明领命混在围观的百姓中。 谢辰瑾虽然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冷血残酷,但在军营以外的地方规矩森严,不管是谢家军还是睿王府的奴仆都不能肆意仗势欺人,欺辱百姓。 江晚宁没有钱赔给别人,可以差人去睿王府取,但不能刻意欺骗百姓,更不能用睿王府的名字威慑别人。 而江晚宁面对小李的问题,再一次张口结舌。 身为相府嫡女,她多年被关在翠微园不被外人所知,除了那个冷冰冰的族谱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外,也就相府内院的人认识她,且以她今日归宁的表现若她报出相府的名号,江浩文怕是会直接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要给别人说她是睿王妃,让他去睿王府寻人吗。 这些人肯定不会相信她这样的丑女会是睿王妃,没准还会把她当成疯婆子辱骂。毕竟在大部分不知情的百姓看来,睿王妃是貌美如花的相府嫡女江晚歌。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刚才带了药箱子的,不过刚才去金店时把它落在金店了。”江晚宁指着几步远的‘程氏金饰’,道,“你瞧,你若不相信跟着我一同过去,我进去取了药箱便给你处理伤口。” 程氏金饰在这街上开了四五十年了,店面虽小但是家口碑老店,老板程峰为人忠厚和善,附近的摊主都认识他。 小李安心不少,跟着江晚宁往程氏金饰走:“那行,我在门口等你。” 店内程峰见江晚宁去而复返,迎了上去:“请问姑娘是不是还有其他需要交待的。” 江晚宁伸长脖子往店铺内左顾右看:“老板你这店在哪儿更衣?” 敢情这主是临时内急,找地儿方便来了。 程峰老好的笑着,往布帘后指了指。 江晚宁进了内间后,屏气凝神用意念拿出脱脂棉,双氧水和一些治疗烫伤祛疤的药物,又随手拿过程峰店内装杂物的篮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把药品装了进去。 “程老板,借你一篮子使使。” 程峰纳闷的点头同意, 她一个付了五百两的客户过来用用恭房,随手拿走个破篮子,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就是你说的药箱子?”小李看着江晚宁胳膊上挎着的破篮子一脸怀疑,本就质疑江晚宁有医术的他,现在根本不相信江晚宁的话了。 “啊,对。” 江晚宁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回到小李摊位上后,将手上的篮子往小饭桌上一放,伸手拽过小李麻利地将他袖子撸上去。 “碧叶给他嘴里塞个毛巾,免得嚎起来烦人。” 说话间,江晚宁打开一瓶双氧水对着小李的伤口浇了上去。 双氧水接触到伤口后浮起一层小气泡,灰白色的灰尘被冲下去了大半,还有些细微的灰尘深入伤口里。 “唔唔——” 得亏小李嘴里塞东西,不然这会儿喊声能把耳朵吵聋。 江晚宁头也不抬道:“嚎太早了,等会儿还得疼呢。” 她快速的用脱脂棉擦拭着伤口,被捂烂感染的皮肉顺着她的擦拭掉下,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来。 围观的人有的胆小,不敢再看,嘴里唏嘘不已,替小李喊疼着;还有的在看到露出来的皮肉后脸色大变,扭头就在旁边把胃里的酸水吐了出来。 江晚宁面不改色,紧盯着伤口,一手使劲抓住小李的手腕控制住,不让他的胳膊乱动,一手加重了擦拭伤口的力度,直到把皮肉深层的细灰全部清理完才算松口气。 处理完伤口上的灰尘后,江晚宁拿出篮子里的烫伤药涂在了伤口上,又细致的将伤口用纱布包扎好。 她用的是现代最新的烫伤药,具有清凉镇痛的作用,敷上去没多久小李便感觉胳膊上火辣辣的痛感退下,随之换上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 小李把胳膊在空中晃动了几下,将头上渗出的冷汗擦掉,由衷的致谢:“多谢多谢,这几天我这胳膊白天夜里的疼,今个伤口还往外渗水,我涂了好几遍草木灰都不顶用。” “下次再有烫伤,第一时间用水瓢舀水对着烫伤处冲洗,记住只用凉水冲,不要用手去揉搓,更不要涂什么草木灰白醋,等到伤口处不那么疼了再去医馆涂药包扎。” 江晚宁说着又从篮子里拿出一支烫伤药来:“回去后每天换一次要,估计三天就能结痂,这药除了能去腐生肌外还能祛除疤痕,等好了你胳膊上都看不出来被烫伤过。” “我这摊位一天挣不了几个钱,家里还有老母妻儿要养,实在没多余的钱去医馆找大夫,不得已才为难姑娘的,姑娘您宽宏大量,多谢多谢。” 小李接过膏药千恩万谢,同时对自己之前刻意讹人一事道歉。 “无事,既然你这伤已无大碍我就先回去了。” 江晚宁收拾着破篮子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方才烫着手背的屠夫拦住了她的去路:“姑娘,你这膏药从哪里买的,我瞅着效果挺好,这不我手背也烫着了嘛,你给我说说怎么配的,我去抓药。” 第18章 她是人是鬼 呃…… 江晚宁眨眨眼:“这是我师父独家秘制的膏药方子,概不外传。” “那我这……”屠夫失望地举起手。 江晚宁把手伸进篮子里,用意念拿出一瓶液体创可贴来,往他手背上喷了一下,液体创可贴瞬间成膜,隔绝了外界的细菌灰尘。 她对屠夫道:“你手背上就指甲盖这么大的烫伤,今个水泡都瘪了,我刚才给你涂了一遍药,明天就能结痂痊愈的。” “好好好。”屠夫举着手对着亮光处看,发现伤口处好像覆盖上了一层透明的膜,再加上江晚宁的话,他好像吃了一枚定心丸,兴高采烈地回自己摊位上去了。 其他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都纷纷散去。 闹了这一出天色也晚了,江晚宁把篮子还给程老板后带着碧叶杏儿回了王府。 “好累,我要先休息了。” 江晚宁的这具身体之前一直营养不良,这几日好吃好喝的养着,面色稍微红润了些,但到底还是虚弱的,忙碌了一天这会儿她腿都抬不起来,到了新房后倒头便睡。 杏儿按照规矩在旁边守夜,碧叶见无人注意趁着夜色转身进了王府书房。 书房内,思明早已把江晚宁为小李处理伤口的步骤一一详述,碧叶则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瓶瓶来,这些都是她趁江晚宁忙碌时偷偷留下的。 “这一瓶是王妃清洗伤口的水。” “这是涂抹的烫伤药。” “这是擦拭伤口的棉球。” 棉球与平时军营里军医和太医院的太医们用来处理外伤的棉花一样,只是模样小巧精致了些,用起来时不会特别浪费。 谢辰瑾把装有双氧水的小瓷瓶放在鼻下闻了闻,从未闻过的味道,当时这水倒在伤口上后是泛着细小的白泡沫的; 还有烫伤药与现在所见的膏药完全不同,王府里本身备的有常见的外伤药,都是太医院用最好的药材为皇室专门配制的,但那些治疗烫伤的药不是黑乎乎的一团就是白色的粉末,可江晚宁的膏药却是透明的白色膏体。 “最后王妃给那屠夫涂的好像是另一种药,奴婢没有机会拿到。”碧叶面带愧色站在一边。 她现在既为没有完成谢辰瑾交待的任务而自责,同时也因为欺瞒江晚宁偷拿了她的东西而心虚。 今日之行她好像对江晚宁产生了些好感,特别是回想起江晚宁给她道谢,她的心头便涌起一阵暖流。 “碧叶回去后继续盯着她,思明再去相府,将江晚宁这些年每天都见了谁做了什么调查清楚,本王要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了医,她口中的‘师父’是谁。” 待他们都退下后,谢辰瑾冷冷看着新房的方向陷入沉思,这个江晚宁似乎确有本事能为自己解毒…… 是夜,江晚宁在甜美的梦想中与周公约会时,思明带着手下最新收集的信息立于谢辰瑾身前。 “王妃在夜间爬山准备逃婚的白日,失足掉进了相府的小池塘里。” “失足落水?为何此前没有调查到此事?” 谢辰瑾目光沉沉,浑身散发出一丝威严,让思明不敢抬头直视。 “说是失足落水不如说是被府里丫鬟诓骗了,王妃生性纯良,不辩谎言,经常被丫鬟婆子们戏弄。当时有小丫鬟骗王妃说池塘里有宝物,王妃贪玩便径直走下池塘。” 思明斟酌着用词,这几日看下来他家王妃绝对不是个痴傻的,相反可能是什么世外高人。 “据属下调查,王妃此前不会凫水,当时掉进池塘后连挣扎呼救都没有。” 说到此处,思明停了下来。 “继续说。”谢辰瑾见他停下来,抬眸看了思明一眼语气有些好奇不耐。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思明背后一冷,他不由自主地往谢辰瑾身边挪了挪,声音低沉起来。 “据那丫鬟说,当时她见王妃掉进池塘没了动静以为王妃被淹死,因为害怕便离开了池塘,但她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过来质问她,便壮着胆回到池塘边。” “她重新回到池塘没多久,便看见已经落水一个多时辰的,早该气绝的王妃,从水里伸出手扑腾着,接着又游到岸边爬了上来。” 此事太过荒诞,思明听完那丫鬟的讲述后根本不相信。 但唯一的目击之人只有这丫鬟,并且从丫鬟的神情来看也被这事吓得不轻,往后更不敢随意向别人提起此事,是以他们第一次调查时没有查到此事。 “掉进水里一个多时辰后重新爬上了岸?!”谢辰瑾眼角微仰,眼底难掩震惊之意。 思明小心觑着他家王爷的脸色,期期艾艾:“王妃她是人是鬼啊。” 谢辰瑾脑海里浮现出江晚宁明媚生动的笑眼,耳边回荡着她的话。 “王爷你这是中毒,我能给你解毒。” “王爷你会陪我回门吗。” …… “是人。”谢辰瑾眼中闪着寒芒,他是在沙场上踩着人血出来的,鬼神之说在他这里根本不存在。 “去新房。”谢辰瑾挣扎着站起身,半倚在思明身上往外走。 他一定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被窝里江晚宁慵懒地翻了个身,她要是知道自己穿越过来前,原主落水了一个多时辰,怕是也会被吓醒。 这不妥妥的诈尸吗,这穿越bug太大了,根本没法圆! “咚咚咚” 谢辰瑾没有直接闯入,而是站在门口指挥思明敲门。 房间里江晚宁睡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听到。 “王妃,请您开一下门。” 鉴于对鬼神的敬畏之心,思明的态度很客气。 “咚咚咚!” 在谢辰瑾的眼神示意下,思明敲门的声音大了些,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这个女人太得寸进尺! 此时此刻谢辰瑾认为江晚宁不是心虚躲着他,就是又准备装傻思考措辞应付他的质问。 “把门给本王撞开。” “是。”即使心里很害怕江晚宁是鬼,但思明觉得现在的王爷比鬼好不到哪儿去。 就在他退后几步,起身助跑大力踹开门时,怎么拍都拍不开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而他飞出的脚正对着江晚宁的心口处…… 第19章 江晚宁早就死了 “王妃闪开!” 这种情况之下思明根本没时间收回这一脚,他只能通过嘶喊来提醒江晚宁,顺便已经做好了请罪领罚的准备。 睡眼朦胧中江晚宁听到这嘶吼声,抬头便见一小船般的大脚往自己身上踢来。 她来不及动脑思考完全靠身体的应急反应,往后猛地下腰,躲开了这一脚。 这一下腰江晚宁发现原主这具身体柔韧性强的不像话,就像是自幼练舞的少女,基本功杠杠的。 谢辰瑾见她躲开这一脚悬到嗓子眼的心也稍稍放回了肚子里。 他是来质问江晚宁医术来历的,并没有惩罚她,杀她灭口的打算,毕竟还想留着她的命为他解毒。 睡梦中被人吵醒本就让江晚宁火大,打开门便对上迎面一脚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她几步走到谢辰瑾跟前,掐着腰吼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发什么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直接说行吗,搞什么偷袭!要不是我反应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才的情况确实凶险,谢辰瑾不免有一丝心虚,但看到江晚宁气势汹汹的模样,他心底也忍不住腾起火来。 “本王深夜前来自然是有事要问王妃。”谢辰瑾冷冷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怀疑。 江晚宁鼓着腮帮子坐到桌边,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水道:“要问赶紧问!” “你到底是谁?” 简单几个字在空气里炸开,江晚宁登时清醒了过来,她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强自镇定道:“相府嫡长女江晚宁!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江家的族谱这几天你也快翻烂了吧,还问!” “相府嫡长女江晚宁?”谢辰瑾靠在思明身上慢慢挪到江晚宁身边,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可知江晚宁早就已经死了?” 无数个烟花在江晚宁脑子里炸开,让她心里无比的慌乱失措。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原主早死了,而她是诈尸还魂的。 不对不对不对! 江晚宁瞬间冷静下来,若原主真的早死了,那当她出现在刘丹梅母女面前的时候,肯定会吓到她们,但她们二人见到她时却很平静。 甚至还是江晚歌差丫鬟去花圃寻她的。 “呵,睿王爷我知道你没有抱得美人归,心里对我怨恨得很,但这事儿不赖我,是江晚歌不愿嫁进来,不然你当真以为我愿意嫁进睿王府?在这里还不如我翠微园玩得开心愉快呢。” 江晚宁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面上一派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放在桌面下的那只手,指甲已经深嵌入了手掌心中。 谢辰瑾没有说话,一旁的思明上前道:“王妃可记得小翠,她是相府的丫鬟,是她亲眼见到王妃您落水一个多时辰后才从水里爬出来的。” 思明说着眼睛余光往地上瞟,想看看江晚宁是不是有影子。 呼…… 江晚宁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她还以为谢辰瑾这家伙找到什么实锤了呢。 “就这?”江晚宁毫不在意的翘起二郎腿,朝谢辰瑾和思明仰了仰下巴,“你们是不是觉得真的江晚宁已经被淹死了,而我是个冒牌货?” 是的!谢辰瑾和思明默默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我说你们主仆两这脑洞大的可以,简直可以去写网文了。”江晚宁翻翻白眼很随意的现编谎话。 “我记得小翠骗我说水里有宝物,让我去找,当时我犯傻嘛就下去了,谁知道在池塘下游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觉得小翠戏耍了我,那我得扳回去一局嘛对不,所以我就悄悄游到池塘另一边爬上岸,没让她发现。” “后来她就吓得跑回去了,我在旁边玩了好久她才重新回来,我看见她回来了又赶紧潜进水里游到原来的位置,本来想拽她下水一起玩的,谁知道刚爬上岸,她就哭喊着跑了,真是没意思。” 在刚才的紧急情绪下,江晚宁瞬间想起了原主落水之前发生的事儿,顺口便把故事给圆了回来。 反正她脑子有时犯傻,常人思维不适用的。 思明显然没想到他担心害怕了一晚上的事居然是个恶作剧乌龙,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王妃何时学的医?您今日治疗烫伤的药从哪里来的?你的师父有此神药为何不卖?” 呵,骗子! 江晚宁瞪着谢辰瑾,说好不再监视她的,原来只是把明面上的监视器给撤了,私下偷偷按了其他‘监控’! “你管我呢!”江晚宁没好气地呛了回去,“我师父能耐大着呢,什么都会,他觉得我一个姑娘在相府过得辛苦就偷偷教了我几招,我这脑子也是他治的,不过还没治好呢他就跑了,说要去山里游历,后来就没再见过他了。” 她这话说的让人无从质疑,也无法相信,却找不到强有力的证据反驳。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原本谢辰瑾心里对江晚宁产生了些不知名的温软,在听到江晚宁的回复后消失殆尽,他深更半夜的过来询问,自然是不想得到这种‘莫须有’的空洞答案的。 谢辰瑾冷冽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不然本王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爷威武,王爷明察,王爷您亲自来询问我怎么会不说实话。”江晚宁表情极其敷衍。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有气的,气谢辰瑾不信守承诺不相信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无时无刻的监视着她,防备着她。 一句话撩的谢辰瑾狂怒不已。 “你!”谢辰瑾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 突然管家火急火燎的从院子外走了进来,在门口躬身施礼后,走到谢辰瑾身边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谢辰瑾瞟了江晚宁一眼,他不是不把江晚宁当外人,而是有足够的底气相信自己能掌控住江晚宁,哪怕有什么机密事情被她听了去,也无妨。 “宫里传来消息,太后病危,各个府里的亲王郡王已经往宫里赶了。”管家言简意赅,“从太医院查来的消息看,太后怕是挺不过今天晚上了。” “什么?” 情急之下谢辰瑾猛地站起,却因身体虚弱,刚站起来便不可控地往后仰去…… 第20章 人皮面具 谢辰瑾往后仰的地方刚好对准江晚宁的怀里,她看着从空中砸过来的脑袋身子,往旁边挪了两步。 反应十分迅速敏捷。 思明没想到身为王妃,她会躲开王爷,急忙在谢辰瑾脑袋落地的最后一瞬间扑在地上,化身成人肉垫子,这才保证谢辰瑾没有摔伤。 “备马入宫。” 谢辰瑾吩咐道,他刚才不过是气急攻心一时头晕,稍微歇息一下便缓了过来。 “诶呀,王爷要忙了呀,慢走不送。”江晚宁站到房门旁,伸手做出‘请’的手势,满脸迫不及待地恭送。 “你跟本王一起入宫。”谢辰瑾倚在思明身上,脸色黑沉。 他也完全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在他往下摔的那一刻闪身,任由他往下摔。 简直冷漠至极!心思歹毒至极! “凭啥!”江晚宁听到这话就炸了,大半夜的过来扰她清梦,好容易糊弄过去了,还不放过她。 “凭你是睿亲王妃,碧叶给王妃更衣。” 谢辰瑾冷漠瞥了她一眼,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扔在江晚宁身上:“把你的丑脸遮一遮,免得吓到别人。” 江晚宁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张巴掌大小的人皮面具。 她对着镜子把面具盖在左脸的伤疤上,刚好能把伤疤盖住。 不过这个时代的面具做的很粗糙,不甚服帖,也不透气,就像是贴在脸上的一块肤色的布条,十分僵硬,好在能把狰狞的伤疤盖住也算是符合它的功能了。 “王妃,奴婢给您更衣。”碧叶心虚愧疚的走上前侍候江晚宁,忐忑地为她更衣梳发。 她还从来不知完成王爷交待的监视任务会给她的内心带来煎熬。 “王妃,收拾好了。”因着太后病危,碧叶选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发髻也梳的中规中矩,仅用一支净面银簪固定。 江晚宁还在因为谢辰瑾不守信用监视她一事而气闷,她提起裙角往梧桐苑外走,嘴里愤愤不平:“思明还真是王府的一条好狗,监视我也就罢了,还把相府的事儿给挖个底朝天!” 听到她这样咒骂思明,碧叶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还好王妃不知道是她监视汇报的,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妃了。 也不怪江晚宁认为思明监视她,思明功夫好,之前就一直蹲在树上,今晚的事又都是思明帮着开口询问的,她自然以为全程只有思明一人跟踪监视着她。 王府门口,马车已经备下了。 因为时间匆忙,只准备的一辆马车,江晚宁一掀开车帘便见谢辰瑾一身琥珀色衣服,坐在马车内,脸色依旧阴沉,眼底裹着不耐愠怒和一丝焦急。 见江晚宁上车后,淡淡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这还算是个人样,这人皮面具往后就不要摘下来了。” “既然王爷嫌弃我丑,那便不要带我入宫,我不会介意的。”江晚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发火,大半夜的动怒容易伤肝。 谢辰瑾微阖着眼,闭目养神,从鼻腔里哼出一句话来:“本王倒想!” 他的婚事一直是太后多年牵挂的大事,而这桩婚事也是皇兄和太后主张的,虽然中间经历了替嫁,但毕竟是正式成了亲的,为了让太后安心他也必须在今晚做足满意的姿态来。 马车一路疾驰,夜风吹起车帘,深红色的宫墙从眼前划过。 这里便是皇宫了,是这个时代的权力中心了。 江晚宁忍不住撩起一半车帘往外看了两眼,车外黑漆漆的一片,她看不清宫墙宫殿的模样,只看到夜幕里高大的宫殿重重叠叠形成了一堵堵看不透的墨色墙块。 马车停下,宫门后的太监将他们迎了进去。 四周很寂静,入了两三个高大的宫门,沿途有不少值班的侍卫和宫人,但每个人似乎连呼吸都收敛着,空气里满是凝重。 寿康宫门口,已经站满了各府的奴仆,碧叶和思明停下脚步。 谢辰瑾睨了江晚宁一眼,自然而然的将大半个身子倚在她身上,由她半拖着身子往里走。 饶是谢辰瑾身体羸弱,体型瘦削,大半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压在肩头上也累人。 特别是江晚宁个头偏小,本身也很瘦弱,两人这样依偎着走,从后边看竟分不出是谢辰瑾依靠在她身上,还是她被谢辰瑾拖拽着。 进了正殿,殿内已经站了许多人。 谢辰瑾的胳膊架在江晚宁的脖子上,把她压得头抬都抬不起来,她勉力抬头扫了一眼众人,各个衣衫华贵,面容悲戚。 每个她都不认识。 “睿皇叔来了。” 最先看到他们的是一位身穿降红色绸缎衣的年轻人,十七八岁的年纪,本来青春洋溢的脸上一脸的凝重严肃,显得他很是年少老成。 他见到谢辰瑾和江晚宁后稍一愣神,主动伸出手将谢辰瑾托住,带着他去旁边圈椅上入座。 江晚宁大喜!肩头终于松快了! 但她也知道这种场合决不能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来,所以她依然一副苦大深仇的模样,看了康王一眼,点头示意招呼。 “康王。”谢辰瑾坐稳后猛烈咳了一阵,整个人虚弱的靠在圈椅上。 康王见状急忙在谢辰瑾后背轻拍着,帮他顺气。 康王?江晚宁眨眨眼,原主记忆里是知道康王的,这位王爷是当朝太子的同母胞弟,同为皇后所出。 因为江晚歌一心挂在太子妃一位上,所以经常在府里谈论起太子和康王。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有几个年轻人看到谢辰瑾后依次到他跟前与他请安。 能看得出虽然谢辰瑾现在体弱无力,一副孱弱要死的样子,但他的这些侄儿还是挺尊敬他的。 “睿皇叔您身子不好怎么身边也没人照顾?皇嫂呢。”齐王今年二十有七,年纪比谢辰瑾还大,是大凉帝的长子。 “咳咳咳”谢辰瑾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江晚宁的方向。 江晚宁见众人将目光纷纷看向自己,有些不知所措自动往角落里缩了缩。 “这是…皇婶?”康王神色诧异,其他几个王爷亦面色震惊。 第21章 第一美人怎么不漂亮了 相府替嫁一事他们是听到消息了的。 但江晚歌大凉第一美人的名声在外,替嫁嫡女江晚宁是她的姐姐,同父异母,是有血缘关系的,那在模样上应该差不了多少。 怎的是这般奇怪模样? 乍一看江晚宁在面部轮廓上与江晚歌是有些像的,可细看之下神情很是僵硬,好像是脸上糊了什么东西似的。 不过屋内人多烛光昏暗,他们也没看清江晚宁脸上到底涂了什么。 “大家好,我是江晚宁,请多关照。”江晚宁见躲不过,缩着脖子朝大家挥了挥手。 错误的见礼方式,错误的称呼。 谢辰瑾板着脸,冷喝道:“荒唐!” 江晚宁回了他一个白眼,这些皇子各个年龄都比她还大,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并且原主是个傻子,脑子里根本没有关于面见陌生男人的礼节步骤,她能无剧本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殿内突然传来皇后的哭泣声。 众人面色一惊,不约而同的往卷帘处看去。 一个老嬷嬷红肿着眼睛走了出来,她神色悲戚,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哭腔。 “皇上请各位娘娘,亲王,王妃,皇子入殿。” 这位便是太后的陪嫁芹嬷嬷,自幼跟着太后长大,太后入宫后她跟着自梳成了老姑娘一直陪在太后身边。 芹嬷嬷这般模样,再加上皇后的哭声,有几位皇子相互对望了几眼,各种揣测不言而喻。 太后怕是回光返照,没多少时辰了。 众人跟着芹嬷嬷走进内殿,空气中很是凝重,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小心吐纳。 江晚宁和康王一同搀扶着谢辰瑾,慢慢往里挪,因着他是皇叔,辈分高,其他皇子都跟在他身后。 内殿,大凉帝坐在床榻边,双手握着太后苍老干枯的手,面色沉痛,眼睛里泪光闪闪。 皇后坐在大凉帝身边,不断用手绢擦拭着眼泪,小声啜泣着,强力忍着哭声。 明黄色的帷幔下,满头银丝的太后面容枯槁,半躺在靠背枕头上,半阖着眼。 “母后……”谢辰瑾见太后这般模样,加快了脚步往床榻边挪。 只是他本身体弱,速度加快后整个人便跌跌撞撞,摇摇晃晃的摔倒在床榻边。 太后费力的睁开眼,定睛瞧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阿瑾来了。” “母后,儿臣来了。” 太后松开大凉帝的手,抬手抚了抚谢辰瑾的额角,嘴角勾起一个虚弱的笑:“你肯大婚,母后此生最后一桩心事便了了,今个王妃来了没,快喊过来让母后瞧瞧。” 说来唏嘘,谢辰瑾中毒后觉得自己身子羸弱,不愿娶妻耽误别的女子,便一直拖着不肯成亲。 半年前太后突然生病晕倒,醒来后三番五次的拿着自己的生命要挟谢辰瑾,这才让逼的谢辰瑾同意选妃,答应会在她有生之年成亲。。 可谁成想,上天是信守诺言的。 谢辰瑾大婚才三四日,江晚宁刚归宁回王府,太后一直不温不火的病情突然恶化,直到今日傍晚更是头疼欲裂,连呼吸都困难,灌了几碗参汤才吊起些精神,打算见亲人最后一面。 “来了的。”谢辰瑾转过头看着江晚宁,“快来见见母后。” 他的声音很温和,眼眸却带着冷冷的警告。 替嫁一事太后是不知情的,大凉帝觉得这种糟心事儿没必要让太后知道,否则大婚当晚太后都能背过气儿去。 是以,太后努力睁着眼,用几乎苛刻的眼神打量着江晚宁,而后咂咂嘴:“这大凉第一美人怎么感觉没那么漂亮了。” 她在宫宴上瞧见过江晚歌,觉得那姑娘貌美如花,所以才让皇帝指婚的。 作为在后宫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女人,太后知道漂亮的女人往往不那么表里如一。 但她也知晓谢辰瑾身子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入了土,她就是想让自己的小儿子在死之前的日子里享受到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比如最至高无上的亲王封号,最豪华的府邸和最美丽的女人。 在她看来,谢辰瑾哪怕只有半年光景,享受了这些也不枉费在世间走一遭了,当然若能在临死前留个遗腹子更好。 听到太后的话江晚宁眨了眨眼,脸上浮起温和的笑。 那可不,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肯定没有那么漂亮,要是把脸上的面具揭开,更丑。 这是江晚宁的心里话。 不过对于将死之人,人都是心怀善意的。 特别是江晚宁上辈子学医,临床实习时见过很多孤寡老人的凄凉晚景,对太后这样临死前还牵挂着儿子的老人是发自内心的同情。 这就是传统的中国父母,不管何时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了心里想的也是自己的孩子,而不是自己。 她伸手盖在太后手背上,轻声道:“母后,屋内光线暗看不太清呢,等母后康复后儿媳带您去御花园逛逛,你再看看我是不是漂亮。” “好啊。”太后对这话很受用,即便是临死之人也还是抱着对‘生’的向往的。 谢辰瑾也没想到江晚宁会这般温和的哄着太后,再看着她时眼中不免带了些感动。 原本他打算今晚回府后一纸休书,将她直接赶出睿亲王府的,不如换成和离书罢,也算是保全了她女子的颜面。 大凉帝和皇后听到这话更是悲戚,离得近的几个皇子都已经开始小声哀嚎了。 突然江晚宁却如同被雷劈中般,捏着太后犹如枯树皮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太后,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睿王妃,让太后见见其他皇孙罢。” 皇后见她半天没动静,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声提醒着,心道,这睿王妃也忒不动规矩了,这个时候了还要抱着将死之人死命巴结。 江晚宁还是紧握着太后的手没有动弹。 不妙! 经过这几日江晚宁的反复洗脑,谢辰瑾已经相信她是原主江晚宁,且原本痴傻,现在脑子时好时坏。 谢辰瑾看着犹如雕像般的江晚宁,心里一阵慌乱,这个女人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犯了傻病! 第22章 千万别犯病! “王妃。”谢辰瑾抓住江晚宁的手腕,用尽力气将她从床榻边拽了起来,跪在床尾。 “母后,您再看看皇孙们罢。”虽说江晚宁在这里耽误了几分钟,皇后不甚满意,但太后都要去了,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太后转动着眼珠看着床榻边跪着的乌压压的一片人,心里甚是欣慰。 先皇在位时后宫争斗之事时有发生,很多妃嫔不能顺利产子,导致现在大凉帝只有睿亲王一位胞弟,还受伤病弱不知何时就跟着她一道入了黄泉。 等她登上太后之位后,特别注意后宫的氛围,三令五申的告诫大凉皇后和妃嫔,要争宠可以,但不能拿皇家子嗣做筏子,后宫内决不能见到有嫔妃无故小产。 所以看到一地的皇子公主,太后很舒心,如此她去了地府见着先皇也能有个交代了。 “太后……” 一直盯着太后半晌不动的江晚宁像是被人按了开关按钮,她眨眨眼神情鲜活生动了起来。 “别在这个时候犯病!”谢辰瑾听到她的声音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太后本就在弥留之际,很快就会走了。 生死在天,即便他心里再悲痛也无法从黑白无常手里抢人,他所能做的就是让太后在临死前尽量开心些。 若江晚宁在此时露馅或者戳破了替嫁真相,让太后含恨而终,他一定会把她的皮给剥了! 江晚宁微歪着脑袋,看着床榻上的太后,不断在心里默念着。 左后脑皮下三厘米处有一截两毫米的血栓,后脑勺部位有一块淤血和几个渗血点,同时大腿动脉处还有一截较细的血栓在随着动脉血液的流动而缓缓移动。 如果没诊断错,太后先前脑中卒过,经过太医诊治后康复了些,但血管里的血栓依旧存在,这两日应该是有什么令她情绪激动的事,刺激了她,才导致她体内的血栓快速流动,再次脑中卒的。 从阴影面积上看,太后脑中渗血点不大,如果能搞个开颅手术,把太后脑中的血栓取出,渗血点缝好,应该能活。 可是…… 江晚宁自己还处于自己能看到人体影像的震惊中! 就在刚刚,她紧握着太后手背,无意间将手指搭在太后手腕时,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太后的脑部造影图。 就像现代医院里的x射线般,她的眼睛把太后脑子里的大小血管看的一清二楚。 顺着往下看还能找到太后身体里的其他血管影像。 这实在太吓人了,吓得她刚才都不敢闭眼。 直到被谢辰瑾拉起来站到旁边后,她才敢眨眨眼缓和心里的震惊。 这金手指开大了! 不仅记得上辈子所学的医术,用意念变出所需的医用药品,更能用眼睛扫描人体,检测病灶! 但要怎么才能为太后治疗呢。 江晚宁明白哪怕原主不是个傻的,是个正常人,在这个房间里也不可能有人会相信她会医,更不可能让她去给太后治病。 所以她要眼睁睁的看着太后在她面前一点点死去? 可是分明她还是能抢救一下的! 江晚宁突然想起自己临床实习时第一次面对病人离世时的场景来,那是一位突发心梗的中年男人,被送过来时还有些生命迹象的。 但他们一群医生轮番上阵都没法将人从死神手里抢过来,最后男人去世,病房外是他的妻子和刚满三岁的孩子。 一时间那男人妻儿无助绝望的声音在江晚宁耳边响起,那么真实,真实到她再次体会到了那天晚上的无助和煎熬。 对于医者而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病人在她面前去世,还是一位分明可以治好的病人。 “谢辰瑾。”她眼睛紧盯着太后,嘴巴微不可查的动着,发出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别犯病。”这是谢辰瑾心里唯一所想。 江晚宁拧了拧眉,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谢辰瑾,他瘦削的身子跪得笔直,脊背微微颤抖,能看得出他在用尽浑身力气强撑着。 同时为了方便控制她,从刚才开始谢辰瑾便死死钳住她的手腕,以免她犯傻病做出什么不妥之事。 如果这个时候注射尿激酶静脉溶栓应该能拖延几个时辰,而她在拖延的几个时辰内进行开颅手术就能有很大概率把太后从鬼门关上救回来。 江晚宁思考的同时一支静脉溶栓已经在她手中出现,她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以免别人发现她手里的药。 可是她要怎么把药注射进太后的体内呢。 就在此时床榻上,太后慢慢合上了眼,就在众人以为她已经咽气的时候,她又嘀嘀咕咕了一句。 “阿瑾什么时候生孩子啊。” 成了亲就开始盼着抱孙子了。 在她面前跪着的全是大凉帝的孩子,阿瑾还是无后的,给阿瑾准备了美人,也得让他留个后才是。 “很快的。”谢辰瑾忍着泪回复。 所有人都看得出太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母后这事儿快不了。”江晚宁使劲儿挣脱谢辰瑾的手,扑到太后身边,重新握住太后的手。 谢辰瑾惊出一身冷汗,伸手要去抓江晚宁,但没有她速度快只能任由她的衣裙角从他指缝里溜走。 “哦,怎么快不了?”许是没料到有人会接话,太后的语调松快了些,眼中也浮起一丝希冀。 “得等到王爷身体没这么虚弱了才行,他现在身体不好,我俩还没同房呢!” 简单一句话把内殿沉重哀恸的气氛炸翻。 皇后震惊地看着江晚宁,这个女人要不要脸!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闺房之事! 大凉帝则一副预料之中又无奈的模样,他知道替嫁一事后就调查过江晚宁的,说是个傻女,果然是个傻的!还偏偏在这个时候犯傻! 其他跪在地上的皇子,娘娘也纷纷的噤言侧目,他们是小辈自然不敢对江晚宁和谢辰瑾说些什么的。 “睿、睿王爷!”皇后忍不住看着谢辰瑾小声提醒,“你与王妃怕是疲累了,不若带着睿王妃先下去休息罢。” “遵命。” 谢辰瑾现在杀了江晚宁的心都有!他都已经告诫过不要犯傻病了,这个女人还是犯了! “王妃跟本王出去!”谢辰瑾抓住江晚宁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往外拖。 第23章 他又双叒中招了! 大凉帝道:“王弟带着王妃出去罢。”他知道江晚宁是个痴傻的,对她此时的举动虽震惊无奈但还没到愤怒失控的地步。 毕竟在太后这位生命垂危的老人面前,随意处罚或者杀生都是不好的。 多少他得为太后积点阴德。 “我不!”江晚宁死死抓住太后的手,笑眯眯道,“我还要跟母后商量怎么给王爷生孩子呢!” 反正大凉帝和谢辰瑾都以为她是犯了傻病,那就索性疯傻到底罢,至少还能争取到为太后治疗的机会。 不知廉耻!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 皇后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谢辰瑾浑身的力气也用尽,抓着江晚宁胳膊的手微微松开了些,他瞪着江晚宁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太后丧事办完后,他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扒筋抽骨! “好啊,阿瑾的身子是太弱了,哀家得找太医给他调理调理才行,这样你们的孩子才健康。” 江晚宁的话又给太后点燃了一簇希望的火苗。 当初太后觉得能看到谢辰瑾成亲她死也瞑目,而现在她觉得她还得看到孙子出世才行。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身子就这一炷香的事儿了,但好歹在死之前抱着点希望还是好的。 “那母后,咱们先活下来如何?”江晚宁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快速找到太后手腕的静脉,将手里的针剂扎了进去。 太后的四肢已经麻木好几天了,像方才与大凉帝和谢辰瑾握手时几乎都感觉不到什么,但她在此时感觉到了一点刺痛。 这是…… 太后顺着疼痛点寻找,从她的视角一眼便看见江晚宁在把一根银色的针往她手腕上扎,她原本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盯着面前的江晚宁。 怕,是不怕的,她本就是将死之人了,哪怕江晚宁给她下毒,也不过是让她早死一刻钟而已。 “母后,我知道你哪里不舒服,我有法子给你治好。”江晚宁边把药剂往太后体内推送,边凑到她耳边低语。 许是所有的太医都给太后判了死刑,已让她再无希望可寄托,在听到江晚宁这句毫不靠谱的话后,太后像是即将溺亡的人看见一根漂浮的枯木,她不知这根枯木能不能给她带来活的机会,她一定要先抓住再说! 针剂推送完毕,江晚宁准备松开太后手腕之际,太后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渴望和期盼:“好。” 江晚宁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在医院实习期间她见过太多太多濒死之人,他们当中大部分都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医生看着护士,看着病房窗外的绿油油的草地和挥动翅膀的鸟儿。 这种时候,不管医生和护士说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相信并服从的。 “等会儿您四肢麻木的情况应该会好转些,也会恢复些力气说话,把我留在宫里照顾你,我有法子让你活。”江晚宁嘴巴轻微的动着。 “王妃!过来跟本王出去!”谢辰瑾缓了口气,攒了些力气后一把拽住江晚宁的头发,很是粗鲁地将她从太后身边拽开。 江晚宁悬着一颗心,最后捏了一下太后的指尖,喊道:“母后放心,臣媳一定会给王爷生一堆孩子的!” 久违的疼痛感从指尖传来,太后惊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她四肢的麻木感真的缓和了!这丫头刚才确实是在救她! 谢辰瑾颤颤巍巍往殿外走,他一手扶着墙壁保证自己不摔倒,另一只手拽着江晚宁的头发将她在地上拖行,直到走出内殿到了殿外偏僻角落后才停下。 “你方才在做什么!”谢辰瑾手上依然抓着她的头发,顺势往后一坉,强迫江晚宁直视着他。 头皮被扯的生疼,江晚宁挣扎着利用身体韧性柔软的优势反手将头发从谢辰瑾手里夺了过来。 “都快被你薅秃了!” 上辈子身为一枚标准医学生,多年的熬夜和论文的压力让江晚宁早早变成了半秃头少女,所以当她看到原主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时兴奋的原地蹦了好几圈。 在她看来脸上的伤她能用医美针剂慢点给调理好,头发却是掉一根少一根的,所以她尤为喜欢珍惜她现在的一头乌发。 可谢辰瑾这个男人居然二话不说薅她的头发?! 头可断,头发丝不能断! 江晚宁把头发夺过来后顺着劲儿一口咬在谢辰瑾拽她头发的手上。 谢辰瑾吃痛,手背翻转手指微张便扼住了江晚宁的脖子,将她掐得面色通红,额上青筋爆凸,瞬间出气多进气少。 他的眼底满是怒火,咬牙切齿道:“本王在问你话!你方才在做什么!” 脖子被紧紧掐住,江晚宁无法呼吸也说不出话,只是转着眼珠紧紧盯着谢辰瑾的另一只手背,同时嘴角艰难的浮起一个笑来。 谢辰瑾顺着她的视线一看,一支银针扎进他的手腕,那根银针后还带着一个装着水剂的针筒,在江晚宁拇指的按压下,针筒里的水剂快速的注进了他的体内。 谢辰瑾一惊,眼底狂风暴雨,他又双叒中招了! 且这一次不是简单的,仅让他身体无法动弹的银针,而是另一种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针! 甚至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慢慢从身体里抽离。 “你这毒妇!”谢辰瑾在心里咒骂着,钳住江晚宁的手缓缓无力松开,眼睛死死的瞪着她,身子却软软瘫倒在地。 “你是不是想掐死我再娶新的老婆!” 从铁爪里逃生出来的江晚宁也半瘫在地上,长大嘴巴艰难的呼吸着,把谢辰瑾骂了个遍。 “想娶漂亮老婆你直接给我说,或者给我休书行吗,我这人很通情达理的!你直接掐死我也不怕别人说你克妻!” 这个女人!他要撕烂她的嘴! 谢辰瑾瞪着她,眼底怒气更盛,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着,可他偏偏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甚至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待气息喘匀,呼吸自如后,江晚宁把手里的注射器从谢辰瑾手上拔出,针筒空空如也,里面的麻醉剂全部注入了谢辰瑾体内。 前两次她一直用的是银针,扎关键穴位控制住谢辰瑾的行动即可,这次情况危急,她行动受限无法找到穴位,只能临时拿出麻醉剂应急了。 “你别担心,我没有害太后。”江晚宁抚摸着脖子道,“她都快死了,我没有必要加速她的死亡,反而我是在救她。” 鬼才相信! 谢辰瑾眼中带了冷冷杀意,如果眼神能杀人,江晚宁已经被他杀死千万遍了。 “啧啧,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江晚宁抬腿在谢辰瑾身上踹了一脚,泄愤。 她今晚晚上知道他在偷偷监视自己后就想给他来一脚了,现在终于如愿以偿,舒坦! “喏,等会呢你会乖乖的睡一觉,等你醒了以后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饶是谢辰瑾心里再多愤怒,再不甘心也扛不住现代医院里的专用麻醉剂,他觉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合上了双眼昏昏睡去。 江晚宁缓过劲儿后艰难的将谢辰瑾拽起来,半靠在墙壁上,刚把他摆出一个还算正常的姿势,芹嬷嬷走了过来。 “王爷这是怎么了?” 第24章 每天都想杀了她 江晚宁有些慌乱道:“王爷同我说话,说着说着就晕倒了。” 芹嬷嬷一听急忙招呼人把谢辰瑾抬进了旁边偏厅,指派了两名太监好生侍候。 “要不要喊太医看看。”江晚宁好心提醒。 芹嬷嬷点点头,喊来了太医。 太医把脉后回禀道:“王爷身子不好,伤心过度加上情绪起伏晕倒也是正常,微臣给他煎碗宁神汤。” “有劳太医了。”芹嬷嬷把太医送出偏厅。 而后见四下无人走到江晚宁身边看了看她脖上的手指印,道:“王妃可还好。” “无碍。”江晚宁扯了扯衣领盖住脖子,有些疑惑道,“芹嬷嬷是有什么事吗。” 难道是太后要留她下来? 芹嬷嬷摇摇头:“并没,既然王妃无碍便在这里守着睿王爷罢。” 刚才在江晚宁离开后芹嬷嬷看到太后微不可查的给她使了眼色,让她关注江晚宁的安危。 虽然她不知道太后为何在弥留之际在乎一个无礼儿媳的安危,但这可能是她主子给她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了,所以芹嬷嬷便遵照太后指示出来寻江晚宁,找了一圈后才在大殿的角落里看见睿王夫妻二人。 “太后怎么样了?”说不担心是假的,毕竟她虽然看到了病灶但并未对太后作进一步的细致检查,无法确定方才的给药量是否充足。 芹嬷嬷轻声哀叹着摇了摇头,眼眶马上泛红,她跟了太后一辈子,太后驾崩后她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她朝着江晚宁福了福身,回到内殿继续侍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江晚宁担心太后的情况在偏厅里来回踱步。 内殿里,皇子们还在依次磕头,早先磕完头的后宫娘娘们在殿内跪着。 气氛无比沉重,空气里不时传来小声的啜泣声,看来是有人抑制不住悲痛率先哭了起来,不过这其中有多少眼泪是真心实意为太后流的呢。 大凉帝听到哭泣声眉头皱了皱,站在他身边的李公公察言观色瞬间领会圣上意图,小声走到低声啜泣的娘娘身边温声提醒。 那位娘娘即刻收了声,带着泪水的大眼里满是惊慌。 太后还未完全咽气,现在哭便是对太后的不敬,便是期盼着太后的死。 是了,这便是皇宫,连伤心难过哭泣都要遵守规矩,不可肆意妄为的皇宫。 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一刻,连大凉帝的座位旁都放了一个蒲团,用来下跪。 只差里面的芹嬷嬷出来宣告,他们跪送太后。 珠帘相撞的清脆声响起,大凉帝面色沉痛的缓缓闭上双眼,两滴眼泪从眼角滚出,他扶着把手站起身,双膝微曲,还没等他的膝盖碰到蒲团,芹嬷嬷轻快的声音响起:“太后、太后要用膳!” 用膳? 大凉帝和皇后相视对望一眼后,快速站直身子走了进去。 床榻上,太后半躺在靠垫上,整个人一扫暗沉死气,神色清明许多。 “皇帝。”太后侧目,声音也不再虚弱垂危,多了些力气。 “快去准备膳食,要清淡点!”大凉帝一阵狂喜,转身去喊太医,“太医快进来看看!” 门外排成两排,神色凝重的太医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上前。 按照他们此前的诊断,太后就这一两个时辰的事儿了,这会子怕是回光返照,所以才有些精神气儿。 若在此时出头,触碰了皇帝的霉头,怕是会连累整个家族。 “太医快些进来。”芹嬷嬷没有那么多想法,她伸手抓住离得最近的太医就把人往里推。 章太医提着药箱的手都在颤抖,他刚才给睿王开了安神汤后随意站在队列最后的,谁能想到会被抓进来! 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章太医心里哀嚎不止,小腿肚都在打颤,他走到床榻边拿出丝帕和腕托为太后把脉。 “情况如何?” 大凉帝见章太医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弛,急忙追问。 章太医的脸上带着劫后重生的喜悦,拱手道:“恭喜陛下,恭喜太后,太后脉象平稳,已无之前的堵塞瘀滞之相,有好转迹象。” “那便好,那便好!”大凉帝惊喜的语调都变了,大手一挥,“芹嬷嬷带人下去领赏!” 在宫里谋差事便是这般惊险,一朝地狱一朝天堂,生死富贵全凭上位者的心情。 殿外的太医们见章太医面带喜色的走出来,皆松了一口气,转而开始羡慕起章太医来。 这一刻他们已经忘了自己刚才的退缩和胆怯,眼睛里只有一堆白花花的赏银和御赐的珠宝,有了这些章太医一家子下半辈子都不愁了。 床榻上,太后进了两口粥,体力稍微恢复了些,她扫了一眼众人,声音绵软无力:“跪在这里做什么,下去吧。” 皇后与众嫔妃皇子皆一怔,继而面露喜色,纷纷叩头后站了起来。 太后眼眸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扭头看向芹嬷嬷:“睿王呢。” 芹嬷嬷上前解释道:“睿王殿下悲痛过度,晕倒了,现在在偏厅休息,太医给开了宁神汤。” “那睿王妃……”太后有些担忧地看了芹嬷嬷一眼。 以她对这个儿子的了解,睿王妃那般当众忤逆他,怕是会把他激怒的。 虽然她不知那个小姑娘是用什么法子把自己治好的,但她确实是好转了,所以才会在刚才给芹嬷嬷暗示,让她看着点睿王确保睿王妃的安全。 “睿王妃在偏厅照顾睿王的。”芹嬷嬷瞬间领悟主子话里的内涵。 偏厅里江晚宁听到外边的动静,见娘娘皇子们皆神色松快的往寿康宫外走,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看来她的针起效了,至少能让太后这一两日不再有生命危险。 还没等江晚宁坐在位置上喘口气,软榻上的谢辰瑾缓缓睁开双眼。 他在看到江晚宁后立马从塌上站起,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软剑指向江晚宁,眼底杀意顿生:“你这谋害太后的毒妇!” 这个女人手里总是有奇怪的针,不适合近身攻击,只适合远战。 江晚宁无力翻了翻眼睛,毫不在意地挥着手:“别急,你等会儿还得感谢我呢。” 从他两见面开始,这家伙每天想杀死她,她已经麻木了,至少这次她没有被掐住脖子,还能顺畅呼吸。 “王爷您在做什么。”偏厅门口芹嬷嬷睁大眼睛,在谢辰瑾和江晚宁身上来回的扫视。 第25章 又想掐死她! “芹嬷嬷你来的正好,本王这就抓住这毒妇,带她去母后跟前请罪。”谢辰瑾低吼着,眼底通红。 都是这个女人的毒针,害他昏睡了许久,没准这会儿母后都已经归西了! “请罪?请什么罪?!”芹嬷嬷神色怪异的看了谢辰瑾一眼,走到江晚宁跟前道,“请王妃跟老奴过来,太后正在找您呢。” “谁?母后?母后要找谁?”谢辰瑾怔住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芹嬷嬷的意思是,母后还没断气?且要见这个毒妇? 芹嬷嬷面带喜色道:“太后缓过来了,方才还用了些粥呢,这会儿她想请睿王妃觐见。” 江晚宁慢悠悠地站起身子,气定神闲地拨开眼前的利剑,走到谢辰瑾跟前,对上他满是不可置信和猜忌怀疑的眼眸,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记得给王爷说过,情绪波动会加快你体内的毒素流动,你会毒发的。” 而后她退后一步,很是矜持的拢了一下发髻,朝着谢辰瑾福了福身,用正常音量道:“王爷刚醒来还是多休息吧,我去看母后了。” 说着傲娇地转过身,留给谢辰瑾一个趾高气扬的背影。 “本王一道进去。”谢辰瑾收起软剑跟在芹嬷嬷身后进了内殿。 殿内寂静,气氛比之前轻松了些,大凉帝看到他们进来目光在江晚宁身上停留了一瞬,太后好像是听到睿王妃说要为睿王府开枝散叶,孕育子嗣才打起精神,撑过方才那鬼门关的。 所以是太后心里突然对未来重燃起了希望,心里那根弦重新绷紧了,才挺过来的? 谢辰瑾跪在太后塌前,看着清醒的太后,脸上难掩震惊和难以置信,眼眶也微微泛红湿润了起来。 “阿瑾,你这个王妃没有之前看得那样好看,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太后的声音不大,但比夜间的虚弱无力好上许多。 经过一整夜的折腾,这会儿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殿内的光线也要比夜间也亮堂了些,江晚宁脸上的那块人皮面具戴了大半天,胶水已经干了,边缘有些翘起看起来很违和。 江晚宁低着头没有吭声,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脸上的人皮面具像是要脱落,她不敢做出什么表情来。 饶是她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太后的目光牢牢粘在她身上,像把锐利的刀子,穿透她的衣服和皮肉,将她从内到外看了个透。 太后出身于簪缨世族,父亲是前镇国将军,家风颇为严谨,她虽为女子却是带着普通世家女子没有的英气。 她十四岁嫁给先皇,二十岁被册封为皇后,年轻时曾跟着先皇亲征前线,生下大凉帝后又在勾心斗角的后宫和诡谲多端的前朝的夹缝中稳定后宫平衡前朝,她的威仪气度是经历过岁月风波沉淀的,是现任大凉皇后远不能及的。 “回禀母后,臣媳确实不是您认定的那个臣媳。”在这样带着研判和审视的目光里,江晚宁根本无力招架。 这内殿统共四个人,旁边两个是太后的亲儿子,不管犯了什么错都会被轻易饶恕的至亲血缘,只有她是外人。 若此时她沉默不语,不提替嫁一事,估计旁边这两个男人会打个哈哈遮掩过去,或者直接把这锅甩到她头上,那不就找死了嘛。 还不如趁着太后需要她,坦白从宽,如实招来,没准还能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 “哦?!”太后语气轻轻听不出喜怒,但似乎并不意外。 谢辰瑾头皮发麻,他狠狠瞪了江晚宁一眼,心中万分懊恼,昨夜他都不该带这女人入宫!这一夜他有太多次想把她捏死的冲动了! “母后,此事有些误会,改日母后身体康复了些,儿臣会详细给您解释。”谢辰瑾收起眼神膝行几步靠近太后身边道。 太后忽而轻声笑了一下,道:“你个大老爷们会聊些什么,还不如哀家听新儿媳妇说说,就当是听听后院间的闲话了。” 精明如太后,怎会猜不到原本指定的江晚歌定是心比天高,觉得睿王生死一线,不愿嫁入睿王府浪费了如花的美貌,葬送了精彩的未来。 谢辰瑾顿了顿,给大凉帝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显然大凉帝也没料到太后会在此事上如此宽怀大量,一个能上升到欺君大罪上的替嫁被她一句话定性成了后院妇人间的闲话家常。 但好在没把太后给气晕过去,或者没有惹得她震怒那就是好的。 毕竟那个傻女嫁的是谢辰瑾又不是他,往后犯起傻病来烦恼的是谢辰瑾,闹腾的是睿王府,与他的后宫无关的。 想到这里大凉帝给谢辰瑾回了一个眼神:母后不介意就好,往后切莫再提起此事了! 谢辰瑾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太后,太医开的药送过来了。”此时芹嬷嬷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老奴服侍太后服药。” 太后摆摆手:“你这些天侍候哀家一直没合眼,去歇着吧。” 谢辰瑾闻言准备起身去端药碗侍候太后,却见太后朝旁边的江晚宁抬了抬下巴:“睿王妃过来服侍就行了。” 谢辰瑾诧异地看了看江晚宁,好像母后醒来后便对这个女人青眼有加,难道说这个女人刚才说要抱孙子的话把母后给哄高兴了?! 江晚宁闻言,缓缓抬起头对上太后的目光,神情很是木然,举着手指反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尖,动了动嘴巴用口型反问:“我?” 谢辰瑾余光瞟到这嘴型,心里又把江晚宁掐死了一遍,回去后一定要找人教她宫里的规矩,即使犯了傻病也得遵守宫里的规矩,也得把这尊卑称呼给把握住! “怎的?嫌弃哀家这刚从鬼门关回来的老太婆?”太后瞪了江晚宁一眼。 江晚宁急忙起身端起药碗走到太后身边:“臣媳愿意的。” 说着她一屁股坐在太后的床榻边准备喂药。 “跪着喂!”谢辰瑾拽了拽她的衣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江晚宁回头:“为何?” “规矩!”谢辰瑾现在是恨铁不成钢的心态了。 第26章 秋后算账 之前江晚宁对那些皇子小辈们挥手招呼,虽荒唐无礼,可毕竟他的辈分在这里,没必要在小辈面前上纲上线。 但现在是太后,是他的母亲,是长辈,就连贵为天子的兄长在见到太后时也得恭敬行礼,她一介后院妇道人家竟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不知礼节,粗鄙不堪! “什么规矩?”江晚宁认真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看过的各大热播古装电视剧来,里面的妃嫔是跪着侍疾的?! 好像没有这种镜头呐,那甄嬛传里给皇帝喂药都是坐在床边喂的,她这姿势没错啊。 “王爷,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江晚宁一脸真诚的看着谢辰瑾,虚心求教。 她真的没有研究过古代礼仪,同时她也不排斥入乡随俗。 毕竟自己往后是要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懂点礼仪什么的还是有必要的,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位高权重的人,她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样真诚清透的眼眸让谢辰瑾哽住了,他和大凉帝都知道江晚宁有些痴傻,若此时他揪着这个规矩不放,倒显得小心眼了。 甚至还会让太后和大凉帝以为他对这位王妃不满,对这桩婚事不满,所以才这般小题大做。 “行了,哀家一个从鬼门关转回来的人还拘什么礼!睿王妃你且这样坐着服侍罢。”太后淡淡一笑,打着圆场。 “是。” 江晚宁挺直脊背端着药碗,每一口汤药舀起来后都在空中轻微的晃几下确保不会烫嘴后才喂进太后嘴里。 谢辰瑾看着她专注的侧颜,心里涌上复杂的感觉。 这个女人总是前一秒能惹得他心生杀意,下一秒又能让他心底一软。 一碗汤药见了底,太后的精神更好了些。 大凉帝和谢辰瑾见状皆松了一口气,能用膳,能吃药,看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皇帝该去上朝了,千万别耽误了政事。”太后看着外边的天色道,“下朝后不用过来问安了,有什么事芹嬷嬷会及时禀告的。” “是,母后这般让儿子安心不少。” 太后又扫了谢辰瑾一眼道:“你的身子也不好,赶紧回府休息去。” “是。”谢辰瑾也不勉强留下,站起身后朝江晚宁使了个眼色。 还没等江晚宁站起身来,太后眸光一转看着她道:“阿瑾,你这王妃侍候的不错,这两天她便留在宫里侍疾了。” 大凉帝正在穿朝服,听到这话刚想反对,又看见太后精神尚可,一副很高兴的模样,遂默认了此事。 不管这个江晚宁傻不傻,能哄得太后高兴,有心气儿活下去就行,若惹得太后不开心,那也是睿王和相府的事儿。 “母后,这不太妥吧。”谢辰瑾困惑地看着江晚宁,抬头道,“王妃她刚入府,还不懂宫里规矩,儿臣怕冲撞了母后,惹得母后不快。” 太后挑挑眉:“哀家这儿多得是守规矩的人,不怕少她一个,再说这一夜她冲撞的还少了?!” 听到这内涵满满的话江晚宁浑身一凛,紧张地浑身毛孔都紧绷了起来。 太后这是在暗示她之前注射一事?在这个时代太后凤体有恙太医下针都得提前报备,而她却直接怼上去了,还是偷偷在袖子里怼的。 看来太后这是准备秋后算账了。 要死要死要死! 江晚宁不由向谢辰瑾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眼眸里期盼之意满满:王爷带我回府!我要回家!王爷! 谢辰瑾好似没看到这眼神般,颔首道:“那明日儿臣再入宫给母后请安,若王妃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母后……” 他说着朝江晚宁处看了一眼,对上她求助的眼神,缓缓道:“还请母后严加管教,以竖宫闱。” 什么?! 江晚宁收回眼神,她真是狗急跳墙,猪油蒙了眼,居然会把希望寄托在谢辰瑾身上,还以为他会让太后‘海涵’一下呢,居然是‘严加管教’! 合着这是准备喊婆婆出面收拾媳妇呢。 这个小心眼的死病娇!我祝你回府后就毒发!江晚宁眼睛里喷着火,狠狠地瞪了谢辰瑾一眼。 谢辰瑾则心情很愉快的模样,看也不看她一眼,起身告辞跟着大凉帝一起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江晚宁被太后点名留在宫里侍疾的消息很快在皇宫内传开。 最先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是皇后,身为皇后她自然是知道相府替嫁一事的,所以当她听到太后知晓睿王婚事内幕依然坚持让江晚宁侍疾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大凉帝的这位胞弟,很年轻,甚至比她的嫡亲太子还要年轻,不仅比太子年轻,还要比太子的军功多,政绩好,威望高。 睿王受伤回京后,一直在府中养伤,睿王府看似远离了朝廷争端,但太后的心思她是明白的,不然也不会急吼吼的逼着睿王成亲。 现在睿王妃在太后身边侍疾,到底是太后自己主张的,还是睿王示意的?若太后得到睿王妃的悉心照顾,肯定会对睿王另眼相看,甚至建议陛下再次启用他也不一定。 如此,她的太子将在朝廷中如何自处? “传太子。”一番思虑过后皇后打算先把太子喊进来商议商议。 太子听到这消息后比皇后淡定许多。 “母妃无需担忧,儿臣派人查过睿皇叔的病情,他早已病入膏肓,若不出意外半年内便会油尽灯枯。” 皇后神情凝重不见轻松之色:“不是本宫狠心,本宫得亲自看到睿王气绝才敢松了这一口气!” 太子笑笑,毫不在意道:“若睿皇叔能得以重用父皇早启用了,哪会儿等到现在。” “那是之前,现在睿王是娶了王妃的。”皇后缓缓道,“如果没记错,昨个夜里太后是听到睿王妃说要给睿王留后,太后才重新提起心气儿,挺了过来的。” “母妃不担心你父皇会给睿王禅位,母妃担心的是太后会因为睿王府的子嗣,建议将来立睿王为摄政王,辅佐你,届时太子你可否会成为傀儡?” 太子一怔,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虽然他被立为储君两年,但这位睿皇叔一直是他们皇子遥不可及的榜样,父皇不止一次要求他们要向睿皇叔看齐,而皇子中有不少都是很崇拜这位战神皇叔的。 “母妃,你可知现在这位睿王妃是个痴傻的。”太子敛目藏起眼中的精光幽幽道。 第27章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谋害! “傻的?”皇后知晓替嫁一事,却不知这江晚宁是个痴傻的。 太子嘴角含笑,这一消息还是他知道替嫁一事后询问江晚歌,从江晚歌嘴里获知的。 当时他感叹江浩文和江晚歌胆子大,为了一己私利胆敢犯下欺君罪行。 现在看来却是给他谋了便利。 “母妃,太后身子还未康复,母妃身为后宫之首自然是要多去看望看望的。” “那是自然。”皇后抿唇,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寿康宫内,一片寂静,太后靠在床头微阖着眼,江晚宁静静站在床头打瞌睡。 “你可知罪!” 一道威严的声音自耳边炸起,江晚宁倏地睁开眼,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双膝已经跪了下去。 “知、知罪。”江晚宁老实认罪,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先把哪个罪名坦白出来,装装可怜。 “何罪?”太后冷声问道。 江晚宁哽住,一时选不出比较轻的罪名,贸然给太后扎针是冒犯,替嫁是欺君,哪条拎出来都是砍头的大罪。 “太困,站在这里没用心侍候,打瞌睡了。”她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呵。”太后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夜里便发现是个油嘴滑舌的,现在回话也不老实!” “没有!臣媳没有油嘴滑舌,臣媳说要给睿王生孩子这话是真的,发自肺腑的!”江晚宁郑重表态。 太后冷笑一声,盯着她的手问:“打瞌睡是罪,随意用针扎哀家就不是罪了?” “母后这您就冤枉臣媳了,臣媳那是世外高人给的救命的仙药。”江晚宁解释道。 “夜间殿里殿外围了那么多人,臣媳怕直接拿出来,由着太医检查一圈下来时间都给浪费了,耽搁了救治母后的时间,毕竟在危急时刻时间就是生命,必要时必须争分夺秒!” 太后想了一下,事急从权,她到底是因为江晚宁的‘仙药’活过来了。 “那你这仙药有多大作用,哀家用了你的仙药后还能活多久?”太后面色依然冷漠。 江晚宁听到这话把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放进了肚子里,既然太后想活也肯定了针剂的作用,那她就还有利用价值,就能保住小命。 穿越不易,且活且珍惜呐! “两天。”江晚宁慢慢走到太后跟前道,“若只是到这步为止,那支针差不多能管两天,这两天必须把后续治疗跟上,才能缓解您大部分症状。” “后续治疗?” 江晚宁点头解释:“需要用输液的方式来降低您的颅内压,减轻脑水肿,同时还得帮您破裂的脑血管止血,在这期间您大概率会失去意识,躺在床上静养。” “若这些方法用完您还是没有康复的话,可能需要打开母后您的头颅,把您破裂的脑血管缝合上。” 话音刚落,太后瞪着她喝道:“大胆!你这是要明目张胆的谋害哀家!” 江晚宁万分委屈,她想了一圈,已经用最中和的法子把治疗方法说出来,还是不被接受。 “这个法子听起来荒唐,但确实是能让母后您彻底康复的最直接的法子了。” 太后侧过头,哼道:“什么彻底康复,在哀家看来这是让哀家死的最直接法子!哀家活了一辈子还不没见过有人把脑袋打开还能活的!” 江晚宁禁不住泄气,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去,主动退步。 “母后,我说的开头颅那是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时才开的,在此之前咱们先保守治疗,如果打针止血有用的话也可以用不开颅手术的。” 说话间,她的衣领顺着她的动作往下滑了些,白皙的脖子从衣领里露了出来,几枚鲜红的指痕赫然出现。 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阿瑾对你动手了?” 江晚宁拢了拢衣领,云淡风轻道:“他以为我谋害母后,激愤之下有些冲动,小事情,家属担忧的心情我们大夫都能理解的。” 不过像谢辰瑾这种直接上手的家属,属于那种没有素质的家属,是要报警找警察直接抓走的! “家属?”太后被她口中的称呼逗笑,语气也没那么严肃了。 江晚宁正色道:“从我决定为母后医治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是母后的大夫,是要为您的生命安全负责的大夫。” “我不知道其他太医是怎么给您说的,或者怎么给您医治的,但在我这里您若在我手上出了问题,我会无比自责难过。” “对于各种疾病,有些法子确实凶险,有一定的失败概率,但若因为害怕死在手术台上就刻意回避的话,那我们连那部分成功的概率也没有。” 太后听着皱起了眉头,这丫头说话太没个规矩了,什么你我的,什么生呀死呀的,听着忒不得劲了。 陌生,刺耳同时还带着一丝久违的熟悉。 想当初,她跟着先帝御驾亲征,入了军帐后和小兵们同吃同住,时间长了也和他们那样,把‘生’‘死’挂在嘴边,后来回宫后规矩多了起来,忌讳也多了。 这些直白的词已经有三十多年未曾听过了。 “随你罢,哀家看你就是医术不精湛,拿哀家练手,死马当活马医呢。”太后斜了她一眼,微合上眼,“哀家困了,你想做什么就直接做罢。” 不就是把脑袋切开吗,她亲临沙场时又不是没见过,不过是脑浆污血横流罢了。 江晚宁瞅了瞅太后大义凛然,豁出去一切的神情,‘噗呲’笑出声。 “母后,我说的是往后,不是今日,没准保守治疗可以起效呢。” 她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吊瓶和几支药粉来。 太后静静看着江晚宁把药粉打开融进生理盐水里,又注射进吊瓶,一句话都没问。 “这是吊针,和我之前给你打进体内的针剂差不多,不过里面装的药水多一些。”江晚宁稍加解释了一下。 “嗯。”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移开眼睛不再过问,好像一点都不好奇。 江晚宁拿起太后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寻找着血管:“注射吊水的时间比较长,母后您可以睡一觉。” 就在此时,内殿门口传来芹嬷嬷的声音:“太后,皇后娘娘过来看望您了。” 第28章 伴君如伴虎! 皇后?! 江晚宁吓得手抖了一下,手里的针头把太后的血管穿透,一股静脉血飚溅了出来。 若皇后看到她这行为,怕是会直接给她扣上‘行凶太后’的罪名。 太后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朝门口道:“哀家乏了要休息,让皇后换个时辰过来。” 江晚宁急忙拿出棉球和止血带,手忙脚乱地为太后止血。 “就你这老鼠胆,也不知夜里谁给你的勇气偷偷给哀家扎针的。”太后轻嗤道。 “嘿嘿。”江晚宁苦笑着拿起另一只手,很快找到血管麻利地扎上针。 吊水挂上没多久,太后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江晚宁害怕没人取针也害怕中途有人闯进来她没法解释,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吊水,直到滴完后把它拔下来,用意念变走才松了一口气。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松懈,潮水般的疲倦涌来,江晚宁见寝殿内的软塌空着,便摇着眩晕的脑袋晃荡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躺了上去。 芹嬷嬷牵挂太后的身体,一直未回去,在寝殿外宫人们值夜的廊下小憩,她打发走皇后后又迷了一会儿。 醒来后她敲了敲寝殿门,见里面没人吭声,当即担忧不已,壮着被责骂的胆推门走了进去。 她一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软榻上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淌了一枕的江晚宁。 这睿王妃也实在太敷衍随意了,哪有这样侍疾的。 芹嬷嬷径直走到江晚宁身边准备把她喊醒,就在她刚要出声时,门口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芹嬷嬷一怔,她能听从太后的命令打发走皇后,可不敢打发皇帝。 情急之下她推攘了江晚宁一下,希望这位主儿能赶紧醒来面圣,谁知江晚宁被推了一下后,吭叽了一下,翻个身继续睡。 芹嬷嬷正欲再有所动作,大凉帝已经跨门而入。 “陛下。” 芹嬷嬷快速在江晚宁身上蒙了一层被,调整面部表情迎了上去。 “太后怎么样了。”好在大凉帝一直牵挂着太后身体,进入内殿后眼睛直接看向床榻,并未看其他地方。 “太后、太后服了药睡得安稳。”芹嬷嬷解释道。 “睿王妃呢,太后不是留她侍疾么。”大凉帝见床榻上太后睡得神色平静,面上的青白褪去不少,很是满意。 芹嬷嬷眼睛不自在地往软塌上扫去:“睿王妃她……” 软榻上鼓起来的被褥蠕动了一下,大凉帝皱着眉用询问的眼神看了芹嬷嬷一眼,还没等他靠近,江晚宁卷着被子从软塌上摔了下来。 “诶唷!” 这一摔并未把江晚宁给摔醒,她闭着眼四处抓着被子往身上一裹准备再度爬上软榻继续睡觉。 被褥的一角被大凉帝踩在脚下,江晚宁扽了一下感觉有什么压住了被角,十分不满地吼道:“你压着我被子了!” 话刚说出口,大凉帝不威自怒的脸缓缓出现在江晚宁迷蒙的眼前。 “陛、陛下……”她抱着被子直挺挺跪了下来,满脸的求生欲。 “睿王妃,你便是这样侍疾的?!” 江晚宁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凉帝正准备发作,身后传来太后的声音:“是哀家见她熬了一夜太累,让她去歇息的。” 大凉帝奇怪地看了江晚宁一眼,太后向来恪守宫规,绝不会允许这样失礼的事存在,这次竟为这傻女辩解?! “哀家感觉好多了,暂时不需要你在身边,你先随着芹嬷嬷下去歇息。” 太后吩咐道,说完再也不看江晚宁一眼,扭头看向大凉帝:“皇帝下朝后也该去歇息的。” “儿臣不累。”大凉帝坐在太后跟前道,“看到母后脸色尚佳,儿臣才算是安心了。” 他顿了顿道:“若睿王妃有什么奇怪的举止或者有什么危及到母后安危的动作,母后一定要及时喊人护驾。”他还不敢告诉太后江晚宁是个傻子。 这傻女犯起傻病来,只是像夜里那般胡言乱语还好,若有什么过激行为伤了太后那便要受到惩罚了。 “睿王妃还算听话,由她侍疾皇帝大可放心,再说这里还有芹嬷嬷和其他人,睿王妃最多就是陪哀家说些话罢了。” 太后刚输完吊水,身体精神很不错,陪着大凉帝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让大凉帝退下。 而另一厢,江晚宁在太后寝殿随意睡觉,被皇帝抓个现行的事儿在后宫里传开。 皇后听到这消息后,很是纳闷。 “这睿王妃侍疾懈怠到如此地步,太后还留着她?” 凤仪宫的掌事丫鬟双佩回道:“听太后的话风,这睿王妃也没做些什么实质性的事,就是陪着太后老人家说说话罢了,要奴婢看这睿王妃就是抓住太后想要孙子的心思,捡着好听的话哄着太后呢。” 皇后轻叹道:“太后这是鬼门关走了一圈,人糊涂了,搁往日哪里会听这些阿谀奉承的讨巧话!” “若睿王妃只是陪太后说说话应该也无妨罢。”双佩小心觑着皇后的表情,好像从送走太子后皇后一直不太愉悦。 “若是说些别的本宫倒没这么担心。”皇后轻哼道,若一直抓住睿王府的子嗣说事,那怕是睿王的刻意安排了。 不过…… 皇后想起太子给她说的另一件事来。 她打起精神道:“厨房里炖的补品准备好了吗,本宫要去寿康宫慰问慰问睿王妃了。” 寿康宫偏殿,江晚宁忐忑的等了许久,一直未见大凉帝差人传唤她,也不见有人来拖她出去领罚,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是躲过一劫了。 难怪都说伴君如伴虎,电视剧诚不欺我! 这侍候皇室的人太需要复活甲了,一个不留神就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忙活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江晚宁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饥饿。 只是这会子芹嬷嬷不在身边,有了下午的教训后,她也不敢擅自行动,便躲在偏殿里一杯杯灌着茶水止饿。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芹嬷嬷你终于回来了!我快饿死了!”江晚宁喜形于色地跑到门口拉开门。 一个面生的丫鬟站在门口,而她的身后是神色怪异的皇后。 第29章 胆子太肥不要命! ‘死’这个字在整个皇宫里都是忌讳,特别是在太后生病期间,人人讳莫如深,避讳不已。 而这个睿王妃竟然在太后寿康宫里将此字挂在嘴边大呼小叫,不是胆子太肥不要命,就是个不要命的傻子! 看来太子给她传递的信息是真实的。 “皇后娘娘?”江晚宁瞬间回神,福了福身。 皇后亦在瞬间找回表情,笑道:“听闻睿王妃在寿康宫侍疾,本宫特意来看望看望。” 太后生病不去探望太后,来看她这个服侍的作甚?! 看来今日下午给太后扎针那会儿,皇后就是想来看她而不是看太后的。 有诈! 江晚宁警铃大作,心里不停骂着mmp,脸上笑眯眯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说是侍疾可我没做什么的,都是芹嬷嬷他们忙前忙后。” “侍疾是个劳神劳力的活计,看着轻松实际上全是琐碎的细活儿,睿王妃这不忙的连晚膳都没用上么,刚巧本宫宫里炖了汤,睿王妃进一些吧。”皇后说着让人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江晚宁嘿嘿一笑,毫不客气的把汤碗端起来往嘴边递:“这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还喝的这般自然。 皇后抿唇笑着,走进偏殿坐在她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江晚宁聊家常,一句有关太后的问题都没有,也没有主动询问太后的病情。 江晚宁按照原主的记忆,逐一回答着皇后的话。 皇后见状更是来了兴致,话里话外透露着亲切,和江晚宁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和低龄儿童说话。 二人慢慢由相府聊到了睿王府,说到了谢辰瑾的病情,又各种暗示揣测江晚宁此次入宫侍疾是睿王一手安排的,而非太后所愿。 江晚宁想,怕是皇后知道原主是个痴傻的,所以专程来套她的话,或者用来指认些什么莫须有的东西来。 若她是真的傻子,怕是早在美食的诱惑和皇后亲密无比的语气里迷失自我,顺着皇后的意说了。 但她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看过众多宫斗剧的医学博士江晚宁!怎么可能着了皇后的道! 毕竟,现在她江晚宁的身份是睿王妃,和谢辰瑾睿王府是一条船上的,若谢辰瑾睿王府出了什么纰漏,她怕是也会跟着一起掉脑袋。 既然皇后以为她是傻的,那她便顺着皇后的想法继续罢。 所以江晚宁添油加醋的将谢辰瑾新婚之夜突然昏倒的事情讲了出来,当然遇刺和昏倒的原因没说,只是说谢辰瑾身体虚弱的不行,连吃饭都端不住碗要人喂。 还说侍疾一事,并不是她愿意的,也不是谢辰瑾安排的,而是太后见她长得漂亮才留她在宫里的。 说完这些皇后询问的问题后,江晚宁又开始抱怨起寿康宫里的宫人来,说他们不给自己吃不给自己喝,还不让她睡觉。 江晚宁口无遮拦絮絮叨叨地说着,皇后的脸色是越听越难看,眉头也越皱越紧。 一开始她觉得江晚宁是个傻子,从她嘴里套些话出来必定易如反掌,如今却摸不准江晚宁是真傻还是装笨。 一圈话问下来,她想听到的答案一个没有,反而被江晚宁牵着鼻子走,听着她编排宫人的懈怠,搞得好像是她管理后宫不严,才导致寿康宫里的宫人不好好侍候似的。 等到江晚宁开始抱怨大凉帝打扰她清梦时,皇后再也忍耐不了,猛地拍了拍桌子。 “放肆!陛下来探望太后也是需要你同意的?陛下做什么也是你能非议的?!你当着本宫的面说这些,不怕本宫给你治个大不敬之罪?” 说罢直接带着人起身离开,走的时候还让双佩将江晚宁手里没喝完的汤碗给收了回去。 皇后现在肯定是不敢治江晚宁的罪的,但她实在忍受不了江晚宁了,也不愿意在江晚宁身上浪费一分钟。 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下来,这个江晚宁确实是个傻女,名副其实的傻女! 想到这里皇后不免心情好了许多,哪怕睿王本意是想留江晚宁在宫里侍疾讨好太后,以这个傻女的样子不犯错,能保住自己的脑袋,睿王就算是烧高香了。 不过皇后现在心里琢磨的是另一件事,太子不仅告诉她睿王妃是个傻女,同时还说她是个丑女,脸上有大块烧伤,看不出来是因为睿王给她带了人皮面具。 但从她刚才近距离观察来看,江晚宁脸上没有什么带面具痕迹。 “双佩,你方才看见睿王妃脸上的人皮面具了吗。” 双佩低头会想了一下:“没有,虽然睿王妃的脸看起来不是那么协调自然,但奴婢并没有看到她脸上贴了什么东西。” 皇后道:“不应该啊,太子说人皮面具在人脸上带着超过五个时辰后便会出现边缘翘起,松落,人脸也会因为面具不透气而长红疹,怎的睿王妃脸上看不到什么疹子呢。” “会不会是太子殿下的消息有误,毕竟睿王妃出嫁之前一直深藏在相府,长什么样大家都没见过,再说了若一个姑娘家脸上有那么大块伤疤的话,不早就投河自尽了,哪里还有脸活在这世上的。” 双佩安抚着皇后道:“今日确定睿王妃是个傻的,咱们往后这事儿就好办了,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也没那么重要的。” “也是。”皇后点了点头,心头轻松不少。 她今晚过来主要是因为两件事,一是确定江晚宁到底是不是傻的; 二来呢,是想揭了江晚宁脸上的面具,让寿康宫的人和太后看到她丑陋的模样,从而嫌弃厌恶她,进而把她赶出寿康宫,不再让她侍疾。 现在虽然不知江晚宁是不是真的丑,能知道她是真的傻,那也方便她往后把江晚宁赶出寿康宫的。 睿王府的人只要呆在太后身边多一天,那就会让太后皇上多信任青睐一分,他们对太子的信任便会少一分。 身为皇后,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时寿康宫偏殿,江晚宁把脸上的面具取下来,往脸上涂了些舒缓的膏药,要不是有这膏药在,她早就痒的受不了了! 而面具边缘翘起的地方,她也用膏药贴周边的pu膜重新固定,比之前用古代的胶水贴的更牢固更契合。 收拾好一切后,江晚宁安然入睡,第二日早上一大早把消除脑水肿和有助于脑血管止血的吊水给太后挂上。 这次二人很有默契的,一个稍微解释,一个听着不追问。 等到吊水挂完,江晚宁刚把吊瓶收拾好,太子在殿外求见。 第30章 这是轮番过来搞她的吧! 这母子二人是轮番过来搞她的吗?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江晚宁把东西收拾妥当后,为太后掖了掖被角:“母后,我先回偏殿休息,有什么事儿您及时喊我。” 太后晨间听说昨个皇后看江晚宁的一事,她对江晚宁所说的那些埋怨皇帝的胡话既没有追责也没有深究,就像是没听到般。 但听说皇后怒气冲冲的离开偏殿,她倒是对江晚宁刮目相看了几分,皇后在深宫历练许久一般不会因为小事儿动怒,这江晚宁能把皇后惹生气也算是颇有能耐。 所以现在太子过来,她倒想看看江晚宁会如何处理。 “太子不是外人,我们祖孙二人谈话也不涉及朝政,你不用回避。” 太后说完一抬手,让芹嬷嬷将太子带了进来。 “孙儿见过皇祖母,皇祖母安康。”太子进入内殿后径直走到太后床边双膝跪地,来了个叩见长辈的大礼。 “起来罢。” 太子起身后,笑道:“看来太医院还是有能耐的,这一天一夜皇祖母好转了不少,不仅脸色看起来红润许多,声音也中气十足,想来不日便能下地行走了。” “太子惯会说喜庆话讨哀家开心。” 太后对这位太子算是喜欢的,毕竟是她的第一位嫡皇孙,文韬武略各方面都不错,虽然跟睿王相比弱了些,但在皇孙一辈中属于不错的了。 祖孙闲话家常,体会了一会儿天伦之乐后,太子才像刚看见江晚宁在旁边般,朝她点头示意道:“江晚宁也在这里。” 江晚宁点点头,百无聊赖的转着眼睛四处乱看。 皇后直接上门找她套话连太后的病情都不问,太子看起来倒像是真的来探望太后病情的,那应该没她什么事儿罢。 刚这样想着,耳边一个男人带着怒气和戏谑的声音响起。 “江晚宁你平时侍疾便是这般悠闲懈怠的么。”太子的年纪和谢辰瑾差不多大,二十四五岁的模样,模样周正,轮廓没有谢辰瑾那般棱角分明,也算是帅哥范畴。 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颇有上位者风采,身上穿的一应明黄色制服,头上戴着金灿灿的发冠,一水儿的当朝太子标准官方配制。 搞得就像别人不不知道他是太子似的,就差额头上写两字‘太子’了。 “不闲的,太子殿下进门之前我刚忙完。”江晚宁指了指床榻边矮桌上的空药碗,“喏,刚服侍母后用完药。” 太医院开的药都是些活血化瘀的药,有助于太后脑后的淤血,江晚宁便没有停药,打吊水的同时依然服药,中西药结合着给太后治疗。 “用完药后便没有事情可做了吗。”太子挑挑眉,摆明了鸡蛋里头挑骨头。 昨个皇后在江晚宁这里受气的消息他一大早便听说了。 太子一面高兴于江晚宁真的是个傻的,他的睿皇叔娶了这个妻子一定会非常‘幸福’;一面想着要来会会这个江晚宁,替母妃出口恶气。 那傻女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六七的模样,居然能把母妃给惹生气,不管她是不是侍疾,他肯定要敲打震慑一番的,不然这傻女不知这后宫里谁才是主子! “有啊,本来想陪母后说话解闷的,这不殿下您过来了么,所以我便站在这里听着了。” 江晚宁听到这带刺的语气丝毫不恼,好脾气地解释着。 “那你……”太子语滞,他还真的找不出什么纰漏来训斥江晚宁了。 “嘘。”江晚宁把食指放在嘴边,轻声嘘了一下,“母后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殿内需保持安静,不得大声喧哗。” 太子一怔,她这是下逐客令,要赶他走了? 他还从来不知,在这皇宫里有谁能阻挠他看他的皇祖母。 “放肆!”太子指着江晚宁喊道。 江晚宁撇撇嘴,是不是皇宫里有点排面的人都喜欢说‘放肆’,好像这次是掌权者专用似的。 “你才放肆!” 江晚宁低声回了过去,还没等太子回话,她一把抓住太子的袖子往外走:“给你说了,病人恢复期要保持安静,有什么话咱俩到外边说!” “大胆!”太子把袖子从江晚宁手里抽出来,很是嫌弃地在上面拍打了几下,“本太子也是你能随意拉扯的?!简直轻浮!” 江晚宁翻翻眼:“是你先不听我的劝,大声喧哗我不得已才拽你袖子的。” “你这女人真是放肆,竟敢随意顶撞本太子,来人!给本太子……” “你想干嘛,让人惩罚我?!”江晚宁抬头对上太子的眼睛道,“我怕你没有资格哦。” 昨天夜里江晚宁为了提防再有些皇后妃嫔之类的过来寻她麻烦,连夜恶补了宫里的位份常识。 这一了解才晓得,谢辰瑾为一品亲王,地位仅次于大凉帝之下,而她贵为一品亲王妃,这权力更是大了去了。 “没资格?”太子快要被江晚宁无知的话给气笑了,“本太子是大凉的太子,凭什么没有资格教训一个侍疾不尽心的女子?!” “就凭你是太子呀。”江晚宁连个眼神都不给太子,一屁股坐在外殿的圈椅上。 既然太子上赶着过来找事儿,那她也就不怕事不躲事儿。 江晚宁算是看明白了,在这皇宫里谁身份地位高谁就有理,她今个要是不摆出点样子来,恐怕往后每天都有打着各种由头来找茬。 没等太子有所反应,江晚宁又道:“我不是侍疾不尽心的女子,我是睿王妃。” 太子一愣,抬起手指着她:“你……” 江晚宁抬手打掉太子的手,很是不耐道:“你什么你,就这还说你是太子呢,一点都不守规矩!” “我早就听说太子是大凉第一孝子,怎的?第一孝子只对陛下皇后和太后孝顺,对我这个皇婶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无礼了吗。” “从方才太子进殿开始,眼中只有母后,对我这位皇婶视而不见,实在是怠慢;不仅如此,你还一口一个江晚宁,直呼我大名,是为无礼;要知道我是陛下亲自指婚的睿亲王妃,是你睿皇叔的唯一正妃,就是你名正言顺的皇婶,你居然这般随意怠慢?!” 太子似乎还没从这一圈的指责中反应过来,稍微愣了片刻才道:“父皇亲自指婚的人不是你,而是……” 第31章 和太子硬碰硬 “怎么不是我了?陛下亲指相府嫡女为睿亲王妃,我就是江家族谱上最正统的相府嫡女!” 江晚宁冷哼了一声,接着用教训晚辈的语气道: “太子,我与睿王爷的婚事早已礼成,现在我就是上了皇家玉牒的睿亲王妃,是你的皇婶,你的长辈,你这般质疑我的身份,是怀疑礼部查族谱没查清楚,认错了嫡女,还是质疑陛下糊涂没有指明嫡女名字呢。” 太子呆滞在原地,在江晚宁没有替嫁之前,世人提起相府嫡女,只知江晚歌不知江晚宁,就连父皇也是如此认为。 可偏偏在江府族谱上,江晚宁是相府嫡长女而江晚歌是相府嫡次女,这是谁也更改不了的事实。 且江晚宁这张嘴真是犀利得厉害,张口闭口是礼部和父皇,根本没有提相府刻意隐瞒替嫁一事,就好像她嫁入睿王府是理所应当的,是礼部和父皇默认的,简直可恶! 看着太子逐渐猪肝色的脸,江晚宁无比痛快。 当长辈的感觉实在太爽了,在皇宫里当一位有排面有身份的长辈更爽! 那个江晚歌真是鼠目寸光,要什么县主,当什么太子妃,直接当太子他皇婶不香吗。 想到这里江晚宁忍不住有点飘,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道:“太子殿下,方才你只给母后问安,还没给我这位皇婶请安呢,要不现在补一个?” “什么?!”太子涨红着脸,脊背直挺,眼睛怒视着江晚宁。 他素日里行走在皇宫,从来只有旁人见到他给他行礼的份,而现在他居然要给一个傻女问安,他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怎的?太子是不肯还是不会?”江晚宁静静地看着太子,眼中很是认真。 跟在太子身边的小太监福喜见状,赔着笑脸走上前来:“奴才参见睿王妃,王妃与殿下说了这会子话怕是口干了罢,奴才给王妃斟茶。” 福喜说着走到外边廊下备茶间端了一壶茶水过来,准备为江晚宁倒茶。 他刚把茶壶拿过来,路过太子身边的时候,太子突然抬腿,一脚将福喜踹倒在地。 “多事!” 这没长眼的死奴才!他这般服软把他这位太子的颜面往哪里放! 太子在江晚宁这里受了气,直接全部撒在福喜身上,且也没想要回避着江晚宁,把福喜踹倒在地后,接着对地上的福喜拳打脚踢。 他就是想让江晚宁看到,要他给她请安,认她为长辈是不可能的! 不仅他,东宫里的任何人都不会给她请安,都不会让她为长辈! 江晚宁惊了。 一开始她看到福喜施礼奉茶的时候,准备就着这个台阶下,接了福喜的茶便见好就收,结束与太子的这场‘纷争’。 毕竟福喜是太子的贴身太监,如果说太子拉不下来脸面,让奴才们出面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现在,太子宁愿当着她的面殴打福喜也不愿低头,这让她感觉太子这人对颜面的执念和对人命的漠视。 “行了行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江晚宁喊着走上前,把福喜从太子的脚下拽了出来,此时的福喜已然鼻青脸肿,口鼻处鲜血淋漓。 直到福喜被拖到墙角,太子才停下飞踹的脚,恨恨瞪了江晚宁一眼,大手一挥:“回宫!” 太子身后的几个小太监立马跟着主子走出了殿。 江晚宁扶起福喜,见他伤重,想拿出些止血药为他止血包扎的,但福喜避如蛇蝎,口中边道谢边抬手在脸上囫囵擦了一把血迹,踉踉跄跄的跑出殿跟上了前面不远的太子。 一时之间江晚宁站在原地,心里没有了当长辈的爽感,只有无尽的怅然,她没想到太子会这般执拗粗暴。 “王妃。”芹嬷嬷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江晚宁猛然回神:“太后她老人家……” 她刚才把太子拽出内殿不远,便与他争执了起来。 本来他们的争执声不大,但太子最后打福喜的动静不小,太后怕是什么都听见了。 “太后在王妃和太子出去不久便睡着了,现在还在睡着。”芹嬷嬷宽慰道,实际上太后一直侧耳倾听着外边的动静,直到太子离开后才让她出来安慰江晚宁。 “对不起,今个我失控了。”江晚宁这是在给芹嬷嬷道歉也是在给太后道歉。 身为大夫,她没有控制好情绪和病人家属争吵影响到了病人本就不应该,虽然从关系上来讲,她也属于病人的家属。 芹嬷嬷摇摇头:“太子殿下是天之骄子,人傲气些也正常,等他自己想明白王妃现如今的身份便会主动过来给王妃请安的。” “是么。”江晚宁苦笑了一下,回到偏殿歇息。 她才开始要的本来就不是太子给她请安,而是不想让皇后和太子过来找她麻烦,没想到却弄成这个局面。 没过多久,江晚宁把皇后惹怒,要太子请安的事在皇宫里传的沸沸扬扬。 睿王府里,谢辰瑾听到这些事情,嘴角浮起一抹浅笑。 江晚宁,现在要说你是个傻的,本王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他不相信一个傻子能利用文字游戏带着皇后兜圈,能在前来挑衅的太子面前淡定自若的搬出身份来压对方。 “现在本王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谢辰瑾喃喃自语。 就在此时,思明敲了敲门:“王爷药煎好了,请服用。” 一碗黑漆漆的药出现在谢辰瑾面前,他端起药碗闻了闻熟悉的味道,仰起头一饮而尽。 那个女人没说错,情绪波动容易诱发他体内毒素的波动,引起毒发。 那日他从皇宫回来后便隐隐觉得不适,头晕目眩,体内血液犹如沸腾的岩浆燥热不安,熟悉的感觉告诉他,他这是体内毒素发作了。 难得的是,这次发作他竟然没有直接晕倒,仅是有头晕的感觉。 因为江晚宁不在府中,回来后他便让人煎了之前一直用来缓解毒发的药方服用。 谢辰瑾静下心细想一下,觉得此次他能清醒不晕倒,应当和新婚夜遇刺毒发江晚宁为他解毒的法子有关,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不仅能缩短毒发晕倒时间还能缓解毒发症状。 “王妃要侍疾到什么时候。” 思明想了想:“宫里暂无明确,只说三日后再来传话。” “嗯。”谢辰瑾点点头,站起来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32章 还是得切脑袋 思明心里担忧但面上一派淡定,从容不迫地将晕倒的谢辰瑾抬到床榻上歇息。 这两年他家王爷隔段时间便会毒发,毒发后服药便会昏睡四五日,这些都是睿王府的亲卫们了然于胸的内幕。 这几日只需对外宣称王爷突发急症需要静养即可,剩余的便是守着王爷,按时给他灌药了。 寿康殿里,江晚宁午休了一会儿,期间太后醒来后便由芹嬷嬷侍候着。 她听到寝殿里的动静,敲门走了进去。 “太后。”江晚宁福了福身,不自在地站在床榻边。 她不知道她和太子吵架的过程太后听了多少,总归跟人孙子吵了架挺不好的。 “谁教你的。”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上午在太子面前说的那些话是谁教的。” 江晚宁默默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来,递到太后面前:“我没入过宫,害怕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会惹得母后不悦,所以昨晚向芹嬷嬷借了本宫规看的。” “这上面写得有皇帝,亲王和皇子之间的关系,上午我也不是刻意想压着太子,那不是吵架的时候情绪到那个点上了,话赶话就说出来了……” 江晚宁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低着头像只蚊子般嘤嘤嗡嗡。 太后睨了她一眼,嗤道:“怎么这会子蔫吧了,上午哀家在里面听着你这嘴皮子不挺利索的嘛。” 江晚宁干干笑了几声,拿出药盒来:“母后该用药了。” 太后看着她手心里的几枚药,疑惑道:“昨个没见你拿出这些药来。” “这两天我这里挂吊水配合着太医院的汤药刚好对症,不过我打算明天下午的时候给您做个开颅手术。”江晚宁解释道。 她这两天给太后挂吊水的效果并不明显,从现在的脑部影像图来看,脑水肿的情况有所缓解,血管细微的破裂处也止住了血,自行康复。 但有两处比较大的出血点一直不间断的往外渗血,还是需要手术干预。 “这药服下后您会从现在开始逐渐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我做手术期间您也不会醒来,差不多等到五六天后才会慢慢恢复意识。” “哦,说来说去还是得切哀家脑袋。”太后长呼一口气,“昨日你说了,这手术有失败概率,哀家这一睡醒来的机会有多少。” “这个现在我无法下定论,从目前状况来看,您尚有意识能开口说话,这说明您脑子里的情况比较乐观,但具体情况还需要打开头颅后再做判断,我估摸着有七八成。” 太后喃喃道:“七八成?这就是说哀家还有可能当场就去阎王爷那里了?” “也倒不是。”江晚宁详细解释,“手术一般会出现三种情况,一种是手术极为顺利,恢复的也很快,三五天便能醒来;一种是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还有一种呢,手术还算顺利也会往康复方向发展,但恢复的很慢,这种情况下就有可能出现长期昏睡的状态。” “简单来讲,就是身体机能都在运行,人也在呼吸,但是没有意识的昏迷不醒的。” 太后不耐道:“那不就是活死人吗,如此那般还不如前天晚上哀家直接过去了呢!” “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死人是再也不能醒来的,但这种‘活死人’的状态是有机会醒来的。”江晚宁道,“我之前就遇到过有人开颅手术后,在床榻上躺了快一年后苏醒的案例。” 太后微垂下眼睑,看着面前的被褥不知在想些什么。 人都是如此,在面临死亡时总是会无端生畏,特别像太后这种好不容易从生死线上回来的人,更是加倍渴望活着。 虽说这两日太后一直卧床,但好歹是清醒着的,是再次感受到了日出日落,儿孙慰问,人间可爱的。 她自然是不愿主动把自己再次搁在一个面临死亡的境地的。 “哀家看这两日你这吊水打下去也很不错,或许能一直挂吊水呢。”半晌太后抬起眼眸道。 能这样一直拖着也比直接面临着马上就要到来的死亡强。 江晚宁蹲在床榻边,握住太后的手:“母后,我知道这件事有风险,但您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甚至有可能今天夜里再次出现上次的险状,届时我的药也没法再救你了。” “事到如今,开颅手术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它听起来凶险,好歹是有成功概率的,我是你的大夫,我相信我们能好好挺过这一关。” 太后定定看着江晚宁,感受着自己手背传来的温热触感,心里莫名其妙的涌过一阵暖流。 若非前天夜间她危在旦夕,怕是皇帝皇后也不会来握她的手。 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她是威严的太后,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与她保持着距离,远远的行礼,远远的叩拜,客气的聊天。 正常的时候没有谁会上来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与她同在,会和她一起挺过难关。 她儿孙满堂,知道她要死的时候都来叩头拜别,偏偏没有谁把她真正当成一个母亲,一个祖母看待。 “好,你放心大胆的去做,需要哀家提前做什么只管说。”太后反手将江晚宁的手捏在手心。 江晚宁想了想:“静养,您得给宫里所有人说您需要静养,除了我和芹嬷嬷外谁也不能来看望您。” 做完手术后,太后的头发是秃的,头上也会包着厚厚的纱布,会毫无意识的昏睡好几天。 这其中任何一种情形被别人看到都会拿来大肆文章,都能判她个杀害太后的罪名。 太后沉吟片刻,朝芹嬷嬷道:“把笔墨纸砚和哀家的凤印拿过来。” 芹嬷嬷很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太后拿起笔,颤颤巍巍的在布帛上写着什么。 江晚宁看的直纳闷,这是在写遗嘱?前天晚上太后的后事还没交待完? 待太后写完后把手里的笔一扔,拿起凤印盖了上去。 “芹嬷嬷喊李主管过来宣旨。” “李越李主管?”芹嬷嬷反问了一句。 李主管是大凉帝身边的太监,皇宫的大内总管,一般专门负责宣布圣旨,也是大婚当日谢辰瑾和江晚宁的婚礼见证人。 只是李越通常只负责皇帝的圣旨,太后和皇后的旨意都是由各自身边的贴身嬷嬷或者掌事太监宣读的,没有必要劳烦李越这个级别的大太监。 经过李越便说明是默认让大凉帝知晓了。 第33章 国家一级抬杠选手 李越很快被人请来,他打着千向太后说了几句吉祥话,而后拿起懿旨扫了一眼,清了清嗓子。 “睿亲王妃江晚宁接旨——” 江晚宁一怔,原来不是交待后事而是写给自己的圣旨。 她疑惑地看了太后一眼,跪下去接旨。 直到李越把太后懿旨宣读完毕,塞到江晚宁的手里时,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母后……” 芹嬷嬷看了她一眼,提醒道:“还不快来谢恩。” “多谢母后恩典。”江晚宁捧着懿旨心里感动万分。 这份太后懿旨里,明确说明此后太后的身体交给江晚宁全权料理,哪怕中间出现了病亡的情况,整个大凉谁也不能追究江晚宁的责任,不能给江晚宁定罪。 哪怕是大凉帝也不能因太后的死而迁怒与江晚宁。 若睿王谢辰瑾有意迁怒,皇帝必须选择保全睿王妃江晚宁的性命。 这就是给了江晚宁一张免死金牌,消除了她的一切后顾之忧。 江晚宁知道这是一份信任,一份患者对大夫的信任。 “哇——”突然江晚宁握着懿旨大声哭了起来。 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那个医患关系十分紧张的时代,这份纯粹对医生的信任是多难能可贵! 临床实习时,她看到病人家属一边咨询大夫一边用手机百度质疑大夫的回复,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对自己产生怀疑,觉得自己选择学医是不是个错误。 后来她见过病人自己不遵遗嘱术后喝酒留下后遗症后去医院辱骂医生的;见过因为手术失误造成患者残疾,病人在医院请医闹拉横幅的。 甚至在她穿越过来前不久,还有一位人人爱戴的眼科医生被他院患者泄愤砍伤…… 这些伤医事件每出现一次,江晚宁心里便揪痛一次,便对自己的职业选择质疑一次,对她医生的身份不认可一次。 虽然她爱医生这个职业,想要给别人解决病痛,但她所在的社会不允许她毫无保留的爱她的职业。 而现在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妇人,仅认识她几天的人,居然愿意毫无保留地信任她,用自己的权力为她的医术她的生命保驾护航。 “谢谢、谢谢你。”江晚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真心实意的道谢。 太后和芹嬷嬷没想到她会哭成这样,也惊在当场。 “没出息,不过是一道保你小命的懿旨而已。”太后嫌弃地看了江晚宁一眼,让芹嬷嬷拉她起来入座。 “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今日跟太子吵架也没见你哭,一道保命懿旨有什么好哭的。” 太后是真觉得江晚宁没出息,一个小懿旨而已,哭成这模样,丁点儿没有她年轻时跟着先帝御驾亲征的英勇和风采。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道懿旨不是用来保命的,而是赐死的呢。 江晚宁紧抱着懿旨:“我就是太感动了嘛,母后您不知道,前儿个陛下喊太医过来诊脉的时候,说要是想不出办法整个太医院都得跟着掉脑袋,臣媳挺喜欢自己的脑袋的,不舍得让它掉在地上沾上灰。” 太后‘噗呲’一声笑出来,看着芹嬷嬷道:“你看看她这嘴,难怪皇后和太子都能被她气走呢。” “那是他们肚量小,我什么都没说,全按照宫规上写得来的。”江晚宁撅着嘴拿起宫规,小心地把它收回袖子里。 “这东西用途挺大的,我得空了得再好好学习一番才行。” 正在此时,皇后带着淑贵妃过来了。 今日皇后穿了一件深绯色的宫装,显得她脸色有些蜡黄憔悴。 淑贵妃是齐王的生母,与皇后同一年嫁给大凉帝。 因着她诞下长子齐王有功,所以这些年虽逐渐年长色衰但也母凭子贵,稳坐三妃之首的淑贵妃之位。 皇后与淑贵妃向太后行礼后,淑贵妃熟稔地走到江晚宁面前,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这几日辛苦睿王妃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既然淑贵妃客气有礼,江晚宁也堆满笑回礼:“不辛苦,孝敬母后是我做儿媳的本分。” “睿王妃的意思是,本宫和淑贵妃没有尽到做儿媳的本分?”皇后的声音幽幽传来。 自从皇后没套出江晚宁的话反被‘埋怨’管理后宫不当后,她心里便一直堵着一口恶气,不上不下梗得厉害。 当她听说江晚宁以睿王妃皇嫂的身份压太子一头,当面让太子给她行礼后,心里的这口恶气更是让她差点失去理智。 她是皇后,她的孩子是太子,在这大凉皇宫里还没有谁能给他们母子二人这般气受! 所以皇后现在看见江晚宁整个眼珠子都是疼的,听到她说的任何话都带着挑刺的态度去看待。 恨不得直接上去把江晚宁打一顿,最好让她永远消失! 江晚宁听到皇后带刺的话,回了一个假笑:“我没有这样说。” 今个白天才跟太子正面杠过,不能说一天之内连着杠他们母子二人吧。 虽说江晚宁自诩国家一级抬杠选手,也扛不住这样来抬杠啊。 抬杠很费神费脑的! 殿内突然陷入一片安静,太后听到她们这几句话也没吭声,微闭着眼养神。 淑贵妃笑了一下,出来打圆场:“皇后娘娘是体恤睿王妃辛苦呢,睿王妃嫁入睿王府才几天,便这般孝敬太后,很是懂事伶俐呢。” 皇后轻哼了一声,侧过头。 她在太后面前一向稳重,不可因为江晚宁这个老鼠屎坏了她在太后面前的形象。 “行了,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儿就散了罢。”太后睁开眼,看了看皇后道,“明日起不用再过来请安探望了,整个后宫的人都不许过来。” 皇后和淑贵妃相视对望,忐忑道:“不知臣妾哪里做的不好……” “是哀家想清静清静,太子齐王这些小辈也不必过来了,哀家一个染着病气的老东西没必要整天巴巴的过来,要薨的时候芹嬷嬷会去传你们的。” “臣妾明白了,明日起会知会各宫各院,不让他们过来叨扰太后的。”皇后躬身准备告辞。 太后这般直言,她和淑贵妃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只是这原本侍疾的江晚宁要怎么处理?她也不能过来请安探望了吗。 正待皇后欲问出口,太后淡淡道:“寿康宫里留睿王妃和芹嬷嬷就足够了。” 皇后脑海里‘轰’的一声,炸了。 第34章 江晚宁有毒吧 皇后脑海里‘轰’的一声,炸了。 她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江晚宁,这个傻女给太后灌了什么迷魂汤! 仅两三天时间太后便排斥其他人,只信任她一个了吗! 江晚宁感受到这道目光,抬起头朝皇后裂开嘴笑笑,纯礼貌的表示恭送。 反正皇后早已看她不惯,她也不介意现在让皇后更记恨点。 皇后出了寿康宫后,没多久大凉帝又过来了。 今日他先诧异于太后喊李越过去宣旨,又惊诧于太后懿旨的内容,最后直接被太后只留江晚宁一人侍疾的消息给炸了过来。 现在大凉帝和皇后是同一种想法,江晚宁这个人有毒,她定然控制了太后,才让太后做出这般不理智的决定。 太后见大凉帝过来后,精神气儿十足地跟他聊着天,整个过程神智清醒,有独立自主的判断。 哪怕大凉帝再三询问,太后也坚持只留江晚宁和芹嬷嬷侍疾,并让大凉帝放心。 如此,大凉帝哪怕再有什么疑惑不安也不好发作,只能对着江晚宁耳提面命,嘱咐她要尽心侍候太后。 说到最后大凉帝惊觉,江晚宁现在手握太后保命懿旨,他连要挟江晚宁用心的话都没法说出口。 太医不尽心,他能说削了太医的脑袋;可江晚宁根本无从削起,按照懿旨内容还得护着她。 这搞的大凉帝不禁有些郁闷和无力。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有皇权镇压不了的人。 江晚宁不知大凉帝内心所想,见他面色凝重,只当是他担忧太后病情。 遂宽慰道:“陛下放心,我一定会尽心照顾母后,太医吩咐的事情一个不落下,太医不让做的一个不会让她乱动!” “如此朕便放心了。”大凉帝调整着心态表示赞同,而后施施然离开。 内殿,太后体内的药开始起效,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躺在床榻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离。 江晚宁守在她身边让她安心,同时准备着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现在整个寿康宫只有她和芹嬷嬷在,而内殿,没有她的传唤,芹嬷嬷也不会随意进来。 江晚宁用手抚摸着太后的脑袋,慢慢移动着,用眼睛一点点确认着她脑子里的详细情况,以确定下刀位置。 还有最关键的是,目前她用意念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小件的,体型较小的,针剂吊针药丸什么的。 而开颅手术是个精密的活计,需要用电钻,钝刀,还得一个医用显微镜。 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大物件,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拿的出来。 四下无人,连窗子缝都被厚重的帘幕盖得死死的。 江晚宁再三确定了殿门紧闭后,闭目凝神在脑海里一遍遍勾画手术刀,手术电钻和钝刀的样子。 之前她用意念拿取东西时都是匆忙拿取的,还从未想现在这般清晰的用意念来变取实物。 恍惚间,江晚宁觉得她的意识和身体抽离,她的手在一遍遍抚摸着脑海里出现的那些医药用品,最后把那些东西一件件从脑海里取了出来。 再睁开眼,江晚宁看着面前的一堆手术用品,再次感念穿越系统的强大。 有了设备,接下来便要处理病人了。 江晚宁拿起剪刀把太后的头发从根剪断,她剪得很认真,剪好后每一缕都收在一旁的托盘里。 等到头发剪完后她又拿起剃刀,将头皮剃尽。 太后早已在麻醉药的作用下陷入昏睡,对外界没有丁点儿反应。 在太后的头上蒙上蓝色的手术布后,江晚宁捏起一柄手术刀。 冰凉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她已经很久没有握过这玩意儿了。 上次拿还是在上辈子。 柔软的头皮慢慢被切开,鲜血渗了出来,江晚宁不慌不忙地换了电刀。 一股烤肉味儿传了出来。 这便是电刀的作用了,它在接触人体皮肉时能对肌体组织进行加热,从而在瞬间对肌体组织分离和凝固肌肉,既能切割又能止血。 扒开肌肉后,坚硬的头颅终于出现,江晚宁长呼一口气,甩了甩发酸的手臂。 这里没有助手,所有都得她一个人操作,而开颅又是个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手部力量绝对控制的大型手术。 虽然只开了两层,她的肩膀已经酸得快抬不起来了。 江晚宁深吸一口气,拿起电钻在头颅上打洞而后拿起铣刀切割颅骨,这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都关乎着患者的生命。 一整套繁复而又精细的操作下来,太后的脑仁终于出现在眼前。 江晚宁稍微收拾了一下现场后,坐在显微镜前查找破裂血管开始修补。 她的眼睛之前给了她很大的帮助,此时太后破损的血管就在她打开的大脑下方,两厘米出,渗血点不多,但都在很细微的血管上。 根据之前的经验,江晚宁很快便把渗血点缝上,而后又一步步将头颅和头皮缝上。 整个手术很顺利,如果不出意外太后会在三四天后逐渐清醒。 此时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 江晚宁走到窗边,拉开帷幕,刺目的太阳光照射了进来。 金黄的阳光洒在她用过的仪器上,上面还沾满了深红色的血迹。 江晚宁如释重负的笑了,在她看来,这些不恶心,也不可怕,反而是生命重生的希望。 也是她再次找到自己的证明。 穿越过来多少天了,她一直浑浑噩噩,不知自己在何方,现在经历了一场重大手术,摸到熟悉的器械,看到熟悉的场景她才感觉找到了自己。 稍作歇息后,江晚宁把设备和医学垃圾用意念藏了回去。 连续十二小时的高强度手术早已让她身心俱疲,她随意在床榻边找了个位置,铺上被子后便睡了过去。 等到江晚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芹嬷嬷的尖叫声吵醒了。 “芹嬷嬷不能大声喊叫!”江晚宁瞬间蹦起,捂住了芹嬷嬷的嘴巴。 芹嬷嬷指着床榻上的太后,双目蓄泪,看着江晚宁的眼神全然不可置信和愤恨。 “你为何要剪太后的头发!” 芹嬷嬷怒目而视,转身从柜子里找了一把剪刀朝江晚宁冲了过去。 第35章 芹嬷嬷发狂 原本芹嬷嬷按照太后吩咐一整天没有进去寝殿打扰江晚宁和太后二人。 到了第二天傍晚芹嬷嬷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敲响了内殿的门。 谁知里面无人应答,不仅如此,她把耳朵紧贴在门上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整个寝殿里安静的不像话。 太后只安排了她和睿王妃江晚宁两人侍疾,芹嬷嬷面对这样的状况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几番思虑下芹嬷嬷顶着被太后责骂的风险破门而入。 甫一进门便看见江晚宁在地上睡得安然自得。 太后则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头上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仔细一看,那纱布底下竟然只有头皮。 跟了太后一辈子,保养得柔顺润泽的头发丝一根都没有了! 在芹嬷嬷看来头发是女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若没了头发和庵里的姑子有何区别! 她是太后的贴身侍女,陪了太后一辈子,绝不允许外人这般折辱太后! 是以,芹嬷嬷激动万分地将江晚宁扑倒在地,誓要为太后讨个说法! “芹嬷嬷!别冲动!”江晚宁这具小身板本就瘦小,经过一场大手术后精神力气也没缓过来,哪里是芹嬷嬷的对手。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直接被芹嬷嬷扑倒在地。 慌乱间江晚宁从袖中掏出圣旨挡在身前,“太后懿旨,不管什么情况都要留我性命,不能伤害我!” 她怎么也没想到下了手术台后睡一觉醒来后会面临这样生死危局。 之前她一直以为第一个想要她死的人会是大凉帝或者谢辰瑾,哪怕是皇后都有可能,偏偏是整日朝夕相处的芹嬷嬷。 芹嬷嬷这会儿已被愤怒冲昏头脑,脑海里全然是太后年轻时黑发飘飘的场景,她边哭喊着边挥舞着剪刀往江晚宁身上捅。 好在芹嬷嬷没有习武经验,手法不成章法,几次落剪没有扎到江晚宁身上,只是把她的头发东一剪子西一剪子的剪的乱七八糟。 无奈之下江晚宁拿出银针扎入芹嬷嬷颈部。 芹嬷嬷的身子立马僵住,直挺挺地趴在江晚宁身上再也动弹不得。 “芹嬷嬷你不要命了!”江晚宁喘着粗气把芹嬷嬷从身上推到旁边。 这老大妈不要命了吗,她都把懿旨拿出来了还硬杠! 芹嬷嬷躺在地上看着江晚宁,眼泪不停地涌出,顺着她眼角的鱼尾纹褶皱往下流淌。 “睿王妃你欺人太甚!太后信任你把性命交到你手上让你医治,可你居然剪了太后的头发!” “我不但剪了太后的头发,我还把她脑袋给打开了呢。”江晚宁气喘吁吁。 这些天江晚宁和太后商量开颅手术时,芹嬷嬷都被太后支了出去,所以芹嬷嬷只知道太后要留下江晚宁治病,却不知江晚宁具体的医治方法。 “什么?!”芹嬷嬷一听心凉了大半截,恨不得扑倒在太后身上为她哭丧。 脑袋被打开那人肯定没了!难怪太后的脸色这样差! “睿王妃,太后从未对旁人如此亲近信任过,你怎能加害太后……”碍于身子不能动,芹嬷嬷躺在地上把江晚宁痛骂了好几遍。 直到她嗓子哭喊痛骂的嘶哑,眼泪也哭干后才停下来小声抽泣着。 江晚宁这会子也缓过些力气来,她坐在桌边托着腮侧耳倾听芹嬷嬷的咒骂,感慨于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 虽然都是奴籍,但杏儿和芹嬷嬷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芹嬷嬷自幼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同在簪缨家族里长大,在那种家风的熏陶下文化知识水平和一般家庭的小姐差不多,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一个脏字国骂台词都没有,却引经据典的把江晚宁从内到外贬的一无是处。 若非江晚宁没有谋害太后,不然定会被芹嬷嬷骂的愧疚自责,恨不得当场自尽为太后请罪。 “芹嬷嬷你骂完了吗,冷静下来了吗,冷静好了请听我说。” 江晚宁起身走到太后身边,指着太后的颈部道:“首先,太后并没死,你看她颈动脉跳动有力,是活的。” “其实,我开颅的法子与太后事先沟通过,是征求过她同意的,所以她才会在这两天内不让任何人进出寿康宫内殿,你今个进来实属计划以外,严重点来讲是违背了太后意愿的。” “最后,你这是想杀了我为你主子报仇?”江晚宁捡起地上的剪刀道,“你今日若冲动之下杀了我,那太后才是真的没了生机,且这生机是被你亲手斩断的!” 芹嬷嬷犹不相信江晚宁,哽咽着:“睿王妃你这是拖延时间罢了,老奴知道你手里有太后懿旨,谁都动不了你,太后走了老奴也不独活,抗不抗旨的对老奴来讲无所谓,你害了太后老奴定要找你拼命的,哪怕下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 江晚宁懒得再费嘴皮子,上前拔了芹嬷嬷身上的银针,拖着她到床榻前,让芹嬷嬷探太后的鼻息。 温热湿润的气息在指尖流动,芹嬷嬷难掩眼中的震惊。 “太后她、她真的没事?” 怎么会有人脑袋被打开后还能活呢。 江晚宁摇摇头:“现在还不确定,现在尚在危险期内,若能挺过这两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芹嬷嬷怔怔看着床榻上的太后,静默半晌,而后转身在江晚宁面前跪了下来。 “方才是奴婢冲动,差点误伤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请问睿王妃奴婢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太后渡过危险期。”芹嬷嬷把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不停地给江晚宁道歉。 “保持安静。”江晚宁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保持绝对的安静,不许任何人靠近就行了。” 芹嬷嬷不解道:“这就够了?” 以往太后生病侍疾时,几乎得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时不时的得给太后抚背按摩,煎药喂药,现在脑袋都被打开了却什么都不用做?! “也倒不是,芹嬷嬷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芹嬷嬷精神一凛,挺直了脊背:“王妃尽管吩咐,奴婢定会服从!” 只要能救太后,让她做什么她都乐意的。 第36章 夜半出宫 江晚宁揉了揉肚子,手术一整天她又睡了一整天,这会子肚子都饿瘪了。 “帮我准备晚饭,并且往后我的一日三餐都得是你负责。” 江晚宁伸出手指一根根掰着:“早上小米粥加素饼,中午一荤一素晚上嘛来点汤。” 芹嬷嬷面色怪异,她完全没想到江晚宁口中‘更重要的事情’是指这个。 “怎么?不愿意?”江晚宁正色道,“我吃饱了有力气,就能更好的为太后诊治,她也能康复的更快,芹嬷嬷觉得呢。” 芹嬷嬷面色讪讪:“那是自然。” 她是太后的陪嫁丫鬟,自打入宫开始除了太后还没有侍候过谁,现在让她侍候一个黄毛丫头,说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 江晚宁撸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嗔了一句:“还不快去。” “是。” 好在芹嬷嬷是通情达理的人,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也看得出江晚宁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并且自己方才误会她在先,江晚宁也确实是为太后好。 所以很快调整了心态,下去安排去了。 接下来几天,整个寿康宫一直很安静。 芹嬷嬷每日除了送江晚宁的饭菜过来外就是站在床榻前看看太后,闲下来的时候便在自个休息的厢房里跪菩萨,念经保佑太后。 她本来想在殿外跪拜,但江晚宁说,在殿外拜佛祖怕是整个皇宫都会以为太后病危,届时太后口谕根本拦不住皇帝和皇子们。 江晚宁则把该上的吊水轮番吊上,什么白蛋白,营养液,只要是开颅手术病人需要的东西她都一样不落的给太后来一遍。 如此三天后,太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到她醒来,江晚宁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拿出简单的仪器测试了太后的意识恢复程度。 安抚道:“母后,现在您的头还没消肿会感觉比较胀,暂时也无法进食和说话,但不要急,咱们慢点恢复。” 太后眨眨眼,表示自己听懂了。 恰巧芹嬷嬷进来送午膳,知道太后醒来后当场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马上就要扑倒太后身上哭,被江晚宁急忙拦住赶了出去。 就太后现在这脑袋,轻微晃一下便有可能出人命,她可不敢让芹嬷嬷碰到太后。 江晚宁给太后润了唇后,太后很快又睡了过去。 沉睡中呼吸平静绵长,心率脑压也逐渐恢复正常。 橘红色的夕阳从殿外照射进来,江晚宁腾升起一股幸福感来。 她打开殿门,七天里第一次跨出寿康宫的门槛。 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江晚宁难得悠闲的在寿康宫里转了一圈,走到了后院小厨房。 小厨房里芹嬷嬷看到她过来嘴角笑得都裂到了耳根。 “睿王妃今日想吃点什么,奴婢现在加做还来得及。” 太后能醒来那就说明睿王妃没有骗人,是有能耐把太后治好的。 所以芹嬷嬷现在对江晚宁的态度好到了极点,完全把她当成了第二个主子。 “芹嬷嬷明日起可以给太后专程熬点米粥,不要加其他什么,单是米粥即可。”江晚宁交待着芹嬷嬷及时应下。 用过晚膳回到偏殿,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夜,芹嬷嬷进来叫醒了她,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忧心。 “王妃,睿王府里派来了马车,请您赶紧回去一趟。” 江晚宁闭着眼翻了个身:“太后情况很正常,无需担心。” 芹嬷嬷径直掀开了被子,将她拽了起来,回头吩咐道:“来人,伺候王妃更衣。” 江晚宁这才迷瞪着眼看了看房内,原来芹嬷嬷身后还站着两名宫女。 一杯冷茶迎面浇头而来,江晚宁一个激灵,彻底睁开了双眼:“芹嬷嬷你作甚?!” 芹嬷嬷道:“王妃请你清醒一下,陛下差人送您回王府。” “王府?”江晚宁怔了怔,“王府怎么了,是王爷有什么问题吗。” “奴婢也不太清楚,马车已在宫门口候着了。”芹嬷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悲伤。 江晚宁宫人的服侍下迅速穿好衣服走出了寿康宫。 事发突然,她没有办法将注意事项逐一交待,匆忙给芹嬷嬷掏了三天的药来,让她一日三次的给太后喂服。 明日起太后可以慢点进食,这几天不吊水问题不大,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人随意晃动挪动太后。 寿康宫门外,一位身穿银色护卫服的男子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刀,焦灼地来回踱步,他见到江晚宁后急忙迎了上去,拱手道:“见过王妃。” 江晚宁记得他,在归宁前一天,她去书房找谢辰瑾要出府腰牌时见到过这人,貌似是睿王府里的侍卫总管,叫祝言。 她的心里猛地跳了两拍,思明在哪儿,怎么是祝言亲自过来的。 上了马车,祝言把马鞭挥得极快,江晚宁感觉都要把车轱辘给跑掉了。 等到她在马车里被颠的五脏六腑错了位后,马车终于在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祝言将车帘打开,江晚宁自己走了下来。 几日没有回睿王府,江晚宁突然觉得眼前的睿王府很陌生,陌生到让她莫名的恐慌不安。 从大婚之日起便挂在睿王府门口的两盏大灯笼泛着红光,这分明是喜庆的颜色,现在看来却十分的惊悚。 江晚宁心神不宁,走到门槛时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栽去。 迎面飘来一白色人影连忙扶住了她,那人轻声道:“王妃请小心些。” “谢谢。”江晚宁抬头,对上容行泛着哀愁的眼眸。 这人她也在谢辰瑾的书房里见到过,不过当时他给江晚宁留下的感觉是个潇洒倜傥的风流公子哥,远没有今日的忧愁。 “怎么了?”江晚宁忍不住问道。 一行人一起往前走,容行开口道:“阿瑾,毒发昏迷了。” 呃,谢辰瑾毒发昏迷不挺正常的吗,新婚之夜他还毒发了,还是她打了血清素为他解毒的呢。 不过江晚宁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谢辰瑾的这两铁磁知不知道她已经知道谢辰瑾中毒的事。 “他已经昏迷了六七天,什么药都不管用。”容行说完又加了一句,“白神医那边的药也不见效了。” 白神医?谁? 江晚宁完全地铁老爷爷脸,一脸困惑。 第37章 她有办法! 经过容行稍加解释,江晚宁才明白事情原委。 原来谢辰瑾体内毒素不稳定,一直有毒发的情况出现,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寻找能解毒的法子。 但试了千百种药方,寻了各地的名医圣手都无法为他解毒,有的都诊断不出他中毒过,只说他体弱体虚需要静养,给他开的药也是各种名贵的补药。 半年前容行无意间求得一药方,回来后发现非常切合谢辰瑾的毒发症状。 只要他毒发时服下此药,便能毫无痛苦的昏睡四五日后自然醒来,相对比之前毒发时头痛,吐血,昏迷的状况好上许多。 所以这半年来谢辰瑾毒发时便会服用此汤药,除了新婚之夜江晚宁给他打血清那次。 前几天谢辰瑾回府毒发,思明按照白神医的药方给他煎药。 谁知这几天汤药一碗碗灌下去,谢辰瑾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反而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到今天傍晚时连脉象都微弱到探不到了。 最后容行强行用输入内力也只勉强让谢辰瑾醒来那么一瞬。 而就是在几秒钟的时间里,谢辰瑾说的话是“找江晚宁,她有办法”。 所以容行便差遣了祝言去宫里接江晚宁回府。 江晚宁听完整个过程,不知为何心心里有点堵,她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之前在寿康宫时那家伙还趾高气扬的用剑指着她,一副要她命的姿态,现下毒发了想起她的药来了。 “找我作甚?”江晚宁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这人还真是阴晴不定。 不过他们二人的确有过约定,江晚宁为谢辰瑾解毒,谢辰瑾保住她的小命。 鉴于此,她也要去看一下的。 抵达谢辰瑾住的厢房后,一直在床榻边守着的思明听到外边的脚步声起身打开了房门,屋内烛光昏暗,谢辰瑾孤零零地躺在床榻上。 整个房间暗沉沉的,死寂一片,思明抬头给江晚宁行礼时,都丧气得不得了。 走到床边,江晚宁看到床榻上的人后,深吸了一口气。 这人……是谢辰瑾? 才几天不见,谢辰瑾从原来的瘦削蜕变成了皮包骨,瘦骨嶙峋的模样像一副骷髅架子;满脸青紫,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从胸腔起伏来看,呼吸极为不畅,期间甚至还有呼吸停滞的情况。 “他这样你们没有请太医?” 祝言道:“请过了,太医们还是保持原有的看法,说王爷身体虚弱,开了些健身健体的汤药就走了。” “体弱个屁,就他这僵尸般的脸色是体弱?一眼都能看出中毒好嘛。” 江晚宁低声咒骂了一句,伸手把脸上蒙了好几天的人皮面具揭下来扔到一边。 一直带在脸上闷死她了。 容行和祝言没料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很不文雅的话来,不知该如何接话,尴尬的站在那里。 最主要的是,他们不知道这位新王妃有什么法子解毒,谢辰瑾偏要喊她回来。 按照容行的想法,药方不起效他就该把谢辰瑾给搬到他郊区别院去。 他寻来的解毒药方的主人,白神医还被他留在别院小住,没准白神医一出手便能将谢辰瑾体内的毒素给解除了。 江晚宁先给谢辰瑾把了脉,又拿出听诊器放在他胸口倾听着。 脉象弱,心跳慢,还有脱水的症状。 谢辰瑾现在不全是毒发,而是毒发外加长时间的断水断食造成了他身体机能衰竭,有罢工迹象。 “这次王爷毒发情况和之前一样吗。”江晚宁看着思明问道。 她对思明没有什么好印象,一个跟在谢辰瑾身边整日监视她的狗腿子,这是她对思明的总体评价。 思明想了想道:“有些不一样的,顺序不太一样。” “哦?” “往日王爷毒发是会当场昏迷的,而这次是有了轻微毒发症状,服下汤药后才昏迷的。” 当时思明便觉得奇怪,他只当是王爷身体康复了些,能抵抗的住毒发初期,没想到最后却越来越严重了。 江晚宁这也想起,新婚之夜谢辰瑾毒发也是先昏迷,她才给打的血清。 “府里一直给他服用的药方有吗。”江晚宁又问道。 她知道谢辰瑾体内的毒是什么,但能彻底解毒的法子她还没研究出来,没准可以先看看他之前都是怎么解毒的。 思明看了容行一眼,后者点头同意了后,他才将药方拿出来递给了江晚宁。 江晚宁接过药方扫了一眼,觉得这上面的字迹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她挥手道:“行了,你们先出去吧,这边交给我。” 话说出去许久,房内并没有动静,每个人连站立的姿势都没有变,同时用戒备的眼神看向江晚宁。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害谢辰瑾的,毕竟我这么年轻,还不想当寡妇。” 江晚宁无奈叹气,她这个原主实在太没存在感,太不让人信任了。 在宫里芹嬷嬷不相信她,回府后王府上下的人同样不信任她。 此言一出,还是没有人动。 最后江晚宁撒手不干了:“谢辰瑾昏迷之前明确告诉你们我有办法,可现在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相信我,这怎么能成?” “你是给阿瑾解毒吗,煎药还是什么,煎药的话你写好方子,我们可以去抓药帮你煎,其他的我们也可以帮忙做。”容行不解道。 他倒不是说不相信江晚宁,而是在他的认知里,睿王妃江晚宁是个傻子,一个傻子怎么会解名医都不会的毒。 而谢辰瑾又是怎么被她迷惑的,点名要她医治的? 不如他还是去找白神医吧,没准现在还来得及。 “那行吧你们就在旁边看着罢。”江晚宁索性破罐破摔。 这几个人的武力值都在她之上,直接硬赶是赶不走的,还不如给他们分配事,让他们忙活起来。 “思明按照这药方上的药材煮一盆水,记住一大盆,你家王爷是要用来泡澡的。”她把白神医留下的解毒药方塞进思明手里,吩咐着。 “容公子可以把开这药方的白神医喊来,我有些问题需要跟她探讨一下。” “好的。”这个提议正中容行下怀,他正想着用什么法子把白神医请过来的。 “祝主管,你就……就去帮忙添柴火吧。” 第38章 科研之魂熊熊燃烧! 祝言:…… 感觉受到了侮辱。 江晚宁没有注意到祝言的小情绪,从袖中拿出吊瓶准备给谢辰瑾注射营养液和体液盐。 不管体内毒素如何解,至少得把他的身体各器官给支棱起来,不然哪怕解药研究了出来,他这副身体也无福消受。 “王妃,祝主管虽然看起来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心细如尘,追查凶手刺客时再细小的线索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平日里还做针线活呢。” 思明用近乎崇拜的语气为祝言打抱不平,希望自己的偶像能得以重用。 容行睨了她一眼,轻嗤了一声把祝言往前推了推,吩咐道:“阿言你在这里待着,帮着打下手。” 现在容行觉得江晚宁这女人忒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不就是在寿康宫侍疾了几天被太后高看了一眼么,还真把自己当神医了?! “心细如尘?”江晚宁从袖中拿出营养补充液来,把吊水的针头递给祝言。 “那劳烦祝主管把这针头扎进王爷手背血管里,进入血管半寸即可,万不可戳破血管。” 谢辰瑾这几天都脱水了,手背上血管粘连的厉害,她方才试了好几下都不敢随意落针。 祝言接过针,小巧的针头在他常年握剑的手里显得更加袖珍,他别扭的用两根手指捏住针按照江晚宁的演示往谢辰瑾手背上戳。 一炷香后,祝言满头大汗,把针头捧到江晚宁跟前:“属下去劈柴添火,王爷这边还请王妃多费心。” 那枚带着扁扁手柄的针比绣花针都还难拿,他埋头折腾了半天,别说把针扎进王爷血管了,就连捏针的力度都把握不好,这会儿他已经捏弯三枚针头了。 正主自己放弃,容行除了给祝言投去一记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站在原地看着江晚宁给谢辰瑾扎针,挂上一瓶奇怪的药水,透明的液体通过江晚宁手里的软管进入谢辰瑾体内,看得他极为忐忑不安。 “你怎么还在这里。”江晚宁回头看到容行唬了一跳。 容行忍不住道:“你在作甚,往阿瑾体内注入的什么东西!” 这个女人似乎并不傻,但行为举止奇怪;阿瑾又说她能解毒,难道她会什么巫术? “营养液,补充体力帮助恢复身体的。”江晚宁淡淡道,“他不仅需要解毒还需要加强自身体质,瘦成这样什么病痛都禁不起的。” “那……” “你怎么还不去请那位白神医。”江晚宁打断他的话,“容公子放心,我肯定不会害他的。” 再者说,她见那药方不仅字迹眼熟,且药方里的药大部分是她生前研究毒素课题时认为对症的药材。 不过在现代实验室中,他们通常会将药材提纯,而在这里是用最传统的煎服方法,不仅药效打了折扣,使用方法也不甚正确。 所以这汤药仅有缓解毒发症状的功效,不能彻底解毒。 但这白神医确实引起了江晚宁的兴趣,原主是个傻子久在相府深院十几年没出门,而她才穿越过来几天,没见过几个人,怎么会对陌生药方的字迹这样熟悉呢。 容行刚离开不久,思明从浴室走了过来。 “汤药水准备好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汤药不是用来服用的,而是给病人沐浴用的。 所以王爷每次毒发时都是误喝了洗澡水? 江晚宁拔了营养针,命人将谢辰瑾抬进了浴室。 整个浴室弥漫着水雾和药材的甘苦味。 江晚宁把思明赶出浴室,将浴桶里坐着的谢辰瑾剥了个一干二净。 谢辰瑾坐在浴桶里,整个人毫无知觉地靠在桶沿,不到一刻钟,浴桶里的药水开始冒泡,整桶水犹如被煮沸了般。 昏迷中的谢辰瑾嘤咛了一声,微蹙着眉头,汗水湿透了他的头发,大颗的汗滴顺着他的发丝滚落下来。 他原本青紫色的脸逐渐变得潮红,嘴唇也慢慢开始有了血色。 这一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到门外,思明听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走到浴室门口,手都已经按在了门上,最终忍住了自己。 江晚宁觉察到门口的移动,瞟了两眼浴室门,最终没有任何人进来。 趁着谢辰瑾状态不错,江晚宁给他补了两针血清素加毒素的清除同时拿出银针寻着他身体的几处大穴位下针,很快谢辰瑾的上半身布满了银针。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洒在谢辰瑾的背上,好似给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披风,将他的下颌角显得尤为清晰。 “确实有美男子底子的。”江晚宁禁不住感叹,以谢辰瑾的姿色放在现代估计能男团c位出道了。 直到浴桶里的汤水变凉,江晚宁才上前把谢辰瑾身上的针取下走出浴室,思明立刻冲了进去,见谢辰瑾面色红润,气息稳定整个人的神色才放松下来。 “再煮一桶药水来,还需再泡一个时辰,待时间到了把你家王爷捞起来扔床上。” 江晚宁交待着准备回房间休息,大半夜的被喊醒忙碌了好几个时辰,她确实困得不行。 还没等她走出瑾康殿大门容行带着一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迎面走来。 “白神医这边请,这里有台阶,落脚时需当心些。” 容行极为客气文雅的半侧着身为白流苏指着路,说话的语气很是轻柔,举手投足间也不见随意轻佻。 白神医?药方的主人? 江晚宁的瞌睡虫全部飞走,她几步走到白流苏跟前,朝她伸出手:“白神医,久仰久仰。” 正在低头走路的白流苏见眼前突然伸出一女子的手,脚底一滞,还没等她把手放在腰间施礼,那女子一把抓住自己的手放在她手里摇了摇。 “你做什么!”容行拿出扇子对着江晚宁的手狠狠拍了一下。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招人嫌! 他请来的神医贵客,哪有二话不说就上手摸一把的道理,这细嫩的小手,他还没有摸过呢。 江晚宁捂着通红的手背也很委屈,容行这个标准纨绔富二代,目中无人到极致,简直和谢辰瑾一个级别的惹人厌! “我在跟人打招呼!”江晚宁吼了一句,转头看着白流苏笑吟吟道,“刚才是‘握手’就是‘你好’的意思。” “姑娘打招呼的方式倒是奇特。”白流苏闻言主动拉起江晚宁的手握住摇了摇,“你好,小女子白流苏。” 这个简单的举动让江晚宁开怀不已。 她方才走出浴室的一瞬间,终于想起她为何见那副药方上的笔迹眼熟了。 上辈子她攻克研究课题时,查找过相关文献,其中一本古代医学杂记里有一段关于毒素的来源和初级治疗方案。 而那治疗方案就是一副药方,这位白神医给的药方。 正是这副药方给他们实验室提供了研究方向,曾经有一段时间里,江晚宁所在的实验室团队每个人分别收集这药方里的药材,用来提炼主要成分,破解化学分子结构。 后来江晚宁查询相关周边时,在博物馆看到了这副药方的真迹,当时她还拿手机拍了照片回到实验室给同僚们传阅。 如果说这位白流苏就是那份药方的主人,那就代表她见到了课题研究的鼻祖! 没准她还能跟着白流苏一起继续把这课题给攻克了! 科研之魂熊熊燃烧,江晚宁脸上的笑都快溢出脸盘了。 第39章 热心的白神医 “她不是姑娘,她是睿王妃。” 容行提醒道,他不太理解为何看似冷漠疏离的白神医在见到江晚宁的第一眼便被她同化了。 “睿王妃?”白流苏正色看着江晚宁,眼里先是划过一丝震惊接着又带了几分可怜。 她虽未曾经过京都,但在京都郊区住了几日也听到不少传闻,别院里的下人们闲下来的时候都在讨论睿亲王府与相国府的联姻。 众人皆叹,睿亲王是个病秧子,而相府嫡女却是个美若天仙,兼具才气的美人。 今日一看,这坊间传闻不可全信。 那睿王用上了师父的药方,说明确实身体抱恙,需长久服药调理不说,每次毒发能不能挺过来都得看老天脸面。 但面前的睿王妃与坊间相传大相径庭,有没有才气另说,单是从脸上的伤疤来看,肯定不是美人的。 一位女子先是容貌受损又嫁了一个生命垂危的夫君,着实是个可怜人。 江晚宁被她突然转变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往脸上摸了摸:“白姑娘,我脸上蹭到什么东西了吗。” 那不是蹭到东西了,那是本来就有一块东西。 白流苏圣母心大作,抓住江晚宁的手恳切道:“睿王妃,我跟着师父学医多年,自认医术还算可以,你脸上的这块伤疤我有办法祛除。” 江晚宁歪了歪头,这姑娘好热心。 白流苏顿了顿:“虽说无法复原到最初的状态,但能恢复到常人的七八成。” 如此,哪怕睿王一命呜呼了,这位睿王妃也能有容貌本钱改嫁,找到良人。 “不用。”江晚宁笑嘻嘻道,她对脸上的伤疤并没有特别在意。 因为她知道自己能用意念拿出现代医美药品来修复好脸上的伤疤,并且在这个时代‘美貌’并不是一个好东西。 比如江晚歌,因为貌美被大凉帝和太后选中,指婚给谢辰瑾,最后暗自偷梁换柱让她替嫁。 现在她刚嫁入睿王府便被太后点名侍疾,正处于风头浪尖上,不适合恢复容貌,等到这阵风波过去,她再慢点恢复也不迟。 听到她的回答,白流苏惊了,哪有女子不在乎自己容貌的。 这睿王妃的脑子怕不是有毛病。 仿佛是应证她的猜想,容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给白流苏解释:“白神医心善,但不用为她操心,我们这位睿王妃这里与常人不同。” 容行自认表达的很隐晦,江晚宁实在有点不耐烦。 “容公子你不相信我会医可以直说,不用见着个人就介绍睿王妃是个傻的。” 容行美人在侧,不想破坏自己在白流苏心里的形象,摇着扇子侧过脸道:“现在白神医过来了,我就让她彻底为阿瑾诊治一番,看看你夜里是不是毒害了阿瑾!” “可以!” 江晚宁身体是疲惫困乏的,精神却是十分亢奋。 能不能解毒是她的医术能力问题,但这群人丁点儿不相信她让她十分不爽! 思明见江晚宁去而复返,殷勤迎上前道:“请问王妃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他恭敬的态度让容行感到不悦,这前后才几个时辰,这小子的态度怎么变化这么大。 “本公子请来了白神医来查看睿王的状况。”容行挤到江晚宁与思明中间道。 思明带着他们走进浴室,浴室里,谢辰瑾还在汤药桶里泡着,他人虽未醒但整个人脸色与常人无异。 “按照王妃您规定的时间,还需半个时辰才能将王爷抬出来。”思明拱手站立在侧。 白流苏在容行的示意下,搭上谢辰瑾的手腕探脉。 脉象平稳有力,没有毒发迹象,看来汤药已经起效了。 她赞许的看了江晚宁一眼:“当年师父这药方传给我的时候额外叮嘱过,除却基本的煎服外还需同时配以药浴,但王爷所中之毒世人难见,这药方也没有发挥用途的机会。” “此前我不小心遗失,被人拿去高价牟利,可惜卖药方的人并不知它的用法,只告诉容公子煎服,是以效果并未最大限度的发挥,今日王妃的药浴才使其发挥了最大效用。” 难道说江晚宁当真有两下? 容行神色讪讪的看了江晚宁一眼,心道,说到底还是白流苏的药方起了作用,她江晚宁不过是歪打正着用对了方法罢了。 正当他们几个人在浴室里看望谢辰瑾时,祝言快步而至,走到江晚宁身边道:“李越总管来了。” 李越总管,大凉帝身边的大总管,江晚宁在接太后懿旨的时候已经见过了。 难道说太后出什么问题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她心里无限蔓延,她低声问道:“可是寿康宫那边……” “不。”祝言神情凝重,细看之下还带着一丝仓皇。 她心里突兀了一下,大致猜到了李越上门的用意。 江晚宁她个人犯错是不打紧的,祝言和容行他们都不会在意的。 能让祝言担忧的只有江晚宁身为睿王妃犯了大错,会连累到睿王和睿王府的过错。 果不其然祝言在带她去前院的时候简单说了几句,道明了李越过来的缘由。 她给太后做开颅手术的事情已被大凉帝知晓。 雷霆震怒之余,皇上认为江晚宁让太后重陷生命垂危的地步,特命李越带人压江晚宁回宫。 因为顾忌到江晚宁手中有太后懿旨,侍疾太后有功,且睿王病重,大凉帝特给了恩许,没有直接命大内侍卫强行扭送,仅派来李越传话以维护睿王府颜面。 简单几句话听得江晚宁双膝酸软,宫里的规矩她是知道的。 明面上她不是太医又是个傻子,若非太后强行留她侍疾,她怕是连太后衣角都碰不到,可现在她居然把太后脑瓜子给切开了。 不管太后能不能被治好,单是这一项就够她砍头的了。 太后给了她保命懿旨又如何,懿旨再大也大不过圣旨去,若大凉帝盛怒之下把她给杀了,谁也不敢说些什么。 见到李越后,江晚宁只有一个问题。 “太后如何了。” “醒来一次,随后昏迷,中毒昏迷。”李越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甩甩拂尘冷冷道,“请睿王妃跟咱家走罢。” 中毒?怎么会是中毒? 江晚宁心里一阵凉凉。 第40章 这是对她的不信任 若说太后是术后康复期,昏睡时间长清醒时间短,她都能找到解释的话术。 但为何是中毒?怎么发现中毒的? 所以大凉帝喊她回去不是因为她开了太后的脑袋,而是以为她给太后下了毒? 一连串的问题在江晚宁脑子里徘徊,她看着脸色凝重的李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皇帝身边办事的人嘴巴一向很严,李越又是大内总管,估计她的问题得不到答案不说还会被李越套话出去。 江晚宁垂下眼睑,心里思绪大作,不管她能不能够解释的清楚恐怕这几日都不得回睿王府了。 而谢辰瑾此次毒发情况危急,后续怕是得坚持用几天药浴同时在大穴位下针才行。 好在今日给他挂了营养针和体液盐,能稍微缓解下他身体机能衰竭的程度。 “祝主管,我有些事想给你说一下。” 江晚宁转身看着祝言道,还没把话说完,祝言眸光一冷,淡淡看着江晚宁:“王爷尚在病中,王妃还是早日给陛下解释清楚的好。” 江晚宁一怔,但见祝言朝李越拱手道:“前几日王爷病重昏迷,府里人怕王爷撑不过昨夜遂喊王妃回府见王爷最后一面。” “现下王爷服用汤药后,人虽未醒来但脉象逐渐平缓,还请李总管转告陛下,让陛下无需为王爷担忧。” 李越点点头尖着嗓子:“咱家自然会详细禀告陛下,睿王府这几日的情况太医院太医也有存档,想必陛下心里自有定论。” 二人对话间都没有看江晚宁,但这话里话外的内容却让江晚宁心底发寒。 祝言就差直接说,谢辰瑾一直昏迷无法指使她做些什么;李越是个人精也明白这话里的内涵,一句话就把谢辰瑾给摘了出去。 到底她是外人,太后若康复无大碍,那这功劳便是谢辰瑾是睿王府的;但凡太后出现什么纰漏,那这责任便是她江晚宁一人的,与睿王府上下无关。 哪怕太后当真是中毒,那也是江晚宁自己下的毒。 “我是想让你转告白姑娘,王爷还需药浴三日,且需要在药浴时在大穴位下针。”江晚宁忍住心头酸涩交待了一句,转头跟着李越上了宫里的马车。 他们不信任自己江晚宁是知道的,从夜里她吩咐他们做事情就能看得出来。 但江晚宁以为这份不信任在他们看到谢辰瑾好转后会消除些的,可是并没有。 非但没有,还当着她的面把睿王府上下摘了个一干二净。 罢了,本来都不是一路人,她还期许失望些什么呢,以往病人家属不也常有始终对她不信任的吗。 坐在马车上江晚宁长呼一口气,闭目养神,准备迎接更大的挑战。 入宫后已经快午时了。 江晚宁直接被李越引到了御书房。 这是江晚宁第一次进御书房,这里比电视剧中的皇帝书房要大。 宽敞的殿中满是华贵的明黄色,一具三脚镂空铜制香鼎在殿中央摆放着。 袅袅烟雾自香鼎雕刻的巨兽口鼻中吐出与殿内空气融为一体,是传说中的龙涎香。 江晚宁忙碌了五六个时辰脑子正昏沉,闻到这味道后立马清醒了起来,连带着有些心悸。 她抬头看了一眼龙椅上的大凉帝,许是背景环境衬托的原因,江晚宁觉得今日的大凉帝威严的国字脸比在寿康宫里看得更有王者气概。 让人远远地看过去便双膝一软,忍不住想要跪下臣服。 这是与谢辰瑾完全不同的威慑力,若说谢辰瑾是一柄锋利的剑,冷冽尖锐,那大凉帝则是一只巍峨的鼎,自带威严,他在便代表着皇权。 “臣妹江晚宁参见陛下。”江晚宁规矩跪下行礼。 在绝对的皇权下,她微小如蝼蚁,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你是相府嫡女江晚宁。”大凉帝的声音不大,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是。” 这是大婚后大凉帝第一次正式求证江晚宁的身份,此前他早已把江府的族谱调查清楚,也把江晚宁的生活历程摸得清楚明白。 “你可是脑子痴傻?” 江晚宁慢慢抬起头,眸光下垂:“并无,那是臣妹为在相府自保刻意装傻。” “刻意装傻?”大凉帝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平淡不知喜怒。 “正是,臣妹生母早逝,在相府内院身无依靠,不得已才装傻度日,以求活路。” 以刘丹梅和江晚歌的德行,这理由完全说得通。 大凉帝又道:“你可切开太后的头颅?” “是,太后脑中血管破裂,臣妹为救太后铤而走险。”江晚宁简单解释道。 皇帝这样问肯定是找到了直接的证人或证据,她没有必要狡辩。 “何人给你的胆子。”大凉帝的声音不像是问罪,但却带着愠怒。 “想让太后康复的愿望给了臣妹胆子。” “好一个想让太后康复的愿望,这便是你谋害太后的说辞?”大凉帝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慢慢道,“信不信朕找人切了你的脑子。” 江晚宁一惊,以额抵地:“臣妹相信,但在陛下找人切我脑子之前,还请陛下给我时间让我把太后治好后再切。” “好大的口气!”大凉帝冷冷道,“切开太后的脑袋还不算,还给太后下毒,何意?” “臣妹并未给太后下毒。”江晚宁挺直脊背正色道。 “若臣妹有意谋害太后,大可在给太后开颅时手抖或手滑一下即可让她当场毙命,没有必要费劲大力救活太后悉心照顾她苏醒后再用下毒这样笨的方式。” 她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也十分的在理。 但并不能证明她无罪。 比如若她为太后开颅时太后丧命,那凶手铁定是她,没得狡辩余地。 若事后太后中毒,则她还可以像现在这般狡辩推脱。 “来人,把药拿上来。” 大凉帝一声令下,芹嬷嬷端着托盘走了上来,托盘里放的正是江晚宁离开寿康宫之前,嘱咐芹嬷嬷要她按时给太后服用的去脑水肿,降颅压的药。 芹嬷嬷看到殿中央跪着的江晚宁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把药呈到大凉帝面前。 江晚宁的心又凉了起来,所以是芹嬷嬷主动向陛下告密,说开颅手术一事的? 第41章 芹嬷嬷没有告密? 江晚宁亦面无表情的看了芹嬷嬷一眼,垂下眼睑盖住眼中的失望和冰冷。 这里本就是一个相互猜疑的地方,她怎么能对这里的人产生奢求和信赖。 “这药是你嘱咐芹嬷嬷给太后服用的?”大凉帝指着托盘上花花绿绿的药丸道。 “是。” 现在江晚宁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解释些什么了,这个世界除了昏睡中的太后外,没有人信任她。 “这些药丸是用什么做成的,有何做用,为何太后服下后会中毒。” 江晚宁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大凉帝道:“这些药的主要成分是罗布麻和杜仲,是给太后降血压用的,主要目的是防止她颅内再度出血。” “还有,这些药无毒对太后无害,若太后真的中毒也绝对不是因为这些药。” 实际上江晚宁说了谎话,这些都是现代地平类降压药,临床效果要比罗布麻这些中药材好很多。 大凉帝没有再追问,拿起药丸在手里来回碾搓着而后又放在鼻下闻了闻。 “有没有毒得试过才知道,来人,把这药给睿王妃递过去。” 李越领命将托盘端到江晚宁面前,“请吧睿王妃。” “能否给我配杯水,这药直接服用很苦,得用水送服。” 大凉帝听到这话用疑问的眼神看了芹嬷嬷一眼,芹嬷嬷点头表示太后也是用水送服后,他才同意让李越配水。 江晚宁拿起药丸和水吞了进去。 一顿降压药而已,没有多大关系。 李越见她吞下,让她张开嘴巴仔细检查了她的舌下牙齿后等部位,确认她如实吞了下去而不是藏在嘴巴里。 待再三确认无误后,李越才朝大凉帝点点头。 “把她带去偏殿。”大凉帝吩咐道,“芹嬷嬷回寿康宫,若太后醒来即使禀告。” “喏。” 李越带着江晚宁往偏殿走,芹嬷嬷福了福身准备退下。 “陛下,芹嬷嬷!” 就在江晚宁快走到偏殿门口时她回过头喊道:“太后尚未完全脱离危险期,这些药一一顿都落不得。” 她没有给太后挂水,太后术后的反应只能依赖这些药物处理。 一旦药效接不上,颅内高压,脑水肿,随便哪一样都能再度造成脑血管破裂,再次脑中卒。 届时不是再一次开颅手术能解决的了。 “放肆!”李越瞥见大凉帝的神情急忙喝停江晚宁,“这些个毒物怎能再入太后的尊口!” “陛下!我知道您是担心这些药物有毒,但您看我服下这些药还能中气十足的给您说话!” “陛下您让我去看看太后,没准我能找到她中毒的原因,陛下!” 江晚宁边说边往大凉帝身边跑,试图说服他,李越见状喊进来几个宫人拦她。 慌乱间江晚宁撞到几个宫人,冲破宫人的防线,跌跌撞撞的扑倒在大凉帝脚边,嘴里不断解释着。 “太后从昨晚开始已经在进食了,我的药真的不是毒药,一定有人将毒放在膳食里所以太后才中毒的!” “陛下,太后病情真的耽误不得,这药一旦停止服用后果不堪设想!” 太后是这个世界唯一信任她的人,也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金手指做手术治的第一人,她不想因为一些外在因素影响了太后的恢复。 在这个简陋的时代能把开颅手术进行成功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且太后已经苏醒过,有好转迹象,她不能功亏一篑。 她也无法看到自己的病人因为家属对大夫的不信任而放弃治疗。 “李越把人给朕压下去,封住她的嘴!”大凉帝丝毫不理会她的话淡淡道,“传江相国。” 两名嬷嬷走了进来,一人把江晚宁的手反扣在背后一人用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了旁边偏殿。 待江晚宁进了偏殿后,李越才让两位嬷嬷退下。 “睿王妃,老奴劝您别做无用功,以免惹得相府跟着一块遭殃。”李越意味不明的看了江晚宁一眼道。 江晚宁一怔,方才她好像是听见大凉帝传唤江相国来着。 她回门当日没有带睿王回去,江相国都不拿正眼瞧她,最后为了维护刘丹梅母女才出面。 回想原主这些年一直被父亲江浩文扔在府里不管不问,需要时才把她丢出来替嫁便知这位父亲自私自利,根本没把她当成女儿看待。 此前大凉帝对替嫁一事一直隐忍不发,这次定会和太后病重毒发一起秋后算账。 江晚宁用头发丝都能想到她的这位父亲面对大凉帝的诘问会说些什么。 定然会与她划清界限,把相府与她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江晚宁苦笑摇头,除了哀叹别无他念。 正在此时芹嬷嬷出现在偏殿门口朝李越福了福身。 “芹嬷嬷。”李越客气颔首招呼。 “李总管,奴婢想当面问问睿王妃为何要给太后下毒。”芹嬷嬷耷拉个脸,眼神似有若无的从江晚宁脸上刮过。 李越虽是大内总管是大凉帝身边的红人,但轮下来算是芹嬷嬷的晚辈,遂破例将芹嬷嬷迎了进来。 “有什么话尽管问,不要耽搁太久便是。” 说罢李越退到旁边不远处的角落里,眼睛时不时地瞟过来盯着江晚宁。 “芹嬷嬷。”江晚宁对芹嬷嬷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我没有对太后下毒,我的药是救太后的。” 芹嬷嬷走近江晚宁,背对着李越将他的视线完全挡住。 语气陌生:“寿康宫里密不透风,太后所用膳食皆是奴婢亲自盯着,想要在饮食里动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除了你给的药外,太后没有再服下任何可疑的东西!” 江晚宁刚想辩解,却见芹嬷嬷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快速写着什么。 江晚宁眼睛看着芹嬷嬷的手势,嘴上用强硬的语气回复:“芹嬷嬷,我这几天在寿康宫侍疾可谓宵衣旰食,衣不解带,你为何还要这样怀疑我!” “既然王妃不承认奴婢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芹嬷嬷写完一行字后迅速转身恨恨道,“奴婢相信陛下一定会给太后一个交待!” 说完朝李越处点了点头,表情愤恨,似乎还在生江晚宁的气。 待芹嬷嬷离开偏殿后,江晚宁慢慢坐在桌边摊开手回忆着芹嬷嬷刚才的笔划。 芹嬷嬷写得好像是,留给她的药她只拿出来了一天的量交给了陛下,寿康宫里还有两天的剂量,这两天她会按时给太后服用。 所以并不是芹嬷嬷向陛下告密的? 第42章 她是救还是不救 李越见她安静下来,走到她跟前继续紧盯着她,提防着她会出现什么中毒反应。 “李总管,太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江晚宁抬头问李越。 她是真心担心太后的情况。 李越置若罔闻一言不发,眼睛滴溜溜的盯在江晚宁身上,让她不自在极了。 江晚宁得不到回应,低头思索这些天的每一个环节。 整个寿康宫的内殿只有她和芹嬷嬷能进入,如果说不是芹嬷嬷向陛下告密的,那会是谁呢。 那人一定时刻注意着寿康宫的情况。 太后懿旨颁布后,她在寿康宫里侍疾已经一周多了,这些天她一直未离开过太后半步,连出恭都在内殿的屏风后解决。 只有昨天下午太后术后第一次苏醒后离开过寿康宫内殿。 那时芹嬷嬷在小厨房忙活晚膳,而她在寿康宫里转悠。 如果有心人想要刺探点什么就只有这一个时间点。 接着便是入夜后她被睿王府的人接回王府了。 从时间上来推断,几乎是她前脚刚出寿康宫后脚就有人给皇上告密了。 能这样关注寿康宫情况,想要揪出她错误的人无外乎两个人,皇后和太子。 这两人前些天都在她这里吃了瘪,定然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寻找她侍疾的错误。 太子爱颜面且自负,他若想报复大概率会找机会当面压她一头,而不是在背地里看戏。 所以是皇后? 是皇后发现她给太后开颅后去高了密? 皇后在太后跟前一直孝悌受礼,看似很尊重太后,这是真的尊重吗。 一山难容二虎,后宫就这么大,皇后虽说是名义上的六宫之主但在许多事情上还是以太后为尊,不敢忤逆太后的意愿。 比如,大凉帝子嗣众多且都安全成人,这便是太后干预的后果。 告密的人确定,那下毒的人也差不离能确定是皇后了。 毕竟以江晚宁的治疗方法太后是日渐好转的,若想治她的罪太后必须出点问题。 与此同时另一个疑问从江晚宁心里升了起来。 谢辰瑾毒发了好几天,为何睿王府的人不早不晚偏偏要在昨天夜里喊她回去? 当真如容行所说,是谢辰瑾清醒片刻指名要她回府还是另有隐情? 好在芹嬷嬷手边还有两天的药,只要在这两天里能证明她没有对太后下毒,她就能及时为太后进行后续治疗。 御书房正殿,江浩文很快被带过来。 他一见到大凉帝,如同往日般行君臣之礼。 “此处无外人,江相国无需多礼。”大凉帝道。 听到大凉帝还算和善的语气,江浩文神色一凛率先认错道:“陛下,小女行为癫狂,侍疾期间惊扰太后凤体,实属大不敬,若太后和陛下要惩处小女,微臣绝无二言。” 完全一忠心老臣,大义灭亲的大义凛然模样。 江浩文在被传唤时便做好了最坏打算,江晚宁在宫里侍疾好些天了,这个时候喊他过去,肯定是因为江晚宁这个傻子侍疾期间惹怒了太后。 过来后什么都不说,先认错再把责任推到江晚宁头上就对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江晚宁是傻的,睿王也是个不中用的,他完全没必要自己袒护江晚宁分毫。 大凉帝淡淡道:“睿王妃行为举止还算妥当,只是她在照顾太后期间太后中毒昏迷,此次喊江相国过来是想与相国商议一下朝政,与家事无关。” “太后中毒昏迷?”江浩文心悬了起来,两腿一软几乎都要跪下了。 “嗯,不过经太医治疗后太后已暂无大碍,江相国无需担忧。”大凉帝平静的拿起手里的奏折,“你我君臣还是以国事为主,江相国、江相国?” 台阶下的江浩文白着脸,心里不断咒骂着江晚宁。 这个傻子居然惹出这样的祸事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看江相国的模样似乎很担忧睿王妃?”大凉帝微笑道,“现在睿王妃在偏殿,江相国要不要去看望一下。” “遵、遵命。”江浩文颤颤巍巍地往偏殿挪。 他就知道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传唤他,什么是‘只谈国事’,这分明是想用父亲的身份震慑江晚宁,让她承认下毒行为。 进了偏殿,江浩文看到江晚宁后立马顺手操起桌上的茶杯朝她扔了过去。 “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原本他也期待过江晚宁侍疾有功,连带着能让相国府在太后和陛下面前露露脸,后来觉得以江晚宁的傻劲儿不闯祸就算好的了。 现在这傻子居然给太后下毒!一定是被人指使了。 江晚宁身形敏捷,侧身一闪躲开了茶杯。 “你干嘛!”她对着原主的爹没好感,语气也不好。 江浩文见她躲开了茶杯,几步上前抡起胳膊准备往江晚宁脸上招呼。 “老子是你爹,你就是这样给你爹说话的?!” 江晚宁在偏殿被李越阴阳怪气的眼神盯了半天,情绪正在爆发点,她抬手挡住江浩文的手,巧用手劲儿将他往后一攘。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当爹的一进门就要打我,那我这个女儿为何要对你客气?!” 江浩文没料到她会还手还嘴,惊诧之余怒气更甚。 这次他抬起腿儿,从脚上把鞋子扒拉下来,举起鞋子往江晚宁身上扔。 “还来?!” 江晚宁再侧身躲开鞋子。 江浩文把两只鞋扔完都没打中江晚宁,气急之余又准备扑上去打她。 一时之间这父女二人在偏殿里你追我赶,闹腾得不亦乐乎。 李越见惯了江浩文素日的稳重,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 急忙拦在这父女中间拉架。 这都是个什么事儿! 最后江浩文体力不支,速度也慢了下来,李越这才把他拦住:“江相国有什么话好好说。” 江浩文梗着脖子整张脸气得通红,胸口不断起伏着,指着江晚宁吼道:“你这孽障!老子就不该让你生下来!留着你只会是相府的耻辱!只会给相府带来灾祸!” 江晚宁喘着气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悠悠哉哉反击:“有本事你把我剔除族谱呀,反正我已经嫁给睿王,为你心爱的江晚歌挡了一门坏婚事,没什么用途了。” “你你你……”江浩文吼骂着,突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太医太医!” 李越看着倒地的江浩文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喊太医。 江晚宁犹豫着踱步到江浩文身边,满脸纠结,她是救还是不救。 第43章 他这是要死了吗 从情感上来讲,原主对这个爹没记忆,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也对江浩文没感情,一个只会利用女儿的男人,她没法有丁点儿父女之情。 但从医者角度来看,哪怕是个陌生人倒在她面前,她都有义务去看一下的。 简单的检查后江晚宁有些慌了神。 突发心梗。 她立马拿出速效救星丸给江浩文服下,又跪在他身边,双手交叠放在江浩文胸口,有节奏的用力按压,捶打。 “睿王妃请让开,太医来了。” 李越带着太医姗姗来迟,想伸手把江晚宁拉走。 江晚宁发丝凌乱,额上冒汗,更多的是自责心慌。 他这是要死了吗。 认真追究起来,江浩文是跟她追打过程中晕倒的,这心梗有她一部分责任,她若不全力抢救说不过去。 许是原主还是对这位父亲有所眷恋,江晚宁此时情绪沮丧,心里难受得不得了。 “来人把王妃拽到一边去!”大凉帝下令道。 闹成这样大的动静,大凉帝也无法坐视不理,他一进门便看见江晚宁跪在地上做着奇怪的动作。 这是逼死了父亲还要再趁机打几下?这父女之间的关系恶劣成这样,还是这江晚宁心思歹毒?! 李越见陛下亲自下令当即伸手去拉江晚宁。 “别碰我!”江晚宁扭过头狠狠地瞪着李越,顺手拿起江浩文刚才扔打她的鞋子,扔了过去。 李越迎面挨了一鞋底,惊愕地看着江晚宁和皇上。 这睿王妃到底傻不傻,这是又犯了疯病了? 跟着一道过来的章太医在皇帝的注视下,趁着缝隙拉住江浩文的手腕,探脉。 而后朝大凉帝摇摇头:“陛下,相国已经没脉象了。” 没脉象了?李越大惊,惊恐地看着地上的江浩文。 刚才还满屋追赶的人这会儿竟死了?! 大凉帝满眼惊骇,江浩文虽说有些势力的毛病,但在政事上没有大的过错,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 且正是因为江浩文有软肋可拿捏,他才敢重用这样的人为相国,至少能保证江浩文没有颠覆皇权的狼子野心。 江浩文这一死,放眼满朝文武他还真的找不到更适合做相国的人。 “来人拉开睿王妃,传相国府夫人进宫。”重臣去世,大凉帝还是需要有所表示的。 江晚宁仿佛没听见般继续做着胸外压,希望江浩文只是休克。 大凉帝这是才看到她按压的时候带着频率和力度,似乎是某种抢救方式。 李越愣在原地,再度上前准备去拉江晚宁。 正在这时,站在旁边观看的章太医惊叫道:“有了,有了,相国有呼吸了。”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江浩文平寂的胸口缓慢起伏着,脸色也好了许多。 江晚宁把耳朵伏在江浩文胸口,里面的心跳声有力响起。 章太医见状急忙上前去探脉,叹道:“有脉象了,相国有脉象了。” 听到这话,江晚宁憋着的一股劲儿顿时泄尽,精疲力尽的瘫坐在江浩文身边大口喘息着。 等她喘匀气息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抬脚往江浩文腿上轻踹了两下。 “死老头子!你对江晚宁这么差,她还惦记着你这爹!” “王妃做什么呢,来人赶紧把相国抬到旁边去歇息。” 李越十分不解这对父女的相处关系。 睿王妃是恨江相国的罢,不然怎会跟他吵架,把他给气死过去呢,但转眼间又奋力抢救,可刚知道他没死,又起来踹两脚。 所以睿王妃到底是想让他去死呢,还是不想。 一旁的大凉帝若有所思。 这江晚宁肯定是不傻的,她自己也坦言在相府里是装傻,看起来她确实是懂医术的样子,至少在他看来能把死人给救活。 最让大凉帝震惊的还是太后的身体。 他是听说太后中毒后才去寿康宫知道太后被开了脑袋的。 但整个太医院检查一遍下来,只说太后中了毒,其他方面却没有什么大问题。 也就是说,脑袋被切开这件事儿,对太后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从某种方面来说,太后连之前头疼手麻,血瘀之症都没了。 所以江晚宁当真是救了太后? “章太医给王妃把脉。” 章太医闻言走到江晚宁身边,片刻后回道:“回陛下,王妃身体康健,除了刚用完力有些心悸外,无其他不妥。” 这说明那些药丸没有问题? 大凉帝将江晚宁喊到了御书房:“你继续为太后诊治。” 什么?! 惊喜来的太突然,江晚宁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陛下说什么。” 大凉帝睨了她一眼:“怎的不愿意?不愿意滚回睿王府去!” “臣妹愿意!”江晚宁扑棱一下蹦起来,撩起衣裙往寿康宫跑。 也不是太后情况如何了,中毒解了没,芹嬷嬷的药按时服用了没。 带着一连串问题江晚宁飞快地跑出御书房。 李越看着她欢雀的背影疑惑地看了看大凉帝。 身为奴才他不该揣测主子的心思,但他跟了大凉帝好些年,自认还算了解大凉帝,但这次陛下的主意变得似乎太快了些。 就是因为看到睿王妃将江相国起死回生了,便相信她有能耐救活太后?! “李越,带章太医过去详细把发现太后中毒的经过讲给睿王妃听,问她能不能解毒。” “喏。”李越心思更加繁复,看来这睿王妃要翻身了。 睿王府 坐在浴桶里的谢辰瑾意识逐渐回笼,但他并未完全醒来,朦胧间看到身边一道白色的人影在自己身上忙碌着。 随着白色身影的移动,他的身上各大穴位扎入了银针。 很快,身影又将他身上的银针拔掉。 “白姑娘,阿瑾如何了。” 是容行的声音。 白姑娘?是容行寻来的药方的主人吗。 他努力睁着眼睛,四周越来越清晰。 “容公子请放心,不出意外王爷不消片刻便会醒来。”白流苏收拾着银针包回道。 “多亏了白姑娘的药方,这几日白姑娘日夜照顾阿瑾,着实辛苦了。”容行殷勤地在白流苏身边转悠。 浴桶里的谢辰瑾已完全睁开双眼,他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两道身影,这里并没有江晚宁。 听容行的意思,他醒来是因为这位白姑娘的照顾,所以江晚宁并没有回府? 第44章 自认罪行 不知为何,谢辰瑾心里堵得慌。 那个女人如此不重视自己吗,他都已经命悬一线,找她救命,而她居然都不曾回府。 “来人更衣。”再睁眼谢辰瑾眼眸清冷,眼底浮现一丝寒意。 那个傻女人,等她侍疾回府后他一定要休了她,把她赶出府! “阿瑾你醒了!” 听到声音容行喜形于色,忙招呼下人为谢辰瑾更衣。 “阿瑾,你可真得谢谢白姑娘,是她的药方为你解毒的,原来那药方不仅是用来煎服的还是用来沐浴的。” 容行絮絮叨叨的在谢辰瑾面前把这几天白流苏怎么照顾他,给他下针的事,一件件详细阐述,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白流苏的欣赏和赞美。 出了浴室,白流苏再度为谢辰瑾把脉,确定他此次毒发已安然渡过。 “这几日有劳白姑娘了。”谢辰瑾收回手腕颔首道。 白流苏道:“我过来的时候王爷的毒发已经被睿王妃遏制住,这两天我不过是监督他们药浴下针而已。” “被睿王妃遏制住?”谢辰瑾脸色变了变缓缓开口。 白流苏点点头道:“我被容公子接过来时,王爷已经在药浴着,王妃除了药浴和下针外似乎还给王爷服用了其他东西,加快了毒素的化解,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功劳。” 那天晚上江晚宁离开的匆忙,过后白流苏给谢辰瑾把脉时才发现谢辰瑾体内脉象奇特,体内毒素在很短时间内大幅度下降。 这不是她的药方所能做到的。 出于医者的好奇心白流苏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那时江晚宁已入宫。 “你是说王妃回来了?是她帮本王解的毒?”谢辰瑾说着把目光看向容行。 这家伙聒噪了半天,一句都没提。 容行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看什么看,你又没问我,还有阿瑾我劝你不要管那个女人的死活,不管太后为何中毒,她作为侍疾之人定然逃脱不了罪责。” “太后中毒?”谢辰瑾脸色冷了下来,一把揪住容行的衣领,“快给本王说清楚!” 他昏睡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容行努努嘴:“就是江晚宁赶回来给你解毒不久,便被宫里的李越喊了回去,我打探了一下,好像是太后有中毒迹象,陛下特地传唤江晚宁过去问话的。” “阿瑾可以放心,太后只是轻微中毒,宫里的太医已经解决妥当。” 谢辰瑾心一凉,太后中毒江晚宁作为侍疾之人若无法自证清白,那阖宫上下都会认定江晚宁为毒害太后的凶手,同时别人也会顺理成章的怀疑他头上。 “可有查到下毒之人了吗,江晚宁入宫多久了,有什么新消息传出么。” 从大婚当晚的刺杀来看,早有人视睿王府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有人拿着太后中毒一事大肆做文章,睿王府肯定会被牵连其中。 江晚宁脑子不甚清醒,普通人面对太后中毒一事惊慌错乱是少不了的,在皇帝的威严和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哪怕她没做也有可能认了罪行。 他与江晚宁没有什么交情,大婚当晚两人直面交锋几次不相上下,入宫后他更是三番两次的用剑直指着她。 若她为了保命推脱罪名,指认睿王府为幕后指使人也不是不可能。 “思明,备马入宫。” 一直没做声的祝言道:“王爷,李越总管说,睿王无旨意不得入宫。” 他看了谢辰瑾一眼,顿了顿继续道,“王爷请放心,属下给王妃说过,她应当不会把罪名推到睿王府头上。” 谢辰瑾看了他一眼,等待着后文。 祝言犹豫了一瞬接着道:“王妃已经入宫十几个时辰了,这段时间宫里并无人传话睿王府,也不见官兵包围睿王府,想来王妃是个聪明人,知道连累了王爷没好处,所以做出了明智决定。” “不过……江相国被传唤入宫,没多久被抬出御书房。” 容行心里咯噔了一下,谢辰瑾拧着眉回头看着他沉默不语。 这是江晚宁无法自证清白,指认了江相国为幕后指使人?她这是为了保全睿王府牺牲了相国府? “本王要入宫。” 谢辰瑾慢慢站起身来,刚解毒的身子虚软无力,四肢麻木,每走一步手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酸麻得厉害。 祝言不解道:“现在睿王府无事,王爷不必入宫。” 睿王府无事,那睿王妃呢,江相国站着入宫躺着出宫,想来皇上是动了大怒。 江浩文身为相国尚且如此,江晚宁呢,岂不是遭受了更大的诘难。 谢辰瑾的心不由往下一沉,莫名的气愤沉重,那个傻女人把相府推出来有什么用! 他是睿王是皇亲国戚,再怎么着皇上也不会治他的罪,江相国的官位再高也只是臣,皇上一怒之下还是会该杀就杀! 马车很快准备好,谢辰瑾拖着酸软的身子上了马车。 御书房内,大凉帝听闻谢辰瑾入宫,召他入殿。 谢辰瑾颤颤巍巍一步三挪的往殿内走,等踉踉跄跄的走到大凉帝跟前的时候,他气喘吁吁,面色发白,整个人大汗淋漓,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般。 “你怎么过来了。”大凉帝看着谢辰瑾神色阴郁,“太医院太医不是说你这几天病重无法下床吗。” 谢辰瑾鼻尖上渗出几滴汗水,从殿门口走进来这一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这样站着双腿都在止不住的打颤。 “陛下,臣弟是来认罪的。”谢辰瑾说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不管江晚宁是出于什么维护了睿王府,他都不该让江晚宁独自顶下罪名,毕竟给太后下毒的人针对的是他,而不是江晚宁不是相国府。 “哦。”大凉帝淡淡看了他一眼,平静点头,没有询问认的什么罪,也没有明说有没有什么罪行。 谢辰瑾以额抵地,沉声道:睿王妃江晚宁对太后所做的一切皆是臣弟指使的,与她本人无关,与相府无关。” 他身后,御书房殿门口,江晚宁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看着殿中央正在叩头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第45章 这狗男人怕是个傻子吧 谢辰瑾这狗男人怕是个傻子吧。 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这厮跑过来认什么罪? 看着孱弱不堪的样子怕是刚醒吧。 身上的毒素刚解就颠颠跑出来嘚瑟个什么劲儿,要是把自己搞个头痛脑热再次毒发,那她的血清素都浪费了。 “参见陛下。”江晚宁径直走到大凉帝跟前与他汇报太后的病情。 这是她被特许去照顾太后后,大凉帝给她的任务,必须每天把太后的情况详细汇报。 小到太后喝了几口水,大到太后能否下来行走,都得详细禀告清楚。 江晚宁这边兴致冲冲的给大凉帝讲着太后今日的恢复情况,一旁的谢辰瑾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太后不是中毒了吗,江相国不是被处罚晕倒了吗,为何江晚宁现在还在寿康宫侍疾。 为何听她所言好像她现在是专程负责太后病情的太医,且太后在她的治疗下恢复的很不错? 大凉帝听完后欣慰地点点头:“明日这个时辰再过来。” “是。”江晚宁福了福身,而后走到谢辰瑾身边道,“王爷,你在干嘛。” 谢辰瑾:…… 江晚宁:“你犯错了?什么错?是要砍头的那种吗,砍了你以后睿王府的财产我能全权继承吗。” 谢辰瑾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就那么盼望本王死吗。” 好想掐死她,哪有娘子盼着夫君被砍头的。 他这句话自认说得咬牙切齿,愤恨异常,实际因为他身体虚弱,话刚出来便消散在空气里,等传到江晚宁耳中时已经是软绵绵的,没有带任何情绪的问话了。 “王爷您误会我了。”江晚宁蹲下身,“我不是盼着王爷死,我只是惦记着睿王府的财产。” 谢辰瑾:…… “陛下您准备砍他吗,没有的话臣妹先把他送出宫了,他这身板且得养着。” 大凉帝淡淡看了二人一眼,挥挥手:“下去罢。” 江晚宁顺势把谢辰瑾搀扶起来,扶着他往御书房外走。 边走边嘀咕道:“谢辰瑾你说你能不能行了,毒素刚清一点就往外跑,就不怕再次毒发?你以为我的那些血清素普通啊,一个个顶贵了!” 谢辰瑾没有说话,还沉浸在江晚宁备受皇帝信任的震惊里。 以他进宫前的预料,江晚宁应当被认定为毒害太后,被严刑拷打供出幕后指使才是。 江晚宁说了半天没有听到回应,慢慢道:“谢辰瑾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就是我对太后干了什么都是你指使的,什么意思。” “你是听说了寿康宫里的消息,特地进来为我开脱顶罪的吗。” 虽然不知道为何谢辰瑾会冲进宫里自认罪行,但江晚宁是有些感动的。 给太后开颅诊治,太后中毒,哪一样说出去都是大不敬的死罪,但若身为睿王的谢辰瑾说出这句话意味便不一样了。 就明确表明一切与她江晚宁无关,都是他谢辰瑾的责任。 “不是。”谢辰瑾板着一张脸,声音冷得可怕,“本王觉得王妃还是先给本王解释一下你为何这样大胆,居然敢切开太后的脑袋,信不信本王切了你的脑袋!” “切~”江晚宁从袖子里掏出太后懿旨往他眼前一放,“你和陛下不亏是兄弟俩,说的话是一模一样!有本事你切啊!” 她晃着手里的懿旨,神色十分嚣张。 太后的状况一天比一天要好,今日都能半坐起来自主进食了,这太后懿旨的效力妥妥的。 谢辰瑾:…… 她什么时候竟然这么讨太后欢心。 他的这位王妃好像并不是那么讨人厌。 谢辰瑾恢复了些力气,稍微直了直身子,不让自己的全部重量压在江晚宁身上。 “太后中毒又是怎么回事?你处理好了吗。” 江晚宁侧目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不该质问是不是我的做的吗,毕竟寿康宫里只有我一人侍疾,我的嫌疑最大。” “你不会。”谢辰瑾轻嗤一声,“你没有那么蠢笨。” 江晚宁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李越说太后突然口吐鲜血,太医过来诊断说是中毒了。” “好在发现及时,太医给太后服用了解毒药剂后,太后已经解毒了。” “但我给太后留的药中并没有刺激胃的药物,也不会引起太后中毒。” “陛下允许我重新回去侍疾后,我在寿康宫里里里外外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中毒原因。” 江晚宁说着陷入了沉思,以她的推断是皇后做的手脚,似乎大凉帝也知道是大概是谁有猫腻,所以并未大肆搜查审问。 她觉得大凉帝重新委派她进寿康宫侍疾,既是对她的信任,也是对陷害她的人的一个无声警告,同时也有对中毒一事不了了之的打算。 “那江相国呢,他不是被抬着出宫的吗。” 御书房的人嘴巴紧得很,哪怕是睿王府的人也无法事事都知晓内情,只看到江相国被抬出去,再加上太后中毒,很容易将二者联系起来。 江晚宁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我跟他吵架,把他气晕了。” 谢辰瑾:…… 他相信这女人有把人气晕的能耐。 “请问睿王妃侍疾期间还做了什么事吗,可否先告诉本王,让本王判断一下是否值得再次为你担责。”谢辰瑾道。 江晚宁沉吟片刻:“也没什么,大概就是和皇后太子都吵过架。” 谢辰瑾要被她气笑了,笑到最后整个身子都轻微颤抖起来。 能耐,很能耐,竟然能激怒皇后与她吵起来,这个女人有点东西。 想到江浩文,江晚宁微微垂下眼睑:“也不知江相国怎么样了。” 心梗恢复后是需要静养的,她好不容易把江浩文救活,也不想他再随意死了。 倒不是说她现在不讨厌这个势利眼爹了,而是再讨厌也不至于讨厌到要他死的地步。 相国府,江浩文蜡黄着脸歪在塌上。 宫里专程为他派来了太医照料他的身体,为他开了疏肝理气的汤药。 刘丹梅边侍候江浩文服药边把江晚宁骂了个狗血淋头。 “瞧瞧这个江晚宁,归宁之日欺辱我与晚歌也就罢了,这次竟然当着陛下的面冲撞老爷,简直不老爷您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也没把相府放在眼里!” 江浩文咽着苦涩的汤药,兀自沉思着。 第46章 假发套 江晚宁嫁入睿王府得不到睿王的青睐宠爱,好不容易被太后点名留在寿康宫侍疾又出了太后中毒一事。 现下陛下虽没有再追究太后中毒,但心里一定对江晚宁产生了重大怀疑。 甚至还有可能是他教唆的江晚宁给太后下毒。 他现在虽说是相国,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这个位置能不能坐稳,手里的权力能不能握住,根本不是他能决定的。 太后一再生病垂危,陛下也逐渐衰老,太子立储两年尚未有嫡长孙出世。 若此时东宫有了嫡长孙,且这嫡长孙是江府女儿所出,那他这相国的地位必定稳如泰山,哪怕现任大凉帝明年驾崩他都不用担心新帝换人。 “晚歌最近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江浩文问道。 刘丹梅委屈道:“前些天老爷不是说让晚歌精心准备节目,以便在太后六十大寿的宫宴上大放光彩么,这些天太后抱恙宫宴取消,晚歌白白浪费了时间精力准备节目,这几天正在房里生闷气呢。” “鼠目寸光,这次没用上定然会有用上的时候!”江浩文怒了。 江晚歌这个女儿漂亮是漂亮但太任性骄矜了些,做事一点都不知道坚持和有备无患。 刘丹梅听到他这般责怪女儿,心里腾的一股火,她把汤药碗往江浩文手里一塞,拉长脸。 “你别在江晚宁那里受了气就把气撒在我和晚歌身上!是江晚宁那个没娘的傻子把你气晕的,又不是我们晚歌!这药你自己吃罢,我懒得侍候你!” 宫宴取消,刘丹梅心里也憋着气,要知道她为了给江晚歌请专门的歌舞老师花了很大一笔银子,这下这些银子也打水漂了。 江浩文看着手里的药碗脸色像里面的汤药一样,黑黢黢的,心里又把江晚宁骂了一遍,就是这个不孝女带来的无妄之灾! 送走谢辰瑾后,江晚宁重新回到寿康宫。 太后正扶着内殿中央的圆桌,慢慢绕行,做恢复锻炼。 见她回来,瞥了她一眼:“阿瑾过来了?听说他前几日又病倒了,现下可好?” 这宫里什么事都瞒不过太后。 江晚宁道:“小问题,看着凶险而已,母后您还是别操心别人了,您这刚恢复点还得多躺躺。” “让哀家起来多动动的是你,让哀家多躺躺的也是你,那你说哀家到底是多躺躺还是多动动。”太后横了江晚宁一眼道。 这些天江晚宁也把太后的脾气摸得透透的,这位太后和她在电视剧里了解到的那种沉迷于权术想要控制皇帝皇后的太后不同。 她的心里实际上住着一个‘爷们儿’,有些时候不拘小节甚是豪爽,隐隐透露些英雄气概来。 并且太后越喜欢谁越会挤兑谁,相反对谁越客气,那便是根本没把她当自己人。 现在太后的头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说起话时语速偏慢,活脱脱像个大头娃娃。 江晚宁禁不住噗呲一笑,搀扶着太后往塌上走:“动一会儿就行了,不必太过强求也不必一朝一夕便要见到突飞猛进的效果,康复过程是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需要坚持的。” “嗯,坚持坚持。”太后乖乖躺回到床榻上,喝药挂吊水。 据江晚宁所言,这次开颅手术很成功,如果恢复理想她再活十年都没问题。 人嘛,好死不如赖活着,经历过这一遭后太后一方便对身边的事看得更通透了些,另一方面也对活着充满了渴望和信心。 被这皇宫后位囚禁了一辈子,太后尤其想念当初和陛下亲征在外的自由日子。 她也对江晚宁口中的‘老年女团’很是憧憬。 不过…… 太后摸了摸自己的头,满是纱布,一根头发都没有,想美都美不起来。 这丫头片子之前可没给她说过要剃光头发的! 想到这里太后哀怨地看了江晚宁一眼。 江晚宁觉察到这目光,扫到太后的动作,心下了然。 “母后别生气,芹嬷嬷已经给您报仇了,您看她把我的头发也剪得乱七八糟的。”江晚宁指着自己七七八八的头发道。 太后哼了一声,别过头:“那也比哀家这姑子头好,再说了你是年轻人,哪怕全剃了长得也快,哀家这,难喽!” “不难的。”江晚宁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木匣子捧到太后面前。 “母后打开看看。” 太后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带着喜色,低头打开木匣。 “这是……”太后目瞪口呆,“哀家的头发?你给收集起来了?这是准备供奉着还是想让哀家睹物生哀。” 江晚宁把木匣里的头发拿起来,放在手里抖了几下,看似凌乱堆成一团的头发在她手里柔顺的垂下来。 “我之前给母后剪头发时特地从根部剪的,这样能把头发的完整性保存下来,然后这几天芹嬷嬷用棉布和纱网织了内衬,我俩把头发一根根塞进纱网的网眼里固定住,做成了这套假发。” 她把手里的发套小心翼翼地带在太后头上,调整好位置又拿过来一面铜镜。 “母后请看。” 太后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发量发色皆与之前无异,根本看不出她剃过光头。 “你这丫头……” 太后嗔怪着后边的话再没说出来。 这丫头是个心细可人的,也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的。 “再过一两日便可拆纱布了,母后到时再戴着也不迟。”江晚宁把发套取下来收回到木匣里,“母后这下可安心了罢,不会再埋怨臣媳了罢。” “不埋怨,没什么好埋怨的。”太后心满意足地看着木匣,头微微往旁边侧去。 江晚宁知道她这是想睡觉了,遂帮忙铺好被褥侍候太后安歇。 刚走出寿康宫内殿,在门口久候的李越闪身而出。 “睿王妃可忙完了。” 江晚宁微颔首:“是,正要去御书房给陛下禀告今日情况呢。” “今日不用去御书房,陛下让老奴接睿王妃去梅园。”李越指着殿外,“步撵已经准备好了。” 梅园,类似于小花园,大凉帝宴请近臣的地方。 这是要请她吃饭? 第47章 有人想坑她! 江晚宁走到殿外看着面前的步撵,不由睁大了眼睛。 请她吃饭没毛病,毕竟她照顾病人这么久,家属红包都没给一个,一顿饭是可以的。 不过这步撵也太豪华了吧…… 金光灿灿,堪比小型马车了,扶手上雕刻着游龙戏凤,华盖上挂着宝石垂帘,四面还有上等流光丝绸做围挡,简直奢华代名词。 前后各六个太监负责肩抬步撵,同时还有两排宫女提着各式物件在后边跟着。 江晚宁缓缓挪到李越身旁,小声道:“李总管,这不是半副皇后仪仗么。” “正是。”李越含笑看了她一眼,“睿王妃请吧。” “给我坐的?这不合适罢。” 李越解释道:“睿王爷是一品亲王,睿王妃您是一品亲王妃,再加上为太后侍疾有功,是有资格有功劳坐这步撵的。” 江晚宁嘿嘿干笑一声:“我这在寿康宫里待了一天,需要活动活动,反正梅园也不远,我晃悠着走过去就行了。” 这种高规格的仪仗她可不敢用,那不是明目张胆的当出头鸟吗。 她为太后侍疾得太后青睐,早已成很多人眼红的对象了,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当靶子。 “诶~睿王妃还是请上步撵罢,这梅园看着不远,实际上走过去还是需要两刻钟的,王妃坐步撵快一些,省得陛下等得着急。” 李越微躬身做出了请的姿势。 “哦,好吧。”江晚宁拉长音调,揣着手围着步撵绕了一圈,嘴巴里啧啧感叹了不停。 能在这种纯手工的年代打造出这一副精致的步撵得花费多少金钱功夫,皇室生活萎靡奢华啊,难怪历史上那么多人想要篡位,每个皇子都削尖了脑袋要争夺皇位呢。 “王妃请吧。”李越再度催促。 “嗯。”江晚宁点点头,绕回到步撵前方冲着李越招招手,“爬下,让我踩一下。” 这是宫里贵人上步撵必经步骤,人凳。 李越一怔:“这……” “怎的?不愿意?还是本王妃没有资格指使你?”江晚宁双臂环与胸前,老神在在。 这个李越不对劲,若说之前她有毒害太后的嫌疑他紧盯着属于职责范围,她可以理解。 但今个儿的仪仗有问题! 这些天侍候太后无聊,江晚宁早把大凉宫规给翻烂了,半副皇后仪仗必须得是位列三妃之列才能使用,比如淑贵妃,娴贵妃等级别的人才能坐。 她虽是一品亲王妃但也没有到能使用半副皇后仪仗的级别。 这不是摆明了坑她不懂规矩么。 若她坐着步撵到了梅园,那边皇上皇后等着她,那不就自投罗网,瓮中捉鳖了么。 这个李越还真当她是傻子吗! “有、有的。”李越苦笑着道,“老奴一奴才自然是要侍候王妃的。” 说着他趴在步撵下,弓起脊背等着江晚宁上脚。 李越身为大内总管已经很多年没有做人凳了,现在整个皇宫上下除了皇上太后敢直接使唤他外,连皇后对他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可这江晚宁这般不懂规矩! 他今日做了人凳,这般丢脸往后怎么在徒弟徒孙面前直起腰板来! 李越趴在地上心里给江晚宁重重记了一笔,就在他看到江晚宁抬起脚准备往步撵上跨的时候,江晚宁猛地转身自顾自地往梅园方向跑去。 “李总管,我决定了跑去梅园!我走的不快但我跑的快!肯定不会让陛下久等的!” 说完江晚宁提起裙角一溜烟儿的跑不见了。 一路小跑至梅园,远远地便听到几个女子谈话嬉笑的声音。 江晚宁循着声音找到设宴的凉亭,果不其然,亭子里大凉帝坐在主位上,皇后仅次于大凉帝位于左边侧位。 淑贵妃和娴贵妃同在下一列的位置上,再往后空了两个位置似乎是在等着旁人。 “睿王妃到——”内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众人停下交谈纷纷把视线投向江晚宁。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淑贵妃娴贵妃。” 江晚宁步入凉亭后规矩行礼,一举一动让人挑不出错来,就在她低头行礼时,一道目光在她身上紧紧粘连了片刻随后移开。 “免礼,今日是家庭小宴睿王妃不必拘礼。”大凉帝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指着空位让江晚宁落座。 江晚宁选了左边的空位坐下,端起面前的茶碗抿了一口。 “睿王妃是走过来的吗,看你好似很疲累的样子,嘴巴都干了。”离江晚宁最近的娴贵妃关切道。 江晚宁嘴里含着水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娴贵妃对面的淑贵妃道:“这些年太后那边只认睿王妃一人侍疾,睿王妃日夜兼顾地忙着定然疲累的。” “还行,现在太后情况好转,并没有特别累的。”江晚宁吞下水笑嘻嘻道,“我是想着这宫里我还没转悠过,所以就从寿康宫走过来的。” 正说着李越带着人从不远处过来,进了凉亭后恭谨地站在大凉帝身后,一言不发。 江晚宁往他来的方向瞟了一眼,干干净净,空空荡荡,半点步撵的影子都没有,看来是被李越撤下去了。 呵,这老太监!她倒要看看这家伙是听从谁的指使,这样明目张胆的陷害她! “是不是我走路过来迟到了呀。”江晚宁主动站起身道,“如果因为我步行迟到耽误了大家时间,臣妹先在这里赔个不是了。” “不打紧,安平郡主还没有过来呢。”淑贵妃说着看向江晚宁,“睿王妃从寿康宫过来的,没有见到安平郡主吗,她说入宫后要先去看望太后的。” 安平郡主?谁?哪路神仙? 江晚宁一脸懵,她侍候太后睡下后就出来了,并没有主要到有什么郡主公主的进寿康宫。 “安平自幼长在太后身边,与太后情同母女,这离宫三年自然牵挂得紧。” 皇后淡淡道,说话间眼神若有若无的从江晚宁身上扫过,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反应。 见江晚宁满脸疑惑,身边的娴贵妃小声道:“安平郡主是离宫为父镇国候守孝去了,是大凉人人为之称赞的大孝女。之前太后还有意将她许配给睿王呢。” 第48章 有缘无分 “原来是这样。”江晚宁面上无波。 在太后身边长大,想来是与谢辰瑾青梅竹马的妹子,只不过离宫守孝错过了与自己良人的姻缘。 江晚宁已经脑补出一出有情人错失良机的大戏了。 诶,这古代人就是迂腐,为了守孝耽搁了女孩子的婚事就说人家是大孝女了。 江晚宁平静如常,落在外人眼中倒像是刻意隐忍了。 娴贵妃在她手上轻拍了两下,道:“睿王妃这段时间在寿康宫里尽孝,大家都看在眼里,睿王也看着呢,你现在是睿王妃无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呵呵。”江晚宁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来。 这睿王妃之位谁想要谁拿走,待在那个脾气怪异的死病娇身边容易短命。 正说着,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 “安平郡主到——” 随着声音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宫装女子轻挪莲步款款而来。 她梳着朝云近香髻,斜插着一只点翠海棠步摇,身穿水雾绿合欢花宫裙,脚上穿着祥云纹绣面缎鞋。 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耳垂上的珍珠耳环随着步伐而晃动,衬得她眉眼妩媚多情,但又不失雍容贵气。 这才叫‘宫廷美人’无论是长相气质都无可挑剔的美人。 江晚宁觉得若江晚歌现在在场的话,一定会自惭形秽,把‘大凉第一美人’的名号乖乖拱手相让。 “臣女李安平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与江晚宁一句话拜见了许多人不同,安平郡主对每一位都行了大礼。 最后到了江晚宁面前,依然规矩行礼,一副见长辈的恭谨姿态,只是在眼眸抬起时,认真在江晚宁脸上扫视着,眸光里难掩好奇探究。 江晚宁照着其他人的模样,点头示意,客气有加的让李安平起身落座。 这一坐,刚巧坐在江晚宁的正对面。 “安平,你刚才是去寿康宫了?太后可还好?” 直到大凉帝开口,李安平才把黏在江晚宁身上的视线收回,侧身颔首回复:“臣女过去时太后已在安歇了,看起来面色红润,神情安详,不像生过重病的样子。” 她说着把目光再度投到江晚宁身上:“听闻此前一直是睿王妃在照顾太后,有劳王妃操劳了。” 不知为何,李安平这话隐隐有她是主人,在答谢外人照顾她亲属的姿态。 江晚宁标准客气的微笑着:“身为儿媳,照顾母后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李安平的脸微微僵硬起来,亦回了一个客气疏离的微笑。 有了李安平的话,大凉帝安心不少,并未在席间追问太后恢复情况,兴致颇高的与皇后和两位贵妃聊天,期间也不断与李安平追溯往事。 李越看着时辰依次传晚膳入场。 整个期间,江晚宁秉着‘言多必失’的准则,埋头苦吃,甚少发言,他人敬酒也一并饮下。 好在是小规模的家宴,给大家准备的都是果酒,度数并不高,喝起来软甜可口像现代的果味饮料,江晚宁这个上辈子喝啤酒都觉得刺激的人竟也可以接受。 等到晚宴结束,江晚宁也把这位安平郡主的身份了解了七七八八。 安平郡主的父亲镇国候,是跟着大凉帝打天下过性命交情的战友,是大凉国唯一的外姓封王。 李安平作为镇国候最后一个出生的女儿,被李家自幼视为掌上明珠。 更直接被大凉帝口头定下与谢辰瑾的娃娃亲,刚满三岁便从镇国府接到宫里由太后亲自抚养,直到三年前。 三年前镇国候去世,十七岁的李安平自请为父扶灵守孝,这一去便是三年。 期间谢辰瑾远赴沙场,重伤归来,病危之际被太后皇帝重新指婚,与相府嫡女成亲。 江晚宁断续了解到事情全部后不免啧啧惋惜。 当真是有缘无分,造化弄人。 第49章 醉酒 一场宫宴终于结束,恭送大凉帝后,江晚宁打着饱嗝儿揉揉肚子,站起身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众人宴中皆饮了些酒,此时氛围也不似平日那般严肃,淑贵妃掩嘴笑道:“睿王妃是个妙人呢。” 她嘴里的话是这样说着,扫在江晚宁脸上的眼光却带着一抹放肆嫌弃。 江晚宁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在宫规里连当众放屁都是错的,需要受罚的。 “诸位娘娘,臣妹告辞。”江晚宁也不管皇后和娴贵妃怎么看她的,福了福身后就往凉亭外走。 晚上的风带着丝丝凉气吹在脸上,果酒的后续酒劲被风勾了上来,江晚宁开始感觉头晕目眩,她努力稳住脚步往前走,还是走的一摇三晃踉踉跄跄。 “没想到这果酒的后劲儿挺大。”江晚宁迷瞪着眼嘟囔着。 就在此时,一只手轻柔地扶住了她,好闻的海棠香浦头盖面向她袭来,温柔醉人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睿王妃,你没事吧。” 江晚宁抬头,正对上李安平关切的眼眸。 “要不要坐在旁边歇会儿。”李安平看了看四周。 江晚宁抽出自己的手,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说完继续一步三摇的往前走。 李安平快走两步追上她:“睿王妃你的婢女呢,怎么不见有人跟着侍候你?” “婢女?我好像没带。”江晚宁认真想了一下,自打侍疾开始她都是一个人进出皇宫,也不知道杏儿这几天在王府适应了没有。 在酒精的作用下,江晚宁天马行空的想着,没再管李安平,独自慢慢往寿康宫方向走。 还没走多远,迎面一排宫人提着灯笼簇拥着一个人迎面走来。 “谁啊,这么晚了还这么大排场。”江晚宁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往前走着。 “江晚宁。”谢辰瑾冷冷的声音响起。 江晚宁停下脚步,侧目看向来人,那人逆着光看不清轮廓,只让人觉得他的眼睛很亮,像繁星。 “你怎么过来了。”江晚宁甩甩脑袋,尽量让自己清醒,“不是让你好好在家歇着吗,就你这身板儿再毒发一次都能把你的小命给折腾没了。” “你怎么喝成这样。”谢辰瑾嗅了嗅空气里的酒气,极度嫌弃。 若不是皇后派人给他说,江晚宁喝醉了需要人照顾他才不会来宫里寻她。 最主要的是,江晚宁脑子本来就不甚清醒,若在吃酒之后回寿康宫休息时惊扰到了太后,那不影响太后身体恢复么。 “也没喝多少,果酒而已。”江晚宁嘻嘻笑着指了指脑袋,“我没醉,脑子清醒着呢。” 说着她往谢辰瑾处走了两步,突然脚下踉跄一扭,整个人往谢辰瑾身上扑去。 谢辰瑾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她,皱起眉头:“你这女人怎么一点都不……” 手忙脚乱间谢辰瑾抬头,黑暗中李安平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一瞬间二人眸光相接,李安平的眼中几分妩媚,几分明澈,更多的却是凄楚和心酸。 “安平?”不知为何,谢辰瑾下意识的把已经接到手中的江晚宁往思明处一推,有些怔愣的看着李安平。 “安平你何时回来的。” 被推到一旁的江晚宁顿时清醒了几分,回过头来看到李安平,当即心下了然。 “谢辰瑾你太不爷们了,你来接青梅竹马就直说嘛,一副过来接我的样子,真不敞亮。” 江晚宁揉了揉眼睛,在谢辰瑾肩上拍了拍:“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寿康宫了。” “不行!”谢辰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今晚你得跟本王回睿王府。” 醉成这样子怕是明天都清醒不了,就这样子还准备照顾太后?不被太后照顾就算好的了。 李安平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二人,最后将目光盯在谢辰瑾抓住江晚宁的手上。 “安平郡主,你站那么远作甚?我这就走了,你两好好聊。”江晚宁挣扎着要从谢辰瑾手里挣脱出来。 她对谢辰瑾没感情,可不愿意做破坏别人姻缘的第三者。 黑暗中李安平的脸色变了变,看向江晚宁的眼中充满了嫉恨,这是在向她大肆炫耀吗,炫耀她的身份是睿王妃吗。 仅一瞬,她垂眸敛去了眼底的嫉恨,翘起嘴角,浮起一个得体的微笑:“既然睿王与睿王妃在忙,本郡主先告辞了。” 说完脚底生风般带着身边婢女隐入夜色。 “思明,扶王妃上马车,回府。”谢辰瑾看着背影消失在眼前,又回头扫了一眼站得歪三扭四的江晚宁不由拧起了眉头,轻叹出声。 马车上江晚宁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道:“谢辰瑾你说你太直男了,刚才郡主跑走的时候,你就该直接追上去的。” 谢辰瑾靠着车壁上闭目养神,没有回话。 酒劲的作用下,江晚宁胆子大了许多,她走上前半扑在谢辰瑾身上,抬手在他脸上轻拍了几下:“你醒醒,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你个疯子!”谢辰瑾冷冷别过头,只当她犯了傻病又饮了酒,不愿跟她多计较。 “我没疯也没傻,之前是为了保命骗你的。”江晚宁笑嘻嘻地抱着谢辰瑾的脑袋把它别过来,面对着她。 女人自带的香气或者温热微甜的酒气喷洒在谢辰瑾脸上,他不自在地睁开眼本能的抬起手,往前一推,把江晚宁推倒在地。 这一推,谢辰瑾发现自己推错了位置。 刚才那坨软绵绵的东西是什么?衣服吗? 就在他愣神之际,江晚宁猛地站起一巴掌抽到了谢辰瑾脸上。 “老色批!” 五根鲜红的指头印瞬间在谢辰瑾脸上出现。 “你想作甚?”从来没有人敢打他耳光,谢辰瑾觉得不管这个女人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一定不能再轻易饶恕,一定不能放过她! “我做什么?我应该问你做什么才对吧!” 喝了酒之后的江晚宁战斗力十足,她操起马车上用来垫背的靠枕往谢辰瑾头上轮。 “你先耍流氓的还对我发火?” “谢辰瑾我忍你很久了!动不动就拔剑动不动就要我小命,我小命招你惹你了?” “我给你讲,我嫁给你是你的福气!你别给我挑三拣四的,不然就你这脾气暴躁的直男模样,搁我们那儿只能当老光棍!” 谢辰瑾刚恢复身体没多久,虽说逐渐能自己站立行走,不再需要依靠别人搀扶着。 但还是体虚,根本架不住江晚宁这样大力发飙,没挡几下便被打的毫无反击之力,只能缩在角落任由江晚宁把靠枕往他身上轮。 马车外正在赶车的思明听到动静,终于按捺不住掀开了车帘,可车厢空间狭小,他也没有能力在瞬间把谢辰瑾拽出来。 只能在一旁接住江晚宁手里的靠枕,一声声求饶:“王妃王妃您冷静冷静……” 打累了的江晚宁手里的靠枕被夺走,掐着腰喘着粗气,虎视眈眈的瞪着谢辰瑾犹不消气。 “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我给你机会去追老情人,你不追,反过来摸我胸是几个意思?!” 嗯?! 思明瞪大了眼睛,他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机,或许刚才是王爷和王妃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觉察到思明的目光,谢辰瑾的脸迅速变红,想给老部下解释又觉得没必要,只能侧目睨着思明。 他这一看,思明立马心领神会,把手里的靠枕恭敬往江晚宁面前一递。 “王妃请继续。” 他没有成过亲,不知道夫妻间还能这样玩,但看样子王爷没有很生气的样子,那约莫就是乐在其中罢。 “王爷属下出去赶车了。”思明正经拱手退出了马车,心想,等会儿无论里面有什么动静他都不会再进来多管闲事了。 马车再度被赶起来,江晚宁脾气发了差不多,身上力气也差不多耗尽。 再加上马车猛然的颠簸,突然间胃里一阵泛酸。 她整张脸拧了起来,苦着一张脸用手帕捂住嘴:“难受难受……” 谢辰瑾见她方才还耀武扬威的,此时一副痛苦的样子,也有些慌神。 “哪里不舒服?”他下意识揽住江晚宁,轻抚着她的背。 “哇——哇——” 一股酒肉的腐臭味自谢辰瑾身上传出,他看着在他身上吐得欢腾的江晚宁,一张脸慢慢由白变黑由黑变绿…… 第50章 被扔出了车 “江!晚!宁!” 谢辰瑾气沉丹田,使出浑身力气把江晚宁从车窗丢了出去。 只听见‘噗通’一声,江晚宁面朝大地背朝天,稳当当的趴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 “死病娇!不就是吐了一下嘛,有必要把人扔出来吗,即使想扔就不能提前给我说一下,让人有个心理准备啊!” 吐酒过后江晚宁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她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手肘。 幸亏刚才眼疾手快,捂住了脸,不然这脸都要被摔瘪了。 她轻轻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仔细检查着伤疤处的皮肤。 这些天她空闲之余便拿出医美针剂给自己除疤,几次针剂下来伤疤抚平了不少,但看起来还是难看。 原主这脸上是陈年旧烧伤,需要长时间的调理才行。 “幸好没碰到这块新长出来的皮肤,不然非得让谢辰瑾巨额赔偿!” 江晚宁把人皮面具重新盖上,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丢在一条不知名的街道上。 已经亥时,古代的人们没有娱乐活动,没有广场舞,这个时辰的街道静悄悄的,前后不见一人。 为了保证自身安全,江晚宁想了想把人皮面具重新取了下来,露出依然狰狞丑陋的伤疤。 到底是女孩子,她一个人走在路上还是有些害怕的。 一路小跑外加南无阿弥陀佛的念着,江晚宁终于离开小路走到了一条大路上。 刚一走到大路,便见睿王府的马车停在马路中央,车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 晚风一吹,浓烈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江晚宁心一惊,拔腿跑了过去。 “谢辰瑾!谢辰瑾!” 她跑到马车上,掀开车帘,里面空无一人,仅有谢辰瑾被她吐脏的外袍随意丢在角落里。 围着马车绕了一圈,江晚宁在马车左后方发现一条显着的血痕,一看便是有人受了重伤。 江晚宁顺着血痕跑到小巷,四下寂静无声,比刚才她被丢下去的小路更加阴森莫测。 “谢辰瑾~”江晚宁不由放慢脚步,压低声音往里挪。 鲜红的血痕在一间破旧的小房前消失,房间黑漆麻乌,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血迹到门口停止,连血腥气也止步于此。 江晚宁壮着胆抬步上前,刚一推开破败的房门,一刀寒光迎面袭来。 “思明是我!”她顺势往下,一字马躲过寒刀惊呼出声。 思明收刀,屏宁了许久的呼吸长长吐了出来。 “王妃。” 借着月光,江晚宁才发现他满脸是血,左手握剑,右臂颤巍巍的垂在身侧,青色的衣袖被鲜血染成了黑色。 “王爷在哪儿,可还好?” 江晚宁跟着思明往房子里走,直到走到最里面的柴房里才看到窝在稻草堆里的谢辰瑾。 “刚才我们遇到了刺客。” 江晚宁拿出止血药和纱布丢给思明:“我眼睛没瞎。” 房间里很昏暗,她想要仔细查看谢辰瑾的伤势必须得点燃烛火。 可这里一旦有光势必会给仍潜伏在四周的刺客指明方向。 一时之间江晚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大略查看,这一看把江晚宁唬了一条。 谢辰瑾双目紧闭,面白如纸,嘴唇苍白,几乎没有呼吸,一动不动的躺着,月光洒在他脸上更是衬得他的脸像个死人般,毫无生气。 用手术剪剪开他身上的衣服,胸口,腹部,颈部,双臂皆是长长的刀痕,鲜红的血肉狰狞的外翻着,触目惊心。 光线条件不达标,江晚宁只能先用纱布把几个大刀痕抱住,做了简单的止血。 房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江晚宁和思明同时警惕地看着房门的方向。 “王妃你先和王爷躲进草垛里。”思明小声道,拎起手里的剑藏在门板之后。 但听‘刺啦’一声,屋外闪现三色火焰,思明见状蹦来出来。 “在这里!” 祝言带着人走了进来,几人手忙脚乱的将谢辰瑾抬上马车。 回程时马车四周围着好几层侍卫,想来是祝言特地带来的人。 马车上江晚宁为谢辰瑾做了进一步的检查,刚才才包扎的纱布已被血水染透,附耳倾听,心跳很弱,时有时无,已然心衰。 马车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便到了王府。 祝言命人抬着谢辰瑾往瑾康殿走,江晚宁跟在担架旁边轻拍着他的脸:“谢辰瑾谢辰瑾!” “你这女人,他已经昏死过去了!”容行从旁跳出来一把将江晚宁拽到旁边,同时抓住谢辰瑾的手道,“阿瑾有白姑娘在这里,她医术高超,一定能救活你!” 进入寝殿后,白流苏上来为谢辰瑾检查,一番检查下来却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 “王爷身上整整被砍了十五六刀,每一刀都在人体的关键部位,现在他失血过多,怕是药石无灵。” 江晚宁横了容行一眼:“就你这迂腐样,他早晚会被你害死!” 说罢再度走到谢辰瑾身边,拍打他的脸:“谢辰瑾你醒醒!谢辰瑾!醒来一下!” 她每一下都打的很重,整个房间里只听见她扇打谢辰瑾的声音。 “你这女人!真不知道上次阿瑾为何那样信任你,临昏迷之前还在想着要你回来!这次他也是为了接你出宫才遇袭的!” 容行气急败坏地去拽江晚宁,“现在你还要这般折辱他!” “滚开!”江晚宁微怒,转身把容行推倒在地,“如果一直妨碍我就滚出去!” 就在这时谢辰瑾微微睁开了双眼,嘤咛出声。 江晚宁掰开他的两只眼睛看了看瞳孔,问道:“谢辰瑾看得到我吗,我是谁!” 谢辰瑾意识迷迷糊糊,眼前一片朦胧,耳朵里却很清晰。 “江晚宁……” 江晚宁振奋起来。 “你把本王……的衣服吐臭了……” 江晚宁抽了抽嘴角,什么时候了这厮还记着这档子事儿。 不过充分说明了脑子还是很清楚的,意识什么的都还在。 “我现在帮你检查,你要是疼了给我说。” “嗯……”谢辰瑾微不可查的回应着,朝四周看了看,努力的指了指江晚宁。 思明和祝言见到这手势,神色一凛郑重点了点头。 第51章 并肩作战 江晚宁顺着他的头颅慢慢往下移,移动的同时稍稍用力按压。 到了胸腔部位后,谢辰瑾身子猛地一颤,面色涨红,大力咳出一滩血来。 看来是伤着肺了,江晚宁快速在心里做着判断,继续为他排查伤口。 “思明祝言,你们两个就站着看着她这样对待阿瑾?!本来没事也要被她按死了!”容行从地上爬起来,欲再度伸手去拉江晚宁。 “容公子得罪!” 祝言一声令下,思明上前快速点住容行的穴位,将他定在原地。 “祝言!思明!你们两个竟敢!”容行被这两人的行为惊住了,这两人怎么胳膊肘往外! 思明又在他的脖颈处轻按了几下,这下容行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王爷有令,他身上的伤由王妃做主,任何人不得阻拦。” 思明把容行定住后,准备把他抬下去,反正寝殿里站了一堆人,容公子站着也碍事。 “等一下!”江晚宁抬抬眉,“把人留下,等会有用。” 谢辰瑾失血这么多,输血是少不了的,没准容行的血能用。 “你们两个帮我按住他,他肺部进了血水需要先把血水抽出来,不然会被憋死。” 江晚宁从袖中拿出针筒,思明与祝言依命按住谢辰瑾的肩膀和双腿。 “王妃这是什么针?”一直观看的白流苏好奇出声,惊愕地看着她手里的针。 江晚宁没有时间解释,快速的抽取谢辰瑾肺部的血水。 一针针血水被抽出,谢辰瑾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众人悬起来的心齐齐落下,看向江晚宁的眼神中充满了钦佩。 思明自打上次江晚宁为谢辰瑾泡药浴解毒后,便对她有所改观,此次更是将她奉为心中独一无二的神医。 容行也瞠目结舌看着江晚宁施救。 处理完肺部后,江晚宁又从袖中拿出肠线给谢辰瑾缝合伤口,他身上的伤口大都长且深,必须缝合才有回复的可能。 江晚宁缝合好两三道刀伤后白流苏看出了门道,走上前:“王妃可否把你手中的线给我一些,我从缝合他肩部的伤口。” “嗯。”江晚宁拿出线递给她,头也不抬地继续忙活。 两人的效率确实会快一些,待江晚宁把伤口缝合完毕站起身活动酸软的手臂时,白流苏也站起来晃动着手臂。 就像是上辈子结束了一场大手术后,和同僚的默契般,她与白流苏相视一笑,一种并肩作战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王爷失血过多现在需要输血。” 缓过劲儿后江晚宁给谢辰瑾验了血,又用试纸给其他几位验了血型。 这会儿所有人都已经自发的听从江晚宁的安排,虽然对她手里突然冒出的试纸有疑问,也都配合着做了血型检测。 检测结果显示容行和白流苏的血型与谢辰瑾相符,其他人都不合适。 待江晚宁拿着针扎入容行胳膊抽血时,容行才反应过来‘他还有用’的意思是什么。 不过他也乐意用自己的血去救谢辰瑾。 并且自己好像一直对江晚宁意见颇深,方才还因为误会差点耽误了救治谢辰瑾的时机。 “江晚宁,本公子身上的血你需要多少抽多少,只要能救阿瑾我绝无怨言!”要不是容行被点了穴位没法动,他都要自己挥刀子割腕放血了。 鉴于容行一直对她有意见,江晚宁狠狠地从他身上抽取了40的血,白流苏一个女孩子20差不多就可以了。 等到江晚宁拿着两包血浆挂起来,注入到谢辰瑾体内时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晨起的太阳照射了进来,满屋子是生的亮光。 “大家也都累了一天,快去休息罢。”江晚宁淡淡道。 思明和祝言见谢辰瑾脸上好转安心退下,容行抽了血脑子晕晕沉沉也回房休息。 白流苏则踌躇不动,她见众人都离开后才开口:“王妃,睿王这情况怕是还没脱离危险罢。” 江晚宁抿唇苦笑,都是从医者,什么情况白流苏一眼便看得明白。 她点点头:“得安然熬过今天晚上才行。” 白流苏也抽了血,面色微白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江晚宁拦住赶回了房。 有些药物需要四下无人的时候使用,她已经在众人面前拿出了肠线和针筒试纸,若再有其他的,一旦传出王府,过后她怕是难以收场。 等到寝殿空无一人时,江晚宁给谢辰瑾挂上消炎针和营养针,双管齐下。 不然等到伤口发炎,引起高热情况会更危险。 等到吊水挂完,江晚宁确定谢辰瑾没有出现发热情况后,才命人拿了一床被褥,铺在床榻旁边合衣歇下。 不知睡了多久,等到江晚宁醒来的时候夕阳都快要落完了,她刚爬起来便见思明领着李越走了过来…… 第52章 你是在给本王哭丧吗 “李总管。”江晚宁掀起眼皮瞟了李越一眼。 从步撵事情开始,江晚宁就对李越没了好印象,只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指使了李越陷害她而已。 不同于她敷衍的态度,李越言语里满是殷勤关切。 “陛下听闻睿王遇刺,特差老奴过来瞧瞧,还把太医院顶好的太医指派了过来。” 说罢五六个头发斑白的太医一排排开站在江晚宁面前,像在等待她检阅般恭敬规矩地站着。 “这里还有宫里上等的补品,也是陛下赏赐的。” 接着一排捧着托盘的小太监鱼贯而入,每个托盘里都是人参,鹿茸,藏红花等名贵药材。 李越前脚刚走,皇后的慰问也来了,一样的高端药材外加几句吉祥话,弄得睿王府上下莫名其妙。 等到送走皇后的人后,江晚宁疑惑道:“王爷昨夜遇刺咱没找太医罢,你们给别人说了?” “没有,属下未给任何人透露王爷遇刺一事。” 祝言和思明也疑惑,一般像遇袭这种事情施害方肯定不会大肆宣扬,而他们王爷是个隐忍的性子,在没有调查清楚前也不会随意告知别人,以免打草惊蛇。 突然江晚宁像是想起什么般:“昨个王爷为何要入宫?” 从谢辰瑾见到李安平问出的话来看,他应该不知道李安平回京都了,所以他并不是去见老情人的。 她和谢辰瑾之间也没有说有什么感情基础,能让他入宫接她回府。 思明想了想:“皇后娘娘的人来说,王妃您饮酒过多,醉在宴席上了,要王爷过去将您接回来。” 又是皇后。 之前给太后下毒意图诬陷于她,好在皇上人间清醒,看清了局势,并未为难她,但为了保全皇家颜面也没深究。 现在她竟直接给谢辰瑾下套,半路埋伏于他! 但真的是皇后吗。 “祝言,昨晚的刺客调查清楚了吗。” 祝言抱拳上前:“回王妃,并未直接抓到人,但从现场来看对方人手不多,约莫四五个人,因为王爷昨晚出行只带了两个侍卫,又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这才让王爷受了重伤。” 江晚宁垂下眼帘,眸中暗影重重。 “对方人手不多,可否推断为临时安排?” “回王妃,属下也有此猜想,从整个过程来看双方交战并不久,且并没有乘胜追击搜查王爷,大概率是仓促抽调人手,没有后续援兵。” 祝言说着不由对江晚宁刮目相看,看来这位王妃除了脸上有伤疤外,医术颇高,头脑清醒,思路清晰,是个不错的女子。 江晚宁摩挲着下巴,刺杀一事到此为止算是很明朗了。 有人知晓皇后的安排后临时出手,意图将罪名往皇后头上引。 可皇后为何要让谢辰瑾去接她呢,她和皇后太子分别干了一架,这母子二人很讨厌她才是。 “安平郡主到——” 宫人的声音把江晚宁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猛地拍手,对了,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和谢辰瑾青梅竹马,若一般人见到自己的夫君与旧情人相见必定会怒火中烧,当场暴走,在宫里与谢辰瑾闹个不可开交。 更何况在皇后看来,江晚宁就是个易怒会抬杠的傻子,想来更容易起冲突。 只可惜皇后没有料到江晚宁是装傻,白白安排了这次‘偶遇’。 屏风外脚步声响起,江晚宁急忙调整心绪,走了出去。 李安平一身檀色银丝绣云缎裙,领口裙裾青色大滚边,腰间系同色宫绦,显得腰肢盈盈一握,袅袅动人,气质不凡。 头上单边垂云髻,金银相铰宝扇钗,透明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三排玉石耳坠,行走时,珑璁叮咚,清脆悦耳。 反观江晚宁昨晚酒宴的宫装皱皱巴巴,上面还有呕吐残留的印记和些许血迹,邋遢的连李安平身后的侍女都不如。 “安平郡主。”她福了福身,对着李安平行了平礼。 “阿瑾他……”李安平话刚说出口,抬头瞬间看到江晚宁后怔了一下。 此前江晚宁在皇宫里行走时一直带着人皮面具,是以宫里的人都没有见识过她的真面目。 包括刚才李越和皇后的人过来时,她都匆忙把面具给蒙上,以免吓到旁人。 直到刚才江晚宁以为不会再有人过来,才将人皮面具揭掉扔到旁边。 王府上下的人早已看惯了她脸上的伤疤,不觉有异,而李安平是第一次直视江晚宁难免暗自吃惊。 睿亲王妃竟然这副模样?! 如此阿瑾都没有休了她?! 李安平暗暗攥紧了帕子,敛去眼底的隐晦。 青梅竹马,可他居然娶了别人,还是这般丑陋的女人,她不甘心! “郡主是来看望王爷的吗,他还没醒。”江晚宁对这种目光不陌生,她毫不在意的笑笑。 李安平神色忧郁应了一声:“王妃,我可否……” “可以,直接进去就行。” 话音刚落李安平快速跨过屏风,走到床榻边。 江晚宁没有跟进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喊来了杏儿:“沐浴更衣。” 她觉得自己都臭了。 屏风内,李安平眼中充满了担忧:“王爷可好?” “回郡主,在我家王妃的悉心照料下王爷已经脱离了危险。”思明沉声回应。 “嗯。”李安平点点头,一串眼泪从眼眶流了出来。 她拿起帕子轻拭着面上的泪水,任谁见着了都会忍不住升起怜爱之意。 “阿瑾……” 李安平呢喃着,捏着手帕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谢辰瑾的脸,她摸了摸谢辰瑾额头上的刀伤,心里一阵哀痛。 这个男人当初为何不知争取自己! 为何要顺着她的意让她去扶灵守孝!只要他当初开口让她留下来,她一定会留在京都陪着他的! 李安平心里悲愤相交,看向谢辰瑾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哀怨。 在这种目光注视下,谢辰瑾缓缓睁开双眼。 朦胧中他看到有人坐在床榻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是那个女人吗,不停拍打自己,要自己醒来的丑女,是她吗,她在为他伤心?! “江晚宁…你是在给本王哭丧吗。”谢辰瑾淡淡开口,声音软绵无力,让人听着似乎带了几分缠绵绯意。 第53章 瑾哥哥 他竟这般亲昵的喊她的名字?! 李安平的心头隐隐作痛,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阿瑾是我,安平。” “嗯?”长久的失血让谢辰瑾意识还未回笼,耳朵耳鸣得厉害,没有听清面前人说的什么。 沐浴归来的江晚宁看到这一幕,大步走到床榻边,拧着谢辰瑾的耳朵大声吼道。 “安平郡主来看你啦!” 耳朵被吵的生疼,这下谢辰瑾完全清醒,他瞪着江晚宁恨不得蹦起来把她给打一顿,奈何浑身无力,仅是睁眼就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收敛神色把目光聚集在面前的李安平身上,淡淡道:“安平过来了。” “嗯。”李安平眼眶红红想说些什么,抬眼看到谢辰瑾平静的神色后,又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他为何这般平静。 他们也算是久别重逢罢,怎的便能这般波澜无波。 李安平眼底浮起一丝无奈,看着谢辰瑾轻声道:“瑾哥哥可晓得是何人这样狠心,居然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阿瑾是她及笄后跟着容行一起喊的称呼,那时她想让谢辰瑾看到她长大了,不再是个小姑娘了,是可以与他谈婚论嫁的适龄女子。 而现在,李安平觉得似乎要更亲昵些才行,如果他无法从情人开始接受,那独一无二的妹妹也是可以的。 瑾哥哥这个称呼,这世间除了她外,无人会用。 不就是错过了三年么,李安平相信只要有心,她定能把这三年时间带来的鸿沟抚平。 谢辰瑾神色有些倦怠,他微觑着眼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的女子,道:“本王刚醒来,也不曾知晓。” “王爷也不知道么,不知府里的人有没有查出凶手,京兆尹府那边开始行动了吗,若人手少,我让镇国候府里的人来帮忙也是可以的。” “回禀郡主,王爷遇刺后大家都忙着抢救王爷,还未上报京兆尹,王府这边的人虽去调查,但对方动手干净利落,暂时还没有进展。”祝言出声解释。 李安平应了一声,坐在床榻边有些不自在。 这会儿王府的人知道谢辰瑾醒来都过来探望他,整个寝殿里站满了人,弄得她现在留下不知能做些什么,走罢又不太甘心。 至少在李安平看来,她过来一趟是想和谢辰瑾说些体己话,能捡起来一些往日的情分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众人的围观下尬聊。 谢辰瑾慢慢闭上双眼,仿佛重新睡着了。 静默半晌后,李安平深吸一口气道:“既然瑾哥哥醒来想必身子已无大碍,安平改日再过来探望你。” 说完冲着床榻上的人凄楚一笑,眼中带泪的站起身向江晚宁告辞。 床榻上谢辰瑾微阖着双眼,脑子里一片纷乱。 他出身皇宫长在皇室,自打那晚看到李安平的第一眼开始,他便知这是有人在给他布局,刻意引导他与李安平见面。 以至于回程途中遇刺,谢辰瑾都怀疑李安平是否参与其中,或者镇国候府是否参与其中。 众人都认为安平郡主为尽孝道守孝三年,只有他知道当初她为何会选择远赴边境守孝…… 第54章 情人心计 镇国候府书房,烟雾缭绕。 李太傅躺在太师椅上抽着水烟,李安平在不远处的案几上帮忙整理近日来镇国候府的信件。 “祖父,这一堆信笺都是父亲老部下的慰问信。” “唔,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现在镇国候没落了,大家都觉得随意写封信便可打发咱们祖孙俩了。”李太傅迷瞪着眼晃悠着太师椅淡淡道。 李安平沉默不言,没了父亲这位镇国候,祖父的太傅之名只是皇上为表恩宠给的封号,并无实职实权。 她这位郡主也不过是一个说出去好听的封号而已。 现在的镇国候府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空壳,什么依靠都没有。 三年前父亲功高震主,手握兵权引得陛下猜忌,最后不得不上缴兵权以保镇国候上下平安。 镇国候在战场上奔波了一辈子,失了兵权和陛下的信任,郁郁寡欢,很快心思郁结,撒手人寰。 李安平身为镇国候幺女本可以留在京都享受她郡主的礼遇,但镇国候临死前为确保侯府其他人的官职实权,硬要李安平扶灵守孝。 虽然此举耽搁了李安平的婚事,但在当时的情况,刚缴了兵权的镇国候转头又和有‘战神’之称的睿王联姻,那绝对是对皇权明目张胆的挑衅。 “今日去睿王府如何?” 一袋烟抽完,李太傅的精神好了些,他坐起身子看着李安平道。 李安平神色微赧:“不怎么样,睿王娶了睿王妃是天底下人尽皆知的事情,横竖没必要再去插上一脚。” 最关键的是之前李安平只是听说谢辰瑾战场重伤后身体孱弱,但没想到会弱成现在这般模样。 丁点儿不见往日战神风采,窝囊得很,几个小小刺客差点能夺了他的命。 她去见谢辰瑾并非想去再续前缘,不过是想一探虚实外加看看有无可能谋得睿王妃之位罢了。 若这睿王是个空壳子她倒也不必在睿王府这颗树上吊死,只是可惜了谢辰瑾这副好看的皮囊要与江晚宁那丑女相配了。 不过,若能让谢辰瑾为她担忧,为她献身,她还是很乐意的。 父亲去世三年,她从镇国候府最惹人疼爱的掌上明珠变成了无人问津的郡主,甚至在那些偏远的乡野之地,根本没人在乎她这个郡主的头衔。 守孝三年她见惯了人情冷暖,看破了那些虚妄的‘情意’。 现在‘情意’这东西在她看来不过是虚无缥缈的空气,唯有握在手里的权力才能让人被别人看得起。 “你能想明白就行,老夫就怕你情根深种,看不清局势,陷进这情网里逃脱不开。”李太傅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信件来递给李安平。 “这是皇后和淑贵妃送来的请帖,分别邀你相聚的。” 李安平接过请帖放在桌面上,神色玩味。 “皇后那边的是太子,太子妃之位空悬多年,她正需要一个家世身份高贵的贵女填补这太子妃之位。” “淑贵妃的齐王是皇长子,是当初立储的风头人选之一,他与太子的能力不相上下,不过是输在庶出的身份上。” “这两位都需要镇国候府的联姻来增强自己在朝廷中的影响力。” 李太傅颇为赞赏的看了孙女一眼:“不错,通透,这几年有长进。” 李安平抿唇轻笑:“祖父认为我该先赴哪位贵人的宴。” 她拿起皇后的请帖,“按照身份尊贵程度我该先去皇后那里,毕竟太子为储君是定下来的,无需后续再费神扶持,但……” 李安平顿了顿两根手指相互摩挲着,“听闻江相国的嫡次女江晚歌私下与太子早有接触,她的身份虽比不上我这镇国候郡主尊贵,但江相国目前在朝任职,手握实权,对比之下会比我更有用。” “啧啧,齐王嘛,齐王妃之位也空悬多年,独独败在庶出的身份上,着实惋惜,这些年来淑贵妃恩宠不衰,算是有本事的,就是不知这齐王能否像他母亲一样,圣宠加身,能让陛下易储。” 所以李安平真还没想好先去哪一个。 这不是单纯的赴宴,先去哪一个都会得罪另一方,她得想个法子,把这得罪人的事儿推到别人头上去。 李太傅看着她犹豫的眼神,耷拉着眼皮:“知道你为难,你且看祖父的罢。” 李安平转了转眼:“祖父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你过几日入宫请安去,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李太傅说着磕了磕烟袋。 话已至此,李安平便不再追问,福身告辞。 出了书房的门,夜已深了,四周蝉鸣一片。 李安平长呼一口气,不知怎的心头涌起万般不甘。 不管是以何种身份,她以为她会是谢辰瑾心里唯一不同的存在,而今日她明显感觉到了谢辰瑾的疏离冷淡。 可那天夜里见着时,她还是看得出谢辰瑾眼中对她是在意的。 不然他不会松开江晚宁的胳膊,把江晚宁推给侍卫。 仅仅过了一天一夜,谢辰瑾的态度就变了,他居然柔情缱绻的喊了江晚宁的名字。 那个丑女,她配? 想起回京都前,她打听到了关于睿王府大婚的内幕,李安平微弯唇角,吩咐身边的侍女。 “去给相府小姐江晚歌递拜帖,本郡主要邀请她赏花。” 江晚歌的心思她怎会不明白,不过是为了县主,为了太子妃之位罢了。 如果能把江晚宁从睿王府赶走,这江晚歌倒是可以用一用。 睿王府中 江晚宁给谢辰瑾取下吊水,检查他的伤势。 “恢复的不错,等你外伤恢复完了养好身体,我和流苏给你把体内的毒素彻底解了。” 这几天江晚宁发现她和白流苏相当合拍,不仅对医学方面的研究见解相似,且白流苏对一些现代的手术行为很能理解。 比如缝合,开颅等都报以极大的好奇探究之意。 经江晚宁追问才得知,白流苏的师父,就是药方的真正主人就给难产妇人做过剖腹取子的手术。 一时之间江晚宁对她口中的师父十分好奇,甚至觉得这位师父是不是和她一样,都来自于她的家乡。 “本王和安平郡主什么都没有。”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江晚宁耳边传来谢辰瑾干涩的声音。 “嗯?什么?什么什么都没有?”江晚宁怔愣了一下,这厮在说什么呢。 谢辰瑾紧抿着唇:“没听到算了,本王在说,你整天给本王体内注入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得本王一直想出恭!” 原来是想嘘嘘了,江晚宁憋着笑喊来思明扶他主子上厕所。 吊水里百分之七十五都是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可不得一直想上厕所嘛。 等到谢辰瑾躺回到床上后,江晚宁托着腮问了一个她非常想问的问题。 “你为何相信我能救你,这几天我不断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怎么都没有过问,也没报官抓我?” 谢辰瑾神色淡淡:“本王现在还没好全,报官把你抓走了,谁还给本王医治?!” 江晚宁:“……” 见过鸡贼的,没见这么鸡贼的,合着是准备过河拆桥了。 “至于你的那些奇怪的东西,你若想说便会说了,不想说本王逼着你也没用,至少以目前的情况看,本王需要这些东西,而它们确实对本王的身体康复有帮助。” 江晚宁嘴角抽动了一下,还真说到了点子上,她不愿说的怎么逼都没用,没准还会玉石俱焚,弄得她往后都不会再拿出药品过来了。 她调整姿势窝在床榻旁的地铺上,翘着二郎腿儿闲聊。 “谁刺杀你的,你有谱了吗,是和大婚当日是同一批人吗。” 这个问题与她的性命休戚相关,毕竟身为睿王妃,没准哪次他就正赶上刺杀本杀了,她可没有把握每次都有足够的时间准备麻醉针去解决对方。 “算是有眉目了罢。”谢辰瑾微闭着眼,不愿去想这些烦心事。 虽然他知道躲避没用,早晚有一天他要直面亲人的背叛,就像他得直面李安平和镇国候府参与了此事一样。 “应该不会是太子。”江晚宁用脚在空中划着形状,做简单的keep训练。 谢辰瑾神色一变,看着她:“你为何会这样想。” “我跟太子吵过架,他那人刚愎自用,太好面子,应该拉不下脸去做刺杀的事儿,并且那晚不是皇后喊你入宫接我的嘛,若是太子的话那岂不说明这母子二人事先没有沟通好。” “所以会是,齐王?”江晚宁收回脚,盘腿而坐直视着谢辰瑾。 谢辰瑾别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的下文,印象中齐王与睿王府好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集。 就连太后病危那日,齐王与他们话都没说上两句。 “直觉,你可以理解为女人的第六感。”江晚宁老神在在。 太后病危当晚,康王见到谢辰瑾后是亲自过来给他抚背顺气的,这说明在康王心里,谢辰瑾这个皇叔有一定的地位,是他从心底钦佩的。 但齐王看到谢辰瑾咳嗽时,只是远远观看,且是主动询问‘皇婶在哪儿’的第一人。 可见他应该是知道睿王府大婚当晚有情况,若睿王谢辰瑾好端端的出现,那睿王妃呢,会不会中招?! 最关键的是…… 第55章 味道 味道。 江晚宁闻到了味道。 上辈子江晚宁是出了名的狗鼻子,很多时候实验室里异味刚飘出来她就闻到了,甚至隔壁实验室里泡泡面,她都能第一个闻到。 那晚齐王走过来时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而这个味道和大婚当晚她在刺客头头身上闻到的一样。 最为实锤的是,这股味道她在齐王生母,淑贵妃的身上也闻到过。 虽然她对古代香料没有研究,但她也知道皇室有为衣服熏香的做法。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齐王去了淑贵妃处染上了这种香味,后来再与刺客头头交流时,将这种味道传给了刺客头头。 谢辰瑾盯了江晚宁半晌也没见她有所解释,冷冷道:“这些只是你的猜测,在本王面前说说,本王权当是夫妻二人私密话,走出这个寝殿就得把你这个想法给烂在肚子里。” “遵命。”江晚宁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绝不外传。 同时她也再次肯定,确实是齐王。 不然谢辰瑾不会有这种猫被踩了尾巴似的激烈反应。 “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管照顾好太后便是,等太后完全康复了,我也不用日日入宫了。” 江晚宁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在现代自由惯了,皇宫那种地方从里到外,连呼吸都透着压抑,她很不喜欢。 “江晚宁。” 就在她迷迷瞪瞪快要睡着时,耳边响起某人可恶的声音。 江晚宁把头扭到一边,不想搭理他。 “江晚宁。” “想嘘嘘喊思明,别喊我!”江晚宁来了脾气,都快睡着了又被吵醒,这感觉着实不好受。 床榻上的人怔了一下,而后清了清嗓子,极其不自然道:“本王这床有点大。” “所以呐~”江晚宁支棱着眼皮,“明个让思明给你换个小的,行吗大爷。” “本王说,本王的床有点空!” “知道了知道了,明个再给你补床被子,现在让我睡觉行吗大爷。” 谢辰瑾:“……” 他想把这女人打一顿,怎么猜刺客的时候推断的那么准,现在又一副装糊涂的样子。 “咳咳,本王的意思是,你把你地上的褥子拿上来就刚刚好,就不大了也不空了。” “什么?!”江晚宁一骨碌爬起来,瞪着谢辰瑾像只炸毛的猫。 她这么凶巴巴的样子,倒让谢辰瑾心虚了,他没有说什么虎狼之词罢,都是正经的文字和句子罢。 “你这人怎么这么歹毒!我这几天打地铺守夜已经够辛苦的了,现在你居然连褥子都不让我垫?!你是要我直接躺在地上冻死吗,还是硌死?你知道你这地板有多凉多硬吗!” 谢辰瑾:“……” 这是什么脑回路。 “本王是说,你和褥子一起上来睡。” 谢辰瑾看着她小声嘟囔着,然后把脸扭到里侧,没再说话,也没再看她,只是身子慢慢往床榻里面挪了挪,又挪了挪。 直到他侧着的身子快贴到墙壁时才停下来,背过手拍了拍空出一大片的床榻道:“你看,是不是很大很空,只是你的褥子不够。” 江晚宁全然惊醒,这厮要作甚?这是在邀请自己同睡? 这个‘睡’是单纯动词还是内涵动词? 第56章 一腔好意被曲解 “还不快上来。” 某王爷背对着江晚宁,十分傲娇地把床铺拍得咚咚响。 因着这几天谢辰瑾受伤,他并没有穿中衣,白日夜晚仅盖着毯子以免着凉,这会子随着他的行动,身上的毯子滑落,露出肩头和半个胸膛来。 “你个禽兽!” 江晚宁狠狠瞪了他一眼,抬脚跨上床骑坐在谢辰瑾身上,用力按压他的伤口。 “啊!!!”谢辰瑾痛得龇牙咧嘴,失声喊了出来。 喊声传到门外,惊醒在外守夜的思明和祝言,二人条件反射般弹跳而起,踹开门跑了进去。 “王爷!有刺客!保护王爷!” 刚一进门绕过屏风,思明整个人定住了。 定得四平八稳,稳如泰山,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那种。 不是有刺客吗,为什么是王妃坐在半裸的王爷身上? 所以王爷为什么要喊出来? 思明脖子不停地往后缩,同时伸手拦住即将跨过屏风的祝言。 “滚。”谢辰瑾冷冽的眼神扫过来。 思明频频点头,连连退后:“好的王爷。” 谢辰瑾刚硬撑着一口气说完,嘴里又因伤口的疼痛直吸凉气,脸都扭曲了起来。 思明低头收敛好奇的眼神,不敢抬眼看,心里嘀咕不断。 怎么又是这种情况?!谁能告诉他为何他家王爷喜欢这种姿势这种口味的。 上次是被王妃站在打,这是是被骑在身上打,王爷就这么喜欢被王妃又打又虐的吗。 被拦住的祝言万分不解:“怎么出来了?王府的侍卫都在往这边赶!” “王妃,是王妃。”思明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做了一个你懂我懂男人都懂的眼神来。 祝言瞬间回神,放下手里的剑,揶揄道:“王爷不还受伤着么,那样重的伤怎么能……” “所以王妃在上面呐。”思明说着捂住了嘴巴,眼神暧昧的转了一圈。 “哦——”祝言了然点头,“没想到王爷还有这种癖好?” 他们讨论的声音不大,但谢辰瑾是习武之人屏气凝神之下把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两人!等他身体康复了一定要把这两人的嘴给缝上! 谢辰瑾脸色涨红,怒容满面,心里把这两个老部下骂了几百遍。 不过他听得见,江晚宁没有习武没有内力是听不见的。 是以江晚宁看到他这副红脸生气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 “诶,你这人骂你禽兽骂错了?!受伤成这样脑子还想着龌龊的事儿,那刺客怎么没把你鸡给砍了呢!” 谢辰瑾脸色刷得一下更红了,心里直叹,这女人怎么这样粗鄙不堪,就不能说得委婉一些吗。 什么叫龌龊事儿,什么叫鸡,她一个久居深院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些虎狼之词的?! 江晚宁见他只发呆瞪眼,没有一句话,气冲冲地从他身上站起来,蹦下床。 “哼!老娘从今儿往后不守夜了!你中间发热就发热罢,反正王府上下一堆人担心着你!” “江晚宁!”谢辰瑾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怎么就不懂他的心思呢。 “本王担心你睡在地上冷,才想让你来塌上休息的!”谢辰瑾低声怒吼着,恨不得撑起身子抱住江晚宁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哈?” 江晚宁怔愣看着他,不说话。 这厮有这么好心? “不想睡就算了!滚!” 谢辰瑾觉得自己的一腔好意被曲解,心里很是委屈,想他巍巍战神,心无杂念,洁身自好的一亲王,怎么就被江晚宁认定为禽兽了呢。 就算是他有需求,而她是自己的王妃,侍寝有什么不对? “呃哈哈哈”江晚宁尴尬地挠头笑笑。 “既然是王爷的好意,我怎能拒绝呢。”江晚宁抱着被褥上了床榻,在谢辰瑾身边躺下。 一方面谢辰瑾身上的伤未好全,做不了什么;另一方面,她刚才误解了谢辰瑾,驳了他的颜面,怎么也得留下表示一下自己的坦荡,以缓和二人的关系。 毕竟往后她还得在睿王府住下去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呐。 谢辰瑾侧着头,听着旁边的动静,确定身边人躺下后,眼底渐渐展现出笑意。 江晚宁本就在睡着的边缘,这会儿上了床后沾着枕头就陷入了睡眠。 不知怎的,在睡梦中江晚宁一直梦见自己上辈子待着的实验室,和自己一直未研究完的课题。 如果没记错,那课题的终极目标便是解谢辰瑾身上的毒的,难道说这便是她穿越的根本原因。 上天是想让她为谢辰瑾解毒,才给她重活的机会的? 一夜真实又现实的梦让江晚宁心生不安,晨光洒入寝殿,她从梦中清醒时竟无法分辨目前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她慢慢爬起来,跪坐在谢辰瑾身边细细打量着他,想要从他的眉眼中找出点熟悉的影子来。 上辈子她是欠了谢辰瑾什么吗,居然派她来到这厮的身边。 想了半天,江晚宁也没想起自己上辈子认识谢辰瑾这号人。 “看够了吗。”谢辰瑾冷然出声。 “够、够了。”江晚宁讪讪回应。 这厮什么时候醒的,偷看被抓白有些难为情呐。 不过她再度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谢辰瑾这家伙抛开脾气不说,确实是盛世美颜本颜的,无论是乍一看还是细看都是杠杠的帅哥。 一番洗漱之后,江晚宁把今日的消炎吊水给谢辰瑾挂上。 他的伤势恢复的不错,挂完今天的消炎针就可以不用再挂水了。 几天没入宫,也不知太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江晚宁心想着,门外杏儿急匆匆走了进来。 “小姐,老爷病了似乎病得挺严重的,夫人特地请您回去。” “病了?是要死的那种么。”江晚宁神色淡淡,上次她把江浩文气的心梗实属意外,救他也不过是遵从原主的意志。 平静下来后,这种爹她是有多远躲多远的。 “这个……”杏儿支支吾吾。 “如果没有病得要死不用喊我,彻底死了再喊我回去奔丧。” 江晚宁弹了弹吊水道,她不是圣母,没有必要是个人病了就去治。 床榻上的谢辰瑾睁开眼看了一眼江晚宁,她与江相国的关系确实如此么,她确实不是相府安插在睿王府的眼线么。 就在此时,一声悲戚声自门口传来。 “姐姐您当真如此痛恨父亲么,让您替嫁是父亲不得已为之,要怪你便责怪我好了千万不要迁怒于父亲。” 江晚宁扭头,这绿茶婊怎么来了。 第57章 神仙演技叹为观止 “江晚歌你怎么过来了。” 江晚宁站起身绕过屏风随手把寝殿的门给带上。 谢辰瑾还挂着吊水呢,这东西不能让王府以外的人发现。 “是我担心姐姐不愿回府,特地命杏儿带我入王府的。” 江晚歌说着眼睛往寝殿房门瞟去,奈何江晚宁出来后把门关的死死的,一点缝隙都不留。 “你就说江浩文死了没,死了我再回去。”江晚宁掐着腰站在台阶上道。 “姐姐,不管父亲做了什么他依然是你的父亲啊,你不能这般冷漠无情,他卧病在床最想见到你回府,见到我们姐妹和睦,你不能……” 江晚歌说着拿起帕子试起眼泪来。 我去!这女的演技也太炸裂了吧! 江晚宁根本没法把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娇柔女子和当初在府里作弄她的小太妹联系在一起。 “喂喂喂!请把您鳄鱼的眼泪收起来,要哭回相府哭去,别脏了我王府的地板!”江晚宁掐着腰扭过头,“思明把人给我丢出去!” “喏。” 自从江晚宁救活谢辰瑾,思明又三番两次的撞见二人恩爱后,思明早在心里认定江晚宁为他的第二主子了。 江晚歌没想到江晚宁会下这般粗鲁的逐客令,也没想到王府的人竟如此野蛮,当真过来推攘她,当即吓得尖叫连连。 她身边的贴身婢女也挡在她身前,不让那些侍卫碰着她。 “有本宫在,谁敢!” 随着一低沉声音响起,一身明黄色制服的太子从瑾康宫大门走了进来。 “太子哥哥你来了。”江晚歌瞥见这一抹熟悉的人影,当即撇着嘴往太子身后躲。 哟嚯,好家伙,江晚宁心里直呼好家伙。 难怪之前装的这般矫揉造作呢,原来在等着看客呢。 太子将美人挡在身后安抚几句后,垮下脸,眉梢吊起,瞪着江晚宁喝道:“江晚宁你竟是这般对待嫡妹的吗!不知你这种不孝不义,粗鄙无礼的人是怎么当上睿王妃的!” “我怎么当上的你去问你身后的美人啊,她最清楚了!” 江晚宁说话间往太子身后扫去,福喜恭谨地垂首站几位太监队列里,低垂着眉眼,紧盯着地。 江晚宁稍稍安心了些,毕竟当初是她惹怒了太子,太子迁怒于他才会打他的,而今看来身上的伤势已好,应该也没受特别大的惩罚。 太子哽住,略微后悔,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怎么又跟江晚宁这女人开杠了! 这女人嘴巴刁钻得很,轻易不能跟她吵架,以免失了身份。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本宫懒得与你这种人多费口舌。”太子甩甩衣袖,尽量平息自己的怒火。 “本宫今日是探望皇叔的,听闻皇叔遇刺重伤,特前来慰问。” “你叔睡着了,不方便见客。”江晚宁嬉皮笑脸的笑着,“你皇婶,我,可以接待你。” 太子的脸色登时变成了猪肝色。 当初在寿康宫他便是被江晚宁的皇婶长辈身份卡住,与她当场争吵了起来,难道今日要话题重开,再来一战?! 不行,不行,母后专门交待过他,切不可再因此起冲突,给世人和百官留下不孝不忠的印象。 太子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深呼吸平复着心情,最终还是瓮声瓮气的服了软。 “请问皇婶,睿皇叔情况如何,本宫可方便去探望一番。” 江晚宁挑挑眉,看来有人点化太子,这年轻人长进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既然太子是诚心前来,我先去看看王爷醒了没,精神状况如何可否见人。” 她走进寝殿卸掉吊水后,将太子和江晚歌迎了进来。 床榻上谢辰瑾神色恹恹的躺在床榻上,看到太子进来后,费力掀了掀眼皮,声音颤颤巍巍:“太子…来了……” “皇叔您怎么伤成这样。”太子没料到谢辰瑾会伤成这般,诧异之余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江晚歌站在屏风处,隔着人影看向谢辰瑾,心里亦唏嘘不止。 “啧啧,怎么好好的一个战神给磋磨成这样。” 幸亏不是她嫁进来,有这样入土半截的夫君,一品亲王妃头衔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守寡! 江晚宁紧绷着嘴巴,憋着笑,这皇家都是一顶一的演戏高手! 谢辰瑾这厮分明已经可以下地跑圈了,愣是装出这副病入膏肓的样子来。 “皇叔,您好好养身子,等您身子康复了本宫求父皇再给您纳几个如花似玉的侧妃!” 太子摸着谢辰瑾胳膊上的骨头,悲从中来。前几年他整日跟皇叔切磋武艺呢,怎的伤成这般了。 就这,母后还说皇叔有狼子野心,想要篡位,根本是无稽之谈! 未了太子从袖中拿出一个木匣来,递到谢辰瑾手中。 “皇叔,这是母后为本宫炼制的药丸,采用数十种珍贵药材,服下可强身健体,本宫给皇叔留下。” “太子有心了……”谢辰瑾勉力回礼,被太子按住。 等到太子从寝殿出来后,对江晚宁的态度好了许多。 言语中虽有些别扭,但还是一口一个皇婶的喊着,似乎对谢辰瑾悲惨的命运很是同情,连带着也同情江晚宁起来。 “晚歌,皇婶照顾皇叔不易,往后你要多体谅她。” 江晚宁嘴角微抽,这太子是改人设了?还是他本质就是如此? 这样轻易便被谢辰瑾的演技给骗了?! 江晚歌闻言亦真切道:“父亲身子当真不适,姐姐若有空还是会去探望父亲罢,他心里知晓错了,觉得亏欠姐姐呢。” 是大家演技太好,还是这个世界当真如此玄幻! 怎么这两人的态度转变的如此快,快如闪电,劈得她外焦里嫩的。 江晚宁现在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江晚歌,哪个才是真的太子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两尊神仙送走再说。 谁知她刚把这两人送出睿王府,还没等他们走上马车,另一架精致的车架缓缓停在睿王府门前。 李安平裙角轻曳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见到众人后微微浅笑。 “太子殿下是来探望睿王爷的么。” 待太子回礼后,她又将视线移到江晚歌身上,“这位是……” “小女相府江晚歌见过安平郡主。”江晚歌微微屈膝施礼,起身瞬间与李安平视线相融一瞬,旋即快速移开。 第58章 当靶子的工具人 “原来是江二小姐,久仰。”李安平妆容精致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一如对待其他人般客套疏离。 简单寒暄后,李安平准备跟着江晚宁一起进睿王府。 太子道:“安平郡主,皇叔刚歇下,怕是这会儿没精力接待拜访。” “这样么。”李安平把视线转向江晚宁,“如此本郡主改日再过来叨扰王爷王妃罢。” 说完脚步当真不再往前。 这尊大神这么容易就走了?看上次李安平在谢辰瑾跟前心痛万分的模样,江晚宁还以为这位郡主余情未了呢,怎的这次竟过门不入。 “对了,本郡主听说前段日子太后病危是睿王妃在侍疾,请问王妃近日照料太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李安平像是不经意般问道。 “不剧烈运动,以静养为主。”江晚宁说到这里轻叹道,“这几天在府中守着王爷,我也许久没有去看太后了。” 李安平闻言抓起她的手,半拖着她上马车:“既然这样我们一同入宫去看太后罢,路上王妃顺便给我讲讲怎么治好太后的,我听说王妃的医术非常独特,是将太后的头颅打开么,你是怎么做到把人的头颅打开还不让人去世的?” 李安平的问题像竹筒倒豆子般倒了一堆出来。 江晚宁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已经被裹挟着上了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宫。 马车在宫道上哒哒的跑着,江晚宁越想越觉得今天的人和事太赶巧,巧得就像是在按照剧本在走,而她只是剧本里的一个工具人。 马车很快到达宫门口,下了马车后李安平与江晚宁一同去往寿康宫。 到了寿康宫,太后带着假发精神抖擞的在看佛经。 她见一行人过来请安,心情很愉悦,笑眯眯地招呼李安平和众人落座。 到了江晚宁这里时,脸一拉,没好气道:“哟,这不睿王妃嘛,今个有空入宫了?” 江晚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这老太婆给得罪了,没见她赐座,便讪讪地站在一旁听着其他人寒暄。 李安平见状心头划过一丝得意,太后还是在意自己的,她在太后身边十几年,这感情绝不是江晚宁陪伴几天可以替代的。 太后一定是知晓她在睿王那里受到了冷遇,特为她撑腰解气的。 “这位是相国府的江二小姐,听闻太后康健特地来向太后请安的。” 李安平这一说,江晚宁才发现,这次他们入宫连江晚歌也给捎带进来了。 “江晚歌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江晚歌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相当漂亮的礼。 太后微笑点头。 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这江晚歌,大凉第一美人,她本属意的睿王妃,但因为不想嫁给睿王便找了姐姐替嫁,这笔账她在心里记得清清的。 “原来是大凉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太后很是慈爱的笑着,上下把将江晚歌打量了好几圈。 “不知江二小姐可有婚配,有意中人选吗。”太后饶有兴致的问道,“哀家年纪大了,闲来无事就喜欢给人做媒,江二小姐莫怪。” 江晚歌一副羞赧的模样:“回太后,尚未有婚配。” 说完这一句后她状似不经意的往太子处瞟了一眼,又含羞带怯的低下头:“若说这意中人,臣女……” “祖母,您这问的是什么问题,人家江二小姐整日深居相府,甚少出来抛头露面,也没有认识外男的机会,哪里有什么意中人的。”太子打断江晚歌的话道。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江晚歌羞怯的神情僵在脸上,仅一瞬间她便调整过来:“回太后,臣女没有意中人。” 暗地里她将袖中的帕子紧紧攥住,太子他到底何意!此前她已与太子多次相见,为何会在今日否认二人的关系! “可以张罗起来了,你嫡姐已经嫁于睿王,按照规矩你可以出嫁啦。”太后掐着手指算着,“按照相府的家世配个皇子是可以的,哀家看老七年纪与你相仿,不如改天去宜妃那里看看去。” 七皇子,宁王,年纪不到二十,是个十足的纨绔皇子,及冠许久在朝中挂着闲职,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宜妃让他跟着兄弟们一起参与朝政,他摇头拒绝,直言:“反正我就是一闲散王爷的命,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挺好,不用操心也不用掉脑袋。” 这样的人在江晚宁看来算是个通透的妙人,但在江晚歌看来却是不求上进的糟粕皇子。 “这、这个…臣女不做主,还得回去后询问父亲和母亲的意思。”江晚歌很是害羞的模样,三言两语婉拒了太后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江晚歌这里没做成媒,太后又开始在李安平身上做工作。 李安平的身份地位皆比江晚歌要高,太后心里虽惋惜她没有成自己的小儿媳妇,但成为孙媳妇也是可以的。 遂选了太子和齐王二人来为李安平婚配。 相比较于江晚歌的羞涩,李安平落落大方道:“臣女与太子和齐王自小一起长大,视他们为兄长,暂无旖旎心思,也不知何人比较合适呢。” “合不合适得处过以后才知道。”太后转转眼道,“今日刚好太子在这里,不如你先跟着太子去跟皇后问安可好?” “这……”李安平神色犹豫。 太后摆摆手:“这天色还早,你跟着太子见过皇后刚好可以回寿康宫用晚膳,快去快回。” 她这般亲密的语气当真像交代自己的亲生女儿般,李安平的心更加安稳了些,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如此李安平便和太子去皇后的慈宁宫,而江晚歌则被人孤零零送出了宫。 待众人都离开寿康宫后,芹嬷嬷带着一红衣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面相成熟,眉眼间带着风霜,看起来有些年纪了,她在太后耳边附耳低语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离开时身形极快,像是施展了传说中的轻功,瞬间飘出了寿康宫。 江晚宁暗自咋舌,直到红色人影飘远才收回眼神。 “还没看够,没看够跟着出去看去。”太后睨了她一眼道。 江晚宁苦笑上前:“臣媳这几日没入宫呀,一没剃您头发二没开您脑袋,怎么把您给得罪成这样了,连坐都不给坐,只得罚站。” “阿瑾遇刺你就忙得不可开交,连口信都递不进来?!”太后指着面前的坚果,朝江晚宁努努嘴,“给哀家全剥开。” “也倒不是忙成那种程度。”江晚宁自觉坐下拿起坚果钳子开坚果,不过是给忘了,但这个理由她是不敢说出口的。 “就是担心太后知道情况后会担忧,所以不敢报信儿。”这个理由应该能糊弄过去。 太后横了她一眼:“你就是这么糊弄哀家的?要是你把糊弄哀家的心思用在你嫡妹身上,多揣摩揣摩她的意图,也不至于今个被她领进宫里来当靶子!” “当靶子?!”江晚宁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太后。 第59章 卧虎藏龙 芹嬷嬷好意上前:“今个王妃入宫是自个自愿的?” “并没有准备很充分,原本打算明日过来的。”江晚宁如实回答。 “但今日入宫看看太后也是应该的,多日未入宫,我确实挂念太后的身体,担心您的康复情况。” 芹嬷嬷又道:“但今个您的嫡妹一同入宫了,若王妃您的嫡妹在您面前表示爱慕太子,让您为她做主,您该如何回拒?” “这……”江晚宁哽住了,她没想过这问题。 但确实是刚才差点发生的问题,若不是太子出言打断太后转移话题,怕是江晚歌当真会把自己的心意在那种情况下表达出来,然后以询问长姐的由头问她的意见。 “您是长姐又是亲王妃,说出的话不仅代表着相府还代表着睿王府,王妃可晓得?” “晓、晓得。” 江晚宁抹了一把冷汗,她现在有些知道‘睿王妃’这三个字代表的含义了。 若她在江晚歌的泪眼或者言语的追赶下逼得说出出格的话,她怕是会给自己和睿王府带去灭顶之灾。 “若安平郡主方才邀您一同去给皇后请安,您去吗。”芹嬷嬷再度发问。 “就算皇后那边王妃您心存缔结不去的话,淑贵妃处呢,安平郡主若邀请您同去淑贵妃处您定然会去的罢。”芹嬷嬷的问题愈发尖锐。 江晚宁心里咯噔了一下:“皇后那边我都不会去,淑贵妃那里我就更……” 心虚间她瞟到太后嘴角一抹诡异的笑。 还没来得及细想,太后咄咄逼人:“你当真没有好奇心再去淑贵妃那里一探究竟,再闻一下淑贵妃衣服上的味道?” 江晚宁脑子‘嗡——’的一声炸了,她头皮发麻,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关于‘味道’这条线索,她只是心里的推断,连谢辰瑾都没说,可太后这老太婆竟然知道。 想起方才见到的红衣女子,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江晚宁的脑袋。 她搬着凳子往太后跟前挪了挪,期期艾艾:“太后您老人家,是不是什么都门儿清啊。” “知道什么,哀家乖乖听王妃的话在寿康宫里养病呢。” 太后捻起一枚江晚宁掰的干干净净的坚果丢进嘴里,神情悠然。 “呵,你这老狐狸看似养病实际上……”江晚宁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来。 “砰!”芹嬷嬷一掌拍在桌上,“放肆,跟谁说话呢,说谁老狐狸呢!” 柳曲实木桌上出现一条裂痕,而芹嬷嬷的手连红都没红一下,眉头也没皱一下。 铁砂掌?! 江晚宁垂下眼眸,憋憋屈屈:“对不起嘛,得意忘形了。” 太后轻哼一声,芹嬷嬷抬起手,实木桌直接从裂缝处断裂。 江晚宁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卧虎藏龙,藏得太深! 芹嬷嬷当初扑着过来剪她头发时可不像个习武的,不然以芹嬷嬷这掌力,取她小命简直易如反掌。 “实际上您对外边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对么。”江晚宁壮着胆把话说完。 “没错。”这次太后直接承认了下来,顺便夸赞,“你这核桃剥的不错,难怪是开脑的手艺,剥的整整齐齐的。” “呵呵。”江晚宁扯出一个假笑顺势追问,“所以刺杀睿王的是齐王殿下对吗。” 第60章 宁王本王 “阿瑾没告诉过你,这话出了睿王府就不能再提起么。”太后抬手在她额头大力点了两下,“你夫君的话你都不听?!” 江晚宁哽住,她从未把谢辰瑾当成夫君看待过。 才开始心里想的是怎么在睿王府在他的手底下保住小命儿,现在想的是什么时候给他解了毒,就跟他和离,远走高飞,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游历一把。 “我就跟太后您老人家说说,其他人哪里知道‘味道’的线索哟。”江晚宁打着哈哈, 太后耷拉着眼皮,声音带了些丧气和忧愁:“所以你是想让哀家承认哀家的长孙想杀哀家的小儿子?!” 江晚宁一怔,心里无端沉重起来,她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去看,就是几个皇子和皇叔之间争夺皇权,却忽略了太后是实际当事人。 这里面每个参与者都是她至亲血脉,不管谁起了歹毒心思都是她不愿见到的局面。 “母后您吃核桃,补脑。”江晚宁殷勤的把剥好的核桃摆在太后面前,转移话题。 “现在安平郡主回来,听说她从小长在您身边,犹如半个女儿般亲密,这下可好了,她能多陪陪你了。” 太后轻哼一声:“怎么你照顾哀家这老太婆照顾腻了?这就想推给别人了?” “没有没有。”江晚宁矢口否认,今个太后太敏感了,像个矫情的小姑娘,随便一句话都能想偏。 “她嘛回来了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这不去去皇后那里再看看淑贵妃,也忙的,什么时候得闲了瞅哀家两眼就行了。” 在朝堂和后宫之间混了一辈子,太后一眼便看出此次守孝回来的李安平变了太多,她无从置喙李安平做法的对错,只是在心里默默疏远了这位‘女儿’。 “行了,今个你也来过了,该回去了。”太后突然疲惫得很,挥着手把江晚宁往外赶。 “等等!”江晚宁走到她身边,握住太后的脉搏,“让我再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看看要不要调整药方。” 她眨眨眼,太后的脑部影像在她眼前出现,手术修补的地方恢复良好,其他地方的栓塞也有逐渐变小消失的迹象。 “恢复得很不错,目前的药不能停,至少得往半年以上吃。” 说到这里江晚宁又想起一桩事来,她微俯下身子在太后耳边道:“所以上次给您下毒的人您也知道是谁咯?!” “诶,你这小妮子!” 说完没等太后开骂,江晚宁急忙直起身子退后几步,在自己嘴巴上轻拍了两下。 “臣媳口无遮拦,您老人家不用理会不用理会。” 接着一溜烟的跑出了寿康宫。 太后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轻声叹道:“这丫头聪明归聪明,到底没有经历过历练,心思浅了些容易遭人算计,让红衣平时多留意些相府的动静罢。” 此时睿王府中,七皇子宁王乐呵呵的提着俩蛐蛐来探病。 他没料到谢辰瑾伤的这样重,待看到谢辰瑾浑身渗着血的纱布,包的像个木乃伊似的躺在床榻上,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皇叔,这是谁干的!给侄儿我说,我定然为你报仇!” 宁王一边骂着一边把装着蛐蛐的木笼子往桌上一放,颇为惋惜地摇摇头:“我还专程为皇叔挑选的常胜将军呢,可惜了可惜了。” 思明端着茶点进来,接过话头:“不可惜的,太医说我家主子再过两天便能起身活动了,到时刚好提着这俩小玩意儿去晒太阳。” “两天?不够的。”宁王眼睛滴溜溜的把谢辰瑾从头看到脚,“看这模样至少得五天。” 他说着眼睛不舍的转到木笼子上,脸上堆着笑:“皇叔,蛐蛐这东西两天不练就蔫吧了,若是您没时间的话侄儿可以先拿回去替您保管,帮您练着,嘿嘿。” “切,宁王殿下您就是舍不得您这两小祖宗!”思明一语道破天机。 这个宁王殿下年纪不大,玩乐的花样倒是翻飞,从斗蛐蛐斗鸡到赌石赌茶,从紫砂壶到盘手钏,各项文玩玩得飞起,溜的不得了。 “诶,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往后本王怕是这没时间陪我这些小宝贝们了。” 宁王委屈巴巴的取下手腕上被磨得程光发亮的文玩核桃手钏,叹声叹气。 谢辰瑾看了看安静的院门,有些心不在焉:“何故?谁还能不让你玩了不成。” 自江晚宁跟着安平郡主入宫已经两三个时辰了,也不知她这一趟入宫情况如何。 “皇叔你不遇刺了嘛,父皇知道后雷霆大发,说要调查凶手,谁知哥几个全都当鸵鸟,父皇便把这责任推到我头上了。” 宁王摊开手,苦着一张脸,“明日侄儿我就要去京兆尹府上任了,皇叔您说我这、我这……诶,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谢辰瑾让人把他的后背垫上靠枕,半直着身子:“你父皇只不过是见你整日无所事事,给你个任务让你历练一番而已,又没说让你立下‘军令状’查不出来提头相见,不过是耽误你几天玩乐时间而已。” “诶呦喂皇叔!”宁王嚷了起来,“你跟我还说这种官方说辞?!我用脚指头想都能把幕后指使人给推出来,父皇他自己不愿得罪哥哥们,就让我来担这得罪人的名头。” 宁王说着说着心里一片悲凉,觉得自己身为皇子的好日子已然到头,心酸的马上就要流下泪来。 谢辰瑾淡淡笑着,没有发话。 现在皇上弄得这样大张旗鼓,还专程找个皇子监督此案,不过是‘睿王遇刺’一案在朝廷和坊间引起了巨大的关注。 在这种舆论环境下,皇上给他一个心理安慰,给世间百姓一个交代罢了。 选择宁王主要是因为他不受宠,一无强大的母妃家族做支撑,二无显着政绩,一个小小的皇子,届时此案不了了之,查不出凶手的时候,责罚起来无负担。 “皇叔,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卸掉这职责呢。”宁王愁眉苦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辰瑾,“不如明个我向父皇举荐你如何?让你担任此案主理!” “乱来!”谢辰瑾轻斥道。 皇上选着宁王就是奔着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结局去的,若换了他这个受害人为主理,岂不是没法收场了。 他的眼睛不停地往外瞟着,宫里宫外如此注重睿王府刺杀一案,江晚宁又是在此时被人拉入宫,别有人想从她那里做什么文章。 思明知晓自己主子的心思,在瑾康殿和王府大门来回跑了好几趟。 这次进门时眉梢带着喜色:“王妃回来了!” “既然皇婶回来了,侄儿便先行告辞了。”宁王听闻便要离开。 江晚宁从王府门口一路小跑着过来,她刚才在寿康宫为太后复诊时突然发现一丝不对,她得赶紧在谢辰瑾这里求证一番。 她刚跑到瑾康殿门口便看见一身形偏瘦的少年立在门口恭敬地对着她行礼。 “见过皇婶。” “见过见过。”江晚宁心里有事儿,风一般的从宁王眼前跑过,根本没看清是谁在给她打招呼。 “等等,你不是那谁嘛。”江晚宁一个急刹车扭过头看着他,嘴巴张成了‘哦’型。 第61章 宁王挺好一孙子 这不是太后意图介绍给江晚歌的那个七皇子嘛。 宁王以为自己明日要去京兆尹府的事传到了江晚宁耳朵里,遂点头认领。 “对,皇婶我就是那谁。” “嗯,看着不错。”江晚宁语重心长,“小伙子千万把持住自己,不要轻易被江晚歌给嚯嚯了。” 不知道太后那老太婆是怎么想的,这不挺好一孙子嘛怎么能随便指给绿茶婊呢。 宁王瞪大眼:“谁?皇婶你在说什么?!” 貌似这皇婶认识他是因为别的。 江晚宁着急求证自己的猜想,敷衍地挥挥手:“没什么,夸你呢。” 说着走进寝殿又转身把门给关了个严实。 这下宁王不干了,哪有说话说一半的道理。 这种吊着他的感觉犹如猫爪抓痒,不上不下,难受。 但他是小辈,总不能在皇叔寝殿门口欧拦住皇婶。 反正闲来无事,宁王使唤人给他搬来太师椅,歪歪斜斜地躺着,从怀里掏出两枚玉石在手里把玩。 这玉石他新得的,才养了半年且得用手油养着。 寝殿内,谢辰瑾见江晚宁神情少有的严肃,以为她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磋磨,紧张的坐了起来。 “怎么了,可是太子和安平做了什么。” “他们倒想,有太后帮我拦下去了。”江晚宁边说边把他按回到床榻上,认真地看着他。 怎么没有脑部造影图。 江晚宁先睁大眼睛又闭上重新睁开,再闭再睁,可是无论是她单只睁眼还是两眼眯着,换了好几种方式都没法看到谢辰瑾的脑部ct图。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可以看到太后的脑部造影,其他人的看不见,难道是因为太后的病症在脑部,所以她能看到。 而谢辰瑾脑子无事,所以她看不到?! 那其他地方呢。 江晚宁爬上床蹲到谢辰瑾身边把他身上的纱布剥了个精光,然后紧盯着他的胸口。 她记得谢辰瑾之前肺部有积液的,那便是肺部问题了。 果真,在她的注视之下,谢辰瑾的肺部造影图缓缓浮现,里面显示还有少许积液,无需抽取可自行代谢出去。 剩余的皮外伤部分,则再无造影图出现。 所以她这个眼睛是哪里有病看哪里?! 这也太厉害了吧! “你这女人又犯病了?!”谢辰瑾没想到她神色慌张竟是要爬自己的床,脱自己的衣服,紧盯着自己的胸膛看。 当即判定为江晚宁又犯了傻病,伸手把她从床上推了下去。 呵,没想到这犯起病来没个底线了,竟做出这档有伤风化的事来! 谢辰瑾斜睨着她,眼底划过一丝嫌弃。 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江晚宁底气十足,这穿越给她的金手指也太赞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回瞪着谢辰瑾:“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便是这样对待我的?!我记得我给你说过我不是傻子,没有傻病罢。” “切~”谢辰瑾扭过头懒得搭理她。 看她这趾高气扬的模样,在宫里应该没有受欺负,白让他担心半天了。 “皇叔、皇婶你们忙完了没。”宁王在门口等得不耐烦,拍了拍门。 “他怎么还没走?!” 谢辰瑾和江晚宁异口同声。 二人相视对望,快速沟通了一下双方关于宁王的信息情报。 “那就让这家伙查呗,反正都是个没结果,他是皇子大不了打几板子小惩大诫嘛。” 江晚宁淡淡道,心里对大凉帝和稀泥的作法颇有微词。 要知道谢辰瑾那晚是真的要死了,她晚抢救半个小时或者没有合适的血型给他输血的话肯定会死的。 但就因为对他下手的人是某位皇子,所以大凉帝便选择做做样子,息事宁人。 还有给太后下毒那次也是的,对方分明是想用太后的性命来诬陷于她。 但皇上最后看到太后康复后却选择了对心知肚明的施害者熟视无睹。 “皇上为了袒护他的某些儿子连母亲和兄弟的性命都枉顾,当真算不得明君!”江晚宁冷笑道,“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坐以待毙?!任由事态发展?!” 不知何时开始江晚宁开始默认她和谢辰瑾是一条船上的人,谋害谢辰瑾的人一日没有得逞,睿王府里的人一日生活在被暗算的阴影中。 敌在暗有人撑腰,他们在明孤立无援,这种情势太被动。 谢辰瑾轻叹口气,咽下喉头的酸涩:“那你想如何?” 他觉得自己交出兵权,身体孱弱至此应当不会再给谁造成威胁了才对,可还是逃脱不了别人的猜忌。 他蓦的想起镇国候去世的原因来,不也是因为功高震主,而不得不退居二线么。 最后世人都道镇国候是郁郁寡欢而死,但谢辰瑾明白这其中必定少不了皇家的手笔。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套路他熟。 “换个人查呗,能查出结果的那种。”江晚宁转了转眼,“哪怕最后对方给扔个替罪羊出来也好过结果是一场空!” 如果不能一举拿下对方,让对方伤筋动骨,不敢小觑睿王府也是好的。 至少起个震慑作用,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对睿王府动手。 “换个人查?”这想法倒与宁王不谋而合,谢辰瑾微蹙眉,“怎么才能让陛下换人呢。” “简单,交给我就行!”江晚宁挑挑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 这女人准备搞什么。谢辰瑾突然来了一丝兴致,有时候这个女人确实有些小机灵的。 “宁王快请进。”她跑到门口打开房门,热情非常。 宁王被她快溢出脸颊的笑弄得很不自在:“呵呵,皇婶。” “喊皇婶多见外啊,直接喊我江晚宁就行。” 江晚宁双标起来也是没边了,要是太子在场听到这话估计得被气死。 “咳咳。”谢辰瑾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按照规矩是该唤‘皇婶’的。” 江晚宁附和点头:“那就叫罢,随便宁王怎么叫都行,谁让你都快要成为妹夫了呢。” “什么?!”宁王被这话唬了一激灵,舌头也不利索起来,“皇婶说的什么意思?妹夫?你妹妹可是相府江二小姐?!” “对呀,今日我入宫和太后聊天时,太后知晓我妹子还没婚配,想撮合你两呢。”江晚宁这话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江晚歌没看上宁王的后续她没说。 第62章 传染隐疾 “不不不。”宁王爱玩但心思通灵,看事情敞亮得很,江晚歌美则美矣,但是个毒物,绝不可接近。 江晚宁拉下脸:“怎的我嫡妹大凉第一美人,配不上宁王?!” “不是的,皇婶。”宁王欲哭无泪,绞尽脑汁的想着不得罪江晚宁与睿王府的理由。 看到宁王着急的挝耳挠腮的模样,江晚宁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你当真不想娶我嫡妹?” 宁王苦着脸:“江二小姐是个美人,但小侄儿我胸无大志只爱玩乐,怕是会耽搁了江二小姐。” “诶呀,那怎么办呐,我嫡妹听说能嫁给皇子当正室高兴得不得了,欢喜得很呐。” 宁王的脸更黑了一分,就差给江晚宁跪下了。 “不过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当真不愿娶我嫡妹,我也不想见你为难,我这里有一法子让她主动远离于你,但宁王你的名声多少得受些影响,不知宁王可愿意。” “愿意愿意。”宁王连连点头,现在让他做什么他都乐意。 江晚宁瞬间换了脸色,绕到宁王背后,指尖银光微闪,几根银针快速没入宁王肩背处的几处穴位中。 “皇婶你在作甚?”宁王只觉得后背一痒,往后一看江晚宁似乎在用银针扎他的背。 随后他痒的便不是后背,而是全身。 核桃手钏从宁王手里掉落,他整个人也突然倒在地上。 “宁王,你这是怎么了!” 饶是谢辰瑾事先知道江晚宁会动手脚,但见到宁王突发异状也忍不住心惊。 仅在瞬间宁王的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满了红疹,而那些红疹似乎奇痒难耐,让宁王不断用后背蹭地的同时,双手也在不断的抓挠。 “好痒好痒,皇叔我怎么了,好痒!” 江晚宁招呼人去请太医,很快太医院的刘太医提着药箱赶来。 但令人惊奇的是,就在刘太医为宁王把脉的瞬间,他身上的红疹消失不见,只留下他自己抓挠的痕迹。 一切仿佛是幻觉。 刘太医也揉了揉眼,他刚才确实也看见宁王殿下身上有红疹的,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不过听说睿王妃不是也会些医术吗,为何宁王突发疾病还要舍近求远去请太医院的太医呢。 他不敢多言,搭上宁王的脉搏,几番诊断下来,齐王的脉象平静无波,毫无异象,十分康健。 “太医,宁王这是怎么了。”床榻上谢辰瑾关切道。 刘太医为宁王从头到脚彻底检查过一遍后,微微沉吟道:“请问宁王殿下今日可服用过什么东西?或者摸过什么不常摸的吗。” “依微臣所见,宁王殿下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或者摸了什么导致了过敏,这才会引起红疹,一般待吃的东西被消化后或者远离了过敏源,身上的红疹便可自行消失。” 谢辰瑾点了点头:“难怪红疹又突然没了,不过这过敏源到底是何物,刘太医你得查清楚才是,以免宁王以后又误食或者误碰了。” 宁王也眉头紧锁:“我没吃什么异于平常的,也没有乱摸什么啊。” “这一时半会儿哪里想的起来,刘太医,不如你跟着宁王回府中查探一番,好好的推测诊断一下,也好让宁王安心。”江晚宁提议道。 刘太医点头赞同,宁王亦同意了此举,遂带着刘太医离开回到了宁王府。 不过一个时辰,宁王殿下有隐疾,在睿王府里突然发病的消息便传遍了大凉的皇亲国戚的府中。 而江晚宁则拿出了睿王府库房里品相极佳的玉石摆件,悄悄的给刘太医送了过去,说是感谢刘太医今日专程跑一趟睿王府。 当然,思明在‘悄悄的’办理这项差事时,很‘不小心’的被太医院其他太医给撞见。 这样欲盖弥彰的行为让人更加确信宁王有隐疾。 毕竟睿王受伤有睿王府照料是人尽皆知的,刘太医被喊过去为宁王诊治随后跟着入了宁王府也是有目共睹的。 第二日,宁王去京兆尹府述职,准备担任调查睿王刺杀案的主理。 只不过他刚入京兆尹府没多久,身上再次出现红疹,不仅如此,连宁王身边小厮也出现了红疹情况。 一个上午宁王身有隐疾,且会传染的消息在京兆尹府传开,每个与宁王交流的府尹衙役皆以袖掩面,避免与宁王直接接触。 午时,此事传到大凉帝耳中,一道紧急圣旨下发。 下午宁王便顶着‘传染隐疾’的病名被隔离在宁王府,不得随意出行。 是夜,江晚宁偷偷溜进宁王府,宁王正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挠痒痒。 见到江晚宁的那一瞬间,宁王差点暴走。 “皇婶!亏我知礼唤你一声皇婶,你竟这般待我!” 江晚宁嘿嘿干笑:“我事先给你说过,也征得你同意了的。” “但你没说会……”宁王无语凝噎,他确实是同意了的。 “皇婶还是帮我止痒罢,这红疹每隔一个时辰便发一次,痒得我实在受不了!” 江晚宁走到他后背,将他后背的几枚银针取出,又拿出抗过敏的糖浆给他到了一些,让他服下。 很快宁王身上的疹子彻底消失,也不会再复发。 “皇婶,这样令妹便不会想要嫁入宁王府了罢。”宁王道。 江晚宁:“她本来也没想嫁给你,她嫌弃你游手好闲,是个不上进的皇子来着。” 宁王满头黑线:“皇婶……” 他怎么感觉被坑了。 “喏,我这是一箭双雕,你不也不想担任‘睿王刺杀案’的主理嘛,这下你‘染病’,陛下亲自卸任了你的职位,这不正中你下怀嘛。” 宁王释怀了:“这倒也是。” 算是帮他避开了一口大黑锅。 不然等到最后他还得找查不出案的借口,还得自行认罪领罚。 想想头都大了。 江晚宁见宁王已不在意此事,吊着眼含着笑瞅着他,沉默不语。 “皇婶,您、您又想作甚?!” 宁王对这种眼神不陌生,上次江晚宁就是在这种笑后对他出手的。 他不由拿起桌上的托盘挡在身前,连连后退。 “没什么大不了的。”江晚宁垂下眼往前逼近了一步,“不过是想引蛇出洞罢了。” 第63章 郡主的谋算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宁王府潜入刺客重伤宁王的事被上报至京兆尹府。 同时刘太医处在宁王府的厨房里发现变质粳米,这些霉变粳米被人很小心的混在日常大米中蒸食,分量少,是以变质味道不突出。 宁王正是吃了混有发霉大米的米饭后才出现浑身红疹的情况。 事已至此,一切都水落石出。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宁王深查‘睿王遇刺’案,所以才屡次向宁王下手。 短短一个月时间两位亲王遇刺,这让大凉帝震怒到极致,他知道自己有几个儿子心思活泛。 但没想到他一味的掩护偏袒,想要保持朝堂内部各方权势的平衡,竟助长他们骨肉残杀的行为。 一时之间几位皇子之间猜忌不断,人人自危,生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刺杀的对象。 镇国候府,书房内。 李太傅屏退众人,时刻挂在手上的烟枪少有的熄了火。 他目光凌厉看着李安平:“宁王这事儿是不是你做的?!” 李安平撇了撇嘴:“孙女与宁王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李太傅冷哼一声,露出几颗被烟熏的发黄的牙来。 “你自己是没有冤仇的,但为了袒护齐王你倒有可能做的出来!” 李安平搅着手帕,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悦:“我与齐王接触是遵从祖父您的意愿的,没有祖父的交待孙女不敢肆意妄为。” “镇国府现在是什么情况孙女心里清楚得很,断不会把镇国府放在风口浪尖的。” 李太傅把烟枪在桌子上磕的砰砰响:“你知道便好!今时不同往日,镇国候府现在自己都如履薄冰,自身难保。” “它可以为你的婚事增添点虚名荣耀,但要让它为对方夺位保驾护航怕是做不到的!休要瞒着老夫在背地里做些什么无用的小动作!” 李安平低着头听训话:“是,孙女谨记。” “退下罢。”李太傅燃起烟枪叭叭抽了起来。 李安平见状从书房退了出来。 书房外贴身婢女金珠紧跟其后,待她们二人离开书房稍微远些后,金珠从袖中掏出一封请帖来。 “郡主,相府江晚歌又递来了拜帖,邀请郡主去挑选珠花。” 李安平眉眼划过一丝不耐:“先晾着罢,明日再回复。” “这江二小姐脸皮忒厚了,她自己说着与太子关系匪浅,没成想太子根本瞧不上她!”金珠把拜帖随意对折塞进袖中道。 李安平淡淡道:“你道她为何整天往本郡主身上黏呢,还不是想借着本郡主的光,多与太子接触。” 原本李安平想着,既然江晚歌自称与太子有情,倘若太子主动选择江晚歌,那皇后那边她便有借口回绝,左右皇后淑贵妃都不会得罪。 谁知太子似乎根本不怎么在意江晚歌,在寿康宫里,几句话便把江晚歌给打发了。 还有太后,那日她是想拖着江晚宁去淑贵妃处赴晚宴的,这样即使皇后心里有想法,她也能顺势把这责任推到江晚宁头上去。 毕竟阖宫上下,人人皆知江晚宁与皇后吵过架,关系极为恶劣。 届时她只要说,是江晚宁教唆她远离皇后,离间她与皇后的关系,大家都会对她同情有加,同时对江晚宁心存偏见。 甚至连瑾哥哥也会因此厌恶江晚宁。 可那日太后居然几句话便把她和太子推出了寿康宫,把江晚宁留在身边。 更可气的是,江晚宁也不知给太后灌了什么迷魂汤,那日过后太后都不怎么待见她,她去寿康宫请安时,太后也是极其有距离感,根本没说上几句体己话。 “那齐王那边……”金珠眼神闪烁,朝袖中指了指。 她的袖中有一只名贵发钗,是今日齐王特地差人送过来的。 “把东西给他送回去,顺便让他最近消停点。”李安平以为宁王那边是齐王动的手,这会子正烦恼得很。 “他对瑾哥哥动手也就罢了,还在这种节骨眼上还对宁王动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吗,太嚣张了点!” 金珠把袖子拢了拢,有些不解道:“郡主,您这次回来对睿亲王殿下不上心也就罢了,为何要在太子和齐王之间选择齐王呢,太子他毕竟是储君,往后差不多就会是他继位了。” 李安平回头看了一眼书房方向,轻声道。 “太子他是嫡子,自小养在皇后身边,没有体会过人情冷暖人间疾苦,对自己的兄弟叔叔尚有亲情牵挂,且争强好胜喜颜面,他能成为储君只是因为他是皇后嫡出而已。” “齐王就不同了,他虽是皇长子母妃淑贵妃也算受宠,但这一路走来他没少受别人的白眼,更懂得在皇家生存的要义,受亲情羁绊少,手段更加狠辣凌厉。” “太子目前是太子,但他成为储君两年来无功无过,这种情况下一旦齐王立了大功或者太子出了差错,那这储君之位最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金珠心有疑虑:“郡主您说齐王不念亲情,这样的人您安心跟着他?!” “呵呵。”李安平低低笑了起来,眼底满是碎冰,“金珠,你跟着本郡主在外守孝三年,你觉得亲情爱情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 “咱们在外三年镇国候府何人探视过?父亲坟前可有谁添一柱新香?咱们从外归来可有谁来迎接?若非祖父找人照料,镇国府怕是会成一片荒地!” “在皇家在权贵,亲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哪位皇帝登基脚下没有踩着兄弟的残害鲜血,不然皇帝为何要自称‘寡人’呢,你且看着罢,齐王定会比太子走得更远。” 就在京都气氛一派紧张之时,齐王毛遂自荐,誓要全力调查出刺杀睿王和宁王的幕后黑手,还京都一派和平。 大凉帝对齐王此举赞许不已,不止一次的在早朝时夸赞齐王为皇子典范。 消息传到睿王府,江晚宁的眉毛打成了蝴蝶结:“难道说大婚之夜不是齐王动的手?可是这味道是不会变的啊。” 谢辰瑾半躺在太师椅上,晃晃悠悠地看向江晚宁,现在的她坐在窗前,托腮深思,一阵微风吹过撩起她额前的碎发。 不知怎的,谢辰瑾觉得这样一副画面挺有韵味,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挑眉发问:“什么味道。” 这些天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江晚宁顺着劲儿便将在齐王和淑贵妃以及刺客头头身上闻到相同味道的事说了出来。 谢辰瑾盯着她侧颜和琼鼻看了半晌,喃喃自语:“之前也没看出来你这是个狗鼻子呀。” “你才是狗鼻子!”江晚宁信手拿起茶杯丢了过去,谢辰瑾伸手接住哈哈大笑起来。 室内气氛轻松自然,门口的思明听着也不由笑着。 养病这些天王爷的身体强健了不少,心情似乎也很好,瑾康殿一扫前几年的阴霾笑声都多了。 正在这时,管家走了过来:“相府那边来人请王妃回去。” 第64章 白氏姨娘 “不去。”江晚宁想也没想直接回绝。 上次江晚歌拿了江浩文生病的由头她都没回去,这次又打算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听说是老夫人病了,想让王妃回去帮忙瞧瞧呢。”管家转述着来人的话,“过来传话的人不是江二小姐身边的,年纪不小了,自称是佩姑。” 江晚宁眨眨眼,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情绪涌上心头,随后眼眶也红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我得回去看看。” 谢辰瑾没有见过她这副哀伤模样,他缓缓走到江晚宁身边,柔声道:“既是牵挂着便带着碧叶回去看看,王府这边你无需太过费心,齐王既然想出这个头,本王也不会任由着他拿捏。” “嗯。” 许是受原主情感影响,江晚宁虽想不起这位老夫人的模样,但在原主心底这位老夫人是她最亲密的亲人。 当她被江浩文丢在院子置之不理时,是这位祖母不断接济她,哪怕刘丹梅处处苛待老夫人,老夫人也不断的压缩自己,从她每个月微薄的月钱里节省点出来,为原主寻医治脑子治脸上的伤疤。 饶是原主是个痴傻的,也知道这位祖母是整个相府里唯一对自己好的。 很快管家在谢辰瑾的嘱咐下,收拾了些燕窝人参等名贵的补品装上了马车。 江晚宁带着碧叶回到了相府,门房见马车抵达,将她迎了进去。 大厅内,刘丹梅带着几个女眷在正厅里候着,想来是老夫人生病,几个媳妇都过来探望了。 江晚宁进去一看,面孔都在原主脑海里有印象的,但对不上每个人的名号。 约莫就是江浩文的几个兄弟府里的女眷,按规矩她该唤做伯母婶婶的。 坐在刘丹梅身边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微胖妇人,她穿着藏蓝色的绸布裙,眉毛很淡,鼻梁微塌,眼睛周围有一圈不甚明显的鱼尾纹,应当平时里保养的很不错。 江晚宁记得这位是大伯的正妻陈氏,她该唤做大伯母的。 “晚宁回来了。”大伯母看着她进来,率先含笑起身迎了上去,“坐马车累了罢,快过来坐着歇歇。” 江晚宁心底一哂,这便是大伯母与刘丹梅的高明之处了。 对于原主江晚宁来说,她是该唤声伯母的,可现在她是睿王妃江晚宁,按照这个规矩,今日过来的每个人都得尊称她一声‘王妃’的。 但大伯母的这一声‘晚宁’,便把她的身份从外界剥落,辈分立现高下。 现在的江晚宁不傻也不蠢,听出来大伯母的本意,再看看坐在旁边的其他人,皆在大伯母打过招呼后,才起身与她招呼。 每个人神色懒洋洋的,语气带着漫不经心,唤着她‘晚宁’或者‘大姐姐’。 江晚宁目不斜视,连头都没点一下,径直走过去坐在江浩文往日坐的位置上。 刘丹梅此前在她这里吃了亏,对于她此举不出言阻止也不吭声,权当没看见继续和几位妯娌寒暄闲话。 坐下来后,江晚宁细细打量着几位女眷,今日除了几位伯母婶婶外,相府其他院子里的姨娘庶妹也出来了。 还没等江晚宁把原主的记忆拎清,人群里一个透着嚣张的声音响了起来: “夫人,您平时不勒令不许旁人坐老爷的位置嘛,怎的今个晚宁坐上去你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这个欺软怕硬的有点明显。” 江晚宁循着声音看去,这一看她发现这人原主有印象,这是相府一个特殊的存在,江浩文尚未拜相时就娶进门的小妾,白氏。 她回过头还没给白氏招呼,一个小肉球从人堆里飞奔了过来,猛地扑倒江晚宁的腿上:“大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好久都没有找祥儿玩了。” 说着小肉球胖乎乎的小腿一抬,自然爬到江晚宁的腿上,抓住她的耳朵小声道:“大姐姐上次咱两做的泥人已经晾好了,我藏在姐姐床底下了,没让姨娘发现。” “祥儿。”江晚宁想了起来,姨娘白氏已有一女与江晚宁小几岁,五年前又生下一儿子,这个儿子是江浩文最小的儿子,算是老来得子,宝贝得不得了,遂起名江泰祥。 因着原主脑子痴傻,行为举止犹如孩童,是以在府里能和江泰祥玩到一块。 白氏发现祥儿和江晚宁经常玩在一块后,又念着对原主母亲的旧情,便对原主多加照拂。 “大姐姐你是不是把祥儿给忘了,都不来找祥儿玩了。”江泰祥抬着小脸,一脸的委屈和期待。 江晚宁呵呵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不是原主,哪怕有共情残存也没有那么强烈。 “江泰祥快下来!人家现在是亲王妃,哪里是你一小泥崽子能抱着爬上爬下的!” 又一声音响起,而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提着江泰祥的衣领把他从江晚宁身上提溜了下去。 她抬头顺着手看过去,一位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单手把江泰祥搁在地上,冲着江晚宁虚假一笑。 之所以说虚假是因为这笑假的太过明显,就在脸上挂了一秒,随后毫不掩饰的收敛了起来。 江晚宁见她面容精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聪慧,很是俏丽可爱。 “江俏俏。”她张口喊了出来,这便是白氏的第一个孩子,江泰祥的姐姐江俏俏。 江俏俏睨了她一眼,语气比她姨娘还嚣张:“看什么看!没看过还是不认识?!” 这语气…… 还真是令人怀念和熟悉啊。 江晚宁扯了一个笑,以原主的视角来看是不太喜欢这位妹妹的,因为江俏俏每次都以对待正常人的态度来对待原主。 曾经原主不会用筷子,还被江俏俏先嘲笑半天,又盯着锻炼了三天,直到原主会使用筷子不再用手抓饭后才对她态度好一些。 如今的江晚宁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回想起这些事情竟然觉得这位庶妹很不错。 至少江俏俏不似其他人,单纯的因为原主痴傻而嘲笑轻视原主,而是把原主当成一个像她弟弟那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教的孩童来对待。 “睿王妃过来了,妾身还没有给王妃请安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白氏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对着江晚宁恭敬行礼。 “见过睿王妃,王妃万安。” 这是江晚宁回相府后第一个正式遵守规矩的人。 白氏此举一出,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第65章 官商一家 “怎的?妾身这礼行的不对?”白氏笑嘻嘻地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停在刘丹梅身上,“夫人您见多识广,参加过宫宴,您说说妾身这礼行的对吗,这手是放在腰间罢。” 刘丹梅神情僵在脸上:“对、对的。” “那夫人怎么不带头行礼?听说上次王妃回来的时候,老爷都让您给她行礼了呢。”白氏的嗓门很大,整个正厅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三小姐江俏俏特别配合她的姨娘,白氏话音刚落,她便带着江泰祥在江晚宁跟前半跪下叩头:“臣女见过睿亲王妃。” 她说一句江泰祥跟一句,最后起身时江俏俏对着江泰祥正色道:“往后见着大姐姐了得先按照规矩行礼,不然我把我床底下的东西都给扔了!” 江泰祥被恐吓得差点失声大哭,频频点头,又跪着给江晚宁磕了一个。 江晚宁哭笑不得,这白氏和江俏俏着实有点可爱。 “夫人,您瞅瞅我家祥儿多小的孩子多么懂礼,你该不会忘了向王妃行礼罢。” 可能白氏也不是那么愿意向江晚宁行礼,但能让刘丹梅不痛快的事,白氏母女特别愿意做。 被人赶上架,刘丹梅不得不站起身敷衍的朝江晚宁福了福身:“妾身见过王妃。” 有了她带领,其他的人也纷纷学这样,不管走不走心都对江晚宁行了礼。 当然白氏这样胆大嚣张,不仅是因为生了江泰祥为江府留了后,还因为白氏的母家是京都城里特别有名的富商。 虽说‘士农工商’,这‘商’排在最后,最让他人看不起,但就江浩文而言,他从底层一路爬到相国之位,很明白金钱的重要性。 这些年若单靠朝廷发放的俸禄,江浩文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打点同僚,升迁晋升,他全靠白家人对女儿白氏的贴补才勉强将收支圆过来。 并且江浩文和白家人深知‘官商不分家’的原理,自打江浩文登上相位后,一直对白家的生意多加照拂。 一些皇家专属的丝织瓷器等他都会提前给白家人打样儿,以帮助白家人在众多商户中脱颖而出,成为与皇家有生意往来的皇商户。 有了这一层关系后,白家人对江浩文也是相当上心,经常打着探望女儿白氏的名头把一箱箱真金白银往江府里搬。 这些钱是白家人贴补女儿的,自然算不上贿赂。 江浩文宠爱白氏一来有白氏貌美热情的原因还有很大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这些钱财。 由此,刘丹梅素日里再嚣张,再摆着正夫人的架子,在白氏面前也得气弱几分。 毕竟她没钱,她的娘家也没钱。 甚至在江泰祥刚出生的时候,刘丹梅还曾担心过自己的地位,生怕江浩文会把她给换了,让白氏做相府夫人。 一番见礼后,江晚宁问道:“听说祖母生病了?而今如何?府医可来了?” 刘丹梅冲着她身后看了看,只见她带了一王府的丫头提着一些礼品,神情懈怠了下来。 “老夫人还不是老样子,年纪大了今个腿疼明个胳膊疼的,一时半会好不了也坏不了。不如你先去看看你父亲罢,上次他可被你气得不轻。” 相府老夫人确实是病了,不过老夫人的病是一直都有的,只是最近变天严重了些罢了。 此次江浩文大张旗鼓把江家的其他旁支都叫来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喊江晚宁喊不回来。 不得已之下,他才从老夫人这里入手。 做戏就要做逼真,反正他的这些兄嫂很久没看老夫人了,过来探望一番也是应该的。 江晚宁听到这话,便想通了这其中关节,既然老夫人无大碍,她也就不着急。 “既然这样我还是先跟祥儿玩一会儿吧,就小不就老,等我玩好了再去看父亲。” “这……” 刘丹梅根本没想过会有这一出,直愣愣的看着江泰祥兴高采烈的领着江晚宁进了白氏的院子。 大伯母陈氏嘴巴一撇,朝刘丹梅看了一眼:“瞅瞅,这当了王妃就是不一样,架子都出来了!不过傻子就是傻子,当了亲王妃还是只会跟小毛孩子在泥地里滚!” 陈氏这样一说,其他女眷都哄堂大笑起来,好似这样便能一洗方才给江晚宁行礼的耻辱。 “大伯母的意思是,陛下和太后识人不明,为睿王指婚了傻子吗。” 不知何时江晚宁去而复返,牵着江泰祥站在正厅门口。 陈氏一怔:“我没有非议陛下与太后的意思。” “那大伯母是说,睿王眼瞎迎娶了傻子为王妃吗。” 陈氏慌乱起来,连连摆手:“我也没有置喙睿王的意思。” “那大伯母对我为睿王妃一时有何建议和意见吗,你可以说出来我帮你传达个圣上或睿王,看看他们会不会听取建议休了我。” “不敢不敢。”陈氏冷汗津津,这江晚宁是怎么了,脑子清醒得很,嘴皮子也溜的很,专门选着话里的漏洞穷追猛打。 她的夫君是江浩文的哥哥,受江浩文的荫庇在礼部谋了一闲职,哪里敢随意讨论皇帝王爷的,这不是想着江晚宁从小在相府就是个受欺负的,这才多嘴了几句嘛。 刘丹梅倒吸一口凉气,亏得这次人多,不是她开口,不然又被江晚宁这般怼得体无完肤,毫无颜面。 “你大伯母不过是担心你与祥儿玩得开心,忘了去探望老爷和老夫人的时辰。”刘丹梅出面打着圆场。 江晚宁不再理会众人,低头看着江泰祥:“东西掉哪儿了,自己找去。” 江泰祥松开江晚宁的手,钻进人腿堆里,很快从地上摸了一枚陀螺出来,笑呵呵:“大姐姐找到了。” 江晚宁点头,牵着江泰祥又走了出去。 刚一转身,她便听见陈氏不服气而又刻薄的声音:“这是回来摆威风来了,我看她往日就是装傻罢,这脑子我看灵光得很,随便就把官家拎出来压人!” 江晚宁脚下一顿,扭过头看着陈氏和众人,脸上似笑非笑:“大伯母你可知亲王妃出行皆会带王府暗卫,这些暗卫会把王妃当日与何人说了那些话都一一禀告给王爷的哦。” 第66章 老夫人死了? 碧叶闻言上前一步,光明正大的从袖中拿出小册子和毛笔,边自语边书写:“礼部江浩成之妻陈氏口出狂言,辱骂睿亲王妃,对皇室不敬……” “诶诶……” 正厅女眷突然一阵慌乱,原是陈氏已然被吓晕了过去。 这厢闹作一团,白氏院子里则其乐融融,江俏俏远远瞅着正厅情况,觉得十分解气。 江晚宁刚跨入院门,她便大声喊道:“你现在才有相府嫡女,睿亲王妃该有的样子!” 江晚宁默言,王妃该有的亚子是什么亚子。她不知道哇,她针对陈氏不过是因为陈氏说话刻薄刺耳。 江俏俏语气嗔怪:“别告诉我说你是傻子,我才不相信一个傻子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太后的信任,让她留你在身边侍疾。” “这个我没法解释,之前确实是傻的来着,后来不落水什么的嘛,想来是濒死之前开窍了罢。”江晚宁苦着脸解释。 好在江俏俏并无太多疑问,只恨铁不成钢的埋怨她开窍晚了,平白被刘丹梅母女欺负了这些年。 “而今看来你确实翻身了,不过睿王爷为何没过来,当真就像坊间传的那样睿王爷遇刺快病死了?!你要当守寡了?!” 这个江俏俏心直口快的,嘴巴比她还毒,带劲儿! “我能给太后侍疾,睿王自然不在话下。”江晚宁白了她一眼。 江俏俏呵呵笑着:“也是,不过你这是会医术?还是会照顾人?” 江晚宁哽了一秒,没想好怎么回答,江俏俏见状摆摆手:“算了算了,你想说我还不想听呢。” 江晚宁面带感激的笑笑。 姐妹二人随意掰扯了几句后,江晚宁道:“老夫人那边到底如何了,刘丹梅的话我是不相信的。” 江俏俏朝姨娘白氏那里看了一眼,白氏正陪着江泰祥玩耍,并没有在意这边。 她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和姨娘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祖母了。” 那就是在江晚宁出嫁之前便没有见过了,只是那时原主傻着怕是也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江晚宁疑惑:“为何,每日晨昏定省不是规矩么。” 白氏和江俏俏看着嚣张,刀子嘴了些,但对基本的规矩礼节还是很遵守的。 江俏俏压低声音:“谁知道呢,刘丹梅说祖母年纪大了,想清净些给她挪了院子,不让别人打扰她,省去了每日的问安。” “府中其他姨娘乐得清闲,自然是没意见的。父亲那边还是每隔两三日便会过去看两眼,但祖母年纪大了,报喜不报忧,日日都说身子好得很,并无大碍。” “可我悄默声的去看过,隔老远都能闻到院子里传出来的汤药味儿,佩姑倒药渣的地儿,药渣子堆的都有半个江泰祥那么高了。” 因为白氏家底厚,在江浩文入仕早期给了江家很大的经济支持,不仅拿出钱财给江浩文打点还直接充公,让老夫人取用,算是间接养活了江府一大家子。 所以老夫人对白氏的态度很不错。 再加上白氏性子豪爽,对事不对人,这两人之间并没有出现过什么婆媳矛盾,甚是和谐。 江泰祥出生后,老夫人对白氏母女更加高看一眼,对江俏俏这个孙女也很关怀。 这些天不知道老夫人情况到底如何,江俏俏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江晚宁在江俏俏的带领下到了老夫人现在住的院子。 这个院子靠近相府围墙,是整个相府最为安静的地方,也是最偏僻的地方。 正值初夏,草木生长的旺盛,院子周边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一派荒芜凄凉。 江晚宁脑海中浮现出幼年见到老夫人的场景来。 江老太爷去世的早,老夫人拉扯着几个孩子长大,江浩文入仕后她便掌管着整个江家后院。 那时她还小,觉得每日晨起老夫人端坐在高位之上,各位女眷向她请安问礼,各房在她的管理下井井有条,很是雷厉风行,手段果断。 而今这位赫赫威风的一家之主却窝在相府一隅,静候死亡。 老夫人年纪大了之后本就喜静,搬进这院子后身边只有佩姑在侍候着。 佩姑见江晚宁和江俏俏同时过来,有些吃惊,更多的是欣喜。 “大小姐,三小姐你们怎么过来了。”她满脸堆笑把她们二人迎进院子。 这怕是江晚宁进入相府后看到的最真诚的笑脸了。 “不是佩姑去王府喊我回来看老夫人的吗。”江晚宁笑吟吟提醒。 佩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接话:“是这样没错,奴婢以为大小姐会先在老爷那里耽搁一会儿呢。” “祖母身体如何?”江晚宁一边问一边往房间里走。 佩姑伸手往她们面前一拦:“老夫人身体挺好的。” 江晚宁与江俏俏面面相觑,有些迟疑:“佩姑你这是不想让我们进去看祖母吗。” “王妃哪里的话,你现在是睿亲王妃,这相府上下哪里有你看不了的人,哪里有你进不了的地儿。”刘丹梅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江晚宁回头,见她气息微喘额上有汗,怕是听到她们过来的消息后一路小跑着赶过来的。 佩姑见刘丹梅过来,神情尴尬,道:“大小姐,不是奴婢不让你去看老夫人,而是老夫人自己交待的,除了夫人外不见其他人。” 听到这话刘丹梅不安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哂笑道:“王妃听到了吗,是老夫人不想见你呢。” “祖母为何不想见其他人?”一股不祥冲上江晚宁的心头。 见她们过来院子,刘丹梅神色紧张,佩姑也闪烁其词。 深究下来,这府中最近两个月除了刘丹梅照看老夫人,江浩文时不时的来看一下外,再无其他人见过老夫人。 并且看着院子的杂草丛生的程度,江浩文说是过来看了老夫人,没准只是在院子门后喊一声便了事。 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刘丹梅花言巧语的给拦了下来。 莫不是老夫人早已死了? 刘丹梅不愿别人知晓,所以才勒令旁人不许请安? “你们给本王妃让开!”江晚宁微眯着眼,气势十足冷喝出声。 不管老夫人是死是活,她今日一定要一探究竟! 第67章 你不要再回来相府! 佩姑周身一凛,双膝跪地,寒蝉若惊连连叩头。 刘丹梅也被她的气势震慑住,眼神心虚的往身后厢房游移。 最后还是强撑着身子挡在江晚宁跟前:“是、是老夫人自己不愿见人,你休要、休要……” 江晚宁不想再给她费口舌,手中银光一闪,几根银针刺在刘丹梅颈肩部把她定在原地。 “既然想守门便在这里好好守着!”江晚宁说着瞥了佩姑一眼,“佩姑若想和她一起守门便在这里好好跪着罢!” 说罢绕过她们往厢房走。 江俏俏睁大双眼绕着刘丹梅走了两圈,惊奇喊着:“大姐姐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啊!真的不动了诶!” “吱呀——”走在前面的江晚宁伸手把门推开。 一股霉味儿和着老年人特有的体臭味扑面而来,中间还夹杂着中药味和尿骚味。 江晚宁普一推开门便被这味道呛得咳了几声,眼泪都快被熏了下来。 江俏俏紧跟其后,刚跨进一步,腿又收了回去,两只手不断地在鼻前扇着风:“我的妈呀,这都是什么味儿!都能熏死个猪了!” 江晚宁没说话横了她一眼,抽出手帕掩住口鼻往里走,江俏俏吐了吐舌头亦用手帕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屋里窗户紧闭很昏暗,仅有些许亮光从窗户缝照进来,江晚宁适应了光线后,往里间床榻上的一堆物体处走去。 “祖母?” 走近后江晚宁才看清那堆埋在被褥里的物体竟是老夫人。 虽是初夏,天气已经开始慢点变暖了,老夫人裹着散发着酸臭味儿的被褥窝在床上。 她整个人瘦得厉害,皮包骨的那种,脸上没一点肉颧骨高高凸起,面容黯然无光,眼底也没有什么精神。 “祖母!”江俏俏率先喊了出来,“祖母您怎么瘦成这样了!” 江晚宁心里莫名一痛,睁着眼睛无声的落下泪来,这眼泪落得无声无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直到江俏俏惊呼出声,她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看来原主对这位祖母的感情非同一般。 她缓步上前轻声道:“祖母。” 江老夫人虚虚睁开双眼,待看清楚来人后猛然坐起,一巴掌拍在江晚宁额角,将她拍倒在地。 “祖母你干嘛,她是大姐姐!”江俏俏傻了眼手忙脚乱的去拉摔倒在地的江晚宁。 江晚宁也傻了,以原主的记忆和这般深刻的心痛来看,原主和老夫人是有感情的,可怎会二话不说先打上了。 难道说真如刘丹梅所言,老夫人不愿见任何人?! “祖母……”江晚宁爬起来站在床边,看着江老夫人。 近看之下,江老夫人脸色蜡黄,双眼凹陷,是久病之像。 江老夫人寒着脸,声音里带着怒气:“你既嫁出了这相府便不要再回来!” “祖母,这里是大姐姐的娘家,哪里有外嫁的女儿不回娘家的道理。”江俏俏打着圆场,心里直嘀咕,往日没见老夫人这样对待江晚宁的呀。 “人家有母亲的娘家才算是娘家,你这娘家有什么好回的,就你那后妈嫡妹是能给你贴补点嫁妆还是给你布置一餐归宁饭了?!” “往日许多年她们仗着你脑子不灵光,可劲儿磋磨你,你还不长记性!都已经嫁人了还巴巴的回来给她们欺负?!” “这相府你往后还是不要回来了!” 江老夫人气急之下说了一大通话,倒显得精神些,只不过说完后她便急促的喘着,蜡黄的脸逐渐涨紫,嘴唇也变得灰白,整个人软着身子窝回到床榻里。 江晚宁心头一酸,眼泪又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她走到江老夫人旁,帮她抚背顺气:“祖母而今她们不敢欺负晚宁的。” 江老夫人把脸转到一边,声音虚软:“我人动不了耳朵没聋,刘丹梅现在是诰命夫人了,她能不在你身上折腾折腾涨涨颜面?!” “祖母您先别说话,我先看看您的情况,待您好些了孙女乖乖坐着让你骂上一宿。” 江晚宁说着一手为老夫人把脉,同时眨眨眼看看能不能找到老夫人的病灶。 从老夫人的面色和情绪过后的喘息来看,应该是肺部咳喘问题。 果不其然,她在江老夫人的肺部看到大片毛玻璃阴影,应该是积压许久的痰液。 江晚宁微笑道:“祖母,你许久为出门了,听到的都不作数,前段时间太后让我为她侍疾,赏赐了我不少东西,现在我回相府所有人都得行礼呢。” 江老夫人慢慢把脸转过来,眸光锐利,颇有年轻时的气势:“太后能让你侍疾?你这脑子能为太后侍疾?” “这还多亏小时候祖母不断为我寻医送药,我到睿王府不久,宫里就来了御医,几副药贴便把我的脑子治好了,不行你问俏俏。” 江俏俏举起手指附和:“祖母我能作证,大姐姐现在脑子灵光得很,不仅如此还会绝技,几根针下去就把刘丹梅定在门口了……” 江晚宁微偏头睨了她一眼,江俏俏忙捂住嘴,往后退后一步,用手势指了指江晚宁又竖起大拇指,不断向老夫人力证。 江晚宁回头对上老夫人疑惑的眼神,笑道:“是王府配的丫头,会些手脚,给刘丹梅点穴定住了。” 如此江老夫人仍半信半疑:“你脑子当真好了?” 江晚宁拿起江老夫人的手放在她的头脸上摸了一下:“祖母看呢,刚才我可从没说过一句傻话。” 江老夫人强撑着身子在江晚宁身上摸了好几下,确认她此次回来没有受欺负,没有被人倒一身泥一身水,才松了口气。 她这一松气,便开始咳喘了起来,咳得非常剧烈,且与谢辰瑾的干咳不同。 老夫人咳嗽的时候整个器官呼噜噜的,一听就有粘稠痰液。 江晚宁从袖中摸出一盒易坦静,打开送到江老夫人嘴边,急声道:“喝下去,这个是化痰的药,王府里专门为王爷准备的,缓解咳痰极好。” 老夫人躺着咳嗽着,根本没法把药喝下去。 江俏俏上前把她半扶起来,姐妹二人通力协作忙活了好一通,才把药液顺利的送进江老夫人的嘴里。 老夫人的咳嗽逐渐减慢了下来,气管里的呼噜声也小了许多,脸色逐渐从涨紫变成常色。 “大姐姐,你这药好神奇!”江俏俏把易坦静的瓶子拿着手里看着,又打开药瓶闻了闻啧啧称奇。 “看来皇家用的东西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是不一样,外祖父那么多钱咳嗽的时候都买不到这么好的药。” 江晚宁看了江俏俏一眼:“你把这药收起来,往后祖母咳得厉害痰液多得时候,及时给她服用。” 第68章 洗澡 门口佩姑走了进来,期期艾艾道:“大小姐,这个能奴婢保管么,老夫人夜间咳得厉害些,经常一宿宿的咳,咳得胸口都疼。” 江晚宁冷冷看了佩姑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让江俏俏把药给她。 江老夫人喝下药后气息平喘了些,看着江晚宁道:“还是给佩姑罢,她不过是碍于刘丹梅的脸色罢了,毕竟你今日走了以后我们这院子还得仰息着她生活。” “俏俏她一个小姑娘,还没嫁人,哪能整天在我这个臭窝里待着的。” 佩姑抹着泪跪在江晚宁脚边,哭道:“大小姐,奴婢跟了老夫人一辈子,断不会害她的,只不过奴婢没想到大小姐有能耐制住夫人的。” 江俏俏亦拉了拉江晚宁的衣角:“佩姑没坏心的,若她刚才放你进来,你还是往常那般是个傻的,刘丹梅铁定会给你上家法把你打一顿的。” 江晚宁这会子冷静下来也知佩姑的做法是为了袒护她。 就好像方才老夫人声称不愿见到她再回相府那样,都是害怕她再受欺负。 “那行吧,俏俏把药给佩姑。”江晚宁说着回头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缓和了下脸色,就着光线仔细看她的脸:“疼吗刚才。” 江晚宁摇摇头:“不疼的,祖母没有用力的。” 老夫人哼了一声:“我这是病着没有力气,要是有力气肯定先把刘丹梅给打死!” 江晚宁看到她心底的宠爱,心里微酸,拿起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放心,如今有我在,断不会再让刘丹梅做些什么幺蛾子。” 她轻摸着老夫人的手,没想到摸了几下之后竟从老夫人手背搓出几条泥来。 “你们没有给祖母洗澡吗,她身上怎么这么多灰?” 江晚宁震惊了,这得多久没有沐浴才会连手背都能搓出灰卷来。 佩姑尴尬道:“奴婢整日忙着给老夫人煎药,忘了给老夫人洗澡。” 老夫人亦神色讪讪的把手从江晚宁手里抽出来,笑道:“这人老了,自然会脏一些,晚宁和俏俏往后还是少过来的好,免得把你们给染臭了。” 这样有关个人卫生的隐秘事被戳破,肯定是会难为情的。 江晚宁没再追问,让佩姑去准备热水想要给老夫人沐浴。 佩姑眼光闪了闪,口头答应着退出了门外。 江俏俏眼睛屋里屋外看了一圈,紧跟了出去。 院子门口刘丹梅还定着,佩姑则在院子里神色忐忑的来回徘徊。 “佩姑!”江俏俏轻拍了一下佩姑的肩膀。 佩姑唬了一跳:“三小姐出来了。” “嗯,我来看看佩姑准备热水准备的怎么样了。” 佩姑扯出一个苦笑,大步往院子门口走着:“奴婢这就去准备,这就去准备。” 她露过刘丹梅时,刘丹梅一个眼神扫过,佩姑当即往后缩了缩脚。 “呵,看来这只母老虎不会动了也挺唬人。”江俏俏冷声道。 刘丹梅死死瞪着江俏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江俏俏笑嘻嘻的从手戳了戳她,随后喊来贴身婢女:“来人,从府里我姨娘院子里调五个丫鬟五个婆子五个护院过来。” 贴身婢女领命回去,很快带了一串人过来。 十几个人在院子里一通忙活,很快把院子里的杂草给清理干净。 冷清的小厨房也开始热闹起来,久违的炊烟再度升起,几个嬷嬷很快把沐浴需要的热水烧好,提到了房间。 江晚宁扶着老夫人进了浴桶,一点点的为她搓洗着身子,没多大会儿一桶的清水就变得浑浊不堪,满是污泥。 “换水。” 外边的灰搓洗完后,江晚宁发现老夫人的臀部和大腿部已经开始出现了褥疮。 江晚宁忍着泪慢慢为老夫人擦洗着,她不知道刘丹梅的心到底黑成了什么样子,能把一个病重的老人扔在房间里置之不理。 她现在甚至在想老夫人每顿吃的都是些什么,怕是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了。 待洗了三桶水后,老夫人身上的本色才算显露出来。 房间里江俏俏已经安排人给换了新床单,被褥,窗户也打开,外边的好阳光照射了进来,整个屋子亮亮堂堂。 江晚宁把老夫人安顿好后,走出房门把定在门口的刘丹梅拖拽到浴室内。 浴室里刚才老夫人用过的洗澡水,还没倒,被攒在旁边的木盆里。 “给本王妃把它给喝了。”江晚宁把她推到木盆旁,把她的脑袋往木盆旁边按。 刘丹梅四肢无法动弹,嘴巴闭得紧紧的。 “来人,把这贱人的嘴撬开,把洗澡水给灌进去,没灌完不能放人。” 见江晚宁发了狠,江俏俏兴高采烈的喊来几个婆子丫鬟,一个按住刘丹梅的肩膀,一个捏着她的嘴迫使她张开嘴。 “咕咚咕咚……” 一勺勺的黑水进了刘丹梅的嘴里。 一盆黑水喂完,刘丹梅的肚子鼓了起来。 几个婆子松开手,刘丹梅立马扑倒旁边呕吐了起来。 “江晚宁!你疯了!”她指着江晚宁失声痛骂着。 江晚宁端起其他两盆水,照着她的头从头浇下:“我就疯了怎么了?从今往后我再看见你和你那绿茶婊女儿江晚歌进祖母的院子,我就让人把你的腿打断!” 江俏俏指着几个护院摆手称好:“大姐姐,我已经把护院请过来了,这些护院是我姨娘从外边请的,不用通过相府中公同意,完全不用担心父亲会收人!” 金钱果真是万能的。 第69章 不配为人父 有了江俏俏的发话,五个护院在门口排开,好不威风。 刘丹梅湿漉漉的跑出院子,扶着墙角抠着嗓子眼,吐了大半天差点把胃里的酸水吐出来。 “江晚宁!江俏俏!” 自刘丹梅成为江浩文的正室后还没有遭受过这般羞辱,如果能吃人,刘丹梅现在就像化身猛兽把这两人给吃了! 老夫人院子门口,江晚宁看着刘丹梅远去的背影,身子往旁边偏了偏,往江俏俏身边凑了凑,小声道:“刘丹梅是个十足的小心眼,事后报仇的那种,没准还会向父亲告状。” “我顶着睿王妃的名头,她和父亲都不敢对我做些什么,你害怕么。” 江俏俏‘哼’了一声,睨了江晚宁一眼:“怎的,成了睿王妃了不起,小瞧我是不是,刘丹梅若真有本事就直接弄死我,只要没弄死她若敢欺负我和姨娘,我就敢让她和江晚歌往后没一天好日子过。” 说话间,两名小厮走了过来。 “大小姐,老爷有请。” 江俏俏:“这刘丹梅没换衣服就去告状了?就这样急不可耐的想看你挨训?!” “好好守着院子罢你。”江晚宁白了她一眼,跟着小厮往书房走。 江浩文原本就是让佩姑打着老夫人生病的由头去王府请她的,估计她入府半天没露面,着急了。 “早就听说你过来了,怎么半天不见人影?没人告诉你要先过来给父亲请安吗。”江浩文冷着脸道。 上次他生病让江晚歌去喊江晚宁回府结果无功而返,此后江浩文听到‘江晚宁’的名字耳朵都疼。 若不是此次他受人之托,想打探‘睿王遇刺’案的进展,他根本不想喊这个女儿回来。 江晚宁因为老夫人被苛待的事情,心里正有着气,听到他这般质问,当即沉下了脸:“是佩姑说祖母病了我才回来的,我回来了不得先去祖母那里看看?!” “呵,还敢顶嘴了!”江浩文见她语气不善,敢跟她叫嚣扬起手就要往她脸上打。 江晚宁不躲反把脸抬起来:“打,往这儿打,打得越狠越好,最好等会儿我回王府的路上能让人看到脸上的指头印。” 江浩文高举的手硬生生落下,但心里的气还没消:“别以为你能一直嚣张,就睿王爷的那副身子不知何时就进了棺材,届时老夫倒要看看你还有何靠山!” 江晚宁听到这话心冷了大截,冷冷道。 “江浩文你身为人子,多日不去给母亲请安,致使祖母被刘丹梅扔在相府一隅自生自灭,不配为人子!” “你身为我的父亲,居然盼望着我死了夫君守寡!不配为人父!” 说罢江晚宁退后一步,福了福身,算是尽了女儿的礼数:“既然你不管祖母死活,那祖母便归我管!往后我江晚宁是死是活是守寡是飞黄腾达也不管你江浩文的事!” 江浩文还在怔愣之中,江晚宁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不孝女!不孝女!”反应过来的江浩文操起手边的笔洗‘砰’的一声砸在门上。 他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江晚宁是曾经那个在相府毫无存在的傻子! 江晚宁刚走出书房大门,江晚歌带着刘丹梅身边的嬷嬷丫鬟走了过来…… 第70章 温婉,一定要温婉 她看到江晚宁恶狠狠的瞪着她:“你殴打母亲,我这就让父亲用家法惩治你!殴打母亲犯了‘大不孝’,别以为你那王妃头衔还好使!” ‘大不孝’? 这种恶人先告状的做法快把江晚宁气笑了。 “好啊,别只给父亲告状,正巧今个其他房的伯母婶婶都在,我们当着大家的面一起掰扯掰扯,看看这家法到底要使在谁头上!” 方才江晚歌看到刘丹梅满身污水的回院子哭诉,想也没想便带着人过来了江浩文这边,现在江晚宁自己说要找人评理她自然乐意。 书房内的江浩文闻言亦走了出来:“冲撞父亲,殴打母亲,江晚宁本相今日便要好好整肃家风!” “好啊,我也倒想看看到底是何人犯了‘大不孝’!” 很快江府几房叔伯婶子都在相府正厅聚集,江晚歌把换洗一心的刘丹梅喊了出来。 江晚宁则把老夫人从院子里推了出来。 “江浩文你口口声声说我不孝,我想请问你,多久没去见祖母了,你可知你的这位正妻是怎样对待你的母亲的吗!” 江浩文整日忙于朝政,确实很久没有见到老夫人了。 特别是最近两个月老夫人说喜静搬了院子,离他更远了些,他就更没有时间绕路过去问安了,有时候想起来要去看看时,刘丹梅便说有她照顾着,一切安好。 此时江浩文见老夫人面黄肌瘦,瘦弱苍老的像换了一个人,心下不免吃惊:“母亲您这……” 刘丹梅插嘴:“老爷老夫人有咳症您是知道的呀,这人一咳起来胃口就不好,食不下咽,所以瘦削了些。” “咳症?既然知道是咳症可有请府医看看,总不能让母亲这般遭罪下去呀。”大伯江浩成瞅见老夫人神色恹恹的模样也心惊不已。 他们几个兄弟,老二江浩文最有出息,成了相国,所以几年前他们分家的时候便把母亲留在了相国府,想的便是相府权大气粗,要什么有什么。 可没想到今日见到母亲的精神状态竟连大街上最普通家庭的婆子都不如。 “自然是请过的,不过这人年纪大了,身体康复起来自然没有年轻人那么快,但是我给老夫人用的药都是府医开的好药。” 刘丹梅把手一抬,指向佩姑:“不信你们问佩姑,问问她是不是日日都给老夫人煎药来着。” 佩姑觑了她一眼:“是这样没错,可那些药……” “喏,佩姑照顾了老夫人一辈子,肯定不会说假话的。”刘丹梅看着江浩文往他身边靠近了些,“老爷,您说这府医也请了药也煎服了,是老夫人身子骨自己没恢复好,这也不能怪到我头上罢。” 江晚歌跟着在江浩文跟前抹泪:“爹爹您看母亲为了祖母的病多劳心费神,就差亲自动手煎药了。” “哟,我还从来不知大姐这般孝敬老夫人呐。”白氏横了刘丹梅一眼,开口怼了回去,“我怎么听说这府医开的药方是没错的,但每次你派人去抓药时都是买最便宜的那种,以次充好呢。” “白姨娘!你——”江晚歌被怼的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不由收了声。 以次充好这事儿母亲做的出来,毕竟母亲确实不喜祖母来着,甚至有时候私下里就盼着祖母早点老死了省心。 一时之间厅堂安静了下来,江晚宁把提前收集过来的药渣子捧到众人面前。 “父亲,大伯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找府医来辨认一下药渣,相同的药方所用药材的贵贱不同,相应疗效也会截然不同,若有人黑心点买了发霉变质的药材甚至还有致死的可能。” 刘丹梅心里发虚,说不出话来,江晚歌急得乱了心,张口道:“祖母的药钱是从府里公中出的,又不是花母亲的私房钱,她不必这般抠搜!” 江俏俏的脑子转得非常快,她笑着道:“二姐说的对,那大娘你为何要给祖母买低劣的药材呀,是因为公中的钱不够了吗。” “啧啧,大娘你这是怎么管家的呀,现在才初夏,今年还没过一半呢,府里穷的连好药材都买不起了,这往后半年要怎么办哟。” “住口!”江晚歌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点,都快被江俏俏的话气疯了,“你个庶女有什么资格说话,把你的嘴闭上!” 江俏俏毫不在意,接着补刀:“是是是,我是庶女,二姐是嫡女,是相府的嫡次女,整日把嫡庶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似的。” “你可别忘了,要轮嫡庶大姐姐才是相府第一个上了族谱的嫡女!并且要多亏二姐的谦让,让大姐出嫁,这才提醒了外人相府嫡长女是大姐姐。” “诶呀,要我说二姐姐还真是貌美心善,所作所为令人心生感动,知道世人不知晓大姐姐,硬是把一品王妃之位让出来,让大姐姐恢复身份,尊享相府嫡女的殊荣。” 这番十级阴阳话下来,江晚宁都忍不住要给江俏俏点赞了。 这丫头的嘴皮子可比她溜多了,nice! “江俏俏!你嘴巴还想不想要了!”江晚歌瞪大了眼睛,哪里见得着素日的温婉优雅,简直就像发疯的疯婆子。 她朝着江俏俏伸出手,尖叫道:“我要撕烂你的嘴!撕烂你的嘴!” 江俏俏平时都是活泼好动的,闪着身子往叔伯婶子间躲,边躲边喊。 “父亲,我给你说,母亲和二姐姐在封为诰命夫人和县主后在家里和外边办了好多次茶会邀请命妇贵女,她们肯定私用公中的钱了!所以才没钱给祖母买好药!” 江浩文知道刘丹梅母女得了封号后很是得意洋洋了一阵,整日去拜访各官宦后院,但他没想过刘丹梅会私挪公中的钱,他看向刘丹梅想要个解释。 奈何刘丹梅被江晚歌的反应吓得半死,根本顾不上解释,和心腹嬷嬷一起几步上前把江晚歌拦了下来,在她耳边低语安抚。 “我的祖宗不能冲动!这种场合这么多人看着不能冲动!你私下里把她抽一顿都行,现在其他几房里的人都在,一定要保持冷静!” 此前江晚歌心里不顺时便欺负江晚宁,总归江晚宁是个傻子,哪怕被她打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没人管没人过问。 江晚歌也在刘丹梅的劝阻下逐渐冷静了下来,对,她还没有攻克太子,还没成为太子妃,温婉!一定要温婉! 第71章 库房钥匙 江俏俏东扭西窜,站回到白氏身边,神情夸张:“姨娘!你快看,我从来不知道二姐是这样的!她怎么像变了个人啊,像个母老虎!” 她的声音犹如点开了众人的开关,大家纷纷从吃惊中回过神来。 可不是么,往日看这位江二小姐挺如花似玉貌美可人的,怎的今个像个夜叉。 江俏俏看到这里有些心疼地回头看了江晚宁一眼:“大姐姐你之前是不是一直被她这么打来着?” 江晚宁没吭声,那些是原主受的痛,她回忆起来没有真实的痛感,仅是如同电影般一帧帧从脑海里闪过,看起来颇为可怜。 江晚歌终于被刘丹梅劝住,她坐在椅子里用手帕掩住脸,不停地抽泣,心里又是恼怒又是气愤。 难道说她多年维护的温柔形象就要被葬送了吗,今日的这些人不仅有叔伯婶子还有各自府里带过来的丫鬟婆子,他们不是相府的人,她没有办法让这些人闭嘴。 刘丹梅稳住了江晚歌后才转身对着江浩文道:“老爷,我绝对没有用劣质药材顶替好的药材,这些年老夫人对我不错,我没有理由这样对待她呀!” 话音刚落,江晚宁幽幽叹了口气。 “诶呀,这有什么好辩解的呢,药渣子就在面前搁着,请府医过来验嘛,并且我觉得父亲可以一并把公中的账给清了,省得过几日父亲您急用的时候拿不出来,那可不耽搁事儿嘛。” 白氏站在一旁看着江晚宁,心里思量万千。 从前这江晚宁在府中的时候,又痴又傻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如今随便几句话就能把刘丹梅堵的哑口无言,前后无路。 这小姑娘是进了王府开窍了?! 不过今个既然是找刘丹梅的不痛快,她还是非常乐意添把火的。 “对呀老爷,咱府里这人说多不多,说少吧也上下几百口人呢,整个府邸的佣人婆子的月钱都得从公中出,还有逢年过节各处打点的钱也不少的,正好这也快到年中了,也是有必要查一下账的。” “去年老夫人还在当家的时候,府里不就一年查两次账么,这规矩挺好的,不能坏,不能说夫人如今管着家,这账就不透明了呀。” 白氏说着居然从脖子上解下一个小金算盘的挂件来,放在手心里摇了摇:“我白家从商几十年了,我白某不到十岁就能把算盘拍得噼里啪啦响。” “要是老爷夫人觉得请账房费时,我就当着大家的面给清清?!” 白氏一句一句的话下来说的刘丹梅冷汗直流。 江浩文没有搭话,整个厅堂寂静一片,仅听到刘丹梅急促的呼吸声异常清晰。 没有人说行,也没有人阻止。 白氏爽朗一笑,大声道:“那老爷我让人搬账本开始了。” 说着白氏走到刘丹梅身边,伸出手:“库房钥匙。” 刘丹梅抬眼看着江浩文,想要他有所反应。 江浩文就像没有看到她一般,冲着白氏点点头:“就搬到这里查罢。” “父亲,那药渣呢。”江俏俏撅着嘴指着放置许久的药渣道。 江浩文白了她一眼,这个女儿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这会儿这么不懂事儿,查账都行了,难道说要他在几位兄弟面前承认照顾母亲不周,给母亲用了差药吗。 没有得到回应,江俏俏撇撇嘴退回到位置上,看着管家把账本抬出来。 白氏喊了几个妯娌,一道去库房轻点财物,不消多时几人面色错愕的从库房方向走了过来。 “几位伯母为何这种表情。”江俏俏朗然出声。 大伯母陈氏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刘丹梅,语气带着困惑和埋怨:“怎的这一年府中开销这样大,感觉库房都空了不少。” “那不是空了不少,空了三分之二。”白氏纠正着,同时把账本递到江浩文面前。 “老爷请看,皇上和一些王爷赏赐的东西都没少,但老爷收罗的名人字画少了五六幅,玉石摆件少了八套,还有黄金剩下不到一箱,白银约莫还有两箱,折算下来差不多五六千两罢。” 江浩文拿过账本一一看着,越看脸色越黑,到最后他怒不可遏的将账本扔在刘丹梅身上。 “这就是你管的账?!这一年府中各房相对平稳,并没有大的支出,为何现银减少了那么多?!” “还有这字画少的都是大家绝笔!你可知这些都是有市无价的东西!” 江晚歌不知这字画的宝贵,嘟囔道:“母亲现在是诰命夫人,与他人的人情往来肯定要比之前多些,有些夫人喜欢字画母亲见库房里有就拿去用了嘛,也省得再花钱去买。” “无知!”江浩文被她这话气的冒烟,他想起那几副丹青就心疼的不得了。 那是他刚出任相府时,底下学生投其所好从坊间收罗来送的,这十来年过去了,作画的名家早已作古,留在他手里的字画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绝笔。 江晚歌这小半天又是丢面子又是被父亲训斥,当即委屈连连,哭了起来。 “你又什么好哭的?!还没说你呢!”江浩文指着账本里的玉石页面,“这玉石挂坠是不是你拿出去送人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玉吗就敢随便送人!送给何人了!?” 江晚歌瞅了一眼账本,上面列出来的玉石挂件是枚做工精致奇特的佛像,前不久她去找安平郡主时,看着这挂坠别致便将它送给了安平郡主。 “这个送给安平郡主了。”江晚歌振振有词,“安平郡主背后有镇国候府,还有太后将她视为己出,多少贵女都巴结不来的,一个小挂坠而已……” “荒唐!”江浩文气急,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拎不清的正室和女儿! 当真是上天给了脸蛋就把脑子给收走了! 镇国候府早就是一个空架子,什么都没有,安平郡主也只是挂着虚衔,对他的仕途毫无裨益,偏偏这个蠢女儿上赶着去巴结! 那枚玉佛是他出使邻国时,邻国使者私下给他的,后来他查过单是单是那枚小小玉佛就能抵千金! 一通账盘算下来,江浩文被得的心梗都快犯了,他抚着胸口指着刘丹梅的手剧烈颤抖着:“你你你!你把库房钥匙给白氏!这库房你不能再随意进去了!” “父亲!”江晚歌瞪大双眼喊出声。 收了母亲的库房钥匙,那她这个正室夫人做的有什么劲儿! 那就相当于什么都没有了! 第72章 离开江府 “住口!这库房钥匙再放在你们母女手中,整个相府都得被人搬空!” 江浩文从管家手中拿过钥匙递给白氏,“好好保管。” 想到往后拿送礼的物品无法那么顺畅,花银子的时候不能再那么愉快,江晚歌眼睛都红了。 “父亲,白氏不过是一个姨娘,她有什么资格管库房,你说母亲没管好账,她就能管好了?!” “你看白氏浑身穿金戴银的,江俏俏日日换衣裙,开销不比我和母亲的少!你让白氏管家,不出三日整个相府都会被掏空的!” 江晚宁侧头看了看白氏母女,发现江晚歌观察入微,看得很仔细。 白氏十根手指头上戴了六个戒指两个扳指,金的,玛瑙的,玉石的,宝石的各种名贵材质的都有,发髻上插了三支金簪,每根都拇指粗细。 而江俏俏亦是富贵花打扮,头上的头面是上称的玛瑙,额间还有彩色珠玉的头帘,腰间的腰带都是金镶玉钩子,甚至连裙角边都是用真金线做的滚边。 有钱,有钱。 除了有钱江晚宁再无其他想法了。 江俏俏轻嗤一声,走到江晚歌面前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七八个金绞丝手镯来:“对呀,我就喜欢穿金戴银怎么了,我有呀,我戴的起呀。” 真是欠扁的语气和台词啊。 江晚宁作为旁观者听到这赤裸裸的炫富宣言都想把江俏俏给揍一顿了。 “但是我和我姨娘可没花公中一文钱,不像你和母亲为了撑面子不顾府中其他人的死活,连下半年的口粮钱都给挪用了!” 江俏俏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模样,“我外祖父有钱呐,我每个月去看望舅舅时,几个舅舅都会成箱成箱的给我买东西。” “这些都是长辈的好意,我也不能拒绝,二姐说是不是,并且不说别的就我姨娘院子里的物件收罗起来,比现在的库房可要多,就你们挑剩下的东西,我和姨娘可看不上。” 江浩文的脸色微沉了一下,白氏娘家有钱他是知道的,白氏娘家人经常一箱箱的真金白金的拉入府中他也是知道的,甚至有时候他用钱额度大的时候,还会问白氏开口挪点。 但男人总归是好面子的,哪怕平时真的需要妾室贴补也不好直接抬到明面上说。 白氏察言观色,及时发现了江浩文的不悦,伸手把江俏俏拽回到自己身边,笑道:“多谢老爷信任,妾身一定不辞劳苦把府里的账给管得好好的。” 说着她捡起地上的账本,顿了顿:“现在才年中库房都亏成这样了,往后下半年怕是不好过,不如先从我院子里搬点出来充到公中里,多少补个七七八八,也省得这账本上难看。” 江浩文闻言欣慰的笑了:“你们家里经商多年,在管账这块我信得过你。” 白氏听到江浩文当众夸赞她,大胆的冲着江浩文抛了个媚眼:“多谢老爷信任,这忙活了半天了,不如老爷去我院子里用晚膳罢。” 等等,这就打算把‘大不孝’和请家法的事儿遮掩过去了?! 江晚宁不干。 她上前一步道:“父亲,咱们不是说好了要看看到底是谁不孝吗,母亲她给祖母用差药,将祖母丢在院落置之不理,可谓‘孝’?” “江晚歌口口声声说我殴打母亲,我打哪儿了,母亲身上哪里有伤吗,有谁看见了吗。” 江浩文眉头一皱,脸色不好看起来:“别得寸进尺!” “我哪里得寸进尺了?!我都还没有说父亲两三个月没有去看祖母呢,要论起来父亲的行为也在‘大不孝’之列!” 江浩文瞪着眼睛:“你这逆女!” 这次没等江晚宁发言,一直默不作声的江老夫人扬起了声音:“浩文,晚宁和晚歌都是你的女儿,今个晚歌跟着她母亲犯了大错,你三言两语给遮过去了。” “晚宁还没说些什么,你就一口一个‘逆女’,你这做法也不怕伤了孩子的心。” 本身江浩文两三个月没有去见江老夫人,心里就有些自责愧疚,在看到老夫人被刘丹梅苛待后更是难为情。 但他觉得老夫人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觉得无颜面对的同时也觉得江老夫人会无条件的原谅他,原谅他的忙碌和疏忽。 现在他又听到江老夫人为了江晚宁开口指责他,当下面子上很挂不住,不耐道:“有什么好伤心的!总不至于她现在是王妃我就得讨好着她,捧着她!” “还有你瞅瞅她当了亲王妃以后,每次回来都摆架子,耍威风,归宁当日把当家主母气的头痛好几天,我在宫里训斥她两句,她还直接把我给气晕过去了!” “要这逆女有何用!要我说既然她已经嫁入了睿王府还不如直接划清界限的好!” 谢辰瑾病秧子一个,江晚宁得了太后的青眼后不听他的话,这样不听话的女儿那对他来讲就是无用的女儿。 江浩文早就想把江晚宁给扔出去了,今个话赶话得了这个机会刚好可以把这事儿给办了。 江老夫人站起身,几乎站不住,佩姑急忙上前扶住她往前挪。 江老夫人把佩姑推开,颤巍巍地走到江浩文跟前,手握成拳,愤恨又无力地捶打在江浩文的身上。 “浩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血无情了!晚宁她命苦,自小没了生母,小小姑娘脸也被烧伤受人嘲笑,你这些年把她扔在府里不管不顾也就罢了,怎的还这般心狠要赶她出府?!” “一个小姑娘家没了娘家人,那在夫君府里多被人看不起呀,你让晚宁下半辈子怎么过?!要她受尽夫君的白眼吗!” “我好不容易把你培养成一个相国,想的是江家在你手里越来越好,而不是家破人亡,少子少孙!” 江浩文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拦住老夫人的拳头振振有词:“母亲,我就是为了江家着想才这样做的。” “江晚宁她脸受伤,丑成这样子,不管嫁给谁被休是早晚的事儿!更何况睿王也不是个长命的,留着她在府里往后只有拖累相府,给相府丢脸的份儿!” “你!你!”老夫人老泪纵横,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情绪激动之下又开始咳喘不止。 佩姑急忙把江晚宁给她的易坦静拿出来给老夫人服用,给她止咳。 虽然江晚宁通过原主的记忆知道她不受父亲的待见,但此时此刻亲耳听到江浩文这般算计嫌弃的话语,还是伤心的不能自已。 再怎么说,她也曾救了江浩文的命,他身为父亲怎么能对自己的女儿这样残酷,丝毫不怜惜的说出赶她出府的话。 “行吧,既然父亲不想认我这个女儿了,那我也不勉强,不要这个娘家了。”江晚宁轻叹一口气,努力压住原主共情出来的悲伤情绪道,“我也同江相国算算账,账清了,我就离开江府。” 第73章 算账 “呵,跟我算账?”江浩文狠狠瞪着江晚宁,“我生你养你,把你送出嫁,我没有跟你算账就罢了,你还反过来跟我算账?!” 江晚宁惊讶道:“你确实是生了我,但养我跟你没关系呀,我这长大可没有花你银子,不信你翻府里的账本,上面根本没有我的月钱。” 江浩文哽住,这些年他全然把江晚宁给忘了,别说给她拨月钱了,她怎么活下来的他都不知道。 “反倒是我,因为嫁给睿王爷,给主母换来了诰命夫人给嫡妹换来了县主,还给府中其他男眷换来了升官加爵的机会。”江晚宁竖着指头一根根掰着。 “江相国这笔账是不是得好好算一下,我也不要多,咱们就按照品阶折成现银罢。” 这话一出,江浩文完全怔住。 江晚宁说的没错,他在江晚宁这个傻女身上一个子儿都没出,但确实因为江晚宁嫁给了睿王为相府换来了这些东西。 刘丹梅看出江浩文脸上的变化,她今天已经被收了库房钥匙,失去了相府后院的实际管理权,她不能再把‘诰命夫人’这个头衔给丢了。 “老爷……” 就在她想要说些什么,找回些局面时一名小厮从外院走了进来。 “老爷,睿亲王过来了。” 睿王?!过来了? 江浩文诧异的看了看江晚宁,硬是把这一句话掰成两半,半天才理解透。 这句话的意思是睿王身体大好了?还因为江晚宁愿意来相府了? 他不是遇刺生命垂危么。 他不是厌恶江晚宁这个傻女么,不然归宁当日怎么会跟着江晚宁一道过来呢。 “先把睿王爷请到厅堂奉茶,本相这就过去。”江浩文偏着头看着江晚宁。 这个女儿他现在到底要不要给赶出相府呢。 方才经她那么一说,似乎相府确实亏欠着她,需要补偿给她一笔银子,但现在公中虚空,他拿不出钱。 再者,睿王亲自过来,难不成江晚宁这些天在睿王府翻身了? 江浩文想着朝江晚宁脸上伤疤处看了一眼,这样看过去似乎比之前平整了不少,但依然是丑的。 睿王身子不好但眼不瞎,这样的丑女应该翻不了身,最多因为给他侍疾得了些宽容罢了。 思索间,小厮一脸为难道:“回老爷,睿亲王已经带着身边的侍卫往内院走了,说是归宁之日未来相府,今日听闻老夫人生病,特地备了些薄礼送给老夫人。” 听到是给老夫人送礼的,江浩文心里有些别扭起来。 怎么说他也算是睿亲王的老丈人,前些天他病了,睿亲王什么反应都没有;现在府里老夫人病了倒巴巴的过来送礼探望了。 很快管家带着睿亲王和思明从外院走了进来。 这些天江晚宁和白流苏给谢辰瑾解毒照料的不错,再加上江晚宁日日给他注射的现代白蛋白等营养物,谢辰瑾的身体已经好了 不少。 这次过来已经可以自己独立行走,不再需要依靠着旁人搀扶。 江浩文看到后,起身整了整衣襟堆着笑迎了上去。 谁知谢辰瑾视若无睹,径直从他旁边走过,进了厅堂…… 第74章 睿王你是来搞事的吧 江晚宁没料到谢辰瑾会突然过来,但见他进了厅堂,四下看了一圈,最后走到老夫人面前,冲老夫人行了礼。 江老夫人本来咳喘身体软在位子上,没多少力气,这会儿见到谢辰瑾对她行礼,精神头一下恢复了许多。 “这哪里使得,老身怎能让睿王爷见礼。”老夫人在佩姑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回礼。 谢辰瑾甚是温和的笑道:“老夫人您身子病着无需这般见外,您是晚宁的祖母,按照辈分来讲本王还算您的孙女婿呢。” 江浩文的脸拉长了,难道说睿亲王当真只是过来看望老夫人的?! 现在在相府,他的一家之主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个久病在床的老婆子?! 虽然这老婆子是他母亲,但久在官场久被人奉承的江浩文突然间受此冷落心里还是会有落差,有些不好受。 “哇!睿王姐夫好温柔啊!”江俏俏用胳膊肘捅了捅江晚宁,“外边不都说睿王爷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吗,传闻真不靠谱!你看他一点王爷架子都没有。” 江晚宁晃了晃脑袋,掏了掏耳朵。 见鬼了!这人是谁?!怕不是披着谢辰瑾皮囊的妖怪哦! 虽然这些天她在府里照料他的身子,两个人的关系没再那么剑拔弩张,似乎缓和了许多。 但谢辰瑾肯定不至于为了她专程跑一趟相府,也不会为了她对老夫人这般和善。 众人见状行礼过后,也称赞不已,直夸睿亲王知情懂礼,不端架子亲民和蔼。 等到谢辰瑾坐在主位上跟大家寒暄一圈后,江晚宁把他拽到旁边。 “你怎么过来了!” “老夫人病了本王过来看看是应当的。”谢辰瑾挂着浅笑。 江晚宁越看这笑越觉得是大尾巴狼的笑容,瞪了谢辰瑾一眼:“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才不相信呢!” “我觉得你不是来看老夫人的,你就是专门过来破坏江府家庭和谐的,江浩文那老头子你瞅都不愁一眼,其他几房的亲戚反倒客气有加,你这是来搞事的罢。” 谢辰瑾目视前方,面不改色的与其他给他见礼的江家人点头示意,嘴巴微动着:“那不是听说你被江浩文那老东西欺负了嘛,他不是说要把你赶出江府么。” “都把蹄子蹬到睿王府头上来了,本王还待见他作甚?!” 江晚宁拧着眉眼睛在王府四周转了一圈,特别留心房檐屋瓦和树枝灌木,这人又派人监视她了?情报收集的这么及时。 不过今个算是给她出气,她也就既往不咎了。 江浩文见众人招呼完后,努力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把黑脸藏起来,挤出殷勤的笑拱手上前:“睿亲王今日怎的有空过来,身子看起来康复不错呐。” 他喊江晚宁回来有很大部分原因就是想问问睿王遇刺后身体情况如何,睿王府那边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或者有没有发现有关刺客身份的证据。 现在谢辰瑾亲自上门他可得好好斡旋套问一番。 “多亏王妃照顾得好,本王才能康复的这样快。”谢辰瑾说着顺手拉着江晚宁的手握在手心。 嗯?! 离得最近一直观察着他们的江俏俏瞪大了眼睛,这姐夫也太大胆了罢,居然明目张胆的有肌肤之亲?! 恩爱恩爱! 其他年级大一些的伯母婶子瞟到这一幕后则面带羞怯的纷纷扭头找话题,四处散了。 毕竟这种亲密的行为举止在她们看来都是有伤风化的,都是要关起门来做的,这两位怎么当着众人的面便这般勾肩搭背牵手的了。 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开放了些呀! 江晚宁也愣了,她下意识地想从谢辰瑾手里挣脱出来,暗地里使了好几下力都没法挣脱。 碍于好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江晚宁只能僵着笑脸嘿嘿一笑:“王爷您和父亲先聊着,我去看看王府都给祖母拿了些什么补品来。” “好。” 如此江晚宁才得以从‘社死’的修罗场脱身。 思明带着王府的小太监捧着一堆补品跟着江晚宁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王妃这些都是王府库房里的好东西,都是前不久皇上知道王爷受伤特地赏赐给王爷的。” “王爷一个没留,连锦盒都没拆,全都让属下给搬过来!” 思明语气里透着浓浓的邀功之意,每句话都在反映着潜台词:“快看!我家王爷对你多好!对江府老夫人多好!” 江晚宁看了看那成堆的补品,人参,鹿茸,燕窝,龙骨,石斛,冬虫夏草,甚至还有胎盘。 确实都是珍奇之物,一等一的上成补品,人参是百年人参,燕窝是上等血燕,冬虫夏草是根根分明的,连胎盘都是新鲜的。 佩姑跟着老夫人多年,见识过坊间有许多人家都留着产妇的胎盘补身子,但这种新鲜的带着丝丝鲜血的还是差点把她给看吐了。 她强忍着恶心,干笑着:“这是紫河车吧,宫里的东西就是齐全,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 “紫河车有益气生血之效,对咳喘哮喘等咳症亦有良效,是好东西。”江晚宁介绍着。 想来皇上知道谢辰瑾遇刺后急于表态,便让人拿最好的补品赏给睿王府。 而那些底下当差的太监御医们揣度着皇帝的意图,结合谢辰瑾遇刺会失血过多的症状给选了这些补品来。 不过这些补品都是大补,像谢辰瑾这样年轻的底子都得分量进补,老夫人这样大的年纪更得注意些,以免虚不受补,反而把身体给掏空了。 江晚宁把人参血燕留下,又让佩姑把紫河车放在院子里的向阳地方,让它多风干几天,以便以后研磨成粉使用。 “这人参的一根须子得分成三次熬煮,每次三碗水煮成一碗,还有这血燕,三四日喝一次就行了。” 江晚宁边说边扒拉着药材,把它们逐一分量,交给佩姑。 从她的诊断来看,老夫人的问题不大,无非是咳嗽拖得久了成了肺炎,外加上积痰生喘罢了。 她这几天过来给老夫人挂挂吊水,素日里用这些补品补一下也是可以的。 江俏俏扶着老夫人在后边走着,这会儿也走到了院门口。 “这些都是睿王姐夫送过来的?”江俏俏跨进门便欢快地喊出声。 老夫人见这么多上等补品,眼里是藏不住的高兴,同时还有带着担忧。 第75章 江浩文脑壳有坑吧! “晚宁,这些东西相府能收吗,不会给你父亲带来什么口舌是非罢。”老夫人拽着江晚宁担忧道。 饶是老夫人对江浩文再失望,他也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孩子,也是江家最有能耐的儿子,有了他江家其他几房才有机会翻身。 所以老夫人埋怨归埋怨,到底还是在乎江浩文的仕途和名声口碑的。 江晚宁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安抚道:“祖母放心,这是睿王探望您时送的东西,直接搬进您的院子,不用入相府库房的。” “即便外人知道了也只会说睿王爷心细守孝,不会说父亲什么的。” 老夫人放下心来:“这就好。” 江晚宁见她神色倦怠便让佩姑带着她进了厢房休息。 老夫人大病未愈,一天下来又是生气又是高兴的,情绪起伏了好几波,回到厢房后很快就睡着了。 江晚宁交代好补品的存放方法和服用方式后走进厢房,准备给老夫人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查,确定用药剂量。 看着床榻上老夫人疲惫的神色江晚宁受原主情绪感染,心中内疚自责。 今日她只顾着自己为原主出气,怼刘丹梅痛快,却忘了老夫人这个年龄实在经不住这样的情绪波动。 她握住江老夫人的手,轻声道:“祖母,以往的苦日子就要过去了,从今以后你在这相府里可以安心的颐养天年,没人再会苛待你了。” 门口佩姑听到这话想起刘丹梅当家以来老夫人遭受的一切,心里又激动又委屈,不停地抹着眼泪。 老夫人为相府操劳了一辈子,没想到刘丹梅当了家后落得了个子孙疏离,晚景凄凉的下场。 幸亏大小姐脑子康复回来探望老夫人,不然她都担心老夫人不日便会病死在院子里。 屋内江晚宁从老夫人额头开始一路往下抚摸,她的眼前随之出现老夫人身体的病灶。 仔细检查过后,她才发现除了肺部炎症外,老夫人的双膝有严重的风湿,膝关节都已变形,行走都很困难。 看到这里江晚宁心里的内疚更甚,今日她让佩姑搀扶老夫人去厅堂时还以为老夫人是因为久病卧床和褥疮才导致腿脚不灵便的。 想来是老夫人知晓她需要人坐镇,强忍着疼痛挪过去的。 江晚宁想了想用意念拿出一套银针和医用酒精来。 她拿起银针,用酒精消毒后,循着老夫人双膝风湿的穴位一根根扎了进去,睡梦中的老夫人因为疼痛微微皱了皱眉,轻哼了一声,又侧过身子去睡。 佩姑见她给老夫人施针,急忙去厨房准备晚膳,大小姐为老夫人忙碌了一天,她得好好为大小姐准备一餐。 江俏俏一把抓住佩姑:“你瞎忙活什么呐,今个睿王姐夫过来父亲能不设宴?需要你在这小灶里忙的哦,你要是真有心就做点米粥等祖母醒了给她送去。” “对对,奴婢高兴得都糊涂了。”佩姑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笑笑的去厨房忙活。 江晚宁把消炎药水挂上后,收了老夫人腿上的银针又拿出些风湿贴给她贴上,随后才缓缓走出厢房。 江俏俏见她出来乐呵呵的迎了上去:“大姐姐,现在天已经晚了,不如用过晚膳后你留在府里明日再回王府罢。” 今天一整天下来江晚宁和姨娘把刘丹梅和江晚歌收拾了一通,还当面跟父亲顶嘴,现在她看着江晚宁的眼神都带着崇拜的星星眼。 江晚宁除了牵挂老夫人的病情外,对谢辰瑾突然来相府也很有疑虑,她没有应声,想了想往江浩文主房的厅堂走去。 还没走到厅堂,便看见江浩文和谢辰瑾二人极其客气的推攘着,一个要挽留着在府里用膳,一个坚持要回王府。 乍一看挺有几分翁婿和谐的感觉。 “老夫人休息了?那本王便带着王妃回府了。”谢辰瑾看到江晚宁过来一个闪身到她身边,顺势半揽着她的腰,推着她往外走。 江晚宁已经把拔针方法教给了佩姑,心想着没什么事儿便跟着谢辰瑾出了王府。 江浩文揉了揉眼,依然不太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刚才牵手也就罢了,现在还这般露骨,这江晚宁是真的得了睿王爷的欢心了?!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江俏俏亦瞪大眼睛,满眼艳羡,若自己将来的夫君能像睿王爷这般玉树临风,温柔体贴,善于表达恩爱便好了。 江浩文回过神来后发现身边还站着这个三女儿,且三女儿看着睿亲王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 他在江俏俏和谢辰瑾远去的背影中来回看了几遍,突兀点了点头。 这个江晚宁现在看来不痴傻了,但是不听话,十分的不听话。 一个不听话的棋子是会有大麻烦的,他得找个听话的棋子才行。 如今睿亲王看起来身体也逐渐康复了,没准这位曾经战神有重新崛起的可能。 哪怕他没有机会参与夺位,他对某位皇子的支持也会改变整个朝堂局势的走向。 既然江晚宁不听话,他为何不重新选一枚听话的送进睿王府呢。 如此一来,他既有江晚歌把持着太子,又有另一个女儿在睿王府内部,对不管将来局势如何,他都有双重保障来扞卫自己的相国之位。 没准还能成为国丈什么的,想着有些美滋滋呐。 江浩文收回心思看了看江俏俏笑道:“俏俏带父亲去你姨娘院子去,你姨娘早就让人准备好晚膳等着了。” 江俏俏努努嘴,与江浩文一同回了自个院子。 几天后,坊间谣言四起,说是睿亲王妃回相府省亲,府医给众人请平安脉时,发现睿亲王妃有先天不孕之症。 且这传言传的有鼻子有眼,传的十分真实,据说还是当家主母身边的婆子去请的府医。 等到江晚宁听到这传闻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还是杏儿休沐时去相府找小伙伴时听到的,不仅如此,杏儿还带来另一个让江晚宁震惊不已的消息。 相府感念江晚宁无法为睿王府开枝散叶,有意为睿亲王推举侧妃,以弥补江晚宁无法生育的过错。 “这江浩文脑子有屎吗还是脑壳有坑!?”江晚宁被这一串骚操作惊到不行。 还没等她骂完,碧叶匆忙来报:“相府三小姐前来拜访。”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江晚宁脑中升起,江浩文莫不是想把江俏俏塞进睿王府罢…… 第76章 你要恋爱自由 果不其然,江俏俏看到江晚宁后便一头扎进了她怀里,眼泪鼻涕‘唰’的一下全蹭在了江晚宁的身前。 “大姐姐,父亲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许给睿王!” “我还没办及笄礼呢,他这么快就想把我嫁出去吗!” “再说了睿王是姐夫呀,我怎么能和大姐姐共侍一夫呢!” “还有姨娘,她怎么能同意这种荒唐事儿呢!” 江晚宁扶额,白氏虽说在刘丹梅面前嚣张了些,但到底是江浩文的妾室,江浩文决定的事情她是改变不了的。 更何况江浩文肯定会花言巧语的把谢辰瑾夸得天花乱坠,来说服白氏。 在白氏看来,女儿嘛总归是要出嫁的,嫁个王爷比嫁个平民百姓好; 男的嘛都是会纳妾的,若能姐妹共侍一夫也是一段佳话,而且当家主母是自家姐姐总比是外人强。 所以江浩文几乎没怎么劝,白氏便同意了。 等到江俏俏哭完,江晚宁才淡淡道:“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若对方不是你喜欢的男子你便可以不嫁。” 江俏俏泪眼婆娑,抽泣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我们说话,再说了若大姐姐真的有办法,当初你是自己情愿嫁给睿王姐夫的吗,还不是被刘丹梅和二姐灌药塞进马车的。” 江晚宁无言以对,这事儿是她穿越过来的耻辱。 她没法洗。 “那是我大意了,爬假山往外逃的时候被打晕了。” 江俏俏‘哈’了一声,像是被人点了穴,半天才期期艾艾道:“大姐姐的意思是让我像你一样,大婚之前逃婚呐。” 接着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不行那不行,姨娘会被我气死的,再说了逃婚肯定风餐露宿,什么都没有,我觉得我吃不了那个苦。” 这话倒是实诚话。 像江俏俏这种虽说是府里的庶女,但从小吃穿用度不比江晚歌差,估计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这位千金娇小姐都会觉得扎手。 “难道说我真的要嫁进睿王府,跟大姐姐一起争宠了吗。”说着说着江俏俏又失声哭喊了起来。 “江浩文脑子不清醒,自以为是,你倒是清醒点啊!”江晚宁淡淡道,“婚姻之事得经过男女双方两个人同时同意才能行的。” “现在就算是你想嫁,睿王他娶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有问他有没有纳妾计划,就往睿王府塞人,当谢辰瑾是个摆设么!” 江俏俏默然出声:“可当时睿王爷娶你的时候好像也不是很情愿罢,听说是太后和皇上的指婚,见他病重想要给他冲喜的。” 江晚宁:“……” 这个补刀小能手! 也是,她和谢辰瑾的婚事,一个被下药替嫁,一个病重领旨,完全符合目前朝代的包办婚姻。 而她现在还好意思教江俏俏恋爱自由,婚姻自主。 并且如果太后听信了她不能生育的传言,确实有可能再给谢辰瑾纳个妾。 想到这里江晚宁的心蓦的有些沉重。 她伸手在胸口捶打了几下,把自己啐骂了一句:“什么毛病!” “所以大姐姐我到底该怎么办嘛,我完全不喜欢睿王姐夫的,我只是觉得他对你好温柔,你两看起来很好,所以就多看了两眼而已,父亲怎么就能以为是我喜欢睿王姐夫呢。” 温柔?个屁! 江晚宁翻了个大大白眼,那天她回程的路上好好把谢辰瑾审问了一番。 才知道他=谢辰瑾除了是听说相府要把她从族谱剔除外,还因为太子托江浩文打探‘睿王遇刺’案的进展情况。 他为了给太子放烟雾弹,故意主动上门让江浩文套话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江晚宁就知道谢辰瑾突然对她温柔有诈。 亏得她这两天还因为谢辰瑾在相府维护她,给她撑面子,牵了她的手而心悸。 “你想怎么办。”江晚宁放弃给她灌输恋爱自由的先进婚恋观了。 江俏俏眨着机灵的大眼睛:“我现在回去肯定会被姨娘逼着同意的,我能在大姐姐这里住两天吗。” “木问题,只要你愿意你住几天都成。” 谢辰瑾听说相府来人,便从瑾康殿赶了过来,刚巧把这句话听了进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此举会给江三小姐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大步走了进来,撩起衣袍坐在圈椅上。 “嗯?”江晚宁不解,“她是我妹妹,来我这里住两天没什么问题罢。” 谢辰瑾白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的脑子到底好了没,怎么时好时不好的。 “这放在之前肯定没问题,但现在相府有意将江三小姐送入睿王府为妾,这个时候江三小姐过来小住只会惹人非议,让人觉得此事已成,或者此举是相府和睿王府在相互试探相看。” 江晚宁这会儿也想通了其中关节,愁眉苦脸:“也是,瓜田李下无法解释,一旦住下只会越描越黑,江浩文那老东西肯定会觉得有门儿,更要铆足心思把俏俏送进来了。” 说到此,江晚宁挑眉看了谢辰瑾一眼:“那什么,你可有意纳妾?!” 谢辰瑾莫名心慌了一下,想了想道:“在与你成婚之前本王是没有成婚打算的,毕竟以本王此前的病弱程度,娶妻会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的。” “切,回避问题,语言大师,你们这个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得很,你也是正常男人,有这种纳妾想法很正常。” 江晚宁长叹了一下,又把自己胸口捶了几下,怎么又闷了,烦人! 谢辰瑾百口莫辩:“本王并没说要纳妾,也并无纳江三小姐入府的意思,你不要这般无中生有!” 不知为何,他不喜欢江晚宁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江晚宁心中莫名一喜,偏过头看着他道:“你当真没有?!” “没有!”谢辰瑾语气斩钉截铁。 气氛不知怎的突然奇怪起来,有些像要吵架,但又有些不像。 江俏俏卡着这其中困惑地在江晚宁和谢辰瑾脸上看了看,小声道:“大姐姐,姐夫你们不要因为我这事儿吵架了,既然睿王姐夫没有意愿纳妾那我就安心啦。” “等父亲再提起的时候,我就直接把睿王姐夫的话搬出来,看他还怎么说,总不至于让睿王姐夫强娶罢。” 正说着,王府管家手里拿着请帖走了过来。 “王妃,相府主母夫人带着白氏姨娘拜访。” 江俏俏脸色大变:“大姐姐!姨娘肯定是知道我跑这里来了,专程过来抓我回去的!” “不慌,这两人不是寻你的,是过来找我的。”这个节骨眼上过来肯定是来劝她的。 至于劝说内容嘛,肯定是什么要大度,要全睿王纳妾之类的话。 “那我怎么办!”江俏俏急得团团转。 谢辰瑾指了指后门:“不如本王先带江三小姐去瑾康殿躲一躲罢,省得等会儿你发挥起来施展不开。” 现在谢辰瑾对江晚宁的嘴皮子很是佩服,他完全不担心刘丹梅和白氏能说服她。 第77章 尿湿了衣裙 等谢辰瑾带着江俏俏离开厢房后,江晚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碧叶,你把相国夫人和白姨娘带到晚桐院厅堂,再把王府最好的花茶给两位整上。” “是。” 碧叶领命退下,杏儿转身去衣柜准备为江晚宁挑选合适的衣物。 “谁说我要更衣了。” 江晚宁把襦裙外边的大衫脱下随手一扔,转过屏风歪在床榻上。 杏儿捧着大衫有些怔愣:“王妃,夫人和白姨娘还在……” “不着急,先睡觉再说。” 江晚宁把被子往身上一卷,安安稳稳的睡了起来。 厅堂里刘丹梅和白氏都是盛装打扮之后过来的。 当然鉴于刘丹梅是江浩文原配身边的丫鬟出声,白氏是正经商家小姐,二人财务基础有差距,刘丹梅把最华丽的衣裳穿出来,在珠光宝气的白氏身边还是显得非常寒酸。 最近白氏管着相府库房钥匙,刘丹梅在府中地位下降的不少。 所以这次江浩文吩咐的这个任务,刘丹梅异常重视,心里想着定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感动感化江晚宁,让她松口同意睿王纳妾。 是以刘丹梅见碧叶带人奉茶过来,很客气地欠了欠身。 “有劳碧叶姑娘了。” 碧叶在王府历练过,进退有度,虽然在相府时针对过刘丹梅,此时也回了个笑脸:“江夫人,白姨娘请用茶。” 白氏接过茶碗揭开盖子后茉莉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她陶醉的深吸了口气,小声道。 “看来如今晚宁当真很得睿王喜爱,这张大云家的茉莉花茶一两千金,一般大户都是用来招呼贵客的。” “一两千金?”刘丹梅眼睛一亮,相府最好的茶叶不过五百两一斤的云雾毛尖,就这她每次都还舍不得喝,今日她得好好品尝一下这花茶。 想着刘丹梅捧起茶碗灌了一大口。 “夫人觉得如何?”白氏轻抿了一口不断点头。 “不错,不错。”刘丹梅面带不适的附和。 方才那一口喝的太大,茶味儿没品到什么,倒把她烫的两眼全是泪花。 不过味道确实是不错的,饮下之后唇齿留香,喉头回甘悠久,看来这贵的东西还是有贵的道理。 刘丹梅几口把茶碗的茶饮尽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好不容易有机会喝到这样名贵的茶,她得多喝点。 有了这名贵花茶打底,刘丹梅和白氏皆认为江晚宁定然是重视她们这两位娘家人的,对此行目的信心满满。 谁知她们花茶饮了三壶,浓郁香甜的茶被冲淡到没了味道,也没见江晚宁出来。 别说江晚宁了,整个厅堂出了中间换茶的丫鬟外,她们再没见着其他人。 “不如今日咱先回去罢。”白氏坐不住了,这喝了几壶茶非常想出恭。 可奉茶小丫头似乎是个聋哑的,除了奉茶问什么都不吭声,只会摇头点头。 “不行,再等一会。”说是这样说,刘丹梅也忍不住打了个尿噤。 她站起身四处张望着,这半个时辰连奉茶小丫头都不见了,想去恭房都没人指路。 白氏憋不住了,起身带着贴身丫鬟往外走:“我不管,我要先回去了,人总不能被一泡尿憋死。” “诶诶!”刘丹梅想拉住她,毕竟这次机会难得,她得做出点什么劝动江晚宁向老爷证明自己的。 话还没说话,白氏已经一阵旋风般带着人走出了院子。 刘丹梅原地转了两圈,等了这么久现在放弃太不划算,可再等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诶呀!走!咱们也回去!” 刘丹梅夹紧臀部半躬着身子往晚桐院外走,她刚走出厅堂尚在廊下时,碧叶带着人笑吟吟的迎面走了过来。 “江夫人久等了,奴婢看天色已晚想为夫人姨娘准备晚膳,请问夫人对吃食有什么忌口的吗,或者口味有什么偏好?” 刘丹梅正在尿点上,又被人拦住当下急得不行。 她扯出一个笑脸:“碧叶姑娘,我改日再过来拜访王妃。” 碧叶侧身往她面前一挡:“夫人这话见外了,哪有饭点把人往外赶的道理,这样旁人还以为我们睿亲王府不懂规矩,对王妃娘家人有意见呢。” 刘丹梅急得不行,两只脚都不自觉的叠在一起,她伸出手:“碧叶姑娘你们这恭房在……” “母亲。”江晚宁从后出现轻拍了一下刘丹梅的肩膀,“方才王爷找我有点事儿让母亲久等了。” 刘丹梅全身注意力都集中在憋尿这件事儿上,此时猛然被人一拍,她浑身抖了抖,一股舒爽的通畅让她头皮发麻。 而后一滩黄色的液体把她的裙摆染湿,紧接着一股尿骚味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江晚宁拧着眉退后两步,用手帕掩住口鼻,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嫌弃和鄙夷:“母亲您这是尿裤子了?!” 刘丹梅的三急得到解决,身体舒爽了,其他方面开始遭受折磨。 她先对上江晚宁的眼神,神色难堪至极,扯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来。 “诶呀人有三急,可以理解的。”江晚宁很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站在刘丹梅的角度为她开脱。 刘丹梅感激的笑笑,还没等她把笑容收回,便看到江晚宁嘴角微微翘起,眼中晶亮的眸光微闪了一下。 江晚宁笑着一把抓住刘丹梅将她往尿渍旁边拽:“母亲,虽说是初夏,但这天色已晚还是有些凉气的,母亲您不能穿着尿湿的衣裙的。” “来人来人快把江夫人扶到晚桐院去,烧水沐浴再换身干爽的衣裳!” 正值晚膳前夕,王府里准备晚膳的下人们都从廊下路过,听到这声音后纷纷侧目。 藏不住的议论声亦不断响起。 “这是王妃的母亲,相府夫人罢,这是尿衣裙了?” “怎的这样大的人还像三岁孩童那般尿衣裙。” “可不是么,莫不是有什么隐疾,三急无法自理?” 四面八方的声音像一枚枚钢针扎进刘丹梅的心上,她涨红着脸,僵着身子半天没法动弹,若地上有个缝,她都想把头扎进地缝里不出来。 浸湿的衣裙紧贴在腿上,黏黏糊糊的不舒服;鞋袜上也沾了尿液,站着都不好站。 刘丹梅生无可恋的岔着腿,在婢女的搀扶下一步步往晚桐院的浴室挪, 衣裙上的尿液在她身后拖出长长一条痕迹。 今日过后她刘丹梅在睿王府尿湿衣裙的事便会传开了罢,大凉京都所有的权贵命妇们都将知道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尿衣裙了。 往后她要如何在众人面前自处?等会儿她回去后要怎么交代? 刘丹梅心里懊悔万分,为何方才没有跟在白氏身后回去,为何要觉得花茶味道好便一直畅饮…… 最可恨的就是江晚宁了,明知道她们来拜访还把她们扔在厅堂等半天。 第78章 美色误人 刘丹梅匆忙沐浴后换上王府准备的干爽衣裳。 江晚宁热情挽留半天也没能让她留下来吃口晚膳,她出了王府门用大衫蒙住头,钻进门口马车直奔相府。 她一路上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可还是感觉不断有非议声传进耳朵,所言皆是让她难堪至极的话。 马车到了相府,白氏早在门口等候着了。 她们二人一同出去的,她为了出恭提前回来,都不知道该如何跟老爷交待,所以解决完自身问题后便等在门口看看刘丹梅有没有什么收获。 “夫人……”白氏看到刘丹梅的马车停下走了过去。 刘丹梅从马车上下来后目不斜视,脚下生风,低着头往府里走,根本不搭理白氏。 白氏被晾在后边,生气地跺了跺脚:“这是什么人呐这是!若不是老爷有吩咐,我才不想跟你一起去王府呢!” 另一厢,瑾康殿。 江俏俏面色绯红,一脸紧张的捂着胸口的金色小算盘坐在案几一端,而案几的另一端则是额头青紫,浑身灰尘,狼狈不堪,神色微赧,一脸歉意纠结的宁王。 “登徒子!”江俏俏瞪了半天,第十次吐出这个词。 宁王苦着脸:“本王没有,本王真的没有,本王真的只是看你这小金算盘做工精致,想拿过来看看来着。” “呵,这就是你、就是你……” 江俏俏的脸‘腾’的烧红起来,她把头扭到一边,小声道:“这就是能随便摸人家胸的理由了?!” “没想到好端端的一个皇子竟然是个色胚!” 宁王生无可恋仰天长叹,这都是个什么事儿! 他不过是在府里‘养病’无聊,便偷偷过来睿皇叔这里玩一下,进门没多久他便看见一穿着夸张的小姑娘瑾康殿外跑了进来。 这小姑娘好不好看他没看清,但江俏俏跑动时脖上挂着的金镶玉小算盘把他给吸引住了。 自从宁王被江晚宁坑,自导自演了被刺杀后,一直躲在府里‘养伤’,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府里的玉石摆件,手钏项圈全被他盘了个遍,再无其他新鲜玩意儿可玩了。 他本想出府收罗点好玩的物件,每每还没走出院子便被睿王府的暗卫给拦了回去。 百无聊赖,无聊至极。 是以他悄悄到了睿王府看到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小算盘后,想也没想直接奔到江俏俏面前,伸手在她胸口一抓,将小算盘握在了手里。 当然,还没等他看清楚小算盘雕刻的纹路,一个巴掌从天而降,一下把他呼到旁边,额头磕到门框不说还摔了一跤。 还没等他爬起来,又有无数无影脚踹在他身上。 简直苦不堪言。 等到谢辰瑾出来拉架时,宁王已经被踹的一身脚印,在角落瑟瑟发抖负隅顽抗。 “皇叔您过来的时候是看的到的呀,我哪里有什么非分之举,能侥幸从她脚下保的小命不错了。” 这种搅不清的官司谢辰瑾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的,他抽出一本书躺在太师椅上打算坐观上壁。 “不过这位姑娘,你说你打也打了,踢也踢了,心里的气消得差不多了罢。”宁王贼心不死惦记着小算盘,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江俏俏脖前。 “还看!再看把你眼睛给挖了!”江俏俏喝道。 谢辰瑾把眼睛从书上移开半尺:“这位姑娘是你皇婶的三妹,相府江三小姐。” 原来还算是个小‘长辈’。 宁王移开眼腆着脸拱手道:“我当真只是对那只金镶玉小算盘感兴趣,江三小姐能否把它给取下来让我琢磨琢磨把玩一番。” 江俏俏气性小了些,好像这个宁王确实一直看着这小算盘来着,她把手伸到脖后将小算盘取了下来。 “这是我外祖父给我定做的周岁礼,我都带了十几年了,我姨娘也有一个全金的,带了三十多年了呢。” 宁王从袖中拿出随身带着的放大镜,细细观摩手掌心的小小算盘。 “嗯,不错不错,这微雕绝了,不如你这小算盘借我玩两天罢。” 江俏俏竖起眼一下把算盘抢了回来:“不行!” 这是她的贴身之物,佩戴了好多年,怎能随意放在一个男子那里。 “小气!”宁王把头一偏,“就这还相府三小姐呢。” 说到这里他似乎像是想起什么般,道:“皇叔,江相国那边是不是就准备把这位三小姐送给你当妾的?!” “诶,要我说,江相国绝对是来坑你的,一个正妃有点医术罢但腹黑,她这个妹妹脾气大还会些手脚,你要把这三小姐纳入府,往后睿王府就要永无宁日咯。” 江俏俏本来就因为婚事被逼得过来寻求帮助,现下听到宁王这般奚落她,当即气得拍案而起,一把抓住宁王的耳朵。 “我哪里不好了,怎么我入了睿王府王府就不得宁日了?!再说了你那只眼睛看见我要入睿王府了?!睿王是我姐夫好吗,我是不可能破坏我大姐姐的姻缘的。” “你说你这个皇子不但是个色胚还是个长舌,这事儿都还没成呢,你就跟着府里的那些丫鬟婆子一样了,乱嚼舌根!” 宁王的耳朵被江俏俏抓在手里,被迫站起身往她身上靠:“松手姑奶奶!耳朵耳朵要掉了……” 解决完刘丹梅的江晚宁喜滋滋的过来刚巧看到这一幕,揣着手走到谢辰瑾旁边,一脸吃瓜群众的嘴脸。 “这两怎么掐起来了。” 谢辰瑾见她喜上眉梢,便知她打了胜仗,嘴角也不觉微微勾起:“谁知道呢,许是冤家罢。” “你那边解决好了?” 江晚宁摇摇头:“没,估计相府那边还得让过来开劝的。” 刘丹梅和白氏的劝说,江晚宁根本没放在眼里,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她现在担心的是宫里的风向如何。 以江浩文‘卖女求荣’的势头,定然是会将此时捅到太后那里去的。 江家的人她好打发,若太后那边来人了呢。 若太后亲自劝说她要为谢辰瑾纳妾呢。 江晚宁侧目看了看身边的男人,此时谢辰瑾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书卷看着,神情专注,旁若无人。 这些天谢辰瑾的身体好了许多,身子上长了些肉,原本瘦骨嶙嶙的脸上也逐渐丰满起来,很是丰神俊朗。 诶……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江晚宁觉得她要沉迷在谢辰瑾的盛世美颜中去了。 第79章 这是谁说的 一定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她在听到要为谢辰瑾纳妾时,心里会沉闷。 毕竟美男自己一个人欣赏就行了,她还没有做好和旁人一共共享美男的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宁王和江俏俏的架还没吵完,宫里便来人了。 “王妃,太后说有些日子没见着您了,想找您说说话呢。”芹嬷嬷道。 江晚宁注意到芹嬷嬷身后还站着七八个内侍,每个人手里端着托盘。 “这些是太后专程赏给王妃滋补身子的。”芹嬷嬷恭敬道。 江晚宁从托盘前走了一圈,哭笑不得。 一应的备孕补品和孕妇补品,看来太后不是相信了她不能生育的传言,而是通过传言想起来要把添孙子这事儿提上日程。 次日入了宫。 江晚宁轻车熟路的来到寿康宫。 安平郡主早已陪太后说了很大一会儿话了,见到江晚宁过来,她起身福了福身行了平礼。 江晚宁照葫芦画瓢也回了礼过去。 她一过来李安平说起话来似乎便没有那么放松了,随意寒暄了几句话后,找了借口离开。 太后侧头看着她:“怎的脸色不好看,是因为外边你不孕的传言还是因为睿王府要进新人。” “没什么。”江晚宁想了一下,又觉得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愤愤不平道,“我只是觉得江浩文那个老头子太过分了,哪里有卖女儿卖的这么明显的。” “仅仅是因为这个?”太后看着她,眼里似乎有点别的期待。 江晚宁托着腮:“对啊,我那妹妹俏俏挺好的,我希望她能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一双璧人相守一辈子。” 许是因为太后是江晚宁第一个诊治的病人,她每次到太后这里的时候都很放松,就像是在跟一位忘年交聊天。 太后笑着摇摇头:“普通老百姓有点家底儿尚且有妾室,更何况你们这种官宦之家呢,你若不愿阿瑾纳妾直说便是,哀家也不会勉强你去接受。” 江晚宁道:“母后不相信外边的传闻吗,他们都说我有不孕之症,没法为王府开枝散叶的。” “啧,哀家玩这些手段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出生呢。”太后轻嗤一声道,“不过是些中伤人的把戏,没意思得很。” “不过看起来你还不错,并没有因为这些谣言伤神。” 江晚宁手里甩玩着帕子:“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总不至于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回到家把门一关,那些个话不都给关到外边去了。” 听到这话太后往她跟前凑了凑:“既然能生那就赶紧的啊,昨天拿过去的补品够不够,不够再给你加点。” “别别别。” 敢情着催婚催育是亘古不变的,不管在哪个时空哪个朝代都会遇到。 太后满脸失望:“诶呀,反正就是不想让哀家这个老太婆在有生之年见到孙子呗。” “陛下为您生了那么多孙子,您还不满意啊。”江晚宁拿出腕枕放在太后胳膊下,“不老是说这个了,我给你检查一下看最近怎么样。” 太后依言把手放在腕枕上,江晚宁边把脉边探视太后的头颅血管。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恢复的很不错,再活个十年八年的没什么问题。” 太后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假发:“十年也活的太久了,等你和阿瑾把孙子生下来就差不多了。” “怎么又把话题扯过来了!?”江晚宁扶额。 太后则看着她吃瘪的模样异常开心。 这种感觉和同李安平聊天时的感觉很不同,李安平一直是敬小慎微的,挑着她喜欢的模样做,捡着她喜欢的话去说。 总是刻意的去讨着她开心,有种把痒痒挠放在咯吱窝里硬抓的感觉。 特别是这次李安平守孝回来后,更加努力的讨好她,日日请安不说,每日也都会顺着她的意聊上许久。 这种刻意的讨好都有些让太后感觉到了压力。 而和江晚宁待在一起,则更像普通的祖孙俩,有吵闹有顶嘴有小脾气,有人味儿。 她在皇宫里待了一辈子,这点人味儿正是皇宫里所缺的。 “最近天气好,可以出去做些康复训练,不用老是窝在寿康宫里。” 太后委屈点头:“哀家也是这样想的,可芹嬷嬷拿着你的鸡毛当令箭,不让哀家出去。” “芹嬷嬷也是担心你的身子,害怕你现在腿脚还没好利索,磕了碰了的麻烦。” 自从知道芹嬷嬷会武,且武艺不低后,江晚宁就怂了,每次都会有意无意的偏袒芹嬷嬷。 “既然今个我入宫了,咱就去花园转转呗。”江晚宁说着为太后系好披风,收拾好之后准备带她出寿康宫。 寿康宫里的情况被人一点一滴汇报到大凉帝那里。 睿王妃和太后斗嘴了。 睿王妃斗嘴失败了,太后很高兴。 太后要去御花园逛逛了。 大凉帝听到这些甚是安慰,旁的不说,这江晚宁哄老人家开心有两把刷子。 都能让太后出寿康宫走动了,甚好甚好。 大凉帝看了一眼手里江浩文递上来的折子,把它丢到一边。 至于睿王府纳不纳妾什么的,完全看他们小两口的意愿了。 谢辰瑾那边他已经强行指配过一次婚嫁了,没有再强行让人纳妾的道理。 并且现在看来,给皇弟误打误撞找的这个媳妇很不错。 阳光甚好,太后顺着御花园的池塘边慢慢走着,很快就走出一身薄汗来。 江晚宁见状为她宽衣擦汗,以免她受凉。 这些照顾老年人的事情她医院里做的多,很是熟练。 太后坐在大石头上微喘着气:“看来还是没恢复过来,单是走这点路都累的哀家气喘吁吁。” “您是脑中卒,这么短时间内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江晚宁安抚道,“咱一步步来,慢点锻炼肯定能变回原来那般矫健。” “脑中卒?”这是太后第一次从江晚宁嘴里听到有关自己病情的专业词汇。 此前江晚宁一直说的都是脑子里的血管破裂需要重新缝上。 “哀家怎么感觉像是听过这几个字似的。”太后盯着石子路若有所思。 江晚宁也惊了,‘脑中卒’这三个字是现代医院里对脑溢血和脑中风的统称,这里是肯定不会有人会说的。 “母后您仔细想想在哪里听过的,谁说的。” 第80章 抡起拐棍打屁股 江晚宁面色不显,实际上激动的心都要蹦到嗓子眼里了。 太后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天空,嘟囔道:“好像挺久了罢,这种小事儿谁还记得呢,左不过是当时听到这几个字觉得独特拗口便记下了。” “芹嬷嬷你有印象么。”太后侧过头问芹嬷嬷。 芹嬷嬷摇摇头:“老奴都没听说过这几个字。” 好吧,看似有线索飘出来,又断了。 成列在现代博物馆的药方和这个说出‘脑中卒’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难道说这里真有先行穿越者来过? 她见到药方确认了笔迹后便有此想法,现在这个想法更强烈了些。 江晚宁站池塘边突兀发呆,这片水池里栽满了荷花,正值初夏,荷花花苞俏生生的冒出粉色的尖尖,虽不及满塘荷色的艳丽倒也清雅幽致。 午后天气甚好,阳光明媚,宫里不少院子里的娘娘们都出来走动。 “诶,醒醒起来走了!”太后坐在石头上扬起手上的拐棍,朝江晚宁屁股上轮了一下。 江晚宁打了个趔趄险些掉进水里,她扭过头嗔了一句:“你这老太婆喊就喊,干啥打人呢。” “你喊哀家什么?!”太后佯怒。 “老祖宗!”江晚宁急忙改口。 芹嬷嬷在身边提醒道:“睿王妃素日里发呆可不能选这些湖呀水呀的旁边,也不要选什么假山亭子的角落,不然旁人趁着您分神,把您推下去了会出人命的。” 江晚宁神情讪讪,若方才不是太后而是别的年轻力壮的姑娘婆子什么的,她没准真的被推下水了。 “多谢母后提醒。”江晚宁夸张行礼致谢。 太后又被她这出逗得笑出声来。 欢笑间余光边缘,皇后带着淑贵妃娴贵妃翩然而至。 与江晚宁和太后芹嬷嬷的三人行不同,这几位每位的身后都跟着两排宫人,浩浩荡荡,好不排场。 有了她们一群人进来,御花园顿时显得拥挤了许多,江晚宁都有了一种逛大集的错觉。 江晚宁按照规矩老实上前请安:“参见皇后娘娘,参见淑贵妃娘娘,参见娴贵妃娘娘。” 她行礼行得非常到位,每到一个人跟前就微微福身,结束后再走到下一个人面前福身行礼。 皇后见她这般得体,想挑刺也挑不出来。 更何况还有太后在,她也不想在太后面前失了身份颜面。 “睿王妃客气了,现在你我是妯娌,普通平礼即可。”最后一位请安的娴贵妃在江晚宁还没福身时便一把托住了她的胳膊。 待江晚宁站回到原位后,皇后这才带着几个妃嫔给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今日心情不错,沐浴着阳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今个天好,你们是该出来走走的。” 皇后恭谨道:“是,臣妾也是想着天气好带几个妹妹出来转转,太后身体可还好?” “好得很。”歇了这一会儿,太后精神头十足。 淑贵妃在旁边接话:“这还多亏了睿王妃的照顾呢,不然太后也不会好的这样快。” “可不是么,我们几个儿媳这段日子都没有在太后老人家跟前尽到孝,全让睿王妃辛苦去了。” 皇后的话说得阴阳怪气,听得江晚宁扎耳朵。 这哪里是夸她,分明是在暗讽她霸占着太后献宠,不让旁人出现在太后跟前。 江晚宁心里想着太后听说过‘脑中卒’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有搭理皇后,随口应道:“应该的。” 皇后的脸色沉了沉,她没想到江晚宁会是这般敷衍的反应,以她上次对江晚宁的实战经验来讲,江晚宁应该顶嘴才对。 只要江晚宁回嘴,她便能抓住漏洞,让她在太后面前失礼。 可这江晚宁居然是这副懒懒的态度。 皇后追问:“睿王妃这是累了吗。” “有点。”江晚宁如实点头,出来小半天了再加上跟这些女人虚与委蛇,确实累。 皇后无言哽住,快被江晚宁气死了。 娴贵妃则在一旁细细打量着江晚宁,最近这个睿王府和睿王妃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她素日不爱与妃嫔们多嘴闲话,但后宫就这么大点,有什么新鲜事儿早都在阖宫上下传开了。 上次在安平郡主的接风宴中她匆忙一见,再加上天黑并未瞧仔细。 今日一看虽说脸上有块皮肤颜色有些暗沉,影响了面容,但五官端正,眉眼清隽,仔细瞧着还算是半个美人的。 且见她行为举止遵规守礼,落落大方,断没有传闻中的那样痴傻癫狂,也没有见她肆意顶撞皇后。 想来这传言并不可信的。 皇后也一直在盯着江晚宁,她这些天一直敌视江晚宁,前后暗示李安平多去陪陪太后,重回捡起太后的宠爱,把江晚宁挤出寿康宫去。 可现在江晚宁好几天没入宫,一入宫便劝动了太后走出寿康宫,还搀扶着太后在御花园里散步。 看来李安平在太后那里的宠爱怕是不复以往了。 淑贵妃的心绪最为复杂,‘睿王遇刺案’她旁敲侧击的问过自己的儿子齐王,虽然齐王没有直言。 但知子莫若母,淑贵妃自己猜个大不离,没准齐王当真是‘睿王遇刺案’的主使人。 而齐王现在正在自导自演贼喊做贼,当了‘睿王遇刺’案的主审。 与这三位贵妃的心思相反,江晚宁的全部注意力集中的淑贵妃身上的味道上。 她行礼时也刻意离淑贵妃离的最近,起身寒暄时也刻意靠在淑贵妃身边。 就在她微微探身伸长脖子吸鼻子闻味道时,太后的拐棍一下子又轮到了她的屁股上。 这次江晚宁没防备,重心也没有调整好,直接一下被拍了个狗吃屎。 “哟,哀家这拐棍还没用习惯,打着睿王妃了?!打出血没,没有的话打就打了呗。”太后扶着拐棍站起身淡淡道,“哀家乏了,回寿康宫罢。” 芹嬷嬷闻言扶着太后往回走,江晚宁从地上爬起来紧跟了上去。 剩余三位妃嫔皆一头雾水福身恭送:“恭送太后。” 最后淑贵妃忍耐不住先问道:“你们说太后到底喜不喜欢这江晚宁啊,若说不喜欢怎会单独留在身边侍疾,也不会喊着她出来散步,可若是喜欢又怎会……” 淑贵妃的话戛然截止,三人面面相觑,摸不透太后的脾性套路。 那一拐棍任谁来看都是实打实的打在江晚宁腰臀部,把她给打趴下的。 “可妾身入宫这些年,也没见太后这样对谁动过粗呀。”娴贵妃说着摇摇头,“罢了,这些事儿你们掺和罢,我没兴趣。” 说罢福身告辞,正在此时咸福宫的掌事嬷嬷一路小跑着过来:“娘娘端王殿下不好了!” 第81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什么?!怎么又不好了?!” 娴贵妃拎起裙角不顾形象的跟着掌事嬷嬷往回跑。 淑贵妃饶有趣味的瞟了皇后一眼道:“皇后娘娘,您说娴贵妃真是命苦,生了三个女儿终于盼来了一个儿子,可这儿子还是有先天心疾的,啧啧这种儿子生了还不如不生。” 皇后神色平静,淡然道:“聊胜于无,这十多年娴贵妃一心挂在端王的身体无心争宠,反倒给了你机会么不是?” 淑贵妃原本只是想幸灾乐祸几句,没料到皇后会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冷哼了一声,福身告辞。 此时寿康宫里,太后正冷着脸吊梢着眉瞪着江晚宁。 江晚宁捏着耳朵跪了下来,哭哭啼啼:“老祖宗我知道错了……” 太后见她这副讨巧乖觉耍赖模样,用尽十足功力憋住笑,问道:“错哪了?!” “我不该凑到淑贵妃身边闻味道的。” 经过一路的不断反思江晚宁自然知道太后为何要打她。 “就你鼻子灵,就你属狗的。”太后斜睨着她,“你说说你就靠一个虚无缥缈的味道,就想着给人定罪了?说出去谁会相信?!” 江晚宁挠头嘿嘿笑着:“没人相信,我也不打算说出去的嘛,就闻一下确认确认而已。” “确认而已?!”太后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理她。 任江晚宁怎么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太后始终不再睁眼瞧她。 “太后太后!” 两人正闹着脾气,娴贵妃从门口飞快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太后跟前。 她紧捏着裙角,发髻上的发钗步摇凌乱不堪,额角还有几滴汗滑落,一看就是着急跑过来的。 “怎么了这是?”太后见状忙让芹嬷嬷扶她起来,“方才不还好好的嘛,怎么这一小会儿就成这样了?!” 紧跟其后的咸福宫掌事嬷嬷张嬷嬷跪伏道:“太后请见谅,是端王殿下方才犯了心疾晕过去了……” 端王?江晚宁想起跟芹嬷嬷聊天时她介绍的皇子资料来。 那个自小带着心疾出生,太医说活不过五岁,硬是被娴贵妃用名贵药材续命续到十三岁的端王谢意然。 所以是先天性心脏病?! “现在呢,情况如何?”太后把手里的拐棍在地上敲了敲,示意说重点。 娴贵妃只顾着哭,话都说不完整。 只能由张嬷嬷补充:“太医给救了过来,可也下定论说没多少日子了,怕是下次再犯就会抢救不过来。” 闻言娴贵妃哭得更厉害了,怎么劝都收不住。 “你说你来哀家这里只为了哭?!那你回你的咸福宫哭去。” 虽说一个孙子要离世太后也会伤心,但肯定不比娴贵妃这生母,但她确实又瞧不上这种只嚎不说的主儿,来半天了一句重点话没有,就听见哭去了。 娴贵妃这才慢慢收住眼泪,抽抽搭搭道:“臣妾听说太后这里有枚金葵丸,能‘活死人生白骨’,臣妾斗胆为意然求取一枚。” 芹嬷嬷上前:“娴贵妃可知,这金葵丸只有一枚,若给了端王殿下,将来太后病危何用?!” “臣妾……”娴贵妃睁着眼泪匍匐在地,“太后妾身没有要抢夺太后神药的意思,妾身只是只是……” 娴贵妃张口结舌,她跑过来的时候只想着要救活端王,却从未想过会惹到太后。 太后静了一会儿,温声道:“这金葵丸哀家可以给你,但你要先知晓它并不是神药,只能用于强身健体,并不能救人于垂危。” “多谢太后多谢太后。”娴贵妃病急乱投医,根本没把太后的这句话听进去。 脑海中只有金葵丸能救命,金葵丸能救命。 待芹嬷嬷把装金葵丸的锦盒递到她手上后,娴贵妃当即磕了三个响头,把额头都给磕青了。 江晚宁有些于心不忍:“娴贵妃,这药并不能救端王殿下。” 紧抱着盒子的娴贵妃这才冷静下来,怔愣着看着太后和江晚宁:“什么,意思?” “太后此前病危,阖宫上下是都知晓的,您说若这金葵丸有起死回生之效的话,太后为何当时不服用?!”江晚宁上前一步道。 娴贵妃神色灰暗了几分,抱着锦盒的手也松了松。 “当时的情景您也看到了,所有的太医都宣布没有法子再救,连陛下都已经备好了丧服,若这金葵丸有效还能至于如此吗。” “最后太后也不是因为服下这金葵丸而续了命呐。” 娴贵妃此时已经进入了牛角尖,紧抱住怀里最后一丝希望:“我不管,意然吃了金葵丸一定会好转的,妾身多谢太后赐药!” 说罢她抱着盒子跌跌撞撞面带喜色的跑出了寿康宫。 “可怜天下父母心,娴贵妃生位公主才得了这一子,自然是要拼尽全力去保住端王性命的。”太后神色哀婉。 江晚宁悄悄拽了拽芹嬷嬷的袖子:“太医那边怎么说,当真下了死定论了吗。” “端王殿下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能撑这十几年已经很不错了。”芹嬷嬷摇摇头叹息,“这次又不知道要掉几个太医的脑袋哦。” “掉脑袋?!”江晚宁吓了一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芹嬷嬷瞥了她一眼,哼道:“你以为宫里太医是这么好当的?若陛下事先知道你要给太后开脑袋,你怕是连走到太后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这太医是人又不是阎罗王,手里管着生死薄的,有很多疾病它的确药石无灵,医无可医呀。” 芹嬷嬷淡淡道:“你以为太医高出坊间大夫数百倍的俸禄是好拿的,那都是得承担相应责任和风险的,在宫里做事就是得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 江晚宁没敢再说话,心里不断庆幸,幸亏当晚太后选择相信她,没有告发她,否则她现在早就又死一遍了。 进了里屋,太后一直郁郁寡欢,连晚饭都没用几口,江晚宁在一旁把德云社的全套拿来用了一遍,也没法宽慰她半分。 想来也是,毕竟是亲孙子,虽然太后的孙子比较多,但老人家嘛都是喜欢孩子的,即便她知道端王活不久,等到这一天即将到来的时候还是比较难以接受。 无奈之下江晚宁自己捧着粥碗喝了起来。 她在太后这里没皮没脸惯了,一些小规矩不遵守也没人说她。 正当她喝的起劲的时候,太后凝神盯着她,缓缓开口:“你能不能给意然治病。” 第82章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江晚宁端着粥碗的手抖了抖,嘴里的粥半咽不咽的含在嘴里,不知该如何回应。 从旁人的论述来看,这位端王殿下应该是先天性心脏病,本身这种病致死率不低。 在现代社会医学发达,如果在婴幼儿时期,孩子五周岁前做了心室修补手术,那成活率还是可以的。 只要手术成功,患者平时注意不进行剧烈运动,那就可以活得与普通人无异。 但她不知道端王的具体情况如何,是只有一个心室有漏洞还是两个都有,缺口大不大,有没有其他关联感染疾病。 活了这些年他有没有其他隐性疾病,是否能进行心脏搭桥手术等,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当初她着急忙慌的为太后手术,实属是被逼到那一步,不走不行了。 前后都是死,不如搏一搏,单车还能变摩托,这不她活下来了嘛。 现在想想她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会砍死太医的连坐宫规,所以才会给太后进行开颅手术的。 现在如果没有她的介入,可能端王会按照他自己的命运一天天走向死亡,那枚金葵丸根本拦不住死神到来的脚步。 可如果她插手,端王就有康复的机会,就有可能再继续活下去。 但这也是个大手术,和开颅手术差不多大的手术,端王可能死在她介入治疗的任何一个环节。 术前准备,术中死手术台上,术后死于伤口感染并发症等等都是有可能的。 从她见端王的那一刻开始,每一个环节都要考虑的清楚明白。 这些既是为患者负责也是为了保命。 毕竟一旦端王死了,所有的责任就落在她江晚宁头上了,她是会被砍脑袋的。 江晚宁不自觉的摸了摸后颈,感受自己脑袋还在脖子上的幸福。 可她真的要放任不管,看着端王死去吗,看着娴贵妃满怀希望的拿走金葵丸最后失望绝望吗。 最主要的是,太后。 自她认识太后以来,还没见过这小老太婆这般神思哀恸的模样。 白发人送黑发人,放哪个朝代都残忍。 “我不知道。”江晚宁说的是实话,她没见到端王没法下定论。 太后老狐狸抓住她语言中的漏洞:“你是不知道有没有法子救端王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救他?” 江晚宁:“……” 这么犀利的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难道要她承认,因为她怕被砍脑袋所以打退堂鼓吗! 现代医院的医闹最多拉横幅,你们这里的医闹是要人命!还无法反抗的那种! 就在江晚宁怔愣瞬间,太后诡秘一笑,看着芹嬷嬷:“给哀家拿笔墨纸砚来。” 于是太后的第二份保命懿旨又到了江晚宁手中。 江晚宁苦着脸:“臣媳接旨。” 这老太婆完全把她看透,真是烦人! “来用晚膳,芹嬷嬷给睿王妃添满,吃完去咸福宫溜一圈去。” 太后心里的石头放下,心情舒畅端着粥碗连喝了好几碗;江晚宁则面带苦色,捧着碗食不下咽。 “太后,我知道您心急,但能明天嘛,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天色就着烛光我也看不出个啥啊。” 江晚宁默默为自己争取活着的自由时光。 太后乐呵一笑:“确实是哀家心急,那你今晚在寿康宫住下,明日跟哀家一起过去。” “昂。”江晚宁为自己掬了一把泪。 次日一大早,芹嬷嬷便将江晚宁从被窝里吼了出来。 鉴于芹嬷嬷铁砂掌的威力,江晚宁十分乖觉,套上衣服便跟着太后去了咸福宫。 许是端王的病情传开了,咸福宫里很多人。 皇后和淑贵妃也在,还有其他各宫的娘娘带着未开府的皇子公主们来探望。 江晚宁谨慎垂眸,跟在太后身边,目不斜视。 看到这副兄友弟恭,妾室和谐的场面,又有谁能想到不日前就有一个皇子策划着刺杀至亲皇叔呢。 皇室的兄弟情也只有在临死之前表达的淋漓尽致了。 “太后万安。” 皇后和淑贵妃见太后到来,带着妃嫔们行了礼。 “免礼。”太后挂念着端王,并不在意这些小细节。 就在江晚宁独自转悠的时候,门房珠帘微动,李安平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到江晚宁后又往旁边扫了一眼,在看到太后身影后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随机朝江晚宁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紧接着宓月公主和荣韵公主也走了出来,她们二人是端王的同胞姐姐。 宓月公主年方二十,已经出阁,荣韵公主十七八的模样,两人眼眶都是红的。 随后珠帘被人猛地一甩,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跑了出来,一头撞在江晚宁的身前,把她撞的胸口生疼。 “对不起,撞到您了,文涵给您赔不是。”文涵头也不抬的直屈膝福身。 旁边宓月公主见到这一幕,将文涵拉到身后:“睿皇婶请见谅,文涵与意然年纪相仿,自幼感情深,现在这般她有些情绪不稳……” 文涵不说话,继续垂着头站在宓月公主身边抹泪。 从她衣襟前的一片湿痕就能看出她已经哭了很大一会儿了。 又过了片刻,不断有太医垂头丧气摇着脑袋从里屋走了出来。 紧接着便是娴贵妃的怒火冲天的嘶吼:“本宫要了你们的脑袋!” 嘶…… 江晚宁感同身受般,觉得后颈有些冷,今天出门应该带围脖的。 不过这些古人也真有意思,砍了太医的脑袋这病人就能活了吗。 “不是说金葵丸能活死人吗,为何意然服下好几个时辰了,还是这副模样!为何!”娴贵妃的嘶喊声带着一个母亲深深的绝望。 江晚宁退到一边,轻声叹息。 没准在现代,她的妈妈见到她的尸首时也是这般无助绝望。 在院子里站着的众人听到这哭喊声后各个缄默不语。 已经进屋见过的,急忙带着皇子公主离开;没有进屋的,则没再敢跨进去,打算明日再来。 反正端王不会今日死,只要在死之前赶来见一见就算是尽到兄弟情了。 文涵哭得不能自已,半揽着宓月公主的腰身道:“大姐,不是说有什么法子能取人性命吗,我去找人把我的性命渡一半给意然,这样他就能活了,母妃也不必伤心了。” 宓月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左右警惕地看了一眼,轻声喝道:“姐姐知道你伤心,但这压胜之术是能在宫里说的吗!” 第83章 金葵丸没用 一直离她们比较近的江晚宁自然是听到这话了的。 她在宓月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移开目光,四处乱瞄,全力演绎:我没看到我没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文涵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文涵参见皇婶。” 她在宫里长大,自然知道江晚宁最近势头很盛。 没多大会儿,张嬷嬷搀扶着娴贵妃走了出来,仅这一夜娴贵妃苍老的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睛红肿,脸色惨白憔悴,连鬓角都多了几根银丝。 娴贵妃走出房门看到太后时,又一嗓子嚎了出来,扑在太后脚边。 “太后没用啊,金葵丸没用啊,太医还是没法子……” 江晚宁按了按额角,她昨日早说过没用的,怎么还是哭成这样。 太后忙着安抚娴贵妃,她也不能直说让江晚宁给端王看病,只能先口头安抚,等到咸福宫里的闲杂人等都走的差不多后才能表明来意。 毕竟江晚宁会医这事儿,属于陛下和大众心照不宣的秘密所在。 太后,皇上,睿王都知道江晚宁会医术,能救人,也暗地里允许江晚宁在自己身上操作,但实际上并没有直接承认她会医的事实。 弄得江晚宁好像一位还没颁发医师资格证的医生,什么都会,什么都得治,偏偏还得遮掩一下,挂个‘医师助手’的牌子。 江晚宁听不得娴贵妃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带着碧叶走出咸福宫在附近溜达。 没走两步,一个不陌生的声音响起:“睿王妃请稍等。” 回头一看,李安平带着婢女款款而来。 “你也是过来探望端王的么。” “嗯。”江晚宁心情不怎么好,没有兴致聊天。 李安平似乎没觉察到她疲累的语气,接着道:“昨日你宿在寿康宫了?本郡主还是小时候在寿康宫过夜,及笄后太后便不让本郡主再留宿寿康宫了。” “嗯。”江晚宁继续敷衍。 “听说瑾哥哥身子大好了?前个儿还听说他去相府了呢。”李安平语气酸涩,说话间打量着江晚宁,想从她身上找到些她没有受宠的证据。 江晚宁叹气:“安平郡主您在瞅什么,我身上穿的都是按照宫规上亲王妃的规制定的,没有捷越,也没有王爷送的东西。” “还有您要是想见您的瑾哥哥了,睿王府大门就在那里大大的开着,您直接去没人敢拦您,犯不着在这里旁敲侧击的。” 李安平脸色变了变:“没人敢拦我又如何,睿王妃又不是我。” 江晚宁无语了:“安平郡主您要是想要您自个去找陛下找太后把这头衔给讨过去,别在我面前叽叽歪歪,这事儿又轮不到我做主!” “呵,你整日在寿康宫里上蹿下跳,蛊惑太后,日日在太后耳边吹风,怎么就不是你做主了?!”李安平语气里带了愤恨,“并且这睿王妃之位本来就是本郡主的,我小时候便与瑾哥哥定了娃娃亲的。” 江晚宁炸了:“你特么不满意别搁我这哔哔,我管你娃娃亲还是娃娃菜呢,给你说了,你有能耐你自己要去,干嘛为难我一个小罗罗啊!” 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开这个烦人的李安平。 “你别走!”李安平见她要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拉。 第84章 是你推的吗 猛然被人拽住,江晚宁几乎是本能的推搡着想要离李安平远一点。 这推拉攘动间二人又都带着力,不知中间谁使的力大了些,竟直接拽着另外一方齐齐往旁边倒。 而旁边就是昨天江晚宁陪太后出来散步时逗留的池塘另一侧岸边。 二人毫无意外齐齐落水。 “王妃!” “郡主!” 跟在她们身后的丫鬟们慌了神,在池塘边大声呼喊求救。 掉进水里后江晚宁几乎是瞬间反应了过来,利用水的阻力和自己会凫水的优势挣脱了李安平的纠缠,划动双臂往上游。 李安平在拉扯江晚宁时就有些冲动,这会儿到了水下后竟然有了更加疯狂的想法。 不能让这个女人再活在世上! 要让她死! 只有江晚宁死了太后才会重新信任宠爱她,瑾哥哥也才会重新看到她。 即使往后她不嫁给谢辰瑾,没有成为睿王妃,她也要谢辰瑾心里因为愧疚弥补她一辈子! 想到这里李安平伸手往上一抓,刚好抓住江晚宁的脚踝。 她用尽全力使劲拽着江晚宁的脚踝往水里拉。 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脚踝,江晚宁低头一看,李安平正不要命般把她往水里拽着。 大有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势头。 这个女人要干什么!她疯了吗! 江晚宁急忙踢动双脚,想把李安平的手踢掉。 可李安平看似一个柔弱女子,力气却大得可怕,江晚宁觉得脚踝好似拴了一块铅球,不断拖着她的身体下坠。 最可怕的是李安平见江晚宁踢的厉害,直接从发髻上拔出发钗狠狠刺入江晚宁的脚踝。 一股钻心的疼从脚踝传来,在水里划动了半天双臂也开始酸软。 江晚宁再无力气挣扎,她往上奋力划动的手慢慢软了下来,轻飘飘的在水里随着水流晃动。 努力调整屏住的气息也瞬间破功,水从四面八方灌入脑袋胸腔。 江晚宁觉得自己的肺快要被憋炸了,似乎马上就要窒息而亡。 李安平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她早已胸闷气短无法呼吸。 但她在意识涣散的最后一瞬看到江晚宁紧闭的眼,心里无端涌起一阵痛快。 “噗通!” 有人跳下水拽住二人的胳膊将人从水里拉了上来。 现场一片混乱,太后闻声赶到看着地上昏迷的二人,心急如焚。 “快喊太医呀!你们一个个傻站着作甚?” 有内监领着太医到来,太后见有人过来后 才安些心,询问:“这是怎么了,这两人怎么一块掉水里了?” “是王妃!她把郡主推下水的。”李安平身边的婢女率先告状。 “胡说!是你们郡主先拉着我家王妃不让她走,王妃想快点离开才想甩开郡主的手的。”碧叶据理力争毫不示弱。 “分明是故意用力推的!” 碧叶:“我还说是你们郡主是故意拉着王妃往水里歪呢!” “谁知道你们郡主安的什么心,王妃好端端的在这里散步偏要上赶着过来聊天,走都不让走!” 两个丫鬟各为其主,争得不可开交。 太后敲了敲拐杖:“好了,吵什么吵!你们主子都还没活过来呢!吵给谁看!” 头昏脑涨中江晚宁感觉自己被人捞起来,还有人在不断拍打着她的脸,都快要把她的脸给拍肿了。 “江晚宁!江晚宁!”那人喊着,一声比一声焦急。 江晚宁把头偏到一旁,吐了几口水出来,咳了几声抬起软无力的手去挥打那一直拍打的手。 “再拍面具要掉了。” 她喃喃低声,那人似乎听懂了,想嗤笑一声又带着怒气道:“先给本王醒过来!否则本王让你十倍赔偿面具!” 这么可恶的话大概也只有谢辰瑾那货能说出来了。 江晚宁努力睁开眼,正对上谢辰瑾脸色阴沉的面容。 她又偏头找到李安平,此时李安平还在昏迷着,她身边的婢女宫人也在拍打她的脸,但毕竟是奴婢,怕事后受责备,根本不敢用力。 “你看,就是睿王妃推我家郡主落水的,所以她才能醒来,而我家郡主还没醒!”与碧叶争吵的婢女又喊了出来。 “再胡说你试试?!”碧叶怒气冲冲眼看着就要上前打人了。 谢辰瑾先看了一眼面色灰白双眼紧闭的李安平,又看向江晚宁。 他什么都没说,眼底划过的怀疑却让江晚宁无端心底一寒。 她歇了几口气,慢慢爬起来,冷笑道:“不是我。” “现在讨论谁推谁的还有什么意思!救人要紧!”人群里一直旁观的皇后吼道。 江晚宁看了看狼狈悲惨,依然在昏迷的李安平,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过去。 “都让开,就你们这手法人都给憋死了,都还拍不醒。” 她一脚把跪在李安平身边的宫人踢开,把李安平的脖子侧放,双手交叉放在她胸口开始按压起来。 同样的按压手法,她在御书房偏殿时给江浩文用过,围观的太医里不知谁喊了一声:“对!上次江相国就是这样被按醒的!” 与此同时,她每按压几下再抬起李安平的下颚,用嘴给她渡气。 旁边的人都看傻了眼,他们哪里看到过旁人在大庭广众下亲吻的,还是两名女子亲吻。 “太后,这……” 皇后欲上前,被太后用眼神拦了下来。 如此按压渡气几次后,李安平咳嗽着从肺腔里吐出几口水来,接着悠然睁开眼,迷瞪的看着四周,最后把眼神锁在江晚宁身上,瑟瑟发抖很是害怕的样子。 众人循着这视线把目光锁定在江晚宁身上,纷纷露出了然而又意味深长的笑来。 “不是你推的难道是安平自己跳下去的吗!”人群里齐王走了过来,将披风盖在李安平身上,冷冷道,“不要以为你救醒了她就能洗刷你身上的嫌疑!要本王说你就是贼喊做贼,事后当好人!” 江晚宁站在原地百口莫辩,她不自觉向谢辰瑾投去求助的目光。 后者一把将她拽回到自己身后,对齐王道:“贤侄莫急,此事本王一定会给安平郡主一个交待!” 谢辰瑾抬出皇叔的身份,齐王也没好再揪住不放,直道:“希望皇叔不要因为她睿王妃的身份而昧心偏袒!” 谢辰瑾侧目冷眼看了江晚宁一眼,声音里是盖不住的怒气:“跟本王回府!” “等等!”太后突然开口,“她今日不能跟你回府!” 第85章 本王没有怀疑你! 端王那里江晚宁还没有去看过呢,怎么能随意回府呢。 若这期间端王病情加重一命呜呼了该如何是好。 并且她自认还算了解江晚宁的性子,脾气大了些,嘴巴毒了些,但不是个会主动害人的姑娘。 “太后,我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太久,端王那边既然太医说下次发病前安全,那这几天注意着些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江晚宁冲着太后福了福身,随后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上了马车,江晚宁打了几个冷噤,虽说已经到了夏天,但还是初夏,湿哒哒的衣服紧贴在身子上还是有些冷。 谢辰瑾上了马车瞥了一眼不断发抖的江晚宁,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没好气道:“自己这副狼狈样还去救人?!” 江晚宁心里堵着一口气,哼道:“若不是王爷怀疑我,我也不必去救她自证清白!我巴不得她死了呢!” “本王什么时候怀疑你了!”谢辰瑾一头雾水,从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句怀疑她的话。 江晚宁把外袍裹在身上,蜷缩着身子看了谢辰瑾一眼,斥道:“还需要明说吗,你的眼神都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辰瑾委屈:“本王的眼神怎么了?!怎么了?!” 他只是疑惑的看着两人而已,何曾有过怀疑! 江晚宁吸了吸要留过河的鼻涕:“我给你说,真的不是我推的李安平,是她故意过来跟我说话的,我不理她要走,她还拽我。” “后来不知怎么了,我俩就一齐落水了,期间我要游出水面,她拉我的脚,还把我脚踝刺伤了!”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委屈:“我知道你俩是青梅竹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肯定会相信她不相信我!” 谢辰瑾起身蹲了下去,去扯她的裙角。 江晚宁伸直腿踢了出去:“你干嘛!你!” 谢辰瑾被踢翻在地,无语地看着她:“你不是说你的脚踝被刺伤了吗,本王……” “你不相信我觉得我胡说,来检查我脚上的伤吗!”江晚宁眼圈微红,心堵得更厉害了。 谢辰瑾一把抓住她的脚,脱掉她的鞋袜恨恨道:“本王是来检查你脚上的伤!但本王是为了给你上药!不是怀疑你说谎!” 这女人怎么对他的成见这么大,怎么总是怀疑他! “哈?”江晚宁看着谢辰瑾脱掉她的鞋袜,又从马车的柜子里翻找出一些创伤药和纱布。 “伤口不浅,是用发钗刺的吗。”谢辰瑾拔掉创伤药的塞子,抬头道,“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雪白的药粉洒在江晚宁的伤口,她因为疼痛本能的蜷了蜷脚趾,玉璞般小巧透明的脚趾在谢辰瑾带有薄茧的手掌里剐蹭了几下,扰的谢辰瑾心有些痒痒。 他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伤口后并没有直接将脚放下,而是放在手心里比划了一下。 这个女人脸受伤了不好看,脚还是很漂亮的,白皙小巧圆润,摸起来细腻光滑就像在摸一枚触手生温的玉。 “阿嚏阿嚏!”江晚宁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震醒了谢辰瑾。 他把江晚宁两只鞋袜都脱了,而后把两只脚都捧在手心塞进怀里。 “你干嘛!”江晚宁心里紧张了起来。 谢辰瑾在她脚背上摩挲了几下:“鞋袜湿了不能再穿,否则你会着凉的。” 江晚宁僵住了身子,他这是转性了?!怎么会这么温柔的对待她?! “你相信我没有推李安平?” 谢辰瑾把怀里的脚紧了紧,微闭着眼,靠在马车壁上:“你说得都对得上,脚上也确实有伤,没有谁会在落水后给自己扎两下的。” 并且思明一直跟着江晚宁,早就把情况汇报的一清二楚。 “哦。”江晚宁吐了吐舌头,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上端王病危的消息传出的时候。”谢辰瑾没说礼部已经开始为端王准备棺木了。 江晚宁道:“你见着他了?太后让我去看我还没看到呢。” “太后?让你去看?”谢辰瑾支棱起身子,脑海里百转千回,“太后该不会是觉得你能救端王,特意喊你去看病的罢。” “昂,差不多吧。” 谢辰瑾瞪了她一眼,破口大骂:“你在想什么呢!真以为自己是医仙了?!当初你私自开太后脑袋本王还没给你算账呢!” “你可知你若治好了那是功劳,是荣宠,若治不好,娴贵妃定然会把端王的死算在你头上,迁怒于你?!” 江晚宁无言点头:“知道。” “那你还要去做?!”谢辰瑾不解。 江晚宁嘟囔道:“医者仁心,端王他没有害我,我为何不能医治他?!并且我今日只是去看看病情如何,能不能救,若是不能的话我就不会随意发言给娴贵妃希望的。” “如果能救呢,你就要搭上自己的脑袋去救他了?!” “不会不会。”江晚宁嘿嘿一笑,从袖中掏出太后懿旨来,“太后给我保命懿旨了,说让我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出了什么事儿她兜着。” 谢辰瑾眸光将她打量了好几遍,不可置信道:“不知道你怎么把母后给收复的,她竟然由着你胡闹!” “我哪里是胡闹了,我是正经救人啊喂!”江晚宁喊着接着又打了几个喷嚏。 清鼻涕有些直接喷到了谢辰瑾的脸上。 他嫌弃地扭过头找帕子擦脸:“去也可以,能不能把你这风寒给治好,小意然才经不住你这恶心的鼻涕。” “那是自然,自然。”江晚宁讪讪笑着,从袖中掏出一枚感康放进嘴里服下。 见谢辰瑾眼神疑惑,江晚宁主动解释:“浓缩感冒药,治疗风寒效果好。” 谢辰瑾点点头,接着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她的袖子。 然后上手捏了两下,空空如也,里面什么都没有。 简单的动作让江晚宁紧张不已,她直起身子把袖子夺回来捏着紧紧的,道:“你又干嘛!” “啊,没什么。” 谢辰瑾偏过头不再去看她。 但心里的好奇心到底按捺不住,他偷偷朝江晚宁两只袖口看了好几眼,终于开口道:“你袖子很大吗,怎么每次能从里面掏出一些奇怪的东西呢。” 如果没记错,之前她在寝殿里给他挂吊水什么的,那些个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也是从袖子里掏出来的。 这袖口看起来没有垂坠感,并没有装重物啊。 第86章 他两感情真是好 “本王摸着挺空的,里面不像有东西的样子。” 江晚宁心跳如战鼓擂,快速在脑子里想着借口。 大意了,大意了! 她应该每次把需要的医药用品事先拿出来放在某个盒子里的,这样直接从袖子里拿出来确实很突兀,很不好解释。 “什么奇奇怪怪的,之前拿给你用的是我进寝殿以前就放进去的,你需要用的嘛,我肯定要事先准备好呀。” “这两日出门只是为了入宫看望太后,所以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嘛,风寒药也是刚好凑巧搁进去的而已。” 江晚宁说着很夸张地打了一个嗝儿,皱着眉头道:“刚才喝了点湖水进去,马车一颠好想吐。” 谢辰瑾有过被她吐一身的经历,立马脸色大变,把捧在怀里的脚扔了出去,自个儿弹出八百里之外的马车角落。 “要吐对着车窗吐去。” 江晚宁面色发青,当真对着车窗哇哇吐了出来。 这个女人还真是又丑又邋遢。 谢辰瑾歪着嘴无比嫌弃的看着这一幕,自己刚才怎么会心痒痒的?! 估计浑身上下也就脚能入眼了。 江晚宁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吐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直到把肚子里的湖水都吐出来才算了事。 “好了,痛快了。”她把头收回来,既畅快又疲惫的往马车上一靠,半眯着眼打起盹来。 折腾了半天又喝了感康,瞌睡劲儿确实上来了。 江晚宁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脑袋,谢辰瑾慢慢挪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僵直着脊背,挺直肩膀,往江晚宁身边又挪近了几分。 而后伸手将江晚宁晃晃悠悠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等到做完这一切后,谢辰瑾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不断暗示自己。 “大家都是朋友,又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任由她撞着脑袋罢。” “对,就是因为这样。” 心里的话是这样说着,他脊背挺得更加直了些,整个人的肌肉异常紧绷着。 枕在他肩头的人轻轻打出了小鼾声,谢辰瑾低头看了看她近在咫尺的脸。 刚好江晚宁没有受伤的那半张脸露在他的眼前,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睫毛很长,上面似乎还缀着水珠,像清晨草叶上的水雾,摇摇欲坠惹人怜。 小巧的嘴唇微微张开着,唇瓣红润微干,泛着诱人的光芒,最主要的是她的脸颊绯红,仿若火红的晚霞,让人看着便移不开眼。 再往下看,她垂放在膝上的手也很白皙,看着很柔软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像她的脚那样细腻光滑。 要不,摸一下试试? 谢辰瑾屏住呼吸,手慢慢挪了过去,就在他即将碰到的那一瞬间,肩头上的脑袋往下滑落了几分。 这个女人!故意的罢! 谢辰瑾心里愤恨的骂了一句,急忙收回宠宠欲动的手,同时用手扶了扶肩膀上的脑袋。 这一摸谢辰瑾才发现,江晚宁的额头烫得怕人。 发热了?难怪脸蛋红扑扑的。 他把江晚宁搂在怀里,紧握着她的双手,这才发现她额头和脸颊是烫的,双手却冰得很。 “快些赶车!” 话音刚落,马车停了下来,思明撩开车帘:“主子到了!” 谢辰瑾抱起江晚宁蹦下马车,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 “惠嬷嬷准备沐浴热水,再去别院把白神医喊过来!” 身后的思明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艳羡,王妃和王爷的感情怎么这么好的,他都撞见二人好几次亲热了。 看来王爷当真喜欢王妃的很呐,不然以王爷的脾性怎么会随便抱女人呢。 第87章 他突然温柔了 瑾康殿,寝殿内。 浴室里的水早已备好,谢辰瑾把人交给惠嬷嬷后便走了出去。 “阿瑾你怎么了?这么着急喊白姑娘过来作甚?”容行与白流苏同时走了进来。 谢辰瑾看着白流苏:“本王无事,是江晚宁她落水后发热,想请白神医开副退热药。” “高热?”白流苏想着从袖中掏出一枚布洛芬退热胶囊来。 谢辰瑾一怔,她怎么也有这种模样的药?难道现在医者大夫之间开始流行这样包装的药丸了?! “这是王妃上次被安平郡主匆忙叫走时留给我的药,说是提防王爷伤口感染发热的。” 白流苏解释道,“不过当时王爷恢复情况良好,并未出现高热,我便把这药留了下来。” “这药,可有多的?”谢辰瑾道。 “两枚,服下后如果再度高热两个时辰后可再服用一枚。” 此时惠嬷嬷已经给江晚宁沐浴更衣结束,白流苏进了内室给江晚宁服下退烧药。 不出一刻钟,药效发作,江晚宁开始发汗退热。 白流苏惊奇的把剩余的那枚药放在手心:“这药是王府药材提炼的吗,效果真好,目前最好的退热药服下后也得半个时辰才有退热效果,这个见效真是快。” 不过她好像在哪里也见过这种退热很快的药丸,似乎是很久之前她见师父给别人吃过。 谢辰瑾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把白流苏手里的药拿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点头回应:“是,本王久病卧床,王府里收罗了许多珍贵药材。” 不得不说,谢辰瑾再度起了好奇心。 当时给那百姓的烫伤药还好说,后来出现的奇怪针头和挂瓶确实可疑,最让他不解的是,最后那些滴完的药瓶好像凭空消失,王府内外都没有。 而且他询问过王府上下的人,在他受伤病重的那几天,没人看到江晚宁出寝殿,都只说王妃日夜守在他身旁,很是辛苦。 所以她是从何处抓药煮药的呢。 正当他出神之际,屏风内一阵窸窸窣窣。 江晚宁退热后便醒了,这会儿浑身虚软的挣扎着起身找水喝。 “你怎么起来了。”谢辰瑾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江晚宁的胳膊,将她扶回到床上。 江晚宁抬起胳膊擦了一把汗,小声道:“出太多汗,渴。” “渴了喊人呐,你这副样子能做些什么。” 谢辰瑾把她后背垫了几个靠背让她半躺着,又起身为她斟了一杯温水。 “来,张嘴。”谢辰瑾半扶着江晚宁,把茶杯递到她嘴边。 江晚宁很乖巧的张开嘴巴喝水,一杯喝完谢辰瑾又给她斟了一杯,直到她摇头示意后才停下来。 喝过水后,一些水渍挂在江晚宁嘴唇上,谢辰瑾拿出手帕将她半拉入怀,轻拥着她。 江晚宁挣扎了一下,谢辰瑾轻轻在她肩上一捏:“别动。” 江晚宁依言靠在谢辰瑾肩头,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浑身是汗。”谢辰瑾用手帕给她擦拭过嘴巴后又撩起她前额凌乱的碎发,为她擦拭额上的汗珠。 能看得出,他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即使他的动作很小心,但每次的力度都没有很好的把握。 撩起她头发时不是拽到了她的发丝,把她的头皮扯得生疼,就是手指勾住了她的发髻,勾起一缕头发起来。 江晚宁没有适应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整个人都算是怔愣恍惚的状态。 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包裹着江晚宁,让她有些脸红耳热。 最主要的是,她微抬眼时便能看到男人脖上的汗毛和他凸起的喉结,微抬起头时薄软的嘴唇就能从谢辰瑾的侧腮处划过。 蓦的,她的心好像听到了‘野狼disco’的旋律,不停的一边画龙一边彩虹的,狂跳不止。 江晚宁不由自主的按住自己的胸口,生怕自己的心跳被近在咫尺的男人听了去,也害怕自己的心别突然跳出了胸口。 “那什么,我已经好了。” 江晚宁把身子直起来,往后趔了趔,尽量与谢辰瑾保持些距离。 正在专心为她擦汗的谢辰瑾动作微滞一下,喉咙不自觉滚了滚,他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谢辰瑾看着她的脸,人皮面具早在沐浴的时候揭了下来,伤疤外露,不过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他伸手想去摸一摸那伤疤。 江晚宁以为他是要来摸自己的脸,猛地从谢辰瑾手中抽出丝帕,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呵呵笑着:“我真的已经好了,发烧而已嘛,烧一退立马就能生龙活虎。” “王妃,宫里来人了。”碧叶突然从外边跑了进来。 谢辰瑾迅速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嗯。” 江晚宁刚坐起身,芹嬷嬷走了进来。 “请问王妃能入宫了吗。”芹嬷嬷说着往谢辰瑾脸上看去,犀利的目光带着探究在两人身上扫着。 太后有吩咐,一定要看看睿王有没有欺负王妃,有没有冲王妃发脾气。 “可以的,我没什么大事,回来换身干净的衣服就行了。” 江晚宁说着往床边挪,去用脚够地上的鞋子。 “本王帮你。”谢辰瑾见她行动不便,蹲下身拿过她的鞋后又帮她穿了上去。 “谢谢。”江晚宁道,她的脚踝受了伤,站起身落地的那一瞬间重心微有不稳,往旁边晃了晃。 谢辰瑾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小心点儿。” 顷刻间,二人身子相贴,江晚宁双腿发软,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芹嬷嬷,她脚踝有伤本王带她出去罢。” 谢辰瑾嘴上说着‘带’,实际上直愣愣的把她打横抱起往外走。 “你要干嘛!”江晚宁急了,蹬着腿儿挣扎着从他怀里挣脱下来。 谢辰瑾眸光微沉,面色有些沉郁。 她在拒绝。 江晚宁脸颊微热,低下头小声道:“你扶着我就好,外边那么多人呢。” “哦。”谢辰瑾抬起头,果真外室站着一堆人,每个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两。 她没有拒绝。 谢辰瑾觉得自己好像飞上了一片云朵上,很轻快自由,但四周人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然。 他别扭的伸出僵硬的胳膊让江晚宁搀扶着,半拖半拽的往外走。 等到了王府门口的马车旁后,大手揽住江晚宁的腰,把她提了上去。 “快去快回。” “嗯。” 马车上江晚宁靠着车壁,她用手摸了一下胸口,心还是跳得很厉害。 谢辰瑾他吃错药了?怎么这么温柔。 第88章 彼此目的不纯 江晚宁很茫然,原本以为谢辰瑾会因为落水一事对她发脾气。 没想到他不仅相信了她的话,还帮她包扎伤口。 这些都不算,等她发烧醒来,居然看到他一脸温柔的为自己擦汗。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就是不知道李安平那边情况如何。 按照当时众人的眼神来看,想来都是相信了李安平的话,相信是她把李安平推下了水。 镇国候府内,李安平躺在床榻上浑身颤抖,牙齿都在打颤。 婢女以为她冷,给她加了两床后被,又给她灌了汤婆子捂在身侧。 只有李安平自己知道,她抖是因为伤心,生气。 自从谢辰瑾将江晚宁带走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已经万念俱灰了。 谢辰瑾,她的瑾哥哥居然会为了维护那个女人搬出了皇叔的身份。 她以为他是念旧情的,是会体谅着她念着她的,可当谢辰瑾的眼睛扫过来的那一瞬。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质疑和失望。 可是她做戏不是为了让别人相信她啊,她只想让谢辰瑾一人相信,可偏偏最不相信的是他。 说什么给个交代,不过是想快些把江晚宁带回去罢了。 李安平想起谢辰瑾看向江晚宁的眼神,当时他虽然是带着怒气的,但眼底的担忧和关切也掩盖不住。 她的瑾哥哥在担心江晚宁。 “郡主,喝些驱寒药罢。”金珠端了药碗进来。 李安平看也不看挥手将药碗打翻在地。 漆黑的汤药洒了一地。 齐王从外走了进来,示意金珠再端一碗药过来。 “安平喝些药罢,以免风寒。”齐王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送到李安平嘴边,“你放心皇叔定然会给你一个交待,惩罚那个女人的。” 李安平抿了一口药,冷冷道:“齐王殿下做戏不必做的这样真,你只需把我送回府里即可,就会让旁人看到你对本郡主的‘用心’的。” “安平,本王说了不是做戏,从一开始本王就是认真的。”齐王又舀了一勺药送到李安平嘴边。 李安平偏过头,定定看着他:“齐王殿下,难道你要说你靠近我并不是你母妃淑贵妃授意的吗。” 齐王怔了一下,“这……” “所以既然你接近我的目的不纯,我接近你的目的也不单纯,为何不直接一点呢。”李安平冷脸道。 “这里是镇国候府,府中上下都不会把齐王殿下的行迹说出去,咱两何必做戏做的如此认真,这样不累吗。” 齐王脸色微变,他承认接近李安平是受母妃所说,且是他自己审视利弊的选择。 但从始至终,李安平在他看来都是温婉大方,温柔知礼的,不管是对待宫里的的宫人还是王府镇国候府的下人都和善。 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天之娇女,有母仪风范的女子。 面对这样的女子,齐王在接触过程中不免动了真心。 可此时此刻,李安平不再是他所见到的李安平,她是如此尖锐,如此刻薄,唯利是图。 还居然这样直白的将他和她的初衷摆在了明面上。 “不管你信不信,本王没有做戏。”齐王把药碗塞进她手中,“你放心,这件事上你受了委屈,本王一定会帮你讨回来,本王一定不会让江晚宁有好日子过。” 李安平一口饮下汤药,嘴里的苦涩让她清醒了许多,她浮起一抹凄婉柔顺的笑,恢复到往日的李安平。 “多谢齐王殿下了,我想要的也不多,只要睿王妃的一个道歉即可。” “她差点害死你,不仅要道歉,还必须带着礼品来镇国候府求得你的同意!”齐王为了博美人欢心一心想着如何让江晚宁难堪。 “不过睿王妃为何要推你下水?她自己也呛水了。”齐王问道。 李安平轻哼道:“约莫是知道我与瑾哥哥自小长大,心里不痛快罢。” “你养在太后膝下,自然与睿皇叔情同兄妹,这女人简直丧心病狂,连这个也要介意,真是丑人多作怪!”齐王愤恨的骂了两句。 他对江晚宁的印象很不好。 早在谢辰瑾大婚之夜,他派人对谢辰瑾下手,若不是这个女人突然插手,谢辰瑾早就被他解决了。 后来太后病危,这个女人无端得了太后的宠爱更是让他如鲠在喉。 看来这个女人和谢辰瑾都留不得。 只是,睿皇叔的将印还没有找到,没有将印如何将他隐藏的谢家军纳为己用! 齐王不由握紧了拳头,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安平,你等着,本王这就去睿王府找皇叔理论!”齐王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他去不去睿王府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让李安平看到他在为她四处奔走,在为她努力。 这就够了。 不管是真心混着假意还是真心多过算计,镇国候府他也是要拿下的。 如果他没有调查错,李安平的手里有一支镇国候临死前的密兵,这支密兵的调配权只有李安平。 这也是他一定要接近拿下李安平的重要原因。 齐王脚步沉重,一步步往镇国候府外走着。 他是大凉帝的长子,德才兼备,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陛下在皇后的催促下竟然立了平平无奇的嫡子为储君。 这让他感到不爽,不痛快,十分的不痛快! 大凉历史上曾有过立储立贤的先例,他一定要把所有的有利条件拿到手,把如今的太子赶出东宫!把所有比他有能力,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全都剔除! 所以,赫赫战神有民间威望又如何,一剂毒药下去还不是变成了废人,再无威信可言。 所以,太子又如何,不过也是一个小角色罢了。 只要他把谢辰瑾的兵拿到手,把镇国候府拉拢到自己身边,整个朝廷上下还会有谁不服吗! ———— 到了寿康宫,已经夜深了。 原本太后是想明日一早再把江晚宁接入宫的,可娴贵妃伤心得厉害,已经哭晕过去了好几次。 端王那边服用了金葵丸后也一直精神不济的睡着。 太后既担心端王又担心江晚宁回去后又挨骂,思来想去便差芹嬷嬷把人给接了过来。 “小妮子你可算回来了!”太后少有的露出关怀的目光,把她打量着。 芹嬷嬷知晓太后的意思,道:“太后,奴婢看着睿王和王妃的感情好得很,睿王还亲自送王妃上马车呢。” 嗯?太后诧异,当时不是这样的,她分明看到江晚宁脖子上谢辰瑾留下的掐痕的。 第89章 负荆请罪 所以才会让芹嬷嬷赶紧过去睿王府。 毕竟江晚宁若出了好歹,端王怕是彻底没了活命机会。 “母后端王那边如何了。”江晚宁道,她并不知太后所担心的是什么,只当她是担心自己的孙子,端王。 “睡着呢,娴贵妃哭晕好几次了,要不现在去看看?”太后试探道,“瞅着光线能看不。” “能。” 昨个说光线不好,那是江晚宁害怕被砍头的推辞。 这已经推了一天,她的心态也调整好自然不用再耽搁时间,谁知道端王下次发病会是什么时候。 咸福宫,整个宫院静悄悄的,细听之下还能听到有女子隐约的哭泣声。 芹嬷嬷小声道:“是文涵公主,哭一天了,收不住。” 江晚宁想起那个愿意用自己半条命为弟弟续命的小姑娘来,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咸福宫的张嬷嬷只当是太后担心小孙子也没当回事儿,便将她们引了进去。 “母后,咱先说好,今个我只是看病不治病。”江晚宁小声道。 太后点头:“诶,听你的。” 这老狐狸会恐吓人,也会哄人。 寝殿内,端王安静的在床榻上昏睡着。 说起来端王十二三岁,大概因为身体不好,没有运动量,实际上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 是个很清秀的小男孩,睡着时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眼底下方有明显的青紫,往下看口唇也是青紫色。 江晚宁拿起他的手对着烛光看着,果不其然指甲都是青紫的。 她眨眨眼,把手放在端王的心脏处,很快端王心脏造影出现在江晚宁眼前。 很明显法洛四联症,这是一种联合的先天性心血管畸形,包括肺动脉狭窄、室间隔缺损、主动脉骑跨和右心室肥大四种异常,是最常见的发绀型先天性心脏病。 要治愈也可以,但又是一个大手术。 江晚宁收回手微微叹气。 太后忙道:“怎么了,情况很不好吗。” “不算是好,也不算不好。”江晚宁带着她们往外走,慢慢解释。 “这种心疾若在婴幼儿时期,五岁之下只要通过手术干预几乎能全部治愈康复,但现在端王年纪大了,手术不好做不说,还会引起其他并发症,这些是比较棘手的。” 太后听的似懂非懂:“那就是说还是有救的。” “一半一半罢。” “那也比直接下死定论的太医强!”太后道。 江晚宁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寝殿:“此时先不要告诉娴贵妃,孩子生病母亲最担忧,金葵丸我们告诉她没有效果了,她还是报以全部的希望。” “她若是知道我说有一半活下去的概率,怕是又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届时出现差错她有了过激做法,我可承担不起。” 太后闻言郑重点点头:“依你的。” “明日白天我们再过来看一下,我想详细看过后制定一下手术方案。” 一谈起病人和手术,江晚宁的神情便很严肃认真,丁点儿没有素日嬉皮笑脸大大剌剌的样子。 太后稍微还有些不太习惯。 “这次要打开什么地方么。”听到‘手术’二字,太后便觉得严重,是要拿刀划开点什么的。 江晚宁停下脚步,把手放在太后胸口。 “打开胸,把缺的心补上。” 芹嬷嬷变了脸色,上次打开太后的头,这次要开皇子的心,这位睿王妃还不把自己当外人,每次要开都开那么要命的地方。 “哦。”太后把自己的手放在胸口,感受里面的动静。 “小妮子,哀家还是信你的。”月光下太后笑眯眯道。 江晚宁失笑:“母后,别信我,只要是手术就会有风险,家属的信任我怕我担不起。” “小妮子你对这事很认真呐,每次听你谈论手术什么的时候,你脸上都是放着光的,眼睛里也有光芒。”太后笑呵呵道,“所以不管成不成哀家都信你是真的在为意然着想的。” “母后……”江晚宁没由来的湿了眼。 最才开始也是只有太后相信她的。 就在江晚宁彻夜未眠,在为端王制定手术计划时,她万万没想到她会以那样一种姿态出现在端王面前。 “陛下,您得为臣妾做主啊!” 辰时,江晚宁还没起床,大凉帝正在更衣时,娴贵妃跑了过来。 一来便往地上一跪,凄凄婉婉的哭着。 大凉帝知道自己的那个小儿子将命不久矣,身为母妃娴贵妃伤心也正常。 可这‘做主’二字,他确实不知何意,怎么做主?去找阎王爷要来生死薄划掉端王的名字么。 “安平郡主和睿王妃明知意然身子不好,受不得吵闹和惊吓,还是在咸福宫门口吵闹,吓着了意然,陛下您得做主!” 大凉帝茫然,这娴贵妃是心里有怨有气来找人发泄来了。 “陛下,意然本来已经挺过了这一关,昨个还醒了呢,听到外边闹哄哄的,说什么落水了,要命了之类的,就又昏死了过去。您说是不是安平郡主和睿王妃的错。” 大凉帝皱眉,端王的病自小都有,他儿子多,已经做了十几年这个儿子要死的心理准备,自然不是太难过的。 所以现在要他一个帝王随意下罪旁人?! “陛下!您不能这样置之不理!您不能因为睿王妃侍疾太后有功就一味偏袒她!” 娴贵妃又开始哭了起来,大凉帝脑仁疼。 “那你要朕怎么办。”皇帝陛下选择了退步,反正惩罚的也不是自己。 娴贵妃:“要睿王妃去给意然负荆请罪!” “哈?”大凉帝怔了,“负荆……请罪。” 多新鲜呐。 “是,臣妾打听清楚了,昨个的事件原委是睿王妃嫉妒安平郡主和睿王殿下自小长大的情意,所以推了安平郡主落水。” “闹剧的始作俑者是睿王妃,就让她给意然道歉,平复意然受伤的心灵!” 大凉帝瞅着娴贵妃,很明显,这位快失去儿子的母亲陷入了偏执。 “可以,朕准了,就让江晚宁去给意然负荆请罪。”大凉帝点头同意,顺便写下了圣旨。 反正负荆请罪的人不是他,如果能让娴贵妃心里好受些,这样做也是可以的。 那个江晚宁这点小屈辱应该可以受得住。 是以,江晚宁从寿康宫醒来后,第一眼便看到芹嬷嬷带着李越。 李越带着荆条。 “这是……要作甚?”江晚宁歪头。 “上刑。” 第90章 不给端王治了! “什么玩意儿?!” 江晚宁完全呆滞,她是还没睡醒吗,还是睡多了把耳朵给睡坏了?! “上刑?上什么刑?给谁上刑?” 江晚宁瞪着李越心里十分不爽。 这老太监!上次让她坐步撵的事,她都还没有找他算账呢,现在又给她整出这花活来! 上次好像是奉了皇后的令来陷害她,这次又是奉哪路神仙的命来捉弄她了?! 呵,荆条?!当她是廉颇吗! “李总管我倒要好好听听,我到底犯了什么错,需要你,过来,给我上荆条!” 江晚宁怒气冲冲看着李越,连香喷喷的早膳都没心情吃。 李越虚假的笑了一下:“王妃犯了什么错奴才不知,但这荆条是肯定要背上的,背了荆条才好‘负荆请罪’。” “谁!到底是谁说要给我上荆条?!”江晚宁看着芹嬷嬷,“芹嬷嬷宫规呢,把宫规拿出来!我来看看我犯了什么宫规居然要‘负荆请罪’!” “回王妃,这、这是陛下吩咐的。”芹嬷嬷不忍与她直视,“陛下要王妃您去咸福宫给娴贵妃,负荆请罪。” “什么!” 江晚宁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她自己用手掐着自己的人中,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会被这奇怪的剧情给气得背过气儿去。 按照女主剧本,拥有金手指的她,不是要去救端王的吗,一旦救活那不就是娴贵妃的恩人了吗,怎么还要事先给娴贵妃道歉?! 这是什么奇葩走向! 李越面露难色:“这是陛下的圣令,奴才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睿王妃哪里惹了陛下不开心?!” “放屁!”江晚宁一脚踩上凳子。 她忍不住要掀桌了,她都已经hin久没有与大凉帝见面了,怎么可能惹到那个祖宗! 芹嬷嬷上前将她从凳子上拽下来,给她盛了一碗粥算是安抚。 随后走到李越跟前道:“李公公,睿王妃怕是刚起床还有些起床气,这样吧,您在外稍等片刻,我这边好好劝劝王妃,一定让她把这荆条背上。” “如此你能很快完成你的差事给陛下复命,不然若等着王妃的脾气上来了,闹到太后那边可就不好了。” 她说着朝李越手里塞进几枚金叶子:“这些天你也看到了,咱们这位睿王妃的脾气比皇后的都大,偏生太后喜欢得很,若因为这点小事儿惊动了太后,惹得太后与陛下不合,咱们做奴才的算是罪过了。” 李越暗地里站在皇后那头,自然是会在些小事上为难下江晚宁讨好皇后。 但像皇帝的命令这种他还是不会去冒险得罪的,遂拿了金叶子带着人守在寿康宫门口。 江晚宁呼噜噜喝了一碗粥,力气和精神头更大了些。 她径直冲到芹嬷嬷跟前:“芹嬷嬷你别拦我,别说是陛下了,就是玉皇大帝我也要问问为何无缘无故让我给娴贵妃负荆请罪!” 芹嬷嬷早已打听好了事情的经过,将这缘由告诉给了江晚宁。 江晚宁:“我特么……” 欲哭无泪! 呼唤苍天对女主的柔情! 她和李安平的事儿本来就是李安平主动找茬儿,这离那么远还能吓到端王了?! 端王先天心病,本来就容易昏睡晕倒,这还能赖到她头上?! 这分明是娴贵妃知道儿子要死了,伤心难过迁怒于人;而大凉帝心疼小老婆便随口答应了小老婆的无理要求。 最后她江晚宁成了这个背锅侠! 病人家属事先医闹,这让她还怎么放平心态去救端王! 还不如直接冷眼旁观,等着他自己死翘翘了,也不辜负她负荆请罪了。 “芹嬷嬷!真要让我背上这荆条去请罪也可以,这端王我不治了!”江晚宁满心委屈。 今个发生的这事儿吧,伤害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她脚踝都被李安平给扎烂了呢! 现了,没人给她道歉,还要她给不相干的请罪,什么世道! 芹嬷嬷也不知陛下为何会同意娴贵妃这样无理的请求,很是苦恼的看着江晚宁。 难不成真要让王妃背上荆条给端王请罪?! 一个皇婶因为‘莫须有’的罪名给皇侄请罪,这传出去怕是对睿王府的名声都有害。 芹嬷嬷踌躇了一会儿,转身去找太后,把江晚宁的话如实转告。 “太后,您说陛下的口谕不可不遵,但以王妃的性子她怕是真会不给端王医治了。”芹嬷嬷说着小心觑着太后的神色,“不如您老人家去给陛下说道说道。” “毕竟睿王妃本来是要救端王殿下的,这种关头不能伤了睿王妃的心呐。” 太后正在往香炉里燃香,新香燃气,她用手往鼻间扇了扇,嗅了嗅味道,煞是悠然自得。 芹嬷嬷不知太后何意,只能默不作声的守在旁边。 这段时间她和太后一样,都觉得江晚宁这姑娘不错的。 小规矩散漫了些,大规矩还是遵守着的,脾气嘛有点大,但总归是敞亮的,即使得了太后的宠爱也不随意招惹别人。 “太后……” 偏殿似乎传来了江晚宁与李越争吵的声音,芹嬷嬷有些急了。 太后这才慢悠悠睁开眼:“告诉李越,睿王妃想干嘛别拦着。” “这……”芹嬷嬷忐忑了,“若王妃要去找陛下理论呢。” 太后诡异一笑:“那就让她去吧,看看她这张嘴对上皇帝战况如何。” 芹嬷嬷:“……” 太后这婆婆当得有点过分呐,哪里有撺掇兄长和弟妹吵架的。 “还不快去,最好上午两人辩出结果来,不耽误下午给意然看病。” 芹嬷嬷领命退出,刚进偏殿便看见李越从头到脚淌了一身米粥,狼狈的站在旁边。 托盘里的荆条也被人折断,东一截西一截的扔在地上。 “李总管你就拿着断荆条去给陛下复命去吧!”江晚宁掐着腰怒喝着,“反正我肯定是不会去请罪的。” 李越愁眉苦脸地看着芹嬷嬷,示意她做个和事佬。 芹嬷嬷这下也不乐意了,冲着李越道:“李总管不是给你说,先不要进来等我先劝劝王妃的,怎的你这趁我出去一会儿就进来了?!” 李越摊开手:“这、这……我是想看看王妃情况如何嘛,谁知你看这……” “芹嬷嬷你也不要劝我,这种小两口吵架要我背锅的事我不干!”江晚宁是真委屈了。 枉费她昨个一夜没睡,想着怎么给端王制定最佳手术方案,谁知道人家爹妈这么折辱她。 第91章 与陛下理论! 芹嬷嬷伸手在李越肩头轻轻一按,一声微不可查的骨裂声让李越疼得只抽凉气。 他回头正对上芹嬷嬷平静无波的脸和略带威胁的眼眸。 “芹嬷嬷你……” 一起共事多年,李越知晓芹嬷嬷会些手脚,但没想到她会对自己使用。 “王妃,您看您这样李总管怕是没法向陛下交代呢。”芹嬷嬷说着瞟了李越一眼。 李越心领神会,忍着肩头的疼痛苦着脸道:“对对,老奴没法向陛下复命呐。” “那是你的事儿!”江晚宁白了李越一眼,“最好让陛下查你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把你这‘总管’之位给削了。” 这样也省得她以后在宫里走动看到李越眼珠子疼,也免得李越再利用总管之位对她动小心思。 “王……王妃!”突然李越双膝一软猛地在江晚宁面前跪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哭腔和痛意。 江晚宁唬了一跳,往后退两步:“干啥!碰瓷啊你要!” “不,奴才求王妃给奴才个活路,不然奴才端着断荆条回御书房肯定会被陛下责罚的!”李越突然真情实意声泪俱下的朝江晚宁诉起苦来。 江晚宁一头雾水,她不相信李越这老东西会因为这件事儿来求着她,可这会儿李越确确实实在她面前跪下,哭得声泪俱下。 见她无措,芹嬷嬷抬起一直放在李越肩头的手道:“既然王妃对陛下的圣令有非议,不如直接去找陛下好好理论一番如何?!” 江晚宁:“……” 什么意思?! 芹嬷嬷不害怕她惹了陛下盛怒?! “对呀王妃,其实陛下给奴才下命令时,奴才也为王妃感到委屈。”跪在地上的李越换了口风,“毕竟端王殿下生病许久,晕倒是常有的事,这怨不得王妃的。” “可陛下架不住娴贵妃哭闹,便将这事推到了王妃您的头上,要奴才说,王妃确实应该去找陛下理论的。” 李越说的愤慨激昂,义愤填膺。 江晚宁听得一腔热血,如有知音。 “可不是嘛,你说这皇帝佬儿,自己哄不好小老婆把我拎出来是几个意思?!”江晚宁平息了对李越的怒气一起吐槽大凉帝。 “所以……不如……王妃您自己把荆条还给陛下罢。”李越趁机连连叩头。 “您是睿王妃,是陛下的亲弟妹,陛下不会拿您怎么样的,可奴才就不同了,贱命一条,陛下随便迁怒便能取了奴才的狗命,王妃奴才求您帮帮奴才罢。” 李越越说越可怜,最后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芹嬷嬷似有不忍,把断掉的荆条捡起来放回托盘,又把托盘端到江晚宁面前。 “王妃,李总管这人虽说平时势利了些,但罪不至死,现下端王殿下情况不明朗,陛下真有可能迁怒于他,不如咱们就帮他一次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王妃您都能救安平郡主,李越总管您就帮帮他罢。” 李越这副惨样儿,连芹嬷嬷都帮他求情,江晚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是对李越有些成见和看法,但远没有到要李越掉脑袋,丢性命的地步。 “行吧行吧。”江晚宁叹口气,把荆条端了起来。 她倒真想问问为何大凉帝要这般给她乱扣帽子。 见江晚宁离开寿康宫,李越整个人瘫在地上,捂着骨裂的肩膀诶呦不断。 芹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别嚎了,你这肩膀权当自己上次私自给王妃置步撵的‘回报’罢了。” 李越收了声,有些警惕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整个后宫哪里能瞒得过太后她老人家,之前没提醒王妃一来是为了看看王妃的反应,看看她是否会恃宠而骄,二来是为了让你这根墙头草暴露的更多些罢了。” “你要记住,你的主子只有陛下一人,待陛下禅位或者归西,身为奴才你自有归宿,但若你想提前找好下主,为自己的将来铺别的路,就别怪太后她老人家提前送你上路了。” 芹嬷嬷边说边走到李越另一只完好无损的肩膀旁,抬起手又是轻轻一摁。 李越痛呼出声,但声音刚冒出来,便被他咬牙闭唇吞了下去。 “李总管你在陛下身边待了几十年,是个聪明人,但这小聪明的人一般都会反被聪明误,今日过后李总管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是。”李越冷汗津津,身体不断颤抖着。 “寿康宫这边还忙,恕我就不送李总管了。”芹嬷嬷给下了逐客令。 李越垂着两条脱臼断裂的肩膀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他回到厢房找了太医为他接骨包扎后,命徒儿小川搬出床榻下的箱子来。 “打开,把里面那个小箱子送到皇后娘娘的双佩嬷嬷那里,一定要双佩嬷嬷亲手接过去。” “是。”小川从箱子里把一个小巧些的箱子搬了出来。 这一搬他才发现,这箱子看着不大倒挺沉。 “就说,自有归宿。”李越交待着,闭上眼躺在床榻上歇息。 这后宫的主人从来没有易主。 为了自己能够活得久一些,还是及时收手的好。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江晚宁端着托盘,端正跪在大凉帝面前。 古人就这点不好,哪怕自己占着十足的理,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力也得双膝先屈一会儿。 “这是何意?”大凉帝漫不经心的扫了江晚宁一眼。 “妾身来还荆条来了。”江晚宁已经做好了会被责骂责罚的准备。 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总会有人洒热血,抛头颅的。 她愿意为了自己心里的正义洒一把热血。 反正她能用意念拿出许多血袋出来,大不了事后给自己多输点血,抢救一下自己。 “嗯。”大凉帝面色无波。 嗯?这皇帝不生气? 见大凉帝这模样,江晚宁突然没了底气。 但心里话还是要给说出来的。 “妾身觉得陛下您判的不对,端王殿下晕倒和我没关系,我没有错,所以没必要对谁负荆请罪。” “嗯。”大凉帝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睿王妃说得十分有理。” 江晚宁:“?”这样容易?! “陛下,妾身是说,妾身是不会给娴贵妃和端王道歉的!”江晚宁直接表达。 大凉帝郑重点头:“朕本意这般,你确实无辜。” 第92章 皇帝套路深深 “那陛下为何还要让李越总管拿荆条给我。” 大凉帝态度良好,且认同自己的说法。 江晚宁的怒气值下降了一大半,心里的委屈也几乎跑的无影无踪。 “诶,弟妹有所不知,这家务事不止清官难断,朕也难断呐。” 大凉帝很是苦恼的摇着头,很是怅然的模样。 江晚宁惊了。 弟妹? 皇帝陛下这会儿从皇位上下来了?!变成普通人角色了? “你与睿王还没有孩子,自然理解不了一个孩子去世对母亲的打击有多大。”大凉帝继续扮演着普通人。 江晚宁自然想到自己的母亲,眼眶红了。 “陛下,臣妹能想得到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必然是撕心裂肺的痛苦绝望。” 大凉帝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背着手从皇位上踱步下了台阶。 “朕是端王的父亲,与娴贵妃同样伤心绝望。” “所以朕无法苛责一位即将丧子的母亲呀。” “换做是弟妹你,面对娴贵妃的指罪和谴责你当如何?置之不理?她已然在崩溃的边缘,朕定然不能再让她失望伤心的,对吗。” 江晚宁点头:“是,确实不该再给娴贵妃施加压力。” “所以朕思来想去只有暂时先委屈你了弟妹。”大凉帝走到她身边,“毕竟对于你来讲只是负荆请罪,丢了面子,对于娴贵妃来讲失去的却是一个儿子,一个希望!” 江晚宁:“没关系陛下,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 大凉帝扭过头微微偷笑,接着快速调整面部微表情。 这丫头,心软,共情能力强,很好哄得嘛。 这句话一说出口,江晚宁便后悔了。 她不是来找皇帝来追求正义,追求真理,把身上的黑锅给甩出去的吗。 怎么突然就变成主动的背黑锅了? 呜呜呜,感觉被套路了。 反应过来的江晚宁委屈巴拉的看着大凉帝,没再开口。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她能说她很委屈,要陛下主持公道,还她一个清白,她不要去咸福宫请罪吗。 “朕知道你委屈,知道端王晕倒与你无关,所以决定不让你负荆请罪了。” 大凉帝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给了她大赦。 “多谢陛下!陛下您明察秋毫,您公平公正,您刚正不阿,您大义灭亲,您知情知礼!” 江晚宁把她能想到的彩虹马屁全都搬了出来。 “但,你身为王妃居然弄断朕御赐的荆条,毁坏圣物,该当何罪!” 突然大凉帝脸色大变,对着江晚宁劈头痛斥。 江晚宁石化了。 这……又是什么戏码?! 她没有因为惹了端王惹了娴贵妃而被训斥,因为弄断了荆条被训了?! “陛下……”江晚宁期期艾艾,再度摸不清剧情走向。 大凉帝发怒:“你说这荆条是不是你弄断的?!你可知罪?!” “臣妹,知罪。”江晚宁近乎惊悚。 先是平复她的情绪,了解她的处境,宽慰她的委屈。 现在又在一根荆条上大做文章,江晚宁觉得她被大凉帝套路了。 大凉帝要搞事情了。 “知罪?朕看你不知!你可知毁坏圣物是什么惩罚!那是要诛九族的!”大凉帝还有些不太满意。 这江晚宁怎么不求他开恩。 她不求,他怎么开口提条件。 “诛九族?”江晚宁颤颤巍巍,变了语调,“臣妹不是故意要毁坏圣物的,求陛下开恩呐。” 她以额抵地,对着地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诛九族你诛好了,反正我现在是皇家的人,你诛相府可劲儿诛,只要我自己不死,其他人的死活她不在乎,又不是她的亲人。 但江晚宁也知道这是大凉帝在要台阶下,她得把这戏给接上了。 “开恩?你说说你自打入宫以来犯了多少错,私自开太后开脑,把皇后气得不行,跟太子吵架,前个还把安平郡主拖下水,每一条都够你死十次的了,你还要朕怎么开恩?!” 大凉帝冷着脸罗列出江晚宁一系列罪行。 江晚宁抬起头,微微试探:“那臣妹不求开恩了,求个将功折罪?!” “将功折罪!”大凉帝轻喝一声,“你也就只能将功折罪了!” 江晚宁努努嘴,庭院深深深几许,套路深深深几层啊。 这皇帝有话不直说,偏要要挟她。 要挟还不算,还要她猜君心。 好在猜对了。 “这样吧,即日起朕命你为太医院女医,专程为端王治病,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能卸职,朕什么时候恕你的罪。” 大凉帝神色认真,且志在必得。 江晚宁无奈:“臣妹领命。” 原来目的是这个。 “若治不好,朕同样会治你罪的。”大凉帝清了清嗓子。 江晚宁放弃了挣扎:“先说好,端王殿下是要用刀打开胸的,若有旁人阻拦或者阻止我治疗,耽误了病情不能赖我。” 虽然有了太后的保命懿旨,但那个只能保命,若中间娴贵妃不同意拦着她,她也没法治。 大凉帝指了指案几上的一个长方形盒子:“这是朕给你的神器,无论在哪里不管是谁,见到它犹如见了朕,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 “这么厉害?!”江晚宁把影视剧里的宝物想了一遍,“该不会是尚方宝剑吧。” “对!就是它!” 江晚宁:“……”还真有这玩意! “怎的,不愿意要?那朕给收回了。”大凉帝道。 江晚宁狗腿子般把盒子捧在怀里:“愿意愿意的,如果没什么事儿臣妹去太医院报道了。” 大凉帝心满意足。 这出戏是太后抛了一个引子,他顺着给演完罢了。 太后看出江晚宁这丫头有能力去救端王,自己心里也想去救端王。 但内心深处深藏着一些疑虑,对皇家对娴贵妃对端王的顾虑,说到底还是有些后怕,害怕自己没有救成功会被摘掉脑袋,会被娴贵妃迁怒苛责。 人在有了顾虑后做事情便容易瞻前顾后,必须把江晚宁心里的这点顾虑给打消了,硬逼着她上了这独木桥才行! 这是太后的原话。 大凉帝虽没有太后那般信任江晚宁的医术,但端王情况已然这般,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没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遂大凉帝同意了太后的戏码,同意了娴贵妃的哭诉,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给江晚宁施加压力的同时,让她无后顾之忧。 第93章 御赐宝剑 江晚宁抱着尚方宝剑从御书房出来很久后还一直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守在门口的碧叶见她恍惚的模样,心一惊:“王妃情况如何?奴婢听到陛下好像很生气,他没有责罚您吧。” “啊。”江晚宁回过神来。 她去御书房是干什么来着?! 对,求公平不背锅。 最后确实如她所愿,不再让她去负荆请罪了。 虽然中间好像被大凉帝套路了一把,但套路的结果似乎也不错。 端王,她本来就是要救的嘛。 现在顾虑好像少了些,能预想到的阻碍会少一些,心里更加坚定了些。 也就是说她用一根折断的荆条换了一柄能代表皇帝的尚方宝剑?! 捋下来她赚了啊! 突然江晚宁觉得大凉帝这人不错,仗义讲理,是个好兄长! “王妃,‘啊’是什么意思?陛下是责罚您了还是没有责罚?”碧叶更加忐忑了。 江晚宁轻拍着怀里的盒子,一脸嘚瑟:“没责罚,算下来还赚了呢。” “赚了?!”碧叶恍惚了,她分明听到陛下在里面暴怒的。 “对哒~对哒~”江晚宁现在浑身充满了干劲儿,“走,摆驾咸福宫去给小端王看病去。” 还没等她走过御书房的院子,便见谢辰瑾一脸焦急的迎面走来。 “诶,诶谢辰瑾你怎么过来了!”江晚宁面带笑容的朝他挥着走。 而面前的人似乎没有看到她,大步从江晚宁身边路过。 “诶,这人真是……” 没有得到回应江晚宁心情有点不太爽,分明她出府之前两人似乎感觉还不错,怎么现在又一副陌生人的样子了。 呵,男人! 江晚宁冲着旁边啐了一口。 专心往前走的谢辰瑾蓦的停下脚步,诧异地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哟,眼高于顶的睿王爷终于看到小女子啦。”江晚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下一秒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谢辰瑾紧紧搂着怀里的女子,嘴里反复的念叨着。 明明才分开两三天,江晚宁却觉得好似分开了许久,男子身上熟悉的味道萦绕着她,她贪恋的吸吮着这味道,刚才没有被认出来的低落气闷一扫而光。 “我有太后保命懿旨能有什么事儿。”江晚宁低着头,脸色微红。 谢辰瑾低头在她头上亲昵的蹭了蹭:“本王听说陛下要你‘负荆请罪’你不肯,自己去了御书房,便急忙赶过来了,毕竟你这脾气……” 江晚宁心下一暖,抬起头声音不知觉变得轻柔:“你是担心我才这样匆忙赶来的?” 隔着衣服她能听到谢辰瑾因走得太急而已与平常的心跳声。 心底事儿被直白拆穿,谢辰瑾有些不太好意思,他松开怀抱,清了清嗓子:“并没有很匆忙。” 他顿了顿:“一点匆忙而已。” 这样欲盖弥彰的别扭模样落在江晚宁眼中,竟觉得有点可爱。 “你不用担心,陛下并没有责怪我,他让放心给端王治病同时给我了一个好东西。”江晚宁扬起明媚的笑脸。 谢辰瑾诧异:“你确定要给意然治病?那可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心疾,太医们都已经判了死刑的,你有把握?!” 江晚宁神色暗了暗,摇头道:“没有。” “那就不要治了,以免给自己招来祸害。”谢辰瑾道。 江晚宁慢慢道:“与其说是为了娴贵妃治端王,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 “若说端王生病我不知晓,便也罢了,如今我知道了,并且应了太后的委托去试着给他治疗,便不想轻易放弃,多少是条无辜的人命。” “虽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也比直接放弃等死的好。” 江晚宁说着敛目垂眉,神情有些哀伤。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娴贵妃像她在现代的母亲那样,体会到中年丧子的绝望。 或许端王便是她自己内心深处的心理投射,她把端王当成了现代的自己,希望在现代若有人像她愿意救端王这般去救自己。 那爸爸妈妈肯定能如同其他中老年人一样,守着她,有个幸福安慰的晚年,可以享受到天伦之乐。 谢辰瑾担忧道:“你仅是和安平在咸福宫门口吵闹,娴贵妃便能随意给你安置罪名,若你没治好她怕是会找你拼命。” “并且你若再用什么开脑的法子,娴贵妃一定会阻止你的。” 江晚宁面带笑意的看着他:“陛下赐给我了好东西,有了它任何人都不能干扰我开展治疗。” 她招招手,碧叶把尚方宝剑的盒子呈了上来。 “这是……”这盒子有点眼熟,谢辰瑾下意识道,“尚方宝剑?!” “bingo~答对啦!” 江晚宁乐呵呵的把盒子打开,拿出尚方宝剑在谢辰瑾面前挥舞着。 谢辰瑾石化在原地,皇兄怎么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 这可是尚方宝剑,任何时候任何人见它如见圣。 当它出鞘的时候一般都是要来上斩昏君下斩奸臣的。 这样重要的东西居然被这女人就这么随便拿在手里东摆西摇。 “你快点放下!”谢辰瑾从她手里把宝剑抢下来,端正放回到锦盒里,“这东西不是拿出来挥舞着用的,一般情况下你把盒子打开,旁人便会跪下了。” “哦。”江晚宁乖觉点头,“所以你就放心罢。” 谢辰瑾:“……” 一手有太后保命懿旨,一手有圣物宝剑。 现在她就是把皇后给砍了,都不会有人找她事儿。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母后和皇兄竟这般信任她,给予了她这样通天的权力。 最让他无语的是,江晚宁自己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权力。 “走吧,咱们先去寿康宫给太后说一下,再一起去咸福宫看小端王去。” 寿康宫里,太后对陛下赏赐她尚方宝剑一点都不意外。 整理了一下衣襟后便和江晚宁起身去咸福宫。 虽说江晚宁手中有尚方宝剑,但前几天她还是过去坐镇比较好。 一行人来到咸福宫,远远的便看见咸福宫门口站了几个面生的丫鬟。 “这是镇国侯府的人。”谢辰瑾说着看了江晚宁和太后一眼,“安平在里面。” 第94章 独特圣果 李安平是给娴贵妃道谢的。 她在听说娴贵妃跪求陛下责罚江晚宁后,喜不自胜,差点被这消息喜的当场蹦起来。 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她,知道她心里不痛快特意派了娴贵妃来帮她。 所以今日一大早她便带着名贵礼物来到了咸福宫。 “贵妃娘娘,这是从天竺送来的金枕头和金把头,是那边的‘圣果’,请贵妃娘娘和端王殿下品尝。” 李安平让人将一只榴莲和一串香蕉端了上来。 娴贵妃看着如大球般壮硕,上面布满尖刺的榴莲,满心欢喜:“这‘金枕头’着实难得,本宫二十年前刚入宫的时候见天竺使者进贡时见到过。” “当时陛下让人当场分食,本宫有幸分得一块,那滋味软糯香甜,别有一番风味,可惜呀本宫入宫二十年就吃过那么一回,这些年连见都没见着过。” 世上有人讨厌榴莲的臭味便有人沉迷榴莲臭中带香的口感,娴贵妃恰巧便是十分喜爱榴莲的那批人。 自打她二十年前尝过一小块金枕后,心里一直对这味道念念不忘,奈何不知为何后来这金枕再没出现在大凉皇宫。 今日重新见到这金枕,娴贵妃迫不及待的闻着味道,想要重温这记忆中的香糯。 李安平笑道:“这金枕是天竺特产,它在运顺和保存过程中会产生些臭臭的味道,且价格金贵,一两银子只能买的一小块。” “是以在坊间很少有人食用,慢慢的行走天竺的商人便不再贩卖这金枕。” “最近父亲昔日旧友从天竺那边回来,给府里带了些,我便想着拿过来给贵妃您和端王殿下尝尝。” 娴贵妃深吸一口气,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很是沉醉的模样:“原来是这样,难怪本宫好些年都没在大凉见到这‘圣果’了。” 李安平见状知道压对了宝,遂让人把榴莲抬下去打开,又把香蕉推到娴贵妃面前。 “这金把头是天竺这几年才兴起的果子,滋味同样软糯,贵妃也可以尝尝。” 娴贵妃早就被香蕉奇怪的模样吸引,她拿起一枚香蕉在李安平的示意下剥开皮,轻咬了一口。 和金枕相同的软糯口感,更加香甜的味道。 娴贵妃的味蕾一下便飘到了空中,她几口便把一根香蕉吃完,道:“天竺这小国,天高地远穷乡僻壤的,这产的果子倒与其他地方不同,真是难得的美味。” “贵妃娘娘,这金把头小巧易食,现下金枕还需要时间打开,不如先把端王殿下喊出来尝尝这金把头如何?他一定会很喜欢的。”李安平道。 说到端王,娴贵妃的眼眶止不住的红了红:“可怜我意然此次吃过这美味,怕是没有机会再吃了。” 李安平抽出丝帕帮娴贵妃试泪,宽慰道:“端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当初太医说他只有五年寿命,现下已经好端端的长到了十二岁,这次太医也是吓人的呢,我看意然再活个二十年没问题。” 娴贵妃心里也有此侥幸,睁着泪眼:“实不相瞒,本宫也是这样想的,定是那些太医想要邀功,便把意然的病说的很严重,这样意然挺过去后这些太医便可说是自己的功劳了。” “贵妃娘娘英明。” 话音刚落,谢意然在张嬷嬷的带领下从寝房走了过来。 卧床服药调理几天,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看起来像正常少年一般,只是行走间动作缓慢了些。 但谢意然自小如此,他又长得清秀,这样慢慢的走着不让人觉得墨迹拖沓,反而让人觉得斯文贵气。 “参见母妃,参见郡主。” 谢意然屈膝行礼,他的膝盖刚要弯下便被娴贵妃一把拉起拽到身边。 “母妃给你说了多少回了,不需要你行礼。” 谢意然浅笑:“是,母妃。” 说话间他闻到空气中榴莲残留的臭味,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然儿,这是金把头,是郡主差人从天竺寻来的果子,整个大凉都没有的,母妃尝过了,很是香甜软糯,来吃一个罢。” 娴贵妃剥开一根香蕉递到谢意然手上。 谢意然看着手里像匕首一样的果子,好奇的在手里转了两圈,又放在鼻下细闻。 是香甜的味道,与空气里的奇怪臭味不同。 母妃素日里很爱干净的,怎的现下房间里有臭味也不开窗点香炉驱味儿呢。 娴贵妃不知他心里所想,催促道:“快些吃吧,这金把头吃完了再给然儿尝尝金枕,也是郡主从天竺寻得的果子,滋味比这金把头还要好。” “是。”谢意然又闻了一下手里的香蕉,轻轻咬了一口。 确实香甜,滋味与素日吃的果子都不同,很独特的口感,和糯米丸子一样软糯又带着水果的凉意,吃起来很舒服。 一根吃完,他把手里的香蕉皮捋了捋,张开了嘴。 “诶呀,我的儿!”娴贵妃一把夺过谢意然手里的香蕉皮,笑道,“这是金把头的皮,它可和梨不同,皮是不能吃的。” 谢意然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也不好意思的低头轻笑着。 “贵妃娘娘,郡主,金枕处理好了。”金珠把分割好的榴莲果仁端了进来。 去了外壳,榴莲的臭味更加浓重,娴贵妃闻得如痴如醉。 李安平面色如常,她对这东西不反感,但也不爱吃,属于能接受的地步。 而谢意然则强忍住不适,放慢呼吸。 这是…金枕?他似乎在奇闻杂志上看到过,是个闻起来臭吃起来可臭可香的东西。 可现下他闻着,只觉得奇臭无比。 母妃居然喜欢吃这种臭烘烘的东西?! “意然你来尝一下,这金枕的口感和金把头一样软,但滋味更加独特。”娴贵妃说着把一块榴莲果仁放在谢意然手中。 谢意然完全屏住了呼吸,强忍着恶心咬了一小口,遂把榴莲放回到盘子里。 “母妃,孩儿尝过了,很好。”谢意然道。 娴贵妃不知道有些人不喜欢吃榴莲,以为谢意然是懂事谦让,拿起一块更大的塞进谢意然手里:“然儿吃。” “这……” 就在谢意然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再尽些孝心时,闻着味道进来的江晚宁一把夺过谢意然手里的榴莲肉丢了出去。 “你作甚!”娴贵妃怒道。 第95章 她会不会用这宝剑 “救命!”江晚宁道。 方才谢辰瑾发现咸福宫门口站着镇国侯府的人后,为了避嫌便先行离开。 江晚宁便和太后一道走了进来。 谁知她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久违又熟悉的味道。 榴莲和香蕉的味道。 这股味道让她以为她又穿越回了现代,在琳琅满目的水果超市里。 而后她便看见咸福宫院子一角放着处理榴莲外壳。 江晚宁正在等待张嬷嬷进去禀告时,听到屋内娴贵妃劝说谢意然吃榴莲的声音。 不仅是劝说着吃,还算是半逼迫着吃。 江晚宁忍不住便冲了进去,于是才有了方才她夺榴莲扔榴莲的过程。 “救命?”娴贵妃看着身后没有荆条的江晚宁很是气恼,“你不要以为给太后侍疾就能成神医了,你还能救谁的命!” 江晚宁的注意力没在娴贵妃身上,她闻着味道眼睛在桌上一扫,看见桌子上的香蕉和几只空香蕉皮。 “这是谁吃的?端王吃了没!”江晚宁万分紧张道。 “本宫在给你说话,你居然还有闲心看果子?!”娴贵妃站在桌子面前,挡住江晚宁的视线。 没有荆条说明江晚宁不是来负荆请罪的,那就说明陛下并不相信她。 就说明陛下要让意然受委屈了。 既然陛下拉不下脸让江晚宁认罪,她这个做母亲的得为孩子争口气! “你前天在外边闹腾吓晕了意然,还没给意然道歉呢,现在还过来从他手里抢他的果子,你看看你像个王妃吗!”娴贵妃吼道。 江晚宁置若罔闻,蹲下来与端王平视。 “你吃香蕉了吗,就是这个。”她提起香蕉皮问道。 见江晚宁一脸紧张,谢意然配合的点点头:“皇婶是说金把头吗,刚才吃了一个,金枕吃了一小口。” “江晚宁本宫在跟你说话!”娴贵妃彻底怒了。 江晚宁‘腾’的站起身来:“你快把你儿子给害死了,还在旁边吓叫唤什么!” “这金枕和金把头是热带水果,没有吃过的人贸然食用有致敏风险,且这两样东西富含钾纳,先天性心脏病的人吃了后会增加心脏负担!” 娴贵妃没听懂但不退步:“什么心脏病?心脏负担?!本宫是他母妃怎么可能害他,这些果子味道独特,大凉难见,本宫给然儿吃一些怎么了?!” 无知真是会害死人! 江晚宁要怎么给这些什么化学基础理论都不知道的人解释,纳摄入太多会多会导致钠水潴留,增加血容量,加重心脏负担呢?! 正在她们吵得不可开交时,谢意然小声道:“痒,母妃嘴巴痒。” 江晚宁低头一看,谢意然的嘴巴四周出现了一圈针点状红疹,且有望脖颈蔓延的趋势。 不用想,铁定是香蕉过敏。 她曾在医院实习时遇见过这种情况,对香蕉过敏的宝宝吃了香蕉后约莫一刻钟便会出现这种症状,还有对葡萄过敏的宝宝,吃了葡萄后嘴唇很快肿的像香肠。 娴贵妃急了,她一把将江晚宁推开,拉着谢意然往寝殿走。 边走边喊着:“太医,快宣太医!” 以太医过来需要的时间来看,谢意然等会儿全身都长满了疹子都不见得能见到太医的头发。 江晚宁重重叹气,伸手抓住娴贵妃,道:“娴贵妃你冷静点儿,这就是简单的香蕉过敏而已,你这样着急忙慌的拖着他快速行走又会增加他的心脏负担,你看就这两步,端王都在喘。” 娴贵妃一看,谢意然当真一手捂着胸口,张着嘴巴大口呼吸着,嘴唇也有逐渐便紫的趋势。 “然儿,然儿……”娴贵妃慌了神。 上次谢意然病发就是因为同文涵玩耍时跑了几步,回来后便晕倒了。 太医还专门交待过不能再让他发病的,说是若再发病便会无回天之力,可现在…… “娴贵妃你若信得过我呢,你现在就安静的待在一旁,让我先给端王处理过敏的症状,再帮他缓和呼吸。”江晚宁道。 她现在把自己放在病人家属的位置,尽量保持平和心态与娴贵妃沟通。 “本宫信你?本宫凭什么信你?!” “娴贵妃,睿王妃是奉皇帝的命令来给意然治病的。”门口太后走了进来,“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无条件的相信睿王妃,她做什么你都不能阻拦。” “参见太后。”一直没做声的李安平福身给太后行礼。 太后好像没看到她一般,继续对着娴贵妃道:“如果你想让意然有活下来的机会,你就必须相信她。” “太后!”娴贵妃跪在太后面前,很是不解。 她为什么要相信江晚宁,仅是因为江晚宁给太后侍疾了吗。 说起来她与江晚宁只见过几面,每次说话都不多,哪怕没有发生江晚宁推安平郡主落水的事情,她都不能随意把意然的命交到这样一个女人手上。 家属执意,晚宁叹气。 江晚宁无奈冲着门口招招手,碧叶捧着宝剑走了过来。 江晚宁打开盒子拿起宝剑,指着娴贵妃道:“你听不听我的,到底。” 起初娴贵妃以为她手里拿的是一般的剑,冷笑道:“你还敢当着太后的面在咸福宫里弑主吗!” “娴贵妃您再看看这是什么剑。”江晚宁慢悠悠抽出剑,在她眼前挥了一下。 “尚方宝剑?!”李安平轻呼出声,在一旁跪了下来。 娴贵妃定睛一看,也跪了下来。 尚方宝剑,犹如皇帝亲临,就在剑出鞘的一瞬间咸福宫内外都跪了下来。 “喏,我说端王此后交给我,听得懂吗,不然直接砍了你顺便把你母家也给诛了。” 这剑确实有这权力。 娴贵妃低头:“遵圣意。” 太后看得直扶额,无语的看着碧叶,用眼神问道:“你家王爷没告诉王妃这宝剑怎么用吗,这是能随便拿出来挥的?!” 这些年来尚方宝剑出鞘之时,哪一次不是砍了奸臣的,哪有这样用的。 碧叶苦着脸点头表示:“说了的,不过王妃好像没记住。” 得,看这样子肯定是没记住啊。 “咳咳,别显摆了,快点给意然瞧瞧。”太后无奈道。 “哦哦,好哒。”江晚宁见效果已达到,配合的收了剑。 娴贵妃和李安平二人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不少。 下一秒,娴贵妃又尖叫了起来:“睿王妃你给然儿吃的什么!” 还没等娴贵妃把心放回肚子里,她又看见江晚宁从一个瓶子里挖了一勺透明的东西给谢意然服用。 第96章 救命稻草 下一秒,娴贵妃又尖叫了起来:“睿王妃你给然儿吃的什么!” “抗过敏的。”江晚宁把开瑞坦倒出一小勺,送到端王嘴边。 “这个药是甜的,喝下后你嘴边和身上的红疹便会很快消失。” 许是端王个子偏矮看起来很小,江晚宁给他说话时不自觉的带了些哄小孩子的语气。 端王抬眼看了娴贵妃一眼,想征得她的同意。 江晚宁没回头也知道娴贵妃的动作,她指了指碧叶手里的盒子:“还想再看一遍尚方宝剑?!” 她换了语气温声对端王道:“别看你妈,你妈现在不管事儿,从今日开始你的饮食起居由我照料,直到你心疾痊愈为止。” 端王听懂了,乖巧的张开嘴巴把药喝了下去。 娴贵妃在旁边急得团团转,愣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娴贵妃,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儿的话,可以先出去吗。” 江晚宁很不明白,为何娴贵妃对她的敌意这么大。 就算是娴贵妃不相信她会医,也不至于这样排斥她,甚至都有不想让她接触端王的感觉。 在上辈子时她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病人家属极度不相信医生,不管医生说什么都会当场拿出手机百度知乎,来反驳。 弄得他们这些专业医生很是无语无奈,可娴贵妃没手机没法脑残百度,怎么就这样抵触她呢。 端王服下药,身体过敏的症状很快消失,他抬头看着娴贵妃道:“母妃,我已经不痒了,您安心在外边歇着罢。” “已经不痒了?”娴贵妃在端王身上检查了一圈,嘴上红疹已退,方才正在蔓延的红疹也已经慢慢消退。 她诧异的看着江晚宁,这个女人当真是来救然儿的?! 可是…… 娴贵妃往李安平方向看了一眼,咽下了滚到嘴边的话。 江晚宁蹲在端王身边道:“端王殿下,刚才时间紧急没有自我介绍,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睿王妃江晚宁,从辈分上来说我是你的皇婶,但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主治医师。” 端王静静看着江晚宁,认真鞠躬行礼:“意然见过皇婶,夜里皇婶和皇祖母来探望我,我知道。” 江晚宁‘啊’了一声,神情有些讪讪,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当天夜里她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罢。 “那天夜里我是过来帮你诊断病情的,往后小半年内我每天都会给你检查,帮你诊断病情,白天夜里都有可能,这得视你的身体情况而定。” 一旁一直没有出去也没有吭声的娴贵妃喊了出来:“小半年?” 太医前些天给她说过,端王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发病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前两次仅过了十来天便犯了病。 别说小半年了,有太医直接下了半个月的定论。 所以她一方面心存侥幸希望太医们诊断错误,她的意然还有很久可以活;另一方面她内心深处也明白,然儿怕是没有多久日子了。 这些天她不过是一直在回避这个残酷的现实而已,好像她回避了这个日期便不会到来,然儿就不会再犯病去世。 “是。”江晚宁站起身来。 此时太后已带着李安平退出了房间,屋子里只有娴贵妃和端王江晚宁三人。 江晚宁拿出从太医院里调出来的端王病情记录册来,端王的病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开胸手术刻不容缓,但在此之前她还是需要把一切事情都给娴贵妃沟通好。 哪怕有尚方宝剑在,她能强制性的实施手术,也得保障病人及病人家属的知情权。 沟通和信任是消除医患矛盾的主要方法。 毕竟手术不是康复的终点,术后护理和以后的日常生活也是康复的主要环节。 “娴贵妃,我知道我不是太医院的太医,你对我的医术有质疑,这些无可厚非,但既然陛下相信我,让我来给端王治病,我就会尽我所能去救他。” “我不管之前你听谁说了些什么,都请不要相信,我没有谋害端王的理由。” “或者您想一下,端王他本身就在生死垂危的关头,如果我真的想让他死,那我为何不耐心等两天?!” “再或者,刚才我可以完全不理会,任由着端王浑身长疹子或者你带着他快速走,也能让他自行发病。” “给你说这些,主要是想让你知道,我现在是太医,我需要与病人家属统一战线,不想让无谓的人挑拨了医患之间的关系,让你有情绪波动,影响了我治疗或者影响端王的康复。” 江晚宁说着意有所指看了一眼门外。 娴贵妃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李安平的身影在门口若隐若现。 她的心沉了沉,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这些年为了端王的身体从未参与到后宫的纷争中,也从未站过什么队伍。 这些天然儿病危,她情绪不稳被人钻了空子,左右了情绪。 细想一下,江晚宁确实没有谋害然儿的理由和动机。 相反,既然陛下赐予她尚方宝剑,她应当会十分用心的去为然儿医治。 毕竟若医治成功,陛下也会高看她一眼。 心里把这重要关节想明白后,娴贵妃看着江晚宁道:“太医院的太医们都下了定论,你能有什么法子。” “然儿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年本宫操的心找的法子不比太医院的太医少,而今连太后的金葵丸都没用,怕是真的已经黔驴技穷,穷途末路了。” 她说着把谢意然揽在怀里,紧紧抱着,满怀歉意道:“说到底是母妃不好,不能给你一个好的身体。” 江晚宁淡淡道:“孩子先天性心疾的原因有很多,确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母体,但现下我们救端王要紧,其他的事可以以后再谈。” 说完她拿出几颗药递给端王,又让宫人拿来温水:“温水送服,一日三次。” 端王乖觉吞下,他从小在药罐子里长大,对自己的病情并不陌生,对时不时的更换药丸也不陌生。 这些年对各种治疗和太医问诊都很配合。 甚至有段时间,为了满足娴贵妃的自我安慰,他还连续喝过好几天天师烧的符水。 “这是什么药丸?不要熬煮的吗。” 江晚宁道:“主要用来缓解心力衰竭减轻心脏负担。” 她顿了顿,“这些药类似于金葵丸,是事前煎制提炼好的。” 娴贵妃稍稍心安了些,太医确实一直在说然儿心力衰竭得厉害,无法支撑日常生活的活动量。 她说到底还是心悬端王,一切有利于端王身体好的方法她都愿意去尝试,一切有法子治好端王的人她都愿意去接触。 “端王殿下,你首次服用这些药物,可能会有些不适,出现些嗜睡的症状,但属于正常的。”江晚宁道。 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瞒着端王,毕竟想要治病,病人自身的心气儿也很重要。 必须要让病人对治疗方案抱有积极希望的态度,才能有坚定的意志,一起对抗病魔。 端王冲着她笑笑:“知道了,谢谢皇婶。”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娴贵妃便让张嬷嬷带他下去歇息。 屋内只剩下了江晚宁和娴贵妃两人。 江晚宁正色道:“关于治疗方案,我得先给你说一下。” “嗯。”娴贵妃此时已经对江晚宁的敌意没那么大了。 “端王的先天性心脏病,就是心脏的心室没有长好,有缺漏,所以我需要把这缺漏的地方补好。”江晚宁说着放慢了语速,“用的法子是在他的胸口划一刀,打开心,缝补。” 娴贵妃早就听闻太后的脑子被江晚宁打开过,现下听到要把谢意然的心打开还是吓的面无人色。 “没、没有别的法子吗。”她颤着声问道,“毕竟这人一般被刀剑刺伤心胸处都会立刻死亡的,这……” “刀剑刺伤是毫无章法,没有按照肌肉和血管的纹理,一刀下去肯定会毙命,我们是有规定的切开方式和方法的,再者说,都说人打开了头颅会死,但你看太后现在不活得好好的么。” 娴贵妃点头:“那倒也是,太后她老人家的身体确实好了许多,精神头也比得上前几年的时候了。” 但她心底到底还是有些不踏实。 李安平这几日过来的时候给她说过,礼部那边已经在准备然儿的棺木了,陛下和太医院都放弃了救治然儿,就等着然儿这几天咽气。 她也派人偷偷的去礼部看过,确实准备了小棺木,不仅如此连然儿的牌位都准备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陛下派江晚宁过来不过是走走过场敷衍她而已。 所以娴贵妃见到江晚宁才这样生气,一个配合陛下演戏的人,一个给她空欢喜,空希望的人,除了平添她的伤心绝望外再无他用。 可现在除了江晚宁外她再无救命稻草可以拽。 这些天咸福宫的宫门迎来送往,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在为意然送行,在然儿生命的最后时刻尽些兄友弟恭的表象。 实际上能帮到她的,一个人都没有。 包括李安平,这些天也不过是过来安抚她,讨她的信任和欢心而已。 “睿王妃……”娴贵妃站起身在江晚宁面前跪了下来。 第97章 心思郁结 “睿王妃,请你一定要救然儿。”娴贵妃郑重叩头。 她认了,不管是开胸也好开脑也好,只要是能救然儿一命她都愿意去尝试。 哪怕把她的心换给然儿,她也愿意。 江晚宁将她扶起来:“你不必如此,既然答应了要救端王,我必定尽我所能,但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和意外,端王心疾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即便是开了胸,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这点请娴贵妃你明确。” 娴贵妃愣了一下,咽下喉头的酸涩:“好。” 事到如今,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 “这几日我会住在咸福宫,日夜照看着端王,所以……” 娴贵妃明白了:“本宫这就让人收拾出一间厢房来。” “不必那么麻烦,我就在端王寝殿的外室支个床铺就行。” 这娴贵妃有敌意的时候莫名朝她开炮,现在知道她能救端王热情起来也怕人。 一番商量之下,江晚宁便在咸福宫住了下来。 这一日李安平在咸福宫门口等到天黑,也没见娴贵妃和江晚宁从屋子里出来,只能暂时先出宫回了镇国候府。 “郡主,您说娴贵妃会让江晚宁给端王治病吗。”金珠知道自己主子非常不喜‘睿王妃’这三个字。 李安平轻声叹气:“不太清楚。” 她好不容易差点搭上一条命,才哄得娴贵妃向着她,若江晚宁三言两语把人给拉拢了过去,那可不好。 第二日一大早江晚宁先给谢意然检查过身体情况后,又拿出药来给他服用。 谢意然身边守夜的小太监见着她和娴贵妃过来,喜滋滋道:“昨个殿下睡了个好觉,夜里都没大喘呢,奴才在旁边听的气息也很平稳。” “那就好那就好。” 虽说只是一点点改善,娴贵妃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在她听到端王要进食后更是兴奋的主动跑前跑后的忙活。 这都多少天了,然儿一直说没胃口,所以昨天她得了新奇果子后才想喊然儿来品尝,希望他能吃点不常见的。 早膳很快备齐,是按照江晚宁的食谱上的。 少肉多菜,少脂肪多蛋白质,都是有利于心脏病患者的食物。 谢意然刚吃没两口,门口传来一个小姑娘怯怯的声音:“张嬷嬷,然儿在用早膳么,我能进去看看吗。” 文涵公主偷偷撩起门帘一边,悄悄往里看。 上次就是因为她和谢意然玩耍嬉闹,他才犯病的,所以这些天她自责得很。 特别是听说谢意然再犯病就会去世后,根本没脸来见谢意然。 娴贵妃自然也是把心里的怨气往这个女儿身上撒了一通,好几天对文涵的脸色都不好。 “是三姐。”谢意然听到这声音不自觉扬起笑脸,“母妃能让三姐进来吗。” 他身子好转,且有了江晚宁的救命方法在,娴贵妃心绪平和了不少,心情很好的回头:“是文涵来了,快进来。” 文涵听到声音慢吞吞的走了进来,在见到谢意然后鼻子一酸,张口道歉。 “三姐你用过早膳没,一起来。”谢意然自然不会对姐姐记仇,笑吟吟的拉着文涵入座。 两个人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文涵见谢意然身子康复的不错,心里的大石头放下,1很快又和谢意然玩做一团,边用膳边笑嘻嘻的聊着。 用完早膳后,文涵好奇的瞅了两眼江晚宁,那天她好像撞到了这位皇婶的,没想到她的能耐这样大。 待宫人把桌子收拾走后,江晚宁拿出吊水给谢意然扎上。 娴贵妃明显对她信任了许多,在一旁看着,虽然好奇但不插手也不插嘴。 刚把吊水扎上,门外传来内监的禀告声。 “安平郡主——” 娴贵妃脸色微变,走了出去,文涵安静地待着旁边看着江晚宁忙活。 “皇婶这是什么针,怎么和太医院的银针不一样。” 对江晚宁拿出来的一切东西,文涵都很好奇。 “这些是营养剂和扩宽心血管的药,也是帮助端王缓解心衰的。”她解释着,“小意然太瘦了,身体素质跟不上,需要先补补再进行手术。” “手术?是开胸手术吗,我昨天听母妃说到了。” 江晚宁道:“对的,开胸手术如果成功,小意然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没有大问题是指能活下来吗,能像我一样又跑又跳吗,还有爬树还有……”文涵瞪大眼睛,把她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一遍。 江晚宁看了谢意然一眼,他神色淡淡,稚嫩的脸庞带着一丝忧郁。 “不能说完全像你一眼跑的那么快,或者其他非常剧烈的运动,但肯定是要比现在要好的。” 文涵像个好奇宝宝打开的问题开关,又道:“那可以正常娶妻生子吗。” “三姐你怎么不出去玩。”谢意然淡淡开口,打断文涵的问题。 “我要留在这里看着皇婶给你治病。”文涵轻握住谢意然的手道,“我得看着你好起来呢。” “这又什么好看的,只能看着这里面的水一滴滴的往下掉,多无聊。”谢意然道,“还不如你再去给我摘点叶子做书签呢。” 文涵想了想:“那也行,等以后你能去学堂了,就能用上了。” 说罢文涵朝江晚宁福了福身,走了出去。 谢意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文涵的背影消失,他才黯然收回眼神。 江晚宁哑然失笑:“怎的,听到娶妻生子有些不好意思?!” 谢意然微微抬眸,看了江晚宁一眼,欲言又止。 “不是。” 江晚宁轻声道:“之所以一直没有回避着你谈论你的病情,是觉得你有知情权,并且想让你知道这个病确实是可以医治的,我不会骗你母妃,娴贵妃也没有必要再在你面前给你说些美丽的谎言。” “嗯。”谢意然依旧神色淡淡。 这些年他确实已经挺过太多‘美丽的谎言’了,每一次换汤药,每一次换太医,母妃都会告诉他,这次肯定能医治好他。 但他逐渐不能再小跑是真,甚至他现在连快走都做不到。 “虽然我说了手术会有失败概率,但这概率不大,我们还是需要抱着美好希望的,只有病人自己坚定信心,坚定信念才能更好的战胜病魔,你觉得呢。” 上辈子江晚宁安慰过不少小孩,他们大多数还是很乐观的,哪怕身体的病痛无法医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在笑对世界。 还有的,在闭眼前给医生写下一封封感谢信。 “嗯。”谢意然轻声应着,“皇婶我困了,我想先睡一会儿。” 江晚宁心一沉,心里长长叹气,笑道:“好,那你先休息。” 这孩子心思重着呢,看似配合着娴贵妃配合着她吃药,治疗,实际上,根本没想过自己能被治好。 估计在他心底还以为自己的性命是被放弃了的,她过来做这些只是为了做戏给他看,让他在生命的最后几天过得舒坦些。 但病人的心思郁结不是一时片刻能解决的,必须要让他亲自感受到病情在好转,他才会相信她确实是来救他的。 江晚宁想着要怎么样给谢意然做些心理开导才行。 是以她低头掀开门帘出去时,刚好与正和娴贵妃一同进门的李安平撞在一起。 “睿王妃您没事吧。”李安平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扶着江晚宁笑吟吟道。 面前的安平郡主笑靥如花,知性大方,根本看不出那日二人在池塘边争执的扭曲。 也丝毫看不出她对江晚宁的丁点儿恨意。 就像她们二人从来没有发生过不快,甚至还让江晚宁产生了她两之前关系很好的错觉。 “没事没事。”江晚宁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避如蛇蝎般从她旁边走了出去。 这种心机女,还是远离比较好。 但她也没有走远,就在门口站着,听着里面李安平和娴贵妃说话。 “睿王妃真是有本事,我瞅着端王殿下今天的脸色比昨个好了不少。”李安平小声道。 “是呢,昨天睿王妃还在寝殿外守了一夜,着实辛苦得很。”娴贵妃的声音不大,与昨日一样轻柔,但语调少了几分热络。 “诶,贵妃娘娘,我得向你道歉,昨个送过来的金枕头和金把头差点害了端王殿下,都是我不好,不知道这些东西殿下他不能吃。”李安平主动把话题引到昨天。 如此这般娴贵妃倒不好责怪了。 “无妨,这是谁都不知道的事情,本宫也不知道呢,还想着是个稀罕物件,能让然儿尝尝鲜的。” 李安平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道:“昨个我回镇国侯府后专门询问了府医,他给了我一份患有心疾的人能用的食谱,贵妃娘娘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娴贵妃接过食谱一看,上面列出来的食材与江晚宁说的大同小异,道:“多谢郡主费心了,这往后确实得注意饮食,昨个的情景真是把本宫吓坏了。” 二人正在里面小声交谈着,文涵公主拿着一堆形状各异的树叶跑了进来,她在看到李安平后,声调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不悦:“郡主怎么过来了。” 第98章 落水见证人 “文涵怎么说话呢。”觉察到文涵语气不对,娴贵妃率先开口轻斥文涵打着圆场。 得了母妃训斥文涵瘪瘪嘴:“然儿在睡觉,我怕你们两个说话吵着他。” “我们说话这么小声,怎么会吵醒他,倒是你一进来便冲着郡主咋咋呼呼!”娴贵妃道。 李安平笑道:“文涵公主这是担忧端王的身子呢,这说明他们姐弟二人感情好。” “母妃,皇婶说了要让然儿多歇息,你们两个若想聊天可以去院子里说嘛。”文涵说着把娴贵妃往外推。 娴贵妃顺势走出房间,吩咐宫人准备茶点招待李安平。 尚在屋内的李安平冲着文涵淡淡笑了笑:“文涵公主这么相信睿王妃么,我也很希望睿王妃能把端王殿下的病治好,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期望。” “那是自然。”文涵很傲然,“不相信皇婶难不成相信你?!” “你又没有给太后侍疾,也没有让江相国起死回生,就算是我想相信你,父皇也没有相信你,不然就指派你过来给然儿医治呀。细想一下,好像连郡主你的命都是皇婶救的罢。” 这一堆话夹枪带炮,说的极其不客气,江晚宁在门口听到都不免惊呼:好家伙!不亏是公主,得劲儿!怼起人来这样有底气,爽! 就在江晚宁等着李安平像之前江晚歌遇到江俏俏那样绷不住,坏人设时。 屋内,李安平静静看着文涵公主,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语气如常没有丝毫变化:“公主,您年纪尚小,日夜在端王殿下身边侍疾,若端王殿下出了什么事情就不怕被连累吗,听说上次端王病发就是因为公主罢。” 文涵一开始便对李安平的印象不好,这会儿听到这话更是不乐意,她板着脸道:“然儿能有什么事情?现在皇婶在给然儿治病,然儿肯定会一天比一天好的,除非是有些人不安好心不盼着然儿好!” 李安平干干笑道:“我与端王无冤无仇,肯定是盼着端王好的,但有些人怕是不会了,不是我说,这前朝后宫牵连大着呢,端王是皇子不希望他好的人大有人在。” “你这话什么意思?”文涵几步走到李安平面前,“谁不想让然儿好?!你给说清楚?!” 李安平眼睛往门口瞟了瞟:“自然是其他皇亲国戚,府里有王爷的呗。” “安平郡主,我可不是我母妃,人前人后的顾着你颜面,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眼珠子别乱瞄,我看不懂,也别整天在这里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前几日母妃就是听了你的话才不相信皇婶,耽误了医治的,你要是没事干还真心想要然儿好的话,你就回你的镇国候府抄祈福经书去,这比你整天过来探望然儿要诚心诚意的多!” 李安平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公主这嘴巴还真是直白,颇有些坊间泼妇的味道。” 文涵白了她一眼:“泼妇也比长舌妇要好,既然郡主镇国侯府还有事那便慢走不送。” 文涵说着撩开门帘送客。 二人到这个份上,也便没有什么再好说的了,李安平低头浅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走了出去。 路过门口的江晚宁时,还特意点点头,笑得毫无破绽道:“睿王妃日夜照料端王,真是辛苦你。” “不辜负陛下信任,应该的。”江晚宁拿起小刀补了一刀。 李安平施施然离去,江晚宁却心思不宁起来。 李安平对文涵说的话,太露骨,太冒犯了。 好像是在直白诅咒端王不会好一样,确切来讲,是坚信端王不会被她治好。 药在她身上,手术刀是她在拿着,治不治得好端王由她的医术决定,凭什么由她李安平下定论的。 正在她深思时,文涵过来抱着她的胳膊亲昵的蹭了蹭:“皇婶,你别相信李安平说的话,她就是一张嘴到处蛊惑人心,母妃前两天也是着急了,六神无主才会信了她的话排斥你的。” 江晚宁好奇:“你这孩子也才十四五岁的样子,感觉没比端王大几岁,怎么看破李安平伪善的嘴脸了呢。” 文涵努努嘴,见四下无人拽着江晚宁的耳朵,在她耳边悄声道:“那天我全都看到了。” “哪……天?” “李安平拽你下水的那天。”文涵道,“那天我不是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撞到皇婶你了嘛,等我哭完之后想给你专程道歉的,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见着你,往外寻你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在发呆,李安平上去找茬。” “随后看到李安平说了没几句,就拽住你的胳膊不让你走,最后她专门拽着你往池塘那边倒的。” 江晚宁气闷:“那你当时不出来做见证人,害的我一直被大家用有色眼镜看着。” 文涵一脸愧疚吐了吐舌头:“当时那个情景我没法说啊,李安平那么惨兮兮的,说句话都哭得梨花带雨,把所有人的同情心都勾过去了,我说了也没相信。” “那倒也是。”当时的情景下江晚宁自己都没法自证,还指望一半大孩子当证人了。 文涵道:“所以我就觉得李安平这个人表里不一,看着文雅漂亮的,实际上全是坏水,包括后来她给母妃说礼部那边准备棺木的事儿也是没安好心呢。” “这些天后宫娘娘们来的不少,各个宫里的皇子公主也都过来了,每个人不管真假都多少给母妃说些漂亮话,让她放宽心什么的,唯独李安平把棺木和排位的事讲出来,让母妃伤心泄气。” “所以刚才她说那些话估计也是专门说给我和皇婶听的,目的嘛就是想让我和皇婶泄气,觉得然儿没希望救了嘛,皇婶你可千万别听她的。” 江晚宁笑着点头,这宫里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七窍玲珑心,什么潜台词小动作都看的一清二楚。 “你放心,我肯定会尽全力救小端王的。” 江晚宁说着皱了皱眉,也想明白了方才李安平为何一直赖在里屋不走。 她的那些话不仅能让娴贵妃和文涵这些病人家属泄气,也能让病人自己感觉到绝望,感觉自己没有被救活的机会。 小端王怕是很早就醒了,还把李安平的话全给听进去了。 第99章 你想让我付诊金? 江晚宁撩开门帘从缝隙里看过去,床榻上谢意然觉察到门口的动静后迅速闭上了眼睛。 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果不其然全部被听到了。 江晚宁扶额,本来小意然就有心结,而今再听到李安平的这些鬼话,肯定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了。 她随口给文涵安排了活计,打发走了文涵。 而后带着淡淡的笑意走了进去:“小意然你醒啦,感觉如何?” 谢意然轻轻笑了笑,嘴角带着一丝讥笑:“感觉好与不好有什么区别呢,皇婶的这些药看似神奇,我确实是感觉到了身体与之前十几年都不太一样,但最后的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最后的结果?什么结果?”江晚宁砸吧着嘴,点头道,“你说的也没错,每个人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归为天地,成为一捧黄土。” 谢意然静静看着她几秒,而后笑了起来:“皇婶真会偷换转移话题,我说的是我,还不是只剩下几天性命,可能随时就会死吗。” “哈哈,小孩子家家的懂得多了一点都不可爱。”江晚宁说的是实话。 怎么皇家的孩子各个人精,她十几岁的时候还在学校里跟小姑娘们玩贴画呢,这两个,一个人情世故通透,一个满心满眼的人间清醒人间真实人间不值得的。 “皇婶,不是我灰心,而是所有的人,不单单是安平郡主,包括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把我治好罢。” 端王眼底浮起一丝凉意,稚气未脱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丧气和悲凉。 “那天夜里我听到了,我听到你给皇祖母说即使是你参与治疗,也只有一半一半的治愈概率。” 江晚宁裂开了,这孩子…… 原来那晚她当真说了些不该说的呀。 “小意然,话不是这样说的,太医院的太医给你下的是死定论,你听到那样的定论灰心是可以的,但在我这里你的生机至少从毫无机会增长到了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一般在医院里,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们医生就会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把这一分的机会变成十分的希望,更何况你这是一半治好的概率,那我便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它变成百分百的希望。” “外人说些什么不打紧,我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这也是我一开始讨论病情没有回避你的原因,就怕你小小年纪胡思乱想。” 谢意然淡淡道:“即便真的有一半机会又如何,往后我还是不能像文涵那样活着,只能安静的躺着,被困在这一方院子里,连咸福宫的宫门都走不出去。” 这些年娴贵妃为了谢意然的病操碎了心,生怕他在外边会被人吓到或者摔倒,几乎连咸福宫的门都不让他出。 “谁说的,文涵上午不是问过我么,我也回答过了呀,等我把你治好后你能同正常人一样,除非是非常剧烈的运动,娶妻生子都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别说咸福宫了,你皇宫都能小跑着出去。” “呵呵。”不知是被江晚宁的话逗笑,还是觉得江晚宁的话可笑,谢意然歪着头低声笑了出来。 江晚宁接着道:“我知道之前许多年里,你和娴贵妃试了不同的方法,可最后还是做了无用功,所以你这是失望了害怕了罢,害怕在我这里也是如此,所以就干脆不相信我,拒绝我给的希望,对吗。” 谢意然紧盯着面前的被褥,没有吭声。 江晚宁知道自己说对了,看着他继续道:“你的病确实很凶险,如果我用了最好的药,做了十全的准备帮你手术,若你没有坚定的意志能战胜病魔,那最后结果还是不会乐观的。” “人得有活下去的心气儿和动力才行,意志力有时候真的能起决定性的作用,我可不希望我做手术做到一半,你自己心里放弃,不想活了,自顾自地睡过去了。” “生命很可贵,每个人的生命都来之不易,我见过许多患有先天心疾的孩子,刚出生便被他的父母丢到路上不顾死活,不愿去救;还有的父母宁愿用身上的钱财去买金银首饰都不愿去救他。” “你的母妃娴贵妃不同,她为了救你舍弃了许多,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千辛万苦才把你的生命延续到现在,哪怕你为了不辜负你喝下的那些名贵药材,你都要振作起来,坚定信念。” “你看虽然有很多人都放弃了你,觉得你无可救药,必死无疑,但娴贵妃还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文涵也没有,即便是为了我们你也要试着相信我,相信我能治好你,你觉得呢。” 谢意然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实际上他这段时间早已不知这世间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母妃的泪眼他见得多了,就麻木了。 甚至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死了就不用再看到母妃的泪眼,不用看到母妃为他奔波了,或许那样他反而会更加轻松。 “啊,对了有件事需要你了解一下。”江晚宁挠挠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来。 谢意然舔了舔嘴唇:“嗯?皇婶还想说些什么?” “喏,这是你这两天用药的费用和我的问诊出诊费。”江晚宁道。 谢意然看着上面的数字:“五千万两?!” 这是整个大凉国两年的赋税收入了。 江晚宁把那一叠纸放在谢意然面前,一张张解释着。 “我的药你也发现了,是稀世好药,比你母妃十年来寻得药都要神奇,所以它很贵。” “我的医术比太医院里的任何一个太医都要高超,所以我的问诊出诊费也很贵。” “收你五千万两并不过分。” “当然了这里面还包含了过几天的手术费用,比如手术耗材,心脏搭桥用的支架等等,都是世间罕有的好物,独一无二的。” 江晚宁说着耷拉着脸,唉声叹气起来:“我为了给你炼制药丸,已经自行先投入了一万多两来采购药材用来煎煮,只等着将来你好的以后付给我诊金,我回本了。” 谢意然清隽的脸皱了起来:“皇婶是想让我付诊金?” 第100章 把欠条给签了 “诶?!”江晚宁喊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不该问你要诊金?还是说你想成小赖?不付我诊金?” 谢意然怔住了。 这些年一直是娴贵妃在为了他的病跑前跑后,宫里宫外寻太医找名药,从未有人给他提过‘诊金’一事。 这两个字,他听着都陌生。 江晚宁找来笔墨塞进谢意然手中道:“之前给你看病的人是太医,隶属太医院,由朝廷给他们拨俸禄;用的药呢是朝廷统一为皇室采购的,花的都是你皇帝爸的钱。” “但我不一样,我是睿王府的人,不吃朝廷俸禄,只能收点患者诊金养家糊口,勉强度日,所以这诊金是少不了的,必须得付。” “还有我的药,都是我个人出资采购,没有花你皇帝爸和贵妃妈的钱,也是成本,需要付款的。” “你看我这所有的东西都是作用于你,所以这笔诊金你得自行承担。” 谢意然眨巴着眼,皇婶说的没错,很有道理。 他确实需要付诊金。 “来,你在这里签个字,打个欠条给我,等你病好了我来问你要,当然如果你现在有的话先付给我也行。” 江晚宁十分的通情达理,体谅一个小孩手头不宽裕。 谢意然想了想,起身从床头旁的匣子里掏出一叠银票来:“这里是五万两,是我从小到大父皇母妃赏赐了东西,我找人兑换的银票,可以先给你。” 五万两?! 我滴乖乖!江晚宁眼睛直了,她一把把银票拿到手中点了一遍,很市侩的模样。 “可以可以,那剩余的还是需要你后付的。” 江晚宁在总金额上减去五万两,修正好欠条后重新让谢意然签字。 谢意然接过笔墨刷刷写上自己的大名,顺便盖了印鉴。 “好嘞~”江晚宁笑得合不拢嘴。 谢意然有些纳闷道:“皇婶,皇叔不给你日用吗,为何睿王府需要你出诊挣钱,父皇应该给皇叔拨的有俸禄才是。” “这你就不懂了罢,睿王府的钱是睿王府的,我挣的是我挣的,这两者不能混淆一体的。”江晚宁解释道,“这叫女性经济独立。” 见谢意然面带困惑,江晚宁认真科普。 “比如现在,我没钱,那我出去买任何东西都要从睿王府的账房支银子,对不。” 谢意然点头。 “那我是不是买个什么针头线脑都得报备?都得经过你皇叔同意?你说我买点胭脂什么的便宜的东西还好,要是我买的东西很贵呢,贵到你皇叔不同意呢。” 谢意然:“很有道理,可皇婶你要买什么那么贵?” “呃,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我有非常非常贵的东西要买的时候,你皇叔又不同意的时候,那我岂不是傻了,所以自己挣钱很重要!” “到时候若你皇叔不同意,我就自己掏腰包嘛,多畅快,对不。” 谢意然深表同意:“对。”这也是他把赏赐兑换成银票的原因。 自小他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出宫玩一趟,微服私访一下,届时在坊间买东西时手边就有银票可用了。 “并且有句话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江晚宁继续普及知识,“我手里有没有钱,直接决定着我能不能在你皇叔面前支起腰板儿!” 谢意然:“嗯?此话怎讲?”他已经完全被江晚宁的话给吸引了。 “你可以看得出来,我这人脾气不大好,容易跟人吵架。”江晚宁道。 “对的。”谢意然也听说过这位皇婶跟皇后吵架和跟太子哥哥吵架的事情。 江晚宁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更得挣钱了啊,不然我跟你皇叔吵架,他一气之下不给我钱用了怎么办!” 谢意然:“皇叔不会那么小气罢。” “会的会的,你皇叔老小气了,他生气的时候不仅不让我用钱,还想杀了我呢!”江晚宁想起新婚之夜谢辰瑾在她脖子放刀的事情来,很是义愤填膺。 “那皇婶确实得收诊金挣钱。”谢意然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了生活的不易,读出了江晚宁对金钱的渴望。 江晚宁摇头晃脑哀叹了半天,最后把欠条好好的收进袖子里,语重心长道:“所以啊,小意然我尽我最大努力做手术,你尽你最大意志活下去,痊愈后给我付诊金。” “可是皇婶,我的钱全给你了,我没有了。” 江晚宁竖起了眼:“所以说你要痊愈,康复了以后给我挣钱去啊,你一年挣不了那么多,两年总可以罢,两年不够就十年嘛,反正这欠条你已经签了,我就只认你,你爹妈代付我一概不收的。” 谢意然茫然点头:“好、好的。” “那这事儿就说定了,你赶紧休息我回去把银票存进钱庄里。”江晚宁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袖子,乐呵呵往外走。 真的是赚大发了! 五万两,没想到这小子那么小居然有五万两! 跟这一比,她卖首饰才得了五百两,真是寒酸! 走到门口,门外娴贵妃和文涵公主皆惊愣的看着她,都有一些欲言又止外加满头雾水。 “母妃,我今日午时的药忘记服用了,快帮我拿过来。”屋内传来谢意然的声音。 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主动讨药吃。 此前每一日他服用药物时,都需要娴贵妃在旁边苦苦哀求着或者紧盯着他,他才会安分喝下去。 娴贵妃像是没有听清,被文涵推了一下后才急忙走了进去为谢意然备水服药。 “皇婶,你好厉害啊。”文涵朝江晚宁竖起大拇指。 江晚宁和谢意然的全部对话都被她和母妃听在耳朵里,才开始的时候母妃在她身边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生怕江晚宁说的哪句话不对惹了谢意然动怒晕倒,或者让他更加泄气。 毕竟那些劝说的话娴贵妃这些年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但谢意然一次比一次听得不耐烦。 最近两次娴贵妃刚要开口给他鼓励,就被谢意然不耐烦的神情给堵在嗓子眼里。 弄得她一直想说却又不敢。 而今江晚宁居然通过要钱,欠条的方式让这小子打起了精神,当真是剑走偏锋啊。 不过文涵对江晚宁的其他话更感兴趣,她紧贴在江晚宁身后。 几乎是江晚宁走哪儿她跟哪儿。 “皇婶,什么叫女性经济独立啊,上层建筑是什么?” 第101章 把人气晕了 “呃……”这要怎么解释。 江晚宁挠挠头:“经济独立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自己挣钱自己用,当然啦你是公主,家里有也可以不用挣。” 毕竟一个公主的身份,哪怕她再奢侈挥霍都有一个国家的经济为她做后盾,为她兜底,这是她一个普通屁民比不了的。 有个坚挺有钱的爹妈就是好,这爹妈虽说重男轻女了点,但到底对她们这些公主还是不错的。 哪里像她势利眼的破爹,被后妈吃的死死的,眼中只看得到她那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出嫁的嫁妆统共那么几个破首饰,当出去连小意然私房钱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那上层建筑呢。”文涵追问。 这个就更不好解释了,江晚宁扣扣手指:“小姑娘家家的哪里有这么多问题的。” “可皇婶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啊。”文涵道,“论着辈分是该喊你皇婶的,可就年龄看,你只比我大两三岁吧。” 江晚宁:“……” 还真是,只不过江晚宁一直是按照上辈子的年龄看待自己的,是以看到文涵和意然后总是把他们当成小孩子看待。 “那就等你再过个两三年自然就能明白了。”江晚宁故作老成道。 文涵不愿听到这敷衍的话,紧跟在江晚宁身后,二人刚跨出咸福宫院子正对上还在门口逗留的李安平。 “郡主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镇国候府有事吗。”文涵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李安平没回答她的话,把目光放在江晚宁身上,轻笑道:“没想到睿王妃真是有本事,三言两语便能把端王殿下的心结解开,还能顺道从他手里挣点银票,这种坑蒙拐骗的本事本郡主是没有的。” 江晚宁脖子一扬,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在李安平面前晃荡了几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是我凭本事骗的,谁也拿不走,诶嘿~~” 原本李安平想着江晚宁能回怼两句,跟她吵上一家也算是解解气,谁知这女人脸皮居然这样厚! 李安平的脸都快气扭曲了。 江晚宁老神在在的把银票放回袖中,换了语气道:“不好意思哈,让郡主您白费心机了,您瞧瞧您多不容易,连着在咸福宫忙活好几天,次次选着在小端王‘入睡’的时候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就盼着他心存死志,没想到罢,没起作用!” 李安平脸色发白,一把抓住江晚宁的胳膊:“睿王妃请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盼着端王殿下心存死志了?!” “又来?还想故技重施?!”江晚宁怒了,她脚上的伤还没好呢,头顶上‘推安平郡主下水的恶毒女人’的帽子都还没摘掉呢,这又准备搞她?!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啊!”江晚宁抓住李安平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拽下来。 奈何李安平太过用力,手指甲修的长而锋利,这一下把江晚宁的胳膊都抓破了皮,丝丝血迹透过纱衣渗了出来,看着有些吓人。 江晚宁忍着痛倒吸一口凉气,压抑许久的火气喷涌而出:“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是真心盼着端王好吗。” “你若真盼着他好,你都不反思一下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对于一个尚在病中的孩子来讲是多大的打击!” “别告诉我你以为端王睡着了听不到才说的,你若真的不想让人听到你出来院子里说啊,在房间里嘀嘀咕咕的真以为吵不醒人?!” “还有你在娴贵妃面前叽叽歪歪的那些个屁话,是干嘛呢,突显你自己的宫里有耳目,消息通达吗!” “端王说到底就一个半大孩子,你蛊惑一孩子就是为了让我医治失败?你这存的什么心到底!就为了毁了我的名声你宁愿对一个孩子下手?!” 李安平被她噼里啪啦一顿喷,气得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旁边一些离得远的宫人看到这一幕又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睿王妃这是把安平郡主给气晕了?!” “天呐,这睿王妃怎么这样,前几天拽郡主落水害的郡主差点淹死,现在又这般,睿王怎么会娶这样恶毒又脾气暴躁的女子!” “就这样娴贵妃还放心把端王交给她医治呢。” 江晚宁不痛不痒,文涵倒被这些风言风语气坏了。 许是有江晚宁暴怒在前,让她觉得吵架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她不顾公主形象冲到那些宫人面前吼道:“你们是眼瞎吗,还是没事儿做!都是哪个宫里的?!” 宫人们见状纷纷低头离开现场,文涵这才消了气转头道:“皇婶你别理他们!回去后我定让母后整肃后宫,以奴议主是要挨板子的……” 正说着齐王突然从天而降,他怒气冲冲的把文涵推到一旁,道:“文涵你何时这样冷漠了,郡主在你身边晕倒你第一时间不是喊太医救她,而是去训斥围观的宫人?!” “还有你!睿王妃!”齐王气得连‘皇婶’都不喊了,“本王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自私冷血残酷的女子!” 说着他着急忙慌的差人喊太医。 江晚宁掐着腰,似笑非笑的看着齐王:“哟呵,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看人倒是挺准的。” “你你你!”齐王又补加了一句,“厚颜无耻!” “嗯,确实得有五尺那么厚。”江晚宁揣着手看好戏。 地上的李安平她早都蹲下来检查过,面色红润有光泽,睫毛微颤肌肉温软,根本不是气晕而是装晕。 既然她想躺地上凉快凉快,那就让她躺着罢。 太医很快过来,周边的人也越来越多,文涵心有余悸的拉了拉江晚宁的袖子。 “皇婶,这下惨了,连皇叔都过来了。” 江晚宁一回头,谢辰瑾站在人群最外边静静的看着这场闹剧。 “上次皇叔很生气罢,我瞅着他那脸色都怕人,回去后他是不是训斥你了?这次要怎么办啊……”文涵苦着脸,“早知道刚才就拉着你回去了,真是惹事。” 江晚宁冲着人群里的谢辰瑾挥了挥手,咧开嘴笑了笑。 她才不会告诉文涵,正是因为上次谢辰瑾没有怀疑她,她和谢辰瑾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齐王也看到了谢辰瑾,将他从人群里拉到一边:“皇叔……” 第102章 她这是中暑了 “睿皇叔前个儿去睿王府找您,您不在府中,今个可算找到您了。” 那日齐王从镇国侯府出来后直奔睿王府,谁知扑了个空,他等了一会儿后没见到谢辰瑾人便打道回府。 这隔了几天后,终于在宫里把人逮到了。 齐王把谢辰瑾从人群中拉了出来,问道:“皇叔这次您可得给郡主好好交代交代,不仅上次落水这次被气晕也要给个说法。” 江晚宁看着齐王想一个大耳刮子给抽过去。 这丫的,新婚之夜搞谢辰瑾,这会子又拖着谢辰瑾要给交代,这王爷是被李安平的皮囊迷了眼,还是被爱情冲昏了头。 “你想要什么交代?!”江晚宁痞里痞气的往二人旁边一站,把谢辰瑾一把拽到自己身后。 “你嘴里说的李安平这两件事儿吧都是我干的,与他无关,你要交代也应该找我要。” 齐王瞪大眼睛:“没想到睿王妃还是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主,那好,本王命令你现在马上给安平道歉!” 江晚宁:“……” 谢辰瑾:“……” 这齐王为了讨好李安平疯了罢,什么话都往外搂。 “小伙子,有句话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江晚宁缓步踱到齐王身边。 齐王:“什么话?” “舔狗不得house。”江晚宁堆起笑。 “什、什么?”齐王嘀咕,“睿王妃你这样言行无状不怕丢了睿王府的脸面?” 江晚宁歪歪脑袋:“脸面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齐王怒了,他当真没见过像江晚宁这样没皮没脸的女子。 “睿皇叔,若你不动用家法本王将会把这两件事禀告给父皇,由父皇裁决,本王不相信身为睿王妃便可以随意欺辱郡主!” 谢辰瑾无奈摇头:“本王不敢随意动用家法。” “为何?” “你父皇,我皇兄赐了她尚方宝剑,上可斩昏君下可斩奸臣的那种。”谢辰瑾愁苦个脸道,“你当这几日本王为何不在府中呢,还不是为了躲着她。” “你可不知,这女人得了尚方宝剑简直无法无天,整日嚷嚷着要给本王好看,那可是见之如见圣上的尚方宝剑,她随便抽出来本王就得立刻跪下叩头,你说这家法府规本王能拿得出来吗。” 谢辰瑾说的长吁短叹,好似真的被江晚宁仗势欺压一般。 江晚宁则真的动了把这厮砍一砍的心思,这是嫌她的名声还不够坏吗,还要给她扣上这种恶妇的名头,搞得她像河东狮一样。 齐王震惊了:“父皇居然把宝剑赐给了她?为何?” 这个女人怎么蛊惑的大家,不仅连皇祖母信任她,连父皇也向着她了。 “为了给小意然治病,谁都不能在旁阻拦置喙。”谢辰瑾装完可怜,言简意赅道。 江晚宁闻言也皱着眉头,冲着齐王道:“齐王殿下,实际上这尚方宝剑我拿得特别不稳妥,俗话说的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可我的能力完全不行。” “陛下说了,一定要治好端王殿下,若治不好,这宝剑就是用来削我脑袋的。” “诶,你说我真的太忐忑了,整日在咸福宫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做出了什么说话大声了点,惊着了端王,把他吓晕吓死了,陛下砍我脑袋。” “方才安平郡主这事儿吧,我确实做得不甚妥当,此前我们因为端王的事起了些小争执,按理来讲我应该在咸福宫里就给解释清楚的,奈何在咸福宫我不敢随意大声喧哗。” “是以出来后才与安平理论,可能太久没大声说话我没有把握好这音量,看起来就像我俩在争吵过程中把安平气晕了,实际上安平郡主不过是中了暑热而已。不信你可以问太医嘛。” 为李安平诊断的太医此时正在头疼,因为李安平是装晕的,外人看不出,太医一把脉就能知道。 可太医在宫里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肯定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告诉齐王和其他人安平郡主是装晕的。 这会儿江晚宁递来一个梯子,他顺着就往下爬:“回齐王殿下,安平郡主确实是暑热了。” 齐王看了看天,这才过了初夏没多久,一早一晚还得穿着薄薄的长袖,怎么就暑热了?! 但太医是他亲自差人喊的相熟太医,诊断也是在他眼皮子下诊断的,应该不会有错。 江晚宁眨眨眼用意念变出一瓶‘十滴水’出来,她从袖中拿了出来递到太医手中道:“刚巧我随身携带的有解暑良药,给安平郡主服下罢。” 太医接过在鼻下闻了闻,确实有解暑的药材,遂准备给李安平喂下。 文涵小声道:“皇婶你该不会要……”她做出一个掐脖子的姿势来。 “你当我傻?这么多的眼珠子下毒害李安平?”江晚宁正色道,“它真的是解暑药,中暑的人解暑,没中暑的人喝下也没关系。” 不过口感非常感人罢了。 毕竟‘十滴水’是比藿香正气液难喝百倍的存在,在现代这种便宜又有用的药一般人都不买了,都觉得味道太过刺激,是味蕾不可承受之水。 闭着眼的李安平问道鼻息间的呛鼻味道她都快忍不住要吐了,眼睫毛已然在剧烈的颤抖着,就差最后睁开双眼。 但做戏就要做全套,尤其在被江晚宁下定论是中暑后更不能轻易醒来,一定要按照过场服下这解暑药才行。 金珠不知道自己主子装晕,救主心切,拿过药后捏着李安平的嘴就给灌了进去。 一时间辛辣呛人的味道在李安平嘴巴和喉咙里蔓延,她被辣的眼泪都飚了出来,她想把进入嘴巴里的药给吐出来又一不小心呛到了气管和鼻腔里。 “咳咳咳……”李安平用丝帕捂住口鼻不断的咳嗽,整个人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狼狈极了。 见她醒来,太医站起身复命,江晚宁也一脸认真:“齐王殿下请看,这解暑药一下去郡主就醒了。” 齐王无言,既然是暑热他还能说些什么呢;既然江晚宁手里有尚方宝剑,他还怎么伸张正义呢。 感觉李安平手中的密兵又离自己远了一步…… 第103章 居心叵测 金珠掏出身上带的丝帕帮李安平擦拭脸上的秽物,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自发闪出一条小路,娴贵妃从人群后走了过来。 “安平郡主,多谢您这些天为咸福宫操劳,既然陛下要睿王妃全面负责然儿的身子,往后郡主便无需再过来了罢,镇国侯府事务繁忙,我小小咸福宫的小皇子耽搁不起郡主的宝贵时间。” 娴贵妃的这句话说得毫不留情面,完全撕破了大家表面上保持的虚伪与和谐。 人群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那些讨论江晚宁对错的宫人们也缄口不言。 宫里人都知道,娴贵妃在后宫多年一颗心悬挂在多病的端王身上,不管与谁的交情都是淡淡的点头之交,不主动与旁人套关系,也不会主动与旁人交恶。 而今娴贵妃要与安平郡主划清界限了吗,如果安平郡主没有做什么,一向淡薄世故的娴贵妃为何如此?! 顺着这个想法,大家看李安平的眼神微微发生了些变化。 许是真像睿王妃所说,安平郡主是自己中暑晕倒,而非被气晕的。 所有人都以为在这种情景下李安平会难堪羞愧,颜面而逃。 谁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李安平收拾妥当后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看着娴贵妃,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恭敬地福了福身:“如此安平往后便不打扰娴贵妃了。” “不过娴贵妃也不要以为仅仅本郡主不安好心,睿王妃当真就是一片赤诚,毫无私心吗。” 李安平说着把目光转向江晚宁,淡淡的看着她:“往后些时日,端王殿下还要拜托睿王妃照料了,希望睿王妃能如自己所愿,救活端王殿下。” 她一番话说下来,全程带着浅笑,语气和善别无不妥,转身离开之时,脊背直挺,头颅高昂,像只骄傲的孔雀,仿佛道路两边皆是跪拜的奴婢,颇有睥睨众人的气势。 这,便是安平郡主。 与江晚歌那种被丫鬟上位的主母养出来的小家子气的富家小姐不同,她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 江晚歌被人激怒羞辱后会暴怒,会撕破脸皮,还会因为被人质疑围观而羞愧无颜见人。 而李安平则是真正的自视高人一等,她也会因为一时的失控,让情绪占了上风,但她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该如何去应对眼前的非议与困顿。 李安平走后,众人散去,齐王追在李安平身后出了宫。 娴贵妃转身认真看着江晚宁道:“睿王妃,我不管你有没有私心,哪怕真的有——只要能救活然儿,有私心我也是能够接受的,只要你提出的条件与要求我能做到。” “我知道然儿被太医被所有人判了死刑,我也知道他是皇子,后宫里盼着他死的人比盼着他活的人多。” “但只要我这个母亲在,我一定会拼死救他的,只要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娴贵妃素日里断不会轻易得罪人,哪怕知道李安平此前给她说了棺木的事儿,让她心生绝望她也没有与李安平划清界限。 但若李安平有意当着然儿面说些鬼话,那她不就能忍了。 她现在只有江晚宁这一根稻草,不管这根稻草有没有用,至少是她绝望中的一份希望。 江晚宁拉住娴贵妃的手道:“我的意思早已表达的很明确,端王是患者我是医者,我想救活他而已,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三日内我就能为他做开胸补心手术。” “这段时间只要没有人再刺激他,没有人再他吃一些高致敏的食物,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娴贵妃苦笑一下:“睿王妃请放心,那金枕头和金把头我已经让人给扔出去了,那些果子我吃着也不过是图个新鲜,谁知会害了然儿。” 江晚宁‘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她的一颗心有点飘走了。 飘到一直在一旁站着的谢辰瑾身上去了。 这人今日怎么入宫了,是来找自己的么,应该是吧不然怎会到咸福宫这里来呢。 江晚宁暗想着,脚尖都已经开始往谢辰瑾站着的方向挪了。 娴贵妃没有觉察到她的走神,猛地在她手腕捏了一下,眼中带着深思后的探究:“睿王妃你、你的私心是什么。” 既然安平郡主的私心是想让端王在睿王妃医治期间去世,给江晚宁按上谋害皇子的罪名毁了她的名声,那江晚宁的私心呢。 娴贵妃看了看江晚宁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一旁的谢辰瑾。 “睿王妃,我只有三个公主和一位没有任何能力与地位的病弱皇子……” 江晚宁笑笑:“娴贵妃多虑了,我确实有私心,毕竟若治不好端王陛下会要了我的小命,为了我的这条命我也会好好医治端王的,再说了端王今天给我签了诊金欠条,我是奔着钱去的。” 娴贵妃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很多时候人没有私心太无私是不太容易让人相信的,居心叵测带有企图的人更让人放心。 “如此便仰仗睿王妃了。”娴贵妃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带着婢女进了咸福宫。 文涵小声道:“皇婶,今天你被安平郡主得罪成这样,我总感觉她会报复啊。” “就算我今日没得罪她,她也早看我不惯想要整我了。”江晚宁叹了口气。 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下次尽量避免与李安平单独相处,正面接触。 文涵挽着她的胳膊道:“皇婶如果她下次还要来找你的茬,一定要喊我,我会帮你的。” 江晚宁:“我才不要你帮忙,我不会再给她机会的。” 两个小姑娘正说着话,谢辰瑾在旁边轻咳了两声。 文涵吐吐舌头:“忘了皇叔在这里了。” 说着她调皮的看了江晚宁一眼,小花雀一般扑腾着翅膀跑进了咸福宫。 看到这欢快的背影,江晚宁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失落。 经过今日的事,她发现自己挺无知,挺圣母,且不知量力的。 李安平是早就看她不管,那也是因为谢辰瑾这个男人的原因罢了。 可今日她的那番直言,却把娴贵妃和端王都扯了出来摆到了明面上,甚至还有齐王,谢辰瑾,每个人的身份都很特殊敏感,似乎都牵扯着其他。 第104章 人设属性颠倒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谢辰瑾走到江晚宁身边牵住她的手。 江晚宁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闷闷道:“没什么。” 谢辰瑾沉吟片刻道:“你是在为安平的事情烦恼吗,本王年幼的时候太后确实动过为本王和安平结亲的念头,可那时候年幼大家都没当回事儿。” “此后好些年,本王也确实是同安平一道长大的,但绝对不是青梅竹马的缠绵情意,本王只是把她当成妹妹而已。” 江晚宁脑子里突然飘过一句歌词来,‘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 “真的,本王说的是实话,本王心里绝对没有任何旖旎心思。”觉察到江晚宁敷衍分神,谢辰瑾抓住她的肩膀神情严肃,“本王可以起誓。” “我没在想这个。”肩膀传来的疼痛让江晚宁回过神来。 是不是直男给人解释的时候都喜欢捏人肩膀,影视剧诚不欺我! 江晚宁缓步往前道:“我只是对宫里的这些魑魅魍魉有些畏惧罢了。细想一下,我好像得到了太后和陛下的信任,看似一夜之间成了这皇宫里最风头无两的人。” “但实际上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安平摆弄一下心计我便成了推她落水的人,今日之事若非娴贵妃心里敞亮及时清醒,怕是我又会被挂上其他骂名。” “还有,难道李安平当真只为了败坏我的名声,让我背上谋害皇子的骂名才这般对待娴贵妃和端王的吗。端王他才多大,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的计谋面前一文不值吗。” 谢辰瑾跟在她身边沿着宫里的甬道随意走着,闻言略微想了想:“生在皇家,身为皇子便是原罪。” “嗯?”江晚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辰瑾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意然从出生开始便有心疾,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太医都诊断活不过三年,是以娴贵妃伤心欲绝,但这也是咸福宫的福气,也是意然能活到现在的重要原因。” “在大凉并没有立储立长一说,这些年来朝廷中一直都有‘立储立贤派’和‘立储立长派’,也就是说只要是皇子,如果他得行良善,有贤主之才便会被立为储君,成为下一任皇帝。” “而对皇子的教育都是一视同仁的,从小皇子们便会在上书房学习,由太傅统一教导,各皇子靠自己的努力和天赋在学业上获得成绩,在政务上获得建树。” “在这样的前提下,只要陛下没有圣旨传位,任何一个皇子都是有机会的得到大位传承的,所以那些年纪稍大些的皇子见到年幼的皇子出世,本能的会产生危机感。” “而意然自小带着的心疾,让大家觉得他是安全的,毫无威胁的存在,毕竟谁会对一个随时都会死的皇子动手呢。” “同时也因为娴贵妃一心挂在意然的病情上,没有参与后宫纷争,咸福宫这些年过得很安全,意然也在每个人都以为他‘明天就有可能死’的推测中活到了现在。” 江晚宁问:“所以李安平明里暗里给娴贵妃和端王暗示是因为受了别人指使,不想让端王撑过这一关?是有人想让端王死?而并非全是因为我?” 谢辰瑾顿了一下,很是惆怅道:“安平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不再是三年之前从京都离开时的那个李安平了。” 他本来想夸一下三年前的李安平单纯善良,是位名副其实,德位相配的郡主。 但害怕江晚宁听到后不高兴,生生把话给截断了。 江晚宁没有觉察到他话里的顿点,偏过头道:“也就是说,其实你虽然为皇叔,但也是有机会的,所以别人也总是来刺杀你?!” “嗯。” 江晚宁压低了声音:“那你自己有这心思吗。” 她往前靠近了些,神秘道,“你放心,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给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没有。”谢辰瑾道。 江晚宁‘啧’了一声,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没意思,不相信我就算啦。” 谢辰瑾委屈:“本王真没有这想法,本王只想好好带兵打仗,别的没想那么多。” 江晚宁睨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严肃中带了一丝认真,认真里带着一丝旁人不理解的委屈,长叹一声摇头晃脑。 “这权势哟,有人为它着迷六亲不认,有人对它毫无兴趣却被人误解,迷惑哟~” 谢辰瑾被她老道长的模样逗笑,眼睛都笑得迷了起来。 沉重的气氛一扫而光,江晚宁想起正事来。 “你今日入宫干嘛的。” 谢辰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接你回府的。” 呃,这直男是开窍了?! 江晚宁心怀期待道:“你是想我了?所以才过来想接我回去的吗。” “那倒也不是。”谢辰瑾清了清嗓子,“你都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府了,江三小姐还在府里住着呢,本王怕她再住下去睿王府就要更换牌匾了。” “切~”江晚宁白白眼,臭男人,居然不想她。 “你放心,俏俏她胆子不大,不会把你睿王府变成‘相国府’的。” 谢辰瑾揣着手,也摇头晃脑起来:“不是换成‘相国府’,而是换成‘宁王府’。” “嗯?”敏锐的八卦嗅觉让江晚宁的八卦之魂汹汹燃烧起来。 “你是说俏俏住在府里的时候宁王整天都会过去?他两是不是看对眼了?江俏俏可以啊,几天不见搞定了一个皇子,想来这样江浩文那老东西就不会再把她塞进睿王府做你的小妾了吧。” “本王觉得你高兴的有些早。”谢辰瑾整张脸皱了起来,“这两人也倒不是相互喜欢的关系。” 江晚宁纳闷:“有话直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等会儿你跟我回府不就看到了嘛。”说着二人已经走到了宫门口,谢辰瑾拉着江晚宁上了马车。 到了睿王府,江晚宁到江俏俏暂住的院子里走了一圈后,才明白为何谢辰瑾很难定义这两人的关系了。 江俏俏的房间里满是新奇的玉石摆件和各种文玩古玩,都能开博物馆了。 而宁王则抱着账本站在一旁,认真盘点。 二人的人设属性似乎颠倒了。 第105章 睿王他不举 “你们这是……”江晚宁边说边往屋里走。 江俏俏看到江晚宁回来先是明媚的冲着她喊了一声‘大姐姐’,随后紧张的指着她:“别动!就站在外边,别踢到我的宝贝了!” “就是就是,皇婶你这人做事儿没个轻重,有什么话就站在外边说,这里面的东西老贵了,我怕你弄坏了赔不起。”宁王说着在手里的册子上记了一笔。 “大凉赤山红玉鱼跃龙门摆件,三个,三万两。” “一个一万两会不会太贵了。”江俏俏把摆件拿起来,对着光细细查看。 看品相晶莹剔透,是上等红玉,但还是不值一万两的。 宁王道:“这是微雕大家宋大师的封笔之作,市面上只有五个,我收罗了三个,这一万两我还嫌卖少了呢。” 江晚宁困惑了,侧头问谢辰瑾:“你侄子是把家产败光了,准备变卖家产了吗。” “不是!”江俏俏接过话道,“我准备跟宁王殿下开个古玩商铺,这不需要前期开店资金嘛,我俩就想着先把宁王府里的玩意儿卖一部分,剩余的往后摆在店里卖。” 江晚宁更加困惑:“宁王殿下,您不是视这些东西为自己的生命吗,怎么这会儿要把自己的寿命给折现了?!” “不,我只是换一种方式拥有它们。”宁王正色道,“俏俏说的很有道理,这些东西是死物,搁着占地方,搬家费人力,不如把它们换成银票还能随身携带,随时拿出来摸一摸。” 他指着脚边一个半人高的‘八仙过海’树雕,解释道:“比如说这个树雕,这么大,我不可能有力气把它带在身上,但若是换成一张银票就可以了。” 江俏俏附和:“对对,就是这个道理。” 江晚宁:“……” 她不由朝江俏俏竖起了大拇指,这洗脑功夫,厉害了。 谢辰瑾道:““这几天宁王已经把府里的东西搬过来好几马车了,拦都拦不住,本王寻思着也不能让他无止境的搬过来罢。” “毕竟他府里的厢房除了留个睡觉的寝殿外,其他厢房里都装满了这些玩意儿,要是 全搬过来睿王府放不下的。” “本王劝不住,这小子就认准江俏俏了,说她脑子灵光会做生意,算盘打得精,硬是要搬过来,所以要不你劝着江三小姐先回相府?宁王再搬东西就可以直接搬到相府了嘛。” 江晚宁也觉得该让江俏俏回去了,一来江浩文那家伙本来就想让江俏俏给谢辰瑾当小妾,她在宫里顾不得,若江俏俏住时间久了,被人传出些什么对姑娘家的名声有影响。 二来呢,宁王这兴致不减,没准真会把睿王府变成宁王府的库房,在这里扎根了。 “俏俏今个盘点完了先回去住两日,以免你姨娘担心。”江晚宁斟酌着用词。 她不想让江俏俏有被姐姐赶回相府的感觉。 江俏俏正在摆弄物件的手顿了顿,半晌瓮声瓮气道:“我不回去,父亲已经不让我回去了,姨娘也不要我了。” “嗯?” 江俏俏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姨娘说我要是没能顺利入驻睿王府,让姐夫过去求亲就不认我这个女儿。” 江晚宁狐疑地看了谢辰瑾一眼:“你怎么没给我说啊!” 江俏俏瘪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这是前个玲儿过来给我的,姐夫不知道呢,大姐姐我总不能趁着姐夫睡着爬他的床罢,你说姨娘她是怎么想的呀,就这样嫌弃我在相府吗,就这样想让我给人做妾吗。” 江晚宁头疼,还有强行嫁人的?! 江俏俏叹了口气又活跃了起来:“所以我就想了个开文玩古玩店的法子嘛,宁王投资店铺我选品去卖,肯定能赚大钱的。” “我这人花销大,没钱的日子我过不下去的,所以得先好好挣钱,再说其他的。” 这想法倒是与江晚宁的‘女性经济独立’的想法不谋而合。 看来江俏俏骨子里白家的基因多一些,爱财,会做生意。 不过现在哪里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 江晚宁朝江俏俏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 “俏俏你姨娘恐吓你的呢,她不会不要你的。”江晚宁拉着她往外走,“你跟我不一样,我在相府没娘没依靠十几年没人管,白姨娘还是很疼爱你的,这封信肯定是她受了江浩文的蛊惑才写下来的。” 江晚宁真心想让江俏俏回相府去,她没有娘亲疼爱,莫名其妙的被替嫁,她可不希望江俏俏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 没有娘亲疼爱,连一辈子最要紧的婚事都混得没名没分。 “可是、可是……”江俏俏支支吾吾。 打心底讲江俏俏是想回相府的,可她看到信想到生她养她的姨娘对她说出这样冷血过分的话,心里就难过得不得了。 拉不下脸回去,也害怕回去后发现姨娘本意就是那样的,并不是受江浩文蛊惑。 “没什么可是的。”江晚宁拽着她上了马车,“你放心姨娘估计也难过着呢,母女二人哪有不吵架的。” 上辈子江晚宁在高中的时候经常与妈妈吵架,对江俏俏此时的心情拿捏的不错一二。 到了相府,门房见到她们二人回来后急忙去禀告。 江浩文以为二人带来的是好消息,带着白氏喜滋滋的迎了出去。 江晚宁瞅见他这势利样儿心里火气就止不住的往外冒,哪里有卖女儿成瘾的爹! “江浩文你卖了我这个女儿还准备把俏俏给卖了?!”江晚宁劈头盖脸毫不客气,“我今个把话撂在这,睿王府除了我这个正妃外不会进任何女人!” “谢辰瑾也不会再纳小妾的,我已经给谢辰瑾下药了他这辈子都不举的,所以你也别撺掇着让刘丹梅和白姨娘来劝我大度了,也不要再想着让俏俏另辟蹊径了。” 跟在江浩文身后的白氏这几日因着跟俏俏冷战,既心烦又心疼,现下听到江晚宁的话,上前一把将江俏俏拉回到自己身边埋怨道: “老爷!你怎么能把俏俏往火坑推呢,当初你让我写信给俏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江浩文被江晚宁这话气得心梗又快犯了。 江晚宁优哉游哉道:“我不孕睿王不举,这多好啊,天造地设的一对呢,父亲您不就希望看到我和睿王相配吗。” 第106章 感情和利益有了冲突 江俏俏许久没见到白氏,心里又因为信的事情委屈的不行,听到江晚宁这般说后趴在白氏的肩头哭了起来。 白氏听到这话愣了会儿,看着江晚宁道:“晚宁你这话说的可是真的?睿王他当真……” “真的,我这人小气的很,上次你和刘丹梅去睿王府劝我的那天我就给谢辰瑾下药了。”江晚宁点头道。 “不信你去睿王府问问去,姨娘睿王可是皇家,如果不是真的我哪里敢这样造谣皇家,是不?” 白氏心疼得不行,少有的向江浩文发了火:“老爷,你说过睿王现在身子康健,俏俏过去一旦有孕便会成为侧妃与睿王妃平起平坐的,你怎么能这般欺骗我!” 江浩文语塞,一时也无法辨别江晚宁说的是真是假。 白氏见状瞪了他一眼,哭道:“老爷我白家年年往相府一箱箱的搬银子,为的就是想让我和俏俏的日子过得好一些,能让你重视我们点,可现在呢,你居然把俏俏往火坑里推!” “我知道俏俏性子活泛了些,不是你眼中的大家闺秀,你眼里就只有江晚歌一个女儿!既然你这般不喜俏俏,往后我和俏俏的事就不要你管了!” 说完白氏带着哭啼啼的江俏俏回了院子。 江浩文急了,这些年多亏白家的钱他才能在同僚间出手大方随意斡旋,若白氏不再让白家人送银子过来,那相府的账面上得少了一半银子都不止! 再加上前段时间刘丹梅把库房里的东西折腾的没剩下什么了,目前整个相府都是个空架子,怕是连剩下几个月的应酬开销都不够了。 “好你个江晚宁一回来就跟老子找事!”江浩文肯定是不敢再得罪白氏的,只能把气撒在江晚宁身上。 江晚宁低着头转了转眼,转瞬间换了脸色:“父亲,我刚才也是心急说漏了嘴嘛,您消消气消消气,您看您上次在宫里跟我吵架差点被我气死,若这次再被气出个好歹该如何是好,女儿会愧疚自责的。” 不管江晚宁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江浩文确实被气得胸口疼。 他摆着手进了院子往书房走,江晚宁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父亲,我带了缓解心痛的药,给您用一些吧,您看我都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让我背上不孝女的名声了嘛,现在我出门入宫很多人都对女儿指指点点,人言可畏,女人是真的受不了了。” 进了书房江浩文在江晚宁的安排下,服下了药,心塞的感觉缓解了些,他看着江晚宁心里还是十分嫌弃。 “你下去,哪儿凉快待哪儿去,省得老子看到心烦。”江浩文为了避免心痛也不发火了,只求江晚宁别在眼前晃悠。 江晚宁闻言垂着脑袋走了出去。 顺着书房院外的廊子走了没多远,江晚宁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刘、母亲你怎么在这里,是去找父亲的吗?” 刘丹梅有些敌意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江晚宁无视她的敌意自顾自道:“我刚从父亲那里出来,他好像要去白姨娘那里罢……” 话没说完,刘丹梅小跑起来,赶紧往书房跑。 她就是听说老爷和白氏吵架了才过来的,自从她交了库房钥匙规劝江晚宁未果,江浩文冷落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个听说白氏给老爷甩脸子后,刘丹梅兴奋的差点蹦了起来,急忙精心收拾了一番准备过来给江浩文以温暖的怀抱,抚慰他被白氏伤的心,顺便再把白氏编排一通。 所以她必须要在江浩文到达白氏院子前,拦住江浩文,不能让这两人有见面和好的机会。 刘丹梅带着两位婢女紧赶慢赶,到达书房时刚巧看到江浩文从书房出来在她前面背对着她往前走。 因为心里着急外加上跑了几步,有点小累,刘丹梅冲到江浩文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老爷……” 江浩文被她吓得一激灵,浑身抖了一下:“刘丹梅你作甚?” 他是出来小解的,这还没走到恭房被人突然喊停,自然脾气好不到哪里去。 刘丹梅许久未跟江浩文亲近了,好不容易赶过来想献殷勤,话没开口先被吼了一句,心里不由有点畏缩,她站在原地缩了缩脖子:“妾身想着许久未见老爷了……” 她低着头心里委屈失落和害怕相交织,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刘丹梅颇有姿色,年轻的时候她便是靠着这副梨花带雨的委屈可怜模样入了江浩文的眼,惑了江浩文的心,让江浩文收了她为妾室的。 所以她很明白江浩文喜欢她什么,现下多日未见再加上被平白吼了一句,这心里的委屈是真的,脸上的眼泪也是真的。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哪怕江浩文再好这一口,看了二十年也看烦了。 更何况,当感情与利益有了实际冲突时,江浩文肯定会首选利益的。 就像现在白氏和刘丹梅同时对他闹脾气,他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样去哄白氏,以免白家人真的断了白氏的银子,让他捉襟见肘。 而刘丹梅这边他看见就想起被刘丹梅母女掏空的库房,搬空的银子,就心烦得不得了。 江浩文忍着脾气和膀胱的膨胀感,道:“你过来作甚?有什么事儿快说!” 刘丹梅没想到她的主动殷勤和惯用的招数非但没换来体谅和怀抱,反而换来了江浩文的不耐和低吼,当即眼泪一串串的掉了下来。 “妾身、妾身想着老爷心烦所以……” “你也知道我心烦?!那就不要过来烦我!”江浩文又哆嗦了一下身子吼道,“要不是你把库房里的东西搬空,我会心烦?!” “整日就知道吃吃喝喝,没见着你对府里有一点贡献!还有你那女儿,白长了一副皮囊,好些天了连太子的东宫门都没进去!也不知道养你两有何用!” 江浩文吼了一通急忙跑去了恭房,留下刘丹梅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远处的江晚宁晃了晃脑袋,拍了拍身边杏儿的肩膀:“做的不错,喊人的时间点卡的非常准。” 杏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不解道:“小姐,您让奴婢通知夫人过来的时间,奴婢这边可以控制,可老爷这边你怎么能算到他会出来小解的啊。” 第107章 麻烦父亲签一下欠条 江晚宁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答案就在给江浩文吃的药上,那药能缓解心梗带来的心塞心痛等症状,但副作用便是利尿。 服药的前一个时辰一般得跑五趟厕所。 人一般在身体无恙的情况下,情绪和脾气都会比较缓和,一旦遇到生理问题,比如遇到三急,而又不能顺利排泄时便会无端焦灼。 这样的生理需求未得到缓解前,再遇到刘丹梅的阻拦自然是脾气暴增。 上次刘丹梅在睿王府不能肆意发脾气也不能随意走动,尿了裤子;而江浩文则是一家之主,心里有脾气还不是可以随意发泄的。 既然回了相府自然是要起看望一下老夫人的。 这些天白氏掌管后院为了给府里上下留下亲厚的印象,也为了在其他房的妯娌间留下口碑,她待江老夫人极为和善。 不仅保留了之前江俏俏指派的护院丫鬟婆子,还专门请来了大夫为老夫人调理身子。 这些天把老夫人养的唇红齿白,精神奕奕。 “晚宁你回来了。” 江老夫人听说江晚宁回府后老早便在院子门口等着,看到江晚宁自道子拐角出现便艰难的挪着小碎步迎了上去。 佩姑紧跟在后边喊着:“老夫人您慢着些。” 说着她看着江晚宁忐忑道,“老夫人身上的褥疮好的差不多了,腿也不怎么疼,所以就……” 她神情紧张,生怕江晚宁责怪她私自让老夫人下床走动。 江晚宁顺势扶着老夫人的胳膊笑道:“没事儿,只要祖母能走动是可以下来走走的,多运动些也很不错。” “但是祖母切不可强撑,有丁点儿疼了都不能忍着,得及时说出来才行。” 进了厢房后江晚宁给江老夫人复查了双膝的风湿和肺部,因着白氏舍得花钱,药材都用的顶好的,老夫人的身体确实恢复的很不错。 祖孙俩还没说上几句话,但听院外呼啦啦的一阵喧闹。 紧接着江俏俏跑了过来:“大姐姐,可算找到你了!” 她神情怪异,看起来紧张无措但似乎又带了一丝窃喜和雀跃。 “怎么了这是?”江晚宁问道。 “刘丹梅跳水了!”江俏俏拉着她往外跑,语气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方才父亲院子里找我姨娘腻歪,刚来没多久刘丹梅身边的丫鬟就跑了过来说她要跳水,父亲不相信,觉得她在做戏。” “可那丫鬟说得真真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父亲扛不住就过去刘丹梅院子了。” “哪知刚跨进院门刘丹梅正在往河里跳!根本没时间拉!” 江晚宁心想,这不还是在做戏嘛,不过是时间耽误了点,卡得不太好,江浩文晚到了一分钟。 二人到了刘丹梅的院子,院子里正闹成一团。 被人捞上岸的刘丹梅浑身湿透,双目紧闭面色青白的躺在地上;旁边几个丫鬟婆子轮番上阵拍打她的脸,江浩文则在旁边焦急的使唤人找府医。 江晚歌则站在岸边哭哭啼啼,一副亲妈已经死了的模样。 “真死了?”江俏俏瞪大了眼,小声嘟囔道,“我还以为她做戏成功了呢,看来父亲晚来了那么一小会儿。” 江晚宁站在人群外围,冷淡的看着面前乱哄哄的一片,既没有上前也没有吭声。 “江晚宁你过来!”江浩文瞥见她,伸手一指。 “你快把你母亲救活!” 江晚宁摊手:“我不会。” 江浩文:“你在宫里不是把安平郡主救活了吗,快些过来给你母亲按按胸口,再给她吹气。” 他记得宫人们是这样谈论,约莫就是这样两个步骤让安平郡主起死回生。 江晚宁眨眨眼:“这是母亲自己要跳下去的,又不是我推的,我没有责任和义务救她,我得顺着她‘寻死’的心意。” 当年刘丹梅有害死原主生母的嫌疑,后来一直苛待她,还让她去替嫁,她是医生又不是圣母,凭什么要救自己的仇人。 江浩文二话不说把她拽到刘丹梅身边,“快些救!” 相府里的家务事应当关起门来自己解决,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相府夫人因和小妾吃醋跳水自尽了,这是对相府声誉有极大影响的。 江晚宁被强行拽过来很是不爽,她肩膀一扭指着江浩文:“你自己惹得祸自己收拾,既然知道怎么救,自己救呗!” “她是你母亲!” 江晚宁道:“要我救也行,拿银子来我便救。” “什么?!你救你母亲还要收钱?”江浩文一脸震惊。 江晚宁轻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父亲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去宫里给端王治病他都需要付诊金呢,更何况相府里的人了,母亲是相府当家主母,我嘛就开个友情价,一万两。” 江浩文打了个激灵,他现在特别想把江晚宁给打死,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不孝女! 可江晚宁问端王收诊金且打了欠条的事儿,这两天在宫里宫外传开了的,就连陛下听到后也没说些什么,只说看病收诊金是应该的。 也就是说江晚宁给人看病收诊费是皇帝批准允许的事情,他还真不好拿着亲情来绑架她,更何况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这亲情‘绑架’不了江晚宁。 最让他感到尴尬的是,如果不算白氏院子里的银两,府里现在连一万两现银都拿不出来。 “看父亲这模样似乎很为难嘛,难道在父亲眼里母亲的性命还不值一万两银子?!”江晚宁晃着脑袋,边说边看着旁边的江晚歌。 江晚歌闻言也停止了哭泣,紧盯着江浩文想要听到他的回答。 她知道最近府里的钱被她和母亲霍霍的差不多了,但若一万两白银应该还是能东挪西凑给凑出来的。 江浩文面露难色,若此时他选择不救刘丹梅定会被府中上下定性为薄情寡义之人,恐怕连白氏都会觉得他冷血而疏远他。 可府中确实没有银子了。 “晚宁,不若父亲也先给你打个欠条?”江浩文换了语气,这个女儿吃软不吃硬,既然他不能强行命令,不如服个软先。 江晚宁啪的一下抽出一张早已写好的欠条:“也不是不行,劳烦父亲先把这欠条签一下。” 第108章 父亲,您这怕是治不好了 江浩文抽了抽嘴角,这是早准备好欠条在这里等着他罢。 但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他也不能不救刘丹梅。 “我签!”江浩文在江晚宁的注视下,愤恨的在欠条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力度大到差点把纸给写破了。 江晚宁收起欠条,着手干活,没几下便将刘丹梅救醒了过来。 “老爷……”醒来后的刘丹梅转着脸找到江浩文的身影后掩面哭了起来,“妾身给老爷添了好多麻烦,妾身只有以死谢罪了……” 刘丹梅哭的凄惨,再加上江浩文确实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冲动脾气会激的她自尽,这会子心里的自责负罪被勾了些出来。 他蹲下来搂着刘丹梅哄了好一会儿,最后带着刘丹梅进了厢房。 江俏俏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气结:“这刘丹梅也太会装了,父亲本来今晚要待在我姨娘那里的!” 江晚歌这会儿也缓了过来,她走到江俏俏面前脸上的泪珠还未干透:“这是各凭本事,你和你姨娘不就仗着手里有点小钱吗,父亲心里最喜爱的还是我母亲的。” 说着她朝江晚宁白了一眼:“只是没想到有些人居然连娘家父亲的钱也收!” “大姐姐救的可是你的生母,没找你要钱不错了,你叽叽哇哇个什么劲儿!”没等江晚宁开口,江俏俏几句话怼了出去。 江晚歌被这话怼的当即失声大哭,声音足以大到惊动房里的江浩文和刘丹梅。 没多大会儿,江浩文边系着衣服前襟的扣子边打开房门,心疼的看着江晚歌:“歌儿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 江晚宁和江俏俏相互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看来进去这一小会儿刘丹梅就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让江浩文消了气。 一个清除键,轻松让江浩文失忆,忘了这母女俩挪空库房的事儿了。 “父亲,三妹妹最近跟大姐姐学坏了。” 江晚歌别的不说,就这撒娇哭泣的招数是深得刘丹梅亲传,一句话外加上‘嘤嘤嘤’就把江浩文弄得心疼不已。 “江晚宁你欠条收了,还待在这里作甚?” 江浩文翻脸速度之快,态度转变之快简直让江晚宁叹为观止。 她走到江浩文面前,伸手在他胸口轻按了一下,认真道:“父亲,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你有病,并且病得不清,病入膏肓了。” 江浩文知道自己此前心梗昏死过去被江晚宁救了,江晚宁还给他吃过缓解心痛的药,现在他又被江晚宁摁着胸口说出这番话,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 “你的意思是……”江浩文紧张的嘴唇都干裂了,“你说为父还有救吗。” 江晚宁摇摇头:“心脏偏移,不在其位许久,怕是除了开胸手术外没法医治了,不,没准连开胸手术都没法根治。” 江俏俏听出她在说江浩文偏心刘丹梅母女,想笑又不敢,只能在旁边低着头憋笑,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开胸手术?就像端王殿下要做的那样?还没有效?”江浩文被唬住了捂着自己的胸口,在心理暗示下觉得里面疼极了,就像是心梗发作那般闷疼。 “嗯。”江晚宁一脸严肃,“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没救,这得靠长期的调理的,比如首先得禁房事。” 江浩文老脸一红,心突突跳了两下,江晚宁说的没错,这事儿确实很费心力,每次都会心跳加快。 “还得少听到哭声。”江晚宁继续哄骗。 江浩文点点头,他每次听到哭声的时候确实会比较心烦意乱,听得多了也真的感觉胸口闷疼。 “目前呢就这两点需要注意,其他的呢就是平时多放松心情,想些愉快的事儿多跟愉快的人待着就可以啦。” 江晚宁可以不喜欢江浩文,反正她现在是睿王妃,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但江俏俏还在江府,一个庶女若想有个好归属找个好人家,还是需要府中父亲的支持的,她可以做的不多,最多这样引导着让江浩文多与白氏母女接触接触。 往后江浩文能否会为江俏俏着想,还得看白姨娘的本事。 江浩文得了‘医嘱’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喊来小厮,把他的外袍从刘丹梅的房间里拿了出来,套在身上往书房走去:“今个晚上睡书房。” 江俏俏一脸得意的冲江晚歌吐着舌头:“你母亲能耐大,有本事把父亲勾上床,有本事让父亲留下过夜吗。” 江晚歌快被气死了,她也看不懂为何江浩文分明很讨厌江晚宁,却会时不时的听从她的话。 她不懂,江晚宁却明白得很。 各种原因不外乎,江浩文太爱自己了而已,爱自己的声誉爱自己的颜面爱自己的性命。 所以需要他维护自己的好好丈夫人设时,他可以给江晚宁服软打欠条救刘丹梅; 他需要保养身体想要长命百岁时,他会听从江晚宁的吩咐,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死了。 所有的出发点不过是因为自私很爱自己罢了。 “大姐姐忙活了半天快点去我院子里玩会儿去罢,宁王殿下给了我好多好玩意呢。” 看到江晚歌气歪了脸,江俏俏很兴奋拉着江晚宁往她院子里跑。 宁王爱玩,他送给江俏俏的东西也都是符合小姑娘们喜欢的各种配饰小玩意儿。 江俏俏从小富养惯了,扒拉着那些小饰品看到自己喜欢的就留下,不太喜欢的就随手赏给了身边的婢女。 就连杏儿和碧叶也得了不少赏,屋内几个丫鬟们得了赏都高兴的在旁边叽叽喳喳的炫耀攀比着,好不热闹和谐。 “大姐姐,咱们也给佩姑送个物件过去罢,这些天她照顾祖母可尽心了,当初真是咱们误会她了,并且现在祖母身子大好,没准往后还能帮姨娘说上话,多拉拢下佩姑没坏处。” 江晚宁一听便知她何意,刘丹梅眼看着就要被遗弃了,往后这当家主母的位置坐不坐的稳都不一定,若白氏把后院管理的妥妥当当,老夫人那边也照顾的不错,是有可能扶正的。 “行啊,只是不是佩姑喜欢些什么,需要些什么。”江晚宁道。 江俏俏在一堆小挂件饰品里挑选着,只是这些都是你年轻姑娘喜欢的耳坠,发簪和项圈什么的,选了半天都不见有合适佩姑年纪和身份的物件。 “若说佩姑最需要的是什么,奴婢算是清楚。”江俏俏身边的一个三等丫鬟跳出来道。 江晚宁扫了这姑娘一眼,道:“说说看。” 第109章 不知人间疾苦 “佩姑跟了老夫人一辈子,没有成家没有子女,早些年间为了养老有着落,就从她姐姐那里过继了一个外甥入房当养子。” “不过听说这养子不争气,早些年间跟人赌钱出诈,被人砍断了一条胳膊。本来人家还想砍他一条腿的,佩姑拿出全部积蓄交给别人才把他的腿保下来。” “现在这养子都要三十岁了,因着缺了胳膊找工不好找没法挣钱谋生,整日在家里颓着由佩姑养活,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有娶妻。” “佩姑为此愁的整日唉声叹气的,每个月发了月钱就托着媒人说亲,想着先成家让养子有了心劲儿做事。” “但一般正常的姑娘谁会愿意嫁给这样一个残废呢,佩姑找了半年银子花了不少,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姑娘。” 那丫鬟道:“前个儿奴婢还瞅见佩姑躲在角落里抹眼泪呢,这事儿她也不敢麻烦老夫人,若大小姐和三小姐能帮着把她养子的亲事给解决了,那不帮了佩姑大忙嘛。” 江俏俏闻言拍着手:“这个好,白家那么多家商铺随便找个看库房的活计不难,解决了生计再给找姑娘解决亲事就不难了嘛,这个事儿包我身上了。” “三小姐若能把佩姑把她养子的生计和亲事全解决了,那对佩姑来讲简直就是天大的恩情。”丫鬟顺势拍着彩虹屁,“奴婢这就去把佩姑喊过来!” “等等!”一个念头在江晚宁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喊住丫鬟扭头对江俏俏道,“这恩情咱得给,但我们得换个方式悄悄的给。” 江俏俏困惑了:“为何?这事儿不就是要给佩姑恩情,让她知道这府中谁对她好,对祖母好,指望着她往后在祖母跟前多为姨娘美言几句么。” 江晚宁道:“佩姑肯定是要知道的,我的意思是不要让祖母知道,那样显得太刻意了些。” “对对。”江俏俏瞬间领悟,“你去找个绣花打络子的借口把佩姑喊过来。” 江晚宁其实不愿意背着江老夫人讨好贿赂佩姑,毕竟佩姑是跟了老夫人一辈子的人,主仆情意比她这个孙女还深。 但江晚宁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这疑问怕是相府里的老人才能为她解答。 原主的生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都说是被烧死的,可房间里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走水。 最可疑的就是刘丹梅原本只是原主生母身边的一个一等丫鬟,在此次走水后迅速变成了当家主母,这一点不能不让人怀疑。 她早就怀疑过是刘丹梅纵火,但只能是自己心底的怀疑,并不能作数,要想知道当年江府里的情况还是需要别人来说明。 这个事情不弄清楚她心里一直不踏实。 江晚宁曾经试过搜索原主的记忆,奈何原主的脑子确实是个傻的,除了常见的姨娘和几个常见的姐妹叫的上名字外,其他的都是囫囵记忆。 想这种事直接问江老夫人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如此不如从佩姑身上下手。 给她解决养子的难题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话来。 佩姑在京都城里有一间房屋,位置偏僻,住在那里的大都是生活贫困的人家,平时佩姑的养子就在这里住着,由佩姑每个月发的月钱接济着度日。 若按照佩姑在相府的待遇,攒了三四十年的钱是可以在好点的位置买个房屋的。 奈何前些年把攒了小半辈子的钱全都为养子摆平赌博欺诈的事儿了,余下的钱只能将将就就的买个小屋。 杏儿去打听了过后,半天就带回来了消息。 “佩姑的养子叫张树,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少了一个胳膊但双腿是健全的,身体也康健,经历了十几岁赌博丢胳膊的荒唐事后人悔过顿悟,这些年一直安分老实。” “因为断了胳膊不好抬拿重物,去哪儿都不好找工,他平时就在屋前屋后种点小菜,周边有小活的时候都会叫他去做,平时种的菜挣的小钱刚好能顾个温饱,佩姑再接济点也能吃上顿好的,但娶媳妇还是不行的。” 江俏俏想了想:“倒不是个好吃懒做的,可以帮,可他这么大年龄了一般老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的,他自己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佩姑不是托媒人找了半年嘛就没有见到合适的?” 杏儿道:“媒人找来的姑娘都看不上他缺了胳膊,不过在张树隔壁有个带孩子的寡妇,张树每次收了菜就会送点过去,那寡妇礼尚往来有时候也帮忙张树洗个衣服什么的。” “奴婢在那里看了半天,觉得那寡妇是对张树有意的,但张树一直回避着,估计是觉得对方带着孩子心里介意罢。” 江晚宁有不同意见:“或许是觉得自己没能耐,养活不了人家娘俩呢, 他没法找到可以持续收入的活计,也害怕连累了对方母子,毕竟他一个单身汉好养活,有了孩子他每个月的那点钱就不够了。” 江俏俏想了想道:“大姐姐,不如我们把宁王送过来的这些发钗首饰什么的选出来点给那寡妇送去当彩礼,我再让舅舅寻一个库房让张树去看门。” “你还真是活在蜜罐里的孩子,不知人间疾苦,你这样做不但帮不了他们,没准还会让他们丢了性命。”江晚宁轻笑一声,转头吩咐江俏俏的贴身丫鬟喜春。 “你准备五十两银子,一对样式土气做工一般的金手镯还有两匹普通的绸布给那寡妇送过去。布料样式嘛就选那种适合寡妇穿的,暗一点的那种,别选你家小姐身上的这种鲜嫩色。” 说着她想了想补充道:“再去米庄搬十斤粳米十斤白面,什么玉米面什么的也都选点,但不要太多,放一起不要超过四十斤。这些东西搁佩姑的屋子里,你一并把这钱给结了。” 江俏俏不解道:“大姐姐你这也太抠门了吧,五十两还不够买我身上的腰封呢,这么寒酸的彩礼怕是不够罢,这点米面够干什么用的呀,我这不是想帮他们嘛,怎么就会让他们丢命了。” 第110章 相府大少爷死了 江晚宁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都是普通人家,若贸然得了大笔钱财必然会遭人妒忌。” “并且宁王送过来的物件做工精致一看就是皇家贵胄用的。若有人嫉恨他们突然暴富给他们按上偷盗的罪名也未可知。” “像他们这种人家,需要的不是什么金银首饰,需要的就是最普通的生活食物米面粮油。” 江俏俏信以为然的点点头,从自己荷包里拿出银子递给喜春,让她出去买东西。 江晚宁见状无声的笑笑:“你这是用自己的私房钱为你姨娘铺路了。” “咳,又没多少钱。”江俏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能为姨娘做的不多,现下府里后院正动荡着,若她真能当上主母我出嫁后心里也安心些。” “这就想着出嫁了?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江晚宁听着这口风似乎不太对,顺着问道。 江俏俏怔了一瞬,脸突然爆红起来:“哪有!不过是未雨绸缪,想着姨娘不容易罢了。” 一向欢脱的姑娘害羞起来颇为动人可爱,江晚宁作为一个女生都特别想在江俏俏的红扑扑的脸上捏一把。 两人在屋子里闹腾着,等到用过晚膳后没多久,佩姑过来谢恩了。 “多谢大小姐三小姐,奴婢刚回去就看见屋里堆满了东西,脚步都没停直接折返回府来给两位恩人谢恩。” 佩姑二话不说把头在地上磕的咚咚响,江俏俏差人拦都拦不住。 她没有子女,养子的事情困扰了她十几年,碍于情面她一直没有找老夫人寻求帮助,一直苦苦支撑。 没想到大小姐和三小姐两个人把这事儿给圆满解决了,了却了她心头的重担。 “往后奴婢一定更加尽心尽力的侍候老夫人。”佩姑老泪纵横。 江晚宁把她扶起来笑道:“佩姑见外了,这些年你用心照顾祖母我们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今日之事不过是我们两个做的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把家里的事解决好了也能在祖母面前有个好心情。” 佩姑长叹道:“大小姐不是老奴当着您面诉苦,自打夫人管家后老夫人那边的月钱一个月比一个月少。” “每次连抓药都得抠抠搜搜的,奴婢这边的事情也就不敢让老夫人知晓。” 她边抹泪边说:“这次大小姐和三小姐悄默声的就把大树的生计和亲事给解决了,老奴这心里感激得很……如果往后有什么用的到老奴的地方尽管吩咐。” 江晚宁笑道:“我一个相府出嫁的女儿能有什么事,不过今个跟俏俏聊起天来,才发现原来白姨娘这里有挺多布料首饰闲置着。” “你也看到了,白姨娘和俏俏喜欢光鲜亮丽的,那些个灰蒙蒙的布料她们也用不上,所以想着给张树送过去看看,能不能用的上,至少不必放在库房落灰。” 江俏俏接过话头:“对呀,这些东西我院子里不缺,给了张树多少能缓解下佩姑身上的负担,省得每次见你省吃俭用的。” 她说着走到佩姑身边,抬起她的胳膊道:“胳膊肘上的补丁摞着补丁,这可不行,明个重新做件衣服去,咱相府老夫人身边的人不能这么寒酸。” “多谢三小姐。”佩姑应了下来,心里满是感激。 她回家后看到过喜春送去的东西,都是十成新的新货,肯定不是江晚宁口中说的‘搁置’库房许久的东西。 有了这层认识,她更加感念江晚宁的做法贴心,帮她解决了物质困难不说,还让成全了她的颜面。 今个儿街坊邻居都在讨论她在相府是个长脸的老仆,有了这层关系,以后不管哪家姑娘跟了张树都能跟着在相府里谋个肥差。 “今个回去的时候大树已经给那寡妇提亲了,白家娘舅那边也派人过来说让大树明个就去上工去。”佩姑说着又笑出泪来。 “这哪里是帮老奴减轻负担,这完全是把老奴的付身上的担子全都给卸了。” “往后啊,老奴就等着大树跟这小寡妇重新生个孩子,将来奴婢也算是有个家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了。” 受到她这种情绪的感染,屋子里的丫鬟们都逗乐起来,纷纷嚷着要张树和新媳妇过来给两位小姐磕头谢恩。 佩姑也顺着大家的意思询问,毕竟像大户人家的小姐行了善事,想谢恩都得看这些主子的心情的。 “既然这样,不如改日他们二人办婚事时我过去当证婚人吧。”江晚宁也来了兴致。 她这句话刚说出口,佩姑又激动的留着眼泪叩头:“大小姐现在是睿王妃,有大小姐为他们证婚,他们两个人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老奴也会死死盯着那小子的,若他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混不吝的搞事,不用旁人说,老奴先把他另一个胳膊给砍了,由着他自生自灭去。” 说到这里大家又起哄,佩姑也回过神来‘呸呸’了两下,“老奴这嘴,没个把门的。” “反正老奴和大树定然不会辜负大小姐和三小姐的期望的,若往后两位小姐有什么事儿需要老奴,老奴一定肝脑涂地,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佩姑激动之下把自己这些年学的成语都说了出来,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江晚宁没有主动询问当年的事情,跟着大伙一起说闲话逗着乐。 等玩过一阵后,江晚宁见天色已晚将佩姑送到门口,又对碧叶道:“这天黑了,佩姑住的远你跟着送送佩姑。” 碧叶自然知晓是何意,带着佩姑上了王府的马车后,两人坐在车架上晃晃悠悠的往佩姑的屋子走。 “这大小姐清醒过来后还真是个利落人儿。”出了相府佩姑犹沉浸在江晚宁的恩惠中,觉得自打江晚宁清醒过来后,她和老夫人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 碧叶赶着马车叹道:“我家王妃心善,之前在相府里是伤了脑袋一味的被人欺辱惯了,现下她好了自然也是希望身边的人过得好的。” “只可惜我家王妃也是个命苦的,每次回娘家,除了老夫人那边外都没人欢迎她。” “你看三小姐那边跟着她姨娘热热络络的,二小姐那边夫人也护得紧,就我们王妃每次回来孤零零的没个娘疼不说,江相国也嫌恶她得很。” “有时候想想真为我家王妃感到不值,都是相府的女儿,怎的江相国就偏心的这样厉害了,诶……” 碧叶说着说着几乎都要哭了出来,她这不是做戏,而是真心的为江晚宁感到心酸。 就这样一个没娘疼没爹爱的女子还是游走在王府和皇宫之间,尽心尽力为太后和端王治病。 佩姑听到这话一愣,也有些心酸起来:“这怪不得大小姐的,还不是因为当年大少爷死了老爷觉得是大小姐命硬,克死了大少爷,再加上后来府里走水什么的,老爷就把这一切都推到大小姐头上,觉得她是扫把星……” “大少爷?”碧叶扭头看了佩姑一眼,“相府的大少爷死了?” 佩姑怔愣着看着碧叶,想收回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脑子里也没法在这电光火石间想出其他的借口,只能支支吾吾道:“这个大少爷是大小姐的亲哥哥的,相府正儿八经的大少爷的。” 第111章 冤有头债有主 碧叶噤了声,没有再追问。 佩姑自己低下了头,在心里思量,期间好几次回头看着碧叶欲言又止。 等到快到了目的地时,佩姑发出一声重重的长叹,爬下了马车转身看着碧叶道:“今个时间已晚,没有机会了。” “若哪日大小姐有空,老奴亲自带着大树和大树媳妇去睿王府给大小姐磕头谢恩去,不过这事儿得瞒着点老夫人,她年纪大了怕是不喜欢老奴与府里小姐交往过深。” 佩姑的话说得模棱两可,有意用江晚宁帮助张树的事情来遮掩。 碧叶心下了然:“既然佩姑有此诚心,那我回去后便禀告王妃,待王妃闲下来的时候便差人来张树这里来寻你。” 佩姑这边松了口,江晚宁的一颗心却悬了起来。 如果佩姑说的是实情,那就是说她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大概率是出生的时候难产死了。 这个孩子的死和她的痴傻有没有什么关系呢,虽说在古代各种条件不达标,但当时那是江浩文升为相国后的第一个孩子,李氏的这一胎也是相府的第一胎。 这种情况下,府中上下都会很重视李氏的肚子,生活起居什么的肯定会让人事无巨细的照顾。 在孕妇得到良好照顾的情况下,生下的孩子一死一傻,确实很可疑。 反观刘丹梅本是李氏的贴身侍女,在李氏怀孕初期成了贵妾,李氏去世后很快成为了当家主母。 若在李氏孕期,刘丹梅在她的衣物或者饮食上做些什么手脚,是有很大机会成功的。 若她当真猜对了,该如何? 杀了刘丹梅为母亲和那个未谋面兄长报仇?!让她以命偿命?杀了她们为母亲和兄长报了仇,心里就能痛快些吗。 在此之前江晚宁虽一直不喜刘丹梅母女,但还没到想让对方死的地步。 生为医者,虽见惯了生死也经历过生死,但到底是还没有真正从主观意识上想要弄死某个人的想法和经历。 但若是真的,难道她要由着自己的医者圣母心选择不作为,看着那个作恶谋害母亲和兄长的人肆意快活吗。 江晚宁走到窗边推开窗,抬头看着天上闪亮的繁星。 自从穿越重生后她无数次的思考过自己重活的意义,是为了给谢辰瑾解毒?亦或是为了给太后做手术? 或者苍天让她重活一次,就想借她的手揭开多年前的相府黑暗,以安抚原主母亲和兄长枉死的魂灵,让真正的江晚宁活出自己的人生? 她是医生但只能救那些伤病患者,若一个人的心坏了,她是治不了的。 “刘丹梅,但愿母亲怀孕期间你没有做手脚,但愿那场大火不是你所为,不然此后余生我必定会成为你生命中的噩梦。” 这一夜江晚宁在江俏俏的挽留下与她同住,江晚宁出嫁之前住的院子早已满是杂草,断壁残垣。 次日一大早江晚宁便回到了睿王府,刚落脚没多久碧叶便给佩姑那边递了消息。 佩姑带着张树和新媳妇提着小竹篮,各自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跟着碧叶进了睿王府。 佩姑知道说来带着张树来谢恩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给大小姐讲那桩事情了。 几人进了晚桐院后,守着规矩连眼神都不敢随意乱飘,佩姑让张树磕了头后便遣了他们回去。 那两位没见过世面,单是进了府门看见两边的带刀侍卫都害怕的腿都打颤,得了令后赶忙如获大赦般出了府。 佩姑把手里的小竹篮递到江晚宁面前笑道:“这是新媳妇感念大小姐恩德,连夜做的荷包,这绣工肯定是比不上宫里的绣娘的,还望大小姐别嫌弃。” 江晚宁接过竹篮掀开一看,里面满满一篮子崭新的荷包,红粉黄绿各色颜色齐全,上面的花样从迎春花到荷花海棠梅花都有。 完全够她一年四季随意按照花样挑选着来佩戴了。 细看之下还能看出针脚之间的不同,应该是两个人绣制的。一看便知是收到聘礼后便开始着手准备熬了通宵赶出来的。 “佩姑有心了。”江晚宁拿起一枚荷花荷包让碧叶装上香料佩戴在身上,“这些我很喜欢。” 佩姑见状打心底的欢喜,她见碧叶出去忙碌,走到江晚宁身边开门见山道。 “大小姐为何要老奴过来,老奴心知肚明,今个过来也不给大小姐绕弯子,大小姐是想问当年大少爷的事和院子走水的事罢。” 江晚宁见她主动谈起不回避,遂点头道:“是,母亲的死在我心头一直是一根刺,早些年我痴傻由得旁人左右,而今活明白了便想把这些给弄清楚。”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若母亲和兄长的死是人为并非意外,那该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佩姑长叹一声道:“这些年府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原本在翠微园侍候的人在那几年死的死病的病,活下来的都没几个,老奴是老夫人的亲信才没人敢把老奴给换了。” 江晚宁心往下沉了沉,若说没有猫腻断不会在当初有这么大的动静。 但听佩姑继续道:“大小姐请放心,既然老奴选择过来那便不会说些瞎话来蒙骗大小姐,更何况大小姐和三小姐对老奴有恩,对待恩人万没有欺瞒的道理。” “这些事情有关大小姐的至亲,若大小姐知晓内情后有什么想做的,老奴不会去劝阻也不会透露给其他人,只希望大小姐不要告诉别人是从老奴这里知晓的内情。” 江晚宁挑眉看了她一眼,眼中询问不言而喻。 相府的老人所剩无几,佩姑算是个识时务懂回报的,其他人恐怕这点银两拿不下来。 “老奴跟了老夫人多年,若旁人知晓是老奴透露的,自然会认为是老夫人的意思,一旦让别个以为老夫人也知道当年的事情,怕是老夫人性命难保。” 佩姑言外之意明显,江晚宁虽把老夫人从破败院子里挪了出来,请人看管照顾,但到底鞭长莫及。 她无法时时刻刻待在相府待在老夫人身边,有心人若想下手是能很轻易的找到机会的。 同时江晚宁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她皱着眉道:“佩姑是说,祖母并不知晓我双胞兄长的事情?” 第112章 命里带煞 佩姑摇摇头:“老夫人是不知道的,若老夫人知晓怕是会连夜彻查此事,哪里会让后面走水的事情发生哟。” 虽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佩姑回忆的时候依然半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当年老奴是无意间发现的,那场面太骇人了,根本没法向老夫人说的!” “一般产妇怀胎十月分娩,但大小姐的母亲李氏怀胎九月多几天便突然见红临盆,事发突然,老爷当时被安排了公差在外,无法及时赶回来。” “当时阵痛的时候正值半夜,当时老夫人已经安歇了,老奴想着一般女子生产都得痛个一天半夜的才能把娃娃生出来。” “是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喊醒老夫人,想着自己先去夫人那边守着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等娃娃出头了再去喊老夫人过来。” “没成想等老奴过去翠微园的时候,现夫人带着一个面生的产婆在房里忙活,李氏身边几个常用的丫鬟婆子都被支着做其他事情,没在房里待着。” “老奴多嘴问了一句,为何不是用府里早早定下的产婆,现夫人说是李氏的日子提前了,定下来的产婆今个没时间在其他地方接生,所以才花重金另寻了位新产婆过来。” “老奴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人家熟练的产婆都是算好日子定下来的,李氏提前了半个月不止,产婆没有时间也是有可能的。” 佩姑说着有些疲惫,半个身子靠在桌沿,江晚宁见状便让人给她搬了凳子,她福身道谢后继续道。 “当时老奴想着产房里人手少,现夫人当时也怀着身子不方便,便想着留下来给产婆打个下手,递个剪刀热水什么的,可刚待没多大会儿现夫人便把老奴赶了出来。” “老奴见她脸色阴沉,以为是她担心原夫人李氏的情况不敢轻易说什么,就回了院子,但这期间还是一直关注着翠微园的情况的。”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老奴放心不下,就又回到了翠微园想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当时整个翠微园里静悄悄的,院子里没一个人,也没人给老奴通报,所以老奴才有机会看到那伤天害理的一幕。” 佩姑说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个冷噤,满目恐慌。 “老奴看到现夫人指使那产婆把刚出生的一个孩子摁在血水里!那可是刚出生的孩子,还没开嗓呢,但能看到是活的,也能看到祖孙根的!” 往事历历在目,佩姑不由掩住嘴巴小声哭了起来:“当时老奴被吓傻了,站在窗台下腿软的挪不动道儿,也喊不出来。” “就看见那产婆把那男娃娃溺死后又往里间走,没多大会儿便听见一声哭声,老奴这才明白这是有两个娃娃,原夫人是生了龙凤胎的!” “大小姐那个娃娃是您的哥哥的!”佩姑说到这里眼睛里泛着泪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 “女人都是想当母亲的,老奴当时看见小娃娃就喜欢,可那有人把刚出生的娃娃给摁死的!” “后来老奴看到那产婆出来给现夫人说‘在肚子里憋够时间了’,现夫人笑着点点头递给了产婆一袋沉甸甸的荷包。” “老奴原本想冲进去看看那娃娃还有没有救的,还没挪步,翠微园里的一个洒扫婆子一把拽住老奴,把老奴拽进角落里。” “我俩顺着窗户缝看见产婆接过荷包后又把外间溺死的那个娃娃塞进怀里,明目张胆的从翠微园走了出去。” “产婆出去的路上,那些在翠微园里干活的丫鬟们才一个个从外边端着盆子拿着毛巾什么的往院子里走。” 佩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轻捶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把心头压着的东西给捶走般。 “老奴跟那婆子窝在角落里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等老奴回到老夫人那里时,此时翠微园里已经传出来了好消息,说是李氏生下来一个女儿,也就是大小姐您。” 故事到此,江晚宁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她的双胞胎哥哥是被刘丹梅指使产婆溺死的,而那产婆故意让她在母体里憋着造成脑缺氧。 脑缺氧的孩子小时候与其他孩子没多大差别,最多就是安静些,但小孩子不会说话。 大人看到了只会以为这是个安静内向的孩子,等到孩子两三岁语言功能开始发展时才会明显感觉到脑缺氧的孩子的智力低下。 “这件事你们都没有告诉江浩文吗,他一点儿都不知道?!”江晚宁道。 毕竟是条生命,佩姑都不会上报的?! 佩姑怔了怔道:“当时老爷计划的是原临产期回来的,但夫人不是提前了嘛,所以当时老爷就在外地,等他回来的时候翠微园那个洒扫的婆子去给老爷告密了的。” “说是看见产婆把孩子给溺死了,没成想老爷听到后二话没说赏了那婆子一百板子,说她搬弄是非,诬陷主子,一百板子下去那婆子就死了。” 江晚宁亦吐出一口浊气,平静道:“刘丹梅早早向江浩文‘自首请罪’了,是不是?” “她定然会说,那个男娃娃刚出生就没了气息,还害怕祖母和母亲知道后伤心就没有告诉她们二人,自行把那娃娃给处理了,对吗。” 佩姑骇然的看着江晚宁:“对、对的,老奴打听到的老爷的口风就是这样,本来知道这件事儿的人就少,老爷责罚了那婆子后更是没人敢提。” “私下里大家都说现夫人心善,这些年也一直瞒着老夫人的。” 江晚宁道:“怕是在江浩文那里刘丹梅是另一种说辞,估计就是说我命硬,急着出来所以才会让母亲产期提前,刚出生就把哥哥给克死了,说我夺了哥哥的命之类的。” “再加上,没过两个月翠微园走水,烧死了母亲,当时母亲身边的人也都全部被烧死,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更是坐实了扫把星,命里带煞的说法。” 这种迷信的说法在古代很盛行,哪怕江浩文当时不相信,刘丹梅多说几次掉几滴眼泪描述一下生产的惨状,江浩文肯定就会慢点相信了。 “大小姐分析的是这个理儿。”佩姑道。 她这些年看到老爷把江晚宁扔到院子里不管不顾,就知道当初肯定是刘丹梅在老爷耳边说了什么鬼话,挑拨离间了父女之间的感情。 第113章 是我做的,你有意见? 佩姑紧张地搓着手道:“大小姐,您可得千万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儿是老奴说的,也千万不能让老夫人知道的。” 江晚宁表示理解:“佩姑放心,此前我在府里的时候多亏祖母照拂才能有口吃的活下来,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祖母周全。” “诶,老奴是打心底的心疼那个孩子,可是个男娃娃呢,江府正儿八经的第一个长孙的,您说若老夫人知道哪里承受得了的。”佩姑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她一辈子没有嫁人生子,心底对孩子是极度渴望的。 江晚宁见她这般知道她是真心为那个未谋面的哥哥感到痛心,心里有些心疼佩姑也很不是滋味。 “佩姑,我心里还有些疑问。”江晚宁皱着眉道,“一个产妇哪怕是难产应该也能知道自己生了几个孩子罢,我母亲她醒过来后就没有问吗。” “还有,此前府医给母亲把平安脉时没有觉察到双生子的脉象吗,就没有给母亲和江浩文说吗,双生子的脉象哪怕是医术一般的人也能探出来的。” 佩姑听到这些问题后,眼里全然迷惑:“这个老奴没细想过,只记得当时为原夫人把脉的就是一直为府里女眷把平安脉的府医,整个孕期也没听起府医和原夫人提起过双生子的事。” “后来原夫人出了月子后,这府医老家出了事,带着妻儿回乡下老家去了,此后再没见过。” 江晚宁低下头看着面前茶杯,里面一枚茶叶在水中上下浮沉,她叹道:“估计这府医早就被刘丹梅收买了罢,所以即使诊断出了双生子的脉象也不会给任何人说。” 不然,怀有双生子这样大的喜事,一般的女子都会按捺不住会分享给自己的夫君的。 “大小姐分析的透彻。”佩姑夸赞道,“只是为何原夫人一直没问,这老奴也不知道,许是现夫人安抚了罢。” “嗯,以当时的那种情况刘丹梅确实能做到一手遮天。” 哪怕当时母亲有怀疑,也只会在心里嘀咕,而且当时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为了保护她仅剩下的女儿,她也会对着刘丹梅虚与委蛇。 已经确认刘丹梅是溺死哥哥的凶手,后来的那场大火的纵火犯是不是她已经不重要了。 佩姑重重叹气:“这些年刘丹梅在相府里荣宠多年,若不是她私挪库房的事被揭发出来,恐怕她现在还在把控着相府后院。” “老奴回回看见她容光焕发的嘴脸总是会想起那个被溺死的孩子来,这世道总归是不公平的,不然也不会让她得意了这些年。” 江晚宁沉声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不过是报应来得晚了些而已,有些恶人越是让她尝到高高在上,荣宠备至的滋味,一旦落入尘埃便会越生不如死。” 佩姑婆娑着泪眼看着江晚宁道:“大小姐你可要报仇?你是准备杀了刘丹梅吗。” “我不该报仇吗,母亲的性命,哥哥的性命,我这些年所遭受的磨难都是白受的吗。” 似乎是戳中了原主的心痛点,江晚宁此时的心境与原主产生了高度的共情,她的脑海里一帧帧飘过这些年原主在相府里艰苦度日,被刘丹梅苛待被江晚歌戏耍的场景。 一时间心里悲凉,痛苦好似密不透风的海水把她包裹了起来,让她心闷的喘不过气来。 “佩姑放心,我不会杀她们,我会让她们经受我这些年所遭受的一切,让她们尝尝从云端掉落的滋味。” “刘丹梅以为被夺了后院管理权,被夺了父亲的宠爱就算是地狱了吗,就已经要用跳水来威胁人吗,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让她和江晚歌受苦的还在后头!” 佩姑点点头:“大小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老夫人已经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有些事老奴会看着安排不惊动她老人家的。” “我先在此谢过佩姑了。” 江晚宁感怀佩姑的无条件支持,和对老夫人身体的维护,以后的一些事情确实不太适合老年人知晓。 送走了佩姑后,江晚宁陷入了沉思,连碧叶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她简单的给碧叶说了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毕竟往后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碧叶是王府的人,见过的勾心斗角多又会些手脚,从客观条件上来讲要比杏儿有用得多。 果然,碧叶对这种事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震惊,只是敛目抱拳表示自己的衷心,会为江晚宁做一些她不愿意直面的,脏了手的事情。 在房里枯坐到戊时,江晚宁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带任何人,只身回到了相府。 一路畅通无阻,沿途中遇到的下人们对这位出嫁的大小姐回来相府已见怪不怪,毕竟这里是人家娘家。 现在掌管着后院的白姨娘对这位大小姐也没敌意,他们这些下人犯不着自己上去找不痛快。 红梅苑,刘丹梅现在住的地方,昨天她自己跳水被救上来后,说是心里害怕便让江晚歌陪着她一起,因此这母女二人这些天一同住在这里。 江晚宁边走边在脑海里想着上辈子都接触多那些药物,能让人保持清醒的意识和感知疼痛的身体,同时还无法动弹。 她这样想着从意识里变出几支针剂来,紧紧攥在手心里。 红梅苑的寝房里,银烛燃烧着,刘丹梅正坐在桌边唉声叹气,她今日已经用了各种方法让丫鬟去请江浩文过来,奈何江浩文一直推脱着公务繁忙不肯见她。 “歌儿,一哭二闹三上吊,母亲连最后落水的法子都已经用了,怎么还是不管用。当时你父亲分明已经动摇了的,都要留宿了的,怎的又……” 江晚歌这两天听腻了刘丹梅的抱怨,挑唇道:“女儿也没法子了,不过母亲您要这样想,昨日父亲宿在书房也没到白氏那里的,许是父亲当真疲累了罢。” “不过昨个儿江晚宁拉着父亲说了好一阵子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刘丹梅竖起眉:“定然如此,一定是江晚宁对他说了些什么挑拨离间的话!” 不然一个脱了衣服马上就要上阵的男人怎会突然没了兴致恢复平静了呢。 江晚宁听到此处,抬手拍开房门,看着屋内的人冷笑道:“就是我劝父亲远离你这毒妇的,你有意见?” 第114章 体验容嬷嬷的快乐 “你怎么过来了!”江晚歌看见来人气不打一出来,当即站起来要赶江晚宁出去。 江晚宁微低着头笑的诡异:“我来看望妹妹,来给母亲请安啊。” “大晚上的谁要你过来请安的!”江晚歌走到江晚宁身边把她往外推,嘴里不住埋怨着,“府里的奴婢们都眼瞎了吗,怎么什么人都给放进相府放进红梅苑!” “他们确实眼瞎了,这些年都看不清你们母女二人的嘴脸。”江晚宁抬手将手里的针筒扎进江晚歌的胳膊上。 江晚歌吃痛抽出手臂喊道:“你这疯女人竟敢拿针扎我!” 刘丹梅听到女儿受欺负,自然暴怒站起来走了过来,喝道:“江晚宁你怎么回事!我们没去招惹你,你自己过来找事儿?!” 她走到江晚歌身边想把江晚歌拉过来,谁知她刚一用力,江晚歌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过来,眼睛睁得滚圆:“母亲我动不了了。” 话音未落,刘丹梅亦感到脖颈处一阵针扎的疼痛,还没等她张口骂出来,她整个人也僵住了身子无法动弹。 江晚宁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神情有些恍惚,她现在好像并不理智,但她现在想被自己的情绪完全支配一回。 “母亲,昨个您策划的落水大戏我看了,觉得非常好,效果非常好,当时就把父亲招过来了。” “不过我觉得您的苦肉计设计的还不够到位,得再凄惨些才行。” “那样父亲才会更加的心疼你,是不?” 江晚宁一手拽着刘丹梅的头发一手拽着江晚歌的头发,把她们两人拽倒在地。 她像拖着两个没有生命的麻袋般把她们二人从房间里拖到院子,先是在院子里拖行了两圈,等到两人的身体都破破烂烂,后背蹭得鲜血直流后江晚宁才停下来。 这期间刘丹梅和江晚歌二人从台阶上滚过,又在地上粗粝的石块上滚过,身上的纱衣早被磨得破破烂烂,露在外的皮肤也磨得满是血痕。 但她们二人嗓子里硬是发不出一个音节来,只能像哑巴般发出唔唔的声音。 “您不是说您的招数失灵了嘛,已经喊不来父亲了么,那我今个就给你换个法子!” 江晚宁说着从袖中掏出银针包来。 她把银针包在她们两人面前摊开,一排由细到粗的银针次第出现。 最细的细如毛发,粗的则有拇指般粗细。 刘丹梅和江晚歌眼睛迷迷瞪瞪,脑子也不是那么清醒。 “来人,把她们俩的衣服给扒了!” 碧叶和杏儿走上前来,神色淡定的将她们两身上已经被划的破破烂烂的布条撕掉。 两个女子大片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 江晚宁纤细的手指在银针包里慢慢移动,用哪种好呢。 她脑海里不由想起了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 此时江晚宁是非常佩服容嬷嬷的,针扎这种法子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但带来的伤痛是深入骨髓的。 她拿起最细的一根针扎进了刘丹梅的海府穴。 神智不甚清晰的刘丹梅闷哼了一声,表情痛苦了起来。 这个穴位轻按一下便会非常的疼,用针扎的话更是会让人痛不欲生。 一丝报复的快感涌上江晚宁的心头,她手法娴熟,快速在刘丹梅和江晚歌身上找着身体的大穴位,一根根银针扎了进去,一声声痛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很快两人像躺在地上的刺猬,浑身是针,不敢动弹。 “王妃若累了便歇着罢,剩余的事交给奴婢。”碧叶上前道。 江晚宁甩了甩已经发酸的手,将银针包推到她们面前: “碧叶,杏儿给你们一个任务,把她们两个身上各扎一千针。” “记住,不要扎出血也不能扎死人。” 碧叶和杏儿扎起来就不像她那样找穴位,慢悠悠的扎了。 两个姑娘各自拿着最粗的银针,信手往刘丹梅和江晚歌身上戳。 这种扎法最是肉疼,地上的两人疼得满头大汗,不断打滚。 直到一千针扎完,刘丹梅和江晚歌的头发早已被冒出的冷汗浸湿。 “王妃,扎完了。”碧叶回禀着收拾着银针包。 江晚宁轻嗯了一声,甩着胳膊耷拉着脑袋慢吞吞的往外走,一股无力空虚感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此时亥时已经快过去了,整个相府静悄悄的,连夜间值夜的人都在廊下安睡,没人看到在月光下的江晚宁。 碧叶把刘丹梅和江晚歌二人送回房间后,贴心的为她们做了简单的洗漱,还把她们二人湿透的头发给收拾妥当。 第二日,刘丹梅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和浑身刺疼的身体醒了过来,江晚歌也顶着黑眼圈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母亲……”江晚歌甩甩头,她的头很疼,就像风寒过后的闷疼那般,脑仁里疼得都快炸开了。 身体也很疼,像是被人扎了好多针,每个皮肤孔都是疼的。 刘丹梅脑子转了半天才转过来:“昨天晚上江晚宁过来了?!” “啊……对,好像是过来了还扎我来着。”江晚歌寻找着胳膊上的针眼,没找到。 反而在身上找到许多在地上蹭划的痕迹。 “夫人小姐您们醒了。”江晚歌的贴身奴婢翠云从外边走了进来,见到江晚歌后唬了一跳,“小姐您这是风寒了吗,怎么脸色这样差?” “江晚宁呢!”江晚歌晃晃悠悠的从床榻上走了下来喝道,只是她没有力气,这一嗓子根本没有气势,软踏踏的无力。 翠云疑惑道:“那女人昨天是来过,可是直接去白氏的院子了,没有见到她过来呀。” “没过来?”刘丹梅与江晚歌相视对望一眼。 她们昨天晚上分明看到了江晚宁,每个人身上都还挨了一针,后来又发现了什么却不记得了。 只觉得浑身上下被什么东西咯得疼,好像还被扎了好多针。 翠云笑了笑:“夫人与小姐是睡糊涂了吗,昨个你们歇的可早了,奴婢不到亥时过来时屋里的灯已经熄灭了,想着您们安歇了便没再进来换茶。” 难道没有江晚宁? 那个女人没过来打她们?那怎么感觉这样疼,疼痛感这样真实? 可…… 她们二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中衣,干净整洁,如果是那个女人干的肯定不会给她们整理衣服,她根本不会有这好心! 所以她们两个是做梦了?母女二人做了同样的梦? “母亲都怪你,就怪你说落水没有引来父亲,害的我做了一夜被针扎的梦,疼死了!”江晚歌哼了一声蒙上被子继续睡觉。 刘丹梅则看着翠云道:“你昨天当真亥时的时候过来了?还有谁跟你一起?” 第115章 吃里扒外 翠云想了想道:“黄莺和雀儿也都跟着呢,当时奴婢是想着进来为夫人小姐添茶,顺便让她们两个帮夫人小姐铺床的,后来见屋内灯都熄了便没再进去。” 刘丹梅扶着额角,翠云见状识趣的绕到她身后为她轻轻揉按,缓解头疼。 “啧,我们当真睡这么早?”刘丹梅皱着眉,“我怎么觉得好像做了一个被针扎的噩梦,在梦里我一会儿被人在地上拖着一会儿又被千万根针扎,可怕得很。” 翠云道:“夫人怕是前个落水受了惊罢,所以才会做这种噩梦,奴婢瞅着夫人和小姐的脸色都不好,不若请府医过来瞧瞧?!” 昨天翠云跟几个丫鬟出去躲懒是有理由的。 白日里刘丹梅每隔一个时辰便会让院子里的丫鬟去书房请一遍江浩文,请到最后的时候江浩文已经不耐烦到极点,几乎到了看见红梅苑的人都要发怒的地步。 后来院子里的丫鬟们都找了借口去院子外忙活,尽量不出现在刘丹梅母女二人面前,省得她们看到了又要遣她们去给老爷传话,那不是自找挨骂么。 刘丹梅刚想说‘好,顺便去通知老爷’,可随即想到昨日请了江浩文多遍他都没有动静,心里凉了半截,连府医都懒得请了。 于是摆摆手道:“不用请了,你帮我多按按,今个白日里我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被窝里的江晚歌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母亲,你不请府医我是要请的,头疼死了,必须得开点汤药才行。” 刘丹梅瞪了她一眼,转头喝止翠云:“不许去请府医,去小厨房熬两碗姜汤就行了。” “母亲!”江晚歌从被褥里探出脑袋来,“当真难受得紧,浑身上下都疼!针扎一样!” 刘丹梅何尝不是浑身上下都疼,但就在刚刚她觉得自己的策略错了。 此前几天她先是用自己落水引来江浩文,施了苦肉计,昨个又称病下不了床频繁请江浩文过来。 这会儿子不管她是不是真病,在府里其他人看来就是假病,就是在装可怜引同情。 与其让府里其他人误解,惹得江浩文心烦,不如她现在乖觉一点,等明日或者后日江浩文自己主动发现她生病,定会怜惜她为不劳烦府里人隐忍病体。 刘丹梅让翠云安排人去煮姜汤,脚底无力的踱到床边道:“既是风寒姜汤也有作用的,待明日你父亲知道了定会夸你懂事。” 江晚歌气急败坏的看了她一眼,扭过身不再理会刘丹梅。 刘丹梅顺着她的动作看到江晚歌脖后的几道血痕,整个人犹如被冻住了般,僵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之前她只顾得自己头疼和审问翠云,自己身上疼也只觉得是着了风寒肌肉酸疼。 可现在看到江晚歌脖后的擦伤后,刘丹梅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颤抖着手拽住江晚歌的中衣往下扒拉了几下,果不其然,江晚歌的后背好几条狰狞可怖的血痕。 这些血痕上面似乎被涂了一层薄薄的东西,已经结了血痂,而且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痛感,所以江晚歌平躺着入睡时并没有特别大的感受。 一股无端的恐惧涌上心头,刘丹梅拍了拍脑袋。 她对昨天晚上的印象只有江晚宁来敲她们的门,而后她和江晚歌被扎针定住的记忆,其他的都恍恍惚惚,好似做了一个仄逼狭窄的噩梦。 而翠云的话却让她产生了恍惚,好像她见到江晚宁这一场景已然是梦里的场景了。 但现在看到江晚歌后背的血痕,却又推翻了她脑海里的一切,或许见到江晚宁并不是梦,后面的那个噩梦也是真的。 一股恐惧涌了上来,让她无法呼吸。 刘丹梅拍了拍江晚歌的肩膀,尽力稳住声线道:“歌儿,你看看娘的后背是不是受伤了。” 江晚歌不耐烦的爬起来撩起刘丹梅的中衣扫了一眼,愣住了:“母亲你后背什么时候蹭伤了,都不疼吗,就这样你还不请府医?” 刘丹梅脸刷的一下白了:“歌儿,你后背也有伤痕,你是不是也没感觉到疼?!” 江晚歌呆愣了一瞬,拧着眉道:“夜里我好像做了个梦,被人在地上拖行,地上的石子咯的生疼…但后背…”她扭了扭身子,再度确认,“没觉得疼的。” “你那个梦的后边是不是觉得好像被针扎了……”刘丹梅试探的问。 母女二人同时紧盯着对方,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们两个人应该不会做同一个梦,唯一的解答便是,这不是梦,是她们二人真的被人拖了出去被人扎了针。 这个人只可能是江晚宁,因为二人发现她们对江晚宁的印象皆停留在她来敲门而后给她们扎了针,剩余的皆是恍惚碎片记忆,似梦非梦。 如果她们二人经历的是真实而非梦境,那就是说翠云和那几个丫鬟们在说谎。 门‘吱呀’一声开了,翠云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 为了保证姜汤驱寒的效果,这两碗姜汤都是在锅里烧的滚烫后立马盛到碗里的,若是要喝的话还需要人边吹边喝才能入口。 “夫人,小姐姜汤好了。”她把托盘放在桌上,同时让身后几个小丫鬟把早膳端了上来道,“喝了姜汤用些早膳罢,身子康复的快一些。” 翠云端着姜汤走到床榻边,准备侍候二人服下。 刘丹梅接过姜汤微眯着眼看了翠云几眼,随后将手里姜汤猛地扣在翠云身前。 滚烫的姜汤尽数洒在翠云衣服上,把她烫的大叫了起来。 “来人,把她嘴堵上!”江晚歌说着端起另一碗姜汤浇在了翠云头上。 这一碗姜汤下去顺着翠云的头发往脸上流淌,立马把她的脸烫起了大水泡。 几个小丫鬟被这场景吓得腿都挪不动,根本没法上前来捂翠云的嘴。 只看见翠云倒在地上一手扯着衣服一手捂着头脸,想揉又不敢揉,整个人像锅里翻滚的虾子一般疯狂而又痛苦的扭动着。 “我这辈子最恨身边的人吃里扒外!”刘丹梅站起身一脚踩在翠云的头上。 她的脚轻轻一碾,翠云脸上那块被烫熟的皮便与皮肉剥离,血红的肉露了出来。 “啊——”翠云惨叫一声翻眼晕了过去。 “黄莺雀儿过来!”刘丹梅斜眼睨着刚才跟着进来布置早膳的丫鬟冷声道。 第116章 皇婶!等等我! 黄莺和雀儿是三等丫鬟,平时负责院里浆洗和洒扫的,很少能直接与刘丹梅和江晚歌接触。 这两日翠云怕自己被使唤着去喊江浩文,便指了这两个丫鬟跟着她进出,这样若刘丹梅指派她去老爷那边的时候,她可以使唤着两个小丫鬟过去那边挨骂。 此时二人早被面前的场景吓傻了,被刘丹梅一喊,直接一个哆嗦跪在了地上。 “夫人,小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她们两人二话不说开始磕头认错,求饶命。 实际上她们二人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要像翠云那边受到那样非人的私刑。 “你们承认是你们吃里扒外跟江晚宁串通了?!”刘丹梅抬步上前一脚把二人踹到在地。 “好你们两个贱蹄子,我说平时在外边忙活的人怎么能进屋子了,敢情是被人收买了!” 刘丹梅单是骂着还不解气,提起旁边的凳子就往二人身上砸。 这几个人硬是放任着江晚宁畅通无阻的进了红梅苑进了屋子,还任由着江晚宁把她们母女二人扎来扎去! 江晚歌也被翠云气得牙痒痒,这翠云是自小跟着她的丫鬟,没想到也被江晚宁给收买了! 她站起来往昏迷的翠云身上提了好几下直到没有力气了才算作罢,就这还不算,等她缓过来气儿后,又拿起案几上的香炉,把里面的炉灰倒在了翠云露出皮肉的脸上。 “真是辜负了我精心对你的栽培!” 江晚歌发了这一通火气后觉得身体发了一身汗,疲软得很,便不再管屋里刘丹梅那边的情况,爬上床倒头便睡。 这边刘丹梅把这两个小丫鬟打的头破血流后才喘着粗气,坐在桌子边端起早膳准备的粥喝了起来。 她是丫鬟出身,平时最忌讳的就是院子里的丫鬟搔首弄姿或者吃里扒外,所以素日里对红梅苑的近身丫鬟管理的极其严厉,不管多大年龄的丫鬟头上是绝对不能戴任何头饰头花的。 “呸!没打死你们三个狗腿子算好的了!” 刘丹梅啐骂着,把手里的碗重重放在桌子上,而后喊身边的嬷嬷收拾残局。 就在她看着嬷嬷把地上的几个丫鬟像死狗一样往外拖时,她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江晚宁的声音。 “你说你当时溺死哥哥时是怎么做的呢。” “是怎么做的呢。” 瞬间刘丹梅脸色变得灰白,额角渗出豆大的冷汗。 原本她以为江晚宁是对她们母女二人的替嫁做法一直放不下,才处处针对她们,才会在昨天夜里把她们拖出去。 现在看来是江晚宁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刘丹梅嘴唇急速干裂,她独自坐在房间里的座位上,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江晚宁知道她有龙凤胎哥哥了,也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了,她会不会向老爷告密?她是怎么知道的?相府里还有谁知道? 以江晚宁现在的性格和胆量,她昨夜里敢把自己和歌儿拖出去按在水里,那她会不会冲动之下杀了她们母女? 这红梅苑里还有谁被江晚宁收买了?今天晚上会不会再有人悄没声的把她放进来? 无数个问题在刘丹梅脑子里闪现,她现在看谁都像是被收买的,看谁都像是江晚宁派过来杀她的,看谁都像是江浩文派人过来质问她真相的。 就这样刘丹梅在无尽的恐惧和猜测中惶惶度过了一日。 而江晚宁则在陪着江俏俏用完早膳后悠哉悠哉的回到了睿王府。 今日她就要为端王做开胸手术了,她得好好准备一下才是。 并且昨天夜里她也算是解了心头的恶气,心里畅快不少,可以说是心情极佳,就等着下次看再有什么机会再把刘丹梅母女磋磨一把。 “碧叶这几个是止血和处理外伤很好的药,若你平时受了小伤喷一喷就能止血。” 江晚宁掏出几瓶液体创可贴和云南白药止血粉递给碧叶。 “这两个是能让人快速失去行动能力的针剂,使用的时候随便扎进对方身体上把里面的药物推进去,三秒就能奇效。”她又掏出几支麻醉剂和镇定剂。 碧叶满头问号的拿起来奇怪的药物揣进怀里:“多谢王妃。” 虽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但碧叶知道只要是江晚宁拿出来的就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不谢不谢,这是奖励你昨天夜里心思缜密,处理后事处理得妥当的。” 江晚宁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受过谢辰瑾专业训练的人,这后续处理的非常完美,完美的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对那二人做过什么。 总之就是干净,利落,简练。 碧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奴婢也没做些什么。” 正说着谢辰瑾和宁王从外走了进来。 “皇婶,你和俏俏回去她姨娘没有说些什么罢,没有责罚她罢。”宁王道。 江晚宁摇头:“没有,母女二人哪有不吵架的呀,回去一见面就和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宁王神情放松了下来,“我还在等着俏俏出来带我发财呢。” “呵呵。”江晚宁无奈的笑笑,“你这被洗脑洗的挺透彻啊,真的打算把自己收藏多年的宝贝都给贡献出来?!” 宁王嘿嘿笑着掏出脖子上挂着的红绳来:“我留下了俏俏送我的这个小算盘。” “你准备好了吗,娴贵妃那边早已派来马车在王府门口等着了。” 见到她与宁王聊得起劲儿谢辰瑾有点不舒服,他从进门到现在江晚宁都还没给他说话呢。 江晚宁转了一圈,道:“没什么要准备的,走罢。” 谢辰瑾:“这就要走了?你这出宫一趟都没在府里待多久,也没和本王一道用膳呢。” 江晚宁揣着手往外走,睨了他一眼惆怅道:“王爷,您接我出宫的时候说的就是让我处理俏俏的事情的,也没说让我陪你吃饭呀。” 谢辰瑾:“……” “你是睿王妃理应陪本王用膳,同本王说话。”谢辰瑾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下次,下次我再当睿王妃,这次出来我是大姐姐。”江晚宁往外走着背对着谢辰瑾挥了挥手。 宁王见她准备出门,把小算盘塞进衣领里跟着跑了上去:“皇婶!等等我!” 第117章 让我先走! “我昨个去寺庙祈福了,给小意然求了个护身符。”宁王兴冲冲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小巧的红色福袋来,“我蹭皇婶的马车入宫,去给小意然送过去。” 江晚宁看了看王府门口,除了娴贵妃的马车外再无其他,不由纳闷:“你的马车呢。” 宁王挠挠头:“没钱,卖了。” “卖了?一个皇子穷到要卖马车?” “之前路上碰见了个卖蝈蝈的,当时身上钱不太够,所以就……反正王府养那几匹马也没什么用途,还不如卖了买个蝈蝈呢。”宁王爽快地笑着自顾自的爬上了娴贵妃派来的马车上。 难道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平平无奇而又充满随意吗。 江晚宁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用几匹高头大马换两只小小的蝈蝈。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钱骚的。 原本碧叶是要和思明一起在车架赶车的,见宁王上了马车后碧叶便进了马车,算是避嫌。 江晚宁对这些没有多大讲究,上车后边和宁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原本她觉得宁王和江俏俏之间多少有点小火花的,结果一聊起来才发现宁王是既谢辰瑾后的第二个直男本男。 脑子里除了各种文玩古迹的历史典故和各种偏门玩意儿的来历玩法外再无其他。 偏偏江晚宁对这些历史之类的东西最不感兴趣,宁王如数家珍的讲着她也不好意思不听,便强撑着自己保持着八颗牙的礼貌微笑,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着。 马车快走到皇宫时已经午时了,经过了一上午的忙碌,街上的商贩都收摊回家做午饭,劳累半天的人们也都回家暂时休息片刻。 正值夏季,中午的日头很烈,街上静悄悄的,行人很少,有时看到一两个行人也都紧贴着街边的墙边阴凉地走。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江晚宁大喜,终于到了不用再听这个家伙像个老学究般叽叽歪歪了。 她一掀开帘子刚要探出头,碧叶把她的头给按了回去:“别出来。” 与此同时有东西划破空气急速而来,‘嗖——’的一声从碧叶的眼前划过。 是一支长箭。 若不是被碧叶推了一把,刚巧会贯穿江晚宁脑袋的长箭。 “有刺客!”思明大喝一声,一边赶马车一边挥剑挡四处射过来的长箭。 马车里宁王早就啊趴在地上躲在了座位下边。 “皇婶,你惹着谁了啊。”宁王颤颤巍巍,“我就是一爱玩的闲散王爷,不会威胁到别人的,是不是来杀你的啊!” 江晚宁横了他一眼:“闭嘴!才没人来杀我呢,肯定是来杀你皇叔的,估计他们看到我在马车里就以为他也在马车里。” 她说完低头咒骂了一句:“这个狗屁谢辰瑾,跟着他好事没有,要人命的刺杀倒是经常上演。” “不是啊皇婶,我怎么觉得就是来杀你的呢。”宁王弱弱提醒,“这是娴贵妃专程派马车来接你入宫的,上面都没睿王府的牌子的。” 江晚宁回过神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啧有谁要杀我?!” 宁王欲哭无泪:“一定是你跟皇后娘娘太子吵架,他们生气了,快点放我下去,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让我先走!” 第118章 麻醉剂变不出来了! 江晚宁要被宁王求生欲支配的低智商惊呆了。 她趴在马车的座位下,看着对面的宁王道:“你是不是傻,他们既然出手了不管这马车里有谁都是必死无疑的。” “难不成你觉得现在停了马车,你主动投降走出去,他们就会放你活路?” 宁王苦着脸,差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把给谢意然求的福袋紧紧捂在自己胸口,不断念着佛经,希望这平安福能在此时发挥点作用。 看到那个福袋,江晚宁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一切。 这些人的确是来杀她的,但杀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取她的性命,而是为了让她无法给端王做手术,无法救端王。 马车还在疾驰,不断有弓箭从车窗车壁射入扎在二人面前的地上。 从弓箭的密集程度来看,对方的人并不多,并没有形成箭雨的地步,并且这么久了也一直没有听到有刀剑相接的打斗声。 这种情况下如果马车跑得够快是能够跑出弓箭手的射程的。 “碧叶!加快速度!”江晚宁冲着车门大喊着。 就在此时马车左边的车轮似乎被什么东西颠了一下,整个车架往右边倒去。 江晚宁和宁王从车厢里被摔了出来,碧叶急忙扑到她身边用身体护住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皇婶……” 慌乱中宁王的腿被卡在车窗与座位的缝隙间,他试着往外拔了好几次都拔不出来。 江晚宁上前去拽他的腿,试图把他的腿拽出来,一支箭从她后背飞来扎进了她腿中。 尖锐的疼痛让江晚宁浑身使不出一点儿力。 “呀!”她紧咬着牙关牟足劲儿奋力一拉,将宁王从马车下拖拽了出来。 没了马车的遮挡,三人完全暴露在弓箭手的视线中,一时之间那些弓箭手所有的箭都朝他们飞了过来。 碧叶搂抱着江晚宁在地上滚动着避开蜂拥而至的弓箭。 宁王见火力集中在江晚宁身上,几下便从毫无遮挡的街道跑到了路边的屋檐廊柱后。 就在此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指江晚宁心窝,碧叶挥刀砍掉旁边的弓箭来不及收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枚长箭越来越近。 江晚宁腿上的箭伤疼得她脸色发白,再加上在地上连滚带爬许久,早已没了力气,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这致命一击。 这一瞬间她想的是,谢辰瑾体内的毒快清除完了,只要白流苏按时给他泡澡服药就行,可惜了小端王,娴贵妃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到底让娴贵妃失望了。 箭簇刺入肉体的钝声在耳边响起,温热带着腥味的液体溅了她一脸。 但她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江晚宁闭着眼伸手往自己心口摸了摸,诶?没有箭。 她倏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宁王背对着她跪坐在地的背影。 宁王为她当了箭! “谢云阳!”江晚宁慌了,用手去摸宁王身上的箭。 从正面看那箭簇直指心口,稳稳的扎了进去。 宁王慢慢倒了下去,嘴里道:“悔不该卖马车的。” “王妃!”不远处祝言带着一队人飞驰而来。 思明见到有援兵到来,士气暴增,配合着祝言快速找出隐藏在各个房檐后的弓箭人一一击破。 “王妃你没事吧!”思明衣衫上全是血迹,自己的胳膊上也中了一箭。 江晚宁急道:“我没事,快看看宁王怎么样了。” 她这个人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好,更见不得别人为她平白送命,若谢云阳因此死了她怕是会内疚自责一辈子。 “王府派来的有新的马车,先把宁王殿下和王妃扶上去!”祝言收拾好残局后走到他们身边安排人搀扶着他们上马车。 腿上的箭伤疼得越发厉害,江晚宁低头一看,那一箭贯穿了她整只大腿,又经过这一番折腾后箭身在皮肉里来回抽动,她的腿上早已血肉模糊一片。 祝言见状疾呼不好,现在必须要把箭砍断才行,不然路上再碰到箭杆又会给伤口造成再次伤害。 “王妃,属下现在要把这箭尾砍断,把箭头拔出来,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祝言说着抽出手里的长剑比划了两下。 江晚宁知道这是在为自己保住腿做急救,并且只有把弓箭完全拔出腿部后,才能继续后续的消毒包扎程序。 “好。”她咬咬牙想用意念拿出麻醉针给自己来一针,省得疼得要死。 谁知可能是因为她的腿伤太疼了,集中不了注意力,江晚宁脑子里想了好几遍麻醉针硬是没有把东西变出来。 就在她再次尝试,觉得手里即将出现麻醉针剂的时候,祝言手起刀落,一刀砍在她腿上的箭杆上。 箭杆震动带着伤口处的疼痛放大了十倍,江晚宁疼得连喊声都发不出来了。 紧接着祝言又把手放在箭头上‘唰’的一下把残箭从她腿上拔了出来。 这一下直接把江晚宁疼得双眼发黑,晕了过去。 就在她意识朦胧的最后一瞬,她手里出现了心心念念许久的麻醉针剂。 去你大爷的系统福利!现在变出来有什么用!老娘都已经疼死了! 江晚宁心里咒骂着,意识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谢辰瑾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他好像在拍自己的脸,喊她的声音里带着焦急担忧,听起来就像是要哭了。 江晚宁想告诉他没事儿,只是疼晕了而已,可是她没有一点力气,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无边的黑暗向她袭来,她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尽的悬崖,四周全是黑暗,而她一直在不停下坠。 谢云阳,不能死。 这是江晚宁脑子里想的最后一个念头,与此同时她的手里出现一支快速止血凝血剂。 “快!快把白流苏喊过来,宫里的太医当值的全部都喊过来!”谢辰瑾抱起江晚宁走上马车快速吩咐着。 方才他听到王妃遇刺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恐慌。 这种慌乱是他此前从未体会过的,等他急冲冲地赶过来看到血泊里的江晚宁后,他几乎连下马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脑海中全是江晚宁离开王府时,冲着他挥手的背影。 “你说下次回来要当睿王妃,陪本王用膳的。”马车上谢辰瑾紧紧抱着江晚宁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 第119章 妹的,发热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女人会在他的心里占有那么重要的位置。 她是多讨厌的一个女人啊。 不会柔声细语,成天大着嗓门;不守规矩,私自为太后开颅;不守礼节,侍疾几天把皇后太子吵了个遍;不知收敛,拿了尚方宝剑到处嘚瑟,成天一脸小得意…… 可现在谢辰瑾的脑海里却全是她肆无忌惮的笑声和‘小人得志’的小嘚瑟模样,每一瞬他都觉得鲜活可爱,无比生动。 “快点!”谢辰瑾不停催促着马车往睿王府走。 他知道宫里的娴贵妃和端王还在等着做手术,他也知道谢意然的情况很紧急,但他已没有办法顾及。 祝言飞驰到城外用最快的速度将白流苏接入了睿王府; 思明则拿着王府的腰牌去请太医,可谁知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儿,几位当值的太医在这一会儿全都没在太医院,而是被后宫东一个娘娘西一个娘娘喊去把脉。 要等着这些太医从后宫各个角落里冒出来,走回到太医院至少得小半个时辰。 有两个闹了肚子太医倒是没去给娘娘们把脉,可他们二人仅是跟着思明往宫门口走的路上就接二连三的出恭。 等到思明把这两个拉肚子的太医拽到睿王府的时候,白流苏早已为江晚宁处理好腿伤,准备处理宁王身上的伤了。 白流苏剪开宁王的衣服,诧异道:“这……” 原来那支只射入宁王心口的箭簇只有前小半截扎进了宁王的皮肉里,剩余的箭簇卡在他脖子上带着的那枚金镶玉小算盘的缝隙里。 还让白流苏吃惊的是,照说心脉处受伤,不管伤的轻重都会流很多血才是,可宁王只是稍微流了点血,染红了衣服而已。 甚至连箭簇拔下来的时候都没见有鲜血从他伤口飚出来,总体流的血还没有江晚宁腿部受伤流的多。 “这是宁王吉人自有天相。”碧叶道。 白流苏只能顺从着点头赞同,毕竟连箭镞都能卡着身上带着小算盘上,这也实在是太巧了。 是以白流苏给宁王简单处理好心口的皮外伤,又替他把脉后,确认宁王被吓晕的成分比较大。 碧叶看着白流苏处理好宁王的伤口后才回到晚桐院,把手里一支用完的针剂放在了江晚宁平时用的梳妆台上。 这支针剂碧叶并不知道是何用,但她在自家王爷抱着王妃上马车的时候,看见它从王妃的手里掉了下来。 而且顺着王妃手指微动的方向,似乎是在指宁王。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碧叶趁着别人不注意,按照江晚宁教给她的使用针剂的方法,在宁王的手臂上找了血管扎进去把针剂里面的药水注射了进去。 不过从白流苏刚才的分析来看,这支针剂应该是止血用的,所以宁王殿下才会只流那么一点血。 宁王这边没有失血过多,没有生命危险,而江晚宁却因为古代药物止血效果不佳,一直昏迷不醒。 白流苏给宁王包扎好伤口后,过来一看,江晚宁伤口处的纱布又被血染了个透。 不得已她解开纱布再度敷上一层止血药,重新裹了纱布上去,希望这次的止血药能够起点效果。 谢辰瑾看着不断被染红更换的纱布,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状态。 “府里的药材就是这般劣质吗,这是什么止血药,硬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白流苏道:“有些人自身的凝血功能并不好,所以有这种外伤的情况下会比常人恢复的慢一些,王妃这伤口虽说还在持续流血。” “但从换下来的纱布看,她的出血量是在减少的,当然若此时有王妃的特效止血药,效果肯定会立竿见影。” 白流苏想起此前谢辰瑾遇刺,身上到处是伤,她和江晚宁一同为他缝合伤口后江晚宁给谢辰瑾体内注入的针剂来。 好像就是因为注入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水,睿王爷的伤口才很快愈合,除了才开始受伤时的出血外,后边更换伤口纱布时几乎都见不到有血迹渗出。 经白流苏这么一提,谢辰瑾也想起江晚宁每次拿出来的那些吊水来。 他记得当时江晚宁给他解释过,说是里面有凝血造血功能的,也有补充营养,促进身体康复的,还有一种是预防受伤后出现高热的。 可是他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翻遍了,都没有看到一瓶药水。 等到白流苏第五次为江晚宁更换腿上的纱布后,江晚宁伤口的血终于止住了。 谢辰瑾失魂落魄的守在床边,看着面白如纸的江晚宁,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自己眨了眼,面前的人就会突然死去。 江晚宁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身子太疲累了,像是被鬼压床,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她甚至觉得能看见谢辰瑾皱着眉头的模样,同时她的脑子里还有另一个事情在牵挂着。 那就是宁王谢云阳有没有死啊,那家伙是心口中箭。 若要把箭簇拔出来定然会造成心肺损伤,造成局部喷射状流血,要是没有做好止血,分分钟就能把身上的血给流干了。 最后她完全陷入昏迷的那一瞬间,她把想要变出的麻醉剂换成了凝血剂的,不知道有没有人捡到,会不会给用在谢云阳身上。 还有端王,他的手术也不能再拖了。 诶,她得赶紧醒来啊,只有赶紧醒来才能去看看谢云阳怎么样了,才能为谢意然做手术的。 恍惚中江晚宁听到谢辰瑾在叫她,那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和着急。 这一喊,江晚宁觉得自己的意识与肉体合并了,此前她一直没有感觉到身体疼痛,此时却感觉腿伤那里疼得她只想喊出来,疼得她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 不止腿部,她现在整个人浑身上下的肌肉 都是疼的,连头都是疼的。 “快来人!她发热了!”迷糊中江晚宁听到谢辰瑾喊了一声。 这一声把江晚宁的脸都喊得白了几分,她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妹的,果真发热了。 第120章 半颗金葵丸 一般受了外伤的人最怕发热,一旦发热便意味着伤口已经发炎了。 惠嬷嬷急忙端了热水过来:“奴婢准备的有热水,可以给王妃敷上湿毛巾降温。” 说着她把棉布浸在盆里又拿出来准备敷在江晚宁额头,谢辰瑾接过棉布道:“本王来。” 谢辰瑾接过毛巾把温热的毛巾放在了江晚宁额头上。 他记得上次她落水发热时吃了一颗药丸,那药丸服下后不久便出汗退热了。 “惠嬷嬷你在这里看着。” 谢辰瑾快速跑到书房,一通翻箱倒柜。 容行见他这般好奇道:“你这是在找什么?” “上次她落水发热时吃了一枚药,本王记得当时还剩下一枚药丸给放在书房里了。” 谢辰瑾把案几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 “你确定那枚药在你这里?是不是你随手把它给丢了?” 谢辰瑾道:“不会,本王对药丸里面的药材成分很好奇,专门想着要好生收起来的,怎的这会儿急用反而找不到了。” “无妨,让流苏开碗退热药就行了,虽说效果不敌你说的药丸,至少还是有用的。”容行提议道。 “只能这样了。”谢辰瑾垂头丧气的回到晚桐院,心里万分自责。 不管是他毒发还是受伤,江晚宁总能拿出药物来帮他疗伤,缓解他身体上的疼痛,而他连让她快速退热的法子都没有。 厢房里惠嬷嬷给江晚宁换过两条棉布了,谢辰瑾伸手一摸额头依然滚烫。 不仅如此,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伤口疼痛,她一直都在颤抖。 谢辰瑾走到床榻边将她抱在怀里,恨不得把这些疼痛感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祝言呢。” 思明进来禀告:“祝主管去调查刺客身份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 “本王不止要刺客身份,本王要幕后指使人!”谢辰瑾道。 他很不明白那些人到底与他有多少深仇大恨,把暗箭指向他还不够,还要指向江晚宁。 “是。”思明沉沉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江晚宁。 心叹,王妃最好快点醒来,不然这几天王府上下的人都不好过。 最棘手的是,他们刚才为了快速突围,把所有刺客都一剑封喉,没有活口的情况下要查出幕后黑手想必会很难。 快到晚上的时候,江晚宁身上终于不再滚烫,突发的高热降了下来。 而娴贵妃竟然亲自来到了睿王府。 要知道一般贵妃以上的妃嫔出宫一次难于上青天,很多时候那些妃子们等了五六年终于等到一次能出宫的机会皆会回自己的母家探望。 可娴贵妃把这次难得的机会给了江晚宁。 “睿王妃情况如何了?” 听到江晚宁遇刺的事情,娴贵妃的担忧之意不亚于谢辰瑾,毕竟端王还指望着江晚宁治病活命。 娴贵妃在咸福宫里焦头烂额的一下午之后终于忍不住求了大凉帝出宫。 估计是知道她心里所担忧的,大凉帝当即准了她出宫。 “刚退热,醒来怕是得等到明天后天去了。”谢辰瑾的语气有些冷淡。 娴贵妃这个时候说是看望病人,实际上定然是带了催促之意,想要江晚宁快点醒来去给谢意然手术,这种目的性太强的探望,谢辰瑾觉得不搭理也罢。 江晚宁受了这样重的伤,承受了这样大的痛苦,他是希望能多歇息两天好好修养身子的。 觉察到谢辰瑾的冷漠,娴贵妃也没生气,她走近床榻仔细把江晚宁的伤情看了一遍,随后把一只锦盒放在了谢辰瑾面前。 “这是本宫从太后她老人家那里求得的金葵丸,当初然儿吃了半颗,没什么用,这里还剩下半颗,给你留下来。” “嗯。”谢辰瑾神色淡淡,他不是江晚宁没有那么强烈的医者原则。 江晚宁费心尽力的为端王治疗身体,娴贵妃有点表示是应该的。 半颗金葵丸看上去是少了些,但毕竟金葵丸是太后用来保命的神药,能有半颗已经很不错了。 娴贵妃自讨了个没趣,便说要去看看宁王的情况,以便回宫后给大凉帝复命。 在听说是宁王面前挂着的小算盘救了他一命后,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宁王整日泡在各种古玩堆里,没想到这些小玩意儿还真的救了他一命。 待娴贵妃离开后,江晚宁这边情况突然又不好了起来。 昏迷中江晚宁一直觉得自己的意识很清醒,能够明确感知外界的声音,自己身体的痛感也十分敏锐。 她好不容易挨到退热,脑子稍微好些后,腿上的伤口处便开始闷闷的疼了起来。 疼得她忍不住的想要呻吟,想要翻滚,想要把那条腿都给砍下来。 “王妃动了!”惠嬷嬷喊着,把谢辰瑾从外厅喊了过来。 谢辰瑾连忙握住她的手,一直松弛的小手此时在他的手心里微微发力攥紧,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也在滚动着。 “阿宁,你醒醒。” 江晚宁把浑身的力气集中在眼睛上,费力的将眼睛睁开,朦胧的看着面前的身影,在疼痛之余稍稍找回了点理智。 “谢云阳呢,他、还在活着吗。” 谢辰瑾点点头:“在,他很好皮外伤,比你好多了。” 江晚宁心里紧绷的弦松开,整个人被疼痛支配着,但她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像只小猫一般蜷缩着身子低声呻吟着。 “很疼吗,是不是好疼。”谢辰瑾掀开被子看着她受伤的腿不住的颤抖着,满是心疼。 江晚宁咿唔着点点头,她是真的好疼,想给自己来一针止痛针。 但她疼得无法集中意识,什么都变不出来。 “你的药呢,放在哪里了,你之前给我用过的止疼药,还有吗。”谢辰瑾轻抚着她的脸,把她脸上被冷汗浸湿的碎发往旁边拨。 江晚宁的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一是因为真的很疼,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疼痛。 二是因为她在懊悔。 怎么之前就忘了提前准备点止疼药囤在外边了,这样急用的时候也能顶一顶嘛。 怎么这破金手指系统无法集中注意力就没法变出东西来,这是什么狗屁bug! 第121章 早节不保 看到她的眼泪,谢辰瑾心里闷得无法呼吸,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焦灼不安的冲着屏风外边喊道:“她很疼啊,有没有什么办法止疼!” 屏风外白流苏道:“没有止疼的法子,这疼痛怕是只能靠她自己硬扛了。” “为什么每次她都有法子你却没有!而你还平白占着‘神医’的名头!” 谢辰瑾这话说的不过脑,完全被焦急情绪支配下的话。 即使隔着屏风,白流苏依然涨红了脸,她难为情道:“我确实没有王妃的医术精湛,愧对旁人的‘神医’追捧。” 吼完这一句话后,谢辰瑾也知自己情绪失控言语上有些不妥。 他没再说话,紧紧搂着江晚宁,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在她脸颊上落下轻轻的吻:“睡觉好不好,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疼了。” 江晚宁微睁着眼,压住呻吟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用孕妇生产时常用的拉玛泽呼吸法来缓解疼痛。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在这样的调解下疼痛似乎得到了缓解。 但没到半个时辰,江晚宁的身子抽搐了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混着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单是皮肉的痛不是最痛的,怕是那只箭射进去的时候是挨着骨头的,骨膜也被伤着了,无尽的疼痛想月夜的潮水一层层的往上涌,直到冲破了堤岸压垮了江晚宁的意志。 “啊——”她终于忍不住把憋了许久的喊声一下嘶吼了出来。 这喊声凄惨无比,听着便知是在人遭受了极端痛楚下才会发出的喊声。 很快这声嘶吼被人生生截断,只剩下极力掩盖在喉头下的呜咽声。 “她很疼啊!”谢辰瑾走了出来,冲着满厅的太医喊着,“你们每个人都没有办法吗!” “王爷,金葵丸”一个太医弱弱出声,“若是有金葵丸的话没准能缓解一下,只是听说那金葵丸只有一颗,还被娴贵妃讨去给端王殿下服用了……” 金葵丸?娴贵妃方才送过来的半颗金葵丸! 谢辰瑾大喜,他转身进入内室拿起桌子上的锦盒。 半圆形的金葵丸安静的躺在锦盒里,谢辰瑾小心翼翼的把药拿起来递到江晚宁嘴边:“吃了就会好些。” 江晚宁意识涣散,根本不知道放在嘴边的是什么,顺从的张开嘴巴把药丸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金葵丸确实是大补之药,服下没多久,江晚宁便觉得身子松快了许久,受伤的地方也没有那么疼了,身上因疼痛而出的冷汗也慢慢退下。 疼痛虽然不再强烈,疲惫席卷而来,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梦中里各种箭簇飞射,而她在蝗虫般密集的飞箭中东躲西窜,把她吓得一身冷汗。 谢辰瑾一直守在床榻边,看着江晚宁惨白的脸,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等到快凌晨时,他终于撑不住趴在床榻边眯了一会儿。 谢辰瑾醒来的时候正对上江晚宁清明透亮的眼,他一下弹坐了起来。 “你醒了?还疼吗。”他边说边把手放在江晚宁额头试温,生怕她又发热了。 江晚宁看着他这般紧张,心头不由一暖,扯出一个笑来:“不疼了,也不会再发热了,你快去休息罢。” 这男人双眼通红,眼底全是血丝,一看就是整夜没有休息。 “我不累。”谢辰瑾见她神智清醒,松了一口气坐在塌边,握住她的手道,“我在这里守着便是。” 江晚宁歪在头往窗外看了看,外边的日头很大,阳光很刺眼。 “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了?” 谢辰瑾偏头看了看滴漏:“未时,你是昨日这个时候被送回府的。” 一天一夜? 江晚宁挣扎着坐了起来:“我的天呐,我得入宫了!” “不许去!”谢辰瑾把她按回到床榻上,“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想着给别人治病!” “可是……” 本来说好昨天给端王手术的,这耽搁了一天不说,之前留给端王的药估计也快吃完了。 “娴贵妃知晓你的情况,昨日已经过来探望你了,晚两天过去她能理解。” 江晚宁道:“不行,即使我不给端王做手术也得把他需要的药给续上,那些药是缓解他心衰的,一顿都不能少的。” 她轻微抬了抬受伤的腿,疼还是疼的,但那金葵丸确实很有效果。 并且她现在能用意识拿出来止痛针,等会儿给自己来一针就行了。 谢辰瑾态度很坚决:“有什么药你给我,我帮你递进宫里去,反正你是不能离开床榻的,必须得好好养伤。” 江晚宁语凝,她刚醒,嘴炮战斗力还没完全恢复,没力气和精气神儿跟谢辰瑾掰扯道理。 “你过去顶屁用,他手术之前我还得给他挂吊水呢,你是能送药,那你能扎针吗。” 江晚宁拖动着伤腿缓缓挪了起来,就在她用后背寻找着支靠点时,她的手不知搁到了什么,整个人软软的往谢辰瑾那边歪去,刚巧歪进了谢辰瑾的胸膛。 男人的身子僵了僵,站稳的身子让自己的胸膛更加坚固牢靠些。 “你要真是想去也不是不可以。”谢辰瑾感受着胸口传来的温热和鼻息下传来的女子体香,“本王把轮椅借给你用,把你推进宫就行了。” 好主意! 江晚宁刚要抬起头来夸赞某男,又听见某男道。 “你大可不必用投怀送抱的方式来贿赂本王。” 嗯?投怀送抱?! 江晚宁整张脸皱了起来,她只是不小心歪倒了又不敢动伤腿挪身体呀,啊喂! 这个男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最终目的达到了她还是很开心的。 是以江晚宁顺势在某男的胸口蹭了蹭脑袋:“多谢王爷体谅。” 女子少有的奶声软糯甜腻,谢辰瑾感觉整个人都酥了,他弯腰打横把江晚宁公主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来人!备轮椅马车!” 屋外的人听到这轻松欢快的声音皆松了口气。 看来王妃情况不错,王府里的人不用挨骂了。 这般坦然露骨的亲密动作让江晚宁有些含羞,她踢了踢没有受伤的腿,语气娇嗔:“我躺了一天一夜还没洗漱更衣呢,要入宫也得稍微收拾一下罢。” “哦,对。”谢辰瑾抱着她走到门口直接往旁边一拐进了浴室。 “惠嬷嬷备水,本王来给王妃沐浴。” 江晚宁老脸一红:啊……这…… 她要晚节,不,早节不保了吗。 第122章 坐怀不乱柳下惠 事实证明是江晚宁想多了。 谢辰瑾抱着她进了浴室后,很规矩的帮她宽衣,极其谨慎的把她受伤的腿架在凳子上,万分小心的为她擦拭身子。 整个过程目不斜视,心无旁骛,搞得一直紧张的江晚宁倒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的旖旎心思在这位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面前有点小龌龊。 等到谢辰瑾为她擦洗好身子,帮她更衣时,江晚宁戳了戳他的胸口,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谢辰瑾你身子是好的吧。” 这厮不会真的患有隐疾罢,她此前只是在江浩文面前胡诌的,该不会一语中的了? 看着江晚宁暧昧的神情,谢辰瑾福临心至,心领神会。 “好不好,王妃自己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让江晚宁心头一惊,虽然她最近是看谢辰瑾顺眼了些,但肯定不能是现在啊,她腿上还有伤,马上还要去给端王做手术的。 “不不,不必了。”江晚宁讪笑着摆摆手,单腿往后蹦跶了两步。。 谢辰瑾面色微沉,他一把抓住江晚宁的手,往自己探去:“本王可有疾?” 滚烫的触感隔着衣服的布料传了过来,江晚宁甚至还能判处大致…… 她‘唰’的涨红了脸,干干笑了两下,竖起大拇指夸赞:“王爷您实力非凡,当属战斗机,欧耶!” 上辈子她在医院实习的时候给男性做过手术的,也能算得上阅过万*,从经验来看,谢辰瑾确实是不错的。 谢辰瑾额角猛烈跳了几下,鬼知道他有多后悔亲自为她沐浴,早在为她宽衣的时候他都已经忍耐不住了。 就在江晚宁觉得室内气氛被自己搞的异常尴尬之时,门外思明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爷,王妃,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江晚宁急忙应道:“来了!” 说着一瘸一拐的往门口挪,谢辰瑾见状急忙走上去搀扶着她。 上了马车,谢辰瑾心有余悸:“你的腿伤还没好,能做你说的手术吗,上次听你说好像需要五六个时辰?你这腿能受得住?” 他想起昨日江晚宁疼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心还会揪着疼。 江晚宁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眸光盈盈:“以往觉得你冷漠无情一直跟着我作对,今日倒觉得你通情达理,竟对我很包容。” 谢辰瑾不自在的别过脸,耳尖微红,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经历了这次失而复得后怎么看江晚宁怎么顺眼,连带着脸上的伤疤都柔和了许多。 “本王把思明留宫里,若有什么不妥一定要及时说,不能逞强。” 江晚宁点点头:“知道了,你这样说我还真的需要再把伤口处理一下。”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几枚消炎药吃了,用拿出一瓶双氧水消毒液和纱布出来。 “我得把伤口好好处理一下,你帮我消毒。”江晚宁把消毒液和纱布递到谢辰瑾面前。 谢辰瑾接过东西,眼睛紧盯着江晚宁的衣袖,想问又觉得这样直白不太妥当,话到嘴边换了内容:“白姑娘已经给你包扎过伤口了。” 江晚宁道:“这是消毒液,用它清洗过伤口后才能防止感染发炎,伤口也会恢复得更快些。” 此前她发热就是伤口感染发炎的症状,她得注意些才行。 “你把消毒液倒在棉球上,擦拭伤口再重新抱上纱布就行了。” 谢辰瑾按照她的指示剪开江晚宁腿上的纱布,用棉球蘸了消毒液擦拭着伤口四周。 双氧水刺激的伤口有些疼痛,江晚宁紧攥着双手不断抽吸着凉气,心想那箭簇也不知有没有生锈,她还得给自己来一针破伤风预防针。 谢辰瑾觉察到她的肢体紧绷着,尽量放轻了动作,像是不经意般瞟了一眼她的衣袖道。 “你发热的时候我想找些你的特效药给你服用的,但整个王府找遍了都没找到,也不知你给藏到哪里去了。” 江晚宁从袖中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锦囊:“喏,这里面有几样日常用药,退热的,消炎的还有感冒咳嗽的,留给你用了。” 谢辰瑾忙推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拿着吧,我又不是给你用,只是免得下次我再发热你又到处找药。” 江晚宁无法解释药从哪里来,这样直接给谢辰瑾留一些备用也算是半个坦然,能让他安些心。 “我这伤看似很重,但并没有涉及到人体重要器官,不过是皮外伤只要护理得当,不日就能痊愈,倒是宁王的伤……” 江晚宁想起谢云阳临危之际帮她挡箭,心里一暖,若他有什么好歹,她怕是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不过在听说宁王心口的箭被一枚小算盘挡掉不少伤害力后,江晚宁忍不住笑了起来:“宁王这些物件真是会护主。” “可不是么,他醒来之后抱着小算盘亲了半天,还说这是江三小姐送给他的吉祥物,改天要重金酬谢江三小姐呢。”谢辰瑾心里对宁王还是很感激的。 若不是他挺身而出,这次江晚宁怕是会真的没了。 到了咸福宫,娴贵妃没想到江晚宁会拖着伤腿过来,感动之余不免生出了几分愧疚。 那半枚金葵丸并非她自愿送去睿王府的,而是然儿和文涵听说江晚宁重伤后,齐齐跪在地上求她,她不忍然儿情绪激动犯病才答应送过去的。 “睿王妃可以等腿伤好些后再过来的。” “我留给端王的药只够管到今日午时,晚上的就续不上了。”江晚宁掏出药递给端王让他服下。 “他的药一天都不能断,并且手术的时间不能推迟太久,晚一天他手术的风险就会大一分。” 待她把术前消炎吊水给端王挂上后,走到外室对娴贵妃道:“并且娴贵妃得把咸福宫上下彻查一遍了。” 娴贵妃一怔:“彻查咸福宫?” 谢辰瑾上前解释道:“贵妃娘娘可细想过昨日阿宁遇刺一事?” “阿宁回相府小住,去的时候归期未定,她回到王府后本王便差人通知你,咸福宫也在最快的时间里派出了马车来接她,就这突然的安排都能遇见刺客,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第123章 风疹病毒 娴贵妃的脸色白了白,江晚宁出宫之时是说过会在哪一日入宫,但并未具体什么时辰。 是以,咸福宫这边是等着睿王府来信后才匆忙安排了马车去接的。 这样突发随机的时间遇上刺客,若说没有内应她自己都不相信。 可她这些安排都没回避着咸福宫的人,要想查起来着实有些困难。 谢辰瑾善意提醒道:“本王觉得那些人对阿宁动手大概率是不想让她为意然医治。” 娴贵妃苍白的嘴唇抖了抖,两行热泪滚了下来:“我然儿到底是碍着谁的路了,偏要这般赶尽杀绝!他不过是个久病卧床的孩子啊!” “他目前是久病卧床,可有了阿宁的治疗他便有可能完全康复,恢复成一个正常的皇子,甚至以意然的天资聪颖可以算得上是位有潜力的皇子。”谢辰瑾道。 “贵妃娘娘,这后宫你待的比我久,这其中的关联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明白。” 娴贵妃心底一片悲凉,这些年她不争不抢,不参与任何腌臜事,可那些个是非却还是不愿意放过她这咸福宫。 “来人,把咸福宫封起来!本宫要知道昨日本宫派出马车之前有谁离开过咸福宫!”娴贵妃眼底发了狠,一向温和的面容也变得狠厉起来。 咸福宫要自查,谢辰瑾不便多待,便告辞离去。 江晚宁虽说是受害者,也不愿淌这趟浑水,想找借口离开,娴贵妃却一把抓住了她。 “睿王妃,本宫记得你曾经说过,先天性心疾的孩子大多是因为母体,请问胎儿在母体时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导致胎儿先天心疾?” 江晚宁想了想问道:“敢问娴贵妃家中父母健在?可有患心疾的?心疾有遗传性若家族里有心疾患者是有可能遗传的。” “并无。” “没有?”江晚宁有些为难了。 除了遗传外因素外,一般母亲怀孕期间有抽烟、酗酒、吸毒及慢性疾病史的人,胎儿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可能性较大。 可这里既没有烟草也没有毒品,后宫女子更不能随意饮酒,那是不是…… “娴贵妃在发现怀孕的初期是否出过风疹?”江晚宁问道。 孕妇在怀孕前三个月内感染风疹病毒的话,是可以通过胎盘传染给胎儿,导致孩子出生后患有先天心疾的。 “风疹?”娴贵妃像是想了什么皱着眉道。 “确实有过几次出疹子的情况,当时正值春季,太医说是花粉过敏,让本宫少去御花园赏花,后来本宫喝了几贴药这疹子便自然消退了。” 江晚宁亦皱起了眉:“敢问贵妃此前可有花粉过敏的历史?比如说在怀宓月公主和文涵公主的时候有过花粉过敏长疹子吗,亦或者是平时没有怀孕的时候有过花粉过敏症状吗。” 娴贵妃摇了摇头。 江晚宁迟疑着斟酌着用词:“有时候是这样的,孕妇在怀孕的时候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异于平时,每次怀孕时的症状也不尽相同,比如有时会孕吐,有时不会。” “有可能是娘娘在怀端王殿下时,身子骨弱了些,所以才会对花粉过敏。” “偏偏这风疹病毒是能够通过母体传给胎儿的,这些也是有一定概率的,并不能怪母亲在怀孕时没有注意好。” 娴贵妃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她猛地拍桌子站了起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惊怖:“不!本宫注意的很好!” “哈?”江晚宁被她这一下吓的身子一抖,说话都不利索了,“贵妃娘娘说的是谁?” 娴贵妃神情稍稍平静了些,缓声道:“本宫发现怀孕时非常小心,尤其是前三个月危险期,害怕出去磕着碰着,基本上没有出过房门。” “虽说是在春季,可它御花园的花开的再好与本宫有何干?!咸福宫可离御花园远着呢,就算是风吹又能吹几朵花过来?!” 江晚宁听着缓缓点了点头,这样分析听着似乎也有点道理。 娴贵妃说着眉头又拧了起来,想着想着她眼睛忽的一亮,随后迸射出精锐的眸光,而后又快速将这神情掩盖了下去。 “贵妃娘娘可是想起什么了?”江晚宁瞅着觉得似乎她风疹一事有隐情的样子。 娴贵妃眨眨眼道:“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本宫一时想不来那么细,也可能是本宫多想了。” 就在这时,张嬷嬷带着人进来禀告,说是内应已经找到,是平时在咸福宫里负责煎药的老嬷嬷。 据说那老嬷嬷原本想等着江晚宁开了药方,给端王煎药的时候把毒药下进去栽赃陷害江晚宁,谁知江晚宁所用药物皆是她自己拿出来的,根本不需要煎药。 所以在煎药下毒这个环节行不通后,幕后黑手便让她随时留意着睿王府的动静,让她随时禀告。 “那老东西招出幕后指使人了吗。”娴贵妃恨恨道,“没想到咸福宫居然会藏了这种狗东西!” 张嬷嬷摇摇头:“嬷嬷说她一家老小都在别人手上,硬是不说,还没等用刑就咬舌自尽了。” 听到这个结果,江晚宁心里有些不好受。 她既痛恨这嬷嬷想要陷害她,谋害端王,又痛恨那个用家人性命来要挟人的幕后黑手。 这幕后黑手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旁人不选,偏选煎药的。 若非江晚宁所用药物都是用意念拿出来的,怕是端王早就被毒死了。 “这嬷嬷一死,线索便断了。”张嬷嬷颓然的站在旁边道,“娘娘是老奴失职,差点害了王爷,请娘娘责罚。” 娴贵妃凄然的冷哼一声:“他们有意要害然儿便会见缝插针的寻找机会,惩罚你有何用?只能以后多加提防了。” “老奴定会把咸福宫其他宫人再彻查一遍,保证让每个人都干干净净!”张嬷嬷道。 娴贵妃神色晃了晃:“这些个下人是能查能防的,就怕有时候有的主子会亲自上阵,让人防不胜防。” 江晚宁听着这话有些不太对,颇有些意有所指的意思。 难道说刚才风疹之事娴贵妃有怀疑人选了? 那这个人会是这次的幕后黑手吗? 第124章 直男不直了 不过江晚宁并不想知晓这些皇室秘辛,有些秘密一旦被人知晓最终可能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清了清嗓子,换了话题:“不管前尘旧事如何,这次我们一同渡过这个难关,还端王一个康健的身体。” 娴贵妃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多谢睿王妃惦记。” 江晚宁笑笑:“明日一早我便会为端王做手术,只要能保证在我出来之前没有任何人打扰,这手术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娴贵妃神色坚决:“睿王妃请放心,此次绝无任何人敢打扰到你。” 有了之前的开颅手术的铺垫,这次江晚宁的术前准备很充分,端王的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 待到最后一缕夕阳淹没在宫墙后,江晚宁才把屋内的一切收拾妥当。 娴贵妃进来后江晚宁把术后护理的要点给她一一交代清楚,接着便一屁股瘫在圈椅上动也不想动。 腿上的伤还没好,再加上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手术,已经耗尽了她的元气,让她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娴贵妃见状,吩咐张嬷嬷扶着江晚宁去隔壁房间休息。 刚走出房间,谢辰瑾从院外走了进来。 “本王看着时辰,估计你这个时候该忙完了便来接你回府。”他看着江晚宁微抬起的伤腿,走上前把她从张嬷嬷手里扶了过来。 “腿还好吗,站这么久疼不疼?”谢辰瑾心疼道。 江晚宁点点头:“一点点疼。” 她在手术之前专门为自己打了一针止疼针,就怕站立太久,伤腿支撑不住,现在止疼针的药劲儿过去了,还确实有些疼。 谢辰瑾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这样就不疼了。” “幼稚。”江晚宁噗呲笑了出来。 上了马车,江晚宁侧头问道:“谢云阳怎么样了?” “听白姑娘说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应该就能下床走动回宁王府了。”谢辰瑾把她的伤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想让江晚宁坐的更舒服些。 江晚宁纳闷:“听说?你都没有去看过他吗?” “没。”谢辰瑾很惭愧,前两日江晚宁伤重他一直守在江晚宁身边,打发白流苏去照顾谢云阳。 这两日江晚宁入宫忙活,他便也日日入宫在大凉帝那里待着,一直关注着咸福宫的情况,把睿王府的那帮人完全抛到了脑后。 “回去后咱两一起去看看他!”江晚宁瞪着眼睛。 谢云阳算是对她有救命之恩了,一定要确保他的生命安全才行。 “不行,你累了一天得回房歇着,本王过去就行了。”谢辰瑾摇头。 江晚宁亦摇头:“不行,他是我救命恩人,我必须得给他道谢。” 马车缓缓行驶,两人大眼瞪小眼,不肯退让。 半晌后谢辰瑾败下阵来:“可以去看,但时间不能太久,查看过伤势后便要回去休息。” 不知为何,这段时间他频繁的向江晚宁让步,原因连他自己都琢磨不透。 宁王谢云阳躺在床榻上,胸口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江俏俏坐在他身边,双臂环在胸前,眼中既有关切也有怒气。 “没想到宁王殿下挺能耐哈,手无寸铁以血肉之躯挡箭,英勇无匹哦!”江俏俏觉得这个人太逞能了。 身为皇子丁点儿武艺都没有,那日的情况只要会点武艺,就用不着以身挡箭。 谢云阳捂着心口嘿嘿的笑着:“俏俏你神了你,送给我小算盘还能为我挡箭!” 江俏俏瞪着他:“我还没提这事儿呢,我可告诉你这小算盘是我从小带到大的,被箭簇剐蹭成那个样子,我还没让你赔呢!” 见江晚宁和谢辰瑾进来,江俏俏迎了上去,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忧:“大姐姐你没事儿吧,我昨个过来他们说你入宫。” “好的很。”江晚宁说完走到谢云阳面前认真福了福身,“此次多亏宁王殿下挺身相救,否则我怕是会一命呜呼了。” 谢云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皇婶客气了,若不是皇婶把我从车厢下拉出来耽误了时间早就跑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总之你救了我是事实。”江晚宁再弯腰施礼。 谢云阳半撑着身子还礼:“皇婶也救了我一命的。” …… “行了!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样虚伪扭捏。” 江俏俏看不过去,一把将谢云阳推倒在床榻上躺好,又将江晚宁搀扶着坐在一旁。 “你两都有功,都很厉害,两个大英雄,这下总可以了罢。”江俏俏白了二人一眼,言语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谢云阳你说你一皇子,整天溜鸟逗狗的,不思上进不理政务也就罢了,武艺总归是要练练的罢,总不能回回遇到刺客了就给人当靶子,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有我的小算盘,下次呢,你看看我姐夫人战神!你呢,你是能拿得动剑还是能舞的了鞭?” 谢云阳被堵得哑口无言,不服气道:“那我也救了皇婶呢。” “还敢顶嘴?!”江俏俏气呼呼道,“是我的小算盘救了你,你救了大姐姐,约等于我的小算盘救了大姐姐,没你什么事儿明白吗!” 谢云阳嘀咕道:“明白了。”说完把头偏到一边不再理会她。 江俏俏上了脾气:“你这是对我这结果有意见?” “不敢有。” 谢辰瑾和江晚宁看到这一对哭笑不得,慢慢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这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还真是有趣。 江俏俏分明是担忧谢云阳才会过来探望他的,见到面后却是一副怒气冲冲,对他很不满的样子。 谢辰瑾也是因为担忧她的身体才会入宫接她的,可最近他就很不直男,仿佛一夜之间开窍了,对她关怀备至,甚是体谅。 难道只是因为两人举行了婚礼,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的关系吗。 在接下来几日,谢辰瑾和江晚宁相处的很是和谐。 江晚宁在王府里的待遇堪称国宝,吃喝拉撒全部都不用她动手,一个眼神过去谢辰瑾便心领神会服侍的妥妥贴贴。 唯一的不好就是,谢辰瑾动不动就让她躺着睡觉。 江晚宁觉得她快要躺化了,她哀怨的看着谢辰瑾:“我不想睡了,我想出去走走。” 第125章 你要搞事业 谢辰瑾挡在床榻边:“不行,你的伤口正是愈合期,绝对不能随意行走,这几日咸福宫那边你留的药足够。” “小意然康复的很好不需要你担心,云阳也回宁王府了,都不需要你费心探望。” 江晚宁扶额:“你都不需要上班吗,没有什么正事要忙吗,我不要你一天到晚的守着的。” 谢辰瑾看着她无奈又可爱的样子,抿唇笑了笑。 一天到晚的守着你,才觉得满足。 说到这个话题江晚宁来了兴致,她坐起来靠在床头道:“你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体内的毒虽说还有,但再度毒发的概率非常小,你完全可以恢复之前的生活,好好当你的战神,搞搞你的事业。” 谢辰瑾眸光暗了暗,拇指和食指不自然的搓捏着,他大部分的兵权已经上交,想要再取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私下追随着他的谢家军他不能轻易暴露,恢复‘战神’之名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了。 至于其他事情呢,前几日入宫陪伴皇兄时,皇兄提到过这些日子靖州府附近有几个村落莫名出现牲畜染病死亡的消息。 他看得出皇兄是想让他带着人去一探究竟的,但他一直没有正面接话,皇兄试探了几次后也便没再提及此事。 见他没有回话,江晚宁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几本书道:“比如你可以去做这几天你一直担忧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待在府里修养身体哪里都不去。” 谢辰瑾这两日在她旁边守着时,就会抱着这几本州记反复看,在有些关于牲畜疫症的地方还会折角备注,详细翻看相对应年份的气候粮食收成等资料。 “本王……”谢辰瑾很犹豫,他想去,他担心。 此前他为了百姓征战,为了保护大凉疆土久驻前线,这两年歇在府中他感觉自己都成了一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 但他也害怕,害怕会再次引起皇兄和他人的猜疑,他身份特殊,有太多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了。 手握兵权战功赫赫是功高震主,有篡位能力; 那若他贸然接手了此事,是不是又会被解读成蓄谋许久,妄图以政绩收服官员,收服民心呢。 “你若真的担心那个地方的百姓就去做呗。”江晚宁道,“我听说陛下有意让你去查看,是你自己不接话的。” “我不太清楚你们这里的‘州’有多大,但能让几个村落的牲畜染病死亡,那就不是什么好病,可能是什么流传于动物体内的传染病之类的。” “现在这病症只在牲畜间传染看似没有造成大的危害,可若有人误食了染病的牲畜染上了此病呢,那它会不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染?” “还有现在正值夏季,细菌滋生非常快,病死的牲畜若没有得到妥当的处理和掩埋是极有可能污染到附近的土壤和水源,对其他地方的牲畜和人都是一种威胁。” 这几日谢辰瑾看过的书标注过的记号,江晚宁都挨个看了一遍。 在这里没有良好的医疗环境和医疗设备,也没有什么疫苗,一旦发生了疫症,那对整个国家来讲都是大灾难。 靖州府好像离京都有三四百公里,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以古代的马匹的速度两三日便能到达。 若当真是疫症,那边情况控制不住,定会有大批难民南下朝京都进军,届时整个京都都会发生大的动荡。 为今之计,是及时派人过去调查清楚情况,看看到底是不是疫症,当地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若真是疫症,便要做好隔离措施,将细菌病毒的源头在靖州区域内隔离消灭,以免发生大的扩散。 江晚宁边拿起谢辰瑾看过的书籍划出靖州府的地图,边在上面标注着需要注意的事项。 最后她把笔递给谢辰瑾道:“心灵鸡汤什么的,我不会说,但我曾经所在的国家也曾发生过一次持续了一年多的疫症。” “当时所有的医者自愿请令去疫区,百姓自发组织,自动隔离,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些是为了这个国家好,是为了能让疫情快些过去。” “现在那边的百姓必定很恐慌,生活在水火之中,他们需要京都的人派去一位位高权重者,给他们信念,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少女目光炯炯,眼神坚毅,清秀的脸庞反射出异样的光彩。 谢辰瑾缓缓接过笔,在纸上写下一封请愿书,盖上了自己的印鉴。 “来人!快速将此送入宫!” 做好这一切后,谢辰瑾猛地将江晚宁抱在怀里,半天没有言语。 直到江晚宁快要透不过来气时,他才松开胳膊,道:“阿宁,本王很想过去看看的,可是你可知本王有多害怕。” “害怕所有人会质疑本王的出发点,会质疑本王的动机。” “可是你……你相信我并不是为了皇位,不是为了权力?” 江晚宁皱着眉:“你是王爷,难道说要因为别人对你的质疑而轻易放弃掉百姓的性命,至百姓于不顾吗,据我了解,睿王爷谢辰瑾并不是这样的人。” “多谢你相信我。”谢辰瑾滚了滚喉咙,他从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子竟如此深明大义,了解他。 江晚宁转进内室拿出一个竹筐来,谢辰瑾一看,里面全是瓶瓶罐罐,看上面的标签像是什么药物。 “如果要去,要把这些药带过去。” “这些是四季抗病毒合剂,都是熬制好的中药;还有这些是口罩和手套,过去后一定要每个人都带,每日都及时更换。” 江晚宁细细交代着,把在现代用到的隔离消毒防护措施全都说了一遍。 谢辰瑾才开始只是用耳朵听着,最后拿起笔墨在旁边认真记录。 “阿宁,你这上隔离消毒方法非常的实用,比这些州记上记载的法子都要有序有效的多。”谢辰瑾揉着她的脑袋,“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江晚宁笑笑,不答话,这可是现代天朝经历过肺炎实战后总结出来的方法,肯定要比你们这些古代的法子先进百倍。 第126章 请皇婶帮我传个话 “有了这些靖州府那边的情况一定能得到缓解。”谢辰瑾小心翼翼的将笔记收好,又将江晚宁提出来的一堆医药用品收好。 二人整理药物商讨隔离方法时,宫里传来了消息。 大凉帝任命睿亲王为钦差,去靖州府查看牲畜无故病死的原因,并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对当地百姓进行隔离救治。 接过圣旨后,谢辰瑾的眼中迸射出之前从未有过的光彩,闪耀夺目,动人心魄,让人忍不住想要凝视他的双眼,在其中沉沦。 “这下你可算是如愿了?”江晚宁轻笑出声。 谢辰瑾重重点头:“本王、本王定然不会辜负陛下所托。” 江晚宁其实非常想去,毕竟那边的情况如何她不得知,暂时只能拿出这么多防护品来备用。 若她能跟过去,就可以根据实际人数准备护具和消毒设备,隔离防护的效果会更好。 但她知道以她目前状态谢辰瑾肯定不会允许,甚至还会对她严加看管。 果不其然,谢辰瑾拍手喊来了思明:“此行祝言与本王同去,你留在府里保护王妃,她腿伤未愈,一定不能让她随意走动。” 江晚宁没有一句反驳的话,笑吟吟的看着谢辰瑾:“谨遵王爷指令,不到迫不得已绝不随意外出。” 谢辰瑾见她乖觉伸手在她头上轻抚了几下:“倒也不是说你哪里都不能去,若无聊了还是可以去找江三小姐解闷的。” 江晚宁微笑点头,那还用的着你说。 有了圣旨,不出一个时辰祝言便将东西收拾妥当,催促着谢辰瑾上路了。 江晚宁抬着伤腿,蹦跶到府门口看着谢辰瑾马车的影子消失在拐角处后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没了谢辰瑾的打扰,江晚宁很早便躺在了床榻上,可她却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 不是因为腿伤,而是心里不由自主的惦记着靖州府,惦记着谢辰瑾。 难道说是因为这些天与他朝夕相处惯了,身边猛地没人一下子还没习惯? 江晚宁坐起身子,看着窗外的皎洁月光,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对谢辰瑾日久生情了。 亦或者是,在新婚之夜便被他的颜值吸引,早就对他见色起意,一见钟情了。 不然这后来很多次也不会说打着睿王妃的名头去给他解毒,帮他疗伤。 没过两日靖州府可能爆发了疫症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京都,不过这事情并没有大范围的传播,只在小部分官员和皇子之间口口相传。 江浩文却不关心此事,他是相国,位极人臣,陛下不会派他去前线,他是很安全的。 并且自打上次江晚宁给他分析了身体情况后,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需要静养,每天下了朝后便到白氏的院子里躲清闲,以免刘丹梅母女二人老是在他耳边哭哭啼啼个没完。 这一日江晚宁觉得自己的腿康复的差不多了,带了些消毒防护器械回了相府。 靖州府那边的情况似乎很凶险,或许有一天会传到京都也未可知,她不管旁人如何,江老夫人和俏俏院子里是要提前准备好这些东西的。 她刚跨入相府大门,一个小厮在门外喊了她几声:“睿王妃,睿王妃请稍等片刻!” 江晚宁回头一看,谢云阳的马车?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马车车帘被人撩起一角,谢云阳看到门口的江晚宁后,赶紧从马车上蹦了下来。 “方才去睿王府找皇婶,他们说你回相府了,所以我便赶过来了。” 江晚宁神色紧张了起来,她折返回相府门口道:“是靖州府那边传来什么消息吗,谢辰瑾如何?” 朝廷对靖州府的事还处于保密阶段,江晚宁派思明去打探了好几回都无功而返。 谢云阳对江晚宁直呼睿皇叔的名字早已见怪不怪,他摆摆手道:“皇叔这才走几日呀,就算他脚程快,估计昨天才到靖州境内。” “再加上调查什么的,若有什么消息也得等到十日后才能传回到京都了。” 哦!这该死的没有手机平板电脑电话的古代啊。 江晚宁有些失望,语气也松散下来:“那你找我作甚?” 谢云阳偏头朝相府里张望了一番,小声道:“父皇让我明个一大早赶去靖州帮皇叔,我想让皇婶帮我去给俏俏说一声儿,我怕她找不到我着急。” 呃…… 江晚宁很意外:“你也要去?” 看着江晚宁的眼神,谢云阳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我去靖州很奇怪?” 江晚宁老实点头:“很奇怪,你可是整个京都城里最最最懒惰闲散的王爷,我家谢辰瑾清闲就只清闲生病的这两年,而你,清闲了二十年!” “并且现在靖州那边的情况很不明朗,或许就是传染性极高的疫症,你为何要去涉险?你皇帝爹强迫你去的?” 除了不可违抗的圣旨外,江晚宁想不出理由了。 “不。”谢云阳一脸正道的光,“我自己主动请缨的。” 实际上谢云阳是被江俏俏前些日子的话给刺激到了,那小丫头说的对,他身为皇子,不思进取不理政务成天溜猫逗狗就是一皇家蛀虫。 上次父皇有意让他调查睿皇叔的遇刺案,也被他故意装病推脱掉了。 这次他一定不能退缩,做出个样子来让江俏俏看看,他谢云阳是堂堂皇子,不是酒囊饭袋! 但江晚宁并不知晓他的心理活动,听到是他自己主动请缨后不禁苦笑。 这谢云阳真是没有定性,想一出是一出,前些日子一副要跟着俏俏弃政从商挣大钱的样子,这文玩门面还没支棱起来呢,又准备来干出点政绩了。 “行吧,就算是你主动请缨的,你这算是正儿八经为国解忧,为民排难的好事儿,可以当面给俏俏说嘛,你是不是觉得直接把她从相府喊出来不好意思?你等着哈。” 江晚宁说着随手拉过一个门房:“去把三小姐喊过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谢云阳没法阻止门房已经领命跑了进去。 “皇婶你要害惨我了。”谢云阳苦着脸站在马车旁。 嗯? 江晚宁脑子里的问号还没打出来,一道鞭子从相府门内抽了出来,打在她面前的地上,把地面抽出一条痕迹。 接下来江晚宁终于知道谢云阳为何不当面给江俏俏说了。 第127章 偷听墙角 “谢云阳听说你要去靖州府?” 江俏俏手里的鞭子抽在谢云阳的脚下,谢云阳蹦跶着往后跳了几步。 “嗯,父皇让、让我过去的。”谢云阳回答的没有底气。 “你不要命了!”江俏俏上前几步走到谢云阳跟前,掐着腰对他怒目而视。 只是谢云阳要比她一个头,她这样仰视着让人感觉很没有气势。 江俏俏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走到马车旁爬上车架,重新掐着腰瞪着谢云阳,重复了一下台词:“谢云阳你不要命了!” 嗯,这样就有气势多了,很有居高临下的feel。 谢云阳咬着唇,面色微沉:“这是父皇决定好的事,谁都没法改变!” “谢云阳你说你一个闲散王爷跑去靖州府那边凑什么热闹!”江俏俏急声道,“那地方不能去,那边有疫症,会死人的!” 江晚宁一把捂住江俏俏的嘴,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压低了声音道:“俏俏,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这些事情她派思明去宫里打探都艰难,并且此时目前只在京都小范围内传播,一旦让百姓知晓怕是会引起另一阵风波。 江俏俏眨眨眼从手掌心里唔唔出声:“父亲呀,父亲一回来就在姨娘房里咕咕叨叨的,我进进出出的就听到了。” 江晚宁:“……” 这个江浩文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身为相国一点都不操心这种国家大事,反而把这些当做闲事讲给女人取乐。 许是谢云阳与江晚宁想到了一起,他面上浮起一丝不快,语气冷冽了些:“这些事情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听该议论的,赶紧回府里去!” 说着他把江俏俏从马车上抱下来,自己走了上去。 江俏俏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你的命是我的小算盘救的,就是我救的,我命令你不能去靖州府!” “你让开!”谢云阳甩开被抓住的衣袖,道,“你救我的命,我先挂账,等回来后再慢点还给你,可这靖州府本王非去不可!” 江俏俏发了倔,她跑到马车前伸手拦住马车:“靖州府你不能去!你一定不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母妃不会让你去的!” 谢云阳扬了扬手里的马鞭,到底没有抽下去,只是静静看着江俏俏道:“我与你父亲不同,他是年迈臣子,这个时候说些风凉话旁人不会说什么,最多说他倚老卖老,啃功德簿。” “可我是皇子,理应为父皇为大凉分忧,再说了皇叔久病卧床两年身子刚康复些许便过去了,本王身子康健四肢健全,有什么理由不去?!” 说完谢云阳看着江晚宁拱了拱手:“皇婶拜托了。” 江晚宁点了点头,几步走到江俏俏身后给她扎了几根银针,便将她定在原地。 谢云阳见状深深看了她一眼,抽起马鞭,扬长而去。 “大姐姐,你为什么要放他走!那边很危险,听父亲说会死很多人的!” 看着马车远去,江俏俏再忍不住当场哭了起来。 江晚宁叹了一口气:“出身在皇家,享受了旁人不可及的富贵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谢辰瑾如此,谢云阳也是如此。” “可……”江俏俏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声的哭着。 江晚宁静静的等在旁边也不劝她,只等着她发泄情绪,等她稍微平静些后才开口道:“你放心,谢辰瑾也在那边,有他在会护着谢云阳的。” 江俏俏擦了擦泪眼:“大姐姐你一点都不担心姐夫么。” “担心的。”江晚宁扶起她慢慢在路上走着,“但我也知道这件事是他自己想要去做的,即便有危险他也义无反顾的要去,所以我选择支持他。”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江俏俏因着眼睛哭得红肿不想让白氏看到,便拖着江晚宁在路上溜达,想等到眼睛的红肿消退后再回府。 姐妹二人边说边转悠,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白氏的娘家白府附近。 白家人一大家子全部从商,经常天南海北的跑,所以这府门是日夜有人值守的,就怕有人回来吃了闭门羹。 “诶,我大堂哥回来了。”江俏俏指着白府门口拴着的几匹马欣喜道。 “大堂哥已经出去小半年了,怎么这大半夜回来了。”江俏俏说着拉着江晚宁往白府里走。 江晚宁自觉身份尴尬,不想进去,拗不住江俏俏软磨硬泡便跟着她进了白府。 江俏俏是白家小姐,平时也经常回白府玩,府里的人看到她并不觉得意外。 进了府门后,江俏俏一眼便看见大堂哥的背影,雀跃的跟在他身后往府里窜。 最后二人看着江俏俏的大堂哥火急火燎的进了白家老爷的书房,而后砰的一声把书房门关了起来。 江俏俏觉得很奇怪,她小声道:“白家这些年做生意一直很顺的,即便有什么小波折几个堂哥白日里商讨一下便能解决,怎的大堂哥半夜里回来还是这副神情?” 她说着惊恐的看了江晚宁一眼:“该不会白家破产了罢。” 江晚宁嗤笑出声:“说什么呢,白家这家业若破产,那是会引起整个大凉经济命脉的动荡的,肯定不是。” 两人这样说着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 江晚宁有定力不去探究,江俏俏硬是按捺不住要去偷听墙角。 这一听把她们二人吓了一跳。 原来这半年来大堂哥白鹏一直在靖州境内照看中药,丝织等生意。 约莫一个月前,靖州发生了牲畜相继病死的情况,才开始并没有多想,最近半个月出现了人传人的迹象。 并且这疫情从周边村庄开始往县城,州府蔓延,整个靖州府内,白家药房里的药不管什么都被抢购一空。 昨日一早睿王到达靖州后发现疫情比想象中严重,且有蔓延之势,便下令封城,不许任何人进出。 白鹏赶在封城的最后一个缝隙,带着随从两天一夜跑死了三匹马才赶回到京都。 “大姐姐,怎么办!我们现在去追谢云阳的马车还来得及吗。”江俏俏急得都要哭了,“我就说不能让他去的!” 江晚宁拉着江俏俏到了僻静处,眼中划过一丝坚定:“你是不是很担心谢云阳?” “是。”江俏俏重重点头,“大姐姐你要跟我一起劝他回来吗。” 江晚宁摇了摇头:“不,现在谁都劝不动他,可是我们能……” 第128章 一起去地狱 江晚宁摇了摇头:“不,现在谁都劝不动他,可是我们能和他一起去靖州。” “一起去靖州?!”江俏俏连连摇头,“不行的,大姐姐你方才没听到大堂哥的话吗那边已经开始死人了,现在进去就会被困在里面出不来的。” 她越说越焦急,越想越害怕最后又掩面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姐姐,谢云阳也会被困在靖州无法出来,他也会染上疫症,他要死了!” 这丫头怎么又开始了?! 江晚宁在江俏俏头上轻拍了两下,喝道:“先别嚎了,我这不是在想解决办法嘛。” “可我们两个过去能做什么呀,什么都帮不上忙,平白无故的过去送人头而已。” 江俏俏太后悔了,她下午那会儿应该直接往地上一躺,硬讹着谢云阳不让他出城的。 “俏俏你相信我的医术么。” 既然靖州的情况比预料的严重,那她给谢辰瑾准备的药物肯定不够用,无论如何她必须亲自过去一趟才行。 江俏俏咬着嘴唇微有迟疑:“相信的罢,大姐姐你是治好了祖母没错,可靖州那边是疫症,自古疫症哪次不是会死成千上万的人,朝廷下令把整个村庄的人和牲畜都给焚烧了才算完。” “喏,我不管你如何,我是准备去靖州那边了。”江晚宁不管在站在原地游移不定的江俏俏,急忙跑出白府往睿王府赶同时吩咐碧叶去备马车。 江俏俏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身影,跺跺脚,心一横跟了上去:“大姐姐你等等我!” 等江俏俏紧赶慢赶到达睿王府门口的时候,马车正准备启程,她喊停了马车几步翻身跑了上去。 “你上来干嘛,我只是问问,并没有真的打算带你去靖州的。”江晚宁刚才想了想,带上江俏俏还得分神照顾她,不如不带。 江俏俏看出她的意思,一把抓住江晚宁的胳膊:“大姐姐,你这路上肯定少不了要停车住宿,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越靠近靖州边境情况就越紧张,没准到最后连吃饭睡觉都成问题。” “白家在各地都设置的有商会,不管这商会对外有没有开门,只要我亮出白家的信物,肯定是会为我打开大门的。” “并且,商会里的人都是各行业的商贩头子,肯定会对靖州境内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大姐姐你就带上我吧,我保证着一路上绝对听你的话,绝对不擅自行动,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江晚宁想了想便没有赶她下去,只是好奇道:“你不是很怕死的吗,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现在又要跟我一起往地狱出发了?” 江俏俏撅着小嘴,眼睛左右漂移不定:“我担心大姐姐路上的食宿问题而已,等把你送到靖州我就回去。”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担心某位王爷呢。”江晚宁嘘嘘叹着,“没想到我家俏俏这么担心我,好感动啊。” 江俏俏推攘了她一把:“大姐姐,你不笑话我会死吗。” 江晚宁点头:“会的,会被憋死的,我都还不知道俏俏你如此勇猛,居然在相府门口拦马车,真是够可以的。” 这会儿江俏俏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羞的满脸通红。 “我也不知道那会子怎么魔怔了,听到父亲给姨娘说‘宁王此去就是送死’心里就慌得很,满脑子只想着把他拦下来,不管用什么理由哪怕搭上我这条命也得给他拦下来。” “现在想想,我根本就是多管闲事!人家根本都不领情,并且你说你鼓励姐夫过去靖州,那是因为姐夫是你夫君,你关心他担忧他是应该的。” “可我这算什么呀,什么都不是,不管是从相府还是从白家,我江俏俏都和宁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就这我还巴巴的求着别人,真是丢人!简直有病!” 江晚宁听着江俏俏一会抱怨一会懊悔,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欢喜冤家’这几个字来。 江俏俏分明那么不愿意去靖州,可发现靖州那边情况危急后,依然要冒着风险过去,只是因为谢云阳正在往靖州赶。 这说明,谢云阳那家伙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进了江俏俏的心,不过她自己是局中人,未曾察觉罢了。 只不过江俏俏才十三四岁的年纪,知道什么是爱吗,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尚不能断定能不能与谢辰瑾完美走过一生,她这个小姑娘又懂得些什么。 并且江俏俏自幼活得富贵潇洒,肆意任性,不知道一直在皇子里默默无闻的宁王能否给她像现在这般富足的生活。 “诶诶,大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江俏俏把手在江晚宁面前晃了晃,“是困了吗,困了就躺着歇会儿,等明个一早醒来就能到达白家设在京都城外的第一个商会落脚点了。” 这一晚上又是偷听又是匆忙出城,江晚宁确实累了,便搂着江俏俏在马车里的塌上合衣而眠。 白家商会在京都的几个城门外都设有供过往商人歇脚的驿站茶摊。 这个驿站在京都西城门外三十里处的林子里,只要去往靖州方向的商队都会在此歇脚,算是一个比较热闹的据点。 但江晚宁和江俏俏在沿途却发现情况有异。 此时正值上午的巳时,应该是络绎不绝的时候,可现在这林子里却是安静一片,在过来的途中还会看到有些商队专门绕过这条路,从另外的路走。 靠近驿站后,江晚宁发现这处驿站门前有几个带刀护卫守在门前,神情严肃,不让过往商队进门。 江晚宁的马车刚停在驿站门口,门口护卫便上前道:“这个驿站被我家公子包下来了,还请去往其他驿站歇息。” 江晚宁没有强行下车,撩开车帘往驿站内张望着,从这里看去,驿站里很静,院子里没人,几个厢房门也紧紧关闭着。 就在她认真观察着里面的情况时,身边的江俏俏眼睛一亮,把大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冲着驿站里挥手大喊。 第129章 大堂哥心细如尘 “鹏堂哥!大鹏堂哥!”江俏俏把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大声喊着。 院子里一位刚从紧闭的厢房里走出来的年轻人循着声音看了过来:“俏俏?” “鹏堂哥,我和大姐姐路过这里想进去歇一歇,这门口是你的人吗。”江俏俏跑下马车走到门口。 “大姐姐?俏俏说的是睿王妃?”白鹏走到院门口道。 江晚宁发现这院门虽然开了,但白鹏并未跨出院门,而是隔着距离同江俏俏讲话。 她缓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道:“白先生。” 白鹏赶紧拱手施礼:“小民见过睿王妃。” “这里并不是京都,我只是俏俏的姐姐,不必这般拘礼。”江晚宁微微颔首。 白鹏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中等身形,面相乍一看很是憨厚实诚,是容易博取陌生人好感的那一类型人。 同时说话间礼节周到,眸光时不时的透着一丝精明,但不见商贾身上的奸猾气和算计,看着便让人觉得是为忠厚的商人。 “鹏堂哥,你不让我们进去吗。”江俏俏也发现两边的护卫似乎没有让开放行的意思。 白鹏焦虑的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厢房门道:“不是不让你们进,而是前个儿跟着我从靖州跑出来的一个伙计昨晚突然发了高热。” “我看着和靖州那些染了疫症的人发病情况相似,不敢耽误,连夜带着他出城安排他住进这驿站,想着不管是不是疫症,先把人带出来再说,免得染给京都城里的人便麻烦了。” 听到这里江晚宁看向白鹏的眼中多了几分赏识,虽说这人在靖州封城之际跑出来十分不妥,但当身边人发生异状时,他知道即使把人隔离,也算是有防范意识。 江俏俏一听慌了神,紧紧拽着江晚宁的衣袖道:“大姐姐这该如何是好,这就已经传出来了?” 江晚宁轻拍着她的手算是安抚,随后朝白鹏道:“请问白先生请的可有大夫,大夫怎么说?” 白鹏为难道:“我害怕是疫症不敢去请京都城里的大夫,一来怕是不好的病给传出去,二来也害怕这消息传出去后给百姓带来恐慌。” “所以目前就是白家药房里管抓药的先生按照经验给喂了一碗退热药喝。” 江晚宁上前一步道:“如果白先生信得过我可以进去看看,我算是大夫,并且马车上有防护具和一些必备药,应该能给那位小兄弟诊治一下。” “对对,我大姐姐医术好得很,太后端王还有祖母的病都是她治的。”现在在江俏俏嘴里,江晚宁堪称神医。 白鹏这半年都不在京都,对京都城里发生的事情不太了解,但听到江俏俏把太后,端王的名称都搬了出来,便不再起疑,将江晚宁和江俏俏迎了进去。 进入院子后,江晚宁立马拿出几个一次性防护服和口罩,让江俏俏和白鹏穿戴整齐。 “这些护具能完全把疫症病毒隔绝于人体外,虽然还不知道小兄弟到底为何发热,还是先提前做好准备的好。” 她说着又拿出两瓶酒精消毒液,塞进他们手中,让他们把整个院子和每个房间都喷洒一遍。 这个驿站院子里设的是茶摊位,已经给收了起来,左右两边是供客人居住的厢房,那位染病的小兄弟便在左边最里面的房间里躺着。 房间门口站了一位中年人不停原地打转,叹气。 “大少爷。”这中年人通过身形辨认出白鹏,走了过来。 白鹏道:“怎么样?” “退热药喝下一个多时辰了,按理来讲该退热了的,可不见发汗。”看着这位便是白家药房负责抓药的了。 这些人通常自己并不会医,只是在药房抓药时间久了,跟着老大夫们身边耳濡目染的多了,多多少少也会一些医术。 白鹏闻言点了点头,带着江晚宁走了进去。 估计是害怕退热出汗时病人会吹着风,这房间里的窗户关得紧紧的,整个房间很闷,一进门即使带着口罩都能感觉到空气的污浊。 江晚宁道:“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空气流通起来,不管什么病最忌讳闷着了,理应多通风,多呼吸新鲜空气才行。” “还有把刚才那位先生的身上全部喷洒消毒,同时这个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要用酒精喷洒到位。” 江晚宁交待着走到床榻边去看病人。 这一看,她一颗心悬了起来。 病人面色青白,嘴巴四周干裂起皮,呼吸急促,长大嘴巴呼吸着,浑浊的眼睛不时往上翻着,似乎马上就要死过去的模样。 她先给病人服下了退热药,又命人给他灌些热水喝下去。 “敢问睿王妃这位伙计是普通的风寒还是疫症?”白鹏上前问道。 江晚宁皱着眉,情况不明朗,她有太多的问题要梳理。 “白先生此前一直在靖州对么,靖州得了疫症的人多吗,以你的观察得了疫症的人就会发热吗,你们从靖州出来算上今日是第几天了,此前这位小兄弟接触过发热的病人吗,他发热之前可有其他症状?” 江晚宁的问题很细,若平时没有仔细观察是回答不上来的。 白鹏垂眸想了想道:“以我离开靖州那天的情况来看,靖州城内十人有六人发热,药店里退热的药早已被人买空。” “我觉得那些发热的人都是得了疫症的,毕竟这炎热的天气不可能同时有那么多大人得风寒。” “小伍平时负责靖州境内各药房药材的调配,前几天一直在忙着给各个药房配送退热药材,接触到发热百姓的概率非常大。” “今日算下来是我们从靖州府跑出来的第四天,小伍是昨个夜里发热的,昨天白天他一直嚷着口干,只想喝水不想吃东西,好像一整天都只喝了水什么吃食都没进。” 江晚宁觉得事情并没有看起来这样简单,这小伍的表症确实像染了疫症的。 但这些天白鹏和其他几个伙计都是跟着小伍同吃同睡同行的,若小伍昨天白天出现了疫症症状,到今日他身边的这几个密切接触者应该也开始出现不良症状了才是。 可白鹏等人却好好的。 第130章 这是有人下毒 看着江晚宁的眉头越皱越深,白鹏的心沉重了起来。 “果真是染上疫了吗。” 江晚宁没有吭声,测试了一下病人的体温,退烧药还未起效,病人的体温还在三十九度以上。 她眨眨眼想要看看病人除了发热外身体里还有哪些异样。 谁知眼前的景象并未有任何改变,病人还是原本的模样,她没有看到任何器官的造影图。 这就说明这病人任何内脏器官和骨骼等是没有病变的。 情况好像陷入了僵局。 江晚宁把手搭在病人的脉搏上,不由的惊呼出声。 江俏俏赶忙问道:“怎么了?” 白鹏亦竖起耳朵,凑了过来。 江晚宁拧着眉看着白鹏:“白先生的伙计身上根本不是疫,而是中毒了。” “中毒?”白鹏和旁边药房师傅老郑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不可能啊,我一直与伙计们同吃同住,若说中毒那我岂不也中毒了?但我丝毫没感觉到丁点儿不适。” 白鹏把自己从头到脚拍了一遍,十分肯定自己没有中毒。 江晚宁从袖中掏出银针包,掏出其中几根短针扎在病人的口鼻处,另在病人的耳后和喉咙处各扎入两枚长银针。 江俏俏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手上的动作,慢慢‘咦’了一声:“鹏堂哥,快看这几根银针变黑了,真的是中毒。” 退热药的药效起,病人的额头还是渗出密密麻麻的汗。 “他需要喝水,取一些精盐和凉开水兑成盐水喂他服下。” 这病人从昨日开始就没有进食,高烧之下再没有及时补充水分的话很容易造成脱水。 本来江晚宁是能用意念变出葡萄糖输液给病人挂上的,可除了俏俏外,其他人都是外人,若是谢辰瑾细问,她还能解释一番,现在这么多双眼睛她没法自圆其说。 老郑面露难色:“灌不进去。” 他说着半托起病人,把碗里的水灌进病人口中,奈何病人昏迷许久,盐水进了嘴巴后一直在嘴巴里含着,根本没有往下咽。 再继续灌,嘴里的水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完全无用功。 江晚宁想了想从袖中抽出一个折叠的锥形杯来,这锥形杯折叠起来的时候只有纸片大小,撑开后就是个锥形漏斗。 她把漏斗塞进病人嘴里,把盐水灌了进去。 老郑看着江晚宁把一大碗盐水一滴不剩的灌了进去,嘴巴长大成了“o”型。 白鹏也双眼放光的看着江晚宁,这个睿王妃的办法真是好使。 灌了两大碗盐水后,病人的脸色好看了些,嘴巴也没有那么干了。 经过这一阵折腾,病人退了高热,呼吸声明显平缓了许多。 “敢问睿王妃,您说这是中毒请问是何毒?”白鹏问道,“现在小何体内的毒是解了吗。” 江晚宁把小何身上发黑的银针取下,换上新针,继续为他解毒。 “他体内的毒是用数十种毒草药混合了疫症病人血液炼制而成,所以表症与得了疫症很相似。” “但因为是二次合成,那些疫症血液里的病菌已经没有传染性,所以它并不是有传染性的疫,只是中毒了而已。” 江晚宁有点头疼,这位制毒下毒的人实在太鸡贼了。 一般人和大夫看到人畜皆病的现象,会先入为主的以为是疫症,所给出的解决方案药方也都是解决疫症的药方。 但这些药物对真正发挥作用的毒草药一点用都没有。 若没有找到源头,这些百姓和牲畜还是会不断的中毒发热,不断的死亡,那样的后果和疫症并没有什么区别。 白鹏困惑不已:“若说没有传染性,那为何靖州境内的人畜都会出现高热症状?” “水,百姓和牲畜日日都需要喝水,下毒之人只要把这毒液投放在靖州府的水源里就能让大部分人中毒。” 江晚宁现在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靖州府内。 路上耽误一天,那边的情况就会危机几分,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中毒,也不知会有多少百姓为此丧命。 并且,以白鹏所言来看,整个靖州中毒的人已有五六成,她一个人饶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她需要会点医术的帮手,能够帮她用她的方法给百姓解毒的帮手。 同时还得寻找靖州府的水源,从源头上解毒,避免有人继续中毒。 可是要怎么做呢。 床榻上的小何抽动了几下,江晚宁将他身上扎着的银针取下。 经过这一番解毒治疗后,小何的脸色恢复如常,嘴唇也泛着粉色,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睁开双眼,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让众人惊在当地。 第131章 引火上身 “水,那几家药房里的茶水都是苦的。”何伍沙哑着声音道。 “苦的?” 何伍艰难的点点头道:“方才小的耳朵里嗡嗡的,能听到大少爷和表小姐的话。” “大少爷整日待在账房里管理账簿,甚少外出,即使外出也是查看商铺情况不会在外多逗留。” “像我们这些个送货的伙计,每次把货送到后都会跟着掌柜的聊几句闲话,喝盏茶什么的。” “那几天我送了好几家货,喝的茶水都带着苦涩味儿,我还以为是我喝不惯他们的茶,现在想来怕是用的水有问题。” 有了何伍的这番作证,江晚宁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找到很多帮手呢,现在他们也无法调头去京都借人。 江俏俏不知江晚宁的担忧,只觉得何伍拔了银针后情况好转了许多,遂感叹道:“大姐姐,你这解毒的针法也太厉害了,就这样前后扎几下小伍就被救回来了。” “你能把这针法教给我吗,要是我学会了是不是也能给人扎针解毒了?!” 江俏俏喜滋滋的幻想了起来:“大姐姐你说,若谢云阳那小子发现我能给那么多人扎针解毒,会不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啊。” “大姐姐你一定要教我,我之前跟着外祖背过人体穴位图的,你扎的位置我都能辨认的出来。” 江晚宁眼睛一亮,对哦,这套针法很简单,外行人是看不明白,但入门级的大夫都能看懂,像老郑这种经常抓药半路出家的野郎中都能轻易学会。 同时她还可以把布洛芬退热药和折叠漏斗准备好,这样遇到的病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把他给救回来。 “白先生你在靖州认识的大夫或者像老郑这样,会点医术的抓药先生多吗。” 白鹏想了想:“靖州府内与白家合作的药房医馆有百十来家,经验老道的问诊大夫有三四十个,不过好像我们出来前,有些医馆的大夫自己都已经中毒发热无解了。” “略懂医术的抓药先生倒不少,能有一两百人,都是像老郑这样半路出家,有一点医术基础边抓药边偷师的。” 江晚宁大喜:“这样就够了。” 说着她拿来纸笔把关键穴位图画了下来,同时回到马车上用意念拿出足够多的布洛芬和漏斗出来,放在马车上用来装备用衣服的箱子里。 “既然这位小兄弟的毒已经解了,我们得快些去靖州才行。” 江晚宁把穴位图和几瓶布洛芬退热药留给白鹏,又给老郑详细交待了清楚,以防他们身边还有人出现中毒情况。 马车刚离开驿站没多久,白鹏骑马追了上来。 “睿王妃,我刚好也是要回靖州的,不如一同过去,那边药房医馆的人我也比较熟悉,召集起来会快一些。” “好。”多个地头蛇样的人物肯定会方便许多,江晚宁想也没想便同意了白鹏的提议。 一行人加快速度,很快到了靖州府边界。 为了提防靖州府内的百姓把疫症带出到别处,靖州府的边界布满了带刺的栅栏,每隔三五米便安排了一名带到护城军守卫着。 不少老百姓拖家带口,带着全家的家当在边界不远处等待,希望护城军能够放行。 “军大爷,我们这一家子都没问题的,你就放了我们出去罢。”一位男子指着身后的板车道,那板车上坐着一位妇人和三个孩子,最小的那个看起来才四五岁的模样。 护城军这几天听这些话都听腻了,才开始还会给这些百姓们解释一下,现在根本都不再开口,只是伸出手亮出手里的佩剑。 “若说我们染了疫症把我们关起来我们服,可现在我们都是好好的,还不让我们出去,难道是要让我们跟着他们一起陪葬吗!”男子气恼的大吼。 他这话引起周边其他百姓的共鸣。 一些在边界旁等了好几天的百姓喧嚣了起来。 “是啊,本来没传染上的再待几天就会被传染上了!” “军大爷你们就放我们一条出路罢,我只是来靖州这边要账的,谁知道会碰上这等子倒霉事儿,我老母还在京都等着我回去呢!” “诶,他们这些当官的根本不在乎我们老百姓的死活!前个来的那个什么睿王去了最先发病的村子,二话不说就把那一整个村子都给烧了,那火都烧了两天!” “什么?!你们这些人是不是也准备把我们圈起来给烧了?!” “肯定是的!你们看史书上写的,哪次时疫不是烧村烧城的,咱们靖州这是被朝廷放弃了,他们要把我们全部都烧死了!” 百姓议论的声音惊恐了起来,纷纷往护城军身上扑,想要通过肉搏撕出一道突破口来。 场面一下混乱了起来,那些老百姓们盯准一处死命的捶打那几个护城军。 这些护城军没想到会一下涌上来这么些人,很快两拳不敌四手,一道小小的口子被撕裂开! 人群里有人发现了这个漏洞,大喊道:“这里的栅栏倒了!可以从这里冲出去!” 有离得栅栏近的百姓兴奋往栅栏跑去,眼看就要跨过栅栏越过边界之际。 “大胆刁民!”一位护城军挥刀把那名百姓砍倒在地,举起带血的长刀道,“老子看谁还敢过来!” 正在推攘争执中的百姓和护城军之间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人群更加躁动了起来。 “砍死人了!护城军砍死人了!” “大家一起冲过去啊!” “留在这里不是染上疫症就是被他们这些狗腿子砍死,还不如搏一搏!” 人群里一片骚乱,场面愈发不可收拾起来。 江晚宁坐在马车上紧张的看着外边,她没想到比疫症中毒更恐怖的是被恐惧支配的老百姓们。 “大姐姐怎么办啊。”江俏俏紧紧抓住江晚宁的手,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吓得都快哭了出来。 说到底还是一个被娇惯的小姑娘,平时在相府和白家挥着鞭子张扬跋扈的,看到真刀实箭的鲜血就害怕的不成样子。 江晚宁摇摇头:“不知道。” 他们这一马车人里只有思明和碧叶会武,但他们两个人的力量在愤怒的百姓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此时她更不敢下马车在众人面前亮出身份,就刚才那百姓说的睿王下令烧村这一项罪名,她表明身份后就会把战火引到她的头上,成为那些百姓泄愤攻击的靶子。 “都住手!” 就在双方局势陷入僵局,护城军们纷纷抽出佩刀准备砍杀百姓之时,谢云阳骑马飞奔而来。 “地上的百姓怎么受伤了?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谢云阳指着趴在地上流血不止的百姓问。 那些护城军见到他过来,赶忙把佩刀收了起来,带头的一名护城军拱手道:“回宁王殿下,这些刁民要推倒栅栏跑出去,情急之下属下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起到作用了吗。”谢云阳道。 “这……” 这显然是没有的,不但没有还激起了民愤。 “来人,把这受伤的百姓拖到旁边,再寻个大夫为他包扎伤口。”谢云阳不再理会护城军吩咐道。 他身边跟着的侍卫领命,把被砍伤的百姓移到了一遍。 此举大大安抚了现场百姓的心,那些老百姓们看到护城军被训斥,见着风向纷纷围在谢云阳马匹边,求他网开一面,开栅栏放行。 江俏俏远远的看着这边的情形,小脸都拧成了一团:“这傻子不是引火烧身嘛,这下好了,看他怎么收场。” 第132章 有人拆台 “诸位百姓,请大家稍安勿躁,现在靖州府内疫情爆发,朝廷已将所有的边界封闭,不仅是我们其他几个县城的百姓也不能随意出去的。” 谢云阳坐在马背上对围着他的百姓们喊着。 经他这一解释围着他的百姓不但没得到安抚,反而更加烦躁起来。 “你是宁王殿下罢,你是过来治理疫情的吗,为何现在每天还是有那么多人发热,你们朝廷是怎么做事的?” “对对,靖州府内早就有人发热了你们为何不早点过来?” “我们这些人这些天在屋子里足不出户,算是侥幸没有被染上疫症,你们为何不让我们这些正常的人离开?非得让我们每个人都染上疫症吗。” 面对这些问题谢云阳完全哽住,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 “前几天来了位睿王爷烧了一个村,你这位王爷也是过来烧我们的吗。” “啊,不。”谢云阳连连摆手,“不不,本王不会做出伤害百姓的事情,皇叔他不是烧村,不,他只是把村子里疑是疫症传染源的物件烧了,并没有烧百姓。” 谢云阳到底没有在朝廷上历练过,经验极少,不知如何安抚百姓,问题越尖锐棘手他回答的越磕磕绊绊。 这样一来,那些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百姓立马翻脸,其中有几个大胆的伸手把他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大家快过来!他是王爷,我们有了这位王爷就不怕这些狗军官不放行!” 一个络腮胡的男人一个反手剪把谢云阳控制在自己身边,大声吆喝着鼓动身边百姓往栅栏处冲。 江俏俏无语至极:“之前就给他说过,要他习武习武,但凡会点武艺上次就不至于用肉身挡箭,但凡有点武艺此时就不会这样狼狈。” “瞅瞅就这样怂样还上赶着过来治理疫情,这下好了,被百姓抓住当筹码了罢。” 江俏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全然忘了自己十分钟之前吓得差点哭出声。 “啪!” 一道鞭子抽在络腮胡面前,把要涌过来的百姓们吓退了几步。 江俏俏把手里的鞭子收回来,照着谢云阳的脖子抽了过去。 上等的牛皮软鞭在谢云阳的脖子上绕了几圈,江俏俏手上发力,把他从络腮胡的身前拽了过来。 此时谢云阳的衣衫在方才的拉扯中被人撕坏,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狼狈至极。 他尴尬地看着江俏俏挤出个笑脸来:“俏俏。” 江俏俏把鞭子收回哼了一声不再看他,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谢云阳站在栅栏外,想进去又害怕又被人抓住,想了想亦上了马车。 “快看啊!那王爷上了马车要跑了!” 百姓们见状更是激动,一窝蜂的全部挤到护城军跟前。 外边的吵闹声一阵大过一阵,他们若再不进去,百姓们肯定会拼死冲出来的。 江晚宁撩起车帘,对离她最近的护城军道:“我是睿王妃,是朝廷特地派来协助睿王治疗疫症的,请把栅栏打开个口子,放我们进去。” 护城军狐疑的看着江晚宁,不肯放行。 谢云阳从车窗探出颗脑袋:“她确实是睿王妃,本王能证明,本王现在命令你们打开栅栏。” 有了谢云阳的令牌,护城军才小心翼翼的把栅栏打开放江晚宁等人进来。 “本王没有要逃走!”马车刚进栅栏,谢云阳便跑了出去。 吵闹的百姓们有一瞬间的迟疑,又听有人喊道:“不管他要不要逃走,我们一定要出去的!来啊,再把这王爷抓起来,有他在护城军肯定会放行的!” “诶哟哟——”谢云阳急忙抱着脑袋钻回车厢内,老老实实的窝在角落里不肯再起来。 江晚宁和江俏俏被他刚才大义凛然又不知死活的行为都给气笑了。 “你不挺能耐吗,再出去啊!”江俏俏推了谢云阳一把,解气。 谢云阳拢了拢衣服:“本王、本王衣衫不整不易露面,有损皇室形象。” 江晚宁无语白了他一眼,从箱子里拿出几件事先准备好的白大褂和防护服来,递给江俏俏白鹏等人。 “俏俏下来帮我。” 江俏俏麻利的把衣服换上,跟着江晚宁走出了车厢。。 “我们是朝廷派来大夫,是带了治疗疫症的药方过来的!”江晚宁站在车架上冲着大家喊着。 她说着把手里退热药的药瓶晃了晃,以示自己说的是真话。 马车周围的百姓们看着她身上穿着的奇怪衣服,议论纷纷。 “你看他们身上穿的是什么啊,是京都大夫的制服吗。” “这几个确实是大夫吧,他们脸上带着的东西我见有官兵带过,好像是防止感染疫症的。 这就是江晚宁统一服饰的用途,给这些人点震慑,让百姓们相信他们是大夫,是来为他们解决问题的。 “那又如何?我们这些人没染病,我们就是要出去的!”络腮胡一语惊醒众人。 江晚宁道:“这位大哥,靖州府内时疫严重,有没有染上不是你说了算的,得我们大夫做了检查后才能确定。” 她看着四周的百姓道:“你们口口声说自己没染上疫症,要出这靖州府,可你们确定吗。” “若你们实际上染上了出去后外边又没有治疗疫症的大夫,你们要怎么办?出去等死吗。” 人群里安静了下来,各自左看看右看看,每家人都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与旁边的人拉开了距离。 “朝廷已经想出了治疗疫症的法子,专程派我们过来为大家治疗的。”江晚宁扬起手里的体温测试枪道。 “现在呢我们来为大家检查,若确定你们真的没有问题,自然会放你们出去,若检查出来有异常的,还请配合我们为你治疗。” 靖州府内的病已经证实是中毒而非传染疫症,若有些人没有饮用有毒水源确实是可以放出去的。 这样一来可以避免这一部分人再次误饮有毒的水,二来还可以安抚百姓的恐慌焦灼情绪。 江晚宁说着从车厢里搬出一箱口罩来,分发给百姓和护城军。 这些防护具,此时的作用不在于防护,而在于让百姓安心。 不一会儿现场的每个人都带上了口罩,有人小声道:“看来真的是来为我们治疗的,我们有希望出去了!” “大家不要被她骗了!”那络腮胡接过口罩往地上一扔,喊道,“我刚才听到她说她是睿王妃!跟那个烧村的睿王爷是一伙的!” 第133章 他们为何没有中毒 “什么?!” 人群里又躁动起来,有人六神无主的看看络腮胡又看看江晚宁。 “这两人王爷烧村,王妃救人,咱们到底听谁的啊。” 江晚宁看着人群里的络腮胡,这个人从一开始便煽动着大家的情绪,鼓动百姓和护城军交恶,并非善类。 “诸位请听我说。”江晚宁说着朝思明和碧叶使了个眼色。 两人收到暗示,潜入人群里一左一右的往络腮胡靠近。 “我相信睿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烧村的,方才宁王也说了,烧村并非烧村里的人,而是把里面有病毒的东西给烧了,以免旁人接触了那些东西染了疫症!” 江晚宁大声解说着,吸引着百姓的注意力。 说话间她用余光看到,那络腮胡被碧叶悄无声息的放倒,而后又被思明拖到了人群外。 老鼠屎一清,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江晚宁继续喊道:“并且先不管我是谁,你们觉得你们能越过护城军跑出去吗?” 在场的百姓们面面相觑,若能冲出去,他们前几日就冲出去了,也不至于在此苦守了好些天。 “既然不能就安静的待在这里接受诊断,我在此保证没有染上疫症的,肯定能安全走出这栅栏!” 现场安静一片,没有人再唱反调,白鹏和思明把百姓们排好队,一个个的测试体温后再到江晚宁面前把脉。 令江晚宁感到神奇的是,这两三百名百姓当真一个中毒的都没有。 每个人体温正常,脉象正常,各方面都好的很。 “请问我们能出去了吗。”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道。 江晚宁点点头:“可以。” 她扭头看着护城军道:“开栅栏放他们出去。” 护城军相互之间看了看,没有动。 “谢云阳你说话啊。”江俏俏走到马车边掀开车帘冲里面吼着,“我姐说他们没问题,能出去。” 谢云阳此时躲在马车里看着外边的情形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这可是疫症,会传染的疫症,就这样草率的检查后就放走人,若引起了大规模的传染该怎么办? 看来谁都不敢轻易担这个责任。 就在江晚宁一筹莫展之际,一队人马由远及近。 江晚宁看着领头的人,兴高采烈冲他挥了挥手:“谢辰瑾!” 太好了,这一路上她先是担心谢辰瑾会染上疫症,等知道是中毒而非疫症后又特别想把这一发现告诉他。 还有,她有点想他了。 马背上的谢辰瑾听到这声音,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这个女人真是不听话!不是说不能随意出门吗,居然私自跑到了这里!不知道这里是疫区很危险吗! 他扬起马鞭抽了几下,快速跑到江晚宁身边翻身下马:“江晚宁!你太过分了!谁让你……” 女子娇小柔软的身子贴了过来,隔着两人好几层衣服谢辰瑾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谢辰瑾任何苛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甚至还有些开心的想笑。 轻轻一搂后,江晚宁迅速站好与谢辰瑾拉开了距离。 “我已经查明白了,靖州府内的情况不是时疫,而是被人下了毒,那些有时疫症状的人畜都是中毒,并不会传染。” 江晚宁简单解释着:“方才我为这些人都检查过,他们都好好的,没有出现中毒情况,是可以离开靖州府的。” 谢辰瑾亦调整好情绪,正色道:“中毒?” 他确实怀疑过这一方面。 他来靖州已经三四天了,这几天里先是按照江晚宁的方法筛选出染病最多的地区,把里面病了多时的病人找出来,又根据发病的严重程度把那些病人做了分区隔离。 同时将那村子里的被褥房屋一烧而光,以防旁人接触二次传播。 最后把江晚宁给他准备的护具分发给官兵和一些百姓。 但好几天过去了,染病的人只增不减。 这弄得他非常的不解和郁闷。 那些出现症状的病人都被隔离了,为何还是会有人出现染病迹象呢。 若说是疫症,太医根据脉象开的治疗时疫的药方一点用都没有,病重的人依然病重,每天依旧有新的人发病。 但若说中毒,他从京都带过来的太医们都说是时疫的脉象,不是中毒。 并且怎么可能同时给那么多人下毒呢。 “对,如果没有猜错是从水源处下的毒。”江晚宁把路上遇见何伍的事情详细道出。 谢辰瑾听完整个过程后看了看四周:“现在靖州府内十有八九的人都出现了时疫症状,这些人没有中毒?” 江晚宁也奇怪:“对啊,真的一个都没有。” 她说着走到那位书生旁边道:“请问你来自靖州哪里,你们这些人都是同一个地方的吗。” 那书生文理文气的拱手道:“回睿王妃,在下靖州花梨村杨磊,在花梨村开办私塾,这些都是花梨村的村民。” 花梨村? 谢辰瑾回想着靖州府的地图,道:“位于靖州府东南角的村子,地势偏高,距离此地二十里左右,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正是。”杨磊鞠躬恭维道,“睿王对靖州府了如指掌。” 地势高,依山傍水,那是整个靖州府的水源发源地了? “敢问先生你们村子里平时吃水从哪里挑的?还是每家每户钻的有水井?”江晚宁问道。 “我们花梨村背靠花溪山,自然是用山上流下来的泉水的。”杨磊言语里带了优越感,“不仅我们花梨村吃这泉水,整个靖州各地都是用花溪山流下来的水生存的。” 经过杨磊一番讲解后,江晚宁才得知,花溪山有一扇瀑布,瀑布下有一花溪潭。 花溪潭里的水顺着地势往下贯穿整个靖州府,且在各小村庄都有分支。 这主河流便被当地人成为花溪河,而延伸出去的支流则以各个村庄命名。 总的来说,这花溪河是整个靖州府的母亲河,养活了整个靖州府。 但说到这里江晚宁还是没想通为何靖州其他地方的人都中毒了,偏偏这最该中毒的源头村庄没有任何问题。 第134章 净化水源的方法 按理来讲,能造成这样大规模的中毒,那说明下毒之人肯定是在用水源头动的手脚。 花梨村是花溪河的始发点,是靖州府各地水源的发源地,只有在这里下毒才会污染整个靖州府的水源。 偏偏花梨村没有人中毒。 江晚宁想了想,放眼看了一圈面前的百姓,这些百姓皆用期待渴望的目光看着她,希望她能遵守诺言,放他们离开靖州。 “你说,这下毒之人会不会就是花梨村的人,他为了避免自己中毒便绕过花梨村的这一段,在花梨村的下流水源处下毒?”江晚宁道。 “如此,那这些百姓更不能轻易放走了。” 谢辰瑾此言一出刚平静下来的百姓不依了,这次他们把矛头指向了江晚宁,纷纷谴责她言而无信,食言而肥。 “或许我们已经抓到下毒凶手了。”江晚宁突然想起之前一直捣乱煽动百姓情绪的络腮胡来,他会不会是下毒之人? 见谢辰瑾疑惑,江晚宁把络腮胡的事简述了一下。 此时络腮胡还在昏迷着,由思明在旁边看管。 “来人,把他泼醒。” 谢辰瑾拿出在军中审问的雷霆手段,不消片刻便把络腮胡的底细套了出来。 他本是花梨村村郊的一名猎户,为人孤僻素日里与村民接触甚少,因为模样丑陋骇人讨不到媳妇,逐渐被其他村民边缘化。 上个月他出去深山打猎时救了一掉进他陷阱里的陌生男子,男子在他屋子里养身体时给了他一百两黄金让他下毒。 在金钱的诱惑下他把装有时疫病人血液的毒液到进了花溪河中。 为了避免自己误吃到有毒的水,络腮胡下毒时,特意跑到距离花梨村下游五里处的村落旁投的毒,是以整个花梨村的人都没有中毒。 这些天他见整个靖州府的疫症越来越严重,心里后怕不已,便煽动村民下山出靖州,自己想跟在人群里混出去。 谁知靖州府边界被谢辰瑾派兵封住,他和村民们苦守了两天都没法混出去,这才又想鼓动村民和护城军发生冲突,以便他找机会跑出去。 确定了下毒凶手,剩下的环节便好安排了许多,江晚宁先是向花梨村的百姓们解释了靖州境内的病情是中毒而非疫症,不具有传染性。 花梨村里这些没有中毒的村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去留。 白鹏则发动商会,召集了一两百名大夫和会穴位银针的抓药师傅。 这些人人手拿着解毒穴位图银针包和退烧药,被谢辰瑾安排着去往靖州府内的各个县城村庄,为中毒百姓解毒。 谢辰瑾看着大家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困扰了他多日的事情终于有了突破性发展。 不过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为百姓解毒只治标不治本,若花溪河的水没有得到净化,还是会有人饮用有毒的水,再次中毒的。”谢辰瑾担忧道。 江晚宁点头:“嗯,所以我们需要去趟花梨村,从源头上把事情给解决了。” 说这话时江晚宁神情十分严肃,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 “你有净化水源的方法?” 江晚宁勉力笑笑:“应该可以有。” 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谢辰瑾被她的神情和回答弄的有些忐忑,他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待他们一行人赶到花梨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若要从源头上杜绝,那把解药放在花溪潭里最合适。 花溪河所有的水都是从这潭水里流出的,只要在这里放入解药,整个河水都能得到净化。 月光下潭水波光粼粼,像天上星河洒落,江晚宁伸手摸了摸潭水,目测预估着整个花溪潭的面积。 “大姐姐,你不会是要给这潭水扎银针解毒罢。”江俏俏打趣道。 江晚宁站起身看了看面前的几人。 江俏俏,谢辰瑾,谢云阳。 都算是比较熟悉的,能够信任的至亲血缘了罢。 “水有水的消毒净化方式。”江晚宁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瓶氯化钠来。 这一瓶氯化钠并不大,只有三百毫升,江晚宁能从袖子里拿出来也不稀奇。 她当着几个人的面把这瓶药水打开,倒进了花溪潭里。 “喏,这药水有消毒净化的作用,把它倒进潭水里让它顺着潭水往下流就行了。” 江俏俏歪着脑袋:“就这么小小一瓶药水就可以了?这也太简单了吧。” 江晚宁揣着手看着潭水道:“不,下毒容易解毒难,我们需要做的是把刚才的药水与这整池的潭水做一比一的替换,如此才能保证流到下游的水都具有解毒效果,才能把之前残留在水源里的毒素给完全清除。” 江俏俏看了看身旁的潭水,睁大了双眼:“整池潭水?那得多少瓶解药啊,大姐姐你得熬制多久?得用多少药材呀?这熬煮好后找人搬上来都是大工程。” “对啊,这么多潭水怎么可能替换,若说直接在这潭水里熬煮药材还差不多。”谢云阳觉得江晚宁在说天方夜谭。 谢辰瑾则一直没有说话,紧盯着江晚宁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江晚宁寻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道:“不需要药材,也不需要煎煮,你们就直接像我方才那样打开盖子往潭水里倒就行了。” 说完她拿出三大瓶一升装的药水,递给面前的三人。 “大姐姐?” “皇婶?” 三人彻底震惊了,因为他们三个人都没有看到江晚宁是从哪里把这三瓶药水拿出来的。 此前的布洛芬退热药和漏斗,江晚宁都是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拿出来放在马车上的,分发给众人时也是从马车上搬了箱子下来,依次签字领取的。 江俏俏便以为是她未雨绸缪,事先准备的妥当齐全的。 可现在…… “看什么看,倒啊,手上那一瓶倒完还有一堆呢。”江晚宁说着又往外拿了几大瓶药水出来。 “哗啦啦——” 谢辰瑾最先反应过来,他抿着唇没有说话,扭头把手里的药水到进了潭水里。 等到他把手里的药水倒完后,并没有直接拿地上的药水瓶,而是走到江晚宁面前,朝她伸出手。 “再给我拿一瓶。” 第135章 自爆了 谢辰瑾紧盯着江晚宁道。 他站得位置非常讲究,在江晚宁身侧但身子没有挡住月光,还能把月光下的江晚宁看得一清二楚。 江晚宁已经做好自爆的打算了,看到谢辰瑾的站位也没说什么。 “喏,看好了。”她把手臂伸出来, 左手摊开手掌,右手指着空空如也的左手掌提醒谢辰瑾看。 “嗯。”谢辰瑾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眼睛眨都不敢眨。 一瓶药水凭空出现在江晚宁的左手掌心。 “给你。”江晚宁把手里的药水递给谢辰瑾,“去倒罢。” 谢辰瑾慌了,他彻底慌了。 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把药水瓶拿在手里,左捏捏右拍拍,确定它是实际存在的实物。 不远处的谢云阳则跑到江晚宁身边蹲了下来,紧盯着江晚宁的左手,揉了揉眼睛。 “皇婶?你袖子好大,能装的下这么重的东西。”他选择了不相信。 江晚宁不说话,再度摊开左手在谢云阳眼皮子下变出一瓶药水来。 “!!!”谢云阳除了一脑门震惊再也说不出其他来。 江晚宁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别问我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可以,我也不知道。” 她把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嘘’的动作来:“这可是我的小秘密,你们三个看到便好,就不要在给别人说了。” “好。”谢辰瑾稳住了心神郑重点头。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 这种神奇的能力,一旦被人知道将会给江晚宁带来巨大的灾难,祸及生命的灾难。 同时他也明白了,江晚宁选择让大夫们施针为百姓们解毒的原因。 他手里的药水固然能解毒,但整个靖州府内中毒的人太多,对药水的需求量巨大,甚至不亚于这整个花溪潭的潭水。 若江晚宁突然把那么多的药水拿出来分发给众人,目标太过明显和巨大,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有心人一看就知道这药水来历途径不正常。 届时若有人追问或者深究,江晚宁肯定回答不上来。 剩下的事情便轻松了许多,江晚宁默默的往外拿药,往意念里扔空瓶子,其他三人麻利的倒药。 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江晚宁走到潭水边用手指沾了些潭水放在嘴里尝了一下。 “差不多了。”从味道上来看,几乎整个潭水都被替换了。 接下来就等着河水自己往下流分支流动了。 忙碌了一整夜,江俏俏和谢云阳上了马车后倒头便睡。 江晚宁亦闭上了双眼靠在车壁上养神。 谢辰瑾因为夜里看到的事情心神不宁,即使眼睛疲累,精神却一直亢奋着。 “我觉得咱们该想想这幕后指使人是谁。”江晚宁觉察到他的气息不稳,率先打破马车里的寂静道。 “能给整个州府下毒这已经不是私人恩怨,或者看谁看不惯的问题了,再怎么着也不能用整个州百姓的性命来当筹码。” “还有你体内的毒,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吗,若非白姑娘师父的那道偏方估计你早都毒发身亡了,若非我后来给你施针解毒,怕是你也活不了多久。” “那制毒之人一定对各种毒素的使用十分精湛,能够通过各种意想不到的媒介下毒,这样的毒让人防不胜防,不易觉察。” “这次若不是我路上遇到何伍,可能也会被这毒的表象迷惑,往疫症上考虑。” “咱们得想想给你下毒之人和在靖州下毒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者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这些都是要查清楚的,不然有这样的高手在外,下次轮到谁还真是说不准的事情。” 谢辰瑾点点头:“放心,靖州府这边的事彻底了解后我就会去查,彻查清楚,不留后患。” 江晚宁打了个哈欠:“累了一晚上了,睡会罢。” 她往外拿了一夜的药水确实累了,靠在车壁上没多大会儿便陷入了睡眠。 谢辰瑾呆坐了片刻,见江晚宁昏睡间脑袋好似一株晃晃悠悠的芦苇,左点右晃,起身坐在她身边,把她的脑袋放在了自己肩头。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甚至在看到江晚宁时心里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敬畏和犯怵。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除了凭空变出药物来她还会些什么? 现在她是睿王妃,看样子也是爱他的,那有一天她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为别人所用? 无数的问题涌入谢辰瑾的脑子,他感觉自己都要分裂了。 此时的相府,白氏因为江俏俏偷跑至靖州,气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都怪你!整天把朝廷里的那些破事儿带到府里来,说东说西的让俏俏听到了。”白氏担心的一宿宿睡不着,看到江浩文后便把心里的怨气发泄给他。 江浩文也生气,气江俏俏不知廉耻,夜不归宿,追着宁王跑。 但他现在穷得很,不敢在白氏面前说这些,只能听着白氏的抱怨把这账扭头记到了江晚宁头上。 定是江晚宁的教唆,俏俏才会这样胆大妄为! 她一个已婚的女子四处乱跑无所谓,俏俏还未出阁呢,这若传出去了以后还怎么给她说婆家! “夫人放心,我往后不会在府里随意谈论朝政了,俏俏这事儿确实也是个意外,毕竟我也没想到她会认识宁王,还会因为宁王擅自跑到疫区去。” 白氏的眼睛一亮,她迅速想到了其他方面:“老爷,您看宁王殿下怎么样?看样子俏俏应该蛮喜欢宁王罢,不然也不会为了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不合适的。”江浩文一口打消了白氏的念头。 他心底还指望着江俏俏给他带来些什么利益呢。 既然江晚宁和睿王都不同意江俏俏嫁入睿王府,那他就再挑其他合适的人选嘛。 总之,他是绝对不会考虑宁王的,一个没有母家帮衬,游手好闲的皇子,对他 没有任何裨益不说,还会拖他的后腿。 “不合适?” 江浩文笑道:“夫人放心,为夫肯定会为俏俏挑选一个好人家的,定然比宁王好上千百倍的。” ‘夫人’二字把白氏哄得心花怒放,她收起小脾气顺从着江浩文的意思:“一切听老爷的安排。” 第136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水源得到净化后,靖州府‘疫症’只需要交给时间来解决。 谢辰瑾和谢云阳留在靖州府内,等着靖州内所有的百姓都康复后再离开。 江晚宁和江俏俏先行打道回府。 到了京都相府门口后,江俏俏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死活拽着江晚宁的胳膊不下马车。 “大姐姐,我出门前只让门房给姨娘和父亲带了口信,现在回去他们肯定会打死我 的!” 江晚宁弹弹衣袖:“你怕什么呀,我瞅着你在谢云阳面前威武的很,什么刀剑血腥都抛到脑后去了,英武得很。” “大姐姐!”江俏俏双眼蓄满了泪,“那不是情绪上头了嘛,现在、现在……” 二人正踌躇着,马车外响起了江浩文的暴喝声。 “江俏俏你还知道回来,你不知道你姨娘有多担心你吗!” 江浩文以为马车里只有江俏俏一人,本着对白氏的讨好之意,他说话的声音带着怒气但言语上还是挺讲究的。 没有责骂,没爆粗口。 “父亲。”江俏俏哆哆嗦嗦的从马车上蹦了下去,靠在车架旁朝马车里使着眼色示意江晚宁一同下来。 江晚宁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亦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朝江浩文客套的福了福身:“父亲。” 江浩文看见她激动地差点当场跳起来,指着江晚宁一通哇哇乱叫:“你个孽障!你还敢回来相府!你看你妹妹都被你带成什么样了,你还敢回来!” 江晚宁抹了一把脸上的吐沫星子,毫不客气道:“这是我娘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不知为何江晚宁在知晓当年的真相后,再度看到江浩文时觉得他可怜至极。 他本来能有一个儿子的,偏生被刘丹梅的美色和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对溺死自己儿子的蛇蝎妇人无比宠爱。 还偏听偏信的认为自己的女儿是扫把星,克死了那个孩子。 现在没有人证物证,即使江晚宁把当年的事情抖落出来,江浩文也不会相信,没准还会斥责她诬陷主母。 但可怜归可怜,恨也是恨的。 不为其他,就因为江浩文对她这个女儿的偏见太深,无论出了什么事儿无论是否与她有关,都会被迁怒。 比如现在,便把江俏俏离家的由头归罪于她头上。 “你还知道相府是你母家?你还知道这里有你的父亲?”江浩文从门房护院那里拿过鞭子指着江晚宁道,“你个畜生,自己想男人也就罢了,还带着自己的妹妹追着男人彻夜不归!” 听到这样的话,江俏俏觉得屈辱极了,她当时确实是担心谢云阳安危才追上去的,但从江浩文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她是一个不知廉耻的下贱女子。 江晚宁挽着江俏俏的手小声道:“别听他哔哔。” 说着带着江俏俏往府里走。 江浩文怒急,把鞭子抽在门槛上:“你个小畜生有没有听老子说话?!” 江晚宁两只脚跨过门槛后,扭过头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听着呢,畜生爹~” 以她现在的身份江浩文最多在嘴上占占便宜把她骂一顿,手里的鞭子肯定是不敢往她身上挥的,一旦她身上留了伤疤,那就是殴打皇室的实锤。 “畜、畜生爹?” 江晚宁点点头:“对啊,父亲您喊我的时候一口一个‘畜生’的,那您又是我爹,可不就是‘畜生爹’了嘛。” “你!!”江浩文捂着心口,他怎么生了这么个孽障! 怎么当时死的那个孩子不是她! 那样他还能多一个儿子来,而不是多了这个痴傻癫疯整日能把他气死一百遍的女儿! 江晚宁没再理会他,牵着江俏俏往院子里走,直奔老夫人的住处。 江老夫人见她们二人安全回来,心里的大石头搁了下来,一手抓住她们一个,连连道:“没事就好!祖母在府里听到你们两个出城担心得不得了!” 江晚宁知道江老夫人是真的担忧着她,微微屈膝道:“祖母放心,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俏俏也好得很。” 江俏俏亦点点头,小声道:“俏俏让祖母担心了,下次……” “若下次再想出去又害怕姨娘不同意的话,就来跟我说。”江老夫人把江俏俏拉到身边,叹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祖母明白的。” 江老夫人抬头看到江浩文拿着鞭子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当即垮下了脸。 心里不由懊恼,这个儿子早年间挺出息的,怎么换了媳妇后越来越糊涂了!他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德行! “江晚宁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江浩文走到江晚宁身边破口大骂,“带着妹妹私自出城,回来后还骂我这个父亲,简直目无尊长!” 江晚宁也没了耐心,现在她觉得江浩文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单凭他一直以来对待原主的态度,就不能得到她的尊重。 “我眼里有没有你这个爹你心里没点逼数?对我这个女儿来讲,你哪里像爹了?你当过我一天爹吗?” 江浩文:“老子……” “老子什么老子!什么叫目无尊长,我看你在祖母面前自称‘老子’才是目无尊长!” “祖母是你的母亲,辈分比你大,我回府了自然是要先给祖母请安的,难不成你觉得我不能给祖母请安?只能跟你说话?在我看来你才是目无尊长!” “还有俏俏是你女儿,我也是,我俩出去靖州府那么危险的地方,回来后你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先责骂,你就是这样当爹的?” 江浩文被自己的话怼回来,心塞得不得了,当场原地暴走,把手里的鞭子在地上抽的啪啪响,硬是不敢往面前两个人身上打。 如今谢辰瑾身子大好,陛下也有重新启用之意,抽了江晚宁他定然会来算账,讨说法。 抽了江俏俏,白氏肯定会吵闹,可能不再从娘家拿钱贴补相府了,那相府会变得非常穷,甚至可能揭不开锅。 就在他在为如何惩治江晚宁着急上火时,府门口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圣旨到——睿王妃江晚宁接旨——” 江浩文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候来圣旨,莫不是江晚宁这孽障又闯了什么祸?! 上次是开太后脑袋,这是又是什么?! 不行,他得赶紧表态,把相府给摘出去,以免被她连累! 第137章 她是有功之人 “李总管。”在圣旨面前江浩文跪得直挺,“江晚宁她自己是私自跑去靖州府的,与相府无关,我对此事毫不知情。” 江晚宁微微抬眸瞟了他一眼,这个爹没救了。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首先想的居然是与自己撇清关系,当真是个好爹。 李越自打上次胳膊断了后,对太后特别畏惧,由此也对江晚宁特别客气,生怕惹到了这个主儿让太后她老人家不悦。 那样他下次断什么就不太好说了。 他看着江浩文道:“江相国多虑了,这圣旨是陛下嘉奖睿王妃的圣旨。” 说罢李越冲着江晚宁和江老夫人欠欠身:“见过老夫人,见过睿王妃。” 身为奴才能屈能伸才是王道,哪怕他之前确实犯了些小错,到底没有给江晚宁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现在态度好点还是能补救的回来的。 江老夫人知道李越是皇帝身边的人,赶紧应声:“不敢当。” 一套虚礼过后,李越才正式的念圣旨上的内容。 “睿王妃江晚宁,医术精湛,在靖州府时疫爆发之际研究出治疗疫症的良方,救百姓于水火,解靖州之危难,乃悬壶济世之典范。” “特赏赐江晚宁白银万两,待睿王回京后另开宫宴封赏,钦此——” “什、什么?”江浩文瞠目结舌的看着江晚宁。 她去靖州不是为了盯梢谢辰瑾? 江晚宁觉察到他的探究眼神,回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目光过去。 早在她从靖州出发时,谢辰瑾便快马加鞭给大凉帝送去了捷报,在捷报里把此次‘疫症’治愈的功劳全部归功给了江晚宁。 大凉帝在收到捷报后立马下了圣旨,就等着江晚宁回来后宣读。 谁知江晚宁回京都后没有回睿王府,而是回了相府,为了能及时复命,李越知道她的行踪后便赶来相府宣读圣旨。 “睿王妃接旨罢。”李越笑呵呵的对着江晚宁道,“待睿王爷回来后陛下还有大赏的。” 江晚宁唇角扬起灿烂的笑意:“臣妹叩谢圣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圣旨不仅把靖州‘疫症’的功劳归功于她,还直接承认了她的医术。 若说之前江晚宁给宫里人看病是大家的默许,现在则是给她直接挂了牌,明确了她的从医资格,她能不高兴么。 江老夫人也高兴的跟着叩头谢恩。 这下相府里的人都对江晚宁刮目相看起来。 没想到这位痴傻的大小姐当真是位神医,之前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这位大小姐当真为太后医治了的。 并且还为国分忧,解决了‘疫症’的大难题。 要知道这‘疫症’通常都是太医院的活计,可这次太医院似乎都没有任何动静,这疫症便被治愈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了从相府嫁出去的这位睿王妃医术是顶顶的好,人也是大大的善。 靖州府疫症的事并未在明面上摊开来说,但京都城里的坊间早都有传闻,再加上相府今日江浩文闹腾的鸡飞狗跳的,大家都知道江晚宁去了靖州疫区。 此前他们对这事儿没什么看法,不过是睿王妃追着睿王跑罢了,现在圣旨一出,百姓的口风便发生了变化。 江晚宁身为女子勇闯疫区,心系百姓,拯救了黎明苍生! 这是对整个大凉都有功劳的人! 可是江浩文身为她的父亲,居然在相府门口对她骂骂咧咧,还挥着鞭子威胁她。 简直枉为人父! 江浩文无语至极! 他怎么感觉现在所有人和事都向着江晚宁了。 若说她救了太后赢得了太后喜欢是误打误撞,那现在呢,连陛下都嘉奖她了。 一个在他府里痴傻了十几年,被他抛到脑后十几年,视为扫把星克死了哥哥和母亲的女儿居然是位深藏不露的神医?! “李总管,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江晚宁、不,睿王妃她去靖州是为了治疗疫症?并且她当真给了法子?”江浩文难以置信的问道。 李越晃了晃手里的拂尘,朗声道:“那是自然,并且这话不是咱家说的,是陛下说的。” 话已至此,江浩文也不再追问客套的留李越用饭。 李越没有留下,但也不客气,暗示着让江浩文打赏了一荷包银子后才带着人离开。 江浩文处理好李越这边准备抓住江晚宁问个明白的,一扭头却不见了江晚宁踪影。 江老夫人的厢房里。 老夫人握着江晚宁的手安抚道:“你别跟你父亲置气,他当官当傻了。” 说完江老夫人自顾自的叹气:“诶,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奇怪,晚宁也是他的女儿,只不过没了母亲早两年脑子又伤着了罢了,怎么就一直念不到她的好呢。” 佩姑听到这话和江晚宁默默对视了一眼,皆选择了沉默。 “祖母,你不是说他当官当傻了嘛,所以才看不见我的好。”江晚宁笑眯眯道。 “这没了母亲的孩子就是可怜,再加上大小姐之前一直没在老爷面前出现过,老爷觉得生疏也是能理解的。”佩姑也开口宽慰江老夫人。 二人心照不宣的把这个话题转移了过去,谁都不愿让江老夫人知道那个残忍的事实。 相府门口李越走了,但他留下了大凉帝给江晚宁的赏赐。 这些东西本该搬进睿王府的,但李越过来宣旨,为了彰显皇帝的仁厚,他便把这赏赐也抬到了相府门口,等江晚宁回睿王府的时候再让人拖回去是一样的。 江浩文在送走了李越,扭头找不见江晚宁时,看着外边的十来箱白银,眼睛有些发红。 相府的亏空还没圆回来,单是靠白氏每个月从白家拿过来的零花钱能补上府里的日常开销,但还是远远不够的。 江浩文揣着手围绕着箱子溜达起来,嘴里嘟囔着:“方才打赏李越的银子都是老子出的!” 想到那一荷包五十两白银,江浩文有些肉疼。 这些钱他以前是不在乎的,可现在不是情况特殊,相府捉襟见肘嘛。 江浩文被白花花的银子刺激的眼珠子红彤彤的,甩着手就往江老夫人院子里走。 “不行,不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打赏钱不能老子出,得让江晚宁加倍还回来。” 第138章 补亏空 江浩文到达江老夫人院子里时,江晚宁正在绞尽脑汁的说江浩文的好话,宽慰江老夫人。 只不过江浩文确实没什么好夸的,除了‘位高权重’‘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了相府’这两点看似还不错的地方外,江晚宁再想不出其他可以夸赞的点了。 江浩文跨进院子时,刚巧听见江晚宁说到他。 大概是因为心虚,江浩文第一反应便以为江晚宁在同江老夫人告状,编排他,心里的火气立马窜了起来,当即大声喊道:“江晚宁你在说什么呢!” “夸赞父亲天赋异禀,十年寒窗便能高中,凭借自己的能力坐上了相国之位,在寒门中实属难得。” 江晚宁没防备他会突然过来,神色有些尴尬,但她还是把夸赞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了出来。 “呵,瞅瞅你这阴阳怪气的样子,这是在夸赞?”江浩文是不相信江晚宁会夸他的。 鉴于江老夫人在一旁,江晚宁懒得跟他吵架,挤出一个虚假的笑来:“父亲来作甚?” 江浩文朝老夫人点头招呼了一下,径直走到圈椅上深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江浩文清了清嗓子,“相国府这些天遇到了点困难,这你也是知道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母亲她糊涂——” 他边说边把目光转向江晚宁道:“这事情已经出了,我们得想办法解决才是,你身为相府嫡长女多少得为父分忧,帮相府渡过这个难关。” “父亲在说什么?”江晚宁觉得她的耳朵被耳屎堵住了,都听不明白江浩文在说什么。 江浩文背着手直视着她道:“你白姨娘和俏俏都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充了公中,你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 “既然身为相府嫡女享受这殊荣,就该为相府多考虑考虑,我看皇上赏赐的这些银子你也用不上,那便不用搬回睿王府了,直接留在相府就行,省得搬来搬去的麻烦。 他说的这样理直气壮,道貌岸然,搞得江晚宁都要以为她欠了相府的钱,江浩文作为债主来要账来了。 她拿出欠条在江浩文面前晃了晃:“父亲,那天我救母亲的账你还没清呢,这就又开始惦记着我的赏赐了?!” “欠条?什么欠条?”江浩文打算直接不认账,“你身为女儿见母亲落水昏迷主动救治,那是孝道!为父让你救是给你机会展示你的孝心,成全你的孝义,你还向为父讨诊金?!”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江晚宁觉得自己都快被江浩文清奇的脑回路给气的窒息了。 她‘啧’了一声,把欠条收起来道:“行,那就不说这欠条的事情,这外边的万两白银是陛下赏赐给我的,你管我用不用的上,反正我就要给搬到睿王府去!” “我还不知道可以把皇上的赏赐随意赠送给别人的道理!父亲你是想要这赏赐对吧。” “行啊,你去问问礼部,如果礼部说可以把陛下赏赐的东西赠予旁人,那我便赠送给你,如果没有,父亲你这脸皮也忒厚了点,别人的东西都想惦记!” 江浩文道:“什么旁人,别人的,老子是你爹,闺女孝敬爹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江晚宁耐着性子:“不不,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两还是把关系疏离清楚的好,我这盆水早被您泼出去了,就别惦记了哈。” 江老夫人在旁边气得都想把江浩文的嘴给堵住,她指着江浩文破口大骂:“江浩文你现在怎么成这样了?还有个父亲样吗。” “这万两白银的赏赐,是晚宁冒着性命危险为百姓治疗疫症得来的,是陛下对她的认可和嘉奖,谁都不能碰!” 江浩文揣着手心里不上不下的,心里既惦记着那万两白银的赏赐,又有些顾忌老夫人的话。 他是真的需要那些银子,这夏天一过就要入秋了,什么中秋重阳这些个宫宴马上就要安排起来了,他需要白花花的银子来为他撑场面。 并且每年的秋天都是六部上新人的时候。 六部侍郎向来与相国是相互制约,相辅相成的关系,他有权力弹劾某个部门的侍郎,六部也能联合起来弹劾他。 因此每年六部侍郎换新时,他们之间都会默契的相互打点,试探彼此间的风向。 这两年是各皇子之间博弈最激烈的时期,他肯定不能随意掉链子。 但江晚宁说的也有道理,这些毕竟是皇帝赏赐的东西,若直接强行留在相府,没准会惹得陛下不快。 这么一大块到嘴的肥肉眼看就要飞了,江浩文心塞的难受。 就在他觉得无望准备去白氏的院子里再给她吹点耳边风时,江晚宁又开了口道: “父亲说的对,此前母亲和二妹妹悄默声的把库房搬空,让相府陷入困顿,身为女儿得为相府解忧,这个女儿没有意见。” “不过既然是尽孝,那相府里的每个儿女都得为父亲尽孝,帮父亲渡过眼前的困境,不能只有白姨娘和我出这个钱,咱们得公平。” 江晚宁说着微蹙着眉,仿佛在思考什么的样子,最后像是下了重大决定般道。 “父亲,你看这样如何,这事儿说到底是母亲和二妹妹贪慕虚荣,才把库房搬空的,她们二人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只要母亲和二妹妹愿意补上库房的亏空,我愿意把今日所得的赏赐全部都交给父亲,陛下的赏赐是不能赠予,但若是女儿孝敬父亲的,陛下也不能说些什么来。” 江浩文愣了愣:“这……你母亲和二妹妹怕是没有钱来补着亏空啊。” 他很了解刘丹梅母女,爱慕虚荣,喜欢大手大脚,封了诰命夫人和县主后更是显摆的厉害,库房里的东西肯定都送给了旁人或者直接给卖了换银子买首饰了。 反正她们母女二人是没有钱来补着亏空的。 江晚宁笑得善解人意:“父亲,我也没说要让母亲和二妹妹把这亏空全部补上,尽她们所能就行了。” “毕竟这祸是她们闯的,不能让府里的其他人和父亲您受了委屈给她们擦屁股啊。” 说罢没等江浩文反应过来,便偏头吩咐碧叶道:“去通知母亲和二小姐,就说父亲让她们清点值钱首饰,准备拿出变卖了补亏空。” 第139章 抄了红梅苑 碧叶应了声,转身就往刘丹梅院子里走。 江浩文拧着眉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他心里想着空空如也的库房,心里对刘丹梅的怨劲儿就上来了。 甚至还有点希望刘丹梅和江晚歌二人能乖乖听话,把买的那些值钱又没什么用途的首饰给典当了,换点银子回来。 他似乎听白氏说过,刘丹梅有个首饰头面用的是上等的红玛瑙宝石,一套下来得一千多两白银。 这厢江晚宁当真让人把相府门口的万两白银抬了进来。 “父亲您看,女儿绝不食言,只要母亲和二妹妹愿意尽其所能的补亏空,女儿就把这赏赐直接入库。” 江晚宁说的诚恳:“我嘛并不是真的要母亲和二妹妹补多少,只是想看看她们二人对待父亲的态度如何。” “毕竟这府中亏空为难的是父亲啊,我是相信母亲的,她那么喜欢父亲,定然会倾尽所有缓解父亲眼前所急的。” 这番话说到了江浩文的心坎里,这些年他对刘丹梅不错,一个婢女出身的女子他给提成了相国夫人,对她算是好的了。 “那是自然,旁的不说你母亲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当年江浩文也确实是相中了刘丹梅的体贴柔情。 当年她为了不让老夫人难过,也为了不让他见到死胎后难过,那孩子难产死后自己冒着被责骂报应的风险独自给处理了。 当时她自己还怀着身孕呢,就能强忍着不适为他着想,现在肯定也会为了他当掉那些虚头巴脑看着也不怎么好看的身外之物。 不多时,碧叶面露难色的回了院子。 “怎么样?母亲是要自己带着首饰出去?还是让府里的人去外边找当铺的朝奉过来?”江晚宁问道。 碧叶走到江浩文面前,期期艾艾道:“夫人和二小姐不愿意当首饰,正在屋子里发脾气呢。” “不愿意?”江浩文的脸都黑了,“怎么会不愿意?你是不是听错了?” 碧叶很害怕的样子,跪了下来道:“奴婢不敢欺瞒老爷,老爷若不相信大可过去看看,二小姐正在砸屋子里的茶具,离老远都能听到呢。” “她说,那些个首饰头面都是一个县主该有的规制,一个耳坠子都不能少,她屋里的东西什么都不能当,每个都很重要。” “夫人、夫人也说那些个首饰是她精挑细选的,都是京都里独一无二的,绝对不能进当铺。” 碧叶说一句,江浩文的脸色就黑一分。 到最后江浩文气得脸涨红,起身就往外走。 江晚宁看着门外的几个护院道:“傻站着干什么啊,快去帮老爷去!” 碧叶心领神会,带着老夫人院子里的几个老嬷嬷和护院跟着江浩文身后跑去了红梅苑。 厢房里刘丹梅和江晚歌二人还在发着脾气,痛骂着江浩文的无情无义。 “娘,父亲怎么能这样对你,好歹你为这个家操劳了十几年,他收走了库房钥匙还不算,还要你把首饰给当了,你可是一品诰命夫人!” 刘丹梅亦在一旁咬牙切齿:“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这般绝情自私!这些天我们二人百般讨好他都视而不见,日日眼中只有白氏那贱人。” “就连江俏俏私自出城也没得到他的苛责,现在倒好,反而来问我们母女二人要东西。” “当初我们从库房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不也是为了给相国府长脸吗,我们屋里的这些首饰不也是成全了他相国的颜面吗,难不成他要我出去的时候带着寒酸的素银簪子?!” 刘丹梅太绝望了,她觉得自己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到最后后院权力没了,夫君的宠爱也没了,想尽力留些物件在身边都不行。 “砰!” 紧闭的厢房门被江浩文踹开,他看着刘丹梅一字一顿:“无情自私?!” “若非你们二人贪慕虚荣我相府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你可知你掏空的是相府此前十年来积攒的家底!” 事已至此,刘丹梅也完全不在乎了,她红着眼瞪着江浩文道:“哪有如何,这些是我应得的!哪怕今日我同你和离,这些我也要带走!” “呵呵,和离?”江浩文气急反笑,“我没给你下休书把你赶出家门是因为你身边这个女儿还有用!” “什么?!” 他这样直白的话把刘丹梅和江晚歌都吓了一大跳。 “你要休了我?”刘丹梅瘫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浩文。 “休你?现在肯定不行的。”江浩文收住了话头没再继续。 现在休了她,对他在朝中的风评不好,就当他在相府里白养了两张吃饭的嘴了。 他摆手指挥着身后的人道:“把里面的东西都给搬出来,一个瓶子都不要留。” “是。” 身强力壮的护院们当即行动起来,从装衣服的柜子到梳妆台,从案几上摆放的笔墨纸砚到展示架上的花瓶瓷器。 但凡是看着完整的,值钱的,能进当铺的,江浩文全都让人搬了出来。 等到他心满意足的带着人离开红梅苑时,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床榻上的被褥枕头和两把极其普通的圈椅,以及桌子上什么花纹都没有的白瓷茶具。 “娘,这、这可怎么活啊。”江晚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哭出声来。 那些个头面首饰都是她花大价钱,花精力心思去挑选的,这下全没了。 刘丹梅彻底傻了眼,她起身跑了出去拽住江浩文的衣袖:“老爷你不能这样!你让我们今后怎么见人!” 江浩文把衣袖从她手里扯出来,哼了一声:“没法见人就待在府里不要出去!晚歌需要见人的时候我会派人来给她收拾的。” 说罢他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太妥,长吟了一下道:“你也别多想,今日只是借你院子里的物件缓相府燃眉之急。” “等到以后相府库房充实了,银两能够周转的开时,为夫会再给你打造些首饰的,也会把你这房里的摆件给补齐的,反正你这些都是用库房里的东西换的,也该还给库房了。” 江浩文带着人抬着箱子扬长而去,徒留下红梅苑一片狼藉。 “娘!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江晚歌清醒的很快,现在这个父亲已经没法再依靠了,她们要为自己谋生路。 第140章 我担心父亲呢 刘丹梅抹着眼泪抽噎道:“歌儿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不能做出些伤害他的事情来啊。” “我怎么会伤害父亲!”江晚歌喊道,她的父亲江浩文是相府的主人。 只要有相府这个大靠山在,她便会是目前相府独一无二未出阁的嫡女,所以她不但不会伤害江浩文,还会给他一起为保住这相国之位努力。 江晚歌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此次搬空红梅苑肯定是江晚宁那贱人的主意。 自打江晚宁出嫁之后,只要她回相府,相府就会不太平,红梅苑就会出些岔子。 江晚歌把帕子在指尖来回绕着,心道,你江晚宁是睿王妃,欺辱了我们,搬走了我们的东西,我们虽恨极。 但君臣有别,我不敢跟着皇家的人直接作对,不敢对你这位睿王妃怎么样。 但你很在乎的两个人在相府生活,江老夫人和江俏俏。 江老夫人年岁已高,折腾一个老人家没什么用途。 江俏俏不同,年轻有价值,若她出了什么岔子,你总该会为此忧心的罢。 想到这里江晚歌顿了顿脚步,看着刘丹梅道:“眼看着江俏俏就要说亲了,上次母亲未能劝着江晚宁纳妾,江俏俏未能进入睿王府,很可惜。” “父亲心里肯定还想着怎么为江俏俏挑选一个与‘睿王’旗鼓相当的人物来。” 刘丹梅道:“你有合适的人选了?” 她眸光炯炯的看着江晚歌,感觉找到了一丝希望和斗志。 “诶,算了。”刘丹梅叹了口气垂头丧气道,“你父亲现在看见我们二人就心烦,也不会听我说些什么的,再说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江俏俏。” “我知道。”江晚歌嘴角挑起一丝暧昧的笑来。 她看了看刘丹梅:“母亲您便在府里等着看罢。”说完转身回厢房更衣。 待到了晚上,江晚宁留下万两赏银只身离开相府后,江晚歌一身淡紫色的衣裙翩然来到江浩文的书房。 “父亲。”江晚歌见到江浩文后,二话没说,欲语泪先流,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浩文安抚道:“歌儿你现在大了要多理解理解父亲的难处,今日之举实属无奈,府中库房亏空你是知道的,再说了这毕竟是你和你母亲搬空的,多少得有些表示的。” 他现下虽不喜刘丹梅,但对江晚歌没有多少偏见,毕竟往后还想指望着她嫁给太子或者哪个皇子,重振相国府威名的。 江晚歌收住泪,抽抽搭搭道:“女儿知道的,女儿不委屈,女儿是为之前所做的事情感到难过,若非女儿爱慕虚荣跟那些个贵女攀比,也不会把库房里的东西都用掉。” “歌儿长大了,懂事啦。”江浩文摸了摸江晚歌的柔顺的头发道,“比你母亲要懂事些的。” “母亲也想为父分忧的。” 江晚歌眼中带泪轻轻一笑,凄然中带着几丝懂事的乖巧,看的江浩文心疼了起来。 他拍了拍江晚歌的肩,道:“歌儿放心,等明年府里银钱宽裕了,父亲给你买最时兴的,肯定会比现在的好上百倍的首饰头面。” “父亲,女儿不是想要这个,女儿是担心父亲您呐。”江晚歌轻拭着眼泪,眼中哀愁一片。 第141章 她,私定终身 “担心为父?”江浩文哈哈笑着,“不用担心,今日江晚宁把陛下赏赐的万两白银和若干珍宝全搬进了相府,再加上你们院子里的东西,这些数目加在一起很可观的。” 江晚歌道:“父亲,您不能只看眼前呀,那江晚宁能得几回赏赐?她能得了赏赐就给父亲搬过来吗,这次我和母亲还有首饰可以典当,那下次呢。” “这个……不还有你白姨娘嘛。” 江浩文自己的俸禄肯定是不够的,最近这一年半载的也没有大的官员调动,他能收到的‘孝敬钱’不多。 所以他现在吃白氏的软饭已经吃的理直气壮了。 “父亲何不自己找点谋财的路子呢。”江晚歌压低了声音道,“这样也好过处处看白姨娘脸色。”“女儿看着父亲在朝中劳累了一天,回来还得哄着白姨娘开心,当真心疼父亲心疼的很。” 江浩文摇摇头:“歌儿有所不知,做官做到了父亲这个级别,是不能轻易涉足经商的。” 一个是脸上挂不住,‘士农工商’,他现在是一国相国怎么还能跟那些染满铜臭的商人们混在一起呢,肯定是不能的。 二是利润低风险大,现在能挣到大钱的路子几乎都被白家人包揽了。 白家人三代从商,自先皇在位时就同皇家合作成了皇商户,现在若想插一脚,连杯羹都分不到。 并且他已经有了白氏每个月从白家拿现银过来,犯不着自己去拿着‘相国’的名头去铤而走险。 “父亲,女儿不是让你出面去做,我们可以找旁人嘛。”江晚歌道,“父亲您高风亮节,身为相国不与那些铜臭商人为伍,但权贵里某些人成了侯爷也自愿与商人混在一处的。” “歌儿是说……”江浩文看着她的表情结合着她口中的‘侯爷’二字,想起了京都权贵圈里一位被边缘化的人物来。 东武侯。 这东武侯是已故镇国候的副将,当年跟着镇国候一起被封了异姓侯王。 与镇国候的一身正气不同,东武侯被封了侯爷后用一身军功换了个‘脱军籍’。 此后不再带兵打仗也不再赴守边关,俨然一个新晋权贵,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等到他把这些富贵人家的日子体验一遍后,便开始利用‘东武侯’的名头做生意。 他做的生意比较偏门,都是有关军中兵器军马的,比如各式武器的冶炼,马匹马鞍马蹄的制作。 这些商品白家人甚少接触,也没有熟悉的靠山在军中,因此白家没有刻意打压他, 东武侯凭借着在军中用命换来的交情,成为京都军营的武器补给站,很快成了京都城内的第二富商。 关于东武侯的事情,都是江晚歌去镇国候府找李安平时听说的。 江浩文捋着下巴上的胡子,游移不定:“东武侯所涉及的东西也算是为国利民,但他肯定不会同意为父这个外人去插手分得一席之地的。” “现在你与东武侯无亲无故,他自然不会卖父亲面子,可若东武侯成了您的女婿呢。”江晚歌提示着。 江浩文惊了:“什么?歌儿你竟看上了东武侯,旁的不说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你嫁过去这不……” 这不会毁了他江浩文往后的打算和安排嘛! 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儿得用在关键皇子身上才行,哪能随意嫁给一个满眼是钱的异性侯爷。 “不行!为父坚决不同意!”江浩文此时化身成一个为女儿着想的慈父来,张口把东武侯贬的一文不值。 “父亲,我又没说是我嫁。”江晚歌嘟囔道,“前不久您不是在帮俏俏看亲事吗,这东武侯我看不比睿王府差,三妹妹可以考虑考虑的。” “这……”江浩文迟疑了片刻。 毕竟他刚才把东武侯贬的一文不值,此时若说给俏俏相看,那当真是欺负白氏和俏俏了。 不过那可是东武侯啊,京都第二首富商,同白家一样富可敌国的存在。 虽然白家是富五个国,东武侯是富一个国。但这雄厚的财力也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白氏毕竟是白家的庶出,每个月往府里搬的就那么一箱白银。 若能拉拢东武侯过来,那便是拉了一座金山过来,还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 许是看到他眼底的犹豫,江晚歌缓缓在旁开口道: “年龄是大了点,但年龄大的人懂得体贴人。” “确实是从军营里出来的糙汉子,但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人身体康健,身子底子好。” “是顶着侯爷的名头经商,那不刚好和俏俏门当户对嘛,白姨娘的母家也是经商的,没准俏俏同这位侯爷能有许多经商的话可以聊呢。” 同样的话从江晚歌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变了一个味道。 那些贬低东武侯的话一句句都成了他的优点,旁人没有只有他东武侯一个人独有的优点。 “歌儿说的这些似乎也是那么回事儿。”江浩文逐条听着,觉得悦耳舒服了许多。 江浩文微闭上眼冥想了一会儿,随后叹道:“你白姨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为何不同意?”江晚歌撇撇嘴,“父亲,你可知俏俏私自出城这几天外边的人对相府三小姐的风评有多差吗。” “那些个小姐家里的姨娘嬷嬷都嘲笑我们相府,说三小姐想男人想疯了,不仅在相府门前拦住宁王,还一路追到靖州去。” “这些还算是好的呢,有些嘴巴臭的,脑子龌龊的明里暗里说俏俏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否则靖州疫症那么严重的地方她为何要跟着去?分明是和宁王私定终身了才想着跟他到底。” 江浩文惊了,重重拍着身边的桌子:“这是什么狗屁猜测!这些个人背后嚼舌根就不怕遭报应吗!” 江晚歌没有说话,半晌幽幽道:“父亲确定俏俏没有与宁王私定终身?” “这……”江浩文确实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 江俏俏回来后他只是考虑过她彻夜不归,私自出城,败坏了姑娘家的名声,却没有想过,她是不是真的同宁王发生了些什么。 第142章 他克妻 “歌儿休要随意败坏俏俏的名声,她现在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你身为姐姐得护着她!”江浩文疾言厉色道。 相府已经出了一个招摇的江晚宁,他不想相府里的其他人再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笑柄。 江晚歌小声道:“这些不是女儿说的,是那些个夫人小姐议论的嘛,我也出言维护俏俏了的,可她们不相信的。” “你是说俏俏与宁王…这事儿已经传开了?”江浩文觉得事态不太妙。 “对啊,不然女儿费这么多口舌做什么呢。”江晚歌一脸担忧的模样,“现在俏俏的名声已然坏了,或者父亲是想让宁王来提亲吗。” “其实想想,若俏俏能嫁给宁王也是很不错的,毕竟是皇子,过去后也是正儿八经的宁王王妃的……” “啪!”江浩文把手中的书卷狠狠拍在案几上。 “不行!她怎么能嫁给宁王!” 江浩文头疼,宁王徒有一个王爷的名头而已,其他的要仕途没仕途,要银子没银子,肯定不能让江俏俏入宁王府的。 江晚歌没再说话,她知道今日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剩余的交给江浩文便好。 “歌儿你先下去吧,为父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打发走江晚歌后,江浩文在书房里来回徘徊了,直到天色大明才熄了烛火去歇息。 安静的过了两日,这日江晚宁正在睿王府里悠哉悠哉,却见碧叶带着喜春走了进来。 “大小姐求您帮帮我们三小姐。”喜春见着江晚宁二话不说就跪下磕头。 这是碧叶和江晚宁才发现她的胳膊上全是血迹。 “怎么了这是?” 喜春抽噎着把这两天相府发生的事给江晚宁讲了一遍。 原来她那日回王府后的第二日,江浩文便把江俏俏禁足,并要她嫁给东武侯赵能传。 江俏俏被关在府里,没法往外递消息,喜春想尽了办法,最后自残割伤了胳膊才得以借着看伤的由头从相府跑出来给江晚宁报信。 “什么?江浩文要把俏俏嫁给谁?东武侯?这人是谁啊!” 思明在一旁拧着眉头,半晌才说出口:“一个,不好的人。” “坏人就坏人,什么叫不好的人。”江晚宁看着思明的神情便知这人怕是不靠谱,“你认识这人?他品行如何?” “恶劣,卑鄙。” 这两个词几乎是从思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江晚宁心底一震,思明这小伙子为人忠厚,实诚。 要想从他嘴里听到夸赞别人的话,难;但要想听到他说别人坏话,更难。 “你且说说。”江晚宁连忙问道。 思明瞅了一眼喜春,见她也是一副竖起耳朵的模样,便知东武侯的事迹怕是只有在军营里有熟人的人才知晓。 一般的内院妇人或者丫鬟婆子根本都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这人,克妻。”思明说的很委婉。 嗯?! 碧叶见他没说透,直接开口道:“回禀王妃,这个东武侯十年间娶了三房正夫人,四房小妾,都死了。” 江晚宁惊住了,原来这世上真有‘克妻’一说?! 这死亡率也忒高了,大小老婆一共七个,全死了?! “都是死了?这么巧?怎么死的?”江晚宁抓了抓发麻的头皮问道。 思明上前补充:“对外说是染上恶疾死的,所以大家就说东武侯克妻来的,这两年也没人再敢把女儿嫁给他,生怕被他克死。” “七个老婆都是得病死的?都是什么病啊,这么巧。” 身为医者,江晚宁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居然是研究起病因来。 她心想,虽然这古代医疗不发达,但七个女子在同一地死亡,这东武侯府里是不是有什么重金属之类的,导致了人体中毒啊。 “这些属下倒没有打听过。”思明挠挠耳朵,“这不有时候去营子里跟着前战友们喝酒时嘴碎,才听说东武侯克妻的。” 碧叶沉着脸,上前道:“奴婢知道,有染了风寒的,半夜失足落水的,被宠物狗咬伤的,最离谱的是有一个小妾说是放风筝的时候被雷劈着,劈死了。” “哈?当真是克妻哦。” “王妃千万不要相信什么‘克妻’之说,总之三小姐绝对不能嫁给东武侯,否则也会突然病死的。”碧叶神情严肃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江晚宁甚少见到她这般模样,追问道:“你知道内情?” 碧叶看了屋内的几个人,最后把目光放在江晚宁身上。 “这人凶恶残暴,有殴打虐待女人的癖好,真正死在东武侯手下的绝对不止这七个妻妾的。” “奴婢有个自小认识的小姐妹,前些年跟着她家小姐陪嫁进了东武侯府。” “没两个月她家小姐就被虐待致死,本来她也被关起来的,后来凭借着会点手脚逃了出来。” “这几年她改名换姓连家都不敢回,就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东武侯会抓住她,也怕东武侯派人去找她父母麻烦。” 家暴男? 江晚宁怒火中烧,拍案而起:“就没有人管管吗,七个老婆诶,总不至于每一家都相信‘病逝’这样的狗屁借口罢。” 碧叶道:“没人敢告官的,东武侯早年间是跟着镇国候立了军功的,他这样的地位除了皇家权贵外没人敢惹的。” “这苦主都死了,家里人哭一哭也就算了,碰上脾气硬点的,要查看尸首的,东武侯便给点银子打发了,还在女子家族里落得一个‘仁厚’的好名声。” “要是再有知情人,都被东武侯抓起来关在了府里,所以奴婢那小姐妹一直不敢露面的。” 江晚宁拧着眉:“你家睿王爷呢,他也不管?” “王爷、王爷前年个才回京,并且就王爷之前病恹恹的身子能管什么呀。”思明嘟囔道,“王妃心里担心三小姐也不能随意谴责我们王爷呀,他也不容易的。” 江晚宁白了他一眼:“你说他病着没法管我能理解,但有什么不容易的,这病不早就被我治好了嘛,随手写写奏折参东武侯一本不就行了吗。” “那东武侯不是跟着镇国候起来的嘛,王爷他确实、确实不好说的呀。” 一语道破天机,江晚宁叹了口气,好嘛,原来症结在这里。 敢情是老相好的父亲,原内定老丈人的属下,他谢辰瑾抹不开这面儿。 第143章 被洗脑了 觉察到江晚宁叹气,碧叶横了思明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思明讪讪闭嘴,往后退了几步表示自己不再发言。 “也不是没人管的。”碧叶欲言又止,“东武侯被封侯后的第一任夫人是京都上一任京兆府尹的独女。” “当时东武侯风头正盛,那京兆府尹刚上任也是需要帮衬扶持的时候,两家相看后便结了秦晋之好。” “谁知半年后,东武侯府传来了夫人暴毙的消息,原本东武侯也不让人看尸首,那京兆府尹心里有疑,在下葬当日直接带着仵作去了坟墓现场开棺验尸。” “打开后才发现,棺木里的女儿被打的遍体鳞伤,惨不忍睹,经仵作验证后还查出已怀有三个月身孕,是被人打流产后弃之不理,失血过多而死的。” “前京兆尹府与东武侯理论,但碰上东武侯那种赖皮就是秀才遇到兵,当场就被东武侯气疯了,抱着女儿的棺木待了好几天,最后被人强行拉开下葬的。” 江晚宁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气炸了,这家暴男一定不能嫁! 现代话说的好,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句话在这东武侯身上就是实证! 明面上祸害了七个姑娘,还有多少姑娘被祸害了还未可知。 俏俏绝对不能嫁过去! 若说当初她替嫁给了睿王府,是把她往火坑里推,那俏俏这就是把她往坟墓里推! “江浩文他竟同意了这桩婚事?他是怎么想的?他还是个爹吗!你家姨娘竟同意?” 江晚宁气急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爹! 这个江浩文不喜欢她,她能理解,毕竟原主是个傻的,确实不讨喜; 可白氏和俏俏不应该啊,就算是为了讨好白氏,江浩文也会俏俏找个好婆家的。 喜春啜泣着道:“姨娘同大小姐和奴婢一样,对东武侯这人根本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个侯爷,人高马大位高权重。” “至于老爷,奴婢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起了这心思,偏生要把三小姐嫁过去。” 江晚宁不用想也知道,以江浩文的利己主义的尿性,这东武侯肯定许诺了他什么好处,比如给的聘礼非常丰厚或者答应往后支持江浩文之类的。 而白氏又是个耳根子软的,由着江浩文哄骗一番就相信东武侯是个绝世好男人。 “大小姐您一定要救我家小姐啊。”喜春说着又磕了几个头。 江俏俏派她过来的原因是,她不喜欢东武侯,她要遵从江晚宁说的‘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的言论找个自己喜欢的人成亲。 现在喜春听到内幕后则是从保护江俏俏生命为出发点的,是以态度比之前坚定了许多。 并且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能退婚,她会361°的全方位配合江晚宁。 有忠仆帮忙不难,难的是怎么把这门婚事搅和黄。 在这个时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浩文肯定不会同意退婚的。 那突破口只能从东武侯那边入手了。 可要怎么做呢。 江晚宁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悠了半天都想不出办法。 要不先去会会这东武侯?! 江晚宁说干就干,立马挥笔给东武侯写了拜帖,可这拜帖还没送到东武侯面前,直接被侯府门口的门房给挡了回去。 “我家侯爷这几日不在城中,请择日再来。” 这分明就是不把睿王府放在眼里了。 江晚宁也不气馁,既然暂时不在城中,那她就连日蹲守,连着三日一大早带着碧叶和思明去东武侯府门口蹲点。 可那东武侯硬是一次都没露过面。 “王妃,这东武侯就在府中的,他就是不想见您!”思明愤恨道,“属下去后门对着的小巷里小解时看到他了。” “哼,不就是一个侯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竟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江晚宁坐在马车里淡定的磕着瓜子:“人家不卖你家王爷的面子很正常,谁让你家王爷一病就是好几年呢,手里也没兵权,要什么没什么,肯定不鸟你啊。” 江晚宁说着轻飘飘,实际上心头一片愁云。 这几日她是搬着睿王府的名头出来的,都这么大名头了,这东武侯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区区一个相府呢。 在这东武侯看来,这桩婚事肯定是江浩文上赶着巴结他,死命往侯府塞女儿呢。 这种不对等的婚事,东武侯定然更不会把女方当成人来看待了。 “王妃,这东武侯怕是个难惹的,不如等王爷回来后咱们和王爷一道过来?”碧叶提议道,“他总不至于不接王爷的拜帖罢。” 江晚宁揉揉额头,从时间上来看,靖州那边估计才完全了事儿,路上再耽搁几天,怕是回来后生米都要煮成锅巴了。 “走,回相府。” 江浩文为了利益可以把女儿而卖了,但白氏是俏俏的母亲,从小宠爱着俏俏,总不至于看着自己的女儿往坟墓里跳罢。 如果白氏能在相府里闹一闹,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那应该也是可以的。 但江晚宁没想到江浩文为了说服白氏,连相府夫人之位都给腾出来了。 就这几天时间,刘丹梅被从红梅苑赶了出来,住进了相府一偏僻的小院里。 白氏则带着东西入住了红梅苑,享受着相府夫人的礼遇。 府里上下也改了口,一口一个‘夫人’叫的白氏是心花怒放,乐得找不到北。 “姨娘、不,母亲。”江晚宁从善如流的换了称呼。 只要能说服白氏,别说喊她妈了,喊她祖奶奶都行。 “您真同意俏俏嫁给东武侯?我听说那东武侯人品不怎么好呢。” 白氏照旧一身珠光宝气,淡淡的看着江晚宁语气中带了些疏离和防备: “晚宁,不是母亲说你,你自己得了好婚事成了王妃也得心胸宽广点,想着点妹妹们才行。” “可不能眼红俏俏,到我这里说些反话,酸话来刻意搅和这桩婚事。” 江晚宁听呆了,这江浩文的洗脑术溜的飞起啊,她还没开口呢,就已经被挂上‘嫉妒’的名头了,并且看着样子,白氏对真正的东武侯一无所知。 “母亲,你可听说这东武侯死了七个妻妾,他克妻。”江晚宁直奔主题,扔出炸弹,打算炸醒白氏。 第144章 懊悔的宁王 “东武侯是上过战场的人,杀戮过重命里带煞,普通命格的人自然是镇不住的,那些个女子福气浅薄,遇见东武侯定然要被克死的。” “俏俏不一样的,你父亲找人给俏俏算过,她命数贵撑得住,和东武侯是绝配。” 白氏说的头头是道,一看就是有人给科普洗脑过。 封建迷信害死人,任江晚宁如何费尽口舌的解释,白氏都认为江俏俏和东武侯八字契合,是天赐良缘的金童玉女。 劝到最后白氏不耐烦起来:“晚宁,以往我可怜你脑子不清楚接济过你不少,前些日子承着你的人情收了库房钥匙,我也感谢你的,可你若挟恩图报想让我毁了俏俏的婚事,没门!” 江晚宁头都大了,语气别扭起来:“若不是我把俏俏当成亲妹妹来看待才不会管这等子闲事!” “你现在是江府嫁出去的女儿,早就不是江府的人了,最好不要管!上次俏俏是要入睿王府,不经过你同意不行,这次若让我发现你暗中破坏俏俏的婚事,我定与你没完!”白氏也执拗的来了脾气。 “行行行!你就等着后悔罢!你个‘夫人’的位置竟哄得你连亲生女儿的性命都不管不顾!我走了,以后别哭着来求我!” 江晚宁懒得再跟白氏废话,扭头就往外走,心里把江浩文那货给骂了成千上万遍。 白氏气得脑仁疼:“早知道她这种脾气我就不该让俏俏搭理她的,早早饿死在府里算省心的!” 江晚宁闷着头径直往外走,没走两步喜春追了上来怯怯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大小姐,您该不会真的不管我们家小姐了罢,现在整个府里知道真相的人只有您了,若您不管三小姐真的就死路一条了啊。” 江晚宁还在气头上:“你想让我怎么管?东武侯那边门都进不去,相府里这两个当爹当妈的完全鬼迷心窍,油盐不进,还能怎么办?!” 喜春无措地低着头跟在江晚宁身后,半晌憋不出一个屁来。 刚一出相府大门,差点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江晚宁站定身子,看清来人后喊了出来:“谢云阳?你怎么回来了?都回来了?谢辰瑾呢?” “我听说江相国要把俏俏嫁给东武侯特地提前赶回来的,皇叔约莫还有三日才能到。”谢云阳废话不多,直奔主题。 “当真是这样吗,江相国竟真的要把俏俏嫁给那个莽夫?”谢云阳风尘仆仆脸色泛白,一看就是连夜赶路的。 江晚宁心里窝着一口气,重重道:“对啊!就是这么荒唐!” 谢云阳大怒,撩起衣袍往相府里冲:“我要见江相国,把这事儿给拦下来!” 江晚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上了马车。 “你可消停会儿罢!就因为你江浩文和白姨娘才会想着把俏俏嫁过去的,懂吗!” “因为我?”谢云阳不解。 上了马车,江晚宁三言两语把街头巷尾,贵族小姐圈里那些关于江俏俏和宁王的流言蜚语说了出来。 谢云阳听到这一堆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所以你说你现在若跑进去求江浩文,那是不是就把你和俏俏私定终身的事儿给坐实了?” “我、我们没有!”谢云阳涨红着脸辩解着,“就、连根手指头都没碰呢。” 江晚宁双手环与胸前,无奈翻了个白眼:“现在不是说你们是不是清白的,而是大众舆论,大家都这样认为,你们俩再怎么辩解也没用。” 估计江浩文在听到有关俏俏不洁的传言后,迅速在东武侯和谢云阳之间做出了选择。 东武侯想要的不过是个玩物,大婚前有没有忠贞无所谓,甚至他还想捏着这个短处为以后自己的施暴寻找借口。 而江浩文急于用俏俏换取利益,不管他知不知道东武侯的真面目,他都会把俏俏嫁过去,原因不外乎东武侯的势力更大手上的财富更多,在朝廷中比谢云阳更有分量。 总之,这就是一场两个男人之间为了各自私欲达成了龌龊交易,江俏俏就是这个交易的牺牲品。 谢云阳在听完整个分析后失声哭了起来,“早知今日,我早些年就好好的学习功课,跟着哥哥们一起入仕了,那样混到今日还能在朝廷上有话语权,能让江相国看得起。” 江晚宁满头黑线,怎么这家伙和俏俏一样,动不动就哭。 人家俏俏好歹是个女孩子,哭起来柔美可爱的,这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嚎,还真是让人…… 想笑啊。 “别嚎了,要是哭能解决问题我能在江浩文面前哭出一条河。”江晚宁轻叹,吩咐碧叶从箱子里拿出棉布让谢云阳擦脸。 谢云阳看着江晚宁:“皇婶,现在该怎么办呀,要不等皇叔回来我们去求皇叔帮忙罢。” “他回来就有用吗,婚姻大事,他一个外人即使是王爷有什么话语权。”江晚宁道。 谢云阳迟疑了片刻:“好像的确没什么用。” 江晚宁看着车外的人来人往,皱着眉道:“那东武侯当真这样恶劣?这样的人还这般衣食无忧位高权重的活在京都,你们这些皇家贵胄还真是心大啊。” 谢云阳默默鼻尖:“我就是一闲散王爷,一个蛀虫,素日里不操心这些事儿,有时候听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就当听个猎奇故事,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谁知道这事儿最后会落到自己关心的人头上来。” 他越说声音越小,心里的愧疚越盛,早知道他在听到的时候参东武侯一本,早知道他像其他哥哥那样早早入仕……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谢云阳此时只能懊悔自己没有能力,顶着皇子的身份什么都做不了。 “你知道东武侯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吗,会不会他不喜欢俏俏?”江晚宁说完就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 江俏俏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嫩生生的,她看着都觉得可爱,那种好色的男人更别提了。 谢云阳想了想,痛呼:“他估计会超喜欢俏俏的。” “嗯?为何?” 第145章 我要找父皇赐婚! “怎么说呢,东武侯这些年物色的女子不计其数,但他也知道京都城中的那些个娇贵小姐不能碰,以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好收场。” “所以经常去些县城村庄里物色女子,但凡有点姿色的村姑小娘子都会被他带回府里,这些女子出身小门小户,遇见大人后大都温顺的很。” “听说近两年东武侯觉得这太过温顺的玩起来不尽兴,还会专门去选一些土豪乡绅的女儿们,那些姑娘们家世比普通人家好些,脾气也大些……” 江晚宁明白了,像江俏俏这种惯养在府中的,模样水灵娇俏,脾气像枚小辣椒,自然会比之前的女子们要有趣些。 江晚宁想着想着心神一动,计上心头。 她朝谢云阳努了努嘴:“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皇婶?”谢云阳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呢,你可是我皇婶,你这是准备替妹嫁人,把皇叔给扔下了?” “虽然我担心俏俏,但也不会糊涂到让自己的皇婶去做替嫁这档子事!” 江晚宁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淡定,客观分析。” 谢云阳坐回到位置上,抬头仔细瞅着江晚宁,据说这位皇婶脸上有伤疤,但他每次看到的时候并未看到明显的伤痕。 就是一半脸看着精致自然些,另一半稍微僵硬平凡些,总体来讲还算是位耐看的美人的。 脾气嘛,与江俏俏差不离,不然也不会在宫里就同太子和皇后吵架。 不过江俏俏还是年纪小一些,经常会抓住一些小事儿发脾气,皇婶气度大一些,一般不主动招惹旁人,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并且处事波澜不惊,很有自己的想法,算的上贵女中的佼佼者了,配得上皇叔。 “应该会喜欢的。”谢云阳如实道。 江晚宁‘哦’了一声,继续追问:“那你说如果我去勾引他,能有几分胜算。” “什么?!”谢云阳又炸了,这皇婶到底想干嘛!该不会真的准备替嫁罢。 “客观分析,客观分析。” 谢云阳压住心里的忐忑,默默伸出手指:“六成罢,毕竟他见过的美人也挺多的,能让他一面记住也挺难的。” “那这样呢。”江晚宁撕掉脸上的那一半人皮面具道。 “这这这……”谢云阳瞠目结舌的指着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段时间江晚宁一直在给自己用祛疤修复伤痕的药物,脸上坑坑洼洼的伤疤早已恢复。 因为没有好的时机也没有什么必要,她便依然带着假面具示人的。 现下她把面具取下,一张完美精致的面容露出,容貌较之前相比美了好几度不说,一颦一笑间清雅高贵的气质也突显了出来。 饶是谢云阳这种经常出去玩乐,见过宫里宫外众多美人的,也不觉在心里感叹,若江晚宁以真面目示人,这大凉第一美人的封号绝对会是她。 “十成,只要皇婶以这副面容从他面前经过,东武侯肯定会把皇婶带回府的。” 江晚宁满意的笑笑,她在镜中见到过她恢复之后的脸,确实惊为天人。 “那你说,若东武侯当真把我,掳,回到府中,他会是什么罪名啊。”江晚宁刻意在字眼上加重着语气问道。 谢云阳想了想:“皇婶是睿王妃,若是强行掳走的话,那这罪过就大了,判个削爵流放之类的肯定没问题。”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过东武侯之前是立了军功的,若他把军功拿出来说事儿,估计会从流放变成关押之类的罢。” “若强行掳走还蓄意侮辱侵犯呢。”江晚宁加重了罪行,“这样肯定是斩首了罢。” “侮辱王妃,重罪,确实可以斩立决的。”谢云阳说着瞪大了眼睛朝着江晚宁连连摆手,“不可不可,皇婶万万不可!” 江晚宁笑笑,把人皮面具重新带在脸上:“放心我没那个胆儿,俏俏还会挥鞭子,我连鞭子都不会,才不会挺身涉险呢。” “那就好,俏俏这事儿我们再想办法,若皇叔知道你为了俏俏做出什么危险行为,怕是会扒了我的皮。” 谢云阳说着又苦恼起来,到底能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桩婚事呢。 若现在能天降神雷劈死东武侯就好了,这样不仅俏俏能幸免于难,他也不会再祸害其他女子了。 一直到马车到了宁王府,谢云阳下了马车还忧心忡忡,连跟江晚宁告辞礼仪都没有,下了马车耷拉着脑袋往府里走。 走到门口时还被脚下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江晚宁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如果她能靠近东武侯的话,别的不说,她只给他来一针,让他下辈子当不了男人还是可以的。 若是有机会,再弄出点动静,让世人看到他羞辱当朝王妃…… 那这婚事铁定能取消。 身为实干行动派,江晚宁想到了便去做。 回到王府后她立马派思明和碧叶去打探东武侯赵能传的行动轨迹。 从他每天什么时候出府门,什么时候回去,到他每天行走的固定路线,常去的酒楼茶馆妓院等,一切能查到的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同时江晚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上辈子见到的药,拿出一支能让男性睾丸畏缩的针剂来。 这种针剂一般用在化学阉割上,一针下去效果显着,肯定能让男性的子孙根形同虚设,让这赵能传下辈子再祸害不了其他人。 还没等江晚宁把计划在脑海里规划清楚,次日谢云阳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皇婶!我想到救俏俏的法子了!” “什么?”江晚宁把收集到的资料藏在案几下,笑吟吟的看着谢云阳。 “我要去求母妃和父皇,让他们为我赐婚!”谢云阳大义凛然道,“你说的对,皇叔是王爷说的话约莫没什么用,但父皇是天子,若他下令赐婚,那便是圣旨,谁都不能抗旨的!” 江晚宁欣然点头:“好办法,好办法!那你快入宫啊!走,我跟你一道入宫!” 如此甚好,还不用她深入虎穴了。 “可是……”谢云阳转眼又蔫吧的坐回到圈椅上,满脸愁容,“这事儿办起来也有难度的。” 第146章 皇婶,你叛变! “我母妃怕是不会同意的。”谢云阳托着腮惆怅道,“母妃一直在帮我物色权贵嫡女做正妃的,若她知道俏俏是相府庶女,姨娘家是商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江晚宁努努嘴:“说了等于没说。” 谢云阳眉心打结:“我这不来找皇婶商量呢,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说服母妃,让她同意这门婚事的。” “我想先问一下,你是真心想娶俏俏的吗,这事儿若定了下来那可是关乎你们二人一辈子的事,万万不可敷衍马虎,或者为了一时的义气冲动而为。” 江晚宁正色道,她看的出来俏俏是喜欢谢云阳的,自然不希望她的少女心破碎。 谢云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真心想娶的,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个把自己都搭上的法子。” 见他认真,江晚宁打心底为江俏俏感到高兴。 沉吟片刻后,江晚宁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上前。 “如果你母妃知道俏俏有了身孕当如何,会不会就同意这婚事了?” 谢云阳眼睛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不行不行,我与俏俏是清白的,不能这般诋毁她的名声。” “方法我告诉你了,要不要去做就看你自己了。” 江晚宁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在这个门当户对比什么都重要的时代,俏俏的庶女身份就是她和谢云阳婚事的拦路虎。 除了喜得孙子外,恐怕没什么能打动宜妃的心。 谢云阳站起身烦躁不安的满屋走着,时而眉头紧皱,时而长吁短叹,最后猛的拍了拍双手,像是下定了极大决心般道:“好!我这就入宫给母妃说!” 江晚宁点点头:“有担当!” “可是皇婶你得陪着我一起。”不过瞬间谢云阳又蔫吧了,这些年他从未忤逆过宜妃,此事是婚姻大事,他心里挺没底的。 江晚宁抓把瓜子揣在怀里,径直往外走:“走啊,还愣什么呢。” “诶诶。”谢云阳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入宫后,二人直奔宜妃的延禧宫。 江晚宁没有与宜妃单独见过面,二人客客气气的行了平礼后虚假客套的寒暄着。 “老早听说睿王妃医术高明,此次在靖州疫症中更是立了大功,得了陛下嘉奖,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后宫佳丽如云,宜妃属于最小透明的那一类,没有雄厚的母家为靠山,没有长久的恩宠为支撑,熬到妃位纯属是入宫时间久,膝下有个儿子罢了。 虽说是妃位,但延禧宫里的一切摆件及她自己的吃穿用度皆是以‘嫔位’为标准。 看得出在这后宫中,宜妃过得极为小心谨慎,恪守规矩,丝毫不敢捷越,不给任何人留把柄。 江晚宁抿唇笑笑,眼睛看向谢云阳道:“今日过来我不是以睿王妃的身份过来的,而是以相府大小姐的身份过来的。” “哦?”宜妃顺着她的目光好奇地看着谢云阳,有些忐忑道,“此话怎讲?”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位睿王妃风头正盛,若非大事不会到她这无人问津的延禧宫。 看这模样不像是恼怒模样,那是…… “云阳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宜妃把矛指向自己的儿子。 谢云阳嘿嘿干笑着,往前挪了两步,小声道:“儿子怕母妃等会儿动手打我,站得远跑得快一些。” 这话倒实诚得很。 江晚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难怪谢云阳硬是要拉着她一起过来,就他这怂样儿,估计刚开口就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宜妃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嗔怪道:“云阳这说的什么话,说的好像母妃经常教训你一般,自打你立府后母妃再没对你动手罢。” “嗯。”谢云阳点点头。 “那今日你与睿王妃一道入宫所谓何事?”宜妃很是温婉得体的笑着,展现出慈母的一面。 “就是……那个、那个……” “哪个?”宜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看来是位暴躁的,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母亲。 谢云阳看着江晚宁催促鼓励的眼神,心一横:“儿子想求娶相府三小姐江俏俏为妻!”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 碍于有江晚宁这个外人在场,她不便管教儿子,只是脸上的笑僵硬了起来:“你要娶谁?” “相府三小姐,江俏俏!我要娶江俏俏为正妃,请母妃同意!” 豁出去了!谢云阳眼一闭,大声喊了出来。 “你个龟孙!你放什么狗屁!”宜妃抬起脚脱了绣花鞋握在手里就往谢云阳身上抽。 “你这龟儿子不好好读书干正事儿也就罢了,你连娶媳妇都不听你娘的!” “你是不是投错胎了?!别个儿子投胎成了皇子各个上进,就你没个出息!整天游手好闲!” “知道的说你是闲散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地主家的憨儿子,整天跟个街溜子一样,在京都城里东扭西转,今个买个碗,明个斗个鸡!” “以往我念着你年纪尚小,我也没靠山扶持你,由着你玩,就想着帮你找个家世好的正妃扶持你一把,好好管管你,把你往正道上踢。现在倒好你居然要娶一庶女!惯得你是不是!” 谢云阳双手抱头,满屋鼠窜,边跑边喊:“母妃我是真心的,我是真想娶俏俏的,我要让她当宁王正妃!” 江晚宁惊住了,原来上次别人看她和江浩文吵架打架是这样的视觉体验。 不过江浩文是十分讨厌她,她对江浩文也没点儿父爱。 而宜妃和谢云阳是实打实的,满满溢出鞋底子的母爱。 “宜妃娘娘,您先冷静冷静。”江晚宁上前拦住宜妃,就手把她手里的鞋拿了下来。 宜妃喘着粗气掐着腰道:“你要我怎么冷静!我都已经给他物色好正妃了,就等着过些天的秋宴上向陛下求个人情赐婚的,现在给我摆一道!睿王妃你说你要是有这儿子你想不想打!” 呃,看来宜妃把江晚宁当成了倾述对象。 “想打。”为了安抚宜妃江晚宁点头附和。 “皇婶?!你叛变!”谢云阳指着江晚宁很失望。 第147章 母妃不相信我? 江晚宁眼神回避,心道这种确实很想打的嘛,破坏人家规划。 宜妃这会子才想起江晚宁的身份来,抓住她的手道:“睿王妃,我丝毫没有看不起你三妹妹的意思。” “只不过我都同大理寺卿家的夫人都说好了,就等着求了陛下颁布赐婚圣旨的。” 江晚宁好脾气的笑笑,把宜妃按到座位上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宜妃娘娘这是为宁王的未来打算,我很理解的。” “睿王妃体谅。”宜妃像是找到了体己人逮着江晚宁开始诉苦。 “你看看他,年纪也不小了,一点正事儿都不干,好容易去趟靖州府,听说还被百姓从马背上拽下来打,丁点儿不像个男人!” “诶,这也怪我出身小门小户,母家后继无力,没法帮他夺位,这些年就由着他玩乐去了。” “可你说说看,他也不能就这样玩一辈子啊,有时候听着其他妃嫔讨论她们儿子在政绩上有什么功劳,我都羡慕的不得了!” “前段时间我见大理寺卿家的嫡次女大方可人,便腆着老脸约大理寺卿夫人入宫商谈,人家不嫌弃云阳没个正形,愿意接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可今日他又给我闹这一出来!你让我怎么给人家大理寺卿夫人回复!?” 江晚宁点头附和:“是,确实不好回复。” “所以肯定不能依着云阳的意思娶你三妹妹对不。” “确实不能依着……” 江晚宁嘴里回答着,心里幡然醒悟,她这是被套路了。 这宜妃,深藏不露啊。 “皇婶!”谢云阳彻底无语,“我喊你一道有何用!” 江晚宁讪讪,轻咳了两声,话锋一转:“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宁王殿下对自己的未来肯定是有自己的规划的。” “咱们既然是为他好,那也不能忽视他自己内心的想法,我看我家俏俏和宁王二人情投意合,挺般配的。” “至于宜妃担心的事业问题,也不用太操心,俏俏虽是庶女,但父亲对她甚是疼爱,想必将来也是愿意扶持宁王的,这相国之位并不比大理寺卿差嘛。” “呵。”宜妃挑挑眉,直白道,“睿王妃,咱明人不说暗话,或许江三小姐确实很得相国大人的疼爱,可相国大人他看不起我家云阳也是真的,不然不会主动跟东武侯联姻。” 江晚宁尴了个大尬:“宜妃娘娘消息灵通。” 宜妃很大度的笑笑:“都是贵妇圈里的事儿,随便聊聊就听说了。” “就算江三小姐现在没和东武侯联姻,你父亲江相国还是看不起云阳的,哪怕他们二人真的成亲,江相国也不会帮云阳的,睿王妃你看我说的对么。” 江晚宁面红耳赤起来:“是是。” “所以嘛,云阳是不适合同江三小姐成亲的。”宜妃拉长了调子道,“这男女之情是可以培养的。” “再说了‘知子莫若母’,云阳我还是很了解的,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今个喜欢前朝的瓷器,后天喜欢当代的画。” “对江俏俏他估计也就是新鲜了这一阵,等往后各自成了亲,两人见不到面这感情自然就淡了。” 宜妃的一席话说的十分在理,一看就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江晚宁觉得她要劝服了。 “母妃!我才不是图个新鲜!我是真心喜欢俏俏的。”谢云阳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抖索着毛炸了起来。 “嗯,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冒着挨打的份儿跟我说,不过就这几天罢了。”宜妃显然不把谢云阳的话当回事儿,一副老娘了解你秉性的模样。 谢云阳被她的态度激怒,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他走到宜妃面前一字一顿道: “俏俏怀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去俏俏!我不但非她不娶,我还这辈子只娶她一个!” “什么!?”宜妃把头转向江晚宁求证,“他说的是真的?!江三小姐确实……” “千真万确,确实带球了。”江晚宁在谢云阳情绪的带动下迅速找回本意,快速进入演技高光时刻。 “你、你这个坑娘的货!” 宜妃气极薅住谢云阳的头发对他又掐又打。 这一次谢云阳没有任何反抗,板着脸任由宜妃泄气。 江晚宁也没再拦着,要是宜妃把心里的火气发泄完了就能同意这桩婚事的话,那也是可以的。 毕竟没有打在她身上,她不疼。 等到江晚宁在心里默数了五百个数后,宜妃终于停下手瘫坐在圈椅上,死死瞪着谢云阳不吭声。 谢云阳顶着脸上的血印,理了理衣袍正式跪拜在地道:“母妃,儿子知道此前这些年儿子过得荒唐,做事没个定性,但对于俏俏儿子是认真的,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这些天儿子其实很懊悔,后悔当初没有跟着哥哥们一起努力入仕,弄得自己现在除了‘皇子’的名头外什么价值都没有,想要救俏俏还得用自己的婚事做筹码。” “东武侯那人劣迹斑斑,并不像素日里朝堂上说的那样威武,俏俏嫁过去非死不可,请母妃同意这桩婚事,让父皇为我们赐婚。” “俏俏现在已怀有儿子的血脉,没准还是个男孩儿,为了俏俏和孩子,儿子往后必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好好谋个差事做。” 这一番肺腑之言半真半假听得江晚宁是潸然泪下,差点都全信了。 宜妃显然是客观清醒的,她端起茶碗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道: “既然我儿这般中意江三小姐,那我也不便阻拦,毕竟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肚子里有了皇家血脉,万不可让他人玷污的。” “正是如此。” 谢云阳与江晚宁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条路要通了! 还没等二人笑出来,宜妃又道:“不过这事关皇室血统,我有必要严格把关,这样吧,我这就从太医院里选几名太医去相府为江三小姐诊脉,如何?” “母妃是不相信儿子?”谢云阳心底发虚。 “相信的,只不过是怕你们年纪小,误判断了而已。”宜妃说的冠冕堂皇,“如果江三小姐确实怀有身孕,母妃二话不说立马去求陛下圣旨,如果没有身孕呢,那此事就作罢,如何?” 第148章 怎么今日过来了 谢云阳低着头不敢吭声。 宜妃把目光慢慢移到江晚宁身上:“睿王妃以为如何?” “宜妃娘娘考虑的真周到。”江晚宁佯装镇定,实则对宜妃刮目相看。 看来能在深宫里安然无恙的混那么久的都是有点手段的,这个宜妃还真是不好糊弄啊。 “敢问江三小姐现在在哪里,可否请她入宫一趟,也方便太医们诊断开保胎药。” “三妹妹这几天在相府安养的,相府里有府医,相信他们会好好照看三妹妹的。”江晚宁敷衍道。 她心里已经给这个法子判了死刑,在心里完善自己的b计划了。 宜妃似乎知道自己抓住了漏洞,打算乘胜追击,她见江晚宁没有正面回应,又看着谢云阳道: “云阳,母妃觉得你说的对,如果你真的与江三小姐情投意合,她又怀了你的孩子的话,母妃断没有拆散你们的道理,刚巧今日母妃没事,我们一道去相府如何?” “若江三小姐确有身孕,母妃直接与相国夫人详谈婚事,你看可行?” 谢云阳抬起衣袖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不劳烦母妃跑一趟了,我这个、我能能说服……” 见这二人回避,宜妃心里确定江俏俏有孕一事为子虚乌有。 她当着江晚宁的面教训谢云阳:“母妃倒没想到你为了江三小姐居然敢拿皇嗣说笑!” “你可知若这事儿传到你父皇耳朵里,那便是欺君大罪,你是皇子没多大事,那江三小姐会被砍头的,懂吗!” “懂、懂了。”谢云阳寒蝉若惊,他自小知道宜妃的秉性。 若母妃气得对他拿起棍棒打骂,那便等她打完骂完气消了即可,现在这样冷静,反而说明母妃是真的动怒了。 恐怕他这几天出不了延禧宫了。 还没等他把思绪收回,宜妃招招手两个壮实的嬷嬷从外走了进来。 “云阳许久未入宫陪伴母妃了,这几日便留在宫里陪母妃说说话,抄抄佛经罢。”宜妃说着起身朝江晚宁施了一礼,意在送客。 假怀孕被戳破,江晚宁也不好意思再待着,便起身出了延禧宫。 原本指望着能用谢云阳的婚事来摆平的,谁知不仅无功而返,还把谢云阳给搭了进去。 看来接下来只有靠她自己了。 江晚宁回到睿王府后把藏在案几下的资料拿了出来,连夜研究。 第二天江晚宁带着人皮面具顶着黑眼圈,一身粉色丫鬟服饰身边没有带任何人,只身出了睿王府。 天色擦黑时,江晚宁终于进了晚桐院,穿着睿王妃规制衣物的碧叶打开厢房门,将她迎了进去。 “王妃,您若是想出去玩带着奴婢便是,奴婢绝对不会把你的行踪告诉王爷的,您这般孤身一人太危险了。”碧叶担心道,“奴婢穿着王妃的衣服在房间里窝着真是既担心又紧张。” 江晚宁换回二人的衣服后,笑眯眯道:“不用担心,我身上的宝物多着呢。” 平心而论她确实是担心碧叶给思明和谢辰瑾报信的,毕竟监视她这事儿,王府上下的人都做过。 虽说现在她和谢辰瑾的关系好了些,这些侍卫似乎并没有暗地里再监视她了,但她还是得小心一点。 并且她设计接近赵能传一事,谢辰瑾肯定不会同意,他的这些侍卫们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得避着他们点。 她坐在案几前用笔墨在手里的地图上做着标记。 之前王府里的侍卫把东武侯赵能传的活动轨迹给调查了清楚,今日她出去则是直奔赵能传常去的戏院茶楼,把他每次消遣时固定的座位给明确了下来。 “王妃您这出去一整天都去了哪里。” 碧叶端着夜宵走了过来,她是见识过江晚宁针剂的厉害的,听到她那样说心里放心不少。 江晚宁见她靠近,故作轻松的把手里的纸张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不快到秋宴了嘛,之前听说太后寿辰因生病没办,陛下这次准备隆重举办这次宫宴,我嘛就想着给太后准备个神秘礼物。” 图纸在碧叶面前一晃而过,她自然是没有看清上面写了些什么,但听到江晚宁如是说,心里的担忧少了些。 “神秘礼物?以奴婢看,太后才不想要什么礼物,她老人家最想看到王爷和王妃早日宣布喜讯。”碧叶弯着眼笑道。 “喜讯?”江晚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喜脉呀。”碧叶加入了催生大军,“王爷和王妃大婚也有段时间了,现在王爷身子大好,咱们王府是该添丁加口了。” 江晚宁现在听到‘喜脉’‘皇嗣’就想到她和谢云阳失败的逼婚计划。 她伸出手示意碧叶闭嘴:“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啰里啰嗦的。” 碧叶以为江晚宁是含羞了,遂转移了话题随意说了几句家常,同时汇报了一下谢辰瑾预计回京的时间。 江晚宁心不在焉的应着,满脑子都想着她的计划。 碧叶以为她困了,便为她铺好床离开。 次日,江晚宁依旧一身丫鬟衣服出门,这次她径直来到了京都城内最大的茶楼——西厢阁。 昨日她跟这西厢阁的下人们打听过,赵能传每次过来都坐在二楼最好的雅间里,那个位置视野最好,几乎能把整个一楼尽收于眼底。 这样以来,不管谁从大门进入,赵能传都能知道。 看来这人是个凡事都留着后手的人,她得更加注意接近他的步骤才行,不能让赵能传看出任何刻意之处。 “伙计,你们楼上雅间旁边的那个包房多少钱?”江晚宁指着雅间左边的包间问道,“我们家小姐想预定。” 这几个伙计昨天都多多少少收了江晚宁的小恩小惠,是以今日看见她并不觉得奇怪,好意道:“得五十两一个时辰呢,你们小姐是哪位?” 江晚宁笑笑:“就是、相府小姐的。” 那伙计‘哦’了一声,一副了然模样:“我说昨个你怎么一直打听东武侯的事儿呢,原来是相府的人呀,早就听说东武侯要和相府三小姐结亲了,你家小姐是不是想事先看看未来姑爷长什么样呀。” 江晚宁懒得反驳,顺着伙计的话点点头:“可不是么,所以想挑着离侯爷最近的房间看看。” 正说着伙计的目光被门口吸引,他推了推江晚宁:“侯爷来了!你家小姐若是想看赶紧过来!” 江晚宁一惊,怎么今日过来了,按照规律赵能传应该明日才过来听戏的呀。 第149章 意外提前 江晚宁一惊,他怎么今日过来了,按照规律赵能传应该明日才过来听戏的呀。 难道说王府侍卫调查的行踪轨迹有误?! 不应该啊,谢辰瑾的手下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才是。 她顺着伙计的方向往大门看去,一个身高八尺的魁梧大汉带着人走了进来。 逆着光,江晚宁看不清赵能传的面容,仅从体型和他散发的气质便看出此人力气很大,脾气暴躁。 随着赵能传进入大厅,江晚宁这才看清他整张脸,髯须满面,脸上的横肉随着他的走动颤动着。 一看就不是善茬。 西厢阁的孙老板闻声从后院出来,慌忙不跌的迎了上去:“侯爷怎么今个过来了。” 看来老板也很意外。 江晚宁低着头混在西厢阁的仆人中,准备先观战再做打算。 既然这赵能传今日过来,那把计划提前也不是不可以。 江晚宁想着,把绑在腰间的针筒挨个摸了一遍,很多,她准备的非常齐全。 赵能传没有说话,他身边一位侍卫上前喝道:“侯爷想什么时候过来还需要提前给你报备?!” 孙老板赔着笑:“不敢不敢,只是往日侯爷过来之前都会提前告知,小的便能早早为侯爷泡茶准备点心,今个……” “无妨,随意上点什么茶点都行!” 赵能传站在原地把整个一楼从左到右扫了一眼,似乎在找什么人,随后把目光锁定在一楼正中央的戏台子上,似乎在确定今日戏曲名目。 “赵四,你去后台看看人来了没!”赵能传说着上了二楼直奔常去的雅间。 方才训斥孙老板的侍卫领命,轻车熟路的往西厢阁后台走。 孙老板一脸紧张的紧跟其后,忐忑追问:“赵侍卫,侯爷这是要寻找哪位老板?我们西厢阁里的老板侯爷都见过的……赵侍卫、赵侍卫!” 赵四没有理会他,进入后台粗暴的从梳妆台开始找人。 此时各个演员们脸上都画着浓重的油彩,几乎辨认不出原貌,赵四连着查看了几个人都不对,暴躁的冲到孙老板面前拎起他的衣领:“人呢!人呢!” 孙老板不敢得罪这尊神,苦着脸道:“赵侍卫诶,您都没给小的说您要找哪位呢。” “方才小的都已经说了,咱们西厢阁唱曲儿的老板全都在侯爷面前露过面的,且全是男子的,眼下小的确实不知侯爷想找的是谁呀。” “多嘴!”赵四把手一松,顺带着点力推攘着,孙老板当场摔倒在地,歪在地上诶呦起来。 旁边几位正在上妆的伶人们皆面色不忍,但都不敢轻易上前帮扶。 孙老板早有告诫,遇到东武侯一行人绝不要反抗,否则吃苦的会是他们自己;同时也不要随意出头帮衬别人,以免成为新的目标。 孙老板自顾自的诶呦了一会儿,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知是真摔着了还是装的,他崴着腿走上前,拱手道: “赵侍卫哪怕不知道名字,好歹被人的相貌说说,小的也好替您想想咱西厢阁到底有没有这人呐。” 赵四的眼睛依旧在后台每个人身上划过,从正在化妆的伶人,到一旁服侍的奴才们都不放过。 他的目光好似沙漠里寻找猎物的秃鹫,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仿佛他的目光带着刺。 “一小姑娘,昨天你们唱完《红娘》后穿着戏服上台收拾道具的。”赵四道。 原本侯爷确实不会在今日过来西厢阁的,谁知今日侯爷在营子里闲逛时,听人说西厢阁新来了一小姑娘,模样标致水灵,似乎是才开的学徒,还没上台演出过的新人。 那些个老色鬼三言两语把这姑娘描述的如花似玉,仿若仙子,勾的赵能传心痒痒,是以他今日推了其他事情,专程过来找这新来的小姑娘。 孙老板拧着眉想了一下:“赵侍卫怕不是看错了罢,我这里的人赵侍卫都看过的,哪里有什么新来的小姑娘?” “怕不是哪位老板没来得及换衣服,去前面忙活,旁人看错了罢。” 他说着脚底微微往后台大门处挪,似乎是想挡着大门后装衣服的大箱子。 他这动作做的很细微,若不是仔细盯着观察外人绝看不出来。 赵四依然不肯罢休,把腰间挂着的佩刀拿了出来,但凡进入后台的人都会被他拦下。 后台里的伶人们虽没有言语,但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愠怒和不耐。 孙老板瘸着脚上前讨好道: “赵侍卫您看这样如何,趁这会子还没开场,小的把西厢阁前后台所有的人都集中到后院去,您挨个看,若是看见面生的或者您中意的,就直接带走,怎么样?” “否则,这人来人往的,赵侍卫不好寻不说,也耽误各位老板上妆更衣呀。” 赵四一想,确实如此,大手一挥:“都到后院去!” 孙老板点头哈腰吩咐人给赵四准备椅子,同时招呼正在上妆的伶人们从后门走了出去。 后院里,赵四耀武扬威的坐在圈椅上,翘着二郎腿看着面前的伶人奴仆们在他面前依次排开。 正如孙琦所言,西厢阁所有的伶人他们侯爷都见过,有的姿色不错的侯爷也调戏过,不过毕竟是男子,模样再标致逗弄起来也无趣。 几次之后他家侯爷便减少了过来西厢阁的次数,每个月过来三四趟,仅过来听听曲儿,看看这些比女子还美艳的伶人们过过眼瘾。 “赵侍卫请看,除却在侯爷雅间里侍候的两个丫鬟外,西厢阁的人都在这里了。” 孙老板弯着腰做出请的姿势,让赵四上前。 此时西厢阁所有的人都到了,平时负责唱戏的伶人们站在最前,负责打扫收拾的奴仆们站在最后。 赵四从头一个个的看去,来回检查了两次,当真如孙老板所说,这里的人没新人,全是老面孔。 “诶?难不成真的是看错了?” 孙老板顺着话茬:“肯定是看错了呀,赵侍卫您是了解我们家伶人的,各个比一般的姑娘都标致,若不常来看走眼是常有的事儿。” 赵四拧着眉起身大步走着准备去雅间复命。 孙老板则紧跟着他身后,恭谨的送着,等路过后台时,赵四猛地停下脚步抬手指着大门旁道:“等等,你去把那箱子打开!” 孙老板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第150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赵四等了一会儿不见孙老板行动,用刀背拍在孙琦肩上。 这一下把晃神中的孙琦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不快去?!”赵四看着孙琦颤抖的模样,冷哼道,“该不会这箱子里藏着人罢。” 孙琦的头都要被他埋到地上了,他弯着腰一副恭维的模样:“没有的。” “孙琦没看出来,几日不见你这狗胆子见长啊。”赵四似笑非笑的看着孙琦,大步往箱子走去。 后台里站着的伶人们似乎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皆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孙琦与赵四这处。 细听之下还能听到有人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 孙琦顿时不瘸了,腿脚利索的几步上前走到赵四身后到:“赵侍卫说的哪里话,西厢阁的人都在这里了,这箱子里不过是前个才到的戏服罢了。” “因着这戏服蟒袍是高价买回来的,小的都不敢让别人碰,生怕把衣服弄脏弄坏了,所以才装进这箱子里的。” 赵四丝毫不理会他说了什么,继续往箱子边走。 正在此时,一声轻柔的嗤笑在房间里响起。 赵四回头,看见不远处正在上妆的花扶柳对着面前的铜镜轻笑着。 因着花扶柳是背对着他们的,那铜镜把那箱子和方才他和孙琦的动作全都照了进去。 “花老板笑什么。”赵四不免好奇。 花扶柳是西厢阁的老人了,虽说才二十岁出头,但已经在西厢阁里呆了小十年,模样俊俏,唱功扎实算得上西厢阁的活体招牌。 就连东武侯这样的好色之徒每个月过来听戏也都会点花扶柳的牌子。 若非他是男子身,东武侯早把他收入侯府了。 因此赵四的语气客气了些,毕竟是侯爷欣赏的人,他不能把人给吓着伤着了。 花扶柳看着面前的铜镜,此时铜镜里正出现那大箱子,他笑道:“这箱子里是不是真的装着新买的蟒袍,我不知,但我知道里面肯定是装不了人的。” 见赵四疑惑,花扶柳转过身指着箱子:“这箱子外头挂了这么大的锁——二位没看见么。” 经花扶柳详细一说,赵四这才发现箱子外当真挂着一柄铜锁。 他这才明白花扶柳在笑什么。 “呵呵呵”花扶柳轻笑了起来,“我方才通过铜镜早看见这箱子上的锁了,赵侍卫和孙老板你们二人竟没看见?!” “就这种箱子上了锁,里面若是有人岂不是早就憋死了。” 花扶柳说着起身走到箱子旁,弯腰把锁头拿起,在赵四面前晃了晃,又道:“赵侍卫您看,这锁头都快生锈了。” 说罢他丢下手里的锁头,轻轻拍了拍手掌,似乎想要把手上的铁锈浮尘给拍掉。 花扶柳拍了好几下还不够,微蹙着眉朝赵四身后吆喝道:“小六呢,让他帮我打水净手。” “诶这上台时间也快到了,我就不陪赵侍卫聊了。”花扶柳翘着兰花指朝赵四拱了拱手,婷婷袅袅的离开了。 赵四看着箱子外挂着的锁,摇了摇头,心里的那点疑虑瞬间荡然无存。 转瞬他看着花扶柳的背影啧啧惋惜:“这么好的皮相怎么就是个男人了?!可惜可惜。” 这厢孙琦一直紧盯着箱子外的锁,眼中划过一丝紧张和疑问,他什么时候把这箱子给锁上的? 他记得他只是在锁环上挂了活锁头,什么时候真的锁上了? 这样锁着里面的人应该没事儿罢。 孙琦边担忧着箱子里的人,边敷衍的赔着笑脸:“各家有各家的命,小的们命贱只配给人唱唱曲儿了。” 赵四叹了一口气,道:“这找不到人,怕是又得挨侯爷训斥了。” 孙琦心里一直想着把这位难缠的爷送走,脚下往后台大门走,默默引导着赵四的行动。 “我们西厢阁肯定是没有侯爷要寻的人,若赵侍卫怕挨训去旁边巷子里找两个婆娘过来嘛,小的看最近隔壁来了不少新人。” 孙琦口中的巷子便是京都出名的红楼巷,仅离西厢阁两条街之隔,里面全是供人消遣的莺莺燕燕。 赵四啧了一声,瞪了他一眼道:“我们侯爷只要良家姑娘,那些个女的也配服侍我们侯爷?!” “啪啪”孙琦在自己脸上轻拍了两下,“小的说错话了,赵侍卫见谅。” 赵四跨过后台的门槛,挠了挠头道:“把这曲目顺序换换,让花扶柳第一个上。” 侯爷挺久没来听戏了,他偏爱花扶柳,希望等会儿花扶柳上台能把侯爷的心思转移走,以免待会儿侯爷一个劲儿的训斥他。 “是。”孙琦站在后台大门处,目送着赵四上楼梯。 待赵四上了二楼后,他赶忙转身跑进后台扑到那大箱子旁,哆嗦着从怀里拿出钥匙开锁。 “我的乖乖诶,你这次一定要好好谢谢花老板。”孙琦边开锁边念叨着。 他刚才转过身时便想通了一切,定然是花扶柳刚刚快他们一步,给赵四展示锁头的时候把锁给锁上的。 花扶柳走了过来,嗔怪道:“孙班主,您有情况提前给我们说一下啊,若非这小丫头好哄骗,我逗了几句她便张口闭口叫您‘爹爹’,我们哪里知道您这次带回来的丫头是您亲生女儿呀。” “也亏得您这当爹的心大,看着我们一个个的把丫头当奴婢丫鬟使唤,您也坐得住!” 孙琦干干笑着:“这不靖州前些天闹疫症,家里老娘死了我没法子才把她接过来的嘛,这妮子本身也不是个小姐命,跟着丫鬟婆子们跑跑权当历练了。” 花扶柳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道:“也不怪班主把这丫头藏得严,那么小模样倒是真标致,都不像您亲生的,今个侯爷过来千万得藏好了。” “她早死的娘亲长得俊,尽随她娘长了。”听到有人夸自己女儿好看,孙琦颇为自豪的笑着。 他把厚沉的箱子揭开,看着埋在衣服下的小鼓包道:“出来吧小妮。” 正在此时,赵四的声音自他们背后的大门后响起:“孙老板这是在喊谁出来的?” “砰!”孙琦手一抖,箱子盖从手里滑落,箱子重新合上。 他扭过头对上赵四微眯起来的绿豆眼,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箱子盖上。 第151章 她是谁? “没、没人的。”孙琦把屁股往后挪了挪,想把箱子坐得更加严实紧密些。 “你个老东西,竟敢骗我!”赵四满脸愠怒,把他从箱子上拽起来推到一边,伸手打开了箱子。 若非侯爷催促着花扶柳上台,差他过来看看,他今日定然会被孙琦这家伙给糊弄了去! “你是……”他看着箱子里蠕动的粉装少女问道。 正低着头吃东西的江晚宁蓦的抬头,愣着那里半晌不语。 箱子里的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模样,眼睛圆溜溜的像晶莹剔透的紫葡萄,塞满东西的嘴巴像林子里的小松鼠,很是可爱。 再细看之下,细嫩的皮肤吹弹可破,眉眼间尚能看见懵懂纯真,被她这么看着赵四的心就莫名乱跳了起来。 他紧盯着看了半天,最后扭头看着孙琦道:“好家伙!藏着这么标致的小美人!我说怎么把箱子锁的那样紧!” 孙琦僵在那里想看看箱子里的情况,奈何视线被赵四挡住,他心急如焚,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小妮惊慌失措的表情了。 “赵侍卫,赵侍卫!”孙琦颤颤巍巍的微屈双膝,眼看马上就要跪下来求赵四。 “班主,我没有偷吃。”江晚宁艰难地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含含糊糊道。 陌生的声音让孙琦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猫着腰,透过赵四的胳膊与腰间的缝隙往里看,而后回过头看着花扶柳。 “这姑娘哪里的?”孙琦瞪着眼睛用手比划着。 花扶柳亦侧着身子看到了江晚宁,他也一头雾水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那小妮呢。”孙琦无声张着嘴巴。 花扶柳摊摊手,他怎么知道。 他能冒险把锁给锁上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会知道小妮的下落。 “班主,您不会责罚我罢。”江晚宁又道。 孙琦回过头,朗声道:“没偷吃就不会责罚。” 江晚宁抹着嘴边的点心碎屑从箱子里翻了出来,“既然班主说我没偷吃,那我去忙啦。” “等等!”赵四好心情的喊着,“小丫头你还想吃什么点心,跟着爷管饱!” 说完他扭头横了孙琦一眼吼道:“人我带上去了!往后再给你算今日的账!” 江晚宁停住了脚步,怯怯道:“你是谁?我偷吃自家点心为何你要同班主算账?” 赵四见她眼睛里带着些许胆怯与水光,立马压低了声音:“吓到你了?!你同我上去吃点心,我就不与你们班主算账了。” 江晚宁回过头来看了看孙琦,又歪着头瞅着赵四,点点头:“那你说话算话,点心我得吃饱,你也不能再训斥班主了。” “那是自然。”赵四拍着胸脯带着江晚宁上了二楼。 见他二人离开,孙琦才拍着大腿着急喊道:“那姑娘到底谁啊,她在这箱子里,小妮呢,小妮哪里去了!” “爹爹,我在这里。” 一个小小的声音自大箱子里传出,孙小妮慢慢探出半颗小脑袋。 原来这箱子足够大,大到能让江晚宁曲着腰把孙小妮半搂在怀里,方才她站起来时,又用箱子里的衣物盖在孙小妮身上。 这样以赵四的视角来看,箱子里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 并且她一出现,赵四几乎就会认定,箱子里只有她一人,也不会在意她脚下的情况。 “小妮?!”孙琦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又哭又笑的。 等他的情绪稍微平息了些后,他再度问道:“小妮知道方才那姐姐是谁吗。” 孙小妮摇摇头:“不知,只是爹爹让我藏在箱子里不久,那个姐姐就翻进来了,告诉我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吭声,也不能动。” 孙琦赶忙为孙小妮换了个男孩子的发髻,又往她脸上涂抹了些乌漆嘛黑的油彩,使唤她去后院柴房烧火。 “班主,小的知道那姑娘是谁!” 就在孙琦着急找人询问时,一直在前院迎客的伙计为他解了疑问。 “她是相府三小姐的婢女。”那伙计道,“这两天她一直在我们西厢阁里打听消息,好像是帮她家小姐相看侯爷的。” 虽然伙计也没看清江晚宁的脸,但从衣服上看确实是这两天跟他搭话的姑娘。 孙琦一愣:“相府三小姐的婢女?” “对啊,这些天不都说相府要把三小姐嫁给侯爷嘛,估计这三小姐好奇心重便提前差人看看了,听那姑娘的意思,本来明天准备在雅间旁包房,请她家小姐亲自过来相看呢。” 孙琦更加糊涂了。 他开着西厢阁好些年了,这些年接触的达官贵人和各官员的夫人小姐们不少。 就他自己观察,那些个小姐夫人为了凸显自己的美貌和身份,一般找的婢女都中规中矩,最多清秀些,哪里有方才那姑娘那样俊俏的? 这婢女都这般漂亮,那相府三小姐得多好看呐。 同时孙琦心里开始担忧起来,赵能传的名声并不好,贪图美色的很。 单是他西厢阁里的伶人们都被他言语上戏弄过,那婢女被带走怕是难逃虎口了。 最让他难安的是,那婢女是为了保护小妮才主动站出来的。 不然她也不会说出那样,在外人听来是在西厢阁谋生的话来。 “花老板,今个你的戏先别唱了,等会儿跟着我一道上去给侯爷赔个不是去。” 孙琦打算铤而走险,直接带着人上去看看情况。 哪怕没法把人带出来,也不能坐视不管,看着那姑娘遭殃。 雅间里,赵四喜滋滋的带着江晚宁上去邀功。 “侯爷,说的没错,是个漂亮的,属下这几年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你能看出什么名堂来。”赵能传显然不相信他的话,淡淡瞥了他一眼:“方才不是说没找到么,怎么孙琦搞花样?!” “也不是孙琦,是这小姑娘自己贪吃,躲起来了。”赵四指着站在门口暗影处的江晚宁,再度强调,“真的是绝色。” 见他这般强调,赵能传来了点兴趣,他扭头看着门口的江晚宁,像招呼小动物般,招招手:“过来。” 江晚宁暗自深吸一口气,隔着衣服确认了一下手臂上和腰上绑着的针剂,缓缓走了过去。 她刚迈出一步,还没从阴影里走出,便被人猛地一把拉回了原位。 第152章 投石探路 瞬间,孙琦带着花扶柳从她身边挤到了赵能传面前。 “侯爷。”孙琦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侯爷许久未来,小的特意带花老板过来给您请安。” 已穿好女子戏服脸上画着油彩的花扶柳走到赵能传跟前,微微屈膝,手放在腰际做了个女子施礼的动作来。 “侯爷~” 这普普通通的两个字,从花扶柳嘴里说出来,只让人觉得悦耳动听,百转千回。 赵能传确实很久没有听花扶柳的曲目了,此时这女子扮相美艳动人,让他不由把目光紧盯在花扶柳身上。 “几日不见花老板身姿越发动人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扶柳。 江晚宁觉得那眼神好似一道铁钩子,似乎都能把人的衣服钩破,作为旁观者她都觉得不舒服极了。 “姑娘。”一个小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江晚宁扭头,先前给她消息的伙计端着茶点,低着头小声道:“姑娘快些走罢。” 说完那伙计端着茶点走了进去,他放好茶点退出厢房时,见江晚宁仍站在门口不免有些着急,顺手扽着江晚宁的衣角把她往外拽。 “干嘛干嘛。”江晚宁跟着伙计跨出房门喊道,声音不大不小,既能保证里面的人听到又不会打扰到他们的谈话。 江晚宁才不想走,她的目的就是接近赵能传。 虽说今日遇见赵能传是意外。 但这个意外机会让她的出现非常的顺理成章,一点都看不出刻意接近的样子。 比她原来制定的计划都自然许多。 由赵能传自己费尽周章寻来的人,才能把他的戒心降到最低。 “姑娘别问那么多,若想活命便快些回去罢。”伙计抬眼瞅了江晚宁一眼有点疑惑,他感觉之前见着这姑娘没这么好看的,怎的这会子像是变了个人。 若不是身上的衣服和声音是原来的,他仅看脸是绝对认不出面前的小美人与今早的那个丫鬟是同一人的。 难怪赵侍卫会看上,强行将她带上来。 江晚宁余光往房间里瞟着,大幅度地甩着袖子福了福身:“多谢小哥提醒,我这就下去。” 说着她扭头佯装跟着伙计离开。 赵四瞥到一抹粉红出了房间门似有要离开的意思,赶忙几步走了出来,对着门口的伙计喝道:“你要带她去哪儿!” 说话的同时赵四伸手把江晚宁拨到自己身后,与伙计拉开了距离。 伙计顿时六神无主起来,他对上赵四凶神恶煞的脸连借口都编不出来。 江晚宁小声道:“方才吃点心有点口干,我让小哥帮我也拿杯茶上来的,你们大人的,我不敢喝。” 赵四一听脸上堆起笑,很是心疼道:“谁说不敢的,旁人可以不敢喝,你,绝对可以喝。” 他边说边半推着江晚宁的肩头走进了房间。 赵能传听到动静循着声音看去,在看到江晚宁时眼睛一亮,便再也没法把眼睛移开。 孙琦见江晚宁被赵四带了进来,心里一凉。 坏了,看来还是没拦住。 他朝花扶柳使使颜色,花扶柳更加殷勤的对赵能传寒暄。 可赵能传这会子注意力全在江晚宁身上,花扶柳声音连着拔高了好几度才那赵能传的眼睛夺回来。 江晚宁则顺着赵四的安排,在赵能传左后侧的小椅上坐了下来。 旁边守着的丫鬟很快给她布上一桌点心和茶水。 “西厢阁所有的点心茶水都在这里了,小丫头你可慢些吃,不能再随意走动了。”赵四对江晚宁说的话深信不疑,把点心盘子都推到江晚宁眼前。 江晚宁端起茶碗嘿嘿的笑着,喝着茶的同时用余光偷偷瞄着赵能传。 今日他穿着琥珀色团花锦袍,这样的颜色把他的身材显得更加魁梧了些,让人靠近他都不觉产生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特别是江晚宁这样娇小的个子,侧头看着他时居然产生了巨物恐惧症。 她闭上眼缓了缓紧张的心情,把专注力放在眼前的点心上,暗自深呼吸缓解压力。 赵能传似乎觉察到方才的探究目光,转过头看去时,只看到一个少女的天灵盖和小半张脸。 从他的视角看去看不出江晚宁的全貌,但仅从小巧的琼鼻上看,以赵能传的经验看,都能推断出是位小美人儿了。 孙琦还带着花扶柳在他耳边介绍着新曲目,赵能传不耐烦起来:“时间不早了,下去开场罢。” 孙琦怔愣了一瞬,把目光移到江晚宁处,像是才看到她一般,板起脸道: “你这丫头!谁让你坐在这里的?!这里是贵人才能坐的位置!快些过来随我下去收拾戏服道具去!” 而后他朝赵能传和赵四笑笑:“侯爷见笑了,才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冲撞了侯爷,小的这就领下去严加管教。” “慢着。”赵能传拦住孙琦的行动,“这房里只留下她来侍候,其他人都撤走。” 伙计没机会带走,他也没能顺利把人带出去,孙琦觉得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这……她一个新来的小丫头,手脚粗糙怕是服侍不到位,还是把另外两个大丫鬟留下来罢。”孙琦做着最后的挣扎。 既然人不能带走,那至少保证房里还有其他人,这样东武侯多少会顾忌着些,不会在西厢阁里就乱来。 等他出去了立马去通知相府三小姐那边,让相府派人来接,这样就能把这小姑娘给救回去了。 江晚宁早看出了孙琦的意图,也知他这好意来自哪里,遂站起身微歪着头嘿嘿笑了一下,丝毫不见在赵四面前的胆小怯懦,眉眼间尽是灵动活泼。 “多谢班主体谅,给我留两个姐姐帮我,不然我一个人服侍肯定会把侯爷惹生气的。” 这样一来,既承了孙琦的情,也能保证赵能传不能在西厢阁动手。 按照男人得不到又心痒痒的尿性,看完戏后赵能传一定会把她带进侯府。 届时便是她大展手脚,疯狂给赵能传扎针的时候。 孙琦闻言放下心来,附和道:“侯爷不知,这丫头手脚粗笨,往日小的都只让她做些粗使活计的,生怕她得罪了贵人。” 赵能传没理会孙琦,示意赵四把多余的人带下去,看着江晚宁道: “你会如何把本侯惹生气?” 他手指轻轻在椅子把手上敲着,半支着脑袋看向江晚宁似笑非笑:“本侯很期待你把本侯惹怒。” 第153章 他们是刺客? 江晚宁无语,怎么会有人提这么犯贱的要求! 不亏是传说中的东武侯! 她拧着眉不解道:“奴婢不敢惹怒侯爷,不然侯爷一生气把整个西厢阁点了,奴婢就没地儿挣钱没地儿住了。” 幼稚的话从漂亮的人口中说出来就是可爱。 赵能传被逗的哈哈大笑,大手一挥:“不怕,没了西厢阁你自然会有更好的去处。” “更好的去处?”江晚宁眨巴着大眼睛。 赵四则明白了主子的意图,笑道:“小姑娘先坐下来看戏。” 戏台子上,花扶柳已经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不得不说,花扶柳就是典型的被上帝亲吻过的嗓子,他在台上一颦一笑顾盼生辉,嗓音甜美,清脆中透着百般柔情,曲调极具感染力。 赵能传已经听得入了神,半眯着眼,跟着曲调轻哼。 江晚宁知道自己稳进侯府后,这会子心也稳了下来,亦看着台上的花扶柳。 婉转悠扬的曲调变得哀怨凄婉起来,整个大堂里充斥着花扶柳凄楚哀怨的声音,让人的心情不免跟着一起低落起来。 在这样的氛围下,江晚宁压在心底的思乡愁绪被勾了出来,眼底一阵酸涩,眸中染上了泪光点点。 她双臂支在桌子上,两手托腮,痴痴的听着,一帧帧回想着上辈子的事情。 细想一下,她穿越过来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此时回想起来却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当真像是在回忆上辈子的事情了。 台下曲目终,花扶柳盈盈一拜转身进了后台,江晚宁依然没有从曲调的余味中回过神来。 待她稍微回过神来时,便察觉到一道火辣灼热的视线紧紧粘在她的侧脸。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赵能传的目光。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江晚宁没两分钟便坚持不住了,她不由回过头来,视线与赵能传撞到了一起。 仅这一瞬,江晚宁便被他眼中直勾勾的欲望和贪婪吓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强装镇定,端起茶碗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她饮得急,些许茶水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划过她的脖颈流进了衣领。 赵能传跟着她洁白如玉的脖颈和因吞咽滚动的喉咙,微不可查的向赵四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确实是极品美人。 赵四收到这目光,并不陌生,意味深长的回了一个笑。 “想到什么伤心事了么,竟要哭了。”赵能传站起身走到江晚宁身边的位置上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一方丝帕来递到她眼前。 丝帕上传来一股淡淡的花香,应该是赵能传留宿哪位女子那里时误拿的。 江晚宁强忍着心底的恶心,接过丝帕轻拭着眼眶,报以羞赧的笑:“听着花老板唱的这么凄凉,忍不住想家了。” 这是句实话。 “呵呵,无需多想,不日你就会再有一个家的。” 江晚宁把丝帕还给赵能传,失笑道:“侯爷说笑了,这西厢阁就是奴婢的家,不用再有其他家的。” 赵能传接过丝帕,放在鼻下毫不掩饰的深嗅了一口,“姑娘话别说得太早。” 台上又敲敲打打起来,第二场曲目就要开演了。 花扶柳依旧在戏台上唱着,他不时给东武侯送来柔情蜜意的眼神,那眼神盈盈动动,好不可怜。 江晚宁再次在心里发出感叹,若他是女子那一定是位能勾魂摄魄的女子! 等到台上戏曲逐渐快完结时,花扶柳的声音逐渐变得尖利起来。 江晚宁心中一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一身戏服的花扶柳突然从台上飞跃而起。 他甩着手袖,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长剑! 而那长剑带着银光直奔东武侯而来! 花扶柳竟是刺客?! 江晚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 这……她还要怎么进行她的计划?!她还勾不勾引了? 不过也好,只要花扶柳他们刺杀成功,东武侯死了也成! 反正结果是一样的嘛。 这般想着江晚宁往后退了几步,藏身在幕帘后看戏。 只见方才在戏台子上的武旦小生丑角们,突然都从四面八方出现,每个人都手握长剑齐齐直奔着东武侯而来。 “有刺客!” “有刺客!” “保护侯爷!” 东武侯带来的侍卫们行动了起来。 双方立马纠缠到了一块,江晚宁看着戏,心里突生疑窦。 赵能传得罪西厢阁了? 只是因为刚才那个小姑娘吗。 这西厢阁的目标一直都是东武侯?那为何此前一直没有刺杀行动? 偏偏今天她过来就有了? 一连串问题在她脑海中浮现,眼前刀剑相接的声音惊得她不敢出面。 刀剑无眼,如果没有刺杀得了东武侯,误杀了她也是有可能的。 下一刻,有人轻扽了扽江晚宁的衣角,她扭头一看:“小妮?” 小妮做出一个‘嘘’的声音,把她往外拉。 “姐姐快随我来。” 江晚宁猫着腰跟着小妮跑了下去。 孙琦正在后院等着她。 “孙老板这是……” 孙琦丝毫不见之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大义凛然道:“姑娘,这东武侯残忍。” “我们戏班子里好多人的妻女妹妹都惨遭他的毒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初我们这些人结伴而行,计划着入京都杀了他为亲人报仇。” “但我们也知蚂蚁难撼大树,只凭着各自是无法刺杀成功,只会白白送命。” “所以才会调查了赵能传的喜好后,潜心苦练戏曲,为的就是接近他,让他疏于防备。” “本来我们计划是过段时间,出了新曲目后进东武侯府上为他亲自演出的时候动手的。” “可今日我们不忍见姑娘您惨遭毒手,遂提前执行了计划。” 小妮在旁边插嘴道:“毕竟姐姐心底善良,是为了掩护我才会被那恶人看上的。” 孙琦继续道:“姑娘,现在我们这边拖着,你快走吧!” “可是……”江晚宁忧心忡忡,“你们这些人是打不过他的。” 东武侯毕竟是武将,手下的侍卫武艺也不容小觑。 孙琦道:“当初决定报仇时已将整个性命抛至脑后,今日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他!” “姑娘你无需为我们担心!” 说罢不由江晚宁分辨,便让人把她从后门送了出去。 第154章 操家伙!去救人! 与此同时,相府。 喜春被西厢阁的人喊出相府的时候很纳闷,三小姐何时派院子里的人去相看东武侯的? 这门婚事三小姐退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找人相看东武侯。 “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约莫这么高,声音脆脆的。”小厮说着。 他这才发现他居然还不知道江晚宁的名字,只知道她说自己是相府的奴婢。 “谁?”喜春纳闷,三小姐院子里统共那么些人。 她思来想去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打着三小姐的名头做事。 “喏,这是那姑娘掉的。”小厮把一个腰牌递给她。 喜春一看,脸色登时发白。 这是睿王府的出府腰牌。 出大事了! 她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关节,极有可能是睿王妃去找了东武侯。 她拔腿就跑,一路狂奔到睿王府。 思明见她慌张地跑过来,一把拦住喜春:“怎么了?可是江三小姐又出什么事儿了?!” 这段时间王妃为江三小姐的事操碎了心,喜春也常来过来王府。 所以思明看到她后本能以为江俏俏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是大、大小姐!不,睿王妃!”喜春气儿都喘不过来了。 思明一怔:“王妃?我家王妃在房里待着好好的呢。” “嗯?”喜春一头雾水,难道说去西厢阁的那位不是大小姐? “不信我带你去看。” 思明说着带着喜春往晚桐院走,到了厢房,敲了敲门。 “王妃,喜春过来了,三小姐那边怕是有要事相商。”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穿着王妃衣服的碧叶出现在二人面前。 “你为何会穿着王妃的衣服在房里?我一直以为王妃没有出门。”思明讶异。 碧叶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王妃知道思明的能耐,所以才会请求她帮忙的,有她在糊弄思明还是很轻松的。 “三小姐那边怎么了?”碧叶问道,王妃出门之前交代过,若江俏俏那边需要用人要全力配合。 喜春看到碧叶,心一凉,整个人犹如被人从头浇了一桶凉水,冰冻在原地。 她举起手里的出府腰牌:“是王妃,王妃出事了。” “什么?!”思明与碧叶同时神色大变。 “快去通知王爷!”思明急得脑门满是大汗。 “王爷还没回京!” 碧叶 一语惊醒梦中人。 思明绝望的来回踱步,怎么办,这事儿除了王爷谁也办不了啊。 “宁王殿下可以吗。”喜春尚不知谢云阳被关在宫里反省的事。 思明焦灼道:“别说宁王殿下现在在宫里,就算是他在宁王府也不顶用,以东武侯的地位除了几个朝中重臣和陛下外,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王爷是长辈曾在军营待过,亲自过去的话东武侯多少会正眼看几眼。其他小辈皇子,东武侯理都不理的。” “那该怎么办啊。”喜春亦加入了来回踱步的大军。 就在这时江晚宁慌慌张张的从府门外跑了进来:“来人!来人!” “跟着我去救命!” 正在焦灼的几个忠仆看到江晚宁从天而降,全都傻了眼。 “王妃?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去东武侯府上了吗。” 江晚宁跑得气喘吁吁,她跑到桌子跟前,猛灌了几口茶水: “操家伙!跟我去救人!” 西厢阁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东武侯的对手,若不及时过去,估计他们所有人都会被东武侯抓走! “救…谁……”思明磕磕巴巴,“王妃您又闯祸了?” 江晚宁:“什么叫又?!” 她心里担心得很,孙琦和花扶柳那些个大人她不害怕,就是害怕小妮。 那还是个小姑娘! 孙琦糊涂,即便是报仇也不能拉着小孩子去! 江晚宁心下思量着,迅速部署: “喜春你去城郊找容行容公子,让他带着祝言一起过来。” 带上祝言就意味着把王爷的暗卫带了过来,胜算更大。 “思明出城去迎接王爷,估计他也快到京都了。” “剩余的人跟我一起!” 她快速布置着,碧叶也快速召集着府中能用的人,拿上武器跟着江晚宁跑了出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等江晚宁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跑到西厢阁,准备去救人的时候。 西厢阁的门口站了一堆人。 而原本华丽的西厢阁此时正在被火包围着。 “这是……怎么了?”江晚宁心里发寒。 “他们里面的人呢,那些唱戏的呢!”她顺手抓住一个看热闹的百姓问。 那人道:“刚才来了官兵,说里面的戏子刺杀侯爷,把人给抓住了。” “走的时候那些官兵们放了这把火,说要把这脏东西给烧了。” “抓住了?”江晚宁心慌极了,以赵能传的尿性,孙琦和花扶柳肯定没活路了。 “抓到哪儿了?衙门?” 有看热闹的人道:“不是,好像直接往东武侯府上去了。” “那东武侯好像胳膊受了伤,看起来生气极了,说要将那些人千刀万剐,活剥了他们。” “衙门的官差们也不敢忤逆东武侯的命令,就把所有人押到东武侯府去了。” 江晚宁立即喊道:“快走!去东武侯府!” 第155章 没有硬闯的理由 这厢,孙琦一行人刺杀没成功,反被赵能传的人包围抓住。 在去东武侯府的路上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与东武侯说话时也放平了心态,不徐不疾还能暗讽他几句。 “赵能传,你都不问问我们为何要刺杀你么。” “不管是谁,本侯得罪的人多了!只要是对本侯有意见的,没有能逃出本侯的手掌心的。”赵能传邪邪的看着他们,眼中划过一丝狠厉。 “挡我者死,今日你孙琦敢动手伤了老子,那今日便是西厢阁里所有人的死期。” “并且本侯会让你们死的花样百出!” 他不咸不淡的说着,孙琦的心沉了沉,下意识的将小妮往身后藏了藏。 原来这家伙已经做好了将他们折磨至死的打算, “您是东武侯对吗。”被人藏在身后的小妮探出脑袋,“我在西厢阁里时听到他们是这样称呼您的。” 赵能传慢慢凑了上去,脸上的络腮胡都要扎到小妮脸上了:“你此前没有见过本侯吗。” 小妮摇摇头。 赵能传像是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 “也是,若你一早在西厢阁绝对早被本侯挖出来了,哪里会等到今日。” 他的眼底闪烁着疯狂的自得,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实力,络腮胡随着他的笑轻微的抖动着。 硬硬的胡须从小妮脸上扫过激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不断颤抖。 “既然被本侯找到了那便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罢,虽然你与他们是同伙,但本侯可以放你一命。” 赵能传意有所指,孙琦听着却像是在宣告小妮生命的倒计时。 好好享受接下来仅剩的日子。 这人是个变态,孙琦不由的想到之前其他人给他说的那些女子的命运来。 “赵能传,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孙琦喊道,“她还是个孩子!” 尖锐的声音让小妮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害怕了?”赵能传觉察到小妮的细微动作,冲着她挑了挑眉,眼中的恶毒展露无余。 小妮嘴唇不自觉颤抖着:“怕啊,我想的是来侯府吃香喝辣,可听爹爹他们说的似乎并不是这样。” 赵能传哈哈大笑了起来,压着人的马车进了东武侯府。 所有人在侍卫的挥鞭驱赶下走了下来。 “你们把这些人看好了!”赵能传吩咐着,而后一把将小妮拎起来,半拖半拽着她往侯府后院走去。 小妮加快脚步尽量跟上他的速度,只是赵能传人高马大,步子跨的也大,小妮必须得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厢房门和身边精神抖擞的赵能传暗暗握紧了手。 她的手里有那个漂亮姐姐给她的东西。 那个漂亮姐姐说,如果有人要杀她,就把手里的针扎进那人胳膊里。 她方才一直留着没有用,就想等着把东武侯这个坏人给扎死。 爹爹和戏院里的叔叔伯伯们都不喜欢这个东武侯,都想要他死。 虽然她年纪小,但她想帮忙。 就在她低头思考的时候,赵能传猛地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她,冷笑道:“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小妮笑盈盈地看着他的脸。 既然爹爹和叔叔们能做到,她也能够做到! 在戏院生存那么久,基本的察言观色和做戏她还是会的! 这个时候不能胆怯不能退缩,小妮强制镇定着自己。 赵能传看着她那模样,伸手把她紧握的手举了起来:“小家伙,你这手里有什么?” 小妮一怔,手捏得更紧了些。 赵能传冷哼:“你才多大,能蒙骗的了我?” 他微用力便将小妮的手掰开,把里面的针剂拿了出来,放在眼前看了看。 “这是准备刺杀我的?哈哈哈哈,真是幼稚,他们拿着长剑都不能拿我怎样,你觉得你这小小的针能耐我何?” 小妮看着东西被收走,心下一阵绝望,下意识地往后看,想找孙琦帮忙。 “别看,你爹爹他们自身难保,不过若你乖一点,把我侍候好了,我或许可以饶了他们狗命!让他们在侯府里苟活!” 二人说话间到厢房门口,赵四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看到他的神情,赵能传脚底迟疑了一瞬,把江晚宁往房间里一推:“先进去等着本侯。” 说完把门一关,顺手在门上挂了锁。 小妮一颗紧张的心暂时得到了缓冲,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再三确认身上的针剂,除了那一枚外,那个漂亮姐姐还给她了许多。 她藏在腿上了,小妮弯腰把小腿上的一支针握在手心里。 仅两三分钟,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妮看着赵能传尽量轻松的笑着:“侯爷。” 赵能传进了房门后并没有急吼吼的扑过来,反而不徐不疾的关上房门,慢慢踱步走到小妮身边围着她绕了两圈。 “哗啦” 是门外上锁的声音。 小妮一颗心提了起来。 “你,你们西厢阁与睿王府有什么关系?”赵能传问。 小妮茫然摇了摇头,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没关系?那为何睿王妃会过来!”赵能传死死盯着小妮。 戏院里的其他人都是嘴硬的,这个小姑娘没准能恐吓着说出些什么。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门口响起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赵能传瞥了小妮一眼,厉声道:“在这里待着!” “敢乱动剥了你的皮!” 他扔下一句话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东武侯府门口,江晚宁带着府里的侍卫气势汹汹而来。 等到了门口让人通传后,赵能传才慢悠悠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晚宁见他衣衫整齐,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来得及时,还没有对小妮动手。 “东武侯。”江晚宁拿出王府腰牌。 赵能传按捺下烦躁,接过腰牌看了一眼:“睿王府,睿王妃?” “敢问睿王妃上门所为何事?” 他冷哼了一声,原来是之前在西厢阁一起看戏的那女子。 呵,如果没猜错,她当时是刻意接近他的。 所以这场西厢阁的刺杀是睿王妃安排的?! 这个女人还挺会做戏! 赵能传想着扫了一圈江晚宁身后的侍卫们,“本侯得罪王妃了?竟要让王妃如此大动干戈,带着这么多人上门。” 江晚宁笑了笑:“还不是因为上次过来拜访妹夫您,没有成功。” “这次就想着多带点人,看看能不能见到东武侯您呀。” 她没有直接救西厢阁人的理由,还得保持下客套。 第156章 色胆包天 “妹夫?”赵能传怔愣了一下,拧着眉半天才反应过来,“确实,本侯好像是要迎娶相府三小姐来着,叫什么的?” 他挠着脑袋想了想,啐道:“格老子的,你这三妹妹是镶金的吗,你爹江浩文那老东西硬是从本侯这里要了好大一笔彩礼的!” “啧,若不是前些日子听说那相府三小姐当街抽宁王鞭子,像个有趣好玩的妙人,本侯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呢!” 江晚宁道:“一大笔彩礼?多少?” 她就知道江浩文绝对不会做赔本买卖,定然是用俏俏换取了什么利益的。 赵能传伸出两根粗短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两成,本侯连着五年兵器生意的两成纯利。” “这老狐狸狡猾得很,本侯让他直接提数额硬是不提,只说要老子这边两成纯利。” 江晚宁恨不得有瞬移功能,把她传送到江浩文面前把他重新打成心梗脑瘫! 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爹的!为了银子硬是把自己的女儿往这么危险的地方推! 她忍下怒气,道:“东武侯你与我爹之间的事在这里说,怕是不妥,咱们进去说如何?” 她得赶紧进去看看孙琦和小妮的情况! 赵能传眯起眼把她打量了一遍,方才在戏园子里的时候就对她很中意,现在主动送上门,那还不赶紧迎进来。 “你可以进,但他们不能。”赵能传指着她身后的侍卫道,“那么多睿王府的人,睿王妃也不怕本侯告你个闯府刺杀?” 江晚宁瞥了一眼身后的侍卫们,示意他们不用跟着。 毕竟她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进入侯府的,若她有什么事,赵能传脱不了干系! 江晚宁跟着他进入侯府后,急忙四处观察着,她扫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孙琦他们。 也不见侯府院子有何异常。 “睿王妃,请。”赵能传引她进了正厅后落座。 “你爹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赵能传说着拿起茶碗灌了一大杯茶水,同时把大半茶叶喝进嘴巴里像是泄气般嚼着。 “不过今日睿王妃自己送上门来,这买一送一的买卖本侯倒觉得极好的,两成纯利,值了!” 赵能传的络腮胡上挂着茶叶碎屑,一双浑浊的眼睛泛着血红,像极了自然世界里雄性发情前的模样。 江晚宁眼一横:东武侯何意?” “你是不知道本妃的身份吗?” 赵能传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睿王而已,老子还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个男人,竟色胆大到如此地步?! 江晚宁觉得她小瞧赵能传了。 赵能传见她这般,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轻抚着江晚宁的脸颊,手掌上的粗糙老茧把江晚宁细嫩的脸颊剐蹭出几道红印:“你放心,你既是妻姐本侯会对你客气温柔些的。” 江晚宁此时在愤怒情绪的支配下完全消除了紧张,她轻哼道:“侯爷胆子倒是挺大,知道本妃的身份后还敢把本妃留在侯府。” “哈哈哈”赵能传像是听了什么可笑的话,仰头大笑着。 “本侯十年前在战场上谋军功的时候,他谢辰瑾还是个黄口小儿!就算是本侯退居二线时他得了‘战神’称呼又如何,这两年还不是卧床的废人!” “并且……”他用手指一寸寸的在江晚宁脸上轻摸着,声音沙哑,“今日是你送上门来的。” 赵能传凑了进来,伸出舌尖在江晚宁脸上轻舔了一下:“世人皆道睿王妃痴傻且面貌普通平凡,有谁能想到会这般美艳诱人呢。” 黏腻温湿的触感让江晚宁打了个激灵,差点呕出来。 她再也忍不住出手,将紧握在手心里的针筒猛地往赵能传脖子上扎去! 赵能传余光瞥见她的动作,脚底微动瞬间与她拉开距离,同时一只手快速抓住江晚宁的手腕,将她手里的东西卸了下来。 “这是…一支针?”他细细看了几眼针筒道,“睿王妃你有些不太安分,不听话的女人会吃苦头的。” 他放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把针筒轻轻放在手指间捏断,里面的药液流了出来。 赵能传冷笑道:“效果没有,花样倒整挺多。” 失败了! 江晚宁迅速把手伸到腰际又拿了一支针剂出来。 “睿王妃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的这点小把戏本侯看不上。”赵能传慢慢逼近她,准备将她拽到桌上去。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侯爷,有情况。”赵四低沉的声音带着焦急。 赵能传看了看江晚宁,伸手摸在屏风上的一个花瓶上,把花瓶转动了一下。 一扇不知通往哪里的门自墙壁柜子后打开。 “上来,把人带下去,顺便给她更衣。” 随着赵能传吩咐两位身着轻衫的女子从门口走出,一左一右架着江晚宁走进了暗门。 江晚宁看着身边的两位女子,脚步轻盈,架着她的同时胳膊手指全部捏在她的主要穴位,看来是习武之人。 此时房内有三个习武之人在场,外边还有赵四,不管她怎么做都没有胜算的。 还不如先等赵能传离开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从这二人手里逃脱。 “请问两位姐姐是要带我去哪里呀。” 进了暗门后,是一条长长的台阶,江晚宁被这两位女子一前一后的夹在中间走着。 其中高个侍女走在她前,矮个侍女走在她后,一直板着脸,很严肃的模样。 高个侍女见她眉目间自带柔情,神色坦然不像是被逼迫着的,便掩嘴轻笑道:“自然是好去处,每个姐妹都会经历一遭的好地方。” 江晚宁似懂非懂的低头笑笑,她这才发现走在前面的高个侍女后背有些粉色鞭痕。 这两人应该是赵能传豢养在府里专门用来调教取乐的女人。 台阶很快走到底,一个装饰华丽的房间在她眼前出现。 房间里各式各样的器具五花八门,她觉得她进入了三级电影的道具室。 “姑娘请更衣。”高个侍女拿出一套与她们身上一样的轻纱衣服来。 江晚宁尴尬的笑笑,那衣服穿了还不如没穿。 更让她紧张的是,她的腰上和胳膊上全是针剂。 自打上次她和谢云阳在路上遇刺,她在疼痛之下没能变出东西后,她特意提前把一些常用的针剂拿出来,这次想着是来干大事,准备的更多更齐全。 若是换衣服这些东西岂不全部都暴露了。 “姑娘无需害羞,往后你我皆是姐妹是要同吃同住的。”高个侍女说着就要为她脱衣。 江晚宁干笑着:“我自己来。” 她趁着两人不注意,将身上的针筒重新收回到意念后,保留了中衣套上了轻纱。 针剂什么的只要集中精神,还是能拿出来的,现在若是被人发现了怕是会坏事。 “既然姑娘愿意这样穿,暂时这样也可以,不过侯爷过来时还是需要褪掉中衣的。”应该是此前有过类似经历,高个侍女淡淡看了江晚宁一眼道。 而后她走到江晚宁身边,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连头发缝里都扒拉了几下。 最后她扭头朝另外矮个侍女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好。 矮个侍女一直紧绷着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与高个一同坐在江晚宁身边。 “两位姐姐能帮我准备点茶水吗。” 江晚宁道,以赵能传经历过军营的性格,这种暗室应该不会只有台阶那一条路,她要看看另外的通道在哪里。 第157章 她得自救再去救人 矮个侍女没动,高个侍女起身转到屏风后为江晚宁端来了茶水。 呃。。。 江晚宁糊涂了,这是早准备好放在屏风后的? 还是屏风后还有一道门? “多谢。”她说着自己拿起茶壶为自己倒茶。 同时用意念拿出药粉洒了进去。 傻子才会坐以待毙。 她还是得找机会逃走才行。 现下赵能传不在,只要把这两位侍女放倒她就能逃走了。 哪怕这两位侍女不喝茶也没关系,可以留着给赵能传。 有了这两位侍女的检查,赵能传会对这房间里的任何物件都掉以轻心,也不会随意检查茶水壶。 在这里下药要比上面直接用针扎,成功概率要大的多。 此时的京都城外,思明快马加鞭一路狂奔,终于在离京都城门十里左右的地方遇到了带着大部队,慢吞吞赶路的谢辰瑾。 “王爷!” 谢辰瑾见思明神色恍急步伐凌乱,直觉便知出了事。 “何时?是母后病危?还是……” “王妃带着人闯东武侯府了。”思明压低声音道,“然后东武侯把王府侍卫赶了出来,单独领王妃入了侯府!” 谢辰瑾猛地站了起来,头重重撞在了马车顶上。 “什么?!她怎么会和东武侯有交集!” 他是知道东武侯本性的,但在谢辰瑾看来江晚宁顶多算是个清秀顺眼,离美人级别相差甚远。 那样的女人怎会入东武侯的眼。 思明三言两语把江俏俏的婚事讲了出来,同时强调,以西厢阁所有在场人的描述,王妃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子。 压根都不是他们平时看到的那般普通不打眼,东武侯几乎是一眼便认定了王妃。 谢辰瑾纳闷:“她脸上的伤疤呢。” “没了,没听人说有什么伤疤。” 谢辰瑾明白了过来,他是看过江晚宁那一半正常容貌的,确实是个美人坯子,若疤痕完全修复另外一半脸应该也会那样艳丽。 他在脑海里拼凑出江晚宁正常的模样来。 画面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是的,谢辰瑾得承认正常容貌的江晚宁有让赵能传为之疯狂的资本。 “走!快随本王回去!”谢辰瑾下了马车,找了一匹骏马疾驰而去。 思明紧跟其后,暗自佩服自家王爷的勇武。 这些年东武侯和睿王府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王爷病后更是让他们这些人礼遇东武侯。 两拨人算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平平静静过了这些年。 实际上生性耿直的谢家军们根本看不上东武侯的人,觉得他们一个个枉在军营滚一圈,全都跟着主子做些丧尽天良的事! 奈何谢辰瑾的严格军令,他们也只是私下骂骂嘴,并不敢轻易起冲突。 而谢辰瑾虽听说过东武侯的恶举,但病中之人,自身难保,哪里管得了其他。 没想到今日王爷竟为了王妃雄起了! 看来王爷对王妃是真爱啊。 思明在脑海里脑补了全部,越看越觉得王爷王妃是绝配。 东武侯府内,赵四带来一个有外人潜入侯府的消息,应该是睿王妃的婢女。 赵能传听着赵四汇报的信息,狰狞一笑:“看来这江相国挺大方,买一送一还不够,还要再送上门一个。” “你带着人好好在府里搜罗一圈,定要把翻墙进入的那名女子活捉。” 赵四符合着狞笑起来:“侯爷放心,属下从背影来看也是个不错的。” “既然是来救主的,那得让她见到主人,享受与主人同等的待遇才行。”赵能传已经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他现在巴不得多来几个丫鬟什么的来救江晚宁。 只要进了侯府,他就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可是侯爷,睿王妃的婢女都寻过来了,怕是睿王府也知晓了此事,若睿王直接上门该如何?”赵四问道。 算着时间睿王谢辰瑾这两日便会到达京都,届时第一件事便会带着人找上门来的罢。 赵能传竖着眼:“本侯早就看谢辰瑾那个病秧子不顺眼,若是他过来正好把他给彻底端了!省得日后麻烦!” 赵四一怔:“侯爷是要……”他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圈,做出手刃的手势来。 “本侯没那么蠢笨,在自己的地盘做这赔命的事!”赵能传转了转眼道。 “可若是谢辰瑾自己进来侯府作死,那就不管本侯的事了。” 他沉吟了片刻道:“刚才潜入府里的小婢女先别管了,反正进侯府容易出侯府难,她跑不掉的。” “你现在去营子里借点城防兵过来,把侯府围起来,就说侯府遇刺,侯爷申请保护。” “等谢辰瑾过来后,一定要拦住,把人死死拦在外边等到他不耐烦,觉得睿王妃铁定在侯府后再与他假意小战一番放进来。” 赵四担忧道:“若睿王找到了睿王妃,那侯府岂不是坐实了软禁王妃的罪名?!” 赵能传摸着脸上的胡须道:“他倒是能找到!” “呵,这次有睿王妃助力,本侯定能让谢辰瑾彻底消失在大凉京都!” 赵四在心里想了想,明白了主子的意图,冷笑道:“侯爷英明,属下今日一定帮侯爷瓮中捉大鳖。” 赵能传眯起眼,想起小妮来,这个从西厢阁带来的小美人真是他的幸运星,因她一人都能接连引来好几个有趣的。 这么个小宝贝他得守着点分寸,多玩两天。 与此同时,侯府地下室里。 江晚宁在茶水里下了十足的药后,笑吟吟的斟了两杯茶递到两位侍女面前,开始实施她的计划。 “两位姐姐辛苦半天了,也喝杯茶润润喉罢。” 高个侍女接过茶杯递到嘴边,她刚要饮下,台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高个侍女放下茶杯起身迎了上去,她走到台阶处朝来人福了福身:“赵侍卫。” 赵四? 江晚宁心一沉。 台阶处,两人嘀咕了几句。 再过来时,高个侍女走到江晚宁面前道:“请姑娘随我过来。” 说着带着江晚宁往屏风后转去。 矮个侍女早在屏风后等着,见她二人过来手指在墙壁轻点三下,又一道暗门从墙壁柜子打开。 果真还有暗门! 第158章 这是去哪儿 不同的是,之前那个暗门后的台阶是‘下’,而此暗门后的台阶是‘上’。 应该就是通往地面上的另个通道了。 不过此时她们是要带自己去哪儿?! 有什么要紧事,能让赵能传那个老色鬼丢下她这块到嘴的肥肉? 江晚宁有点心疼的看着桌上的茶壶,这药白下了。 长长的台阶后是一扇石门,江晚宁走出来后才发现她们此时居然是在侯府后院的一座假山处。 假山正对着一片杂草,高个侍女走在前,拨开杂草后露出一扇红漆掉落的小木门。 四周一片静谧,连过往的仆人都很少,看来这里是赵能传遇事紧急逃脱的地方。 “自己把眼睛蒙好。”矮个侍女扔给江晚宁黑色布条,示意她把眼睛蒙住。 江晚宁心里疑窦大增,依言系上布条,弯着腰跨过小门走出了侯府。 出了门坐在马车上,一路不徐不疾的走着约莫拐了两三个弯,马车停了下来。 有婢女上前将江晚宁扶下马车,慢慢带着她往里走。 有门槛,看来她现在已经到了另外的院子。 江晚宁边走边默数着步数,分辨着方位。 “姑娘,侯爷在里面等你。”婢女说着松开江晚宁同时拆掉她眼睛上的布条。 突然出现的光线让江晚宁眯起眼,等她适应后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厢房门前。 门是大开的,站在门口看过去和一般厢房的摆放无疑,都是一张圆桌外加几把椅子。 就这样平平无奇的房间布局,却让江晚宁觉得危险重重,她感觉自己一旦进去,再出来就难了。 “姑娘进去啊!”身后矮个侍女冷声道,伸手在她后背推了一把。 江晚宁被推的打了个趔趄,等扶着桌子站稳后,身后的房门已经从外边关上了。 室内光线有点暗,江晚宁适应了好一会儿后才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赵能传。 “侯爷带我来这里作甚?” 离开了那个装满各式奇怪道具的地下室,江晚宁心里压力松懈不少,她径直坐在桌子旁道。 赵能传没说话,扶着头看着江晚宁看了半晌,而后邪侫一笑:“你说若本侯当着谢辰瑾的面把你给占了,他会如何?” 既然要玩就玩个大的,直接抓住谢辰瑾多没意思,至少得让他痛苦难过些才不枉费他费劲周章设下的局。 江晚宁对上他满是狂肆的眼眸,心里一惊,这人说的是实话,他不是口出狂言吓唬她,而是真有此打算。 变态!太变态了! 想到小妮可能遭受这一切,江晚宁就想把赵能传给废了! 江晚宁忍住心里的恶心,笑道:“侯爷不会以为睿王会来救我罢,且不说他现在尚未回到京都,就算是在,他也犯不着为了我这个傻子得罪你东武侯罢。” “你可不傻。”赵能传的眼睛紧紧粘在江晚宁身上,眼珠子都快看得掉出来了。 他方才不仅让赵四在侯府设了局,还顺带着把江晚宁打听了一下。 这一打听,他就更感兴趣了。 这女人不仅模样长得美,还有一身好医术,若是留在自己身边往后对他来讲百利而无一害。 江晚宁轻笑,尽量放缓自己的紧张情绪,希望自己在关键时刻能拿出东西来,不至于掉链子。 看来他暂时把目标放在了她身上,小妮暂时安全了。 赵能传盯着她的胸口,咽了咽口水,尽量克制着自己。 江晚宁佯装淡定,“能得侯爷青眼我真是荣幸。” “不过听说侯爷您今天遇刺了?” “刺杀你的人呢。” “美人别管他们。”赵能传痴痴的看着她的脸:“今日只有我与你,没有其他人。” “至于那个小丫头片子,以后再慢慢玩。” 江晚宁抬眸看了看赵能传淡定的神态,现在她该如何逃出去再去救小妮?! 她心里一阵慌乱,这次是她失策了,低估了东武侯的野心和胆量。 但只要能拖住时间,她一定能想到自救法子! 忽的江晚宁走近赵能传,亲昵在他耳边轻语:“侯爷与睿王爷有过节么,为何要用人家当面羞辱睿王呢。” 江晚宁突然的亲昵让赵能传头脑发热,女子身上自有的香气笼罩着他,耳边的声音清脆酥麻,赵能传觉得他快要忍不住了。 “男人之间的事并不是那样简单的。”赵能传就势搂住她的腰,埋着头在江晚宁身上深嗅着。 “老子早就看那黄口小儿不顺眼,而今不过是让他知道无论是朝堂军营还是床上,老子都是他祖宗!” 呵,男人可笑的虚荣心与炫耀心。 “睿王病体卧床多年,自然是比不上侯爷这般魁梧有力的。”江晚宁很崇拜的看着赵能传,声音软糯甜腻。 美人在怀吐气如兰,赵能传哈哈笑着:“你家病秧子王爷定然比不上本侯的!” “若我说我并不是为了三妹妹相看,而是为了我自己去看侯爷的,侯爷可相信?”江晚宁说着轻轻在他后背抓挠着,长长的指甲透过衣服在肌肤留下血痕。 轻微的痛楚,激得赵能传兽性大发,他就势把自己的上衣脱掉,露出整个膀子:“是吗,那本侯还真是受宠若惊呐。”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定,江晚宁轻笑着从袖中拿出一支麻醉剂来,顺着她抚在赵能传后背的手,将针头扎了进去。 “嘶……” 还没等她把针筒里的药水推进去,一只铁爪抓住她的手腕。 赵能传夺下针筒,眼底满是怒火,抬起手往江晚宁脸上扇去。 “老子就知道你这女人突然靠近有猫腻!” 他这一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把江晚宁扇的耳朵嗡嗡作响,耳鸣不停。 江晚宁觉得自己半颗脑袋都要被那铁爪削下来了,同时一股血腥气自嘴里弥散开来,大概率是牙齿被打掉了。 “妈的!不是检查过了吗,怎么还有这种鬼东西!”赵能传把手里的针筒狠狠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没踩烂。 他看着针筒里残留的液体,哼道:“就你这种小花招能撂倒老子?!你这药还没进去老子就发现了!” 江晚宁看着他后背上的几条红血痕,咧嘴一笑。 “谁说我是要用这药水的。” 第159章 他是男是女 赵能传心中警铃大作,弯腰拽起江晚宁的头发吼道:“你还有什么招数一并使出来,老子还怕你个黄毛丫头不成。” 江晚宁还没从上个巴掌中恢复过来,她斜睨着赵能传在心里默数。 “五四三……” “砰!” 半蹲着的赵能传轰然倒地。 江晚宁把头发从他手里拿出来,缓了缓,待自己眼前不再冒金星时,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桌子边喘气。 “被你夺了一次针,肯定不会再用同一个招数的啊!”江晚宁抬脚在赵能传身上踢了两脚。 她把桌子上的四五只空茶碗里都倒满茶水,而后把细长透明的指尖浸泡在里来回晃动着。 “得亏老娘这次准备的齐全,知道你这家伙难搞不仅随时随地下药,连指甲都用麻药浸泡了好几天的!不然你以为我抓你后背作甚?!肯定是为了下药啊!不然真跟你调情吗!” 江晚宁又往他身上踹了几脚,肿着一半脸,慢悠悠的为自己清洗着手指甲。 等她洗完手后,本想直接就走的,低头瞥见晕倒在地的赵能传一个不太善良道德的想法冒了出来。 自打上次给小意然做了开胸手术后她很久没有拿手术刀了。 俗话说的好,三天不练手生,江晚宁感觉她手术刀的手法要生疏了,她要对不起祖师爷了。 这样想着,江晚宁用意念拿出大大小小一排手术刀来。 这个赵能传既然那么喜欢女人,何不直接把他自己变成女人呢。 这样他就能自己玩自己了,nice~ 江晚宁很认真的想着,秉承着科研的态度解开了赵能传的裤腰带。 一根黑乎乎散发着腥臭味的东西露了出来。 江晚宁捂上口罩,摒弃杂念认真研究起来。 性转手术她没实际操作过,但基本上的原理她是明白的。 她摸着石头过河,边思索边操作,一点点把这个她从未做过的手术完美体验了一遍。 “好嘞!” 江晚宁剪断最后一根肠溶线,很贴心的为赵能传重新穿上裤子后,打开门顺着墙角摸了出去。 许是因为赵能传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这个别院除了那两位侍女外,他没有安排任何侍卫。 而那两位侍女在见到江晚宁时也被一人一针扎晕了过去。 走出院子江晚宁按照在马车里记下的路线原路返回,她刚拐过一个街角赵四带着几个侍卫迎面走了过来。 冤家路窄。 “你为何会在这里?侯爷呢!”赵四发问。 江晚宁见状镇定道:“我说服了侯爷,侯爷说计划取消,放我出来了。” 赵四明显不相信,他家侯爷不可能放任美人离开的。 “喏,想必赵侍卫把我的身份调查了一清二楚罢,那我为太后和端王殿下医治的事情肯定也是知道的咯。” “先不提我是不是睿王妃,单是有太后和陛下的青眼,侯爷都不可能收了我的,毕竟是天子脚下,有些事情被捅到圣前有伤大雅的。” 江晚宁信口掰扯着,把利弊给赵四分析的清清楚楚。 赵四拧着眉,眼中的疑虑一点点退散。 最基本的,这江晚宁此次出来身边并未跟随侯府的人,想来侯爷确实是要放她走了。 就在江晚宁觉得赵四这关能通过时,背后传来了矮个侍女的声音:“她把侯爷打伤了!别让她跑了!” 事情败露,江晚宁拔腿就跑。 身后赵四带着侍卫们一路追赶。 慌乱间她也不知自己跑进了哪条路,只觉得路的尽头似乎是一堵墙。 她跑进了死胡同。 身后是赵四带着侍卫追兵,前面是一堵墙。 天要亡我! 江晚宁仰头哀叹。 “看你还往哪儿跑!”赵四自后边追了上来,一群侍卫把后路堵得严严实实。 除了上天,她再无逃脱可能。 江晚宁掐着腰喘着粗气摆着手道:“我认输,自己跟你们走,这跑的我太累了。” 话音未落,江晚宁觉得腰间一紧,低头一看一条鞭子稳稳缠住她的腰身,而后她整个人腾空飞起,稳稳落在路边的房檐上。 真上天了! 江晚宁看着来人不免惊喜:“祝主管!” “王妃?”祝言惊异地瞅了她一眼,把鞭子从她腰上收回,与她拉开了距离拱手道:“见过王妃。” “见过见过。”江晚宁站起身在房檐上走着,“我们要抓紧时间回去,小妮还在侯府里。” 祝言扭头看了看右后方:“小妮是谁?” 江晚宁道:“来不及解释了,咱们赶紧回侯府!” 祝言僵持不下,只能把江晚宁带了回去。 两人刚到达侯府,江晚宁便看到面容凝重的谢辰瑾正带着他的亲卫在东武侯府门口厮杀。 远远看去,他身边横七竖八倒了不少人,东武侯府的大门也有被他的人撞开的意思。 “这鳖……硬赶着进瓮啊。”江晚宁面露难色。 祝言道:“什么鳖?” 江晚宁:“没什么赶紧找人!” 她边在屋檐上走着边把西厢阁发生的事情说给祝言听。 那些人是为了掩护她才突然动手,被抓的,她不能看着他们去死,也不能看到小妮被糟蹋。 “王妃请抓紧了。”祝言把江晚宁背在背上,飞檐走壁,直奔东武侯府。 这厢,就在赵四与江晚宁半路相遇时,赵能传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 毕竟指甲缝里的麻药剂量并不多,时效也不长。 他差人喊来了府医,每个大夫都对着他的下体摇头,声称从未见过这样诡异奇怪的事情。 一般太监净身只是把子孙根切除,而东武侯这不仅没了子孙根,从外形上看与女子无异,这…… 现在的东武侯到底是男是女?! 赵能传盯着自己的东西看了一会儿,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血红与愤恨。 “江晚宁,本侯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因手术失血脸上惨白,又因愤怒面部血管激涨,显得他整张脸煞白的同时透露着不正常的潮红,狰狞不已。 第160章 强入侯府 赵四踌躇上前,今日若不是他被江晚宁的巧言令色耽误肯定能早些发现侯爷的伤势,定然也能抓住江晚宁。 “侯爷,今日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睿王妃一人竟能在眨眼间放到大小雪二人。” 此时赵能传脚边跪着的正是江晚宁见到的那两名侍女。 赵能传想抬起腿踢那两名侍女,但刚一挪腿就扯得小腹裆下一阵钻心疼。 他简直不敢相信,大小雪二人是他精心调教培养的,在府中能花样百出的暖床,同时还能帮他管教一些不听话的女人。 带出去时每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杀手,怎么就眨眼间就被一个踹人角度都找不准的江晚宁给放倒了。 觉察到赵能传的意图,赵四上前把大小雪二人踹倒在地。 “没出息的!枉费侯爷的精心培养了!” 赵能传咬牙切齿:“把她们带到营子里去做军妓去!” 大小雪二人连连叩头,低声求饶。 赵四上前敲晕两人反手丢了出去。 “侯爷,侯府那边出事了,睿王进了城门后弯都没拐,直奔着侯府奔来,属下安排在府门口的一支队伍死伤过半,这会儿睿王那边怕是已经冲进来了。” “好!”赵能传眼底杀意四溢,“老子今天要把睿王府两人灭个干净!” 说着他便要强行坐起来,旁边的府医吓得蹦起来连连拱手:“侯爷使不得,您这伤口还未完全恢复,缝合的线会崩开的……” 最要命的是,若崩开了这样形式的东西他们不会还原,也不知道侯爷的子孙根被扔到了哪里,想弥补一下都做不到。 赵能传手握成拳重重打在床榻上,只是此时他力气不大,这一拳软绵无力的只在被褥上留下个小窝。 “给本侯准备躺椅,把本侯抬回去!”他怒道。 能把他伤成这样,这两个人一个都逃不了! 他一定会让他们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辰瑾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冲进侯府院子时,赵能传已经从后门进了侯府。 几个侍卫抬着躺椅把他抬到了院子中央。 东武侯府里的所有侍卫蜂拥而出,将谢辰瑾的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能传冷冷道:“王爷从靖州归来理应入宫述职,但到我侯府大门打伤城防队不说,还带着这么多人硬闯我侯府,所谓何意?” 他这一句话便把渎职,擅自伤人,强行闯门的锅全推到了谢辰瑾头上。 谢辰瑾冷然扫了一眼四周围布的侍卫,冷冷看着赵能传:“本王没说一句话,侯爷便让所有弓箭手对准本王,所谓何意?” “呵,你敢强行闯门本侯还不能自保了?!” 思明上前拱手道:“事情是这样的,有人曾目睹睿王妃进了东武侯府,很久未见她出来。” “为了保护侯爷名誉,王爷特地前来搜查,也好堵住悠悠众口,还侯爷一个清白。” 赵能传阴恻恻的笑着:“今日睿王妃来过?本侯不知道没听说啊。” 思明语凝,侧目看了一眼谢辰瑾补充道:“真的来了,带着王府的人过来的。” “睿王爷,世人皆知本侯喜爱貌美女子。” “听闻睿王妃不但脑子痴傻还是个相貌平平甚至可以算的上丑陋的女子,那样的女子本侯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又怎会把她留在府中?” 赵能传斜睨着谢辰瑾道:“本侯可不像你家睿王,什么样的女人都肯迎娶回府。” “东武侯!”思明要被这一番谬论惹怒了。 谢辰瑾伸手拦住思明,打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赵能传道:“今日睿王妃当真没过来?” 赵能传冷冷道:“并无。” “没有?”谢辰瑾冷厉地看着他,“到底有没有本王进去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赵能传哈哈大笑起来,络腮胡随之抖动着,看起来像是预备捕食的猛兽。 “你贵为亲王不假,但本侯是一品军侯,本侯的府邸是你想搜就搜的?” “谢辰瑾本侯也是看在你是陛下的胞弟才尊称你为‘亲王’,若是其他皇子来,老子早把人给打一顿扭送到陛下跟前了!” 谢辰瑾轻笑几声,翻身下马,慢慢往他跟前走去,最后走到他跟前道:“侯爷是害怕本王去搜吗。” 他靠近赵能传后发现他的身上有一股新鲜的血腥气。 谢辰瑾心头一紧,莫不是江晚宁已经惨遭毒手了?! 他看了一眼赵能传的坐姿,此前他以为赵能传坐着躺椅见他,不过是为了耀武扬威,有意给他难堪。 现在仔细看去,却觉得赵能传的坐姿甚是别扭,像是屁股那里受了伤,后背腰臀垫了许多软垫。 他瞟见软垫上蹭到的粉红,心下了然道:“不管侯爷乐不乐意,本王今日非搜不可!” 自打上次在花溪潭边见识过江晚宁凭空变出药水的能力后,江晚宁几乎在他心里已经神化了。 有那样的能力随便变出刀剑砍伤这老色批应该是没问题的,以那女人的机灵程度应该能做到。 这赵能传定然是被她伤了,暂时动不了她,所以肯定是把她关押在府里的某处以待发落了。 赵能传眸光锐利,冷哼道:“多年不见睿王官威,今日一见竟有些当年战神风采。” “本侯想知道若本侯不放行,睿王将奈本侯何?” 话音刚落,谢辰瑾身后的一干人马齐步前跨一步抽出腰间弯刀。 刀刃泛着冰冷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谢辰瑾冷笑道:“本王觉得侯府里的侍卫不是谢家军的对手。” “若侯爷不想全军覆没大可试试。” 他说着紧盯着赵能传缓缓道:“本王劝侯爷知难而退,自动放行。” 赵能传对他对视片刻,慢慢收回外泄的杀气,冷声道:“若睿王没有搜到睿王妃,本侯是要在陛下面前告御状的!” 谢辰瑾挑挑眉:“多谢侯爷配合!” “思明你带着人入府搜查,再偏僻的角落都不要放过,记住一定要多敲敲墙壁,留心脚底,把侯府所有的暗室密道都给翻出来!” “是!”思明带人领命而去。 就在思明离开的瞬间,谢辰瑾瞟到了赵能传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第161章 要把她挫骨扬灰! 不但如此,谢辰瑾还看到赵能传眸光镇定看着自己,细看之下,他脸上的神情已从最初的防备愤怒变成了玩味。 谢辰瑾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忐忑了起来。 他与赵能传没有私交,几乎是赵能传先退出大凉军方阵营,他便在军方崛起,被封为‘战神’。 中毒后他把大部分谢家军归顺于朝廷,自己只留了小部分。 今日带的也是小部分中的小分支,是他平时分散在京都城内各地以备不时之需的。 他的谢家军从来未在京都与人开战过。 以赵能传好胜的性格应该不会那样被他一句话唬住的,应该会带着人手反抗激战一番,侯府的人处于下风后他才会甘心放行。 可赵能传方才却配合的那样轻易,那样彻底。 细想之下,他带人闯侯府大门时,门外的兵虽抵抗了,但并没有全力抵抗的样子。 思明只用了小部分人就击退了对面大部分主力军。 谢辰瑾可不认为是思明战术高明,或者谢家军当真凶猛。 唯一的解释就是门口的城防兵放水了。 他们是假意阻拦,实际放行的。 包括他们进来后的这一切都只是想让他坚定的以为江晚宁就在侯府,以便他下令放人进去搜查。 赵能传见他神色微有忐忑之意,阴冷一笑,眸光里满是自得:“睿王爷,若你搜不出来那便是擅闯一品军侯府的大罪!” 谢辰瑾感觉他进了一个圈套。 难道说江晚宁真的没有硬闯侯府吗? 思明带来的信息是错的? 不,从赵能传受伤的模样来看,江晚宁肯定是过来的,可她到底为何过来? 整个京都只有那个女人有这个熊心豹子胆。 不管怎么说,他今日犯了兵家大忌。 贸然行事。 尚未了解到事情的全貌便带人冲了过来。 谢辰瑾得承认在他听到思明说出江晚宁闯侯府的那一刻,他就乱了,根本没过脑子。 他也没有时间去调查了解核实事情的全貌。 只想着,若江晚宁当真落入了赵能传手中,他花时间调查的时候她就有可能惨遭不测。 围堵谢家军的侯府侍卫次第退下,院子里只剩下谢辰瑾和赵能传以及各自的亲信。 “睿王爷何不坐下来歇歇?待会怕是有好多事情需要王爷处理呢。” 赵能传面带讥诮,眼眸里全是机关算尽的得意。 谢辰瑾强忍住镇定:“侯爷受了伤确实需要歇着,本王不必了。” 此言一出,赵能传的眼底划过一丝狠厉,后腮帮也被他咬的鼓了起来。 “多谢睿王提醒,这伤了本侯之人定逃不脱本侯的手掌心!”赵能传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整个句子,几乎要把牙给咬碎了。 谢辰瑾心稍微定了定,看来他身上的伤确实是江晚宁弄的。 她还是活蹦乱跳,没有受到什么大的磋磨的。 同时也确定了,赵能传是刻意引他进入侯府的。 谢辰瑾缓缓吐出一口气,换了话题:“敢问本王素日与侯爷毫无瓜葛,进水不犯河水,侯爷为何要软禁睿王妃设计陷害本王呢。” 赵能传张狂一笑:“睿王敞亮,既然如此本侯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本侯确实有意设计你的。” “原因嘛不过是看你不惯而已,若论军功本侯当年取的并不比你少,若论杀敌带兵,本侯在营子里的时候做得也不必你差。” “可偏生出生差了点,这地位便天差地别,你随意干两仗赢了就被封为‘战神’,老子用尽一身军功才换了个爵位。” “凭什么你是大凉第一战神,而本侯什么都不是!本侯比你年长,这封号怎么轮都轮不到你头上去!” 谢辰瑾轻嗤出声,低低笑着:“侯爷偏执了,这人的命天注定,只能怪你的命不好,没有一个皇帝爹。” 他暗暗咽下后半句话:同时也没有经历过残酷的后宫生存,否则早就在未出府前便被那些见不得光的争斗给折损了。 赵能传仰头笑着:“哈哈哈,好在人定胜天,本侯今日就让你这黄口小儿知道有皇帝爹皇帝兄长都没用!在一切律法面前什么身份都是虚的。” 这话从一个经常强抢民女,肆意打杀女子的人嘴里说出来是相当的刺耳。 刺的谢辰瑾耳朵疼。 他神色平静道:“本侯倒希望侯爷所言能够实现,这样曾经被侯爷虐杀的那些女子也能魂归安息了。” 赵能传嘿嘿笑着:“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睿王爷还是先把自己这关渡过去再说罢。” 两人说着思明带着一队兵马前来汇报:“回禀王爷,前院没有发现。” “后院没有发现。” “侯府各处暗房共两个,并未发现有人。” 谢辰瑾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突然有一种恐惧感。 赵能传的伤肯定是江晚宁伤的没错,但伤了之后呢。 看起来赵能传精神尚可,若他在受伤后安排了府里侍卫围剿江晚宁呢。 她在面对赵能传一人时可以凭空变出东西再趁他不备,弄伤他。 但很多人的情况下呢,两拳难敌四手,哪怕她再有能耐也无法同时对抗很多人。 再扭头,谢辰瑾看到赵能传的嘴角完全裂开,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谢辰瑾心里焦灼起来。 他现在耽误一会儿江晚宁就有可能遇害,甚至她早已遇害了! 赵能传拧着眉认真思索的模样:“本侯,不知道。” 若说之前他是把人给带到别院的,可江晚宁从别院伤了她逃走后,他是真不知道那个女人去哪儿了。 “若本侯找到她,定会扔她去做军妓而后再将她挫骨扬灰!”赵能传恨意满满。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上前禀告道:“王爷,在侯爷的寝殿后发现一个地下室,那个地下室很……很……” 侍卫吞吞吐吐,谢辰瑾心悬到了嗓子眼。 “里面有王妃的尸首?” “不,很风骚。”侍卫折中想了个词来描述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谢辰瑾按捺不住,拔腿往地下室跑,在见到满是道具的空房间后愣在了那里。 “睿王好兴致,连本侯进行闺房之乐的场所也要参观,莫不是有兴趣参与?”赵能传痞笑道。 第162章 中计了 谢辰瑾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不像是使用过的痕迹。 桌面上有未来得及收拾的茶碗,他走到桌前伸手摸了一下桌面上的茶壶,已经凉了。 谢辰瑾沉声道:“来人给本王把这里翻个底儿朝天!” “看来睿王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赵能传懒洋洋的歪在躺椅上,“本侯可要提醒睿王,整个侯府你都已经搜查过了,这间再搜不到本侯就要写状纸了。” 睿王府的亲兵把屋内所有的箱子,柜子,床底都翻查了一遍。 每个地方都空空如也。 “王爷,还要查吗,这里……都检查完了,并没有王妃的痕迹。”思明上前询问。 谢辰瑾硬着头皮:“查!不要放过每一块砖头!” 他就不信了,这里分明有人停留过的痕迹,怎会找不到人。 想来他带着人包围侯府已经两个时辰了,这段时间侯府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若江晚宁被关在府里他一定能找到! “王爷!这块地砖有松动,应该是暗门机关!”一个亲兵像发现宝藏般将脚下的地砖移开。 一条狭小的仅能一人侧身进入的台阶出现。 台阶通往地下深处! 这本就是一个地下室,没想到底下还有一层。 思明禁不住大喜:“侯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若不是藏着人为何要在地下室的下方再挖一层出来!” “一个地下室而已,这是本侯的府邸,本侯想怎么挖怎么挖!”赵能传道。 谢辰瑾站在入口处,顺着台阶往下看,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底下是什么,也听不到声音。 “王爷,属下先下去探探路。”思明自告奋勇,侧着身子走了下去。 谢辰瑾按捺不住,也跟着走了下去。 台阶下是只有一个房间,一目了然。 除却门口外,三面墙上全是书柜,柜子上摆满了书卷,竹简。 “王、王爷……”思明怔在原地,往后退了几步。 谢辰瑾头皮发麻,心中微沉,他上当了。 赵能传一路将他引到此处,就是想让他看到这些。 他带着思明走上台阶回到地下室的正厅内。 一眼看见赵能传正冷傲得意的笑着。 “睿王爷,你带着亲信闯入本侯的私密书房,意欲何为?那里面全是本侯行兵打仗时的作战图,以及这些年来为朝廷设计制造兵器的草图,你还想看到何时?是打算带些回睿王府吗!” 赵能传的声音一句比一句严厉,说到最后他冷色道:“来人!睿王爷带重兵私闯东武侯府,意图抢夺本侯的私密文书和兵器草图,本侯要上报陛下,由陛下定夺!” 思明心中一怵,百口莫辩。 谢辰瑾缓缓看向赵能传,冷然道:“侯爷这连环计使的妙,不愧是行军打仗之人。” 赵能传的眸子闪过猩红血腥,他张狂道:“本侯早已提醒过睿王爷,睿王妃并不在侯府,是睿王执意而为罢了。” “早先还以为睿王情深似海,担心王妃身体,没成想居然是另有所图,惦记着本侯的行军图呢。” 思明忍不住辩白:“你胡说!我们王爷下去后什么东西都没碰!” “是么,本侯怎么就不相信呢,再说了都说睿王爷是战神在世,以他的头脑不需要‘碰’,单是用眼睛看就能记下来罢。” 赵能传得意极了,兴奋之余连小腹和裆下的伤痛都感觉减少了些。 谢辰瑾心底一阵凉意蔓延。 他不是在乎自己的前程——早在他中毒的那一刻起他便知自己已经成了废人,不会再有什么前程。 虽然随着他身体的康复,他心底重燃过再度回到战场回到朝堂为大凉出份力的心气儿。 但他也知希望渺茫,不曾抱有什么大的希望。 所以前程什么的在他看来,无所谓,既然闲散冷遇了这些年他也不怕再继续被冷遇下去。 他担心的是,江晚宁确实已经死了。 谢辰瑾狠厉盯着赵能传道:“待本王查到你杀害睿王妃的铁证,本王定要让你五马分尸,以慰她在天之灵!” 赵能传毫不在意,他扬了扬手中早已写好的御状:“睿王爷还是先想想办法顾好自己罢,现在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这般还想为谁报仇?!” “你现在已不是昔日的战神了,且自古以来‘功高震主’‘飞鸟尽良弓藏’,你这副弓箭陛下怕是早就想把你收拾了,不过是苦于没有借口而已。” “本侯今日便把这上等的理由交给陛下,本侯想,不日便会有新的爵位加封吧,哈哈哈” 他狂妄的肆笑着,仿佛已经看到谢辰瑾被变为庶人,远走他乡被流放的场面。 谢辰瑾虽憎恨不已,却无可奈何。 今日之事京都成千上万人都看在眼里,在世人看来他的一切行为皆由赵能传所说,强闯侯府,意图不轨。 赵四也吐了一口恶气,上前拱手道:“侯爷今日可要入宫?现下离宫门落锁还有一个时辰,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定罪抓人的时间是充裕的。” 赵能传的屁股在软垫上挪了挪,满脸阴鸷,挥手道:“来人备马!同时将太子和齐王都通知了,本侯顺便看看这两小娃的实力如何!” 思明惶然上前:“王爷……” 不同于侯府人的趾高气扬,跟进来搜房的睿王府亲兵们也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 此次睿王府怕是在劫难逃,昨日他们还在为睿王治疫有功欢庆,今日便要跟着睿王府一道糟了秧。 看来这睿王确实没有入仕的命。 眼看着要翻出朵浪花来,又被今日这一变故拍没了。 赵能传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剩下的便是找到江晚宁那女人,把她抓回来了! 他满脸狰狞大笑,眼眸犹如捕猎的猛兽,迸发出阴毒的光芒。 赵能传现在最想做的事不是别的,而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睿王妃犯的错,可以往睿王来弥补!他现在非常想让人把谢辰瑾的子孙根也给连根拔起,换成小娘们儿的东西! 不行!他要把谢辰瑾控制住!他一定要让谢辰瑾也体会一下不能人道的痛苦! 就在赵能传歹毒的想着计策时,谢辰瑾一个转身抬脚踹在了赵能传的下腹部。 谢辰瑾想的也简单,反正都要被这家伙给告了,还不如先打一顿让自己舒坦舒坦。 第163章 她在这里! “嗷——” 小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赵能传惨叫连连,想用手摸小腹部和裆部又不敢。 伸过去的手在裆部游移不定,硬是不敢去碰。 赵四急忙差人去找止疼药,他想去扶赵能传但无从下手。 他毕竟是男的,总不能去捂主子那里罢。 “睿王你什么意思!”赵四只能把矛头转向谢辰瑾,怒瞪着他。 谢辰瑾心里痛快了不少,挑眉道:“没什么意思,你们可以看做是一条大鱼的垂死挣扎。” “今日你们为了陷害本王可谓机关算尽,本王没有鱼死网破让双方打起来,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这一脚不过是出气而已。” 小腹的剧痛过后,便是裆部火辣辣的疼,这种疼不仅仅是裆部表面甚至连内部都感觉到了疼。 赵能传阴沉地看着谢辰瑾,从嗓子眼里低吼道:“来日本侯定会让你同样体会到此等痛楚!” “本王拭目以待。”谢辰瑾冷冷看着他,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 还怕这人放两句狠话不成?! “马车准备好了吗,本侯要即刻入宫!” 赵能传疼得头发和脸上的络腮胡都支棱起来了,就想让陛下把谢辰瑾给严惩。 就在此时,一阵‘咚咚咚’的拍墙声进入大家的耳朵里。 那拍墙声起初很小,最后逐渐大了起来,就像是在每个人的耳边砸着。 “救命!来人啊!谁能救救我!放我出去!” 江晚宁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喘息听起来很虚弱。 求救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谢辰瑾觉得他的血都沸腾了,整个心瞬间活了过来。 思明也激动非常,他一把抓住谢辰瑾的衣袖:“王妃!是王妃的声音!就在这附近!” 在场的所有睿王府的亲兵都激动了起来,每个人循着声音到处找。 “墙!把每面墙都给砸了!” “是!” 谢辰瑾一声令下,亲兵们没有木桩和石头直接用身子去撞墙壁。 “哗啦啦” 一堵墙壁被撞开,江晚宁站在墙壁后没防备对面开墙的手法这样粗暴,连退几步,依然不可避免的被石块砸中,落了一身灰。 “王爷,你终于来救我了!” 隔着断壁残垣,谢辰瑾看到江晚宁脸肿起来半边,头上全是灰尘,身上的衣服很是奇怪,白色的中衣外直接套着粉纱,肩头的衣服还破破烂烂的。 不过,她还是活的!是活的! 思明冲了过去,把江晚宁扶了过来。 赵能传扭头看着赵四,脸上满是惊慌失措,赵四也是满头雾水。 这女人不是中途被人救走了吗,怎么会在侯府里,还在这地下室的出口的暗道里。 “王爷,我等了你好久,你可算来了。”江晚宁肿着脸悲切道。 她和祝言在屋檐上看到谢辰瑾闯侯府门后,二话不说,带着祝言飞檐走壁直奔侯府后门,赶在睿王府的人发现这道后门,围堵起来之前从小门潜了进来。 并且趁着侯府情况乱,祝言快速带人找到西厢阁的人和小妮,把那些人从后门放走。 随后祝言用蛮力打开了假山下的机关门,江晚宁顺着台阶往下回到了之前和大小雪待过的地下室。 就在谢辰瑾派人满屋子找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墙后等得有一会儿了,等得她都哈欠连天的,困了。 不过江晚宁也知道得抓住时机才能出来,所以她一直侧耳倾听着外边的动静。 这才知道赵能传原来是要诬陷谢辰瑾,彻底让他翻不了身。 谢辰瑾看着面前鲜活的女人,眼眶禁不住一热,险些要落下泪来。 最后他瞪着眼,咬牙切齿道:“你这女人!非要私自出王府!” 江晚宁瘪瘪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整个人浑身都在发抖,喘着粗气。 谢辰瑾慌了,他是不是说错话了,他不应该训斥她,应该上前抱住她才对。 “对不……”谢辰瑾伸出手臂往前走了一步。 准确扑了个空。 他双手半成环尴尬的僵在那里。 而方才正对着他的江晚宁此时转过身哭啼啼的指着赵能传,哭诉:“王爷,妾身过来商讨东武侯与妹妹的婚事。” “谁知他强行把我关进府里,不让我回去,要强行侮辱妾身。” 赵能传的脸色逐渐变白, 最后他恶狠狠的瞪着江晚宁,那模样简直就要把她吞进肚子里了。 “你这该死的女人!”他愤怒的吼着,猛地从躺椅上弹起。 起身的那一瞬间裆下的疼痛和失血过多造成的头脑发昏让他往后趔趄几步,双眼发黑倒在躺椅上。 “你、你、你……”待赵能传眼前能看到视线后,他举起手指软绵无力的指着江晚宁。 想发狠话,却不停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顺。 江晚宁收起眼泪,好意提醒:“侯爷,转性手术做完后需要静卧五六天的,并且手术过程中我没给你输血,你最近半年都会低血糖哦。” “不过没关系,侯府家大业大,钱多,你把给俏俏的彩礼留着,多买点补品吃就能补回来了。” 谢辰瑾有疑问,他歪着头:“转性手术?是什么?” “你把耳朵伸过来。”江晚宁暧昧的笑着凑到谢辰瑾耳边解释了一下。 谢辰瑾满目惊愕:“你……” 江晚宁拍拍他的肩,很大气道:“虽然是第一次做此类手术,但对于我来讲都是小意思啦,不必夸我的。” 谢辰瑾无语,他脸上有夸人的意思吗,他想说,这女人居然随便看男人的那里!真是不知廉耻! 江晚宁不知他心里所想,看着赵能传好意提醒: “呃,对了侯爷也不用担心其他的,小解之类的功能还是给你保留着的,往后你像女子那般蹲着就行了。” 这句话彻底把赵能传气着了,他瞪着江晚宁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侯府的人见状手忙脚乱的招呼着,有的喊太医要为赵能传医治,有的七手八脚的把他在躺椅上放平,试图将他抬到外边去。 “等等!”谢辰瑾挑唇道,“方才是说侯府已经准备好入宫的马车了罢,你们侯府的府医不如宫里的太医,不如直接虽本王一道入宫,先给你们侯爷医治,再一起面圣。” 江晚宁忍不住低笑,这趁机补刀落井下石的,还真是痛快! 第164章 施法换脸 赵四面露难色,此前主子要入宫是因为事态发展对他们有利,他们是要入宫告状的。 现在因睿王妃的突然出现,整个事态发生了逆转,主子也陷入昏迷。 若此时入宫,主子的伤好不了不说,睿王和睿王妃一唱一和间就能给主子定罪。 “还是不劳烦睿王担心了。”赵四心头百转千回,只想赶紧把这尊祖宗送走,为赵能传疗伤。 “现下宫门怕是已落锁,带着侯爷入宫寻太医太过兴师动众,怕是会惊扰皇上休息。” 这般托词假的不能再假了。 江晚宁听到后咧开嘴笑笑,不过因为此前她被赵能传打了一巴掌,脸肿了起来,这一笑扯得她脸上有些疼。 看到她龇牙咧嘴的模样,谢辰瑾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扭头对思明道:“把王妃送回王府去。” 江晚宁慢慢抬起头,可怜兮兮道:“不行,这家伙还在昏迷着,我要看着他入宫,看着陛下给他定罪!” 谢辰瑾心头一软,禁不住放软声音:“乖,先回府去,你放心本王今日就守在侯府,哪里不去,不会给他找人帮忙的机会。” “那他这伤……” “不用管他,既然你的手术已经做了只要不死就任由伤口自行恢复。”谢辰瑾眼底闪过一丝痛快。 这个什么转性手术用在赵能传这家伙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得不说,江晚宁小脑袋瓜子冒出来的想法还是很中用应景的。 “那我三妹妹与东武侯的婚约……” “作废!”谢辰瑾道,“既然东武侯已不能人道,断没有耽误江三小姐姻缘的理由,本王明日一早带着东武侯面圣时会将此婚事提出,让陛下下令作废的。” 江晚宁心里的大石头放下,她兴冲冲道:“好嘞!” 谢辰瑾微眯着眼睛斜睨着她,只见她精神抖擞,脊背直挺,哪里有悲切惊恐的模样。 连尚挂在眼睫上的泪珠都像是在高声歌唱,一点被绑架被强迫的悲伤气愤都没有。 觉察到谢辰瑾的目光,江晚宁敛目收眉,撇撇嘴声音里努力带着哭腔。 “我是见那东武侯发情起来太可怖了,实在不忍三妹妹遭受他的磋磨。” “王爷您是知道的,我嘛会点雕虫小技能顺利从东武侯手中脱身,但三妹妹她……” 江晚宁说着抬起衣袖沾了沾脸上不存在的泪水。 谢辰瑾微蹙着俊眉,这次她的确是受苦了,这东武侯什么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江晚宁再能耐也是个弱女子,能保全自身的同时还把赵能传给净身,实属不易。 此番回去后他定当好好安抚她才是。 就在谢辰瑾心里默默表决心时,赵能传在太医的帮助下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江晚宁,觉得裆部疼痛难忍不说,满腔的羞辱和怒火猛然窜上脑门。 “你这婊子!”赵能传一口吐掉太医给他压舌的参片,强忍着疼痛蹦起来一把掐住了江晚宁的脖子! 众人对他突然醒来没有一点防备,就连站在江晚宁最近的谢辰瑾都没料到赵能传还能有力气蹦起来。 “王妃!”惊叫声四起。 江晚宁不慌不忙,淡定的提起腿用膝盖往赵能传小腹部处轻轻一顶。 “啊——”赵能传再度惨叫起来,松开了掐住江晚宁脖子的手,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因着他刚才服用了参片,精神气儿被吊了起来。 这一次他连疼晕过去都没可能,只能卧在地上左右翻滚,硬生生的去承受裆部剧痛。 “别嚎了,我把握着力度呢,没有把缝合线踢破。”江晚宁说着走到他身边又往他小腹部补了一脚。 “省得踢破了流血不止还得费我精神给你缝合伤口。” 在场之人无不惊骇万分。 这王妃怎么丁点儿不害怕?! 方才不是还在睿王爷怀里哭得很凶么,怎么这会儿像变了个人,像个打赢了胜仗的英雄。 谢辰瑾也目瞪口呆。 这女人…… 战斗力挺强。 江晚宁不知她前后表现出来的巨大反差给在场人造成了多大的震撼,自顾自的整理了一下裙摆,哼着小曲儿道:“思明回府!” “诶诶”思明赶忙追了上去。 回到王府后,西厢阁的人已在王府等着江晚宁了。 他们见到江晚宁后皆同时跪了下来。 “多谢王妃救命,若不是有王妃,今天我们西厢阁的所有人都会丧命,小妮也。也……” 孙琦看了眼毫发无损的小妮,轻轻把她揽在怀里。 江晚宁道:“不碍事,本身你们也是为了避免我遭受毒手才行动的。” 她顿了顿道,“今日我重伤了东武侯,也算是为你们报仇了。” “至于为何没有杀了他——我害怕一旦他丧命,官府会彻查此事,届时你们怕是要被官府抓走了。” “既然大家是为了报仇,那必定是为了以后能好好活着才是,万不能为了一个人渣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毕竟你们觉得无所谓,小妮还小,她还有很长的日子要活。” 一番话说得孙琦感激涕零:“今日是我们鲁莽了,多谢睿王妃为我们谋划,以后若王妃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定舍命相助!” 江晚宁道:“班主,现下东武侯虽没空找你们事,但为了保险起见你们这群人得连夜离开京都才好。” 孙琦与众人商量后同意了江晚宁的提议。 一群人立马在睿王府人的安排下带着细软逃出了京都。 待所有事情都忙活完后,碧叶用江晚宁拿出来的外伤药为她处理脸上的伤。 “王妃受苦了。” 江晚宁心里大事已了,心情好的很,摆摆手:“不苦,不苦,这趟值当得很。” 思明阴沉着脸:“王妃,你能告诉属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吗,你到底什么时候跑出王府的!?还有你为何要救那些人?” “那个戏班子与王妃你是什么关系?那个小女孩是王妃的亲人?” 江晚宁暗自翻了个白眼。 好多问题啊,她该如何解释?! 碧叶后怕万分,道:“王妃下次切莫再这般行事了。” 江晚宁紧抿着嘴巴,捂着肿起的一半脸:“诶哟哟,疼疼!” “王妃别装了。”碧叶无语扶额,“方才上的有止疼药,以王妃的药效那止疼药上了,肯定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江晚宁放下手,晃晃脑看着思明道:“具体的前因后果就是那样嘛。” “我看到东武侯抢走人家小姑娘,想救她的命,就去找东武侯,结果被他贪图美色关起来了,就这样。” 思明紧盯着江晚宁肿起来的脸道:“王妃,不是属下有偏见,就您往日出现在属下面前的那模样能吸引到东武侯?!” “旁的不说,就你那模样走在路上能有一个男人回头,算我输。” 江晚宁哭笑不得:“你这家伙!瞎说什么大实话!我之前不过是脸上有疤而已,有你说的那么可怖么。” 思明不置可否,指着江晚宁的脸颊道:“再说了属下这会子看您这脸,虽说肿起来不少,但也是比往常是要自然灵动些的,王妃您是不是施法换脸了啊。” 第165章 想要揍人 “什么施法换脸,我这是脸上的伤疤褪了而已。”江晚宁啧了一声,“难道你们不想看我变好看点吗,难道你们就希望旁人议论你家王爷娶了个丑女傻女吗。” 思明摇头:“那肯定不乐意的。” “所以嘛,我脸上伤疤没了成了大美人,自然入东武侯眼了。”江晚宁说着伸个大大的懒腰,把两位审查人员往外推。 “惊心动魄了一天,我好累要睡觉了,你们两个赶紧出去该干嘛干嘛。” “对了,若你家王爷回来就说我睡了,并且因为太过劳累需要睡很久很久……才会醒,在我醒来之前千万不要放他进来找我哦。” 两人被推到门外,思明扭头追问:“王妃到底睡多久?王爷到底什么时候能进去啊。” “睡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那一刻我自然就会醒来开门的。” 江晚宁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往床榻上歪去。 她今日这一出谢辰瑾肯定会追问,她编出来的借口证词糊弄糊弄思明还行,谢辰瑾那关她是过不了的,先躲几天让他忘了这事儿再说罢。 不成想她一觉还没有睡醒,便得到了惩罚。 谢辰瑾那晚在侯府待了一夜,待天色刚亮便带着赵能传入宫直奔大凉帝处。 大凉帝见赵能传吭吭唧唧半死不活的模样,差人检查了他的伤势,又派人询问了赵四等心腹。 虽过程有些许出入,但那些西厢阁的刺客居然连夜蒸发了,赵四根本提供不出有人刺杀东武侯的证据。 且睿王妃从正门进入东武侯府倒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赵能传的伤太医们只能保持原样,让伤口恢复的更快些,再无复原可能。 谢辰瑾应付完皇上后,怒气冲冲的回到王府,闯进晚桐院却见江晚宁抱着被子睡的香甜。 “你倒是心大还能睡得着!”谢辰瑾满腔怒火拽着被子。 先不提她私自脱下赵能传的裤子,摸着那老色鬼的东西给他做手术;单是她敢擅闯东武侯府,就超出了他的忍耐范围。 怀里的被褥被人拽掉,江晚宁以为是自己踢被子,抬手一扯重新把被子抢了回来,而后顺势一滚,整个人紧搂着被子继续睡。 “你这家伙!”谢辰瑾气不打一出来。 他险些中计再度被打入冷板凳,而始作俑者居然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不行,他必须得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让她知道不听他话私自出王府的后果! 谢辰瑾站起身在王府里前院后院转悠着,到了兵器房。 拿起长剑,摇摇头,太过锋利,容易刺出血。 举起双节棍,摆摆手,太过坚硬,容易打骨折。 抬起狼牙棒,撇撇嘴,太过尖锐,容易扎伤人。 最后他空手走出兵器房又在后厨杂货房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趁手的‘武器’。 “让你不听话!”他走到床榻边用手里的鸡毛掸子打在江晚宁的屁股上,连打了好几下才算解气。 正在与周公约会的江晚宁被屁股上的疼痛惊醒,噌的一下跳起来,短暂的懵逼过后迅速反击,扑上去把谢辰瑾手中的鸡毛掸子抢了过来。 “谢辰瑾你个狗东西!你一大早的发什么疯!有病是不是,竟然拿鸡毛掸子打我!” 谢辰瑾没料到她像只发了疯的小狮子,瞬间清醒且威力无穷,往后弹出一丈远,躲在角落道:“是你先不听话的。” 实际上谢辰瑾的心底暗暗夸赞自己的机智,幸亏选的是鸡毛掸子,否则现在江晚宁就会那些真正能伤人的兵器对着他了。 “我哪里不听话,我只是仗义救人!”江晚宁自知理亏,气焰小了些。 她必须得承认,在这件事情上她的出发点确实不对。 有点以身犯险了,若不是中途遇见祝言,她肯定逃不了。 “呵,承认了罢。”谢辰瑾从角落走出来,用脚勾过来一张圈椅老神在在的坐了下去。 “我还听说有人夸东武侯英武。”他语气阴阳怪气的,还带着浓厚的酸味。 “本王竟不知道睿王我什么时候不英武了?本王的王妃还需要跑到别的男人面前夸他。” 江晚宁嘿嘿干笑着,乖觉奉上茶水:“托词,那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行,就算这些是托词,那赵能传的伤是怎么回事?!你说你把他弄晕了趁机逃走就行了,为何还要脱旁的男人的裤子,真是不知廉耻!” 谢辰瑾想到这出,心里就堵得慌。 真正轮起来,他和江晚宁还没同房呢,他都还没有跟她坦诚相见呢。 江晚宁义愤填膺起来,她满脸愤慨道:“我不过是见赵能传作恶多端,不忍他再祸害其他姑娘,所以没收了他的作恶工具罢了!” “再说了,我也不是太过无理,我不也还给他了一个嘛。” “还…了一个。”谢辰瑾想起她说的转性手术的内容绷不住低笑起来。 最后低笑变成大笑,最后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江晚宁知道他心里怒气纾解的差不多了,亦跟着笑起来。 “你说这是不是比直接给他净身更解气啊。” 等到二人笑完,谢辰瑾瞅着她的肿起的脸小声道:“除了脸上还有别处伤着了么。” 江晚宁摇摇头,一时有点不适应他的温柔。 “我听祝言说了,你本来都靠自己都逃出去了,能直接跟着祝言回王府的,怎么又突然出现在地下室暗道里了。” 这是谢辰瑾最不解的地方,他在了解事情经过时,祝言很自然的提到了此事,还说当时是王妃坚持要回到侯府的。 江晚宁看着他耸耸肩:“我听到赵能传说要害你的,当时我只以为他是要布下侍卫绞杀你,听祝言一分析才觉得不对,便推测赵能传有其他算计。” “你是因为救我才强闯侯府的嘛,我总不能因为自己逃出去了就冷眼看着你被算计嘛。” 谢辰瑾心头一暖,不由自主的朝江晚宁伸出了双臂,想要揽她入怀。 “砰砰砰”门口碧叶紧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王妃大事不好了。” 江晚宁神色一凛急忙站起身往门口走。 她身后谢辰瑾的双手再度尴尬的伸在空中…… 第166章 她带来太多不可思议 “怎么了,谁又出幺蛾子了?” 江晚宁推门走出,碧叶上前搀住她往隔壁房间走。 “到底怎么了,你直接说罢我挺得住。”江晚宁被半拖半拽的拖行着,不是很舒服。 碧叶把她拉到厢房后才松开手道:“没事儿。” “嗯?!” 没事儿这么火急火燎的?! 碧叶浅浅笑着:“王爷进去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奴婢担心的很,方才又听到王妃的惨叫,奴婢担心王爷别在气头上把王妃打坏了,所以就找个借口喊您出来。” “呵呵,谢谢您哦。”江晚宁脸腾得一下烧红了起来。 好像方才她和谢辰瑾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若碧叶不拖她出来,他们之间好像会发生点什么。 啧,她怎么心底还有点遗憾?! 江晚宁打了一个打哈欠,摸到碧叶晚上守夜的小床榻上继续倒头休息。 昨天真的累坏了,无论从体力精力还是心理承受力对她来讲都是一个极大挑战,一夜时间根本不够她睡的。 江晚宁刚躺下没多久,谢辰瑾砰砰砰的敲开了门。 “她又闹出了什么事儿!”谢辰瑾没好气冲着碧叶喊道。 碧叶压低了声音:“没什么,王妃太累了又睡着了。” “睡着了?”谢辰瑾又开始磨牙,他心里的火气刚泄完柔情蜜意还没上演呢。 再说了,他急吼吼的赶回来救她都还没睡个囫囵觉的,她倒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被打断了还能换个地方接着睡。 甚至回来这么久了,他连一个完整的抱抱都没有! 睿王很气闷呐,都说小别胜新婚,怎么到他这里就没反应呢。 “王爷,您得对王妃好点。”碧叶忍不住为江晚宁抱不平,她家王爷对王妃的态度也太苛刻尖薄了。 怎么说王妃也是孤身犯险去靖州为王爷解了靖州之急的,可王爷刚回京就拿着鸡毛掸子对王妃用刑,怎么想都觉得王爷有点小气了。 谢辰瑾想起她脸上的伤,准备进去看看她。 “王爷您忙了许久也是疲累,先回瑾康殿休息罢。”碧叶伸手挡在他面前。 “对的,王爷连日劳累,昨晚又守了东武侯一夜,还是先歇息罢。”思明也从一旁冒出来阻拦。 谢辰瑾眼一横,什么时候开始他府里的人竟这般维护江晚宁了?! “本王不打她,也不会吵醒她,只是想看看她脸上的伤。”谢辰瑾无奈退步,伸出双手以示手里没有‘武器’,不会再责罚江晚宁。 碧叶和思明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谢辰瑾一道进了屋子。 “她还真是矫情,随便被拍了一巴掌就要从昨天一直睡到现在,还睡!”谢辰瑾瞪着江晚宁道。 他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后怕不已。 就这种麻雀胆儿还想着色诱东武侯,不自量力! 思明嘟囔道:“王爷,您不觉得王妃很有魄力吗,东武侯是什么人,一般女子见到后吓得都挪不动腿的恶人,可王妃在挨了他一巴掌后还能镇定下来反击。” “最后都被祝主管都救出去了,心里担心王爷中计又折返回侯府为王爷解围,普通女子哪有这般承受力?!” “王爷,您不能拿对我们这些糙老爷们的标准来要求王妃,轮起来她才及笄没多久呢。” 谢辰瑾斜睨着思明,这家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明显了。 碧叶觉察到他的怒气,生怕他又把气撒在江晚宁身上,小声道:“王妃这边有奴婢看着,王爷大可放心,趁着这会有时间王爷赶紧去歇息罢。” 谢辰瑾瞥了一眼一直在想方设法维护江晚宁的二人,道:“不必了,本王在这里歇息就行,碧叶你去吩咐惠嬷嬷准备点甜汤或甜粥,待会儿王妃醒了喝。” “是。” 看来王爷已经不生气了!? 碧叶与思明二人悄悄对望一眼退了出去。 房间内谢辰瑾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江晚宁,她脸上的伤虽说只是皮外伤但看起来很吓人,肿的像馒头不说,方才看她睁开眼时,眼白处似乎都有几块红色的淤血。 赵能传是上过战场的人,用起蛮力来比他力气都要大,也就江晚宁这种女人傻不了几的,直面杠。 “你说你怎么一点都不乖。”谢辰瑾用手指轻杵着江晚宁的脑门,“有什么事不能等着本王回来后交给本王解决吗。” “真是胆肥的很,为了救你三妹妹连自己的名声性命都不顾,一点都不考虑本王的感受。” 谢辰瑾觉得人生际遇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本来是要迎娶江府江晚歌却阴差阳错的把江晚宁迎娶入门,起初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是装傻,是江相国安插入王府的眼线。 但就是因为这个傻女人他的生命里开始出现奇迹。 先是性命垂危的母后在濒死之际被她救活,他自己因中毒而病势缠绵的身体也慢慢康复,甚至他还能以钦差之命远赴靖州救助那边的百姓。 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身边发生,无法置信的事情在他面前出现。 谢辰瑾也不知何时心里便对这个女人记挂起来,嘴里嫌弃她一天到晚的用她奇奇怪怪的医术闯祸,实际上心里却担忧的紧。 最让谢辰瑾没底的是,他好像遇到的是位能凭空取物的神婆,如果上天让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那会突然把她收走吗。 谢辰瑾这样想着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江晚宁像是回到了上辈子,回到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家,而她正躺在席梦思床上睡觉,客厅里老妈一声声的喊她起来吃饭。 最后等她实在受不了唠叨,起床去开门时,却发现自己按在门把手上的右手臂死活动弹不了。 眼前近在咫尺的门没法开,一门之隔的妈妈也看不见。 她觉得右手臂越来越重,似乎被什么重物给压着,想要把她的手从门把手上压下去,不让她开门。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阻拦她开门见妈! 江晚宁用尽全身力气去挥动右手臂,终于在她的奋力强挥下手臂动了起来,她似乎把压在手臂上的东西给弄掉了。 与此同时,江晚宁好像听到一声特别清脆的耳光声。 这声音真切的就像在她耳边出现。 她倏然睁开眼,正对上床榻边的谢辰瑾捂着脸,好看的眼睛里全是流不尽数不清的哀怨。 “呃,我刚才一不小心打到你了?”江晚宁哭笑不得。 第167章 无法严惩 “嗯。”谢辰瑾揉着脸颊。 这女人在睡觉手劲还这么大,怕不是故意打他脸的罢。 江晚宁抬头,谢辰瑾的脸上除了她的手掌印外还有几道压痕看来是趴在她胳膊上睡觉了。 “对不住,你压着我手臂了,我做梦以为被人控制了呢。”江晚宁愧疚地摸着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那模样有些像在安抚生气的大狗。 房内的空气好似凝固了,谢辰瑾感受着头顶上小手的温度,忍不住主动凑上去凑了凑。 更像一只正在被安抚的大狗了。 “咚咚咚” “王爷,王妃醒了吗,惠嬷嬷已经将粥都煮好了。”碧叶的声音适时在门口响起。 “我醒啦!” 江晚宁倏地把手收回,僵硬的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谢辰瑾面上淡定,心里把碧叶和思明划入了黑名单。 这两忠仆每次都会挑着好时辰敲门! “你脸上的伤感觉如何?本王看你眼睛里似乎有淤血,需要喊太医过来吗。”谢辰瑾神色恢复自然,站起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江晚宁甩了甩被压的麻木的胳膊,坐到他身边:“无妨,皮外伤看起来可怕而已,我找了活血化瘀的药来吃了。” “哦。” 碧叶手里已经盛好一碗粥,放在了谢辰瑾面前:“王爷请用膳。” 谢辰瑾目不斜视,很自然的将面前的粥推到江晚宁面前:“睡了那么久饿了罢,快些吃。” 江晚宁亦自然接过粥碗放在嘴边呼噜噜的喝着。 碧叶诧异的看着二人,为二人补菜结束后默默退了出去。 她感觉王爷和王妃二人竟像普通的民间夫妇,亲密默契。 一碗软和的粥下肚江晚宁舒坦的啊了一声,问道:“赵能传怎么处置的?” “暂无明确定论,要等着他伤势好了以后再定夺。”谢辰瑾顿了顿道,“陛下似乎有意保他一命。” “什么?”江晚宁一怔,“他的罪过这样明显!当街掳走亲王王妃,还意图围剿亲王,这样的大罪还要留他一命,为何?” 江晚宁想不通大凉帝这样做的用意。 谢辰瑾看着她:“陛下这样做是从大局出发,但你放心我定会让陛下严惩于他,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已经感到委屈了!我差点被他先羞辱后杀害,你差点被他设计到万劫不复,就算不提我俩,之前被他嚯嚯的那些姑娘,每个都是人命,他必须得以命偿命!” 江晚宁很生气,大局,大局什么样的大局能这般枉顾人的性命!由着那种恶人继续存活在世间。 “此事不必再商谈了,一切以陛下的最终结果为准,若赵能传没被判处死刑你也不必太过惊讶。”谢辰瑾起身,身影把江晚宁笼罩着。 “再说了你已经用你的方法惩罚他了,他即使不死也不会过得痛快,何必执念于最后的结果。” 江晚宁一把抓住他的手,气急败坏道:“这不一样!我做的那些说到底是私仇行为,但赵能传所做的那些恶事是需要给百姓一个交待的。” “朝廷得有朝廷的样子,不能随意破坏自己的公信力!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此次赵能传没被判刑那往后怕是再没名正言顺的罪名捉拿他了!” “行了!”谢辰瑾沉着脸喝了一声。 江晚宁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了他的手腕,站在那里既期盼又渴望的看着他。 谢辰瑾瞅着她怯生生的眼睛,声音放缓了几度:“你得理解陛下的难处,哪怕陛下真有心严惩赵能传也不会是现在,甚至以我的推测,陛下不但不会判他罪行反而会言语上安抚一番。” 他说着心疼的看着江晚宁:“我得先给你说一下,免得你过几日听到消息后生气。” 江晚宁冷着脸:“我现在已经很生气了,这是为何!陛下不是黑白不分的人啊,他算是明君罢,可为何还要包容这样十恶不赦的人!” 谢辰瑾知道江晚宁心里委屈,以她在赵能传身上的所作所为,赵能传一旦恢复必定会反扑。 肯定不会放过江三小姐,也不会放过江晚宁。 可他确实无能为力。 谢辰瑾叹口气,坐下来为江晚宁分析着: “赵能传这些年一直掌管着兵器的制造和修补。” “若他被判刑,京都衙门每年减少两成的赋税不说,那些机密的武器设计草图朝廷也拿不到。” “当然这种情况下朝廷更不敢轻易判他流放,一旦他在流放过程中被他国的探子救走,那他便会成为他国的利爪,肯定会对大凉国造成威胁。” 江晚宁脸色阴郁。 她不是无理搅三分的人,谢辰瑾的这番解释她能尽量去理解,去明白,但她依旧接受不了。 “事已至此你不要多想,好好在府里养伤。”谢辰瑾起身走了出去。 待到门口时,他侧头看了看碧叶和思明而后唤来了惠嬷嬷。 “看好王妃,不要让她跨出晚桐院半步,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这女人胆子大的没边,赵能传好的时候她敢色诱,现在伤着估计都敢跑出去给人手刃了。 碧叶和思明面面相觑,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一小会儿又吵架了?! 惠嬷嬷也迟疑了一下:“王爷,这怕是不妥罢。” “他们两叛变向着她,你也要开始质疑本王的命令了吗。”谢辰瑾冷冷一扫,眼眸寒意溢出。 在场三人皆低下头:“奴才不敢!” 江晚宁气闷的坐在桌边,她想对谢辰瑾生气又知这事儿确实赖不到他的头上去。 惠嬷嬷叹道:“王妃别生气了,王爷这是为了您着想呢。” 江晚宁别过头失望道:“才不是呢,是为了迎合他的皇兄陛下,是为了他口中的‘大局’,为了大凉的利益!” “他就是胆小,害怕我跑出去找赵能传算账连累了睿王府!” 惠嬷嬷轻声道:“王爷是在意您的安危呢,陛下圣意难改,您一旦出府随便一个角落就能被东武侯的人抓走,王爷是怕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护您周全。” “您想想看,昨日王爷刚从靖州回来就带人闯侯府,这还不是重视您,在意您的表现吗。”惠嬷嬷继续道。 江晚宁心头一暖:“这倒是。”她看到谢辰瑾闯进去确实很感动。 第168章 这玩意儿操控人的情绪 “这事儿要论起生气来,王爷比您更气愤,那东武侯是往王爷命门上猛打,王爷比任何人都想让他伏法的。” “可最后做决定的是陛下,王爷无法左右结果的。”惠嬷嬷语重心长道。 江晚宁伸手支住脑袋,喃喃自语:“这样说来我方才是错怪他了,对他的脾气还那么差。” “王妃也无需自责,王爷不是那小气之人。”惠嬷嬷继续道,近来王爷的变化她是看在眼里的,是以对江晚宁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江晚宁怅然,感觉这几次她和谢辰瑾之间刚要擦出点火花什么的,就会出点儿乱七八糟的事。 午时过后没多久,江俏俏过来了。 “白姨娘不关你禁闭了?”江晚宁道 江俏俏看着她高高肿起的青紫脸颊,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大姐姐……” 昨天侯府的事情早都在京都上下传开了,陛下虽说没有给东武侯定罪,但在谢辰瑾的争取下明确下旨解除了江俏俏和东武侯的婚约。 江府上下虽不解,但毕竟是圣旨,江浩文违抗不得,只得领旨解了江俏俏禁闭。 江俏俏也通过喜春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江晚宁心神不宁,瞅见她哭也没像此前那样嘲笑戏弄,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哭完。 “大姐姐,你还疼吗,我从我外祖家拿了好多金疮药过来。”江俏俏擦着眼泪把袖子里的瓶瓶罐罐抖落出来。 “疼!”江晚宁应了一声,“但我自己有药,你这些我用不上,拿回去好好收起来。” 江俏俏误以为江晚宁在生气,不接受她的好意,垂下头又开始哭起来。 “有什么好哭的啊,现在你的婚事解除了,我也好端端的,一进门先嚎两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你来哭丧呢。” 江俏俏抬起泪眼捂住江晚宁的嘴巴:“你不许胡说,你才不会死呢!” 江晚宁笑了:“又不是没死过。” “什么?” “没什么。”江晚宁岔开话题,“你出了禁闭不知道谢云阳那小子情况怎么样啊。” 江俏俏没好气的垮下脸:“没事提他做什么!没意思!” “你俩又吵架了?” 从谢云阳能跟着她一起欺瞒宜妃这事儿上能看出他还是很在意俏俏的,就是能力有所欠缺。 江俏俏眨眨眼,眼泪又滚了出来:“我被按上这门亲事他什么表现都没有,本来我以为他至少会伤心难过,可到现在他都没去相府找过我。” “呃,看来你还不知道。”江晚宁三言两语把她和谢云阳入宫的事说了下。 “看来宜妃还把他关在宫里抄佛经呢。” 江俏俏瞬间满血复活,黯然许久的眼睛里迸射出原本的神采:“大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骗你干嘛,要是他能劝动宜妃我就不会出下策去接近东武侯了。” 江晚宁话还没说完,江俏俏就蹦着起来抱了她一下,而后一蹦一跳的往外走:“大姐姐谢谢你,我现在去宁王府等着他!” 爱情使人盲目。 方才还以为谢云阳没作为难过的要死,下一秒就立马像打了鸡血。 江晚宁独自在房间里斟酌了许久,觉得她得去见见谢辰瑾。 “王爷回来了吗。”她问惠嬷嬷。 “回来了,在书房。” 江晚宁沉吟了一会儿:“王爷他最喜欢吃什么食物,菜肴?” “王爷喜欢酸甜口的糖醋里脊。”惠嬷嬷揣测着她的意图,“王妃这是要给王爷做菜?” 江晚宁郑重点头:“嗯。” 不过做出来什么样她就无法保证了。 夕阳西下,橘黄色的暮色笼罩着整个王府,江晚宁端着托盘站在书房门口,整了一下衣裳走了进去。 屋内的银烛燃了起来,昏黄的光线下谢辰瑾端坐在案几后伏案急书,整个场面静谧柔和,美的像副画。 古代美男图。 他似乎没有觉察到江晚宁进来,头都没有抬起,细长的笔杆在他手上游走着。 江晚宁把托盘放在桌上,侧过头仔细看他。 平心而论,谢辰瑾长得很不错。 他五官本就完美,此前瘦着的时候面部轮廓太过棱角分明,让人感觉冰冷。 这些天身体康复了,脸色好看了些,脸上也有了肉,轮廓柔和了些,少了几分寒芒多了一些亲和。 但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骇人带着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势。 就比如说现在,他一个眼眸扫过来,江晚宁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什么时候进来的。”发现是她后谢辰瑾的目光柔和了些,眼底的寒意被一层暖意覆盖。 江晚宁侧身指着身后的托盘:“该用晚膳了。” “嗯。”谢辰瑾轻声应着,继续低下头奋笔疾书。 江晚宁走到案几旁,发现他正在列东武侯的罪状。 除了她已知的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掳走王妃构陷亲王外,还有数十条她不甚了解,但在上位者看来犯了大忌的罪行。 “虚报军功,贪污饷银,私卖兵器设计图,偷税行贿……” 江晚宁一条条念着,发现有的罪行下罗列的有详细的条文解说,有些还是一片空白。 “这些是本王现知所有东武侯的罪行,但证据链太薄弱,尚不能一举扳倒他。”谢辰瑾解释道。 他放在手里的笔,很自然的把江晚宁圈到怀里,一起看面前的罪行书。 “本王知道我们这次上报的罪名在皇上看来不过是几个女人的性命罢了,无关江山根本,对朝廷上下不痛不痒,所以他才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皇上也知道这中间毕竟涉及到了睿王府,若真的毫无惩罚怕本王心有缔结。” “所以他一直关押着东武侯说是调查取证等他养好伤后再审问,实际上是等着本王消气忘了此事,他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本王无法坐视不管。”谢辰瑾拿起江晚宁的手,握在手心,“本王知道你委屈,但本王只会让你委屈这一时,等到这上面罪行的证据链完善后我定会把它呈到皇上案前。” 江晚宁的心突突跳了起来,此前的闷气,委屈,自责,愧疚,全部都化为暖流。 这一瞬间她似乎明白江俏俏的情绪为何会变得那样快了。 感情这玩意儿真的能操控人的情绪。 “我知道了。”江晚宁闷着声,“这样才是我心目中的‘战神’该做的事情。” “本王被封‘战神’时你还是傻的,知道什么呀你就知道。”谢辰瑾哑然失笑。 第169章 突然有股冲动 “王爷不带你这样骂人的。”江晚宁道。 谢辰瑾一手伸出拍了拍她的脑袋,眉眼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没骂你,来吃饭罢。” 江晚宁顺势抓住他的手掌正色道:“不管我之前是不是傻的,皇上既封了你为‘战神’,百姓也那样拥戴你,那你必然是符合‘战神’之名的。” “唔,本王确实骁勇善战。” 江晚宁点了点他的脑袋,一副小管家婆的模样:“不仅是骁勇善战,而是内心有惩恶扬善的信念。” 她是真没有想到谢辰瑾仍在收集赵能传的罪证。 “切,少拍马屁。”听到夸奖谢辰瑾少有的害羞起来,他一把抓住江晚宁的手腕,“过来吃饭啦。” “我吃过了。”她刚才做菜的时候尝饱了。 江晚宁按住托盘上的盖子,忐忑道,“听说你喜欢糖醋排骨,这是我晚上专门为你做的。” “专门为本王做的?”谢辰瑾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那本王得好好品尝。” 江晚宁眨眨眼:“我的意思是,如果要吃就得全部吃完。” “没问题。”谢辰瑾迫不及待了,心爱之人为自己做的膳食他肯定会全部吃下的。 盖子打开,一盘黑漆漆,形如如黑炭的条状物在翡翠玉盘中央出现。 “这、这是什么?”谢辰瑾用筷子夹起一根。 听这脆脆的声音,不仅形如黑炭,硬度也似黑炭。 “糖醋里脊啊。”江晚宁笑眯眯盛起一碗蛋花汤,递到谢辰瑾面前。 “虽然看着有点点硬……” “有点点硬?这是…点点?”谢辰瑾拿起一根里脊在碗沿敲了敲。 因为太硬,那根里脊被敲断了。 江晚宁笑得殷勤:“你就着汤一道吃,这样一中和就不硬了,或者你泡着吃也行。” 谢辰瑾翻眼,他能不吃吗。 他准备放下筷子,抬眸对上江晚宁明亮的眼睛,手里的筷子捏得更紧了些。 他答应过了要给全部吃完的。 半个时辰后,谢辰瑾揉着嚼的发酸的腮帮子,看着空盘:“完成任务。” 江晚宁感动了。 她在厨房炒了五六盘,自己都吃不下去,谢辰瑾竟然给吃完了。 她蹦跶起来,欢喜地收拾着碗筷:“看来王爷喜欢黑暗料理,放心这我特别擅长,往后你的三餐我包了!” “不必!”谢辰瑾拔高了音调,他可不想再来一次,那样他的牙会硌掉的。 江晚宁嘿嘿笑着,把托盘递给门口的碧叶又走到谢辰瑾身边道:“我来帮王爷洗漱。” 她看到谢辰瑾在为收集罪证忙活后,心情变得特别美好,特别乐意侍候谢辰瑾。 谢辰瑾由着她折腾。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准备热水,棉布,又过来为他宽衣更换亵衣。 古代的服装无论是穿戴还是脱衣都很繁琐,身上的盘扣一个接着一个,亵衣上的扣环也是东一个西一个。 江晚宁又是第一次侍候人,做起来很慢,让人看着都着急,但她心里开心不觉得繁琐,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 待发髻上的发冠也被拆下来后,江晚宁言辞坦诚轻浮起来。 “王爷真帅!” “帅?” “就是英俊的意思。”江晚宁吐了吐舌头,在这里‘帅’只代表着将军的意思。 “这还用你说。”谢辰瑾眉眼染了一抹笑意。 他知道自己皮相不错,当初凯旋归来之时道路两边通常会站满年轻姑娘,那眼中的爱慕之情他是看的到的。 但没有一次,他像今天这般高兴。 像是吃了一罐蜜。 “真臭屁。”江晚宁系上最后一个扣环,抬头时正看到谢辰瑾的笑眼。 她的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怔怔的看着他。 “怎么了?太帅看得移不开眼?”谢辰瑾坐在床榻边自己脱靴子,洗脚。 江晚宁回过神,如实点头。 “本王倒没发现你竟这般花痴。”谢辰瑾轻笑道。 江晚宁有些心绪不宁,心里的小鹿一旦蹦跶起来就蹦个没完,甚至蹦的她心底隐隐涌出一股冲动。 作为实干派,江晚宁决定想到就去做。 她雄赳赳的站到谢辰瑾跟前:“老娘就花痴怎么了!别人我还不痴呢。” “你……”谢辰瑾还没来得及笑出声,便被一枚温软的唇堵住了嘴巴。 热热的,软软的,还很香甜。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无师自通,不过电光火石间谢辰瑾就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权。 等到江晚宁意识到自己出不过来气,快要被吃干抹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不早了,王爷晚安。”她一把推开谢辰瑾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开玩笑! 她只是想亲亲而已,并没有想更进一步的,那家伙怎么就得寸进尺,顺杆爬了! 江晚宁涨红着脸,拢着早已散开的大衫往晚桐院跑。 好险,好险,差点早节不保! 回到房间后江晚宁抱着被褥傻子般偷笑了一会儿慢慢睡去。 而另一边,谢辰瑾陷入了焦灼。 这个女人把他撩拨的犹如上了弓弦的箭,不得不发。 可居然跑了? 跑了?! 是他接吻的技术不好么,怎么跑了? 是她主动的啊,她跑个什么劲! 谢辰瑾想起方才那两片温软触碰过来的瞬间,整个人好似被人点了穴位,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脑门窜到脚趾,再到四肢百骸。 他呆坐在床边疯狂的抓挠着头发,想知道哪个步骤错了。 他想再度入眠,但身体某个部位灼热的让他坐卧难安。 最终,谢辰瑾起来连灌了三壶凉茶才冷静了下来,安然入睡。 这一夜他在梦中疯狂的找茅房找恭桶。 次日,江晚宁乐呵呵的来喊他吃早膳。 一开门正对上谢辰瑾阴沉似水的脸,和两个硕大无比的黑眼圈。 “你昨晚干嘛了,怎么这副德行!” 谢辰瑾没好气道:“你说本王干嘛了!还不是你、你……” “就是想亲一下而已嘛,别说你没有跟别人亲过哦。”江晚宁很是自然。 当时她是紧张的,但这过了一夜,完全可以坦然面对了。 谢辰瑾脸腾得一下红了:“本王!当、当然亲过!” 一旁的思明贸然开口:“什么时候,在哪里?属下怎么不知?” 第170章 爱情使她眼瞎! 谢辰瑾一记眼刀飞过。 思明毫不知情继续自言自语:“王爷,属下跟了您十来年,咱们每年不是在苦寒边关戍守,就是在战场上奔波哪里有女人的哦。” 说着思明想起想了什么,小心觑了江晚宁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您偷偷传军妓了?” 谢辰瑾侧过身背对着他,语气里难掩怒气,淡淡道:“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他之前怎么都没觉得思明这样蠢! 江晚宁大吃一惊,原来看似清风霁月的谢辰瑾也有这毛病! 她气呼呼的把方才放在桌上的早膳端了起来,转身就走。 哼!她就是端去喂狗也不要给这狗男人吃! 谢辰瑾也很生气! 什么找军妓!他苦哈哈的单了那么久,府里连通房都没有怎么可能去找军妓! 怎么思明说什么她都相信!连跟他求证都没有! 要他说,看她那么主动的亲过来,他还认为她亲过很多人,很有经验呢! 两人一个在房间里闷头生气,一个冷着脸回到晚桐院。 就在江晚宁在心里画着圈圈咒骂谢辰瑾时,她的脑海里冒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家伙有通房吗。 “谁?王爷么,王爷哪里有什么通房。”一旁的碧叶听到她的喃喃自语接过话道。 “没有通房?!”江晚宁磨着牙,“哼,都找军妓了,有没有通房无所谓!” 碧叶笑了:“军妓?王妃怕不是听茬了罢,王爷的谢家军里没有安排军妓的。” “诶?!”江晚宁瞪大了双眼,“思明说的。” 碧叶轻声道:“你听他胡诌呢,奴婢被王爷捡回来后一直跟在王爷身边,常年混迹在军营里被当成男人使,打奴婢入军营开始就没在谢家军的营子里见过女人。” 江晚宁垂下眼帘,心里压着的重石被挪开,她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这一瞬间她发现她对谢辰瑾上了心。 她开始有强烈的排他性了,她觉得她是真的爱上了谢辰瑾。 “王妃,您在笑什么呢。”碧叶伸手在江晚宁眼前晃了晃,主子先是沉着脸而后又发呆傻乐,像是吃错了东西。 她刚才是说错话了吗。 江晚宁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收了笑:“没什么。” 碧叶纳闷的摇摇头,没再追问,慢慢为江晚宁的脸上药。 “王妃照着恢复速度不出三五日您脸上这青紫肿块就能完全消退了。” “嗯。”江晚宁不甚在意,她一直是丑着过的,这次脸伤好了后她就不准备带面具了。 她刚上好药,杏儿从院外走了进来。 “小姐,三小姐在王府门口等着您呢,说要邀请您一同回相府。” “俏俏要从白家回去了?”江晚宁反问道。 自打赵能传和江俏俏的婚约被陛下强行解除后,白氏亦从坊间各处听到了百姓对东武侯的议论和传闻。 这次她与江浩文大吵一架后,直接带着俏俏回了娘家。 江浩文虽自知理亏,但拉不下来脸便由着她去,也懒得再哄她。 江晚宁走出府门,江俏俏个人特征明显的马车正停在王府门口。 马车四周绑满了五颜六色的天蚕丝丝绸,连马匹的头上都带着镀金的络头,一看就是超暴发户了。 江俏俏见江晚宁走出来立马大声喊着蹦下马车跑了过去。 “大姐姐。”她熟稔的搀上江晚宁的胳膊与她一同走上马车。 “好家伙,一看就是从你外祖家捞到钱了,瞅瞅你这马车能打扮的再土豪点吗,你怎么不把整个绸缎庄给挂上呢。” 江晚宁坐进马车才发现,这马车里的装扮更是夸张。 地上铺着上等的鹿茸皮,桌上的茶具是一套墨玉茶具,软塌上放着蜀锦的软枕,车窗沿是用沉香木雕刻的装饰,头顶上则是镀金的车盖。 触目可及的地方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待江晚宁坐定后抛出她刚才一直有的疑问:“你姨娘这就原谅江浩文准备带着你回去了?” “嗯呐,外祖虽然对我们很好,但毕竟是娘家总不能住一辈子罢,再说了父亲这次认错态度挺好的。” 江俏俏少有的为江浩文说话。 江晚宁愣了一下:“他认错了?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去白家陪你姨娘几天,你姨娘就算了罢。” 江俏俏道:“不是,这次父亲专门给姨娘写了信呢。” “信?” 江俏俏脸上红扑扑的,抿唇笑道:“约莫是道歉信和情书罢,我们回去白家这几天姨娘每天都会收到信,才开始她也生气不看,后来看了一小段后就日日期待着。” 江晚宁扶额,在别人那里是爱情使人盲目,在白氏这里是爱情使她眼瞎啊! 上次把江俏俏推给谢辰瑾做妾也就罢了,这次找的夫家差点能害死江俏俏,谁知又是几封信就给打发了。 不得不说,江浩文哄女人的手段还是很高明的,不然为何刘丹梅和白氏都那么稀罕他呢。 “你姨娘心软你也跟着动摇了?要知道你这次差点在劫难逃!”江晚宁道。 江俏俏神秘的从座位下捧出一个木匣道:“父亲也跟我道歉了,你看这是他给我的赔礼。” 她打开木匣,璀璨耀眼的光芒差点闪瞎江晚宁的眼。 “这、这是……” “夜明珠。”江俏俏笑道,“这是父亲成为相国那一年治水有功皇上给的封赏,父亲宝贝着呢一直放在书房,日夜看着连库房都没入。他送给我了。” “呵呵。” 看来这次江浩文为了哄白氏和江俏俏回府是下了血本了,也难怪江俏俏会心软。 为了哄她这个女儿开心,江浩文连如此宝贝的东西都送了出去,不可谓不重视。 江浩文则心里苦! 东武侯的这桩婚事毁了,他一文钱都拿不到不说,还把府里的镇府财神白氏给得罪了。 原本想扩展财源,没想到一下折损了俩! 江浩文嘴上不说,实际上着急的很,白家的家产是源源不断,只要他把白氏留在身边就能从她身上不断攫取白家的银子。 并且他确实也挺想念白氏的,所以便日日修书一封,聊表情意劝白氏回家。 好在白氏还是很好哄的,就是为了哄江俏俏他把心爱的夜明珠给送了出去。 “老爷,夫人马上就要到了。” 江浩文听闻兴冲冲的走到府门口去迎接白氏。 他是高兴了,刘丹梅和江晚宁却气翻了天。 第171章 帖子 贴身丫鬟告诉她:“老爷日日派人给白家送书信,今日一早更是派人把一只木匣送了过去,木匣里不知装了什么宝物,在大白天里都能看到里面的东西在发光。” “且今日那宝物送到没多大会儿,白家便准备了马车送白氏和江三小姐回府。” 下人们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刘丹梅和江晚歌却清楚得很。 那是老爷一直藏在书房里的宝贝,平时她连摸都不能摸一下,这次老爷却送给了白氏母女。 但此时的刘丹梅已经顾不上夜明珠送给谁了。 她在听到白氏要回府后大发雷霆,在房间里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着,抓狂不已。 这个白氏!实在太难缠! 原本她们母女二人期待着江俏俏和东武侯成亲后不死也得脱层皮,白氏心疼女儿定然会伤心欲绝同江浩文决裂。 谁成想,江晚宁的插手让这桩板上钉钉的婚事泡了汤。 上次为了让白氏答应婚事,她被迫让出了相府夫人之位。 而这次她想着白氏回了娘家,江浩文多少会重新宠爱她,记起她的好,让她重回相府夫人之位的。 谁知江浩文竟委曲求全的给那女人写道歉信,哄着她回来! “歌儿!”刘丹梅抱着江晚歌感叹,“这相国府还有我们娘俩的立足之地么,我还能翻身吗。” 江晚歌宽慰道:“母亲你放心,不管是江俏俏还是江晚宁我都会一一铲除,谁挡住了我们母女二人的荣耀之路,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这次的结果出乎她的预料之外,但通过这件事江晚歌也看出睿王谢辰瑾对江晚宁十分的在意。 她若想解决江晚宁最先做的应该是让谢辰瑾与江晚宁之间出现不可逆的缝隙…… 就在母女二人愁云密布之时,江浩文终于等到了他的‘散财娘子’白氏。 “夫人,你可算回来了。”江浩文亲自搀扶着白氏下马车,在她耳边低语,“为夫今日的修书你可收到了?” 白氏挑起眉,娇媚的嗔怪:“老不正经!” 江浩文哈哈笑着半搂着白氏往府里走,就在他进门之时仿佛瞥见江晚宁与江俏俏一同过来了。 这个江晚宁!若不是这次她从中作梗,相府和东武侯府的婚事铁定能成! 碍于白氏在身边,江浩文恶狠狠的瞪了江晚宁一眼,脚下不停跟着白氏进了相府。 江俏俏看着他们的模样,亦高兴道:“都说‘小别胜新婚’,姨娘高兴我也就放心了。” 江晚宁像是想了什么似的,随口问道:“上次回来白姨娘已经住进了昔日刘丹梅的夫人院子,我记得当时下人也改口缓‘夫人’的,怎的你还是在叫‘姨娘’?” 江俏俏努努嘴:“我也不知道呢,本来父亲要改族谱的,可不知二姐姐给他说了什么这事儿就暂时搁下来了。” “现下姨娘虽说还在夫人专属院子里住着,但除了身边亲近的下人外,府里的其他人还是照旧喊‘姨娘’的,连我也不例外。” “等等!”江晚宁停下脚步,侧头问道,“俏俏你说江浩文为何突然要将你嫁给东武侯啊,此前也没听他提起过这人的。” 江俏俏耸耸肩:“我不知道哇,可能我确实到了说亲的年纪,父亲又听谁说起过东武侯罢。” “听谁呢……”江晚宁与江俏俏对望着,两人眼中皆顿然醒悟。 “啪!”江俏俏抽出鞭子握在手中在地上甩了一下。 “王八蛋!那个臭婊子我这就把她给打死!亏我还整日把她当二姐姐看,而她坑起我来一点都不心软!” “快拦住你家小姐!”江晚宁喊着和喜春一起把江俏俏横腰拦住,半拖半抱的回了厢房。 “大姐姐!你为何要拦着我!”江俏俏都快气炸了。 特别是在她听说东武侯有多恶心残忍后更是感激江晚宁,不仅是救了她下半生的幸福还救了她的性命。 江晚宁道:“你现在直接冲过去质问她会承认?” “这桩婚事说到底是江浩文想卖女儿换取最大利益,江晚歌恰巧给他推荐了对口的人罢了,即使没有东武侯还会有西武侯南武侯等着你。” “再说了,就像你说的,江浩文现在估摸着也知道错了,这不讨好巴结着你们母女俩的嘛,你再把这事挑起来那不由着江晚歌再来做文章!谁知道她又会给父亲说些什么,给你推荐什么糟心婚事!” 说是这样说,江晚宁心里也气恼得很。 “这个江晚歌知道我在王府动不了我,把手伸向你来了!我还真是小看她的,心窟窿向蜂窝煤似的,又黑又多!” 江俏俏挥着鞭子在房间里乱窜,把气全都撒在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上,不多时院子里摆放的盆景被她抽打的枝叶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儿。 “大姐姐,我的婚事我想自己做主,不想交给别人。” 江晚宁闷声应道:“昂,知道,你喜欢谢云阳嘛。” 可她有什么办法,在这里女子的婚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能搅黄江俏俏的两桩婚事已经用尽她的洪荒之力了。 要是再冒出个什么‘侯’的婚事来,她也没法子了。 姐妹两唉声叹气,画圈圈咒骂江晚歌不是人之际,外边来人通传:“三小姐,老夫人那边请您过去一趟,好像是宫里来人送了帖子,喊您和二小姐同去取一下。” “宫里送来的帖子有我一份?”江俏俏没有反应过来。 一般像宫宴这种场合都是江晚歌的专场,她是相府嫡女,向来整个相府里只有她能收到帖子的。 而这次竟有自己一份?! 江晚宁心想,若是帖子送来了相府,怕是睿王府此时也收到邀请帖了的。 她站起身道:“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顺便给祖母请安。” 江俏俏心有不安:“大姐姐,我是庶女,按照规矩不能参加宫宴的,是不是江晚歌又设计准备害我了。” 她是后怕了。 “咱们先去看看情况,宫里的帖子有专门信笺纸书写,一般人做不了假的。”江晚宁宽慰着,心里也莫名紧张了起来。 第172章 祖母滤镜有点厚 江老夫人的院子里久违的热闹起来,江府所有的女眷悉数聚集在此。 除了刘丹梅和白氏外,江浩文的其他几个姨娘也在场。 江晚宁刚跨过门槛便看到玩味儿的一幕,江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本来在老夫人身边只有一个位子,平时供江浩文坐或者当家主母坐的。 此次江浩文不在,那位子理应空下来的。 但刘丹梅抢先一步坐在了那位子上,白氏见状则让人搬了一个圈椅硬挤在老夫人旁。 两人一左一右紧贴着老夫人坐着,远远看去就像是老夫人的两位保镖。 并且因为白氏身上的服装首饰皆是花大价钱置办的,一眼看过去富贵逼人,不知道的人都会认为白氏是江府的当家主母。 看来白氏已将给刘丹梅添堵列为了人生一大追求,时时刻刻谨记于心。 江俏俏见状略微难为情道:“姨娘真是丢人!平时两个人在各自院子里争一争也就罢了,这回竟到大家面前现眼!” 江晚宁抿唇一笑,嘴唇微动:“无妨,至少能给刘丹梅添堵。” 江俏俏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在场的所有人见江俏俏和江晚宁过来,顿时都把视线移到了她们身上,好像能用眼睛在她们身上挖出宝石,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狂热的探究。 “见过祖母。”姐妹俩异口同声。 江老夫人见江晚宁款款施礼,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冲着她招手:“晚宁回来了,快来有好事儿呢。” 江晚宁眨眨眼径直走到江老夫人身边,亲昵道:“祖母说的是宫宴请帖一事吗。” 老夫人点头,把手边的两张帖子递给她,道:“往年咱们相府只有一张邀请嫡女的帖子。 “今年除了嫡女晚歌外还专程给了俏俏一张,晚宁你是睿王妃应该也有的罢。” 碧叶在一旁应道:“王妃的帖子有专人送到睿王府的。” 江老夫人高兴的眼睛眯了起来,满脸自豪:“这样说来今年宫宴咱们江府能去三位小姐,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荣耀。” 说着她看着江晚宁表扬道:“得亏是你俏俏才能有机会得了这机会。 这帖子上说,睿王妃治理靖州疫症有功,同时嘉奖了白家大少爷和江三小姐,说有他们的协助有功,所以才给俏俏派了帖子。” 江晚宁明白了过来,当时她确实是遇到白家少爷身边的小厮发病才从那小厮身上推断出是有人下毒的。 她笑着把帖子接过来,站在江老夫人身边把给江俏俏的帖子打开看着。 帖子上写的和江老夫人说的没什么区别,不过过程更详细些彩虹屁更专业些,前后把江俏俏表扬了一通,说她虽是庶女但自带相府风骨,为民解忧,乃贵女典范。 江晚宁从头看到尾,直叹大凉帝会做人。 东武侯有用,暂且无法伏法,但他知在这事儿上江晚宁受了委屈,江俏俏差点遭受无妄之灾。 是以借着宫宴给江俏俏普通庶女不可及的殊荣,一下子把整个江府和睿王府都给安抚了。 江老夫人怕她站得累,身边也没有空的椅子,便让佩姑搬来一张小一点的圈椅安置在她一臂范围内,让她坐在自己跟前。 好巧不巧,这位置刚好在刘丹梅的侧前面,江晚宁这一坐直接把她挡了大半去。 江老夫人好似没有看到这一幕,笑眯眯地看着江晚宁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她漂亮,越看越觉得她是江府的福星。 至于江晚歌,什么大凉第一美人,长得跟她母亲刘丹梅一样,一股子小家子,上不了台面。 “快让祖母看看,早听说你受伤了,怎的这脸还肿这么高,又青又紫的看着蛮吓人,上过药了吗。” 江老夫人的滤镜带的很厚,饶是江晚宁这副肿胀的猪头模样她也觉得比江晚歌要漂亮上百倍。 江晚宁道:“祖母放心,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没几天消肿便好了。” “诶,也不知会不会耽误你参加宫宴啊。”江老夫人无不担忧,“现在你是睿王妃,这身份可比相府嫡女尊贵,到时候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不能掉以轻心。” “离帖子上规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天,能康复的。”江晚宁安抚道。 就在这祖孙二人亲热谈话时,紧挨着江老夫人的刘丹梅独自忍了好几次,终于没忍住,正想要发飙时却见站在下列的江晚歌朝她使了使眼色。 刘丹梅深吸一口气,又忍住了。 现在在相府,她们母女二人处于劣势,得忍着! 并且晚歌在此次宫宴上还有大事要做,在这节骨眼上一定要忍住,不能打草惊蛇! 江老夫人又拉着江晚宁说了会儿话,再度表扬了江俏俏后才散了这场小型家宴。 江晚宁见时间也不早了,便回了王府。 她本想为早上自己的小心眼和对谢辰瑾的误解道歉,但直到她等到亥时也没见谢辰瑾回来,便独自在晚桐院闷闷睡去。 翌日起来后,谢辰瑾已经出府了,两人这一天一夜硬是连个照面都没打。 “这家伙该不会生气了,故意躲着的罢。”江晚宁烦闷的坐在桌边,心神不宁。 “碧叶陪我出去走走。”江晚宁坐不住了,她想去找谢辰瑾沟通一下。 冷暴力不是她的作风。 “大姐姐要去哪里?”江俏俏带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道,“这是我姨娘送给你的。” 江晚宁大略看了一眼,十几个丫鬟每个人手里捧着的物件都不同,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点心补品和几样首饰头面。 “白姨娘这是正式转相府夫人了吗,怎的给我送这么多东西来。”除了这个原因外,江晚宁想不出白氏还会因为什么这样高兴。 江俏俏安排碧叶把东西搬到库房,道:“还不是昨天那张帖子,我姨娘本就感念你挺身而出为我毁了那糟心的婚事。” “昨天她知道我也有宫宴请帖后高兴的都快蹦起来了,连夜差人给你准备的。” “唔。”江晚宁兴致不高,倦倦的抬眼,“既然你过来了,那咱两出去走走罢。” 江俏俏瞅着她脸色不好,担忧道:“怎么了?是脸上的伤疼?” “不是。”江晚宁道,“没什么就是待府里久了闷得慌。” 姐妹二人上了马车,江俏俏道:“大姐姐照你这恢复速度宫宴举办时估计还复原不了,你不会就这样出席宫宴罢。” 本来江晚宁只是心里烦闷,临时决定出门,并不知道要去哪里转悠,听到这话后她有了些精神,猛地拍手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撩开车帘道:“思明往你那天监视我的地方走。” 第173章 没有道理的事 思明扬起的马鞭顿了顿,尴尬道:“王妃说哪里话,属下才没有监视你,嘿嘿嘿……” 江晚宁虚假一笑:“就是我归宁回来时路过的那条路,我还差点在那里被小摊贩讹了,那条路上有个程氏金饰。” 思明顿时想了起来,当时王妃就是进了程氏金饰后手里多了小篮子,里面装着神器的药。 “是。”思明应道,扬起马鞭在马背上抽了一下。 马车徐徐动了起来,驶离睿王府大门口。 没过多大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思明敲敲车门请里面的人下车:“王妃到了。” 江晚宁掀开车帘,马车正停在程氏金饰的门前,她提着裙角蹦下马车,朝思明微微一笑:“这就是你说的没有监视我哦。” 思明石化在当场,中计了。 王妃只是告诉了他发生的事件,却没有给他说明确的路线地址,而他准确的把地点给找到了。 不过王妃也真是小气,这么久了还记着这一茬,现在他可是全心向着她的! 江俏俏亦下了马车,兴奋道:“大姐姐你准备买首饰吗,这里还有胭脂店,还有成衣店,我要买好多好多东西!” 说着便伸手过来挽着江晚宁往前走。 江晚宁反手挽着她进了‘程氏金饰’,道:“我先把东西取了再陪你好好逛。” 她走到柜台前敲了敲:“程老板,我来取货。” 柜台下正猫着腰整理货架的程峰直起身子,看着江晚宁肿起的脸一眼就将她辨认了出来。 “这位小姐您可算来了,我还当你不要这物件了呢。” 江晚宁道:“这期间家中有事走不开,让老板费心了。” “不打紧,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物件,潜心琢磨了好久才雕刻出来,真轮起来还比您预订的时间晚了两天呢。” 程峰转身进了内室,小心翼翼捧着木盒走了出来。 江晚宁打开扫了一眼,半张金色缠枝花面具精美绝妙的出现在她眼前,整个面具虽是用金子打造但薄如蝉翼,上面的花瓣和树叶雕刻的栩栩如生,连树叶的茎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很好,多谢老板。”这效果远远大于预期,江晚宁没想到看似五大三粗的程峰竟又如此高超的手艺。 程峰嘿嘿笑着,把花样图纸还给江晚宁,有些忐忑的询问道:“不知小姐这花样图纸卖不卖,若卖给我,您这面具钱我全免了。” 当初他看到这图纸时就觉得花纹样式别致,若能做成发簪或者项圈肯定能大卖。 只可惜这位客人做的是面具,还是半张,虽说也漂亮但毕竟脸上有伤的人少,戴面具的女子更没几个。 江晚宁想了想:“待我用完面具后免费送你。” 程峰乐不可支,瞥见与江晚宁一同入门的江俏俏在挑选首饰,大手一挥:“小姐爽快,我程峰也不是小气之人,既然我已收了小姐的面具钱,今日两位小姐在这里挑选的首饰一概免费。” 听到这话江俏俏抬起头,道:“免费?!不许免费!我这人向来喜欢花钱,钱花不出去心里着急,老板把这十个手镯全给我包起来!” 程峰没想到这天上掉馅饼还有人不要,但从这两位小姐的服饰上来看确实是不差钱的人。 特别是挑选手镯的小姐,那腰带玉购就能抵得过他半面店铺去,是以他也没再勉强,给江俏俏打了折扣聊表心意。 江晚宁拿了定制的面具心情愉快了点,江俏俏只要能买买买就很高兴。 两人兴冲冲的带着大包小包从程氏金饰走了出来,转进了隔壁成衣铺。 刚一进去,便看见江晚歌也在这里,同时她身后还跟着一群陌生的丫鬟,排场十足。 江晚歌看到江晚宁微微一怔,旋即含笑道:“睿王妃,三妹妹,好巧。” 江晚宁点点头,算是招呼,心里有点纳闷。 若东武侯和江俏俏的婚事是江晚歌提议的话,现下婚事泡汤,江晚歌应当很恼怒才是,怎的这样平静。 并且昨日她回相府时,老夫人当着大家的面让刘丹梅下不来台,江晚歌也应该生气才对。 怎的今日遇到这般平静祥和的模样,好似她们真的是毫无缔结的姐妹。 “呵呵,确实巧。”江俏俏现在瞅见江晚歌心里就泛恶心,就想起她给父亲提议相府与东武侯的婚事,心里就恨的痒痒。 若不是江晚宁此前告诫过她,她一定要把江晚歌的脸给揍烂! 正在此时成衣铺的试衣间门打开了,李安平穿着一身秋香色纹锦裙走了出来,她抬头看到江晚宁也是一愣,随后亦笑道:“睿王妃也是来定制衣服的吗。” 江晚宁干干笑着:“随便逛逛。” 看来这一群丫鬟是李安平带着的,不愧是郡主,逛个街都这么大排场,恨不得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她是郡主,郡主来了。 “大姐姐我们去逛别家!”江俏俏着实见不得江晚歌,觉得瞅见她眼珠子都是疼的,遂拖着江晚宁走了铺子。 江晚宁被拖着走出了好远,猛地停住了脚步,拽了拽江俏俏的衣袖道:“俏俏你觉得方才那家成衣店的衣服如何?” “哼!不如何!老板娘眼瞎才会接待江晚歌那种人面蛇蝎,把同胞妹妹推进火坑里的人!” 江晚宁轻拍她的头,小声喝道:“还在生气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说了她刚才身边还有安平郡主呢,你还打算在大街上跟她打一架啊,也不怕旁人笑话你。” 江俏俏撅着嘴,依旧气呼呼:“大姐姐问什么问题来着?” “你买东西的经验多,依你看刚才那家成衣店质量如何?” 江俏俏眨眨眼回忆了一下:“不带情绪来讲,确实不怎样,款式是去年前年的款式,衣服用的布料一般,配色什么的也很俗。” “虽然我刚才只看了两眼,但从我多年购物经验来看应该属于中等偏下档次的成衣店,一般贵女都不会穿的。” 江晚宁瞅着她:“所以江晚歌她们进去做什么?李安平还试穿了,若说江晚歌没钱买贵的衣服可以理解,但李安平是郡主没有道理买这种衣服穿呀。” 这太突兀违和了。 第174章 积德行善 江俏俏扭过头再度看看身后的成衣店,先皱眉又笑道: “大姐姐你是不是想多了,估计是江晚歌拖着安平郡主过来的呢。” 她指着店铺里正在挑选衣服的江晚歌,嘴边带着讥诮:“你看,江晚歌没银子只能带郡主来逛这些地方了,安平郡主肯定是抹不开面,不好拒绝才跟过来的。” 江晚宁愈发感觉不对劲了。 此前江晚歌为了保持住自己的县主人设,打肿脸充胖子,哪怕偷拿库房的字画去典当也力求能有拿得出手的礼物去巴结那些贵女。 特别对李安平,江晚歌更是赤裸裸的舔狗心态,哪怕她再穷也绝不会带着李安平来这种自降身份的地方。 再说,就李安平这个郡主而言,她向来自恃身份尊贵,觉得与江晚歌交往是她屈尊纡贵。 在这种不平等的前提下,李安平根本不会为了迁就江晚歌来这里。 所以她们买这些成色一般,普通人家穿的衣服作甚?! “这个奴婢知道!”喜春插嘴道:“两位小姐,奴婢昨个跑出来采买的时候听说安平郡主这几天在积德行善,每日都会带着婢女给京都路边流浪儿们送衣物。” “奴婢觉得郡主一定是觉得穿着华贵的衣服去路边施赠时,会被那些脏兮兮不懂规矩的流浪儿们给摸坏,所以买两身便宜的衣服。” 喜春说的头头是道:“就像奴婢每年回家省亲时穿的好,但下地干活的时候就换回了之前的旧衣服,就怕贵衣服被弄脏弄坏。” 江晚宁脸上带着‘呵呵’,不住拍手:“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不过那可是李安平和江晚歌诶,她们每年的衣服都是一箱箱定制的,只有穿不完的情况,哪里会害怕衣服被摸脏的。 “你说的安平郡主在积德行善,是什么意思?”江晚宁问道。 “就是积德行善呗。”喜春道,“好像是因为此前靖州疫症还有最近南方水灾的原因,京都最近涌入好多难民,那些难民有点盘缠舍得花钱的就在京都贫民窟租房子小住。” “还有些人逃难匆忙,没有带值钱东西的,就和那些流浪汉们将就着住在路边或者破庙里。” “安平郡主正是为这些流浪儿和难民们派发衣服的,据说今个午后还会专门给难民们派发包子和米粥呢。” 江晚宁明白了,一般富人们用每年的零花钱做点公益,就能在百姓之间留下好名声。 特别是这里,大凉京都天子脚下,百姓之间口口传颂后,自然会有人上达天听,传到皇帝耳朵里。 如此李安平乃至整个镇国府就会以一种百姓爱戴的姿势重新回归到百姓和朝堂的视线中。 江晚歌哪怕什么都不做,仅是跟在李安平身后当个小跟班也能跟着沾沾光,挂上‘心系百姓’‘人美心善’的名声。 妙啊,江俏俏前脚因为协助治理疫症得了嘉赏,后脚李安平和江晚歌二人就如法炮制用派发食物来俘获百姓。 喜春见江晚宁感兴趣的模样,接着道:“不单是安平郡主,前个儿齐王殿下还专程去郊外的感业寺为南方水灾百姓祈福,足足捐了一万两白银,为那边的百姓买了粮米送过去呢。” 江晚宁开眼了。 “一万两白银,也没人问这钱都是从哪儿来的,一个年纪轻轻的皇子随便就能捐出一万两来,还真是有钱啊。” 江俏俏道:“你管它怎么来的呢,只要他肯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来充公,文武百官就会对这来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说得很有道理。”江晚宁苦笑,“左右是拿出来了,算不上中饱私囊。” 话说回来,这两人愿意为了自己的名声做一些造福百姓的事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算是没有辜负他们身上背负许久的封号位份。 江俏俏顺嘴问道:“哪里水灾很严重吗,竟连齐王殿下都惊动了。” 喜春摇摇头:“这个奴婢便不知了,想来应该是挺严重的罢,不然怎会让安平郡主和齐王殿下动这样大阵仗呢。” “晚上回去了我问问谢辰瑾罢。”江晚宁道,她刚巧苦于没有找谢辰瑾的理由。 总不能回回都得她做一道黑暗料理送过去吧,先不说这是对她厨艺的考验,对谢辰瑾的肠胃也是一个艰巨的考验。 她生怕谢辰瑾别哪天被自己做的饭菜给毒死了。 江俏俏挑挑眉:“大姐姐,你整日就是这样喊姐夫的吗,你在外边的时候多少得尊敬点吧。” 江晚宁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我要喊什么?相公,夫君,还是官人?” 该不会要她喊‘老公’吧,太肉麻了,江晚宁光是想着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比如喊个睿王,王爷,殿下什么的,像我每次见到了都是睿王姐夫,他听着多高兴呐。”江俏俏道。 “你喊你的,我喊我的,谢辰瑾都没说什么你倒是管得宽。” 江俏俏正色道:“大姐姐我这是为了你的身份形象考虑,你说你在家喊父亲江浩文在王府喊睿王谢辰瑾,没有外人在倒也没什么。” “若在宫宴上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告你个不孝不恭,够你吃一壶的了。” 江晚宁怔了一下,这是江俏俏该说的话么,怎么突然对她讲起礼节道理来了。 她这妹妹成长的可真快啊,昨天刚收到宫宴帖子今个就谨记着守规矩了。 实际上,这些是白氏特意在江俏俏身边耳提面命,唠叨了一晚上才有的成果。 从接到帖子的那一刻开始,白氏便收罗了宫规,要江俏俏逐条阅读背诵,生怕她会在宫宴上出差错。 江晚宁呵呵一声,挽起她的胳膊岔开话题:“方才不是说李安平要给难民们派发包子和米粥吗,我们一道看看去。” “我不去,有什么好看的,江晚歌那贱人肯定跟着呢!”江俏俏不解。 “就是看一看嘛,你就当我没事做想打发时间吧。” 江晚宁差碧叶找人问清楚派发包子的地点后,命人赶车过去。 若深究江晚宁此举的原因,便是她还是没想明白李安平和江晚歌为何要买普通常服穿。 她觉得和每日的‘积德行善’是有关系的,但肯定不会是像喜春说的那样,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贵衣服弄脏。 一行人很快到了布施地点,马车甫一停下江俏俏便‘哇’了出来…… 第175章 这是显摆大会 一行人很快到了布施地点,马车甫一停下江俏俏便‘哇’了出来: “这哪里是积德行善,这是显摆大会啊!” 江晚宁坐在马上掀起车帘一看,这里哪里有什么粥棚包子铺,根本不见这些赈灾用的东西。 反而全是官宦人家府里的玉器摆件和夫人小姐家里用的首饰头面。 并且从摆出来的规模上来看,这些玉器摆件根本不是一个府邸上的,而是多个府邸上的。 远远看上去,比谢云阳的藏品还多还名贵。 江俏俏随意看了几眼:“怎么都不值钱?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藏品啊。” “也就普通家里都摆的,感觉卖不到几个钱的。” 她口中的不值几个钱,已经是普通百姓一年的家用了。 江晚宁不懂这些,但懂人心。 她说:“这些当官的家里要是拿出特别名贵的,岂不是会让人以为是贪污受贿得来的?” “所以就那些普通的,卖了不肉疼,不心疼,还能让百姓觉得他们没有贪污受贿。” 不过江晚宁要被李安平的脑回路惊呆了。 “可是李安平是傻吗,这光天化日之下把这些东西摆出来,是来告诉大家快来抢吗。” “这是准备把江洋大盗引过来吗。” 旁边的官差们多了起来,这些官差把放着摆件首饰的场地围了起来。 有官兵过来驱赶她们的马车:“快走快走!这里不是普通人能过来的地方!” 江俏俏问:“不是普通人过来?那什么人能过来?” 官兵指着离她们最近的一个玉摆件,道:“至少得买得起那个吧。” “切!看不起谁啊。”比起土豪没人比江俏俏更土豪的。 她当即掏出一堆银票在官差面前晃了晃:“能进去了吗。” 那官差眼睛都直了,忙点头哈腰:“可以可以。” 江晚宁看到这一幕只想笑,看来这钞能力是什么时候都很有作用。 “诶官爷,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呀。”江晚宁道,“我听说是有人布施才过来的。” 江俏俏亦问:“对呀,不是说有人布施吗,积德行善之类的。” “什么呀,布施的话那不得过来许多流浪乞儿和难民么,那些人什么身份?能见到贵人?”官差道,“这台上坐着的都是贵妇贵小姐们。” “普通百姓见到都得烧高香,难民们能见?肯定不能啊。” 江晚宁问:“那这是……” 官兵道:“这里是安平郡主专门布置的会场,她把府上值钱的东西全部都搬过来了,说是要便宜卖了。” “得来的钱捐给难民们,虽然不是布施,好歹也算是一件善事吧。” 江俏俏听得心里只翻恶心。 “这人假模假样的,乐善好施还瞅人,还专门挑选有钱人接近。” “普通人家知道她是郡主肯定会过来买她的东西啊。” “没准她还能从中加价多卖点钱呢。”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江晚宁深以为然,现在这场景就像她上辈子在电视上看过的什么什么慈善晚会。 每个没有吃过苦的人,打着名义给什么贫困地区的人捐款,然后发给名牌奖杯什么的。 然而后来钱去哪里了,是不是打给贫困地区了,都不可知。 “算了走吧。”江晚宁觉得无趣得紧,让马车掉头往王府走。 江俏俏问道:“大姐姐,李安平好像召集了好多贵女们呢,喊着她们一道卖东西呢,可是她们为何不喊上你?怎么着你也是睿王妃呀。” “我不知道,我也不没有兴趣。” 这话绝对是实话,没带任何酸味的嫉妒成分。 江晚宁本来就跟她们不认识,也不想做这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 江俏俏以为她不高兴,换了语气轻啐道:“我看这些人就是虚伪!沽名钓誉!” 喜春伸长脖子去看,倒是把几个人给认了出来,指着给江晚宁介绍: “最左边紧挨着安平郡主的是大理寺卿的夫人,据说与安平郡主的母亲是手帕之交,她旁边站着的就是大理寺卿的嫡次女童露小姐。” “奴婢此前见这童露小姐来相府做客呢,是二小姐接待的。” 碧叶也往台上张望:“奴婢好像也认识两个,那个铁锈红衣服的是太子侧妃的母亲,钱夫人,她旁边站着的是太子侧妃的嫡妹,叫什么奴婢给忘了。” 江晚宁听得有些不耐烦:“算了,总归是些有点名声的贵妇人们,我脸盲看了也记不住。” 今日李安平和江晚歌穿的正是几个时辰前才买的便宜成衣,跟旁边穿着绫罗绸缎,光鲜亮丽的夫人小姐们相比确实很素朴。 官差们看到这一幕闻言无比感激涕零,觉得这位郡主为了百姓受了大大的委屈。 觉得这郡主为了筹集善款,连好衣服都没得穿。 过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听到这话也感动的不行。 江晚宁这才明白李安平她们为何要买便宜成衣了,这招真是高,一件衣服而已就能把百姓的感激之情激发到最高。 江俏俏彻底看不下去了,催促着马车回府:“大姐姐你在这里看他们还不如回府跟我挑选宫宴要穿的衣服,我姨娘今个给我订了好几套新衣呢。” “好。”江晚宁心不在焉道。 她心里只期盼上面那些人的废话少点,因为她已经看到队列里有些人已经烦躁的起哄了。 思明扬起马鞭抽在马背,吆喝了一声。 马车慢慢动了起来。 高台上的李安平好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远远的把目光投了过来。 她身边的江晚歌发现这一幕,也顺着李安平的视线隔着大老远看了过来。 二人皆认出了睿王府的马车,也知道这马车里坐着谁。 江俏俏瞪着江晚歌朝她发射眼刀,磨着牙:“早晚有一天我要让江晚歌好看!” 这语气就像是两个小孩子打架,输的一方放狠话。 江晚宁放下车帘淡淡道:“她已经是京都第一美人了,再好看就要成仙女了。” “大姐姐!”江俏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马车继续往前走,外边传来一声铜锣响。 一场古代的拍卖会开始了。 第176章 江洋大盗 江晚宁对这些没有兴趣,远远听到身后的报价更觉得不屑。 江俏俏一直把脖子伸的长长的:“全是京都的富商子弟。” “我打赌他们有一部分是过去看贵女的,毕竟官商一家,有的富商就希望迎娶个当官的文人姑娘。” 江晚宁不置可否,她撩起车帘往看。 路上有不少百姓被那边的动静吸引,纷纷往那边去看热闹。 就在这一群人中,江晚宁发现了几个神情怪异的人。 那些人身材高大,有的脸上还有伤疤,行走间举止匪里匪气的,一副江湖人士绿林好汉的做派。 江晚宁指着外边说:“俏俏你看那些人看起来就像是强盗罢。” 江俏俏把脖子探了出去:“大姐姐,你以貌取人了。” “那些人虽长得不是那么清秀,可人家又没有拿着刀子,又没有杀人怎么能说是强盗呢。” “好吧,是我错了。”江晚宁放下车帘,“可能人家只是长得凶了点而已。” 两人说笑间决定不再管那些贵女们,随便找了街区下了马车慢慢逛起来。 因为百姓们都去看热闹了,这些店铺的人都很少。 等逛完成衣店后江俏俏尤不满意,带着她在其他地方逛了起来。 “大姐姐,快看这里有卖烟花的。”江俏俏兴奋道,“我们去买点烟花吧。” 江晚宁笑笑:“又不逢年过节的,买什么烟花啊。” “谁说放烟花必须得逢年过节了?我们也可以自己放着自娱自乐嘛,反正我有钱。”江俏俏说着把她往烟花铺子里拖。 老板见他们两人过来,乐呵呵的摆手:“小姑娘,我们店里的烟花卖完了。” 江俏俏诧异:“卖完了?谁买的啊,这又不逢年过节,哪里会卖那么快。” “想放烟花的人呗,你们都会过来买,那其他人也可以啊。” 老板说得很有道理,江俏俏哑口无言。 “大姐姐,下一家!我就不信我今天买不到烟花!”富家小姐想要什么便想得到什么的心思被激了起来。 江晚宁没法便由着江俏俏拖着一家家逛。 但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整个京都,好几条街的烟花铺子,所有的都卖完了。 没有一家有烟花。 “啊!!”江俏俏掐着腰,“到底怎么回事!” “我有钱还买不到东西?!岂有此理!” 江晚宁愣在原地觉得十分不对劲。 “俏俏,整个京都的烟花那得多少啊,若是一起燃起来得爆炸了罢。” 一个念头浮上江晚宁的心头,若是有人刻意买了烟花专门把里面的炸药倒出来制造土雷炸药呢。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些‘绿林好汉’。 “坏了!”江晚宁轻呼一声,“我们赶紧回去,去李安平那边!” 江俏俏见她跑上马车急忙追了上来:“去她那干嘛,看着她孔雀开屏露出秃屁股?” “俏俏我觉得她那边得出事。”江晚宁问,“你们听说她筹款的事多久了?” 杏儿想了想:“有好几天了呢。” “才开始只是在下人之间传的,毕竟郡主要贵女们一同去的话,那些贵女们得在家挑选首饰出来嘛。” “毕竟就像小姐所说,拿好的首饰出来肉疼,拿差的出来跌面,就专门挑选中等的。” “下人们有很多没有见过好首饰的,帮主子整理时便会羡慕。” “有的还会私下攀比,还听说有几个家贼偷了小姐珍藏许久的首饰被打发进了官府的。” 江晚宁蹙着眉:“好几天了……” 看来这场‘盛会’早就流传出去了。 不过这不正是李安平的用意吗,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越能现实出她为了百姓卖了自己的首饰卖了自己的衣服。 但一个首饰就能引得奴婢去偷,那么多的首饰玉摆件吸引些大盗完全有可能。 等到了会场后,这场拍卖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一对珍珠耳环,十两!” 台上丫鬟拿出一个锦盒吆喝着,底下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瞅瞅这珍珠品相值五十两的,十两买回来很划算了。” 一富家子弟道:“呵,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会买这种人家用过的东西?” “买回去给谁?是给家里老母还是家中妻妾?给谁这种他人用过的都得被骂!” 另一个人低声道:“我们过来不都是同样的目的嘛,捡个漏放在自家当铺里,看看其他人要不要。” “毕竟是官家小姐正经拿出来卖的,路子肯定是干净的,东西品质也好,能卖出价。” “还有就是……” 他往台上的贵女小姐们身上扫了一圈:“这些姑娘当真是漂亮水灵,能摸到她们用过的东西,这辈子都值了!” 此言一出四周的人低低笑了起来,各自心照不宣。 这些话落在江晚宁耳朵里只觉得猥琐下流。 她李安平不知道这些人买东西的目的?!还是说她觉得就是要挣这些猥琐男的钱,才这样做的? 江俏俏撇撇嘴:“大姐姐,你听他们说的多恶心啊!” “本来我还想着有两件披风确实不喜欢了,想拿过来呢,现在看看算了罢!” “我就是拿出去亲手给流浪乞儿盖在身上,也不愿自己的贴身物品落在这种人手里!” 江晚宁不置可否,她在把目光从会场内移到会场外。 会场内不用太过担心,里面坐着的有钱人都是拿着银票当门票进去的。 应当不会有贼人,可会场外就不一定了。 围观的百姓很多,那些百姓们没有见过这些新奇玩意,纯属过来凑热闹。 在这一群人中,江晚宁看到了方才那些人。 在路上是他们五六个人并排行走的,可此时分散在人群各处。 更可疑了。 “这位官差大哥。”江晚宁就近找了个官差。 官差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热闹,受了打扰有些不耐烦:“怎么了,怎么了!” “大人,那边有几个可疑的人,我怀疑是过来抢东西的,要不您带着人先去看看?”她指着那几个人道。 官差远远地看了一眼:“什么呀,不都是些看热闹的吗。” “小姑娘给你说,今个贵人多,不仅有官府官兵还有贵人们各自府上的府兵,不会出问题的。” 江晚宁:“可是……” “别可是了,你就是找这种借口我也不会放你进去的,得有银票才行。”官差摆摆手,准备赶她走。 “你这种没钱还想混进去的小姑娘我见得多了,趁我对你还客气赶紧走!” 第177章 这是地震了? 江晚宁无语,可她身后无人身上也没银票只能被当成穷人了。 “大姐姐我们走吧。”江俏俏见她这般被驱赶心里也不痛快,“你管他们是不是有贼人呢。” 话音刚落,几声轰鸣声次第响起。 一瞬间脚下的地晃动了起来,江晚宁站都站不稳了。 耳朵也因为这距离的爆炸声震得耳鸣,听不见四周的声音。 “嗡——” 她趴在地上捂着耳朵看着面前的江俏俏嘴巴一张一合。 “啊——什么东西?地震了?” 江俏俏大喊着,跟着江晚宁一起蹲了下来捂着耳朵。 耳鸣声逐渐小了下去,四周贵女百姓们的尖叫声传进耳朵。 “有人杀人了!” “有贼人!有强盗!” 一片混乱中,江晚宁看到方才隐藏在人群里的那些汉子脸上绑了黑巾,手里拿着长剑,飞身而起直奔会场内。 那些人目的很明确,就是那些摆出来的摆件首饰等宝物。 所有人几乎是见人砍人,见官砍官,谁阻拦就用手里的刀剑猛劈! 一时间会场内惨叫声四起。 有的是被真的砍到了,有的是被方才的土雷炸伤,还有的是因为惊吓想要赶紧离开。 围观的百姓们也着急逃命,各自奔跑间你踩我我推你。 还有些胆子大的人,趁着官兵顾不来悄悄跑进会场内顺手去捞那些名贵的珠宝首饰。 “天呐天呐!”江晚宁惊呼起来,她急忙跑进会场里去救人。 那些被土雷炸到的人有的胳膊被炸飞,有的腿脚被炸断,还有些四肢尚在的身上也被炸的皮开肉绽。 同时周边还有踩踏的,从台上掉下来的,被刀砍伤的…… 到处惨不忍睹。 “诶诶,你干嘛去!”一个官兵见她明目张胆的跑进去赶忙去阻止。 江晚宁指着里面:“你没看见有人受伤了吗,我去救人啊!” “你一个当官的放在挥刀子的强盗不管,专门盯着我作甚?” “你没看到那些强盗还在杀人吗!” 官兵道:“我离得远,管不了他们,但就是不能让场外的人随便进去!” 说着他扬起手里的刀鞘去拍江晚宁的背,试图将她赶到会场外去。 “啪!” 一根长鞭飞过,侍卫手里的刀鞘被江俏俏用鞭子抽掉在地。 碧叶赶忙把江晚宁护在身后抽出腰间软剑。 那侍卫见到这架势,知道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赔着笑上前:“敢问您是哪位贵人,方才没见到您呢,请问您说什么来着?” 江晚宁道:“我是来救人的,外边的贼人已经有人去追了,这里方才见被贼人砍伤了不少,我来看看。” 其他放传来阵阵呼救声,官差被喊走,江晚宁这才得以跑进去救人。 地上被土雷炸出一团团的大土坑,到处泥土翻飞,坑坑洼洼。 摆在展区的玉器古玩有的被摔在地上,有的摔成碎片,有的被人趁乱抢走。 贵女们站得高台下也有个土雷,爆炸后贵女们纷纷从高台上跌落摔了下来。 江晚宁边看着地上随处可见被炸伤的平民富商,一边给他们处理伤口。 等到她处理好两三个后耳边传来女子细碎的呻吟声,她循着声音过去,竟是李安平。 原来她刚才被人从高台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腕,因为穿的太多素净旁边忙碌的侍卫以为她是普通百姓便没管她,由着她在人群里被人挤来挤去,挤到了江晚宁跟前。 江晚宁看了看她的脚伤,手上使力将她脱臼的脚踝装了上去。 李安平在脚踝被握住的那一瞬间尖叫了声,后来见江晚宁没动什么手脚后,忿忿地看着周边的百姓,咬牙切齿道: “肯定是这些人里伙同了江洋大盗!害得本郡主这样!回去后本郡主定要派人把今日带头不守规矩的人给找出来!” 江晚宁低着头不做声,把手放在李安平脚踝上狠狠捏了一下。 “啊——你干嘛!”李安平疼得喊了起来,“本郡主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喊什么喊,包扎嘛总有手不稳的时候。”江晚宁面不改色的收回手,给她脚踝裹上纱布。 “哼!你就是装模作样,你是不是以为你帮本郡主疗伤,本郡主就……” 不得不打说李安平的这张嘴,欠打得很。 不过江晚宁才不会主动动手,给人留下口实。 她把李安平脚上的纱布全部拆掉,顺手把刚接上去的脚踝给拽脱臼,歪着头道:“看来郡主并不需要我的帮忙,那我就先去忙别人去了。” “啊……”李安平满头冷汗指着江晚宁,疼得浑身都在颤抖。 江晚宁淡淡道:“诚如你所见,我就是不安好心。” “侍卫大哥,这是郡主,带她出去你就发达了。”江晚宁就近拽过一个侍卫道。 她也不能真的就把李安平丢在这人堆里,脚扭伤不便移动,没准马上就能被人给踩死。 江晚宁没再理会李安平顺着地上倒着的伤者继续施救。 她刚把一名被刺伤的人处理好,几个侍卫抬着一个少女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那少女脸色白的像宣纸般,进气多出气少,双手无力的垂下,眼看就要死了。 侍卫看到江晚宁,他还是不知道江晚宁是谁。 但看到她一直在人群里救人,便把少女放在江晚宁跟前,道:“这是童露小姐,刚才从台上掉下来后被人踩到了。” 侍卫说这话是手脚有些发抖,大理寺卿家的嫡长女去年嫁给了二皇子魏王为妃,这位嫡次女是魏王妃最亲的妹妹。 若是这位童小姐有什么好歹,怕是他和弟兄们都得倒大霉。 “被人踩到了?”江晚宁让人把童露放平为她检查身体。 “露露!露露!”童夫人披头散发地冲了过来,一把将江晚宁从童露身边拽到旁边,扑在童露身上哭着。 “快来人啊,你们怎么没有人来救她啊!”童夫人见爱女身受重伤心疼不已。 江晚宁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不悦道:“我正在救的,你把我拽走了,还有你再趴在她身上,不死也被你压死了。” 第178章 真想把她的嘴缝上 童夫人睁着泪眼:“你谁啊,是衙门派来的医女么?” 也不怪童夫人不认识江晚宁,而是她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在众人面前出现过,再加上她顶着半张肿胀的脸,形象确实不怎么好。 “我是睿王妃江晚宁。” 此时搬出睿王妃的名头很有用,童夫人听到后便止住了哭声,拉着江晚宁的小臂:“你就是睿王妃?治好太后和端王殿下的睿王妃?” 她的手受了伤,流出的血在江晚宁的衣服上留下一块巴掌血痕。 “嗯。” 江晚宁没空解释,让碧叶喜春和旁边的几个婆子脱掉外衫,打开形成屏障,准备给童露解衣服。 “王妃请你救救我家露露。”童夫人见她行动有条不紊,再加上之前听到关于江晚宁医术高明的传闻,对她很是放心。 就这样一句托付后,童夫人顺从的站在一旁,也脱下外衫为自己的女儿挡住外界的视线。 一般被踩踏者多会生胸腔积血的情况,童露也不例外。 江晚宁眨眨眼用眼睛扫描着童露的胸腔,拿出针给她抽血。 现在外部环境恶劣,得先把血止住再说。 她抽完胸腔里的血后,又给童露挂上药水,对童夫人道:“这个瓶子里的药水滴完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保持平躺,回去后卧床休息。” 周边哭喊声一片,江晚宁处理好童露后马上又转身走进了‘战场’。 衙门接到消息后,京兆府尹亲自带着人赶来,同时还把医药署的人给带来大半。 聚众发生强盗杀人抢劫事件,外加踩踏爆炸,现场近百人受伤,十数人死亡,这在京都这个常年太平的地方属于重大事件了。 京兆府尹过来没多久,谢辰瑾也带着太医院的太医们过来了。 听到这事故时谢辰瑾正在和大凉帝商讨南方水灾的事,他当即向大凉帝讨了十几个太医,带着太医赶了过来。 他并不知道江晚宁在这里,也没打算让她过来这种乱糟糟的地方。 所以他把救人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太医身上,挑选过来的太医都是经验老到的太医,还从宫里带了一车的止血外伤药。 现场很乱,谢辰瑾到达现场后先是和京兆府尹一起指挥城防军把没有受伤,却依然逗留在此看热闹的百姓们赶了出去。 同时让祝言和容行分别带着太医院的太医和医药署的大夫去救伤者。 不到一刻钟,原本混乱的现场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闲杂人等被赶了出去,四周路口站着城防军以防外人乱闯,医者在现场救人。 谢辰瑾带着人去查看伤者时,一名素衣女子见他路过轻呼着朝他扑来。 “安平?你怎么在这?”谢辰瑾下意识的伸出手半搂着快要跌倒的李安平。 李安平发髻散做一团,脸上挂着灰尘和血迹,好不狼狈。 她皱着眉强忍着泪,拖动了一下扭伤的腿道:“瑾哥哥脚好像骨折了,动不了。” “骨折了?”谢辰瑾顺手抓来一位太医为李安平医治。 太医蹲下看着李安平肿得像馒头般的脚踝,检查过后道:“郡主这是扭伤后又扭伤了?” 四下没有座位,李安平不愿坐在地上,全程一直依靠在谢辰瑾身上抬着脚让太医查看伤势的。 她听到太医这么一说,眼里的泪簌簌滚落了下来,抽泣道:“原本是从高台上被人挤下来后扭伤脚的,后来遇到了睿王妃……” “江晚宁也在这里?”谢辰瑾打断她的话四目张望。 “诶唷!”李安平因疼痛惊呼出声,接着道,“睿王妃看到我后先为我把脱臼的脚踝拼接好,然后又把它给重新拽脱臼了……” 太医小心翼翼的为李安平捏骨:“郡主这已算是二次受伤了,往后这脚踝怕是会留下病根,会经常脱臼的。” “经常脱臼?!那和瘸子有什么区别!”李安平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吓得哭了起来。 若李安平还是像刚才那样装模作样的小声哭着,只哭给谢辰瑾听,倒也没什么。 但她现在的这种哭法,声音很大且带着十足的委屈愤慨,边哭边把江晚宁把她脚弄脱臼的事说了一遍又一遍。 如此以来,旁边很多人都听到李安平的话,纷纷侧目看了过去。 正在忙活的江晚宁亦扭头看了过去。 不过她心里想的是,她刚才不该在李安平的脚上动手脚的,她应该直接把这女人的舌头给拔了,嘴巴给缝上。 真是张臭嘴,说出来的话不但气人还颠倒黑白! 好端端的一个女的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谢辰瑾耳边的哭诉声,眉头拧了起来,他刚要说些什么抬头间他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江晚宁。 她的手上脸上衣服上全是鲜红的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这鲜红的颜色刺的谢辰瑾心里狂跳不止,他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大步往江晚宁走了过去。 而此前依靠在他半个身子上的李安平没了支撑,险些站不住,她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远去的谢辰瑾,连哭都给忘了。 谢辰瑾走到江晚宁身边,一把将她拽起来,搂在怀里:“你受伤了?严重吗?我带了太医过来!” 江晚宁双手带着手术用的手套,上面还沾着血。 她把手举得高高的,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谢辰瑾的怀抱,大喊道:“快点松开!我还在给人缝合伤口!” 谢辰瑾这才发现她手上带着装备,手里还捏着剪刀,他松开双臂,“那你快点忙,忙完一起回府。” “好。”江晚宁蹲下为伤者缝合,头也不抬。 谢辰瑾还没走:“刚才是她主动靠过来的,她脚伤了没法直接站着。” “哦。”实际上江晚宁根本没看到李安平半靠在谢辰瑾身上的那一幕。 她当时只顾着想着怎么把李安平的嘴给缝上了,其他的没注意。 这样平淡的语气让谢辰瑾心里不安,他想说些什么又见江晚宁忙碌的很,根本没空搭理他的样子。 齐王在发生混乱时不知道躲到了哪里,现在见场面逐渐平息后从角落里冒了出来,一副匆忙救人的样子又是帮忙抬伤者又是忙着给太医拿药递东西,任何事都亲力亲为。 第179章 又想拉她下水! 他忙完手边的几个伤者后看到李安平正在包扎脚踝,心疼得很,走到李安平旁半搀扶着她,对着她问长问短,关怀备至。 谎话说多了会骗到自己,戏演多了容易入戏。 现在齐王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喜不喜欢李安平了,总之在他看来李安平是个非常合适齐王妃的人选,同时手里有一支秘密军队,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娶了李安平对他只有好处。 所以他才会对李安平上心,素日里找到什么好玩的会给镇国侯府送去,也时不时的去探望李安平与她谈些诗词歌赋,人生理想。 包括现在李安平受伤,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表现机会的。 齐王把李安平的哭诉听完,觉得江晚宁做的很过分。 要么治,要么不治。哪里有把人给包扎好了又重新拆掉弄伤的道理! “你受委屈了,此事过了本王一定为你讨公道。” 这样的话齐王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 但他每次都做不到,甚至可以说是越来越没法做到了。 才开始他还能趾高气扬的进睿王府在江晚宁面前啰嗦两句,现在随着谢辰瑾逐渐恢复重用,且在政务上立了功后,他是更不敢在睿王府造次了。 不过不管他有没有做到,能说出这番话就能把人给暂时安抚住。 李安平慢慢停止了抽泣,目光锁在谢辰瑾身上,逐渐失神。 她不是相信了齐王的话,觉得会有人帮她去收拾江晚宁了。 而是她现在有个十分棘手的事情要处理。 齐王说‘此事过了’会给她讨公道。 可这事儿要怎么才能过呢。 她本意不过是筹款,在百姓面前做些善事,得点名声,最后让皇上和其他人看到镇国侯府,看到她安平郡主。 可现在死伤大片,善事变祸事,而她又是发起人。 皇上追究起责任来,肯定会首当其冲,把她领出来责罚。 届时整个镇国侯府都会受到牵连,甚至会被收去爵位也不一定。 “安平?安平?” 齐王见说的话没人应,扭头看到失魂落魄目光呆滞的李安平。 “安平你是怎么了?是脚踝还疼吗,本王扶你上马车上休息罢。” 直到齐王把手伸过来挽住李安平的胳膊,她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她甩了下胳膊,把齐王的手甩掉,冷着脸看着齐王道:“不疼了,齐王若有事便去忙罢,本郡主这里不需要你。” 她说的是不需要‘你’而不是不需要人。 齐王看了看不远处的谢辰瑾嘴角泛起一抹苦涩,或许换成谢辰瑾在这里,她便会需要了罢。 “那安平你回去后好好休养,我明日再去看你。” 齐王看着李安平被人搀扶上马车,冲着车帘喊。 马车启程,李安平猛地掀开车帘道:“齐王殿下,今日之事陛下不会严惩我们罢。” 细究下来,此次分粥的牵头人还有齐王,若皇上要追究责任她可以把这个主导的角色尽数推到齐王头上。 毕竟齐王是上了玉蝶的皇子,皇上再生气也不会拿自己儿子怎么样的。 齐王一怔,很快回答:“应当不会。” 他注意到李安平的用词是‘我们’,而非‘我’。 这样的称呼代表着李安平把他当成自己人看待了吗。 期盼许久的称呼没有让齐王高兴,他反而感叹起李安平的冷漠和利己来。 今日之事肯定是要有人出面承担责任的。 要是真论起来,今日过来的贵妇贵女们都有责任,但里面最有影响力的莫过于他和李安平了。 同时他和李安平确实是这次布施的发起人。 但他真的要为了袒护李安平独自承担来自父皇的雷霆震怒吗。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 对于齐王来讲,他想要借助李安平的名声和镇国侯府的势力为自己谋利,但要他承担李安平带来的罪过却是不可能的。 李安平得了满意的回答,安心离去。 大理寺卿那边派来了车来接童夫人和童露。 童夫人并没有给江晚宁招呼,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点点头,算是致谢。 谢辰瑾见在场的伤者已没多少,太医和医药署的人完全能够忙得过来,便一把搂起江晚宁把她拽到了马车上。 “你今日怎么会在这里。” 以他对江晚宁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参加这种大肆宣扬着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 “看热闹。”江晚宁如实回答。 谢辰瑾被这回答给气着了,怎么会有人看热闹都能看出这么一堆麻烦的祸事的。 “往后你还是在府里乖乖待着的好!” 谢辰瑾觉得只要江晚宁一出府门准没好事! 上次是招惹到了东武侯这次是遇到爆炸抢夺事件,下次不知道又会是什么幺蛾子。 江晚宁鼓着嘴,默默委屈,她也不想一出府就摊上事儿的。 可她这不是穿越嘛,好歹也算得上一个自带金手指的穿越女主,女主光环让她遇事不断,这是定律。 并且谢辰瑾想的太简单了些,作为女主,哪怕被关在府里也会有事儿往她头上砸的。 比如说现在。 自打那天被谢辰瑾抓回来后,江晚宁已经48小时没有出府了,不仅没有出府,连寝殿门都没出。 乖的很符合谢辰瑾心意。 但还是有一道圣旨从天而降。 大凉帝传召江晚宁入宫,与李安平对峙。 对峙什么呢,自然是对峙那天会场怎么会有大盗来抢东西的。 据李安平所言,江晚宁从始至终都在现场,且参与了此次计划,只是当时她碍于脸上有伤,不便出现在贵女们面前,所以才没有直接露面,而是一直坐在马车里观看。 并且这江洋大盗就是江晚宁喊过来的,所以她才会一直在一旁观看,就是想看这贼人们抢走文玩摆件,然后坐享其成。 阿西巴! 江晚宁现在不是想把李安平的嘴给缝上了,而是想把它给撕烂! 怎么会有这种谎话随口就来的喷子! 并且处处想着拉她下水! 她只是去看个热闹而已,离的百八十米远都能给按个罪名! 还能不能行了! 看个热闹就变成了贼人头子!那她这安排会场的呢,那是什么,主动给贼人提供便利?! 第180章 我只是路人甲 御书房的人很多,除了李安平,江晚宁齐王外,还有当时赶去救人的京兆府尹吕飞语以及大理寺卿童诚,镇国侯府李安平的祖父李太傅也在。 每个人神色凝重,各个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李安平说完所谓的事实后,镇定自若的看着江晚宁。 因为她脚踝扭伤,皇上特意赐了她圈椅,让她坐在那里。 而江晚宁则是跪着被审问的状态。 “睿王妃你不会否认罢,那日上午我让江二小姐牵线还与你见过面的,当时你还带着江家三小姐的。” 李安平把在成衣店偶遇的事说成了刻意安排。 众人质疑的目光凝聚在江晚宁身上,连谢辰瑾也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江晚宁倏地站起来,走到李安平面前,厉声道:“李安平你不说谎会死吗!” 李安平被她吓了一跳,抬起头防备十足:“你、你要作甚?” “我干嘛?我他妈还想知道你想干嘛呢!”江晚宁掐着腰嘴炮力max,“我他妈是招你惹你了,三番两次的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你落水那次,到底是谁把谁拽下水的你比我清楚!那次你诬陷我,无话可说,毕竟当时我多少确实与你有了肢体接触,稍微碰了你一下,那个锅我背了!” “但是这次,老娘离你几百米远你都能拉我下水?!你他妈是疯狗吗,自己闯了祸没人给你背锅你就乱攀咬吗!” “这次贼人为何过来你不知道啊,爆炸怎么爆炸的你不知道啊。” “你想沽名钓誉树立口碑人设,完全没问题,但你不要拿自己来显摆行吗。” “就你那些宝石项链,珍珠耳环,随便一个珠子都能换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粮。” “你还喊着那么多人一起把东西拿出来显摆,这谁能扛得住?!” “别说江洋大盗了,我看到那么多宝物心都痒痒,都想上手去抢,去偷!” “老百姓们只是围在外边看热闹已经很对得起你了,这次还好这些贼人只是劫财,要是劫色的话,你们台上的姑娘们一个都跑不了!” 江晚宁气得口吐毒莲花,把心里压得话全都说了出来。 李安平坐在那里像是被雷劈了般,脑子里嗡嗡的,根本没法回应,最后弱弱道:“我给是想卖点钱再去赈灾的。” “呵!你不说赈灾罢了,说了我就来气!你他妈有没有点常识,卖自己的东西赈灾你卖,你卖身都没人管你!” “但你用道德绑架着其他贵女们跟你一块卖东西,几个意思?” “你是真拿自己当仙女儿了?自己不食人间烟火,就以为别人也不吃五谷杂粮了?竟连人性最基本的贪婪都不知?!” 江晚宁像个豌豆射手般突突突的喷了好一会儿,李安平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江晚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了一顿。 一瞬间羞辱,恼怒,羞愧,自责全都涌上心头。 她身为郡主哪怕镇国候府没落了,她也没有被人这般当面苛责过。 就连这次事件,陛下也会考虑到亡父的颜面对她语气委婉,说话间斟酌再三。 而江晚宁居然胆敢这样对她说话?! 李安平当下怒道:“江晚宁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若不是你我脚也不必伤至此,甚至还有留下病根的风险。” “这些我都没有跟你计较,只是让你承认是拍卖会的牵头人而已,可你竟这样痛骂我,你现在是越来越嚣张了吗!” 江晚宁看着李安平:“是我牵头的吗!我他妈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半路买衣服遇见你打个招呼而已,就被你这样抓住泼脏水!” “你看到我同那些强盗说话了?还是看到他们把赃物运到睿王府了?” “想让我背锅?!行啊,你发誓,现在就以镇国府的名义发誓,以你已故双亲的名誉发誓,说是我从始至终参与了此事,你只要敢发誓,我就给你背锅让陛下只惩罚我一人!” 李安平脸上没一点血色,她别过头道:“睿王妃,此事已经发生了,我不同你计较,无论陛下给我什么惩罚我绝不推脱,独自承担,让你看看镇国侯府的担当!” 江晚宁眼底有些不耐烦,这个女人真是会抓漏洞,抓机会,就这样了还想给自己立个有担当的人设。 她冷眼竖眉:“说到你的脚伤,呵呵,要我看就是你活该!老娘就是故意的怎么了?!本来给你治好了你偏要叽叽哇哇的瞎哔哔,既然你不愿意让我治,那我就再给弄脱臼,让别人治呗!” 齐王之前不敢发声,此时抓住话头:“睿王妃好歹你也是皇婶辈分的人,算得上我们的长辈,怎的这样蛇蝎心肠!故意伤害安平!” “长辈?呵,齐王殿下摸着你的良心讲,你把你皇叔放在眼里了吗,你那我当过皇婶吗!再说了李安平可不把谢辰瑾当长辈的,她是把谢辰瑾当平辈的青梅竹马!” “咳咳!”有人发出善意的咳嗽。 谢辰瑾亦朝江晚宁瞪了过去:“王妃慎言!” 江晚宁这才发觉御书房里的所有人都在盯着她,每个人眼中都是不同的色彩。 敬佩的,震惊的,看好戏的,看笑话的…… 就连皇上都没有说话,像是在看闹剧的观众老神在在地坐在龙椅上。 回过神来的江晚宁秒怂,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着脸: “陛下饶命,我这个、口不择言,言行无状,但我没说谎,这事儿真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爱看热闹的路人甲。” 大凉帝无视她的话,发问道:“如今伤者是怎么安排的?” 齐王道:“镇国侯府已派人将伤者全部安置在了医药署,期间所有费用皆有镇国侯府出,本王也会协助承担一部分,为伤者做出些补偿的。” 这也算是帮李安平承担了罢,齐王如是想着。 大凉帝点点头,沉吟道:“此事……” 第181章 镇国侯是他恩师 “此事……” 大凉帝话刚开口,李太傅猛然抬起手中的拐杖往李安平身后打去! 他这一棍子打的结实。 只听见一声闷响,原本坐在圈椅上的李安平被拍的往前倒去,整个人直接从圈椅上跪到地上。 双膝砸在地上,骨头和地面发出的碰撞声让人听到便觉得很疼。 李安平更是毫不压抑痛呼出声,她想抬起头却被李太傅用拐杖压着后背无法动弹。 “陛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心里愤怒异常,安平她办事太不妥当了!” “她简直辜负了她父亲母亲对她的期望!妄为郡主!” 那是太不妥当吗,那是胡闹!是直接拿着百姓的性命胡闹! 但一向不问朝政的李太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棒打李安平,大凉帝也不好再严厉,遂缓和道:“此事也算是意外,不能全然怪在安平身上。” 李太傅听到这台阶并没有顺着往下走,而是更加严厉道:“犯错就要挨打!” “虽然安平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发生意外的大部分原因是时间没有掌握好,同时也没有安排足够的人手去维持秩序。” “说到底都是因为老夫没有教导好她,才让她犯了这般大错!请陛下严惩!” 李太傅说着在李安平身边也跪拜了下来。 他年事已高,身体四肢僵硬,这一跪跪的犹如秋天里挂在树枝上的被风卷走的最后一片树叶。 哆哆嗦嗦,颤颤巍巍,晃晃荡荡。 在场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呼吸的气流把这老爷子给刮倒在地,造成这位老爷子骨折骨裂以及碰瓷。 “老夫亦有管教不严之责,请陛下一并责罚!” 李太傅神色凛然,颇有大义灭亲的气势。 只是就他这样的骨架子谁敢罚?! 大凉帝肯定是不敢的。 首先犯错的是李安平与李太傅没有什么关系。 再则就李太傅这身子骨,一板子下去老命都会当场交待,届时他怎么向文武百官解释?! 那些个谏官文官还不得喷他,‘鸟尽弓藏’,镇国候没了连带着他爹他闺女都没好下场。 电光火石间,大凉帝已经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亲自扶起李太傅道:“安平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好心,可惜就是经验不够,缺乏历练。” “没错!”李太傅见好就收,顺着大凉帝的劲儿双腿一蹬站了起来。 丁点儿没有枯树叶的颓败之势,脊背挺直的就像一棵老白杨。 李太傅皱眉轻叹:“为难民筹款,为灾民祈福,本来多好的事呀,偏偏被她搞成这样!往后老夫定当严加管教多给她历练机会!” “老夫看前段时间睿王妃带着庶妹勇闯靖州,解决了当地的疫症,以后若睿王再有什么用得着女子用得着安平的地方尽管吩咐!” 江晚宁:“……” 这祖孙俩绝了,又把她给拉了出来。 并且这老头子是什么意思?带头帮自家孙女挥锄头挖她墙角?! 大凉帝背手踱步:“女子也不必有什么经验历练的,往后再有这种赈灾济世的想法镇国府可以直接出银子,其他交给京兆尹府做就可以了。” 府尹吕飞语闻言急忙点头:“是的,往后再有此举交给下官,下官一定不负所托,完美完成。” 李太傅见话说到这份上,便知道镇国侯府已无大碍,但还是得有所表示才算是全了皇帝颜面。 他拱手道:“此前听安平说她不仅仅只想着帮助百姓这一次,是想每一季都为京都城内的难民和穷苦人家筹款帮忙的。” “既然吕府尹对此有经验,往后每个季度的首月首日来镇国侯府领银子,把这善心给延续传播下去可好?” 吕飞语脸上的褶皱都乐了出来:“如此下官多谢安平郡主大爱了。” 关于京都城内的贫苦人家吕飞语没少头疼过,毕竟城内的流浪汉一多,势必会造成京都城内治安不稳。 这天子脚下,随便一个污点就会影响仕途的。 此前他也有心每隔几个月去慰问穷困人家的,安抚维稳。 但衙门没钱,他有心无力,总不能要他一个京都父母官自掏腰包,关爱了别人家的子女,让自己家人饿着肚子罢。 现在每个季度镇国侯府自掏腰包,帮助难民,当真是解决了他挤压许久的难题。 吕飞语眼睛里闪着精光,滴溜溜的从在场人身上扫过,特别在李安平和江晚宁身上停顿了一下。 善哉善哉! 这安平郡主和睿王妃两个女子争风吃醋,鹬蚌相争,倒让他这个局外人捡了个大便宜。 由此此事便算是了解了。 走出御书房后江晚宁忿忿不平:“谢辰瑾!你皇兄的板子每次举得高落得轻!上次是顾忌东武侯的武器设计图,那这次呢。” “那可是十几条百姓的鲜活性命!一个已故的镇国侯的颜面就能抵得过这十几条人命了?!” “抵得过。”一个苍老肃穆的声音自江晚宁背后响起。 她扭头一看,李太傅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握着两枚锃光发亮的文玩核桃在手里盘着。 他个子不高,看上去与一般干瘪的老叟无异,但眼眸中闪过的细光让江晚宁无端紧张。 “老夫的这个儿子征战沙场多年,是大凉边境的镇关门神,正是有了他大凉才得以有这么多年的太平祥和!” “别说十几条贱民的性命了,就是当时所有去领粥的人全死了也抵不过镇国侯!” “一群混吃等死的蝼蚁的贱命还敢跟我儿子相提并论?!可笑!” 他说话期间目不斜视,没给江晚宁一个眼神,而后站定身子看着谢辰瑾,凹陷的眼窝里,眸光淡淡。 “睿王爷,老夫依稀记得你孩提之时镇国侯还指导过你用枪,轮下来镇国侯也算是你的恩师了,不知你听到有人这般贬低你已故恩师,你是何作想?” 没等谢辰瑾回道,李太傅又道:“老夫知道睿王爷是个重情义的人,定然不会忘记恩师的教导,也必不会忘记少年轻易,有些人曾辜负过,总是要还的。” 这一番话说的谢辰瑾是惊讶万分又难能苟同。 首先镇国侯什么时候成他恩师了?! 第182章 吾辈楷模 谢辰瑾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自己到底何时拜镇国侯为师了。 镇国侯指导他用枪,那不过是他与其他皇子在校场比划的时候,镇国侯路过,瞅了两眼看不过去,自告奋勇上前耍了一套枪法给众人看,赢了众人的欢呼崇拜。 如果说这就是‘指导’,这就成‘恩师’的话,那这镇国侯是目前所有皇子王爷的‘恩师’了。 这‘师生’情谊牵强的有点太牵强了。 还有这‘少年情意’又是从何谈起? 谢辰瑾承认他是与李安平一同长大,他不管李安平存的是什么心思,但他自己一直是把李安平当成妹妹来看待的。 也仅有兄妹情分。 所以他辜负李安平什么了?! 谢辰瑾看着李太傅道:“镇国侯乃大凉国之栋梁,本王对他崇敬万分,相信他若在世必定会与安平一样,有颗慈善仁爱之心。” “同时也定当会将布施行善做的尽善尽美,照顾到每位贫困百姓的。” 说罢,谢辰瑾拱手站在路边。 李太傅见他油盐不进,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随后李安平在婢女的搀扶下紧跟着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她在看到门口的谢辰瑾和江晚宁后嘴边浮起一抹凄苦的笑,一边崴着脚一边佝偻着背跟上李太傅。 见他们二人走远,谢辰瑾冷不丁道:“本王与安平年少时什么都没有,你不要听李太傅胡诌。” 江晚宁耸耸肩:“我没什么好介意的。” 怎么他们两最近见面老是这种奇怪模式,谢辰瑾好像很害怕她误会,一见面就解释着什么。 虽然江晚宁对此事的处理结果不太满意,但毕竟这是大凉帝的决定。 且镇国侯府当天便把救治伤者的医药费全部补齐,且把最近一次布施的银两也尽数交给了京兆尹府。 她作为旁观者无奈归无奈,也没什么好说的。 倒是谢辰瑾烦恼起来。 齐王一脸担忧地来睿王府拜访,请谢辰瑾去安慰李安平。 “郡主从御书房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内疚自责,认为是自己害了那些百姓。” “觉得自己本想给那些贫苦百姓筹钱,结果贵女们受了伤,百姓们也因为爆炸伤了身,丢了命。” “这几天我去镇国侯府探望了好几次,怎么劝她都不听,每每过去都在垂泪,皇叔你快过去劝一劝罢,不然由着她哭下去非得把身子哭坏了。” 江晚宁坐在一旁,听到这话有种想吐血的感觉。 从齐王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他是爱慕李安平的罢,应该也是知道李安平中意谢辰瑾的罢。 可这个时候居然主动邀请自己的情敌去安慰自己的意中人。 他就不怕李安平本就没有熄灭的春心再度燃烧起来吗?! 真不知道这齐王是蠢笨还是爱李安平爱到了骨子里,只要能让她不伤心让他做什么都行。 谢辰瑾道:“此事与本王无关,心病还得心药医,郡主心思郁结需要的不是本王这颗解药。” “若她内心当真觉得愧对百姓,那往后每次衙门布施的时候她随着府尹吕飞语身后,亲自为那些百姓盛粥发包子即可。” “这才是真正的体验人间疾苦,她也可以得到历练,想必这也是李太傅一直期待的。” 江晚宁不言语,嘎嘣嘎嘣的嗑着瓜子,心里对谢辰瑾默默点了一个赞。 吾辈楷模!直男标杆! 这人要是没有包办婚姻,肯定找不到老婆! 人家李安平都明示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这样耿直?! “皇叔,你也太无情了!”齐王不太高兴,“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也不想的,而且安平她自己也受伤了,还挨了李太傅一棍,到现在都还没好呢!” “就算你现在娶了皇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安平自暴自弃罢,总归你们二人也曾是青梅竹马……” 好像自打江晚宁在御书房蹦出‘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后,是个人就会过来谢辰瑾面前,提醒一下他和李安平的‘少年情意’。 谢辰瑾无奈地看着他:“本王与李安平只有兄妹情意,再说了这件事确实是她错在先。” “本王说的方法都是很有效且易操作的方案,若她有其他想法可以与本王修书讨论,当真合适的话咱们可以一起喊着吕飞语一块商量。” 江晚宁憋不出笑了出来。 这个谢辰瑾真的不知道他是真直男还是装直男了。 怎的就能直到这种份儿上。 齐王听到这笑声,冷脸瞅着江晚宁,就是因为她安平脚伤才迟迟未愈的。 而现在还幸灾乐祸的笑! 呵,睿王和睿王妃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人都 如此冷血! “皇婶,你心里不内疚吗,你把安平的脚弄成那样!” 江晚宁收起笑:“不内疚,非常坦然。” “你……” 谢辰瑾耐心尽失:“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赶紧回去忙你自己的去!镇国侯府那里你想去就自己去,本王不去!思明送客!” “喏。” 思明应声而出,半拉半拽的把齐王给拽了出去。 “瞅瞅人家齐王殿下,情根深种呐,为了心上人不再哭泣主动上门找你去安慰,这胸怀,这气度啧啧。” 室内无人,江晚宁放肆起来。 谢辰瑾挑眉:“这气度本王肯定是比不上的。” 他顿了顿再度严肃解释:“本王与李安平什么关系都没有,方才也只是想着解决问题,并无他念。” 江晚宁讶异:“敢情你不是大直男,为了避免我多想才那样说的啊。” “大直男?” “呃……就是夸你很棒。”江晚宁竖起大拇指,挤出一脸灿烂的笑。 谢辰瑾见她笑起来时,笑肌处的淤青依然明显,拧眉道:“再过两日便是秋宴了,这是今年年后宫里首次举办宫宴,场面定然盛大,你这伤怎么还没好。” “不还有两天嘛,再说了现在已经不肿了,只是稍微青黑点而已,扑点粉就看不出来了。” 对比江晚宁的不在意,谢辰瑾倒重视得很。 江晚宁嫁入睿王府的时候,他并不认可这门婚事,把江晚宁当成敌人来防备。 而今他上了心,自然是想让自己的女人以一种惊艳众人的方式出现的。 毕竟他脑海里浮现过江晚宁完整的容颜,担得起倾城绝色这四个字。 第183章 赏赐 宫宴之日很快到来。 这日天不亮,江晚宁就被碧叶和杏儿拉起来梳妆更衣。 她知道这次入宫不同于以往,她不能在妆容上失礼,即便困顿不已也极力配合着碧叶带着一干婢女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 在她的身上套上一层又一层的宫装。 “王妃,已经收拾妥当了。”碧叶的声音带着掩盖不住的惊喜。 江晚宁迷瞪睁开双眼,正对上近在咫尺的铜镜。 “我x,这美女谁啊!” 她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自己不是这张脸的! 当时那张脸是能把她吓死,让她自己都觉得脸上的伤疤太过骇人有损市容的。 现在镜中那个端庄优雅的美人是她?! 江晚宁没有被烧毁的半张脸本就很精致,只是脸上的伤疤太过瞩目,别人看她时都会被她的伤疤吸引,从而注意她骇人的伤疤忽视了她另一半脸的魅力。 这段时间经过她的悉心养护,伤疤褪去,整张脸蛋精致端正,没有一丝俗媚,再加上碧叶高超的化妆手法,她现在走出去妥妥一王妃派头。 不需要口述,就能惹得旁人驻足施礼的那种。 再加上今日特意为她挑选的绯色宫装,衬得她皮肤白皙,把她的修长身形修饰的凹凸有致。 “小姐,您实在太漂亮了,若您在府里便这副模样哪里会受二小姐的欺负!” 杏儿忍不住感叹,她看着江晚宁因容貌受人欺辱,此时心里感慨万千,眼泪都快下来了。 “往事不要再提。”江晚宁对着铜镜仔细检查一番后,从小柜子里拿出那枚金色面具。 “王妃,您脸上既无淤青又没有了伤疤,这面具不必带了罢。”碧叶开口道。 江晚宁把面具妥帖按在脸上,挑眉道:“要的,细想一下我恢复容貌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想必有人看到我真面目会气得当场发飙,我还是谦逊点好。” 她带上面具后并没有丝毫为何,反而将她衬得更加神秘,更加有气势派头了些。 杏儿疯狂点头:“奴婢已经想出二小姐气得口歪眼斜的样子了。” 当然江晚宁也没忘谢辰瑾的交待。 那日谢辰瑾明确告诉她,宫宴当日要高调秀恩爱,要让所有人都认识认识睿王妃。 为了全面配合,江晚宁不仅自己打扮的漂亮,还专门从库房挑选出一盒珍珠一盒水晶,专门让碧叶入宫后打赏宫人。 不就是摆阔炫富嘛,她完全可以! 谢辰瑾早在王府门口等着她了,在见到她时眼中划过一丝惊艳和讶异。 惊艳于江晚宁的美艳,讶异于她脸上的面具。 但谢辰瑾以为是她脸上的淤青还未消退,所以特意用面具遮挡,也没说什么。 宫门口江俏俏早已在此等候许久。 “大姐姐!”江俏俏一如既往的欢腾。 她今日也是盛装出席,身上穿的衣服是白姨娘从一堆高端定制里挑选了又挑选的。 同时喜春手里也捧着两盒珠宝,准备随时打赏宫人。 江晚宁略微扫了一眼,发现江俏俏盒子里准备的不是一般珍珠,而是正宗东珠,颗颗圆润饱满,一个能顶江晚宁的俩儿。 看来任何级别的炫富在江俏俏这里都是小儿科。 她原本的生活就是炫富的日子,今日入宫白姨娘更是重视,就这给宫人打赏东珠的手笔,几乎所有贵女都没法比。 “俏俏,你这样炫富都不怕被打?!” 江俏俏嘻嘻一笑:“不怕,她们这群弱不禁风的大小姐打不过我。” 说着她眼睛往侧面瞟了瞟,压低了声音道:“早上出门时刚好碰到了江晚歌,她看到喜春手里的东珠眼珠子都快看下来了。” “干得漂亮!” 在对付敌人这块,江晚宁力求全方位降维打击,丝毫不会心软。 因着是第一次入宫,即便江俏俏硬件设施齐全,但还是心理犯怵,紧跟着江晚宁不敢随意离开半步。 她们二人跟着宫人走到御花园时李安平和江晚歌等贵女已经到了。 江晚宁看着花园里的莺莺燕燕,不由感叹:“好热闹,原来京都城里的贵女这般多。” 碧叶笑道:“那是因为王妃从来没有参加过正式宫宴,你这看的只是些贵女们,宫里的公主们还没到全呢。” 江俏俏亦咋舌,不免担忧了起来:“大姐姐,这里都是嫡女罢,没有我这样的庶女对不。” “我今日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回去了姨娘非得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别怂啊,把在府里的气焰拿出来。”江晚宁带着她一起往前走,再往前走,便见到几个眼熟的公主。 文涵远远地看到江晚宁便迎了上来,自来熟的挽着她的手臂:“皇婶你好久没入宫了,你都不想我跟意然。” 江晚宁拉着江俏俏介绍了一下,道:“心里想着呢。” “听说你前段时间受伤了?现在还没好么。”文涵指着她脸上的面具问。 “好差不多了。”江晚宁说着岔开话题,“太后娘娘来了么,要不我们先去给太后请安,再给你母后母妃请安?” 文涵拉着她往御花园旁的揽菊殿走,道:“太后还没过来,母后和其他妃嫔等女眷都在揽菊殿的,父皇和朝臣们这些男眷在拾梅殿的。” 文涵带着江晚宁和江俏俏去了揽菊殿,皇后正在和几位亲近的妃嫔说着话。 见到江晚宁过来后,众人皆缄口不言。 江晚宁带着江俏俏一一施礼,参拜。 江晚宁自打给太后治病后一直是宫内外的红人,一个面丑且傻被藏起来的相府女儿变成亲王妃,还得了皇上和太后的青眼。 协助睿王立功不说,最近与睿王之间的夫妻关系也很融洽,各方面十分引人注目。 哪怕皇后此前与江晚宁有过龃龉,此时也得看着皇帝和太后的颜面礼让三分。 她待江晚宁施礼结束后,看着她道:“老早便想传唤睿王妃入宫小聚,奈何一直不得空,今日宫宴可算有机会了。” 江晚宁保持礼貌的微笑,等着皇后啰嗦完。 “听闻睿王妃协助睿王治疫有功,本宫深感欣慰,这是给你的赏赐……” 皇后说着朝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捧着和锦盒走上前。 第184章 长嫂如母 “这海棠步摇跟了本宫三十多年,是本宫还在府中的时候祖母送的,对本宫来讲是很珍贵,很有意义,本宫今个赏赐给你,嘉奖你心怀百姓,为国分忧了。” 嬷嬷把锦盒打开,江晚宁看着那柄海棠步摇。 不知是时间久氧化了,还是本就是镀金的,钗身灰蒙蒙的像是染了铁锈,很粗陋的样子。 江晚宁觉得她穿越过来的那天,刘丹梅和江晚歌给她陪嫁的嫁妆都比这成色要好。 但她肯定不能嫌弃,毕竟是皇后的赏赐,人家都说是自己很珍贵的东西了,如果她嫌弃必然会让人觉得不知好歹,惹人非议。 并且皇后能在琳琅满目全是精品的后宫中找到这样的发钗也是在是不容易,费了大功夫的。 “多谢皇后娘娘。”江晚宁受宠若惊的接过锦盒,准备把它交给碧叶,带回王府压箱底。 皇后不等她盖上锦盒,朝她招招手:“别收起来了,本宫直接给你带上罢。” 江晚宁浅笑上前,在皇后跟前半蹲着身子。 “你我也算是妯娌,这民间有云‘长嫂如母’,睿王这些年病着身边没个体己人,而今看到你们恩爱,本宫真心替你们高兴。” 皇后慢慢把步摇插在她发髻上,嘴里说着体贴话,二人一副和谐妯娌模样。 如果不是这步摇是个破旧的,且钗子没紧挨着她的头皮,差点把她的头皮戳破的话,江晚宁都要以为皇后真的是她的体贴嫂嫂了。 这副场景落在周边其他人眼里,自然是其乐融融,皇后给了江晚宁无上恩宠的。 皇后给江晚宁带好步摇后,江晚宁再度施礼谢恩后才起身离开揽菊殿。 她刚走出揽菊殿便把步摇取下来,换了个地方重新插入。 直接取下来不带太刻意,但皇后给她戴的地方戳的头皮疼。 文涵公主看着这步摇,慢慢皱起眉头,轻声道:“皇婶这步摇我都没见母后带过,看这模样不像是什么贵重东西。” “母后也算是权贵之后,恐怕她祖母不会给自己孙女送这种东西,皇婶不带也罢,省得今个大家都在,看你头上带着这玩意儿还觉得皇叔不宠爱你,寒酸你呢。” 江俏俏亦点头:“大姐姐,你要是没带的从我头上拔一支用,随便哪个都比你这步摇要上档次。” 江晚宁看着单纯实诚的文涵和毫无心眼的江俏俏,推着两人的肩膀走到背处:“公主,这种事情咱们心里清楚就行,反正这戴上丢人丢的也不是我的人,是丢皇后自己的人。” “还有你两小丫头,平时一个在咸福宫一个在相府都在娇宠惯了,说话小心点,小心祸从口出。” 文涵公主裂开嘴冲着江晚宁笑笑:“皇婶你别小瞧我,像我们这种在深宫里活下来的孩子都是人精呢,对旁人我肯定是不敢说的,这不是信得过皇婶嘛。” “就是就是。”江俏俏附和着。 这两丫头年纪相仿,生长环境也相似,脾性很合拍,颇有一见如故小闺蜜的感觉。 江晚宁笑笑,以她上辈子的年纪来看,面前就是两初中生小孩子,还是很单纯的。 就文涵公主而言,她们之间其实没相处多久,就是当时她为小端王治病的时候有过接触,而文涵便这般信任她了。 宴会还没开始,文涵挽着江晚宁在御花园里走着,边走边介绍这是哪家的千金,那是谁家的嫡女。 每个人介绍的时候还会连带着介绍几句那人的性格特征。 江晚宁啧啧称奇:“你这小脑瓜子怎么能把这么多人脸和名字给记住的?” 按说文涵久居深宫甚少与外界接触才是,怎的能把这些贵女的资料了解的这样详细? 江晚宁觉得文涵都能去做情报探子了。 “睿王妃。” 她们正边走边说着,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一位穿着浅蓝色绣栀子花襦裙的少女在旁边走了过来。 她走的不是很快,但身后的婢女却紧张万分的跟在身后,半搀扶着她。 少女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眼睛很大,梳着分梢髻,看上去很阳光。 她看到江晚宁停下,几步走到她跟前,郑重朝江晚宁施了一礼。 “多谢睿王妃的救命之恩,原本母亲说要择良辰吉日亲自上门致谢,今个碰到王妃我便擅自过来道谢了,还望王妃莫怪。” “童露,你身子已经大好了?” 经文涵喊出名字,江晚宁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女是谁。 当时童露被人抱到她面前时,人晕死过去脸上也糊满血,江晚宁根本没有注意到她长什么样。 今个一看竟是个明媚皓齿的漂亮姑娘。 童露笑道:“多亏王妃救治我才好的这样快,那日母亲把我带回府后我便醒了,卧床调养几天就能下地跑了。” “那是,我皇婶医术高明,能死骨更肉起死回生。”文涵满脸骄傲的介绍着。 童露的眼眸里透露出崇拜:“这么神?难怪我这几日一直听外边的百姓说您是华佗转世的活菩萨呢,都说您那天足足把几百个人都给救活了,还未卜先知提醒侍卫要注意粥锅呢。” 江晚宁无语,怎么她就被传的这么神呼呼的了,有这么夸张? “当然这么神!这可是我皇婶诶,她连意然都能救活更何况其他人的那些小伤啦。” 童露的眼神更加崇拜起来,瞅着江晚宁的眼睛里都能看到闪烁的星光,她上前一步道:“敢问睿王妃您现在有空吗,我能带你去见见我姐姐吗,她今日也过来了,如果您能……” 她边说着边扭头去寻找姐姐的身影,但是并没有找到,遂紧张的拉着江晚宁的手腕生怕她走了再找不到般,急切道: “王妃您先别走,我这就去寻我姐姐!” 眼看童露准备去找人,文涵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轻喝: “童露!你这样带着我皇婶去见魏王妃都不怕你母亲知道了怪罪你吗!” 童露一怔,讪讪站在那里,脸色通红神色不安地拧着手帕。 文涵放低了声音接着道:“你是大理寺卿的掌上明珠,童夫人不会给你重话,但肯定会怪我皇婶多管闲事。” “你若真心想为你姐姐好,你先去请示了童夫人后再说罢,或者带着魏王妃去睿王妃拜访,这样也比较正式点,更显得你们童府求医的诚心。” 第185章 身为女子的价值 求医? 两人的对话听得江晚宁云里雾里的。 但见童露低头像是在思索什么,片刻抬起头朝文涵点头福身:“公主说得对,我这就去找母亲,与她商量,” 说罢小燕子一般飞了出去,她身后的婢女急忙跟了上去,嘴里不住念叨:“小姐您慢点,您身子刚好别摔着了……” 待她们走远后文涵才解释:“童露的姐姐童妍去年嫁给了魏王哥哥为正妃,但刚嫁过去没多久便身患重病。” 这个时候文涵便展现出她久居深宫的老成了,她轻声道: “听说童夫人寻了好多名医都没办法,但为了巩固大理寺卿与魏王府的关系正准备从府里再挑选个女儿出来,就等着魏王妃死了嫁过去续弦呢。” 看来这种姐妹为了家族利益共侍一夫的事在这里很常见,也难怪此前江浩文一直嚷着要将江俏俏嫁给谢辰瑾为妾了。 “那童夫人打算把童露嫁过去?”江晚宁有些不太忍心去想,一个如花少女去给姐夫当续弦的场面。 文涵努努嘴:“应该不是,魏王哥哥实力不及太子哥哥,童府应该也不会在他这里放两个嫡女过去,应该会从庶女当中选个不错的送过去罢。” 江晚宁叹息,在这种权贵府中,每个女孩儿都是一枚棋子,早已被制定了人生轨迹,一生为家族为府邸牟利的棋子。 一旦棋子废了,没关系,再换一颗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便是。 譬如魏王妃,一个年轻的生命会这样不值钱。 甚至还没有她头上顶着的‘魏王妃’的名头有价值。 “这魏王妃是什么病?年纪轻轻的怎会就要死了?”江晚宁好奇道。 文涵摇摇头:“这个不清楚,魏王府像没事儿般几乎没有请过太医,童府那边寻医寻得急,但口风严实,外人都不知道呢。” 江晚宁与江俏俏唏嘘不止,两人都为童妍感到惋惜。 估计这魏王也是为了利益去迎娶童妍的,不然怎会妻子生病做丈夫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全是娘家人忙活呢。 “对了,皇婶你这次参加宫宴没有收到什么暗示?”文涵道。 江晚宁想了一下:“你皇叔让我盛装出席,不能丢了睿王府的脸,他说准备隆重介绍我,这算不?” “呃,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江晚宁:“需要知道什么。”她彻底蒙了,不就是一个宫宴嘛,她已经非常重视了。 “这次宫宴同时还具备着为我哥哥们寻找侧妃的目的,皇婶你没看见入宫的姑娘们各个花枝招展么。” “呵呵。”江晚宁苦笑,她还以为每次宫宴都会有这么多好看的小姑娘参加呢,敢情都是奔着说亲来的。 江晚宁翻翻白眼:“ 这哪里是举办宫宴哟,简直就是皇室大型相亲大会嘛。” “皇婶不怕有人给皇叔也寻摸了一个?”文涵偏着头一脸八卦。 江晚宁无力吐槽,随口敷衍:“随便了,反正睿王府里也没人,真有人愿意进去热闹热闹也行。” 她不知道这句话恰巧被过来寻她的谢辰瑾听了去。 某王爷没吭声沉着脸站在原地。 谢辰瑾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此前怀疑他找军妓有通房,刚解释清楚没两天这就主动给他找侧妃了? 之前江俏俏要被塞进王府时她明明很不乐意的,怎么现在又这样?! 文涵瞟到谢辰瑾的脸色,补充道:“其实也不是每个亲王都要说亲的,只是有的皇兄皇叔们娶了王妃,却还没有好消息传出来,所以太后就着急了嘛。” “哦哦。”江晚宁能理解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所以皇婶你打算……” 江晚宁:“没打算。” 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就是把女人当做生育工具,她没什么好说的。 面对求生欲极低的皇婶,文涵觉得她快要兜不住了。 “咳咳,你是没打算为本王繁衍子嗣还是没打算为本王纳妾?” 谢辰瑾忍不住发问,心道,最好是后边一个。 细想一下他们成亲到现在还没有夫妻之实呢,委实憋屈。 江晚宁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唬了一跳,扭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两个都没有打算。” 这个答案让谢辰瑾既高兴又不高兴。 这说明她并没有想把他推到别的女人怀里,可她又不想为自己生孩子,这算怎么回事? 气氛肉眼可见的怪异起来。 文涵紧拉着江俏俏退后几步,给这夫妻二人腾位置。 “你就这样不想为本王生育孩子?”谢辰瑾按捺不住即时追问。 江晚宁正色科普:“女子怀孕这件事是夫妻二人感情到位后水到渠成的结果,不是说我为了怀孕而怀孕。” “并且从目前的现实情况来看,此时并不是你我要孩子的最佳时机。” 谢辰瑾紧张,这是说他两感情还不到位?! “从感情上来讲,目前我是对你有好感的,你应该也是,咱俩感情上应该没大问题,不过身体条件还不行。” 江晚宁严肃拉过他的手腕探脉,缓缓道:“此前你身体内积累的毒素过多,最近几个月虽给你解了毒,让你能够行走身体也好了许多,但体内有药物和毒素残留。” “必须得等到体内的这些物质代谢出去后,才能考虑孩子的事情。” 她认真把脉,盘算时间:“约莫还有小半年才行,不然会影响男性精子质量,造成胎儿畸形的。” 身为医者她得把每个愿意给解释清楚,并告知相应风险。 这是她的职业素养。 江晚宁话刚说完手还没来得及从谢辰瑾手腕上移开,便被人腾空抱起在空中转了几圈。 “诶!你干嘛!放我下来!”江晚宁吓得大叫,拍打着谢辰瑾的肩膀。 声音引来附近人观看后,谢辰瑾才把她放在地上,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本王以为这段时间与你有误会,你赌气为本王纳妾,不想为本王孕育子嗣的,没想到你考虑的竟这般周到,连孩儿的安全都考虑到了。” 江晚宁无语看天,这人内心戏怎么这么多的。 这边两人正腻歪着,那边文涵和江俏俏正狂吃狗粮,一个低落的声音自旁边响起: “睿王妃。” 第186章 讳疾忌医 童露垂头丧气的走过来朝谢辰瑾和江晚宁福身。 “我母亲说姐姐那边不用劳烦睿王妃了。” 她说着眼眶红了起来,眼泪簌簌的往下掉:“看来母亲要放弃姐姐,不管姐姐死活了。” 能看得出童露是真心想救她的姐姐,但既然童夫人这样说,江晚宁也没有上赶着给人治病的癖好。 她有医者心但并不代表她是圣母。 心里揣着硬疙瘩,童露没有心情再跟着她们身后,自己带着婢女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发呆。 谢辰瑾随口道:“这是老二家王妃的妹妹罢,她是说魏王妃生病了?怎的没听说过。” 江晚宁与文涵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选择缄默。 看来童府是不愿皇家的人知道童妍的真实病情才讳疾忌医,不愿让江晚宁去医治的。 “你前两年一直在府里养病,都没关心过外界的事儿怎么会知道呢。”江晚宁岔开话,转移谢辰瑾的注意力道, “王爷咱不管别人家的家务事了,若你真想要孩子明个开始我给你开点药,加快你体内药物残留代谢的,等你养好身子了咱俩就备孕。” 江晚宁身为医者,对待怀孕一事秉承着落落大方的态度,谢辰瑾倒有些害羞起来。 他环顾四周,耳尖略微有些红,啐道:“你一个女子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的讨论这种事情,真不害臊!” 并且要是过往的人贸然听到她的话,断章取义,还以为他有什么隐疾需要服药调理呢。 “是是是,妾身脸皮厚连累王爷了。”江晚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会儿确实不方便,具体详情今日回府后再进步一讨论,如何?” 这家伙最近好像挺在意这个的,把他的毛给捋顺了什么都好说。 谢辰瑾闻言心里舒坦了些,且莫名对‘今晚’产生了些期待。他交代了一下自己今日的主要活动轨迹后便回去了拾梅殿。 一直在看戏的两个小姑娘嘴里不住的揶揄着走了过来。 “皇婶,你和皇叔确实该准备一下了,一般嫁入王府的女子两个月肚子还没动静,太后娘娘就会赐养身子的汤药催促的。”文涵道。 江俏俏则满眼艳羡:“大姐姐什么时候那个家伙能像睿王姐夫这样大胆就好了。” 江晚宁知道她说的是谁,不由打趣:“谢云阳还没跟你主动开口呢。” 这两人之间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但江俏俏因为女孩子固有的矜持一直没开口,谢云阳不知为何,都在宜妃面前表明心迹了,硬是没给江俏俏表白。 “没有。”江俏俏撅着嘴,“我这次过来姨娘还想让我去结识些权贵少爷之类的呢,诶。” 少女怀春总是会患得患失。 女孩子们谈到这种私密感情问题时,能很快拉进了彼此间的距离,再加上她们几个年纪相仿,很快叽叽喳喳的给江俏俏出起各种注意来。 正在她们坐在假山旁的石头上说笑个不停时,一位宫装女子身后带着几个婢女走了过来。 那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标准的鹅蛋脸,举手投足间带着贵女自有的风范。 虽然她化了精致的妆,却依然能看到眼下的乌黑和眉心间的一道明显皱纹,看样子经常失眠,日常生活里常皱眉。 她见到江晚宁和文涵后,朝她们福了福身,轻声道:“见过睿王妃,文涵公主。” 文涵站起身回礼:“二皇嫂。” 原来这就是童妍。 “魏王妃。”江晚宁微颔首算是招呼。 从辈分上来讲她是魏王的皇婶,自然是不需要像文涵那样回礼的。 不得不说,顶着长辈的名头就是好哇,省事。 “请问你们见到童露了吗。”童妍的声音很柔,这种轻柔并不像江晚歌那般刻意。 与其说柔,不如说很轻,很没活力。 似乎她说的每句话都带着轻飘飘的无力感,听着让人觉得生无可恋。 “童露方才与母亲争执了几句,哭着跑开了,妾身听着她的话,似乎是来寻睿王妃和文涵公主的。”童妍解释着,脸上也带了一丝歉意的笑。 这笑也很无力,虚无缥缈的感觉。 文涵指了指离假山不远的凉亭:“应该是在那边罢,她过来同我们说了几句话后便独自过去那边了。” 童妍朝凉亭处看了看,客气的点头福身:“多谢文涵公主,叨扰大家了,若方才童露说了什么打扰的话还请原谅她年幼。” “无妨。”江晚宁道,“童露小姐很可爱并没有说什么。” 童妍笑笑,路过她们去往凉亭。 看着她的背影,文涵小声询问:“皇婶,你看出什么没有?” “什么?” “我二皇嫂到底是什么病啊,看着并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样,怎的童府的人成日寻医,还不给你治?” 是人都有好奇心,哪怕文涵在某些方面比江晚宁都老成,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好奇心重。 江晚宁回头看了一眼童妍的背影,道:“不知道,我又没给她把脉。”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皇婶你刚刚一直盯着二皇嫂看呢,哪怕没把脉多少也看出来些什么罢。”文涵努努嘴,一副了然一切的模样。 “诶!你这丫头!”江晚宁轻拍文涵脑门。 当然她也是有好奇心的,刚才江晚宁确实一直盯着童妍想看看她到底是何病症的。 可除了能看出她心思郁结外,真没看出来其他的。 一般久病的人都会心思郁结,不过表现不同罢了。 譬如谢辰瑾中毒残废两年,他心情不快的表现就是情绪不稳,冷漠暴躁,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童妍的表现则是情绪内收,不与外人说,一切以自己消化排解为主,所以经常会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失眠。 “也有可能是抑郁症,这种情绪亚健康也会随时死人的。”江晚宁补充道。 抑郁症?! 两个小姑娘皆满脑门问号。 江晚宁道:“就是成天心情不好,不想活,随时就自杀了。” 文涵挠挠头嘟囔着:“所以二皇嫂的重病就是所谓的‘心情不好’?” “这算是什么重病嘛,难怪童夫人不让你去看呢,心病还须心药医,医者还能治好‘心情’不成?心情这东西不得靠自己调节嘛。” 第187章 强行问诊 “话是这样说没错,这种情绪亚健康的恢复确实需要自身调节多一些,但医者还是能帮些忙的。” “比如开些安神助眠的药物,或者其他调节内分泌的药物,多少能让人开心点。” 说到自己的专属领域江晚宁不免话多了几句,不管文涵和江俏俏听不听得懂就往外倒。 “文涵说的也没错,这心病还是得找到根儿,得知道她为何不开心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江晚宁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好几种缓解抑郁症的方法,等说完才发现面前两个家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压根都没注意到她在说什么。 “诶你们两个!” 江晚宁想训她们,却见她两神情怪异认真遂跟着扭头循着视线看了过去。 离她们不远处的凉亭里,童家姐妹俩正在说话。 假山与凉亭的距离不近不远,能看清楚二人的动作,说话的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 但这出默戏足以吸引到她们三个了。 只见童妍调整了自己的神情后带着笑意走到童露身边,轻抚着她的头,半搂着她哄着,还不时的为她擦泪。 童露先是紧搂着姐姐的腰身哭得更厉害些,脸上的眼泪都把妆容给哭花了。 童妍轻叹气,蹲下身子给童露说着什么,童露外泄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由大哭转为抽泣,同情又可怜的看着童妍。 就在童妍觉得哄好了妹妹,拉着妹妹站起身时,童露忽然把脸扭过来,刚巧看到假山后伸出的三颗脑袋。 “糟了!被发现了!” 三人偷看被发现倏地扭过头,正襟危坐,佯装聊天。 “皇婶她们应该走了罢。”文涵假笑看天,偷看人被发现真是很让人心虚。 江晚宁竖起耳朵,压低声音:“应该是离开凉亭往别处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江俏俏松懈了一下紧绷的脊背,长长呼出一口气。 还没等她把气叹完,她猛地喊了出来,整个人都坐不稳往江晚宁身上倒。 “你你你们怎么过来了。” 江晚宁和文涵抬头,脸上挂着泪痕的童露拽着童妍正站在她们面前。 “呵呵,又见面了。”三人异口同声,缓解尴尬。 童露紧盯着江晚宁,往她面前走了两步。 江晚宁心虚闭眼,本能摆手:“我们不是故意偷看的,离得远我们什么都没听到……我们……” “噗通” 只听见一声膝盖跪地的声音,童露端正跪在江晚宁跟前,叩头。 “请睿王妃替姐姐问诊。” 问…诊? 江晚宁睁开眼,眼睛在童妍和童露身上来回扫视。 这是肿么肥事? 有人来解释一下吗。 童露殷切的抓住江晚宁的手背,摇了摇:“睿王妃,他们都说您很神,太后和端王是您治好的,睿王爷病了两年也是您治好的。” “请您也给我姐姐看看好不好?” 江晚宁:“这个……” 童夫人不是说不让治嘛,她不想多管闲事得罪人。 若童妍真是抑郁症,那她除了开些安神药外也没其他法子呀。 见江晚宁犹豫,童露卸掉手腕上的手镯往她手里塞:“我听说睿王妃大公无私,连自个父亲都收诊金的。” “我也会付诊金的,这镯子是我娘亲送的及笄礼很名贵。” 手心的手镯烫手。 江晚宁推脱着:“这不是诊金的问题……” “我这里还有一个发钗,应当也要比王妃头上的海棠步摇要名贵。”童露说着把头上拇指粗细的一支并蒂莲发钗取下塞江晚宁手里。 “这是我姐姐给我的及笄礼,也很名贵的,不够的话我让人再回府去取。” 这发钗更烫手! 江晚宁哭笑不得,她把手镯和发钗放在身边的石桌上,伸手去扶童露: “起来说话,你这跪在我跟前像什么样子。” 童露见她不受礼,已然眼眶泛红再度流泪,她推开江晚宁的手:“王妃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不断有经过的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纷纷侧目。 江晚宁无奈用求助的目光看着童妍。 一直没吭声的童妍深吸一口气,去拽在地上跪着的童露:“小露,王妃有她的难处,你不能这样为难她,再说了我并不想找人治的……” 一句话把一直压抑的童露点炸了,她扭头看着童妍,泪流不止。 “姐姐!刚才你答应过我什么了?你说你会跟着我一起给王妃说好话,求着她给你问诊的!” “可是从刚才开始你就站在这里什么都不说,现在你又说你不治了?!” “童妍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还在不在乎你这条命了!你们大家都怎么想的!母亲不让我找睿王妃,连你也不积极!” “这到底是你生病还是我生病!你要再这样下去我也不管你了!再不帮你问寻名医了,等你病死了出殡的时候我跟着一头撞死算了!” 童露说着又哭了起来,童妍不好意思的朝江晚宁笑笑,蹲下身子来慢慢哄着。 姐妹俩就像在凉亭里那般,一个像母亲一样温声哄着,一个大声的哭着。 等过了好一会儿童露才恢复平静。 童妍把童露拉起来准备离开,冲着江晚宁笑笑:“让睿王妃见笑了。” 就在大家以为童妍劝住了童露,这场姐妹情深的戏码即将结束时,童露猛地拿起石桌上的发钗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姐姐,你今天要是不让睿王妃问诊,我就死在你面前。” 众人石化! 江晚宁赶忙伸手去阻止,这发钗是她顺手放在石桌上的,要是童露真自尽了,她算不算间接提供了工具?! 这个罪过她担当不起。 她不同意是因为先知道童夫人不愿意在先,且身为患者童妍都没有要治的意思。 她怕自己不小心探出了什么皇家密辛被灭口了。 童妍也被惊住了,一向缥缈的神情紧张了起来,一手抚住心口一手朝童露伸去:“小露你放下,你放下我就让王妃把脉,你快放下。” “你先把脉,出结果了我就放下。”童露难得使了倔,用自家性命威胁起姐姐来。 “好好。”童妍惊恐万分的坐在石凳上,挽起手腕递在江晚宁面前。 “王妃,这丫头被我宠坏了,不然您……”童妍欲言又止,放在江晚宁面前的手腕都在微微颤抖。 第188章 真石女,假石女 事已至此,江晚宁不得不把脉问诊。 她仿佛知道童妍心里所想,郑重道: “魏王妃请放心,身为医者有为患者保密的责任,不管我探出什么都不会告诉第三人的,包括童露也不会说。” 童妍勉强扯出一个笑:“多谢睿王妃。” 见她这般勉强,江晚宁亦没了问诊的兴致。 一般像这种不配合的病人,哪怕她诊断出了结果很多也不会配合治疗。 片刻,奇怪的脉象在江晚宁指尖出现,她震惊地抬起头,眼神中的困惑问询不言而喻。 童妍的神色里带着一丝悲哀,洁白的贝齿在泛白的嘴唇上留下一排牙印,缓缓点头。 江晚宁快速收起眼底的惊异,清了清嗓子,调整坐姿继续把脉。 “睿王妃,我姐姐情况如何?真的没法治了吗。” 童露见江晚宁神色凝重,心里担忧得厉害。 从前几年姐姐及笄礼过后,府里便会有府医秘密被接入府里,期间不管她怎么打听都问不出来姐姐的病情。 姐姐出嫁后母亲寻找名医也越来越频繁,姐姐每每回娘家省亲之日便是一干名医为她诊脉之日,但似乎每次都是无用功。 她眼看着姐姐一日比一日憔悴,神色倦怠,可现下有睿王妃在,母亲和姐姐为何要那般坚决的拒绝问诊呢。 江晚宁沉吟道:“魏王妃并无大碍,主要是心思郁结导致肝气堵塞,人便会经常失眠倦怠,精神不济罢了。” 童露不怎么相信:“心思郁结?!就这样简单?” 如果真的只是心思郁结,那为何母亲和府医会避而不谈? 姐姐又为何心思郁结呢。 她是童府嫡女,从小便是童府的掌上明珠,去年又嫁给了魏王为正妃,不管是家世还是婚事都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姐姐为何会有这般重的心事?! “只是这样而已,我开些疏肝理气安神助眠的药,回去后按疗程服用,把心情调节好其他一切都好说。” 江晚宁刷刷报出几样药名,童露忙不迭地记了下来。 “姐姐回去后我就给你抓药去。” 她还想再详细询问童妍为何会有这样重的心事,但碍于其他人在场,这种姐妹私房话似乎不太好说。 童妍知晓她心里所想,没有想要回避的意思,主动道:“小露,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会心思重?闷闷不乐?” 童露迟疑的点点头,这些都是外人,姐姐要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吗。 童妍抿唇轻笑,抬头朝文涵公主努努嘴,道:“这样的问题想必文涵公主会很清楚。” “我?”文涵反问。 “对。”童颜点点头,“我虽是嫡女看似集全府宠爱于一身,实际上也是集全府的期望为一身,我时常会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会惹得母亲父亲不快,尚未出嫁时在府里克己复礼,努力做到端庄大方。” “出嫁入魏王府后更是谨小慎微,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得王爷不快,连累了母家。” 文涵不由跟着点头,身为贵女她们在享受无上荣耀的同时确实也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童妍说着微叹气,“所以我就希望小露你能过得无忧无虑些,童府嫡女该承担的都由我承担就好。” “姐姐。”童露又红了眼眶。 自小她犯了什么错都是姐姐在一旁求情,母亲疼爱姐姐便会对她网开一面,慢慢的姐姐便代替母亲成了她最依赖的亲人。 童妍轻嗤一声:“今个你这眼泪怎么就像泉水流个不停的,你再这样我不喝药了。” “那我不哭了,姐姐你得配合着吃药调节身体。” “那你得哄我才行。”童妍轻笑着指着揽菊殿门口的花圃,“方才过来时我瞅见那里有几株紫色的菊花,我看着稀奇得很,不如你帮我打听到是什么品种,能要到种子最好。” 童露一心想要姐姐配合治疗,得了命令立马蹦起来要过去。 “等着我!我帮你问!”文涵拖着江俏俏亦跟了上去。 身边多余的人走完,童妍整个人像松了一大口气,倦怠的坐在石凳上。 “多谢睿王妃帮我圆谎,小露这丫头可不好糊弄的。” 江晚宁道:“我并不是帮你圆谎,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把心情调节好,其他一切都好说。” 童妍一怔,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看着江晚宁凉凉的笑着:“睿王妃别说笑了,‘石女’是娘胎里带过来的病症,这些年来母亲为我找了多少名医都无解。” “纵然大家都说王妃你医术高明,但……这个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些年所有的大夫在为她把脉后除了摇头再无其他说法。 嫁入魏王府后,她才开始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同房,推诿的次数多了,魏王便冷淡了。 但母亲却依然不肯放弃希望,毕竟好不容易出了个正妃,定然是希望她能怀上皇家的孩子生个小世子出来的。 江晚宁捏了捏童妍的手掌心:“我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若是不孕,定然会受到夫家唾弃,更何况你这病症比‘不孕’更严重,你为此忧心忧郁,甚至动了轻生了念头。”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江晚宁发现童妍在无声的流泪。 “睿王妃心思敏锐。”童妍迅速收泪道。 这一年多来,童妍一面应对着魏王的质疑,一面要应对母亲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已经失眠许久了。 在这次宫宴开始前,她就在心里下了决定,一旦童府选好要送进来的庶女,她便在庶女有孕之日自尽,也算是完成了童府最后的期望。 江晚宁接着道:“并非我诓骗你,而是在医学上石女分真石女和假石女两种,其中真石女,就是完全没有任何女性特征的石女几乎是没有的。” “大多数石女是带有女性特征的器官畸形或缺失,是可以通过手术校正的,手术成功后几乎与正常女子无异,也是能正常同房受孕生子的。” 童妍眼眸中闪过一丝希翼,她把手腕塞进江晚宁手里:“王妃方才探脉,我是假石女?!” 第189章 水下打架 “脉象只能探出你有‘石女’的明显特征,但具体到真假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江晚宁眼睛往童妍身下轻扫而去,“若有时间我们可以私下约见一面。” 童妍急切点头,恨不得现在就拉着江晚宁去房间里检查身体。 身为女子她这些年活得毫无女子的尊严,不但不能完成家族交给自己的使命,还惹得母亲整日愁眉苦脸,更让她自卑毫无生气的是她根本看不到自己能恢复成常人的希望。 而今有人告诉她,她是有机会恢复成常人那般,她怎能不狂喜。 “先说好,虽说真石女的概率很低很低,但还是有的,若你确实是真石女,那我也没有办法。” 江晚宁见她这般迫切,忍不住先给她泼一盆冷水。 毕竟在她看来什么都有可能。 “若是真的,那我也只有认命了。”童妍眼眸的细光黯淡了下去。 不过现在好歹是有一线希望的,总比之前每位大夫把脉后立马摇头束手无策的强。 “明晚,我去拜访睿王府如何?”童妍迫不及待的安排时间。 还没等江晚宁细想明日的安排,她又自顾自的否认:“不可不可,我从未去过睿王府,第一次拜访得在上午才是,晚上太失礼了。” “可明日上午过去的话,根本没有时间准备礼物,哪有晚辈空手上门的;后天又太晚了……” 江晚宁见她心急如焚又想尽量顾好礼节的模样,主动提议:“不如明天我得空了去魏王府如何?我不用准备什么东西,说去就去了。” 童妍微有迟疑:“不若我们约在外边可好?我的真实情况从未给魏王说过,怕……” 江晚宁知晓她的顾虑,害怕魏王知道她的病情。 “那去童府呢。”江晚宁提议。 “不可!”童妍的声音拔高了几度,随后突觉失礼,讪讪笑道:“我在京都最大的酒楼定的有固定房间,不如我们就去那里罢。” “小露提议时母亲并不愿麻烦睿王妃的,毕竟睿王妃是皇婶,母亲不想让皇家知道这些。” 江晚宁想起童露方才求童夫人未果的事来。 “明白明白。” 这是童府害怕皇家人知道后透露给太后皇帝,而后逼着魏王给她下休书,届时童府不但不能再送人进来,还会被挂上欺君骗婚的名头。 做一名古代女子难!做一名合格的贵族嫡女更难! 连生病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寻医,还得安排在外边与大夫相见。 童妍感激地站起来郑重叩拜:“如此先叩谢睿皇婶了。” 两人刚商量着见面时间,文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皇婶快去看看!你两个妹子打起来了!” “谁?”江晚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来。 文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前走:“能有谁,俏俏和江晚歌呗。” 在与东武侯的婚事上,江俏俏心里一直憋着火,要不是江晚宁拦着,她都早把相府里江晚歌的院子给点了。 好在江晚歌心虚,知道江俏俏恨上了自己,这段时间在相府时很乖觉,从不主动招惹江俏俏,不管什么时候遇见了都避着走。 怎么今个宫宴这两人反而还杠上了?! “怎么回事?”江晚宁边走边问。 文涵道:“皇婶我道你胆子大脾气大,敢跟皇后娘娘叫板吵架,没想到江俏俏脾气比你还大,人江晚歌过来没说两句话,她就冲上去薅头发了。” “说什么了。” 文涵哼道:“左不过一些小家子气的酸话呗,说俏俏是穿金戴银的土包子,嫁东武侯没嫁成就专门到宫宴上显摆吊上门女婿。” 这个江晚歌不找打吗。 不过可能江晚歌觉得这是在宫里,皇后和各家命妇都在,江俏俏不敢出手所以才敢这般嘲讽的。 “俏俏心里憋着火呢,就是江晚歌不开口她都想把人摁在地上摩擦,更何况还这般瞎哔哔。” 可这江俏俏也太不会挑地点了,要打在相府里关起门来打,怎么着都行。 现在在宫里各后宫娘娘,权贵夫人面前动手,这往后还怎么能嫁的出去。 御花园的观赏湖上,各家小姐少爷站在岸边朝着湖里张望着。 童露趴在桥栏上大声地喊着,招呼身边会水的婢女下人往湖里跳。 这是掉湖里了?! 童露见她们过来忙迎上去:“睿王妃,她们两个掉湖里去了。” 江晚宁诧异,上次她和李安平掉一次还不够,这两人是怎么掉的?! “救人呐!快把人给捞上来!” 其实落水的原因很简单,江俏俏主动推的。 她实在是气不过,平时在府里看见江晚歌就眼睛疼,想上去抽她。 这次江晚歌主动过来招惹她的,江俏俏可不逮着机会报仇。 但她出手的时候也觉得这里是皇宫,在众人面前姐妹二人大打出手不好,所以便把江晚歌推下湖,自己也纵身跳了下去。 白姨娘对江俏俏规矩约束不严,她水性很好,跳下水后能在水下好好的教训江晚歌。 落水后,江晚歌的第一反应是恐惧,恐惧之余又很愤怒。 她不过说了江俏俏两句,江俏俏居然动手!? 这丫头忒不讲武德了! 江晚歌本身会一点水性,但这仅限于狗刨着让自己不那么快被淹死。 她伸出双臂刚要浮出水面呼救,脚踝便被人往下拉。 水底,江俏俏抓住江晚歌后就往死里打,直接把江晚歌打蒙了。 江晚歌本来只是略微通水性,被揪住头发打后连挣扎都不会了,由着江俏俏对着她又掐又打。 一口口湖水灌进肚子里,江俏俏狠狠的在她脖子上挠了一把,脖子上顿时渗出血珠,染红了旁边的湖水。 被童露和江晚宁安排下去救人的下人们也蒙了,他们好几次想靠近两位小姐把她们两给捞上去。 但靠近一次,江俏俏便抬腿把他们给踹走一次。 几个侍卫反复几次都不得近身,暗自感叹,这是哪家的姑娘力气也太大了! 最后不得已,他们冒出水面冲着桥上的江晚宁喊道:“王妃这里面人动静太大了,奴才们没法靠近啊!”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噗通’‘噗通’两声,有两道身影从岸上跳了下去。 第190章 似有所图 紧接着有人在岸边大喊: “太子殿下!” “宁王殿下!” 太子?宁王? 江晚宁尚未捋清楚这之间的关系,江晚歌被人从水下托了上来,而带她上来的人正是太子。 随后宁王谢云阳也把江俏俏从另外的岸边拖上了岸。 两人都狼狈不已,江俏俏发髻上琳琅满目的名贵发簪七零八落,衣服也湿透紧贴在身上,但神情却是无比畅快。 反观另一边,江晚歌则狼狈之余更显凄惨。 她在水下被江俏俏抓着猛打,不但衣服湿了,发髻也被拽散,披头散发的模样像个疯婆子。 肩上的衣服被撕破,脖颈上留着血,脸上额头上也流着血。 湖水混着血水和黏湿的头发一起糊在脸上,整个人哪里还有大凉第一美人的气质。 特别是因为她衣服破了,嫩白的脖颈下白皙的双肩和光洁的臂膀就这样露了出来。 让人看着不免多思多想。 在水下奋力挣扎了许久,江晚歌浑身无力,软软的靠在太子怀里。 而太子将人紧揽在怀里,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手捂住她的胳膊,两人以极其亲密的姿势相贴着。 在这样的姿势下,江晚歌身材毕露,惹得太子心猿意马。 这种香艳场面惹得周围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太子也觉得尴尬不已。 他想让江晚歌的身子坐正点,远离自己一点,可江晚歌浑身无力,根本没法摆弄。 若现在把人一把推开,似乎也不太近人情。 最让太子面红耳赤的是,江晚歌柔弱无骨,身材好到爆炸。 之前他只是觉得江晚歌模样漂亮,未曾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今个摸到手,他食髓知味,竟有点不舍得放手了。 心里对江晚歌的心疼和喜爱也升高了一个度。 这倒不是说有多中意江晚歌,而是一个男人在这般美艳的酮体面前生理上的无法自持。 “来人,把本宫的披风拿过来!” 太子一声令下,旁边的人幡然醒悟,自觉移开模样,恢复成之前的翩翩君子。 披风拿过来后,太子轻轻把江晚歌抱起,就近送往厢房同时去传唤太医。 而另一边,谢云阳把江俏俏救上来后立马把自己的外袍解了披在她身上,自己只穿着中衣站在一旁。 江俏俏抹了一把脸上的湖水,笑嘻嘻的冲着江晚宁挥手招呼。 江晚宁无语上前,抬手想给点教训,但这江晚歌她也想打很久了,今个这一出也算是出了她心头的恶气。 遂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江俏俏额上点了点:“你这家伙!” 江俏俏接住她的手:“大姐姐我现在高兴得很,你就是揍我我都不会还手的。” “懒得理你,快去换衣服去!”江晚宁喊来碧叶和杏儿去取马车上准备的衣服,准备去找房间给江俏俏更衣。 这里的动静自然传到了揽菊殿和拾梅殿里。 江浩文急匆匆的赶出来,只看到裹着外袍的江俏俏,不住四处张望:“歌儿呢,你二姐姐呢。” 江俏俏微抬下颚:“跟着太子殿下过去那边更衣找太医去了。” 江浩文着急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瞪了江俏俏一眼:“看回去了让你姨娘怎么收拾了!” 他刚才自然是听说是江俏俏把江晚歌推下水的,更听说江俏俏动手抓了江晚歌。 这让他担忧不已。 他最看重的就是江晚歌的脸了,若她的脸被抓伤那还得了! 一路紧赶慢赶,江浩文终于到了离拾梅殿不远的一处院子里。 这里是宫里专门用来躲雨更衣的地方,平时鲜有人过来。 “歌儿!”江浩文喊着,瞅见一个房间有动静便要上前推门。 他刚把门推开一条小缝,便看到屏风后的太子正坐在床榻边半揽着江晚歌。 而江晚歌已经苏醒,她整个人躲在太子怀里轻轻瑟缩着,小声呢喃:“冷,好冷。” 太子只当她是落水后受了寒,想让人给她更换干净衣物,以便后续太医过来后把脉开药。 但他刚起身,怀里的人儿就把他的胳膊抱得紧了几分:“别走,好冷,歌儿好害怕。” “本宫不走,本宫只是喊人过来帮你更衣。” 一举一动见,江晚歌破碎的外衫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两个肩膀露在外边,惹得太子眼红耳热。 江晚歌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还是紧搂着他呢喃着。 最终太子伸手把她搭在肩上的湿发拨到后边:“那本宫帮你更衣罢,这般湿衣裹在身上也不是个事儿。” 他说的冠冕堂皇,手却有些颤抖。 门缝外江浩文犹犹豫豫的把门给关上,恍惚的站在厢房门前,脑海里天人之战正在激烈进行。 很快,太子身边的小厮带着太医赶来。 “见过江相国。” 太医见到站在门口行礼过后,绕过江浩文准备推门进去。 “太医请稍等!” 就在太医要推开门的一瞬间,江浩文猛地回头喊住了他。 “请问江相国有何指教?”刘太医在宫里多年,对权贵有自己的认识,自然知道江浩文不能得罪。 江浩文呵呵笑道:“我家歌儿是落水受寒,不知太医有没有准备好相应的药材呀。” 一时之间江浩文也想不出什么借口,只得这般随口寒暄着。 刘太医掀开随身带着的问诊药箱道:“微臣这里常备着几种驱寒药,只要把脉确诊后煎服就能药到病除,驱寒祛湿,保管相府小姐明日就能好。” 江浩文随意扒拉了一下药箱,皱着眉头:“我家歌儿好像对一种药材过敏,服用后便会浑身起红疹,太医可得注意着些。” “是,微臣会多加小心的,等会儿进去后定然会详细询问后再用药。” 感觉里面的人该看的都已经看完了,江浩文这才着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如此便有劳太医费心了。” 他的声音比之前大了两三倍,把刘太医唬了一跳,急忙还礼。 就在此时江浩文身后的厢房门从里面打开,太子站在门口:“太医过来了,请进罢。” 他看似神情自若,细看之下面色潮红,胸口处不断起伏着。 刘太医朝太医拱手后,低头从他身边路过走了进去。 太子亦准备转身进入。 “太子殿下,且慢。”门口的江浩文含笑喊住了他。 第191章 救命之恩 方才在房间里冒犯人家闺女,这会儿被喊住太子不免心虚。 他脚底微滞,半侧着身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江浩文: “江相国有何事?” 江浩文老脸皱起几道纹路,虚虚笑着:“听说我家歌儿落水被太子殿下所救,老夫感念殿下的救命之恩,特来感谢的。” “感谢本宫?”太子转过身睨着江浩文不作声,暗自把四周的环境扫了一圈。 这老东西什么时候过来的? 方才房间里的事情他没看到罢,刚才他很克制,仅仅只是用眼睛掠夺,略微轻抚了几下而已,并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罢。 江浩文微欠了欠身,拱手:“是,救命之恩肯定是要重谢的。” “说‘重谢’就见外了。”太子挑眉笑道,“往后在朝堂之上还往江相国多加照拂。” 太子约莫猜到了江浩文此时套近乎的缘由。 江浩文身为草根老臣,年轻时靠着寒窗苦读入了仕,身后并无势力强大的家族支撑。 一路走来全靠自己这些年累积的政绩和对大凉发展做出的贡献。 这两年在朝堂上江相国的锋芒收敛了许多,逐渐往老好人方向发展,估摸着也是害怕自己上了年纪得罪了人,到老了丢了这相国一位。 想来这老家伙是想拉拢他,寻他为靠山的。 太子说完后顿了顿,反观起自己此时的处境来。 现在朝廷里势力尚不明朗,他虽入驻东宫担着储君的名号,但父皇并未给他太子该有的监国大权。 在朝堂之上,他与齐王等几个兄弟所享受的权力和所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甚至在有些方面他都没有出过什么政绩。 这种没有特许的储君之位让他坐的很不踏实,丁点儿没有太子的感觉。 成为太子后,他虽蠢蠢欲动想找人来支持自己,但母后曾耳提面命的要他保证不能拉拢朝臣,不能在朝堂之上结党营私。 由此他便一直还算顺从,可而今若能借着这个机会让江浩文成为自己的帮手,往后在朝堂上没准会更得心应手。 想到这里,太子笑着往江浩文身边靠近一步,叹道: “本宫入驻东宫许久,身边时常觉得缺乏人手,遇到棘手的问题时常没有人在一旁提点,导致本宫做了许多事都事倍功半。” “江相国入仕多年在政务方面定然有自己的见解,若往后本宫有问题能否去请教江相国呢。”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之间的暗示不言而喻,既然相互之间都有互相利用扶持之意,二人瞬间便心有灵犀起来。 江浩文立马顺着太子递出的梯子往上爬:“那是自然的,不过老夫认为单是这些并不足以回报殿下的救命之恩。” “嗯?!” 江浩文眼睛往厢房处瞟去,语气里带着担忧:“听闻小女晚歌被殿下救上来时浑身湿透,衣裳也破了,敢问这期间可有他人……” 太子宽慰:“相国放心,本宫并未假手于人,期间也将晚歌姑娘照顾的不错,并没有被有心之人瞧了去。” “那太子您?”江浩文啧了一声,“方才老夫这一路上过来众人不仅议论太子殿下救人英勇还纷纷说殿下与小女有了肌肤之亲。” 他着重在后面几个字上放慢的声音,听得太子一阵怔愣。 抬头间,太子瞥见江浩文嘴角暧昧的笑,心下了然,看来方才这老东西把房间里的光景全都看了去! 江浩文瞅着太子倏地变红的耳朵,接着道: “今日参加宫宴之人众多,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小女怕是再难说亲了。” 太子微怔,不知该如何接话:“相国的意思是……” 江浩文背着手,徐徐道:“这救命之恩本就可以‘以身相许’,小女怕是脸皮薄不敢直言报恩,不如今个我这个当父亲的做主,就以此为报,如何?” “相国的意思是让想本宫娶了江晚歌?” 真要娶了江晚歌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是相国之女,大凉第一美人,家世身份都很匹配。 再加上他确实垂涎江晚歌的脸和身子,能成亲对他来讲肯定是不亏的。 并且此举还能加深江相国与东宫之间的羁绊,至少他不会担心江相国会中途倒戈转头去支持其他皇子去。 太子在心里权衡着利弊,很快拱手笑道:“江相国请放心,既然众人皆看到有了肌肤之亲,那本宫绝不会赖账,待会儿本宫自然会向父皇母后求取赐婚圣旨。” 得了太子这般允诺,江浩文心里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他呵呵的笑着:“既然这样,老夫先行告退,歌儿这边还要麻烦殿下照顾了。” “不麻烦不麻烦。” 太子客气地送走江浩文,心里把他骂了几遍。 这个结果他是能接受的,只是不满江浩文对他的算计。 这个老东西跟个千年老狐狸似的,明明看到了还要装作没看到,埋汰他,给他挖坑自己跳! 此后太子便毫无顾忌的照顾起江晚歌来。 不但等着太医把脉开药,还特意等到江晚歌服药沐浴重新更衣后,才与她一起往御花园方向走。 江晚歌不知江浩文与太子的对话,只当是太子为她褪衣后被她的身材所迷住,心里美滋滋的。 一直在暗自后悔,早知道露个身子就能勾住太子的话,她早先也不必费那么多的精气神去找什么书画棋谱,弄那些风雅之物了。 到了榄菊殿后,江晚歌朝太子微微福身,红着脸:“今日多谢太子殿下救助,改日晚歌必登门致谢。” 太子道:“晚歌不必说这些客气话,方才本宫已与江相国把你我二人的事定了下来,本宫这就进去求取赐婚圣旨。” 赐婚圣旨? 江晚歌眼睛倏地亮了,兴奋的差点蹦起来。 父亲真是为她帮了大忙! 她还以为再需要她去东宫贴几次才能有这结果的。 在御花园闲谈的众人见他们二人一同归来,再见太子的手似乎一直放在江晚歌腰际,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顿时各位公子哥和夫人小姐看江晚歌的眼神粘稠了起来。 有羡慕她能用一招勾住太子,也有嫉妒她是刻意装可怜才引得太子青睐。 江晚歌就是在这种目光里趾高气扬的走到江俏俏身前,笑道: “三妹妹,今日还要多谢你推我下水,否则我还不知怎么跟太子殿下更进一步呢。” “现下殿下去求取赐婚圣旨,今日过后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若以后你再敢推我一下,我便可以以‘殴打皇室’之罪把你关押起来!” 第192章 这圣旨是不是写错了 江俏俏也没想到自己反而为她铺了路,恼怒的原地跺脚。 就在此时一位太监捧着圣旨朝她们走来。 “公公是来宣布旨意的吗,是我与太子的婚事吗。” 江晚歌见心心念念的赐婚圣旨这么快就到了,当即喜不自胜,连封赏红包都让婢女准备好了。 “正是。”那小太监奉承道。 “太子殿下进了揽菊殿便给皇后娘娘说江二小姐您才貌俱佳,贤良淑德,是女子典范,拖着娘娘去拾梅殿找陛下要的旨意呢。” “陛下听到后立马同意,找人拟旨为二人赐婚呢。” 江晚歌炫耀般大声道:“殿下夸的我真是不好意思,来人,赏公公。” 婢女从荷包掏出几枚银锭子递给小太监。 “小气!”江晚歌瞅见一把抓过荷包,把里面的金叶子和银锭子全塞进小太监怀里。 这小太监不过是个跑腿宣旨的,平时得的赏不多,此时拿到这一堆金银高兴地不得了,把自个儿平时会的奉承话全说了出来。 把太子对江晚歌的情意描绘的是情根深种,情意绵绵,把二人说的是郎情妾意,佳偶天成。 早在太监过来时花园里的众人便围了过来,这会儿听到小太监这般说,所有人的眼睛都凝集在了江晚歌身上,所有的议论都变成了艳羡。 “看来殿下早就对江晚歌有意,不然也不会冒险跳水去救她呀。” “诶,还以为江晚歌靠得是装可怜博同情呢,原来是真爱呐。” “也不怪太子殿下动心,人家那模子还有刚刚的身材,你也看到了罢……” 周围贵女的议论声传进江晚歌耳朵里,她笑的脸都成了花,斜睨着江俏俏道: “有钱有什么用,头上戴的东西再名贵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跟出生差的宁王混在一起,有什么出息!” 江俏俏武力值用尽,本想看笑话却又被这般压制,再想冲上去打江晚歌又被江晚宁死死拉住,只能气得哭了起来。 一番天花乱坠的奉承话后小太监笑道:“江二小姐赶紧接旨罢。” 江晚歌屈膝跪地,脸上带着上位者的微笑,扫视着一干众人。 心道,今日过后我便是太子妃,往后便是皇后!这份殊荣是任何女子都比不了的! 小太监扯着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相府之女江晚歌才情出众,为贵女典范,特赐婚于太子,为太子侧妃,择良辰吉日完婚——钦——” 侧妃?! 小太监还未将旨意念完,江晚歌脸上的笑便僵住了,她瞪着眼睛站起来一把抓住小太监的胳膊: “侧妃?公公你是不是看错了,不是‘太子妃’吗,怎能是‘太子侧妃’?” 小太监着急把她推到原地:“江二小姐快跪下,这圣旨还没念完呢,别在这个喜庆日子对陛下不敬,惹得陛下不快。” 江晚歌还执念于圣旨的内容,想冲上去看看,以证真伪。 直到她身边的李安平把她强行摁在地上跪着叩拜,她才把圣旨听完。 而后那小太监走到她跟前,指着圣旨内容道:“江二小姐,您看这上面写的就是‘侧妃’奴才没念错的。” 小太监把圣旨往江晚歌手里一放,揣着满兜金叶子银锭子笑眯眯的走了。 这一个太子侧妃都能得那么多赏赐,那往后‘太子妃’的旨意若还是他来读,那赏赐岂不是更丰厚。 江晚歌失魂落魄的摊开圣旨逐字逐句的读着,仿若不相信般喃喃自语:“侧妃?怎么会是侧妃呢?!” “他不是跟父亲商量好了吗,怎么回事!?父亲呢,我要找父亲!” 她猛地站起来往拾梅殿跑去。 身后众人见她离开哄堂大笑, “瞅瞅她刚才那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是太子妃,已经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了呢,搞了半天是个侧妃!真是笑死了!” “对啊,不是说太子有多中意她嘛,那么喜欢还只是个侧妃,侧妃说到底不就是个妾嘛,一个嫡女做了妾,有什么好嘚瑟的。” 之前江晚歌炫耀的有多厉害,这会儿打脸打的就越疼。 这厢江浩文比她要先知道赐婚圣旨内容,他虽惊诧于太子临时起了小心思,求取圣旨时便说要娶江晚歌为侧妃。 但到底是让江晚歌进了东宫,也让太子承认了两人之间的利益捆绑。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所想达到的目标已经达成,没有必要在此时强行更正为‘太子妃’。 见好就收,图图徐之。 这是江浩文这两年处事的原则。 拾梅殿里都是男眷,且大多为朝廷重臣。 江晚歌再糊涂再冲动也没有往里冲,她在拾梅殿门口喊了位小太监传话。 不一会儿江浩文便走了出来。 “歌儿,你对这桩婚事可满意?” 江晚歌把手里圣旨扔到他身上:“满意?为何满意?难道父亲觉得我的容貌家世只配给人当妾?!” “父亲!你到底跟太子殿下怎么商量的,不该是‘太子妃’吗!” 江浩文拧眉把身上的圣旨卷好,交给江晚歌:“收好,这般扔圣旨都不怕旁人看到。” “父亲!”江晚歌禁不住哭喊出来。 当务之急是稳住江晚歌,不让她再闹了。 江浩文想着重重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道:“这太子妃之位悬空是有原因的,并不是父亲不为你争取,或者太子不为你着想。” 江晚歌收了哭声,“那是为何?” “是皇后。”江浩文找了个完美的借口,“皇后担心有些女子身子不适合生养,所以便立下规矩,东宫只能立太子侧妃,届时谁能最先诞下子嗣,就能被封为太子妃。” 见江晚歌犹不相信,江浩文压低声音道:“歌儿你是女眷与那些个夫人贵女都有接触,你想想看魏王妃是不是嫁入魏王府至今无所出?!” “皇后娘娘是担心再有此情况发生,不得已才立下的规矩,太子也不好反驳,为父也不能说什么呀。” 江晚歌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皇家为了子嗣确实要考虑的多一点。 她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擦掉脸上的泪,道:“那父亲,得会儿我随你一同进去可好?” “作甚?!”江浩文紧张,要是这丫头心里还有气冲着陛下喊,那不糟了么。 第193章 他们没有同房 江晚歌道:“自然是进去谢恩呀,陛下给了我这样大的恩赐,女儿想亲自进去谢恩。” 说着她抬腿就准备往拾梅殿里走。 “歌儿!”江浩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里面都是男眷,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进去不太好,你放心父亲会替你谢恩的。” 江晚歌眨眨眼,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水,看起来凄楚动人。 “父亲,你是不是害怕女儿进去胡闹?” 江浩文扯着嘴角:“怎会,你是爹爹最心爱的女儿,打小知书达理,怎会在这种场合胡闹。” 他手上稍带着力,把江晚歌往远处拽: “父亲知道在这婚事上是你受委屈了,你不用担心,有父亲在这太子妃之位肯定会是你的,待你与太子正式成亲后为父便为你寻求子的方子,助你一臂之力。” 江晚歌脚底牟着劲儿,很不甘心就这样被推走,她嚷道:“父亲父亲你说话可要当真,要当真的呀!” “为父说话肯定当真,今日你这婚事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待你弟弟回京都后,为父便要太子着手准备大婚事宜,早日迎娶你入东宫。” 江浩文也怕夜长梦多,想早日把这婚事给了解了。 “江鸿远?父亲你别诓我,江鸿远不是外出游学得三年才能回来吗。” 江晚歌说着低下头掐着手指算时间,弟弟江鸿远是她的嫡亲胞弟,只比她小一岁,是相府的嫡长子。 他脑子活泛,早在京都时就常与那些公子哥混迹在一起,虽说没有干些作奸犯科的坏事,但不求上进,日日玩乐。 三年前江浩文害怕江鸿远在京都城里跟着那些世家子弟混得越发纨绔,便找了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文人,带着江鸿远游历学习。 这些年江鸿远虽不时有信件寄回府,但次数很少,刘丹梅曾经一度认为她的这位儿子是在外边出意外了,江浩文刻意瞒着她的。 江浩文道:“前儿个鸿远修书回来,说还有三个月回程,按照他写信的时间来看,估计还有十来天到京都了。” 他补充道:“鸿远将会是我们相府的未来,你和你母亲什么事都不能牵连到他!” 江晚歌压制住心里的雀跃,频频点头:“父亲放心,既然父亲早已安排好,那我便回去等待好消息了。” 眼看就要午时了,在御花园里闲逛的贵女们次第进入揽菊殿落座。 江晚宁带着江俏俏坐在了规定的位置上,旁边江晚歌的位置还是空的。 “大姐姐你说她会不会跑回去哭了。”江俏俏道。 她看到江晚歌因为被封为‘太子侧妃’而郁闷,心里就痛快,颁布圣旨那会儿闷气早已云消雾散。 正说着,江晚歌面带微笑,落落大方的从殿外走了进来。 她进入揽菊殿郑重朝皇后施礼谢恩,很是春风得意,压根不见之前那般愤怒颓然。 皇后随口夸赞了几句,算是认下了她这个儿媳。 江俏俏见她这般得意,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 “大姐姐你看看她,怎么这一会儿就不气了?难不成皇上该圣令,她成‘太子正妃’了?” 江晚宁道:“那倒不会,可能江浩文安抚她了罢。” 圣旨不会轻易更改,唯一的可能就是江浩文又给江晚歌许诺了什么,安抚了她的情绪。 许诺了什么呢,江晚宁有点好奇。 这两人都自私,江浩文许诺的一定会是江晚歌最需要的,这样才能快速安抚到她。 江俏俏瞅着江晚歌在贵女群里左右逢源,旁人时时奉承着,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江晚宁亦一直盯着人群里的江晚歌,默默担心。 平时这江晚歌在府里就蹦跶个不停,不停为江浩文出馊主意,这次回去后恐怕会明面上欺辱江俏俏了。 “俏俏今日回去后你得收敛着点,不能再像今个这样莽撞冲动了。” 江俏俏别过头:“知道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哪天她趁着江晚歌出门一定要狠狠教训她! “也不要想着私下教训她,若她在外受了伤,第一个会被怀疑的人就是你。” 仿佛看透江俏俏内心所想,江晚宁温声提醒。 “咚——” 入席铜锣响起,贵女们回归到自己的位置上。 侍奉的宫女们依次进来布菜,歌舞同时演奏了起来。 待一曲毕,大家面前的菜肴上的差不多时,皇后端起酒杯起身说了些吉祥话,便开场了宴会。 江晚宁和江俏俏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宫宴,两人秉承着少说少做的原则,跟着身边的贵女一起动作。 众人吃菜她们吃菜,众人端酒杯她们也端酒杯,不主动接话,不主动出头,一切以躲为主。 就在江晚宁身旁的一位贵女端起酒杯朝皇后躬身时,她亦端了起来,跟着朝皇后福身。 这一下,殿内的人安静了几秒,继而有人低声轻笑起来。 江晚宁怔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刚才在分神,一直在想江浩文是拿什么来安抚江晚歌的,是以没有听到皇后说什么。 江俏俏拽着她的衣裙小声道:“大姐姐你站起来作甚?这是康王殿下未过门的妃子,皇后娘娘说早点盼着她嫁过去,给皇家繁衍子嗣,人家起来谢恩的。” 呃…… 闹了个大乌龙。 就在江晚宁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时,离她不远的魏王妃童妍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的期待亦是我们这些小辈的期待,妾身也日日期待着能早日为魏王殿下孕育子嗣,想必睿王妃亦是此想法,所以才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想要承借皇后娘娘吉言罢。” 她这番话虽是为了给江晚宁解围,同时也是自己的心里话。 “正是,我入睿王府有些时日了,心里特别想给睿王生个孩子。”江晚宁顺着话道。 她脸皮厚,言语上向来不守规矩,别人说的含蓄到她这里就露骨了许多。 好在皇后心情不错,不愿与她计较,便挥手示意她们都坐下。 “睿王妃这愿望倒是朴实,不过我怎么听说睿王妃至今未与睿王行夫妻之礼呢。” 她刚坐下,江晚歌不阴不阳的冒出来道。 第194章 轮到我了 “还未行夫妻之礼?” 皇后讶异了,一干嫔妃和贵女们也惊讶不已。 睿王娶妻已经又好几个月了,这两人不该这样的。 若说早先睿王身子差没有精力,这最近睿王身子看得大好,也不像是不能行事之人。 殿内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 不是她们真的好奇,而是这种事情甚少会有人在这种场合下戳破。 比如魏王与魏王妃也是一年多未有所出,但一般大家都是两三闺蜜在一起小聚时,私下谈论,像今个儿这种摆到台面上说的,这睿王妃还真是头一人。 江晚宁:“……” 这种事情江晚歌怎么知道的?她在睿王府安插眼线了?! 坐在妃嫔下方的李安平悄无声息的勾起一丝笑,朝江晚歌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这件事还是李安平发现的,那日她与江晚宁同时落水后,猛然间发现江晚宁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后来她每次遇见江晚宁时都会刻意观察守宫砂的状态。 包括方才,宫宴起始,大家刚入御花园时李安平也一直在确定江晚宁守宫砂的状态,确认无误后她才让江晚歌见机行事的。 “你怎知我与睿王还未同房。”江晚宁打算死不认账。 反正这种事,她不说没人知道。 江晚歌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伸手把她的衣袖撸了上去:“我的好姐姐,你怕不是不知道你的守宫砂还在罢。” 江晚宁:“……” 哈?她什么时候长了个这东西,她怎么不知道?! 怎么每个古代女子身上都有这个?! 如此实证,江晚宁百口莫辩。 事关皇家子嗣,皇后正色道:“睿王妃,你可知太后她老人家有多期盼你们二人能有个孩子,太后对你青眼有加,你怎能这般辜负于她!” 皇后贵为后宫之主,管理后宫的一大重要职责就是催生。 不催生自己和后宫嫔妃的,专门催生各位皇子的。 江晚宁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她总不能说才开始是因为她觉得感情不到位,没法下嘴罢。 她没有回答,江晚歌倒是继续说了下去:“皇后娘娘,其实这也不能责怪睿王妃的。” 那就是怪睿王了,这是说睿王身子还没好?或是有什么问题? 众人的眼睛瞪大了几分,每个人看似正襟危坐,盯着各自面前的菜肴,实际上都把耳朵竖的直挺挺的,时刻关注着八卦。 这次宫宴精彩得很! 江晚宁依旧不语。 江晚歌话锋一转:“肯定是睿王妃愿意,但睿王爷不愿罢。” 众人的眼睛又盯在江晚宁身上,原来是睿王妃有问题! 但江二小姐这话到底是何意。 “睿王不愿?”皇后也纳闷了。 身为男人怎会对女子不敢兴趣?!譬如皇帝,有名分无名分的妃嫔们差不多能有五六十个了,而睿王竟连身边日夜相伴的女人都没有动?! 龙阳癖?! 皇后与众人的眼神逐渐怪异起来,看着江晚宁的眼神不知是同情还是可怜了。 而这厢江晚歌及时打断了众人的遐想:“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我这大姐姐自幼被火烧伤了脸,脑子也不太好使——” “可能最近脑子康复了,但脸上的烧伤看着骇人,一般人看到都如同见了鬼,那样的容貌下不管是什么男人怕是都没有胆子靠近罢。” 皇后想起来了,太子之前也说过江晚宁脸上有异,但那时她仔细看过,除了看起来僵硬些外并无其他。 难道说是真的,确实有伤,不过江晚宁用脂粉给盖住了?! “哦?”皇后来了兴趣。 她心里一直记恨着江晚宁与她吵架,挑战她皇后权威一事,若能在此时见到江晚宁出丑她自然是乐意的。 既然有人铺了场子,她完全可以唱起来。 “皇后娘娘,我自幼与江晚宁一起生活,怎会不知呢,往日她怕是用了什么人皮面具或者脂粉给盖住了,不然今日怎会带着金面具来。” 现在她算是皇后的准儿媳了,对着皇后说话时自带了几分亲昵,听起来颇有撒娇的意味。 她站起身,抚摸着江晚宁的脸,小手指长长的指甲在金面具上慢慢滑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的姐姐,原本的脸丑陋戴的面具再华美也无用。” “不如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如何?” “让她们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脸,连有战神之称的睿王爷也望而却步。” 江晚歌说着手指微微使力,把江晚宁脸上的面具抠了下来扔到一边。 “哐啷啷” 金属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张精致到完美无缺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坐在江晚宁身边的贵女看直了眼,根本不相信世上还有比江晚歌更漂亮的人存在。 江晚歌冷哼道:“江晚宁你装备很齐全嘛,除了金面具还有人皮面具,看我今个儿不把你脸上的面具全给扒下来!” 她说着用手去拧江晚宁的脸,试图从上面抠起一张皮来。 但她抓了几下,除了指甲在江晚宁脸上留下几道红印外,再无其他。 没有人皮面具?怎么会?! 江晚歌慌乱的朝李安平处看了一眼。 江晚宁脸上有人皮面具一事也是李安平告诉她的。 当时李安平与江晚宁同时落水,在水的浸泡下李安平看到江晚宁脸上有一块凸起,像一张贴上去的纸翘了边。 后来她特意让人去睿王府查探过,确认江晚宁的房中是有一张人皮面具的。 在这次宫宴之前,李安平把所知晓的一切都告诉了江晚歌,二人就等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江晚宁难堪,让她当场被休。 “二妹妹你抠完了吗,再抠姐的脸都要被你抓烂了。” “如果你抠完了,现在轮到我了。” 江晚宁微抬头,一直拿着茶杯的手猛然搭上江晚歌的手腕,快速翻转把江晚歌的手指捏在手心。 她稍微使力,几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江晚歌痛的失声叫了出来:“啊——” “叫什么叫,我又没抓你脸。”江晚宁默数着手心里断裂的指甲。 三枚。 当然她并不是随意掰断的,而是生生从甲盖中央掰的,现在她的手心里不仅有硬硬的指甲还有江晚歌指甲盖脱落渗出的黏糊糊的血。 第195章 搜身 “江晚宁你放手——啊——快放手——” 十指连心,江晚歌疼的大声喊叫着,浑身都在颤抖。 “你让我放手我就放手了?!那我多没面子。”江晚宁冷哼道,手上加大了力度,狠狠的摁在她断裂的指甲盖上。 江晚歌泪眼刷刷的往下流,她朝李安平投去求助的目光,却见李安平对她视若无睹,在接触到她视线时扭头看向别处。 江晚宁觉察到她的目光,看到目光另一端好整以暇坐观上壁的李安平,皱着眉: “我说你怎么什么都门儿清呢。” “敢情有同伙,好哇,你现在被我抓在手里快点喊你同伙为你求情呐!” 江晚歌狠咬着下嘴唇,闭口不言。 从她刚才求助无果来看,李安平是打算不管她了。 本来就是为了能讨好李安平,能让李安平多带着她去东宫去太子面前转转,两人才合计在宫宴上让江晚宁难堪的。 现下她被江晚宁死死抠在手心里,怎么反抗都不得法。 以江晚歌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若现在当着大家面把李安平咬出来,恐怕李安平事后会让自己不得好过。 轻则离间她与太子之间的关系,重则怂恿太子退婚都有可能。 “什么同伙!你跟我一同生活那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江晚歌咬牙切齿把锅背在自己身上。 江晚歌不甘心。 江晚宁的脸确实是被烧毁了的,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她看了十几年,是肯定有的。 怎么可能完美无瑕,甚至看着比她的还细腻光洁呢。 “你这脸上到底用了多少脂粉!”江晚歌伸出另一只手往江晚宁脸上狠狠蹭着。 她手劲重,没两下就把江晚宁的脸给蹭红了。 “江晚歌你真是个拎不清的!” 江晚宁不耐烦的把她还在活动的手捏在手心,微用力,把这边的几枚指甲也掰断了。 “你我是一个爹的亲姐妹,你竟听信了旁人的教唆在这种场合下意图让我难堪?!我与你什么仇什么怨!” 江晚歌忍着手指尖传来的剧痛,瞪着她: “谁让你平时回相府时趾高气扬,就是因为你夺走了相府嫡长女的名头,也是因为你害的母亲丢了库房钥匙!你把我和母亲害成这般地步,别说让你难堪了,杀了你的心都有!” 江晚宁道:“那些都是你和刘丹梅雀占鸠巢!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你可知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我同为相府女儿,我丢了脸你能落着什么好!”” 江晚歌瞪着眼:“你早就是相府嫁出去的女儿,是父亲丢在外边不要的东西,谈什么荣辱与共!” “父亲早把你看成相府的扫把星,是你克死了你的生母还有你的同胞哥哥,若不是祖母拦着父亲早就摔死你了!” “不然你以为替婚那么大的事,父亲为何不追究?!是因为他想早点把你这个累赘摆脱了!” “相府留着我在能入东宫,能成为以后的太子妃;而你一个又丑又傻的女人能有什么用!” 一向被掩盖的残忍真相被揭开,江晚宁脸色难看至极。 约莫因为原主残留的亲情在作祟,江晚宁心头绞疼,难受得无法呼吸。 原主昔日在相府里所遭受的一切一帧帧从她脑海里闪过, 刘丹梅和江晚歌对原主的欺辱;原主对父亲对亲情的渴望,以及看到江浩文冷眼后的失落…… 所有的痛苦的情绪像悬崖滚落的大石,一块块砸在江晚宁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儿来。 虽然江晚宁早已对江浩文自私自利,以女谋利的做法心知肚明,但这样的事实被第三人明确言明时,原主还是无法接受。 毕竟就原主而言,她的确是位又丑又傻被亲生父亲扔在相府一隅自生自灭的累赘! 心口痛感加重,江晚宁钳制江晚歌双手的力度减少了许多。 江晚歌趁机从她手中挣脱,哭喊着要寻太医。 皇后见她双手鲜血淋漓,十分骇人,以为江晚宁在二人争执时私自动了利器,严厉喝道: “参加宫宴的人皆不能带匕首等任何利器入场,睿王妃你是怎么把匕首带进来的?!来人,给本宫搜身!看看这个女人身上还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皇后本来是想借着江晚歌的这个局一解自己的心头之气,可江晚歌不给力,面具卸掉后非但没让江晚宁难堪,自己反而被反杀了。 可这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一半,若今个不把握住以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 是以,皇后在瞬间选择了维护江晚歌,把剩余的戏码给唱下去。 几个嬷嬷听令走了过去。 江晚宁心口疼的站都站不起来,眼前也出现了重影。 她想站起来自证清白都无法做到。 江俏俏见她脸色不对,忙搀扶着她不让她溜到桌下去:“大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睿王妃,请起来让奴婢们搜身。” 江晚宁无力的微抬头看着来势汹汹的几个老嬷嬷,想说话,张嘴发出的却是疼痛的呻吟声。 “既然睿王妃不配合,休怪奴婢们粗手粗脚不客气了。” 眼看一位老嬷嬷就要把手抓在江晚宁肩头,江俏俏推开嬷嬷的手挡在江晚宁身前。 “放肆!”皇后喝道,她也觉察到了江晚宁似乎不对劲儿,仿佛突然发病了。 真是给她泄恨的好机会! 伶牙俐齿有太后维护的江晚宁对付不了,一个小庶女还是能对付的。 见皇后发怒,揽菊殿所有的妃嫔贵女们都跪了下来,大气儿不敢出。 “皇后娘娘饶命,我大姐姐她没有带任何利器入宫的,我们一同经过宫门口侍卫的检查的。” 江俏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看都不敢看皇后,挡在江晚宁身前匍匐在地,为她辩解。 “有没有搜一下不就知道了。”李安平轻飘飘道,“本郡主平时看着睿王妃机灵的很,自己没错是半分亏都不肯吃的,现下没有一句话这不是心虚么。” 江俏俏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捂着心口几乎已经疼晕过去的江晚宁,着急道:“大姐姐她不舒服,皇后娘娘我们先请太医给她看看好不好。” 第196章 教规矩 “太医会请的。”李安平缓缓道,“不过不是给睿王妃,而是给太子侧妃江晚歌请的。” “谁知道睿王妃身上的利器是什么,伤着太医了怎么办。” 身边人的身子已经软软的倒在自己身上,江俏俏看着昏迷的江晚宁不知所措。 除了砰砰叩头求着皇后外再无它法。 “皇后娘娘,大姐姐已经昏倒了,求你派太医过来。” 皇后瞥了一眼窝在地上的江晚宁,抬头问道:“晚歌,方才你动手伤着睿王妃了?!” 江晚歌举起还在流血的双手,无辜道:“皇后娘娘,我刚才不过是低声给她说了几句话,便惹得睿王妃生气对我下手,我哪里有机会还手的。” 说着她朝身边坐着的贵女们望去,委屈道:“你们离得近,可曾看到我对睿王妃动手!?” 你不是先扒拉人家睿王妃脸么。 一干贵女心里如是想,但她们见江晚宁昏迷,毫无还击和自证清白的能力,江俏俏是个眼生没什么能耐的,皆纷纷摇头。 此时太医已经到了揽菊殿,为江晚歌包扎着手指。 “皇后娘娘,这睿王妃是不是装晕呀,您看也没人碰她,自己忽然就歪歪扭扭的倒了,是不是害怕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怕搜查出来,所以就装晕了呀。” 听到李安平的话江晚歌点头附和,“定然是装晕的,她素日里身子好得很!” 手上的伤口被包扎好,江晚歌看着养护的极好的指甲被掰断,心里一阵恼怒,她站起身走到江晚宁身边抬脚往她身上踢去。 “诶,你快起来!别装死!”她力度不轻,就想着把江晚宁踢醒。 江俏俏推开她的脚,怒目而视:“你干嘛踢人!大姐姐已经晕倒了!” “大姐姐?!她早已嫁入睿王府,成了睿王妃,你一口一声‘大姐姐’是为何意?!”江晚歌厉声道。 江俏俏有些莫名,这个称呼是她一直喊着的,姐妹之间这般叫着比较亲昵,江晚宁也没有刻意纠正过她,怎么现在倒是错了。 江晚歌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相府规矩管教不严让娘娘看笑话了,我这三妹妹跟睿王妃走得近,旁的没学到,这坏规矩的事倒是学得快。” 皇后道:“身为相府嫡女,你自然有管教庶妹的责任,既然你这三妹妹跟着睿王妃坏了规矩,你大可教教她。” 既然是维护江晚宁的人,她也是看不顺眼的,让人一并收拾了也好。 总归一个庶女,放进来参加宫宴已经是恩赐了,还这般不守规矩,确实需要修理。 江晚歌微微福身:“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都发话了,她断没有收敛的道理。 她说着举起手看了看,“我这手伤着也没法使力,能否劳烦嬷嬷帮帮我。” 那嬷嬷见主子都默许,便抬手走到江俏俏身边垂首听指示。 “嘴上坏的规矩,先掌嘴让她长点记性罢。” 江晚歌翻了翻眼,真是现世报,两个时辰前她还没江俏俏推下水,现在就找到机会报仇了。 嬷嬷闻言抬手往江俏俏脸上劈去。 江俏俏无人声援,只能生生挨着耳光。 整个大厅里的贵女们都早已看出,这是皇后在给未来儿媳出气,已经属于家务事范畴,旁人不得插手也没权利插手。 再者说,这位江三小姐确实喊得不稳妥,让人抓住了把柄,怨不得别人。 “啪!啪!” 安静的大厅里回荡着江俏俏挨耳光的声音。 不远处的童露心有不忍,想站起来说些什么。 甫一抬头便被身边的人摁了回去。 “文涵!” 不知何时文涵从公主席位上挪到了童露身边。 童露低声道:“再不说些什么俏俏会被打坏的!” 文涵伸出手指朝殿门口指了指:“且等着,会有人过来救人的。” 童露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殿门口,着急道:“等人来就已经打完了!俏俏牙都要被打掉了!” 说着又要站起来。 文涵拧着她的腰:“别逞能!想着你姐姐和你身后的童府!” 此时已经是母后在刻意泄愤了,偏偏又让人找不出错来。 现在外人一旦开口肯定会被波及。 腰间的疼痛让童露泪眼汪汪的,她撇着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揽菊殿殿门,期盼文涵搬得救兵快点过来。 为何姐姐能端着酒杯为睿王妃解围,而到她这里就不能为江俏俏解围了呢。 少女之间的好感来的莫名其妙,仅是一上午的接触童露便觉得江俏俏是个值得深交的好伙伴。 比她的二姐姐江晚歌要耿直单纯多了。 她参加过江晚歌举办的茶话会,整个过程完全是那些个贵女们端着架子攀比的,根本不好玩。 相对比之下她更喜欢文涵和江俏俏这样的。 耳光声戛然而止。 厅内响起江俏俏因疼痛倒吸冷气的声音。 童露侧目一看,不免心疼,不过五六个耳光,江俏俏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嘴角渗着血丝鼻腔也被打出了血。 看来这老嬷嬷是皇后娘娘专门用来教训人的打手,各个身强体壮,手掌大而粗厚,一巴掌下去比母亲的十巴掌都疼。 “不知三妹妹知不知道规矩了?!” 江晚歌看着她肿起来的脸颊心情好得不得了,连手指头都不觉得疼了。 江俏俏一心挂在昏迷的江晚宁身上,顾不得自己脸疼,也顾不上自己在众贵女面前丢了脸,她憋着泪含含糊糊道: “懂、懂规矩了,还请二姐姐高抬贵手,让太医给睿王妃看看,她真的已经昏过去好久了,要找太医的。” “看来还是没懂规矩。”江晚歌朝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再度挥手朝江俏俏脸上打去。 江俏俏低头躲过一巴掌,连连叩头:“还请太子侧妃高抬贵手……” “还敢躲?!”江晚歌弯腰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一手往她脸上打。 面对着皇后的威严江俏俏心里犯怵,有所顾忌,她也承认喊大姐姐喊错了。 但江晚歌目前只是收到了圣旨,并未完全嫁入东宫,还不能算是太子侧妃,这样要她改口,她还是很不服气的。 再加上身边跪着的人很多,多多少少挡住了皇后的视线。 江俏俏胆从怒中生,在江晚歌挥手过来的瞬间用头去撞她的手。 她刻意选着桌腿去撞,硬是用头把江晚歌的手抵到桌腿后才罢休。 第197章 她属狗的吗! 刚包扎好的手指被撞在桌腿上,江晚歌的手指再度渗出鲜血。 “好疼!” 江晚歌惊呼着,疼痛之下甩着手一下把江俏俏挥倒在地,脑袋磕在了桌腿上。 几条血痕从江俏俏发间流出,自她额角往下流淌。 白嫩的肌肤,殷红的血,看起来十分怕人。 “你还有更疼的呢!”江俏俏好像不知自己脑袋破了一般,抓着江晚歌的手放在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啊——快来人——疼死了!” 江晚歌一只手被撞在桌腿,甲盖再次被撞伤,另一只手背江俏俏狠狠咬住,疼的原地跺脚。 她想用手把江俏俏拽起来,可能活动的那只手正流着鲜血,手指一碰就疼。 “快来人把她拽开啊!” 江晚歌甩着胳膊,踢着腿,用胳膊肘去捶江俏俏的头,后者硬是不松手。 “江俏俏快松开!你不要命了!” 童露实在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从她的视角看去,江俏俏头上流着血,脸颊高高肿起,口鼻处血糊一片。 就这,江晚歌还在使劲儿用胳膊打她。 一股血腥气自江俏俏嘴里蔓延,她嘴角往外渗着血,但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 因为她知道自己把江晚歌虎口处的肉咬破了,这血是江晚歌的。 “嬷嬷、嬷嬷你快把她拉开、快、” 江晚歌疼的弯着腰,根本无余力再去打人,她觉得再咬下去她拇指的骨头都要被咬断了。 往日怎么没看出江俏俏是属狗的! 皇后见情况不对,也急忙让嬷嬷去拉人。 但江俏俏硬是不松嘴,直到其中一个嬷嬷捏着她的下巴,生生把她的下巴掰脱臼,江晚歌才得以把手从她嘴里拿出来。 “太医…太医……” 江晚歌疼得眼泪哗哗的流,举着两只血淋淋的手,让一旁还未离开的太医包扎。 太医弓着身小心上前查看伤势。 他一碰到伤口,江晚歌便一阵叽哇哇乱叫。 “这拇指根的骨头碎了,得接骨。”太医低声道。 他还从不知女子之间打架居然这般惨烈,看着手无寸铁,没有武器,但下起嘴来比那钢铁的刀剑还要凶猛几分。 “接骨?”江晚歌双手不住的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 “是。”太医斟酌道,“这断裂处刚好是关节衔接处,接骨时会有点疼,所需恢复期也比旁处要久一点……” “恢复期比较长?要多久?” “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太医道。 “什么?!”江晚歌要疯了,她今个好不容易拿到了册封为太子侧妃的圣旨,就等着十天后弟弟回来后,赶紧举办大婚把这事儿给定死的。 现在手受伤,得等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谁知道这期间还会发生什么。 “接骨!快点给我接骨!现在就接!” 江晚歌把手伸在太医面前,心急如焚。 她一定要赶紧接骨,快点好起来,早日大婚! 太医给她做了简单的消毒后,在她的手掌支起几根木板固定,慢慢为她接骨。 江晚歌疼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把地上的江俏俏和江晚宁猛踢几脚,缓解疼痛。 约莫一刻钟后,太医把她的两只手全部包扎好。 江晚歌看着包的像馒头一样的手,哽咽着:“这样就好了是不是,就能康复了对吗。” “这关节处的骨头比较脆弱,若接骨后再有类似方才那种猛烈碰撞的情况,可能会导致骨头错位,留下后遗症。”太医补充道。 什么?! 她伤的是虎口和大拇指的骨关节,若有后遗症那就是大拇指无法活动,这只手就全废了! 皇室不可能让身上有残疾的人进入东宫成为太子妃的。 江晚歌盯着自己的手,脑子里全是自己手没有恢复好被太子退婚的场景。 太医见她没有说话,便前去皇后跟前述职,简述江晚歌的伤势。 正说到一半,忽而听到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 太医一扭头,江晚歌高举着双手站在江俏俏跟前,一脚脚往她上半身,脸上,肩头猛踹。 好不容易搏来的赐婚竟有可能会被退婚,这种前一秒上天,后一秒被捶入地狱的感觉让江晚歌陷入疯狂。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嗡嗡声,根本不知自己在何处,也全然看不到四周的贵女错愕的眼神和皇后妃嫔惊悚的神情。 大凉第一美人竟这般凶恶?! 这江晚歌素日里不是温婉大方,端庄得体的吗,怎么就像个路边的疯婆子?! “江俏俏!都是你干的!你这张臭嘴!” 江晚歌面容狰狞,狠厉地嘶喊着,整个大殿回荡着她失控的叫骂声。 她的手废了全是江俏俏干的! 都是这个属狗的女人咬的! 她要把这个女人的牙全给踢掉! “来人!快把她拉住!” 皇后慌了神,她站着的位置有视线盲区。 从她的位置上看过去,只能看到江晚歌在踢着地上的人,但地上既有江俏俏又有江晚宁,到底在踢谁她看不清。 踢死一个庶女无所谓,但若把江晚宁踢坏了,怕是会有麻烦。 旁边站着的嬷嬷如梦方醒,七手八脚的去拉江晚歌。 愤怒至极的人力气是出奇大的,江晚歌发觉有人拉她,浑身挣扎着摆脱了嬷嬷的控制。 江俏俏下巴脱臼,头脸上都是血,她见江晚歌发了疯低头扑在江晚宁身上,把保命部位护住露出后背任由江晚歌泄气。 “呵呵呵呵” 她一边被打一边发出笑声,但因为她下巴脱臼,这笑声十分诡异。 “笑?!你还笑?我打死你!看你还怎么笑?!” 江俏俏身上早已麻木,她从肿胀的眼缝里瞥了一眼江晚歌。 打吧,打得越狠越好,把你在府里欺负江晚宁的劲头,殴打婢女的劲头全拿出来! 她知道今日过后江晚歌完了,彻底完了。 哪怕太子还愿意遵守圣旨接她进东宫,她这辈子也没法从侧妃转成正妃了。 江晚歌打红了眼,就像在自己房间惩罚翠云般下着狠手,每一脚都用尽全力,奔着让江俏俏死的目的去! “你这是什么眼神?!看我不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江晚歌被她这一瞥激怒,下脚更重了些。 “咯嘣——”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 紧接着江晚歌惨叫着瘫倒在地。 第198章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见江晚歌倒地没了战斗力,一旁的嬷嬷才赶紧上前把江晚歌拖走。 脚踝传来的痛疼感让江晚歌皱紧眉,也把她从失控的愤怒中拉出来。 她慢慢找回些神智,觉察到四周看她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惊愕,诧异,不可置信…… 江晚歌暗道,坏了!平时在府里发脾气都是在房间里对着翠云对着丫鬟们发的。 上次在老夫人面前发脾气被母亲及时摁住,安抚了,这次母亲没在身边提点她失控了。 “呵呵,皇后娘娘。”江晚歌想站起身解释,但她发现她刚使力脚踝就钻心的疼。 再抬头看到皇后冷厉陌生的眼神,江晚歌知道自己一定得去解释,不然今天给未来婆婆留下的印象太差了。 “皇后娘娘,庶妹乖张我稍微严苛了些。”江晚歌说着扶着桌子站起身,慢慢往皇后处挪着步子。 谁知刚迈出一步,脚踝不但疼痛难忍还根本使不上力,她双脚一软瘫倒在地。 “严苛?!本王看这简直就是残忍!” 谢辰瑾低沉的声音从殿门口响起,他视线在地上一扫,发现了卧倒在角落里的两个人。 江俏俏趴在江晚宁身上,二人皆一动不动,地上的血不知是谁的染红了二人的衣裙。 谢辰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冷厉的扫了皇后一眼,快步走到两人跟前,伸手将江俏俏移开,稍作检查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些血不是江晚宁的,她没有受伤。 那这是江俏俏的血?! 谢辰瑾低头一看,被江俏俏唬了一跳。 原本娇俏的少女脸上全是血污,整张脸肿的不成样子,发髻散乱混着血沾在脸上,看起来凄惨不已。 更可怕的是她还在半张着嘴笑着。 看起来可怖至极。 “吉福……吉福……”江俏俏乐呵呵的喊着,终于有人过来救她们了。 谢辰瑾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她喊得是‘姐夫’,再看她下巴不住颤抖,便知她这是下巴脱臼了。 “是谁干的!” 谢辰瑾伸手把江俏俏的下巴装好,锋利的眼睛从身边每一位人身上刮过。 上位者寒冽的气息让谢辰瑾的面容冷峻了几分。 那几个嬷嬷被这眼神扫过,不自觉地跪了下来,以额抵地浑身颤抖。 江晚歌亦禁不住打了个冷噤,她强自扯了个笑:“是、是我在教训庶妹。” “俏俏!俏俏!” 没等谢辰瑾发话,谢云阳急切的从殿外跑了进来。 他看到江俏俏惨兮兮的模样后,心疼的用衣袖沾着她脸上的污血,使唤身后的小厮喊太医。 皇后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自知不妙,忙让身边述职的太医前去为江俏俏和江晚宁诊治。 太医得了令,忙去探脉。 一番探脉后给出了结论。 江俏俏是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江晚宁则是受了惊吓诱发心悸晕倒了。 受到了惊吓?! 谢辰瑾冷着脸把江晚宁抱在怀里,斜睨着皇后道:“不知今日这揽菊殿出了何事,睿王妃竟会受到惊吓晕倒。” 皇后背后渗出冷汗,她这个小叔子挺不好惹的,她怎么给忘了。 “既然皇后无话,本王自会调查清楚。”说完谢辰瑾抱着江晚宁离开了大殿。 江晚宁无事,他自没有必要在此停留。 殿内,在谢云阳的催促下太医和几个嬷嬷手忙脚乱的为江俏俏清洗伤口,涂抹消肿药。 等到江俏俏脸上的血污都清理后,看起来顺眼多了,整体看着脸颊微肿,额头有道小伤疤,其他一切都好。 江晚歌讪讪笑着:“我只是教训庶妹而已,可能方法不太对……” 她边解释边扶着凳子站起来,却发现脚踝依旧疼得厉害。 “太医……”江晚歌娇滴滴喊着。 这太医今天都要被她喊出魂了,扭头看着这位祖宗:“请问,您又怎么了。” “太医我脚踝疼。” 江晚歌碍于此前发了脾气,现下想要挽回颜面,重塑人物形象,声音愈发娇柔。 柔的太医听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医硬着头皮去检查她的脚,发现她的脚踝高高鼓起,像是扭伤了,再仔细检查脚踝后方有一个红色印记,像是被什么暗器给击中了。 他在江晚歌脚踝鼓起的地方慢慢捏着,不断询问着疼痛感。 江晚歌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疼,只要太医手指摸过的地方都嚷着疼。 最后太医下了结论,这脚踝骨折了。 江晚歌完全疯了,手掌骨折了还不算,现在脚踝又骨折了?! 觉察到她眼睛里喷出的怒火,太医满满求生欲:“这脚踝骨折简单的,固定好之后不走路就行了,基本不会有后遗症,康复后与之前无异。” 江晚歌简直不敢相信,她不过是踢了江俏俏几下,竟然还把自己踢骨折了?! 今个儿真是晦气!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对比三人情况来看,她的伤是最重的,全是内伤骨折,光是养伤都得好几个月养! 不仅如此,还因为情绪失控在皇后和众人面前丢了树立许久的形象! 江晚歌狠狠咬着嘴唇瞪着江俏俏,后者顶着涂抹了消肿药物后,油光光的脸冲着她嘻嘻一笑。 “二姐姐,不,太子侧妃,妹妹我预祝您早起捡回温顺和善的假人皮,早日转正成为太子正妃哦。” 江晚歌:“你!” 她说着又想扑上去撕江俏俏的嘴。 江俏俏快速站起来往外走,路过江晚歌时一脚不经意的狠狠踩在她另一只脚踝上,又用力碾了碾。 “江俏俏!” 江俏俏不理会她,走到席位外朝着皇后福身施礼:“皇后娘娘,今日俏俏已得嫡姐教训,这教训让俏俏永生铭记于心,现下俏俏回府反省了,告辞!” 说罢她朝谢云阳看了一眼。 谢云阳反应过来,跟着走了过去,路过江晚歌时亦从江俏俏踩过的脚踝上踩了一下,顺便碾了碾。 他是男子,体重力气都比江俏俏大,这一碾,轻微又熟悉的咯嘣声再次响起。 江晚歌疼得死死咬住嘴唇,瞪着他。 谢云阳半点愧意也无,笑道:“诶呀,没看见路,踩到太子侧妃了,实在不好意思。” 说完拍拍屁股赶忙跑了出去。 第199章 需要精心铺垫 刘丹梅怎么也没想到,她让江晚歌独自参加一次宫宴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好端端的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去,回来的时候却是被人抬下马车的。 “这是怎么回事?!女儿跟你出去你怎么没有好好护着她!” 刘丹梅看着江晚歌双手双脚裹着纱布,心疼的不得了,抓住江浩文一通盘问。 “哼!看你养的好女儿,当着阖宫上下教训庶妹,下手凶狠至极,连宫里的皇后嬷嬷都咋舌!” 江浩文也是一头包,他没想到江晚歌竟会如此猖狂,刚得了赐婚圣旨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殴打江俏俏。 今个她这一出,搅和的整个皇宫里的人都在讨论大凉第一美人的暴虐性情。 听说皇后已经开始劝说皇上收回赐婚圣令了。 知女莫若母,刘丹梅知道江晚歌的真实性子,也知道她在气头上的时候手段残忍,根本不顾人死活。 当初翠云就是在她气头上被她烫伤了脸,还被用脚踩了几脚,彻底毁了容。 难不成这次她对江俏俏下手了?! 进了厢房屏退众人后,刘丹梅盘问起来,若真把江俏俏给弄毁容了,白氏非得过来给她拼命不可。 “歌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动手教训江俏俏了?!” 江晚歌被江俏俏弄的两只脚踝一只手掌骨折,心里正气恼的不得了,她听到刘丹梅质问的语气,火气一拱一拱的往上蹿。 “我教训她也是皇后娘娘允许的,管我什么事儿啊,现在都过来指责我!” “你看我这手还是江俏俏咬断的,脚也是她踩骨折的!” “我遭受了这么多罪连教训她都不行了吗,父亲已经在马车上训斥了我一路了,回来你也要说我!” 见她发狂,刘丹梅便找她贴身婢女翠枝了解详情。 那翠云毁了脸后,平时只在府里照顾江晚歌,若出门见人的时候江晚歌带着另一名婢女翠枝出行。 翠枝将揽菊殿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这下刘丹梅也怒了:“这个江俏俏肯定是故意的,在府里的时候你若惹到她丁点儿她就会立马反击,今个在皇后面前倒紧着挨打装可怜了!” 一句话说到江晚歌的心坎里。 她全然忘了江俏俏咬她手的过程,只觉得若江俏俏中途激烈反抗一下,那她肯定不会一直踢,把脚踝给踢断; 皇后也不会只是看着她教训庶妹,而是会认为江俏俏顽劣不堪,需要教训。 “母亲你得为我做主!”江晚歌举着手,“太医说这手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呢。” “还有这伤养好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婚期肯定会被耽误了,我总不能瘸着被人抬上喜轿罢。” 刘丹梅也没法子,她早就被江晚宁整怕了,此时江晚歌受伤让她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歌儿放心,再过几日你弟弟鸿远就要回来了,他心眼多肯定能找到法子把江晚宁和江俏俏治的死死的!” 睿王府里,江晚宁睡到半夜才醒来。 她醒的时候谢辰瑾正在旁边支着头打盹,觉察到她的动静,瞬间惊醒,将她扶坐了起来。 “感觉如何?” 他找府医太医白流苏轮番诊治了一遍,得到的结论都是心悸晕倒,等睡醒后就没事了。 他放心不下,便一直守在床榻边等着江晚宁醒来。 “没什么感觉,就是正常的睡觉而已。” 江晚宁舔了舔嘴唇,谢辰瑾急忙递上一碗水。 他不解道:“无缘无故怎会受惊,此前没听说你有心悸的毛病,我打听过,你晕倒之前并没什么过激行为的。” 就以江晚歌在她脸上扒拉那几下来看,根本连东武侯那一巴掌的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没有。 不至于能让她晕倒。 江晚宁想起睡梦中原主的泪眼和曾遭受的一切,轻叹道:“不知道,是人总归会有不舒服的时候,下次应该就不会了。” “若你不喜欢与相府的人有来往,本王可以把江老夫人接到睿王府来,如此你既能看到祖母又不用见到江晚歌她们,岂不美哉。” 江晚宁苦笑,说是这样说,但现在的她做不到。 人,越是缺少什么越是渴望什么。 原主就是太渴望江浩文的认可,渴望来自江浩文的父爱,所以才会在听到自己被抛弃后难过得晕了过去。 这恐怕也是这么久以来,她对刘丹梅和江晚歌母女下手,却一直没有动江浩文的根本原因。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受到了原主残留心智的影响,保护着原主认为的‘父亲’。 即便她对这位父亲自私自利,以女求荣的方法厌恶头顶,却依然没有与他直接翻脸,切断父女关系。 她要尽量让自己的心智更强大些,最好能做到完全不受原主残留情绪的影响才行。 江晚宁喝完手里的水,打了个哈欠:“我想再接着睡,明个还和魏王妃约着有事呢。” 精神遭受了重创,身体跟着倦怠不已,江晚宁现在除了想睡觉外别无他想。 谢辰瑾愣了一瞬,颇有些不自然的点头,帮助她躺下:“那你且睡着罢。” “你也回房歇息,趴着床沿不好睡。”江晚宁自认此举很贴心。 谢辰瑾起身吹熄蜡烛,很自然的往江晚宁身边躺去:“今晚我就在你旁边歇息。” 他顿了顿:“免得你不舒服的时候身边没人。” 江晚宁已经困得眼睛都要闭上了,含含糊糊道:“随你了。” 说罢翻了个身背对着谢辰瑾陷入梦想。 谢辰瑾见她真的又睡着了,缓缓坐起身,撸起她胳膊上的袖子。 胳膊里侧一枚殷红的守宫砂露了出来。 他听说了今日宫宴中江晚歌的发难点,是因为他们二人尚未同房。 细想一下他们二人好像真没有什么亲密之举。 哪怕有时候有亲吻这样的举动,一到关键时刻总是会有人打扰。 一到晚上,他们很自觉的各回各自的院子。 礼貌客气的不像是夫妻。 原本谢辰瑾打算今天晚上有所突破了,可见江晚宁确实困乏精神不济的模样,他便放弃了。 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还是找个借口先把两人同床入寝的习惯给养成了。 往后水到渠成的更自然些。 诶…… 谢辰瑾看着自己娘子的背影幽幽长叹,他一个王爷怎么连同房这个事情都需要铺垫那么久啊…… 苦哉苦哉 第200章 眼睑痉挛 次日清晨,江晚宁精神抖擞的梳发更衣。 旁边的谢辰瑾萎靡不振,懒懒的伸着双臂让思明在他身上忙活。 “你没休息好?”江晚宁眨眨眼,“我夜里打呼磨牙放屁乱滚影响到你睡觉了?” 谢辰瑾微闭着眼:“不是。” 他能说是因为他自己嘛。 昨天夜里他顺着守宫砂越想越开阔,脑子里的场景逐渐旖旎,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硬生生憋着。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才把小腹的邪火给按下去,让自己浅眠了一会儿。 江晚宁梳好发髻,走到他跟前轻轻搂了一下谢辰瑾的腰:“昨天照顾我辛苦了。” “嗯,确实很辛苦。” 忍得很辛苦。 待二人收拾妥当正在用早膳时,思明进来禀告:“魏王妃的马车已经停在王府门口,来接王妃了。” 江晚宁忙把碗里的粥呼噜呼噜的喝完,用手背抹着嘴巴往外走。 谢辰瑾见她着急不免失笑:“你是长辈倒也无需这么着急。” “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年纪都差不多大,没这概念。” “是你们昨日说的魏王妃生病魏王府却没找太医一事吗,很严重?”谢辰瑾随口问道。 江晚宁白了他一眼:“小姑娘家的事你个大老爷们少打听。” 说罢提着裙角一溜烟跑了出去。 上了魏王府的马车,江晚宁先郑重致谢。 “昨日在大殿,多谢你解围。” 童妍细细打量着她,轻声道:“昨日见王妃晕倒我还在担心呢,现下看王妃气色不错,应该并无大恙。” “无大碍,不过是累着了而已。”江晚宁说着在童妍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童妍又抬眸瞅着她:“都说睿王妃貌丑,昨日王妃一直捂着面具,更让坐实了此等传言。” “不曾想这面具下的容貌竟比江晚歌还要出众几分,难怪江晚歌昨日会发狂了。” 江晚宁摸着自己毫无瑕疵的脸,笑道:“此前确实有疤痕的,不过康复了而已。” 两人一路闲聊着,很快就到了京都最大的酒楼隆庆楼。 童妍早就派人过来预定雅间,她走下马车,一名嬷嬷过来小声道: “王妃,之前咱们一直定的房间被老板给出去了,现下只剩下一个小雅间了。” “与老房间一样都在三楼,位置偏了些,在走廊尽头,外厅内室都有,但比原先的房间足小了一半。” 童妍闻言面露难色:“这老板也真是,不知道我经常定那雅间么。” “听说是个在外游学的公子哥定下的,专程接待自己的老师和同僚的。”嬷嬷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足给了这么多呢。” 童妍轻咬唇,心里想着如何多出点银子把那房间给要回来。 江晚宁笑道:“魏王妃今日若没有邀请别人这房间小些也无妨,够用就行。” “承蒙睿王妃不嫌弃。”童妍感激的笑笑。 入魏王府一年多,她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与魏王同房,在府里并不受宠,夫妻二人有时候三五天才打一次照面。 是以童妍从未在外表露过自己魏王妃的身份。 隆庆楼的老板也只以为她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夫人,所以才敢在别人开高价的时候把房间给让出去。 两人下了马车后酒楼的小厮出来安排马车,同时找人将她二人带上三楼。 露过童妍此前一直预订的房间时,江晚宁听到里面传来几个年轻男子的哄笑声。 不知怎的,她的眼皮猛烈跳了几下。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而她跳的正是左眼。 江晚宁挤了挤眼睛缓解症状,童妍瞥见了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好奇道:“睿王妃这是眼睛里迷了沙子?!” “眼睑痉挛。” 这是眼皮跳的专业医学解释。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学医人,江晚宁秉承不迷信,从医学角度解决生理现象的原则。 进了房间,江晚宁眼皮没再跳了,她看了看房间的环境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说是小雅间,实际上并不小,外厅都已经能坐下五六个人了。 还不包括内室更衣歇息的地方。 按这样说来,那个大包间岂不是能同时容纳十一二人,也不知是哪里的游子回乡能喊来十几个同僚来小聚。 说是过来给童妍看病,但她的病涉及隐私,二人进入房间后气氛明显尴尬了起来。 江晚宁默默寻找着破冰点,想着先顺着马车里的闲话多聊几句,总不能一进门就让童妍脱裤子。 就在二人尬聊时,嬷嬷带着小二端着茶饮推门进来。 “这是隆庆楼有名的牛乳茶,夫人您尝尝。” 有外人在场嬷嬷自然改口,掩盖二人身份。 奶茶?! 江晚宁眼睛都放光,没想到这里还能喝到奶茶,这可是她在现代每天一杯的续命神水! 过来这么久都没喝过,现在闻到这熟悉的气味嘴巴里都泛酸水了。 她端过茶碗牛饮了一大口,红茶加牛奶混合的醇香甜蜜滋味很让人上头。 “诶,你怎么不喝呀。” 放下茶碗,江晚宁发现童妍面前放的是杯绿茶,且她坐的位置离自己很远。 嬷嬷笑着解释道:“我家夫人对牛乳过敏,一闻到这味道便头晕想吐,若是不慎摸着或者误饮了身上马上就会起红疹,第二日还会拉肚子。” “我们王府里从来都不敢备牛乳的,生怕有人不小心做菜时不小心摸到了,让我家夫人不适。” 江晚宁了然点头:“难怪坐那么远,既然过敏完全可以不点这饮品嘛。” 童妍见小二撤走了江晚宁面前的茶碗,才坐的近了些,道:“这牛乳茶整个京都隆庆楼独一份的,是招牌,既然喊睿王妃过来帮忙,自然是想让你也尝尝这美味。” “可惜这美味你只能道听途说,却没有口福消受。”江晚宁笑道。 两人之间最后一点尴尬也由着这话题烟消殆尽。 江晚宁又给童妍把脉,带着她去内室检查了她的下身后,得出结论。 “你这个是典型的假石女,是能通过手术给修正好的” “手术?”童妍将信将疑,这两个字她根本没听过。 江晚宁简单解释了一下,好在童妍此前了解过不少这方面的内容,稍微一解释便通了。 面对能说得通的患者,江晚宁自然轻松又高兴,当即约了童妍下次见面的时间,详细商量手术方案。 从隆庆楼出来后,江晚宁的眼皮又剧烈的跳了起来。 自古以来的迷信说法让她有些心神不宁,难道说是江俏俏出事了?! 第201章 靠山回来了 “去相府。” 快到睿王府门口时,江晚宁眼皮还是跳得厉害。 她大手一挥带着碧叶往相府走。 相府里江俏俏正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的吃甜品。 她脸上的伤是皮外伤,昨日在太医处摸了消肿药膏,回来后白氏拿出自己平时用的美容养颜的面膏给她厚厚敷了一层。 那面膏是白氏精心挑选名贵药材煎制的,效果显着。 江俏俏早上醒来时脸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只看得出脸颊红红的,其他看着与平时无异。 至于后背上的伤,也是青紫的皮外伤,裹着衣服根本看不出来,不用力按,也感觉不到疼痛。 看来在力气大小方面,男女之间天差地别。 东武侯轻轻一巴掌江晚宁脸肿了半个月;江晚歌看似凶残的打了半天,一夜就好了。 “大姐姐快来吃,这是姨娘专程给我炖的木瓜雪蛤和桃胶血燕。” 江俏俏坐起身子微抬起下巴,喜春便领会到了主子的意思,把每样甜品都给江晚宁端上来一份。 江晚宁围着她左右看了好几圈,又细细盘问了许久。 确定江俏俏身子好得不得了,江晚歌回来后只躲在房间里哭,并没闹其他幺蛾子后才微微松口气。 “你姨娘真是舍得,这血燕一般贵妇都吃不起,还有这雪蛤,是八年头的雪蛤吧。” 现在江晚宁觉得自己就是单纯的眼睑痉挛。 她顺手揪下一块宣纸,沾了甜品里的糖水搭在自己眼皮上,缓解痉挛症状。 江俏俏笑嘻嘻道:“昨天我姨娘知道我把江晚歌手掌咬伤,高兴得不得了,血燕和雪蛤成箱的往我房间里搬。” 壕! 江晚宁竖起大拇指,端起碗一样样品尝。 身为女人她爱这些美容养颜的圣品,哪怕上辈子身为医者她很清楚燕窝里不过是蛋白质,雪蛤也没什么美容功效。 这就和读了一百篇面膜无用的科普文章,但到了双十一还会囤一堆面膜是一个道理。 女人嘛,在养颜上面都是甘愿迷信的。 两碗甜品下肚,江晚宁打了个饱嗝儿,十分惬意的和江俏俏一起在躺椅上晃悠。 “大姐姐你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罢。”江俏俏道。 江晚宁半眯着眼,“是啊,昨日你是为了保护我才被打的,我感动着呢。” 她说着贴着宣纸的眼皮跳的更加厉害了些。 江晚宁感觉似乎有一件让她特别不爽的事正在慢慢逼近。 这件事对她的生命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也不会让她陷入无端的危险中,但会让她十分的厌恶。 喜春进来收拾空碗时,佩姑从门外走了进来。 江晚宁眉心一跳,麻烦事要来了。 果不其然,佩姑见到江晚宁后走到她跟前福了福身,颇为不自然道:“大小姐也在呢。” 江俏俏坐起身大剌剌道:“祖母那边有什么事吗。” 佩姑脚下往江俏俏跟前挪了几步,下意识瞟了江晚宁一眼:“老夫人让老奴来请三小姐,大少爷回来了,正在给老夫人见礼呢。” 大少爷?! 江晚宁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自己那个早已死掉的,龙凤胎哥哥。 “你说什么?谁回来了?江鸿远?!”江俏俏猛地站起,把江晚宁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的,她怎么能忘呢,原主的哥哥被刘丹梅找人溺死了。 相府真正的大少爷早死了。 众人皆知的相府大少爷是夫人刘丹梅生的,嫡女江晚歌的胞弟江鸿远。 难怪佩姑不敢直面于她。 难怪今天她眼皮跳得这样厉害。 这样一个人单是听到名字,她都厌恶的紧。 “俏俏你若无事我先回去了。”江晚宁选择回避。 这种无端让人生烦的人和事她还是趁早避开的好。 “大小姐。”佩姑忐忑的喊住她,“老夫人也准备差人去王府请您的呢。” “老夫人说大少爷外出好几年才回来,一家子难得齐全,想请您过来团聚的。” 江晚宁‘哦’了一声。 江老夫人不知她有龙凤胎哥哥一事,所以在其他人看来这江鸿远就是相府独一无二的嫡长子。 “那请大小姐和三小姐一道同老奴过去罢,老夫人已经让人去准备接风宴了。” 佩姑做着请的手势,让两位小姐先出。 待江俏俏走远后,她几步走到江晚宁身后,低声道:“大小姐,今个老夫人高兴得很,若是她说了什么不妥的话还望大小姐见谅。” 江晚宁侧目:“她是我祖母不管说什么话我都不会生气的。” 佩姑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些,又听到江晚宁道:“若旁人说了些有的没的,那我可忍不住。” “诶呦姑奶奶诶,咱消停消停忍着点,就当大少爷说的话是放屁,甭理他……” 佩姑头皮都发麻了,这些天府里发生那么多事情,那刘丹梅和江晚歌肯定会向江鸿远告状的。 谁知道江鸿远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 若江晚宁心里记挂着往事,把那旧仇给翻出来那该如何是好?! 这厢,江晚歌在听到江鸿远回来的消息后,控制不住的激动。 她催促着刘丹梅推她出去看看,声音里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 “母亲是鸿远回来了!鸿远一定是知道我们在府里受欺负,所以急忙赶回来为我们做主来了,不然怎会提前上十天就回来了呢。” “母亲,快些推我去见鸿远,我要把江晚宁和江俏俏那两个妖婆欺负我的事情全都给他说一遍!” “我要让鸿远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也要让江俏俏断手断脚!” 刘丹梅的心情也澎湃汹涌,最近在她和江晚歌身上发生的事情让她无力招架。 特别是今天,她看到江晚歌需要借助轮椅出行的时候,她整个人的情绪都要崩溃了。 从昨天开始她就特别需要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给她帮助和支持,哪怕替江晚歌痛骂白氏母女几句都行。 奈何她质问江浩文得来的只是冷眼,询问江晚歌得来的却是愤怒抱怨。 现下她的儿子回来了,这就说明她有希望了。 终于有人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身边支持她帮助她了! “歌儿,娘现在就推你过去,听说鸿远先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的。” 刘丹梅喜上眉梢,推着江晚歌往外走。 刚走出院子,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走了过来:“夫人,二小姐,大少爷带了不少人回来,老夫人说先请你们去正厅见礼呢。” 第202章 大长腿不蹬三轮可惜了 “鸿远带了人回来?”刘丹梅不解。 她与江晚歌对望一眼后,徐徐道:“不会是带姑娘回来了罢……” “不是不是。”传话丫鬟见误会大了,忙解释道,“是大少爷游学时的恩师和江府在老家的旁支。” “老夫人见着故人高兴的很,还专程差人去请了睿王妃回来呢,说她是相府大小姐,老家的亲戚过来该见一见的。” 原来是故人。 刘丹梅突然有些不想过去了。 她是江浩文原配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这事,京都贵族圈里的人都不知道。 相府里也只有老夫人和佩姑这些老人知道。 现在来的这些人各个都对她当丫鬟的经历知根知底,她过去不是自取其辱嘛。 这老夫人也真是的,明知道她身份尴尬还要喊她出去见礼,这不是当着大家面提醒她的丫鬟出身么。 “歌儿,那些个旁支亲戚都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各个说话不讲究,我不想让你过去。”刘丹梅打发走了传话丫鬟后,低声道。 “母亲难道不想早点看到鸿远吗,我们不搭理其他人只跟鸿远招呼就行啊。”江晚歌执意想过去。 刘丹梅迟疑不动,慢悠悠的推着江晚歌往正厅走,嘴里不停地嘟囔。 “老夫人还专程喊了江晚宁过来,这分明是想向那些个亲戚炫耀江府出了个睿王妃。” 江晚歌:“那我现在好歹也是太子侧妃了呢,太子的份量还没一个亲王重吗。” 刘丹梅依旧劝退着: “歌儿,你说你腿脚受伤,坐着轮椅上气势都少了一半,等会儿旁人眼里恐怕只看得见江晚宁了,你不是还说江晚宁的脸已经没有伤疤了非常好看吗。” 江晚歌不乐意了,冲着刘丹梅大喊: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一会儿尽是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不就是一个江晚宁吗,她现在一个人,我们这边加上弟弟有三个,对付她一个足够了!” 刘丹梅目光闪烁,她之前是原配夫人丫鬟这事儿连江晚歌都不曾告诉。 江晚歌自然不知道自己担忧的是什么! 这件事一旦戳破在京都流传开来,那必定会对她名声和对江晚歌名声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皆是江晚歌便不会再是相府嫡女,而是一个丫鬟所出的女儿! 光是想着那些个朝廷命妇贵女之间的议论,刘丹梅腿就打颤,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晚歌拽了拽刘丹梅的衣角,示意她附耳上前。 刘丹梅不明所以,在轮椅面前蹲下身。 “母亲,你觉得鸿远回来为何要带着老家亲戚过来?今个并非逢年过节,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有必要把多年未见的亲戚六家喊回来吗。” 刘丹梅一怔,鸿远肯定不会带着旁人来揭自己的短,那为何要带人回来?! 江晚歌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鸿远一定是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处境,特意带着人来为我们伸张正义的。” 刘丹梅缓缓点头,鸿远自小跟着那些个公子哥混在一起,脑子活泛,口条清晰,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此次带人回来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这样一想,刘丹梅和江晚歌二人底气足了起来。 两人决定不再冲动,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老夫人说什么就应和什么。 绝对不与江晚宁发生正面冲突。 进了相府接待客人的正厅,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江晚宁和江俏俏已经到了。 其中江晚宁坐在老夫人身边,那位置看起来比江浩文的位置更重要些。 “老夫人。” 刘丹梅推着江晚歌在江老夫人面前行完礼后,规矩的坐到下方的左侧位上。 这位置在白氏对面,她一抬头便看见白氏挑衅的眼神。 刘丹梅默默攥紧了拳头,心里把江晚歌的话想了一遍,不断宽慰自己要平和。 江晚宁坐在老夫人身边心里烦闷不已。 但她还是礼貌客气的笑着,听着老夫人讲些江鸿远小时候的趣事。 外院纷乱的脚步声响起。 不多时,江鸿远带着一众中老年男女呜呜泱泱的走了进来。 江老夫人停住话头,朝为首的年轻人看去。 “祖母大人!” 江鸿远率先走到江老夫人跟前端正跪拜了下来。 “不肖孙鸿远向祖母大人请安,望祖母安康!” 他说着朝江老夫人行了三跪六叩之礼。 江老夫人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要佩姑扶江鸿远起身落座。 江鸿远起身后让人把一堆锦盒抬上来,摆到江老夫人面前,逐一介绍,说是在途中给江老夫人买的各地特产和补品。 待全部礼品都介绍完后,他才在江浩文的身旁落座。 江晚宁这时才有机会把这位一直忙碌着的年轻人看清楚。 原主记忆里对这位弟弟几乎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 细细探索记忆,江晚宁发现原主连江鸿远的正面都没有见到过,每次都是偷偷看到的侧面或者背影。 平心而论,江晚歌是个美人坯子,而江鸿远与江晚歌长得很像,五官精致,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两人站在一起绝对的高颜值姐弟。 特别是眉眼与嘴巴的弧度,一看就是同一个娘生出来的。 而这相似的五官里,江晚歌自带女子的柔美,江鸿远自带男子的硬朗,两位都是看了第一眼忍不住看第二眼的俊男美女。 江晚宁边看边在心里感叹,这要是放在现代,江晚歌妥妥的女团小姐姐,江鸿远妥妥的男团小哥哥。 特别是江鸿远的两条大长腿,不去蹬三轮车真是可惜了。 就在她仔细观察江鸿远的时候,江鸿远亦把她打量个遍。 “这位便是睿王妃了罢。”江鸿远起身道。 “说起来王妃算是我大姐姐的,可惜我早些年在外院,大姐姐在内院养着竟一直未曾见过面,这若在相府外遇见我恐怕都不认识。” 江晚宁道:“没关系,我也没见过你,出了相府也不认识你的。” 原主之前生活在相府最偏僻最无人问津的荒院里,没见过很正常。 江鸿远:“……” 这是什么回答,他客气寒暄,而她怎么就直接把两人往陌生人上划分了。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有利于他引出下边的戏码…… 第203章 来相府认女儿 江老夫人见二人见过礼后,将目光扫向江鸿远身后的故人堆里。 她仔细瞅了瞅能认出大半来,都是老家好些年都没走动的亲戚,好像还有几个是村子里相熟的老人。 “鸿远,听说你是外出游学,这是回老家去了?!” 江鸿远道:“祖母大人,孙儿想着父亲带着咱们来京都好些年,老家的叔伯们多年不见都生疏了。” “所以回京都的途中专程回了一趟老家,喊了些叔伯过来探望祖母大人,都是一大家子的同族这亲戚间得多走动,别生分了。” 江鸿远说完,手一挥,身后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女依次向老夫人行礼。 有些年纪大的,与江老夫人年轻时交往过的,江老夫人还能念出对方小名,双方亲昵的寒暄几句。 有些少年晚辈,根本没见过老夫人的,直接规矩的跪在地上喊老夫人‘老祖宗’,叩头行礼,一套礼数下来十分流畅周到。 完善的都不像第一次拜见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年纪大了,本就有落叶归根的意思。 这下见到故人心里感怀不已,看到小辈们上前叩头更是感慨万分,几乎每个小辈都封了红包。 待所有人都见礼过后,老夫人微笑道: “今个天已经晚了,待会儿一起用晚饭,大老远的过来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外人。” 说罢使唤身边的下人收拾客房,同时心里头微盘算了一下。 今日厨房采买的食材只备了江鸿远和他老师的,如今这些亲戚过来是需要再去采买的。 天色已晚,现做是来不及了,只能花高价从酒楼买点做好的端回来。 老家亲戚过来,江老夫人多少有些好颜面,方才给小辈的红包都封的大,几个红包去了小一千银子。 现下去酒楼置办肯定也是要那些招牌菜回来的。 府里的库银本就不多,这几个月全靠白氏补贴着过日子。 但偌大的相府连远房亲戚都招呼不起,传出去怕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就在江老夫人准备喊佩姑动用自己的私房钱之际,江晚宁率先让碧叶拿了银票递给佩姑,使唤佩姑出府置办晚饭去了。 江老夫人感激的朝江晚宁笑笑,这个孙女是真的贴心,事事都想到人前头。 就在这个空档,江鸿远开口大声道:“祖母大人,此次孙儿回老家听说了一件要事,想说出来求个明白。” “何事?”老夫人问道。 江晚宁的心沉了沉,心里腾出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江鸿远带着这帮子人从十万八千里外过来,估计是来针对她的。 她微抬起眼眸,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 来的这些人大部分年纪偏大,与江浩文差不多大,辈分上是‘堂叔’‘表伯’的。 也有些小辈又都很小,七八岁的那种小孩子,带过来纯属是来领红包,让老夫人看着乐呵的。 这些人能闹出什么事来? 江晚宁个细细回忆了一遍,确定原主连这些人的头发丝都没见过。 就在她逐一观察这些人时,人群里一道目光引起了江晚宁的注意。 她循着目光看过去,看见一个穿着藏蓝色布衣的中年人,那中年人五官明朗,即使上了年纪依然能看出年轻时是位俊公子。 他手里拿着一把文字扇,一手端放在身前,看上去颇有几分老学究的派头。 若仔细探究眉眼,能看出脸色微黄眼袋很重,素日里应该是位沉浸于酒色之中的人。 大概是位肚子里有点墨水终日沉溺在花楼的多情才子。 江晚宁在观察那人期间,跳了一整天的眼皮跳得更加剧烈了些。 饶是她是不迷信的人,现在也不得不相信,江鸿远说的事情一定与这位中年人有关系。 但她费劲力气还是想不出原主见过这位中年男人。 “宁儿,你认识我吗?” 江鸿远没有说话,倒是那中年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开口道:“宁儿,为父这些年记挂你得很!” 中年人黏腻的称呼,炙热的目光让江晚宁入芒刺在背,不自在的退后了几步。 而她还未从这目光里适应过来,这男子开口说的这句话,又把江晚宁雷了个外焦里嫩。 不仅她被雷住了,正厅里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江老夫人反应快,她拉下一直和善的笑脸喝道:“哪里来的地痞,竟敢跑到相府来认女儿!” “晚宁是我相府堂堂嫡长女,睿王府的睿王妃,要攀关系也得过脑子想想!” 人群里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江晚宁侧目一看,这人方才见礼的时候自我介绍过。 说是江浩文的大表哥江鹏飞,算下来是江老夫人侄儿的。 这辈份看起来很近,但是旁支的大表哥,实际上离得远的很,能翻着自家族谱在边边角角找到江浩文已属不容易了。 他走到老夫人面前拱手道:“老婶婶,这是赵胜呐,就是咱村子里的那个私塾先生,教大家读书的那个。” 江老夫人反应过来了,她拉长了调子恍然大悟状: “哦——就是那个考了五年才考上秀才,最后没钱赶考了在自己村子里待不下去,跑到我们村子里教三字经的那个?!” 江晚宁低着头已经忍不出开始笑了。 这老夫人损起人来,道行也蛮深的。 赵胜听到这话脸上明显挂不住了,他‘唰’的一声撑开扇子,在身前疯狂的扇着。 已经入秋的晚上气温不高,有时候还需要披个外衫才行。 赵胜这么一扇,旁边人都觉得冷,自动远离了他,把他单独孤立了出来。 江鹏飞道:“老婶婶你说的这都是一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这赵胜在咱们村子里教了一二十年书,现在都去镇上开私塾了。” “咱们镇上有好几个举人都是他教出来的嘞,他是真正有能耐的,当时他是因为旁的原因才故意落榜不去赶考的。” 说着江鹏飞意有所指的瞅了江晚宁一眼,啧啧嘴话锋一转:“要说这晚宁大小姐模样长得真是水灵,竟选着爹妈的优点长了。” “这圆圆的眼睛跟她娘一个样儿,嘴巴和鼻子也好看,耳朵嘛简直和她爹一样样的,上面都有个小窝窝。” 江鹏飞指着江晚宁的耳朵笑嘻嘻的回头看了看赵胜,“赵秀才你瞅瞅这耳朵是不是跟你的一个样呢。” 第204章 我是你爹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在江晚宁和赵胜耳朵上来回观看着。 越看越觉得两人的耳朵形状相似,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江鹏飞你说什么胡话呢!”老夫人把手里的拐棍在地上笃了笃,生气道,“再乱说话把你给丢出相府去!” 江鹏飞指着赵胜道:“老婶婶我算是不敢说胡话嘞。” “当时晚宁大小姐的母亲,李氏成亲时不就是在咱们村成亲的嘛。” “刚成亲那几年,浩文刚刚上小官顾不得你们一大家子,李弟妹跟着老婶婶过得辛苦,这些我们都还记得呢。” “那时候赵胜刚来咱们村里落脚教书嘛,老婶婶你想想是不是这个时间段?” “那时候弟妹一个人照顾着老婶婶和几个小叔子,辛苦的很,有时候在街上买米买面,提不动的都是赵胜瞅见了上去搭把手的,这一来二去两人便认识了……” 江鹏飞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朝赵胜递了个眼色。 赵胜收了扇子,接过话头道:“我同李氏小妮接触的多了便与她两情相悦,不多时二人便私定终身。” “原本李小妮说等浩文兄回乡时便主动提出和离,与我相伴到老的,谁知没过多久浩文兄升了官,在城里有了家,李小妮便翻脸不认人了。” “再后来浩文兄便将你们一大家子人接到了京都,此后我与李小妮再没见过。” “直到前不久鸿远回乡,我们闲聊时才得知李小妮竟生了个女儿,从那出生时间推断就是我的女儿呀。” 江鹏飞顺着话头:“可不是嘛,当时我听说了心里吃惊的不得了,压根没想过我那过世的弟妹竟是这种水性杨花的人。” “可赵胜一辈子没娶妻膝下无子,听说自己有个女儿后激动的不行,硬是要跟着我们一道入京都,说要带着女儿认祖归宗的。” “老婶婶,你说这晚宁大小姐虽说是个女儿,但好歹也算是赵胜的后人了,现下又成了睿王妃,人家想要认回去给自己养老咱们也不能拒绝呀。” 他说完,赵胜挤出几滴马尿来,往江晚宁身边走了几步,伸出双臂一副要抱她入怀的模样。 “闺女诶,我亲生生的闺女诶,爹爹想你想的可苦了……” 碧叶及时上前拦住他,把江晚宁拦在自己身后护住,同时喊出其他几个护卫,把江晚宁四面保护了起来。 那赵胜见这招没得逞,用衣袖沾着脸上不存在的泪水,哀嚎:“诶唷,多年不见咱们父女之间生分了诶……” “闺女你是不是心里怨恨爹爹呢,这不怪爹爹,你娘当时没告诉我她怀有身孕了呀……” 江老夫人都惊呆了,一时半会竟没有消化这事儿,由着赵胜在那边唱着独角戏。 江晚宁听到这声声不断的叫声脑仁疼,她示意赵胜闭嘴,问道:“嗯?你怎就这般确定我是你女儿?就是从出生日期推断的?” 赵胜道:“那可不,鸿远那小子回乡,说起来的时候我留了心,往前推算,怀上的那几天我刚好和你娘在一起的哩。” 江老夫人这会儿子回过神来了,她猛地拍桌子喝道:“胡说!” “我儿媳妇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我为浩文精挑细选的,员外家的娇小姐,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是十里八村的好姑娘!” “你个臭书生休要在这里搬弄是非,泼污水!” “你们这般编排一个已故的人就不怕她夜里来找你算账?!教训你们毁了她名声?!” 那赵胜既然来碰瓷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听到这话痞笑道: “李氏小妮若真夜里过了入我的梦,定是恭喜我寻回女儿父女团圆的,再说了我还要质问她到底为何要带着我的女儿跟着别的男人走呢!” “你你你——”老夫人被这般无赖话气得说不出来话。 江晚宁急忙抚着她的背,拿出参片让她含在舌下,低声招呼佩姑照顾好她。 “这位赵胜先生,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父女,那我有疑问。”江晚宁道。 赵胜见江晚宁终于理他,忙点头:“乖女儿问,你问啥我答啥。” 江晚宁笑道:“这问题不只是问你的,也是问江大少爷的。” 她看向江鸿远:“敢问江鸿远,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出生日期的呢,又是如何与赵胜聊天时聊起我的呢。” “睿王妃是在四月初八生的,对不。”江鸿远把族谱上江晚宁的出生日期说了出来。 赵胜跟着点头:“四月初八,我和你娘就是你出生头一年在一起的。” 江晚宁摇摇头:“我问的是,如何知道我的出生日的,而不是问日期。” “若想知道日期很简单,拿着江府的族谱翻看一番即可,所以江大少爷,你是从族谱上知晓我的出生日的吗。” 江鸿远微怔了一下,“当然不是!我是……是……” “是什么?”江晚宁冷笑道,“今日是你我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方才我们二人见礼时,你明确说过此前从未见过我,我也从未见过你,我俩相当于是陌生人罢。那你又怎知我就是江晚宁呢。” 江鸿远一愣,没有答上话。 江晚宁接着道:“我出嫁前在相府里生活的艰难,连后院的丫鬟都不知我的存在,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怎么知晓我的出生日期的呢。” “旁人不知,晚歌是知道的,她是我的嫡亲姐姐,是她告诉我这府里有你这位大姐姐的。”江鸿远感觉自己终于找到能反驳的点了。 “哦?是吗。”江晚宁又把目光看向江晚歌,“我竟不知我的嫡亲妹妹对我这样关怀,都知道我的出生日呢。” “二妹妹,你是想为我准备生辰礼物才事先得知的吗。”她挑挑眉道。 江晚歌神色一僵,她根本不知道江晚宁什么时候生的! 这场戏她只需要看着江鸿远主导就好,怎么又把她给扯进去了! “是,是啊,妹妹是想给大姐姐准备生辰贺礼的。”江晚歌假假一笑,快速规避战火。 第205章 给死人泼脏水 一直在看戏的江俏俏挠了挠脑袋:“什么日子来着?” 她边说边凑到江晚歌跟前:“二姐姐,大哥哥方才说的大姐姐什么时候的生辰?给我说一下,我也想为她准备贺礼。” 江晚歌:“……” 她压根不关心江晚宁什么时候生辰好嘛! 她只关心今个江鸿远是怎么把江晚宁赶出江府的! 想来鸿远估计是自己翻族谱知道的。 并且方才她只顾着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赵胜身上了,也没听清江鸿远说的是哪个日子。 依稀是四月十八?! 于是江晚歌便把这个日子给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江俏俏长长的‘哦’了一声,大声道:“大哥哥,你记茬了,二姐姐说是四月十八,不是四月初八!” 旁边的碧叶噗呲一声笑出声:“大少爷二小姐,下次您二位得提前对好细节才行,否则呀这谎话包不圆,轻易就出现纰漏了。” 江鸿远没料到这么快就被抓住了漏洞,神色不自然的轻咳了几下,道: “估计是我当时记错了,但不管是四月初八还是四月十八,就差那么十天而已。” “既然那李氏早已与赵胜私定终身,哪里还分得清这十天半个月的事!总归按照日子推算江晚宁肯定是赵胜的女儿!” “哦,不对,现在该叫赵晚宁了!” 江鸿远如竹筒倒豆子般,把话给说死,还直接给江晚宁改了姓。 刘丹梅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鸿远还真是她的好儿子,本就机灵,这外出游学一番后更是能干! 江晚歌则比她淡定的多,她扽了扽刘丹梅的衣角,示意她把脸上的笑收一收。 毕竟江浩文被当场翻出带绿帽的过往,是相府之辱,半天欢喜也无的。 江老夫人听到这话,气得直哆嗦,她看着江鸿远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鸿远,你单凭一个不确定的生辰和这个穷酸秀才的话就把你大姐姐给定位外姓了?!” 赵胜闻言嘿嘿笑着:“老夫人,我可不是胡说,我这里有李氏小妮给我的定情信物的,你瞅瞅这针线脚是不是李氏做的?!”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成色老旧的荷包来,递到江老夫人跟前:“喏,这可是李小妮给我的唯一物件,这些年我就指望着它活了。” 赵胜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把悼念亡妻的姿态做的十足。 还把那荷包拿在手里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遍。 他这样一展示,江老夫人的脸别了过去,其他人也神色微赧,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江晚宁远远看去,原来那荷包上绣的并非常规的花纹,竟是两个衣着暴露的男女,看起来与春宫图无异。 刘丹梅举起手帕轻咳一声,换了神色帮腔道:“没想到李氏胆子这般大,连私会外男,不守妇道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还给人做这般下流无耻的信物!真是羞死人了!我要是她早自己撞墙死了!” “亏得老爷老夫人待她那般好!不仅让她做了相府夫人,还平白无故的为别人养了女儿!” 刘丹梅的话让坐在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浩文听得十分刺耳。 同时江浩文竟也有一丝庆幸。 得亏那个时候那个男婴难产死了,不然把一个外姓野种当相府嫡子来培养,岂不是浪费了他的心血?! 得亏这么多年来他把江晚宁扔在府里,由着她自生自灭,不然想着他好吃好喝的养着别人的女儿,还真是膈应得慌! 刘丹梅一说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人群里有人把她辨认了出来:“诶,这不是小梅子吗,是李氏的陪嫁丫鬟的,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真是小梅子,当时跟在李氏后边跑前跑后的小丫鬟,瞅她这样子是李氏死了后给江老爷做填房了呀。” “啧啧,这人的命真是好,一个小丫鬟竟还能飞上枝头做相府的夫人了。” 这些话犹如平地惊雷,把江晚歌惊住了。 她扭过头,不可置信道:“母亲,您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吗,怎会是丫鬟出生?!” 本来刘丹梅出身普通,没有像白氏那样富足的娘家外戚已经让江晚歌心里不平衡。 现在居然爆出刘丹梅是丫鬟出身,还是那李氏的陪嫁丫鬟,这就相当于从通房升到的夫人。 这简直比妾室还不如! 相对比江晚歌的震惊和难以接受,江鸿远淡定了许多,他早在回老家去请这些旁支亲戚的时候都已经把李氏的家底摸透了。 知道李氏家里早就没人后,才敢喊着赵胜过来给李氏定罪的。 事情已然成了这样,刘丹梅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她上前一步朗声道:“对,我就是李氏的陪嫁丫鬟小梅。” “当年我亲眼看见过李氏与赵胜私会的!” 刘丹梅的出现和她的话对目前的局面来讲,简直是李氏偷人的一大铁证。 比那荷包的力度还要大。 赵胜瞬间领会,一唱一和起来:“我说你怎么这样眼熟呢,原来是那个小跟班,当年李氏小妮为了摆脱你跟我私会没少费工夫。” 江老夫人此时也游移不定起来。 死人是不能说话的,哪怕她信得过李氏的人品,知晓李氏没有与赵胜有染,可她没有证据,说话不作数啊! 但现在这些人把脏水往一个不会辩白的死人身上,怎么让人反驳?! 她把目光向江晚宁投去,正撞见江晚宁朝她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她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只见江晚宁落落大方,毫不避讳的走到赵胜跟前把他手里的荷包拿过来细看了几眼。 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和不屑:“瞅瞅这荷包上绣的春宫图花样还真是别致。” “看起来像是近些年才流行的画册上画的呢,我估计十来年前是没有这般新潮的图册的。” 江鸿远和赵胜都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会拿着这种荷包细细研究,皆是一愣。 最后还是赵胜反应了过来,喝道:“宁儿,你一个姑娘家哪里会看什么春宫图,我看就是江家人把你给教坏了!” 第206章 我怕你没命当我爹 他掐着腰,颇有几分泼妇的架势,走到江浩文面前骂道: “哼!我早就听说你把我宁儿放在后院不管不问,你是不是早知道宁儿不是你亲生的,所以虐待她呢!” “你要是不想好好养,早点还给我!怎的就把我乖女儿教成这副、这副不堪的样子!” 赵胜本想用‘淫乱下贱’这几个字,但又觉得他此时得做的像个慈父的样子,遂话到嘴边换了词。 江浩文早就被气得不行,此前未发作是想着有老夫人在,怕他动手打人的话会把老夫人给气晕过去。 此时听到赵胜的挑衅之言,都想把身边的茶碗拍在赵胜头上。 他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这种不守妇道的人生的孩子,你若想要早点带走!” 难怪那个男婴一出生就死了,难怪江晚宁是个傻子! 这冥冥之中是有定数的! 等今日一过他定要把李氏的牌位从江府的祠堂里给扔出去!把她的棺木从江家的祖坟里刨出来丢出去! 多年前他还一直以为李氏贤惠孝敬,为他打理一大家子,免了他的后顾之忧,现下想来还真是讽刺!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这女儿我今日就带走了!”赵胜说着走到江晚宁旁边准备拉她。 护着江晚宁的侍卫们‘唰’的一下抽出腰刀,赵胜忙收回了手,讪讪道: “宁儿,你让他们让开,让爹爹过去。” 江晚宁声音里带了几分慵懒:“诶呀今个这大戏一个个的架势真是足得很,连刘丹梅都自爆丫鬟身份了,看来势必要把我赶出江府呀。” 江晚宁无奈的很,就她自己本身而言,是真的希望就此与江浩文划清界限,断了父女关系。 可原主不答应,她刚动走的心头,眼皮就剧烈跳动,还心悸。 整的她都不会了,不得不依着原主的意愿来,谁让她占用了人家的身体了呢。 更何况,哪怕她真的有心与江浩文断绝关系,她也不会让自己摊上赵胜这样一个地痞流氓无赖爹。 刘丹梅道:“本来就不是江家人,这不是赶,而是肃清家门!” 江晚宁不理她,看着江鸿远道: “鸿远弟弟,你不远万里不辞辛苦的把这些个人给收罗过来,就是为了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塞给我一个新爹?!” “不是我不孝敬,而是我怕这…这…叫什么来着?” 碧叶上前提醒:“王妃,这人叫赵胜。” “哦,赵胜,我呀是怕这赵胜没能耐当我爹。”江晚宁懒洋洋的坐在圈椅上,乐呵呵的瞅着江浩文道。 “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我前不久差点把我这位相国爹给气死了,他是相国命,有福气,后来又被我救回来了,没死成。” “我就怕你个穷酸秀才命,还没真的成我爹呢就被我气死了。” 江浩文在旁边听得心梗又要犯了,他转念一想,反正江晚宁就要被剔除族谱,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赵胜则不明所以,“他会被气死就说明不是你亲爹,宁儿过来,爹爹带你回家,亲爹是不会被你气死的。” 江晚宁朝他竖起大拇指:“勇气可嘉。”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荷包挺奇怪的,这上面绣着两个光溜溜的人没错,可这两人旁边的花纹怎么是上个月才在京都流行起来的缠枝花呢。” 江晚宁看到这荷包的第一眼就觉得绣的很精细,不仅两人肢体生动,还来了点花纹在旁边做点缀。 这点缀的花纹她可眼熟的很,正是她留给程氏金饰老板程峰用来做金面具的缠枝花花纹。 前些天她取面具时,程峰向她讨要了这花纹的使用权,当时她觉得一个花纹样式而已,流传开来无所谓,就同意了。 没成想程峰用这缠枝花花纹打造了一套头面和几十枚发簪,模样精致,很快都卖了出去。 这种花样不是常见的梅兰竹荷,让大家小姐们觉得别致漂亮的很,各个都在程氏金饰定制缠枝花发簪。 有同行和布行眼红,便把这缠枝花的花纹给复刻了过去,印在各家的手帕,团扇和屏风上。 最近京都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寻常百姓家屋里都能找到一样缠枝花花纹的物件。 只是江晚宁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在一副春宫图旁边见到它。 江鸿远一怔,说话都磕巴了:“什、什么缠枝花,不就是一花纹吗。” 江晚宁的声音变得凛冽起来,她把荷包丢在江鸿远脚下,冷声道: “这花纹是我亲手设计的!” 江鸿远和赵胜皆呆住了,他们当时合计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就想着顺便找人绣个露骨点的荷包,一来定情信物越私密越能坐实偷人罪证,二来这种东西也不会有人细看。 所以当时那绣娘说空出来的边缘绣个花样,他们便同意了。 可这世上的事儿怎会有那么巧的,这花纹竟是江晚宁设计的?! “口说无凭,不就是大街上寻常见到的花纹,你就说是你设计的?!我还说是我设计的呢!” 江鸿远不由辩解起来。 碧叶从马车上拿出一个木盒,在众人面前打开,解释道: “诸位请看,这是我家王妃在前几天宫宴上,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使用过的金面具,这上面的花样是不是和这荷包旁边的一样。” 大家定睛一看,金面具上的缠枝花纹与荷包上的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完全一致。 不同的就是,金面具上的更加立体精致些,荷包上用的是做旧的丝线,颜色有点发暗发黄。 碧叶拿着面具在众人面前缓缓走着,同时杏儿掏出身上带着的丝帕和团扇向大家展示。 “这花样在我家王妃设计定做之前,整个京都甚至可以说整个大凉都没有,但在这面具做出来后迅速在京都传播开。” “老爷,老夫人,你们若不相信,可以随便去各贵胄府里去询问一番,但凡府里有这花纹的,都是在一个月内才购买的物件上才有的。” 江俏俏指着自己的金丝腰带,道:“对的,我腰带上也有这花样,这是我去宫宴前才买的呢。” 江晚宁挑眉看着江鸿远:“我竟不知我那死去多年的娘有这等本事,能把我在她死十几年之后设计的花纹给绣到她送给心上人的荷包上去!” 第207章 别说你是我娘! 在场的众人嘀咕起来,江鸿远半天没能接上话。 事件似乎明朗起来,屋内众人看江鸿远的眼神开始不对劲起来。 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确实是奔着来探望亲戚,捡起亲情来的。 对江鸿远回老家寻他们一事甚为感激,觉得江浩文飞黄腾达了也没忘记同族同宗。 他们这些人在村子里生活了一辈子,大多数还是很质朴的,过来京都并非真要从江家谋点什么利益。 单是出来一趟,见见世面,回去给人说起自己有个远亲在当相国,那也是莫上的荣耀。 没成想居然被江鸿远和赵胜给利用了。 “这江家怎会出了这种陷害先母嫡姐的子孙哟,我还当浩文当了相国是江家的荣耀呢,可这儿子却这般败坏恶毒!” “可不是么,怎么小小年纪不学好,偏生联合外人把自己的姐姐往外赶,你说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娘亲早死要是被赶出家了多可怜!” “要我说那小梅子都是上梁不正的,所以生出来的儿子才这般歹毒!不然哪家丫鬟会爬自己小姐相公的床!” “对对,你们看晚宁小姐就跟她母亲李氏一样,聪明正直,说起话来有理有据的,看来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 “诶,快别说了!”有人提醒着,那些议论的亲戚们急忙收了声,目光复杂的看着刘丹梅。 刘丹梅才开始自爆身份是为了坐实李氏偷人的罪证,此时罪名没了,她身上的马甲却被扒了个干净。 本就让她自卑的出身被老熟人这般嚼舌根,刘丹梅既羞愧又气恼,最让她感到心寒的是,女儿江晚歌看她的眼神疏离了许多。 “母亲,你当真是江晚宁母亲的丫鬟?!”江晚歌由不相信。 她该是天之娇女,大凉相国的女儿,母亲哪怕不比那些权贵世家,但总不能是这般低贱的奴籍出身。 “歌儿,你听娘说……” 刘丹梅讨好的去推江晚歌的轮椅,江晚歌眼睛一横,使唤翠云把自己推离刘丹梅,啐道: “你离我远点!谁知道你身上还有没有奴籍!” “真是倒霉,从今天起你千万别说你是我娘!省得往后我还得被你连累!” 说罢径直让翠云把她推到江老夫人身旁,乖觉的坐在江老夫人身边。 相国夫人若出身不好是随时可以更换的,但相国的娘亲绝对是世人不可非议,不可更换的铁柱子! 刻意隐藏多年的身份暴露,嫡亲女儿对自己冷漠如斯,再看自己相公江浩文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这一切都让刘丹梅心冷到极点,她把最后一丝希望投向江鸿远,投向她唯一的靠山。 “鸿远……” 江鸿远正为荷包被识破不能进行下一步而心烦,听到喊声后,拧着眉背手,十分不耐烦道: “娘,你先回房休息,待会儿我处理好了再去给你请安。” 最后一根稻草压了过来,刘丹梅从内到外的发抖,她感觉心肝肺都在打颤,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独自失魂落魄的往房间里走。 江晚宁见议论声小了下来,缓缓走到江鸿远跟前道: “你我从未见过,不知你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恨,竟要用此等法子将我逐出江府?!”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我虽不是同一个母亲,好歹是同一个爹,你竟这般看我不顺眼?!” 江鸿远低着头默不吭声,不知在想着什么,袖中的手指不断碾磨着。 江老夫人见心爱的孙子孙女吵架,心里难受着急,她既想维护许久不见孙子又想维护日夜在膝边尽孝的孙女,便把矛头指向了赵胜: “赵秀才你个泼皮无赖,竟为了攀附我宁儿诬陷我已故儿媳,诓骗我孙儿鸿远,得亏我家宁儿慧眼独具,认出这荷包上的花纹有异,否则大家真被你骗了去!” 说完,有些讨好的看着江晚宁:“宁儿,看来此事是个误会,你鸿远弟弟估计也是被人给蒙骗的。” 江晚宁怎会不知江老夫人的想法。 本身老年人就念旧,希望自己一大家子人能和睦相处,所以此前老夫人受刘丹梅刁难苛待时才会选择隐忍不说。 既然老夫人给了这个理由和台阶,她也不好拒绝,遂干笑道: “既然鸿远弟弟是被人蒙骗,那此事我便不追究了,往后咱们一家人和和气气的。” “来人!把这赵胜给丢出相府去!” 几个侍卫应声上前去拖赵胜,那赵胜挣扎着看向江浩文大声喊道: “滴血认亲!我要滴血认亲!” “就算那荷包是我作假的,但我绝对没有诓骗你们,宁儿肯定是我和李氏小妮的女儿!” 他叫嚣的厉害,不断朝江鸿远使着眼色。 江鸿远随即符合:“对!滴血认亲!” 说到这里他像是卸掉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般,道:“自古以来若对家族子女有血缘存疑的,皆会用滴血认亲来辨认父母。” “如果江晚宁你真的是父亲的女儿,那我们就来滴血认亲!只要这滴血认亲说你是谁的女儿,我江鸿远绝无异议,往后也绝对不会再质疑你的身世!” 江浩文听到这里亦赞同道:“鸿远说的没错,既然李氏早已亡故,找她出来对峙不现实,如此那便滴血认亲罢。” “老夫也想知道,这些年吃我相府用我相府的到底是不是我亲骨肉!” “江浩文!”江老夫人怒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这是打算把晚宁往绝路上逼吗?!” “你这滴血认亲下去,不管结果如何,旁人定然会非议晚宁的身世,你要她一个小姑娘怎么面对世人的恶意揣测!” 江浩文甩着袖子,走到江鸿远身边,父子二人统一战线: “母亲,当年若不是看在李氏是员外之女,是你亲自挑选的女子,我断不会与她那般古板不通情趣的女人成婚!” “呵,你相信她,我可不相信!哼,若江晚宁真是我亲女儿为何会三番两次的顶撞与我,还差点把我给气死?!” “今个我非滴血认亲不可!再说了,母亲你就不想知道这丫头到底是不是你亲孙女?!” 江老夫人脑仁都要炸了,她举着拐杖往江浩文身上轮:“江浩文我看你是官做的越大越糊涂!晚宁就是我的孙女!谁都改变不了!” 第208章 这水有问题! 江浩文躲过拐杖,让佩姑扶着老夫人,道:“母亲,是不是江家的女儿不是您说了算,咱们看滴血认亲的结果!” “正好家里的这些远亲也在,大家也给做个见证,若证实江晚宁不是我江府的女儿,我江浩文当场便要把她赶出去!外人也无法置喙!” 江老夫人气得坐都坐不稳:“那若是我江家的孩子呢,你要晚宁今后该如何自处?” “一个被父亲怀疑过血缘的孩子,你要她怎么想?要外人怎么看待她!” “江浩文,你这般做太伤晚宁的心了!” 江浩文坚定道:“来人,备水,准备滴血认亲!” 众人见一家之主这般坚定,便依言去准备滴血认亲的东西去了。 江老夫人眼泪流了出来,紧拉着江晚宁的手不住道歉:“好孩子,委屈你了……” 江晚宁弯腰轻声安慰道:“祖母您千万别太难过了,省得伤身子。” “父亲本来就把我当成相府的扫把星看待,我这个女儿他估计早都不想认了,就想找个完美的理由把我赶出去。” “这些年我都已经习惯了,我都不难受,祖母你也不要伤心了,往后不管江浩文是不是我爹,您都是我亲祖母。” 江老夫人抹着眼泪,心疼的不行。 晚宁这丫头从出生后就没好日子过,现下刚好过点又被亲生父亲这般嫌弃,真是命苦。 她心里期盼着滴血认亲这一遭过去后,再也不要再有什么变故了。 不多时,一碗清水被人端了上来。 江浩文四平八稳的坐在圈椅上,江鸿远指挥着下人: “为显公平,把水端到老夫人和众人面前走一圈,确认水没有问题。” “当然你们若谁有质疑,也可以用嘴去尝尝。” 老夫人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听到这话后反而紧张了起来,吩咐佩姑:“你去请府医过来瞧瞧,咱们也留个心。” 江晚宁拦住佩姑道:“祖母,你忘了吗,我现在就会医,不用再去费人去找府医的。” 说着江晚宁非常认真的,先掏出银针在水里探了探,又用手指沾水放在舌尖尝了尝,最后朝老夫人摇摇头,示意水没有问题。 “既然晚宁检查过,那我就放心了。”对比府医,老夫人更相信江晚宁的医术,有了她的保证老夫人心神安稳了些。 江鸿远见她这般谨慎,不由冷哼道:“你这是害怕我动手脚?害怕我会害你验出来不是江家的女儿?!” “你动没动手脚,你不知道啊。”江晚宁淡定的眨眨眼,眼里带着一丝戏谑。 江鸿远:“……我自然是不会做那种下作的事!” 但是他会让赵胜去做。 江晚宁了然点头,嘴角微勾起,拉长了音调:“鸿远弟弟你应该听说我现在特别精通医术罢。” “你就不怕我刚才把你们动的手脚给解了?!” 江鸿远眼神犀利了起来,盯着碗看了一瞬,赵胜亦死死盯着碗。 “呵呵,别当真我只是见气氛紧张,说笑而已。”江晚宁乐呵呵的拍了拍江鸿远的肩。 这一拍把江鸿远拍了个激灵,他快速给赵胜递了个眼神,后者紧低下了头,把手揣着袖中站着。 江晚宁道:“毕竟我没有什么可怕的嘛,哪怕验出来我不是江浩文的女儿也没关系,毕竟我现在已经是睿王妃了嘛。” “我相信睿王是不会介意我的出身的。” 江鸿远‘呵呵’了一声,眼睛在江浩文和赵胜之间转了转,道: “不如咱们就先从赵胜开始罢。” 江晚宁:“为何?!这不是得验我和江浩文是不是亲生父女吗,管赵胜何事?!” “父亲贵为相国这血自然是要精贵些,我舍不得扎父亲的手。”江鸿远道。 “再说了,既然是认亲,父亲和赵胜谁都是一样的,若你和赵胜的血相融,那不也代表了你两有血缘关系吗。” 江晚宁恍然大悟般点头:“鸿远弟弟考虑周到,那行吧,就从赵胜开始,他先扎我再扎!” 赵胜走上前,拿过针在自己手指上戳了一下,一滴血进入了清水中。 “到你了。”江鸿远让人把碗端到江晚宁面前。 江晚宁深呼一口气,伸出手指在江鸿远准备的针上轻轻一扎,一滴血渗了出来。 她把手指伸在碗上,血掉进了碗里。 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托盘上的碗。 江鸿远和赵胜则显得淡定了许多。 早在外边游学时,江鸿远便知,这滴血认亲毫无根据。 只要是血,滴在水中后都会相融。 哪怕是他和赵胜的血滴进去也会相融。 更何况为了血液相融的更加快速,赵胜怀里揣的有白矾,刚才他扎针前特意用手指再次摸了白矾的。 他们二人本来就准备的有滴血认亲的环节,准备在荷包之后拿出来,让江晚宁的身世更加百口莫辩的。 谁知,荷包危机轻易就被江晚宁解除了,现下希望都在这滴血认亲上了。 “诶,这好奇怪呀,怎么这两滴血不但没相融还一个追着另一个跑呢。” 有眼尖的人指着碗道:“你们看赵胜的血一直追着晚宁小姐的血珠跑呢。” 众人听闻往水碗前凑了凑。 “可不是嘛,真的是一个追一个跑,就像赵胜一直要紧贴在晚宁小姐身上,晚宁小姐不愿意一样。” 这样一比喻,大伙都笑了。 这可不就是今晚闹剧的主线吗,赵胜死乞白赖的要认江晚宁当女儿。 老夫人听到这话,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这滴血认亲也证实了,赵胜与江晚宁无关。 “浩文,这下你该相信晚宁是你的亲生女儿了罢。”江老夫人苦口婆心,“快些向晚宁道歉,别让她难过太久。” 江浩文走到碗前,盯着水碗,难道江晚宁真是他的女儿?! 那她怎的就这样气人?! 人群后的江鸿远和赵胜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江鸿远瞪了赵胜一眼。 赵胜委屈的拿出手,亮出手指头残留的白矾:“没问题啊!再说了只要是血都会融的,怎的我这个就根本不融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事先他们二人做过很多次试验的,甚至还用狗和人的血做过试验,都能相融的。 “这水有问题!”江鸿远喊道,“方才江晚宁检查的时候在这水里动了手脚!” 第209章 血液相融了! “鸿远弟弟你真是冤枉我。” 江晚宁委屈道:“你说我动手脚,我要怎么动?我是动两人血相融的呢,还是不相融的呢。” “难不成你觉得我未卜先知,知道是要与赵胜验血,所以就放了能让血液不相融的药物?!” “这规定验血人的是你呀,若我真做了手脚,你让江浩文跟我验血呢?!那我岂不是自己陷害自己?!” 江鸿远不管那些,他走到江浩文跟前拱手道:“父亲,劳烦父亲扎下手指罢。” 如果赵胜的血与江晚宁的不相融,那说明江晚宁一定在这水里放了能让血液快速凝固,不相融于水也不相融于其他血液的东西。 只要这碗水不更换,那江浩文的血滴下去后也不会与她相融。 现在只要能证明江晚宁不是江浩文的女儿就行了,至于是不是赵胜的,没有人会在乎。 江浩文微微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来。 江鸿远这样做肯定是认为这碗水有问题,所以才导致赵胜与江晚宁的不相融。 现下横在他面前的不是滴血认亲的问题,而是要保儿子还是保女儿的选择。 江浩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快速拿起针往自己手指扎去。 他肯定会选择江鸿远这个儿子的呀,先不说江晚宁是个扫把星,自小克死了生母和同胞哥哥,单是她每次回来家里都不安生。 就凭这一点,他早就想找个机会把江晚宁给赶出家门。 奈何这个江晚宁把相府内部嚯嚯个厉害,在外边的风评却很好,尤其得太后皇上和后宫几位娘娘的喜欢。 他平时根本都找不到理由与她割裂。 既然鸿远愿意解他之忧,他哪有不顺从的道理。 指尖上的血很快滴进水碗里。 江晚宁很自然的拿过江浩文手里的针,准备再给自己扎一针,滴血。 就在她把针拿到手中,准备往手指上戳时,江鸿远一把拦住了她: “这水里不是已经有你的血了吗,为何还要扎?!” 他紧盯着江晚宁的神情,一字一顿道:“还是你觉得,你滴在碗里的血已经染了东西,凝固了,无法再融开,无法与父亲的相融?” 老夫人听到这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方才她远远的看过去,赵胜和晚宁的血滴确实各自凝结成了小坨坨的。 “佩姑扶我过去看看。”老夫人心急如焚。 看自家儿子和孙子这般笃定的模样,江老夫人觉得这父子俩一定猫了什么坏在水碗里。 别晚宁的血真的还是一小坨那就糟了! 其他人闻言,把脖子伸的更长了,若不是旁边有侍卫拦着,这放水碗的托盘都能被挤倒。 江老夫人的担心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她在佩姑的搀扶下刚走到水碗边,便看见清水里江浩文的血快速弥散。 而江晚宁那滴原本凝固成小托的血滴,像是会认主一样,在水里飘着,飘在江浩文的血旁边后,开始自己溶解。 眨眼间的功夫,便与江浩文的血融合的完美无缺。 两滴殷红的血很快弥散在水碗里,把水碗里的水染成了淡粉色。 在这一片淡粉色的水中,赵胜的血滴孤零零的漂浮在水碗表面。 江老夫人哼道:“谁是我们家的人一眼明了!有些人自己龌龊,连血都是脏的,水都不融!” 江鸿远都傻了,他掰开江晚宁的手掌,逐一检查她的手指:“不对,这不对,怎么会有人的血能不融水的呢。” “不是,怎么能先凝固又相融的呢。” 他着急的胡言乱语,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难不成他要在此时表明,他早就知道任何人的血液都能相融?! 江浩文也傻了,他这个儿子到底是来帮他的,还是来害他的。 这下可好,滴血认清当众做的,这往后恐怕除了弑父弑女外,他和江晚宁的父女关系是解除不了了。 江晚歌下意识地失望出声:“怎么会相融的?!她和父亲怎么可能相融?!” 觉察到有视线投到她身上,江晚歌急忙改口:“啊——我是说,真好,她是我姐姐真好。” 江晚宁把手从江鸿远手里拿出来,笑道:“鸿远弟弟你在检查什么?检查完了吗?” “看起来你很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我是江家的女儿你很失望呀,还是你对这滴血认亲的结果有质疑?!” 江鸿远瞪着她,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江晚宁笑嘻嘻的把江晚歌推到水碗边:“有质疑没关系,既然你心疼父亲,不想让父亲扎手指头,那我们三个人来试一遍吧。” “这样也能证明我们三人的血缘关系嘛。” 江晚宁说着把自己的手指扎出血滴在方才的水碗里。 然后把扎破的手指放在唇边吸吮,笑道:“鸿远弟弟,妹妹你们两个谁先来?!” 江鸿远冷哼一声接过针,这个局面江晚宁已经自证了身份,已经赢了。 现在她的做法不过是奚落他罢了。 就在江鸿远把针放在指尖准备用力的一瞬间,江晚宁附耳道:“鸿远弟弟,你说你这滴血下去,会不会和赵胜的相融了呢。” 她的这句话轻轻柔柔,却如同平地惊雷把江鸿远的汗毛都吓得支棱起来了。 如果说,江晚宁有法子让自己凝固的血与江浩文的相融,那她肯定也能做到让碗里赵胜凝固着的血与他的相融。 豆大的冷汗瞬间从江鸿远额角渗出,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如果他的血滴下去后与赵胜相融,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父亲要怎么看待母亲?! 要怎么看待他和晚歌?! 届时他浑身长满了嘴都说不清了,哪怕告诉别人只要是血就会相融,旁人也不会相信! 因为,江晚宁和赵胜的血并不相融! “鸿远你怎么了?!”江晚歌不明所以,她只看到江晚宁说了句什么后江鸿远的脸色变得极差。 差得就像大病初愈的人。 江晚宁回过头乐呵呵道:“二妹妹,鸿远弟弟怕扎手指疼呢。” “不如先给你扎吧。” 她说着去拉江晚歌的手。 “不可!”江鸿远牙呲欲裂,陡然爆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猛地扑倒江晚宁身边,去夺她手里的针。 第210章 别打!千万别打! “哗啦啦——” “诶呀——” 江鸿远扑过来的力气太大,不仅抢走了针,把旁边的水碗给撞倒在地还把坐在轮椅上的江晚歌给推到了。 现场一片混乱,翠云忙着扶起江晚歌。 “睿王妃,我觉得既然已经证实了你是父亲的女儿,是我们江府的血脉,那就可以了。” “我们兄弟姐妹之间无需再做什么滴血认亲的。” 江鸿远吩咐着小厮收拾地上的碎片,顺着江老夫人此前的意思道: “这样看来你确实是我的大姐姐,此前我受奸人离间蒙蔽,误会了大姐姐和已故先母,实属不该,小弟在这里给晚宁姐赔不是了。” 江鸿远说罢很正式的朝江晚宁鞠躬行礼,诚意十足。 大丈夫能屈能伸,现下是要尽快安抚住江晚宁,不能让她再继续下去,否则谁知道滴血认亲会验出什么惊悚结果来! 今日这一茬过了后,他大有机会再找江晚宁算账! 江老夫人见状甚是欣慰,走到江晚宁身边,拽着她的衣袖就像是在撒娇般,讨好道:“晚宁,你就原谅你弟弟吧。” 江晚宁没有吭声,江鸿远暴怒瞪着眼,瞅着赵胜大手一挥:“来人!把这个挑拨离间破坏我们姐弟关系的流氓给赶出去!” “江家少爷!江家少爷!你不能赶我走!你得把我送到睿王府去!你说我是睿王爷的老丈人的你……” 赵胜嘶喊着,江鸿远快步上前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的脸朝地,两个牙摔掉了出来。 两个护院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架着赵胜往外走。 赵胜说话漏风,说什么听得也不真切,只是被护院架着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江鸿远。 那眼神里有埋怨,有苦楚还有道不尽的委屈。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鸿远是负心汉,辜负了赵胜。 “鸿远弟弟年纪尚小,受人蒙骗很正常,咱们把这坏人给赶出去就行了,不会影响到我们姐弟之间的感情的。” 江晚宁浅笑着点头,背着手朝碧叶使了个手势,碧叶默默退出了相府院子。 一旁站着的江浩文眉毛拧成了川字,他看着江鸿远,眼神里全是责怪和恼怒。 本以为江鸿远跟着高人外出游学能有些长进的,他此次回来做的事也挺符合自己的心意,但怎么就没有思虑周全,做的尽善尽美呢! 他都已经默认能让江鸿远做手脚了,他们还是没能把江晚宁赶出去。 这个江晚宁怎么这么难对付! 江浩文沉着脸,胸口随着气息剧烈起伏着。 江晚宁走到他身边道:“父亲,你怎么这么失望,我是江家人你不开心吗?” “还是你非要让大家看到我母亲确实给你带了绿帽子,我不是你女儿你才开心?!” “江晚宁!”江浩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世界上哪有男人会承认自己被带绿帽的! 方才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赶江晚宁出府上,只想着大家要议论也只会议论已故李氏不守妇道。 现在经江晚宁一提醒,那可不是他被带了绿帽吗,要被人嘲笑吗! “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江浩文举起手准备往江晚宁身上打。 江晚宁这次不躲也不还嘴了,就憋憋屈屈的站在那里,十足受了委屈和诬陷的小姑娘。 “诶诶诶!老表哥!”老家来的人上前拦住江浩文,把江晚宁护在身后。 “老表哥,说起来咱们都是一大家子的,今个呀我们也都看得清楚的哩,这晚宁小姐没什么错的呀。” “你即便是受了那赵胜蒙骗,也不能迁怒自家闺女不是。” 几个忠厚的中年男女把江浩文团团围住,规劝起来。 他们都是乡里人,要是有江晚宁这样水灵聪明的闺女那算是不舍得动一根指头的。 江浩文不甘心,没有把江晚宁赶出相府,还要被她嘲笑! 他推攘开众人:“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们管不着!” 就在这时,管家神色慌忙的冲过来,抱住江浩文落下来的手掌——“老爷,别打!千万别打!” 第211章 他老年痴呆 江浩文内心期待落空还被江晚宁讽刺,心里满是疙瘩,觉得自己非得把自己心里的邪火给发泄一通才能舒坦。 他顺着胳膊把管家往旁边推开:“滚开!你还管着老子了!” 管家一咕噜摔倒在地,顺势跪在地上,磕磕巴巴:“睿王、睿王爷来了,说是要接睿王妃回家。” 话音刚落,谢辰瑾从外走了进来。 江浩文急忙把高举的手放下,快速弹了弹衣袍,脸上堆起笑朝谢辰瑾拱手:“不知睿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 谢辰瑾视若无睹,径直走到江老夫人跟前行了一礼,而后走到江晚宁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到江晚宁手里。 热热烫烫的东西在江晚宁手里出现,同时一股诱人的香味自她手里的油纸包里散开。 跟着江鸿远在这里扯半天,江晚宁肚子早就饿瘪了。 现下被这香味一勾,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响了起来,嘴巴里也泛起了酸水。 “上次你在马车上看到路边的夹馅肉饼很想吃的样子,今个儿我特意过去给你买了一个,还是热的,快些吃。” 江晚宁在看到他走过来时,紧张了大半天的神经瞬间就松懈了下来。 她嘿嘿一笑抱着油饼,不顾形象的一大口咬了下去。 油饼酥脆的外皮和多汁的肉馅在口腔里爆开,江晚宁不由发出长长一声轻叹: “哇——这饼来的太是时候了。” 她捧着油饼,就近找了个台阶一屁股坐下去,大快朵颐。 丝毫不见之前的锋芒尖锐,也没有半点警惕之心。 正厅里的旁支亲戚们都看呆了。 他们之前听说睿王爷是个长得像骷髅头一样的残废,今日一看简直比镇上最俊的探花郎都好看。 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是, 这位睿王爷,一个堂堂亲王曾经的战神,为了睿王妃的口欲,竟亲自屈尊去背街小巷买这种普通百姓才会吃的油饼。 这得是非常宠爱睿王妃罢。 睿王妃这个女娃也让他们刮目相看,怎的刚才对着那江鸿远气势十足,这会子直接搁地上吃东西了呢。 这王爷王妃不得端庄文雅,吃起东西来秀里秀气的吗,看来真是把这娃给饿坏了。 见江晚宁吃的喷香,谢辰瑾不由勾起嘴角轻笑,然后转过头看了看在场一干人,不解道: “今个相府是有聚会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江晚宁嘴里嚼着东西,举起泛着油光的手,指着地上的水渍,含糊道:“这些都是老家亲戚,过来看望老夫人的。” “我爹和我弟见大家伙来得齐,滴血认亲来着。” 说完她面上毫无波澜,继续低头啃饼。 “滴血认亲?谁和谁?” 江俏俏见她吃的欢快,示意她不要说话,上前解释道:“姐夫你可算来了。” “我爹今个也不知抽了哪门子风,硬是听我这个大哥哥的话,要跟大姐姐滴血认亲。” 谢辰瑾诧异了,他扭头看看江浩文又在涉事人身上扫了一圈:“竟然有这种事?为何?好端端的父女为何要滴血认亲?” 她不是出去找魏王妃么,转回到相府找江俏俏玩玩也就罢了,怎么还滴血认亲了?! 一个女孩子要被父亲在宗亲面前滴血认亲,这得是多大的委屈! 谢辰瑾心疼的看着埋头苦吃的江晚宁,走到她身边在她秀发上轻揉了两下。 江晚宁抬起头,满嘴油光的冲着他笑笑,继续低头苦吃。 她表现的越不在意,谢辰瑾心里越难受。 江晚宁把最后一口肉饼塞进嘴里,站起身道:“我估计我爹是上了年龄,阿尔茨海默病提前犯了,所以不认识我这个在相府生活了十几年的亲闺女了呗。” “啊…什么默?大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病啊,有没有得治,你医术好,快点给父亲治一下。” 江晚宁闲闲道:“俗话讲,就是老年痴呆,这病没法治。” “今个父亲是忘了我是个女儿,要滴血认亲,往后哇父亲这脑子会越来越傻,记忆力也会逐渐退步的。” “最后会变成不认识所有子女,甚至会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 江晚宁转身郑重给谢辰瑾说:“明天你上朝的时候得给陛下好好说道说道,我觉得以我爹这种连亲生闺女都会忘记的记性,怕是无法在朝堂上参议国事了,以免耽误了大凉国运。” “可能陛下会念着我爹是老臣,用起来顺手,舍不得让他告老还乡,但这人不服老不行,你得好好劝劝陛下,让他放手还我爹一个安稳的老年。” 谢辰瑾了然点头,关切的看着江浩文,全力配合自己的娘子: “相国肯定是因为为国事操劳多年,殚精竭虑,太过费心尽力才会导致这个老年痴呆提前的。” “宁儿你放心,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孝女,本王一定成全你的孝心。” “今晚回去后本王就把江相国的病情写成奏折如实禀告,让皇兄批准他回府歇息养病。” 江浩文整个人崩溃到不行,他连连摆手:“什么啊,我没病!” “什么痴呆症我这听都没听说过,王爷您别听宁儿胡说,她呀是饿糊涂了,乱说话呢。” 江浩文彻底六神无主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后本身就害怕被朝堂上的后起之秀替代,被陛下遗忘。 所以才想着去找各种有实力的皇子王爷当靠山。 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告老还乡! 更何况,他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怎么可能有那个什么痴呆症。 连江老夫人都没得的病,他肯定不会有。 谢辰瑾啧了一声,指着江晚宁:“江相国的意思是自己记性是好的,脑子也是好的?!” 江浩文连连点头:“我记性好的很,您看这是我嫡亲闺女江晚宁,是我江家族谱上的嫡长女,相府大小姐的。” “那这位呢。”谢辰瑾指着江鸿远,这个年轻人从他一进门开始就翻着眼盯他,让他不舒服的很。 并且以他推断,今晚相府内发生的事情肯定与这个人有关。 “这个得向睿王爷好生介绍一下。”江浩文像是献宝般把江鸿远拉到身边。 第212章 礼尚往来 “这是我相府嫡长子,江鸿远,前几年在外游学,今个才回来。” 谢辰瑾‘嗯’了一声,“相国能认识谁是相府大小姐便好,记得自己的亲闺女便好,省得本王还得帮你申请病假。” “不用病假,老夫好的很,明日能照常早朝。”江浩文呵呵笑着。 “所以今天这滴血认亲……” “没有的事!”江浩文指着空荡荡的正厅。 那里破碎的碗早已被收走,水渍也全干了。 “老夫只不过是想着儿子鸿远回来,还带来些许久未见的亲戚们,心里高兴,想着让大家留下来用晚膳,不小心拿错了碗而已。” 江浩文说瞎话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了。 “既然睿王此时过来,那就不要走了,想来我们翁婿间还没有对饮过,今个得圆满一下。”他赶忙拉着关系,留谢辰瑾用晚膳。 这一通忙活,佩姑刚好带着酒楼的人次第从外边传菜进来。 做了一晚上大戏的主角,看了一晚上大戏的观众都饿了。 老夫人忙招呼大家入席开宴。 江浩文难得有机会与睿王直接接触,又留了他用饭,重视的不行。 完全没有身为老丈人的自觉,亲自围着谢辰瑾忙前忙后。 原因嘛很简单,此前他是残废王爷,现在是越来越得皇帝青睐的王爷,大有崛起之意,得重视。 碗筷全换,得用金包皮镂空雕刻的象牙筷,酒盏得换,换成琉璃玉杯…… 平时相府里用的都在瞬间撤了下去,都换成了从白氏院子里拿出来的宝贝。 幸好今个是从酒楼叫的菜肴,不然相府的厨子算是上不得台面。 江晚宁坐在谢辰瑾便,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小声道:“下次你得多过来吃饭,他从来都没有为我这般忙活过。” 这话说的酸气十足,像是原主内心的渴望。 这样一来,大家伙不自在了。 亲戚们见江浩文把睿王奉为上席,吓得都不敢上座。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落了座的小孩子们也被拽下来,紧紧扽在手里,生怕别在睿王和睿王妃面前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在他们看来,相国已经是天大的官了,这睿王是皇帝的弟弟,等同于皇帝,那不是天皇老子嘛。 还有那餐具,看起来就很贵,要是不小心失手摔了个勺子,怕是连命都赔不起。 江晚宁见状乐呵呵的把江老夫人拽到自己身边落座,同时又安排江俏俏和其他人坐下。 “快点坐,我都饿的不行了。” 谢辰瑾亦笑道“今个晚上这里没有君臣,只是一家人的家宴,大家不必拘束。” 他看着面前摆的整齐的名贵碗碟,示意人给撤走:“既是家宴,寻常即可,素日王府里也用不到这么名贵的东西的。” 江浩文刻意想要讨好他,坚持要留下来用着。 “江相国,你再这样我可要怀疑相府的账本了,如果本王没看错,单是这象牙筷一套就得抵你半年的俸禄罢,还不说其他的这些酒盏之类的了。” 谢辰瑾极其认真,脸上半点笑意也无:“是不是相国有什么灰色收入,是皇上和御史台不知道的?” 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江浩文堆起笑脸干笑道:“怎么会呢,这些都是我府中姨娘的。” “既然王爷不愿意用,那就撤走,都撤走。” 一番重新整理之后,大家才愿意落座吃饭。 但这顿饭,众人吃的是谨小慎微,大气不敢出,每个人只敢夹自己面前的菜,生怕筷子敲在盘子里会发出唐突的声音。 江晚宁环顾饭桌,大剌剌的挽起衣袖,直接开干。 “你们不吃那我吃了哈。” 她站起身盯住面前的八宝鸡,一手抓住鸡腿,用力一拽,大半个腿被她拽在手里。 接着江晚宁坐回到位置上,奋力啃起来,那模样和刚才在院子里坐在台阶上啃油饼的少女一个样。 “娘,我也要吃鸡腿。”有小孩指着另一只鸡腿喊。 他娘亲江文氏想要阻止,去按下孩子的胳膊,江晚宁已经把另一只鸡腿撕下来递给了他。 “喏,咱两比赛看谁啃得快。” 小孩子见着好吃的,把父母嘱咐多遍的规矩抛到脑后,直接拱到江晚宁身边跟她一起啃起来。 江文氏见江晚宁没有生气,再看旁边的睿王亦嘴角带笑,放下心来。 “大堂婶,你别呆着也吃呀。”江晚宁喊道。 江文氏一怔,受宠若惊的点头,原来这位贵人知道自己是哪位。 气氛慢慢被江晚宁带的活跃起来。 一场家宴缓缓有了普通人家团聚的气氛,老夫人也慢点放开了规矩,相熟的亲戚们直接在饭桌上聊起家常来。 好在这些人虽放开了些,但心底还是谨记着规矩的,说话嗓门并不大,也没有饮酒劝酒的习惯。 饭桌江晚宁所在的那一半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而在江晚歌和江鸿远所在的那半张桌子,气压明显低了许多。 江晚歌从小养成的淑女习惯,让她吃饭的时候任何菜肴只吃前三口。 像藕片这样的硬物,鸡腿这样吃起来不雅观的东西都不会当着外人面吃的。 就连吃米饭的时候,她也谨记着规矩,脊背直挺,一筷子下去只捞出五到十颗米细细咀嚼。 行为十分的贵气。 江晚宁看到了不仅反思,难怪人家有能耐当白莲花呢,光是吃东西这一项她就败下阵了。 一顿波澜曲折的晚饭吃过后,江老夫人与亲戚们之间的隔阂少了许多。 她使唤佩姑安排人进客房休息,自己手里簒着两个老姊妹的手舍不得丢。 她们年事已高,谁知道这次见过后下次再见是不是就在地府了呢。 江晚宁看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她上辈子死的匆忙,看不到亲人为她伤心流泪,现下看到江老夫人难过,眼眶也红了。 谢辰瑾握着她的肩:“你若担心祖母,今晚便留下来住罢。” 江晚宁笑笑:“不打紧的。” “放心,我把思明留下,祝言也会在这周围,若再有什么滴血认亲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我会很快赶来的。” 谢辰瑾既担心她会在相府遇到刁难,又明白她心里对相府家人的留恋和对父亲的渴望。 否则,以他小王妃的性子,那不是早把江浩文给费的彻底。 江晚宁送他到门口马车边,趁人不备在谢辰瑾脸上蜻蜓点水了一下。 她是何其幸运,能获得重生的机会,还能在这陌生异世遇到这样一个能用心去体会她的人。 谢辰瑾一走,江浩文和江鸿远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江浩文什么话都不说,站在一旁细细的把江晚宁打量个遍。 他这个女儿是当真得了睿王的恩宠?! 原本他以为江晚宁并不得宠,睿王不过是为了让太后宽心才表现的喜爱江晚宁。 是以他每次想要把江晚宁赶出相府,对江晚宁有成见时,都不会考虑其他。 只是单独认为她是江晚宁,他的女儿,他的私有物品,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而今江浩文觉得他该改变策略了,毕竟睿王看来竟像是真的很宠爱她。 现下睿王崛起,那这位女儿确实不该被赶出去,而是该被好好拉拢。 这样想着,江浩文脸上堆着笑,走到江晚宁跟前:“王爷说的对,你祖母今天看见故人心里难受,你得好好陪陪她。” “你看你是和你祖母住,还是住客房呐,如果有哪里住的不习惯早点给爹说,爹给你安排。” 一番话说的江晚宁极其不适应,她警惕的看着江浩文,退后了几步: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管我!” 谁知道这个爹抽什么风,两个时辰前还一副凶神恶煞,誓要把自己赶出府的模样。 吃了一顿饭就变成慈父了?! 难不成真的脑子瓦特了?! 江晚宁翻着白眼,快速从江浩文身边遁走。 她刚要回江俏俏的院子,余光瞥见江鸿远推着江晚歌往内院走。 江晚宁悄无声息地跑了过去,如同鬼魅般从树阴下闪出,出现在两人面前: “鸿远弟弟,你一回府就送给我这么一个见面礼,我真是受宠若惊的很。” 江鸿远咬着牙根:“江晚宁,你不要太得意!我母亲和我姐姐受的屈辱,我妹妹的手脚!每一笔账我都要给你算回来!” 江晚宁笑嘻嘻着:“别急,这账目多着呢,慢点算。” “不过我这人特别崇尚‘礼尚往来’这规矩,既然鸿远弟弟送给了我这见面礼,改日我还你一个礼,就当为你接风洗尘罢。” 第213章 她是妖婆 “鸿远别跟她废话!她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子有什么好说的,总归就是在相府住一宿罢了。” 江晚歌见识过江晚宁的嘴皮子,不想让江鸿远在这上面吃亏,啐道: “就这还得去白氏母女俩的院子里找地方呢,哼,说出去还是相府嫡小姐,在相府连张床都没有!” 不同于江晚歌的避战,江鸿远上前阴恻恻的看着江晚宁: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先让你的血凝固再让它融化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晚宁无辜摊手,浅笑道:“血缘咯,我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嘛。” “你少来!你分明知道、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任何人的血滴在水里都会相融?还是知道赵胜手指上摸得有白矾,能加快血的相融?” 江晚宁坦诚道,“对呀,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滴血认亲,多么老土而又不科学的根据!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圣手,还带着意念医疗空间!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滴血认亲给难住! 随便拿个凝血剂融血剂就能搞定了,无色无味,快速见效,比白矾要隐秘有用的多。 江鸿远面色发青,原来她什么都清楚。 这个女人的观察力和洞察力竟这般惊人! 难怪母亲和姐姐会被她整成这样,就连他这次也大意了,小看了这位傻子,这才失手!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你故意的动手脚了对吗。”江晚宁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浅笑。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那悄悄告诉你哦,我想让谁的血凝固,谁就能凝固,哪怕你们这种活着的人我也能随时让他的血在体内凝固哦。” “鸿远弟弟,二妹妹你们两个说,若人身体里的血像冰块一样被凝固住了会怎么样啊。” 江晚宁慢慢在江晚歌肩头摸着,缓缓道:“二妹妹,你说会不会就像冰块一样,整个人就被冻住了呀。” 江晚宁说话期间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浅笑,在这种笑意下,江鸿远觉得她看起来渗人得很。 而被她摸着的江晚歌已经绷不住失声喊了出来:“啊——快走!她是妖婆!” 江鸿远在本能的驱使和江晚歌的催促下,推着轮椅猛跑。 姐弟二人像被恶鬼追赶般,跑到房间里后‘砰’的把房间门给关住,贴着门大口喘气。 就连坐在轮椅上的江晚歌也在大口喘着气。 “姐,怎么回事,你不说这江晚宁是个傻的吗,怎么精的很。” 江晚歌抚着胸口:“早给你写信说已经不傻了,恢复了。” 她匀着气儿,指挥江鸿远去点房里的蜡烛。 “可你也没说恢复成人精了呀,你说一个傻子恢复能恢复成什么样儿,不就是从原来的大傻子变成小傻子了呗,最多是正常人。” 江鸿远嘟囔着摸出身上的火折子去点桌上的蜡烛。 他席间喝了些酒,方才一跑动,血液流动加快,后续的酒劲有点上头。 江晚歌道:“本来指望你一下能把她赶走的,现下可好,怎么都赶不走了。” “诶,不说了,我们今晚与母亲一起商议商议,看看再怎么弄。” 江鸿远走到桌边把蜡烛点燃,江晚歌自己摇着轮椅转过屏风:“娘,你起来,我们——啊——” 话没说话,江晚歌被眼前的景象给吓破了胆。 第214章 死都不求她! “怎么了?!”江鸿远闻声跑了进来,亦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床榻上,刘丹梅合衣仰面躺着,脸色苍白如纸,一只手腕被刀划破,半垂在床边。 从手腕流出的血染红了大半个床榻,连床榻边放鞋子的地方都是一大滩血。 “快!快包扎伤口,快去喊人!” 江晚歌摇着轮椅到床榻边,拿起被褥按刘丹梅的手腕,满心凄凉。 母亲这次是存了死志了。 上次她说要自尽做戏给父亲看时,投水之前喊了又喊,算准了父亲过来的时间后再跳的水。 而这次,她旁边竟连一个婢女都没有,自己个儿悄默声的割腕。 也不知这腕子割了多久,人死透了没有,还能不能救活。 江鸿远惊慌失措的去喊府医,同时差人去通知江浩文。 正在白氏院子里歇息的江浩文听到小厮的禀告,翻了个身毫不理会。 “有病去找府医,我过去又帮不了什么忙。” 上次刘丹梅假意投水却差点把自己个淹死,最后为了救她,他是给江晚宁签了欠条的。 现在那欠条还在江晚宁手里呢,并且以江晚宁的性子,她是肯定会把钱要回去的。 谁知道这次刘丹梅是不是又在做戏。 要说这个刘丹梅,最近一段时间也太会作妖了,败空家产不算,隔三差五的还要用自杀来威胁他。 真是无趣! 若不是看在她是江晚歌和江鸿远的亲生母亲,而她这两个孩子前途还算光明,江浩文都不想理她了。 “老爷您真不过去看看?”白氏推了推江浩文道,“我听着外边闹哄哄的,像是真的不好了呢。” “不去,你若想去你去。” 江浩文晚上喝了酒,困劲上来任凭白氏怎么说他都不起来,甚至还打起了呼。 原本白氏也想置之不理,可过来传话的小厮已经来了三波。 一波比一波急,最后来的人直接跪在门口砰砰磕头,求着江浩文出去看一眼。 白氏见江浩文睡得死,无奈之下披着大衫披风走了出去。 那小厮见状,心凉了半截,但好歹也是个说的上话的主子,便膝行到白氏脚边哭道: “姨娘您快去看看吧,夫人真的不行了,府医都没辙。” 白氏带着嬷嬷丫鬟往刘丹梅现在住的院子走。 自打她入驻红梅苑,成了相府实际的后院夫人后,刘丹梅和江晚歌便被安排到了相府西南角的小院子里。 地方不大,但离书房正厅都很远。 “到底怎么回事?!府医怎么说的。”白氏问道。 小厮小跑着在前面领路:“大少爷和二小姐进房间后发现夫人割了腕子,那血都把褥子给浸湿透了。” “府医忙活了半天,还没给个准话呢,可看着那表情估计不是什么好结果。” 守在门口的江鸿远看到白氏过来,眼中划过一丝疑惑,语气不善:“父亲呢。” 白氏被小厮的话惊到,心里惦记着刘丹梅的伤,没有在意江鸿远的排斥抵触,解释道:“老爷喝了酒睡得沉,喊不起来。” 江晚歌幽幽看了她一眼,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看是姨娘你不让父亲过来的罢。” “好了,现下母亲快死了,这下终于顺遂了你的心愿,往后这相府后院没人能挡你的路,你就要成为正儿八经的正夫人了。” 白氏睨了她一眼:“你母亲病危,你这个当女儿还有心情刺我,还真是孝顺呐。” 说着白氏伸头往房里看了一眼。 屋子里丫鬟婆子府医忙成不可开交。 好几个丫鬟忙着清理地上的血污,还有婆子把染了血的床单褥子往外搬。 一团团血布,满是血的被褥从屋子里丢出来,看得白氏心惊胆战。 难不成这刘丹梅真的要死了?! 白氏不由房里走去。 屏风后府医正在为刘丹梅包扎伤口,同时命人捏着嘴灌药。 可能是腕子上的伤口割的太深,还在往外渗血,包扎的白色纱布上全是红的。 人是昏迷的,两个婆子捏着嘴也没能顺利把药灌进去,几乎是喂一勺就从嘴边淌出来一勺。 漆黑的药汁在刘丹梅嘴边脸颊挂着,显得她脸上更加惨白,完全一副死人样。 府医焦头烂额:“灌药啊!这里面加的有人参还有止血补血的药,再灌不进去这人真得死了!” “府医,她很严重?”白氏往跟前走近了一步。 府医扭头看见是白氏,告诉她:“失血过多,发现的时候还有一点脉搏,拼力去救估计还有一两分希望能救活。” “哦。” 白氏缓缓点头,绕过屏风坐在外室的圈椅上。 她想了想,让身边的婆子去喊江浩文。 没多大会儿婆子顶着半身湿衣回来了。 “老爷人呢。” 婆子摇摇头,指着自己的湿衣:“奴婢怕是扰了老爷清梦,他把桌上的茶水都给丢出来了。” 江鸿远和江晚歌听到这话二人相视对望一眼,都没说话。 白氏默默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这个结果。 她又走进内室,看着一群人在刘丹梅身上忙活。 跟自己斗了十几年的对手要死了,白氏没有丝毫的兴奋高兴可言,而是无端感到悲惨凄凉。 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刘丹梅此前做了些什么,总归为江家养育了一儿一女。 这些年来侍奉江浩文也算尽心尽力,可这都要死了,身为丈夫,江浩文却连最后一眼都懒得过来看。 同为女人白氏能看出刘丹梅是真心喜欢着江浩文的。 她两相争,不仅仅是为了后院管理权争,更多时候是争的是各自在江浩文心里的位置。 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在江浩文心里的份量更重些。 可到头来,白氏却发现,用力争了一辈子又如何,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又如何,最后还抵不上一个清梦来的重要。 回想一下,她头上的恩宠似乎大半也是因为白家的财富,和她从白家带过来的钱财。 如果今日躺在床上的是她,怕是江浩文也不会过来看一眼罢。 不知怎的,白氏觉得一阵恶寒,活了大半辈子她才发现自己爱上的丈夫竟是这般薄情,利己。 就在白氏乱想时,府医从屋里走了出来:“白姨娘,我这边怕是没法子了,汤药硬是灌不下去,您看能不能让睿王妃过来帮忙啊。” “王妃医术高超,听说王爷好几次都不行了又被她从鬼门关拉回来,若王妃来治肯定能救活。” 没等白氏发话,一旁的江晚歌喝道:“不行!死都不能求她!” 第215章 有人想弑母! 府医愣在一旁不知所措。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许是见到了自己以后的悲惨境遇,白氏心有不忍道:“晚歌现下不是怄气的时候,毕竟在里面躺着的是你母亲,不是旁人。” “晚宁虽说嘴巴厉害了些,可你们到底是一个爹出来的血脉,这俗话说‘血浓于水’,你和鸿远过去请她,她肯定会过来的。” 江晚歌抬眼瞪着白氏,眼底丝毫不见母亲要去世的伤心,带着浓浓的恨意道: “你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还不知道你吗,母亲出事最高兴的就是你和江晚宁了,要我去求她,还不如我死了呢!” 白氏无奈叹气,瞅着江鸿远:“不如鸿远你……” “我这就去!”江鸿远没有任何迟疑撩起衣袍准备往外走。 “鸿远你要敢过去我打断你的腿!”江晚歌拽住江鸿远的衣袖。 江鸿远低头看着轮椅上坐着的江晚歌:“姐,这里面躺着的是我们的娘不是旁人!” 江晚歌依旧不放手:“鸿远你不知道江晚宁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即便是母亲在清醒着她定然也不会同意你去找她,在她面前低头!” 姐弟二人胶着着,府医在旁边看着都着急,他慌忙道: “大少爷您们两先商量着,我进去继续止血灌药,若能喊来王妃那便有十足的把握救活,若喊不来,我这边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说完扭头钻进屋子里继续抢救。 而门外江晚歌硬是拉着江鸿远不让他走:“鸿远,我的手我的脚还有我和母亲现在住的这个小院,都是拜江晚宁所赐!” “你不知道我和母亲受了多少苦楚!” “再说了你过去求江晚宁,她就会过来救人吗,别忘了今天晚上你是怎么算计她的!你觉得她会放下芥蒂过来救人?!别傻了!” 江鸿远微眯起眼睛,江晚歌说的对,晚上江晚宁还说要还给他一份大礼的,此时过去除了自取其辱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白氏见这姐弟二人争执了一番后都不动了,长长叹气,往屋内看了一眼慢慢走出院子。 她身后江晚歌扯着嗓子喊着:“白氏你休要多管闲事!你若喊来了江晚宁我也会把她赶出去的!” “放心,我没有好心到用热脸去贴你这冷屁股!” 白氏顿下脚步,侧身看着房门口的江晚歌,屋内昏暗的烛光投在她的侧脸上,把江晚歌素日美艳漂亮的脸蛋照的晦暗不明,让人不辩喜怒。 不知是不是眼花,白氏竟觉得江晚歌的嘴角似乎在往上微微翘起,她是在笑?! 白氏无言,慢慢挪回了房间,床榻上江浩文还在鼾声震天的沉睡着。 不知是担忧刘丹梅的性命还是今晚白氏所见到的一切,都让白氏无所适从。 她从未想过身为丈夫,江浩文会对妻妾如此冷漠; 身为女儿,江晚歌会对母亲冷酷如斯,为了那一点不存在的颜面而选择放弃生养她母亲的性命。 白氏实在无心安睡,在房间里慢悠悠的晃着。 刘丹梅的屋子穷途四壁,血腥一片,屋里屋外忙的人焦头烂额, 而她的这个院子一切平和安静,屋内摆设非金即银,是整个相府最豪华的房间了。 呵,难怪江浩文喜欢与自己待在一块,喜欢来她的院子。 白氏心里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江浩文只是图她的钱财,并没有把她和江俏俏放在心里,并不是真正为她们母女的未来考虑。 否则怎么会三番两次的把俏俏往火坑里推! 一番思量下,白氏喊来贴身嬷嬷和丫鬟迅速给自己的行李打包,给江俏俏留个封信,趁着夜色回了白府。 而她在收拾行李的同时,守在刘丹梅处的丫鬟带来了最新消息。 血止住了,药灌进去了,刘丹梅救活了。 白氏默默松了一口气,现在她真心想让刘丹梅活,仿佛就像是自己被救活了一样。 而江晚歌这边,当她在听说刘丹梅救活了以后,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要是不知道刘丹梅是丫鬟出身也就罢了,自从知道刘丹梅的出身后,她就是江晚歌心头上深嵌的刺! 昨天晚上来的亲戚那么多,大家都知道刘丹梅的身世,谁知道哪天她的身世会不会被人爆出去,被京都这些贵女们知道! 届时她的脸面该往哪儿放! 刚好,刘丹梅自知无颜以对,选择了自尽。 可往日这府医的水平不怎么样,今个怎么就超常发挥了!? 一个府医而已,那么尽心尽责给谁看?! 江晚歌藏在袖中的手狠狠的攥着。 此前被江晚宁掰断的手指甲还没好透,在这样用力的紧握下钻心的疼痛让江晚歌冷静了下来。 她抬头眼泪婆娑的看着江鸿远:“鸿远,娘亲这是吉人自有天相,咱们不用去求江晚宁娘也被救活了!” “这是老天看不过去,要她活着呢!老天爷这是看不惯江晚宁,硬是要咱们娘三个活着跟她斗一斗的!” 江鸿远深以为然,他轻拍着江晚歌肩头:“放心吧姐姐,这次我回来了,定然不会再让你和母亲受委屈!” “我一定会想出法子,让江晚宁彻底翻不了身!” 江晚歌悲悲戚戚点头:“鸿远你累了一夜,快回去歇息罢,娘这里我守着就行。” “姐,该回去休息的是你,你本身都有伤,又担忧了母亲一夜,该休息的是你,我守着娘亲。”江鸿远道。 “呵呵。”江晚歌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刘丹梅虽说被救了回来,但身体尚未康复,现下是最虚弱的时候,如果她要动手脚只有凌晨这几个时辰! “小姐,少爷你们都劳累了一夜,这里有我们和府医守着就行。”丫鬟翠枝上前道。 人被救回来,府医轻松不少,附和道:“夫人虽说人已经被救回来,但还在危险期,我身为府医肯定是不能走的,还得盯着。” “若大少爷和小姐实在担心,可以进来看一看,随后一切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就行。” 江晚歌盯着地上的砖,差点把牙给咬碎! 怎么今个是个人都蹦出来跟她唱反调! 第216章 钱袋子没了心慌慌 府医说的很中肯,再加上忙了一晚身体确实有些疲惫。 江鸿远推着江晚歌进去。 床榻上刘丹梅呼吸均匀,人虽气色不好,好歹是活过来了。 江鸿远细细为刘丹梅掖了掖被子,静坐了一会儿后才推着江晚歌走出房间。 对于刘丹梅这个母亲,江鸿远心里是有愧疚的。 他没想到当时一时气头上的话,让刘丹梅有了自尽的想法。 毕竟是生养他的母亲,饶是他当时心情再不好,也不该向她发火的。 到了江晚歌房间,因为担心江晚歌脚踝受伤,上下床不方便,江鸿远特意把她安置在床榻上后才离开。 江晚歌欲哭无泪,现下所有的人都在刘丹梅那里忙活,她就是想喊人把自己给挪到轮椅上去都无门! 无奈她只能躺在床上昏昏睡去,将内心深处那个阴暗的想法暂时埋了起来。 一轮新日从天际升了起来。 刘丹梅自尽又被救回来的事,因为江浩文的不重视就这样被其他人忽视了。 一条人命的死活,在偌大的相府里连朵水花都没溅起来。 江老夫人昨天跟着几个老姊妹畅聊到凌晨才睡下,江晚宁陪了半宿后实在熬不住,到后半夜才到江俏俏房里睡。 两人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甫一起来,便听到白氏房间那边鸡飞狗跳的声音。 江晚宁打着哈欠:“你姨娘跟江浩文吵架了?!” 江俏俏睡眼蓬松:“不应该吧,父亲除了在我婚事上有些犯浑外,平时对我姨娘挺好的,处处哄着她呢。” “那这一大早的,闹成这样?!” 江晚宁坐起来,姐妹两人相互挑选衣服更衣洗漱。 正梳着头发,喜春在门口喊着:“大小姐,三小姐你们收拾好了吗。” “进来罢。” 喜春走进来把手里的信递给江俏俏:“姨娘回白家外祖大人那里了,留下了这封信给您。” “回外祖家了?!”江俏俏顿觉不妙,“难道真的与父亲吵架了?!最近父亲也没拿我的婚事作妖啊。” 她打开信扫了两眼,哭笑不得。 江晚宁好奇:“什么事儿能让白姨娘回娘家。” “她没说,只是说她回去玩两天,帮着外祖挣点钱。”江俏俏慢条斯理的继续梳发,“至于我,姨娘说想在相府住就在相府住,若是觉得无趣就跟着她去白府住去。” 话音刚落,江浩文带人闯了起来。 “俏俏,你姨娘去哪儿了?!” 江俏俏和江晚宁无语:“回娘家了,她没有告诉你吗。” 江浩文尴尬,是真的没有告诉他。 他早上醒来见枕边没人,以为白氏去准备早膳去了,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有婆子丫鬟过来给他洗漱更衣。 而他身边带着的都是手脚粗陋的男小厮,侍候起来很不得心意,端上来的洗脸水不是凉了就是烫了。 等他收拾好一切还没见白氏出现,这才着急起来。 同时也才发现白氏把屋子里的东西几乎搬走了一半,衣服什么的还在,名贵的摆件少了许多。 江浩文派人去府里找了一圈,都不见白氏人影,这才过来质问江俏俏。 “俏俏,你去白府喊你娘回家。”江浩文甩手道,“记得让她把带出去的东西带回来。” 开玩笑,入了相府的东西还想往外拿,怎么可能! 再说了那些个摆件可比相府库房里所有的东西都要值钱。 不管从哪个方面说,他都不能让白氏这个相府钱袋子离开相府的。 江俏俏道:“姨娘想外祖了,就让她在家里多住几天呗,这距离又不远。” “不行,你洗漱好了便赶紧过去!” 江俏俏淡定,江浩文淡定不了,白氏这个钱袋子远离他的视线一分钟他都着急! 更何况这次这个钱袋子还带走了府里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已经从钱袋子升级成了行走的金库! 江俏俏不耐江浩文的催促,“好好好,等我吃了早膳就过去。” 得了这个保证后,江浩文才放下心来收拾妥当去早朝。 等到江晚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这天傍晚了。 刘丹梅还没苏醒,江鸿远歇息好后便过来守着她。 见江晚歌过来后,并没有进内室去看望母亲,而是在外室闲闲的饮起茶。 “鸿远,那个赵胜的事儿你还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就这样算了罢。”江晚歌问道, “昨日母亲向来喜爱颜面,自尽肯定与她的出身被发现有关,若非赵胜随意攀咬李氏,母亲的身世也不至于被发现。” 江鸿远手指在桌上轻敲着:“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不过我们的好好计划一番,最好是让江晚宁那贱人自己出错,这样事发的时候怎么算都算不到我们头上。” 江晚歌撇撇嘴:“说起来容易,那小贱人精的很,要她自己出错怕是比登天还难!” 江鸿远拧着眉,不知在琢磨着什么,就在江晚歌有些不耐烦时,他抬头问:“睿王和小贱人的感情很好么?” “好什么好!一个傻子加丑女哪个男人会喜欢?!” 即便江晚歌见过江晚宁真正的容貌,也知道江晚宁早已不傻,还莫名得了一身好医术。 但她心底就是很抵触承认这件事情,在她看来江晚宁就是那个藏在相府阴暗角落里,任由她欺负的傻子。 江鸿远负手而立,没有说话。 他的姐姐已经陷入了执念,给出来的信息带着强烈的主观性,不能再相信了。 以他来看,睿王现在很宠爱江晚宁,毕竟他见到的江晚宁漂亮有能力,不卑不亢值得男人喜欢。 而睿王昨日愿意为了她去买油饼,留在府中与父亲用晚膳,这些都足以说明一切。 看来他得想些办法这里入手。 江鸿远想了想,起身去客房找江鹏飞。 江鹏飞有个儿子此次与他一同过来了京都,他这个儿子和赵胜一样都是半吊子书生。 考取了秀才后便怎么都学不进去了,眼高手低,就指望着能有贵人出现带他飞黄腾达。 此次江鹏飞同意与他配合着把赵胜此人介绍给众人,就是想巴结着江鸿远,让这个儿子紧贴着江鸿远,跟在相府嫡子身后混混,谋个一官半职的。 昨天赵胜这枚棋子已经废了,他得把江鹏飞的这个儿子给好好利用起来。 第217章 将计就计 江俏俏回了白家,江晚宁亦回了睿王府。 她回到府中没多久便收到魏王妃的帖子,去了隆庆楼。 这次江晚宁先给童妍做了全面检查,打算先给她挂水,消炎,做术前准备。 童妍没有见过这些治病的东西,觉得新奇,像个好奇宝宝般不停的询问。 江晚宁也不烦躁,为她一一解释着,同时给她解释假石女形成的原理,以及她做手术时的详细过程。 童妍听得啧啧称奇,不敢相信自己这个世人都认为无望的病,还能通过一把小小的手术刀给重新造出来。 待两瓶吊针结束后,江晚宁与童妍一起出了酒楼各自回府。 白氏那边似乎铁了心不回相府,不仅自己没回去,还把江俏俏留在了白家。 江俏俏未出阁,对她来讲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白家没有江晚歌,她住的更舒坦,是以也不理会江浩文一天三遍的催促和白氏在白家扎根,跟着白氏一起在店铺里打理生意。 白氏母女这般淡定,江浩文则在府里着急上火。 行走的金库一直不回家,他心里没谱得很。 就在江晚宁连着给童妍吊了三天消炎水,第二日就要给她做手术时,这天晚上江晚宁收到一封信,是由一个陌生丫鬟递到睿王府的。 碧叶拿到信后眉头紧锁,看着信出神。 江晚宁要了好几次都没有要着,只能无奈道:“你这丫头是传信的还是藏信的?拿到了不给我。” 碧叶一脸狐疑,拧着眉道: “虽说这些天魏王妃都是往府里递信喊王妃出去的,可每次都是早上一大早送信过来,哪里有晚上送信来的?” “还有,今个来送信的丫鬟面生的很,看着都不像是魏王妃带出来的人。” “走路时的那股子狐媚劲儿看起来和花柳巷那些女子没什么两样,骚的很。” “依奴婢看,这信根本不是魏王妃送过来的,王妃还是不看的好,省得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污了王妃的眼。” 江晚宁笑笑,她是在回到睿王府后的那日下午听说刘丹梅自尽未遂的。 这几日她忙着魏王妃的事,江鸿远估计也忙着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刘丹梅,双方平静无波,相安无事。 想来也该是对方蹦跶的时候了。 她朝碧叶伸出手:“把信给我,人家苦心费力的把陷阱设好,咱们不上钩岂不是会让他们失望。” 见碧叶不情愿,江晚宁道:“有你和思明在我放心着呢。” 这顶高帽带下来碧叶‘噗呲’一笑:“也是,要是一直相安无事我这每个月的俸禄领的也太轻松了。” 江晚宁拿过信看了看:“既然江鸿远想要玩,我就陪着玩一下,就看我们双方谁更胜一筹了。” 杏儿现在对江晚宁崇拜的很,可惜她不会武,不能每天都跟在江晚宁身边。 她听到江晚宁的话,附和道:“对啊,人家出招了咱们小姐就得接招嘛。” “反正那些人居心不良,这次他们没得逞,他们就会再另寻机会。” “与其等待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法子,还不如咱们这次就顺着他的意,过去看看他们牟着什么坏水。” 碧叶白了她一眼:“这叫将计就计。”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杏儿说着凑着脑袋去看信,只是她识字不多,只能把信里写得内容看个七七八八。 “呃,这是约你去隆庆楼相见,商讨手术事宜?!” 杏儿指着信笑道:“这信倒模仿的十分逼真,不仅字迹像,上面还有魏王妃的私印呢,如果不是面生的丫头送过来奴婢都要被这信糊弄过去了。” 碧叶啐了一句:“他们恐怕是撬不动魏王妃身边的人,如果能买通想必肯定会让熟面孔送过来的。” 江晚宁道:“魏王妃是京都世家,又是家中长女,家教甚严,对府中丫鬟的管教也颇为严厉,哪是银两能收买的了的。” 这些天与童妍接触久了,江晚宁多少对她了解了些。 与人品卑劣的江晚歌不同,童妍是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父亲大理寺卿童诚刚正不阿,夫人也是京都望族。 不像江晚歌,眼界自母亲那一辈便开始被限制住了,自私自利,虚荣贪大,着眼于眼前的利益,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也不像李安平,父亲是武将,骨子里都带着争强好胜,处处想压人一头。 不过江晚宁关注的却不是这些,她把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字迹对,私印对,口吻也是童妍的口吻,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是约她晚上亥时去隆庆楼。 这隆庆楼一般营业到后半夜,但通常在亥时以后都没有女眷了,都是些大老爷们的酒局。 她着实有些看不懂了,难不成这封信只是单纯的引她过去的?并没有其他暗示? 碧叶听到她的疑问不免笑她多心:“王妃,你想太多了罢,本来只是为了喊你出去,在酒楼里布局的,这封信能把你喊过去就已经完成它的使命了,你还指望他们用信纸藏毒?!” 江晚宁举着信一脸认真:“我检查过,没有藏毒。” “好了,既然没毒,那重头戏就在酒楼,王妃容我准备一下,把该带的装备都给带上。” 江晚宁亦用意念拿出麻醉剂和镇定剂,每人发了几支。 虽然不知道江鸿远的目的是什么,做好万全的准备准是没错的。 亥时不到,江晚宁便到达了隆庆楼,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吃茶。 而思明则在酒楼各房间逐一排查危险,碧叶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盯着楼下过往的路人。 江晚宁见状,不免哑然失笑:“你们这样严阵以待,我怕江鸿远看到都会被吓的不敢过来了。” “小心点总是好的。”碧叶自打东武侯事件后,每次出门都紧张的很,生怕自己再出错害江晚宁再险险境。 半个时辰过去,江晚宁等得都起了哈欠,“看吧,这人真的被你们吓走了。”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几声细小的敲门声,屋里的人全都惊醒了起来。 碧叶拿着武器躲在门后,杏儿站在江晚宁身后亦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睿王妃,我进来了。” 第218章 童妍真的来赴约了! 江晚宁看着推门而入的童妍,下巴都掉了下来。 “真的是你?!” 更深露重,童妍在披风外加了一层斗篷。 进门后,她把斗篷接下看着江晚宁浅笑道:“出来时费了些周折,耽误了点时间。” 江晚宁赶忙示意碧叶放下武器,上前去给童妍斟茶。 “这时间确实有些晚了。” 童妍抿唇轻笑:“不过却是个好时间,人更少,更安全私密些。” 江晚宁‘呵呵’了一声,心道,这就是你为何要在晚上找陌生丫鬟送信过来的原因?! 就是害怕白天里有人看到?做手术一事被人发现了?! 接下来童妍的一句话却让江晚宁觉察到一丝不对劲来。 但听童妍接着道:“看来还是睿王妃思虑周全,晚上手术,不管是外头的行人还是酒楼里的人都更少一些,保密性更强些。” 江晚宁怔了一瞬,她的意思是,自己邀约她过来的?! 就在江晚宁与童妍在隆庆楼两两相望之时,相府里的刘丹梅醒了。 醒来后的刘丹梅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神死寂,毫无活力,没有斗志。 不管江晚歌说了些什么关于江晚宁的坏话,她都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丝毫不见之前的愤怒。 江晚歌自讨无趣,在外室坐着,江鸿远侍候刘丹梅用药睡下后,走到外室责怪起江晚歌来: “母亲刚从鬼门关走出来,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刺激她,告诉她那些事情的。” 江晚歌不甘心:“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要振作起来,燃起斗志,跟着我们一起合计把江晚宁搞垮!” “鸿远,你也看到母亲方才那个样子了,哪有点生气,根本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如果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死了呢!” “江晚歌你说什么呢!”江鸿远生气了,“你想找江晚宁报仇是好事,我不是在忙你嘛。” “母亲已然成了这样也该好好歇息了,再说有我的安排根本无需母亲插手!” 江晚歌自知失言,急忙带着笑讨好道: “我也是心急才失言了,你看往日母亲多有活力,现在……我是真心为母亲担心,才想提一提江晚宁,让她打起来精神的。” 江鸿远这才缓和了情绪,笑了起来:“姐你放心,我绝对会让江晚宁过了今晚再无翻身可能!” 他抿了口茶,补充道:“就连睿王爷过去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江晚歌眼睛一亮,脑袋往他跟前凑了凑:“你安排什么了?!” 江鸿远神秘的笑笑:“莫急,会有人喊我们过去看戏的。” “看什么戏?!” 江鸿远把茶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夜会情人。” “切,就这个?江晚宁不会上当的。”江晚歌还以为是什么好招数,她不屑道: “江晚宁那个小贱人邪门的很,这种事情是不会轻易成功的。单是把她从王府里喊出来都难。” 江鸿远轻挑眉:“她已经入瓮了。” “当真?!”江晚歌高兴的差点蹦了起来,只是她一用力脚踝就剧烈疼痛。 “那我们还不快走,去揭穿她去!”江晚歌催促着,她太想看到江晚宁倒霉了。 江鸿远笑笑:“姐,你安心在府里待着罢,揭穿她夜会情人的事不能是咱两看见呐,那样显得太过刻意。” “昨个来府里的那些个亲戚们自有见证,我们只需要在最后环节过去收尾即可。” 江晚歌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不住夸赞:“还是鸿远思虑周全,姐姐我确实太心急了,如此我便坐等好消息了。” 与此同时,隆庆楼里江晚宁与童妍正饮着茶,不知为何江晚宁突觉背后一阵恶寒,手里的茶碗没端住,全部洒在了童妍和自己衣裙上。 “诶呀,这…我真是不好意思。”她忙站起身帮童妍擦拭。 童妍毫不在意站起来往外走:“不打紧,我在马车上备的有衣服,下去换一身再上来。” 杏儿亦上前:“王妃也下去换一身罢,这已经入秋了,晚上寒气大,你们两位贵人千万别着凉了。” 江晚宁欣然点头,两人一道走出房间到酒楼后院停马车的地方,找到自家马车后,进去更衣。 待江晚宁更衣结束,回到房间时,内室已经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了。 她笑往里走:“手术时间并不长,可以稍微再歇一会儿的。” 话音未落一个油腻腻的声音在屏风后响了起来:“宁儿宝贝,我来咯!” 与此同时,隆庆楼一楼大厅里,江鹏飞和两个年龄相仿的中年人带着酒楼小二,急冲冲的往楼上走。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你们酒楼本就有义务看管客人的财务,怎能我们说钱袋丢在酒楼你们就相互推诿呢。” 小二赶紧赔不是:“几位贵人,小的没有推诿,只是觉得奇怪,钱袋子要掉也不可能三人同时都掉了罢,小的们这是担心你们路上遇到贼,被划了。” “我们几个天刚擦黑就来你们这里吃酒,中间哪里都没去过,肯定就是掉在你们酒楼了。”江鹏飞道。 另外一人大着舌头附和:“那可不,咱们几个进酒楼前钱袋子都在身上的,除了酒楼就没去别处!” 小二不停的点头,低头盯着楼梯角落和地面帮忙寻找钱袋子。 江鹏飞则带着人往之前吃酒的包间走:“是不是吃酒的时候给拉在位置上了。” 他带着人在包间里找了一圈,果真在桌下找到了三人的钱袋子。 小二看到松了一口气,跑过来道:“几位贵人点点,看看这数目对不对,省得出门了说不清。” 几人听闻有理,便在包间门口打开钱袋子数起来。 “我的没问题。”一位高个中年男人说着,把钱袋子装好,等着其他两人清点。 就在他无聊等待时,先是‘咦’了声,而后伸个脑袋往包间里张望:“好像有人说话,这声音听着还很耳熟。” 小二道:“这一层今晚就大爷你们这一桌吃酒的,其他人都早走了,大爷怕是听错了。” 江鹏飞数完钱,把钱袋子往腰上一系:“你听茬了,人家小二都说没人了。” “真的有声音,听起来还是你家修强的声音呢。”高个男子挠挠头,“好像是你家修强在喊什么宝贝儿。” 第219章 咱两就不要做戏了! 他们几个都是三四十岁的成年男人,对这种事情都不陌生。 高个男人揶揄道:“鹏飞,你们修强跟着赵胜读书,这书读的不怎么样,倒把他处处留情的活计学了个十成十。” “咱们才来京都几天,你家修强都能找到‘宝贝儿’了,你听听就在这包房里呢。” 江鹏飞横了他一眼:“江常你会不会说话!肯定是你听错了!我家修强刚才跟着大伙一起先行回相府歇息去了。” 旁边的小二不满意了:“这位贵人我们隆庆楼是正儿八经的酒楼,可不是花柳巷的那些个带姑娘的花楼。” “咱们这楼上楼下招呼客人奴仆都是正经人家出来的,专门侍候女眷的丫鬟各个都是精心赛选的良家,你可别随意败坏我们酒楼的名声!” “嗨,我还污蔑你们酒楼不成?!”江常不服气了,“不信咱们就来找找,这房间里肯定藏的有女人,还是不正经的花姑娘!” 小二亦来了气头,本来他收拾完这包间都要打烊回家了。 结果送客出门遇到这三个人,硬是拉着他说酒楼有小偷,偷了他们的钱袋子。 这找到了钱袋子后又说酒楼里藏得有不三不四的女子。 他在隆庆楼做工做了三年,哪里肯听到旁人这般鬼话,他拉着江常在身后包间里走了一圈,道: “您自己看看,这可是你们方才吃酒的包房,什么人都没有!” 江常也不服气:“肯定有,不是这个就是在隔壁!” 小二被气乐了:“隔壁更不可能!隔壁是睿王妃与朋友见面定下的固定包房,不可能有男人,更不可能有女人。” 论起知名度,江晚宁比童妍要出名的多,特别是她在施粥那日救人过后,整个京都的人几乎都认识了她。 是以这几天她与童妍在隆庆楼相约时,这里的小二都以为这个包间是江晚宁专程定下来与好友小聚用的,根本没有在意每次一同出现的童妍。 “嗯?谁?睿王妃?!”那喝酒大了舌头的男人来了兴致,他抓着小二的手腕,喷着酒气道: “这是熟人,是我们远房堂哥的亲闺女!算下来我们都是她堂叔的,走走走,我们去打个招呼去。” 小二轻嗤一声,看着江鹏飞和江常:“两位爷,看好你们这兄弟嘞,睿王妃那可是真正的贵人,哪里是你们能认识的。” “真是二两酒下肚,自己都是天皇老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 小二被搞烦了,嘴里也不耐烦起来。 江常指着隔壁道:“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倒要让你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睿王妃堂叔!” 外边的动静传到屋里来。 江修强听到有观众上场,更加卖力的做戏起来,他立刻提高了声音:“晚宁小心肝儿,从我昨个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也知道你会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也不会接到信了这深更半夜的出府与我相见啊。” 说着江修强就要往前扑,想江晚宁和江晚歌这样的美人,是个人看见都会心动,更何况是江修强这种老色鬼呢。 所以他在听江鸿远说能抱美人,还能换取功名时,立马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明明是朝江晚宁扑过去的,可不知怎的,江晚宁微侧身就躲了过去。 而他脚下刹不住车,生生撞在屏风上,把额头撞了个大包。 “宁宝贝,你说你来都来了,还躲什么呀。”江修强揉着额头,一脸苦色,“这头都给爷撞肿了,快来给爷揉揉。” 说罢他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江晚宁身上扑。 只是面前的江晚宁好似一道影子,他看的到,摸不到,不管怎么扑过去都没有抓到人,反而一下下把自己摔的鼻青脸肿。 他看着江晚宁声音提高了几分:“都给你说了,别害羞,再躲爷可要生气了。” 说着他锲而不舍再度往江晚宁身上扑,这次他真切感觉到了脚下有人在绊他。 而他被绊倒后稳稳的扑在江晚宁脚边,给她磕了个响头。 江晚宁看着江修强,很佩服这人的毅力,为了女色能这般坚持的人不多了。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江修强,道:“有话站着说,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老是跪在我面前磕头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贵为睿王妃,但素日里平易近人,没有那么多规矩讲究的。” 江修强想爬起来可不知是哪里不得劲,手脚发软,硬是半点力都使不上来,只能趴在地上,喊着: “小宁儿你扶我起来,算下来我可是你堂哥呢,咱两结亲那是亲上加亲,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嫁过人的,你跟着我回去吃香喝辣……” 杏儿往他身后吐了口吐沫:“真不要脸,我都想把你这狗嘴给撕了!什么污言秽语都敢在我家小姐面前说!” “跟着你吃香喝辣,呵,我家小姐身份尊贵着呢,需要跟你这种烂人?!” 江晚宁用脚尖踢了踢他,笑道:“是挺不要脸的,既然你愿意趴着就趴着罢。” “诶呦,心肝儿你等会儿,我攒点力气再过来抱你。” 江修强脸皮早已厚道一定程度了,杏儿的辱骂对他来讲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杏儿搬了个圈椅过来,江晚宁坐了下去,看着面前的人挣扎,淡淡道: “这位堂哥啊,这里没有外人,咱两也无需再做戏了,我问你,是不是你写信邀我过来的呀。” 江修强忙点头:“那可不嘛,你知道为了弄来魏王府的信纸我费了多大力气嘛,小宁儿你说的对,这里没外人,咱两不用再做戏了。” 江晚宁轻笑着:“不做戏,所以堂哥你信里面说的是不是真的呀。” “是真的,是真的。”江修强忙表态,“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 江晚宁满意的点头道:“所以真的是江鸿远威胁你,说如果你不过来羞辱我,不制造与我的私情,就杀了你全家?” “这可当真?鸿远可是我的亲弟弟,你得如实相告才行,可不能这般随意挑拨我们姐弟之间的感情。” 趴在地上的江修强勉力抬起头:“什么玩意儿?你在说什么?” 什么威胁他?什么挑拨他们之间的姐弟之情?这个小丫头在说什么,怕不是被他的热情吓傻了罢。 “不是,你误会了。”江修强道。 “不!堂哥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有苦衷!”江晚宁声情并茂起来,“我知道你有难处!方才你已经说那求救信是你写的,每句话都发自肺腑的,对吗。” “是,诶,不是!”江修强一时不知该解释那句, “那信确实是我写的,也是发自肺腑,但不是……啊……啊……” 第220章 密信 江修强说到后边,舌头逐渐僵硬起来,最后只能发出‘啊啊’的喊声。 他想说,他写的不是求救信,是求爱信。 可惜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说给自己听了。 紧接着他听到江晚宁悲悯道:“堂哥放心,若你写的是真的,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我会如实告诉父亲,禀告睿王,让他们派人去保护你的,定不会让你和你的全家惨遭毒手!” 江修强趴着地上一脸懵,她到底在说什么啊!小爷我还需要她一个女人做主?! 等我把你给搞定,江鸿远自会给我白银千两,还会给他安排个知县做,知县那就是一城之主。 到时候山高皇帝远,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不是优哉游哉。 哪里还需要这个女人管事,她只需要暖床就行了。 江晚宁说的很简单明了,想做的不过是将计就计,反向陷害罢了。 既然江鸿远要这个江修强来侮辱陷害她,想要给她扣上私会情人,红杏出墙的罪名。 那她当然不能心慈手软,必须把前些天滴血认亲的仇一并给记上,狠狠的把这陷阱给倒扣过去! 非但如此,她还要把这陷阱挖的更深,陷阱下的刺铺的更多点才行! 江晚宁说完该说的台词,淡然的看着地上的江修强,此时碧叶从窗口翻了进来。 “王妃,门口有四人,楼下有五六个,后院马车边还有六七个,全是昨日去相府的亲戚们。” “不过后院的那些是不知情的,在等着江鸿远安排马车来接他们,楼下的不太清楚。” 江晚宁点点头,看来江鸿远这次部署的非常到位。 有前锋,有中卫还有后边大部队,看来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就是不知道他这个幕后指使什么时候出现。 毕竟她反做陷阱是要把江鸿远给网住的。 窗外传来一声爆竹声,碧叶瞅了一眼窗外,辨认过颜色后,走到江修强身边蹲下在他脖颈处扎了一针。 江修强嗷呜的喊着,这个女人在他身上扎了什么?! 江晚宁站起身,弹了弹衣袍,走到江修强身边,大声道:“堂哥,我真是得感谢来提醒我。” “诶,想来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鸿远弟弟,让他前儿个一回来就要跟我滴血认亲,今个又要让你来构陷我。” “得亏堂哥你看不过眼,良心发现,冒着风险来提醒我,否则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修强一头雾水,他提醒她什么了?! 这个女人收到的信是自己写的吗,应该是的罢,不然也不会过来赴约,可怎么她说的都是他听不懂的呢。 “木木,木妹……”江修强喊着突然发现自己能清楚的说出话了,甚至连手脚都能活动了。 他急忙爬起来,又准备往江晚宁身边扑,碧叶及时拦住他:“有什么屁话在这里放!” 江修强碍于佩刀的威力,看着江晚宁道:“宁儿妹妹,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江晚宁拿出信,在他面前晃晃:“这不是你给我的吗。” 江修强点头:“对的,我写信邀请你过来谈心的。” “不是!你是来喊我救你的!”江晚宁正色道,“这里没有旁人你就不需要再遮掩了,我又不会告发你!” 就在此时门口偷听的人不知哪个身子不稳,往前一窜,把门推开了。 “修强,你怎会在此!”江鹏飞佯装恼怒道。 江修强见看客过来,心想这戏成了一半! 遂从江晚宁手中抢过信,底气十足道:“我来赴宁妹妹的约呀。” 他看向江晚宁道:“好妹妹,我给你写的密信就是让你过来与我相见的呀,你不就是看到信才过来的?!” 他说着把信纸往蜡烛上烤了烤,几排密密麻麻的字出现在信纸上。 “宁妹妹你忘了吗,滴血认亲那日我小声给你说过的,用牛乳在纸上写字后,放在火上一烤,这字便出现了。” “当时我给你说过,这是属于我们两人的专属秘密的。” 江晚宁笑笑:“对呀对呀,堂哥能想到这样的法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她拿过信纸握在手中道:“没想到我江家还有这般有头脑的亲戚,你放心,我不仅会护住你全家性命,还会向睿王举荐你。” “他是亲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在朝廷中说话非常有分量,我相信由他举荐,陛下肯定会重用你!” 江修强摆摆手:“不必劳烦睿王那样麻烦,往后你跟了我自然是要与旧人少接触的好,我的前程岳父大人和我舅哥自有安排的。” 这都已经改口了?! 江晚宁和杏儿都要被他的厚脸皮镇住了,这脸皮可比城墙拐角处还厚出三百里。 江晚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在说什么呀,我爹那日没认出我这个女儿来,当时不是怀疑他老年痴呆了么。” “第二天他上朝,陛下专门派人给他把脉,说他这记性确实差了,批准他恢复休养身体的,你们不知道?!” “他现在年纪大了,是该歇息歇息了,所以这朝堂上的事,他怕是没什么话语权了。” 江鹏飞和江修强面面相觑,这几日那位相国老爷确实没怎么上朝,整天忙着跑小妾的娘家的。 难不成江浩文这棵树真的已经老了?不中用了?! 江晚宁把这父子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接着道: “可睿王不一样呀,他年轻,身强体壮的,还是皇亲国戚,陛下怎么着也不会让他给罢官了吧,你这般聪明识时务的人跟着他一定能出人头地的,没准江家下一个相国就是你呢。” “对对对,睿王爷有出息。”江鹏飞连连点头,要说识时务,他是头一个。 本来就是为了谋官职才跟江鸿远打商量的,现在江浩文靠不住,他肯定得另寻门路。 江修强见自己爹这般说,亦随着点头。 并且江晚宁这顶高帽给他戴的太高,一下就把他给砸晕了。 这会子江修强满脑子都是自己成为相国的事情,也对,江家能出一个相国,就能出第二个! 他就是第二个! 见这父子两倒戈的如此快,江晚宁扬着手里的信给大伙看:“所以堂哥,你用这个法子递信真的太聪明的!” “你看你把江鸿远要挟你的事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连相商的酒楼都给写出来了,这简直就是力证啊!” 江修强又懵了,他分明写得是邀约信的,怎么江晚宁一直说是求救信呢,这字都已经显露出来了她怎么还这样说?! 是不识字吗? 待江晚宁把信纸绕过他面前时,江修强定睛一看,眼珠子都快下来了。 怎么回事?! 他分明用牛乳写了隐秘的求爱信,怎么变成求救信了?! 这种用牛乳书写的法子是江鸿远告诉他的,并且当时江鸿远保证,这世间知晓这个方法的人加上他不过三人。 用这种隐秘的法子传私会的密信更有说服力,可他写的时候真的是按照江鸿远给的求爱信写的啊! 但此时的信纸上,那些发黄的字当真是他控诉江鸿远罪行,与江晚宁说的一字不差! 江修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失忆了?!当时他写的是求救信?! 第221章 深明大义的父子 “这是、这是……”江修强指着信纸结结巴巴。 江晚宁把信收起来,拍着胸脯保证:“堂哥你就不用管着信了,既然它现在在我手里,我就会好好保存好,待会儿府尹大人过来后我会完整呈给他的。” “你呀就好好想想自己以后想在哪里任职吧,我觉得以堂哥你的聪明劲儿六部之内的官位是可以任意挑选的。” 江修强心底还有很多疑问,比如他到底写给她的是什么信,比如为何待会儿府尹大人回来,他们有谁报官了吗。 可这些问题最后都被江晚宁的最后一句话给砸的个烟消云散。 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江晚宁说的,六部之中可以任选官职。 这可比江鸿远许诺给他的要有诱惑力的多! 并且这睿王爷的身份着实要比江浩文靠谱,一个是皇亲国戚皇帝的弟弟,一个是草根相国,用脚指头想他都知道要巴结谁! 天呐!他生命中的贵人终于要出现了吗! 江修强感激涕零的看着江晚宁,语言行为上也客气了起来:“多谢宁妹妹,多谢宁妹妹,我这往后就指望你和妹夫了。” 江晚宁悠悠叹气:“堂哥说什么客套话,我们本就是宗亲,你信任我才把你和你全家的性命都交付在我手上的,于情于理我都是要护你周全的。” “诶!我是真心没想到,鸿远弟弟为了陷害我竟会那堂哥堂叔的性命做要挟!” 江修强频频点头,根本没在意江晚宁在说什么,自顾着思量自己的前程。 这里可是京都,是六部之中的任何一个官职,那可比穷乡僻壤的县令要好太多! 如果能到户部或者工部,那一个月随便从手缝里搂点比那什么劳什子县令十年俸禄都多! 更何况,只要入了京都,在这里任职安家,从此以后他便是京都人了,往后他见到的再也不是赵胜这种老秀才,而是真正的达官贵人,公主皇子。 甚至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 只要见到了皇上,那把他从六部小官提为相国的日子还远吗。 江修强的脑洞顺着江晚宁的话越开越大,仅是瞬间他已经想到以后他坐拥大宅院三妻四妾的相国生活了。 是以等他听到江晚宁说的这些话后,很快顺着杆子往上爬,哭哭啼啼道:“可不是吗,宁妹妹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您的。” “您说我和父亲就是一介普通草民,从小就在村子里生活,哪里见过什么世面的,一见到江鸿远的派头就吓得不行。” “他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他的要求,不给你写求爱信,不陷害你与我有私情的话,就要把我爹娘都给杀了。” “你说我们哪里惹得起相国少爷哟,不得已之下我和爹才从老家跟着他来这京都的。” 江修强说着拉了一把江鹏飞,哭丧着脸:“爹,你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 江鹏飞更夸张,一边回答着一边拉着儿子跪在了江晚宁面前开始哭诉起来。 上战父子兵,这父子二人在见风使舵方面那功底是杠杠的,二人见利益关系罗列的这样明朗。 当即清醒万分,立马捋清了思路,辨明了目前的局势。 江晚宁手里的求爱信已然变成了求救信,这样诬陷江晚宁与江修强有染的最有利的证据已经没了。 那他们还坚持个什么劲儿,还不如顺着江晚宁的意思,反咬江鸿远一口还能讨好江晚宁顺带着攀上睿王这道关系。 所以这父子二人超常发挥演技,一唱一和,涕泗横流的把江鸿远如何要挟他们,如何安排给江晚宁扣帽子的事添油加醋的给讲述了出来。 这期间还穿插着他们父子二人心底有多不情愿,只是迫于江鸿远的淫威才假意配合,紧接着又赶忙给江晚宁写求救信的过程。 一番话听下来,江晚宁都想给这父子俩颁发最佳编剧奖和奥斯卡演技奖了。 这父子俩简直机灵的很嘛,聪明到她开个头,剩余的全靠他们临场发挥都能感动中国的地步。 碧叶和杏儿也在旁边听得瞠目结舌,就差端盆瓜子磕着了。 江晚宁感激的点点头,上前扶起江鹏飞和江修强:“堂叔堂哥受委屈了。” “你们二人真是我见过的最深明大义之人,晚宁在这边多谢你们把这内情说出来,避免了我惨遭陷害。” “堂叔堂哥你们二人放心,今日这番话大家都是见证人,只要等会你们能当着府尹大人的面再说一遍,我们几人都会为你们作证,证明你们说的是真话的。” “我江晚宁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们二人既保全了我,往后我和睿王定会投桃报李,好好报答你们的。” “想必我的夫君睿王爷也会感激你们。” 最后这句话给了江鹏飞父子一颗定心丸,他们更加相信跟着江晚宁是没错的,是有大前程的。 江修强一脸正义道:“这些都是应该的,都说血浓于水,我们都是江家人,自当相互帮衬的。” “你母亲是正儿八经由江相国八抬大轿抬进家门的正夫人,跟那个丫鬟出身的夫人不一样,我们才是真正带血缘的亲人。” “不像那个江鸿远,生母出身不好,人也歹毒,竟连嫡姐也要陷害!” 江鹏飞在江常身上拧了一把,三个后闯入的男人皆附和起来,跟着江修强一起把江鸿远编排了一通。 江晚宁冲着他们几人行了个大礼,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你就是我最亲的堂哥了,我和睿王爷都会感念你的恩情的。” 江鹏飞父子二人在房里飞上了天,而在门口等待着收场的江鸿远和江晚歌则慌了神。 不是说好了要过来抓奸的吗,怎么会变成了江鸿远的批判大会?! 并且听这话他们是准备报官了。 这江晚宁给他们下了什么迷药,本来都已经商量好的,有十足把握的事儿怎么又黄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还要不要进去?! 为了堵住江晚宁,他们过来的时候还专门在酒楼下边部署了相国府的护院,就是想让江晚宁插翅难逃的。 可现在该如何收场?! “鸿远,要不我们回府罢。”江晚歌也知情况不妙,现在溜走是最好的选择。 计划被全盘颠覆,江鸿远正心底发虚,连连点头:“走,回府去!” 只要他不在,那江修强说的都是诬陷是毫无证据的话。 哪怕他们真的报了官,哪怕睿王亲自到相府去讨说法,只要他坚持不认,把所有罪过都推到江修强头上就行了! 江鸿远手忙脚乱的推着江晚歌往回走,还没等他们二人走到楼梯口,隆庆楼一楼大厅一群人走了进来。 第222章 两面夹击,无处可逃 江鸿远心道,不好,怎么他们这群人过来了! 他想推着江晚歌往回走,随便找个包间躲起来,慌乱中轮椅的轮子卡在了砖缝里,江晚歌顺着惯性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江鸿远急忙去搀扶她,可人在越慌乱的情况下越容易出错,江鸿远刚把江晚歌扶起来放在轮椅上,自己又踩到衣袍角摔倒在地。 下面人上楼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江晚歌早都慌得不行,强撑着养了几日的脚踝从轮椅上站起来,扶着墙往空包间挪。 江鸿远见状也不管轮椅了,扶着江晚歌一起走。 这时江晚宁打开房间门,屋内的灯光投射了出来,把昏暗的走廊照亮,她几步走出房门冲着江鸿远的方向喊道: “既然来了就进来呗,躲什么啊。” 此时京兆府有吕飞语也带着人从楼梯上走了过来,两边夹击之下姐弟二人无处遁形。 江晚歌无助地看向江鸿远,那眼神里已经没了责备和嗔怪,全是害怕。 看着真是可怜极了。 江鸿远亦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冲着江晚宁拱拱手:“听说大姐姐在这里,我们特意过来接你回府歇息的。” “哦?是吗,真是劳您费神了,我一个外嫁的姐姐还得劳烦你记挂着喊我回家。” 江晚宁慢慢往他们那里走着,她每走一步,靠在墙壁的江晚歌不知是害怕还是脚踝疼,都会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 “睿王妃,我可来迟了?你无事罢?”吕飞语身后的童妍带着婢女走了出来,一脸担忧的看着江晚宁。 同时把在场的所有人看了一遍,站在江晚宁身边低声道:“诚然如王妃所言,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江俏俏和喜春此时也从楼梯上走了上来。 “哟,大姐二姐你们在这里聚会怎么不叫我呀。”江俏俏乐呵呵道,“连姐夫也来了啊,这人还挺齐全,那我再多喊个人过来呐。” 说罢喜春拖着一个丫鬟走了出来。 这丫鬟很面熟,是江俏俏院子里的一个三等丫鬟小敏,因为手脚粗鄙,做事不仔细,平时在院子里洒扫,没有近身侍候的。 江晚宁每次回相府时都在江俏俏院子里住,是以见过几次。 小敏被拽出来后不敢看江俏俏也不敢看江晚宁,只是默默把目光越过众人投向站在房门口的江修强。 江修强对着目光熟视无睹,几步上前跪在吕飞语面前,砰砰磕头: “府尹老爷救我!有人要杀我全家请府尹老爷庇佑!” 吕飞语道:“天子脚下无人敢草菅人命,这位兄台你慢点说,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江修强拉着江鹏飞一道过来,喊道:“是相府大少爷江鸿远要杀我,还要杀了我全家!” 江鸿远见最重要的帮手倒戈,连江晚歌都不顾着扶了。 抬脚上前朝着江修强的身上踢去:“胡说八道,满嘴喷粪的家伙!” 江修强就势往后远远倒过去,顺带着江鹏飞一起倒在地。 “官老爷您看,这是当着您的面行凶啊!” 江鸿远再按捺不住,冲上前踢在江鹏飞父子身上:“闭嘴!”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江修强父子俩给灭口了。 要不是这父子俩临时倒戈,反咬一口,这件事肯定能坐的死死的! 私会情夫的罪名任哪个男人都不可能容忍,睿王也不会维护江晚宁,可偏偏这两个最直接的人居然反水了?! 江鸿远怎么也想不通,江晚宁到底是给下了什么迷药,把他已经定下的事给翻盘的。 江晚宁上前一步走到吕飞语面前,施礼道:“深更半夜打扰吕大人实属无奈,我与魏王妃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这般叨扰,还望吕大人海涵。” 吕飞语拱手回礼道:“身为京都的京兆府尹维护京都治安,是下官的本职,何来打扰一说?!” “何况,此事关乎两位亲王妃的声誉,下官更是责无旁贷。” 本来在江晚宁施粥那日救人就很得吕飞语的赏识,他甚少见到这般医术精湛又胆识过人的女子。 后来镇国侯府每个月都会出银子给京兆尹府,让他们帮忙施舍给穷人家,这算下来也有江晚宁的一份功劳。 所以他听到江晚宁有难后,赶忙爬起来跟着魏王妃跑了过来。 一旁的江修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默默与江鹏飞对视,父子二人心里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这个江晚宁的地位了不得! 此前他们只是听说京都的父母官有多大,可这京都父母官见到江晚宁后都得跟她客气行礼,那江晚宁岂不是比这官老爷的地位高多了! 而这官老爷看见江鸿远就像没见到一样,看来江鸿远此前说他在京都名声很大都是骗他们的! 这下父子二人更加坚定了追随江晚宁的信心,同时皆鄙夷的看着江鸿远。 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坑,居然敢跟亲王妃叫板,据说这睿王还是皇帝老儿的亲弟弟,那岂不是等同于跟皇帝叫板!? 幸亏他们两人及时掉头,找准了风向,不然跟着江鸿远陷害江晚宁,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官老爷我举报,我和我爹要举报歹人设计陷害亲姊妹!” 江修强当机立断,爬到吕飞语跟前告状。 他们父子两不但把方才在江晚宁面前说的那一通添油加醋,增加了些许戏剧效果给说了出来,还绘声绘色的描述了江鸿远威胁他们父子两人的场景。 包括江鸿远带了几个护院,护院们都拿着大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不得不从,如此等等。 这一场大戏听得众人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基本都相信了。 江晚宁不由在心里又给这父子俩颁了个奖项,最佳舞台奖! 这表现力,感染力,张力十足,令人惊叹。 最后江晚宁拿出那封用火烤过后密密麻麻的信来。 上面详细尽数了江修强被逼无奈而又转头向江晚宁求助的过程。 吕飞语拿过信后,立马在隆庆楼一楼大厅就着手审理此案。 他让江修强现场写了字,做了字迹对比,同时又提问了一些旁人都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你是如何保证一定会让睿王妃到场的?毕竟此时夜已深,你一个男子邀约王妃,即便是宗族妹妹也很不妥当。” 江修强道:“我做了伪造信的,我用魏王妃的信笺给我家宁妹子写信邀她出来,害怕她不相信,又用宁妹子睿王府的信笺给魏王妃写信。” “这样一来,她们二人都会以为是对方相约,到了酒楼后二人见面便会自然认为确实是对方写信相邀,便不会起疑了。” “而后小的找了个借口把魏王妃支走,才出来向我家妹子说出实情,求她庇佑的。” 说着他指着小敏道:“我就是让那个丫鬟帮我去拿宁妹子睿王府的专用信笺的。” 第223章 他的计谋无懈可击 那个被喜春丢在地上的丫鬟小敏抖若筛糠,嘴里不断求饶着。 “大人奴婢并没有偷其他东西,只是帮着堂少爷偷拿两张睿王妃常用的信纸而已。” 喜春喝问:“只有信纸?!” “私印,还有睿王妃的私印。”小敏抬头看着江鸿远和江修强,“都是大少爷和堂少爷两位少爷指使的,奴婢并没有偷走私印的,只是在信纸上盖了章,只拿了信纸出来。” 小敏绞尽脑汁想把自己的罪证推脱到最低。 作为见过后院构陷伎俩的丫鬟,当时小敏听到江鸿远要她拿的东西时,小便知晓是大少爷要用信纸构陷睿王妃与外人私通。 她是个聪明人,搭上江修强不过是觉得他多少是个少爷,又跟相府老爷沾亲带故的,日后定然能出人头地,想为自己搏一把。 现下,堂少爷倒戈,堂老爷也不中用了。 小敏瞬间认清形势,道:“大少爷说如果把王妃带有私印的信纸给拿出来一张,就能帮奴婢脱了奴籍,还说能让奴婢嫁给堂少爷。” “哟!你这丫头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当真以为一张信纸就能让你脱了奴籍了?!”江俏俏拿出鞭子抽在她身上。 “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姓江的穷书生你也要嫁?!当真是人自贱起来菩萨都救不了!” 两位少府尹上前抓住江俏俏的鞭子,劝阻道:“三小姐,在我们面前不好用私刑的。” 江俏俏收了鞭扭头对江晚宁道:“大姐姐,是我管教不严,让你遇险了。” “这不关你的事,而是有人心机深沉,让人防不胜防。”江晚宁不由冷笑。 难怪一个洒扫奴婢会铤而走险拿自己的东西,这江鸿远许诺的东西蛮不错。 直击心灵,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细想一下,江鸿远的计谋都挺不错,用人时给出的条件都无法让人拒绝。 给没有子女渴望有个安稳老年生活的赵胜,许诺能认个王妃女儿回家; 给最想做官却一直未能考取功名的江修强许下县令之位; 给身为奴婢的丫鬟许下脱了奴籍; 这每一样都是这三人心中最渴望的,可这些渴望在性命面前根本不止一提。 在求生欲面前,这些人根本不用江晚宁提点,直接掉头支持她了。 江鸿远死死瞪着江晚宁,“妖婆!你一定是个妖婆!一定是你给这些人下了药,让他们听命与你是不是!?” 不然怎么会他安排部署好的一切都临时变卦,所有的人全部把矛头指向了他! 每一样他用来陷害江晚宁的人物,现下都成了指证他罪行的证据! 江鸿远不服气,他怒气冲冲道:“江修强我什么时候威胁过你?!” “分明是你和你爹上赶着过来求我,巴结我!” 江修强腆着脸:“诶呦,大少爷诶,您说我们求您什么,你有什么可让我们求的啊。” “你看你一无功名,二无官职,除却了相国之子这个身份外跟我一样嘛。” “甚至还不如我呢,至少我还考了个秀才,你是连科举考试都没参加罢,一个整天花着府里的钱四处游山玩水的公子哥有什么好巴结的呀。” 江鸿远崩溃了,这些人,这些个嘴脸是他从来没有遭遇过的。 他回老家的时候,这些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听说能跟着他来京都后更是把他奉为座上宾。 江鹏飞父子二人更甚,这期间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无理要求,他们二人都会配合,就连赵胜也是他们举荐的。 现下全都嘲笑他,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屁民还敢来嘲笑他?! 江鸿远恶狠狠的看向江修强:“你们两个可要记住今天说的话!你们可得记住了!” 江修强可怜兮兮的往吕飞语脚边躲了躲:“官老爷,你看我这刚说了两句掏心窝子的实话,他就又来威胁我了。” 江鹏飞亦上前:“对啊官老爷,你得安排人保护我们,他是相国大少爷,捏死我们容易的就像捏死蚂蚁,我们还想多活两年呢。” 吕飞语让身边的两位少府尹拉着江鹏飞父子二人到一旁,与江鸿远拉开距离。 他沉着脸道看向江鸿远:“江大少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江鸿远冷哼道:“府尹大人,你调查案件就这般随意吗,仅是听取睿王妃和这两个人的一面之词就要盖棺定论了?!” “大哥,我们不是一面之词。”江俏俏说着数了一下参与到这里面的证人,“我们是七面之词,八面之词,还有密信为证哦。” 江鸿远慌不择词:“那府尹大人就不该问问睿王妃为何会在深更半夜出来吗,她一个女人家不管为何原因出来与男人见面都是不对的。” 江晚宁浅笑:“您忘了,托您的计划,我是出来应魏王妃之约的,并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堂哥。” 江鸿远语凝,他怎么慌乱间把自己设下的计谋给忘了! 当初他设下的计谋越严密越无懈可击,此时他想要推翻就越困难。 吕飞语大手一挥:“江大少爷,我是父母官,又不是父母亲,我管王妃夜里与谁相见呢,哪怕她就是睡在大马路上我都管不着。” “再说了她不是找人去喊我报案去了嘛,不然我怎么会大半夜的与你在此相遇呢。” 江俏俏点头补刀:“对啊,那是不是按照大哥哥你这个说法,我也得问问二姐姐你为何深夜在酒楼?” 她走到江晚歌身边问: “二姐姐,你与谁相约了?啧啧,怎的脚断了都不安分,大半夜的跑出来与人私会,真是不要脸!” 计划失败江晚歌本来就又气又急,这被江俏俏奚落一番后,她自己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反正她今晚是过来看戏的,江鸿远设计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二姐姐你要回去啦,你不管大哥哥啦?他可是你嫡亲的弟弟呢。”江俏俏不怕事多使劲儿吆喝。 江晚歌不理会她,径直往前,谁知这隆庆楼的大门处有一道很高的门槛,不出意外的江晚歌今晚第二次狼狈摔倒在地。 身后跟来的丫鬟急忙扶起她。 “真是倒霉!”江晚歌自顾自的骂着,刚坐回轮椅上看到江浩文从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激动的当即站起来,拖着残脚扑到江浩文身上:“爹爹你可算来了,你快去救救鸿远……” 第224章 养不教父之过 江浩文的确是来救江鸿远的。 不过他低估了事态的发展,错误估计了江晚宁的狠劲。 在他看来,江晚宁发现有猫腻让人打江修强一顿,或者警告一下江鸿远就行了。 谁知道当他跨进隆庆楼时却发现除了江家的旁支亲戚外,竟连京兆府尹吕飞语也在。 吕飞语见他过来,很客气的起身迎接:“诶呦,老相国您也过来了。” 江浩文干笑着还礼:“这不听说我这不肖子女在外边闯祸,过来看看嘛,没成想还惊扰到了吕大人,真是不应该。” 他说着走到江鸿远身边,拉着他过来给吕飞语道歉: “快来给你吕世伯道歉,这大半夜的还劳烦世伯出来一趟真是不懂事!” 他这举动大有把公事私了,大事化小的趋势。 好在吕飞语是个明白人,他当即摆手:“江相国,今晚下官是过来审理案件的,并不是过来吃酒的。” “只不过事发突然,隆庆楼里的人证物证具在,调查取证方便,下官便先在这里审理了。” 他一个眼神过去,少府尹孔赞把记录的庭证捧到江浩文面前:“这是案件过程,请相国过目。” 少府尹邹三把一应人证供词和密信展示给江浩文:“相国大人,这里是物证和认证证词,请过目。” 江浩文傻了眼,他是想着今日想把江鸿远带走,改日再戴着他去吕飞语府上登门致谢,送点礼物过去的。 可眼下人证供词,物证,都在。 除了江家宗亲连魏王妃也卷了进来。 除了先让吕飞语把江鸿远带走外,还能怎么办? 魏王妃的爹是大理寺卿的童诚,那个家伙比吕飞语还难缠! 他越想越气恼,这个江鸿远真是聪明过了头! 两次计谋都没能伤到江晚宁分毫,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吕飞语见他没说话,不由哼道:“相国大人,您为了大凉国殚精竭虑,付出了大半生的心血,可您这儿子……” “属下官直言,你这儿子拖相府后腿了,还不如您的女儿有能耐。” “想来这些年下官见到的京中子弟不少,能有江大少爷这般‘大手笔’的只有他一人。” “听说他是刚游学回来?!不得了不得了。”吕飞语竖起大拇指,“确实一看就像是在外边游历过的,胆识非常人。” “一回来就敢构陷王妃,给王妃安排偷人罪名,这轮下来是藐视皇家,挑战皇权呐。” “啧啧,相国大人,您说下官此次若不秉公执法,让他及时收手,悬崖勒马,小惩大诫,他往后是不是就敢把京都的天给捅个大窟窿?!” 吕飞语的文字功底非常了得,一番反讽的话说的江浩文是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一张老脸无处搁。 更可气的是,他这儿子被骂了还不能还嘴,还得谢谢吕飞语。 “吕大人说的是,这古人云‘养不教父子过’,这孩子我没教好,还劳烦吕大人费心教导了。” 有了江浩文的这句话,吕飞语看看左右:“来人把江鸿远和江鹏飞父子以及这个丫鬟都给带到衙门去,本官要详细了解案情,写卷宗。” 江鹏飞一听慌了神,忙把儿子江修强挡在身后:“官老爷,你为何要抓我们呐。” “我们是受害者,是告状的人,你是不能抓我们的。” 吕飞语鸡贼的笑笑:“误会了,本官这是在保护你们呐,你们方才不是说,江鸿远要杀了你们全家吗。” “现下本官把你们全家都带到衙门去,看谁还敢动手!” 江晚宁抿唇忍住笑,上前安抚道:“堂哥你放心,吕大人是有名的公平公正,肯定不会冤枉你们的。” “你看我们这供词都有了,你们只需在衙门待两天,待外边安全了,吕大人定会还你们父子清白的。” 江鹏飞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今个这案子算是了解了,并且谁知道他们在外边待着江浩文会不会报复他们呢。 第225章 江鸿远是如何知道的? 江鹏飞父子二人乖乖的跟着两位少府尹先行去了衙门。 江鸿远这边十分不配合:“你不能抓我?你居然敢抓我?我是相国府大少爷你算老几?! 爹,他们要抓我坐牢!” 江浩文要怎么说呢,能怎么做呢,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徇私枉法,仗着自己的相国头衔压吕飞语一头罢。 “鸿远,你先跟着吕大人过去衙门小住几天,过几日爹去接你。” 江俏俏支棱白眼:“爹坐牢就坐牢,你说小住几天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吕大人请他过去做客宴请他呢。” “你闭嘴!跟着你姨娘不回家也就罢了,还大半夜的跑出来掺和,你姨娘怎么教你的!明个就跟你姨娘一起回相府,老是在娘家住像什么样子!” 江浩文现在很想犯个心梗,晕过去,不面对这狗屎摊子。 他怎么会养了这样一群不省心的儿女! 想丢的丢不掉,想喊回家的喊不回,精心培养的儿子还聪明过了头,把自己给坑了。 能怨谁,能怪谁?! 江浩文都已经这样发话了,江鸿远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衙役往门外走。 吕飞语见重要人证已被带走,朝着江晚宁和童妍施礼道: “明日一早会有衙门上的人去睿王府和魏王府询问两位王妃几个与今晚有关的问题,还请王妃们明日上午先不要出门。” “是,劳烦吕大人了,我们相信大人会秉持公道,为我们做主的。”江晚宁看了童妍一眼,代表回答。 吕飞语急忙表态:“下官一定会好好审理此案,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对不冤枉一个好人。” 就在此时,许久没有露面的赵胜在酒楼门口探头探脑的往大厅瞄。 店小二瞅见他,冲上前把他给揪了过来:“你是何人,为何半夜在我们酒楼门口鬼鬼祟祟的。” 赵胜见这里站了一群人还都是老面孔,呵呵笑着给大家打招呼,到了江浩文和江晚宁这里又自动跳过去。 这些江府的亲戚大都对赵胜昨晚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耻,别过头不理他。 江晚宁好奇:“赵胜怎么哪里都有你。” 吕飞语还没走,他以为赵胜是贼人,是以稍微停顿了脚步,想看看这人到底想作甚。 赵胜揣着手四处张望:“我来找鸿远少爷的,晚上我瞅见他过来了。” “你找他作甚?”吕飞语来了兴趣。 赵胜不知道江鸿远已经被抓了,道:“前个儿我帮了鸿远少爷大忙,他说不管事成不成都得给我一笔银子的。” 他伸出手掌比划着,十分自得:“这个数呢。” “可我前几天忙着吃酒去了,去相府找他也没见到他人,好容易瞅见了可不能让他跑了。” 吕飞语循循诱导:“你这是帮了什么忙,竟能挣这么多?!” “嘿嘿,没什么他让我去相府闹一闹,就说我年轻的时候与相府家大闺女她娘睡过觉,再顺便扎个手指头什么的。” 吕飞语见多识广,一听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戏码,他斜睨着江浩文,一脸八卦:“老相国您相信了吗。” 江浩文矢口否认:“相信什么?!这老书生说的话?!肯定没有!” 吕飞语笑笑:“还好没有,不然你这妥妥的欺君之罪了。” “吕大人何出此言。” 吕飞语环顾四周把江浩文拉到角落道:“当初陛下点名是要你嫁相府嫡女过去的,你把藏在家里的大闺女顶替二闺女嫁出去,已经能算是欺君了。” “但好歹两个闺女都是嫡出,勉强能说的过去,可若现在传出睿王妃不是你女儿,那天下人会怎么看?!陛下会怎么看?!” 江浩文后知后觉,冷汗爬满了整个脊背。 吕飞语低声继续说:“那肯定认为你是刻意欺君呐,估计也会认为当初相府替婚换嫁一事,是你的预谋。” “不敢不敢,绝对没有的事!”江浩文虚虚的笑着,“老夫怎么会欺君呢,这晚宁真是我江家的女儿,早些年也是身体不好才在府里养着不敢让她露面的。” 江浩文着急忙慌的解释着,心里不免庆幸,得亏昨天赵胜的血凝固了,否则今个被抓进牢房的就不止是江鸿远了。 恐怕整个相府都会跟着一起陪葬。 江浩文越想心越慌,越觉得江鸿远此前滴血认亲的计谋太过荒谬,根本没有考虑到大局,眼中只想着袒护自己的母亲和姐姐。 不知为何在这个回忆的过程中,江浩文突然冒出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幸亏江晚宁是自己的女儿。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念头,此前十几年里,他一直回避着江晚宁,觉得是这个女儿给相府带来了灾难。 因为她的出生带走了相府夫人和相府第一个男婴。 为此他一直忽视她,想把她赶出府,不想要这么个扫把星女儿。 而现在江晚宁是女儿这件事居然救了整个相府。 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让江浩文感到新奇和有些无法适从。 吕飞语见他发呆,笑道:“老相国,我这是作为同僚善意提心而已,你无需向我解释的。” “既然这边没什么事,我就先带人走了,放心令公子我会好生照顾,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吕飞语带着人离开,江家的宗亲们也在江晚宁的安排下依次坐上回相府的马车。 宗亲中的大多数人并不知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被江鸿远安排在这里吃酒,迟迟不见有马车来接他们回府,跟着大众走罢了。 赵胜找不到江鸿远,就挨个问,反正这些都是江鸿远的亲戚,他不管总归是有人管的。 江浩文瞟见这一幕,使了个眼色,身边侍卫寻了个借口把赵胜带出了隆庆楼。 至于最后怎么处置就完全看侍卫的手段了。 总归这赵胜是留不得了,不管他是胡说自己与李氏有染,还是把被江鸿远收买一事给说出去,都会给相府带来灭顶之灾。 江浩文坐上回府的马车后,神使鬼差的掀开了车帘,认真打量正在安排宗亲回府的江晚宁。 这是江晚宁出生以来他第一次心平气和,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看江晚宁。 这个姑娘很漂亮,眉眼很像她的母亲,带着秀气; 眼睛很灵动,圆溜溜的像枚葡萄,活灵活现的,好像随时提溜一转就能冒出什么主意来。 可能是好主意也可能是气人的。 江浩文想起她在皇宫跟他吵架,心口就一阵闷疼。 即便是变得优秀了,间接拯救了相府,那还是个会气死爹的女儿! 他心里涌起一阵不痛快,甩下车帘命人赶车回府。 江晚宁见他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后,才喊来碧叶:“他让人把赵胜带哪里了?” 碧叶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也罢,这是命数。” 他在做出与江鸿远合谋时就该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如果滴血认亲成功,江浩文是不会放过他的。 没人能容忍给自己带绿帽的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处处不如他,对他来讲更是奇耻大辱。 今晚赵胜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江晚宁安排的。 她不想杀人,但也不想放过这个差点害的自己掉进深渊的人。 所以便设计让赵胜出现在江浩文面前,怎么处置看相国大人的安排。 没想到,滴血认亲没有成功,她和赵胜没有关系,江浩文还是选择解决了他。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江晚宁已经累到不行,半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旁边的碧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王妃今晚有个问题奴婢一直想不通,您这会儿能解答一下吗?” “嗯?” “那封魏王妃的邀约信,你在府里看了老半天不是说看不出什么问题吗,怎么和魏王妃见面不久就发现猫腻了?” 江晚宁睁开迷蒙的眼:“想知道?” 碧叶和杏儿同时点头,目光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饶是她们提前有所准备还是很惊险的。 说是死局都不为过,因为江鸿远每个环节安排的太好了,但凡有一个环节失误,王妃今晚就没法翻身。 可自家王妃偏偏逆风翻盘,反过来把江鸿远给套牢了。 所有的环节,碧叶和杏儿都能看明白想清楚,就是如何发现信纸有猫腻的,她们没看懂。 “因为是用牛乳写的呀。”江晚宁哑然失笑。 江鸿远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童妍对牛乳过敏,只要闻到气味就会不舒服,触摸的话更是会起红疹。 这是她与童妍第一次在隆庆楼相聚时,童妍告诉她的,那次童妍只给她点了牛乳茶。 所以当童妍表现出是应她的邀约过来隆庆楼时,江晚宁立马拿出了那封来自魏王妃的信。 童妍看了一会儿自己竟也不能分辨是自己写的还是旁人写的。 但就在童妍拿着信纸细细寻找差别时,她的身上起红疹了。 这一下便提醒了江晚宁,她当即把信纸在蜡烛上烤了烤,果不其然, 信纸空白的地方出现了几行江修强写给她的情话和要她出来私会的信息。 她当时便把那封信给烧了,让童妍用魏王府的信笺重新写了一封。 同时用牛乳在空白处写下江修强的求救内容。 所以那两份信表面看起来一模一样,实际上,起作用的核心内容早已大改。 原本用来指证她私会的情话变成了求救的内容。 江晚宁说完,碧叶和杏儿惊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们用谁的名义不行,偏偏用魏王妃的,还不知道魏王妃对牛乳过敏。 相较于碧叶和杏儿知道真相后的轻松,江晚宁心头也萦绕着疑问,那就是: 血液遇水都会相融,遇到白矾相融更快,以及,牛乳写字后字迹会消失,高温烤一烤又会出现。 这两个旁人不知,后世学了物理,看了谍战电视才被人知晓的事情,江鸿远是如何知道的?! 第226章 她母亲不对劲 据赵胜所说,江鸿远教给他这一招的时候透露,这世上除了三个人外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那就是赵胜,江鸿远,还有一个就是教江鸿远这个知识的人吗。 他跟着一起游学的老师?! 江晚宁记得,江鸿远回来的时候是说带着游学的老师一起回京都的,怎么一直不见人?! 按理来说,像这种恩师是需要特地感谢的。 可江鸿远回来这些天了,这位老师一直没有露面。 江晚宁脑海里灵光一现,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来。 白流苏口中的老师,以白流苏所言,她有很多医术是跟着那位老师学的,也曾见过那位老师用小药丸给人退烧。 当时江晚宁就怀疑白流苏口中的老师是和她一样的穿越人。 而现在,江晚宁怀疑,白流苏和江鸿远口中的老师是同一人! 穿越嘛,有人穿越成王妃,按照常规穿越剧情走,譬如她; 那就有可能有人不想按常规剧情走,就像活成别人口中的传说,利用现代脑子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世外高人。 今个无聊了带带女徒,明个没事儿了招个男学生,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嘛。 这个念头一经挑拨便一发不可收拾,江晚宁开始回忆起白流苏所说的一切和江鸿远所说的关于那位老师的一切来。 但信息太少,她想着想着睡着了…… 而相府那边,江晚歌在江鸿远被人带走的时候,就着带着婢女没告诉任何人跑回了相府。 她让翠枝把轮椅推的飞快,回府后直接跑到了母亲刘丹梅身边。 江晚歌不得不承认,虽然前几天她在知晓刘丹梅身世时,很想让她死。 可她在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依然是想要躲在她这个母亲身边。 她在刘丹梅身边坐着,捧着水杯浑身都打着哆嗦。 刘丹梅无力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江晚歌,幽幽道:“怎么了?” 江晚歌不说话,看着刘丹梅惨白的脸,突然簌簌的掉起眼泪来。 刘丹梅少有看到江晚歌这般无声的哭,心里虽对这个女儿那晚的表现心有缔结,但还是很心疼。 她抬头看了看翠枝,后者上前把今晚在酒楼发生的一切给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翠枝也抹着眼泪哭了起来:“夫人,您说大少爷在牢里不会受苦罢。” 她说着看着江晚歌,有些埋怨道:“二小姐,要奴婢说你既然知道江晚宁邪性,就不该由着大少爷胡来,该劝着他点的。” “之前你和夫人跟江晚宁在府里吵,在宫里打,不管怎么折腾都是后院女人家的事儿。” “老爷听到了最多烦两天,外人看到了最多当个谈资,就连皇后看到你们在宫宴上那般也不太好意思管,毕竟您还没成人家真正儿媳妇呢。” “可这男人一旦被扯了进去,就不一样了,男人与男人之间牵扯的可多了去了,你看今晚江鹏飞父子脸就是因为大少爷的地位不够才反水的,还有那丫……” 翠枝话没说完,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她赶忙跪下来不敢再吱声。 江晚歌本来今晚就害怕的厉害,生怕把她也给牵扯进去,抓她进了大牢。 这回到府中没安静会儿,一个丫鬟跳出来对她指手画脚,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你个小贱蹄子,就你长嘴了?!现在说的头头是道,大少爷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劝阻?事后当这个狗头军师了?!” “你能耐,你能耐你去跟江晚宁说去啊!” 翠枝捂着脸不敢再言语,她低着头眼泪很快就把面前的地砖给洇湿了一大块。 刘丹梅竟出奇的平静,她抓住江晚歌的手:“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就不要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娘?!你在说什么呢。”江晚歌不可置信的看着刘丹梅,就像面前坐着的是位陌生人。 “娘,弟弟被人抓走了,我这手脚还没好透呢,这些都是江晚宁害的,你都不管管?都不生气?!” 不应该啊,往日母亲害怕江晚宁的手段归害怕,但提起江晚宁来还是会恨得牙根痒痒,与她一起同仇敌忾的骂她一顿的。 就算是没有什么作用,出出气也是好的嘛。 怎的这次这般淡定?! 江晚歌想起刘丹梅刚醒来的时候也是很平静,很没活力的样子。 现在再看,眼中有了点人气儿,但还是不够有活力。 不管她说什么都像是在听寻常家常,没有半点烦躁愤怒,担忧等情绪。 平静的不像话。 “鸿远不成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们今天在外室商量着出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更坏了点,他被官府抓了而已。” “不过也好,若是被睿王抓了,怕是会掉成皮,官府那边多少会照顾着你爹的颜面,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鸿远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你爹会处理好的,他的儿子,他比你操心得多。” “江晚宁那边你也不要再去招惹她了,你这手和脚踝都没好透,别下次再把其他的地方给弄坏了。” 刘丹梅徐徐的说着,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娘!你到底怎么了!”江晚歌抓住她的手腕,“你是哪里还没好吗,还是伤口严重了?” 刘丹梅把手抽回来,淡淡道:“什么事都没有,你若没有什么事也早点回去歇着罢。” “折腾了一晚上,就不要去想那些自己没法控制的事了。” 她说着让身边嬷嬷把人给推了出去。 江晚歌极度无语,她怎么摊上了这样的母亲! 从前是不会用心眼,但好歹是有脾气,能给她提供点思路的。 现在连脾气都没了,还试图劝她不要妄动。 话里话外的感觉让人无端联想起尼姑庵里那些敲木鱼的老尼姑,消极得很! 她身后,刘丹梅吹熄了蜡烛,心情毫无波澜,躺下入睡。 当这晚夜色逐渐消退,日头出现在天边时,江俏俏听江浩文的话,带着她的姨娘白氏回相府了。 不过这次白氏和江俏俏回相府却不是单纯的回家。 白氏从白家带回来了几个人…… 第227章 夫妻不同心 带回来的人江浩文并不陌生,不但不陌生还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熟人。 白家老爷身边最得力的三个账房先生。 这三位账房先生年纪与江浩文相仿,是白老爷刚接手白家生意时,亲自去奴仆市场挑选的好苗子。 这几个人在白家的精心栽培下,从小学习做生意算账,可以说是人精中的人精。 并且,与白家关系匪浅,可以说是白老爷的义子,死都不会背叛白家的那种。 本来江浩文因为江鸿远进大牢的事都不开心,好容易等到白氏这个钱袋子回府,以为能在她这里得到些安慰。 可再瞅瞅白氏身后跟着的账房先生,顿时连客气礼貌的笑都应付不来了。 “他们怎么过来了?” 白氏没有回答,也丝毫不介意江浩文的脸色,把那三位如同义兄般的账房先生安顿好后,带着江俏俏去给江老夫人请安。 把身为妾室姨娘该做的礼节做到滴水不漏,外人挑不出丁点儿错来。 江老夫人早上在听说江鸿远被抓后,也是长吁短叹,闷闷不乐,看到白氏回来倒打起了几分精神。 “琼花和俏俏回来了。” 江俏俏知道江老夫人为何不痛快,上前宽慰道:“祖母,你别担心我爹能耐着呢,大哥不过是在衙门那边小住几日就回来了。” “他能耐个什么呀,现在找人办事不是说他官大就能硬压着别人的,那样人家办事也会办的心不甘情不愿。” “这该打点的地方还是得打点才行,银子才是每个人都认的东西。” 江老夫人说着朝白氏看了看:“琼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的意思明显,打点是需要花钱的,府里的银子被刘丹梅母女俩败空还没找补回来,作为姨娘你看看你是不是搭把手?! 但江老夫人没好意思直接开口,毕竟这些年白氏贴补江家贴补的不少。 特别是这段时间,江府的大部分开销都是白氏出的。 白氏浅笑着点头:“老夫人妾身正好有这方面的事儿要说呢,不如咱们今日就把府里的大伙都喊过来,开个小会罢。” 江老夫人不知白氏为何会出此言,但还是差人去通知各房去正厅。 此时的江浩文正在白氏的房里扒拉。 没办法,儿子被抓起来了,他得准备点活动的钱,可府里的钱统共只剩下千把两了。 这些天江家那些个旁支亲戚在他家吃喝拉撒,住的安逸,可这十来天府里的开销水涨船高,都赶得过之前府里一两个月的正常开销了。 白氏这边给老夫人商量好后,准备回院子里准备喊账房先生过去算账。 谁知刚一进院子门,却看见江浩文身边的小厮鬼鬼祟祟的站在卧房门口,满脸紧张。 看到她出现后,更是神色慌张:“姨娘你回来啦,你不是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小厮平时话并不多,白氏疑窦万分,竖起耳朵听到卧房里有动静,抬腿就往里走。 那小厮想拦住她,被白氏横了一眼:“滚开!” 卧房门被白氏突然推开,正在里面忙着收罗名贵摆件的江浩文没有防备,吓得手一哆嗦,手中拿着的一枚鎏金盏掉在了地上。 那盏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白氏脚边,江浩文扭头一看主人回来了,心虚之余不免有所埋怨:“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氏发现房间里但凡稍微值钱的物件都被挪动,再想想昨天相府发生的事情和老夫人的请求,心知肚明但佯装不明所以: “老爷这是……” 江浩文‘呵呵’笑着:“无聊,随意拿出来看看。” 他才不敢说,是想选几个值钱的物件拿出去当了去救江鸿远的。 白氏和刘丹梅这两个女人本就相互看着不顺眼,平时要白氏帮忙顾着府中的开支还行,若要她拿钱出来去救江鸿远,她肯定不乐意。 白氏看见江浩文怂包样,心里又恼火又憋屈。 士农工商。 白家生意做的再大,哪怕是大凉皇商,富可敌国,说到底还是商人,整个家族对文人有着莫名的好感和崇拜。 是以,当年江浩文一出现,白氏便被这位温文尔雅的穷书生给勾去了魂。 白家人也对这位刚入仕的文人礼遇有加,明白官场里的操作暗箱,这些年更是接着白氏对江浩文鼎力相助。 而今,昔日自带傲骨的文人变成了一个为了儿子来翻妾室房间,准备‘偷拿’东西去当的怂包。 再加上亲眼看见操劳了一辈子的刘丹梅什么都没落到,白氏是打心底认识到了江浩文的凉薄,这个男人心里只有他自己! 总之她现在看江浩文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当时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了他! “老爷,老夫人那边有请。”白氏按捺住心里的恶心,面无表情的通知。 江浩文弯腰捡起地上的鎏金盏,喃喃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别摔坏了。” 白氏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离开之前大声道:“从架子上拿下来的东西,怎么拿的怎么给放回去!” 江浩文被抓个现行,自然没脸再拿着东西,赶忙使唤小厮收拾,自己快步跟上白氏。 到了正厅,老夫人和几房嫡亲在,那些旁支亲戚在外院客房,并不知晓相府此时正发生的事情。 这次江浩文见大家伙都在,心想,如果他直接说让白氏出钱救江鸿远多少显得有私心,不如他现在提议让大家投票。 这些人都是江鸿远的亲叔伯和亲祖母,肯定都会同意把江鸿远救出来的,届时哪怕白氏不同意,也碍于道德和面子不得不拿钱出来。 于是一番简单的寒暄后,江浩文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鸿远现在有难,如果想要捞他出来肯定是需要不少银子的,大家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先把人捞出来再说。” 这话说的有意思得很。 整个江家就江浩文的官最大,其他几房的兄弟都是由着江浩文的庇佑在六部谋了小官当当的。 在钱财方面更是如此,有白氏在,江浩文这一房是目前江家最富有的一房,其他人跟江浩文这边相比都是小鱼小虾。 这说到底不还是把压力转接到了白氏头上么。 大家看破不说破,纷纷表示江鸿远是江府相国这一支的嫡长子,精心栽培多年,一定不能让这次家族里的内部矛盾影响他往后的前途。 热火朝天的讨论一番后,几房叔伯妯娌和几个年纪稍微大点,可以参加会议的小辈皆把眼睛投向白氏。 今日白氏没有再像以往多年那样傻白甜,众人一说便自告奋勇的自掏腰包,从院子里把银子搬出来充公用。 她慢条斯理的端着茶碗,迎上大伙的目光,面无表情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我一个做妾的在府里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这话把问题又提到了江浩文头上,毕竟在江府他最有话语权。 “既然如此,琼花你这次先把银子给拿出来,老爷我去找人,我们俩你出钱,我出力,一起把鸿远捞出来。” 白氏轻轻放下茶碗,对上江浩文的目光,笑道:“老爷您可真会说笑,我又不是大少爷的母亲,凭什么要我出钱救他。” “再说了,您贵为一家之主,您连救儿子的钱都没有,往后还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呢,我的小泰祥还没长大还指望着您养他成人好好栽培呢。” 江浩文心一惊,这个白氏怎么好以往不一样了,原来她不是这般的,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埋怨自己没有让她做正夫人,生气了?! 诶!女人!就这点名称上的小事儿都能挣一辈子。 江浩文堆起笑,“你是鸿远的姨娘,等同于半个母亲,目前我们相府的后院不都在你的管理之下嘛。” 说着他向刘丹梅去了个眼色,示意她在此时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断送了江鸿远的未来。 江浩文不知,此时的刘丹梅心态早在醒来之时就发生了大逆转…… 第228章 吃软饭把脸给吃没了 刘丹梅接上江浩文的目光,如同枯井的眼睛眨了眨,跟着道:“只要能救出鸿远,让我做什么可以。” “哪怕不当着相府夫人也行。” 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休书来,呈给江浩文:“老爷,这是妾身自写的休书,里面罗列了我这些年做的不好的地方,老爷只要盖上私印就能生效了。” 她这一举动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尤其是江晚歌。 “娘你干什么呢!”江晚歌劈手夺过刘丹梅写得休书,扫了几眼,心里怄火的很。 前些天江浩文本来都要把刘丹梅从族谱上剔除,降位成妾室的,是她一番游说,献计才打消了江浩文的念头。 这才堪堪保住刘丹梅相府正夫人的名头。 虽说这后院管理权早都易主了,可这面子不能丢,正夫人一位还是得占着。 哪怕为了气死白氏也得占着! 而今刘丹梅居然自写休书,这不是闹嘛! 江晚歌把休书攥在手里不给江浩文,拧了拧身子,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鸿远有难我们自当是该帮忙的。” 她这话说的双标十足,完全把那晚看到江鸿远被抓,自己吓得落荒而逃的模样抛之脑后。 在那一刻,江晚歌心里只想着赶紧跑,只想着江鸿远不要连累自己的好。 白氏缓缓收了笑,没有说话,看着江晚歌打心底觉得这个第一美人跟她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是生性凉薄,极度利己的人。 自己母亲都要死了,硬是为了面子不去请江晚宁。 单是这一点,这个女人往后会为了自己把整个相府搭进去的。 见白氏不说话,江晚歌继续说: “父亲从前怎么养家,往后就怎么养呗,姨娘你是江家的人,计较那些个身外之物做什么。” “白家是大凉最有名的富商,在京都更是财大气粗得很,你们白家随便一个铺子一年的营收都够相府吃一年的了,父亲,你说是不是。” “再说了,这次鸿远没有杀人越货,只是和江晚宁有点小误会而已,需要的钱并不多。” “要我看,江俏俏少做两身衣服,少打两条腰带这钱就出来了。” 这番话说到了江浩文的心坎里,往日不觉得,现在他确实觉得白氏母女的生活太过奢华了些。 江俏俏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她刚要上前与江晚歌理论,白氏瞅了她一眼,制止了她的行动。 “二小姐说的没错,我白家是有钱,能养我也能养我的两个孩子,哪怕我家俏俏过的比现在奢侈十倍我白家都养得起。” 白氏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跟江鸿远有什么关系?!” 江晚歌被这话噎的半死不活,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白氏冷哼道:“如果说着相府后院只有我一个女人,我或许就跟你说的那样,每年让俏俏少做两套衣服,顺带着养养相府也就罢了。” “可我凭什么连你也给养着,连你弟你娘都养着?” “养着作甚?专程喂饱你们给我斗气吗,给我家俏俏添堵吗。” “江晚歌,你别以为你在背地里出的那些陷害我家俏俏的馊主意我不知道!” “从小到大,你和江鸿远在府里看见我和俏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时眼睛的,连‘姨娘’都不喊我一声,现在出事了要我出钱了,就拉着我是一家人了?!” “那好,那我问问你和你爹,如果今个进去的是我,是我家俏俏,你们愿意出钱出力吗。” 这一通话下来说的众人都尴尬的望天望地,谁都不敢接话,谁也不敢掺和一个发飙姨娘的战场。 江晚歌被刺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看至极。 最后她扔下一句话:“反正又不是我被关进去,随便你怎么说了 ,来人推我回房!” 翠枝昨天挨了打,哪怕心里记挂着江鸿远也不敢言语,跟在江晚歌身后推了她出去。 刘丹梅见休书被拿走,无奈叹口气,她走到白氏身边认真道: “妹妹,你说的对,白家有理由养你和你的孩子,没有理由养我。” “是不是就如同你说的那样,这相府后院只有你一个女人的话,你就会顺带着养养相府?也顺带着把鸿远给救出来?!” 白氏别过脸:“怎的,你真要出府啊,那你顺便把你两孩子带出相府呗,这样我才不算是养着外人。” 刘丹梅点头,诚心实意道:“好,只要你把江鸿远救出来,我就带着他们一起搬出相府。” 白氏愣了,她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把刘丹梅打量个遍,却见她神色严肃而认真。 说这话不像是在反讽她也不像是在赌气。 再加上刘丹梅之前就拿出来了休书,白氏心想,她该不会真的想要离开相府罢。 她眼珠一转,“想要我救出江鸿远也行,但不是你带着孩子搬出相府这个条件。” “那是什么条件?”刘丹梅心有不解。 这些年她和白氏斗的你死我活,都巴不得能把对方赶出相府,怎的现在她没有斗志存心出府,她反而不乐意了呢。 白氏起身上前在老夫人面前行了一礼,眼睛在老夫人和江浩文面前游走一番:“如果老爷能把此前从我这里拿走的钱填回来,我就出钱救江鸿远。” 江浩文惊了,他从迎娶白氏回府开始就在用白家的钱。 特别是他入仕初期,朝中无人,一切关系都是靠白家的银子支持砸出来的。 若真的算下来,现在就算是把整个相国府给卖了都填不完。 白氏没有看江浩文的黑脸,朝着老夫人道: “我们白家的钱看似赚的容易,但并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爹年纪比老夫人您还大,依然每天四处查看铺子,清点账目,操劳到深夜。” “白家的财富都是我白家人用自己的身体,时间,精力累积的,断没有平白无故送给别人的道理。” “老爷,你入仕以来从我白家拿走多少钱财来打通上下,这些我们就不算了,毕竟你能成为相国就是我们白家对你投资的最好回报。” “咱们就从夫人这次搬空库房以后,我对江家的支援来算罢,你看这样还算合理么。” 江浩文这才反应过来,白氏带三个账房回来的原因。 他心塞的不行,看着白氏眼中全是失望:“真是商人的劣根性!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算账!” 一直默默听着的江老夫人拿起手边的茶碗,砸在江浩文脚下:“你闭嘴!再敢说话打断你的腿!” 最近这个儿子满脸政客的奸诈算计,在家里还拜高踩低,带着利益的双眼对待子女,江老夫人早就想把江浩文好好撸一顿了。 她嫌弃的看着江浩文:“琼花说的哪里不对?!如果没有亲家的支持你最多到个六部平职,哪里有机会在陛下面前展示你的才干?” “又怎么可能当上相国?!我看你这是软饭吃习惯了,把自己脸皮都给吃进去了!要女人养家你还真理直气壮!” 接着江老夫人看着白氏:“这段时间你着实辛苦,怕是每次从家拿银子编的借口都不少,那就依你,来算账罢。” 白氏欣然点头,把门口三位账房先生喊了进来。 第229章 清账,要钱 “老夫人,这位是白山,专门负责白家里府邸现银的管理,每次我从家里直接拿现银过来都是经他之手。” “这位是白海,负责白家物什库房的管理,有时候我见白家有什么上档次的瓶瓶罐罐拿回来给老爷走人情的话都是从他这边出的。” “这一位是白湖,负责的是白家酒楼产业的,譬如老爷在外宴请一般都是进的白家名下的酒楼,每次挂账都是通过白湖的账本的。” 这三位账房先生把江府这几个月对应的账目大分类包圆了。 老夫人不免感叹,不愧是经商世家,从账房这个源头开始就清晰可查。 白氏介绍完毕后,三位账房先生给江老夫人行礼后,又参差不齐的给江浩文行礼。 怠慢之意明显,把江浩文气得胡子都要吹起来了,沉着脸盯着白氏不说话。 白氏无视这种目光,她今日回来就是来得罪人的,既然开了这个头已经把江浩文给气着了,那就不能半途而废。 要气,也得一气到底。 三位账房先生当即拿出各自手里的账本,与相府的账房开始对账。 小半个时辰后,最后的汇总结果出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共从白家拿了三万五千两现银,用在我和俏俏身上的是六千一,剩余的全部用在相府其他开支。” “物件这些,很多都有价无市或者有市无价,就不折现了,这里有名目账,老夫人您瞧瞧。” “酒楼这块,老爷最近三个月一共在外宴请五十三次,酒水合计一万三千两,全部挂账。” 怎么会这么多?!江浩文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三个月内花那么多钱出去。 如果单纯只靠他的俸禄来偿还,他得不吃不喝攒三年钱才行。 更可怕的是,他记得这段时间没有什么进项,最近半个月白氏也没有往府里抬银子进来,府里好像只剩下不到一千的现银了。 老夫人也大惊失色,拿过账本细细瞧着,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些年江家上下在衣食无忧,白氏源源不断的银子输送的安逸环境下,各个养成了花钱大手笔的毛病。 吃穿用度虽不及江俏俏那般夸张,奢侈,但比她管账的时候都要高出三倍不止。 就拿最简单的,江浩文用的墨条来看,此前江老夫人管账时,都会交代采买选性价比高的买。 一块墨顶多三两,也都算是市面上顶好的墨了。 可现下,江浩文一块墨都得花费近三十两,买的是极品沉香墨。 这两种墨条书写起来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带着沉香味儿,一个没有。 偏偏江浩文被人一番推荐恭维后觉得身为相国就该使用这样的价钱的墨,彰显身份。 由此这几年来一直用沉香墨。 “败家子!一群败家子!”江老夫人把账本丢在江浩文脚边。 单是一根墨条都比往日要贵出三倍来,更别提其他的东西了。 难怪府里自打被搬空后,一直攒不下来钱。 江浩文捡起账本还在疑惑,他感觉自己并没有怎么着,怎么就花这么多了?! 可他逐一看过去,还真的没有发现任何不妥,里面都是正常开支。 白氏道:“老爷,我也知道府里的情况,如果说当真没有那么多钱来填补也没关系。” “我念在我俩夫妻一场的份上,给你个五折价,你统共只需给我两万一千两外加府里上下的摆件。” “你看如何?!” 江浩文已经顾不上生气了,他脑子里想的是怎么能把这两万两银子给赖过去,同时还能让白氏拿钱出来救江鸿远。 见江浩文不言语,白氏走到江老夫人面前,轻声细语道:“老夫人,不是妾身贪财,而是这钱本来就该是白家借给相府暂时用来应急的。” “还有相府是官宦之家,家底子不能跟做生意的商家比,不能沾染了商家人的气息,得保持着文人的风骨。” “所以这相府就我院子里带点商家气息也就罢了,我自幼长在商家不怕旁人说三道四,但其他人就不行了,得把相府文人的底子给捡起来。” “此次我已经打了折只收一半的价,不算过分,并且呢妾身往后有心留下白山在相府。” “这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往后家里得有个铁面无私的账房来管账。” “我也不是说就让大家过苦日子了,咱们就按照此前老夫人掌管后院的标准来,这总可以罢。” 在场的人不敢说话,也没有资格说话。 他们吃用公中的,就等于吃用白氏,现在衣食父母要断粮,他们除了听着不敢置喙。 白氏见无人有质疑,柔声道:“老夫人妾身不是抠门,是想帮着老爷整肃家风,为江家留下一份家业。” “不然我从白家搬过来再多的东西都会被盲目挥霍,坐吃山空,那若白家倒了呢,相府这些人跟着被饿死吗。” 江老夫人点头,她是穷苦人家出身,搬进相国府后还一直秉承着节俭的习惯,是以此前把相府管的好好的。 一切都是把账交给刘丹梅后才变坏的。 虽说后来白氏拿到了后院管理权,但其中的账房采买都是刘丹梅在时设定的。 用的还是刘丹梅当时设定的那一套规定,根本没有考虑到相府银子的实际情况。 好在现在拨乱反正还不算晚。 “往后府里所有的采买账房都由你安排,之前的人都给撤了。”江老夫人表了态。 但白氏并没有完全接受:“老夫人,这该不该给我管还没有定论呢。” “方才说了,老爷得把钱先填补上,还给我,我才出钱捞江鸿远,才回来管相府,如果他不出钱我往后就在院子里过我自己的小日子,相府一概是不会管的。” 江浩文焦头烂额,他怎么可能拿得出来这么一大笔现银。 白氏也不着急,由着他去筹钱。 刘丹梅这边为了救江鸿远,已经表明了会离开相府,这会儿要她出些钱财也无所谓了。 所以她把身上最后仅有的私房钱给拿了出来,同时差人去找江晚歌,她有一部分私房钱是交给江晚歌保管的。 江晚歌听到来人意图,当场翻了脸:“不可能!” 她和母亲自打上次被父亲抄家搬空院子后,只剩下藏在枕头里的这些银票了。 当时她是和母亲各持一半的,现下母亲把她的那一半拿了出去,这就意味着,她只剩下最后的这三千两银子了。 说什么她都不会给拿出去的。 “翠枝把人给赶出去!” 江晚歌紧闭房门打算不再理会外边的一切。 江浩文在收罗了几个兄弟家,再加上老夫人的私房钱,好歹是凑出了一万多的银票。 虽说比规定的两万一还差点,但若能把江晚歌的拿出来,再说些好话什么的,白氏大概也就能松口,出钱去救江鸿远了。 “歌儿,你开门把银票拿出来给爹暂时用用。”江浩文拍着门喊。 江晚歌不松口:“你别敲了,一个当爹的连救儿子的钱都没有,还要问女儿要,你丢不丢人!” 江浩文无语,但他顾不得给江晚歌讲道理计较这些,“你且先给爹挪用两天,改日,等鸿远出来了爹再换给你!” “父亲!鸿远又不是被我搞进牢房的,你问我要钱作甚?!谁搞进去的你问谁要去啊!”江晚歌隔着房门。 “人家江晚宁现在是睿王妃,掌管着睿王府,能没有钱?!” “再说了,鸿远是她的弟弟,也是被她弄进去的,难道爹你就不该去问她要钱吗。” 江浩文沉了沉心思,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忘了! 这江鸿远是被江晚宁弄进牢房的,于情于理,她都得负这个责! 想到这里江浩文手里握着一把银票,掉头出府,坐上马车直奔睿王府。 第230章 他们死了 睿王府里。 江晚宁香喷喷的睡了一上午,起床后衙门便差人来问话,她刚把衙门的人打发走,便看见江浩文火急火燎的过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爹更是如此。 这个时候来,江晚宁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想让她去吕飞语那边撤案,免了江鸿远罪行的。 所以在江浩文没有开口前,江晚宁先把手举起,往前一挡: “这事儿王爷已经知道了。” 完了,江浩文心一凉。 如果睿王不知情,他能靠银子和相国的官位把江鸿远捞出来。 但现在睿王知道后肯定会插手,那就不好办了。 “睿王爷打算怎么处置鸿远?”江浩文慌得很,“晚宁他可是你亲弟弟,你让他进牢里涨涨记性也就罢了,若王爷出手那不得、不得……” 睿王谢辰瑾是战神啊,上战场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他若动起怒来,鸿远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江晚宁摆摆手:“这你放心,王爷并非公报私仇,徇私枉法之人,他虽对江鸿远设计我一事很有意见。” “但还是保证不插手,一切交给吕大人处理,他尊重处理结果。” “至于我嘛,爹,你千万别让我找王爷求情。” “我这人小气,非常记仇,既然我选择了把江鸿远送进牢房肯定不会打自己脸去把他捞出来。” 江浩文瞪着她:“老子知道!老子知道你这人没心没肺!不把相府当家,不把老子当老子也不把他们当亲人!” “你现在不落井下石,怂恿睿王帮你杀人灭口我已经烧高香了!” 江晚宁乐了,“你既然知道还过来干啥?!” “借钱。”江浩文言简意赅。 睿王保证不插手,那还是能有转机的。 “哈?!”江晚宁掏耳朵,“你是来开玩笑的吗,你,来问我借钱?!” “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我帮你救刘丹梅,你的五千诊金写了欠条还没给我呢!” 再说了,现在借钱肯定是想着通过其他路子去救江鸿远,她给了就是间接帮忙,她才不要! 江浩文:“这次为父还会再写欠条的。” “你先把上次借的还了我再借新的给你。”江晚宁笃定相府里拿不出五千两银子。 那天宴请亲戚从酒楼里买菜的钱不过一千多两,公中都没有那么多钱,还需要老夫人动用自己的私房钱。 江浩文揣着手瞪着江晚宁,父女二人隔着桌子相互瞪着眼,从窗户外看过去十分搞笑诡异。 “是不是为父还了这五千两,就能再借到新的,多少都行?!” 江晚宁:“多少都行。” 江浩文把手从袖中掏出来,‘啪’的一下把刚才从刘丹梅手中拿到的三千两银票和从江老夫人那里拿过来的两千私房钱银票,摔在江晚宁面前。 “五千两银票,你看看。” 现在江浩文也懒得同江晚宁吵了,这小妮子嘴皮子利索,吵架跟放炮似的,几句话都能把他给轰晕过去。 并且他也明白了,江晚宁对江家其他人都不在乎,所以更不能打亲情牌。 只能顺着她的意,在金钱上来点交易了。 江晚宁拿起银票细细查验真伪:“哟嚯,还真有,老头你给我说说你这从哪儿弄得钱?!” “我白姨娘回来了?不应该啊,她若回来了你还有必要跟我借钱?!” 一句话戳在江浩文的伤心事上,他脸上写满了委屈:“回来了,老子借钱就是为了还给她的。” “你姨娘说要跟我算账,把这段时间相府吃她用她的都给还回去。” 江晚宁要站起来为白氏鼓掌了:“漂亮!” “哼,一群白眼狼!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跟老子唱反调!”江浩文不仅怒骂。 江晚宁收起银票,笑道:“白眼狼就白眼狼吧,你这个一家之主做的不到位我们才化身白眼狼的。” 她毫不在意江浩文说她些什么,顺手拿出纸张,另起了一份借据。 “这次借多少?!” 江浩文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缺口:“一万两。” “哟嚯老东西,还五千借一万,你这生意算盘做的划算。”江晚宁边写边看着江浩文自觉倒霉皱成一团的老脸心里乐呵的很。 “快点拿银票过来。”江浩文一手在纸上摁了手印,一手摊开。 江晚宁很随意的在手边的妆奁台下拿出两张银票拍在他手上:“老头,一万两。” 江浩文把银票放在眼前瞅了瞅,心里乐开了花。 同时心底还莫名划过一丝感动。 这到借钱的时候才发现江晚宁比江晚歌义气不少,虽然写了借条让他心里不舒服,但好歹打开着门迎接他的。 还没等江浩文脸上的笑纹荡开,又听到江晚宁说: “你还的时候别忘了还有一千两利息。” “什么?!”江浩文瞪大眼,“我是你老子,给你写借条是看得起你,你还问你老子要利息?!” 江晚宁把借据往他面前一送:“不好意思,方才你签的借据上有备注,你自己没看清楚罢了。” 江浩文定睛一看,一万两数字后边果真跟着一排小字,提示着归还时连本带息一万一千两。 “江!晚!宁!” 江浩文现在十分后悔自己会听江晚歌的话过来借钱,更为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感动懊恼。 别人家的女儿是小棉袄,这个女儿绝对是上天给他下的挑战书,专门挑战他的性命的。 江晚宁脸上堆起一朵假笑:“相国大人您慢走,碧叶送客。” 碧叶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江浩文甩着衣袖走出了门,临出门前还重重摔了一下门。 江晚宁看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拿起江浩文还来的银票和新借条十分惬意悠哉。 谢辰瑾从内室走出来,手里的书卷在她头上轻轻打了一下: “王府的钱还不够你花的?还要问亲爹收利息。” “他没把我当女儿,我也没必要把他当爹,借钱嘛挣点利息应该的。” 实际上,江晚宁发现这具身体在江浩文过来王府的时候激动的不得了。 脉搏心跳都比平时快许多,江晚宁想要把这股莫名的兴奋压下去,深呼吸半天都没法。 没办法,这是原主的短板,她太希望能得到江浩文的重视和宠爱了。 细究一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此次还是江浩文第一次主动的来找她这位女儿。 “吕飞语那边真不需要本王过去?!”谢辰瑾轻敲着桌面,“想起昨天江鸿远给你设下那样龌龊的陷阱本王就想把江家那两个旁亲给杀了!” “吕大人看起来挺正直的,我觉得他会秉公执法的。” 两人正说着,江俏俏怒气冲冲的从外边走了进来:“大姐姐你借钱给父亲了?!你知道他借钱要做什么吗?” “借了,他说你姨娘回府讨钱去了,他借钱是为了还你姨娘。” “什么呀,他还姨娘钱是因为姨娘说,把钱还够了就会再掏出十万两银子来帮忙去捞江鸿远!” 她们母女二人是不想救江鸿远的,她们以为江浩文凑不到两万两白银的,所以才跟姨娘商量了这个计策来。 谁都没想到江浩文会厚着脸皮来问江晚宁借钱! 江晚宁一听也怒了,这个臭老头子!这样一来她还不算是间接救了江鸿远嘛! 她才不要救那个多次陷害她的‘弟弟’! 就在江晚宁与江俏俏在担心,江浩文会用那十万两雪花银捞江鸿远出来的时候。 京兆府衙门那里传来了消息,江鸿远被无罪释放。 是通过合法合理的程序,无罪释放。 因为江鹏飞父子俩死了。 第231章 神秘老师 不仅江鹏飞父子俩死了,连那个丫鬟小敏也死了。 全部畏罪自杀,在牢房里留下血书,说他们既没有找江晚宁私会,也没有听从江鸿远的安排。 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们自导自演的做戏,污蔑的江鸿远,诽谤了江晚宁。 原因嘛很简单,他们嫉妒江浩文成了相国,怨恨江浩文当了大官后多年没有回乡探望他们。 忘了他们这帮穷亲戚,不知道提携他们,因此想要搞垮相国府的嫡子嫡女,让相国府蒙羞。 最重要的三个人证死了,且留下了那样的血书,吕飞语无奈叹气,只得按照律法放人。 江晚宁沉着脸看向谢辰瑾,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昨天夜里谢辰瑾听说江修强试图轻薄她的时候,二话没说就把思明和祝言喊了过来,准备把江修强千刀万剐的。 直到她说事情有惊无险,且吕飞语已经把人给带到衙门,她千安抚万保证,要他相信吕飞语,谢辰瑾才把升腾起来的杀心给摁下。 可现在江鹏飞父子居然死了?! 任谁怀疑都会把谢辰瑾当做第一嫌疑人。 “不是本王,我没做。”谢辰瑾淡淡道。 江晚宁点头:“我知道,没有怀疑你。” “如果是你做的,你肯定不会留下什么血书为江鸿远洗脱罪名,你会连着江鸿远一块给杀了的。” 谢辰瑾笑笑:“聪明。” “所以会是谁做的呢。”江晚宁陷入沉思。 江鸿远刚回京都不久,尚未在朝中任官职,有谁能为了保他而杀了江鹏飞呢? 肯定也不会是江浩文,他都已经填了白姨娘的钱,换到十万两走后门的白银了,这个时候不会铤而走险再去找杀手的。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黑影在江晚宁脑中冒了出来。 江鸿远的那个老师。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只有这个人有可能救江鸿远。 可这个人居然愿意为了救江鸿远一人而去杀另外两个无辜的人?! 这人到底谁啊。 一团团迷雾在江晚宁面前浮现,她想拨开面前的迷雾却始终找不到方向。 相国府后院,江鸿远从衙门出来后,江老夫人和刘丹梅都过来探望他,最后都被他用借口打发走了。 洗去一身牢房的臭味后,江鸿远疲惫的躺在床榻上。 月光下,一道黑影翩然而至,一位带着银面具的男子眨眼间出现在房间的桌前饮茶。 江鸿远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老师您怎么过来了。” 银面具男子从露出来的下巴和耳朵来看是年轻的,但开口说话的声音特别苍老,像是七老八十岁的老叟。 他看着江鸿远笑道:“我以为我费心救了徒儿,为徒儿洗脱罪名,徒儿会想着感谢我呢。” 江鸿远弯腰走到他跟前,撩起衣袍跪在他跟前磕了几个响头: “鸿远多谢老师救命之恩,此后鸿远定为老师唯马首示瞻,无论老师遇到何事,鸿远必生死追随。” 男子哈哈笑了起来,等他笑声停止后江鸿远才从地上站起来,为他斟茶。 “老师怎么半夜到访。” 男子直奔来意:“为师想看看那位江晚宁,我听你说的这两件事的过程,觉得此女子十分有趣好玩,特意过来看看的。” 江鸿远:“她早已是外嫁之妇平日里不在相府住的。” “哦——”男子挠挠头,“怪为师没有事先调查清楚,我还以为她知道你回府,会专门在这里等着你,给你教训呢。” 江鸿远来了气:“她为何要教训我?!既然此次我虎口脱身,肯定是要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给她好看的!” 说罢江鸿远后知后觉一件事情,他老师对江晚宁有意思,还特意半夜过来看她,那是不是有那种意思?! 由此,江鸿远觑着男子,试探的问:“老师,你觉得把我弄进大大牢这笔账该怎么算,是把她给弄死还是弄残即可?!” “随你。”面具男子蹲在椅子上,“你能弄得死就弄死,弄不死往残废弄也行。” 江鸿远放下心来,没准老师只是单纯的觉得好奇,并没有维护之意。 “如此,徒儿便放开手做了。” 面具男子把茶碗里的水喝完,然后把水杯倒扣在桌面上,瞬间飞出了窗外,不真切的声音顺着晚风飘了进来。 “为师就怕最后非死即残的是你。” 江鸿远冷哼,怎么可能!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他这次才不会给江晚宁任何可以翻身逃脱的机会! 待江鸿远歇息好,缓过精神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找江浩文领罪。 江鹏飞父子是死了,死前也确实为他洗刷了罪名。 但所有的人都真相都心知肚明,也都明白江鹏飞父子是被人灭口了。 包括江浩文,他甚至怀疑是他的这个儿子在衙门时与江鹏飞父子打商量,许诺了他们什么,让他们甘愿自尽。 江鸿远不管江浩文怎么想,他在江府祠堂连着跪了三天三夜,又手抄家规,佛经。 把一切认错的礼数做到了极致。 做到但凡相府里的人提到此事都会认为大少爷江鸿远是真心悔过了。 而那些本就不明真相的旁支亲戚们更是被江鸿远的行为感动。 在他们看来江鹏飞父子嫉妒心重,有错在先,可大少爷还是把二人的自尽归咎于自己身上,成天为他们抄写佛经,真是十足的大善人。 江浩文倒没有那么感动,他觉得江鸿远是没有吃过坐牢的苦,进了一次牢房后,明白了在府中生活的自由。 等到第四日的时候江浩文发话:“既然你已认错,那便不用再跪了。” 江鸿远痛定思痛:“儿子知错,儿子是聪明过头了,往后儿子若再有什么计划一定会事先演练千万遍,确保无误后再实施。” 他的意思是还会向江晚宁下手?! 江浩文微怔,不知怎的,他突然有点不想要江鸿远把江晚宁赶尽杀绝了。 虽然此前他无数次的想把这个女儿赶出府,想让她消失。 可能是最近两次得了江晚宁帮助的原因,江浩文居然有点不想让他这个女儿死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把江浩文吓了一大跳。 他脑子里想的是‘江晚宁这个女儿’,他什么时候在心底承认江晚宁是他女儿了?! 江浩文忙喝了一大口水,压下心里奇奇怪怪的念头,想起江晚宁借钱还找他要利息的事情来。 哼!这算什么女儿!他没有这个女儿! 待稳定了心思,坚定了信念后,江浩文道:“既然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回去好好反省,准备明年春天的科举考试罢。” 江鸿远道:“儿子正在准备的,不过在此之前儿子有个事情想要征得父亲的同意。” “何事?!” “儿子想给江鹏飞父子办理丧事,还想让他们葬在江家的祖坟。” 江浩文一口拒绝:“不行!现在在外人看来,他们二人是陷害相府嫡子嫡女的罪人,既然是罪人哪里有葬入祖坟的道理?” “若搁老子说,不把他们两拎出来鞭尸就算不错了!” 江鸿远上前道: “父亲先别急着拒绝,除此之外儿子还想趁着这次旁支宗亲都在,把大家的关系都给捋捋,重修族谱。” 江鸿远说着把这几天在祠堂反省时翻看族谱看到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一番游说之下,江浩文亦动起了重修族谱的心思。 “可这重修族谱是要祭祖的呀,难不成咱们这个时候回老家祭祖?!” 江鸿远轻咳了两声:“这倒不必,这几天我抄写佛经时已与京都城外的感业寺住持通了书信,咱们可以去感业寺祭祖,重修族谱。” 江浩文想了想道:“此事还需再于你祖母商议。” 江老夫人在听说后,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她这几天跟老家的亲戚们越相处越亲密,听到重修族谱可以把有些遗漏的老姊妹给添上后,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江晚宁在接到通知时,眉毛打了结,这个时代的寺庙生意很差吗,怎么业务范围这样广阔,连祭祖,重修族谱都管! 第232章 异曲同工之妙 在一旁左右手对谈的谢辰瑾解释:“这是父皇重视科举,从各地选贤举能的结果。” 原来大凉先帝为了招揽有才能之人,推广科举考试,从大凉各地选拔人才。 这样天南海北的人背井离乡,年纪大的带着妻儿老母,拖家带口的从偏远老家来京都任官扎根; 年轻点尚未成婚的,很多因为有真才实学被京都本土的世家贵族看中,选做了夫婿,也在京都扎了根。 有前朝开始,来京都做官的外乡人就多了起来,这些人每到清明节前后都会请假回老家祭祖。 两三年后,先帝大感不方便,因为很多官员老家距离遥远,一去一回得月余。 朝中官员请假,政务便无人打理,每年春天大凉朝堂上的政务都堆积如上,推行不下去。 后来有人给大凉帝提议,说可以在京都附近寻个山脉,作为祭祖的集合点,让那些外乡官员在此祭祖。 先帝便让感业寺的住持出来,告诉大家,在感业寺可以行祭祖之礼,且因为是佛门重地,在这种地方祭祖祖宗会更喜欢,更有诚意如此云云。 外乡官员也疲于每年清明祭祖的奔波,便依照感业寺住持所言改为在感业寺祭祖。 慢慢的到了今朝,大家便养成了习惯,外乡官员在感业寺祭祖,京都本地的官员按照原来方式祭祖。 但一般像族谱这样的大动静很多人还是会选择回乡祭祖修改,以示对祖先的敬重。 不过寻常人家不会轻易修改族谱,江家这也是族谱建立以后的第一次。 所以江浩文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回老家祭祖。 这些年他都没有回老家了,别说祭祖,连祖宗坟头朝哪儿他都给忘了。 得亏后来江鸿远说在感业寺这边可以修改族谱,他才同意了。 这也是江老夫人答应的原因,她年纪大了,回老家是不可能的了,路途奔波没准会要了她的老命,在感业寺的话就方便多了。 “先帝这想法还挺先进,和我们那边的清明网上云祭祖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辰瑾:“往上云祭祖?” 他说着抬头看看窗外的天空,“什么意思?!” 江晚宁被他蠢萌的样子逗笑了,“就是我们那边的人比先皇还要图省事儿,到了清明就往上抬头看看天上的云朵,就算是祭祖了。” “那你们那边的人不仅图省事儿还特别懒,特别敷衍。”谢辰瑾说罢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你们那边?是说你们老家?江府老家?!” 江晚宁一愣,“啊,对,江府老家,所以我爹来京都后就不敷衍了嘛,就去感业寺祭祖了嘛。” 她打着哈哈快速换了话题。 谢辰瑾想了想:“此行怕是有诈,本王得陪你一起去,还得把府里的人都给带上。” 上次他一个没注意,自家王妃接二连三的让别人给算计了,这次他一定得好好看管好江府那些牛鬼蛇神才行。 “可以,反正你现在算是江家女婿,是要跟上的罢。” 江晚宁已经很淡然了,不管江鸿远出什么招,她接着便是。 祭祖的时间安排在五天后。 这些天江晚宁无人打扰,精神状态也不错,便趁着这个空隙给魏王妃童妍做了手术。 她们两人事先对手术方案做过反复推敲。 江晚宁上辈子虽没有做过妇科类手术,但手术刀一旦握在手上,她就找到了感觉。 利用上辈子所学理论和经验,外加眼睛技能的加持,手术相当成功。 童妍年轻,身体恢复的也很快,到第四天下午的时候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同时也初次体验到了女性月经的痛苦。 江晚宁收到童妍的保平安信时,正在府里收拾,准备去相国府跟江家人回合去感业寺。 这感业寺坐落在京都城郊外三四十里的一座大山顶上的峭壁上,地势非常特殊,两面悬崖,一面临湖,只有一面有条蜿蜒曲折的山路。 在感业寺被封为祭祖之地前,这里几乎是没有香客的。 因为太远,太陡,没人愿意爬。 同时也是它被选为祭祖之地的重要原因之一,四处无人,不管外乡来的官员把自家的祖坟建多大都没关系。 你挖东边我就挖西边,反正山头大,大家可以敞开了挖。 等到他们一行人走到感业寺山脚下后,山路崎岖,马车已经没法再往前了。 大部队便下了马车徒步上山。 好在通往感业寺的路上官府修的有大石块铺成的台阶,比直接走在泥土山路上要强。 白氏身娇肉贵的,每年清明过来祭祖时都付钱请人力轿子把她给抬上去。 同时她还会觉得自己和江俏俏两个人坐轿子不好意思,也会给其他人都请个人力轿子。 这次就不同了,白氏只出钱请了三部人力轿子。 她的,江俏俏的和江老夫人的。 刘丹梅觉得无所谓,自己往上爬就是了。 江浩文和江晚歌怄火的很。 特别是江晚歌,她的脚踝刚好,才能下地走路,她以为向往常一样有轿子才跟过来的。 若知道得自己爬台阶,她才不想跟过来! “没事儿修什么族谱,还颠颠过来爬山,江鸿远你是不是坐牢坐傻了!” 刘丹梅这一向淡然的很,江晚歌有气没地儿发,便把怨气洒在了江鸿远身上。 江鸿远不理会她,“爬呗,江晚宁不也没轿子吗。” 这样一折腾,等他们一行人到了感业寺门口时已经过了午时了。 祭祖一般是放在清晨的,所以江老夫人和江浩文与住持商量过后,把祭祖的时间改在了第二日上午。 第233章 同床好室友 这样安排下,江家一大堆人便要在感业寺过夜了。 好在他们过来的时间既不是腊月也不是除夕,过来烧香祭祖的人不多,感业寺里的房间足够。 从到了感业寺山脚下的那一刻起,谢辰瑾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沿路派人严加看管,进了感业寺后更是夸张。 整个寺庙从里到外,从佛像香炉到后院厢房,每个房间都里里外外搜查一遍,只差把房顶而掀了。 晚上用的斋饭,是睿王府自带的厨子自带的食材,在寺庙僧人的指导下做的。 用完斋饭大家各自准备回厢房歇息时,谢辰瑾又命人拿出睿王府的被褥和入寝器具,把寺庙简陋的厢房重新置办。 事无巨细的关心体贴,让人艳羡。 江俏俏站在白氏身边,两眼反光:“姨娘你快看睿王姐夫对大姐姐真好,真希望我也能遇到这样的相公。” 这句话不知哪里戳中了白氏,她悄悄把头转向江浩文处,此时的江浩文正因为上山劳累,一下午都坐在椅子上歇息。 平时略带威严的脸色有些发白,胸口大幅度的气喘着,觉察到白氏看他的同时抬眼哀怨的瞅了一眼白氏。 这个白氏自从回了一趟娘家后就变了,变得和白家人一样,眼中只有钱财和利益,根本没有再把他当夫君。 明知道他患有心梗,还要让他爬山,真是快把他给活活累死了! 白氏接上江浩文的眼神,对里面包含的深意心知肚明。 她心底对江浩文的厌烦慢慢从角落里偷爬了出来: 嫌累自己花钱请人力轿子啊,舍不得自己请不晓得跟她开口说吗?! 自己憋着不说,上来累着了又暗地里埋怨她安排不周,真不像个男人! 当初怎么就吓了眼看上了他! 这女人就是这样奇怪,沉迷的时候恋爱脑,哪怕推自己的女儿进火坑随便哄哄就好了。 清醒的时候什么事都会非常理智客观的分析,根本不带任何偏心。 江俏俏没有注意到白氏情绪的变化,自顾自的遥想起若能跟着谢云阳一道出来的话…… 她想着想着自己低头笑了起来。 旁边的江晚歌幽幽冒了出来:“三妹妹这是思春了?还是也想要一个睿王这样的男人?!” “江晚歌你最好闭嘴。”江俏俏横了她一眼收起笑,“别拿你那些上不来台面的手段来挑拨我和大姐姐的关系,小心我这次再把你另一个手咬断!” 江晚歌咬着唇眼里冒出来的目光就像山林里带着剧毒的蛇,死死盯着江俏俏。 江俏俏自打上次在宫宴跟江晚歌正面开撕后,根本不在意她。 见江晚歌这般气恼,江俏俏优雅从她面前露过,顺带翻了个白眼,然后跑到了江晚宁身边帮忙收拾屋子。 说是帮忙,实际上是想通过谢辰瑾打听点谢云阳的消息。 谢辰瑾对江俏俏印象不错,也乐意撮合他两,便有问必答,顺便还提供点多余线索。 比如不日谢云阳就要被宜妃安排与其他贵女见面了。 “什么?!这个谢云阳!”江俏俏头发毛都竖起来了,马上就想奔回京都去宁王府找谢云阳问个明白。 就在她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询问细节时,白氏过来把她喊回了房间。 哪有姨妹老是和姐姐姐夫待在一块的,也难免江晚歌会嚼舌根子。 房间安静了下来,江晚宁嗔怪:“好端端的你吓唬她作甚?” 谢辰瑾:“不是吓唬,是真的,宜妃当真有为云阳那小子选妃的意图,并且他两进度太慢了,得靠外部的刺激才能往前推动着走。” “睿王爷,从前可不知你这般八卦多事,还有红娘的潜力。”江晚宁笑着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上,半眯着眼。 “那可不。”谢辰瑾很自然的躺倒她身边,侧卧面对着江晚宁。 这段时间他和江晚宁相处的十分融洽,两人在王府时他看书自己和自己手谈,江晚宁则把从坊间收罗的戏本子挨个看了个遍。 两人看到什么好玩有趣的了便会开口讨论嬉笑一番,不想说话时就各玩各的,也不会觉得尴尬。 主要是,不管他何时想到什么话题开口时江晚宁总能在瞬间接上他的话,对上他的思路。 这些细微的点滴都让谢辰瑾有种找到了终生知心伴侣的幸福感,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不过他们两还是没有圆房。 也不是没有同床共寝过,像现下这般在同一个枕头上睡觉的次数不少,都是谢辰瑾借口看书晚了,懒得走路赖在江晚宁房里的。 江晚宁也不拒绝,很坦然的让他睡在身边,自己也很自然的睡在另一边。 当然在江晚宁看来,这个‘睡觉’是名词,在谢辰瑾看来,这个‘睡’是动词。 每次谢辰瑾心里的魔爪伸出又对上江晚宁清澈无比的眼睛时,他都会觉得自己在犯罪。 慢慢的他心里的旖旎念头逐渐少了起来,两人好似同床入睡的好好室友,和谐安静,泾渭分明。 特别是在这种佛门重地,谢辰瑾更是心静如水,毫无杂念。 灯熄了,房内安静了很久,就在谢辰瑾快要睡着时,江晚宁的手缓缓覆盖在了他的大手上。 轻软的触感让谢辰瑾登时清醒:“怎么了?有什么动静?” “没有。”江晚宁小声道,“就是我有点害怕。” “放心,这寺庙内外都检查过,晚上厢房四周都有人监视把守,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 “嗯。”江晚宁往他身边凑了凑,“我觉得我是很久没有在山里过夜了,一时之间有点不适应,认床。” 细想下来,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有在山里待过。 谢辰瑾害怕的是有人对她下手,陷害或者谋杀她。 而江晚宁根本不在意那些人为的危险,害怕的则是山海经里的各种志怪传说。 没办法,饶是是医学博士,依然是在看聊斋志异的童年里长大的。 谁让电视里的那些精怪都出现在深山老林里呢。 江晚宁脑子里把各式妖怪过了一遍,下意识的往谢辰瑾身上贴近了些。 这下谢辰瑾不淡定了。 第234章 完蛋了!防线破了! 在府里四下无人,非常方便的时候连手都不会摸一下。 现在这里可是佛门重地,万不可有不轨之举的地方,她又这般紧贴在身上。 并且在谢辰瑾看来,江晚宁多皮实一人姑娘啊,不管什么阴谋诡计都不害怕,都能冷静的在局中翻盘。 而现在居然因为害怕主动往他怀里凑。 这谁顶得住?! 他是顶不住的。 可这种环境下,他是不可能做些什么的。 先不提对佛祖不尊敬了,为了安全,他们房顶上他都安排了四五个人值守,谢辰瑾可没有兴趣让别人知晓他们夫妻两的私密事。 谢辰瑾微微扭了下身子,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好害怕的,不过是些话本子,你若害怕我就去把蜡烛给点燃。” 他动了动准备起身去燃蜡烛。 江晚宁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别过去,不用点,我拉着你的手就行了。” 江晚宁见他没有起来,便得寸进尺,把谢辰瑾的一条手臂抱着怀里慢慢养瞌睡。 整条胳膊被抱着柔软蓬松的怀里,谢辰瑾心里冒出三个字。 完蛋了! 最后一道防线破了。 他屏住呼吸,慢慢调整着呼吸次数和频率,让自己某处冷静下来。 等他好容易冷静下来后,胳膊上挂着的人早已呼吸均匀,陷入了睡眠。 “你这个磨人又不自知的小家伙,回去后就把你给办了。” 谢辰瑾无奈替她掖了掖被子,亦强迫自己陷入安睡。 这一夜不知是外人忌惮谢辰瑾的周密安排,还是他们想多了。 一整夜静谧安详,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江晚宁怀里抱了手臂后,踏踏实实的睡了一整夜;谢辰瑾则又脑嗨了一整夜。 早上江晚宁看着他又顶着的黑眼圈,不好意思的笑笑。 谢辰瑾一脸习以为常的无奈叹气。 这家伙怕是故意的。 两人刚收拾妥当,小沙弥便过来请他们去寺庙主佛堂了。 在这里感业寺住持带着大家一起诵经燃香,完成祭祖的室内部分。 同时为两位亡者超度。 虽然大家都觉得江鹏飞父子二人死有余辜,不该有如此待遇。 但死者为大,当事人江鸿远都原谅了他们同意他们进祖坟,上族谱,其他人便没有立场说什么了。 剩余的便是要他们所有人去山上,江家挖的祖坟那里去当场叩头,烧纸钱。 江家的祖坟在感业寺东南方向的上山腰上,过去的路只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破碎小路。 原因无他,江浩文当时为了贪大,不想和别人的祖坟做邻居,便选了一处最难去的地方。 因此每年清明祭祖时,江府上下都是有怨言的,毕竟那条小路太难走了。 若赶上下雨泥泞更是能走上小半天才到。 江俏俏看着眼前,经过了一个夏天被灌木丛覆盖的,已经找不到路的小路,仰天长叹。 “爹,还有没有其他路啊,这条路太难走了,连人轿都不走。” 这是她每年过来都会抱怨的话题。 江浩文命人在前把伸在路上的树枝丫给砍断,按照往年一样的回复:“就你身娇体弱,就你金贵。” 江泰祥现下五岁了,正是活泼好动喜欢探险的年纪,他乐呵呵拉着江俏俏的手:“姐姐,我带着你走,我们一起丛林冒险。” “冒险?冒什么险?!你要想玩自己边玩去!” 江俏俏头都要大了,“爹,等这次下山后咱们那点钱出来给这路好好修个台阶成吗。” “你说每年咱们祭祖都得拿好些东西,我们年轻人抱怨两句跟着爬上去也就罢了。” “祖母呢?祖母现在年纪大了,这身体是一年比一年差的,也要跟着爬吗。” “真不知道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偏要把祖坟往这山窝窝里最偏僻的地方修。” 江老夫人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扶着佩姑,上前打圆场:“不打紧,我今年还能走的过去。” 江晚宁拽了她一把:“父亲这是怕自己百年之后旁人跟他抢房子,怕别人踩到了自己头上。” “至于祖母嘛,我们当小辈的帮衬着点就行了。” 说着她加大了声音:“俏俏你可记住了,父亲现在怎么对待祖母的,往后咱们姐妹俩就怎么对待他。” “以后你也带他爬山,就往那山顶顶山尖尖爬,反正咱们会给他准备好拐棍的。” 江俏俏闻言点头,朝着江浩文大喊:“爹你放心,我有钱,往后我给你打个足金拐棍!气派!” 江浩文听到这话瞪了她一眼,“好的不学,偏要跟着江晚宁学气我!” 什么金拐棍,那拿着上山不得累死?! 那么值钱的东西应该好好在家放着供起来,观赏的。 其他几个人看到小路上覆盖的树枝已经被扫荡走,便率先在前开路。 谢辰瑾安排了个身强体壮的侍卫,往江老夫人面前一蹲,把江老夫人背了起来。 江泰祥难得来这种地方空旷山野上玩,最是活跃,精力好像用不完,一会窜到最前面,一会儿又跑到队伍后边。 江晚宁拿出樟脑丸驱虫剂等东西,递给江俏俏和白氏:“虽说已经入秋了,山里的蚊虫还是很多,林子里怕是还会有些草蛇。” “这些东西是王府用来驱虫驱蛇的,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白氏拿到手后抓住江泰祥给他脖子上挂了一袋,又在自己身上挂了一袋。 旁边的江晚歌看到后嫉妒的眼睛发红,她酸溜溜的看着刘丹梅:“人家是姐姐都考虑的这么周到,你这当母亲的空着手来好意思!” 刘丹梅笑笑没说话,她走到江晚宁跟前:“晚宁你能否给我们一袋,晚歌她害怕草蛇的。” 江俏俏把药袋子攥着手里:“不给!” 白氏把手里的药袋子匀出来一份,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江晚宁:“我这里有多的,不如这一份就给她罢。” 可能是见到刘丹梅濒死的模样,看到了她受冷落的模样;也可能是这段时间刘丹梅很安静,在府里也没有再与白氏作对了。 白氏现在对她充满了同情。 “我既然给了姨娘,姨娘怎么用自己决定。”江晚宁道。 她最近也觉得刘丹梅变了,不是说变好了,变善良了,而是逐渐变得透明,无存在感了。 刘丹梅接过药袋子,赶紧行礼道谢,转身把手里的药袋子递给江晚歌。 “母亲,你为何要问她们讨要东西!”江晚歌尖利的喊着,拿着药袋子往外扔。 她刚把药袋子扔出去,江鸿远跑过去把药袋子捡了起来…… 第235章 或许她并不是目标 江鸿远拍了拍药袋子上的灰,走到江晚宁面前客客气气的拱手:“大姐姐,晚歌脾气大她并不是有意要摔你东西的,还望大姐姐莫怪。” 江晚宁道:“这是从姨娘手里送出去的,与我无关,她别说把这药袋子给扔了,就是煮了水喝了我都无所谓。” “切,你不想要我还不想给呢!”江俏俏伸手就要把药袋子拿回来。 “大姐姐三妹妹说笑了。”江鸿远侧身避开江俏俏的手,打开药袋子,辨认着里面的药材,扭头走到江晚歌身边。 “姐,这里都是好东西,你身子娇贵还是带上罢,以免真被蛇给咬了会中毒的。” 江晚歌依旧一脸的不情愿,江鸿远走到她身边把药袋子塞进她手里,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江晚歌才勉为其难的把药袋子系在腰间。 江鸿远又特意跑到江晚宁跟前致谢,诚意满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江俏俏看不懂了:“大姐姐,他怎么这么客气?是不是因为在牢里过了几天苦日子,反省了自我,洗心革面了?” “你相信?!” 江俏俏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 江晚宁是肯定不会相信的,一个三番两次要算计自己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进了一场大牢就变好了。 更何况,江鸿远进衙门坐牢还是她一手促成的。 要她说,江鸿远现在没有冲过来掐死她,已经是忍耐力好的了。 这江鸿远不同于江晚歌,是个能忍耐的笑面虎。 滴血认亲当晚他见局势已定,且江晚宁要反咬一口陷他和江晚歌不利后,立马当着大家的面堆着笑脸,对着她致歉说是误会。 可扭头就策划了隆庆楼偷情一事。 所以江晚宁根本不相信江鸿远会对她友善,包括这次他提议来山里祭祖十有八九就是想在她身上动手脚。 不过是目前为止还没有行动罢了。 大家顺着山路往祖坟走,走在最前面的是劈树枝的护院,紧接着是江浩文和被人背着的江老夫人。 其他人依照自己的速度在队伍里慢慢走着,刘丹梅和江晚歌在队伍中央。 白氏则在江晚宁前面不远,边看着前后乱窜的江泰祥边慢慢走着。 江晚宁想了想把白氏拉到身边:“姨娘,山路崎岖,这越往后越不好走,就别让泰祥乱跑了罢。” 白氏见她神情严肃,话里带话,紧张了起来,吩咐身边婆子把泰祥紧拉着怀里,跟在江浩文身后。 江俏俏和江晚宁在队伍后并排走着,她看着紧张起来的白氏,拽了拽江晚宁的衣袖:“大姐姐,是不是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呀。” “这谁知道呢。” 昨天一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平静得很,若江鸿远不在这去祖坟的路上下手怕是没有机会了。 江晚宁淡定,碧叶十分警惕,一边爬山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还不断与潜伏在林子各处,跟在队伍后的王府暗卫传信号。 喜春见碧叶这般小心翼翼,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只是她一直长在内院,没什么手脚傍身,遇到这种真刀实战的野外坏境了,心里承受力差到令人发指。 情绪紧绷后,连林子里飞过一只鸟起来都能把她激的一惊一乍的。 江晚宁看着这两丫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人硬生生的把言情古言带偏成了游击战。 “倒也不用这么草木皆兵。”江晚宁无奈扶额,“你家王爷都安排好了,你还不相信你家王爷?!” 碧叶严肃道:“王爷的部署是整体的,大方面的部署,奴婢与王妃挨得最近,得提防一些近身攻击。” “再说了,此次祭祖是相府大少爷分明是为了要对王妃下手才刻意安排的,奴婢得谨着点心,否则不就又会发生上次在西厢阁的事情了吗。” 江俏俏十分淡然的拍了拍碧叶的肩膀,挑眉道:“你放心,我大姐姐是什么人啊。” “就江鸿远的计谋,每次只有失败和被碾压的份儿,这次也一样,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大姐姐都会有完全之策来应对的。” 说着她看着江晚宁:“大姐姐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先给我说说让我心里有个底。” “是会蹦出来几个拿刀大汉,还是飞来一阵乱箭?或者是前面的路上挖的有大坑陷阱?咱们走过去就你一人掉里面的那种?” 江晚宁看着江俏俏隐隐带着期待和兴奋的表情,瞥了她一眼:“俏俏,你最近是不是戏看多了有点上瘾?!” “被你看出来了。”江俏俏笑嘻嘻道,“我就像看看大哥哥又搞出来什么事情来把自己给坑了嘛。” 江晚宁环顾四周地形,认真想了一会儿:“不会有大汉,这条路很窄,父亲又让人在前面劈树开路,他们没地儿藏。” “也不会有乱箭,刘丹梅和江晚歌还在队伍里呢,放乱箭误伤概率太大。” “也不会有陷阱,毕竟我们一直在队伍偏后,路都被前人踩完后我们才走的。” 江晚宁皱着眉:“你别把我想的那么神,我也不知道江鸿远会有什么招,这一次是你姐夫会跟着,我才放心过来的。” 这段时间以来,每当谢辰瑾出现的时候她都会非常安心,觉得身边有依靠,出了事情会有人替她扛着替她解决的感觉。 甚至能在滴血认亲的紧要关头,谢辰瑾一出现,她都能立马放松吃饼。 有靠山的感觉实在太令人安逸了,所以江晚宁这次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准备。 “我们走快点,到队伍中间去,最后紧贴着刘丹梅和江晚歌。”江晚宁拉着江俏俏快走了几步,窜到队伍中间,“这样若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们就拉过她们来挡枪。” “好。” 就在她们挤到队伍中间,紧跟在刘丹梅母女二人身后走着的时候,江晚宁回头一看,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谁说江鸿远此行的目标一定是她江晚宁了?! 她忽然想起,此前江晚歌为了对付自己让自己不好过,怂恿江浩文给江俏俏安排恶心人的婚事的事来。 那现在江鸿远会不会也会把矛头指向白氏他们?! “俏俏,你姨娘和泰祥呢。” 江晚宁问了一句,江俏俏这才发现她们从队伍后边走到中间的一路都没有见到白氏和弟弟江泰祥…… 第236章 这里有陷阱! 江俏俏一脸懵,踮起脚尖左顾右盼,但从队伍里一个个看过去,依然没有看到白氏和江泰祥。 “坏了!”江晚宁嘀咕一句,心里顿时慌了神。 江鸿远是相府嫡子,除了找江晚宁麻烦为刘丹梅和江晚歌报仇外,他往后还是要继承相府大业的。 恐怕他这次压根没有想对付自己,而是想对付江泰祥。 江泰祥是江浩文最小的儿子,又有白氏这个富婆姨娘,往后成为相府顶梁柱的可能性非常大。 若江鸿远趁着他年纪小,来个未雨绸缪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动了他,不仅能扫除他以后的障碍也能给江晚宁添堵。 永绝后患,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最重要的是,谢辰瑾和她以为江鸿远是来对付自己的,几乎是安排了所有人手保护她。 “俏俏你挨着左边往后找,我顺着右边往后找,看看他们是不是落在队伍后边了,毕竟带着孩子走的慢也是有可能的。” 江俏俏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带着喜春一个个的扒拉着往队列后边走。 这次江府本家的人叔伯婶子和堂兄什么的来了八九个,每个人身边都带着贴身奴婢; 外加旁支亲戚十来个,三四十号人把窄小的山路占满了,看起来人乌泱泱的一片。 江俏俏和江晚宁一路高瞅低看直到走到队伍尽头都没看到白氏和江泰祥。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江俏俏捂着嘴哭了出来:“姨娘和弟弟不会被抓走了罢。” “不会,他们一大一小还有婆子婢女,若真被抓了是有动静的。”江晚宁分析着往回走。 “应该是带着孩子走的慢,落在队伍后边了。” 她们继续来时的路走了近百米,果真在路边的石块上找到了白氏和躺在她怀里睡觉的江泰祥。 江俏俏松了一口气,上前责备道:“姨娘,不是让你们在爹后边跟着嘛,怎么最后都不见人影了,吓死我了!” 白氏把食指放在嘴边作出‘嘘’的手势:“弟弟才刚睡着没多大会儿呢,别吵着他。” 旁边的婆子解释道:“小少爷起初兴冲冲的在人队里跑前跑后,可到底是小孩子,奴婢拉着走了没多久,就说累了要睡觉。” “奴婢和姨娘哄了好久死活都说没力气走了,偏要睡,所以方才我们就在这里先哄了他睡,想着小少爷睡着后奴婢背着他跟上队伍 的。” 江俏俏刚才的紧张松了下来,心里还在发慌,不住埋怨白氏:“他要睡觉就背着他边走边睡呗,偏生要抱在怀里哄!都是姨娘从小给养成的坏习惯!” 江晚宁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安抚江俏俏:“人没事儿就好。” 前方,队列中的江鸿远停下来远远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佯装腿酸停下来歇脚,蹲在路边把路让给其他人过。 一个面生的小厮亦蹲了下来,在他耳边附耳道:“大少爷,这是个好时机。” 江鸿远再度抬头,看到江晚宁和江俏俏站着在说些什么,白氏还抱着江泰祥坐在石块上,看样子准备起来了。 小厮面带着急:“再不动手他们就要赶上来了!” 江鸿远摸着下巴,抬头往山路两边瞅瞅,这里是这条山路最窄的地方,四周早已部署好一切,就等江晚宁落单了。 他的目标是江晚宁,而今带上白氏那边的三人似乎也不错。 反正白氏刚抬了十万两白银进府,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这江俏俏平时也老跟江晚歌作对,一起死了省事儿! 下定决心后,江鸿远站起身压低声音道:“依计行事,准备动手,死一个算一个,全死了临加一倍银子。” 那小厮点点头,逆着人群往队伍后边走,在快到江晚宁他们跟前的时候,把手放在嘴边喊: “大小姐三小姐你们快点跟上来啊,老爷没看到你们正着急呢。” 江俏俏一边催促着白氏把江泰祥放婆子背上背着,一边扭头回答:“来了!来了!” 她见婆子背稳江泰祥后,脚下加快了脚步,“大姐姐我先往前面走几步报个信儿,免得父亲担心。” 一丝异样从江晚宁脑海划过,她本能的想抓住江俏俏,可还没来得及伸手,后者便蹿了出去。 不过三秒江晚宁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她两最气人,江浩文是不会因为担心她们而派人来寻的。 他要担心也只会担心江泰祥,让人过来寻江泰祥。 可那小厮却口口声声喊着她两的名字,还是远远的喊着,并不靠近。 “俏俏别走快了!”江晚宁大声提醒着。 话音未落,江俏俏脚下踩在一个滚动的东西上面,险些被绊了一跤,低头查看时,却发现一只脚踩进了一个绳圈里。 下一秒,绳子跑到她的脚踝,一股大力顺着绳子传来,拽着她的脚把她倒拎了起来。 这陷阱不是往下的! 这是江俏俏被吊起来后的第一个念头,紧接着她才记起要呼救: “大姐姐!” 事发突然,白氏见到江俏俏被拽在半空顾不得江泰祥了,急忙跟着跑了过去。 不出意外,没跑两步踩中第二条绳环亦被人吊了起来。 背着江泰祥的婆子吓得腿软瘫在地上,不住自语:“这是怎么了,怎么办啊,这要怎么办呐。” “待着这里守着你家小少爷死也不能丢手!”江晚宁扭头交代了一句,亦往前走。 碧叶见状一把拉住她:“王妃有陷阱!有陷阱!” “我知道!”江晚宁冷哼,她看着碧叶道,“站到旁边去,别紧跟着我!” 碧叶不放手,想紧跟着她,可又知晓江晚宁的脾气,最终在江晚宁的怒目而视下松开了她的手腕。 没了人抓着自己江晚宁慢慢踱步起来。 这陷阱就是冲着她来的,江俏俏和白氏是被吊起来,而她呢,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陷阱?! 这陷阱怕是她不落单不会使出来。 就在她原地转了几圈后,发现在右前方地面,江俏俏被吊起来的下方,有一块泥土明显被人翻动过。 山路狭窄,如果她想要去查看江俏俏的情况救她下来的话,必须要站在那里,也只有站在那里。 并且,她们走的通往山腰的路,一边是山体另一边就是山坡。 那一小块地儿她能站的地儿是靠近山坡的,如今被人松了土,只要她一踩上去就会坍塌,人一定会顺着山坡往下摔! 这里山势陡峭,虽说不像另外两边是刀砍斧劈的悬崖,但山坡坡度大,摔下去不死也会是浑身骨折的重伤! 第237章 快拉我们上去! 江晚宁死死盯着那块土,耳边白氏和江俏俏的求救声一声高过一声。 她面色森寒,这个江鸿远,先前两次是设计她的身世和名声,这次竟一点弯弯绕绕都没有,直奔着取她的性命! 她是真不知道她跟江鸿远是结下了什么样的死仇,能让他好几年不回府,一回来就处处针对她! 难道仅仅是为了给自己母亲和姐姐报仇?! 这个江晚宁想的没错,江鸿远和江晚歌是同一个娘生出来的,都是睚眦必报之人。 区别在于江晚歌忍耐性差了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看到江晚宁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浓浓的恨意; 而江鸿远却是个能忍的,可以根据当时局势的利弊快速调整自己的情绪,私下里必下狠手。 见江晚宁迟迟不上前,江鸿远不由冷哼:“这姐妹情谊也没有多深嘛,你看这涉及到性命的时候谁都会犹豫。” 江晚歌方才见江鸿远停滞不前,过来询问,刚一过来就看到了这场好戏,心里乐呵的不得了。 她站在江鸿远身旁冷笑道:“亏得上次在宫宴上江俏俏还拼死护着她,现下得让她看看她维护的大姐姐的嘴脸!” 都是一个爹生出来的有私心的人,凭什么她江晚宁处处端个好人的派头,宫里宫外讨论起来都是宅心仁厚,善良好相与; 而她却在宫宴后被人背地里非议自私狠毒,对庶妹苛刻。 今天她要亲眼看着江晚宁亲手把自己拉下好人的神坛! 江晚宁此时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江鸿远和江晚歌。 对面两人给她展示了一个挑衅的笑,然后江鸿远指了指拴在江俏俏脚上的绳子。 江晚宁眯着眼看去,一只握着长刀的手从树枝上伸出,而拿刀正在一点点割吊着江俏俏的绳子! 这用意明显且歹毒,分明是要江晚宁选择是舍弃江俏俏保全自己,还是愿意为了救江俏俏自愿站到那陷阱上! 江晚宁轻轻冷笑着,抬脚一步步往陷阱处走去。 被吊着的江俏俏也发现了有人在割她脚上的绳子,她既恐惧又纠结:“大姐姐我要被摔死了!” “大姐姐救我!” “大姐姐你别过来了,你也会被摔死的!” 惊恐之下江俏俏胡言乱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既害怕死也不想看到江晚宁为了救她而死。 不远处的江晚歌看的是提心吊胆又惊心动魄,眼睛紧盯着江晚宁的脚,算着她踏入陷阱的距离。 就在她紧张的看着江晚宁,时刻准备着拍手庆祝时,耳边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二小姐,您与王妃是亲姐妹,怎能这般悠闲的看戏呢,您得陪着一起才行!” 话音刚落,江晚歌被人拎起眨眼间站在了江晚宁的身边,二人脚下正是那块被翻动过的泥地! 而就在此时,吊着江俏俏的绳索被人猛地砍断,江俏俏直直往山下掉去! “碧叶先救俏俏!” 江晚宁喊着,同时伸手牢牢抓住身边江晚歌的手腕,像个八爪鱼般趴在她身上。 碧叶闻言飞身上前,接住江俏俏把她安全放在地上。 可她再想去抓住江晚宁时已经来不及了,那块被翻动过的土经不住两人的重量已然坍塌! 江晚宁由着重力重重的外下摔!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 原本等着江晚宁摔山而激动万分的江鸿远见江晚歌被江晚宁紧抓着一起掉了下去,他荡出嘴角的笑意和激动不已的心马上往下一沉! 他在沿途安排的都有杀手,就等着江晚宁摔下去的过程中补刀的,这样就能保证江晚宁必死无疑。 而今江晚歌亦跟着摔了下去,他必须要提醒那些杀手不能轻举妄为!不能再跑出来补刀! 他对着山下扯着嗓子喊:“姐!你怎么掉下去了!一定要抓紧江晚宁!” 并且只要紧抱着江晚宁把她当成垫背的,江晚歌就不至于受伤太厉害! 刚喊完,江晚宁仰起头笑着道:“鸿远弟弟放心,我会让她抓着我的手的。” 什么意思?! 江鸿远趴在地上探出脑袋往下看,却发现江晚宁根本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往山坡下摔,而是挂在了不远处的树枝上。 江鸿远定睛一看,江晚宁的腰间竟缠着一个铁钩,那铁勾牢牢挂在山坡上的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枝上。 而之前被她紧搂着带下山的江晚歌因为重力和滚动,已经完全与她脱离,整个人坠在山坡上,只有一只手腕被江晚宁捏在手里。 只要江晚宁松开手,江晚歌必定会往山坡下摔! 在这个半山腰偏上的位置,人光是滚下去都得滚一刻钟。 “二妹妹你听到了吗,你得主动牵着我才行啊,你说你手都不用一点力,我若是手无力了怎么办?” 她说着一根根的开始松开手指,带着浅笑的小脸正向上扬起,对着江鸿远的脸。 “诶呀,我这手指头真是没有力气,开始发酸了呢。” 五根手指已经松开了两根,江晚歌猛地往下坠了坠。 江鸿远和江晚歌同时尖叫了起来:“姐!你抓住她的手腕!快抓住!” 江晚歌听到这话什么都顾不得了,反手紧紧抓住江晚宁的手腕尖叫着:“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 江晚宁五根手指完全松开,低头看着江晚歌:“二妹妹,我的手指已经没有力气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能抓住我抓多久了。” “江晚宁你快上去!你快拉我上去!快!我再也不跟你斗了!快点!” 江晚歌早已六神无主,不住的哭喊求救保证着。 江晚宁一手扶着树枝,一手被江晚歌紧紧抓住,她带着笑意道: “二妹妹你看清楚,现在我是没有力气拉你的,除非鸿远弟弟把我拉上去,你才有机会跟着一起上去的哦。” 江晚歌死死扣着江晚宁的手腕,每个骨节因用力而发黄发白,同时因为太用力,仅抓了这一会儿她的每根手指都开始发酸发软。 手指逐渐的无力感把她直接吓哭了,不停地冲着江鸿远喊:“鸿远快点把我两拉上去!快点把她拉上去!我快坚持不住了!” 江鸿远瞪着江晚宁,怎么办!这么好的机会只有一次!可若不救先死的肯定是江晚歌! 就在江晚歌为性命担忧惊惧紧张时,听到江晚宁阴嗖嗖的声音响起:“你说他会因为想要杀我,而放弃救你吗?” “今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一旦错过往后可就没有了哟。” 最后这句话是专程说个江鸿远听的,既然他方才要她在自己和江俏俏之间做选择,现下就要把这种难题推给他! 方才看笑话的两人瞬间成了局中人,江鸿远和江晚歌两人相互看着对方。 第238章 救人 江晚歌眼中满是求生欲,不停地喊着祈求着,一会儿求着江晚宁一会儿求着江鸿远。 江鸿远内心正天人交接,江晚宁说的没错,今日这机会一旦错过就没了! 可江晚歌是他的姐姐,嫡亲的姐姐! 就在江鸿远思绪大作之时,江晚歌的手指松开了一些,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为了求生,江晚歌边哭喊着边用脚去蹬旁边的山石,用手去抓临近的树枝。 “啧啧,你看看你这弟弟,你两是一个娘吗,你是亲生的吗。”江晚宁冷笑着。 江鸿远听到这话顾不上置气,忙喊着:“姐你抓紧江晚宁的手腕,我这就拉她上来,抓紧了!” 说着江鸿远从上面递下一根绳子,甩到江晚宁眼前:“快抓住我喊人拉你们上来!” “鸿远弟弟,这我可不敢拉,你说我要是把腰上的锁钩给解了,你又半途把这绳索给砍断了,我该怎么办?” “你是想杀我的,我可不敢轻易把性命交到你手上。” 江晚宁慢悠悠道,她是丁点不害怕的,腰上的铁索勾是她此次出行前谢辰瑾专程为她打造的。 轻便小巧韧性强,且有两三米的伸缩距离,能保证她挂在高处两三天都不会断。 可江晚歌不一样了,她的性命全靠一只已经发酸无力的手掌上,根本等不起。 “我不杀你,我不会杀你了,江晚宁我求你了,你抓住这绳子快点!”江鸿远也快哭了。 他虽然十分想杀了江晚宁,可若真要拿江晚歌的性命做出代价,他是不舍得的。 底下江晚歌亦声泪俱下的哀求:“江晚宁你快点上去,求你了我求你了……” “啧,你们两个说我这个人呐真是烂好人,就见不得你们哭哭啼啼的。”江晚宁一脸勉为其难,“那我就把这绳子拴腰上了。” 说着她把绳子系在了腰间,但并未把铁钩取下,依旧让钩子牢牢挂在树枝上。 江鸿远见状眼眸微暗了一下,眼底的暗涌转瞬即逝。 他见江晚宁拴好绳索后冲着身后喊道:“来!大家一起拉!” 此时的江晚歌一只手已经无力支撑自己了,她用力把自己下垂的那只手搭在江晚宁手腕,两只手一起牢牢抱着她的小臂手腕处。 江鸿远喊着口号,绳索往上拉了一大截,就在此时江晚歌又喊了出来: “慢点!疼!我脸好疼!” 江晚宁低头一看,原来江晚歌两只手抱住自己手腕后,整个人紧贴在山壁上,这绳索每往上拉一步,她整个人都会在壁石上摩擦。 而方才正是山壁上伸出来的碎石树枝蹭到了江晚歌的脸,把她的脸蹭破了。 江晚宁不由想仰天大笑,这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你江晚歌不就靠着这张脸得了江浩文的重视,得了入驻东宫的机会吗。 可惜这张王牌要被自己的弟弟亲手给毁了。 上面江鸿远看不到实际情况,他只以为是不小心蹭破了点皮,是江晚歌娇气了才喊了这样大声,遂安抚道: “姐,没事儿,这擦伤很容易就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上来的。” 说着他又命人往上下,毫不意外的,江晚歌再次哭喊了起来。 这次她的喊声里带着颤抖,因为她感觉自己脸上的某处被一块大石砾给划着了,已经有大股鲜血渗了出来,顺着她的脸流到口鼻边,血腥味十足。 “姐!上来了就上来了!” 江晚歌的脸很疼很疼,甚至她能感觉到被划破的皮肤里沾满了泥土和小石粒,她想去用手摸,但手一旦松开必死无疑。 无奈下她把头高高扬起,尽量让自己的脸远离山壁。 可没成想,一大股灰蒙蒙的灰土颗粒朝自己迎面扑来,许多灰土掉入她的眼睛里和脸上的伤口上,刺激的她双眼不断流泪,整张脸疼得不得了。 江晚宁低头一看,语气里带了些歉意:“二妹妹不好意思的很,我这腰间用来驱虫的药袋子被石块钩破了,里面的药粉洒出来了。” “什、什么?!”江晚歌此时已经欲哭无泪了,她死死抱住江晚宁手腕,仰着头期望能快点被拉上去。 整个被拉上去的时间并不长,可对江晚歌来说却是度秒如年。 待江晚宁被拉上来后,碧叶急忙冲了过来替她解开绳索,把腰上的铁钩给收了上来。 江鸿远看到江晚歌满脸灰尘和血迹,红的血灰的土一块块盖在白皙的脸上吓了一大跳。 “我的脸好疼我的眼睛也好疼……”江晚歌伸出手想去摸自己的脸又不敢。 “鸿远我的脸还是好的吗,它好疼,眼睛也好疼……” 江鸿远吞了口口水,“姐,就像我刚才给你说的那样,小小的蹭伤而已,几天就好了。” “你这眼睛也不过是迷着眼了,我让人拿水来给你清洗一下就行了。” 江鸿远让人拿了水袋过来,沾了水小心翼翼的为江晚歌擦洗着脸上的泥土。 越擦洗他心里越害怕,面前这张脸丝毫看不出原本美艳的模样。 全脸全是细小的擦伤红印,右半边脸从额角到太阳穴,从颧骨到耳前被石块划出的三条深深的伤口。 那伤口里还裹着细灰和碎砺,如果不用钎子挑是挑不出来的。 江晚歌感觉脸上黏腻的血迹被洗掉,忙问:“怎么样,蹭伤是不是?!” “姐,你眼睛怎么样了?还疼吗?”江鸿远岔开话题,为江晚歌清洗着眼睛。 谁知浮在眼睛四周的那一层驱虫药粉沾到水后,就像石灰沾了水一样,快速的泛起了小泡沫。 “疼!疼!比刚才疼好多!”江晚歌大叫着,忍不住揉了揉眼。 这一搓一揉之下,有两股液体从眼角流了下来。 江鸿远看到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姐,你别揉了姐!” 江晚歌愣住了,因为她也感觉眼睛越揉越疼,就像眼珠子要被什么腐蚀了般。 第239章 眼瞎脸毁 “我的眼睛好疼啊,太疼了,鸿远快点拿水给我洗洗。”江晚歌带着哭腔,眼角的血泪不断往下淌。 江鸿远哪里还敢用水去清洗,他忍住心里恐慌:“姐,没多大问题,只是眯眼了而已,没大问题的,回府后让府医给你看看。” 不远处的江俏俏却大声喊了出来:“二姐姐,你眼睛流血了!” “天呀,这也太怕人了!”江俏俏喊着拉过白氏过来看热闹,“姨娘你快看呐,二姐姐就像话本里的女鬼一样眼睛里流血泪!” 白氏被碧叶从树上解救下来后心神未定,再见到江晚歌血肉模糊的脸和脸上的血泪,唬了一跳:“天呐!” 江晚歌眼睛看不见,但听到江俏俏和白氏的反应被吓得嗷嗷直叫唤,不断嘶喊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她边喊边想去揉眼睛,可一碰到眼睛周围就疼得厉害,江鸿远害怕她真把眼珠子给揉出来,死死摁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去碰眼睛。 他们一群人在队伍后边耽搁的时间太久,还闹腾出了不小的动静。 队伍里有人回头看到这边的情况只觉不对,便有人喊住了江浩文和江老夫人。 刘丹梅远远听见江晚歌凄惨的哭喊声,听得是一阵心惊肉跳。 她强忍着心底的不安自告奋勇:“老爷,估计是晚歌走山路走累了,闹脾气呢,我过去劝劝。” 江浩文自己走了半天山路正疲累得紧,听到这话便让刘丹梅过去看看,顺便让大伙原地停下歇息片刻。 刘丹梅一路小跑,很快跑到江晚歌跟前,她一看到江晚歌的脸,心里剧烈哆嗦了起来。 “歌儿……” 她刚想详细询问,旁边的江鸿远朝她摇了摇头,大声道:“姐刚才摔跤被树枝蹭伤了脸,眼睛也被灰尘眯着了。” 他提示的如此明显,刘丹梅也知容貌对江晚歌的重要性,若她此时知道自己脸上的伤这般重,怕是会直接跳山自尽。 “娘,我眼睛好疼,江俏俏还说我在流血泪,我是不是瞎了!是不是?!还有我的脸,也好疼啊。” 江晚歌的手被摁住,双目看不见,仅凭着直觉去寻找刘丹梅,这副仓惶无助的模样看的刘丹梅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生生憋下眼泪:“歌儿别怕,就是轻微的擦痕而已,眼睛也没事儿的,谁迷着眼了不得流两滴眼泪啊。” 他们正说着,江浩文刚巧走了过来听到这话,眉心皱了起来:“江晚歌擦伤了?哪里?” 刘丹梅一愣,赶紧转过身把江晚歌挡在身后,解释道:“歌儿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在地上擦伤了脸又被灰尘迷了眼而已。” 刘丹梅自从经历了自尽江浩文和整个相府都对她不管不问后,看清楚了江浩文自私的嘴脸。 她现在是无欲无求,不想再跟白氏争什么了,也不想再与江晚宁斗什么了,但江晚歌还年轻,路还长,还得有自己的幸福。 她也看明白了,江浩文看中的就是江晚歌的这张脸,包括东宫太子也看中的是江晚歌的脸。 若现在让江浩文知道江晚歌现状,没准会直接抛弃江晚歌,由着江晚歌自生自灭!东宫那边的侧妃之位也定然会随之失去。 届时江晚歌肯定在京都受到大家耻笑,以她的脾性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别说自尽了,把院子里那些丫鬟婆子给杀了泄愤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刘丹梅把江晚宁挡的更严实了点,冲着江浩文扯出一个轻松的笑,表示问题真的不大。 江浩文听说是轻微擦伤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简单擦伤瞎叫唤什么,喊得前面的人以为这后边出人命了呢!” 可不是差点就出人命了吗,江晚宁慢悠悠的收拾着衣袍,挑眉朝江俏俏望了一眼。 江俏俏接受到信号,冲着江浩文喊:“什么呀,父亲我给你说,方才二姐姐差点从山坡上掉下去,拉她上来的时候她的脸被石壁划伤了。” “现在她的脸上全是擦伤,还有几条又红又深的伤口不断流着血,看着可疼了。” “我觉得二姐姐这脸怕是好不了了,估计伤口治好了就跟大姐姐之前的脸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吓死个人!” “还有她的眼睛也被灰迷着了,在流血泪呢,估计这眼睛也得瞎了。” 江俏俏说着往白氏身边凑了凑,用手掩住眼睛,夸张的喊着:“真的像女鬼!姨娘我今天晚上肯定得做噩梦!” 江浩文惊了,他一把扒拉开刘丹梅,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江晚歌。 “这这这……” 这脸是真的被毁了! 他没想到江晚歌的脸成了这副模样,脑子里已经顺着江俏俏的话想起了江晚宁此前的丑陋模样来。 瞬间,江浩文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眼底的嫌弃一闪而过。 江晚歌彻底崩溃了,她嘶吼着奋力想挣脱江鸿远的控制去摸一下自己的脸,自己的眼。 刘丹梅紧张了起来,她一把抓住江浩文大声喊着,想让江晚歌也听到自己的话: “老爷,你别听俏俏乱说,你看晚宁的脸现在不也好了吗,这就说明这脸上的伤是能治好的,晚宁还是成年旧伤都能治好,歌儿这肯定没问题的。” 江浩文闻言仔细把江晚宁瞅了又瞅,见她脸上光滑细嫩,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脸上的伤确实是能治好的,就是不知道江晚宁用的是什么法子。 刘丹梅及时捕捉到江浩文眼底的讯息,堆着笑:“老爷放心,只要有法子治,我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会让歌儿的脸恢复原貌的。” 她朝江晚宁处看了看,心想这回府后得好好哄着江晚宁,让她把祛伤疤的法子说出来才行。 先前她在见到江晚宁的脸后,亦惊叹她的脸恢复得这样完美。 虽不知是为何,但见她经常往后宫跑,也颇得太后的宠爱,刘丹梅便以为江晚宁脸上的伤疤是用后宫里的秘药医治好的。 如此往后求着江晚宁让她把膏药拿出来点就行了。 刘丹梅这般想着冲着江晚宁投去一个和善的笑,反正她现在没了斗的心气儿,也不在乎什么尊严颜面了,什么能为歌儿好,她就去做什么。 江晚宁怎不会知晓刘丹梅心里所想,当场碎了她的梦:“我这张脸啊那是王爷花了大价钱请来神医为我精心调制修复膏修复的。” “足十万两银子的名贵药材呢,就熬制出来那么一小碗药膏,早就被我用没了。” 她说着摸着自己的脸,冲着江晚歌道:“二妹妹你有十万两银子来买药材么,或者等你嫁入东宫成了太子侧妃了,让太子出钱给你请神医熬制呀。” 怎么可能!她这般样子太子怎么可能迎娶她! 江晚歌放声大哭,血泪淌了一脸,看着更吓人了。 “歌儿,娘会为你想办法的。”刘丹梅心疼的想上前去安抚,她一挨着江晚歌的手便被她狠狠甩了出去。 她这一甩,刘丹梅没有防备重心不稳,往后趔趄了几步,刚好踩到之前江晚宁与江晚歌踩踏的那块泥地上…… 第240章 被人救了 “啊——” 刘丹梅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际,惊的林子里飞鸟四起。 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会有这出意外,在那么一瞬间里四周的空气凝固,每个人都被这意外惊在当场,连江晚歌都忘了嘶吼。 “母亲!”江鸿远率先反应过来,他松开江晚歌的手,扑倒在地,遥遥看着树枝山石密布的山坡,眼中满是绝望伤心。 江晚歌亦被自己吓坏了,她怔愣在原地脸上血痕一片,茫然的看着前方。 母亲,她被我推下山了?! 江晚歌慢慢的反应了过来,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前些天,刘丹梅自爆丫鬟身份的那天晚上她是期望她死的。 甚至在刘丹梅自尽后还动过让她死的念头。 现在刘丹梅真的死了,还是被她亲手推下山摔死的! 往后她的身世便清白了,再也没有一个出身低贱的母亲了。 可她的脸也毁了,往后她还能有什么希望?太子会迎娶一个毁了脸的妃子入东宫,还是大凉会立一个毁了容的皇后?! 都不可能! “啊啊啊!”江晚歌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在地上不断叩头。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失误懊悔,自责。 只有白氏冷眼看着江晚歌的神情,若有所思。 如果她那晚没有看破江晚歌的心思,她必然也会被江晚歌悲痛欲绝的模样所蒙骗。 可她现在看着江晚歌的模样,甚至在想方才那一推是不是她故意的。 这人死不能复生,从这么高的地方毫无防备的摔下去,刘丹梅必死无疑。 一股寒意自心底蔓延,白氏急忙找到抱着江泰祥的婆子,把被哭喊声吵醒的江泰祥紧紧搂在怀里。 江俏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后简直想仰天大笑。 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江鸿远挖的这个陷阱本来是陷害大姐姐的。 结果先是把亲姐姐的脸给毁了,又把自己的亲生母亲给摔死了。 “大姐姐,报应这就是报应,谁让他一早就存了害人的心思的。” 江俏俏跻身到江晚宁身边小声在她耳边说着。 凄厉的喊叫声早就消失在山坡里,江鸿远恼羞成怒,把刘丹梅这条命的账算在了江晚宁头上。 他爬起来冲着江晚宁扑了上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掐死她,为母亲报仇。 碧叶眼疾手快,一脚踹飞江鸿远,把江晚宁挡在身后。 就在这时,只听到‘嗖嗖’几声,十来具尸体从山坡上被扔了上来。 众人被唬了一跳,江浩文看着十几具黑衣人尸体当即心下了然。 不用想,肯定是他亲爱的儿子江鸿远的手笔。 难怪死活要把江鹏飞父子葬到祖坟,难怪一定要修改族谱到这深山老林里来。 只不过江浩文以为他会在寺庙动手,没想到会选在山路这么危险的地上。 他走上前把江鸿远拉在身后,低喝道:“干什么!干什么!还嫌事情不够大,非得在这种时候落人口实,让人看到你弑姐?!” 江鸿远瞪着红眼瞅着他:“父亲、母亲母亲她……” “谁让你搞这么大动静,用这么危险的法子的?!”江浩文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他老早就对刘丹梅厌烦了,人老珠黄也没钱,整天只知道争宠,挤兑白氏。 估计白氏就是因为她心里有气,这次从娘家回来后才要他还钱的。 这次意外死了也好,往后他可以在白氏那边表现的更好点,再把白氏的心给哄回来,方便他以后从白家拿钱用。 这边江鸿远在江浩文的劝说下逐渐冷静了下来,是的,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冲着江晚宁使力呢。 毕竟在大家看来江晚宁远远的站在旁边,刘丹梅是被江晚歌推下去的,他要怪也只能怪江晚歌冲动之下失手了。 “你还在山下安排了杀手?!” 江浩文纳闷,掉下去的是刘丹梅这些杀手怎么死着被抛了上来?! 冷静下来的江鸿远也纳闷,他买的杀手都是极品杀手,分布在山坡各处,怎么会被全部丢上来?! 此时却见从山坡下蹦上来两个人。 确切讲,是一名侍卫背着一个晕倒的女子,那女子身上的服饰正是刘丹梅今日的穿着。 “思明,你这是作甚?!”碧叶看到思明背着刘丹梅上来快要被他气炸了。 这厮是眼瞎吗,是看不到王妃每次回王府都会被这个刘丹梅欺负吗。 怎么还会把这已经掉下山,必死无疑的人给救了上来?! 思明把背上的刘丹梅往地上一丢,乐呵呵地跑到江晚宁面前给她行礼:“王妃还好吗。” “还行。”江晚宁亦没想到刘丹梅会被人救上来,她指着地上的一堆人,朝思明投去一个咨询的眼神。 思明喜滋滋:“这是埋伏在山坡里的杀手,啧啧,真是部署周密,几乎每隔几十米就有两名杀手,就等着王妃掉下去了补刀呢。” “不过还是没有我家王爷厉害,看着山脉图把杀手藏身的地上推断个清清楚楚,属下过去一抓一个准,看,这就是全部了。” 说着他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碧叶听不过去了,她指着刘丹梅:“哪儿那么多废话,你怎么把她给背上了来?!” “刚才执行任务的时候看到她从上面滚下来,顺手给接住带上来了呗,放心,没死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你知道她是谁吗就救?!你闲的?!” 思明委屈:“那不江三小姐的姨娘嘛,我还没说你呢,你说你方才是不是没来得及救白姨娘,所以让她被人砍了绳子掉下去了?!” “你说白姨娘要是死了,江三小姐得多伤心呐。” 碧叶要被他蠢哭了:“你瞅瞅你身后抱孩子的是谁。” 思明回头,“诶?!白姨娘怎么在这里!” 他指着地上的刘丹梅,急吼吼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这脸在山石上滚了一路,都花了,衣服也破了。” “你看我飞下去的时候江三小姐和白姨娘被人吊起来了嘛,我就以为这掉下去的是白姨娘的。” 而那边江鸿远见必死的母亲被人救上来,赶忙上前探了探气,喜极而泣:“父亲还活着,母亲还活着。” 他那边越高兴,碧叶越气恼,她飞身一脚把思明踹下了山坡:“滚!tmd烦死了!” 好不容易可以不动手死个仇敌,偏生自家人不长眼! 第241章 你还想把自己搞进衙门吗 江晚宁也郁闷,她不管刘丹梅有没有斗志,有没有变得善良,她母亲的仇和同胞哥哥的仇肯定是要报的。 直接摔死算是便宜刘丹梅了,可这下好了摔都摔不死了。 思明被踹下山后,很快又飞了起来,站到江晚宁身边一脸讨好:“王妃,您看这些您还满意吗。” 没办法,救错了人,没法得到表扬了。 江晚宁呵呵了两声,语气幽怨:“满意,满意的很。” “要不属下再把那女的给丢下去?!”思明对着手指,小声提议。 碧叶又一脚把他踹飞:“你能不能过点脑子,她被江晚歌推下去屁事儿没有,谁让是她亲生闺女推的。” “你丢下去,那就是王妃的责任,往大了说就是弑母!” “你是不是想给王妃脸上抹黑?!” 思明不敢再爬上来,默默藏在山坡下反省。 江晚宁扭过头眼睛在江浩文和江鸿远身上绕了一圈,说实在的,她现在无法判断这批杀手是出自于她的亲爹还是她的这位弟弟。 往细里想,这两位都有想杀她的心,一个嫌弃她十几年了,千方百计的想把她赶出相府; 一个对她使了一计又一计,大有她不死不罢休的气势。 “碧叶你方才说这些人是谁来着?顶级杀手?”江晚宁指着地上的尸体,扬声道。 碧叶听懂她的意思,上前朗声给大家解释着:“对的,这些都是江湖上叫的出名字的杀手,一个至少得一万两才请的动。” “一万两一个?”江晚宁看着江浩文笑的莫名,“父亲看来你最近手头宽松的很呐,都有闲钱请杀手了,这几个人得花十来万罢。” “你有这个闲钱不如先把欠我的一万两给还了,别忘了还有一千利息。” 听到这话白氏倏地看向江浩文,江浩文亦对上了这道目光,他连连摆手,干笑道:“没钱的,我哪里有钱的。” “现在府里就你姨娘前不久搬进来的十万两雪花银,好端端在库房放着一分没少的。” 这次白氏抬进来银子是要他用来捞江鸿远的,后来江鸿远自己回来了,这钱就没用出去,暂时放在了相府库房。 目前白氏带来的几个账房先生管着府里的公中支出,管着这笔钱,若他没经过白氏贸然挪用,估计白氏往后再不会往府里抬银子了。 白氏冷着脸不说话,江浩文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听说方才你也被吊在了树上?幸亏你没事儿,我怎么可能派人杀你嘛,对不对~” 中年男人的狗粮说来就来,江晚宁往一旁挪了挪,心里嫌弃的很。 看来江浩文暂时不会要她的命,因为他的眼睛里目前只有雪花银,要他出十几万两比直接要了他的命还难。 那么就只会是江鸿远了。 她抬起头对上江鸿远狠毒的眼眸,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时间的对接了一下,双方都从各自眼里看到了对对方的恨意和戒备。 江晚宁抿唇轻笑,走到江鸿远跟前:“鸿远弟弟大手笔,看来你在外游学几年成了咱们相府最富有的人了。” “不好意思哈,现在人全死了,你这笔钱怕是打了水花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钱再去请人啊,没有的话去王府找我借钱。” “我来者不拒,童叟无欺,明码标价,每万两只收一千利息。” 江鸿远气得浑身发抖,今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亏母亲最后被人救了上来,否则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大姐姐说笑了,我孤身一人尚未婚配,不怎么需要用钱的。”江鸿远说着命人把刘丹梅背了起来, “母亲坠山昏倒,我先照顾母亲去了。” 那厢白氏抱着孩子往前走,江浩文亦跟在她身后屁颠屁颠的跟着,眼里根本不在乎死里逃生的刘丹梅和已经毁了容的江晚歌。 江晚宁在他们身后高声喊着:“父亲!鸿远弟弟!你们先别着急走啊。” “这些尸体还在路上扔着呢,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会不会报官呀。” “鸿远弟弟你刚从衙门出来,别又把自己给搞进去了。” “还有二妹妹,她现在眼瞎了,这是山路你不找人扶着点?!小心她别又走了老路掉到山坡去咯。” 江鸿远恨的牙根发酸,只得让人背着刘丹梅往前走,自己折返回来背江晚歌。 她是待嫁之身,需要注意点,不能顺便找护院小厮背的,免得传出去了对她往后的风评不好,影响太子对她的印象。 江鸿远想着无奈叹气,以姐姐现在的脸,太子那边怕是什么印象都坏了。 等回去后他一定要找人给江晚歌治脸! 不就是十万两白银的名贵药材吗,她江晚宁用的起治好了脸,那江晚歌也可以有! 江鸿远背着人往队伍汇合,江晚宁悠哉的走他身后,方才那块惊心动魄的地方,一群小厮护院被安排着收拾地上的尸首。 老夫人早在前面等得不耐烦了,她先看到江浩文追着白氏回了队伍,又见刘丹梅满脸擦伤被人背着,再往后看江晚歌一脸血,心里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你们怎么了?这都是怎么了?我晚宁呢,她在哪儿呢。” 这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伤的厉害,她的晚宁会不会也受伤了?! 江俏俏从白氏身边主动过去,安抚着江老夫人,低声给她讲着事情经过。 江老夫人听的是心惊肉跳,目瞪口呆,看着江鸿远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相信和失望。 她都已经竭力安抚晚宁,让她两和谐相处了,怎的还会这样?! 待他们走带祖坟所在地后,刘丹梅悠然转醒,江晚歌因为脸上的伤口疼痛不已晕倒了。 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活,先是不自信的看着四周,最后赶忙反应了过来:“鸿远,快把你姐姐的脸给盖上!” 这件事儿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否者江晚歌就完了! 现在的刘丹梅还心存侥幸,她一定能找到药治江晚歌的脸。 再不济,江晚宁此前不也是顶着一张烂脸嫁入了睿王府吗,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外界不知道,江晚歌也能这样嫁入东宫去。 届时婚事一办,东宫那边就再没反悔的机会了。 江鸿远明白刘丹梅的意图,他赶忙用丝帕把江晚宁的脸盖住。 这时白氏凑到江晚宁身边…… 第242章 杀了他就可一劳永逸 “晚宁,这二小姐的脸还能好吗?”白氏小心觑着四周,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姨娘是说,就像我从原来那样恢复成现在这般?”江晚宁抬手摸了摸自己脸,“约莫是不能的。” 她的脸是她用意念拿出来许多医疗美容针剂一点点修复的。 那些后世从各种物质里提炼出来的,用于医院专业整形美容科的药物是这个时代绝对没有的产物。 所起到的效果也是目前医术和药材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效果。 但她是绝对不可能给江晚歌治脸的,她就要让江晚歌体验一下原主生前过得日子,让她也感受一下希望破灭,亲事被毁,受人嘲讽是什么滋味。 “哦,那就好。”白氏捂着心口低语。 许是觉得自己说的太恶毒,白氏急忙改口:“我怕她脸蛋恢复了又有作妖的资本,报复大小姐您。” 江晚宁摇头感叹:“姨娘安心便是,此次她再不可能恢复原貌了。” 这刘丹梅母子三人简直是打不死的小强,当娘的没用了闺女上,闺女技穷了儿子上,一个个轮番着在相府里祸祸。 以往只是江俏俏被针对,接连被设计了两场糟心的婚事,今个儿白氏亲身体验了一把自然是后怕的很。 所以心里期盼着江晚歌倒霉实属正常。 因着刘丹梅和江晚歌受了伤,江鸿远计划失败,整个江府本家的几个人垂头丧气,乌云密布,没有丁点儿心思再搞其他花活。 每个人都顺着典仪的步骤来,整个修改族谱和送葬过程极其平静。 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外其他旁支亲戚都不知在半路发生了什么事情,每个人都乐呵呵的,都为自己能进入江家族谱而高兴。 毕竟在他们看来,族谱上出现一个当朝相国那就是无比荣幸的,能吹嘘好几十年,连重孙子都能给唬住的事。 等到仪式举办完成后,江鸿远让人把刘丹梅和江晚歌提前送回了相府。 江浩文带着大部队慢点往山顶感业寺走,回程的途中江晚宁忽觉身心俱疲,连带着脚也不小心扭伤了。 无奈之下江浩文只有放慢了脚程。 这倒不是说江浩文心疼了江晚宁,而是江晚宁一表现出不适江老夫人便担心了起来,一定要让江浩文迁就着江晚宁的身体。 今个她的这个孙女受了大委屈,差点丢了命,可不能再让她感到心寒了。 所以等到他们回到感业寺后,天色已经擦黑了,不得已之下整个江府又在寺庙歇了一晚。 这晚大家入住的厢房与前一天晚上没有多大区别,但因为没了刘丹梅和江晚歌二人,江晚宁住的左右两个房间都空了下来。 碧叶照旧把前一天晚上入睡时从王府带来的寝具铺在床榻上,江晚宁托着腮看着银烛火焰神色恹恹。 “王妃,这是在想王爷吗。”碧叶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免打趣。 江晚宁摇头:“还行,昨天晚上不是在一起的嘛,没怎么想的。” 碧叶道:“今个王爷提前回京是陛下突下的密诏,不是他故意的。” “我知道。”江晚宁这点安全感还是有的。 谢辰瑾虽不喜江浩文和江鸿远处处针对她,但一直以来都让她着手处理相府的事情,不曾主动插手,也没有十分排斥。 算是看着她几分薄面,客气相待无心交恶。 再说了,即便他人走了,还是很担忧她的安危,王府的暗卫几乎全部留给了她。 “那王妃怎么还对烛失神?”碧叶不解。 江晚宁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轻笑道:“昨天刘丹梅在我左边房间,江晚歌在我右边房间,咱们三个人虽各自看不见,但到底是知晓隔壁都有人住的。” “而今天,恰巧王爷提前回去了,我们这房间左右都空了出来,如果我们这屋子里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儿,怕是喊人都喊不过来。” “你看这种外部环境是不是特别适合暗杀啊。” 碧叶啐道:“呸呸呸,能有什么事儿,王妃您可别自己吓自己。” “夜里您安心睡,奴婢今晚就在床头守着,屋顶还有思明和祝主管留下来的几名高手,这安全程度和昨天没多大区别。” 杏儿有点纳闷:“大少爷请来的杀手不都被思明大哥在山坡上给解决了吗,难道说还有杀手?还是大少爷还有什么后手?!” 江晚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伸着手臂让杏儿服侍她宽衣:“这留没留后手我不知道,但肯定还会有其他安排。” 杏儿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人虽然还是没有武艺,但心理素质强大了不少,以往听到这些她还会紧张。 现在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为江晚宁晾挂衣服,顺带着还能提出建议:“要奴婢说,小姐还是心软,就该直接把鸿远少爷给铲除算了。” “以免每次都还提心吊胆的,生怕他想出什么损招来,让自己没有防备。” 江晚宁听到这话眼底不受控制的出现一道哀伤,她叹了口气道:“我也想一刀子下去一劳永逸,不再为江家这些破事费神。” “可……” 江晚宁摁住胸口沉默不语,真不是她不想,是原主不想。 她暗自观察了几次,觉得是原主认为若杀了江鸿远,江浩文失去嫡长子必定会伤心欲绝,要了他的老命。 所以只要她一想到直接把江鸿远给杀了,这具身体就会出现不良反应。 不得不说,原主为了能维护江浩文这个父亲的性命,能博得来自江浩文的父爱真是很用力的在暗示她。 杏儿听得愤愤不平:“那怎么没有杀呢,小姐您看,这鸿远少爷从回府就开始针对你,处处把你往死里逼,你怎么还能心软呢!” 以往在相府里受到的苛待浮现在眼前,杏儿说的咬牙切齿:“就该直接把夫人,二小姐和鸿远少爷全都杀了的!留着他们就是留着祸害!” 一旁的碧叶不停地给杏儿使眼色,她见杏儿还是絮絮叨叨的没完,直接开口道:“杏儿你快别说了!”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江浩文和江鸿远他们对王妃再坏,那毕竟是带有血缘的亲人,哪能说杀就下的去手的。” 杏儿一怔,这才发觉自己失言,连连道歉:“小姐,奴婢只想着这些年您在府里受的委屈了,不是有意让您弑父弑兄的。” 江晚宁笑笑:“无妨,不过我刚才在想另外一件事。”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着碧叶道:“你方才是不是说今晚咱们屋子里铁定不会有事?” “如同昨晚,安静安详。”碧叶打包票。 “那我们让别处不安静,怎样?”江晚宁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 第243章 心有亏心事 江晚宁想,虽然她不能违背原主的意图直接杀害江浩文江鸿远,但稍微弄伤他们或者设个局让他们自己作死还是可以的。 父爱可以慢点捡起来,但仇恨是绝对不能忘的。 原主母亲为何而死,她的同胞兄长为何连长成人的机会都没有,这笔账江晚宁记得清清楚楚,一辈子都不会忘。 既然不能杀他们,那收点利息还是可以的。 江晚宁想了想招呼两个丫鬟附耳前来。 正当她小声说着自己的计划时,房门一下被人推开,江俏俏咋咋呼呼的走了进来。 “大姐姐,走,今晚你跟我睡去,今晚姐夫不在,你这屋前后又都空了,安静的都渗人。” 屋里的人适才都认真听江晚宁的计划,冷不丁的被人打断皆唬了一条,神色各异的看着破门而入的江俏俏。 江俏俏咋呼完后才发现气氛不太对,她定在原地讪讪笑着:“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来的正是时候。”江晚宁冲着她招招手,“有个好玩的事儿要不要玩一下?!” “要要!” 出来两天了,江俏俏正无聊着,听到有好玩的自然不肯再挪动半步。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江浩文和江鸿远对江晚宁做什么,她都会选择正面应战。 并且她会在一次次的进攻中不断反击对方,让那父子俩知道,想要对付她,没那么容易! 但若是一直被动者出招也无趣,既然他们主动了那么久,也该她主动一回了。 一刻钟后,江俏俏派喜春去给白氏传话,说她今晚要在江晚宁房间陪大姐姐睡觉。 她两感情一向不错,白氏对江晚宁三番两次的救江俏俏和自己心存感激,同时也相信江晚宁的能力,相信江俏俏和她在一起是安全的。 所以也没说什么,给江浩文随口说了一句后,带着江泰祥安歇了。 半个时辰后,江晚宁房间里的灯熄灭,整个感业寺逐渐陷入一片黑暗和安眠。 只有每隔一个时辰的打更沙弥在寺院里转悠。 就在丑时的更鼓敲响后没多久,一道白影从江鸿远安歇的房外飘过。 紧接着便是一阵沙沙声在窗外响起。 那声音不大,就像是人的手在扣窗子上的宣纸,轻轻的,麻麻的,透过宣纸挠在人耳,挠在人心。 “谁啊。”江鸿远的守夜小厮阿兴被细微的声音吵的抬起了头。 窗外无人,只有斑驳的树枝影子在随风晃悠。 阿兴狐疑地盯着树影看了几眼,嘟囔道:“这树枝太长都打到窗户了,该让寺庙的人修剪了。” 说罢他迷瞪着眼重新靠在床榻边上睡觉。 刚一要入睡,耳边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扣窗棱的声音。 这次阿兴睁开眼,却见窗外一团白影来回飘荡徘徊着。 他登时惊醒了过来,拿出怀里的火折子朝窗户那里走去:“谁?!是谁在哪里装神弄鬼!” 外边白影瞬间不见,阿兴壮着胆猛地推开窗户,外边什么都没有。 “呼~~”他松了一口气,自顾自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真是自己吓自己,这里是寺庙,有佛祖有菩萨,怎么可能会有些稀奇古怪的。” 他边说边把窗户关住。 就在他关好窗户,转身走向床榻的瞬间,他的余光瞥见一道白影从窗户外再度飘去。 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冷汗在头皮渗出,阿兴僵着身子大声喊道:“是谁在玩!?这里是佛门重地小心佛祖收了你!” 说着他大声念着阿弥陀佛,一鼓作气扭头开窗。 窗外依旧无人,只有不管摇曳的树枝。 “眼花,一定是眼花。”阿兴说着,却感觉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甫一转身,一大团白影从他眼前飘过,消失在房里黑暗处。 “江鸿远,还我命来……” “江鸿远……” “我死的好冤……” “我不想上吊自尽的……” 断断续续的男子声在房间角落响起,阿兴彻底不淡定起来。 他把手里的火折子往白影消失的地方一扔,尖叫着跑到床榻边:“少爷!少爷!” 江鸿远早先被他的喊声吵得有点醒了,但并未完全苏醒,现下被他完全晃醒,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怎么了,已经天亮了吗。” 阿兴哆哆嗦嗦的抱着江鸿远的胳膊,把头看向床榻里面的墙壁上,伸手指着身后:“少爷有东西……” “什么东西。” 阿兴磕磕巴巴,“江、江鹏飞的声音,还有江、江修强的声音……” “他们说他们不想上吊……” 江鸿远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伸手在阿兴头上拍了一把:“说什么呢!” 阿兴闭上眼缓缓扭过头,‘看着’前方:“真的有,少爷真的有!” 江鸿远见他这副样子,径直走到桌子中央把蜡烛点燃,昏黄的烛光把整个屋子照亮。 “睁开眼睛!” 阿兴觉察到光线,这才敢把眼睛睁开。 “你刚才说你看到了什么?!”江鸿远忍住心底的脾气问道,“最好不要骗本少爷,不然后果会比你看到鬼了更可怕。” 今日白天的计划失败让他受挫十足,他现在心里全是邪火,一点就炸。 “少爷就在这里,才开始在窗子外边,后来在这里最后跑到门那边最黑的地方了。”阿兴按照自己看到的白影轨迹演示了一遍。 “真的是江鹏飞父子俩的声音。” 前段时间江鸿远与江鹏飞父子两接触时,都是阿兴陪伴在身侧的,所以对他们父子二人的声音并不陌生。 江鸿远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子,压着怒气:“哪儿,在哪儿?!” “怎么不见了。”阿兴都要哭了,他把屋子里都找了一遍,还是不见人。 江鸿远顺手操起挑蚊帐的杖杆,在桌上磕了磕:“自己过来挨打。” 阿兴哭丧着脸,慢吞吞往江鸿远身边挪,嘴里依然辩解着:“少爷真的有,奴才怎么敢骗你呢……” 就在他快要走到江鸿远身边时,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地看着江鸿远身后,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白,不断哆嗦着: “鬼!鬼啊!” 他喊着二话不说推开门跑出了屋子。 江鸿远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 还没等他坐稳,被阿兴推开的门忽的自己关住,桌上的烛火晃动了几下,熄灭了。 第244章 害人终害己 “谁!” 江鸿远倏地站起身,紧握着手中的杖杆冲着黑暗处低吼。 “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房间里漆黑一片,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跑出去的阿兴似乎因为跑得太快从台阶上摔了下去,一阵骨碌碌的摔跤喊疼声后也没了动静。 江鸿远紧张的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手心里渗出黏糊糊的汗,他确定房间里没别人后才缓缓坐下。 “江晚宁,这种扮鬼吓人的小把戏你还拿得出手?!” 江鸿远啐骂着拿出火折子点蜡烛。 蜡烛刚点燃,一股风吹过,便熄了。 “幼稚!” 如此两三次以后,江鸿远把桌子拍的咚咚响: “江晚宁你有完没完?!这局你赢了行吗,你赢了!” 他根本不相信江鹏飞父子二人会来找他来算账,毕竟这人又不是他杀的,来找他作甚?! 唯一的可能就是江晚宁在搞事,在戏弄他。 “我姐眼睛瞎了,脸也毁了,你还想怎么样?还想来吓死我?”江鸿远冲着房间怒喊着,“今个我认输,你就让我好好歇息一晚行吗!” 话音刚落,房间里‘唰——’的一声亮起一簇孔雀绿的鬼火来。 这簇鬼火在黑暗的房间里忽闪忽闪,四处游走。 江鸿远揉了揉额头,无奈叹气:“江晚宁我承认你有能耐,见多识广,比一般男子都要强。” “但这磷火能不能就别拉出来戏耍了,这么弱智的手段我真不敢相信是你使出来的。” 就在此时,女子受了惊吓的声音划破静谧的夜空传了过来。 “啊——碧叶救命!有鬼啊!” “王妃莫怕王妃莫怕……” 因为隔着距离,除了第一句惊恐的叫声外,其他都听得不甚真切,可江鸿远依然能听出那确实是江晚宁的声音。 难道说江晚宁那边也是他现在这种情况?! 他突然间想起江鹏飞父子二人死之前留下的遗言来,说是诽谤了他和江晚宁才选择自杀的。 也就是说,江晚宁和他都有逼死江鹏飞父子的责任。 难道说真的是来索命了?! “啪啪!”江鸿远抬手把自己的脸扇了两巴掌。 自己这是被吓傻了吗,江鹏飞父子二人的死跟他没丁点儿关系,遗言也是老师杜撰出来写给外人看的,他怎么给忘了! “是谁!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 两巴掌过后江鸿远清醒了点,拿起桌上的杖杆在空中挥动着。 “呼——” 没有人回应他,反而屋子里的鬼火从一簇变成了三五簇,把整个屋子映的绿莹莹的可怕。 “江鸿远、江鸿远,我们还不想死……” “你说要带修强做官的……” 虚无缥缈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就在耳边,又似乎在屋外。 熟悉的声音让江鸿远心跳犹如擂鼓槌,他紧握着手里的杖杆:“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就在他坚信此事情与他无关,要报应也不会报应到他身上时,原本紧闭的窗子自己猛地被打开,窗外似乎有白影闪过,同时远处女子呼喊声传了过来: “不管我的事,不是我逼你们的,你们去找江鸿远……” 江晚宁同步的呼救声击垮了江鸿远心底最后一块防线——他们两个都被缠上了。 “佛门重地佛门重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江鸿远鼓足勇气往门口跑,期间因为害怕腿脚不稳,刚走几步就被凳子绊倒,紧接着又磕到桌子。 短短的两米路硬是摔了好几跤,等到他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打算打开门跑出去时,却发现房门硬是打不开。 “呜呜……” 屋外的阴风混着屋内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江鸿远两股战战奋力拍着门:“来人!来人!开门!” 可惜他的喊声没有引来任何人,就好像这个屋子的喊声被隔绝了,隔壁厢房里的江浩文和其他男眷都听不到。 “啊——”江晚宁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江鸿远后知后觉发现他听到江晚宁呼救很久了,可居然没有人去救她。 这就是说他和江晚宁二人的呼救声都是外人听不到的?! 若想逃出这间鬼屋只能靠自己?! “江鸿远……江鸿远……” 迟缓悠长的声音自后背响起,阴嗖嗖的冷风将他包围,江鸿远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四肢竟无法动弹,浑身上下只有眼珠还能转动。 就在他把眼珠转向眼眶最边际,视觉范围最大化时,他从余光里看到了江鹏飞父子二人口吐长舌,面色铁青,眼珠爆瞪的脸。 “别杀我!别杀我!” 惊惧之下,江鸿远用尽全力终于把双臂抬了起来,一下下狠狠的砸着门。 木质的门框被砸破,突出的尖木把他的胳膊手掌划破,整条胳膊鲜血淋漓,可他像感觉不到疼痛般继续砸门。 终于等到他徒手把门又砸又掰,弄出一个大洞时,江鸿远迫不及待的从洞里挤了出去。 他刚把整个身子连拉带扯的从大洞里拿出来,一抬头,一张满是血迹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啊!” 后边是吐着舌头的江鹏飞父子,前面是满脸是血的脸,江鸿远尖叫着跑开。 慌不择路间,他一脚踏空从高高的台阶上摔了下去。 台阶上满脸血污的阿兴,苦着脸站在原地道:“少爷奴才正想给您说,方才是奴才看花了眼,瞅见的鬼脸是树枝上挂着的菩萨风筝的。” “毕竟有佛祖在呢,那些个小鬼怎敢在这里造次。” “还有这台阶挺高的,下面刚好对着花坛,您这摔下去估计也会和奴才一样,头破血流,眼冒金星,半天才能缓过来的。” 阿兴边说边燃起火折子往台阶下走,待他走到江鸿远旁边时,才发现他的主子比他摔的严重得多。 只见江鸿远仰面躺在地上,左大腿胫骨明显往外侧凸出,一看就是骨折了。 后脑许是碰到了砖头,唰唰的流着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地砖。 阿兴不敢轻易挪动,慌忙去找寺庙里的僧人把江鸿远抬到了房间里,找来了懂医术的僧人为他接骨包扎伤口。 厢房里江俏俏看着外边忙碌一片,不断派人去打探消息,听的是乐不可支。 “大姐姐,这就是害人终害己,到底是心虚,一听到是江鹏飞父子的声音就吓的走不动道了。” 江晚宁挑挑眉亦一脸松快,这下这三人可算是给足了教训,想来最近一段时间相府里不会有人再作妖了。 正在洗脸的碧叶跟着笑了半天,“今天夜里的这行动不枉费我精心调制的胭脂水了。” “不过磷火是什么?”碧叶擦干脸上的水渍道,“奴婢拿着王府的绿色信号弹佯装鬼火的时候,听到江鸿远说什么磷火,那是什么?鬼火的别称?!” “什么?!你说江鸿远说了什么?!”江晚宁神色大变,心里那个一直没有消除的怀疑再度腾起。 第245章 谁在害人 “他说‘别拿着磷火来吓人’什么的。”碧叶被江晚宁突然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把江鸿远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下来。 江晚宁越听神情越凝重,从滴血认亲开始她就怀疑江鸿远的背后有高人指点。 并且那高人极有可能是与她一样的穿越者,而今‘磷火’这两个字更是让江晚宁坐实了这一猜测。 饶是像碧叶这种在王府长大,见识多的,也不知‘磷火’而江鸿远却把这么现代的一个词给说了出来。 还有此前的牛乳写字等,种种一切都不得不让江晚宁心生疑窦。 “王妃?王妃?”碧叶伸手在她眼前绕了绕,担忧的喊着。 江晚宁回过神来,虚虚一笑:“忙了一夜太疲累,有些走神了,既然那边已经输成这样,咱们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说罢带着江俏俏一同休息,碧叶和杏儿见她又恢复了正常亦放下心来,神清气爽的睡了下来。 等到江晚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江俏俏洗漱过后去找白氏汇合,准备收拾东西启程回府。 江晚宁亦慢悠悠的洗漱,收拾着,还没等她收拾妥当,江浩文身边的人把她喊了过去。 原来这江浩文一大早醒来听说江鸿远夜里下台阶摔骨折的消息,着急上火,找马车,找大夫,忙活了半天。 等到稍微松口气时,江浩文觉得江鸿远受伤一事另有蹊跷。 他焦急的在房间里踱步走着,看到江晚宁优哉游哉过来,冲上来揪起她的衣领质问: “是不是你做的?!一定是你报复鸿远对不对?!” 江晚宁淡然地瞅着江浩文,轻轻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脚踝:“父亲您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脚扭伤还没好呢,怎么会是我做的。” 江老夫人气急,扬起拐杖打在江浩文后背:“你个畜生!当的什么爹!” “晚宁昨个受了委屈,还受了伤,你竟因鸿远的伤势迁怒于她?!” “难道说就因为她是女儿身,所以就要遭受到你的歧视和偏心吗!” 江老夫人虽心疼江鸿远受伤,但那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怨不得别人。 可若把这罪名按在江晚宁头上,就不行。 这么好的孙女她必须得护着! 江浩文被打的后背火辣辣的疼,他想发火,可对方是江老夫人,他的母亲,他根本没法反驳。 “母亲!就是因为江晚宁白天里受了委屈,所以夜里才报复的!” 江老夫人又抬起拐棍往他身上抡:“阿兴那奴才都说了,是他看花了眼摔得满脸是血,吓着鸿远了,鸿远才从台阶上摔下去的!” “阿兴跟了鸿远小十年,是江府的家生子,还跟着鸿远出去游学三年,难不成这样的奴仆还会被收买?!” 一直跪在旁边的阿兴连连叩头:“老夫人,老爷,吓着少爷是奴才的错,奴才认,哪怕老爷现在打死奴才都行。” “可这背主一事,绝对没有,奴才死都不认!奴才是愚笨了些,可到底跟着大少爷一同长大的,绝对不会背叛少爷的。” 人家奴才老早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会儿又这般表忠心,江浩文愣是找不到半点漏洞来。 只瞪着江晚宁:“那你为何今天起来这么晚?!这都日上三竿了!” 没等江晚宁说话,江老夫人的拐杖又落了下去,“晚宁昨个脚伤了!脚伤了!你要我说几遍你才记得住?!”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爹的,眼里向来只有晚歌和鸿远,晚宁这么出息,这么好你都看不到。” “鸿远受伤你着急忙慌半天,晚宁昨天歪了脚你屁话都没有,就像是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小心晚宁不认你了!” 江浩文喊道:“不认就不认!老子早就不想认她这个闺女!” 江鸿远昨天计划的失败外加受了重伤,这让江浩文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把心里话竹筒倒豆子版哗啦啦的往外倒。 “逆子!逆子!”江老夫人真要被江浩文气死了,她让佩姑扶起自己走到江浩文身边,准备狠狠的教训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一直以来,她都让晚宁忍着,可现在她也醒悟了,这些个人对晚宁有成见,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不管晚宁再怎么退让只会换来他们更加猖狂的欺负。 还不如她现在把某个不称职的爹给打醒!为她好孙女出出气! 就在这边闹腾的正凶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门口。 “老夫人,老爷不好了,小少爷出事了!”白氏身边的一个丫鬟急匆匆道。 江老夫人停下高举的手,“泰祥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江晚宁心里咯噔一声,江泰祥怎么会出事?! 昨天晚上她这边安然无恙,江鸿远被自己折腾的半死,根本没有精力安排其他的,江泰祥怎会出事?! 那丫鬟急得直跺脚,拉着江晚宁往白氏院子里走:“奴婢是姨娘身边的绿枫,方才听姨娘话为小少爷准备点心的。” “刚拿了庙里的素糕点走到小少爷房里,就看到一只海碗大小的蜘蛛在小少爷的屋子里乱爬。” “还没等奴婢提醒,那蜘蛛跑到小少爷脚边朝着他的脚踝狠咬了一口就跑了。” “就这么一小会会儿小少爷已经快要不行了,姨娘打发奴婢过来,说一定要第一时间把大小姐您喊过去。” 江晚宁边听边跟着那丫鬟一路小跑到白氏的院子,因为江鸿远接骨包扎伤口的地方是寺庙僧人居住的地方,距离香客厢房比较远。 等到江晚宁赶到时,白氏和江俏俏正搂在江泰祥一声比一声哭得凄惨。 “详儿,祥儿,我的孩子啊,你快点醒来!这到底招谁惹谁了啊,谁要害你!这房里怎么会有大蜘蛛啊!” 江俏俏见江晚宁过来,赶忙站起身把江晚宁拉到床榻边:“大姐姐你救救祥儿,你快救救他!” 她一边说一边哭着,全然没了夜里的喜庆劲儿。 江晚宁看着江泰祥安静的躺在床榻上,面色乌黑,浑身不停的发抖,嘴巴里不断往外吐着白沫。 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第246章 这是报应 白氏见江晚宁过来,跪在地上爬到江晚宁脚边,哭得话都说不清楚,只摸着她的鞋面不停地冲她磕头。 江俏俏抓着她的手腕,哽咽道:“大姐姐你快救救祥儿,快救救他!” 江老夫人走到跟前瞅了一眼江泰祥,也跟着哭了起来:“晚宁救救祥儿,这是我们江府最小的男丁,他要是死了我也没法活啊!” 江晚宁被这哭声吵的脑仁疼,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分析江泰祥的病症。 她费力把跪在脚边的白氏从地上拽起来,同时命人把江俏俏和江老夫人扶到座位上去。 “祖母,姨娘,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在,我定会全力以赴去救泰祥。” 说着拿起江泰祥的手腕把脉。 丫鬟绿枫跪在白氏和江老夫人面前认错,“奴婢不该私自离开去拿糕点的,奴婢应该时刻跟在小少爷身边的,奴婢犯了大错,请姨娘责罚。” 白氏一心挂在江泰祥的病情上,哪里顾得上在此时追究丫鬟的责任。 江老夫人也是如此,她伸长脖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榻上江泰祥的脸色,嘴里不住念叨着: “造孽!造孽!这一个二个的是怎么了,我江府里到底是谁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怎的都报应到我家孙孙身上来了!” 江俏俏抽噎着,断断续续道:“意图谋害姨娘庶妹和嫡姐,咱们江府那位大少爷昨日做的这档子事可不是伤天害理么。” “还是在江家祖坟旁做的,肯定是江家的列祖列宗都看不过眼,觉得我们一家子兄弟姐妹太算计,来惩罚我们了。” 她刚说完,江浩文面沉如水的走了进来,冲着江俏俏就是一巴掌:“胡说!” “老子看就是你这个姐姐挑破离间坏了祖孙情,才让你弟弟中毒的!” 江俏俏本就担忧弟弟病情,这无故挨了打,心里委屈得不行,偏偏白氏和江晚宁都围着江泰祥,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她捂着脸跺着脚转身跑了出去。 江老夫人指着床榻上的江泰祥,喊道:“我看俏俏说错了,首当其冲的应当是你这个当爹的该有责任!” “先是你对亲生女儿视若无睹,一心想要赶她出府,遗弃她,你这个上梁不正,鸿远才跟着歪,做出弑姐的行为的!” “江浩文我今个把话放着,若今日我泰祥救回来便罢,没救回来我明天与你断绝母子关系!我带着我的孙孙们去别的地方住去!” 现在江老夫人觉得这伤天害理有违伦常的根就出在江浩文身上,如果能保佑她孙子孙女健康平安,这个儿子不要也罢! 江晚宁大致观察了江泰祥的病情后,扭头喊来碧叶:“把老夫人和姨娘都请到隔壁房间去,这里人多嘈杂影响我判断下针。” 听到她这样说,白氏不敢耽误立马搀扶着江老夫人走出了厢房。 “琼花放心,晚宁有能耐得很,祥儿一定能被救回来的。”江老夫人安抚道。 白氏鼻子一酸,强忍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抹了眼泪反手握住江老夫人的手:“妾身自然是相信晚宁的,妾身也只有相信晚宁了。” 她这会儿冷静下来才发现江俏俏不见了,一问才晓得是江浩文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江俏俏。 “江浩文!你趁着我分心你欺负我女儿!”白氏不依了,扑到江浩文身上对他又掐又抓。 她边打边把江浩文此前给江俏俏安排糟心婚事的事给说了出来,听得原本想劝架的老夫人怒火中烧,不但不劝架,还趁着江浩文没法还手的时候拿着拐棍猛捶。 他们这边打的不亦乐乎,江晚宁从江泰祥的伤口处发现了端倪。 诚如绿枫丫鬟所言,江泰祥是被蜘蛛咬了,且这蜘蛛不是一般的蜘蛛。 现下入了秋,山里的蜘蛛不会有那么大,也不会有这般剧烈的毒性,依她从伤口推断出蜘蛛嘴型来看,应该是黑寡妇蜘蛛。 这种蜘蛛带有强烈的神经毒素蜘蛛,它的咬伤一般不会致命,但毒素对儿童和体质较弱者影响很大。 不及时处理是会导致个头较小的儿童死亡。 江泰祥一五岁孩童,刚好在它的毒素致命范围内。 这样的巧合让江晚宁不得不去怀疑这蜘蛛是被人专程放进来的。 到底是谁呢? 江晚宁拧着眉收回思绪,眼下救人要紧,凶手的事只能稍微再详细推敲思考。 她掀起江泰祥的眼皮查看了瞳孔,又在他的额头和脖颈间抹了几下,低声道:“祥儿,你烧已经退了这会儿我来给你打血清针。” 江泰祥早已听不到是谁在说话,也没有力气和精力回答,但江晚宁的声音轻柔温暖,一个字一个字的进入他的脑海。 江泰祥想回答她,可说不出话来,于是便艰难的挪动着头,算是点头呃。 江晚宁见他有了反应,在他额头上轻抚着,又道:“你要记住,等会儿呀我扎针的时候会有点疼,到时候你一定要用力的喊叫出来。” 江泰祥想说他使不上力,喊不出来。 江晚宁仿佛知晓他所想,道:“大姐姐知道你没有力气喊,等我给你扎针过后就会有力气了,到时候扯着嗓子喊两声就行。” “记住,只要两声哦,越大越好。” 江泰祥又紧闭着双眼,点了点头。 江晚宁知道他听明白了她的话,轻轻在他的额头点了赞:“祥儿真棒,那我开始了。” 说着江晚宁拿出几支血清快速给江泰祥清理毒素,同时拿出银针在他脚踝被咬伤的地方扎上一圈,防止毒素扩展至全身。 血清剂很快起了作用,江泰祥觉得他没有那么难受了,整个人开始逐渐清醒过来,嗓子里似乎也能用力发出声音。 于是他按照江晚宁的交待,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两声,一声长,一声短。 短的那声听起来就像是气血不足,喊到一半戛然而至。 隔壁正在打架的人听到这喊声都停了下来。 白氏死死盯住墙壁,仿佛眼睛自带穿透,能看到墙壁对面的情况,随后松开江浩文往门口跑。 “祥儿醒了!” 她刚一打开门,绿枫迎面冲了进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姨娘,药引!大小姐说需要药引!” “什么药引?” 屋内的人异口同声。 “血,大小姐说要人血为药引。” 第247章 你得去采药 “药引?什么药引?”白氏忙问。 绿枫道:“大小姐得要千山雪莲才行。” “千山雪莲?”白氏道,“这名药听说过,可没人见过啊。” 她白家从商多年,药材铺子也有,这味药向来都是存在于传说中。 “大小姐说在这附近的山崖上有,且正在花期,只要有人去采下来就行了。”绿枫道,“很简单的。” 可现在谁去采药? 江晚宁要帮祥儿治病,江老夫人年迈,祥儿小离不开母亲,江鸿远又摔断了腿…… 白氏闻言看向江浩文,示意他去采药。 “这是什么药引,什么千山雪莲?江晚宁别是在诓人。”江浩文把手背在身后道。 白氏瞅着他,眼里有祈求也有恨意:“老爷,那是泰祥,是咱两唯一的儿子,你不想救他?!” “我自然是想的,只是这千山雪莲在哪里,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怎么采。”江浩文委屈。 他也五十多岁的人了,算是半个老骨头了,难不成还要爬山崖? “我看根本不需要这药,这就是江晚宁想出来折腾人的。” 隔壁房内的江晚宁隐约听到这句话不由点点头,说对了,她就是趁机想让江浩文受罪的。 昨日江鸿远谋害她一事,江浩文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他是知情者。 知情不报等同包庇,等同于是江鸿远的帮凶。 她不能弑父,但必须要让一切有坏心思的人得到惩罚。 所以她故意让江泰祥嚎两嗓子,这即代表着他好转了,也代表着他需要后续的治疗。 “不会的,晚宁不会这样做的。”白氏拖着他往旁边走, “老爷我不跟你吵了,只要你去把千山雪莲采到,往后我每个月都会往相府搬十万两雪花银。” 这个条件让江浩文心花怒放,要知道现在府里的雪花银他根本不敢花,一是有人管着,而是怕花完后再没了。 现下白氏说往后都会抬银子进来,那岂不是代表往后他都不用愁了?! 不就是采药嘛,他去! 白氏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床榻上的江泰祥脸色好了不少,嘴唇不再发乌,脸颊也红润了许多,也没有再口吐白沫了。 看来这毒解了一部分了。 白氏心里更加坚信江晚宁的药引之说。 她朝江晚宁福了福身:“晚宁是说要千山雪莲做药引?!” 江晚宁点头:“正是,这蜘蛛毒素异常,我的药只能清除部分毒素,若想彻底治好还得千山雪莲这种神药才行。” “我会将千山雪莲的汁液与解毒的药物一起注入祥儿体内,如此以来祥儿不仅此次体内毒素能解。” “同时还因为体内有神药的缘故,体质会逐渐增强,往后一般的风寒之类的都不再怕了。” 江晚宁认真解释着,她说着顿了顿看向江浩文道:“所以拜托父亲去采药了,记住一定得是现采,不能去药铺买干的。 “没问题。” 既能解毒又能强身固体,每一样都说到当妈的心坎里去了。 再说了这千山雪莲没干货,只能现采。 江晚宁说着拿出纸给江浩文画千山雪莲的样子,和进山的图纸。 江浩文看着图纸心里不断犯嘀咕,这是要他一个人上山?这得怕多久啊,还有这雪莲好像是长在山崖上的,他会不会不小心摔死啊。 这样想着江浩文打了退堂鼓。 白氏看出他的犹豫,在他面前伸了伸手指头,十万两白银。 江浩文动摇了,他上山一趟就能有十万两白银! 这千山雪莲太值钱了! “好了。”江浩文答应着,马上喊上随从准备出去。 江晚宁见状喊住他:“父亲,这千山雪莲一定要你亲自采才有效。” “你是祥儿的父亲,雪莲是神药,对父子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有感应的,所以必须得你亲自去采才行。” 这意思很明显了,不能喊随从跟着,以免他作弊让随从去采。 江浩文一怔:“这、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喊着随从帮忙带点水而已。” “一点水而已,父亲可以自己背上去。”江晚宁道。 江浩文看了看图纸,这山很高很陡啊…… 他看的脑仁疼,走到床榻边指着江泰祥强调道,“祥儿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应该无大碍的,我们先回去再说。” 江晚宁看着白氏温温道:“姨娘,祥儿这是我方才用了好几支药材清理了表层毒素,让他看起来好转了些。” “但我这解毒药使用多了会有副作用的,现下最安全的法子就是用千山雪莲入药了。” “姨娘你看,只要父亲去采药,立马就有药引,祥儿就能醒过来了,不若你再劝劝父亲?!” “我不怕旁的,只是这山路崎岖,一路颠簸不断,别把祥儿癫坏了,或者加快了他体内血液的流动,再次毒发也有可能。” 她的话听得白氏是提心吊胆,阵阵心惊,“老爷你听到了吗,你到底还想不想要祥儿了!?” “你还不快点去采药!” “老爷快些去吧。”碧叶闻声把几袋水塞进江浩文怀里,把他往外推。 “老爷快去快回!祥儿等着用药引!”白氏在他身后嘱咐着。 江浩文傻眼了,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 他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被推了出来! 不行!这么高的山,会有野兽出没会有蛇咬人,他不能爬! 江浩文想着折返了回来。 “你到底还想不想要儿子!”白氏彻底怒了! 第248章 你得跪经 “想要!哪有老子不想要儿子的。” 理是这么一个理,话也能这样张口给扔出去。 但江浩文低头看了看图纸心底又是一阵犯怵。 见江浩文犹豫不决,江老夫人气得直哆嗦。 以往她只是觉得这个儿子嫌弃晚宁是灾星,貌丑所以才会对晚宁有成见,不愿认晚宁这个女儿。 现在江老夫人是彻底看清了他这个儿子的真面目,那就是彻头彻尾的自私利己。 眼里只有自己的性命,官位和银子,其他一切在他眼里都不值得一提,亲生儿子命在旦夕还会因为一点疼痛而犹豫。 这样看来江家其他人的性命在他眼里更是会弃如草芥。 难怪之前自己被刘丹梅扔到院子小半年他屁都没放一个! 在这个考验人性的时刻,江老夫人暗自在心里下了个决定,那就是此事过后她一定要带着她另外几个儿子离开相府! 不然往后江晚宁的几个叔伯也会被江浩文所出卖连累! “江浩文你去不去!”江老夫人沉着脸,“我怎么生出你这么儿子来!” “早知道你这样窝囊,我早该在晚宁把我的咳病治好的时候就听从她的建议搬到王府去住!” 白氏也因为江浩文的冷漠而心寒,她搀扶着老夫人,哭道:“老夫人,咱们这次回去后就搬出去住。” “我什么不多就是钱多,我在外边给你买个比现在还要大十倍的宅子,你把大哥婶子他们都给带上,一起搬出来。” “我们全部都搬走,只留下江浩文和刘丹梅他们母子几人守着相府! 我看他们才是相亲相爱自私自利的一家人!咱们都是外人!” 江浩文气急败坏的抱着水袋,指着白氏:“我看你是想造反!” 人都是想要遮羞布的,素日里江浩文表现的再利己自私都不愿别人说他一个错。 这内里的败絮一旦被抖落开,足以让一直被人阿谀奉承多年的江浩文恼羞成怒。 他现在不仅不想救江泰祥了,还想好好把面前几个处处与他作对的白氏和江晚宁以及江老夫人的毛给捋捋,重振夫纲。 “我们就是想造反怎么了?!”江晚宁一脸嘲讽的看着他,“不就是相国府嘛,如果里面当家的人不好,这些个虚名我们不要!” “再说了,现在整个相国府全靠我白姨娘在养着,你除了会拿着子女亲事绑定个王爷皇子,让自己位子做的更稳固些你还会什么?!” “今个我把话给撩这了,今天祥儿这药引你是采得采,不采也得采!还有往后你再敢俏俏的婚事作妖你试试!” “我江晚宁的名声原本就不好,一个痴傻的丑女而已,我也不怕往后再背个弑父的罪名!” 江浩文被这一大堆话气得整个心都在颤抖,像是有把小刀在里面来回的搅动,痛的他都喘不过气起来。 “你这孽障——” 江晚宁走上前,手里捏着三枚银针,快速扎在江浩文的面门上,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一把药丸: “放心,这会子绝对不会让你心梗而死的,你还得为祥儿弟弟上山采药呢。” 江浩文吞下药,心口稍微缓解了些,他看着江晚宁想冲上去撕烂她的嘴,可他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亲爱的父亲,我劝您千万别乱动,我这扎的可都是关乎性命的大穴位,若您乱动坏了血脉走向,轻则心梗脑瘫,重则当场毙命。” “江晚宁——” “诶,父亲您喊我作甚?”江晚宁说着喊思明进来把江浩文抬到了屋外。 “思明,把老爷放在那个山脚下,盯着他往上爬,他若不爬直接用鞭子抽!” 她说的越轻描淡写,江浩文越惊恐胆颤。 这个孽障就是在公报私仇!伺机报复! 可江晚宁脸上的神情无一不在给他说:“就是在报复,你能怎么着?!” 这边没了指望,江浩文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白氏。 白氏轻咳一声,回避着他的目光,扯了扯自己衣裙:“晚宁说的对,老爷得赶紧去采药,以免耽误了祥儿的病情。” 江浩文老脸上青筋凸起大喊着,但除了张张嘴上功夫外他再无它法,只等像个被人宰割的羔羊,看着思明过来拎起他的衣服。 而后动用轻功,没多久便飞到了千山脚下。 “老爷请采药去吧。” 思明指了指山顶,“就在那山尖尖上的峭壁上,相爷您快去快回。” 江浩文抬眼瞅了瞅山尖尖,两腿打颤。 迫于身后有思明的鞭子,他硬着头皮往上走。 不知走了多久,道路两边都黑了,山顶还遥遥无期。 脚底一阵疼痛,这一路上江浩文的脚是磨了一个水泡加一个水泡,现在两个鞋子都被血水浸湿了。 他可仍不敢偷懒,因为他一停下来,耳边便会有那王府侍卫的声音:“相爷快走,别耽误了时间。” 江浩文硬挺着身子连夜爬上,借着月光去摘悬崖边边上的千山雪莲。 等到他摘了雪莲往回下山时,是再也走不动一步,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被人扒皮抽骨了一般。 思明见状单手把他提了起来,“王妃说了得留着你一命,这雪莲也着急用,下山我就帮帮相爷罢。” 说罢施展轻功把江浩文从山顶拖了下去。 江晚宁早早等着雪莲,等江浩文一到,便让人把雪莲拿走煎药去了。 继而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为了祥儿身体健康,父亲你得去佛祖面前跪着祈福。 白氏道:“对,祈福。” 江浩文欲哭无泪,他刚爬了一夜山,现在还要去跪着? 他本犹豫,在瞟到白氏的眼神后乖乖在佛堂上跪了下来。 只是他这一跪才发现,蒲团下不知被何人摆满了刀片,他这一跪把膝盖和腿划了个稀烂。 白氏见他跪好后跟着丫鬟婷婷袅袅的走了,江浩文把可怜无助的目光投向江老夫人。 俗话说的好,虎毒不食子。 他又是江老夫人精心栽培,为江家光宗耀祖的儿子,江老夫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江老夫人接收到他的目光,朝江浩文看去。 这人刚才在气头上的时候确实是想跟江浩文分家的,但真要看到江浩文受了这皮肉之苦,这做母亲的心多少还是会软。 江晚宁觉察到江老夫人的目光,知道这是血缘的强大力量在作祟。 就好比原主亦是如此,刚才她心里想着趁机与江浩文断绝父女关系时,她的这具身体就会心绞痛一样。 这些都是无解,但又无法摆脱的。 “祖母……”江晚宁走到江浩文和江老夫人之间切断他们的视线联系。 第249章 他在祈福 “祖母,您这忙活了一上午,又是担忧鸿远又是担忧泰祥的,想来也是疲累了罢。” “我先带你去用个午膳,等回来了父亲也祈福念经完了。” 江晚宁挽着江老夫人的胳膊往外走,江老夫人点点头,有些担忧又带些嫌弃地看了江浩文一眼:“这……” “杏儿会在这里看着父亲的,若父亲感到不适杏儿会帮他起来的,祖母安心。” 江晚宁回头看着江浩文一字一顿:“我不像父亲的某些儿子,杀起人来毫不手软,每个陷阱都奔着让我死去设的!” 江浩文亦抬头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对上,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滔天恨意。 江晚宁的心不由自主的揪了一下,原主又在心痛了,她还是无法接受亲生父亲厌恶她的事实。 走出房门江晚宁让佩姑扶着江老夫人,自己落后半步。 “王妃。”杏儿跟了出来,“这里还有刀片要不要再放进蒲团里?” 江晚宁摁着心口,想了想:“随意罢,随便你怎么折腾,只要没死就行,只要有口气儿在,我就能救活。” 既然想杀而不能,那就只能让他体会一下极致濒临死亡的感受了。 用午膳时,江家旁支的几个亲戚凑了过来。 “老祖宗,这一大早上看着僧人忙来忙去的,江老爷和江少爷也不见人影,这都是去干嘛去了。”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老祖宗尽管开口,现在大家都在一个族谱上,一家人都能帮忙的。” 江老夫人想起骨折昏迷的江鸿远和中毒昏迷的江泰祥,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就是忙着给僧人香火钱,做些收尾事情的。” 众人一听皆明了,感慨江老爷和江少爷慈悲,专程让两位有罪的人进了祖坟还为了祭祖修改族谱自掏腰包,忙上忙下。 这个亲戚越是夸赞的厉害,江老夫人心里越是酸涩。 江晚宁打断他们的话,笑道:“既然这会子大家都有时间,不如一道在前殿上点香,也算是这次祭祖圆满结束罢。” “好好好。”有几个年龄大的人附和道,“往后大家回去了多念叨念叨咱江老爷的好,逢年过节咱们就在老家给江家祖先祭祖。” 前殿大家依次上香,江老夫人看着威严肃穆的佛祖禁不住又抹起泪来。 这祖宗糊弄不得,家里谁恶谁善佛祖和祖宗都分辨的清,只是苦了祥儿,当爹的现世报,报应到孩子身上去了。 亲戚们见江老夫人抹泪,以为她是舍不得大家回老家,纷纷上前安慰。 等大家上完香后,江晚宁便安排人带队,先把旁支亲戚们带下山,回到京都后再给大家找马车,遣送他们回乡。 她在寺庙门口忙活着,待歇口气时发现寺庙门口站着两位面生的僧人,黑不溜秋的看起来很严肃,丁点儿不像感业寺里温温和气的小沙弥。 碧叶在煎药,杏儿在房里看江浩文放血。 身边无人,江晚宁警觉了起来,她拿出两支麻醉针捏在手心,“你们……” 那僧人见江晚宁给他们说话,瞬间变了脸色,露出一口大白牙:“王妃安心,我们是王爷特地安排过来的。” 江晚宁眨眨眼:“嗯?” “王爷听说昨个夜里感业寺闹鬼冲撞了江少爷,他放心不下,特意又派了我们二人过来守着王妃的。”左边那个僧人道。 右边僧人点点头:“正是,王爷怕属下们在树上挂着遇到危险会营救不及时,让属下必须跟在王妃一米以内才行。” 江晚宁这才发现他两的光头是才剃的,点头瞬间还能看到后脑勺处坑坑洼洼的头发渣子。 她收起手里的麻醉针,想起谢辰瑾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来,嘴角微微翘起,这扮鬼不仅唬着外人也把他给唬住了。 “王爷那边还好?”江晚宁随口问道。 “王爷已经出城迎接西越的太子公主去了,不日就能回来。”左边僧人道。 他刚说完,右边的僧人眼睛一竖,咬着嘴唇低语:“阿左,这是陛下密诏,你怎么给说出去了!” “啊?!”阿左挠挠头,“这是王妃又不是旁人,如果王爷在府里接到密诏他也会给王妃交代清楚后再出门的。” 阿右愣了一瞬,深表赞同:“这倒也是。” 江晚宁被他两逗乐了,一路带着笑往厢房走。 等她回到江泰祥入住的房间后,正看见杏儿掐着江浩文的人中,掐得他鼻子一片血肉模糊。 旁边的白氏看的龇牙咧嘴,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嘴巴跟着一起肉疼。 “这是在干嘛?” 杏儿看到江晚宁回来道:“老爷方才累晕过去了,但这经书还没念到一半呢,奴婢怕经书没念完对佛祖不敬,便过来把老爷掐醒,继续念。 好奴婢,好奴婢。 江晚宁除了夸赞再无他念,她看着被杏儿强行摁在蒲团上,面色憔悴的江浩文道:“把他扶起来罢,这老是跪着膝盖要彻底烂了,走不了路了都。” 因为太过疲惫而晕晕乎乎的江浩文听到这句话,眼睛倏地亮了。 太好了这炼狱就要结束了! 这个江晚宁还算有点良心,给自己留条老命! 杏儿依言接过纱布为江浩文包扎腿上的伤口,“小姐慈悲,知道心疼父亲。” “那等会儿老爷念经的时候还跪吗。” 江晚宁点头:“跪!不跪对佛祖不敬的,等会儿跪完了再包扎伤口。” 圈椅上的江浩文听到这话彻底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次江浩文在刀片蒲团上歪歪倒倒跪了一个时辰后,江晚宁便让杏儿为他包扎了伤口。 “晚宁,你父亲念好经文了吗。”江老夫人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江晚宁推了推半昏过去的江浩文,使唤杏儿喊他起来。 之前江老夫人都心疼,若是现在看到江浩文晕过去了,那不得心疼的都得哭了。 得赶紧把他喊醒才行。 第250章 提前长大 杏儿也知情况紧急,她轻轻扇了几下江浩文的脸,见没什么反应,直接操起桌上的茶碗,把里面的凉茶照头浇了下去…… 江浩文被凉水激醒,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刚巧江老夫人进门,江晚宁拖着惊跳站起的江浩文笑道:“祖母您来的正好,父亲这刚念完正在祈祷呢。” 江浩文爬山累了两天一夜,膝盖又被划伤,云里雾里的,被凉水激醒后整个人虚软发晕,若不是江晚宁使力拽着他,他能立马倒地上去继续昏。 江老夫人扫了江浩文一眼,见他虽说脸色差了些,但尚有精神站起便放了心,转头去看床榻上的江泰祥。 江晚宁见状马上收回架着江浩文的手,只听见‘砰’的一声,江浩文重重摔倒在地,眼睛都不带睁一下,又晕死了过去。 江老夫人应声回头,但见江晚宁正在使唤小厮们七手八脚的抬江浩文出去。 “父亲身子有点虚无力,我让人把他抬回房里休息片刻。”江晚宁好心情的笑着。 这笑极大的安抚了江老夫人,她彻底把江浩文抛至脑后,心疼起她的小孙子来。 白氏亦跟在江老夫人身边,看着床榻上的江泰祥,小声道:“方才碧叶和绿枫把带有父母至亲血的药给祥儿灌进去了。” “嗯。”江老夫人点点头,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小孙子。 江泰祥脚踝上的银针已经被拔掉了,面色红润,呼吸均匀。 若不是嘴角残留的黑色药汁和脚踝处的伤口外,丁点儿看不出被毒物咬过中毒的样子。 “晚宁,祥儿这什么时候能醒呐。”江老夫人问,这人不醒来心里总是不踏实。 江晚宁笑着轻声喊出声:“祥儿,你睁开眼让你祖母和姨娘瞧瞧。” 江泰祥立马睁开眼,从床上骨碌一下爬起来扑倒白氏怀里放声大哭:“姨娘姨娘……” 小孩子见到娘没事也要哭三场,更何况这经历了鬼门关的事儿。 江泰祥搂在白氏的脖子哭个不停,白氏亦抱着他失声痛哭。 虽然此前白氏知道江泰祥已脱离了危险,但在亲眼看到儿子醒来,亲手摸到儿子软软活活的小身体,这一颗心才彻底放回到肚子里。 母子二人这两天各自经历了此前从未有过的惊险,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加亲密。 旁边的江老夫人亦跟着抹眼泪,感受着这人类血缘最亲密最幸福的时刻。 等到白氏哭完后,把江泰祥一把从床上提起来,两人噗通一声跪在江晚宁面前就要叩头。 江晚宁忙把人往起捞:“这是干嘛啊这……” 白氏挣脱她的手,冲着江泰祥认真道:“祥儿没你晚宁姐姐就没你这条命,给你姐好好磕三个响头。” 江晚宁还想阻拦,江老夫人用眼神制止了她:“这是应该的,你该受着!” 江晚宁尴尬的站在原地,她知道这是古代人的讲究,若今天她不让白氏磕头没准她会记挂一辈子。 江泰祥听从白氏的话,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小孩子实诚,每一下都磕的诚意十足,三个头都把脑门磕红了。 “姨娘咱们是亲人,我跟祥儿是姐弟,救他是应该的。”江晚宁把人扶起来, “再说了,若不是我痴傻的时候姨娘你给我口饭吃,我还活不到现在呢。” 这话说的白氏脸红耳热的羞愧,以往她给江晚宁饭吃不过是像打发小叫花子般,看心情给点。 但人家救自己儿子却是实打实的全力去救的。 她拽着江泰祥耳提面命:“祥儿你记住,你晚宁姐是你的救命恩人,往后你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得听你晚宁姐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得爱护她,明白吗。” 江泰祥重重点头:“明白了姨娘。” 江晚宁不仅失笑,一个五岁的孩童而已,她倒没有想到那么远,仅仅是出于医者的本能和对白氏江俏俏的好感罢了。 此时的江晚宁并不知道正是白氏的这番话,让她在很多年以后得以受益,保全了性命。 “既然祥儿已经醒了,咱们收拾一下准备回京都罢。” 江晚宁转身准备去安排马车。 “晚宁姐。”身后孩童声响起。 江晚宁回头,对上江泰祥清澈无比的眼睛。 “父亲和鸿远哥哥夜里摔跤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对吗。”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个大人皆怔愣住了。 白氏与江晚宁面面相觑,她们二人都没有想到昨日江鸿远设计一事被当时看似睡着的江泰祥尽收眼底。 江晚宁蹲下身,视线与江泰祥持平,她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解释。 对于江泰祥来说,江浩文这个父亲应该不坏,虽说并没有完全尽到父亲的责任但好歹是有的,存在的。 不像她,从小被丢在相府一隅,自生自灭。 但江浩文的所作所为肯定是让这个孩子看到了人性的阴暗面的——父亲,不该疼爱子女吗,为何还会跟着旁人去杀害自己的女儿。 这个问题江泰祥不知道,江晚宁也无解。 “祥儿,我们虽然是一个父亲,但他对待你我是不同的。” “因为他对我不仁,所以我便对他不义,这是父恶女毒,这是我同他之间的事,与你没关系。” “若你觉得他这个父亲对你尚可,你们之间能做到父慈子孝,你能和你鸿远哥哥之间做到兄友弟恭,那依然可以把他们当做是亲人。” 江晚宁不想把自己与江浩文之间的恩怨强加在一个孩子身上,也不愿江泰祥自小生活在带有仇恨色彩的环境里。 白氏沉着脸补充道:“祥儿,若有一天你觉得父亲对你不再慈善,你的兄长对你不再友爱,你也可以像你晚宁姐这般与他对抗,不用考虑其他。” 现在白氏越来越觉得江浩文不是可靠之人,这次救祥儿一事上能看出他对这个儿子也是不怎么上心的。 有这样的爹,她们还是做好与他决裂的心理准备的好。 以往白氏一直把江泰祥当成小孩子看待,此刻她见江晚宁这般认真的给他解释,心里亦把他当成了大人看待。 有些事情如果有朝一日终会面对,那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江泰祥皱了皱眉,仿佛在思考,半晌道:“我明白了,这个世上不管是父亲和还是哥哥都是会变的,只有母亲和晚宁姐不会。” 江晚宁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面对这些是好是坏,这些是否会剥掉他该有的童真。 但她知道,白氏说的这些是他们往后在相府安身立命的根本,生在高门大院里的孩子必须得早点长大才能很好的保护自己。 第251章 被人讹了钱 躺在床上的江鸿远浑身上下裹满了纱布,包的像个千年干尸。 他转动着眼睛逐渐回忆起摔倒之前的事情来。 “江晚宁呢,江晚宁在哪儿……” 如果说他是被鬼缠,摔倒糟了报应,那江晚宁应该也会有大事发生才对。 阿兴走到床边告诉他:“上午小少爷被蜘蛛咬了,大小姐在忙着给他解毒治疗呢。” “她没事?她好端端的?!”江鸿远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分明听到了江晚宁的惨叫声的。 阿兴纳闷:“大小姐能有什么事?少爷都是奴才不对,是奴才看花了眼,又摔出一脸血吓着少爷了,奴才知错了。” 看着忠仆磕头认错,江鸿远这才彻底醒悟过来,他这是被江晚宁给算计了! “江!晚!宁!” 他把后槽牙磨得声声作响,恨不得现在就把江晚宁给生吞活剥了。 当他在听说江浩文的现状时更是怒火中烧。 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女人!她就是个祸害! 想当初江晚宁还是个傻子的时候,母亲在府里是何等风光,掌管着相府的库房,每个月都能给姐姐和他大笔银子用。 就连祖母都不敢给母亲脸色看。 等到母亲被封为诰命夫人,姐姐被封为县主后,她们二人更是风头无两,京都所有的朝廷命妇都羡慕她,巴结她。 姐姐也被封为大凉第一美人,惹得太子青睐, 他在外边游学也跟着老师玩得不亦乐乎,就等着回来后在父亲的安排下一举中第,进入朝廷。 可惜,这一切自从江晚宁脑子清醒后全没了! 江鸿远心里堵得不行,母亲失了斗志,姐姐脸被毁,他骨折躺在床上,父亲劳累过多晕倒……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江晚宁所赐! 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把今日所遭受的一切全部都讨回来! “阿兴,我外袍内衬里有枚锦囊,你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阿兴遵命从锦囊里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琉璃瓶来。 “少爷这里面装了什么,好香啊。”阿兴以为这是江鸿远在外游学得到的宝贝,拿在手里看个不停。 江鸿远看着那小瓶子,艰难的转着头看向窗外:“去寻寺庙里最高最大的树,把这小瓶子给挂上去。” “少爷把这挂树上?您不准备要了?!”阿兴舍不得。 江鸿远编了个借口:“这是祈福用的,你看少爷我现在是不是很惨,是不是得祈福让苍天保佑我往后再无此磨难!?” “对对。”阿兴欣然点头,忙跑出去找树去了。 江鸿远深吸一口气,猛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儿,老师说过,如果需要他出手就要把这东西给挂在现眼通风的地方。 上次江鹏飞父子二人暴毙是老师不忍他被处死,主动出手,而这次是他求助于老师,自然是要拿出信物的。 他眯了眯眼,心里冷哼道,江晚宁不管你再能耐也斗不过老师的! 就在江鸿远遥想江晚宁将要遭受的磨难,暗自脑嗨自爽时,阿兴带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来。 “少爷,江府旁支亲戚们早被大小姐安排下山了,现下老夫人也要大家准备着启程了。” 他担忧的看着被包扎的结结实实的江鸿远,“少爷这副样子怎么下山啊。” 阿兴哭丧着脸:“老爷也伤了膝盖不能走呢。” 江鸿远道:“我有银子,找人抬人轿。” 人轿很快就被喊了过来。 可来的四个人轿细胳膊细腿的,感觉弱不禁风极了。 “这能抬人?”江鸿远问。 一个男子道:“能的,少爷我有劲!” 另一个瘦小的也道:“我也能。” 两人说着往江鸿远面前走,然后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等着江鸿远上轿。 谁知江鸿远刚一上轿,这两抬轿人噗通一声被压得单膝跪地站都站不起来。 “少、少爷,您太重了,我们抬不动……”两个男子看着破损的轿子,“轿子也被你压塌了。” “少爷您得赔我们。” 江鸿远:“鬼扯!分明是你轿子不好!” “不管!就得赔!”两男子说着招手喊来了另外两个为江浩文准备的人轿。 四个男人一起各自手里拿着抬轿子用的木棍,凶神恶煞的站在江鸿远和江浩文面前。 两个伤了腿的父子,在这种情形下不得已把身上的钱全拿了出来。 几个人轿男子讹了钱后这才喜滋滋地下了山,根本不管后面这两位已经付了高价的雇主。 “少爷没钱了,我们自己走下去罢。”阿兴道。 江鸿远使劲全力把手边的行礼给丢了出去:“靠我们自己?你看老子这是能走路的样子?!” 阿兴接住行礼跪了下来:“奴才会背着少爷的。” 他想到山路漫漫,语气很不坚定,“奴才会尽量把少爷背下去的。” 就在此时,碧叶走了过来:“大少爷,我家王妃惦记你的腿伤,知道你下山走路不便,特意让我送给你一件宝物,可以帮你下山。” 她把一截带着倒刺的木棍放在床头靠着,“这是王妃精心挑选的拐棍,请大少爷笑纳。” 说罢闪身不见。 江鸿远斜眼瞥了木棍,都要被气炸了,他强力支起身子把木棍推倒在地:“给老子扔出去!” “别啊少爷,这咱们真用的着。”阿兴如获至宝般把木棍捡起来,“你等奴才把这木棍用布包一层就不会剌手了。” 阿兴想的简单,这么高的山,若全程背着少爷,他就是累吐血也走不下去啊。 有了木棍他家少爷至少还能拄着木棍走两步。 与江鸿远同样郁闷的还有江浩文。 他昨夜爬了山,白天跪了一整天,膝盖被划伤,整个人都还没从昏迷中醒来就给人打醒,说要下山了。 且同样被告知没有人轿和马车。 依他目前的身子,这山路该如何走! 江浩文靠着身边小厮身上,浑身直打哆嗦,心里把江晚宁和白氏咒骂了千万遍。 这个白氏越发没规矩了,上山的时候不管他,不给他请人轿也就罢了。 现在明知道他为了救祥儿爬上采药,人正虚弱着还不给他请人轿,这是准备谋杀亲夫吗! 父子二人一个靠在小厮身上慢点挪,一个拄着木棍慢点蹦,终于在江老夫人和江晚宁她们都坐着人轿下山后才在寺庙门口相遇。 这一老一小相互对望半晌,皆仰天长叹。 “老爷,少爷,咱们只要慢慢走,肯定能赶在……”阿兴说着抬头瞅了瞅天色,“能赶在明日天亮前回到京都的。” 这么远,又带着这两受了伤的人,肯定是要往一天一夜上走的。 江浩文叹了口气,很不愿意拖着如此虚弱无力的身子赶路,他下意识跟江鸿远商量: “不然咱爷俩再在庙里住一夜?等明日有人轿和马车了再下山?!” 江鸿远想起昨夜里的噩梦,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父亲,儿子怕夜长梦多,再住一夜别……并且我的钱刚才被人讹走了。” 他打住话头朝自己骨折的腿瞅了一眼,所有尽在不言中。 江浩文深吸一口气,没错,谁知道再住一晚还会发生什么事。 可他刚要硬着头皮抬腿往下走,江鸿远又幽幽道:“儿子不仅怕夜长梦多,也怕我们回去的路上会有陷阱。” 江浩文僵住了,现在山上就他们两人,以江晚宁小肚鸡肠的性子,在路上给他们来个全军覆灭也是有可能的…… 第252章 真的有陷阱! 这难父难子看着前面蜿蜒曲折的山路,皆在心里默默祈祷。 最后还是江浩文打破了僵局:“走吧!我们路上警醒着些,多注意脚下和路边就行了。” 话是这样说着,江浩文也勇敢的踏出了第一步,然后在第二步面前停住了脚。 他往后扭头,在身边所剩无几的奴仆中扫了一圈,把视线定格在腰间挂着刀的一个护院身上。 “你,过来,走在前面探路。” “奴才于宽领命。”护院于宽平时在外院侍候,属于相府里众多奴仆中很普通的一名,此时听到老爷指名道姓的要他服侍自然喜不自胜。 有了探路人,江浩文和江鸿远的心安定了不少,两个人在各自奴才的搀扶下一步步往山下挪。 江浩文体力虚弱,膝盖疼得不行,走两步就想歇着,走的过程缓慢艰辛。 江鸿远一条大腿骨折,在加上身上其他地方的软组织挫伤,拄着木棍靠着阿兴,走的也十分艰难坎坷。 二人蜗牛般往下挪了一个时辰后,到达了那日他们去祖坟的那条山路上。 与那日经历这山路的心境不同,江浩文和江鸿远走到这段路时,心里皆提起了一口凉气,慢慢在路边停了下来往路面上看。 此时的山路与之前看起来并无两样,一副普通山路的样子。 可定睛细看,他们能看到黄土地上残留着的黑红色血迹。 这让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想起,那天这条山路上发生的命案来。 就在这段山路上,江鸿远设计江晚宁反杀,收买的十来个杀手全部变成尸体。 这些血正是那些高价杀手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印记。 一股阴冷渗人的感觉自后背蔓延,江浩文打了个冷噤,不安道:“那些个人后来你都处理了罢。” 江鸿远的心头亦有强烈的不安,他舔了舔微发干的嘴唇:“儿子都让人处理了的,大概直接把尸首给丢到山坡下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江浩文说着强打起精神,“那我们走罢。” “诶。” 父子二人皆重重点头,但脚下都没有往前挪半步。 于宽毫不知情扶着腰间的佩刀在前面开路。 江浩文见状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于宽的脚下,生怕地上突然冒出个机关陷阱。 江鸿远也瞪大了眼睛,不放过旁边树林山坡里的一切动静,一只飞鸟飞过,他都要紧抓住阿兴,生怕窜出来什么东西把他给推下山坡去。 直到于宽安全无恙的走完面前的几十米路后,江浩文与江鸿远同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都轻松不少。 看来是他们太过紧张小心了,这江晚宁也歪了脚,又有老夫人跟着,估计是没有时间在这回程路上做手脚的。 “走吧。”江浩文放松下来,大手一挥,率先继续前行。 许是因为这里死过人,是不祥之地,江浩文觉得必须得快点通过才行。 他强打起精神,把力气都集中在腿脚上,都不需要身边奴才搀扶,走得飞快。 然而,当他走到路途中段时,原本平平坦坦,于宽探路毫无波澜的路面,不知怎的,竟突然整块往下凹陷坍塌了下去。 江浩文刚好站在坍塌路面的中心,在重力的作用下他直接掉了进去。 身后下人们皆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远离坍塌地面。 江鸿远也在阿兴的搀扶下往后蹦了好几步。 现场一片混乱,江浩文的呼救声从地下大坑传来。 可此时哪里还有人敢上前,谁都害怕看起来好端端的地面会再次坍塌,把自己给陷进去。 江浩文掉入陷阱后急忙爬起身,警惕的环顾四周查看地上是否有兵刃,旁边是否有暗器。 待他发现只是单纯的地面凹陷后,松了一大口气。 同时心想,看来江晚宁还是照顾着他的身体的,只是在地上挖了个大坑,给他们增加下山的难度,并不是想要他的命。 缓过神来后江浩文仰头冲着地面大喊,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见有人过来拉他上去。 无奈之下,他转身看了看四周,准备自己踩着泥土用手扒拉着爬上去。 手脚并用下,江浩文很快把一部分泥土踩在地上搭成了一个小台阶,往上走了一步,外边的人几乎都能看到他头顶上的发冠了。 江鸿远在路边观察了一会儿,见大坑里并没有传出凄惨的叫声,咬咬牙,胆颤心惊的拄着木棍往坑便挪了几步: “父亲,没事儿罢。” “没事儿,就是个泥坑陷阱而已。”江浩文从泥土壁上刨下泥土用脚踩实,忙得不亦乐乎。 江鸿远放下心来,扶着阿兴探出头往大坑里看。 这一看差点把他给吓死过去,只见江浩文身后有一张双目怒睁的血脸仰着头正看着上方,旁边似乎还有几条断臂从泥土里伸了出来。 “啊啊——” 惊恐之下江鸿远把手里拄着的木棍丢进陷阱,拖着断腿不断往后退着。 江浩文扒拉得正起劲,却被从天而降的木棍砸中脑袋,一时脚下不稳,整个人往后倒去。 他这一摔,刚好摔在那血脸的旁边,与那无神的死人眼来了个对视。 下一秒,江浩文充满惊恐的嗷嗷声从陷阱大坑里传来。 众人不知道坑内的情况,只见这父子二人都这般惊惧,齐齐大叫着丢下身上背的包裹往回跑。 被江鸿远死死拽住没法逃跑的阿兴也在瞬间吓尿了裤子,抱着江鸿远缩成一团:“少爷少爷……” 江鸿远稳了稳心神,想起那血脸好像是他付钱请来的杀手之一。 难不成那天让小厮们处理尸体,他们没有给丢下山坡而是就地掩埋了?! 他吞咽了口吐沫,扭头看着躲得远远的下人,喝道:“让你们处理尸体,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有参与的人壮着胆回应他:“少爷,那天我们把死的人都直接给扔下山坡了,就等着夜里的狼出来,把他们给吃了来个毁尸灭迹的。” 旁边人跟着点头:“对啊少爷,那日您不是说随便丢下去就行吗,奴才们就随便丢下去了。” 几个人的话听得江鸿远是冷汗淋漓,只觉得四周阴森森的冷。 这时,旁边树林里一阵沙沙作响,既像风吹过树枝又像人在摇晃树。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253章 亲生父子 “老子辛辛苦苦才把坟坑给填上,哪个不长眼的给踩踏了?!” 这声音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江鸿远心里却隐隐有些喜悦,不管是谁过来,至少能帮忙把江浩文给从陷阱坑里给拉出来。 反正那个大坑他是不敢再靠近的了。 “这位兄台,可否请你帮个忙……”江鸿远拱手开口,话没说完他脸色微变,心凉了大半截。 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思明,那个睿王安排在江晚宁身边,保护着江晚宁,把他请来的杀手全部杀死的王府侍卫。 睿王的人不是应该跟着江晚宁下山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并且他说的,填坟,是什么意思? 思明扛着铁锹一脸不爽的看着眼前的一群男人,眼中满是讥讽,“哟,这不是江府大少爷嘛。” 他拿着铁锹走到陷阱旁,往大坑里看,“这不是相国大人嘛。” “怎么你们二人有如此雅兴,大半天的刨坟坑玩呢。” “啧啧,这相国大人还进去了,难不成你们两位是专程把这坟坑刨开,准备进去自行了结的?!” 江浩文站起来躲着泥土里的尸体,向上看着,堆起笑脸:“这位英雄,老夫记得你是我家大女婿府里的侍卫,对不?” “我们走在这路上,没成想你这坟坑没填瓷实,发生了坍塌,我这就不小心掉进来了,你可否高抬贵手拉老夫上去呐。” 大女婿?! 思明听到这不要脸不要皮,为了活命只想着攀关系的话都不知该怎么接话。 平时他也没觉得这位相国大人有多厚脸皮,怎么今个这脸皮比他还厚呢。 “相国大人——”思明不慌不忙,坐在大坑边沿跟江浩文闲聊起来,“您还记得我家王爷是您大女婿呢。” “那我家王爷想让我问问你,你作为一个亲爹,看见亲儿子对亲闺女下手是什么感觉,你事先知道吗,怎么没见你阻止呢。” “你这真是亲爹吗,我家王爷一直想着再让王妃跟你滴血认亲一次,看看你这爹到底是不是亲的。” 江浩文面色讪讪,他想说这是他家的私事,他对儿女之间的矛盾并不知情,但看着思明一副认定他是帮凶的模样,只能先哄着: “侍卫大人,你可能是误会了,这兄妹之间有点小矛盾,小打小闹的很正常,丁点儿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兄妹感情的。” “像老夫,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通常也是为了点小事就吵架打架的,但这亲情是打不掉的,有时候越打越亲密呢。” 思明都要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他拿起铁锹铲了一铲土丢到江浩文身上:“相国大人,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大的很。” “你是真当我吓吗,你儿子请来这么多专业杀手你说这是小打小闹?!” “行吧,反正这些人我也已经杀死了,想来害死他们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和你的好儿子——他不出钱他们就不会接这死亡任务。” “这会儿呢,我就把这坟坑给填了,你跟你的好儿子就好好在这坑里跟他们团聚罢。” “免得他们没接到尾款还惦记着你们啥时候给他们结钱。” 思明一个飞身把江鸿远拎起丢进大坑,挥动着铁锹使劲儿往坑里填土,吓唬他们: “相国大人,大少爷你们放心,回去后我就说你们二人半途遇见狼,被狼给吃了。” 江鸿远瞪着眼,犹不认输: “你这侍卫,我倒要问问你,你这般维护这些杀手,人都已经死了丢在山林里了你还要一个个把他们给搜罗起来,集中埋葬,你是不是他们的同伙!?” “要我看你就是他们的头领,前个杀死了他们在主子面前邀功,今个觉得愧对于兄弟,害怕他们半夜找你索命,这才把他们给埋起来,自己安慰自己!” 思明停下手里的动作:“你这大少爷颠倒黑白的功力跟你爹是一样样的。” “你做人无底线,雇别人行凶,别人执行任务而亡你却要把他们的尸首喂狼,连个完整的尸首都不给人留,良心都是黑的!” “老子与他们同是江湖习武之人,见不得他们身后凄惨。” “这才在他们死的地方挖坑原地填埋,也算是给他们立了冢,反而被你泼脏水!” 思明气急挖了一大铁锹土扔到江鸿远身上:“你们两个听好了,今个你们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用担任何责任!” “不就是一个相国,一个相国儿子嘛,睿王殿下还不怕你们这些个倚老卖老,顶着老臣之名的奸诈之臣。” “王妃也会护着我,给我找一万个理由为我脱罪,你们就在这里埋着罢!” 江浩文见他动了真格,忙拉着江鸿远给思明道歉:“侍卫大人,这孩子是腿受了伤,疼得失了心智,满嘴胡言乱语。” “你休要与他一般见识,你放心,待我们回到京都后,一定会带着厚礼去王府给你家王妃赔罪,让这小子亲自给他姐姐道歉。” 江鸿远死死瞪着脚下的泥土,觉得他脚底踩的地方很松软,估计是踩到了哪具尸首上面。 他哆嗦着往江浩文身边缩了缩,瞬间找回了理智,亦堆着笑: “侍卫大人,方才是我口出狂言,误会了,待回去后我一定会对我大姐姐好的。” 思明早在江鸿远回来后就见识过他为了保命瞬间变脸的技能,心叹,这果真是亲生父子俩,都是一样的会演戏。 他不屑的冷哼道:“我家王妃说了,可以教训你们但不能把你们给弄死。” “喏,这铁锹给你们留着,你们自己挖土上来,记得上来后要把这坟坑给填满填瓷实。” 说完丢下铁锹起身而去。 江浩文见状大喊:“你们那些个狗奴才都瞎了吗,快点拉我们上去!” 这下那些跑的老远的下人们才蜂拥而至,七手八脚的把他们给拉了上来。 然后又在江浩文的监督下一人用铁锹,剩余人用手,徒手刨土把这坟坑给填埋踩实。 等到他们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为了逃离这渗人荒山,父子二人决定马不停蹄的继续下山,争取在天亮之前看到京都的城门。 这一厢,江晚宁和白氏等人坐着马车赶在夜晚关城门前进了京都。 在走到隆庆楼门前时,路上突然起了一股风,吹开了江晚宁马车的车帘。 车帘快速卷起又快速落下,就在这一瞬,江晚宁本能的顺着车帘缝隙往外看了一眼。 碧叶见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下落的车帘:“王妃在看什么?” “没什么。”江晚宁摇头,把心里的一丝不安抛至脑后。 隆庆楼三楼临街雅间里,一年轻男子和一女子并肩而立。 那女子容貌倾城,浑身珠环玉佩,她瞧着江晚宁远去的马车不屑道:“这就是睿王妃?!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她旁边的男子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同样穿着富贵,英气逼人,他笑了笑冲着屋里正在饮茶的人道:“能让鸿远主动向老师求救,肯定不会是简单货色。” 少女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向端坐在桌前,带着银面具的男子,勾了勾唇:“老师,你怎么看?” 第254章 是老师也是国师 “我怎么看?”一个干哑微苍老的声音响起。 烛光下,一只清俊有力,白皙修长的手端起面前的茶盏,昏黄的烛光衬得整个手看起来犹如上等玉雕。 手的主人端起茶盏凑近嘴边,薄唇微张,一股茶水入喉缓和了嗓子的干哑:“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男子听到他的声音不觉拧起了眉:“老师的声音还未康复?!” “快了。”银玖清了清嗓子,“你没发觉这两日声音已经年轻了许多么。” “太子哥哥,老师的声音早已听不出老叟的感觉了,就你觉得还是老人的声音。”少女眉眼一横,十分骄纵的模样。 银玖偏过头看着少女笑笑:“还是和媛会说话。” “可是老师,你为何会说鸿远吃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与这睿王妃交过手?!” 这少女正是此次西越派来朝贡的和媛公主,而那位太子便是西越太子慕容甫。 银玖摇摇头又点点头:“只能说远观过罢。” “远观?”和媛转着眼,想要探究这个词的深意,低头一看银玖抱着茶盏趴着桌子睡着了。 慕容甫见状命人见他抬到了塌上,带着和媛走了出去:“老师身体尚未恢复,又为了鸿远不辞辛苦连夜赶路,这几日便让老师歇息着罢。” 睿王府 江晚宁刚从马车上下来,谢辰瑾一脸欣喜的冲着她跑了过来。 “你回来了。” 许是因为祭祖中途离开,谢辰瑾语气里带了些歉意,但又带着小别胜新婚的喜悦。 他牵着江晚宁的手不自觉的轻摇着,从肢体语言倾述着思念:“等你好几天了,怎么今个才回来。” 江晚宁瞅了他一眼,想把手抽回来,可惜没抽动,只好无奈地扭头提醒:“马车里还有祖母和白姨娘呢。” “这么多人,多少得注意着点形象。” 谢辰瑾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都是一家人,害羞什么。” 说着还特地冲着正在往车帘外看的白氏打招呼:“姨娘你说是么。” 白氏冷不丁的受到这待遇,差点直接在马车上跪下来隔着车厢给谢辰瑾行礼。 倒是江泰祥淡定得很,嘴巴甜甜的来了句:“姐夫晚上好。” 谢辰瑾听得心花怒放,连声夸赞:“好孩子,跟你俏俏姐姐一样懂事,诶,俏俏呢。” 白氏笑笑:“她先行回相府了。” 谢辰瑾觉察到她这笑容勉强,不便打听些什么,转头向江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尴尬的起身弯腰回礼,对方堂堂一皇子,哪怕跟自己孙女成了婚,也没有向她问安的规矩。 “既然把晚宁安全送到了睿王府,我们便回相府了。”江老夫人说着让马车启程。 待马车走远后,江晚宁才挽着谢辰瑾的胳膊解释:“江浩文迁怒俏俏,打了她一巴掌,俏俏生气就自个先下山回府了。” “打了她?那你呢,有没有对你动粗?”谢辰瑾担忧道。 江晚宁在他手心挠了挠:“你的保护范围都已经扩展到我周围一米之内的距离了,还有谁敢不长眼的动我?!” 女子的小动作让谢辰瑾很受用,他顺势半揽住她的腰,笑眯眯的往内院走着。 “看你心情不错,看来前几天陛下给你的密诏你完成的不错。” 谢辰瑾点点头,告诉她:“正要给你说这个事儿呢,三日后是朝贡日,咱们都要去宫里。” “明日上午司衣局的人会过来为你做一些新衣,素日里我见你穿的都不甚讲究,也不知这宫里时兴些什么布料款式,她们常年为妃嫔公主们做衣服,让她们做准没错。” “又进宫?”江晚宁被上次的宫宴搞怕了。 一来她感觉她身份尴尬,拎出去说是睿王妃,该与皇后妃子们的身份持平,可年纪上却与她们错了一辈,没话可说。 要是让她与那些个十七八岁的贵女们待在一起,她又觉得自己内心里还是很成熟的,毕竟活了两辈子,哪能一直在孩子堆里钻着。 二来上次在宫宴上,她们江府三姐妹打架的事儿闹得不可算小,再加上李安平那个随时准备给她挖坑的人在一旁伺机而动。 江晚宁现在听到宫宴两个字都头疼。 谢辰瑾知道她心里所想,笑道:“现在江晚歌可不敢出现在大家面前,就她那脸谁敢看?!” “还有,此次主要是朝贡宴,是专门为了迎接西越太子和公主而设立的,男女眷在同一大厅,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些腌臜事的。” 经谢辰瑾这么一解释,江晚宁心里安心了些。 在等待的这三日里,江晚宁听着谢辰瑾讲,结合着大凉史书才把这朝贡一事弄清楚。 大凉在经过先帝的科举选贤等一系列改革后,国力日渐强盛。 在谢辰瑾从前线退下来的前两年,周边三四个国家相继与大凉达成了朝贡贸易。 而这西越则是去年才归附于大凉的小国,今年算是他们前来朝贡的第一年,是以专程派了当朝太子和西越最受宠的和媛公主前来,以示重视。 让江晚宁觉得奇怪的是,这西越是主动前来朝贡的,并非因为战败等胁迫原因。 谢辰瑾告诉她:“那是因为大凉地大物博,有许多西越没有的粮食作物,他们需要与我们互通有无,合作共赢。” 这样的解释也算合理,但朝贡是地方臣服于中央统治者,或者属国臣服于宗主国的表示。 西越主动朝贡,那就代表西越国主承认了他们西越不如大凉,是大凉的附属国。 一个国家没有经历过毒打就能为了自身发展委屈至此,还真是有觉悟。 谢辰瑾想了想: “根据探子的线报,西越国主是不愿意前来朝贡的,但在西越国师的劝说下,这国主终是认识到这其中的利弊关系,愿意前来朝贡。” “国师?!”江晚宁脑子里冒出各种她看过的有关国师的电影电视剧来。 无一例外,里面的国师都是坏的。 “嗯,这西越国师是前几年在西越突然冒出来的领军人物,背景很神秘,调查不到他在当国师之前是做什么的,甚至连样貌都不知是什么样。” “目前他不仅是西越国师,还是西越太子的太傅,亲授太子学业,此次朝贡他亦在同行之列。” 江晚宁来了兴趣:“不知道样貌?难不成他整天带着面具?” “对。”谢辰瑾神色严肃了起来,用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不比你的半边面具,那国师带着的是整张面具,仅露出口鼻。” 第255章 三观跟着五官走 这么神秘? 江晚宁内心把这国师判定为奸恶之人的可能性更大了些。 一个连脸都不愿意露出来的人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除非这人的脸和她之前的那样丑。 不管怎么说,这朝贡日还是来了。 一大早,宫里的钟鼓声就响了起来。 京都百姓们听到这动静,知道这是宫里又在办热闹事儿,他们无法进宫,只得在宫墙外听着里面的声响幻想着宫里的繁华热闹。 睿王府的车辇在宫门口停了下来,宫人将谢辰瑾和江晚宁领了进去。 等到了朝贡祭典的地方,文武百官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此时江晚宁才真正感受到这朝贡宴和普通宫宴的不同来。 祭典广场上,百发礼炮冲天而去,鼓乐端庄大气处处彰显出一个国家的威严和大凉帝的赫赫天威。 皇后今日穿的也比上次隆重许多,与大凉帝高坐在正座之上。 江晚宁抬眼望去,帝后皆明黄色龙凤袍,神色威严肃穆,端的是天家风范。 除了皇后外,其他妃嫔皆没有露面——这种场合只有国母可以出现。 太子跟着诸位皇子站在一侧,这些天他在朝堂中风华正盛,很得大凉帝赏识,在一众皇子间颇为显眼。 许多高官女眷都悄悄往他那边侧目。 江晚宁心想,若江晚歌看到这一幕怕是会气得冲上去,直接跟那些个贵女干起来。 在太子身后,是一脸不爽,浑身别扭的齐王,他本就有意与太子相争,这太子风头越盛,他越受挫。 来客的座位上,打头坐着一男一女,两人都十分年轻。 已经是深秋了,天气微凉,但那少女还穿着夏制的薄薄金丝纱裙,领口和肩头那块也堪堪的露在外边,一点都感觉不到冷的样子。 江晚宁看的缩了缩脖子,把自己新做的立领长裙往身上拢了拢,她替那姑娘感觉冷。 再细看过去,那少女眉眼精致,行为举止不甚恭敬,甚至说是敷衍散漫都不为过。 坐在那里翘首观望,不知在看些什么,但能明显的看到她脸上的不屑和讥诮。 “那是和媛公主。”谢辰瑾小声的介绍着,“坐在她身边的是西越太子慕容甫。” 江晚宁轻声嗯着,顺着看下去,这慕容甫长得也算是俊朗,但两眼间的距离似乎有点宽,三白眼,看起来多了几分戾气。 他正脸上带笑的看着祭典官念祝词,走流程,不知为何,江晚宁瞅见他的笑就觉得很假,心里莫名发寒。 “你说的那个戴面具的国师呢?怎么没见着?”江晚宁把来客座扫了一圈,都没看到带面具的。 谢辰瑾也纳闷:“许是西越太子没带他罢,毕竟是朝贡祭典,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整个朝贡祭典很长,很长,长到江晚宁都觉得太阳已经从最早的东边落到了西边,才算结束。 这期间所有人都不能随意离开祭典广场,弄得江晚宁水都不敢喝,等到最后的时候她又渴又饿,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辰瑾悄悄把肩头递过去,让她靠着:“再有半个时辰就好了,就能入宴了。” 江晚宁蔫吧的点点头,难怪这次大家都这么规矩呢,都是饿的,饿的都没有力气闹幺蛾子了! 要是江晚歌在,她也会饿得打不动人,吵不动架的。 好不容易等到祭典结束,夜宴开始,最先走的流程自然是要歌舞升平一番的,不为其他就为让西越的太子公主看看,大凉是国富民强,国泰明安的。 江晚宁顾不了那么多,落座后就开始埋头苦吃,直到肚子里的饥饿感稍微缓解后才放慢进食速度,抬头欣赏歌舞。 就在她悠哉松快的时候,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 江晚宁扭头,童妍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老早就看见你了,但方才祭典广场上不能随意走动,这会子终于见到你了。”童妍捉住她的手,很是亲昵。 比起之前的哀伤颓然,童妍看起来明朗艳丽了许多,穿着红色长裙,亭亭玉立很是打眼。 她身后童露在江晚宁身边找了一圈,问道:“睿王妃,你那好玩的三妹妹呢。” “她今日没来。” 童妍瞥了一眼童露小声提醒:“这是朝贡宴,又不是普通宫宴,三小姐进不来的呀。” “对对,那我改日直接去相府找她玩去。”童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 一般宫宴庶女都不得入场,更何况是这种朝贡祭典。 几个姑娘热闹寒暄了几句,童露又拉来了文涵公主,两个活泼的小姑娘扎起堆来,叽叽喳喳吵的很。 江晚宁和童妍两个稍微大点的,小声说着话。 突然奏乐声渐缓,歌舞也停了下来,人群里一阵骚动。 文涵和童露顺着大家的视线一齐往殿门口看。 “你们在看什么呢。”江晚宁问道。 话音未落,但听殿门口的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西越国师到——” 众人皆停下手中的觥筹朝门口看去。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门口走来,那人身形极其挺拔,目测比谢辰瑾还要高出半颗头。 身着金丝琥珀长袍,腰间挂着圆形白玉佩,他的身体看起来是年轻的,可走路时的形态却有点像老人。 一手背后,一手端在身前,行走间微微有点佝偻。 最惹眼的还是他脸上的银面具。 那面具自额头开始,紧贴着面部往下,直到鼻尖处停止,一张脸仅露出口鼻和下巴。 有些人哪怕仅露出那么一小块都能看得出是位美男子的。 江晚宁紧盯着他露在外的下巴和嘴巴,觉得这人的嘴型也太完美了,下巴的轮廓也很优美。 一瞬间江晚宁突然明白了‘三观跟着五官走’的深刻含义。 如果这国师真的是反派,那她也…… 身边某人扔来几把冷嗖嗖的眼刀,江晚宁默默收回了视线,在心里暗自下决定,如果这国师是反派,那她最多只做个舔屏的颜狗。 其他三观还是会在的。 年轻国师在来客座上落座,一举一动很是矜贵,慕容甫和和媛公主见他过来都很恭敬的站起身,等他落座后才重新坐下。 不知是不是江晚宁的错觉,她觉得那面具后的眼睛似乎一直在视有若无的往她身上瞟。 这样想着,她抬头往年轻国师那里看去,刚巧与他的目光对上…… 第256章 这位国师太过随意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很黑很亮,似乎噙着几分玩味,还带着些许轻佻和漠然,让人分不清是敌是友。 这个人认识她,并且对她不算陌生。 江晚宁的脑海里迅速闪出这个莫名的念头来。 还没等她细究那双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认识对方,那双黑亮的眼睛从她身上移走了。 仿佛方才两人的对视是江晚宁的错觉。 大凉帝大笑两声,看向银玖道:“国师不是说今日身子不适,不过来朝贡宴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年轻国师冲着大凉帝点点头,随意拱手算是施礼,道:“银玖傍晚时分听到宫里的丝竹声绵绵不绝,甚是悦耳,便起了兴致,想来宫里蹭点美酒喝。” 他的声音非常悦耳,听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低沉带着磁性,标准的低音炮。 放在现代妥妥的声控大佬,就是在这个时代也很让人受用,大厅里的姑娘们被这声音撩拨的脸红不已,各个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面具下的脸长什么样。 但这话却是十分的放肆,这朝贡宴是两国之间的大事,且这西越国属于附属国,理应该对大凉帝尊敬有加才对。 可他一个小小国师却一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架势,实在是太目空一切了。 最让江晚宁无语的是,这朝堂中的大臣们都隐隐有了愠怒之意,可大凉帝却什么话都没说。 “诶,你皇兄是怎么回事?这种气都能受的?”江晚宁用胳膊肘捅了捅谢辰瑾,低声问。 她再一看,没想到谢辰瑾也是一副‘无所谓’‘不用追究’的模样。 “你听到方才国师的名号了吗。” 江晚宁点头:“好像是叫银玖?” “正是,先帝临终前有令,今后若遇到以‘银’字开头的人,不管对方是何身份皆要以礼相待,哪怕是敌方也要始终保持礼遇。” 谢辰瑾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些什么:“只不过没想到这一代的‘银’姓后人竟是西越国师,难怪一直查不到他的背景,难怪西越国主会听从他的建议主动朝贡。” “银姓后人?”江晚宁心底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谢辰瑾道:“细想起来,我对‘银’姓人的认识不多,似乎只在孩提时见过,当时那位‘银’姓人名为银柒,是父皇的太傅。” “此人自父皇是太子时便在父皇身边,与父皇亦师亦友,为父皇夺得皇位出谋划策,是位极其睿智聪慧之人。” “对了,上次给你说的那个,让外乡官员在感业寺祭祖的法子,便是这银柒提议并一直沿用至今的。” “父皇登基后,银柒便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了,起初几年还在京都的,父皇在朝政上有了什么棘手的便会请教他,后来听说是去云游去了,也有人说是智者不寿,早死了。” “宫里有关银柒的资料非常少,据说他是个孤僻性子,除了与父皇有交集外,与朝廷百官皆保持距离,连寒暄都没有的那种,是以他离开京都后很快从众人口中消失,整个皇宫似乎也只有父皇还知道记得此人。” “皇兄比我年纪大,想来对银柒的印象要比我多,估计这位银玖便是银柒的后代罢。” 江晚宁了然点头,一般君主想要成就一番大事身边都会有贵人相助。 看来这大凉先帝的贵人便是这位银柒先生,而先西越国主的贵人便是这位银玖了。 但不知为何,江晚宁心头总是盘旋着一个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除了在谢辰瑾口中听说这个银玖外,她还在其他地方听说过这个银玖。 这样想着,江晚宁下意识的转眼去瞧那国师,这一看又见年轻国师微微侧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又移开了。 啧…… 江晚宁快按捺不住了,她现在都想冲过去直接问问这厮,是不是与她认识。 她与谢辰瑾这边悄声小聊,与那位国师眼神间刀光剑影,但宴会里的其他人皆觥筹交错,酒酣耳热。 女眷里的大半人眼睛都在慕容甫和年轻国师身上。 童妍起初有些好奇,但毕竟已嫁为人妇,对陌生男子的好奇心并不重。 因朝贡宴不分男女眷,童妍与江晚宁皆为王妃,由着亲近便坐在了一起。 她见江晚宁没动筷子,便将面前的一块雪花酥递到江晚宁手中,温声道:“王妃吃点东西罢。” 江晚宁方才饿急吃的也急,这会儿早填饱了肚子,等着宴会散场,她接过雪花酥当个饭后甜点慢慢吃着。 就在这时,只听见慕容甫突然开口道:“本宫听说大凉睿王前不久身体康复了,不知今日有没有荣幸得以见到这传说中的‘战神’呢。” 此话一出,热闹非凡的筵席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谢辰瑾身上,慢慢记起这位睿王两年多前的名号来。 是了,大凉战神,睿王。 这两个词是分不开的,但因着谢辰瑾前两年卧病,病好后并未带兵,一直低调行事,众人便把这一茬给忘了。 仅过了那么一瞬,厅内所有人又把目光投向了正座,去看大凉帝的脸色。 西越太子第一次入京都竟要见睿王?为什么要见?这是什么意思?陛下会不会震怒? 所有人都握紧了手里的酒杯,生怕天子突显怒容。 第257章 讨要战神 大凉帝笑容不变,扬起下巴看向谢辰瑾道:“睿王。” 谢辰瑾站起身,朝慕容甫行了拱手礼:“本王见过太子殿下。” 这两人年龄相仿,一个异国太子,一个皇帝亲弟,拱手礼算是平辈之间的行礼,不算捷越也不算巴结。 慕容甫上下打量着谢辰瑾,忽而拍手道:“本宫在西越早就听说过睿王的名声,听说王爷英勇无匹,勇猛无敌,戍守边关多年,能让边关散军结成新阵。” “任何兵在王爷手下都会被练成纪律森严的谢家军。” “尤其是当年王爷带着谢家军班师回朝之时,京都百姓万人空巷,皆前来迎接叩拜,说是战神护佑了大凉——” 话到此处,慕容甫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慕容甫停顿的这一瞬间,厅内所有人的脸色突变,看向谢辰瑾的眼神复杂了起来,就连大凉帝亦把目光扫了过来。 说谢辰瑾会带兵,却说他把兵带成了谢家军,虽然当朝天子姓谢,可这谢家军却不属于天子。 这分明是表面夸谢辰瑾有将领之才,却暗示谢辰瑾心怀私心,是个危险之人。 说谢辰瑾回朝之日百姓欢迎叩拜,那不就是在说谢辰瑾在民间的威望超出于皇帝吗。 这样显而易见的挑破离间着实拙劣,但偏偏每句话都痛击在大凉帝的心头,让他不由想起当年谢辰瑾的风头来。 而来客座那边,慕容甫似乎没有觉察到这一瞬的凝滞,低头长叹道:“若我西越能有像睿王这样的将士,那国力定然强劲百倍。” 这一话让谢辰瑾再度成为了目光焦点。 西越太子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说,大凉能有今日全都是他谢辰瑾一个人的功劳吗?! 要知道这个王爷已经称病卧府好几年,一点事情都没做,怎么还有人把功劳算在他头上?! 宴席上的大臣们看向谢辰瑾的目光玩味了起来。 江晚宁面色微沉,定定地盯着慕容甫。 谢辰瑾体内的毒由她而解,且这身体康复的小半年来一直在为大凉帝直接效力,所做的事情都是偏文向。 别说谢家军早已上缴给兵部,这两年谢辰瑾连军营大门都没进去过,可这家伙字字诛心,句句指向谢辰瑾功高震主。 看来这厮是专程过来挑事儿来了。 大凉帝脸上的笑不知在何时已经收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一声嗤笑: “太子殿下,你这讨要人才的方式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众人循声看去,见来客座上的国师侧身看着身边的慕容甫,道:“你若真喜欢睿王大可直接与睿王商量,看他是否愿意为西越效力。” “哪有向皇上讨要之理?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睿王哪怕是有心思也会推诿拒绝了。” 这话落在众人耳中,再度将谢辰瑾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个国师是说,睿王会有叛变之心?有可能效力于西越?! 空气凝重了起来,每个人都在等待着谢辰瑾的回答。 江晚宁不由为谢辰瑾捏了一把冷汗,这个国师一出招便是一道送命题,着实难解。 “哈哈哈”谢辰瑾哈哈大笑着,带着笑眼看向大凉帝道,“皇兄,看来臣弟虽病隐于府但这名声还是有的。” “臣弟觉得如果太子殿下执意想要本王过去效力的话,皇兄不妨大方一些,放臣弟过去罢。” 他说着看向慕容甫:“不过这每个月的俸禄,可是要按时付给我皇兄的。” 谢辰瑾表现的这般积极,倒让慕容甫有些不知所措。 慕容甫怎么可能会要他国的一个皇子回国,况且这个皇子并非脑残体弱的质子,而是随时可能颠覆国家的战神,那讨要回去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再说了,谁知道这个睿王过去后会不会是大凉帝安排的探子,内应,专程过去刺探西越国情的?那不是自找麻烦嘛。 大凉帝在谢辰瑾的这一番话后也想到了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在谢辰瑾的话里,他口口声声喊着他为‘皇兄’,这让大凉帝想起自己与这位战神王爷的血缘关系来。 除了君臣外,他们还是亲兄弟的。 平时里有什么猜忌关起门解决便是,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让外人钻了空子,惹了笑话。 这样想着大凉帝眼底的疑虑尽散,他笑道: “大凉先帝早有广纳贤才的举措,若太子觉得我臣弟着实不错,想讨要回去给西越军指导战术的话,朕也会大方割爱,把臣弟借给你们借端时日的。” 慕容甫尴尬了,他率先开了口意为挑挑这皇帝武将之间的矛盾,怎么反被卷了进去?! 和媛公主见她皇兄骑虎难下,处境艰难想要为他辩解,解围。 奈何大凉帝她不敢得罪,只能把心中怒火对着睿王府来发。 她眼睛在谢辰瑾身边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江晚宁身上:“这睿王我们西越是不敢要回去的,不过能否将睿王妃借给我们西越用用?!” “听说睿王妃医术精湛,能肉白骨活死人,睿王爷的病体就是她治好的,有如此医术模样还这般艳丽,不知西越有没有福气能把睿王妃请到西越,为我西越人看看病呐。” 童妍一下抓住了江晚宁的手,谢辰瑾面色一沉,冷冷的看着和媛公主。 江晚宁则像是没有听到和媛的话一般,低头凝视着手里的半头雪花酥。 “王妃与本王生死不离,若想让王妃去西越那本王自然是要跟过去的。”谢辰瑾笑着回复。 生死不离?! 这四个字犹如平地惊雷,把大厅里的女眷给炸翻了,什么时候这睿王和睿王妃的感情这般好了?! 如此惊才绝艳的战神竟真的把一个会点医术的丑女放在了心尖尖上?! 和媛公主没想到谢辰瑾会为了江晚宁出头,她面带不悦:“睿王爷,本公主知道你护妻心切,但本公主是在与睿王妃说话。” “不知是睿王妃是看不见本公主,还是看不起本公主呢,竟连本公主的问话都不肯回复?” 童妍扽了扽江晚宁的袖口,终于把神游的江晚宁拉了回来。 江晚宁站起身落落大方的冲着和媛行礼:“见过和媛公主。” 她猛地起身,大家的目光从和媛身上移到了江晚宁身上。 上次宫宴时一部分女眷就已经看到了江晚宁的真容,而目前的江晚宁则让更多人刮目相看。 面前的女子与记忆里的那位容貌平常甚至在传闻里脸带伤疤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今日江晚宁是好好打扮过的,杏色的凤尾裙上绣着繁复的合欢花,垂云髻上斜斜的插着一支白玉海棠。 她五官小巧,精致玲珑,气质非同一般,通身贵气明显,安静的站在那里便惹得众多男眷侧目。 所有人都有些愣神,这位真的是睿王妃?! 和媛公主眉头皱了起来,她只听江鸿远说他的姐姐江晚歌是位美人,却没听说过江晚宁也位美人。 且看起来比画中的江晚歌相貌气度更甚一筹。 她当即开口道:“睿王妃好相貌,就是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竟嫁给了孱弱久病的睿王。” 第258章 女人奇怪的嫉妒心 这话不但捷越还十分的刺耳。 江晚宁正要开口,那和媛公主歪着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拉长了音调: “想起来了,本公主听闻睿王妃是个傻子来着。” “难怪会嫁给睿王,这傻子与病秧确实挺配的。” 此言一出,众人的神色十分精彩。 那些被江晚宁容貌惊艳到的女子们都不愿承认曾经貌丑的人在身份地位气势上超出她们一大截。 皆顺着和媛公主的话想到之前的江晚宁,这样一来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才平衡了些。 “睿王妃并不痴傻,只是大智若愚,隐藏实力罢了。” 有女子声音不卑不亢的响起。 江晚宁侧目,坐在她身边的童妍站起身来, 她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和媛公主认真解释。 和媛瞟了一眼童妍,微扬起下颚:“你是何人?本公主与睿王妃说话岂有你开口的份?” 童妍脸上挂着淡笑,福了福身:“妾身魏王妃童妍。” 童妍生的端庄大气,很有嫡女正妃风范,此前因为不能生育的隐疾一直觉得低人一头,处处缩在壳里,人也很颓然。 自打江晚宁为她做了手术,她葵水正常身体逐渐康复,死水般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也重燃起了希望,整个人容光焕发不说,在魏王府里也逐渐管起家来。 现下一举一动皆有正主风范,通体气度饶是与江晚宁站在一起也不容忽视。 但见她嘴角噙笑,慢步踱到和媛公主身边,字正腔圆道: “和媛公主方才还想把睿王妃讨要回西越教你们西越医术,怎的转眼就说人痴傻,不知这般前后大相径庭的行为是何故?” “还有,方才您兄长慕容太子刚说过睿王爷是英勇无匹的战神,您这边又说睿王爷是病秧,不知你们兄妹二人何人说的算数?” 童妍顿了顿走在江晚宁和谢辰瑾身边,抬起手指着二人道:“请和媛公主睁开您的眼睛看看,面前这位睿王妃可有貌丑人傻的模样?” “睿王爷脊背直挺,器宇轩昂,可有半点孱弱之态?” “是以妾身认为这痴傻之人不是睿王妃,而是公主您。否则怎么会弃面前真人于不顾,而要相信那些个坊间传言呢。” 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的把和媛的矛和盾都反击了回去。 大厅里的大凉臣子们早在慕容甫开口挑拨的时候心里便开始窝着火,可那时大凉帝没说什么,他们身为臣子也只好忍着。 和媛公主的当众讥讽更是将众人愤怒的情绪激到了最顶点—— 这战神是我们大凉的,会医术的睿王妃也是我们大凉的,不管他们在我们大凉是否受人议论受人非议,但你一个前来朝贡的附属小国嘲讽就不对! 这便是国人莫名的团结凝聚力。 所以当童妍这番话说出去后,众人的腰杆都挺直了,各个朝童妍投去钦佩的目光,心里不断赞叹其父童诚教导有方。 不愧是大理寺卿家的嫡女,一家子都刚正不阿,极其正义。 大凉的臣子心里爽了,但和媛公主的脸色越来越差,等童妍说到最后她倏地抬起了手,往童妍脸上掴。 “本公主说话哪容的你小小王妃置喙!” 眼看这一巴掌马上就要扇在童妍的脸上,江晚宁伸手捏住和媛的手腕把这一掌给拦了下来: “陛下在此竟敢动粗?!” 慕容甫也见和媛失了分寸,轻喝:“和媛回来!” 他边说边给和媛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把和媛拉回去,以免她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而酿成大错。 “你——啊——”和媛只觉手腕微有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随后胳膊酸软的抬都抬不起来。 其后而来的婢女忙把和媛架回到了来客座上。 落座后和媛的胳膊逐渐恢复了过来,她觉得她一定被江晚宁给暗算了,可她抬起手腕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针眼。 慕容甫睨了她一眼:“注意分寸,这里毕竟不是西越,我们的目标是江晚宁,万不可为其他人随意动怒。” 和媛捏着手腕点了点头:“知道了,哥哥。” 慕容甫抬眼扫了一圈大厅众人,见大凉臣子皆神色忿忿的看着他们,他拉起和媛端起酒杯朝着大凉帝躬身,致歉: “臣妹和媛公主年纪尚小,又在宴席上多饮了两杯,不免言行无状冲撞了睿王妃,还望陛下海涵。” 大凉帝见多了后宫女子间的争风吃醋,本就认为这个小插曲不过是和媛公主嫉妒江晚宁容貌,是女子间的斗嘴,不值得一提。 再加上人家太子都出面道歉了,就顺势顺着台阶下了。 大臣们见慕容甫道歉心里也安慰不少。 一场小型闹剧很快收场,朝贡宴继续歌舞升平,其乐融融起来。 江晚宁拉着童妍坐回位置上,心有余悸:“你这也太冒险了。” “我不想让别人非议王妃。”童妍手心里湿润一片,全是冷汗。 她不是不害怕,但看到和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江晚宁的短,她就心里不舒服。 这和她被当众指出是‘石女’有和区别?! 正是有过这种不堪回首的隐秘,童妍才会如此感同身受,想要维护江晚宁。 江晚宁摸到她手心里的潮湿,心里一阵感动,这小姑娘壮着胆子在维护她呢。 “你今日这般,回了王府会有麻烦吗。”江晚宁问道,最怕魏王会责怪她多管闲事。 童妍摇头:“不会,魏王很敬重睿王爷的,他一定也不愿见到你们二人被人这般当面羞辱。” 江晚宁安心了些,把童妍的手攥在手心,心里对她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升了好几百度。 这趟穿越感觉不赖,不仅让她遇见了爱人还能遇见几个好姐妹。 就在此时,一曲歌舞了,没等下一批舞姬上场,和媛撅着嘴道:“老是歌舞有什么意思呀,不如我们玩点其他的可好?” 大凉帝与众人饮了酒,此时正处于微醺状态,所有人的警惕心都降低了许多。 大厅的氛围也没有最初那般严肃了。 “公主有什么好提议?”太子脸颊微红,饶有兴趣的问。 和媛公主笑得单纯:“我们西越宴席上少不了骑射,我们也来玩骑射可好?” 她说着看着江晚宁:“今日本公主就代表西越,你们女眷里也派出一个人,我俩比试骑射,如何?” 女子骑射在大凉很少见,太子顿时来了兴趣:“公主想比骑射?想与谁比?” “就与睿王妃比试,如何?”和媛公主继续说,“我们权当是个游戏,玩玩而已。” 这个提议唐突奇怪,大凉帝瞬间明白,这位西越公主是方才受了气,跟江晚宁杠上了,想着扳回一局。 女人的嫉妒心和好胜心就是这般奇怪,饶是大凉帝坐拥三宫六院他也不得其解。 第259章 安心,有我 大凉帝笑了:“睿王妃养在深院,虽说会点医术但对武艺是一窍不通的,怎么可能会骑射这种东西?” 他给江晚宁赏赐尚方宝剑时,是见识过江晚宁挥剑的样子的。 不能说一窍不通,只能说不成章法,惨不忍睹。 “骑射?女子怎能骑射?步射还差不多。”太子明显是醉了,已经分不清和媛话里的深层含义,只从字面上分辨出骑射有难度。 和媛公主眨眨眼:“步射?那也可以呀。” “睿王爷如此英武,是大凉战神,那睿王妃必定也是能与之相匹配的奇女子才是。” “本公主觉得步射这点难度是难不倒睿王妃的,对么。” 江晚宁语凝,童妍语塞。 怎么方才跟这位公主争论的有关‘睿王不孱弱,睿王妃不痴傻’的焦点,现在又成了她攻击的武器了?! 看来这人若想挑事儿,那是会见缝插针,随时捡起双方话语的漏洞的。 见江晚宁这边没有回应,和媛看着大凉帝接着道:“陛下说睿王妃是养在深院,那本公主也是养在深宫,同样是女子,不然陛下是觉得大凉女子不如西越女子罢。” 她这一句话把两个女人的嘴炮战争提高到了国家层面。 现下如果江晚宁不应战,那就算是默认大凉女子不如西越女子了。 这种时候怎么能拖后腿?! 是以,大厅内的所有人,上至大凉帝下至服侍内监当即都看向江晚宁,等着她表态。 “睿王妃觉得如何?”大凉帝说的很温和。 江晚宁脸上堆着笑,心里一阵mmp。 这个皇帝佬儿,带头卖自己,她能如何? 除了应战还能如何? “既然和媛公主都下了战书,那妾身不敢不从。”江晚宁低着头翻了无数个白眼。 谁让当初大凉帝赏了她尚方宝剑呢,好歹是个人情。 所谓拿人家手短,她早该知道会有那么一天,这尚方宝剑的人情需要还的。 好嘛,搁今天还来了。 童妍慌了神,担忧的看向谢辰瑾:“睿皇叔,皇婶会步射?!” 听到这话江晚宁扭过头张着口型:“不会。” “不会你答应什么?!”童妍急了。 这赢了倒好说,输了岂不是如了和媛公主的意,让整个大凉都丢了脸,往后还不知道文武百官会拿这事儿做什么文章呢。 并且以和媛公主的姿态来看,她肯定是会骑射会步射的,是摆明了欺负江晚宁不会武艺的。 那边和媛公主像是想起来什么,掩嘴笑了起来:“只是步射没有赌注多没意思,不如我们下点赌注罢。” “我也觉得只是论个输赢没意思。”江晚宁欣然点头,“公主想赌什么?” “赌命罢。”和媛公主轻飘飘道。“我们就拿各自的命来毒,可好?睿王妃敢不敢?” 赌命?! 江晚宁身后几人面色同时沉了下来,看来这和媛公主今晚是不肯放过江晚宁了。 “不可!”谢辰瑾没等江晚宁开口便陡然出声拒绝。 若只是步射,射在靶子上,输赢无所谓;可若以人命为赌,这和媛公主分明是动了杀意的! “公主殿下既然说是游戏,那又何必牵扯到性命?”谢辰瑾冷着脸,看向和媛公主道,“若是赌命,本王陪公主赌如何?” 谢辰瑾的话一出,慕容甫笑了起来:“睿王殿下您护妻心切,但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您是大凉赫赫有名的战神,不管是骑射还是步射都是大凉数一数二的水准,和媛不过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您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再说了,即便是游戏也该认真对待,如此方显大凉对待西越的郑重之心嘛。亦或者,大凉并未真心诚意对待西越?!” 慕容甫的话里话外又把这个游戏抬升到了国家层面。 他看向大凉帝:“如果睿王妃怕输了,大凉丢了颜面,那我让和媛让着点就是,哪里有必要胆怯到不应战呢。” 这赤裸裸的挑衅,若大凉帝再不出声,那西越往后怕是会更肆无忌惮。 他看着江晚宁扬了扬下巴:“既然这样,睿王妃你陪着和媛公主玩一下罢。” 哦吼~~ 赌命诶,竟说的这般随意? 江晚宁只想问,如果她不小心死了算不算为国捐躯,大凉给不给赔偿。 皇帝开了金口,外人再劝也没用。 谢辰瑾的双拳紧握又缓缓松开,他走到江晚宁身后小声道:“有我在,没事儿。” 有了这句话江晚宁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抬头迎上和媛公主的目光,朗声应下:“是。” 和媛公主见她镇定自若,丝毫不见慌乱,微微一怔,难不成这江晚宁会武艺? 肯定不会,江鸿远说过他的这个嫡姐,苟且在相府偷生的蛀虫罢了,会点医术可能是在府医那里偷师,武艺肯定是不会的。 她笑着看着江晚宁道:“睿王妃可玩过步射?规矩很简单的,就是拿弓箭的人蒙眼,另一人把果子放在头顶,若果子被射中,那便赢了。” 她紧盯着江晚宁一字一顿道:“这输赢规矩睿王妃可明白了?” “嗯,明白了。”江晚宁点点头。 和媛公主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补充提醒:“若本公主射中了果子,本公主便赢了,你要以命相偿的,你可听懂了?!” 江晚宁淡笑:“本妃真的不痴傻,公主说的我听懂了。” 事关性命,听懂了她怎么还这般淡定?! 和媛公主莫名烦躁起来,眼下她只能安慰自己说,江晚宁是强装镇定了。 她试了眼色让婢女去取弓箭,没多大会儿一柄通体乌黑的弓箭被人取了过来。 那弓箭手柄被磨的程光瓦亮,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操练。 童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拽着江晚宁的衣角,声音带了颤抖:“王妃,晚宁我们不逞强,认输被人笑笑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在心里早把江晚宁当成了知心朋友,不愿她去涉险。 江晚宁摇摇头:“不用担心,肯定没问题的。” 她说着看向谢辰瑾,漂亮的大眼睛狡黠的眨了眨,饱含深意道:“王爷,我不会武艺哦,连弓都拿不稳的哦。” 谢辰瑾:“安心,有我。” 第260章 玩脱了!动不了了! 江晚宁清了清嗓子:“有你在我肯定安心,但我的意思是,等会儿别帮我。” 她看着谢辰瑾神情挤眉弄眼:“明白了吗。” 谢辰瑾顿悟:“明白了。” 这夫妻两打着哑谜,童妍没看懂,她差点都要给谢辰瑾跪下来了:“皇叔您一定得帮晚宁的!” 江晚宁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担心,今日朝贡宴,众目睽睽之下和媛公主不敢造次。” “她只不过是仗着她会点步射,想吓吓我,看我在众人面前出丑罢了。” 童妍亦紧握着江晚宁的手:“可是——” “不用担心,有王爷这位战神在呢,他不会袖手旁观的。”江晚宁温声道,“再说了,我俩分别射箭一次,不会让她占了便宜的。” 童妍还在担忧着,谢辰瑾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心为上。” 江晚宁点点头,往大厅中央走去。 和媛公主手里握着弓箭,看向江晚宁道:“睿王妃可有自己的弓箭?没有的话本公主可以把弓借给你用。” “如此便多谢了。”江晚宁说着伸手去拿弓箭,和媛微侧身笑道:“我们二人一人射一次箭,本公主先来,再换你可好?” 江晚宁沉吟片刻:“好。” 她答应的干脆,其他人却忿忿不平,定下这样的顺序,这不明摆着是仗势欺人嘛。 和媛公主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和江晚宁的犹疑。 江晚宁表现的越紧张,她出丑的概率就越大。 “请睿王妃站到那边。”和媛公主从自己的座位前拿了一个果子递给江晚宁,“站稳后把它放到头顶上罢。” “好。”江晚宁垂眸敛目,接过果子往大殿门口走,待身后和媛公主喊停时才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 和媛公主让人为她的眼睛蒙上布条,就在这时,西越国师站了起来: “为了避免别人说我们西越作假,本国师有必要替大家检查一下弓箭。” 这一举动出乎预料,大凉帝和谢辰瑾都把目光移到了银玖身上。 西越国师应当会偏袒西越才是,怎会主动检查弓箭?难不成这位国师当真是位公平公正之人? 银玖说完走到和媛公主身边拿过她手里的弓箭,高高举起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以示没有弄虚作假。 众人见他这般公正亦纷纷点头,表示弓箭没有问题,流程也没有问题。 围着场地绕了一圈后,银玖把弓箭还给了和媛,最后走到了江晚宁身边。 就在和媛公主和大家讶异眼神的注视下,银玖拿过江晚宁手里的果子,轻轻的放在了她的头上。 大厅内一片哗然,皇子席位上,齐王冷笑一声,低声道:“这西越国师倒是不安分的很,当着这么多人面调戏睿王妃,怕不是看上睿王妃了罢。” 魏王睨了他一眼,轻喝:“休得胡言!” “切,你冲我吼什么,本王难道说错了?!”齐王皱着眉。 今晚魏王妃为了维护江晚宁出了风头,惹得众人赞赏,魏王也这般着急维护睿王府,难不成睿皇叔和魏王府之间有什么交易?! 这边银玖把果子放在江晚宁头上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站在她身边低语道:“睿王妃待会儿是想躲开吗。” 江晚宁抬眼去看面前的年轻国师。 因为头上顶着果子,江晚宁害怕把头抬的抬高果子会掉下来,只得微微抬起些许下巴去瞧他。 这一看正对上面具后意味深长又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眸。 “国师多虑了,本妃会遵守游戏规则的。”江晚宁说着心里冷哼了一声。 肯定要躲开啊,难不成真等着和媛公主的箭矢不成?! 和媛公主有把握射中果子,可那射中了她就得死,为了活命她必须要悄悄挪动脚步的呀。 “如此本国师便放心了。” 银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江晚宁后背某处轻点了一下。 他这动作极快,手又藏在袖中,旁人根本看不到他这个动作,只看到他放下果子的手从江晚宁后背划过自然垂下。 随后银玖背着双手慢慢踱步回到座位。 江晚宁来不及多想,注意力便被和媛公主给吸引了过去。 那张黑色的弓箭似乎很沉重,和媛公主抬起弓用力拉开,弓张的越来越满,箭弦上的箭矢正对着江晚宁泛着寒光。 在场众人的心随着这张弓而慢慢揪起。 江晚宁神色不便,静静地看着和媛公主拉弓,就在她准备稍稍活动下腿脚,方便等下微移开步子时。 江晚宁发现她动不了了。 不仅挪不了步子,连脖子都没法移动分毫,最简单的偏头都做不了了。 糟了! 江晚宁想起银玖在她后背轻点的那一下来。 那个王八蛋给她点穴了! 她转动着眼珠往来客座上看去,余光刚好看见银玖看好戏般抱胸看着她。 江晚宁死死瞪着他,心里把这个带着面具的人骂了几百万遍。 不管这人是谁,多大官,什么身份,事后她一定要把这笔账给讨回来! 而和媛公主蒙着眼,缓缓拉着弓,她每使一点力,弓弦便发出细微的,割裂空气的声音。 这声音是挑衅也是凌迟,让众人提心吊胆的同时,江晚宁亦出了冷汗。 “睿王妃,本公主要放箭了。” 和媛公主抬起满弓微微移动了下位置,仅凭感觉寻找着江晚宁的方位和头顶上果子的高度。 她一松开手指,箭矢‘咻’的一声往江晚宁飞去。 江晚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对抗点穴带来的僵硬,奈何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脸憋得通红都没有移动脑袋半分。 妹的,玩脱了。 江晚宁默默祷告着:拜托拜托,能偏偏头躲开箭矢也是极好的! 箭矢越来越近,就在江晚宁紧闭着双眼准备听到头顶果子被箭矢扎破的声音,心里思索着待会儿的辩词时—— 箭矢‘咻’的一声,擦着江晚宁头顶上的果子射到了江晚宁的身后。 果子被擦破外皮,稳稳当当的停留在江晚宁的头顶。 童妍松了一口气,紧握住童露的手稍稍松开了些;碧叶和杏儿轻拍着胸脯,脸上显出松快的笑。 江晚宁睁开眼,看到谢辰瑾眨了眨眼,心下一片了然。 看来这紧要关头是这男人救了她。 全场静默无声,银玖紧盯着江晚宁头上的果子,看不出他的神情; 慕容甫脸上本来带着笑的,此时那笑很奇怪的僵在脸上,让他显得很尴尬奇怪。 和媛公主蒙着眼站在那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何这一箭下去这般安静,什么欢呼声嘲笑声都没有?! 第261章 让她亲自报仇 江晚宁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和媛公主,你的箭射偏了呢。” “不可能!”和媛公主一把扯掉眼睛上的黑布条,看着江晚宁头上的果子和射偏在一旁的箭,怒道: “你动了!你肯定动了!” “这蒙眼步射本公主练了千万遍,肯定不会失手!你若不动,本公主怎会射偏?!” 江晚宁扭了扭脖子看向银玖——就在和媛解开布条的那一瞬间,她发现她又能动了。 “敢问国师,本妃方才动了吗,能动吗,有机会动吗。” 众人一片哗然,没有人预料到和媛公主会突然发难,也没有想到睿王妃会向西越国师问这般奇怪的问题。 银玖滚了滚喉咙,声音不变:“睿王妃没有动。” 他点的定时穴能让江晚宁连腿软跪下都做不到,更别提移动脚步或脖子了。 这只能说和媛公主的箭真的偏了,或者江晚宁那边另有高人帮忙。 银玖想着瞟了谢辰瑾一眼,后者正端起茶闲饮着,仿佛方才历险的人与他无关。 “国师?!”和媛公主诧异的看向来客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您是说睿王妃没有动,没有躲避?!” 他怎么能帮着江晚宁说话?! 银玖露在面具外的唇微微勾起,声音冷了几分:“你是质疑本国师?” 和媛公主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道:“和媛不敢。” 大凉帝面露不悦:“和媛公主,既然是游戏那便有失手的可能。” “西越国师是公平正直之人,连他都说睿王妃没有动,难不成你觉得你们国师在说谎?还是大厅里的其他人都在包庇睿王妃?” 和媛公主心里委屈至极,她把目光投向慕容甫,却见她的太子哥哥沉着脸。 她打了个激灵,转而看向江晚宁道:“本公主手滑而已,睿王妃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本公主不相信你就能射中。” 和媛公主心里气极,她委屈自己拿手的步射居然出了纰漏,生气在这种关头一直维护着她的老师居然维护江晚宁。 连太子哥哥都因为她失手而沉闷,迁怒于她。 江晚宁伸手把头上的果子拿下来,笑道:“现在是不是轮到本妃放箭了?” “劳烦公主把这果子放在头顶上罢。” 江晚宁把果子递给和媛公主,从她手里拿过弓箭在手里掂了掂:“还挺重。” 和媛漫不经心的把果子放在头顶,嗤笑道:“这弓箭是用上等楠木所做,没有练过武的人拉都拉不开的。” 江晚宁看着她:“看来你知道我不会武,所以故意挑了这个步射来为难我。” 见话已被挑开,和媛公主笑道:“比试嘛肯定要选自己擅长的,别人不擅长的。” “睿王妃,咱们之前可说好了,一人一箭,等你这一箭放空就又会轮到本公主了,这次本公主一定会把你头上的果子给射下来!” 见和媛公主这般笃定,江晚宁亦跟着点头:“本妃相信本妃的箭会放空,本妃也相信下一轮公主殿下一定会射中果子,赢了我的。” “那是自然!” 看着小公主单纯自得的笑脸,江晚宁都不忍心说下边的话了,她笑了笑,把箭矢搭在弓上随口道:“和媛公主,一个没有武艺的人拉不开弓很正常罢。” “那是不是射不准也很正常?就比如现在?!” 江晚宁说着松开手中的箭矢,未张满弓的箭矢力度并不大,顺着和媛公主的裙裾射到了一旁,稳稳扎在不远处。 细看之下,那箭矢的箭尾部分挂了一缕和媛公主裙角的布条。 “诶呀,实在不好意思,第一次拿弓,手滑了。”江晚宁朗声笑着,命人把箭矢拔起来,示意和媛公主站到方才她站的地方去。 和媛公主后知后觉,她瞪大了双眼看着江晚宁:“你、你不能随意射,你不能伤我!” 她的声音因惶急惊恐而有些嘶哑。 “诶,本妃怎么会随意射呢,本妃是在很认真很认真的比试的。”江晚宁把箭矢拿在手中比划着,“只不过本妃不会武,技不如公主您罢了。” “该不会是公主殿下您害怕了罢。”江晚宁笑了笑,“如果害怕可以提前认输的,不然随意挑一个你们西越的人替代你也行。” 和媛公主听到这话气的忘了害怕,什么是害怕,什么是认输?! 她的脑子里没有这两个词! 找人替换,找谁?太子哥哥?国师?怎么可能! 她瞪着江晚宁想告诫她射箭要射准,不能往身上射。 可江晚宁不会武她是知道的,众人也是知道的。 待会江晚宁若射中了她的身体,大家只会认为她是不会射箭,而不会认为她是故意的。 这下和媛公主真的紧张后怕了起来,她没想到江晚宁的底气竟是来自于她的不会。 无奈之下,和媛公主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慕容甫。 慕容甫也在二人方才的对话和方才江晚宁失误的那一箭里发觉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他轻咳一声,有点愤怒江晚宁的不守规矩,又无可奈何。 游戏是和媛提议的,也是和媛仗势欺人选的,一定要玩的。 因为江晚宁‘不会’而起意的游戏,现下怎能因为江晚宁‘不会’而取消? 和媛毕竟是他的妹妹,是西越的脸面,他总不能看着和媛自己打脸,放着和媛不管。 慕容甫想了想看着大凉帝道:“游戏而已,睿王妃怎的这般严肃?随意玩玩就可以了嘛。” 大凉帝没有说话,他把目光看向了谢辰瑾:“睿王怎么看?” 谢辰瑾这边正拉着旁边坐着的几个人低头喝茶,相互浅笑闲聊着,仿佛没有听到大凉帝的话,也似乎丁点儿不在意大厅中的江晚宁。 睿王府的态度很明了,这游戏是你和媛公主咄咄逼人硬拉着睿王妃上台的。 并且方才你们西越国师还动手脚给睿王妃点穴。 你们都做的这般不留余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就是要你和媛公主也尝尝‘我为鱼肉,他为刀俎’的滋味。 谢辰瑾久违的好胜心与杀戮气息一上来,那便不管不顾了。 不就是一个西越公主吗,射死了算他的。 敢欺负他谢辰瑾的女人那就没有好下场! 既然晚宁喜欢玩,那就把这报仇的机会留给她,让她亲自来! 第262章 没签生死状 “睿王殿下!”慕容甫提高了声音,语气颇为不悦,“陛下同你说话呢。” 谢辰瑾抬起头,慢悠悠的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皇兄问本王怎么看?!” “这参与游戏的人不是本王,得问我家王妃的意见才行。” 谢辰瑾的话很让大凉帝舒心,今个一晚上这西越太子和西越公主一直挑事儿,本来觉得是女儿间的小打小闹,弄到最后动不动就抬高到两国关系上去。 西越这两小儿这般僭越放肆可不行,刚巧接着江晚宁杀一杀这和媛公主的锐气。 反正江晚宁这丫头虎着呢,不怕责罚。 想到这里大凉帝带着微醺的醉意,似笑非笑对慕容甫说:“两个小姑娘家家的游戏而已,太子殿下何必太过担心。” 江晚宁接过话头,轻笑:“陛下放心,太子殿下也放心,我与公主又没有签生死状,再说了你们都知道我不会武,这弓能不能拉满,箭能不能射到公主脚边都未可知呢。” 她这么说慕容甫稍微安心了些。 也是,方才这江晚宁连弓都没拉满,箭矢都没有力量,最多只能划破个衣服唬唬人罢了。 “和媛,这游戏既然是你要玩的,那就继续玩着罢。”慕容甫道。 和媛公主亦把心搁回到了肚子里,刚刚是因为站得距离近才让江晚宁射中了裙角,被她虚张声势的模样吓着了。 她看着江晚宁哂笑道:“看来睿王妃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连弓都拉不满,那本公主就要看看王妃是怎么……” 话没说完,和媛公主看到江晚宁把弓搭在身前,以非常标准的姿势拉开了弓。 “好弓,好弦,不愧是和媛公主用了许多年的弓,本妃拿起来也十分的顺手。”江晚宁笑着拿起箭矢在手里轻摇着,微扬下颚。 “请公主殿下站到本妃方才站的位置罢,记得要把果子顶在头顶哦。” 上辈子伏案读书多年,等到毕业实习的时候江晚宁的肩颈因整日趴着僵硬的不像话。 为了锻炼身体,她工作后专程报的有周末箭术班,虽说箭术馆的弓箭不比古代这般精致,但基本原理相同,搭弓上箭对她来讲是再熟悉不过了。 和媛公主脸色白了几分,这个江晚宁到底会不会武? 她既然能拉开弓,那是不是代表着她能射中果子?! 一瞬间和媛公主的心犹如巨海波特里的扁舟,浮浮沉沉,忐忐忑忑。 她既希望江晚宁会武艺,一下射中果子,这样她就不会被箭矢误伤了。 可这样一来她便输了这场比试,丢了西越的颜面,没准还会因为‘赌命’的赌注丢了性命。 就在她颤抖着心顶着果子等待时,江晚宁招手,吩咐侍女为她双眼绑上黑布条。 等到眼前一片黑暗后,江晚宁对着和媛公主的方向,把箭矢轻轻搭在了弓弦上。 众人屏气凝神看着江晚宁的动作,心里皆是紧张不已。 除了来客座上的西越人,在场的每个人都希望江晚宁能射中果子,让这骄纵的公主输掉比赛。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位公主即使输掉了比赛也不可能真的赔命,但只要是输,那也算出了一口心头恶气。 江晚宁蒙着眼,细细摩挲着手里的弓箭。 细想一下,这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次摸弓箭。 与现代的仿真玩具和轻钢制品不同,木制的弓身和箭矢很有历史的厚重感,还有细腻油滑的包浆。 简单来讲,就是这弓这箭矢被人盘过很久了。 她越是这般闲情逸致的摩挲欣赏,和媛公主就越紧张。 江晚宁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在她看来都是一种威吓和凌迟,一刀刀刮在她的心上。 “睿王妃!你到底射不射!”和媛公主咬牙切齿。 这般等待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本妃想邀请西越国师上台呢。”江晚宁蒙着双眼,把头转向银玖。 邀请国师上台? 众人诧异得瞧着江晚宁,不知她此举为何。 “你喊国师做甚?” 江晚宁轻嗤一声:“本妃害怕公主躲避,所以想让国师给公主定一下。” 她一字一顿:“就像方才国师定本妃一样,把和媛公主给定住,这样才能真正保证公平公正。” 众人一片哗然,看向银玖的眼神满是不屑质疑和谴责。 难怪方才睿王妃要询问国师她动没动;难怪那国师‘好心’为睿王妃放果子。 竟然是为了点睿王妃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给和媛公主创造赢的机会! 这西越人真是阴险狡诈,包藏祸心! 银玖亦没防备江晚宁会在此时把这内涵的话说出来。 他仿佛没有听到众人的议论,坦然自若的从面前案几上拿起一块糕点扔在和媛公主的后背上。 那糕点砸在和媛公主身上发出‘噗’的一声,滚落在地,仅在她的后背衣服上留下一滩面屑。 “好了,睿王妃请吧。” 和媛公主被砸中后,试图扭动了下身子,却发现真的动惮不得,惊恐尖叫起来: “国师!国师!” 江晚宁听到声音满意的勾起唇,笑了起来:“和媛公主,本妃要放箭了。” 她随意晃动着弓箭,也不管箭矢对准的是果子还是和媛公主的身子。 “睿王妃,江晚宁你没对准!”和媛公主大喊着,从她的视线看去,这箭矢正对着她的心窝! 这一箭飞来她必死无疑! 就在她大喊的同时,江晚宁手指一松,几乎被拉满到极致的弓发出‘蹦’的一声,声音大到江晚宁都觉得耳朵有点疼。 带着寒光的箭矢飞向和媛公主的身上。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的嗓子眼,有些胆小的女眷捂住双眼轻声叫了起来。 第263章 此人是敌 箭矢来得太快,和媛公主想躲避,可根本没法动弹,也来不及。 “啊——” 安静的大厅里回荡着和媛公主绝望的尖叫声,紧接着‘砰’的一声。 和媛公主整个身子犹如僵死的鱼,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 箭矢在那一瞬间从和媛公主上方飞过,铮的一声牢牢钉在大殿的门框上。 弓满箭急,离得近的太监们看到箭簇深嵌的程度默默为和媛公主鞠了一把冷汗。 得亏晕过去了,不然这一箭必定会把人都给穿透了。 慕容甫站起身,脸色阴沉地厉害,他急忙跑到和媛公主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大厅里议论声四起,女眷们大都轻抚着胸口,庆幸自己没有见到血流如注的场面。 男子们大都唏嘘不已,觉得怎么就直挺挺晕过去了,没有让这刁蛮公主吃到苦头。 江晚宁施施然取下眼睛上的黑布条,缓缓走到晕倒的和媛公主跟前,用脚尖轻轻在她身上踢了两下。 “公主殿下,不是说不躲的嘛,直接晕过去算怎么回事?!” 她看着黑着脸的慕容甫,笑吟吟说:“慕容太子,如你所知本妃很擅长医术。” “刚巧我随身带着效果极佳的苏醒药,只需放在鼻下闻上一闻即可让人苏醒。” “你先让开,本妃给公主闻一下,这比赛还没结束呢,虎头蛇尾可不好。” 慕容甫忙让宫女把和媛公主抬下去,看着江晚宁冷哼道:“不承想睿王妃的箭术如此高超。” “诶,太子殿下谬赞,这不没瞄准嘛,呵呵。”江晚宁含笑回答。 大厅里的人顿时哄笑一片。 这和媛公主主动提出要步射,硬逼着睿王妃参与,到最后却被不会瞄准只会拉弓的睿王妃给吓晕了过去。 可不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看到慕容甫和和媛吃瘪,大凉帝甚是乐呵。 像他们这个年龄的年轻人,若他出面未免有点以皇权镇压的感觉,江晚宁出面正好。 可西越毕竟是来朝贡的,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就板着一张严肃的帝王脸,看着江晚宁,轻喝:“是没瞄准,睿王武艺精湛你身为睿王妃也不能拖他后腿。” “朕就罚你从明日起练习步射,直到能熟练放箭,次次靶心才可。” 啊,这…… 江晚宁生无可恋,她没瞄准可还是吓晕了和媛公主,没给大凉丢人啊。 怎么还要罚她! 她瘪瘪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可怜巴巴的看着谢辰瑾求安慰。 “无妨,回府后我教你。” 谢辰瑾心情极好的抬起手,揉了一下江晚宁的头发,像是在爱抚心爱的宠物。 “睿王妃,你方才真是太太太英武了。”童露越过童妍抓住江晚宁的胳膊, “英武的我都想嫁给你了!” 童妍亦浅笑,“方才真是吓着我了,还好还好,这结果还真是让人痛快!” 文涵公主递上一杯热茶,打趣道:“那是,我皇婶可不是能让人随意欺凌的性子。” 大家听到这意有所指,暗含江晚宁往日‘战绩’的话,都笑了起来。 江晚宁知晓文涵这话并无恶意,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张嘴反击:“再这般笑话我,改天把你给嫁出去。” 她笑嘻嘻的跟着大家笑闹,却始终觉得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回头四看,却又无人看过来,再看那年轻国师正偏着头与慕容甫说些什么。 江晚宁只当是自己今日太过敏感,产生了错觉。 好端端的一场朝贡宴,被和媛公主闹了这么一通,众人饮酒赏舞的兴致大减,大厅里的气氛不比此前那般热闹轻松。 好在一直到朝贡宴结束都没有再出现什么大乱子。 下了宴席,谢辰瑾与一些朝臣们寒暄招呼,江晚宁与童妍等女眷一起往宫门口走。 童露晚上看了大戏,心情愉快,一蹦一跳地走在最前头,嘴里一直念叨着要去江府找江俏俏,把今晚的大戏说给俏俏听。 江晚宁与童妍走在后边,走过一条冗长的宫道再拐个弯,便是停放马车的宫门了。 从朝贡宴上一直都有的目光如影随形,仿佛黏在了江晚宁身上。 她在拐出宫门前猛地回头,却见晦暗不明的宫道尽头,有道颀长身影背着光向她们走来。 因着背光,江晚宁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看到他脸上的银质面具在宫道两旁的昏黄的灯笼下幽幽暗暗,仿若鬼魅。 夜色里,那人披着月光,走在宫道上,他的脚步声很轻,轻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江晚宁停住脚步静静的看着他,心里涌出无法名状的情绪来。 这人是敌是友? 敌。 江晚宁瞬间给了答案,不然也不会在和媛公主射箭时定住她。 由此想着,她身上的气息冷冽了些,有些敌视的看着前方。 就在此时,年轻国师似乎觉察到了江晚宁身上的敌意,停住了脚步。 童妍和童露发现江晚宁没有跟过来,皆回头看她。 “睿王妃,您这是在看什么?”童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宫道,那里空无一人。 江晚宁回过神,“没什么。” “姐,肯定是在看睿王爷有没有跟上来呀。”童露笑嘻嘻的说。 江晚宁低下头不置可否,提起裙角走上了马车。 京都城东南,专门接待朝贡使者的府邸里。 慕容甫看着银玖,敢怒不敢言:“老师今日为何要帮江晚宁给和媛点穴?!” 银玖声音慵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本国师公平,和媛射箭时本国师不也悄悄定住了江晚宁吗。” “您定住江晚宁是应当的!”憋屈之下慕容甫口不择言。 银玖‘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作弊还有应当不应当?” “是和媛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 “此事你们兄妹二人谁都无法迁怒,不管是什么结果,受着罢。” 慕容甫拉下脸,还欲辩解:“可是……” “看着和媛,别让她再惹事了。”银玖伸出食指放在唇边晃了晃,“别让她坏事儿。” 慕容甫知道银玖的性子,把话咽进肚子里,尊敬拱手:“遵命。” 银玖微微叹气,今个没有看到江晚宁拿出苏醒药,可惜了。 更深露重,相府里一片安静。 江鸿远在桌前枯坐,他已经等了好几晚,就在今天老师一定会过来的。 院子外静悄悄的,面前的银烛烛芯已经烧卷了。 他拿起小银剪把烧焦的烛芯剪了一截,整个房间明亮了起来。 ‘吱呀’一声,自门口传来,江鸿远看着来人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 “老师……” 若不是他腿上断了绑着木板,他现在都要扑倒银玖怀里哭上一哭了。 第264章 有个鸿门宴 面对他的惨状,银玖毫不意外,他摩挲着下巴勾了勾唇: “为师记得为师说过,非死即残的人会是你。” 江鸿远无心与银玖置气,丧着脸:“老师,鸿远自不量力了,可这江晚宁着实邪门的很。” 银玖敷衍点头:“嗯嗯。” 等江鸿远把感业寺前后的事说完,他才稍稍来了点兴趣:“你是说你那小弟弟被蜘蛛咬,眼看都要死了,却在一刻钟内被江晚宁救活了?!” “对,是不是很邪门。”江鸿远回忆道,“你说她医术好可也不至于好到如此地步罢,那人眼看都要没了的。” 银玖淡然点点头:“还行,她能做到。” “老师?!”江鸿远纳闷了,上次老师话里话外对江晚宁感兴趣的样子。 而这次他居然一副很了解江晚宁的模样。 难不成老师与江晚宁是旧相识?! 不过一瞬江鸿远便在心里否认了这个想法。 银玖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三年前他按照提示找到银玖时,他看起来只是一位游走在大凉与西越边境小镇上的游手闲人。 起初他也怀疑父亲是被江湖骗子骗了,可没成想,这位老师在西越边境随意买卖了几样东西,便让西越国主亲自接待。 随后游手闲人摇身一变成了西越国师,还是历届最让国主信任的国师。 此后三年间他一直跟在银玖身后,说是学习倒不如说是一起玩乐。 老师此人平时闲散随意,除了脸上带块面具,看起来神秘疏远外,素日里平易近人,知识范围极其广阔。 随意扔出的知识都是颠覆他固有认知的东西。 比如滴血认亲不可靠,是血都能融合。 当初正是这个做法让慕容甫挤掉了西越前任太子,牢牢稳坐在太子的宝座之上。 这也是慕容甫这些年来一直信任银玖的根本原因。 不过,江鸿远至今不知,银玖当时是买卖了什么东西能让西越国主注意到他。 一个远在西越整天与他一起,一个在大凉京都的相府内院。 他们是绝无可能相识的。 “啪!” 江鸿远正在出神,脑门上被人弹了一下,他捂住脑门看着银玖不知所措。 “此次你与江晚歌受伤全是你自己思虑不周,怪不得人家江晚宁。”银玖没好气道, “为师给你说过,世上没有鬼火一说,那是‘磷’燃烧,也没有鬼神之说,而你却相信了自己摔下的台阶怪谁?!” 江鸿远吃瘪不吭声,若说这位老师有什么不好的,那就是向来帮‘理’不帮亲。 可鬼神之说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哪怕他对磷火这一知识心知肚明,可在当时的那种诡异的环境下看到一张带血的脸,他还是会犯怵害怕。 说到江晚歌,江鸿远抬起了头:“诚如老师所言,今日下场皆是因为学生学艺不精,丢了老师的颜面。” “不打紧,江晚宁不知道你是我学生,丢人丢不到她那儿去。” 江鸿远:“……” “学生是想问,老师可有面部毁容后的修复方法?” “还有眼睛瞎了以后恢复光明的法子?” 他饱含期盼的看着银玖,这段时间江晚歌是日日闹,夜夜闹。 只要醒来便在房里砸东西,打奴婢,把毁容和失明的怒气全都迁怒在旁人身上。 他与母亲劝说了好几次都无效,最后只能放弃,隔三差五的买个新奴婢送进她房里由得她磋磨。 “你是想让为师治好江晚歌?”银玖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不是在大凉,最后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当初银玖在最虚弱落魄的时候遇见的江鸿远,带着一堆银票的江鸿远。 为了银票,为了能体面的渡过那段时期,银玖便接受了江鸿远为学生。 往后几年时光多多少少也相处出一些感情来。 在银玖看来,只要要求不是太过分,只要他能随手帮一帮,那就可以顺便帮一把。 毕竟人生漫漫,他已吃喝无忧,闲着也是闲着…… 得了银玖的允许,江鸿远坐在位置上磕了几个头:“学生多谢老师了。” 不管去哪里,只要能把江晚歌给带走,治好,那就是为他解决了燃眉之急。 陷入癫狂的江晚歌实在太残暴,每隔几天从她房间里抬出来的丫鬟没个好的,不是瞎了眼就是坏了脸。 她把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如法炮制在下人身上。 残忍恶毒,偏偏他说不得骂不得。 毕竟,若不是他主动设计江晚宁,怎会牵连到江晚歌?! 睿王府里 回到王府后,江晚宁和谢辰瑾一直没怎么说话。 今日江晚宁算是彻底得罪了和媛公主和慕容甫。 谢辰瑾不怕慕容甫带着西越举兵前来,就怕这二人背后使些阴险的手段。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总不能时时刻刻跟在江晚宁身边。 不得已只能连夜召集了祝言思明等人,加紧给江晚宁增派了贴身护卫,力求能全方位无死角,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把她保护起来。 饶是这样谢辰瑾还是担忧的不行。 毕竟有些地方只能女子进入,譬如太后,皇后等后宫嫔妃的内院。 再譬如,和媛公主的内院。 江晚宁是在朝贡宴的第三日接到请帖的。 那帖子是和媛公主下的,邀请她去招待异国使者的府邸一聚。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鸿门宴。 碧叶收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撕了它,彻底杜绝一切潜在危机。 “这和媛公主就是在朝贡宴上出了丑,想寻机报复的,王妃莫去!” 第265章 不速之客 “对对对,我们快把这事儿告诉王爷。”杏儿也连连点头。 江晚宁把捏成一团的请帖摊开,问:“王爷今日又入宫了吗。” “是。”碧叶回道。 这几天谢辰瑾似乎忙得很,每天天没亮便着了朝服入宫,好像是在与大凉帝商讨接下来大批朝贡使者入京都的相关事宜。 “哦。”江晚宁垂眸想了一会儿,“此事不要告诉他,以王爷的性子,怕是会用强硬手段。” “今年是西越前来朝贡的第一年,两国为了以后的互惠互利必定是要维护表面的和谐。” “我与和媛公主在宴会上的步射,往小了说是女子间的小游戏,今日她邀请我放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女儿家的斗嘴吵闹。” “可若牵扯到了王爷和睿王府,那便牵扯到了朝政,牵扯到了两国利益。” 杏儿问:“王妃是要接了这帖子?!” “不打紧,大凉和西越正处于微妙时期,和媛公主亦明白此理,她不敢把事情闹大的,最多就是弄些小手段出出那日当众受辱的闷气罢了。” “可若……”杏儿依然很担忧。 江晚宁仔细看了看请帖,道:“放心,若我真的出了事,和媛公主脱不了干系,慕容太子和那位国师都会劝阻她的。” 想到那位带着面具的年轻国师,江晚宁的心底没由来的腾起一抹烦闷。 这种信息差让人极为不安。 它是一种被莫名其妙的人盯上的紧张与无措,好似她的一举一动皆被对方所洞悉,而她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江晚宁神色凝重,碧叶道:“若王妃想去奴婢与祝言主管安排好一切的。” 江晚宁收回思绪,指着请帖:“你们看,这上面还邀请了安平郡主,想来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她突然觉得事情有意思了起来。 这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不知道这两位有意搞她的公主勾结起来能给她什么惊喜呢。 就在江晚宁准备拿着请帖去赴宴时,相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说是不速之客,也算是江家认识的一位故人了。 相府茶水间里,下人们正在讨论今早提着包袱拜访的女子。 “王嬷嬷你在府里时间久,你说早上这位姑娘看起来穿的寒酸得很,怎么还能让夫人这般好声好气地招待?” 烧火的嬷嬷低声道:“听说这位姑娘的爹是老爷未入仕前的教书先生,对老爷特别好,教授了老爷十年有余,算的上恩师的。” 身边小丫鬟闻言转身去拿了上等的茶叶罐出来:“那这先生算是老爷的启蒙伯乐,难怪夫人这般讨好这位姑娘,这茶得用好点的。” 王嬷嬷瞅见把茶叶罐子从丫鬟手里夺下来,从架子上挑了一个中等茶叶塞进丫鬟手里,压低声音喝道: “你当夫人这里是白姨娘那边,富的流油?咱们府的银子里现在被白姨娘管着,就属我们院子里最穷了。” “这夫人挂着夫人的名头拿着妾的月例,若不是大少爷手里有点私房钱,连每个月供给二小姐磋磨的丫鬟都不够买的。” “你看那姑娘穿的寒酸,还背着小包袱,摆明是要过来投奔相府的。” “这种准备在相府混白食的人随便泡个茶就行了,这好茶得用在刀刃上。” 此话一出,茶水间静默一片。 自打白姨娘管家,二小姐和大少爷受伤后,院子里的银子紧了许多,连他们下人的月银都少了不少。 有好几个心思活泛的丫鬟婆子偷偷跑去白氏那边献殷勤,想着能去白氏院子谋个差事,最后都被赶了出来。 如此几次后院子里的下人们也安分了。 原本夫人与白姨娘都水火不容,现下更不会接受夫人院子里的下人。 小丫鬟从茶叶罐里倒出十几根茶叶给王嬷嬷过了眼,才敢用水冲泡端了出去。 厢房里,刘丹梅为面前的女子斟了一杯茶水,道:“赵姑娘请尝尝这茶。” 坐在刘丹梅对面的女子,穿着一身姜黄色的长裙,二十出头的模样,衣裳许是穿的有些久了,虽浆洗的很干净,但面上一层起了浮毛。 她头上戴的发簪款式也十分简单,但通体看下来还算得体,有种小家碧玉的温柔感,同时还带着刘丹梅和白氏都没有的书卷气。 赵安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浅笑道:“这茶入口清淡,回甘浓厚,是好茶呢。” 刘丹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没想到赵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却对茶道甚是了解,想必在家里专程学过罢。” 赵安秋低下头,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夫人说笑,我已经快三十了,哪里算得上姑娘的,嫁不出去的老女罢了。” 刘丹梅惊呼出声:“快三十了?姑娘不说还真看不出来,不过赵姑娘模样生的俊,怎会到现在还未成亲?” 赵安秋眼底闪过一丝哀愁,这抹忧郁与她安静的书卷气很搭,是一般文人墨客喜爱的带忧才女。 “主要是家里父母前些年相继生病,这家里只有我一女儿,不得不为了照顾年迈生病的父母而推迟婚事。” “后来,父母相继过世,我便依次为他们守孝,连着六年孝期,就耽误了下来。” 刘丹梅唏嘘不已,这赵安秋的事她曾在刚入江家时听说过一二。 赵安秋的父亲是办私塾的先生,对江浩文颇为有教导之恩。 当时江浩文已经娶了妻妾,而这赵安秋还很小,素日里在私塾帮助打扫卫生,也跟着习文识字。 后来江浩文上京赶考后,与赵家的往来便断了,没成想赵安秋会在这么多年后找上门来。 不过这种时候带着包袱上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为何。 刘丹梅虽说没了与白氏斗的心气儿,可身边的女儿儿子的情况一团糟,她算是没有心情顾及旁人的。 她悄悄让人去江鸿远那里支取了五十两银子,打算打发走这位故人。 不想,腿脚不便的江鸿远亲自带着银子过来了。 第266章 故意刁难 “请问这位是赵姨罢,早就听说过赵姨今日终于算是见到了。”江鸿远坐在轮椅上笑吟吟的冲着赵安秋打招呼。 只是从外表上看江鸿远与赵安秋相差不了几岁,这一声‘姨’喊的两位女的神色都有些不自在。 刘丹梅把江鸿远拉到一边:“你这是准备做什么?!给点银子打发走算了。” “你为何这般热情,难不成还要把她留下来不成?” 江鸿远轻按住刘丹梅,低声道:“母亲,你不想与白氏争了可以,但至少得保证咱们院子里这些人的生存问题罢。” “上次请杀手我先行付了十万两雪花银,手里银子也不多了,父亲那边最近贴补的也少。” “咱们总不能一直受白氏欺压,再说了我姐的脸要想恢复好也得大笔银子呢。” “你自己在府里混吃等死没了追求,总不至于拖累我们一起跟着吃苦。” 一句话击中刘丹梅的软肋,她自己懦弱无能,斗不过江晚宁和白氏,选择躲避退回到壳里。 鸿远尚年轻,想为自己争取点有什么错。 这样想着刘丹梅松开了他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罢,只是母亲愚笨又没银子,帮不了你什么忙。” 江鸿远道:“这件事不需要你做什么,素日里就陪着她多聊聊天,散散心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你管!” 这母子二人嘀咕着,赵安秋心里惴惴,她不安道:“此次冒然到访着实唐突,若夫人觉得不便,安秋这便离开,不给相府添麻烦了。” 江鸿远给刘丹梅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转身亲切的拉过赵安秋的手: “赵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是鸿远觉得你大老远的过来不容易,便同我相商,想给你收拾出一间客房来呢。” 她说着轻拍着赵安秋的手:“你父亲是老爷的恩师,有栽培之恩,那便是江府的恩人,如今你孤苦伶仃,我们怎能袖手旁观。” 往日刘丹梅是断不会随意留陌生女子在江府的,在她看来,除了她以外的女子都是勾引江浩文的狐狸精。 现在她对江浩文心灰意冷,哪怕把别的女人送到江浩文床榻,她的内心也毫无波澜。 江鸿远亦客气着:“赵姨只管在府里住下,您大老远过来一趟还没有见过父亲和祖母大人呢。” “他们二位见到您一定很高兴。” 赵安秋尚有犹疑,刘丹梅更加热情的挽起了她的胳膊,带她去西院走:“鸿远说,他方才让下人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 “我们一同过去看看大小,朝向合不合适,不行的话我再带着你去选房间。” 刘丹梅母子二人热情似火,赵安秋再不同意安住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由此在江晚宁从睿王府到和媛公主的这一路程中,赵安秋便在相府安顿了下来。 这边,江晚宁坐着睿王府的马车到了和媛公主的府邸后。 守在门口的侍卫接过碧叶手里的帖子,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冷着脸吐出两个字。 “等着!” 杏儿掀开车帘冲着侍卫喊:“你们没有看到这是睿王府的马车吗,这里面坐的是和媛公主邀请的睿王妃!” 门口的侍卫瞅着杏儿,冷哼:“我们是西越的侍卫,眼里的主子只有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什么睿王妃我们不认识!” 这摆明了是要给江晚宁为难。 “杏儿咱们等着罢。”江晚宁招招手示意碧叶回马车上等着。 她既然接了帖子便知这一趟不会那么顺利。 这几天隐隐有了入冬的迹象,外边刮着风不大,但已经带了刺骨的寒意。 和媛公主大概就是想让她吹吹寒风,体会一下异世的首个初冬罢。 上了马车,碧叶和杏儿把座位下备着的手炉点燃,给江晚宁怀里塞了好几个。 “好在碧叶姐姐准备齐全,马车里什么都有。” 江晚宁抱着一堆手炉哭笑不得,“今个早上你们给我穿的不少,马车里也没风,不冷的。” 杏儿才不管这些,她的目的就是要把江晚宁全方位的服侍好,这样她才安心。 论武艺机警她比不上碧叶,只能在生活的细微之处下些功夫了。 等到怀里的手炉都快凉了,江晚宁靠着车壁打起了盹,还没见有人传唤他们进去。 杏儿忍不住了:“这都要有一个时辰了罢,那些人还没进去禀告?实在太不像话了!” 碧叶中途下去询问了几次,都被侍卫三言两语打发了,她也说: “着实有些过分了,奴婢方才分明看到安平郡主的马车被人带进去了的。” 车架上的思明揣着手:“王妃,不如咱们先回去罢,这马上都要过了午时了。” 江晚宁打了个哈欠:“来都来了,等着罢,没准她就是想赶在午时留我用午膳呢。” 她说的轻松随意,几个奴婢则微微叹气,相互对望后紧张了起来。 若要用午膳,那和媛公主会不会在饭菜里下毒?! 使者府邸里,和媛公主捏起一枚糕点小小咬了一口,神情很是畅快惬意。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是难得的佳品。” 李安平抿唇轻笑,“能得到公主喜欢便好。” 和媛公主满意的看着李安平,她很享受被人奉承的感觉。 这是他们这些自幼出身在皇家,没有吃过苦头的太子公主的通病。 “那贱女人走了吗。”和媛公主抿了口茶,冲了冲嗓子。 婢女弯腰回禀:“尚未,睿王府的马车还在府门口,一直未曾离开,她身边的碧叶下来询问过两三回了。” 和媛公主眼底闪过一丝不快:“真是有耐心。” 李安平瞅着她:“公主殿下,这江晚宁邪性得很,可不是个好招惹的。” “本郡主适当奉劝公主殿下一句,万万不可随意惹急了她。” “她不好招惹?!”和媛公主心底的戾气被激发了出来。 “本公主还没遇到哪个是不好惹,惹不得的!” “我这趟过来就是要看看这个江晚宁到底有何能耐,名声居然都能传到西越边境去!” 李安平看着和媛公主因愠怒而微红的脸,悄悄勾了勾唇, “公主殿下还是先把她给请进来罢,让她在外边冻太久,落了别人眼中有损公主气度。” 第267章 她真的想下毒! “等了这么久,估计也什么耐心了,来人把睿王妃带进来。” 婢女应声去府邸门口将江晚宁请了进来。 江晚宁在暖和的马车里坐的昏昏欲睡,下车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起来。 她跟着婢女一齐走进府邸后院,在小花园的凉亭里看到了坐在小石桌前的和媛公主和李安平。 嘶…… 江晚宁瞅着和媛公主的衣裳倒吸了一口凉气。 与朝贡宴那晚装扮相似,和媛公主仅穿着轻纱襦裙,胸口还像炎炎夏日那般露在外。 小风一吹,江晚宁不由替她哆嗦了一下:“公主殿下您不冷吗。” 和媛公主没料到江晚宁的第一句话不是久候的焦急愤怒,不是被怠慢的谴责,而是无端端的这么一句话。 她微微一怔,瞟了江晚宁一眼:“本公主看是王妃冷了罢。” 西越在大凉的西北方,那里常年干冷和媛公主待惯了,来到大凉自然是没什么寒冷感觉的。 可旁边的李安平就不一样了,她没想到进来后是先陪着和媛公主在石凳上等人。 这期间冻得手脚冰凉也不敢表露出来,还得强挺着脊背,这小一个时辰全程靠着手里的茶水取暖。 “还行,在马车里坐着,四面没有公主这边通风的。”江晚宁看向李安平笑了笑, “安平郡主的鼻子都冻红了,这天儿虽说走动着不冷,可若坐在冰凉的石凳上还是挺冷的,郡主可得注意身子呀。” 李安平扯出一个笑,刚想说话‘阿嚏’一声,一个喷嚏打在了她专程送过来的糕点上。 和媛公主皱了皱眉,嫌弃地把糕点盘子往旁边推开: “既然郡主觉得天冷,便去里屋坐着罢,也该到用午膳的时辰了。” 进了里屋,江晚宁站定在和媛公主面前行了平礼。 和媛公主转过身坐在主位上, “本公主还以为你不敢过来呢,没想到睿王妃胆子挺大,竟敢只身前来。” 江晚宁神色不变:“本妃的胆子不大,只比公主殿下胆大那么一点点而已。” 听到江晚宁意有所指,暗讽自己步射被吓晕,和媛公主目光阴沉了起来。 “睿王妃何意?” 江晚宁堆起假笑:“没什么意思,公主殿下是大凉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本妃有幸被邀请怎会不来呢。这安平郡主不也过来了嘛。” 李安平想说话,可她似乎在外边冻得很了,进屋后一直在打冷噤,舌头都僵硬的话都说不顺溜。 不得已李安平先带着贴身婢女去马车里添置衣物。 和媛公主看着李安平的背影不断摇头,这大凉的郡主就是这般虚弱无力,在外边坐上一坐就成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了。 “睿王妃的嘴皮子利索,本公主不跟你一般见识。” 想起朝贡宴上出的丑,和媛公主眼中划过一丝杀意。 她上下打量着江晚宁,饶有兴致:“你们大凉像你这般会挽弓射箭的女子不多,不如你与睿王和离,跟着本公主一道回西越可好?” 江晚宁要被这小公主的脑回路笑晕了。 她毫不在意地笑笑:“行啊,不过本妃这婚事是陛下赐婚的,要想和离你直接与陛下商量便是。” 和媛公主怒视着她:“江晚宁!” “怎的?本妃说的是实话,整个大凉都知晓本妃的婚事乃陛下亲赐的。”江晚宁微笑着瞧她。 就在此时李安平裹着带绒毛的披风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在与王妃聊什么呢。”李安平脸色好了许多,说话也顺溜了,她半抚着肚子, “过来的路上闻到公主殿下厨房里的香味,真觉得饿了,不知公主府邸请的大厨是大凉的还是西越的啊。” 和媛公主被岔开话题,脸色缓和了些,招手使唤婢女们上菜: “自然是从西越带过来的厨子,你们这边寡汤淡水的本公主吃不惯。” 她见江晚宁站在那里不落座,翻了个白眼:“睿王妃怕是不敢吃本公主的午膳罢,怕本公主下毒?!” “本妃敢吃,就怕公主殿下不敢下。”江晚宁笑吟吟地落座。 和媛公主冷着脸,她倒真想下毒! 可这次老师专程吩咐过,一定要请江晚宁和大凉的安平郡主来府邸小聚,以示西越的宽厚包容。 所以她才给江晚宁下了请帖,但这期间她除了嘴上功夫外当真不敢随意造次捷越半分! 西越特色菜肴次第摆满桌子,和媛公主一副主人姿态邀请江晚宁和李安平用午膳。 江晚宁谨着心只用自己面前的膳食,而她一旁的李安平则在和媛公主的相邀下几乎每样菜都用了一点。 正当江晚宁感叹李安平心大时,她突然脸色泛青口吐白沫仰面倒了下去…… 第268章 真的中毒了 还没等江晚宁反应过来,主位上的和媛公主亦‘噗通’一声,从圈椅歪倒在地。 同样的口吐白沫,脸色逐渐泛青。 “啊——” 在旁边侍奉的婢女们的尖叫声几乎要将江晚宁的耳膜给穿破。 饭厅里的婢女们乱做一团,“来人!来人!公主中毒了!” 李安平身边的婢女金珠和银珠也慌了,随便抓住一个下人就嚷着要去找府医。 江晚宁瞧着这两位歪七扭八,中毒颇深,眼看就要嗝屁的模样,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李安平还是这般拙劣的手段吗。 此前李安平就自己装晕,栽赃陷害于她。 现在又来个自己给自己下毒,关键是和媛公主竟愿意配合她。 这两人还真是为了对付她无所不用其极啊。 现在三个人同时吃饭,就她一人没中毒,作案嫌弃蹭蹭上涨,恐怕到时候又会出现百口莫辩的情况。 可满座子菜哪个是有毒的?!时间紧急她不可能拿着银针挨个去试毒。 电光火石间,江晚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其他几样自己没吃的菜肴各夹进自己碗里,大口扒拉起来。 待她把碗里最后一口肉咽进肚后,一阵眩晕袭来。 江晚宁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晕。 接着她也顺着圈椅歪了下去,碧叶满脸慌乱的去拉她,刚拉住她的手,碧叶摸到一个熟悉的管状物。 低头一看,是一支注射器,这东西碧叶并不陌生,此前王妃多次在紧要关头把这东西托付给她。 有了这东西,碧叶安定了许多,她佯装焦急的喊着杏儿去扶江晚宁,同时悄悄的把针剂给江晚宁打了进去。 她刚针剂推送完毕,便听得一声怒喝:“这是怎么了?!” 循声望去,从饭厅外走来两名男子,一个明黄色华服,头戴尽管,脸色黑的堪比包公,把本就带着戾气的模样染上几分阴鸷。 另一人一身紫色长袍,面上是银质面具。 不是西越太子和西越国师还会是谁! 饭厅里六神无主的奴仆们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和媛公主的贴身婢女小蕊忙冲到慕容甫跟前:“太子殿下,公主中毒了!” “中毒?”慕容甫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和媛公主跟前。 见她面色乌青口吐白沫的模样,不敢随意妄动,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求助般去看银玖的脸色。 银玖带着面具,无人能瞧的清他的神色,只从他不紧不慢的姿态中能看出他对此情此景丁点不意外。 也丝毫不见对和媛公主的担忧和紧张。 “快去找府医来!”慕容甫沉声对离得最近的小蕊喝道。 小蕊面色一僵,略带疑惑的眼神似有若无的往银玖身上瞟去。 银玖觉察到这目光,无声轻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只碧色小玉瓶。 他从玉瓶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慕容甫:“给和媛喂下去。” 慕容甫似乎就在等待着银玖出手,他接过药丸将和媛公主半扶起来,捏开嘴把药丸塞了进去。 “太子殿下,我们郡主也中毒了。”一旁的金珠斗胆上前讨要解药。 银玖瞥了李安平一眼,给金珠倒了一颗解药。 金珠感激涕零,忙照着慕容甫的样子把解药给李安平喂服下去。 就在碧叶犹豫着要不要也要一颗解药时,银玖缓缓踱步到江晚宁身边。 他轻柔的将江晚宁半搂在怀里,同样倒出解药给她喂服。 此时的江晚宁已经在血清针的作用下清醒过来,但这般情景她不能贸然睁眼,只得闭着眼顺着银玖的手指半张着嘴吞服解药。 她因怕被拆穿,双眼自然的合着,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给她喂药之人动作十分轻柔。 捏着她脸颊的手指带着淡淡的凉意。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晚宁觉得他该把手指从脸颊移开时,冰凉的指尖似乎无意间在她脸颊上慢慢游走了几下。 那细微柔和动作让江晚宁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错觉,这人的动作似乎带着缱绻怀念。 没等她想明白,和媛公主吞下解药苏醒过来。 睁开两眼的和媛公主第一件事就是指着江晚宁尖叫:“贱人!居然敢对本公主下毒!太子哥哥快去帮我杀了她!” “和媛!”慕容心里一惊赶忙开口阻止。 和媛公主这才发现江晚宁竟被国师半搂在怀里,她唬了一跳,刚恢复肤色的脸迅速涨得通红。 “杀了她?”银玖轻笑着把怀里的江晚宁交接给碧叶。 和媛公主张口结舌:“老师您、您听错了,这这……” 今日之宴老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以‘和’为主,这下违背了老师的本意,和媛公主自是心虚不已。 碧叶搂在江晚宁忍不住反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主殿下这罪名按的真是太没道理!” “我家王妃是来你这里赴宴的,所用膳食皆是公主府邸的人经手准备的,与我家王妃何干?!” “现下王妃中毒,我们睿王府还没有向公主您讨要个说法,您倒要杀了我们王妃?!” 江晚宁尚未苏醒,和媛公主不怒反笑,她一脚踹在碧叶身上: “你个奴婢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着本公主大呼小叫?睿王府有没有规矩,怎么教奴婢的?!” “既然睿王府管教不好奴婢,本公主不介意代为管教,来人把这小蹄子给拉下去!” 和媛公主似乎找了突破口,既然老师说要与江晚宁和谐相处,那她惩治一个奴婢定然是挑不出什么错来的。 就在一群侍卫即将涌上来去拉碧叶时,江晚宁醒了过来。 她站起身扫视四周,冷然一笑,将碧叶护在身后: “公主殿下,你有何权力惩罚我睿王府的人?” “您是西越公主,碧叶是我睿王府是我大凉的人,你这手未免伸的也太长些!” “还是说今日你是专程代表西越想在大凉地盘上撒野的?!” 慕容甫见事态隐隐有越闹越大之意,想上前阻拦。 他刚要去拉和媛的衣袖,却被身旁的银玖抬手阻拦住了。 慕容甫不解地看向银玖,无声问:老师这是何意?! 让和媛以礼相待的是他,现下这两人剑拔弩张了,不然劝架的也是他。 银玖未言语,轻扬起下颚,仿佛是在看一场好戏。 第269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慕容甫见状也不敢再说些什么,默默退到银玖身侧,低头看着地面。 心里不断祈祷,希望和媛嘴上能有个把门的,别再说出什么落人话柄的话来。 “你放肆!”和媛公主喝道。 她在西越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没人敢忤逆她,现下这江晚宁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出丑,顶撞她。 若现在手边有刀,她早已挥刀砍向江晚宁了。 相比怒发冲冠的和媛公主,江晚宁淡定多了,她沉着声,气势不减:“本妃是大凉睿王妃,并不觉得有什么放肆的。” 就在此时银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让周围的人皆是一愣。 厅内气氛这般紧张,两位女子眼看就要打起来了,而这位西越国师既不出言维护西越公主,还好似看戏般笑出了声?! 慕容甫若有所思的看了江晚宁一眼。 和媛公主猛地紧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回话。 这厢李安平也悠然转醒,不过许是她此前有些着凉。 同样的解药三人服用后,就属她苏醒的最晚,醒来后还一副迷茫无措的神情。 “这是怎么了?”她半抚着胸口微带着气喘。 和媛公主按捺不住道:“有人给我们食物里投毒,我俩中毒了。” 江晚宁轻笑,纠正道:“不是你俩,是我们三个都中毒了。” 和媛公主怒道:“睿王妃会医是大凉上下皆知的事情,你身为医者会辨别不出菜肴里有毒?” “本公主看就是提前知晓,然后佯装中毒,这样一来就怀疑不到你身上了。” 金珠跟着道:“方才宴席上睿王妃只用了面前几道菜肴的,且和媛公主和郡主毒发时,睿王妃丝毫无事。” “最后她赶忙捡了其他盘子里的菜肴吃过后,才跟着一起中毒的。” 江晚宁神色淡淡道:“谁说医者就会识毒的?你就是把全天下最能耐的医者喊过来也无法肉眼识别菜里是否有毒,都是用银针一点点试出来的。” “难不成本妃过来赴宴,还要专程带着银针包?用膳前在公主殿下面前给每盘菜都扎一针,看看有没有毒?!” “至于本妃为何只吃面前的菜肴,这很奇怪么,你们西越那边的羊肉本妃吃不惯,所以就捡着合口味的来吃喽。” “最后再吃其他菜肴——那是真的是试毒的,以身试毒,想看看公主殿下中了何种毒,自己能不能帮忙解。” “不过亏得有国师在,本妃还没来得及自行解毒,国师便将我们三人的毒都给解了。” 江晚宁不咸不淡,不急不躁把和媛公主和金珠质问的疑点都给解释了清楚。 就在和媛公主轻咬牙,准备找慕容甫寻求公道时,江晚宁话锋一转,看向金珠道: “你这个丫鬟真是好不规矩,用膳时不侍候自己的主子,竟盯着本妃用了什么菜肴作甚?!” 金珠心里一咯噔,想要辩解。 碧叶走到她身后,往她膝盖弯处一踢,迫使她跪了下来。 “不仅不规矩还怠慢主子!安平郡主都中毒倒地情况危急了,你那眼珠子还挂在本妃身上,去瞅本妃用了哪些菜肴。” “这样不尽心的奴婢留在身边也是个祸害,来人,拖出去把她眼珠子给挖出来!” 李安平倏地站起身,身子摇晃了几下,她瞅了一眼慕容甫和和媛公主的神色,强制把心底的愠怒按了下去,换上讨好的浅笑: “睿王妃,金珠是我镇国候府的人,便不劳王妃管教了。” 李安平这话说的很有水平,既然江晚宁不让和媛公主惩治碧叶,那她自然也没有惩罚金珠的权力。 江晚宁勾了勾唇:“郡主的情况与和媛公主不尽相同的。” “和媛公主是西越人定然是管不了大凉的奴婢,可郡主的镇国侯府是属于大凉的,本妃管大凉的奴婢不算管的宽。” 李安平脸色微僵,还欲再开口,碧叶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金珠的嘴巴不给她呼救求救的机会,一手拽着她的后领,将她拖了出去。 很快碧叶端着托盘前来复命,“眼珠在此,请王妃过目。” “端给安平郡主看看。” 江晚宁本不想如此残忍,可李安平太不安分。 当初江晚歌在时,她便使唤江晚歌处处与她作对,还让江晚歌在宫宴上揭她的真面目。 现在和媛公主这个骄纵没头脑的更是容易着了她的道,无形间便成了她的帮凶。 早在李安平出去加衣时,蹲守在府邸屋顶的阿左阿右两人把她的行为轨迹看得一清二楚。 金珠那丫头往厨房走,与西越大厨套近乎伺机下毒的小动作亦没有逃脱两人的眼睛。 若搁平时还好,江晚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今日牵扯到了和媛公主,那随时都有可能上升为国事,诱发两国开战都未可知。 这李安平想要对付她可以,但万不可牵扯到朝政国事上去! 李安平看到托盘上血不隆冬的两坨肉,当即偏头呕吐了出来。 “这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本国师今个算是见识到了。”银玖勾起唇轻拍起掌来。 他这话听不出来带有嘲讽的意味,可让慕容甫和和媛公主极为不爽。 兄妹二人心里皆生出不喜:老师总是这般,帮‘理’不帮亲。 同为西越人,老师还是西越国师,难道不该向着他们,趁机给江晚宁下马威吗! 但相对比和媛公主的冲动不理智,慕容甫还是清醒的。 他看了江晚宁一眼,笑道:“这膳食中毒不止是人为的,还有可能是食材没有清理干净,或者没有烹饪熟。” “依本太子看,今日就是误会一场,只是没想到会连累了郡主和睿王妃,本太子这厢替和媛公主道歉,希望二位不要介怀。” 和媛公主不满出声:“太子哥哥!” 声音刚出来,慕容甫一记眼刀过去,和媛公主赶忙收了声,不敢再说话。 江晚宁淡声道:“既然太子殿下发话,本妃定然得遵命的,就是不知安平郡主怎么想了。” 李安平刚从眼珠子的恶心中缓过神,便看到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朝她看了过来…… 第270章 他们是旧人? 事已至此,李安平能说什么,难不成驳了西越太子的台阶让大家难堪? 届时严查起来,她保不齐会暴露。 现下李安平只懊恼金珠行事的时候没有做的更隐蔽些,让江晚宁给拿捏住了。 “既然是食材处理不当,那下次注意些就是了。”李安平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太子殿下不必太过自责。” 银玖扫了一眼江晚宁,道:“睿王妃今日来的不是时候,改日本国师设宴邀请王妃过来罢。” 他的话里只带了‘睿王妃’而没有‘安平郡主’。 江晚宁低着头没有言语,这年轻国师一直在她眼前朦胧一片,她看不清,捉摸不透,只能敬而远之。 险些让大凉王妃和郡主涉险,慕容甫除了心有余悸外只想把这两位好端端的送出使者府邸。 “是本太子疏忽了,改日王妃和郡主再来,本太子必定盛情款待。” 慕容甫这话便是十足的客套话了。 李安平施了礼带着婢女银珠往外走,快到院门口时碧叶拦住了她的去路: “安平郡主,您还有奴婢忘了带走呢。” 碧叶把手里的金珠推到李安平跟前。 金珠嘴巴被破布堵住,脸上的眼窝处是两个还在往外渗血的血窟窿,这样的画面冲击比刚才的两团没有看清的肉球还要猛烈。 李安平脸色一下便青了,她腿都是软的,甩下银珠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 “不想要可不行。”碧叶把人往马车里一扔。 里面顿时响起尖叫声,李安平想把人给丢下去但不敢靠近,只得任由着还在流血的金珠倒在马车中央,她自己缩着靠着马车壁瑟瑟发抖。 碧叶哂笑:“连见血的胆量都没有还想搞事,真是自不量力。” 江晚宁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手,要说胆量她也没有的,甚至她很厌恶手术台以外见到血。 偏偏这几次她却让旁人频繁流血丧命。 一时之间江晚宁有点丧气,来这里久了被卷入太多不得已的事情,她好像把上辈子学医的初心给忘了。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江晚宁回头见年轻国师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走来。 江晚宁本能退后与他拉开距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与他招呼:“国师。” “今日让睿王妃受惊了,刚巧本国师会些解毒奇方,不如本国师再给王妃把把脉,看你体内的余毒清楚彻底了没有。” “巧了,本妃也略懂岐黄之术,方才不过是简单的食物中毒而已,国师的解药很有效果,本妃觉得神清气爽,身体康健,就不劳国师再费心了。” 江晚宁警惕心大起,她把手揣在袖套里微微福身,绕过银玖准备上马车。 开玩笑,用了现代血清剂的脉象肯定会与普通人不同,她怎么可能让别人发现。 她刚上了马车,车帘被人掀起,银玖走了上来:“既然王妃不让本国师把脉,那本国师必定得送王妃安全回府才安心。” 江晚宁快忍不住了,她往马车里挪了挪,把与银玖的距离拉到最远:“多谢国师。” 慕容甫和和媛公主看着银玖上了睿王府的马车,两人满眼震惊。 “太子哥哥你看见了吗,那贱人在勾引老师!老师居然还上钩了!”和媛公主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 她瞪着马车想冲上去把银玖给拉出来。 慕容甫冷冷瞧了她一眼:“你还有脸说呢,老师这不是在忙你收拾烂摊子吗!” “今日之事得亏有老师的解药,老师不追究本太子也饶你一会,若再有下次,传到父皇耳朵里,谁也保你不住!” 马车内,碧叶和杏儿紧张的站在江晚宁身前,把她给挡的严严实实。 银玖透过两人之间的缝隙看向江晚宁,像是闲聊般开口:“本国师帮王妃解了毒,王妃竟连写字都没有?” 江晚宁闭眼养神,敷衍回应:“本妃多谢国师。” 没有他的解药,她的血清剂也能解。 见江晚宁一直这般推拒疏离,银玖发出一声长叹,那叹声带着忧愁失望和惋惜,仿佛是在感叹旧人相见不相识。 江晚宁微微睁开眼,侧目看着银玖在脑子里搜索了好几圈,最后确定,这人原主不认识。 既然不是原主旧人她也懒得与银玖多说,两人一路沉默至睿王府。 待江晚宁下了马车走进睿王府大门,拐进内院不见身影后,银玖才转身。 他没走几步回头瞧了一眼睿王府的大门,露在面具外的嘴唇微微勾起,眼底却是一片暗涌。 进了王府,江晚宁还在想着西越国师的事情。 不是她防备心重,而是无端出现这样一个人来,她确实很莫名不安。 不管银玖的出发点是什么,她瞅着都不像是好人。 就在江晚宁走神时,见思明快步朝她这边走来,到了近前冲着江晚宁行礼:“王妃,您可算回来了。” “嗯?”江晚宁瞬间紧张起来,“王爷出事了?” 第271章 你是不是有病 “不不不,王爷好得很。”思明在前面引路,“不过是府里来了贵人需要王妃帮助。” 不是谢辰瑾出事,江晚宁脚步便轻快了许多。 经历了那么一场风波她很需要在这个时候见到谢辰瑾,让自己惴惴的心安定片刻。 这样想着,她加快了脚步进门后一头扎进了谢辰瑾的怀里。 男子熟悉的气息把江晚宁裹住,她把头埋在谢辰瑾胸口深吸了几口,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被放回到了水里。 她紧搂着男子健硕的腰身,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谢辰瑾甚少见她这般主动,哪怕现在旁边有外人,他也不忍把江晚宁推开。 他抬头看向碧叶投去一个严厉询问的眼神,后者示意并无大事后他才稍稍安心,开口道: “这是怎么了?” 缓过来后,江晚宁抬起头抓着谢辰瑾的胳膊轻摇着,竹筒倒豆子般要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给他说一遍。 她刚开口还没进入正题便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呃…… 江晚宁这才想起来,思明说的府里来了客人。 她赶忙松开谢辰瑾,朝他翻了个白眼,无声谴责:“有人你怎么不告诉我!” 谢辰瑾无奈摊手,亦回了个眼神过去:“你一进门就扑上来,来不及说啊。” 这夫妻两的小动作落在外人眼中,那便是十足的眉目传情了。 谢季同失笑:“是侄儿打扰到皇叔和皇婶了。” “老五就不要嘲笑本王了。”谢辰瑾轻笑着,“万年这么一次便被你逮了个正着。” 江晚宁看着面前的青衫男子,“敢问这是……” 这人她在宫宴里见过,可她素日宫宴是不带脑子只带嘴的,这么久了,那些个皇子王爷她还是没认全。 “翊王谢季同。”谢辰瑾简单介绍了一下。 江晚宁仔细瞅了几眼,觉得面前的年轻人眉眼间看着有点眼熟,但又说不上是哪里见过。 “我们见过?”江晚宁搜刮起脑子里的记忆来。 怎的这些天她老是遇到这种待熟不熟的人,搞得她每次都要把原主的记忆拎出来回忆一遍。 这样的检索过程她不喜欢。 “侄儿谢季同排行老五,与二皇子魏王谢季洋是同一个母妃。” 经他这么一提醒,江晚宁想了起来。 她和童妍聊天时远远瞧过魏王的,而这翊王是魏王的胞弟,两人的轮廓眉目间能有六七分相似,难怪会有点眼熟。 江晚宁自顾自的想着,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逗笑,突兀的独自笑出了声。 经她这么一笑,屋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此前陌生的尴尬冷场一扫而光。 “你是不是有病?”待江晚宁笑过后她直奔主题,开口问。 思明说了有人需要她帮助,在这里她除了一身医术外也没什么可以帮到别人的。 想来就是这位翊王有病了。 这样唐突冒失的话若放在太子齐王身上,那得生气了。 谢季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不上生病,只是近来觉得胸口处有些小刺痛。” 他说到‘胸口’时神色微有些不自然,补充道:“想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母妃知晓后一定要皇叔带我来睿王府找皇婶看看。” 江晚宁发现他说话时嘴角边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本该让人感到和煦温暖的俊颜却带着一双带着悲戚凄凉的眼眸。 江晚宁有些疑惑,谢季同与谢季洋从年纪上看差不了几岁。 不同于谢季洋正常皇子的装扮,谢季同常年穿着青衫,举手投足间轻逸飘然,很有几分超脱世俗的味道。 若不是他的脸色微有些泛白,黑亮的眼底带着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哀愁凉意,江晚宁觉得他与仙侠剧里的那些上仙师尊没什么区别。 生为皇子,或如太子齐王那般野心勃勃,眼中满是算计生机; 或如谢云阳和谢季洋那般潇洒自然,享乐无边,担负着皇子责任的同时也有些自己的追求家庭,那般也不错。 谢季同却透露着无尽的心事,一副看破红尘世俗,看破生死的模样,整个人瞧着没有几分生气。 当初以为自己不能生育的童妍看起来也毫无生机。 但她至少心里还是记挂着妹妹母家的,想着为魏王府推举一位王妃后再皈依佛门,枯伴青灯。 可这谢季同…… 江晚宁觉得他可能下一秒就会仰天长叹,投湖自尽。 她虽心有所思,但并不打算探究旁人的隐私,遂笑道:“找我便找对了!” “来,把手伸出来我先给你把把脉。” 谢季同依言把手腕放着腕枕上。 江晚宁搭脉的同时眨了眨眼,紧盯着谢季同的胸口,用透视眼看他的病情。 这一搭一看,江晚宁愣住了。 谢辰瑾见她神色不好,担忧道:“是何病?很严重吗,你能不能治?” 江晚宁点头:“治是肯定能治的。” 她顿了顿有些难为情道:“只是翊王这病多发在女子当中,男子虽说也有患此病的,比例较少,算下来翊王是我见到第一个患此病的男子。” 屋里的人皆是一怔,看向谢季同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敢问皇婶是何病?”谢季同脸颊带了些微红,“皇婶尽管说,哪怕是绝症我也受得住。” 江晚宁心道,你看起来都没有要活的意思,绝不绝症的对你来说没所谓。 “不是绝症,是一种在女性身上很常见的病。”江晚宁指着他的胸口处道, “翊王应该不是胸口疼,而是乳房部分疼。” “这是因为你胸口乳房内长了纤维瘤。” 在场的婢女们神色不自在起来,饶是碧叶那般大大咧咧的姑娘也低着头瞟了一眼自己胸前凸起的衣物。 谢辰瑾的脸色亦有些难看,他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这个什么‘瘤’怎么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谢辰瑾很是了解江晚宁。 在给人治病期间,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位高权重,只要是生了病,那在她的眼里只有‘病人’之说。 并无男女性别之分。 江晚宁眨着眼仔细寻找着谢季同胸口处的纤维瘤的痛点,缓缓道:“很简单,做个微创手术把大个头的纤维瘤取出来就行了。” “微创…手术?”谢季同没有听过这词感觉很新奇。 谢辰瑾早已听闻且见识过,告诉他:“就是用刀把你长着‘瘤’的地方切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微创?大概就是说伤口很小,一个简单的小手术。” 江晚宁朝谢辰瑾竖起大拇指:“孺子可教。” 他们二人相处久了,倒生出医护关系之间的默契了。 “这样,我先给你开点药,你回去后休养几日,待我制定好手术计划后我们再进行手术。” 江晚宁想了想给谢季同拿出了些纾解肝气的药来。 谢季同没有拒绝,带着药离开了王府。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江晚宁对谢辰瑾说:“我能救他这一次,却不能救他第二次,也无法阻止他再生此病。” 谢辰瑾纳闷:“为何?” 在他的脑海里,江晚宁通常是手术刀一出,病便彻底没有了。 还没有听说过谁有过复发的情况。 江晚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知道觉得翊王他想活吗。” 谢辰瑾顿了顿:“你看出来了?” “细究起来此前老五他还有过自杀的行为……” 第272章 情深不寿 一桩宫廷旧事从谢辰瑾口中娓娓道出。 原谢季同自幼便与其他皇子不同,安静秀气,心思敏感。 这样清秀细心的皇子身边自然是有一位小青梅陪伴成长的。 京都望族,太后母家里的一位贵女云淼儿便是这位小青梅。 谢季同与云淼儿是同一年出生,孩提时期见二人形影不离,太后还曾戏言待到两人成年后便给他们举办大婚。 谁知五年前西南的夜郎国前来朝贡,为加深两国之间的利益羁绊,彰显大凉对附属国的亲厚。 大凉帝与太后商议过后,收了云淼儿为义女加封为云昌公主,下嫁给夜郎国主。 自此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姻缘中断,两个有情男女天各一方。 谢季同在云淼儿出嫁当日倾尽翊王府所有为她置办了嫁妆,期望那位夜郎国主能够对自己的心上人好一些。 也是从那天起,谢季同整个人变得阴郁寡欢,期间太后与皇后为他张罗了多门亲事,都无疾而终。 上辈子江晚宁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样有情人被迫分离的剧情,也只是在电视剧里看过这样深情的男主。 她眼前突然出现谢季同脸上一直挂着的浅淡笑容来。 哀莫大于心死,原来最悲伤的不是时时刻刻拉着人倾述自己失去爱人的悲痛,而是把心事藏在心底后的强颜欢笑。 她轻叹道:“我能救翊王一次,却救不了他二次,我能救下他的命,却救不起他哀死的心。” “如果翊王一直这般郁郁寡欢,心思郁结,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病倒的。” 江晚宁说着用笔在宣纸上画出一个类似于葡萄内部的网络文图来。 “人体内的乳腺纤维就好比这葡萄内部的纹路,而纤维瘤则是这纹路中气血淤堵,起了小疙瘩。” “为何说这是一个女子常有的病症呢,一来女子的乳腺比男子丰富,二来女子多心思敏感,易多思多想。” “这想的多了,就容易钻进死胡同,容易生闷气,继而诱发纤维瘤。” “这乳腺纤维瘤不是说今个我把这枚长大的取出来就能一劳永逸的。” 谢辰瑾看着纹路图瞬间便明白了:“你是说,只要老五那小子还是这般死气沉沉的,那往后还是会有纤维瘤长出来?” “嗯。”江晚宁很随心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嘉奖,“咱们睿王的脑子还是很可以的嘛,一点就通。” 她正色道:“长期郁结之下,这‘瘤’便会癌变,届时是真的难以医治了。” 谢辰瑾背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似也不知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江晚宁心神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最近各国皆派人前来朝贡,这云淼儿是不是要回来了?” 虽说乳腺纤维的形成不在一朝一夕,但它外发刺痛感的情况比较少,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最近发生了什么让谢季同心绪起伏较大的事。 “对。”谢辰瑾告诉她,“此次夜郎国主带着怀有身孕的王后云淼儿一同前来,说是云昌公主自有身孕后一直记挂着母国。” “夜郎国主趁着朝贡机会特意带着她回来省亲的。” 难怪…… 江晚宁唏嘘不已,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嫁给旁人不说,多年未见,再见竟是对方怀着别人的孩子。 这种剧情真是既狗血又让当事人伤心欲绝。 他们二人正感叹着,思明带着一小厮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厮一进门便跪在了谢辰瑾和江晚宁面前。 “王爷王妃救救我家王爷罢,他刚回到宫中就咯血昏迷了。” 事发紧急,谢辰瑾急忙带着江晚宁往宫里赶。 皇宫里,康怡宫。 大凉帝看着床榻上的谢季同,忧心忡忡。 他后宫里有许多女人,也有许多儿女,这第五个儿子不是他最喜欢的,却是他最愧对的。 翊王的生母康妃在一旁默默垂泪,嘴里反复念叨着:“今个他还去找睿王妃,从她那里拿了药呢,怎的还没吃上这病情就加重了。” 大凉帝安抚道:“别担心,朕已经让人去喊睿王妃了,她马上就到。” 康妃小声抽泣着,喃喃低语:“同儿这孩子打小就文静,什么事儿都窝在自己心里,连我这个母妃也不给说。” “当年淼儿嫁人他看着云淡风轻的,还给淼儿准备嫁妆,实际上心里的苦全在自个心头闷着。” “这些年他每每有胸口刺痛时,太医都说是心思郁结,堵住了血脉,可这前天还好端端的人怎么上午说心口疼,到晚上就倒了呢。” 魏王谢季洋收到消息后赶到了康怡宫,他在旁边劝着母妃: “母妃别担心,睿王妃是整个大凉医术最好的,您看童妍那副身体她都能给治好,老五这个肯定有救的。” 大凉帝长叹一声,不再言语,陪着康妃一起看着昏迷的儿子唉声叹气。 是以,江晚宁到了康怡宫后见到的便是两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夫妇看着昏迷的年轻儿子,眼中满是痛惜焦急。 细看大凉帝,眼底还带着自责。 整个康怡宫从内到外都被这种凄凉悲伤的气氛笼罩着。 进出的下人们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变得 心酸不已。 似乎每个人都能随时掬把泪。 江晚宁探过谢季同的脉,知道他还没到死的地步,她瞅着大凉帝,嘴巴上的锁掉了: “啧啧,陛下您瞅瞅您这模样,这颓然的气息,整个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前奏啊。” “我看翊王本不想死的,现在为了迎合您这气氛也得死上一死,应应景了。” 这个皇帝佬儿,在朝贡宴上由着和媛公主挑事儿,一点都没护着她。 她心眼小,记仇。 皇帝嘛,打不得骂不得,过过嘴瘾还是可以的。 大凉帝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才叹道:“朕早晚要把尚方宝剑从你手里收回来!” 不过他从江晚宁的语气里听出了翊王的生机,心里安稳了些。 江晚宁撇撇嘴:“小气,不就是一把剑么,要收走早点收走好了,小心哪天我手头没钱给当了!” 病儿当前,大凉帝没了素日的威严,他知道江晚宁气性大,这是在为朝贡宴上的事生气。 他懒得与江晚宁计较,他横眼吊眉:“快过来!” 第273章 他会投湖自尽 江晚宁拿着银针包上前,为谢季同探脉。 这脉象与下午没什么区别,细探之下还好了许多。 “翊王的病症是多年心结积郁而成,这病平时不影响生活,但拖着不处理就变成现在这般了。” “他这次咯血约莫是心头血瘀太久,心脉承受不住,能咯出来是好事。” 康妃抓住她的手腕一脸担忧:“睿王妃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把这郁结给引出去?” “娘娘,这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所能做的只有缓解症状,至于这纾解之法不在医者,在患者。” 这样说着,江晚宁蓦的对云淼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到底是个多漂亮的佳丽才能让一个男人毫无保留的为她付出,才会让一个男人刻骨铭心的记那么久。 康妃默默看了大凉帝一眼,眼底的哀怨不言而喻。 大凉帝亦自责叹气,道:“那你便缓解症状罢,只要不让他再这般受苦便好。” 江晚宁伸出手,在谢季同左胸口附近轻按了几下。 同时用眼睛细细的去探索纤维瘤所在的具体位置。 “我会把他目前淤堵严重的几个点给取出,不严重的地方用银针施针,来缓解他心胸淤堵的症状。” 江晚宁说着看了看旁边围着的几个人:“你们可以出去了。” 她指着旁边的丫鬟,“过来两个人帮我把他的上衣脱了。” 康妃有些迟疑:“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不能。”江晚宁头也不回地回答,“会影响屋内的清洁卫生情况。” “这……”康妃还欲说些什么,大凉帝把她拉了出去。 江晚宁给太后开脑袋的事情他详细询问过太后的,知道她有些医术不便明示于众人。 同时对外部环境的要求较高。 帮谢季同脱衣服的两个宫女在忙活完后也退了出去。 江晚宁从药箱里拿出手术手套带好,低头准备着术前消毒工作。 扭头间,她看到站在角落的谢辰瑾:“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就在这里远远的看着不说话,也不会上前打扰你的。”谢辰瑾道。 江晚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你了。” 接着她便把谢辰瑾抛至脑后,拿出酒精棉为谢季同擦拭胸口皮肤。 一旁的谢辰瑾抽了抽嘴角,脑海里冒出一句话:你还没有这样摸过我呢。 江晚宁不知他内心所想,擦拭好皮肤后拿出手术刀找到纤维瘤的位置,几下便把几枚大的纤维瘤取了出来,再用中号创可贴贴住伤口。 紧接着她又在谢季同胸口处寻找着布施银针的点。 谢辰瑾眼瞅着她在别的男人胸口摸来摸去,按来按去,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逐渐崩塌。 “好了吗。” “快了。”江晚宁边说边下了两针。 半分钟后,谢辰瑾又忍不住了:“好了吗。” “快了快了。”江晚宁低头没看见某人的脸越来越臭。 一分钟后,谢辰瑾实在忍不下去了,他走到江晚宁身边 : “本王看这银针已经下了七八根,应该差不多了,既然好了就别再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 “虽说你是医者,但男女授受不亲这事儿还是得避讳着点的。” 江晚宁这才反应过来,这厮为何要一直留在房内。 敢情是为了监视她,害怕她占了翊王的便宜。 “我是医生,你能不能思想纯洁点。”江晚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让开,站到方才的角落里去。” 谢辰瑾辩解:“不是本王小气,而是老五这小子罢,只接触过云淼儿一位女子,脸皮薄得很。” “他要是知道你这样为他治病,怕是会多想,没准还会躲起来不敢见你。” 他顿了顿:“没准还会投湖自尽。” 江晚宁地铁老爷爷的疑惑脸:“投湖自尽?” 那她不就白忙活了?! “对啊,这老五这些年一直很抗拒其他女子,心里为云淼儿守着身呢,你说你要是把他这么乱摸一通,他肯定会觉得这身没守住啊。” 江晚宁重重点头,她觉得像谢季同这样情感洁癖且执拗于一人的男子既有可能为对方守身。 “那我快点。”江晚宁赶忙把手里的银针往穴位上扎。 几分钟后终于把主要穴位给扎好了。 谢辰瑾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嘛,等会儿卸针的事儿我来,免得他随时可能苏醒。” “好。”江晚宁不疑有他,欣然同意。 等到江晚宁把手术手套摘掉后,谢辰瑾一下凑到跟前,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探: “我也想得这个纤维瘤,这样你就能摸摸我了。” 江晚宁语凝,她抽出手在谢辰瑾胸口轻拍了一下:“谢辰瑾你能不能行了?脑子里想些什么黄色废料呢。” 屋外康妃和大凉帝听到里面的动静,敲敲门: “睿王妃是有什么棘手的吗。” “没有没有。”江晚宁说着打开房门,“过程很顺利,现在在为他施针排解淤堵,待一个时辰后把银针卸掉就行了。” 康妃走到床榻前见谢季同的脸色好了些,这才缓过神来吩咐宫人:“快去小厨房给睿王睿王妃准备晚膳。” 大凉帝见儿子的病情好了许多,遂放下心来,招呼谢辰瑾去御书房商议接下来几日各国的朝贡事宜。 江晚宁用过晚膳后,看着时间把谢季同胸口的针给拔了出来。 此时谢季同还未苏醒,江晚宁不安心便在他旁边守着,想等到他醒来后再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谢季同缓缓醒了过来。 他眼前朦胧一片,瞧见有个小姑娘正趴在床沿上睡觉。 “淼淼。”谢季同有些恍惚,他伸手在江晚宁脸上轻抚了一下,喃声细语。 江晚宁觉察到脸颊上似乎压了重物,瞬间清醒了过来,抬头开口询问:“你感觉怎么样?胸口还刺疼吗,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吗。” 谢季同尚在迷蒙之中,他只觉得面前的小姑娘嘴巴一张一合,说的话与云淼儿同他说的一样。 轻声细语,都是关心他的话。 “淼淼,你回来了。”谢季同一把抓住江晚宁的手,将她扯进了怀里。 江晚宁愣了愣,很快反应了过来,这家伙是还没醒透,把她当成云淼儿了。 第274章 这是个害羞的男子 “翊王殿下。”江晚宁往外挣着,谁知谢季同的手劲儿出奇的大。 “淼淼,我不会再放开你了,淼淼你别走了。” 男子的声音悲悲戚戚,让人闻之心头一酸,想要落泪。 但现在不是为了别人的爱情感动流泪的时候! 若现在随便闯进来一个宫人,她和谢季同都得倒霉! 江晚宁一把将谢季同推开,压低声音:“谢季同!你看好我是江晚宁!” 谢季同被推倒在床榻,头重重的磕在床头木上,他终于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小姑娘根本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云淼儿。 而是他睿皇叔的正妃,他的嫡亲皇婶江晚宁。 他急忙坐直身子,语气带着慌乱:“皇婶,我、我认错人了。” 谢季同说着低下了头,这一看他的脸瞬间变得血红。 江晚宁觉察到他的窘迫解释道:“你傍晚咯血,我帮你做了手术,取出了现有的纤维瘤。” “同时为你胸口有淤堵的地方进行了施针治疗,方才为你拔针后这衣襟便一直没有合上。” 江晚宁越解释谢季同的头低的越厉害,最后整个脑袋几乎都埋进了胸口,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般瑟瑟缩缩的扯过棉被遮住身体。 江晚宁突然明白谢辰瑾说的话了,这谢季同的脸皮太薄了。 “翊王殿下,我是医者你是病人,你我之间无需那么多讲究。”江晚宁干笑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我们那里还有男妇产科医生呢,用你的话说,就是男接生婆呢。” 谢季同猛地抬起头,动了动嘴唇:“不行,那样不合礼法!” 他说着又低下了头,把自己捂得更严实了些。 “哈,谢辰瑾早就给我说过,若是你在醒着肯定不会让我为你施针的。”江晚宁打着哈哈转移着话题。 谢季同涨红着脸,想起身把衣服穿上,可江晚宁又在这里。 “皇婶你、你能否先出去一下。” 他从没有这般尴尬过,如果现在有地缝他都会钻进去躲一躲。 此前哪怕与云淼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么熟悉亲密的关系,都从未在对方面前如此‘坦诚相待’过。 虽然江晚宁说的云淡风清毫不在乎的模样,可这种在皇婶面前宽衣解带的场景还是让他无地自容到极点。 “我得再给你把个脉才能出去。” 谢季同:“……” 捂着被子涨红着脸瞅了江晚宁半晌,江晚宁妥协了下来。 她走到房门口背对着他,用双手捂住双耳双眼。 谢季同才急忙掀开被褥,以飞快的速度把衣物穿在身上,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皇婶,好了。” 江晚宁走到他跟前为他把脉,这一搭上手腕谢季同的脸又红了起来。 “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扭捏。”江晚宁十分无奈,“还是你觉得像我这种随意摸别人的女子很随意?” 谢季同赶忙摇头否认:“不不,皇婶您误解了,您是大夫是为了救人才……” “我心里是感谢您的,可这宫里来问诊的太子皆是男子,我这一时……皇婶莫怪。” 江晚宁噗呲笑出声来:“别皇婶皇婶的,算下来你年纪比我还大呢,直接叫我江晚宁就行,文涵和意然也是这样喊我的。” “那是他们还小,不懂规矩。” 话题转到别处,谢季同放松了些,脸色不再血红脉象也逐渐变得和缓。 “手术和施针效果都很不错,但往后你得放宽心,否则这心思郁结久了纤维瘤还是会长的。” 江晚宁点到为止,并没有直言让谢季同伤心的往事。 就在此时房间里响起一声‘咕噜噜’的声音,谢季同捂着肚子脸再度烧红。 江晚宁彻底无奈了,一个男孩子容易害羞还真不是什么好玩的。 她笑道:“也不知道谢辰瑾去哪里了,我出去找他,顺便给康妃娘娘说一下你的身体情况。” “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谢季同瞅着她心里觉得奇怪又好玩:“你让我喊你‘江晚宁’,而你直接喊‘皇叔’谢辰瑾?” “皇叔乐意?他没有生气?” 他觉得江晚宁与谢辰瑾的这种相处模式很有意思,譬如他与云淼儿,私下无人时他才会亲昵的唤她的小名。 而不管是在人前人后,云淼儿一直喊他‘五殿下’。 现下听江晚宁这般直呼大名,非但没有听出生分,反而听出些亲密感。 “他有什么可生气的。”江晚宁笑道,“不管他在外边是谁,回到家后还不是我夫君谢辰瑾嘛。” “大凉的睿王可以是很多人,翊王也可以是很多人,唯独你谢季同他谢辰瑾是独一无二的。” 谢季同亦跟着笑了起来:“你看起来年纪不大,想法倒挺通透。” 江晚宁收了声,重活一世,她两辈子加起来的年龄都快有大凉帝那么老了,再加上前世的各种文化熏陶她能不通透么。 只不过来到这里后,很多时候她都会刻意去忽略自己的真实年龄,去适应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的身体和生活环境。 有时候她也会惊叹,为何江晚歌和李安平年纪不大,怎么就能做出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来。 后来转念一想,按照她们几个人的年龄不就是前辈子高中时期的年龄段么。 女孩子们在这个年龄很多都爱慕虚荣,攀比成风,嫉妒心强,不愿意看到别的女孩子比自己受欢迎。 上辈子高校校园暴力的新闻那么多,以前她是书呆子没感觉,这辈子她可算是真切体会到了。 约莫是想到了自己的经历,江晚宁苦口婆心起来: “翊王殿下,这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不能因为一些你没法保护的人,一些不如你心意的事就放弃自己的身体。” “这世间还有许多值得你去保护,去奋斗去争取的东西,你得往前看。” 谢季同没有吭声,他不知道江晚宁对他的事知道多少,他不愿让别人探究他的心思。 江晚宁继续说:“你现在这副模样只会让关心你的人难过无措,若云淼儿知晓你现在这般模样,她心里会怎样想?” “我不是劝你忘记,也不是低估你对云淼儿的感情,我是说,世上有很多事情是需要你去主动争取的。” “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有个健康的身体,那有朝一日必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除掉伤害自己的。” 说这话时,江晚宁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眼中透露出的凶狠目光。 第275章 你就让我省省心罢 谢季同愣住了,他没想到看起来平易近人,话语间亲切豁达的江晚宁会有这般凶狠的一面。 他想起此前听说过的传闻来,皇叔病体缠绵,父皇本指婚的王妃是相国府的嫡次女江晚歌,可不知为何被送进睿王府的却是江晚宁。 而这江晚宁好像从小便被遗弃在相府角落,任由她自生自灭…… 相对比江晚宁,他从小衣食无忧,生活富足顺利,唯一的挫折便是云淼儿外嫁。 像江晚宁这样自小承受了苦难与伤害的女子,在被迫替嫁后没有自暴自弃,反而通过自己的医术让夫君恢复健康。 她一直都没有轻言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并且江晚宁说的对,若想要就要主动去争取。 当年他听到云淼儿被赐婚后,不敢在父皇面前争取,眼睁睁的看着云淼儿外嫁他乡。 这些年他苦闷不仅仅是因为云淼儿外嫁,还因为他常在私下懊恼自己的懦弱无能。 而现在他是否可以为自己争取一把试试…… 这样想着谢季同的目光坚定了下来:“你说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想要就得自己主动去争取!” 听到这话江晚宁脸上堆满了笑:“这样才对嘛。” “我就怕你想不通,没过几个月心脉又淤堵住了,纤维瘤又长出来了。” “你不知道我做一场手术很累的。” 江晚宁夸张的轻捶着肩腰,一副累到快散架的模样。 谢季同想起方才在他床沿睡着的小姑娘来,他心神一动,认真道:“不会了,不会再让你这般劳累了。” 江晚宁笑得眯起了眼睛:“那就好,翊王殿下你是不知道那个和媛公主烦人的很,吃个饭还往我碗里投毒,弄得我累的不得了。” “你可得让我省省心,也让康妃和陛下别再担忧你了,陛下他很自责的。” 女子的笑颜和轻快的语气仿佛照亮了整个屋子,谢季同的心也莫名跟着明亮了起来。 “还有啊,听说你的全身家当都给云淼儿添置嫁妆去了,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你这么穷这次我就不收你诊金了。” “如果再有下次,我得把诊金翻十倍。” 站在门口准备进去的谢辰瑾与康妃把这句话听了进去。 康妃迟疑片刻让人拿过来几张银票递给谢辰瑾:“睿王爷,您瞧瞧这诊金够不。” 早就听说江晚宁治病不管对方是谁都要诊金,还真是啊。 谢辰瑾扶额,他这小王妃还真是实诚,逮着谁都毫不客气的要诊金。 她要是代表个人要的,可他睿王府不能收。 “康妃娘娘多思了,晚宁不过是说笑罢了。”谢辰瑾尴尬的笑着婉拒。 推门进去后,忙找了个借口把江晚宁拖了出来,不让她再丢人。 江晚宁十分不解:“干嘛跑这么快。” “我怕老五为了给你筹诊金把玉碟给挂牌卖了。”谢辰瑾说的是实话。 以他的了解,谢季同面皮薄最欠不得别人什么,若江晚宁像之前给江浩文那般写了欠条,谢季同是极有可能去典当东西。 江晚宁笑了笑,眼底带了几分羡慕:“陛下不会同意的,他会出面付诊金的。” 她顿了顿,叹道:“如果我那狗屎父亲能有陛下这般有慈爱之心就好了。” “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 江晚宁说着突兀按了按心口,她得承认受原主影响,在她看到大凉帝衣不解带的守在谢季同床榻前时,她是很羡慕很羡慕的。 甚至在想是不是她生病要死了,江浩文会不会就会记起她的好,也对她这般慈爱。 想到这里她自顾自地摇摇头,怎么可能,那个爹不闹幺蛾子谋害她就行了,还指望他能有父爱?! 那比彗星撞地球还难! 回到睿王府时已经夜深了,江晚宁折腾了一天挨着枕头便陷入了梦想。 谢辰瑾熟稔的半搂着她,贴身合衣而眠。 次日醒来后谢辰瑾早离府入宫,江晚宁打着哈欠支着脑袋在想西越国师的事情。 正在这时,便见江俏俏从院外走了进来。 她对晚桐院很熟悉了,一路上与下人愉快的打着招呼步伐很是轻松惬意。 自打感业寺回来后江晚宁有段时间没见到江俏俏了,她惊喜道:“你还记得我呢。” “记得记得。”江俏俏笑呵呵的坐在她面前,伸手给她掏出一个锦盒来。 “这是外祖前段时间收罗到的好玩意儿,送你啦。” 江晚宁打开,一个巴掌大小做工精良的八音盒出现她面前。 她眼睛都直了,能在这里看到这东西真是太难得了。 “快把你的眼珠子收起来。”江俏俏笑着拧了几下八音盒上的发条。 清脆悦耳的旋律响了起来,江晚宁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这种机械的音乐声她太久太久没有听到了。 仅这几个音符就让她有一种梦回上辈子的错觉。 “这是夜郎国进贡的东西,他们随行的官员偷偷拿出来高价卖的。”江俏俏告诉她, “我外祖花了五万两买回来的呢,你说我记不记挂你。” 江晚宁捧着八音盒爱不释手,啪叽一下在江俏俏脸上亲了一口:“多谢我亲爱的妹妹。” “恶心。”江俏俏用手绢擦拭着脸,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不过我最近听到一个更膈应的事儿。” 江晚宁忙着玩八音盒,头也不抬的回应:“什么。” “就是发明这八音盒的夜郎国,他们国主几年前不是迎娶了我们大凉的云昌公主嘛。” “谁?夜郎?西南的夜郎?”江晚宁听到这里猛地抬头。 这是在说云淼儿吗。 江俏俏点点头,小声道:“我也是听私卖八音盒的夜郎官员说的,他说……” 第276章 刚嫁过去就守寡了? “那官员说,之前的夜郎国主早在两国联姻没多久就死了,现在在位的是前夜郎国主的双胞兄弟。” 江俏俏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透露着神秘。 “听说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呢,所以外人都看不出来,但在夜郎国从王宫上下到坊间百姓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江晚宁不由追问:“那云昌公主刚嫁过去就守寡了?!” “哪能啊。”江俏俏告诉她,“云昌公主是个美人,又是与大凉联姻得来的,自然是继续做夜郎王后的。” “你的意思是,先夜郎国主和现夜郎国主共妻?” 夜郎好歹也是个国家,怎的这国主更迭像儿戏。 转而一想,夜郎是弹丸小国主要依靠着附属大国生存,这期间不管国主是谁,只要对每年按时朝贡对大凉国忠心,谁是国主无所谓。 而百姓们只关心自己每天能不能吃饱睡暖,对皇室秘闻顶多当个饭后谈资,议论那么两三天便会被人抛之脑后。 可惜苦了身在其中无法挣脱的云淼儿。 江晚宁都不敢想在这个女性思想保守的时代,云淼儿背井离乡,舍弃爱人去往陌生国度,又先后被迫侍奉两位夫君是何等折磨与痛苦。 就算国主更换是因为生老病死,无法可逆,那云昌公主改嫁给新国主一事大凉知道吗,大凉帝竟由着这种荒唐事发生?! 江俏俏点点头,唏嘘道:“不仅如此,听说现在这个国主也快死了,夜郎太子已经做好了登基朝服,就等着随时登基呢。” 江晚宁无语,夜郎国主之位是克人命吗,短短五六年两位国主死在上面?! “还有哦,据说夜郎太子也不准备换王后呢,这云昌公主估计又得改嫁给下一任夜郎国主了。” “什么?!”江晚宁彻底惊住。 这是什么个意思?铁打的王后流水的国主?! 云淼儿不仅要被迫侍奉两位兄弟还得再嫁给他们的儿子?! 现论下来,云淼儿不该是夜郎太子的后妈么。 儿子娶后妈,那边的民风这样开放吗。 江俏俏道:“对啊,夜郎那边说因为是大凉送过去联姻的公主,所以一定得给她最尊贵的位份,绝对不能让她年纪轻轻就去殉葬。” 不改嫁就殉葬?! 江晚宁一阵心惊,她在想,不知道谢季同知不知道这些事情,如果知道的话怕是更想去死了罢。 这样想着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造化弄人,这便是女性在这个时代的悲哀了,不管是何等尊贵的身份都好似一叶浮萍,只能随波逐流,没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江俏俏见她脸色不好,知晓她是听不得这种事情,遂转了话题。 “大姐姐你知道府里最近来了一位故人之女么,你说刘丹梅怎么想的,怎么能容忍府里有其他女人的。” 江晚宁摇头,她最近为谢季同和西越国师的事头疼,没有闲心关心相府。 “要我看那个什么故人之女就是个狐媚子,看着文绉绉的像个读书人,偏偏整天往父亲书房钻。”江俏俏脸色拉了下来。 她转了转眼珠,凑到江晚宁跟前,“大姐姐你今个跟我回府,小小震慑一下那个女人,怎么样?” 江俏俏想的简单,刘丹梅这段时间老实安分,她姨娘好不容易才把整个相府掌握在手中,成为正夫人指日可待。 现在这个关键点不能让莫名冒出来的外人给抢了先。 就这样江晚宁还没从云淼儿的事里回过神来,便被江俏俏拉回了相府。 她们二人到时,老夫人刘丹梅和赵安秋正在喝茶,三个人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正在吃点心的老夫人见江晚宁回来,笑着招呼她:“晚宁回来了,这是你赵姨做的糕点,要不要尝尝?” 江晚宁施礼后走到老夫人身边,目光落在赵安秋身上,笑道:“好啊。” 她边吃老夫人边介绍:“这是老家逢年过节都能吃到的小点心,好吃不粘牙就是模样不精致,上不来台面,所以来京都好些年了都没吃到。” “你赵姨手巧,做的好吃不说还好看。” 江晚宁点头:“是挺好吃的,这位是……” 赵安秋忙站起身,只见她穿着豆沙色的立领长裙,挽起的发髻上斜斜插了一枚素银簪,手腕上套着银镯子。 看起来文气秀美,一股书卷气,没有攻击性也没有心眼的感觉。 “这是你父亲恩师的女儿,赵安秋,你喊她赵姨就行。”刘丹梅主动介绍起来。 她的语气与动作皆很亲密,就像在介绍自己的亲妹子。 接着又像赵安秋介绍江晚宁:“这是相府嫡小姐,睿王妃晚宁。” 刘丹梅没了斗的心气儿后,对待江晚宁一直很平和,甚至还有些轻微的讨好,江晚宁对此也见怪不怪,算是暂时选择与她和平共处。 赵安秋闻言神色变化不大,起身郑重朝江晚宁施了一礼:“见过睿王妃。” 江晚宁对她颔首:“赵姨,这是在家里不用拘礼。” 说罢在老夫人身边坐了下来。 她抬眼瞅着赵安秋与老夫人和刘丹梅之间的氛围,目光逐渐变冷。 以江俏俏所言,这赵安秋入府不过小十天,便和刘丹梅姐妹相称,还让老夫人亲切至此,这绝不是一个‘故人之女’的身份就能做到的。 老夫人与赵安秋说了半天话,见江晚宁一直没有吭声,拉起她的手摸了摸:“晚宁的手好凉,最近天气逐渐变冷,外出的时候得备着手炉才是。” 碧叶和杏儿神色讪讪的低下头。 赵安秋笑着从腰间接下一个荷包来:“最近是冷得很,有时候出门匆忙没有准备完善也是能理解的。” “老夫人还记得么,老家有一种药包,里面装的是驱寒的草药,味道清香不似普通草药那般冲鼻,还有驱寒保暖的功效。” “戴上一整天,一天到晚都是暖烘烘的。睿王妃若不嫌弃把这荷包握上一会儿,就暖和了。” 她说着把荷包打开给江晚宁介绍里面的草药,同时扭头看着老夫人:“明儿我多做几个给老夫人和姐姐送来。” 高,实在是高,一番话维护了丫鬟颜面,拉拢了自己还顺带着讨好了老夫人和刘丹梅。 江晚宁不知道这赵安秋本性就是这般好心,还是刻意为之。 第277章 你也被她蒙蔽了? 江晚宁接过荷包在鼻下闻了闻,都是普通驱寒草药,没有任何手脚。 也是,用来讨好人的东西定然不会随意作假。 “秋妹还会做药理荷包?”刘丹梅笑道,“没想到秋妹饱读诗书不说还心灵手巧,果然是才女。” 江晚宁偏头看着赵安秋:“赵姨是从老家过来的?一个人过来的?从老家过来这距离可不近呢,不知这千里迢迢所为何事?” 赵安秋脸色微僵,神情带着尴尬,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你赵姨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过来京都玩玩,顺便来看看老夫人。”刘丹梅帮她解围,说到这里补充了一下,“也顺便看看你父亲。” “哦。”江晚宁低头把玩着荷包,又问,“那赵姨现在住在哪里呢,这女子一个人住在客栈可不安全。” 刘丹梅:“是不安全,所以我邀请她在相府住下了,老夫人也同意了的。” 搬出老夫人的名头江晚宁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 她淡淡笑道:“祖母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念旧,与老家里的人来往,此前老家的亲戚过来也是住在相府的。” “赵姨又是恩师之女,祖母想来会十分照顾赵姨的。” 刘丹梅呵呵笑了一声,想把话题岔过去,耳边又听到江晚宁说:“不过祖母还是要小心些,上次那些个亲戚都冒出了江鹏飞父子和一个莫名的赵胜,搞得相府鸡犬不宁。” “这次还是得稍微留个心眼的。” 她说这话并没有背着赵安秋,几句话下来赵安秋脸色涨红,站起身道: “安秋并非歹人,如若睿王妃不喜我在相府留宿直言便是,怎能这般随意揣度我的心意!” 赵安秋说完侧身看着刘丹梅轻声道:“这些天多谢姐姐和老夫人的收留款待了,安秋不是不使眼色之人,我这就收拾行李。” 说着作势要离开,当真带着些文人的风骨和做派。 老夫人见状着急的跺了跺脚,瞅着江晚宁:“晚宁呐你赵姨她没恶意的。” “不过是家里父母双亡,在老家孤苦伶仃受人欺凌,想过来投奔你父亲,讨个屋檐生活罢了。” 江晚宁笑得随意:“怎么说两句就要走呢,我也没说什么没往外赶人呀。” “祖母您也知道上次因着江鹏飞父子我受了多大委屈,这府里突然又来了不认识的人我肯定要问问的呀。” “上次来个人就说是我爹,那若再来个人说是我娘亲呢。” 江老夫人攥住她的手:“瞎说什么呢,你有警惕心是好事儿,那你瞅瞅你赵姨哪里像过来寻亲的。” 她哄了江晚宁几句,抬头笑道:“安秋啊,你也听到了晚宁这孩子受过委屈,多思多虑也属正常的。” “她是好心,你可别误会,我们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丹梅快把人给拉回来啊。” 刘丹梅拉着赵安秋回到位子上,轻声细语的凑到她跟前解释了几句,赵安秋脸色缓和了下来。 她瞅着江晚宁,淡声道:“原来睿王妃遭受过此等冤枉事,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害人之心我没有,睿王妃的防人之心亦可以安心卸下的。” 江晚宁‘嗯’了一声:“如果是误会,说开就行了。” 眼看着气氛就要缓和下来之际,江晚宁话锋一转,带着好奇:“赵姨只身出远门,家里相公居然放心?” 她眼睛在赵安秋身上打量了一遍,“我瞅着赵姨模样标致,一个人出门家属竟然不怕遇到危险?” 老夫人轻拍了一下江晚宁的手背,“你赵姨还没嫁人呢。” 江晚宁细瞅她的发髻,当真是未出阁女子的半挽发,并没有全部盘起来。 “敢问赵姨年龄……”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安秋此时坦然道:“后年就要满三十了。” 江晚宁瞪大了双眼,“赵姨真是冻龄美人,你若不说我还以为你刚满二十呢。平素保养的真好。” “赵家小门小户何来保养一说。”赵安秋嘴边带着酸涩。 刘丹梅解释:“你赵姨是为了给父母守孝才把婚事耽误下来的,这整日守在病床前的人哪里有闲钱闲心保养的。” “不过像秋妹这样才貌俱佳,温柔体贴,性情又好的人是不愁嫁的。” 老夫人接过话头:“京都这里要比老家繁华,好男儿也多得很,安秋在这里多住几天,没准哪天出门就能遇到有缘人呢。” 刘丹梅跟着附和:“没出门没准也能遇到。” 这话暗示性明显,赵安秋摆了摆手:“都是老女,就不肖想其他了。” 女人在做媒的事情上有着天生的兴趣,老夫人和刘丹梅拉着赵安秋围绕着她的婚事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到下人说江浩文下朝回来后才起身。 刘丹梅拉着赵安秋往外走:“老爷回来了,这午膳也不知做的合不合他的口味,秋妹跟我一道去看看罢。” 老夫人亦拉着江晚宁:“最近府里的膳食都是你赵姨做的家乡菜,晚宁今个过来了可得在府里用饭。” “好啊。”江晚宁笑着回应。 江浩文和江鸿远见到江晚宁后皆是一怔,随后父子二人脸上皆堆起笑:“晚宁好久没来了,快来用饭。” 没办法,上次放血江浩文回来后在家躺了整整两天才缓过来,现在看到这个女儿他只有谨小甚微讨好的份。 肯定是不能在想些其他的,不能再与她对着干了。 他怕下次会把自己的老命给搭上。 江鸿远是善于在弱势时伪装的高手,自然也是对着江晚宁客气有加。 一顿午膳下来,赵安秋坐在刘丹梅身边,与江浩文离得很远,两人几乎没有交流过。 哪怕江浩文夸赞哪道菜肴做得好,赵安秋也只是抿唇低头,没有直接回应。 午膳过后,江俏俏拖着江晚宁回了白氏的院子。 “大姐姐,你看这赵安秋是不是很假。” 江晚宁想了想:“赵安秋虽说是老家小门户出身,但礼节周到,脾性和善,为人着想,还带着文人傲骨,除了年龄大点没什么可挑剔的。” 江俏俏扬起眉:“你也被她蒙蔽了?!” 第278章 蝴蝶效应 “被蒙蔽?”江晚宁失笑,“怎的你对她的看法这样恶劣,就目前来看她应当没有对你或白姨娘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罢。” 江俏俏撇嘴:“不知道,大概是女人的直觉罢,就觉得这个女人要比刘丹梅江晚歌都难缠。”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了一眼江晚宁:“听说父亲把江晚歌送回老家院子里去了,江鸿远还专程给她请了大夫跟过去给她治脸治眼睛呢。” “哦。”江晚宁不咸不淡回答,“她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那张脸,脸毁了与太子的婚事也就没了。” “江浩文没有必要养闲人,也留不得她在京都丢人肯定是要送走的。” “至于脸和眼睛,不管是请多有名的神医都是治不好的。” 见她这般笃定江俏俏彻底安心:“那就好,早知道毁了她的脸就能把她赶出府的话,我早该把她的脸给划烂。” 冬日的午后屋外冷飕飕的,江俏俏让人在屋里烧了银炭,姐妹二人在温暖的房里犯起了食困。 没说几句话两人便随意歪在软塌上打起了盹儿。 这个午休江晚宁睡的很不安稳,有种身体疲累了想睡,意识却一直在清醒的感觉。 恍惚中她好似看到在一个寒冰初化,冬春相交之际,赵安秋拿出一封遗书来,那遗书正是她的父亲,江浩文的恩师留给江浩文的。 遗书里说,要江浩文照顾赵安秋,哪怕娶她为妾室都行,只希望能给自己的孤女余生一个安稳的生活。 这段时间刘丹梅无心讨好江浩文,白氏也心灰意冷并未对江浩文十分热络。 江浩文便顺着这封遗书的意愿,半推半就的纳了赵安秋为妾。 遗书拿出来的时候,赵安秋跪在江家所有人面前,说自己绝无高攀相府的心思,这封遗书不过是父亲的遗书,她不遵守对亡父不敬。 如果江家有任何一人不乐意这门婚事,她便立刻回到老家自生自灭,再不来打扰江家人。 恩师生命里最后的嘱托,赵安秋又是恩师之女,江老夫人心软见不得好端端的姑娘回到老家受人欺凌,便默许了这门亲事。 江浩文纳了赵安秋为妾后,赵安秋刻意保持与江浩文的距离,两人还是以往那般客套疏离,甚至都没有同房。 一段时间后江俏俏慢慢放下对赵安秋的成见,逐渐接纳了她。 再后来赵安秋与白氏的关系竟熟络了起来,一时间相府后院一派和谐,江浩文觉得这赵安秋就是相府的一个镇宅之宝,有了她之前妻妾相争的糟心事儿都没了。 就在这一派祥和之际,赵安秋突然怀了身子。 知晓此事的白氏和江俏俏怒不可遏,母女二人觉得瞎了眼才会相信赵安秋的伪善嘴脸。 赵安秋自知背叛了姐妹,主动跪在白氏院子里,给白氏请罪,可不知为何赵安秋在白氏院子里流了产。 江浩文知晓此事后认为是白氏和江俏俏在盛怒下殴打了赵安秋,导致她流产。 很快以善妒为由休了白氏,并要把江俏俏送到尼姑庵里反省。 白氏不忍女儿受苦,与江浩文争执中失手杀了他。 江老夫人听闻消息后当场昏迷,不久便病逝了。 整个相国府在短短几天内门庭衰败。 很快大凉相国被妾室杀掉的消息传遍整个大凉,大凉帝为立法公正,要判了白氏绞刑。 白家人认为自己是皇商为大凉效力多年,有资本与皇家谈条件,便出面要保住白氏的命,一来二去间惹怒了圣上,很快整个白家都被抄家。 近百年的商贾巨头白府在一夜间倾塌,白家所有男丁被流放,女眷被罚为奴籍,白府所有财富充了国库。 而江俏俏在罚为奴籍的当日与姨娘白氏触柱而亡。 站在一旁的江晚宁眼睁睁看着江俏俏血溅三尺,无法施救。 再回头,江浩文惨死,江老夫人病逝的情景一幕幕出现在她身边,压迫的江晚宁出不过来气。 她想醒来却好似鬼压床般一直沉溺在这个噩梦里,沉溺在江老夫人,江浩文,江俏俏和白氏去世的循环里。 旁边的碧叶见主子在睡梦里满头大汗,急忙上前把她轻拍醒。 喜春亦见江俏俏也是满头大汗,眉头紧锁,也忙把自家主子喊醒。 “俏俏!” “姨娘!” 姐妹二人醒来后皆是惊慌高呼,平静一瞬后相视对望,二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后怕。 “大姐姐我梦见我把赵安秋弄流产了,父亲要休了姨娘……”江俏俏捂住心口心有余悸。 江晚宁愕然,听到江俏俏继续道,“最后不知怎么了姨娘就被抓进牢里要被砍头,外祖也过来了……” “反正就是一场噩梦,最后大家都死了,姨娘在我面前撞墙死了。” 江俏俏猛灌了几口水,脸色极差:“这个梦太真实了,就像会发生一样。” 江晚宁咽了咽口水,试探问:“你梦里赵安秋是不是做了父亲的妾?!” “对对!”江俏俏惊异,“大姐姐你怎么知道?!” 话刚说出口,姐妹二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眼中迷雾逐渐清晰,最后小心翼翼:“我俩做了一样的梦?!” “太诡异了太诡异了。”江俏俏摸着后脖颈,觉得后背发凉。 经历过重生,江晚宁对此的接受能力要强一些。 但她依然觉得后怕不已,蝴蝶效应实在太可怕了。 一个小小的赵安秋居然有这样大的能耐,竟能以一己之力颠覆百年大家白府和当朝相国府。 江晚宁闭了闭眼,来到这异世久了除了原主一直想要保护的父亲江浩文外,她竟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江老夫人,江俏俏和白氏…… 这些人在她重生前庇护着原主,在她重生后给了她温暖的亲情。 现在而她却预测到了他们的死亡。 她正想着解决办法,江俏俏拍着桌子站起身:“我现在就把赵安秋给赶出去!不行的话趁着她现在还没成气候把她给杀了!” 说罢江俏俏跑到床榻边,拿出一直放在枕头下用来防身的匕首冲了出去…… 第279章 难怪他会郁闷 “碧叶喜春快把人给拦住!” 江晚宁回过神来,急忙使唤人去把江俏俏拖了回来。 “大姐姐!那个梦它就是预言,就是在给我们说赵安秋不对劲!” 被拖回来的江俏俏被碧叶点了穴,站在那里不断的喊着,“我不能看着姨娘死,也不能看到外祖一家被牵连!” “现在只要把赵安秋给除掉,她就不会成为父亲的小妾,就不会有后边的事了!” 江晚宁揉了揉额角:“我知道它是预言,但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不是说你在此时杀了她就能完事儿的。” 她见江俏俏不解,沉下心道:“若你我做的梦都是一样的,是预言的话,那江浩文的死确实是你姨娘失手造成的。” “可白家为何会被牵连你想过吗。” 江俏俏绷着小脸,大大的眼眸里倒映出屋内的烛火,她想了想道:“在我梦里是因为外祖给姨娘求情,要保住姨娘一命。” 说到这里江俏俏语气忿忿, “我们白家这些年为大凉缴纳了多少赋税,帮大凉挣了其他周边小国多少银子回来!难道就不能网开一面放了我姨娘吗。” 江晚宁摇摇头神情异常严肃:“不能。” “俏俏,皇权是一个人,一个家族无法挑战的。” “再者说,白家会被牵连不是因为你姨娘,她不过是个引子,即便没有她失手误杀了江浩文,往后不久皇上也会揪出白家的其他错误抄了白家。” 江俏俏眼里的怒火小了些,她不解地看着江晚宁: “为何?没了白家大凉的经济都会受到影响!百姓们吃穿用行都离不开白家商行的!” “那是你觉得离不开。”江晚宁示意碧叶为她解穴,把她拉到跟前小声道。 “怀璧其罪,与武将的功高震主性质相同,富可敌国也是原罪。” “白家的财富估计能抵得过三个国库罢,这样一笔钱财放在白家总归没有放在国库让皇室安心。” “你觉得大凉离不开白家,反过来想,白家何尝不是被大凉捧出来的呢。” “大凉需要有商家为国收敛钱财,所以在白家有精通生意的人出现时,它便顺势让白家成气候。” “同样,一旦白家倒了,大凉会再捧起第二个白家,第三个白家。” “是,你会说旁人看到白家的下场会害怕,会担心皇商的下场,不愿成为皇家的傀儡,可那又如何?” “一个白家从起家到被颠覆百余年,这百余年间他们还是会享受到千百万人不可及的财富。” “能有这段让几代人的享受时光在他们看来已经够了,值得为此付出全族的未来和性命。” 江俏俏呆坐在位置上,快哭了出来。 “大姐姐,那我该怎么办呀,我不能知晓了结果,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姨娘和外祖他们走向灭亡啊。” 江晚宁把匕首从她手里拿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先别想那么远,你刚才是想解决谁?” “赵安秋啊,可是你不是说现在杀了她也无济于事嘛。” 江晚宁抽出匕首在桌上轻划了几刀,挑唇一笑:“我们不杀她,我们用其他法子让她进不了相府,成不了江浩文的妾。” “先把她这个眼前之急解决了,才能绕过你姨娘与江浩文发生争执这个关节点。” 江俏俏拍了拍胸口:“大姐姐你有什么法子只管吩咐,我绝对照办!” “不需要你亲自去做,留个碧叶和王府的人就行,他们出马比你要有用的多。”江晚宁垂眸想了想,告诉她 “你最近把对赵安秋的敌意收一收,如果她送来什么驱寒荷包吃食什么的都和颜悦色的收下。” “先放松她的警惕心,让她觉得整个相府的人都被她拿下了。” “剩余的就让它先按照梦境里的轨迹走。” 江俏俏一脸悲壮,“好!” “噗呲!”江晚宁禁不住笑出声轻敲她的脑袋,“放轻松些,就当你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你这副神情旁人一看就晓得你心里有事。” 江俏俏揉着脑门:“我尽量尽量。” 安抚了江俏俏一通后,临近傍晚时分江晚宁从相府出来坐车回府。 冬日天短,还没到酉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昏昏暗暗,路上行人也很少。 突然街道上突然热闹了起来。 江晚宁撩起车帘往外瞅,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碧叶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对她说:“是夜郎国主和夜郎国后。” “他们今日下午去了西越太子府拜访,这会儿正准备回使者驿馆呢。” 江晚宁一愣,心里又冒出了那个名字,云昌公主云淼儿。 这附属国之间的出使者相互拜访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只是因为夜郎国服饰极具异国风采,夜郎国后又是大凉外嫁出去的云昌公主。 所许多想要看异国他乡风情和云昌公主风采的百姓们都出来看热闹,把原本空旷的街道挤的人满为患。 碧叶想了一下,“王妃我们从小路回去罢,免得夜郎国主的马车经过时我们还得在旁边让路。” “不用,让路就让路罢。”江晚宁心里对云淼儿很好奇。 也对夜郎国主很好奇,怎么就那么容易死了?! 碧叶闻言让马车往路边停靠了下来,没过多久,路边的百姓们沸腾了起来。 “看这就是夜郎国主和云昌公主的马车呢,外边挂的东西都与我们不一样呢。” “这些宫女头上戴的是全银的罢,真好看。” 百姓们议论纷纷,江晚宁顺着车窗往外看。 除了夜郎国主与云昌公主坐着马车外,车后还跟着十几人的仪仗。 一阵风把马车车帘卷起,在路边灯笼光的映射下江晚宁瞥到了马车内的夜郎国主。 仅一眼,就让她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里面的男子是夜郎国主?!那分明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她想起江俏俏的话来,先夜郎国主和现夜郎国主两人是双胞兄弟。 那就是说,云淼儿当时联姻时就是嫁给了一个能当她爷爷的老头?! 接着一个老头死了,另个老头见色起意又霸占了她?! “诶,难怪谢季同会郁闷成那样。”江晚宁喃喃自语,目光从对方马车上收回,随意往人群里瞥了一眼。 然而就在这随意一瞥中,她看到了一个不陌生的身影…… 第280章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晚宁略微思量片刻,疾步走出了马车。 “王妃,你要去哪里?”碧叶见状紧跟其后走了下去。 江晚宁没有说话,低着头把斗篷的帽子盖在头上,将自己围了个严实。 这里人多眼杂,又有夜郎国主和随性侍卫在,若出了什么乱子分分钟诱发两国交恶。 她刚在人群里走了没几步,碧叶从后跟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王妃,附近茶楼上有夜郎暗桩。” “他们的国主在此有暗桩很正常。” 碧叶声音更小了些:“奴婢瞅着不像是保护国主的暗桩,倒像是在寻人。” 寻人?! 江晚宁心提到了嗓子眼,千万不能让夜郎的人先找到他! 在碧叶的掩护下江晚宁顺着人流拐进街边小巷,很快找到了那位一身青衫的男子。 男子孤身一人,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路中央的马车,眼里满是眷恋悲伤,根本没有留意到身边有人靠近。 突然男子眼中的眷恋怀念慢慢转成犹疑,继而是坚定,他抬起腿往准备往小巷外走。 “站住!” 江晚宁加快脚步小跑到谢季同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巷子里拖。 “你想作甚?他们人多还有侍卫,千万不能冲动!”江晚宁轻喝着,给碧叶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的把谢季同压在墙边。 谢季同先是一惊,在看到两人后松了口气。 “皇婶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浓浓的悲伤。 短短一句话,带着意犹未尽的怅然和心酸,让在场的两个人都轻叹了一声。 江晚宁声音也低沉了下来:“翊王殿下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你更不该……更不该在这种时候冲出去抢人!夜郎暗桩到处都是,还没等你见到云淼儿你就会被人拦住围殴。” 谢季同愣住了:“抢人?” 他苦笑一下,似乎想要辩解,最后千言万语汇集成一句话:“我只是想好好的看她一眼,这就够了。” 江晚宁也愣住了,原来是她误会了谢季同的举动。 她还以为谢季同在知道云淼儿前后侍奉两位老头,心有不忍,想要在此时冲到马车前,强行带着云淼儿远走高飞呢。 “呵呵。”江晚宁突兀的干笑两声,为自己放飞的脑洞尴尬不已。 真是电视剧看多了,碰到个神情男子就以为会按照上辈子看到的狗血电视剧来发展。 她往路上看了两眼,扭头道:“翊王殿下看到什么了?” “路上全是看热闹的百姓,马车前后是夜郎的侍卫宫人,马车里是夜郎国主,有什么好看的?” 许是‘夜郎国主’这几个字深深刺痛了谢季同的心,他眼里蓄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 “当初我就不该、不该送她去夜郎,我应当把她拦下来,带着她远走高飞的。这样她就不会不会……受那么多磋磨……” 江晚宁:“……” 原来还真有私奔的想法,电视剧诚不欺我! “如果真想看,明日朝贡宴上光明正大的看吧。” “你是大凉皇子,是可以名正言顺出息朝贡宴的,如果你想,甚至可以主动请缨,去驿馆接夜郎国主和云昌公主入宫。” “你这般悄无声息的行为看似安全没有惊扰到任何人,实际若你出现在外边有灯光的地方,怕是会酿出一场风波。” 江晚宁站在暗处指着外边楼层里的暗桩,告诉谢季同。 “那些侍卫都是夜郎国主安排着来寻你的,想必你与云淼儿的事情夜郎那方也有所耳闻罢。” 谢季同心惊不已,他先给江晚宁致谢,又苦笑道:“朝贡宴上见不见的都不重要,淼淼这辈子怕是无法从夜郎回来了。” “翊王殿下可是听说了什么?”江晚宁问道,她感觉上次从宫里出来时谢季同身上似乎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和想要‘生’的意志。 而这次再见他,又是一派萎靡萧索,死气沉沉,被悲伤气场萦绕的翊王。 谢季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是…听说了,淼淼她怀孕了。” “怀孕了?”江晚宁目瞪口呆,心底泛起一股恶心。 云淼儿怀了那个老头的孩子?! 然后接下来,老头的儿子,年轻的夜郎太子还准备在老头死之后继续当云淼儿的夫君?! 那这孩子…… 那云淼儿…… 江晚宁不忍去细想往后云淼儿的处境会有多艰难。 再回头看谢季同时,他已经失魂落魄的往小巷深处走了,估计是想从小路走回宫去。 单从背影就能看出他的情绪非常不稳定,走路时脚步都不受控制的东摇西晃。 长长的叹息声后江晚宁回到了马车上。 此时夜郎国主的马车已经走远了,在这段路上看热闹的百姓们逐渐散去。 马车行走起来畅通无阻,待拐过了一条街后,碧叶看着车窗外撩起了车帘:“王妃,翊王殿下的情况看似不好呢,不如我们送他到宫门口罢。” 江晚宁看向车窗外,谢季同独自一人耷拉着脑袋,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在沿着街边神游。 她已经与他分开了好一会儿,谢季同才走了一条街,并且看这六亲不认的步伐,估计他连自己往哪里走都不知道。 “诶,自古多情多伤身,你下去把他拽上来罢。” 碧叶闻言下了马车,拽着谢季同上车。 整个过程谢季同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举动,甚至都没有看清碧叶是谁,就顺从的跟着她走。 江晚宁无奈摇头,看来她前几天的手术是白做了,鸡汤是白灌了,瞅瞅他这副七魂丢了六魄的模样,今天夜里冻死在路边都有可能。 她把谢季同送到宫门口后,托一个内监将他带到后宫康妃娘娘处。 等回到睿王府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门房的小厮告诉她,谢辰瑾在书房里等着她。 江晚宁带着碧叶往瑾康殿走,刚走进院子里,远远就听到书房里传来容行咋咋呼呼的声音: “阿瑾我给你说,我这情报准得很,你千万得小心,不仅你自己得小心你还得把这事儿上报给陛下!” 紧接着便是谢辰瑾的低沉磁性的男子声:“待晚宁回来了我同她商量一下,她应该有办法识别。” 容行急的都快跳起来了:“你什么时候这么信任那个女人了?!流苏都识别不出来,她能识别什么?!” 第281章 她心眼好小 “容行!”谢辰瑾声音严厉了些,“她是本王的王妃,医术也是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本王自然是要信任她的。” “再说……”他顿了顿,看到恰巧出现在门口的江晚宁,嘴角不自觉勾起,眉眼也柔和了起来。 “再说,本王只是让你负责调查夜郎此行的根本目的,至于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容行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口看,在瞅到江晚宁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睿王妃回来了。” “容公子稀客啊,怎的今个有空来王府串门了。”江晚宁笑吟吟的说,一句话把容行划为了外人行列。 这个容行从最开始她入王府开始就对她有意见,最后她救了谢辰瑾为谢辰瑾解了毒之后,他才对她微有改观。 原本以为这么久了,多少该放下成见了罢,而今一看,成见还大得很。 这家伙欠教育! 今个必须给他上一课。 容行吃了瘪,拧巴着脸回答:“一直在外边帮王爷做事,所以不得闲。” “哦,原来是帮我夫君做事啊,方才听你的话头是去夜郎出了趟远差?” 江晚宁走到谢辰瑾身边亲密的搂着他的胳膊显摆似的晃了晃,带着撒娇的意味道: “容公子没在京都,不知道王爷为何信任我,无所谓,现在知道就行了。” 这样大型撒狗粮的场面容行简直没眼看,他默默退后了几步,用随身折扇挡住了眼: “非礼勿视,王妃与王爷还是收敛点罢。” 江晚宁反击:“这里是睿王府,我在我家书房抱我自己的夫君有什么好收敛的呀,我不仅抱我还亲呢。” 说完‘啪叽’一下亲在谢辰瑾脸颊。 容行彻底待不住了,拱手就要告辞。 谢辰瑾难得见容行这般逃避认输,憋着笑让江晚宁坐好,把他给喊了回来。 “晚宁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儿不用避着她。” 容行踟蹰再三,终于还是回到书房与江晚宁面对面坐着。 “这么晚你让我过来书房有要事?” 谢辰瑾看了一眼容行,道:“容行去夜郎发现现任夜郎国主此次来大凉时带了夜郎的毒太后过来。” “毒…太后?”江晚宁眨眨眼,“他家太后姓毒?” “噗呲”容行没忍住笑出声来,边笑边嘲讽:“阿瑾就这你还准备让她识别毒太后会在哪里下毒?!” “依我看她有医术是真,这痴傻的脑子还没好也是真!” 谢辰瑾斜了他一眼,告诉江晚宁:“毒太后是夜郎太后,因为她擅长养蛊用毒,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以大家称她为‘毒太后’。” 江晚宁有些困惑,“这个夜郎太后是夜郎国主的母亲?生母?” “是。” “夜郎国主看起来都六七十了,他的生母那不得是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婆啊。”江晚宁十分诧异。 在这种医疗水平不发达的时代,能活六七十岁就已经算高寿了,这毒太后竟然能活到九十岁?! 她是在长寿村里出生的?从小喝着莫斯利安?! “原来你见过夜郎国主了。”谢辰瑾问,“今晚见到了?” 江晚宁点点头:“嗯,回来的路上刚巧碰到夜郎的马车队,就看见了,一老太婆跋山涉水的从夜郎到大凉,那身子骨受得了?!” 一旁的容行道:“从年龄上推断毒太后是位快九十岁的老妪,但从情报上来看,她现在容貌与年轻时无异,看起来仍是一位年轻女子。” “嘶……”江晚宁倒吸一口凉气,“冻龄美人?!” “什么呀,据说是因为常年与毒物相伴,毒太后养了许多能保持容颜的毒蛊,靠着毒物才保持了容貌不变的。”容行翻了个白眼, “这件事棘手就棘手在,除了夜郎国主外没人见过毒太后年轻时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她混迹在夜郎使者群哪里。” 江晚宁托着腮:“她真的跟来了?!” “千真万确。”容行打包票。 “我派出的人一直潜伏在毒太后深山老林的木屋旁,前些天亲眼看到里面的人被夜郎王宫派来的轿辇给接走了。” “而那木屋,探子也进去探过,里面空无一人。” “后来宫里的线人也明确告知,夜郎国主让毒太后随行的。” 谢辰瑾道:“事出不凡必定有妖,由此我与容行判断,夜郎国主应该是想让毒太后在朝贡宴上做手脚。” “譬如下毒等以此来谋害陛下或大凉官员。” “所以我们想私下把毒太后给揪出来,先行给控制住。” 话一说完,两个男子同时把目光投在江晚宁身上。 江晚宁迎着目光无奈耸肩:“看我作甚?你们不会以为只提供个毒太后是个年轻女子,这一条线索我就能把人给找出来罢。” “不只这一条线索。”容行正经伸出两根手指,“两条,第二条是她会用毒。” 江晚宁要醉了:“会用毒怎么了,我还会医呢,你能看出来么,即便你亲眼看到了还是不相信我呢还。” 容行:“……” 这丫头心眼好小,好记仇,到现在还记得随时怼他一句。 “医毒不分家,我们想着既然毒太后善用毒,那她身上必定会染上特殊的毒药味道或者其他痕迹。”谢辰瑾说出他们二人的想法。 “就好比你每次给人做手术的那几天,身上都会有淡淡的酒味儿和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是酒精和消毒水的气味。”江晚宁明白了,她用的是化学制剂,气味还算小的。 像一般医馆里的医者,身上普遍都有草药味儿有的是甘草,有的是其他,总归身上都是会带着味道的。 若毒太后当真如容行调查的那般,整日与毒物泡在一起的话,她身上应该也会有相应味道的。 见江晚宁神色逐渐明朗,容行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这是此次夜郎朝贡所带宫女的个数与她们的基本容貌特征。” “既然毒太后是年轻女子的外貌,那她最可能混在随行宫女中,我们只要在这些夜郎宫女里摸排,定然能找到毒太后。” 第282章 这得依靠检测工具 “听起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可是……” 容行打断她的话:“别可是了,明日就让阿瑾带你去拜访夜郎使臣住的驿馆。” “他与夜郎国主寒暄,你就到处逛逛,去夜郎宫女堆里看看。” 江晚宁拧着眉,仰天无声叹息。 可是她没有闻味辨毒的能力啊,不然那日在和媛公主那里她就直接闻味道辨认毒菜了,何必一口口的喂进嘴里呢。 “你当我是缉毒犬吗,鼻子闻闻就能定位?!” 容行双臂环于胸前,嫌弃的瞅着她:“你没法识别?!” “阿瑾我就说罢她肯定没法识别的,就这还神医呢,真是大言不惭!” 好嘞,终于反击了一次。 容行默默在心里窃喜了一秒钟。 江晚宁:“我光靠鼻子是没法识别的,得依靠检测工具。” 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试纸,“这是毒物测试试纸,有了它就能很明确精准的判断人体内是否藏毒。” “若真如你们所言,毒太后的容颜是用毒蛊换来的,那她体内一定含有毒素残留。” 江晚宁用针在食指上轻扎一下,而后把一滴血滴在试纸上。 很快,试纸上出现一条红色小杠。 “快看,如果一个人的体内无毒,我们称之为阴性,就是一条红杠,若体内有毒,则为阳性,就会出现两条红杠。” “我体内无毒,所以是一条红杠。” 她拿起谢辰瑾的手,在他指尖扎了一下,鲜血滴在试纸上,试纸出现两条浅淡的红杠。 “谢辰瑾此前中过毒,现在体内余毒未清只剩少许,所以是两条颜色比较淡的红。” 容行惊异的把试纸拿在手里看着,满眼惊喜和不可置信: “有了这个就简单多了,只要谁的血让试纸出现两条红杠,那一定是体内有新毒或者体内毒素很多,那就一定能确定她是毒太后。” 江晚宁点头:“这不比我的鼻子靠谱?这次识别就靠它了!” “等等!”容行刚高兴一秒,又意识到了事情的难度, “可我们不能说把他们夜郎宫女的手都给扎破罢。” “没理由没借口啊。” 江晚宁干笑了一笑,神色微赧:“只要是体液就行,咱们可以收集除了血以外的。” “除了血以外的?!”面前两个男子面面相觑,“什么?” 这大冬天的宫女们在室内侍候,不可能随时随地出汗罢。 “尿液。” 江晚宁坦然开口,尿检粪检在现代医院属于最稀疏平常的检查了。 容行瞪大了双眼:“这……这要怎么取……” 在他看来这比把宫女们都给抓起来,挨个给每个人放指尖血还困难。 他的人都是大老爷们,总不能跟着那些个宫女们出恭紧看着人家小解罢。 江晚宁挠挠头:“我也还没想好。” “没想好说出来有什么用!”容行丧气的坐在圈椅上唉声叹气。 好不容易能有个路子现在也被堵住了。 “你说这毒太后到底长什么样啊。”容行把玩着折扇,很颓然。 他现在有种功亏一篑的挫败感。 更重要的是,现在毒太后来京都一事目前只有他和谢辰瑾发觉,想要提醒陛下都拿不出实际证据。 “阿瑾,要不你带人把夜郎宫女都给抓起来,让她们出恭小解罢。” 听到这句话江晚宁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她猛地拍手:“对!我们明个就去使臣驿馆让那些宫女都小解!” 见她这般神采飞扬,谢辰瑾心里有了底气,看来他的小王妃又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第二日巳时,江晚宁抱着一条通体雪白的长毛哈巴狗与谢辰瑾坐上了去使臣驿馆的马车。 谢辰瑾这次过来是以大凉亲王的身份过来拜访的。 理由很简单,因为云昌公主外嫁多年首次回大凉京都,身为云昌公主的娘家人,他代表着大凉过来慰问探访夜郎国主王后的住所。 看看驿馆准备的是否周全,有没有怠慢到夜郎国主。 同时太后得知云昌公主有了身孕,高兴不已,整个后宫妃嫔见状纷纷给云昌公主送来了有助于孕产妇的可口小点。 这些都不贵重,纯属长辈对晚辈的关怀,没有必要在朝贡宴上以皇帝赏赐的形式来赠送。 是以大凉特意派睿亲王过来探望慰问,显得两国之间亲切不官方,亲厚不疏离。 很具人文关怀的理由,任谁都无法拒绝。 他们一行人带着一队捧着礼物的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夜郎使臣住的驿馆。 门口接到拜帖的侍卫们早已摆好欢迎的队列。 双方和谐一派,标准的两国交好氛围。 江晚宁抱着怀里的狗跟在谢辰瑾身后走进了驿馆,夜郎国主在正厅里接见了谢辰瑾。 在天亮自然光线下,江晚宁发现夜郎国主远比那晚马车里看起来要老,当时看着像六十岁现在看着就像快七十的干瘪老头儿。 头发花白,脸上的褶皱层层叠叠,额头鬓角和手背上都有了老年斑。 好在精神看起来还行,没有老年痴呆,人蛮清醒。 江晚宁心里又为云淼儿难过了几分,一个妙龄少女一个入土半截的老头,可不一树梨花压海棠么。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夜郎国主上前虚扶谢辰瑾时,江晚宁明显闻到了对方身上浓浓的老人味儿。 这种味道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会有的味道。 她抱紧了怀里的狗,站在谢辰瑾身后半步,脸上的礼貌微笑都要僵住了。 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谢辰瑾扫了一眼正厅,疑惑道:“敢问大凉云昌公主在何处?怎么没见到她。” “睿王妃今个还专程带了府里的宠物狗过来,想跟她逗逗乐呢。” 夜郎国主道:“王后有了身孕后,身子容易疲惫。” “再加上从夜郎过来大凉路途遥远,王后这些天疲乏感更甚,几乎都是日上三竿才起来的,还往睿王爷体谅。” 江晚宁接过话笑道:“不打紧,孕妇为大,她若累了本妃去后院看望她便是,反正你们两个男人谈的话题我也不喜欢。” 说完她毫不掩饰的朝谢辰瑾瘪瘪嘴,抱怨道:“得亏有小豆子陪着我,否则我肯定不跟过来的。” 她这般小女儿姿态把无所事事的闲散王妃表现的淋漓尽致。 第283章 妖媚美人 谢辰瑾无奈又宠溺的笑笑,扭头看着夜郎国主:“不如便让宫人带王妃去陪着云昌公主罢,她性子活泛哪里都待不住。” “哈哈哈”夜郎国主大笑着,“‘英雄难过美人关’,看不出来睿王爷一届战神竟如此宠爱王妃,来人帮睿王妃带路。” 谢辰瑾露出男子之间惯有的暧昧笑容,跟着哈哈笑了两声,待江晚宁抱着狗走出大厅后才开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美人在侧自然心情愉悦,当然既是美人,这脾性跳脱些倒也显得有趣。” 一句话说在了夜郎国主的心坎上,再加上这话的语气带着只有男子才明了的暗示,他附和点头而后羡慕道: “若王后有睿王妃这般活泼便好了。” 作为和亲公主嫁给了老头还想让别人兴高采烈的迎合他,这老头的要求未免太高了些。 谢辰瑾心里想着,面上不显依旧痞笑:“这文静美人自然有文静美人的气质,太闹腾了也不好,时常闹腾闯出些祸事来。” “祸事?孤王听说睿王妃有一手好医术,怎会给王爷带来祸事,应当都是救人命的美誉才是。” 夜郎国主对大凉京都的事情也异常了解。 谢辰瑾没有回避也没有否认,换了重点吐槽:“诶,救人嘛是救了,可得罪人也得罪了。” “她就仗着自己医术好,脾性大的很,每每入宫都要与皇后和太子和其他妃嫔吵架,搞得本王有段时间处处给人道歉。” 谢辰瑾说的这些与调查得来的密报几乎一样。 夜郎国主心里稍微平衡了些,他端起茶盏在面前举起:“各有各的好,来喝茶喝茶。” 这厢,江晚宁跟着宫人往驿馆后院走。 刚走到后院门口,她怀里一直安静的狗突然叫了起来。 后院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每个人眼里带着些惊慌无措紧张。 江晚宁讪讪的笑着,轻拍了一下狗头,轻声呵斥:“别乱叫!再乱叫晚上把你给炖了。” 小豆子呜咽了一声,乖乖窝在江晚宁臂中。 这时后院忙活的宫人们才像是松了口气般,扭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江晚宁问宫人:“王后在哪个房里休息?你要不要先通传。” 那宫人压低声音,“王妃随奴婢走便是。” 江晚宁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她这才发现院子里静的不像话,哪怕是在洒扫忙活的宫人也都轻手轻脚的。 她以为是云淼儿怀孕容易犯困,夜郎国主专门交代下人不可高语,以免打扰到云淼儿。 谁知再往前走没两步,一名女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是怎样一名女子呢,一袭浓烈的火红色长裙裹身,腰间系着同样色系的绸带。 与和媛公主一样都是不怕冷的,甚至更甚,白晃晃的肩头露在外边,领口是标准的深v,一直v到心口,露出诱人的事业线。 饶是江晚宁同为女性只看了一眼也不由看的面红耳热, 女子很随意的在脑后挽了个发髻,更显得她慵懒妩媚,她没有佩戴夜郎特有的银饰头环,只在额上垂下一颗耀眼的红宝石。 红宝石巧巧垂在她的眉心,配合着浓重的妆容显得整个人妖艳魅惑。 她坐在后院中央的一个躺椅上,和煦的冬日暖阳洒在她身上,似乎把她晒舒服了,她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身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沐浴阳光。 江晚宁微偏着头,这女子肯定不是云淼儿。 谢季同不会喜欢这般浓烈妖媚的女子。 引路宫女见她停住了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小声道:“这是媚姬,王后有身孕不便服侍国主,国主特意选着随行的。” 看来是夜郎国主的某位得宠妃子了。 江晚宁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心里替云淼儿更加憋屈了些。 女子有身孕本就辛苦,可很多男人非但不心疼还专门挑在这期间明目张胆的另寻伴侣。 特别是这个女子一定要服侍男子的时代,男人孕期另找他人还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有身孕无法侍候。 江晚宁摇了摇头,把自己脑子里关于现代女性的观点摇走,努力让自己接受所看见的一切。 这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常理,甚至还有妻子有孕主动为夫君找妾的。 她不理解和支持这种行为,只能尽量做到看到后不生气。 就在江晚宁即将要进入一方幽静的小院时,她听到躺椅上,那女子冲着她这边开口: “是什么人?走路声音大得很,吵的我耳朵疼。” 江晚宁:“……” 她穿的软底鞋,冬日的鞋子里还垫着厚厚的鞋垫,一路走来除了小豆子叫的那声外,她觉得再没听到其他声音。 而这女子竟说她走路声音大了?! 不等她多想,有宫人看着她催促:“娘娘问你话呢,还不快过来回答!” 江晚宁皱了皱眉,如果她走路的声音很吵,那这宫人说话的声音岂不是要把媚姬的耳朵给吵聋了?! 她开口道:“我乃大凉睿王妃,不知美人在此浅寐惊扰了美人,还望美人谅解。” 江晚宁的目的在于见到云淼儿,找机会给驿馆的所有宫女做尿检,不想在其他事情上节外生枝。 所以她言语得体,话里话外带着谦卑客气。 “睿王妃?!”媚姬懒懒地歪在躺椅上,嘟囔道,“没听说过。” 江晚宁礼貌客气地笑笑,“若美人没什么事,本妃先走了。” “不急。”媚姬支着头缓缓睁开眼,看着江晚宁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来。 只见她带着媚丝雾气的眼睛在江晚宁身上上下扫了好几圈,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看到猎物的猛兽,眼中透露出贪婪垂涎。 “大凉真是个好地方,随便在后院躺着就能遇到个绝世美人,难怪国主会喜欢大凉。” 江晚宁心里把那色老头骂了一百遍,看来夜郎国主没少猎色,估计这媚姬把她当成被夜郎国主选进来的姑娘了。 “美人误会了,本妃是大凉睿王的妻子,早已嫁为人妇,是过来探望夜郎王后云昌公主的。” 媚姬轻嗤出声:“嫁为人妇?哪有如何?谁不是呢。” 第284章 这是云淼儿? 江晚宁惊了,媚姬的意思是她嫁过人,然后被夜郎国主强抢过去的?! 她面上讪讪,不知该说什么。 媚姬看出她的窘迫反而咯咯笑了起来:“同我从前一样呢,真是纯情又可爱。” 说完她从躺椅上站起,扭动着腰肢走到江晚宁身边,伸手想要抚摸江晚宁的脸: “你不用担心,哪怕你嫁过人只要讨得国主欢喜,他也会给你无尽宠爱的。 江晚宁退后一步躲了过去:“本妃还有要事在身,不叨扰美人了。” 随后抱紧小豆子转身快步走进云淼儿单独住的小院。 外边那女人发出若有如无的叹息:“可惜了,荣华富贵就眼前,国主也是前所未有的好男人,还是太年轻不懂事啊。” 江晚宁回头,媚姬已经重新回到了躺椅上,继续沐浴着冬日暖阳,看似极其享受。 这媚姬怕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被夜郎国主祸祸久了,竟对他有了依赖和信任,甚至还大度的为他选女人?! “睿王妃,请您现在这里稍等片刻,奴婢去敲门。” 宫女把江晚宁一排厢房前站定,而后走向最里面的那间厢房门前轻轻叩门。 “王后娘娘,大凉睿王妃前来拜访。” 宫女的话音刚落,里面便响起瓷器坠地碎裂的声音。 引路宫女见怪不怪,回头朝江晚宁伸手指引:“睿王妃请。” 厢房门还未开,江晚宁抱着小豆子往前走,刚巧走到房门的那一瞬,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位玫红色宫女面无表情的看了江晚宁一眼,侧身站在门旁:“王后娘娘在内室。” 这两位宫女的语气态度都不甚恭谨,她们紧盯着江晚宁走进内室后并未离开而是一左一右的站在屏风处。 “云昌公主。” 走进内室后江晚宁看着坐在床榻沿的女子率先开口。 女子穿着铁锈红的外衫,头上顶着夜郎女子特有的银饰,她脸部轮廓轻柔,眉眼似水若雾,是标准的古代美人。 不过脸上不自然的青白,和微颤抖的嘴唇让她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再往下看,女子脚下一片水渍,看来刚才是她失手摔了茶碗。 “王后娘娘,睿王妃在同你说话。”玫红色宫女开口提醒。 “是。”女子听到这话猛地站起,睁大双眼朝江晚宁看来,神情带着木然。 江晚宁眨眨眼,她们二人的声音并不大,倒不至于让人反应这般激烈罢。 她嘴角勾起一个和善的笑,放柔的声音,语速也慢了下来:“请问您是夜郎王后,云昌公主云淼儿吗。” “我是大凉睿王妃,特地带了些大凉特产来看你。” 对面女子听到这话看向江晚宁,眼中似有讶异之色闪过。 同时仿佛带了些疑惑流出,但那神色仅有那么一瞬,再想细究时却再看不见,只有先前那般木木的神态。 她嘴巴动了动仿佛是在重复江晚宁的话,待她把话自己复述一遍后,脸上绽开一个笑: “是,我是云昌公主云淼儿,你是睿王妃,睿王是谢辰瑾那你是谢辰瑾的王妃。” 低幼儿童般的复述和回答让江晚宁眼中划过一丝惊异,她侧身示意碧叶把带的东西拿上来。 在目光扫过宫女身上时,只见两位宫女面色无常,甚是平静。 看来云淼儿平时说话就是这种模式了。 “太后和皇后听说云昌公主有了身孕特意让我带些点心送给公主,说是公主出嫁前爱吃的。” “是,是我都爱吃的,多谢。”云淼儿脸上一直浅笑,那笑客气疏离,好像是一副浮在她脸上的面具。 江晚宁站在那里往四周看了看,旁边宫女提醒:“王后娘娘,您该赐座了。” “是。”云淼儿笑着点头,看向江晚宁,“请坐。” 这般奇怪机械的应对让江晚宁很不适应,她依言致谢坐了下来。 在继续与云淼儿的聊天中,江晚宁发现,云淼儿回答问题的答案都是非常简单的词汇。 不管她问什么,说什么,都会自己复述一遍问题后,挂着浅笑回答‘是’‘很好’‘好吃’‘多谢’。 若问的问题回答起来有些复杂时,身边宫女就会开口提醒,而云淼儿就会按照宫女的意思回答。 一板一眼,一丝不苟,丝毫不错。 二人正说着话,厢房门口有宫人传告:“国主到——大凉睿王到——” 玫红色宫女听到后走到云淼儿身边,托着她的胳膊半拽半拉的拖着她往屏风外走: “王后娘娘,国主来了,要行叩拜之礼。” “是。”云淼儿依旧笑着回应,脚下跟着宫女走了出去。 走出屏风后,云淼儿依言在夜郎国主面前行了礼,又朝谢辰瑾福了福身。 一举一动皆守规矩礼节,脸上浅笑客套标准,让人挑不出差错。 谢辰瑾走到江晚宁身边与她并肩而立,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夜郎国主很随意拉住云淼儿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拽,云淼儿全程浅笑不曾有过一丝反抗和难为情。 甚至夜郎国主在往她脸颊胸口凑时,也轻轻的笑着。 丁点儿没觉得在外人面前这些亲密的举动有些不合时宜。 “这是怎么回事?”谢辰瑾在江晚宁手心里划了个问号。 江晚宁默默回了个句话给他,代表她也不知道。 夜郎国主的亲密行径还在继续,云淼儿依旧无声淡笑。 “看来云昌公主很得国主喜爱,但这……毕竟……”谢辰瑾轻咳两声,示意还有外人在,“还是等本王与云昌公主招呼离开后再继续罢。” 他语气轻松,但牵着江晚宁的手收得紧了些。 鼻息间透着被压抑许久的愤怒。 江晚宁知道这是因为云淼儿。 一个大凉云昌公主,从前单纯美好的女子,如今却变成这夜郎老头手里不知反抗,甚至看似连廉耻也不知的玩物。 这确实让曾经相识的,知晓她本性的故人难以接受。 江晚宁无法想象,若谢季同站在这里看到这一幕会如何,怕是会直接冲上去把夜郎国主给丢出去。 夜郎国主听到谢辰瑾的话松开了云淼儿,眼睛在江晚宁身上瞟了一眼,意味深长道: “孤还是羡慕睿王爷的,睿王妃容貌绝世,性情活泛比呆板的云昌公主有趣多了。” 谢辰瑾把江晚宁挡在身后,浑身的愤怒几乎快要压不住了。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国主若喜欢何不收了她,让媚儿多个妹妹呢。” 第285章 有句俗话 “这位睿王妃的性子媚儿很喜欢呢。”媚姬扭着腰肢走到云淼儿身边,“王后娘娘觉得如何?” 云淼儿一直还是那副浅笑面孔:“是,多个妹妹。” 媚姬开心的笑了起来,额间的红宝石衬得她的笑靥仿佛一朵罂粟,迷人危险。 “国主,王后娘娘都同意了呢,你便问睿王开口讨要罢。” 那夜郎国主竟像没有看到谢辰瑾在场般,目光往江晚宁身上看,越看越觉得漂亮美丽,越看越觉得喜欢。 特别是江晚宁眼中带着的开朗自信和与夜郎女子不同的风采更让他欢喜不已。 于是他往侧走了一步,目光绕过谢辰瑾,问:“小丫头你可愿跟了孤?待朝贡结束后,你随孤王一道回夜郎如何?” “到了夜郎,孤王会像宠爱媚姬一样宠爱你,她有的你都会有,一点儿都不会比你在大凉做睿王妃差。” 谢辰瑾浑身上下的毛都要竖起来了,江晚宁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她冷哼一声,反问:“国主身边有佳人在侧,怎的还不知足?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当大凉是什么大凉睿王是什么?” 夜郎国主挥挥手,一脸的不在意:“一介小女子而已,多大点事儿,你睿王妃的身份尊贵还是云昌公主的身份尊贵?” “当年孤王看中了云昌公主,大凉皇帝不就立马给送到夜郎了嘛。” “至于睿王爷,你也别气恼,孤王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孤会在夜郎上下找出十个美人来送到你的府中,你看如何?” “这十换一的买卖很划算的。” 媚姬柔媚的声音带着醋意:“当时你只用了五个美人换妾身呢。” 江晚宁:“……” 看来这夜郎国主就是用同样的说辞和作法把媚姬带进夜郎王宫的。 “呵呵,睿王妃这下你能明白孤王的诚意了罢,你绝对会比媚姬受宠的。”他说着伸手往媚姬脸上捏了一把,很是享受的模样。 “怎么样,要不要跟着孤王,来,别躲在睿王身后,离孤王远了,孤王都看不清你了。” 你看不清是因为你年龄大了有白内障! 江晚宁也气得快要忍不住了,她看向云淼儿,试探开口:“王后娘娘怎么看?” “她能有什么看法?你们大凉女子能有两位同时被孤王看上是你们的福气。” 云淼儿笑着点头:“是,共侍一夫是福气。” 江晚宁彻底对云淼儿无语了,她本以为云淼儿是被夜郎国主强迫了太久特意用乖巧听话的表面来伪装,糊弄夜郎人。 可现在,面对故人之妻要被抢,她居然跟着附和?! 难不成云淼儿是真的顺从夜郎国主了? 像媚姬一样,有了斯特哥尔摩综合征,只不过表现不同?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罢。”江晚宁微动嘴唇,用只能谢辰瑾听到的声音说。 那边玫红色衣服的宫女朝江晚宁走来:“国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谢恩?!”说着伸手就要拽江晚宁的胳膊。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带着戾气划过,那宫女‘啊’的大叫出声。 低头看自己的手,竟是一只手掌自手腕处被砍断,断手在地上掉着,手腕处血流如注。 谢辰瑾一手把江晚宁揽入怀,一手把玩着带着血迹的匕首,勾起一个不带温度的笑: “国主,你们夜郎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王眼前招惹本王的王妃。” “或许,夜郎国主不是想带位美人回夜郎,而是想留下自己的尸骨在大凉?!” 一直浅笑木然的云淼儿把目光往谢辰瑾处投了过去,眼中又是匆匆的讶异震惊,而后又恢复原状。 夜郎国主一愣,而后笑了起来:“原来睿王还在兴头上,实在抱歉得很,待睿王玩的没了兴致,孤再来讨要罢。” 他没有想到方才在大厅看起来随意亲和与他似乎有相同爱好的谢辰瑾会突然间发飙。 不过以他的脑回路,最多只会觉得江晚宁是谢辰瑾刚入手的美人,还没腻味,等到时间长了腻了就不会这般气恼了。 “本王怕你没有机会。”谢辰瑾冷然道。 他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危险气息和戾气形成了一股骇人的气势。 在这样的威压下,原本一脸轻松不当回事的夜郎国主很快收敛起色眯眯的痞笑,整个人虽还穿着王服但已然没了王者之相。 江晚宁悄悄在他腰间戳了戳,安抚着谢辰瑾的情绪,淡淡开口道:“看来国主是位多情之人。” “既然你能随便朝人夫君开口讨要别的女子,不如先把身边的已经没了兴致的美人还回来,再去找些新鲜的美人如何?” “本妃也不小气,会另寻二十位美人送给国主的。” 她说着目光往云淼儿身上看去,有那么一瞬,江晚宁捕捉到了云淼儿神情的松动,木然的眼眸似乎划过一丝希冀,仅半秒她又恢复了傀儡浅笑。 夜郎国主一手揽住媚姬,一手揽住云淼儿,还特地在云淼儿耳边轻舔了一下,笑道: “入了我夜郎的东西哪怕腻味了,不想要的,扔也得扔在夜郎王宫,死了也得死在夜郎死在孤王的身边,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云淼儿脸上的笑明显僵住,细看之下她的手似乎都在暗自用力。 “王后你说是不是?”夜郎国主似挑衅般看着江晚宁问。 云淼儿毫不意外的吐出江晚宁听了一整个上午的词:“是。” 江晚宁却摇摇头:“此言非也,虽然大凉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说法。” “但这俗话毕竟是俗话,我们哪能真的瞅着公主嫁了鸡狗不管呢。” 夜郎国主愣了一瞬,脸上的褶皱气得都堆了起来:“你说谁是鸡狗?!” “诶,都说了是俗话嘛。”江晚宁仰头看着谢辰瑾,“若国主非得对号入座那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国主对号入座了,那我们更得做出相应表示,王爷我说的对么。” 谢辰瑾点点头:“我家王妃说的对。” 看来往后吵架这块还是得让自家王妃来,分分钟气死人不偿命。 第286章 你在教本王做事? 夜郎国主瞅着谢辰瑾,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睿王爷,你宠爱美人无可厚非,但倒也不必为了讨好美人事事依从,这女人管出来的不是惯出来的。” 事已至此谢辰瑾也懒得同夜郎国主客气了,他眼睛一横,冷冰冰道:“你在教本王做事?!拓跋宇,本王是不是给你脸给太多了?” “还是你觉得你这张老脸能在本王这里讨到好?以你今天调戏本王妃的行为,若非云昌公主在此,本王能把你这个驿馆给端了!” 谢辰瑾找不到对夜郎国主客气的理由,若云淼儿在夜郎过得好他大概能看在云淼儿的面子上给拓跋宇留点颜面。 现在云淼儿的账还没清,又对着江晚宁轻佻戏弄,单是方才那番话,就足够把他和他身边的媚姬五马分尸。 “夜郎作为大凉的附属国前来朝贡,本王本该为了两国和谐以礼相待,但若夜郎自己不要脸,那就休怪本王翻脸无情不认人!” “你夜郎这些年对云昌公主做了什么龌龊事大凉不是不知晓,圣上不过是为了两国和平不捅破罢了。” “本王警告你,少把你的那些腻歪心思放在本王王妃身上,否则本王不怕再披盔甲踏平你夜郎!” 拓跋宇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眯起眼看向谢辰瑾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几年前夜郎与大凉联姻时,他见过谢辰瑾的。 那时谢辰瑾是少年战神,年轻气盛享受着百姓爱戴,但对皇权很尊重,几乎是大凉帝说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而今这谢辰瑾竟敢为了一个女人放出这样的话,难道他不知隔墙有耳,会有人把他这番肆意妄为挑衅他国的话禀告给皇帝吗! 他勾了勾嘴角,选择了忍耐:“睿王爷言重了,孤王只是对睿王妃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般上纲上线的当真呢。” 在忍耐这件事上,拓跋宇相信这世间再没人比他能忍了。 这些年他一直忍耐着同胞兄长先夜郎国主对他的嘲讽戏弄,终于等到兄长驾崩,他白捡了国主之位。 而今他明确明白了,睿王与之前所见能为了眼前利益舍弃女人的男人不同,他招惹不得。 且这里是大凉,他此行不是来打仗的也无意挑起两国纷争。 国主之位是白捡的,他得趁着余生不多的时间好好享乐,才不想为了夜郎发展辛苦半分。 “既然睿王爷对睿王妃如此看重,那孤王不再开玩笑便是。”拓跋宇说着看向江晚宁。 却见江晚宁正偏着头看他,清澈透亮的眼眸里满是不屑。 不止江晚宁,就连她身后的婢女脸上也是浓浓的鄙夷。 拓跋宇有些嫌弃的摇摇头,看来这女子还是温婉恭敬些的好。 譬如云淼儿,虽说恭敬过了头显得无趣,好歹不会与他顶撞,也不会厌恶他。 就在拓跋宇觉得此事已翻篇时,谢辰瑾冷厉出声:“拓跋宇你觉得是玩笑,本王倒觉得是冒犯。” “此前在大厅,本王与你客气给你脸面,与你平礼相处,但本王的王妃你不能如此怠慢。” “依照附属国规制,夜郎国主的地位与大凉侯爷相等,既然是侯爷,那见了亲王妃是得行礼的。” “来,请国主过来与我家王妃行个礼罢。” 谢辰瑾双臂环于胸前,一脸倨傲。 有些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无所谓,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了,但若惹了他想护着的人那就休怪他变本加厉的讨要回来了。 江晚宁没说话,她只研究过大凉宫规,对附属国的礼节不甚清楚,但她能明白这是谢辰瑾在给她出气。 夫君上台唱戏,她没有不捧场的道理。 是以,江晚宁怀里抱着狗,老神在在的往圈椅上一坐,面上带假笑瞅着夜郎国主,眼中意味明显:“快点行礼,老娘等着呢。” 拓跋宇心情很不愉快,先不说他方才已经说了是‘开玩笑’,算是服软赔礼了。 就他和江晚宁的年纪而言,他一个能当这丫头片子祖父的人竟要对她行礼,这传出去不可笑至极吗。 这时拓跋宇全然忘记了,他这位祖父年纪的人刚才还想娶江晚宁,且丝毫没觉得两人有年纪差距,也没觉得是祸害人家小丫头。 他抬眸看了一眼谢辰瑾,后者拿着腰间的玉佩把玩着,对他毫不在意。 那玉佩拓跋宇认识,好像是谢家军的将印,虽说谢家军已上缴给大凉帝,但有传闻谢辰瑾手里保留了一支冲锋军,以一当十的那种。 他愣了一瞬,走到江晚宁面前拱手弯腰行了大礼:“方才言语上冲撞了睿王妃,还请王妃海涵。” 江晚宁的手一下下在狗身上轻抚着,“既然国主认识到了错误,那本妃也没有揪住不放的道理——” 拓跋宇刚准备放下手,又听江晚宁说: “所以国主你准备怎样补偿本妃?” 补偿? 拓跋宇眉头拧了起来:“为何补偿?孤王又没有对王妃造成什么伤害,何来补偿之说?” “有的。”江晚宁用手摸着胸口,委屈巴巴的看着谢辰瑾,“本妃觉得被一老头调戏心灵上受到了巨大伤害。” “这精神受到了损失,国主说该不该补偿?!” 谢辰瑾要笑场了,他差点忘了,他家小王妃不仅在骂人上面技能满格,在讨要赔偿和问人要诊金上面也是十分在行的。 拓跋宇抹了一把冷汗,这个睿王妃比密报中说的更难缠,听闻她向来只认钱不认人,从皇室皇子到相府亲爹都敢要诊金。 看来这是讹上他,准备狮子大开口了。 他扭头看向谢辰瑾:“不知睿王想要什么补偿?此行乃夜郎向大凉朝贡,若说钱财嘛自然是带了些的。” “你是给本妃的心灵造成了伤害,得补偿的人是我,问他作甚?!”江晚宁指着谢辰瑾,“难不成你还想调戏调戏他?” “噗呲”碧叶等人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拓跋宇被这几句说的面上阴晴不定,他费了好大力,把毕生‘忍’功都调动出来才把将要爆发的情绪给压下去。 “那敢问睿王妃想要什么补偿?” 江晚宁仰起下巴:“本妃要……” 第287章 这个她真不敢要 江晚宁扬起下巴:“本妃要云昌公主!” 她指着云淼儿朗声道,“本妃想与云昌公主做姐妹,可又不想委身于你,所以只能问你讨要她了。” 拓跋宇吃惊的看着江晚宁,脑子里千回百转,电光火石间他用他常有的色彩领悟了此事。 “睿王妃竟有磨镜之好?看不出来啊。” 江晚宁快要被气的无语了,老色批脑子里装的永远是黄色废料,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都能被误解成这样。 “你管我,我乐意,快点说你给不给!” 拓跋宇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君子不夺人所好……” “本妃是女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夜郎国主没听说过吗。”江晚宁轻嗤出声, “再说了,你方才都当着我夫君的面抢我呢,我当着你的面讨要你老婆怎么了!很过分?!” 拓跋宇感觉自己被自己的行为打了脸,他连抢白都抢不过来了。 “睿王妃,云昌公主是大凉皇帝赏赐给孤王的,若你想要得经过陛下的同意。” 江晚宁呵呵了一声:“巧了,本妃与睿王爷的婚事也是陛下赏赐的。” “同样是陛下赏赐,你方才要的,本妃就要不得?!” 拓跋宇瞪着江晚宁,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他觉得这个女人是个地痞流氓,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非得用鞭子抽一顿才行。 偏生这是在人家地盘,还是 人家妃子,他打不得骂不得只得供着。 就在江晚宁与夜郎国主争辩时,她的余光一直似有若无的从云淼儿身上刮过。 但见她的肩膀时而微耸时而放松,藏在衣袖里的手亦是一松一弛,就连脸上一直挂着的浅笑也慢慢褪去,变成了紧张关切。 她在担心这场谈判的结果,她想要自己被讨要回去。 江晚宁心里微长叹,递给谢辰瑾一个眼神。 后者收到后立马会意,轻敲着桌面道:“既然国主不同意睿王妃提出的条件,那本王想个补偿法子罢。” 拓跋宇忙点头:“如此甚好。” 那个江晚宁牙尖嘴利,他根本讨不了好,这种事情还是得男人与男人之间商量。 此时的拓跋宇忘了谢辰瑾是个护妻的,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如果没记错,大凉与夜郎的边境驻守的是我谢家军,这样罢,若国主愿意让谢家军的营地往夜郎内迁五十里,本王就会劝我家王妃不跟你计较了。” 谢辰瑾说的极其自然,就像在说问夜郎国主讨要五十米布匹那样轻松简单。 “什么?!不可能!”拓跋宇断然拒绝。 先不说这属不属于卖国行径,若他敢答应,那回了夜郎,官员们非得弹劾他不可。 没准还会纷纷倒戈向太子,让他在一夜间从国主之位上滚下来。 “国主,不是本王不帮你,是本王的提议你不接纳啊。不然你还是听我家王妃的罢。”谢辰瑾脸上遗憾至极, “诶,少了个在陛下面前邀功的机会,你说若我兵不血刃就把大凉军往夜郎国土里挪那么几里,陛下得多高兴啊。” 拓跋宇面上带了怒容,这睿王睿王妃是真当夜郎无人吗!他刚要开口来个理直气壮的反驳,却听到江晚宁幽幽叹息: “王爷,你没事儿惦记人家国土干什么?!” 听到这话拓跋宇想给江晚宁鼓掌了,这个女人还行,心里是有两国格局的。 还没等他心里的怒气消退,江晚宁掐着小拇指比划着: “他们夜郎统共那么一丢丢,你一开口就往里五十里,你怎么不直接说去到夜郎王宫门口,派人保护夜郎国主呢。” 谢辰瑾附和:“倒不是没想过,只是怕我谢家军守在夜郎王宫的话,国主夜里高兴的睡不着觉。” 拓跋宇:“……”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夫妻两没个好东西! “睿王爷!你虽是大凉亲王但孤好歹是夜郎国主,身为一国之主岂有将自家国土拱手相让的道理!” 这话说的硬气十足,拓跋宇都觉得这是他这辈子为夜郎说过的最英勇的话,做过最用勇气的事了。 “啪啪啪!”江晚宁鼓掌,“说的好!有国主气势!” 她话锋一转,“所以国主准备把云昌公主给本妃了吗。” 拓跋宇哽住,他怎么就跳不出这夫妻二人的圈套了呢。 对于一个国主来讲,夜郎国土肯定是要比一个云昌公主重要的。 更何况云淼儿他已经算是玩腻味了,也该换换新人尝尝鲜了。 “既然睿王妃如此喜爱云昌公主,那孤王……” 拓跋宇说着,云淼儿随着他的话一颗心激动不已,眼睛里泛起丝丝泪花。 五年了,这期间不管她如何给大凉递信,如何给太后描述她的非人日子,一直都没有受到任何回应。 而今日她就要结束她的磨难了吗,她就能回到大凉了吗。 云淼儿的眼前浮现一个青衫男子的背影来,不知他如何了,不知他还在不在等她,还会不会接纳她这个惨败之身…… 还没等她肖想完,一个女声打断了夜郎国主的话: “国主真是好拿捏,这睿王与睿王妃三言两语便能从你手里把夜郎王后讨要走,那妾身是不是也会被人讨要出去?!” 媚姬似嗔似怨的看了拓跋宇一眼,幽怨道,“既然早晚有一日会被国主舍弃,不如今个妾身与王后一道一齐投奔睿王妃罢。” 她说着拖着僵在原地的云淼儿亲热地走到江晚宁身边,抛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眼神: “睿王妃不管你有什么喜好妾身都能满足的,既然你能接受云昌公主这寡淡如水的定然也能接受妾身这媚骨天成的罢。” 这下轮到江晚宁傻眼了。 这个媚姬也太…太见风使舵了罢。 见江晚宁没有说话,媚姬又朝谢辰瑾处看了一眼,暧昧道:“王妃,妾身不但能满足你的需求还能满足王爷的需求。” “您就开个贵口,带上妾身不亏的。” 江晚宁:“……” 要不起,要不起,这种女人不敢要。 她要云淼儿回去是为了谢季同,可怜这对苦命鸳鸯罢了。 这个媚姬是个祸水,她算是不敢要的。 第288章 这两人是过来消遣他的! “难不成睿王妃嫌弃妾身嫁过人?” “妾身一介女子,当初嫁人也是奉家人之命迫不得已。” 媚姬见江晚宁没搭话凑到她跟前,摇着身子把胸脯挺得更高了些。 她这一挺,身前的事业线更加明显,软绵绵的肉团几乎要把江晚宁给埋住了,她的鼻腔里充斥着媚姬身上洒的香粉味儿,脸登时红了起来。 看来这女人奔放起来是可以男女通吃的。 “这位美人,请、请你自重。”江晚宁偏着脸避开媚姬,微微仰起头。 她觉得她再不扬头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媚姬见状得寸进尺起来,她嬉笑着朝江晚宁更紧贴了一步。 就在这时,一直窝在江晚宁怀里安静如鸡的小豆子像是被媚姬身上的味道熏到了,‘汪’的一声从江晚宁腿上跳了下去。 在往外跑的过程中小豆子还不忘蹦到谢辰瑾身上踩几脚。 而后低头在谢辰瑾手心里蹭了蹭,很顺便的把他拿在手里的玉佩叼在嘴里跑出去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谢辰瑾都盯着空空如也的手怔愣。 江晚宁一把推开媚姬,跟着狗子往外跑:“小豆子你要去哪儿,别乱跑!” 她追出房门,眼瞅着小豆子雪白的小身躯东一扭西一拐,消失在驿馆角落。 “小豆子!豆豆!”江晚宁气急败坏的吼着,“谢辰瑾还傻站着干嘛!快点给我找狗去!” “诶诶。” 男人立马站起身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几个潜伏的侍卫从驿馆各处闪现而出跪拜在谢辰瑾跟前。 “去找小豆子。” 一声令下后,侍卫嗖嗖飞走,江晚宁气鼓鼓的坐在院子里生闷气。 其他人则瞠目结舌的看着这夫妻两,半晌没反应过来。 王府侍卫的用途是给王妃寻狗?这哪里是大凉战神,分明是个妻奴嘛。 谢辰瑾回头见众人眼神各异,遂干笑两声解释:“这小豆子是王妃爱犬,平时在王府被受王妃宠爱。” “就连睡觉都搂在怀里,若找不到怕是回去后得哭了。” 夜郎国主呵呵笑着,“美人有特殊喜爱的东西也正常,像媚姬就很喜欢宝石。” 看样子这江晚宁把心思放在寻狗上了,希望她讨要云淼儿的心思会随着找狗而遗忘。 没多大会儿,一名侍卫托着半个身子湿透的小豆子出现在江晚宁跟前。 “这是掉水里了?” 她向前走了几步,闻到狗子身上的味道后掩住了口鼻。 一股尿骚味儿,这哪里是掉水里了,分明是掉尿窝里了。 “小豆子可能路上踩到秽物了,还是让属下抱着罢,省得脏了王妃的身。”侍卫托着小豆子站到旁边。 江晚宁见小豆子虽说沾了些尿液身上难闻,好歹是安全被找回来了,她拧在一起的小脸舒展开,远远逗弄着狗露出笑颜。 谢辰瑾弱弱提醒:“王妃,本王的玉佩方才被小豆子叼走了,那也挺重要的。” “哦。”江晚宁漫不经心的回答,指着侍卫,“你瞅瞅小豆子身上有没有,小心点检查别把它弄疼了。” 看来在这睿王妃的眼里,一枚将印玉佩还没有一条狗重要。 拓跋宇默不作声,拉着媚姬坐在椅子上等待。 原本满怀希望以为自己即将脱离苦海的云淼儿,见好事先被媚姬打断又被一条狗引去了江晚宁的注意力。 她激动到快要沸腾的心缓缓沉了下去,看向江晚宁和小豆子的眼神逐渐阴沉起来。 抱着狗的侍卫低头在狗身上扒拉了一圈:“回禀王爷,它身上嘴里并没有玉佩。” “你在哪里找到小豆子的?那里有没有?”谢辰瑾紧张追问。 侍卫摇头:“属下是在墙边找到小豆子的,当时它身边什么都没有。” “那怎么办。”谢辰瑾有些束手无措,“总不能派兵搜夜郎国主的驿馆罢。” 听到这里拓跋宇又紧张了起来。 将印丢失在哪国都是大事。 大凉亲王派兵在夜郎驿馆搜罗将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夜郎用了什么下作手段私藏了睿王府将印。 这传出去会引起大凉皇帝和其他官员的误会不说,此次其他前来朝贡的国家也会对夜郎产生偏颇误解。 若大凉以此为借口集结他国针对夜郎该如何是好?! 拓跋宇板着脸很是不悦:“睿王爷,此次可不管孤王的事!即便孤王位同于大凉侯爷,你一亲王也没有私自搜查孤王府邸的道理!” “将印丢失确实怪不得国主。”谢辰瑾面露为难,“可夜郎国主也明白将印对于一军统领的重要性。” “本王的将印落在你的驿馆肯定是要寻一寻的,总不能任由将印遗失罢,谁知道方才是不是有人见到将印,专门从狗嘴里给夺走的呢。” 拓跋宇现在不仅觉得江晚宁是个地痞流氓,还觉得谢辰瑾同样是个无赖! 这夫妻二人今个绝对是商量好了,专程过来拿他消遣的! 饶是他一直想要回避忍耐也再也忍不了了! 拓跋宇再次雄起,猛拍桌子冲到谢辰瑾跟前…… 第289章 它能找到将印 奈何拓跋宇的个头干瘪瘦弱,哪怕谢辰瑾坐着,整个人的气势也比他强盛。 “睿王爷今日你是专程过来找事的吗!” “还是当真以为我夜郎是软柿子可以任由着你拿捏!” “先讨要我夜郎王后又要搜查我夜郎下住驿馆,你当真以为孤王住的地方是你睿王府后院?” 拓跋宇觉得他是强劲质问,可在他人看来与小声抱怨差不多。 谢辰瑾挥挥手:“本王真没有轻视国主的意思,你也看到了,事发突然,本王总不能去问一条狗将印的下落罢。” 找到小豆子的江晚宁心情似乎很不错,她挑唇笑道:“怎么就不能问狗狗了?” “本妃的小豆子聪明着呢,既然是它把将印弄丢的就能把它找回来!” 谢辰瑾苦笑着把江晚宁拉到自己身边,哄着:“是是是,能找能找。” 敷衍的语气让江晚宁不爽起来,她掐着腰不依了:“怎么着你不相信?!” “相信,本王相信。” “哼!我看你就是不信!”江晚宁杠上了劲儿,“今个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小豆子有多聪明!” 她走到拓跋宇跟前,很匪气的拍了拍他的肩:“国主你瞧好罢,今个本妃不用睿王府派兵搜府就能把将印找到!” 拓跋宇丧着脸,本来就是你们夫妻二人和你们王府狗子的事情,管他什么事儿?! 这江晚宁还说的一副大义凌然,在为他排忧解难的模样。 不过能用狗子找到的话,睿王府就不用派兵过来了,这个结果拓跋宇还是很乐意见到的。 可一条小不拉几的狗当真能找到将印?! 江晚宁走到小豆子跟前仔细看了几眼,开口询问:“豆你刚才去哪里玩了?在哪儿沾的浑身是尿?” 侍卫怀里的狗用大而圆的眼睛与江晚宁对视着,像是在回答她的话般,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媚姬好奇的看着这一幕,小声嘀咕:“这睿王妃会狗语?怎的就像真的在和狗说话一样。” 碧叶斜了她一眼:“小豆子聪慧机警,素日里我家王妃一个眼神它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媚姬夸张的拍手夸赞:“不愧是睿王妃,如此一说妾身更想跟着她走了。” 她说着走到云淼儿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云淼儿的腰身,饶有意味的说:“王后你觉得呢。” 云淼儿的心在经历了方才那一番起伏后,觉得谢辰瑾和江晚宁已经全然把她这个人抛至脑后,再也不顾她的死活了。 她转了转麻木无神的眼珠,配着嘴角一如既往的僵硬微笑,整个人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娃娃: “我既嫁入了夜郎,生是夜郎的人,死是夜郎的死人,不会想跟着别人走的。” 既然无人解救,不如在拓跋宇面前表现的乖觉点,往后她估计还能过得舒坦些。 拓跋宇听到这话,自得的朝谢辰瑾和江晚宁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不是孤王不放人,是云昌公主自己对夜郎死心塌地。 江晚宁自然是听到云淼儿的话了的,她微诧异的瞅了一眼云淼儿,见她神色气息已无起伏,眼神里也没了那抹带着希望的光。 这是怎么了?! 小豆子的事迫在眉睫,江晚宁回过神,暂时把云淼儿的事搁在心底。 在与小豆子‘倾心’交流过后,江晚宁直起身道: “小豆子刚刚是误踩了一位宫女的轮回酒,这才湿了半拉身子,将印么也是在那个时候掉了。” “现在我们只要找到这个宫女,再顺藤摸瓜找到这宫女方才出恭小解的地方就能找到将印了。” 这个方法听起来算是靠谱,但夜郎随行宫女这么多,每时每刻都会有宫女出恭,总不能派人挨个去问谁在方才小解了罢。 若是直接盘问,估计还会有宫女害怕出恭次数多招来训斥而撒谎。 针对拓跋宇的这个顾虑,江晚宁马上给出解决方案: “只要驿馆的宫女们各自把轮回酒摆在小豆子面前,让它闻一闻,它就能找到。” “狗嘛,这嗅觉要比人类强许多的,体液的味道差异它肯定能识别。” 在场人皆点头表示认同,让小豆子根据它身上轮回酒的味道来寻人确实是个好办法。 方法得到了一致赞同,拓跋宇为了不让睿王府的人搜驿馆,也积极配合,命夜郎随行的宫女们每个人从江晚宁处领了器皿接轮回酒。 待所有宫女的轮回酒接完后,为了保证小豆子不被其他人身上的气味干预,江晚宁特意带着它去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去闻轮回酒的味道。 进了房间,江晚宁把小豆子往地上一放,迅速带上手套口罩,拿出检测试纸和工具对面前五六十份尿液样本进行检测。 滴了尿液的试纸开始慢慢出现红杠,江晚宁一个个的检查着结果,认真寻找那枚有两条红杠,代表宿主体内有毒素的测试纸。 媚姬等得不耐烦了,嘟囔道:“国主,睿王爷,妾身一直在房里没动。” “这将印丢失肯定不管妾身的事,妾身能先行告退回房休息吗。” 她要跟着江晚宁走是为了给拓跋宇解围,现在那困局已解,拓跋宇接受到了她的好意,自然心里对她喜爱不已笑眯眯的挥手示意她退下。 就在媚姬带着人跨门而出时,江晚宁一脸凝重的迎面走了过来…… 第290章 陷入两难 江晚宁一脸凝重的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一名低着头的夜郎宫女。 媚姬瞥了她一眼,懒洋洋道:“王妃这是找到轮回酒的主人,找到将印了?” 没等江晚宁回答,她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手边扶着宫女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屋内的谢辰瑾看到她,扬声道:“王妃,小豆子寻到人了吗。” “就是这位宫女。”江晚宁走进屋站到谢辰瑾身边,“小豆子是摔进了她的轮回酒里,将印也掉在那一块。” “这宫女起身后见地上有玉佩,便顺手捡走了。” 她边说边用一只手在谢辰瑾背后划着。 那宫女知晓自己捡了个大麻烦,急忙跪拜在拓跋宇跟前把玉佩捧在手心。 “奴婢知错请国主恕罪。” 谢辰瑾瞅着宫女手心,玉佩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拓跋宇指着玉佩,问谢辰瑾:“睿王殿下,请看这是不是你的将印。” 谢辰瑾拿起玉佩在手里把玩细看了一会儿,点头:“是。” “呵,看来睿王妃的爱犬当真是个灵物。” 少了大麻烦,拓跋宇心情松快了许多,没有觉察到江晚宁和谢辰瑾低沉的气压。 “既然这将印已找到,天也不早了,不如两位……” 拓跋宇心里肯定是不想留他们二人用午膳的,这两位无赖尊神在他这里多一秒,他都害怕会再挑起什么事儿。 可他又不能直接说,只能堆着笑意用眼神往大门方向瞟。 “国主提醒的是,天色已经不早了。”江晚宁看出拓跋宇眼中的逐客之意,喊着谢辰瑾,“王爷,带上云昌公主一道回去罢。” 既然没有找到乔装成功宫女的毒太后,那至少得把云淼儿给救出来。 她说的极其自然随意,好像他们刚才已经商定好要带走云淼儿一般。 拓跋宇不由大惊,这个江晚宁怎么这样难缠! 这事儿不是翻篇了吗,怎么还在讨要人?! 媚姬回去了,也没人帮他解围给他台阶下了。 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们即将要进入下一轮争执时,一直没有出声的云淼儿有了反应。 “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她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带着倦意和疲惫。 “方才我就回答过媚姬,既然入了夜郎,那便与大凉再无瓜葛。” “除了‘云昌公主’这个封号外,大凉再没给过我什么,若睿王妃想讨要,便把这封号给讨回去罢。” 云淼儿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绝望和凄凉。 这一上午她算是看明白了,讨要她回去的行为不过是江晚宁兴起而为。 整个大凉除了江晚宁外没人愿意为她出头,没人想把她讨回去。 从前疼爱她的太后,与她相爱的恋人,她的父母兄弟姐妹整个母家云氏都不曾考虑过她的死活,不曾考虑过她的处境。 没人在乎她在夜郎过得好不好,没人想知道她这些年在夜郎是怎么过的。 也没有人关心在乎她在面对拓跋宇这张老脸时是怎么忍下心头的恶心的,熬过那一个个难捱的夜的。 夜郎的老头真多啊,死了一个还有一个。 可这些夜郎王室的内幕大凉当真一无所知吗,她的恋人她的母家当真不知晓吗。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不在乎,他们只想要一个听话的夜郎国主和一个能够维系两国和谐表皮的云昌公主。 她估计要等到把拓跋宇给熬死才能以自由身的身份回到大凉了。 江晚宁不想轻易放弃,“云昌公主,只要你愿意……” 云淼儿缓缓摇头,她的眼中一片冷漠和坚决,加重了语气:“本公主不愿意。本公主要留在夜郎为王后。” 大凉对她来讲已经不是她的母国了,这里没人关心她,她回去做什么呢。 “哈哈哈”拓跋宇满意的看着云淼儿,没想到这个王后平时里看着闷不吭声,毫无趣味,现下竟给了他惊喜。 “睿王殿下,既然孤王的王后都这般说了,你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罢。” 江晚宁欲言又止,谢辰瑾走到她身边,把她的手拢在自己手心:“既然如此,本王便带着王妃回府了。” “今个给云昌公主带来的大凉特产小吃是太后和后宫娘娘的一片心意,给云昌公主留下了。” 江晚宁看看谢辰瑾又扭头看着云淼儿,她分明感受得到云淼儿想要离开夜郎的愿望,怎么这一会儿就变了呢。 她无奈跟着谢辰瑾往外走:“如此是本妃多管闲事了。” 走出了驿馆,江晚宁回首瞄了一眼驿馆大门,垂头丧气的低下头:“这是为何,她分明很想回大凉的。” 除了像媚姬那样为了富贵钱财的女子外,有谁愿意侍候一个能当她祖父的男人呢。 “是不是因为孩子?我听说云昌公主有身孕了,但如果她愿意回来大凉,大凉会庇佑她和她的孩子的罢。” 江晚宁低头自语着,满心惆怅和遗憾。 她现在不知道她是为了不再让谢季同心思郁结,避免他再长乳腺纤维瘤而讨要云淼儿。 还是单纯的不想看到有情人无法终成眷属,亦或是她同理心太强,在看到夜郎国主是个老头后,就想把云淼儿从泥泞里拉出来。 谢辰瑾没有说话,他也纳闷云淼儿前后的变化同时他还在想另一件事——毒太后没在驿馆,那会在哪里?! 两人正走着,在上王府马车之前,两个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第291章 我们直接杀了她! 一袭青衣的谢季同和一身藏蓝色长衫的容行出现在二人面前。 两人眼中皆是同样的期盼,二人异口同声: “怎么样?” 相同的问句分指两个不同的问题,最后却只有同一个答案。 江晚宁与谢辰瑾齐齐摇头:“没结果。” 谢季同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下来,一大早他便听说大凉睿王和睿王妃去拜访夜郎国主和王后了。 在对云淼儿关心的驱动下,谢季同不由自主的走到夜郎国主住的驿馆门口,等待着。 他知道他看不到云淼儿,但他想在第一时间从谢辰瑾江晚宁那里获得任何有关云淼儿的消息。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是有关云淼儿的只言片语他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在等待期间,谢季同看到睿王府的侍卫出现,而后听说睿王妃江晚宁好像在讨要云昌公主。 那一刻谢季同的心都提了起来,他抱着十万分的希冀,等待着一个万分之一的结果。 “翊王殿下。”江晚宁看向谢季同,轻唤出声。 若一个人没有希望,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倒还好,最怕的是在有了希望后又迎来绝望的巨大落差。 江晚宁是真怕谢季同这会子想不开,随便找个地自尽了。 谢季同轻轻叹息,挥动着衣袖,万念俱灰。 他强打起精神,冲着谢辰瑾和江晚宁躬身告辞,留下一句:“心领了。” 便转身而去。 行走间步伐踉跄,宛如没有意识的丧尸。 江晚宁一前一后瞅见云淼儿和谢季同二人皆以同样的神态面世,眼角皆带着相同的思念和憔悴,心里哀伤不已。 这对悲情男女的情路真是太坎坷,太催泪了。 还没等江晚宁在心里慷慨完,容行把她的神思喊了回来: “你确定查验的宫女里体内都是无毒的?!你的测试纸会不会失效?” 江晚宁摇头:“我前后测了三遍,全部阴性,全部合格,都是身体正常毫无毒素残留的健康人。” “夜郎的宫女都检测过?没有遗漏?”容行追问。 江晚宁确信:“全部宫女都检查过,甚至我还对着夜郎随行宫女的花名册点过名,进行过确认。” 容行百思不得其解,他确定毒太后是混进夜郎朝贡队伍中的,也确定她目前是年轻女子的容貌。 一个板上钉钉的事怎么突然就变得没谱了呢。 “不应该啊。”他坐在马车上眉头紧锁,细细梳理着脑海里的密报。 谢辰瑾自从谢季同拜别后一直沉默无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日两件大事都没有成果,江晚宁满满挫败感,她觉得下次出门时她得翻翻皇历。 她心事重重微闭着眼靠在马车壁上假寐。 “我知道是谁了。” 谢辰瑾冷不丁的出声,把容行和江晚宁的精神都吊了起来。 “谁?!” 谢辰瑾微勾起嘴角,看向江晚宁嘴里微微吐出几个字:“那个美人,媚姬。” “不可能。”江晚宁矢口否认。 那个媚姬从她看到的第一眼开始就是一个标准的祸国殃民的妖媚女人。 若毒太后当真因为常年用毒,容貌保持年轻水平不变,那身体的其他部分应该会有老化的痕迹才对。 而媚姬,她胸前的衣领开的那么低,靠近的时候江晚宁都能看到她热乎的年轻的血管。 浑身上下看不出丁点儿老年人的痕迹。 那么年轻的肉体不可能是八九十岁的毒太后。 最关键的是,以容行所言毒太后应该是夜郎国主的生母。 可媚姬却是夜郎国主的暖床工具。 他们是母子诶,不可能做有违天伦毫无道德可言的事情罢。 谢辰瑾看着她:“你想想你讨要云淼儿的过程,整个过程中她是在什么时候说话的。” “最最关键的时候,夜郎国主就要同意放了云淼儿的时候,是不是?!” 江晚宁茫然点头,当时媚姬突然开口,说是要跟着云淼儿一同投奔江晚宁,最后还用‘胸’器‘攻击’她。 现在想想,这媚姬的行为颇有些以进为退的做法。 身为一个妖媚美人她应该知晓自己的优势,若她真想离开夜郎,进睿王府应该去攻克谢辰瑾这个男人。 她 肯定知道江晚宁是不会收她的,所以紧凑在江晚宁身边。 这样想着江晚宁微有清醒之意,她作为夜郎国主身边的一个宠妃,应该对夜郎王后被人要走一事喜闻乐见才是。 怎会在关键时刻打岔,搅黄此事呢。 江晚宁看向谢辰瑾,“现在想想,整个驿馆只有云淼儿和媚姬两人没做尿检。” “云淼儿你们认识且相熟,哪怕她现在性情大变,但人的模样声音你们肯定是熟悉的。” “剩下的媚姬确实极有可能就是毒太后。” 若这毒太后真是媚姬,那此人的心机与心理素质可见一般。 且她以拓跋宇宠姬的身份潜进大凉,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谋。 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更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马车里安静了下来,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然我们今晚偷偷过来给媚姬做个检查吧。”江晚宁提议,“她一个人的话,趁她睡着了取滴指尖血就能检测出来了。” 容行道:“不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既然这个媚姬的嫌疑最大,我们就直接杀了她!” 第292章 突发变故! “好。”谢辰瑾表示赞同,“回去后部署,今晚就动手。” 在军营生死场里滚过的人不会像江晚宁这般心软,会担心误杀了别人,于心不忍。 江晚宁选择默认。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毒太后混进夜郎使臣里潜进大凉,那夜郎和毒太后的本意就没有光明正大之说。 既然会对大凉造成潜在威胁,谢辰瑾和容行的出发点就没错。 回到睿王府后,容行与谢辰瑾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江晚宁对这些暗杀部署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祝言和思明以及王府内好些从未见过的黑衣人侍卫在书房附近徘徊。 就在谢辰瑾他们安排好一切,准备让府里所有暗卫潜进夜郎驿馆时,王府门口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爷,陛下晚上要宴请夜郎国主和云昌公主,请王爷王妃酉时准时赴宴。” 李越传完大凉帝的口谕后,又命人端上来一套新裁的衣服。 “睿王妃,这是太后特意为您量制的衣服,让你今晚宫宴时穿的。” 江晚宁眨眨眼,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去探望太后了。 可她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宴请感到意外。 “李公公,陛下今日不是没有宴请计划么,怎么会突然……” 李越笑着朝江晚宁福了福身:“还是多亏了睿王和睿王妃上午去探望云昌公主呢。” “哈?!”江晚宁与谢辰瑾面面相觑。 “云昌公主收到太后和皇后送过去的吃食后,心里感怀不已,午间给太后修书一封,说一定要进宫给太后和陛下当面谢恩。” 李越越说看向江晚宁的眼神越钦佩,“这云昌公主呀出嫁前与太后关系蛮好,出嫁后许是心里头有气,和太后冷了许久。” “这是她回来大凉后第一次主动向太后问安,还主动说要跪谢陛下和太后,太后高兴坏了,当场就应下定在了今晚接夜郎国主和云昌公主入宫。” “要奴才说着一切都是睿王和睿王妃的功劳。” “定然是你们二位今日上午在云昌公主面前美言了几句,让云昌公主体会到了太后的不易,这才让两位贵人有了冰释前嫌的机会。” 江晚宁:“呵呵,呵呵。” 怎么会这样?! 谢辰瑾命人送走了李越,脸色凝重。 “看来今天晚上的行动要搁浅了。”容行揉着额角,心里觉得不安稳得很。 若不知道媚姬是毒太后也就罢了,现在他们刚确定了嫌疑最大的人,就突然冒出了这个变故。 他总觉得是毒太后洞察到了他们的意图,提前行动,打乱他们的计划。 容行问:“你今日给宫女们检查轮回酒的时候,夜郎国主和媚姬看到了?他们知道你在检查体内毒素?” 江晚宁道:“没有,我是让她们在器皿里接好,按顺序放好后,单独抱着狗进去检查的,身边没外人。” “我们上午的计划没有漏洞,是毒太后太机警了。”谢辰瑾沉着脸,“她一定是觉察到我们在用找将印的理由寻找其他东西了。” “不过不用太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王倒要看看这个毒太后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没想到云淼儿会站在夜郎那边。” 让他们三人最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宫宴变故的发起人是云淼儿。 再结合今日云淼儿自愿留在夜郎的话,江晚宁的心沉了沉,话到嘴边还是给云淼儿找了借口: “她寄人篱下,若夜郎国主和媚姬命令她写,她也无法拒绝啊。” 容行挠挠头,提醒谢辰瑾:“你们今晚入宫后得看好翊王。” “你两是事先知晓心里有底,不太容易被算计进去,就怕拓跋宇和毒太后会利用云淼儿做些什么激怒翊王,算计他。” 江晚宁头疼,“这要怎么看嘛,谢季同那个痴情种,只要是有关云淼儿的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往前冲的。” “那天晚上,若不是我拦着估计他都要冲到拓跋宇的马车前,倾述心里对云淼儿的思念了。” “什么时候的事?!”容行与谢辰瑾紧张的问。 江晚宁把那晚在小巷里见到谢季同的事简单说了一下,最后道:“原来你们不知道啊,忘给你们说了。” 谢辰瑾重重叹了一口气:“不用想了,拓跋宇的目标就是老五。” “他一定是听说了老五对云淼儿的痴情,所以故意在各种场合和云淼儿一起露面,目的就是为了激怒老五,利用老五做些什么。” 容行想了一会儿,安慰二人:“这样也好,至少我们分析出了夜郎的目标,往后只要我们紧盯着翊王,不让夜郎人与他有私下接触就行。” 酉时马上就要到了,江晚宁和谢辰瑾匆忙收拾一番后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刚一到宫门,江晚宁便看到夜郎国主的马车在他们前方不远停了下来,正在进行入宫安全检查。 她把车帘拉的更大些,让谢辰瑾也去看。 夜郎国主的马车继续往前行,轮到他们的马车进行检查了。 就在此时,江晚宁拽着车帘的手顿住,整张脸都僵硬住了…… 第293章 主动迎战 谢辰瑾仅在一瞬间就发现了她的异样。 赶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扶江晚宁。 江晚宁无法说话,疯狂地眨着眼示意谢辰瑾不要摸她。 她现在中了毒,可能皮肤表面都带着不知名的毒素,旁人是万万不能触摸的。 就在这么一小会儿,江晚宁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一片。 谢辰瑾吓了一跳,又把手朝江晚宁伸了过去。 江晚宁在适应了身体的不适后迅速冷静了下来,用意念拿出一支血清剂,又朝谢辰瑾眨了眨眼。 谢辰瑾看着她手里凭空出现的针剂,知晓了她的意图。 他拿起针按照江晚宁之前使用的方式,在她的手腕静脉处把血清剂注射了进去。 血清剂很快在体内发挥了作用,江晚宁脸色慢点好转,手指脚趾这些末梢神经也从最初的僵硬变成微麻。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冷笑道:“这就是毒太后的本事?!比预想中要有意思得多。” 同时也要有挑战性的多。 身为有金手指的人,江晚宁有时候是想探究一下这金手指的能耐和底线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以给人看病治疗为主,所用的一切药品器械都是前世医院常规用来救人的。 今日遇到了这毒太后,她倒起了几分胜负欲。 想看看除了治疗的品类外,她还能用意念拿出些其他什么东西。 譬如,能与毒太后用的毒相媲美的,甚至能压制它的现代毒素…… 这样想着江晚宁神情松快了许多,对这场宫宴也有了隐隐期待。 若说前些天与西越的宫宴是她被迫接受和媛公主的挑战的话,那今日这次,则是她想以一副主动迎战的姿态来面对拓跋宇和毒太后。 “待会儿本王会帮你报仇!”谢辰瑾脸色很不好看。 本来他们想先动手,没成想被人打乱了计划不说,还先糟了对方毒手。 他感觉事情有点在往他的掌控外发展,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江晚宁揉着脸,活动着还有些僵硬的脸部肌肉笑道:“报什么仇?找谁报?” “还能是谁!”谢辰瑾帮她揉着手腕,“当然是媚姬毒太后那个女人!” 江晚宁轻笑出声,伸手拿出几支血清剂出来,“先别担心她,你和今晚跟过来的人每个人都先把这个给注射入体内。” “这是解毒剂,可以预防你们中毒的,时效约莫能有五六个时辰。” “提前预备好,待会儿哪怕媚姬在你们吃的喝的触摸的里面做手脚,你们都不用担心会中招。” 谢辰瑾接过血清剂在自己身上扎了一针,又命祝言带给其他人。 “方才那是什么毒?隔空就到你身上了?”谢辰瑾问道。 江晚宁深吸一口气,闻了闻味道:“曼珠沙华,在我们那边也叫彼岸花。” “一般生长在墓地或者棺木旁。” “因为接触过的人在短时间内必死无疑,因此也叫彼岸花。” “黄泉彼岸的意思。” “方才媚姬使用的应该是用它提炼出来的高纯度粉末,顺着风刮过来的。” 谢辰瑾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种花和毒他闻所未闻。 “晚宁。”他后怕的把江晚宁的手捏在手心,在武力和计谋上他能保证能够保护到江晚宁。 可在这些他不熟知的偏门阴暗手段上,他却无能为力。 这种不能保护自己女人的滋味真是让人无比挫败。 江晚宁知道他的心思,反手握住谢辰瑾的手,柔声道:“无需自责,也不必自责。” “从我决定以江晚宁的身份站在你身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与你共进退,同面对的心理准备。” “在我看来,女子不必一直接受男子的保护,她也能是男人的半边天。” 谢辰瑾听她这样讲心里感动无比,情不自禁的用手轻抚着她的脸。 马车停了下来,一股晚风卷起车帘,借着外边的灯光,谢辰瑾发现江晚宁的脸色依旧有些青黑。 他满目担忧,“晚宁你……” 她体内的毒素并未清除完! 第294章 你怎么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谢辰瑾不好的猜测,江晚宁鼻腔里流出两股黑红的血,嘴角边也开始往外渗血。 谢辰瑾慌了,他忙上前扶住江晚宁,冲着车帘外大喊:“回府!快回府!” “晚宁你怎么样?怎么解毒针不起效了?我们赶紧回去,王府里有其他药,容行还在王府,我让他把白流苏喊过来……” 谢辰瑾惊慌失措的用衣袖为她沾着鼻下嘴边的血,声音里带着令人心酸的颤抖。 “噗哈哈哈哈”江晚宁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直起身子用丝帕把鼻子和嘴边的血擦净,笑道: “吓到你了?!” 谢辰瑾一怔,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对她的恶作剧生气,他夺过她手里的帕子替她擦拭着脸上的血痕,心有余悸: “你是装的?你没事?方才那毒你当真已经解了?!” 江晚宁掏出一条新丝帕,把沾满毒血的丝帕收了起来: “解了,解的干干净净,丝毫不留。” “那你这……”谢辰瑾指着她的脸,“脸色还有些青黑,还有这些黑血也…” 江晚宁道:“流鼻血是体内自行排除残毒的一种方式,并且我是需要含有曼珠沙华成分的毒血才没有彻底解出毒素,让它混着血流出来的。” 谢辰瑾犹不相信,还是要掉头回府给她调理解毒。 江晚宁见他被吓成这样,再三打包票,又给自己加注射了一针血清剂,谢辰瑾才算相信她确已无事。 “不过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就是一副中毒状态,而你并不知道我中毒了,明白了么。” 谢辰瑾看了她一会儿,闷着声:“这就是你专门留着青黑脸的原因?!” 这种拿自己身体来冒险的行为他十分不喜欢。 江晚宁看他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轻掐了一下:“你闹小别扭的样子太可爱了。” 说完啪叽一下亲到了谢辰瑾脸上。 幸福来得太突然,谢辰瑾忘了继续生气,一副猛男害羞状,偏过头提醒:“下次不能再拿自己的身子当筹码了。” “是,我保证。”江晚宁拍着胸脯发誓,而后正色道, “媚姬既然动了手,就肯定有她的目的,不管他们有何图谋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我就保持现状,让她以为她下毒成功,进去后再看看他们到底想作甚。” 谢辰瑾揉了揉她的青丝,顺手撩起一缕青丝在手心里轻碾着: “我们对毒太后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善毒,偏偏这一类是我最不熟知的,也是整个大凉的弱项。” “不管对方如何挑衅,你一定要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回击,切莫逞强。” “当然,若我发现有任何不对的苗头也会直接用武力解决。” 江晚宁想起和媛公主射偏的那一箭来,以和媛公主的箭术,那一箭是不会偏的,当时肯定是他用了暗器让羽箭偏航。 “遵命夫君大人。”江晚宁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蹦下马车。 不得不说,这种有人在背后撑腰,时刻罩着自己的感受太棒了。 今日颐和宫的宫宴所有的宫人都喜笑颜开。 这算是云昌公主的回门宴,是她外嫁五年来第一次回大凉,同时也是太后亲自嘱咐操办的。 算得上是举国同庆的大事,是大凉与夜郎两国交好的象征。 最重要的是云昌公主还有了身孕,更是喜上加喜。 当然阖宫上下所有人都明白云昌公主愿意入宫拜见太后陛下是睿王妃的功劳。 太后还专门给她赏赐了衣物,看来最近这江晚宁又要再度成为太后眼前后宫上下的红人了。 所以从下了马车到进入颐和宫大殿的这一段路程里,几乎所有的宫人在见到江晚宁后都会恭敬行礼客气问安。 就连遇到参加宴会的后宫嫔妃,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冲过来与她招呼。 江晚宁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也很纳闷。 谢辰瑾倒坦然的很,低声为她解释:“你前段时间没探望太后,宫里上下都以为你与太后之间起了龃龉,现下太后亲赐衣物。” “再加上云淼儿主动与太后和解,所有人都觉得你重新在太后那里复宠了。” “呵呵。”江晚宁要醉了。 这宫里真是标准的名利场,光是宫人的脸色都够她研究好久的了。 进了大殿,江晚宁看到太后急忙走上前给她行礼。 “太后金安,近来身子可好?我瞅着太后最近年轻了不少呢。” 这么久没有给太后请安确实是她的疏忽。 毕竟太后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个相信她的人,第一个信任她的医术愿意让她动手术的人。 论年纪辈分又是她的长辈,哄哄肯定是没错的。 太后眼睛一横,从鼻腔里轻哼出声:“是不是身子好就见不到你这个大忙人了?!” “诶,想想真是心寒,哀家非得有个头疼脑热的才能见到哀家儿媳,诶人心不古哟。” 江晚宁赔着笑:“太后您言重了,你大儿媳皇后娘娘整天都在宫里,二儿媳我,这不来给你问安了嘛。” 这个老太婆逮着机会就会损她,偏偏这次确实是她有愧在先,几句话听得她是面红耳赤,不断反省。 芹嬷嬷见江晚宁半曲着膝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小声劝慰太后:“太后,奴婢觉得睿王妃知错了的。” “再说了今个您不是还有要事与她商议么,别因为闹小脾气把要事给忘了。” 太后睨了老仆一眼:“谁闹脾气了?再说了她那么久不来探望哀家,还不能生气了?!” 芹嬷嬷笑着走到江晚宁身边,低声道:“太后娘娘整天无聊,就想喊你入宫陪她聊会天儿,解解闷呢。” “她成天说,跟你说话最有意思,不用端着身份,不高兴了还能拿名头压着你。” 江晚宁苦笑,她怎么感觉自己是只小老鼠,而太后就是那只无聊了,拿着她这只老鼠在爪子里逗来逗去寻乐子的老猫呢。 “当然可以生气,但太后您能不能先让我站起来您再接着生?”江晚宁哭丧着脸,“我膝盖都要碎了。” 太后这才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想起重要事般,脸色在瞬间变得美好慈爱了起来:“好儿媳你快点过来坐。” 第295章 没有感情的审问机器 太后迅速变换的脸色和亲昵的称呼让江晚宁浑身一凛,她觉得接下来太后要说的话肯定有坑。 果不其然,她走到太后身边后,太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睛在她腹部处乱看。 “啧,淼儿都有身孕了你怎么还没动静?!” 江晚宁在太后旁边坐了下来,一只手很自然的握住太后的手腕,“别看了,你都已经那么多孙子了还不够?!” 太后配合着她把脉,嘴里碎碎念:“能一样吗,那些都是大儿子的孩子,二儿子还没有呢。” “诶,你说你两也不着急,是不是非得等哀家要死了才想着要孩子啊。” “瞅你这不上心的样儿,是不是这几年都没打算?估计‘能看到孙子’这件事要成为哀家未能完成的遗愿了。” 太后唉声叹气,一副不久就要撒手人寰的模样。 江晚宁白了她一眼,晃了晃手指:“老狐狸别装了,你好得很,再活十年没问题。” “你这丫头!”太后把手腕收了回来,她现在觉得江晚宁一点都不可爱了。 有一种人就是没有见面的时候会想得慌,可一见面没几分钟又会觉得对方烦人的很。 太后觉得江晚宁就是这种人。 宫里无聊寡淡的时候,她想和江晚宁说上那么几句;可这一说上话吧,江晚宁又能分分钟把她气的心烦。 江晚宁嘿嘿笑着,重新把太后手腕握在手里:“脉象总体来讲是很不错的,但还是有些小问题需要注意一下。” 芹嬷嬷一脸紧张,“什么问题?奴婢见太后精神蛮好,脸色饭量都很不错。” “别担心,说是小问题了嘛。”江晚宁从袖子里掏出几包软化血管,降血压的药丸递给芹嬷嬷。 “每晚入睡前吃,连服一个月。” “这是软化血管,清血脂的药,你可以理解为在帮您清理血管里的垃圾。”江晚宁对太后解释着。 太后嗯了一声,她对江晚宁的医术还是很信得过的。 就在这时,夜郎国主带着云昌公主走了进来。 江晚宁发现媚姬并没有跟着上前,而是一身舞姬衣服在随行的队列里在大殿刚进门的地方等待着。 一国太后先是假扮成国主宠妃,又混进舞姬堆里,看来这毒太后很喜欢变装游戏。 太后见她走神,往云淼儿和夜郎国主那边看了一眼,问她:“你今日看望淼儿的时候送了些什么东西,竟能让她主动入宫谢恩。” 江晚宁想着媚姬的事,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道: “梅花饼,沾糖酥,驴打滚好多呢,反正打着你的名号,我就专门选贵的点心买。” 太后眼底划过一丝暗影,她又瞟了一眼云淼儿。 此时云淼儿还在与夜郎国主一起对大凉帝行礼,回答大凉帝的问题。 江晚宁没有听到太后回应,偏头道:“全部都是在京都城内的老字号里买的,做工精美,味道上成,绝对不会丢了你一国太后的脸。” “哀家一国太后的脸面倒不用几个点心来成全。”太后面上无波,眼中毫无波澜继续与江晚宁谈笑着。 江晚宁连连附和:“太后说的是,太后说的有道理。” “你这丫头恭维人能不能表现的真诚点?!” “嘿嘿,老真诚了,真诚的不得了。” 江晚宁边说边做出掏心掏肺的手势,夸张的表情把太后逗的笑了起来。 在这一阵笑声中,云淼儿的声音从旁边飘了过来。 “见过太后,太后万福。” 云淼儿的声线带着轻颤,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太后停止说笑,恢复了往日雍容高贵的神色,微微颔首示意云淼儿起身:“免礼。” 云淼儿站直膝盖,抬眼瞅了一眼江晚宁,而后把目光停留在太后身上:“太后身子还好么,淼儿听说前不久太后病重,心里担心的很。” 太后道:“已经好了,是晚宁帮哀家治好的。” 太后不咸不淡的语气让云淼儿有点失望,她入宫前打听过的,都说太后接到她的信后很激动很高兴,巴不得与她相见的。 怎的这见到了竟这般冷淡? 根本没有预想中的关怀。 云淼儿深吸一口气,抿唇轻笑:“早就听闻睿王妃医术精湛,原来是她治好太后的。” 她微侧身对着江晚宁:“今日上午也没见王妃提起此事,现下我知晓了定然是要感谢睿王妃的。” 说着她朝江晚宁郑重施了一礼。 太后示意芹嬷嬷去扶她:“都是一家人拘什么礼,你还怀着身子呢,快点过来坐罢。” 说着吩咐宫人在身边为云淼儿添了一张椅子。 云淼儿低头看着尚且平坦的小腹,脸上的神色迅速黯淡了下去,不过瞬间又恢复如常,挂着江晚宁见识过的浅笑坐在了太后身边。 江晚宁有些看不懂了。 这云淼儿到底想不想留在夜郎?! 若是想留,她却一直这副带着假面的模样;若不想留,上午她和谢辰瑾争取来了机会,却被她拒绝。 她听到云淼儿坐下后小声的在太后耳边呢喃:“太后淼儿以为太后生淼儿的气,不再相见淼儿了。” “当年淼儿没有向太后辞别是因为不舍得太后,怕见到太后更不愿离开大凉了……” 云淼儿说着小声的抽泣起来。 太后命芹嬷嬷给她拿来丝帕,“都是往事提它做什么,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随便哭的。” 云淼儿慢慢收住了哭声,对太后露出一个带着泪花的笑脸:“多谢太后体谅。” 太后幽幽叹了口气:“当年就是你过来拜别,哀家也是不会见你的,哀家也舍不得你。” “这些年哀家心里还常常愧疚,觉得让你外嫁到夜郎是让你受委屈了。” “可当时夜郎国主点名道姓说对你一见钟情,要娶你回去的,哀家也拒绝不得。” 云淼儿:“淼儿知晓太后为难。” “知晓哀家为难就好。”太后声音里的情感慢慢少了些,她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低着头的云淼儿, “哀家还以为这些年你不回大凉是心里有气,一直埋怨哀家给你许了这门婚事呢。” 两人的对话听得江晚宁十分紧张,太后的这句话更是让江晚宁不由侧目。 姜还是老的辣,太后这老狐狸还真是……没有感情的审问机器啊。 第296章 让人上瘾 云淼儿带着泪痕的笑脸明显僵住,她略微慌乱的辩解:“不会,太后是淼儿的亲人,淼儿怎么会埋怨太后呢。” “淼儿明白太后和陛下的苦心,现在不管是在大凉还是夜郎,两国的百姓都对淼儿称赞有加,说淼儿是两国福星,为两国邦交做出了贡献。” 太后欣慰地看着她:“你能明白哀家的难处和苦心就好,如今看到你在夜郎稳坐王后之位,受到百姓爱戴,哀家也就心安了。” “现下你又有了身孕,待生下皇子后在夜郎的地位会更加稳固,往后你便也要成为身份尊贵的夜郎太后了。” 云淼儿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听到她闷着声回应:“这一切都是太后和陛下抬举。”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云淼儿用膳,还命人将云淼儿面前的酒水换成了米粥。 一切看上去既贴心又温暖。 可这一老一小和谐无比的场景却让江晚宁觉得别扭。 她总感觉太后周身的气氛严肃冷漠了许多,远没有和她聊天时那样轻松自在。 云淼儿则一直低着头,就差把头埋进碗里了。 不仅如此,太后和云淼儿的对话结束后突然就冷场了。 三个人并排坐在位置上谁也再没说话,安静如鸡的坐在那里看着面前大厅里大凉舞姬的跳舞。 江晚宁朝门口处看了看,媚姬还是一副夜郎舞姬的装扮静静的站在队列里等待。 太后觉察到江晚宁在东张西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睿王妃这是大凉的歌舞看腻了,想看夜郎的表演?!” “还行,不过是看她们衣服穿的与大凉不同,新鲜好奇罢了。” 从衣服头饰上来看,夜郎有点类似于现代的苗族,特别是女子头上戴的银质头冠,更是与后来江晚宁在电视上看到的差不多。 江晚宁对夜郎夜舞半点兴趣也无,只是在思考媚姬到底想做什么。 从宫门口她中毒的方式来看,媚姬下毒的方式很新颖,远比只会在饭菜里动手脚的李安平要高明的多。 难不成媚姬是想趁着跳舞的时候,把毒粉藏于水袖中甩出,大面积的广洒毒粉,嚯嚯整个大厅的人?! 她想着扫了一眼大厅,在心里预估着在场的人数。 整个大厅里的人没有五百也有二三百,除了大凉帝太后和几个高位分的贵妃外,还有几位皇子家眷。 人数最多的当数云淼儿的母家,云家了。 因为是回门宴又在宫里由太后陛下牵线举办,整个云家的人几乎都来了,各个红光满面,享受着众人的奉承和追捧。 这么多人就是打血清剂都得大半个小时。 最关键的是,那么多血清剂拿出来必定会引入注目,大家也会对新型的药品注射方式感到好奇或者排斥。 一旦有人质疑或者闹起来,怕是会很难收场。 “夜郎盛产银矿,所以一应物品全是银制,平时也会做些银制物品与大凉贸易。”太后见江晚宁感兴趣便简单介绍着, “并且听闻夜郎女子多善歌舞,各个宛如林间百灵,声音清脆歌声动听,能在整个山间回荡。” “淼儿你看哀家说的对吗。”太后扭头看向云淼儿问。 云淼儿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擦干,神色也变回原有的傀儡浅笑,点头回应着:“太后对夜郎文化很了解。” 她看着门口等待的夜郎舞姬群,“今日国主还专门让他的宠妃为陛下献舞呢,睿王妃若好奇可以好好观看。” 江晚宁礼貌点头致谢:“夜郎国主当真热情,竟让心爱的宠妃上台助兴,我定然要仔细观摩的。” 说这话时,江晚宁的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 自打上次她眼皮跳出现不好的事情后,江晚宁对眼皮跳特别警惕,她觉得媚姬绝对不会好好跳舞,肯定会借机生事端。 江晚宁环顾四周,此时宫宴已经过半,很多人都已经处于微醺或者醉酒的状态,就连守在旁边的宫人们都面露倦容。 正是所有人精神最松懈的时候。 这样下去不行,她一定得想个办法提前让媚姬暴露才行。 江晚宁脑子里快速转着,媚姬是毒太后的身份整个大厅只有谢辰瑾和她知晓。 若她贸然指出对方身份,对方肯定不认,还会反咬她诬陷。 那若换个方式呢?! 不把媚姬的真实身份揭露出来,只言明她会用毒,是危险分子,这样应该可以罢。 一番思量过后,江晚宁笑吟吟的偏着头看向太后和云淼儿,用略微上扬的声音好奇问道: “我还听说夜郎特别善于制香粉香膏,大凉每年都会有商人从夜郎那边购买许多香粉来大凉境内倒卖。” “不知云昌公主这次回来有没有带什么夜郎当地特产的香粉呀。” 云淼儿看着她摇摇头,附近有妃子隐约听到她们的谈话,秉着女子爱美爱香的本性,跟着问: “对呀妾身也听说夜郎境内各式奇花,香粉种类是大凉的数十倍之多呢。” 其他妃子公主也被这话题吸引,纷纷凑过来与云淼儿搭话。 话题引到了让人轻松愉悦的问题上,大家同为女子顿时叽叽喳喳讨论起自己用的香粉香膏来。 太后扭头瞅了她们一眼,亦松快着打趣:“你们这群女人,宫里每年做的香粉不够你们用的么,还把手伸到淼儿这边来。” “她是王后可不是什么倒卖香粉的商人。” 有妃子胆子大,回道:“太后您也太护着云昌公主了,妾身们没有恶意的,正是因为云昌公主是王后,那所用香粉肯定是夜郎最最上等的呀。” “那是定然,夜郎国主肯定会把全夜郎最好的给淼儿。”太后道,“不过你们都忘了,淼儿现在有身孕,是用不得香粉的。” “你们可以过来问问,淼儿现在身上除了自身的女儿香外没有其他气味的。” 江晚宁跟着点头,“对对,云昌公主身上没味道,夜郎国主的那位宠妃身上有的。” “今日上午我去拜访云昌公主时候闻到了那位宠妃身上的香味,那味道与在大凉世面闻过的味道不同,十分好闻。” “不仅好闻,还特别诱人,让人闻了还想闻,就像对她身上的香味上瘾了。” 有妃子轻哼出声:“所以人家是宠妃呀,睿王妃你一个女子都闻得上瘾更何况是夜郎国主一介男人呢。” 在场人皆心照不宣的低声笑了出来。 只有江晚宁微拧着眉:“从医学角度来讲,能让人上瘾的东西多少都是含有不太好的成分的。” “不太好的成分?!”有人抓住了重点,“会毁容?!” 第297章 看来她很自信 江晚宁对这群女人的脑回路感到惊叹,果真是用脸吃饭的女人,什么问题都能想到脸上去。 “倒不是毁容,而是会让人中毒。” 江晚宁说着若有所思又意有所指的看着正在准备上场的媚姬,像是自言自语般道: “你们说这宠妃会不会真的把能让人上瘾中毒的东西放进了香粉里呀。” 方才她们这群女子说笑的声音早就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有饮了酒的人听到这话,脑子里听一半留一半,立马借着酒劲儿嚷嚷了起来:“什么?香粉会中毒?!” 那人声音高,一言既出,整个大厅里都静了下来,皆看着他们这边。 就连大凉帝的酒也醒了几分,往他们这边看。 开嗓那人见大家伙都在看着他,醉话连篇:“睿王妃刚才说夜郎宠妃身上涂着毒香粉呢。” 众人的目光看向拓跋宇,大凉帝也看着他,似乎是在求证。 江晚宁在心里为这个助攻点了个赞,听话听一半曲解一半,刚刚是她要的效果。 不过她也没说谎,带着毒的香粉不就是毒香粉么。 不过这位醉酒者的下一句话差点把江晚宁从位子上震下来。 “不就是个带着毒香粉的宠妃吗,不怕!” “我们大凉有睿王妃,她可是整个大凉都知晓的神医,有她在,什么毒香粉都不怕!” 众人的视线又从拓跋宇身上移到了江晚宁身上。 江晚宁扶额,她无意把注意力引过来啊! 她只想让大家知道宠妃媚姬会毒,大家要小心,谁知道这货怎么表达成这样了! 大凉帝轻微的醉意瞬间抛至九霄,本来这场宴席都要进入尾声了。 该喝的酒喝了,场面话也说完了,怎么到结尾了给爆出拓跋宇带了个涂着毒香粉的宠妃入宫了。 这是想做什么?! 高位者皆多疑,大凉帝也不例外。 仅在反应了两三秒后,大凉帝脸色阴沉了下去,看着拓跋宇问:“你当真带了涂着毒香粉的宠妃入宫?!” “拓跋宇你意欲何为!” 大厅内的氛围顿时剑拔弩张起来,说醉话引起纷乱的人也惊醒了过来,他察觉自己闯了祸,悄悄往人群里隐。 拓跋宇没料到会有人把事情挑出来,他一时摸不准这挑事的人了解多少内情。 难不成真有人知晓了媚姬的真正身份?! 是以面对大凉帝的诘问拓跋宇索性来了个沉默是金,不回答。 “不回应就是承认了?!”大凉帝怒道,“朕以盛宴待你,而你却要在大凉皇宫毒杀我大凉百官?!” “说!你带进来的宠妃在何处?朕要看看她身上带了多少毒!” 所有人都在此刻惊醒,门口守着的宫人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喊来了御林军。 大战一触即发。 云淼儿紧紧攥住衣袖,看着大凉帝,不断在心里祈祷:杀了他杀了他!杀了拓跋宇! 就在大家都觉得拓跋宇要被拿下时,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从大厅门口传来。 一身舞衣的媚姬婷婷袅袅的走到拓跋宇身边,娇嗔道:“国主,您千万不能为了维护妾身而断送了国运呀。” 拓跋宇吃惊的看了媚姬一眼,但见媚姬从容不迫的走到大凉帝面前,仰起头挑了一个媚眼: “陛下,妾身就是他们口中涂着毒香粉的宠妃,我是来给大家献舞的。” 在场男眷的视线早在媚姬身上上三路下三路的看了好几遍。 听到这话在场人稍微松了口气。 一个漂亮妖艳的女人而已,最多涂了些奇怪的香粉,起不了什么事儿。 并且她自己都说是过来献舞的。 那就好好看歌舞呗。 媚姬仿佛感受到了大家似好奇似垂涎还带着宽容的目光,低低笑出声,接着道: “我不仅是来献舞的,我还是来投毒的。” 什么?! 在场所有人,包括拓跋宇和江晚宁都愣住了。 这是自爆狼人身份了?! 江晚宁有点摸不着头脑,看来媚姬确实是打算在跳舞的时候下毒。 可现在她居然自己提前说了,那只能说媚姬对自己用毒一事十分的自信。 觉得不管对方知不知道,她都能得手。 大凉帝呵呵笑了一声,面上丝毫不见任何慌乱迹象:“你的意思是你能在这大厅里空手投毒?并且能毒死所有人?!” “是。”媚姬看着大凉帝挑衅道:“陛下是害怕了吗。” “是害怕妾身对陛下投毒吗,还是害怕死?! 怕!怎么可能不怕! 是个人在听到这般惊悚的宣战词都会害怕吧! 偏偏大凉帝是个不愿意认输的天子骄子,他觉得他不该怕。 即便是怕,那也必须表现的不能怕。 当然,大凉帝知道自己不怕的底气是什么。 他没答话,微扭头看向江晚宁。 江晚宁明白这是要她出面了,没办法,谁让方才那个酒篓子把她给抬出来了呢。 这下估计所有人都不在怕的,都觉得她能行吧。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大凉帝面前与媚姬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什么害不害怕的,你说你要投毒毒死整个大厅的人那你毒啊。”江晚宁声音清脆,语气里满是不屑。 “你真当你有那个本事,能毒死整个大厅的人?!” “那什么,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照镜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一个附属国的宠妃而已,还真拿自己当世外高人用毒高手了?” “还毒死整个大厅的人,你怎么不说把整个大凉的人都给毒死呢。怎么不说把全天下的人都给毒死呢。” “那样就剩你们夜郎一国独坐大了,啧啧,夜郎国主竟把兴国大业交到一个自称会用毒的女子身上,真是笑死人了。” 既然媚姬敢自爆,那她也敢直接硬杠,谁怕谁啊! 第298章 护国小公举 “看来夜郎的发展路线与大凉是截然不同。” “我们大凉是靠军队强国,一弓一箭走天下,以德以仁征他国。” “夜郎倒轻松的很,就靠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难不成是要让自己的宠妃一个个的去‘睡’服他国?!” 江晚宁拉长调调,意有所指,在场大凉人皆哄堂大笑起来。 就连太后也不禁失笑,这个江晚宁,放眼整个大凉也就她敢大放厥词,在圣颜前说这些浑话了。 皇后亦跟着轻笑出声,毕竟在面对他国外敌时大凉内部的所有人都是与自己统一战线的同胞。 在抵御外敌时,一国上下必须统一。 同时皇后也微微有些庆幸,看来当初江晚宁和她吵架时是收了功力的,否则她真招架不住,会直接被气晕过去。 拓跋宇面色涨红,脸皮上的老年斑都红的有些发黑。 男人都听不了这样侮辱性的话语,更何况媚姬不但是他的宠妃还是他的生母,夜郎太后。 不管是从孝道还是男人的尊严他都无法容忍江晚宁的话。 “睿王妃你身为大凉亲王妃,肆意诋毁孤王声誉你就不怕,就不怕……” 拓跋宇看了一圈,竟没能找到能给他撑腰出气的人。 原本他是可以求助大凉帝,要大凉帝治江晚宁一个诋毁他国使臣的罪名。 可现在媚姬直言说要毒死大厅里的大凉人,大凉帝不是个傻子,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根本不会搭理他,估计还在心里想着江晚宁能多骂夜郎几句。 江晚宁头铁,骂上瘾了:“怕什么,怕你动手打我?!” 她翻着白眼瞅着拓跋宇,“国主我给你说,我这人特尊老爱幼,只要你能追上我,我就让你打,绝不还手。” 反正是大凉帝给她眼色,让她下场出战的,出了什么事儿有人给她兜底。 再说了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又没动手。 尊……老?? 拓跋宇快被气得厥过去了。 席位上的江浩文满怀同情的看着这个夜郎老国主,要被江晚宁气死的感觉他懂! 被她气死又被她抢救过来的经历他更懂! “你你你……”好在拓跋宇没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心里气闷也只是无法反驳而已。 最关键的是,在场所有人都看着江晚宁与他吵,没有一个人出面打圆场。 夜郎的人官位小,没人敢吱声。 大凉的人被媚姬张狂下毒的做法激怒,正在气头上,巴不得江晚宁吵。 大凉帝心里还在乐呵,这个江晚宁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他都想册封江晚宁为‘骂人护国小公举’了。 “你什么你。”江晚宁抢白,“难不成还是你让你宠妃毒死我?!” “好啊,放马过来,就让她按照她的计划来,给全殿的人下毒,我倒要看看是她下毒厉害,还是我解毒厉害!” 这话说的在场大凉人脊背发凉,都倒吸凉气。 好家伙!这是在邀请那个宠妃给他们下毒?! 睿王妃这是玩脱了,说大话了罢,不是在和夜郎国主吵架吗,怎么突然就把他们的命都给搭上去了?! 先不说这个宠妃说的话可信度有多少,单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当着陛下的面说出用毒的话,就说明她多少会用些毒的。 这就代表着一旦这宠妃动手,哪怕毒不死也差不多能毒出个内伤什么的,那得多难受啊。 还有,虽然说江晚宁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这些天她救了那么多人,且各个都是被太医判了死刑的绝症,从医术上来讲她绝对是神医级别的。 但医术归医术,江晚宁她是能治疗些疑难杂症和常规病症,但谁能保证她对解毒也有一套?! 大家都纷纷摇头,有的还想出面让大凉帝说个话圆个场,免得场面不好收拾。 但众人抬眼去看大凉帝和太后的脸色,两位尊者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但眉宇间却带着同一份笃定。 宾客们惊了,江晚宁给陛下太后灌了什么汤药,竟这般信任于她?! 哪怕对方拿整个大殿人的性命做筹码,都丝毫不慌? 就在众人小声议论时,媚姬轻笑起来,她越笑声音越大,笑声也越来越恐怖。 “一个黄毛丫头还敢与我叫板?!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今个我就要好好教育教育你,让你知道谁是用毒的祖宗!” 这下江晚宁确信她肯定是毒太后无疑,她揣着手饱含深意还击:“你是祖宗,你是标准的老——祖宗。” 从年龄上看,毒太后得有九十上百了,那可不标准老祖宗嘛。 媚姬不知道自己身份已暴露,只当她是在嘴上嘲讽自己。 与拓跋宇一样,她同样很不喜欢听到‘老’字,一般在她面前说‘老’的人都不会活过三秒。 包括这个江晚宁。 媚姬仔细瞅了瞅江晚宁的脸,眉心之间略有青黑,眼底和人中处的青黑更甚,看来是方才在宫门口下的毒开始发作了! 她冷哼道:“呵,睿王妃你别现在嘴硬,待会儿毒发七窍流血的时候你会跪着求祖宗我给你解药!” 江晚宁幽幽开口:“毒发?!你已经确信我中毒了?你已经动手了?!” “在你在门口等待歌舞表演上台的时候?还是在方才我们吵架的时候?” 媚姬一怔,这……她该如何回答? 难不成要说在宫门口的时候提前给江晚宁下了毒?! 第299章 定赌注 “睿王妃此话何意?”媚姬仅在怔愣了一瞬后,随即反驳,“难不成睿王妃觉得我提前给你下毒了?” “嘿嘿我可没说,你也别对号入座。” 江晚宁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心道:难道不是吗,不然宫门口给她下毒让她四肢僵硬的人是谁。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毒物的感知也不仅相同。 江晚宁恰巧属于比较敏感的体质,一旦被人下毒几乎是当场便会发作。 其实就媚姬在宫门口洒的那些毒粉,剂量不大,大多数人并不会当场毒发。 差不多要等到约莫一个时辰后,也就是稍微再晚一些,宫宴结束后才会发作。 届时宫宴结束,众人散场,没人会怀疑到她一个附属国宠妃身上。 前提是如果她没有被江晚宁激的自跳身份的话。 可惜现在她已坦言自己会下毒,殿内的人各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再加上这个江晚宁似乎真有点本事,她暂时得稍微收着点,待江晚宁毒发后再张狂。 媚姬心里慌乱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既然睿王妃对我宣战,那我必须得应战才行,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了夜郎!” 江晚宁毫不示弱:“既然想要比试,那就得定个性才行,你说你是用毒老祖宗,就想比毒吧,毕竟是自己擅长的嘛。” 在场的大凉人不乐意了,你夜郎先主动挑衅说要下毒在先,现在大家警惕了,你们难找下毒机会。 现下换成光明正大的正式比试,你们又拿你擅长的来比。 毫无公平可言! 简直是来大凉地盘撒野来了! 在场许多大凉人酒劲还没完全醒,又被媚姬张狂的做法激怒,各个怒火中烧。 之前觉得媚姬的皮囊美艳,现下也觉得不过是标准的蛇蝎毒美人。 媚姬听到大家的议论,妖媚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 “睿王妃说这话就像是我在欺负你一般,既然在大凉大家说你是神医,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就毒医双开,各来一局如何?” 媚姬的如意算盘打的很精,以她对江晚宁面相的观察和对曼珠沙华毒性的了解, 只要先比试毒,她适当的拖延时间,还没等到‘医’开始江晚宁就会毒发身亡。 届时不就是她稳赢了吗。 江晚宁回话:“只有两局,若我们一人赢一次平局了呢,不如我们再加一局吧。” “随意,只要睿王妃喜欢加什么都行。”媚姬笑着应答,反正你等不到前两局比试玩就要死了。 江晚宁知道媚姬已经被她脸上的假象迷惑,笃定自己会在比试期间毒发,所以才会这随意。 “那我们就随意定个箭术吧。”江晚宁狡猾的笑起来,一瞬间她体会到了当初和媛公主戏弄她的快感。 原来胜券在握看着别人毫不自知的自撞南墙是这种感觉。 “好。” 江晚宁想了想歪着头道:“既然是比试,那得有赌注才行,否则就太无趣了呀。” 媚姬点头:“睿王妃想赌什么?我什么都可以。” “话不要说的太满,若本妃想要的你给不了呢。”江晚宁看着她道,“你得先与你家国主商量商量。” “看看你若输了,你能拿得出什么给我,毕竟你只是一个宠妃,要什么没什么,一切都得向你家国主伸手讨,所以得提前经过你家国主同意才行。” “当然也可以商议一下,你若赢了,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媚姬眯起双眼,斜了一眼拓跋宇轻哼道:“不必商议,我想要什么国主便会依了我,只要你敢开口我就敢应下!” “看不出国主竟如此宠爱你。”江晚宁道,“也就是说夜郎上下全部都随你心意?哪怕我要夜郎国土?你也做得了主?” “那是自然。”媚姬看了拓跋宇一眼,后者点头附和:“只要是媚姬要的,孤王二话不说全部都会答应。” 江晚宁都要忍不住笑出声了,当真此地无银三百两。 上午她和谢辰瑾向拓跋宇开口,他在国土和云淼儿之间很快选择放弃云淼儿。 而今表示一切听从媚姬指示,连国土都可以当成赌注给下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宠妃能有的能力。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媚姬的身份地位都在拓跋宇之上,能够命令他。 江晚宁悄悄与谢辰瑾对了个眼神,恰巧谢辰瑾亦向她看过来,同时朝她点了点头。 这下他们能彻底肯定这媚姬就是夜郎太后,拓跋宇的母亲毒太后了。 “国主别担心,我对你们国土没兴趣。”江晚宁呵呵笑着,“我们大凉也不屑用我一位女子来掠夺他国国土。” “不过我当真有想要的,就希望待会儿媚姬能愿赌服输。” 江晚宁说着朝云淼儿看去,眼中含义不言而喻。 第300章 她的目的是太后! 台下的谢辰瑾和谢季同皆是一怔,江晚宁这是对要回云淼儿一事有执念啊。 从上午开始就不停的在争取,直到现在还在惦记着这个事情。 “你想要云昌公主?”媚姬点头,“可以。” 现在不管江晚宁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媚姬都会同意,因为在媚姬看来江晚宁已经是个死人了。 让将死之人垂死挣扎一下,她觉得很好玩。 江晚宁的开口让云淼儿也呆住了,她看着江晚宁心里不断翻江倒海。 这个睿王妃她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是在为她着想,想要她离开夜郎这个火坑的。 同时云淼儿悄悄瞟了一眼身边的太后,心里发凉,她一直信任依赖,一直当做亲人的太后却三番两次质疑她对大凉的衷心。 怀疑她因为婚事而对陛下和大凉有了怨怼之意。 云淼儿脑子里混乱了起来,她把袖子里的丝帕紧紧攥在手心。 殿内的温度不高,可她的手掌里已经微微渗出了汗。 大厅里的其他人特别是云家人也低头交耳。 当年云淼儿是云家人当成准王妃来培养的,整个家族的人都认为她会嫁给翩如谪仙的翊王。 可两个孩子的小情小爱还是抵不过国家利益,这些年云家不是没有收到云淼儿的哭诉,求助信。 而是收到了也无能为力,所以云家家主云长白在收到信后全部都烧了,并未递交给太后,省得太后她老人家心里自责。 这些年云家人看似在朝中风光无限,各个在官场上扶摇直上,很快成了大凉数一数二的世族大家。 但不乏有许多人在背后嘲讽议论,嘲笑他们云家依靠女人上位的。 想来也是,一个家族出了一位太后和一位联姻公主,这足以保证这个家族近百年来的家族荣耀。 可自家的女儿自己总归会心疼的,特别是在知道夜郎王宫里的那些个龌龊事后,云家有些小辈义愤填膺十分想要在大凉帝面前讨个说法。 最后云长白是动用了家法,把那几个年轻气盛的孩子关了禁闭才算了事。 现在江晚宁出头以云淼儿为赌注,让云家人在绝望之际看到了一丝希望。 但总有外人见不得云家好,在他们看到云家用两个女人获得了荣耀已经够了,现在还想把云昌公主要回去,一点损失都没有,岂不是让人嫉妒的紧。 “诶你们说睿王妃把这云淼儿要回来有什么意思呀,且不是云淼儿在夜郎待了五年,这期间经历过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就算翊王殿下不嫌弃她是残花败柳,那她肚子里现在还有夜郎的种呢,要回来作甚?让大凉给夜郎养孩子?!这要让大凉的颜面往哪儿放!” “云家这算盘打得太精了,用一个云淼儿换来全族晋升现在又准备要回来当翊王妃,啧啧。” 大厅并不大,云家人坐在那里紧张的看着江晚宁,耳边全是他们的冷嘲热讽。 不少云家人在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时动摇了。 就在此时云长白站出来朗声道:“既然夜郎以云昌公主做赌注,我云长白愿意用整个云家来支持睿王妃。” “若睿王妃输了,夜郎可尽数把云家所有家产拿走!” 云长白的这番话把现场的氛围再度拱了起来。 原本只是两个小姑娘的比试,现在混入了联姻公主和大凉世家云家,并且陛下和太后并不反对。 看来陛下和太后也有要回云淼儿的心思。 媚姬自信的点头:“好,赌注就这么定了!” “若我输了,国主把云淼儿完璧归赵,若睿王妃输了,云家便把所有的财产无条件送给夜郎。” 媚姬说完眼睛往太后身上看去,沉吟片刻道:“妾身听说大凉太后亦是从云家出来的,不知这云家的财产包不包括大凉太后的呢。” “当然,妾身不是惦记着大凉后宫,而是太后私人财产,这些包括么。” 大凉帝听得直皱眉,若说以云淼儿和云家财产为赌注他没什么话说,即便江晚宁输了大凉也不亏什么。 云家亏得钱财让谢辰瑾补上便是。 可现在这个媚姬把手伸向了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向太后挑衅吗。 那一旦输了岂不是明晃晃的打太后的脸?! 太后倒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她看向江晚宁,见江晚宁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心便敞亮了起来。 当初她同意江晚宁用刀切她脑瓜子的时候就已经把命交给了江晚宁,如今一些钱财,一张老脸又算得上什么呢。 于是太后点点头:“钱财乃身外之外,哀家老了用不上这些了,就以媚姬所言,若睿王妃输了哀家寿康宫里的东西便充了云家的财产赔给夜郎罢。” 媚姬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她这次潜入夜郎的目的就是大凉太后! 第301章 我的剂量不对! 让大凉太后输了钱财只是第一步,她还有最终目标,那就是要大凉太后一无所有! 最后在她看到自己失去一切,痛苦万分之时,取掉她的老命! 媚姬看向太后的眼神锐利歹毒了起来,当年就是这个老太婆让她痛失毕生所爱!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年她潜心蛰伏,在夜郎最大的山林里用收集最毒的毒物和花草,以身练毒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大凉为他报仇! 媚姬想到心中的那个名字,一颗沉寂多年的心鲜活了起来,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甜蜜的笑容。 太后觉察到媚姬在看她,且目光并不友好,待她扭头看向媚姬时又见她一脸笑意。 或许这个女人已经沉浸在她会赢的幻想当中了罢。 太后在心里冷笑一声,没再去关注媚姬。 赌注已定,双方皆胸有成竹的模样,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都对局势没了把握。 不少人又开始为云家担心起来。 “相信一个黄毛丫头,看来此次云家不但要不会云昌公主连近百年的家产也会丢。” “云长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般幼稚,那家族命运押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太后不也一样么,好歹也是大凉太后怎能冲动行事,她输了寿康宫的钱财事小,让大凉丢了尊严事大!” “快别说了!太后也是你我能非议了?!” 有人跳出来急忙提醒,众人忙收了声,心有余悸的环顾四周,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江晚宁和媚姬身上这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真真是祸从口出,什么时候都不能议论皇家的! 这边江晚宁和媚姬在大凉帝和拓跋宇的注视下,立好字据签字画押后,又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遍。 大厅里所有人都把赌注条款看清楚后,媚姬抢先开口道: “第一场比毒,我们二人各自拿出各自的毒药,让对方服下,看谁会毒发。” “当然为了能够进行到下一场,我不会使用会让人死的毒药的。” 如此这般,待江晚宁此前曼珠沙华的毒素发作时,她就能撇清关系了。 不过怎么耽误了这一会儿还没见江晚宁毒发?! 媚姬不由狐疑,她定睛往江晚宁脸色看去,在看到江晚宁鼻尖处此前擦鼻血残留的红印后,心里不免大喜。 已经要流鼻血了,看来离毒发暴毙不远了! 江晚宁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好,但你得等我一会儿,你擅毒,平时尽研究害人的毒物去了,肯定能立刻拿出相应的毒药。” “可我擅医要我拿出毒害人的玩意儿比登天还难,你得给我一炷香的时间让我琢磨琢磨。” 这话说的呛人,就像在说夜郎是只会用下作的手段,媚姬气得想反击,拓跋宇也恼怒的很, 但她一想到江晚宁正在帮她拖延时间,待会儿她就要亲眼看到江晚宁死了。 所以媚姬给拓跋宇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好。”媚姬从袖中拿出一枚黑色药丸,“这种药丸服下后能让人浑身痛痒难耐,忍不住想要抓挠身体。” “直到把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抓烂,抓的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也无法止痒。” 这么歹毒的毒药?! 痒比直接让人死还难受! 所有人都为江晚宁捏了一把冷汗,谢季同走到谢辰瑾身边,担忧道:“皇叔,皇婶能为自己解毒的罢。” 一个女子若在众目睽睽之下痛痒难耐,挠抓身体,那是多有损她的声誉。 谢季同知道江晚宁是为了成全他才执意要回云淼儿的,所以对江晚宁比旁人多了几分担忧和感激。 “别担心。”谢辰瑾说是这么说着,暗地里早已让人去把容行和白流苏接进了宫。 虽然白流苏的医术在江晚宁之下,但关键时刻还是能顶一顶的。 这边江晚宁忙活了一阵后,拿出一杯清澈透明的水: “这是本妃特意调制的毒水,因为是首次做毒药,毒性不甚明确,大概是能让人面部起疹子吧。” 江晚宁说着拿过媚姬手里的药丸丢进嘴巴里,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边吃边点评: “味道不咋地,有股酸臭味儿,要是拿着玩意儿给别人下毒,肯定会被别人发现的,不合格。” 媚姬接过水杯在鼻下闻了闻,这水无色无味无气泡。 若不是江晚宁直言说她下了毒,媚姬都觉得她手里端着的是普通饮用水。 单从外观和味道来讲,确实是江晚宁的毒水更符合一个给人下毒的标准。 毕竟下毒这事儿讲究的就是一个隐蔽,要在别人毫无察觉时动手脚。 这小丫头当真是第一次做有毒的东西?! 看来会医的人做起来还是有天赋。 方才给江晚宁吃的药丸子还是她隐居深林潜心研制了一年后的东西。 “睿王妃真是敞亮,那我也不含糊。” 媚姬说完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诶呀!”江晚宁见她喝完后轻拍着手,有些懊恼,“我刚刚才发现,我毒下的剂量不太对。” 第302章 等待毒发 什么?剂量下错了?! 这种事情还能弄错?! 睿王妃到底靠不靠谱?! 大凉帝太后谢辰瑾和云家上下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前几个人是害怕江晚宁毒发,而云家是担心江晚宁做的毒水不起效。 若媚姬喝下去什么事儿都没有,那云家岂不是就要破产了?! 大殿里云家人所坐的地方一片愁云密布,每个人连呼吸都变的很轻,大气都不敢喘。 云长白也心急如焚。 这个睿王妃总不至于第一局就输了罢,草率了,方才押上云家财产的决定草率了。 就在空气里一片紧张时,江晚宁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本来该滴三滴药液的,结果我不小心多滴了两滴,毒药变多,这杯水的毒性也增大了,媚姬你不会介意罢。” 媚姬能说什么,喝都已经喝了,总不能现在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把水给吐出来。 “不打紧,既然你的毒水是让人面上起疹子,毒性再烈左不过是让脸上的疹子起的多一些。” “再说了,我毒祖宗的名头不是自封的,就你这雕虫小技,我服下一颗解药就能了事。” “enn……”江晚宁带着歉意的皱眉,“我想媚姬误解了。” “我这毒药液若在这么大的杯子里滴三滴,毒发起来是能让人面上起红疹。” “但若超过了四滴,量变引起质变,它的毒性会翻倍不说,产生的效果也不同。” 媚姬一惊:“那会……” “别担心,说好了不危及性命我就不会直接下毒手。”江晚宁呵呵笑着安抚媚姬,“不过是起大水泡让面部溃烂流脓而已。” “什么?!”媚姬差点要当场跳脚。 她在林子里试验了千百种药材,最后用毒蝎子和毒蜘蛛身上提炼出的毒液才让自己的容貌皮肤变得年轻,甚至比之前年轻时更甚一筹。 可江晚宁的毒药竟是要毁容的?! 江晚宁见她要发飙,心里一阵冷笑,现代化学实验室里提炼的各种有毒化学物质数以万计。 随便她拿出来那么一两克就能致死致残。 要跟她比试,真是不知量力不知死活! “媚姬别害怕啊。”江晚宁脸上堆着假笑,“您不是毒祖宗吗,你不是能为自己做解药嘛,大不了你也加大解药的剂量不就行了嘛。” 经她提醒,媚姬才镇定下来,这小丫头一上来就拿她最重视的脸下手,打乱了她的阵脚,差点被这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了。 媚姬在心里辨别了一下,掏出两枚解药喂进嘴里。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双方都在等待着对方毒发。 在紧张的氛围下,时间过得尤其慢。 就像现在,大家都觉得过得得有半个时辰了,一看滴漏才一炷香的时间。 云淼儿看着江晚宁坐立不安,手里的丝帕都要被她的汗水浸湿。 她掏出丝帕放在一旁,命婢女换了一条干的来。 婢女重新递来一条丝帕,云淼儿接过擦了一下额头,却发现这丝帕上带了香味。 这不是她惯用的,而是媚姬的丝帕! 云淼儿看向婢女刚要开口调换,却见婢女瞅着她给了一个严厉的警告。 云淼儿心抖了抖,还是要那样做吗。 媚姬都已经与江晚宁正是交锋了,她还是要按照原定的计划做吗。 是了,云淼儿写信入宫是受拓跋宇和媚姬的要挟,同时媚姬还要她趁着太后不注意给太后下毒。 给太后下毒,这个心思在白日里直击云淼儿的内心,她特别想让大凉帝和太后死! 因为当年正是这两位的应允才导致她外嫁至夜郎,才让她吃了这么多苦。 今日从把信递出去到晚上参加宫宴,这期间云淼儿各种天人交接。 初见太后时她想起幼时太后的好,不想对太后动手; 太后诘问她时,她想到太后只是把她当两国邦交的筹码,想报复太后; 可就在刚刚,太后愿意以寿康宫的私有财产为赌注时,她又动摇不忍心让太后死了。 整个云家,太后大凉帝都还是关心着她的命运,在乎着她的。 并且只要江晚宁赢了比试,她就不用再受到媚姬和拓跋宇的威胁了。 这样想着,云淼儿默默低头把新换的手帕放在膝上。 她知道这手帕上涂有毒粉,只要用它为太后擦汗,太后必会中毒。 那婢女见云淼儿低头,以为她是在等待时机便退了下去。 在夜郎所有人都可以欺负到这夜郎王后头上,婢女丝毫不担心云淼儿会反水。 这个江晚宁怎么还没动静?! 媚姬心急如焚,不管是她在宫门口洒下的曼珠沙华还是刚才江晚宁当她面服用下的毒药丸,每个都该到毒发的时间了。 可江晚宁除了鼻腔处那块似有若无的红血印外再无其他反应。 不过江晚宁的毒水对她也无效,到现在为止她没有感到面上有任何不适。 不痛不痒,丁点儿感觉都没有。 就在大家也在纳闷时,有妃子眼尖看出两人的变化尖叫了出来…… 第303章 要她的脸! “快看她脸上起了大水泡!” 女子的声音高昂,不过这句话里的‘她’指向不清,不知道说的是江晚宁还是媚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两位女子。 大家发现江晚宁的脸依旧光滑白皙,而媚姬的脸颊额头开始出现大水泡。 而她好像尤不自知。 “诶说你呢,你脸色长泡了。”江晚宁好言提醒,竖起手指数着:“一二三…现在长了五个了,还在继续长。” 媚姬不相信:“不可能,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说着伸手往脸上摸,不摸不打紧,一摸上去媚姬感觉自己脸上长满了水泡。 并且这些水泡一摸就破,破后就开始往外渗黄脓,沾在她的手指上黏黏臭臭,十分恶心。 “都给你说了,下毒就得人不知鬼不觉,就连毒发也要做到毫无知觉才行。”江晚宁拿出丝帕在鼻腔处沾了沾, “就像你,下个毒动静搞那么大,不是味道刺鼻,就是毒发起来各种不适,各种流血,那不就早被人发现给解了嘛。” 媚姬见她从容不迫的为自己擦鼻血,震惊的指着她:“你给自己解了毒?!” “对,早解了。”江晚宁笑盈盈道,“不仅刚才的毒丸子解了,你在宫门口给我下的毒我也早解了。” 媚姬瞪大了眼:“不可能!你的脸色分明……还有你鼻子……” “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曼珠沙华的毒性发作?”江晚宁用帕子在脸上擦了一把,“你再看看。” 媚姬定睛再看,江晚宁脸色什么颜色都没有,面色红润有光泽,哪里还有什么青黑。 “就你那毒,太猛太烈,想让人不发现都难,你也知道我擅医,所以就在刚发现宫宴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自行给解了。” “至于你看到的脸色不好,估计是体内残留的余毒还未清完罢。” 江晚宁说着很同情的看向媚姬,“你别为我操心了,快点担心一下自己吧,你脸上的水泡已经全破了,整张脸都已经坏完了。” 媚姬这时也不敢用手直接摸脸了,忙让人给她拿镜子。 接过镜子媚姬差点被里面的脸给吓晕过去,那个脸颊流脓,还在不断生疮的人是谁?! 是她的吗,不可能! 她的脸耗费了她好几年的试验,期间她服用那么多让人疼痛不已恶心不已的毒物,她都忍过来了。 而今她费了牛就二虎之力才保持住的容颜竟被江晚宁一下子就给弄毁了?! “睿王妃没有毒发迹象,媚姬有毒发迹象。”有宫人在一旁唱调,“第一场比试,睿王妃胜出!” 媚姬扔掉镜子张牙舞爪的朝江晚宁扑去:“你还我的脸!还我的脸!” 旁边有人拦住她,大凉帝看向拓跋宇:“愿赌服输,你的宠妃是签字画押了的,怎能现下不认?!” 拓跋宇也没想到媚姬会输,这些年媚姬在深山老林里炮制毒药,而他一直把夜郎国库对她敞开,为她所用。 也眼见着这几十年来,原本该垂垂老矣的母亲一年比一年年轻,脸也比之前要美艳漂亮。 他去过媚姬住的地方,里面很多被毒死的试验品,这些都说明媚姬的毒术出神入化才对,怎么能在江晚宁这里失手了?! “睿王妃她……”拓跋宇心疼媚姬的很,想帮腔却又找不到话。 大凉帝截过话头:“睿王妃遵守规则,没有危及到媚姬性命,媚姬就该愿赌服输。” 拓跋宇走到媚姬身边,紧紧搂住她的胳膊示意她冷静。 媚姬看着江晚宁自得的笑容,心里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她也要让江晚宁毁容! 不!她要江晚宁的这张脸!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让人疯狂。 她看着江晚宁歇斯底里:“我要改赌注!我不要云家的财产了,我要睿王妃的脸!” “下一局你输了你就把你的脸给我!” 云家人听到这话自然是开心的,江晚宁跟人赌的,那赌注就该搭在江晚宁身上。 谢辰瑾站了起来:“不可!” “既然已经开始,哪里有中途换赌注的道理。” 江晚宁回了他一个自信的目光,下一局是‘医’,她更有把握的。 “好啊,如果我输了我就把脸给你。”江晚宁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别说,我这脸光滑细嫩,摸起来手感极好,难怪你一个女人也想要呢。” 她走到媚姬跟前掩住口鼻:“啧啧,跟你一比我觉得我更美了。” 江晚宁容貌恢复后本就漂亮,此时一对比更是显得娇俏可人,人比花娇。 媚姬用丝帕蒙住脸,恶狠狠地瞪着江晚宁:“你就等着自揭脸皮罢!” 江晚宁笑道:“咱两就别说怄气话了,直接进入下一场罢。” “既然第二场是比试医,那规矩我定罢。” “我们还是以投毒为始,如何?”江晚宁道,“不过这是我们不是给自己投毒了,自己给自己解毒没意思。” “我找个夜郎人投毒,你去解;你找个大凉人投毒,我来解。” 媚姬在心里想了一下,毕竟现在在场人都是健健康康的,找不出个生病的来。 给人解毒也算是为人治病展现医术的一种。 更何况,直接给人治病的话她多少还有点手生,可若说是给人解毒的话,又到了用毒解毒的领域,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第一场算是她轻敌,这第二场她定然不会掉以轻心! “好!”媚姬看着江晚宁,“可这服毒之人要怎么挑选!?” 江晚宁皱着眉,很不情愿道:“你们夜郎人统共来了这么几十个,能供我挑选的余地很小啊。” “首先肯定不能挑奴才,这奴才们胆子小服下毒还没等解毒呢就自个吓自个个。” 媚姬一心想着比试,催促道:“睿王妃要选就快些选,别耽搁时间!我夜郎人虽来的少,但各个都是顶用的,你想谁都可以!” “当真选谁都可以?!” “选谁都行!”媚姬斩钉截铁。 江晚宁嘻嘻一笑,抬手往人群里一指:“那就是他了。” “不行!”媚姬一看立马拒绝。 第304章 人言否? “不行!”媚姬立马拒绝。 被指到的拓跋宇也惊出一背冷汗,脱口而出:“不可!” 两个女人比试哪有让一国国主下场参加的道理。 更何况这是对方往自己身上下毒! 原本拓跋宇对媚姬的毒术很有把握,整个夜郎放眼望去没有敌手。 可方才江晚宁给媚姬下毒,她竟没有解掉。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江晚宁不但医术高明,就连用毒也远在媚姬之上! 若江晚宁给他下的毒,媚姬没有解掉怎么办?! 那他一个夜郎国主就要惨死在两个女人的比试之下了吗。 “你们夜郎人好没意思,刚才还说在场夜郎人随意挑选,任谁都行,现在我选了又都不行。” 江晚宁嘟囔着,“好嘛好嘛,知道你们夜郎没种,连国主都带头怂害怕我这个小丫头。” “谁说我们夜郎害怕你了?!”媚姬先被毁容又被江晚宁使了激将法,整个脑瓜子现在嗡嗡的响。 脑子里除了要赢了江晚宁外再无他念。 拓跋宇生怕媚姬在冲动之下答应了江晚宁,伸手在媚姬腰间轻掐了一把,上前一步道: “不是孤王胆小,而是我们这边还没有指定大凉人,你又怎知你们大凉不会退缩?!” 拓跋宇说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的盯着大凉帝,而后又慢慢把视线往旁边的太后皇后处移。 看来拓跋宇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借此机会指定一个高位者,以此来反击江晚宁。 既然他身为夜郎国主不敢同意,他就不相信大凉的皇帝敢同意以身试毒! 在未知的危险和生命面前所有都是虚的! 你个睿王妃说夜郎人没种,怂包,那就让你们整个大凉百官都来看看,你们的皇帝有没有种,怂不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齐刷刷的往龙椅处看。 大凉高位者,那不就很明显嘛。 皇上,皇后和太后。 难道拓跋宇想要在他们三人中的某一位上下毒?! 事情变的棘手了起来。 原本两个女子之间的比试,现在竟要把两国头领的性命牵扯在内。 若大凉帝亲自下场,媚姬给皇上下了毒,江晚宁能保证及时解毒吗。 虽说方才这媚姬是输给了江晚宁,可凡事都有万一。 万一方才是江晚宁侥幸赢了呢,万一江晚宁这局输了呢。 那他大凉难不成就要为此断送自个皇帝的性命?! 媚姬也在此时看清了拓跋宇的意图,她冷笑道:“睿王妃口口声声说大凉人勇敢无匹。” “既然你想让我夜郎国主成为比试实验人,那你们大凉也得派出相应地位的人!” “哼,你们有谁敢吗?” 媚姬与拓跋宇的想法相同,在以命相博的前提下,没人敢把自己的性命压在一个黄毛丫头身上。 且越是位高权重者越会胆怯惜命。 毕竟他们的性命早已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关乎整个国家的命运! 譬如大凉帝,一旦他在这场比试中出现任何差错,那大凉内部将在一夜之间陷入混乱。 群龙无首,皇子夺位,其他外国也会在此时抱团趁虚而入…… 拓跋宇这般想着朝大凉帝处投去一个目光。 一直镇定自若的皇帝此时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他肯定是不会亲自下场参与的。 “本王敢!”就在此时谢辰瑾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整了整衣袍,器宇轩昂的站起身走到江晚宁身边, “从地位上来讲,本王与夜郎国主位份相差无几,本王亲自参与应该不算折辱了国主罢。” 拓跋宇惊了,这大凉还真有不怕死的。 “不行!”他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你是睿王,听说你前些年身体病弱,几乎不能下床自理,有了睿王妃你才得以康复,那就说明睿王妃在你身上解过毒。” “可能你身上的解药功能还没褪去,媚姬对你再下毒无效呢。” 拓跋宇的理由很牵强,但也不无道理。 不管是毒药还是解药,用的时间久了都会在体内有残留,需要长时间的身体代谢才能代谢出去。 “你说的也有道理。”江晚宁点点头, “不过我们是相互给对方下毒诶,你若担心媚姬下的毒无效,那你就让她多下点,用最猛烈毒性最强的那种嘛。” 嗯哼?! 谢辰瑾无语瞟了一眼自己的小王妃,人言否?! 这是身为一个娘子该说的话? 虽然他知道也相信江晚宁有能力为他解毒,可也不能让别人对自己的相公下死手罢。 不行不行,谢辰瑾觉得此次回府后他得在江晚宁面前立规矩振夫纲。 拓跋宇额上冒着青筋,他觉得江晚宁这个女人疯了,怎么会有女人直言让别人对自己相公下毒手的?! 这个谢辰瑾竟也不反驳,那么情意绵绵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王妃要人毒死你啊!你清醒点!快点拒绝啊! “不行就是不行!”拓跋宇耍起了无赖。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能拖时间就尽量拖。 开玩笑,若同意了谢辰瑾上场岂不是就是默认了他这个国主要去当实验者了?! 他熬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才坐了几年国主之位,他得惜命,得好好享受剩下不多的时光。 怎么着都不可能让自己以命犯险。 “那本王呢。”又一道声音响起。 翊王谢季同负手上前,清隽的面容带着淡淡的哀伤和一股莫名的坚毅。 皇叔和皇婶为了能成全他和淼儿都这般努力了,他身为当事人绝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本王是大凉五皇子翊王,不知能否入国主的眼,有没有资格与国主同时参与到其中。” 谢季同说着眼睛往云淼儿处看去,后者在他说话时就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不消一秒又赶忙各自错开。 “也不行!”拓跋宇彻底无赖起来,“睿王爷是陛下的胞弟,是你的皇叔,地位才与孤王平齐。” “你一个小小五皇子,睿王爷的小辈儿,哪里来的底气与孤王谈论资格?!” 话是这样说,但拓跋宇与媚姬稍稍有些不安起来。 怎么大凉这么多人不怕死的。 大凉帝肯定不会也不能下场的,他的地位远在夜郎国主之上,可这皇子们怎么都一个个的来凑热闹了。 “你们到底还比不比了!”江晚宁掐着腰,“媚姬我看你是不是自知技不如人,就在这里挑三拣四,耽误时间呢。” “呵,原来我只觉得国主怂,看来这一怂怂一窝,整个夜郎从上到下都不敢应战。” “这样罢,如果真的担心会输不想比了也行,你们直接把云昌公主还给我们就行了。” 江晚宁一副很体谅对方,在为对方着想的模样。 “怎么可能认输!你的脸我还没取下来!”媚姬喊道,她习惯性的轻轻挑眉。 这个小动作在她容貌美艳时做,那是媚骨天成勾魂摄魄,现下烂着脸做出来只让人作呕。 她看着江晚宁,“既然你指定了我们国主当实验人,那我便指定她为实验人。” 江晚宁顺着媚姬的手指看去,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 第305章 来自太后的力挺 这个媚姬真是歹毒,怎么指定太后呢。 谢辰瑾与大凉帝一看也同时道:“不行!” “呵,你们还说我们夜郎没胆气,而今我们指定人,你们怎么也不行呢。” 媚姬像是找到了江晚宁的软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斜眼睨着她,“我今日就指定你们大凉太后了。” “只要你们太后愿意让我下毒,我们夜郎国主定会同意当这场比赛的实验者让你给他下毒。” 拓跋宇也发现了江晚宁和众人的紧张,看来皇子亲王在大凉帝眼中没有一个太后重要。 想来也是,亲王可能与自己夺位,皇子嘛那么多,少一个不算少。 唯独太后只有一个,大凉帝是绝对不会让太后出面冒险的。 先不提他是否真心孝敬太后,单是他表现就得给世人做出一副孝敬的模样来! 想到这里拓跋宇像是拿捏住了大凉帝和江晚宁等人的软肋,一张老脸笑的堆满了褶子: “对,孤王觉得在场大凉人只有当朝太后能与孤王相匹配。” “首先这次比试是相互给对方的人下毒,那这二人的身体条件应该相差不多才是。” “睿王爷和这位翊王,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身体肯定要比孤王强很多嘛。” “只有太后年龄与孤王相仿,身体状况应该也差不了多少,由她出面最合适。” 江晚宁要被拓跋宇的不要脸给气炸了,“什么叫太后最合适?!” “光提年龄相近,那你怎么不说你是男子太后是一届女流之辈呢。” “男女生理条件本就不同,你身为男子哪怕老了整体素质都要比女子要好很多,这根本就不合适!” 拓跋宇露出一个痞笑:“喏,是你挑选孤王出面为实验者的,现下我们挑选太后你们又不乐意。” “那你们认输罢,直接把你这张脸皮给撕下来,这场比试就算结束。” 就在江晚宁气闷不已,双方僵持不下时,太后忽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哀家乐意,谁说哀家不乐意的。” 她笑着站起身走到江晚宁身边,“想当年哀家也是追随着先帝上过战场的,身体哪里就不比男子了。” 江晚宁看着太后眼中满是不解和埋怨:“太后您不要逞强……” “谁说哀家逞强了?!”太后挺直身板,“你且说方才你给哀家把脉,脉象可有异?哀家可有什么病症?” “没有。”江晚宁如实回答,都是些小毛病。 “可是……”谁知道媚姬会给太后下什么样的毒。 哪怕她能用血清剂给解了,太后这副身子骨也不知能不能经受起。 “别可是了。”太后道,“现在夜都深了,你们快点比试完哀家还要回去歇息呢。” 大凉帝也出面规劝,皆被太后厉声劝了回去。 “晚宁丫头你大胆去做就是,哀家相信你。”太后说着朝云淼儿处看了一眼,“哀家打心底也是希望淼儿能回来的。” 云淼儿对上太后的眼神眼中蓄满了泪,把一直放在膝上的丝帕悄没声的收了起来。 她没法再去对大凉的任何人下手了。 不管这场赌注江晚宁能不能赢,最后她能不能把自己给讨要回大凉都不重要了。 所有人都在为了这场赌注而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甚至太后为此会搭上性命! 云淼儿觉得,如果她在此时自跳出来认输,不回大凉,那便对不住今晚的所有大凉人。 但如果江晚宁输了,她也再无怨言,只能说一切都是命了。 可这厢,面对太后的坚定,江晚宁不自信起来。 现在已经不是让太后损失点钱财,丢个颜面那么简单了,而是她把命生生交给了自己。 本来简简单单的比试变得严肃起来。 若搭上的是自己的性命倒还好,她能豁出去,搭上太后的性命,她…… 江晚宁扭头看向太后,弱弱出声:“太后……” 太后在她肩头猛拍了一下,差点把没有防备的江晚宁给拍趴下:“作甚?别说你胆怯了。” “哀家从来不知道你江晚宁的脑子里有胆怯和认怂两个字,把当初你跟皇后太子吵架的气势拿出来!” 江晚宁哭唧唧:“我拿不出来……” 太后扶额:“怎么平时窝里横,这个时候成为扶不起的阿斗了?!你若不拿出点气势来哀家就……” 太后说着在江晚宁耳边附耳轻语了几句。 “诶?!你这……”江晚宁瞪着太后,顾忌着身边有他人,把‘老狐狸’三个字给咽了下去。 她看着太后哼了一声,“你看着吧老太婆,让你瞅瞅什么才叫神医!” 江晚宁瞬间抖擞了起来,这个老东西,居然说若是不好好比试就把她给的免死懿旨给收走! 开玩笑!以江晚宁爱闯祸和阖宫上下随时开战的性子,那道免死懿旨就是她的保命金牌! 怎么可能拱手让人收走! 事到如今,不管是为了保住太后的性命还是保住她的免死懿旨,江晚宁一定要全力以赴,完胜而归! 而这边大凉帝和谢辰瑾兄弟二人默默对视。 “老太婆?!你这王妃是不是太跳脱了些,怎么能这般称呼太后?!”大凉帝转着眼无声责问,“你都没在府里教规矩?” 谢辰瑾挑眉无言回话:“太后都没在意你在意啥,再说了现在你敢质问她?!你敢?!” 大凉帝不敢,谁让江晚宁医术刚呢,放眼整个大凉,也就只有她能让太后安心贡献出性命了。 大凉这边太后亲自开口应了夜郎国主,拓跋宇再无拖赖借口。 再加上媚姬见太后出场,更是觉得机不可失。 她终于要直接让太后这个老太婆吃吃苦头了! 媚姬眯眼看着江晚宁和太后,心道,我会如了你的意,给这个老东西用最狠厉的毒! 江晚宁觉察到媚姬眼神变得恶毒了起来,她狐疑的看向太后,小声道:“老太婆你得罪她了?” “怎么我感觉她都想把你生吞活剥了呢。” 太后轻嗤一声:“哀家跟她错着辈分见都没见过,怎会有龃龉,估计是把对你的仇恨转嫁到哀家身上罢。” “谁让你毁了人家的脸呢。” “哦。”江晚宁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江晚宁说罢朝拓跋宇走去:“过来,看看本妃为你精心挑选的毒药。” 第306章 断肠小可爱 拓跋宇无奈接过江晚宁递过来的一枚红色小丸。 “这叫断肠小可爱,顾名思义,就是服用下后会在你的肚子里发挥药力,慢慢把你的肠子融化成一截一截的。” “最后还会慢点把你的肚皮融化掉,直到浑身都慢点被融化成血水。” “最好玩的是,这期间你的意识会非常清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肠子和肚皮被融化哦。” 江晚宁每说出一个字,拓跋宇的脸色就煞白一分,听到最后这毒丸子还没吃,他都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疼了。 疼得都要冒出冷汗了。 这是什么狗屁小可爱,分明是夺人命的恶魔果实!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拓跋宇朝媚姬看过去,小声道:“孤王觉得一个云昌公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如就把她给还回去,往后孤王专宠你一人。” 变年轻后的毒太后确实是拓跋宇的宠妃。 一来她年轻貌美,丝毫看不出衰老痕迹。拓跋宇很多时候都会忘了她的真实面容是他的母亲,只把她当成一个年轻的女子来看待。 二来夜郎王室对伦理并不那么看重,否则也不会出现先夜郎国主去世后拓跋宇接着享用云淼儿的事情。 “啪!” 这一次媚姬抬手一巴掌呼在了拓跋宇的脸上。 “再说认输的话老娘把你给废了!” 拓跋宇捂着脸不再言语,现在他必须得认清媚姬的真实身份是夜郎毒太后了。 还是掌握着凤印的太后。 众人见状惊了,这个宠妃到底是何身份? 她当着这么多人面掌掴夜郎国主,而那老国主竟屁都不敢放一个?! 若说宠爱,那这宠的也太无法无天,爱的也太天崩地裂了。 当真是为她死为她狂,为她啪啪挨巴掌啊。 唯独知晓内情的谢辰瑾和江晚宁则快要被笑憋出内伤,看来这个拓跋宇还是个妥妥的宝妈男,一切听妈妈的话。 “快些吃,别墨迹。”江晚宁说着从拓跋宇手里拿过药丸塞进了他的嘴巴。 拓跋宇退无可退,再看一眼媚姬严厉的眼,分泌了一口口水把毒药丸子吞了进去。 “轮到我了。”媚姬亦拿出一枚红色药丸,“巧了我这次的毒药效果与睿王妃的大同小异,服下后也是让人断肠而亡。” 她斜眼看着太后,一字一句的说:“整个过程会非常疼,疼到让人痛不欲生,会主动求死的。” 媚姬期待的看着太后,想从她的脸上看到害怕和惊惧。 奈何太后淡然的点头,轻轻‘哦’了一声,从她手中拿过药丸像是在吃一道点心般吃了进去。 最后给出了一个和江晚宁一样的评价。 “酸涩,不好吃。” 媚姬气急败坏:“你就嘴硬罢老太婆!” 就在这是江晚宁一拍脑袋,惊呼出声:“忘了给你说了,我这下毒分两个步骤。” “第一步是服下小可爱,第二步要用银针催化呢。” “你先稍等一下,不能说我这边还没弄完,你就忙着解毒对吧,那样不就相当于作弊了嘛。” 媚姬头疼,这个江晚宁怎么这么多事! 她瞅了一眼拓跋宇,后者服下毒药后神态如常,丝毫看不出中毒的模样,估计就像江晚宁说的那样还要催化。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催化,可够?!” 江晚宁点头:“够的够的。” 而后她看着媚姬问:“那你的毒呢,这服下就无事了?还需要什么吗,就等着毒发了?” “是。” 得到媚姬的回答后,江晚宁悠闲的从袖子里拿出一瓶透明的液体递给太后, “老太婆你先喝着,这玩意儿有止疼作用,免得你等会儿疼起来直嚷嚷,等我忙完那边再给你好好解毒。” 太后横了她一眼,接过药水抿了一口,眉眼瞬间笑开了:“甜的,还有股奶香味儿,好喝。” 她还以为是苦药水呢。 “知道你怕苦,所以特地选的甜味的。”江晚宁说着拿出银针包走到拓跋宇身边, “那我来扎针催化了。”她说罢快速的从银针包里拿出里面最长最粗的银针,一根根往拓跋宇的命脉上扎。 拓跋宇服下江晚宁的毒药后本来是没有任何痛感的。 可在江晚宁开始扎针后,他就开始感到剧痛无比。 不是江晚宁所说的断肠疼,而是针扎的肉疼。 才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忍住不喊出声,最后江晚宁扎一针他就会哀嚎一声。 声声不绝,直到江晚宁把银针全部都扎完。 “好了,已经催化完毕。” 江晚宁看着瘫软在椅子上的拓跋宇笑吟吟道,“接下来就是拔针了,国主再忍忍。” 拔针时江晚宁不是直接拔起,而是先把银针往里推半寸搅动一番再拔起来。 这一通弄下来拓跋宇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媚姬都听得只想捂住耳朵,“别嚎了,再嚎把你舌头割了!” 反观太后这边,按照媚姬的推算毒药毒性已经发作,太后应该开始疼的在地上打滚才是。 可她却坐在位置上慢悠悠的喝着药水,就像在喝美味饮品,浑身上下不见任何不适。 媚姬起了狐疑,难道说她的毒没有下成功?! 哪里有止疼药这般有效的。 “我得检查确定。”媚姬走到太后身边抓起她的手腕探脉。 没错,脉象已经乱了,是中毒后的脉象,接下来一个时辰里大凉太后必定会肠断而亡! 不过她此次不能再小看了江晚宁! 想到这里媚姬又掏出药丸给太后服下。 两枚断肠丸,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江晚宁瞅见这一幕忙上前:“怎么还有加毒的呢,忒不规矩了。” 媚姬笑笑:“怎么,许你分两步银针催化就不许我加大剂量?!” 眼看两人又要争吵起来,拓跋宇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快,快来给孤王解毒!” 第307章 催吐 拓跋宇难受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不知道江晚宁给他扎了什么针,他现在觉得整个五脏六腑犹如被一支燃烧的火把剧烈搅动着,灼热剧痛。 不仅身体内部疼,身体上方才被江晚宁扎的地方也是刺疼一片,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皮肤上的疼还带着痒。 他在这样的双重痛苦的夹击下,整个人都坐不住了,半瘫在圈椅上,面色惨白,冷汗淋漓,四肢打着寒颤,嘴唇不停的颤抖。 而反观太后则在位子上悠闲的坐着,捧着水杯喝江晚宁给了止疼药水,因为药水味道甜蜜还时不时眯起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这让媚姬不痛快极了,同样都是下毒,为何太后那老东西丁点儿事都没有,根本没有受罪的感觉。 偏偏江晚宁还追着问:“你弄好了?还需要补下吗。” 拓跋宇不停地嚎叫着,媚姬强忍着怒火:“两颗断肠丸我看你怎么解!” “不就是能止疼吗,让人找不到疼痛点那就找不到解毒源头,那才是最恐怖的!” 江晚宁哼道:“你还是不要管我这边的好,你家国主那边一炷香内若没把毒解掉必死无疑!” 她走到太后身边,瞅了一眼空空的水杯朝太后竖起大拇指:“很棒,不过接下来的过程会有点难受,需要您忍着点。” 太后朝半死不活的拓跋宇处望了一眼:“能有他那么难受?!” “那是不会的。”江晚宁笑笑,“方才的止疼药水其实是一种隔离剂,进入你胃里后会找到之前服下的断肠丸,把它包裹起来。” “这样以来断肠丸就不会与你的胃液直接接触,也不会在你体内融化,但现在我需要用催吐的法子把被隔离剂包裹的断肠丸给吐出来。” “否者它在胃里放久了,还是会被人体吸收的。” 这是江晚宁能想出来的,最保守最安全的法子,太后年纪大了她不敢轻易用血清剂来解毒。 这法子人受点苦,但体内没有血清剂残留,不需要额外耗费时间精力来代谢。 太后明白了:“就相当于哀家吃进去了一颗石头,现下需要把石头给吐出来。” 江晚宁点点头:“对对就是这样原理,因为媚姬给你喂服了两次毒药,所以咱们必须把两颗断肠丸都吐出来才行。” 太后大手一挥:“没问题。” 江晚宁命人拿来痰盂放在太后面前,又拿出一大瓶体液盐水出来。 “把它全喝完就会吐了,它的口感可没有方才的止疼药好。” 太后看着眼前的药水,这比面前的痰盂还要大,喝完肯定会吐,还是被撑吐的。 原来江晚宁的催吐方法这么老土。 可眼下再没其他好的法子。 芹嬷嬷上前把体液盐倒在水杯里让太后服用,如此喝了四五杯,那一大瓶盐水都像是没有动过,还是那么多。 “太磨叽了。”太后扔掉水杯,拿起盐水瓶直接对着嘴巴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气势颇为豪迈,看得旁边的大凉帝和其他皇子都傻了眼。 这是他们素日里慈爱优雅的太后?! 芹嬷嬷的眼中则带着回忆的温暖,太后这架势太像当年混入军营里与大家一起畅快饮酒的豪爽模样了。 一瞬间芹嬷嬷仅觉得太后年轻了好多。 一大瓶盐水喝到一大半时,太后‘呼’的放下盐水,偏着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盐水又苦又涩,实在难以下咽,最后还特别的涨肚子。 “噗” 一个石子落入水中的声音。 江晚宁凑到痰盂跟前,“已经出来一颗了,还有一颗快点吐。” 太后无奈又捧着盐水猛灌。 江晚宁这边大家围着太后,看着她又喝又吐。 媚姬那边则一片焦头烂额,她想要先给拓跋宇喂服断肠丸的解药,可刚把解药塞进去,就被拓跋宇用舌头顶了出来。 拓跋宇人已经疼的不甚清醒了,只觉得塞进嘴巴里的东西苦不拉几,难吃的很,属于舌头本能的拒绝。 最后媚姬把解药放在嘴里嚼碎,用嘴巴给拓跋宇渡了进去。 解药刚下肚,拓跋宇又在一边哼哼浑身疼。 媚姬把他衣服扒开,瞅半天看不到他疼在哪里。 甚至连江晚宁方才是施针的针眼都找不见。 “又疼又痒!孤王快被疼死了!”拓跋宇哀嚎着,痛苦难耐时挥动的手臂打在了媚姬的脸上。 媚姬的脸之前长水泡破了毁容后一直用轻纱盖着脸,也没觉得怎么疼。 现在被拓跋宇打了一下后,轻纱粘在了她水泡破后袒露在外的皮肉上。 这下媚姬开始感觉到疼了,她想把轻纱从脸上拽下来。 可就这么一会儿这轻纱好像与她的皮肉长在了一起,轻扯还扯不下来,必须得狠狠的拽才行。 但一旦用力拽,势必会拽下一块皮肉。 水泡破了的皮肤她能用法子给修复,但若皮肉都被带下来,那还要怎么修复?! 即便是外边的皮肤长好了,那一块也会留个坑。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气急之下媚姬一巴掌打在拓跋宇脸上。 拓跋宇本就又疼又痒半死不活,现在又被打了一巴掌后直接晕死在位子上。 媚姬见状忙上前探他的鼻息和脉搏,气息还有,脉搏还乱着。 但她想到拓跋宇既然已经服下解药,那问题应该不大。 想着她又掏出一枚断肠丸的解药给拓跋宇喂服了下去。 一颗不行,两颗应该是能行的。 而太后这边在灌了整整三千毫升的体液盐水后终于把两个断肠丸给吐了出来。 原本黑色的断肠丸包裹着白色的止疼隔离剂变成了两枚白色的球球。 江晚宁看着两颗白球放下心来,她忙拿起太后的脉搏把脉。 虽然说她让太后服下隔离剂的时间及时,但那断肠丸毕竟先下肚的,多少在体内融化了些,是有那么少许的毒性渗入到太后体内的。 所以媚姬在给太后把脉时能探到她的脉象上中毒了。 不过那毒性释放的很少,经过这一通催吐江晚宁确定太后已经什么事都没了。 被大凉帝传唤过来的太医也依次上前把脉确认,每个人都得出了同一个答案: 太后身体康健,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大凉这边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云淼儿泪眼婆娑的看着太后,心里满是心疼。 不管太后的出发点是为何,可他们这些人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救她回大凉的。 她看到太后嘴角边因呕吐残留了些秽物,抽出袖中的丝帕走了过去…… 第308章 他死了! “太后您辛苦了。”云淼儿为太后轻轻擦拭着嘴角,“淼儿多谢太后为淼儿做的一切。” 她半伏在太后身上哭了起来,太后轻轻在她头上拍着,褪去了身为一国太后的犀利。 “当年哀家也做的不对,这些年知道你在夜郎过得不好,看到小五那般淡漠生死,心里难受得紧……” “太后太后不要再说了……” 一老一小两个女人抱成一团哭了起来。 而拓跋宇那边,媚姬气消了以后掐了掐拓跋宇的人中,竟半天不见他苏醒。 她拿起拓跋宇的手腕探脉,一手在他鼻息下试探。 这一探媚姬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没气儿了?! 拓跋宇死了?! 他不是服下自己的解药了么,还服用了两颗,怎么会没气了?! 看来江晚宁的毒术确胜她一筹,她的解药再度失效了。 媚姬强装镇定,实际上已经六神无主,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拓跋宇死了,那接下来夜郎就要变天了。 媚姬知道夜郎太子,她的亲孙子,先夜郎国主的大儿子,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叔叔拓跋宇去世后登基。 包括整个夜郎上至朝堂百官,下至平头百姓都觉得夜郎太子即位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毕竟拓跋宇年纪大,看起来活不了几年。 但这几年媚姬一直在给拓跋宇服药调理身体,若非服用江晚宁的毒药,拓跋宇再活十年都没问题。 因为她是夜郎太后的事情只有拓跋宇知道,在其他人的印象里,都以为夜郎太后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太,垂垂老矣,在夜郎王宫里养老。 只有拓跋宇认她,给她尊位,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若现在拓跋宇死了,那她与一般宠妃没什么区别。 这场比试又牵连了拓跋宇的性命,她媚姬就是祸害国主的千古罪人。 甚至还有可能落下殉葬的下场。 并且他们现在在大凉。 若大凉人卑鄙点,直接把他们一行人圈进在大凉,使点小手段让远在夜郎监国的夜郎太子俯首称臣,从一国之主换成一城之主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拓跋宇已经不能用了,那当务之急就是在现有的人里找出下一个傀儡来! 并且这个傀儡一定要比夜郎太子更有价值,更有说服力! 媚姬的手仍搭在拓跋宇的手腕上,眼睛透过人群往云淼儿身上看,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云昌公主是怀有身孕的! 她现在是夜郎王后,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拓跋宇在位期间的唯一一个孩子! 是能被立为太子的孩子! 生机就在眼前,媚姬丢下拓跋宇走到江晚宁身边,低声道:“你赢了,国主没气了。” 江晚宁眨眨眼,“那云昌公主……” “云昌公主不能给你们。”媚姬在大凉帝和诸位皇子亲王脸上看了一圈,幽幽道: “你们大凉睿王妃肆意毒杀夜郎国主,我方才发现国主有异时已经让人给夜郎传去了密报。” “不日夜郎举国上下便会知晓国主被大凉毒死的消息,届时夜郎定会……” 谢辰瑾横了一眼,打断媚姬的话:“会怎样?弹丸之地,本王只带一万铁骑半个月内就能踏平夜郎!” “呵呵呵”媚姬诡异的笑了起来,“我丝毫不怀疑大凉战神的威力,但我夜郎也不是会任由他人拿捏的软柿子!” “但还请陛下考虑清楚,是要两国开战生灵涂炭,还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夜郎附属国。” “我知晓你们收复夜郎后也会派大凉官员过去协助管理夜郎,但是夜郎人生性排外,不喜外族人管理。” “若强行入驻夜郎,只怕在近十年里夜郎会频频起事端。” “如此于大凉安定不利,于大凉经济不利,于大凉百姓不利。” “所以找个听话的夜郎国主是陛下的最优选择。” 大凉帝没有说话,他看了谢辰瑾一眼,示意他也不要再有冲动之举。 媚姬见状忙道:“我所要的也不多,只是一个云昌公主而已,不,她现在是夜郎太后了,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将会是下一任夜郎国主!” 大凉帝犹豫了,论谁都能看出一个未出生的婴儿要比一个已经成年的夜郎太子要好管控。 并且拓跋宇死了,云淼儿又是大凉自己人,再无任何人能够欺辱云淼儿,她在大凉和在夜郎没什么区别。 或许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在夜郎会成为太后受到夜郎人尊敬,而回到大凉,将会面临着接连不断的流言蜚语。 哪怕她和翊王当真如愿以偿再续前缘,二人也不会回到从前。 所有人都看出了大凉帝的犹豫。 他是皇帝,肯定不会像太后这般容易被打动,所有的行为都会以大凉的国家利益为最高标准。 此前他同意比试,是因为能把云淼儿要回来成全了自己儿子。 可随着比试赌注和参与人越来越多,事情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 并且媚姬自诩毒术高明能给拓跋宇解毒的。 现在拓跋宇死了,不管是何原因,夜郎人只会看到是被江晚宁毒死的。 接下来江晚宁和大凉必定会经历一场磨难。 若如了媚姬所愿,她就会说拓跋宇是病故,顺便带着云淼儿这位太后和准下任国主回夜郎。 皆大欢喜。 “朕觉得媚姬所言甚是,云昌公主身为夜郎王后应当在夜郎国主驾崩之际为其扶灵,为其守孝。” “同时为了夜郎与大凉的和平协作,云昌公主应当为夜郎孕育出一位合格的国主。” 江晚宁惊了:“陛下!” 云淼儿也傻眼了,怎么她的命运如此坎坷,每每在她要回到大凉的紧要关头都会出现这种变故。 “睿王妃休要再说,此事朕意已定,这就拟旨。”大凉帝道。 话音刚落,芹嬷嬷的呼声传来:“太后您怎么了太后!” 江晚宁回头,太后面色乌黑口鼻流血,正是中毒之状! 怎么回事?!她方才已经把断肠丸拿出来了,怎么还会中毒?! 并且这并不是断肠丸的毒发症状。 一旁的云淼儿瞪大眼睛,错愕的看着手里的丝帕。 她怎么把有毒的丝帕给太后用了?! 第309章 媚姬消失了! 事发突然,一直围在太后身边的人除了不断哭喊的芹嬷嬷外其他人竟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媚姬看到云淼儿手里的帕子和瞬间掉了半条命的太后‘嗤嗤’的笑起来后,大家才反应过来。 不管是什么毒,是谁下的,先解了再说。 “芹嬷嬷先把太后挪到耳房去。” 一句话把芹嬷嬷的心神稳住,她抱起太后往大殿旁边的耳房跑。 江晚宁紧跟其后,命谢辰瑾把其他人拦在耳房外。 进入耳房后她快速拿出血清剂给太后注射了进去,同掏出几样补充体能的营养剂给太后挂上吊水。 芹嬷嬷早已见识过这些物件,淡定的在一旁为江晚宁打下手。 “芹嬷嬷,你离太后最近可发觉有什么异样?!” 太后把断肠丸吐出来后,她和所有太医都给太后诊过脉,确信脉象平稳。 怎的这么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就能再中毒?! 到底有哪里疏忽了?! 芹嬷嬷用湿润的棉巾为太后擦拭着脸上嘴角的污血,皱着眉头回忆: “老奴未曾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断肠丸吐出来后站在太后身边的人都是我们自己人。” “且那些个王爷妃子们都站在案几另侧,不能直接接触到太后的。” “太后喝下盐水呕吐过后,说肚子涨什么吃食都没沾的。” 说到这里芹嬷嬷像是想起来什么,‘蹭’的一下激动地站起身来,手里的棉巾被她捏的变了形。 “王妃!这期间只有云昌公主靠近过太后,用手里的丝帕为太后擦拭了嘴巴!” 经她提醒,江晚宁也想起云淼儿方才惊愕的表情来。 在外边时,江晚宁以为云淼儿是见太后突然中毒感到震惊诧异害怕,现在想想她的表情用惊恐来比喻更加合适! 芹嬷嬷把手里的棉巾往地上一扔,拔腿跑了出去。 “芹嬷嬷别冲动——” 完蛋了! 芹嬷嬷护主的能力江晚宁是深有体会的。 当时她发现江晚宁把太后的头发给剃了,恨不得当场打死江晚宁。 在这种忠仆眼中是没有身份可言的,江晚宁觉得若大凉帝伤害了太后,芹嬷嬷都敢拿着刀与大凉帝同归于尽。 现在云淼儿给太后下毒,那芹嬷嬷还不直接让她当场偿命了! 但再心急如焚也没用,江晚宁手忙脚乱的调整着吊水的滴速,把它挂在高处,追了出去。 刚跑出耳房便见芹嬷嬷扑在云淼儿身上,双手死死掐在她的脖子上。 云淼儿脸色涨红,求生欲的本能让她伸出手在芹嬷嬷的手背上抓,把芹嬷嬷的手背挠出丝丝血条。 在场的几个皇子见芹嬷嬷发了疯忙吩咐宫人前去拉人。 奈何芹嬷嬷是个练家子,愤怒之下单臂单拳就把涌上来的宫娥太监们给挥倒在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辰瑾赶忙问,芹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仆,若非事有蹊跷,她绝不会这般冲动。 “芹嬷嬷说太后中毒和云昌公主有关。”江晚宁弯腰找到掉落在人群里的丝帕,“云昌公主用有毒的丝帕给太后擦拭了嘴巴。” 她把丝帕拿在手里闻了闻,命人取了一杯清水过来,把丝帕浸泡在其中。 测毒试纸很快显露出了两条红杠,这丝帕确实是带了毒的。 这下连江晚宁都没法为云淼儿辩解了。 这边芹嬷嬷嘶吼出声:“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云昌公主你回答是怎么回事?!告诉大家你该不该为太后偿命!” 芹嬷嬷瞪着血红的眼,手上力度不减,但因为身后有人一直在拉扯着她,她掐着云淼儿脖颈的手劲时大时小。 云淼儿也得以在空隙间获得些空气,勉力抢生。 “自打你嫁去夜郎,那半年里太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一直觉得把你一个妙龄少女许配给一花甲老人是委屈了你。” “这些年大凉对夜郎的各种通商政策也十分宽容,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太后疼你!” “还有今天!太后为了你,亲自参与睿王妃的比试,让媚姬下毒!” “那是拿生命来换取你回来的机会!” “包括云老爷,睿王妃,睿王爷,陛下…今日所有大凉人都在为了让你回到大凉而出力!” “而你呢,居然在即将成功之际,因为陛下的那番话就对太后下毒手!” “还是说你一直对太后有怨怼之心,就等着今日下手?!云淼儿你好狠的心!” 惊怒之下,芹嬷嬷并没有耐心去细究云淼儿给太后下毒是在什么时候,是不是在大凉帝让云淼儿继续回夜郎之后。 现在在她眼中云淼儿就是谋害太后,背弃大凉,不忠不义不孝的罪人! 太后打了血清剂后已无性命之忧,江晚宁稍比芹嬷嬷要冷静些。 她挑起丝帕,用手指沾了点粘有毒液的水,准备放进嘴里尝一下。 “别!”谢辰瑾心有余悸,上前阻止。 江晚宁笑着摇摇头,朝自己手腕处指了指:“我已经有免疫了,没关系。” 说着就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 仅这一点带着毒液的水珠让江晚宁脑子里‘嗡’的一下,全然空白。 这种淡淡的甜不是这个朝代的植物能提取到的! 它带着现代的工业甜! 江晚宁盯着水杯里的丝帕浑身颤抖了起来,她觉得那个一直萦绕着她的问题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见到的白流苏师父的药方,与白流苏交流时她就曾怀疑过白流苏的师父是否也是穿越者! 而现在她可以肯定的确信,这个时代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穿越者! “哈哈呜呜” 这个发现让江晚宁激动心酸,就像是久在他乡的人知道了附近有亲人,她不仅又哭又笑起来。 谢辰瑾从未见她这般失态,着急担忧可又不知是何原因。 不过一分钟江晚宁就重新找回了理智,她走到云淼儿身边蹲下身问:“这丝帕是谁给你的?!是谁让你给太后下毒的?!” 云淼儿梗着脖子往旁边看去,她微喘着气伸出手指,朝夜郎人那里指,气若游丝的吐出两个字: “媚姬……” 经她一提醒,所有人才发现,媚姬不见了! 发现太后中毒后就一直嗤嗤笑着的媚姬,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被云淼儿吸引,早已不在大殿之中! 第310章 真是个感人至深的好故事 “芹嬷嬷,太后能救活,你别把她真掐死了,省得太后醒了找你算账!” 江晚宁扔下一句话后跑到大殿内逐一询问侍候的宫人。 有宫人留心媚姬去处的,小心翼翼抬起手指了指耳房。 正在此时,耳房里传来一声玻璃瓶砸地的声音! 江晚宁不要命似的飞奔过去,因为跑得太急,连带着路上的案几菜肴酒壶零零散散撒了一地。 耳房里媚姬砸掉了太后挂着的吊水瓶,正在疯狂的拽着输液管。 “你在做什么!” 江晚宁现在完全搞不懂媚姬到底来大凉是做什么的了。 “做什么?!”媚姬看着昏迷不醒的太后癫狂的笑了起来,“我在要她死!” “哈哈哈,没想到云昌公主真的有胆给她用毒丝帕。” “睿王妃我承认你的毒术和医术都比我高明,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救活她的!” 江晚宁心里有要事询问,深吸一口气,强制镇定着自己,也强制去劝慰镇定媚姬: “你先别激动,你看你已经把我的药水给打破了,输液管里的那点药水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媚姬看着脚边的药水点点头:“也是,已经没什么用了。” “哈哈哈,太好了!我就要在这里看着她咽气!” 江晚宁瞅了一眼地上的营养液,心想,反正血清剂已经打了,营养液什么的补打也是一样的。 她掏出云淼儿用的毒丝帕递到媚姬面前:“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你这个丝帕上的毒是什么?从哪里得来的?” 媚姬站在太后床榻前,生怕江晚宁会冲过来救太后,她看了一眼丝帕,眼底浮起一片柔情。 “这是我的私藏,是当初他送给我,让我防身用的,据说剧毒无比。” 媚姬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太后,眼角带上了笑意,柔声道:“看来他没有骗我。” “你看,我潜心炼制的毒药你轻而易举就被你解了,而只有他留下的毒你解不了。” 江晚宁不想让媚姬知道太后的毒已经被解掉的事实,她耐着性子追问:“谁?谁给你的毒药?!” 媚姬置若罔闻,盯着太后道:“想不到把大凉老太婆,当年你逼死他,最后却死在他的毒药上!” “这就是天道好轮回!” “真是现世报!” “不过你早该与他一起同死!我竟没有能力早些让你陪葬,平白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 江晚宁听得一头雾水,“‘他’到底是谁?!” “你在说哪个?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话。” 她太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听媚姬的话这人死了?! 就在此时太后床榻边的小窗户突然被人从外边打开。 谢辰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窗而入,眨眼间把媚姬摁在地上,反手控制了起来。 “快去看母后!” 谢辰瑾急声提醒,江晚宁不得不把心里的疑问抛到一旁,跑到太后身边重新为她挂上了营养液吊水瓶。 这次吊水刚挂上,太后就睁开了眼。 她早就被媚姬吵醒,但醒来后觉得身子重得很,眼皮好似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 但人的意识是清醒的,所以把媚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把哀家扶起来。”太后吩咐着,江晚宁忙把她半扶起后背垫起靠垫。 “你方才说哀家逼死了谁?!”太后也纳闷,怎么这个素未谋面的媚姬对她的恨意这般浓厚。 媚姬被谢辰瑾控制住,以脸抵地,她费力转着脖颈瞪着太后: “还能有谁,自然是为了你们大凉殚精竭虑,宵衣旰食,最后却因你们大凉先帝和你的疑心,逼死的国师银柒!” 银…柒?! 好熟悉的名字,她好像听过很多遍了。 转瞬间江晚宁就想了起来,她看着谢辰瑾眼里满是疑惑:“西越国师银玖的先人?!” 谢辰瑾点头:“对,就是我曾给你说提出让外乡官员在感业寺祭祖的国师。” 呃,这银柒和媚姬怎么搞到一起的?! 一个是大凉国师一个是夜郎太后,这也太魔幻了罢。 太后也满是不解:“你到底是谁,怎会与银柒国师有关系。” “我是谁,我是夜郎太后!”媚姬看着太后,脸颊尽毁的脸上额头逐渐出现一层层抬头纹。 她的声音变得苍老了起来:“当年银柒还没成为大凉国师曾游历至夜郎。” “当时我尚未出嫁,与父母在外游玩时被一条毒蛇咬伤,多亏他路过出手相救,才解了我的蛇毒挽救了我的性命。” 媚姬说着眼睛里泛起了丝丝柔情,眸底带着星星点点,好似一位怀春的少女。 接下来江晚宁听到了一个极为俗套的爱情故事。 在外游历的公子银柒救了富贵小姐媚姬,小姐对潇洒倜傥的救命恩人一见倾心。 公子似乎也对富贵小姐有意,但公子志向不拘泥于闺房之乐,想要谋取更大的发展。 是以公子离开贫瘠夜郎,来到经济富庶,国力强盛的大凉,打算一展拳脚。 在离开前,银柒公子留下一小瓶液体,说是比这世间的毒都要浓烈的毒液。 要富贵小姐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保命使用。 而后富贵小姐在家族使命下嫁入夜郎王宫,成为了夜郎王后,夜郎太后。 那位银柒公子据说在大凉朝堂上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很快就成了大凉先帝信赖的国师。 大凉整体国力也在国师的倾囊献计和大凉先帝的扶持下逐渐强盛。 就在大凉国力达到最顶峰时,国师银柒却突然留下一封书信不告而别。 大凉皇室说银柒国师是功成名就,告老还乡了; 民间百姓传,银柒国师是归隐人群继续游历去了; 还有一种阴谋论的说法便是,银柒知晓太多大凉皇室的内幕,且头脑极为聪明,大凉先帝怕别的国家会把银柒挖走。 便趁着银柒不备将他灭口,用绝后患。 媚姬显然是相信了最后一种说辞,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潜心练毒,为的就是终有一日亲自来大凉为昔日的恋人报仇。 既然大凉先帝已死,那便要大凉太后的命! 同时她还计划着让大凉帝和大凉皇室各皇子都被她所练毒物毒死,让大凉太后也尝尝失去致爱的滋味! 媚姬说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最后还是太后悠然冒出一句话:“真是个感人至深的好故事,可惜一切都错了!” 第311章 你快救救她! “谁告诉你银柒国师死了?还是被先帝和哀家逼死的?!简直无稽之谈!” 太后神情严肃,眼底带着对故人的眷恋和崇拜,她示意江晚宁把她从床榻上扶起来。 “银柒先生是有大智慧大格局的人,当初他选择大凉是因为看中了先帝是位贤主,与他有共同的愿景。” “先帝愿意实施他的那些抱负,愿意为了他理想中的国家而得罪朝堂中的保守派。” “与其说是先帝找到了银柒国师,不如说是银柒国师主动选择了先帝。” 太后由江晚宁搀扶着,慢慢走到媚姬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先帝与哀家对银柒国师礼遇有加,相互尊重,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管束,也不曾对他的隐私有任何探究。” “至于你,先帝与哀家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但国师应该是有家的,现在的西越国师便是银柒国师的后人。” 媚姬愤恨的眼神逐渐变为疑惑:“他有后人?他成亲了?!” 江晚宁猛女疑惑,你都嫁给了夜郎王室,给人生了双胞胎儿子还不允许分手的旧情人另寻新欢?! 太后点头:“你竟不知?看来与银柒国师的往事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 “现在回想起来,银柒国师为人聪慧,不仅头脑中的想法常优于他人,且为人和善,不管是高官低位都一视平等,是很讨人喜欢的。” “好像当初颇有些大家闺秀中意于他,要陛下帮忙说亲后来都被国师回绝了,估计你也只是那其中一员罢。” 原来是孤独的单相思。 江晚宁看向媚姬的眼神多了些同情,同时对银柒更加好奇。 她问太后:“那银柒国师最后去哪儿了?告老还乡?四处游历?” 太后摇摇头:“先帝与哀家也不知啊。” “当年银柒国师留下书信一封,说以大凉现有的国力财力他能进行革新的都已经革新了一遍。” “还说大凉已经不再需要他了,他要去寻找故里。” “先帝派人去国师府邸寻人,府里所有物品皆在,多年的赏赐,俸禄都没有带走,唯独人一去不回,再也不见。” “此后先帝也曾寻找过,可银柒国师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硬是找不到丁点儿蛛丝马迹。” 这个结果听得江晚宁心里愈发按捺不住了,看来若想知道银柒的事情还必须去找银玖才行。 想到银玖的面具江晚宁心里发毛,这个银玖也是个怪人,三番两次的跟在她身后还用看故人的眼神看她,确实让她不爽。 媚姬听到太后的说辞,依然坚信银柒被逼死。 “是不是被逼死的,找他后人一问不就知道了吗。”江晚宁道,“像你这种人就该让你直接死心!” 顺便她也听听银柒的下落,如果没有推测过,银柒也是个穿越者,所以他后来的所谓‘寻找故里’是找到了回去的方法?! 人间蒸发就是又穿越回去了?! 就在此时,谢季同急冲冲从大殿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江晚宁:“皇婶,你快救救淼儿!快救救她!” 第312章 你们确定他死了? “这又是怎么了?你们没拦住芹嬷嬷?人被掐断气了?”江晚宁把太后扶到软塌上后又着急忙慌的跑去大殿。 这一晚上事儿太多,江晚宁只觉得分身乏术,忙得焦头烂额。 谢季同小跑着解释:“方才芹嬷嬷被人拉起后临时往淼儿身上踢了一脚,刚好踢在了肚子上。” 等江晚宁跑到云淼儿身边的时候,已经晚了。 云淼儿的下体流出一股股殷红的血,令人触目惊心。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 现下该如何是好?! 夜郎国主被毒死在大凉皇宫,准备立为储君的孩子也在这时小产。 谢季同闪身到云淼儿身边,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庞,饱含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淼儿。” 无尽的悲伤在殿内蔓延,在场女眷听到这声音都悲戚的低头垂泪。 江晚宁蹲在云淼儿身边:“孩子是保不住了,现下只能让你的身子少受点损害。” 她拿出银针包在云淼儿腹部找到止血穴位,手起针落,像洪水一样往外涌的血迅速止住。 云淼儿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她抓住江晚宁的手腕:“真的保不住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早就想把这孩子给弄掉,奈何在夜郎时身边都是监视她的人,她一直找不到机会。 现在好了,终于有人替她把这个令人羞耻的孩子给打掉了。 “多谢你睿王妃多谢。”云淼儿由衷感谢着。 江晚宁则一言不发的站起身,站到旁边。 她现在不知这云淼儿是敌是友,在众人为了把她捞回大凉时她给太后下了毒。 孩子没了,所有人都在为大凉和夜郎的命运担忧,而她作为孩子的母亲,大凉与夜郎关系的纽带却在这个时候欣喜若狂。 不同于云淼儿的欢喜,其他人则是一派愁云。 大殿里的夜郎使臣们见他们国主依然闭着眼歪在圈椅上,王后被一个老嬷嬷撕扯后流产,纷纷站了起来,准备找大凉帝讨说法。 不知有谁在走到拓跋宇身边时,不小心绊倒了他的脚,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那人爬起来后忙去扶拓跋宇:“国主。” 这一扶才发现拓跋宇身子僵硬,人似乎早已没气了。 “国主死了!他们把国主毒死了!” 媚姬一直费劲隐瞒的事实被揭露,夜郎使臣们声声惊呼,有胆子大的直接撸起袖子往大凉帝江晚宁这边冲。 谢辰瑾在耳房听到外边的动静,心急如焚。 此时他还在控制着媚姬,担心自己一旦把媚姬松开,她会对太后不利,可大殿里传来的动静着实让他很不安。 “愣着作甚?”太后道。 谢辰瑾:“可是……” “磨叽!” 太后牟足劲儿起身猛地一脚踢在媚姬头上,媚姬立马晕死过去。 “还不快去!” 太后经历了中毒后身体还虚弱着,这一下就把她的力气全部用尽,让她歪在圈椅上气喘吁吁。 谢辰瑾甚少见太后这般暴躁,但见她脸色尚好,便放下了心。 他轻功一动,身形眨眼间飞掠至江晚宁面前: “本王看谁敢动她!” 他把江晚宁挡在身后,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夜郎使臣,目光凌冽得仿佛能杀死人。 冲在最前面的夜郎使臣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又觉得不能在此时退缩,可想上前去质问,却又在谢辰瑾的目光中不敢上前。 “你们睿王妃毒死了我们夜郎国主!”那使臣瞪着眼用自己认为极其有气势极其愤怒的语气质问。 谢辰瑾冷哼道:“你们国主死是因为宠妃媚姬技不如人!” “同样是参与比试被人下毒,你们可看到比试过后我们大凉太后有何异样?!” 他扭过头看向地上的云淼儿,声音里不留丝毫情分:“本王还没有追究你们夜郎王后对本国太后下毒的事情!” “若非你们国主有令,夜郎王后怎敢对我国太后下毒!” 夜郎王后? 云淼儿凄楚的笑了一下,也是,在太后没有中毒之前这些人都想把她救回大凉。 而现在,太后因她中毒,在场所有人恐怕都想把她碎尸万段了。 “皇叔,别这样说淼儿,她肯定不是自愿的。”谢季同把云淼儿抱起,迎上谢辰瑾的目光,“她现在也没了孩子,处境艰难,我们不能……” “谢季同往日你如何惦念云淼儿,如何因为她糟蹋自己的身子本王从不主动过问,也从来不阻止你为她做的一切!” “但现在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清楚,这个女人早已不是云淼儿了,甚至也不再是云昌公主,而是夜郎王后!试图毒害太后的夜郎王后!” 谢季同滚了滚喉咙,看着四周一双双来自自己至亲的敌视眼神,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只是暗自把怀里的云淼儿抱得更紧了些,深怕这些人会让他把云淼儿交出去。 夜郎使臣们见国主没了,王后流产被人抱着,宠妃也没了。 群龙无首后开始狡辩起来:“媚姬找你们比试是她的事情,与我们国主无关!” “我们只看到我们国主是吃下大凉睿王妃的毒药后死的!” 又一位夜郎使臣跳出来喊道, “你说我们王后是奉了国主之命给你们太后下毒,那谁知道这睿王妃是不是奉了你们皇帝之命给我们国主下毒的?” “要我看就是你们大凉本就有此计划,但害怕其他法子太过明目张胆,所以才搞出个什么比试的噱头来!” 夜郎使臣们人声鼎沸,站在谢辰瑾面前指着江晚宁和大凉帝痛骂。 场面既混乱又吵人。 “无论如何你们大凉今个非得给我们一个交待!不然我们明日起就把大凉的所作所为书写下来,告知天下,让其他附属国看清楚大凉的嘴脸和险恶用心!” 大凉帝沉下脸,看着面前叽叽喳喳的夜郎官员。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哪怕今日事实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一旦传出去就会变成大凉特意谋害夜郎国主。 那些个朝贡小国若凝集起来一起对抗大凉,确实够大凉边境战乱频起。 他看向江晚宁,眼中含义明显。 “是时候该你出去背锅了。” 江晚宁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大凉帝每每仗着她好说话,好欺负,贪生怕死的把柄,每次都要她出去挡枪挡箭背黑锅。 她回瞪了大凉帝一眼,扭头看着夜郎使臣们,低吼道: “你们谁看到你家国主死了?!你们确定?” 第313章 她成了烫手山芋 “你是探他脉了?还是摸他鼻下气息了?你是见他尸骨僵硬了?还是他身上起尸斑了?” 江晚宁从谢辰瑾身后钻出来走到夜郎国主身边,指着他道: “你家国主只不过是服下媚姬的解药后,暂时昏迷过去了而已,等解药完全发挥效力,把他体内的毒完全解除后他就行了!” “胡说!”夜郎使臣指着拓跋宇,“我们国主从刚才躺在这里足有半个时辰,毫无生气,完全瘫死你还想狡辩……诶…国主?” 正说着拓跋宇微微扭动了下脖颈,而后慢慢睁开了双眼,大梦初醒般看着面前的人。 “你们这是在作甚?” “国主!你没死!” “国主你还活着!太好了!” 夜郎使臣们高兴的都快要蹦起来了,他们停止了对大凉帝的诘问,把拓跋宇团团围住。 要知道若拓跋宇死了,他们这些使臣回去后也不好过,是肯定会受到朝廷盘问和调查的,最后肯定会被定为护主不利判处死刑。 现在拓跋宇醒了,各个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谢辰瑾纳闷:“方才媚姬不也说他死了吗。” “我根本没给拓跋宇下毒。”江晚宁轻声在他耳边低语,“我才开始给他服下的不是断肠毒药,而是专门用于小儿打虫的糖药丸。” “那药服下后专门针对肚子里的蛔虫,拓跋宇觉得肚子疼是因为他肚子里蛔虫多。” “后来给他扎针不过是放大了他的感受,同时扎了他几个大穴位,让他暂时龟息,外人探不出气息也探不出脉象。” “至于他为何睡了这么久才醒,完全因为媚姬的解药。” “是药三分毒,他本就没中毒还被媚姬强行喂下毒药,他真要有中毒迹象的话,就是中的媚姬手里解药的毒。” “好在那解药也不怎么好,就让他睡了这么一会儿。” 谢辰瑾嘴角抽搐:“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事先知会一下,还让媚姬和他们这些使臣来闹!” “我就是想看媚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江晚宁耸耸肩,“我是拎得清轻重的,拓跋宇再怎么说是一国国主。” “他死在哪儿都行,就是不能死在大凉,更不能死在大凉皇宫里。” 谢辰瑾不由失笑,轻点了下她的脑袋:“就你小聪明多。” “而今媚姬目的已暴露,云淼儿的孩子没了,拓跋宇也醒了,估计他不会再把云淼儿带回去了罢。”江晚宁微叹息, 即便现在夜郎不会带走云淼儿,大凉这些今晚为了云淼儿努力的人也不想再留下她了。 果真谢辰瑾冷冷看了谢季同一眼:“一个废人,留在大凉也无用!既然她是夜郎王后,那边跟着夜郎国主最好!” 耳房,芹嬷嬷搀扶着休憩好的太后,命人把媚姬拖拽出来,走到大殿。 此时夜郎使臣逐渐冷静了下来,众人回过神,看着大殿里血腥一片,媚姬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脸上的丝巾散开,露出残破的脸。 大家不由用衣袖掩住口鼻,面前这一切怎么这么恶心! 空气里弥漫的味道恶心,原本妖娆的美人也恶心,看似带着荣耀回大凉省亲的云昌公主更是让人作呕。 大凉帝面色阴沉,阴恻恻的瞪着拓跋宇, “朕当真不知你夜郎竟有如此野心,竟教唆夜郎王后对大凉太后下毒!” 拓跋宇一脸懵逼,他的记忆里只有自己被迫下场参与比试,服下江晚宁的毒药和媚姬的解药后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疼。 最后晕死过去,人事不知,怎么醒来后就成了现在这番光景?! “对太后下毒?”拓跋宇连连摆手,“王后是你们大凉的云昌公主,太后母家的亲人,怎会对太后下毒。” 大凉帝瞅着地上的媚姬:“这就要国主你好好问一下你的宠妃了。” “方才她全部都承认了,明确说出是她指使夜郎王后云昌公主对太后下毒的!” “至于云昌公主为何会背叛大凉,朕只能说国主你大丈夫雄威施展的好,让她甘愿伤害自己的亲人也要讨得你们的欢心!” 大凉帝坐回到龙椅上,神情严肃骇然,“拓跋宇,朕很想知道,今日云昌公主和这丑女人是不是就是夜郎今年的朝贡。” “这样的朝贡是你专程过来挑衅我大凉的吗,既然这样朕便成全你!来人……” “陛下!”拓跋宇赶忙跪了下来。 大凉帝这谋害太后和挑衅皇权的帽子太重,一顶顶砸下来,砸的他脑瓜子嗡嗡的。 现在先不管媚姬在他昏迷时做了什么,认错是最重要的。 “陛下,云昌公主的所作所为孤王当真不知情,夜郎对大凉绝对忠心耿耿,绝没有任何要伤害大凉太后的意思。” 拓跋宇说着看向云淼儿,目光往下移时自然看到了云淼儿身下裙子上的鲜血和正抱着她的谢季同。 他狠狠的瞪着云淼儿,既心疼他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又觉得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冒犯,遂加重语气道: “孤王虽不知云昌公主此举为何,但既然她做出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那夜郎容不得这种肆意谋害人的王后!” 皇子席上有人冷哼道:“说的就跟我们大凉容得下一个背信弃义,谋害太后的公主一样。” 拓跋宇心惊肉跳,生怕大凉帝再找别的替罪羊,赶忙膝行两步,再度表态: “从此刻起,孤王把云昌公主交给大凉,任由大凉朝廷处置!”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好的一个联姻公主从被两国争相抢夺到相互像甩烫手山芋般扔来扔去,不过一个宫宴的时间。 云淼儿已经心如死灰,不想再辩解再说些什么了。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从她犹豫着答应接过媚姬递给的毒丝帕的时候,所有一切就已经注定好了。 是她该死,她一开始就不该存了报复大凉帝报复太后的心。 “放我下来,我要认罪。”云淼儿闭上眼滚出两行热泪,轻声对谢季同道。 就在此时,媚姬震惊又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拓跋宇你没死?!” 她怔愣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而后盯着江晚宁…… 第314章 这个比试太简单粗暴! “哈哈哈我的解药起效了,哈哈哈你输了你输了!”媚姬指着江晚宁癫狂的笑着。 这个疯女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比试结果! 江晚宁愕然看着她,冷声道:“云昌公主已经流产,且她有毒害太后的嫌疑,大凉已经容不下她,我的赌注已经毁了还要比试什么?!” 不怪江晚宁跟着众人一起摒弃云淼儿,而是在经历了这一切后全大凉,除了对云淼儿痴心绝对的谢季同外,没人再敢相信收留云淼儿。 就连坐在席位上的云长白都觉得无颜以对大凉帝和太后。 媚姬狰狞地笑着,一张破烂不堪的脸看起来可怖至极,“我才不管你还要不要云淼儿!” “现在是我想要你的脸!” 她的话引得在场所有人厌烦,就连夜郎使臣也对她怒目而视。 现在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个女人竟还如此执着于她的比试,执着于她被毁坏的脸。 难道她不知道夜郎国主差点因为她的比试命丧黄泉吗! 谢辰瑾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理喻极了,先不说江晚宁在给拓跋宇下毒时放水。 单是从拓跋宇和太后解毒的时间长短上来看,江晚宁就赢了这场比试,可媚姬这个疯女人硬是分不清自己的实力,非得一分高下。 “拓跋宇,你把我们大凉皇宫当成什么了,竟任由一个女人在这里撒野!”大凉帝眼中愠怒更甚,帝王的雷霆之怒眼看就要爆发。 拓跋宇觉察到自己刚安抚好的皇帝又要动怒,赶忙一把将媚姬拉的跪了下来,再度向大凉帝请罪: “陛下,媚姬在夜郎时被孤王宠坏了,任性妄为惯了,还请陛下恕罪。” “恕罪?!恕什么罪?!凭什么恕罪?!” 没等大凉帝发话,江晚宁像机关枪般突突的冒出一大堆话来。 大凉帝没料到会被江晚宁抢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其他人也直愣愣的看着江晚宁不知道这位睿王妃怎么了。 特别是与江晚宁亲近的人更是纳闷,虽说江晚宁平时脾气火爆点,但心地还是善良的。 也知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很少会见她这般不饶人。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耐的很?非得把这三局比试完才罢休?!” 媚姬盯着江晚宁因生气而粉嫩的小脸蛋,看着苏醒后毫发无损的太后,心理彻底扭曲: “是!我一定要你的脸!” “既然前两局是平局,那第三局必须比!” 江晚宁大步上前一步,走到媚姬跟前,鼻子几乎都要挨到媚姬露出皮肉的鼻子了,她沉声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你想继续比,我就成全你!” “还有,现在云昌公主我大凉不想要了,你既然中途换了赌注要我的脸,那我就要你的命!” 江晚宁经历了云淼儿这一遭,心里正不得劲的很,觉得自己的一腔正义与同理心被辜负,心里既委屈又气闷,还带着对人性的质疑。 上辈子她之所以选择学医就是因为同理心太强,简单来讲就是有点圣母心,见不得世间太多的生离死别。 所以在看到谢季同死气沉沉,浑身被悲伤萦绕,和云淼儿同样带着假笑的淡然后于心不忍,想要让这一对恋人再续前缘。 可没想到谢季同能保持着初心不变,云淼儿却在这期间不断变换着心意,最后竟把太后都拖下了水。 她想到自己这场比试的初衷都想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特别是现在,看到媚姬肆无忌惮,毫无顾虑的骑在她头上撒野,她更是觉得有些人是不值得给好脸色看的! 譬如媚姬这个老妖婆,但凡她有一口气,她就会不知好歹咄咄逼人! 太后和谢辰瑾甚少见江晚宁这般动怒,却不知她是因为云淼儿。 不过对于江晚宁的决定谢辰瑾向来是只有支持,没有反对的。 同时谢辰瑾在心里暗自感叹,没想到自家小王妃这么猛,这么彪悍,狠起来连命都不要了。 既然小王妃想玩,那就让她玩罢。 谢辰瑾想着摸了摸袖子里的暗器,大不了这次再帮小王妃改变一下箭簇轨迹。 “赌命?哈哈哈就怕睿王妃你不敢!” 江晚宁的提议正中媚姬下怀,她越看到江晚宁的脸越讨厌。 刚才她只想得到江晚宁的脸,把她的脸毁掉,弄成和自己一样丑。 但现在既然江晚宁主动送上门来,那她不介意直接把她给弄死! 媚姬想着瞟了一眼太后,这个老太婆似乎很喜爱江晚宁,那她更要杀掉江晚宁,让太后这老太婆伤心欲绝了! 关于太后所讲的银柒的一切她都不会相信!那些说辞定然是那老太婆为了搪塞她编造出来的故事。 她的银柒是对她有情的,根本不会另有爱人! 江晚宁扔了个眼神过去:“是我提出来的,那就没有什么不敢的。” “死个人而已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媚姬冷哼一声:“睿王妃休要说大话,谁死还不一定!” 江晚宁拧着眉:“那我们就按照之前所说,第三局比箭术。” 当时她规定第三局的项目时根本没有多想,因为她觉得前两局她必胜。 同时她对这个朝代女子能比试的项目并不了解,脑子里瞬间只冒出当时与和媛公主比试的这个箭术项目。 但她没料到媚姬这样不要脸,第二局硬是不把解毒时间长短算在其中,估计她现在说她故意放水,没有给拓跋宇下毒媚姬也不会相信。 “好,睿王妃要怎么比。”媚姬毫不畏惧,她早就已经想好了。 待会比试的时候她会在箭簇上涂上剧毒,哪怕没有射中江晚宁,只要把她的皮肤擦破,那就能造成她中毒! 江晚宁示意宫人拿过来两张弓和两支羽箭:“一箭定胜负,你我同时朝对方射箭,看谁命大!” 这么简单粗暴?! 谢辰瑾都要惊住了,不是轮流着来的话,他要怎么帮江晚宁作弊?! 媚姬的底子他摸不透,虽说方才在耳房,媚姬说自己是夜郎太后已经八九十岁了。 可她现在的外貌身材都是年轻人的状态,没准连力气也是年轻人的力气呢。 太后也愣了,上次江晚宁与和媛公主比试那次,她已经确定是谢辰瑾做了手脚,江晚宁才赢的。 箭术那么差,还偏偏要比这个?! 这丫头为了赌气不要命了?! 想到这里太后轻咳了一声:“睿王妃,哀家觉得……” 话音未落,媚姬已经把弓抢在手里搭弓上箭往朝江晚宁心口射! 第315章 抢杀! 她们二人的距离如此近,近到媚姬根本不需要瞄准就能完全射中江晚宁心口。 媚姬的速度如此快,快到在场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把弓箭抢到了手中! 快到谢辰瑾根本来不及把江晚宁拽走箭簇就飞了过来。 “晚宁!” “睿王妃!” “皇婶!” 在场所有人都惊呼了起来。 就在众人把心都提到嗓子眼时,江晚宁的身影动了动。 但她并没有往旁边有大的躲闪,而是直面迎着媚姬的箭簇冲了上去! 空气凝固了起来,媚姬和江晚宁两个人的身子同时僵在原地。 她们两个人的身子离得很近,近到只有一支羽箭的距离,没人能看到媚姬射出的箭到底有没有扎到江晚宁身上。 “晚、晚宁……” 谢辰瑾心突突的跳了起来,腿犹如被灌了铅,重得根本挪不动。 太后下意识合上双眼,不敢去看面前的一切。 她这一生奔赴过沙场,见识过死人堆,也经历过先帝和自己亲人的离世,可她现在依然不敢面对江晚宁的死。 一片静谧中,江晚宁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她哑着声缓声道:“你输了。” 她的声音惊醒在场所有人,每个人都用惊喜欢欣的目光看着江晚宁,恨不得上前把她给抱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手里握着箭的媚姬慢慢低下头看着深深刺入自己腹部的羽箭,瞪大了双眼,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江晚宁抢杀。 江晚宁松开手里的羽箭,伸手在媚姬额头一点,后者直挺挺往后倒去。 众人这才发现,江晚宁迎着箭簇往媚姬身上扑时,把羽箭直接抓在手里,像捅匕首般,把箭簇捅进了媚姬的身前。 而媚姬射过来的羽箭,则在江晚宁移动的过程中堪堪避过,以分毫的差距扎进了她腋下的衣服里。 “你……你……”媚姬指着江晚宁断断续续,“没有用弓!” 江晚宁冷然回答:“谁说羽箭一定要用弓箭射出了?!” “你不受规矩不讲武德,擅自抢弓在先,就别怪我临时反应机警。” 腹部的伤口不断流着血,媚姬眼睛瞪得极大,不断感受着身体里的血带着她生命的活力往外流。 “救救我…快来人给我止血……” 媚姬把目光投向拓跋宇,希望他能在此时派人给自己止血。 拓跋宇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媚姬,心一揪一揪的疼,但他却没有办法去救她。 得不到回馈的媚姬把目光投向夜郎使臣们所在的位置,但所有的夜郎人皆对她求救的目光熟视无睹。 最后她把眼神重新移回到江晚宁身上,带着求生的欲望张着嘴:“救我…你是医你得救人,你不能杀人……” 江晚宁回头看了看太后,看了看云淼儿,内心翻涌不断。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吭声,没有人劝江晚宁去救人,也没有人劝江晚宁不去救人。 许是须臾间,亦或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江晚宁冲着媚姬摇摇头:“不,这是赌注,我们既然赌了命,那就得愿赌服输。” “我只是在履行比试赌注,并不是在刻意杀人。” 媚姬绝望的哭了出来,她带着不甘嘶吼着:“医者怎么能杀人!怎么能杀人!” 江晚宁不再理会她,看着她慢慢的出气多进气少,看着她身下的鲜血凝固成黑块。 最后冷静的看着媚姬闭上了双眼。 “陛下。”江晚宁抬起头冲着大凉帝撩起衣裙跪了下来。 “妾身与夜郎宠妃的这场比试已经结束,三局两胜,宠妃媚姬已死,请陛下明鉴比试结果。” 大凉帝瞅了一眼已经咽气的媚姬,又看了看拓跋宇,拉长了声调:“夜郎国主对这比试结果可有异议?!” “没有。”拓跋宇别过头不去看媚姬的尸首。 大凉帝朗声道:“既然这样,朕宣布睿王妃不负朕的厚望,赢得了比试,为大凉挣得了颜面!赏!” 说着他让人拿出了些常用于赏赐的物件,捧到江晚宁面前。 江晚宁没有推辞,淡然低头谢恩。 一场闹剧最后已媚姬的死而结束。 夜郎人毫不惋惜,甚至在心里庆幸,终于把这个妖妃给杀了。 拓跋宇敢怒不敢言,只能带着媚姬的尸首回去,独自垂泪。 至于云淼儿,拓跋宇不敢再开口带人走。 谢季同见殿上的大凉人似乎没有留下云淼儿命的意思,急忙跪在大凉帝面前为云淼儿求情。 待他把额头都磕破后,太后终于发出一声长叹:“皇帝,由着他去罢,这人在迷途中只能自己醒悟,别人是劝不醒的。” 谢季同听到太后的话喜不自胜,赶忙把云淼儿抱在怀里疾步走出大殿,为她寻找太医去了。 江晚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很疲惫。 她上辈子在实验室待太久,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社会毒打,她还是太幼稚,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有着莫名的愿景和憧憬。 希望每一对相爱的人都能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根本没有考虑到人在不同的环境下会被改变。 特别是云淼儿谢季同,他们身份地位特殊,更容易受到权势的诱惑和现实中自愿或非自愿的裹挟。 如今云淼儿为了一己私心肆意伤害了她的国人,伤害了维护着她的太后; 而谢季同却在众人都背弃云淼儿时依然选择守护着她。 江晚宁不知该说谢季同傻还是该夸他永葆初心。 她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谢辰瑾。 谢辰瑾的身份也很特殊,是大凉独一无二的睿亲王,是一众皇子的皇叔。 如果有朝一日,她与谢辰瑾也被现实裹挟,他们又会怎么选择呢。 江晚宁不知道,甚至她现在都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那个银柒,她几乎已经确定是穿越者的,如果她从银玖口中得知银柒穿越回了现代,那她该何去何从?! 她应该是期待能够回到现代的吧,不然她不会一直想着追问银柒的事情。 谢辰瑾看到江晚宁的目光,觉得此时的江晚宁很陌生。 不,应该说,从方才最后一局赌命开始,他就觉得江晚宁已经有些陌生了。 “你怎么了?”他走到江晚宁身边轻声问道。 江晚宁笑了笑,努力收敛自己的思绪:“我在想媚姬和银柒国师的故事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明日去问问西越国师不就知道了么。”谢辰瑾当真以为她在为别人的故事感怀。 “好,那我明日去找西越国师问问。”江晚宁回答着,同时对自己内心深藏的私心感到惊恐。 她确实是在想着穿越回去,想着离开谢辰瑾穿越回现代的! 第316章 江山美人 回到睿王府后,江晚宁一直辗转难眠。 她觉得她今日受到巨大的冲击,不管是有关爱情方面,还是有关医生这个职业上面她都觉得是对上辈子认知的颠覆。 原本她大概并不是那么渴望想要穿越回现代的,可在看到云淼儿和谢季同的事情后她本能的感到害怕。 害怕谢辰瑾有一天会在家国之前把她给舍弃了。 同时江晚宁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职业道德和职业底线。 这世间是所有的人都该救的吗。 上辈子他们在医院实习时会遇到医闹,当时每个人都觉得那些那些医生泄愤的人是不值得去救的。 但当时老师告诉他们,一切都遵循本心,不要忘记初心。 而到了这一辈子,江晚宁却对自己的本心感到怀疑,身为医者是该所有的人都该救吗。 像媚姬之流也该救吗。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今晚晚上的本心就是让媚姬死。 躺在她旁边的谢辰瑾闭上眼感受到身边人的不安,不由追问:“怎么了?是今日媚姬的事让你感到害怕了吗。” 江晚宁点点头又摇摇头:“一个死人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诶。”谢辰瑾紧紧把她的手攥在手心,死人她见过,但亲手杀死人却是她第一次经历的。 以往不管她与谁起争执都只是逞口舌之强,未曾伤害过谁,今日确实是难为她了。 江晚宁把头放在他的肩窝,突然觉得心安了起来。 既然遵守了自己的本心,那就不该又后悔的时候。 她是善良是有些小圣母心,但并不代表她就要由着他人骑在自己头上! 医术没有国界,没有善恶之分,但人有,若人真的性恶,那就该为自己的恶付出代价。 一夜昏昏沉沉到了早上。 江晚宁从迷蒙中醒来,看到谢辰瑾正端着矮几,站在床榻前温温的笑着。 见她醒来,谢辰瑾示意她坐起来,把手里的矮几放在床上。 一桌精心准备的早膳,出现她眼前。 “饿了吧,这是早上让他们专门做的馅饼,你尝尝。” “还是先喝口粥吧,刚醒来就吃干的会噎。” 馅饼递到嘴边,谢辰瑾又把粥端起来 喂到她嘴边。 江晚宁还在发呆,机械的张开嘴,任由谢辰瑾像哄乖宝宝般给她喂食。 很快一碗粥见了底儿,谢辰瑾见她还在发呆,在她鼻尖刮了刮:“都吃完了还没醒?” 江晚宁咽下嘴巴里的粥,突然冒出一句话:“江山和美人你会选什么?” 自古帝王将相皆爱江山,有的甚至连自己的至亲血肉都会不管不顾。 江晚宁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问,但她就是想知道。 “江山?我要这江山作甚?”谢辰瑾失笑,“这江山是我皇兄的,不是我的,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觊觎这江山的想法。” “所以你的问题在我这里根本就不是问题,不管何时我肯定是会选择你这位美人啦。” 男人的话让江晚宁在睡梦里都跌宕起伏的心安稳了许多。 她突然又对银柒不敢兴趣了,也不想再想着回到现代了。 如果能在这里有亲密爱人,能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爸爸妈妈也会为她开心的。 “吃饱了么,吃饱了我们就走吧。”谢辰瑾为她擦拭着嘴巴道。 “去哪儿。”心里心结放下,江晚宁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谢辰瑾点点她的额头,语气嗔怪:“你这小脑袋瓜子都在想什么呀,从昨天晚上回来就心神不宁的。” “昨天你不是说想去拜访西越国师,问问媚姬和银柒的故事么,我刚刚给人下了拜帖,现在正好启程。” 江晚宁摆摆手,“鸽了他。” “割?割谁?”谢辰瑾呆了,小王妃怕不是被昨天的事情吓傻了吧。 他伸手在江晚宁额头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烧啊。” “噗呲。”江晚宁捧腹笑了起来,“我说的是放他鸽子,不去赴约了,在我们老家鸽了他就是不遵守约定的意思。” 谢辰瑾跟着一起笑:“行吧,既然你说鸽了他,我们就不去了。” 说罢走到案几便在纸上写了几笔,交给了思明。 这厢银玖在府邸里等待了许久,昨天晚上媚姬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也约莫知道江晚宁今日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所以他特地选好了行头,在房间等着,同时在想如何给江晚宁解释才会不吓到她。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银玖腾得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轻咳一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进。” 府邸小厮拿着信笺走了进来:“国师这是睿王府送过来的致歉信,睿王爷说今个有事不过来拜访了。” 不过来了?! 小厮递过信后转身离开,银玖接过信笺心里不知该如何作想。 最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精心准备的行头不由失笑,拍着脑门自嘲: “银玖啊银玖你这也活了好几糟了,不过是见个故人,至于这么激动么。” 说完他随意拽开锦袍,把衣服褪下往地上一扔,又从上面踩过去,哼着小曲儿重新回到了床榻上。 江晚宁啊江晚宁,现在你是与那个谢辰瑾如胶似漆,郎情妾意的,但若你知道你是我喊过来的,会怎么样对待我呢。 银玖边喃喃自语边看着手腕处的一道银蓝色的光陷入沉思。 因着知道江晚宁心里不是很痛快,谢辰瑾连着好几天推了朝政窝在王府里陪她。 直到江晚宁都有点腻歪了,赶着他去上朝,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王府去上朝。 同时在心底坚定了一个信念。 什么江山不江山了,他感觉有江晚宁在,他什么都不需要,哪怕给他一方小院让他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他都乐意。 眼瞅着已经快到腊月尾声了,江晚宁想起那日与江俏俏同时做的那个梦,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梦里显示的赵安秋是在冬春之际拿出那封遗书的,那大概就是过了除夕的正月里了。 这些天江俏俏没有过来找她,大概相府的日子还算平静罢。 就在江晚宁如此思忖时,相府的内院里正在悄默声的发生着剧变…… 第317章 狐狸骚气藏不住 内院客房院子里,有人正在搬花。 江浩文下朝路过客房院子门口,刚巧听到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在惊呼:“姑娘小心些。” 江浩文闻声看去,一道纤细的淡黄色身影正弯着腰,拖拽着地上的一盆极大的盆栽。 那盆栽很大,刚巧又遇到一个小台阶,女子正吃力的把它抬起一角往上挪。 最后粗使婆子在后边推,那身影在前面拉,两人终于把盆栽半推半拉的给挪到了房檐下。 “这下姑娘可安心了罢。”那婆子直起身子,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腰身,而后指着廊下的一排花盆道, “可算把这些花盆都给挪上来了,老婆子我这老腰都快累散架了。” 那身影抬头冲着婆子轻轻抿唇一笑,走到婆子身后为她轻捶着:“辛苦嬷嬷了。” 婆子得了人侍候,身心舒坦了不少,扭头道:“姑娘你说你费这么大力气把这些都给挪到廊下作甚?!” 赵安秋看了一眼廊下的花盆:“我瞅着马上就要进九了,一年里最冷的也就这几天。” “这些盆栽若不给保护起来,搁在外边会被冻坏的。” 那婆子不甚在意:“冻坏了再买呗,每年冬天都会冻坏一些的,来年入春了再去买就是。” 赵安秋摇摇头:“再去买那不需要花钱啊。” “姑娘多虑了,相府几棵盆栽还是买的起的。”婆子不免觉得赵安秋有些小家子气了。 赵安秋也觉察到了婆子语气里的嘲讽,也不生气淡然回道:“任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偌大的相府全靠老爷一人在朝中做事,咱们不是说过的寒酸让外人瞧不起相府,但该节约无需浪费的地方还是得节约的。” 婆子压低了声音:“姑娘你这话说的,老爷不够还有白姨娘呢,白姨娘有钱的很。” “夏虫不可语冰。”话说到这里赵安秋已经不想再同这婆子说些什么了,她幽幽叹息: “白姨娘再有钱那也是白家的,老爷伸手朝她要总归会有低人一头的感觉。” 一直站在院门口的江浩文听到这话,目光移到了赵安秋身上,久久没有再移开。 穿着浅黄色衣裙的赵安秋正在一片光秃秃的盆栽花盆间穿梭。 江浩文自认不是贪图美色的人,但他此时却被赵安秋的这份淡然恬静朴素所打动。 方才赵安秋给婆子说的话在江浩文心头回响了起来。 这么大的相府,心疼他养家不易,低头朝白氏要钱不易的人竟是一位客人。 特别是赵安秋的最后一句话简直说到了江浩文的心坎里。 白氏带了账房先生入府后,他每次要钱都需要列出明细,但男人嘛,都会有些列不出明细项的开支。 每到这个时候他看到白氏的嘴脸,终觉得自己相府一家之主的地位受到了嘲讽。 许是江浩文目光在赵安秋身上停留的有些久。 赵安秋直起身子循着目光看了过去,见到是江浩文后,先是一愣,随后放下手里的针线走了过去。 “老爷回来了。”她走到江浩文跟前,十分自然的行了一礼。 江浩文这段时间与赵安秋接触的并不多,最多只是在晚上一家人一起用膳时打过照面,私下接触和交流几乎都是没有的。 往日他没有细看过赵安秋,现下离近了才发现是个标准的美人。 与刘丹梅和白氏完全不同的美人。 有着书香世家的文气秀雅和文人墨客间才能感应得到的那份矫情。 江浩文扫了她一眼,没话找话:“你弯着腰在花盆那边做什么呢。” 赵安秋抿唇轻笑:“天太冷了,我给它们穿件衣服呢。” “给盆栽穿衣服?” 赵安秋带着他往里走:“老爷过来一看便知。” 江浩文走到廊下,发现她竟真的在用废旧的衣物给这些盆栽做衣服。 但见赵安秋把早已裁剪好的布料围在盆栽的树枝干上,然后再用针把布料连接处细细缝合好。 每一条小细枝上都缠着旧布,且颜色搭配合理,被缝上布条的盆栽颜色鲜活起来,远比之前那干枯色要好看。 “真是心思巧妙。”江浩文不由赞叹,看向赵安秋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对女性的欣赏。 他心里暗想,护花之举向来只有文人能有,若放在白氏眼里定然与那婆子是一样的想法,冻坏了再买新的便是。 买来的哪里有这般悉心呵护要来的有价值,有情调。 “老爷说笑,不过是一些废弃的布料而已。” 因为被异性夸奖,赵安秋的脸上生出些害羞的红晕,让人感觉像是刚及笄的少女,满满的青涩感。 一瞬间江浩文竟有种回到年轻时的感觉。 赵安秋摸着盆栽道:“我在府里叨扰许久,一直混吃混喝,能给府里做些事我住着稍微心安些。” “只是能力有限,不能像白姨娘那样日入斗金,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哪里是微不足道了。”江浩文为她辩解,“我有今日全靠恩师早年的重视,你应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不会有人赶你走的。” 赵安秋福了福身:“如此多谢老爷了。”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了什么似的,朝江浩文看了一眼,“近日我在府里找到一本画谱。” “按照上面画了一幅冬景图,可怎么都觉得突显不出冬日的静。” “这相府上下我也不知该找谁求问,困扰了我好些天,今日碰到老爷可否请老爷为我指点一二?” 赵安秋说着满怀期待的看着江浩文,怕他不同意似的补充了一句:“我还记得小时候父亲一直夸赞你丹青厉害,不知老爷这些年纸上功力还在不在。” 面对这样带着青涩和害羞的邀请,江浩文根本没法拒绝,他想也没想跟着赵安秋走进了房间:“那你带我去看看。” 门外刚才帮忙搬盆景的婆子见到这一幕赶忙跑到了江俏俏处,把这一切尽数告诉了她。 “我就知道这个狐狸精按捺不住了,安静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忍不住发骚了!”江俏俏气愤不已。 当时那场梦后她一直提防着赵安秋,还专门收买了她院子里的婆子,叮嘱过一旦见到赵安秋和江浩文有接触立马通知她。 “那小姐咱们现在是要……”婆子收了钱自然是向着江俏俏的。 江俏俏撸起衣袖,冷哼道:“去抓奸!” 第318章 他两有猫腻 江俏俏是个标准的急性子,特别是自打她做了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后,心里十分想把赵安秋给赶出相府去。 奈何江晚宁当日提醒过她,不要轻举妄动。 并且这么多天来,赵安秋老实本分得很,她根本找不到把赵安秋赶出府的理由。 总不至于给老夫人和江浩文说做了个梦就要把人给赶出去罢。 当然江俏俏也不是善茬,虽说她没有明面拿着刀在赵安秋面前挥动着恐吓,可小动作是还有的。 比如每次遇到的时候就会在言语上挤兑赵安秋,嘲讽赵安秋。 谁知赵安秋好似一口黑漆漆的枯井,不管江俏俏说的话再过分,对方永远笑吟吟的温和以对。 犹如江俏俏往这枯井里丢了一块石头,什么回应都没有。 次数多了引得老夫人不满,赵安秋还反过来安抚老夫人说江俏俏就是一孩子,她不会同孩子计较。 几番暗自的较量下来,把江俏俏给气着了,她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赵安秋,就等她露出狐狸尾巴。 所以今天这个机会是江俏俏摩拳擦掌等候许久的。 “你确定赵安秋主动喊我父亲进了房间?”江俏俏追问,“两人进去后还把门给关了个严实?!” 那婆子点头把赵安秋和江浩文从见面到进房间的过程描绘的活灵活现。 讲到赵安秋笑着邀请江浩文进房间的过程时,更是配合着表情手势把赵安秋完全演绎成了一个恋爱中的少女。 “好!今个我非得揪住赵安秋的狐狸尾巴让大家都看个清楚!”江俏俏听完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她兴致冲冲志在必得的带着那婆子跑到了江老夫人面前。 “祖母,你平时老说我针对赵安秋,今天我今天就让你看看她的真面目!” 江老夫人这段时间过得惬意。 赵安秋是从老家来的,隔三差五的就给她做一些老家的家常菜,陪她聊些老家风土人情家长里短。 再加上赵安秋性子和顺,又是教书匠的女儿,从某些特点来看她与已故的江晚宁的生母李氏很像。 李氏是江老夫人当年特意为江浩文挑选的儿媳妇,是当地数一数二会识字断文的大家闺秀。 她的死一直是江老夫人心里的遗憾。 而赵安秋的出现恰巧完美的弥补了这个遗憾,江老夫人时隔多年再次体会到了‘儿媳’孝顺的幸福感。 当然这并不是儿媳。 江老夫人不是没动过心思,可她又觉得江浩文年纪大了,赵安秋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别委屈了人姑娘。 所以在听到江俏俏的话后,江老夫人再度认为江俏俏在无理取闹,她有些不悦道: “俏俏,你怎么对你赵姨有如此深的成见?!什么真面目?你赵姨是我们老家人,知根知底的,能有什么坏心?!” “一个姑娘家家的性子和顺些,你多次无理挑衅你赵姨都念在你是孩子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可你也不能这般一直揪着别人不放,再这样下去我要让你姨娘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江俏俏急得直跺脚,现在姨娘也喜欢赵安秋得很,没事儿就喊着赵安秋去外边铺子里挑选布料首饰。 每每要捎带着给赵安秋买些,但每次赵安秋都拒绝。 她越是这般推辞客气,白氏就越觉得这个姑娘底子正,不贪图钱财,越是以各种借口送给了赵安秋好些衣服首饰。 若江老夫人告诉了姨娘,姨娘铁定会把她关紧闭,还得扣她的零用。 无奈之下江俏俏把那婆子给拽了出来,道:“祖母我没说谎,这婆子是客房洒扫的粗使婆子。” “她刚刚亲眼看到赵安秋把父亲给邀请到房间里去了。” 江老夫人神色稍微认真了些,但依然站在赵安秋这边:“许是你赵姨有什么问题要问你父亲呢。” “她是读书人,看书遇到不懂的地方很常见,咱们相府也就你父亲的学识能为她解答一二了。” 江俏俏道:“请教学问完全可以,但您见过谁请教学问是要把门给关上的?!” 说着她朝婆子处使了个眼色,粗使婆子立马接过话,把给江俏俏说的话说了一遍,接着道: “肯定不是问学问,奴婢是女人啥都经历过,男女之间有没有猫腻老奴一看就知。” 江俏俏摇着江老夫人的胳膊:“祖母你听到了吗,这个赵安秋肯定不是个正经女人。” “哪有正经姑娘把人往房间里喊,大白天的还给关上门的?!” “您想想,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合不合规矩?!” 江老夫人神色严肃了起来,在她看来赵安秋是个识礼的姑娘,应该不会做这种惹得人口舌是非的事。 并且这些天她瞅着赵安秋和江浩文话都没有说上几句的,怎的今个竟能直接进人家闺房了?! 难不成这两人私下有接触,只不过是今个才被人撞见?! 想到这里江老夫人坐不住了,她拢了拢头发站起了身:“走,带我去看看。” 江俏俏见老夫人终于把她的话听了进去,高兴的不得了,帮老夫人拿了披风和手炉跟了出去。 她们刚走出房门,正遇见白氏和刘丹梅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二人还没开口便被老夫人阻止:“你们现在有空便随我一同去看看赵姑娘罢。” 刘丹梅和白氏见老夫人神情严肃,不免带着疑问:“赵姑娘病了?!” “病什么病,好着呢。”江俏俏巴不得喊着全府的人一起去抓赵安秋的奸。 她脸上带着期待和看好戏的神情,抓住白氏的手道:“姨娘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呗。” 白氏不明所以,在过去的路上在江俏俏耳边叮嘱:“今个再见到你赵姨可不能再随意使性子了,你再为难她我可饶不了你!” “好好好。”江俏俏回答着,心里暗想,等会儿你就知道你这位‘小姐妹’的真面目了! 哼!在那个梦里你这位小姐妹可是把你弄成杀人凶手的罪魁祸首! 一群人在江老夫人的带领下赶到了赵安秋所住的客房院子里。 此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赵安秋所在的厢房门紧闭,在这大白天里显得很奇怪。 第319章 你两在做什么! 江俏俏朝江老夫人得意一笑:“祖母你看吧,这大白天的房门紧闭能有什么好事。” 江老夫人没有说话,示意身边人不要发出大声音,慢慢往厢房走。 刘丹梅和白氏也相互对视,心里多多少少明白此次过来的目的了。 走到廊下时,她看到走廊上的盆栽有些奇怪:“这些盆景怎么都给搬上来了?” 粗使婆子不甚在意的回答:“赵姑娘说怕树给冻死了,就让奴婢给搬到这上面来了,这么多都快把奴婢老腰给累断了。” 江老夫人瞅了她一眼,那婆子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嘿嘿笑着准备在前面开门。 江俏俏抢在前面,“我来我来!” 说完她大力在门上拍打起来,同时喊道:“赵姨你在吗,赵姨!” 伴随着敲门声里面传来了一阵咕咕隆隆的声音,同时还有赵安秋因慌乱而发出的惊呼。 就是这个时候! 江俏俏不再顾忌些什么,抬起脚把门踹开,她看到房间里男女奇怪的姿势后,吼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此时的赵安秋正坐在圈椅上,而江浩文则在她跟前猫着腰,一张老脸几乎都要贴在了赵安秋的腿上。 这种奇怪而又暧昧的姿势在外人看来是绝对的非礼勿视,不堪入目。 江浩文听到这吼声浑身一个激灵,他直起身子指着赵安秋衣裙上的墨汁,斜了江俏俏一眼: “你说在做什么?若不是你刚才突然敲门,我也不会吓得手抖把砚台里的墨汁打翻,弄脏了你赵姨的衣裙!” “整天着急忙慌嗓门比谁都大,敲个门都不知道轻柔些,没个姑娘样儿!” 这是今日江俏俏第二次被人说没有姑娘样子了,她心里有些委屈,往前走了几步,用怀疑的语气道: “墨汁?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赵安秋拿过江浩文手中的棉布,笑道:“我就说自己来擦,老爷觉得是他弄脏的过意不去,非得帮我。” 江浩文把棉布递给赵安秋后瞪着江俏俏:“墨汁自然是书写绘画用,你自己平时书不看一本,字不写一个,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的?!” 没有见到意料中的场景,江俏俏憋屈又苦闷,她走到房间里绕了好几圈,床榻是整洁干净的,被褥是整齐划一的。 不像是被人滚过的样子。 接着她在江浩文和赵安秋身上来回看了好几遍,两人衣服齐整也不像是临时穿起来的。 再看看屋内的陈设,一张满是画纸的书桌,书桌两头个放着两幅没有画完的画。 看来是有两个人同时在作画的。 “不对啊,怎么会?”江俏俏纳闷不已。 江浩文看到站在门口的江老夫人和刘丹梅白氏先是拧着眉,“母亲你怎么过来客房了?” “还有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江老夫人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她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妥,道:“在屋子里闷得太久出来走走,顺路过来喊着赵姑娘一起逛逛。” 刘丹梅则神色讪讪,带了些不好意思和难为情。 白氏把江俏俏拉到自己身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回去了好好收拾你!” 就在这时那粗使婆子探出半颗脑袋,道:“诶?赵姑娘你不是跟老爷在……” 她说着比划了一个下作的手势,在场的人除了江俏俏外都看懂了。 赵安秋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江浩文也神色不自然到极点,他想了一下,指着江俏俏道:“好啊你!” “难怪敲门敲得那么急,进门还靠踹的。” “原来是专程抓你老子的奸来了!” 江俏俏也不否认,指着赵安秋道:“谁让你们孤男寡女大白天的关门的,不是搞些小动作是什么!” “别以为你们拾掇的快我们就发现不了!” “谁知道我们进来之前你们在做什么!” 赵安秋听到这话站起身,她衣裙上沾了大块墨迹,但丝毫没有显得她很狼狈。 “三小姐,我知道你素来对我有成见,可你也不能拿这种事来污蔑我呀!” 赵安秋不再是之前那副见着谁都温和带笑的模样,也不再说江俏俏是个孩子的话了。 而是涨红着脸强忍着眼泪,来反驳江俏俏。 “我、我虽说年纪大了些,可毕竟还没嫁过人,三小姐你实在是……” 等说到最后时,她直接掩面跑进了内室,只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入大家耳朵。 江浩文见状气得冲到江俏俏身边,拧着她的耳朵教训。 “你爹我在画画懂吗!丹青懂不懂!” “你姨娘是怎么管你的?一个姑娘家脑子里怎么那么多龌龊东西?!” 白氏嘴上说着要回去收拾江俏俏,但看到江浩文这样对江俏俏动粗,心里又心疼得很。 她忙挡在江俏俏跟前拉架,“别打了,误会一场,误会。” 江俏俏从江浩文身边挣脱后,捂住被拧得红红的耳朵不服气道:“你就知道维护那个女人!” “在你眼里你的女儿都没有你的女人你的钱重要!” 新委屈带着之前和东武侯订婚的旧积怨同时在江俏俏心头翻腾,她噼里啪啦一大堆把江浩文骂了个遍。 同时把赵安秋的本意说了出来。 “这个赵安秋根本就不怀好意,她哪里是过来探望故人的,那是准备过来入住相府,当你相国大人的姨娘的!” 白氏冲到江俏俏身边,“你少说两句!” “姨娘!我说是实话,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江俏俏又气又急都快哭了,“你会被赵安秋给害死的!父亲也会被她害死的!” “她就是个祸水,咱们相府还有外祖家都会因为她而出大事的!” 江俏俏差点把她做的梦都要全盘托出了。 最后话到嘴边,她只是死死盯着江浩文:“父亲你绝对不能把她纳进府里!绝对不行!” 江浩文觉得这个女儿不可理喻到极点。 赵安秋入府这么久,他是第一次与她多说了几句话,稍微带上了那么点点欣赏之意就被误解成这样。 账房被白氏管着,个人生活又被江俏俏盯着,江浩文觉得窒息极了。 他指着江俏俏大喊:“滚!从今个起你滚出相府去!别再回来了!” “老爷,夫人三小姐我有话说。” 就在此时赵安秋脸上带着泪,平静的从内室走了出来。 第320章 她把事情搞砸了! “赵姑娘,清者自清,你不用同她解释。” 江浩文强压下怒火换了温和的嘴脸朝着赵安秋说,“这孩子就是被骄纵惯了,以往就在府里没大没小的。” 江老夫人亦跟在后边补充,“俏俏今个儿这话说的确实过分,老身让她给你道歉。” 说完她严肃看了江俏俏一眼,语气严厉:“过来!给你赵姨道歉!” “以往你不尊重你赵姨处处与她为难也就罢了,这次竟拿着姑娘的清白闹事,简直无法无天!” 江俏俏憋着一肚子委屈和眼泪用求助的目光朝白氏那里看,“姨娘……” 白氏无视江俏俏可怜巴巴的眼神,反而把她往前推了一把示意她去道歉: “你祖母说的对,姑娘家的清白怎能随意诋毁,你该给你赵姨道歉的。” 在白氏看来道歉只用动动嘴皮子,又不用挨江浩文的打,也不必被赶出相府,她是能接受的。 刘丹梅也附和:“对呀俏俏,你赵姨虽说年纪大了些,但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 “她不远万里过来投奔相府,咱们可不能这般欺辱别人。” ‘抓奸’事故的女主角,一直没有开口的赵安秋看向江俏俏往前走了一步,她张了张嘴还没等开口,老夫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赵姑娘就这次你千万别再说她是个孩子这样的话了,说到年龄她也到出嫁的年龄,应当知道姑娘清白的重要性!” 赵安秋没有像往常那样笑吟吟的说‘算了罢了’,她走到江俏俏跟前,用在场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 “三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赵安秋过来京都过来相府就是为了削尖脑袋勾引你父亲,给你父亲当妾?!” 江俏俏正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瞪着她低吼:“不然呢!难道不是吗!” 她瞪着赵安秋心想,在那个梦里,你不但成了父亲的妾还给父亲怀了孩子! 赵安秋扯出一个浮在表面的笑,她从袖中拿出一封发黄的信打开放在江俏俏眼前: “我若想入相府,大可在我刚来相府的时候就把这家父的信拿出来!” “我若想当相府的姨娘,早就牟足劲儿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你父亲去了!” 江俏俏看着手里的信,仅看了一行,脑瓜子就嗡嗡作响。 经历过那个梦,她一眼就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那是赵安秋亡父,江浩文恩师的托付信。 在梦里赵安秋就是因为拿出这封信江浩文才收她为妾的。 可她记得在梦里这件事发生在冬春交界之际,现在腊月还没过完怎么就给信拿出来了?! 这边赵安秋声泪齐下:“我一个为亡父亡母守灵而耽误下来的大龄老姑娘,在老家一个女子住着难免会受人非议受人欺负。” “一番思量之下才敢大着胆子过来京都投奔相国大人。” “我一个女子要求并不多,只需一个安慰的住所,能遮风避雨不被地痞流氓骚扰即可。” “若三小姐觉得我住在相府碍着了你的眼,你直言便是,我绝不会再在这里叨扰!” 江俏俏心里乱糟糟的根本听不见赵安秋在说些什么。 她现在特别想抬手抽自己两巴掌。 坏了!坏了! 事情的发生提前了吗? 赵安秋马上就要入府给父亲当妾了?! 江俏俏觉得自己今日做了一件傻事,把某件既定发生事情的时间给提前了。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想阻止赵安秋拿出遗信入府的,怎么反而还有点促进了这件事发生的意思呢。 见她盯着手里的信没有说话,江老夫人狐疑的把信拿到了手里。 一看之下才晓得赵安秋的父亲在临死之前竟有把赵安秋托付给江浩文的想法。 这个想法刚好和江老夫人的私心不谋而合,江老夫人把信给大家传阅过后,亲自走到赵安秋跟前安抚她: “好了,别哭了这件事是委屈你了,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如……” 江老夫人边说边给江浩文使了个眼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心里知道这事儿成了一大半,她拿起赵安秋的手慈爱的笑着: “不如就按照你父亲的遗愿,入了相府让我们好好照顾你可好?!” “不!”赵安秋文人的硬气在此时展露了出来,“我本就无意攀附相府,现下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 “父亲的遗信我本不想拿出来的,可今日三小姐确实太欺辱人了!” 江俏俏震惊地瞪大双眼,她说她不想入相府?! 难道说预示梦里有错?还是说因为她今天的事,赵安秋拿出遗信的时间变了,其他事情也变了?! 与此同时,赵安秋的磊落坚持让江浩文眼前一亮,一种异样的感觉自江浩文心底蔓延开。 他不由多看了赵安秋两眼,觉得她此时身上自带风骨,直击他久违干涸的内心。 “好好好,依你,你想怎么样都行!”江老夫人觉得这姑娘是真的无心攀附相府。 “但你千万不能走,往后呀这相府就是你的家了。” “待会让下人们把你的东西给搬到正经院子去,不住客房了。” “这里偏,每日光是去给我请安都得走半天。” 江老夫人忙吩咐佩姑去给赵安秋安排新住所。 今个若赵安秋出了相府,外人若知晓了内情还不知怎么说相府刻薄寡恩,不厚待老乡,肆意欺负恩师之女呢。 既然赵安秋无心她也不想勉强人家,好歹人家今个是受了委屈的,即便她不入相府为妾,于情于理,她都要把人给安排妥当了。 白氏知道自己闺女今天犯了错,她这个当姨娘的多少得表示一番,忙上前笑道: “安秋你缺什么去我院子里拿,或者改天咱出去逛逛,姐给你置办新的!” 刘丹梅见着风向也上前表心意:“安秋呀,你说姐姐我这段时间都与你处的有感情了,若你走了我还真是不习惯得伤心难过好一阵呢。” 这话说的是掏心窝子的实话。 刘丹梅虽说现在不争不抢了,但以往的劣迹还在白氏心头刻着,哪怕她什么都不做,白氏平时见到她后也是冷脸相待。 江老夫人也是浮于表面的客套。 只有赵安秋每次见到她都与和声细语。 赵安秋忍着抽泣缓声道:“我也、我也不舍得两位姐姐的。” “我们家就我一个,这两年父母相继去世,我是真心觉得在相府的日子里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我……” “不舍得就别走,没人会赶你走的。”江老夫人道,“往后你就安心住着,俏俏那边她姨娘自有安排。” 白氏赔着笑:“对对,俏俏我会好好给收拾一顿的。” 怔愣在一旁的江俏俏看到面前所有人都围着赵安秋嘘寒问暖的关怀,留人,默默抬起了手…… 第321章 这种奴婢该直接赶出去! 怔愣在一旁的江俏俏看到面前所有人都围着赵安秋嘘寒问暖的关怀,留人,默默抬起了手…… “啪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俏俏!”白氏见状赶忙去看江俏俏,“你这傻孩子!” 大家循声瞧着江俏俏,见她神情凝重眼中满是懊恼后悔,以为她是知道自己错了。 但不好意思开口道歉,便以自惩的方式来给赵安秋道歉。 皆愣了一瞬后纷纷掉转头来宽慰她,同时全赵安秋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赵安秋早已收了泪,她放轻语气,柔声道:“既然是误会,我解释清楚了便是。” “俏俏是担心我若入府了会惹得白姨娘伤心,所以才会有今日这冲动之举的。” “她还小,什么都不懂,我肯定不会与她计较些什么的。” 江浩文本来还想惩罚一下江俏俏,可她都自扇耳光了,若再追究,那在赵安秋面前怕是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是以他也摆出一副慈爱模样:“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别在与你赵姨为难了。” 江俏俏挤出一个笑脸,算是回应。 她现在恨不得再打自己两巴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乖乖的在府里迎合着赵安秋等着大姐姐回来商议不好么,偏偏要冲动行事! 现在可好,这赵安秋虽说不入府为妾,但相府所有人比之前更加喜爱她,就像她是江家的家人一般。 往后想要赶她出府就更难了! 见她不说话,众人只道是小姑娘脸皮薄,笑闹着打趣了一阵后才相继离开。 这日下午佩姑便带着人把江晚歌之前住的小院子给收拾了出来,安排赵安秋住了进去。 这里离刘丹梅很近,也是刘丹梅极力要求的。 江晚歌走后相府里的人都与刘丹梅不亲近,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太孤独了,这赵安秋很合她的胃口。 晚上赵安秋去房间里看了一眼后便去拜访刘丹梅。 “刘姐姐听说这小院之前是二小姐住的,你现在让我住,我这住的心不安呐。” 赵安秋本身书卷气很浓,今日哭过后到了晚上眼睛还有些红红的,搭配着浅蓝色的衣服显得她无害又无辜。 刘丹梅笑笑:“晚歌一年半载的也不会回来,你安心住着便是。” 想起江晚歌的脸和眼睛刘丹梅的神色黯淡下来,思绪也飘散了出去,不知道江鸿远给她找的神医到底能不能给她治好。 赵安秋细心捕捉到她的眼底的忧愁,道:“姐姐这是想二小姐了 罢。” “儿行千里母担忧,晚歌长那么大没有离开过我。”刘丹梅轻叹着摇摇头。 怪只怪自己能力有限,没有背景也没有雄厚的金钱实力,三番两次的在江晚宁那里吃亏,弄得最后把女儿的脸也搭上去了。 现在她就希望江晚宁能从此以后不再找江晚歌和江鸿远的麻烦。 赵安秋道:“早就听说二小姐是京都第一美人,才貌俱佳,姐姐可否给我讲讲?!” 身为母亲哪有不喜欢炫耀自己孩子的,特别是赵安秋如此上道,主动询问,刘丹梅当即甩掉心头的烦闷,眉飞色舞的说起江晚歌来。 这期间她讲的尽兴,赵安秋还不住的追问,捧得她是倾述欲大增。 等刘丹梅说完,夜已经深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 一个婆子的声音在说:“赵姑娘,已经亥时了要回去歇息了吗。” “好,就来。”赵安秋应着。 刘丹梅听到这声音看到探身进来的婆子,忙把赵安秋拉到一边,耳语: “安秋你怎么还在用这个婆子?!” “今个应该就是她给江俏俏告密你的行踪的,这种叛主的奴婢就该直接给赶出相府的。” 赵安秋抿唇轻笑,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看她年纪也大,这深冬腊月把人给赶出相府岂不是让人流落街头,把人往死里逼?!” “今个她专程给我道过歉,说自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那样做的。” “再者说,我是相府的客人又不是相府的主子,身边有个人侍候着已经很知足了。” 刘丹梅啧啧感叹:“安秋你这性子真是太和善了,能在你旁边侍候也是福分。” 她说完想了想,把那婆子叫到跟前疾言厉色的训斥了几句,算是给了个教训。 那婆子点头哈腰的听着,再三保证不再犯,还主动自罚了一个月的俸禄以求不被赶出相府。 如此刘丹梅也没再说什么,任由着赵安秋带着人回房了。 赵安秋回到房间后,将门一关,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一步一步的欣赏起来。 跟在她身后的婆子眉开眼笑:“恭喜姑娘如愿以偿。” 赵安秋平静道:“这算什么如愿以偿,不过是搬进一个好点的房间而已。” “不过周嬷嬷你今天的表现倒是出彩得很。” 她扭过头来看向婆子,福了福身:“安秋先谢过周嬷嬷了。” 周嬷嬷道:“这有什么,几句话的事儿。”她看着赵安秋与父亲极为相似的,心头一酸,“能在多年后照顾到姑娘是我的福分。” 赵安秋安慰她:“嬷嬷这样讲就言重了,你与我父亲有缘无分,连夫妻都没做过,你能这般帮我,我很感激的。” 女人一旦陷入单相思的爱情幻想那是十分可怕的,那是用金钱都无法收买的痴心。 媚姬对银柒如此,周嬷嬷对赵安秋的亡父也是如此。 在周嬷嬷还是个年轻姑娘时,曾在侍候江浩文时见到过赵安秋的父亲,仅那一眼便深陷爱河。 周嬷嬷也知自己身份粗鄙,配不上人家,连给人做妾都不够格。 所以便把这份心思藏在心底,直到跟着江家一起到了京都扎根后还时不时的回想起那位年轻的教书先生。 所以她在看到赵安秋后心里激动不已,主动与人换差事跑去侍候暗恋人的孤女。 在她看来,能在多年后遇到赵安秋那就是上天给她的回馈,是见她单恋多年相思苦,给她的赠礼。 赵安秋与周嬷嬷浅谈几次后就洞察了她的心思,她也不点破,一切都以周嬷嬷自愿为前提与她商议。 “不过我若想在相府里彻底站稳脚,还得嬷嬷帮我一次呢。”赵安秋笑道。 周嬷嬷把目光从赵安秋脸上移开:“什么事情姑娘只管吩咐。” 第322章 心有所图 次日一大早,江晚宁还没起床就被哭啼啼的江俏俏从床上薅了起来。 “大姐姐,我太笨太傻了,本来想着把赵安秋给挤兑出去了,谁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晚宁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慢条斯理的洗漱。 江俏俏叽里呱啦的紧跟在她身边,把这些天相府里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昨天相府里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江晚宁边听边用早膳,眉眼间不见一点诧异和惊愕,淡定的不像话。 她越是这般淡定,江俏俏越是着急,“大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咱们相府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江晚宁端起碗喝粥含糊不清的应着:“听着呢,你继续说。” 说完还不忘吆喝着让杏儿给江俏俏也备上碗筷。 “天大地大吃饭为大,先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战斗。” 这是江晚宁活了两辈子总结出来的干货精华,特别是重活一世后,她更是觉得先顾好自己吃饱很重要。 不然连跟人吵架都没力气。 “大姐姐!”江俏俏彻底崩溃了,捧着碗哭个不停。 自打昨天赵安秋住进了江晚歌的房间,在府里的待遇提升后。 她闭上眼,眼前浮现出来的就是梦里最惨烈的场面和最悲壮的结局。 一想到整个相府乃至外祖家都会被自己连累,江俏俏就着急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连水都喝不进去。 江晚宁听不得这种哭哭啼啼的吵闹声,她放下碗问:“昨个你不是说赵安秋自己坚决不同意入府为妾么,那你还担心什么。” 江俏俏红着眼睛,“怎么可能不担心,她一天不走我就提心吊胆,连觉都不敢睡。” “我敢肯定赵安秋肯定是想入府给父亲做妾的,但就是不知为何昨天没有同意。” 江晚宁道:“你就这般肯定?” “嗯!”江俏俏重重点头,“大姐姐整个相府里的人都不相信我,你得相信我。” “你回忆一下咱两做的那个梦,若赵安秋不同意做妾,她最后会怀上父亲的孩子么。” 江晚宁自然也是相信赵安秋的入府目的不纯,但就目前来看,赵安秋的表现很完美。 不卑不亢,不攀附不巴结,完全独立傲骨女性。 越是完美越是让人起疑。 “这件事你先别给自己的负担太重,在我们梦里她拿出遗信后就入府成为相府姨娘了。” “可现在她拿出了信,并不同意入府,那就说明时间未到。” 江晚宁透过窗户缝,瞅着窗外的房檐看了一会儿,今日凌晨开始落雪了,仅这一两个时辰,房顶上的青瓦已经积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江俏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除了看到积雪外什么都没有,她追问: “什么时间未到?” 江晚宁收回眼神,“在你我的梦里,她是在冬末春初之际自己主动拿出遗信,要江浩文纳她入府的。” “但因为你昨天那一闹,逼得她提前拿出书信来自证入府初衷和自身清白。” “可她并没有趁机入府,有此心思却刻意回避,只能说现在还不是入府的最好时机罢。” “估计在她心里开春后是最好的时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测一下,她还有事情没有安排妥当,所以现在不能入府。” 江俏俏听得一头雾水:“她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有什么事情需要安排的?!” “我看她就是故弄玄虚,故意吊着父亲。” 江晚宁脑子里飞快运转着,把那个梦境细细梳理了一遍,突然她灵光一闪,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自然是把影响她入相府的事情给安排妥当。” 江俏俏更加纳闷:“影响她入府的事情,你是说我?就目前来看,我是最影响她入府的人了。” 江晚宁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反问道:“除了你之外相府里的其他人觉得赵安秋是什么样的人?就是她给人留下的印象是什么。” “父母双亡,孝顺守灵的孤女,脾性和顺,知书达理,勤俭节约,博闻强识,除了年纪大点外,没什么缺点。”江俏俏说完撇了撇嘴,冷哼道: “还真是个完美到挑不出缺点的人。” 江晚宁点点头,拉起江俏俏往外走:“我们去相府看看这位完美女性在做什么。” 与江俏俏所了解的一样,这些日子睿王府她派出去监视赵安秋的人给出来的回馈也是这样的。 说赵安秋在相府里极其守规矩,每日晨昏定省,与府中上下相处和乐,没事了就看看书,修剪花草。 没有一丝捷越或者其他不妥的行为。 而老家那边,则因为赵安秋父母早些年间相继生病,早已把自家老屋给卖了,住在远离村子的角落里,平日除了买药外甚少与外人接触。 而父母病逝后,庄子里的人更是没再见赵安秋露面过。 偶尔有人路过他们住的屋子,也是房门紧闭,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以示孝期。 两边的调查都完美到可怕,这才激起了江晚宁的好奇心和心里的那个疑问。 江俏俏巴不得江晚宁回相府揪出赵安秋的狐狸尾巴,忙带着人回了相府。 好巧不巧,白氏因着昨天的事情正好把赵安秋请到院子里做客,好茶好水招待着,就是为了给江俏俏的唐突行为擦屁股。 江晚宁和江俏俏进了院子后并没有直接让人通报,而是悄没声的站在窗户旁看屋里的情况。 白氏大方惯了,见赵安秋过来,为她斟了上等的茶,说了会儿客气话后,让人拿出一套精美文房四宝送给赵安秋。 说是为江俏俏道歉的礼物。 估计害怕赵安秋不收,白氏说买回来的时候就让人在上面刻下了赵安秋的名字。 如此赵安秋不收也得收下了。 见赵安秋勉为其难收下礼物的模样,江晚宁微微一笑。 心有所图的人,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自己的欲望和野心。 包括赵安秋,她是读书人,如果说对其他礼物不感冒,那看到文房四宝后怎么着也会稍微面露喜色。 但她从开始就拒绝,到最后‘不得已’而收下,这个过程中连那装文房四宝的盒子都没打开过。 这是说明她真的不喜欢白氏的礼物,还是刻意想给外人留下不在意任何礼物的形象呢。 第323章 她找到破解方向了 再综合江俏俏所言,所有赵安秋当面拒绝的礼物,白氏最后都送进了她的房里,也没见再送回来。 看来有人把‘以退为进’这一招用的淋漓尽致。 江俏俏则把腮帮子都要给咬肿了:“这么多天姨娘都不知道给她买了多少东西了,还要给她送,真是!” 江晚宁扯了扯她的衣服,示意她小声些。 奈何里面的人已经听到了外边的动静。 白氏伸长脖子往外看,道:“俏俏过来了?刚好你赵姨在,过来跟你赵姨打个招呼。” 说是打招呼心里更想的是让江俏俏再给赵安秋道个歉,以示郑重。 也代表着往后这事儿就翻篇了。 在江晚宁的交待下,江俏俏不情愿的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带着笑走了进去: “赵姨过来了,我刚才去找大姐姐玩去了,不知道赵姨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赵安秋站起身回应:“不打紧,我也只是过来随便坐坐。” “睿王妃?”她的目光落在江俏俏身后的江晚宁身上。 白氏忙站起身:“晚宁回来了,快来坐着暖和暖和。” 江泰祥毒蜘蛛被咬一事后,白氏简直把江晚宁当成了亲闺女对待。 那日过后但凡她给江俏俏买了什么就会置办一份相同的差人送进睿王府,这些天已经快把江晚宁的晚桐院给塞满了。 她不想收,江俏俏直接来句‘白家不差钱儿’,江晚宁便打消了念头。 既然不差钱,那她就收下吧,她差钱。 江晚宁回相府的时候白氏也是亲热无比,对她嘘寒问暖。 赵安秋很快从惊讶中找回镇定,笑问:“今个儿还下着雪呢,王妃路上可冷?” 她脸上的笑容很无害,开口也不是尴尬的寒暄开场白,语气里带着让人聊下去的亲切感。 “不冷,就是马车走得慢,坐的腰酸背痛的。” 江晚宁说着,随意和江俏俏在软塌上落座,两个小姑娘抱着软枕东倒西歪,没个正形。 白氏对此见得多,早已见怪不怪了。 赵安秋不由多看了两眼,笑道:“王妃在白姨娘这里挺放松。” “她两一在屋子里就这懒散样儿。”白氏语气里带着慈母的宠溺。 说到底江晚宁还是个比江俏俏大不了几岁的孩子,出嫁前还傻不拉几的在院子里泰祥玩泥巴。 出嫁后就通窍了。 想到泰祥,白氏便让人把江泰祥喊了过来。 江晚宁也很久没有见到这小子了,这一见立马咋呼了起来:“怎么这半个冬天个头蹿这么高?!” “这长的得有半个头了罢。” 江俏俏跟着捏着江泰祥圆润软和的脸颊,告诉她:“还不是因为大姐姐说祥儿得好生休养几日。” “姨娘这段时间专门给他请了大厨做三餐,早上肉粥,中午大蹄髈,晚上肉丝面,一天到晚都有肉,这能不长得快吗。” 江泰祥被捏的不耐烦了,躲开了江晚宁和江俏俏对他脸颊的蹂躏,挤到白氏怀里大声道: “我是男孩子,自然是要长得壮壮的才能保护姨娘和姐姐们。” 这话说的中听,让白氏和江晚宁心里都暖洋洋的。 有了一调皮男孩儿的介入,屋里更热闹了些,大家一会儿逗着江泰祥让他表演个打拳,一会儿又考验他,让他背首诗词。 所有人都欢声笑语的时候,只有赵安秋反常的安静了。 以往在这种热闹场合下,她多少都会夸赞几句,或者跟着说笑几句的,今日反而静默的出奇。 等到江泰祥被大家玩累了,撅着嘴找白氏求安慰时。 赵安秋看向白氏,从袖中掏出一包东西来。 “白姨娘,这是我闲来无事给小少爷做的暖鞋垫,做的不好你别嫌弃。” 白氏一怔,显然没想到赵安秋会给一孩子做鞋垫,她笑呵呵的接过鞋垫,道:“怎么会嫌弃。” 说着她把鞋垫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两眼,轻叹:“哟,又软又厚,摸起来还很轻,针脚也很好嘞。” 赵安秋抿唇轻笑:“这里面塞的是今年新出的棉花,前后扎了三层垫子做成的。” “我针线活不好,就怕白姨娘平时在外边铺子里见惯了大价钱的好物件,瞧不上我这小鞋垫子。” 不同于素日里的傲气,在这双小小的鞋垫子上面赵安秋显得很是拘谨不安,还带了些自卑。 最后她像是做了什么大决心般,把鞋垫子从白氏手里抢了回来,连连摆手: “算了算了,这种上不来台面的东西,就不要给小少爷用了,配不上配不上。” 白氏愣在那里,拿回来不是,不拿回来也不是。 气氛明显的尴尬了起来,江晚宁从赵安秋手里拿过鞋垫在手里翻看了几下,而后直接喊江泰祥过来,给他的鞋子里垫上了这鞋垫。 “走两步,看看怎么样。” 江泰祥踩着鞋垫蹦跶了几下,道:“暖和得很,等雪停了,我觉得我穿上这鞋垫子都能出去踩雪玩了。” 没等白氏发话,赵安秋道: “那可不行,下雪不冷化雪冷,小少爷还是得注意保暖的。” 江晚宁瞟了一眼赵安秋,觉得她的神情里带着轻松和满足。 好像鞋垫子被江泰祥用上了,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你赵姨说的对,哪怕垫了暖和的鞋垫也不能出去踩雪的。”江晚宁跟着道。 白氏这会儿也回过神来,指了指桌子上的戒尺,告诫:“若我发现你玩雪着凉了,姨娘非但不心疼,还得先打你几下手板子!” 江泰祥见没有人依着他,撇着嘴气鼓鼓的跑到一边玩玩具去了。 赵安秋看了一会儿,慢慢走到他身边,边陪他玩玩具边同他说话。 不知给江泰祥说了些什么,很快江泰祥就兴高采烈的缠着她玩了起来。 江晚宁幽幽感叹:“看不出来赵姨挺会逗孩子玩的。” “那可不,安秋她性子好,有耐心,只要来院子里泰祥都会缠着她玩一会儿,男孩儿那么皮她也不怕麻烦。”白氏笑着,显然已经习惯了。 “哦。”江晚宁轻声回答,心里的那个疑问明朗了些。 或许她找到方向了。 第324章 他恢复的真快 江晚宁轻声回答后,面上带着浅笑与白氏闲聊起来,所聊内容不过相府里的家长里短。 这几个月刘丹梅安静示弱,江晚歌不在相府。 江鸿远腿伤后也一直本分的跟在江浩文身后与府里的几个叔伯打交道,为自己入仕做准备。 白氏独自把控着财政大权,江浩文对她客气有加,时常还哄逗着,这段时间她在相府里过的如鱼得水,风光无限。 至于赵安秋,白氏也不是没有经过事儿的傻白甜,她明里暗里试探过好几次,确认她着实没有入府念头后才与她交好的。 特别是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白氏更坚信赵安秋是个没什么想法,只想求个庇身之所的可怜孤女。 江俏俏听不下这些百无聊赖的闲话家常,托着腮翻着白眼去瞅赵安秋。 白氏瞥见这一幕,嗔怪的打了她一下用眼神来了个警告。 这一上午过的还算其乐融融,几个大人陪着江泰祥玩闹了好一阵才逐渐散去。 赵安秋临出门时,白氏托着江俏俏去送人。 江俏俏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再回来时却是一脸愤怒。 “你这又怎么了?不会又跟赵安秋杠上了罢。”江晚宁道。 江俏俏摇摇头:“怎么会,你才告诫过我的,我再怎么冲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直面跟赵安秋杠上。” 她气呼呼道:“我生气的是那个婆子,就是我收买了帮我监视赵安秋的婆子!” “若不是昨天她误报赵安秋和父亲有染,我也不会带着祖母和姨娘一道过去呀!” “我刚才送赵安秋出门的时候,看到那婆子还在赵安秋身后跟着呢。” “我想到昨天的事气不过嘛,就问她讨要之前塞给她的银子,谁知那婆子翻脸不认人了,说根本没有收过我的钱!” “真是气死人了!我可是前后给她塞了将近一千两呢!” 一千两?! 江晚宁觉得白家这富养女儿养的也忒富了,收买个婆子五十两就差不多了,这位富三代硬是给了一千两。 一般府邸的下人一辈子都挣不到一千两,那婆子没捐款潜逃算她本分! 江俏俏抱怨了一通后,又道: “还有啊,大姐姐,你说赵安秋这心地也太善良了,婆子都当着众人的面那样说她了,她还敢留在身边用!” “哦?!”江晚宁眨眨眼,觉得事情更加有趣了起来。 “你也看到了,人家性子和顺,不像你我是个冲动性子。” 江晚宁说着整理了一下思绪,把心里的疑问逐一列出打算回去后去调查一番。 “这往后你先按捺着你这性子,再别把事情给弄砸了。” 江晚宁起身准备回王府,江俏俏跟着她一道往相府院外走。 两人走到门口时,恰好遇到江鸿远和大伯江浩成迎面而来。 江晚宁在方才的闲聊里已经知道江鸿远最近准备入仕。 江浩文特意给他在大伯江浩成身边安排了闲职,先让他在众人面前露露脸,混个眼熟。 所以见到这二人走在一起并不觉得奇怪,她率先开口招呼:“大伯下朝了。” 江浩成笑笑拱手:“睿王妃。” 江鸿远亦跟着微躬身:“见过睿王妃。” 招呼过后,四人交互错开,临走到门口时江晚宁回头仔细看了一下江鸿远的步子。 沉稳有力,步伐一致。 看来他腿伤恢复的很好。 是又快又好。 一般来讲伤筋动骨一百天,大腿骨断了哪怕长好后也得躺两三个月才好,而江鸿远这才两个月不到就能下地行走了。 简直堪称医学奇迹。 “大姐姐你在看什么?”江俏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晚宁把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江鸿远的腿好的真快。” “还不是因为他的那个什么老师,就是父亲花大价钱找到的那个游学师父,听说也会医。” “过来府里给他接骨上药,大半个月他就落地扶着墙走了。” 江俏俏啧啧称奇:“看来这乡野郎中也有神人的。” 江晚宁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儿,她问:“那老师入府了?你见到了么。” “入了,可我没见到,我见他干嘛啊,我又不出去游学。”江俏俏耸耸肩,不知道江晚宁为何会对一个游学老师这般感兴趣。 “诶呀大姐姐,你快点想怎么把赵安秋的事情给解决了罢。” 江晚宁点点头:“别急别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 回府的路上江晚宁闭目眼神,觉得自己心里各方面涌来的疑问越来越多,多得她都不知道该从那一方面来拨开疑雾了。 一连几日,京都很平静,相府也再无什么事发生。 相府里,周嬷嬷把门口的积雪清理干净后,在赵安秋跟前福了福身:“姑娘,你交待的事儿今晚就能弄妥。” “这马上就要除夕了,一般除夕前老夫人会让府里下人们会提前聚一场,算是给我们提前过年。” “今年就定在今晚聚的,到时候各个院子的丫鬟婆子们都在,只要我给几个嘴碎的说说前个儿的事情,明个整个相府包括其他官夫人家里都能听到相府老爷与你同房的消息。” 赵安秋点点头:“好,就按你安排的去办。” 周嬷嬷稍稍踟蹰了片刻,道:“姑娘,你大可直接拿出遗信让老爷纳你入府的,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还要搭上自己的名声!” “你不懂。”赵安秋道,“直接用父亲的遗信难免会让江家人觉得纳我入府是圆我父亲遗愿,是可怜我才收留我的。” “那样我一入府就欠着他们人情,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只有让江家人觉得对我不住,他们才会重视我,想着弥补我。” 她抬头指了指房间,“你看这不就是弥补我的么。” “至于名声,那是说给外人听得,外边传的越不堪,江府知晓内情的人越觉得委屈了我,到时候会弥补的更加厉害的。” 周嬷嬷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委屈了姑娘就行。” 赵安秋道:“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今晚的事情还需要嬷嬷再添助力呢。” 两人正商量着晚上传话的细节,门口一小丫鬟送了一封信过来。 周嬷嬷见状及时告辞:“姑娘您忙,老奴先下去安排。” “嗯。” 赵安秋接过信拆开细细看了两眼,眼中先是惊讶疑惑接着是一片清明,而后她忽的站起高声把周嬷嬷叫了回来。 “今晚的事情不要做了,不要往外传任何有关我和江老爷的流言蜚语,一个字都不要让别人知道!” 第325章 你们两个当狗真有耐心 周嬷嬷不解:“姑娘这……” 赵安秋把收到的信藏在袖中,温和道:“我刚才考虑了一下嬷嬷的话。” “觉得我一个姑娘家,未出阁就被外人传的放荡不堪,往后确实不好收场。” “毕竟咱们以后是要在京都一直待下去的,那些个官夫人也是要打照面的,若这闲话传的太离谱我怕往后在她们面前抬不起头呢。” “一切依姑娘的。”周嬷嬷彻底舒了一口气,她自然是不赞同赵安秋拿名声当筹码的,可赵安秋坚持她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赵安秋自己觉得不好,不去做了,那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周嬷嬷离开后,赵安秋把袖中的信拿出来逐字逐句的读着。 她不知道这封信是谁给她的,但这里面写满了赵安秋通往贵妇之路的密码。 整整三页,里面逐一分析了江家相府各个老爷夫人的秉性,以及每个院子里的经济财政情况。 赵安秋把信通篇看完后才知道在相府里,江浩文现在就是个空架子,她若跟了江浩文那是要钱没钱,要身份没身份。 原本她一直以为白姨娘只是娘家钱多,贴补着相府,没想到实际的情况是白氏完全掌控着相府的财政大权。 就连江浩文买块墨条,都要经过白家账房先生的同意。 那她若当了江浩文的妾,那还不得被白氏挤兑,克扣着过着穷酸的日子。 赵安秋把手里的信来回看了四五遍后,把目光锁定在江家大伯江浩成身上。 江浩成比江浩文年纪大几岁,小时候她在老家见过的,是位天资普通,各方面都很一般的男子。 江浩文当上相国后,扶持着家里的兄弟,才给他在六部的户部谋了个闲职。 平时在朝中清闲,只要不犯错是可以安稳渡过一辈子的。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赵安秋选定江浩成为目标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江浩文年过半百,可膝下一个儿子都没有。 信中说,他虽有正妻陈氏和两三个妾室,但每个都只给他生了女儿,一个男丁都没有。 这是让老夫人头疼不已的事情。 可这妾室都纳了好几个,每个怀孕的时候老夫人都是到处求怀男秘方,求送子观音,但每次生出来的都是女儿。 渐渐的老夫人也就没了心思,一切随缘了。 但江浩文自己身为男子,肯定是想有个自己的儿子的。 “不就是个儿子么,又不是没生过。” 赵安秋把信看过后,依照信里的嘱咐把它扔进了火堆里。 这封信是谁给她写的,她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得到。 白氏的女儿,相府三小姐江俏俏,那个小姑娘一直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把她赶出相府。 估计这小姑娘是看前几天的法子没奏效,反而让自己在相府扎根的更稳固了些,才想出这个让她远离江浩文去选其他人的法子。 不然,除了她之外谁还会对白氏掌控江浩文财政大权的事情知晓的那么清楚呢。 甚至连白氏每个月给江浩文发多少零用,这种有损男子颜面的私密事都知道。 睿王府里,江晚宁听着思明的汇报时而皱着眉时而摇头长叹。 谢辰瑾看她摇头晃脑的模样,在她头上轻轻揉了几下。 “你听着人家的家事,自己那么愁眉苦脸的作甚?” 江晚宁道:“我只是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有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自己亲生孩子的母亲。” “赵安秋看着确实是个读书识礼的人,怎么还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谢辰瑾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出了另一个让江晚宁感到痛惜的名字:“或许她的命运也像云淼儿那般呢。” 江晚宁头疼:“诶呀,算了!不去管她了,反正相府的情况我是全部都透露给她了,就看她自己是怎么选择了。” “若她还是选择江浩文,那我就只能把她的丈夫儿子带到她面前去认亲。” 世上难有两全法,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幸,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出一大堆理由和借口。 江晚宁无法评断云淼儿和赵安秋的对错。 只能在知晓结果的前提下,趋利避害,尽量让赵安秋对相府白家的影响降低。 与此同时西越太子府上,和媛公主穿着玫红色纱裙,外边套了一个同色系的貂皮大氅。 她正歪在软塌上端着果盘吃着从西越带过来的特产。 在她的对面,正跪着两名年轻人。 这两人也是江家人,是江家三老爷江浩武的两个庶子,江正业和江兴业。 当初江晚宁替嫁给谢辰瑾,大凉帝许诺江家所有男丁官升一级,这其中便包括了江正业和江兴业二人。 他们两人是庶子,从一开始就不受江浩武的重视,辛苦考入科举后也是被安排在六部之中做最基本的文职差事。 各男眷官升一级后,江浩文为了自己在皇长子齐王那边有筹码,便将这二人派去了齐王手下做事。 齐王知晓江浩文的心思,也有意与他结交,便把这两人收在齐王麾下,虽说平时里算不上特别倚重,但还是当成与相国府的桥梁来培养的。 他们二人今日出现在西越太子府,自然是齐王殿下的吩咐。 齐王有意与西越太子交好,自然对和媛公主也是一同花费心思奉承着的。 他想着慕容甫和和媛公主从西越过来,对京都一切都不是很熟悉,便专门派了江正业和江兴业二人陪吃陪喝陪玩。 过来之前这两兄弟听从齐王的嘱咐,一切以和媛公主的高兴为主。 但偏偏他们二人是江家人,和媛公主因为江晚宁射箭吓晕她的事,怀恨在心。 这些天对这兄弟二人没个好脸色,让他们吃了好几次苦头。 包括今日也是一样的。 和媛公主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两个男子,轻啐一声,把一口吐沫吐到了江正业脸上: “你们两个当狗还真是有耐心。” 第326章 江家与睿王府不熟 和媛公主嘲讽道:“你们两个当狗还真是有耐心,这深冬腊月的你们跪在地上也不嫌冻得慌。” 江正业低着头,任由和媛公主的吐沫挂在脸上:“微臣的使命是让公主开心,只要公主开心做什么都行。” 这些天这兄弟二人早已习惯了来自和媛公主的冷嘲热讽,怒骂羞辱。 不管和媛公主怎么折辱殴打他们,只要他们二人还有一口气儿,第二天就是爬也爬到和媛公主面前,侍候她。 这是齐王给他们的命令,也是江浩文安排他们在齐王身边的用途,就是当一条听话的狗。 将来若齐王一朝得势,江家便有依附的靠山。 和媛公主听到这个回答哂笑道:“你说齐王派你们过来做什么?只是来供本公主消遣的么。” “这是西越太子的府邸,本公主想打骂三几个奴才还是有的,何必要你们成天在本公主面前站着碍眼!” “本公主可不想要你们这种毫无价值的人待在府里浪费口粮!” “特别是你们江家人,本公主单是听到这个姓都脑壳疼!” 两人匍匐在地,面上同时闪过一丝阴霾。 江兴业眸光闪了闪,道:“公主殿下,那江晚宁虽说与我们是同一大家,但她是我二伯的女儿,素日里我们并不亲近的。” 他们兄弟二人自然知道和媛公主为何会对他们态度差,还不是因为那个爱出风头,把公主给吓晕的江晚宁! “再说江晚宁已经出嫁,与我们江家更是没有关系了。”江正业跟着道,他抬起头看着和媛公主辩解,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江晚宁现在是睿王妃,是睿王府的主子,我们江家与睿王府不熟的,当初把她嫁过去也是为了冲喜。” “公主您想想谁派我们过来侍候你的,就能明白了。” 江正业越说,和媛公主的神情越发阴沉。 提到江晚宁她就想起在朝贡宴上被吓晕过去的丑事,后来回想一下还觉得自己没有射中这事儿十分蹊跷。 国师是帮忙把江晚宁给定住了的,可她依然射偏了。 除了睿王谢辰瑾动了手脚外,她想不出还有其他原因能让她出现失误。 “睿王府里的没个好东西!本公主听到那贱人的名字就想把她给杀了!” 江正业与江兴业两人对视一眼,他们二人也早有此想法! 就是因为江晚宁到处得罪人,他们兄弟二人才会在和媛公主这边收到百般折辱! 还因为江晚宁同太子吵过架,每次他们遇见太子时都受到太子和其同僚的白眼,弄得他们在朝中做事极为卑微不便。 “若非太子哥哥和国师告诫,本公主不能动手,否则早就把江晚宁给砍了!” 和媛公主想到银玖一次次对江晚宁的维护就觉得烦躁不安。 虽然银玖与江晚宁看似没有太多接触,但女人的直接告诉她,银玖肯定对江晚宁感兴趣。 她认识银玖那么久了,银玖从未送她回过府邸,可那日她们食物中毒后,银玖却主动去送江晚宁。 想到那枚银质面具和它背后的男人和媛公主的心突突乱跳了几下。 她不允许她的银玖老师对别的女人好,哪怕是客气都不行。 “哗啦——” 桌上的果盘被和媛公主摔了出去,上等青花釉的瓷器在地上砸开,碎成瓷片。 和媛公主越想越气,心里的嫉妒和早先的出丑,让她恨不得把江晚宁碎尸万段! 最让她无奈的是,慕容甫和银玖为了防止她再惹事,日日派人跟着她。 只要她一出府,就会派亲卫跟着她。 这些天,她连睿王府的大门和相府大门往那边开都不知道,更别提去复仇了。 今个又提到江晚宁,和媛公主心底的仇恨又被带动了起来。 她指着面前的瓷器碎片,对倒霉的兄弟二人道:“你们俩,跪到那上面去。” 江正业和江兴业瞅了瞅地上亮出锋利切面的瓷器片,咬紧牙关,慢慢把膝盖挪了上去。 对于和媛公主的要求,他们是不敢有任何反抗的。 但同时把这笔账算在了江晚宁头上,若非她,和媛公主怎会迁怒于他们! 破碎的瓷片都是不规整的,哪怕这冬日里他们穿的厚,还有些尖角扎进了衣服里,刺得兄弟二人忍不住倒吸凉气。 看着他们两人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和媛公主嗤嗤的笑了起来,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她心神一动,慢悠悠道:“本公主记得你们是齐王殿下派来的罢。” “是。”江正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答,他的膝盖已经被扎破了,有一两颗瓷片深嵌在他的肉里让他疼得直发抖。 和媛公主摇头惋惜道: “啧啧,要不说江相国是匹老狐狸呢,让自己嫡亲的儿子同太子党亲近,旁支的庶子侄子们就安排在齐王身边。” “广面撒网,各不耽误,好计谋好盘算呐。” “所以说你们跟在齐王身边只能是个跑腿受辱的,比不得江鸿远跟在太子身边舒适得乐。” 第327章 你们连杀人都不敢? 这句话正戳在他们的痛处。 他们二人自认才学出众,就是因为旁支庶子的身份阻碍了他们的发展。 特别是江鸿远,那做派就是不学无术四处游乐的公子哥,根本比不上他们。 偏偏他是二伯江浩文的嫡亲长子,赢在了命上。 “诶,同是江家人,怎么命就这般不同呢。”和媛公主叹息着,眼里闪烁着精光。 “现在你们二人若想投奔太子是不可能的了,他不可能任用背主的奴才。” “但本公主有个让你们在齐王身边扎根的法子,你们想知道么。” 江正业与江兴业二人面面相觑,朝中风向不明,他们只是被江浩文安排在齐王身边。 若真要他们选的话,他们还是想去已经成为储君的太子那一派的。 和媛公主仿佛洞察了他们心底所想,说:“你们大凉太子之所以成为太子,那是因为生母是皇后占了皇嫡子的风光。” “若论能力和才干,还是齐王殿下更胜一筹的,本公主相信齐王与你们是同样的境遇同样的心境。” “这样的人一旦有了机会,一定会把嫡子给干翻在地,独占鳌头的。” 她走到二人身边,低声道:“本公主的太子哥哥之前也是一个普通皇子的,可现在你们看看,西越太子,稳稳当当能登基的太子。” 江氏兄弟没有说话,齐王与他们同为庶子,在某些方面他们是能感同身受的。 若真如和媛公主所说,齐王上台,那他们这些从一开始就跟在齐王身后的人以后将前途无量! 更重要的是,现任西越太子慕容甫不是西越皇嫡子,这事儿众所周知。 既然在他国有了这样的先河,那大凉为何不可以?! 立为储君而已,又不是登基。 鹿死谁手还未定,齐王殿下没准真可以与太子争一争,赢得最后的皇位! 那他们就要从现在开始为自己好好谋算,绝对不能只做个跑腿,侍候女人的。 想到这里江正业抬头看着和媛公主:“请问公主殿下,我们二人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齐王的倚重?” 和媛公主笑笑:“侍候好本公主呀。” 几个字把江正业心头燃气的雄心壮志瞬间浇灭。 他们这些天不就侍候着么,比府邸任何一个西越人都要卑微可怜的侍候着这位公主。 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遭受到了巨大折磨。 就这还不够,还要如此戏弄他们。 拿他们心里最重视的梦想和前程开玩笑么。 江兴业也感觉到了巨大的耻辱,他把拳头捏得紧紧的,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一拳打在和媛公主的脸上。 和媛公主瞥见他的拳头,笑吟吟道:“别急呀,本公主说的是实话。” “你们想想,齐王为何要你们二人过来侍候本公主?还不是因为你们齐王有求于我太子哥哥,才让你们来哄我开心。” “你们知道的,本公主与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只要本公主在太子和国师面前替你们齐王殿下美言几句,你们齐王定能心想事成。” “届时齐王肯定会感念你们这些天辛苦,记住你们的功劳的。” 江正业忍不住抱怨道:“这些天我们对公主殿下是有求必应,这还不够么,公主殿下还想让我们做什么。” 和媛公主把玩着手腕上的珊瑚手钏:“你们是很听话,可做的事情没一件做到本公主心坎里去。” “只要你们做了一件让本公主舒心的事,本公主立马就去找太子哥哥。” 江正业抬起头:“让公主舒心的事?!” 看着和媛公主的眼睛,江正业突然觉得有点不安,他似乎猜到了她的恶意。 和媛公主娇美的容貌浮起一个歹毒的笑:“你们也知道,你们那个表姐江晚宁很碍本公主的眼。” “不仅让本公主在大凉和西越面前丢了脸,还害的本公主得了哥哥和国师的训斥,着实让本公主厌烦得很!” “只要你们愿意帮本公主……” “公主要我们兄弟二人杀了江晚宁?!”江正业脱口而出。 杀人这事儿他们二人并没有做过。 更何况这要杀的人是与他们同家族有血缘关系的人。 虽然他们讨厌江晚宁,但还没有到要她死的地步。 江兴业弱弱道:“这杀人之事有损阴德,我们不做的。” 和媛公主用手背在他二人的脸上轻拍了两下,冷笑道: “没想到你们二人还是挺在乎血缘亲情,不是说与江晚宁不亲近么?” 江正业辩解:“这无关血缘,而是人命呐,我们总不能随意草菅人命罢。” “哼,一条人命而已就你们这胆子还想出人头地?!”和媛公主不屑道。 见他们二人不再说话,和媛公主放缓了语气,“本公主原本也没想要你们杀她的,不过是……” 第328章 最毒妇人心 和媛公主道:“本公主没想让你们杀她的,不过是想让你们把她给绑了而已。” “绑架江晚宁?要把她绑去哪里?”江氏兄弟不由追问。 和媛公主歪着脑袋想了想,“绑去哪里呢,是把她给关起来软禁还是偷偷绑到西越去陪本公主玩呢。” 如果江晚宁只身一人到西越,那身边肯定没有人再帮助她了,届时那小贱人还不是由着自己折磨作弄。 “不行不行,那贱人不能去西越!”和媛公主马上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老师一直对江晚宁有意,带她去西越,一旦被老师发现肯定会训斥她,老师也会维护江晚宁,那不是间接撮合了他们嘛。 “诶有了!”和媛公主笑了,“我要你们把江晚宁直接绑到京都最下作的妓院里去,就那种马夫车夫苦工们找乐子的地方。” 既然老师对江晚宁有意,那她就要把江晚宁彻底毁掉。 她倒要看看当江晚宁被万人骑千人跨的时候,银玖还会不会喜欢那个贱人,谢辰瑾还会不会维护那个贱人! 江氏兄弟不约而同:“卖到窑子里?” “对对,就是卖到那种窑子里去。”和媛公主兴高采烈起来。 “你们卖的时候就给那老鸨说清楚了,一个客人只能收五文钱,本公主要全京都最下作的人都有机会把江晚宁给睡了!” “并且还不能让她死了,得好吃好喝的养着,一直等到她在里面过了个把月,被人睡的浑身是病的时候,本公主再恰巧偶遇把她给解救出来。” 和媛公主陷入了自己的畅想里,越想越高兴,说到最后她眉飞色舞的问:“你们二人觉得本公主这主意怎么样。” “既没要她的命,也没有让她受伤,最后还成全了本公主心善不计前嫌的美名,是不是很完美!” “呵呵。”江正业干笑两声奉承道,“公主足智多谋。” 江兴业勉强挤出一个笑:“这主意妙。” 就是太狠毒了。 要不说最毒妇人心呢,这兄弟两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了。 把人卖到窑子里去,还不让人死,最后由她一个异国公主带人去‘解救’。 那江晚宁被人糟蹋成了妓女的事情岂不是会在大凉和西越两国间疯传。 届时别说睿王爷会休了江晚宁了,估计她自己都会羞愤的自尽而亡。 这比直接把人杀了还狠毒。 “既然你们都赞同本公主的法子,那本公主给你们三天时间,三日后本公主要看到江晚宁在接客。” 和媛公主回到圈椅上,神情闲适,心情都好了起来,她指着二人笑道:“快点起来,别把腿跪坏了,赶明儿不好绑人。” 江正业和江兴业两人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公主殿下,这主意好归好,但有难度啊。”江正业苦着脸, “睿王府的侍卫都是睿王爷谢家军的人,各个武艺高强,我们 二人在相府一无兵二没马的,打不过他们呐。” 江兴业亦频频点头:“对对,就江晚宁身边跟着的那个叫碧叶的丫鬟,她手脚就好得很。” “当初在去祭祖的路上,我亲眼看见她唰的一下就蹿到江晚歌身边了。” “有这样的高手在,我们根本没机会接近江晚宁呀。” 和媛公主无所谓的耸耸肩:“这就是你们的事了,反正能让本公主开心的法子已经告诉你们了。” “你们总不至于让本公主亲自去绑了江晚宁罢。” 如果她能动手也不至于现在差遣这两个怂货,这件事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有西越人出面,否则太子哥哥定然会责罚她的。 江氏兄弟再度沉默,他们平时与江晚宁只是家庭聚会时的点头之交,根本没什么交集。 也没有什么借口能把江晚宁单独给喊出来下手。 最重要的是,若这件事被江府的其他人知道了,怕是会惹来麻烦。 见他二人不言语,和媛公主再度抛出诱惑和激将法: “你看你们两个,要你们杀人你们说有损阴德,要你们绑人你们又说有困难。” “前怕狼后怕虎的能成什么事?!难怪只能在齐王殿下身边当狗!还是不会叫的狗!” “你们想想,一旦事成,本公主不但会在太子哥哥面前说齐王的好话,也会在齐王面前夸赞你们侍候到位,会办事的。” “届时齐王殿下高看你们一眼,直接收了你们当他府里的谋士也不一定的,那不比在六部里当个文职要强?!” 江正业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仅这一段话的时间已经变了好几次,他话到嘴边侧头看了弟弟江兴业一眼。 “兴业你觉得这可行么。” 第329章 王妃有喜 江兴业满脸纠结,他们二人虽说不是一个生母,但同为庶子,打小的待遇都是一样的。 感同身受之下两人关系自然走的近,但江兴业更加胆小一些。 “正业哥,那可是一条人命,杀人是要偿命的!”江兴业压低声音眼底划过胆怯和惊惧。 江正业也犹豫了,他们二人入仕之前父亲江浩武千叮咛万嘱咐过,一切以身为相国的二叔江浩文的安排为主。 让他们往东就不能往西,千万不能惹事。 这也是这些天他们一直在齐王身边唯命是从的主要原因。 可难道身为庶子的命运就是给别人当陪衬么,难道他们生下来就要比江鸿远矮一头么。 为何江鸿远能跟在太子身后受万人巴结,而他们却要在一个异国公主脚下听使唤! 如果他们可以让齐王殿下和西越太子的事成,那齐王殿下是不是就能扳倒太子,他们是不是也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 可…… 还没等江正业把心思捋顺,和媛公主不耐烦道:“罢了,这送到嘴边的机会都不要,真是怂得可以。” “今日就当本公主没有给你们说过此事,往后你俩还是按时过来给本公主跪着提鞋罢。” 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从鼻子里哼出气息: “真是两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本公主就不相信这大凉之中还找不出两个有勇有谋有胆识的人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你们不想要这个机会,别人还在门外等着要呢!” 话音未落,江正业上前一步在和媛公主面前拱手道:“公主殿下,这事儿我俩应了!” 江兴业还想再考虑考虑,但见江正业已经答应,不得不跟着点头:“请公主殿下放心。” 和媛公主慢慢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既然你们二人如此上道,本公主自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来人上笔墨。” 笔墨上来后,和媛公主拿起笔为他们二人各写了两封举荐信, “喏,一旦事成,本公主会把这举荐信亲自送到齐王殿下府上,届时你们兄弟二人就等着发达罢。” “多谢公主赏赐机会,多谢公主赏赐机会。” 如此江兴业也被说动,跟在江正业一起先跪下给和媛公主谢恩。 睿王府里,江晚宁正在给童妍回帖子。 入冬后童妍给她下了不少帖子,但因为云淼儿和赵安秋的事情,江晚宁一再放童妍鸽子。 这次童妍告诉她有了身孕,请她务必出来一同逛布匹店,购买给孩子做新衣的布匹。 这些天赵安秋以避嫌为由,从江晚歌的院子重新搬回了客房,同时特意请求老夫人给她配了厨娘,自己在客房小厨房开火。 这一举动彻底隔绝了江浩文与她打照面的机会,也让江老夫人和刘丹梅等人看到了她不想嫁给江浩文为妾的决心。 江老夫人更加坚信她只是来相府求庇护的,对她更加照拂。 只有江晚宁和江俏俏知道,这是赵安秋把目标转移到了大房江浩成那里。 搬回客房是因为客房的位置距离大房住的南院要近一些。 同事也是江浩成每日上朝出府门的必经之地。 相府隐患解决,江晚宁心情舒畅,自然就有了逛街的闲心。 所以她看到童妍怀孕的消息比自己怀孕还要高兴,她立马回了帖子,告诉童妍不仅要去,还要给她把平安脉。 回完帖子后,江晚宁走到床榻边准备睡觉。 她刚坐在床沿便被床榻上的人一把摁在了被窝里。 “你干嘛。”江晚宁吓一跳,她还以为谢辰瑾早已睡着了。 男人把头埋在她身前亲昵的拱了拱,声音带了瓮气:“人家魏王妃一个石女都已经有喜了,我们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谢辰瑾一直在找机会,可每次都还没想好怎么开场,江晚宁就已经呼呼大睡了。 方才他在听到江晚宁说到童妍怀孕后,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为了避免江晚宁上床就睡,他先在床上‘潜伏’只等着爱妻‘落网’。 “你也想要孩子?” 江晚宁没了穿越回现代的念头后觉得她该与谢辰瑾有实质性发展了。 但碍于女性的腼腆,她一直没好开口。 谢辰瑾点点头,本就黑亮的眼睛在此时更加幽深,仿佛一个漩涡,转瞬间就把江晚宁给吸了进去。 “我觉得可以。”江晚宁面上平静,实际上已经紧张的揪住了被子。 上辈子她是个孤僻学霸,睁眼实验室闭眼校寝室; 这辈子她也是第一次成亲,第一次要与男人有亲密接触,说不紧张是假的。 说完她紧张的闭上了眼,可半天都没有等到什么动静。 睁眼一看,说想要孩子的男人正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失了魂。 江晚宁眨了眨眼,有点气恼,这人真是…… 主动说的人是他,突然止步的人也是他,这像话吗! “你这是什么反应?”江晚宁气鼓鼓,“不愿意?!” “不不不。”谢辰瑾的灵魂回到了躯体,“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你会同意,不敢相信你也有此期待。” 说着他笑了起来,像个大男孩儿一样露出一个很阳光的笑容。 江晚宁有一瞬间的呆滞,她太喜欢这样明媚的笑了,感觉就像一只在笑的大金毛,看见这笑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于是在这股活力下,江晚宁一股莫名的勇气冲上心头,她猛地翻身把谢辰瑾反压在了身下。 “我让你彻底相信一下。” 少女生涩的吻落了下来,谢辰瑾急急回应着。 屋外冬日的雪再度飘落,屋内一室旖旎春光。 天边微亮的时候,屋里陷入沉寂,江晚宁的手慢慢抚上心口。 剧烈跳动了一夜的心逐渐平息了下来。 巨大的幸福感笼罩在了两人身上。 西越太子府邸,银玖看到手里的密报,一股酸涩在心头打转。 啧…… 还是晚了一步,让谢辰瑾捷足先登了。 他把手里的信笺扔进了暖炉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 怎么他召唤过来的人被别人抢去了?! 或许,他该让江晚宁明白,像他们这类人是不能和其他人产生感情和羁绊的。 此生只有他银玖能与她相伴…… 第330章 马虎的三小姐 江晚宁与童妍相约的那天,是这场雪停止后的第二天。 阴霾了许久的天终于放晴,久违的冬日暖阳晒得人都要融化了。 路上行人很多,一是在家猫冬了许久看到天气好,总想出来逛逛;二来,年关将至,百姓们都想趁着天好,采办年货。 童妍的马车巳时不到就出现在睿王府门口,同时还有童露和江俏俏。 “大姐姐你怎么这么慢。” 江俏俏一如既往的珠光宝气,快到年里了,她穿着火红的笼裙,外边同色系的风毛斗篷,在冬日里显得很艳丽鲜亮。 她在马车边等着,见江晚宁出来后着急迎了上去:“童露一大早就把我从府里拉出来了,咱们几个就等着你这个大懒虫了。” 赵安秋的事解决了,江俏俏也乐的开怀,一上马车就掏出一叠银票宣布今日所有人的开销她承包。 童妍本想拒绝,江晚宁笑道:“咱们就给这位富家小姐一个机会罢。” “她每年有零用钱指标的,没花完第二年姨娘就会缩减额度,这年底了我们仨就帮她使劲儿花点,撑撑额度。” 江俏俏连连点头:“就是,大家别跟我客气,我这人什么不多就钱多。” 她这般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白家富可敌国这是整个大凉都知晓的事实,由此四个姑娘到处逛。 在得知童妍怀孕后,江俏俏几乎买下了一条街,直接承包了童妍孩子未来五年的衣服布料。 江晚宁无语,就这种大撒币的做法多招人嫉恨,难怪在那个梦里白家会因白姨娘全盘覆灭。 看来她得给江俏俏稍微沟通一下,让她以后在花钱方面收敛着些。 午时大家找了一家酒楼,一起歇着用膳。 江晚宁趁着空闲给童妍把了脉,身体康健,胎儿也很健康。 得到这个回答,童妍紧紧握住江晚宁的手,感慨万千,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热泪盈眶。 一旁的童露见状‘噗通’一声跪在江晚宁面前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睿王妃,姐姐把她之前的身子情况和你给她治病的事都给我说了。” “她怀了身子不方便,我代替姐姐多谢睿王妃。” 江晚宁忙把人给扶了起来,身为医生她最高兴见到的就是患者因她的介入身体得到改善,童妍怀孕同样给了她成就感。 午膳后童妍有些疲乏了,江晚宁便让人先送了童妍回魏王府。 而后又跟着江俏俏和童露吃吃逛逛。 不得不说,这一日是江晚宁来到这异世后过得最放松,最疯狂热闹的一天。 完全就像是在现代和闺蜜们一起逛街,happy到了极点。 等到太阳落山,气温逐渐下降时三人才坐上马车准备回府。 来时空荡荡的马车已经被各式各样的东西填的满满当当。 江俏俏拿起身边的锦盒,像展示战利品一样给她们两展示解说: “这是夜郎特有的镯子,老板说是这次他们来朝贡时带过来的新货。” “我买了四只,大姐姐这浅蓝色是你的。” “童露橘黄色是你的,最后这只亮红色是我姨娘的,她最喜欢颜色鲜艳的了。” 显摆完这个后,江俏俏又捡起身边的一只小锦盒:“要不说我最喜欢每年的朝贡月了呢。” “每到这个时候那些个小国都会带来好多东西,这个是我刚才发现的一枚七彩琉璃簪。” 她说着打开锦盒,喜滋滋的在二人面前展示。 江晚宁:“……”地铁看手机老爷爷神情。 童露也错愕的看着锦盒。 她们俩的表情很不符合预期,江俏俏看着二人:“喂!这很贵的好吗,不好看?!” 童露眨眨眼指着锦盒:“俏俏你这盒子里是空的,你是不是刚才付完钱忘记把簪子放进去了。” “怎么会!”江俏俏把盒子转到自己面前,一看里面果然是空的。 “诶呀呀这可是我今天买的最最中意的东西了。” 她边说边翻找着自己随身的荷包和衣袖,又问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负责拿东西的喜春。 喜春想了想:“三小姐会不会落在我们吃午饭的地方了。” 江俏俏皱着眉:“有可能。” “我们回去找找罢。”江晚宁道,“那酒楼挺大的,看着也很正规,如果捡到了应该会还给我们的。” 江晚宁掀开车帘吩咐了一声,思明把马车调头往酒楼走。 到了酒楼门口,江俏俏站起身:“大姐姐你和童露在马车上等着,我下去找。” 她带着喜春下了马车,还没等走到酒楼门口又折返了回来。 “怎么了,东西找到了?”江晚宁以为簪子裹在了衣服里,这一站起来走动就自己掉出来了。 江俏俏嘿嘿一笑:“大姐姐你借我点侍卫用用,我怕酒楼伙计捡到了不认账。” “好,你考虑得还挺周到。”江晚宁说着让思明带了阿左阿右两个人跟在了江俏俏后边。 童露看着江俏俏一小姑娘在前面走着,身后跟了三个身高马大一脸横肉的侍卫,不觉失笑: “你别说,这阵势看起来挺唬人,一般人看到了不等问话就把东西拿出来了。” 江晚宁跟着笑笑:“确实。” 在京都这种天子脚下,除了有权势的那几位皇子内斗外,几乎不会出什么意外。 她平时带着侍卫是因为谢辰瑾自从那次她和宁王谢云阳遇刺后害怕了,特意安排的。 不过最近安静了好几个月,江晚宁都觉得没什么带侍卫的必要了。 “逛了一天真累,俏俏花起钱来真是精力十足。”童露说着伸了个懒腰,歪在马车的软枕上放赖。 江晚宁跟着打了个哈欠:“这冬天天真短,太阳刚落天就黑了。” 就在此时,马车门口有人轻敲了两下车架,紧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睿王妃,童小姐,方才属下捡到了一枚簪子,不知道是不是江三小姐丢的。” 江晚宁懒懒的掀了掀眼皮,碧叶见状掀开车帘。 马车旁一个穿着王府侍卫服的人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枚闪烁着光芒的簪子。 “多谢。”碧叶说着伸手去拿发簪同时扭头对着江晚宁笑道,“三小姐还真是马虎,东西掉哪里都不知道。” 就在她刚捏住簪子要往回收手的一瞬间,那侍卫一把抓住碧叶的手腕将她往外拽! 第331章 好心猪队友 变故来得突然,碧叶反应也快,她把手里的簪子反手扎在那假侍卫手腕,抬脚把人给掀翻在地。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从旁边窜出另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蹭的一下跳上了马车! 因着思明带着人跟在了江俏俏身后进了酒楼,车架上空无一人,那人上了马车后扬起马鞭狠狠抽在了马身上。 马儿吃痛之下扬起马蹄,发出痛苦的嘶鸣发了狂似的疯跑起来。 这会儿天色已经全黑了,白日里熙熙攘攘的百姓逐渐散去,街道上人很少,马车便在这宽阔的马路上疾驰飞行。 马车里的江晚宁和童露在惯性之下与满车的货物盒子摔了个东倒西歪。 等她和童露反应过来从一堆锦盒里爬起来时,马车已经跑出来几十米远。 “晚宁姐。”惊慌之下童露没了虚礼,和江俏俏一样喊着江晚宁‘姐姐’,同时紧紧抓住她的手。 姐姐童妍告诉过她,往后要把睿王妃江晚宁当亲生姐姐这般对待。 童露感念江晚宁拯救了姐姐性命,也把这句话牢记于心。 江晚宁心头一暖,反手抓住她的手:“别怕。” 童露趴在座位上透过抖动的车帘往外看:“晚宁姐我们出城了。” 江晚宁心头一惊,跟着看向车外。 马车两边早没了熟悉的青砖绿瓦和百姓门前挂着的温馨灯笼,换而是一片片漆黑连绵的原野和看不到头的黑暗。 没了房屋的阻挡,冬日的晚风呼呼灌进马车,吹的江晚宁打了个冷噤。 她头脑冷静了些,此时周边什么人都没有,不管是跳车还是呼救都无济于事。 甚至还有可能激怒对方,引得对方动杀念。 她小声道:“童露,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等会儿我与他们周旋,你趁机逃走。” 童露摇头:“晚宁姐我不会丢下你的,我得保护你。” 呃…… 江晚宁无语凝噎,电视剧里最常见这种为了义气而犹豫不决劝来劝去的场景了。 一般这种对话只要超过五句,两个人最后都跑不了。 童露一个手无寸铁,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连自己都没有能力保护,更别提保护她了。 江晚宁无所谓,她一个出嫁女子又带着意念技能,想逃生分分钟的事,带着童露反而不好施展还要分心照顾着她。 更何况童露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这大冬天的跟着她在外边呆一夜,哪怕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去后也会有各种流言蜚语。 “童露你听我说!”江晚宁凑到童露耳边小声道,“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马车被劫,碧叶和思明会立马通知到睿王府,谢辰瑾怕是会急疯。 这些天她也知晓谢辰瑾手里有一支保留密兵,不是为了谋反而是为了自保留下的一支亲兵。 这支亲兵不过数百人,各个武艺精湛以一当十,素日里隐于市井乡野,一旦谢辰瑾有召唤便会立马褪去布衣披上盔甲。 江晚宁明白这支亲兵的重要性,就怕谢辰瑾会在寻她不着时把这支亲兵给暴露了。 届时危险的不单单是睿王府还有这近百条死心塌地跟在谢辰瑾身后的亲兵们。 “看这时间咱们应该刚出城不久,等会儿你下车了往回跑,拿着睿王府的腰牌入城,找到睿王爷后给他说‘一针在手,无事可忧’。” 如此谢辰瑾便能知道她能应付的过来,应该就不会动用亲兵了。 童妍握紧江晚宁递给她的腰牌,重重的点点头,而后又赶忙摇头: “晚宁姐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让你独自面对歹人的!” 江晚宁点头:“我相信你!” 但并不需要。 就在江晚宁回应瞬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两人登时紧张的看向车门口。 “咕咚”童露不由咽了咽口水,手心里渗出了汗,整个身子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车帘被人猛地掀起,一黑衣蒙面人进来抓住江晚宁的脚踝就把她往外拖。 “晚宁姐!”童露大喊着伸手拽住江晚宁的手腕。 江晚宁手里从方才开始一直紧握着一枚麻醉针剂,就等着歹人靠近给对方来一针。 现在可好,拿着针剂的手被童露死死拽住。 而她还觉得是在与歹人争夺江晚宁,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江晚宁整条手臂都抱在怀里,往回拽。 江晚宁觉得她的身体都快要被这两人撕扯成两半了。 我天! 江晚宁快急哭了,要不说最怕这种有好心没能力还容易耽误事的猪队友呢。 “放手!”江晚宁怒喊着,使劲把手腕从童露怀里挣脱出来。 “晚宁姐!”童露犹不放弃,马上又伸出手抓住江晚宁的手。 但这力度就小了很多。 黑衣蒙面人把江晚宁拖拽了出去,童露也跟着一起被拽下马车。 江晚宁见状,往童露腿上踹了一脚,吼道:“你tm的快走!” 这姑娘胆子挺大,就是不听话挺坏事的。 “我不走!”童露被踹出老远,但马上就从地上爬起来往江晚宁这边跑。 江晚宁气急,把手里的麻醉剂扎进黑衣人手腕,还没把药推进去却见童露马上又跑到了她身边,一副又要把她紧紧拽住的架势。 这还没完了?! 黑衣人见童露难缠,也是头疼,情急之下伸手一推,把江晚宁推到马车里,一跃上车架再度扬起马鞭。 “啪!”的一声,马车飞驰。 童露两腿追不上马儿的四脚,跟着跑了好一会儿,直到看不见马车影子后才哭哭啼啼的捏着手里的腰牌掉头往城门跑。 坐在马车里的江晚宁没了拖油瓶,当即松了一大口气,唰唰的用意念拿出一堆针藏在袖中,手里还紧捏了几支。 正在赶车的黑衣人从刚才就觉得手腕像被针扎了,但这过去好一会儿都没见有什么事发生。 他警惕的扭头看了看在马车里镇定安静的江晚宁暗想,都说她医术高明,是使用银针的高手。 方才估计是她趁机用银针扎了自己,待会儿一定要小心谨慎些,切勿再与她有近身接触才行。 免得被她扎中了哪里不得动弹或者被她寻了机会逃跑就不好了。 第332章 又是一娇生惯养的 江晚宁不知对方已起了防备还在脑海里盘算着等会儿近身战时,把手里的针剂扎进哪里能最快起效。 这次没走多远马车又停了下来。 同时又有马蹄声逐渐靠近。 “好了吗。”后来人在外询问。 “还没,方才没得到机会。” 这两人的声音都刻意压低着,听起来很含糊不清,像是在嘴里塞了两团棉花。 声音刚落,驾车黑衣人掀开车帘瞅着里面睁着黑亮眼睛,一脸警惕的江晚宁,没有再进去拖拽她。 后来的黑衣男子也翻身下马跟着一起站在马车门口瞅着江晚宁。 一时间三人之间陷入一种僵局,谁都没说话,谁也没动作。 江晚宁在等着他们上前拖拽自己,等着一个伺机反扑的机会。 而驾车的黑衣人则在想,怎么样才能不靠近江晚宁把她给弄晕。 “愣着作甚,快点!”新来的黑衣男子打破静默准备上车。 “不要进去!”驾车黑衣人轻喝一声把人给拦了下来。 同时用眼神给同伴狠狠警告了一下:这个女人不能轻易靠近!危险! 后者会意,退出马车很快从马背上拿过来一柄长剑。 两人相互配合,直接用剑柄打在江晚宁脑后,把她打晕了过去。 然后将她从马车里拖拽出来,往马背上一扔。 江晚宁没了意识,手里紧握的针剂掉在了地上。 江兴业听到动静,捡起来一看,连连称奇:“正业哥!幸亏听你的没靠近,她身上有暗器呢!” 江正业扯下脸上的黑巾,清了清嗓子变回日常的声音:“把东西丢在地上,马车往旁边山林里赶,越远越好!” 酒楼外江俏俏看着空场地,盯着地上泛着七彩色的发簪一脸懵逼。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思明!快回府带人!王妃被人劫走了!”碧叶从旁边小巷窜了出来。 她刚才与拽她的歹人陷入拉扯,眼瞅着马车带着江晚宁跑远抽不开身去追。 最后发了狠,一脚踢晕那歹人后才有机会去追马车,可马车跑得极快,没追几步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江俏俏脸色发白,浑身颤抖起来。 如果她不调转马车回来找簪子,如果她不带走思明和那两个侍卫,那大姐姐就不会被人劫走! “哇……” 江俏俏没崩住,站在酒楼外就哭了出来。 上次大姐姐为了帮她退婚,去调查东武侯自己主动上了对方马车,由着对方‘劫’走。 而今日又是因为她的疏忽,让大姐姐真的被人劫走。 都是她的错,她给大姐姐带来的只有灾祸! “怎么回事?睿王妃呢,还有童露去哪里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江俏俏抬头看到魏王谢季洋带着魏王府的护卫走了过来。 这些护卫各个身穿盔甲,佩戴腰刀,威武严肃。 附近围观的人和酒楼里出来的老板伙计都不住缩了缩身子。 紧接着另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俏俏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宁王谢云阳在魏王身后慢两步的距离,他见到江俏俏后立马跑到了她身边。 魏王谢季洋是听从魏王妃童妍的话才带着人出来的。 童妍回到府后整个下午一直在房里歇息。 方才晚膳时童府有人过来寻童露,童妍这才知道妹妹在外边玩了一整天,到天黑了还没回府。 担忧之下童妍想出来寻人,但她如今有了身子谢季洋肯定不会让她在冬日的晚上随意出府,便主动请缨带了府里的侍卫出来寻人。 半路刚巧遇见准备回府的宁王谢云阳,于是这兄弟二人便凑到了一起。 两人见江俏俏这副崩溃模样,对视一望,两人心中同时涌起不祥预感。 江俏俏看到谢云阳,哭得更加大声,断断续续道: “我丢了簪子要回来寻,大姐姐带着童露……在马车里坐着,可出来后马车不见了……大姐姐和童露也不见了。” 她话说的不甚清楚,但好歹是把重点给讲清楚了。 “碧叶和思明回去王府搬救兵去了……我……”江俏俏再度捂着脸大哭,“都是我不好……” 谢云阳许久没见到江俏俏了,这会儿才见面却见她哭得满脸泪水既心疼又无奈。 “你别多想,既然他们能在大街上劫走马车那就说明是有备而来的,即便没有你这一茬事儿,他们也会寻到其他机会下手。” 谢云阳想了半天把客观事实捋了捋算是安慰江俏俏。 谢季洋则带着护卫问了酒楼伙计和周边百姓几个问题,而后吩咐道: “传本王令,立马封锁城门,魏王府府兵自分四队,全城寻人!” “若有提供有效线索者,魏王府赏千金!” 魏王府虽与睿王府没有直接的过深交情,但谢季洋一直崇拜着战神皇叔。 再加上弟弟谢季同和魏王妃童妍都曾得到皇婶江晚宁的帮助。 同时一起被劫走的还有妻妹童露,于情于理他都要主动寻人的。 江俏俏抹了一把眼泪,跟着道:“只要能找到人我出黄金万两都行!” 黄金万两?!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 有商铺老板眼尖认出了江俏俏便给周边人小声介绍这位相府三小姐豪气的来历,说她正是因为有了白家这个皇商依靠,她才能以庶女的身份在相府混得风生水起。 江俏俏听惯了这些或眼红或嫉妒的言论,觉得无所谓,一心只挂在寻人上。 魏王府的护卫们听到命令后,当即有条不紊的带着府兵开始以酒楼为中心点逐一排查寻找。 正在谢季洋忙得不可开交时,又一阵嘤嘤不断的女子哭声由远及近。 “姐夫,睿王爷,姐夫,睿王爷……” 童露沿着街道一路哭喊小跑着,眼中满是泪花,只知道要跑到魏王府或者睿王府去。 有魏王府的护卫认出了童露,把她带到了谢季洋面前。 “姐夫,晚宁姐被人劫走了。” 这一路小跑过来童露不知道摔了几跤,现下鞋子被跑没了一只,脸和手臂也在地上蹭出了血痕。 谢季洋头疼,又是一个无用信息。 这两小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一遇到事儿就慌得不行。 “你从哪里回来的?怎么回来的?”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的询问,以免声音大些又把人给吓哭了,耽误时间。 第333章 狗鼻子上线 童露含着泪把手里的睿王府腰牌递给谢季洋: “马车跑到城外,我被丢在路边,晚宁姐被人带走了。” “我被丢下的时候离城门并不远,感觉跑了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谢季洋接过腰牌拿在手里看了看,还没等问话,一只大手从旁一把抓住腰牌捏在手里。 两人同时侧目,但见谢辰瑾紧皱着眉头,紧握的拳头几乎要把王府的腰牌捏碎。 “她还说了什么。” 谢辰瑾了解江晚宁,她那人但凡有什么祸事不愿牵连别人,这童露肯定是她强行给推下马车的。 童露逐渐冷静了下来,道:“晚宁姐说‘一针在手,万事无忧’。” 她回忆着江晚宁的话,好奇道:“晚宁姐出门随身带着银针包吗。” 听到这话谢辰瑾稍微安心了些,他是知道江晚宁那些针剂的神奇效果的,有了那些东西在至少劫走她的人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魏王,你和小七一起继续在城内搜,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本王带着人出城!” 童露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拦在谢辰瑾跟前: “睿王爷,你们几个亲王这般大肆宣扬找人,不等天亮整个京都城上下都知道晚宁姐被歹人劫走了。” “一个亲王妃在外边流落一整夜,这让外人怎么看待晚宁姐,她这名声都要被你弄坏了!” 谢辰瑾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比起名声,本王更在乎她的性命她的安全,若按照童小姐所想,悄悄的摸排,时间多耽搁一刻钟,她的危险就多一份。” “本王是她的夫君,不管旁人怎么看待她,本王始终相信她。” 他转身往人群外走,江俏俏在他身后喊着:“姐夫,今天都是因为我,大姐姐才……” 谢辰瑾停下脚步,“此事与你无关,对方是知晓她的身份有备而来,即便没有你这事儿他们也会找其他机会下手。” 整整一夜,谢季洋和谢云阳二人带着各自的府兵在京都城里地毯式搜索。 谢辰瑾带着睿王府的府兵出城寻找,但除了在城外找到一架空马车外,再不见江晚宁任何踪迹。 童露口中的歹人似乎是带着江晚宁人间蒸发了。 谢辰瑾明白江晚宁托童露传话的含义,那是不想让他轻易把那支亲兵调动。 不想让他和那些亲兵陷入另一个来自高位者的质疑危险。 江晚宁醒来的时候,天应该已经大亮了。 她的手脚都被绑着,眼睛也被蒙上黑布,只有隐约的光线从眼下透露出来让她在心里大概判断了一下时辰。 她也没想到,第一次扎针没有成功竟会让那两个黑衣人起了警惕心,最后居然直接照着她的后脑勺来了一棍子,给她打晕。 江晚宁扭动了一下手腕,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内活动了一下肩背脚踝,待身上的僵硬酸痛感稍微缓解点后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用这种硬绑的方式,江晚宁第一反应是两个人,李安平或者和媛公主。 再细想一下,最近她好像没有与李安平有什么直面冲突。 那日在西越太子府邸,李安平在食物里下毒失手后似乎收敛了许多,最近都没闹什么幺蛾子。 现在只剩下一个和媛公主有动机了。 但以和媛公主那种张扬跋扈的性格应该不会给她蒙眼才对,那会是谁呢? 她边想边用意念拿出手术刀。 在锋利的手术刀下,这个时代再结实的绳子都不过是个摆设。 刚把手术刀放在绳子上划了两下,屋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晚宁赶忙把手术刀用意念收起来,重新靠回到墙壁上。 “吱呀” 门被打开,来人带了一股冷风走了进来。 脚步声在她跟前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江晚宁觉察到有两道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 “现下该怎么办,没想到睿王会这般大肆寻人,这动静弄得太大了。”说话的人还是嘴里含着棉花的样子,声音很含糊。 另一个人道:“别慌,这样的动静之下不出两日整个京都城里都会传出她的流言蜚语。” “届时他们一定会有所收敛的。” “反正现在人在我们手里,只要不死,肯定能找到机会把她给送走。” 最初说话那人迟疑道:“这样大的动静送过去人家也不敢收啊。” 另一人又道:“那就让她在这里多待几日,等到风头过了再送过去!” 送走?送去哪里?! 江晚宁满头雾水,难道劫走她的人不是和媛公主?! 那她现在还是在城外?! 若是在城外,那搜索范围就大了,也不知谢辰瑾听到童露的传话后会不会冷静些。 “她怎么还没醒?”最初说话的人习惯性的喊了声,“哥,咱们下手不会太重,把人给打坏了罢。” 被喊做‘哥’的人亦有些担忧:“是啊,怎么还没醒,你上前去看看去 。” “我?我不敢。”那人往后退后了一步,打了退堂鼓,“没醒就没醒呗,省得醒了还得提防着她逃跑。” “也是,那就让她晕着罢,最好能晕倒咱们把她给送出去。” 说是这么说的,但江正业还是不放心的往前走了几步,蹲在江晚宁跟前用手去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没死。”江正业舒了一口气,要是人死了和媛公主那边不好交代不说,睿王爷都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江晚宁慢慢调整着呼吸,尽量保证呼吸微弱且连贯。 待鼻下的手指移开后,她才悄悄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就这一下,让江晚宁惊得差点没崩住直接跳起来。 她的心突突跳了起来,激动的难以抑制。 这人身上带着的味道和赵安秋给她的驱寒包的味道一样! 劫走她的人竟然是熟人,还是相府里的人! 是江鸿远?! 在她的印象里赵安秋只给了江浩文房里的几个女眷这种驱寒香包,刘丹梅肯定是有的。 若刘丹梅把她的香包给了江鸿远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黑布条下,江晚宁睁开了双眼,想透过布条去看面前到底是谁。 但因为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她仅靠转动眼珠,无法看到来人,只能看到过来探她气息的人的脚。 第334章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这两人一个喊另一个‘哥’,相府里谁会喊江鸿远‘哥’?! 应当没有了罢。 那会是谁?! 江晚宁快速在脑子里排查着赵安秋能在相府里接触到的人有哪些。 最初肯定是江浩文和江老夫人这边的人。 前不久,赵安秋目标变成江浩成后重新搬回了客房,按照她先用小礼物讨好打入对方内部的套路。 她应该会把驱寒香包给大房那边都给送个遍。 但据江晚宁了解,大伯江浩成一个正妻好几个妾室,都没有给他生出儿子,全部都是女儿。 且她与江家的女眷除了江俏俏比较熟悉点外,其他都只是每次家族会时的点头之交。 应该不会是大房江浩成院子里的人。 那还会有谁呢。 江家三老爷江浩武倒是有三个儿子的,嫡长子江承业老实本分。 在江浩武的叮嘱下很听江浩文的话,被江浩文安排在御史台那边当个书记官。 庶子江正业和江兴业平时看着也是一副老实示弱的姿态,被江浩文安排着去拉拢齐王。 会是他们两吗? 那他们二人身上为何会有驱寒荷包? 难道赵安秋为了示好,给江家三个老爷的院子里都送了驱寒荷包?! 江晚宁猜对了。 赵安秋搬回到客房后,按照江晚宁写给她的信,潜心研究江大老爷江浩成的喜好。 同时为了避免自己贸然对大房示好太过惹眼,赵安秋便把驱寒荷包做了十来枚。 趁着老夫人喊着各院子夫人姨娘一起介绍她时,她把荷包都给送了出去。 刘丹梅和白氏没得说,她们早就收到了这荷包。 特别是白氏,见赵安秋这般费力讨好着江家人只为求得一庇身之所。 当场就把驱寒荷包的功效和赵安秋给夸了一遍, 大家又都看出江老夫人对这位女客人的厚待,便把荷包给收下了。 这其中包括江正业和江兴业的两位姨娘。 他们这一房没有白氏那样的摇钱树,姨娘们的手边并不宽裕,得了好物件肯定是想着自家儿子们的。 所以江正业和江兴业在不自觉的时候便被各自姨娘挂上了这驱寒香包。 而恰巧江晚宁对味道十分敏感,当时接过赵安秋的荷包时还特意打开闻了闻。 一番推敲之后,江晚宁肯定劫走她的人是江正业和江兴业兄弟二人。 她脑壳疼,这兄弟俩是疯了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怎的江家的人各个对她不对付。 自己亲爹老想着把她给甩走不说,三房的人也过来凑热闹。 这两人是为齐王办事的,那就是说是齐王吩咐他们动的手!? 又是齐王。 上次江晚宁闻到齐王母亲淑妃身上的味道,推测齐王对谢辰瑾动手还被太后打了一拐棍。 现在可好,又被这个皇子给劫走了。 看来这个齐王势必是要跟他皇叔谢辰瑾对着干了。 江兴业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咱们把她放在这里能行么,不会被人发现吗。” “这有什么。”江正业带了些得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咱们的马车已经把睿王府的视线引到了城郊,谁能想到我们昨晚趁乱入了城,还把江晚宁放在江家。” “怎么着江家门口挂着相府的招牌,没人敢进来搜的。” 我滴乖乖。 江晚宁要笑了,搞了半天她连逃跑都不需要,直接割断绳子找个房间睡觉都行。 这兄弟二人的手段当真高明。 可惜嘴巴不严,当着她面把秘密都给抖落出来了。 “那就行。”江兴业把门口篮子给提了进来放在江晚宁跟前。 而后往外走:“哥,我们快点走罢,这篮子里的东西够她吃个一两天的,咱两老是往柴房跑也不是个事儿,挺惹眼的。” 等到房门重新被关上,外边没了声音后江晚宁才重新拿着手术刀把绳子割开,拽掉眼睛上的黑布。 她走到门口伸手推了推,门从外边锁住了。 再去推窗,窗子也从外边被封死。 江晚宁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戳开一个小洞,往外看。 从墙瓦的颜色和屋外的房檐来看当真是相府的风格。 回到墙边,江晚宁打开篮子,里面放着一碗水和两个硬窝窝头。 能保证她不被饿死,但没有力气逃跑的量。 江晚宁叹口气,拿起窝窝头咬了一口,她刚才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 即便是在江府的这个院子里,她也难以在短时间内逃出去。 此时她在的院子应该是三房院子最偏僻的柴房闲杂院。 这里平时都是些粗使婆子过来,现在冷了,过来的人更少,三五天没人来一趟很正常。 哪怕这几天她扯着嗓子喊,也没人能听到过来救她。 江晚宁叹着气忧愁地啃着窝窝头,心里把江正业和江兴业骂了一通。 这两脑残,绑着她的手让她怎么吃?! 若不是她有手术刀割开了绳子,剩下的这几天岂不是只能闻着窝窝头的味道饿死?! 与此同时她也在思考要怎么把她在江府的消息给放出去。 相府外边正一团乱。 谢季洋和谢云阳两个人带着府兵把京都城内所有的地方都给搜了一遍。 每个百姓家里都是挨家挨户的去敲门查看的,就连米缸地窖都没放过,可就是没有找到江晚宁。 最让人受挫的是,他们到现在连是谁给劫走的都不知道。 谢辰瑾则在这一番慌乱中逐渐冷静了下来。 很多时候没有消息反而代表着好消息。 至少不是说在某处发现了江晚宁的尸体。 城外他已经派人去寻找到了京都城外一百里处,已经断定江晚宁是没有被带出城的。 此时只要把控好城门,对京都城内的人严加搜索,定然能找到江晚宁在哪儿。 “皇叔,有没有可能在朝贡国的使臣驿馆或者府邸?”谢云阳道,“譬如西越太子府之类的。” “那和媛公主前不久不是在皇婶身上吃了亏,绑了她给个教训很正常嘛。” 这方面谢辰瑾早就考虑过了,同时碍于他国使者府邸不好明目张胆的去搜,他亲自带着祝言和思明去探过,结论就是没有。 而此时相府里,江正业和江兴业二人正焦头烂额。 第335章 她许诺了什么好处! 他们兄弟二人没想到睿王府会对江晚宁这般重视。 联合魏王和宁王府邸的府兵在京都城里日日搜寻,三五日过去,城内的风声愈发紧张了。 “哥,现在怎么办呐。”江兴业焦灼不安道, “这路上成天都有官兵,推个板车提着菜篮子的人都会被拦下来盘问,江晚宁这么大的人我们根本没法子把人给运出去啊。” 江正业也烦心得很,外边查的这么严,他们兄弟二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可三日之期马上就要到了,以和媛公主的性子肯定会追问,催促他们赶紧把江晚宁送到窑子里去。 见江正业没有说话,江兴业还在喋喋不休的埋怨:“要我说当时就不该应下和媛公主的条件。” “你看现在外边查那么严,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到时别说捞个一官半职的了,估计连现在的官位都保不住!没准还会牵连父亲。” “行了!别说了!”江正业拧着眉道,“你也别在这里马后炮,当时我答应的时候也没见你说什么。” 江兴业收了声,小声嘟囔着:“这和媛公主的要求也太恶毒点,她是心理变态吗,就这么想看着江晚宁被别的男人糟蹋?” “你说什么?!”江正业猛地抬高了声音,眼睛里闪过一丝骇人的光芒。 对,和媛公主的目的是看到江晚宁被人糟蹋,被人侮辱,那送不送她去窑子其实无所谓。 若把江晚宁关在一个地方,每日带人进来‘享用’她,效果是一样的。 “兴业你先去柴房看看江晚宁饿死了没有,我去和媛公主那里一趟!”江正业想着丢下一句话跑了出去。 等他到达和媛公主府的时候,和媛公主一脸不耐烦: “本公主知道你们把江晚宁给带走了,睿王那边也派人来过好几次,但你们什么时候把江晚宁给送到下等窑子里去?” “本公主呆在大凉的时间有限,若你们没有及时把江晚宁送走,耽误了本公主‘解救’睿王妃的时间,之前给你们写的举荐信全部作废!” 江正业赔着笑脸道:“公主殿下,您也看到了,现在外边风声紧得很,那些老鸨现在都不敢收年轻姑娘的。” “生怕收了不该收的人丢了自己的小命儿。” 和媛公主脸色更差了些,哼道:“行吧,既然你自己承认无能……” “诶公主殿下稍安勿躁。”江正业道,“微臣有其他法子。” 他转着眼往门外指了指,压低声音道:“微臣看公主府邸有许多粗使下人,厨子门房还有倒夜香的残废。” “不如咱们也无需把江晚宁送到外边去了,直接在府里寻现成的人可好?” “慕容太子从西越带过来的人不少,再加上朝廷安排给府邸的下人,多少也有几百个了。” “公主殿下您看江晚宁若被这些人……嘿嘿……那不……” 江正业饱有深意的奸笑着,心里暗想,若把江晚宁送来这西越太子府,那往后这事儿就与他们兄弟二人无关了。 并且这府中上下的人全部都听从和媛公主差遣,应该也能满足这位公主变态的嗜好。 和媛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最后露出阴森森的笑: “如此本公主每日都能亲眼看见江晚宁受辱,还能听到她的惨叫求救声,真是妙!” “好!就按你说的办!” 江正业松了一大口气,终于能把江晚宁这烫手山芋和和媛公主同时摆平了。 未了等他告辞出门时,和媛公主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补充道: “你去打铁铺做几个的图标,既然成了本公主的禁胬那得带点标记才好玩。” “是。”江正业应着,同时在心里对江晚宁未来的命运多了几分同情。 这和媛公主实在太变态了,竟然会有这种癖好。 不过谁让江晚宁不长眼得罪了公主呢。 江晚宁在柴房里呆了三日。 终于在这日晚上的时候听到了外边的脚步声。 江正业推门而入正对上江晚宁平静的目光,他微微一怔,随后轻笑了一下:“被你发现了。” 江晚宁瘪瘪嘴,“嗯,早发现了。” 而后进来的江兴业见江晚宁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扯下,当即慌了起来:“完了完了完了,我们暴露了!” 江正业斜了他一眼:“慌什么慌,你没听到她说早就发现是我们了吗。” “早发现但并没有逃走,只能说明她没有力气逃。” 他看了看江晚宁面前的水和窝窝头,有些遗憾道:“这往后肯定也是没有机会逃走的。” “哥!你准备做什么。”江兴业不知道和媛公主和江正业的计划,“公主殿下要你杀了她?!” 和媛公主见风声紧,临时改主意杀人也是有可能的。 “不,公主殿下怎么会杀了她呢。”江正业想上前去看江晚宁给她震慑。 但往前走了一两步后,想起自己手腕上被针扎的痛感,及时收住了脚。 这个女人太危险,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轻易靠近。 “公主殿下是要带她去过好日子呢。” 江晚宁冷眼看着他们二人,没说话也没动作。 三天只吃了两个窝窝头,她饿得浑身无力,若不是中间她拿出些葡萄糖喝下,没准都会饿得脱水。 大冬天的没有暖炉,自身热量也补充不足,这三日她确实不太好过。 和媛公主,原来绑她的人真是和媛公主,原来这两货在给和媛办事。 江正业被她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 他为刀俎,她为鱼肉,难道江晚宁不该害怕吗。 没由来的,江正业非常讨厌江晚宁这种无所畏惧的眼神。 他冲着江晚宁一笑:“江大小姐你也就傲气这最后几个时辰罢。” “等到子时,我们便会把你送到和媛公主那里,你可知会有什么在等着你?!” “一屋子的门房侍卫和粗使下人!” “本来公主殿下是想把你卖到窑子里去的,可外边查的太紧,没办法她就直接利用府上现成的男人了。” 江晚宁目光微沉,和媛到底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竟能让他们对自己这个有这血缘关系的姐姐说出这样的话。 “不知江大小姐期不期待啊。”江正业见江晚宁眼中阴霾一片,心里微平衡了些。 第336章 原来不是来救她的 “不知江大小姐期不期待啊。”江正业见江晚宁眼中阴霾一片,心里微平衡了些。 就像他是庶子要对府里的嫡子和其他人有天生的畏惧感一样,他最讨厌别人眼里毫无畏惧胆怯! “呵呵。”江晚宁舔了舔嘴唇轻笑出声,同时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一枚针剂。 “期待谈不上,就是觉得麻烦。”江晚宁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道,“她一个公主,为了对付我还挺费周章的。” 江正业脸色沉了下来,他瞅着江晚宁忍不住走上前在她身上轻踢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害怕?” 又是这副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恐惧的表情,江正业确实要怒了。 “还是说你觉得谁会过来救你?” “你别想了,若睿王他们能搜到相府早就搜进来了。” 江晚宁耷拉着眼:“我没觉得谁会过来救我。” “你们着实选了一个好地方,任何人都不会怀疑的地方。” “谢辰瑾找不到很正常,在这里我先预祝你们两位今晚运送我去和媛公主那里时一路顺利,日后官运亨通,财源广进。”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正业,想着要用什么样的角度把手里的针剂扎在他身上。 像这种为了蝇头小利绑架自己家人的人,决不能让他太轻松,得往他的命脉上扎。 最好先把他的眼睛扎瞎,再把他给搞残废,像容嬷嬷扎紫薇那样扎的千疮百孔才行! 江正业看着她,脑子清醒了几分,往后退了几步,尽量与江晚宁保持着安全距离。 “你也别怪我们,我们也不过是想得到一个好的前程而已。” “等你见到和媛公主后好好听她的话,没准她能让你少吃点苦。” 江正业想起今日去铁匠铺定制的烙铁棍,心里已经估算出和媛公主要做什么了。 江晚宁快被他假仁假义的表象给逗乐了,她咧开嘴回了一个笑:“如此多谢表弟提醒了。” “哥,你别跟她废话了,咱两赶紧把她给绑起来送走,省得夜长梦多!” 江兴业说着拿出一捆绳子和布条,准备塞住江晚宁的嘴。 这人在这里多待一秒,他都忐忑不安,早点送去和媛公主那边早点了事。 就在江兴业走到江晚宁身边准备给她捆绑时,江晚宁找准时机猛地把手里的针剂往他脖子上扎!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刚把针扎进江兴业的脖颈,江正业眼疾手快把江兴业连人带针给拉拽了出去。 他一把拔出江兴业脖子上的针,瞪着江晚宁道:“早给你说这个女人不能靠近,你怎么又给忘了!” “还好我一直保持着警惕,不然咱哥俩对付她一个都够呛。” “诶,天不助我也。”江晚宁无力趴在地上无奈轻笑。 她饿了三天,刚才那一下是她攒足了力气才来的反扑。 可没想到江正业竟这般机警,弄得她失了机会。 罢了,江晚宁闭上眼,一切听天由命吧。 等去了和媛府上在想办法。 船到桥头直然直,不直她也得给掰直了。 江正业把江兴业拖到一边,再三确认他无事后吩咐道:“你去找个棍子来,还想之前那样给她打晕。” “就她方才那样儿,一路上少不了闹腾的。” 江兴业摸着脖子上的针眼,站起身往门口走:“好,我这就去。” 他刚打开柴房们,整个人一愣,定定的看着门口的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 “怎么进来相府的?”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不是那个……” 等到他反应过来语无伦次时,江正业转头注视着来人也进入了呆滞状态。 一股无形的怒意在静谧的空气里释放。 柴房里放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门口很灰暗。 江晚宁往门口看,只能看出来人身材极高,玄色的斗篷盖住了他整个身子和脸。 她只能看到他的靴子和反着昏暗烛光的银质面具。 是他。 那人一步步往屋里走,门口的江兴业被他逼退的连连后退,忽而喊了起来: “哥!这是那个西越国师!” 前不久他在朝贡宴上见过此人,后来也在侍候和媛公主时在西越太子府上远远的看到过这人。 但西越国师为何会深更半夜在他相府三房的柴房里出现?! 江正业沉着脸把江兴业往身后拉,道:“西越国师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他们兄弟二人把江晚宁关在自家院子柴房的事儿连和媛公主都不知道。 他们二人是绝不可能给任何人说的,更别提这没有任何交集的西越国师了。 那这国师是怎么知道的?! 江兴业没有江正业那般镇定,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客套询问,他直接看着银玖道: “你是过来救江晚宁的?你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江正业心里也涌出巨大的不安,他死死瞪着银玖,脚步与江兴业一样,不住往后退。 “对!你是怎么知道江晚宁在这里的?她与你什么关系你要救她?!” 玄色斗篷的人慢慢走进柴房,在房间里踱步,一举一动轻松惬意的像是在花园里散步。 当他看到在地上瘫软无力的江晚宁时,嘴里发出‘啧’的一声。 似乎带着心疼和恨铁不成钢。 怎么一个带有技能的穿越者把自己搞成这样狼狈了。 真是给他丢脸。 还有那冻得发紫的手是怎么回事?! 银玖皱着眉解下斗篷扔在江晚宁身上。 宽大带着男子体温的斗篷刚好把江晚宁整个身子给包裹住。 一股暖意将她包住,冷热交替之下江晚宁舒服的打了个寒颤。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江正业惶急开口,他知道他是在害怕。 这种害怕是来自于心底的胆怯。 在和媛公主身边侍候那么多天,他能感觉到和媛公主和慕容太子对这位国师都是敬畏相交的。 连那两个贵人都害怕的人,他自然也是害怕的。 银玖负手含笑走到江正业身边,“你认识我?” “认识,西越国师。”江正业咽了咽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银玖道:“认识就好,本国师是过来带她走的。” 见江正业兄弟二人发愣,他继续道,“和媛不是让你们把她送到府上去么。” “她担心你们半路会被睿王府的人发现特地吩咐本国师过来带人的。” 江晚宁的心一凉,好嘛原来不是来救她的。 第337章 她的圣母病得治 “和媛公主她……”江正业皱着眉嘀咕道,“她不知道我们把江晚宁关在相府的啊。” 说着他的脸色慢慢变了,看着银玖:“你…到底是谁,是来做什么的。” 银玖微微一笑:“和媛怎么会找你们两个来做事的,真是蠢的让人头疼。” 他说着看向角落里的江晚宁,语气带了温和:“幸好你们还挺有眼色,没有提前对她怎么样。” 江晚宁:嗯?! 这到底是不是来救她的。 江正业往后退了一步,忍着心底的惊恐道:“你想干什么!” 这人神出鬼没的,玄乎得很。 看着是和媛公主那边的人可似乎又是来救江晚宁的,弄得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该不该把江晚宁交给他。 江兴业伸手去扽他哥的衣袖,眼中露出深深的恐惧:“哥这人、这人不对,咱们还是还是……” 银玖说:“嗯,你这弟弟虽说胆子小点,但对危险的感知还是准的。” 江正业这才完全确定他来救江晚宁的本意,道:“你以为你是谁!” “这里是相府!虽然不知你从何得知江晚宁被我们关在相府的,但别以为你能轻易进来就能轻易出去!” “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银玖微笑,“江相国和江鸿远正在太子府上小聚。” “你们的父亲江浩武和你们的嫡亲兄长江承业正在书房手谈,没人关注到这里的。” 江兴业怕得很,早就在银玖与江正业对话时悄没声的挪到了门口不远处,就等着趁银玖不注意时跑到柴房院外去呼救。 他见银玖正与江正业交谈,一个箭步跑到房门口,准备扯开嗓子呼喊,“来……人……” 声音刚发出,一只脚刚跨过门槛,腰间似乎被缠住什么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股大力从门口拽了回去,反应过来时,喉咙已经被人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呵呵。”银玖微笑看着江正业,“你们兄弟二人真是有意思,你看,你绑了江晚宁试图带着他飞黄腾达。” “而他却在这个时候独自跑出去逃命,真是‘兄弟情深’。” 江晚宁盖着斗篷看着面前的变故,眼睛一眨不眨。 对于这兄弟二人她没有任何同情心和怜悯之意,只想看看银玖会给他们什么样的惩罚。 还有对幕后指使者和媛公主他会怎么处理。 屋内安静的可怕,静得能听到银玖捏着江兴业脖颈的手在微微用力,能听到江兴业脖颈的骨头发出的咯吱断裂声。 江正业看着自己兄弟额上青筋暴突的濒死模样,身子一抖,瘫坐在了地上。 觉察到江晚宁的目光,银玖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扭过头看着她,目光询问道: “杀了他们?” 江晚宁扫了他一眼,轻声道:“不。” 银玖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失望,长叹道:“你是大夫没错,但对谁都心软这个圣母病得治。” 江晚宁的注意力在江正业兄弟二人身上,没有觉察到银玖说的话有何不妥。 她瞅着他问:“和媛公主是主谋,你会袒护她吗。” 银玖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沉吟片刻道:“她所做的一切与我无关,若有人想报复她,也与我无关。” “本国师不干预不参与任何与和媛公主有关的事,包括今晚,你是自己逃出去的,没见过我。” 江晚宁觉得有点好笑,这人是雷锋么,要做好事不留名。 “那好。”江晚宁笑道,“既然你不袒护和媛就把他们二人给放了罢。” “你……”银玖暗自翻了个白眼。 女人就是容易心软,容易优柔寡断。 没等他想完,江晚宁继续说:“他们二人是我反击和媛的重要工具,这么好的工具人得死得其所才行。” 她神色平静,并未有任何愧疚或者不安的异样。 银玖心情好了些,觉得她终于有所成长了,笑道:“好,那这两人的命就给你留着了。” 说着他松开手,早已出气多进气少的江兴业重重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江正业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掐了半天人中才把人给掐醒。 江晚宁盖着斗篷身子回暖了许多,冻僵的手脚终于能自由活动了。 她起身走到江正业兄弟二人身边,居高临下道: “我与你们二人从未有过任何过节,这次你们竟为了自己的前程意图推我入地狱,从此之后我与你们再无任何血缘关系。” 江正业恶声恶气道:“事已至此,要杀要剐随便!别在这里假惺惺!” 缓过气来的江兴业则吓得涕泗横流,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忙跪在江晚宁跟前叩头: “大表姐我们鬼迷心窍,是被和媛公主威逼利诱教唆的。” “我们不敢了,不会再有下次了,求你放过我们罢。” 说着他又朝着门口叩头:“请国师手下留情,饶我们一命罢。” 江正业喝道:“你求他们作甚?你以为今个江晚宁被人救走了,和媛公主那边会放过我们?!” 听到这里江晚宁扭头:“感谢国师今日出手相救,虽不知国师为何救我,但和媛公主那边还请国师摆平一下。” “让她暂时放过这两人。” 银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觉得现在的江晚宁与此前很不一样,周遭气息似乎都冷冽了许多,变得棱角锋利了起来。 “好。”银玖点头,他有点期待变化后的江晚宁会做出什么事来。 江兴业一愣,喜极而泣:“多谢大表姐多谢大表姐。” 江正业也没想到江晚宁会替他们求情,怔在当场磕磕巴巴:“你…你不打算追究了?” “谁说的?!”江晚宁嘿嘿一笑,从袖中拿出两支针剂出来, “我可没有那么善良,以德报怨那是写给圣人听的,我是小女子,不是圣人。” “你们兄弟二人肯定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和媛也逃不了!” “我只是在想一个一箭三雕的办法而已。” “毕竟一个个的收拾太麻烦了!” 说着她把两支高浓度的麻醉剂扎在了二人身上,把药推了进去。 面前兄弟二人闭上了眼。 “多谢银玖国师……”江晚宁扭头,身后空无一人。 带着银质面具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当真是古代雷锋么。”江晚宁自言自语,转瞬把银玖抛至脑后。 第338章 你刚才说谎了 “当真是古代雷锋么。”江晚宁自言自语,转瞬把银玖抛至脑后。 既然他说今日当他没出现,那他今日就没出现相府罢。 不管他是何目的,今日救了她的命是真。 江晚宁盯着面前两个男人看了一会儿,等到天色微亮,两人有将醒意向时,慢慢在二人耳边念叨起来。 “你们没有暴露,你们圆满完成了和媛公主交代的任务,把江晚宁送了过去。” “但刚送到和媛公主府上,睿王就派人查了西越太子府邸,把江晚宁救了出来。” 在高浓度的麻醉剂下,人的意识会处于似梦非梦的状态。 此时进行催眠会有事半功倍的神奇效果。 她的一箭三雕计划需要和媛和江氏兄弟二人相互信任,毫无猜忌才行。 如此反复像念咒语般念叨了大半个时辰后,江晚宁见他二人迷蒙的睁开了双眼才起身离开。 她这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银玖的斗篷。 玄色的斗篷带着陌生男子的气息,不同于谢辰瑾身上的微微药香,这人的男人味道更浓烈些。 江晚宁微蹙眉,她也搞不清楚这银玖是怎么找到她的。 此前在她的推测中,这位银玖国师的先人银柒应该是位穿越者的,所以他是穿越者与现在这个时代相结合的后代? 所以相较于其他人多智也是可能的,那么年轻就能当上一国国师也不令人意外。 但这银玖为何会一直对她有兴趣?! 经过这一晚,江晚宁觉得银玖对她感兴趣并非是男子对女子的那种感兴趣。 而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 难道她有什么地方暴露了?! 这个银玖此前也不认识原主,没有比较就没有暴露之说罢。 江晚宁边想边慢悠悠的往外走,等走到江浩文二房住的院子时她依然低头思索着。 在外跟着谢云阳寻找了三天三夜的江俏俏刚被谢云阳强制送回到相府休息。 她下了马车失魂落魄的往府内院走,心里还在懊悔,觉得因为自己才让大姐姐被劫走。 就在江俏俏眼睛里又有眼泪要流下来时,她抬起了头。 这一抬头差点把她给吓傻了。 大姐姐?! 江俏俏揉了揉眼睛,回头看了看熟悉的相府景色又看着面前低头晃悠的江晚宁,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不是梦! 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惊呼道:“大姐姐!” 江俏俏这一喊,把院子里的白氏给喊了出来,不仅白氏还有刘丹梅江老夫人和赵安秋。 众人一看从相府内往外走的江晚宁都难以置信,几双眼睛都快掉了下来。 江老夫人自打知道江晚宁被劫走后担心的日夜难眠。 赵安秋知道后便过来陪着她说话,纾解心烦意闷。 今个一大早江老夫人便来到白氏院子,希望江俏俏能回来带来些好消息。 没想到这个好消息这么大! 她的乖孙女直接出现在她眼前! 江老夫人拄着拐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走了上去,一把将江晚宁搂在怀里,老泪纵横: “我的乖乖你终于回来了。” 江俏俏也跑到跟前,激动不已:“大姐姐,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江晚宁拉回思绪道:“我们先进屋里说,俏俏你先给你姐夫传个信儿,省得他着急,但也不要让他太声张。” 说着在江俏俏身边耳语了一番。 江俏俏忙点头:“我这就去。” 这几日她看着谢辰瑾像发疯了般,不分昼夜的寻找,不仅感怀大姐姐找对了人,找到了真正对她好,在乎她的男人。 等到了白氏屋子里,一行人坐好,江老夫人平息的情绪后,赵安秋才好奇问: “王妃怎么会在相府?” “外边都传的你被人劫走了,整个京都城都快被几个王爷的府兵给翻个底朝天呢。” 白氏也好奇:“对呀晚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在相府怎么不早点出来呢,害得我们担心了好久。” “特别是老夫人,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她年龄大了可经不住这般折腾。” 江晚宁笑道:“这是我的不对,那晚我确实被人劫走了。” “但他们是认错了人,他们是为了劫财才把我掳走的。” “那两歹人以为我是俏俏,身上带着大把银票。” “等发现认错人后,我自报了身家,他们就怕了,第二日开城门后就把我送回到了相府。” “可因为他们不敢从相府正门走,便把我从偏门扔了进来,好巧不巧,我恰好摔在石头上磕晕了过去,也是今个早上才醒来的。” 江晚宁尽量简化过程,让她们信服。 但这般惊心动魄的经历依然让几个女子咋舌。 白氏听完整个过程,更是吓得脸色发白:“你说他们的目标是俏俏?!” 江晚宁道:“对啊姨娘,往后你可得让俏俏收敛些,所谓财不露富,她每次出去都揣着成千上万两的银票。” “花钱没个底儿,随时都掏出一叠银票出来,随便就把一条街的商铺给买完了,如此大手笔能不惹得旁人眼红吗。” “那些个惦记钱财的人,总归会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 “你看我,虽然是王妃,但整个睿王府的家底都没有俏俏的零花钱多,人家费那劲儿劫我作甚?!” 白氏听了连连点头:“对对,俏俏太不注意了,我得说说她,真是太危险了。” 江晚宁见状满意的笑笑。 在梦里江俏俏外祖,白家最后满门抄家,是必然。 若想扭转那个悲剧就必须从江俏俏开始。 让江俏俏白氏以及白家的每个人都意识到,他们坐拥的财富不仅是能给他们带来光鲜亮丽,同时也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只有正视到这一阴暗面后,后面解救白家的计划才好实施。 睿王府,谢辰瑾在听到江晚宁安好出现在相府后一颗悬着的心回到了肚子里。 他按照江晚宁的话,带着兵去了一趟西越太子府,在府门口虚张声势的走了一遭。 江晚宁则在给相府的人报了平安后,准备回睿王府。 等她辞别了江老夫人和白氏往院子外走时,一直在隔壁暖阁功课的江泰祥眼睛滴溜溜的扫了一下四周,悄声跟在了她身后。 江晚宁觉察到身后有人,一看乐了:“祥儿外边这么冷,快回去。” 江泰祥走到她身边仰起头,小声道:“大姐姐,你刚才说谎了对吗。” 第339章 小小男子汉 江泰祥走到她身边仰起头,小声道:“大姐姐,你刚才说谎了对吗。” 江晚宁没反应过来:“嗯?!” “你不是被歹人扔进相府磕着脑袋晕倒了,你是被兴业表哥关起来了对不。”江泰祥看着她一板一眼。 简单的一句话把江晚宁吓得是心惊肉跳,她左右扫视了一圈,一把将江泰祥抱在怀里跑到角落。 “祥儿你怎么……” 江泰祥从她怀里挣脱,白嫩的小脸微微发烫:“大姐姐我都是六岁的男子汉,你是女子不能再这般抱我了!” “行行行,男子汉。”江晚宁敷衍着追问,“你刚才为何要那样说。” 江泰祥也跟着她一般,小大人似的警惕的看了一圈四周,而后示意江晚宁蹲下来。 “我看到兴业表哥从外边买窝头了。”江泰祥在她身边耳语,“然后我就悄悄的跟着他走进柴房院子里去了。” 窝头这种东西在贵族府邸里并不常见。 特别是像江家这种靠着寒窗苦读的江浩文带着发达起来的家族,都不会想着回去过苦日子。 连带着曾经用来果腹的粗粮窝头都不会让府里厨房去做,都认为它是贫贱人家吃的。 所以江兴业为了给江晚宁准备窝头也是煞费苦心,专门出去掏钱买的。 江晚宁嘴角抽了抽,她不知道该夸这孩子机警还是夸着孩子心大。 但有件事这小家伙没做到位。 江晚宁眼一横,她拧着江泰祥的耳朵轻喝: “你跟到柴房小院去了?那你怎么出来后没找人救我?害我在里面又冷又饿的过了三天!” 要知道外边有这么个小家伙,她肯定会喊出来让人救她的。 江泰祥揉着耳朵,面露难色:“我不知道柴房里面是大姐姐啊。” “就只看见兴业表哥端着窝头进屋子里去了,我还以为里面是犯了错受罚的下人呢。” “刚才听你说是在被人从侧门扔进院子里,我才觉得不对劲的。” “这大冬天姨娘不许我出门玩,这几日整个相府大伯三叔的院子我都玩遍了,再背的角落我都摸过,可没见到你在地上晕着。” 江泰祥无辜撇撇嘴,他心里是把江晚宁当成恩人的,毕竟当时在感业寺被毒蜘蛛咬,是她出手救了他的命。 但江泰祥尚不知他这么小的年龄要如何报恩,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是不是往后只要在她危难的时候,出手相救就是报恩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瞅了瞅江晚宁有些气急败坏的表情,坚定的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了,他若当时大着胆趴到柴房窗子旁看看,帮大姐姐喊了人,就算是报恩了。 “大姐姐你放心,往后你再遇到什么危险,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小小男子汉表着心意,江晚宁一瞬间破功,忍俊不禁道:“我这么大人还指望你一个小不点儿了?!” “方才的话说说而已,你别放在心上,但我被你兴业表哥和正业表哥关起来的事也不要告诉别人,你我知道就行。” 江泰祥满脸疑惑依然乖觉地点点头,姨娘也给他说过,要听大姐姐的话。 所以不管江晚宁说什么他都得听着且得认真遵守。 “行了,快回去做功课去,省得父亲查你背书背不出。”江晚宁在他头上轻揉了一下,准备送他回暖阁。 小孩子头发丝软软的,摸着让人感觉心都要化了。 江泰祥嘟囔道:“父亲忙着呢,才没有时间管我功课。” 江晚宁道:“他有这么忙吗,那你功课都是谁检查?!” 白氏和江俏俏两个标准的后院女子,虽说母女二人在算账和经营上有天赋,但沉迷在购物无法自拔,肯定不会管江泰祥的。 怎么着也是个小孩子,功课什么的得有人盯着,免得给养出个纨绔败家子出来。 “姨娘每隔几天都会带我回外祖家,外祖会问我功课。” 刚才的小小男子汉,憋憋屈屈的哭了出来:“明天就是问功课的时间了,我不想去。” 小孩子的情绪说来就来,打的江晚宁措手不及,她忙蹲下来给江泰祥擦眼泪:“怎么不想去?” “我瞅你俏俏姐就很喜欢回你外祖白家去。” 江泰祥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控诉:“不一样!她是女子,回去后各个舅舅舅妈面前打个招呼,陪着推牌九,乐呵呵的玩一天。” “我就得被外祖和几个舅舅围着问功课,答不出来还得挨戒尺,我实在不想去了。” 江晚宁见小家伙这般控诉,觉得好玩极了,差点没崩住直接笑出声。 细想一下,快六岁的孩子放现代约莫是在学前班,要上一年级了。 现代的孩子们培训班多,许多五六岁的孩子背两三百首唐诗,珠心算考级都很正常。 江泰祥估计平时在相府没人督促,一到考核时间就不会,可不得挨打么。 “你外祖也是为了培养你。”江晚宁说着忽而一愣。 在她与江俏俏的梦里,相府最后树倒猕猴散,江浩文死后府中各院子各顾各的。 白家则为了白氏而冲撞了朝廷,而后落得个抄家,流放。 江俏俏和白姨娘触柱而亡,江泰祥呢,他后来怎么样了?! 江晚宁想了半天没有记起梦里详细的梦境。 单是通过推测也能知道没,了当相国的爹和有钱的姨娘外祖,这个孩子大概率就是流落街头或者跟着白家一起死在了那场浩劫中。 江晚宁的神色不知不觉中冷冽了起来,眼眸里也透出隐隐的锋利。 江泰祥被她突变的神情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大姐姐我回暖阁功课了。” 他以为江晚宁也不喜欢功课不好的孩子。 江晚宁回过神来,瞬间换回方才一样的轻松语气道: “你这几天功课是什么?要不我先帮你检查一遍,省得明天过去你外祖那里又得挨戒尺。” “太好了!”江泰祥眼睛一亮,他不是不想学。 是姨娘和俏俏姐都不会,对他说的话也不耐烦,弄得他每次下了课后没法巩固,老是忘记,过去外祖那里只有挨打的份。 江晚宁跟着他进了暖阁,在案几上翻了翻,找到两个词,微微勾起唇角:“今日就教你这两个,你若能把这两个词给你外祖讲解清楚,他定然不会在打你手心了。” 第340章 兔死狗烹 “什么?”江泰祥哼哼唧唧的不相信,“先生教了我好多呢,外祖每次都会挨个检查的,怎么可能只会两个词就行了。” 江晚宁拿出宣纸,在上面写了两个词:“我说可以就可以。” 江泰祥眨眨眼:“若明天我还挨打回来后我就不要再理你了!” 江晚宁又好气又好笑,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不点儿还是个活宝的。 实在萌得很。 她指着宣纸上的两个词,“来,先跟着我念,再跟着写一遍,会写了我再给你讲典故。” 两个词,八个字,要比弟子规这些大长篇要简单容易的多。 江泰祥很快就把字练会了,同时又听着江晚宁像讲故事般把两个词的典故给讲出来。 小孩子记性好,只要方法得当,什么都记得很快。 江泰祥不出半个时辰就把这两个词给写得极其标准,相关典故也牢记于心。 江晚宁检查过后心满意足的回了王府。 睿王府里谢辰瑾早已在府门口翘首期盼,见到江晚宁后直接一个闪身飞了过去,把她抱起来转了好几圈。 江晚宁没料到他会这般热情主动,也有点懵。 门口王府的侍卫们见王妃回来皆松了一大口气,各个脸上带着姨妈笑,看着自家王爷和王妃腻歪。 最后还是江晚宁脸皮薄,拉着他进了卧房。 “真是担心死我的。”饶是有江俏俏的传话,谢辰瑾还是担心的坐立不安。 特别是知道江晚宁自相府里出来后,惊得差点直接把相府给抄了。 江晚宁平静下来后简述了这两天自己的遭遇,和接下来的计划。 当然她刻意略去了银玖的环节,只说了自己用针扎晕了江氏兄弟二人,还给他们做了催眠。 谢辰瑾抱着她久久不能平静,同时又觉得江晚宁内心强大冷静。 第二日,江泰祥按照往常行程,跟着白氏和江俏俏回了白家,给白老爷请安。 白老爷虽说是经商之人,但很重视子孙的教育。 不管是孙子还是外孙都一视同仁,花大价钱把他们送进京都城最好的学堂。 白家的几个孙子在白府养着,他整日看得见,想拉过来哪个问询功课都能随时拉过来。 但江泰祥跟着白氏在相府住,隔三差五的才回来一趟,由此白老爷每次问询功课时都会较其他人严厉些。 这一切都是为了栽培江泰祥,白氏每次看着儿子挨戒尺,手心被打的通红虽心疼,但也不阻拦。 几次之后她见不得江泰祥哭,直接跟着江俏俏一起找几个妯娌推牌九,打花牌,玩得不亦乐乎。 由此母子三人,只有江泰祥一个每次回白家最悲催,也最不愿意回去。 这次虽说有了江晚宁的提前备课,江泰祥依然担心得很。 他走到书房门口踌躇不前,最后被白氏推了一把:“快过去,外祖等着你呢。” 说罢带着江俏俏眉开眼笑的玩去了。 江泰祥在书房门口慢吞吞的挪着小碎步,撇着嘴:“外祖,大舅舅。” 白家老大白展站在白老爷身边,笑眯眯的看着江泰祥冲着他招招手: “祥儿靠近些,每次离那么远,外祖和舅舅都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白展是白老爷的大儿子,白氏的哥哥。 虽说白氏是庶出,但商贾之家的嫡庶之分没有那么明显,一家人只要齐心协力为了家族努力就行。 再加上白老爷本身公平公正,不偏不倚,所以几房妻妾和几个子女相处的都很和谐。 白展已经年过不惑,比白氏大将近十岁,儿子白鹏都已经娶妻了,看到江泰祥后就像是看到自己未来的小孙孙,亲切得很。 江泰祥抿着唇,往前小挪了几步,没有说话。 白老爷严肃惯了,板着脸道:“再上前几步!” 江泰祥瑟缩了一下,站在这里他伸出手挨戒尺的时候可以往回缩,不至于被打到。 若在上前几步那就是在挨打范围内了。 风险系数高, 他不想去。 白老爷看着他这般胆怯,心知肚明:“看来功课又没做好!” “你父亲好歹也是个相国,怎么对你这般松懈!出身官宦才更要自小学好!” 白展心疼小家伙,道:“爹,祥儿还是个孩子,江大人也是忙于朝政才疏忽祥儿的。” “就是你和琼花整日这般娇惯,他才每日都不好好学的!你看每次过来功课都不合格,他的几位堂哥可比他强多了!” 江泰祥咬咬嘴唇没有说话,他做的不好说他就行,怎么还把父亲姨娘都带上了呢,他不喜欢这样。 白老爷见他不说话,白展又打着圆场,语气稍微温和了些: “这几日先生又教了什么新功课?” 江泰祥顿了顿,抬头看着白老爷:“先生教了两个词。”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白老爷拧着眉:“只这两个词?这样简单?” 江泰祥点头又摇头:“这两个词可不简单的,先生不仅要让我们会写还得要我们理解它背后的典故。” “光是找它的典故祥儿都翻了好几本书,还去问了大哥哥呢。” 白老爷哭笑不得,这话一听就是在撒谎。 江浩文的大少爷是个有见识的,还跟着旁人在外游历过,他能为江泰祥解说?! “那你且说说看,说对了今日就不打手心。” 江泰祥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当真?” 白老爷点头:“快说。” 江泰祥背着手,一副小学究的模样,摇头晃脑:“鸟尽弓藏的意思就是说,天上的鸟儿打完了,弓箭就要被收起来了。” “兔死狗烹,就是说兔子死了,猎狗就要被人给煮着吃了。” “这两个词都是说,一旦没了什么用途就会被人所丢弃。” “所以我们得时刻让自己保持有用。” 小孩子对词语的解释没有太多的深意和修辞,只是浮于词语表面的含义,通俗易懂。 白展听得只发笑:“什么叫保持自己有用?” “自己有没有用你自己如何得知?还不是看雇佣你的人来决定的。” 他常年经商,脑海里自然反应的就是雇佣者与被雇佣者的关系。 江泰祥扬起小脸:“我觉得自己有用,那不也可以嘛。” “有很多时候,你自己觉得自己有大用途大能耐不重要,重要的是雇佣你让你做事的人得觉得你不可替代才行。”白展认真给他解释着。 第341章 树大招风 江泰祥似懂非懂:“要别人觉得自己有用,自己不可替代?” 他一脸困惑:“别人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出?” “就好比这猎狗,帮人捕猎了兔子,难道不是立功了吗,那应该得收到表扬嘉奖才是,怎么又被人给烹煮了呢?” 白展没想过小孩子的思维会这般直接,正要从另外的方面入手给他全面解释一下。 江泰祥稚嫩的脸上带着若有所思:“大舅你说奇不奇怪,立了功反而要被烹煮,没了鸟弓箭就要被收起来了。” “那下次如果再遇到兔子想抓,遇到鸟儿想打呢。” “难不成再重新抓一个猎狗,买一柄弓箭回来么。” 说着江泰祥小手一拍,惊喜道:“我知道了大舅!这就是你口中的‘不可替代’。” “就是因为猎狗和弓箭太多了,可以替代,所以那人才觉得无所谓,没了可以再买,对不。” 白展见他一个小孩子能自己从无法解释到自说通透,也算是用他的世界观来看明白了这两个词,欣慰的点点头。 回首时却见父亲白老爷神情凝重,眉毛拧成了川字。 狡兔得而猎犬烹,高鸟尽而强弩藏。 这话说的是范蠡和越王勾践的事。 当时范蠡为勾践策划一切称霸中原,最后却洞察到了勾践的杀机,关键时刻弃高官爵位,归隐从商,方得善终。 而白家的发展史则恰好相反。 白老爷十几岁起就开始走街串巷的做买卖,靠着双手和一挑扁担慢慢积累资本开了第一间铺子。 后来铺子做大了,涉及到了丝织业。 先帝在位时的一次祭天朝会里,白老爷免费给宫里提供了丝绸绫缎,让宫里人见到了白家丝织实力。 白老爷又审时度势,跟着好几年仅以一成薄利为宫里供应丝绸,这才慢慢坐稳的皇商的位置。 产业也从原本的丝织扩展到粮米瓷器等各行各业。 众人都感叹白老爷是经商好手,常把他年轻时的事迹拿出来吹捧,白老爷也常沉溺其中。 到了耳顺之年后,白老爷回顾自己这些年的历程。 深切感知到白家能从他一个毫无背景走街串巷的小货郎打败许多当时很成气候的商家,发展至此与上位者有很大关系。 白家的发展横跨两朝,当年先帝有意改革朝政。 不仅重用寒窗,还刻意打压与朝官有关联的商家,为的就是让官商之间的联系不那么紧密,以免出现官商勾结,逃避赋税的现象。 这些年白家在皇商里坐大,宫里的吃穿用度十有八九来自白家旗下产业。 大凉与周边小国的贸易也几乎全部白家垄断。 白老爷在坐拥了财富后自然是想提升白家的社会地位的,所以才会乐意让白氏嫁给江浩文一届文人为妾。 同时十分重视子孙的栽培,希望孙子里有人可以考上功名,入仕为官。 也算了了他为商望官的心愿。 范蠡为了保命可以从商,而白家现在则是在为了活得更荣耀精彩从商家往世家转变。 但这个结果是皇帝愿意看到的吗。 白老爷的目光凝聚在江泰祥写的那两个成语上。 这些年白家为朝廷贡献了不少赋税,是大凉国库名副其实的摇钱树。 大凉上下都道白家富可敌国。 大凉国运随顺还好,若有点风吹草动,上位者怕是想把这颗摇钱树,抓钱手抓到的钱拿回去的。 白老爷神色凝重,白展也慢慢看着成语,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这一日江泰祥只写了这两个成语,破天荒的没有挨戒尺。 他乐呵呵的从书房里跑出去,找白姨娘邀功要奖励。 江俏俏见弟弟有进步,高兴的要带他去京都最名贵的点心铺子买糕点。 母子三人回娘家之旅圆满结束,白氏害怕再有人劫走江俏俏要跟着一道过去糕点铺子。 正当他们三人备好马车准备出行时,白展命人拦住了他们。 同时要门房把白家的大门关了起来。 “大哥,这是怎么了。”白氏不明所以。 白家的其他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劲,白家经商最忌讳‘关门’,所以这些年来,白家大门哪怕是夜里也不会关得很严实。 一来代表着白家铺子不会关门;二来是为了提防店铺库房夜里有紧急情况时,下人们可以及时找到主子商议对策。 白展没说话,一刻钟内召集了白家三房六院,就连其他出嫁的姑娘们也被着急请了回来。 就在大家都坐立不安时,白老爷出面宣布要缩减各房月钱,缩减至现有标准的一半。 同时严格规定了,各房婆姨买首饰的金钱标准及数量限额。 白氏和江俏俏也被严厉批评,说她们素日里太多铺张浪费,往后不能再往相府抬银子,江俏俏的零用也变成了每个月一百两纹银。 江俏俏一听都要惊呆了,一百两纹银还不够她逛一次首饰铺,买一条腰带的。 白氏和其他妯娌们也纷纷小声非议。 新的开销标准通知到白家各人后,白老爷才让众人散去,同时耳提面命的要求白家各人对今日之事保密。 谁知还没过几天,白家又突发变故。 白家顶大梁的白老爷因年迈操劳,突然中风,瘫痪在床,需卧床疗养。 白家没了白老爷坐镇后,几个儿子能力有限,一个月内白家有三分之一的铺子因经营不善,被迫转让或关闭。 几个作坊被曝出工头卷款携逃,被迫停工;白家库房很快空出了好几个,为得现银周转,白家许多库房另行租赁给了其他商户。 一时间,白家颇有大厦将倾之势。 京都商会的几个大老板们有的为此扼腕叹息,暗叹富不过三代,白家在白老爷之后再无经商之才。 有的认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家虽说关了一部分铺子但总体实力雄厚,依然是皇商之首,垄断着大凉与其他小国的贸易往来,还是大凉首富。 这些事情传到江晚宁耳朵里时,她正在准备梅花酿。 “江三小姐最近一直过来在你面前哭穷,你倒好还有闲心来酿梅花酒。”谢辰瑾看她忙得不亦乐乎,心情甚是愉悦。 腊月已经过完,进入正月后气温不升,梅花开的更艳,鲜艳的红色在一片苍茫的白中显得尤为出彩,诱人。 江晚宁拨弄着梅花花瓣,笑道:“她口中的穷远比睿王府要富,若她真要饿死了我会收留她的。” 看来白老爷是看懂了那两个词的含义,现在凛冬已过,春天马上就要来了,白家还会怎么做呢。 第342章 她为何帮白家 此时的白家,白老爷的院子被人紧紧看守着,除了几个儿子和白老夫人外旁人无法进入。 就连女儿儿媳都不能随意进入。 下人们从旁路过时只能闻到里面每日都会传来浓重的药苦味儿。 白老爷书房里的账本已经全部搬了出来,分别交给了几个儿子,自己闭门卧床,不见客。 房间里,白展带着几个兄弟拿着账本汇报除夕前后白家店铺的情况。 自打那日白老爷中风消息传出后,白家现有资产已经缩减了五分之一,支撑店铺运转的现银也减少了四分之一。 只要是白家涉及的行业店铺发展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白老爷一身粗布麻衣坐在圆桌旁,除了看起来瘦了些,衣着朴素了些,其他方面与以往无异,还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白老爷听着亏损汇报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十分坦然松快。 “爹,今日户部和内务府都差人送了补品过来,儿子收下了。”白展收起账本道。 白老爷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正月和春上宫里要办好几场大事儿,宫里用的新茶瓷器还有娘娘们换季的布匹都是从白家进的。” “白家和内务府合作惯了,知晓里面那些贵人的口味眼光,每次送过去的货都能入得贵人的眼,内务府那些人除了白家这边的回扣外,宫里贵人的赏赐都不少的。” “户部嘛,马上就要缴纳春季税额了,他肯定不想白家生意差的,那样户部收上去的春税都不够了。” 白展连连点头:“爹分析的是,不仅宫里来人问,商会的程辛老板和张力老板也对白家关注得很。” “他两一个主业是茶,一个是丝绸,这个时候凑过来是想分内务府的羹罢。”白老爷忽的轻笑出声,好心情道, “老五,你过去斡旋几天,然后收个合适的价,把内务府那边的要求和标准给卖出去。” “就让给他们做,至于最后能不能入内务府那帮老爷的眼,便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白家老五白图领命退下,其他几个兄弟各自汇报后也相继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白展一人。 白老爷看着大儿子,叹了口气:“你年岁大,资历阅历比你的几个弟弟都要丰富,做事也很稳重,这些天他们有何疑问你能解释的就解释,不能解释的尽量安抚罢。” “是,爹放心,白图他们虽然有疑问但到底还是遵守着您的规矩去做的。” 白老爷幽幽道:“钱财我们算是积累过了,富足的生活你过得少了些,你那几个弟弟和孙子们都没少过。” “现在呀我就希望白家的每个人都能平安善终。” 白展点头:“爹,树大招风,儿子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不说我们这边了。”白老爷挑了挑眉毛,扬声问:“你那边怎么样,问出祥儿是谁教他的吗。” 白展笑道:“自然是问出来了,小孩子嘛随便哄逗几句就把所有的给说了个清楚。” “是睿王妃,江家大小姐江晚宁。”白展把从江泰祥那里打探出来的消息给说了个详尽。 包括江晚宁为何要教他写字,怎么样给他讲典故都问的详细明白。 白老爷听完后,绞尽脑汁把有关江晚宁的一切给细想了一遍,最后拧着眉问: “我们同这位江大小姐有交集?” 经商多年,白老爷的绝技就是对人过目不忘,对事记忆深刻,若他见过江晚宁,哪怕只瞅过半张脸,说过一句话都能记得住。 可他并没有任何与江晚宁打过交道的记忆。 白展沉吟片刻:“儿子听说是睿王妃后打听过,原先,之前外地传有瘟疫那次,白鹏带着人回来的路上遇见过睿王妃。” “当时他身边的何伍出现了瘟疫症状,是睿王妃出手相救的。” “再就是,平时在相府与俏俏那丫头经常玩在一起,没了。” 白老爷纳闷:“这样说来她帮助白家的动机是什么?” “还是说她对白家有何目的?” 白展也无解:“图钱财么,儿子这几天派人观察过,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俏俏,这位睿王府深居简出,没有什么花钱的嗜好。” “并且在得知我们白家相继关铺子后什么反应都没有,还反过来安慰江俏俏,让她学会节俭。” “你是说她是睿王妃,那会不会是睿王有求于白家?”白老爷的眉头越拧越深。 商家最忌讳也最害怕被卷入朝政和党争。 若此事是睿王府主导,意图拉拢白家获得白家的金钱支持,那就是涉及到朝堂之事了。 白展顺着白老爷的思路细想了一下,越想越心惊,最后他猛地拍手:“爹!” “咱两在这里揣测也猜不出了什么出来,不如我们直接把睿王妃请到家里来问问,不就行了嘛。” 白老爷扬起白胡子:“这怎么请?虽说她是相府大小姐,但到底出嫁了,怎么随意能到自家姨娘的娘家屋里做客?!” 白展指着他:“爹你忘了么,你现在病了,中风瘫痪的。” “而睿王妃是京都有名的神医圣手,她受琼花和俏俏邀请,过来帮你诊断看病,这不情理之中的嘛。” 白老爷恍然大悟:“对,我都把装病这茬给忘了。” 有了打算后白老爷便催促着白展和白琼花去找人。 他不清楚江晚宁的目的是何,所以对这次见面打了十二分的警惕。 然而等江晚宁站到他面前时,却令白老爷意外不已。 原本白老爷以为,能接着江泰祥之口说出那番警示之语,又是当朝睿王妃,京都盛传的神医,必定是位精明能干的妇人。 可他瞅着面前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上看下看,只能看出这是个看起来很漂亮,行为举止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 甚至在看到她稍带稚气的脸和眼眸时,白老爷都觉得她和外孙女江俏俏一样,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目不识丁,只爱花钱。 直到他与江晚宁说了几句话后,才发现这个看似稚嫩的小姑娘,语气沉稳,神色镇定,有些让人不可捉摸的机警。 第343章 我有我的规矩 白老爷年轻时在外跑生意,见着人都脸上带笑,看着还算亲切。 等到儿子们挑大梁后,他为了管理白家震慑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逐渐变得严厉严肃起来。 以至于白家孙子辈的孩子们,包括像江俏俏这般调皮心性的都会在白老爷面前收敛许多。 甚至有的白家儿媳妇嫁入白家小十年,每次见到白老爷时都会瑟缩的低着头,不敢睁眼瞧他。 而面前这位江晚宁却是坦然自若,与遇见普通老者一样,先是笑眯眯的问安而后又问询他有哪里不舒服。 白老爷看了她片刻,没有吭声。 江晚宁不追问也不气恼,她环顾四周看了看满屋子的人,轻笑道:“我现在要给白老爷诊断了,还请诸位回避一下。” “回避?”白展拧着眉,“请睿王妃见谅,贱民并没有听说过大夫看病还需要家属回避的做法。” 白老爷和他的几个儿子都清楚自己没病,肯定是不会愿意江晚宁单独与白老爷待在一起的。 “对啊,他是我们爹,我们心里担忧想看着,不会打扰王妃看病的。”白家老五白图跟着道, “我们晓得睿王妃是神医,给宫里的贵人看过病。” “但我们普通人家不比宫里贵人的命精贵,也没有那么多讲究,身子骨贫贱,没什么可遮掩的。” 江晚宁扫了一眼众人,最后把目光盯着白图身上:“他人是他人的规矩,我是我的规矩。” “自我当大夫以来,不管是太后还是普通平民,在我眼里都是普通的患者。” “让你们家属回避不仅是为了检查时比较方便,还是为了避免检查过程中发生不必要的污染。” “以及不必要的言语冲突。” 江晚宁的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几乎是专门对着白图说的。 白图一愣,没想到这个看似年纪小小的姑娘会这般呛声。 他想还嘴又觉得男女有别,自己还比她年纪大,反击显得他没风度。 愣了一瞬后,白图甩了甩衣袖:“我不跟小女子一般见识!” 白老爷递给白展一个眼色,白展会意,笑着出来打圆场:“既然王妃这样说,那我们就先在外边等着了。” 说着拉着白图走了出去。 白图不情不愿的走出去后,瞅着自家大哥:“大哥!你就这样放心让她和爹待在一起?!” “这有何不放心的?爹身子骨康健着呢,她一个小姑娘能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来?!”白展道。 “你和爹不是说……”白图说着眼睛往四周瞟了瞟,压低了声音,“你和爹不是说这个王妃对咱们白家有企图嘛。” 嗯?白展抬眼瞅了小弟一眼。 白图急忙解释:“前个儿,咱们一起去给爹报账那次,爹不是让我找个合适的价格卖内务府的标准吗。” “最后爹让我们都走了,就留你一人。” “我心里对这个价格摸不透,半路折返回来想找爹要个估价的,结果就在门口听到你和爹的谈话了。” 见白展要生气,白图急忙辩解:“谁知道你和爹之间还藏着这么个秘密呀!” “要我说,都怪这个睿王妃,爹才会做出关铺子的决定的!这一两个月咱们白家关了多少家铺子了。” “关的都还是十年往上的老铺子,地段客源都成熟,转让出去完全便宜了别家!” “再这样下去白家马上就完了!” 白图越说越气愤,现在在他心里江晚宁全然一个唯利是图,试图用财路裹挟白家的心机女。 白展轻声低喝:“休要说这些扰乱人心的话!” 现在白家上下都对白老爷突然要低调发展的法子不赞同,就连白展身边跟着他多年的管家也对此有非议。 白展这个把月光是安抚家里的族弟和白家那些被辞退的工人们都忙得焦头烂额。 但他也明白白老爷的顾虑,知道这一次蛰伏是为了白家往后的发展。 白图瘪瘪嘴,揣着手站在门口嘟嘟囔囔:“内务府这边与白家交易了十来年,当初咱爹跑这条关系多不容易啊。” “那个时候本来手头的盈利都不多,我们还硬是勒紧裤腰带给宫里供上等丝绸才拿下来的大肉。” “别的不说,就是为了迎合宫里那些娘娘的喜好,咱们前些年都白费了多少蚕丝,好不容易把贵人们的喜好都把握住开始挣钱了。” “现在随便几千几万两就要把它给卖给旁人了?!我不乐意。” 白图不到三十岁,是白家最小的男丁,他十三四岁就开始跟着白老爷和白展跑铺子,当苦工。 白家一步步走来的艰辛脚印伴随着他的青少年,白家的每个铺子,挣来的每一文钱他都很珍惜。 白展轻叹气,把最近常挂在嘴边的那些大道理拎了出来。 而房内,江晚宁走到白老爷身边后,自然为他探脉诊断,闭口不谈她指导过江泰祥功课的事情。 “白老爷您的身子骨好着呢,就是忧思过滤,没有休息好。”江晚宁收了腕枕道。 她自然是知道白老爷为何会突然找她问诊的。 他们两个现在不过是两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当面对峙而已。 “我给你开几副安神的汤药,你让他们煮了喝。”江晚宁拿起便签写方子,边写边说, “府里用来治疗中风的药,下的太重了。” “若有心人拿了药渣找大夫查白家,估计外边明个都能传出白老爷您已经奄奄一息马上就要死翘辫子的传闻来。” “我顺带着给你重开了一副专门针对轻微中风的药,平时你就让人煮着这副,喝安神的就行了。” 白老爷手一扬,把额头上绑着的布条取下:“老夫还以为睿王妃今个要装傻到底了。” “提醒白家,睿王妃的目的是什么。” 面对直白的江晚宁,白老爷也没有绕弯子,他眼神与言语皆如同一把锋利的刀。 单刀直入,只问结果。 与聪明人打交道是不需要遮掩的。 江晚宁放下手中的笔,道:“无他,仅为自保。” 白老爷冷哼:“难道不是想让白家出钱支持睿王夺位?!” 第344章 她是来敲诈的 ‘噗呲’ 江晚宁无奈笑了起来:“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觉得睿王要夺位啊。” “一个皇帝而已,整天忙得要死有什么好当的。” 这下轮到白老爷愣了,难道不是吗。 前几年睿王谢辰瑾战神风头正盛之时,坊间已经谣传过很多次大凉要易主的谣言。 直到睿王战场带兵归来,卧床不起后这传闻才消停了下去。 白老爷经商多年,在他看来财富与权力都是能让人迷失心智的东西。 就好比他白家,几个儿子通常都会因为谁管的铺子地段好,谁管的铺子地段不好而起争执。 皇宫里的那些个皇子为了皇位相互之间争斗,你争我抢很正常。 他是老了,才算活得明白过来,懂得了‘蛰伏’和‘以退为进’,若搁年轻的时候,才不会在意有人提醒他鸟尽弓藏呢。 江晚宁认真看着白老爷,“白姨娘和俏俏在我困顿时赏过我饭吃,我不过是不想看到白家受难,白姨娘和俏俏遭受牵连。” 她顿了顿,“退一万步说,白姨娘每年还往相府里抬万把两银子,管着我父亲和相府上下的吃喝呢。” “单是因为这一点,我就不想让白家有什么大的变故。” 白老爷狐疑的瞅着江晚宁,缓缓点头:“这个理由还算是个理由。” 商海沉浸过年,白老爷相信所有事的动机都与个体利益相连。 没人会做无回报的事。 江晚宁道:“所以你可以装病,但别装的太厉害。” “省得外边人觉得你这颗支撑白家的老树要死了,各个眼白赤列上赶着过来瓜分白家,那咱们这次蛰伏就没有意义了。” 白老爷斜靠在软枕上,不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白家的实力没那么薄弱,不是那些个小商贾可以动摇的。” 江晚宁提醒:“不怕小商贾,就怕有心人扶持小商贾。” 这也是江晚宁决定提醒白老爷的重要原因。 不管上位者是谁,都不会希望自己只有一个握在别人手里的钱袋子,更何况大凉帝还有那么多儿子在蠢蠢欲动。 每个有抱负的皇子都希望拥有自己的钱袋子,以为自己的发展提供金钱上的支持。 白老爷低头敛目,目光幽幽。 白家说是根基深,但总归是白手起家,朝中无人,若有了什么事,当真是什么靠山都没有,全靠当权者的一句话而定生死。 “小丫头,你说你吃了琼花的饭,那老夫可否向你收点利息。”白老爷正色道。 江晚宁哑然失笑,“白老爷我这提醒你还不算利息?!” “挟恩图报可不好哟。” 这老头子一点都不可爱,怎么还要得寸进尺了。 白老爷不在乎江晚宁鄙夷的神色,继续说:“这一两个月白家明面上关了许多铺子,转让出去很多生意。” “但白家这些年并不只在大凉发展,在周边小国我白家的名号也早已打了出去,异国贸易为白家盈利并不比大凉这边少。” “即便真有了什么变故,我大可带着全族人去往他国安家。” “但我白家毕竟是大凉土生土长的,不到迫不得已不愿背井离乡,由此老夫想与睿王妃做个协议。” “只要白家在大凉一日,我白家便会无条件支持睿王府,不管睿王做什么都支持。” “只求得将来不管发生了何时,睿王府能庇佑白家,保白家全族人的平安。” 江晚宁听完乐了:“你这老头方才不还担心睿王府对你们有所图,想谋白家财产嘛,怎么现在要自投罗网了。” 白老爷指着自己脑袋上的发髻: “我老了,银子这辈子也挣够了,只想在我闭眼的时候看到我白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 “至于你说的财产,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老夫相信自己的儿子们,哪怕白家哪天真的一无所有,他们也会再挣出个白家出来的。” 江晚宁看着白老爷,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满脸的褶子,莫名心头一酸。 难怪在梦里他会为了白姨娘一个庶女而冒犯朝廷。 旁的不说,他是个合格的父亲,是个有家庭责任感的人,在他的眼里没有嫡庶之分,所有的孩子都是他的孩子。 江晚宁眨眨眼,狡黠道:“现在你不怕睿王府有谋反夺位之意了?!” “怕什么,只要能夺得到,那白家不就相当于扶持了一位皇帝嘛,届时只要睿王府遵守约定,白家会更安全的。” 江晚宁:“你这老头不亏是商人,算盘打得精得嘞。” 白老爷跟着笑笑:“睿王妃小小年纪,便如此通透聪慧,老夫才佩服。” “好!”江晚宁顺手在便签上写了个协议。 只要睿王府在一日,便会以最大的努力护住白家上下。 白老爷看了协议后,提笔签字画押。 江晚宁亦以睿王妃的名义签下了字。 此时的江晚宁没料到,最后的紧要关头并不是睿王府护住了白家,而是白家与睿王府共进退,保全了谢辰瑾与她。 等江晚宁把协议收好,装进袖中准备出去时。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睿王妃,请问你看病看的怎么样了。”白图着急的声音响起。 他也想知道江晚宁到底对白家有何企图。 但白图的耐心显然没有白展好,在等在外边的时候就差直接在窗户上扣个洞,偷听了。 江晚宁打开门,正对着白图不耐烦的脸,回答:“别急啊,我看完了不就会开门了吗。” 白图把眼前的小姑娘瞅了瞅,面前女子个头不算高,堪堪到他的下巴,看着不甚精明。 “请问我爹身体如何?” 既然是来看病的,总归是要按照流程问一嘴的。 江晚宁不知白老爷装病的事几个儿子都知道,想了想告诉白图:“轻微中风,开了药,按时抓药煎服便无大碍。” 她说着把两个药方递了出去:“这个治中风,这个安神,两个一起吃。” “呵。”白图咬着腮帮子把药方捏在手里,回头瞅了白展一眼。 那眼神分明在说,“看!这就是所谓的神医!连有病没病都不知道,肯定是来敲诈白家的。” 果不其然江晚宁开口要了银子:“诊金一千两。” 既然是出诊嘛,多少是要收点上门费的,这是江晚宁惯有的态度。 白图:“……” “不给!” 第345章 她说有病就有病 “不给!”白图梗着脖子就是不掏钱。 江晚宁刚和白老爷签了协议,没料到白家里还有不配合的,诧异得很。 她拿出药方,在白图眼前晃了晃:“问诊收费,就好比你们卖货收钱。” “你就是在路边拉个野郎中上门看病,人家也得诊金,这不过分罢。” 白图看了看周边,房门口还有其他人,他们中间有的并不知晓白老爷是装病的。 他虽对江晚宁不服气但也明白自个爹不会无缘无故装病。 除了他们几个兄弟外,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此事。 他沉吟片刻:“不过分但……” 我爹有没有病你真的知道?!分明就是庸医,奔着白家来讹钱的! 白图把心里话咽了下去,别着脑袋:“我的意思是说,两个药方一千两太贵了。” “五百两。” 他一张口砍了一半下去。 “哦~”江晚宁神色寡淡伸出三根手指,“三千两。” “你、你怎么还坐地起价了?”白图没想到江晚宁看着年纪不大。 是个糊弄人的庸医不说,还是个狮子大开口的女地痞。 “不好意思,我这人的出诊费完全看自己心情而定。” “富人多要点,穷人少要点,遇到看着不顺眼的翻倍。” “遇到你这种有钱又看不顺眼的……”江晚宁说着把白图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是个身材健硕的男子,许是经常在外跑生意,他的肤色偏黝黑,衣着不甚光鲜,周遭也没有富二代的纨绔气质。 不得不说白家家风还是很正的,除了富养的姑娘家们爱花钱外,男子们清一色的勤劳持家。 虽有钱也不随意乱花,妥妥的好男人标准。 她边看边拉长了声音:“……翻三倍。” 白图鼻子都快被她气歪了,这个女的对白家图谋不轨不说还这般不讲理! 白展方才在二人对峙时进了白老爷的屋子,等到出来时看到小弟还在与江晚宁胶着,上前笑道: “王妃,您要的诊金已经准备好,请随我过来取。” “大哥!她要三千两!”白图一把薅住白展衣袖急切低语。 白展点头:“方才你们俩的对话我听到了,这份诊金,公中出一千,剩余两千是你自己抬杠抬出来了,自己掏腰包垫。” 白图:“……” 见幺弟不悦,白展多说了几句算是安抚:“她是王妃,要价贵一点不算什么。” “再说了人家给自己的爹,相国大人看病都收诊金的,我们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肯定也是要付的。” 白图:“可是爹……” “她说爹有病,爹就有病。”白展压下白图的话,带着江晚宁往前院走。 方才他进去问过白老爷的意思,此后白家和睿王府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并且经此一遭,外界会对白老爷生病卧床的消息深信不疑,对他们现在所做的事也有帮助。 江晚宁闻言喜滋滋的朝白图抛去一个胜利的眼神,把手里的药方往他怀里一丢,语气十分嘚瑟欠扁: “二十四孝的儿子要听爹爹和长兄的话哟~快去抓药去~” 这个黄毛丫头! 要不是手里的药方值三千块,白图差点都要把手里的纸给撕碎了。 怎么着他也是打小跟着跑铺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的,今个居然在阴沟里翻船,给一个小丫头给敲了! 白图气不过,暗自发誓早晚有一天他要把他出的两千两银子原封不动的给拿回来! 江晚宁从白家领了诊金,刚跨出白家大门便见白氏和江俏俏在门口的马车上等着她。 “大姐姐,外祖他怎么样?”江俏俏一脸担忧的问。 白老爷‘生病’后只让几个儿子近身,其他人包括白氏都还以为他是真的中风卧床,生命垂危。 这几日白氏日日过来,每次都只能站在屋子外闻着药味儿。 所以当她听到白展想找江晚宁时,马上就把江晚宁给拉过来了。 “我爹他怎么样,不会真的要死了罢。”白氏也一脸焦急。 江晚宁神色轻松:“轻微中风而已,喝几贴药往后注意点就行了,离死还远得很。” 白氏稍微宽了心:“那就行,我早就劝他不要再管铺子管账了,他总是不听,这下可好,身子都给累垮了!” 江晚宁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康复后可能在行动和思维上略微有些迟缓,毕竟年纪大了嘛,恢复不了年轻时的鼎盛状态了。” 对此白氏表示很理解,在她看来,若不是江晚宁出手,估计连命都可能救不回来。 “往后呐,就该让他好生歇着,我那几个哥挺管用的。” 就是这简单解释病情的几句话,坐实了白老爷中风的消息,第二日白老爷中风变成傻老头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的商会。 商会里的各老板如同财狼看到了进了陷阱的兔子,纷纷睁开了冒着绿光的眼,时刻准备着扑上去从白家扯下一块肉来。 为了犒劳江晚宁为白老爷看病,白氏特意把江晚宁接到了相府,从外边请了大厨为她定制大餐。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白老爷不允许白家人包括白氏江俏俏在外边大撒币,炫富后,这母女俩明面上收敛了许多。 不再去豪华的酒楼茶馆,也不再去奢华的首饰铺和点心铺了。 换成把那些酒楼的大厨,首饰铺的老板请到家里来上门服务。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江晚宁也不强迫要求这母女二人马上就能收敛,但这般请到府里来的举动,相对私密安全。 有歹心的外人也不会再看到后眼红嫉恨。 就在白氏招呼大厨商量菜谱时,江晚宁与江俏俏聊开了: “最近赵安秋怎么样。” 梦里显示的是冬春之际赵安秋入相府成了江浩文的妾,应该就是在这正月往后了。 那封分析江家各院现状的信递出去后,赵安秋搬回了客房,把目标投向了大伯江浩成,不知道现在情况进展到哪一步了。 江俏俏好心情的把她往府里花园里带,那里离客房最近,可以看到进出客房的人。 此时客房赵安秋的房里坐着江家大房的女主人,陈氏。 江晚宁对陈氏的印象不深,仅停留在她最初回门时,陈氏跟着刘丹梅江晚歌埋汰她傻女丑女。 第346章 这是俩戏精 对于这种以往嘲讽过原主,欺压过原主的人,江晚宁本能的没有任何同情心和亲情。 看到他们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客房内陈氏正在与赵安秋一起研究针线活,她是农家出身的女子,没看过几本书,胜在吃苦耐劳。 陈氏与江浩成是少年夫妻,算是标准的糟糠妻了。 这些年江家发达后,江浩成纳了好几个妾,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她的肚子不争气,没能给江浩成留个后呢。 不过想来也怪,不仅是她,就连抬进来的妾也没能给江浩成生个儿子出来。 弄得江老夫人把怨气撒在她这个正妻身上,陈氏没法反驳每次只能低头听着挨训。 回去后又把受得气撒在几个妾室身上,因此陈氏与几个妾室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赵安秋不一样,她是府里的客人,于情于理都该客气相待的。 “原本以为安秋妹妹是读书人,针线活不好的,今个一对比反倒是我针线弱了。”陈氏笑道, “你瞅我这针脚歪七扭八的像个蜈蚣。” 赵安秋笑着摇头:“陈姐姐说笑了,我做些小荷包还行,哪里像陈姐姐还能给江大爷做衣服的。” 这话让陈氏很受用,她拍了拍赵安秋的手道:“别看这大房里有好几个妾,但大老爷只穿我做的中衣。” “算下来我都给他做二十多年中衣了,旁人比不来的。” 再标准传统,能够容忍丈夫纳妾的女子,心里都还是希望自己是丈夫的独一无二。 陈氏也不例外。 她不比那些妾室好看漂亮,会说话会勾人,那她就要从别的地方胜过那些妾室,让江浩成离不开她。 赵安秋跟着笑:“大爷与陈姐姐感情好着呢,旁人都羡慕不来的。” 陈氏挑挑眉:“安秋妹妹真是会说话,说出来的话讨人喜欢得很,不然我每天怎么都想抽个空过来跟你聊几句呢。” 陈氏不知道赵安秋和江浩文的乌龙,只道她是江家的恩人,府里的贵客,跟着她套套近乎总没错。 再者说,赵安秋确实会做人,她把对付江老夫人和刘丹梅白氏的那一套用在陈氏和大房几个小妾身上简直不要太好用。 现在江家大房每个女眷都对赵安秋印象极好,就连陈氏都在江浩成的面前夸过赵安秋好几次。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陈氏说的次数多了,江浩成便对赵安秋起了好奇心。 有时候便会借着下朝回房,顺路来客房接陈氏回家的由头在赵安秋这里坐坐。 当然,陈氏并不是日日都在傍晚时过去赵安秋那里,江浩成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陈氏。 由此那些陈氏没有在的时间里,便是赵安秋和江浩成独处的时光了。 这次也是一样,陈氏在客房待了没多久,便带着人面带笑意的回大房院子去了。 赵安秋教了她一道家乡菜肴的食谱,她想趁着江浩成回来之前做好。 江晚宁和江俏俏在花园的廊下看到这一幕,皆连连感叹赵安秋是高手。 陈氏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角色。 “大姐姐先别走,还有好玩的呢。”江俏俏看了看时辰,带着江晚宁继续蹲点。 不到一刻钟,江鸿远与江浩成二人同时走了进来,二人在前院分别后,江鸿远去了二房院子。 而江浩成则按照回院路线回大房院子,在路过客房时,他伸长脖子往里望了望,又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声音。 待确定里面没有嘈杂声后,才整了整衣袍走了进去。 远远的江晚宁听到江浩成朗声道:“夫人我来接你回去了。” 回应他的当然是赵安秋一人的浅笑:“不凑巧得很,陈姐姐刚回去,说要给大爷您准备菜肴呢。” 江浩成自然是知道屋内没其他人的,他呵呵一笑,道: “这样啊,那我也就先回去了。” 赵安秋指着桌上的热茶:“这茶刚上来大爷便着急着回去?还是先坐着喝盏茶歇歇罢。” 江浩成顺着杆儿往下爬:“如此我便歇一会儿罢。” 赵安秋为更好的与江浩成接触,每次都会屏退客房院子里的下人。 江晚宁和江俏俏两人见院里没人,便潜进院子,听了半天墙角,最后憋了一股笑走了出来。 “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个婊里婊气的绿茶,都是戏精,绝了!” 江晚宁竟不知这两人竟是这般的‘和谐’,连私会都要伪造成偶遇,都要披上‘爱妻’的外皮。 江俏俏亦跟着拍手大笑:“这些天我看戏看得足足的,就等着大姐姐过来一道来看呢。” 说着江俏俏也看了看天,有些忧心道:“在梦里约莫就是这个时候罢,所以赵安秋现在会进大伯院子,成大伯的妾?!” 江晚宁还没开口安慰她不多想,江俏俏手一挥,道:“管她呢,反正不进父亲的院子,气到我姨娘就行。” 她倒是心大。 江晚宁无声笑笑,她心里没底,不知道在她的一手主导下,赵安秋这颗雷还会不会爆。 这厢江浩成在赵安秋这里喝了茶用了晚膳后才回自家院子。 刚一进院子,陈氏便迎了上来:“大爷回来了,我今个做了个新菜,大爷尝尝。” 江浩成吃过饭后回来的,自然没什么食欲,他往桌上一瞟。 那道所谓的新菜,他吃过,在赵安秋那里吃过好几回。 每次过去吃,都能吃到儿时在老家的回忆,每次江浩成都会借着那道菜同赵安秋忆苦思甜,讲许多往事。 这次在陈氏这里见到这道菜,江浩成不免又有些心动。 他能在赵安秋那里留饭的次数并不多,这道菜也不是每次都有,算来了有大半个月没吃到了。 江浩成想着坐在桌边,夹了一筷菜,放入口中。 刚入口,他便皱了眉,同样的菜品,在赵安秋那里配合着她的温然浅笑,是儿时的轻松回忆是享受。 而在这里,却是偏咸偏油的一道普通菜肴。 再加上陈氏顶着一张带着褶皱的脸,一直盯着他,让他更是难以下咽。 “我吃好去书房了。”江浩成吃了一筷后便放下了碗筷,甩手离开了饭桌。 陈氏呆住,她和江浩成生活多年,极少见他这般刚开饭就离桌。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追了出去…… 第347章 这是谁的信? “老爷今日这晚膳是不合口味吗,还是朝务上有什么烦心事?!” 陈氏从饭厅一直跟到书房,在江浩成身边不停追问。 “没什么。”江浩成简单说了一句后便没再说话。 陈氏没得到回应也不敢轻易离开,站在书桌旁紧盯着江浩成的动作。 他抬手,陈氏就把常用的毛笔给递过去; 他翘起笔杆,陈氏立马把研好墨的砚台给碰到江浩成手边; 江浩成再一抬头,陈氏顺着他的目光就从书架上找到了他想要的书籍。 这种小动作习惯的熟悉和了解来自陈氏多年来不断的观察与陪伴。 陈氏明白自己是一介村妇,年老色衰,膝下也只有女儿,毫无所长。 能做的就是在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中侍候好江浩成。 让自己成为江浩成无法离开的一部分。 当然,这些年她也做到了,江浩成对院子里的每一任妾室的依赖性都没有对陈氏的高。 但在今日,江浩成却觉得莫名的烦躁。 这是一种被人了解透彻被人掌控的抵触感。 江浩成觉得他现在干什么陈氏都会想到下一步,甚至觉得他抬抬屁股,陈氏都能把恭桶给提过来让他出恭方便。 如果说赵安秋让他感到的是温顺知礼,那陈氏则是故作聪明的提前安排。 “够了!”江浩成把手里沾满浓墨的笔往地上一扔,怒道,“你好好忙你自己的不行吗,非得跟来书房,碍事得很!” 陈氏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浩成,觉得面前与她相伴几十年的夫君变得很陌生。 她不知道这种陌生感是从何而来,只是觉得自己与夫君间有什么东西变了。 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这种改变是从何时何地开始的。 大房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在一刻钟后传到了赵安秋和江俏俏的院子。 江俏俏听完后在心里默默为赵安秋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女人的段位实在是高,还好大姐姐那封信递出去的及时,不然自个院子肯定会被闹的天翻地覆。 周嬷嬷把晚上的事情给赵安秋讲了一遍后,喜滋滋道: “有了我们姑娘做对比,江大爷哪里还瞧得上陈氏和他院子里的那几个胭脂俗粉。” 赵安秋抿唇轻笑没有说话。 她在想那日她收到的信。 那封帮她分析了江家各男主人喜好和财力实力现状的信。 若不是那封信她也没有那么快就能把江浩成拿下来。 起初她以为那封信是江俏俏写的,但后来几次与江俏俏的接触中,赵安秋发现她对江浩成并不了解。 那信会是谁写的呢? 赵安秋托起腮,细想着信里对江浩成的分析。 比起已经是相国的江浩文,江家老大则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如果说江浩文一心想捞点钱,巩固自己的官位,那江浩成则是个贪慕名声的人。 因着江家以往的条件并不怎么好,江浩成连着两次科举都没有考到功名,江老夫人才把培养的重心放在老二江浩文身上的。 因为这一层原因,这么多年来江浩成一面受着弟弟江浩文的荫庇,进了六部,享受着朝廷俸禄,安稳谋生。 一面暗自嫉妒着弟弟江浩文,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差,是江浩文抢了他的名额,让他一辈子活在了江浩文的阴影下。 同时因为他是靠关系进的六部,素日里生怕旁人知道自己没通过科举,处处显摆自己的文化素养,削减脑袋往文人圈子里钻。 赵安秋正是抓住他的这个心理,适时在他面前展露才华,并且每次二人独处时赵安秋都会拿出一些书籍向他求教。 世间大多数人都好为人师。 江浩成的这种心理更甚,他与赵安秋接触了没几次,就沦陷在了赵安秋对他的欣赏和崇拜的目光中。 当然这欣赏和崇拜是江浩成自己通过赵安秋的眼神联想的。 有些男人他就是那么的普通却又那么的自信。 江浩成每次从赵安秋处出来时都会觉得心情尤其愉悦,整个人被得到肯定与赞赏是能够改变人的心情和心意的。 由此不知不觉间他会更加渴望与赵安秋见面,特别是当他身边的女人惹得他心烦后。 就好比现在,江浩成在经历了陈氏这番闹腾后,放下毛笔,想随便在院子里走走散散心。 但等他自己回过神来时,脚已经带着他的身子来到了赵安秋客房门口。 赵安秋没防备他过来,唬了一跳,很快调整了表情把江浩成迎了屋。 “大爷用过晚膳了?” 此时里江浩成傍晚时离开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 这也是江浩成第一次在夜晚与赵安秋见面。 他见赵安秋褪去了白日穿的夹袄,仅披了一件披风,发髻上的簪子也卸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啊,我这个……冒昧了,本来只是想在院子里走走,谁知就走到这里来了。” 江浩成转过身马上就准备离开。 赵安秋轻声喊住了他:“大爷可否是有什么烦心事?” “如果不介意可以说给我听听。” 江浩成瞅了瞅外边漆黑一片的天,又把目光落在赵安秋身上的披风和半拆卸的发髻上。 赵安秋觉察到他的目光,拢了拢披风道:“现在差不多亥时了罢。” “时辰还不算晚,我没那么早休息,不过是准备换个暖和的地儿看书罢了。” “现在外边夜里还冷着呢,大爷心情不好也不要在外游荡,省得着凉。” 赵安秋本就是他此时想见的人,而现在心上人又说出这般关怀话语。 江浩成心里暖暖的,他收回已经踏出去的脚回到房内在炭盆下坐了下来。 二人随便寒暄了几句后,江浩成没有说今晚他与陈氏起争执的事,赵安秋也没有再追问他为何心情不好。 但两人似乎都很享受这种静谧的独处时光。 等身子暖和过来后,江浩成顺手拿起案几上的一本书翻看起来——今日傍晚过来时,他见赵安秋手里正拿着这本书。 赵安秋则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低头在看手里的游记小札。 江浩成拿起书翻看着,没翻几下一个信封从书缝里掉了出来。 “呀!”赵安秋轻呼一声把地上的信捡了起来,重新把它夹进手里的游记小札里。 江浩成不免好奇:“这是谁的信?你家人来的信吗。” 甫一开口,江浩成就后悔了,他听说过赵安秋是父母双亡的孤女,他这么问不是给人家伤口撒盐么。 但这信是何人的?竟让她随时夹在常看的书里,想来是会经常拿出来翻阅的罢。 第348章 祸水东引 会是她情郎的信吗。 在等待赵安秋回答的这一瞬里江浩成浮想联翩,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赵安秋没有介意他说的话,把那封信拿了出来,道: “这不是什么信,是老夫人送过来的。” 江浩成更加好奇了,他装作不经意的往信封方向张望了一眼: “母亲送过来的?她给你送信做什么?你不日日去给她请安么。” 赵安秋掏出里面的几张信纸,那上面写的有字还有人脸画像。 她笑道:“老夫人是可怜我,和刘姐姐一起给我说媒呢。” “估计她们觉得我这么大把年纪还没成亲,往后日子里身边没个依靠,所以就推荐了几位年龄相仿的公子让我先瞧瞧。” “听说都是京都城里的青年才俊呢。” 江浩成神情微滞,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他拿过那几张纸道: “京都我待得比你久,江家认识的人家也就那么几个,我帮你瞧瞧把把关。” 说着他指着第一张纸上的画像,皱起了眉:“巧得很,这人是我同僚,真人比画像上胖多了,五大三粗的与你这般秀气的不相配。” “当真?”赵安秋微讶异道,“听刘姐姐说他是个实诚人呢。” 江浩成大手一挥,把那张纸丢进了旁边的火盆里:“大嫂子她整日在后院,对这些男人的了解哪里有我清楚。” “那这一位呢。”赵安秋指着第二张,“据说是个世家公子,家世不错,想来教养也不错。” “呵。”江浩成想也没想把第二张写着简介的纸往火盆扔,“这人更不行,他克妻。” “你看他家世不错,人看着也不错,但就是命里克妻,这些年娶回去三房正妻都没活过两年。” “这种人命格与你不搭,母亲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给你相看呢。” 江浩成边说边把剩余几张纸走马观花般的翻看了一遍,最后全部丢进了火盆里,给赵安秋下了结论: “这里面的人都不行,没什么好的,都配不上安秋姑娘。” 赵安秋看着火盆里燃烧起的火苗,哭笑不得: “大爷这可是老夫人和刘姐姐搜罗小半个月的呢,你倒好一把火给烧了,明个老夫人问我要怎么回复啊。” 江浩成的心情似乎很愉快,他轻拍了一下赵安秋的肩:“你放心,明个我去同母亲解释去。”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第二日,江浩成破天荒的在上朝之前去了江老夫人处,说是给她请安。 佩姑在给江老夫人梳洗时,在她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江老夫人微微闭上眼,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片刻后睁开眼看着佩姑道:“老大真这样说的?!” 佩姑点头:“当真,直接就对二夫人说往后不要再给赵姑娘推荐什么男子了。” 她压低了声音:“老奴刚也打听过,说是大爷与赵姑娘见过几次,相谈甚欢的。” 江老夫人道:“安秋性子和顺,与谁都谈的来。” “她爹毕竟是浩文的恩师,我们还是得遵从她自己的意愿的,也不知道她自己是什么意思。” “那大爷这边……”佩姑朝外边看了看,“他还在等着呢。” “赵姑娘气性高,估计不想让人觉得她挟恩图报才不愿嫁给二老爷的,可她家与大爷没什么恩情关联,是可以考虑的嘛。” “老夫人您看,这些年咱们往大爷房里抬的妾可不少,可没一个能生出个儿子的。” “老奴细瞅过赵姑娘的身形,像是个能生儿子的。” “再说了,主要是大爷喜欢,你看大房那几个妾都是老夫人您挑选的,大爷看不出有多喜欢。” “这次能为了赵姑娘来找您,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呢。” 佩姑的话越说越合江老夫人心意,她想了想, “也是,你说我们怎么就没想到把老大跟安秋配一配呢。” “安秋的家世我们知根知底的,她人也不错,乖巧知礼,比在外边随便找的人家好多了。” “我真是糊涂,放着自家儿子不考虑,巴巴的从外边给安秋找人。” “若能把安秋与老大配一块,再生个大胖孙子,那我这辈子算是活的知足了。” 佩姑嗔怪:“老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呢,您长命百岁,得看到重孙子的。” 说完又指了指外边:“既然老夫人也有这想法咱们把大爷喊进来再详细问问?!” “行!”老夫人刚愉快的答应下来,马上又犹豫了,“也不知老大这心思,陈儿知不知道。” 佩姑也犹疑了,她想了想:“大爷院子里抬过妾,大夫人都是知晓同意的,赵姑娘若进去左不过也是个妾,想来大夫人那边无妨的。” “你先等等。”江老夫人细想了一下,把佩姑招来自己身边蹲下,“这几日你过去安秋那边看看,打探一下她的意思。” “若两人是郎情妾意,相互看得上,那就帮帮忙,让两人先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候陈儿就不得不同意了。” “陈儿入府这些年都没有给老大添个儿子,这年纪大了更指望不上,咱们总得为老大考虑考虑,给他留个后呐。” 佩姑跟着附和了几句,夸赞老夫人考虑周到,而后出去帮江浩成牵线搭桥去了。 此事由江俏俏传到江晚宁耳中后,江晚宁不知为何却心神不宁起来。 她算是祸水东引,把赵安秋给弄到大房去了。 但江晚宁总觉得,赵安秋是该直接离开相府,离开江家的,否则早晚还是会给江家带来灾难。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把赵安秋彻底弄出江家的法子,江家出了一件江俏俏曾误解过的事。 这天晚上,江浩成迟迟没有回院子。 大夫人陈氏心里只犯嘀咕,往日江浩成有应酬的话都会让身边随从给家里带个口信儿,而今天却是口信儿没有,人也没影儿。 想着前几天与江浩成闹得有点不愉快,陈氏心里便着急慌乱起来。 她生怕江浩成心情不佳在外饮酒过度,会出事。 就在她在院子里坐立不安时,佩姑带着人从外走了进来…… 第349章 深夜客房 陈氏看到佩姑愣了愣,脸上当场有些不太好看。 她本能以为前个儿与江浩成争吵的事情让江老夫人发现了,江老夫人这是派佩姑给她训话的。 毕竟这些年她虽遵守妇道,但在这个社会,女子没有给夫君生下儿子就是原罪。 因为这个江老夫人已经好多年没有待见过她了。 可饶是如此,她也不愿对着一个奴婢讨好。 陈氏皱了皱眉,“佩姑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佩姑指着身后的几个丫鬟:“这马上就要开春了,老夫人让布庄送了些布料过来,给大家选着做春衣。” 陈氏扫了一眼丫鬟手里捧着的布匹,用两根手指夹着翻看了一下: “摸着不错。”她说着挑眼瞅着佩姑,“这布料前是各家出还是从公中扣呐~” 佩姑笑笑:“既不是各家也不是公中,是老夫人自个的私房钱。” 陈氏听到这话,眉眼顿时舒展开了,她用手掌在布匹上摩挲着,边摸边点头称赞: “老夫人选的布料都是顶好的,你瞅瞅这纹理这线路,摸上去滑溜溜的,可贵了罢。” “还行。”佩姑抿唇笑笑,“毕竟主子们都和二爷一道从相府大门进出的,这身上穿的省不得,该体面的地方还是得体面的。” 陈氏:“呵呵,老夫人手里还是有钱的。” 陈氏出身农家,即使后来跟着进了京都,还是一如既往的节俭。 一来江浩成是普通小官,俸禄并不比当朝相国,院子里又是妻又是妾,花销一点都不少。 二来这人的眼界和消费习惯都是从原生家庭带来,刻进骨子里的。 陈氏几十年过日子精打细算惯了,要是她自己出钱肯定是舍不得买太好太贵的东西。 佩姑没有再搭话,看着陈氏选了几匹颜色稍微偏深的布。 “大夫人,这春上树啊花啊都要开了,外头鲜艳着呢,您就不选点颜色嫩的?!”佩姑朝门外妾室们住的方向努努嘴,道: “大爷院子里的姨娘们和小姐们估计喜欢鲜嫩的颜色罢,要不您看看这边几匹粉的?” 陈氏拍了拍手边的深绿铁锈红和绛紫色的布,笑的客气: “那几个妹妹也都入府小十年了,都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没必要穿那么鲜亮的。” “至于那几个丫头,年纪还小,也没必要打扮的妖妖窕窕,姑娘家稳重朴素点好。” 佩姑赔着笑了两下:“大夫人说的也有道理。” “佩姑你是在老夫人和二房待久了,整天看着俏俏丫头和白姨娘,就觉得我们大房这边各个也都年轻着,可你瞅瞅我这头发都白了,还装什么嫩呐。” “大夫人哪里老了,奴婢觉得您和刚入府的时候一样呢。”佩姑脸上讪讪,心想: 江浩成的姨娘们,最小的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时候。 陈氏倒好,把大家都往她这个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上打扮,难怪大爷会牟足劲儿往赵姑娘那里跑呢。 陈氏呵呵笑了一下,“还是佩姑会说话。” 说罢便让人把选好的布匹给收了起来。 佩姑福了福身:“既然大夫人已经选好了,那奴婢就不打扰大夫人休息了,这还得去旁的地方送布匹呢。” 陈氏顺嘴问:“老三那边还没送吗。” “三爷那边有人过去了。”佩姑道,“奴婢这是给客房送过去呢。” “诶?!”陈氏指着布,“客房?给安秋送过去?!老夫人说的?她可是……” 客人啊…… 陈氏硬生生把后边几个字咽了下去。 即便她知晓赵安秋是二老爷恩师的孤女,即便她对赵安秋印象不错,最近也常与她聊天。 但真到了这种涉及具体利益的时候陈氏不免还是有其他想法。 老夫人不仅让这孤女在府上借住许久,还拿这么好的布匹给她。 对这个赵安秋也实在太好了罢。 比她这个为了江家生育了女儿,侍候了二十多年的儿媳还要好。 陈氏这般想着脸垮了下来。 佩姑似没有觉察到陈氏不悦的脸色,笑着邀请她:“听说大夫人最近与赵姑娘处的也不错,不如一道过去罢。” 陈氏不甘心老夫人对赵安秋这般好,心想,如果老夫人送,赵安秋不收,那多少对她也是些安慰。 以陈氏对赵安秋的了解,她应该不会收才是。 再说了,一般的客人都不会轻易收主人家给的东西的。 想是这么想的,但陈氏心底依然放心不下。 她犹豫再三似勉为其难道:“那行罢,我跟你一起过去,想来我也好几天没去找安秋说话了。” 她得跟着一道过去,不为别的就看看赵安秋会不会收这些东西。 如果收下了,那她往后可得与这个势力又贪财的女人划清界限! 陈氏本来就有意出去府门口等着江浩成,衣服披风都穿戴齐整的,不用拾掇什么,直接带着佩姑和丫鬟们往客房走去。 此时外边天已经黑透了,但时辰还不算晚,不到上塌休息的时候。 到了客房院门后,陈氏发现院子里黑漆漆的,赵安秋住的厢房没燃灯,像是住在里面的人早早熄了灯休息了。 陈氏很奇怪,佩姑也疑惑:“这赵姑娘是身子不爽吗,怎么休息的这样早。” 话音刚落,一个婆子从院内走了出来,差点撞到正往里面走的陈氏。 “诶呦。”陈氏被唬的连连后退,站稳后定睛一瞧,喝道,“周嬷嬷你吓死人了!” 周嬷嬷也是一惊,她捂住胸口看着陈氏和佩姑,似乎很慌乱:“大、大夫人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陈氏伸头往院子里看了看:“佩姑过来安秋送布料,我跟着过来瞧瞧。” 她指着黑漆漆的厢房:“怎的,安秋这会儿都已经睡了?!” “嗯嗯。”周嬷嬷道,“赵姑娘这两日身子疲乏,所以就早早歇息了。” 陈氏想,既然睡了就改日再来,但佩姑却多嘴问:“赵姑娘是怎么了?着凉了么。” “要是身子不爽得早些请府医才行,不能硬扛着的。” 说着她看着陈氏解释:“赵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愿麻烦旁人,这若真生病了该麻烦的还是得麻烦的。” “再说了,这往后都在府里住的,哪能这般见外。” 陈氏听着这话觉得有点不对劲儿,颇有深意的感觉,还没等她细问,隐约听到漆黑的房里似有什么动静…… 第350章 真抓奸了 再一看,月光下周嬷嬷的神色十分不自然,脚下慢慢往她们跟前挪,似有把院门拦住,不让她们进去的架势。 陈氏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佩姑,后者脸色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凝神听着什么。 与此同时,房里传来的动静更大了些。 周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紧张,几乎要上手过来推攘她们了:“赵姑娘歇息了,大夫人和佩姑明日再来罢。” 陈氏有些不耐烦了,她挥了挥手:“那行吧,佩姑你明日自个过来,我就不来了。” 这是什么客人,专程给她送东西,还给她脸了不成?! 陈氏对赵安秋友好,那是建立在两人没有比较和利益冲突的前提下的。 今天她发现自己还不如府上一个客人,心里对老夫人的怨恨全都转移到了赵安秋身上。 她转过身正要离开,余光却瞟到一抹红色,而后脚步突然停住了。 佩姑顺着陈氏的视线往院子里看,只见在赵安秋入睡的闺房靠院子的那扇窗台上似乎挂着一枚香囊。 因为院子里是黑的,佩姑看得并不清晰,但陈氏却紧盯着那一小块红跑了过去。 周嬷嬷见陈氏突然闯院子,下意识的想去拦,但没有拦住。 最后慌乱无措的看着陈氏把窗台上的香囊拿在了手里。 “周嬷嬷,大爷今个儿过来了?”陈氏捏着香囊问。 那香囊深红色,上面绣着两支细梅,做工十分精巧,味道是江家上下最近几个月都熟悉的味道。 赵安秋送给江府上下,驱寒荷包的味道。 当时赵安秋把驱寒荷包送给陈氏后,陈氏觉得荷包上绣着的花纹太矫情,一点不符合江浩成这个年龄需要的稳重老成感。 于是便把荷包拆了,把里面的驱寒香料倒出来,装进了自己给江浩成缝制的带着梅花图案的香囊里。 周嬷嬷支支吾吾:“诶这,诶……” 陈氏看着她,声音尖利了起来:“是来了还是没来?” 她知道江浩成有时候会在下朝回院子的途中过来赵安秋这边接她回屋。 但她最近几日,与江浩成吵架后,心情不佳并没有过来这边,江浩成没有过来的由头。 她也从未想过江浩成会单独过来找赵安秋。 对于赵安秋这个女人,她听大房的刘丹梅说过,说她手里拿着亡父的遗信,却不愿嫁入相府为妾。 所以陈氏与江老夫人,刘丹梅和相府里的任何一个女人一样,都认为赵安秋是不想嫁入江家的,不想与人为妾的。 可现在…… 陈氏手有些发抖,她扭头瞪着紧闭的房门。 现在她站在闺房的窗户口,方才在院门口听得不真切的动静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都是过来人,陈氏略微凝神听了一下,就知道里面在做些什么。 “呵,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陈氏冷哼道,“有些人说是不做妾,看着人模人样的,实际上把人正妻哄得团团转,自己勾引男主人去了!” 她说罢快步走到房门口,眼看就要推门而入。 周嬷嬷忙过来扑在门上,不让她推:“大夫人您冷静您冷静!” 陈氏一巴掌打在周嬷嬷脸上:“我冷静个屁!” “但凡她有心思上门当妾,直接跟老夫人说就行,大房又不是没有往院子里抬过女人!” “我不都接受了吗,不也跟那几个姨娘相处的挺好的吗。” “偏生表面竖着贞节牌坊,私底下可劲儿勾引男人!” “这男人也是贱!想纳妾直说啊,搞这种欺上瞒下的有意思?!” “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了!” 陈氏推攘周嬷嬷推不开,便掐着腰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最后又趁着周嬷嬷不注意,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点蜡烛,但暖炉烧得很旺。 “点灯!”陈氏喝了一声,有丫鬟拿着火折子把灯点燃了。 一抹光亮驱散黑暗,屋子里的情景逐渐明朗。 男人和女人的衣服随意散落在地上,从房门口到床榻上这一路都是。 单是从凌乱劲儿就能看出两人是有多疯狂。 塌上交叠的两个人,女子羞窘交夹,用被子蒙住头; 男子不慌不忙的用被子盖住身体,露出脸和脖子。 再细闻一下,空气中有酒香的味道。 陈氏扭头,房中的圆桌上摆着一壶酒和几道菜。 那菜色都是赵安秋给她讲过的,老家的菜肴。 “难怪成天不在家吃饭,这都在外边吃饱了!”陈氏气得心肝肺都在疼。 她最担忧的不是江浩成与赵安秋睡了,而是江浩成对赵安秋动心了。 这对狗男女看似是喝酒之后失控,但陈氏与江浩成是多年夫妻,她对江浩成太了解了。 以往抬入院子里的妾,江浩成说不上喜欢,顶多是新鲜感和对女人的需求,所以陈氏觉得无所谓。 但这个赵安秋,是江浩成瞒着她,主动过来跟人上床的。 这足以证明江浩成对赵安秋上了心。 陈氏闭了闭眼,觉得绝望之际,她可以容易夫君枕边有人,却无法容忍心里有他人。 她尖叫着猛地往床榻上扑了过去…… 等到混乱的局面得到控制时,赵安秋的脸上一片红肿,后背和前胸也被陈氏抓出几道血痕。 江浩成检查了赵安秋的伤势后,想也没想直接一巴掌甩在了陈氏脸上。 陈氏这下彻底不依了。 不管大房收了几个妾,江浩成是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的。 “不活了!不活了!”陈氏哭喊着就往墙上撞。 佩姑眼尖,用身子去挡,陈氏结结实实撞在了佩姑胸口,自己没撞死,反而差点把佩姑撞死了。 听到动静赶来的江老夫人从屋外进来,扫了内室一眼,带了大家出去外厅。 没多大会儿,赵安秋与江浩成站在一旁,一个低头捂着红肿的脸,像是十分羞愧; 另一个除了发髻乱些,有些狼狈外并没有其他表情。 江老夫人瞅着陈氏, “自家夫君收个姑娘不很正常吗,又不是没有收过妾,怎么就要寻死觅活的?!” 陈氏摸了一把肿的比赵安秋还高的脸颊,嘶喊了出来:“娘!到底她是你儿媳还是我是你儿媳!” 第351章 赵安秋不见了 “你怎么处处维护一个外人!”陈氏大哭不止。 江老夫人沉着脸:“安秋是浩文恩师之女,哪里是什么外人!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与泼妇有什么区别!” 陈氏喊道:“娘!若浩成真想纳妾,好好的说出来,我绝无二话,可您瞅瞅他们两个!” “在相府客房,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的,这算什么呀!” “特别是这个女人,整日腆着伪善的脸与我交好,背地里又干出这等龌龊事,这是什么意思?!专程来羞辱我的?!” 赵安秋拢了拢微松散的头发,小声道:“大夫人,今日之事是误会。” “是我心情不好吃了些酒,冲动了,与大爷无关的。” “安秋说过不为人妾,若今日之事惹得大夫人不快,希望大夫人原谅。” “明日安秋就收拾一下离开相府,绝不给大爷和大夫人添麻烦。还望大夫人不要责怪大爷。” 江浩成听到这话一把抓住赵安秋的手腕,脱口而出:“离开相府?你要去哪里?你能去哪里?” “这事儿的错在我不是你,既然我做了就会给你个交代给你个名分。” “交代?!名分?!”陈氏瞅着江浩成抓住赵安秋的那只手,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她没有再看江浩成一眼,把炮火对向赵安秋:“你个狐狸精,真是不要脸得很!” “说什么不想与人为妾,难不成你是想让浩成休了我,把这正妻之位让给你?!” “我看你先前就是勾引二爷不成才铆足劲儿跟我套近乎,过来勾引我的夫君!” “呵,我说怎么一个姑娘家模样长的不砢碜怎么嫁不出去呢,这样水性杨花,勾三搭四随便爬人床的荡妇,哪家敢娶回家?!” 陈氏本就出身市井,还是个姑娘时跟着爹娘在街头巷尾学了不少呛人话。 江家搬到京都后,她也在江老夫人的督促下学会识礼,这些个呛人话已经好些年没说了。 此时她对着赵安秋突突突来了这么一通,让江老夫人和江浩成都愣在了那里。 最后还是跟着老夫人一同过来的刘丹梅忍不住道:“大嫂,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叫‘勾引二爷不成’?你说这话得有证据!” “安秋在我院子里住着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了避嫌,连用膳都和我家老爷错开,怎么就是‘勾引’了?” “之前我家老爷与安秋作画时,那可是一个站在屋东头,一个站在屋西头,离得老远嘞,你那只眼睛看到安秋勾引我家老爷了?!” “要我说呀,这男人嘛看到中意的女子,自控力弱点,总想着与人亲近,很正常。” “若是再饮些酒,这念头就更强烈了这些大家都能明白理解的,是不大哥?” 刘丹梅暗自夸了一遍江浩文的定力,同时把江浩成拉下了水。 这妯娌两平时表面客气着,但真要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各袒护各家夫君的。 陈氏被刘丹梅的话堵的半晌没缓过气儿。 就是因为江浩成主动,上赶着跑到赵安秋这里,才让她接受不了的! 她宁愿去相信是赵安秋费尽心思勾引江浩成,也不愿承认江浩成是心里有了赵安秋。 刘丹梅继续道:“大哥想纳妾,你这个当夫人的得帮忙张罗才是,怎么就这般针对人家安秋呢。” 她走到赵安秋身边,挽起她的胳膊:“安秋也不过是见你侍候大哥太劳累,想为你分忧罢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刘丹梅全然忘了年轻时白氏进门时自己嫉恨的日夜难眠的模样,只是‘深明大义’的劝说陈氏要大度。 反正又不是自己夫君纳妾,怎么热闹怎么来呗。 陈氏把胸口的气捋明白后,冷笑道:“二弟妹还有闲心管我们大房的事?!” “瞅瞅你自己,正妻没个正妻样儿,母亲没个母亲样儿。” “库房钥匙和账本让一个妾管着,自己亲闺女被一个弃养在院子里的傻女给挤兑走。” “自己成天躲在屋里念经,能念出个什么来?是能把后院掌管权念回来还是把自己亲闺女念回来?” 刘丹梅当即气得脸色铁青,江老夫人听她话里带上了江晚宁面色也不好看起来。 “够了!”江浩成也意识到陈氏的话捅了大篓子。 他在朝为官多年,与这些个见识浅薄,沉迷在斤斤计较中后院妇人不同,早就把江晚宁当成正经的睿王妃看待。 既然是睿王妃那就代表着睿王府,代表着皇家,那是能随意非议置喙的?! 他一步冲上前,又一巴掌抬起把陈氏另一边脸打的肿了起来,怒道: “睿王妃岂是你一介无知妇人随便非议的?!” “快给我滚回后院去!” 陈氏年轻时同江浩成有过争吵,但搬来京都后,院子里纳了妾后,她几乎从未在江浩成面前发过脾气,更没有挨过江浩成的打。 今个儿这两巴掌彻底把陈氏的心给打的稀烂,她指着赵安秋大喊:“我不管了!你想收谁就收谁罢!” 江老夫人等得就是她这句话,她看着大家沉声道:“行了,吵了半天一个要紧的主意都没有。” 说着她看着江浩成,缓声道:“老大,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的还能发这种酒疯?!” “咱江家是体面人家,不是不讲理之人,既然你碰了安秋,肯定是要负责任的。” “安秋,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身边也没个能做主的人了。” “不如今个就由着我做主,明个儿咱们办场喜事,直接进老大院子当个贵妾罢。” 赵安秋咬着唇没有说话,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说同意。 老夫人见她静默,就当她是默认了,遂笑呵呵道:“那这事儿就这样定了!老大你明个儿就开始准备,越快越好!” 江浩成自然是喜不自胜,这日回去后就开始张罗开了。 他才不管陈氏乐不乐意,直到陈氏在他面前跳脚骂出那些市井粗话时,江浩成几乎是马上在心里明确: 他现在是不喜欢陈氏这种粗鄙的妇人了,他更喜欢赵安秋这样会读书识字,配的上他文人身份的女子。 再加上赵安秋模样不错,带出去应酬那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几天后,江浩成带着花轿准备从客房里接出赵安秋时,却发现相府客房空空荡荡。 什么人都没有,赵安秋凭空蒸发消失不见了。 一同受邀过来看热闹的江晚宁和江俏俏面面相觑,这人怎么没了?! 江俏俏眨眨眼:“大姐姐,不会是你把赵安秋给……”她做了一个灭口的手势。 第352章 和媛中计 江晚宁哭笑不得:“我怎么会?!” “我还想问是不是你心里还放不下那个梦境,把人给赶走了呢。” 江俏俏摇头:“我也不会,她都已经要进大伯院子里当贵妾了,不会危及到我姨娘,我没必要赶她走。” 那赵安秋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江晚宁不知道,江浩成也不知道。 一般贵妾入门的仪式没有那么正式,用顶花轿在街上转一圈,再从正门进入就算事成了。 可江浩成没有接到人,但又宴请了些好友,不得已只能抬着空轿子在街上走了一圈,背地里赶忙派人去寻找赵安秋。 很可惜,他没找到。 到了晚上,焦头烂额的江浩成把目光投向了发妻陈氏,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安秋说了什么逼着离开相府了?!” “一定是你!安秋她心气儿高,最听不得那些个作践她的话,肯定是你又用你那些恶心人的话来刺激她!” “她一个孤女在京都什么依靠都没有,你把她赶到哪儿去了?” 面对江浩成的诘问,陈氏很无辜,这几天她闷在房里茶饭不思,就等着明天一早在院子里与赵安秋相见。 谁知竟传出了赵安秋已经不在相府的消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江浩成便带着怀疑和责骂找了上来。 “我没有,我这几天房门都没出!你大可问问院子里的其他人!”陈氏反驳道。 “再说了我有什么能耐把人赶走啊,老夫人都同意了,我还能说什么。” 江浩成当真找了下人来问,得到的答案是:夫人几日都在房里待着,他这才怒气不减的从陈氏房里出来。 与此同时江晚宁也派人去寻赵安秋。 当然她肯定不是来找赵安秋回相府的,她是摸不透赵安秋了。 江晚宁原本以为赵安秋的目的是进江家,似乎也确实如此。 当她那封信递过去后,赵安秋立马放弃了江浩文转头去攻克江浩成了。 可现在攻克成功了,赵安秋已经获得江老夫人亲口允许,要进入江家了,怎么又突然不告而别了呢。 睿王府的暗卫们很快带来了消息,说赵安秋在京都城里找了个住处,独自生活。 暗卫们观察了几天后,禀告说,赵安秋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采购外,几乎不出门,整日待在房里读书写字,十分规矩。 江晚宁更加疑惑了,她竟没有回去找自己的相公儿子。 那日江晚宁看到赵安秋对江泰祥那样有耐心后,查到了她早已有相公孩子。 并且从赵安秋的眼神来看,她应当很想念她的孩子才是。 但现在赵安秋居然选择独居?她到底想做什么? 江晚宁想了想决定把这件事这个人先抛至脑后,不管怎么样,赵安秋现在是如她所愿离开相府了。 就像是一直隐藏在心底的隐患被排出,江晚宁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如此这般也算在圆了原主意志,保护了亲爹江浩文吧。 若非如此,她也不愿因为一个梦而对赵安秋这般忌惮,毕竟在梦里那是导致江浩文被白氏杀死的重要人物。 天气乍暖还寒,正月已经过去了几天。 春日暖阳似乎也冒出了头,但倒春寒说来就来。 这场倒春寒来的急而猛,一夜之间天地重新挂上了白雪。 就连京都城内最大的观赏游玩湖,未名湖也被重新封冻住。 西越太子府邸里,和媛公主正在挑选衣服发钗。 那日江氏兄弟二人依言把江晚宁送到府邸,没成想,他们刚把江晚宁放进府邸后院,谢辰瑾便带着人过来了。 一阵搜罗后谢辰瑾带着江晚宁安全离开。 这是江氏兄弟给和媛公主说的事情经过,也是太子府邸上下都看到的。 府上的下人看到有人送来了装着女子的筐子,刚送到府邸,还没等人把里面的女子抬出来就被睿王府的人给带走了。 和媛公主想骂江氏兄弟无能,但这人又是在太子府邸被带走的。 从整个过程上来讲,这两人是完成了她交待的使命的。 最让和媛郁闷的是,国师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她要绑架江晚宁的事,禁了她的足。 这一禁便是一个多月。 直到前天才解了禁。 解禁之后的和媛满脑子想的是要怎么把江晚宁给狠狠报复一顿, 哪怕不要她的命,看着她受了苦也是好的。 并且随着离京回西越的时间越来越近,和媛觉得她再不动手就要没机会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今日上午她收到了江正业的来信。 和媛公主一怔,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江氏兄弟了,当然那封举荐信她也没有给齐王。 她不明白江正业为何会给她送信,拆开一看,和媛心底沉积了一个多月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她面带笑容的使唤着宫女:“快来帮本公主挑选衣服,发钗,今天这个好日子本公主得隆重的过去‘观礼’。” 那封江正业送过来的信上说,他们兄弟二人知道事情没办好,所以公主才没有给齐王举荐信。 为了能获得公主的举荐,他们二人为她准备了一份有关江晚宁的大礼,要和媛今日亥时之前去往未名湖‘欣赏’。 和媛与江氏兄弟二人商议过要怎样折磨江晚宁,而信中的词汇隐晦而暧昧,和媛大概已经知道江正业要做什么了。 她兴奋的挑选好衣服后,趁着夜色出了府。 未名湖,是京都最大的湖了,夏日里举办过多次赛龙舟,游泳等比赛;同事还会有许多花船在湖面上飘着,上面通常会站着歌女引客。 而入冬后,由于气温低,水面结了厚厚一层冰,待到寒冬腊月时,还会有人在水面上做冰雕。 引得大人孩子都过来冰面上玩耍,整个冰面白日里是非常热闹的。 已经快要到亥时了,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上依然人声鼎沸。 未名湖坐落在京都城内,贯穿整个京都,入了冬后,湖上的花船便停止了运营,唱歌作曲的姑娘们都转战到酒肆乐坊了。 和媛公主骂骂咧咧的站在湖边拢了拢衣服:“冻死了!怎么选在这个地方!” 第353章 一箭三雕(一) 和媛公主啐骂着,不停地跺脚取暖。 西越太子府邸里入冬后一直燃着暖炉炭盆,随便去哪个屋子都温暖如夏,她的箱奁里多是纱衣。 这回出府她已经把府里最厚的衣服给穿上,纱衣裹了好几层,还是扛不住,在马车里抱着暖炉都还在不停地起鸡皮疙瘩。 这会儿下了马车站在湖边,夜晚的冷风裹着湖面上的冰碴吹来,只站了这么一瞬,她的鼻涕已经冻了出来。 身边的婢女跟着一起缩着肩膀,安抚道:“公主殿下莫急,奴婢瞅着这湖面上有花船,等会儿上了花船,奴婢们就把炭火点燃。” 和媛公主看着湖面上,被冻在水中央无法动弹的花船,使唤身边奴婢:“沿着岸边走走看,去找亮着灯的。” 江正业在信里说,他把江晚宁带到了未名湖里的一艘花船里。 和媛公主留了一个奴婢在身边,遣使另外两个奴婢去寻。 这些花船大大小小能有三五十艘,在加上湖面上冰泛着月光,要找到目标花船并不容易。 两个奴婢足找了一刻钟才远远的看到最边上的一艘花船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灯。 “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带公主过来。”一个奴婢说着。 另一个奴婢忙揣着冻的发紫的手沿着路往回走。 与此同时,花船里的江正业把手里的灯笼挂在船头,焦急的伸长脖子往外边看。 他是在傍晚收到和媛公主的信,信上说晚上亥时后在花船上见面,将给齐王的举荐信拿过来。 因着府里的西越国师对她看管的紧,所以约在外边见面。 江正业知道和媛公主被禁足一事,她被禁足后,他们兄弟二人便回归到了正常生活。 白日里在六部当差,不当值时便在齐王府听从齐王的差遣。 当然,因为没有和媛公主的举荐信,齐王还如往常一样,对他们并无青眼。 他看了看四周,未名湖白日有人游玩,傍晚天刚擦黑的时候人就散了。 再加上这艘花船是最边上的一个,离未名湖最近的酒楼里面的喧闹声传来这边时都微弱到听不见。 这是目前京都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想到马上就要拿到举荐信,江正业兴奋的浑身燥热起来。 那日他与江兴业绑架江晚宁送过去太子府后,万没想到后脚谢辰瑾就过去搜人了。 这是江晚宁给他们催眠时植入的信息,他们一直信以为真。 更可况,那日谢辰瑾确实带着兵去过西越太子府。 不管是从内在认知还是外界表现,他们已经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固有记忆。 紧接着和媛公主便被禁了足。 这一禁便是个把月,就在他们兄弟二人觉得前程再无希望时,和媛公主的信便来了。 也不知兴业那家伙收到信了没。 江正业收到信后便着急过来了,现在才想起来似乎没有通知弟弟江兴业。 正想着,外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正业探出脑袋,不远处一个人影慢慢靠近。 “兴业?” 来人身形宽厚,行走摆手时带着江正业熟悉的幅度。 江兴业看着他低声回道:“哥。” “你收到信了?”江正业问。 江兴业点头:“嗯。” 他有些不悦的看着江正业,心里微有不满。 “你觉得公主会来?!”江兴业进了花船后跟着江正业一起伸长脑袋往外看。 他本不想过来的,毕竟绑架江晚宁已经让他害怕的要死,后来举荐信什么的,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原本江兴业已经回府了,但他在家里找了一圈,没见到正业哥,便知晓江正业也收到了和媛公主的信,且出府赴约了。 所以他也赶忙收拾了一番,只身一人往未名湖走。 一路走来,人烟稀少,道路两旁的商铺也都窗门紧闭,弄得他惊惧交加。 “哥,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怪怪的呢,她半夜喊我们过来这里是不是要惩罚我们啊。”江兴业瑟缩的张望着四周,心下惴惴不安。 这里四下无人,对和媛公主来讲是个安全,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但对于他们来讲却是最危险的地方。 若和媛公主在这里对他们用私刑,他们连呼救都不会有人知道。 江正业横了他一眼:“难怪齐王不待见咱们,就你这胆小样儿,能成什么事?!” “再说了,咱们已经把江晚宁给送过去太子府了,是和媛公主自己那边没守住,这能怪得了我们?!” “话是这样说,可和媛公主那脾性……”江兴业想着曾经被和媛公主羞辱折腾的日子就头皮发麻。 兄弟二人正小声争执着,外边一簇火光照了进来。 江兴业探头往外瞧,见有人逐渐靠近,待来人靠近了些,江兴业觉察出不对劲来: “谁?!”他大声喝道。 “江兴业?!”一个熟悉的女子声响起。 第354章 一箭三雕(二) 和媛公主语气不悦,牙齿冻的打颤。 江正业听到她的声音从花船里钻了出来,上前拱手:“公主殿下。” 走近了,兄弟二人才发现和媛公主身上披着婢女的衣服,跟在后边的婢女则抱臂佝偻着背,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他们两个相视对望一眼,各自咽了咽口水。 这种天气,让奴婢们穿着单衣走在湖面上,回去后这两婢女肯定会风寒,没准脚还会被冻坏。 没等他们开口谈举荐信,和媛公主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几天没找你们麻烦你们皮痒了是罢。” 西越在大凉西南,常年四季如春,他们过来时大凉刚入秋,她还能适应。 入冬后,她几乎是整天都是在府里抱着暖炉渡过的。 而江正业偏偏把她往最冷结冰最厚的未名湖上喊,这不是存心要她受冻吗。 并且为了提防和媛再去使唤人找江晚宁麻烦,银玖和慕容甫撤走了她身边会武艺的侍卫,只给她留了三五个奴婢。 这两奴婢肩不能提手不能抗,这么冷的天她觉得冰面太冷不想走动,想让她们背着的。 可方才刚背着走了两步,婢女就体力不支,害得她差点摔了下来。 这两人办事不利不说,还这般折腾她,真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江正业和江兴业二人见和媛公主这般劈头盖脸的一通骂,都愣住了。 特别是江兴业,他本就觉得和媛公主没那么好侍候,现在更是心里不安到极点。 他悄悄瞅了一眼江正业,不知所措。 江正业也不知和媛公主是什么意思。 他刚想说些什么,和媛公主伸着脖子往四周扫了一眼,面色更加不悦:“江晚宁呢?” “你们最好能让江晚宁遭受最惨烈的羞辱,让本公主高兴高兴,否则今天本公主定饶不了你们!” 江氏兄弟二人更加发懵了,他们不是收到和媛公主的信,过来拿举荐信的吗,管江晚宁什么事?! 和媛公主扫了一圈没有见到江晚宁的影子,把手从怀里的暖炉上移开一巴掌抽在江正业脸上: “江正业你什么意思?大半夜的戏耍本公主?” “你不是写信告诉本公主,说会把江晚宁带过来,让本公主过来折磨她吗,人呢!” 江正业傻了,他什么时候给和媛公主写过信?! 他们半夜过来难道不是因为和媛公主给他们写了信吗。 坏了!中计了! 江正业满头大汗,脑子里嗡嗡响,根本摸不清目前的状况。 但他本能的感觉他们要感觉出事了。 他们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兴业则直接差点说漏了嘴:“什么江晚宁,公主殿下我们是接到……” “公主殿下!”江正业背后冷汗淋漓,提高声音打断江兴业的话。 即便是中计了,他也绝对不能让和媛公主发现,否则以和媛公主的脾性,还没等他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就会被她先用私刑责罚。 “公主殿下莫急,我们是想把江晚宁带过来的,可她不老实得很。” “过来的途中又吵又闹,我俩怕惹得旁人注意,便把她先关在其他地方了。” 和媛公主皱着眉,口里喷着白雾:“什么?那你大半夜的喊我过来作甚?!” “这个…微臣当时以为能把江晚宁给拖过来的。”江正业含糊解释。 江兴业吃惊看着兄长,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兴业哥,你什么时候又把江晚宁给关起来了?!”他小声询问。 江正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江兴业赶忙止住了问话。 在这件事上他是个没注意的,既然已经过来了,那剩下的就看正业哥的了。 和媛公主冷哼一声,跺着脚转身:“那走罢,带本公主去找江晚宁。” 一股冷风卷着湖面的雪粒吹了过来,和媛公主裹紧外边披着的婢女外袍,嘟囔着:“冻死了,快走快走!” 穿得挺厚的江正业忽然后背一凉,一股寒意自心底蔓延,他边跟在和媛公主身后,边试探商讨: “既然今个公主殿下这么冷,不如先回去歇着,明日一早微臣再喊公主出来。” 江正业想的简单,他根本没有绑江晚宁,目前只有能拖一时就拖一时了。 没准今天晚上回去了,他还能想到法子把江晚宁给诓骗出来给和媛公主送去呢。 和媛公主颤着牙:“西越的使臣过些日子就要回国了,没看到江晚宁受磋磨,本公主心里别扭得很!” “早点过去看戏,也不枉费本公主这大晚上的受冻这么久!” 江正业再想不出其他拖延理由,跟着和媛公主往岸边走。 卷着雪粒的寒风吹得他们睁不开眼,就在这一阵呼呼的风声里,江正业似乎听到有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说的是:“听说你们在找我。” 第355章 一箭三雕(三) 那声音说的是:听说你们在找我。 江兴业身体僵在原地,徐徐扭头望向江正业,眼神询问:正业哥你真的绑了江晚宁?! 江正业的脸色则瞬间灰白了下去,只是这是在黑夜里,旁人看的并不明显。 和媛公主也听到了这声音,她扭头看向江正业:“你差人把江晚宁送过来了?做的不错,回去后本公主有嘉奖。” “公、公主……不是……”江正业磕磕巴巴,冷汗已经浸湿了整个后背。 说话间,风雪里出现一名红色宫装女子。 江晚宁与和媛公主一样,今晚皆是盛装,不同的是江晚宁穿的是大凉冬日宫装,从里到外都是厚实夹棉且不臃肿,根本不畏惧寒风。 与在寒冷里不住缩着肩背的和媛一对比,立马显示出了气势来。 “呵江晚宁。”和媛看到江晚宁及她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冷笑出声。 她回过头看了江正业一眼,夸赞了一句:“不错,竟有实力请来这么多高手,看来这次是下了本钱的。” 那些黑衣人身材魁梧,虽然每个人都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仅从平淡无波的眼神和行走在冰面上毫无声音这两点就能推断出是高手中的高手。 江正业脊背发凉,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哥,这是你找的江湖杀手?”江兴业问。 江正业想摇头,但整个躯体像是被冻僵般,脖子动弹不了半分。 他想拉着江兴业一起跑,手抬都抬不起来,腿脚也是软的; 他想呼救,想提醒江兴业跑,张了张嘴,愣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和媛公主看着江晚宁带着人慢慢靠近,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儿。 若江晚宁是被人押着挟持过来的,为何她半点不惊慌?! 为何她衣冠整齐,发髻丝毫不乱,行走间坦然自信,甚至还带着微笑。 “江正业,这些是不是你请来的人?!”和媛公主问。 没有人回答她。 待她扭头一看,江正业和江兴业二人皆站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像是被定住了。 而他们身后一名披着大氅的男子负手而立。 和媛稳住心神瞧了瞧,声音带了浓浓的疑惑:“睿王爷?!” “你怎会在此?!” 说完这句话后,和媛公主立马回过神来,抱着暖炉随便找了个方向拔腿就跑! 前不久谢辰瑾才从西越太子府邸救了江晚宁出去,现在肯定又是消息走漏,让他找到了这里来救江晚宁! 上次她在府邸里有太子哥哥和国师护着,谢辰瑾不会也不敢轻易闯进去。 现在四下无人,难保这个传闻中狠厉的战神不会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湖面上全是厚厚的冰块,和媛穿的臃肿,刚跑起来就脚下打滑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没跑两步又摔倒。 如此几次后和媛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最要命的是,她出来时身边只有婢女,没有暗卫,一个会武艺会保护她的人都没有。 她趴在冰面上,准备再度爬起来。 耳边响起鞋底踩在冰雪上的声音‘咯吱’‘咯吱’。 两簇衣角出现在她面前。 和媛抬起头,江晚宁和谢辰瑾正站在她面前。 他们二人一红一黑,在这白茫一片的天地间极为现眼,又极为和谐。 就是像是书中常写俊男靓女,天作之合。 “和媛公主,你不是在找我么,怎么这会儿见到我了又要跑?” 江晚宁笑吟吟的问,她的脖子上围了一圈狐狸皮做的围巾,火红的风毛衬得她小脸莹润如玉,唇红齿白,气色极佳。 和媛没有回答她的话,看向谢辰瑾,强压住心底的恐惧大喊: “睿王,我是西越公主,你想做什么?!” “本公主劝你们不要冲动行事,若我少了一根头发,太子哥哥都会为我报仇,绝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 谢辰瑾道:“和媛公主,本王是收到情报特地过来清理出卖大凉的谍人的。” “谍人?!” 谢辰瑾看向江正业兄弟二人,道:“他们二人乃大凉朝廷六品官员,深更半夜与邻国公主在此相聚,请问是为何?” 一旁被点了穴位,站在原地的江正业欲哭无泪。 是啊,他们两个是大凉朝官,往日白天里在西越太子府当差还能说是给西越太子和西越公主解释大凉风土人情。 帮助协调西越人与大凉人的行为习惯等。 但现在,这深夜里,他们二人与一公主在花船,无论说什么正经理由外人都不会相信。 可出卖大凉的这罪名一旦扣下来,少说得是抄家流放的罪行。 奈何现在他想解释,却没法发出声音,只能呜呜的叫着。 江晚宁听到后,笑道:“夫君,我那两个亲人似乎有话说呢,不如先解了他的哑穴,听听他会怎么强行解释罢。” 第356章 我们不是谍人! 哑穴被解开,江正业迫不及待为自己辩白:“睿王爷误会了,我们二人不是谍人并没有出卖大凉,我们只是、只是……” 江正业心一横,决定把所有脏水都往和媛公主身上泼。 “我们二人是和媛公主喊过来服侍她的。” “和媛公主早就把我们兄弟二人收为面首,素日里在府上寻欢作乐,颠鸾倒凤,醉生梦死。” “因着这次和媛公主禁足,不便召唤我们兄弟二人上门,是以她解禁后便给我们兄弟二人写了信,邀我们花船相聚,一解身体烦闷。” 和媛公主一愣,喝道:“大胆!本公主的声誉能是你这般诋毁的?” “你这人怎这般无赖,分明是你为了求前程,给本公主写信,说绑了江晚宁过来,要本公主过来欣赏江晚宁受辱的场景……” 江兴业也瞪大眼睛:“正业哥你……” 怎么能如此折辱自己?! 身为男儿,不管是为何故,怎能说自己是女人膝下的面首,并且这分明是子虚乌有的事! 江晚宁没料到江正业为了给自己开罪,竟会想出这个理由来,都被他逗笑了。 “你是说和媛公主选你们二人当面首?”江晚宁道,“别的不说,和媛公主挑男人的眼光我觉得是不会差的,她会选你们两个当面首?!” “对!”和媛公主跟着道,“你们俩也不撒泡尿瞅瞅你们是什么德行,本公主挑面首怎么也要挑像睿王这般英俊潇洒的。” “就你们……给本公主提鞋都不配!” 江正业觉得和媛公主这个女人是真的太蠢了。 睿王都已经要给他们身上扣间谍,出卖国家机密的帽子了她还在乎自己的名声。 一旦坐实他们兄弟二人的谍人身份,那就算是间接承认了和媛公主是过来刺探情报的。 西越太子和一应相关使臣也会被扣上敌国探子的名头,届时西越和大凉之间的关系定会分崩离析。 他们这一行西越人想离开大凉怕是都困难! “公主殿下自然是看不上我们兄弟二人的,只不过是把我们二人当做纾解的工具罢了。” “我们二人不敢奢求在公主身边能有什么名分,也不敢给公主再带去麻烦,所以只能选在这深夜与公主私会在此。” 江正业坚持自己是面首的说法,同时眼神警告江兴业不许说话。 和媛公主快气炸了,她从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扑倒被点了穴定在原地的江正业身上啪啪连着扇了他数十个耳光。 直到她手掌发痛,江正业嘴角渗血才停下来。 谢辰瑾听到这番话长长的‘哦’了一声,声音柔和的像春日里和煦的风: “原来是本王打扰到和媛公主和爱宠私会了。” 他看着未名湖上的冰雪轻声道:“能选在这里私会当真是极其宠爱你们二人了。” “既然你们三人这般沉溺于男女欢好,不如本王便遂了你们三人的意,让你们就此终了可好?” 他语气轻轻,像是在与人相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发寒。 和媛公主本就害怕谢辰瑾是来找她算账的,现在听到这话激得她惊悚交加。 “你、你凭什么!本公主要回府了!你身为大凉睿王有义务保证本公主的安全,护送本公主回府!” “凭什么?”谢辰瑾轻笑出声,牵住江晚宁的手, “凭你们把龌龊心思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凭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江正业肩头已经落了一层雪,长久在冰面上站立,他的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他额上渗出的冷汗结了一层细碎的冰。 “江晚宁,我们是一家人,虽说平时咱们交情不怎么深,但到底都是一个祖母,对不?” “好歹咱们是亲人,这血缘关系是外人比不起的,这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咱们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好好商量嘛。” 江晚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她缓缓走到江正业身边,看着他:“你说什么,我们是亲人?” “你们俩把我关后院柴房的,准备那我换取前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你们的亲人呢。” “你两绑架我准备送给和媛当禁脔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亲人呢。” “现在知道是亲人了?晚了!” 自从江晚宁在遭受了江鸿远设计的滴血认亲后,便彻底对江家人失望了。 江家男子,从江浩文到每个小辈都是自私自利,是愿意为了自己的利益前程把别人的骸骨血肉当台阶踩的。 江正业扯个心虚的笑,不断求饶: “那件事是我们糊涂了,等到回家后我们兄弟二人任由你责罚,绝无二话,还请你让睿王爷高抬贵手,放了我们……” 江晚宁摆摆手:“要你们命这事儿,不是他说的,是我提议的。” “在这世上活得久了,我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被原谅,每个人都值得手下留情的。” “给敌人留情就是给自己留下隐患。” 她看着和媛哼道:“我本意保全你邻国公主的颜面和性命,在宫宴比试上饶你一命,你却对我屡下毒手。” “如此还留着你作甚?给你下一个谋害我的机会吗。” 江晚宁慢慢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谢辰瑾身边,几个黑衣人上前把三人围了起来。 同时有人拿出冰刀在冰面上凿着什么。 江兴业彻底哭了出来:“正业哥我早就说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你偏不听!” “现在可好,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他现在悔恨的要死,就恨自己今晚为何会再度出府,上赶着过来送命。 和媛也在一群黑衣人之间嘶喊着,把江晚宁和谢辰瑾痛骂了一遍。 三人凄惨的呼救声裹着寒风在湖面上飘荡,最后和着风雪一起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很快黑衣人散去,江晚宁看着连在一起的三人,朱唇轻启:“一、二、三,开始。” 随着她声音的响起,江正业发现他们脚下的冰面有一块开始慢慢往下沉,刺骨的湖水深入他的鞋里,再到脚踝,再到小腿…… 谢辰瑾扭头看了一眼江晚宁:“如果觉得残忍可以先离开。” 第357章 我要看着计划执行到底 江晚宁微微摇头:“不。” “这个计划是我提出的,我要看着它执行到底。” 认真算下来,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主动取别人的性命,报复别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对生命漠视,开始冷血无情的呢。 大概就是从媚姬那时开始吧,那次她被逼无奈对媚姬下了死手,而这次是她特意在赵安秋事情解决后,精心策划的死局。 人总归要有所成长,经历残忍,经历非正常的死亡也是她该面对的。 一夜风雪,突如其来的倒春寒在这场风雪后戛然而止。 久违的春日暖阳再度铺洒在大地上。 和煦的阳光给众人脸上也带来笑颜。 晨起的百姓们拿起扫帚打扫着门口的积雪,各个笑逐颜开,讨论着这场桃花雪倒春寒。 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这场倒春寒算是给庄稼补足了水分,也彻底把过冬的害虫冻死。 未名湖畔酒楼的老板瞅了瞅厚厚的冰面,喊来了几个壮实的仆人。 “今个从湖面上敲五块冰过来,下午我找人雕个详图放在酒楼门口,应景喜庆。” 用湖面上的冰做冰雕是大酒楼的惯有习惯。 这东西不用花钱,只出个雕刻匠的手艺钱就行,还能在店门口摆好几天,惹人眼球吸引顾客。 雕刻匠们入冬后生意少,有时候闲来无事了也会去湖上凿冰练手,有人请他们做冰雕他们更乐得开怀。 同样都是雕刻,收笔工钱何乐而不为呢。 这边仆人们用冰刀撅冰,那边有来冰上滑冰游玩的大人孩子们一起看热闹。 “诶哟哟,你们几个小崽子离远点,到别处玩去!”有挖冰的汉子去赶人。 “这块冰挖起来,附近的冰面就容易崩裂,你们快去那边厚实的地方去,省得掉进去不淹死也冻死了!” 围观的大人们有的不当回事,把自家孩子往身边拉了拉,笑道:“不打紧,这离好几丈远呢。” 有的害怕,就带着孩子们去别的地方玩去了。 仆人们挖了几块比人还高的冰,拖拽着走到岸边。 被挖出个洞的湖面渗出新鲜的湖水来。 有大胆的孩子走到冰坑边往下看,却瞅见冰下的水里好像有几双睁得圆鼓鼓的眼睛。 他怔在原地慢慢蹲下身子往水面下看,再看,不止有眼睛还有头发脸和身体。 “诶!你这孩子不是给你们说了别往这边走了嘛,还过来!”有大人瞅见这孩子一把拎着他的耳朵, “就你这小子胆大,还往冰坑边边上站!非得掉下去才开心?!” 那孩子被拽的离开了冰坑,指着水面磕磕巴巴:“有人,水底下有人咧。” “啥?!”大人唬了一跳,“你们有小娃子掉进去了?!” 没等这孩子再解释,那大人吆喝开了:“快来人呐!有娃娃掉冰坑里了!你们快瞅瞅谁家孩子没了!” 此话一出,在冰面上玩闹的大人们皆变了脸色,各自找各自家的娃。 未名湖大,冰面宽敞,孩子们四处散开后一个个各自小小伙伴们拖拽在在冰面上滑行玩耍,单是用眼睛找都得寻大半天。 看到自家孩子的大声把孩子喊到自己身边,一颗心才放回到肚子里,紧攥着孩子不敢再放手。 有的暂时没找到的,已经往最坏处打算,哭着往冰坑这边跑。 几个会水的大人赶到冰坑边往下看,时刻准备着跳下去救人。 这时有人才想起问发现水下有人的那孩子:“你瞅见谁掉下去了?谁家的?” 大家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不认识孩子也都与各家大人打过照面,混得眼熟。 那孩子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惹得大人们都过来了,吓得脸都白了, “不、不是谁掉下去了。” “是水底下本来就有人。” 几个在冰坑处探着身子往下瞅的大人也在此时看到了水下的光景,各个吓得脸色大变: “怎么真有人?还是几个成年的?” “这怎么掉下去的?” “瞅着都跟水下的冰块冻在一起了,像是冻死好久了。” “要不先给捞上来罢,这死人在水下还怎么敢玩啊。” “诶诶快找人报官去!” 很快接到报案的京兆尹吕飞语带着两个少尹赶了过来。 此时未名湖上的孩子们已经全被大人带走了,剩下的都是赶过来看热闹的人。 几个凿冰从冰下把尸体给拉上来的汉子,披着衣服揣着手在旁边抽着烟杆子压惊。 他们看到穿着官服的吕飞语过来,纷纷迎了上去。 “官老爷,快来看看,这水下冻死人了,还冻死三个嘞。” 吕飞语一边听着汉子们说着经过,一边安排少尹去围观百姓里询问情况。 等到他看到地上的冰块时,眼睛都睁大了。 被打捞上来的三人已经被冻入在冰块里,直挺挺的倒放在冰面上。 冰块里是三个成年人,两个男人围绕着一个女人。 不,与其说围绕不如说是搂抱。 两个男人半裸着上半身一前一后的把一个女子夹在中间。 而那女子也是香肩外露,姿势极其香艳。 吕飞语围绕着冰块看了两圈,心里已经下了结论:这分明是三人在外乱搞,没注意温差被冻死了呀。 两个在附近问询的少尹也从附近的花船里找到了几件衣服,从材质和颜色上来看,与冰块里三人身上剩下的衣服一致,应该是他们落水之前脱下的。 两人心想,约莫是这三人先在花船上销魂,不知为何落入了水中,水下冰冷才导致三人很快被冻死。 吕飞语拿着从花船上找到的衣服与冰块里人穿的衣服做对比,这一对比,他竟觉得这三人每个人都很眼熟。 “孔赞你过来。” 少尹孔赞闻声走到吕飞语身边,眼睛不住往冰块里瞟。 没办法,冰块里的那女人身材不错,模样也似乎很好看,哪怕冻死了也是个被冻死的美人。 他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尸体的。 “你有没有觉得这两男的有点面熟,你想想在哪里见过?”吕飞语指着两男子道。 孔赞把目光从女子身上移开往两男的身上瞟,半晌后跟着点头:“确实眼熟的很,这不是这不是……” 他抓了抓脑袋,话到嘴边硬是没有想起来名字。 另一个少尹邹三道:“这不是江三老爷家的那两公子嘛。” 第358章 这是大案 吕飞语:“江三老爷?哪个江三老爷?” “江相国的三弟江浩武大人,在工部下属水部任立事的。”邹三提醒。 “哦。”吕飞语也想起来了。 不怪江浩武存在感低,工部本身在京都朝廷上的存在感很低,水部又是工部下属的部门,立事则是里面最最普通的一个官职。 邹三又上前提醒:“这两位少爷据说现在是帮齐王做事的呢,咱们该怎么定案?” “我怎么知道。”吕飞语头大。 当朝相国的两个侄儿与一香艳美人冻死在湖底,这该怎么立案结案呐! 总不能就只在在卷宗上说,两位公子哥寻欢作乐没有把握好时间,不小心冻死了?! 这样江家的颜面怎么挂的住。 说到底还是美色误人,这到底是哪个酒肆的姑娘,竟能勾得两位少爷同时为了她舍弃性命。 一旁的孔赞一边附和邹三的话,一边继续偷摸仔细盯着冰块里的女子。 这次他盯着那女子的面容看,竟也觉得十分眼熟。 趁着吕飞语不注意,孔赞凑到邹三旁:“你瞅瞅这姑娘,是不是也挺眼熟。” “你想想咱俩是不是逛楼子的时候见过的?” “去你的,谁跟你逛楼子了。”邹三急忙看向吕飞语处,见他在忙着查看四周痕迹才小声道, “我们那是正经去听曲儿,跟逛楼子还是有区别的。” 孔赞揶揄着:“行行行,那快来看看是哪个唱曲儿的,咱俩肯定点过,真眼熟得很。” 邹三走到那女子正面,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好几番,摇头:“肯定不是花楼的姑娘。” “不是?”孔赞疑惑。 邹三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双眼:“我这双眼睛你还不知道?哪怕只见过旁人半张脸好几年都不会轻易忘记。” “这真不是京都花楼里的姑娘,咱俩逛……听曲儿也挺久了,每家姑娘多少都见过,除非这个是新来的。” “可就这模样,若是新来的早就被老鸨捧成当家花魁了……” 邹三正说着,视线慢慢往下移,而后定睛在女子纤细的腰肢上眨了眨眼。 孔赞问:“怎么了?老相好?” “不,出大事了。”邹三的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指着冰块里的一根肚兜绳。 “这是个正经官家姑娘。” 孔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那是跟大红色的肚兜绳。 与普通女子所用的红绳不一样,这是一根外边用金丝线包边的肚兜绳。 “出大事了。”孔赞亦跟着喃喃出声。 两个官家公子和一个官家姑娘偷情,这说出简直是京都权贵圈的一大惊雷。 邹三又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女子的五官,把脑海里知晓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夫人们过了个遍。 最后他脑海里却浮现的是,一张他曾远远观看过的,骄纵跋扈的脸。 “和媛公主?”邹三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这四个字来。 孔赞:“什么公主?咱京都公主我都认识的。” 话音刚落,他后知后觉脸色跟着瞬间变了。 和媛公主,他和邹三一起,在西越仪仗队入京都时远远看过一眼。 面前这冰块里的半露香肩的女子不就是西越的和媛公主吗。 他们之间这不确定的对话还没有正式告知吕飞语,旁边围观的百姓们有耳尖的已经喊了起来: “诶!这个女的是公主!就是那个跟着西越太子一道过来朝贡的和媛公主!” “我天!这是公主?!难怪这么漂亮嘞,瞅瞅这细皮嫩肉的,跟咱们普通人就不一样。” 众人议论纷纷,吕飞语自然也听到了,他没来得及走到冰块前确定,邹三和孔赞就已经朝他点了点头。 三人相互对望,同时心里凉了大半截。 这个案子大了…… 很快,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西越公主与江家三老爷两位少爷在外偷情被冻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 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老百姓们正需要这样的新鲜事来破冰热闹,一时之间整个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个事情。 这件事情自然而然也传到了西越太子府和皇宫,以及各皇子府上。 齐王当下急的焦头烂额,这段时间江正业与江兴业兄弟二人受他指派与服侍西越公主是大家都知晓的。 谁能想,这两能耐货侍候人能侍候到‘坦诚相见’这份上。 慕容甫立马赶到了宫内与大凉帝讨要说法。 “我西越是大凉附属国没错,但你大凉竟欺我如此?竟让我西越公主被人如此羞辱?!” “众人皆知这江氏兄弟是大凉相国的亲属,同时为齐王效力,本太子不得不怀疑大凉的别有用心!” “你们真是好计策,打着为我国公主介绍风土人情的幌子蓄意谋害侮辱我国公主!” “此事本太子定当禀告国主,由我西越国主主持正义!” 大凉帝没想到开春的第一个大雷竟是桩香艳情事,揉着额角想对策。 齐王没等大凉帝开口,率先跪在地叩头请罪: “父皇,这江氏兄弟虽是齐王府门客,但这两人的个人私生活儿臣并不知晓。” “儿臣也不知这三人怎么会……” 慕容甫雷霆大怒:“齐王的意思是我西越公主放荡,勾引了他们?” 江浩文跟着跪了下来,声泪齐下:“陛下!” “求陛下彻查此事!微臣这两个侄儿老实本分,从未做过任何出格之事,还往陛下还他们二人一个清白,还江家一个清白。” 事发突然,江浩文从来没想过,三弟的这两庶子会给江家惹来这么大的灾祸。 他是相国,就凭这两人与他的关系,此事分分钟能上升到国家谋略上去。 不管怎么样,先把江家摘出去再说。 大凉帝闻言,沉声道:“慕容太子,此事不但是你西越之祸,也是大凉之难!” “朕从未想过,京都天子脚下竟会发生如此恶劣的案件!” “朕已经派京兆尹府及大理寺彻查此事。” “请慕容太子放宽心,朕绝不袒护任何一个作恶之人,同时也望太子不要随意冤枉无辜之人!” 慕容甫冷哼一声:“陛下用大凉人调查这案件未免太过护短,本太子请求西越这边也跟着一道调查,以求公平公正。” “可。” 慕容甫拱手:“西越便派西越国师银玖参与调查此事!” 银玖?大凉帝心里微跳了一下。 第359章 我有密报 这银玖是大凉前朝国师银柒的后人。 据大凉帝对银柒的了解,那是为神乎其神的仙人,事事睿智,字字珠玑,没有他就没有大凉现在的盛状。 而他的后人银玖成了西越这样一小国的国师,这是大凉帝不能理解的。 不过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大凉帝一直以来遵守先帝给的遗言,善待礼遇银柒后人。 银柒如此聪慧,这银玖估计也是同样出众的人才,有他参与没准这案件会破的更快些。 见大凉帝没有回答,慕容甫道:“怎的?陛下这是不敢让我西越国师参与调查?” 大凉帝道:“听闻银玖国师智慧超群,有他在朕便放心了。” 大凉帝既没有责怪齐王也没有怪罪江浩文,而是保持中立的选择了调查。 于是这一桩涉及到两国开战层面的案件被暂时高高挂起,等待调查结果。 待退朝,大凉帝和百官次第离开后。 慕容甫只身一人往宫外走,正当他出了宫门口,准备上马车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慕容太子。”太子谢烨温声道,“本宫听闻此事哀恸不已,请慕容太子节哀顺变。” 慕容甫一直在气头上,看到谢烨后依然没有好脸色,瞥了他一眼,抬脚就要上马车。 就在此时他听到身后的谢烨缓缓道:“关于和媛公主一事,本宫有些情报,不知慕容太子可否移步详听。” 慕容甫扭头瞅了他一眼,冷笑道:“太子殿下,您是大凉太子,我是西越太子。” “以你我二人的身份私下相聚怕是会引人误会,我们还是拉开距离的好。” 谢烨没有继续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拱手,从远处看就像是在给西越太子行平礼送别。 他脸上带着浅笑道: “慕容太子不必对本宫有太大的防备,本宫也不过是听说这些事后觉得好玩有趣,想与慕容太子分享罢了。” “若慕容太子没有兴趣,本宫自然不会勉强,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 慕容甫盯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上了马车。 亥时,大凉东宫内。 太子谢烨看了看时辰,命人在书房里多添了两块炭。 贴身太监小吉不解道:“殿下,再过半个时辰就该歇息了,这该熄炭火了罢。” “不急,今晚会有客人的。” 仿佛是听到他的话,东宫书房门被人从外敲响。 “太子殿下,西越太子到访。” 谢烨点头:“请进来。” 在马车前的那番话极大引起了慕容甫的兴趣。 此前齐王谢泽一直讨好与他,他始终对谢泽若即若离。 现在大凉太子主动抛橄榄枝,他觉得此等身份才与自己的身份相匹配,值得他漏夜前来。 “太子殿下是说,手里有关于和媛遇害一事的情报?”慕容甫开门见山。 他尚不知谢烨有何企图,在此之前他需要看到谢烨的诚意。 谢烨轻笑着放下茶碗道:“慕容太子莫急,和媛公主遇害一事本宫深表惋惜。” “从明面上来看,此时与齐王府脱离不了干系……” “够了!”慕容甫竖起眼打断谢烨的话,“若太子殿下是想利用本太子轻扫障碍,恕本太子无能为力!” 谢烨摆手:“慕容太子多虑了,本宫断没有想要除掉齐王的意思。” “只是在客观的分析案件现状。” “此时明面上是齐王的人所做,但请慕容太子细想,若真是齐王动手会明目张胆的用齐王府的人?!” “还请慕容太子想一下,在整个大凉,京都城内,谁与和媛公主的怨恨最深。” 慕容甫冷笑:“这还不清楚么,自然是睿王妃江晚宁的。” 说罢他拧着眉道:“可与和媛一起遇害的是江氏兄弟,这江氏兄弟应该是江晚宁的同族宗亲罢。” 谢烨点头:“不错,这江氏兄弟是睿王妃江晚宁亲三叔的表亲。” “这……”慕容甫陷入深思,“同为江家人,江晚宁与江氏兄弟竟有这般深仇大恨?!” “并且听闻睿王妃善医,并不善武,把三个人弄到湖上沉湖应该做不来的。” 谢烨笑了笑:“慕容太子别忘了,她背后是睿王府,那个的主人是大名鼎鼎的大凉战神。” 慕容甫一怔,思索片刻后,沉声道:“太子莫要诓本太子,大凉睿王曾是大凉战神手握重兵没错。” “但他手里的兵早就上缴给陛下了,身边最多几个府兵,能成什么事儿,是没有办法把和媛从太子府邸带走的。” “况且府邸那边那日并无打斗声音。” 这就只能怪和媛那日出来时怕被慕容甫和银玖发现,特地从后门偷偷出来的。 所以慕容甫并不知是和媛自己主动离开的府邸。 “那是慕容太子不知晓内情!”谢烨老神在在的放下茶碗往前探着身子压低声音, “本宫有密报,睿王手里尚有一支强兵未上缴兵部。” “这支密兵是睿王亲自训练,各个飞檐走壁武功高强,想从府邸悄声带走和媛公主简直易如反掌。” 慕容甫呆住:“殿下的意思是……” “慕容太子你可听说大凉战神冷血残酷,睚眦必报?此前和媛公主与睿王妃比试,险些伤了睿王妃,本宫看睿王爷当时的脸色就难看的很。” “后来还听说,江晚宁被绑架,睿王是从你们西越府邸找到江晚宁的。” “虽说当时江晚宁毫发无损,但这笔账肯定是被睿王记下的。” “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足以让睿王出手的。” 慕容甫面上冷笑连连:“太子殿下,你这挑拨离间的本事可不算高明。” “本太子以为你是视齐王对对手,想要借本太子的手除掉齐王,眼下看到您心思大着呢。” “竟是想拿着本太子为矛,去对付睿王府,抢睿王府的兵呐。” 谢烨喟叹:“慕容太子多虑,本宫完全是出于对和媛公主的同情才将这密报与推测告知你的。” “你们远道而来,理应礼遇有加,谁知会让一位公主以如此不堪的姿态客死异国,这种事有伤两国和谐。” “本宫身为大凉太子不能眼睁睁看到大凉与西越的关系恶化,随时开战罢。” 第360章 幕后操纵手 慕容甫面上还是不信的,但心里已经开始计较起来。 身为西越皇室的庶皇子,他的这个西越太子位来得不易。 期间算计他人与被他人算计都经历过,像谢烨的这招借刀杀人在他看来实在太幼稚。 他断然不会上当,为谢烨的私心冒险。 但若大凉睿王手里真有奇兵,那谋害和媛的凶手基本可以确定了。 “太子殿下,有关睿王的这些言论只是您的一面之词。” “本太子觉得还是应该相信陛下,相信京兆尹府和大理寺会调查清楚真相,把真正的凶手捉拿归案。” 慕容甫说完这番话后便把话题扯向了其他,谢烨见他无意再谈和媛公主遇害一事,便没有再多说。 待慕容甫走后,江鸿远从旁边偏厅走了出来。 “太子殿下,您觉得慕容甫当真出手对付睿王府吗。”江鸿远问。 谢烨笑笑:“会的,慕容甫这人太子之位得到的过程曲折。” “此次带着和媛公主前来大凉朝贡本是他成为太子后的首件简单又易建功的政务。” “现在和媛公主以那副姿态死在大凉,好事顿时变成了坏事。” “他若处理不好,没有带着一个让西越人都信服的结果回去,定会受到西越国主的责备和西越百官质疑。” “所以不管他相不相信本宫的说辞,他都会对睿王府出手,因为他需要一个大凉人来承担谋害和媛公主的罪名。” 江鸿远垂着手站在书桌旁,“慕容甫是对付不了睿王的。” “肯定对付不了。”谢烨道,“就是因为是块硬石头,慕容甫才会去碰。” “如此哪怕他失败了,没能给和媛公主报仇,西越上下也不会说些什么。” “毕竟大凉睿王的战神名声在外,输给他情有可原,至于那帮西越人嘛,人都已经死了,他们要的也不过是慕容甫的态度。” “不过此次还是多亏你给本宫献计了,否则本宫也不会想到用慕容甫来打压睿王一招。”谢烨看向江鸿远笑得温和。 “本宫真没想到,你倒把江氏兄弟的性命看的这般寡淡,好像他们不是江家人。” 江鸿远看向谢烨,眼神里别有他意:“太子殿下,自古嫡庶有别,庶子就是庶子。” “认真论起来姨娘和庶子都是府里的下人罢了,府里的两个下人死了有必要为他难过么。” 谢烨眼里的笑意更加深了些:“鸿远这句话深得本宫心呐。” 江鸿远笑笑,把谢烨内心的话说了出来:“所以整个皇室,除了太子殿下外,其他皇子不管是贵妾还是贵妃所生,都只是挂着贵姓的下人罢了。” “哈哈哈”谢烨笑容满面的走到江鸿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鸿远游学归来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江鸿远连称不敢,起身与谢烨辞别。 待出了东宫后,他命马车在京都街道上绕了几圈。 夜色已深马蹄声敲在石砖上发出哒哒声,等到走进一条小巷时,另一架马车出现与他并驾齐驱。 江鸿远撩开车帘冲旁边马车点了点头:“慕容兄。” 慕容甫一身常服,坐在外观朴素的马车里回了一个疲惫的笑:“此次让鸿远费心了。” “慕容兄说笑,谢烨是个一点就透的主,我一说睿王手里有兵,对他可能有威胁,他自己就把后面的谋划好了。”江鸿远说罢喟叹道,“就是可惜和媛了。” 慕容甫捏着车帘的手逐渐攥紧:“若此事真是江晚宁所为,本宫定不会饶了她!” 江鸿远皱着眉:“咱们把睿王府拉进来一事老师还不知道罢。” “不知,这些天老师跟在大理寺后破案,没时间回府。”慕容甫道。 “那就好。”江鸿远压低了声音,“不瞒慕容兄,我心里老觉得江晚宁和老师有所牵连。” “你想想江晚宁与和媛比试的那场宫宴上,老师对江晚宁的那些行为,至今想来都很蹊跷。” “我总觉得老师肯定不愿意睿王府被牵扯进来,甚至觉得若江晚宁有了嫌疑,老师还会帮她摘掉嫌疑。” 慕容甫心头跳了跳:“原来鸿远也有此感?!” “此前本宫以为老师对江晚宁区别对待,是因为睿王妃的名头,而今细想似乎真有隐情。” 江鸿远道:“所以慕容兄还是先瞒着老师的好,省得节外生枝。” “嗯。” 主街道即将走完,两人默契的放下车帘结束了这场简单的对话,两架平平无奇的马车各自拐进了两条不同的路。 马车里江鸿远摸了摸大腿胫骨,隔着衣服他都能感受到腿上的那条粗粗的伤疤。 那是老师银玖为他接骨时留下的。 也是江晚宁给他留下的。 江—晚—宁—— 江鸿远边摩挲着伤疤边在心底默默把这三个字咬牙切齿的念了一遍。 他终于等到这个把睿王府给顶出去的机会了。 江鸿远此前在外游学时,与慕容甫与和媛一起同为银玖收的学生,与慕容甫和和媛的关系是外人所不知且又比较亲密的。 当和媛遇害,慕容甫一筹莫展的找他倾诉困境时,江鸿远提出与其找个小虾米回去顶罪,不如直接对着睿王府开干。 那样即便是没能为和媛讨回公道,也让西越国主看到了他身为一国太子的担当与勇气。 当然,不能让慕容甫直接就找睿王府开火,那样显得慕容甫太鲁莽,得让旁人提示,自己被迫接受这样方式来,才显得合情合理。 所以身为相国嫡子,明面上听从父亲江浩文的话,一直在为东宫效力的江鸿远便在此时给太子谢烨吹风。 他让谢烨意识到手握奇兵的睿王是他登基的潜在威胁,并暗示谢烨可以借和媛遇害一事,借慕容甫的手打压的睿王府。 就这样江鸿远一人躲在幕后,分别在谢烨和慕容甫两头斡旋,终于成功让这两位太子把睿王府给当成了靶子。 这段时间冷静下来后,江鸿远更加通透了些,任何势力只要与朝政牵扯,只要影响到了朝廷,那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既然他独自一人对付不了江晚宁,便把这事交给两个国家来吧。 睿王府不好过,身为睿王妃的江晚宁自然也不会好过。 他倒是很期待,这次江晚宁会怎样脱身。 这厢,就在两个太子逐渐把睿王府当成靶子时,大理寺那边陷入了僵局。 第361章 低估了对手 京兆尹府和大理寺两个查案的机构都调查不出和媛公主遇害的凶手。 几番论证后,只得出了一个和媛公主与二人私会被冻死的结论。 这个结论放在明面上,慕容甫和一干西越使臣肯定是不会认同的。 为此大凉帝雷霆震怒了好几回,责罚了好几个京兆尹府和大理寺的官员。 但这个结论没法推翻,就相当于没有凶手,没有凶手的话,和媛公主遇害一事似乎就要变成悬案了。 慕容甫在得知要成为悬案后,心里越发佩服江鸿远的计谋来。 一旦成为悬案,他便没有背锅侠替他背锅,那和媛的死只有他来承担。 回到西越后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国主和百官都会谴责弹劾他。 现在慕容甫可以选择相信了谢烨的话,把睿王妃当成了谋害和媛的最大嫌疑人,睿王府成为他的头号敌人。 同时让人把这消息放了出去,任由着舆论发展慢慢传到西越。 剩下的便是要向谢烨‘哭诉’,找他商量个对付睿王府的法子了。 这样回国后,他也算是对国主和西越百官有个交代。 春暖花开,就在和媛遇害一事逐渐淡出众人视野时,江家三房乱成一团。 江正业和江兴业的两位姨娘,得知儿子惨死后日日以泪洗面,隔三差五的找江浩武哭闹。 说自己的儿子就是因为听了他这个当爹的话,去给齐王效力才会被派到和媛公主身边,才会被那放荡公主看上,冬夜寻欢被冻死。 江浩武则更是烦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他除了一夜之间丢了两个儿子外,还丢了齐王对他的信任与其他同僚对他的友好。 原本江浩武才貌平平,只是个秀才的能力,在江浩文这个相国哥哥的面子下,才破格成为工部水部的一个立事。 可现在,江正业和江兴业给整个江家蒙了羞。 为了避免连累到自己,江浩文都给他下了分家文书,已经对外扬言,说与三房江浩武分家了。 得到这一消息的工部同僚们见到他时的表情不再和善,处处给他使绊子穿小鞋。 长久以往,这个立事随时都有可能被罢免。 江浩武一下子面临了失亲,和即将失业的双重打击,整个人烦闷不已。 成天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要找个靠山以带他走出目前的困境。 相府里乱成一团,江晚宁则悠闲的在睿王府侍弄花草。 赵安秋和和媛江氏兄弟二人都被解决,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悠哉时光是万万不可浪费的。 “王妃这几日看着心情好得很。”碧叶看着江晚宁轻松肆意的模样,自己也跟着好心情。 杏儿跟着笑出了眯眯眼: “肯定啦,现在王妃和王爷的感情好,又跟着俏俏小姐看了好几个地段好的药房准备开医馆,双开花,搁谁心情都好。” 江晚宁跟着嘿嘿笑,最近没烦心事,她便用碧叶名义买了几间白家低价转让的铺子。 准备开开医馆,把自己带着的意念医空间合理利用起来。 敬畏生命,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杀人到底还是让她心有不安的,哪怕死的是一直想要谋害自己的人。 但江晚宁并不心疼他们那些该死的人,她把心里的不安和愧疚转移到了那些需要医疗救助的百姓身上。 这样也算是一种救赎了。 就在她坐着看满院的花草发呆,盘算怎么把意念变出来的药物改造成众人能接受的模样时,有门房禀告,说相府有人求见。 江晚宁头也不抬:“不见。” 这个时候来求见的人不外乎江浩武了。 江氏兄弟绑架她在先,她反击在后,人死便死了,这三房往后是怎么个发展前景,与她无关。 门房接了命令去赶人,思明又带着消息过来了。 “王妃,这人您还是去瞧瞧罢,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 江晚宁一怔:“大肚子的妇人?谁?” 该不会俏俏把自己搞出大肚子来了罢。 “喊进来。” 待思明把来人带到江晚宁面前时,她极度无语而又无可奈何。 “你……这是……” 她看着挺着大肚子的赵安秋不知该说什么。 几个月不见赵安秋憔悴了许多,身形也消瘦了许多,在这样单薄的身板下,小腹凸出的形状更加明显。 赵安秋舔了舔微干裂的嘴唇,捧着大肚子颤颤巍巍跪了下来: “睿王妃,我知道我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赵安秋说着轻声哭了起来。 江晚宁没接话,也没让她站起来,由着她跪在地上哭。 一瞬间,江晚宁觉得可怖。 在那个梦境里,赵安秋成了江浩文的妾室后,怀着身孕去找白氏道歉,最后流产,引得江浩文对白氏大发雷霆。 现在,这个赵安秋居然挺着大肚子在她面前哭诉。 这说明什么。 意思是,虽然事情在她与江俏俏的干预下发生了改变,但赵安秋祸祸的对象也改变了?! 从白氏变成她江晚宁了?! 等江晚宁逐渐回拢思绪后,赵安秋也停止了哭泣抬着泪眼朝她叩头。 这时江晚宁才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王妃,外边的大夫都说我有流产的先兆,我保胎药不知喝了多少,人在床上也躺了许久,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过来求助王妃的。” “您是圣手,肯定能帮我保胎对不对?” “王妃我求您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往后可能我也不会再嫁人,不会再有孩子了,求王妃可怜我帮我留下这个孩子罢。” “王妃放心,我绝不会去打扰江大爷,等我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后我就走,绝不会让江大爷知道这件事,也绝不会用孩子去要挟江大爷的。” 江晚宁听得只想发笑。 第一个孩子? 那她命思明找到的那个汉子和六七岁的男孩儿是谁?! 不想进江家? 那过来睿王府作甚?!睿王府江俏俏隔三差五的过来,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住进来保胎,那不随时随地就会被发现么。 诶,江晚宁觉得后悔,她轻敌了,错误估计了赵安秋的手段。 这个女人把‘以退为进’用到了极致,看似因羞愧离开江家,实则暗地带球跑,就等着瓜熟蒂落带着孩子重新杀入江家。 高,是在是高! 简直堪比二十一世纪各大网文网站首推的萌宝文了。 这个女人是专门挑着女配逆袭的路线走的呀! 第362章 农夫与蛇 最关键的是,赵安秋在这大白天的挺着大肚子过来,已经算是无形宣告把她和肚子里孩子的命运交到了睿王府。 若此时赵安秋和孩子出了差错,睿王府便会成为欺负民妇孕妇的恶人。 江晚宁挤出笑:“赵姑娘,你的意思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江家的?是我大伯的孩子?” 赵安秋凄楚道:“世事难料,那日我本想离开江家,平息陈夫人的怒火,还大爷一份安宁。” “谁知道,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说到这里赵安秋见江晚宁似乎不太相信的模样,语气加重举手起誓: “我赵安秋发誓,若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江大爷的就让我难产而亡!” 江晚宁扶额:“赵姑娘,你与我大伯是什么关系,你肚子里是不是江家的孩子我一点都不关心。” 她只想知道为何赵安秋会主动找到她,这绝不是保胎那么简单。 认真回想,好像除了那份详解江家各人现状的匿名信外,江晚宁和赵安秋再无交集。 怎么这个女人这会儿就找上她了呢。 现在江晚宁陷入了江俏俏曾有的困境。 明知赵安秋这人碰不得,得除掉,得远离,偏偏找不到一丁点儿主动除掉她的理由。 尤其是现在赵安秋已经怀上了江浩成的孩子,已经与江浩文无关了,她更是没有任何理由对付赵安秋。 “睿王妃,我知道你和俏俏小姐一样,害怕我抢了你们的父亲,对我防备有加,可现在我……真的只是想保住孩子啊……” 赵安秋说着又哭了起来,她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跪在江晚宁面前这般哭,给外人的印象就像是江晚宁在仗势欺人。 还没等江晚宁想出安置她的对策,赵安秋这边又收住了眼泪。 “既然睿王妃不愿收留我,不愿救我们母子二人,那安秋便走吧,不给王妃添麻烦了。” 说罢捧着大肚子红肿着眼往外挪。 江晚宁没留也没拦,任由她走,想把今日这事儿当个小插曲给忘了。 不是她冷血,而是这样明显的农夫与蛇,她不敢收留呐! 待赵安秋离开片刻,江晚宁气儿还没喘匀,思明又火急火燎跑了进来。 “王妃,方才那大着肚子的妇人在王府门口晕倒了,还不停地流血呢,围观的人都把王府门给堵住了!” 江晚宁:“……” 好嘛,她早该知道赵安秋不会那么轻易被甩掉。 “把人抬进来罢。”江晚宁揉着眉心。 赵安秋有没有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在睿王府门口出事。 很快面白如纸的赵安秋被抬了进来,暂时安置在王府客房。 江晚宁见她身下血流不止,便为她探了脉,顺便用眼睛为她照了个四维,详细查看了腹中孩子的情况。 检查过后才发现,赵安秋这一胎确实凶险,胎盘前置,胎像不稳。 她头三个月确实是灌着保胎药,整日躺在床上,才保住这个孩子的。 今日这一遭约莫是许久为下地行走,再加上情绪起伏剧烈,这才导致了赵安秋有见红情况。 江晚宁长叹一口气,不知该拿赵安秋怎么办。 从梦境来看,她确实是引导江浩文死亡白家覆灭的始作俑者;从目前来看,她确实已和江浩文没任何关系,也不会在牵连到白家。 就在江晚宁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为赵安秋治疗保胎时。 赵安秋的肚子突然凸起一个小小的肉包。 江晚宁的眼睛功能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她朝鼓包的地方看去,方才安安静静的小肉团在赵安秋的肚子里翻了个身。 正是里面小家伙的用尚未成形的小腿儿把赵安秋的肚皮给顶了起来。 一股异样的感觉自江晚宁心底蔓延,女性心底自带的母爱柔情让江晚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不管赵安秋为了进入江家做了什么,她肚子里的新生命是无辜的。 等江晚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为赵安秋挂上了保胎药。 一个多时辰后,赵安秋悠然转醒。 她先是一怔而后本能的用手去摸自己的肚子,直到摸到小腹的凸起感觉到肚子里生命的痕迹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王妃。”赵安秋挣扎着起来要给江晚宁磕头。 江晚宁伸手扶住她:“你现在多做个动作,孩子就多一分危险,你还是好生躺着罢。” 赵安秋感激的笑笑。 江晚宁瞅着她细看了一会儿。 真心没法把面前带着虚弱微笑的女子与梦境里那个给江白两家带着灭顶之灾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但江晚宁明白,若非她出手,赵安秋这会儿早就去找白氏了。 “你大概能看得出我对你并无好感。”江晚宁开门见山道,“我救你给你保胎不过是出于人道主义。” “既然你说你想留下这孩子,那便留下它好好生活罢。” 赵安秋:“王妃你……” “等会儿大伯会过来接你回相府,此后你与你府中孩儿便好生在大伯院子里养着罢。” 江晚宁哪怕救下了赵安秋也不敢把这颗雷放在自己身边。 既然她的目的是通过自己回相府,那便早早遂了她的意,把她送走的好,省得她半途炸在睿王府了。 话音刚落,江浩成带着几个婆子走了进来。 甫一进门,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忽的流下了眼泪:“安秋。” 赵安秋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被交接出去,她略微慌乱的抬眼看着江浩成。还没说什么就被江浩成命人半抬半抱的给搬了出去,径直上了王府门口的马车,直奔相府江家大房院子。 第363章 各有欢喜各有愁 江家大房院子里,江老夫人早已带着好几个府医在等候着了。 待赵安秋被安置好后,几个府医轮番上阵,再三确定赵安秋的胎像稳固再无小产先兆后,老夫人才松了口气。 “安秋!”江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少有的板起脸道,“这次我非得说说你不可!” “当时我们都说过了,要老大抬你进门,你怎能二话不说就离开江家!” “并且在发现有了孩子后还不回来!你真是拿自己当外人呐!” 江浩成在听说赵安秋怀有身孕后激动的不得了,活到他这个年纪最遗憾的是膝下无后,现在老来得子,他怎能不亢奋。 特别是听江晚宁说大概率是男孩儿后更是兴奋的在原地打转。 同时对赵安秋的不告而别气恼得很。 等到他到了睿王府看到赵安秋憔悴的模样后,所有的气恼变成了心疼,他既心疼赵安秋又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 母亲这般消瘦,孩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现在听到老夫人训斥赵安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娘,你先别说她了,当初本身就是我做的不对,让安秋声誉受损,她一个女人又怀着身子,身边没人侍候着日子也不好过。” 江老夫人没好气的看着他:“我这当娘的刚说两句就不乐意了?!” 江浩成垂手站在赵安秋跟前没再说话。 江老夫人转头眉眼和蔼的看着赵安秋:“你这闺女气性高的很,若不是晚宁通知我们,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回来的?!” “我不是埋怨你不告而别,是担心你只身一人在外别吃了苦头!” “现在好容易回来了,可不许再走了,明个我就让老大给您补庚帖,给你抬为贵妾。” 赵安秋抿着唇低头轻抚着小腹小声道:“多谢老夫人。” “只是我此前说过我不会嫁入江家为妾,即便现在我有了大爷的骨血,我的心志还是不会改变的。” “但老夫人请放心,经过今日我也算明白了,我一个毫无依靠的女子想要好生把孩子生下来着实太艰难。” “所以我会在孩子生下来后再只身离开。” 江老夫人和江浩成没想到她竟如此决绝,当下再想哄劝一番,这时跟着过来的刘丹梅把老夫人拉到一旁,小声道: “老夫人,您先别催的太急,安秋这是心里的弯儿还没扭过来。” “您别看她现在嘴还硬,等到孩子出生,哪有母亲会舍得孩子的呀。” 江老夫人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儿,便给安抚了赵安秋几句,又给她拨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婆子后才离开。 江浩成在赵安秋旁边一会儿帮忙递水一会儿帮忙拿点心,巴巴的在赵安秋面前现着殷勤。 赵安秋没吭声,递水喝水,递点心吃点心,但神色一直淡淡的。 江浩成自讨个没趣,左右站着也不是个事儿,便找了借口走了出来。 赵安秋从回府到现在,屋子里一直络绎不绝,老夫人带着二房儿媳妇忙前忙后,江浩成也跟着一通屋里屋外的瞎忙。 总之是热闹得很。 陈氏听着不远处闹哄哄的声音,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最近几个月无论她怎么示好,江浩成都对她一脸的不耐烦。 原本她以为赵安秋走了,假以时日她定能再度站在江浩成身边,让他重新依赖上自己。 谁会想到赵安秋居然怀了身子! 这下该如何是好?陈氏觉得耗费半生苦心孤诣的夫君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走到窗户旁,打开窗往赵安秋现在住的厢房看去,正瞧见之前在客房侍候赵安秋的周嬷嬷端着药碗和蜜饯走了进去。 “府里的下人们惯会拜高踩低!”陈氏低声啐骂了一句,重重把窗户关上。 周嬷嬷端着药碗进入屋子后,把房门和窗子都给关上了。 “恭喜姑娘重新回来。”周嬷嬷笑吟吟的在赵安秋跟前福了福身, “奴婢这些天帮姑娘瞅着呢,大爷与夫人那边已经断的差不多了。” 赵安秋半靠着床头,闷声道: “没什么可喜的,我本来想在睿王府好好养养胎,确定能把陈氏赶出去后再回来的。” “谁知道睿王妃提防我的紧,我都那样了,也只在睿王府呆了不过小半天!” 周嬷嬷道:“现在姑娘有了孩子,那就是底气,大爷肯定会把姑娘捧在手心里的。” “哪又怎样,说到底不过是个贵妾。”赵安秋用手指轻轻在隆起的小腹上轻弹着。 江晚宁这一步是她万万没了到的,原本她想在睿王府里住着,慢慢把自己怀孕的消息让江俏俏发现。 再由江俏俏往江家传话,届时江浩成定会过来接人。 只要到时她再来一出‘逃跑’戏码,江老夫人和江浩成肯定会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给她名分。 即便不把陈氏赶出门,她也能为自己博得平妻的位份。 现在倒好,江晚宁趁她虚弱直接让江浩成把她抬回来,弄得她现在进退两难。 周嬷嬷把药碗端到她跟前:“姑娘先把安胎药喝了吧,老奴肯定会帮助姑娘成为夫人的。” “咱们不着急,先把孩子和身子养好,在外几个月姑娘瘦了一大圈,辛苦了。” 在爱屋及乌的影响下,周嬷嬷已经把赵安秋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赵安秋把安胎药一饮而尽,心道,不弄得憔悴点,怎么能惹得江浩成心疼。 “周嬷嬷,前些天我听说三房分家了?”赵安秋放下药丸好奇道。 “那可不。”周嬷嬷压低了声音,“那个西越公主的事儿姑娘也听说了罢,二爷怕被三房牵连,事发当晚就分家了,弄得现在三老爷成天过来找大爷,求大爷帮忙呢。” 赵安秋道:“三爷那边的事儿我倒听说过一些,不过二爷的做法着实让人寒心了些。” 说到这里她心想,得亏她收到了那封信及时远离了江浩文,不然这般不顾手足情的男人对女人也不会珍惜到哪里去。 周嬷嬷跟着唏嘘了一阵,赵安秋想了想,道:“你晚点得空了把大爷引来。” 今个回来后赵安秋一直给江浩成甩脸看,这一招用的好能惹得男人心疼,但得把握好度。 一旦过了度,就有可能把男人给惹得烦了。 哪怕她现在怀着孩子,也不能太过任性。 周嬷嬷点点头,端着空药碗出去了。 亥时一过,江浩成便端着夜宵进来了。 “方才我路过小厨房看周嬷嬷在煮夜宵,我便给端过来了。” 赵安秋抬眼似恼似羞的瞅了他一眼, “怎么是大爷给端过来的,周嬷嬷也忒不懂事了,竟让大爷握笔作画的手端盘子,不像话!” 说着要起身去接托盘。 江浩成忙把她往床上搀扶:“你可消停点儿吧,今个王妃交代过,你得好生养着的。” 赵安秋盯着江浩成握着的手腕,神色微赧,一甩手别过身子把后背亮给江浩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气恼道: “大爷别以为一碗夜宵就把人给收买了!” 江浩成失笑投降:“得,您现在是祖宗,您说罢怎么您才会消气。” 赵安秋没说话,眼眶又红了。 江浩成认真坐在床榻边,看着她道:“安秋,我浑浑噩噩了半辈子,有妻有妾,可唯独你让我觉得激情澎湃。” “这段时日我寻你不见,着急上火的很,知道是自己污了你的清白让你委屈了。” “我知道你是好姑娘,是怕别人对着我俩指指点点,损了我的名声才悄声离开的。” 江浩成少有的说起了情话,赵安秋见好就收,怔愣了一会儿带着泪动情回应: “安秋在外也十分挂念大爷,只是我无父无母,又怀了孩子着实无颜回来……”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现在既然回来了,那我可不能再让你走了。”江浩成轻声哄着又喂赵安秋吃了夜宵。 二人捡起温情腻歪了一会儿后,赵安秋柔声道:“大爷,最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我看你这鬓角都白了许多。” 江浩成苦笑:“还不是老三,诶,不说了不说了。” 赵安秋握着江浩成的手:“大爷有烦心事,不妨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江浩成瞅着她的肚子:“你现在好好养身子才算帮了我忙,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大爷,安秋出去几日你便与我生分了么。”赵安秋笑了笑,“之前在客房住的时候,大爷时不时的过来找我说说话。” “不管是朝廷上的忧心事还是院子里的琐事都愿意说与我听,怎的现在还不如往昔了?看来我得再住回客房才行呐。” “虽然我是一介女流,但还是想帮大爷分忧的,哪怕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听着大爷说说,帮大爷宽宽心也是好的。” 这番柔声细语说到江浩成心坎里去了。 他愈发觉得赵安秋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比只会递笔找书的陈氏要暖心多倍。 江浩成看向赵安秋道:“前不久老三的两个庶子惹了祸,二弟一气之下跟他分家了,现在老三处境艰难的很呐。” 他三言两语把江浩武的困境简要说了说。 主要说明因为江正业与江兴业兄弟二人的牵连,江浩武在同僚与皇子眼前都不太讨得了好,江家三房眼看就要就此沉寂了。 赵安秋想了想,小声道:“大爷,我在巷子里住的时候听人议论过此事,说这西越公主的死和睿王府有关系呢。” 第364章 家有一女如有一宝 江浩成呵呵一笑:“你也听说了?道听途说的谣言不要太相信。” 他们听说的传言便是慕容甫派人在坊间放出的,有关睿王为给睿王妃报仇而谋害和媛公主的传闻。 至于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江浩成的做法一贯都是不相信不理会的。 毕竟他没有相国的官位,在朝中以保全自身为根本,不随意站队。 要站也是等到局势彻底明朗后再选人。 反正他膝下无子,不必想着为儿子们铺路选主子。 赵安秋敏锐捕捉到江浩成话里的谨慎,及时收了话头道: “睿王妃对我有恩,这次若非她出手相救,我和孩子定然保不住,幸亏这些只是谣言,否则我还真是替她担心呢。” 江浩成点了点头,神情有几分愤慨把话题拉了回来:“诶,不管此事与睿王府有没有关系,老三那边着实无解呀。” “最可气的是浩文,兄弟有难他想的居然不是出手相助而是划清界限!诶!这还是亲血缘的兄弟呢。” 赵安秋道:“大难临头各自飞,二爷或许是为了保全江家才不得已为之的。” “看来三爷眼下的困境还得他们三房的人自己个解决才行呐。” 江浩成面色犯难:“他能有什么法子?!没了浩文老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赵安秋眼珠微转,心中一动。 “也不是没有办法。”她巧笑嫣嫣,“这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有人就会有办法。” 江浩成不报希望随口问:“安秋这是有法子了?!” “大爷可知‘家有一女如有一宝’的说法?”赵安秋道,“现在三爷那边一下折损了两个儿子,肯定是心疼的很。” “但现在还不是该心疼的时候,既然儿子没了那可以把府里的姑娘给用起来呀。” 江浩成瘪瘪嘴,用手摸了摸赵安秋的肚子:“我那么多女儿倒不觉得有什么宝贝的。” “我呀,还是觉得安秋肚子里的儿子好。” 赵安秋轻拍掉江浩成的手,意有所指:“大爷,您觉得二爷最近在朝中的势头如何?” 江浩成想了想:“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丝毫不受老三事情的影响,尤其是太子,对鸿远那小子极其重视。” 赵安秋道:“大爷可曾想过是为何?” “您想想,听说当初睿王妃不过是二爷院子里的弃女,这一朝嫁入了睿王府成了睿王妃。” “整个江家都跟着让人眼红了一把,特别是二爷那里,本就是相国,成了皇戚后更是多少人上赶着巴结。” “不管睿王妃和二爷的实际关系如何,在外人看来相府和睿王府就是一体的,睿王府不倒,二爷哪怕不与三房分家也不会受到牵连。” “你说,一位女子一旦嫁对了人,那对整个家族都是有所裨益的,可不是‘家有一女如有一宝’么。” 江浩成听得心弦一动。 赵安秋虽说是女流之辈,考虑问题的方向也以女子视觉为主,但倒真的为他提供了思路。 江浩成这会儿只觉得豁然开朗。 他低头在赵安秋额上亲了一口:“圣人常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的安秋便是个女君子,聪明得很。” 说罢他兴致冲冲的站了起来,道:“你疲累了一天,赶紧让人帮你洗漱了歇息。” “我最近可能会很忙,得空了再过来看你。” 赵安秋小意温柔的应下,目送江浩成离开。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周嬷嬷走了进来,好奇道: “大爷这深更半夜火急火燎的要去哪儿,现下还有什么事比姑娘你的胎重要。” 赵安秋笑了笑:“自然是要事的。” 周嬷嬷想了会儿,担忧道:“姑娘,您这是给大爷出主意,让三爷卖女求荣?!” “什么叫卖女求荣?那是用府里姑娘的婚事保全整个三房。”赵安秋道。 周嬷嬷问:“姑娘,您这些话若传到三爷耳朵里,他怕是会怨你多管闲事。” “毕竟三爷的姑娘们身份说低也不低,虽说现下分了家,但到底挂着江家的姓氏,多少都能说个好人家的。” “若拿这些姑娘的婚事做筏子,怕是大都会下嫁才得行罢。” 赵安秋面上的笑容不变:“那又如何?三爷那边已然走投无路,除了府里的几个姑娘外,没人能帮得了他。” “再说了,这些话大爷只会说是他自己想的注意,不会把我说出来的。” “可是姑娘为何这般帮着三爷呢。”周嬷嬷道,“毕竟三房已经分家出去了,论起来与江家没多大关系,最多一个姓氏说出去还能有点颜面罢了。” 赵安秋轻抚着小腹,面上带了些倦意:“大爷成天为三爷的事情忧心,我看着心疼呐。” “再说了,我与陈氏不一样,陈氏待在大爷身边只能研墨倒茶做些丫鬟婆子都能干的活计。” “我若成了当家主母,必定是要为大爷分忧解难的,这才是一个正经当家主母该做的事。” 最重要的是,赵安秋想利用三房的姑娘们对付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在经历了今日上午找江晚宁求助的事后,赵安秋觉得江晚宁对她来讲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不仅仅是因为江晚宁表现出来的戒备让她不适,而是她莫名对江晚宁产生了一种忌惮。 她总觉得,江晚宁的存在会给她成为江家大房正妻一事带来不可预料的变故。 赵安秋是个极其小心谨慎而又万事力求稳妥的人。 她觉得她得想法除掉江晚宁,她才能顺利入驻江家,得到梦寐以求的江家大房的夫人一位。 所以她方才在与江浩成谈话时,会把睿王府拉出来试探江浩成的态度。 但江浩成似乎对睿王府很是尊敬,应该不会为了她而得罪江晚宁。 如此赵安秋只能临时起意,借用三房姑娘们的手来做这件事了。 周嬷嬷见她在走神,用手在她眼前绕了绕:“姑娘在想什么呢,这么晚该歇息了。” “好。”赵安秋收回心思,依言躺下,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谋划。 但在此同时她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赵安秋在周嬷嬷为她掖被子的时候,抓住周嬷嬷的手腕,目光灼灼:“嬷嬷,那边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周嬷嬷听她的语气,瞬间压低了声音,俯身在赵安秋耳边低语: “姑娘请放心,老奴已经拿了银子递过去,过去时该威胁的也威胁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并且瞅着他那样儿,也是接受了的,约莫这两天就该启程回去了。” 赵安秋‘嗯’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寒意:“这几日过去查看一下,若还没离开京都趁早给了解了。” “我的过去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绝不能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周嬷嬷弓着身子:“姑娘放心。” 第365章 江家喜事 近来京都相府的江家热闹非凡,府里的喜事一桩接着一桩。 大房江浩成枯木逢春,年过半百喜得孕妾; 二房江浩文的嫡子江鸿远以个人才智得太子重用,成为东宫座上宾。 就连被和媛公主遇害一事牵连的三房江浩武也为府里的嫡长女江妙霖定了一门亲事。 江浩武给江妙霖定的人家是户部郎中陶行之府上的公子。 陶家一共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刚满十岁,尚是个孩子; 老大陶创今年已经二十六七了,还没说亲且并未入仕,而是在经商。 说经商也不甚准确,确切来讲是皇商与朝中各部的接洽人,专门收集朝中各部需要采购的信息,转头高价卖给商户的人。 一般来讲,出身官宦之家的男子大多数都会走科举路线,入仕为朝廷效力。 但这陶创因为儿时顽皮,玩耍时从树上掉落被地上的碎石块伤了一只眼睛。 由于医疗水平的限制,陶创的左眼视力极其差,和瞎了差不多。 同时还在左眼眶四周留下了疤痕。 大凉虽经过先帝的科举改革,朝廷至上而下的风气开明许多。 但在一些老一辈保守派的官员里还是有不成文的潜规则——相貌受损或者太丑陋的人不能入仕。 这些保守派官员相信相由心生,一个人若太丑那德行大多数也是不好的; 再者说大凉官员都是需要面对其他前来朝贡的他国使臣,相貌不好会影响大凉的形象。 所以陶创便因容貌原因无法入仕,便借着家族的光做了这种掮客。 但由于相貌和职业原因,陶创的婚事一直是陶家的大难题。 普通人家的姑娘,陶家看不上;官宦之家的女儿们,又看不上陶创,一来二去的陶创的婚事便被耽搁下来了。 当江浩武打听到这一消息后,立马遣了夫人去陶家相看。 起初陶家担心江浩武一家被牵扯到和媛公主遇害一事,但近来又听闻西越太子已调查出是睿王府主谋了此事。 一番思虑下,陶家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毕竟江浩武算是中规中矩的官员,府里的江妙霖是正儿八经的官宦嫡女,教养各方面的虽比不上一二品的官员女儿,但要比普通百姓的女儿家要好上许多。 两家人一家为了解决儿子的婚事,一家人为了攀附到陶家,求个庇佑,很快就把婚事定了下来。 谁知庚帖换好后,江妙霖硬是哭闹着不同意,还与江浩武夫妻二人吵了一架。 甚至扬言要离家出走。 这番话吓到了江浩武,他担心大哥纳妾当日接不到新娘的事情再度上演,便把江妙霖关进了江家祠堂。 是夜,江妙霖在祠堂里唉声叹气,默默流泪。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江妙霖以为是母亲给她送吃的过来,头也不回的吼道:“我不吃!除非你们把婚事取消,否则我就绝食而亡!” 敲门声停止,一个温柔女声传了进来:“妙霖小姐,是我。” 江妙霖扭头,一个腹部高高隆起的身影从门缝挤了进来。 是赵安秋。 因着赵安秋一直为人和善,与江家几房的夫人姨娘关系都不错,江妙霖自然是认识她的。 看到赵安秋的那一瞬间,江妙霖怔愣了片刻:“怎么是你?” 转瞬她看着赵安秋冷哼道: “我爹无能,遇到困难就知道找大伯求助,是不是大伯又派你过来劝我了?!” “你回去告诉大伯,告诉我爹,这婚事我不同意!” “这是算我失策,没能像你一样跑了!否则我定会躲起来让他们再寻不到我!” 赵安秋把手里提着的篮子放在窗子边的矮几上,温声道:“不管你怎么想的,都得先把饭给吃了。” “听说你因为怄气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哪怕逃跑也得吃饱力气才能逃跑呀。” 江妙霖哼道:“你可别说你是帮我逃跑的!” “肯定不是。”赵安秋把篮子里的点心拿出来摆在江妙霖面前,“诚如你所说,我是来帮着一道劝你的。” 江妙霖把碟子呼啦啦推倒在地,翻了个白眼: “那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我娘劝我都没用,你还能劝得动我了?!一个姨娘也不知是谁给你脸过来的!” 赵安秋看着满地的点心,也不气恼,捧着大肚子艰难的往下蹲,去捡地上的点心。 她已经六七个月了,简单的蹲下站起已经非常费劲,好在这些天在江家养得不错,这些动作不至于让她再有流产风险。 赵安秋把点心上的浮灰吹了吹,重新放到江妙霖面前,看着她语气依然轻柔,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扎在江妙霖的心上: “妙霖小姐,我知道你之前是江家三房的嫡小姐,眼光高看不上陶创。” “可今时不同往日,你二伯相国老爷已经同你们分家了,虽说大多数人尚且看在你们是同一族的份上对你们客气。” “但想必这些天你也能感受得到,那些不过是表面客气而已,实际上你爹已经束手无策了。” “若你们三房再不找个靠山,你爹没准马上就会被排挤罢官,届时别说婚事了,你们一大家子连基本的吃穿都成问题。” 江妙霖惨笑:“所以就要牺牲我的婚事,我下半辈子的幸福来换取我爹和其他人的安稳吗!” “凭什么是我!凭什么!” 赵安秋道:“凭你是三房嫡女,平时享受了其他姑娘无法享受的优渥,那家族出事时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江妙霖越听心里越凄凉,捂着脸哭了起来: “为什么是我啊,我妹妙语也是嫡女啊,就因为她比我小几岁所以能逃过这一劫吗。” 赵安秋看着她:“对,正是因为妙语小,尚未及笄所以她能逃过这一劫。” “这是你的命数,你逃脱不了的。” 赵安秋的话一句句把江妙霖不想面对的残酷现实铺在她眼前,让她有心逃避都无能为力。 “妙霖小姐,你想想当初你大伯家与睿王府联姻时,不也是把家里的嫡女推出去的么,这是你身为嫡女的使命呐。” 江妙霖心里为自己的命运悲戚,顺着赵安秋的话道: “我和晚歌姐姐不一样,她好歹还能找到晚宁姐替嫁,可妙语才几岁啊我想找她帮忙都不行!” 赵安秋听到这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妙霖小姐你说什么呢!真不怕你爹听到责罚你吗。” 江妙霖怔了一瞬,回忆着自己方才的话眼珠转了转,心道,当初大伯家与睿王府的婚事当初是陛下赐婚。 属于圣旨了,即便那样晚歌姐姐都敢冒着抗旨的风险找晚宁姐替换。 她这边只不过是两个官员家之间的婚事,她完全也可以随便找个人来替嫁嘛,如果妹妹妙语年纪不够那就找其他姐妹好了。 反正又不是圣旨赐婚,嫡女庶女没有那么严苛的讲究,被发现左不过是被责罚一下而已。 但她现在被关紧闭,连祠堂都出不去,怎么找府里的那几个姐妹帮忙呢。 她看着赵安秋心神一动。 第366章 我要找人替嫁! “赵姨娘,我真的不想嫁给陶创!”江妙霖瞅着眼前的赵安秋垂下眼睑哭喊着抓住她的手。 “实不相瞒,我有心上人了,我早都发誓此生非他不嫁,若我爹硬是要把我嫁给陶家的话,我只好在成婚当日一头撞死了!” 赵安秋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妙霖小姐,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一场婚事而已怎能随便寻死!” 说罢赵安秋顿了顿问:“妙霖小姐说有心上人了?这可是真的?是哪家公子?你父亲母亲可知道?” “现在正是你人生大事的紧要时刻,你可以让你的心上人过来提亲呀,若他家世与陶家大公子差不多,想必三爷也会同意的。” 江妙霖没料到自己情急之下会把心底的秘密脱口而出,她赶忙住口,把话咽了下去只留给赵安秋一阵呜咽声。 赵安秋追问了几句无果,轻叹道:“女人并不是一定得嫁给心上人的,只要嫁过去的人家家境不错,家人男子都待自己好就行了。” “陶创公子家境优渥,人据说也不错的,你嫁过去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江妙霖摇摇头:“他人再好也与我无关,不是我的心上人我便不想嫁。” “我原以为自己家世不错,父亲在朝中混几年官升一级,多少能与心上人的家世相提并论,可谁知两个庶弟竟闹出这档子事来。” “这下可好,我连选择自己夫君的权力都没有,还要为了弥补庶弟犯下的过错而牺牲掉自己的后半生。” “赵姨娘,这世间上的事怎么这般不公平!庶弟犯下的过错凭什么惩罚在我身上!” “这要嫁也该从我两个庶妹里面选才是!她们是江正业江兴业的亲姐妹,她们才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呐!” 江妙霖说到这里在赵安秋面前跪了下来:“赵姨娘,我求你了,你去给我爹说,我真的不嫁真的不嫁……” 赵安秋摇摇头:“现在两家庚帖已交换,这门亲事不是你说想中止就能中止的。” 江妙霖擦了把眼泪:“赵姨娘,不然你放我出去,我绝不会告诉旁人是你放了我的。” “那不行,你若在外出了什么事谁能负责。”赵姨娘把江妙霖搀扶了起来,温声道, “不然这样如何,你若心情着实烦闷得厉害,我把连珠连云喊过来陪你说说话罢。” 说完想逃荒似的赶紧离开了祠堂。 江妙霖喊了她好几声都无果,最后逐渐冷静了下来。 赵安秋说是把连珠连云喊过来,那和她跑出去的效果一样的。 本来她这次想的就不是逃跑,而是想去找个庶妹与她换亲替嫁罢了。 如果她等会儿能劝动连珠连云他们当中任何一个替嫁,她就不用嫁过去了。 想到这里江妙霖强忍着饿得发慌的肚子,拿起糕点吃了几块垫垫肚子,以保证自己的精力体力。 赵安秋则一脸慌乱的走出祠堂院子后冲着江浩成和江浩武摇摇头: “许是我这身份低贱,妙霖小姐不愿与我多说。” “不若把连珠连云她们喊过来罢,她们几个小姑娘年纪相仿,兴许陪着妙霖小姐哭一通,让她发泄发泄心头的怨气就能想通了呢。” 江浩成他们二人离得远,听到江妙霖摔碟子的声音没有听见两人的谈话内容。 但两个大男人对小女儿家的心思确实无所适从,便听赵安秋的意见把连珠和连云喊了过来。 江连珠和江连云看似是江妙霖的姐妹,实际上她们都与江妙霖关系不怎么样,都是面上敷衍的关系。。 反倒两个庶女小姑娘成日里走的较近。 这次出事的江正业便是江连珠的同母哥哥,江兴业便是江连云的同母哥哥。 如同江正业一般,江连珠的胆子大一些,与哥哥一样信奉富贵险中求。 江连云则与江兴业一样,胆小怯懦凡事喜欢退缩。 她们二人在接到父亲江浩武的命令后,各自踌躇了一会儿。 最后江连云先推诿道:“连珠姐姐我平时跟妙霖姐姐的关系不怎么好,你去劝她罢。” 江连珠道:“看你说的,跟我与她的关系多好一样,大家不都是面子上过得去,你跟我一道咱两多少是个伴儿,省得她发脾气我一个人也招架不住啊。” 有父亲的命令以及江连珠的劝说,江连云没得法子只能跟着去了祠堂。 两人刚在祠堂门口站定,一个瓷器撞在门框被砸碎的声音传来。 江连云脸都白了,连连退后几步求饶:“连珠姐姐,你进去罢我在外边等着你,快去。” 说着她把江连珠往前一推,自己退到距离祠堂门不远处的花坛边站着。 江连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现在出去肯定会被父亲责骂,进去又会成为江妙霖的出气筒,还不如在这里站着。 等江连珠出来了,再和她一道回去就行了。 江连珠了解这位庶妹的脾性,没再勉强她,只能硬着头皮从门口探入一颗脑袋:“妙霖姐?” 江妙霖背对着她没说话,只能听到她小声的抽泣声。 江连珠见她不再摔东西,没什么危险了,才敢完全走进来:“妙霖姐,你别气恼。” “爹也是为了咱们一家人着想,再说了我听赵姨娘和母亲说过,这个陶公子人很不错的。” “虎毒不食子,爹和母亲再怎么着也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听说陶家老爷是二品郎中呢。” “你不知道我和连云都可羡慕你了,能嫁进二品郎中家的大公子当正妻,如果我有这么一桩婚事我姨娘老早就跑到爹和母亲面前磕头谢恩去了。” 江妙霖道:“你是庶女,自然觉得这门婚事不错,可我呢正经嫡女,却要嫁给一个掮客,这说出去诶……” 江连珠早都习惯她常拿嫡庶身份说事,浑不在意的一笑:“掮客也不错嘛,又没有偷鸡摸狗,只是挣钱方式和官家不同罢了。” 江妙霖心里一直想着找个庶妹替嫁,她听到这里迫不及待道:“既然妹妹觉得陶公子人不错,这门婚事也好,那你替我嫁过去罢!” 论她江晚歌可以找江晚宁替嫁,那她也可以找江连珠! “替你嫁过去?!”江连珠半天才反应过来江妙霖在说什么,她瞪大眼看向江妙霖…… 第367章 她不会想不开逃婚吧 江连珠瞪大眼连连摆手:“不成不成,爹要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她不是过来劝婚的吗,怎么就变成替嫁了?! 成亲这种大事谁敢忤逆父母?! 再说了她对陶创并不了解,刚才说的那些也不过是为了劝江妙霖顺口夸赞的。 谁知道江妙霖会当真啊! 江妙霖不放弃,一把薅住江连珠把她往身边拽: “连珠妹妹你刚才也说了,陶家好得很,陶创公子也好得很。” “你还说你若嫁了过去,你姨娘肯定会高兴的。” “既然这样,你就替我嫁过去罢。” 江连珠慌乱得快哭了:“妙霖姐你要是饿了我能给你去做饭,还能去爹面前求着他不要再关着你了,可替嫁这事儿真的不行。” 江妙霖拉着她的手:“连珠妹妹你想想,你若嫁过去那便是正经官家公子的正妻,将来你的孩子也会是陶家的嫡子。” “你是知道大多数权贵庶女的命运的,大都是嫁给旁人为妾的。” “极少数嫁过去当正妻的也都是些小门小户,当正妻也享不了什么福。” “现在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 江连珠的心剧烈的跳着,不仅仅因为江妙霖的替嫁想法让她慌乱,还有江妙霖的那些话让她激动万分。 因为是庶子庶女,她和哥哥江正业从小到大遭受了太多的委屈。 在家里,嫡子嫡女的吃穿用度远比他们要好出一大截; 甚至有时候她还得捡江妙霖穿不了的旧衣穿; 姨娘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能够成为官宦家的妾已经很知足了。 但她不满足于此。 她和江妙霖是同一个爹,同一个姓氏,自小长在同一个院子里,模样也差不到哪里去。 为何妾生的女儿就得是庶女,庶女的命运就得是为妾。 就得这样恶性循环永无止境吗。 “妙霖姐……”江连珠紧张的嘴巴都干裂了。 江妙霖以为她要反对,松开了抓住她的手:“罢了,我去找连云罢,我相信她会同意我的提议的。” “不!”江连珠咬着唇拦住了江妙霖,“连云她胆子小才不敢答应!” “我答应你!”江连珠的眼睛里透露出浓浓的渴望, 她压低了声音道,“妙霖姐我同意替嫁,但这事非同小可,我们得从长计议,否则被别人知道,你我都会被爹打死的。” 江妙霖悬着的心徐徐下落,她知道她的激将法奏效了。 原本江妙霖也不会真的去找江连云,因为就如同江连珠说的那样。 江连云胆小如鼠,如果喊她替嫁,没准她出了祠堂就会去父亲那边告密。 她把江连珠拉到祠堂里面的角落,低声道:“那是自然。” 见江连珠神色还有些不安,江妙霖安抚的在她肩头拍了拍: “连珠妹妹你放心,这件事是我提议的,届时你出府后我一定会向父亲母亲请罪,就说是我以死相逼,逼迫你替嫁,一定不会让你受到牵连的。” 江连珠暗自捏紧了衣袖:“我相信妙霖姐的。” 说罢她深呼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神情,开门走了出去。 一直在门外等着的江连云迎了上来,朝里面使了个眼色:“怎么样,有没有对你发脾气?” “还行吧,就才开始的时候骂了我几句。”江连珠淡笑着,心里依然在为方才的决定心跳不已。 江连云低下了头,低声道:“连珠姐姐,你说咱们两怎么这样命苦,偏偏是庶女,庶女就非得守着府里嫡姐的气吗。” “这婚事是爹和母亲定下来的,祠堂也是爹下令关的,最后受气的却是咱两,哦,不,却是你。” 江连云说到这里朝江连珠福了福身,调皮道:“感谢连珠姐姐一人独自承受了妙霖姐的怒火,让我清静了一会儿。” “行了行了,已经过去了咱们赶紧回去罢,过两天府里就要办喜事了,这中间千万别节外生枝就行。” 江连珠笑着回应,心里却因江连云的话而逐渐坚定了下来。 是了,凭什么她们是庶女就得承受府里嫡姐的怒火,这一次她非得把握住机会逆天改命! 哪怕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孩子不再当庶子庶女,不再被人欺负她也要把这替嫁进行到底! 三月十六,黄道吉日宜嫁娶,这一日户部郎中陶家的大公子娶亲,娶的是江家三房的嫡出大小姐江妙霖。 江家三房院子里,江妙霖已经穿戴好喜服,院子里的姨娘姐妹们都过来送亲。 等所有人把送亲礼呈上后,江妙霖神情低落:“母亲你带着姨娘们先出去等着罢,我想独自待会儿。” 三夫人郑氏以为她是因为婚事心情还不痛快,便带着人出去让她自己静一静。 等到所有人都走出房间后,江妙霖打开衣柜,让一大早就躲进去的江连珠喊了出来。 江连珠早上躲在被窝里称病,说害怕过了病气给江妙霖,才被允许不过来送亲的。 而后她在众人忙前忙后的时候趁乱跑到了江妙霖的屋里躲进了衣柜里。 “快点换衣服!” 江妙霖说着把身上繁复的喜服脱下,两人七手八脚的给江连珠更衣。 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江连珠老是扣错扣子,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到吉时到,三夫人郑氏过来敲门时,江连珠的喜服还没完全穿好。 “妙霖,吉时已到,咱们出来上花轿吧。” “妙霖姐妙霖姐……”江连珠小声的催促着,“腰带在哪儿,腰带呢。” 郑氏没有听到回答,敲着门催促:“妙霖可以出来了吗。” 她边敲门边在心里犯嘀咕:“这孩子怕是还不想成亲,她不会想不开或者逃了罢。” 郑氏越想心越慌,急忙喊了几个婆子过来准备把门撞开。 第368章 竟敢教唆换亲!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新娘穿着火红的喜服走了出来。 江连珠小心迈着步伐,抚上江妙霖的婢女径直往外走。 郑氏松了大一口气,想与江妙霖交代几句,但见江妙霖脚下走的极快,似乎不想听她说话的样子。 郑氏幽幽叹气,以为江妙霖还在因为婚事心情不好,便停住了脚步,以免在这紧要关头惹得江妙霖不快耽误了拜堂。 送亲的队伍离开了,郑氏看着远去的花轿心头泛起一抹酸涩。 好歹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出嫁时却带着对娘家的怨气,她这个当母亲的心里不好受啊。 就在这时挺着大肚子的赵安秋慢慢走了过来:“姐姐今个是大喜的日子,你怎么看着要掉泪呢。” 郑氏瞧见赵安秋笑道:“是大喜的日子,说到这里我还得谢谢你呢。” “若不是你劝我们妙霖她也不会那么快就想通,安生出嫁了。” 郑氏边说边带着赵安秋往院子里走:“这几天忙着准备亲事,没能好好谢你,这会子可得请你吃点点心谢你。” 赵安秋跟着郑氏身后扶着周嬷嬷慢走,笑道:“郑姐姐不必谢我,是连珠和连云那两个丫头的功劳呢。” “我劝着没什么效,那两丫头进去一劝,妙霖小姐就不哭了。” 赵安秋往院子里扫了一圈,顺口问:“诶,今个儿怎么没看到她们两小丫头呀。” “连云送亲后跟着她姨娘回房了,连珠说染了风寒,这一上午都在床上躺着没起来呢。”郑氏答。 “哦,原来是生病了。”赵安秋关切道,“现在这天晌午热得很,一早一晚的还是有些凉气的,得注意保暖才行。” “可不是嘛,这个道理我们懂,但小丫头们喜欢穿得薄薄的,所以才贪凉了嘛。”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内院走。 就在这时,江连珠的姨娘余氏迎面走了过来,看到二人后福身行了礼:“夫人。” 郑氏问:“这是要到哪里去。” 余氏回她:“连珠不是说染了风寒么,我去二爷那边请个府医过来。” 提到江浩文,郑氏脸色有些不悦。 余氏急忙赔着笑:“妾身方才瞅见二爷也在送亲队伍后边看热闹呢,想来两边稍微缓和了些罢。” 郑氏听到这里面色好看了些,既然二房那边出面了,那说明分家一事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看来妙霖的这桩婚事结对了! 等过些日子妙霖有了身孕,这主母位置更稳固了些,再让江浩武去二房那里道歉请罪,没准就不会再分家了。 经历过这一次分家,郑氏也完全认清了现实,那就是他们三房得紧紧贴着有相国老爷的二房才会有好日子过。 否则只能任人欺凌。 “去吧,记得去老夫人跟前问安。”郑氏交待了一句。 余氏赶忙应下去了二房那边,很快便带着府医回来了。 此时赵安秋正在花坛旁的亭子里与郑氏闲话,看见余氏带着人过来,提议道: “这连珠丫头躺了一天了,不如我们一道过去看看她罢。” 郑氏指着她的肚子:“你现在这状态我可不敢让你冒险。” 赵安秋毫不在意的一笑:“大夫说了,不必特别保护着,就按照正常的来,还对身体有益呢。” 见郑氏犹豫,赵安秋补充道:“我不进去,就在门口站着这总可以罢。” 这下郑氏才同意,起身带着赵安秋往厢房走。 余氏见状,等到郑氏走到门口后,才在江连珠的房外敲门: “连珠,我和你母亲给你请了府医过来。” “咱们让府医开两贴药,一喝就好了。” 里面没有人回应,余氏提高了声音:“连珠你这风寒别硬扛着,吃药好的快。” 里面还是没有人回应,郑氏拧着眉道:“今个儿怎么回事儿。” “怎么这丫头们一个二个的都不喜欢开门呢,方才妙霖出门前也是的,非得说要撞门了才把门打开。” 余氏讪讪的笑笑,喊着:“连珠你不说话我就自己进来了。” 说着便推门走了进去。 赵安秋在门口站着往里面瞧。 但见郑氏在屋子外间的圆桌旁坐着,余氏绕过屏风,走到了床榻边。 床榻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用被子紧捂住身子脑袋好像是睡着了。 “连珠,你该不会发热了罢。”余氏颇为担忧的扯下被子准备用手去探江连珠的额头。 她这一拽,并没有把被褥扯下来,被子里面的人反倒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连珠听话!”余氏加重了力气,把被子使劲掀开。 里面的人一个骨碌坐了起来,一脸无神的看着余氏。 余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床榻上的人,磕磕巴巴的喊着:“妙霖小姐?你、你怎么在这里?!” 江妙霖揉了揉眼睛,似乎也很纳闷自己怎么在这里。 “余姨娘,你随便进我房间掀我被子作甚?” 外间的郑氏听到这声音吓得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冲到床榻边,失声喊着: “妙霖你怎么在这里?!你一个时辰前不是上花轿了吗!” 余氏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颤着声问:“妙霖小姐你在这里,连珠呢,连珠去哪里了?” 江妙霖低下头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等再抬起头时,她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 “我穿上喜服后连珠过来送亲,说要给我敬茶,我接了她递给我的茶水喝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着她流着眼泪看向郑氏:“母亲,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郑氏双眼发黑,转身一掌掴在了余氏脸上:“好你个余氏!竟敢教唆女儿换亲!” 第369章 陶家来算账了 余氏本来就被吓懵了,这会儿又挨了郑氏一巴掌,当即站都站不稳瘫坐在地。 “怎么会,怎么会……” 一时间她感觉天旋地转,人生无望。 她这是怎么了! 儿子儿子无故和邻国公主搅和在一起,被冻死在外。 女儿女儿又跟嫡小姐换了亲。 这该如何是好啊! 事情很快传到江老夫人耳中。 虽说现在三房与江家分家了,但这种大事她身为家里的长辈自然是要出面的。 “你们母女真是好大的胆子!” 江老夫人气得气儿都快喘不匀了,她当然知道这种婚事的目的是为何。 如今换了亲,陶家那边定然会勃然大怒,自己三儿子这求爷爷告奶奶,千辛万苦得来的翻身机会就没了。 余氏跪在地上把额头都给磕破了,一边磕头一边哭道: “老夫人不是这样的,妾身早上进房间的时候连珠确实病着躺在床上的。” “哪怕是跟着大伙一起去送亲时,我也是看着妙霖小姐穿的喜服啊。” “老夫人妾身怎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一定有误会!” 郑氏坐在圈椅上,同样气得嘴歪眼斜,她操起手边的茶碗就往余氏身上扔。 滚烫的茶水打在余氏身上,她也不敢躲只是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受着。 “什么误会!?能有什么误会?!现在留在府里的是不是我妙霖,被抬进陶家的是不是江连珠?!” 余氏哭道:“现在赶紧把妙霖小姐送过去行不行啊,还来得及吗。” “狗屁!”郑氏啐骂着,“人家那边早就拜堂成亲礼结束,新娘都送进洞房了,怎么来得及?!” “再说了,陶家宴请了那么多宾客,现在把妙霖送过去,那不是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咱们江家换亲替嫁了吗!” “你让老爷往后再怎么在朝廷里混!你让陶家人怎么看待妙霖?!” 余氏哭着看向江浩武:“老爷,这事儿妾身真不知情,真不知情!” 江浩武沉着脸没说话,他也在想现在要怎么补救,才不会得罪陶家。 余氏见反复求人无果,膝行到江妙霖脚下:“妙霖小姐,您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连珠她病着,不可能去你房里送亲啊。” 江妙霖把脚往回收了收,跟着一起哭:“姨娘母亲,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连珠妹妹前个不是过来劝我嘛,她说陶家什么都好,陶公子也好,我嫁过去不会吃亏的,我便心动同意了。” “今个她捧着茶过来的时候,我也刚好口渴,便把茶水给喝了。谁知道是被余姨娘喊醒的呀。” 江妙霖话里话外透露的信息只有两个:江连珠中意陶家,她被江连珠算计了。 这几句话无异是火上浇油,让余氏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江浩武和郑氏的脸色更加阴沉,站在一旁的江浩成也紧皱着眉头。 陶家的这门婚事是他帮忙牵线的,这下可好,为了帮三房解决困难,把他也给拉进去了。 赵安秋温声开口道:“咱们先别急着责罚谁,先想法子解决问题吧,否者陶家那边发现了不好交代啊。” 江老夫人赞许的看了赵安秋一眼:“对,先想想怎么给陶家解释罢。” 郑氏想了想:“现在离洞房时间还早,陶家也没见过我们妙霖。” “不如就趁着他们宴请宾客的时候偷偷把妙霖送进陶府去?!” 江妙霖听得心里忐忑的很,她好不容易换了亲,还把脏水泼到了江连珠身上,若现在再把她给送过去,那这功夫不都白费了嘛。 “娘!你当陶家是什么人家,咱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知道陶家新房门往哪边开吗。” “咱们院子里又不像人家武将家里有府兵有侍卫,各个能飞檐走壁,就我们这几个人过去还没等找到新房,就被别人给抓住了!” 江妙霖的话让郑氏心陷绝望,“那该怎么办呐!” 江老夫人当机立断:“今日陶家那边宾客多,肯定是不能去换的。” “明个一早,天刚亮的时候咱们把妙霖给送过去,解释清楚后再把连珠给带回来。” “余氏你今晚开始就在柴房里待着罢,等到明个连珠回来了跟你一起进柴房关着!” 余氏听到老夫人的话急了:“老夫人,这新婚之夜陶家是要洞房的呀,你明个再把连珠接回来,那她这辈子不救毁了吗。” “不如,不如咱们明个只把妙霖给送过去可好?连珠就当是妙霖的陪嫁,过去当妾的,这样行吗。” 在余氏看来,哪怕给人当妾也远比这种被退货回来要好。 郑氏捏着眉心,头疼欲裂:“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们三房险些又被你给带到万劫不复的境地里去!” “生的儿子不省心,生的女儿也是个祸害!” “你当陶家的门是那么好近的?就你这身份生的女儿给人当妾,人家都不见得要!” 余氏没辙了,任由老夫人喊来婆子把她抓进了柴房。 三房上下一夜无眠,所有人都在为如何把她在不惹怒陶家人的前提下把她送进陶家而绞尽脑汁。 而江妙霖则在暗自祈祷,明天出师不利,陶家人不接受她。 就在天刚蒙蒙亮,江浩武夫妻俩准备带着江妙霖去陶家赔罪时。 门房却赶在他们动身之前过来禀告:陶家来人了。 众人心下一凉:坏了,陶家来算账了。 第370章 陶家已有大少奶奶 一时之间没人敢发话,最后还是江老夫人稳了稳心神:“带进来吧。”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得做好受罚准备。 不管陶家人有多大的怒火,他们都得受着! 很快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被人带了过来,同时还有几个从服饰上看,身份地位并不低的嬷嬷丫鬟。 这几个女人各个面色阴沉,一看就不是善茬。 特别是那几个强壮的婆子,是一般官宦府邸里常有的,用来责罚奴婢的婆子。 一位藏蓝色衣服的嬷嬷见到江老夫人后,走到她跟前施礼道: “这位是老夫人罢,老奴是陶家主母的陪嫁,孙嬷嬷。” 江老夫人点头回应:“孙嬷嬷。” 孙嬷嬷道:“老夫人这厢客气了,不过老奴此次过来是来讨人回去的,还往老夫人谅解。” 说罢孙嬷嬷转身往屋子里的女眷身上扫了一圈,沉声道:“你们哪位是江家三房的余姨娘。” 郑氏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江连珠那边已经招了,现在要赶紧把余姨娘扔出去顶罪才行。 她指了指柴房方向,说:“余姨娘犯了错,昨晚被关进柴房了。” “哦?!”孙嬷嬷脸上不辩喜怒,让郑氏和江浩武心里惴惴不安。 江浩武轻咳了一下,郑氏上前勉强的笑了笑: “想必孙嬷嬷也是知情人。昨日之事我和我家老爷知晓后,气恼的很。” “根本没想到余氏和江连珠那丫头竟会这样大胆,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伤风败俗的事来!” “为了表示我们江家的诚意,特在昨晚问清了事情的缘由,把教女无方的余姨娘给关进了柴房!” “既然现在嬷嬷点名要余姨娘,我这就把人给带来交给陶府,全权由陶府处置!” 孙嬷嬷看着她玩味儿反问:“全权由陶府处置?!” “是!”郑氏点头,“不管陶家怎么对待余氏都行!” 孙嬷嬷了然的点点头:“那行吧,快把余姨娘带来,免得误了回去的时辰。” 郑氏心里的大石头全然放下,祈祷陶家只把怒火发泄在余氏身上,不牵连到三房其他人。 在柴房窝了一夜的余氏被人带了上来。 这一夜虽没有人对她用刑,但余氏心里害怕极了,既担心自己的命运又担心江连珠的命运。 只这一夜就苍老憔悴了许多。 郑氏看着从一进门就瘫坐在地上的余氏道:“这位便是江连珠的生母,余姨娘。” 郑氏着重强调着余氏与江连珠的关系,把自己给摘了个干净。 孙嬷嬷‘嗯’了一声,走到余氏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余姨娘,大少奶奶入了府后便想念你想念的紧,所以派了老奴过来接您过去陶府小住。” 余氏怔愣的看着孙嬷嬷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谁要接谁去哪儿小住?” 孙嬷嬷没有回答她的话,扭头看向江老夫人问:“老夫人今日我把余姨娘接到陶府居住,老夫人可允许?” 江家本就理亏,现在哪怕是把郑氏带走打一顿都没有人反对,更何况一个姨娘。 但江老夫人也没有听明白孙嬷嬷的意思。 “嬷嬷要把余姨娘接过去小住?”江老夫人重复了一遍。 “是。”孙嬷嬷亦重复问了一句,“老夫人可允许?” “准了。”江老夫人还是一头雾水,但既然对方想要人,就先把人给了再说。 郑氏脑子嗡嗡作响,她整个人都糊涂了。 她扭头瞅了瞅一直在角落里坐着的江妙霖。 没错呀,她的女儿在府里,还没送出去呢,怎么就冒出个大少奶奶来了。 她上前抓了孙嬷嬷一把,问: “嬷嬷你刚才嘴里说的大少奶奶是谁?” “她为何要接余氏过去住?” “你们为何要听她的话?” 江浩武也追问:“对呀,亲家这是准备做什么?!” 孙嬷嬷眨了眨眼,“三老爷三夫人,你们这是问的什么问题。” “陶家的大少奶奶自然是昨日从贵府接回去拜堂成亲的大少奶奶呀。” “大少奶奶是个有孝心的女子,她要接她的生母过去小住,这不很正常吗。” 江浩武与郑氏面面相觑,最后郑氏忍不住开口:“可是昨天,昨天……”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能完整把话说出口。 难道要她这个当家主母亲口承认,昨天江家换亲了?替嫁了? “昨天是陶府大喜的日子,我们陶府上下很感谢江家给陶府养育了一个好媳妇。”孙嬷嬷接过郑氏的话头道。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蒙了。 只有余氏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这个嬷嬷是不是说连珠已经成功抓住了那位陶大公子的心?不用被送回来了?! 那接下来哪怕江妙霖被送进陶府为正妻,她的连珠也能留在陶家做妾了。 如此比接回江家,受他人非议,余下半生都只能窝在房里渡过要强。 孙嬷嬷见大家都没说话,命人把余氏搀扶着,冲着老夫人施礼: “清晨叨扰老夫人了,余姨娘老奴这就带走了。” 说着便带着人往外走。 郑氏在此时突然喊了起来:“等等!你们把江家的嫡小姐给忘了!” 他们不是要在今日把江妙霖给送过去拨乱反正的吗。 怎么变成只把余姨娘带走了?! 这陶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嬷嬷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郑氏,说:“三夫人,什么把江家的嫡小姐给忘了?” “昨个成亲陶府派来的花轿不早把嫡小姐给送到陶府拜堂成亲了吗。” “昨天晚上大少爷还与你们嫡小姐洞房礼成了呢。” 郑氏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她站在门口前瞅瞅孙嬷嬷往后看看江妙霖,呆若木鸡。 江浩武及时出面救场:“嬷嬷此次过来只要余姨娘吗。” 孙嬷嬷笑道:“是,大少奶奶说只带余姨娘回去就行。” 而后转身带着余氏离开了。 郑氏后知后觉,拉着江浩武的衣袖问:“老爷,这陶家人的意思是,承认了江连珠为大少奶奶?” “嗯。”江浩武也摸不透陶家的路子了。 郑氏颤着声:“他们不但承认了江连珠为陶家大少奶奶,还说江连珠是三房嫡长女?” “嗯。”江浩武点头。 郑氏癫狂了,她跑到江妙霖身边,把江妙霖连拖带拽的扯到江浩武眼前:“那我们妙霖呢,她是谁?她现在是什么身份?” 第371章 嫡姐风范 “对啊爹,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江妙霖也傻了,她不愿嫁入陶家是真,但她也没有说就愿意为此舍弃掉嫡女身份啊。 江浩武:“我哪里知道!” 这陶家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承认了江连珠的人和江妙霖的身份?! 还是江连珠糊弄了陶家人,说她是江家三房的嫡女?! 这不对啊,各家族谱上明明白白写着嫡女的名字,不可能弄混糊弄人的。 并且,若承认了江连珠为嫡女,那嫡女的生母就该是郑氏,这把余姨娘接过去又是什么意思? 一连串问题砸得江浩武是晕头转向。 他觉得非得把这些问题搞清楚才行,否则哪天陶家怪罪下来,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老爷,我们妙霖现在该怎么办?”郑氏六神无措的站在那里,心里没底的很。 江浩武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困惑不解以及心有余悸,惴惴不安。 他‘诶’了一声,转身往府门口跑去。 “孙嬷嬷!孙嬷嬷!” 江浩武紧赶慢赶终于在孙嬷嬷要跨出江家门槛前喊住了她。 这还得亏余氏担心受怕了一整夜,腿软走不动,孙嬷嬷和几个婆子不得已放慢了速度等她。 孙嬷嬷停下脚步,转身道:“江三老爷,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江浩武二话不说先拱手来了个大礼: “此事我江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劳烦孙嬷嬷回去后安抚好陶老爷陶夫人。” “改日我定拿着重礼带着妙霖登门道歉,届时不管亲家怎么样处置这两个丫头我都无所谓。” “只是在此之前还望亲家能放宽心,千万不要在冲动之下做出伤了两家和气的事来。” 江浩武就差直接说,亲家,你们千万不要把换亲的事往外说,否则我这官场没法混了! 孙嬷嬷听完这一番长篇大论,看似温和的笑着: “江三老爷您说的话老奴怎么听不懂呢。” “府里有这桩喜事,老爷夫人高兴的都合不拢嘴,怎么会生气冲动?” “老奴觉得是三老爷该放宽心呢。” 江浩武:“……” 他说不过这老嬷嬷。 人家三言两语把自己的歉意和话原封不动的反弹了回来,打的他措手不及。 这陶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底还生不生气? 如果陶家知道换亲了,且接受不生气,他倒也无所谓。 江连珠江妙霖都是他的女儿,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 孙嬷嬷见他没回话,遂拉着余氏继续往外走: “江三老爷送到这里就行了,老奴还得赶紧带着余姨娘回去复命。” “省得大少奶奶等着急了。” 江浩武又被这话噎在原地,人家都已经抬出陶家大少奶奶的身份来说事儿了,他还能阻拦不成?! 孙嬷嬷说完带着余氏走出府门上了马车,转瞬间就消失在路尽头。 江浩武回到屋子里后,想了想道:“没事了,陶家那边没有因为此事生气,也不会再追究了。” 江老夫人依然不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莫名其妙的做法比直接对着他们生气,要他们道歉赔偿什么的更加让人不安。 “当真不会再追究了?”郑氏问。 江浩武点头:“不会了……罢。” “那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江浩武轻咳了两声:“后天连珠不是要回门了么,届时我好好问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氏没好气道:“回门?人家都把余氏给接走了,生母都给接到自己身边去了。” “还回什么门?回门给谁看?” 江浩武没了话,他本身就嘴笨木讷,所以在官场上吃不开,这么多年了还是小小立事。 现在遇到这种情况,确实不知道怎么办。 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老实给陶家认错的想法,可现在这个做法人家陶家不需要,那他就蔫了,彻底没辙了。 江老夫人看出自己儿子的为难,提议说: “不管后天连珠丫头回不回门,你今天赶紧给她写一封信过去,详细问问情况。” “同时写一封诚意恳切的道歉信,让连珠视情况交给亲家。” 江浩武点头应下:“劳烦母亲为我操心了,这些天都是儿子的不是,扰的府里上下不安生。” 江老夫人叹道:“这怎能怪在你头上呢。” 她看向郑氏,语气带着埋怨:“还是你这个主母没做好,不然怎会在你眼皮子底下换亲你都没发现的?” 余氏被人带走,没了罪魁祸首,当家主母郑氏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人埋怨的对象。 郑氏心里先为江家三房命运担忧,又为江妙霖的婚事和身份操心,现在又被这般数落当场委屈的哭着跑了出去。 江浩武没有理会她,好生把江老夫人送出了院子。 江浩成和赵安秋也找了借口离开。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江妙霖一人了。 江浩武低着头回到屋,看到坐在桌边的女儿心里一些没有想通的事情逐渐明朗了起来。 他走到江妙霖身边问:“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江妙霖想到孙嬷嬷的态度和说辞,道:“爹,现在是连珠妹妹欺瞒了陶家,拿走了我的身份,我得把我的身份要回来!” “哦,只要回你的身份?”江浩武慢悠悠的问。 江妙霖眨眨眼,解释道: “连珠妹妹已经和陶家大公子洞房了,我总不能再把这门亲事讨回来。” “那样做不就相当于毁了连珠妹妹的名声么,她往后便再嫁不了人只能到山上当姑子去了。” 江浩武听得心里只发笑:“你倒真有几分嫡姐的风范,知道护着妹妹了。” 江妙霖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笑道:“爹,你不一直想看到我们姐妹之间相处和乐吗,我现在……” “啪!” 江妙霖话没说话,便被一个耳光生生打断了。 第372章 东窗事发 “爹?!” 江妙霖捂着脸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 江浩武气结,吼道:“你敢说这换亲之事你是全然无辜,丁点儿没有参与?” “若非得了你的首肯,连珠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换好喜服?” “行!哪怕就依你口中所说,是喝了连珠给的茶后不省人事。” “但你的房间距离连珠房间并不远。” “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怎么能做到把你拖到她房间而不被外人发现的?” 本来江妙霖的谎话就是临时编的,禁不住细细推敲。 只是从昨天发现换亲到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消除陶家人的怒火上。 根本没人在意江妙霖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现在江浩武稍微冷静了些,稍加思索便发现了问题的疑点。 江妙霖捂着脸低头啜泣,“我早给你和母亲说过我不想嫁给陶家,你们非不听!” “我找连珠换亲也是你们逼的!” 江浩武气得想把这个女儿拎起来打一顿: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你压根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你在江家把换亲的过错都推给了连珠,让府里上下对余姨娘和连珠埋怨不已。” “可你有没有想过,连珠那边被发现后她会怎么给陶家人说?!” “你真以为自己能耐大?能瞒天过海糊弄住所有人?” “你让连珠替嫁有没有想过得罪了陶家,你爹我该当如何?我们这个家该当如何?” “现在这门亲事被你亲手毁了,你的身份被连珠拿走,整个京都只道是江家三房的嫡小姐江妙霖嫁给了陶家。” “往后你只能用连珠的庶女身份活在这个世上,往后你还想还能嫁给谁?!” “原本以为余氏生出个祸害府里的儿子已经够我倒霉的了,没成想我的嫡亲女儿也是个‘聪明绝顶’把整个家往死路上逼的!”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要摊上你们这几个儿女!” 这边的吵闹声把躲进屋子里哭的郑氏给引了过来。 她看到自己女儿被打,冲到江浩武面前就要跟他拼命: “江浩武你出息了,竟敢打我的女儿?!妙霖她找连珠换亲是有错,可是她年纪小不懂事。” “再说了这家里的一摊子烂事不就是连珠的哥给惹出来的吗,妙霖气不过想换亲也是情理之中!” 很多母亲都是盲目护短的。 江妙霖是郑氏怀胎十月辛苦生出来,又悉心教导的女儿。 不管女儿犯了什么错,她都不忍心去苛责,更别提去打江妙霖了。 江浩武往日里是不会发这么大脾气的,这次实在是太生气了才会对女儿动手。 在经历了江正业和江兴业的事后,江浩武一度觉得自己对孩子的看管太松懈了。 所以才导致两个孩子敢做出那样的事。 以至于就连他分外重视的嫡女江妙霖也跟着不听话,离经叛道! 他觉得他再不拿出当父亲的威严,家里的其他孩子也得给他闯祸。 “够了!都什么时候还要提是谁闯的祸!就凭咱们是一家子,论谁出了事其他人都不好过!” 江浩武看向郑氏的目光充满了失望和无奈: “你是当家主母,你什么时候也这般不晓事理,不分是非了?” “明个,不管连珠回不回门,你我二人去陶家登门道歉。” “至于那边还要不要妙霖这桩婚事,这两个丫头以后的路会是什么样的,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事已至此,江妙霖才觉察到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的可控范围。 就像江浩武所说,她这边空口白牙的把过错都推给了江连珠; 江连珠那边定然也是用了什么手段的,否则怎会这般轻易就让陶家人承认了她的嫡女身份。 她怯懦的倚在郑氏身边:“娘你得帮我,我不想担着庶女身份,顶着这个身份我往后能得什么好姻缘呐!” 郑氏闭了闭眼,这事儿的主动权在陶家,她也无能为力。 江家的这场换亲大戏,很快就传到了江晚宁的耳中。 她竟不知江晚歌打晕她换亲替嫁一事居然给江家的其他房姑娘开了先河。 搞得这些人以为换亲是个很简单容易的事情。 同时江晚宁还无比同情江妙霖,那小姑娘她打过几次照面。 按照正经官家女儿的路子培养的,虽说在气度上比不上童妍童露那般,但看起来也不是个鲁莽粗心的。 怎的这次办的事这般不过脑。 处于谨慎和疑惑,江晚宁让碧叶去调查一下江妙霖成亲前几日都与谁见过面。 带到江连珠回门之日,她当真没有回来。 江浩武和郑氏在家等了会儿,见等不来人便去郎中陶家道歉。 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商量好了,既然江妙霖已经给所有人说,是江连珠主使的换亲,那他们就咬住这个不放,把所有罪过推到江连珠头上。 反正一个即将被退回来的替嫁姑娘,也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了。 谁知,江浩武和郑氏刚一到陶家便被陶家的人打了脸。 第373章 背后有高人 说起来陶家人并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客气有礼的招待了他们夫妻二人。 还夸赞他们养育了一个好女儿,现在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新婚夫妻甜蜜和乐,都是他们的功劳。 但只要江浩武提起这门婚事,提起江妙霖,陶家人就像是失忆一般,一口咬定,江连珠就是江家嫡女。 庚帖上写得是把江家嫡女嫁过来,那被花轿送过来的人是谁,谁就是江家三房的嫡女。 至于江家族谱上写得那个嫡女名字,江妙霖,他们没见过,不认识,不知道也不接受。 这下江浩武和郑氏是彻底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们本来就有错在先,现在陶家这样的态度让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夫妻二人道歉过后,说了些场面话灰溜溜的回了家。 到家后,郑氏皱着眉:“难道说,这往后我们妙霖就得顶着连珠的庶女身份生活了吗。” “她往后就不能再出去随意见人了吗。” 江浩武没好气:“还能怎么办?我能冲进陶家把连珠给抢回来?把妙霖给人塞过去?” “这是她自己作死作出来的!这恶果也得让她自己承担!” 碧叶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给了江晚宁。 江晚宁越听心里越觉得江连珠这人比她哥哥江正业要聪明,会谋划。 杏儿听到这八卦也跟着来讨论:“论下来这连珠小姐真是命好。” “一般庶女哪有当官家正妻的好事,人家陶家还是户部郎中,二品官家呢,妙霖小姐这真是把香饽饽推给别人吃了。” 碧叶道:“这位连珠小姐也是个能人,一个新婚夜就把陶府上下给收服了。” “也不知道这位小姐有什么能耐竟能让陶家上下只承认她,根本不听三老爷解释。” “现在她把自己姨娘也接过去享福去了,这弄得江家其他庶女们羡慕的很呐。” 江晚宁在一旁听着不作声,心里有个疑点逐渐放大。 杏儿和碧叶还在一旁闲聊:“碧叶姐,你说这妙霖小姐往后得怎么办,总不能在家里藏一辈子罢。” “也嫁去陶家呗,过去当个妾什么的,总好过一辈子没个身份。” 杏儿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笑了起来:“真是太好笑了。” “姐妹二人嫁给同一位夫君,嫡姐成了妾,庶妹反倒成了正妻,这传出去非得让人笑掉大牙。” “我要是妙霖小姐非得一头撞死,一般嫡女谁受得了这屈辱。” 江晚宁此前从来不知江家有这么厉害的姑娘。 明面上看,江连珠该是被迫替嫁的受害者才对,这几天功夫,她这个‘受害者’翻身做主,把江妙霖给挤在角落,进退两难。 这江连珠这样能耐,怎么之前一直寂寂无名,按照她目前表现出来的野心和计谋,她早该在后院时就把江妙霖给干下去了才是。 江晚宁想了想,打断了两个丫鬟的闲聊:“碧叶,你方才说江妙霖被关进祠堂时,谁去看过?” “江家几个房的女眷都去轮番过去看过,是三老爷专门请她们过去劝妙霖小姐的。” “就连赵姨娘挺着那么大的肚子都去了呢。” “不过她们都是没说了几句就被妙霖小姐呛出来了。” 江晚宁问:“赵安秋也被呛出来了?” “可不是么,赵姨娘说了半天说不通,最后是她提议让连珠连云小姐进去劝的。”碧叶道,“王妃这有什么问题吗。” 江晚宁摇摇头,面上不显,实则心惊。 连起来了,有什么线索在此连起来了。 难道说一直在江妙霖背后出谋划策的是赵安秋? 那她这般做是何意? 江晚宁拿过笔纸详细在宣纸上把江家三房的各个关系给画了出来。 与此同时,陶府里。 江连珠和余姨娘正在后院品茶。 余氏原以为被接入陶家后会受到陶家人的惩罚。 谁知陶老爷和陶夫人对她极为和善,对待连珠也是真的把她当成儿媳妇来看待的。 这几日余氏享受到了前半辈子都没享过的福。 陶老爷是二品再加上陶创的掮客身份,陶家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要有钱。 家里的吃穿用度,根本不是一个五六品小官的江浩武能比得了的。 江连珠这大少奶奶身份更是实打实的尊贵,是可以差遣府里上百个丫鬟婆子的。 余氏从一开始的小心谨慎慢慢也变得坦然接受起来。 就在母女二人在后院再度感叹过上好日子时,有丫鬟前来禀告: “江家大老爷带着新晋姨娘过来拜访,那姨娘说与大少奶奶和余姨娘是好友,想过来看望大少奶奶。” 余氏立马反应过来:“是赵安秋过来了?她要过来看你呀。” 余氏与赵安秋不反感不喜欢,大家都是与人为妾的,都是苦命人。 可赵安秋什么时候和自己的女儿走这么近了? 江连珠一听,忙站了起来:“快把她请进来。” 见余氏不解,江连珠小声道:“娘,我能顺利收服陶家全靠赵姨娘的帮忙。” 第374章 高人现身 余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本身年轻时她对自己的未来有过一番畅想。 但进了后院成了妾,那些畅想早随着时间和生活被磨灭了。 她听到是赵安秋帮了江连珠后当即对赵安秋好感度倍增,跟着江连珠一道去迎接。 “姨娘你这挺着个大肚子还过来,应该我得空了去看你才是。” 江连珠把人迎进来后,又命人把赵安秋坐的凳子上放了软垫靠背,忙活了好一通后才让赵安秋落座。 赵安秋半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们母女二人笑道:“还不是因为你爹和你嫡姐的糊涂事儿!” “大爷是兄长,一直对你爹放心不下,这不又帮着你爹来道歉了。” “我想着既然要过来,那我也就顺道一起过来看看你。” “现在看到你和你姨娘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江连珠示意余氏站起来,两人正经在赵安秋面前拜礼: “连珠有此姻缘还要多谢赵姨娘点拨。” 赵安秋抿唇轻笑:“快起来,我这大着肚子可不好去扶你们的。” 余氏尚有不解,江连珠起身后对她说:“赵姨娘那天找到我,说江妙霖似乎有拉我换亲的想法。” “换亲这种事情与其被动的听对方指使,被迫上花轿,不如反客为主把这主动权拿在手里。” “所以我便听赵姨娘的说辞应下了江妙霖换亲的提议,等到我过来陶家,拜堂成亲后,那天晚上便给夫君如实坦白了一切。” 赵安秋补充道:“对,这种事情与其让人揭发不如自行先给承认了。” “况且连珠并没有说谎话,妙霖小姐确实是不想嫁过来才被关祠堂的,这一点是陶家去江家打听都打听的出来的。” 江连珠说:“不过江妙霖为何要不想嫁过来的说法我稍微添油加醋了些。” “我给夫君说,江妙霖有心上人了,而且还道听途说嫌弃他脸上有疤痕,嫌弃他没有入仕,所以才硬死不嫁的。” “如此在陶家人心目中,江妙霖就是因为嫌弃陶家大公子容貌和事业才不嫁的。” “世间哪个婆婆会喜欢一个嫌弃自己儿子的媳妇?哪个男子会喜欢一个嫌弃自己的女人?” “所以任爹和郑氏说个天花乱坠,陶家人也不会让她进门的。” 赵安秋道:“这两点本就是陶家人心头的刺,江妙霖偏偏往人痛处戳,陶家人肯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估计她下半生就要在悔恨懊恼中渡过了。” 余氏听完对着赵安秋又接连感谢了一番,最后问:“赵姨娘,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这般帮连珠?” “对呀赵姨娘,我们和姨娘没权没钱的,拿不出什么来报答你呀。”这个问题江连珠也想问。 赵安秋幽幽叹气,“说来可能你们不记得了,当时我和大爷闹得不体面,大夫人骂我是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了大爷。” “当时是余姐姐拽着大夫人示意她不要再骂的。” “我这人心气儿高,经不住旁人那般辱骂,当时确实委屈极了,但余姐姐当时的做法让我心里好过多了。” 余氏听得一头雾水,反问:“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记得那日她是跟过去看热闹的,但具体当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赵安秋笑道:“有的,是余姐姐的无心之举为自己谋福了呢。” 余氏跟着嘿嘿一笑,不管怎么说现在这结果是好的,她就该知足了。 “这陶府的点心模样真是精致的很呐。”赵安秋拿起一块点心转了话题。 她刚才说的那个动作,余氏肯定不记得,因为全是她胡诌的。 一个细小的动作而已,谁又会记得那么清呢,拿出来当个借口还是极好的。 若让江连珠和余氏发现她的真正意图就不好了。 等她们几个女人在院子里闲聊了好大一会儿后,前院才差人过来说江家大老爷准备回去了。 江连珠依礼该去送客的,便跟着赵安秋往外走。 刚走到前院,便听到大伯江浩成还在与家公陶行之说话: 陶行之问:“和媛公主那案子确定是睿王府做的了吗。” 对于江连珠这个儿媳妇,陶家唯一介意的点是,她是江正业的同母胞妹。 此前陶家同意江妙霖的婚事,想的是江妙霖毕竟是正室所生,与江正业这个庶子没多大关联。 现在这个江连珠不一样了,她和江正业是同一个姨娘,陶家也怕若事情没捋明白,人家再拿江家开炮把江连珠和余氏给拉进去了。 江浩成道:“陶大人请放心,虽说京兆尹府和大理寺都说没有调查出结果。” “但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何,左不过是怕得罪了睿王府,怕丢了官帽丢了命。” “现在人家西越太子自己派人调查的结果就是睿王府动的手,那西越太子都已经往陛下那里上折子,明说了,这还能有假?!” “陶大人,这件事肯定与老三家的那两小子无关的,要认真论起来,我那两个侄儿还是受到了和媛公主的牵连,白白丢了命呐!” “但你说,这对方又是睿王府,整个大凉谁敢跟他叫板?!也就西越太子不知天高地厚,敢说些真话了。” 说到这里江浩成神情沮丧起来,连连感叹家门不幸。 一旁的赵安秋听到这话瞟了一眼江连珠的脸色,宽慰道:“连珠放心,陶大人是明白事理的人,断不会因为西越公主的事迁怒于你的。” “再说了,你方才也听到了,根本不管你哥哥的事,既然嫁进了陶家就好好的当人家儿媳妇,多孝顺公婆,别多虑。” 江连珠低着头:“嗯,多谢赵姨娘教诲。” 她暗自咬了咬唇,心道,她在乎的不是陶家人怎么对她。 而是现在知道了哥哥是冤屈的,甚至知道了哥哥是被别人害了,那些个官员却因为权势地位选择无视! 难道哥哥江正业就得蒙羞冤死吗,就得任由着所有人议论他是西越公主的面首吗! 这不公平! 江连珠想着忿忿走进内院,余氏见她面色不对,上前询问。 “姨娘,我想到哥哥了……” 江连珠甫一开口母女二人的眼泪就如同拉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第375章 我要为哥哥报仇 江正业出事四五个月了, 余氏哭哭啼啼了好几个月,最近赶上这婚事才缓过来些许。 现在被江连珠一提起,心底的伤心事被勾出来,整个人都陷入了崩溃的情绪里。 “连珠你哥哥是无辜的,是真的没有谋害什么公主的。” 与郑氏一样,余氏一样是护短的母亲,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会有什么过错。 “我知道我知道。”江连珠哭着回应。 她刚才已经听到江浩成和陶行之的谈话,当然知道凶手是谁。 也知道这成了翻不了的案。 母女二人接着抱头痛哭。 江家三房这边,因为陶家人硬是不承认江妙霖。 江妙霖没了身份,整日吵闹,说要跟江连珠把身份给换回来。 江浩武没得办法,去叨扰了陶家好几次,对方终于松口,说可以让江妙霖也嫁入陶家为妾。 江妙霖怎能容忍成为江连珠的妾,怎么都不同意嫁入陶家。 郑氏也十分愤怒,觉得陶家这是在得寸进尺,不把女儿江妙霖当回事儿,怒气冲冲的要去陶家找说法。 一时之间江家三房又陷入鸡飞狗跳的情景。 不同的是,之前是两位妾室追着江浩武哭闹,这次换成了一直懂事,与他感情还算和顺的郑氏。 这一日夫妻二人又因为此事吵了起来。 郑氏在看到下朝回来的江浩武就走到他面前,着急的问: “今天怎么样?找陶大人说话了吗,他现在是什么说法?我家妙霖决不能当妾。” “如果是江连珠那丫头不乐意让出正室之位,那我退步,让我家妙霖过去与她一起当陶大公子的平妻。” “让妙霖屈尊和江连珠平起平坐,这总能行罢!” 江浩武皱着眉,忍着火气道:“我日日去问陶大人,现在人家看见我都绕着弯走,根本不跟我打照面,我要怎么问?” “还有,把妙霖嫁过去当平妻?你还真是想的出来!你觉得陶家人会同意?!” “他们觉得让妙霖为妾都是可怜她了!” “这事儿你别再整天吵吵着要名分要地位了,就一个法子,让妙霖过去为妾!其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现在这件事越拖越久,越耽误越久,人家陶家不怕,连珠也不怕,但妙霖耽搁不起。” “再过几日整个京都的权贵人家都知道妙霖私自换亲了。” “到时候我们三房又要成别人口中的笑话了。” “前不久二哥还找我说什么时候不分家了,去衙门走个过场呢,要是再闹下去,二哥肯定又是要分家,不让我们回去了!” 郑氏吓了一跳,她好容易盼到二房松口,这个机会万不能丢。 但一想到妙霖,她又退缩了:“即便是我同意,妙霖也不会同意呀。” “之前让她嫁过去当正室,她都还哭闹不止被关了祠堂,这次咱们总不能把她绑过去罢!” “对!”江浩武扭头看着郑氏,“逼急了就只能给绑着上花轿了!” 郑氏呆住,半天才缓过来。 但她也明白如果江妙霖真的一直反抗,那就只有把她绑上花轿这一个法子了。 躲在门口偷听的江妙霖听到这里浑身是汗,满腔怒火,想冲进去与父亲母亲理论。 但听到江浩武决绝的语气,回想起她之前挨得那一巴掌。 江妙霖按捺住了怒火,悄悄回到了房间,快速把自己的私房钱和贵重的首饰收了起来。 趁着江浩武夫妇还没有对她实行什么禁足之前,离家出走了。 郑氏是第二日早上才发现江妙霖不见的。 她找遍了整个江家,还去了一趟陶家都没有找到江妙霖。 盛怒之下郑氏把女儿丢失的怨气全数移到了江浩武身上:“定是你说要把她绑上花轿,把她吓到了她才走的!” 江浩武也气得很:“你这闺女心思大着呢,她老早都说过要离家出走,上次关了祠堂还不长记性,还敢跑!” “既然她现在跑了就别再回来!我也不会去找的!” 江家三房乱成一团的事,传到了江连珠的耳朵里也传到了江晚宁的耳朵里。 下人给江连珠和余氏泡了花茶,呈到她们面前。 现在这两人是江家三房最惬意悠闲的人了,若郑氏看到,肯定不会相信,面前这个悠然自得,粉面桃腮的人是江连珠。 也不会相信旁边那个衣着光鲜,面色含春的妇人是一直在她面前伏低拜小的姨娘 余氏。 “连珠,听说江妙霖离家出走了,姨娘担心的很。”余氏担忧道,“她不会跑到陶老爷面前乱说罢。” “就像她在老夫人和你爹面前说的那样,把换亲的脏水泼到你头上。” 江连珠笑道:“姨娘放心,江妙霖就是为了不想嫁入陶家才跑的。” “我听赵姨娘说,江妙霖是有心上人的。” “估计这个时候是去找她的心上人了罢。” 余氏想了一会儿,点头道:“那就好。” 她顿了顿,说:“连珠,姨娘最近瞅着你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你在想什么?!” “江妙霖就像你说的那样不会来陶家了,你让我放心,你也得安心才是呀。” 江连珠看着她:“姨娘,哥哥受辱枉死,牌位连江家祠堂都进不了,你想不想为他报仇?” 余氏吓得左顾右盼,把手放在嘴边:“嘘!你说什么呢,有些事情咱们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怎么能说出来!” 江连珠反握住她的手,“姨娘,往日你是姨娘我是庶女,任人宰割,毫无反抗能力。” “现在我是二品官员家里的大少奶奶,你是我的母亲,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我们有能力为哥哥报仇的。” “你难道真的受得了外人对哥哥的非议?他们说哥哥是公主面首,像个女子一样出卖身体,讨好公主……” 余氏心如刀绞:“够了!别说了!” 江连珠不依不饶:“姨娘,最近你也看得出来。” “我爹为了保全他的官位,保全三房其他子女,恨不得把哥哥挫骨扬灰,划清关系。 ” “只有我和你才是哥哥的亲人,若我们不为他报仇,不为他洗刷污名,还能有谁?” 余氏泪眼婆娑重重点头,“你说的对,你哥哥只有我们了。” 江连珠欣慰的笑了起来。 她想为江正业报仇并非完全为了洗刷他的污名,还是为自己的以后铺路。 她已经是陶家大公子的正妻了,往后分了家便是陶家大房的当家主母,那是要跻身权贵夫人行列的。 她的前途一定得是光明平坦的,不能因为已故的哥哥而有任何污点。 第376章 夜行 这段时间赵安秋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坦。 肚子里的孩子要出生了,大房院子里的所有人见新晋姨娘马上就要生产,牟足劲儿的讨好她。 江浩成也成天为即将要降临的新生命而欢喜。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苦苦求了大半生的儿子。 更让江浩成觉得贴心的是,赵安秋是个很聪慧的女子。 能为他出谋划策,还能替他打理后院和其他几个姨娘打好关系。 至于为何不是陈氏打理——陈氏受不了他们二人在自己面前恩爱,已经很多天没有出房间了。 只有在每日给老夫人请安时,江浩成才会看到自己的糟糠妻蜡黄着脸像缕鬼魂似的,从房间里飘出来到江老夫人院子里请安。 江浩成觉得无所谓,只要陈氏不做有害孩子的事,他不介意多个人吃饭。 江连珠那边虽说没有回门,但时常过来探望赵安秋。 与她闲聊时还会时不时的去二房那边与白氏和江俏俏说话。 二房那边平时没把这位庶女看得起来,此时见人家进退有度的当起了大少奶奶,凭着陶家的名头都对江连珠高看了几眼。 这日江连珠刚来过不久,留下一些补品后就离开了。 周嬷嬷过来收拾两人的茶碗,笑道:“连珠小姐越发有主母气势了,这不又去二房给老夫人请安去了。” 赵安秋嘴角噙笑:“姑娘家嫁了人是不一样的。” 她自然知晓江连珠在打什么主意。 时不时的与二房交好,那绝对是在打探江晚宁打探睿王府的消息。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她预想的轨迹发展,一步不差。 在算计人心和布局这件事上,赵安秋有的是耐心。 男人为了大局为了利益需要考虑的东西多。 但女人就不一样了。 都是目光短浅,容易被情绪左右的。 特别是像江妙霖和江连珠这样的小姑娘,没有见过人心,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行。 至于江连珠亲身体验到了算计人的好处,定然会觉得自己心智不错,能够以一己之力想出办法为江正业报仇。 剩下的就是不需要她操心的了,江连珠这颗棋子会自己动。 往后不管江连珠的事成不成,都与她没有关系。 只要江连珠能用陶家对付睿王府,把江晚宁搅得焦头烂额就行。 不然她总觉得江晚宁那边会给她来个什么‘惊喜’。 夜色如水,掩盖了险恶的人心和无尽的算计。 马上又要初夏了。 江晚宁听着耳边的蟋蟀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 好快,转眼间她来到这里已经快一年了。 然而这 一年让她感觉像是渡过了好几十年那么久。 “小心点,不专心走路想什么呢。”谢辰瑾踢走江晚宁面前的一块砖,笑道,“若不是为夫,你是不是就要被绊倒了。” 江晚宁点头。 她没想到她说要来找赵安秋的丈夫和儿子,谢辰瑾就要陪她过来。 并且还不是白天过来,而是在这漆黑的深夜,两人徒步走在宽阔无人的大马路上。 谢辰瑾还美其名曰,月下散步。 他说的太浪漫,让江晚宁不觉心动。 身不由己的跟着他一起走在了大马路上。 “我在想,好安静。”江晚宁环顾四周,“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安静的京都。” 谢辰瑾挑眉:“夜晚的京都我也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静谧的环境下,人总是会产生许多莫名其妙的情愫。 江晚宁侧过头看着谢辰瑾,“最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罢。” 她说的是西越太子把矛头指向睿王府的事。 “没有。”谢辰瑾浑不在意的一笑,“一个外人我还是能应对的。” “并且慕容甫没有说错,就是我做的。” 江晚宁纠正:“是我问你借人做的,你不是主谋。” “呵,还好你是主谋,否则他们三个连全尸都没有。”谢辰瑾说着若有所思,“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他们三个喂狗的,这样别人就发现不了了。” “所以说,下次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还得你的相公,我来做,懂了吗。” 江晚宁闷着声:“嗯。” 她知道谢辰瑾在为她担心,害怕她心里会内疚自责。 “晚宁。”谢辰瑾伸手把江晚宁的手包在掌心,“我前些天给你在京郊看了几座山,上面有大片的药材地,你开医馆的话可以不用愁药材来源了。” “嗯。”他总是会考虑到她想做的事,让她无后顾之忧。 开医馆的事是这样。 赵安秋的事也是这样。 前天,她刚把自己心里的猜测给说出来,晚上谢辰瑾就帮她调查了清楚。 江家三房这一场换亲闹剧的背后,果真是赵安秋在操纵着。 目的就是让江连珠有机会,有能力为她的哥哥江正业报仇。 而目前有了陶家为依靠的江连珠当真在找机会对付睿王府。 月光如水,两人轻轻牵着手慢慢走着,真的好像只是在散步。 如果他们的目的地不是贫民窟的话。 这里是京都城有名的贫民窟,与此前佩姑家的张树属于同一片区域。 不同的是,张树住的东边,好歹是正儿八经的房屋的,是能住人的。 西边这里则是贫民窟的贫民窟,许多流浪汉直接躺在地上睡觉,盖着从路边捡来的破衣树皮。 有稍微讲究点的用几块砖瓦搭起了小棚子,也算是有遮风避雨的地方。 江晚宁和谢辰瑾要找的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棚子。 半米高的小棚房外堆满了木棍破烂,地上滚着几坛空酒坛。 刺鼻的酒臭味从棚子里飘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震天动地的打鼾声。 江晚宁弯着腰往窝棚深处看,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第377章 贫贱夫妻百事哀 眼睛安静的看着她,没有惊慌没有好奇。 好像很习惯了有人这般弯着腰往窝棚里看。 江晚宁适应了里面漆黑的光线后,才发现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个小男孩儿。 她清了清嗓子,小声冲里面喊出来她调查出的名字:“子林。” 小男孩儿歪着脑袋慢慢把眼睛聚焦在窝棚外的江晚宁身上,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你认识我?” 待他走出窝棚后,江晚宁发现,思明调查的这孩子快十岁了,实际上和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高。 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他的骨架很单薄,整个人罩在一个宽大的衣服下。 江晚宁笑笑:“你怎么不睡觉?” 子林走出窝棚后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呆在原地。 月光下的一男一女,好看的几乎像是从连环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女子身量芊芊,眉眼精致;男的身材挺拔,两人都穿着他在路上看到的贵人才能穿的锦衣。 子林觉得女子的声音很温柔,只有天上的仙女才能有这样缥缈空灵的声音。 他回答:“太吵了睡不着。” 这期间不断有鼾声从窝棚里飘出,江晚宁点头赞同:“确实很吵。” 而后她看向子林问:“你和你爹两个人在这里住吗。” “你娘的名字是不是叫赵安秋。” 子林怔在那里,鼻子一酸,眼眶立马红了。 “我和我爹是来找娘回家的。” “爹说,娘亲在这里便带我过来了,可是我们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这个地方太大了,从城东走到城西得好几天走,街上到处都是巷子,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我根本找不到娘。” 江晚宁微微轻叹,这小男孩儿比江泰祥要大,但个头还没江泰祥壮实,也比江泰祥可怜多了。 她掏出丝帕蹲下来给子林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你娘在哪里,你要去找她吗。” 子林惊喜的看着她:“真的?你真的能带我找娘亲吗。” 他说着激动的把手放在了江晚宁手背上。 仅一下,他就像触电般把手给移开了。 这个贵人的手太细嫩了,像块豆腐,月光下又白又嫩的。 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他的手粗,稍微用点力恐怕都会在这手背上摸出几道印子。 谢辰瑾见这小子紧盯着江晚宁的手看,脸色拉了下来,他瞥了一眼子林,抬脚踢在子林屁股上: “要不要找你娘亲。” 子林被踢的一个趔趄,站稳后赶忙点头:“要的,两位贵人你们等我一会儿,我把我爹喊上。” 说罢他钻进窝棚里跑到最里面最黑暗处,晃了晃躺在地上的人: “爹,你醒醒,爹,有人要带我们去找娘亲了。” 地上的人鼾声停止了一瞬,翻了个身继续睡。 子林继续推攘着他:“爹是真的,他们知道娘在哪里,还知道娘的名字,他们是娘请过来寻我们的罢。” 小孩子对母亲报着美好的幻想,从来都不会想过自己的母亲会舍弃他。 沉睡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嘟囔着坐起身冲着身边猫着腰的孩子吼道: “大半夜的说什么梦话呢,你娘那个没良心的婊子怎么会来找我们?!” “她巴不得我们赶紧死了呢!” 子林赧然的瞅了瞅外边,小声提醒:“爹外边有人呢。” “有人怎么了?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娘是个什么德行的人才行!”醉汉说着往外迷瞪着眼,“哪里有人,人呢。” 子林把醉汉往外拖:“爹你得出来看,是仙人呢,你这样在窝棚里只能看到人家的腿。” 醉汉喷着酒气:“仙人?你是不是做梦做多了?要是没人看我不揍你!” 一阵呼呼啦啦后子林终于把人给从窝棚里给拽了出来。 浓郁的臭味和刺鼻的酒味把江晚宁刺激的往后退了几步。 子林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这是我爹,他平时喜欢喝酒。” 江晚宁道:“我闻出来了。” 醉汉这才看清楚眼前真的站了两个衣着光鲜的贵人。 因为常年饮酒,他的舌头打了结,说话都有些不算清楚: “你们是赵安秋喊过来的?”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找我们?” “上次给了我银子,要我赶紧离开京都,这次是要来杀我灭口的?!” “呵,我告诉你们我不怕!我早都料到会有今天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刀直挺挺的往江晚宁身上冲: “要死大家一起死!” “啊——”子林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突然这般,当即吓得闭住了眼睛。 他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有女子惨叫的声音,睁开眼一看,发现那位神色冷峻的男子不知何时挡在了那仙女面前。 男子的一只手捏住父亲握着刀的手腕,另一只手正捏在父亲的脖颈上,把他爹整个人都提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爹!爹!” 子林着急的去抓他爹的脚,想把他爹往下拽,这一抓起了反作用,让他爹更加喘不过气来。 只能发出呜呜咽咽濒临气绝的声音。 “我爹不是故意的,他不是要杀你们的,他只是担心只是担心会有人来害我们!” 子林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心里又担心又害怕。 上次那个老嬷嬷过来时给他们说过,若再不离开京都就要他们好看。 所以这两个人不是过来带他去找娘亲的,是要来杀他们的?! 江晚宁道:“放开吧。” 谢辰瑾松开手,男人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子林爬到他身边轻拍着他的脸:“爹,爹……” 江晚宁等到他气息喘匀后,才走到他跟前,躺在地上的男人: “你是子林的父亲,吴庸?” 吴庸点点头,慢慢爬了起来跪在江晚宁面前:“是。” 江晚宁扭头与谢辰瑾相视对望了一眼。 两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和困惑以及对世事无常的叹息。 在思明调查的情报中显示,这吴庸与江浩文一样,也是赵安秋父亲的学生之一。 甚至连才气也和年轻时的江浩文一样,才华横溢,颇为潇洒英俊。 早些年赵父赵母生病,赵安秋为了凑药费便典当了房屋住在里离村子较远的破屋里。 吴庸知晓后便抽空去探望,帮忙照顾赵父赵母。 两人便在这期间产生了情愫,在赵父赵母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很快赵父赵母病逝,为了给他们治病赵安秋和吴庸几年间花了不少银子。 不得已继续在破屋里住着。 原本这两年轻夫妻以为,没了两个老人拖累后日子能逐渐好转。 谁知吴庸接连好几年科考都没有得到好的名次。 期间孩子子林还出生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小两口因为吃穿用度这些日常琐事争吵次数越来越多。 女方埋怨男方不挣钱,只晓得埋头考无用功名; 男方认为是女方的父母生病把家里的钱都给花光了,才导致自己连赶考的钱都没有。 日子久了,吴庸丧失了过日子的上进心。 成天与一些和他一样没有考上功名的书生一起酗酒,控诉科考制度不透明,考官不正直,肆意打压他们这些寒门子弟。 慢慢的,赵安秋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偷偷把家里仅剩的几两银子带上,揣着赵父的信跑到了京都。 世间的不幸有太多,江晚宁不想去为别人操心。 她只想搞明白赵安秋为何要一直针对她。 如果弄不明白也无所谓,把赵安秋解决掉就行。 总不能为了顾及旁人的生活而把自己置于险境。 “赵安秋是你的妻子,子林是你和赵安秋的孩子。”江晚宁道。 吴庸闻言愤然起来:“是!” “这些问题你们不是已经问过了吗,为何还要再来问!” 江晚宁说:“之前有谁找过你与我无关,我们并不是赵安秋的朋友,也不是她的下人,不会给你钱财封你的口,也不会随便杀你灭你的口。” “当然——”她看着地上的刀,“你先动手的话我们也会反击。” 第378章 虎毒不食子 吴庸看了一眼地上,被谢辰瑾踩在脚下的刀,身子一颤:“不敢了不敢了。” 江晚宁道:“听你方才所说,赵安秋此前派人找过你?还要杀你灭口?” “那可不!”吴庸恨恨的啐道,“之前那贱人让一个老妈子拿了几十两银子过来,要我和子林回家去。” “如果不回家再继续找她的话,就要把我们给解决了!” “哼!那个贱人真是冷血至极,竟要找人解决自己的至亲骨血!这天底下有这么残忍的母亲吗!” 一旁的子林默默瞅了吴庸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忧伤的看着地面。 江晚宁喊他:“子林,你回去睡觉去。” “现在没有鼾声,可以好好睡觉了。” 子林点点头,钻进了窝棚里。 吴庸继续咬牙切齿:“你们俩贵人见人见得多,可曾见过这样的蛇蝎女子!?” “人道虎毒不食子呢,她倒好,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抛弃了孩子不说,还要杀了他!” 在吴庸看来,家里能够使唤老妈子的就已经算是富贵人家了。 之前那老妈子一看就是赵安秋现在用的奴婢,那个贱人肯定是攀附到了有钱人家去了。 “你要是认识赵安秋就转告她,我就赖在这京都不走了!” “既然我找不到她,那我就在这里死守着!等哪天我在街上看到她,非要到她跟前质问一番,问问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安不安心!” 江晚宁冷笑一声道:“安心,有什么不安心的。” “就如同你所猜想的那样,赵安秋现在嫁给了京都里相国大人的兄长江浩成为妾,还给他怀了孩子。” “江浩成膝下无子,只有几个女儿,盼了大半生就想得个儿子。” “过个把月,赵安秋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便会母凭子贵,一跃成为府里的当家主母。” “日子开心快活着呢,届时人家荣华富贵享着,前后奴仆侍候着,有什么不安心的。” 屈辱,不甘,委屈,愤怒,愤然,这些情绪一一从吴庸脸上划过,他痛苦的嘶喊了起来,双手在地上捶打着。 “为什么为什么!人怎能这样没有良心!” “我为了帮她的父母治病散尽了家财,连赶考的钱都没有,她怎能这般忘恩负义!” “我不说要她拿多少钱财来给我,也不想去讹她,但她总不能不顾子林啊!” “她怎能这般冷酷!知道我们在京都看都不看子林一眼,随便喊了婆子塞点钱就想把我们打发了……” 等到吴庸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后,江晚宁平静道: “发完脾气了吗,心里舒坦了吗。” 吴庸怅然的点点头:“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京都我也待不下去了,请你转告赵安秋,我这就遂了她的意带着子林回家,再也不打扰她的富贵生活。” “没出息!难怪赵安秋会想离开你!”江晚宁道,“我说了半天,你哭喊一通就算了?!” 吴庸抬头看着江晚宁,“你是……赵安秋的仇人?你想让我……” 他想着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她怎么说都是子林的母亲,我不会杀她的。” “你们这些人和赵安秋没什么两样!一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扬言要杀了自己的孩子,一个为了报仇竟教唆旁人的丈夫杀妻!” “你们、你们……” 江晚宁微微一笑:“你想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可教唆你的,我随便找个人就能把赵安秋给杀了。” 吴庸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瞥了谢辰瑾一眼,他相信这个女子说的是实话。 杀人对他们来讲很简单。 “那你们找我作甚?”吴庸问。 第379章 她不仁你不义 江晚宁道:“实不相瞒,我是受江浩成发妻陈夫人的嘱托才找上你的。” “陈夫人与江大老爷相识于微时,陪伴了江大老爷数十年,赵安秋进了江家大房后,仗着自己怀有身孕,处处给陈夫人脸色看。” “甚至还给江大老爷提出条件,一旦腹中孩子出生,便要休了陈夫人扶她为正妻,享受府中嫡母的待遇。” “这样一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江大老爷的嫡子。” “陈夫人不甘心自己付出了一辈子真心的夫君会抛弃自己,想让赵安秋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所以便让我们过来找你。” 吴庸冷哼一声:“婊子配狗天长地久。赵安秋抛家弃子,江大老爷抛弃糟糠妻,他们两个从某方面讲还真是绝配!” “都是没心没肺的贱人!” 他瞅了一眼江晚宁:“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的意思是让我带着子林去江大老爷的府上闹上一闹,让世人见识到这两个狗男女的嘴脸?!” 江晚宁丝毫不掩饰也不美化自己的目的,看着吴庸道:“我们这不是去‘闹’而是拨乱反正。” “你是读书人,讲究个体面,要你上门去闹,怕是你也做不出这档子事来。” “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给江大老爷式说明情况,让他知道赵安秋是有家有口的。” “至于剩下的问题,江大老爷想不想留下赵安秋肚子里的孩子,还愿不愿意留下赵安秋就要看他自己的决定了。” 吴庸紧盯着地面上树枝的投影,没有说话。 这位贵人说得没错,若真要他跑到江大老爷家里闹一通,他怕是做不到的。 可这样做就能让赵安秋回到自己身边了吗,就能让她回来安心当子林的娘亲了吗。 虽然吴庸成天嚷着要去找赵安秋,现在机会放在眼前他又犹豫了。 他在害怕,害怕再度会面临被赵安秋抛弃的事实,害怕旧事重演。 江晚宁道:“赵安秋下个月就要生了,一旦有了孩子凭她的手段肯定能把陈夫人赶出来,自己成为主母。” “届时她的这个孩子便是江大老爷唯一的嫡子,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便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会挂上京都最有名的‘江’姓,他将会衣食无忧,过上让人艳羡的生活,接着他会借助江家的荫庇考取功名,入仕。” “而你和赵安秋的孩子,只能像你一样,寒窗苦读十数年,最后面临你觉得不透明不公平的科举考试。” “不,子林甚至还没有你幸运!你自幼有父母陪伴,而子林没有母亲只有一个酗酒的爹!” “他将没法进私塾,没有任何出头的机会!” “你瞧瞧,这就是现实,都是赵安秋的孩子,一个还未出生就前途无量,一个长到十岁还在窝棚里住着。” 吴庸想反驳江晚宁的话,却丝毫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但他不想自己的孩子像他一样,碌碌无为的过一生。 “可是……可是即便我去告诉了江大老爷,赵安秋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她一定会凭借着她的美貌去找其他有钱的男人的。” “一个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怎么可能再跟着我吃糠咽菜呢。” 吴庸丧气的低着头:“最后的结果还是改变不了,我的子林还是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 “错!”江晚宁弯下腰直视着吴庸的眼睛,“现在子林唯一的翻身机会就在此!” “陈夫人不像赵安秋那样是个小气的人,等到事成,陈夫人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这笔银子足以保证你和子林两人衣食无忧一辈子。” “你可以用这笔钱给子林找顶好的私塾,最好的先生;你也可以用这笔钱买点地,从一个流浪汉变成一位乡绅。” “甚至你若愿意,你还可以捡起你的书本,重新走你的科举之路!并且这次你不用再担心你没有上京赶考的盘缠。” “无论哪种活法,都比你浑身臭气,沉溺在酒坛子里要好!” “子林是没有母亲了,但他还有你!” “只要你这个爹振作起来,好好养子林,他一定会给你意想不到的回报!” 吴庸扭头看向窝棚,一夜没怎么休息的子林在进去后不久就已经睡着了。 比其他孩子细上许多的脚踝露在衣服外边。 他的子林跟着他这个窝囊爹真的是受苦了。 江晚宁继续在他耳边道: “你想想吧,赵安秋为了一己私利都打算对你对子林痛下杀手,你还想着她作甚?!” “她不仁你没有必要再去袒护她,难道你要为了这个背叛你的女人后半辈子的富贵生活,舍弃子林的人生?!” “你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可子林才十岁!” 吴庸抬起手啪啪在自己脸上打了几个耳光,猛地抬头道:“贵人说的对!” “赵安秋一心要让我们父子死,要拿我们的人生去换取她的好日子,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她这些年欠我们父子的,我一定要替子林讨回来!” “我要好好培养子林,我还要重新去考试!” “我得和子林一起考取功名,让她看看当初是她瞎了眼,才会抛弃我去选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说到这里吴庸有些警惕的看着江晚宁:“我可以一切听从你的安排,但你得保证一定要给我们银子。” “比上次那老妈子给的银子还要多的银子!” 江晚宁挑了挑眉:“你刚才说那婆子给了你多少钱?几十两?” 吴庸伸出手指头:“三十两,那老妈子给了我三十两白银,是说这是我带着子林回去的路费。” “结果我刚收到钱,有人说他认识那个老妈子,能帮我找到她。” “我想着找到那老妈子就能顺着找到赵安秋,就把钱给别人了。” “谁知那人拿了钱便再没出现。” 江晚宁无语,说:“我会给你三千两,但并不是一次全给你。” “事成后我会给你银票,每张银票都是限时限额的,你必须得到了上面规定的日子,自己亲自去取才行。” 不然这笔银子全到吴庸手里,他肯定会被巨富砸昏头,被骗子骗还算是好的,就怕男人拿到钱后染了什么恶习,那样才是一辈子翻不了身。 吴庸不明白这是何意,但给钱的人是她,人家想怎么规定就怎么规定。 第380章 棋行险招 等到江晚宁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子林小小的身子从窝棚里钻了出来。 “姐姐!你们要回去了吗,是回我娘亲那里吗,你会不会给她说见到我了呀。” 子林咧开嘴笑笑:“你能给我娘亲说,我过得很好,不用她担心么,只要她不忙的时候抽空来看看我就行。” “你这孩子!”吴庸的手高高抬起眼看就要重重拍在子林的肩背上。 但在落下去时拐了弯,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你娘她忙着嘞,没空见我们。” “咱不找她了,我们也忙我们自己的去。” 江晚宁脚下微微一滞而后加快了脚步,快速从这一片窝棚区走了出去。 谢辰瑾从后边追上她:“你心里难过?” “我不难过,是赵安秋先招惹我的,她费心布局让人对付睿王府对付我,我就找人对付她。”江晚宁道。 “这是公平的,我又不是圣人,做不到别人给了我一巴掌我不还手。” 谢辰瑾耸耸肩:“我说的是你觉得对那个孩子难过。” 江晚宁垂下眼睑:“也不难过,一个好爹比一个坏娘要好,至少他往后会衣食无忧。” “这世上没爹没娘的孩子多了去了,他还算是幸运的,能够有机会有钱翻身。” 谢辰瑾把手搭在她的肩头,低声道:“那行吧你不难过,我难过。” “你难过什么。”江晚宁不解。 “我难过的是你在为别人家的孩子难过,而没想过要为我们生个孩子。”男人一脸正经。 江晚宁:“……这么绕口的话你是怎么说清楚的。” “发自内心所想,所以不觉得绕口。” 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扯得长长的,两条影子在行走过程中互相重叠纠缠。 这日江连珠照例拿着补品来探望赵安秋。 她轻轻抚摸着赵安秋的肚子:“赵姨娘就这两日了罢。” “可不是么。”一旁的周嬷嬷道,“这几日院子上下忙的很,老爷带头去准备生产用的东西。” 江连珠笑笑:“大伯对赵姨娘真心好,我还从未见过大伯对他院子里哪个女人这般上心呢。” 赵安秋摸着小腹:“这是对他的儿子上心,我不过是沾了孩子的光。” 江连珠笑了起来:“都有的。” “说到这个。”江连珠压低了声音,“这个孩子可是大伯的第一个儿子呢,可是赵姨娘你这身份,孩子出生了就是庶子,这以后不好弄啊。” 赵安秋眼里闪过一丝晦暗,她抿唇轻笑:“这有什么关系,整个大房就他一个男孩儿,有什么嫡庶之分的。” “赵姨娘,你总是这般不争不抢的,这性子实在太温了。”江连珠夸赞着, “要是其他女子都像你这般淡然这院子里得少多少事啊。” 赵安秋问:“好端端的怎么这样感怀,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之前和姨娘在三房后院过得日子感慨一下罢了。”江连珠道。 赵安秋拍了拍她的手:“这不都已经过去了吗,现在往后都是好日子呢。” 她岔开话题说:“最近看你去二房那边走的勤,怎么样,你二伯还想分家不。” “听说三老爷最近过去谈呢,想让二爷把分家的事给收回去。” 江连珠神色恹恹:“我管他们的呢,反正现在我已经出嫁了,和他们联系不多。” “连珠你不能这样想,三爷三夫人好歹是你的父亲母亲,这母家兴盛了姑娘家在夫家那里才能体面。”赵安秋苦口婆心。 江连珠不在意的挥挥手:“这有什么呀,你看睿王妃,成天回来了就跟二伯吵架,那在睿王府还不是如鱼得水,受宠得很。” 赵安秋笑:“睿王妃会医术,有本事,那是我们能比得了的呀。” “说的也是。”江连珠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赵姨娘我有问题想请教你呢。” “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时间去找睿王妃,把这表姐妹的情谊给捡起来呀。” 赵安秋:“你这是想……” 江连珠忙解释:“现在我家公是二品官员,夫君虽说没在朝为官,但打交道的人都是当官的。” “我是看着夫君成天跟当官的打交道好像很累的样子,就想着如果能跟睿王妃打好关系,那些官员看到了多少都给睿王府一个薄面,对我夫君态度好点。” 赵安秋道:“说是这么说的,可最近不都传,是睿王府杀了和媛公主么,你现在过去搭关系不好罢。” “估计你姨娘都不会同意的。” 江连珠呵呵一笑:“那些是朝中事,我们后院女人议论不得,我们就只看女人之间嘛。” “睿王妃算下来好歹是我亲表姐呢,不管怎么说得空走动走动还是好的。” “不过我往日也没怎么跟她说话,你说我要怎么办?是直接入府拜访还是把她喊出来?” 赵安秋哪里不知道这是江连珠在想办法套江晚宁出来。 以她对江连珠的了解,她一定会先与江晚宁打好关系,然后趁机报复江晚宁,以为哥哥江正业报仇。 赵安秋提议:“我觉得这个节骨点上直接上门不太好,既然你这段时间去二房去的勤,你可以趁着睿王妃回相府的时候过来。” “到时候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或者其他的时候和俏俏小姐一起聊天什么的都行。” “人多还闲的热闹,省得两个不太熟的人坐在一起没话说。” 江连珠闻言,眼睛一亮:“还是赵姨娘有经验,像我这种榆木脑袋想了好多种办法,都没有你这个好。” 赵安秋笑了笑: “这一家人主要就是个和乐,不管是大房的姑娘还是三房的姑娘,你们走出去后人家都会讨论说是江家的姑娘怎么怎么着。 “所以你和几个表姐表妹关系弄好点总没错的。” 江连珠跟着笑:“赵姨娘你不但性子柔顺,人也和善的不得了,谁要是与你做亲姐妹,那真是享了八辈子福了。”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江连珠起身告辞去给江老夫人请安去了。 周嬷嬷进来收拾茶壶茶碗的时间,小声禀告:“姨娘,那边已经完全没人了。” “确定已经走了?离开京都了?”赵安秋问。 “确定,老奴进去检查了好几遍,窝棚里什么都没了,连片破布都没留。” 赵安秋挑眉:“那就好,省得还得花钱找人动手,怪不得劲儿的。” 周嬷嬷看着她的神情,一时不知道她口中的‘不得劲儿’是说额外花钱不舒服。 还是觉得要对以前的丈夫,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杀手而心里不舒坦。 赵安秋觉察到周嬷嬷在看她,轻敲着桌子,轻声道:“另外交待你的事做好了么。” “也已经备妥了。”周嬷嬷小声道,“我已经找了靠谱的稳婆,只等到生产的时候过来了。” “姨娘你生产的时候,这个稳婆一定会把你弄难产的。” 赵安秋嘴角露出一抹渗人的笑:“好,一定要记得给稳婆钱的时候要加倍,还要告诉她,你是江家大房正妻陈夫人的人。” 如此江浩成一定会认为那个稳婆是陈氏请来故意伤害她和孩子的,这样的大罪,江浩成不休了陈氏才怪! “是。”周嬷嬷说着收下赵安秋递的银票退了下去。 四下无人,赵安秋摸着肚皮轻叹:“你瞅瞅你娘为了能让你成为嫡子得冒多大风险。” “你可得给我争气点,稍微难产一会会儿,等到那稳婆被发现后,会有好的稳婆为你接生的。” 第381章 真假参半 肚子里的孩子好似有感应般在赵安秋的肚子里翻滚了起来。 快临产的婴儿力气比之前大了许多,一通翻滚下来赵安秋不免觉得肚皮涨得发紧,失声喊叫了出来。 正推门进来的江浩成看到爱妾捧着肚子呻吟,忙上前去查看。 “怎么了,是要生了么。” 临产期将近,赵安秋的任何动静都会引得整个院子的关注。 江浩成一脸紧张,马上就要出去喊院子里的婆子进来帮忙。 赵安秋缓了缓抓住他,笑道:“没呢,只是小家伙在里面踢了我几下。” 江浩成把手掌放在鼓起的肚皮上轻轻摩挲。 这些天衣物已经穿的比较薄了,他的手放在肚皮上有时候还能摸到孩子的小手小脚。 这种新奇的感觉是江浩成从未体会过的。 他是有过不少孩子,但不管是陈氏还是后来进门的妾室怀孕生产对他来讲,毫无波澜,他也丝毫没有过关心。 唯独赵安秋他是倾心喜欢,真心相待的,赵安秋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是满心欢喜的期待着的。 甚至江浩成还想过,哪怕赵安秋的这一胎是女孩儿也无所谓,他也会把孩子当成自己最宝贝的孩子来教养。 反正赵安秋年轻,往后还可以再生,他不相信自己就是一生无子的命。 好在不管哪个大夫过来把脉,包括江晚宁都告诉他这一胎肯定是男孩儿。 这些天他对赵安秋是有求必应,用尽心思。 江浩成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对任何人这般好过。 “孩子你可要乖一点,你娘怀你已经很辛苦了,少闹腾点。”江浩成眉眼间带着慈父的笑小声叮嘱着。 腹中的孩子像是听到他说的话一样,轻轻踢了踢小脚,鼓起的包刚好在江浩成的掌心。 赵安秋轻笑:“瞅瞅这还没出生呢,就只听爹的话了,我这个当娘的诶……心酸呐……” 江浩成深情道:“安秋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你放心,等到孩子出生我便提你为平妻,这样我们的孩子就是正经嫡子,将来你和他都不会受到身份屈辱的。” “平妻?!”赵安秋诧异。 她尽量调整自己的语气,不让江浩成听出自己心里的轻蔑和不屑。 一个平妻而已,谁要与另一个女人共享丈夫,共享殊荣,共同打理后院。 她要做就必须得做江浩成的正室,独一无二的正妻! 江浩成点头:“陈儿是我的发妻,陪伴了我二三十年,虽说没有为我生下儿子。” “但这些年悉心打理着大房后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没有犯什么大错,我不能毫无理由跟人提出要和离罢。” “再说了她年纪大了,出去了也挺可怜的。” “你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往后就陪在我身边就好,后院那些琐事就还让她打理。” 赵安秋听到心底发寒只想冷笑,女子想要成为主母除了主母和嫡子的身份外,最渴望的便是府里的库房和账本的管理权了。 谁掌握了财政,谁就有话语权。 江浩成明着说要她当平妻,实际上什么丁点儿实惠都没让她分到。 这算什么平妻! 赵安秋按捺下嘴角的苦涩,温顺道:“安秋此生能遇到大爷,陪伴在大爷身边已经很知足了,其他的安秋不敢肖想。” 她嘴上说着,心里更加坚定了要让自己难产,然后把罪名扣在陈氏头上的想法。 哼,不是说陈氏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吗,等到生产那日就让你看看陈氏犯下的过错! 这话说的江浩成心头暖暖的,他把赵安秋搂在怀里,叹道:“遇到你也是我此生修来的福气。” “我从未想过自己都已经这么老了,还能遇到你这样善解人意的佳人。” 江浩成又陪着赵安秋说了会儿话,服侍她吃下了下午点心后才起身离开。 刚走出后院,还没跨入书房,门房从外走了进来。 “老爷这里有您的信,说要您亲启。” 江浩成接过信,扫了一眼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写。 他皱了皱眉,边往书房走边拆开信封嘀咕:“这谁写的。” 信里的第一句话就把江浩成惊在原地。 那句话极其客气有礼,甚至用词还特别的谦卑恭维。 它写的是:“多谢江大老爷半年多来对吾妻的悉心照顾。” “近来听闻吾妻有了身孕即将临盆,小生在此恭祝江大老爷喜得爱子。” 江浩成瞪大眼反复把这句话看了好几遍,最后才确定对方用的是‘吾妻’二字。 吾妻?吾妻? 江浩成都快站不稳了,他扶着墙走到就近的圈椅边坐了下来,继续往下看。 信里接下来的内容依然用词谦卑,却每个字都包藏着对方赤裸裸的嘲讽和讥笑。 “小生替江大老爷欣喜之余,心底尚有小愿请江大老爷成全。” “按照赵安秋的临盆日期算,她腹中的孩子既有可能是小生的。” “希望江大老爷待孩子出生后,仔细检查一番,若从相貌等外在无法辨别孩子的父亲,还望江大老爷做滴血认亲,以辨孩子血缘。” “若孩子确实是江大老爷的孩子,这封信便是小生叨扰了。” “若证实孩子不是江家血脉,还望江大老爷把孩子归还于小生,小生只要孩子,绝不会打扰到您与吾妻的幸福生活。” 简单几句话把江浩成震得僵在椅子上,眼冒金星,半天反应不过来。 方才他在赵安秋那边有多喜欢她,有多期待孩子的出生,有多幸福。 现在他就有多崩溃,多绝望。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江浩成僵在当场,手指都因怒火而颤抖。 江浩成缓了半天眼前才稍微回复了点视力,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越看越绝望,信的主人说自己是赵安秋在老家的夫君,与赵安秋有一个儿子。 因赵安秋说要过来探亲便离开家来到了京都,从此再没回去过。 为了寻妻,他带着儿子千里迢迢来到了京都,在还未入春时找到了爱妻,并与爱妻在京都重新扎根过上了圆满的生活。 两人小别胜新婚,没过几天赵安秋便有了身孕,为他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谁知没过多久,爱妻赵安秋再度不告而别。 最后再打听到的时候,爱妻赵安秋已经成了江家大房的贵妾,且已怀有身孕即将临盆。 他本不愿接受自己的爱妻带着腹中孩子去找其他男人,但在偷偷看到江府后,他自认比不了江浩成财大气粗,有权有势。 愿意把赵安秋拱手相让,只是自己的孩子即将出生,他能大度把赵安秋让给江家大老爷,可孩子却是舍不得的。 这信上的内容离奇震撼,江浩文细细推敲着之前赵安秋离开江家的时间点,不寒而栗。 从时间上来看,赵安秋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有可能是别人的! “这个贱妇!” 论哪个男人在看到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后能冷静得下来。 江浩成站起身就往外冲,准备拿着信与赵安秋对峙。 第382章 全城皆知 甫一推开门,江老夫人在佩姑的搀扶下,满面愁容的迎面走来。 “老大,这是不是真的,啊,是不是真的?” 江老夫人把手里的信递到江浩成眼前,整个人都在颤抖,若不是佩姑扶着人都得瘫在地上。 江浩成瞥见那信纸上的字,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封信的内容和自己手里的如出一辙。 他一阵心慌:完了!全完了! 原本他想自己先询问过赵安秋后再决定要怎么处理这档子事儿。 毕竟这上面写的是真是假他还不确定。 谁知道现在老夫人都已经知道了。 不仅如此,就在母子站在书房门口商议着该怎么办的时候。 江浩文和江浩武也来了。 他们手中也拿着同样内容,同样笔迹的信。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浩文好歹经历的事情多,压低了声音把门口堆着的人都给轰进了书房里。 “你们都收到信了?”江浩成面上闪过屈辱。 这种家丑怎能让其他人知道! 哪怕是自己的弟弟自己的母亲都不行! “我要去杀了那贱妇!” “怀着别人的野种在我们江家混吃混喝!真是不要脸!” “看我现在不把她轰走!” 江浩成涨红着脸,拿起墙上挂着的装饰佩剑就往外冲。 “拦住他!”江浩文一声令下,他从二房带过来的两个护院把书房门挡住。 江浩成扭头怒目而视:“二弟你把人给我撤走!” “这是我的家务事,不需要你管!” 江浩文沉声道:“现在已经不是你个人家务事这样简单了。” “可能你还不知道罢,就在我和老三过来的路上,京兆衙门那边过来人,说今日晨起接到一男子诉状。” “状告江家大老爷江浩成强抢民妇,把自己的爱妻和腹中孩儿圈禁在院中,造成他与爱妻被迫分离,自己的孩子也成了没娘的孩子。” “那男子文采斐然,呈递的状词有理有据,把前因后果和时间节点说的是一清二楚。” “我盘算过时间,里面所提到的时间与赵安秋投奔江家,和后来离家出走的时间点一致!” “不但如此,那男子还带着一六七岁模样的男孩在衙门口口述状词。” “那人自己说还不算,还教唆孩子哭诉找娘亲,听得围观百姓是潸然泪下。” “现在衙门口已经围观了大群百姓,要衙门出来管管,府尹吕飞语已经派人过来准备请你回衙门了。” “我过来之前先把人给安抚了,此时正在二房接待厅里坐着呢!” 江浩成犹如五雷轰顶,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手里的佩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捂住眼睛,脚下连连后退:“天呐!天呐!” 江浩文作为局外人,要比江浩成要冷静上许多。 他命人把书房周围五米范围内都给围住,不让任何人靠近。 小声道:“大哥,你现在得冷静。” “第一,此事的真实性有待商榷,我们不能只听信对方的一面之词,还得详细问问赵安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二,千万不能冲动!这件事不仅是针对大哥你而来,而是针对整个江家针对相府而来的。” 听到这里老夫人稍稍稳住了心神,江浩武也扭头询问:“针对江家?” 经过前段时间众人对江浩武的冷眼相待,他在各处碰壁较多,心理素质也逐渐得到了锻炼,现在听到江浩文这般一分析也加入了冷静大军。 江浩文道:“我排查过,目前江家上下只有我们三个男人和母亲收到了信,其他女眷都还不知晓此事。” “这说明,给我们递信的人他的目的是激怒我们几个能在江家说得上话的,能够处置赵安秋的人。” “依我看,应该是朝堂里的对手打听到了大哥的秘辛,专门揪出来做文章的。” “所以我们现在一定得冷静下来,不能被这封信耍的团团转,要以不变应万变。” 江浩成耳边的耳鸣声逐渐散去,他慢慢把头抬起来,满目怆然: “冷静?你是让我什么都不做?就由着赵安秋还在江家赖着?!” “我做不到!” “我现在想到她就会想起信里所写的一切,我就我就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江浩文道:“你若冲动之下伤了赵安秋和她腹中的胎儿,那便落了旁人口实,才是真真的‘完了 ’!” “不仅你完了,整个江家也会跟着你一起收到牵连!” 江浩成痛苦的抓着头发,低吼:“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曾经对赵安秋有多爱,现在对赵安秋就有多恨。 自己清白精明了大半生,最后却被一个抛家弃子的婊子给陷害了,还被宣扬的整个京都人尽皆知! 往后他要怎么面对他的同僚!怎么面对那些好友! “忍着,一定得忍着。”江浩文道,“我们一定要先稳住赵安秋,然后去调查她所有的一切。” “等到所有都调查清楚,我们这边确认她是旁人的妻子,且尚未和离后再反击,让衙门以勾引通奸罪把她抓起来!” “届时你把所有的脏水往她身上泼,就说是她肆意勾引你的,你不过是犯了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如此方能有机会扳回一局,博得百姓的舆论支持。” 江浩成在这一会儿里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顺着江浩文的提议细想,仿佛当真是只有这一条路子可走了。 现在所有的男人知道了此事,赵安秋在内院待着,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正是松懈容易上套的时候。 他们只要把握住机会就能逆风翻盘! 这边兄弟三人商议着计划,同时江浩文已经派人回老家详细打探情况。 旁边的江老夫人冷然打断他们的谈话:“那孩子呢。” “你们这样对付赵安秋,我没意见,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呢,也不要了?!” 江浩成不耐道:“信上不是说了吗,是她夫君的跟我没关系!” 江老夫人不依:“上面写的是可能!还有可能是江家的呀!” “那可是个男孩子!如果是你的,你不要?!” 第383章 捉拿归案 “这……” 江浩成犹豫了,孩子是江浩成的软肋。 年过半百无子,好不容易盼来个儿子怎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但留下孩子的前提是,它肯定得是他的孩子,是江家的血脉才行! “若孩子是我江浩成的,我会留子去母;若孩子不是我江家的,我要他们母子二人都落不到好!” 江浩成望着赵安秋住的方向咬牙切齿。 江老夫人无声摇了摇头,拄着拐杖往书房外走:“作孽作孽!” 二房接待厅里江浩文正带着江浩成在与吕飞语斡旋,这两个江家男人把赵安秋给编排了一遍。 并强调,赵安秋从未出示过婚书,江浩成是受到了她的勾引和蒙骗,同时江家也已经派人去老家求证去了。 吕飞语是个见好就收的人,这种豪门艳事他听得多,见得也多。 极有可能是这位赵姓女子过来攀附权贵的。 一般来讲,这种事若没有苦主报官也就罢了。 偏生赵姓女子的原配丈夫不怕外人嘲笑他被带了绿帽子,还带着孩子一道把全城人都给引来了。 弄得他这个京都父母官很不好做。 不得不专程过来跑一趟。 “相国大人,近日贵府的这些奇闻艳事未免也太多了些。” “先不提此前江浩武的那两儿子和西越公主那档子事儿。” “就拿这次来说,江浩成大人您好歹也是五十了,在朝廷当差多年,怎能也被女人蒙骗?” 几句话说的江浩成是羞愧难当,老脸通红,他端起茶杯在吕飞语面前晃了晃,以示歉意,讪讪道: “我这…这……糊涂了糊涂了。” 吕飞语得了这示弱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继续谆谆劝说: “这因为女人而破家的事儿我见得多了,你们二位这还算好的,衙门里还出现过原配夫人因夫君太过宠爱小妾,一怒之下把夫君给杀了的。” “所以说这女人碰不得,漂亮女人更是得敬而远之,看看就行了,不必抬进府里的。” 江浩文跟着在后边一同训斥江浩成,算是平息吕飞语的怒火。 就在吕飞语和两位江家当家人准备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时,京兆尹府衙门口又有了新的动静。 递诉状的男子掏出了他与赵安秋的婚书,上面白字黑字写着两人的名字,婚书下还有当地衙门盖的官印。 这下江浩成强抢民女成了事实,依照律法是要将他都收押的。 衙门的衙役把这一现状小声禀告给了吕飞语。 吕飞语闻言挥退了衙役,止住了话头,一脸为难的看着江浩文兄弟二人:“相国大人,衙门那边有了突发事件。” “我这边必须得请江浩成大人过去小住几日了。” “不过两位大人请放心,都是在朝廷里任职下官知道分寸。” 说着就准备让衙役去带江浩成走。 江浩成傻了眼,怎么他被赵安秋骗了感情骗了钱财到头来还要入狱?! 江浩文刚要开口阻拦,吕飞语道: “今个只是请江浩成大人过去走个过场,让那些百姓们瞅见这一过程,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待相国府上那些调查赵安秋的人回来,我们再把江浩成大人放出来。” “相国大人也莫要再为难下官了,这京都父母官不好做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好在吕飞语很给他相国大人的面子,没有动用衙役和枷锁,让江浩成体体面面的走进了京兆衙门。 当然,二房这边发生的事是瞒着大房的。 至于江老夫人那边,得到的消息是,江浩成去衙门诉说案情,准备待赵安秋生产过后就把她收进衙门。 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的江晚宁幽幽长叹。 她本以为这种奇耻大辱,江浩成会立马将赵安秋扫地出门才是,没想到他居然能为了赵安秋肚子里的孩子忍耐到这种地步。 江晚宁思索了一会儿,备马去了相府,准备再给大房扔一把火,非得把赵安秋的狐狸尾巴给烧着。 当然按照人之常情,她肯定是要先去慰问江老夫人的。 “祖母,外边那事说的是真的?”江晚宁佯装讶异。 江老夫人正蔫蔫的卧在床上,脑仁生疼:“可不是么,我是真没想到啊……” 她唉声叹气了一会儿,道:“这件事千万别人大房后院那几个女的知道,特别是千万不要让赵安秋知道,我还想等着我孙孙出世呢。” 江晚宁安抚了江老夫人一会儿,准备起身去大房瞧瞧情况时,江连珠也过来了。 因着江晚宁已经识破赵安秋利用江连珠对付睿王府的计谋,对江连珠目前所做的一切心知肚明。 但她并未点破,看到江连珠过来后,只是稍稍点头招呼,便与她擦肩而过往大房走。 江连珠一进门也是和江晚宁同样的表情,问了和江晚宁同样的问题。 江老夫人撑着精神同样哀叹了一番。 很快江连珠就让江老夫人好生歇息,自己匆忙带着人走了出去。 “晚宁姐姐!” 江连珠快走了几步,紧跟在江晚宁身后。 江晚宁回过头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脚下并未停顿半分。 “晚宁姐姐这是要去大伯院子里吗,刚巧我也要过去,我们一起罢。”江连珠温温一笑。 江晚宁没说话,细究起来江连珠能够嫁到陶家全靠赵安秋的算计。 虽然赵安秋是为了让江连珠当枪手对付睿王府,但也算是间接给了江连珠一段好姻缘,不知现在的江连珠会怎样对待赵安秋。 想到这里她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江连珠。 从前江连珠在三房院子里时,一贯的低眉顺眼,容貌身材也都被粗布麻衣给掩盖了。 此时看来,许是在陶家养的极好,整个人都蜕变成了娇美的花朵,水润动人,比赵安秋看起来都还要妩媚几分。 再看看她身后跟着的一堆奴婢丫鬟,看来陶家人对她是不错的。 江晚宁试探开口,叹气道:“诶,这外边传的沸沸扬扬,整个大房却安静的像是没事人一样。” 第384章 人总是会变的 江连珠道:“可不是么,诶,祖母她老人家一心想抱孙子, “都已经被人欺辱到这份上,江家的脸都要被丢光了还要忍着心头之恨袒护着那个狐狸精!” 江连珠的态度十分到位,与所有听闻这件事的江家人一样,神情愤慨,大有与赵安秋划清界限,不共戴天的意思。 江晚宁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继续往大房院内走。 江家所有人都能这般对待赵安秋,唯独江连珠的不能。 赵安秋以为她能利用人心玩转江连珠,殊不知人家把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这两个词给领会贯彻的透透的。 不过江连珠的目光还是短浅,现在江老夫人和江浩成瞒着赵安秋,那就说明赵安秋和腹中的胎儿在他们两位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 若赵安秋在孩子出生后舌灿莲花还是有可能逆风翻盘的。 “现在赵安秋产期将近,祖母和大伯是为了让她安心生产,以免动了胎气。”江晚宁斜了江连珠一眼, “这个时候动胎气极有可能一尸两命的。” 江连珠像是听到了什么唬人的话,用帕子掩住嘴,一副骇然的模样,轻叹道:“这么严重?” “是啊。”江晚宁平静开口,“所以我们两必须得三缄其口才行。” 江连珠赶忙点头,换了口风:“我只是过来看看赵安秋,毕竟前几个月我常来看她,若一下子给停了难免惹得人怀疑。” 江晚宁:“我也是过来给她请平安脉的,她怀孕以后祖母大人让我每隔几天过来帮她把个平安脉。” “特别是这临产期前,祖母更是两三日就差遣我过来一趟,若贸然不过来了,也会惹得他人多想。” 两个彼此不想让大房后院多思多虑的人,在去往大房后院的路上平静谈论着这些,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 进了后院,江连珠看着院子里忙着给赵安秋烧水做饭的婆子,对江晚宁笑道: “之前在江家的时候,因我在三房那边,素日里离二房较远,甚少与晚宁姐姐走动。” “现在出嫁了反而自由了些,往后我要是得空还想去拜访晚宁姐姐呢,我们姐妹二人多走动些也能多个人说些知心话。” 江晚宁笑了笑,目光从她身后的丫鬟身上游走了一圈,道: “听连珠妹妹这意思,陶大公子待你是极好的,竟允许你随意出府。” 江连珠不紧不慢的掩嘴一笑:“哪能比得上睿王爷待姐姐好的。” “只不过是我这人在府里待不住,隔三差五就往娘家院子跑,夫君那头习惯了。” 江晚宁笑得冷意连连,这江家三房与江家二房是同一个府门,不同院门。 说是经常往娘家跑,实际上连江连珠自出嫁后连三房的院子门都没进过。 尽往大房赵安秋和二房院子里钻了。 “连珠妹妹多往娘家跑跑是对的,你兄长没了,妙霖也离家出走,三叔日子过得苦,你多回来探望老父亲也是应该的。” 江晚宁轻描淡写的说着,脚下快走了几步,与江连珠拉开了距离,率先推开了赵安秋的厢房门走了进去。 江连珠的贴身丫鬟青槐埋怨道:“大少奶奶,您都这般主动示好了,睿王妃竟还这样高高在上的不领情,真是太冷血了。” 江连珠嘴角噙笑,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是二房相国公的嫡女,又是亲王正妃,我是三房庶女,陶家大少爷的夫人,瞧不起是自然的。” 这话她说的轻描淡写,但落在陶家下人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当下就有几个婆子交头接耳起来。 “难道睿王妃是瞧不起我们陶家才连带着对大少奶奶冷漠 的?” “可不是么,不然都是江家出嫁的姑娘多少都该对大少奶奶客气些才是呀。” 婆子们议论的声音不小不大,江连珠听得断断续续但也晓得大致内容,她眉头皱着轻叹道: “不管旁人看不看得起我,我自己个得先看得起自个的。” 青槐附和:“大少奶奶说的对!” 另一边,屋子里赵安秋还不知外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的计划早已暴露。 她见江晚宁进来,拿着手里的红色肚兜问:“晚宁小姐您来得刚好,您瞧这两个肚兜哪个好看?” “两个都好看。”江晚宁笑着,回答的极为敷衍了。 她现在就等着看赵安秋倒霉,哪里还会帮忙看什么肚兜。 “确实都好看的,可孩子出来后总归要先穿一个,不能两个都给套上罢。”赵安秋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 “祥云的好看吉祥,可老气了些,这个大娃娃抱着鱼的符合小婴儿的娇憨,但这大片绣花真怕刺到孩子的肚皮。” 江连珠从门口走进来,伸手一指:“祥云那个罢,小婴儿的皮肤多娇嫩呀,稍微一个线头都能把皮肤给剌红了。” 赵安秋抬眼看了看江连珠,眉眼间带着暖暖的笑意: “还是连珠考虑的周到,那就选祥云的了,这一只待孩子大点了再穿,也不浪费。” 江晚宁低头不语,喊来府医,在府医面前快速给赵安秋把了平安脉,又给府医交待了几句后就走了。 赵安秋的产期就在这三五日了,不知那时从衙门被放出来的江浩成会如何对待他的这位‘小娇妻’。 江晚宁走后,江连珠还待在房里与赵安秋说话。 从两人其乐融融的模样中真看不出江连珠方才的那副巴不得赵安秋出事的嘴脸。 出了大房后院,杏儿问:“王妃,这连珠小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跟之前在府里瞧见的样儿都不一样了。” 杏儿在府里待得久,从小到大见过江连珠不少。 江晚宁笑笑:“人嘛,总是会随着环境而改变的。” 她是,江连珠也是。 杏儿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看连珠小姐那模样,应该很得夫君家婆的喜欢。” “看来这嫁的好确实能让人改性子呀。” 碧叶不愿多说,她催促道:“王妃,平安脉都已经请好了,也没什么大问题,我们赶紧离开江家回府罢。” 她听到江连珠方才说的那些有关赵安秋的话,就觉得江连珠这女人不是什么善茬。 千万别让江连珠再出来撵上王妃说什么要联络姐妹情深的话了,听着让人恶心。 江晚宁淡笑:“好啊,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但先不回府。” 她回头看了一眼平静而忙碌有序的院子,“今日天气不错,心情也不错,咱们喊上俏俏去逛街去罢。” 第385章 心头大患 逛街? 碧叶和杏儿相视对望,据她两观察,他家王妃算是极其不会逛街的人。 或者说,是很没有物欲更贴切。 每次跟江俏俏出去逛街,都是俏俏小姐一个人在买买买,而自家王妃则盯着两边的铺子盘算。 所以听到这话,碧叶了然:“王妃又看上哪个地段的铺子了?!” “王爷说了,只要是王妃相中的医馆药房铺直接买,不用含糊,银票奴婢都随身带着呢。” 江晚宁笑笑:“今天真逛街,不到天黑半夜不回府!” “杏儿快去把三小姐喊出来,顺便把祥儿也给喊上。” 杏儿得了令忙跑去二房喊人。 江晚宁在门前等了片刻才看到江俏俏出来,身后跟着圆滚滚的江泰祥。 “大姐姐,你为什么要带上江泰祥啊,成天在我耳边‘姐姐姐’的叫着,烦人的很。” “要是逛街再喊上他,半点儿兴致也没了,肯定刚到首饰铺没一会儿就要嚷着要回家了。” 江俏俏言语里充满了对江泰祥的嫌弃,江泰祥也气鼓鼓的看着她:“还买首饰?!” “外祖和姨娘都给你说了,不要在外边大手大脚的买东西你怎么还买?再说了,姨娘不是降了你不少零用吗,你怎么还有钱买东西。” 江俏俏正在查看荷包里的银子,听到这话身子一扭,大白眼翻了过去:“这叫备用金,懂不懂,是姐之前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存下的。” 江泰祥拉长了声音:“哦——原来你攒了私房钱!我今个回去了就给姨娘说!” “啪!”一记爆栗叮在江泰祥脑门,他白而光洁的额头上立马红肿起来。 “你敢!”江俏俏掐着腰把姐姐风范贯穿彻底。 江泰祥疼得眼泪哗哗流,这下江俏俏又慌了神,忙掏出一块银锭子塞进他手里: “姐收买你,给你买糖葫芦吃,你千万别告诉姨娘我有私房钱,也不能告诉她我今天弹你脑门了哈~” “不行!”江泰祥坐地起价,“再来十两!” 江晚宁被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逗得直笑,“今天我们不去什么成衣店,首饰店,专门去吃小吃的地方怎么样?” “好!”争吵的姐弟两异口同声。 思明得了命令,马车临时改道,往京都城最热闹的小市场上跑去。 这个小吃市场是京都最热闹的地方,许多小贩小摊卖着各色美食。 因着马车太大,驶不进去,江晚宁便让思明把马车停在了旁边的巷子口,几个人步行走过去。 临下车前,为了不被贼人惦记,江晚宁和江俏俏还专门换上了粗布麻衣,脸也给涂得黑了点。 再加上两个双环髻,活脱脱江泰祥小少爷的贴身丫鬟。 走在街上,小商贩们也都以为是富家小公子带着府里丫鬟侍卫偷摸过来吃零嘴,便可劲儿朝江泰祥面前凑。 每一家都让他们几个品尝一番。 为了不驳人家的好意,江晚宁和江俏俏便带着江泰祥挨个吃,弄得街道后边的小商贩们翘着脑袋等他们过去。 就在他们吃了半条街鼓着肚皮继续往下逛时,江家大房乱做一团。 原来就在江晚宁把了平安脉不久,江连珠也离开了后院。 可江连珠离开后院没多久,江浩成的正室夫人陈氏带着几个妾室走了进来。 各个虎视眈眈的眼神看的赵安秋万分不安,特别是为首的陈氏,感觉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陈姐姐带着各位姐姐过来是要做什么呀。”赵安秋面上不显,实际上暗地做了手势让周嬷嬷去找江浩成。 有姨娘觉察到这一动静,命人把周嬷嬷揪住,扔在赵安秋面前,吼道:“你还有脸去找大爷?大爷都被你害到进了衙门了!” “什么?!”赵安秋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只当江浩成朝务上出了问题。 “什么?你这个婊子还在这里装傻!”陈氏看到她这副无辜的伪善模样,怒从心头起。 当时她就是被这副无辜的嘴脸蒙蔽,让赵安秋爬上了自己夫君的床! 陈氏喊了一声就往赵安秋身上扑,边扯着她的头发边大声骂着:“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嫁过人还过来骗大爷!” “贱人!我让你骗人!我让你害我们江家!” 赵安秋本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平时表演的温顺已经让她费了老鼻子劲了,现在陈氏主动动手,她哪里再肯忍耐就势抓住陈氏的头发厮打起来。 周嬷嬷在旁边看得是心惊肉跳,忙大声喊:“孩子!千万别伤着孩子!” 她这一喊,把陈氏的怒火喊得更旺。 “妹妹们,这个女人顶着旁人的野种来我们地盘上撒野,还把大爷给坑进了衙门,你们还站着作甚?!” “快把这野种给我打下来!难不成还真等着她生下来?!” 其他围观着的,跃跃欲试的姨娘听到这话也加入了陈氏的行列,三四个女人对着赵安秋是又踹又打。 陈氏和有的姨娘还专门往赵安秋肚子上踢,不到一炷香时间,赵安秋便被人拽倒在地,捂着肚子直叫唤。 整个屋子里女人的撕扯叫骂声,赵安秋的尖叫痛哭声混在一起,场面极为混乱。 正慢悠悠走在大房后院门口的江连珠听到这动静,不慌不忙的继续往前走,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此时她的脸上带着渗人的微笑。 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总是会豁出去一切搏一搏;等到拥有后,总是想费劲心思守住一切。 江连珠嫁入陶家的事情不光彩,是她顺着赵安秋的意反套路了江妙霖,这事儿天知地知,她知就行了。 赵安秋这人她信不过,还是消失的好,以免以后成为她的心头大患。 屋子里等到一群人都打累了,陈氏又在赵安秋肚子上补了一脚才坐在圈椅上歇息。 她的头发衣服乱成一团,脸上脖颈上也全是抓痕,但她却目光满足的看着地上不断呻吟的赵安秋露出胜利的微笑。 赵安秋捧着肚子在地上缩成一团,痛苦的拧着眉,她的身下慢慢渗出一滩鲜血。 “救我,我要生了我要生了……”她弓着身子往陈氏脚边挪。 陈氏一脚踢开她的手,骂骂咧咧: “救你?人贱自有天收!抛家弃子,勾引男人的荡妇是该被浸猪笼的!我还救你?!” 其他几个姨娘在出了气后见赵安秋身下的血越来越多,逐渐开始害怕起来。 “夫人这浸猪笼也得活着浸罢,这得喊人过来接生呐,看起来真不行了。” “对啊,不是说这孩子还有可能是大爷的吗,她死了无所谓,若大爷回来看到孩子也死了,咱们这也……难做啊……” 赵安秋疼得意识都不清醒了,她听到这议论上往那几个姨娘站得地方爬,但那几个姨娘见她身下拖着血痕爬来又害怕的往后退缩好几步。 第386章 一尸两命 “陈夫人…求你、我求求你……”赵安秋气息奄奄,挣扎着往陈氏脚下爬。 陈氏没有一丝动容,厌恶的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赵安秋没有一点同情。 “大夫人快喊人呐!再不来人接生就要一尸两命了!” “赵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大爷的呀!老奴一直跟着赵姨娘身后根本没有见过她接触外男!” “外边那些个传言都是假的,不可信!” 周嬷嬷大喊着朝陈氏和各位姨娘磕头。 屋子里的血腥气冲鼻,再加上大片鲜血的视觉刺激,有心软的姨娘掩住口鼻,道: “夫人,不如喊个接生婆来罢。” 陈氏眼一横,“你们几个忘了这几个月都是怎么坐冷板凳,怎么过得了?” “你们可听好了,都说赵安秋这肚子里是男丁,就算它不是野种,是大爷的孩子你们可想好让她生下来了?!” 陈氏老脸板着一一从那些个姨娘脸上扫过:“你们一个二个房里都只有姑娘,这男孩儿若生下来了院子里还有你们说话的份?!” “说到这个……我那丫头最近几天说闹肚子呢,妾身得赶紧回去看看了。”为首的姨娘往后退了几步,找了借口准备离开。 今个不管做的对不对,这几个月压下心头上的气是出了个痛快,接下来就不干她的事了。 若老爷回来真的追究起来,把罪过都推到夫人身上就是了。 反正她是跟着夫人陈氏过来的,她现在离开的时候赵安秋还是活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 一个姨娘作出了姿态,其他几个姨娘也都相继找了借口离开。 陈氏看着地上的赵安秋,居高临下的往她脸上啐了一口吐沫,也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 周嬷嬷趁着能脱身急忙往二房找人求助,同时找来了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虽然对赵安秋产生了厌恶,但还是很挂念她腹中的孩子。 她急忙跟着周嬷嬷去大房,同时差遣佩姑去找此前定下的接生婆。 周嬷嬷一听,愣住了。 江家预定的接生婆是她事先打过招呼的,是要故意给赵安秋难产的文婆子。 等这个文婆子把赵安秋弄难产后,她再去把另一个谈妥的好产婆接过来。 原本赵安秋的计划是,以陈氏的名义收买文婆子,这样她难产的过错就是陈氏所为了。 现在陈氏明目张胆的带着人把赵安秋给打到小产,并且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即使不需要产婆做手脚,赵安秋铁定都要难产的。 那现在再把这产婆请过来岂不是雪上加霜,赵安秋死定了呀! “老夫人,这个产婆听说风评不太好,不如换个罢,老奴有认识个婆子在东街……”周嬷嬷吞吞吐吐提议。 “换什么换!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去换产婆?!东街那多远,等接回来人都自己把孩子生出来了!” 江老夫人边说边催促着佩姑去接人。 这厢文婆子刚送走一位贵客,她把荷包打开掏出里面的金叶子摊在桌上挨个数。 “啧啧,这个赵姨娘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怎的各个都要过来让她难产,一尸两命。” 文婆子刚送走的人正是江连珠。 为了图个安心,确定赵安秋和腹中的孩子必死无疑,再无开口机会,江连珠也给这文婆子一个荷包,要她让赵安秋难产。 一个活计收两份钱财,文婆子乐得合不拢嘴,来回把金叶子数了好几遍。 她刚把两份不义之财放进钱罐子里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来了来了。”文婆子把钱罐子放在床下藏好后才起身开门。 甫一开门就被佩姑拉着往门口马车上拽:“府里姨娘要生了!” 文婆子诧异:“不是说还有三五天嘛,怎么突然提前了。” 佩姑睨了她一眼:“要你接生就接生,其他的休要问这么多!” 雇主都已经说出这样的话了,文婆子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的必要。 给人接生的多了,难免会遇到些后院秘闻。 这些她不感兴趣。 等文婆子见到赵安秋的模样后唬了一跳,一副着急担忧的惊恐模样: “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羊水怎么也破了?天啊这没法生了!” 文婆子大呼小叫着,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这个产妇已经是难产状态了,根本不需要她做什么。 就是按照正常程序接生产妇恐怕都活不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意外之财!也是事后旁人根本找不出错的差事! 江老夫人听到她这样喊,差佩姑往文婆子手里塞了荷包:“不管大人如何,保小的!” “好!” 一个产妇三份钱财。 文婆子捏着江老夫人的荷包在心里想了想,之前那两个贵人都只说把产妇弄难产,没说是想要大人死还是大人孩子一起死。 现在她收了那么多钱财,若还是一尸两命多少有点太罪恶了,既然这老夫人要保小的,那她就尽全力保小的罢。 大房后院丫鬟婆子忙得不可开交。 热水是一盆盆的往屋子里端,血水是一盆盆的往外倒。 江老夫人已经不担心赵安秋了,她只希望孩子能顺利生下来,最好再能验证是江家的孩子。 床上的赵安秋早就出气多进气少,煞白着一张脸,连呻吟声都有一声没一声的。 “使劲儿啊,这人根本不使劲儿孩子怎么下来!” 文婆子着急的满头大汗,从目前状态来看肚子里的孩子是好的,她还能摸到孩子的头。 但产妇已经快死了,没丁点儿力气,孩子就在肚子里没法下来。 文婆子抖着两手的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守在门口的江老夫人道: “老夫人诶,这产妇眼瞅着都要死了,没一点儿劲,孩子下不来啊!” “就这副样子别说我的,你就是把全城最有名的接生婆请来都没办法。” 江老夫人急得团团转,“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文婆子道:“除非把产妇肚子切开,把孩子取出来,否则真没法子。” 江老夫人眼睛一亮,当机立断:“那就把肚子切开,取孩子!” 反正赵安秋必死无疑,也不用再在乎她的死活了,先把孩子取出来再说! “诶呦!”文婆子连连摆手,“这谁敢啊,小的只是这么顺口一说,老夫人您怎么还当真了。” “这向来都是女子把孩子生出来的,切开肚子那怎么切啊!” 她把收下的荷包退回到佩姑手里:“算了,你这钱我是不挣了。” “老夫人,睿王妃会这个!”佩姑提醒道, “睿王妃不是给宫里好多贵人动刀子嘛,太后脑袋被她切了都能活,切开个肚皮肯定没问题。” 江老夫人大喜:“还不快请!” 很快小厮回禀:“睿王妃和府里的三小姐出去逛街了,没回睿王府,找不到人请不来。” 第387章 杀母取子 “找不到人就使劲找!把府里所有的人都喊出去找!” 江老夫人气急败坏。 这也不怪江晚宁擅自去逛街,人家两个时辰前来请平安脉还是好好的待产状态。 谁晓得短短一会儿会发生这般变故! 相府江家三房三个院子里的奴婢小厮们只要在府里的,都被江老夫人派出去满大街的去寻找睿王妃江晚宁了。 有机灵的打听到江俏俏常去逛的成衣店首饰铺,挨家挨户的去问; 还有的去京都各大酒楼戏院去找;还有的死守在睿王府门口,就等着江晚宁回府。 就在江家上下一两百人整个京都上下翻找江晚宁时,京都最大最廉价平民的夜市里。 江晚宁正带着江俏俏和江泰祥兴致勃勃的看吹糖人和街头皮影戏。 同时碧叶和杏儿手里都零零散散的抱了一堆东西。 “碧叶姐你快点吃啊,这东西不吃拿着多占手。”杏儿说把手里的又大又圆的脆饼咬了一口。 碧叶抱着东西直接伸长脖子去咬她手里的饼,含糊道:“我没手吃。” 她囫囵把饼咽下去,求助般喊着江晚宁:“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天色已经不早了,手里的东西都拿不下了。” 江晚宁抬头瞅了一眼刚擦黑的天,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还早,再玩一会儿。” 江泰祥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一路上吃的玩的小玩意都让他新奇得很,他听到碧叶的话扭头说: “碧叶姐姐,东西多就先放到马车上呗,大姐姐都说了这天还早,还可以再玩一会儿。” 江晚宁摸摸他的头,笑道:“祥儿说的有理。” 碧叶无奈,只能先和杏儿抱着东西往马车处走。 两人手里东西多,视线一度受阻,得相互提醒着才保证不摔跤的走到马车。 刚把东西放下,碧叶余光扫到一个人影,拧着眉问:“杏儿,这是不是你们江家二房的丫鬟,怎么到这里了?” 杏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马路对面一家装潢极其考究的戏园子。 戏园子门口一个相府二等丫鬟服饰的女子正在跟门口小二说些什么。 因为那丫鬟背对着她们,看不清楚表情神态。 杏儿想了想:“好像是大少爷院子里的一个丫鬟罢,估计是跟着大少爷一起出来的呗,不管啦我们先去找王妃去。” 碧叶点头:“嗯,找王妃去,这里人多眼杂,虽说王妃换了旧衣一般人认不出来,但咱们做奴婢的还是得谨着心。” 等见到了江晚宁,杏儿把这事儿当做趣事顺口说了出来: “约莫大少爷也在这附近呢,奴婢方才看到他身边的奴婢了。” 江晚宁盯着眼前逐渐被手艺人吹起来的兔子糖人,抿唇一笑:“嗯,你看这兔子成了。” 手艺人接过话:“我这手艺是祖传的,一个小小的兔子而已,就是再复杂的我都能吹成。” 江晚宁付了钱把兔子递给江泰祥,又惹得这个锦衣玉食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少爷一阵欢呼。 与此同时,江老夫人派出去寻找江晚宁的下人们次第回了相府。 各个带回来的消息都是‘没找到’,‘寻不见’,‘不知道王妃和三小姐在哪儿’。 江老夫人急得脑仁生疼,抓住文婆子的手不让她走。 “佩姑给她拿刀过来,让她切腹取子!” 文婆子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老夫人呐,我这接生手艺是祖传的,可我没见过这没学过切腹取子啊!” 江老夫人不依,把人往里赶:“我不管!” “今个你如果不把孩子活着拿出来,我就去报官!说你收了我家钱财反而把我家产妇给弄难产了。” 江老夫人一语中的,顺口说的话直击文婆子的软肋。 她心一横,接过府里用来切水果的刀走进了屋子。 反正这产妇已经死个半透了,切腹就切腹罢,总不能让她真的被衙门抓住询问罢。 文婆子恶向胆边生,走到赵安秋的床榻边,掀开被褥顺着她的身下就用刀切了下去。 这时代哪里有什么剖腹产,很多时候产妇难产就难产死了,孩子跟着一起腹死胎中。 文婆子也不懂什么手法,不知道剖腹产需要切开三层,最后把子宫切开才能把孩子拿出来。 她就按照自己的理解,顺着女子生孩子的地方慢慢往上划。 就像是在划一条没有生命的鸡。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赵安秋痛呼的声音大了些,但她只嚷叫了那么一两下就彻底没了声儿。 也不知是疼晕了,还是彻底死透了。 但她因着痛呼而生产的一丝力气,让她腹中的孩子动了动。 文婆子见孩子切开的皮肉下动了一下,当即信心大增,下刀的手速快了些。 很快就横一刀竖一刀的把赵安秋的肚子切开,把里面的孩子拿了出来。 “啪!” “哇——” 她粗糙的手打在孩子屁股上,还在闭着眼的婴儿啼哭了起来。 文婆子忙抱着孩子出去邀功:“老夫人,孩子活着取出来了,是个男孩儿。” 江老夫人听着婴儿哭声,喜极而泣:“活着呢活着呢。” “佩姑快带着奶娘去给孩子洗洗。” 佩姑把孩子从文婆子手里拿走了,文婆子赶忙指着里面:“老夫人呐,这孩子是取出来了,可大人、大人肯定是活不了的。” 她不会切腹,赵安秋的下半身和腹部被她切得乱七八糟,整个被褥床榻上全是血和浑浊的羊水,还有些肠子露了出来。 整个场面极其残忍血腥,饶是文婆子自己都没法再去看第二眼。 江老夫人一心挂在孩子身上,头也不会:“活不了就算了。” 文婆子见主人家都不管这产妇,脚一跺头也不回的揣着钱走出了相府。 有路过屋子的婆子丫鬟闻着血腥味大,想进去收拾一下,但每个人看到赵安秋的身子后都惊恐的尖叫着跑了出来。 直到第二日,江老夫人和大房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新生儿身上移开时,才有人斗胆去向江老夫人禀告赵安秋的情况。 江老夫人垂下眼睑:“找两个护院连着被褥一起裹着给丢到乱葬岗去。” “屋子里面的东西也都不要留了,能烧的给烧了,不能烧得一起丢出去。” 江晚宁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在第二日。 因着前一日他们几个玩到很晚才打道回府,江俏俏和江泰祥害怕白氏训斥,便要求在睿王府留宿。 同时打发奴婢去给白氏说了一声。 白氏知道大房那边整个下午和晚上都不安生,想着这两小的不回来也好,省得打听到那些个腌臜东西,晦气。 所以第二日收到消息的江晚宁是带着江俏俏和江泰祥一起回相府的。 当然她不用想,也知道江老夫人是喊她回来做什么。 赵安秋没了,剩下的就是要看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江家的了。 第388章 斩草除根 进了府门,整个相府上下静悄悄的丝毫没有添丁的喜气。 江晚宁在佩姑的引路下,走进了江老夫人旁边的一个小院里。 “孩子在这里?”江晚宁不免好奇。 按理来讲,赵安秋死了,江老夫人应该把孩子放在身边养才是,怎么还另外找了这处院子呢。 在江晚宁的印象里,这个小院好像是府上专门装闲置物品的,譬如夏天放棉被,冬天放冰鉴等这些非应季物品的。 佩姑小心瞥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老夫人说先让奶娘在这里照顾孩子。” “等确定了孩子身份再给孩子找地方住。” “这也是为了孩子安全着想,旁人若想过来得经过老夫人院子门前,有什么动静老夫人随时都觉察的到。” 佩姑说的直白,就差直接把‘陈氏会过来’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江晚宁点头道:“还是祖母考虑周到。” 两人快走到小院门口时,同时被背后传来的声音喊住了脚步。 “睿王妃,佩姑你们等等我呀。” 江连珠喘着粗气小跑着追了上来,“方才在后边追着喊了好几声呢,二位都没听到吗。” 佩姑换了表情笑吟吟道:“让陶大少奶奶劳累了,老奴年纪大了耳背,请大少奶奶见谅。” 江连珠听到这话没再追究,招手让身后丫鬟把篮子递给了佩姑: “这是我出门前特地炖的血燕,专门给祖母大人拿过来的,这几天她老人家操心费神的,得好好补补。” 佩姑接过竹篮,打开看了看里面泛着青光的釉面瓷盅,福了福身:“老奴先提老夫人谢大少奶奶了。” 说着她准备继续带着江晚宁往小院走。 江连珠‘诶’了一声,喊住了她:“佩姑,我这血燕炖了一个多时辰呢,好东西得趁热喝。” “你先给老夫人端过去,我们自己过去小院里。” 佩姑低头看了一眼血燕又瞅了瞅江晚宁:“这……” 那递给佩姑血燕的小丫鬟脆声道: “嬷嬷,这血燕是我们少奶奶花重金买的,统共买了三朵全给老夫人炖上了,这般孝心可不能浪费了呀。”、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晚宁再装傻就不好看了。 她笑道:“既然是连珠妹妹的孝心,佩姑得赶紧呈上去才是,这只剩下几步路了,我跟连珠一起过去。” 佩姑想着江连珠此前与赵安秋关系不错,整个孕期都过来探望她,每每还带着东西过来。 遂认为江连珠没什么坏心,不用防备,便提着篮子转身去了老夫人那里。 “你去帮嬷嬷提着篮子。”江连珠把自己身后的丫鬟也给指使开。 等到周边十米范围内空无一人时,江连珠才凑到江晚宁跟前,亲昵的把手挽在她的胳膊上。 “晚宁姐姐,你今个是要来给孩子滴血认亲的吗。” 她语气亲密的很,江晚宁都不晓得她俩关系什么时候能这么好了。 “不。”江晚宁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与她拉开了点距离,正色道: “滴血认亲毫无根据可言,是子虚乌有的。” 江连珠又往她身边凑了凑:“这意思是不是说,你也没有办法辨认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大伯的?” 江晚宁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想作甚?” 江连珠无辜笑笑,很没注意的模样:“我只是问问,这外边不都再传,说赵安秋的这孩子是她原配夫君的嘛。” “我这是担心祖母和府上的其他人别受了蒙骗,替别人养了孩子。” 江晚宁拉长音调‘哦’了一声,淡淡说: “孩子多少都会遗传父母的样貌,没有滴血认亲我们也可以从外貌上来看是不是大伯的孩子嘛。” “譬如眼睛,鼻子,还有些许小神态,这些认真看都是能看出父亲的模样的。” “等会儿呀我们就一起仔细观察观察,差不多是能看出孩子的生父的。” 江晚宁这般打着太极,让江连珠有些不痛快。 她用颇为质疑的语气说:“认祖归宗的事儿能这般草率?通过鼻子眼儿就能决定了?” “这孩子若真是江家的孩子,那就是大伯的嫡子,那是得上族谱的,到时候分家也得分到他一份的!” “晚宁姐姐你可得慎重呐!” 江晚宁无声的笑了:“慎重着呢,再说了我这边只是给建议,是否相信是否留下这孩子还得看大伯和祖母的意思。” “可是……” “可是你也说了这孩子将会是大伯的嫡子,管你三房一个出嫁女儿什么事儿呢。”江晚宁打断她的话单枪直入的问。 江连珠眨眨眼:“大伯对我爹颇为照顾,分家后都是大伯在为我爹的事跑前跑后的操心。” “他这般对待我们三房,我肯定关心他的血脉是否纯正。” 江晚宁笑得泛冷,她嫁入陶府把余姨娘给接了过去后,三房院子门都没进过,现在倒拿着她爹当幌子了。 “连珠妹妹放心,我会把好关的。”江晚宁说着把她扔在身后快步往小院走了进去。 赵安秋的这个孩子肯定是江浩成的。 外边那些传言都是吴庸自己的一派说辞。 赵安秋离开相府在外住的时间她都派人盯着的,根本没有与任何男性接触过。 并且赵安秋就是想靠着腹中孩子杀回江家当大房正妻的,也不会在孩子这边动手脚。 再说了,她还能用意念拿出验dna的仪器,到时候把孩子和江浩成的头发一比对,不就确信了吗。 倒是江连珠的此番作为让江晚宁陡然心惊,她竟没料到看似软绵的江连珠翻身动手起来,心要比赵安秋要狠上百倍。 通知陈氏外边的传言,引陈氏带着院子里的姨娘去殴打赵安秋不算,还要收买文婆子让赵安秋难产。 到这个时候,见孩子还活着,居然还想对孩子下手。 真是活脱脱演示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江连珠盯着江晚宁的背影轻轻咬住了嘴唇。 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赵安秋的孩子是肯定不能活在这个世上的,更不能活在江家。 可江晚宁这边一派正直的医者模样,提防着她,现在还有什么方法把这孩子除掉? 若有什么法子能把孩子和江晚宁一起除掉就更好了。 这样也算是重创了睿王府,给兄长报仇了。 第389章 我便是孩子的母亲! 婴儿的啼哭声从不远处传来,江连珠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江晚宁抱起婴儿轻拍哄着。 待孩子哭声停止后,她把孩子放在床上解开襁褓仔细检查着孩子的身体,而后又询问了奶娘孩子这两日的情况。 刚出生的孩子小脸皱巴巴的,头发还很稀疏,看起来很不好看,也根本看不出像谁。 江连珠看着照顾起孩子异常熟练的江晚宁有点纳闷:她也没有孩子,怎么摸起孩子来丁点儿不手生的。 “连珠过怎么不进去。”江老夫人的声音打断了江连珠的思绪。 江连珠说:“我在这里看着就行,孩子看起来太小,我都不敢轻易靠近,生怕动静大点就吓到他了。” 江老夫人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下:“你这已经出嫁了,当娘亲也是早晚的事儿,有什么可害怕的。” “也是。”江连珠应着跟在江老夫人身后走了进去。 江晚宁见老夫人过来,朝她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两人都明了的深意。 江老夫人悬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伸手从床榻上抱起孩子,笑得眼角皱纹都堆积了起来。 “诶呦我的小孙孙~”江老夫人轻声喊着,在孩子脸上看了好几遍,嘴里不断念叨着, “这小嘴巴的弧度和老大小时候一模一样,还有这打哈欠的样子,诶呦哟真的是我的小心肝儿。” 一旁的江连珠迟疑开口:“祖母,这孩子,您确定了?” “有什么不确定的,这就是你大伯的孩子,是江家大房的嫡子!”江老夫人笃定道。 随后她看了众人一眼,“此后有关这孩子身世和母亲的话题,整个府里不许任何人说一句。” “但凡有风言风语被我听到,不管是谁都以江家家规论处!” 屋子里的人都点头遵命,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原来是江浩成从衙门放了出来。 昨日赵安秋难产惨死,一直敲鼓告江浩成强抢妻儿的男子突然改了口,说自己是想敲诈勒索江浩成才散布谣言的。 他自己与赵安秋根本不认识,也从未见过面,只是听说了江家大房的主人有这档子风流韵事才起了歪心思。 没了原告苦主,江浩成自然就被放了出来。 同时他心里也对自己曾对赵安秋的怀疑内疚自责的很。 怎么就能因为一封毫无依据的信就这般质疑她呢。 可惜赵安秋人也不在了,往后他只能把所有的都弥补在孩子身上了。 江浩成回到大房院子还没来得及换掉身上散发着稻草霉味的衣服,就一路打听了过来。 “娘,这就是我的宝贝儿子么,快抱过来让我看看。”江浩成瞅着一丢丢的孩子心里既欢喜又难过。 他尚不知陈氏带着人去找赵安秋的事儿,以为是他被衙门带走的事被赵安秋知道了,便吓得她提前难产。 江老夫人也不解释,在有些事情上,女人要比男人冷静清醒的多。 那男子虽然说是诬告,但所谓无风不起浪,赵安秋以往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才让人抓住了缝。 但好在这孩子是江家血脉,生母也已经死了,也就不必再把江浩成心里的那点美好打破了。 江老夫人把孩子抱在江浩成面前让他看着,只看得他热泪盈眶。 当晚江浩成便收拾了房间出来说要接孩子和奶娘一道过去。 大房里所有的女人就像失忆一般,集体忘记了那日对赵安秋的所作所为,各个笑脸盈盈的迎接江浩成和孩子回来。 甚至每个人都还给孩子准备了薄礼,这个送对银手镯,那个送条银项圈,整个后院其乐融融,和谐的一塌糊涂。 夜深人静,陈氏看着奶娘把孩子哄睡后,深情在江浩成表态: “老爷,以往是妾身小气了,往后我一定替安秋好好照顾这个孩子,抚养他长大成人。” 江浩成没说话,他是不知道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 只觉得这几个月陈氏还算安分,独自在房里并没有找赵安秋的麻烦。 陈氏见他没说话,继续道:“这孩子命苦,自出生就没了生母,往后我就是他唯一的母亲了。” “老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去照顾他,让他成为大房的骄傲!” “往后若这孩子出了任何事,我陈氏也绝不独活!” 陈氏连这种毒誓都说了出来,江浩成也放下了心里的缔结,“那往后就有劳你了。” 这日过后,大房后院重新恢复了平静。 陈氏照顾起孩子来当真废寝忘食,衣不解带,把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看待,让整个相府上下看的都为之动容。 每每旁人称赞陈氏时,大房后院其他姨娘都暗自咬牙,只有陈氏一人坦然接受,并强调自己是孩子的母亲照顾他是应该的。 没错,赵安秋死了,这孩子就是她陈氏的,大房嫡子就是她陈氏生陈氏养的。 这个态度上至老夫人下至府里的门房都是同一口风。 有了这个孩子陈氏就能保证,往后不管是再冒出什么赵安春赵安夏,她都能把江浩成牢牢握在手里。 再无人敢与她争大房夫人一位,再无人敢与她平起平坐。 江家大房随着赵安秋的死而恢复了平静。 而江连珠那边对睿王府的报复计划,却不会随着赵安秋的死而终止。 反而江连珠从江晚宁在对待孩子认真负责的态度上找到了突破口。 孩子么,是个女人都会生。 细想起来江晚宁已经嫁入睿王府一年多了,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这里面到底是睿王爷的原因还是江晚宁的原因就不被外人所知了。 没有孩子的女人对其他人的孩子产生觊觎和别的心思很正常。 这些都是江连珠听她姨娘讲些后宫轶事,包括她自己自小看到的后院纷争里悟出来的。 此时的江连珠在房里悉心准备着一份礼物,准备给江晚宁送过去。 现在大房那边对孩子看得紧,她好几次去看孩子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不得靠近。 反而江晚宁每次都能得到特许,抱着孩子逗弄。 如果江晚宁是对孩子抱有其他心思才对孩子关心的呢,不知江老夫人和大伯会不会吃惊呐。 江连珠把手里的礼物放进匣子里,心满意足的笑了出声。 第390章 姻缘树,求子树 五月初,赵安秋的孩子已经满月了。 这是江家最近几年来第一次添丁,还是大房嫡子。 江老夫人尤其重视,半个月前就在准备着满月后去感业寺给孩子洗礼,上族谱。 同时江老夫人还特地喊来了江晚宁和江连珠两个已出嫁的女儿过来,说是江家大喜事,每个江家人都得参加。 江连珠听到这个安排满意的笑笑,她知道江晚宁对她防备心重,应该不会轻易接受她给的任何东西。 但江老夫人给的东西江晚宁应该不会拒绝。 所以江连珠在江老夫人面前说,从家婆那里得到了一个得子秘方,想要给江晚宁分享,江老夫人立马乐得合不拢嘴。 江晚宁嫁入睿王府一年多了,肚子毫无动静,江老夫人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都不见江晚宁着急。 江老夫人觉得,别看现在睿王宠爱江晚宁,但男人的新鲜感和宠爱都不会持久的,女子还是得有子嗣傍身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 特别是睿王是亲王,是皇家,对子嗣更应该重视。 江晚宁年纪小,贪玩,不晓得这其中的重要性,她身为祖母得为亲孙女考虑周到。 以免以后宫里见睿王府没子嗣,牟足劲往睿王府塞人时,江晚宁哭都来不及。 这下有了得子秘方,江老夫人想都没想直接从江连珠那里讨要了一份,想要转交给江晚宁。 不过就在江老夫人兴冲冲的准备喊江晚宁来相府时,江连珠说,直接给怕是会惹得江晚宁不快。 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譬如求佛的方式专门为江晚宁‘求’得这份求子秘方。 一来,江老夫人提过好几次,若这样直白的催促怕惹得江晚宁不快; 二来,众人对佛祖皆敬畏,求佛得来的东西,无论是谁都会好好揣在身上的。 江老夫人想了一下,觉得江连珠所言有理,便接着给孩子洗礼上族谱的由头,把江晚宁喊了出来。 感业寺江家人不陌生,江晚宁也不陌生。 只是之前那次江晚宁一心忙着提防对付江晚歌和江鸿远姐弟二人根本无暇看风景。 也没心情关注感业寺除了外乡人员祭祖外还有什么好玩的。 这次她和江俏俏一道坐在马车上,一路上赏景聊天,兴致高涨。 等到快到感业寺时,杏儿道:“王妃,您晓得老夫人为何这次一定要让您和陶大少奶奶跟着来么。” 江晚宁摇头又点头:“约莫是因为那孩子我一直插手照顾着,这路途遥远,祖母怕路上孩子有什么不舒坦的罢。” 杏儿笑道:“大家都说感业寺门前有两个树,一棵是姻缘树,一棵是求子树,这两棵树非常灵验。” “有待嫁的姑娘用香火钱从寺里换了姻缘绳,只要把姻缘绳拴了铜板抛到姻缘树上,天上的月老便会赐予她一桩好姻缘。” “若出嫁的夫人想要个孩子,便从寺里换些求子绳,把求子绳抛到求子树上,送子观音便会给她送来孩子。” 杏儿说到这里揶揄的笑笑:“听说求男丁特别灵!老夫人肯定是让你过来抛求子绳的。” 江晚宁托着腮,翻了个白眼:“封建迷信不可信。” 一棵树而已,还能管天管地管夫妻两关起房门的运动效果了?! 不过江老夫人确实催促了她好几次,每次都被她打太极绕话题绕走了。 自从江晚宁觉得自己并没有很强烈的回到现代的愿望后,她已经做好了久留在这里的准备。 在孩子方面她秉承着顺其自然的态度,可这么久了,他们两人还是没有喜讯传出。 为此江晚宁还给他们两人分别把脉,进行过婚检,双方都一切正常,从生理到心理都是妥妥的。 慢慢的江晚宁也放松了心态,或许是时机还未到,孩子嘛来了就接着,没来就好好的享受二人世界,搞搞事业也是很不错的。 江晚宁对这两棵树没有什么兴致,江俏俏却觉得有趣,对姻缘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她脸皮薄,觉得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去求姻缘让别人看见还以为她恨嫁,便摇着江晚宁的胳膊:“大姐姐,我们去换个姻缘绳扔罢。” 碧叶嗔怪道:“俏俏小姐,我们王妃是嫁过人的,哪里还要求什么姻缘,要换也得去换求子绳。” 江俏俏道:“权当是陪我嘛,大姐姐你想扔就扔,不想扔就搁在手里玩呗。” 江晚宁失笑,少女情怀总是诗,江俏俏之前与宁王谢云阳颇有欢喜冤家的势头,最近也不知怎么样了。 或许江俏俏还是对他心有所愿的吧。 想到这里江晚宁点头笑了笑:“行,那我就陪你去姻缘树下逛一逛,帮你讨个好彩头,看看能不能给你讨桩好姻缘。” 说话间他们一行人就到了感业寺。 许是今个马车跑的快,亦或者是路上没有什么事发生,这次的速度要比上次快许多,到了感业寺还没到晌午。 下了马车后,江老夫人率先带着大房的人去给孩子上族谱洗礼。 江俏俏跳下马车拿了荷包就往寺庙偏殿走,没多大会儿就捧着四五根红绳出来了。 江晚宁:“……你这是讨一桩姻缘还不够,要讨四五个夫婿?!” 江俏俏乐呵呵的把红绳给碧叶杏儿和思明每个人都分了一根,说:“二十五文一根,一百文五根,我直接换了五根划算。” 江晚宁和杏儿等人相视一看皆噗呲笑了出来。 能够做生意的头脑就是不一样,连姻缘绳都能搞赠送。 杏儿在寺庙外走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两棵挂满了绳子的大树。 一棵挂满了红绳,应该就是所谓的姻缘树了; 求子树上则挂满了蓝色的绳子,只有少许红色绳子参差在其中,看来多是求生儿子的。 江俏俏拿着红绳拴了一枚铜板,在姻缘树下左走右走,不停地寻找好位置,以求一抛就中。 杏儿和碧叶两个姑娘家平时看似不在意这些,此时也虔诚的站在树下寻找好位置。 思明则拿着红绳站在旁边,揣着手不上前。 “你怎么不过去?男孩子也需要一门好姻缘的。”江晚宁问。 思明不屑道:“这些东西小姑娘们玩玩就行了,我个大老爷们凑什么热闹。” 说到这里他指着不远处的求子树:“王妃应该去那边。” 江晚宁笑笑,“我也不相信这些,随便看着玩就行了。” “大姐姐你快来帮我看看,这里行不行!”江俏俏的声音传来。 江晚宁提起裙角准备去大树下帮她相看,刚走没几步,大树下的一个摆摊老者喊住了江晚宁: “贵人,我观贵人最近红鸾星动,怕是会有桃花运哟。” 这种和现代天桥边的骗人算命的没什么两样,江晚宁置若罔闻,根本不想理会。 但这人的接下来的话却让江晚宁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第391章 两世姻缘一世人 那人见江晚宁未理会他,继续目光炯炯的瞅着江晚宁: “贵人,老夫见你印堂发黑,口鼻乌青,这桃花运已然变成了桃花劫。” “你可过来让老夫给你看看,帮你算上一卦,须有破解之法。” 江晚宁撇了撇嘴,这从古到今的算命人都是同一派说辞吗。 除了印堂发黑算命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扭头看着老者,客气浅笑:“不好意思,我已经成婚,桃花不桃花的与我无关。” 佛门重地还是得保持心情平和的,不能随便骂人家是骗子。 那老者盯着江晚宁说:“贵人,我见你红鸾星奇特,似有两桩姻缘随身。” “一桩是前世未了的姻,一桩是今生未成的缘,本该两个人活两世的姻缘却因为你用了这身体,纠结在你这一世一身上了。” 江晚宁的脚步猛地一顿,震惊地看向那老者:“你说什么?” 她用了这具身体?!这是什么意思?是指她穿越过来占用了原主江晚宁的身体吗? 这老头果真是天人?! 那老者见她这般模样,收了声,没再继续说,而是得意洋洋的揣着手朝自己面前的小凳子上努了努嘴,示意江晚宁过来坐。 江晚宁看了看四周,今天天气好,前来挂红绳的姑娘们很多,王府的侍卫也都在周围。 老者面前除了一张脏兮兮的挂图和一个签筒外再无其他,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走到小凳子上坐了下来,问:“先生说我印堂发黑,有桃花劫,那可有什么化解之法?” 那老者约莫已经到了耳顺之年,两鬓胡须都花白了,他捻着胡须老神在在, “化解之法肯定是有的,不过老夫得给贵人好好算上一卦才能给出个化解之法。” 江晚宁:“算!” 她把手掌在老者面前摊开。 老者身子一扭,也向她伸出了手掌:“贵人不懂规矩。” 江晚宁‘啊’了一声, 眼神里带了些不屑,这人说的高深莫测,引得她好奇,估计实际上还是一个江湖骗子。 一旁的思明见她在算命摊前坐下,早早准备好了银子。 他及时从旁边冒出来,递给老者一个荷包,然后递给江晚宁一个邀功的表情:看,主子!我出现的及时不及时! 江晚宁:“呵呵。” 太及时了,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早都起身走了! 现在人家已经把银子给收下了,不算一卦多亏! 哪怕是受骗也要听着人家把骗术话给说完! 那老者当着江晚宁的面笑眯眯的打开荷包,把里面的银子倒在手心里,一边数一边漫不经心的指着签筒:“自己摇两支出来。” 得!果真是奔着银子来的江湖骗子! 江晚宁没好气地拿过签筒,单手使劲儿摇了几下。 两支竹签从签筒里掉了出来。 已经挂完红绳的碧叶和杏儿凑了过来,杏儿看着地上的竹签,忍不住道:“怎么掉出来两支,平时不都是只能摇出一支来吗。” 江晚宁翻了个白眼,嘲讽道:“许是我给的钱多,够买两支签的。” 老者把数了好几遍的银子装进荷包,捋了捋胡须,笑道:“贵人为何出两支签,您不知道?” 他笑得神秘莫测又了然于胸,让江晚宁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不成这人真的会算命? 杏儿挠着头:“一个算姻缘,一个算子孙?” 江晚宁静静看着老者,说:“你们先去马车上等我。” 碧叶和杏儿依言退后几步,远远的瞅着江晚宁以防不测。 江俏俏也厢也挂好了红绳,想凑过去听被碧叶拉住了:“算命都是天机,只能自己个晓得的。” 江俏俏使劲儿挣脱她的手,往江晚宁身后快走:“我就看看他给大姐姐算的准不准,准的话我也算一个。” 她走到江晚宁身边时,刚巧听到那花白胡子的老者拿着一支签摇头晃脑道: “贵人的第一支签,学业有成,只身一人,陡然祸事,命丧半生,是死签。” 江俏俏听到这几句话,掐着腰生气了:“什么只身一人,我大姐姐成了亲与我姐夫恩爱着呢!” “还有什么狗屁命丧半生,你这是在咒我大姐姐会早死吗!” “大姐姐这人肯定是骗子,等会儿要你再出钱化解什么祸事的,这种路数我都会!我们不听他的!” 江俏俏说着要拉江晚宁起来。 江晚宁没有动,一脸凝重的看着老者,“请先生继续。” 学业有成,在这个时代女子很少有读书的,官宦家的姑娘识字看书也不过是为了博得才女之名,将来好更好的相夫教子。 所以这是在说她上辈子读了医学博士吗。 只身一人,命丧半生。上辈子她可不是连恋爱都没来得及谈,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吗。 “俏俏你先过去等着我。”江晚宁道。 江俏俏见状也没再劝,气鼓鼓的走到碧叶她们身边扬言江晚宁要被骗了。 江晚宁从地上捡起第二支签,递到老者手中:“请先生帮我看看第二支。” 老者接过竹签,瞅了江晚宁一眼,慢悠悠的捻着胡子,一会儿发出‘嗯’的肯定声,一会儿又发出‘嗯?’的疑惑声。 江晚宁没有催促,紧张的手心里都冒出了汗。 “贵人别担心,这第二支签是上签,死而后生,生而不止,紫气东来。” “原主的命格已被你改了大半,若能渡过接下来的大劫,贵人此生应该是能圆满终老的。” 江晚宁皱着眉,小声试探:“先生说的原主是谁?” 老者嘿嘿一笑,反问:“贵人问我原主是谁?” 他指着江晚宁的眉心,“那不就是贵人自己么。”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又好似给江晚宁说了所有。 江晚宁追问:“大劫又是什么?” “桃花劫,方才不是给贵人说了么,你前世的姻缘未了,与今世的姻缘有冲突,必然会有桃花劫的。” 老者一边收拾着签筒,一边弯腰把地上的八卦图收了起来,叹道:“前世的缘人是你今世的起点,这个劫不好过哟。” “什么起点?”江晚宁声音带了几分焦急,她最不喜欢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了。 偏偏算命的人都爱这一招。 第392章 得子木匣 “所谓今世的起点就是你这一世的缘始。” 老者说话间已经收拾好东西,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道: “他由你而生,你由他而来,这一世是你欠他的,该是要还的。” 江晚宁越听越糊涂,忙追问:“他是谁?我前世的缘人?我见过吗。” “先生的意思是,是他带我来这里的?所以我欠了他一条命?那我要怎么还?用命还?用谁的命?” 仿佛抓到一个道破天机的缝隙,江晚宁想通过这个小缝了解到所有让她疑惑的一切。 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砸的老者眯着眼呵呵直笑。 他头也不回的挥着手,“天机不可泄露,贵人的银子问不了那么多问题的。” “那我再加银子!” 江晚宁心下着急,扭头去找思明拿银子,准备加钱,再回到姻缘树下时,那老者连身影都瞧不见了。 “人呢。”江晚宁围着树转了一圈。 江俏俏拉着她:“你说刚才那个忽悠你的骗子吗,早走了!” “估计是害怕你喊思明过去找他算账,在你过来的时候跑的比兔子都快,一溜烟儿就不见人影了。” 江晚宁怔神站在原地,捏着荷包半天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可又无从说起。 心里乱糟糟的一片,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眼前飘过,她要去抓,只抓到一手空。 老者的意思是前世的缘人带她来到这个异世的? 会是谁?上辈子她没时间也没空谈恋爱啊,整天不是泡在实验室就是在医院实习。 二十一世界的医院是众所周知的压力大,繁忙,她一个实习医生都能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每天面对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病人,哪里有时间搞个人问题。 并且因为上辈子实习时是在癌症肿瘤科,里面都是患癌的病人,都是白日活夜里就有可能一命呜呼的那种。 更是让她一个小白实习生日日心力憔悴,每天都在面对死亡与重建信心之间来回徘徊。 就在她走神时,江俏俏已经拉着她走进了寺庙。 江老夫人和抱着孩子的陈氏从后院走了出来。 陈氏看着江晚宁笑眯眯道:“睿王妃,方才听俏俏那丫头说你们在挂姻缘绳,求子绳,王妃挂上去了几根呀。” “得挂上两根蓝色的才行。”江老夫人乐呵呵的跟着说,“头胎得是双胞胎儿子,往后就能歇两年了。” 陈氏听闻笑得更是开怀:“老夫人惯会调笑,睿王妃这还年轻,一个个来不着急的。” 自打大房有了嫡子后,江老夫人和陈氏的关系肉眼可见的恢复了,并且比之前的婆媳关系还要和谐。 毕竟在江家有后这个问题上,二人有了同一份精神寄托。 正在这时,江连珠也从后院方向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木匣子出来: “祖母,这时方才我在里面拜送子观音时,上了点香火钱换来的,僧人说是得子秘方。” “一般妇人在外边抛了求子绳再拿着这个回去放寝殿里放着,没过几个月就会有喜讯了。” “我听闻睿王妃在外边挂求子绳,就多手帮她换了一个。” 说着她顺势把木匣子递给了江老夫人。 这是江连珠此前与江老夫人对好的词,就说是从寺庙里换的,这样江晚宁定然会重视。 江老夫人闻言会意的点点头,接过木匣说:“晚宁,你给拿回去好好放着,大家都说灵验,那肯定是有作用的。” 江晚宁还在想着老者的话,脑子里混乱得很,哪里听到江老夫人和江连珠在说些什么,机械的笑着应对。 一旁的碧叶见状,道:“老夫人,奴婢先帮王妃拿着罢。” 江老夫人把木匣递到碧叶手中:“回去后帮你主子放好,就搁在寝殿床头,日夜拱着。” “你主子这几个月能否有喜就全靠它了。” 碧叶是乐意见到自家主子有喜的,小心的把木匣抱着怀里,福了福身:“老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供奉的。” 剩下的半日,一群女眷在感业寺前后转了转,而后不知是谁提议,下山时不坐马车,先走着等到累了再坐马车。 因着是初夏,树木景色都逐渐从凛冬的枯败中恢复,众人边聊天边赏景,慢悠悠往山下走,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回到相府门口与众人告别时,大家都已经累得不行了。 江晚宁心里还在思索着白天老者说的话,想了半天都不能明白,是谁把她带到这异世给了她重活这一世的机会。 碧叶随着主子回了寝殿,第一件事就是把木匣子恭敬的放在江晚宁寝殿床头的龛笼里。 这里原本是放小香炉的地方。 小香炉哪里有王府的子嗣重要,碧叶想都不用想,直接把小香炉拿了出来,把木匣放了进去。 并且秉着对佛祖菩萨的敬畏,她始终都没有打开木匣看一眼。 就这样,江连珠精心为江晚宁准备的‘大礼’便这样被人毫无怀疑的放在了离江晚宁最近的地方。 京都城里,每天都会有众多大事小情发生。 姑娘们在为自己的姻缘操心,男子们就在为自己将来的出路事业操心。 有人把自家小小的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就有人关怀着整个国家的发展局势。 现下已经距离和媛公主与江氏兄弟的悬案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 因着此案迟迟没有凶手,慕容甫不得不延长了在大凉的出使时间,且这段时间一直牟足劲儿把和媛公主的死因推到睿王府上。 他给的理由也很充分:睿王妃江晚宁与和媛公主在宫宴上起过争执,有过比试。 且江晚宁还在和媛公主设下的小宴里中过毒;和媛公主还曾私自绑架过江晚宁。 睿王府的男女主人是有动机有理由对和媛公主记恨在心,蓄意报复的。 对于慕容甫这段时间的指控,大凉帝起初是秉着和之前一样,打着哈哈拖成悬案,不了了之的。 没想到,慕容甫这次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反而越咬越紧,日日在京兆尹府去告状。 弄得整个京都坊间都在传闻,说和媛公主是睿王爷为王妃报仇而杀害的。 甚至听闻连西越坊间也开始流传这种说法了。 这种舆论情况下,大凉帝不得不重视起来,可他又不好直接询问谢辰瑾。 毕竟是自己的皇弟,有些事说破了不太好。 面对这些流言蜚语,睿王府的两口子关起门来一派坦然。 第393章 他的内心十分拒绝 一片干草药的香味中,江晚宁躺在躺椅上摇得休闲: “睿王爷,外边都在传咱两是凶手,这事儿你怎么看呐。” 谢辰瑾坐在她身边,手心里是一缕青丝,黑软的青丝在指缝间缠绕打转,最后从他手掌心里溜走垂在空中随着微风飘荡。 指尖青丝流淌完,他便再从江晚宁背后拿起一缕盘绕。 简单而幼稚的动作,这个男人独自玩得乐此不彼。 “啧,问你话呢。”江晚宁把他手心里的头发夺回来,娇嗔,“大多人了还玩这个,幼不幼稚。” 谢辰瑾又从她背后捡起一缕在手中,笑着:“我俩本来就是凶手,我只能说慕容甫慧眼独具,攀咬到位,一下就抓住了真凶。” 两人说着相视对望后禁不住同时笑了出来。 笑声过后,江晚宁颇为懊恼道:“我不该问你借人,把你牵连进去的。” 谢辰瑾正色:“再强调一遍,那个西越公主不是你想杀,而是本王我一直在找机会。” “三番两次对你下手,甚至让那两姓江的绑架你,我早都想动手了,不过是借了你点头的许可罢了。” 江晚宁问:“那最近怎么办?看慕容甫的模样,大有不搅个天翻地覆不罢休的架势。” “恐怕不出两日,我们那个陛下就要拿出点姿态给他一个交待了。” 江晚宁早就发现大凉帝是个十足的笑面虎,只要你有用平时对你什么都可以,一旦有什么祸事,他们这些就是被丢出去顶黑锅的命。 此前好几次,她不都是临阵被推出去了么。 看来这次大凉帝那边又会把睿王府给推出去了。 “那就拿罢。”谢辰瑾毫不在意,“我这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这虚名爵位与一条命外再无让他惦记的了。” 江晚宁慢慢皱起了眉:“你说慕容甫为何会这般坚定是睿王府?仅仅是因为睿王府有动机?” “莫不是陛下那边觉察到你手里还有一支私兵了?” 谢辰瑾目光闪了闪,把指尖缠绕的青丝慢慢解开,游移不定:“不能罢。” “从三年前被抬回京都到上次救你,我根本没有让他们出来过。” 并且近一年这种日子太过惬意,让人满足,谢辰瑾甚至隐隐有了将这支保命私兵解散的念头。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江晚宁莫名又想起那老者说的话来。 “过了这个大劫,此生将会圆满终生。” 大劫?是指睿王府的此次被推到风头浪尖一事吗。 此时大凉太子东宫。 慕容甫与太子谢烨两人坐在小桌两边,面前的冰鉴里冰镇着果酒,桌上是一些下酒菜。 二人端的是古人文雅姿态,论的是闲散酒话。 自从慕容甫接受了谢烨的提议把睿王府当成靶子后,这两位异国太子的关系逐渐密切起来。 一番酣饮后,慕容甫道:“太子殿下,慕容这边一直有个疑问,不知该不该问。” 谢烨微眯着眼点头:“慕容兄但问无妨。” 慕容甫问:“慕容始终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对付睿王府。” “我在大凉有些时日了,这些天约莫也把大凉局势看了半个明白,现下太子殿下也算是处于夺得大位的关键时刻。” “前有皇长子齐王虎视眈眈,后有其他皇弟在观望站队,此时太子殿下不该更需要睿王府这个强有力的帮手么。” “以我的经验,要夺得大位并非需要许多有权势的人,只需要找到一个强有力且有说服力的助力。” “其他的人便会望风而动,自动跟着这位助力一起到太子殿下这边来的。” 谢烨点头,给自己和慕容甫斟了一杯酒,道:“慕容太子对局势很了解,对夺位也很有经验。” 慕容甫笑笑:“西越虽比不上大凉这般幅员辽阔,但皇室之间的事情都是相通的,太子殿下此时经历的便是慕容之前经历的。” 谢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问:“慕容太子可知晓本宫皇叔睿亲王是如何从前线退下来的么。” “听闻是在前线受了重伤,伤病迟迟未愈,甚至演变成残疾,直到现任睿王妃嫁到睿王府才治好了睿亲王。”慕容甫答, “这也是睿王夫妇两人感情深厚的直接原因。” “慕容太子对我大凉轶事了如指掌。”谢烨不知是反讽还是夸赞的说了卷,而后晃着脑袋,缓声道, “我皇叔他若不受重伤,不残废,父皇怎么会有借口从他手里收回兵权呢。” 慕容甫一顿,没有说话也没有在问。 这些涉及到皇室秘辛的话题他明白是不能知道太多的。 可谢烨似乎醉了,没有觉察到慕容甫这一刻的分神,继续半迷瞪着眼说: “我皇叔是我父皇的亲弟弟,多年来一直掌握着大凉兵权,被人封为战神。” “每次他凯旋归来,整个京都都会万人空巷,去街边朝拜他,为他欢呼,为他唱胜利战歌。” “多么得民心是不是,并且皇叔他不仅得民心,也是我们这些皇子的楷模。” “每个官员包括我父皇都会说让我们这些皇子向皇叔看齐,多好的标杆啊。” “可惜啊……他是亲王,这就不行。” “就过了!” 谢烨自顾自的一笑:“自古皇家无兄弟,本宫与本宫的兄弟还未及冠就知不可交心,不可相互信任。” “那慕容太子觉得我父皇和我皇叔会交心么。” “悄悄告诉你,我皇叔不是受伤残废,而是中毒残废的,那种毒天下独一份,是无解的!” “可是那个睿王妃就邪门的很,居然给解了,还给解了个透透的。” “诶,真是造化弄人,整个国库里就那么独一份的毒就这样被无效浪费了。” 谢烨说着笑嘻嘻的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好奇本宫怎么知道的?” 慕容甫笑笑没有说话,他环顾四周,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把这个话题给引出来了。 同时他在想自己该不该换个话题。 若这个话题继续,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大凉东宫。 “太子殿下您醉了。”慕容甫伸手去扶谢烨,准备把他扶到屋里去。 谢烨推开他的手:“没醉,靠过来本宫继续给你说……” 慕容甫干笑着,内心十分拒绝:我不想听…… 第394章 可以准备离间计 慕容甫浑身都在拒绝,他根本无心探究这些秘密! 他环顾四周想喊人过来帮忙扶着谢烨,再或者,哪怕旁边有个人,侍卫宫人什么的都好! 多少代表他不是一个人在听这些能随时要人命的秘密! 奈何他们饮酒初始,为了避免麻烦各自都把身边贴身宫人都给挥退屏蔽了,现在可好,坑着自己了。 “太子殿下,慕容扶您回房歇息。”慕容甫提高了声音吆喝着。 不仅是在喊人过来,也是在一声声打断谢烨的话。 因为他发现只要他一安静下来,谢烨就会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试图把怎么毒害睿王谢辰瑾的宫中秘闻给说出来。 啊喂!他才不要听! 终于在慕容甫连拖带拉的把谢烨扶着走出饮酒的凉亭后,有路过宫人看到才过来搭把手,帮着把谢烨给扶到房里安置歇下了。 慕容甫逃似的跑出了东宫,在跨出门槛的那一瞬间长长呼出一口气,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差点惹祸上身! 不过他也算是了解了为何谢烨要对付睿王而不是拉拢睿王。 一个王爷若早已引得当朝皇帝的忌惮,那无论他的实力有多强都不是优质的合作伙伴。 此时拉拢睿王只会引得大凉帝的猜忌,对付他才是在为君解忧。 慕容甫端坐在马车上微闭着眼,思量着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这一次他甘愿被谢烨所用,对付谢辰瑾,就是不知谢烨能把谢辰瑾扳倒几分。 毕竟是大凉战神,没了兵权依然余威不减,不好办呐。 东宫寝殿,被扶上床榻的谢烨早在慕容甫仓皇离开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睛。 他双眼澄澈清明,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模样,不过想到方才慕容甫的慌乱样,谢烨忍不住坐起来扶床大笑。 寝殿的门在此时被人推开了。 谢烨看着来人依旧大笑不止:“鸿远,你怎么才过来,诶呀你刚才算是错过了一出好戏。” 江鸿远徐徐走进寝殿,问:“什么好戏?殿下不是与西越慕容太子有约么。” 谢烨捧腹:“对啊,就是那慕容太子,真是个胆小如鼠的,本宫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斗败其他人成为太子的。” 谢烨简单把方才的场景给江鸿远描述了一遍,又问:“是不是太好笑了,简直鼠辈,你是没看见他方才被吓的屁滚尿流那样!” 江鸿远的眉心在谢烨讲述的过程中不断的舒展紧拧,舒展紧拧。 最后在面对着谢烨时,恢复到一副平静的模样,跟着嘿嘿了两声,微微垂眸掩盖自己眼底划过的对谢烨的憎恶,违心道: “那西越太子着实有趣,还以为殿下会真的告诉他。” 慕容甫与他有同窗之谊,从情感上来讲,江鸿远还是比较偏向慕容甫的,听到谢烨这般捉弄嘲笑好友,江鸿远心里很不舒坦。 当时他给慕容甫提建议事,虽说有把江晚宁拉下水的意思,但实际上还是秉承着为慕容甫脱责的角度来的。 至于谢烨,不过是父亲江浩文的选择和安排罢了。 跟在银玖身后久了,江鸿远自持才智过人,整个大凉没有他想辅佐的对象。 没有哪个皇子亲王能入他的眼,有幸得到他的鼎力相助。 若说未来的打算,江鸿远觉得与其在大凉这滩死水中沉寂不如追随老师银玖,不管是游学还是在西越都会比在大凉要痛快几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把江晚宁给解决了,报仇泄了心头恨再说。 反正现在慕容甫与银玖尚在大凉,等到睿王府倒霉,江晚宁受到牵连,他也就能跟着一起离开大凉了。 谢烨分享了此事后,又笑了一会儿才收了笑,问:“鸿远此时过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江鸿远收回思绪,低声道:“微臣打听到有关睿王爷的一桩旧事,若这件事让百官或那西越太子知晓,定能痛击睿王府。” “皇叔的旧事?他犯下的过错?”谢烨来了兴趣。 在他的认知和印象里谢辰瑾做事严谨,甚少出错。 这也是大凉帝对谢辰瑾心生缔结的原因之一。 得民心,不犯错,会打仗,有功勋,总之是个很完美的皇弟。 但越完美越扎扎大凉帝的眼。 但人家就是不犯错。 弄得大凉帝只能以他身体不适收了他兵权,其他的定罪或者什么都不能做。 江鸿远笑得高深莫测:“正是,不仅能痛击睿王府,甚至连他手里的这支密兵也能给翘出来。” 另一头,睿王府里。 谢辰瑾和江晚宁看着密报,正在商议对策。 密报是有关东宫的,里面详细罗列了太子谢烨的人际关系与最近交往密切的人。 对方都联合西越太子欺负睿王府到这种地步了,他们没有不反击的道理。 只是江晚宁没想到这幕后指使居然是江鸿远。 之前她只觉得江鸿远会装,但没想到他这段时间谋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竟拉拢了两国太子来对付睿王府,真是高。 “既然他利用外人来对付我们,那我们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他。”江晚宁指着密报中的一个名字说, “我们把这人给用起来,先离间江鸿远和太子!” 谢辰瑾小声念着纸上的名字:“马湛,太子谢烨伴读,仅伴读从无入仕之想,也从不插手朝政。” “颇得太子谢烨赏识,同时亦让太子感到惋惜,认为其才华没有入仕是浪费。” 江晚宁重重点头:“就从他入手,越是这样平时不插手不发言的人说出来的话越有分量。” 谢辰瑾摩挲着下巴:“有点道理,但这人是块难啃的骨头,你确定要从他开始?” “确定!”江晚宁笑了笑,“再难啃的骨头都会有软肋,只不过我们暂时没有发现而已。” 半个时辰后,一份有关马湛身世的密报出现在两人面前。 江晚宁细细看完密报后拍了拍胸脯,拉着戏腔道:“睿王爷,妾身此次不但能离间了他们主仆惩治江鸿远,还能给你挖来一个谋士,您擎好罢。” “不过此事还需睿王殿下您帮忙,希望王爷能同意妾身的不情之请。” 谢辰瑾见她这般俏皮,亦拉着嗓子回应:“爱妃尽管开口,本王定不遗余力全力以赴。” “好嘞。”江晚宁收了戏腔,眨眨眼正色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方才还笑容满面的谢辰瑾当即拉下了脸:“这不行!绝对不行!” 第395章 睿王爷的美男计 不是谢辰瑾没有能力做到江晚宁提出的要求,而是她的要求有些离谱。 江晚宁要谢辰瑾做的事是,从明日起每天去京都有名的青楼之一藏花阁,去找花魁香影姑娘,点名要她陪伴,至少两个时辰。 这一举动大大伤了谢辰瑾的心,他觉得江晚宁是不爱他了,才会把他往别的女人那里推。 再说了,除了江晚宁外他从未想过去找别的女人。 见他拒绝,江晚宁不依:“方才不是还说会全力以赴的帮我嘛,怎么眨眼间就反悔了。” “不是本王反悔,而是王妃的要求太不合理!”谢辰瑾白了她一眼,心里委屈得紧“哪里有娘子要夫君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的。” 这就好比入了寝殿不让他上床睡觉,只能躺在冰凉的地上。 让他心里凉飕飕的。 江晚宁道:“人家有的男子巴掌不得去温柔乡里夜夜笙歌呢,我这是主动给王爷放假,还不行么。” “再说了,只有王爷这般英俊无匹的人才能打动藏花阁的花魁呀。” “我总不至于让思明那个榆木疙瘩或者祝言那种黑脸汉子过去藏花阁罢。” “他两就算是给人家老鸨出再多钱,估计都见不到香影姑娘的面。” 谢辰瑾回过味来:“王妃这是要本王牺牲色相去使‘美男计’?” “嘶……本王就这般肤浅?” 男人更不高兴了,江晚宁恢复容貌后,旁人多看江晚宁一眼,他都恨不得把对方眼珠子挖出来。 她倒好,知道自己英俊反而把自己往外边推,让别人看。 一点爱情里的排他私有性都没有,太让人失落了。 觉察到谢辰瑾的不乐意,江晚宁耐心哄着:“这不是肤浅,这是对王爷颜值和身份的认可。” “您想想,好歹您也是京都姑娘们最想嫁的郎君no.1,没想到半路却被我给截了胡,导致其他姑娘们只能对着睿王府的府门垂泪。” “这些天你每天王府皇宫两点一线,出门还坐着马车,几乎都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面,大家都快要把你的倾世帅脸给忘了。” “我作为一个心怀大度的人该适时给那些姑娘们大饱眼福的机会,要知道欣赏美男是能让人心神愉悦的。” “再说了,这是我对夫君您的信任呐!” “我相信我家王爷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所以才敢派你去‘勾引’,不,去点香影的牌。” “若不是对你的信任值爆棚,谁敢做这样冒险的事呢对不?” 江晚宁夸完外貌夸内涵,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把谢辰瑾夸了好几遍。 最后把这男人捧到一个世人不能及的高度,才把气鼓鼓的男人给哄得服服帖帖。 “如此说来,王妃不是腻味本王了,而是信任本王想考验本王的定力?” 江晚宁:“正解!” 被捋顺毛的王爷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臭屁道:“本王也觉得本王长得很俊朗,很得王妃喜欢。” 江晚宁‘啪叽’一下亲在某人的脸上:“嗯,很得本妃喜爱。” 得了香吻,谢辰瑾活泛起来,他直挺起身子把江晚宁拉在怀里环住,“我就喜欢听你夸我,喜欢看你说到我时两眼放光的样子。” 江晚宁后知后觉:“所以你刚才都是装的?” 粉拳砸在某人胸口,把某人捶得开怀大笑。 “为了攻克马湛的心房嘛。”谢辰瑾拿起密报细细看了一遍, “此人颇为正气,若能收为己用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一定得是心悦诚服的被我所用才行。” 江晚宁双臂环在他的脖颈上,道:“香影便是他的软肋,拿住香影马湛定能为王爷效力。” 次日傍晚,江晚宁回相府,说要在相府小住几日再回王府。 许久未在众人面前露面的睿王爷谢辰瑾在好友容行公子的邀请下,出现在了藏花阁。 藏花阁所在的整条街都沸腾了起来,众多以卖笑为生的女子得空围在藏花阁旁,想要看一看传说中的睿王。 还有些正经的商家姑娘和大胆点的官家姑娘们花钱进了藏花阁,想与睿王一同听曲作乐。 容行听到外边闹哄哄的声音不免打趣: “阿瑾,好不容易把你拖过来听曲儿,这会儿竟不知是你过来看旁人,还是旁人过来看你的。” 谢辰瑾微仰起下巴,想起江晚宁的夸赞,邪邪一笑:“谁让本王长得俊。” “呕——”容行要吐了,“你那个王妃是不是太捧着你了?一个大男人怎能说出这般恶心人的话来。” 两人正在雅间里说笑着,门口老鸨敲门声响起: “王爷,容公子,姑娘们过来了。” 容行立马换下了嬉皮笑脸,轻咳一声:“都进来罢。” 话音刚落,七八个容貌俏丽,衣着大胆的姑娘鱼贯而入,在谢辰瑾和容行面前站定。 容行风流做派习惯了,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 他这次过来依然没有掩盖身份,甚至连谢辰瑾的身份都没掩饰。 惹得藏花阁的老鸨是既紧张又兴奋,觉得是一座金山要进来了,又生害怕自己侍候不周到,没把握住金山。 “这就是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了?”容行反客为主率先发问。 年近四十的柳娘是自幼在花柳巷长起来的,打小察言观色,对大部分男人的都能拿捏的很准。 她脸上荡起一抹暧昧的笑:“容公子过来,柳娘我肯定要把镇阁之宝给喊出来呀。” “您瞧瞧这里都是我们这里最新最妙的人儿了,各个冰清玉洁,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好姑娘。” 柳娘嘴角噙着笑,这里每个店里每隔几年都会收进来一匹小姑娘藏起来暗自调教,为的就是等待这样的贵人。 一旦有人被瞧上,哪怕领回去做个通房,都能挣上一大笔钱。 容行轻飘飘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女子,面带不悦:“香影没过来?” 柳娘一怔,“香影?公子要点香影?” 香影算是藏花阁的花魁了,两年前的花魁。 这姑娘们嘛靠脸蛋吃饭的,都有个时间保质期,香影虽说现在还挂着花魁的名头,但这半年来是没有什么新贵人来点的。 这样的花魁店里一般也不会让她见普通客人,以免掉了身价,惹得先前的贵人不喜。 柳娘最近还琢磨着,找找以前的恩客,看看是不是还能从香影身上赚点钱。 没想到今个倒来了两个超大贵人。 第396章 我还能接其他客人吗 “嗯。” 容行在香影刚当上花魁的时候来找她唱过曲儿,以他在阅花无数的水平来看,香影唱歌琴艺还算能拿得出手。 其他的与普通风尘女子没两样,就连身为花魁勾搭男子的套路都是一样的。 容行有点想不明白谢辰瑾为何会突然带着他一起来找香影。 柳娘眼珠一转,笑道:“今个儿真是不巧,香影姑娘在上门陪客呢,不如容公子今天先看其他姑娘,明个再点香影,如何?” 男人嘛都是有好胜心的,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往往都能给柳娘带来一大笔额外收益。 果不其然,容行用下巴点了点柳娘,示意小厮掏出银票拍在桌上: “本公子就想问,现在在藏花阁的人有谁比得过我们二人尊贵,能拿出比我们更多的银子。” 一进风月场,容行纨绔的本性尽现,把之前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发挥的淋漓尽致。 谢辰瑾一直没说话,扫了一眼面前的一堆妙龄少女后兴致缺缺的把目光移向别处。 柳娘面露难色:“容公子我自晓得二位的身份,可香影确实是在忙着呀。” 容行这次没再盲目加钱,扭头问:“要不换一个?” “不。”谢辰瑾简单回答,“听闻香影琴艺一绝,本王今日非见她不可。” “得!”容行唤来小厮无奈对柳娘叹气,“你也听到了,这家伙就要香影,再加五百两,快去喊人去!别咬的太过了!” 柳娘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识破,边笑着边把银票往袖管里塞,“容公子,睿王爷您们两位稍等。” 各行业有各行业的规矩,在这花花绿绿的行当里,一般的老鸨都见过各式各样的达官贵人。 毕竟在 她们眼里天下乌鸦一般黑,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和不爱色的男人。 不管是皇子王爷还是相国将军,脱去了一身官衣在她们看来与普通人没两样。 这些人过来时多少都会给几分薄面,说些漂亮话,但最后一切还是落脚在银子上的。 大家也都知道这一个规矩,出来玩图的是个开心,而不是一味的用身份去压谁,是以倒也不会觉得柳娘不会做人。 很快香影被人带了过来,她见到屋子里的两位公子后款款施礼,而后抱着琵琶坐定。 “请问两位公子要听什么曲儿。”香影拿出自认为最迷人的浅笑拨弄着琵琶弦。 “随意。”谢辰瑾懒懒看了她一眼,而后给容行去了一个眼神。 琵琶声起,容行稍坐片刻后从屋里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了香影和谢辰瑾两人。 这一日谢辰瑾在香影这里待到天亮才离开。 且此后每隔四日过去一次,每次少则两个时辰,多则一夜。 一时间香影的身价在藏花阁里水涨船高,一路飙升到两年前她初当花魁的时候。 同时外边有关睿王府夫妻两的流言蜚语喧嚣直上,都说谢辰瑾是腻歪了十八九岁的睿王妃。 喜欢上香影这种二十五六岁,年纪稍大的点带点韵味的姑娘。 这传言带着翅膀,很快飞到慕容甫和太子的耳朵。 慕容甫派人去盯了好几天,又派人去睿王府里刺探消息,最后得知,好像是因为朝廷那边准备拿睿王出来定罪,以还和媛公正。 睿王谢辰瑾因此事与睿王妃江晚宁发生了争吵,觉得当时冲动之下为她出气,现下要受到惩罚后悔了觉得不值。 两人几番争吵后产生了龃龉,江晚宁三天两头回娘家,谢辰瑾则三五天就往藏花阁跑。 “太子殿下觉得这传闻是真是假?” 这日慕容甫特地邀了谢烨来藏花阁对面的茶楼饮茶。 在这个包间里,能把进出藏花阁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坐下没多大会儿,一身便衣的谢辰瑾便带着小厮过来了。 只见他轻车熟路的去了后院,引路的龟仆正是香影专用的。 谢烨轻抿了一口茶,皱起了眉:“不好说。”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皇叔睿亲王沉迷女色的癖好。 但男人若成亲后体会到了女人的滋味,有点放纵也是有可能的。 再加上,最近与江晚宁有争吵,谢辰瑾想找个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女人很正常。 可为何不正经纳个妾?偏要来这种地方找人? 慕容甫轻敲着桌面:“慕容调查过这位香影,官妓,若非皇家开口该户籍,一辈子都没法赎身。” 谢烨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官妓?在大凉只有犯错的官员女眷才会被罚为官妓,她是官家女子?” 慕容甫微讶:“太子殿下没有调查过么,香影是从北边罚过来的,听说父亲是位七品县令,贪污枉法被人举报了。” “而后家族男眷皆被连坐判了斩刑,女眷则被罚为官妓。” 谢烨心中警铃大作,难道说香影有亲人是谢辰瑾的人?! 他正想着回去后彻查清楚,又听慕容甫道:“这算下来得有十个年头了。” “香影一家都死绝了,男眷当时就斩首,被罚为官妓的女眷这些年也是病的病,死的死,现下好像就她一人还活着了。” 全都死了? 谢烨稍稍放下心,难道说谢辰瑾当真是只为了女色为接近香影的? 慕容甫说完唏嘘不已:“想来也有这香影看中了睿王爷的身份,一心巴结想要借此恢复平籍。” 目前只有这一个理由能说得通了。 估计谢辰瑾一时心烦过去藏花阁找人唱曲儿,这香影得知他的身份后使出浑身解数赢得了他的注意力。 谢烨没有再说话,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见谢辰瑾出来,派人去藏花阁里探了探,说香影房里乐雇嬉笑声不止后才起身离开。 看来不管是什么原因,谢辰瑾和江晚宁两人之间肯定是有矛盾了的。 另一头,藏花阁香影闺房中。 谢辰瑾一如既往的坐在桌前喝茶。 香影坐在椅子上弹着琵琶,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的第五首曲子了。 通常唱完这首曲子后,谢辰瑾便会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再稍坐半个时辰然后起身离开藏花阁。 曲毕,香影放好琵琶后走到桌前把金锭子收进钱匣中,而后在谢辰瑾对面坐了下来。 这次她没有像往常那般恭谨站在旁边,等着谢辰瑾离开,而是在抿了口茶后,徐徐开了口。 “多谢王爷这些天的捧场,让香影在这个年龄还能有这般身价。” “香影想问一下,除了王爷您外,香影还能再接别的客人么。” 第397章 自己带外客来了 香影的话是问出去了,但并没有打算收到回复。 因为谢辰瑾来了这么多次,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 从才开始听曲听她弹了一夜不喊停,到后来香影试探说,只弹五首可不可。 再到以后每次过来,不管香影说什么问什么都没有得到任何只字片语的回答。 但香影她受不了整夜弹琵琶,私自把曲目减少至五六首后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谢辰瑾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来了后饮茶,听她弹曲儿,曲停坐会儿起身离开。 他似乎根本没有在意曲目的长短,也不在乎自己说了什么。 好像来这里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 若不是确定睿王爷能说话,她都要以为这个男人是哑巴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别人看不起她。 香影想到这里自顾自的轻嗤出声,自己都已经这般田地了还指望上看得起?! 这次在意料之中的, 她没有听到回答。 香影又端起茶抿了一口,不冷不热道:“若王爷看不起香影,不愿与奴家说话,大可去找别的女子。” “藏花阁里的花魁不止奴家一个,琵琶弹得好的也不止奴家一人。” 谢辰瑾撑开扇子挥了两下,俊朗的脸上有些困惑:“本王没有看不起你,而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 “哈?”这个回答让香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辰瑾合扇拍掌:“姑娘不是问本王,还能不能出去接客么。” “这个问题本王得回去问问我家王妃。” “啊?”因为太过惊讶,香影只能瞪大了眼睛瞅着他。 “回去问王妃?!” 这个男人过来藏花阁还要给自家正妻报备? 那她接不接外客又管睿王妃什么事儿。 谢辰瑾说:“是我家王妃让本王过来找你的,每次过来给你的金子也是她个人从私房钱里掏的。” “所以你要不要接客,得她说了算。” 啊……这…… 香影对这个回答哭笑不得,难不成传说中的战神睿王是个耙耳朵?! 那这王妃也是奇葩,自己掏腰包给自家男人找女人用。 她站起身用手在脸边扇了扇,“那还请王爷去问一下罢。” “毕竟王爷每次四天只过来一次,虽说每次给的是锭金子,远比香影的身价高。” “但在王爷没来的时日香影一直拒绝旁人柳娘也会很难做。” 谢辰瑾点头:“了解了,本王明日再来给你答复。” 说罢起身离开。 他走的速度与往常无异,门很快就被关上了。 香影怒视着被关上的门,不觉喊道:“你!”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底对她是什么想法,每次过来什么都不做,只听曲儿。 原本她以为是谢辰瑾鲜少来风月场所,比较矜持害羞不敢直接表达爱意。 所以她今天才会拿旁的男人来刺激一下,看看谢辰瑾的反应。 若他说不许她接客,那肯定是心里有她,但不善表达的类型; 若许她接客,那她也就不报什么希望,按照正常恩客来。 偏偏这男人说的是回家问一下自己的爱妻。 呵!香影都要被这操作气笑了。 入行小十年,她的套路第一次失效了。 第二日,王府里的江晚宁听到这个问题,歪着头对碧叶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碧叶把一身男装捧了出来,瞅瞅主子又看看江晚宁,犹豫道:“王妃,您真要……” “对。”江晚宁打断她的话,侧身给谢辰瑾说,“你先去香影那边霸占着,等我过去了再给她说话。” 对付女人得靠女人才能有效。 特别是对付这个从小在男人圈里长大的女子,更是得由她亲自上场。 免得谢辰瑾真被人勾了去,她就‘赔了夫君又折兵’了。 小半个时辰后,从睿王府侧门走出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名眉目清隽的小公子,这公子生的俊美,就是个头小了些,看起来像需要被人保护的小生。 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个头都要比他要高一些,但以男子的评判标准来说,还是矮的。 上了马车,杏儿哭丧着脸:“王妃,我们正要去藏花阁吗。” 她们三个人就她女扮男装最别扭。 碧叶是习武出身,本身大大咧咧惯了,穿男装与她穿夜行衣一样,得心应手。 就杏儿从头到家透露着‘我是女的’这四个字。 “也不知王爷怎么会同意的,竟由着王妃这般胡来。”杏儿嘟嘟囔囔的,“有话可以把人喊过来王府说呀……” 江晚宁笑了笑:“什么地方谈什么事儿。” “藏花阁是做皮肉生意的,来去的人都是看着银子说话,是不适合用身份和官威去压人的。” 杏儿无奈地拽了拽自己的袍子,低着头把身上的男装拍了又拍,才算是平复了心理跨沟。 谢辰瑾先去了藏花阁后并未像往常那样直奔香影那里,而是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 等到门口有熟悉的人影出现后,才负手走了过去。 门口站着迎客的姑娘见江晚宁是个面生的小公子,甩着香喷喷的帕子往她身上凑: “公子第一次过来吗,要不要奴家陪您看看……” “咳咳。”谢辰瑾在那姑娘身后轻咳了一声,“这几位是我请来的客人。” 迎客姑娘愣了愣,随后笑着把人往里迎:“原来是和贵人一道的。” 她看着谢辰瑾迟疑问:“那今个儿除了香影姑娘外,爷还想点哪几位姑娘?!” 谢辰瑾摇头:“不用,还是香影一人即可。” 说着驾轻就熟的抬腿往香影房间走。 江晚宁紧跟着他身后。 迎客姑娘看着这架势,震惊地眨了眨眼,而后一脸明了,自言自语道: “难怪香影一直没有接其他客人,原来这贵人爱好这口啊。” 旁边站着的几个姑娘听到这话皆促狭地笑着,“人多热闹嘛。” “就是,毕竟是一锭金子呢,你以为这金子比银子好挣呀。” 姑娘们调笑着几句很快就开始着重与眼前,招揽起客人来。 谢辰瑾走到香影房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香影正坐在梳妆台前挽发,她听到声音头也不回,问:“请问贵人可问的结果了?” “您的爱妃可允许我接外客?” 透过铜镜,江晚宁能看到女子俏丽的侧脸和傲人的双峰以及此时正半露的肩膀。 香影没有听到回答,转过头,看到谢辰瑾和他身后的江晚宁等人后,先是一怔,而后脸上出现一闪而过的怒容。 很快她便调整出浅笑:“原来爷自己带外客来了。” 第398章 这得加钱 带了外客? 杏儿和碧叶一时没有听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但听香影冷笑一声,“若贵人有兴趣一起玩也行,但这得加钱。” 她竖起纤细如葱杆般白皙的手指一一点过:“一二三…多来了三个人得多加三锭金子。” 此话一出,江晚宁不由自主的朝谢辰瑾投去一个好奇而又诡异的目光。 杏儿和碧叶两人对视一眼,皆同时红了脸。 而后也朝谢辰瑾投去不敢相信的目光。 谢辰瑾被这几道目光盯得有些窘迫,轻咳两声看向香影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香影姑娘,今日不是过来玩的,也不是听你弹曲儿的。” 香影怔愣了一下,眼睛里带着防备把江晚宁和杏儿一个个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好几圈。 最后她把目光定格在江晚宁身上,略微福了福身,漫不经心的问:“敢问王妃奴家除了王爷外还能接其他外客么。” 江晚宁一点都不意外她看破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走到屋子中央的桌边坐了下来: “你想接其他外客?” 犀利的问题被踢了回来,香影也走到桌边坐下,半拖着腮眼眸里闪烁着点点风情, 她用这双美目柔柔的看着谢辰瑾,涂了胭脂的嘴巴勾起一个魅人的浅笑:“奴家接不接外客这得看王爷心不心疼奴家了。” 啊……这…… 碧叶听到这话瞅见香影这番狐媚模样都想冲上去‘唰唰’给她两巴掌; 杏儿则面露鄙夷的看着香影,而后又忿忿不平的瞪着谢辰瑾,差点把骂人的话给说出来。 男人真不是好东西!这才短短几天就这样了?! 哼!每次过来都还用的是王妃的金子呢!真是脸皮够厚! 谢辰瑾觉察到香影的目光,十分惊恐的往后缩了缩脖子,朝江晚宁疯狂摇头,无声的否认三连: 我没有,不是我,我不知道。 江晚宁则一派淡然的看着香影,又问:“那你觉得他会让你接外客么。” 问题又被踢了回来,香影收回了目光,瞅着江晚宁忽然酸涩的笑了:“会。” 原本她以为江晚宁过来不过是来场经典的正室哭喊戏码,她来凑个热闹,没准能捡个什么便宜占。 谁知这位睿王妃年纪看起来不大,心理素质倒比常人强。 她自导自演一拳打在软踏踏的棉花上,自讨无趣得很。 现在看来这王爷来藏花阁当真是听从这位睿王妃的,至于她不过是一个收钱唱戏的配角罢了。 香影长叹了一口气,顺手抓起桌上的瓜子放嘴里磕着,极其没有花魁的形象和要在客人面前保持体面的意思。 “既然你这般相信自己的夫君,敢问王妃今个过来找奴家做甚?” 江晚宁眨眼直奔主题:“我想给你赎身。” 她掏出几张面值千两的银票放在香影面前,以示诚意。 香影目光停留在银票上顿了顿,随后冷笑了起来: “睿王妃,奴家没有鄙夷您的意思,可您的这些钱真的是赎不了奴家。” “加再多钱也没用。” 江晚宁的神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把银票往她面前推了推: “我问过柳娘,八千两足够了。” “至于你担心的奴籍那边,王爷已经帮你恢复成了平籍。” “只要现在你不愿意待在藏花阁,我这边把银票交给柳娘,你就可以离开了。” 香影嘴角的笑僵在了那里,她颤着声:“你们怎么知道……” 她警惕了起来,蹭的站起身:“你们要做什么?!” 她被分在藏花阁已经快十年了,最初几年她还对自己赎身抱有希望,觉得只要自己慢点攒钱,或者遇到某位出手阔绰的恩客,肯定能为自己赎身。 直到族中姐妹相继没了,她才死了心彻底明白,像她被罚的官妓除非死是不可能逃出这牢笼的。 期许有权势的恩客为自己脱离奴籍?!那是天方夜谭,那些男人只是想在她们身上找乐子,根本不会为了她冒险动用职权关系。 可今日这个女人帮自己恢复了平籍,她到底想做什么?! “诶,别激动,坐下慢慢说。”江晚宁抬起手示意她坐下,“你别紧张,若我们有什么歪心思早就对你下手了。” 香影抚着心口坐下,眼中依然带着戒备:“睿王妃的意思奴家不明白。” 江晚宁道:“京都城里最近有些关于睿王府的流言蜚语不知姑娘听说了没有。” “有关睿王府的传闻这坊间都没停过,王妃问的是哪一个?”香影目光里带了戏谑,“是睿王府是谋害西越公主那个,还是王爷和王妃夫妻关系不合的?” “是第二个么,以奴家看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甚好,与外界传言不符。” 江晚宁毫不掩饰的给谢辰瑾抛去一个爱意绵绵的眼神,笑道:“香影姑娘不亏是阅男无数的海后,这都看出来了。” “因为王府最近被人盯上了,试图分化离间我们夫妻二人,我们便想出了一个法子让外人以为我们夫妻二人已经被离间,整日争吵不断。” 香影道:“所以你们便选中了奴家,让睿王爷日日过来藏花阁点奴家的名牌,让旁人以为睿王爷是看上了奴家才冷落王妃的?” “嗯,这办法不错,我们这些卖笑的干的可不就是破坏旁人夫妻感情的活计么,王妃方向没找错。” 她停顿了一下,“不过为何会是奴家?” “整个京都许多个卖笑馆,就连藏花阁比奴家年轻貌美的姑娘多得是,怎么就挑中奴家了?” “仅仅因为奴家是官妓?” 江晚宁摆了摆手:“也不全是,最重要的原因是,睿王爷他身子不太好。” “想必你也听说过,去年睿王爷还是瘫在床上的,到现在身体虽然看似好了些,但底子还是虚的,时不时就会犯病。” “我们选你呢是看中了你略懂医术其极其擅长柔性正骨,王爷若在你这边突然犯病你能做些抢救工作,不至于让他病发的太快,突然就嗝屁了。” “毕竟这柔性正骨的手法整个大凉都找不到十个人,是门难得的手艺,用的好是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江晚宁的话说的轻松随意,但香影的脸色却在这期间越来越差。 等听到最后时她已经肩膀忍不住的颤抖,脸色也变得灰白:“你、你如何得知我会柔性正骨?” 第399章 人分三六九 江晚宁道:“你听说过睿王妃善医罢,这医术都是相通的,我看到你第一眼,瞅见你手的时候就知道你会柔性正骨。” “再加上你曾是花魁,模样技艺都很不错,所以我们便想着找你来当我们夫妻二人感情不合的导火索了。”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们会给姑娘这几个月背负的骂名做补偿的。” 香影看着桌面上的银票,面露轻佻笑得前俯后仰,“王妃说的补偿该不会是替我赎身罢。” “难不成你们夫妻二人要做戏做全套,把我给纳进睿王府做妾?!” 杏儿不满她这副神态,上前一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难不成你觉得在睿王府做妾是委屈你了?”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的货色!能进王府做妾都是抬举你了!” 香影停下花枝乱颤的笑,看着杏儿道:“是啊,你说的没错。” “别说去王府做妾是抬举我,就连现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自降身份给我说话都是抬举我。” 她把桌前的银票往江晚宁面前推了推: “睿王妃,我可以帮你们,继续与睿王爷做戏,也会在他突然发病的时候用我有限的医术救他。” “但替我赎身就不必了,我不愿入王府为妾。” 江晚宁环着手臂,给了她一个眼神:“你想多了,谁说替你赎身就是要让你进王府为妾了?” “咱先把你的身份什么的这些外在条件抛到旁边,哪怕你现在是他国公主,天仙下凡,都不能进睿王府为妾的。” “我们睿王府房间少,职位少,只设置了王爷和王妃两个名额,其他的都没有。” 香影愕然,她从未见过有哪个女人把‘善妒’两个字表现的如此直白,如此淋漓尽致。 这样的女人睿王爷还敢娶回家? 她下意识的朝谢辰瑾处看了一眼。 江晚宁道:“别瞅他,他不敢,我会把他扎成不举的。” “呵呵。”香影回神干笑,“王妃霸气,正室典范。” 江晚宁翻了个白眼:“你惯会想些坐享其成的,即便是给你赎了身,也只会让你帮我看医馆。” “我现在在京都城里有不少医馆,但女医很少,需要你这样有基础有专科特长的女子,你若想……” “我不想!”香影打断她的话,“我不想赎身,做戏可以帮你们做,但赎身什么的就不必了,到时候多给我些银两就成了。” 碧叶和杏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个女人也太不识抬举了些! 香影笑道:“我十几岁就来藏花阁,打小见得是男欢女爱,学的是御男之术。” “因为相貌还行,在藏花阁过得不错,吃的虽比不上贵族日日大鱼大肉但还算是精细,穿的也都是纱衣绸缎。” “向来没有做过什么粗活,正骨的棍子也多年没有摸,早就把手法忘得七七八八了。” “你让我勾引男人还行,让我去医馆给人看病,看人脸色,那我是做不来的。” “再说了,我这半吊子野郎中王妃都敢用,就不怕我给人开错了药,治死了别人砸了王妃的口碑和招牌!” 江晚宁正色道:“因着每个人体质不同,医死人是有一定概率的,平均每一万个人患者就会有一个死在医生手上或者手术台上。” “这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你不用因此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医者所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留遗憾不负初心。” “再说了,若正砸了招牌,那也是坏我的名声而不是你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你若想来我这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当然了,你若想留在此地躺着赚钱也会更容易。” 她盯着香影道:“对于我来说,我并不觉得身为奴婢或者身为青楼女子就比普通人下贱,但世间其他人会这般看。” “你若在此地沉沦,余生只会被人戳脊梁骨,被人谩骂。” “哪怕将来你拿了再多的银子买了好几家藏花阁,成为整条街的金主都改变不了旁人对你的鄙夷和轻视。” “他们只会说妓子就是妓子,哪怕有了钱也只能开妓馆,做不了正经生意。” 香影最厌恶旁人说她出身风尘,听到江晚宁的话她当即气得拍桌而起,指着她的鼻子喊:“你懂什么!你……” 江晚宁淡然把她的手从自己鼻尖打掉,道: “我不想懂,人类的悲痛并不相通,我不知你曾遭受了什么,也不愿听你哭诉。” “我只晓得这世上有万种人,便会有万种苦难,有万种苦难便会有万种活法。” “同样为奴,在我身边的杏儿和碧叶就不会有人瞧不起,甚至有些人还会羡慕她们。” “人与人有不同,哪怕身处在同一阶级也会有三六九等,你若 甘心沦落风尘,就当我此行什么都没说。” 江晚宁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你已经不年轻了,这一行最多再做三年就是你的极限,届时你该何去何从?” “今日提议不妨考虑一下,得尽快以免我心情不好,随时换了主意。” 说罢给杏儿使了使眼色,杏儿掏出两锭金子放在桌上。 等出了藏花阁上了马车,谢辰瑾才道:“怎的?你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杏儿道:“王妃好心掏钱给她赎身,可她居然不领情,这放谁都会生气呀!” 江晚宁低头扣着袖口上的滚边,闷声道:“我只是觉得人活一世得珍惜,否则哪天死了后悔都来不及。” 上辈子她死的突然死的早,最不愿见到这种遑遑人世,甘愿自轻的人。 她长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脸颊打起精神道:“不说这个了,今日路我已经给了她,怎么选还是得看她自己。” 江晚宁说完朝掀开车帘问车架上正在赶车的思明:“怎么样,今个出现了吗。” 思明偏着身子小声道:“正如王妃所言,确实来了,还是在老位置,对面茶楼上点了壶最便宜的绿茶坐了半天。” “直到王爷和王妃从里头出来才离开茶楼。” 第400章 让她生不如死 江晚宁满意的勾起唇角,给谢辰瑾递了一个嘚瑟的眼神:“怎么样,大鱼上钩了罢。” 谢辰瑾懒洋洋靠在车壁上,回道:“不枉费我这些天日日辛苦往藏花阁跑了。” “啧,感觉你浑身透露着浓浓的绿茶味儿。”江晚宁道,“这美人让你看着,小曲儿让你听着,你还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 谢辰瑾睁开眼:“绿茶味儿?” 他抬起衣袖往自己身上嗅了一遍,很纳闷:“今个儿没把茶泼在身上啊。” 江晚宁忍住笑解释:“呃,这个大概就是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后者皱着眉半天没有把‘绿茶’和这其中的含义连接起来,只是瞅着江晚宁的表情也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好词。 “好哇,几日不见编排夫君的本事见长呐!” 某男张牙舞爪的往江晚宁身上扑去,马车里顿时笑成一团。 早预见气氛不对,提前躲出来的杏儿和碧叶乖觉的和思明一起挤在车架上,各自望天。 次日傍晚,谢辰瑾照旧去藏花阁听曲儿。 香影见他一人过来,眼里有些盖不住的失落:“贵人今日是独自过来的?” “嗯。”谢辰瑾少有的回答,“王妃她另有要事,不得空。” “哦。”香影收起思绪,拿起琵琶信手拈来几首曲子。 房间里除了乐曲声外再无其他,谢辰瑾没有问她的回复,香影也没有主动提及。 此时此刻,藏花阁对面的茶楼里。 江晚宁坐在二楼,靠窗边的一排位置上,点了一壶花茶默默的看着楼下的熙熙攘攘。 晚上茶楼的生意并没有白日好,整个二楼只有江晚宁一位客人。 而对面的藏花阁正是热闹营业的时候。 不多时,店小二带着客人上楼的声音响起。 “先生,您平日坐的位置今日有人占了,小的给您安排在旁边罢。”店小二边把马湛往楼上引边赔着笑, “同样是靠窗的好位置,一样可以将楼下的风景一览无余的。” 马湛听说自己的位置已被人占了,当下心里有点不悦,但他想着可以等落座后再与人调换,便顺着小二的意思走到窗边,在江晚宁的左边落座。 他与江晚宁同向而坐,此时只能看到一位带着帷帽的姑娘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慢慢饮茶。 “今个儿还是一壶普绿?!”店小二问。 “嗯。”马湛点头,随即又赶忙道,“不,今个儿换个口味,换锡兰罢。” 等会儿要与人换位置,多少得点的贵一点的,才不会惹得店家嫌弃。 店小二弓着身确认:“先生是要锡兰红茶么?这茶一壶要比普通绿茶贵三倍的。 ” 马湛隔三差五的过来,每次都只点最便宜的绿茶,每次都是老位置,一坐两三个时辰。 突然间换了茶,店小二不免有些担心马湛的消费能力。 “是。”马湛从腰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店小二收了殷勤的去下单奉茶了。 马湛先是在自己所在的位置上侧头看了看,视野不好,面前的窗棱把香影房间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任何身影。 还是得坐老位置才行。 只有在靠窗中间的那个位置才能把香影的房间看的清清楚楚。 特别是夏季,整日开着窗,他还能透过对面的窗户看到香影在房里走动的情形。 甚至有时候他还能推断出她在做什么。 很快茶便上来了,马湛饮了几口茶后起身走到江晚宁桌边。 “这位姑娘,叨扰了。”他站在与桌一尺开外的地方彬彬有礼的拱手。 “在下在您背后这张桌上坐,因着一些私人原因想与您换个位置,可好?” 马湛说完补充道,“为表歉意,姑娘今日的茶水在下付了。” 江晚宁扭过头,透过帷帽垂下的轻纱看着来人,轻声道:“不好。” 马湛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江晚宁撩起帷帽看着面前站着笔直的男子,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意: “我夫君正在藏花阁里与姑娘私会,这个位置刚好能把那姑娘房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恕我不便与先生换位置。” 对方的这个理由是马湛没有想到的,可顺着这姑娘的话去想,是不是她也在看香影的房间?! 她的夫君与香影私会?! 马湛微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觉得似曾相识,他眨了眨眼看了看江晚宁,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婢女,震惊不已: “睿、睿王妃?” “您坐在这里是……” 江晚宁把食指放在嘴边,作出‘嘘’的手势:“对,我正在找王爷偷吃的证据。” “啊……”马湛一下子不知所措。 他知道最近睿王爷总是去找香影,昨个还带了几个友人过去找香影。 但他没料到传闻中,与睿王爷争吵不休的睿王妃会出现在此地,目的还是为了这个。 就在马湛怔愣着神时,江晚宁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坐在了自己侧面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刚好与对面窗户相对,能把香影的房间看得更清楚。 同时也是马湛从来不敢坐的位置,他向来只敢坐在侧面,此时江晚宁正坐的位置上,偏着头偷偷的看。 还没等马湛从猛然落座的诧异中回过神,江晚宁突然凑近他,轻声道: “他们都说藏花阁的香影姑娘媚骨天成,是朵漂亮的解语花,是以才会勾得王爷心神不宁。” “所以我就特别想知道这个狐媚子到底有何能耐,能把王爷弄得日日过来看她,回去后还跟我吵架!” 马湛觉得江晚宁的语气里带着对香影咬牙切齿的恨意。 听说睿王妃善妒,甚至连睿王爷一起长大的安平郡主都不能随意进入睿王府。 那香影…… 马湛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觉得江晚宁若真的看到睿王爷与香影做出什么亲密举动的话,定会盛怒之下杀了香影。 “胡说!”马湛倏地吐出两个字。 两个在他看来已经属于他脾气极限的字。 一般熟悉的人都知道,一旦他用这种简短的词这种语气的话,就代表他已经很生气了。 不过,像他这种声音大小和语气程度还不如江晚宁与江浩文吵架的十分之一。 所以江晚宁压根都没把他的情绪放在心上,翻着白眼:“我哪里胡说了,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女人才会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勾引男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叫香影的是什么心思,她肯定是想让王爷把她带回王府做个侧妃的!” “哼!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我就在这里看着,若他们有任何不轨之举,我便……” 她盯着马湛缓缓吐出几个字:“让她生不如死。” 此话一出,马湛的身子僵硬住了,他看着江晚宁,神情突然阴沉起来。 第401章 你知晓我是谁? 碧叶率先觉察到马湛的不对劲,她伸手拦在马湛身前喝道:“你要作甚?!” 江晚宁此时似乎才发现面前男子的神色不太对。 她皱着眉歪着脑袋在马湛身上和对面窗户间看了好几遍,猛地拍手,一脸顿悟: “先生,你是不是也很中意这位香影姑娘?” “啧啧,果真是混迹在花柳巷的女人,处处勾引男人!” “先生看起来是位洁身自好,颇有风骨之人,没想到也会被她的皮相魅惑!” 马湛努力咽下心头的怒火,双手紧握成拳砸在桌子上:“她不是!” “诶呀,都是被负心人伤过的,我懂的。”江晚宁挑挑眉,指着马路对面的藏花阁, “既然我俩同为‘受害者’不如在此小饮几杯,也算是一解心中郁闷了。” 马湛低着头没有同意也没有起身。 江晚宁见状便指使碧叶去楼下点了小菜和两壶酒。 等到菜肴备齐,手边的酒杯被斟满酒水后,马湛才闷着声道:“她没有处处勾引男人。” “她与睿王爷也是清白的。” 江晚宁问:“你怎么知道?” “年轻人,这女子想要骗起人来是很容易的,她只要在你面前流两滴眼泪,利用一下你小男生的纯情就可以了。” “你肯定是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马湛抬头瞪着江晚宁,鼻孔微微翕动,整个人似乎在暴怒的边缘:“我没有被骗!” “她不曾同我说过话!” “我说的都是我亲眼所见!” “睿王爷每次过来都只听她弹琵琶,其他什么事都没有,任何亲密举动都没有!” 相比较马湛的激动,江晚宁则淡然的瞅着他,待他把心头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后,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嗯,我晓得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生不如死,先生不用这般紧张。” 马湛微冷静了些,待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此时的姿势后,脸腾的一下红了。 因为情绪激动,他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他都不知道。 现在他正站在江晚宁身前,上半身往前探着,仅离她有一拳的距离。 这会儿冷静下来,他甚至都能闻到她身上女子特有的香气。 “在下唐突了。”马湛站起来,直着身子给江晚宁施个大礼,“望睿王妃海涵。” 江晚宁笑眯眯的摆摆手:“无妨,先坐下再说话。” “先生本不是易冲动之人,今日先生失态也是因为我的语言激怒嘛。” 她说这话时,眼睛弯弯,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带着一抹少女特有的调皮感,和作弄人成功后的小得意。 马湛的目光停在她粉嫩的唇瓣上,抿了抿唇,而后把脸扭到一边: “睿王妃今日是特意在这里等在下的,你认识我。” 江晚宁没有说话,端起酒杯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酒水,随后精致小巧的五官拧在一起,整张脸快速红了起来: “嘶——辣,好辣。” 她这个动作特像偷尝食物而吃亏的小狗,马湛的眼眸微微一顿。 待酒劲从脸部往下流窜到食道和胃后,江晚宁的脸才稍微恢复了些,不似方才那般火红。 而是白皙的脸颊和鼻尖带了些微红,看上去就像是微醺了。 “这北方的酒就是刺激,口感比京都的辣多了,喝下去好一会儿了整个胃还有烧灼感。” 江晚宁放下酒杯,端起茶快速喝了几口,压一压胃部的不适。 她本就不善饮酒,这北方特有的烧刀子更是让她难以接受。 马湛闻言神情突变,他紧盯着面前的酒水,深深吸了一口气。 方才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江晚宁的话上,一心担忧着香影并未觉察到这酒水与普通酒水不同。 此时一闻,却发现面前的酒水是熟悉的,久违的味道。 记忆深处的味道。 这是与京都本地酒不一样的酒香。 京都的酒都带着各式各样的花香,果香,酒味偏淡,口感柔和,女子也能饮上几杯。 而这种酒带着浓浓的粮食本身的精酿香气和微微的刺辣,在冬日里喝上几口都能让人从里到外的烧热起来。 因此是北方人外出走在雪地里的必备之物。 可是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京都一个茶楼里。 这茶楼能饮茶,能小坐点些小菜吃食,但他从来不知会有这种酒。 “睿王妃所谓何意。”马湛看着她问。 江晚宁指着酒杯:“真不尝尝?这北地的酒在京都打不开销路,这家老板统共囤了那么一两坛,卖了一两年都没卖完。” 马湛的手不由自主的往酒杯探去,随后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若现在有认识他的人定然不会相信这是他,毕竟他在外人面前从未饮过酒。 “马湛先生是饮酒奇才,一般人第一次喝这酒就会像我刚才那般,面红耳赤,不适应,先生倒面不改色,像是个老酒篓子。” 江晚宁笑着又为他斟了一杯:“许是先生适应这种烈酒罢。” 马湛瞅着她:“睿王妃知晓我是谁?” “嗯,太子伴读马湛。”江晚宁言简意赅。 马湛没有说话,依旧用眼睛死盯着江晚宁,继续问:“睿王妃知晓我是谁?” 江晚宁一只手托着腮,笑笑:“先生耳背了不成?!我说我知道你是太子伴读马湛。” “不过说到你这名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湛’三水一甚。” “这个三点水放在‘甚’的前面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还是说,它是从前面挪过来的?” 江晚宁用手指在桌上轻划着,写出了一个字:“你看像不像把‘冯’字的两点水,挪到了后边,然后为了掩人耳目又多加了一点水。” 马湛手微微颤抖着,他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睿王妃,你知晓我是谁?” 这是他问的第三遍了。 江晚宁这次扬起脸,给他露出一个坦然而又灿烂的笑:“对啊,冯甚。” 说罢她把手放在嘴巴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放心,除了我和睿王爷外没人知道。” 马湛感觉自己的头皮渗出一层冷汗,他嘴巴都有些微微颤抖:“睿王妃还知晓什么?” 第402章 救风尘 马湛强自镇定,问:“睿王妃还知晓什么?” 江晚宁又抿了一口面前的酒,刺激的液体让她再度苦着小脸吐了吐舌头,她支着头: “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只不过是听闻了一桩秘事。” “似乎在十多年前,北地桃县有一冯姓县令,为人刚正不阿,正气凛然。” “在桃县做七品县令多年政绩在朝廷上说不上多好,可在当地百姓口中却是两袖清风,颇有傲骨之风的良心父母官。” “因着这位冯县令看不惯官场的勾结灰暗,不愿与他人同流合污,成了当地乡绅和知府眼里的臭石头。” “后来旁人做了局,诬陷了这位冯县令贪污枉法。” “证据确凿之下,冯县令被陛下判了斩刑,全族男子不论大小全部处死,女子则被贬为奴籍,入京都为官妓。” “貌似这位冯县令有三个出色的孩子,两位姐姐一个弟弟,细究起来当时皆在十五岁左右的年龄。” “大概是冯县令平时造福百姓,当地百姓有胆大慈悲者冒险把这三个孩子用流浪乞儿给换了下来,准备改名换姓送往别处。” “可惜那时官差查得严,竟发现了端倪,不得已之下冯县令供出了两个女儿的下落,为唯一的儿子冯甚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 “为保证冯家的这支独苗能平安活着,冯县令要他发誓,此生不入仕,不为官,不为家族平冤。” “这冯甚当时信誓旦旦,绝不入仕,随着家人和好心百姓的安排,进了京都一家商户之籍,成了一名商人之子。” “冯甚寒窗苦读,不消一年便在同一届的学生中脱颖而出,被东宫选为太子伴读。” “这一伴便是小十年,期间冯甚多次想利用太子伴读身份入仕,为父翻案,却被自己曾经的誓言劝住。” “可惜,这仇恨在心底是不可磨灭的,冯甚想着他可以不入仕。” “只要待在太子身边就有机会等到太子即位,就有机会向太子提议翻案。” “是以,这冯县令的独子便在东宫太子身边待了下来。” “而他的那两个女儿呢……” 江晚宁说着颇为怜悯的把目光投向马路对面的藏花阁招牌上:“自然是按照陛下所判的那样。” “被官差带到京都,终生为官妓。” “诶,身为女子我有时候对这世道挺无力的,同是冯县令的孩子,却因女儿身在紧要时刻被推了出去,只为换取弟弟一命。” “哦,还是两个女儿换得一个儿子的命。” “不晓得冯县令当时是怎么舍得的哟。” 马湛双目紧闭,两行热泪滚滚而落,面上尽是痛苦神色。 “够了!”他双手捂着脸,嘴里不断呢喃着,“够了,够了……” 江晚宁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据说,两个女儿中的姐姐,在前年染了花柳病被人扔出了妓坊,不知所踪。” “现在只剩下其中的妹妹在藏花楼里苦苦支撑。” “女子以色侍人终将被其反噬,不知这香影姑娘还能在藏花阁撑到什么时候去啊。” 马湛抬起红肿的眼睛,紧盯着江晚宁,眼眸里满是戒备和警惕:“睿王府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要我在东宫做你们的内应,监视太子殿下么?!” “还是说你们……” 他眨眨眼,骇然的瞅着江晚宁:“你们要利用我谋害太子殿下?!” 江晚宁摇摇头:“非也,你想的太多复杂也太多简单了些。” “第一,睿王府实力雄厚,要想监视太子不需要你这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人。” “第二,你以为谋害太子是件容易的事么,饶是你是太子身边呆得最久的伴读,他也不是对你全然的信任,你是没有机会下手的。” 马湛顿了顿,他知道江晚宁说的都是真的。 他心里很明白,太子谢烨之所以对他还算重视,其中重要原因是他不入仕。 还有是因为他的背景是商家,没有朝廷背景,不会站位也就不会对太子产生威胁。 同样的,也不会对太子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那你是要……” 江晚宁笑盈盈道:“你应该听说了,我善医,最近半年我在京都城里买了不少医馆。” “这些都需要人打理,需要会医术的大夫坐镇。” “这男大夫好寻,女医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我在听说冯县令的故事时,听闻他对儿女的培养极为重视。” “儿子主要读书参加科举,两个女儿则都是送去了医馆,由老大夫亲身教授了医术的。” “虽说这过了有些年头,香影姑娘的医术还记得多少不可知,但她毕竟有底子,捡起来要比平白带个普通人要容易得多。” “所以我抱着为自己医馆寻大夫的目的,想把香影姑娘给救出来,马湛先生觉得可行?” 马湛侧着头,满眼的不相信。 他不相信江晚宁会仅仅因为缺少女医而去救香影出风尘。 若是那样,江晚宁就不会过来找他了。 “睿王妃觉得能行,那便可以。”马湛道,“只是我怕香影她…不会轻易跟你走。” 江晚宁眼睛亮了,“诶,果真是亲人,你当真了解她。” “昨日我去赎她便被赶出来了。” 她唉声叹气的摇摇头:“只怕这香影姑娘对当年父母的安排心有怨气,想用惩罚自己一生的方式来向父母报复。” “也向她的那个弟弟报复,让他心里内疚自责一辈子哦。” 马湛低着头没有说话,半晌重重点头:“她做到了,这些年我确实愧疚不已。” “但我一定会熬出头的,等太子即位了我便求他为父亲翻案,平了她身上的奴籍,把她光明正大接出来的!” 江晚宁冷笑一声:“你准备用多少年熬出头?” “又准备用多少年翻案?” “仅在太子伴读这一个事上你都已经用了小十年,你还要再等他即位?” “我给你说,据我对陛下身体的了解,陛下再活个十年是没问题的。” “陛下不死或者不禅位,太子是不可能即位的。” “所以你要香影再待在藏花阁十年?!” “或者你要怂恿太子弑父篡位?!” 马湛悚然一惊:“睿王妃慎言!” “我说的是事实。”江晚宁道,“再者说,你凭什么以为太子即位了就会帮你翻旧案平反?” 第403章 年轻人稍安勿躁 “就凭你这些年在他身边兢兢业业的伴读?还是凭你是当年的罪臣之子?” “以我对太子的了解,若他即位,最想做的是尽快做几桩政绩让百官看看,认可他新帝的能力。” “届时他揪住你罪臣之后的名头,把你给杀了伏法更有可能。” 马湛沉默了下来,伸手拿起酒壶为自己斟酒。 这种带着家乡味道的酒从他离开桃县开始便没有再喝过了。 这些年适应了京都本地酒,马湛都有些不习惯这酒的辛辣刺激,没喝两杯便被呛的涕泗横流。 江晚宁道:“马先生若真有心为父平反,为何一定要把全部希望压在太子身上。” “呵。”马湛挑起眼苦涩道,“不然呢,太子是储君,是最有可能触及皇权之人。” “我苦读多年为的就是能入东宫,在太子身边伴读多年就是等他即位,求一个翻案机会!” “若以睿王妃所说,我是不是得投奔齐王?亦或者投奔睿王才能得到翻案机会?!” “这便是睿王妃的目的罢,为睿王府挖人。” 江晚宁微微摇头:“不,以陛下的身体状况,不管你投奔哪个皇子王爷都得再等许多年。” “这时间你一个衣食无忧的男人等得起,香影等不起。” 马湛紧抿着唇:“那我不日便给太子说翻案的事!” “只要细细调查当年之事,定会找到漏洞,若能翻案对太子来讲也是功勋一件,是能够获得部分官员支持的。” “糊涂!”江晚宁轻拍着桌,“你当太子现在有闲心管你这茬?有胆子管你这茬?” “冯县令的案子最后下圣旨处罚的是陛下,你要太子翻案就是要他打他皇帝老子的脸,他敢么?” “况且,当年能让陛下下圣旨,那证据链一定是做的相当完整了,当年那些个相互袒护的官员现在没准都做到二品,三品去了。” “太子会为了你一个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伴读得罪那些老臣?!” “再者说,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在东宫的处境。” “去年还行,太子什么都与你说,同你交流,自打我府中弟弟江鸿远过去后,太子还与你交流过什么吗?” “是不是事事都与江鸿远说去了?” “这半年多你早已被太子排出身边人之列了,你都没发现?” 马湛不免丧气,嘴上依然宽慰着自己:“江鸿远他是相国之子,又外出游学过,学识阅历有些地方确实比我强。” “殿下同他多交流些是不错的,能扩展知识面,见识到各地风土人情,想来也会更加为百姓分忧的。” 江晚宁要被马湛‘秉公无私’的评论给气笑了。 她翻了个白眼:“江鸿远这人本就伪善,自私,你翻案的话估计上午刚说给太子听,中午他就会劝太子把你给丢出去‘完善’旧案,立功。” “要我说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自己来做此事更为容易。” “先生你聪明过人,本性正义,满腹韬略,你完全可以入仕,进大理寺去。” “届时你把你父亲的冤案和其他陈年旧案翻一翻,岂不痛快!” 马湛倏地怒了:“不可!我答应过父亲绝不入仕!” “年轻人稍安勿躁,别激动呐。”江晚宁笑道,“你不觉得你很好笑吗,口口声声说不入仕,要遵守对父亲的誓言。” “实际上采取给东宫伴读的方式曲线救国,心底一直琢磨着如何翻案,你父亲还说过不让你翻案呢,你怎么一心还想翻?” 马湛语凝,半天给不出个解释,只是一杯杯的饮酒。 江晚宁施施然道:“世道不公,上位者才有权力决定一切,这是你我都改变不了的。” “如果你当真觉得心有不甘,那便让自己成为有权力的那拨人,只要不忘初心,你就能比现在把希望寄托给别人要做的多。” “凡事先得靠自己才是正解,若觉得自己靠不住,那就努力把自己变得强大,让自己靠得住。” 这是江晚宁穿越过来的亲身体会,也是她两辈子一直信奉的格言。 马湛静静的听着,似乎冷静了些,他淡淡道:“这些话是睿王爷叫你说的么。” “你们二人劝我入仕,那我入仕后心里第一感激的人便是睿王府,届时睿王爷要我做什么我都不好推脱。” 说着他带着嘲讽道:“不得不说,睿王府有王妃这样的助力崛起是早晚的事,我入仕后归顺睿王府也不失一个好出路。” 在马湛的眼里,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管是谁抛出橄榄枝或者无故示好都是有目的的。 江晚宁笑了:“先生,你别光说对睿王府有利的地方呀,说的就跟你入仕对你没好处一样。” “你可以为父翻案,可以洗刷香影身上的污名,让她彻底挺直腰板。” “并且入仕后你便是正经官家了,以后娶妻生子皆是普通人羡慕的路子。” “这件事是互惠双赢的,不是说就睿王府落了好,最便宜的不还是你自个么。” 马湛沉吟片刻问:“睿王府是有夺位打算么,是想让我入仕后帮他拉拢官员?” “先生多虑,睿王府向来只为自保。”江晚宁正色道, “想必你也知道这些日子西越太子对睿王府穷追不舍,这一切都出自你现主子太子的手笔。” “王爷是不得已才出手。” 马湛更不解了:“那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以我目前的能力肯定是帮不了睿王府一星半点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江晚宁耸耸肩, “不过是想让你把江鸿远挤出东宫,让太子远离他。” “如果你能让太子怀疑他,教唆太子杀了他最好。” 马湛静默了一瞬。问:“江鸿远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么,你却要杀了他?!” “嘶,你搞清楚,不是我要杀他,是他,先挑拨太子对付睿王府,我为了自保才反击的。”江晚宁理直气壮道, “难不成要等到睿王府被两个太子按在地上摩擦半天,刀子都搁在我脖子上了,我才反击?” “肯定是要在江鸿远那货还没得逞的时候把刀子给甩回去啊!” 第404章 她不是个简单角色 江晚宁说的坦然,神色里不见任何负罪感和内疚自责之意。 也不见有憎恨愤怒之态。 马湛看着她带着微醺红晕的笑颜,讷讷地问:“你是想让我现在给你答案吗。” “不然呢,这件事对你对我都是只有利没有弊的,难不成还要让你回去等几天,等到江鸿远先把你赶出东宫再说?!” “好,我答应你,若你能把香影劝动让她从良进你的医馆,我就答应你。”马湛不假思索道。 江晚宁说的对,一直默默的等待太被动了。 他得从这一刻开始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江晚宁拿起酒壶给马湛斟了一杯酒,“这酒出了这里便饮不到了,先生且饮且珍惜。” 她说完把酒壶放在桌上,站起身准备往楼下走。 因着酒意,江晚宁的身子晃晃悠悠,刚站起来脚下一软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往旁边倒。 “小心!”马湛眼疾手快,本能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女子的胳膊很纤细,像是用力大一点就会被拧断。 “多谢。”江晚宁站直身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招来婢女搀扶着她。 “桃县的酒后劲儿太足了。”她说着把方才因步履蹒跚而垂到面前的一缕青丝用手指勾起甩到身后。 一抹透白如玉的脖颈露了出来。 江晚宁回过头半侧着身:“等我把香影姑娘安排好后,会给你说她所在的医馆位置。” “今日茶酒钱都已经结过,马先生可徐徐慢饮。” “预祝先生回到东宫后顺利清楚障碍,前程似锦,官运亨通。” 她的嘴角因醉意带着肆意浅笑,丝毫没有身为亲王妃该有的端庄,也不见一般女子身上常见的羞涩与秀雅。 甚至有些行为在马湛看来都算是轻佻,放浪的了。 可不知为何,她眼中的那抹醉后风情却让马湛一时移不开眼。 然而这沉迷仅仅只有一瞬。 马湛快速清醒过来,起身拱手算是送行礼。 待江晚宁扶着婢女走下楼,再听不到她的声音后,马湛才重新坐下习惯性的看着香影的房间。 就在他端起酒杯,准备再饮乡酒时,马路对面的房间里女子的身影慢慢从视线黑暗的屋子内移到光线充足的窗户旁。 马湛此时正坐在正对着窗户的方向,可以完全看清香影的一举一动。 但见香影把手搭在打开的窗子上,准备关窗,扶上窗棱的那一刻,她抬起头直视着对面。 糟了!她看过来了! 马湛心里一慌,手里的酒杯抖了抖,酒水洒出来了大半。 他从来都是坐在侧面偷看,绝不会让她发现的,可现在…… 马湛慌乱的举起酒杯用衣袖遮住脸,同时心虚的侧着身子避开了对面的视线。 “砰”对面窗户被人碰住,香影站在窗户旁半晌无言。 谢辰瑾半天没有听到她再弹曲儿,睁开微闭的双眼道:“今日已经结束了?” 面前没人,他用目光找到了正站在窗户旁的香影。 “嗯。”香影转过身对上谢辰瑾带着疑问的眼神,解释道, “最近总有奇奇怪怪的人在这附近,许是大家探到贵人来这里都好奇想过来看一眼罢。” 谢辰瑾不置可否,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贵人慢走。”香影眼睛看都没看金子,带着职业浅笑送走了谢辰瑾。 藏花阁楼下,江晚宁已经坐在马车里等着了,见谢辰瑾上马车她眯着眼笑道:“我这边成了。” 谢辰瑾瞅着她不太清醒的模样,拧起眉在她身上嗅了嗅:“闻着也没喝多少,怎的就醉了?!” 江晚宁扑倒他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笑嘻嘻:“酒壮怂人胆,喝醉了才有胆子做些平时不敢做的。” “你还有不敢做的?”谢辰瑾失笑。 “有啊。”江晚宁回答着把谢辰瑾的腰带解开,大力在他身前扒拉着衣服,嘴里嘟嘟囔囔,“这个平时我就不太敢。” 谢辰瑾满头黑线,顺势躺平不挣扎:“我看你与胆量无关,而是典型的‘饱暖思淫欲’。” 马车往睿王府驶去,马湛也将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饮尽,留下满桌狼藉离开。 就在他离开后,茶楼二楼,他和江晚宁谈话桌子旁边的一个雅间里,有两个男子静默不言。 慕容甫率先打破沉寂的气氛,道:“呵呵,这茶楼的隔音做的不怎么好,大厅里的话都能传到雅间里来。” 他本来是带银玖过来观察睿王谢辰瑾的,想让银玖看看谢辰瑾是真的被女色蒙蔽了,还是假象。 谁知刚落座没多久,睿王妃便在外边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慕容甫说着细细想起江晚宁的话,不觉有些毛骨悚然。 他看着银玖,微咋舌道:“这睿王妃看似一辈女流,年纪也不大,有时还觉得她是个脾性冲动稚嫩姑娘家,没想到今个竟这般利落老练。” 先激怒试探,再言语安抚拉进关系,而后冷静分析东宫现状,最后让马湛一步步走上她想要他走的那条路。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哪怕慕容甫都觉得他拉拢臣子时都没有江晚宁这般干脆快速,不拖泥带水,得心应手的很。 原本他觉得江晚宁和和媛一样,都是只按照自己情绪走的女子,现在看来江晚宁根本不像外表看的那般单纯。 慕容甫甚至觉得,这是睿王府没有参与夺位的意思,若谢辰瑾真有此意,他们夫妻俩联合在一起能干翻所有的皇子。 银玖没有说话,他支着头把玩着面前的茶洗,低眉敛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甫说了一大串都没有得到回应,他想起江鸿远给他说的话来。 “老师对江晚宁是不同的。” 可是现在…… 他再度开口问:“老师,听睿王妃的意思是要对付鸿远呢,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鸿远被挤出东宫?” 他很摸不准银玖的意思,若说对江晚宁有意,他把矛头对向睿王府这么久,银玖都没有说些什么。 根本不在乎睿王府会怎样,也没有担心身为睿王妃的江晚宁会受到牵连。 银玖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以方才那书生的能耐能离间鸿远和太子的关系?” “单是那伴读一人可能性不大,就怕睿王妃背后给他出主意。”慕容甫摸着下巴道, “我现在愈发觉得这睿王妃不是个简单角色。” 第405章 他在维护江晚宁 “甚至她要比睿王还要难对付的感觉。” “并且前几天谢太子那边还说找到了能一举扳倒睿王府的铁证,现在我总觉得有这个睿王妃在,谢太子那边成不了。” 银玖懒洋洋地勾了勾唇:“你又怎知鸿远他的志向是留在东宫呢。” “谢太子是大凉储君,以目前局势来看他是极有可能登基的,鸿远选择辅佐他日后定然会飞黄腾达,成为大凉第二位江姓相国的。” “呵。”银玖笑了,“你又知鸿远想做相国了?” 几个反问把慕容甫问的神色讪讪,但他又不敢反驳银玖,小声道:“世人都愿位极人臣,鸿远跟着老师游学定然也是带着满心抱负的。” 这次银玖没有回答,笑笑的看着慕容甫:“此次便让鸿远自己面对解决罢,总不能一直依靠着我们。” “再者说,若他连一个伴读都对付不了,那他也就没有再待在东宫的必要了。” 慕容甫撇撇嘴,心想,老师果真选择了维护江晚宁。 他转了转眼,道:“明日谢太子便会给陛下递折子了,届时我会在旁强调睿王府谋害和媛的罪行,让陛下一并惩处睿王府。” “嗯。”银玖淡淡回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今日你什么都偷听到了,也知道睿王府那边是假意吵架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罢。” “老师没有要交代的?”慕容甫强调,“谢太子那边的折子上达天听后,将会给睿王府带来灭顶之灾的,会全府斩首也不一定。” 银玖揣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不是你正想看到的么,扳吧,睿王府倒了你回去便能给国主交代了。” “早点倒,早点回去,这大凉我待腻了。” 说罢慢悠悠的往楼下走,慕容甫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道:“既然老师不在乎,那便好,那便好得很。” 次日江晚宁浑身酸痛的从床上起来,揉着微微作痛的太阳穴,想着昨夜自己的荒唐行为,面红耳赤。 她居然趁着酒劲把谢辰瑾给扒了! 我天!这也太不矜持了! 江晚宁坐在梳妆台前捂着脸,暗自懊恼,碧叶和杏儿揶揄的笑着,为她洗漱准备早膳。 刚用过早膳,宫里来了个内监,说皇后要请睿王妃入宫一趟。 同在用膳的谢辰瑾的脸沉了下来,江晚宁也是迷惑脸。 最近她没入宫也没做什么得罪皇后的事。 以现在睿王府与太子那边的关系微妙,皇后此时喊她入宫太过诡异了。 “别担心我跟你一道入宫。”谢辰瑾握住她的手道。 江晚宁想了想:“也行。” “不过你也别担心,若有什么不对,不管是动嘴还是动手我都不会吃亏。” 谢辰瑾点头:“你自保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如今睿王府只是与西越太子那边关系紧张,与谢烨那边从表面上看还是与往常无异,皇后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 二人重新更衣后上了门口宫里安排来的马车。 进了宫门,谢辰瑾正准备与江晚宁一道去皇后处,刚好碰到有御书房的内监过来。 “睿王爷,奴才正要出宫去接您呢。”内监打着千道,“陛下那边今日说有要事与王爷商议的。” “我先去御书房。”谢辰瑾看了那内监一眼,转身道,“见到皇后万事以稳为主,我处理完这边就会过去接你。” 江晚宁笑道:“又不是没有见过皇后,怎的这次这般不安,你安心过去罢,” “小心点还是好的。”谢辰瑾不安道,后宫针对女子的刑罚数不胜数,若皇后想揪点什么错也很容易。 一番嘱咐后,谢辰瑾跟着内监往御书房走。 江晚宁则跟着皇后派来接应她的嬷嬷一同往里面走。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好呢,奴婢看到了都羡慕。”路上嬷嬷说着奉承话。 江晚宁见她态度不错,便向她打听皇后喊她是什么事。 那嬷嬷却笑而不语,只说等过去就知道了。 这般卖着关子,江晚宁反倒试了兴趣。 她用意念拿出些针剂放在袖中备用,以防不测。 等到了皇后的宫殿后,江晚宁发现除了皇后外还有淑贵妃,娴贵妃在。 在看到娴贵妃时,江晚宁的心稍微安稳了些,因着她救过端王谢意然的关系,娴贵妃一直对她颇为袒护。 按照规矩行礼后,淑贵妃一双大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 “睿王妃好大的架子,皇后娘娘派人去请你,硬是请了快一个时辰才过来。” “平白让皇后娘娘等了你这么久,愣是看不到丁点儿愧意。” 淑贵妃是齐王的生母,自然是跟着儿子的心意走,很不喜欢与睿王府有关的一切。 还没到江晚宁开口解释,一旁的娴贵妃笑道:“睿王府离宫里的路程挺远的,单是宫人去传话都得一刻钟呢。” “左右我们在这里陪着皇后娘娘,娘娘也不至于等得太着急罢。” 她说着朝皇后笑笑,像是在征得皇后的赞同。 “是,有你们两个陪着本宫,这时间过得挺快。”皇后道。 娴贵妃闻言又看着淑贵妃笑道:“这人已经来了,姐姐就不要再说她了罢。” 她语气温温,温婉有礼,话里话外间都带着对江晚宁的照顾。 “娴贵妃,你惯会做好人。”淑贵妃瞥了江晚宁一眼,冷哼道, “谁不知道睿王妃当时把端王殿下给救活了,你身为端王的母妃肯定会处处维护着她,替她说话。” 听到这里江晚宁按捺不住了,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淑贵妃道:“先不说我没有刻意耽误。” “就算我晚到,皇后娘娘方才都没有说什么,你倒不耐烦得很。” “不知道的还以为淑贵妃您是这后宫的主子呢。” 江晚宁直接搬出皇后的名头往外砸,淑贵妃微微一滞,扭头看向皇后笑道:“早就听闻睿王妃伶牙俐齿,今个一见名不虚传呐。” 皇后与淑贵妃是打过多年交道的对手了,也不会轻易就被江晚宁的这句话给挑拨激怒了去。 她看了淑贵妃一眼,沉声道:“今个喊你们过来是有正事的,不是看你们妯娌俩吵架的。” 淑贵妃闻言没有再说什么,憋着气坐在位置上,连皇后口中的‘正事’都懒得去做了。 第406章 这算什么正事 正事? 江晚宁狐疑地扫了一眼在座的几个女人,皆是后宫高位。 她有什么事能让这三个站在后宫金字塔塔尖上的女人同时出面。 皇后瞟见她的眼神,难得笑吟吟问:“睿王妃入睿王府多久了?” “差不多整一年了。”江晚宁答。 “都快一年了呀。”娴贵妃沉吟片刻,笑道,“这肚子该有动静了。” 江晚宁石化了。 难不成这群女人专门喊自己过来只是为了催生?! 这就是她们口中的正事?! 淑贵妃看向江晚宁的肚子,笑得不怀好意:“睿王妃,你年纪轻轻身子应该不错。” “这进了睿王府这样久都没有动静,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所谓医者不善自医,虽说你给别人看病是圣手,但若自己有什么问题还是得主动找太医看看的好。” “讳疾忌医可是大忌。” 方才她被江晚宁呛声,现下是想见缝插针的让江晚宁难堪。 女子嫁入夫家一年未孕已属大忌,像江晚宁这种一年多没有动静的肯定有大问题。 淑贵妃现在想的可不是什么催生正事,能看到江晚宁被刺痛到才是她的‘头等正事’。 江晚宁掀起眼皮瞅了淑贵妃一眼,漫不经心道:“多谢淑贵妃娘娘好意,我和王爷都没问题。” “不过是想趁着两个人还年轻,多享受享受二人世界罢了。” “反正我家也没有皇位要继承,整个王府就我一个女主人,生不生的无所谓,不必担心位置被人抢了。” “你!”淑贵妃脸都要被气歪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晚宁挤出一个假笑:“字面上的意思。” 淑贵妃更生气了,这江晚宁分明是在嘲笑自己人老珠黄,是为了巩固在后宫的位置才为皇家孕育子嗣的。 她扭头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睿王妃这般肆意妄言你也不管管!” 皇后已经稳坐中宫多年,身份地位比淑贵妃要尊贵,但淑贵妃比她先生下皇长子的事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特别是淑贵妃比她拉得下脸,经常搞些在她看来失身份的小动作引得大凉帝对她的宠爱不断,皇后面上不说,心底对她有意见得很。 再加上这两年齐王仗着皇长子身份处处与太子作对,皇后早就想把淑贵妃给教训教训了。 奈何找不到借口,现在看到她自己往江晚宁头上撞,还被江晚宁噎得半死不活,心里正高兴着,哪里会管江晚宁说了些什么。 她做出和事佬的姿态,摆了摆手:“既然睿王妃小两口自己没打算就罢了。”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两个人都还年轻,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 这样和稀泥淑贵妃不乐意了,她阴阳怪气的瞅着江晚宁:“我说睿王妃,从身份上来讲我可算是你大嫂呢。” “作为过来人大嫂劝你一句,别以为男人的心会一直挂在自己身上,最近外边传的沸沸扬扬,说睿王爷迷上了一花魁,成天往人妓馆跑呢。” 说着她挑眉扭头看着旁边,像是在自言自语:“啧,说什么睿王府只有你一个女主人,当真我们在深宫不知道似的。” 江晚宁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这些事情本来就是睿王府放出去的烟雾弹,她没有必要跟旁人解释。 可江晚宁越是这样闷不吭声,淑贵妃越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 软绵无力,让她自讨个无趣,气闷得很。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娴贵妃看看江晚宁又看了一眼皇后,说: “皇后娘娘,既然睿王妃身体没问题,单纯是人家小两口没这个计划,不如咱们就别再追着她唠叨了罢。” “这也是睿王妃有耐心能站在这里听我们絮絮叨叨半天,若宓月荣韵听我们说这话题早跟我闹脾气了。” 论起来娴贵妃的大女儿宓月公主和二女儿荣韵公主年纪与江晚宁差不多大,好像也都是才添的孩子。 皇后点点头:“那行吧,睿王妃便退下罢。” 江晚宁跟着来时的引路嬷嬷往外走,心里疑惑的很,这一大早上急吼吼的喊她过来就是为了催生? 然后她怼了两句就算完了? 是后宫这群女人太闲了? 待走到御花园旁的小园子时,江晚宁道:“嬷嬷回去罢,我自己逛逛。” 那嬷嬷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福了福身:“如此奴婢就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离开。 江晚宁慢悠悠的小花园里走着,回想着从早上出门来遇到的一切,想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来。 正在此时,早上还挂着太阳的天气突然变了天,豆大的雨点从天上砸了下来。 江晚宁四下扫了一眼,瞅见不远处有个供后宫娘娘们歇息的小宫殿,便用手盖着头飞快地跑了过去。 她走到殿门口,打开门走了进去,嘴里长呼一口气:“初夏的天气太多变了。” 看样子是暴雨,应该不会下很久。 还没等她话音落,推开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自己合上了。 江晚宁一个激灵,猛地回头盯着自己合上的门,紧接着一只手从她身后探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 “谁!” 江晚宁想也没想,一手伸手抓住肩头上的手,另一只手掏出藏在袖中的针管快速顺着那只手往上扎。 同时把里面的药水给推了进去。 这是她经过江氏兄弟绑架后得出来的经验教训,给人打麻醉针一定得快,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并且为了能够让自己的速度更加快捷,她还特意用意念拿出来的是微型针筒,体型小好操作。 只听得一声惊呼,那人吸着凉气连连后退,小臂上四支小针筒整整齐齐。 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响起:“睿王妃,你也太狠了。” 说罢整个人直挺挺往后倒,只听见‘嘭’的一声,那人身体砸地,仰面昏睡了过去。 江晚宁微微一愣,脸上带着不好意思。 她走到那人身边,快速把他胳膊上的针筒拔起,又给他打了一针清醒剂。 很快地上的人清醒了过来,他抬起手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胳膊,带着几分怒气无奈而又无语: “睿王妃好身手。” 江晚宁脸色讪讪,嘿嘿笑着:“国师太吓人了,方才不过是人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罢了。” 银玖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弹了弹衣袍上的浮灰,就势坐在殿内的桌边,一副准备找她算账的模样。 第407章 他欺君罔上 江晚宁看着他的衣服一时间怔住了。 眼前的银玖少见的穿了西越使臣特有的官服,少了玩世不恭多了些锋利锐气。 像把出鞘的剑。 江晚宁心里咚咚跳了两下,觉得不安极了,她皱眉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同你一样,躲雨。”银玖指了指外边正下的噼里啪啦的雨滴, “才从御书房出来正在往外走呢,天公不作美,就近跑到这里来了。” “诶,谁想到刚进来睿王妃便跟着进来了,还送了本国师这样一份大礼。” 银玖抬起胳膊撩起官服,指着胳膊上残留的针眼:“都说睿王妃的针能治病亦能伤人,今个算是领教了。” 他是从御书房出来的?! 面见陛下去了,难怪穿着官服。 江晚宁揣着手警惕的瞅着银玖。 他在,慕容甫一定也在,两个西越使臣穿的这样正式,再加上中途谢辰瑾也被喊去了御书房。 难不成他们是来告御状的? 江晚宁心里慌乱起来,虽说慕容甫告御状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他一次比一次逼迫的紧,弄的大凉帝每次都会看在两国和谐的份上,许诺给慕容甫一个交待。 这次不知道又会把睿王府给推到什么位置上去。 头顶上悬挂的利刃眼看就要挨到头皮了,江晚宁目光探索地盯着银玖,问:“慕容太子又去陛下面前上折子了?” “这次又编排了什么罪名?” “这次我们西越不是主角。”银玖笑笑,神情很是轻松自在:“慕容太子嘛,只是想要睿王府对和媛遇害一事有个交代罢了。” “奈何陛下有意偏袒,睿王府一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戒。” “不过若睿王府因其他事情被惩处,那慕容太子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罢。” “什么事?!”江晚宁失声大问。 谢辰瑾是个谨慎的性子,回来京都的前几年一直卧病在府,足不出户。 身体康复后也不过是跟着大凉帝打打下手,做些文职等需要皇家出面又无关紧要的工作。 应该不会被人抓到什么把柄,能严重到让大凉帝动怒才是。 可银玖却用了‘惩处’两字。 江晚宁后背一阵恶寒,她看着银玖优哉游哉的模样,确定睿王府定有了什么麻烦事,可她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这种被人拿捏了上帝视角的感受让江晚宁烦闷不已。 银玖似乎很享受看着她烦闷焦头烂额的样子,他半天没有回答江晚宁的话。 直到江晚宁追问再三,银玖才徐徐道:“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不过是私通外敌,欺君罔上,伪造战功罢了。” 江晚宁震呆了。 “不可能!”江晚宁反驳,“谢辰瑾他之前是战神,屡屡击退敌国对大凉边境的骚扰。” “守护了一方安宁不说,他战功赫赫,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保家卫国的功勋,你凭什么说他私通外敌,伪造战功!” 银玖很平静:“睿王妃莫动怒。” “此事不是本国师和慕容太子告发的,是大凉的太子告发的。” “且人证物证一应俱全,睿王爷面对铁证也点头承认了。” 江晚宁瞪大了眼:“他承认了?亲口承认的?” “谁是人证?物证又是什么?” 银玖耸耸肩:“本国师只是跟着慕容太子一起上疏,让陛下数罪并罚而已。” “至于大凉太子呈上去的证据,本国师没兴趣知道。” “据说是跟屠城有关。” 他抬眼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继续道: “若按照时间来算,此时正有人带着陛下的禁卫军在抄睿王府呢。” “睿王妃有幸逃过一劫,没有目睹这一状况,能躲在这里赏雨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江晚宁脑子里嗡嗡作响,耳旁是外边的暴雨打在树叶上的啪啪声。 在这一阵阵雨打树叶的声音里,她逐渐冷静了下来。 睿王府被推出去是早晚的事。 就看大凉帝是想把和媛公主遇害一事往大了做还是往小了做。 若只是为了给西越那边有个交代,罚奉或者禁足已经属于很严重的了。 毕竟慕容甫那边并没有一条强有力的闭环证据链来证明确实是睿王府动的手。 他只能从动机上来认定是睿王府。 现在睿王府被抄家,那肯定是大凉内部发生了矛盾。 谢烨趁着此事翻旧事,想要把睿王府连根给拔了。 那银玖呢。 他此时出现在这里当真是因为躲雨的巧合? 这个偏殿在后宫通往前朝的路上,平时除了后宫娘娘外其他人甚少过来。 若说从御书房外宫外走,顺路一说很牵强。 唯一的可能就是银玖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她,告诉她此事的。 她不相信银玖过来给她报信仅仅是为了让她不亲眼目睹睿王府被抄,他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只要他有目的,她就能顺势挖些东西出来利用。 人越是在危急的时候越不能慌乱。 江晚宁神色变幻了几番,最后冷声问:“国师可否与我说说这‘屠城’之事。” “想必国师也听说过,我在嫁入睿王府之前脑子不甚清晰,有很多事情都不太明白。” 银玖半靠在椅子背上,老神在在:“本国师确实听说过此事。” “不过这‘屠城’二字,睿王妃单从字面上都能知晓是何意罢。” 江晚宁咽了咽口水:“是。” 她这辈子没见过,上辈子在电视剧里见得多。 所谓屠城便是一国将军在战胜敌国后,在敌国城池里大肆杀戮的行为。 一般来说,是要将城中所有人,不管老弱妇孺都全部杀尽的做法。 这种做法是为了保证这些城池里再无敌国的任何气息,将来自己国家的人迁徙居住至此,也不会担心有敌国的人起复国念头。 但这也是最残暴最血腥的做法。 谢辰瑾之前身为前线将军定然是接到过不少屠城圣令的。 私通外敌,欺君罔上,伪造军功…… 江晚宁像是想到了什么艰涩开口:“国师是说,睿王爷并没有屠城,而是联系敌国将领把城中的百姓放走了?” 谢辰瑾看似冰冷无情,沙场嗜血,但通过这些天的接触,江晚宁知道他有一颗火热滚烫的心。 第408章 有人告密 只有心怀百姓的人才会得到民心,才会每次凯旋归来时受到百姓的追捧,赞赏。 同时正是因为有这慈悲之心,谢辰瑾肯定是不会做出屠城那样残忍的行为的。 “不错。”银玖道,“不管是未屠城还是私自联系了敌方将领,都犯了兵家大忌。” “虽说此事已时隔多年,但陛下雷霆之怒不可消,睿王府此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事态变得急转直下。 其他许多莫须有的罪名睿王府可以无所谓,但这几个罪名扣下来饶是谢辰瑾此前有再多的军功都不够抵消一二的。 大凉帝本就对谢辰瑾手握兵权有想法,虽说前几年谢家军交还给了朝廷兵部,大凉帝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些。 但不代表那些个皇子不忌惮谢辰瑾。 譬如这次领头告发的太子,便是想把睿王府给完全打翻在地。 江晚宁忽的一下站起身来:“我要赶紧回府了。” 银玖在她身后缓声道:“外边还下着暴雨,此时可不是回睿王府的好时机。” “并且,睿王妃觉得现在有什么办法解了睿王府之困么。” 江晚宁回头盯着他,眸光逐渐变冷:“银玖国师,这便是你在此等候我的目的罢。” “告诉我睿王府出事,看着我焦头烂额却束手无策,然后趁机以缓解睿王府困境为条件提出要求?” 银玖失笑:“你要是这样想,本国师也没办法。” “可放眼整个大凉,睿王妃确实找不到能帮睿王府的人和办法。” “素日那些个皇子大臣,估计现在最怕的就是见到你了。” 江晚宁没有说话,她知道银玖说的都是真的。 阖宫上下,整个朝廷上下,都不会有人来帮他们。 江浩文虽是相国,但一直想同她撇清父女关系,太子告发一事没准都有他的手笔,更不能指望他出面为睿王府求情了。 “现在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的,恐怕只有西越太子与本国师了。”银玖挑眉看向她,“怎样?” “要不要考虑与本国师合作?” “本国师可在一夕之间逆转局面,为睿王府洗刷罪名。” 银玖伸出小指比划了一下,“当然作为回报,睿王妃只需舍弃那么一点点即可。” “你想要什么。”江晚宁问。 银玖压低了声音:“本国师要睿王府隐藏于市井里的那支密兵。” 江晚宁一愣,谢辰瑾的这支密兵是为了自保而留的,全是他最亲近,过性命的交情,他连大凉帝都没有交,怎么可能会在此时交给一外人手里。 “国师说的是什么密兵,本王妃怎么听不懂。”江晚宁打算装傻。 银玖冷笑一声道:“若本国师没有推断错,那晚谢辰瑾就是动用了这支密兵里的高手杀了和媛的罢。” 江晚宁别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关睿王府谋害和媛公主一事不过是你们西越人的肆意揣测。 若要定罪请拿出实际证据直接去陛下面前告状去!” “若能拿出实际证据,慕容太子还需要耽搁这么久么。”银玖道, “知道你们手脚干净,没留下任何端倪,可这密兵还不是被本国师查出来了。” 江晚宁看着他:“且不说睿王府没有这支密兵,就算是有,那也是睿王爷的,与本妃无关,何必向本妃讨要。” “睿王妃,本国师得好心提醒你一下。”银玖笑道,“你可知睿王勾结敌军将领一事是何人交代的?” “正是睿王这支看得比自己眼珠子还要重要的密兵交代的。” “你看这事是不是很可气呐,睿王抵死保护着这群人,不把他们上交给朝廷,也极少动用他们,不让他们涉险。” “可这其中却有人暗地里直击睿王死穴,啧啧,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江晚宁站在那里如遭雷击,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人最害怕的就是自己信任的,掏心窝对待的人给自己痛击。 若真如银玖所言,告密者是密兵中的一员,那谢辰瑾现在连自保的退路都没了。 没准这支密兵的名单早就被送到太子或者陛下案头上了。 那些人已经成了毫无用途的废人。 “多谢国师的善意提醒,不过睿王爷当真没有什么密兵。”江晚宁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银玖叹气道:“行罢,你若说没有就当做没有罢。” “所以睿王妃是不打算与本国师合作了?” 江晚宁亦摇头:“国师向我讨要根本不存在的密兵,这要我怎么合作?” 不管银玖说的是真是假,哪怕真的有人告密,那些人的去处也该谢辰瑾处置,而不是她。 再说了,银玖一个邻国国师他有什么能耐逆转乾坤,洗刷谢辰瑾的罪名。 仿佛是看透江晚宁内心所想,银玖闲闲道:“这世间有很多巧合。” “睿王此次被告发的,私通的那位敌方将军刚好与本国师是故交。” “只要本国师手书一封,那位将军便会出面作证为谢辰瑾洗刷‘私通敌军’的罪名。” “毕竟,英雄之间是惺惺相惜的,睿王这位对手值得外人尊敬。” 江晚宁笑笑:“本妃还是那句话,睿王府没有密兵。” “不管国师你是否真有法子为睿王爷洗刷罪名,我都没法满足你的要求。” 银玖无奈耸耸肩,指着外边:“既然谈不拢,睿王妃想回去便回去罢。” 屋外还在下着雨,江晚宁快步走进雨中,很快走到了宫门口。 正在宫门口等待的思明显然已经收到了消息,见她过来忙上前迎接她: “王妃,王府出事了。” 江晚宁点头大步跨上马车:“我已经听说了,王爷呢。” 睿王府被抄家,谢辰瑾应该被收押了罢。 思明紧跟着上了马车,挥起马鞭道:“宫里传话过来说,王爷暂时先在宫里小住几日。” “王妃行动不限,但每日都得回到王府住。” 这是把谢辰瑾给软禁在宫里了。 江晚宁皱起了眉,大凉帝这做法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看似慈悲的给江晚宁留了活口,让她去满世界找关系。 实际上就想看看江晚宁会找谁求助,然后顺腾摸瓜的找出朝廷中会向着睿王府的人。 帝王之心不可测,一旦遇到欺君罔上的事,这几年谢辰瑾的安分都变成了刻意的欺瞒。 “王妃,现下咱们去哪儿,回王府还是去相府?”思明问,王府遇难,王妃怎么着也得回相府去找相国求帮助罢。 “先回王府。”江晚宁知晓思明心里所想,但她那个爹根本指望不上。 第409章 你们是去送人头的 “是。”思明扬起马鞭,马车在雨中疾驰。 睿王府里狼藉一片,从府门开始一路可见散落的书籍和宣纸。 院子里能看得到的物品都被人粗暴的推翻在地。 树木盆景横七竖八的倒在雨中,有下人正在把这些歪倒的东西扶正。 江晚宁住的晚桐院还好,谢辰瑾住的瑾康殿和书房几乎被人连房顶都给掀了。 墙壁被凿的一个洞接一个洞,屋外下着大雨,屋内顺着被捣破的瓦片下着下雨。 “那些禁卫军说,要把王府里的密室找出来。” 碧叶正在指挥人修砖补瓦,见到江晚宁回来差点激动的留下眼泪。 “王府哪里有什么密室,奴婢看那些人就是趁机捣乱!”杏儿穿着蓑衣,在院子里捡了一堆被雨水淋湿的宣纸。 江晚宁信手拿过几张纸,扫了一眼,上面是她与谢辰瑾下五子棋时画的格子。 当时谢辰瑾要教她围棋, 她学了半天都不会,最后反过来教他下五子棋。 后来好几天俩人闲下来时便会找出一张纸在上面画圈下棋。 而今那些画的圈都被雨水浸湿,晕染成了一团团的墨汁。 杏儿见她看得认真解释道:“他们说是要找出王爷与外地私通的书信,把书房里的所有带字的都给搬走了。” “奴婢瞅见这些画着图的纸被他们丢在半路,就给捡了回来。” 江晚宁苦笑,密室,书信…… 所有虚无缥缈不存在的东西都开始出现了,不知道这往后还能找出什么新鲜玩意儿来。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从外传来。 江俏俏与谢云阳一同从外边走了进来。 江俏俏瞅见江晚宁就扑上去哭了一通: “大姐姐,我在府里就听说有人把睿王府包围起来了,你没事儿吧。” 江晚宁见她衣衫不似往日般奢华,发髻上也没什么装饰,道: “你是跟喜春换了衣服偷跑出来的?” 江俏俏一愣,“昂,父亲早在禁卫军刚走到睿王府门口的时候就命人把大门给关住了。” “不让府里的人出来掺和此事。” 江晚宁冷笑:“最主要的是害怕我回去找他帮忙罢。” “不要说他了,大姐姐现在该怎么办呀,听说姐夫还在宫里没出来?”江俏俏关切问。 谢云阳亦一脸担忧:“皇婶,我听说后就赶过来了,现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不管是需要写请冤折子,还是给皇叔传口信我都能做!” “我相信皇叔绝不会做什么私通外敌的事来!” 话音刚落,魏王谢季洋和翊王谢季同也过来了。 他们两人是同胞兄弟,估计是相约好后一同过来的。 兄弟几个见面后皆神色凝重的打了照面。 而后魏王拱手道:“皇婶,我们兄弟二人亦不相信皇叔会做出私通外敌,谎报战功的事。” “此事一定有什么误会,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联合起来给父皇上疏,让他重新审理此事的。” 江晚宁的目光从面前几个年轻人的脸庞一一扫过。 从这辈子年龄上看,江晚宁是比他们要小的,但江晚宁一直觉得他们是年轻小伙子。 就是这几个略显稚嫩的脸庞上,此时神情坚毅,大有为了谢辰瑾与大凉帝死磕到底的气势。 她找了处还算整洁且干爽的屋子招呼人坐下,不咸不淡道: “江俏俏一个姑娘家没事做,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也是闲得没事干么。” “皇叔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不,是比我们自己还要重要的事!”谢云阳拍拍胸脯,表着决心。 “对,我们绝不会让皇叔遭受任何不明之冤的。”谢季洋跟着表态。 他们几个打小崇拜谢辰瑾,根本不相信谢辰瑾身上会有污点。 此时偶像出事,那是打心底紧张。 再加上江晚宁对这三人的家属都有不同程度的救命之恩。 睿王府出了事,他们几个是当仁不让的想要出份力。 江晚宁托腮:“我的意思是,你们如果自己有事就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去。” “如果实在闲得慌,就去找点事做,找点与睿王府不相干的事情做。” “实在实在找不到,就回去给娘子母妃洗洗袜子,泡泡脚,总之各自在府里待着,不要随便往外跑,更不要再到睿王府来。” 谢云阳与另外两兄弟皆一怔,面面相觑,不知江晚宁何意。 半晌,谢云阳道:“皇婶,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比不上江大人,但毕竟是皇子,父皇会听一下我们的意见的。” 另外两人附和点头。 江晚宁揉了揉额角,愁得慌:“我这边不需要你们这样帮忙。” “皇婶!”三人立马不乐意了。 江晚宁解释:“你们这种不是帮忙,是一个个上赶着送人头。” “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你们谁求情谁就会被当成共犯。” “别说你口条好,会罗列证据,陛下肯定是不肯相信的。” “这人都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既然陛下选择了相信太子,相信睿王私通外敌,那他就不会自己打脸再反过来相信你们。” “所以你们一个个的消停点,有媳妇的回去找媳妇,没成亲的回去找娘亲去,都别过来裹乱。” “省得谢辰瑾没救出来,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我还得操心捞你们。” 一番话醍醐灌顶,把几个义愤填膺的年轻人给迎头浇醒了。 谢季同是里面最冷静淡然的,他沉默了片刻道:“难道现在除了回去待着,我们什么忙都忙不了?!” 江晚宁很淡定的抿了口茶:“倒也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们可以上折子,但不要求情。” “要参谢辰瑾一本。” “每个人都往最卑劣的地方去写,以能把谢辰瑾给骂的狗血淋头,爹妈不认的那种为标准。” “如果再有闲心,就挨个去东宫跑跑,去齐王府那边跑,在太子面前把谢辰瑾编排一通。” “最好能声泪俱下的说谢辰瑾毁了你们对‘战神’的向往,毁了你们长久以来的精神支柱,你们根本没想到他会这样恶劣,等等。” “反正站到与太子齐王统一阵营,就行了。” 第410章 树倒猕猴散 三人看着江晚宁,见她神色认真不见揶揄反讽之色,皆皱起了眉头。 江晚宁没再说话,等着他们三个自己领悟。 谢季同最先反应过来,推攘着另外两人道:“原来皇婶是这个主意……” 三人交头接耳一阵后,同时转过身朝江晚宁拱手:“多谢皇婶为我们考虑。” “我们知道此时为皇叔出头有很大风险。” “”若我们不出头,那些个心怀叵测之人便得逞了。” “皇叔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届时父皇一道圣旨下来,睿王府怕是更没有翻身机会了。” 江晚宁脑壳疼,她不让让这些人跟着涉险是真。 让他们倒戈太子,齐上折子参谢辰瑾也是真。 既然找不到能帮谢辰瑾出困境的人,不如让所有人都在此时落井下石。 当一个人被所有人攻击时,当权者必定会起疑心重新审视这事和告发者。 这招有风险,但却是此时她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总不能真听银玖的,把谢辰瑾的那支密兵供出去罢,如此那般才是不打自招的死路。 一番解释后,这三个皇子才回过神来,朝江晚宁投去钦佩的目光。 江晚宁摆摆手:“关心则乱,你们三个若冷静下来也能想到这法子,现下不过是自乱了阵脚。” “记住从跨出睿王府的府门那一刻开始,就要做好一切表情管理了,每个人越气愤越好,然后呢就各自找各自相熟的官员一起上折子参谢辰瑾。” 后宫,坤宁宫中。 皇后正斜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大殿中宫里的乐队敲着编钟,弹着筝弦。 悠扬的曲调回荡在她耳边。 “皇儿,这是乐队最新谱出来的曲子,你觉得如何?” 皇后眼睛还是闭着的,嘴角挂着闲适的笑意,微侧着身对身旁的男子说。 身着太子朝服的谢烨回答:“很是悠闲轻松,这编钟敲得尤其不错。” 皇后睁开眼看了看谢烨,挥手使唤身边的嬷嬷:“赏编钟。” 乐声止,敲编钟的乐人忙跪下谢恩。 皇后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谢烨含笑:“看来母后心情很不错。” “还不是因为皇儿筹谋的好。”皇后亦浅笑着,“听说睿王那边很不如意?!” 谢烨道:“是,孩儿的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 “这一切都有劳母后那日拖住江晚宁了,否则以她的脾性肯定会在当时就怒闯御书房,强行狡辩,颠倒黑白,误导父皇的。” 皇后笑道:“你是本宫的孩儿,母后为了你做一切的,召唤江晚宁入宫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日瞅着江晚宁把淑贵妃噎得不上不下的,本宫也痛快。” 说到这里她略微有些担忧的问:“现在能确保睿王府毫无翻身之力了么。” “毕竟此次皇儿你是明着跳出来弹劾睿王的,若睿王那边有任何回旋余地,将来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谢烨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母后放心,那日江晚宁回睿王府后确实有人上门,但没过多时都义愤填膺的出来了。” “尤其是宁王,他平时对睿王崇拜的很,此事证据确凿,生生把睿王从神坛上被拽了下来。” “云阳心里落差大,接受不了,下午还跑到孩儿东宫去打听,问是不是真的。” “得到确信结果后,都还伤心的哭了。” “至于另外两个第二天一大早还在朝堂上递了要严惩睿王的折子。” “听说这两日陆续有弹劾睿王的折子呈上去,江晚宁回相府求助,连吃了几次闭门羹,江大人早就与她划清了界限。” 皇后闻言频频点头,嘴里不断叫好。 谢烨道:“这两年皇叔看似安分,父皇也似乎不介意此前他得民心,得军心的事。” “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父皇心里还是对皇叔心存戒备的,这次抓住这样大的罪名自然不会从轻处理。” “孩儿这次不过是顺着父皇的心意做事罢了。” 皇后笑了笑:“皇儿你自己有完全的把握就行。” 母子二人喜滋滋的憧憬着未来,谢烨心里都已经在盘算下一步,如何把谢家军给握在自己手里了。 此事在京都城里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论谁都没想到大凉从不居功自傲,战功赫赫,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战神睿王会爆出私通敌军的罪名来。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百姓们满是不相信。 “睿王爷会私通敌寇?不可能罢。” “这有什么不可能,总归是年轻,一时抵抗不了敌国送来的诱惑是有可能的。”有人意有所指道, “前不久睿王爷不都还一个劲儿往藏花阁跑么,以我看,是敌军投其所好投准了,这睿王就把持不住了。” 说着周围的几个人皆饱含深意的哄堂大笑起来。 好似此前谢辰瑾击退敌军的经历都是过眼云烟,没有在他们心中留下一点儿记忆。 当然也有坚持自己原有想法的人:“睿王爷多好的人呀,睿王妃也好得很,之前粥棚倒塌,还是睿王妃帮忙救人的嘞。” “这能说明什么?不过是做戏给我们老百姓看呗。”有人道,“听说这次是太子殿下呈上去的证据呢。” “对啊,这太子殿下还能作假不成?肯定是太子殿下发现了什么端倪,看不下去了,否则谁会举报自己的亲叔叔啊。” 江晚宁坐在马车上,一路听到的都是这样的闲言碎语。 这些话才开始听到时,她替谢辰瑾感到委屈,很想下车与这些人云亦云没有眼睛的百姓们理论一番。 听的多了,人反而清醒了,心里只剩下苦涩。 树倒猕猴散,睿王府只是很典型的例子罢了。 没有人会关心真相,每个人都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的安稳。 坐在她对面的香影同情地看着江晚宁:“睿王妃,这些人怎能这样非议睿王爷?” “怎么偏听偏信,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江晚宁笑了笑:“无妨,整个朝廷都这样认为,百姓们自然是跟着陛下跟着百官走的。” “更何况他们说的没错,证据确凿,睿王府……没法反驳。” 香影垂眸,小声道:“可我觉得王爷和王妃不是那种人的。” “你们都肯为了我一介风尘女子费时费力,那在别的事上肯定也是万分负责的。” 第411章 来自老丈人的大义灭亲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江晚宁道:“不说睿王府的事了。” 她掀起车帘微扬脖子,用下巴点了点外边的药房:“这是一家百年老字号的医馆。” “这医馆主人三代单传,老头子的医术只传男不传女,导致之前的老中医失了传人,抱着一身医术死了。” “他的遗孀和四个女儿守着医馆,不会看病只能抓点药,我便把这医馆给盘下来了。” “里面的伙计还是之前的伙计,你呢进去后便是掌柜的。” “至于你能不能掌的住他们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香影把自己的细嫩的双手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眼神里犹豫不决。 “你别担心,前个你不是给我身边的几个人都把过脉么,基本功还在的,一般的病症难不倒你。”江晚宁道。 香影拢了拢衣袖,把身上灰扑扑的衣服拽了拽:“好多年没有穿成这样见人了,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的。” 她说着自顾的笑着缓解内心的紧张:“我说睿王妃你也真是够胆大的,都不怕我医死人。” “真要出事了也不怕,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有信心把人给救活。”江晚宁道,“快下去罢,等睿王府的事处理好了我再过来。” 香影深吸一口气跳下了马车,虽说她头上的琳琅点翠换成了朴素木簪,绫罗纱衣变成了粗布麻衣,但她样貌依然是出挑的。 刚一进门便引得店里的伙计行注目礼。 “请问您是……” 香影掏出袖中的契书:“我是这医馆的老板,往后便是我开药方,你们抓药了。” 店里的伙计明显不相信,相互把契书传阅了一番,才将信将疑的把香影迎了进去,带她参观医馆。 江晚宁见伙计们还算接受,吩咐道:“派两个人过来保护着她,省得过几天有人不安分。” “约莫四五天后给马先生那边送个信,让他过来看看,同时告诉他,他那边可以行动了。” 睿王府的事已经安排好,她这段时间只需要等着大凉帝疑心发作。 刚好趁着这几天可以把香影安排妥当,让马湛动起来。 若马湛能在睿王府洗脱罪名时把江鸿远给搞出东宫那就再好不过了。 思明接了任务,沉声应下。 江晚宁靠着车壁上,掐指算着时间。 离睿王府抄家已经过了七天了。 这七天怕是有几百封封弹劾谢辰瑾的折子被送到了大凉帝的案头,时间应该快到了。 早朝,大凉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面前堆积成小山般的折子,面沉如水。 谢辰瑾则一身朝服,如同前几日一样站在皇子亲王的队列之首。 他扫了一眼折子山,心里已经释然了。 估计今天还会是与昨天前天同样的程序:大臣递折子,陛下恼怒,痛骂他一通,然后责罚他在殿门口跪着,以示处罚。 果不其然,大凉帝从面前的折子里抽出一本看了几眼,而后猛地把手里的折子扔下台阶。 这次他好像更加愤怒些,一本扔下后又抽了好几本全都丢了出来。 有站在前面的大臣被折子打到身子,立马恭谨跪了下来。 大凉帝扫了一眼站得直挺挺的谢辰瑾,冷哼了一声,而后把目光转向江浩文: “江相国,这每日都有几十本弹劾睿王的折子呈到朕面前,你是怎么看的。” 江浩文大义凌然的模样,拱手道:“回陛下,虽然睿王妃是微臣嫡出长女,但国事面前无亲情。” “微臣认为睿王私通敌军证据确凿,谎报军功实属胆大妄为,欺君罔上更是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 “以上种种,都该严惩!” “虽说陛下为收集证据已让禁卫军抄了睿王府,但微臣觉得仅是抄家是不够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睿王是亲王更应该严格遵守大凉律法处理,甚至该重惩,如此才能显示出陛下依法治国的决心!” 这一番话说的是为国为民,慷慨激昂,完全没有把谢辰瑾当成自己的女婿来看待。 但在这风头浪尖上,没有人觉得江浩文说的有什么错,甚至还有几个大臣出来附议,认为他身为相国,却大义灭亲,是心怀国家的典范。 大凉帝紧盯着江浩文,仿佛想通过他的老脸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陛下。”镇国侯府的李太师颤颤巍巍走出行列道,“睿王犯了欺君大罪,抄家确实轻了些,按照律法应该满府斩首示众!” 满朝百官朝李太师和江浩文身上看去,一般将领犯这种罪行是该株连九族的。 但睿王毕竟是皇室亲王,他的九族便是皇帝,睿王妃的九族便是江相国一家,肯定是不能诛的。 李太师这提议倒巧妙的很,诛了睿王府满府,心狠手辣又不牵连旁人,甚是妥当。 早就听闻因安平郡主的婚事,睿王府与镇国侯府不对付,现下看来是真的积怨已久了。 睿王府出事,李太师硬是拖着老朽的身子也要过来踩上几脚,真是坚持不懈。 大凉帝的目光从满朝文武上一一扫过,最后他把目光定在翊王谢季同身上。 “翊王你来说。”大凉帝点名道。 原本太子的这份折子,这份证据他很是满意。 此时定睿王府的罪既能给西越太子一个交待,平息了西越的怒火,也能让谢辰瑾彻底离开京都离开权力中心。 但这几日呈上来的所有奏折都是要求严惩谢辰瑾的。 这便让大凉帝心生疑窦。 虽说谢辰瑾早些年一直在外征战,与朝堂百官没什么交集,会在此时帮他说话的人不会很多,但大凉帝没料到,为睿王府求情的人是几乎没有。 他本想顺着这件事,挖出那些为谢辰瑾说话的人,看看这两年谢辰瑾在京都又结了哪些党,有没有营私。 可居然全是弹劾睿王府的。 这种极端的局面下,大凉帝很怀疑太子呈上来证据的真伪。 甚至怀疑,这些弹劾谢辰瑾的人是不是都被太子收买了。 在大凉帝看来一个有心欺君罔上的人,是不会给自己到处树敌的。 特别是谢辰瑾身体康复后,他有意让谢辰瑾接触朝务,就是为了给谢辰瑾接触朝臣,释放私心的机会。 这一年多来,谢辰瑾连一个朝臣都没拉拢?甚至连自己的老丈人都这般敌视他?! 翊王素日里不怎么理会朝政,江晚宁又救过云淼儿,算是对翊王有恩的,他倒要看看翊王会怎么说! 第412章 高举轻落 “回禀父皇,儿臣与相国大人和李太师持同样意见。”谢季同道。 大凉帝目光游移不定的看着谢季同,徐徐反问:“持同样意见?满府处斩?” 谢季同面不改色:“是。” 大凉帝脑仁疼,他原本是想震慑告诫谢辰瑾,让谢辰瑾在朝中一直处于无法壮大羽翼的状态。 可现在朝廷上下一个愿意为谢辰瑾求情说话的人都没有,每个人张口就要把睿王府给全部斩首了。 他们真以为斩首一个亲王是这般容易的?! 从帝王家最薄弱的亲情环节来看,谢辰瑾目前是他仅剩的胞弟,一旦他这斩首圣旨颁布太后都会找他闹好些天。 从身为帝王的声誉来看,百姓们会非议他这位帝王,会认为他是冷血无情,为了权力连胞弟都要杀的残酷帝王。 并且一旦这个口子撕开,往后哪里还有武将敢领兵,敢练兵。 心有忌惮,一直有防备不代表就一定得把对方赶尽杀绝。 怎么满朝文武,自己的这些儿子一个个的都不懂他的心意! 大凉帝微闭上眼,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怒吼吼的操起手边的折子一股脑的往谢季同身上砸: “你个逆子!这是你嫡亲的皇叔,你竟张口闭口就要斩首他全府?!” “这些年你皇叔对你颇为关怀照顾,时刻担忧着你的身体;” “你皇婶睿王妃还费心尽力的给你施针救过你的命,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现在竟要斩首睿王府?!”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一本本折子砸在谢季同的头上,身上,他谨低着头急忙跪了下来,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大凉帝骂了半天尤不解气,眼睛直勾勾的从自己几个儿子身上扫过,最后把眼神落在谢季同身边不远的太子谢烨身上。 那眼神似仍含着怒气,又似乎带着一丝戏谑的质疑。 大凉帝就这样看着谢烨,嘴里的话却是对谢季同说的:“翊王,朕记得你前几年颇为崇拜你皇叔睿王爷,怎的现在态度变化这样大?” “并且朕很纳闷,这几年你因为云淼儿心思郁结,身体不佳,甚少关注朝中事务,怎的这次对你皇叔关心得很呐!” 谢季同抬起头似很无辜道:“儿臣不知是哪里说得不对,惹得父皇大怒,可皇叔他欺君罔上是事实。” “太子殿下呈上的证里每一条每一个字都是睿王欺君的证据,若在这种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儿臣还袒护皇叔,那便是对父皇的不负责,是对大凉的不负责!” 他说的很是正义,与江浩文一样,都让旁人挑不出半点错误。 偏偏大凉帝此时听到觉得扎心刺耳。 大凉帝目光在谢季同和谢烨之前来回扫视着,似乎想要看出这两人之间的利益关联。 他是听说过,事发后谢季同先是去了睿王府而后又跑去东宫向太子求证谢辰瑾一事真伪的。 可他没想到太子竟这般能耐,竟能在这几天之内就让谢季同倒戈向东宫了。 好你个太子!看来论拉拢结党的手段,你皇叔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大凉帝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都想把谢烨喊出来当面质问了。 就在此时,靠近大殿门口的一个文官站了出来,拱手上前:“陛下,微臣觉得此事不能这般草率决定,还需斟酌处理。” 这朝堂上的站位,一般离龙椅越近的,官位就越高。 这位都已经站到大殿门槛处了,单听这声音响起的方位,众人就知这位‘人才’是位极其没有分量极其没有存在感的小官。 大家循着声,齐齐看向这位不怕死的人,一看皆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怎么是他? 此人正是宓月公主的驸马爷钟秀。 “钟驸马有何见解?到前面来说与朕听。” 大凉帝亦很惊讶发言之人,但此时他正需要这样一个台阶,是以眉目舒展的把钟秀招到龙椅跟前。 大凉驸马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因为公主身份的原因,为提防驸马有异心。 大凉律法有明确规定,身为驸马不可从军,不可入兵部,不可为武将; 若入仕为文官,不可入户部,避免敛财;不可官及四品以上,避免论政,以免影响上位者决策。 所以当一个男子选择为驸马时,就算是把一个男儿此生的前途都给搭上了,只能在朝中谋份体面的文职,‘安分守己’的当驸马。 这种前提下就导致钟秀在朝堂上就处于他所站的位置那般,在大殿之上,但濒临在门槛边缘。 看似需要他,但没他开口的份,最多就是充人头热闹。 谁知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钟秀顶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再加上大凉帝亲自点名招他上前。 钟秀当即紧张的走路都不利索了,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姿态奇异的挪到台阶前的。 “钟驸马方才是说不能把睿王府全府处斩?”大凉帝问。 钟秀匍匐在地,胆颤心惊道:“微臣拙见,睿王爷前些年都在前线奔波,击退过不少邻国的侵略,立过不少功勋。” “甚至多次在沙场上死里逃生,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仅是因为这次的罪过就将睿王府满府处斩,那显得陛下太不近人情了。” 他说罢赶忙叩头道:“微臣见识短浅,比不上各位大人王爷,若有什么说的不对的,还望陛下恕罪。” 钟秀是出了事情以来,第一个直面为谢辰瑾求情的,虽说他官位低,说的也没有从律法从大局出发,但大凉帝沉吟片刻道: “钟驸马所言有理,睿王这些年为大凉出生入死,前年还落下了残疾,这一切朕都看在眼里。” “虽说他有私通外敌,欺君罔上的嫌疑,但事情尚未有定论,朕并非暴君,大凉亦并非暴政,满府处斩确实残暴了些!” 钟秀闻言,跪在地上摸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陛下英明。”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大凉帝道,“朕要严罚睿王,将睿王府府兵没收,全府上下只能留百十位亲卫,且罚奉一年,睿王半年内不可上朝议事,外出皆需报备!” 百官一听,皆纳闷的相视对望,每个人嘴里都带着疑问。 私通外敌,欺君罔上就罚了这个?! 这也太儿戏了罢。 可陛下似乎也没罚轻,让一个王爷无兵不上朝,那就相当于架空了睿王。 且还这般明说着监视睿王府,这些都算是对一个曾是将军的王爷最大的折辱了。 第413章 这不合适罢 “你们有人对此决定有意见吗。”大凉帝看了一眼众人,“没有退朝!” 这七八天再没哪天就有今天这般郁闷了! 大凉帝心想着,脸色极差的甩着袖子走下了龙椅,徒留下一群大臣和皇子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谢烨没料到这般坐实的罪证,最后竟处理的这般简单草率,怔在当场细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谢季同和钟秀两人,一个挺直脊背跪着,一个弯腰低头扫了扫四周,小心翼翼道:“翊王殿下,咱们能起来了么。” 谢云阳见他这怂样,啪的一下打在钟秀的肩头,顺势搀扶他起来:“当然可以起来了。” “钟驸马今个威武,威武!” 他作势比划了一个拱手的动作,朝钟秀掬了一礼。 钟秀苦着一张脸,叹道:“当真是吓得我一辈冷汗,平时去咸福宫给母妃问安偶遇父皇时,我都不敢直视父皇。” “今个真是把我十年的胆量都给拿出来了,好在父皇没有生气,不然回去后公主那边又得半天交代的了。” 钟秀身为驸马虽谈不上畏妻,但他们夫妻二人此前有过商议,不主动参与政事,默默无闻得过且过。 今个算是犯了宓月公主的大忌讳了。 “钟驸马不必这般愁眉苦脸罢,宓月能够明白驸马爷的耿直用心的。”谢云阳宽慰道。 钟秀跟着应付了几句,晃着脑袋走出了大殿。 这时谢云阳用手肘捅了捅谢季同乐呵呵道:“翊王殿下今个委屈您接受父皇的怒火了。” 大殿里的人走了七七八八,谢季洋亦走过来小声道:“今个父皇说那些话不过是气他自己,你别放在心上。” 谢季同道:“那是自然,咱们跟着一起上折子,不就是想让父皇对自个儿生气么,他能把气撒在我身上也好,这样皇叔那边就安全了嘛。” 心头压着的大石落下,三个人面色轻松有说有笑的往宫外走。 待走到一处宫道拐角处时,刚巧遇到太子谢烨正在与驸马钟秀说话。 以两人的姿势来看,与其说是交流谈话,倒不如说是太子训斥钟秀更为贴切。 三个人眼瞅着太子横着一张脸,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在追问为何会为睿王府求情。 钟秀则缩着脖子,一脸懊悔的模样,小声说着什么,似乎在辩解。 “别看了,咱们还是快点去皇婶那边看看罢。”谢云阳推攘着两兄弟俩往外走,“咱跟钟秀又不熟,没必要在此时去惹了太子霉头。” 谢季同和谢季洋对看了一眼,沉默着走出宫门上了马车,两人眼中皆有一丝异样。 待马车离开宫门,周围都安静下来后,谢季同弱弱道: “二哥,老七,你们觉不觉得钟秀今日有点奇怪,他平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谢云阳轻嗤道:“那是平时,这次的事确实太过分了嘛。” “是个人都看不下去的,我们几个也是憋着,若没皇婶劝我们,也早都跳脚了。” “不。”魏王谢季洋道,“老五的意思是,若我们三个人是皇婶安排着上折子,跟太子统一口风的。” “那钟秀会不会是皇婶安排的那个适时跳出来给父皇台阶的人呢。” 心里的话被人说了出来,谢季同神色痛快了些,说:“没错,钟秀是宓月公主的驸马,而宓月是娴母妃的大公主。” “咱们都知道的,皇婶之前给小意然补了心,治好了他的心疾,意然和宓月是姐弟,这层关系之下,皇婶能找到钟秀是很有可能的呀。” 谢云阳素日里闲散惯了,此时细想到这一层也是一个激灵着精神了起来,可转瞬他又摇头否认: “若咱们能想到这一层,父皇也能,父皇肯定会觉得钟秀不实诚,是皇婶找过去要他为睿王府求情的。” “这样做,不就相当于给睿王府给皇叔拉了结党营私的罪名嘛。” 谢季洋:“你结党营私会拉驸马?!” 谢云阳摇头,“不会,拉驸马也太……” 太滑稽了。 三人沉默了下来,结党最不可能找的就是驸马,可求情是能拉着驸马的,因为那是皇帝的女婿。 在这场与帝王的斡旋里,江晚宁所需要的不是有多少位高权重的官员皇子站在睿王府这边; 而是需要一个不甚重视的亲人来提醒一个帝王捡起那份薄弱的亲情。 “嘶,皇婶看着年纪不大,这洞察人心布局的手段比我们高许多啊。”谢云阳回过味后轻声感叹。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点了点头。 谢季洋道:“不如我们今个先不去睿王府罢,以皇婶的布置,咱们几个应该在此时与睿王府拉开距离,有隔阂才是。” “方才我们在宫里被喜悦冲昏了头,得意忘形都把这茬给忘了。” “对对对,咱们是弹劾皇叔的反派,此时怎么能送关心,各回各府去!”谢云阳道。 他们的马车此时已经快走到了睿王府门口。 车夫听到谢云阳要调头的命令后,停下了马车在街上调转马头。 就在此时,谢云阳撩起车帘往外看着,正看到一架朴素的马车从他旁边路过。 一阵风卷起对面车帘,他发现这架马车里坐的正是江晚宁。 “我看到皇婶了,看这方向她应该是去宫门口皆皇叔回府的罢。”谢云阳八卦着。 而后猛地惊呼一声,攘了攘身边的谢季同:“诶诶,马车里还有人!” 他扭头,脸上带着些许慌乱,“皇婶旁边坐着的是那个西越的国师!就是那个成天带着银色面具的那个!” 三人又呆了,他们这皇婶事事出乎他们意料,她的举动,他们读取不来。 此时江晚宁坐着的马车上,银玖正坐在她身边,双臂环在胸前盯着她。 过了一会儿,银玖伸手在自己面前轻拍着手掌。 “小瞧你了,睿王妃。” “没想到你竟能在十天不到的时间里逆转全局,着实有一手。” 江晚宁面不改色:“是睿王爷行得正坐得端,陛下圣明自然是不会被轻易蒙蔽的。” 她看着银玖道:“想必你也听到陛下的处罚结果了,现在睿王府连基本的府兵都要被没收了,国师口中的什么密兵根本是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王妃知道,本国师也明白。”银玖挑唇一笑,松懈的靠在车壁上。 江晚宁微皱着眉:“所以国师半路窜进本妃的马车要做甚?本妃是去接睿王爷回王府的,你一个邻国国师坐在本妃马车上不合适罢。” 第414章 比无赖更恶心 “有什么不合适。”银玖很是随意的模样, “睿王爷洗冤被放,本国师得过去向他恭贺一番才是。” “顺路做王妃的马车,这能说得过去罢。” 江晚宁瞥了他一眼,“若国师真有心去接王爷出府,本妃可以为国师另寻马车。” “我这辆马车太简陋了,怕怠慢了国师。” 银玖:“无妨,本国师华丽的车架坐惯了,这种朴素狭小的马车坐一下也算是别样体验。” 江晚宁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觉得这个银玖的画风此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最近,自从她拒绝与他合作后,这人就变了许多。 徒生出无赖感来。 她抬眼看了看银玖,忽的轻声笑了出来,且越笑越大声,像是遇到了顶好玩的事情。 碧叶和杏儿疑惑的相视对望,而后朝银玖瞪了过去。 “国师,我家王妃被您的行为惊着了。”碧叶道,“国师还是下去另寻马车坐罢,以免被人看到误会便不好了。” 银玖不理会:“误会?误会什么?” 江晚宁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声音里带着延绵的笑意:“当然是误会我俩的关系呀。” “国师最近三番两次的想要与我私下接触,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我知道我容貌恢复后还算美丽动人,走在路上也是有回头率的。” “可惜我已经嫁给王爷成为他人之妇,不然还真的会对国师这种神秘的男人感兴趣。” “不过若国师当真心痒的厉害,我可以出钱把你包养起来,怎么样?!” “以后你就不要回西越了,就留在大凉,我为你置办一处宅子给你住,你嘛就在里面等着我有空了过去找你。” 江晚宁说的极其轻佻,完全把银玖说成了一个需要她翻牌子抽时间去宠幸面首小白脸。 这样的身份哪个男人都是无法接受的,像银玖这种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国师更是会不堪其辱。 对付无赖的方法就是用同样的路数反击恶心回去。 不管银玖对睿王府报有什么样的目的,对谢辰瑾有什么敌意,都不能从她这里得逞。 她连一道口子都不会让他撕开! 果不其然,银玖被江晚宁突然的浪荡轻浮震的有点发昏。 他坐直身子,略微诧异的看着江晚宁。 江晚宁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心道,想从我这探消息,是不可能的! 银玖轻咳两声接着道:“王妃的提议不太好。” “毕竟本国师是男子……” 话没说完,外头传来声音:“恭送睿王爷。” 江晚宁撩开车帘,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宫门口。 谢辰瑾正在过宫门,他身后几个宫人低头哈腰站在原地,应当是方才过来送他出宫门的。 几日不见,谢辰瑾憔悴了许多。 “诶,你不是说来接王爷的么,一起下去吧。”江晚宁扭头,车上已经没人了。 碧叶指着另一扇车窗:“国师跳窗走了。” 江晚宁:“……” 神经病,搞得真像他两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走都走了还要翻窗。 “方才奴婢听国师说王妃的提议不好,后面又说了什么来着?”碧叶问身边的杏儿。 杏儿摇头:“说了吗,没听见。” “别管他,敢算计睿王府的人没个好东西,下次直接让思明给丢下去!”江晚宁说着蹦下了马车。 谢辰瑾已经走到了马车边,他拉着江晚宁的手接住她,不住地在她身上打量: “这几日很辛苦罢。” 江晚宁摇摇头:“还好,比你在里面好吃好喝却心急如焚什么都不能做要好。” “今天怎么不好好呆在府里,跑这里来了?” 碧叶抢话:“王妃每天都过来这里等王爷的,她说不出十日王爷肯定会被放出来的。” “这不,今个刚出府在半路就听到王爷要被放出来的消息,就赶紧过来了。” 江晚宁颇为羞赧的低下头笑了笑:“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是去医馆溜达一圈后还有些空,就过来瞅两眼。” 谢辰瑾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深深叹息,把江晚宁圈在怀里。 本想许她安稳庇护着她,而现在却让她独自为他奔波。 “陛下那边还在生气么。”上了马车江晚宁问。 路上听到消息时她太高兴了,没来得及细想,方才捋了一下觉得大凉帝的惩罚有些轻。 私通外敌,欺君罔上,谎报战功。这三个罪名不管是真是假,都是有完整证据呈上去的。 她虽然让魏王翊王他们跟着参谢辰瑾,试图引起大凉帝的疑心。 但有疑心只能说不被直接处死,其他的惩罚还是得有的,比如贬为庶人,褫夺封号什么的。 可最后只是罚奉,不上朝?! 这也太简单了些。 惩罚这种东西,重了不好,轻了也不好。 轻了老让她感觉大凉帝还牟着后劲儿留着以后一起算账。 谢辰瑾紧握着她的手,笑道:“还行,最后的火气都对着太子和翊王去了。” 江晚宁道:“亲儿子再怎么撂蹶子都不会重罚的,随便骂几句就算了。” “不过陛下这次连府兵都没给咱们留,往后若是有暗杀什么的,人家可容易得手了。” 谢辰瑾皱起了眉,从大凉帝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不知道他手里握着一支密兵的事。 但呈上证据的太子应该知道,只是太子了解到什么地步了? 是找到了一两个还是把人全给挖出来了? 这几日他在宫里被软禁监视着,无法见任何手下,想去调查一番都不行。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支密兵里肯定有人倒戈投奔了太子。 不然当初他没有屠城,私联敌军将领,送走百姓的事不会被人知道。 “不过是没了府兵罢了。”谢辰瑾试图安抚自己也试图安抚江晚宁,“届时我从那里调几个身手不错的来王府,一样能护你周全。” 江晚宁小声道:“还敢用那支兵里的人?不知该说你胆大还是该说你心大。” “真怕最后人家把你卖了个干净,你还念着以往旧情护着他们。” 谢辰瑾脸色变得深沉起来。 在军营出身的他自然是不愿怀疑他身边任何一个与他同生共死过的兄弟的。 质疑审问他们比这几日谢辰瑾被大凉帝怀疑还难受。 但事到如今,却让他不得不去重新审视这支他精心训练了多年,隐藏了多年,用于自保的兵。 “王爷不如我们把他们送给太子。”江晚宁提议道。 第415章 仅为自保 “王爷,不如我们把这支兵给舍弃了。”江晚宁提议道, “既然太子已经查到了,并且也有觊觎这支密兵的想法,那我们就把他们送给太子。” “一个有奸细的亲兵那就是放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这次他能有人告密这个,下次就能有人杜撰出子虚乌有的来诬告。” “与其这般不信任的提防着身边人,不如重新练一支出来。” 她神色自然轻松,仿佛在说一句事不关己的话。 谢辰瑾心里轻微咯噔了一下,他紧握着拳头把头扭到一边:“重新练兵?” 他呼出一口气,再扭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道:“你以为练兵的人是那么好找的吗,就像你与俏俏随便在街上逛逛就能买回来?” “并且,既然是操练,就得有新的场地,这京都能找到什么地方让我掩人耳目的练人?” 他语气不自觉间染了伤感。 这支密兵大多数都是十年前他第一次去前线亲赴沙场时结识的兄弟,各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也是他出生入死的伙伴,现今被这些人背叛,他心里怎能不难过。 哪怕是找出那个东宫告密的人,手刃了他,心里还是会难过。 这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最是闷人,且无法去细究深探。 江晚宁举起手,比划了一下:“一下子练成百上千的肯定会引人注意,若一下子只练三十个,五十个呢。” “如果觉得还是多,那我们就一次只练十个人。” “这样总可以罢。” 江晚宁道:“以你的身份,这里每个人皇子都对你虎视眈眈,在京都这个是非之地,没有府兵没有密兵,对陛下来讲,是卸下了他的心防,他安心了。” “可这便如同将你去掉一身武艺,赤手空拳的推进战场,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她其实更想说,这种没有帮衬的情况下,她估计谢辰瑾活不过三集就要挂了。 谢辰瑾盯着江晚宁,面上带着深思:“那地方呢,在哪里练?” “想必你也听说了,睿王府此后就要被陛下明目张胆的监视起来了,本王出入都得汇报,府里其他人的去向定然也会事无巨细的呈上去。” 江晚宁淡淡一笑:“如果是十个人那就好说,直接拉府里来练啊。” “百人以上且手持兵刃者为府兵,我睿王府可以没有府兵但不能没有护院罢。” “我这十个人就是睿王府新聘的护院,每日练练护院武艺这总是可以的呀。” 谢辰瑾摩挲着手指,十人一练也不是不行,并且若能找到底子干净的年轻孩子,那这些人对他的衷心将会是终生的。 且十年二十年后,这些孩子长大了也将会是他的得力帮手。 谢辰瑾看着江晚宁有些故意引话的意思:“十人一练,你打算练几波?” “这得看王爷怎么打算了。”江晚宁笑道,“不管是府兵还是之前的密兵,对于睿王府对于王爷来讲都只是自保的工具。” “再练出来的人自然也是以自保为主,至于练多少就看王爷准备怎么自保了。” 江晚宁狡猾的把问题推了过去。 自保,别人主动来犯,我被迫举刀反击为自保; 别人有侵犯意图但尚未行动,我觉察后先行动手铲除也为自保。 往日谢辰瑾为求大凉帝安心,主动上缴谢家军给兵部,卧病在府两年多,潜心文职一年半载,却依然扛不住大凉帝和几个野心勃勃侄儿的忌惮与觊觎。 既然睿王府能逃过此次,那一旦手里有实力,往后定然会率先出手,不会等局面被逼迫到这种地步才有所反应。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道理王爷比我都懂,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王爷怎么去做了。” 谢辰瑾重重点头。 在战场上,面对敌军时他可以杀伐果断,血流如注而面不改色,但在自己的同袍面前,他还是得先稳住自己。 很快睿王府要找护院的消息被传进了宫。 大凉帝轻哼了一声,十个人的护院。 现在没了府兵没了谢家军,谢辰瑾也开始着急起来了,睿王府这些年来哪里有过什么护院,这次倒紧张的找起护院了。 当然这事儿也传到了太子耳朵里。 谢烨和江鸿远在书房里笑得差点背过气儿去。 因为谢烨收到的消息更加全面,因为睿王府被罚了奉,再加上之前睿王妃为救睿王不得法,四处送银子找关系,睿王府的家底儿都快被送没了。 所以给出的月奉比其他府邸要低上许多,找来的护院也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专门钻空子去王府混饭吃的。 有的甚至连王府侍卫的佩刀都举不起来。 “如此殿下可安心了?”江鸿远问。 谢烨摆摆手:“睿王府那边算是安心了,可最近父皇那里本宫有些担忧。” 自打那次在早朝上谢季同被训斥后,大凉帝有好些天没有怎么理会过太子了。 每每谢烨想要过去套套近乎,联络一下父子感情送过去些什么小玩意儿,都被大凉帝身边的李越推了回来。 说陛下要勤俭思政不能在赏玩上花费太多时间。 父子二人说话的内容也只限于朝务。 弄得太子心里惴惴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自己父皇给捏住了。 江鸿远道:“殿下不必过分忧虑。” “您与陛下是亲父子,所谓虎毒不食子,不管殿下做了什么都能得到陛下宽恕的。” “以微臣看,陛下只是对自己对群臣当日的做法有些恼怒,但又不能对着他人发脾气,便把这气撒在了殿下身上罢了。” “待过几日便好了。” 得了安抚,谢烨舒坦了不少,他挑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问:“那个人还在你手里么。” 江鸿远道:“人,在的,并且微臣在为殿下准备另一份大礼。” “哦?”谢烨来了兴趣,道,“什么大礼?” “他能抖落出睿王没屠城这样大的事来,那你再问问还有没有其他事?” “最好也是能和欺君这些挂钩的。” “本宫就不信了,他欺君一次父皇能因着兄弟情意留下他,那他若欺君两次,这罪名不死都说不过去!” 第416章 各司其职 江鸿远道:“睿王此人行事谨慎,能抓住他违命未屠城一事已是他此前犯下的最大的事情了,其他的估计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皮毛小事。” 谢烨颇为遗憾的轻声叹气:“这人太完美了也不好,想找麻烦都得费尽心思。” “殿下,微臣想给殿下的这份大礼,可远比挖睿王的陈年旧事要有用的多。”江鸿远说,“微臣命那人把睿王那支密兵的名册给写了出来。” 谢烨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名册?本宫要那名册作甚?” “既是睿王的密兵定然是听从他的调遣的,这些人本宫可不敢用。” 江鸿远面上浮起一抹笑来,“殿下,此言差矣,既然我们能让其中一个倒戈,那便能让其他许多都归殿下所有。” 这睿王府的生命里顽强到让江鸿远感到可恨! 都已经把实证给呈到陛下面前了,她江晚宁竟还能在死局里找出一条活路来。 既然它睿王府还在活着,那他就不能让睿王府活得太过自在! 若能把这支密兵全然拿到手中,届时睿王府便是一个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普通府邸,到那个时候他若想取江晚宁的性命,便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见谢烨心生犹豫,江鸿远拱手道:“世人皆知睿王谢辰瑾是练兵好手,他的谢家军在他手下时几乎是百战不殆,威名震慑四面八方。” “这支密兵则是他留下来保命的最后一张底牌,更是精兵中的精兵,各个武艺精湛,以一当十,虽说只有五百余人但胜过普通府兵万人。” “且不管是在武艺还是潜伏收集情报方面都是个中翘楚,若殿下能将他们收为己用,那必定如虎添翼,能让东宫的势力更上一个台阶。” “还有利于殿下您收服朝中官员,实时掌握住他们的行动轨迹。” “这棵大树他谢辰瑾栽培了十余年,是时候挪过来为殿下乘凉所用了。” 谢烨认真看着他:“鸿远可有收复他们的计策?” “若真如你所言,那这些人不收确实可惜,但收就得收的衷心才是。” 江鸿远抿唇笑笑:“若殿下放心,此事全权交给微臣去做如何?殿下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鸿远做事本宫自然是放心的。”谢烨也懒得操这个心,“既然那首位背叛之人是由你找到的,剩下的也一并交给你了。” 与此同时,睿王府中。 谢辰瑾把这支密兵所有人的名字列了出来,结合着这些年他们所处的生活环境背景分析他们的行为,试图揪出那个投奔东宫的人。 江晚宁不解:“王爷已经决定不再用他们,那还找出那人作甚?” “就让他们按照现有的生活轨迹继续生活就行了呗。” “若有心投奔权贵的,自己去投奔,想彻底放下过往安生过日子的就让他们好好过。” 谢辰瑾看着她一脸懵:“不是你说的要把他们就势送给东宫么,既然要‘送’,那就得‘送’的自然,送的不着痕迹,‘送’的有所价值。” 这支密兵虽是他亲手带起,遭到背叛他比任何人都心痛。 但叛徒就是叛徒,当用来保命的东西变成能伤己的利器后更该痛定思痛,该肃清的时候就该果断肃清。 特别是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若他再受伤或者被软禁处罚,谁来顾着江晚宁的周全。 伤害他无所谓,但若涉及到晚宁的安危,肯定要万分重视。 “王爷是想……”江晚宁犹豫了一下,“试图反击?” 谢辰瑾道:“本王回来这么久,一直被他们肆意拿捏,这老虎不发威旁人会以为是病猫的。” “既然太子用本王的人给了睿王府这么大重创,本王也得还回去才是。” 江晚宁眼睛一亮:“王爷打算怎么做!我全面配合,之前顾忌着太子是你亲侄儿我没好意思开口,实际上我最喜欢干这种报复旁人的事了!” 虽然她当时是随口那么一说,但谢辰瑾当了真她自然是会全力配合的。 被人打了不打回去憋得难受,现在终于等到谢辰瑾开口,她差点都要捧着星星眼看他了。 谢辰瑾:“……嗯,看出来了,不过我喜欢。” 他逐一给江晚宁讲解着密兵里每个人的家世性格与重要的人物关系。 江晚宁一边佩服谢辰瑾的记忆力一边快速记着笔记跟上他的节奏,等到二人讨论完后天边已经大亮了。 “我记得你说让马湛把江鸿远给挤出东宫,他那边现在可有什么动静?”谢辰瑾问。 江晚宁打了个哈欠:“暂时还没有,这些天我一直都忙着你这边的事,他那边还没怎么问呢。” “不如咱们就利用这些人与马湛来个里应外合?”谢辰瑾挑了挑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江晚宁耷拉着眼皮,又打了个哈欠:“说罢,我听着呢。” “算了,这事交给我罢。”谢辰瑾不忍她再熬夜,推着她上了塌, “这段时间你本就为睿王府,为我的事奔前跑后,现在大局已定,这些个恼人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明日起好好打理你的医馆挣钱去。” 江晚宁脑袋沾在枕头上眼皮就阖上了,把谢辰瑾的话听得个稀里糊涂,只觉得他说的都对,便连连点头应着。 等她醒来的时候申时已经过了。 谢辰瑾没有在府里,思明前来相报说是午间跟着祝言出去了还未回来。 江晚宁拍了拍脑袋这才把她临睡时听到的话想起来,既然是谢辰瑾的人由着他亲手安排也是应该的。 她本就不喜欢这些个权谋算计,对她来讲,开医馆惠民的同时挣点小钱钱才是王道。 正在江晚宁吃着午晚饭,一阵男孩儿哭闹声从外边传来。 江晚宁扶额,肯定又是前院那些半大小子在鬼哭狼嚎了。 那天她建议可以找新人来练后,谢辰瑾第二日便带着祝言和思明不知从哪找来十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子,对外宣称是王府护院。 实际上,每天喊着祝言和思明在院子里对他们下‘黑手’。 第417章 姐弟反目 这些个孩子一看就是没什么功夫底子的小孩儿,被拉进王府后谢辰瑾就‘贴心’的为他们量身定制了训练计划。 江晚宁瞅过一眼,内容强度堪比新兵训练营,也就是自打那天后院子里每天都会不定时传来男孩子们的哭喊声。 此前她从来不知原来十岁小朋友的声音具有如此强大的穿透力,绕过三堵围墙拐着弯都能穿到她耳朵里。 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颇有破门而入之势。 江晚宁捂着耳朵对碧叶大喊:“碧叶你快去给思明说说,让他缓着点练。” “别把人孩子给练废了。” 碧叶也捂着耳朵:“奴婢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往日没见过这么个哭法的。” 她走到门边刚一打开门,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小胖墩迎面嚎哭着跑了过来。 这震天动地的声音正是从这位‘小祖宗’嘴里发出的。 碧叶没看清来人,凭着本能反应伸手一抓,把那小胖墩拦在门前:“你是何人,想要作甚?” 小胖墩张开大嘴头朝屋里伸着继续哭喊:“大姐姐救我……” 江晚宁扭头:“江泰祥?你怎么过来了?你姐呢?” 碧叶此时也才发现她拦下的是这个江家小公子,赶忙松开手立在旁边。 话音刚落,江俏俏的声音划破天际从外边跟着传来进来: “江!泰!祥!” 江泰祥忙往江晚宁身后躲,嘴里还在哭唧唧的求饶。 “你怎么把你姐惹成这样了?”江晚宁也赶忙为他找位置,想让他暂时躲过这一阵。 可睿王府刚被破坏重新修葺过,江晚宁房里的东西也少了许多,两人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没找到合适的箱子。 江晚宁赶忙把江泰祥往床榻上一塞,盖上被子算是藏住了。 “大姐姐那混小子呢。” 她刚出来就碰到江俏俏一脸怒气的出现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 江晚宁:“你这是什么造型?” “别说你是从相府拿着鸡毛掸子一路跑过来的。” 江俏俏挥着鸡毛掸子在房间里转悠着:“我不是跑过来的,我是一路追过来的。” “大姐姐我瞅见江泰祥进王府了,他现在在哪儿呢,快点出来!” “看我今个打不死他!” 江晚宁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悠闲的给她倒了杯茶:“你消消气,泰祥才几岁怎么能把你给气成这样?” “他偷你私房钱了?还是把你有私房钱的事儿给姨娘说了?” 江俏俏咬着牙,沉着脸:“不是!” 江晚宁:“那还能有什么事儿啊。” “你放心只要他还在我府里我等会儿肯定帮你找出来,你先别歇两口气,若他真的做的不对,等找到了也有力气好好打!” 江俏俏认真点头,接过茶杯猛喝了两口:“大姐姐说的很有道理,刚才跑过来确实累得很,我得攒点力气,免得打不赢他。” 听到这话碧叶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江俏俏不悦抬头:“你们是不知道江泰祥现在胖的很,都有我两个重了,力气也大的很,没点力气真的打不过。” “嗯,我相信。”江晚宁摆摆手示意碧叶严肃点,“所以他干啥了,你这么生气。” 江俏俏冷静了些,她听到这话立马整张脸烧红了起来,连耳朵和脖子都红彤彤的。 “大姐姐,我没法见人了……” “怎么了?你出恭被祥儿瞅见了?”江晚宁尽量往能让小姑娘脸红的地方去想。 江俏俏眼睛里带了泪:“他才多大啊,六七岁的孩子而已,再说了我又是他姐姐,被撞见出恭我当场就揪住打了,还用追到这里来啊。” “那是?”能让江俏俏一个大大咧咧的姑娘脸红成这样,还能有什么事儿。 江俏俏脸更红了:“是宁王……” 江晚宁:有大瓜的气息,得吃。 她捧着脸开启了吃瓜姿势。 江俏俏扫见她的模样,羞恼道:“大姐姐!我,我不说了!” “诶呀呀,快点说,没准我还能提点什么意见呢。”江晚宁催促着,就差喊碧叶上果盘了。 江俏俏低着头涨红着脸:“我今个儿洗澡被宁王殿下撞见了。” “什么?!”碧叶和杏儿倒吸了两口凉气。 这是要嫁给宁王殿下了罢,这不成亲就很难收场啊…… 江晚宁则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心里为谢云阳默默点了赞。 这家伙,为求进度出奇招,nice~ 不过这对于江俏俏而言绝对是能让人抠出三室一厅的社死现场,估计她现在连谢云阳都不想看到了。 “这管江泰祥什么事儿。” 江俏俏咬着唇:“前些天因为睿王府被抄家的事儿,我担心大姐姐和姐夫就往宁王府跑的勤了些。” “就被江泰祥这小子给发现了,然后他就要挟说要告诉姨娘,问我要零花钱。” 江晚宁:“你没给?他就喊谢云阳过来看你洗澡?!” “若真是这样,这小子该打,该往死里打。” 床榻上的江泰祥听到这话忍不住抖了抖,因为太胖,床架子跟着晃了两晃,发出吱呀声。 好在江俏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到。 “不是。”江俏俏脸更红了些,“我给了些,当然也没白给,我让他帮我在宁王之间传信递话来着。” 嘶…… 吃瓜的碧叶和杏儿又是倒吸了两口凉气。 私相授受?!三小姐胆子还真是不小啊。 不过都已经看过身子了,这交换信物什么的貌似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江晚宁淡定的看了她一样:“姐妹,非常不错,遇到喜欢的人就该去努力追求的。” “可是宁王殿下好像并不中意我。”江俏俏说着快哭了出来, “我觉得他不喜欢我,所以就想约他出来说个清楚嘛,也想着往后就不要再见了。” “但还是想在他眼里留下最后的好印象的,所以就想赶在他过来之前沐浴更衣,收拾一下。” “谁知道江泰祥这小子私自更改了时间不说,还直接把宁王引到了我房里。” “姐!我当时就在屏风后面沐浴,宁王他听到动静就那样、那样进去了啊……” 江俏俏崩溃了:“他现在肯定以为我是水性杨花的女子,是专门勾引他的……” 第418章 是有蹊跷 话没说完江俏俏就掩面哭了起来。 在自己心上人面前闹出这样的乌龙,搁哪个姑娘家脸上都挂不住。 江晚宁想安慰都不知该怎么开口,毕竟她是穿越过来的,遇到这种社死场面能快速安慰自己。 想当初,她初中的时候都还误闯过男厕所,还不是仗着脸皮厚,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走了出来。 江俏俏素日里再怎么大大咧咧,思想里还是这个时代最根深蒂固保守思想。 江晚宁沉吟片刻,摸了摸鼻子问:“你是怎么看出谢云阳不喜欢你的。” 在她看来,谢云阳肯定是在乎江俏俏的,不然不会为了江俏俏与他母妃宜妃起争执。 江俏俏回忆了一下,歪着头抽噎道: “我给宁王府送东西不是随便送的,比如这次选些新奇的点心送过去,下次便会问他喜不喜欢吃。” “可他每次都是支支吾吾的,都不敢直接回应我。” “他不是喜欢什么古董摆件么,我就收罗了些送给他,可每次连句谢谢都没有。” “大姐姐,你看这不就是不重视我嘛。” 江晚宁静静的听着她诉苦,忽的又听到床榻上传来一声胳膊砸床的声音。 她悄悄给碧叶使了眼色后,又问:“那他撞见你洗澡后是什么反应?” 江俏俏哭的鼻子通红:“当时就被吓的喊了一声,跑掉了。” “喊了一声?跑了?”江晚宁问,“这不该姑娘家叫唤么,他一个大男人看了你那不是他占便宜么。” 江俏俏:“我也喊出来了的。” 江晚宁:“……行吧。” “反正他就是不喜欢我,现在他一定觉得我是特意喊他过去算计他,要挟他成亲的。”江俏俏又懊恼的捂着脑袋晃来晃去。 江晚宁隐隐觉得这件事总是透露着一股古怪。 这男女之间相互有意,送些小礼物或者问候信什么的也算正常。 谢云阳收了礼不回也就罢了,就权当他是直男不善解风情,不喜欢俏俏。 可江俏俏约谢云阳到相府相见,以谢云阳的教养和规矩也不会直闯江俏俏的闺房。 “俏俏,你现在还想打死祥儿么。” 具体是怎么回事还得把江泰祥拎出来问问才行。 江俏俏哭了一通,心里的情绪也差不多发泄出来了,囔着鼻子:“打什么呀,把他打了回去姨娘还得罚我。” “祥儿确实在王府,还在我这屋呢,等会儿我有问题问他,你别做声,不管听到什么你也别再说要打他的话了,免得吓着他。” 江晚宁松了口气让碧叶把江泰祥从里面带出来。 很快圆滚滚的江泰祥从里面慢慢挪了出来,他低头小心瞥了江俏俏一眼,绕着路跑到了江晚宁身后求庇护。 江晚宁这才有空仔细打量着江泰祥,她定睛一看唬了一大跳:“怎么胖成这样了。” 不仅长高了半拳,整个身形也圆了好几圈,比之前她带出去吃糖葫芦时还要胖。 江俏俏瘪瘪嘴:“还不是姨娘惯的,自从外祖不让姨娘在外边下馆子,姨娘便隔三差五的请人家酒楼厨子回去开小灶。” “那厨子精得很,专门做江泰祥喜欢吃的东西,全是浓油赤酱的大鱼大肉,每次江泰祥都能连吃好几盘。” “他吃的高兴,姨娘看着就欢喜,下次还找这厨子过来,这不就长成个球了嘛。” 江泰祥已经快七岁,能听懂好赖话了,他瞪着江俏俏反击:“你才长的像个球呢!” 江晚宁挡在两人中间:“好了,先别吵。” “祥儿,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哦。” 江泰祥见有人护着他,急忙表态献殷勤:“大姐姐不管问什么我都好好回答。” 江晚宁换了轻松的笑脸道:“你姐每次让你给宁王送的东西都是什么呀,好不好吃,如果好吃的话赶明我也去买来尝尝。” 江泰祥不疑有他,竖起手指头如数家珍般给江晚宁介绍点心名字和味道。 “大多数都是好吃的,不过主要和时间有关,这点心嘛很多都是甜的,如果趁着热乎的吃那好吃得很,等个小半个时辰凉了就不好吃了,腥得慌。” 他这话一出,江俏俏立马又操起了鸡毛掸子:“好你个江泰祥,我说宁王怎么不给我反馈呢,敢情全被你吃了!” “你个黑心贪吃鬼,拿我的银子不办事还偷吃我的东西!难怪你长这么胖!” “不是说好不打人嘛。”江泰祥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缩着脖子往江晚宁椅子下爬,躲在里面不出来。 “不打,出来说话。”江晚宁看了江俏俏一眼,把江泰祥拉了出来,“还有问题要问呢,你姐要是敢打你我就打她。” “大姐姐还问你,你每次给宁王送东西过去,除了偷吃还干啥了?” 江泰祥心有余悸的瞥了江俏俏一眼,抓紧江晚宁的衣袖道:“还把她送的古董摆件给当了,换了零花钱买零食去了。” 这下江俏俏直接快被气晕过去了。 原本指望亲弟弟收了钱,当个传信递物的月老,没想到却成了扯红线的魔王。 难怪宁王每次面对她的问题都含糊其辞,人家根本没吃到没见到要怎么回应! 江晚宁命碧叶把她扶坐到另外一边的位置上,以防她再蹦起来打人,自己笑得直不起腰来。 江泰祥见她笑,心里的紧张与害怕少了些,跟着嘿嘿笑着,同时朝江俏俏打包票:“姐,下次我一定会把点心和摆件亲手送到宁王殿下手里!” 江俏俏自己掐着人中,生怕自己又被气的抽抽过去。 等笑声逐渐停止后,江晚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随口又问:“对了,那今日是怎么回事?” “你是点心吃的太快,吃完了没事做就提前把宁王喊到府里来了?!” 江泰祥有些惊慌的瞅着江晚宁,抠着手指点头:“嗯,吃完没注意到时辰。” “就跑进去给宁王殿下说,我姐找他,他就来了。” 江晚宁又问道:“你带他进你姐房间的吗。” “啊、我是带宁王进了姨娘院子的,不不不,我是带宁王进了府门就去玩了。”江泰祥前言不搭后语,手指头都绞在了一块。 江晚宁笑眯眯的点点头:“知道了,出去玩去罢。” 江泰祥忙点头被杏儿带去了前院找那些小护院玩。 “大姐姐!你还放他出去玩!这混小子我今个不把他打的脱层皮我不是他姐!”江俏俏怒气值飙升,头发都要炸了。 江晚宁没说话,把碧叶唤道身边:“去查查,这一个月祥儿同相府里哪个奴婢小厮走得近。” 第419章 教唆 “大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江俏俏掐着腰吼着。 江晚宁摆手示意她坐下:“听着呢,不然你也先听我说说?” “你可千万别为他袒护,哪怕我回去后挨姨娘打,我也得先把他一顿,教教他规矩!”江俏俏气呼呼的甩着鸡毛掸子, “都是姨娘惯得,平时说不得骂不得,搞得现在这般叛逆不听话!” 江晚宁托着腮问:“你觉得祥儿平时怎么样?也像这般背地忤逆着你?” “那倒没有,这不长大了有花花肠子了嘛。”江俏俏依旧忿忿, “我又不是没给他跑腿钱,还要偷吃,典当东西换钱买零嘴!” “真是全败在一张嘴上!胖死他得了!” 江晚宁不解:“你说他偷吃,情有可原,是人看到刚出炉的点心香喷喷的都忍不住,更何况一个孩子呢。” “但你说他典当换钱,你带他去过典当行?” 江俏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大姐姐,我外祖最近是关了不少铺子。” “但白家还是有钱的,我姨娘哪怕不再往相府抬银子,还能管相府五年吃喝不愁。” “你觉得我需要进当铺?” 江晚宁看着她:“所以祥儿怎么知道典当行的?” 江俏俏一愣。 “还有哪家典当行敢收一个小孩子送过去的物什?” “你给谢云阳送的东西应该都不便宜罢。” 江俏俏摇头:“不怎么便宜,多少他也是个王爷,我买的哪怕再小,也是从正经古董行里搜罗出来的。” “既然是比较贵重的古董摆件,祥儿一个半大小子拿过去,那典当行里就没人追问?” 江俏俏神情困惑,想了想:“江泰祥那小子现在精着呢,人家问就说是自己家里的不就行了呗。” “反正人家典当行巴掌不得他这种小子过去呢,拿着好东西只当一成,搁谁都赚翻了。” 江晚宁还是觉得不太对,“祥儿确实有你们白家做生意的头脑,精明会说话,可这不是一个孩子随便说两句人家就能被糊弄过去的事。” “首先人家得考虑,祥儿是不是私自偷自己家里的东西,没告诉大人就出来典当了。” “一般府里遭贼都不会怀疑到自家小孩儿身上的,届时有人报官怎么办,报官了官府搜查怎么办。” “哪怕躲过了搜查,东西进了当铺总归是要出手的,一旦报官,那这便是赃物,当铺想出手都难。” “除非……” 她说着想到了一个可能:“这当铺的老板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出手,或者根本不在乎有人报官!” 江晚宁的神情越来越严肃,江俏俏听得也越来越紧张。 她接着说:“大姐姐是怀疑有人教唆祥儿去典当东西?” “然后跟着当铺的人一起分银子?” 江俏俏取下脖子上的小算盘,手指拨弄着算道:“不应该啊,这买卖一点都不划算。” “我统共给宁王买过六件古玩,一本字帖孤本,一共是三千六百五十两。” “进了当铺,按照一成入当,那再转卖出去最多可得三千两百九十两,这个数三个人平分,一人也就一千两一百两不到。” “有谁会为了这一千一百两冒着出不了手,或者被官府抓的风险呢。” “就当大姐姐所说,人家同衙门关系好,不怕官府,那这三千两还不够打点官府的呢。” 江晚宁被问住了,若不是为了钱财,他们教唆一孩子进当铺作甚?! 江俏俏一摸到算盘,就像是开了挂,整个人都在发光,她拿过一张纸便记录边算: “假设他们这教唆祥儿的人目的是为了典当赚差价分赃。” “那首先对方得保证祥儿能一直不断的往当铺拿东西当,这样才有得赚,至少不会白瞎了打点衙门的银子。” “先去除掉我这三千多两的六个东西不说,祥儿得再从姨娘的院子里收罗东西拿出去才行。” “姨娘院子里超过一万两的大物件有六七个,但这些都是比我还高的花瓶之类的,没两三个成年人搬不动。” “依次类推,三千两以上的祥儿也拿不出去,不是太高就是太重。” “祥儿能拿出去当的只能是些小巧精致的,容易揣进怀里带出屋子的,且长时间不在眼前丢失了也不容易及时发现的东西。” “这类东西姨娘屋子里有三个小建盏,两个玉石摆件,一套翡翠酒杯,还有她用的各式各样的簪子首饰等。” “这些数量虽多,但姨娘买的都不是古玩,都是当时兴起看着漂亮买的,卖不出价来,均下来也就一个两三百两。” “统共算下来也才有一万五千余两的盈利,还是按对方三个人来算,一个人才赚了五千两?” 江俏俏指着最后的结果百思不得其解,“就为了五千两诓骗小孩儿,还收买衙门?” “俏俏你真厉害,居然能把姨娘房里的东西记这么全,还能把价钱给估出来。” 江晚宁看着面前的纸张,心里对江俏俏佩服得很。 上面用简笔画画出白氏屋子里现有的物品与其对应的目前市场价,后边标注的是数目。 各样东西下来一目了然,简单明了。 最后进当铺的折算价也给算的清楚明白,堪称人肉库房加计算机。 江俏俏傲娇一笑:“那是自然,我看医书不行,但我看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觉得是在看黄金白银。” “姨娘屋里的东西有一部分是我跟着一起买的,所以这价格我也是都清楚的。” “反正这结果你也看到了,他们若是想通过教唆祥儿偷物什典当获利,根本没什么赚头。” 江晚宁皱起眉:“那是图什么啊。” “要我说就是江泰祥欠打!”江俏俏收起小算盘道,“可以直接问姨娘要零花钱不行吗,偏要搞这事!” “我这就回去查看一番,若真如我们推测的那般,姨娘屋子里少了东西我定要他好看!” 两人正说着,碧叶在门外敲门:“王妃,奴婢带了个人回来。” 门推开,碧叶把手上一布衣小厮扔在了地上。 “王妃,就是他,教唆小少爷去典当铺!” 江晚宁看了看地上的人,觉得眼熟得很…… 第420章 找谁惹谁了 江晚宁瞅着地上的人,觉得有些眼熟,可愣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为何要教唆小少爷去当铺?” 既然想不出来还不如直接问询了。 那小厮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跪在江晚宁面前:“小的知错王妃饶命,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他砰砰的叩头,同时从袖中掏出几张纸来:“这是小的带小少爷去当铺典当物件的票据,都在这里了。” “票据?”这一茬江晚宁方才倒疏忽了。 小厮低着头道:“小少爷每次当了东西拿了些银子就走了,朝奉给的票据什么的都是小的收着的。” “就等着、等着有朝一日小少爷去赎回的。” 江俏俏拿起票据一口吐沫喷在小厮脸上:“啊呸!就这还赎回?你当我们是江泰祥那么小那么笨的好糊弄?” 江晚宁接过票据一看,每个上面都标注了‘死当’,那这便是不管以后有多少钱都赎不回来的。 “你先别恼,细细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姨娘屋子里的东西。”江晚宁道。 江俏俏仔细核验过后,道:“还真没有,目前这当出去的就我托江泰祥往宁王府送的那几样。” “可能江泰祥那小子还没来得及从姨娘房里偷东西就被我们发现了。” 听到她们讨论,那小厮连忙叩头:“对对对,小少爷是说过几天再给小的拿好东西去当铺的。” 江晚宁又仔细看了那小厮好几眼,越看越眼熟,可偏偏越想越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他。 “碧叶先把他关到柴房去。” 屋子里很快安静了下来,江晚宁拿着当铺的票据,一一看下去,对方给的价几乎和江俏俏估算的差不多。 最后卖出盈利的钱也和她算的差不了十两。 “这事若办得成,至少得三人,一个教唆祥儿的,当铺那边收一个,出一个,这般算下来他们此次诓骗祥儿确实是高风险低收益。” 江俏俏瘪嘴:“那不是说了嘛,他们还准备让祥儿偷姨娘的东西呢。” “不太像。”江晚宁问,“你最后一次让祥儿送古玩过去是多久的事?” “五六天前罢。” 江晚宁指着票据上面的时间,道: “以这上面的日期来看,他们每隔两三日便会进一次当铺。” “也就是说他们摸准了你和祥儿的规律,你每隔两三日就会让祥儿去送东西去,他们便按照这个时间规律带着祥儿去当铺。” “最后一次距离现在过了五六天,这中间祥儿若想偷拿些东西出去当也是可以的。” “但并没有,只能说他们在这期间并没有带着祥儿去当铺,那是不是可以说,他们就只看中从你这里出去的物件?” 江俏俏纳闷:“只看中我的?那他们不得饿死,我又不会老给宁王府送东西。” “你没有给祥儿新物件他们就不管,你若给了他们便以教唆祥儿去当铺的途径把东西给拦截下来。”江晚宁慢悠悠道, “目的嘛就是不要让谢云阳收到你送的礼。” “甚至连祥儿偷吃你送的点心都是他们教唆的。” 以目前来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为何?!”一提到这江俏俏又开始怄气了,“真是烦死了!我说怎么每次问他,他都含含糊糊的。” “这些东西人家吃没吃到,摸没摸到,要怎么回应我嘛,他肯定在心里觉得我戏弄他呢!” “难怪他不喜欢我!” 说着江俏俏又哭了起来。 少女人生中的第一次初恋就这样受到外力的阻拦而夭折,江俏俏现在都想把江泰祥和教唆江泰祥的那些人用鞭子猛抽一顿! “我一姑娘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送人礼物,还厚着脸皮问话,没想到却被人半路截胡了,我招谁惹谁了,连喜欢个人都不许了吗。” 江晚宁默默听着她的话,亦问:“对啊,谁会不允许你喜欢宁王呢。” 这件事放大了往长远看,可能会是相府三小姐与宁王府的联姻。 谢云阳一个闲散王爷,俏俏一个相府庶女,两人感情受到外界的干扰应该会少许多才是,怎么会有人这般让二人加深误会呢。 还有最关键的,如果这人的出发点是破坏,怎么又让谢云阳撞见俏俏沐浴了呢。 要知道这件事若传了出去,那俏俏肯定是要嫁给谢云阳的。 而谢云阳不管是出自自身感情还是迫于外界舆论压力都必须娶了俏俏。 江晚宁想起方才江泰祥闪烁的神情来,谢云阳当真是他弄错了时辰,才提前到了江俏俏的院子里吗。 “俏俏,谢云阳进你院子里的时间与你自己定下的相见时间差了多久?”江晚宁问。 “得有一个时辰罢。”江俏俏又在磨牙,“你说江泰祥那混球,就算他被人骗了没能把东西递到宁王手上。” “可让他带个话,见面时辰他都能给弄错了!你说他是不是该挨打!” 一个时辰? 从江俏俏这边来看,沐浴后更衣梳发上妆确实需要这么久。 从江泰祥那边看,绝不是早把点心吃完了那样简单。 难道说是另有他人引了谢云阳进去?! 还没等江晚宁和江俏俏问个明白,外边又传来一阵喧闹声。 甫一打开门,白姨娘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 看见江俏俏后,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拎着她的耳朵骂:“你个死丫头!” “丢完人了就跑到这里来躲祸!” 江俏俏还没反应过来:“丢人?!” 白姨娘吼道:“一个姑娘家沐浴被人看了身子还不算丢人?难不成非得到大街上沐浴才算丢人?!” “你拍拍屁股走了舒坦,你知道现在府中上下都怎么说的吗你!” “估计这会子外边都传遍了!我看你往后怎么嫁人!” 白氏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手上也带了劲儿往江俏俏背上抽巴掌。 江俏俏从小到大没怎么挨过打,这会儿被打的叽里呱啦的大叫,整个晚桐院此起彼伏的叫骂痛呼声。 江晚宁招呼人上前拉架都没法拉。 好容易等白氏松了手,江俏俏揉着身上被打的疼的地方嚎啕大哭:“这都是江泰祥惹出来的乱子凭什么打我!” 她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衣服也被拽的歪歪垮垮,十足像个疯婆子。 白氏的气依旧没消:“嚎什么嚎?这管你弟弟什么事儿!我若是你都没脸哭,直接死了算!” “你以为我还想活啊!” 情绪支配下江俏俏说完这句话便起身跑了出去…… 第421章 她跳水了! “姨娘,发生这事儿俏俏也不好过,到我这里二话没说就哭来着,这都哭老半天了。” 江晚宁一面安抚着白氏,一面让府里的丫鬟去追江俏俏。 江俏俏先是单方面失恋,觉得在心上人那里失了形象面子,这又被自己亲妈误解,心里估计真崩溃着。 白氏揉了揉额角:“真是气死人了。” “我正在房里歇息呢,就先听见一个男子的喊声,随后又听到俏俏的叫声,起初我还以为俏俏遇到什么事儿了。” “等我急忙更衣走出去后,便看见俏俏拿着鸡毛掸子追着祥儿满院子跑,还说要打死他。” “那我就以为是他们姐弟两闹着玩就没多想嘛,谁知方才从院子出来后竟听满院子的奴婢婆子说,宁王殿下在俏俏沐浴的时候进了俏俏房间。” “王妃,你说这多离谱!一个姑娘家竟喊男人进屋看她沐浴,我怎么教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来!” 白氏痛心疾首,不断叹气:“这些个日子我还瞅着哪家公子少爷不错,准备给俏俏说亲呢。” “这下可好,有白家铺子做嫁妆,俏俏都嫁不出去了。” 江晚宁听完白氏说的,道:“方才我也详细问过了,确实是祥儿在中间传话说错了时间,真不是俏俏故意的。” “姨娘,你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这事关姑娘家的名节清白,谁会拿这个消遣自己个儿呢。” 白氏稍微冷静了些:“那现在该怎么办?”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相府上下都在说着呢,往后俏俏……诶……” 江晚宁道:“姨娘,你担心个什么,此事有比你还担心的人呢。” “王妃是说宁王殿下?”白氏哼道,“他一个大男人担心什么?!没准现在正得了便宜还卖乖,偷着乐呢!” 谢云阳才不会乐呢,估计现在也在找谢辰瑾求解决法子呢。 以江晚宁对谢辰瑾的了解,没准他也在怂恿着谢云阳上门求亲。 不管之前是什么人试图破坏这两人的关系,但现如今这二人凭借着一场沐浴,逆转了局面不说,还有可能把婚事提前。 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算是老天爷都在帮这对小情侣罢。 江晚宁试探道:“姨娘,既然这宁王殿下已经……那不如就让这两人成亲呗。” “这样你也不用担心俏俏的婚事了。” 白氏变了脸:“那不行!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自愿往火坑……” 说到这里她自觉失言,赔笑道:“我们俏俏没本事,不像王妃,要相貌有相貌要医术有医术,能在王府在皇室站稳脚跟。” “俏俏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脾气还被我惯得骄纵,若她进了皇家只有受欺负的份儿。” “我们没那个命就不肖想那贵重的身份了,我呀就想给俏俏找个寻常的商贾家的公子,门当户对,成亲什么的没那么多弯弯道道的。” 看来白氏也早已看透了皇家之间的成亲甚少会有纯粹的感情可言。 “若宁王和俏俏两人是真心喜欢呢。”江晚宁问。 “真心喜欢?”白氏失笑出声,“也就是你们年轻人还说着什么‘真心喜欢’了。” “这喜欢能抵几个钱?能有什么用途?能帮俏俏抵消外边的流言蜚语?” “还是能让她将来面对后宫那个婆婆时少几分为难?” “王妃,我虽不比你现在贵重,但好歹是过来人,俏俏啊,我就希望她能安稳一辈子就行了。” “这夫家安稳,女子便安稳,哪怕被人骂做‘奸商’,都好过嫁给了官宦家皇子王爷家,成天担心这抄家流放。” 白氏说着带着唏嘘的眼神上下扫着王府内外。 江晚宁明白她说的是何意,没再说话只是笑笑。 “王妃,您可得帮我们俏俏。”白氏想了想道, “明个您得把宁王殿下找来,让他亲自给我们俏俏道歉,恢复她的名誉。” “就说,两人没什么关系,他也没看见俏俏沐浴,总之让他自己想法子不要再让人非议俏俏了。” 正说着,有奴婢匆忙跑来。 “王妃不好了!三小姐跳水了!” “什么?!在哪儿!”江晚宁与白氏同时惊呼。 那奴婢带着她们往外走,解释道: “就在王府花园里的池塘里。方才奴婢追着三小姐出去,三小姐跑到池塘边的石头上坐着哭。” “哭了一会儿,她说她想一个人静静,便遣了奴婢退下。” “奴婢便站在廊下守着,没想到三小姐瞅着水面发呆后竟突然站起来一头扎进了池子里。” 江晚宁脚下快速挪动着问:“可有喊人去救?” “有的,当下奴婢便侍卫过来救人了。” 白氏吓得腿都软了,半靠着丫鬟身上,“诶哟我不该骂她那两句的哦,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花园门口,远远的江晚宁便看见谢辰瑾站在池子旁,指挥着。 “人呢,救上来了么。” 江晚宁几步跑了过去,谢辰瑾指着水面:“云阳下去救去了。” 白氏亦跟着走了过来,正看到谢云阳把江俏俏从水里捞上来,满眼担忧。 一群人七手八脚把两人拉上岸后,江俏俏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猛咳,谢云阳顾不上穿衣服,轻拍着她的后背,想帮她把呛得水拍出来。 白氏见两人这副亲密模样,立马又将担忧抛之脑后,上前把谢云阳拽起来,自己轻拍着江俏俏。 “宁王殿下还是离我们俏俏远些好,省得往后解释不清楚!” 江晚宁上前给江俏俏把了脉,见她只是呛了水并无大碍,便退到一旁小声问谢辰瑾:“你怎么和云阳一样回来的?” “你说呢。”谢辰瑾微扬下巴,“俏俏和你姨娘为何过来,云阳就为何去找的我。” “所以云阳是怎么打算的?” 谢辰瑾道:“他啊,准备去相府求亲,特地跟着我回来问问你爹喜欢什么的。” “啊,我爹喜欢银子。” 这边两人正讨论着,江俏俏好容易喘过来气儿,她挣脱白氏的手往池子边走,指着池塘:“快!救人!” “谁?还有人落水了?” 江俏俏伸长脖子:“祥儿,我刚才是瞅见祥儿在扑腾我才下去的!” 刚说完有刚爬上岸的侍卫眼尖:“快看真的还有人!”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团衣服飘在水面,那衣服正是江泰祥今日穿的! 第422章 有人推他下水 江泰祥怎么落水了?! 刚爬上岸的侍卫又一个个的噗通噗通的往水里跳。 白氏瞅见水面上飘得衣服,刚硬起来的腿又软了下去,瘫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指着水面: “祥儿、祥儿落水了?” 江俏俏心里也担心得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水上的侍卫,嘴上不停安抚着白氏: “没事的没事的,大姐姐府里的侍卫能耐。” “我方才就该先喊人再自己跳下去救人的。” 不多大会儿,两个侍卫托着江泰祥游到了岸边。 因着江泰祥太重,这两侍卫把人抬到岸上后自己累得在躺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来。 白氏见人被昏迷着捞上来,马上就要扑过去嚎,被江俏俏拦住抱在怀里:“姨娘,先让大姐姐看看,一定没事儿的。” 江晚宁早已在岸边准备好,先是按压胸腔排水,又用人工呼吸,折腾了半天才把江泰祥救醒。 江泰祥刚苏醒脑子里水哗哗一片,只觉得后怕,爬起来后嗖嗖的往白氏怀里钻。 江俏俏见状生气的往他身上踹了一脚:“江泰祥你太过分了!” “是你坑的我,反而你跳水?!你姐我还只是哭了一通没跳呢!” “若害怕责罚早干嘛去了?你偷吃偷拿东西去当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被责罚?!” “平白害得姨娘跟着担心,连我都差点被淹死在水里!” “现在你还有脸找姨娘求安慰?!” “你给我起来!自己回家抄书去!今个再有人袒护你我就把外祖喊来!” 江俏俏说着横了白氏一眼,示意白氏不能再溺爱弟弟了。 白氏方才也了解到确实是江泰祥做错事在先,她紧搂在江泰祥回答道:“依你的,想怎么抄怎么抄。” “但先等你弟把身子调一调,这落了水受了惊,肯定是要调整几天的。” 江俏俏无语掐腰:“就他这壮硕的身体需要调理什么啊,由着你调理又得肥两圈!” “再说了,这水是他自己往下跳的,受什么惊了?!我看见水里有人我还受惊了呢!你怎么不给我调理?!” 江泰祥抬起圆圆的大脸,回过头吼道:“才不是我自己跳的呢!” “有人推我下去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 江泰祥方才是杏儿带出去找前院的那几个半大小子玩的,现在他说是被人推下水的,难不成说是王府新收进来的那几个护院干的?! 都是十来岁的小男孩儿,疯闹间手脚没个轻重把人给推下水,也是有可能的。 “谁推你下水的?”谢辰瑾沉着脸问。 当初谢辰瑾以治军严谨闻名,在他手里的人,不管是谢家军还是王府侍卫都是谨遵军规,从不敢捷越。 也从不会做这种害人的行径。 这些天手里保命的密兵被人策反,已经让谢辰瑾自责的同时不断质疑自己的治军能力,现在难不成他连府里的几个半大小子都收拾不了了吗! 江泰祥站起身回道:“我不知道,反正肯定是有人推了我的!” 一旁的祝言已经跪在了地上,拱手请罪:“王爷,今日是属下在前院带着护院们操练。” “属下这就将那群小崽子们严格查问一番,若真是他们当中一员做的,属下定拎着他一起到王爷面前领罪!” 谢辰瑾面含薄怒,没有说话。 江晚宁上前一步:“王爷莫急,小孩子受了惊吓后表达的可能会有些出入。” “待我详细问过后再让祝主管询问。” “以免太过严厉吓到了那帮孩子们。” 谢辰瑾点了点头,祝言急忙垂首退下。 “碧叶,杏儿快点让人备热水,侍候三小姐和小少爷沐浴,虽以到了夏天,但掉进水里了还是得及时清洗才行。” 江晚宁指挥着府里的奴婢把白氏和江俏俏江泰祥带进了晚桐院。 白氏惊魂未定,一定要亲自给江泰祥洗澡。 江俏俏翻着老大白眼不乐意:“他都多大了不知道男女有别吗,你是他姨娘也该注意着点!” 白氏嗤笑一声,在江俏俏屁股上拍了一把:“我最后一次给你沐浴还是你来葵水之后呢,按年龄算得有十二三岁了,不比你弟大?!” 说罢把江俏俏推进江晚宁寝殿,自己转身进了浴室给江泰祥洗。 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小孩子确实被吓着了,瞅见白氏进来不停地强调:“姨娘我真的是被人推下水的。” 白氏道:“姨娘相信你的话嘞,等会儿你王爷姐夫就会让人去查探去了,到时候抓住推你下水的人出来,姨娘好好的抽他给你出气。” 江晚宁站在门口,小声询问:“祥儿你去水边做什么?谁跟着你一起去的?” 江泰祥回答:“方才在前院跟几个护院哥哥踢蹴鞠呢,他们跑起来速度快,力气大,我不敢跟着一起踢,就站在旁边专门给他们捡球。” “方才有个哥哥把球踢过围墙滚到池塘旁边了,我就跑来围墙这边捡,没有人跟着我,只有我一个人过来的。” 一个人? 江晚宁继续问:“那你说有人推你下水,但你又没看到?” “意思就是说有人是从背后趁你不注意推你下水的?” 江泰祥想了想:“嗯,我刚准备弯腰去捡蹴鞠,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就往前面的池子里栽了。” “我肯定不会站不稳,一定是有人推我的。” 小孩子的思维很多时候就是没有逻辑可言。 这句话回答的江晚宁想继续追问,都不知道要问什么样的问题。 人在弯腰时本就重心前倾,以江泰祥这样笨重的身子没站稳自己栽下水是极有可能的。 就在江晚宁对这个结论哭笑不得时,正在里面的白氏惊呼出声: “祥儿,你这膝盖这块怎么青了?” “这是撞到哪里了,怎么会在这里有块青印子?” 江泰祥白胖白胖的,身上若青紫一块十分明显。 且他方才说自己并没有参与蹴鞠,根本没有人撞着他,身上不该青紫才是。 江晚宁忙问:“严重么,哪里被撞着了?” 白氏袖子高高撸起,走出来跟江晚宁比划:“也不大,就这么一小块,可位置奇怪的。” “怎么会撞到腿弯的?就是膝盖正后边的弯儿那里,这是怎么撞的嘛。” 经白氏一比划,江晚宁发现这块青紫是在背部,小腿肚往上,靠近膝盖后腿弯的部位。 这个位置极少会撞到重物,若有青紫出现只能说是被人打的。 第423章 这场戏越来越热闹了 “祥儿有人打你?” 江晚宁没有看到青紫形状,只能先按照推测的问。 江泰祥摇头:“没有。” 那…… 江晚宁像是想到什么,追问:“你说你在捡蹴鞠的时候身子不稳就往前栽了,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感觉腿软或者膝盖软?” “嗯……是有些软的。”江泰祥道,“就是不知怎么酸软了一下,我才没站稳的。” 江晚宁猛地拍了拍手,应该就是这样了。 有人趁着江泰祥去捡蹴鞠的时机,用石子远程打在他的膝窝附近,造成了他落水。 以目前前院那帮小子的能力都还做不到。 江晚宁快速找到谢辰瑾将此事告诉了他,祝言在一旁听得感激涕零。 “多谢王妃明察秋毫,前院那帮小子是属下和思明挨个挑选的,虽说都是些家境不好的,但都是品行端正的孩子。” “若真有人推了江小公子入水,属下估计得呕的好几天睡不着觉。” 没等祝言把心里的石头落下,谢辰瑾轻声问:“那会是谁呢?” “王府内的人自是不会做这种事情,是有人潜进了王府?!” 简单两句话又把祝言的冷汗逼了下来,他再度跪在地:“请王爷给属下一刻钟的时间,属下一定能查出来!” 江晚宁一拍脑袋:“对了,我还在柴房关了个人呢,觉得眼熟,你们帮着看看。” 说着让碧叶把人从柴房拖了出来。 “此人是碧叶从相府抓出来的,教唆祥儿进典当行,典当俏俏送给宁王礼物的人。” 这样复杂的角色? 谢辰瑾侧目瞅了江晚宁一眼,后者点头表示就是这样的。 “你们有认识的吗。”江晚宁挠着脑袋,“我想半天没想出来。” 祝言弓着身子仔细看了半天,摇摇头,他平时在京都城内的时间较少,不认识也正常。 思明围着那人绕了两圈道:“这不是齐王殿下的一个随从嘛。” “齐王?”江晚宁诧异了。 难怪觉得眼熟,此前这人跟着齐王时肯定被她撞见过,但次数少,所以她愣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谢辰瑾问:“按照这意思,是齐王在暗中破坏俏俏与云阳的好事?!” “应该是呗。”江晚宁把江泰祥与江俏俏之间的事介绍了一下,“看来是齐王安排这人破坏的。” “这人便找了小孩子下手。” 谢辰瑾沉吟道:“破坏相府与宁王府的关系……这倒也能说通。” “毕竟在我此前被软禁在宫中时,云阳明面上是倒戈东宫了的。” “估计齐王那边害怕一旦俏俏与云阳事成,会加深相府与东宫的联系罢。” 江晚宁道:“可是这人或许有点笨,不然怎么会又让谢云阳撞见俏俏沐浴呢。” “这一撞上再传出去,云阳不就铁定要娶俏俏了嘛,还不是没有破坏了。” 谢辰瑾挑了挑眉:“你确定云阳提前去相府是因为这人传错话了?!” “哈?!” “巧了,我今日在听云阳倾诉时也不小心抓了个人。”谢辰瑾拍拍手:“把人带上来。” 没一会儿,一个绑成粽子的丫鬟被人带了上来。 这丫鬟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相府里三等丫鬟的服饰,看样子应该是负责在外院洒扫的。 “好眼熟啊……”江晚宁把那丫鬟嘴里的布扯掉,她的嘴巴合上,样貌全部出现。 江晚宁皱着眉把脑子里的人脸过了好几遍,猛拍脑袋: “这不是李安平身边的一个丫鬟嘛,怎么穿着相府的衣服,被你抓到这里来了?还绑成这样!” 谢辰瑾把她往身边拉了拉:“小心,她有点手脚功夫底子还不错。” “今日云阳过去找我,一上来就说自己不小心误闯了俏俏闺房,撞见了俏俏沐浴。” “我细问之下,才晓得云阳是提前进了相府没错,但他最开始只是在院子里站着等俏俏。” “根本其他旖念,据他说,约莫等了一刻钟,从俏俏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丫鬟,说俏俏请他进去小坐。” “云阳这才跟着丫鬟进去的,结果就成我俩听到的那样了。” 江晚宁双臂环在身前,来回踱步: “我才听到的时候是觉得不对劲嘛,谢云阳好歹一皇子,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怎么也不能擅闯闺房啊。” “原来是被人算计了。” “我滴乖乖,这戏越来越热闹了。” “齐王那边一心搞破坏,镇国府的安平郡主却要撮合这两个。” “他们到底是准备干啥!” 谢辰瑾亦双臂交叉在身前,“准备做什么还尚不知,但你不觉得目前相府的管理有些松懈么。” “呃……”江晚宁点头,“确实。” “这两人随随便便就能进出相府,搞得相府像是自己家一样,这也太随意了些。” “我看江浩文那老东西哪天被人掉包了重要文件,被诬陷了都不知道。” 谢辰瑾道:“也不能全怪相府松懈,这丫鬟有功夫底子,随便翻墙进去一时半刻的很容易。” “倒是这小厮,能博得祥儿信任应该在相府待得有段时间了。” “要不,你跟着白姨娘一起回相府一趟,看看相府里还有什么可疑之人?” 江晚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去,他相府乱管我什么事儿。” “我只要跟俏俏和姨娘交代一下,让她们注意自己院子里的人就行了,相府的事儿还是让江浩文自己处理。” “他早都看我不顺眼,在你被软禁的时候愣是不让我进家门,我还帮他作甚?” “哪怕有朝一日,他真的被人构陷了叛国,那也只能怪他平日里没有注意,是他疏忽了。” 江晚宁这般态度,谢辰瑾也不好劝什么。 毕竟这父女二人的缔结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江浩文那老匹夫对自己王妃不好,他也不喜欢。 “这两人是在这里了,那让江泰祥落水的人呢,又会是谁?”江晚宁脑袋快炸了。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逮着一孩子拼命做文章。 此时思明已经带着人在王府里仔细搜索着,王府戒备森严,能瞒过他们在王府动手,说明此人身手不凡。 是专业杀手也不一定。 第424章 你该当个药贩子 “专业杀手?” 江晚宁听完谢辰瑾的分析眼睛睁的老大,“就为对付一孩子?!” “祥儿又不是会一直待在王府,若真想谋害他,趁着他回相府的途中或者等他在相府的时候,随便找个人就能把他给害了。” “在王府里下手,进出难度大,还容易被人发现,图什么啊。” 谢辰瑾掀了掀眼皮:“图他死在睿王府。” 江晚宁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温热的茶水洒了出来,在她手背留下一大块水渍。 她心剧烈的跳了几拍,一丝后怕让她心底发颤。 短短半个时辰里,不断有各种隐情浮现出来。 齐王试图破坏相府与宁王府关系; 镇国侯府要相府和宁王联姻; 现在又有人试图在相府和睿王府之间拉起死仇。 果不其然,没了府兵仅有亲卫的睿王府完全成了各方势力试水的角斗场。 随时随地的小细节都能让睿王府卷入一桩人命案件里,让谢辰瑾成为众矢之的。 “真是刺激哦。”江晚宁干笑两声,把手背上的水在衣服上蹭了蹭。 “所以现在要怎么做?” 谢辰瑾眉心微展,手指在圈椅把手轻敲着:“这两个人稍微处理一下,从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 “至于俏俏和云阳这边,还是得看他们自己。” “江泰祥嘛,你说服白氏暂时把他留在王府罢。” 江晚宁瞅了他一眼,“还让祥儿留在王府?” 这次他被人救了,没准还会有人过来谋害他,挂在睿王府头上。 谢辰瑾见她双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伸手在她头上轻抚了几下, “放长线钓大鱼,这王府他能随意进入一次已经是本王的宽容,若他再过来意图不轨便是他的落网之日。” 江晚宁神色缓了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 江泰祥毕竟是个孩子,若在王府出点什么事儿先不说白氏会找她算账,就连她自己也会心里过意不去。 “或者你觉得相府会比王府更安全?”谢辰瑾道, “既然对方有心在祥儿身上做手脚嫁祸给王府,那也可能在他处害了祥儿留下王府的东西,一样可以把罪名挂在睿王府上。” “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祥儿在王府尚有余力护住他,若出了王府恐怕真没把握了。” 谢辰瑾说罢苦笑着摇头:“想我谢辰瑾领军拜将小十年,还从未想过会有今日如此困顿的局面。” “想要护住一孩子竟只能想出把他留在王府的法子。” 江晚宁不忍看他眼中飘过的细碎失落,走到他身边温声细语:“虽说当下窘迫好在咱两还在一起的。” 谢辰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是了,不管处境如何,总比三年前自己枯守着王府坐在轮椅上任由时间和生命慢慢凋零的强。 他抬头看着江晚宁,轻握着她的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地方被填满了。 “如今你可后悔了?”谢辰瑾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敢听到她的回答, “入了王府没能让你享受到荣华富贵,反而被抄家,一点王妃的尊贵都没有享到。” 江晚宁抿了抿唇:“要说后悔也有的。” 谢辰瑾的心往下坠了坠,就像在这盛夏暑热天猛地迎头浇了一桶冰水,整个人都是凉的。 江晚宁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后悔没有早点把你拐走,若知道做个王爷这么艰难,还不如早早把你拐去做药贩子。” “药贩子?!” 江晚宁直起身点头:“对啊,我开医馆从人家手里买药材可贵了。”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有你成为了我的供货商,咱夫妻两之间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我才有得挣。” 谢辰瑾忍住想在她脑门上弹爆栗的念头,怎的他这般深情的小剧场分分钟都能被他家王妃给搅和的带着市侩商人气息了? 很快睿王府发生的一切被负责监视谢辰瑾出入王府的宦官给记录下来,呈到了大凉帝案头。 大凉帝派去的人主要负责监视谢辰瑾的个人行动,王府内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概不插手。 哪怕看到有刺客进了王府,谢辰瑾马上就要被刺杀了也不会出手相助。 与此同时,被送回齐王府的小厮已经不会说话了。 他面对齐王的追问一个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磕头求饶。 齐王没想到事情会被人揪出来,还被捅到睿王府捅到大凉帝那里,当下大怒,把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同样被送回镇国侯府的丫鬟有着相反的命运。 虽然这丫鬟也已经被拔了舌头,挑了手筋脚筋,不能言语成了废人。 但李安平却在得知一切后命人把这丫鬟随便安排在府里给了份闲差。 金珠不解问:“郡主,她办事不利导致事情败露,怎的还要留下她?” 李安平挑拨了一下烛芯,“今日过后我本就有意让她暴露的,提前了一两天也无妨。” 她抬头见金珠困惑脸,解释了一下:“因为陛下会给江俏俏和宁王赐婚。” “我们的行为并不与陛下相冲突,哪怕激进不合礼制,陛下也不会怪罪,明白了么。” 金珠顿悟:“奴婢明白了,这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吧。” “差不多是同样的道理。”李安平看着烛光,嘴角微微勾起。 现在的睿王府没有任何屏障保护,经过今日后他谢辰瑾定然能够深切明白有府兵,有亲兵的重要性。 看来她明日可以去一趟睿王府了。 睿王府中,白氏依依不舍的蹲在江泰祥身边,第五次询问: “祥儿真乐意在这里住下不同姨娘回家?” 江泰祥乐呵呵点头:“不回去,大姐姐这里有好多哥哥陪我玩。” 他才不要回去呢,看他姐那样子还在生气着。 江俏俏也就在大姐姐面前老实点,回去后肯定会再拎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打的。 江晚宁道:“姨娘你便放心罢,今日我也给你详细解释过了,让祥儿在这里住几天也是为了他好。” 江俏俏也跟着附和:“大姐姐你可别惯着祥儿,最好能好好的帮姨娘管教管教。” “省得脑子里长得全是肥肉,三言两语就被人诓骗了。” 江泰祥懒得理她,反正他就要在大姐姐这里住着了,大姐姐比他姐可好多了。 脾气好,还会带着吃零食,他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啦! 白氏见江泰祥当真愿意留下来,又想到江晚宁说的话,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江俏俏回相府了。 次日,就在江泰祥做着悠闲的春秋大梦,想着起来后拖着江晚宁去哪里玩时,一道严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第425章 自会有人送上门 “江泰祥?!该起床训练了!” 祝言看着还在砸吧着嘴呼呼大睡的胖乎乎小少爷,伸手把被子掀开,提着江泰祥的脚把他往床下拖。 啧,这小子不是才六七岁么,怎的这样重,一个都抵得过外边两个小子重了。 江泰祥没被人这般粗暴对待过,眼睛没睁开就使劲儿蹬腿:“放开我!我要睡觉!” “睡什么睡,起来跑步!” 祝言把人拖到地上后,微微拎起手一松,江泰祥整个人‘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完全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天还没亮呢,跑什么步!” 他嘟囔着重新爬上床,倒头继续睡。 刚一躺下,一盆凉水迎面浇了上去,江泰祥一个激灵完全醒了。 他一个骨碌爬起来,站在床上掐着腰,看着面前三十来岁的汉子。 这人他见过,好像是王爷姐夫府上的一个护院总管。 “你干什么!你一个管护院的不让我睡觉怎么回事?!” 祝言手里拿着拇指粗细的木棍,往床沿上敲了敲,不耐烦道: “小子,大爷我已经在你这里浪费一刻钟了,赶紧穿衣服起来跑步!不然爷抽你!” 江泰祥翻着白眼:“吓唬谁呢,快出去!不然我去找大姐姐了!” “她是你们王府王妃,你们都得听她的!” 祝言咧开嘴露出大白牙嘿嘿一笑:“巧了,就是咱王妃让你起来跑步的。” “从今个起,你不但要每天跑步,白日里还得跟着他们一起操练。” 说着他拽着江泰祥的衣后领把他拖了出去, “既然不想换衣服就穿着中衣跑罢,反正等会儿出了汗也得换衣服。” 江泰祥还不敢相信这一切是江晚宁吩咐的,他便嚎啕大哭着便指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床榻:“鞋!我的鞋还没穿呢!” “穿啥鞋,光着脚跑挺好。” 祝言像抗沙袋一样把人扛在肩头,等走到外院后又把人往地上一丢,吼道:“跑起来!半个时辰,一炷香都少不了!” 说罢早已习惯晨跑的小护院们顶着睡眼打着浅浅的哈欠跑了起来,江泰祥起初还不愿,被抽了几棍子后边张着大嘴哭着边跟着队伍后边跑。 半个时辰后,江泰祥气喘吁吁的瘫坐地上,捧着被磨的满是血水泡的脚小声抽噎。 他发现了,他哭得越大声,这个护院主管抽得越狠。 祝言没理会他,等到所有护院都跑完后,喝道:“原地休息一炷香,去打饭!” 其他几个孩子在原地站了会儿,去侧院小厨房端着碗领早饭去了。 最后只剩下江泰祥一人孤零零的在院子里嚎,约莫嚎了一刻钟他见没人管他,憋憋屈屈的也跟着进了小厨房,照着那些小护院们一样,找了碗去领早饭。 “哼,看我见了大姐姐不告你的状!” 江泰祥瞅着祝言,恶狠狠的咬了口净面满头。 许是跑步饿了,他从来不吃的净面馒头很快被他啃完。 可是他等了整整一上午,陪着那些个护院小哥哥们先跑步又练拳,累得半死都不见江晚宁出现。 期间他有好几次想偷跑到后院去,都被捉了回来。 王府后院,江晚宁用过午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食困。 “王妃,您不去看看小少爷?”杏儿问着,“听说小少爷一大早天不亮就被祝主管从床上拎出去了,哭了老半天,跑步脚都磨破了呢。” 江晚宁支着脑袋,睡意绵绵:“等我缓了食困就去瞅两眼,顺便灭了他想逃跑想告状的念头。” 午后未时,正在练习扎马步的江泰祥终于看到了他翘首期盼了大半日的江晚宁。 “大……”姐姐两个字还没喊出声,便被祝言一个眼刀给憋回去了。 这人说过,不得大声喧哗,一旦违反抽十下。 他试过,真的会被抽。 江晚宁带着碧叶杏儿悠闲的逛到前院,在十来个小护院跟前转悠了几圈,眼神从江泰祥身上扫过时就像不认识他一般。 江泰祥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可怜巴巴的看向江晚宁,祈求着她把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 可江晚宁转了几圈后只是走到祝言身边同他交代了些什么,便站在一旁观看他们操练了。 好容易等到休息片刻,江泰祥忍着脚上的疼痛,一个猛子窜到江晚宁跟前就哭了:“大姐姐……” 还没等他把心里的委屈哭完,告状的,江晚宁微微一笑: “祥儿是不是想告状?” 江泰祥暴风点头。 江晚宁继续笑着:“别告了,是我命祝主管训练你的。” “小小男子汉老是一身肥肉可不好,还有祝主管可不是什么护院主管,他是王府侍卫统领,能耐着呢,好好跟着学,过些日子我来考核。” 江泰祥脑袋快被自己摇掉了:“可是我不想……” 话没说完,祝言的声音又响起:“归队了!今日下午是刀法!快去领刀!” 江泰祥本不想去,可他听到祝言的口哨和倒计时后,身体已经诚实的跑走跟着小护院们一起领刀去了。 嘴上说着不想,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江晚宁差点没崩住笑出来,她想了想道:“杏儿,把小少爷的被褥从客房拿出来跟着小护院们放一处,今晚起祥儿就跟着他们一起休息了。” 杏儿:“王妃,姨娘知道了得生气罢。” “她没机会知道。”江晚宁嘿嘿一笑,“睡在一处方便一起起来训练嘛。” 交代完这边后,江晚宁晃晃悠悠的往后院走。 据谢辰瑾制定的计划,最近小半年祝言和思明会轮番给这些小护院进行体能和基础的功夫训练。 这些是身为护院该具备的,所以就光明正大的在外院训,也不怕宫里派来的人知道。 待半年后,这些个小子有些底子后,白日里他们便是王府会点三脚猫的护院,晚上便会在王府地下密室进行下一步的进阶训练了。 江泰祥胖成这样,跟着练半年减减肥总归是需要的。 就在江晚宁路过王府大门,往后院走时,王府门口一声清丽的声音喊住了她:“睿王妃。” 江晚宁扭头看着府门口正在递拜帖的丫鬟和她身后的主子,清了清嗓子:“安平郡主?” 昨个李安平安排的人才被发现,今个便上门了。 谢辰瑾算得不错,他们不动,自会有人上门。 不过李安平来的比他预计的时间早。 江晚宁堆起笑脸,迎了上去…… 第426章 主随客便 “安平郡主到访,有失远迎,不好意思。” 这估计是江晚宁对李安平说的最客气客套的话了。 李安平回了一个淡笑,“无妨。” 说罢像个主人般从江晚宁身边走过,径直往谢辰瑾的瑾康殿走。 江晚宁耐着性子快走了几步,跟在她身侧:“安平郡主是要找王爷么,他今个不在。” 李安平脚步未停,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本郡主知道。” “我在瑾康殿里等着王爷回来便是,王妃不用管我,去先行忙自己的去罢。” 这般熟稔且轻飘飘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睿王府女主人。 江晚宁扯出一个笑脸:“身为主人哪里有让客人一个人待着的道理。” “瑾康殿我以往常来,各个角落摸得比王妃还熟。”李安平亦假笑,“王妃无需担心。” 江晚宁道:“郡主有所不知,前段时间陛下不少抄家嘛,瑾康殿被毁的看不出原样,本妃便与王爷重新把它修葺的一番。” “想来现在的瑾康殿已经不是郡主熟悉的瑾康殿了,还是本妃在前面带路罢。” 眼瞅着瑾康殿殿门就在眼前,李安平微视眼色,婢女金珠立马横在了江晚宁面前:“睿王妃这是不放心我们郡主吗。” “郡主与王爷是青梅竹马的情分,睿王府开府后日日与王爷在此读书习字,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比你熟悉的多。” “依奴婢看,王妃还是依了郡主的好,省得郡主看到哪块石头说出了什么旧事惹得王妃心酸。” 金珠说得阴阳怪气,眼睛还不住往江晚宁身上一层层打量。 那眼神分明在说,别以为入了睿王府一年半载的就能成为主子了! 睿王府的女主人最终是谁还不一定! 碧叶见状伸手就往金珠身上推了一把,喝道:“跟谁说话呢!” 江晚宁瞅了一眼已经走进瑾康殿的李安平,把脸上的笑收了起来:“既然安平郡主不需要主人家陪,那我就忙活自己的去了。” “但安平郡主进去后出现任何事故与睿王府无关!” 金珠冷笑:“只要王妃不来找我们麻烦就行。” 江晚宁道:“如此还望安平郡主小心,若瑾康殿里丢了什么,坏了什么本妃可是要郡主照价赔偿的。” 金珠瞥了她一眼:“王妃放心,郡主是过来等王爷的,自然不会损坏什么东西,若真有不慎打破了什么,以王府目前的窘态,镇国侯府还是赔得起的。” 有了这句话江晚宁放心的点点头,转身回了晚桐院。 跟在李安平身边打扇的银珠瞅见江晚宁走了,喜滋滋道: “郡主,睿王妃没能进来呢,金珠把她赶走了。” “没想到睿王妃那样跋扈嚣张的性子,在后宫里连皇后都敢吵的主儿竟被金珠三言两语都给轰走了。” “这还是在睿王府地界呢。” 金珠从门口走来刚巧把这话听到耳朵里,哼道:“睿王府地界怎么了?” “这瑾康殿往日郡主进得,现在郡主依然进得,这一年多不过是借给江晚宁用用罢了。” 银珠回头看了一下门口,略有担忧:“睿王妃不会进来罢。” 李安平摇摇头:“不会,现在睿王府是个空架子,江晚宁是个聪明人,她既迎了本郡主进来,就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既然睿王府要倚靠着镇国侯府求兵卒庇护,那她就得识相,乖乖在外边待着!” 她说着把袖子里的兵符细细摸了一遍。 这兵符她从睿王府被抄家开始便从匣子里拿了出来,日日放在掌心里摩挲着,它的每个纹路,每条纹理她都烂熟于心。 回京一年多,她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美救英雄的机会。 在谢辰瑾陷入低谷时给他带来希望的机会。 江晚宁不就是会点医术,帮瑾哥哥治好了腿吗; 她不能治疗他身体上的伤痛,但能帮他捡起他掉落的骄傲和久违的神武! 父亲留给她的这支密军足有万余人,完全能够让谢辰瑾东山再起,重现战神雄威。 只要谢辰瑾愿意休了江晚宁,她就把这兵符给他。 这支密军齐王惦记了许久,太子应该也知道且在心里打着主意。 但旁人她是瞧都不瞧一眼的,她只给她的瑾哥哥留着。 “郡主,这书房门在关着呢要不要打开。” 不知不觉见李安平已经带着婢女轻车熟路的走到了瑾康殿的书房。 这瑾康殿她在离京守孝前来过成千上万次,闭着眼睛都能摸到他书房和寝殿的方位。 “打开。”李安平把兵符在袖中放稳,“进去坐着等。” 就在此时,李安平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安平郡主?” 她扭头,惠嬷嬷冲着她福了福身:“还真是安平郡主,老奴还以为老奴眼花了呢。” “原来是惠嬷嬷。”李安平笑道,“我来找王爷,他没在府里,我先到书房等他。” 惠嬷嬷是睿王府的老人,在江晚宁进门之前,王府上下都是惠嬷嬷在打理。 这样的老奴不能轻易开罪。 惠嬷嬷沉吟了一瞬,诧异道:“是王妃让您进来的吗,这书房王爷……” “是我们郡主自己进来的。”金珠抢话道,“王妃,她还没资格管我们郡主。” 说罢把书房门一推,站在门口做出请的姿势让李安平进去。 同时银珠扭头朝惠嬷嬷客气福了福身:“还劳烦嬷嬷为郡主奉茶,我们郡主只喝清明之后的新茶。” “安平郡主!” 惠嬷嬷没有理会丫鬟们的说辞,站在原地高喊了一声。 “请问郡主,这瑾康殿是王妃许您进来的吗,这书房也是王妃许您进去等的?!” 惠嬷嬷的声音和质疑的语气让李安平皱起了眉,看来老奴也需要重新教导一番才是。 她走到门槛前的脚停了下来,转身道:“怎么?没有睿王妃发话本郡主不得入内?” “这是谁定下的规矩?王爷么?何时定的?” 惠嬷嬷见她微有动怒之意,忙低下头解释:“回郡主,因着之前禁卫军抄家,瑾康殿被破坏的严重,若王妃没有允许……” “得了!你们睿王府上下能不能换个说辞!”金珠掐着腰趾高气扬的模样,“方才江晚宁都是用这样的借口,你个老奴也跟着用?!” 她瞟了惠嬷嬷一眼,道:“这江晚宁管理下人还真是有一套,连府上的老人都口径一致,奴婢可记得惠嬷嬷以往是很欢喜我们郡主过来陪睿王爷的。” 银珠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金珠小心点说话。” 金珠瞥了一眼李安平,见自家主子都没说什么,更加嚣张,边抬腿往门槛里走边说:“惠嬷嬷还是去泡茶罢,这里不需要你侍……” 然而没等她话说话只听见‘砰’的一声…… 第427章 这是他的书房 只听见‘砰’的一声,打断了金珠的话。 在场的几个人都被这个声音唬了一跳,扭头去看。 只见书房门口有块地砖是松动的,金珠往前走了没两步,有一只脚踩在了这地砖上,硬是把这地砖给踩塌陷了下去。 摔倒在地的金珠在过了安静了两三秒后才痛苦的弯着腰抱着腿呻吟出声。 “金珠,你怎么样?” 门外的银珠忙跑进去拉她,试图把金珠的腿从坑里拔出来。 奈何金珠的腿被地砖和地面卡得死死的,银珠越使劲儿拔,她越痛。 “别别动我,让我自己慢点移出来!”金珠打掉银珠伸来帮忙的手,满头冷汗的趴在地上喘气。 惠嬷嬷走到门口朝里面瞅了一眼,似有不忍啧啧唏嘘:“老奴就想说,这瑾康殿还没修葺好。” “王妃说暂时不能随便进去的。” 李安平站在门槛外,细细把书房看了一眼,虽说书柜的陈列摆设与以往不同。 但总体上干净整洁,不见没有修好的样子。 就连地上的地砖,除了金珠脚下的这块外,其他的也都是完好无损。 她瞟了惠嬷嬷一眼问:“那王爷平时回来后在哪里看书,办公务?他不用这书房?” “也、也用的。”惠嬷嬷想说,用但用的少。 王爷早都在晚桐院起居了。 日常所用的书籍也搬至晚桐院的寝殿外室。 这里的书房只有王爷需要通宵时才过来用那么一夜,并且抄家以后还真的没用过。 “他既然用,本郡主便在这里等他,嬷嬷不用多说了。” 李安平心想,等她入了睿王府非得把王府从上到下全都换一遍才行! 哪怕是老人也不能留! 见她如此坚决,惠嬷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变成:“那老奴给郡主沏茶去。” 这边金珠自己慢慢从地坑里挪了出来,她的脚踝被地砖卡破了皮肉,裙摆和鞋面上一片血红。 李安平拧眉瞪了她一眼:“走路都不会看着点走吗!赶紧回去收拾伤口去!” 金珠无端踩到地砖受伤,心里正委屈加气恼,听到这话忍下心头的情绪朝李安平点点头: “奴婢这就回去。” 银珠见她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不由的问:“睿王府里不是有府医吗,让嬷嬷喊过来看看罢。” “不然以这样的速度走回去,这得留多少血啊。” 金珠听到停下来期盼的看向李安平。 李安平想了想:“罢了,现在门口等着,等惠嬷嬷上茶的时候让她给你找王府的府医。” “诶诶。”金珠回到了书房门口扶着墙单抬起腿儿等着。 李安平又朝书房里看了看,侧身朝银珠扬了扬下巴:“你先进去探路。” “奴婢?!”银珠惊呼出声。 “嗯。”李安平站在门口点头。 金珠方才踩塌的那块地砖看着也没什么问题,谁知道还有没有松动的地砖的。 有了金珠的前车之鉴,银珠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往书房里探着脚。 她每踩一块地砖都是先用脚尖去试,然后再慢慢把脚掌和脚后跟全部踩上去,最后的最后再把另一只脚挪上去。 全程一直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喘气了,会把脚下的地砖惊动崩塌。 寥寥几步路,硬是给她走出了在踩地雷阵的架势。 李安平站在门口眼睛一直盯着银珠的脚步,心也随着她每走一块地砖而高高吊起,轻轻落下。 “郡主您们在做什么?”端着茶水的惠嬷嬷站在门口好奇的问。 李安平讪讪:“没什么。” 总不能说她被金珠方才的遭遇吓到了,正让奴婢探路罢。 惠嬷嬷把目光在屋内的银珠和门口的李安平身上扫了几个来回,笑道:“茶已经泡好了,老奴先给郡主搁着罢。” 说罢她端着托盘大大方方的跨过门槛,往书房里走。 直到走到书房左手边的圈椅和桌子旁,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后,又站在一旁做出请的手势: “郡主请用茶。” 李安平见惠嬷嬷全程毫无危险,走路的时候似乎也没有挑选砖格,随意走的。 看来应该只有金珠那一块地砖是有问题的。 她徐徐点头:“这便进去。” 而后她轻提起裙摆面上镇定,实际上悄没声的踩在惠嬷嬷此前走过留下的脚印上,走进了屋子。 “惠嬷嬷,金珠方才伤了脚,还请惠嬷嬷找王府的府医给她瞧瞧罢。” 惠嬷嬷一听面露难色:“郡主,睿王府现下没府医。” “没府医?”李安平走到圈椅旁坐下问,“那府里有人生病了怎么办?” “是,王爷的身子一直都是王妃亲手照料的,王府被抄家后府里银子紧张,王妃便包揽了府里上下所有人的平安脉。” “所有人?”李安平疑惑,“包括府里的奴仆?” 惠嬷嬷颔首:“是,包括王府一百多位奴仆,只要奴婢们有个什么不舒服的都是去找王妃的。” “江晚宁还真是闲得慌。”李安平轻嗤一声,抬眼瞅了瞅立在旁边的惠嬷嬷,“你下去罢,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惠嬷嬷指了指外边:“那金珠?” 李安平转了转眼:“既然睿王妃医者仁心,那嬷嬷便把金珠扶到王妃那里去罢。” 惠嬷嬷应下,福了福身:“老奴去去就来,郡主请自便。” “但还是希望郡主不要随意动书房里的东西,王爷,他不喜。” 李安平轻声‘嗯’了一声,等到惠嬷嬷走远后才又往银珠继续探路:“把这屋子里的每一块砖都给踩个遍。” 什么不能随便动,小时候她过来时都是可以随便拿着书架上的书看的。 几年没进瑾哥哥的书房,她且得好好的看看,不然怎知他最近读了那些书,怎么与他说些有趣的。 银珠想着惠嬷嬷方才走动没有任何差错,胆子便大了起来,快速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确保把每块地砖踩了两遍,都没有问题后才回到李安平身边。 李安平此时已经喝了两口茶,她见没什么问题,轻呼出一口气,慢悠悠在书房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书架旁。 书架上的书大部分还是之前就有的,也有些游记,文册是她没有见过的。 李安平一一扫过书脊上陌生的书名,准备把这一叠书拿下来细看。 她捧着书刚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整个人的脸突然涨红起来。 第428章 书房塌了 “郡主您怎么了?”银珠及时发现了不妥。 李安平翻了翻眼:“这个凳子是坏的,你去给本郡主换个来。” 看来睿王府当真是还没修葺好,她刚坐在这椅子上便感觉一阵摇晃,就好像是坐在浮木上,晃晃悠悠不舒服得很。 她刚要把臀部抬起却发现屁股下的凳子有完全散架趋势,这椅子上的几根木棍似乎是靠她坐着来固定住的。 “这都是什么破东西,根本没法坐!” 李安平打算不管这椅子了,散架就散架罢。 她把手放在面前的书桌上,微撑住书桌站起身。 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面前的书桌被她这么一按,倒塌在地,身后的椅子也跟着散架。 这…… 李安平怔愣在原地接住旁边银珠投来的诧异眼神,下意识解释:“不是本郡主……” 一声轻微的木头断裂声响起,银珠循着声音抬头,失声喊了出来:“郡主快跑!这房顶要掉下来了!” 她边喊边书房外跑。 李安平还处于自己把书桌和椅子都给弄坏的震惊中,听到喊声后她本能抬头看上空,正巧看到一片瓦砾迎头掉落。 “啊……” 倒塌就在一瞬间,李安平根本没有时间往外跑,她就势捂住头蹲了下来。 一阵哗啦啦过后,瑾康殿的书房屋顶空空如也,地上瓦砾木桩狼藉一片。 银珠看到被埋在废墟下的李安平急忙跑过去,徒手扒拉着瓦片碎石,想把李安平救出来。 “郡主,郡主你还好吗。” 银珠一声声问着,生怕李安平别被砸死了。 瓦片下的李安平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但意识还是清醒着的。 眼前手边都是粗粝的房瓦,她扭动着身子猛地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往外跑。 求生欲之下的奔跑并不没让人发觉身体有太多不适,等她站到书房门口后知后觉的尖叫时,才发现自己衣裙上满是鲜血。 不知道瓦片是划破了她的腿还是胳膊,总之肯定是哪里受伤了的。 就在此时,一声惊呼从瑾康殿门口传来。 “安平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江晚宁从门口跑到李安平身边,又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书房怎么塌了?” 她侧目瞅着李安平翻了个白眼:“安平郡主你即便对我有意见,也犯不着炸王爷的书房罢。” 李安平抖落着身上的灰砾,咬牙切齿:“是你睿王府的书房塌了,差点砸死本郡主!” 银珠亦帮忙李安平清理着衣服上的浮灰:“是啊睿王妃,这书房屋顶突然就掉了,当真是吓死人了。” 惠嬷嬷此时也扶着已经包扎好伤口的金珠走了进来,她听到银珠的话看着一院子狼藉,急得直拍大腿: “诶呀呀,安平郡主老奴不是交代过你嘛,这瑾康殿还没修葺好,书房里的东西不要随便碰,不能随意走动。” 江晚宁亦板起脸训斥惠嬷嬷:“不是给你说过嘛,这院子能进,书房寝殿什么的都不能随便进!” “郡主要进你拦着点嘛,现下闯祸了罢,还好没把郡主砸死,这要砸死了怎么给镇国侯府交代!” 惠嬷嬷低着头满腹委屈,反驳道:“王妃,老奴再三交代过的,可郡主她……” “来者即是客!你是王府老人了,怎么还能说客人的不是?!”江晚宁继续发飙,把惠嬷嬷训了好一通后,才把人给赶走。 她扭头看见李安平衣裙上的血,担忧道,“郡主您腿上和胳膊都受伤了呢,还在流血。” “不然我帮你包扎一下罢。” 李安平觉得她的心肝肺都被气疼了,她甩开江晚宁的手:“睿王妃少在这里假惺惺!” “谁不知道方才你训斥惠嬷嬷是在做戏!” 江晚宁揣着手退后了几步:“郡主不想包扎?那也行,反正是轻伤,死不了人。” 李安平忍着身上的疼痛和想冲上去手撕江晚宁的冲动,“书房里的椅子、桌子房顶都是你故意弄的罢!” “安平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晚宁不依了,“是你自己不听府里老奴的话,硬要进去的。” “你进去就进去嘛,好好坐着喝茶等王爷回来不就行了吗,偏偏手贱要去拿东西。” “你把书房搞成这样我还没找你赔偿呢!” “本王妃记得事先提醒过郡主,若有损坏照价赔偿罢。” 李安平气结,抬手指着江晚宁,手指尖都要刮着江晚宁的鼻尖了:“你!” “我来帮郡主算算账。”江晚宁从碧叶手中接过算盘,打掉李安平的手,快速拨弄起来。 “房顶房梁砖瓦,书柜书桌书籍……折算下来三千两。” “均是实价,童叟无欺,郡主是现付还是本妃让人跟着你一道回镇国侯府去取?” “你!”李安平真的要吐血了,“本郡主在睿王府被砸伤,还没追究王府责任,你竟敢反咬一口?” 江晚宁收起算盘:“提醒过郡主了,是你自己上赶着进去作死,那我们也没办法。” “江!晚!宁!”李安平高高抬起手,眼看着一巴掌就要落下。 江晚宁没料到她会真的动手,想要侧开身子已经来不及,就在她紧闭着双眼等着脸上疼痛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肩头,把她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辰瑾低沉带着薄怒的声音响起:“安平郡主要作甚?” 李安平的手腕被谢辰瑾嵌在半空,她微抬眼眸,好看的眼眶里蓄满了眼泪:“瑾哥哥,江晚宁她欺负我。” “你看她,故意把我弄进没修好的书房里,害的我都受伤了。” 江晚宁朝她投去一个钦佩的眼神,都被逮到现行了,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娇滴滴的撒娇。 这变脸绝活就连川剧变脸都望尘莫及。 谢辰瑾松开手,拉着江晚宁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冷冷道: “若本王方才没有听错,这书房是你自己进的,里面的东西也是你自己损坏的。” “并且本王亲眼看见是你动手要打睿王妃!” “我睿王府现在是式微,但也不能随意让人欺辱!” 他看向李安平的眼里带了些厌恶: “依本王看,结果便由王妃所说,睿王府里的被损坏的东西由郡主照价赔偿!” 说罢揽着江晚宁的肩往外走。 李安平没想到谢辰瑾会是这个反应,轻咬着唇,语气厉了起来:“王爷确定要这样做么?睿王爷可别后悔!” 谢辰瑾缓缓转过身,右眉微挑:“安平郡主何意?” 李安平神情倨傲了起来,她摸了摸袖子里的兵符冲着谢辰瑾笑了笑…… 第429章 品香 李安平脸上蹭满了灰尘,衣服上还有血迹。 她这样一笑竟有些好笑,同时也带了些鬼魅。 江晚宁瞥见她把手伸进袖子里的小动作,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她别有暗器!” “切~”李安平不屑出声,“给你用暗器那是浪费,你还不够格。” 她看向谢辰瑾声音带了柔和:“整个睿王府只有王爷有资格同本郡主说话。” “此刻本郡主与王爷有要事相商,王妃带着闲杂人等退下罢。” 江晚宁抽了抽嘴角,又是这样好似主人的语气。 真是让人不爽。 早上就是这语气,让江晚宁决定把李安平这脑袋瓜子砸一下,让她清醒清醒,正确认识自己的身份。 这是一顿砸不够,还想来第二次么。 她不介意把李安平给弄到瑾康殿的寝殿去,让那边再塌一下。 反正瑾康殿已经废了,当时修葺的时候专门为了防备有人趁机偷谢辰瑾的东西,江晚宁特意挑选的便宜又轻薄的材料。 不管是屋顶还是地砖比纸糊的强不了多少。 只要有人落在屋顶,无论对方轻功多好都会把房顶踩踏。 书房里的东西更是只能远观,不能近摸。 书籍文件是一扯就烂的纸,别人根本翻不开,偷窥不了里面的内容; 书桌椅子是竖起来的木棍,一碰就倒。 寝殿里也是同样的材料,只要人进去摸哪儿塌哪儿。 “安平郡主有什么话可以当着王妃面说。”谢辰瑾道,“本王与王妃之间没有秘密。” 李安平睁大眼,不可置信反问:“没有秘密?” “呵,王爷对她可真是信任,难不成即便是有关睿王府与王爷自己性命安危的事也要让王妃知道么。” 她攥了攥手里的兵符,定定看着谢辰瑾:“我希望与王爷单独谈一谈,因为这关系着睿王府的存亡。” 谢辰瑾不为所动:“她是睿王妃有权力知晓睿王府的一切,包括它的存亡。” “这可是……可是……”李安平差点把‘兵符’两个字脱口而出。 谢辰瑾沉声道:“本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郡主真有什么要事可当着我们二人面说,若不能,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瞅了瞅李安平紧握起来的手,淡淡的说:“或者是本王定不会答应的事,郡主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李安平从没想过谢辰瑾连一次单独谈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好!很好!希望睿王爷不要后悔!”她紧捏着手里的兵符狠狠瞪着谢辰瑾, “希望睿王爷还有能力保住睿王府,保住自己!” 谢辰瑾侧身做出送客姿势:“安平郡主慢走。” 待李安平走后,江晚宁问:“李安平要给你说什么呀,你想都没想就给人拒了。” “我怎么听她话里有话呢,关乎睿王府安危?难不成她知道上次试图谋害祥儿的人是谁?还是她知道谁又准备对睿王府动手啊。” 谢辰瑾跟着她一起回到晚桐院,闲闲的布上棋局:“她说的肯定是会惹你生气的话,不然也不会一直要求避着你。” “什么?” 谢辰瑾道:“估计是想让镇国侯府出面庇护睿王府罢。” 他顿了顿,“条件嘛,极有可能是想让我娶她的。” “嘶……不要脸!”江晚宁把棋盒摇的哗啦啦响,心里酸溜溜的,“这是还惦记着你这‘竹马’呢!” 谢辰瑾从她怀里拿过棋盒,表态:“喏,方才我没给她机会,直接拒绝了。” 江晚宁托着腮:“诶,今天我把人整成这样,你又拒绝了她的好意,李安平会不会报复我们啊。” 毕竟现在睿王府可没什么屏障,想要闹点幺蛾子很容易。 谢辰瑾毫不在意:“你觉得现在睿王府还剩什么能拿走的?” 江晚宁摇头:“除了我俩的命,什么都没,她总不至于想要我俩的命吧。” “不会,她要不走,有人也不会允许她要。”谢辰瑾道。 这一日的事照例在不久后出现在了大凉帝的案头。 奏折上由监视谢辰瑾去向的宦官写到: “安平郡主入睿王府不久,王府书房倒塌,安平郡主微伤,准备打睿王妃时被及时赶回来的睿王爷拦下。” 大凉帝来回将这两句话看了好几遍,沉吟片刻道:“把睿王府府兵还回去一半。” “是。”宦官领了命,不到一个时辰便把三百府兵带到了睿王府。 思明喜滋滋进来禀告时,谢辰瑾像是已经知道般,淡然点头:“知道了,按以往那样布置守卫罢。” 江晚宁用手里的棋子轻敲着棋盘,朝他投去星星眼:“你是不是早料到了?所以才给我说若李安平过来找茬就不管她的?!” 谢辰瑾轻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下棋。” 回到镇国侯府的李安平在处理了身上的伤后,又听说陛下放了三百府兵给睿王府,气得连摔了好几个茶杯。 原本是想以密兵为饵的,这下可好,反而惹得陛下来庇护睿王府了! 若谢辰瑾慢点把所有府兵和其他兵力拿到手,那她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就在李安平接连好几天一筹莫展时,她接到了一个帖子。 一个她看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名头的帖子。 金珠瞅了瞅那上面的名字,给她解释:“郡主这是陶家大夫人江连珠。” “她出嫁前是江家三房的庶女,之前嫁给陶家大儿子陶创当正妻了。” “这麻雀飞上枝头当了假凤凰,可不郡主不认识嘛。” 李安平默默念着:“江连珠?” 这个女人能从一个庶女摇身变成二品官员府上的长儿媳,看来是有些手段的。 不知她递来帖子是何意。 李安平拆开拜帖,只见上面的字都是用金粉墨书写,信笺上还有一股淡雅的香味。 这香味很少见,让人闻到后欲罢不能。 再细问,似乎不是信笺纸的香,而是这纸用香木熏过染上的香。 “好香啊。”金珠扫了一眼帖子,“是邀郡主您去品香呢。” 李安平拿着帖子看了看,吩咐道:“去探探这位江连珠目前在陶府的待遇如何。” 品香?! 这是一个庶女能玩得起的东西么。 这江连珠未必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第430章 价值千金 李安平很好奇,江连珠一个庶女有何能耐能邀她品香。 先不提她是郡主,素日往来的都是朝中二品以上官员的嫡女或宫里的公主。 江连珠一个庶女的帖子若非挂上了陶府的名头连镇国侯府的府门都进不来。 单是这‘品香’都不是一般府邸能玩得起的东西。 一块上等的香料,胭脂盒那么大小的,通常都要百余两;若是品相好一些的,味道繁复些的更是价值千金。 且品香时都是拿出十来种,甚至二三十种香料出来,每个上面取下一小块燃烧出味。 每一块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燃烧殆尽。 好一点的品香局,一场下来不下万两。 这江连珠哪怕嫁给了陶府,哪怕仗着陶行之是她的家公,也不可能轻易拿出这么大手笔。 银珠陪着李安平参加过几次宫里举办的品香局,对这其中的价格稍有了解,她微咋舌: “郡主,这陶家大夫人与您并不相熟罢,竟舍得花这么多的银子邀您品香?” 李安平随手把帖子放在一旁:“定然不是只邀请本郡主一人,约莫是喊了其他夫人小姐的,想喊我过去撑撑面子罢。” 江连珠一个新打入权贵夫人圈的庶女,母家说是相府三房,但毕竟是庶女,说出去无权无势无靠山的。 可不得过来巴结着她么。 银珠问:“那郡主过去么。” 李安平想了想:“等金珠回来后再看罢。” 很快打探消息的金珠带着消息回来了。 “这江连珠进了陶府后把陶家上下收的服服帖帖,不仅陶家老爷夫人对她这个大儿媳赞不绝口,陶创也对她疼爱有加。” “前不久陶夫人直接把府里的账房钥匙交到了江连珠手上,足见陶家对她的信赖。” 李安平心里对江连珠的好奇多了些,这个突然冒头的江家三房庶女似乎比江晚歌要伶俐些,手腕看起来也不容小觑。 “这次品香局都有谁参加,打听到了么。” 金珠回答:“并无他人,只有郡主一个。” “哦?!”李安平神情凝重起来,伸手拿过帖子又细细看了一遍。 看来这位江连珠应该是有求于她了。 次日,李安平收拾一番后应邀去了陶府。 陶创虽还未与陶行之夫妻两分家,但成婚后在自己所住的东院单独开了个门,方便自己接待客人。 李安平到达门口的时候,江连珠正在院子里泡茶。 上等的兰贵人,是东南小国的特产,随便称个几两便是上千两银子。 “大少奶奶,安平郡主来了。”婢女青槐把李安平引了进来。 江连珠抬头看了李安平一眼后,又低下头继续泡茶,笑道: “昨日府里刚到的新茶,想让郡主尝尝味道,奈何我泡茶技艺不精,一来二去耽误了时间,弄得现在都还没泡好,让郡主见笑了。” 李安平微颔首:“无妨。” 她在茶桌上落座,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位曾经应该在某些场合打过照面的庶女。 江连珠穿着一袭柔顺的桑蚕丝衣裙,这衣裙布料特殊,举手投足间布料会根据光线的照射反射出多种色彩,一看就价值不菲。 再看她身上环佩发钗,面容俏丽,看上去就是一位养在深院里的娇俏少妇,丝毫看不出‘庶女’的痕迹。 “郡主请尝一下这茶罢。”江连珠用茶镊夹起一只白玉茶盏放在李安平面前。 李安平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眉头逐渐舒展。 “这是什么茶,入口清幽,回甘甚浓,很适合女子小饮。” 江连珠像松了一口气般,放下手里的茶镊,“郡主喜欢就好,我还担心自己第一次泡,不能把这茶香泡出来呢。” “大少奶奶,您为了泡好这一壶茶足足练习泡了四五壶呢。”青槐指着一旁装废弃茶叶的小桶道。 李安平扫了一眼过去,那小桶里已然装了小半桶的沾水茶叶。 江连珠无所谓的笑笑:“郡主饮惯了好茶,到我这里也不能受了委屈呀。” “青槐,先去屋里摆香罢。” 青槐应声进了屋,江连珠微颔首道:“冒昧邀请郡主前来品香,是我唐突了。” 李安平笑盈盈地捧起茶盏轻嗅着,“陶大夫人说的哪里话,想来以往本郡主甚少进入江府,竟对如此娇艳的陶夫人没什么印象。” 江连珠娇笑着:“今日一来,郡主便会有印象了。” 李安平笑笑没说话,她扫了一眼所在的院子,状若无意问:“听闻陶大公子是在经商?” “想来这生意做的不错罢。” 江连珠点了点头:“承蒙家公荫庇,夫君做了些小生意,不过总归是商家不能同旁的官宦府邸相比的。” 江连珠嫁到陶家后才发现,陶行之虽说官拜二品户部侍郎,但这陶家远比一般官宦要富裕。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陶创,他在当皇商掮客的同时亦是太子的敛财工具人。 与一些走私的盐商和许多铁、铜等矿主有往来。 这些都是太子这些年慢慢渗透的,培养的钱袋子,每次收账时都是陶创出面。 大部分钱财都流入了太子府,但‘风过留痕,雁过拔毛’,陶创稍微从手指头缝里捞一点,就足比在朝当官要挣得多。 毕竟私盐也好,铜铁也好,都是一本万利,官家垄断的生意。 李安平无声笑了笑,从明面上看是比不得官家,但进了这院子才发现陶家的豪气。 小小院子里的凉亭居然都是刷的金漆,四周花园里的兰花也都是颜色各异的新奇品种,这可不是一般官宦能有的财力。 到了品香时,江连珠还是如同像之前饮茶般,温温吞吞,似乎真是邀李安平来品香的。 等到最后一块价值八百两的楠木沉香烧完时,李安平有些沉不住气了。 “陶大夫人邀请本郡主过来,不会真的就是为了品香罢。” 江连珠浅笑着:“郡主是个敞亮人,那我也就如实相告了。” 她顿了顿在李安平面前福了福身:“连珠确实有求于郡主,希望郡主伸出援手帮我一把。” 李安平道:“何事?” 花费这么多钱,要求她的必定不是小事。 第431章 一谋而合 江连珠见李安平一脸警惕,慢悠悠道:“论起来也不是我自己的事,而是我府中姐妹的。” “府中姐妹?” 李安平昨日让金珠查过,江家三房有好几个女儿。 除了江连珠外还有江妙霖和江连云,只不过江妙霖好像不久前离家出走了。 “正是。”江连珠眼中带了些忧愁。 “我姐姐江妙霖前段时间与父母起争执,离家出走了。” “这些天父母忧心,四处托人寻她的踪迹,前个儿我终于打探到了她的行踪。” 话说到这里江连珠停了下来,似有顾虑的看了李安平一眼:“此次找郡主来,就是想让郡主帮我把姐姐带回来的。” “我?”李安平听得一头雾水,她知道江妙霖离家出走不假,但又不是去了镇国侯府,关她什么事儿。 “姐姐目前是在西越太子府的。”江连珠抿了抿唇,“她现在好像是西越太子的侍妾。” 李安平挑了挑眉,西越太子不过是外客暂住在大凉,不日就回去了。 他府上的女子说好听点是侍妾,说难听点就是随便接进府里玩玩就算了的女人。 等他离开大凉时肯定不会把人带走的。 并且她也没听说西越太子往府里抬人了,估计这江妙霖也就是个暖床的。 “呵呵,你这姐姐挺能耐。” 江连珠垂下眼睑轻叹:“这西越太子是邻国太子,我等平民轻易见不着。” “听闻此前郡主去太子府用过膳,想来与那西越太子有些交情,是以想拜托郡主带我进去看姐姐一面。” “主要是家中父母担忧她的安危,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若她真喜欢西越太子也可以,总归是要同父母说一声,走走流程过场,即便是侍妾也该有侍妾的样子。” “这般不伦不类的住在太子府,我都没法向父母交代。” 李安平有些犹豫:“本郡主此前去西越太子府是应和媛公主之邀,现在和媛公主已故,本郡主再往那里跑多少有些不妥。” 江连珠‘啊’了一声,无措的看着李安平,半晌踌躇道:“如果是邀请西越太子出来呢。” “找个由头邀他出来,顺便让他带着侍妾。” “这样我也能见到姐姐了。” “郡主我只需要见姐姐一面,同她说些话便好。” 李安平笑了笑,这件事对她来讲没有什么难度。 但她并不想这般轻易的就答应了江连珠。 一两千两的品香品茶就想让她做事,那她这郡主的头衔未免太便宜了些。 “陶大夫人出嫁前是江家人,应该与江晚宁很熟悉罢。”李安平问。 前几天才在睿王府受了气,她现在正在找机会反击江晚宁。 一个江晚歌没了,这江连珠应该可以用一用。 说完李安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道:“她是江家二房嫡女,你是三房庶女,平日里交集应该不多,我问错人了。” 江连珠一直挂着的浅笑有些绷不住了。 她不知道李安平这话是无心之语还是刻意给她说的。 这话分明是在嘲笑她的出身。 虽然她以江妙霖嫡女的身份嫁入了陶府,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只不过假的久了,她就想把假的变成真的。 只要江妙霖死了,那她就能真正顶替她的位置了。 父亲也不会再想着把江妙霖塞进陶府,来与她争。 江连珠快速调整着表情:“我与睿王妃虽不是同一房的,但到底是同一大家子的姐妹。” “这出嫁的女儿尤其眷恋母家,我这样,睿王妃也是这样的,我俩经常一同回去的。” 这话不假,只不过是江连珠经常选着江晚宁回去看望江老夫人的日子回相府。 回去后直奔二房,完全把自己三房的父亲抛之脑后。 “不知郡主问这些作甚?” 李安平笑了:“不如你也帮本郡主个忙可好?” “本郡主帮你约西越太子出来,你帮本郡主约江晚宁出来。” 江连珠:“这……” “怎么了?做不到吗?”李安平问。 江连珠笑了笑:“这是小事,就是不知郡主想邀睿王妃出来做什么,我也好准备个由头。” 李安平举起手看着手指上薄薄的一层粉色蔻丹,很随意道:“没什么,就是想杀了她。” “杀、杀了她?!”江连珠似乎被吓坏了,瞬间脸色大变。 “那不行,若我把她喊出来出了什么意外,睿王府肯定是要找我麻烦的呀。” 李安平一笑:“可是现在若你不喊,你也会有麻烦。” “我,安平郡主来找你的麻烦。” 江连珠捂住心口,捧起茶盏连连喝了好几口,似乎在稳定心绪。 她的本意是处理了江妙霖,没想到来了个要除掉江晚宁的帮手,真是天助她也。 不过既然李安平要动手,她就不能把自己的本意显露出来。 以免最后惹得自己一身骚。 “郡主您真是为难我了。”江连珠回过神来,苦着脸道, “我夫君不过是一介掮客,我也是普通平民,睿王府和镇国侯府都得罪不起……” 李安平轻笑:“睿王府现在什么都没了,镇国侯府……你自己掂量掂量。” 江连珠忧心忡忡:“敢问郡主,我只用把睿王妃喊出来么。” “其他的都不用我管了?事后睿王府不会找到我头上罢。” 李安平点头:“是,你只需要把江晚宁喊出来,就可以见到你的姐姐了,届时你想怎么劝你姐姐回家都行。” 江连珠垂下眼睑:“郡主,若你贸然对江晚宁动手定然会惹得睿王爷不快。” “不如我们想个办法,既能帮郡主您解决心头大患,又能让你全面脱身。” 她不相信李安平的保证,只相信自己。 “哦?陶大夫人有何高见?”李安平来了兴趣,这个江连珠果然不简单。 江连珠道:“高见谈不上,就是想着既然我拜托郡主把西越太子约出来,你又想让我把睿王妃喊出来。” “何不,直接让西越太子去邀请睿王妃呢。” 李安平拧起了眉,这是要她劝说慕容甫去邀请江晚宁?她江连珠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个女人把自己摘的还挺快。 第432章 各怀鬼胎 李安平心思陡转,原本她让江连珠喊江晚宁出来,是想做点手脚让江晚宁的死与江连珠挂上勾的。 但这江连珠比她还要狡猾,三言两语就把她给推了出去,把自己藏了起来,这怎么能行! 李安平冷哼道:“陶大夫人的心眼未免也太多了些。” “方才说自己一介民妇不好拜见西越太子府,后脚又说要西越太子直接邀请江晚宁。” “合着是想本郡主劝说西越太子呗,你这算盘打得也忒如意了,这露面的事儿全是本郡主,你就在背后动动嘴皮子。” “既然我能劝说西越太子邀江晚宁出来,那还找你作甚?” 她把手里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佯装起身:“得了,既然陶大夫人是这般拜托人帮忙的,那本郡主也没什么好说的。” “还是看各家能耐吧,本郡主自个去喊江晚宁。” “你呢就自己去西越太子府门口守着,没准哪天能守到你姐姐出来呢。” “或者带点你夫君府上的茶呀,香呀什么的,在西越太子府门口泡上那么一壶,燃上那么一块,人家慕容太子闻着香味儿就出来接见你了呢。” 见李安平话里带刺,江连珠慌了神,她去找江妙霖这事儿决不能让江家人知道。 特别不能让父亲江浩武和母亲郑氏知道,否则肯定会江妙霖领回家的。 最主要的是,江妙霖错误估计了李安平的心眼。 在背后谋划这一招,当初赵安秋是用在她身上的,现下她换个人用,就崩了。 只能说当时的自己太笨了,才会顺着情绪轻易被赵安秋拿捏。 看来在李安平这里她只能先示弱讨好了。 “郡主莫恼。”江连珠小跑了几步,在门口拦下李安平冲着她福了福身, “此前是我考虑不周,唐突了郡主。” “不过既然你我二人有意相帮,何不坐下来静一静,想个两全的法子呢。” 李安平顿住脚步:“两全的法子?” 江连珠思索了一下:“郡主说想杀了江晚宁,又托我去邀请,想来也是不愿意让睿王府知道你的动静的。” “不如我们二人都不出面,用点其他的法子迫使这二人见面呢。” 李安平陷入沉思。 江连珠瞟了一眼她的脸色,接着说:“我听说那西越太子迟迟不回去是因为和媛公主遇害一事没有得到完美的交待。” 李安平‘嗯’了一声,道:“这坊间百姓口中老早都在传是睿王爷护妻心切报复和媛公主。” “奈何西越太子一直找不到直接的人证物证,只能这样死咬着拖了下来。” “好在这次睿王府被抄家,西越太子那边多少算是得了些安慰,但要想以此搪塞西越国主怕是还不行的。” 江连珠把李安平重新拉回屋子里坐下,凑近她身边道:“和媛公主的事情拖得时间也太久了,西越太子和睿王府之间相互私了也是有可能的嘛。” 李安平眼睛一亮:“你是说……” “不知郡主可否听说坊间最新的传闻。”江连珠压低了声音,“有好多百姓说,这西越国主不满大凉迟迟不交出元凶,已经在招兵买马准备开战呢。”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百姓们要睿王府主动出面与西越太子府和解,睿王府肯定会同意的。” “百姓们早几年就把睿王爷捧到了‘战神’的位置上,睿王爷他是一介英雄,是保家卫国,为民爱戴的英雄。” “他可以为了江晚宁与陛下起争执,与百官翻脸,但总不能为了江晚宁罔顾百姓的意愿罢。” “郡主请想想,陛下是天子尚不能肆意妄为,要考虑到百官和百姓的意思,更何况睿王爷呢。” “他可是百姓封的‘战神’啊,那他必须要维护百姓的安危,必须遵从百姓的意见,主动与西越太子联系见面和解。” “至于怎么和解,就要看睿王爷和睿王妃自己的能耐了。” “当然这期间睿王妃若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有西越太子担着,与郡主是半点关系也无的。” “我嘛,就在那日在旁边守着,等姐姐跟着西越太子出府后悄悄给她说两句话就行了。” 李安平面带犹豫,斜着眼瞅着江连珠:“你可知散播这种动摇民心的谣言是要被割舌头的。” 江连珠捂着心口,一副后怕的模样,辩解着:“诶呦郡主,这谣言不是我散播的,它是已经存在的。” “只不过声音太小听到的人少,我只不过是让这声音变大一些而已。” 李安平看着江连珠越看越心惊,这个她之前忽略的庶女确实有一手。 现在睿王府的困境越难解,她就越有机会。 她就不相信了,谢辰瑾能硬撑着不接受她的好意,不接受她伸出的援手! 李安平反手握在江连珠手背上,笑道:“陶大夫人聪慧,这利用百姓舆论的法子一般人可想不出来。” “想他睿王爷因百姓而封神时不知有没有预料到有朝一日会因百姓而陷入一隅啊。” 江连珠微羞赧的低下头:“郡主谬赞,这只是我临时想出来的主意。” “里面肯定还有许多漏洞。” “郡主才智过人,定能把具体的行动完善,让此计划更加天衣无缝,能快速让睿王府与西越太子见面。” 李安平心里冷哼了一下,说到底还不是动了动嘴皮子,这出手的事又是推到了她的头上。 但若真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镇国侯府出点力也无所谓,毕竟百姓舆论不可逆,要查要怪也落不到她李安平头上。 “好,剩下的事就交给本郡主罢。”李安平说罢又坐了会儿后起身告辞。 送走李安平后,江连珠独坐在茶案旁细细清洗着白玉茶盏。 青槐见她神情凝重,小声问:“大少奶奶与郡主谈的不愉快么。” 怎么郡主是面带笑意的,而自家主子这般烦闷。 江连珠长长呼出一口气,“愉快着呢,只是觉得这白玉茶盏洗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她说着把李安平用过的茶盏丢在地上,一支透亮的白玉茶盏顿时摔成碎片。 江连珠盯着一地碎片,心道,这李安平当真歹毒,当着她的面说要杀了江晚宁,这根本是不给她活路! 若她当真听话,以自己名义喊了江晚宁出来,没准江晚宁还没死,她就会被李安平灭口了。 如此歹心,她得让李安平付出点代价才好。 第433章 找到女儿了 江连珠轻声笑了出来。 好不容易从庶女坐到了正夫人的位置,她不仅要把这陶府大夫人的位置好好守住,还要让所有轻视她出身的人付出代价。 李安平不过是投胎投的好而已,就能嘲笑她的出身了?! 笑话! 更深夜静,整个京都陷入一片寂静。 偶尔有打更的人敲的更鼓在街道间回荡。 西越太子府上,一位女子正在沐浴。 此人正是那日从江家三房偷偷离家出走的江妙霖。 浴桶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但江妙霖丝毫不介意,她把水里的花瓣逐一撕成碎屑大小肆意挥洒在房里,而后又抓起一大把花瓣开始撕扯。 好像这个把花瓣撕碎的过程能给她带来快感。 江妙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与他国太子产生任何交集。 那日她偷听到父亲江浩武和母亲准备再把她送到陶府的消息后,吓得连夜收拾包袱离家出走。 她平时出府都是在白日,且身边有丫鬟随从,在夜间独自出府还是第一次。 且她是赌气出府的,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目的地。 原本江妙霖是想拿着银子去找个客栈歇息一晚,等到父亲母亲着急找她了,她再提条件回去。 但她才跑出家门没多久,身上的荷包就被小贼给偷了。 等她到了客栈翻找了半天都没拿出一文钱,情急之下,江妙霖便说自己是相国府三房嫡小姐,让小二第二天去相国府结账。 店小二见过各种蹭吃蹭睡的人,根本不相信江妙霖的话,提着她的包袱把她赶出了客栈。 刚巧慕容甫的人听到这话便出手救了她。 慕容甫出手相救的原因很简单,他听到相国府的名头后以为江妙霖是江鸿远的妹妹。 随后慕容甫向江鸿远提了此事后,江鸿远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阿猫阿狗也能随便打着相国府的旗号了’, 还说江家三房的嫡小姐早已嫁给陶府,这个女人不过是三房的庶女罢了。 然后让慕容甫随意处置江妙霖。 慕容甫是不知道江妙霖与江连珠替嫁内幕的,只当是江鸿远不喜三房,便想着把江妙霖送回去罢了。 江妙霖本想就势回家算了,可又想到若回去后肯定会被父亲送到陶府,与江连珠那个女人一起做陶创的平妻。 她犹豫再三,最后决定留在西越太子府讨好慕容甫。 慕容甫是西越太子,若能做了他的侍妾那不比一个掮客的正室尊贵?! 届时只要她站在慕容甫身边,父亲母亲都会被她惊住。 就连那个陶创见到慕容甫都要客气的行礼,那江连珠岂不是在她之下仰视着她了?! 可江妙霖在慕容甫身边费尽心思的讨好,也不过是得了一个暖床的角色。 除了在床上能见到慕容甫外,其他时候她想与慕容甫见个面说个话都难! 这不就是府邸上的通房吗! 想她一个嫡女最后落得一个通房的地位,江妙霖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是把花瓣当成江连珠来撕扯的,若她见了江连珠定要把她狠狠痛殴一顿! 再让她还回自己江家三房嫡女的身份! “姑娘,水已经凉了,还需要加热水么。” 身边的婢女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 江妙霖唰的站起身来,问:“下午让你送出去的信,你送过去了吗。” 婢女服侍她擦身更衣:“已经送过去了,应该这会儿已经到夫人手里了。” 江妙霖的心情这才好了些。 既然慕容甫这里指望不上,她总不能真的只在这里做个暖床的通房。 她已经与慕容甫生米煮成熟饭,那就该把她正经抬进来。 如果她江妙霖的话没份量,那便直接让父亲出面,如此一个侍妾的位置应该是能拿到的。 江府三房院子里,郑氏借着烛光看着手里的信。 只看了一眼郑氏就惊得跳了起来,这字是女儿江妙霖的! 女儿找到了!郑氏欣喜若狂的要拿着信去找江浩武。 她边拿着信往外走边快速往下看,然后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信上说,暂不要通知府里他人,先与她见面。 郑氏心生犹豫,把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后,决定先把此事隐瞒下来,待明日与江妙霖见过后,再给江浩武说。 第二日天还没亮,郑氏就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没有带婢女随从,一个人来到了城西的一家客栈。 她进了客栈后四处打量着,时间还很早,客栈一楼几乎没人,只有店伙计在门口打盹。 “请问你们店里最近可有一位年轻姑娘入住?”郑氏问。 那伙计睡眼惺忪的揉着眼:“年轻姑娘?好像昨个有个年轻姑娘开房。” 他在桌面上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串钥匙,细细打量着郑氏,说:“那这钥匙去二楼最尽头的房间,夫人要找的人开的就是那间房。” 郑氏拿了钥匙,左顾右盼了一番,上了二楼。 进了房间后里面并没有人。 她抬头看了看时辰,此时天才完全亮,待她坐立不安的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后,门口才传来一阵叩门声。 江妙霖推门进来,看到郑氏后拧起了眉头:“母亲,不是让你按照信上的时辰来嘛,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郑氏失声喊道:“妙霖!” 她扑在江妙霖身上上下摸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住了情绪,解释:“你一出门个把月,娘担心你。” “从昨晚收到你的信后,一夜难入眠,好容易挨到天亮就赶紧过来了。” 江妙霖有些嫌弃的把郑氏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说:“小心点抓,这是江南织锦的绸子,贵着呢。” 郑氏这才认真打量着江妙霖,只见她浑身上下绫罗绸缎,头上戴的也是价值不菲的头面,心里一个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瞪着眼举起手,劈头盖脸的往江妙霖身上打:“你你干什么去了?!” “离家这么久,身上带的钱早都没了罢,怎么还能穿的起这样的?” “你是不是、是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郑氏越想越糟,不然怎么会要她自己过来,不给府里其他人说?! 第434章 求母帮忙 江妙霖边躲边解释:“娘!你快点停手!若把我打坏了你可负责不起!” “你是我闺女,路没走好就得好好管教!我打你谁都找不出错来!”郑氏心里又担心又恼怒。 既担忧江妙霖这段时间过得不好,又气恼她不自爱,去了那些三教九流之所出卖自己的身体。 她抓打了几下,心头泛起一阵阵酸楚,停下了追打站在原地哭了起来。 “妙霖都怪娘不好,只顾着听你爹的话一心想把你嫁入陶府去,最后弄得你丢了的嫡女身份不说,还逼得你离家出走沦落到那种场所去谋生……” 江妙霖揉着胳膊上被打疼的地方,本想挤兑郑氏几句,以纾解心里一直压着的委屈,但看到郑氏哭泣的模样突然觉得心酸可怜。 当初若她听了父母的话嫁入陶府,总归是能光明正大被人带出去的陶府大少奶奶。 而不是一个睡完就被扔一边,无名无份的通房。 可惜现在后悔这些也没用了,她要做的是趁着事情还有斡旋余地,拿回她的嫡女身份,好好在慕容甫身边做太子侍妾。 江妙霖走到郑氏身边,面上带笑,说:“娘,你瞎想什么呢。” “我是正儿八经找了个有能耐的男人,不是你想的那般龌龊。” 郑氏睁着泪眼,狐疑问:“有能耐的男人?是哪家?你爹认识不?” 江妙霖扶着她坐在桌子旁,嘴角带了一抹倨傲的笑:“娘,你扶好坐稳了,我现在住在西越太子府上。” 郑氏一声惊呼,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她抓着江妙霖的手,去摸她的额头:“妙霖啊你这没发癔症罢……” 虽说江浩武是当朝相国的亲弟弟,但之前经历了分家后,她和江浩武算是见识了人性凉薄。 以江浩武的官职和他们家的现状,陶府是他们能够得着的最高级别的婚事了,那还是因为陶创面容有损,人家陶府屈就。 这西越太子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江妙霖很满意郑氏的震惊,她笑道:“娘,我骗你作甚?” “那日我离开家后,在路上遇到小偷,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之际遇到了慕容太子出手搭救。” “后来我便在慕容太子府上住下了。” 她说着站起身在郑氏面前转了一圈,伸出手臂展示手腕上的镯子和头上的饰品:“你看,慕容太子待我很好的。” 郑氏瞅着她衣裙布料光鲜,身上佩戴的都不是凡物,连连点头:“这太子府上就是不一样。” 江浩武自己房里并不怎么富裕,特别是在经历了江正业江兴业兄弟二人的事和分家之后,很多时候捉襟见肘。 郑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添置过新衣了。 江妙霖道:“那是,我跟着慕容太子总比去陶府给人做平妻,跟江连珠平起平坐的好罢。” “再说了,现在他是太子,等回到西越过几年就是西越国主了,届时我跟着一道过去西越那不就是西越国主的后宫妃嫔了么。” 郑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出息了,我妙霖算是找对了男人,你若跟着去了西越做了娘娘,娘说出去也不丢人!” 江妙霖笑了笑,瞅着郑氏道:“不过要想能一直待在慕容太子身边,被他带回西越还需要父亲帮一下小忙。” 郑氏一愣:“帮忙?” “还不是因为江连珠夺走了我的嫡女身份嘛!害的我在慕容太子身边无名无份,连个‘侍妾’都挂不上。”江妙霖嘟囔着把责任推到身份上面, “至少得是侍妾,慕容太子回去的时候才会带上我罢。” 果不其然,郑氏一听面露愧色:“这是娘和你爹考虑不周,耽误你了。” “你说你要你爹帮什么忙,我回去后让你爹忙活,再不济让他去求求你二伯也行!” 之前已经把女儿给耽误了,现在得好好弥补自己的过失才是。 江妙霖道:“你让父亲出面,去陶府要回我江家三房嫡女的身份,然后让他来西越太子府,让他命令慕容太子给我个身份。” “这……”郑氏面露难色,陶府那边已经弄僵了。 江连珠自打嫁过去接走余姨娘后,压根都没再回过家,每次回相府直奔着二房院子讨好。 要想让她吐出嫡女身份,那比登天还难。 “怎么?江连珠好歹是父亲的女儿,父亲的话她能不听吗,让她还回身份那是拨乱反正,很难吗!”江妙霖见她犹豫脸立马拉了下来。 “别的父母是为了女儿的婚事添银加金,你们两个倒好尽拖我后腿!若我没法成为慕容太子的侍妾都怪你们不出力!” 郑氏犹豫了一瞬:“你先莫恼,我回去给你爹说说,让他想想法子。” “若要不回你嫡女的身份,我就让他去求你二伯,让你二伯出面,那样这慕容太子也会重视你的罢。” 江妙霖一听心情愉悦了起来,二伯毕竟是相国,由他出面肯定没什么问题。 就在江妙霖在为自己的太子侍妾身份绞尽脑汁时,坊间有关西越要与大凉开战的传言喧嚣直上。 城内纷纷传言,边境要打仗了,难民要往京都逃难了,甚至还出现了部分百姓囤积粮食的现象, 更有胆子大的百姓在睿王府门前贴大字报,集众演讲,说这一切都是因为睿王府有谋害和媛公主的重大嫌疑。 但仅是因为证据不足就一直拖着不给人西越交代,这才导致了西越心生不满跃跃欲试,想要解决这一难题就得让睿王府出面与西越太子和解。 并且在慕容甫此前散播的谣言加持下,大部分百姓心里已经相信是睿王谢辰瑾为了替王妃江晚宁出气,报复和媛公主才杀了她的。 睿王妃江晚宁也从百姓口中心善救人的亲民王妃变成了小肚鸡肠祸国秧民的祸水。 总之,不管睿王府是交出睿王妃还是出大笔银子,肯定是要站出来承担此事的。 睿王府晚桐院里,江晚宁已经辗转反侧了好几夜,她不可能不在乎外界那些传言。 百姓们怎么说她无所谓,但把谢辰瑾以往功绩抹杀,说他退居京都后消沉懈怠沉迷女色,这她就不乐意了。 “我们给慕容甫下个帖子罢。”江晚宁道,“约他出来谈谈,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 第435章 柔情缱绻 谢辰瑾没有直接回答,道:“你不觉得这次的舆论来得太快太猛了吗。” “此前睿王府谋害和媛的传闻一直都有,两国开战的消息也一直都有,但也没见百姓们这般激进。” 江晚宁接口道:“还不是因为慕容甫着急了呗。” “他一来大凉大半年,西越朝堂上的风向不能随时把控,想来是想快点结束这边回西越罢。” 谢辰瑾思索了一会儿:“你想要见面后要怎么谈判了吗。” “没有。”江晚宁耸肩,“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把我交出去,大概率会给慕容甫大笔银子或者许诺他什么事情,让他早早回去罢。” 谢辰瑾挑眉:“睿王府现在可没什么他能惦记的了。” “就连要出的银子,还得娘子您掏腰包,毕竟咱家最近都是靠您的医馆过活啊。” 江晚宁笑出声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贫。” “喏,我帖子写好了你看看,后天过去西越太子府,把事情给了了如何?”她把手里的帖子递到谢辰瑾眼前。 谢辰瑾扫了一眼:“递出去罢,总归是要解决的,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很快他们便收到了慕容甫的回帖,他同意双方坐下来相商和解。 但地点既没有选择在西越太子府也没有在睿王府,而是在京都城郊的一座山上。 “凤尾山。” 江晚宁对着地图找位置,“干嘛不在府里要在山上啊,过去多麻烦,不会中间有什么埋伏罢。” 谢辰瑾走到地图旁给她找到了位置,解释道:“据说这凤尾山是大凉开国皇帝与皇后定情的地方,皇后去世后开国皇帝为悼念她便将这山命名为‘凤尾山’。” “同时在山顶修了凤尾塔和凤尾楼,也算是京都知名景点之一罢。” “至于你考虑的埋伏之类的,应该不会出现。” “正值盛夏,凤尾山那边的风景不错,特别是山顶,大有直击云霄腾云驾雾之感,是百姓们闲时游玩的场所。” “我想慕容甫选在这里是因为来这里游玩的人多,诸多百姓可以给他做个见证吧。” 江晚宁不解:“他要什么见证。” 谢辰瑾回答:“自然是与睿王府协商的见证,这样他为和媛冤死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在世人眼里,也会传到西越国主耳朵里。” 江晚宁瘪瘪嘴:“也就你们这些长在皇家的人能看得懂各自心里头的弯弯道道了。” 相约的日期眨眼便到了。 江连珠一大早便让婢女为自己梳洗了一番,准备找李安平去凤尾山游玩。 这是她们二人相商好的,一个过去后找自己姐姐,一个过去后坐观江晚宁的下场。 青槐为江连珠更衣梳发后,抿唇道:“大少奶奶今日穿的太素净了,连簪子都选的银簪子,着实不太气派。” “总归是要出去玩,得打扮的华贵些才能撑的起大少爷的脸面嘛。” 江连珠起身看着镜中穿着豆沙绿风韵少妇,转了几圈,只要年轻俏丽穿什么都掩盖不了的。 “你懂什么。”江连珠瞅了她一眼,“今日虽说是与安平郡主见面,但路上会有许多普通百姓的,若穿的太过招摇把她给比了下去,旁人未免会非议陶府的财力。” 青槐回过味来,点头附和:“大少奶奶说的是。” “夫人考虑周到。”就在这是陶创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将手里的一屉小笼包递给青槐:“早上差人去老齐家买了你最喜欢的鲜肉包子,快让人摆了早膳出来去吃罢。” 江连珠眼睛倏地一亮,妩媚的脸上显出几分少女的娇憨:“多谢夫君,夫君一起过来用膳罢。” 陶创净手后坐在小饭桌旁道:“今日是与安平郡主有约罢,时间来得及么。” “约在巳时三刻,还有大半个时辰呢,不着急。”江连珠笑吟吟的为陶创添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 陶创状似无意随口说:“你们约在凤尾山罢,听说今个西越太子和睿王府的人约在凤尾塔上见面协商呢。” 江连珠笑道:“是的呢,这也是郡主想今日过去游玩的原因,她说慕容太子很早就有意约她出去逛逛了,但郡主为了避嫌一直推诿。” “刚巧今个慕容太子与睿王府谈完事后,郡主可以陪着顺便逛逛,这样既不算太过捷越,也能尽到地主之谊。” 陶创道:“没想到你与安平郡主的关系不错,此前没听你说过,若不是上次听府里人说安平郡主过来做客,我都没把你二人想到一块去。” “姑娘家家的事不想扰了夫君的耳,也是我出嫁的法子不太好,郡主直等到我这边稳妥了,接见朋友不会被夫家指责后才敢过来呢。” 江连珠说着夹起一只小笼包夸张的张开嘴巴一口吃下,“嗯——夫君就是这个味道,这肯定是才出笼就被买回来了罢,热乎乎的太好吃了。” 她这般憨态可掬的模样落在陶创眼里只剩下单纯可爱。 陶创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慢点吃,瞧你说的就像我们陶家会苛待你一般。” “你入府后母亲都把账本和钥匙都交给你了,这府中上下谁敢指责你?!” 江连珠柔柔道:“夫君不知,有许多女子出嫁后在夫家是不能随意接见好友的,郡主也是为我着想嘛。” “再说了,我在陶府能这般自在还是因为夫君怜惜我,妾身能嫁给夫君是妾身的福气,有好多女子都羡慕妾身呢。” 简单两句话说的陶创是心花怒放,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因为容貌原因哪里被女子这般夸赞过。 陶创笑得开怀:“今日你便与安平郡主好好玩,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带着你去镇国侯府拜访郡主罢,她这般替你着想是该回礼的。” “听夫君的。”江连珠娇笑着低头用膳,敛目藏起眼中的阴鸷。 嫁入陶府后陶创待她是不错,但远没有到现在这般‘宠’的地步。 自打陶创知道李安平来府里与她饮茶聊天小半日后,他的态度立马亲昵了起来,还多次话里话外的要与她一起去镇国侯府拜访李安平。 说到底还不是想借着她巴结上镇国侯府么。 江连珠想了想,挽起陶创的胳膊撒娇地问:“夫君今日有安排么,不如同妾身一道去凤尾山吧。” 第436章 心怀叵测 陶创想了想:“怕是没有时间呢,今日约了太子见面商议铜矿的事宜,改日罢。” “好吧,那妾身就自己去玩了。”江连珠颇为失落的托着腮。 见小娇妻有些不悦,陶创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簪子插在她发髻上:“这是昨个才寻得的古玉簪子,带上出门罢。” 江连珠摸了摸玉簪见好就收,调笑几句后起身出了门。 她知道陶创今日与太子有约,也明白陶创不会浪费时间陪她游山玩水,刚才那样邀约不过是想给陶创一个假象。 一个她与李安平很熟悉,不用提前相商即可带着家眷相见的那种熟稔假象。 更何况,她今日过去是要去杀江妙霖的,怎么可能让陶创跟着,哪怕陶创方才同意了,她也会再找借口推脱掉的。 马车路过镇国侯府,李安平上了马车瞥见江连珠后,哂然一笑:“今个陶大夫人倒穿的朴素,丁点儿看不出陶府的实力。” 江连珠微颔首:“我夫君不过是掮客,我也不过是普通民妇,哪能与郡主和西越太子比肩。” “待会儿就要见到姐姐了,她现在是慕容太子的侍妾,你们两位的身份皆在我之上,连珠不敢捷越。” 这话听得让人舒坦,李安平见她这般伏小心情都好了不少,她摸着手上的玉扳指:“你倒是个识相的,不枉本郡主费尽心思劝慕容太子更改见面地点了。” 原本慕容甫收到睿王府的帖子后,是要在府邸里接见睿王府的人。 但李安平在睿王府的人送去帖子没多久,便差人给慕容甫送过去一封信。 信里向慕容甫提议要他去凤尾山与睿王府的人相见,并站在慕容甫的角度详尽在凤尾山协商的好处。 果不其然,第二日慕容甫便更改了会见地点。 凤尾山是临近京都的大山,因为平日游人颇多,衙门专门修的有供马车行走的车道,但这车道修到半山腰后改成了台阶。 江连珠下了马车后见四下游人并不怎么多,正在狐疑时李安平带着婢女慢悠悠往上走:“别看了,上凤尾山的路一共有三四条。” “这条路肯定是慕容太子用过的,他是太子,出门在外的派头比较大,想来是专门找人清过场的。” 江连珠抬头看了看近在眼前但又隔着几百级台阶的凤尾塔:“我们快些上去吧,这看着挺近,真要走起来可得走上一阵子呢。” “嗯。”李安平应答着跟了上去。 她此前,与和媛公主宴饮那段时日前后收买了慕容甫身边的侍卫,今日那侍卫会在凤尾塔上对江晚宁下手。 凤尾塔坐落在凤尾山顶,塔高十余层,只要在上面轻轻推一下,江晚宁便能失足坠塔而死。 这也是李安平选在凤尾山的原因之一。 而低头上台阶的江连珠也在思索待会儿怎么对江妙霖下手。 前几天江连珠打听到,江妙霖已经与郑氏私下见过面,想来是准备要回她嫡女的身份了。 父亲没准会再度起把江妙霖送进陶府当平妻的念头,她一定要把握今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江妙霖给杀了! 而且还得想个办法避开李安平。 两个女人就是这般心怀叵测的慢慢往山顶走。 与此同时,慕容甫已经从山腰上走到了凤尾塔。 在凤尾塔下的歇脚凉亭中,慕容甫命人把正在山顶游玩赏景的人和从其他路上快到达山顶的人往下驱赶。 他是太子,哪怕他的本意是要人看到他与睿王府在外协商,但太子该有的派头和待遇是不能少的。 皇族哪能与平民同乐,皇家该享有的尊贵不能少。 正当西越侍卫在赶人时,有声音从不远处的台阶上传来:“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这凤尾山的景致好,慕容太子也不必独霸。” 慕容甫看着来人,冷哼道:“本太子不比睿王爷睿王妃亲民。” “不过这古人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前睿王爷夫妇备受百姓爱戴,最近听闻二位在坊间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哇。” 江晚宁毫不客气地在他面前坐下,似笑非笑:“这一切不都是慕容太子的手笔么。” 在江晚宁看来,慕容甫既传言睿王府杀了和媛,也传言了两国即将开战。 慕容甫则只当她在说前一桩事,道:“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若和媛的死真与两位没关系,两位今日何苦站在这里。” “呵呵。”谢辰瑾低声笑着,“既然慕容太子这般直率,本王藏着倒显得不太坦荡了。” “诚如太子所言,和媛是本王杀的,原因很简单她该死!” 慕容甫脸色变了变,猛然拍桌:“谢辰瑾你好大的胆子!” “本王胆子大不大慕容太子是第一天知晓?”谢辰瑾懒洋洋道, “先不提和媛在宫宴上刻意与本王王妃难堪,单是她私下命人掳走王妃,本王就有理由将她碎尸万段!” “陛下和朝廷顾及着西越的脸面,不便对和媛有处罚,但本王眼里进不得沙子!” 慕容甫死死盯着谢辰瑾:“今日睿王爷是过来找事儿的,还是过来私了协商的?!” “本太子怎么只觉得睿王爷是在炫耀你实力呢,难不成睿王爷手里还有什么本太子不知道的王牌?!” 慕容甫意有所指,睿王府密兵的事他听谢烨说过,但毕竟是人家叔侄两的内部矛盾他不好插手,但拿出来刺一下谢辰瑾看看他的臭脸还是很有趣的。 江晚宁最不愿听到旁人对着谢辰瑾说些嘲讽话,当下要冲上去与慕容甫理论。 就在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殿下,说了许久的话渴了吧,奴家为您准备的有果子,端上来给您解解渴吧。” 江晚宁循声望去,江妙霖穿着一身极其华贵且布料十分节省的衣裙,端着果盘,把自己扭的腰扭得七荤八素。 江妙霖?她不是离家出走的吗,怎么和慕容甫搞到一起去了? “好。”慕容甫没放过江晚宁这一瞬的愣神,把江妙霖往自己怀里一拉,猥琐的在她身前亲了一口,“美人儿考虑周到,本太子喜欢得紧呢。” 江晚宁一阵恶寒,禁不住打了个冷噤…… 第437章 侍候这位祖宗 江晚宁忍不住打了个冷噤,这也太恶心了…… 她与江家其他两房的人不熟,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看江妙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只是觉得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把自己搞的像个卖笑的,比香影还不如。 慕容甫见她这个神情以为她因江妙霖的出现而难受。 对江妙霖的行为更加放肆,甚至刻意发出了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谢辰瑾没什么反应,江晚宁有些忍不住了,她把目光投向别处: “慕容太子您若年轻气盛,有生理需求需要解决可以进凤尾楼里去,找个房间释放纾解一下,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着实辣眼睛。” 慕容甫笑道:“怎么?睿王妃看着难受?哦,本太子想起来了,这应该是你的妹妹罢。” 江晚宁瞟了江妙霖一眼,无所谓耸耸肩: “好像是姓江的,不过我不熟,我这般提议完全是因为你俩这举止太有伤风化,这还有其他百姓路过呢。” “难不成慕容太子为了扩展京都百姓的视野,想在此上演一出活春宫?” “我和王爷是无所谓的,可以勉为其难看场免费的,等慕容太子完事后咱们再谈也可以。” 无所谓?勉为其难? 慕容甫的脸色难看极了,他把紧贴在身上衣衫不整的江妙霖往旁边一推,没好气道:“旁边呆着去!” 本来带江妙霖出来就是他临时决定想给江晚宁添堵的,人家不在意,那这个女人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江妙霖没站稳,一下被推倒在地,委屈巴巴的看着慕容甫,可对方一个眼神都不再给她。 她知道默默站了起来,狠狠朝江晚宁剜了一眼,凭什么她江晚宁替嫁就能有好的归属,与睿王爷相亲相爱的,而她就不行! 凤尾山顶还算宽阔,但供人歇脚的地方没有多少。 也就只有这个凉亭和旁边的凤尾楼和凤尾塔了。 慕容甫见江妙霖站在旁边满脸阴鸷的盯着江晚宁,甚是觉得影响心情,遂环顾了四周,没好气道: “这人怎么赶都赶不完,还一个劲儿的往山顶跑!真是烦人!” “本太子要去凤尾塔上,清静。” 说罢站起身就往凤尾塔走。 江晚宁和谢辰瑾相互对视,皆苦笑摇头。 慕容甫同意协商并主动更改会见地点,那就说明他所求的并不会是身家性命这些东西。 大抵会是狮子大开口,要黄金万两之类的。 现在这般恶心折腾他们,也就是心有不甘,气儿还没理顺,想发泄一番罢了。 谢辰瑾和江晚宁已经商量过了,如果只是要钱,那就给他。 钱乃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挣,给了慕容甫权当破财免灾了。 但若还像这般一直咬着睿王府不放,时不时的找些太子齐王之流算计他们,那就太让人疲惫不堪了。 毕竟是位太子,细想之下慕容甫一直以来都还算客观冷静。 不像和媛与江晚宁有直接冲突,也没有对他们二人有实质性或很恶劣的行径,没必要杀了他引得两国不合。 所以他这般作,谢辰瑾和江晚宁只觉得好玩可乐。 “睿王爷,我们也跟着上去罢,先把这位祖宗给侍候舒坦。”江晚宁打趣着起身往凤尾塔里走。 谢辰瑾亦笑道:“这凤尾塔我还没有带你来过,权当借着慕容太子的光,邀娘子你来游玩了。” “好哇,这般没诚意我可不依。” 两人调笑着往往塔上走,把先前慕容甫带来的不快全都抛到了脑后。 江妙霖自然是不被允许跟进去的,她站在凉亭听着谢辰瑾和江晚宁充满柔情蜜意的打情骂俏,都要呕出血了。 凭什么她要当个侍妾都还要让家里父亲出面帮忙,江晚宁什么都不做就能有这么一个如意郎君! 她的这嫉恨模样自然也落在了其他人眼里。 思明往她面前一站,大剌剌说:“王爷上去,身为王府侍卫也得跟上。”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里走,每个步子都保证自己把江妙霖的视线给完全挡住。 还没走两步,思明听到一道熟悉的哨声,他朝声音发出的方向一看,瞅见京都城区里飘起一股蓝色散烟, 他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谢辰瑾身边,低声道:“王爷,城里有哨。” “怎么了?”江晚宁见他停下,扭头问。 谢辰瑾温温笑着:“你先上去,我待会儿就来。” “嗯。”江晚宁点头继续往上走。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慕容甫不会想不开对她下杀手。 慕容甫身后跟着侍卫,她身边跟着碧叶杏儿,更何况塔里全是台阶,空间又小,应该不会有什么乱子。 凤尾塔有十三层,每一层都有小片观景区。 最上面一层的视野最好,能俯瞰整个京都,把方圆的景色都尽收眼底。 站在上面眺望,颇有人生辽阔之感。 慕容甫一直走到最顶层,他静静站在塔顶的观景区,倚在栏杆四处眺望,半晌才轻叹:“都说大凉幅员辽阔,京都更是繁华。” “往日站在地下不觉得,今日登高确实很让人心生感慨。” 江晚宁气喘吁吁掐着腰慢吞吞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慕容太子,你若想赏景直说嘛,我可以在下面等你赏完后再谈的。” 从半山腰爬上来已经让她累得不行,这十几层塔爬完都要用掉她半条小命了。 慕容甫侧目端详着她,直到江晚宁气息恢复均匀后,认真问:“睿王妃,你与本国国师有何渊源?” 这个问题慕容甫很早就想问了,可他不敢直接问银玖,今日四下无人,谢辰瑾也没跟着,可以趁机问问当事人。 江晚宁毫无形象的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这我哪儿知道,你问你家国师呗,问好了顺便把答案给我说一下。” “你也不知道?”慕容甫想了想,“莫不是国师真的看上你了罢。” 江晚宁:“……放心,你家国师不是属曹操的。” “曹操是谁?属曹操的?”慕容甫不解。 江晚宁干笑:“没什么,你家国师野心大着呢。” 他才不是看上她了,是看上谢辰瑾手里的密兵了,上次不还借此要挟她,问她要的么。 “国师境界断不是你我能及的。”慕容甫的语气里多了些崇拜,他转身扬起手往后一挥,“若国师今日能看到此景定然会……” 就在此时,慕容甫一个趔趄忽然往栏杆外倒去…… 第438章 坠塔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江晚宁来不及思索,身体已经飞快扑向慕容甫往下坠的位置伸手去抓他。 奈何还是迟了几步,她连一片衣角都没抓到,眼睁睁看着慕容甫从塔顶掉了下去。 慕容甫惊恐的喊叫声和着山风贯彻天际,最后在‘砰’的砸地声中终结。 江晚宁脑子一片空白。 他怎么掉下去了? 怎么会有人好端端的站在栏杆旁突然就翻倒过去了? 跟着慕容甫一起上来的几个侍卫本在两侧观望,见自家太子坠塔后同时抽出佩剑往江晚宁方向扑过去: “竟敢推我们殿下!” 以他们的视角看,江晚宁站在慕容甫的位置上且定定往下看,那不是推了太子殿下是什么! 碧叶忙上前挡住这些人的攻击,慌乱中轻喝:“杏儿快带王妃下去!” 从慕容甫坠塔到侍卫攻击过来,前后只发生在瞬间,江晚宁心里乱糟糟的,不等杏儿就急忙往塔下跑。 高空坠落会伤及肺腑,胸腔,内脏,若抢救及时应该还有一丝希望。 塔下谢辰瑾听到声音,扭头看去的时候正看到慕容甫仰面砸地的场景。 江妙霖在慕容甫下坠时就已听到他的喊声,她眼瞅着慕容甫坠落又惊又怕,惊恐大呼:“啊——殿下——殿下——” 她想过去看看,但腿脚发软别说走动了,连原地站起都困难。 先后两道尖叫声,穿过山间树林带着对生命最后的眷恋和对死亡的畏惧传到了山坡。 正在往山顶爬的江连珠和李安平听到这一男一女的尖叫声后,停下了脚步,一齐抬头往上看。 “殿下?上面是有人在喊慕容太子?”江连珠问。 李安平皱起了眉:“没有听太清。” 不过那道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是慕容甫的,该不会上面出什么事了罢。 她这样想着,心里隐隐冒出不安来。 “郡主,我们……”江连珠似乎也觉察到了不妥,“还继续往上走吗。” 那女子的声音她认得,是江妙霖的声音。 难不成上面真的有什么危险?! 就在两人踌躇时,一个身着西越服饰的侍卫从山顶往下跑。 这人李安平见过,是慕容甫的贴身侍卫。 但现在这侍卫脸色很不好看,手里的佩剑出鞘,一副刚从打斗中脱身的模样。 “上面怎么了?”李安平问。 那侍卫晃了一眼,记得面前这位好似大凉郡主,他瞪着眼:“殿下坠塔了!” “谁?哪个殿下?”李安平慌了神,要是谢辰瑾坠塔她还怎么入睿王府? “坠塔?怎么会坠塔?”她急忙追问。 那侍卫答:“我们太子殿下被睿王妃从凤尾塔顶推下去了!” “什么?!”江连珠和李安平脚步连连后退。 她们二人怎么也没想到,江晚宁的胆子会这样大,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邻国太子推下凤尾塔。 “你们殿下怎么样了?”李安平竭力保持冷静,凤尾塔十来层呢,若从低层摔下来的估计也就是崴着脚。 她尽可能的忘记方才那两道凄惨的叫喊,不停安慰着自己。 “能怎么样,从十三层塔顶坠落还能怎么样?!”侍卫没好气道,“我们这就去给国师通传!” “哼!你们大凉先谋害和媛公主又来杀害太子实在欺人太甚!” 李安平听着这话整个人犹如坠入寒冰地窖。 在这侍卫和上面所有人的眼中,是睿王府邀慕容甫协商,洽谈期间双方起了争执,慌乱间慕容甫坠塔。 但现在慕容甫一命呜呼,朝廷肯定会彻查。 这一查肯定就会查到她给慕容甫去过信,建议他更改会见地点。 虽说慕容甫不是她推的;她在信中也不过只是建议,慕容甫完全可以忽视不采纳,这事与她没有直接关系。 但这种关乎两国和平的重大恶劣事件肯定会惹得皇上盛怒。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她极有可能被定为罪魁祸首。 并且以陛下的性子,定然会把此事往党争夺位上去联想,也自然不会放过镇国侯府…… 李安平越想越糟,感觉自己和镇国侯府马上就要覆灭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因为江连珠! 是她想出用舆论逼迫慕容甫与睿王府私了! 李安平抬手一巴掌扇在江连珠脸上:“蠢货!本郡主肯定会被牵连!都是你出的蠢主意!”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把江晚宁解决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 江连珠挨着一耳光,觉得自己无辜得很。 这事与她根本没关系,慕容甫是李安平劝的,凤尾山也是李安平自主提议的地点。 她什么都没做,即便是追责也追不到她头上去。 江连珠捂住脸,委屈不已:“郡主莫恼,这事儿不怪郡主啊,慕容太子不是睿王妃推的吗。” “肯定是他们与慕容太子协商时起了争执,睿王妃冲动之下把慕容太子给推下去了。” “这管郡主什么事儿,也与我无关呐!” 李安平一怔,忙点头:“对啊,江晚宁脾气火爆,这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 “一定是慕容太子说了什么激怒了她,这事儿与本郡主根本搭不上边。” 她这样想着掉头往下走,现在这个局面根本不需要她再出手,陛下和朝臣肯定会给江晚宁定罪。 她才不要在此时上去掺和一脚,把自己给搭进去! 李安平撩起衣裙往下跑了一大段才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来,她回头一看,江连珠在原地蹲了下来,面露苦色。 “怎么了?” 江连珠捂着脚踝:“郡主我跑太急,扭到脚了,要不郡主先下去罢。” “你真是……”李安平想也没想,“本郡主不管你了!”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得赶紧离开才行。 说罢李安平快快下了山。 江连珠站起身远远看着李安平在半山腰上了马车后,转身往山顶跑。 她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 发生了这样的事上面肯定乱糟糟一片,此时正是解决江妙霖的好时机! 在此地解决了江妙霖还能让别人以为她是为了慕容甫殉情,没有人会想到她! 第439章 他断气了 另一头,江晚宁跑下塔后找到慕容甫,快速给他把脉,试图抢救一番。 可惜慕容甫五腑俱裂,已经断气了。 他的眼睛挣得极大,大张着嘴,口鼻耳眼都因高空坠落渗出丝丝血迹,看起来极为惊怖骇人。 “太子殿下没气了!” 有人大呼,西越的侍卫闻言更是拼了命的往谢辰瑾和江晚宁身上冲。 太子殿下已经死了,他们这些侍卫还有什么活路,哪怕他们回到了西越也会收到国主的迁怒,把他们斩首。 与其那样,还不如取了睿王府王爷王妃的项上人头回去交差,没准还能因为戴罪立功求得一线生机。 谢辰瑾带的侍卫不多,见他们冲来,思明当即带着人与对方打作一团,掩护谢辰瑾和江晚宁下山。 仓惶中,谢辰瑾拉起还蹲在慕容甫尸体旁边的江晚宁就往山下跑。 这一群西越侍卫已经疯了,现在怎么辩解他们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会挥刀砍人。 不管慕容甫是怎么坠塔的,先离开这里最重要。 “方才在上面是怎么回事?”谢辰瑾问。 江晚宁这才从慕容甫真的已经死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我不知道。” “我俩正说着话呢,他突然身子一歪就往下摔了。” 谢辰瑾回过头看了一眼山顶,上面一群人还在刀光剑影,只道:“我们先回去,然后收拾一下入宫。” 一路上谢辰瑾微闭着眼,细细捋着这几日的细节。 凤尾山是慕容甫自己挑选的,凤尾塔是他自己要上去的,就连坠塔也是没有任何人言语刺激与肢体接触下发生的。 “晚宁,现在是非常紧要敏感的时期,我说的话并非对你的质疑,而是想尽可能的了解事情的全貌。”谢辰瑾道,他有些问题必须问清楚。 江晚宁神情凝重的点点头:“我晓得,你我之间无需解释这些。” “你上去后可与慕容甫有过言语冲突?或者肢体冲突?” 江晚宁肯定摇头:“没有,他比我先上去,到达后看了会儿风景我才到。” “后来的谈话都很轻松,并没有提到任何与和媛有关的话题。” “我们二人当时都刻意没有去提,就是想等着你上来后再一同协商。” “我能保证,我在同慕容甫说话时,他神智清醒身体正常,是不可能突然自己失控跳下去的。” 谢辰瑾无言,片刻后长呼出一口气:“今日之事怕是有人专门算计好的。” “慕容甫都已经过来与我们协商了,没必要用自己的死来拖我们下水,为和媛报仇。” “恐怕某些人誓要看到睿王府分崩离析,再无任何喘息余地。” 江晚宁紧蹙着眉头,前些日子抄家后睿王府本就过得如履薄冰。 谢辰瑾已经完全不再处理朝中事务,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逐一交接。 自己在外忙着医馆药房,做的是本分医者和商人的工作。 两人都不会再给任何人造成威胁,可对方到底是谁一直咄咄逼人,不给他们退路! “你说,我们提议去慕容甫府上他为何会要求去凤尾山?”江晚宁问。 思来想去也就这一个不太寻常的点了。 “先让思明带着人去查查罢。” 江晚宁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这次西越派过来的公主和太子全都死在大凉。 罪名还都落在了睿王府,准确来讲是落在了她头上。 和媛公主一事还好,没有实际的证据来指向睿王府,唯一听到谢辰瑾亲口承认的慕容甫还死了。 但慕容甫这个,估计今日在塔上的所有西越侍卫都会说是她把人给推下去的。 即便西越是大凉的附属国,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对方国主雷霆之怒想要开战,这罪过她要怎么承担? 且大凉帝这边本就对谢辰瑾有缔结,此事一旦传到他耳朵里,大凉帝又会有何举措?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而又马上就要逼近的现实。 江晚宁快把头发薅秃了。 这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次感到疲惫和力不从心。 “晚宁。”谢辰瑾把她的手从脑袋上拿下来握在手里,“此事不是你的责任。” “你只是与我在一起,当了别人的靶子。” “对方的目标是睿王府,是我,与你无关的,若真较真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江晚宁扯起嘴角苦涩的笑笑:“你做事严谨,哪怕真有人要找你的茬,是难找到把柄做文章的。” “我这个人遇事不会忍耐,脾气暴躁,嘴巴还坏,随时就容易被人揪了错处去放大,就因为我才给了旁人可趁之机。” 江晚宁说着心里更加自责,别过头无声留下了眼泪。 “晚宁……”谢辰瑾把她揽在怀里,想安慰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他几乎没有见过江晚宁哭,就连失落受伤的表情也只有在有关江浩文薄情冷血的时候出现过。 谢辰瑾慌乱的用衣袖给她擦着眼泪,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争取这次被关起来的时候申请和你关在同一个牢房里。” 江晚宁:“……” 这是什么狗屁安慰。 她觉得她更想哭了。 “对了,方才你先下去是什么事啊。”江晚宁哭完后突然想起了这一茬。 谢辰瑾神情微异:“不是什么大事儿,好像是那位西越国师去王府拜访了。” “啊……” 这人怎么到处都有他,方才慕容甫也问她与这国师有什么关系。 并且他不知道今个睿王府要与慕容甫协商吗,慕容甫出门前没给这国师说?! 这两人到底是不是一个国家出来的。 回到王府后,谢辰瑾把江晚宁放在府中,自己先去宫里负荆请罪加打探消息。 这一去就是四五个时辰,直到天黑都没见谢辰瑾回来。 “该不会又被软禁了罢。” 江晚宁站在窗前发呆,脑子里已经出现最坏的下场,睿王府整个府邸被斩首。 她和谢辰瑾带着众人跪在台上,一个个挺着啤酒肚的刽子手手起刀落,他们的脑袋次第变成皮球在地上滚…… 就在此时有窗前的树上有人影在江晚宁面前摆了摆手,江晚宁回过神伸手就要去关窗。 那人眼疾手快地按住窗棱,从窗里跳了进来:“睿王妃可是在想睿王府的人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第440章 是我自己要跪的 江晚宁揉了揉脑壳,眼睛疼, 怎么说曹操曹操到,白日里刚谈论起西越国师,这人就突然出现了。 江晚宁甚至怀疑,银玖是不是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 她走到房里坐下,问:“国师,你家太子死了你不着急么。” “不着急。”银玖坐在她对面,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有客人来,睿王妃不上茶么?” 江晚宁压着火:“王府的客人不会翻窗进来,更不会直接进我的寝房。” “我没有喊侍卫过来把你这登徒子给抓起来就算好的了,居然还想喝茶?!” 银玖笑笑,脸上的面具跟着他的笑意颤动了两下,“睿王妃觉得以目前王府侍卫的实力能困住本国师?” 江晚宁咬咬唇没说话,这也是方才她没有喊人过来的主要原因。 思明从凤尾山下来后被她派去宫门口等消息,祝言为防止西越的人前来报复带着人全副武装的守在王府门口。 以他这般悄无声息潜到她房里的能力,碧叶过来与他也过不了几招。 她调整着情绪,耐着性子问:“听闻白日里国师来府上拜访过,请问国师有何事需要漏夜翻窗前来?” 江晚宁咬着字眼,提醒着某人的行为已越界。 “倒茶。”银玖扬了扬下巴。 江晚宁不情愿的在他面前倒了一杯茶,说:“国师,你家太子死了诶,现在西越太子府里都乱成一团了罢,你还有闲心过来睿王府面前晃荡?” “死就死了呗,回去后再换一个。”银玖抿了一口凉茶,“只要皇家有人,不愁没有太子。” 江晚宁看着面前悠闲喝茶的男子,心里掀起一阵波澜。 她原以为银玖既是西越国师,又带着慕容甫和和媛出来,想来与慕容甫关系不错的,但现在这人的态度竟这般冷漠。 一口茶咽下,银玖砸吧着嘴:“并且以目前的状况来看,睿王所面临的问题比本国师更棘手。” “你不怕回去后受到西越国主责罚?”江晚宁问,哪怕他不在乎慕容甫的死也该会担心回去后不好对西越国主交差罢。 毕竟死了一个太子一个公主,西越国主怎么也会怒火冲天。 银玖挑唇一笑:“担心什么?他若真敢罚本国师,那就把他换了呗。” “反正换太子是换,换国主也是换,本国师不介意一步到位,直接拉个人做到国主的位置上去。” 江晚宁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想判断他这话里的真假成分。 “一个国师竟这么大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 银玖哈哈笑了出来:“是不是口气大,你跟着我去西越看看不就知道了。” “神经病。”江晚宁不想再与他废话,“若国师过来还是上次的要求,那本妃还是上次的答案,没有密兵,什么都没有。” “哪怕这次睿王府的处境比上次还要艰难,本妃也没有任何可以与国师交易的东西。” 江晚宁她站起身做出‘请’的手势:“还有,若下次国师想与王爷谈条件可以直接找王爷本人,不需要通过我来传话。” 银玖站起身飞身一跃跨上窗棱,她扭头看着江晚宁道:“你有。” “什么?” 银玖微微一笑:“你有可以与本国师交易的东西。” 说罢人眨眼间消失在窗口。 莫名其妙! 江晚宁猛地把窗关上,喊来了碧叶:“再去看看宫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碧叶摇头:“一炷香前,奴婢刚与思明传了暗号,宫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不过安平郡主在两个时辰前入宫了。” 李安平入宫了?! 江晚宁在房里来回踱步,慕容甫坠塔而死这么重要的事这会子肯定已经传到宫里了。 可大凉帝居然这般沉着冷静,四五个时辰了硬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没有紧急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也没有下令封锁睿王府,谢辰瑾入宫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处罚。 可李安平入宫是怎么回事?! 这种关键时刻,随便一只苍蝇飞进皇宫,江晚宁都会紧张。 “备马,我要入宫!” 碧叶闻言即刻抱拳跪在江晚宁面前:“王爷有令,王妃您绝对不可擅自入宫。” “我知道,这几个时辰我就是用他的话来安抚自己,让自己耐着性子待在王府,可现在宫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忍不了了!” “哪怕入宫后会有百般刁难,会与他一起遭受私刑处罚我也要进去!” 江晚宁抓着碧叶的手,恳切祈求:“碧叶,上次他就是一个人被关在宫里被软禁,这次我得再他身边啊。” 碧叶想要再说些规劝的话,但抬头看到江晚宁泪眼时,她不觉点点头:“好,奴婢陪王妃一起进去。” 江晚宁松了一口气,抬腿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咱们得快点,还能赶在宫门落钥前……” 话没说完,她脖后一痛,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了碧叶怀里。 闭眼最后一瞬,江晚宁听到碧叶饱含歉意的声音:“王妃,对不住,王爷给奴婢下了死命令,一定不能让你靠近宫门半步。” 辰时,皇宫御书房前。 谢辰瑾已经在台阶上跪了整整十个时辰。 晨光洒在他直挺的脊背,他瞟了一眼三步之遥的李安平,道:“安平郡主,你还是回去罢。” “睿王府的事情自有本王来承担,你不必跟着趟这趟浑水。” 李安平从昨日晚间入宫后便陪着他一起在这里跪着,算下来也跪了七八个时辰,又是熬夜,此时脸上满是倦容,双眼泛着让人心疼的憔悴。 “瑾哥哥,是我自己要跪的。”李安平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语气坚定,“我不相信睿王妃会推慕容太子坠塔。” 谢辰瑾没说话,无声看了她一眼,李安平道:“瑾哥哥,虽说我与睿王妃有些龃龉,但我知道睿王妃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平时做些小恶作剧还行,但她肯定不会取别人性命的。” 李安平真诚的看着谢辰瑾:“我相信睿王妃的。” “我已经给陛下说过了,我要跪到陛下查明真相,完全不迁怒睿王府为止。” 李安平身边陪着站了一夜的银珠带着哭腔道:“郡主,您前几日本就染了风寒,这一夜熬下来身子怎么受得住……” 话没说完,李安平眼睛一闭,眼看着就要晕倒在地…… 第441章 要她为质 刚巧她这一歪是往谢辰瑾的方向歪,谢辰瑾本能伸出手接住了她。 “快把你家郡主带回去!”谢辰瑾吩咐道。 银珠想到李安平说的话,犹豫不决:“可是郡主说了……” “她都已经晕倒,已经没法给你下命令了!”谢辰瑾加重了语气。 他是受陛下之言跪着的,不能随意起来。 但他手臂上还托着昏迷的李安平,马上就要早朝了,这般架势被其他官员看到了肯定会非议不止。 两人正在僵持着,却听到一声微讶:“安平这是怎么了?!” 谢辰瑾侧目,见皇后带着一干宫女太监走了过来,她看到谢辰瑾后道:“睿王爷,昨天安平说要帮你求情,本宫就不乐意她来。” “现下可好,把自己的身子折腾成这样,这该如何是好。” 谢辰瑾把胳膊上的李安平往上举了举:“皇后来得正好,本王不能随意起身,还劳烦皇后娘娘把安平郡主带回去歇息休养。” 皇后吩咐人将李安平抬走,并着人请了太医。 她看着谢辰瑾无奈摇头:“睿王爷,不是本宫说你,最近睿王府的事儿太多了,特别是睿王妃,和媛公主的事还没捋明白呢,又把人太子给杀了。” “你知道陛下为了你们这事有多为难吗,你以为你跪在这里认罪受苦吗,陛下还不是陪着你一起在御书房里通宵!” 皇后说罢居高临下看了谢辰瑾一眼:“本宫趁着这会子还没早朝,赶紧给陛下送点早膳去,省得因为你熬坏了他的身体!” 她正要进去,有宫人着急忙慌的从外边跑了进来,见到皇后都来不及行全礼,跑到御书房门口就冲着里面提心吊胆道: “陛下,西越国师入宫求见陛下,这会儿已经在往御书房走了,马上就要到了。” 皇后听到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瞪了谢辰瑾一眼:“睿王爷人家已经调查清楚,找人究责来了!” 谢辰瑾沉声回答:“慕容太子并非睿王妃所杀,他是自己坠塔的。这是事实。” “若陛下不相信,或西越要追责,睿王府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皇后咬着牙:“你说得倒好听!” “若西越借此机会要与大凉开战呢,你也能承担吗!” 谢辰瑾微抬头,皇后正背着光,整个人脸显得有些黑暗,他眯起眼适应着光线,道: “若真开战,本王愿率领大军去前线,绝不会让西越侵占大凉国土分寸!” 皇后语凝:“刚愎自用!” 但皇后也知谢辰瑾能说这话是因为他自身的能力,在带兵打仗这块,他确实是大凉翘楚。 “吱呀——”御书房门在此时打开了。 里面侍候的宫人与门口传话的宫人耳语一番后,通传的人出去,没多大会儿一年轻男子负手前来。 他慢悠悠的路过谢辰瑾和皇后,步伐轻松悠闲,没有任何紧迫之感。 甚至在路过谢辰瑾时还微微停顿了一瞬扫了他一眼。 皇后不免心惊,她压低声音道:“睿王爷在宫里说话还是谨慎些好,省得被人听了去,真成了挑起两国战乱的由头!” 谢辰瑾不言,紧盯着面前这道背影。 这国师,太奇怪了。 御书房里,大凉帝端坐在桌前,整个人几乎被成堆的奏折掩埋。 银玖在宫人通传时走了进去,闲闲地喊了一声‘陛下’,就算行了君臣之礼。 而后晃晃悠悠的在大凉帝面前寻了一个圈椅坐下,整个人云淡风轻,不见丝毫惊慌愤怒。 大凉帝打起精神,看着他:“许久未见国师,国师还是往日风采。” 他对银玖客气一方面是先帝遗言,另一方面他是真摸不透这位银玖国师。 远的不说,就看眼前。 昨日慕容甫死,哪怕与大凉无关,身为国师他也该着急才是,可偏偏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很闲适的模样。 对方越是这般大凉帝就越摸不准他要做什么了。 银玖打了个浅浅的哈欠,慵懒的翘起二郎腿:“本国师亦很久没见到陛下,陛下看起来颇为憔悴。” “呵呵,国师见笑了。”大凉帝笑笑,从昨天开始就在想对策,又熬了一整夜,能不憔悴么。 银玖‘啧’了一声,往门外看了一眼,问:“陛下这是为如何处置睿王府而苦恼罢。” 他歪着头盯着跪在台阶上的谢辰瑾,声音轻松的不像话:“这事儿确实不好处理。” “本国师带着太子和公主来大凉朝贡,本算是一桩见证两国友好关系的喜事,但公主莫名遇害不说,太子也无故坠塔。” “若说和媛公主遇害与睿王府没有直接关系,但昨个可是有好几百双眼睛都看到睿王妃和我们太子单独在凤尾塔的。” “也都看到我们太子从塔上坠落身亡的。” “陛下,本国师很为难很委屈啊。” 银玖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情,视线从谢辰瑾的身上移到大凉帝身上: “陛下你该不会觉得,罚这睿王爷跪一夜,本国师就会把此事翻篇罢。” 大凉帝神色讪讪:“此事错在睿王府,不管国师怎么处置睿王府,朕都没有意见。” 银玖拉长了声调“啊”了一声,而后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陛下的意思是,由本国师全权处置睿王府?” “是。”大凉帝说着让人把谢辰瑾喊了进来。 “睿王,此事因你睿王府而起,该给西越一个交待!”大凉帝板起脸道。 不是说大凉帝想在一个小国面前低头。 而是身为皇帝,他得从大局出发。 在事情可以协商之前,他会坐下来选择付出最小代价获得最大收益的最佳方案。 总不能一上来就要跟人开战罢。 即便大凉帝有十足把握打赢,但战争总归是耗费国力财力的事,那是最后选项。 特别是犯错的人,是他一直忌惮的人。 大凉帝就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把睿王府推出去。 银玖瞥了一眼谢辰瑾,漫不经心道:“陛下说,由本国师处置睿王府。” “睿王请放心,本国师是尊重生命之人,断不会让睿王府的人斩首为慕容太子陪葬的。” “本国师很人性化,只有一个条件,便可抹平本事。” 大凉帝一愣:“一个条件?” 银玖缓缓点头:“本国师要睿王妃去西越为质。” 第442章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要谁为质?”大凉帝都要忍不住掏耳朵了,“睿王妃?!” 他把目光投向谢辰瑾,眼中带了疑问。 江晚宁与这西越国师很熟?为何要江晚宁去西越为质?! 谢辰瑾也不知,此前江晚宁与和媛公主比试时,这国师对江晚宁的举动似乎有些有异于他人。 但这么久他不曾见到银玖对江晚宁有什么冒失唐突举动,便以为那次宫宴是他的错觉。 没成想,过了这么久,这个国师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 一个诡异的念头自谢辰瑾脑海里冒了出来,他觉得银玖此次来大凉就是为了带走江晚宁。 所以和媛公主和慕容甫的死对他来讲是无所谓的事。 甚至有可能是银玖期待的,这样他就有借口把江晚宁带走了。 谢辰瑾觉得这个想法很离谱,他查过江晚宁,出嫁前一直在相府后院苟活,认识的人屈指可数。 可…… 江晚宁有神奇的能力,虽然她没有详细说明她的那些能力是从哪里来的,上次瘟疫过后谢辰瑾也没有再细究追问过。 但谢辰瑾自己对比过,嫁入睿王府的江晚宁和之前的判若两人。 是不是之前的江晚宁不认识银玖,可后来的江晚宁认识?! 他忽的惊疑不止,但又没法与大凉帝细说,心里想着一定要回去查探一番。 想到这里,谢辰瑾道:“陛下,臣会遵守陛下的一切决定,包括让银玖国师处置睿王府。” “但慕容甫坠塔一事尚有疑点,不如等事态更加明朗的时候再做判断。” 银玖从鼻息间哼出一个声音:“睿王爷,何必再拖延时间呢,当时凤尾山顶确实没什么人,但半山腰的百姓们都是亲眼看到我们太子坠塔,睿王妃在上面的。” “这还不够明朗?难不成非得陛下亲眼看到睿王妃动手的瞬间才行?” “臣弟恳请陛下三思。”谢辰瑾道,“睿王妃是被冤枉的,她肯定没有推慕容太子。” “并且臣弟昨日也说过,哪怕陛下您真的要治罪,请下令处罚我,不管是什么处罚我都接受。” 大凉帝正要说话,又听银玖道:“可惜了,本国师并不想处罚谁,只想让睿王妃去西越为质,睿王爷这也能替代?!” “敢问国师为何一定要本王王妃为质?”谢辰瑾问。 “本国师乐意。” “从身份上来讲,本王是大凉睿亲王,陛下的胞弟比王妃更有价值,国师为何……” “够了!”两人的争执让大凉帝心中烦闷至极,他不耐烦道:“三思?!朕已经想了一个通宵,此事睿王妃必须得出面承担相应责任!” “就以西越国师所言,由睿王妃江晚宁出使西越为质!” 谢辰瑾急了:“陛下不可!” “朕做事不需要你来置喙!”大凉帝拂袖而去,“具体离京时间由国师安排,大凉不再插手此事!” “午时后会有禁卫军去守着睿王府,睿王回去后把你的人都给撤了!” 银玖要求得到满足,微微含笑跟着大凉帝一起出了御书房。 谢辰瑾颓然跪在地上,半天都没有起身。 直到李越从门外走进来,把他搀扶起来:“睿王爷,陛下说这边不需要您再跪着了。” “陛下要您这会子回王府事先给睿王妃通个气儿,省得下午圣旨过去睿王府时,王妃气恼抗旨就不好了。” 谢辰瑾慢腾腾站了起身,失魂落魄的往宫门外走。 他的脑海里有太多太多疑问,得问清楚。 只有把这些疑问解决他才能心无杂念的甘心为江晚宁背水一战。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王府。 江晚宁彼时刚从昏迷中醒来,她揉着后脑恼怒而又无可奈何的问碧叶:“现在什么情况。” 碧叶带着歉意道:“回禀王妃,王爷已经在往回走了,一刻钟前思明传来消息说王爷出了宫门。” “人已经回来了?人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受到处罚?其他消息呢,陛下那边怎么说?” 碧叶摇头:“这些没说。” 话音刚落,外边传来一阵喧闹。 “定是王爷回来了!快给我更衣。”江晚宁高兴的从床上蹦了下来,把被打晕的插曲抛至脑后。 晚桐院门口祝言跟在谢辰瑾身后,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王爷您回来了,属下担忧了一晚……” “嗯,辛苦了。”谢辰瑾淡淡道,“把门口的府兵给扯了,你找人换班歇息去罢。” “遵命!”祝言问,“西越那边不会派人过来了吗,属下这一夜着实提醒吊胆得很。” 谢辰瑾脚下一顿:“下午宫里会派人过来守着王府,你无需担心。” “属下明白了,王爷是怕西越那边鱼死网破,倾尽全力报复王府,怕我们招架不过来,便向陛下求了禁卫军,是么?多谢王爷体谅!” 谢辰瑾心头微涩,他听到这消息时,便知结果已然不可逆了。 陛下做出此举是提防他私自带着江晚宁潜逃,是为了保证银玖走的时候能把江晚宁好好的带上,为质。 他苦涩一笑,不欲与祝言多说,只挥了挥手:“带着人下去罢。” “思明你与碧叶也带着晚桐院里的人都下去。” 说话间,江晚宁打开房门看着刚跨入晚桐院的男人,像只飞舞的蝴蝶,翩然飞进了他的怀里。 “你可算回来了!”江晚宁捂着心口,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她娇嗔的抱怨着:“我担心得要死,本来想去宫里看看,结果没出门就被碧叶打晕扔在床上,你也真是,当真让他们对我下狠手!” 思明见两人这般,想到方才谢辰瑾的吩咐,以为这小两口是大难不死后想要温存温存,急忙打着手势喊走了碧叶。 很快晚桐院只剩下了谢辰瑾和江晚宁两人。 “陛下对你用刑了吗?”江晚宁慢慢把心放回肚子里后,牵着谢辰瑾往房间里走。 “他说怎么处罚我了吗?” 江晚宁边走边问,等快走到门口时才发觉身边的男人与往日不同。 她回头,但见谢辰瑾神色疲惫,神情严肃,眼中根本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和往日见到她时的亲昵。 “你怎么了?”江晚宁忐忑起来,“是不是陛下要砍我脑袋?” 谢辰瑾答非所问:“我问你,你是谁?你与西越国师有什么关系?” 第443章 争吵 江晚宁不解:“没关系啊,你怎么突然这样问?好生奇怪。” 女子无辜的眼神戳在谢辰瑾怒火上,他冷哼道:“没有关系?没关系他为何要你去西越为质?!” “什么?!”江晚宁一愣。 谢辰瑾怒道:“你没有听清吗,西越国师说不追究睿王府的任何责任,只要你去西越为质,明白了吗!” 江晚宁骇然,她眼睛眨了眨。 原来昨天夜里银玖的意思是这个,他这次不是要谢辰瑾的密兵了,他是要自己! 她这一瞬的分神让谢辰瑾心沉了沉:“果不其然,你与他是相识的。” “你在乱想什么!”江晚宁道,“他这次来大凉出使,我才见到他的,论起来与王爷与他相识的时间一样!” 谢辰瑾冷声道:“一样?呵一样,一样他一个国师能不在乎公主和太子的死活,只要你去西越?!” “还是说本王没有觉察到王妃的魅力这般大,能让只有数面之缘的男人为了你什么都不要?” “亦或者说,在本王不知道的时候,你们有什么奸情?!” 谢辰瑾的话一句比一句冷冽,一句比一句伤人,江晚宁听到这话气得牙都快被咬碎了。 亏得她之前为了保住他的密兵,一直与银玖解释就为了打消他惦记密兵的念头。 现在他居然这般不信任她! “啪!” 一个清亮的耳光落在谢辰瑾脸上。 江晚宁恨声道:“谢辰瑾你想好了再说话!” “怎么,急了?”谢辰瑾目光幽暗,“是被本王说中戳在痛处了?!” “呵,本王直到今日才知,原来王妃你在别人心里的分量这么重,是不是之前你都在与本王做戏?!” “你现在不理智,我们先不要沟通了!等你冷静后再说,以免吵架。”江晚宁语凝。 她要去西越为质,最伤心难过的难道不该是她吗。 怎么这人像发了疯一般说些胡话! “本王不理智?是本王不理智还是一直在受你的蒙骗?!”谢辰瑾道, “好,就算你与西越国师没关系,那你回答本王第一个问题,你是谁?你为何会有那样的能力?!” 江晚宁耐着性子,忍着怒火:“我是江浩文过世原配的大女儿江晚宁!” “你不是调查过我好几百遍吗,还来问,你这是不相信自己的手下,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至于那奇怪的能力,当初在你靖州府治理疫症的时候不是给你说过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集中精神去想,那些东西就会出现我手中。” “这些问题你都问过,怎么又来问,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还是因为西越国师这事你又怀疑了我?!” 谢辰瑾盯着她没有言语,似乎想通过她的情绪和反应看出什么端倪。 这样审视的目光让江晚宁炸了毛,她怒道:“既然当初选择了相信就不要再来怀疑!” 江晚宁想起自己这一路慢慢给谢辰瑾交付信任与心的历程,越想越心酸,心里怒火与委屈一起迸发。 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哭道:“我就知道李安平入宫肯定没按好心。” “你也是标准的大猪蹄子,随便就听信了她那些茶言茶语!” “枉我为你担心了一夜,还想着不管怎么样都要与你一起承担……” 她这一哭就收不住了,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到最后连带着咳嗽了起来。 谢辰瑾冷静了大半,连忙上前去帮她拍背,着急担忧道:“别哭了,怎么咳成这样……” 江晚宁一把推开他,弯腰咳了好大会儿,只觉得咳得嗓子疼顺带着胃里一阵翻滚,张口‘哇’的一声吐了。 只是她从昨天从凤尾山回来便没有吃东西,这一吐只呕了几口酸水。 “你让开!”江晚宁抱着胃佝偻着腰往房间里走。 “你都怀疑到这份上了,我留在王府也没什么意思,还是乖乖跟人去西越,免了王府灾祸的好!” 江晚宁心里惴惴,像被一个大木槌一下下猛砸着。 谢辰瑾根本不能明白她选了信任他,选择了留在睿王府舍弃了什么! 当初她是发现银玖似乎是穿越者的后人的,若她有意去接触银玖,肯定能找到穿越的秘密,甚至找到回去的方法也未可知。 但她当时觉得既然选择了谢辰瑾,就要对他,对他们两人以后的生活负责。 不要随意去肖想这些,不去给自己找后路。 而今谢辰瑾却…… 江晚宁哭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发软,倚在床沿上半天直不起身。 “晚宁你先别哭了……” “滚!”江晚宁不想理他,扶着床沿扭头又吐了出来。 “怎么又吐了,快别哭了……”谢辰瑾从料到江晚宁的反应这般剧烈,他忙起身冲着外边喊,“快找府医开安神汤!” 在他看来,情绪这般激动必须得好好休息一番才行。 刚好,他两都该好好冷静冷静。 江晚宁又哭又吐,虚弱的伏在床上,懒得看谢辰瑾:“你出去……” 谢辰瑾退后几步:“等府医来了我便出去。” 很快碧叶带着府医过来。 谢辰瑾道:“王妃心绪起伏,需要一碗安神汤定神。” 什么狗屁安神汤! 江晚宁不想说话,也懒得反驳。 若说大夫,她是大凉最好的,自己还不会给自己看病了?! 不过是情绪太激动再加上一天一夜没吃,低血糖加身体疲惫不适罢了。 那府医躬身道:“王爷,这安神汤的主要药材都是一样的,但还需要结合病人具体脉象做些微调。” “微臣给王妃把脉,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体质,也好对症下药。” 谢辰瑾点头:“好。” 那府医侧目看了看床榻上背着身哭泣的江晚宁,慢慢挪了过去:“王、王妃,请把手腕伸出来。” 这王爷和王妃一个面色沉重,一个抱头痛哭,气氛又如此凝重,怕是两个人吵架了,他得谨慎些才行。 江晚宁把手腕伸出,仍用被子捂着头无声哭着。 府医屏气凝神摸着脉象,足足把了有一刻钟。 “怎么样?”谢辰瑾问。 第444章 误诊 府医正在屏气凝神的把脉,猛然被谢辰瑾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 他哆嗦着把手缩了回来,磕磕巴巴:“王妃、王妃她……” “说!”谢辰瑾沉着脸,心里不觉做了最坏打算。 “请王爷再稍等片刻。”府医心烦意乱,支吾着再度把手放在了江晚宁手腕上。 虽然与睿王妃那些开脑瓜子开胸膛,能把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医术有差距。 但好歹他也是正经通过皇宫考核的府医,医术还是不错的。 但这脉象,他不好说啊…… 特别是昨个睿王妃又与慕容太子的死有了牵连,此时这脉象是丁点儿差错都不能出的。 一旦出了差错,不仅关乎着自己的脑袋,还关乎着大凉和西越的关系。 府医在心里把前后利弊都遥想了一遍…… 谢辰瑾在一旁黑着脸继续等着。 碧叶忍不住上前喝问:“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换人!” 她见江晚宁给人把过脉,不管是病危需要开胸的端王还是江老夫人的日常平安脉,她家王妃眨眼间就能诊断出来。 怎么府医磨磨唧唧这么久! 碧叶觉得肯定是这段时间王府的人都麻烦王妃把脉,府医懈怠医术退步了。 “姑娘稍安勿躁,且让微臣细细听脉象。”府医被碧叶这么一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碧叶瞅着他那张神情莫名的脸:“你都已经把了快两刻钟,就是块木头也摸出脉象了罢。” 被子里江晚宁逐渐停止了哭泣,她收回手,翁着声:“不用诊了,我自己什么情况我知道,不过是情绪激动乏累了。” 那府医见状,忙把她的手拽了回来:“最后,最后一次。” 他心里已经有了推断,得再确定一下才行。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想证明自己是有医术的。 江晚宁迟疑了一下,把手重新递了出去。 身为同行,江晚宁能明白当医者想要确定病人病情的迫切心情。 特别是这种马上就能发现结果的关头,更是让人抓心挠肺。 “请问王妃,您上个月葵水是什么时候?”府医边把脉边问出有关病情的第一个问题。 江晚宁一愣:“没有。” 细想一下,她好像从穿越过来后都没有来过大姨妈。 大概是因为没有来过,不用操心姨妈纸之类的事情,江晚宁把这茬彻底忘了。 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算下来原主的身体十七岁了,正常来讲一个女子十三四岁初潮,十七岁怎么着也有大姨妈了才对。 然而原主并没有,然而江晚宁把这事儿完全给忘了…… “没有?!”府医听到这话愣了。 一旁的碧叶陡然看着江晚宁,又猛地扑倒府医身边,抓住他的胳膊:“葵水?是喜脉?” 碧叶和杏儿在私下闲聊时八卦过很多次,一直都在期盼着王府能早日迎来小世子。 两个没有对象的小姑娘暗戳戳的找府里老嬷嬷把女子怀孕前后的症状打听过好几百遍。 没有葵水加上呕吐不就是喜脉嘛。 “十有八九。”府医颔首回答。 谢辰瑾心肝都颤了,他怔怔地看着江晚宁,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还没等这个笑容完全绽放开,他的脸逐渐变白。 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是福是祸?! 江晚宁是不相信的,她扭头看着府医把手抽了出来,自己给自己把脉。 可惜不知是她情绪不佳心神不宁还是怎么了,半天她也没把出个名堂。 碧叶则老早兴奋的跑了出去,她先找杏儿去小厨房煮粥。 又折回来走到床榻旁边,把壁龛打开,对着里面的木匣子拜了又拜,嘴里念念有词。 “陶大夫人求得这个送子宝贝真是神了,这才过了多久王妃就有身孕了。” 碧叶小声的念叨着,拿起帕子在木匣子上来回擦拭了好几遍。 这木匣子自请回来后,碧叶十分重视,日日用软布擦拭,擦完后还在它跟前祷告一番。 这下江晚宁有了身孕,她自然是觉得求子树和求子木匣起作用了。 不然怎的入府前一年都没动静,这木匣刚请回来几个月就有了呢。 江晚宁半躺在床上,听到碧叶在床头絮叨,问:“碧叶你在说什么呢。” 说着她伸长了脖子要去看,谢辰瑾见状心都颤了起来,忙走上前扶住她,把她往床榻上摁: “你躺好啊……你没听府医说你有喜了吗,还弄这么大的动作。” 碧叶回过头了笑道:“奴婢让杏儿去煮粥去了,这就给王妃端来。” 江晚宁看着这两位紧张的模样,长长叹气,扭身给了谢辰瑾一个背影。 谢辰瑾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继续问:“你还有哪里不舒坦么?” “闭嘴!”江晚宁没好气道,她现在还气着,并且脉象根本探不出是不是怀孕了,等会儿她得拿个验孕棒出来才行。 碧叶适时端了米粥过来,“王妃您先起来吃点东西罢,昨个一天没吃,方才又吐了那么多,肠胃虚空这米粥最养人了。” 谢辰瑾接过粥,借机认错:“我来喂你。” 江晚宁瞥了他一眼,向碧叶伸出手:“我要小解。” “我扶你过去。”谢辰瑾放下粥碗伸手要去扶她。 江晚宁把手搭在碧叶胳膊:“不用,碧叶扶我就行。” 恭房就在寝殿后边,江晚宁进去片刻后,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碧叶,帮我准备月事带,我葵水来了。” 什么狗屁府医,葵水和怀孕都判不准。 差点吓死她! 到底原身才十七岁,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不管是从生理还是从身体发育角度来看,都不适合生育。 不过这原主发育也忒迟了些,放现在有些小女孩儿十岁就有初潮了,但原主愣是十七岁才有。 看来之前身体太营养不良。 “啊?”碧叶闻言,眼里全是失望。 “啊什么,你以为现在怀孕是好事?!”江晚宁白了她一眼。 本来谢辰瑾现在正对她有所怀疑,若此时有了身孕不管是她对这份感情的处理,还是大凉帝对国事的处理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碧叶连忙去给她准备热水沐浴和月事带。 就在她们二人在这边忙活时,江晚宁有孕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镇国侯府。 “什么?有身孕了?”李安平瞪大双眼,几乎咆哮了起来。 半个时辰前为江晚宁诊脉的府医瑟缩点头:“是……” 就在李安平准备发火时,她身边的江连珠极其平静道:“郡主莫急,江晚宁她怀不了的。” 第445章 人的命天注定 “怎么会这样?!”李安平快疯了。 要知道她为了博得谢辰瑾的好感,特地在他入宫后赶去为他求情,陪着他罚跪。 她想让谢辰瑾看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在乎他,陪着他受难,帮他渡过难关的人。 谁知道她这出苦肉计刚落幕,睿王府居然传出江晚宁怀孕的消息! 一旁的江连珠屏退府医,慢悠悠道:“郡主莫急,江晚宁她是怀不了孕的。” “什么意思?”李安平问。 江连珠是得知她在宫里晕倒后,赶来镇国侯府探望她的。 说是探望,李安平却是不尽相信的,或许是想来打探消息更准些。 毕竟昨日慕容甫死在凤尾塔,深究起来她们两个都会被牵连。 再加上她是从宫里被抬出来的,江连珠估计是怕她在宫里受了询问,抖落出了什么菜赶紧过来探一探的。 不过她确实是跪晕的,江连珠见她醒来无事也不好意思直接就走,是以二人会在此闲聊饮茶,走着客套。 听到她的话,江连珠嘴角微微翘起,神情悠然:“或者说,即便睿王妃怀孕了也绝对会流产。” 她这般胸有成竹的神情让李安平心神一动。 “难不成陶大夫人……”李安平欲言又止,颇有深意的看着她。 以李安平对江连珠的调查和了解,这个女人比江晚歌心眼多,且心思狠辣。 没准她早在还没出嫁,尚在江府时就在江晚宁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江连珠掩下眼角的得意,换了口吻解释道:“睿王妃还未出嫁时,在相府过得猪狗不如,身子底子很差的,所以不易也不宜有孕。” “哦。”李安平点点头,既然人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不管江连珠做了什么有这个结果也算是解决了她的心头大患。 李安平此时此刻觉得江连珠是个极好的战友,比江晚歌那种指哪打哪儿的要有用的多。 她从方才急躁的情绪冷静了下来,温声道:“既然陶大夫人这样讲,本郡主就放心了。” “毕竟你与睿王妃都是一大家子,她的身体状况你比本郡主清楚。” 江连珠笑笑:“我说的也不尽然是全对的,没准睿王妃在两年在睿王府养好了身体,真怀孕了也不一定。” 李安平一颗心又吊了起来,她抿了抿唇:“陶大夫人到底何意?!” 江连珠道:“敢问郡主是希望睿王妃有身孕还是不希望?” “自然是不希望的。”李安平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她那个女人趁着本郡主在外守孝,便勾引睿王登堂入室,着实可恶!” “是挺可恶——”江连珠拉长了音调,托着腮闲闲的说,“前不久我听说了一桩闲话家常,说是有一位妇人身体不宜受孕,可她又十分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或许是她的祈祷感动了上苍,有天她真的发现自己有孕了。” “不过到底是身体底子虚,她发现有喜时便有了流产征兆,为了保住腹中孩子这位妇人是用尽了保胎方法,保住了腹中孩子。” 李安平静静地听着,侧目瞅着她:“陶大夫人说这故事是何意?!” 江连珠嘘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听故事:“终于这妇人把孩子活着保住到了临产之日。” “结果在孩子出生过程中,那妇人却一命呜呼,一尸两命。因为她身体不好,虽能保胎却没有力气生产,你说这是不是造化弄人?!” “老天先给人希望,又取人性命,当真无情。” 说罢江连珠轻轻把自己嘴巴打了两下:“诶呀呀,不过是些坊间闲话,怎么在郡主面前说出来了,真是污了郡主的耳朵。” 李安平似乎在想什么事,没有听清她的话。 直到江连珠把茶碗放回到桌上,清脆的瓷器碰撞声才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李安平跟着唏嘘不止:“人的命天注定,这说明那妇人命中无子,若强行留下必定会遭到反噬。”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听说京兆尹府的人去凤尾山收拾的时候,上面除了慕容太子的尸首外还有一具女尸?” “不会是你姐姐罢,本郡主记得你说要找姐姐的,所以当时写信时还顺带着让慕容太子带府中女眷出来。” “太子府里没有其他女眷,估计慕容太子就是带你姐姐出来了罢。” 江连珠重重叹了口气:“我还不确定呢,今日派人去娘家打听,听说京兆府尹吕大人让父亲母亲去认人。” “现在还没听到后续呢。” “若真如郡主所说,怕是八九不离十罢。” 江连珠不住摇头惋惜,似乎已经认定那个女尸就是江妙霖:“或许真如郡主所言,人的命天注定。” “我姐姐一心想嫁给皇室,奈何家父官位小,人微言轻,根本入不了皇家的眼,所以她便偷偷离家出走,把心思用在了慕容太子身上。” “谁知慕容太子又遭了如此横祸,想来我姐姐当时是被吓到了,又心生绝望才想要随着慕容太子一道去的罢。” “这也算是给慕容太子殉情了。” 李安平挑挑眉:“要本郡主说,你这姐姐就是个死脑筋,慕容太子死就死了呗。” “她应该好好的活着,找到罪魁祸首,把慕容太子的仇给报了再说!” 江连珠‘诶’了一声,“逝者为大,姐姐都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现在我只懊悔没有早日见到姐姐,劝她早点回家,那样她定能避开昨日之灾。” 江连珠说着眼眶红了起来,小声抽泣着:“这一年府上也不知怎么了,丧事都没停过。” “两个庶哥与和媛公主死在一起,姐姐又与慕容太子死在一处。” “真是邪门得很。” 第446章 送礼 李安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接过话头:“可不是么,这细究起来每一桩都能与睿王府扯上关系。” “偏偏睿王府好端端的,全是你们府上的给人陪葬了。” 她说得很随意,似乎就是顺着江连珠的话往下说的,但却让江连珠心里一顿。 这个李安平,还真是精得很! 上次想让李安平直接出面去喊慕容甫出来,结果人家反手提出交换条件,要自己喊江晚宁出来。 这次又刻意往她面前拉江晚宁树仇恨,莫不是还想把她当刀使?! 江连珠内心冷笑连连,她才不会那么笨,由着李安平使唤! 哪怕她心里有除掉江晚宁的想法,也不会贸然做这样出头的事。 毕竟现在江晚宁自顾不暇,应该不会把她当初出嫁前后的事捅到陶府去。 而李安平就不一样了,她一心想进睿王府,江晚宁活一日她就得巴巴看着,不然之前也不会想在凤尾山上下手。 出头鸟还是由李安平做的好。 思及此,江连珠苦着脸道:“这些话我私下想想就罢了,毕竟睿王是亲王,哪里是我等平民惹得起的,说来说去还是命不好罢了。” 她快速脱身,言语上根本不往江晚宁身上扯。 “呵呵。”李安平笑着,“陶大夫人何必妄自菲薄。”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你家公是二品大臣,陶大公子虽说没有入仕但与太子关系匪浅,你这平民比一般官宦家的女眷都要贵重。” 这江连珠聪明是聪明,但心眼也太多了,不太好控制。 出了慕容甫这事儿后,李安平心里很想看到江晚宁受到严惩,譬如斩首或者流放之类的。 谁知那西越国师只是让江晚宁出使西越为质,最要紧的是在这关键节点,江晚宁居然有喜了。 就算江连珠说这孩子保不住,可谢辰瑾不知啊,他定然会为了孩子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不让江晚宁去西越的。 真是母凭子贵,江晚宁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偏在这个时候有了喜脉,凭着孩子脱险! 李安平不由握紧了拳头,若在此时能拉个人出面解决了江晚宁是再好不过的,但江连珠又如此谨慎…… 不好办呐。 江连珠见她分神,略坐了会儿起身告辞。 临走时江连珠微苦恼地问她:“安平郡主,你说睿王妃有喜我该送什么礼物去呢。” 李安平微讶:“可是你不是说……” 江连珠嘘了一下,轻笑道:“不管睿王妃的身子能揣着孩子到几时,以目前的情景来看,睿王府上下定是因这一胎而合府欢喜的。” “我作为妹妹,不可扫了她的兴,再说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我现在已经出嫁,不能只想着娘家哥姐,还得为夫家着想,不能与睿王府闹得太难堪。” “安平郡主你说我的想法对吗。” 李安平僵了一下,点头道:“确实。” 不但心眼多还能屈能伸,李安平现在对江连珠是又爱又恨又忌惮。 送走江连珠后,李安平静静坐了会儿,扬声喊:“银珠,准备些安胎补品,备马车去睿王府!” 第447章 他是皇后推荐的 “郡主是要去探望睿王妃?!”银珠愣了一瞬,“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欢喜地退下回到镇国侯府下人住的院子,准备找个年龄大的姑子嬷嬷问问需要备哪些安胎补品。 因前些天在睿王府受伤而卧床休息的金珠见她忙前忙后,不由插嘴:“是郡主让你准备的?” 银珠点头:“对啊,我觉得郡主最近变了不少,昨个为了给睿王爷求情在御前跪了一夜。” “今个听说睿王妃有孕,又准备去探望睿王妃。” “要我说,郡主与睿王爷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先前郡主就不该同王爷置气,减少与睿王府来往的。” 与心思单纯一心想着与人为善的银珠不同,金珠跟在李安平身边更久些,睚眦必报的脾性与李安平差不离。 同时她也自诩是镇国侯府的家生奴才,对主子甚为了解。 所以金珠根本不相信李安平是真心想给睿王府求情,探望江晚宁的。 她招手示意银珠靠近些,问:“今儿是不是有客来?” “金珠你神了诶,陶大夫人刚走呢。”银珠道,“陶大夫人走的时候也说要去探望睿王妃,许是经陶大夫人提醒,郡主才要去的罢。” “陶大夫人?江连珠?”金珠喃喃自语,当下有了计较,她问,“原来是陶大夫人来了,那她上午同郡主说什么了?” 银珠想着把江连珠上午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金珠眼睛一转:“银珠,你若能把这个东西给备上主子一定会夸你的。” “什么?贵么。”银珠担心别说的东西太过贵重,她预支银子时不好说。 “你且附耳过来。”金珠扯着她的耳朵嘀咕了一番,又往她手里塞了个牌子。 “诶?!”银珠拿着手里腰牌,反问,“当真可以么,郡主会不会怪罪我擅自入宫?!” 金珠微扬下巴颇为自傲:“绝对不会,你赶紧去,省得等会儿时间晚了人家都下值了。” 银珠把腰牌揣进袖子里,“多谢姐姐提醒,我这便去了。” 进出宫门的腰牌府里只有金珠这样的大丫鬟才有,她是第一次摸到,也是第一次单独入宫去请人,心里还是很忐忑激动的。 与此同时李安平坐着马车先行到了睿王府门口等待着,她掀起车帘朝外看了看:“银珠这丫头说晚一刻钟到,怎的还没来?!” 正说着,银珠带着人匆忙走了过来,她看到李安平后把身后的男子往身前一推,语气里带了几分邀功: “郡主,这是宫里的杜太医,是皇后娘娘推荐的。” 李安平心中惊讶,瞬间绽放出一个笑脸:“有长进,考虑得很周到。” 睿王府里,江晚宁洗过澡后,带上古老的月经带从浴室走了出来。 她瞅见谢辰瑾眼底的担忧和喜悦,别过头:“弄错了,我没怀孕。” 众人皆神情一滞。 惠嬷嬷上前问:“这府医不是把过脉吗,老奴都已经把府医开的安胎药给煎上了。” 江晚宁耸耸肩:“我方才来葵水了。” 既然大姨妈都来了,其他的什么脉象都不作数。 谢辰瑾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失望,他抿唇笑笑:“不打紧,先吃点东西休息。” 江晚宁才哭过一通,又泡了澡,身体里的疲乏全被泡出来了。 她刚躺在床上,便听外边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瑾哥哥,听说王妃喜脉安平特地来探望。” 李安平?! 江晚宁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耳朵竖得长长的,听外边的动静。 谢辰瑾一天一夜没歇息,回府后又是吵架又是担心江晚宁的身体。 这会子消停下来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虚着眼,耐着性子客套:“不用劳烦了,王妃她没怀孕。” “没怀孕?!”李安平问。 之前那府医言之凿凿的说江晚宁怀孕了,怎么一个时辰不到就变了?! 房内的江晚宁暗自磨牙,这个谢辰瑾,他是不是忘了她还在生气。 昨天这个茶艺大师在他身边跪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谢辰瑾回来后就询问她有关银玖的事。 今天她喜脉的消息才过多久,李安平又过来献殷勤! 关键是谢辰瑾还这般客气礼貌,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睿王府就等着她李安平上门呢! 江晚宁甚少这样钻牛角尖,此时许是大姨妈的原因,她却越想越烦闷。 然后一个骨碌起来直接走下床,光脚打开房门,挤出一个假笑:“原来是安平郡主来了。” “真是有失远迎呢,不过呢可惜得很,我没怀孕不需要探望,所以带着你的一堆东西赶紧回去罢。” “王爷昨个累了一天,我俩得赶紧休息了。” 她边说边把谢辰瑾往回拉。 谁知李安平顺势抓住了谢辰瑾的另一只胳膊巧笑嫣嫣:“王妃莫急。” “这一个大夫诊断有误也是有可能的,本郡主带了宫里的杜太医过来,让他帮你把脉呀。” 哈?! 哪有上门探望还自带大夫的,这李安平按得什么居心! 江晚宁肯定是不依的,但原本顺着她的力往屋里走的谢辰瑾停住了脚步。 他扭过头来看着江晚宁:“没错,或许府医医术不精,再让宫里的御医看看罢。” 他有点不太能接受江晚宁没有怀孕的结果,若此时来个大夫诊一诊,最好不过了。 “我的医术比宫里的御医好多了。”江晚宁觉得她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李安平抓住谢辰瑾这一瞬间的松动,毫不松手: “诶~所谓术业有专攻,王妃你可能对那些个大病很精通,但对妇科这些没有经验。” “杜太医是皇后娘娘的专属御医,是宫里有名的妇科圣手,他一摸就能知道了。” 李安平把杜太医推到江晚宁身边,吹催促着:“杜太医,别愣着快给王妃把脉呀。” 睿王府的府医是她花了重金收买的,应该不会说假话,但江晚宁却是另一番说辞,实在可疑。 没准江晚宁是为了保护腹中孩子刻意给旁人说没有怀孕呢。 还有江连珠说的那些话,她得一一亲自验证,搞个明白才行。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李安平心想,必须把江晚宁是否有孕一事弄清楚,她才能提前计划好后续的安排。 杜太医上前抓住江晚宁的手腕,闭上眼来回把左右手听了好几遍。 就在江晚宁额上青筋乱跳,准备开骂时,他缓缓睁开眼: “王妃肝气郁结,气血有亏,且有滑脉症状,不过……” 滑脉?那不就是喜脉吗? 江晚宁傻了。 第448章 他志在必得 杜太医睁开眼缓缓道:“王妃肝气郁结,气血有亏,且有滑脉症状,不过脉象不稳有小产迹象。” 滑脉,那不就是喜脉吗。 难道说自己还是怀孕了?并没有大姨妈? 刚才只是小产见红? 江晚宁傻了,她现在特别想拿出一支验孕棒出来给自己验一下。 “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江晚宁把手往回一缩,掐着腰就要把杜太医往外赶。 谢辰瑾揉了揉眼,几步跑到杜太医身边,小心翼翼问:“怀了?确实?” 杜太医在宫里侍候的都是各宫娘娘,那些个贵人常年在后宫生存,每个人心里有百般算计都从不往外显。 所以杜太医是第一次见到有脾气这般急躁不耐的女子。 他抖动着下巴上的花白胡子往谢辰瑾身后躲: “真的真的,这初孕之人容易脾气暴躁,王妃这已经有初孕迹象了。” 谢辰瑾连连点头:“没错,今个莫名就跟本王吵架,闹腾得厉害。” 杜太医还想再说些什么,抬头看到江晚宁一张脸涨红,颇有上来把他暴揍一顿的架势。 他赶忙往门口走了几步:“王爷,微臣去外边开安胎药去,您先安抚安抚王妃。” “这母体情绪太过激动,对胎儿不好,特别是王妃本就有小产迹象更是得……” 站在一旁的李安平,让银珠把絮絮叨叨的杜太医拉了出去。 到了前院偏殿,李安平道:“杜太医,你有什么交代的先给本郡主说,我再转述给王爷王妃。” “你没看见王妃那模样,等你把话说完她能冲过来把你这身老骨头给拆喽。” 杜太医长呼一口气:“郡主说得有理,那老夫先开安胎药。” 他埋头写着药方,继续唠叨: “睿王妃胎像不稳是因为长时间闻了容易致产妇滑胎的物什。” 李安平问:“闻了让产妇滑胎的?那会是什么?!” “听说睿王妃也是善医的,可能是王妃炮制某味药材的时候接触到了罢。”杜太医道,“所以郡主要给王爷王妃说说。” “为了胎儿着想,暂时先别让王妃摸药材了。” “毕竟是药三分毒,孕妇体质比常人敏感,哪怕不服用,仅是呼吸进身体里对大人还是都有影响。” “若实在躲不开也不要日夜都闻着……” 杜太医年龄大,逮着一件事儿能一直絮叨。 李安平站在旁边听着,心绪已经飘走了。 睿王府之前有许多药材她是知道的,但自从睿王府抄家重建后,江晚宁似乎就已经把府里的药材给搬到医馆去了。 上次她把书房弄塌那次,就没有闻到睿王府有药材味,今日更是没有。 那说明能让江晚宁日夜闻到的,起到滑胎作用的根本不是她的那些药材。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是江连珠意味不明的那个东西! 李安平心里微叹,这江连珠能未雨绸缪到这般地步,从根儿上入手,彻底断了江晚宁的后路。 要知道皇室的王爷,若正妃三年没有所出,皇家便会为王爷选侧妃了。 杜太医写完方子后,见李安平在走神,声音提高了些:“安平郡主!” “老夫刚才说的话都是有关王妃和胎儿健康的,得万分注意才是!” 李安平回过神问:“敢问杜太医,这药方要喝多久,喝下去就能保住胎儿了吗。” 杜太医捻着胡须:“三个疗程,期间不接触那个不利于养胎的东西,能管到孩子出世。” “有劳杜太医了。”李安平使了眼色,银珠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杜太医面前。 “待会儿杜太医回宫皇后娘娘肯定会询问的,杜太医只需如实相告即可。” 杜太医虽见惯了女子间用孩子争宠的事情,但打心底是不赞同的。 本来还想直接对江晚宁交待几句转念一想,睿王府现在就睿王妃一个女主人,没有旁的女人,应该不打紧。 所以把药方交给李安平后离开了睿王府。 后院里,江晚宁烦躁得很,她有些发火:“你们先出去,让我静静!” “晚宁……” 谢辰瑾一个时辰内经历了有喜,无喜再到确定有喜。 整个人这会儿高兴的想抱着江晚宁转两圈。 “别说话!也别跟进来!” 江晚宁砰的一声把门关住,跑进屏风后用意念拿出一堆验孕棒。 她诊脉诊不出来,那用现代武器终归能验出来罢。 一支验孕棒下去,两条红线若隐若现。 两支、三支…… 每一支的红线越来越明显。 江晚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真的怀孕了! 现在真的不是大姨妈! 江晚宁掐了自己一下,真疼! 随后她坐在床沿半天没动。 惊慌是大于喜悦的。 首先浮上脑海的是她要去西越为质,谢辰瑾对她产生怀疑的事。 这两个加起来让江晚宁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谢辰瑾走到她身边,慢慢蹲了下来:“晚宁,今日是我脾气不好,说话没过脑子。” 江晚宁本还想反驳争吵,但看到谢辰瑾的那一瞬,不知为何,心头软烂的一塌糊涂,眼泪又流了下来。 有种心里的委屈得到释放的感觉。 “是不是因为我有孩子了才来道歉的?你还在怀疑我?” 谢辰瑾后悔道:“不是,方才我冷静下来想过,西越国师损失了两个皇室,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发的。” “他点你过去为质,就是为了分化睿王府。” “现在好了,你有了身孕就能名正言顺的让陛下换个惩罚,不用去西越了。” 江晚宁逐渐平静了下来:“会吗,我怎么觉得悬呢。” 她莫名想起银玖前几天临走前的那个眼神,似乎带着志在必得。 第449章 对她有私心 西越太子府。 一个由厢房该建的灵堂里,慕容甫和和媛公主的棺椁并排成列着。 椁内放置着大块冰,以防尸身腐烂。 大凉正值盛夏,天气炎热,整屋子的冰不到一天就化了大半,不到凌晨就得换新的。 西越侍卫们每日忙活的事就是买冰换冰,不让自己的主子运回西越时太过难看。 现在他们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了国师以及这两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上。 似乎能把他们给维护好,就能保证他们在回到西越后免于处罚。 然而国师好似丁点儿不在乎,每日还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神情间不见丝毫悲痛。 仿佛躺在厢房里的是陌生人,而非他的两个爱徒。 夜间三个侍卫正在守夜。 一名侍卫小声道:“你们听说了吗,前个儿国师在大凉帝面前要那睿王妃去西越为质,带那个女人回去国主应当会放过我们罢。” 同伴黯然道:“这谁知道呢,总归是我们护主不力才让太子殿下遇险的,现在只期望国主能放过我的家人,要杀要剐冲着我来就行。” “没指望了。”另一个侍卫摇摇头,“今天下午我出去买冰的时候听说那个睿王妃有喜了。” “如今她肚子里揣着皇家子嗣,就算大凉帝愿意放她去西越,那睿王也不会同意的。” 第一个侍卫急了:“他睿王再能耐能违抗圣旨不成?!不管有没有怀孕都得按照原先的来……” 几个人正讨论着自己的身家性命,灵堂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黑影在月光的照射下尤为骇人。 “国、国师!”有侍卫发现急忙站了起来行礼。 其他两个侍卫亦赶紧噤言站在两边。 银玖微扬了扬下巴,侍卫次第退下。 待院子里没有任何动静后,他轻吹口哨,江鸿远从院子暗处走了出来。 他进入屋子后端正的在慕容甫棺椁前叩拜,烧纸,上香。 “老师,慕容兄当真是江晚宁推得吗。”江鸿远心里悲愤不已。 外出这几年遇到银玖和慕容甫是他之幸,二人一是他的恩师,一是他的挚友。 想到前些天二人还在东宫打过照面,现在却阴阳相隔,江鸿远实在难以接受。 银玖沉默半晌,道:“不管是不是她推的,她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老师,慕容兄和和媛两条人命!我们为何不直接杀了她!”江鸿远道。 “杀了她?!”银玖笑得很危险,“不行的。” 好不容易找到江晚宁,怎么能轻易放走。 江鸿远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问:“老师,你是不是对江晚宁有私心?!” 心底压了许久的问题终于问出口,江鸿远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银玖身为老师可以带着他和慕容甫游历,带给他们许多在老学究身上学不到的东西,但除却了师生关系外,江鸿远不曾问过银玖私事。 他知道这个老师绝不像平时相处时看得那样简单,否则怎能在危机四伏中帮慕容甫废了西越前太子,夺得储君之位。 可这一次江晚宁杀的不是别人,是慕容甫! 是他的朋友,老师的爱徒! 老师总不至于会为女色所迷惑,把师生情谊抛至脑后罢。 “啊……”银玖一声喟叹,没有否认,“带她离开大凉,离开谢辰瑾就是我的私心。” 自己费尽了千辛万苦把江晚宁拖拽到这异世,就是想与她再续前缘的,怎能看着她陪伴着他人呢。 江鸿远咬了咬唇:“老师!她杀了慕容兄!她杀了你的爱徒!你竟对那蛇蝎女人心存旖念?!” “亏我们这几年一直敬重您!现在慕容兄尸骨未寒,你竟在他棺椁前这般厚颜无耻,说出这般没有良心的话来!” 银玖不怒反笑:“这些年我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不成每个人死了为师都给为他们扶灵守孝?!” “至于你口中的‘敬重’不过是我帮慕容甫夺了太子之位后,他有意再利用我巩固地位,以方便以后登基罢了。” “至于你,小鸿远~” 银玖面具下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笑着。 他拉长声调走到江鸿远跟前,弯腰用食指点在对方额头,“你背着为师做那些小动作,可不是乖学生呢。” “好在你的那些手段对付不了江晚宁,若她因你有了任何损伤,今日躺在棺椁里的人就会是你呢。” 银玖的语气始终带着笑意,若不听内容还以为他是在与江鸿远闲聊逗乐。 但被食指摁住额头的江鸿远却面色发青,冷汗淋漓。 不知为何他额上传来一丝莫名的疼痛,似针扎般一下下扎进他的脑海深处,让他头痛难忍。 他想捂住头想呻吟,但却发不出声音,动不了头。 “小鸿远往后好好在东宫做门客,知道了么,千万不要对江晚宁再动什么歪心思哦。”银玖依旧温声问着,食指的力度稍微轻了些。 脑子的疼痛减轻了些,江鸿远这才得以有力气点头:“知、知道了。” “这才是为师的乖学生。”银玖松开食指,在他肩头拍了拍,“好了,再去给慕容甫烧些纸钱罢,今日一别你怕是此生都没有机会再在他墓前悼念了。” 说着他闲闲离开了灵堂,江鸿远把带来的纸钱烧完后仓皇跑了出去,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太子府。 回到相府后,江鸿远在镜子前仔细看着自己的额头。 方才老师是用针扎他了吗,他对着灯光看了半天也不见有针眼,也不见有血迹。 没有针扎?那为何会那般疼?! 江鸿远想起银玖的话不由打了个冷战。 与银玖相处了三年,他今日才发现往日所接触的不过是银玖的冰山一角,而掩藏在水下的则是让人瞅上那么一眼就会惊惧不已的暗冰。 在事关自己生死的这一瞬间江鸿远这才发现,慕容甫的冤屈远没有自己活着重要。 往后他与银玖的师生情分怕是也就此中断了。 他躺在床榻上,努力把今日的事抛至脑后。 至于江晚宁,她就要去西越了,往后不再见到她,那便把心里仇恨逐渐搁下也成…… 另一厢,银玖坐在房顶上,看似百无聊赖的在观月,他慢悠悠把手里的火折子打开往下一扔,自言自语: “有喜了?怀孕了?啧啧,真是难办……” 第450章 不辞而别 银玖坐在房顶颇为苦恼地自言自语:“有喜了?怀孕了?啧啧,真是难办,看来又得把日子往后拖一拖了。” 好在他有的是时间,江晚宁最多的也是时间。 他不介意在时间的长河里再缓那么一年。 毕竟带着别人孩子的江晚宁,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接受。 与此同时,他身下,慕容甫棺椁所在的灵堂被他丢下去的火折子点燃了帘幕,一股热浪自下方袭来。 府里的侍卫闻到气味慌地跑了出来:“走水了!灵堂走水了!快来人灭火!” 一夜过后,慕容甫与和媛公主的尸身在大火里烧成了灰烬。 银玖悲恸不已,似乎是心灰意冷了,着人收拾了慕容甫和和媛公主的骨灰,不告而别离开大凉回了西越。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有大臣担忧,西越国师这是回去禀告,直接鼓动西越国主开战; 还有的大臣觉得这是在等着大凉这边主动把睿王妃江晚宁给交出去; 大凉帝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银玖此举何意。 他派人翻找了整个西越太子府,除了一片焦木废墟外什么都没有。 西越这样的态度,让大凉帝对睿王府的处罚又搁浅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放松对江晚宁的管控,继续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守着睿王府,提防江晚宁外出。 以免西越那边要人时,他交不出来人。 睿王府内,谢辰瑾悬着的一颗心因这莫名其妙的变故而落回了肚子里。 原本他还想着,若江晚宁真的要遵从圣旨去西越为质,他就跟着他们母子两去西越呢。 现在西越国师一走,他们至少有两个月不用担心。 毕竟大凉到西越路途遥远,那国师回去复命再带人过来都得少说两个月的时间。 江晚宁躺在软塌上,手里捧着装满水果的琉璃盏,笑着打趣:“没想到当今睿王爷还有这苟且偷生的时刻。” 谢辰瑾用匕首给她削着苹果,正色道:“不要小看这两个月的时间,杜太医说了前三个月最重要。” “你现在差不多一个月,正需要这两个月来安胎的。” 说到这里江晚宁一脸苦色:“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太医?!” “着杜太医开的药我都已经喝完好几贴了,每天还是那样子,不如换个试试?” 谢辰瑾瞅了她一眼:“你手里有没有安胎的好法子?!” “没有。”江晚宁道。 在现代的保胎法子也就只有狂打黄体酮,要不就卧床休养,她现在已经是整天卧床了,可见红一直都没停止过。 碧叶端着新煎的药走了过来:“王爷,这是杜太医新开的安胎药,他说从今个儿起喝这一种试试看。” 苦涩的药味铺面而来,江晚宁忍不住干呕,只把自己给呕得眼泪汪汪:“还来?!这杜太医是把我当成试药人了罢。” “王妃,您且再试试,万一有效呢。”碧叶把药碗放下从屉子里拿出蜜饯罐子,“这里有蜜饯,喝了药含在嘴里就不苦了。” 谢辰瑾见她如此难受,上前抚她的后背,“上次安平郡主问过注意事项,说是府里不要再放药材了,那气味也受不住的。” 碧叶忙道:“王府抄家重建后就没药材了,郡主交代后奴婢又带着丫鬟们里里外外收罗了好几遍,现在府里是一根药材棍都找不到的。” “那怎么还是这样?!”谢辰瑾拿过药碗放在嘴边试了温,“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把药给喝了。” 江晚宁看着黑漆漆的汤药,捏着鼻子端着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带着痛苦面具伸手:“蜜饯蜜饯。” 碧叶忙把蜜饯罐子递了过去,江晚宁连吃了好几枚才算缓过来。 谢辰瑾盯着她手里的罐子:“会不会是不能吃蜜饯啊。” “大爷您饶了我罢。”江晚宁苦着脸,“现在我所有的吃食都是经你的手一一检验的,这蜜饯也是你尝过的。” “要是没有这蜜饯,安胎药我是一口都喝不下的。” “估计就是体质问题,有的人怀孕就是比较困难,估计我就是的。” 江晚宁虚弱无力的躺在塌上,觉得浑身从里到外的不舒坦。 谢辰瑾既心疼又无能无力,只能干眼看着她难受,恨不得替她受过。 傍晚,谢辰瑾去检查她的晚膳,碧叶忙完手边的事后,打开床榻旁边的壁龛冲着里面作揖叩拜。 睡得迷迷瞪瞪的江晚宁听到耳边的声音,好奇问:“碧叶,你在对谁说话。” 碧叶合上壁龛,扶她起来:“奴婢在求神灵保佑呢,让它照顾王妃的身体,别让王妃遭罪了。” 江晚宁睡了一个多时辰,身子睡得软绵绵的,由着碧叶扶着出恭发现还是有见红迹象。 她边更衣边哂笑:“什么神灵,送子观音吗。” “没准人家只管送子,不管母体呢。” “若这神灵真有效,先把见红给停了罢,省得每天喝安胎药喝得想吐。” 碧叶扶着她上了软塌,又在她后背垫了垫子支起上半身,道:“有效的,奴婢再拜几天王妃就不用再受苦了。” 谢辰瑾带着惠嬷嬷过来上晚膳,听到这话问:“什么有效?安胎药吗?” “那苦不拉几的药才没效呢,碧叶说的是拜神。”江晚宁道,“真是搞笑,喝药都不管用,你拜拜就有用了?!” 碧叶做出‘嘘’的手势,“举头三尺有神明,王妃莫要亵渎神灵。” “这还是王妃那日在求子树下挂绳后,寺庙里的人给的呢,可神了。” “奴婢自打回来就日日拜,不出两个月王妃就有喜了。” “所以这次再拜两个月肯定能保住胎。” 江晚宁满头问号:“给的什么?你把求子树上挂的绳子给取下来拱着了?!” “一个木匣子呀。”碧叶道。 “木匣子?”江晚宁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回忆那天,江晚宁只记得陪着江俏俏挂姻缘绳时顺便挂了个求子绳,中间遇到个算命的,给她算了一个桃花劫。 碧叶比划着:“约莫这么大,是那日老夫人和陶大夫人一起去求的,奴婢见您当时在想事情就帮您收起来了。” “所以王妃对这茬没什么印象罢。” “陶大夫人,江连珠?”江晚宁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把匣子拿过来!” 第451章 你是该受罚! “把木匣拿过来!”江晚宁神情凝重道。 碧叶不明所以虔诚地捧着木匣从室内走了出来。 江晚宁伸手准备去打开,谢辰瑾抬手拦住了她:“你离远点。” 那江连珠谢辰瑾没见过,但有过江晚歌和江氏兄弟的前车之鉴,他看江家的人都带着防备滤镜。 江晚宁亦担心里面别突然跳出个什么毒物,往后退了一步。 两个主子这般重视,碧叶和杏儿也紧张起来,两人把江晚宁挡在身后确保她的安全。 谢辰瑾拿起方才削水果的匕首挑开木匣。 众人屏住呼吸,伸长脖子往里看。 “呼……”杏儿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把木匣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在大家面前一亮,“虚惊一场。” 她手里拿着的是个七彩陶瓷求子娃娃。 这瓷娃娃做得胖乎乎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怀里还抱着一条大鲤鱼,很是憨态可掬。 颜色也是喜庆的红色,端从外观看,绝对挑不出错来。 谢辰瑾把求子娃娃拿在手中,放在鼻下嗅了嗅:“味道挺正常,外边是朱砂颜料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江晚宁想到江连珠对赵安秋的所作所为,心里放心不下。 那样一心为己,过河拆桥的女人断不会对她这般真心,特别是当她知道江连珠替嫁的内幕,就更不会盼着她好的。 “把它扔外边去。”江晚宁吩咐,不管现在看起来有多正常,不怀好意的人送来的东西总归让人膈应得慌。 碧叶下意识阻拦:“王妃,要不就先搁着罢。” 神灵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毕竟王妃是请了这求子娃娃回来后才有喜的。 “反正隔着壁龛里也不占位置。”碧叶小心翼翼的拿过瓷娃娃,“王妃若觉得不喜欢,奴婢帮着拜,不劳王妃费神。” 江晚宁没法与他们长篇大论的解释世上无神灵,她嫌弃地看了瓷娃娃一眼,低喝:“叫你扔就扔!” 她这般强势的话唬了碧叶一个激灵,手一抖,怀里的瓷娃娃掉在地上碎了。 肥胖的鲤鱼和瓷娃娃的头颅碎裂成两半,看起来有些骇人。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一颗颗黑漆漆的东西从头颅断裂处滚了出来。 “这是什么?!” 碧叶想要去收拾地上的瓷片和颗粒,不小心把滚到脚边的颗粒踩碎了一颗。 只听到轻微的破裂声后,一只灰白色的小虫从漆黑的颗粒里爬了出来。 那小虫似乎长了眼睛,出来后就往江晚宁方向爬。 “呀!!”杏儿见虫子爬了过来急忙去踩。 她这一踩不但没把已经出来了虫子踩死,反而把地上其他的颗粒踩破,一瞬间更多的虫子破壳而出。 紧接着这些虫子全部往江晚宁处爬! “这是什么鬼东西!”江晚宁最讨厌这种蠕动的玩意儿,平时看到地上的毛毛虫和蚕都会膈应的直起鸡皮疙瘩。 现在脚边那多灰白的虫冲着她爬过来,她当即吓得站在塌上,不断跺脚,想吓走那些虫子。 可那些虫子根本不害怕她发出的动静,顺着塌沿眼瞅着就要爬到了江晚宁脚上。 电光火石间,谢辰瑾一把将江晚宁打横抱起,快步走出了屋子。 已经爬上软塌的虫子纷纷掉头,循着江晚宁的踪迹,往门口怕。 “它们是长眼睛了?还是成精了?怎么只冲着我?”江晚宁紧搂着谢辰瑾的脖子站在门口。 谢辰瑾拧着眉吩咐:“用火烧!留一条活的!” 门口的思明即刻掏出火折子冲了进去,不消多时,一股焦糊腥臭味传了出来。 江晚宁闻到着气味,头晕目眩,胃里直反酸水,扶着谢辰瑾又是一阵干呕。 “你这屋子先别住了。”谢辰瑾沉着脸。 他知道江晚宁有孕后,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她的肚子。 但他没想到,有些人的手提前伸了过来,让他防不胜防。 换了新厢房后谢辰瑾尤不放心,自己把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就连床板都命人拆开看看里面的木头。 碧叶处理完虫子后,过来给谢辰瑾复命。 她胆颤心惊地跪在谢辰瑾面前,不断叩头: “王爷王妃,奴婢当真不知道那木匣子里面会有脏东西!” “奴婢对王府是忠心的,求王爷开恩。” 江晚宁没有吭声,细论下来碧叶是王府的人,是否忠心谢辰瑾比她清楚。 谢辰瑾面沉似水,盯着碧叶双手逐渐握紧。 “王爷,碧叶她与属下都是王府的家生奴才,这些年不管是前线上还是王府里属下日日都跟着的,她绝对不会叛主不会对王妃动歪心思的。”思明过来求情。 谢辰瑾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出营子太久,你们是不是连规矩都给忘了?!” “本王何时许你们求情了?!” “属下该死!属下这就去领罚!”思明立直脊背看了碧叶一眼,把手里的瓷盅交到杏儿手上。 “这是方才留下的一条活虫。”杏儿道。 谢辰瑾微眯起眼,看着碧叶像是在与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本王亲手带的兵里出现了叛徒,本王的家生子里竟也有人把脏东西往府里带!” 江晚宁闻言,心不住揪了起来。 他还在为密兵里出现了叛徒而自责自己,否定自己的能力。 “王爷。”江晚宁轻轻握住谢辰瑾的手,慢慢将他紧握的拳舒展开,“我自入府后一直是碧叶照顾的。” “她若想害我,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又何必劳心费神的在物什里装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那日我跟俏俏过去本来就是求子求姻缘的,旁人很自然就会从这方面打主意了。” “再说了江连珠又是跟着祖母一起的,碧叶没有防备也能理解。” 江晚宁不是想为碧叶脱罪,也并非完全信任了碧叶,只是她不忍再见到谢辰瑾把责任往他一个人身上揽。 碧叶往地上叩了几个响头:“王妃不必为奴婢开脱,无论此事是不是奴婢主观所为,结果确实对主子身体造成了损害,不管王爷作出什么处罚奴婢都甘愿领罪!” 谢辰瑾反手伸开手掌与江晚宁五指相交,涓涓暖意抚平心头的褶皱,他睨了碧叶一眼: “诚如你所言,你是该受罚!” “至于怎么罚你……”谢辰瑾看了看杏儿手里的瓷盅。 第452章 你何乐而不为 “诚如你所言,本王是该罚你!” “现下本王先罚过你后再细细调查此事。” “至于罚你……”谢辰瑾伸手指了指杏儿手中的瓷盅,“把里面的东西给活吞了。” 把方才抓的虫子给活吞了?! 江晚宁忍不住又干呕了一下。 光是想到那场面,她都受不了。 “你留下这活虫不是要查它是什么东西么,若是吃了还怎么查。”江晚宁问。 谢辰瑾道:“真有能耐,看被烧死的虫子都能看得出来。” “可是……” 江晚宁还欲说些什么,余光已经看到碧叶把瓷盅打卡,捏着灰白的虫子面不改色的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呕……”江晚宁话到嘴边换成了呕吐。 碧叶这女子也忒生猛了。 碧叶吞下虫子后,叩头道:“若有什么异象,往后诊奴婢的脉直接就能诊出来。” 谢辰瑾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挥手让她退下。 碧叶欲言又止地看了江晚宁一眼退了下去。 谢辰瑾安抚道:“若你胎像不稳的原因是那瓷娃娃里的虫子,我定不会让江连珠好过!” “嗯。”江晚宁对正经的病痛有办法。 对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也是束手无策。 毕竟在现代医学里,根本没有蛊虫之说。 养蛊下蛊什么的,不过是被证实是一种细菌培养及移植;像这种虫类确实是她的短板。 接下来几天,江晚宁每日按时服用杜太医的安胎药,见红次数果真越来越少,精神气儿和体力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待杜太医再过来请平安脉时,把着她的脉象连连点头:“嗯嗯,王妃最近这胎像稳固不少,老夫这安胎药终于起效了。” 江晚宁笑道:“还是杜太医经验丰富,本妃私下里把过几次脉,都无果,看来本妃对怀孕相关的脉象是一窍不通。” 杜太医摆摆手:“在王妃面前不过班门弄斧罢了。” 话是这样谦虚地说着,杜太医脸上却是笑眯眯的,显然对江晚宁的夸赞很受用。 “所谓术业有专攻,杜太医对女子之症甚为拿手。”江晚宁道,“刚巧本妃身边有个丫鬟说最近葵水不舒服,不知杜太医可否为她也诊一诊?” 杜太医道:“这又何难。” “把碧叶喊来。” 这几日碧叶一直在前院侍候,要杜太医为她诊脉也是谢辰瑾的想法。 碧叶很快进来,她温温看了江晚宁一眼,把手腕放在杜太医面前。 杜太医拿出腕枕给她把脉,本认为该一下就摸出来的脉象,他越摸越觉得奇怪: “这姑娘的脉象怎么和前些天王妃的脉象这般相似?!” 杜太医又是把了左脉把右脉,来回诊断了好几遍,最后道:“姑娘你最近接触了什么寒凉之物?!” “老夫摸着你宫内受损,像是接触了什么极寒药物,只是你的情况没有王妃之前严重,似乎是最近才接触的。” 话说到这里,江晚宁几乎已经可以断定真是那条虫子搞得鬼,她问:“那对她的身子可有什么影响?!” 杜太医摇头晃脑:“女子大多宫寒,若长时间接触寒凉之物怕是以后都不得有孕的。” “不过姑娘原先身子底儿不错,发现的及时,喝药调理半年就可以了。” “若身子差的,发现得晚的,怕是一生难孕,或者像王妃前些日子那般,即便怀孕了也一直有流产征兆。” 杜太医说到这里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老夫知道王妃善医,但有时候这处理药材的事不用亲力亲为。” “谁晓得日常接触的药材里有哪些是寒凉的呢。” “你们这些小姑娘得重视自己的身体,不要等到年龄大了,怀不了孕了又着急……” 杜太医一直以为江晚宁是接触药材才导致的身体虚寒,胎像不稳,他越说越多都开始往后宫哪个妃子身上扯了。 江晚宁忙截住他的话:“杜太医,本妃这里有样东西,还请您看看。” “什么?” 杏儿把之前收集的被烧死的灰白虫子拿了过来。 杜太医扒拉一阵,惊讶道:“王妃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如果老夫没有判断错,这些应该是黎雪虫。” 江晚宁:“黎雪虫?!” “老夫并未亲眼见过黎雪虫,也是翻看医书旧典才得知的。”杜太医捻着胡须介绍, “古籍有载,黎雪虫生长在极寒山脉,性寒凉,有极强的清热解毒功效。” “同时对因重度烧伤而疼痛难忍的病人有止痛镇痛作用,同时对毒蝎子等毒物的咬伤很有效。” “不过大凉境内甚少见,老夫活到这么大岁数也是今天才看到的。” 说罢他拱手道:“不知王妃从何处得来的,可否将这些已经烧毁的黎雪虫赠予老夫几条?!” “这活的黎雪虫大寒,想来死的多少也有些药效的,老夫想拿回去研究一下。” 江晚宁笑笑:“巧了,本妃也想研究一下,怕是不够分。” 这种东西不管死活都不能放在旁人手里,以免害人。 杜太医面色一僵,显然没料到江晚宁会拒绝。 他讪讪道:“是老夫冒昧了,今日平安脉已诊断完请问王妃还有其他事吗。” 江晚宁道:“还请杜太医继续为本妃开安胎药,同时不要把本妃胎像稳固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包括你的主子,皇后和安平郡主。” 杜太医幽幽看着她没有说话。 江晚宁抿唇笑笑:“安平郡主带着你来,王爷用一个外医自然是会严格调查一番的,杜太医您也别太介意。” “本妃知道要杜太医您背叛服侍了一辈子的主子有些困难,但这人嘛都是感情动物,特别是杜太医您,四代同堂,更是重视孙子重孙子的安危罢。” “睿王妃你!”杜太医心一惊。 他为皇后效力多年,有皇后这大靠山从未体验过被人要挟的滋味。 “杜太医放心,本妃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的,再说了本妃也没有让你去害皇后,不过是让你说两句违心话而已。” 江晚宁说着挥手,让人呈上一叠银票:“若杜太医肯帮本妃的忙,不但能保住孙子重孙子的性命,还能发一笔小财,何乐而不为呢。” 第453章 入土为安 杜太医低着头没有说话,直到方才给她诊脉的丫鬟从怀里掏出一只拨浪鼓后,他才抬头定定看着江晚宁。 那只拨浪鼓鼓面发黄,上面的画已经褪色到看不清了,是三四十年的老物件了,是他年轻时给大儿子买的。 前些日子家里添了重孙子,老伴儿又翻出来给了重孙子玩。 这东西能在睿王府,估计他家里的人都已经被睿王府的人给控制了。 “睿王妃……”杜太医喏喏回应,浑黄眼睛里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江晚宁笑着让人把银票放进了杜太医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杜太医操劳了一辈子,得有些辛苦奖励才是。” “这十万两银子是你这辈子都挣不来的,以后若告老还乡,杜太医可以拿这些钱好好给家里置办点产业,也好为小重孙谋个生路呀。” 杜太医摩挲着医药箱,缓缓叩拜:“多谢睿王妃体恤,老夫定不负所望。” 待他拎着医药箱离开王府后,没等江晚宁吩咐碧叶换装跟在杜太医身后。 她知道杏儿不会武艺,想探听消息这些得她行动才行。 两三个时辰后,碧叶走进来在江晚宁身边耳语一番。 江晚宁听过后笑了:“看来杜太医还是识相的。” 旁边的杏儿不解:“王妃,您为何拿捏了杜太医的家人后还给他那样多的银子?!” “就算是你不给银子,为保住他孙子重孙子的命,杜太医也不会随便乱说的罢。” 没等江晚宁解释,碧叶道:“杜太医一直是皇后娘娘的御用太医,若仅以家人性命威胁,逼得紧了,杜太医可能会转头投奔皇后求庇护。” “现在王府人手不足,一旦皇后那边插手杜太医肯定能把他家人救回去,事情也会闹大,但王妃给银子就不一样了。” 杏儿问:“哪里不一样?!” “给银子是收买而非要挟,并且杜太医会想,既然已经铁定要背叛了,还不如收点钱, 所以他才会半推半就的收了银票。”碧叶详细为杏儿解释着。 “如果不出意外,杜太医会一直在皇后面前帮王妃圆谎,直到小世子出生。” 杏儿钦佩地看着她:“碧叶姐,你好厉害,我见识少脑瓜子榆,每次王妃吩咐的事我都想不明白。” 碧叶笑笑没说话,站在一旁似乎在等江晚宁接下来的指令。 江晚宁打开手边的屉子从里面拿出张药方拍到碧叶身上: “这是问杜太医要的方子,与我之前安胎药里的药材相差无几,只是每味药重量有出入,药材府里还有剩,你自个儿抓了去煎服。” 碧叶捏住药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摇头:“奴婢不用喝药,王妃相信奴婢是忠心的就成。” 这两天她在外院心里不得劲儿得很,想回到江晚宁身边侍候罢又没有得到主子的同意。 只能远远瞅着,逮着机会就上前领任务。 碧叶很小就进了王府,跟在谢辰瑾身后见识过许多奴婢。 有皇宫贵人的,也有权贵高门的,直到她跟了王妃后才知道主子和主子是有区别的。 身为奴婢她从不敢奢望得到尊重和平等对待,但在王妃身边她才觉得自己是被当成一个人来对待的。 她懊悔自己一时不察让奸人钻了空子,也着急没法自证清白。 “想要我相信你的忠心,你就按疗程用药。”江晚宁道,“然后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帮我把那些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给清理了。” 盛夏蝉鸣,江晚宁有孕而胎像不稳的事在整个宫里和权贵家族间口口相传。 大家也都默认是她运气好,在此时有喜免了去西越为质受苦。 李安平和江连珠因着她胎像不稳,两人心情极其愉快,就连相互利用的‘友情’都多出几分真心来。 这日李安平又应邀去了陶府饮茶。 她闲聊道:“听说你母家姐姐明日要下葬了?” 江连珠点头:“对啊,因为慕容太子的事姐姐的尸首先被抬去了衙门的停尸房。” “前几日西越太子府走水,那国师带着慕容太子的骨灰回去后,衙门才开始着手处理案件。” “他们非得等到结案流程走完后才让父亲母亲将姐姐抬回家。” “诶,这种天气让姐姐的遗体在停尸房搁了半个月,真是作孽。” “昨个过去吊唁离老远都闻到臭味了,还是赶紧下葬得好。” “免得父亲伤心不说,也害怕再招来些蛇虫鼠蚁破坏了姐姐遗体。” 她暗想,好在西越太子府邸走水了,不然衙门细查的话没准能在江妙霖的死因上发现端倪。 现下慕容甫被人带走,衙门查清楚江妙霖身份后便认为她是为慕容甫殉情而亡,也没有人刻意查验她脖子上的致死伤。 若有经验的仵作拿着发钗比划一下,就能很轻易地发现发钗进入脖子的角度与自杀者自己插进脖子的角度不同。 江连珠是从江妙霖背后偷袭的,所以那伤口的刺入角度偏后;若是江妙霖自尽则会是从偏正面刺入。 可惜已经不会有人再为江妙霖说话了。 李安平唏嘘不止:“想来你姐姐也是性情中人,只是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不然约莫能给慕容太子做个侍妾什么的,也不算差的。” 两人正说着,陶创一身月牙白的长衫走了进来,他给李安平招呼过后对江连珠说: “岳翁大人之前说下葬前一晚需要亲人守夜,看这时辰咱们该过去了罢。” 虽说之前陶家与江浩武因婚事闹得不愉快,但死者为大。 江妙霖已经死了,他们也不必再揪住不放。 李安平闻言站起身告辞,江连珠换了同样月牙白的衣服后跟着陶创一齐回了江家三房。 一路上江连珠靠在陶创肩头,一副柔弱不堪伤心入骨的模样。 “虽说姐姐同妾身换亲的做法不对,可毕竟因为姐姐妾身才有幸与夫君结为夫妻,原本还想着过些时日让父亲给姐姐谋个好人家,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陶创替她擦拭着两腮的眼泪:“别哭了,先让她入土为安罢。” 江连珠慢慢收了泪,柔声道:“多谢夫君安慰,夫君对妾身真好。” 第454章 姐妹 “是么。”陶创自得的笑笑。 原本的他时常因为自己脸上的伤疤自卑,江连珠嫁入陶家后不但不嫌弃,还经常夸赞他睿智英明,魅力十足。 现在的陶创逐渐生出了一丝自傲,觉得自己的小伤疤也没什么,反而为他增添了男性魅力。 江连珠没有发现自家夫君的心态变化,依旧追捧着,变着花样把陶创从里到外夸赞了一遍,以示自己对他的真心喜爱。 到了三房门口时,江浩武在门口迎客。 陶创和江连珠下车时从门口拿了白色的粗布袖头带上胳膊上,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因为江妙霖死因不甚光彩,江浩武的三房还与二房的江浩文处于分家的状态,前来吊唁守孝的人并不多。 江浩武之所以在门口守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去面对郑氏。 自打江妙霖为慕容太子殉情的消息传来后,郑氏算是疯了,成天在房里对着他破口大骂,骂到激动的时候还会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来打他。 江浩武自知理亏,当初江妙霖确实是听了他说的那些话后才离家出走的。 可女儿没了他也伤心难过啊! 对于郑氏而言,只是死了一个亲生的女儿,可对他而言,在江妙霖之前他已经死了两个儿子了! 江浩武瞅着被养的细皮嫩肉的江连珠,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上前拉住江连珠的胳膊半天憋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好好过,好好过。” 江连珠看着失态的父亲没有说话。 江浩武平复了一下心情,端正给陶创行了大礼:“多谢女婿能原谅我们之前的荒唐,能抛开成见好好待连珠。” “岳翁大人客气了,连珠是我娘子,待她好是应该的。”陶创忙扶起江浩武。 江浩武这下就不撒手了,抓住这个女婿就开始倾诉自己这大半年来心里的苦闷。 门口毕竟不是能说话的地方,陶创见他激动的很,就扶着他往院子里去。 翁婿二人就这般以比父子还要亲密的姿势走着。 江连珠把江浩武弄皱的衣服抚平,眼底全然不在意。 以往不知道珍惜她这个女儿,现在府里没人了晓得她的好了?! 哼,晚了! 今日便是她踏入这个家的最后一次。 过后她便要与这个家划清界限! 既然二伯都不认父亲这三房,她也没有认的必要,往后巴结着二伯,在祖母面前多尽孝就行了。 这个什么都不是的爹,什么都没有的家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江连珠正了正发髻上的簪子,一手扶着青槐跨过了府门。 她轻车熟路的走到灵堂,趁着上香又靠近棺椁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 很好,因为江妙霖尸体太臭,府里并没有人靠近。 没有人把她盖在脖子及以下的白布掀开。 江连珠佯装伤心的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泪水,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后去了后院歇息。 她刚走进以往自己住的屋子,准备歇歇脚,一个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连珠姐姐。”江连云笑笑地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她把装满零嘴的托盘放在桌上往江连珠面前推了推:“连珠姐姐你好久都没有回来,家里都没人跟我玩了。” 青槐瞥了一眼桌上做工粗糙,颜色暗沉的面点,不着痕迹地把托盘往桌子边挪了挪,回道: “姨小姐,这姑娘家嫁人后要以夫家为天,就好比我们大少奶奶每天都要处理府上的一堆事儿,哪有时间往娘家跑呢。” “再说了,出嫁的女子老往娘家跑会让人以为与婆家相处得不好的。” 江连云忙摆手:“连珠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觉得你与婆家有矛盾。” “青槐,她还没说人家,别吓着她了。”江连珠轻声笑笑。 平心而论,以往在府里的时候江连云确实与她关系不错的。 那时两个人在府里的地位相同,所受的委屈和待遇都是一样的,能够有强烈的共情。 毕竟是做过姐妹的,江连珠说是全断了,心底也不可能全部一点留恋都没有。 江连云就是她对这个家仅有的一点留恋。 一个在陶府享福起来会完全忘记的羁绊。 江连云见她笑了,也跟着乐呵呵笑了起来,心里觉得这个姐姐并没有与她生分。 “连珠姐姐你现在好漂亮啊。”江连云艳羡地看着她,觉得几个月不见江连珠变好看了许多。 不仅穿得好看,近看整个人都变得粉嫩嫩的,以往有些黄黑的脸颊白兮兮的; 长了薄茧的手也变得嫩生生的,反正每一处都与之前不同了。 浑身上下透着贵气,比之前的嫡姐江妙霖还要美。 江连珠心里喜滋滋的抿唇轻笑:“等你嫁人了再长开点也不会差的。” 江连云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她,从发髻上的发簪开始看,然后把眼睛定在她的身上,一只手放在她胳膊边跃跃欲试。 “姐姐我能摸一下你的衣服么。”江连云小心翼翼问。 江连珠点头:“当然可以。” “哇,这衣服摸起来好滑啊,布料一定特别贵罢。”江连云边说边两眼放光,“咱两衣服远远的看着都是白色的。” “但连珠姐姐的近看还有银丝呢,不像我凑近了看只能看到上面的线头。” 这样艳羡的语气极大满足了江连珠的虚荣心。 她挑挑眉:“这是专门进贡宫里娘娘的蜀锦,一年只有二十来匹,夫君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匹呢。” “姐夫对你真好。”江连云打心底羡慕,“若父亲能给我说个这样好的人家就好了。” “父亲会给你安排的。”江连珠道。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虽说都是江家人,但她的命不是旁人能轻易复制的。 以江连云的身份,最多嫁个读书人就不错了。 姐妹二人在房间里从江连珠的发饰谈论到她脚上的鞋,根本看不出丁点儿伤心。 就在她们谈笑不止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连珠与江连云相互对视一眼后,忙收声噤言,垂首沉默。 姐妹二人以往的默契在此刻尽显。 “我就知道连珠会在这里。”江浩武走到门口道。 第455章 态度大变 江浩武走进来有些讨好道:“连珠,你说你过来歇息也不给丫鬟说一下,害的姑爷满院子找半天。” 许是因为在陶创面前哭诉过,江浩武对陶创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 二人亲近了不少,同时还带着些心底事被人发现的尴尬。 对江连珠的态度也是讨好里带着拘谨,丝毫不见之前大声苛责迁怒的模样。 一瞬间江连珠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属于中年男子的疲态。 她没有理会江浩武,莲步轻移到陶创身边,道:“许久未回来与妹妹说些体己话呢。” 江浩武闻言指着江连云:“快跟你姐夫招呼,傻坐着干嘛呢!” 江连云这才慌乱的站起来,磕磕巴巴地上前行礼:“见过、见过……” 她话到嘴边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江浩武和江连珠,整张脸因急促和不知所措而烧烫发红。 “姐夫,这是你姐夫。”江浩武上前提醒了一句。 “见过姐夫。”江连云飞快说了一句后闪到江浩武身后。 江浩武赔着笑:“这丫头没见过世面让姑爷见笑了。” 陶创摆摆手:“不打紧。” 他说着望江浩武身后瞥了一眼,正对上江连云偷偷打量他的眼神。 那双眼睛在被他发现后仓皇的移开,让陶创联想到森林里受惊的小鹿。 两人目光的交汇只有那么半瞬,就相互移开,短的旁人都觉察不到。 江连珠见二人打过招呼,嗔怪道:“父亲,连云老大不小了,该带她出去见见人,省得胆子小,出去见人没个规矩。” “今个是夫君大度,若换了旁人非得说我们江家没教养了。” 这话说的语气虽柔,但不该是小辈对长辈说。 江浩武一时面红耳赤,难堪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要紧,慢点来嘛。”陶创亲昵的在江连珠鼻尖轻刮了一下,打趣道,“你才开始进陶家的那几天不也畏手畏脚的么。” 江连珠亦亲昵的娇笑着,低下头的瞬间眼底划过一丝阴霾。 这是在说她小家小户出生,小家子气严重么。 “姐夫对连珠姐姐真好。”江连云小声说,眼睛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江连珠藏起心底的心思,挽起陶创的手臂:“待过段时间家里平静了,父亲也会给你寻个好人家的。” 江连云撇撇嘴,说是这样说,但父亲的官位和能力摆在这里,她又是庶女身份,能有什么好人家呢。 想陶创姐夫这样既是官宦家族又在外接触商人的怕是没有了罢。 正说着,江连云的姨娘秦氏走了过来,招呼大家一起去饭厅用晚膳。 现在三房后院当家主母郑氏因女儿暴毙神志不清,整日神神叨叨的; 江连珠的姨娘余氏跟着她一起住在了陶府。 风水轮流转,当家的事终于落在了秦氏头上,她自然是喜不自胜,把房前屋后摸得井井有条。 “姑爷,按理说今个您第一次上门该丰盛些的,但到底是在白事期,不好太过铺张,您见谅。” 秦姨娘安排着众人落座,把每个人都尽量照顾到,期间江浩武都不住的给她投去赞赏的眼神。 用过晚膳后,一行人回到灵堂守夜。 刚过亥时,江连珠便待不住了,跪在那里腰酸背痛,人也困乏得厉害。 她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陶创见状小声道:“你若累了先去后院休息。” “这永明火不能断,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江连珠轻捶着腰点头:“有劳夫君了。” 说完跟着青槐回了出嫁前的屋子,随意休息了一下上了塌。 在灵堂外透气的江连云对身边的秦姨娘小声道:“姨娘,你看姐夫是不是对姐姐特别好,若以后我也能嫁给姐夫这样的人就行了。” 秦姨娘喟叹:“连珠命好,这嫁过去面子里子都有了,家公是二品官,夫君又会捞钱,瞅瞅嫁过去这几个月给养的水灵灵的。” “诶,不然说妙霖小姐当时糊涂呢,非不嫁生生把自己给作死了。” 江连云‘嘘’了一声:“小声点!别让旁人听到了。” 秦姨娘收了声,侧着身往灵堂里看,半晌才喃喃道:“之前都说是因为陶大公子脸上有伤,貌丑妙霖小姐才不嫁的。” “今个看来没什么问题呀,你瞅瞅这背挺得直立立的,五官也周正。” 江连云亦疑惑:“是呀白日里我瞅着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左眼周围有点痕迹。” “其他地方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要我说,是不是其他人对这容貌的要求太苛刻了些,我觉得陶姐夫就英俊得很。” 她边说边伸着脖子往灵堂里看。 恰巧又撞上陶创抬头看过来。 偷看被抓,江连云又是一阵慌乱,匆忙避开眼神。 秦姨娘听着她话里有话,夜色下的神情也带着少女羞涩,眼珠转了转:“连云丫头,你姐夫在火盆前跪了许久肯定又渴又饿你去准备点茶点端过去。” “我?!我不去”江连云连连摆手,傍晚刚在姐夫面前出了丑。 现在又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想想都觉得尴尬。 “快去!”秦姨娘下了命令,“姨娘我也跪了半天很累了,你去厨房准备准备,顺便给我带一份过来。” “哦哦。”姨娘下了命令,她就算不情愿也去了。 等江连云端着托盘走到陶创身边时,她觉得她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 “姐、姐夫,你累了罢,喝点水。”她扽了扽陶创的衣角。 陶创跪了小半夜,也有些疲乏,他扭头看着局促不安的少女,指了指面前的火盆: “不如先帮我净手罢,我不能说在棺椁和火盆前吃东西罢。” 秦姨娘从旁边冒了出来:“快带你姐夫下去歇一会儿,这边我来看着。” “诶诶。”江连云忙端着托盘带着陶创走出了灵堂。 秦姨娘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声翘起嘴角。 连云也该说亲了,与其给穷酸人家当妻,不如给富贵人家当妾。 陶家家大户大的,嫁过去肯定能享福。 她想着今日江连珠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心里微微泛酸。 同样是庶女,人家连珠算是有了好归属,她得给女儿连云也谋一谋才是。 她觉得给陶家大少爷做妾就很好。 并且江连珠之前在府中时与连云关系都不错,姐妹二人共侍一夫说出去也是佳话。 第456章 陪她玩玩 另一边,江连云带着陶创净手后,找了个石桌把托盘放在了他面前。 “姐夫,你随便吃点,都是家里做的面点,看起来不精致但还是很好吃的。” 放下托盘,江连云都不知道要把手放在哪里了。 陶创拿起一个面点轻咬了一下,味道出奇的好吃:“不错,除了模样不算精致外与外边卖的差不多。” “真的吗!”月色下江连云的眼睛倏地亮了,“姐夫你可别哄我。” “今个我给连珠姐姐端过去的时候她都没吃呢,还把盘子往远处推了些。” “我还以为她在姐夫家吃惯了好的,都不想吃我做的了,之前她也很喜欢吃的。” 少女的声音里逐渐带了几分受伤,听得陶创心头一紧。 “可能是她当时不饿罢,你信姐夫的,姐夫吃过的点心比你姐多得多。”陶创宽慰着,又拿起一块面点大口吃起来。 江连云笑吟吟的看着他吃,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连吃了好几块面点后,陶创捧着水杯道:“方才你说这面点是你自己做的?” 江连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平时在家里没事做,就跟姨娘做些吃食了。” “手挺巧的,往后买点好看的模具,模样和味道就都有了。”陶创瞅着害羞的少女觉得可爱乖巧得很。 虽说江连云的模样比江连珠差了些,但这怯生生的神态是江连珠没有的。 男子的夸赞和随和消除了江连云内心的紧张,她垂首丧气道: “哪里有银子买模具哦,家里这大半年接二连三的出事,父亲俸禄都快没了。” “平时顾着咱们几房吃喝都紧巴巴的,姨娘才不会让我乱花钱呢。” 陶创从袖管里拿出几个碎银子放在她面前:“出门没带多,你先拿过去用罢,不够再去陶府找我取。” 江连云不敢拿:“不行不行,怎么能拿姐夫的钱呢。” “就当我今晚买的面点宵夜钱嘛。”陶创道,“再说了,你若把面点做的跟外边一样精致好看了,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江连云:“要我帮忙?” “嗯,我平时与官员商人打交道多,每次拜访时都会带些小点心,你若能把模样做的好看些,我就让你帮我做些点心,来日我出门送礼的时候用。” 陶创指着托盘道,“就方才那三四味糕点就成。” 江连云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真的吗,姐夫你真的觉得好吃还要送给别人?” 陶创笑道:“怎么,不相信我么,他们这些人有钱嘴巴叼,街上能买得到的糕点早都吃腻了,你这口味不比铺子里差,收下银子买点好看的模具,过几天我差人过来取。” 见他说得这样认真,江连云便把钱收了起来,连声应下:“我一定做好。” 陶创又喝了两杯水后,带着一肚子糕点重新回到了灵堂守夜。 白色的蜡烛燃了一夜,院子内外的人看似都在为江妙霖的丧事忙活着。 但这其中真的因她暴毙而难过的怕是只有已经半疯的郑氏。 次日,江妙霖的棺椁按照时辰下葬。 江浩武内心已经麻木了,从知道死讯到现在,他早都接受了这个女儿去世的现实。 同时也把希望放在了活着的人身上。 他殷勤地送走了陶创和江连珠,心里一直想着要怎么和这个女儿和陶家捡起关系。 没过几天,江连云提着食盒去了陶府。 这是她第一次进陶府来找江连珠。 还没进门她只觉得陶府大门气派得很,和二伯家的大门有的一比。 进了江连珠所住的院子后,更是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从假山一直‘哇’到接待厅,进去后看到展架上的琳琅满目又是一阵‘哇’的不停。 江连珠见她这般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讥讽:“好不容易来一趟,好好看看。” 青槐补充:“眼睛看看就行了,别伸手拿,大少奶奶屋子里的东西随便摔一样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诶诶。”江连云小心翼翼地把手揣了起来。 看了半天后江连云啧啧道:“连珠姐姐,二伯家里摆的东西都没有你家多嘞。” 身为三房庶女,她没有有钱有势的姨娘也就没有出府机会,能看到最豪华的府邸就是二伯相国府。 江浩文书房的摆设和江晚歌房间里的布置是她见过的最富贵华丽的了。 没想到连珠姐姐和陶姐夫这里更华贵。 “你姐夫喜欢收集文玩,这些还是他最近喜欢的,有许多还收起来了。” 江连珠不着痕迹地炫耀着,然后问:“你今天怎么过来了?父亲让你过来的?” “啊…对。”原本江连云是想告诉她,是来找陶创送糕点的,也想顺带着把陶创夸她糕点做得好,要她做了送给其他人的事一并说了。 但在话到嘴边的那一瞬,江连云换了说辞:“我做了些糕点,父亲和姨娘让我给姐姐姐夫送些过来。” 青槐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红色食盒,心想,不会还是那天看到的那些灰不拉几,看起来就没食欲的东西罢。 “姨小姐费心了,不过陶府有专门采买糕点的铺子,想吃了随时都能让人去买过来的。”青槐道。 说话间她瞥到江连珠的表情,接着说:“既然姨小姐已经做了,那奴婢先拿下去放下罢。” 放是肯定不会放的,拿出来顺便丢了还差不多。 反正自家大少奶奶也是同样的意思。 江连云把食盒往自己怀里一收,乐呵呵道: “连珠姐姐要是能随时买到的话,我就再把东西给拿回去罢,以免吃不完浪费。” 江连珠不免哂笑,还真是江家出来的庶女,没见过世面不说,还抠抠搜搜的,小家子气得很。 姐妹二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后,江连云提着原封未动的食盒告辞。 跨出院子门,她回过头看了大门一眼,撅着嘴嘟囔道:“什么放起来!肯定是要给扔了!” “真是不识货,又不是专门过来拿给你的!” 刚巧陶创的马车在院门口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睿王府里谢辰瑾正在陪江晚宁养胎,夫妻二人整日悠闲,不理外界纷扰。 “江连云和陶创认识了。”谢辰瑾道。 江晚宁懒洋洋的睁开眼:“随她罢,我现在没空。” “你没空我有空,反正孕期时间长,本王陪着那个想要本王断子绝孙的蛇蝎玩玩。” 第457章 双面人 “陶姐夫!”江连云见陶创从马车上下来,兴高采烈地提着食盒迎了上去。 陶创一怔:“连云?你怎么过来了?是来看连珠的吗,进去罢。” “姐夫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江连云晃晃手里的食盒,“你上次吩咐我做的糕点我已经做好了。” 陶创像是才想起来一般‘啊’了一声,道:“可是今个儿我也不需要去拜访谁呀。” 江连云道:“姐夫,这次拿过来是想先让你看看模样,品尝一下的。” “你若觉得做得不错能拿得出手我下次就照着做,要是觉得不太满意我回去后再调整。” 人在自己所擅长的方面被他人赞赏后,那种随之而来的鼓励和动力是无限的。 江连云现在看到陶创根本来不及紧张和害羞,只想赶紧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她兴冲冲的把食盒往陶创面前递。 陶创失笑:“既然这样我带你去茶楼吧,再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帮你尝尝。”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把江连云塞进马车。 上了马车坐定后,陶创才觉察到江连云在盯着他的左脸看。 他当下心一沉,脸色迅速变黑。 “怎么,很丑?”陶创声音冷了起来。 饶是他现在比之前多了些自信和自得,但被人这般盯着伤疤心底还是会不痛快。 江连云回过神连连摆手,小声道:“没有,我只是觉得……算了,没有什么。” 少女别过头噤声不敢再说话。 前几天是在屋子里和夜间光线不好时初见陶创的,所以江连云只是看到他眼周似乎有疤痕,但并不严重。 方才上马车时正对着陶创的左眼,把那块伤疤看了清清楚楚。 “没什么是什么,你说清楚!” 曾经让他自卑了二十几年的伤疤被人当面支支吾吾的谈论,陶创心底一丝阴霾闪过。 他猛地站起走到江连云的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的左眼伤疤。 江连云被他突然的粗鲁吓到,瑟缩不已:“姐、姐夫……” “你给我说!到底丑不丑?!”陶创恶狠狠地问。 江连云被吓得哇哇大哭,“不丑不丑!” “我只是在想这么深的伤疤,姐夫当时摔得时候是不是特别疼。” 这话若放在两分钟前,陶创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他听到定会觉得江连云是有同情心,关怀他疼痛,体谅他的小姑娘。 可现在藏在心底多年的自卑被挖了出来,陶创根本不相信江连云的话,只觉得她是在狡辩。 “呵!”陶创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扔到了江连云脸上,身上。 糕点散落了一地。 他又弯腰把地上的糕点捡起来,一把把往江连云嘴巴里塞。 “不是想让人吃吗!你先自己给吃完再说!” 江连云嘴巴里被塞满,又噎又呛难受得不行。 陶创把地上的糕点都塞完后才坐回到对面。 他没有再说话,静了片刻后陶创慢悠悠的呼出口气。 等再开口时,他又变成了往日客气有礼的陶家大少爷。 “连云妹妹,方才是我情绪激动失态了,请你见谅。” 他走到江连云身边把她身上的糕点碎屑拍打掉,又贴心的给她斟了一杯茶。 若不是江连云亲身体验,她根本不知道一个人会在短时间内有这么两副面孔。 她心有余悸道:“姐夫,我我自己来……” “怎么,嫌弃我丑?”陶创声音又沉了下去。 江连云一惊,带着哭腔:“没有,姐夫你拍你拍。” 陶创又换了温和的声音:“今日这糕点怕是不能找人品尝了,不如明日再做一份送过来罢。” 江连云惊恐地点头:“好。” 她生怕自己哪句话没说话又惹得陶创大怒。 “那我送你回去罢。”陶创命人掉转了马车送江连云回去。 到了江府三房门口时,江浩武刚好下朝回来,他看到陶府的马车正了正衣冠迎了上去。 “连珠,姑爷你们……” 话没说完,他看到江连云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陶创下了马车彬彬有礼的拱手:“岳丈大人,连云今日去看望连珠,我奉娘子之命把她给安全送回来了。” 他话里话外透露着夫妻恩爱,举手投足间是贵族公子哥的谦逊风范。 “既然来了就用过晚膳后再回去罢。”江浩武现在看陶创是越看越喜欢。 陶创推辞了一番,上马车回了陶府。 江连云早在他们二人在寒暄时惊惧交加的跑回了屋子。 这个陶大公子怎么是这样的两面人?! 连珠姐姐在陶府是不是经常受到他的殴打折磨?! 江连云越想越担忧,她跑到江浩武的书房敲门走了进去。 “父亲我有话对你说。”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来。 江浩武看着她:“嗯?!” 他等了半天还没听到话,遂笑道:“是不是今个去看你连珠姐很开心?!” “之前她未出阁时你就与她关系好,往后有了机会就多走动走动。” 江浩武目前是真心觉得陶家人不错,陶创人不错。 江连珠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了,他们得好好待她,看看往后能不能通过她给嫡子江承业谋个好仕途。 哪怕攀不到什么关系,能接着陶家人的光给江连云说门好亲事也是不错的。 “父亲……”江连云不知该怎么开口。 今日她本来很期待见着江连珠的,但因为那个青槐丫头的话,觉得姐姐似乎不再是之前的姐姐了。 她本来是兴冲冲的去找陶创的,没想到却发现了陶姐夫的另一面。 最要命的是,她去见陶姐夫时居然存着隐瞒连珠姐姐的想法。 一时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 她觉得变得不仅仅是江连珠,就连她自己都变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这丫头从小说话都只说半头,剩下的害怕着不说,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江浩武没了耐心。 江连云一个激灵情急之下道:“陶姐夫让我做些糕点,明日送过去给他!” 今日她太乱了,等明日她要去亲自问一问连珠姐姐。 看看她是不是在陶府被欺负了! “好啊好得很,你快去做。” 江连云的回答正中江浩武下怀,他不禁夸赞:“连云也开窍了不少,赶紧过去做吧,尽量做得好吃些。” 江连云应着揣着一肚子心事回了房间。 第458章 我不敢了 次日,江连云重新拿着糕点去了陶府。 江连珠瞅见她又提着食盒过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难道说江连云是个十足的榆木疙瘩,她和丫鬟的嫌弃表情还不够明显?! 非得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当面直说么。 “连云,你怎么又做糕点过来了?”江连珠这次指着食盒拧起了眉, “我给你说,你别成天做这些个玩意儿,若有时间了你去学学女工,绣个帕子都行。” 江连珠觉得自己已经委婉到极限了。 “嗯,好。”江连云放下食盒心不在焉的应着,随后直接道,“连珠姐姐你在陶家过得舒心不?” “陶家老爷夫人对你好不好?” “陶大公子对你好不好?” 江连珠一愣:“家公家婆对我很好,你姐夫对我也很好。” 旁边的青槐道:“你看不出来?我家大少奶奶现在管着府里的库房钥匙,老爷喜欢她孝顺,夫人喜欢她能干。” “大少爷更是心疼我们大少奶奶得很,每日回来都会给我们大少奶奶带小礼品,两人恩爱得很。” 江连云纳闷:“是么,真的?” 她走到江连珠身边,“连珠姐姐你若过得不好,你同我说,我告诉父亲去!让他给你出气!” “实在不行,你与陶大公子和离都行!” 江连珠不高兴了:“连云你在瞎说些什么,我分明在陶府过得很好,你说什么出气不出气的?” “还想让我和离?你存的什么心思?!” “若不是念在你与我一同长大的情分上,我这会子早让人把你赶出去了!” 江连云无言以对,再想说些什么,青槐直接拿起食盒塞进她的怀里: “姨小姐,您今个儿还是先回去罢。” “虽说您与我家大少奶奶是姐妹关系,但这里毕竟是姐夫家,你个姨小姐来得频繁了不太好。” “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您看上我家少爷了想勾搭自己姐夫呢。” 青槐是陶家的丫头,本来就不喜欢江家人。 特别是有时候听余姨娘说江家人对余姨娘和大少奶奶母女俩不好时,更是心里对江家三房成见很大。 有些话江连珠说不出口,她可以。 江连云听到这毫不掩饰,夹枪带棒的话又急又气,抱着食盒想辩解。 谁知刚转身就被青槐推出了院子。 “诶诶,青槐你让我进去!我还有话问连珠姐姐呢。” 青槐拿起扫地的扫帚挥了几下:“姨小姐,见过脸皮厚的,倒没见过像你这样没皮没脸的。” 江连云没办法退出了大门,然后朱红色的大门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关住了。 待她垂头丧气的抱着食盒往回走,还没走出巷子。 哒哒的马车声在她耳边停住。 “小连云过来送糕点啦?!”陶创用扇子撩开车帘道。 江连云现在看到他就想起了昨天的事,当即像见了鬼一般惊呼着往后退了几步:“姐、姐夫,好巧。” 她这副样子落在陶创眼里,又把他的戾气激了起来。 他瞅着江连云,嘴角的笑逐渐阴鸷起来:“你看到我怎么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还是说你觉得我很丑,丑到吓着你了?!” 江连云后背发凉,她现在明白了陶创的点,那就是绝对不能觉得他丑,也不能害怕他。 她强制镇定冲着陶创笑了笑:“没有,姐夫我要回家了。” 陶创瞬间换了温和的笑,指着她怀里的糕点:“这是重新做的罢,来人,带上来我尝尝。” 江连云没喊出来就被马夫抓上了车。 陶创拿过她手里的食盒,打开一看:“小连云做的越来越漂亮了,不知道味道有没有进步。” 他说着拿起来吃了一块,随后‘呸’的一声吐在江连云脸上:“难吃!重做!” “好好,我这就回去重做。”江连云害怕他又变成昨天那样子,忙把糕点盖住抱着食盒准备下车。 陶创沉着脸:“谁允许你回去重做了?” “跟着我回陶府做。” 江连云:“啊?!” “不乐意?!还是说你觉得我难看,不想在我面前做?”陶创道。 “我乐意。”江连云小声抽泣着,看着马车进了陶府。 心里希望能快点做完糕点后回去。 进了陶府厨房,陶创命人把守在外边,又一次把食盒里的所有糕点塞进了江连云嘴里。 “早给你说了做好吃点!还做的和昨天一样!没进步就该罚!” 陶创犹如一个被江连云揭开封印的恶魔。 无论江连云说什么他都能联想到对方是不是介意自己脸上的疤痕。 是不是觉得自己丑的上面去。 多年来因容貌而遭受的歧视委屈在江连云这里得到了释放。 陶创觉得江连云就是从小到大欺负他貌丑的那些人,是不该被原谅的那群人。 江连云好不容易咽下了糕点,哭着站起来准备回去。 “我是让你来重新做的,不是让你吃完后回去的。”陶创拦住她的去路,指了指案板。 陶府的厨房很大,什么工具都有,但江连云根本没心情做。 她只想随便弄好后交差回家,离开阴晴不定的陶创,离开陶府。 可她越是着急越慌乱,一会儿打翻面粉碗,一会儿把鸡蛋掉在了地上。 一直观看的陶创忽然很温柔的笑了起来。 “慢点做,不着急呢。”他温声道,“厨房里的东西多,你可以随便用的。” 江连云一阵恶寒。 怎么这陶创就能瞬间切换呢,现在又成了彬彬有礼的公子。 两个多时辰后,江连云终于达到了陶创的要求,做出外观精致口感甚佳的糕点。 “陶姐夫,我可以回去了吗。”江连云揉着酸疼的小臂道。 连着用擀面杖,她胳膊都要累断了。 “可以了。”陶创笑着招呼小厮,“带姨小姐出去,顺便给她拿房里最好的活血化瘀的药。” 江连云不想要药,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她刚跨出厨房门,身后陶创的声音响了起来:“明天小连云要接着过来哦。” 江连云彻底惊恐地哭了起来,她转身扑倒陶创脚边:“姐夫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陶创伸手去扶她:“你在说什么,什么不敢了,不就是让你做糕点吗。” 两人一个要往下跪,一个往起拉,大半个身子都纠缠在一起。 就在这时青槐出现在厨房门口…… 第459章 她一定有隐情 就在这时青槐出现在厨房门口。 她看着面前半搂抱在一起的男女,气不打一出来。 但身为奴婢青槐没有指责府里少爷的权力,她忙原路返回跑到江连珠面前告状。 “难怪姨小姐这几天老往府里跑,今个一大早还撺掇大少奶奶和离!”青槐气愤的不行。 “若不是看着大少爷在场,奴婢都想冲上去帮大少奶奶撕了姨小姐!” 江连珠脸色也难看得很,但她毕竟没有亲眼看见,相较激动的青槐多了几分理智。 她问:“你确定两人是紧紧搂抱在了一起?还是其他什么情况?” 对于陶创她一直是夸赞奉承着的,若因一时冲动折了他的自尊心,怕是她在陶府里 的日子不好过。 同时在江连珠的观念里,男子有妾室很正常,像父亲江浩武那样无能的都还纳了两个妾。 陶府这种权贵人家纳妾也属正常。 早在江连珠替嫁进入陶府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再说了,妾室嘛管理的好,是可以巩固正妻地位的。 青槐犹豫了片刻,哼道:“反正就是抱在一起了。” “奴婢当时看到生气得很,只看到抱着了,具体怎么抱的没看太清。” 江连珠问:“大少爷看到你了吗?” “没有呢。”青槐道,“奴婢瞟到一眼后急忙就回来告诉您了。” “哦,暂时且别声张,以后连云再过来待她稍微和善些。”江连珠想了想,决定先按捺下此事。 如果说陶创纳妾是必然的,那与其纳别家姑娘,不如把江连云接进来。 毕竟她还算了解江连云,以后拿捏起来也比较容易。 厨房里,江连云哭着求陶创不要再折腾她。 陶创哄了几句,没哄住,江连云反而哭得更凶残。 还不断叩头祈求以后不要再找她做糕点了。 不知她求饶中的哪句话又触碰到了陶创心底的创伤,他随手操起一根擀面杖朝江连云脑袋上打去。 这一下击在江连云后脑勺,把她打晕了过去。 陶创踢了踢脚下晕倒的人,弯腰捏着她的下巴:“你说你怎么不像你姐姐那般见好就收呢。” “老子都哄你半天了,让你不要再哭,你还喧闹个不停,活该被打晕!”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神情异常轻松,温和喊来了小厮:“把姨小姐送回去,就说她玩累睡着了。” 小厮找人把江连云抬上了马车,往江府走。 马车走到半路,江连云醒了过来,她看到车顶长舒一口气,幸好她要回家了。 等她回到家一定要把这两天的事告诉父亲! 到了家,江浩武还没下朝。 秦姨娘听说她从陶府回来了,喜滋滋的去问情况。 “连云丫头,听说你又去找你连珠姐姐去了?你给姨娘说你到底是去找陶姑爷的还是找你姐的?!” 秦姨娘是过来人,她从那天晚上守夜的情形来看,自己女儿与陶创相互之间是能搞出来点火星的。 有了火星她就能加把火变成火花,再把两人给撮合到一起去。 江连云脑子被打的还疼着,没有心情回到秦姨娘的问题。 只是闷声道:“姨娘你别管这么多,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就别想了!” 秦姨娘不依了:“我怎么能不想,你都要及笄了,也是要说人家的大姑娘了。” “要我说,你可得把握好机会,姨娘上次看过了陶姑爷对你有意思的。” “你若真去了陶府,你们姐妹二人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 江连云听得头皮发麻:“姨娘!你就别把我往陶家塞了,我就是随便找个穷酸书生都比嫁给陶创强。” “你光瞅着连珠姐姐光鲜,你知道她背地里吃了什么苦的?!” 在她看来,陶创能对她这般恶劣歹毒,那对江连珠定然也是非打即骂。 江连珠只是为了面子不告诉父亲而已。 “连珠吃什么苦了?我看她现在美得很!”秦姨娘道,“在婚事上就该听父母安排。” “你看之前江妙霖忤逆父母不嫁去陶府,吃了多大亏,让江连珠给捡了便宜。” “你放心,姨娘会给你去父亲那边说好话的。” 江连云欲哭无泪,把秦氏给赶了出去。 她想,难不成非得让连珠姐姐回来一趟,问个明白才行?! 正想着,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连云小姐。” “进。”江连云道。 一个有些眼熟的婢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几个小瓷瓶。 “连云小姐我是夏菱,之前在妙霖小姐院子里侍候的,现在被秦姨娘拨到您这里了。” 江连云‘哦’了一声,“你这是……” “方才奴婢瞅见连云小姐下巴两腮有青紫,所以给您送点活血化瘀的药过来。”夏菱乖巧的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江连云紧张的摸了摸下巴,问:“看起来很明显?!” “还行,在屋子里看不太出来,外边太阳一照还是挺明显的。”夏菱看起来与江连云差不多大,但举止成熟老练许多。 她打开一个瓷瓶把里面的药倒在棉布上,“不然奴婢帮连云小姐上药?!” 说着她已经开始把棉布轻轻在江连云脸上擦拭了。 “连云小姐,您若在外边受了委屈别憋着,这一看就是人打的呀。”夏菱担忧道,“您要是不好说,奴婢帮你给老爷说去。” “别去!”江连云心里划过一丝感动,“等晚些了我自己给父亲说。” 因为江浩武不富裕,后院里只有嫡女江妙霖有贴身丫鬟,嫡子江承业有伴读小厮。 其他的两个庶女,从小都没有丫鬟,什么事都是自己做的。 所以江连云对这个突然被调过来服侍自己的丫鬟很受宠若惊。 她也知道,这是秦姨娘近来管理后院后专程为她配的,一时间心里对秦姨娘的怨气烟消云散。 不管姨娘说了什么她的出发点还是为自己好的。 不过等她在父亲面前把陶创的真面目揭露,姨娘就知道可怕了。 江连云拿起药膏自己涂抹着膏药,吩咐道:“你先出去看看,老爷回来了赶紧喊我。” “是。”夏菱应声退下。 回到下人住的厢房后,她轻吹口哨一只雪白的信鸽出现在窗台。 “咕咕咕咕”信鸽迈着阔步摇头晃脑。 夏菱把一支小竹筒挂在它的脚踝,信鸽瞬间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第460章 自证无人信 睿王府。 碧叶抓住信鸽解下竹筒后进了书房。 “王爷,夏菱那边有新发现。” 谢辰瑾接过信笺打开看了两眼:“很好,按照原计划进行。” 碧叶犹豫道:“王爷您真的觉得江连云能…奴婢瞅着那位小姐懦弱得很,是个软柿子。” “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有些软柿子被人捏狠了会溅人一身血的。”谢辰瑾看了她一眼, “听说前几天王妃让杜太医给你把脉,给你解药了?!” 碧叶跪了下来:“王妃体恤奴婢,是奴婢之福。” “王妃信任你,但本王还没有。”谢辰瑾冷冷道,“且看你这次会怎样表现罢。” “本王也想看清楚,养在王府的家生子到底是不是江连珠的细作。” 碧叶敛目郑重道:“碧叶此前是被蒙骗,此次定不辜负王爷所望。” 傍晚时分,江浩武终于下值回来了。 江连云听说后丢下手里的活计就往书房赶。 “父亲!”江连云这次二话不说就拉着江浩武往夕阳照射的地方走。 江浩武不明所以:“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儿,这才刚回来还没歇到呢。” 江连云迎着光指着自己的两腮和下巴处,“父亲你看到了吗,这里有青紫伤。” “啊,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撞哪里了,怎么这么大片青紫?”江浩武仔细瞅了半天问。 江连云道:“父亲,这是陶姐夫打的。” “昨个我就想给您说,陶姐夫脾气坏得很,随意打人,怕是连珠姐姐在陶府日子不好过。” “但害怕您不相信,今天我又过去,又被陶姐夫打了。” 江浩武满脸不相信:“陶姑爷打你?!” “为什么啊,你与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何打你?!” “是不是你今天过去闯祸了?!” “我就知道你没出过门,规矩学得不精,肯定是你在你姐那里坏了规矩出丑了,人家才教训你的!” 江连云语凝,这是什么理论。 是她被打了,不是她打人! 怎么被打了还要从她身上找原因呢,更何况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父亲!我没做错事,就是陶姐夫突然就变脸像换了个人似的,使劲儿掐我下巴,还往我嘴里塞糕点!” 江浩武冷笑了一下:“听不懂你在胡诌些什么。” “我让你过去是跟你姐姐联络感情的,不是让你过去惹她生气的。” “看来得让你姨娘好好教教你规矩,省得进了大户人家里做客不懂规矩丢人!” 江连云欲哭无泪,着急得不行,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江浩武不再理她,扭头进了书房。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夏菱弱弱问:“连云小姐,您脸上的伤真是陶姑爷弄的?!” “真的!”江连云像是找到了知音人,竹筒倒豆子般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全给夏菱说了一遍。 夏菱听完一脸惊讶与了然:“难怪当初妙霖小姐死活不嫁给他呢。” “一定是妙霖小姐所出去参加宫宴或者聚会什么的,瞅见过陶姑爷的阴暗面,所以才硬是不嫁的。” 江连云忙问:“真的吗,真是因为这原因?!” “连云小姐,奴婢在调过来之前一直是妙霖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夏菱摆了摆姿态。 “您想想,若不是这个原因还能因为什么嘛,毕竟妙霖小姐很少忤逆老爷夫人的。” “可之前硬是离家出走也不进陶府,足见她对陶姑爷的惊惧。” 江连云失神的点点头:“你说得对,可现在父亲不相信我,连珠姐姐自己又不说,那要怎么办呀。” “难不成要等着连珠姐姐哪天被打死?!” 夏菱拧着眉:“连云小姐,您说陶姑爷真会往死里打?” “真的!”江连云夸张的给她演示着,“就突然变了个人,力气也大的要命!” “或许我们等连珠小姐回来后问问她呢。”夏菱道,“现在连云小姐您应该不会想去陶府了罢。” 江连云果断摇头:“不去!坚决不去!” 谁知次日天刚亮,江连珠便派人过来接江连云了。 “我们大少奶奶为姨小姐定做了两件衣服,请姨小姐过去试穿。”青槐端着得体的笑,不见昨日拿着扫帚的恶霸模样。 江连云看得是瞠目结舌,怎么陶家人都是这样两幅面孔的吗。 主子瞬间变脸,奴婢也是今日和昨日不同。 “我不缺衣服。”江连云恹恹道,“你回去罢,我往后不过去了。” 青槐赔着笑:“姨小姐,昨日是奴婢失言,冲撞了姨小姐,还请见谅。” “我说不去就不去。”江连云害怕过去后又遇到陶创,干脆直接扶着脑袋装病。 夏菱见状便送青槐出门,回来的路上刚巧碰到了秦姨娘。 “听说连云病了?”秦姨娘担心得很,连忙过去看她。 推开门一看,江连云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嗑瓜子,立马气得捏住她的耳朵大骂:“你装病?” “居然装病不去陶家,你怎么想的?!今个可是江连珠主动邀请你,你得把握住!” 江连云捂着耳朵:“我说了我不想去!” “姨娘你怎么老是逼我,让我做不喜欢的事!之前让我多与妙霖小姐玩还让我多往二房跑。” “可我根本不知道看见她们几个嫡小姐要说什么!” “现在又让我同连珠姐姐多联系,就为了抢她的夫君?!” 正说着,江连珠带着人过来了。 听到外边有人传话,秦姨娘忙收了声带江连云去见客。 “连云你怎么了?昨日还去找我,今个我喊你过去,你倒耍滑偷懒。”江连珠打趣道。 江连云看着江连珠心一横,直接张口问:“连珠姐姐,你实话给我说,陶姐夫打不打你!” “他打我作甚?”江连珠莫名其妙,“怎么你这两天老是问这样的怪问题,昨日问陶家人对我好不好,今天又问我有没有挨打。” 江连云围着她转了两圈,笃定地扭头对秦姨娘说:“姨娘,我让你看看我为何不想去陶府,为何不想依你所愿!” 她说罢转身就在江连珠身上扒拉,解她的腰带给她脱衣服。 陶姐夫打人肯定往身上打,连珠姐姐衣服下边一定有伤! 只要看到伤,父亲和姨娘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第461章 告状 “呀!江连云你做什么!”江连珠拢着衣服。 青槐亦赶忙上前护住她。 “连珠姐姐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看看!”江连云喊着又要上去扒她的衣服。 秦姨娘上前拦住她:“连云丫头你疯了!” 江连云气鼓鼓:“姨娘!你们都不知道陶姐夫的真面目!” “他脾气暴躁,随便迁怒于人还会动手!”她指着自己下巴的淤青,“我这下巴就是他捏的!” “连珠姐姐你要是挨了打,千万不要瞒着我们,父亲和我都会为你伸张的!” 江连珠无语地看着她:“连云你最近是受什么刺激了?” “夫君与你才相识不过几日,有什么理由打你?” “并且我在陶府过得很好,夫君对我恩爱有加,哪里会打我。” 江连云不相信:“那你怎么把衣服捂得紧紧的?你脱下来让我们看看到底有没有伤!” 秦姨娘一巴掌打在江连云后背上,喝道:“连云丫头你太过分了!” “连珠小姐已经出嫁,是别人府上的儿媳,怎能在众人面前随意宽衣?!” 她说罢赔着笑脸:“连珠,您妹妹年纪还小,成日在府里不懂规矩,您别怪她。” 江连珠摆摆手拧着眉道:“现在这房里都是女眷,也是我曾经的家人,我不介意让大家看看。” “省得连云老是说些有的没的,还往夫君身上泼脏水。” 她把大衫解开,露出光滑的脊背。 江连云围着她转了两圈,还拿起她的胳膊仔细翻看了许久,都看不见丁点儿青紫或伤疤。 “怎么会?!”江连云觉得陶创能对她动手肯定也会对江连珠动手。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江连珠穿好衣服,问:“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连云,原本我觉得你我姐妹一场该多走动走动,可你今天的做法和说辞确实太过分了!” “我看这个家也没什么值得我再回来的了!青槐我们走!” 青槐早就想走了,现在得了允许毫不掩饰的朝江连云啐了口吐沫:“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往我家少爷身上泼脏水!” “我看你是勾引不到,就诋毁诬陷!” 江连云被青槐的话气得差点吐血,追着跑出去反击:“我才没有勾引!” 秦姨娘跺着脚让夏菱把人给拉回来。 “你这丫头还不嫌丢人吗!好歹是个小姐跟个奴婢对骂,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秦姨娘现在考虑得多,如今三房后院是她在当家。 正妻郑氏半疯状态,若不是有嫡子江承业在,肯定会被休了。 往后江浩武若有什么应酬或者家里接待客人什么的都会是她出面,江连云肯定也会多许多出去见世面的机会。 得好好把江连云的规矩正一正,不求有江晚宁的嫡女风范,赶上之前的江妙霖那还是有可能的。 江连云无法自证被打,又被这般训斥,委屈得不得了,当场哭了起来。 秦姨娘见她这般也气得不再理会她。 待屋子里的人都走完后,夏菱走到江连云身边,安抚道:“连云小姐,奴婢相信您说的话。” 江连云抽噎着:“可为何旁人都不相信呢,难道陶姐夫真的不对连珠姐姐动手?” “那他为什么端端打我呀。” 为什么只打江连云,这个问题陶创也想过。 起初那天夜里守灵堂时,他是觉得这个小丫头挺有趣的,羞涩不善言辞,带着股令人心痒的生涩劲儿。 做的糕点味道也不错,得到夸奖后的表情如同给了她天大的蜜糖,眼睛里对他的崇拜让他很欣赏受用。 可转眼间这小蹄子竟然对他脸上的伤疤有看法,这不是往他陈年旧伤上猛戳么。 这些年他所接触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有嘲笑嫌弃他伤疤的人,他也不敢反抗,笑着自嘲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可江连云,一个不知道几品官员家的庶女还敢对着他的伤疤指指点点,他还不能治一下么。 最关键是,江连云不知道反抗。 霸凌欺负人这种事,越是弱者越容易被欺负,越容易欺负上瘾。 所以当陶创看到江连珠一个人回来时,不由有些失望和诧异:“娘子你一个人回来的?!” “你不是说回家接姨小姐过来选衣服么。” 江连珠满脸不悦:“别提了。” 青槐道:“最近也不知江家的姨小姐发什么疯,老是说少爷您打了她,还对大少奶奶动粗。” “今个大少奶奶刚回去,她竟然要脱大少奶奶的衣服,说什么检查是不是受伤了。” “真是离谱得很!” 陶创若有所思长长的‘哦’了一声。 江连珠歪着头问:“夫君你昨个带连云去厨房了?” 看江连云下巴上的伤不像是假的,难不成陶创真的打她了? 可是没理由啊。 “嗯。”陶创很自然道,“昨天她不是带糕点过来么。” “在路上遇见吃了两块,觉得味道不错,便让她再多做些。” “可能姨小姐觉得麻烦不愿意做罢,就求我让她回去。” “你说这姨小姐也挺有意思的,动不动就下跪,弄得就像我这个当姐夫的欺负她似的。” 江连珠与青槐对视了一下,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原来昨日青槐看到的‘搂抱’属于这种情况。 “夫君若喜欢吃,我让连云再过来做就是,一般糕点趁热吃会好吃些。”江连珠道。 陶创一听来了兴致:“不如现在就差人去接吧。” “啊,现在?!”江连珠一愣,马上回神,“青槐,遣个马车去把连云接过来。” 既然陶创喜欢,那今日江连云的冒犯就算了。 毕竟身在陶府,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陶创,自然一切以陶创的喜乐为首。 她走到青槐身边低声道:“直接朝秦姨娘要人,绑也要绑回来。” “是。” 很快一脸不情愿的江连云出现在陶府。 陶创二话没说就把她带到了厨房,随后把门砰的关住了。 江连云到了这种与他单独相处的空间就吓得瑟瑟发抖,一开口就带了哭腔: “陶姐夫,您不是让我来做糕点的吗,那您先在外边等着行吗。” 陶创挑起嘴角沉着脸笑道:“听说你回去后告状了?给别人说我打你了?” 第462章 姐夫打我 一进陶府,江连云便被带到了厨房。 陶创看着她道:“听说你昨个回去告状了?给别人说我打你了?” “还给别人说我对你连珠姐动粗?!” “小连云你很不乖啊,怎么能随意把我们的秘密透露给别人呢。” “怎么能诬陷我对你连珠姐动手呢。” “我可是陶家大公子,与你姐姐是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呀,我怎么会对她动粗呢。” “我心疼她都来不及呢。” 江连云瑟缩着不断往后退,眼泪瞬间出来了:“姐夫,我我没有……” “我只是,只是……” “啊!” 她话没说完,肩膀上挨了一下。 陶创顺手拿起灶台上挂着炒菜用的铁铲,往她肩上夯。 “只是什么?小连云我非常不喜欢说谎的人哦。” 江连云挨了那一下,肩膀疼得不得了,捂着肩膀冷汗都流了下来。 “姐夫…你不是说找我做糕点么,我来做行么。” 现在她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后走人,根本不想再与陶创待在一块。 陶创把手里的铁铲哐啷丢在地上,换了温和的神情,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 “那你做罢,本少爷看着。” 江连云忍着肩膀的疼痛,找到面粉袋子开始和面。 期间陶创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一瞬间江连云感觉今个他应该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厨房门外,江连珠在外边站着,青槐则蹑手蹑脚的把耳朵贴在门房上细细听里面的动静。 只是她们二人来得晚,这会子里面只能听到江连云加水和面,擀面杖与案板碰撞的声音。 青槐听了很大一会儿,弯得腰都酸了才直起身子:“大少奶奶,里面真的是在做糕点呢。” “估计大少爷是真的喜欢吃姨小姐做的东西,一直在里面等着的。” 江连珠小声道:“再去听,别打岔。” 她总觉得不太对。 陶创喜欢吃糕点,平时也会从京都各个有名的店铺里拿糕点回来,但外边那些名家做的不比江连云做的好。 怎么突然就对她做的东西这样痴迷。 江连珠想,若这两人真的有情况不如直说。 她也好操办一番,也算是给父亲和秦姨娘一个人情,也显得她大度。 但这喊到府里了,两人闷声做糕点是什么意思?! 她正想着,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盆子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是陶创怒喝的声音: “怎么?昨天还会做,今天和面都和不好了?!” “我看你是特意不想做给我吃罢。” “难不成你觉得本少爷脸上有伤,长得难看不配吃你做的东西?!” 这人怎么什么事都能往自己伤疤上扯。 江连云急忙跪下来求饶:“不是的,是我手抖没有拿好,我这就重新和面。” “重新和面?那本少爷还得等多久?!”陶创扫了扫四周,拿起墙角边的扫帚往江连云身上挥。 “本少爷饿了半天,就等着你做的糕点吃,你还这样耽误时间!你是不是想饿死本少爷!” 人若是想找茬打人,是可以随时随地都能揪出对方的错误来动手。 现在陶创就是这样的心态。 江连云并非做错了什么,完全是陶创想发泄,想把这些年在外承受的冷眼白眼释放在她身上。 扫帚迎头打下,一下就打乱了江连云的发髻,她披散着头发作揖:“姐夫我这就给您重新做。” “我会很快做好的,不然您先吃点别的,别饿坏了。” 陶创把手里的扫帚丢掉,又拿起一根鸡毛掸子,往她身上抽: “本少爷想吃什么还需要你置喙?!”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江连珠的妹妹,本少爷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在这个家里老子说一没人敢说二,江连珠也得听老子的!” 鸡毛掸子比扫帚硬得多,一下下抽在身上,打的江连云哇哇大叫。 门口的青槐退到江连珠身后,里面的动静已经大到不需要她在贴耳去听了。 她瞥了一眼江连珠的语气,小声道:“大少奶奶您别往心里去,大少爷是被姨小姐气坏了,说的胡话。” 江连珠神情很平静,在自我利益的驱使下,她根本不在意江连云的惨叫。 只是在回味陶创的话。 “夫君说的没错。”江连珠扭头微笑看着青槐道,“我既嫁入了陶府,现在所享有的一切都是夫君赐予我的。” “出嫁的女人夫君为天,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站在原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里面陶创怒气冲冲的声音逐渐停止,只剩下江连云的抽泣声后才准备离开。 “走罢。”江连珠道,既然不是偷情,那她更不用紧张了。 至于江连云,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更不用担心她能坏了夫君的名声。 正在这时,厨房门打开了。 陶创站在门口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喊道:“娘子。” 江连珠回头,但见陶创低头整理着衣袍,在弹走上面的浮尘。 她走上前,亲手为陶创整理着,柔声道:“我过来看看连云的糕点做的怎么样了。” 陶创回头,朝里面看了一眼:“还早,估计还得一个多时辰呢。” 里面正在擀面的江连云瞅见江连珠,就像看到了救星,猛地朝门口跑来:“连珠姐姐!” 江连珠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般,往后退了一步,轻挽着陶创的胳膊:“既然还早夫君就先去我那里歇会儿罢。” 她回头看着江连云,轻笑:“连云,做好后直接端到我房里来哦。” 江连云以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冲到江连珠跟前撩起衣袖:“连珠姐姐,姐夫打我,他刚才在里面打我!” 江连云边说边哭,“姐姐你得为我做主,我不要再来陶府做糕点了。” 江连珠朝青槐使了眼神,青槐拦住了江连云。 “连云妹妹,我今天是请你做糕点的,但你可以拒绝呀,就像你拒绝跟我一起过来选衣服那样,直接不来就可以了嘛。” “你说你没有拒绝,现在又说不要再来陶府做糕点了,真是好没道理,弄得就像我逼着你来一样。” 江连珠上前把她的衣袖往下扯了扯,提醒道:“还有,你个姑娘家别随意在男子面前露胳膊,即使对方是你姐夫也不行的。” 江连云睁大双眼看着她,不可置信重复道:“姐姐,姐夫打我……” 第463章 纳妾 “打就打了呗。”江连珠语气轻飘飘的,“整个陶府你姐夫还没打过谁呢。” “一般人犯了错误,都是被护院拖下去的。” “你还劳夫君亲自动手,这是你的福气。” 江连云瞠目结舌,捂着胳膊呆呆道:“连珠姐姐……姐夫他打人呀,他打我呀……” 江连珠皱了皱眉:“我已经听到了。” “夫君素日里脾气和善,对人客气有礼,对我也宠爱有加,从不碰我一根手指头。” “你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为何惹得夫君暴怒呢。” “老是一味来告状,都不反思自己,往后还有你挨打的时候!” 说罢她扭过头浅笑吟吟地挽着陶创往外走。 陶创没料到江连珠会是这样的反应,原以为她多少会生气或者责备他一下的。 现下见到她这样体贴,遂心情很愉悦的在江连珠脸色轻捏了一下:“娘子真是体恤相公,能娶你为妻是我的福气。” 江连珠亦娇笑回应:“能嫁给夫君也是我的福气。” “既然如此……”陶创扭过头在孤立无援失魂落魄的江连云身上看了看,“若我想纳连云入府为妾,娘子可同意?” 江连珠眨了眨眼,这陶创应该不喜欢江连云才是,怎么还要纳进府?! “连云手巧,做的糕点好吃,但住在外边总归不方便,若天天往陶府跑也容易惹得外人闲话。”陶创道, “不如直接把她纳进府里,我想让她什么时候做糕点都可以找到人,娘子觉得如何?!” 他说到‘做糕点’几个字的时候尤其的咬牙切齿,瞅着江连云的眼神透露着狠厉。 那种歹毒而又带着嗜血的眼神江连珠看到都不免心惊。 “好、好啊,秦姨娘定然会很欢喜,父亲知道后也会很高兴的。”江连珠调整着情绪,扭头道,“连云你快去做糕点去,省得又惹你姐夫生气了。” 她温柔地看着陶创:“老是生气对身子不好,夫君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至于父亲那边我会帮你说的。” “连珠姐姐!姐姐!我不想入陶府,我不想给姐夫当妾……”江连云快绝望了。 她没料到自己是来求助的,反而把自己往深渊里推进了一步。 “嘘,连云得听话哦,不然父亲和姨娘会不高兴的。”江连珠道。 她已经猜到陶创的用意。 不过这挨打的是江连云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疼在她身上。 若能因此讨好陶创,她根本不在乎江连云的死活。 江妙霖她都能下狠手给杀了,更何况一个江连云呢,能巩固她在陶府的地位最重要。 再说了这总比喜爱宠幸江连云要强。 江连珠牵着陶创婷婷袅袅地走了,青槐拦住要追上去的江连云冲着她福了福身: “奴婢先恭喜姨小姐了,姨小姐别耽误时间赶紧去做糕点去罢。” 江连云失声痛哭,含着泪回到了厨房。 等到她做完糕点,神态疲惫的走出陶府的时候已经亥时了。 在陶府门口守候的夏菱迎了上去,担忧道:“连云小姐,你怎么才出来,奴婢担心死了。” 江连云瞅见熟人,心里的委屈全部倾泻而出,抱着夏菱一通嚎啕大哭。 等到哭完后江连云泪眼婆娑道:“你怎么过来了,是姨娘让你来接我的么。” 夏菱摇摇头:“秦姨娘说连云小姐若喜欢可以多在陶府待着,哪怕在这里过夜都行。” “过夜都行?!”江连云再度痛哭起来。 秦姨娘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只想着如何攀上陶府这个高枝。 “夏菱我该怎么办啊,今天陶姐夫说要纳我为妾,连珠姐姐很快就回府说服父亲了,我不想去陶府啊……” 江连云现在把夏菱当成了唯一的倾述对象和求助目标。 夏菱安讶异问:“陶姑爷要纳你为妾?这不算是坏事罢。” 江连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不是喜欢我才纳我入府的,他是想着方便打我。” “不会罢,或许陶姑爷接你入府后就会对你好了呢,你进陶府还有连珠小姐相互照应呢。”夏菱道。 江连云哭得更凶了:“别提连珠姐姐了,她根本不管我的死活!还说姐夫愿意打就打,被他打是我的福分!” 夏菱张口结舌:“那、那要怎么办,还是先回府,没准老爷和姨娘不会轻易答应呢。” 江连云一路上哭哭啼啼个不停,嘴里念叨着:“不会的,姨娘巴不得我进陶府,父亲也喜欢陶姐夫得很,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夏菱,不如我也像妙霖姐那样离家出走罢。” 夏菱阻止她:“你忘了妙霖小姐的下场了?!” “当初妙霖小姐私自离家害得我们这些奴婢也受了罚,更何况你若真的离家出走,手边有银子么,能在外边活几日?!” 江连云犹豫了,身为庶女她几乎没有私房钱。 夏菱劝道:“依奴婢看,小姐先回去探探老爷的口风。” “不行了就先进陶府呗,若陶姑爷真的再对你动手,你可以带上陶府的东西离家出走嘛。” “毕竟陶府比府里有钱多了,你瞧连珠小姐头上戴的,随意一个发簪都能当八百十两。” “你若真成了陶家的姨娘,陶姑爷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给你准备那些首饰的,到时候你拿几支跑出来,随便当了想去哪儿去哪儿。” 江连云捏着手帕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个理。 如果她从江家跑不了,那可以从陶家跑嘛。 回到府后,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江浩武和秦姨娘已经安歇了。 第二日江连珠果不其然的过来帮着说亲。 秦姨娘没料到事情进展的会这样快,脸上的笑容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安排人把江连珠侍候的服服帖帖,话里话外透露着感恩。 江浩武也喜不自胜,一家子两个女儿嫁给同一高门,那是喜事。 往后这两贵女若能从陶家三不知的拿点银子回来接济一下家里,那就更好不过了。 让江连珠感到惊讶的是,隔了这一夜昨天还哭喊着不入陶府的江连云好像想通了,当场同意入陶府为妾。 并且似乎很着急。 “三日之后我就要入陶府。”江连云道。 越早过去,她可以越早积累钱财逃跑! 就在这一场婚事敲定时,站在奴婢堆里的夏菱低着头微微勾起一丝轻笑。 很好,离她的目的又近了一大步。 第464章 各怀鬼胎 “三天怕是彩礼都还准备不好罢。”江连珠道。 秦姨娘亦符合:“对啊,三天太仓促了,连嫁衣都来不及准备呢。” 最主要的是她还想趁着江连云的彩礼猛敲一笔。 江连云道:“本来就是纳妾,又不走正门,嫁衣嘛普通的水红色衣服就行,反正也穿不了正红。” “连珠姐姐衣服多,你就随便从你衣柜里找一件水红色的裙子就行了。” “至于彩礼嫁妆什么的,往后再置办,姨娘你与陶夫人商量着来就行。” 她似乎有种破罐子破摔,既然反抗不了就干脆顺从的意思。 江连珠挑了挑眉,这样也行,省得她很多口舌。 她让青槐碰出个锦盒出来。 “父亲,姨娘这是一柄玉如意,是夫君托我带来的定亲信物,既然连云妹妹着急,今个我先把定亲信物留下,争取这两天就把彩礼置办齐。” “父亲姨娘请放心,我是连云的姐姐,自然不会在彩礼上亏待连云的。” 接着江连珠又与江浩武和秦姨娘寒暄了一会儿后回了陶府。 江浩武和秦姨娘提防江连云会像江妙霖那样偷偷离家出走。 这次不仅把她关进了屋子里时刻上着锁,还让几个奴婢护院日夜不停地守着。 屋子里江连云扫了一圈贫瘠的闺房,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 唯一的法子只能按照夏菱所言,去了陶府后忍几天再偷跑出去。 本身纳妾是不需要宴请宾客的。 但陶创为了巴结李安平,怂恿江连珠给李安平送了帖子,只说府中有喜,邀亲朋好友小聚。 李安平接到帖子后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她连夜给江连珠去了信,要江连珠给睿王府下帖子,邀请江晚宁参加小聚。 原因很简单,这段时间睿王府看守得紧,李安平根本没法进去打探情况。 只能每次都听杜太医说,江晚宁的胎像不稳,哪怕用尽所有法子保胎恐怕都生不下来。 消息是好消息,但她看不到真实情况总是心有不安。 若能借此机会把江晚宁看出来,让她亲眼瞧上一瞧,那她才算是彻底放心的。 江连珠也正有此意。 当时送给江晚宁木匣子里装的黎雪虫,是她找了很多关系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卖她的人把效果说得神乎其神,她也得亲眼看看才行。 很快江晚宁收到了陶府的请帖,她笑眯眯地给来人说:“陶大少奶奶的婚事本妃没有机会参加,这次本妃一定回去的。” 艳阳高照,夏日的太阳挂在天空明晃晃,晒得路面烫烫的,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陶府正门并没有贴红,陶创与江连珠所住的院子门口挂了两盏红灯笼,算是代表了喜庆。 因为是纳妾,不用赶在上午,一直等到傍晚的时候陶创才派人去把江连云用轿子接了回来。 李安平和江晚宁也按时到了陶家大院。 这次宴请的宾客并不多,江家人除了江浩武和秦姨娘外,也就江晚宁过来了。 陶家那边陶老爷和陶老夫人是出席的。 花园里,夏菱和几个从陶老爷院子里临时调过来的几个奴婢正在布置宴会厅。 夏菱搬了几盆花摆放好后,惋惜道:“听说今日宾客有郡主和睿王妃呢,若非我是新晋姨娘那边的奴婢,用膳时不能进来侍候,我非得把睿王妃服侍的服服帖帖的。” “要知道睿王妃出手阔绰,每次打赏都会打赏许多的。” 有奴婢撇撇嘴:“我们家大少爷每次打赏下人都是五两十两的打赏呢,睿王妃能有比这多?!” 夏菱道:“睿王妃每次打赏都是一张银票嘞。” 奴婢眼神一亮,露出向往的神情:“一张银票?那不得是一百两?” “天呐,这足够我们全家用两三年的了。” “这睿王妃好大的手笔。” 夏菱压低声音:“听说因为她最近怀孕,特别相信行善积德,对待府里的人不仅和气,随时都打赏。” “原来如此。”那奴婢若有所思的继续摆弄着花盆。 两人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着,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夏菱忙低头干活,两人不敢再说话。 青槐走到两人身边,扫了夏菱一眼:“你好像是新姨娘那边的?怎么进来宴会厅了?” “方才管家说人手不够,抽奴婢进来搭把手的。”夏菱毕恭毕敬道。 “弄完了赶紧出去罢,妾室身边的奴婢没资格进宴会厅的。”青槐说罢把目光落在旁边奴婢身上,“你是老爷院子里的?” “奴婢小果,是夫人院子里侍候花草的,管家见奴婢有经验便把奴婢临时调过来了。”小果回道。 青槐把她上下打量了几下,道:“就你了,等会儿少个端茶的,你就从门口把汤水端进来就行。” “是。”小果激动万分。 她有资格留在宴会厅侍候了,若等会人给睿王妃侍候得好没准就能得到一张银票的打赏! 青槐环顾四周一一检查着,嘴里不断嘟囔抱怨:“这新姨娘也真是的,这么着急,弄得府里今个人手到处紧巴巴的。” 很快,前厅已经办好了仪式。 陶老爷和老夫人不怎么在意这个妾室,观礼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陶创便带着宾客入座。 李安平和江晚宁今日都非常谦逊,只说不谈身份,只论亲戚。 那身为岳丈的江浩武自然被安排在了上座。 秦姨娘也跟着沾光落座在了次主位。 接下来便是其他人依次入场了。 李安平率先走了进来,身为郡主她依然光彩照人,自带贵气。 紧随其后的江晚宁,则看起来脸色不怎么好,虽说也穿的华丽。 但在华丽衣服的衬托下,她的脸色似乎带了些乌青,身形也不似之前众人见到的那般纤细。 江连珠和李安平同时把眼睛往她的肚子上看。 只见江晚宁的肚子并不怎么大,只是微微隆起,完全不符合杜太医所诊断出来的月份。 小果见她走进了宴会厅,挤开旁边的奴婢,走到桌边替江晚宁把椅子抽了出来,同时半搀扶着她: “王妃您当心着些。” 第465章 以茶换酒 “有劳。”江晚宁笑眯眯说,然后对身边一个大丫鬟道,“拿两颗金瓜子给她,小丫头挺有眼力见儿。” 碧叶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两颗金瓜子放在小果手中。 小果眼睛都直了,仅仅扶一下就能有两颗金瓜子! 虽说大少爷也会打赏下人,但也得是他心情好的时候,像这般轻易的打赏实在少见! 那待会儿若她再尽心点,宴会后肯定能拿到更多赏赐。 “多谢睿王妃赏赐。”小果喜不自胜地捧着金瓜子,连连福身,若不是场地受限,她都要跪下来叩头谢恩了。 秦姨娘瞥到这里的动静,绽开一个笑容:“睿王妃这有了身孕后整个人柔和了许多,行走间都像是一尊和善多慈的菩萨。” “气色看起来也很不错,这些天都在王府养胎也不见你回江家走动了,俏俏小姐和老夫人隔三差五的念叨着你呢。” 江晚宁抿唇轻笑着不说话。 秦姨娘她并不相熟,几乎连照面都没打过,现下她成了三房女主人惯会选些场面话,只是这话却十分违心敷衍。 在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晚宁面部浮肿,即便脸上涂了厚厚的胭脂和香粉也盖不住眼底的憔悴。 再加上她肚子虽看起来不大,但走起路来步履蹒跚,很是小心翼翼。 难怪外界都传言睿王妃胎像有异,今个儿怕是她专程来破谣言的,只是这破的效果不怎么好。 这样衬托之下,坐在她旁边的安平郡主还是一袭修身锦裙,略施粉黛,显得柔弱又楚楚动人,少女感满满。 众人跟着敷衍奉承着,江晚宁一副很受用的表情,道:“这怀了身子才知做母亲的苦。” “本妃现在无作他想,只想为王府诞下一个健康的麟儿。” 李安平在心里冷笑,照这个状态下去,没准不等江晚宁分娩就能一尸两命了。 就在此时,有嬷嬷朗声在门口喊着:“新人到——” 一身水红衣裙的江连云在江连珠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江连珠这段时间在陶府学足了规矩,她走在前面步履平稳,微抬下巴,平视着前方,正室风范十足。 反观跟在她身后的江连云则步伐生涩了许多,动作僵硬,神情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就连按照规矩交叉放在小腹前的双手都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江连珠在秦姨娘身边落座后,江连云跟着陶创一起给各位宾客敬酒。 最先开始的便是身为岳丈的江浩武了。 他两个女儿同时嫁入陶府,正感觉前途又光明了起来,拉着秦姨娘一道其乐融融的与陶创边敬酒边闲话。 就在宴会厅里热闹非凡时,门口夏菱站在门口朝里面探头探脑,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 小果眼尖瞅见她,悄悄从里面走了出来,小声道:“你还来这里作甚?” “该不会还想着能进去侍候讨赏罢!” “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姨娘身边的婢子没资格进去面见贵人的!” 夏菱道:“我没想进去,只是担心睿王妃呢,你说睿王妃有身孕肯定是不能饮酒的。” “若待会儿敬酒敬到她那里,她抹不开面子给喝了怎么办?” “孕妇饮酒乃大忌,一旦睿王妃在陶府有个好歹,大少爷和我家姨娘都得遭殃!” 小果回头看了一眼宴会厅里的情况,语气里有些不确定:“睿王妃知道自己有身子应该不会饮酒罢。” “这谁知道呢,就怕她别觉得今日喜庆,逞能喝呢,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夏菱担忧道,“得想办法把睿王妃的酒水给偷偷换一下才行。” 小果看了一眼夏菱手上的托盘:“这是什么?你准备端进去替换酒水的茶么?!” 夏菱把托盘往身侧挪了一下,想要避开小果的视线:“我就进去一下,应该没人发现的,反正现在管家也不在。” “不行!”小果喊了一声,伸手把夏菱手上的托盘抢了过来:“交给我罢,我替你端进去。” 这种邀功又能讨赏的事情怎么能落到别人头上! 随便挪个凳子睿王妃都能赏两个金瓜子,若她知道酒水被替换了岂不是会赏赐的更多! “诶诶!”夏菱在她身后追了几步,被小果一个眼神制止了,“你若敢踏进门槛半步我就把管家喊来!” 无奈夏菱只得怏怏地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看。 小果端着托盘走到江晚宁身边后,避过众人把江晚宁手边的酒水给替换了下来。 陶创和江连云也恰巧轮到了这里。 一番喜庆话后,陶创主动道:“睿王妃你有身子就不用饮酒了罢。” 江晚宁似乎特别想急于给外人证明自己的胎像稳固,端起酒杯道:“无妨,今日是陶大公子的喜事,不能扫兴。” “再说了,一杯酒水而已,没有多大关系的。” 说着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果在旁边看得无比庆幸,这个睿王妃还真是逞能,幸好她把酒水给换成茶水了。 江晚宁喝过后亮了亮酒杯,陶创继续往下敬酒。 “这里面是什么?!”江晚宁坐下后扭头问小果,“是你刚才端上来的罢,本妃喝着感觉不想是酒。” 小果心情激动道:“奴婢见王妃有孕不便饮酒,特意给王妃换了茶。” “有心了。”江晚宁小声道,随后给了碧叶一个眼神。 碧叶掏出一张银票塞进她手中:“多谢。” 小果用余光瞟了一眼数额,足有五百两! 她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 这赏赐足能够让她从陶府赎身出去了! “多谢睿王妃。”人多不便行礼,小果服侍的更加殷勤。 一圈敬酒过后,江连云被送进了新房。 江晚宁状似无意道:“本妃记得连云这丫头还没有正式及笄罢。” “啊,对还差几天。”江连珠回答,“夫君对连云妹妹一见钟情,喜爱得很,迫不及待的想纳她入府。” 秦姨娘跟着道:“只差那么几个月而已,一个妾室没那么多讲究的。” 能进陶府她巴掌不得,生怕夜长梦多,肯定是陶创说何时就是何时了。 “哦。”江晚宁笑得高深莫测,“本妃还以为连云同我一样,有喜了呢。” “呵呵,睿王妃多虑了,我们连云断不会做这种下作事。”秦姨娘略微鄙夷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浩武立马想起此前江妙霖离家跟着慕容甫的事来,他当场拉下脸:“你在隐射谁呢!” 秦姨娘回过神来:“没、没有妾身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江连珠脸上浮起一抹畅快的笑,本身江连云都是进来挨打的。 现在又在自己的喜宴上闹成这样,往后有的她好受了。 就在这时,江晚宁忍不住‘啊’的惨叫一声,捂着肚子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第466章 换大夫了 “怎么回事?!” “王妃!” “快来人!” 江晚宁的突发状况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碧叶反应迅速,马上把她抱在怀中。 李安平端坐在旁边,神情不见任何动摇。 她对上江连珠的目光微微一笑,后者会意担忧道:“莫不是方才饮酒不适罢。” 李安平闻言这才缓缓开口:“陶大少爷都提醒过了,睿王妃还是一意孤行,这下如何是好?” 江晚宁的脸色迅速苍白,碧叶着急地环顾四周:“快找大夫来呀!” 她把目光投向李安平,求助:“郡主在场您身份最尊贵,劳烦您差人去请太医,现在不是论责的时候啊。” 站在一旁的小果瑟瑟发抖,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替换了酒水。 可偏偏睿王妃现在出了问题,若一旦细查,马上就能查到她头上! 现场混乱了起来,倒在地上的江晚宁痛苦呻吟着,李安平碍于情面不急不忙地吩咐银珠去找太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江晚宁身上。 小果趁着众人不注意,忙从宴会厅里跑了出来。 她刚一拐角,暗处的夏菱突然出现。 “你个贱婢!你刚才给我的是什么!”小果低吼道,一定是这个奴婢给的茶水有问题! 夏菱温声道:“茶水呀,避免睿王妃饮酒的茶水。” “茶水?!肯定不是一般的茶水!睿王妃现在在里面腹痛难忍!”小果惊惶不已,“少爷等会儿肯定会查到我头上的!” “都是你陷害我!我这就先去少爷那边自首,告诉他是你专门拿了坏东西要害睿王妃!” 夏菱咯咯笑了起来:“谁会信呢,那茶水是你端进去的,也是你亲手替换的,并且睿王妃和她身边的婢女都知道。” “至于我,我可是一个没有资格进入宴会厅的奴婢,管我什么事?里面谁都没有见过我的!” “你…你……”小果语凝,诚如夏菱所言,她哪怕去自首去告状都百口莫辩! 夏菱笑吟吟看着她:“我什么,我可以随时去告发你给睿王妃下毒哦。” 小果抓住她的胳膊:“不能去告发我!你你、我把刚才得的赏全给你,你就当没发生这事!” “睿王妃就是自己逞强,喝了酒才导致腹痛的!” 小果说着掏出袖子里的银票递到夏菱手中。 夏菱捏着银票扬了扬下巴:“还有呢。” 在被告发被打死和破财消灾之间小果毫不犹豫的选了后者,她把两颗金瓜子也拿了出来:“这就是全部,真没了。” 夏菱神情愉快的把银票和金瓜子收进袖管,长叹道:“不过只有这些还是不够的。” “你还想要什么!”小果低声道,“我一个奴婢挣得也不多,多少留个活路罢。” 夏菱道:“别急呀,又不是问你要钱的。” 她招了招手示意小果附耳过来。 “你今天说你是陶老爷院子里侍弄花草的对罢,若你能帮我办件事,我从此后绝不会提及今晚的事,并且这五百两打赏也会还给你的。” 小果警惕道:“你要我做什么?” “别紧张,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让你拿陶老爷书房里的一样东西而已。”夏菱扯着她的耳朵嘀咕了一番。 小果眨了眨眼:“只是这样就行了?!那你得说话算数,我明个把东西拿出来,你就把银票还我,然后绝对不能去告发。” 夏菱举起四指:“发誓,绝不失言。” 与此同时,宴会厅内江晚宁听到李安平要去找太医,强撑着一口气叫道:“不可!” 众人皆用奇怪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江晚宁打起精神勉力笑了笑,咬牙道:“本妃只是饮了些酒……微有不适罢了……” “不用专程请太医……” “今日陶公子与连云大喜、不能不能大伙兴致……” “碧叶你带本妃回王府就行了……” 江连珠走到她身边正色道:“睿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本就是一大家子的姐妹,今个又是在我这里感到不适的。” “怎么能让你这样的情况回去呢,睿王爷若看到你这副样子也会担心的。” 江晚宁还欲说些什么,但似乎腹痛得厉害,额上全是冷汗,都把脸上厚厚的脂粉给冲刷下来了。 江连珠摁住她的手:“睿王妃别见外,性命和孩子最重要,待太医来过后给你诊脉确保你与胎儿无事后我这做主人的才安心呢。” 她说着吩咐人把江晚宁抬到了旁边的耳房。 在场大伙的神情非常古怪,江浩武和秦姨娘早就从方才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 秦姨娘小声道:“睿王妃都腹痛成这样了还不找太医,反而连珠小姐担心得不得了,这情况反了罢。” 江浩武扫了一眼在场几个人,低声回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睿王妃不喊太医是怕胎儿的真实情况被外人发现;连珠着急喊太医是不想担责。” “毕竟睿王妃肚子里是皇家的子嗣,若她回了睿王府孩子出了问题,睿王爷不得把陶家给撅了啊!” 秦姨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 “好好坐在这里,别掺和,等会儿找个借口离席回家!”江浩武道。 怎么在喜宴上碰到这种倒霉事! 像这种是非肯定是离得越远越好,陶老爷官大,陶姑爷财大气粗可以与睿王府周旋几个回合。 他不行啊,他个芝麻大的小官本身就岌岌可危,现在若搅进什么事儿里怕是真要去要饭去了。 正说着,江连珠身边的丫鬟从外带了一个大夫走了进来。 “这么晚入宫请太医得等许久,奴婢先把陶府的府医请过来了。” 第467章 不能牵连陶府 “奴婢把陶府的府医请过来了。”青槐道,“睿王妃先诊脉罢。” 这是江连珠与李安平事先商议好的,虽然皇后的杜太医和睿王府的府医一直给她们透露的信息是江晚宁胎像不稳。 但这种事情她两还是得谨慎着些,找自己人亲探才能安心。 毕竟木匣子是她江连珠送的,李安平心底也等着江晚宁随时归西。 哪一步都得稳妥的掌握在她们手中才行。 江晚宁躺在耳房的塌上,浑身冒着冷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色苍白如纸,一看就痛到了极致。 “本妃没事……歇一歇就好了。”她依然坚持不让陶府的大夫靠近。 江连珠平静道:“睿王妃,认真论起来您算是我大姐姐,现下不仅关系到你的安危,还关系到我们陶府的安危。” “若你真的是因为在陶府饮酒而不适,不管你当时是不是自己饮的酒,夫君和连云妹妹都逃脱不了干系。” “你即便不为自己和腹中孩子着想,也该有个大姐姐的样子,为我们二人的未来想想罢。” 一个‘长姐’的道德帽子扣了下来。 陶创在门口听得神情凝重。 事关陶府安危,他不得不重视。 “你快进去给睿王妃把脉!”陶创把身边的大夫推进房里。 大夫得了主子命令,马上就探上了江晚宁的手腕。 众人牵挂间,大夫已经诊脉完毕。 他一回头,对上所有人担忧探究的目光,不过这些人眼中的担忧多为自己,少有真心为江晚宁的。 他冲着陶创拱了拱手,想起自己袖管里的一张银票和傍晚来找过他的那丫鬟的话,开口道: “回大少爷。” “睿王妃本身胎像并不稳固,又碰上今日饮了少许酒才导致现下不适的。” “待小的开一剂解酒汤和安胎药,给王妃服下,再用艾草熏制片刻,王妃便会好转。”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原来真是因为饮酒,原来江晚宁腹中的胎儿已经岌岌可危了。 此时江晚宁已经晕了过去,碧叶忙道:“不劳陶大少爷费心了,奴婢带着王妃回王府去罢。” 江连珠摁住她的手臂,疾言厉色:“你家王妃都已经不省人事,你还要带她回王府?” “你知不知道救命如救火,用药慢一刻钟都可能危及性命!” “你这奴婢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有没有把主子的安危放在心上!” 碧叶张口结舌,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安平附和道:“就是!你这奴婢真是坏事!来人先把这奴婢给拖下去,省得耽误睿王妃医治!” 江晚宁带来的人被清走,陶府的府医开始为她开药施针熏艾。 期间江连珠和李安平一直陪伴在侧,看着大夫操作同时一直问题不断。 “大夫你说睿王妃这胎真能保住么,别连累了陶府就不好了。” 江连珠今晚扮演的角色是关怀府上长姐,与陶府安危的形象。 很是正义道德,外人瞅在眼里只叹江连珠这位当家主母有担当,处事不惊,颇具风范。 陶创在门口看着频频点头,原本他心里是有些嫌弃江连珠的庶女出生的。 平时对她的宠爱也不过是因为江连珠的乖巧可人,一直夸赞捧着他。 现下倒真的生出几分欣赏来。 大夫谨慎瞅了瞅四周,见周边的人都散去,只有陶创和江连珠以及一位郡主。 压低了声音道:“少爷,大少奶奶,小的给睿王妃施针熏艾止住疼后还是赶紧给送回睿王府罢。” “王妃这胎危险得很,按照日子算得有四五个月了,可只有普通孕妇两三个月大,且脉象虚浮紊乱,有时候还探不到孩子的脉象。” “小的瞅着危险得很,没准随时都有落胎的可能。” 江连珠回头与陶创相视对望,二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担忧和顾虑。 陶创道:“你赶紧治,确保她脉象无异后我们再把她送回去。” 很快在安胎药和艾草的作用下,江晚宁悠然转醒,但神态疲惫没有什么精神。 大夫再三把脉确定她暂无大碍后,陶创和江连珠才喊了马车把她送回睿王府。 陶创道:“这睿王妃也忒虎了些,胎像不稳也敢随意饮酒。” “谁知道呢,妾身这位姐姐在府中的时候都很奇怪,还好此次没有牵连到夫君,不然就糟了。”江连珠喟叹着轻抚胸口,带着劫后重生的侥幸。 李安平道:“陶公子,今日之举大抵是因为睿王妃不愿让人知道她胎像有异。” “还望陶公子与府中众人上下缄口,切莫把睿王妃的实际情况外传,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陶创拱手:“多谢郡主提醒,在下一定耳提面命,绝不会有人议论今日之事。” “忙活了一晚上,耽搁陶公子春宵之喜,本郡主也告辞了。”李安平浅笑着与江连珠递了个眼神施施然离开。 经过今日实探,二人对江晚宁的情况更了解,几乎是笃定她熬不过孕期。 哪怕睿王府上下费尽心力给她保胎也熬不过生产那一关。 陶府马车上,江晚宁一扫之前的疲态,捧着碧叶准备的白开水猛喝了好几杯。 “那大夫开的什么安胎药,苦得要死!” 碧叶道:“陶府用的药材肯定不比王府用的精贵,口感差一些也是有的。” “不过王妃,方才你喝下的东西真的对孩子没有影响吗。” 江晚宁神色轻松地拍了拍肚皮:“没有,那婢女给我替换的茶水是迷迭香加薄荷,喝下后会让腹中胎儿兴奋,造成胎像异样的假象。” “陶府的安胎药虽然难喝,但是对症的,随便喝几口冲淡胃里的茶水就行了,更何况那大夫还熏了半天艾草呢。” 有的女子怀孕有前怀和后怀之分,江晚宁恰好是后怀之相,胎盘位置靠内,所以看起来并不显怀。 再加上她体质偏瘦,孕期也没怎么胖,肚子也没有普通孕妇那样大。 碧叶松口气,微有埋怨:“奴婢吓得要死,王妃也真是的竟以身犯险,若王爷知道了肯定又会把您定在床上不让您随意走动了。” “是你选的内应好我才敢这样做的呀。”江晚宁笑嘻嘻道,“那个夏菱确实是可用之人,就是不知明日她能不能拿到东西。” 碧叶道:“应该没问题,方才奴婢趁乱偷偷找过她,她已经安排好了。” 第468章 真的穷了 碧叶道:“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明个小果就会把陶老爷房里的东西拿出来。” 她语气里带了钦佩,“若不是王爷顺着黎雪虫查江连珠,咱们都还不知道看似简朴的陶府富可敌国。” 江晚宁神色凝重:“可不是么。” “这陶创着实是个聪明人,不但在宫里内务府与皇商之间做着掮客。” “还私下霸占着盐矿铁铜矿,做着私盐铁器的生意。” “单这几样产业比白家苦心经营正当行业数十年赚得都多。” “也难怪太子立储后虽政绩不怎么样,却还能得到多数官员的支持。” 碧叶道:“每年用那么多钱财来拉拢官员,能不得到支持么。” “陶创雁过拔毛都能富成这般,太子和皇后私敛的钱财更是不敢细想。” 主仆二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 陶府的车夫扬声道:“姑娘,已经到王府了。” 装病要装彻底。 马蹄声停止后江晚宁赶忙闭眼歪在碧叶腿上,碧叶撩起车帘压低声音道: “这位大哥,我家王妃睡着了,劳烦你去门房喊一声,不然我一个人不太好弄。” 车夫瞟了一眼,遂蹦下车架从王府门房喊来人帮忙。 几个人抬来软轿,七手八脚的把江晚宁抬了上去。 进了王府,谢辰瑾闻声迎了过来,瞅见她躺在软轿上登时紧张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江晚宁支着脑袋笑道:“趁着孕期享受些孕妇特权。” “不然这府里的软轿我什么时候能体验一把哦。” 谢辰瑾在她脑门轻敲一下,宠溺道:“我是发现你最近是愈发懒散了,一步路都不肯走。” “再说了,平时你若犯懒都是我抱着你,这不是王府最大的特权么。” 说着把她从软轿上抱了下来,众人忙低下头背过身,秉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次日,江晚宁尚在睡梦中。 江俏俏带着一堆补品水果过来了。 甫一进门,她便大声嚷了起来:“大姐姐,你昨天去江连珠家了?!” “你心也真是够大的,还敢过去?!” “人家千方百计的想害你,你还上赶着过去送?!” “要我说,你能活着回来算你命大,居然不怕她在饭菜里下点毒?” 江晚宁给江俏俏说过黎雪虫的事情,所以江俏俏对江连珠没什么好印象。 她无所谓道:“怎么说也是江连云的喜宴,江连珠不会擅自在陶府动手。” “更何况,她们已经在我肚子里种下了炸弹,就等着我自己引爆,不会再舍身冒险的。” 她边说边让碧叶把江俏俏带来的补品登记入册,然后大手一挥:“登记好后拿出去卖了。” 江俏俏对这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她还是白了江晚宁一眼: “大姐姐你要卖能不能稍微等我回去后再让碧叶拿出去?” “你这样很伤我们姐妹情意的。” 江晚宁指了指屋子一角堆起来的各种名贵补品:“你的情意还有,多得不得了。” “我估计等孩子周岁了都还吃不完。” “再说了,我这是合理变现,免得过期了卖不出价。” “你也知道的,我之前为了收买杜太医花了十万两呢。” “现在我是穷得叮当响,能从你这里捞回来点是一点。” 江俏俏瘪瘪嘴:“我马上也要穷了,没准下次就只能光着手过来了。” “这补品你且收且珍惜罢。” 江晚宁打了哈欠:“怎么?你和你姨娘又铺张浪费被你外祖说了?!” “这次又准备断了你们娘两几个月的零用?!” 江俏俏挠挠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这段时间过去外祖家时,几个舅舅都是愁眉苦脸的。” “我偷偷听过墙角,好像是白家在外地的好多商铺都受到了别家商户的联合排挤。” “说是白家商铺垄断了客源,把他们给挤压的没了生意。” “有人暗中拉拢各商家,一起降低价格,导致白家的客人都去了别处。” “现在白家在外地的生意已经被那些人抢走了大半,庄子都卖了好几个了。” 江晚宁听着拧起了眉,当时她与白老爷商量缩减白家产业避风头减少他人针对时,主要是针对京都本地的商铺。 至于在京都以外的商铺,白家的根基还是很稳固的。 看来现在是有人在蚕食白家外地的产业了。 她有些纳闷:“白家财大气粗,若对方想打价格战白家应该有资本陪着它玩几个回合。” “还不至于到卖庄子的地步吧。” 江俏俏摊摊手:“我那几个舅舅不允许打价格战。” “他们说白家不管是丝织瓷器还是茶叶药材都是自产自销,从源头把控着质量,成本本身就比其他商户高。” “原本制定的价格都属于让利了许多,若按照对方的价格来,那大部分商铺都会亏损。” “并且他们也不愿从外边找劣质货源砸了白家的口碑。” “现在还选择白家的都是些注意品质口碑的高端主顾,好些个中低等的散户都被别家夺走了。” “这些天外祖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撮,我姨娘主动给外祖说,最近不往父亲这里贴补了。” “然后又把我两的用度给大幅缩减。” “所以这次我是真的穷了,没准哪天都还需要来你这里求口饭吃呢。” 江晚宁不以为意:“就你两那开销,再缩减也比三房要多,不会饿死的。” “真的,这次姨娘每个月只给我两百两!”江俏俏嚷了起来, “两百两诶,还不够我出去逛一次街的,我估计下个月我就要开始进当铺了。” 江晚宁一听也惊了,白氏是个会花钱的,若她把开支缩减至此,那说明白家的情况比俏俏说的更严重。 姐妹二人正说着,杏儿前来禀告:“王妃,白家老爷前来求见。” “外祖来了?!”江俏俏讶异不已。 还没等她惊讶完,碧叶也从门外走了进来:“王妃夏菱那边把陶府的东西拿过来了。” 第469章 这个名字好熟悉 “赶得这样巧,把夏菱的东西先拿过来我瞅两眼。”江晚宁边说边往外走。 她这个孕妇走得大大咧咧,江俏俏一脸紧张地跟在她身旁在后边虚扶着: “我的姐!你走路能不能斯文点!你现在肚子里可是揣着小家伙的!” 每次过来睿王府时,姨娘白氏都会耳提面命,告诉她女子有孕辛苦; 同时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她多照顾着些江晚宁。 次数多了江俏俏已经有了小姨妈的风范和自觉,不管江晚宁做什么她都紧张得很,生怕别伤着孩子。 江晚宁在肚皮上轻拍两下:“前三个月危险期已经过了,黎雪虫引起的流产先兆早没了,现在正是安全的时候。” 上辈子,女性在怀孕期间若指导得当有些还能做孕期瑜伽和力量训练,以方便分娩时产妇有足够的力气生产。 而在睿王府,经历了前期不断见红的几个月,谢辰瑾和府中上下都想把她关在房里,不让她出门。 现在就是这样,往后月份大了估计都要把她封印在床上了。 “孕妇多走动是有助于生产的,我这是正常走路,不用太担心。”江晚宁说着牵起江俏俏的手,“牵着你走总安心了罢。” 江俏俏郑重点头:“就该这样!” 碧叶拿出一个账本递给她:“王妃,这便是夏菱从陶老爷房里拿到的真账本。” “嗯。”江晚宁一边走一边翻看,同时道,“真是小看了这陶创。” “一般人做假账多是做一本,他倒好,狡兔三窟,不四窟。” “在自己卧房和书房里放着的三四本全是假账,真的给转移到陶老爷书房去了。” “还真是让人好找。” 江俏俏瘪瘪嘴:“你说姐夫都已经不去上朝了,什么实权都被没收了,怎么还管这等子闲事。” “这陶创还是太子的人,你与姐夫现在的处境本就不明朗,这时候若动了陶创,太子那边没准会下狠招的。” 江晚宁停下脚步正色道:“你姐夫之前给我说过一句话,正是这句话让我想要尽所能的去帮他。” “同时也是我坚定了此生非他莫属的信念。” “什么话?”江俏俏不能理解为何这两口子都已经这样了还要给自己找事。 “他说‘上天既生我为皇权贵胄,就是要让我担当大任,为百姓谋福;若大凉有事我们这些皇室的人不出面处理,旁人更是只会冷眼旁观。’” 想起谢辰瑾说这些话的坚毅神情,江晚宁眼里升腾起一抹欣赏,她扭头对江俏俏说:“你姐夫这人不贪恋实权,却贪恋他的亲王身份。” “因为他觉得有了这身份他才能做许多常人不能及的事。” “你也说了,这陶创背后是太子,若他知道了而放任不管,便没有人再去管。” “不管是私盐还是铜铁都是一国命脉,一旦被掏空大凉的根基便会为之动摇,倒头来遭殃的还是普通百姓。” 江俏俏点点头头,满眼羡慕:“大姐姐,我觉得你跟姐夫是真好。” “各自尊重双方的意愿,遇到事情后还都会相互支持。” “希望我以后也能找到这样的夫婿。” 江晚宁抿唇笑着,眼睛都眯了起来。 莫名来到这异世,她最幸运的事也是遇到了谢辰瑾。 虽然开头不怎么好,但目前为止还是很不错的。 说话间江晚宁已经把手上的账本粗略地扫了一遍,她把账本往江俏俏怀里一塞: “你算账快,待会儿就在旁边算总账。” 江俏俏接过账本扶着她迈过台阶,走进会客厅:“没问题!” 在会客厅等着的白老爷见二人走进来,起身给江晚宁拱手行礼。 江晚宁笑道:“白老爷不必客气,你就把我当成与俏俏一样的小辈就行。” 白老爷略微点头表示把话听进去了。 他待江晚宁落座后道: “王妃有孕在身,老夫还来叨扰真是过意不去,但目前老夫确实需要借助睿王府的力量来帮白家振兴了。” 江晚宁道:“白老爷想说的可是在京都以外,各地大部分商户联合起来与白家做价格战的事?!” “看来王妃已经知道了。”白老爷瞅了一眼江俏俏,后者有些心虚地朝江晚宁身后躲了躲。 “俏俏也是担忧白家才关心此事的。”江晚宁替江俏俏解释了一句。 白老爷道:“她这么大的姑娘是该知道些事了,省得成天在家里肆意挥霍,不知道挣钱的辛苦。” “诚如俏俏说得那样,这段时间大凉以外各地商户纷纷联合起来对付白家。” “若只是一处一个行业也就罢了。” “现在西南的桑蚕丝织,西北的茶叶瓷器,东南的药材等等,只要是白家商业范围内,当地都不约而同开始针对白家降价。” “只要是与白家同类型的东西,价格都比白家低那么五文十文的。” “王妃别小看这五文十文的差距,大部分普通百姓过日子都是会精打细算的。” 白老爷有些疲惫地摇摇头:“在这价格战的影响下,目前这些地方白家的客源已经从原来的六七成降至不足一成,店铺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关。” “这些店铺可不是像此前在京都城里的那般,是王妃您以他人名义购买或者我们找相熟的朋友买,而是真正的贱卖,比市场价足低了一倍卖的!” 他满脸痛惜:“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白家也架不住这般亏损呐。” “老夫我也私下派白鹏他们去查探拉拢过,但此次商会里的那些人竟都视白家人为祸害的蝗虫,避之不及。” “不管是宴请回暖客情还是打着协商行业价格的名头邀约,人家都不理我们。” “有几个多年交情的老伙计偷偷问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说这次指使他们的人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不得已才过来打扰睿王妃的。” 江晚宁道:“白老爷客气,当时你我二人协议时就是想在双方危难之时相互帮衬。” “虽然睿王府现下处境也不怎么好,但毕竟是皇家的人,有些事情做起来确实会比较方便。 白老爷道:“据说此次是一名叫乌善的商人伙同大家降价的,那些个商户前期降价的亏损,全由他个人掏腰包补贴。” “可老夫经商这些年,白家商户开遍整个大凉,商会也组建了不少,没听说有这号人物呀。” 一旁正在算账的江俏俏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姓乌?乌鸦的乌?善良的善?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第470章 姐夫,我有办法 江晚宁与白老爷同时看向她:“你认识?!” 江俏俏眨眨眼,快速把手里的账本往前翻:“刚刚好像还看到了,就是在这账本上见到的。” 很快她的手指停在账本扉页,指着上面的字念到:“姓名:乌善;分类:丝织,陶器,茶叶……” 江俏俏念着瞅了白老爷一眼:“外祖,全是您方才说过的与白家争市场的行业。” 白老爷板着脸盯着账本:“只管念你自己的!” “哦。”江俏俏顺着往下年,“第一季度亏损十八万三千两,第二季度亏损二十三万五千两,第三季度亏损三十二万……” 她念到最后皱起了眉:“咦?这人怎么一直是亏损的,还亏了这样多?” “这样帮陶创做生意,陶创不打他吗。” 江晚宁想起方才白老爷说的话,说:“亏损是对的,若乌善想要说服商户集体降价,那必须给他们足够的利益才行。”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降价的差额由他补给商户。” “如此以来,商户们算是没降价引来的更多的客源,卖出去更多货。” “有这样的好事,一般人都会加入的。” 白老爷走到她跟前拿起账本翻看了两眼,而后朝江晚宁道:“白鹏他们算过白家若跟着降价后的损失,与这上面的钱数差不多。” “不知王妃这账本是从何处来的,若老夫没有推断错,这账本的主人应该就是乌善背后的指使者。” 江晚宁道:“还真是巧了,我也刚收到这账本。” “不过这账本的主人并不是真正的指使者,他也另有靠山。” 她幽幽看着白老爷,“这靠山是当今太子。” “太子殿下?!”白老爷倏地抬头,眼里逐渐浮起绝望。 “难怪旁人都跟着一起针对白家,降下去的价格有人补差价,背后还是当朝太子。” 他苦笑摇头:“看来白家此次是在劫难逃了。” 江俏俏翻看着手里的账本:“这账本前面主要是乌善亏损,后半部分便是盈利项了。” “看名目,除了大姐姐说的私盐那些外,还有火药和鞭炮,这些在这里面也占了大头。” “统共算下来的话,整个账面是盈利的,不过盈利额数不是很大,约莫十五万两左右。” 白老爷道:“下个月就会多了。” “白家连着亏损三个季度,已经没有与其他商户抗衡的可能,就连货源都丢了。” “下个月开始那些个降价的商户便能恢复原价了。” “不,应该说他们会集体提高价格,毕竟这乌善前期亏了这样多,肯定是想在后期得到弥补的。” “没了白家,他们便是行业价格的制定者,不管他们定什么价都会有市场,因为百姓们没得选只能以他们的价购买。” 他正唉声叹气着,谢辰瑾从外边走了进来:“白老爷。” “睿王爷。”白老爷起身行礼后有些难为情地看着他,“老夫过来叨扰王妃,还往王爷莫怪。” 谢辰瑾坐在江晚宁身边,拿过账本扫了两眼:“本王正在查太子的账,碰巧查到了与白家有关,正要去白府拜访,今个儿白老爷过来本王就不用再跑了。” 白老爷指着账本,一脸苦涩:“老夫算是已经查清白了,白家这次怕是难过去了。” 江晚宁问:“先挤掉白家再准备疯狂敛财,太子是准备做什么?” 这么多钱财即将源源不断的进入东宫,太子貌似会有大动静。 “蚕食白家市场份额是陶创在做的,不过他是慢慢渗透的,之前对白家的影响并不大。” “太子知道后稍微给他施了压,让他加快速度,让白家从市场消失的速度快了些。”谢辰瑾道。 江晚宁与白老爷异口同声:“为何?” “最近白家得罪太子了?!” 谢辰瑾扫了白老爷一眼,“陶创想挤掉白家的原因很简单,他怕从私盐铁铜上薅羊毛会被太子发现,便想开拓自己的生财新路子。” “至于太子嘛,他最近有招兵买马的迹象。” 江晚宁一愣:“招兵买马?!为朝廷?!” “为朝廷也为自己。”谢辰瑾道,“太子有意与西越开战树军功。” “可他从小生活在京都,没有上过前线打过仗,便想多备些兵马,想着只要人数多,就不怕打不过别人。” “本王已经查到,太子已经开始让陶创把这些年积攒在各个钱庄里的钱分批次兑换成现银了。” 白老爷听到这里起身道:“睿王爷,今日老夫前来主要就是想让王妃查查这背后指使人是谁,看看白家能不能抗衡一下。” “现在结果老夫已经知晓,就先告辞了。” 既然这背后之人是当朝太子,那便不是他一个商人,白家一个商户能撼动得了的。 更何况,此事还涉及到军事政务,更不是他应该知道的。 做生意做了一辈子,白老爷还是很明白保命原则的。 谢辰瑾也不挽留,道:“白老爷请放心,你与睿王妃的协定便是与本王的协定。” “这件事本王会着手处理,尽量让白家恢复如常的。” “毕竟百姓们也承受不了这些商户的集体提价。” 白老爷鞠躬:“多谢王爷。” 说完给江俏俏使着眼色,让她跟着一起走。 一个姑娘家可以经商,但这些与皇家有关的政事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江俏俏却听得津津有味,没有觉察到白老爷的眼色,甚至她还乐呵呵地参与进了谈话: “姐夫我有办法……” 第471章 要用快捷方法处理 “你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办法!快跟我回去!”白老爷低头瞪着江俏俏。 江俏俏一步三回头:“外祖,姐夫我真的有办法,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价格战再打回去嘛……” “你这丫头!话多!”白老爷眼睛一横,旁边的喜春拉着江俏俏出了王府。 江晚宁拿着账本问:“你是不是已经想好对策了?” 以她对谢辰瑾的了解,他会在做了全面调查以及万全准备后才会在外人面前开口。 “嗯。”谢辰瑾把账本轻轻合上,“就这两天的事了。” 江晚宁道:“是按照俏俏的法子么。” 谢辰瑾摇摇头:“不是,商战耗时耗力耗钱,陶创之前在暗,有时间缓慢推进。” “现在太子加快了敛财速度,我们必须用更加快捷的方式,快刀斩乱麻,迅速处理才能可以。” 江晚宁还没有想明白:“快捷方式?” “直接斩断东宫敛财的手。”谢辰瑾说着用手盖在江晚宁小腹上,“我得盖着它的耳朵,不让小家伙听到。” 江晚宁失笑轻拍他的手:“说着正事儿呢,你这不正经的。” 谢辰瑾无辜:“我说的是正事啊。”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安心在家养胎罢,孩子还小,听不得这些血腥的事。” 听到‘血腥’二字,江晚宁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确实是最快捷高效的办法,只是有了孩子后她不可避免的会心软些,会想着一切以和气处理为主。 不愿再见到鲜血,多少算是为孩子积德。 现下谢辰瑾避而不谈,她也不深究追问,有些事不知道便权当没发生罢。 陶府里,陶创正在书房里处理账务。 江连珠站在一旁研墨,陶创不时与她逗笑几句,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和乐。 案几面前不远处,江连云跪在地上,双臂高高举起端着一个铜制托盘,托盘上放着几个茶盏,每个上面都装着满当当的茶水。 江连珠余光瞥见微微颤抖的托盘,温声道:“连云妹妹,别乱动,省得这茶水又洒了,夫君又得动肝火,那样很伤身的。” 江连云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手中的铜制托盘很厚重,她的双臂早已酸软不已。 “连珠姐姐,我拿不动了。”江连云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向江连珠,希望这位姐姐能给她求情,让她少受会儿罪。 她进入陶府后起初是想偷偷拿点头面首饰什么的,连夜逃跑的。 可陶创似乎觉察到了她内心所想,入府当天晚上,她身上穿的水红色衣裙和头上戴的所有东西都被没收。 随后一直都只有简单的与府中丫鬟颜色差不多的衣裙穿; 首饰什么的压根没有,就连发簪都只是一根极为普通的木头簪子,这种簪子连陶府下人都不佩戴。 接下来江连云的生活变成了完全的婢女模式,每天从睁开眼开始就在不停地干活。 陶创在府外忙碌时她便在院子里做粗活,陶创回府后,她便在陶创跟前卖苦力。 除了饭点外,根本没机会坐下。 更多的时候就像是目前这样,手里拿着重物在陶创跟前跪着。 一跪跪到半夜,直到饥肠辘辘的回房,吃点夏菱为她从厨房里费力保留的饭菜,再疲惫不堪地睡去。 这种生活只过了那么两三天,江连云已经处于崩溃与被驯服的边缘。 身为当初帮江连云出主意让她从陶府出逃的的奴婢,夏菱愧疚不已,日日都说是自己出了坏主意,让江连云进了火坑。 江连云无力生气,当初她同样抱着从陶府逃出去的想法的,如今这般局面她始料不及,只能自食其果。 夏菱曾建议她偷偷去江连珠那里拿些首饰钱财逃出去。 但江连云别说偷拿江连珠的首饰逃跑了,她连陶府出去的大门往哪儿开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打探。 每天结束后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平时让她做苦力跪着还不算完,陶创随时可能会找些借口打她一顿。 譬如一个时辰前,她不过是把茶盏里的水洒出来一点,便被抽了几鞭;随后陶创命人拿来铜制托盘换了之前的红木托盘。 重量加重了不说,罚跪的时间也延长了一个时辰。 “连珠姐姐……”江连云见没有得到回应,更加可怜地望着江连珠。 江连珠别开头为陶创轻按着脖颈:“妹妹,你别求我。” “你是犯了错夫君才罚你的,你看院子里哪个下人犯了错不被罚呀。” “我若轻易为你开了口,免了罚,往后他们犯了什么错不就一个个的跑到我跟前哭,找我求情求原谅了?!” “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陶府这样大的后院,你身为大房姨娘得做出表率才行。” 一顶大帽子戴了下来,江连云什么都没听进去,只知道江连珠不帮她,不为她求情。 她委屈极了,感觉胳膊酸疼的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中的托盘抖动得更加厉害了些。 托盘里几个茶盏的水全部洒落在旁。 陶创看到这一幕,丢下手里的账本走到江连云身边,拿起托盘上的小茶盏就往江连云身上扔。 陶府的茶盏都是精致小巧型的,每个砸在身上并不疼。 江连云顺势把举着托盘的胳膊放了下来,挡在身前。 “谁让你放下来了?!”陶创见状操起托盘往江连云背上打。 铜制托盘打在后背发出闷响,只一下江连云都已经疼得发不出声,躺在地上想把后背藏起来。 她这一藏,更是把陶创激怒得很。 “居然还敢躲!”陶创继续扬起托盘往江连云身上砸。 这一次江连云凄厉地喊了出来,声音传到书房外。 几个下人在院子里干活,听到这声音后相视对望后,纷纷低头两耳不闻她声,只想赶紧干完手里的活,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姐姐!连珠姐姐!求你救救我!”江连云大声喊着往江连珠脚下爬。 好不容易在陶创如雨点般往下挥打的拳头和托盘的攻击下爬到江连珠脚边,伸手去抓她的裙角,求她时。 江连珠镶着珍珠的绣花鞋往后挪了一步。 第472章 一条血路 “连云妹妹,方才都说了是你犯错在先,该受罚的。” “可你不但又犯错,还忤逆夫君,你说夫君能不生气么。” 江连珠说着柔声对陶创道:“夫君别打累了,先过来歇会儿。” 陶创抬起头瞪着她:“你这是在变相求情?” 江连珠心里一咯噔,忙摇头:“不是,妾身是怕累着夫君。” “若夫君还想罚她,从院子里找个老妈子或者小厮过来动手即可,不用劳烦夫君亲自动手的。” 江连云进陶府就是为了挨打而存在的,她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挨打出气的物什搭上自己的前程。 陶创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惩罚这回事儿,得本人亲自动手才有趣。” “看着旁人打有什么意思。” 江连珠干干回应:“夫君说得是。” 她之前从未发现陶创有这么大的戾气和残暴习性。 自打那次在厨房门口给她撞见陶创对江连云动手,且她同意江连云入陶府后,陶创便在她面前毫不掩饰起来。 每一次动手都不再回避着她。 似乎笃定江连珠不会给江连云求情。 实际上陶创判断的也是对的。 只要挨打的不是自己,江连珠管他是谁在挨打。 江连云凄厉的惨叫声先是高昂而密集的往院子里传,后来变成了闷声呼救,再后边没了声音。 院子里有个年龄尚小的丫鬟不忍心小声道:“新姨娘这是被打晕了吗。” “这大少奶奶不是新姨娘的姐姐么,怎么眼睁睁看着少爷动手,都不拦一下的啊。” “我们要不要去把府医喊来?!” 旁边一个年龄稍微大点的丫鬟不以为然,“若想活命就别乱掺和主子的事!” “你没看见么,这新姨娘入府后少爷都不在她房里歇息,还让大少奶奶给她安排粗活。” “要论起来,新姨娘的日子还没咱们过得好呢!” 旁边的另一个丫鬟也凑了过来,低声道: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话也能这样说,可之前少爷没有把人打晕过呀,别是失手给人打死了。” 小丫鬟想了想:“要不我去喊夏菱姐过来罢,她是姨娘带进来的陪嫁,多少能把姨娘给抬出来罢。” 其他两个大丫鬟不约而同点头:“那你去罢。” 小丫鬟忙转身跑去找夏菱,另外两个大丫鬟看着她的背影道:“希望少爷不会责罚她。” 夏菱很快过来,她着急走到门口稳了稳气息,敲门:“少爷,请问姨娘在您这边么。” “我家老爷给姨娘送了些东西过来,奴婢想请姨娘回房瞧瞧呢。” 她一个丫鬟也没能力直接带人出来,只能找个看似能用的借口。 书房里的陶创舒适躺在圈椅里,一手握着紫砂壶慢慢嘬茶,一边给江连珠使了个眼色: “去看看死了没。” 江连珠状似惊恐地慢慢往江连云身边挪,小心翼翼地在她鼻下探了探:“回夫君还有气息。” 陶创挑挑眉:“丢出去,让她丫鬟去府医那里拿点药,要是病死了以后没得玩了。” 书房门打开,满脸是血的江连云被扔了出来。 夏菱把人接住,再三道谢后拖着江连云回了房间。 是夜,头上包扎了纱布的江连云醒来,她看到夏菱后抱住她失声痛哭。 夏菱安慰了一会儿她,把门口的汤药断了进来:“连云小姐,这是府医开的活血化瘀的药,您先喝了罢。” 江连云瞅着药眼泪一串串往下流:“喝药有什么用。” “等好了,又得受磋磨挨打,还不如一直在这里病着,多少还能躲点打。” “连云小姐别哭了。”夏菱道,“别哭坏了眼睛,你这本身都还有伤呢。” 江连云抓住她的手期盼地看着她:“夏菱,你帮我想想办法,你帮帮我……” “江连珠根本不管我,她看着我挨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不然我与陶创和离?我回去给父亲和姨娘说说,让他们去找衙门过来!” 夏菱无奈地摇摇头,说出来的话让江连云绝望:“连云小姐,奴婢偷偷回过家,老爷和秦姨娘现在正开心着呢。” “他们都说你嫁的好,进了陶府有连珠小姐帮衬,一定过得风生水起,还说少爷后来又给家里抬进去一箱嫁妆。” “你若和离,那这些嫁妆不就要还回陶府了吗,老爷和秦姨娘能愿意?!” 江连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真的就没任何法子了吗,往后我就只有挨打的份了吗……”她喃喃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夏菱我肯定会被打死的,没准下次就被打死了……夏菱,我快死了……” 江连云失神落魄面带惊惶地看着夏菱,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 夏菱想了一下,低声道:“连云小姐有个法子看看能不能试一下。” “什么?!”江连云身子一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你若与少爷同房,他会不会就……”夏菱道,“这女子都得与夫君同房后感情才好起来的。” “之前连珠小姐不也没见过陶少爷,婚事还有妙霖小姐那档子事不清不楚的搅和着。” “但只要一个新婚之夜,连珠小姐就把陶少爷拿下了,你也可以跟着学学。” 江连云心里没来由地担心:“我现在看到他就害怕,你还让我与他亲近……” 夏菱道:“可也不能一直挨打呀。” 江连云苦涩地笑笑:“我还能怎么办呢。” “试试,连云小姐你先试一下,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夏菱有些着急,“总归是个法子,奴婢也不想再看到小姐您血淋淋的呀。” 江连云端着药碗,眼泪流个不停,难道说真的只有这个法子了?! 她心里虽然排斥害怕,但到底还是采纳了夏菱的建议。 毕竟如果真的无法逃出陶府,比起肉体的疼痛,她更向往江连珠少奶奶的富贵日子。 在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江连云甚至还找夏菱借了胭脂水粉。 在收拾妥当后她打开门冲着夏菱笑了一下。 “就看今日了。” 江连云说着往书房走。 只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她今日即将到来的遭遇为自己和陶创铺了一条血路…… 第473章 风水轮流转 书房里陶创正在焦头烂额。 最近太子要他尽快把手里的资产变现,但现银哪有那么容易得来的。 就算是之前用贴补商户的方式打价格战吞了白家大部分客源,逼迫白家关了许多店铺,让白家元气重伤。 但白家毕竟是皇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自己手里的这些商铺提高价格后还是些客源重新跑回白家的。 最近乌善递交上来的账本上显示,提高价格回款的速度远低于他们预估的速度。 若太子那边再催得急,怕是之前好不容易吞下的商铺货源又得给吐出去了。 “咚咚咚” 门口响起轻微而又断续的敲门声。 单听这敲门声就能知道前来的人对他十分胆怯。 “进。”陶创收起账本瞥了一眼推门而入的女子发出一声冷笑。 江连云已经在门口为自己做过心理建设了,可在站在陶创跟前的这一秒,她还是害怕的腿脚发软。 “大少爷。”江连云颤着声。 陶创走到她跟前围着她绕了两圈,嘴里发出不屑的讥讽: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贱,昨天刚被打晕过去,今个居然穿成这样来找我。” “你是眼瞎了?觉得本少爷会喜欢一个嫌弃我丑的人?” “还是盲目自信,觉得你这模样比你姐姐更能打动本少爷?!” 江连云见自己没有立马被轰出去,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让自己能够正视陶创: “大少爷……不,夫君……” “既然妾身已经被夫君纳进陶府,不管夫君怎么样对待妾身,妾身都没有任何怨言。” “并且妾身从始至终没有嫌弃夫君的意思,是夫君误会了。” 她不是笨蛋,知道自己惹得陶创厌恶的关键在哪里。 就是那次在陶府门口上马车,说话说了一半引得陶创怀疑; 她也暗自观察过江连珠的说话模式,揣摩过陶创宠爱江连珠的原因。 只要她能像江连珠那样毫无怨言,奉陶创为天,她定能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 果不其然,陶创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 不过他并不是喜欢江连云,而是觉得她如此害怕自己还强装镇定的模样非常可笑。 他扯了扯江连云的衣裙,阴恻恻道:“夫君?老子什么时候是你夫君了?你知道夫君是什么意思么。” 陶创是个先入为主 且不易改变主观认知的人。 他既觉得江连云嫌弃他的容貌,那这个念头便不会轻易改变,哪怕江连云在今日之前痛哭过解释过他都不曾心软半分。 江连云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睫毛也慌乱地颤动着:“知、知道。” “妾身今日是过来让大少爷成为妾身夫君的。” 陶创反手在她脸上拍了几下,“本少爷记得你还没及笄罢,这就知道勾引男人了?” “瞅瞅你脑门上还有伤呢,就迫不及待地让本少爷睡你了?!” 看来是失败了,自己送上门人家都不要,没准还会被毒打一顿。 江连云心里早已溃不成军,她咬了咬唇,微闭上眼等待着陶创下手。 突然她的手腕被人抓住。 江连云猛地睁开了眼,此时的她正被陶创往书房外拖。 “大少爷……”江连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之前都只是在房间里挨打,这次陶创不会想要在院子里打她,羞辱她罢。 陶创扭头:“不是夫君么。” 说着他把江连云拽进卧房,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陶创的想法很简单,甚至在他看来是有些‘有趣’的玩法。 每次他动手打江连云的时候,江连珠都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插手,只是表明自己的不求情的立场。 这样怎么可以呢。 既然是夫妻,那就该夫唱妇随才是。 他陶创动手打江连云,她江连珠也得动手才行。 下人的代打不好玩,可夫妻同打应该不错。 至于怎么让江连珠动手,那便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只要他睡了江连云,给她分点宠爱,身为正室的江连珠肯定会嫉妒的。 届时也会在嫉妒之下对江连云动手的。 等江连珠从陶府正院给陶老爷陶夫人请完早安,陪着用完早膳又闲聊家常回到自己院子时,正碰上院子里几个丫鬟在窃窃私语。 “方才大少爷是带着新姨娘进卧房了罢,这新姨娘到底得不得宠啊,昨个还在挨打,今天就能上大少爷的床了。” “这谁知道,不过往后咱们还是警醒着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给她眼色了。” “对对对,这都同房了,若哪天怀了孩子母凭子贵,那咱们不都吃不了兜着走嘛。” 江连珠站在后院长廊入口静静听着丫鬟们闲话,一声不吭,只是把手里的帕子揪得紧紧的。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江妙霖还吵闹两下,这江连云硬是悄默声的就爬上床了。 青槐觉察到她脸色不佳,轻咳了一声,扎堆的丫鬟们急忙四处散去。 她顺手抓住一个小丫鬟:“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同房’的?” 小丫鬟低着头小声道:“早上、大少奶奶刚过去大院子没多久,新姨娘就去书房找大少爷了。” “然后大少爷就把新姨娘带进卧房了,现在还没出来。” 小丫鬟的含义不言自明。 那不就是说江连云主动勾引了陶创么。 “下去!往后再看见你们议论主子撕烂你们的嘴!”青槐放了小丫鬟走到江连珠身边道,“大少奶奶别介意。” “大少爷心里厌恶新姨娘呢,没准只是换个地方动手罢了。” 江连珠脸上恢复如常,浅笑道:“夫君想做什么都可以,他既然纳了连云妹妹入府,我便已经做好准备的。” “再说了,她毕竟是我妹妹,老看着她挨打我也不忍心,如今能得夫君欢心,甚好。” 她是庶女,嫁入陶府的时候身边一个贴心丫鬟都没有。 就连一直跟在她的青槐都是陶府的人。 所谓祸从口出,人心隔肚皮,凡事还是得小心点好。 青槐垂首回复:“大少奶奶心胸宽广。” 江连珠笑笑没说话,走到半路停下了脚步…… 第474章 我一定要逃跑 江连珠停下脚步,扭头道:“你去给厨房说准备些热水,等会儿夫君要沐浴的。” 青槐应声退下,江连珠回到房间静坐了会儿,从首饰盒里掏出两三件自己已经不喜欢,闲置许久的头面来。 午时过后,江连珠带着头面首饰到了江连云房间。 江连云见她进来忙起身:“连珠姐姐……” “快躺下。”江连珠道,“早上妹妹受累了,你这本身就有伤,这会子还是躺着歇息得好。” 江连云微讶,她原本以为江连珠会与她为难的。 甚至她也做好了会在江连珠这边挨打的准备。 “既然你今日已经正式成了夫君的人,那往后便要同我一起过去给老爷夫人问安了。”江连珠把首饰盒拿了出来。 “这几样首饰你先拿着用,等过些日子再给你选新的。” “这……”江连云没想到自己挨了那么多次打都没见到的,她期盼许久能当钱的首饰现在就能出现在她面前,当即又惊又喜。 “给你你便收起来,给老爷夫人请安时总不能还带着木头簪子罢,不知道的下人还以为大房没钱了呢,丢夫君的脸。” 夏菱从外边端了汤药进来,朝江连珠行了礼,走到江连云身边道:“连云小姐,这是补气血的汤药。” “奴婢方才去问府医要的,昨个你受了伤今天又累着了,正需要的。” 江连珠瞅了夏菱一眼,觉得眼熟,仿佛是江连云从江家带过来的。 但她与江连云一样都是庶女,在母家时并没资格配婢女,这个丫鬟哪里来的。 昨个也是这个丫鬟敲开书房门把江连云带出来的。 “这位丫鬟瞅着眼熟,之前在哪服侍的?”江连珠问。 夏菱大方道:“奴婢之前是已故妙霖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妙霖小姐过世后秦姨娘将奴婢分给了连云小姐。” “后来连云小姐进陶府时,奴婢作为连云小姐的陪嫁丫鬟一道过来服侍的。” “哦,难怪看着眼熟。”江连珠道,心里对江连云多了份羡慕和嫉妒。 在陶府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一直想要身边有个自己人,不管是办事还是说话都妥帖放心些。 可惜她没有,而江连云却有了。 接下来几天江连珠对江连云很不错,一副姐妹情深相处融洽的模样。 她越是这样,陶创心里就越别扭。 原本陶创就是想激得江连珠一起打江连云的,现在姐妹和乐,那不反了嘛。 怎么这个女人是没有嫉妒心的吗,哪怕是自己的亲妹妹,多少也是分了夫君宠爱的。 这两姐妹之间得红眼才是,怎么就和和气气的? 难不成江连珠根本不怎么在意自己?! 陶创钻起了牛角尖,明面上对江连云也愈发好了起来,看似极其宠爱这位新姨娘。 心里一直在等待着江连珠的反击和沮丧。 而私下,宿在江连云处时依然会动不动就对她拳打脚踢,甚至有时候在床上也有了暴力倾向。 江连云刚燃起来的能过上好日子的希望再度破灭了。 “夏菱,我们偷偷走吧。”江连云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夏菱在她身边为她细细上药。 “我打听过了,后天是陶创的生辰。那天中午陶创在小院宴请宾客。” “晚上的时候陶老爷和陶夫人在主院设宴,没有其他宾客只有陶家的人,我们应该能找到机会逃走的。” “我现在手上的首饰多少能当个百十两,咱两省着点用,能用个好几年的呢。” 夏菱给她涂完止血的药粉后又在她身上淤青的地方涂抹祛肿化瘀的膏药。 “连云小姐,咱等你伤好后再走行么,你看你这满身都是伤,咱俩跑不远的。”夏菱道,“若躲在京都城里肯定会被找出来的。” “等你伤好了,我们直接跑出城去,再也不回来了,你看成么。” 江连云哭着摇头:“就后天!一定得是后天!” “夏菱我受不住了!现在他是白天打,晚上也……” “我真的受不了了!” 夏菱忙安抚她:“好好好,就以连云小姐的,你且再忍忍,奴婢这两天收拾盘缠。” 陶创生辰很快到来。 他身为掮客,平时接触的商家多,中午陶家大房院子迎来了不少宾客。 同时与陶府陶老爷有交情的官宦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江连珠与陶创一起在府里迎来送往,府中上下一派忙碌。 “夫君在外待人和善,不管是朝廷上还是商户这边来的人不少呢。”江连珠道。 陶创睨了她一眼:“娘子的意思是,为夫在外和善,在府里不和善?” “啊,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江连珠解释道。 最近几天也不知陶创是怎么了,不管是言语还是行为,颇有些挑她刺的势头。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之前针对江连云那样,鸡蛋里挑骨头,好话歹话都能抓住话柄。 哪怕她使出之前的吹捧,哄逗的诀窍也不再能轻易赢得陶创欢心。 江连珠一度认为是江连云得了宠后在陶创面前教唆了。 毕竟之前江连云挨打,她一直冷眼旁观;而今江连云得宠,想调换下两人的角色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江连珠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她一定不会让陶创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妾身是说夫君人缘好得很呢。”江连珠补充道。 陶创哼笑了一声,堆起笑与江连珠扮起恩爱夫妻在宾客间敬酒寒暄。 陶家大房院子里的宾客一直到快申时时才完全送走。 待到戌时,陶老爷在主院设宴时,陶创午间的酒还没醒透,整个人酒意朦胧,跟着江连珠去了主院。 陶府主院,门口的护院今日也得了赏赐,跟着里面的主人一起喝得醉醺醺的。 一人打着酒嗝儿道:“没想到大少爷艳福不浅,坐享齐人之福。” “可不是嘛,方才你看到新姨娘的走路姿势没,一看昨夜里就没少承宠。”另一个护院嘿嘿笑着。 “嘿!你这小子可别乱说话,省得惹了主子不高兴!”前者道。 后者言语里带了几分随意:“我就随意说一下嘛,又没有乱想。” 就在这时,‘噗’的一声,在这晚风里显得有些突兀又有些模糊。 第475章 暗影涌动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醉酒护院站直了身子揉了揉睡眼迷蒙的眼睛四处张望。 然而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是不是喝多了?今个是大少爷生辰,整个府里从早上热闹到晚上的,能有什么声音?!”另一个护院笑着蹲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陶府门口的两个灯笼发出昏黄的灯光,夜风吹过把灯笼吹得呼呼作响。 “啊,舒坦。”醉酒护院摊开膀子伸了个懒腰,“喝了酒小风一吹,美得很。” 就在这时,他觉察到仿佛闻到一股子血腥气和着夜风吹来。 他抽了抽鼻子:“你闻到什么没,像是有血味儿。” “什么血味儿?你怎么老是自己吓自己,要是喝醉了搁门后窝一会去,别在这里站着了。”另一个护院不以为意道。 “诶?这是什么?”他刚说完,好像有什么液体滴到了他手背上。 温温热热,黏黏糊糊。 借着昏黄的灯光一看,他的手背上居然出现了几滴血! 还在散着热气,流动的血! 这护院吓得一个激灵,本能拽着同伴顺着手背往上看。 二人抬头被面前的场景唬得瞪大了双眼。 在他们的正上方,陶府府门的门匾上,一具护院的尸体面朝着他们挂在上面。 这尸体的脖颈处一处骇人的刀伤往外翻着血红的皮肉,大股鲜血不断顺着伤口流在牌匾上,又顺着牌匾流到二人肩头,手背,脚边。 “有刺——”醉酒护院立马惊醒,他刚要开口喊同伴。 一道寒光自眼前划过,他与身边的同伴同时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自己此时的惨状。 那是两颗头颅同时离开身体的残影。 站在台阶上的两具无头尸首倒在地上,从二人脖间涌出的鲜血顺着台阶往下流淌。 在陶府门前画出一片殷红的海洋。 有人从房檐上跳了下来,伸手一弹,陶府门口的灯笼‘噗’的一声全熄灭了。 “进!” 更多的人从暗处涌了出来。 他们身穿黑衣,以黑巾蒙面,与夜色混为一体。 一波人悄无声息的潜入陶府后,又有两个人从旁边走了出来。 这二人手脚麻利的把台阶上两个人的尸体和头颅抬进陶府藏在门口。 然后扒下他们的衣服,很快陶府门口重新站了两位依门‘微醺’的护院。 陶府主院的正殿中,陶行之正在与陶创对饮。 他们父子二人很久没有坐下来小饮了,今日借着这机会陶行之与陶创都多饮了几杯。 “我儿能耐,最近太子殿下多次在我面前夸赞,说我养了一个好儿子,为父很欣慰啊。”陶行之脸上泛着红光。 陶创笑笑,在醉酒之下他没了素日里的清醒与谦卑,道: “父亲,太子殿下从入驻东宫以来,大半钱财都是我帮他从各处捞的,他能不感谢你吗!” “要我说,他登基后得立你为相才行!” 陶行之也醉了,听到这毫不掩饰野心的奉承话哈哈大笑。 江连珠坐在陶创身旁,细心地为他倒上一杯解酒茶,柔声道:“夫君今日中午便喝了不少,这是解酒茶,待会儿可以喝一杯。” 陶创中午的酒都没醒,晚上又喝了些,他斜眼看着江连珠,在她面前已经展示过的暴虐性子展露了出来: “娘子!”他一把抓住江连珠的手腕,“你家公马上要做相国了,你不开心吗。” 江连珠手腕被捏得极疼,她暗自吸了一口凉气,挤出笑道:“开心的,妾身是陶府的儿媳,日日盼着家公升官夫君发财的。” “你开心你怎么不笑?!”陶创松开她的手腕捏在她的脖子,“你是不是觉得我父亲为相了,你那个二伯江浩文就会被挤下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父亲会抢了你二伯的位置?!” 江连珠在看到陶创殴打江连云后一直想着千万要依着陶创,不能让陶创对自己动手。 她压根没想到这一刻居然会在这么早就到了,还在陶创生辰,在陶府主人与下人齐欢乐的场合。 “不、不是的。”江连珠感觉自己话喉咙被掐得生疼,都要呼吸不了了,她禁不住去抠陶创的手,想把他的手挪开。 陶创手背吃痛,猛地把江连珠甩开,反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敢掐我的手?!” 江连珠被这一耳光打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半天才听清陶创的话,她忙跪了下来冲着陶创叩头: “妾身不是故意的,请夫君原谅。” 一旁的江连云瞅见这一幕,整个人脊背都紧绷了起来,腿脚也开始发软。 她本想等着过一会儿大家都喝得差不多时,与夏菱偷跑的。 但陶创带给她的心理阴影远超过她的预料,现在她看到陶创打人就已经吓得不行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看着匍匐在地的江连珠,心底居然涌出一丝愉悦。 挨了那么多次打,被江连珠冷眼旁观了那么多次,终于有一天,被打的人是她江连珠了。 陶夫人看到这一幕,面上波澜无惊,轻声道:“创儿今日是你生辰,大喜的日子,别坏了心情,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江连珠心微微往下沉去,对陶老爷和陶夫人她一直都是恭敬孝敬的。 但在此时,两位老人都没有为她说一句话,皆冷眼看着。 陶夫人的那句话看似是在劝陶创停手,实际上更像是让陶创明日秋后算账。 毕竟人家一家才是至亲骨血,自己再怎么表现都是外人! 这一刻江连珠把目光投向了江连云。 此时此刻,孤立无援的她是真情实意的把江连云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在陶家唯一能在心里依靠的亲人。 陶创瞟到她的目光,把江连云一把拽进怀里,语气温柔道:“小连云,你说你姐姐方才不笑,该不该打?!” 江连云忍不住瑟瑟发抖:“该,该的。” “哈哈哈很好太好了!”陶创看着她,“既然该打,你上去帮你连珠姐姐掌嘴。” 既然江连珠不识相,不能揣摩他的心意,一直不对江连云动手。 那他不介意换个挨打对象,同时换个施暴伙伴。 江连云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慢慢站起来走到江连珠身边高高举起了手…… 第476章 有人行凶 江连云走到江连珠身边举起了手。 这个女人,这个她喊了十几年的姐姐,这些天一直宽慰她要逆来顺受,要受着陶创的拳头。 现在终于轮到她了! 既然今日要从陶府逃跑,她不介意对江连珠动点粗。 让江连珠也体会一下挨打的感觉。 “连云妹妹……”江连珠看着江连云的目光由惊恐变成坦然又变成一种诡异的平静。 “啪!”一个狠厉的耳光打在江连珠脸上。 江连珠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瞅着她:“江连云!你打我?!” “连珠姐姐,你惹了夫君生气就该挨打的,别乱叫,省得惹得夫君又动了肝火,伤身体。”江连云道。 江连珠用来劝慰她的话被她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对方。 陶创一怔,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这江连云是个识相知趣的,比一味讨好他还没有讨到点子上的江连珠好玩多了。 “说得好!”陶创顺手从手上取下一枚扳指扔到江连云脚边。 “小连云,为夫看你连珠姐姐好像很不服气,你得让她服气才行。” “为夫喝酒累了没力气动手,你帮我。” 江连珠瞪大了眼睛看向陶创,“夫君?” 她见识过江连云被打的惨状,难不成陶创是要让江连云打她?! 还是在这种府中上下所有人都在的场合?! “别喊夫君!”江连云低声道,顺手又给了江连珠一巴掌,“你没听到夫君说他累了么,还去打扰他?!” 江连珠扭头看了看陶老爷和陶夫人。 这两位平时对着她和善慈爱的公婆,此时对她的处境熟视无睹,根本不想搭理这边的动静。 “夫君,妾身做错了什么让夫君生了这样大的气?”江连珠马上调转求救方向,哭着朝陶创爬了过去。 陶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什么错?约莫是没错的。” 没错还要挨打?! 江连珠想不通。 她忘了,江连云此前挨打的时候,很多次也都没有任何理由。 拳头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痛。 永远觉得它离自己很远。 实际上任何暴力若一开始自己就视若无睹,那早晚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施暴者从来没有想过理由。 “你知道夫唱妇随吗。”陶创道,“你每次看着为夫对小连云动手动脚,怎么都不过来帮我一起呢。” “那样多好玩呀。”他说着瞅了一眼江连云笑道,“就像小连云现在这样。” “与为夫一道战壕,为夫觉得很高兴。” 江连珠张口结舌:“妾身……” 她怎么会知道她表现出来的大度会让陶创反感! 这个男人的心思怎么这样难猜! “小连云,好玩么,好玩就继续打。”陶创得了乐趣乐呵呵吩咐着。 江连云方才甩出的那两巴掌似乎打开了她心底的愤怒。 她揪住江连珠的头发在地上拖拽着,用脚一下下踢在江连珠身上。 就是江连珠鬼话连篇,才让父亲和秦姨娘同意自己入陶府! 就是江连珠每次冷眼旁观,自己才被打得奄奄一息!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江连珠! 江连云打红了眼,手脚并用在江连珠身上施暴。 江连珠被打得哇哇大叫,疼痛之下她拔出头上的发簪往江连云身上挥。 说到底她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江妙霖当初都是她亲手杀的,一个江连云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她最在意的是,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的话会惹得外人对她的看法改变,会认为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江连云余光扫到她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江连珠的攻击。 “夫君!她还手!”江连云立马扭头告状。 江连珠把手里的发簪扔在地上,膝行到陶创跟前:“夫君妾身知错了。” “往后妾身与你一道,你想打谁,我就帮你。” 与其成为被打的,她自然选择打人那一角色。 陶创冷哼一声:“晚了。” 江连云好不容易站了上风,生害怕陶创改了主意,她扑倒陶创怀里表态:“夫君,有些事晚了就晚了。” 哪怕她一个时辰后就要离开陶府,那她也不要再成为挨打的那个。 “对呀。”一直站在江连云身边的夏菱亦跟着附和。 她跟着跪在陶创跟前:“我家姨娘是真心顺着少爷意的,不是临时倒戈。” 陶创哈哈大笑,满意地在江连云的脸上轻捏了一下:“小东西。” 江连云此时还在他的怀里半软不软地躺着。 “夫君,你还需要我动手么。”她瞅了江连珠一眼,心道,上天待她不错,临走前还让她报仇了。 陶创点头:“需要的。” “那夫君请观赏。”江连云轻笑一声,从陶创怀里站起来,脸上带着骇人的笑意往江连珠身边走。 江连珠听到这几个字,犹如听到了地狱传来的声音。 她惊慌失措的起身逃跑,想离江连云远点。 就在她刚站起身时,她的腿因为跪得太久麻木了,踉跄不稳之下摔倒在了陶创怀里。 姐妹二人用同样的法子投怀送抱,陶创都要被江连珠逗笑了。 这个女人聪明的时候哄着她,笨的时候还跟着别人学,真是无趣得很。 “你做什么!现在少爷不喜爱你了,他要开始宠爱我家连云小姐了!”还跪在旁边的夏菱猛地扑了上去,想把江连珠从陶创身上推开。 一瞬间, 江连珠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个忠仆。 江连云则欣慰地看着夏菱。 陶创刚想说什么,近在咫尺,拽着江连珠离开他怀抱的夏菱突然从地上捡起江连珠方才扔下的簪子,狠狠刺进了陶创的喉咙!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离陶创近的人都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 江连云到底没有杀过人,吓得目瞪口呆,钻进了桌子下边。 江连珠虽吃惊,但有江妙霖的经验在前,尚存着理智和清醒。 她指着夏菱高声喊道:“来人!这丫鬟杀了大少爷!” “老爷,夫人!有人行凶!这丫鬟杀了夫君!”江连珠回头冲在正厅上方坐着的陶行之和陶夫人喊着。 那两老人家从方才开始就对这么情况不管不问不理睬,由着自己儿子玩,所以也没看到方才的突发情况。 现下经江连珠扯着嗓子这样一喊,陶行之看到了陶创脖间的血,马上炸毛跳起:“快来人!府医!护卫!” 第477章 漏网之鱼 几名身着陶府护院的人应声抽刀跑了过来。 “老爷,何人行凶?刺客跑哪儿了?” 陶行之走到陶创身边指着夏菱:“就是她!快把她给抓起来!” “府医呢,府医怎么还没来!” 陶行之满脸担忧地看着地上的陶创:“创儿,你感觉怎么样?!” 陶创把脖颈间的发簪拔出来,那发簪虽然扎在了他的脖颈,但到底没有一招毙命,他虽流了不少血还是有口气能喘着。 一位护院往夏菱身边走去,另一位护院走到陶行之面前拱手:“老爷莫急。” “府医晚间回家了,这会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要人快点!”陶行之弯下腰去看陶创的伤口,他刚一蹲下来,只听见‘噗呲’一声,紧接着背后传来一阵剧痛。 “父亲!”陶创大喊着。 陶行之低头,一把闪着寒光带着血痕的刀尖从他后背刺入,胸前穿出。 刀尖随后从他身体里抽出,陶行之身形晃了两下,一头栽进陶创的身上。 方才在他面前拱手喏喏的护院,极为熟练的把带着血迹的佩刀在陶行之的后背衣服上蹭了两下。 带着血迹的刀刃立马被擦拭得呈光铮亮。 那护院神情轻松,轻吹了声口哨,紧接着看向躲在陶行之尸首下,捂着脖颈瑟瑟发抖的陶创: “陶大少爷,您的命倒挺硬。” 夏菱忙拱手:“是属下失误。” 说罢她从小腿后摸出一把匕首,轻轻在陶创脖间一抹。 顿时一股动脉血喷射出来,父子二人的血迹在地上流淌了大片。 江连珠没料到进来的人会是帮穷凶恶极的杀人犯,吓得与江连云同时钻到了桌下。 陶夫人也早已在主位上吓得话都喊不出来,等她能喊出声时,一把匕首飞过,直扎在她脖间把她定死在椅子上。 待她血尽气绝后,夏菱走到她身边把匕首拔下,路过桌边时弯腰朝下边看了一眼:“连云小姐,你还要跟我走么。” 江连云吓得六神无主,别说逃跑了,连夏菱是谁都认不出了。 “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江连珠虽也害怕着,毕竟经历过江妙霖的事,胆子大些。 她从桌下爬了出来,抱住夏菱的腿:“你们别杀我,想带我去哪里都行。” 夏菱抖腿把她甩到一边,看了她几眼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动手,转身走了出去。 江连珠害怕她别临时改主意杀了自己,忙连滚带爬地跟在夏菱身后往外走。 她刚迈出台阶,脚下便被绊了一下。 借着从室内照常的灯光,江连珠看到门口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护院的尸体。 “啊!”江连珠实在没忍住喊了出来。 夏菱回头,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不想死就别叫。” 她手刀抬起砍在江连珠后脑,后者软绵绵倒了下去。 黑暗里,无数道身影在陶府里穿梭,不断有沉闷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护院服饰的祝言嘴里咬着一根青草,半是炫耀半是夸赞的对身边的夏菱道:“怎么样?这身手都还不错罢。” 夏菱垂眸:“主管和王爷亲自训练,定然是身手不凡的。” 祝言嘿嘿笑了一下,露出两排大白牙。 还没等他笑完,一身黑衣的思明从旁边蹦了出来,呲道:“祝大哥你也太激进了些!” “我还以为你今个找谁干活呢,就这群刚入府小半年的小子们你竟敢给带到陶府来?!” 祝言挑挑眉:“那可不。” “是骡子是马早晚得拉出来溜溜,今个不就是来遛一遛的嘛。” 思明无语:“那些说到底不过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你可真行,今晚一过这几个小子肯定得吓得好几天下不了床!” “什么十几岁的孩子?!大的十六,小的也十三了,咱们王爷十四岁都已经在前线取敌方首级了。”祝言道,“王爷亲训的,得给王爷长长脸不是。” 说话间,一个脸上带血的人影走近。 “祝老大,西院都清干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这人说话的声音还是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有点难听。 祝言拧着眉,喝道:“十七,说了多少次了,你这最近几个月别说话,咋就记不住?!” “一句话不说能憋死你还是怎么着?!” “你现在说话多现眼啊,旁人一听就记得住,还好这里会是死人墓,要是有活口听到你说要咋整?!” 这位叫十七的少年用衣袖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冲着祝言憨憨一笑,用手势把刚才的话比试了一遍。 祝言点点头,“知道了,回去休息。” 十七应声退下,刚走没两步又被祝言喊住了。 他回头,正看着祝言和思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随后便听到祝言喊道: “这两天入睡前都别喝水,白天也少喝点。” 十七纳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祝言在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这样交代下去,这群小子夜里应该不会做噩梦给吓尿床了罢。” 思明睨了他一眼,眼神里带了浓浓的嫌弃。 吓尿和饮水量能有关吗。 正在这时,又两位少年从旁边灌木丛中冒了出来,细看之下他们手里还提着一个。 两人见到祝言后,一人提着半大小子,另一个给他打着手势: “老大,这是陶行之主卧旁边厢房里找到的,发现时还在睡觉,直接给打晕了带过来的。” “应该是陶家那个尚未成年的二少爷。” 祝言眼一横,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这群小子在想啥呢,下了命令是屠门还把这个二少爷给留着活口带过来?! 这个二少爷应该是年纪小,晚宴没多大会儿就回去歇息去了。 可不管年纪是大是小,该动手的时候就得动手。 斩草不除根,日后麻烦。 两个少年相视对望了一下,谁都没有忍心下手。 祝言颇恨铁不成钢地把这两人瞪了一眼,他拿起腰刀准备亲自把这位陶家二少爷给解决了。 谁知,一直看似睡着晕倒的陶家二少爷,在祝言伸手过来时抱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而后又在几人愣神吃惊的一瞬从少年手里挣脱出来,拔腿就往陶府外跑…… 第478章 她真可怜 “他奶奶的!”祝言几个飞跳眨眼间就追了上去,长刀一挥,刀起人倒。 思明紧跟其后,看到人被解决后松了一口气。 这小孩儿跑的方向是陶府后门,这门一旦打开,他跑了出去,便能在瞬间钻进旁边的无数条看似一样的巷子。 届时找就难了。 祝言冷着脸,把陶二少爷小小的尸首扔在两位少年面前: “小川小三你俩自己说该咋治你俩?!” 两位少爷没有吭声,他们都知道方才差点让这陶二逃了出去。 而他一旦逃走,马上就会给他们自己带来杀生之祸。 一时间两位看着陶二的尸首也不觉得有多可怜了。 与其让自己和同伴受到伤害,不如伤害他人。 这是他们在这一次实战中首先明白的道理。 “砰!”“砰!” 祝言抬手在这二人头上狠敲了两下:“老子这些天给你们教得都白教了?!” “滚回去!今天别给老子睡了!把地窖里的大方子从东边搬到西边去!” “没搬完别给老子睡觉,也别给老子吃饭喝水!” 思明瘪瘪嘴,知道祝言这是气着了,他忙给两个少年使眼色:“还不快去!” “喏!”小川和小三无声退下。 二人刚跑出陶府没多久,奔跑中的二人两腿微发软。 “川儿哥,咱真去抬大方子去啊,那一墙大方子咱们平时训练时,都得十来个人抬一天呢,今个就咱两……” “三哥,咱两就是抬到猴年马月去也得抬。”叫小川的少年明显觉悟高一些。 他侧目道,“方才陶二从我手里溜走的时候,我瞬间一背冷汗,若老大晚几步,陶二跑出去喊了人,那现在死的人就是你我和其他兄弟了。” 小三也不再说话,低头‘嗯’了声,抬手给了自己两耳光:“咱得搬,搬了才记得住,才长记性!” 睿王府中,江晚宁因为孕期身子疲累早早睡下了。 谢辰瑾躺在院中的摇椅上听着周边的动静,细细数着回来的人数。 他身边站得笔挺的江泰祥身上已经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奇痒难耐。 但他始终没有去抓挠,而是认真而又严肃的站在那里。 目不斜视,口不多言。 仅这小半年,原本圆润白皙的他黑瘦长直,不管是身形还是眼神都与之前的富家少爷判若两人。 “你不想知道他们今晚都去哪里了吗。”谢辰瑾闲闲问。 江泰祥低声回答:“没命令不许问。” “呵呵呵。”谢辰瑾低低地笑了出来,“祝言把你教得不错。” 若不是江晚宁强烈要求不要让他过早接触这些血腥,今晚江泰祥也会参与其中。 蝉鸣在耳边聒噪不停,谢辰瑾扯耳听了一会儿,起身走进房里:“回去睡罢,人应该都回来了。” 江泰祥待他走进房间后才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目前的生活,不管是王府每天白日里在院子里的散漫,还是夜里在地窖里紧张的训练,他都适应得很好。 甚至他逐渐迷恋起这样的生活,整日与一帮年龄相仿的兄弟插浑打擦,吃苦受累。 回到歇息的厢房后,江泰祥悄悄摸到了自己床位上。 所有人都回来了,唯独平时睡在他左边的小川没回来。 小川旁的小三也还没回来。 他们两个…… 江泰祥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 莫不是…… 虽然他不知道这次祝老大让他们出去做了什么任务,能肯定的是,绝对是危及性命的。 不然大姐姐也不会让王爷留他在院子里站半宿,陪着他喂蚊子,就是想看住他。 还有他回来的这一路上闻到的血腥味。 虽然他们出去的这些人都更换了衣服,还擦洗过,但房间里还是有残留的血腥气。 江泰祥越想越糟糕。 小川和小三肯定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害了。 他把头闷在枕头上簌簌地往下流着泪,脑海里闪过与小川小三从相识开始的每一帧画面。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怕吵醒旁边沉睡的人,便一个骨碌爬起来拿着火折子往地窖跑。 王府地窖是王爷专门为秘密训练他们所打造的。 场地宽阔,里面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还有各种为了训练他们力气而专门打造的巨石方子。 同时隔音效果极好。 每次他们一群小子在里面齐声喊口号,喊的震天动地的外边愣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哇……”江泰祥推开地窖的门一只脚刚跨进去就忍不住嚎啕大哭。 在这里哭肯定不会吵到旁人,也不会惊动祝老大。 “川儿哥,小三哥你们咋就没回来啊。”江泰祥靠在墙上抹着眼泪,嘴里不断念叨。 小川和小三正在里面搬大石方,二人刚合力搬了一块,停下喘口气儿,就听到有人在念叨着他们。 小三闻声走到门口,看着哭得涕泗横流的江泰祥不明所以:“这不大石方还没搬完,不许回去睡觉么。” 小川也跟着从后面走了出来:“祥儿,你咋个来咧。” “你是不是害怕咱两渴了带水来的。” “老大说过了,没搬完之前不能喝水不能睡觉。” 江泰祥从泪眼中看到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二人先是停住哭,然后又开始乐,最后冲到二人面前抱住他们: “你们回来了,你们回来了。” 小三挣脱着:“干啥,热得很莫挨我。” 小川亦往后退:“祥儿你咋了,睡癔症了?!” 江泰祥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没啥,老大让我跟你们一起搬方子。” 一般祝言让搬方子那多是犯了错。 才开始他们一群人总是犯错,到晚上了一起搬,最近几个月都没人再犯错了。 看来今晚小川和小三又惹老大生气了。 三个小伙子在地窖搬的热火朝天时。 陶府门口,一架马车不知在门口停了多久。 很快马夫把里面唯一清醒着的,已经吓的大小便失禁的江连云带了出来。 “主子,里面就这一个活口了。” 他刚进去的时候差点把他给熏坏了,里面全是死人。 只有这个女人躲在桌子下小声地哭。 马车里一只白到透明的手伸了出来,里面的人柔声道:“真可怜,留下罢。” “是。”马夫嫌江连云哭得烦人,直接把她打晕扔在车架上,马车继续动了起来…… 第479章 她是凶手 盛夏的京都整夜燥热。 卯时刚过,就有勤劳的百姓开始起身打着哈欠在自家后院收菜了。 自己家里种的菜虽说少,但胜在水灵新鲜。 一般推着菜车沿着有钱人家附近的路上溜达一圈,基本上就会被府里的厨娘给买了去。 一大早上忙活一阵能抵好几天家用的。 等大陈摘完菜后,天光大亮,日头逐渐从天边升起。 他沿着往常的路推着独轮车,走到老主顾后院门口的时候扯着嗓子吆喝着:“菜来嘞——” 等走到陶府后院时,他剩的菜已经不多了。 大陈远远地瞅着陶府后院大门敞开一角,忙快走了几步,顺着门缝往里喊了声:“菜来嘞——” 他照例吆喝着,等着陶府厨娘从厨房走出来。 不知为何,大陈突然感觉有些奇怪。 路线是常走的,动作是与往日一样的,就连等待的时的姿势他都摆的和之前无两。 但他就觉得今个陶府很不一般,像是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呢。 大陈盯着车上的菜陷入沉思。 身边路上经过的菜贩多了起来,有认识他的人冲着他招呼:“大陈,你又赶到我们前面给陶家送菜了。” “给你说你今个儿算是来早了,人家陶大少爷昨日生辰,怕是府里上下玩闹了一夜,今早上会晚起呢。” 大陈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奇怪。 平时过来的时候厨房里的炊烟飘得老远,院子里也有其他下人打扫的动静。 他喊了一声后,厨娘眨眼间就跑出来选菜了。 而今个陶府院子里安静得很。 可这都要辰时了,就算主子昨晚闹腾可以耍懒,下人们还是得按时干活的呀。 怎么这院子里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狐疑地往前走了几步,用手去推半开的大门。 这一推竟没有推开。 大陈用了几分里,再推一下,门后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人倒地的声音。 “啊,对不住对不住……”他以为把门后忙活的人给推倒了,忙把脑袋探进去不住道歉。 这一看,他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失声喊了出来。 陶府后院大门后一具瞪大眼睛的尸体倒在地上。 那往前扑走的姿势就像是,被人追杀,好不容易跑到院子大门,准备打开门时被人从身后一刀毙命,了却了生路。 很快,陶府被人灭门的消息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菜场街头一堆人围着大陈七嘴八舌的问闲话: “听说陶府里一个活口都没留,连只鸡都没放过,是不是。” “你当时都看到什么了,府尹大人咋还抓你去问话嘞。” 大陈抓到机会道:“府尹大人说了我属于第一目击人,所以是过帮衙门办案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贯钱,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神气十足:“吕大人问过话后非但不押我,还奖励了我一贯钱,说我胆子大遇事不慌,知道找衙门。” 大伙有看到实情的瘪瘪嘴:“就你站在那里哆嗦着腿扯着嗓门喊,那叫胆子大?是衙役听到你的声音自己跑过去的,好不。” 大陈拍着胸脯不承认:“那你们呢,一个个看到门口那人连巷子口都不敢进了。” 有人又问:“人家说陶大少爷可有钱了,比京都首富白府还有钱,估计是来劫财的。” 大陈摆手:“不是不是,我听衙门里办案的人说了,据说陶家上下都是一刀毙命,几个当家婆姨屋子里的金银珠宝一个没少,库房门都没开。” “这肯定不是劫财嘛,不过听说前些天陶大少爷接进府里的新姨娘不见了,陶大少奶奶倒还活得好好的。” 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女人似乎就开始往男女情仇方向走了。 众人开始通过现场目击人大陈的只言片语来拼凑陶府灭门惨案的缘由。 一时之间关于陶创和江家三房姐妹二人的爱恨情仇被传的沸沸扬扬。 起初衙门的人也以为陶府上下都死绝了。 直到最后搬运尸体的人发现陶家大院正厅门口,死去的护院堆里,江连珠是晕过去的。 而新晋姨娘,江连云却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失了。 江连珠成为了陶府上下世人认为唯一活着的人。 对江连珠来讲,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活着是好是坏。 好像她该庆幸,所有人都死了,她侥幸捡了一条命。 但她却觉得她现在的处境比死了还要令人绝望。 因为整个陶府上下只留了她一个活口。 一个既与陶府有关,又是陶府外人的活口。 更让江连珠百口莫辩的是,她被衙役从护院堆里抬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柄染着血迹的匕首。 不管是身份还是凶器各个方面都表明江连珠是凶手。 江连珠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解释不清楚,她想问,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能一个人杀完全府而不被发现的。 想申诉,陶创是被江连云身边一个叫夏菱的丫鬟给杀死的。 可衙门翻遍了陶府的户籍登记以及江家三房的人员登记,没有一个叫‘夏菱’的丫鬟。 直到最后,有江家的一个小丫鬟回忆说,府里曾有个叫‘夏玲’的,是已故嫡女江妙霖的贴身婢女。 在江妙霖死后没多久,自杀追随着主子归西了。 这下江连珠彻底成了唯一指认凶手。 毕竟没有谁会把责任推到一个死人身上,这不太可疑了么。 江家二房,相国大人的院子里此时炸开了锅。 江家老三江浩武带着江家三房过来求二哥江浩文,去衙门保江连珠回来。 看着三房全部的人都来了,但真心实意的人只有江浩武一个。 毕竟江连珠的姨娘余氏被她接到了陶府,一并被人灭口了。 夫人郑氏知道江连珠被抓的消息,觉得是善报轮回。 她江连珠抢了自己女儿的姻缘,现下终于遭到了报应。 高兴之下疯病都好了不少。 秦姨娘则巴掌不得江连珠被抓,毕竟她的女儿江连云无故消失,这其中肯定与江连珠有关。 二房正厅内,江浩文沉着脸看向江浩武:“这事儿这么大,怎么保?!” 当初江鸿远被抓紧衙门, 吕飞语都不买他的账; 现在江连珠他还隔着关系,更是不会去趟这趟浑水。 第480章 迟来的修葺费 江浩武哭丧着脸:“二哥,你总不至于看着我人过中年孤苦无依啊。” “这一年我身边的孩子死了好几个,现在好不容易盼到连珠嫁到好人家里去了,又变成这样,二哥你不能不管我!” 他还没有从江连珠那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惠利,陶家突然间就没了,这怎么能行。 江浩文板着脸:“怎么管?怎么管?” “你也不瞅瞅你这几个孩子都干的什么事!” “各个都往天上捅篓子!” “前两个和西越太子公主扯上关系。” “这次陶府一家上下全部被灭门,只留下江连珠一个,怎么给她辨?!” “陶行之是户部郎中,二品官!你以为不是太子公主就是小事了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在担心陛下会不会怪到我头上呢,你还让我保江连珠,那不添嫌疑么!” 江浩文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秉性。 此前不会管,现在更是推得越远越好。 江浩武没有办法,朝着江老夫人跪了下去,哭道:“母亲,你得为我做主啊!” “我三房都没人了,您说谁不想年龄到了儿女成亲生个孙子外孙什么的,可儿子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怎么几个孩子一个个的说没就没,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他哭得悲切,也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怎么自己几个儿女都下场悲催。 “母亲,连珠那丫头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就是个胆小的,怎么可能杀人呢。” “肯定是陶家自己惹到了仇家招来了杀生之祸,而连珠装晕捡了条命。” 一直没做声的郑氏,今个异常清醒,她听到这话翻了个眼:“她胆不胆小我不知道。” “反正替我妙霖出嫁的时候看起来胆子蛮大,从我身边过,走路稳得我都没有看出来。” 江浩文听到这话越发恼怒:“老三你自己听听!” “要我说就是你自己教子无方,都是表面蔫吧实际上胆肥无边的主!” “就拿之前的江正业两兄弟来说,我都不敢与西越公主有什么联系,他两倒好,直接当人家面首去了。” “还有江妙霖也是个胆大的,离家出走给人太子当妾室!” “一个个的,真是心有多大,人就有多敢!” 听到江浩文的嘲讽,江浩武不敢回嘴,他扭头一巴掌劈在郑氏脸上,低喝:“要你嘴欠乱说话!” “之前见你整天抱着个衣服不说话,今个话多得很!” 方才江妙霖也被江浩文给编排了,郑氏心里正不舒服着。 得了江浩武的挨打,立马炸了毛扭头还手:“我哪里说错了?!” “江连珠就是个胆大心狠的!” 打着她又把之前的那些痛骂江连珠雀占鸠巢的絮叨了一遍。 一时间场面乱到不行。 最后白氏差人上前拉架,这才把扭打在一起的夫妻俩分开。 江老夫人面色阴沉:“你们两个多大人了还在大伙面前打架?!” “事到如今得听衙门的,既然你二哥说没办法,那就等衙门审问!” “清者自清,若连珠没有问题衙门肯定不会扣押的。” 江浩文跟着道:“就是嘛,一遇到事情就来求我是什么意思。” “再说了,你庶子庶女死了不还有嫡子江承业嘛,他也可以给你养老,让你有所依靠的。” 江浩文冷血无情的话把江浩武气得半死。 求助无果,他又带着人灰溜溜的回到了三房去。 整个京都,有关陶府被灭门的谣言正在盛行。 有亲戚在陶府里当下人的百姓说,陶家新姨娘最近得宠,惹得了大少奶奶不快,这才让大少奶奶江连珠冲动之下怒杀全府的。 还有人说是新姨娘江连云勾搭了外人动的手,不然怎么整个陶府就她一个人平白消失,肯定是和奸夫私奔了。 总之所有的传言都围绕着百姓们爱听的香艳事件上。 但也有那么几条流言蜚语让百姓们觉得此事又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这个传言大概是说,陶大少爷陶创表面上是掮客,实际上是为太子殿下敛财的生意人。 陶府一夜被灭门是太子的意思。 原因嘛,是因为陶创在帮太子敛财的时候,中饱私囊,危及到了太子的利益。 太子为了拿回这些年陶创贪的钱财,同时让陶创对他敛财的秘密保密,便对陶府动手。 当然这一切都是传言,有些人针对这个传言嗤之以鼻。 觉得太子不可能杀鸡取卵。 肯定不会碰陶府,因为还想留着陶创继续为东宫敛财。 如果说,这几个流言是在说东宫与陶府的关系的话,则更多的有心人却把目光聚集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既然陶创是在为太子敛财,那是通过什么行业,什么途径呢。 陶创身为掮客所涉及的行业皆与宫中内务府所需有关,难不成太子殿下自己去挖皇帝老爹的墙角?! 特意让陶创找高价商户卖给内务府,吃皇帝爹的钱?! 不过仅是内务府涉及的这些貌似金额并不怎么够,毕竟听说陶府里的钱财比外人预料的多,堪比国库。 陶创为东宫办事,再怎么雁过拔毛也不能说把雁薅秃了,什么都往陶府拿,不给太子留吧。 所以有心人推测,除了这些明面上的正经行当外,东宫应该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产业交给了陶创。 正是因为这份黑产业,才给陶家惹来灭门之祸。 一时之间,太子谢烨被推到了众人面前。 东宫正处于风口浪尖,而这股浪会把东宫给扑向哪里都未可知。 早上,江晚宁用过早膳后扶着碧叶在院子里闲逛,散步。 刚走到花廊便看到谢辰瑾扭头对思明说些什么。 见她走近,谢辰瑾抬手一挥,思明随之退下。 “哟,这是在说什么秘密呢。”江晚宁打趣道,“是我不能听的吗。” 谢辰瑾换了碧叶继续扶着她在院中走:“没什么大事,你今个倒起来得早,也还没有日上三竿就起了,难得。” 江晚宁翻了他一眼:“想笑我起得晚直说。” 她瞥了一眼思明飞身离开的方向,道:“思明是去陶府了?!” “是。”谢辰瑾道,“有份大礼想送给太子。” “毕竟前些天因为他,我睿王府被抄家,不得已重新修葺,这新修费得讨回来。” 第481章 不在乎多死一个 一听到是要讨钱的,江晚宁眼睛‘咻’的亮了。 “必须讨,最好多要点,把我付给杜太医的钱给收回来!” 最近王府里穷死了,白家那边也紧张,医馆嘛,从开始到现在基本上都处于半惠民的状态。 眼瞅着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临盆了,江晚宁不免有点新手妈妈的焦虑,觉得得多挣点银子才有底气养孩子。 另一厢,江浩武带着郑氏和秦姨娘回到三房院子后,郑氏照旧回房抱着江妙霖的衣服思念女儿。 不同的是,她眉眼舒展,眼里带着大仇得报的喜庆。 另外两个人则愁眉苦脸,一个担心牢房里的江连珠,一个担心不知所踪的江连云。 江浩武在书房里像没头苍蝇般转了半天,再三思索下,终于敲开了嫡子江承业的房门。 身为三房嫡子,江承业入仕起点并不高,胜在会做人,年纪轻轻便在御史台担任书记官。 这职位虽看起来没有江浩武的高,毕竟是在御史台里当差,日日接触的人都是京都官员。 江承业在年轻一辈的官二代里人缘不错,比父亲江浩武要好上许多。 见到门口的江浩武,江承业一点都不意外。 他侧了侧身示意江浩武进门:“父亲。” 江浩武先是摆出父亲的长辈姿态,问了他几句素日当值的事,而后又慢悠悠的把话题扯到了江连珠身上。 “你说陶家这事,连珠那边会不会影响到我们一家子啊。” 江承业掀起眼皮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这不明摆着的么,按照目前的状态下去肯定会连累到父亲与我。” “嗯。”江浩武低下了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身为父亲他逐渐在嫡子江承业面前没有什么权威可言了。 并且自从江承业入仕后,他越发不了解这个儿子了,有时候会有江承业与二哥江浩文很相似的想法。 比如,不管是之前江正业兄弟二人惨死,还是江妙霖殉情,包括这次江连珠入狱江连云失踪。 这一家子兄弟姐妹接连出事,江承业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出现。 似乎连微乎其微的波澜都没有,就好像死的是与他不相干的陌生人。 安静了片刻后,江承业缓声道:“父亲,你是想问我怎么样才能让江连珠不连累到你我吗。” “啊……”江浩武有一阵走神,他回过神来先是摇头又是点头。 而后张了张嘴:“本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把连珠给救出来的。” “毕竟她是无辜的嘛,若能把她救出来再好不过了。” 江承业瞥了他一眼,眼里带了一丝烦躁:“然后呢。” “把江连珠救出来图什么?陶府已经满门被灭,即便江连珠无罪出狱,那她也不再是陶府的人了,也没法再从陶府拿银子回来了。” 江承业自然知道这个爹打的什么主意。 江浩武不甘心:“怎么不是陶府人?她是陶府名正言顺的大房少奶奶,既然她是无辜的。” “那陶府现在所有的财产都该迁到她名下由她处置才是。” “父亲未免想得太美了些。”江承业冷笑道,“你没有听到坊间的传言么,别说江连珠现在洗刷不了罪名。” “就算是能洗刷,陶创背后的人能任由她一个外人一介女流之辈把陶府的钱给收入囊中?!” “你是不是把江连珠想得太能耐了些!” “虽然在替嫁一事上,她做了些手脚,赢了江妙霖把自己变成了大少奶奶,但那不是因为她聪明,而是因为江妙霖太笨了!” 江承业三言两语把江浩武心底的侥幸打消。 “并且一旦江连珠出来,你我非但落不着任何好处,还会成为太子一党的眼中钉肉中刺。” “还得为江连珠的以后兜底。” “一个涉险杀害夫君满门的寡妇,谁还会要?还是说父亲你想养她一辈子?!” 江浩武一愣,“倒也不是说想养她一辈子的……这不是……” “那父亲还是先想想怎样让我俩不受连累罢。”江承业瞅了他一眼,“父亲你已经做过冷板凳了,可能再来一遍没什么大问题。” “我不行,我还年轻,一切才刚刚启程,御史台里我还是想好好的待下去的。” 被自己的儿子这般直言,江浩武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找回些属于父亲的尊严,随即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承业!你不觉得你太冷血了吗,现在关在牢里被冤枉的是你的妹妹!” “之前江正业与妙霖出事都不见你伤心,现在又有两个妹妹出事,你还是这般冷漠!” 江承业忍住心中烦躁,心里觉得疲惫得很。 如果他是江鸿远,身在江家二房该多好。 以他的能耐肯定是能有好前程的,但现在府里的兄弟姐妹们什么忙都忙不上。 还时不时给他来个大惊吓,让他日日提心吊胆,在同僚间周旋。 父亲又是个唯唯诺诺不中用的。 就连好不容易嫁入陶府,可能将来会有用的江连珠也在一夜之间成为阶下囚。 “父亲,不是我冷漠,我是在尽力保住我们这一房最后一点希望!”江承业静静看着江浩武平静开口。 “陶府灭门一案牵连甚广,事情已经脱离我们所预料的范围,已经涉及到了太子皇室!” “若你还贪图陶府里的钱财,那便是因小失大,连累了我们三房,届时三房全被砍头的话,你可别懊悔!” 江浩武神情慌乱看着他:“怎会被斩首?连珠已经嫁出去了,管我们什么事!” “父亲,这件事不是说她嫁出去了就与江家无关。”江承业道,“若背后指使人真是太子,那他肯定会找替罪羊。” “我们江家三房嫁过去两个女儿,一个手里有匕首,一个不知所踪,当流言越传越厉害时,整个府里都会为江连珠陪葬!” “二伯是相国,江鸿远在东宫谋事,他们肯定能躲过这一劫,但你我呢,能扛得住太子那边几个计谋小鞋?!” 江承业语气沉沉:“父亲,我还没成亲呢,你不会要眼睁睁地看着江家三房在你我这里绝了后罢。” 江浩武身子一颤,这怎么能行! “那我们该怎么办?”江浩武看向他,仿佛江承业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顶梁柱。 江承业眼底划过一丝狠厉:“既然院子里的嫡女都死了,也不在乎再多死个庶女。” 第482章 你是毒妇 江浩武舔了舔唇,“真要如此?!” “必须如此!”江承业道,“江连珠还必须得是畏罪自杀!” 江浩武被他眼中的残酷惊得一哆嗦。 或许江家三房能否振兴,就要看他这个儿子了。 京都京兆尹府衙门。 吕飞语看着卷宗头疼。 目前外边对于陶府灭门一案的流言蜚语他听到了不少,朝廷里的其他人和宫里肯定也都传开了。 可上头对这件事的态度非常的……让他不好琢磨。 说是要严查此事,但要怎么查?! 他一个京兆尹怎么敢拿着陶府的账本去找东宫的太子对峙?! 他吕飞语还想多活两年的! “这个江老三养得都是群什么孩子!次次给人找难活!”吕飞语气得骂骂咧咧。 春上,和媛公主死的时候,他还笑大理寺卿董诚摊上了大麻烦。 好嘛,现在风水轮流转,转到他这里来了。 两位少府尹相互对视,邹三小声道:“不如大人您先去太子那里探探口风,看看与陶创熟不熟之类的……” “对对。”孔赞附和道,“去了以后不管结果如何,咱也是为此案去过东宫的人,总归不算是什么事都没干,对吧。” 吕飞语拖着腮,左右看了两圈:“赶紧准备东西去啊!还傻站着干啥!” 两位少尹急忙把卷宗里有关东宫的地方找了出来。 吕飞语带着人离开没多久,京兆尹府大牢迎来一位探客。 江晚宁挺着肚子走到牢房门口时,狱卒头子巴巴迎了上去:“睿王妃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 “这是大牢,里面关的都是些死刑犯,王妃进去怕是不妥……” 毕竟肚子里揣着皇家子嗣,磕了碰了他是负不起责任的。 碧叶上前把一锭银子塞进狱卒手中:“我家王妃是来看陶大少奶奶的。” 狱卒头子‘哦’了一声,“奴才是听说睿王妃与陶大少奶奶是一家子的姊妹来着。” “可这里面湿气重……” “睿王府的招牌是不管用么。”碧叶拿出王府招牌在狱卒头子面前一晃,“还是说王妃命令不动你个奴才!” 狱卒头子忙点头哈腰:“小的这就带王妃进去。” 随后他扭头对着碧叶说,“姑娘诶,你可把王府扶稳了。” “咱们这里是不准外人探视的,既然今天是王妃发话,她又是特殊情况,小的就斗胆让你也跟着。”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大牢深处。 江晚宁道:“多谢大人了。” “王妃折煞小的。”狱卒头子指着最里面的一个牢房道,“陶大少奶奶就在最里面,小的先在外边候着,有什么事及时喊小的。” 江晚宁慢悠悠地往牢房最深处走,直到听到狱卒头子开门的声音后才在最后一间牢房前停下脚步。 此时外边正值午后,阳光很大,光线很足。 牢房里则昏暗一片,仅有一小块窗开在头顶上,一束光线从窗口照射了下来。 牢房里铺着稻草,江连珠正在到稻草上坐着,背对着牢门抬头望着那束亮光。 江晚宁轻轻在牢门栅栏上敲了几下。 江连珠猛地回头,在看到江晚宁和她的大肚子后,她的神情变得震惊起来:“你怎么…好端端的……” “我挺好。”江晚宁一手托着腰身一手轻抚着肚子,“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 江连珠震惊过后眼中逐渐惊惧起来,随后便是气恼愤怒。 她冲到牢门旁把铁栅栏摇的哗啦啦响。 “是你对不对?是你让人杀了陶府上下!是你!” 江晚宁不置可否:“我现在身子重了,懒得与人费口舌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罢。” 江连珠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你个毒妇!你个毒妇!” “你让人灭了陶府还不够,还要冤枉我!” “江晚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江晚宁眨眨眼,觉得自己孕期大度了不少,竟然丁点儿与她吵架的情绪都没有。 她万般怜悯地看着疯狂的想要扑过来打她的江连珠,冷冷道:“无冤无仇?” “我毒妇?” “冤枉你?” “你还真是一朵被人泼了脏水的白莲花哦。” “你若不主动给我找来什么黎雪虫让我难以有孕,即便有孕也必保不住,我会对你下手?!” “江连珠到底谁是毒妇?!” 江连珠忍住心虚,嘴硬道:“什么黎雪虫,我听不懂!” “江晚宁你就不要为自己杀害陶府的罪行开脱了!就是你找了王府的人灭了陶府!” “我告诉你,这事与我没有关系,衙门会调查清楚放我出去的!” “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看你还能不能好好把你肚子里的生下来!” 江连珠恶狠狠喊着,“我就等着你生产时一尸两命!” “你还想着能出去呢。”江晚宁道,“整个陶府就你一个人活着,你还想出去?!” “笑死人了!” “我看谁敢把你弄出去!” 江连珠咬着唇,她反驳不了,她知道现在没人没胆来救她。 陶府上下全死了,江家那个爹又是个没用了,更指望不上。 她高声尖叫着:“你个凶手!你害我!你不得好死!” “江晚宁你会比我惨死千百万倍!” 似乎她只要声音大一些,内心的恐惧便会少一些。 江晚宁扶着腰慢慢转身往外走:“随便你怎么说罢,就算有那日你也看不到了。” “而我,会在你被砍头的时候去下边找个位置好好欣赏的。” 身后的碧叶扯开牢门的锁,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盅,捏着江连珠的嘴给塞了进去。 江连珠反抗不得,只能任那些软体恶心的东西进入口中。 等虫子全进去后,碧叶淡定走出牢门重新锁上门。 “你居然给我下毒!”江连珠忙去扣自己的嗓子,想把东西给吐出来。 远远的她听到江晚宁道:“此时给你下毒太便宜你了些,毕竟提前让你死比让你怀揣着恐惧等死更容易。” “给你服下的是我费心找来的黎雪虫,虽然你已经没法走出牢笼了,但还是想让你在生命的最后几天感受一下它的滋味。” 走出大牢江晚宁坐着马车歇了会儿,快到王府时觉得坐得腰酸背痛,便想下马车走走。 她刚走下马车,一个人影突然蹿出来‘噗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 第483章 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江晚宁刚下马车,一个人影从旁蹿出来‘噗通’一下跪在她跟前。 “谁!” 碧叶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起脚把来人给踹到旁边两三米远。 关键时期,她草木皆兵,江晚宁眼前飞过一只苍蝇她都想抓下来看看有没有带暗器。 杏儿也急忙把江晚宁拦在自己身后保护着。 “诶哟哟……”地上的男子怀里紧抱着东西在地上滚了一圈,趴在地上呻吟,“碧叶姑娘,杏儿姑娘是我,张树。” “张树?!”杏儿反应了过来,对一副防备御敌姿势的碧叶道,“是大树哥,没有危险。” “哈?!”碧叶还没反应过来。 “佩姑那个养子,咱王妃帮他找了媳妇安家的那个。”杏儿走上前把张树扶了起来。 他少了一只胳膊,一直紧抱着怀里的东西,碧叶下脚也不轻,硬是半天都没站起来。 “啊,对不住对不住。”碧叶带着歉意笑了笑。 张树站起来后离江晚宁站得远了些,弓着腰:“是小的方才唐突,差点惊着王妃了。” 杏儿问:“大树哥你怎么在这儿?” 睿王府所在的地方属于京都城的主城区,离张树住的地方还挺远。 张树把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捧在手上,往江晚宁眼前递了递:“小的是来给王妃送礼的。” 他把目光投在江晚宁隆起的肚子上,乐呵呵道:“这是小的自家做的卤牛肉,专门选牛腱子卤的,专门过来送给王妃尝尝。” 碧叶见状上前把东西接了过来,捏在自己手里。 王妃在府里吃的东西都还要经过好几道检查,这突然冒出来的吃食怎能轻易到王妃口中。 江晚宁瞅着张树的眼神带着期待和一丝熟悉的欣喜,她伸手拿过油纸包打开。 酱牛肉色泽红润,鲜香扑鼻,仅一下就把她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闻着都好吃,这是你做的?这块牛肉可不便宜呢。”江晚宁把牛肉放在鼻下闻了闻称赞。 张树见东西被她拿在手里已经很知足了,这会儿又得了夸赞激动的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他笑道: “小的媳妇前不久也有身子了,看起来要比王妃您的月份要大些,最近又懒又馋,成天嚷着要吃肉。” “媳妇说,这女的有了身子都馋肉的,小的想起来上次去看干娘时她说王妃您也有身子了。” “小的就想着买两块,一块给媳妇,另一块就给王妃拿过来了。” 江晚宁恍然大悟,难怪张树巴巴的给自己送东西来,还用那样带着温情的眼神看她的肚子。 杏儿道:“原来大树哥要当爹了啊,我说这么贴心还给嫂子做肉吃,恭喜恭喜。” 张树笑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了,用仅剩的一只手抓了抓脑袋:“一切都托王妃的福,小的感激不尽。” 江晚宁给杏儿使了个眼色,杏儿从荷包里掏出几锭裸银。 “大树哥有这喜事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们,来这是给小家伙的见面礼,你先提前收着,回去的时候给嫂子买点好吃的。” 张树忙推辞:“不不,我不是过来讨钱的,我只是专门过来谢谢王妃的。” “我媳妇很能干的,她用当初你们帮忙置办的嫁妆弄了台旧织布机回来。” “再加上她手巧,平时织点布给人缝补个衣服,我就在院子里种点菜种点粮什么的,日子比之前好过多了。” “这不都能买大肉了嘛。” 杏儿把银子往他怀里塞:“嫂子现在身子重,你就收下,让她这几个月多歇歇,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前面还说你知道疼媳妇了,白夸了。” 张树推辞不过,收了银子对着江晚宁又是一通千恩万谢后才离开。 得了熟人的喜讯,江晚宁几个人心里涌起浓浓的成就感,同时由衷为张树感到高兴。 走回去的路上杏儿一直都在感叹之前救助张树时与他现在的区别。 等他们慢悠悠晃回王府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谢辰瑾在等着江晚宁用晚膳。 就在江晚宁让人把收到的牛肉切了,与谢辰瑾讲今天的见闻时,京兆衙门大牢里另一个人也去探望了江连珠。 夕阳西下,牢房里的那束光早就没了。 江连珠躺在稻草上,伸手在自己腰间摸着。 她的腰封里藏的有银票,这是她入陶府后为自己攒下的私房钱。 每次更换衣服时她都会把银票拿出来,放进新穿的衣服里,日日寸步不离的揣在身上她才安心。 现在这些私房钱可能会是她最后的一线生机。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她可以用这些钱贿赂狱卒逃狱…… 江连珠想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再度传来几下叩敲铁栅栏的声音。 江连珠猛地睁眼,手在腰封上按了一下,还好,里面的银票还在。 “叮叮叮” 又有叩击铁栅栏的声音,江连珠慢慢回头,眼里从梦中醒来的惊慌变成了欣喜。 “父亲!”江连珠一咕噜爬起来,冲到铁栅栏身边,“父亲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对吗。” 江浩武他打量着江连珠,答非所问:“连珠这几天过得可还好?” “这里面的人有没有对你动粗?!” “没有,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对我用刑!”江连珠追问,“父亲你找到路子救我出去了是么。” 江浩武没有说话。 江连珠皱着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就知道你是个没指望的爹!” “既然不能救我出去还过来看我作甚?!” 江浩武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锁,走了进去。 江连珠一愣,欣喜若狂:“父亲!你当真是接我出去的!” “连珠,你且再等两天。”江浩武道,“我今个就是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拿点吃的过来。”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听人家说你进陶府后可喜欢这家点心了。” “贵是贵了些,但父亲还是给你买来了。” 江连珠有些失望,伸手下意识的把点心接了过来,直接一屁股坐在稻草上。 她打开油纸包,里面放着几枚温热的糕点,是她进入陶府后很喜欢吃的。 “还算你还有个爹样儿。”江连珠毫不客气的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自从进了牢房,这些人虽说没有对她用刑,但她每天吃的都是馊饭馊菜。 有时候发的窝窝头又硬又臭,吃得她直想吐。 现在有了爱吃的点心,江连珠想都没想埋着头大快朵颐。 第484章 她说的是真话! 江浩武看着她的馋样儿,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慢着点吃,都是你的,别噎着。” 江连珠抬头看着眼带温柔的江浩武冷哼道: “你若想当个好爹出去后就好好想办法把我救出去。” “别以为一包糕点就把我给打发了。” 江浩武难得没有对她生气,也没有埋怨她闯了祸,而是很轻柔地对她说:“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父亲下次看你的时候还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也会给你带些你喜欢的衣服过去的。” 江连珠听到这话觉得很莫名其妙。 什么叫再带些东西过去?! 她就在这里,江浩武要带去哪儿?! 她手抖了抖,一股寒意自后背升起。 “这是衙门通知你过来给我送的送行饭?!”江连珠手里还捏着最后一块糕点,她瞅着江浩武道:“父亲,你是不是救不了我。” 江浩武眼中明暗不定,他看着江连珠问:“怎么不吃了,这可是最后一块呢,吃了就没了。” 江连珠咽了一口吐沫,她盯着江浩武半晌,笑了笑:“父亲,我知道你指望着我从陶府带点什么贴补娘家。” “可惜还没来得及贴补,陶家就没了。” “不过这陶家没了,不代表我就什么都没有。” 她老神在在,一副奇货可居的姿态把最后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慢慢的品尝着。 “父亲,我知道你没什么能耐为我脱罪,但找个人替我坐牢,替我斩首这总行罢。” “等我出去后,我把我从陶府藏起来的东西分你一半如何?!” 江浩武看向她:“你从陶府偷拿了东西出来?是什么?藏在哪里?” “爹呀,你闺女我又不傻,要是现在全给你说了,你不就不会救我出去了嘛。”江连珠笑道, “就按照我刚才提议的做,如何?!” 江浩武默默看着她,而后哂笑了一下。 江承业说的没错,这个女儿是聪明的。 她知道人的软肋和需求在哪儿,也能在关键时刻利用这些软肋。 估计当时的江妙霖也是她以这样的方式劝动,与她换亲的。 “为父觉得连珠你长大了。”江浩武道,“并且你在你的姐妹中是相当聪明的那个。”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人太精明了不太好。” 他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父亲的温柔慈爱,带着一丝莫名的惋惜怜悯通心和残忍。 江连珠汗毛竖了起来:“父亲这话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撒谎被看出来了?! 江浩武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地上的油纸包。 装过糕点的油纸包被随意扔在地上,上面还残留着斑驳的油星儿和碎渣。 “你方才吃那糕点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江连珠身子一下颤抖了起来,她感到腹部一阵寒意和疼痛:“你、对我下毒了 ?!” 她捂着肚子,豆大的汗瞬间从额头渗了出来,猫着腰半跪在稻草上。 “你可是我爹!” “虎毒尚且不食子!” 江浩武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心里把临出门前江承业的话想了一遍。 “江连珠很聪明,届时肯定会利诱你或者装可怜勾起你身为父亲的怜悯之心。”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无需理会,找机会下手就行了。” “只有她畏罪自杀,你我父子才能安然活下来。” 刚才江连珠利诱了他,现在应该是在装可怜了。 因为他带来的糕点里什么都没有,方才那样说,只是为了让江连珠分神方便他做剩余的事。 “你……”江连珠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已经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了。 因为她的脖子被人紧紧的掐住,半点气息都穿不过来。 江浩武自她背后用手肘紧紧扼着江连珠,缓声道:“连珠啊,你身为女儿多少得为母家做出点贡献。” “既然你活着的时候没法做贡献,那便让你的死为我们铺个平坦路罢,也算是你赎罪了。” 江连珠眼睛被勒得凸了出来,她使劲挣扎着,双手死死抓在江浩武的手背小臂上。 但江浩武的力气没有一点儿放松,仿佛此时在他臂弯里死命挣扎着求生的人不是他的女儿。 而是一名素不相识的人。 “你别怪父亲心狠,谁让你惹出了这么大的祸呢。” “现在除了你畏罪自杀外,再没别的法子能救三房了。” 江连珠挣扎不出去,脑子还在飞快转着。 她伸手摸向腰封,想把里面的银票抠出来在江浩武面前展示。 想向他证明,自己是真的藏得有陶府的钱财,而不是随便说说的。 奈何她呼吸不到一点儿空气,身上的力气也因挣扎和黎雪虫发作产生的腹痛消耗的所剩无几。 手在腰封处抠了半天也只是把银票拽出来个头。 “连珠啊,你别费劲了。”江浩武说,“父亲也是做了很久准备才对你动手的。” “为父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不甘心,但没办法,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了。” “不然整个三房所有人都会被你连累的。” “你不想看到三房满门被抄斩的,是不是?!” 江连珠身体最后一丝力气被耗尽,她软软的歪在江浩武手臂上,暴突的眼睛带着浓浓的不甘。 江浩武松开手,快速从袖中掏出一根针把江连珠的手指戳破,然后拿着她的手指在牢房墙壁上写了一排字。 紧接着又把江连珠的腰封解了下来,抽出腰带在牢房上的窗户棱上打了个结,将江连珠尚温软的尸体挂了上去。 一切准备好后,江浩武才站起身抹了一把汗。 他看了看眼前微晃动的脚尖轻轻喟叹了一声。 “这都是命!” 说罢江浩武弯腰准备把地上的油纸包捡起来,就在他弯腰时,看到了那叠从江连珠腰封里掉落下来的银票。 回到家后,江浩武把银票拿出来借着灯光细细查验了一遍,都是真的,且面额不小。 仅这一叠就有五千两。 “我的乖乖!这丫头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藏得有陶家的钱!” 江浩武有些后悔了,所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当时江连珠为了活命肯定会给出真消息的。 他应该留下江连珠的性命带她出来,找到陶家财产瓜分的! 嘶……走得太着急,没有搜她的身,银票既然能藏着带进牢里,那她身上会不会还有其他东西?! 江浩武懊恼的在房间里转了转去,想再度去一趟大牢。 第485章 是他泄露的吗 江浩武懊恼的在房间里转了转去,想再度去一趟大牢。 看看江连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他刚推开门,江承业迎面走了进来。 江浩武一时心虚,磕巴道:“承业来、来了。” “事情办妥了么。”江承业问,他是得到小厮消息后才过来的。 “啊,妥了。”江浩武点头道,“按照你说的法子办的。” 江承业狐疑地瞟了他一眼,觉得江浩武有些心不在焉,好像藏着什么事。 “父亲这是准备出去?去哪儿?”江承业想起方才他过来时,江浩武是要出门的。 江浩武呵呵了一声,干笑着:“不去哪儿,就觉得心里有点闷,想在院子里随便走走。” “是么。”江承业可不认为他这是因为亲手杀了江连珠而后悔。 他既选择了同意去做,那便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犯不着现在展示迟来觉醒的父爱。 江承业挑眉道:“父亲,我不知道江连珠临死前给你说了什么,但我劝你不要去陶府,不要再去大牢。” “是非时期,任何多余的举动都有可能节外生枝,让结果不可预料。” 一时间江浩武觉得自己好想被这个儿子给洞察了一切。 他一直向着门外的脚尖收了回来,不由自主地点头道:“承业说得对,为父只是想散散心而已。” “这房间也蛮大,足够散心了。” 说罢江浩武走到屋内闲闲踱步。 江承业见状又坐了会后才离开。 这个父亲他算是比较了解,穷苦人家出生,眼界不高,喜欢贪图眼前的利益,及容易被人劝动。 同时有贼心没贼胆,因为没有靠山做事通常瞻前顾后。 一定是江连珠死之前透露了什么,才会让他坐立不安。 不过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江承业回头看了看江浩武紧闭的房门,安心回到了自己房间。 次日,京兆衙门传出突然传出陶大少奶奶江连珠畏罪自尽的消息。 说是江连珠在牢房里用腰带悬梁自尽,墙上留下血书,说自己是因为被嫉妒蒙蔽了心。 在宴会开始之前给厨房里的菜品下了蒙汗药,弄晕整个陶府后,又把陶府上下全部灭口。 至于刚嫁入陶府的江连珠,则被她当场杀死后喂了狗。 而在牢狱这几日她痛定思痛,自责愧疚难当,十分懊悔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君,便以死殉情,也算给陶府赔了命。 逝者为大,世人对待已故的人总是异常宽容。 就算之前江连珠耍心眼替婚的传言流出,大家也不过是认为她对陶创情根深种,所以才会想着替嫁。 并且她这般殉情,把罪名都揽在自己善妒德行有亏的上面,似乎让所有有关太子东宫与陶创利益纠纷的传言不攻自破。 太子谢烨听到这消息后高兴的抚掌大笑,直言上苍有眼,优待于他。 要知道,一夜之前谢烨还在因为陶府与东宫传言的事担心的夜不能寐。 江鸿远亦松了口气:“殿下真龙天子,万事必顺。” 就在二人为此庆祝时,东宫一名门客前来禀告。 “殿下,微臣听说,这江连珠并非自戕,而是人为杀害的。” 谢烨打量着眼前的伴读,这个马湛在他身边好几年了,一直默默无闻,从不过问朝事,也不入仕。 很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模样,这回怎么关心起此事来了? “人为杀害?!”谢烨拧眉不悦。 马湛拱手:“京兆尹府牢狱里说,江连珠死之前最后一次见的人是父亲江浩武。” 谢烨道:“父亲探望坐牢的女儿不是很正常么。” “若是旁人就很正常,可里面关着的是杀害整个陶府的江连珠!江家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江浩武之前也没去探望过的。” “偏偏这次探望后就死了……” 马湛收住话头,给谢烨留下想象空间。 若江连珠被证实是人为杀害的话,不管杀害她的人是谁。 依照先前的流言,东宫这边的嫌疑肯定最大。 毕竟陶府被灭了门,若按照外人推测,定会认为东宫是怕陶创给了江连珠什么有关东宫的账本。 才会赶在衙门正式审问之前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谢烨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怎么随时都有突如其来的情况!” 马湛斟酌道:“殿下,这段时间好似处处都有事与东宫有关,每件事直指殿下机要,就好像、好像是内部人泄露似的。” 谢烨咬着唇没说话,他与陶创的交易在他刚被立为储君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大胆,只是让陶创在与内务府与商户之间拉关系时,多留意私盐和铜铁的售卖渠道。 等陶创慢慢把关系套路摸透摸熟后,才逐渐让陶创开采了更多的私盐和铜铁。 这些都是东宫的机密,就连伴读马湛都只是知道约莫有这么一回事儿。 具体有没有未可知。 “殿下,微臣追随了殿下十数年,所求不多,只想陪在殿下您身边好好伴读,一起看些经典古籍,探讨文学知识而已。” “可最近接连发生的事,让微臣心有不安,害怕殿下受到伤害!” “所以才斗胆推测是不是东宫的知情人透露的。” 马湛说得声泪俱下,一字一句全是对东宫的担忧对谢烨的人文关怀,不带一点私心。 谢烨把东宫门客在心里过滤了一遍,又把知晓他与陶创内情的人过了一圈,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江鸿远身上。 自打江鸿远得了他的信任后,有许多次陶创过来交账本对账,都没有让江鸿远回避。 甚至有时候还会在一些小事情上询问江鸿远的意见。 江鸿远也不负所望,帮了不少忙。 陶创慢慢啃噬白家产业为自己谋私利的行为就是江鸿远通过账本看出来的端倪,继而提醒的谢烨。 谢烨也因此训斥了陶创一通,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同时也让陶创加紧吞噬白家,进行敛财。 而有关私盐铜铁矿的事更是让江鸿远全部知晓内情,以便出谋划策。 所以,会是江鸿远透露的此事,在外散播的谣言吗。 谢烨看着面前江鸿远留下的折子陷入深思。 第486章 大概是我看错了 与此同时,身为江家二房的江鸿远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谢烨列入怀疑对象。 他正拿着老师银玖离开时给他留下的东西发呆。 当初银玖离开时,警告了他。 他也再一次深刻认识到了银玖的能耐,不敢随意造次。 而就在银玖带着慕容甫与和媛的骨灰回西越的当晚,他收到了银玖留给他的信。 信上说,要他在江晚宁临盆前两个月,将她引到西越与大凉边境去。 把一个有身孕的京都王妃引到两国交界处,除了打仗外,江鸿远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好办法。 毕竟睿王谢辰瑾是战神,大凉与他国一旦起战事,陛下肯定是要让他出战的。 他若去前线,必然会担心身怀六甲随时会临盆的王妃江晚宁。 届时极有可能把江晚宁一道带去前线。 所以江鸿远便怂恿谢烨在朝堂上多提西越与大凉的矛盾,并自请去前线。 一来可以为国争光,二来可以给自己竖军功,让他以后登基即位时更有政绩,更有说服力。 一直长在京都安乐窝里的谢烨根本没有见识过战争的残酷,眼里只看得到‘为国争光’‘得军功’这两方面。 是以,谢烨为确保胜利不断暗示兵部招兵买马,还从东宫这边自己掏钱帮助兵部征兵。 东宫因此财政赤字,谢烨不断给陶创施压,这才导致了陶创加快吞噬白家的速度,引起了白老爷的重视和注意。 世间上的所有事都是环环相扣的,一只蝴蝶挥动翅膀可以引起地球另一端海洋上出现一次海啸。 江鸿远也没想到自己怂恿太子出战的举动,会惹得太子将陶府灭门。 虽然谢烨在他面前说,此事不是他做的。 但江鸿远根本不相信。 谢烨为人有胆无识,激进冲动,是极有可能与陶创谈利润不成的情况下对他起了杀心的。 最主要的是,满府被杀,这么大的动静目前也只有东宫手下养得人能做到了。 看来是时候离开东宫这个是非之地了。 否则哪天他得罪了谢烨也未可知。 “来人。”江鸿远喊道,“在院子里把这枚烟花放了。” 小厮接了一截烟花走了出去,只听见‘咻’的一声,一簇蓝光在黑夜里不甚明显。 很快几个黑衣人潜进他的房间,他们的右手中指上皆有一个乌青的纹身。 那是西越一个小部落的图腾。 “这是他留下的命令。”江鸿远把信给这几个人看了一眼,黑衣人看过后重重点头,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子。 几日处暑已过,天气虽燥热着但早晚的气温已经开始降了。 江晚宁掰着指头算,她已经来这里两年了,如今她有了夫君,孩子马上也要出世了。 简单的幸福让她的心里有了些满满溢出来的幸福感。 用过晚膳后,杏儿怀里抱着一堆剪纸兴冲冲道: “王妃,过些天就要中秋节了,咱们不能出去玩就在府里好好布置一番罢。” 江晚宁道:“怎么不能出去玩了?在府里玩多没意思啊,听说中秋那一天晚上不仅有歌舞表演,还有烟花放呢。” 中秋在这里是大节日,无论是皇宫内还是坊间都会弄得热热闹闹。 碧叶后脚进来,看向她:“王妃祖宗诶,离中秋还有半个多月,到时候您都快要生了,咱们就在府里好好呆着,不出去凑热闹了,成吗。” 那天晚上在外边玩的人肯定很多。 王妃又大着肚子,被人挤了碰了都不行。 江晚宁抚了抚自己的大肚皮,带了些失望:“好吧,听你们的。” “免得我出门一趟,王府的人都跟在旁边的担心。” 碧叶跟着杏儿一起开始剪窗花,笑道:“王妃莫急,奴婢们会把王府布置的与外边差不多好看的。” “杏儿不单准备了窗花还有兔子灯笼呢,这几天奴婢就把它们扎起来。” 谢辰瑾听到里面的笑闹声,从外走了进来,随口问了几句,看向江晚宁问:“你想在中秋节那天出去玩?” 江晚宁笑笑地看着他:“不必了,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再说了你也不会同意啊。” “你倒了解我得很。”谢辰瑾想了想,“如果那天真的想出去玩的话,也不是不行。” “真的?!”江晚宁高兴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你真的会让我出去玩?!去街上?!” 谢辰瑾点点头:“可以,不过不是在主街道上,那里人太多。” “你可以在王府后门那条巷子里看烟花,实在想玩,也可以自己放烟花玩的。” 王府后门对着的潼口巷白日里人都很少,晚上更是没什么人。 届时王府的侍卫在巷头巷尾安排几个,就能清场,确保不会有外人擅闯进来。 安全系数大幅提升。 “好!就依你说的!”江晚宁的话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期盼。 以谢辰瑾谨慎的性子能让她出府门已经是恩赐了,现在她还能自己玩烟花,当真是爽歪歪。 再说了,现在月份大了,她自己也有些担心人多会不安全。 中秋节这日很快到来。 傍晚时分,祝言和思明就开始带着王府的侍卫在潼口巷清场了。 杏儿和碧叶则把提前买来的烟花拿了出来摆在门口。 “这条巷子还是很长的,不管是看外边的烟花还是自己放都有位置。”碧叶道。 祝言每隔五到十米就安排了一个小子,大声对碧叶道:“晚上放烟花的时候省着点儿。” “给我们这边的野小子留几个玩玩呗。” 碧叶斜了他一眼:“晓得,王妃提前交代过,我专门给他们备了一箱呢,等王妃玩好回屋了,你带着他们去取。” “王妃真是贴心。”祝言道,当时他还对江晚宁有意见和怀疑,现在是无比的尊敬和爱戴。 碧叶道:“知道就好,今晚上好好守着巷子,保护好王妃就行了。” “遵命!”祝言说着猛地抬头往身后一看。 他站在屋顶上,身后全是鳞次栉比的房顶瓦片,什么人都没有。 “怎么了?”同为习武之人,碧叶觉察到了祝言的分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没什么啊。” 祝言摇摇头,“大概是我看错了。” 他又扫了一圈四周的房顶,把心头方才的那抹奇怪感觉抹去。 第487章 故人归来 祝言扫了一圈四周的房顶,把心头方才的那抹奇怪感觉抹去。 或许他有些过于紧张,草木皆兵了。 现在太子那边被陶府的事牵绊着,整个京都都因为陶府灭门一案安静了许多。 生怕在这种时候出现什么事把自己给搭上。 不远处,一件普通民房二楼的墙上。 此刻正有三个人蹲着,他们身上都穿着麻衣,戴着面巾斗笠。 脸被严严实实挡住,只能看到露出来的眼睛。 几人后背衣服上因捂得太严实渗出大块汗渍。 “不愧是战神府上的侍卫,洞察力如此强,差点就发现咱两了。”一人道。 另一人压低了嗓子:“不错,这个祝言是跟着睿王一起从前线摸爬滚打起来的。” “据说在战场时,有好几次他只身一人潜入地方军营去窃取情报。” “身手极佳,轻功和追踪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不过,目前睿王府的暗卫都被东宫拿了去,王府里除了几个侍卫外都是些小护院,没什么可担忧的。” “我们还是小心点好。”最后一人沉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睿王府的实力不可小觑。” “睿王妃的身子已经很笨重了,越的往后睿王府的戒备越森严,这次我们一定要成功,否则以后就没机会了!” 几个人没有再说话,他们心里明白,只有这次的任务成功他们才能脱离目前的身份回到故乡西越。 地上的影子随着太阳的落下越来越长,最后把院子里人的影子拉成长长一条直线。 江鸿远抬头看了看天色,再过一个时辰,睿王府那边就要动手了。 “哥哥,你很担心那边吗。”江晚歌穿着一身琉璃色流仙长裙,裙摆处绣了银线,在光线的照射下迤逦多姿。 她外边笼罩了一件淡粉色的轻纱披风,微笑着走了过来。 江鸿远听到声音回过头,眼里带着浓浓的欣赏:“妹妹此次回来身姿愈发绰约,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一副行走的仕女图。” 江晚歌抿唇轻笑,“多亏哥哥找来了国师,正是因为国师去疤痕的药我才能复原容貌。” “不,是更甚一筹。”江鸿远道,“妹妹总体看上去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细看之下似乎又有什么细微的变化。” “就是这种小小的变化让人觉得你美得赏心悦目,让人移不开眼。” 江晚歌笑笑,当初在西越皇宫揭开纱布时,她用铜镜照了半天,发现除了脸上的伤疤消失,皮肤恢复了之前的平滑柔嫩白皙外。 她的鼻头缩小了不少,眼睛和颧骨也比之前看起来柔和许多。 现在的她整体来讲不管是轮廓还是五官都变得更加精致更加耐看了。 那位国师不仅修复了她脸上的伤疤还 给她治好了眼睛。 “正是因为国师我才能从绝境里翻身,所以此次我回来一定会办好国师交代的事情,把江晚宁活着带回去的。”江晚歌说着眼中带了恨意。 “当然,我也不会忘记江晚宁曾经给我带来的一切,等回到西越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我要把她带给我的加倍还给她!” 江鸿远想起银玖一根手指就让他痛不欲生的经历来,他委婉提醒:“歌儿,国师对江晚宁的态度很暧昧,你切莫惹怒了国师。” 江晚歌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哥哥,或许国师真的在之前出使西越时对江晚宁有过什么想法。” “但自打国师知道她有了身孕,回到西越后,心里对江晚宁很有成见。” “他亲口告诉我,这次接江晚宁回去,最好不要让她有把孩子生下来的机会;如果不小心生了,可以把孩子给弄死。” “没有男人能够容忍自己心仪的女人给别人生儿育女的。” “你放心,我小心揣度国师心意的。” 江鸿远没再说话,再度把视线投向睿王府方向,轻声道:“若我能早点劝动谢烨出兵西越就好了。” “谢辰瑾必然会带着江晚宁去前线,你也不必再冒险回来一趟。” “国师留在西越的人也不必浪费在绑架江晚宁这种事情上。” 江晚歌道:“哥哥不必介怀,之前没有与母亲好好告别,趁着这次刚好与她说清楚,就当我这个女儿远嫁了。” 天色越来越暗,黑暗终于吞噬掉最后一缕光线,京都城内灯光点点,万千带着暖意的灯笼替代了日光。 碧叶和杏儿把潼口巷打扮的花里胡哨,除了烟花外,每隔几米的墙和树枝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 谢辰瑾搀扶着江晚宁走在这条空无外人而又热闹非凡的巷子里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王妃,这巷子里的东西都是外边时兴卖的,除了没那么多百姓和闲杂人等外,这里与外边主街上没什么区别。”碧叶介绍着。 江晚宁嘴角勾起,拽着谢辰瑾的胳膊示意他弯腰,而后在谢辰瑾脸上轻亲了一口:“多谢。” 这个男人粗中透露着细,这下既能解决她孕期不宜去人多的地方又能让她体验到中秋节的热闹。 谢辰瑾得了香吻,心里攀起丝丝旖旎,他取下一柄兔子灯递到江晚宁手上,沉声道:“你这个时候千万别轻易招惹我。” 江晚宁吐了吐舌头,还没把兔子灯接到手中便听见焰火声。 她抬起头,漆黑的夜幕中,大朵大朵绚烂的焰火绽开,几乎要把人的眼睛晃花。 这里远离主街道,少了吵杂也少了焰火爆炸时是震耳欲聋,还能把整片夜幕焰火景色尽收眼底。 碧叶与杏儿还有其他跟着从王府出来的众人皆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向七彩的焰火。 “王妃,快看!”杏儿兴奋道,“焰火绽开的那一瞬真是美啊,真想让人把它给定格下来。” 江晚宁紧牵着谢辰瑾的手,轻轻在肚子上抚摸着。 不管是天中的焰火还是身边的人,她亦想把这一瞬间的所有变成永恒。 “真是好看。”碧叶性子稳重许多,喃喃自语,“听说外边要放一整夜呢。” 就在这时,从外边主街上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从他们站得地方往巷口看,可以看到有许多人往同一个方向跑,很着急的样子…… 第488章 调虎离山 江晚宁和谢辰瑾看向巷子口,看到主街上有许多人往同一个方向跑,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外边这是在作甚?”江晚宁不免好奇。 碧叶跑到巷子口随意拽住路人:“这位大哥,你们都在跑什么啊?” “前面戏台子有嫦娥仙子呢,这个去年都没有呢,今年是仙子头一遭下凡,听说还会撒福气铜钱,姑娘赶紧一起过去看看去!”那人说完兴冲冲地继续往前跑。 碧叶回禀道:“可能是哪家商户趁着热闹弄点噱头,找了人来扮演嫦娥仙子。” 江晚宁笑道:“算是个有头脑的,也算是造福了大家,让百姓们一起和乐和乐嘛。” 谢辰瑾看着她道:“你要不要……” “不要,即使你说你能在人多的地方保护好我,我也不要出去凑热闹。”江晚宁少有的坚定着不为所动。 单从方才巷子口跑过去的人看,主街上的人就不会少。 现在若出去,谢辰瑾肯定得忙活半天,这巷子里的准备也白费了。 “外边多吵,现在孩子听得到外边声音的,你也不怕吵着它,我觉得潼口巷就挺不错,什么都有还能看到烟花,还能自己放,美得很。” 江晚宁拿起一支烟花点燃,冲着天空放了起来。 在现代城市里不能燃放烟花炮竹,她还是小时候在老家过年的时候玩过,到现在也有二三十年没玩过了。 这一玩起来,高兴地吆喝着碧叶和杏儿一起玩。 谢辰瑾见状也不再提,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觉得开心就行。 几支烟花放完,江晚宁就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歇息。 身子重了,体力都有些跟不上,玩一会儿就累了。 就在这时,外边主街道上的热闹声更加热烈了些。 “看到这嫦娥仙子美极了,不然也不会惹得大家这般激动。”江晚宁看着谢辰瑾打趣,“不然王爷也过去凑热闹?看看那嫦娥仙子去。” “就你大方,惯会给我挖坑跳。”谢辰瑾往她的后腰垫了一个软垫,让她躺得更舒坦些。 “娘子在我眼里远超所有仙子,我日夜看娘子都看不够,外边的那个嫦娥仙子肯定比不上娘子美丽动人的。” 江晚宁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这样油嘴滑舌了。” 两人打趣间,外边的吵闹声更甚,细听之下似乎还有哭喊尖叫声传来。 碧叶屏气凝神听了会儿,有些不安道:“王爷,主街上好像出事了。” “奴婢听着小孩子们的惨叫声多得很,还有些大人和老人的哭喊。” 谢辰瑾挑了挑眉:“去看看。” 这里在睿王府附近,若发生了什么事他身为王爷自然是要管一管的。 很快碧叶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王爷,外边人太多,有人被挤倒在地被踩伤了。” 她刚说完,从巷子口跑进来几个人。 这几个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说是进来了也没有完全走进来,只是站在巷子口往外观望。 “我的乖乖,得亏跑得快,不然就被卷进去了。”那几个人揣着手往外看着。 谢辰瑾给碧叶使了眼色,后者上前问:“请问外边发生什么事了?” “嗬!”这几个人没防备巷子里还有旁人唬了一跳。 他们回头看了看巷碧叶解释道:“刚才那台子上的嫦娥仙子往外撒钱,有人弯腰捡的时候被踩了。” “还有些人没看到绊着摔到人堆里了。” “反正就是人挤人人踩人,老惨了,有的小孩子被踩得几哇乱叫呢。” “咱们几个也是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出来的,想着先在这里躲着,等人都散了看看能不能在地上捡个漏。” 这几个百姓说得轻描淡写,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江晚宁则严肃了起来,上辈子她在魔都经历过一次踩踏事件,当时是有不少人被当场踩死的。 这里医疗不发达,也没有人控制秩序,估计外边踩踏时间会更久,人员伤亡会更严重。 “不能这样放任不管。”江晚宁道,“谢辰瑾你得带着人去维持秩序,不然百姓们不知危险还是会一股脑的往人堆里涌。” “这样下去,估计会发生大规模踩踏事件的。” 谢辰瑾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四周,“那你……” “你别管我,我这就回府,你让祝言把守在潼口巷清场的人都给扯了,一起带到主街上维持秩序去!” “要快点,早过去一分,外边百姓的危险就少一分。” 江晚宁边说边扶着碧叶往王府后门走。 谢辰瑾见状轻吹口哨,很快潼口巷里安排的十来个侍卫聚集了起来。 “带着人去主街,把人给疏散了!” 谢辰瑾见江晚宁已经走到了门口,扭头带着人跑出了潼口巷。 他刚走出巷子,耳边就传来一阵小孩的啼哭。 一扭头只见不远处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被人压在身下。 估计是旁人摔跤压在他身上,紧接着又有人不断摔倒,这孩子便成了垫底的。 再这样被人压下去,这孩子估计会被压死。 周围男子女子的呼喊声不绝于耳,寻找孩子的声音也一声声喊着。 看来被压着的孩子还有许多。 这些个孩子本来个子就小,一旦大人被绊倒极其容易把孩子压着。 “快先把这孩子给救出来!”谢辰瑾连忙吩咐着,随即朝孩子那边走去。 几个人手脚麻利的把上面压着的几个大人拉起来扔到人群外边,此时压在最底下的孩童已经压得奄奄一息,昏迷着不省人事。 思明把在江晚宁那里学到的人工呼吸给用上,给这孩子渡气按压了好大一会儿,才把小孩的命给抢了过来。 四周人发出一阵欢呼,孩子的母亲也闻声赶来对着思明千恩万谢。 思明当了英雄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别墨迹!那边还有人被压着了!”祝言打断思明的荣耀时刻,推着他继续救人。 同时安排了几个小子从外围疏散群众。 就在谢辰瑾带着一行人在主街上忙得不可开交时,巷子里暗影涌动。 “调虎离山,成功。” 在四周潜伏许久的人出动了。 第489章 偷袭空府 潼口巷里,碧叶搀扶着江晚宁往王府后门走。 这巷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因为江晚宁现在身子笨,走路很慢。 身后谢辰瑾带着人疏散百姓的呼喊声传进巷子。 碧叶回头看了一眼:“王妃莫担心,有王爷带着祝言,很快他们就能把百姓给疏散的。” 后门就在眼前,江晚宁道:“我不担心,你也别太紧张了,再走几步就进门了。” “奴婢不担心,这巷子被祝言清过,安全着呢。”碧叶嘴上说着,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虽说这巷子里她和祝言下午检查了好几遍,但现在人都被王爷带走,她和杏儿两个人守着王妃,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江晚宁觉察到她的紧张忧虑,跟着加快了脚步。 说话间,她们已经踏进了王府后门。 碧叶明显松了口气,好像这扇大门上带着什么神奇的结界,能隔绝掉外边一切危险。 “杏儿你先带着王妃回房歇息,我把门闩给架上。” 就在她弯腰那门闩时,一道黑影从她眼前掠过。 碧叶倏地直起身,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铮——”一声刀剑相交声划破黑夜的静谧。 一柄寒刀自门外破空劈砍过来,碧叶条件反射的抽出腰间软剑把这一刀接住。 “何人?!竟敢擅闯睿王府!” 碧叶低喝着,挥剑格挡间看到来人黑巾蒙面,动作敏捷,招招狠辣,每一刀都把她往王府内逼退好几步。 最要命的是,她闪身时余光瞥见似乎有更多的人从王府围墙上跃了进来。 糟了! 碧叶大骇!现在王府里成熟的侍卫都在一炷香之前集合去主街帮忙疏导百姓去了。 府里的半大小子们可不是这些贼人的对手! “杏儿!快把王妃带去地窖!” 情急之下, 碧叶只能先让杏儿把人往地窖带。 那里是小护院们夜间受训的地方,进去后若把石方子给搬到门口堵上,应该能抵挡上小半个时辰。 这段时间足以让她跑去主街求救了! 杏儿和江晚宁早就听到了背后突然出现的打斗声,脚下不敢停留,沿着王府花园里的小路往地窖走。 此时在护院厢房歇息的半大小伙子们也听到了动静。 “王妃!”十七率先冲出来迎面走来,他边张望着边把江晚宁搀扶到自己身上。 不知是这会儿走快了,还是因为受了惊神经高度紧张,江晚宁突然腹痛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道:“十七你先去把里面的小子们都喊到地窖去,要快!” 后门来的那群人气势汹汹,身手不凡,这群半大小子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再加上没有祝言和思明这两个主心骨在,这群孩子在人家手下过不了三招。 他们是谢辰瑾新选出来准备培养的左膀右臂,绝不能在这种还未长成的时候夭折! 并且没有他们打扰,她藏好之后碧叶没了后顾之忧,施展的会更加如意,能够更快脱身。 十七没有犹豫扭头跑进屋子冲着里面吆喝了几声。 这群素日里训练有素的孩子很快穿好了衣服,依次潜进了地窖。 杏儿和江晚宁紧跟着往地窖里走。 “把石方子挪过去!”江晚宁咬着牙吩咐道。 主仆相处这么久,她能明白碧叶的意思。 几个半大小子们开始往门口挪石方子,这些石方子一个个又大又重,仅地窖这点距离两个人得抬一宿。 现在他们十几个人一起行动也得抬大半个时辰才能把门完全堵住。 杏儿把江晚宁搀扶在旁边坐下。 “王妃,你感觉怎么样了?” 方才在路上时,她就觉察到江晚宁呼吸有些粗重,现在得空坐了下来她赶忙去查看江晚宁的身子。 “无妨。”江晚宁额上全是疼出的冷汗,小腹的疼痛并没有停止,反而愈发激烈起来。 “歇息一会儿就好了。” 她开始尝试着深呼吸长吐气,让自己精神和身体都冷静下来。 地窖里出了素日里小子们训练用的武器外,连口水都没有。 杏儿在四周找了一圈,什么有用的都没找到,她重新走到江晚宁身边用衣袖给她擦汗。 “王妃你若疼得厉害可以咬着奴婢的胳膊。”杏儿看着她逐渐煞白的脸心疼得不行。 腹痛没有停止的迹象,江晚宁微睁开眼半靠在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句话: “杏儿,我可能要生了。” 杏儿吓得眼睛都圆了:“什么?这才几个月?!怎么会?!” 她惊慌失措地去摸江晚宁的肚子,这一摸摸到一手温润,低头一看江晚宁坐的位置上一片水渍。 借着昏黄的烛光看过去,红黑一片甚是骇人! “怎么办怎么办啊……”杏儿急得团团转。 这个破地窖什么都没有,就算是没有产婆连热水剪刀都没有! 王妃这肯定属于早产,什么都没有就这样生大人孩子都会有危险的! “王妃,你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药?!”杏儿凑到江晚宁耳边说着。 “有、有的……”江晚宁已经疼得意识游离了,现在离预产期七八周,若孩子生下来后及时护理是能活的。 她也知道自己需要意念空间里的药物帮助,催产针,营养针还有各种葡萄糖等,所有生产需要的她都需要,她的意念空间里也都有。 可现在偏偏她拿不出来。 此前在谢云阳与她一起遇刺时,她就已经发现了这个致命问题。 就是她自己身体受到伤害,疼痛的无法集中意志力时根本打不开意念空间,变出个止血针都艰难,更何况这样一大堆的东西了。 杏儿着急地往她手上看:“王妃您像之前那样给拿出来,奴婢都给你用上,或者你吩咐奴婢跟着你说的用!” “好……”江晚宁答应着但半天过去手里还是空无一物。 “王妃怎么还没有药出现?”杏儿抬眼一看,江晚宁已经没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我的老天爷啊!”杏儿瞥了一眼江晚宁身下仍在不断蔓延扩大的血水窝满心绝望。 门口忙活着的几个小子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走了过来。 “杏儿姐……” 第490章 分头潜行 “杏儿姐,王妃这是要生了吗。”十七问。 他们这群小子里属十七年龄最大,生活常识什么的知道的更全乎些。 其他人大都是十二三岁,江泰祥的年龄是最小的才八九岁,还是被后来塞进来的。 所以这个时候除了差不多年龄的杏儿和十七外,这一堆人里根本没个可以商量的。 “对。”杏儿不由自主地问,“现在该怎么办啊。” 十七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封了半拉的门。 这扇石门现在封上了那就得等到王爷把外边的危机解除了才能出去。 但这段时间是多久没人知道。 可能是一夜,也可能是一两天。 甚至两三天。 这几天他们不吃不喝没关系,但王妃看起来羊水已经破了,人又陷入了昏迷。 别说一夜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杏儿姐,你知道京都城里哪里有好的产婆吗。”十七走到她身边问,此时十七站在杏儿身边与她差不多高。 因为从小一直在外边流浪的原因,十七的身高并不突出,一副没有发育好的样子,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这也是当时他能被祝言选中的原因之一。 从十二三岁的小小子开始培养,忠诚度高,只是祝言没想到当时他被十七摆了一道。 好在十七入府没几天就坦白了自己的年龄,祝言见他底子好,罚过后也就算了。 得亏祝言的一时心软,也让江晚宁在这种危急关头多了一丝生机。 杏儿想了想:“应该还能摸得过去的。” “你要带王妃出去?!” “可外边……” 十七道:“外边危险,可若能冲出去还能有一条活路,若这石门一旦封上我们一群人只有眼睁睁看着王妃慢点死掉!” “杏儿姐,你相信我,我等会儿选几个身手好点的打掩护,拖住对方。” “你带着王妃找产婆,不管怎样先把王妃给安顿好!” 杏儿已然六神无主,现在有了方向她点点头:“好!” 十七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子们,抬起手指点了点:“你们几个出去后跟着我去后门。” “你俩轻功好在小树林里呆着扰乱对方追寻。” “祥儿小川和小三,你们三个跟着杏儿姐一起护送王妃出去!” 江泰祥问:“我为何不能留下来?是因为年龄小还是因为你们知道我与王妃有关系,处处护着我?!” 上次灭陶府他都没有参与,这次十七安排任务又给他安排了最没有风险的。 十七抬手在他后脑拍了一巴掌:“这个时候你闹什么别扭呢。” “你以为派给你的是无关紧要的任务吗。” “现在那些人冲进了府里,但府外有没有埋伏还未可知。” “王妃大着肚子又昏迷着,杏儿姐不会武功,她能背着王妃走几步?!” “你们几个出去后轮流着一个人背王妃,另外两个人防御!” 杏儿睁大双眼看着江泰祥,眼睛里全然不可置信和失望:“江泰祥!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不管是之前在江府还是你来到王府后,王妃都对你关怀备至,把你当亲弟弟看待的。” “现在你竟然为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好胜心枉顾王妃的性命?!” 江泰祥心一紧,“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杏儿姐姐我……” “十七!我只带小川和小三就行,路上我也能帮忙背着王妃!”杏儿道。 她斜了江泰祥一眼:“小少爷您就留在王府好好拿起刀立功罢你!” 江泰祥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杏儿姐姐我不是,我也不知刚才自己的脑子在想什么,就……” “好了!”十七低喝道,“你们两个要想吵等把王妃安顿好了再吵!”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杏儿低头把江晚宁背到身上,不再看江泰祥,“十七你先去前边开路,我跟小川他们跟在后边!” 整个地窖里的人整装待发。 先行部队在十七的带领下快速潜到后门加入了碧叶阵营与五六名黑衣人厮杀起来。 有了十七的加入,处于劣势许久的碧叶终于振奋了起来,她身上已经多处受了刀伤。 若十七他们晚来一刻钟,碧叶这边肯定会失守。 “你们怎么出来了?王妃呢。”碧叶问。 十七道:“王妃受惊早产了,现下正在地窖!”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心道,若他们守不住那这些黑衣人听到了他的话肯定会先去找地窖。 希望能给杏儿姐和王妃多争取些时间。 “早产了?!”一股自责后怕涌上碧叶心头,肯定是因为之前的黎雪虫,王妃才突然有情况的。 她吼道:“挡住这些人,不能让他们靠近地窖半步!” “一定要撑到王爷回来!” 碧叶抽空用布条把胳膊和腿上的刀伤包扎了一下,重新挥刀加入了对决。 这边的人在后门胶着着,杏儿在小川的带领下背着江晚宁从护院住的院子侧门跑了出去。 这个侧门是他们这群小子私自开的,方便有时候偷着出去玩。 所以离主街道很远,几个人相互交替着背江晚宁。 江泰祥也跟在后边与小川一起做防御。 “杏儿姐还有多远?!” 小川背着江晚宁跑了有一会儿,他觉得他手心里沾着的血越来越多,心里担心得不得了。 “快了快了。”杏儿边跑边辨别着四周的路。 夜色暗,匆忙中走得都是她不熟悉的路,弄得她也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江泰祥停下了脚步,冲着一个路口,屏气凝神侧耳听了听:“有马车声过来了!” 几个人皆停住了脚步,紧张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哒哒”马蹄声越来越近。 寂静的小巷里前后无人,也没有任何能够躲藏的地方。 杏儿背着江晚宁,江泰祥和小川小三把她围在中间,大伙皆如受到惊吓的猫,各个脊背上的毛竖得极高,虎视眈眈地盯着巷子口。 “跑慢点,看血迹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马车上响起。 江泰祥一怔,侧身对杏儿道:“杏儿姐姐好像是我姐江俏俏。” “俏俏小姐?!”杏儿心中大喜,忙想迎上去。 江泰祥一把抓住了她:“且慢!” 第491章 保大保小 江泰祥一把抓住了她:“且慢!” “嗯?!”杏儿不解。 江泰祥道:“声音听起来确实挺像的,但还是要再观察确定一下才行。” “你们谁去通知我姐了吗,她为何会在深夜出现在这里?” “听她的话似乎是在找大姐姐,若是旁人装作是我姐怎么办?” 杏儿心揪了起来,往身后阴暗的地方退回去几步,尽量让自己藏在月光的影子下。 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躲在墙边的阴影下,每个人都死盯着马蹄声响起的方向。 每个人的手里都把刀握得紧紧的。 似乎因为在找人,马车慢了下来,能听到它就在前面巷子的拐角处踱步。 “祥少爷,不行了,王妃怕是不行了。”耳边江晚宁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杏儿感觉她背后人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江泰祥吞了口吐沫:“我去前面看看,若是歹人我便往那头跑把人给引开,你们逮着机会就赶紧跑!” 许是之前在地窖时的那番话让江泰祥觉得无地自容,想要扳回来点身为小男子汉的尊严,江泰祥这一路上每一步都十分的熨帖。 时不时的关怀江晚宁,这种危险时刻也主动挺身而出。 “好。”小川带着杏儿寻了一条不打眼的路往前跑。 江泰祥则猛地冲到路口,在马车面前快速闪过。 “祥儿!”马车里的人扫到他的身影朝他压低嗓子大喊了两声。 江泰祥没有放松警惕,边跑边回头看,只见从马车上蹦下来两个人往他这边追。 “江泰祥你跑什么!”江俏俏想大声喊又怕引来其他人。 “姐?!真的是你?!”待她跑近了些,江泰祥才彻底放下心来,“我还以为是坏人装作是你来找我们!” 这种时刻见到亲人,江泰祥都要哭出来了。 江俏俏带着喜春在他身后张望:“大姐姐人呢!” “杏儿姐背着呢。”江泰祥憋着泪,吹了个暗哨。 前面正在全力潜行的小川等人,听到这哨声停了下来。 “怎么不跑了?”杏儿问。 小川与小三相互对视:“这哨声是安全的意思,祥儿那边有救兵了。” 话音刚落,江泰祥带着江俏俏跑了过来。 “俏俏小姐!真的是你,你可算来了!”仿佛见到主心骨,杏儿喜极而泣。 江俏俏招呼着喜春把江晚宁往马车上抬:“先别废话,我过来时已经把产婆找好了!” 马车一路在安静的巷子里狂奔。 杏儿看着四周越来越矮的房屋和稀稀落落的人家,追问:“俏俏小姐你找的产婆在哪?!” 以俏俏小姐的手笔肯定会找个知名产婆,在江家等着或者在上等的客栈候着。 怎么现在…… 难不成现在的俏俏小姐真成反派了? 不怪杏儿多疑,今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在 江俏俏一心挂在江晚宁身上,上了马车后一会儿给她擦汗,一会儿给她喂水,根本没听到杏儿的话。 喜春在一旁解释道:“今个我们小姐在府里看见江晚歌了。” “二小姐?!她不是毁容眼瞎被送到乡下了吗。” 喜春摇摇头:“不,她现在美得很,不知道大少爷给她找了什么神医,眼睛也不瞎了,整个人比之前漂亮了好几倍。” “她这次回来避着府里其他人的,就连老爷也不知道。” “我与三小姐也是无意间看到大少爷的院子里嬷嬷洗衣时多了几件女子的衣物,留心趴墙去看,才看到的。” “江晚歌容貌恢复却以这种方式回到相府,三小姐觉得太蹊跷,为避免打草惊蛇便去找了佩姑商量。” “咱们几个人在府里合计了半天,决定趁着天黑派人去王府知会王妃一下,谁成想会看到碧叶姑娘在跟人动刀子!” 后边的话不用喜春细说,杏儿已经知道了。 碧叶那边看到江俏俏的人后把江晚宁的现状告知,所以才会出现江俏俏深夜赶着马车在路上循着血迹找人的那一幕。 “但为何是往城东啊,你们找的产婆这么远?!” 喜春道:“时间紧急又是深更半夜的,哪里能找得到产婆!” “赶巧的是,佩姑的那个养子张树,家里的媳妇预计这几天生,佩姑为了保险,前个儿就找了产婆专程在张树家住着。” “我们这就是往张树那边赶的。” 杏儿‘哦’了一声,“前些天在路上碰见大树哥了,得亏佩姑未雨绸缪,提前接了产婆。” 说话间马车已经在城东贫民窟停了下来。 大伙七手八脚的把江晚宁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产婆这边早已准备好热水和剪刀,饶是有了产妇早产的心理准备她还是被江晚宁唬了一跳。 “这产妇都大出血成这样,人都是半死的怎么生啊,这我接不了。”产婆连连摆手。 佩姑差点给这产婆跪下了,“您想个法子,咱两认识多少年都没求你,这次我求求你,给多少钱都行。” 那产婆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等死,一尸两命的。” “若真的要生,估计只能保住小的。” 佩姑呆住了:“保小的?怎么保?你不是说这人都没力气了嘛,大的没力气小的也出不来啊。” 那产婆拽了拽佩姑的胳膊,小声道:“你还记得你们府上大房的那个妾不,那不就是我接生的么。” 佩姑‘啊’了一声,“对,当时你也说赵姨娘没发生,后来还是把孩子取出来了。” 佩姑找的这个产婆便是之前给赵安秋剖腹接生的文婆子。 当时赵安秋半死,江老夫人又逼得紧,文婆子迫不得已不顾赵安秋的死活把孩子取了出来。 现在若能不顾大人死活,她也可以把孩子取出来。 “可当时赵姨娘据说模样极惨……”佩姑亲眼看到,但听府里的人说过。 杀母取子这事放在赵安秋身上没问题,但这里面躺着的是睿王妃,是一心护着老夫人的嫡小姐啊! “不行!小的要保,大的也要活!”佩姑斩钉截铁。 文婆子瘪瘪嘴:“不是我说,再等下去大小都得死,你还不如豁出去把小的给抛出来呢,多少能交差。” 佩姑心一颤,眼眶立马红了,依然拒绝文婆子的提议。 就在这时,江俏俏安顿好里面听到这话走了出来:“听产婆的!” 第492章 你们找死! 江俏俏走出来道:“听产婆的!” “事到如今总不能坐等着大姐姐死,没准孩子出来后她的情况会好些!” 佩姑提心吊胆:“三小姐,您是不知道赵姨娘死的样子,听说身子都被划烂了……” 文婆子忙道:“那可不管我的事,若是能好好生,我肯定能把大人小孩都给留下。” “你们快点商量好,是看着大小都死,还是让我把小的取出来。” “取小的!”江俏俏当机立断。 文婆子心里得意的笑笑,一般大户人家都会选择保小的。 她才不管里面躺着的是谁,能把小的取出来多少能大挣一笔。 反正有过一次划肚子的经验,她就不怕再来一次。 至于大人么,死就死了呗。 “唰!” 没等文婆子高兴完,她的脖子上架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江俏俏握紧匕首紧挨着她的皮肉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 “上次大的死活无所谓,这次你若敢把产妇弄死我立马把你给杀了!” 当时赵安秋的事过后,她听大姐姐说过关于破腹取子的事,好像是叫什么剖腹产,总之是一种母子都能存活的法子。 这个文婆子既然做过一次,那这一次一定能把大小都保住! 文婆子察觉到脖颈上已经被划破了一层皮,吓得浑身哆嗦:“刀剑无眼,这位小姐您悠着点。” “这破腹取子之法,大人必死无疑的啊。” 江俏俏咬着牙狠厉道:“我不管!反正她和孩子任何一个断气了,第一个陪葬的就是你!” 文婆子想哭,她不想进去接生了。 但她刚回头,门口站着的几个侍卫丫头同时抽出刀,一副不接生不能活着走出房门的架势。 “好好,我尽量我尽量……”文婆子硬着头皮细细回想着上次划开那妾室肚子的过程。 与此同时,睿王府前主街道上。 经过谢辰瑾带着王府侍卫在人群里个把时辰的穿梭,终于把大部分百姓疏散。 被挤压踩踏在地上的百姓也及时得到了救治,基本上无无辜百姓枉死。 他带着人往王府正门走。 刚推开门王府院子深处传来的兵器相交声让他不寒而栗。 谢辰瑾几步跑到后院,所有厢房都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心怀侥幸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 地窖门口十七正带着几个小子与十几个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那些黑衣人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领头的沉声喊道:“弟兄们地窖就在眼前,那个女人就在里面生孩子,咱们把这几个小子给解决了就能完成任务了!” 他们没料到看似年轻稚嫩的半大小子战斗力惊人。 两派人从后院门口打到地窖足足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双方都处于精疲力尽的边缘,全靠这各自的士气和意志力在坚持着。 晚宁在地窖里发作了?! 谢辰瑾的身子剧烈颤抖了起来,他一个经历过数百场战争,在战场上面临千万敌军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在听到这番话后陡然变色。 “你们……找死……” 充满杀意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潜入王府的这群西越人扭头正对上谢辰瑾杀气凛凛的眸子。 被人偷袭了家门,谢辰瑾整个人都要炸了,他从来不嫌手上的人命多。 往日韬光养晦,一味的退让只能换来更多的逼迫,现下这些人是自己送上来的,可以让他好好振奋一下。 “王爷!是王爷带着老大回来了!”已经被逼到绝境边缘的十七整个人都兴奋了 起来。 他冲着身边人喊道:“哥几个王爷回来了!咱们的援兵到了!” 话音未落,几个小子眼前一片眼花缭乱,他们瞪大了双眼也只能看到王爷,祝老大和思明老大手里的寒光飞舞。 然后浓厚的血腥气便在空中开始弥漫,甚至有时还有大股温热的血飞溅到他们脸上。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十七他们连刀都没有再举起来一下。 一具具与他们打斗许久的尸体被扔到他们跟前,地上积起鲜血水洼。 十三个黑衣人已经被解决。 “王妃在里面?”谢辰瑾扔掉砍得卷了边的刀往地窖走。 他能看到地窖被石方堵住了半边门,应该是这群小子准备的最后御敌方案。 十七回过神:“不,属下害怕守不住,让小川他们先带王妃出去找产婆,然后由属下在府里拖住这些人。” 谢辰瑾松了口气,如此安排晚宁那边应该没有人追杀,是安全的。 剩下的只要把人给找到就行了。 祝言眼睛一亮,生出几分欣赏来:“干得不错!” “奖励你们把这些晦气的尸体抬出去,想扔到哪里扔哪里,中间想补几刀出气报仇都行。” 祝言气息平稳,用最随意的话说出最阴森残忍的内容。 十七带着人立刻行动起来,一具具身体很快被抬了出去,地窖面前被清空。 谢辰瑾平淡道:“跺之前先查查是哪来的人。” 这群人还真是胆大,居然使出调虎离山之计,准备灭他睿王府的门! 祝言抱拳退下,十七忧心道:“王爷,王妃离开王府的时候情况不算好。” “好像是羊水破了,疼晕过去了。” 谢辰瑾拧着眉:“往哪里走了?!” 十七抬头看了一下快要天亮的天空:“在城东,小川发的信号是从城东发来的,就是祝老大找到我的地方!” 身为流浪汉多年,十七对城东贫民窟最了解不过了。 他快速带着谢辰瑾往城东走。 一路上谢辰瑾既担忧又暗自带了侥幸,晚宁她会医并且能变出许多神奇的药来,肯定没有问题的。 此时张树家中。 文婆子颤颤巍巍的拿着匕首在江晚宁肚皮上比划着,她脖间的匕首已经换成了长剑横着。 江俏俏紧握着剑柄,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小心点下刀,只要伤口足够小,大人是能活的。” 为了能活命,文婆子屏气凝神轻轻把匕首划了下去。 一股鲜血顺着划破的皮肤流了出来。 匕首下的身体突然猛地抽动了一下。 文婆子手一抖,匕首往下深扎了几分。 完了完了…… 眼瞅着更多的血流了出来,文婆子觉得这次肯定又失败了,这大的没准这一会儿已经失血过多死了。 “对,就是这里,继续往下割。” 第493章 这是双生子 “对,就是这里继续下刀。” 虚弱轻微的声音响起,江俏俏抬眼一看,江晚宁微睁着双眼费力的用手指着自己的小腹吩咐着。 “大姐姐!你醒了!”江俏俏握着长剑的手激动的抖了一下。 文婆子‘诶呦’了一声:“小祖宗您拿稳点!” 江晚宁冲着她微微点头,继而平静的说:“产婆是吧,你按照现在的下刀角度和力度往下剖。” 她在第一刀下落时被疼醒了,然后脑子瞬间清醒搞清了现状。 同时也拼命集中意志力给自己拿出了止疼针和麻醉泵。 针剂出现在手中后立刻给自己打了进去。 现代医学的麻醉剂是个好东西,用对了剂量三五秒就能起效果。 这会子江晚宁脑子还算清醒,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趁着意识还算明白,快速给文婆子交待着步骤。 赵安秋那次文婆子把大人给弄死了,但当时主要原因在于赵安秋是被人踢中小腹导致的难产,与江晚宁的早产不同。 这次文婆子多少是有了一次失败的临床经验,多少算是练过手的。 且脖颈上架着刀,又有江晚宁的口头指导,,文婆子吊着心一寸寸把肚子剖开,过程磕磕绊绊的惊险,好歹最后是把腹中的孩子完美取出来了。 “好了,是活的。”文婆子用剪刀把脐带剪断,松了一大口气,“大人也是活着的。” “这位女侠祖宗能把这长刀移开了么。” 江俏俏没动:“肚子还敞着呢,赶紧处理!” 江晚宁的意识因为麻醉剂上头已经不甚清晰了,她迷瞪地听到二人对话,嘴里断断续续:“一层层……缝上……” 说着她动了动胳膊。 江俏俏闻言掀开了衣袖,把她手掌心里的羊肠线拿起来递给文婆子:“缝!” 文婆子接过线硬着头皮把伤口缝了起来。 直到伤口全被缝上,江俏俏探过鼻息确认人还活着后才收了剑去料理孩子。 因为是早产,孩子被拿出来后个头小得不像话,啼哭声也有气无力,像刚出生的小奶猫。 “奶娘呢。”文婆子瞥见孩子的状态心又悬了起来。 这么小能不能活很成问题,若孩子现在死了估计那个小姐会直接让她出不了门的。 佩姑猛地拍脑门:“没奶娘啊。” 本来就是为张树媳妇生产准备的产婆,像他们这种人家哪里请的起奶娘的。 “没奶怎么活。” 文婆子走到江晚宁身边在她身前按了按,焦急道:“这早产的娘也没奶,若这小的不喝奶肯定活不了几天的。” “各位祖宗诶,这可怪不到我头上了罢,现在大的小的都是出气儿的。” “往后这孩子若死了,可不管我接生婆的事儿了。” 佩姑怀里孩子有一声没一声的哭着,眼睛紧闭,小小的嘴巴循着人的本能四处探找。 “快熬点米汤喂!”杏儿手忙脚乱的去厨房忙活。 就在这时张树扶着媳妇青果出来了。 “娘,你把孩子给我。”青果对佩姑道。 张树与佩姑是养母子,青果自打进门后一直喊佩姑‘娘’。 “我最近几天已经有点奶水了,瞅着不多,但好歹能管着这孩子饱两顿。” 佩姑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进青果怀里。 青果之前已经有过一个孩子,又怀着身孕,接过孩子后立马熟练的给孩子喂奶。 怀里的孩子像是饿急,得了食物后立马吸吮了起来,方才乱蹬的小胳膊腿儿也逐渐放松下来。 一屋子的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俏俏……”屋子里江晚宁恢复了些精神,喊了江俏俏进来教她给自己打针消炎,止血止疼。 江俏俏对这些并不陌生,很快帮江晚宁把吊水挂上了。 “大姐姐,姐夫那边已经收到信号再往这边赶了。”江俏俏道。 江晚宁费力地撑起身子看向屋外:“好。” 话音刚落,门外守着的小川惊慌跑了进来:“快!有人过来了不是王爷!” “什么?!” 众人立刻弹跳而起,现在的情况比之前更糟糕。 虚弱的产妇,刚出生的孩子,有奶水又大着肚子的青果一个都不能少。 “怎么会这样!” 江俏俏带着佩姑先把江晚宁抬上马车,又把大着肚子喂奶的青果接了上去。 “许是方才三儿发信号的时候被对方识别,他们赶在王爷之前过来了。”小川解释着高扬起马鞭抽在马背上。 马车带着几个人疾驰而行。 “三小姐现在要去哪儿。”佩姑六神无主。 江家肯定是不能回的,江晚歌回来,没准正在府里布置了天罗地网等着她们回去。 睿王府也不知脱离危险了没有。 江俏俏咬了咬牙:“去宁王府!” 为今之计只有能拖一刻钟是一刻钟。 谢云阳那边多少能撑段时间。 宁王府,谢云阳见到她们一车熬了一夜各个浑身带血的女眷急忙把人接了进去。 同时把府里所有府兵调动出来守在门口。 “你们先休息,府医马上就来。”谢云阳招呼着吩咐府里的小厮丫鬟们去烧水准备煎药。 “诶,多谢。”江俏俏撩了撩碎发道谢。 谢云阳局促了起来,他有段时间没有见到江俏俏了。 此时危急时刻相见竟有了几分紧张。 “无妨,皇婶救过我的命,我肯定会把她和皇叔的孩子护住的!”谢云阳说着逃似的离开了客房。 他前脚刚走,正在喂奶的青果小声呻吟了起来。 “娘,我肚子疼是不是也要生了。” 她的预产期本来就是在这几天。 估计是今晚紧张奔波,让她也提前了一两日发作。 “我让府里的人找产婆!”江俏俏跑出了房门。 文婆子没有跟来,眼下只能找谢云阳寻产婆了。 此时江晚宁的孩子还趴在青果怀里不啃松嘴。 佩姑把人扶上塌后帮着青果调整着姿势:“闺女你先这样将就着。” “嗯。”青果应着侧着身子边喂奶边忍受着腹痛。 好在她算是正常发作,等产婆过来的时候一个孩子已经伸出了头。 “出来了!是个小子!”产婆把孩子脐带收拾好,刚要走出去又听青果喊了起来。 “还疼?!”她转过身掀开被子一看,惊呼,“咦?!还有个孩子!这是双生子!” 第494章 这孩子活不了 这一声把屋里的人都给喊精神了。 “双生子?!”佩姑讶异道。 产婆边忙活边责备道:“你们是产妇什么人?这么大的肚子是有可能双生子的,生之前都不知道?!” “这谁晓得哦。” 青果初有身孕时找大夫把过一次脉,当时只道是有喜了。 后来她见自己能吃能喝能睡,再加上生过孩子有经验,家里也没多余的钱找大夫复诊,就随着肚子长了,根本没在意肚子里面有几个。 “这个个头小些。”产婆轻按着肚子判断。 不消片刻,第二个孩子也顺利出生。 屋里传来一阵阵啼哭声,两个孩子都扯着嗓门哭喊着,昭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 众人喜出望外,几双眼睛都盯着产婆。 看着她把孩子用草纸擦了放进襁褓里。 佩姑把在青果怀里吃了半天的孩子抱了起来,两个双生子一人一边开始哺乳。 谁知佩姑怀里的孩子刚脱离青果的怀抱,又小声啼哭了起来。 “奶娘来了!”江俏俏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她在喊产婆时顺带着也让谢云阳找了奶娘。 奶娘接过佩姑怀里的孩子撩起衣服,试了半天却发现这孩子直哭,根本不动嘴。 “再放到青果那试试。”佩姑把青果的老二抱了起来,递给奶娘。 又把江晚宁的孩子塞进青果怀里。 这下三个孩子都没再哭泣,各自奋力吃着奶。 “青果,不然你就先喂着王妃的孩子罢,这孩子只认你呢。”佩姑道。 青果点了点头,反正她的孩子也有吃的。 睿王妃对他们一家子都有恩,这种时候没必要计较。 很快三个孩子吃饱后安然睡去,谢云阳在此期间差人送来了小床供孩子用。 因着青果是顺产,身体和精神头恢复的很快,大半个时辰就能站起来慢点走动了。 她走到孩子身边,伸出手指在自己两个孩子眉眼上轻抚着,柔声道:“原来是两小子,难怪我说我这么能吃。” 佩姑走到她身边,带着慈爱看向三个孩子道:“三个都是小子,看来今个是送子观音下凡了。” 青果在自己孩子和江晚宁的孩子之间来回看了两眼,“娘,你看我家那后出来的,小的跟王妃提前两个月出来的差不多大,都像小猫崽儿似的。” “还真是。”佩姑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比划了几下,“看来在你肚子里的时候这哥俩儿打架,老大打赢了,抢弟弟吃的了。” 屋子里的人众人听到皆轻松笑了起来。 大家忙碌紧张死里逃生奔波了一夜,现在有了一袭庇身之所,又有几个刚出生的婴儿在身边,心里都松快了些。 此时的江晚宁则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诶呀这小的怎么了?!”正在看孩子的江俏俏指着其中一个孩子惊呼了起来。 青果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她的老二小子满脸青紫正憋着气,连哭声都没有。 “来人!府医!”佩姑打开房门喊着。 江晚宁昏睡肯定是不能喊她起来的。 好在宁王府上,产婆和府医都还在,二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马上赶了过来。 府医在孩子身上摸索了会儿,产婆则把孩子抱起来轻拍着。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孩子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 “这是呛着羊水了。”府医道,“只能轻拍着靠孩子自己缓解过来,我这没法子。” 产婆前后上下的把孩子换了好几种姿势,都没把孩子给弄好。 青果急得眼泪掉了下来,她劈手抢过孩子在自己怀里抖着:“怎么办啊,这怎么半天了都还呛着呢。” “别别……”产婆急忙制止,“孩子太小,经不住这样晃的。” “可不拍拍晃晃这羊水怎么出来?!”青果越晃越用力。 孩子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没到一炷香的时候,她怀里的孩子直接连手脚都不再乱挥了,了无生气的耷拉着。 “没动了……”青果抱着孩子神情恍惚,嘴唇微微颤抖着。 府医上前细细看了几眼,叹气摇摇了头:“夫人节哀罢。” 产婆亦瞥了一眼紧闭着双眼的孩子:“这个小的本来体格就小,再加上呛了羊水,几乎活不了的。” 她安抚道:“好在老大还好好的。” “夫人别太过伤心了,这母亲伤心过度会影响奶水的。” 青果抱着孩子抖了抖,无声看向佩姑。 “娘……”她摸着眼泪。 府医和产婆见状退了出去。 婴儿床上的老大似乎感知到了弟弟的离开,扯着嗓子又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把青果给哭醒了。 她本身是寡妇,去之前的夫君有过一个孩子的,现在与张树能有一个孩子已经很不错了。 怀里这个看来是与自己有缘无分,既然这一世做不成母子那来世再聚也是一样的。 处于社会底层的人,能自己生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孩子对有些家庭来讲就像是小猫小狗,这个没了还有另一个,有就行。 佩姑把老大抱起来替换了青果怀里的老二,道:“青果,你想开着点。” “咱先把活着的照顾好。” 青果擦了把眼泪接过孩子:“好,听娘的。” “孩子、怎么了?!”这边的动静把昏睡了一晚的江晚宁吵醒。 她勉力撑起身子往这边看。 佩姑换了脸色道:“王妃,王爷的孩子好着呢。” “青果也生了,双生子,不过小的那个情况不好,已经去了。” 江晚宁拧着眉慢慢梳理着脑海里的信息。 她四处张望着:“这是哪儿。” “宁王府。”江俏俏道,“张树那边什么都没有,我不安心就把你们给带过来了。” 她不想让江晚宁知道还有人追过来的事实。 江晚宁见她避重就轻,心中了然。 若张树那边安全,江俏俏没有必要连夜把两个产妇送到别处。 此次她尚不知偷袭王府的人是谁,有多少人,也不知宁王府这边能抵抗得了多久。 她的目光落在佩姑怀里的孩子身上,她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青果,你是双生子,可小的已经没了对么。” 第495章 事关大家的性命 江晚宁问:“青果你是双生子,可小的已经没了对么。” “是。”青果面带惋惜和不忍,“刚才生下来没一个时辰就没了,王府大夫说是呛着羊水了。” 初为人母,江晚宁能感受得到青果的心痛,如果没的是她的孩子,这会儿她肯定痛不欲生。 思及此江晚宁亦轻叹:“若我能早点醒来没准能试着救一下。” 江俏俏瞅着她惨白的脸,轻嗔了声:“大姐姐你又不是神仙,看你现在这模样,能自己坐起来都艰难,还想着救谁?!” “你凡事先考虑考虑自己成吗!” 青果忙扯出一个笑:“王妃,是这孩子没福气。” “好在我还有老大,也算是圆满了。” 佩姑抱着已经夭折的孩子离开厢房,走到半路见谢云阳带着谢辰瑾迎面走了过来。 “这就是本王的孩子?!”谢辰瑾远远的看到佩姑怀里的襁褓激动地冲了上去。 “诶,不……”佩姑来不及解释怀里的婴儿已经被谢辰瑾抱走。 谢云阳跟着凑了过来:“老早就听说皇婶生了个小世子,这下总算看到了。” 二人瞅着襁褓里毫无动静的婴儿怔住,疑惑道:“怎么不哭,小婴儿不都是在哭的么。” 谢云阳说着伸手摸了摸婴儿的手和脸,整个人都吓傻了:“怎么这样凉!” 佩姑急着把襁褓抱回到自己怀里,道:“睿王爷宁王爷,这孩子已经死了!奴婢这是准备把孩子拿出去丢了的,省得给里面的孩子带来晦气。” “死了?!”谢辰瑾听得心哇凉哇凉的,大喊着往屋子里跑。 他心里只懊恼没有及时识破敌人的奸计,让江晚宁早产不说,还丢了孩子。 谢云阳一把夺过襁褓紧跟其后,皇叔的孩子哪怕夭折了也不能随便丢掉! “这两男人怎么一个个着急忙慌的都不听人把话说话!”佩姑拍着大腿跟着跑了回去。 “晚宁!我来晚了、我来晚了……”谢辰瑾破门而入,仓皇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找到床榻上的江晚宁后扑到她怀里,紧搂着她眼泪开始往下流。 “这是怎么了?!” 江晚宁唬了一跳,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谢云阳抱着张树家的老二跟着进门对着江晚宁抹眼泪:“皇婶……您受苦了…” “都怪我不好,没能找来靠谱的府医没能救回孩子……” 江俏俏一头雾水,她有手指头捅了捅谢辰瑾:“姐夫你什么时候与张树的关系这么好了,他家老二丢了你竟这般伤心?!” “还有你谢云阳,你也认识张树?!” 谢辰瑾和谢云阳面面相觑:“张树?谁?!” 门口佩姑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从青果跟前的婴儿床上抱起一个孩子走到谢辰瑾跟前:“睿王爷,这是睿王府的小世子。” 江晚宁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柔柔地看着他道:“虽说提前了两个月孩子看起来小点,但我仔细检查过,身体康健的。” “那是皇叔的孩子,这是谁?!”谢云阳低头看了看怀里同样小丢丢的婴儿,心里一阵犯怵。 佩姑道:“奴婢儿媳青果也生了,双生子,不过这小的命不好,刚生出来就断气了。” “奴婢刚才就是准备把这断气的给拿出宁王府给丢了的,谁知两位王爷二话不说就把襁褓抢了过去,奴婢想解释都找不到机会!” “啊?!”谢云阳声音发颤,他一直忙着抵抗刺客,接应皇叔,根本没有时间与府医和产婆见面,自然也不知道有婴儿死去一事。 他看向怀里襁褓的目光一黯,本能把襁褓丢进佩姑怀里。 若是皇叔的孩子他心疼,哪怕死了他也愿意抱着;可这是不知道谁的孩子,抱那么紧总归心里有些膈应。 谢辰瑾低头看着江晚宁怀里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捏着他的小手晃了晃。 婴儿小手紧握成拳,小拳头只有他两根手指大,细嫩的皮肤温温热热,他晃一下孩子还在空中踢了一下腿儿。 “活着的,他是活着的。”有了之前的心里落差,而今知道自己的孩子还在世,谢辰瑾又激动地难以自已。 紧张忙碌又提心吊胆的一夜疲惫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初为人父的喜悦让谢辰瑾觉得此前吃了再多的苦,受了再多的罪也值得。 一旁的青果瞅见这一幕,默默把怀里的老大搂得更紧了些。 不管怎么说,她还有老大呢,好好养着他是一样的。 佩姑见状冲着他们福了福身:“奴婢先下去处理孩子去了。” “等等!”谢辰瑾回头看着佩姑问,“一般这种早夭的孩子会怎么处理?!” 佩姑往青果那边望了一眼,含糊道:“就、就那样处理呗。” 青果知晓这是在顾虑她的感受,主动接过话头:“王爷您是贵人,没听过这种糟心事儿罢。” “穷人家里的孩子生的多,养不活的也多,还有的人家养到一两岁发现孩子病了没钱治,就把孩子给扔到乱葬岗去等死。” “我这孩子刚出生就断气,也算是没受到罪,我娘也是个心软的,这拿出去随便找个地挖个坑给埋了就算了事了。” “像这种孩子办不了事儿,也没法入棺的。” 江晚宁看向谢辰瑾:“你问这作甚?!” 她看着谢辰瑾逐渐冷静下来的脸,这个男人在思考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睿智。 “若佩姑与你不介意,本王想接这个死去的孩子一用。”谢辰瑾道,“你们放心,作为回馈本王定会让你们一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对青果说:“至于你怀里这个活着的孩子,本王会给他与皇子同进皇家私塾读书的机会。” 佩姑一听大喜,她走到青果旁边推了推发呆的青果:“果儿,你和大树也改命了!” 身为最底层的人家又经历过守寡,青果太明白‘衣食无忧’和一个与皇子同私塾的机会是多难得。 那个小的死都死了,若能给她和张树还有活着的孩子逆天改命的机会,怎么处理都行! 她忙跪了下来:“一切谨听王爷安排。” “佩姑把孩子给本王。”谢辰瑾环顾屋子里的人,微眯起眼,“下面本王说的每一个字都事关大家的性命。” 第496章 想活命就闭嘴 谢辰瑾接过襁褓,眯起眼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几个人。 除了他们夫妻两外,还有江俏俏谢云阳,以及佩姑和青果。 “本王接下来说的话事关我们每个人的性命,若想活命就得闭嘴。” “否则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得死!” 江俏俏和谢云阳早就是睿王府一条船上的人,肯定会听谢辰瑾的话。 佩姑和青果相视对望后也跪了下来表忠心。 “从此时起,这孩子是我谢辰瑾的孩子,他因早产发育不全而夭折。”谢辰瑾举起怀里死去的婴儿道。 “而你们的孩子,双生子,依然活在世上活的好好的。” 江晚宁心里咯噔一声,白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谢辰瑾你……” “晚宁,不管孩子在哪里,本王都会以性命护佑着他。”谢辰瑾道,“只是现在必须委屈一下孩子。” 江晚宁约莫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孩子是她出生入死,冒着危险划破肚子取出来的。 他还这么小,怎能安心交给别人。 佩姑道:“王妃,您现在没奶水,小世子只认青果的奶,交给青果养肯定没问题的。” 青果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只要睿王府的小世子养在她身边,睿王府和宁王府这些皇家的人肯定会对自己家里多加照拂。 “对啊王妃,您方才也看见,宁王殿下请来的奶娘小世子连抱都不让抱,小世子认得我嘞。” 青果走到江晚宁身边,轻轻把小世子抱在自己怀里:“小世子第一口奶水就是我的,往后我明面上是他娘,暗地里就是他奶娘。” “王妃您也知道的,我在张树之前还有过一个孩子,那孩子也是我一手摸大的。” “养孩子我比任何人的经验都多,小世子养在我身边我就是饿着我家二小子都不会饿着他的。” 谢辰瑾道:“晚宁,我必须把昨晚闯王府的人和京都这些乌七八糟的全部连根拔起才能保证你与孩子的安全。” “如今这局面,孩子先离开我们是最好的选择。” 江晚宁咬了咬唇:“好!” “我听你的!” “不过你得向我保证,我可以每隔两天过去看看孩子。” “好,我答应你,我还会同你一起去看孩子的。”谢辰瑾也很舍不得,但为了孩子的安危没办法。 谢云阳在一旁小声对江俏俏说:“这刚出生的孩子就被迫与母亲分离,皇婶不得哭死。” 谢辰瑾听到这话看着江晚宁:“对,没了孩子你得哭死。” “云阳,你现在赶紧送佩姑青果和两个孩子回去,回城东张树家去。”谢辰瑾吩咐着, “然后再命人在宁王府往皇宫的街道口上守着,一旦有宫里的人出来往你这边走,立刻来报。” 江晚宁来不及伤心,问:“等会儿会有人过来?!” “昨晚的事情闹得大,先是百姓踩踏又有睿王府被人偷袭,还有你早产,这几件事肯定会在宫门开启的第一时间传到宫里。” “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会马上派人出来调查问话。” 谢辰瑾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昨天夜里的人都被灭了口,方才追来宁王府的人也是以死相拼,没留下活口。” “能快速揪出背后之人就在此举了。” 谢云阳带着人开始安排佩姑和青果转移,同时喊来了府医和产婆交待台词,确保谢辰瑾的计划没有漏洞。 果然不出谢辰瑾所料,辰时刚过,大凉帝身边的李越就过来了。 还没等宁王府的人通传完,太后身边的芹嬷嬷带着一个嬷嬷一个奶娘也到达了宁王府。 两拨人在宁王府前厅对望,皆神情凝重的异口同声:“你是过来探望睿王妃的?!” 李越率先道:“可不是么,早上陛下听说昨晚睿王府遭袭,睿王妃早产忙差了奴才带着人来看看情况。” 芹嬷嬷道:“太后这边也是得了消息后让老奴带了人过来的。” “她老人家担心睿王妃和孩子的身体,特地从内务府挑了老嬷嬷和奶娘过来。” 两人正说着,谢云阳带着人迎了过来。 但见他眼眶红红,鼻子也是红肿的。 “宁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李越打着千问,“陛下早上还夸赞您昨夜胆识过人,把睿王妃接到府里了呢。” 谢云阳像是刚经历一场浩劫,没精神得很,他把二人往后院带,边走边说: “宁王府好歹是有府兵的,几个不知量力的刺客能管得住。” “可惜就是……” 他说着收了声,抹了一把眼泪。 芹嬷嬷心沉了沉:“睿王妃……不好了?” 说话间,他们几人走进了后院,刚跨进院门就听到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男子焦灼的同样悲痛的安抚声。 仔细听着,似乎是睿王和睿王妃的声音。 “王妃,你我还年轻,这个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你先把孩子给本王,让它早些安息。” 李越和芹嬷嬷都加快了脚步,两人心道,这是什么意思?! 睿王妃好端端的哭,那是孩子…… 三人刚走到门口,又听到江晚宁哭喊道:“这是我的孩子,你们谁都不能把他拿走!” “谁敢碰它,我跟你们拼命!” 有婢女上前规劝:“王妃,奴婢知道孩子没了您难受,可这大热天的再不处理孩子等会儿就要生蛆,臭了啊。” 江晚宁冷冷道:“他才不会臭!他只是睡着了!” 说着她抱着襁褓从床上跳下来,忍着腹部伤口的疼痛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走。 她刚一跑出房门,腿下一软半跪在地上,抬头就看见一脸担忧的芹嬷嬷。 芹嬷嬷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到江晚宁哭道:“芹嬷嬷你来的正好。” “谢辰瑾要埋了我的孩子!” “他简直不是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谢辰瑾从房里追了上来,看到芹嬷嬷和李越二人面带痛色解释:“芹嬷嬷,这孩子没到月份就出来了。” “还是旁人划破晚宁肚子拿出来的,早都没气儿了。” “晚宁接受不了,一直抱着孩子不撒手,偏说自己会医能把孩子给救活。” “本王也很难过,可那孩子都凉好几个时辰,小身子都僵了……” 谢辰瑾说着 眼睛泛着泪光,旁边的谢云阳直接放开嗓子哭了起来…… 第497章 她自戕了! “孩子没气儿了?!”芹嬷嬷又惊又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晚宁怀里的孩子。 饶是江晚宁这般剧烈奔跑摇晃,那怀里的孩子愣是一声不吭紧闭着双眼。 看来确实是夭折了。 李越‘啊’了一声,似惋惜似难过:“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陛下还说这一夜睿王妃辛苦,小世子出生后要给她嘉奖,给她封号的。” “可现在这……” 谢云阳拉着李越的袖子哭着述说夜里的险情: “还能因为什么呀,皇叔府上大半夜的进一大批贼人冲着皇婶就挥刀子。” “当时皇叔在街上救助百姓,王府里的人打着掩护把皇婶给救出王府的。” “她可是身怀六甲的孕妇,哪里经得住这种惊吓和折腾。” “李公公你是没瞅见皇婶过来的样子,浑身是血昏迷不醒,产婆说如果不把孩子取出来得一尸两命,取出来才有一线生机。” “不得已之下,产婆才拿了刀把皇婶肚子划开,把孩子取出来的。” “但孩子毕竟没足月,哭都没力气哭,在产婆怀里吭吭唧唧了一会儿就没气儿了。” “皇婶醒了知道孩子没了根本不接受,愣是抱着孩子不撒手,也不让人碰,皇叔过来了都不行。” 芹嬷嬷在一旁听得心疼的跟着一起掉眼泪,李越亦唏嘘不已,安抚道:“陛下早上听闻睿王府的事大发雷霆,说要彻查,给睿王爷一个交待的。” 谢辰瑾瞅着院子那头一脸防备警惕的江晚宁,一脸悲戚与疲惫:“交待?!本王不需要交待。” 他奔波了一夜,神色憔悴,胡茬青乱,很是伤神的样子。 芹嬷嬷道:“睿王殿下,您现在千万别泄气啊,这个孩子…他与王爷无缘,你现在得振作起来把王妃带回去好生休养才是。” “芹嬷嬷,你看看晚宁的模样,本王也于心不忍,不愿上前把那孩子直接给夺下来啊。”谢辰瑾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冲着江晚宁喊, “晚宁,你先过来我不抢你孩子了,我跟你一起看看他,我是孩子的父亲,还没有见过他呢。” 江晚宁摇摇头:“不行!” 芹嬷嬷想了想跟着劝:“王妃,您不是说孩子只是病了吗,王爷带你去找太医,您与太医一起去给孩子诊治,怎么样?!” 听到这话江晚宁神情似有松动,她犹疑地往他们身边靠近:“当真?!” “真的。”芹嬷嬷道,“太后她老人家一大早上就担心你和小世子,特地派老奴过来看望呢,您瞧她还专门给小世子请了奶娘。” 江晚宁又往前走了几步,轻轻抖动着怀里的襁褓哄着:“宝宝,你祖母心疼你呢,你等等马上娘亲就带人给你看病,你马上就能醒了。” 她语气轻柔,眼里带着慈爱,似乎她里的孩子能听懂她的话与她互动。 此情此景让旁边站着的一群丫鬟下人们一阵心酸。 “王爷,你瞧这孩子多乖啊。”等江晚宁走到谢辰瑾面前不远时,她抬起襁褓让谢辰瑾看。 就在这时,谢辰瑾一个眼神一名侍卫从旁出现,从她怀里夺过襁褓一闪而过。 江晚宁愣了一瞬,盯着谢辰瑾悲痛欲绝地喊:“谢辰瑾!你把孩子还给我!” 她大声喊着张牙舞爪的往谢辰瑾身上扑,一副要与他拼命的架势。 谁知刚迈出两步,她弯腰捂住了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碧叶忙过来扶着,宁王府里的老嬷嬷道:“莫不是肚子上的伤口裂开了罢。” 谢云阳闻言急忙招呼人喊府医。 场面混乱之际,江晚宁甩开碧叶,眼底涌出泪水瞪着谢辰瑾咬牙切齿:“谢辰瑾!你今天抢了我的孩子我给你没完!” 说罢她捂着小腹,抹着脸上的泪水,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芹嬷嬷急得跺脚:“王爷诶!您怎么在这个时候生抢!” “王妃都这样了,怎么着也得先顺着她的心意,哄着她啊!” “她刚生产完,身子虚弱得很,您可以等她睡着后再把孩子拿走嘛。” “现在王妃还没接受丧子之痛您又这般骗她,若她有个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李越亦跟着悲痛道:“可不是么王爷,王妃这样好生可怜,奴才看着都难过。” 谢辰瑾听到这话脸上也带着自责:“本王也心痛,可又担心她抱的越久心里的希望和依赖就越大。” “毕竟孩子已经没了,本王不想再看到她为了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白费功夫。” 几个人正说着,却见碧叶惊慌地跑了过来:“王爷不好了!王妃她自戕了!” “什么?!”芹嬷嬷眼前一黑,腿都快站不住了。 谢辰瑾也慌了神,大伙跟着碧叶跑到了宁王府的客房院子。 甫一进房门就看见杏儿怀里抱着江晚宁,不断给她掐着人中,旁边一个方凳斜倒在地,房梁上悬了一根丝带在空中晃晃荡荡。 好在杏儿发现得及时,又是渡气又是掐人中的终于把人给救回来了。 谢辰瑾忙上前把人搂在怀里:“你、怎么这样冲动!” 芹嬷嬷推了他一把,语气带着责备和无奈:“王爷!” 谢辰瑾没再说话,只是轻搂着江晚宁。 江晚宁则背过身小声地抽泣着,任旁人怎么劝都收不住。 芹嬷嬷见状拉着李越走了出去,长叹道:“太后一直等着小世子出生呢,今个在这里看到的事儿千万别往宫里传。” 李越还记着芹嬷嬷轻易把他给弄骨折的事儿,他弓着腰身道:“奴才明白,王妃这边还有劳芹嬷嬷费心,奴才回去给陛下复命了。” 芹嬷嬷跟着他一起往外走:“我也先得回去一趟才行,省得太后挂念。” 两人沉默着走了会儿,李越扭头问:“那陛下若问起来奴才这边该怎么回呐。” 芹嬷嬷想了想道:“咱两回去后就说,王妃受到惊吓流产了。” “这孩子没出世还好想些,一旦让太后知道起初活着,她老人家肯定受不了。” 李越点头应下。 宁王府里,谢辰瑾和江晚宁知道两位离开后,同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晚宁你不要紧吧。”谢辰瑾摸了摸她脖上的痕迹。 江晚宁摇摇头:“不打紧的。” 说完她突然开始哭了起来。 第498章 静观其变 “怎么又哭了?”谢辰瑾以为她还是在配合着演戏。 此时四周没有人,连个丫鬟都没有,也不需要做戏给谁看, 江晚宁没说话,还是一直流泪。 她是真的伤心的不得了。 这下谢辰瑾慌了神,紧张地看着她用眼睛给她检查着身体:“是肚子上伤口疼?还是哪里不舒服?!” “你说个话呀,担心死我了!” 江晚宁抽噎道:“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心里好难过。” 她两个眼睛肿得不行,再加上剖腹产手术没有恢复过来,脸上半点血色也无,看得谢辰瑾直心疼。 “怎么难过了?那孩子不是咱们的,我俩的淳儿在青果那里好好的呢。” “我在张树四周安排了好几圈人,这些人不管外界发生什么都不会把视线从淳儿身上移开半秒的。”谢辰瑾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抚着。 “你看我早早给孩子准备乳名还是有用的,‘淳儿’蛮好听吧,谁能想到他这小家伙刚出生就要与他爹娘分开呀。”他转移着话题想把江晚宁哄得开心点。 江晚宁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我只是想起淳儿那样小,那样软,就离开了我这个娘亲心里就闷疼闷疼的。” “他刚与我见面不到一个时辰,我都还没有抱够他,本来让他早产我就已经很难过了,原本我还想着接下来这些天好好用我的保温箱营养品给他调理身子的。” “可现在我连看他都难,都得在深更半夜偷偷的去看……” 谢辰瑾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他紧紧地抱住她,心头同样一阵酸楚:“都是我不好。” “大半夜的不尽心守着自己的娘子,不等着自己要出世的孩子偏偏带着人去街上凑热闹。” “幸亏你与淳儿都没事,否则我当真是要疯了。” 谢辰瑾知道在经历了这一夜后,他与江晚宁这辈子的命运彻底分不开了,他们之间有了更多更深的羁绊。 淳儿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他们感情的象征,也是他们今后为之奋斗与强大的动力。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们母子这般涉险了。”谢辰瑾的声音沉重而肃穆。 江晚宁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眼泪又流了一串下来。 身为医者,她脑子里很清醒,理论上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有了分离焦虑,以及有了产后抑郁症。 但在情绪上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和眼泪。 另一厢,芹嬷嬷回到皇宫后斟酌着对太后说,睿王妃因受了惊吓流产了,腹中的孩子没保住。 太后揉了揉眉心,痛心道:“哀家给那孩子诵经祈福罢。” 在她早上听到睿王府被偷袭后,心里已经想到孩子可能会流产,多少做了些心理建设的。 “芹嬷嬷你得空了往睿王府送点补品过去,晚宁年纪还小,好好养好身子没准明年又会有了。” 芹嬷嬷颔首:“是。” 而李越竹筒倒豆子般,把在宁王府里看到的一切讲给了大凉帝。 同时肯定的说:“奴才偷偷去找过宁王府的产婆和府医,这两个人都确实看到那孩子咽气的。” “具体原因好像是,月份小身子不好,再加上呛着羊水,没法救只能眼瞅着死掉了。” 大凉帝脸上看不出情绪,他面无表情问:“睿王妃闹腾的这样厉害?!” 一直在大凉帝身边默不作声的太子谢烨小声嘟囔道:“睿王妃本身就是个会来事儿的,平日里旁人惹着她不顺心都会吵嘴。” “这样的大事儿可不得哭天喊地么。” 大凉帝睨了他一眼,挥手示意李越带人退下。 待御书房内所有人都清空后,大凉帝像是无意冷声道:“睿王府没了小世子。”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太子一怔,双腿一软跪拜了下来:“父皇明察,儿臣此前是实名举报过睿王府和睿皇叔。” “但那都只是为了江山社稷,毫无私念,更没有针对睿皇叔的意思。” “至于睿皇婶肚子里的小世子,儿臣更是半点杂念也无。” “毕竟那也是皇家子嗣,儿臣好歹也算是睿王府小世子的兄长,怎会盼着这个书素未谋面的小弟弟出事呢。” 大凉帝轻哼道:“现在没有盼着也出事了。” “此事太后那边定然会严查,你若没有做倒好,若有丁点儿沾染还是早点去太后面前负荆请罪的好!” 睿王府的孩子是否有,是否能活着对大凉帝来说,影响都不是很大。 即便他心里对谢辰瑾有所提防,但他也不会认为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甚至他还想过,若睿王府有了孩子,他可以借着太后名义带回宫里来抚养。 如此他对睿王府的牵制就多了一分,同时他还可以把这孩子养成他需要的样子。 可惜上天都不允许睿王府有后,这就与他无关了。 但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个心思深沉的,得敲打着点,别把睿王府那便给惹急了。 大凉帝想着对着太子耳提命面了一番后,才放了他出去。 回到东宫后,谢烨第一件事就是传来了江鸿远,火急火燎又惊恐万分的找他商量对策。 “鸿远!昨天晚上睿王府遇袭,睿王妃在逃命过程中小产了!” “父皇一大早听说这事后就派了李越去验证真伪,同时给大理寺和京兆尹府下命令查刺客。” “本宫感觉父皇有点怀疑我,刚才还直接问本宫睿王府没了小世子本宫是不是很高兴。” “怎么办啊鸿远,本宫根本不晓得昨夜的事,本宫要怎么给陛下说才能打消他的怀疑?” “还是说,本宫现在应该提点礼品去探望睿王妃?!” 自打马湛给谢烨说东宫里有身边人泄密后,谢烨心里就对江鸿远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随时随地的就想刺探一下,看看江鸿远到底对他是不是忠诚。 江鸿远想了想道:“殿下,昨夜之事微臣略有耳闻,此事水深且恶劣非凡,殿下还是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的好。” 虽说昨夜他和江晚歌一直期待着西越的杀手能把江晚宁活着带回来。 最后虽失败了,但睿王府的孩子没了也算是完成了任务的一部分。 这种时候他肯定是要让东宫远离战场的,省得有人彻查东宫,那与东宫紧密联系的他也脱不了干系。 “哦。”谢烨似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连连点头,“鸿远说得对,本宫这个时候不该去找事儿。” 只是这两人都没想到,他们不去找事,有人去找事儿了 。 第499章 这待遇你要么 “什么都不做?!”谢烨道,“那本宫就听鸿远的,守着东宫不闻窗外事。” 反正东宫这次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再怎么调查都查不到他头上的。 若能就此把江鸿远试探出端倪来,也算是解决了他的心头之患。 谢烨和江鸿远都没想到,他们不去找事,有人去找事儿了 。 这人还不止一两个。 皇长子齐王谢泽听闻睿王府被夜袭外加江晚宁‘流产’一事后,特别上心。 他先去宁王府打听情况又主动派出人手守着睿王府,同时还带着喊着其他几个兄弟,带着各自府上女眷去睿王府里探望。 皇子们集体出动了,朝臣官员们看着风向也开始对睿王府嘘寒问暖,客气有加,纷纷提着礼品上门慰问。 弄的一时间睿王府门口络绎不绝,每天早中晚都在接待客人,热闹情景比谢辰瑾与江晚宁大婚之日更甚。 谢辰瑾为了甄别幕后黑手,难得的好脾气,每个上门的人都亲自接待。 而那些跟着前来的女眷们则是统一进了后院‘慰问’江晚宁。 因睿王府对太后和对外都说是‘流产’,所以江晚宁表面上是说坐小月子,实际上是按照坐月子的待遇和时间来的。 这日几个权臣的夫人过来江晚宁跟前说了几句寒暄话后找了借口提前离开。 本身她们与江晚宁也不熟,不过自己夫君都过来前院与睿王爷攀谈去了; 她们这些女眷自然是要在睿王妃面前过过眼的。 其中一位夫人狐疑道:“人家流产小月子八九天就能出门了,睿王妃这都十一二天了,怎的还在床上躺着?!” 有人答:“诶,睿王妃都已经快临盆才流产的,论起来与生产差不多,对身子伤害都大的。” 其他夫人跟着一起叽叽喳喳了起来。 “就是就是,你没看见睿王妃那脸色,啧啧白的哟可怜得很,脸上下巴都瘦尖了,还有那小身板风一刮都能给刮跑的。” 有位年轻的夫人幽幽感叹:“说到底还是睿王爷知道心疼人,愣是按照女子坐月子的待遇来的,连休养嬷嬷都请了两三个日夜侍候着的。” “看你酸的,这待遇给你,你要?!”有人暗讽。 年轻夫人连连摆手:“还是算了罢,我出身不高贵,不是相府嫡女,受不了睿王府的苦也享不来它的福。” 一时间京都城里的夫人女眷们皆对江晚宁充满了同情。 这里面既有她们同为女性产生的‘丧子’同理心;也有一些人是觉得,人家都已经这般可怜了,施舍点怜悯和宽容会显得自己宽厚仁慈。 魏王妃童妍亦属于皇室女眷之列,她避开睿王府起初的热度,选在事发半个月后带着童露过来探望江晚宁。 她握住江晚宁的手,摸了摸手腕上凸起的骨头和青筋,惊骇不已:“我的天哪,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此前在江晚宁怀孕期间童妍命人送过补品过来,但因为她生下魏王府小世子后一直是亲手带的。 这段时间正是小世子一岁左右,成天闹腾黏娘亲的时候,童妍总是抽不整块的时间过来探望她。 这次听说睿王府出了大事,把孩子带回了童府塞给自己的母亲童夫人后,才安心过来看看。 “总是躺着没有活动,胃口不好。”江晚宁解释着。 童妍轻声喟叹:“这人心情低落食欲是会下降的,与活动与否无关,皇婶您得自己想开着点,别老钻牛角尖。” “您辈分上是我皇婶,年纪上我俩差不多,只要身子调理好往后还是会有孩子的。” “我这样的身体都能被皇婶治好,更何况皇婶这身子康健毫无缺陷的呢,肯定会更容易的。” 她是从石女被江晚宁治好才怀孕的,对于‘孩子’童妍的感悟比别人体会的更深。 江晚宁的情景自然而然的就让她想到了自己此前多次调理身子都无果的经历。 听童妍这样一说,江晚宁眨了眨眼,眼泪成串的淌了下来。 一旁的碧叶忙上前规劝:“王妃您可别再哭了,这月子里哭容易把眼睛哭坏的。” 杏儿则把童妍拉到旁边小声道:“魏王妃,我家王妃最近听不得这些话,整个王府连‘婴儿’‘襁褓’等任何与孩子相关的都敢提。” “只要一说,被王妃听见了准会哭上小半个时辰,谁来都哄不住,非得哭到累得睡着才算罢休。” 童妍忧心不已:“这样严重?!有没有请太医过来看看?!” “虽说你家王妃善医,但医者无法自治,你们还是得找旁人来看看才行。” 杏儿无奈摇头:“请过,有劳太后娘娘挂念日日从宫里派了太医过来给王妃请平安脉。” “可这安神药是一碗碗的喝,人的精神头是一天天的萎靡。” “太医说了,心病还需心药医,说要得王妃自己想通才行。” 童妍唏嘘不已,正说着娴贵妃几位下降的公主,宓月公主,荣韵公主带着文涵过来了。 她们每个人都因为端王谢意然的事对江晚宁心怀好感,便约在一起过来探望江晚宁。 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睿王妃哭得不能自已,连话都没法说。 不得已,碧叶和杏儿先把这群身份尊贵的女子请出了寝殿。 “皇婶真是可怜。”文涵道,“女子怀胎十月心里对新生命都期待的很,偏生闹出这样的事来,这放谁都承受不住啊。” 宓月和荣韵已经生育过,心里体会更深,几个人皆相视对望,怜悯轻叹。 宓月道:“若能抓到幕后黑手,将他绳之以法,或许皇婶能好受些。” “父亲说这批人不是大凉的,好像是之前西越太子留下来的。”跟在童妍身后的童露嘴快,“现在西越人都没了,还要找谁报仇去呀!” “童露!”童妍急忙轻喝,“你个姑娘家瞎说什么呢!” 童露心思单纯与文涵关系不错,就没把现场的几个公主当外人,为自己解释道:“我没瞎说,前天我进书房的时候亲耳听父亲说的。” 童妍与童露的父亲童诚乃大凉大理寺卿,正是此次负责调查的主理人。 第500章 她与此事有关 童妍有些不自然地望了一眼大伙,扯着笑:“童露她还是个孩子,没影儿的事乱说。” 宓月与荣韵笑着宽慰:“魏王妃别紧张,既然是孩子就咱们就当孩子话听听,过后就给忘了的。” 文涵亦道:“魏王妃嫂嫂,你还是咱们二嫂呢,我们几个妯娌之间说些体己话没多大关系的。” 童妍是个谨慎的性子,再加上之前经历过旁人给江晚宁下套的事。 听到这几位公主的话她并没有真正放心,还是留了个心眼,道:“这些事也不是咱们能谈论的,朝堂上的事还是得他们男的管。”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知趣的换了话题,童露努努嘴,有些不喜欢自己姐姐对人的防备心。 一群人正闲聊着想等江晚宁情绪平复后再去看看她。 这时江俏俏从外边走了过来,她一见着童露文涵就撒了欢,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说个不停。 其他三个已为人母的相视无奈的笑笑:“这女子没成亲没生子就是长不大,就跟小孩儿似的。” 童妍跟着附和:“可不是么。” 正说着门口又响起了传话声:“安平郡主到——” 随后李安平华贵精致的走了进来。 “哟,今个睿王府真是热闹,大家都在呢。”李安平扫了一眼众人与她们行了平礼后找了位置坐下。 她一进门室内的气温突然骤降了好几度,就连文涵和江俏俏她们的聊天都戛然而止。 几个小姑娘跟着她们姐姐一样,老成地坐在圈椅上一言不发。 宓月主动寒暄缓解着尴尬:“呵呵,是啊,可不是赶巧么,来的时候皇婶不太舒服我就想着先在这里等等。” 李安平回道:“本郡主也是听说她这会子不舒服,想着等一会儿再过去看她的。” 江俏俏转了转眼,走到李安平跟前福了福身:“见过郡主。” 李安平睨了她一眼:“免礼。” 江俏俏见惯了她自傲的样子,懒得同她计较,笑道:“郡主今日过来没有喊我二姐姐一起么。” “我过来的时候她不愿意跟我一道,说是与人有约了。” “方才见郡主过来,我还以为二姐姐在你身后跟着呢。” 大伙一听皆一愣,李安平脸上的吃惊程度根本来不及掩饰:“你二姐姐?江晚歌?” “她现在在京都?她回来了?她不是脸受伤眼睛也瞎了,被你父亲送去乡下养伤了吗?” 一连串问题砸了出来。 江俏俏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从那天她看到江晚歌偷摸回来开始,她就觉得江晚歌这次回来肯定不怀好意。 没准睿王府的事儿就是她搞出来的,只是现在还没调查出来而已。 不然怎会前脚刚看见她出现在江府,晚上睿王府就被夜袭了呢。 既然她江晚歌偷偷潜回来搞事情,那她就不能让江晚歌如愿。 你不是偷摸回来的么,那我就把这事搞得全城皆知。 她讶异道:“郡主不知道么。” “江晚歌我二姐姐回来啦,并且我二姐姐的眼睛好了,容貌也恢复如昨,甚至看起来比之前更美了。” “原来你不知道啊,我之前看二姐姐老是找你玩,还以为你两关系不错呢。” 她这欠扁的语气让李安平心里在疑惑之余多了一分不爽,她淡淡道:“一般关系而已,谈不上不错。” 江俏俏及时接嘴:“郡主好像之前与我三爹家的连珠姐姐关系也不错,若连珠姐姐还在,你们仨没准能玩到一起去,就像我跟文涵童露这样。” “呵呵,本郡主与江连珠关系也一般。”李安平快要忍不住怒火了。 她现在特别上把江俏俏的嘴给撕了,这张破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连珠都死了,还是摊上大事儿死的,她早点甩开都来不及,哪里肯听到旁人这般谈论。 “好吧,既然是一般关系那就算了。”江俏俏耸耸肩,眼底划过一丝满意的笑。 凡是与大姐姐不对付的她都看不顺眼。 李安平与大姐姐不对付,之前还诬陷过大姐姐,虽说她没能耐搞赢郡主,但恶心膈应一下她还是挺爽的。 江俏俏说了一通后像是很失望的回到了座位上。 李安平则暗自捏紧了袖子,她坐了一会儿站起身道:“本郡主想起府里还有要事。” “今个怕是不方便去看望睿王妃了,反正今个有你们在她也会挺忙的,本郡主就先告辞了。” 说罢李安平快速离开了王府直奔江家而去。 江晚歌回来了?!容貌更甚从前?! 她觉得江晚歌或许可以再利用下。 等李安平快走到江家时,她命马车停了下来。 江晚歌容貌恢复着回了京都,却避开了众人,这是为何?! 不知怎的,李安平心里升起一丝奇怪的念头,她掀开车帘:“掉头,去东宫。” 睿王府内,江晚宁逐渐平复了情绪,她在碧叶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偏殿接见童妍她们。 这次大伙都刻意避开敏感词汇与江晚宁聊天。 每个人都带了些小心哄着的意思,尽挑些好玩有趣的日常琐事说。 江晚宁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跟着一起聊着,等到午时一行人在睿王府用了午膳后才告别。 江俏俏留了下来,凑到她跟前邀功:“大姐姐上午李安平来过,我把她给气走了。” 只要不涉及到‘孩子’,江晚宁的情绪神态与之前无疑,说话时从容不迫带着几丝浅笑:“你怎么气她的?” “看来李安平最近功力退步了,都能被你气着。” 江俏俏得意道:“我把江晚歌回来的事情告诉她了。” “估计她现在就去江家找江晚歌了吧。” 江晚宁歪着头思索了一阵:“俏俏,你再把那天发现江晚歌在府里和晚上派人来睿王府的过程详细的说一遍。” “任何细节都不能漏。” 江俏俏认真回忆着带着喜春复盘,说到最后大力在桌上拍了一下:“大姐姐,你是不是也怀疑江晚歌与睿王府夜袭有关?!” “方才我听童露说大理寺那边已经验明,偷袭睿王府的全是西越人。” “你说江晚歌什么时候跟西越人勾搭上的?!” 江俏俏已经默认江晚歌与此事有关了。 第501章 产后抑郁 “你说江晚歌什么时候跟西越人勾搭上的?!”江俏俏问。 她已经默认江晚歌与此事有关了。 江晚宁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她脸上的伤疤复原的很蹊跷,这绝不是普通的乡野郎中和‘神医’能做到的。” 当时江晚歌的脸是被石砾划伤的,好几处伤都深可见骨,现有医疗水平下及时护理的再好也会留下疤痕,不可能光滑如初。 还有江晚歌的眼睛,她的眼睛当时是被药粉腐蚀瞎的,眼角膜受到不可逆的损害。 这种情况下,除非换了个眼角膜,否则不可能有法子让她恢复视力。 到底是谁在背后帮江晚歌?! 真的会是西越人吗。 还有若说这批西越人是为了给慕容甫报仇的,可西越国师已经离开大凉许久,这段时日他们都一直潜伏着?! 江晚歌回归与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两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搅得江晚宁脑壳疼。 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觉得最近身体真的差了许多,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情绪也不那么稳定。 江俏俏见状换了话题:“算了,这些问题应该全丢给姐夫去!” “咱们两应该好好想想淳儿满月礼的事。” 江晚宁眼睛一亮,像是注入了鸡血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对,淳儿要满月了!” “我这几天给他准备了好多东西,这几天过去看他的时候得给他带过去才行。” 她快步走到箱子旁,把里面的衣物给搬了出来。 江俏俏看着成堆的衣服鞋子纱巾,瞠目结舌:“大姐姐,这是你给淳儿准备的?!” “你什么时候跟我一样变成购物狂魔了。” 江晚宁边整理边道:“这些可不是买的,是我带着碧叶杏儿一起做的。” “只不过我的针线活没有她们好,效率不高,一二十天了只做了这些,不知道够不够淳儿用。” “他没有养在我身边,我这心就一直揪着,生怕青果那边会顾不上来。” 江俏俏跟着一道整理,把衣服放在被单上,方便手提。 她颇为担忧的打趣:“大姐姐,你现在真像个老妈子。” “张树和青果虽说住的地方小了些,但屋子里什么都有,佩姑隔三差五的都去看的,每次去都带一堆东西过去。” “大人吃的用的孩子玩的穿的都有,你就别这么担心了。” “我估计你把这些东西拿过去,还没等穿呢淳儿就长大穿不了了。” 江晚宁‘啊’了一声,惆怅的盯着手上的衣服眼泪又簌簌流了下来:“俏俏,我这个母亲是不是好不称职。” “连孩子现在多高多重都不知道。” “前天晚上你姐夫带我过去那边,淳儿都不让我抱,我一从青果手里接过来他就哭,浑身使劲儿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把他放到青果怀里他就不哭了,也不蹬腿,舒坦的闭着眼睛很享受的模样。” “他都不喜欢我……” “我这个娘亲好失败啊,怀孕初期险些让他流产,生出来了又把他丢给其他人……” 情绪在一瞬间失控,江晚宁脑子里好像有一根线头,一旦扯着了,所有有关淳儿的负面情绪就会拉闸倾泻,怎么都止不住。 江俏俏束手无策,拿起丝帕给她擦泪,不断宽慰:“大姐姐这些都不是你自己的过错。” “才开始是江连珠搞得鬼,后来是因为王府被人偷袭了嘛。” “你已经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着淳儿了,一般女子哪里敢让人剖开自己的肚子的。” 江俏俏这段时间见过好几次江晚宁情绪失控的场景。 起初她都不敢相信,她一直认为坚韧能耐的大姐姐会有这样脆弱无助的时刻。 后来就是觉得大姐姐很可怜,同时有些害怕厌烦与江晚宁接触了。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就会成为导火索,让江晚宁哭个不停。 最近两天她有试着在江晚宁情绪稳定时劝她要想开些,不要老是把自己置于自责的漩涡里。 清醒的时候江晚宁告诉她,自己是生病了,有‘产后抑郁’的症状。 江俏俏不知道这个抑郁是什么东西,反正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 等她把脑海里所有安慰的词汇都用完后,江晚宁终于止住哭泣了。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江俏俏:“我们明天去寺庙祈福吧。” “我要给淳儿求个平安符放在身上。” 江俏俏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只要能让江晚宁不再哭,要她做什么都行。 江俏俏现在特别怀念从前那个没事念叨她两句,遇到看不惯的还会跟人吵架的江晚宁。 现在的大姐姐,她真的吃不消。 也不知道姐夫每天都是怎么过的。 缓过神来的江晚宁愣了一瞬,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讷讷道:“我又情绪失控了对不对?” 江俏俏‘哈哈’了两声,极力遮掩:“没有,只是稍微哭了一下下。” 江晚宁长呼出一口气,从袖中拿出几颗药放进嘴里:“该死的!我得快点好起来才行!” “大家都喜欢积极阳光的磁场,我要赶紧恢复成之前的活力模样淳儿才会喜欢我!” 她拍了拍胸脯强制振作起来。 江俏俏跟着点头:“大姐姐你一定可以的。” 其实她心里没底,每次江晚宁哭完后都会吃些能控制情绪的药,同时一副要积极向上的模样。 但这挡不住她下次情绪点的爆发。 江晚宁伸了个懒腰拽着江俏俏往外走:“那我们快去备马车,明天早上一大早就去!” 这种不拖拉雷厉风行的风格倒是没变。 江俏俏带着人往回走,希望这次的药效能管得更久些。 与此同时,京都东宫。 李安平与谢烨正在密谈。 “太子殿下,江晚歌回来了您知道么。” 谢烨道:“没听说过,本宫与她不熟,没有留意。” 但谢烨知道这个京都第一美人是想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的。 李安平笑道:“我以为她兄长江鸿远在殿下身边谋事,你们闲聊时会说到这些呢。” “当初江晚歌被毁容离开京都前,似乎对殿下您很上心呢。” 谢烨嘿嘿了一声:“这东宫女主人可不好当,之前她尚不能进,现在毁了容更是进不了的。” 第502章 临时起意 李安平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听说江晚歌的容貌恢复如初,且更甚一筹。” “哦,是吗。”谢烨稍微来了点兴趣。 毕竟身为男子,他不可避免的会被容貌靓丽的女子吸引。 之前的江晚歌美则美矣,但总是感觉不太能上得了台面,脑子也不是很灵光的样子。 若她现在更漂亮些,没准能接入东宫当个好看的花瓶。 李安平笑吟吟道:“不知殿下晚上有没有空,不如我们过去江府看看她如何?!” “之前我与江晚歌还算有些交情,她回来了自然是要聚一聚叙叙旧的。” 谢烨推诿:“郡主过去便好,本宫过去不太合适罢。” “这有什么呀。”李安平笑道,“您是江鸿远的主子,这有空去下属府上看看也算是拉拢人才嘛。” 扛不住李安平的劝,谢烨很快点头同意。 两人上了东宫的马车徐徐往江府走。 江浩文今晚在外有应酬,没有出来迎接。 这也遂了李安平的意,她本就是拉着谢烨过来看江晚歌的,懒得同江浩文那老头子虚礼应付。 门房见两位贵人来到,忙把他们往里引同时派人去通传。 谢烨看着相府内的景色,叹道: “本宫很久没有过来相国大人府上了,好像上次过来还是与江晚宁有争执的时候。” 李安平道:“谁不是呢,现下这里没有江晚宁空气都新鲜了些。” 她毫不掩饰的表达对江晚宁的厌恶和不满。 恰巧谢烨也是这样的想法,两人在这点上倒达成了一致。 他们边走边闲聊着,走到一个长廊拐角处时一抹黑影从两人面前一闪而过。 身为皇子多年,谢烨对这种危险气息并不陌生,他一面佯装无事继续与李安平闲聊着,一边打着手势让身边的暗卫去跟随黑影。 李安平亦明白了他的意图,就当没看见继续回答着他的话。 同时心里犯了嘀咕。 这次喊太子过来,纯属临时起意,应该不会有旁人知晓才对。 怎的江家这里还会出现莫名的危险人物?! 没等李安平把心里疑问想明白,江鸿远迎面走了过来,他朝谢烨和李安平拱手: “属下见过太子殿下,安平郡主。” 谢烨微颔首:“免礼。” “殿下怎么这么晚过来?”江鸿远好奇道,“安平郡主也过来了。” 李安平笑道:“本郡主听说江二小姐回来了,特地过来探望的。” “毕竟许久不见,心里还是有些挂念担忧的。” 江鸿远一滞:“我妹妹回来了?!” “我怎么不晓得?!” “怕不是郡主在哪里看错了罢。” 李安平抬起手往江俏俏所住的院子指了指:“是……” “哦,可能是郡主走在路上看眼花了。”谢烨抬手就势把李安平的手打下来,道, “今个安平说在路上看到一位美人眼熟得很。” “就跑到东宫去,说舍妹江晚歌回来了,兴致冲冲的就拉着本宫过来探望。” “原来看花眼了啊。” 李安平是个机灵的,她顺着话头道:“可能是本郡主看错了罢,就在吉庆街那块,瞅着真的像得很。” “当时还让身边的丫鬟去喊人了呢,只是没喊住,这才想着过来看看的。” 江鸿远走在旁边将他们往自己院子的会客厅领:“看来是一场乌龙。” “不过太子殿下和郡主许久未上门,这次过来得好好的手谈两局才行。” 谢烨道:“今日是鸿远你的主场,随意你安排了。” 在他没有对江鸿远起疑之前,他与江鸿远之间就是偏私交多一些。 有时候两人也会一起品茗手谈,赏画习字。 江鸿远从容不迫的把两人带进房,招呼着下人沏茶备晚膳。 小宴期间三人其乐融融,聊些市井坊闻,气氛颇为融洽。 许是晚膳期间谢烨多饮了几杯,等到饭后江鸿远把棋盘抬上来的时候,他已经脑子里一片浆糊,看不清黑白子了。 “今个儿肯定赢不了鸿远了。”谢烨摆手,嘴角的笑意里带着几分醉意。 李安平则打了个浅浅的哈欠:“我可不管你们二人还玩不玩,我是要回去歇息了。” 说罢站起身带着婢女走了出去。 江鸿远忙站起身去送,却被谢烨一把抓住了袖子:“别走啊,鸿远。” “殿下您喝多了,不如属下也差人送您回去罢。”江鸿远道。 他心里有些着急,这两个尊神在府里待的越久晚歌就越危险。 谢烨喷着酒气:“没喝多,只是脑子稍微有一点点转不动而已,你不会以为真的会赢了本宫罢。” “殿下棋艺一绝,属下赢不了的。”江鸿远将他扶起来吆喝着侍卫一起过来搀扶着谢烨。 “只是今日确实晚了,明日属下去东宫当值时再与殿下手谈。” 谢烨迷糊着被送上了马车,还没回话车夫就扬起了马鞭抽在了马背上。 东宫的车架缓缓走了起来,江鸿远看着远去的马车长舒一口气。 他快速回到院子,跑到自己寝殿:“晚歌!” 江晚歌从屏风后走出来:“太子和李安平怎会过来。” “我还想问你呢。”江鸿远问,“你回来时被人看到了?还是这几天你身边婢女出门的时候被熟人撞见了?” “怎么李安平一过来就说在路上看到你,今日是过来找你叙旧的?” “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我搪塞过去了。” 江晚歌道:“我回来那天是半夜,路上什么人都没有的,兄长不是知道么, 江连云还是我就手救的呢。” “并且这些天我就在你房里待着,连你这院子都没跨出去过,怎会出现在路上。” 江鸿远想了想:“李安平仿佛是说在路上看到一个人像你,就以为你回来了。” 江晚歌道:“你说是‘仿佛’了,应该是看错了。” “李安平倒是会做表面工作,之前利用我对付江晚宁,什么事都让我出手,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的,这次回来得给她也添点堵才行。” 江鸿远心里想着什么时候离开东宫离开大凉的事,有些不耐道:“行了,咱们第一个任务都没顺利完成,还不知怎么给国师交待,先别肖想其他的了!” 主街上,谢烨在马车里灌了两盏解酒茶后清醒了过来,他绕道追上李安平的马车把她接了上来。 “殿下,您方才为何……”李安平不解地问。 谢烨睁着明亮的双眼:“别急,等会儿人回来了再解释。” 话音刚落,方才出去追踪的暗卫轻叩车窗沉声回禀…… 第503章 浮出水面 前去追踪的暗卫轻叩车窗禀告道:“回禀殿下。” “方才从江大少爷院子里跑出去的黑影在城西外的驿站附近消失了。” “属下去驿站问过,最近驿站并没有什么常客或者可疑人入住。” 谢烨在车内沉吟反问:“城西驿站,此前主要接待什么人。” 暗卫道:“一般驿站接待的都是过往商人和前来京都朝拜的他国使者。” “比如前段时间在京都出使的西越,他们的使者进入京都前的那一晚就是在这个驿站渡过的。” “此外,因为西越这次在大凉停留的时间较久,城内一直有百姓对异国人的态度不甚友好,是以有一部分西越侍卫没有住在城内,是在这驿站住着的。” “不过那些西越人据说在西越国师离开后不久,就相继离开了驿站,应该是跟着国师一起回西越了。” 谢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李安平讲:“应该是回西越了?” “如果只是离开了驿站,并没有回去呢。” 李安平想了想:“极有可能。” “他们从西越千里迢迢而来,对京都内都不了解,若想在此长期生存就得找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以顾基本的饮食起居。” “且以方才所说,城内人对异乡人态度不友好的话,那些西越人若想留在这里十有八九会选择在城外住。” 谢烨点头:“城西驿站他们住过,离开驿站在附近寻个住所生活也比较方便。” 李安平小心看着谢烨:“太子殿下是怀疑江鸿远与西越人有联系?!” “他不是一直在为东宫效力么。” 谢烨别有意味的笑道:“他与这些西越人一样,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东宫效力,实际上为谁,本宫可不晓得。” 身处在敏感地位,谢烨通常奉行的是宁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的准则。 他本就对江鸿远起了怀疑,现在怀疑更甚,足够到了让他觉得危险的地步。 他顿了顿又问:“安平,你确定江晚歌回来了?!” 李安平想着江俏俏的语气和神态,坚定点头:“肯定回来了,是她三妹妹江俏俏说的。” “这江鸿远和江晚歌二人也太奇怪了,本身他们的家就在京都,可一个貌似与西越人有联系,另一个回家了还躲着藏着,真搞不懂是为什么。” 许是今日带谢烨过去没有见到江晚歌,李安平觉得被驳了颜面脸上挂不住,嘴上对江晚歌抱怨了好几句。 就在她抱怨期间,谢烨则顺着她的话勾起许多曾经不甚在意的小细节来。 好像他与西越太子慕容甫的交往就是江鸿远在一旁推波助澜一手促成的。 若非后来慕容甫意外坠塔死了,他应该已经与慕容甫达成某种协议。 “我是听说她脸和眼睛好了,由衷为她感到高兴才想去看她的,谁知道会这般直接推诿到江鸿远这边去。”李安平还在嘟囔着。 谢烨又想起一桩小事来,在江鸿远正式入驻东宫之前他好像也受过重伤,腿部摔断过,同样也是在短时间内便恢复如常了。 马车的哒哒声在李安平的抱怨声中停了下来。 谢烨掀起车帘笑道:“郡主莫气了,改日见到江晚歌后直接找她问清楚不就行了么。” 李安平倨傲道:“往后就是她求着见我,我都不会轻易答应的!” 说完她带着婢女下了马车。 谢烨则神情凝重的扫了一眼‘镇国侯府’的门楣,半天后才缓声道:“回东宫。” 回到东宫后谢烨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与江鸿远有关的东西都整理了出来。 同时不断有调查江鸿远的暗卫给他汇报新的线索。 最后他看着密密麻麻的情报心底无比沉重也有些如释重负。 江鸿远和江晚歌确实是与西越有关的。 那个神秘的西越国师居然是江鸿远前几年外出游历的老师! 但在谢烨看来,那国师在大凉期间与江鸿远是绝对的陌生人关系,若非在宫宴上遇到,可能连打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偏偏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现在却被证实是师生。 “好你个江鸿远,瞒了本宫这么久,挺好玩是么。”谢烨微闭上眼在心里盘算着。 次日一大早,谢烨与之前的其他皇子一样,带着一车礼物去了睿王府,探望皇叔皇婶。 此前一二十天东宫一直没动静,谢辰瑾已经暗自把谢烨提升为主要嫌疑人之一。 而今看到谢烨殷勤的笑脸谢辰瑾觉得很是玩味。 单是之前太子实名举报,害得他睿王府被抄家一事他就足以有对付谢烨的理由。 此时哪怕他提了再多的东西过来,对他们叔侄两的关系也是于事无补的。 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谢烨不在乎曾经的龃龉,只在乎以后的合作。 现在睿王府是想揪出这次夜袭睿王府害江晚宁流产的人。 只要他能提供线索,谢辰瑾哪怕知晓他的意图是利用,也会甘心做他手里的剑,直刺江鸿远。 果不其然谢辰瑾在听到有西越人从江鸿远院子里跑出去后,整个人的状态都沉寂了。 像是一座即将被点燃的火山。 谢烨点到为止,唏嘘感叹自己识人不明,把江鸿远留在身边多日,竟一直未辨明他谍人的身份。 谢辰瑾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他闲扯,当即站起身找了借口送客。 他刚把谢烨送走,准备召集人对江鸿远动手时,去寺庙祈福的江晚宁回来了。 近日江晚宁的状态他颇为担忧,听到她回来急忙去府门口迎接。 “谢辰瑾,我今个给淳儿求了平安福还有上上签!”江晚宁兴高采烈的把上午的‘战绩’拿出来显摆。 精神头是这段时间少有的轻松愉快。 谢辰瑾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晚宁,你得日日都这样开心才行。” “淳儿身体健康平安我就开心的。”江晚宁道。 她挽着谢辰瑾胳膊往后院走:“你现在有事么,没有的话先跟我进来,我有重要事情与你商量。” 谢辰瑾微迟疑:“也没什么大事儿,你说罢。” 江鸿远那边的事可以入夜后再进行,现在她难得的好心情,谢辰瑾不忍破坏。 第504章 不治而愈 “我今个不是给淳儿求签了嘛,上上签。”江晚宁把袖中的签纸掏了出来摊开在谢辰瑾面前。 “这上面说淳儿会茁壮健康,睿王府现有的一切困境都会过去。” 人在自身精神力量不强大时,通常会寻找外界精神支持,这便是许多人会信佛的原因。 这个阶段的江晚宁也不例外,原本她是相信自我能力的唯物主义者。 可在经历了险些让淳儿丧命后,也开始对求神拜佛有了依赖。 比如之前她自己是一直相信睿王府的困境能慢点渡过的,现在却需要求签来确认。 谢辰瑾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你一直就给我这样的信念的。” “可是庙里的住持说了,这一切的前提是咱们得换地方。”江晚宁一本正经道,“现在的京都和睿王府就是一汪死水。” “咱们得有所变动才能把这汪死水变得‘活’起来。” 她说得无比认真,神情也很严肃。 谢辰瑾顺着她的意:“你的意思是……” “咱们带着淳儿离开京都!”江晚宁道,“你看因为你的能力和身份以及我的能力,京都很多人都提防着你。” “哪怕你表态表忠心,只要你不死他们就会不停对你下手,试探你的实力继而剥夺,打压,直到睿王府变成了落水狗,在他们眼中再无翻身可能才会放心。” “但你为了自保又会再次暗自蓄力,随后又引来旁人忌惮,打压,这完全就是一个闭合的死循环。” “目前只有你远离京都,远离权力中心这些人才会安心。” 谢辰瑾没有表态,给她倒了一杯茶,“还有什么你慢点说。” 江晚宁咬了咬唇:“还有最重要的,淳儿。” “目前我们对芹嬷嬷和李越说的是淳儿是刚出生就死了,其他人则以为我是流产了。” “若按照这样的安排下去,恐怕一年内淳儿都只能养在青果那里,无法回到王府回到我身边。” “谢辰瑾,我没法接受我忍受不了淳儿离我这么久。” “我是他的亲娘,总不能每次都只能在夜里偷偷摸摸的去看他啊。” “你也看到了淳儿现在与青果是越来越亲,甚至都不让我抱一下,每次我好不容易抱他在怀,而他却啼哭不止时我都心如刀绞……” 江晚宁把手里的平安符攥得紧紧的,强迫自己不哭出来。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谢辰瑾看向江晚宁:“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害怕淳儿跟你不亲,不认你了,害怕淳儿留在京都还会遇到其他未知的危险。” “可……” 江晚宁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说的都对!这些就是我担心的!” “曾经我觉得,只是我一个人跟着你经历这样的风险无所谓,反正我有能力,能自保。” “但现在不同了,我不仅是我自己,还是淳儿的娘亲,他还那么小没有能力抵抗住外界的风险。” “而我……自认尚无能力能够护佑住他……” 江晚宁垂眸:“谢辰瑾我从来没有求你过什么,现在我求求你,咱们离开京都,离得越远越好。” “如今各皇子正处于夺嫡的激烈时期,只要睿王府留在京都就会被牵扯其中。” “有人视你的能力为洪水猛兽,就会有人想要你站在他那一派支持他。” “我知道你没有篡位掌权的想法,只想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但在此之前咱们首先要保护的是自己的家人,不是吗。” “我现在就是个刚有了自己孩子的小女人,没有那么大的家国情怀,只想一家人安安稳稳的。” 谢辰瑾笑着看向她,在她的手心里轻刮了两下:“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若我还是不同意,不让你们母子早日相聚是不是太冷血无情了些?” 他竟一点儿都没有怀疑江晚宁说这番话的原因,也丝毫不担心江晚宁会被旁人收买。 江晚宁差点又流出泪来。 她顿了顿,平复自己的情绪,道:“等京都城内局势稳定了,你想回来的话咱们再回来!” 谢辰瑾道:“就是要委屈你了,想必你也知道若我要离开京都,那必定是得被‘剥’的一干二净的离开才行。” “是委屈你了。” 谢辰瑾道:“既然咱们都已经说开,并且也准备离开京都了。” “那有一件事就得给你说一下,咱们得好好把这件事办妥了才能安心离开。” 江晚宁不解:“什么?!” “把这次安排夜袭睿王府的人给解决了。”谢辰瑾笑了笑,拉着江晚宁站起身来,“原本不想给你说的。” “但都要走了,那必须得让你也爽一把才行。” 江晚宁眼睛亮了亮,久违的斗志被点燃:“这种事情必须得爽!” 省得自己一直提心吊胆。 虽然她现在有些回避思想,但已经发生了的,已经惹到她头上的,她不想回避。 谢辰瑾简单把谢烨的话复述一遍后,江晚宁不满起来: “这个谢烨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江鸿远嘛。” “你倒也乐意!” 谢辰瑾道:“没办法,谁让他会利用时机,拿捏到我的痛处了呢。” “毕竟这次的主要受害人是睿王府,是你,不管对方是谁,我肯定会出手的。” 江晚宁狡黠地笑了起来:“不如咱们一并把之前的账也给算了,怎么样?!” “他谢烨害的王府被抄家,这事儿我还记得呢,既然要走了就得来次大的。” “不管是江鸿远江晚歌还是之前的太子齐王李安平都给搞一遍才行!” 谢辰瑾‘啊’了一声,竖起大拇指:“如此甚好,本王甚是喜爱王妃‘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模样。” 有了目标,江晚宁的产后抑郁不治而愈,她拽着谢辰瑾走进书房,摊开大凉江山图,指着上面的一个小点:“先给你说一下以后几年我想住在哪里。” 谢辰瑾拧眉:“呃,这里?你不觉得太小了吗。” “不觉得,并且此为通知,并非商量。”江晚宁霸道的掐着腰把这事儿翻篇,“接下来先告诉我你准备怎么搞江鸿远那两货。” 第505章 这里适合定居 江晚宁问:“你准备怎么收拾江鸿远那两?!” 谢辰瑾摩挲着下巴:“起初是想用粗暴简单的法子。” “可你方才说要把这几个人都给收拾到位,我就暂时还没想出新的办法。” “总不能带着十七他们挨个上门去揍罢,江鸿远那里可以,镇国侯府和东宫,他们还是欠点意思。” 江晚宁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你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我过去看戏呢。” “若真要动手,那便不要着急,从长计议。”谢辰瑾轻揉着她的脑袋,指着地图道,“你真要去这里?!” “嗯。”江晚宁指的地方是一个边陲小镇。 一个极其破落的边陲小镇,秋风镇。 如同这镇名所表示的那样,此镇犹如一夜秋风过,凄凉萧条四处见。 虽说它是大凉与犬戎相接壤的边境重镇,但因为犬戎一族本身是游牧民族,势力弱小。 多年前又被驻守在此地的镇国侯捶打过多次,导致犬戎一族至今不敢轻易冒犯大凉。 小十年来,秋风镇靠着镇国侯当年遗留下的一些老兵守卫着,靠着镇国侯的余威与犬戎相处的倒也平静。 见谢辰瑾似有担忧,江晚宁解释道:“别以为我是随手一指。” “我可是做了功课后才选择这里的。” 谢辰瑾双臂环于胸前:“说说看。” 江晚宁拿起笔在地图上点画着:“秋风镇算是个老破小,既不是经济要塞也不是商贾必经之路,这里的百姓基本上靠天收,自给自足。” “相对来讲生活环境单纯,质朴,安全。” “同时因为此地之前是镇国侯驻守,从将军与士兵的忠诚关系来讲,秋风镇的兵与你谢辰瑾关系不大,你怕是管不住他们。” “且目前留在此地的兵都是半解甲归田的老兵,没什么战斗力,打仗是打不了了,种地估计可以。” “你选择这个人生地不熟又鸟不拉屎的地方,陛下和诸位在京都的皇子们是最安心的了。” “既不会担心你私自练兵,也不担心你带着人马入京夺位。” “唯一的麻烦就是隔壁的犬戎。” “据我了解每年的秋末因要入冬,草原上物资匮乏,犬戎人会在秋末之际带着人来抢一波粮草。” “其他的倒也都还不错,挺适合居住的,还适合我在那里种植药材搞医馆。” 事关大凉与他国的战力兵事,江晚宁似乎从来都没有打听过这方面的事,之前也与此沾不上边。 更何况镇国侯驻守秋风镇乃十数年之前的事,兵家战事狡诈诡谲,许多在京都当官的人都无法辨别清楚。 而江晚宁则自己着手调查,分析的头头是道,让谢辰瑾忍不住刮目。 “犬戎倒也不必特别担心。”谢辰瑾道,“近些年来这些犬戎人都只是闯入城门去镇里溜一圈,抢一波粮草过冬。” “只要东西抢到手,够他们用了,这些人并没有过分的举动,每年百姓的伤亡也都在可控范围内。” 这些年他在京都并不代表他对大凉边境状况漠不关心。 “看来你对这里并不反对?!”江晚宁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不枉她费心费力查阅资料那么久。 能得到谢辰瑾这样资深将军认可她还是很开心的。 第506章 先让他们窝里斗 “不反对,甚好。”谢辰瑾淡笑着。 与江晚宁一样,身为父亲,他也想早日把淳儿接到自己身边。 另一厢,谢烨回到东宫后一直留心睿王府和江府的动静。 他在睿王府揭露江鸿远与西越人关系时,谢辰瑾额上的青筋都快按捺不住了。 以他对谢辰瑾的了解,睿王府这边肯定会迅速去找江鸿远麻烦。 奈何谢烨在东宫里等了一夜,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一批又一批,都只说睿王府什么动静都没有。 睿王妃从寺庙祈福回来后睿王便一直在房间里陪着,半步不曾离开。 期间也没有府中的侍卫上前打扰,直到深夜熄灯,睿王都没有出来过。 谢烨不解:“奇了怪了,那伙西越人可是造成江晚宁流产的直接凶手,这相当于直接杀了睿王的孩子。” “这种弑子之仇皇叔都能忍?!” 马湛道:“或许睿王想报仇却没有实力呢。” “之前殿下收了睿王爷的一支密兵,这次夜袭睿王府的那帮小护院也死的死伤的伤,睿王府现在基本上没有可用之兵了呀。” 自打江鸿远与西越人的关系被坐实后,谢烨便把马湛随时带在了身边。 这位伴读在东宫陪了他近十年,才情横溢,文韬俱佳,商贾之家出身,背景简单。 没了江鸿远他正需要这种忠诚度高的贤才。 之前他曾多次要马湛旁听政务,试图将马湛往门客谋士上引,可对方似乎没有那么多世俗的欲望,不怎么愿意入仕当官。 好在这次江鸿远之举似乎触及到了这个书生的逆鳞,竟让他有了些入仕之心。 谢烨闻言移开目光:“江鸿远潜伏在东宫这么久,不仅挑拨本宫与西越的关系,还害的本宫丢了陶创这颗摇钱树。” “他若不付出点代价,本宫这心里总是不舒坦的。” “睿王府如今竟这般式微么,竟连弑子凶手都解决不了?!” 马湛恭敬垂眸:“睿王府式微对殿下有利无害,既然睿王府那边不便对江鸿远出手殿下何不选其他人?” “其他人?”谢烨想了想,“京都还有别人能当这柄刀?” 不管是从江晚宁与江鸿远兄妹二人的积累许久的矛盾来看还是这次睿王府被袭,睿王府是收拾江鸿远最好的武器。 除此之外,他找不出其他与江鸿远兄妹有深仇大恨的人。 马湛温声道:“殿下,您觉得安平郡主此前为何邀您一同去江府呢。” “当真只是为了去看望江晚歌吗。” 谢烨沉吟片刻:“此前倒没觉得安平与江晚歌关系好到这种地步。” 至少当初江晚歌毁容离京的时候,李安平是看不出什么心伤惋惜的。 这期间似乎也没有听她提起过江晚歌,就像这个人与她没有交情。 “属下素日里在东宫看三策五论,看得乏味时便会寻些民间话本来放松脑子,最近看了几本有关女子之间的本子,觉得颇为不解。” 马湛把一个高门大院妇人内斗的故事娓娓道来,讲完后颇为唏嘘道:“许是属下尚未成亲,对女子不甚了解。” “对女子间这种无端的嫉妒之心,攀比打压之举颇为不解,也对她们之间所谓的‘赞赏’‘互捧’无感,就好比安平郡主,她似乎对江二小姐没有什么情分的。” “但又愿意在她容貌复原归来之时拉着殿下您过去,此举有点撮合您与江二小姐的意思。” 马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换了语气:“可惜江二小姐似乎并不领情,连您与安平郡主的面都没见,这或许对安平郡主来说是件挺令人挫败的事罢。” “殿下觉得安平郡主会想报复江二小姐么。” 谢烨甚少研究女子间的门道,在他看来女子间的斗争属于他母后皇后该着手处理的事,犯不着他来琢磨。 现下听马湛一说,倒勾起了些往事来。 江晚歌貌似曾对他有意的,此前安平拉着他去过相府,好像就是为了给他与江晚歌创造见面机会。 这次江晚歌没出现也确实如马湛所言,是让李安平心里不太舒坦的。 昨日回程时李安平不还抱怨了一路么。 “你的意思让李安平去收拾江鸿远兄妹?”谢烨疑虑道,“她一个女子能有什么能耐,左不过一些小把戏罢了。” 马湛垂手:“既然殿下不愿直接出手,何不让安平郡主试试呢,反正对殿下来说即便没有成功不过是耗费了些时日罢了。” “也行。”谢烨应道。 江鸿远毕竟跟了他许久,又是江浩文的嫡子。 他直接动手未免会落个凉薄的名声,也会丢掉江浩文这一支持者。 至于怎么让李安平与江晚歌之间的矛盾更甚,谢烨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件他蓄意已久一直想做却没有找到时机去做的事浮上心头。 次日,大凉帝案头出现了一封奏折,是太子谢烨所呈,内容很多,只表达了一个意思:想要求娶安平郡主为太子妃。 大凉帝拿着奏折递给旁边的李越看,笑道: “太子算是开窍,知道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竟主动要求李安平为正妃。” “你去喊皇后过来,朕要同她商议一番。” 李越见主子态度和善,回道:“奴才这就去请皇后娘娘,她一定很乐意听到这个。” “可不是么,此前太子一直对亲事不上心,如今主动提起皇后估计高兴得都能蹦起来。”大凉帝把奏折放在一旁等皇后过来。 果不其然,皇后在听到这个消息,且在听说太子求娶之人是安平郡主后,马上跑到了御书房,直言同意这门亲事。 她早就想撮合太子和李安平了,奈何太子一直都不怎么上心,现在主动提及,皇后恨不得明天就给二人张罗大婚。 是夜,香影所在的医馆后院,谢辰瑾江晚宁和马湛三人正在秉烛夜谈。 “睿王妃,我这边已经按照您所言去诱导太子殿下了,殿下今日大早便将请婚奏折递了上去。”马湛不解道, “不过咱们绕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除掉江鸿远兄妹?” 江晚宁认真点头:“对。” 先让这几个人窝里斗起来,等到他们元气大伤后再出面一网打尽,省得睿王府一个个对付麻烦。 第507章 野心 现在睿王府得隐藏起来,越安静越没有人在意。 所有能让旁人动手的事情就引诱别人去做,她和谢辰瑾作壁上观,好好看戏就行。 毕竟剖腹产很伤元气,她的月子得再延长个把月,得拉着谢辰瑾一起歇息。 一起在府里为‘未出世’的孩子哀伤,是没有心情做这些事的。 顺便她也看看李安平的实力。 宫里,皇后已经兴奋的两天没有睡好觉了,她先是兴致冲冲在大凉帝面前把李安平夸赞了几百遍,说她就是自己要找的儿媳。 又把谢烨喊到自己身边百般确认,问他是不是真的心仪李安平。 虽说她看好李安平但心里还是有点私心,想把太子妃之位留个儿子真正喜欢的人。 谢烨再三重申,自己心仪李安平已久,求娶婚事是深思熟虑后的举动。 双佩道:“娘娘,这桩婚事竟能让您这般开怀么,奴婢很久没见娘娘您这样高兴了。” “从前个儿得到消息开始,娘娘您的嘴角都没有下来过,一直翘起笑着。” 皇后捏了捏发酸的嘴角:“能不高兴么。” “安平郡主身后是镇国侯府,东宫与镇国侯府联姻对烨儿来讲,有百利而无一害。” “世上难能有两全,这权势和儿女情长很少能同时兼备的。” “此前本宫虽有心撮合烨儿和安平,但又怕烨儿不喜欢,只是为了权势娶安平,那样往后他们二人必定会矛盾重重。” “如此肯定会影响东宫与镇国侯府的关系,烨儿过得也不会开心。” “现下是他自己喜欢的,往后夫妻感情好,烨儿心情也舒畅。” 双佩犹豫了一下:“太子殿下这边是欢喜的,镇国侯府那边呢,李太傅和安平郡主……” “能被烨儿看上,入驻东宫是她李安平的福气!”皇后打断她的话, “我烨儿年轻有为,相貌郎朗,她李安平凭什么不喜欢?!难不成喜欢谢辰瑾那个娶了野蛮正妃的病秧子药罐子么。” 双佩忙打嘴:“奴婢失言,扫了娘娘的兴致。” 皇后犹疑了一下:“不过你担心的也没错,李安平是异姓郡主身份特殊,本宫得喊她过来提前敲打一番,省得她自持高贵眼高于顶。” 谢烨娶李安平为太子妃的旨意,很快下达到镇国侯府。 李太傅捧着旨意看了半天,最后面无表情的把圣旨收了起来,喊来了李安平: “你自己是什么态度?” 李安平闷着声:“孙女能有什么想法,孙女的想法祖父您会在意么。” 李太傅把烟枪在桌面上磕了两下:“你心里还在肖想着谢辰瑾那小子?!” “不敢!”李安平别过头。 “呵,还有你不敢的事?!”李太傅睨了自己孙女一眼,“别当我这个老头子老了,成天待在府里什么都不知道。” “上次睿王府被抄家那次,你不是怀揣着希望过去,又被灰溜溜的赶了回来?!” “不是祖父说你,江晚宁那丫头你吃不住!即便你削尖了脑袋钻进了睿王府,也在她手底下讨不了好!” 李安平轻咬贝齿,斗胆抬起头直视着李太傅道:“祖父,孙女知道您的意思。” “您现在不也是在观望么,太子和齐王势均力敌,两人皆给镇国侯府示好,您是来者不拒,两边都吊着。” “睿王府那边没有夺位希望,您是半点都不想有关联的。” “反正孙女的婚事在你眼里就是为了振兴镇国侯府振兴李氏一族而存在的,那我是什么态度你也不用在乎。” “如今圣旨已经下了,您便顺了陛下的意,成了这门婚事,孙女也算是为镇国侯府做出贡献了。” 李太傅目光微沉,口气淡淡:“道理你都懂,可就是不死心。” “我为什么要死心!”李安平扬起脖子,因情绪激动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之前江晚宁有身孕,现在她孩子都没了,这是老天看不惯她,要她让出睿王妃之位!” 李太傅低喝:“恬不知耻!” “你要想想,即便江晚宁没了孩子谢辰瑾还是不肯接纳你,这是为何?!” “强扭的瓜不甜,我一直阻拦着你也是怕你进了睿王府后过得不开心。” 李安平还想说些什么被李太傅一个眼神扫过,“你也别再为此争辩些什么了。” “就如同你所言,现在圣旨已经下了,你就好好待着府里等着礼部过来走流程定下大婚之日罢。” 说罢起身离开,徒留李安平一人在屋子里跺脚急躁。 除了谢辰瑾外她没想过会嫁给其他人。 甚至她还动过帮睿王府夺位的念头。 可惜不管她怎么诱惑谢辰瑾从未动摇。 这桩婚事在同一时间传到了江鸿远兄妹耳中。 江鸿远无关紧要:“太子还是走出这一步了。” 他斜眼看了江晚歌一眼:“我记得你此前似乎对太子有点意思。” 江晚歌看着自己透亮的指甲,闲闲道:“没错,此前我是对太子动过心思,也馋太子妃之位。” “但那时是井底之蛙了,现今觉得大凉太子妃之位不过就那样。” “并且谁说现在是太子往后就会是皇帝了?!与其坐上太子妃之位,不如直接成为皇后,一步到位更稳妥。” 江鸿远挑挑眉:“妹妹你的见识和野心跟着你的容貌一起变了,可你不会想的是大凉的皇后之位罢。” “呵,哥哥太埋汰我了。”江晚歌摸了摸自己的下颚感受着顺滑的线条,“那个老头子也配!” 在银玖府上住了这段时间,江晚歌的心早就飞出了京都,飞出了大凉。 她冷笑一声:“不过李安平能同意这门亲事,让我很不舒坦。” “她晓得我此前对太子有意,还说过要帮忙撮合我与太子,谁知当时我太愚笨,全被她当刀使了。” “而今她进东宫为太子妃,这与直接抢我的男人有什么区别?不是明晃晃打我的脸么。” 江晚歌露出一抹渗人的笑来,“此前被她利用了这么久,好歹得让她还回来!” 第508章 共情了 江晚歌沉着脸,之前李安平把她当刀使,害得她在江晚宁那里吃了多少亏,还让她大凉第一美人的人设在众人面前崩塌。 这笔账得好好算一算! 江鸿远不免拧眉:“歌儿你是有任务在身的,切莫得意忘形忘了国师交待的任务!” “记着呢,江晚宁的孩子不是已经没了么,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了。”江晚歌毫不在意道,“等到咱们离开时把江晚宁一起带到西越就行了。” “反正现在江晚宁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不适合长途跋涉,最近这些日子先在京都待着把李安平从高位上拽下来!” 江鸿远道:“随你吧,别牵连到我就行。” “哥哥你什么时候这般胆小了。”江晚歌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这次回来她感觉江鸿远气势小了许多。 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的样子,不管是对付江晚宁还是在东宫当值都是一副点卯的样子,敷衍得很。 江鸿远不耐的摆摆手:“我又没碍你事儿,管这么多作甚?!” 这些天江鸿远确实对什么都不上心。 陶创的死让他有了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危机感。 可能是因为心虚,江鸿远老觉得太子谢烨会对自己下狠手,下意识的想离开东宫; 另一边,他一直信任崇拜着银玖,可自从在那次见识过银玖一根手指就令他动弹不得的实力后,他对江晚宁也产生了敬而远之的心态。 本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结束在京都的一切,离开大凉。 江晚歌见状眉头皱了起来:“胆小还不让旁人说了,我是怕你与母亲一样,最后变成了缩头乌龟!” 这厢李安平与东宫的婚事定下来后,皇后害怕夜长梦多,命礼部选出最近的良辰吉日举办大婚。 李安平虽心有不甘但在李太傅的强势威逼下还是穿上了大红喜袍进驻了东宫。 大婚当晚,李安平在饮过交杯酒,四下奴仆退尽之后,定睛看着谢烨:“你为何要娶我。” “别说你中意我许久,这种话糊弄其他女子估计可以,糊弄我不行。” 谢烨哈哈笑着:“是有中意的成分,不过更多的是想互惠互利,毕竟东宫与镇国侯府联姻算是强强联合。” 他肯定不会直接说,是想借李安平的手收拾江晚歌和江鸿远。 “太子殿下爽快,你如此耿直我也不拐弯抹角。”李安平道,“我知道镇国侯府能给东宫带来助力和名誉。” “与东宫联姻也是祖父想看到的,既然我无法违抗家族的安排,成了牺牲品,那我得从中收点好处才行。” 谢烨问:“现在的太子妃,以后的皇后,这还不算好处?!” “太子殿下您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现在你是太子没错,但会不会是皇帝还未可知。”李安平一扫之前的后院女子的闲适之态,话里话外间透露出自己的高傲。 “若你与皇后能确定帝位非你莫属,也就不必紧巴结着镇国侯府了。” 谢烨面上一讪:“往日竟不知安平心如明镜。” “现在知道也不晚。”李安平冷哼一声道,“往后你帮我除掉谢辰瑾和江晚宁,我必助你登位。” 得不到便毁掉,之前她只是想把江晚宁赶出睿王府。 现在她嫁入睿王府无望,那谢辰瑾也没有必要再活着了。 一个不识好歹的男人不值得她再去留恋! “好!”谢烨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不管李安平的原因是什么,两人目的一致这就能达成同盟。 就在李安平成为太子妃后没几天,江府传来了江二小姐江晚歌从乡下回京的消息。 李安平听到后冷笑连连,半个月前她拽着太子去找江晚歌,江晚歌避而不见。 现在大张旗鼓的宣扬,她倒想看看这江晚歌想做什么。 很快李安平便知道江晚歌的意图了。 这日她收到一封拜帖,递帖子的人正是江晚歌。 “太子妃,这江二小姐在门口候着呢,奴婢把她轰走罢。”金珠道,“上次她假装不在,这次又巴巴过来肯定不安好心。” 李安平把拜帖丢到一旁,闲闲道:“轰走作甚?请进来。” 江晚歌对太子谢烨有旖旎心思,而现在她是正经太子妃,她得好好让江晚歌瞧瞧她如今的身份地位。 也算是为当日吃闭门羹出口恶气。 一身淡粉色萝仙裙的江晚歌由下人引了进来。 诚如江俏俏所言,江晚歌脸上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不说,整个人也变得精致唯美了许多。 饶是李安平自认相貌不俗,气质不逊旁人半分,也在江晚歌进门的一瞬间被她艳压的黯然失色。 女子间对于容貌艳丽者有着莫名的嫉妒与攀比。 李安平心里不可避免的也生出了些忌妒,这个女人怎么这般漂亮了?这走出去怕是一般男子都难以自持。 “见过太子妃。”江晚歌嘴角噙笑,命人捧上贺礼,“太子妃大婚之日我不在京都,没能观礼。” “这是我特意为太子妃挑选的大婚贺礼,请太子妃笑纳。” 伸手不打笑脸人。 李安平收起嫉妒心思,端坐在主位上,轻抬胳膊:“江二小姐免礼。” “前些日子本宫曾去过江家,想把与太子订婚的事告诉你,与你分享喜悦,奈何你当时还未回来。” “今日得见你我二人得好生叙旧才是。” 她说这话时佯装饮茶,端起茶碗时顺着指缝看江晚歌的神情,试图从中找出些破绽。 江晚歌是有备而来,自然神色自如,道:“当真不凑巧,若我早回来几天多好。” 她说着环顾四周,眼睛似乎在寻找些什么:“怎么不见太子殿下?这个时间他快要下朝了罢。” 李安平挑眉,这个女人果真还对谢烨存着不该有的心思! “江二小姐,如今本宫是东宫太子妃,你若有事直接说与本宫便好,太子殿下他在忙着,不方便接见女眷。” 李安平摆出身份,看着江晚歌眼神逐渐暗淡,一丝自得从心底蔓延。 对,就是这种感觉! 原来坐在正主之位上,看那些觊觎自己夫君的女人吃瘪竟是如此痛快! 在这一瞬间李安平似乎与江晚宁共情了! 第510章 心生愧疚 谢烨没有把持住,他沦陷了。 一直倨傲的心在江晚歌的泪眼攻势下开始融化。 果然他不是不爱美人,而是之前的美人都没有达到他的眼界。 现在的江晚歌轮廓与之前差不多,但眉眼精致,每一寸都恰到好处的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像一幅会动的仕女图,每一幕都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谢烨接过贺礼,面露惋惜:“江二小姐的心意本宫明了,可惜此前你……” “殿下您能明白就好。”江晚歌打断他的话。 如今她并不想与谢烨扯上实质性的关系,吊着他处于暧昧最好,她才不想给人落下话柄。 她柔声道:“以往是我没有勇气,不敢直面自己与太子。” “这次归来却发现殿下已有良人,今日这贺礼既是祝贺殿下大婚也算是我对过往的了断。” “今后我会祝福殿下与太子妃,希望你们能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番带着缱绻蜜意和不舍的话说完后,江晚歌半推着把谢烨赶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烨怀里抱着贺礼,怔愣在路边心里惶惶,懊恼自己曾经眼高于顶没能发现江晚歌。 宫门口这一幕传到东宫后,李安平神色淡淡,似与自己无关。 奴婢金珠义愤填膺,把江晚歌痛骂了一百遍,直道她是狐狸精变着法明晃晃的勾引太子。 江晚宁则在听马湛说完后,心里对江晚歌起了几分戒备。 她这次回来不仅脸好了,整个人的心态和做派也有了巨大改变。 若在此前,江晚歌是断不会这样拉下身段给旁人暗示。 这场戏她不过让马湛稍微点拨了一下男主,各方女主便主动登场了。 看来李安平与江晚歌之间早有龃龉,剩下的就是她好好看戏,坐收渔翁之利了。 江晚宁与马湛短暂交流后,又在香影医馆里待了好几个时辰。 毕竟此去秋风镇归期未定,京都的医馆和药房她得做好妥善安排。 当时她买下白家的好些铺子改成了薄利惠民药房。 这些药房的供货与买卖,主要由江俏俏和她的几个舅舅协商。 他们一大家子团结和谐,没什么私心,在得知药房账务等实际是由江俏俏管理后,每个人都乐意搭把手,帮江俏俏滤清整个流程。 还把之前得力的老伙计推荐给江俏俏。 这段时间江俏俏已然一个干练女老板的姿态,日日在府里查账本,得空出来巡铺。 而医馆这边,她走后真正能抵挡一面的只有香影这家。 其他医馆毕竟也是她的心血,她得妥善安排好才行。 等江晚宁与香影商议好其他医馆未来的发展方向后,天色已经黑了。 她刚回到王府,婢女前来禀告:芹嬷嬷带着补品前来探望。 江晚宁看着一堆补品,心里对太后多了几分愧疚。 从她与谢辰瑾成亲当日,她穿越到原主身体那一天开始,太后就惦念着孙子。 当初也是这个念头支撑着太后做了开颅手术,这个精神气儿鼓舞着太后康复身体。 而现在,真的孙子出世,却对太后说是流产。 接下来还要把谢辰瑾‘拐走’到穷乡僻壤里。 江晚宁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 太后她老人家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相信她的人啊。 辗转反侧一整夜,江晚宁次日一大早入宫给太后请安。 “晚宁过来了。” 这些时日江晚宁因产后心情不佳瘦了不少,太后也轻减了许多,想来暗地里为孩子的事伤心的。 “太后您瘦了许多。”江晚宁道,“是胃口不好么,我给您诊个平安脉吧。” 太后摆摆手,乐呵呵地把她往外拽:“哀家的平安脉自有宫里的太医们照料。” “你好不容易入宫一趟,得歇着才行。” “走,带你逛园子去,马上就要入秋了,御花园里新进了不少菊花,去看两眼。” 一路上太后怕她伤心,但凡与孩子相关只字未提。 只问江晚宁最近身体如何,还跟她家长里短的聊着,言语间亲昵的像她的亲生母亲,让江晚宁举得心中熨帖至极。 “这几盆据说是紫菊,回去的时候带几盆回去。”太后说着招呼宫人把几盆刚冒出花骨朵的菊花往旁边抬。 江晚宁‘诶’了一声想要阻止,再过不久他们就要离开王府了,这花搬过去没人打理不糟蹋了嘛。 太后道:“瞅瞅你们睿王府什么花啊草的都没有,乱七八糟的中药倒挺多,你今个说什么都得把这花给哀家搬回去,给睿王府添点颜色。” 江晚宁拗不过,只得同意。 就在几个宫人忙活着搬花盆时,突然身后传来皇后的声音:“睿王妃过来了。” 江晚宁转过头,只见李安平搀扶着皇后从花园一侧走了进来。 皇后走出过道后才看到太后,遂带着李安平急忙行礼。 江晚宁亦回了礼。 面对可怜人,人们心里自然腾起几分同情,再加上太子的婚事刚办完,皇后心情不错,与江晚宁说话时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夹枪带棒。 太后见她二人和谐,不免在心里夸赞,觉得江晚宁经历了流产后稳重成熟了不少。 “你们年轻人聊着罢,哀家身体乏了先回去歇着。”太后说着准备离开。 江晚宁欲跟着她一起走,却被太后一个眼神制止。 太后听说了江晚宁心思郁结时常在府里垂泪之事,早想让她多出来走动走动,散散心。 省得一直处于情绪漩涡里,人会憋出病的。 皇后生养过,在后宫也见过不少妃子,是过来人,江晚宁同她多聊聊多少能开解点。 几人恭送太后离开后,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皇后不愿与江晚宁针锋相对后竟不知要与她聊些什么。 李安平也是如此。 一时间三个人坐在歇脚的亭子里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好先离开,谁也不知聊什么。 正在江晚宁紧扣脚趾感到尴尬至极时,一个妩媚的女声响起: “哟,皇后姐姐今天兴致很好嘛,竟带着太子妃来逛御花园了。” 江晚宁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小花廊下,几个宫女簇拥着一位面生的宫装女子走了过来。 第511章 令人窒息的脑回路 那女子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多岁,穿着一身亮蓝色的百鸟朝凤裙,头上戴着近来宫里最时兴的镂空牡丹花簪,打扮的比整个御花园都艳丽。 她婷婷袅袅地走过来,在皇后面前行了个礼。 这个礼行得轻飘飘的,膝盖还没弯就扶着身边宫人站了起来。 显然并没有把皇后放在眼里。 江晚宁心里纳闷:这是哪路神仙,胆子倒挺大。 正想着,那个妩媚的声音冲着江晚宁道:“这不是睿王妃嘛。” “怎的,睿王妃最近身子养好了?能见风走动了?” 皇后低声道:“伶妃!” 江晚宁流产是太后默认的,整个后宫的大忌,就连她都要避讳着不去挑江晚宁的伤心事儿。 而这伶妃像是没长心眼,偏偏拿着针往江晚宁伤口上猛戳。 伶妃? 江晚宁心中思量,这伶妃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角色?!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竟已经是妃位了?! 在她印象里一般诞下皇家子嗣且孩子都已经十来岁的才位及妃位。 譬如娴贵妃,宜妃等。 难不成这个伶妃保养有术,看着二十出头实际已经三十几了?! 李安平见江晚宁困惑,就说:“想来伶妃能被封妃还是睿王妃的功劳。” “而今伶妃见到睿王妃怎么丝毫不知感恩,还往她伤心事儿上扯呢。” 江晚宁更纳闷了:“我的功劳?!” 在拉双方仇恨这件事上,李安平一向得心应手。 她侧着身子像是单独对江晚宁解释,道:“伶妃此前只是一位常在,是东武侯献给父皇的美人。” “可惜只被父皇宠幸了几天就给抛至脑后,忘了。” “若不是睿王妃你之前毁了东武侯的命根子,陛下压根都想不起来伶常在的。” “当时东武侯受了重伤,父皇为显皇恩特重新召幸伶常在,并升了她的位份,这才有了如今的伶妃。” 李安平状似与江晚宁耳语,实际声音丝毫没有压低,就这样明晃晃的把伶妃的来历抖落了出来。 江晚宁都听愣了,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当时为了救江俏俏给东武侯做了性转手术后,还能引得旁人有了命运变化。 她瞥到伶妃愤恨瞪着她的模样,一时都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份因缘了。 百因必有果,是因也是果。 江晚宁心里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冲着伶妃笑笑:“原来是伶妃娘娘,失敬。” 伶妃听到李安平的话后神情早已没有之前那样好看,她瞪着江晚宁咬牙切齿: “可不得多谢睿王妃么,若不是睿王妃废了我叔叔,我还没机会晋升!” 李安平背后是镇国侯府,现在又是太子妃,此时身边还有皇后站着。 饶是伶妃再胆大肆意也不敢直接招惹李安平。 但刚丢了孩子,尚在式微期的睿王妃她是能踩上两脚的。 更何况,叔叔东武侯确实是被睿王府江晚宁所害! 这是他们整个赵府的心头大恨! 今日被她撞见若不戳江晚宁伤口,伶妃都觉得对不起她的姓,对不起叔叔丢的男性身份! “呵呵。”江晚宁又默念了几个‘阿弥陀佛’。 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反正都准备离开京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东武侯赵能传已经不男不女了,这个伶妃嘴巴上坏点无所谓。 这厢伶妃把江晚宁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节,无礼的眼神从她身上刮过,阴不阴阳不阳道: “都说睿王妃是个大美人,比之前大凉第一美人江晚歌都要美上几分,而今看来不过如此。” 皇后和李安平静静坐在旁边,都没说话。 她们之间没有交情,即便伶妃行事嚣张,她们也没有为江晚宁出头的情分。 再说了,这战火本就是李安平方才刻意引起来的。 皇后刚才的低斥算是表明了态度。 这往后怎么发展,全看江晚宁自己,与她们无关的。 江晚宁依旧‘呵呵’了一声,论下来她是刚出月子不久,没有哪位产妇能在出了月子就恢复如常的。 更何况她这种与子分离的,神情憔悴点很正常。 江晚宁宽慰着自己,把佛祖的口头禅在心里默念了百遍,同时把耶稣的十字架手势在在心里悄悄做了一遍。 不要生气不要冲动,权当是为淳儿积德行善了。 伶妃没有得到回应,看着江晚宁忽然笑了起来:“看来睿王妃与睿王爷感情不错呢。” “你都这般模样了,他都没有纳妾,当真是把睿王妃放在心尖尖上啊。” “也不知最近睿王爷有没有事,我妹妹最近老是问起睿王爷的情况呢。” “她善乐,最近谱得新曲还想演奏给睿王爷听,请王爷指点一二的。” 江晚宁揉了揉被咬得发酸的腮帮子:“你…妹妹?谁啊。” 伶妃眼睛眨了眨,娇笑道:“睿王妃不知道?!你这一两年的睿王妃是怎么当得呀。” “当年睿王殿下受伤回京都,我妹妹可是为他抄经吃素三个月,只为他祈福保平安。” “要我说,若不是我妹妹这般诚心,睿王殿下的身子好不了这么快的。” 江晚宁快要被这个女人的脑回路给搞窒息了。 她说怎么这个伶妃见到她后就无缘无故的针对她呢。 一个被性转的东武侯好歹解救了她几乎被判为‘死刑’的职业生涯。 若不是这档子事,这伶妃估计要在这后宫里老死而无人知晓了。 可这伶妃不但没有丝毫感谢,反而针锋相对得厉害。 原来为东武侯是假,为她这个妹妹白付出的情意伸冤是真。 想当年谢辰瑾好歹是个战神,既然能吸引李安平为他心神往之,想必还有其他待嫁女子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只啃菜叶子。 江晚宁再度‘呵呵’,不打算跟这个脑子有泡的女人纠缠。 深宫后院的女人,今个见一面下一次估计就是各自双方的葬礼了。 连续几拳打在软棉花上,伶妃有点不太得劲儿,她笑吟吟再度发力:“看来最近睿王妃不忙。” “既然这样请我妹妹去睿王府坐坐如何?” 第512章 你不守女德! 伶妃道:“既然睿王妃最近不忙,我让我妹妹去睿王府拜访可好?” “她能歌善舞,为人热情,喜欢结交朋友,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姑娘。” “睿王妃近来心情不佳,让她过去陪你聊聊天正好。” 江晚宁心里冷笑连连,这哪里喊妹妹过去开解她。 这是趁着她刚“流产”,去给谢辰瑾送一朵“解语花”。 江晚宁本来还想继续“呵呵”着应付过去,抬头间目光从旁边的皇后和李安平脸上扫过。 这两人虽说全程没有说话,但眼中透露出浓浓的幸灾乐祸让江晚宁一阵不爽。 看来她们就等着伶妃发力,把她的妹妹塞进睿王府让江晚宁难受的。 江晚宁改变了主意,她笑道:“不行,本妃和王爷忙得很,根本没时间接待外人。” 江晚宁这句话一说,伶妃愣了,皇后和李安平也愣了。 从伶妃出现开始,江晚宁就一副蔫了吧唧,不想应战的模样。 她们都以为,江晚宁会顺嘴答应下来呢,怎么突然间又有斗志了?! 江晚宁浅笑解释:“你们也都知道近来我身子不适,心情时好时坏。” “王爷为了帮我恢复身体,整日寻补身子的药方,钻研开胃药膳,别说听曲儿了,他现在除了药方药理什么都听不进去。” “并且呀,他得空了得翻看些坊间小传,野文杂志,想着找些有趣味的故事逗我开心。” “一双眼睛全贴在书上了,根本没多余的眼神看你妹妹跳舞。” “当然了,睿王府里也是有闲人的,咱们府上的侍卫呀丫鬟们呀平时还是有时间的。” “伶妃,若你的妹妹实在技痒,大可以过来给他们跳舞唱曲,他们都略懂一二,也算不辜负妹妹的苦心了。” 一番话说的伶妃哑口无言,心里腾起一团怒火。 “睿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伶妃喝道,“是说我妹妹支配给你们睿王府的下人唱曲儿吗!” 江晚宁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我可没说,我只是说我们夫妻二人忙得很,顾不上看。” “你要是非得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江晚宁说完这话自己愣了下,她什么时候把‘渣男语录’都给用上了?! 皇后微微翘起嘴角,心里很痛快。 伶妃仗着身后是东武侯,升为妃位后嚣张得很,素日里她一心挂在太子身上不想搭理,但心里总归是不舒坦的。 现在看到伶妃在江晚宁这里吃瘪,自然喜闻乐见。 伶妃气得发抖,她自复宠后还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这江晚宁看着温温吞吞的,还说什么睿王爷变着法逗她开心,这不是炫耀她在睿王府得宠,地位高嘛。 还真是…… “恬不知耻!”伶妃咬着牙,“睿王爷一个男子怎会陪你一个后院女人成天消遣?!” “你未免把自己的身份看得太贵重了些!” 江晚宁淡淡一笑:“诶呀,怎么说呢,若王爷不宠爱我,怎会整个王府里就只有我一个女主人呢。” 伶妃抓住话缝回怼:“那你因为你善妒!你不守女德!身为皇家正妃就该为王爷的子嗣着想,主动为他挑选侧妃!” “这样才符合皇家正妃的风范!才能显出正室的大度。” “哦吼~伶妃娘娘您说得对,我这个人就是心眼比针眼小,极其善妒,看见有哪个女的往王爷身边凑,我就会立马把她赶走!” 江晚宁斜了李安平一眼,慢悠悠道,“这一点太子妃应该深有体会。” 哼,想独善其身的看戏,不可能! 李安平的脸色迅速铁青。 黑历史被人当面还是当着自己现在婆婆的面翻出来,谁脸上都挂不住。 没等李安平说话,江晚宁继续看着伶妃笑着说: “既然伶妃娘娘不善妒,又善解人意,不如你帮皇后再选几个秀女入宫呀。” “反正后宫挺大,还有蛮多空院子的,与其空着不如伶妃为自己多选几个姐妹进来,如此众多姐妹热热闹闹的多好。” “姐妹多了不但能为陛下多孕育子嗣,还能突显伶妃你的大度。” 伶妃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差点憋死自己。 “都说睿王妃牙尖嘴利,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半晌伶妃才缓过气来说。 她抚着不断起伏的胸口强压着怒火,生怕自己冲动之下把江晚宁给手撕了,落了皇后把柄。 江晚宁缓缓地笑了,她扭头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我这个人小气吧啦的不愿意睿王爷往府里收人。” “可伶妃娘娘看来是个大度,遵守女德的,不如皇后娘娘给个机会成全她呗,让她彰显彰显自己身为宠妃的自觉。” “好呀,这好办得很,本宫抽空给陛下提一嘴,办个选秀即可。”皇后回道。 皇后是无所谓的,这后宫多一个伶妃不多,再多几个年轻女子对她来讲也是一样的。 毕竟她掌控中宫多年,身边有已成年的太子傍身,对付新晋嫔妃的手段多得是。 后宫莺莺燕燕这么多,还没人能撼动的了她皇后的位置。 伶妃就不一样了,虽是后宫旧人但陛下半途想起来的新欢。 年轻气盛,膝下无子,无根基无依靠,后宫多进来一个新人,她的妃位就多一分危险。 这话一出,伶妃彻底急了,她顾不上与江晚宁置气,忙对着皇后堆起笑脸:“皇后娘娘,陛下崇尚勤俭治国。” “这后宫人若多起来的话,开销便会水涨船高,不符合陛下的治国理念。” 看来伶妃是个聪明人,太会拿捏人的短处了。 对着王府的王妃谈女德,对着皇后谈治国,每一样都是该位居者重视的事情。 江晚宁脸皮厚,女德大度与她无关;皇后却是要考虑到大凉帝和前朝后宫平衡的。 办场选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不是小数目。 近来国库空虚,再加上陛下年纪大了,素日里挺注重身体保养,在床笫之事上并不沉迷。 若真要办的话,怕是不太妥当的。 皇后正想着措辞,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第513章 后宫表率 在亭子里坐着的几个女子,听到这笑声回头一看。 大凉帝和谢辰瑾正在不远处的花坛外站着。 他们站得地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林,夏末这些灌木长得旺盛,堪堪把他们和身后一堆宫人的身影给遮住了。 是以皇后和江晚宁她们并没有看到这二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呆了多久。 皇后起身带着她们行礼,大凉帝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凉亭坐下后才伸手示意她们起身。 谢辰瑾脸上带着一丝冷漠,状似无意道:“皇兄,新晋的妃子挺关注前朝,连您崇尚节俭都知道。” “还帮忙在后宫身体力行的推行实践,当真是后宫表率了。” 伶妃一愣,后背瞬间密密麻麻爬上一层冷汗。 什么叫‘挺关注前朝’?! 这是在内涵她与前朝官员有联系吗。 她屈膝跪在地上,看向大凉帝颤着声音:“陛下,妾身……” 谢辰瑾走到江晚宁身边,在她肩头轻拍了两下,看着大凉帝说:“皇兄人家都这般费尽心思的贯彻您的治国理念了,您就不嘉奖一番?!” 大凉帝看不出喜怒,淡淡开口:“睿王说得没错,看来伶妃是当真推崇朕的理念。” “这样吧,既然你如此推崇整个后宫就由你带头,下个月开始你宫里的月例减一半去,吃穿用度什么的也看着缩减。” 伶妃一听,心里慌得不行,这是要撤掉她的妃位吗。 按照这个标准她往后的吃穿用度就是在‘嫔’位的了! “陛下、陛下……”她轻咬红唇,可怜兮兮地看着大凉帝。 大凉帝又扫了皇后一眼,“皇后你身为中宫,也该做出表率,今日起你与伶妃一道,整理后宫开销。” “看看有哪些细枝末节是可以节省缩减的,一并给减了去。” 皇后应道:“是,本宫亦会同伶妃一样,带头缩减月例,缩减用度。” 大凉帝欣慰地点点头:“有皇后坐镇后宫,朕安心得很。” “多谢陛下夸赞。”皇后端庄地笑着,“伶妃还不快谢恩。” 伶妃跪在一旁勉强的笑笑:“多谢陛下给妾身身为表率的机会。” 谢辰瑾瞥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毛:“方才伶妃说你妹妹想去睿王府跳舞弹曲儿?本王听着感觉不错。” 伶妃想到江晚宁的话,似是要求证般道:“睿王妃刚才说王爷一心挂在她身上,没空赏舞听乐呢。” “睿王妃说得没错。”谢辰瑾笑着搂着江晚宁的腰,“本王确实没工夫欣赏,但本王府里的侍卫们有时间。” “不然伶妃得空给你妹妹说说,让她去睿王府玩两天。” 伶妃整个人僵在那里,像是不相信般反问:“王爷是要妾身的妹妹给睿王府的侍卫和下人们弹奏?!” 谢辰瑾一笑:“不是说了,本王和王妃忙得很嘛。” “总不能让伶妃妹妹的苦心白费,王府里的侍卫是顶好的观众的,各个有素质,哪怕弹的跑调,跳的不好看也不会怪罪的。” 伶妃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大凉帝,等着他出面处理。 大凉帝看向江晚宁:“睿王妃是怎么个意思?” 江晚宁很温顺的笑着:“一切以伶妃娘娘为主。” “我早就给伶妃娘娘说,王爷没时间的,若她坚持让妹妹去弹曲儿的话,那就只能按照王爷说的来了。” 伶妃讶异的看着她,皇后则面不改色。 江晚宁头铁她早就领教过,想当初她敢在太后病床前瞒着皇帝和众人给太后脑袋开瓢。 这在陛下面前这般杠着,根本不算什么。 “如此伶妃你自己看着办罢。”大凉帝也懒得管这种小事。 问题犹如踢皮球般,重新踢到了伶妃面前。 在她犹疑之际,谢辰瑾牵起江晚宁道: “天色也不早了,臣弟便先带着晚宁回府歇息,毕竟她身子还虚着,不宜多劳累。” 江晚宁在他手心里划了两下,谢辰瑾立刻会意,“至于伶妃娘娘的妹妹,本王就让府里的侍卫恭候着她的表演了。” 伶妃苦涩地笑笑,算是应了下来:“待妹妹得空就去王府拜访,还往王爷届时能抽出点时间欣赏一下。” 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闷疼感,想反驳推诿又找不到什么理由。 只能这样先找补着。 这样也算为妹妹争取到机会了罢,至于进了睿王府后该怎么表现只能看她自己了。 待谢辰瑾和江晚宁离开后,大凉帝面色冷漠地看了伶妃一眼,像是很不高兴,起身回了御书房。 出了宫门后,江晚宁好奇:“你今日怎么入宫了?没听你说有什么要事呀。” “没什么事就不能入宫了吗。”谢辰瑾轻捏着她的脸,“还不是知道你入宫给太后请安,害怕她抓着你问东问西。” “你若是一时心软,那不全招了。” 江晚宁叹息:“才不会呢。” “太后她知道我难过,有关孩子的问题都没问过,一直一个劲儿的哄着我呢。” 她说着鼻头一酸:“谢辰瑾,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啊,瞒着她淳儿的事,还妄图把她的唯二之一的儿子拐走。” “我对太后太坏了,等我们离开京都时,估计她会在宫里骂我好几百遍。” “嗯,是不太体谅她老人家。”谢辰瑾道,“不过她在宫里吃好喝好玩好,没什么可担心的。” “等咱们出去后,给她写信报平安,到时候就说你出去后心情好,压力小又有喜了,她就会高兴的忽略你把她儿子拐走了。” 江晚宁嗔怪地瞅了他一眼,在他胸口轻敲:“没个正形。” “我说你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呢,你是不是也有离开京都的计划?就连我‘再次有喜’的事都安排上了。” 谢辰瑾笑笑:“多少得让淳儿的出现顺理成章些啊。” 江晚宁靠着他点了点头,来了些睡衣,朦胧中她随口问:“陛下很宠爱这个伶妃么。” “我还真没想到,当初给东武侯做个小手术会引的后宫一素不相识的女子命运发生改变。” 第514章 王爷您的桃花运来了 谢辰瑾道:“睿王府这些年式微,镇国侯未培养出接手人便离世,现在大凉的武将也就东武侯那边能拿得出手了。”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我收集的那些并不完全的证据无法扳倒东武侯,反而让他趁机卖惨得意了一把。” “伶妃赵燕是赵能传的侄女,陛下现在无人可用,自然是要对伶妃格外宽容些的。” 后宫里的女人向来是前朝各方权力的体现,这些被关在皇宫一生的女人往往代表着背后家族的声誉和实力。 有人因为得宠全家鸡犬升天,跻身贵族;有人就会因为母家崛起获得皇帝青睐。 看伶妃目前对皇后的态度,大概就能推断出陛下对东武侯的态度。 江晚宁瘪瘪嘴冷哼了一声:“陛下这心思忒奇怪了。” “自己的亲弟弟有将领之才千防万防,由着自己儿子欺辱。” “随便一个不认识的外姓将军却是封候拜将百般讨好,这样一对比真是寒心。” 对比江晚宁的气愤和不甘,谢辰瑾倒很平静,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位置坐的越高,心里越不踏实。自古弑父夺位的人比比皆是,父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与陛下只是兄弟呢。” “正是因为东武侯是外姓,陛下用起来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不管是嘉奖还是惩罚更随心所欲些。” “做的好了,封个侯爷爵位就足够收揽人心,让对方全族人都忠心耿耿。” “若再接几个族中适龄女子入宫,那整个家族未来五到十年更是会死心塌地的为陛下卖命。” “毕竟入了后宫就有为陛下孕育皇子的可能。” “至于未来可能会危及皇权时,处理起来也不必顾念血缘亲情,大不了全族处死。” “这些若放在胞亲弟弟身上就不太合适了,嘉奖嘛已经是王爷,地位已然高贵没法再升。” “处罚嘛,除非是有目共睹的谋反篡位,能直接处死,否则危及皇权时只能找暗里打压,惩罚稍微大一点还会受到百姓谴责。” “你以为陛下是糊涂蛋啊,他在那个位置也很难做的。” 江晚宁斜了他一眼:“你倒是看得通透,这被打压的是自己,还巴巴的给对方开解。” “还真是尊敬兄长的模范弟弟哦。” 这样不阴不阳的语气,谢辰瑾无奈摊手:“就事论事而已。” “也不必对号入座,这种情况历朝历代都一样。” “再说我都已经听你的意见要跟着你私奔了,往后陛下他用谁打压谁,都与我无关。” 想到这里江晚宁心情好了些,这些说到底是谢辰瑾兄弟二人的事,她不好给意见。 总不能让谢辰瑾直接跟陛下翻脸,那样才会落了外人口实。 就像他所说,反正都要离开京都了,往后朝堂的纷扰再打扰不了他们。 “不过,伶妃的妹妹是爱慕你对吧。”江晚宁后知后觉抓住问题的重点。 谢辰瑾淡淡一笑,摸了摸她的头:“管她什么心思,我又不认识她。” “是真的不认识,站到我面前都不知道是谁的。” 江晚宁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嘟囔道:“看来‘战神’的名头就是响亮,愣是让人家小姑娘吃斋念佛的为你祈福。” “认真计较起来,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都做不到这份上,你若受伤我肯定一切照旧,大鱼大肉的吃着,才不会委屈自己给你抄经。” 谢辰瑾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他凑近江晚宁,双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半抱在怀里,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这是在吃醋?!” “旁人吃素抄经我不在意,你大鱼大肉的肯定是为了保持自己的精力体力,好为我疗伤。” 江晚宁翻个白眼,言不由衷:“自作多情。” 唯物主义的她才不会相信佛祖能救人,不管谁受了伤,能救他的肯定只有医者。 “不过这伶妃真是奇怪。”江晚宁拖着肩膀上的人慢慢往前走,“她自己入宫成了妃子还不算。” “今个又准备把妹妹推到你这里,这是要把妹妹塞进睿王府的节奏啊。” “要我说,女人野心膨胀的话,一般人也招架不住。” “瞅瞅这两姐妹,愣是要把你与陛下都收到石榴裙下呢。” 谢辰瑾道:“伶妃的野心就是东武侯的野心,赵能传想把持朝政的心很久了,不过目前还有用,陛下才不动他的。” 说着他看着江晚宁笑了,“陛下目前放任他不管还有你的功劳,谁让你转了人家的性,让人家儿子都没法生出来呢。” “没有子嗣就没有知根知底的继承人,东武侯的野心再大也无济于事。” 江晚宁扬起脸:“这样说我很有功劳啊,是不是该问陛下讨个赏去?!” “你想什么呢。”谢辰瑾笑道,“陛下就是真想赏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拿着东武侯的名头啊。” “只是说说而已嘛,你还当真了。” 两人一路轻声笑语的出了宫门,上马车回王府。 一夜好觉,第二天两人刚醒就有人送来了帖子。 碧叶手里的请帖装饰精美,封面上还洒着金粉,一看就照价不低。 “哇这是哪家的,这么豪气。”江晚宁接过帖子左看右看,恨不得把它给当了换点银子。 “东武侯府,赵夫人。” 江晚宁一顿,拿着帖子的手不由颤抖了一下。 东武侯府她熟,当初她就是跟着赵能传进了他的府邸后被关起来的。 虽说后来跑出来了,那也是在谢辰瑾派人围攻东武侯府后,冒着生命危险逃出来的。 那种地方她一辈子都不想去第二次。 “你若不想去可以推了。”谢辰瑾从外走进来说。 虽然目前大凉帝需要东武侯,赵能传也蛮嚣张,但有了上次的事情后他对谢辰瑾颇有忌惮。 不会也不敢轻易与睿王府撕破脸。 江晚宁把帖子递到他眼前:“帖子递到我手里,里面的受邀人还有你哦,睿亲王。” “这上面写着呢,‘府中小女赵莺莺特地为客编排了舞曲’,啧啧,睿王爷桃花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哦。” 原来是伶妃那边觉得以谢辰瑾的性子,自己妹妹主动来睿王府的话,没准真的会被安排着给侍卫们取乐。 她昨晚加紧时间与赵能传通了消息,赵能传脑子一转就想出来了这个法子。 与其送上门太过掉价,不如把京都有头面的王爷夫人都请过来,这样睿王府不好拒绝,他就能创造机会让赵莺莺与谢辰瑾见面接触了。 第515章 要打道回府? “瞅瞅,人家这小姑娘为了与王爷你见一面煞费苦心!”江晚宁打趣道。 谢辰瑾扶额:“诶,不是说了不认识嘛……” 没等他解释完,江晚宁摆摆手示意她只是玩笑,继而她拿起请帖灵魂发问:“是不是去了这帖子就归我了。” “那我是不是就能随意处置了。” 碧叶道:“原则上来讲,请帖送到王妃手上后,不管您去不去这都归你了。” “哦。”江晚宁抠了抠请帖上的金粉和硬压花的金丝镶边,郑重其事说:“我去!” 所谓拿人家手短,这请帖马上就会被她送进当铺换钱了。 好歹算是东武侯给她的私奔计划友情赞助了路费。 她去参加一下宴会也不是不行。 不就是把相公拎出去炫耀嘛,她可以!她行的! 最主要的是,这个宴会还会请其他官宦女眷,江晚歌和李安平肯定也会去的。 也不知这两人的戏码现在唱到哪一步了,她可以趁这个机会去观摩了解下。 若这两人没什么斗志,她得再想些办法加点火的。 谢辰瑾见她颇有兴致,便没有阻止她的决定。 两日后,江晚宁起了个大早,让杏儿给她梳头。 自从谢辰瑾同意她带着淳儿离开京都后,她心思畅快,食欲大增,气色也大有恢复。 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神气儿。 杏儿正在为她挑选发簪时,门口响起敲门声:“准备好了吗。” “快了,进来帮我挑发簪。”江晚宁示意门外的人进来。 谢辰瑾很自然地走到梳妆台旁,拿起一支白玉芙蓉斜插在她的发髻上:“就这个了,简单大方,很适合你。” “好。”江晚宁对着镜子照了照。 通过镜子反射她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是方才跟着谢辰瑾一道进来的。 “东武侯府那地方不太平,我给你找了个人为你指路。” “碧枝此前在东武侯府里待过,对那里的环境挺熟的,你带在身边四处走动时我放心些。” 铜镜里镜像不清晰,江晚宁回头,只见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约莫二十岁的女孩子。 脸圆圆的,看着很有亲和力,皮肤微黑,平添了几分憨厚感。 她笑了笑,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把人小姑娘给塞进去的?!” 从之前谢辰瑾进东武侯府解救她的过程来看,他对东武侯府内不怎么熟悉,而今又冒出来个对那地儿熟悉的人来。 “就那次你出来后嘛,我感觉东武侯府算是个盲点,便趁着他修葺府邸收人的时候把碧枝给安排进去了。” 谢辰瑾简单说了一下,“碧枝在东武侯府里的时候用的是另一张脸,用那张脸的人已经死了,她现在就是睿王府给你新安排的婢女。” 江晚宁看向碧枝,顺口好奇发问:“碧枝?碧叶?你们俩认识哦。” 碧枝一笑:“奴婢与碧叶原先都是归属谢家军的,回到京都后碧叶先被调出来服侍王妃,奴婢去年入东武侯府前才出来的。” 她是圆脸,这样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了一弯细月,看起来更让人没防备。 “啊,那你的身手肯定也不错。”江晚宁说,“我觉得碧叶的身手就顶好的,从谢家军里出来的人都不会差的。” 碧枝摇摇头:“论用武器,奴婢比不上碧叶的。” 她还是笑眯眯的模样继续道,“奴婢擅长直接杀人。” 江晚宁一愣:“呵呵,还真是…不相上下各有所长,蛮好。” 就是能不能说这话时严肃点,这样笑着说她都要以为她们是在讲冷笑话了。 “既然这样,那我这次过去就带着碧叶和碧枝吧,有个什么问题能顾上自己,杏儿在府里。”江晚宁安排着。 杏儿一听颇为委屈,但也知赖不了别人,谁让她不会武艺呢。 要是有个什么事儿不能护着王妃不说,还会成为累赘等着别人来救。 “碧叶姐这是王妃出门在外需要用到的东西。”杏儿把碧叶拖到一旁,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了好久才放她们几个出门。 谢辰瑾送她上了马车,说临时有些安排,需要等会儿再过去。 本身介绍碧枝时就耽误了些时间,杏儿拉着碧叶又絮叨了许久,等马车跑起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算早了。 东武侯府在京都城的另一块繁华的地方,马车跑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碧枝撩起车帘往外一看,“王妃,到了。” 此时东武侯府门左右已经停满了马车。 碧叶扶着江晚宁下了马车后,思明赶着马车在附近找位置停。 “东武侯府的大门是这里吗?”碧叶抬头把门楣看了一圈,之前她过来的时候是跟着江晚宁翻墙,没有看过大门长什么样。 现在看到了却觉得奇怪的很,门匾大,门前柱子大,可门口除了马车外没有一个人。 没有通报的门房,没有前来引路的小厮,也没有迎客的女眷。 碧叶挠头:“咱们该不会跑到后门来了吧,怎么没人。” “没错,这就是大门。”碧枝道,“我在这里进进出出多次,这里肯定是大门的。” “该不会我们迟到了?”碧叶把袖中的请帖摸出来,确认上面的时辰,“午时前。” “现在刚过巳时,还早着呢,这也没迟到啊。” 她困惑地看向江晚宁:“王妃,现在咱们怎么办啊,不然您先在这里等着,奴婢进去喊人迎接。” 她说着跑到大开的府门口冲着里面吆喝了几声:“有人吗,来客了,有人迎吗。” 没人回应,也不见有人跑过来。 “这、这该如何是好。”碧叶捏着请帖退回到江晚宁身边,“不然咱们先回去,等王爷一起过来罢。” 没人应声,没人迎接。 可能是主人在后院忙着,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 也有可能是故意这样,想要晾着江晚宁,让她自己知难而退,打道回府。 江晚宁轻笑道:“碧叶,你知道中国八大原谅吗。” “什么?中国,八大原谅?” 江晚宁道:“所谓八大原谅就是:都是朋友,大过年的,给个面子,都不容易,还是孩子,人都死了,为了你好。” “还有最后一个就是,来都来了。” 她理了理裙角,带着人往大门走:“既然来都来了,哪里又再返回去的道理。” 第516章 好归宿 “来都来了,哪里有打道回府的道理。”江晚宁撩起裙摆大步往东武侯府大门走, “若此时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睿王府的人胆小,连人大门都不敢进呢。” 碧枝紧跟其后:“王妃说得是。” 碧叶亦跟着走了进去,愤愤然:“奴婢最见不得这种打不过就使些小伎俩来捉弄人的!” 东武侯府中,待客厅里热闹非凡,气氛融洽。 今日这宴会是赵夫人亲自操办的,加上东武侯进来颇受大凉帝重视,整个厅里恭维声此起彼伏。 虽说赵能传好色且对女子有不可明言的残暴嗜好,但现在的赵夫人是他后来封侯后正儿八经娶进门的。 毕竟身为侯爷,他该有的脸面还是得安排上,侯府里需要一个贤惠端庄的女主人。 一些不良嗜好背地里进行就可以了,明面上东武侯对赵夫人是很和善的,至少没有把那些残虐的东西用在她身上。 赵夫人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女性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大好年华。 今日宴会她穿得很是华丽,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的,每一样都透露出东武侯府目前的燿人光彩。 “赵夫人,听说伶妃娘娘在宫里很得陛下宠爱,她还经常往侯府送礼呢。”一位丰满的夫人笑道,“她对您还挺孝顺。” 从辈分上来论,赵夫人是伶妃的小娘。 伶妃当年能顺利入宫也是赵能传的功劳,一是因为赵能传得了军功,陛下有意犒劳赵家,赵能传及时意会到了陛下的心思。 但赵能传膝下无女,不得已便把大伯家的长女赵燕借口领养到侯府。 而后费心找来了教养嬷嬷把伶妃接到侯府调教了半年,教会了规矩后才送入宫里的。 好在伶妃算是知道感恩的,明白自己能入宫,能复宠全是这位叔父的功劳,所以也乐意在宫里配合赵能传。 时不时的也给这位小娘送些宫里时兴的点心,摆件什么的,聊表心意。 赵夫人算是赵能传的继弦,半路捡了个侯府夫人当,听到这些恭维话心里十分得意,面上却还谦逊着: “伶妃在宫里能得宠是陛下垂怜,侯府身为她的娘家不过是沾了她的光。” 另一位高个夫人接话道:“伶妃得了恩宠还不忘侯爷,这是你们一家子和谐。” “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呢。” 赵夫人她摇摇头,一脸困扰的模样:“若能为陛下怀上子嗣那才算是福气,可惜……诶,不说了……” 她换了话题道:“现在她算是用不着我们操心了,就盼着莺姐儿能像她姐姐那样有个好归宿。” 众人听到这话皆心照不宣的低头一笑。 好归宿? 应该说是攀高枝吧,看样子这是准备再往皇家塞个女儿的,这侯府的心思也太深了。 正说着,一个悦耳的女声才能够门口响了起来:“小娘,您是不是又在其他夫人面前说我恨嫁了?!”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妙龄少女出现在大伙事业,她大概十七八岁上下,正是一个女孩子娇嫩美丽的年纪。 穿着一件鹅黄色长衫裙,琥珀色大褙,双环髻流苏簪,行动间青春洋溢,十分惹眼。 赵莺莺带笑走到赵夫人身边,甚是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 若不知情的人看过去,都会认为这是亲生母女俩。 赵夫人摸了摸她的手背道:“我哪里敢说你恨嫁了?我家莺莺不愁的。” 认真算起来,赵莺莺也是这两三年里才与侯府亲近的。 随着亲姐赵燕被送进宫且得宠为妃,赵燕父母亲眼瞅着自己女儿去了侯府后再出来就变成了凤凰。 一家人也随之高贵了起来。 随后便催促着二女儿赵莺莺也往侯府跑,赵莺莺明白这其中的窍门。 近几年几乎是日日往侯府跑,与赵能传和赵夫人拉近关系。 赵莺莺也在这期间吃到了甜头,察觉到了周边贵女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更是殷勤得很。 她站在赵夫人身边眨眨眼,在厅里扫了一圈,而后伸长脖子往门外看: “小娘,那睿王妃呢,怎么还没来?” 睿王妃来了就代表睿王爷过来了。 她说话时没有压着声音,靠得近的夫人小姐都把话听到了耳朵里。 有喜爱闲话的已经开始相互交头接耳起来。 当初这位赵家小姐为了睿王爷康复抄经祈福,是大家伙都知道的; 那时大家都笑她异想天开,觉得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子还敢肖想丰神俊朗的战神,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当然,这个天鹅是谢辰瑾。 谁知道后来东武侯会带的整个赵家得道升天,这个大哥家的二女儿也随之成了标准贵女。 身份上肯定是能进睿王府的了,可惜睿王妃已经另有其人,这位赵二小姐进去,也不过会是个侧妃。 赵夫人见她神情焦急,笑道:“别担心,睿王府回帖说会过来的,许是有事耽搁了。” 赵莺莺一脸不悦:“去别人家里做客,还让主人等着,这个睿王妃还真实不懂规矩。” “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事耽搁了,还是看不起侯府,故意来晚的!” “小娘,等会睿王妃过来了你可得好好同她说道说道!” 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响起,“不知这位小姐找我家王妃何事?需要怎么个说道法?!” 众人一愣,只见门口一位黝黑的姑娘笑吟吟地往屋子里看,她扫了一圈屋子,最后把视线停在主位上的赵夫人那里: “请问这里是东武侯府的待客厅吗。” 赵夫人点头:“是。” 碧枝侧身退后一步,把门口的江晚宁扶了进来:“王妃,到了。” 大伙看着江晚宁不约而同地呆了呆。 前些日子不是说,睿王妃丢了孩子,整个人憔悴无比,无精打采得很吗。 怎么今个竟这般燿人?! 许是在悼念自己的孩子,睿王妃穿得很素净,与华丽沾不上边,但也说不上清简,头上戴着只带了一支白玉簪,整个人气色很好,精神饱满,很有气质。 与之前她们这些夫人去睿王府探望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赵夫人站起身,说:“睿王妃过来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江晚宁微微一笑:“是,方才听到了,说是等着本妃过来‘说道说道’,还不知是要说道什么呢。” 第517章 秀秀恩爱撒撒狗粮 “啊,这……”赵夫人心里一跳,她没想到赵莺莺的话被人听个正着。 也没想到江晚宁这边,不仅奴婢率先抓住这个话头,连她自己也毫不在意的把这话又重复了一遍。 赵莺莺上下打量着江晚宁,道:“我们是在说睿王妃怎么还没有来,正准备找人去睿王府请人呢。” 她不是个傻的,有些话说给自己人听就行了。 赵夫人快速接过话头:“对,大家都已经到了许久,正等着王妃您一人呢。” 江晚宁不紧不慢地找了位置坐下,道:“是么,诶呀没办法,王爷说见不得我早起辛苦,非得让本妃睡到自然醒。” “你们也知道的,本妃近来身子不太好,这自然醒的时辰比一般人都要晚一些,是以迟到了会儿。” “也都怪王爷,知道今日要出门还不提醒我,若他能早些喊我起来出门便好了。” 毫不掩饰的秀恩爱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惊呆了。 先不论真假,这些事怎么好说与外人听的? 赵莺莺脸色难看到极点,她咬着牙把心头的酸涩往肚子里咽。 睿王爷怎会在这般宠爱她?! 一定是这个女人在说假话!刻意炫耀! 江晚宁觉察到这道灼热的目光,直接迎了上去,笑眯眯地歪着头仿佛在挑衅:我就是在秀恩爱,怎么了,不服气?! 反正之前已经在宫里当着伶妃的面秀过一次了,那她不介意再在别人面前秀一把。 撒狗粮嘛,她会。 赵夫人伸手扯了扯赵莺莺的衣袖,示意她收敛些,看向江晚宁笑道:“睿王妃过来了也不差人说一声,直接就进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赵府怠慢了王妃呢。” 江晚宁把视线移到赵夫人身上,佯装惊讶:“诶呀,赵夫人您不知道吗。” “侯府门口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是最近侯爷那边需要人手,就把府里看门迎客的都给喊走帮忙了吗?!” “侯府没人用您早点给我说呀,您看看这么大的侯府大门,愣是人影都没有,那不太危险了吗?” “赵夫人您得重视起来,不能觉得侯府门大,可以不安排人守着。” “您知道之前的陶府罢,那可是全府被人给灭口了,多吓人啊。” 赵夫人神色古怪,这个睿王妃怎么这么能说。 别人问一句,她能答一堆。 本来她想的是就着这个话头说睿王妃不懂规矩,擅自闯人府门的,怎么变成侯府没人可用了? “睿王妃您误会了。”赵夫人准备解释一下,把侯府的颜面扳回来点。 江晚宁抬手示意她不要多言,一脸懂她的神情:“赵夫人,睿王爷当年也是战神,领过兵打过仗的,我明白侯爷的难处。” “有时候紧张起来,那是连府上做饭的都要扛着大刀赶上战场的。” 赵夫人‘啊’了一声,话到嘴边又被抢了去。 “赵夫人安心,方才我瞧着侯府门口没人把守,害怕有歹人闯进来,就临时喊了王府的人过来帮侯府守着。” “各位夫人也请放心,现在侯府门口全是我睿王府的侍卫,安全得很。” 大伙哭笑不得,赵夫人欲言又止,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 这是个什么事?! 是她江晚宁不守礼数擅自闯门,怎么到她嘴里就变成了,侯府没钱请人,无力护府,还得睿王府专门派人来保护了。 东武侯府门口站着睿王府的侍卫,这让外人看到怎么想?! “睿王妃,您大可不必……” 江晚宁头一扬,一脸关切体贴:“赵夫人,您不必谢我的。” “往后侯府若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去睿王府找睿王爷帮忙的。” 赵夫人几番抢白抢不过,其他夫人也都看明白了。 之前的睿王妃或许因为‘流产’坐空月子,没什么战斗力,但说到底她还是那个敢于皇后吵架的角色。 一般人还是招惹不起的。 有几个人看着神采奕奕的江晚宁,窃窃私语:“看来这次赵二小姐惨了。” “就是,别说进睿王府成侧妃,我看今个她能被睿王妃给整死。” 赵莺莺听到这话,压住怒火,冲着江晚宁道:“睿王妃,陶府出事那是有人刻意为之。” “侯府一心为国,怎会受到别人那般歹毒对待,再说了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歹人闯侯府?!” “睿王妃这话是在说京都治安不好么。” 江晚宁闲闲道:“京都治安好不好大家有目共睹,由不得你我断定。” “本妃不过是体恤赵夫人罢了,大家同为将军家的女眷,能体谅的时候就尽量体谅嘛,都是女人,都不容易的。”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是吧。” 她这话说得含义重重。 似乎意有所指,似乎又真的是在体谅赵夫人。 赵夫人勉力笑笑,岔开话题:“如此多谢睿王妃体谅了,王妃您进来半天了,喝口茶罢。” 进来半天都在说,喝茶总能把你的嘴给堵上罢。 赵夫人生怕这两人继续对话下去会变成争吵。 “好啊。”江晚宁老神在在的端起茶碗牛饮。 说了那么多话,真的口渴。 赵莺莺瞅见她的姿态,轻蔑地吐出四个字:“牛嚼牡丹。” 江晚宁失笑,当即把空空如也的茶碗放在桌上,大喊:“来人,满上!” 说着翘起了二郎腿,脚尖还冲着赵莺莺抖动。 赵莺莺眼中的轻蔑多了几分。 这种不懂礼节,不知规矩,没有素质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睿王爷!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当然,这鲜花是睿王爷。 她施施然走到江晚宁身边,柔声道:“睿王妃,我能坐到你旁边吗。” 碧枝立刻往江晚宁身边靠近了一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眼底犀利的光芒把赵莺莺浑身上下瞅了个遍。 而后不着痕迹的在江晚宁后背轻点了两下。 江晚宁接到安全信号,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坐罢,反正又不是睿王府,你想坐哪里都行。” “坐地上坐屋顶,都行。”她堆着笑补了一句。 赵莺莺几欲吐血,她耐着性子道:“睿王妃,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问。”江晚宁往她面前啐了一口茶沫子。 第518章 睿王府里无女德 “问。”江晚宁往她面前啐了一口茶沫子。 这口茶沫子刚好吐在赵莺莺的鞋子上,绣着祥云的乳白色鞋面上顿时晕开一团褐色茶渍。 赵莺莺忍住心里的恶心,轻跺脚把脚背上的茶叶给甩掉。 江晚宁这般粗鲁她定要温婉得体才行,如此才能让人看出江晚宁与她的差距。 在场这么多夫人小姐,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谁适合当睿王妃。 “请问睿王妃认识睿王爷多久了?”赵莺莺脸上带着得体的浅笑。 江晚宁认真掰着指头算了算:“满打满算两年多了,本妃是在大婚当日才正式认识他的,此前并未知晓其人。” 原主之前是个痴傻的,不认识谢辰瑾,所有与谢辰瑾有关的信息都是她穿越过来后才收集得知的。 赵莺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颇为得意道:“原来睿王妃与睿王爷认识并不久啊,那你了解睿王爷吗。” “你知道睿王爷几岁入军营,多大上战场,首次领兵杀了多少敌方将领,俘获了多少敌方战俘吗。” “你知道他受过多少伤,身上有多上伤疤,有多少次差点死在沙场吗。” 江晚宁心中失笑,她一脸讶异的模样,睁大眼睛看着她,问:“别的不说,就伤疤这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是王爷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看过睿王爷洗澡?趴在他身边数过?” “噗呲”厅里顿时响起几声嗤笑声,有好几个年轻夫人小姐低头掩嘴憋着笑。 赵莺莺面上一红,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旋即状若无事颇为倨傲道:“该不会是我说到了睿王妃的痛处,让王妃恼了?” 没等江晚宁回应,她又自顾地轻笑:“睿王妃别介意。” “我知道你父亲是大凉相国,江家在京都的地位不低,但我们赵家也不是平民。” 她看了江晚宁一眼:“俗话说‘门当户对’,咱俩从身份地位来讲都与睿王爷适配的。” “并且像睿王爷这样的人,必须得有人懂他明白他,知道他的梦想且能支持他实现梦想的人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王爷他野心勃勃,是希望能在沙场上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他成为大凉的守国战神,不是为了权势,不是为了享乐虚名,而是想让所有意图侵犯大凉的人听到他的名号后知难而退,不敢肆意挑衅。” “这样的英雄是不愿意拘泥于京都这片乐土的。” “请睿王妃审视一下自己,与睿王爷认识不过两年,对他之前过往更是丁点儿不了解,一问三不知。” “说出来的话,三言两语里全是炫耀王爷对你的宠爱,话里话外全是儿女情长。” “像你这样心里只有情情爱爱的人是不能帮到他的,你只会拖睿王爷的后腿,让他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 “诚然,睿王妃容貌恢复后确实漂亮,但好看的皮囊总会老去,男人被你的皮囊吸引也总有厌弃它的一天。” “王爷早晚有一天会看你这张脸,对你弃若敝履,只有像我这种懂他的人,知道他的梦想,愿意站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他的人,才有资格与他携手相伴到老。” 江晚宁听到她这番话简直要被赵莺莺的痴心而感动了。 别的不说,这个姑娘是真心实意喜欢谢辰瑾的,她是认真去了解过谢辰瑾的,并且愿意去支持他的。 不像此前的李安平,仅是觉得自己曾经与谢辰瑾是青梅竹马。 便由着自己的一厢情愿去威逼利诱霸占谢辰瑾,让他娶自己达成少女时期的初恋美梦。 可感情这东西并不是先到先得的,也不是谁单恋时间长,功课做得多,愿意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 不过到底,江晚宁对这个用心的姑娘态度缓和了些,她问:“所以赵姑娘是想?” 赵莺莺见她脾气软和了些,以为江晚宁是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遂恩赐般道:“我入睿王府为正妃,你自动让位成侧妃。” “哈?!”江晚宁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她有同理心,能体会到这丫头的真情实感,但也不是说就要找人共享夫君的。 毕竟谢辰瑾又不是像共享单车那样,身上自带二维码,可供她们扫一扫使用的。 并且这丫头是不是搞错了,她还想着后来居上为妻,让自己为妾?! 看来有些人真的不能透露出半点心软来,否则分分钟蹬鼻子上脸。 赵莺莺瞅着她反应剧烈,眨眨眼,像是很宽厚般挥挥手:“那你我同为平妻,同为睿王妃也行。” “哈?!”江晚宁把嘴边的茶水擦了擦。 这语气,呵呵。 “哟,哪能平妻呀,与本妃平起平坐岂不是委屈了赵姑娘嘛。”江晚宁翻了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的说, “既然赵姑娘您心仪王爷许久,那不如你自己去跟王爷说个清楚明白。” “这睿王府毕竟是王爷当家做主嘛,你给我说这些是没有用的,去跟王爷好好说说去。” “没准他能如了你的意,让你入睿王府呢。” 赵莺莺甚是大度与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在王府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今个给你说只不过是知会你一下。” “如果你是个有眼色的有自知之明的就主动给王爷说这事儿。” “省得等我过去找王爷,王爷把你赶下妃位时,王妃你就失了颜面,丢了体面。” 江晚宁简直忍不住要哈哈大笑了。 看来她还是高估这个赵姑娘了,本质上论起来与李安平没什么两样。 一个个眼高于顶的,觉得自己喜欢的别人就该同样喜欢她。 “诶呀,赵姑娘你姐姐伶妃没有给你说吗,我小肚鸡肠,极其善妒,是不会给王爷说这事儿的。”江晚宁翘起嘴角道, “不仅不会说,我还会千方百计的把进王府的女人都给赶出去的。” “你可千万别给我说什么女德大度之类的,我绝不会为王爷广纳姬妾。” “什么为王府开枝散叶之事我更不会做的。” “在我睿王府秉承的不是女德,是男德。” 江晚宁一字一句道:“若他谢辰瑾敢有纳妾想法,我会把他给休了的。” 第519章 又和她有关?! 她们二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且轮到江晚宁时她又刻意抬高了些声音。 此话一出,周围的夫人小姐们都朝她们看过来。 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江晚宁说胡话。 男德?! 这睿王妃是流产坐空月子把脑子给坐糊涂了罢。 人世间男女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平等可言。 男人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寻常男子都是三妻四妾,每个女人嫁给男子后必须得做好广纳姐妹的打算。 不仅如此,还得考虑到宗族血脉,自己为夫君孕育子嗣的同时还得让妾室多为夫君开枝散叶。 如此才是一个女子应该做的。 可这睿王妃居然说她不允许睿王爷纳妾? 还会休了睿王爷?! 这江相国就是如此教导女儿的吗!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此时一直坐在人群里安静如鸡的江晚歌柔柔道:“大姐姐,你未出嫁前在府里离经叛道也就罢了。” “怎么还能把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在众人面前说出来呢。” “真不知道父亲每次让你抄的《女训》《女范捷录》都抄到哪里去了!” 这江晚歌为相府甩锅甩的倒挺快,江晚宁笑了笑,看向江晚歌扬声道:“二妹妹我德行有亏,你可千万别学我。” 赵莺莺哑口无言,恨得说不出话来。 江晚宁率先把自己善妒之事说出来,这种态度根本就是不在乎外人对她的批评。 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还让人怎么教训?! 其他夫人也彻底见识到了江晚宁的嚣张。 难怪之前连皇后娘娘都对她颇有忌惮。 这个女人不知是胆子大还是蠢,愣是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休了王爷’的话。 就不怕今日这话传到陛下耳朵里,责罚她吗。 江晚宁自然是不怕的。 她既不是胆子大也不是人蠢,只是又被大凉帝拎出来挡枪了而已。 大凉帝后宫里已经纳了一个赵燕,不管此后伶妃是否会诞下皇子,这个恩宠是给过赵家的了。 若赵莺莺再进睿王府的话,赵家岂不是把大凉的皇帝和皇帝唯一的胞弟全给霸占了。 即便大凉帝忌惮谢辰瑾,但他们二人毕竟是同胞兄弟,是决不能与同一宗族攀上关系的。 特别是像赵能传这种手握兵权的外戚,一旦形成气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就在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在为江晚宁的言论骇然时,一声轻笑从厅内一角传来: “看来睿王爷与睿王妃的感情很深厚呢,赵二小姐一腔情意付诸东流怕是会伤心欲绝。” “赵夫人,我看还是差人先把赵二小姐扶下去歇着罢,这人太过伤心是需要多休息的。” 这话说得很委婉,算是提醒赵夫人看着赵莺莺,千万别在此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逆的错事来。 赵夫人会意,立马让身边嬷嬷扶着失魂落魄的赵莺莺出了待客厅。 江晚宁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人群里一位瘦削的夫人正在说话。 她觉察到江晚宁的目光,扭头看向她说:“睿王妃甚是耿直,实乃性情中人。” “睿王爷出身军营,最是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了,难怪你们二人的感情会这样好。” 这夫人看着四十出头,因为太过消瘦,整个人的脸型棱角分明,眼窝微凹陷,看起来有些严肃。 她这样前一句维护赵家,后一句奉承江晚宁,看似哪一方都不想得罪,就想让这宴会平静渡过。 碧枝往江晚宁身边凑了凑,小声道:“这是殿阁大学士的郭夫人。” 江晚宁稍微明白了些。 在大凉京都文职一品官员有相国,太傅和殿阁大学士;武职一品官是大将军,大司马等。 不管江浩文对江晚宁态度如何,在外人看来相国和睿王府是分不开的; 赵能传被封爵位后自然也是想拉拢其他文职高官的。 所以他便找了殿阁大学士入手。 与赵家的刻意显露与拉拢不同,这位郭夫人很是圆滑,让江晚宁感觉面前坐着的人是条滑不溜秋的泥鳅,抓不着又四处跑。 郭夫人看着江晚宁忽然笑了起来,她严肃的脸上带了笑后有点奇怪,有了刻意讨好的意味: “听闻前不久睿王妃身子有损,既然睿王爷与王妃感情这般深厚,想来不日王妃便会再传出喜讯的。” 这话江晚宁在坐月子时听探望她的人说过无数次。 每个人都或真诚或虚假的给她说很快会在怀上的。 或许是因为场合不同,之前所说的人都是在睿王府私下给她说的,而这郭夫人却是在这种场合下刻意提起。 江晚宁对这份祝福有些如鲠在喉。 偏偏她找不到由头反驳,遂含笑道:“承郭夫人吉言,本妃也是这样想的。” “诶,不日陛下举办的秋季狩猎睿王妃会过去么。”郭夫人道,“届时正值秋高气爽,睿王妃可以与王爷一道过去散散心呢。” 江晚宁有些不明白了,她回了一句很中正不会出错的话:“本妃看王爷安排。” 秋季狩猎?! 这是个什么东西?她来这里两年了,都没有过什么秋季狩猎,这是什么安排的?她怎么不知道。 就在这时,坐在郭夫人身边的童夫人笑了笑:“他们年轻人感情好,在哪里玩都是一样的。” “我看睿王爷没准会想拉着睿王妃在府里卿卿我我,才不管那些个老家伙呢。” 此话一说,众人皆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以睿王妃所言,王爷是对她极其宠爱的,没准王爷真会躲着众人与她恩爱,不理会什么秋猎。 有了大伙的笑,郭夫人便没有再逮着这问题追问。 江晚宁看了看主动为她解围的童夫人,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 没了赵莺莺,大家也把注意力从江晚宁身上移开,各自闲聊起来。 江晚宁抓住机会问碧枝:“秋季狩猎是个什么意思?!” 碧枝看了江晚宁一眼,支支吾吾:“这个的根本原因约莫也和王妃您有关的。” “啊?!”江晚宁愣了,怎么这两天遇到的人发生的事都与她有关,而她却毫不知情呢,“和我什么关系?” 第520章 一出惊悚伦理剧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江晚宁问。 怎么最近与赵府有关的事全都与她有关。 碧枝附耳在她耳边说:“东武侯在被王妃您…了以后,性情越发狂躁。” “后来有段时间他像是要急于证明自己男性能力,不仅纳妾纳的更多了些,在侯府以外的地方更加在意旁人对他的评价。” “听说前不久,东武侯去兵部选战马时,被嘴碎的马倌儿嘲笑,说他现在是半个女人,没法骑马挽弓射箭,根本没有男人气概。” “这话不知怎的就传到了东武侯耳朵里,他从兵部出来后直奔陛下那里,说要举办秋季狩猎,要与各皇子王爷比试骑射狩猎。” 江晚宁了然,这人缺什么就越想炫耀什么。 她给东武侯做了性转手术后,他的身体变化基本和宫里的太监无疑。 按照时间来算,他应该很久都没有长出胡子来了,可能还有其他男性特征发生了剧变。 这一切都让东武侯不适,再加上外人议论,他更是想刻意表现,在外人面前一展雄风,重振自己的男人威风。 这原因深究下来可不是与江晚宁有关么。 “呵呵,还真是影响深远。”江晚宁报以赧色,当初她动手的初衷是不想让赵能传再去祸害姑娘。 没想到现在竟闹出了这么多事出来。 可这秋季狩猎一事谢辰瑾怎么没给她提过呢。 前段时间她忙着坐月子,一心为自己的孩子忧心,无暇知晓外界情况。 谢辰瑾应该知道的呀。 正垂眸想着,侯府里的下人过来请示用膳。 赵夫人害怕赵莺莺在情绪支配下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遂听从了郭夫人的建议,把她关在房里,临时取消了跳舞奏乐环节。 主人这般安排,客人这边只有客随主便,一场看似要掀起战火的宴会便这样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等江晚宁准备离开时,被人在侯府门口喊停了脚步。 她一回头,童夫人和气地冲她笑着:“睿王妃近来身子可好?” “我们家妍丫头惦记着王妃呢,只是她现在成天被孩子绑在府里不得闲出来,我这瞅见王妃了特来问个安。” “童夫人客气。”江晚宁笑着回应。 因着她曾经救过童妍童露,童夫人对她很是客气。 两人并排往各自马车处走着,快到分散处时,童夫人凑到江晚宁耳边,轻声道: “秋日狩猎是东武侯请求举办的,这其中怕是会有其他事端,王妃若过去的话得处处小心些,别被人算计了。” 旁边不断有其他夫人小姐出来寻找各自府里的马车。 童夫人快速说完后便与江晚宁拉开了距离,冲着江晚宁说:“童露那丫头念叨王妃念叨得紧,改日我让童露上门去拜访,王妃莫要嫌弃她聒噪才好。” 江晚宁连连表示欢迎,两人随口约下了时间后,便上了各自的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江晚宁想着童夫人给她的提醒。 赵能传确实有记恨报复她的理由,或许这次秋季狩猎是赵能传特意去请来的,与那嘴碎的马倌儿无关。 他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来报复睿王府罢了。 准确来说,是只报复江晚宁一人,毕竟他还指望赵莺莺能拉拢谢辰瑾的。 江晚宁无奈扶额,有皇家背景就是底气足,得罪人了还不会担心被报复。 碧枝见状问:“王妃是在为赵家二小姐头疼?!” “倒没有,一个女人而已,我相信王爷不会给她机会的。”江晚宁想了想问, “那个殿阁大学士的郭夫人与赵夫人是什么关系?” 这个郭夫人看似中立,但还是在维护着侯府的。 难道说东武侯府和殿阁大学士之间已经联盟了? 碧枝道:“若真论起关系,侯爷里有个人是从郭府偷摸着接过来的。” 江晚宁一愣:“谁?” “侯爷的儿子。”碧枝道,“奴婢在侯府当差的这两年里,侯府有小妾给侯爷添了个儿子。” “诶?他不是……”江晚宁皱眉。 难道说她当时的性转手术做的不成功?给赵能传留了些根底儿? 碧枝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侯爷确实没有子孙根了,这点奴婢调查证实过。” “这小妾说是侯爷被伤了身子之前怀上的,侯爷默认了,大家也就没有再追问。” “直到孩子出世后,侯爷便把这孩子抱走养在赵夫人院子里。” “但因为孩子还太小,侯爷怕惹人非议,府里上下都不能随意议论此事,就等着以后孩子大点了以后,再带出来,届时就说是之前乡下的私生子。” 江晚宁明白了,东武侯爱好女色的事人人皆知,伤了身子之前有几个私生子也能说得过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小妾并没有怀孕,所谓生下来的孩子是从郭府抱养过来的?!”江晚宁诧异。 “奴婢是这样推断的。”碧枝道,“当时那小妾在孩子刚出生不久便因产后虚弱去世了。” “府里人为了省事,把小妾尸体随便埋在了乱葬岗,奴婢偷偷去查探过,小妾并没有生育的痕迹,且死因是窒息,应该是被人掐死的。” “后来侯府被奴婢彻底摸透后,奴婢便装死被人扔了出去。” “刚巧,奴婢被扔到乱葬岗的那天是那小妾的忌日,半夜奴婢醒来瞅见有人在小妾坟头烧纸哭泣。” “便悄没声凑过去看,这一看唬了一跳,那前来祭拜的女子和之前的小妾长得一模一样。” “当时奴婢差点被吓死,还以为小妾复活寻仇来了,斗胆看了半宿跟着那女子入了京都城才知道她原来是郭府的小妾。” “再打听过后才知,她与之前死的小妾是双胞姐妹,也曾怀孕但据说是流产了。” “可奴婢在乱葬岗里听到的,却是她如期生下了孩子由郭夫人抱去侯府给她妹妹保命的,只是没想到孩子活下来了,妹妹最后还是死了。” 这一连串高门后院的故事堪比惊悚伦理剧,江晚宁都听愣了。 原来东武侯所谓的孩子居然是殿阁大学士的孩子。 难怪郭夫人看着与赵夫人坐得远,也没什么特别亲密的交流,实际上却话里话外帮着赵夫人。 “我滴乖乖,但凡是个人都想不到还会有这层关系哦。” 这种毫无血缘的包养,赵能传都能忍,看来真是渴望儿子得很。 也足以见得殿阁大学士郭衡与赵能传已经是很紧密的同盟关系了。 第521章 你什么时候会这些了? “可不是么。”碧枝道,“若不是奴婢当时是王爷安排着进去专门调查侯府秘密的,也不知道这内里还有如此隐秘之事。” 江晚宁细想着东武侯和殿阁大学士在整个朝廷里的势力关系,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 她一路费神想着,连马车什么时候到达了睿王府门前都没注意。 直到身边有人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魂儿都没了。”谢辰瑾扶着她走下马车。 江晚宁随口道:“一个像话本子一样的故事。” 东武侯府里的事谢辰瑾肯定比她清楚得多,毕竟碧枝调查完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他这位主子汇报。 她瞧了瞧谢辰瑾,歪着头:“你方才是不是特意找借口不跟着我去侯府的?!” 不然怎会在出门时说有事,待侯府半天都没见着人。 谢辰瑾嘿嘿笑了一下:“躲个懒嘛~” “躲懒还是躲人?!”江晚宁嗔怪着拽着他的衣袖往后院走。 一看就是懒得搭理赵莺莺,就故意找了借口不出面。 这也算是聪明的做法了,谁知道一旦进了侯府,里面的人会不会帮着把赵莺莺安排进睿王府呢。 毕竟要一个男子娶一个女子也很简单,随便搞点伎俩,把两人凑到一个房间就能让大众误会,用道德绑架之。 谢辰瑾抓抓头:“都有都有。” “对了我有事要问你呢。”江晚宁道,“今个听有夫人说,东武侯要秋季狩猎?怎么没听你说过?” 谢辰瑾拉着她躺在躺椅上,懒洋洋说:“他狩猎他的,我又不去。” “啊,不进围猎场里去。”他补充了一句。 见江晚宁疑惑,谢辰瑾解释道: “本身皇家设的有围猎场,每年也都有春狩和秋狩。” “但因为前几年,你没有给太后治病之前,太后成天在宫里病恹恹的,钦天监说要减少杀生,为太后祈福积德。” “所以便把这狩猎给取消了。” “等你把太后的病治好后没人主动提起这事儿,陛下也就没有恢复。” “这次赵能传主动提出要秋狩,那就相当于恢复了以往的规矩,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江晚宁‘哦’了一声,“那你不进去是什么意思?” “你是害怕了?” 谢辰瑾挑挑眉:“本王有什么可害怕的,不过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闹腾不动了。” “这些小打小闹的风头让给小辈们赚点嘉赏得了,我还是休养生息,好好养着身子给我淳儿当爹。” 江晚宁失声笑了出来:“你这才多大就嚷着老了?!” “所谓男人四十一枝花,就你现在这年龄顶多一花骨朵,含苞待放的那种。” 谢辰瑾笑笑,伸手把她半揽在自己身上:“这是个什么说辞,油里油气的。” “我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突然有种自己老了的感觉,特别是每次与你一块去看淳儿时,我都已经遥想到他长大成人迎娶娘子的场景了。” “就感觉时光飞逝,他很快就长大,我自然也就老了。” 江晚宁说不出话来,她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爸爸也总是在她面前说‘爸爸老了’,明明那时候她才八九岁,爸爸也才三十出头。 或许是有了孩子后心境发生了变化?! 她不得其解,只觉得一个孩子的出生,能给她与谢辰瑾两人都带来心境巨变。 正想着,谢辰瑾目光微变,他瞅着江晚宁有些气闷道:“睿王妃,您真是大度。” “怎么一点都不对赵莺莺生气的?” “她想嫁给我诶,有别的女人在惦记着你的相公诶,你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还以为你会像对待李安平那样,跟她大吵一架。” 江晚宁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亲亲的睿王爷,您可算冤枉我的。” “我都已经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自己小肚鸡肠,不让别的女人入王府了,这还不算对她生气?!” “难不成非得看到我与她火拼,硬碰硬打个头破血流才行?才算吃醋在乎你?” “那倒也是。”谢辰瑾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我晚宁还是在乎我的。” “既然你这样喜爱我,那本王就勉为其难为你准守男德,不接纳其他女子了。” 江晚宁忍俊不禁,不然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呢,这男人分分钟变成幼稚鬼,让她哭笑不得。 笑过后江晚宁托着腮问:“那这次狩猎你会带着我去吗。” “今个童夫人还在提醒我呢,要我小心些,别被东武侯府里的人给算计了。” 谢辰瑾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原本是不想让你去的,所以也就没给你提起这事儿。” “但现在看,即便你不想去也得跟着过去一趟了。” 江晚宁一怔:“为何?” “今年是先皇殡天十周年,在这种重要的年份里,身为皇帝,陛下是需要亲自入围场狩猎,打下一头猛兽,以证明大凉帝王威武无匹的。” “同时身为皇亲国戚,你我都得去观摩。” 江晚宁眨眨眼,想不通这其中有何关联。 难道说狩猎了一头猛虎就算是英勇了?就代表皇帝武艺顶呱呱了? 说来说去还是男性变着花样展示自己的雄风罢了。 谢辰瑾见她不说话,轻挠着她的手心:“害怕了?” “别担心,你也不用进围猎场,在外边帐篷里带着就行,有碧叶和碧枝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江晚宁耸了耸肩:“夫君有令,身为娘子怎有不遵从的道理。” “不过你得谨遵你的原则,绝不进围场,就在外边看着。” 谢辰瑾一笑:“遵命,娘子!” 两人嬉笑成一团,整个王府的氛围轻松愉悦,丝毫不见此前的阴霾沉重。 与此同时,江家二房江晚歌房里。 她拿出一支袖珍箭弩来。 江鸿远讶异:“你这是准备作甚?杀人?” “杀人亦可,救人也行。”江晚歌给箭弩装上一支箭簇,抬手瞄准桌上的烛光。 她手指一松,箭簇从蜡烛烛芯上飞过,完美打灭烛火。 江鸿远瞠目结舌:“晚歌,你什么时候会这些了。” 第522章 鲜衣怒马 江鸿远惊讶不已:“晚歌你什么时候会这些了?” “想会的时候自然就会了。”江晚歌神秘莫测的笑了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哥哥,你觉得秋季狩猎上我是该杀了江晚宁还是该用这弩做点其他的?!” 江鸿远皱眉:“给你说了别乱来!老师的实力不容你小觑,你也不要随意挑战他的底线!” 他感觉回来后的江晚歌不仅外表发生了变化,性子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种变化平心而论是好的,是符合江鸿远起初对待江晚宁的仇视态度的。 可是不是为何,他看着江晚歌手里的那副弩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晚歌,安平郡主那边你别耽误太久,咱们能早日离开大凉就早点走罢。”江鸿远道,“省得夜长梦多。” 江晚歌毫不在意:“哥哥若害怕了旁观便是,我不会拖你下水的。” “国师都没有催,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她说着把弓弩用丝帕细细擦拭起来,而后重新固定在小臂上。 很快秋猎的日子到来,夏末的暑气还未退散,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不管是秋游还是狩猎都是难得的好天气。 因着皇家猎场在京都城郊不远,众人不必提前过去安营扎寨,只需要在规定好的时辰前到达猎场营地即可。 江晚宁坐在王府院子里隔着层层院墙都能听到外边主街上传来的喧闹声。 杏儿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不停地穿梭在王府前门和后院间向江晚宁汇报着进程。 “禁卫军已经在清场开路了,等会儿陛下就要出宫门了。” “路两边已经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了,估计马上队伍就要经过了!” …… 杏儿汇报的及时,碧叶和碧枝则兴致缺缺见怪不怪。 “碧叶姐,你怎么不出去看热闹啊,等会儿咱们就能瞧见陛下了!” 碧叶失笑:“你也说了,街上人挤人的出去尽是看人头顶去了,再说陛下是坐在华盖轿辇上的,咱们是看不到的。” 碧枝亦笑得憨厚:“杏儿你若想看便去看去,王妃这边有我和碧叶在就行。” 说罢她转身道:“王妃,虽说猎场离得不远,但这路上人多,马车走不起来速度,指不定到了会是什么时候。” “奴婢去小厨房备些点心,等会儿在路上吃。” 碧叶与碧枝各自去忙了,杏儿在院子里呆站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干,嘀咕道:“反正也没事儿,我就去看一会儿也不打紧。” 江晚宁在房里收拾好后,打开房门谢辰瑾正迎面走来。 今日他穿了干练的骑装,紧衣窄袖,束带高领,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颇有一番风采。 江晚宁隐约都能看到他带上盔甲后的英武神气的模样了。 外边王府的侍卫已经准备好了,除了思明和祝言外,护院队里十七也跟在其中。 “今个出门碧叶碧枝贴身保护王妃,其余人留在府里。”谢辰瑾吩咐着。 江晚宁眼皮突突跳了几下,心里泛起一丝慌乱,她试图用打趣驱散心里的不安:“布置的挺周全。” “王爷这是准备打一头虎回来么。” 谢辰瑾拉着她往外走:“你若想要虎皮,我是可以进去给你现打一头虎的。” “还是算了罢,你好生在外边待着就行。”江晚宁长呼了一口气,“看你带这么多人过去,总感觉心里惴惴的,不安生。” 谢辰瑾道:“别担心,我就听你的,在外围候着找人聊天,不进猎场。” 两人并行走到王府门口,大凉帝此时已经快走出城门了,街道上看热闹的百姓还未完全散开,仍是人潮熙熙,热闹非凡。 “马车呢。”江晚宁左顾右盼。 祝言牵了一匹马走了过来,谢辰瑾翻身上马,朝她伸出手:“上来。” 他直接拽着江晚宁的手腕,微发力将江晚宁整个人腾空拽起拉到马背上,坐在他身前,圈坐了起来。 “城里人多,用马车走得慢,我带你骑马,出城后再换马车。”谢辰瑾言毕,扬起马鞭打在马背上。 他们身下的马匹长鸣一声,疾驰而去。 江晚宁此前没有骑过马,自打上了马背后还没适应好,整个人就‘嗖——’的一下跟着马儿跑出了几丈远。 好在谢辰瑾马术不错,马儿在主街道上飞驰,不停地在人群间穿梭,愣是一个人都没碰到。 江晚宁紧抓住缰绳,半个身子都趴在马背上:“你、你慢点!” 太久没有坐这种速度超过二十码的敞篷交通工具,江晚宁一路上心都要跳出来了,特别是眼前满是路人时,她更是紧张得不行。 “骑马哪有慢的道理!”谢辰瑾肆意的笑着。 笑声是少见的嚣张飞扬。 江晚宁微侧身往身后看,近在咫尺的谢辰瑾眉眼间的神采奕奕,活力非凡。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头顶是他浑厚愉悦的笑声。 江晚宁突然有了一种在草原飞奔的痛快感。 原来骑在马背上的谢辰瑾是这个模样。 江晚宁笑了起来:“你在战场上也是这样慷慨激昂,斗志无穷吗。” “那必须!”谢辰瑾低头看了她一眼,一只手把她紧按在怀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晚宁笑,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谢辰瑾。 鲜衣怒马,挥斥方遒,军营马背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战神,只有在马背上才能见到。 一路上两人在马背上的说笑声传出老远,祝言和思明骑着马紧跟其后。 碧枝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许久没有见王爷这般纵声大笑过了。” “是啊,从回到京都后我也是第一次见王爷这般开怀。”碧叶也跟着笑了起来,“今日好容易骑上马,咱两再来比比!” “行!老规矩!” 两个在军营长大的姑娘相视一笑,各自扬起了马鞭。 在这一队侍卫身后,杏儿看着飞烟四起的街道,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碧叶姐又开始撒欢了。” 她说着转身回府,就在她扭头瞬间透过路上腾起的灰尘看到一个熟悉的侧影。 第523章 真是让人羡慕 那侧影在马车里,从杏儿面前一闪而过。 “她怎么会在这里?”杏儿嘀咕着,下意识地跟在马车后边小跑起来。 等日头爬上头顶时,江晚宁和谢辰瑾到达了皇家猎场。 他们说是出了城后改坐马车,但出了城后的谢辰瑾更是把马鞭挥得飞起。 江晚宁不忍驳他的好心情,在马背上颠着到了猎场。 猎场外围是平坦的草地和树林,内场是几个连在一起的山峰,从外边看好几片山头连绵不绝,景色宜人。 当然,既是猎场,那奇峰美景便是与奇珍异兽同存的。 路上听谢辰瑾介绍,这山里不仅有熊瞎子还有老虎,猛狮,是个正经的野兽栖息地。 并不是江晚宁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随便放些小鹿兔子山鸡这些没有攻击力,只等着人挽弓去射的假猎场。 “这不就相当于一个八达岭野生动物园嘛。”江晚宁嘀咕着,“内场也太危险了。” 她扭头问谢辰瑾:“陛下进去吗,还是皇子什么的都进去?!他们还真是敢呐。” “带着野性的老虎狮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攻击力强劲,在里面狩猎是真的会遇上危险的。” 谢辰瑾唇角一扬:“有禁卫军跟着,不用担心。” 当他们的马匹出现在外围营地时,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早已到达营地大凉帝在主营帐前受皇子大臣礼。 站在一旁的伶妃看到他们目瞪口呆:“睿王妃怎么如此……放荡。” “她是皇室宗妇,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男人搂抱。” 跟着一同前来的娴贵妃从身后走来,睨了她一眼哼道:“伶妃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放荡?!” “睿王妃搂抱的是睿王爷,是自己的夫君,有什么不妥的吗。” 伶妃张张嘴。 正在这时,谢辰瑾勒停马,扶着江晚宁下马走到大凉帝面前。 “陛下。”他带着江晚宁施礼。 伶妃见状施施然走了过去,看着江晚宁道:“没想到睿王妃也会骑马,当真是女中豪杰。” “呵呵。”江晚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干笑着。 会骑马就是女中豪杰了?!这样不走心的奉承还真是让人接受无能。 上次在御花园她可以肆意怼伶妃,这次在大凉帝眼前,她还是稍微收敛点好。 伶妃得了回应,接着说:“看来睿王妃与睿王爷两人的感情是真的好,能与夫君同骑一匹马,真是让人羡慕。” 江晚宁翻了白眼,把脸扭到别处想尽快离开这里。 她早就在伶妃面前秀过恩爱,偏生这女的硬是不信,今个亲眼看到又闲话这么多。 伶妃似乎没看见她的回避,笑盈盈道:“睿王妃会骑马想来身手不错。” “所谓巾帼不然须眉,这次狩猎睿王妃准备打个什么战绩出来啊。” 江晚宁蹙眉,没来得及回答,只听谢辰瑾冷声道:“她不狩猎,本王也不进去。” 伶妃一愣,没料到她与江晚宁女子间的谈话谢辰瑾会突然参与。 她还想着,若江晚宁在激将法之下进了内场,在内场被野兽给伤着了,不死也会重伤,如此岂不冷人痛快。 江晚宁忍不下去了,她扭头看着大凉帝,堆起一个殷勤的笑:“陛下,这里不是皇宫我说话随意些,莫怪哦。” 大凉帝点点头,他前不久刚推了江晚宁出来顶雷,此时得稍微优待着些。 更何况,今个狩猎不论说什么都影响不大,左不过是女子间的斗嘴。 江晚宁这丫头嘴巴狠辣,一般人讨不着好。 伶妃自己挑起来的,挨骂就挨骂罢。 得了皇帝首肯江晚宁不再顾虑其他,她瞅着伶妃道:“你不是羡慕我与我夫君同骑一匹马吗。” “要是羡慕也找你夫君去骑马呗。” 众人愕然,皆瞠目结舌的看着江晚宁和伶妃。 近处的娴贵妃憋着笑,憋得肩膀直抖。 这不就是让伶妃找陛下公乘么,饶是给伶妃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给陛下开口说这个啊。 伶妃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江晚宁不依不饶:“自己羡慕不去找自己夫君,逮着我搁在叭叭叭的说什么呢。” “我能为了满足你的愿望,把我的夫君借给你用用不成?!” “就算我和我夫君愿意,你夫君怕是不愿意哦。” 大凉帝紧绷的脸抖了抖,这个江晚宁还真是放肆。 他从鼻息里探出一口气,给娴贵妃使了眼色,后者走到他旁边扶他进了营帐。 既然已经说好不怪罪江晚宁了,就由着她放肆几句罢。 大凉帝回避,江晚宁依然没有松口的意思,她双臂环在身前道: “猎场内里面有野兽你不知道啊。” “伶妃娘娘要是想打猎得赏,自己拿着弓箭进内场打去啊,撺掇我进去是怎么回事?!” “我往好处想,你是想看我得了猎物得赏,往坏处想,还以为你想让我死在里面呢。” 她说完一手挽着谢辰瑾的胳膊,扬了扬下巴:“夫君走,带我去外围赏景。” 说罢也不管伶妃和周边众人是什么脸色,带着谢辰瑾就走了。 刚走了没几步,就见文涵和童露牵着手兴奋地跑过来。 这两小姑娘在他们面前站定后喘了两口气,“皇叔,皇婶!” 江晚宁瞅见她俩脸上灿烂到无边无际的笑,“知道你两看戏看的好玩,可跟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脸上的笑给收起来。” “哈哈哈,收不住。”文涵把江晚宁拉到自己身边,扭头朝谢辰瑾调皮一笑,“皇叔我先把皇婶借走了。” 谢辰瑾摆摆手,示意她们自己玩。 童露和文涵一左一右把江晚宁架着往营地里走,文涵道:“早就看伶妃不惯了。” “奈何在宫里,母妃一直让我不要冲动,以和为贵。” “今个看到她在皇婶这里吃瘪,当真痛快。” 童露跟着笑:“皇婶你太能说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江晚宁刚出了心口的恶气,心情还算愉快。 文涵故作神秘:“给你介绍个人,她嘴巴与皇婶一样厉害。” “谁啊。”江晚宁环顾四周,身边除了女眷的营帐外没什么人。 就在此时,一丝寒意自江晚宁背后腾起,她警铃大作,扭头瞬间便见一寒光从后背袭来…… 第524章 无脑狂喷 “莫青!你干嘛!” 随着文涵公主的轻喝,江晚宁耳边传来“叮”的一声,铁器撞击的声音。 与此同时她猝不及防地落入一个怀抱。 “莫青!”谢辰瑾带着愠怒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江晚宁惊魂未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劲装女子握着长枪站在她面前不远处。 细看过去,长枪头是秃的。 “哟,谢辰瑾你动作还挺快。”女子微扬起下颚,语气带着欢快的笑意, “姑母说你遇见意中人了,我帮你把把关。” 谢辰瑾把手里的一截枪头往莫青身上投掷而去,忍着怒火:“晚宁她不会武!你差点伤着她!” “这不有你护着嘛,我方才是看到你往这边走了才出手的。”女子笑嘻嘻的说。 “荒唐!若有下次,本王非军法处置不可!”谢辰瑾冷喝着。 若非他半路折返过来有些事要与江晚宁说,还不知莫青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莫青,你真是过分了!”文涵走上来把江晚宁从谢辰瑾身后拉出来,“皇婶没伤着你罢。” 莫青见在场几个人面色不佳,江晚宁也是一副被吓着的模样,遂走到江晚宁面前,把手里的长枪托在手掌中,举到她眼前。 “莫青冲动惊吓了睿王妃,请王妃责罚。” 女子神情坦荡,当真有接受惩罚之意。 江晚宁挠挠头,推了文涵一把:“你方才说给我介绍个人,不会就是…她吧。” “正是。”文涵颇为无奈的摊手,“这是莫青县主。” 原本她想郑重其事的把两人正式介绍认识的,谁知道莫青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莫青县主?! 江晚宁没有听过这名号却对这个姓不陌生。 太后本姓莫,出身于簪缨世家,年轻时和先帝去过战场。 据说整个莫家的女子都是走太后路线,自幼习武的。 再加上这女子口中的“姑母”称呼,她能推断出是谁了。 此女应该是太后的侄女,莫家排行最小的小姐莫青。 可莫家人自打先帝驾崩后就离开了京都,散在大凉各处。 这位莫青县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莫青县主。”江晚宁回应的有些冷淡。 这个认识场景她并不喜欢,但又不能真的处罚莫青。 她定睛仔细瞅瞅莫青,这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一身劲装,头发全部束起,额头饱满光洁,眉眼间带着飒爽豪气。 莫青把手里的长枪又往江晚宁跟前递近一分,眼睛绽放着光芒:“睿王妃方才是我无礼了。” “文涵给我介绍的时候,说你什么都会,厉害得很。” “我想着能让谢辰瑾看上的人,肯定是能文善武的女英雄,一时误判冒犯王妃了。” 她道歉的语气诚恳,坦荡,反倒让江晚宁有点难做。 若真是处罚,倒显得她小气了。 “若王妃不知怎么处罚,喏,这是我一个月俸禄,交给你了!”莫青收回长枪从腰间摸出荷包递给她。 江晚宁更加愕然,初次见面,她不知道莫青的性子。 只觉得这姑娘既鲁莽又坦荡,既无礼又实诚,一连串举动搞得她措手不及。 谢辰瑾道:“你收下吧,在军中若犯了小错就是要罚一个月军饷的。” “这次虽说是误会,但也是她思虑不周冲动为之,该罚的。” 既然谢辰瑾这样说,江晚宁便不再推辞,把银子收了下来。 莫青心稍微安下来些,她丁点儿都不生分,笑盈盈道:“睿王妃姐姐。” 江晚宁神色尴尬,从谢辰瑾这辈分上来讲,她确实受得起一声‘姐姐’的。 但姐姐长姐姐短,当面喊姐背后险,哪怕她信任太后,目前还是与这位莫青保持距离的好。 “你来找我作甚?”江晚宁想起谢辰瑾折而复返,问。 谢辰瑾指了指莫青:“就是来同你说一下莫青的,我也是刚才过去那边后听他们谈论,才知道她回来的。” “本想着知会你一声,等会儿有空了带你去认识莫青的,谁知……” 莫青吐了吐舌头:“既然我现在已经与睿王妃不打不相识了,你就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们。” 谢辰瑾板着脸:“过后再收拾你!” 说着便离开了。 “睿王妃姐姐,你是怎么把谢辰瑾给收服的?给我讲讲,那小子从小处处都压我一头,我还诅咒过他这辈子都遇不到好女人呢。”莫青自来熟的拉着江晚宁轻晃着。 江晚宁能看得出她与谢辰瑾关系很好,抛开亲戚关系这一层来说,莫青的这种坦荡耿直的性子也很对谢辰瑾的胃口。 可她还没有从方才的事情中还过来,论谁前一秒被陌生人拿武器指着,下一秒也不可能对她绽开笑脸。 就在江晚宁觉得尴尬万分时,一个女声冷冷传来: “莫青县主,您在这里殷勤,可人家瞧不上您的。” “如今人家是睿王妃,是太后的救命恩人,更是睿王府唯一的女主人,眼睛都是往天上看的。” “您在这里巴巴半天,热脸贴个冷屁股,也不嫌丢人。” 大伙扭头,赵莺莺从一旁走来。 她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换掉了繁复的纱裙,一身桃红色的骑马服将她的身材勾勒的曲线尽显。 这些京都的贵女们都是认识的,像赵莺莺和莫青也都在之前赵家未崛起前打过照面。 不过当时以赵莺莺的身份是与莫青搭不上话的。 今时不同往日,赵家在京都炙手可热,莫青则是孤身一人从外归来的县主。 赵莺莺自然是不犯怵的,也根本没把这个孤零零的县主放在眼里。 “你怎么过来了?”莫青说着四处扫了一圈,冷哼着,“哈,来找谢辰瑾扑了个空吧。” “说我热脸贴冷屁股,哼,好歹我这冷屁股还在,不像你,想贴连冷屁股都找不着。” 冷屁股…… 江晚宁真的不知道这位县主是有意还是口误了。 这话是来反讽赵莺莺的吧,按理来讲是站在她一边的吧。 可短短一句话江晚宁怎么听都觉得窒息。 文涵都没法找补了,她上前解释:“皇婶,莫青说话就这样,不过脑。” “她不是在说你是冷……” 江晚宁抬手:“打住!” 就这文涵还说莫青的嘴巴与她一样厉害,难不成她平时也这般无脑狂喷吗。 没有吧,至少她不会说自己人是冷臀部。 第525章 祖安少女口吐芬芳 另一边,赵莺莺呵呵冷笑了两声,道:“怎么说到痛处了?” “真是不知羞耻,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份,逮个红人就巴结,人都不理你!” 江晚宁不想听这两人吵架,准备带着文涵和童露离开。 没想到莫青接下来的话却让江晚宁震惊了一整年,萌生了对莫青的崇拜之意。 “你他妈快闭嘴吧你!羞耻?你还知道羞耻?从小就把谢辰瑾挂在嘴边,到处嚷着要嫁给他,你才不知羞耻呢!” “还有你有空了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他妈一副猴屁股样儿,倒贴都没人要!” “成天说话像喷粪,臭的不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他妈每天顶着臀.部出门呢!” 呃…… 江晚宁眨眨眼,她承认她每次杠人时会说些气愤的话。 但平心而论,那些话都是满满的反讽或嘲笑,像这种口吐芬芳带着人体器官的国骂是没有的。 一时之间她想问问莫青,祖上是不是祖安的;或者莫青就是祖安老祖宗?! 文涵和童露惊呆了,特别是童露,她与莫青接触少,根本没想到一个女子会说出这样不合礼规的话来。 赵莺莺脑子一片空白,被骂的根本没时间反应,她脸色涨红,伸手指着莫青的鼻尖: “你、你才嘴臭!就你这样你才是、才是……” 她想说莫青才是顶着臀.部出门的那个,可那两个字徘徊在嘴边硬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莫青瞪着眼,态度极其凶狠:“你他妈把臭蹄子拿开!” 说完,她回头笑着对江晚宁说:“睿王妃姐姐你别理这女人,她从小脑子就装了粪,每天都喊着要嫁给谢辰瑾。” “她这些粪话你听着好玩就行了,别往心里去,坏了自己的心情。” 前后两张脸,一个恶劣一个讨好。 这下江晚宁相信,莫青刚才说她是冷臀.部的话不过脑是真的了。 能看得出,这位祖安少女对待她这位友方已经是极其和善的。 “你、你你……”赵莺莺人没找到,还丢了脸哪里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 她吼道:“亏得你还是县主,太后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莫青猛然回头,几步上前,直接领着赵莺莺的衣领,把她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你他妈再说话试试?我俩吵架就吵架得了,你他妈还把长辈给挂出来,还讲不讲武德?!” 赵莺莺被吓得面无人.色,紧抓住莫青的手:“你放我下来,我要摔跤了……” “才给你说的别说话,你特么又叫唤!”祖安少女在先暴躁起来。 她几下把赵莺莺领口的盘口扯掉,“再喊老子把你嘴巴缝上!喉咙给你割了!” 任赵莺莺再任性再气势汹汹,心思灵活,嘴皮子利索,碰到莫青这样的匪气大佬也不得不吃瘪投降。 她死瞪着莫青半点办法也没有。 正在这时,娴贵妃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县主,在忙着么。” 莫青看到来人放开赵莺莺,拍了拍手:“还行,不算忙。” 此时已经有其他女眷看到这边的情况,纷纷侧目了。 不过这些人听到莫青口吐芬芳,行为乖张都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谁都不敢上前为赵莺莺说半句好话。 莫家背后是太后,这靠山不比伶妃大?! 并且莫家的女眷都是这样气势凶猛的动手党,一般人搞不过。 哪怕整个京都只有莫青县主一人,那也是不能随意招惹的。 赵莺莺在莫青这里吃了亏,她冲着前来解围的娴贵妃福了福身,而后客客气气的走到江晚宁跟前: “见过睿王妃。” 江晚宁还沉浸在看戏呢,突然这主角之一过来与她招呼,她一时有些不太适应,遂扬起假笑学着娴贵妃的模样,虚扶了一把:“不必多礼。” 赵莺莺的声音清脆娇俏,像是刚从蜜糖罐里捞出来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江晚宁如鲠在喉: “睿王妃姐姐,这必要的礼数是不能少的,往后我进门了还得每日都同你请安呢。” 呃呵呵。 江晚宁嘴角的假笑有些绷不住了。 没等她说话莫青嘴巴里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啧’声。 “请个屁的安!” “你他妈就是脱光了在谢辰瑾面前跳舞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说你癞蛤蟆想吃天天鹅肉都是侮辱癞蛤蟆了!” “我他妈刚才没给你说再嘚吧就把你嘴巴给缝上啊?!” “就你这嘴不是喷粪就是呲尿,留着干嘛!” 赵莺莺不再回复,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瞅着娴贵妃。 娴贵妃可不想断这种官司,她走到文涵身边说:“母妃在营帐里等你半天了。” 说着把文涵和童露往战场外拉。 莫青也不再理会赵莺莺,她拽着江晚宁跟在娴贵妃身后,颇为懊恼的自责:“睿王妃姐姐,我在乡野混太久了。” “说话是不是粗鄙得很,诶!都怪我爹和我哥,从小就带着我这样说话,害得我现在都有口癖了。” 江晚宁看着她缓缓点头:“深得祖安文化真传。” “不过我还是挺喜欢的。” 得了夸奖,莫青把脑子里有关祖安的疑问扔到一旁,灿烂的笑了起来,凑到江晚宁跟前叽叽喳喳起来: “姑母说你能把人的脑袋打开再合上,是真的么。” “你当真把姑母的脑袋瓜子开瓢了?” “你跟皇后吵架是不是真的?” “还有把李安平推下水,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睿王妃姐姐我真是佩服死你了!” 从祖安少女的絮絮叨叨中,江晚宁终于明白为何她一上来就要对自己动手试探了。 就这些有的没的,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事迹,江晚宁自己都没听说过。 这完全是在说一个行侠仗义,飞檐走壁,自带愈合法术的侠女。 一群人跟着娴贵妃走进娴贵妃的营帐后,莫青还在不停追问。 从才开始的大问题,慢慢变成了少女情怀和女儿八卦。 什么时候与谢辰瑾认识的?认识几天开始相互喜欢的?喜欢多久抱上的? 每一样都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到江晚宁尴尬无比。 后来还是娴贵妃听不过去,说了莫青两句,这才结束了这场类似于迷妹见面会的会见。 从娴贵妃营帐出来后,她准备找谢辰瑾。 碧叶在她身边小声道:“王妃,莫青县主跟在您后边呢。” 第526章 替她收拾情敌 “莫青县主在您身后呢。”碧叶提醒道。 江晚宁回头,只见莫青立马闪身藏在旁边的营帐后,悄悄伸出半颗脑袋瞅着她。 那目光崇拜里带着一丝胆怯,完全看不出方才她对着赵莺莺的霸气。 江晚宁不知道要怎么看待这个凭空出现的小迷妹,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耐能够引得别人崇拜。 人设鼓吹害死人,这坊间的‘营销号’胡编乱造的时候多少得靠点谱啊。 瞧把人姑娘给弄得,五迷三道的,都有私生饭行为了。 “莫青县主。”江晚宁轻喊了一声。 莫青听到声音整个人为之一振,小跑着到了江晚宁跟前,拖着腮双眼水汪汪的看着她。 江晚宁扶额,问:“莫青县主跟着我有什么事吗。” “别喊我‘县主’,直接叫我莫青就行。”莫青眼底放着光芒,一副花痴的模样,“谢辰瑾是我堂哥,论辈分你是我嫂子。” “我都喊你半天‘姐姐’了,你若喊我‘县主’就太生分了,不像一家人。” 江晚宁顺着她的意:“莫、莫青,你找我有事么。” “没什么事儿。”莫青乐呵呵道,“我怕你路上再遇到赵莺莺,她嘴巴臭,我懒得让她说些什么话膈应你。” 这是自愿成为江晚宁的私人保镖了。 虽然江晚宁对莫青的行为还有些存疑,但这大半天的接触下来,起初的误会隔阂已经消弭。 同时也因为太后和谢辰瑾的关系觉得她本性蛮可爱。 “赵莺莺的话我是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对于谢辰瑾我最起码的信任还是有的。” 江晚宁边说边往皇子营帐处走,莫青便跟在她身边做好了护送的架势。 “莫青,你今日会进内场狩猎吗?”江晚宁问,“我看你身手不错,一般的小型野兽应该不在话下。” 莫青不好意思的笑笑:“搁在女子里还行,但内场狩猎我不进去,我就在营帐与内场交界处打点野味回来,过个干瘾就行了。” 这次狩猎,跟着一同前来的都是在京都地位不算低的官员们,因为有内外场之分,几乎每个官员都带着女眷。 等狩猎时间一到,会点武艺的男子便进内场与众人一道比赛狩猎,女眷们则在外边看热闹。 像莫青这样胆子大些的女子可以在营帐与内场相交界的地方抓点野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玩。 什么都不会,性子安静胆小的,便在营帐区等着,最多在旁边草地上骑骑马。 “晚宁姐,晚上你就等着我逮兔子回来做烤兔吃呐。” 两人边走边聊着,不觉就走到了睿王府的营帐附近。 江晚宁离老远就看见谢辰瑾和赵莺莺杵在营帐前在说话。 从侧面看去,赵莺莺看向谢辰瑾的眼睛里全是不加掩饰的神情,她绵着嗓子,声音清甜十足: “睿王爷,今日你看起来真是威风凛凛,听说您这次不进内场狩猎对么。” 谢辰瑾往旁边空的地方挪了一步,“嗯。” “真是太棒了!”赵莺莺跟着往他身边凑近了一步,“那睿王殿下您什么时候有空,教莺莺骑马呀。” 谢辰瑾又往旁边挪了一步,“本王没空。” “殿下,您不去内场那不就是在外边随意安排时间的嘛,肯定是有空教莺莺的。”赵莺莺跟着上了一步,再度与谢辰瑾拉近距离。 江晚宁没有吭声,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看戏,莫青‘啧’了一声,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狗屁女人!格老子的!不把老子的话当话啊!” 她快速走到赵莺莺身后,二话没说伸手薅住赵莺莺的头发,一个过肩摔,把她摔到了地上。 “你他妈给脸不要脸!别想惦记我晚宁姐的男人!” 赵莺莺没料到会被人突然袭击,浑身摔得像散了架,疼得躺在地上哀嚎。 “别嚎!” 莫青上前补了一脚,而后嫌恶的赵莺莺和谢辰瑾之间看了一圈,居高临下的看着赵莺莺说: “你要真想惦记也行,我先让我晚宁姐把谢辰瑾给休了!你再好好勾搭!” 谢辰瑾一怔:“莫青你胡扯什么呢,我跟晚宁感情好着呢。” “哼,男人!”莫青指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 “苍蝇不叮无缝蛋!她马上都要贴到你身上,你一不躲开二不推开,这不是给人机会吗!” “谢辰瑾我给你说,虽然说从小到大我打不过你,但你要是敢玩什么红杏出墙,给我晚宁姐带绿帽子,老子拼命也要把你第三条腿打断!” 这姑娘还真是粗俗的可爱。 江晚宁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你没看见我都已经退无可退了吗。”谢辰瑾一脸憋屈的拍了拍身边的帐篷,“再退都要退到帐篷里去了!” 莫青不依:“没得退那就把人一脚踹开!” “在我看来,身为男人你又早知道赵莺莺的心思,只要回应就是在给她暗示有机会!” 谢辰瑾快被她这揪住不放的杠精言论搞哭了,他一步跨到江晚宁身边,拉起她的手对地上躺着的赵莺莺说: “赵二小姐,本王不进内场是避免睿王妃担心,我是有大把时间,但这些时间是用来教睿王妃骑马,与她在这附近游玩的。” “本王的时间不是用来给你闲聊的,你也不要再肖想些什么,好歹是赵家的姑娘,怎么连敷衍应付客套都分不清?” 一番话好不留情面,赵莺莺的脸立马涨得通红。 来自心上人的冷漠挑明让她像一个笑话。 当初谢辰瑾受伤回京都,她为他抄经祈福的事传遍了整个京都,谢辰瑾肯定也知道的。 难道他都没有丁点儿感动?! 莫青见状深表欣慰:“这才像样!” 她扭头温声对江晚宁道:“晚宁姐,你先和谢辰瑾玩,我等会儿喊你去烤兔肉。” 说罢蹦跶着走了。 谢辰瑾也拉着江晚宁径直离开,一众人把摔躺在地的赵莺莺扔在原地。 江晚宁走了几步往回看了一眼:“咱们就把人扔在那儿?不太好吧。” “又没摔死,想走就自己爬起来了,没动就是还想在地上躺着。”谢辰瑾拉着她往旁边树林子走,“我的小祖宗,您就给个机会让我保住第三条腿罢。” “莫青野得很,说话很算数,正面打不过就会来阴的,为了你自身的幸福着想,您就保住您夫君的下半身罢。” 第527章 事发突然 江晚宁失笑:“我还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你怕的女人。” “有啊,不过不是莫青,她不是女人。”谢辰瑾认真算着,“太后算一个,你算一下,目前为止我统共怕你们这两个女的。” 江晚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她问:“陛下一般什么时候进内场?” “会有人吹牛角信号的。”谢辰瑾命人牵来了一匹小马,“我又不进去。” 他扶着江晚宁坐上小马驹上,牵着缰绳缓缓走在草地上:“早上带你骑马时就发现你是丁点儿不会骑马的。” “趁着今个有时间有场地,我教你骑马。” 江晚宁对骑马不感兴趣,她指着不远处的林子:“你不进内场打野兽,就在这林子里打点其他的回来吧。” “别人不都说你是战神么,可惜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得见。” “不然今个儿给你机会表现一把?!” 谢辰瑾拉着小马的缰绳往林子那边走:“也行,正好可以打几只狐狸给你做个披风或夹袄。” “秋风镇冬天可冷了,这玩意儿肯定用得上。” 江晚宁打趣:“睿王爷,这俗话说‘三天不练手生’,您这弓箭得有三四年没有开张了吧,还能挽得起来?!” 谢辰瑾得意一笑:“王妃擎好罢。” 一直以来江晚宁对百步穿杨,百发百中无虚弦没有什么概念,仅是停留在小时候学成语时含义解释。 这次看到谢辰瑾挽弓她才真正亲眼看到这些词汇的内涵。 他们的小马驹不过是站在树林外沿,还没有完全进入林子里,谢辰瑾已经把箭筒里的箭给用完了。 且每支箭飞出去后都会听到一声闷响,不过两刻钟,他们面前已经堆满了猎物。 不仅有许诺给江晚宁的狐狸还有好些江晚宁没见过的珍奇禽类。 “你还有什么想打的,尽管开口。”谢辰瑾洋洋得意的把弓箭扬起抗在肩头。 江晚宁定定地瞅着他忽而笑了:“真帅!” 从他早上骑马开始到现在用弓,这里的每一样似乎都踩在谢辰瑾的嗨点上。 让江晚宁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他。 一个毫无枷锁,肆意洒脱,万丈光芒的谢辰瑾。 “我们一定要去秋风镇好吗。”江晚宁道。 不仅是为了早日与淳儿团聚,也是为了他能早日离开京都,每天都这般肆意开怀。 谢辰瑾正要说话,却见祝言匆忙赶来,“王爷,不好了!” “陛下进内场了!方才东武侯带着侍卫在营帐内和内场入口处找了很大一圈都没有看到陛下。” “齐王带着人往内场搜寻了好几里,发现了一片杂乱的马蹄印。” 谢辰瑾皱起眉:“进内场的信号吹响了吗?” “陛下自己提前进去的?!” 他看着思明和碧叶碧枝:“你们几个护送王妃进营帐,不管外边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 “若有人强行闯营帐,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几个忠心的侍卫奴婢单膝跪地:“誓死抵挡!死也要护王妃周全。” 突然涌起的严肃气氛让江晚宁心神不宁,她一手抓住谢辰瑾的手腕,心扑通扑通跳着,紧张地问:“你要进内场了?” “你不是说不进去的吗?” 她感觉她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谢辰瑾把她的手从手腕上移下,接过祝言递来的盔甲穿戴在身上:“事发突然。” “我只是进去找皇兄,不狩猎不做停留,找到了就出来。” 江晚宁舔了舔嘴唇,想说,可这比进去狩猎还要危险! 但她没有说出来,因为谢辰瑾在穿戴好盔甲后便骑上了祝言带来的战马上,扬起马鞭往内场飞奔而去。 她坐在马背上看着谢辰瑾的身影变成小圆点,方才的激荡轻松心情全然不在。 “王妃,咱们先回营帐去罢。”碧叶牵起缰绳拉着她快速往营地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回去的路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凝重与警惕。 江晚宁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担心谢辰瑾那边,认真思索着有关秋季狩猎的每个细节。 这场狩猎看似情理之中,是之前每年都会有的,是大凉帝顺着东武侯的提议就势恢复的。 但退一步讲,是不是若没有赵能传提议,今年是否还想前两年一样,并不会举行?! 所以这场狩猎是赵能传刻意安排的?! 江晚宁快速把赵家几个人的态度捋了一遍,越回忆越觉得不太对。 但具体到哪里不对劲时,她又说不上来。 她一路沉思就连什么时候到营地的都不知道。 等她在碧叶的搀扶下翻身下马时,刚一落地便瞧见了郭夫人。 “王妃,去打猎了吗。”郭夫人看着她马背上的猎物惊叹,“没想到王妃不仅医术精湛,骑射也这般厉害。” 江晚宁脑子在想其他的事情,没有多余的心思应付她,遂回答:“这些不是我打的,是王爷刚才打的。” 她说罢看着郭夫人问:“夫人是过来找我的吗。” 大凉帝进了内场不知踪迹的事是个大事。 但这郭夫人怎么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般,神情轻松不说,还有心情四处闲逛。 就在这时,童夫人从另一头走了过来,瞧见江晚宁后笑着走了过来:“王妃,郭夫人你们二人都在呀。” 江晚宁侧身点头,“童夫人。” 郭夫人微微一笑:“童夫人也是来喊王妃过去用膳的么。” “看来王妃很受欢迎呢,我们这些官宦家的夫人都想请你去坐坐呢。” 童夫人几步走到江晚宁跟前,直接上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看向郭夫人:“郭夫人,王妃对我两个女儿都有救命之恩。” “今个儿你这头筹必须得让给我,等晚上那一顿你再来喊王妃过去。” 对方都把救命之恩搬出来了,郭夫人只能讪讪应着走开了。 等到郭夫人刚离开视线,江晚宁立马问:“是不是内场出什么事了?!里面的野兽很凶险?!” “王妃不用担心,陛下与睿王爷随身带的都有侍卫呢。”童夫人笑着把江晚宁往营帐里拉。 看来童夫人应该是不知情的,那她此时过来与郭夫人撞上完全是偶然?! 她顿了顿换了个问题:“方才赵二姑娘被王爷怼了一通,这会儿怕是去伶妃面前告状了罢。” 童夫人闻言,神色古怪起来,她‘啊’了一声,侧目看着江晚宁:“王妃还不晓得罢,伶妃她……” 第528章 她有王牌 童夫人神色微古怪,她幽幽道:“伶妃刚才说头晕,找了太医过去诊脉。” “太医说伶妃有喜,这会子这消息都在各娘娘夫人间传遍了。” “估计王妃去打猎,错过了消息,所以不知道。” “那赵二姑娘哪怕心里委屈,现在也不会在伶妃面前说什么的。” “整个赵家都顾着高兴去了,哪里顾得上她的小情绪。” 江晚宁愕然:“有喜了?” 她似乎知道哪里不太对了。 赵莺莺哪怕再喜欢谢辰瑾,也不会嚣张到当着她的面说要与她日后做姐妹; 还那般不矜持,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找谢辰瑾,恨不得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除非她有王牌,能笃定自己一定能嫁入睿王府。 而这王牌就是怀孕的伶妃。 后宫女子一旦怀孕便可母凭子贵,虽说不知十月怀胎结束会诞下公主还是皇子,但肚子里装着皇家血脉那就是底气。 伶妃趁着有孕向大凉帝提出什么过分要求,譬如要谢辰瑾纳赵莺莺为妃之类的,大凉帝肯定会顺口同意。 “几个月了?太医怎么说?”江晚宁按捺下心绪问。 童夫人说:“好像快三个月了罢,说是伶妃一直月信不准,葵水没来也没在意,方才觉得腹痛才去传唤太医把脉的。” “许是从后宫出来到猎场,路上坐马车颠着了。” 江晚宁心想,看来赵家是早就知道的,这伶妃更是等到前三个月过了,胎像稳固后才敢爆出来。 童夫人见她一直问伶妃的问题,笑道:“王妃,差不多已经午时了,我营帐里已经备好了吃食,童妍童露一道等着您过去呢。” “咱们过去了边吃边聊,他们进入内场狩猎没个两三个时辰出不来的。” 碧叶想到谢辰瑾的交待,上前一步准推辞:“童夫人我家王妃不……” “我早上过来的路上用过点心,不太饿,但许久没有见着童妍了,还真想与她说说话呢。”江晚宁打断碧叶的话跟着童夫人往童府的营帐走。 围场外围的营帐里,各个帐篷外头都飘起了袅袅炊烟,那些贵夫人小姐们坐在营帐内,吃着茶闲聊着。 看到自己家里的人提着猎物回来便上前欢呼一番,当即让厨娘收拾了现烤。 处处欢声笑语,轻松一片,每个人都把这当成多年难遇的游玩项目。 看来大凉帝独自提前进入内场的消息并没有扩散开,大家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此时江晚宁一人紧张的躲在营帐内不出来,反而会惹得外人注意。 “睿王妃。” 刚踏进童府的帐子童妍便欢快地喊她,随后一个小糯米团子一步三摇的跑到江晚宁脚边,一把抱住她的腿部撒手。 “诶,这孩子。”童妍跟上来准备把孩子抱走。 谁知那孩子拽着江晚宁的裙角,嘴里呜呜呀呀的说个不停,就是不肯松开。 江晚宁现在看到小孩子就会想起自己的淳儿,她心头一软把孩子抱了起来:“这是魏王府的小世子吧,取名字了么。” 童妍笑道:“有小字,单字棣。” 她说着把孩子从江晚宁身上抱了回去,说,“这一岁多的孩子成天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身上脏得很。” “睿王妃,你坐着去,别把身上弄脏了。” 怀里的肉团被抱走,江晚宁怀里一空,微有些怅然若失。 她深吸一口气,换了心情道:“魏王也进去内场了吗。” 童妍点头:“对啊,还是睿皇叔过来把王爷喊走的呢。” 因着江晚宁年纪不大,童妍觉得喊皇婶把人喊得老气横秋的, 即便江晚宁说过对她可以直呼其名,到底童妍还是不好意思直接喊她名字。 便把谢辰瑾和江晚宁分开称呼。 江晚宁‘哦’了一声在位置上坐了下来,一边与童夫人童妍等人闲聊一边等谢辰瑾回来。 在这种大家都不知情的轻松氛围下,江晚宁的心没有之前那般紧绷了。 但她看到逐渐下落的太阳,心又渐渐沉了下去。 等到太阳完全落山,天边夜幕降临时,大凉帝和众皇子王爷还没回来。 一些在外场林子打猎的少爷女眷已经回去了,还有部分臣子守在内场入口附近,等着进去的人凯旋归来,以便及时送上奉承欢呼。 江晚宁终于忍不住问:“童夫人,你可参加过之前的秋狩?都是很晚才回来吗。” “大部分都是在日落西山时就回来了,也有半夜回来的,不过次数很少。”童夫人瞅了一眼江晚宁笑道,“王妃是不是在担心睿王爷呀。” “诶,瞧你们年轻人恩爱的,单是分开这一会儿就念得不行。” “像我家那老头子,我巴掌不得他在外边多待会儿,省得回来了人杵在眼前扎眼睛。” 童妍就笑:“娘!你多大了?都与爹老夫老妻多少年了,王妃与皇叔才成婚几年,肯定是蜜里调油的啊。” “就是就是。”童露跟着道,“我就羡慕皇叔和王妃这样的,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几个处于人生不同阶段的女人又相互聊了几句。 外边营帐内的火把燃了起来,有些臣子女眷开始从马车上搬寝具下来,在帐内铺好,以免直接睡在地上夜里寒气重。 就在这时,童府的营帐外,一个身影逐渐靠近。 那身影细长,走到帐子外后停了下来。 “睿王妃您午膳用完了么,这会子有时间去我们那边坐坐了罢。”郭夫人的声音自外传了进来。 帐内众人同时安静了下来,大伙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出无奈而又玩味的笑。 这天都黑透了还在问午膳,看来是务必要请到江晚宁过去不可了。 “童夫人,魏王妃,你们早些休息,我先去了。”江晚宁道。 整个营帐内的人都不知道大凉帝提前进内场的事,郭家与赵家关系甚密没准知道些什么。 她一掀帐帘,郭夫人便上前迎来满脸笑意:“王妃是大忙人,若非我过来看看今个怕是请不到人的。” 江晚宁跟着笑:“哪里,随便闲聊忘了时辰。” 她边说边跟着郭夫人往郭府的营帐走。 快到时,江晚宁看见赵莺莺正站在不远处,正对这一个中年男人说话。 那中年男人似乎感应到了江晚宁的视线,甫一回头,看向江晚宁露出一双满带仇恨的眼。 第529章 你怎么来了? 江晚宁对上这双凶神恶煞的眼睛,面上毫无波澜,侧过脸问郭夫人:“东武侯怎么在这里?” “他没有跟着陛下一起进内场狩猎吗。” 祝言过来的时候不是说东武侯带着侍卫在内场入口搜寻大凉帝的么。 “侯爷刚开始的时候进去了的。”郭夫人道,“后来皇子王爷们都跟着进去狩猎去了。” “侯爷说外边全是女眷,夜里不太安全,他便自作主张带着人出来保护大家了。” 江晚宁听得心惊肉跳。 这是个什么局面?!把所有皇家的男丁都给诱导着进去内场,然后自己带着自己人全身而退,悠哉的在外边晃着玩儿?! 再结合上伶妃有孕的消息,江晚宁有些不太好想。 郭夫人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不在焉,问:“睿王妃是累了么,也是今个白天舟车劳顿的,肯定是累了。” “既然王妃累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如何?” “等明日王妃得空了,再来我这边聚聚。” 江晚宁愕然,这个郭夫人是什么个意思?! 从中午开始就过去请她,一直等到晚上把她从童夫人那里薅出来,结果快到的时候说算了?! 说她累了,要她回去休息?! 江晚宁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又一直担心着谢辰瑾,便遂了郭夫人的意,扭头就往自己个的帐篷走。 她转身刚走了几步,又看到了赵莺莺和赵能传。 这次赵能传依旧是阴鸷的盯着她,一副恨不得把她抽筋扒骨的架势。 而赵莺莺则站在他面前,被身边的姑子半拽着上了旁边的马车,走出了营地。 “王妃。”碧叶见她停下脚步上前询问。 “无事。”江晚宁低下头继续往回走。 回到营帐后,江晚宁眼睛身体很疲乏,脑子却很亢奋,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脑海里把谢辰瑾的每个惨烈的场景都幻想了一遍。 甚至想到他被野兽撕咬成一块块鲜血淋漓的模样。 她这一失眠就到了黎明,随后又睁着眼睛看着黎明变成清晨。 山林里传出禽鸟的叫声。 营地里已经有厨娘开始忙碌早饭了。 碧叶给江晚宁备了小菜和稀粥,端了进去。 江晚宁食不下咽,担心道:“入口那边一夜都没人出来么。” “你们也没有收到王爷或者祝言的信号?!” 碧叶和碧枝一愣,同时摇了摇头:“没有。” “好的坏的都没有。” 江晚宁叹了口气,什么信号都没有是不是就代表着没出事。 她正想着,一个人影自营地入口踉跄蹒跚而来。 碧叶回头一看,忙跑过去把来人一把扶住:“杏儿你怎么来了!” 碧枝亦走上前把极其憔悴疲惫的杏儿扶到营帐:“你是怎么过来的?” “对啊,你这不会走了一夜吧。”江晚宁说着把手里的粥碗塞进杏儿手里。 后者端着碗大口喝了起来。 从京都到这城郊少说四五十公里,城内的路还好些,平坦的,出了城之后都是些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这走过来脚都得磨一层水泡。 江晚宁想着低头一看,杏儿脚上的鞋子果真已经不成样子,破破烂烂的挂在脚上,鞋尖脚踝处还有明显的血迹。 “王妃,奴婢瞅见、瞅见江连云了。” 一碗热粥下肚,杏儿缓过来些,她把昨天在街上看热闹最后看到江连云的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 “江连云?!” 当初陶府被全家灭门,夏菱身为谢辰瑾安排的暗线一直潜伏在江连云身边当贴身丫鬟。 那晚动手时,夏菱本想带江连云走,但当时江连云似乎吓傻了,硬是躲在陶府的桌子下不肯出来。 最后夏菱也没管她。 她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而现在居然她又出现在了京都?!还是坐在价值不菲的马车里?! 江晚宁奇了,谁救了江连云,准备做甚?! 杏儿接着道:“奴婢看到后一路追着马车,但没追几步追丢了。” “但心里觉得不对劲得很,生害怕别有什么不好的事牵连到王妃王爷,便赶忙跑过来报信。” “不管江连云准备做什么,王妃您知道消息后可以早些思索对策,免得突然有什么怪事发生,大家连原因都找不到。” 江晚宁皱着眉:“有劳杏儿了。” 若是有手机得多方便,随便敲个电话发条语音通知一下就成。 哪里需要耗费这么大的精力体力过来。 江晚宁本身就在为赵家这边的事费神,此时又加了个江连云进来,她更加不懂了。 甚至无法确定江连云是否与赵家也有什么关系。 “碧叶,先安排杏儿下去休息。” 她话音刚落,思明突然跑了过来:“王妃,王爷回来了!陛下他们从里面出来了!” 江晚宁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快去看看!” 等江晚宁一路小跑着过去时,东武侯已经带着大臣们在内场入口处等着了。 首先走出来的便是大凉帝,但见他眼睛因熬夜通红,胡子也因这一夜的奔波野蛮生长了不少。 整个人略带疲态,带着身后的侍卫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晚宁伸长脖子往后看,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谢辰瑾的身影。 碧枝小声道:“王妃,陛下怎么是走出来的呀,他的马呢,内场挺大的,一般进去不都得骑着马进去么。” 对啊,江晚宁把注意力移到大凉帝身上,仔仔细细把他从头看到脚。 金黄色的盔甲上没什么痕迹,挂在腰间的佩剑却没了剑鞘。 锋利的长剑上残留着斑驳的血迹,毫无遮挡的挂在大凉帝腰间。 这是谁的血?! 江晚宁嘴巴发干,心发紧。 “陛下,您可算出来了。”伶妃从一旁的软轿上走了出来,满目担忧梨花带雨的迎了上去。 “陛下,臣妾担心了一夜呢。” 她身边立马有嬷嬷跟了上来,道:“娘娘,您才刚诊出有了身子,怎么能跑这么快?!” 这么明显的喜讯暗示让在场人都对伶妃侧目起来。 谁也不知道,疲累了一天一夜的皇帝在听到自己妃子有喜后会怎样高兴,怎样赏赐给这位妃子。 “对啊,娘娘您这刚有了身子不能熬夜的,可您昨夜里却为了陛下在这里等了一夜,这怎么熬得住。”又有嬷嬷补充信息。 大凉帝仿佛此时才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慢慢转过头看向伶妃…… 第530章 莫青受伤 大凉帝仿佛此时才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慢慢转过头看向伶妃并没有说话,连个喜悦的表情都没有。 伶妃不由往前走近了一步,双手抚在小腹上,颇为可怜的看着他:“陛下,臣妾…您不欢喜么。” “哦。”大凉帝淡淡看向两边的嬷嬷,“伶妃既有孕你们二人还让她在外熬夜等候,若她伤了身子该如何?!” “玩忽职守,侍候不当,来人把这两嬷嬷拉下去处置了。” 大凉帝身后走出两名身上带血的侍卫,面无表情的拖着那两个报喜的嬷嬷往人群外走。 伶妃眼睛睁得大大的,想出口求情:“陛下……” 这两老嬷嬷是她从侯府带入宫的,是她在宫里的左膀右臂。 一旁的赵能传神情逐渐阴鸷,殿阁大学士郭衡却神情如常。 “伶妃你有了身子又累了一夜,得赶紧回去歇息。”一起过来迎接大凉帝的皇后给自己身后的嬷嬷使了眼色。 立马有人半拽着伶妃将她带回了帐篷。 江晚宁此时又在大凉帝身后仔细扫了好几圈,终是按捺不住:“陛下,请问睿王出来了吗。” 话音刚落,队伍尾列的几个禁卫军带着几匹马从内场走了出来。 他们牵着的马背上趴着好几个昏迷的人,几个人都是面朝地背朝上,浑身衣服被血浸透,不断有鲜血从下垂的手臂上往地上流淌。 周围眼尖的女眷阵阵惊呼,忙往人堆里后退。 江晚宁稳住心神往马背上找寻,终于在其中一匹马背上看到了眼熟的衣服。 “谢、谢辰瑾……”她心一紧,急忙跑了上去把趴在马背上的人掀开。 那人脸上亦被血迹糊住,根本辨不清五官。 “王妃,王爷太过疲累回来的路上睡着了。”祝言道。 江晚宁不信,强自镇定下来,一手抓住他的手腕把脉,一手去探他脖间大动脉。 等指尖传来温热和有频率的脉搏后,江晚宁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在地上。 “砰!”一声巨响又引起众人欢呼。 大伙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尾列的几个侍卫正把两头大虎从一简易车架上抛下来。 那两只大虎身上血迹斑斑千疮百孔,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激战。 “陛下威武,猎获巨虎乃万民之福。”站得近的几个朝臣立马上前拍马屁。 其他人也跟着跪拜下来,对着大凉帝一阵恭维吹捧。 谢辰瑾没事江晚宁心情就松快,她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只想着这有了猎物便可以赶紧回去了罢。 这里远离京都,若出点什么事儿都不好处理。 最关键的是,江晚宁隐约觉得内场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不然陛下怎会提前进去,而且得了猎物还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 “王妃。”碧叶搀扶着江晚宁在她耳边低语,“怎么不见莫青县主。” 经她这一提,江晚宁才发现从昨天分别后一直没见着莫青。 哪怕到了晚上,莫青说要带她烤兔肉吃的时辰,也没见她过来。 只是从昨天开始江晚宁的心就挂在谢辰瑾身上,以为莫青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她也没有在意。 现下一看,此时迎接大凉帝几乎所有的官员女眷都过来了,唯独不见莫青。 众人平身后,娴贵妃突然开口问:“陛下,怎么不见莫青县主?” “妾身记得昨个她跟着睿王爷一起进了内场呢。” 莫青跟谢辰瑾一起进了内场?! 众人一片哗然,像是才发现莫青不在。 江晚宁亦讶异不已,她惊讶于莫青进了内场,且是跟着谢辰瑾一块进去的。 “莫青县主受伤,已经先送回京都了。”大凉帝声音寒冷说罢便在皇后的陪伴下进了营帐。 不过多时,大凉帝那边传出要启程回宫的消息。 这一天一夜,该进的内场进了,该打的猎物打了,各个臣子也算满足,便纷纷跟着一起收拾准备回城。 只有莫名受伤的莫青,成了这场秋狩的唯一不完美。 也成了旁人转瞬即过的消遣,毕竟大家对这位县主不熟,没人担心她一个女子怎么受伤,伤的重不重。 江晚宁目光幽幽,神色凝重。 童夫人和童露跟在江晚宁身边,瞅见她心情不佳,童夫人安慰她道:“内场狩猎面对的全是猛虎野兽,受些小伤也是有的。” “对呀,睿王妃。”童露亦跟着劝她,“就连睿王爷都累的昏睡过去了,县主一介女子可能会更累些。” “再说了有睿王爷和那么多侍卫一起跟着进去,肯定没有事的。” 江晚宁却不这么想,她使唤人把谢辰瑾抬进营帐。 简单与童夫人拜别:“童夫人你也赶紧回去收拾罢。” 童夫人和童露这才赶忙回去收拾东西。 与此同时,江晚宁看到太子和齐王等人也在各自府中的女眷搀扶下回了营帐。 碧枝眼尖小声:“齐王殿下好像也受伤了呢。” 江晚宁侧目望去,只见齐王一只胳膊上缠着绷带,旁边还有太医在为他把脉,调整绷带位置。 江晚宁心里更沉重了些,齐王乃皇子,在内场受了伤仅是在这里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 而莫青却被提前送回了京都,那只能说莫青的伤势远比齐王要重,或者她受的伤另有隐情,不便让外人知晓。 待谢辰瑾进了营帐后,碧叶和碧枝打水给他做了简单清洗。 还未等大家帮他换好衣服,谢辰瑾便猛地惊坐而起。 他定睛瞅见江晚宁后,紧紧抓住她的手:“晚宁!快去救莫青!她受伤了!” “怎么回事?”江晚宁问。 谢辰瑾带着江晚宁抓住一匹马就往京都皇宫赶:“莫青伤重,怕是很不好。” 江晚宁对这位新晋小迷妹没有太多的牵挂。 对她而言,莫青不过是刚认识一天的,认识方式还不怎么和谐的陌生人。 即便莫青为她出过头,为她打骂过赵莺莺,那也没有到为她担忧的地步。 但对谢辰瑾来讲不一样,先抛开血缘关系不说,单是莫青是被他喊着进内场,这个原因,若莫青出了什么事,就足够谢辰瑾自责一辈子。 第531章 是她挡刀的 他们二人马不停蹄,一路狂奔到了皇宫。 一脚踏进太后宫殿后,却发现寿康宫安静得出奇。 平时江晚宁过来的时候,芹嬷嬷早就迎出来了,更何况现在还有莫青住在这里,应该会更热闹才是, 偏偏今日一个人都没有。 谢辰瑾拉着她往前,刚拐进院子就看到芹嬷嬷在偏殿门口愁云密布的来回走动。 “芹嬷嬷,莫青被送回来了么。”谢辰瑾问。 芹嬷嬷看到他们二人叹了口气,“早上天没亮就送过来了,县主伤得不轻,太医还在里面给她医治呢。” 她抬起眼眸,微有责怪地瞥了谢辰瑾一眼:“王爷,老奴还没见过县主受这么重的伤的。” “他们说,县主是被你喊进去的?!” 谢辰瑾愧疚地低下头‘嗯’了一声,“当时本王听说陛下提前进了内场,着急去寻。” “过去的路上刚好碰到莫青在打猎,我便随口喊她同我一起进去帮忙去找。” “谁知……中间她为我挡了一刀,就……” 江晚宁听到此处,绕过芹嬷嬷推门走了进去。 刚进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个训练有素的婢女在拧着帕子,轮替着为莫青擦拭伤口。 两个太医在床榻边一个把脉一个扎针,两人见江晚宁进来,忙施礼:“睿王妃。” 他们的声音里带着紧张和一丝轻松。 在看到江晚宁的那一刻,他们便知这次有救了,不单县主有救了,他们两条老命也有救了。 江晚宁快步走到床头,床榻上莫青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如纸。 昨日穿的劲装上半身被人用剪刀剪开,腰间一片伤痕,出血量最大的是一出刀伤。 饶是太医在伤口旁边扎了一圈止血的穴位,这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出血。 更让江晚宁心头一颤的是,伤口四周的血是青黑色的,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中了毒。 谢辰瑾跟着走了进来,他亦看到了这伤,语气大有不稳:“刀上淬了毒。” 若非莫青帮他挡了这一刀,现在中毒濒死的该是他! “嗯。”江晚宁挽起袖子,把头发干脆利落的绑了起来,“你带着太医和其他人先出去,留碧叶在这里帮忙。” 谢辰瑾稳了稳心神:“你能解这毒?!能救她对吗?” 江晚宁摇摇头:“不确定,我尽力。” 一位太医弱弱开口:“老臣方才查验过,县主中的毒不止一种,像是好几种毒混在一起。” “老臣水平有限,只辩得其中一两种,也给出相应的解毒药方,可是效果不大。” “若王妃要把所有的毒素给分出来的话还得需要时间……” “可县主这身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江晚宁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动着脖子手腕,把关节掰得咯嘣响。 她好久没有接这样的大活了,有点紧张。 “我知道了。”她说着再次让谢辰瑾把人带下去。 其中有几个婢女不愿离开,带着怀疑看向江晚宁,经得谢辰瑾再三命令后才离开房间。 “王妃,那两位是县主身边的丫鬟,跟着县主一道回来的。”碧叶解释道。 江晚宁‘嗯’了一声,她刚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两拧毛巾的丫鬟步伐沉稳,小臂肌肉线条明显,一看就是练过的。 水平估计与碧叶碧枝不相上下。 她快速拿出验血试纸为莫青测血型,又从意念空间里拿出同血型的血包出来挂上。 对她来讲不管是什么毒,有血清问题就不大。 并且莫青没有怀孕,她可以大刀阔斧的操作,不像她之前发现黎雪虫那般怀着身子什么现代药都不敢用。 碧叶见惯了这些东西,慢慢的也能打些下手。 她跟着江晚宁递着手术刀和羊肠线。 “县主为何止不住血啊?”碧叶好奇问。 江晚宁边缝线边回答:“刀伤贯穿了脾脏,这不是把外边的皮肉合上就能了的事儿。” “得先把脾脏的伤口给缝上。” “并且这毒素有溶血效果,弄得她凝血功能变差,伤口无法凝血自然就一直流了。” 碧叶听得云里雾里,半懂不懂的‘啊’了一声。 “反正只要有王妃在,就没有救不回来的人。” 江晚宁苦笑:“那可不一定。” “不管医疗手段多发达,它只能为病人解决部分问题,还有许多问题是医生无解的。” “什么肉白骨,起死回生的事只是传说。” “你若真死在我面前,我是半点法子都没有的,只能为你办场白事了。” 碧叶听得噗呲笑了出来,“看着王妃治病一点儿都不觉得紧张。” “刚才奴婢进来看着那两老太医,可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的,生怕出的气儿太大,把他们的疗效给吹没了。” 江晚宁亦轻松的笑了笑,她也有点些在现代手术室的感觉。 刚实习时她还奇怪,为何很多医生在做手术时还会闲聊说笑话,最后等她成了执刀人才明白,有说有笑的闲聊不但能让正在进行手术的患者放松心情, 通常还代表着,这场手术很顺利,一切尽在掌握中。 血清与鲜血一点一滴的通过静脉注入莫青体内,她的脸色好转了许多,嘴唇也逐渐恢复成肉色。 这一夜江晚宁弯着腰在床榻前忙了一夜,谢辰瑾在门口坐在台阶上等了一夜。 等屋子里的蜡烛完全燃尽,屋外第一缕光亮照进来时,江晚宁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刚出门差点被门口的谢辰瑾绊得摔了一跤。 “你出来了?!”谢辰瑾站起身扶住她,“怎么样了?!” 江晚宁打了个哈欠:“暂时稳住了。” “接下来就要看她自己的求生欲和自身抵抗力了。” “危险期约莫有小半个月,只要这小半个月无大碍,应该就能完全康复。” 谢辰瑾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昨天说莫青为你挡了一刀?!你们里面是怎么回事,我回来之前看到齐王也受伤了。”江晚宁问。 谢辰瑾揣着手,幽幽道:“莫青是为我当刀受伤的,齐王是为陛下挡刀受伤的。” 江晚宁愕然,这是说有人想要一下把这兄弟两给灭了?! 第532章 太后思亲 谢辰瑾揣着手道:“莫青是为我挡刀受伤的,齐王是为陛下挡刀受伤的。” 江晚宁愕然,看来有人想要取大凉帝和谢辰瑾的性命呐。 “有人混进了禁卫军里,趁着陛下和我们一起与猛虎胶着时出手伏击,慌乱间莫青为我挡了一刀。” “齐王当时离陛下较近,便为陛下挡了一刀。” 江晚宁问:“陛下知道莫青伤口中毒吗。” “约莫还不知道罢。”谢辰瑾回答,“当时莫青腰腹中刀,血流不止,内场没有太医随行。” “我先把莫青送出场外,而后又折返回内场的。” “莫青刀伤有毒一事,我也是方才跟你一起过来后才知道的。” 江晚宁蹙眉,若说刺杀大凉帝和谢辰瑾的是同一拨人,那齐王的伤口应该也带着毒才对。 可她在猎场那里看到的,齐王确实受伤了不错,但面色如常,不见中毒症状,伤口纱布渗出的血迹也是正常的殷红色。 也就是说,这场刺杀完全是针对谢辰瑾,是想要他的命的。 至于齐王那边,怕是他将计就计使出的苦肉计。 她站在台阶上看着远处旭日东升,心中仿佛被什么掏空,整个人疲惫得很。 半晌,她依偎着谢辰瑾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有些好奇:“莫青她为何会突然回来?” 谢辰瑾挠了挠头,神色玩味:“太后说是思亲。” “啊。”江晚宁同样心照不宣的神色玩味。 莫家人这些年散落在大凉四处,是当年先帝驾崩之前太后便着手做的举措。 她知道外戚不可壮大,先帝会念在他与莫家军共同经历的各种战役信任莫家军,愿意委以高位,委以重任。 一旦先帝去世,自己的儿子绝不会容忍这支外戚扩大。 为避免成为太后傀儡,大凉帝肯定会对莫家军动手。 事先削弱分散他们既是保全实力也是保全性命。 现在京都城里,各皇子摩拳擦掌,各方势力相互胶着。 太后这么精的老狐狸会在这种时候喊莫青回来绝不是‘思亲’那样简单。 两人正各自思量着,芹嬷嬷走了过来。 “王妃,老奴已经把偏房收拾出来了,您与王爷劳累了一天一夜,赶紧去吃点东西,歇一会儿罢。” “省得县主的伤好了,你们却累垮了。” 江晚宁略有担忧的往身后看了看,手术过后的前三天是危险期中的危险期,这期间出了任何差错都有可能危及性命,功亏一篑。 “你带王爷下去休息,我就在屋子外室的软塌上眯一会儿,方便照看。”她说着又打了个哈欠,伸手在谢辰瑾肩头拍了拍。 “你赶紧休息去,我待在这边安心些,莫青的病情暂时稳住,但在她清醒之前万不可掉以轻心。” 谢辰瑾知道她对待患者的态度,没再劝她,跟着芹嬷嬷下去歇息。 御书房里,大凉帝狠狠的把手里的建盏扔在地上,气得满脸通红。 “真是朕的好儿子!胆子大得很,心也野得很!” 李越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片,劝道:“陛下,此事尚未调查清楚,突兀猜测只会伤了您与太子之间的父子情分……” “哼!怎么不清楚?!此次随行禁卫军是由太子全权负责的,如今禁卫军里出了叛徒还有什么可调查的?!”大凉帝打断他的话,恨恨道, “之前陶行之灭门一事,朕派出去的人先查到太子利用私盐私矿牟利,后查到他身边的伴读乃罪臣之子。” “若不是考虑到皇后和他太子储君的颜面,单是这两件事朕就足以下令彻查东宫,废了他这个太子了!” “而今他还不知悔改,竟在禁卫军里混进死士!还当着朕的面对睿王动手!” “当真是觉得朕眼瞎看不见识不明吗!还是觉得朕能打压睿王,他也能跟着踩一脚了?!” “逆子!逆子!” 李越不敢再为太子说话,只道:“好在莫青县主舍身相护,睿王爷并无大碍。” “陛下不必太过生气,一切等莫青县主那边醒来后再说。” 提到莫青,大凉帝心里的怒火被分散了些,他皱着眉道:“得空捡点补品送去寿康宫。” “莫青刚回来就受了重伤,太后那边怕是会震怒。” 李越记下,而后又问:“齐王殿下那边需要送些东西过去么。” “谢泽?他这次算是用心铤而走险了,在那种情景下还能想出苦肉计来,算是长了些能耐。”大凉帝唇角微勾起, “李越你把给莫青的东西,同样备一份送给齐王,顺便把朕寝殿柜子里的东西给齐王送过去。” 李越惊讶地看着他:“陛下那可是……” “还需要朕说第二遍?!”大凉帝面沉如水。 帝王之术不限于朝堂,在父子之间更该被合理利用。 适当的奖惩能让各皇子之间相互比拼相互竞争,能激起各皇子的斗志。 有竞争就会有进步,有斗志就会有动力。 他倒很想看看最后他的哪个儿子能杀伐果断,突出重围,成为他心中最适合的人选。 夜深时分,寿康宫已经陷入沉睡。 江晚宁睡得迷迷糊糊,做梦还想着莫青手上扎了吊水,她得按点更换省得回血。 屋里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睁开眼,谢辰瑾正站在床榻边猫着腰不知在做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她问。 谢辰瑾头都没回,手里继续忙碌着:“睡醒了过来看看,刚巧看到莫青这吊水完了,过来给她换一个,你看换的对不。” 闻言,江晚宁的睡意陡然惊醒,她轻拍了脑袋:“真是睡糊涂了,我还以为莫青挂水是梦里发生的事呢。” “还好你过来了,不然肯定得出医疗事故。” 谢辰瑾走到她身边,在她头上揉了揉,心疼道:“你是熬了太久,脑子糊涂不够用了。” “这两天的主要任务是不是就是给她更换吊瓶?!” “你把需要更换的药水写上时间顺序摆好,我来盯着更换,你去房间里休息。” 江晚宁走到床榻边看了看莫青的脸色,松了口气:“也行,在这里我心里老惦记着,断断续续的睡不好。” “你亲自帮忙的话我肯定是要放心些的。” 就当她把药水备好,写好标签准备回偏房歇息时,寿康宫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匆忙慌乱的脚步声。 江晚宁与谢辰瑾相视一望,推门问:“出什么事了?” 碧叶道:“好像是皇后娘娘把伶妃推到水里去了。” “哈?!”夫妻二人满头问号。 第533章 你的陛下上朝了 江晚宁诧异道:“怎么可能,现在才几更,皇后和伶妃不各自睡着的嘛。” 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单是备药她都备了一两个时辰,外头早已天光大亮。 碧叶摇摇头,表示不知内情。 碧枝从外边端了热水回来,补充道:“就是刚刚,诸位娘娘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 “听说好像是不知伶妃说了什么激怒了皇后,皇后冲动之下竟把她给推倒在小花园的池塘去了。” 江晚宁不相信,皇后在后宫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即便是伶妃有身孕一事让她心生警惕,她也不会亲自对伶妃动手。 皇后,那可是是后宫之主诶。 若想行凶使个眼神身边都有奴才巴巴的去做,哪里需要亲自上阵。 若皇后连这个能耐都没有,这几十年的后宫白混了。 “太后那边已经带着芹嬷嬷去伶妃殿里去了。”碧枝道,“好像赵家夫人也入宫了。” 谢辰瑾道:“不管它,你先去歇息去。” “皇后和伶妃哪个倒霉都无所谓。” 江晚宁摇摇头:“昨天夜里多少眯了一会儿,现下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并且我总觉得即便我不过去,陛下等会儿也会差人过来喊我。” 那个皇帝奉行的准则是,有人不用有罪。 她若在睿王府,离得远倒还好,出宫一趟喊的麻烦,现下她在寿康宫,抬腿就到的距离,肯定会过来喊她帮忙的。 更重要的是,江晚宁想看看赵家到底想干什么。 若是想用这次事件扳倒皇后,那也太蠢了些。 这种伎俩她和谢辰瑾都不相信,大凉帝会信?! 让他们夫妻二人出乎意料的是,大凉帝信了,而且信得很彻底。 江晚宁和谢辰瑾过去时,大凉帝正在大发雷霆,冲着皇后扔了茶碗。 皇后一身茶叶沫子极其狼狈的跪在正厅,她的身后一干贵人娘娘们垂着头,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站在门口的李越见江晚宁过来,愣了一下,道:“睿王妃您这么快就过来了?陛下方才差人去请您呢。” 谢辰瑾率先走在前面,大步跨了进去,江晚宁跟在他身后,走到李越身边时悄声问:“伶妃娘娘如何了?” “太医方才熏了艾,也煎煮了保胎药,只是伶妃娘娘还没醒过来。” 江晚宁了然的‘哦’了一声,紧跟着走了进去。 坐在皇帝身边的太后瞅见他们二人进来,眼皮子都没抬,嘴里冷哼道:“人家后院的家务事,你们两过来凑什么热闹?!” “是嫌这两天在寿康宫还不够忙?!” 江晚宁撇撇嘴,这两天她围着莫青转,太后没过来看一眼,也没有找她禀告病情。 只是时不时的差芹嬷嬷过去看一眼,给了她足够的施展空间和信任。 她冲着太后福了福身:“入宫好几日没碰见太后,今个专程过来请安。” 太后冷道:“要请安滚寿康宫等着哀家回去,巴巴过来人前请安,生怕谁不知晓你殷勤!” 江晚宁舔了舔唇,腆笑着没说话。 太后的好意她能明白,不过是觉得这里的事太复杂,害怕她过来淌了浑水被波及到了。 但这事儿也不是江晚宁想躲就躲得了的。 从李越的话里就知道大凉帝的人已经过去找她的,不过是在路上与他们错过了,没碰上。 正在此时,太医从寝殿里走了出来。 他走到大凉帝前,对着皇帝和太后拜了拜,道:“回陛下,太后,伶妃娘娘暂无大碍。” “只是落水染了风寒,悉心调理些时日便可康复。” 太后着急问:“孩子呢,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情况?!” 太医道:“伶妃娘娘身子底不错,龙胎并无大碍,待这几日好好调养,日后定会母子平安的。” 此话一出,殿内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把心提了起来。 江晚宁下意识地看了看皇后,她身上的茶水已经把明黄色的凤袍染成了褐黄色,几片茶叶沫子干在凤袍上的绣凤上,很是滑稽。 她嘴唇微微翘起,直视着大凉帝:“陛下,若臣妾当真动手,绝不会留得个‘龙胎无大碍’的结果。” “今日之事,分明是伶妃自作苦肉计陷害臣妾!” 一直坐在旁边的赵夫人抬起手抹了把泪:“皇后娘娘,方才太医也说了,龙胎尚在是因为我家燕燕身子底子好。” “若换了旁人肯定会龙胎不保的呀。” 这个和稀泥的。 江晚宁温温抬眼瞥了一眼赵夫人,赵家这次的阵仗搞得蛮大。 她想着又看了一眼大凉帝,皇帝陛下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高兴。 愤怒是有的,只是他这愤怒好像并不因为伶妃,而是仅针对皇后。 “皇后,今日你太辜负朕对你的信任了!”大凉帝面沉如水,道,“即日起,皇后在宫里闭门思过一个月。” “后宫一切事宜由淑贵妃主导,娴贵妃与其他贵妃协助处理。” 说罢不再听皇后解释,甩着衣袖从主位上走了下来。 待走到江晚宁跟前时,他顿了顿脚步:“既然伶妃和龙胎暂无大碍,你便先回寿康宫候着。” “等莫青那边醒过来后再过来这边给伶妃瞧瞧,保个胎什么的。” 皇帝说的随意又漫不经心,江晚宁却拿不准圣意,她小声提醒:“陛下,莫青县主怕是得十来天才能醒来呢。” 十来天,伶妃可能早就在太医的侍候下活蹦乱跳了,哪里还用得着她。 “哦,那就等十来天后再过来帮伶妃瞧瞧。”大凉帝甩下这句话抬腿就走了。 江晚宁觉得这位皇帝,似乎也没有那么想要伶妃有孕。 就在她思忖时,一群人跪拜在地上恭送大凉帝。 众人刚起身,寝殿里的伶妃醒了。 而后一声声虚弱而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来:“陛下……” “臣妾要见陛下……” “陛下有人要害臣妾……” 一声声把江晚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给激起来了。 她环顾四周,每个人都低着头不言语,里面还在往外传送着‘鬼畜’声。 “别嚎了,你的陛下上朝去了!”她冲着里面大声喊了一声。 娇滴滴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534章 是不是你安排的? 伶妃娇滴滴的声音戛然而止。 太后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她走到江晚宁身边,恢复成冷脸状态:“就你话多!” “母后。”谢辰瑾一步上前与江晚宁并排站着。 太后今个儿太针对晚宁了。 若是因为莫青受伤,那就冲他来嘛,老是挤兑晚宁是怎么回事?! 瞧见谢辰瑾护妻明显,太后放缓了语气,道:“折腾了这么久,大家都散了罢。” “哀家好几天都没去看莫青那丫头,睿王妃你随哀家走走,路上说说她的病情。” 江晚宁点点头:“好。” 谢辰瑾本欲跟着,被太后一个眼神制止,只得半路停住转身先回寿康宫,盯着莫青。 太后离开,皇后还在跪着,其他妃嫔也相继犹豫着给皇后行礼后告辞。 皇后虽说这次做了糊涂事,受了罚,但皇后毕竟是皇后,该有的礼数什么时候都少不了。 拜高踩低这一招在后宫得谨慎使用,封号在,那就是身份还在,不可掉以轻心。 走出殿外,江晚宁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看来她不太适合有太多女人的地方,连说话都得选择词斟酌着说。 像她这种说话有时候不过脑的,还会引得旁人发笑。 她边走边垂着头,思考着大凉帝的态度。 陛下似乎真的对皇后生气了,可对伶妃态度又很古怪。 不管是先前在围场知道伶妃有身孕还是这次伶妃落水,一点宠爱偏心都看不到。 哪怕她今日落水有可能伤及龙胎,大凉帝也看不见丁点儿着急担忧。 思来想去,只能说是大凉帝提防着东武侯,不愿赵家送进来的人怀上龙胎。 外戚专权是任何帝王都不乐意看到的。 先是太后母家莫家,现在又是东武侯赵家,难怪大凉帝不高兴。 可他却因为伶妃落水惩罚皇后了呀,这到底是偏袒赵家还是不偏袒?! 帝王之心不可测。 江晚宁越想越想早些离开京都了。 “睿王妃在想什么?”耳边传来太后的声音。 江晚宁回过神,太后看着她颇为宽厚的笑了笑:“你这几天也没休息好吧。” “今个一大早又赶来这边,哀家给你说话都听不见。” 四下无人,太后的态度恢复成以往的亲昵。 “太后,我不是故意的。”江晚宁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这性子是有意还是无意,哀家是能看出来的。”太后抬起手臂示意江晚宁过来搀扶她。 江晚宁凑到太后身边扶着她,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问:“太后,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江晚宁道:“想不通皇后为何要推伶妃落水啊,当真是因为伶妃有孕了,她害怕伶妃生出皇子?!” “可是不应该啊,首先皇后犯不着亲自动手,落人口实。” “并且即便皇后心有忌惮,也不该这么操之过急,伶妃前脚宣布怀孕,她后脚就动手。” “皇后就不怕伶妃这段时日防备心重,她失手了嘛。” 太后含笑看着她先夸了一句:“不错,现在都开始琢磨这些弯弯道道了。” “看来这一两年睿王府挨的毒打没白挨。” 江晚宁努着嘴讪讪的笑:“好歹死里逃生好几次,臣媳多少得有点长进不是。” 太后停下脚步,认真看着她道:“诚如你所说,皇后定然不会这么做。” “这个道理,就连心眼大到天边的你都懂,你觉得整个皇宫还有谁不懂?!” 江晚宁有些羞恼,这不还在说她没啥长进没心眼嘛。 “所以臣媳就更不明白了,既然伶妃是诬陷皇后的,陛下知道,你也知道。” “其他明眼人都知道,可为何陛下还要责罚皇后啊。” “为了龙胎?!不像啊,陛下连伶妃的情况都没问就上朝去了。” 太后轻轻在她脑门弹了一下:“罚便罚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伶妃落水总归是被人推的,她说是皇后推的,皇帝相信了,这就行了。” 江晚宁沉默,她感觉朝中局势要变动了。 大凉帝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惩罚皇后,这个信号可不是什么好开端。 他们二人正说着,寿康宫已近在眼前。 江晚宁想起还在昏迷的莫青,道:“太后,莫青虽说还没醒,但情况好了些,你既担心便跟我过去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太后道,“交给你哀家放心。” “若真凶险,哀家过去看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芹嬷嬷每天过去瞅两眼就行了。” 江晚宁默然。 太后也奇怪,说是思亲巴巴喊了莫青回来,人家回来受了伤心里担心又不去看。 “好了,忙了半天哀家乏了,你下去忙去吧。”太后说着往寝殿走不再理会江晚宁。 江晚宁边想着太后的话边慢吞吞往偏殿走着。 等走到偏殿时,谢辰瑾刚给莫青换了新一瓶吊水。 “怎么这个脸色?!”谢辰瑾瞅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担心,“母后又训你了?!” 江晚宁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不好说,总感觉太子最近是不是惹到陛下了,不然好端端的皇后怎么会被罚。” 谢辰瑾闻言,动作一顿长长的‘啊’了一声:“秋狩的禁卫军是由太子负责安排的,这次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对我出手,陛下肯定会生太子的气。” 江晚宁有些多心:“会不会是陛下暗示,所以太子就……” “陛下忌惮归忌惮,但不会用毒刀赶尽杀绝。只能说太子没有揣测好圣意罢。”谢辰瑾说着又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就是太子安排的。” 江晚宁唏嘘不已,连连感叹伴君如伴虎,圣意难测。 “对了,今日除了皇后被罚外,外面还有件事。”谢辰瑾徐徐道,“陛下给齐王赏赐了黄袍亲王朝服,说是嘉赏他护驾有功。” 江晚宁一怔,黄袍亲王朝服,历代只有太子能有。 现在皇上把它赏赐给了齐王,怕是动了易储念头。 再加上皇后此时被罚手中权力尽数分给其他贵妃,太子那边怕是会着急死了。 东宫。 太子谢烨正在书房大发雷霆。 皇后被罚俸禄的消息与齐王收到黄袍赏赐的消息同时传了进来。 简直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该死!该死!”谢烨抬手把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挥倒在地。 李安平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发脾气,等谢烨冷静些后,她才淡淡道:“殿下,无用之人才会置气,有用之人早已沉下心来商讨对策了。” 谢烨恶狠狠盯着她,冷声道:“李安平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 “秋狩禁卫军里对睿王出手的死士是不是你安排的?!” 第535章 私人解语花 “殿下,说话指认都得有证据。”李安平丝毫不恼,“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正不痛快。” “越是这个时候,你我二人更该冷静下来,齐心谋划。” “而不是相互指摘,相互推诿!” 谢烨盯着李安平妆容精致的脸,眼神里迸发出怒火:“本宫推诿?!” “李安平,本宫记得你大婚当日说过,誓要除掉睿王夫妇,你敢说这次的事你没有插手?!” 李安平板着脸冷声道:“没有!” 谢烨明显不信,他吼道:“齐王得了嘉奖你知道罢,很好,整个大凉居然出现一位亲王能与当朝太子平起平坐!” “真是开创了先河,美得很!” “李安平,现在这情形是你想看到的吧。” “本宫可记得清楚,你刚回京都时,齐王对你殷勤得很!” “他是不是给你许诺过齐王妃的位置?!” 谢烨边说边捕捉着李安平的表情,口不择言继续道: “你还真是两手抓,一边当着东宫太子妃利用本宫对付睿王,一边吊着齐王,双保险呐!” 李安平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退后两步道:“殿下,你现在不适合交流。” “这两天你先冷静下,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什么时候找人知会我一声。” “省得我平白受你的污蔑和怨气。” 说罢带着银珠径直离开。 谢烨抓起桌上的毛笔朝她离开的地方扔去,恨恨道:“滚滚滚!早点滚!” “本宫身边容不下你这种朝秦暮楚的女人!” 接着书房里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等里面的声音消停后,小太监福喜小心翼翼走上前:“太子殿下,江二小姐那边着人来催了。” 经福喜提醒,谢烨才想起来今日好像还约了与江晚歌一道去西厢阁听曲儿。 可眼下他着实没有什么心情。 “给她说本宫忙着,不得闲。”谢烨说着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齐王穿上黄袍上朝与他并肩站立在金銮殿前的场景来。 他这个太子当得真是窝囊!真是耻辱! 谢烨越想越恼火,越恼火越沉溺在对齐王对李安平的怨恨情绪里。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应该是下人们进来收拾残局了。 谢烨懒得睁眼,依旧仰头靠在圈椅上,眉头紧皱着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一股清凉舒畅的味道自头顶传到鼻尖,紧接着紧绷疼痛的太阳穴被人用手指轻轻揉按着。 谢烨睁眼,正对上江晚歌笑吟吟的绝美容颜。 “你怎么……” 江晚歌娇嗔道:“殿下好生无情,分明是一个人,还打着‘不得闲’的名头搪塞我。” 她说话间手上的动作没停,清凉舒坦的味道从太阳穴慢慢浸入大脑,抚平了谢烨乱飞的思绪,也将他暴躁的情绪舒缓了些。 他长叹气道:“不是本宫不去应约,确实是没心情。” 江晚歌道:“是因为皇后娘娘被罚吗。” “我方才听说后真是为殿下忧心呢。” “陛下也真是的,怎么能因为伶妃娘娘说什么就信什么呢,要我说,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对伶妃娘娘动手的。” 谢烨摇摇头:“父皇这是在杀鸡儆猴,敲打本宫呢。” “诶?!”江晚歌问,“何意?殿下做错什么了?!” “齐王受了嘉奖得了赏赐你知道罢。”谢烨问。 江晚歌乖巧点头:“那日围猎齐王为陛下挡了一刀,胳膊受伤了,这是大家都看到的,齐王护驾有功该赏的。” “可陛下也不能因为殿下没有护驾就找借口罚皇后罢。” 谢烨道:“父皇不是因为本宫没护驾,而是因为那些杀手是从禁卫军里混进去的。” “父皇以为是我安排的,这怎么可能?!” 江晚歌似懂非懂地眨眨眼,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殿下,我也以为是您安排的呢。” “大家都说,那死士进去后趁着大家不注意全力合击睿王一人,最后是莫青县主为睿王挡了一刀,睿王才侥幸逃命的。” “这……不是您安排的?!” 谢烨脸色大变:“这些话到底是谁传的!本宫怎么会……” “是,之前本宫是举报过睿王,也对他有些看法,但穷寇莫追的道理本宫还是知晓的。” “睿王府近来先是被夜袭,本该出生的小世子也流产,整个睿王府元气大伤,已经没什么可担忧的了,本宫还冒险对他出手作甚?!” 江晚歌一脸糊涂:“不是殿下?!哪会是谁呀?” “这人可真是歹毒,把死士安排在禁卫军里,陛下调查的话肯定会怀疑到殿下身上的。” “即便不怀疑,陛下也会治殿下一个玩忽职守,用人不明之罪。” 谢烨忧心:“可不是么,所以本宫正头疼啊。” 江晚歌直起身子,笑笑:“殿下莫急,待你好好审问调查,肯定能找到往禁卫军安排死士的幕后黑手的。” “届时把他揪出来,送到陛下跟前,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谢烨苦笑:“怕是送到跟前才更百口莫辩。” “诶?!”江晚歌惊讶问,“殿下的意思是找到这幕后黑手了?!” “嗯。”谢烨苦恼的点点头,“不说这些了,省得晚歌老是为本宫忧心。” 江晚歌乖巧地点点头,甜甜道:“好,我再帮殿下按按。” 谢烨好奇问:“如今皇后被罚,东宫也被陛下冷落,你怎么还、还过来呢。” 从今日东宫门可罗雀,谢烨便知,那些个老臣们在观望,谁都不敢轻易在这个时候与东宫亲近,省得受到牵连。 江晚歌笑得单纯:“陛下怎么待东宫,旁人怎么看殿下都与我无关。” “我只知道我与殿下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不能在这种时候背弃对方,更得相互帮助才是。” 谢烨盯了她半晌,喟叹:“当初本宫怎的就没发现你的好呢,早知你这般善解人意,当初说什么都得把你娶进东宫的。” 第536章 谅解书 “殿下,我们说过以后不提过往,你我二人不过是谈得来的朋友。”江晚歌佯装生气,“殿下再说这样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美人生气,谢烨立马顺着她的意:“好好好,不提以后再也不提。” 这日过后,齐王府门前排起了长队,而此前久盛不衰的东宫门可罗雀。 皇后在后宫被罚,不能私自与太子相见。 谢烨在每日的冷落与气恼中越发怨恨起李安平来。 江晚歌则在这短短数日迅速捕获了太子,成为了谢烨日日都要抽出时间相见的‘好朋友’。 这日,谢烨下了朝后照例去了常去的茶楼,准备与江晚歌手谈闲聊,一解心中闷气。 守在东宫门口的银珠看着太子的马车路过府门而不入,气鼓鼓地跑进了内院。 她看到正在饮茶的李安平,突然跪下身道:“郡主,您还有心思在这里安然饮茶?!” 李安平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淡淡的严厉:“这是要作甚?” “郡主!”银珠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悲愤,“自打您上次与殿下起争执后,殿下已经五六天下朝后不回府了。”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您得想个法子让殿下回府才行。” 李安平淡淡道:“这东宫的大门日夜为他敞开着,他想回来自然就回来了。” 银珠依旧跪着:“要奴婢说,您就稍微给太子殿下服个软,说两句软和话哄一哄,殿下许是就回来了呢。” 李安平瞥了她一眼,似是自言自语:“服个软?不是本宫的错,本宫也得服软?!” “别以为他是太子就能随便把屎盆子往本宫头上扣!” “若认真计较起来,本宫还说是他谢烨有谋害睿王的私心,在禁卫军里安排的人,失手后就反咬本宫一口,说是本宫安排的呢!” “我镇国侯府不见得比东宫弱,凭什么非得本宫低头!” 银珠无奈长叹:“郡主,如今您与太子是夫妻,夫妻间哪有这般赌气争高低的?!” “您看人家江二小姐,之前被封为太子侧妃后来被太子退了婚,而今看到殿下还不是柔声细语的。” “男人嘛都爱温柔可人的女子,毕竟咱们现在是在东宫不是在镇国侯府,您这一直高傲着,那不是把殿下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嘛。” “不是奴婢吓您,这外边会勾人的狐狸媚子多得很。” “之前睿王爷不就被什么花魁给勾的天天往妓坊跑嘛,殿下您就不怕太子殿下也在外边找什么花魁?” 李安平睨了她一眼,心里暗恨自己的奴婢没有骨气,重声喝道:“他想找温柔乡,可以尽管去!” “往后不要在本宫面前说这些话了!” 银珠劝了半天得了嚷,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是站了起来不想再为主子费心。 “郡主,奴婢告退。”她刚退到门口,李安平猛地喊了一声。 “等一下!” 银珠眼睛一亮,以为自己方才的话起效了,遂兴奋道:“郡主是要去找殿下吗,奴婢帮郡主安排马车!” 李安平道:“备马准备入宫。” 谢烨她肯定是不会找的,但并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看着东宫备受冷落。 她得通过自己的办法让东宫再度振奋起来才行。 银珠不解:“入宫?” 她转念一想高兴了起来,“郡主您这是要去找皇后娘娘说理对么,要奴婢说,您早该这样了,皇后的话太子殿下肯定会听的。” “诶,不对,皇后娘娘被罚思过一个月,在此期间您是见不到皇后娘娘的呀。” 李安平懒得同她解释,坐着马车入宫直奔寿康宫而去。 寿康宫内,李安平先去给太后请安,而后带着人去探望莫青。 最近几天在江晚宁衣不解带的照料下,莫青的身体恢复的很好。 就连江晚宁也吃惊于她的康复速度。 思来想去,只能说是莫青平时习武,身子底子好,又正值年轻恢复的快。 “近来睿王妃照顾县主着实辛苦,这些补品有一部分是给县主的,另一部分是专程送给睿王妃的。”李安平浅笑吟吟的把一盒血燕呈到江晚宁跟前给她介绍, “这血燕平素只有皇后娘娘宫里和太子东宫能拿到,奈何本宫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今日送给睿王妃,王妃千万别嫌弃礼轻了。” 对于江晚宁,李安平是铁定喊不出‘皇婶’这个称呼的。 江晚宁也不推脱,现场递给碧叶让她给煮了。 对于李安平,江晚宁肯定是不会有圣母心的,但只要对方不主动招惹,她倒也能保持面上的和谐。 闲话半晌后,李安平慢悠悠步入主题: “这次说到底是太子筛选禁卫军时把控不严,才让贼人钻了空子,还好有莫青县主,否则睿王爷若受伤出现什么生命危险,本宫心里也不好受。” “如今看来莫青县主无大碍,睿王妃您可否代表睿王府给东宫写一封谅解书呢。” “就说,此次遇袭实属意外,与东宫并无关联。” “这些天不知外边谁传言说禁卫军里的死士是太子安排的,整个京都百姓都在议论此事,说太子殿下无视长辈,以下犯上……” “东宫每日都有百姓围着斥骂,太子害怕旁人诘问,已经好几天不敢回东宫了……” 血燕在两人谈话间已经煮好,端了上来。 江晚宁毫不客气的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后,直言呛声:“太子妃,您可真是蹬鼻子上脸的好手。” “莫青县主还未脱离危险期,在里面躺着生死未卜,你好意思上门让睿王府写谅解书的?!” “还有,你不提这茬倒好,既然提到了本妃就要给你好好就事论事一番。” “太子为秋狩禁卫军的主要负责人,出了事后他不但没有引咎辞职,负荆请罪,转头还差你过来送礼请求原谅。” “你们夫妻两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谁给你的脸呢。” “别以为一碗血燕就能把本妃收买了!” “这补品是我照顾莫青县主这么多天该得的,是你东宫该出的,可并不代表本妃收了礼就要给你办事!” 李安平哽住,她忘了江晚宁是个蛮横不讲情面的,找她还不如直接找睿王来的痛快。 “诶诶,千万别这么看着我,你不要脸还不允许我脸皮厚了?!”江晚宁二郎腿一跷,指了指屏风, “还有现下受伤的是县主,你该求着她,而不是求我。” 李安平平定了下情绪,尽量温和道:睿王妃,俗话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县主正在昏迷着,本宫求她也没用,而睿王府往后肯定会与东宫打交道的,届时本宫……” 江晚宁手一抬,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本妃选择性耳聋,听不见。”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碧叶带着杏儿从外边急冲冲走了进来:“王妃大事!大事!” 第537章 私生龙凤胎 两个嚷着‘大事’的人在见到李安平后同时停脚住嘴,面色讪讪的看着江晚宁,自觉地退到门外。 江晚宁见李安平还没要起身的样子,斜看着她:“太子妃有兴趣听本妃的‘秘闻’?!” “那倒没有。”逐客令下的如此明显,李安平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遂带着银珠离开了寿康宫。 碧叶和杏儿见她走出房门后,立马冲到江晚宁跟前‘奇闻’播报: “王妃,东武侯找到自己流落在外的子女了!”碧叶先开口。 “对!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杏儿抓住江晚宁的胳膊喊。 碧叶亦振奋加惊奇:“王妃,这事儿太蹊跷了!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江晚宁身上的衣服都快被两人拽掉了,她招呼着两人坐下:“您两慢点说,别把自己给吓死。” 真是好笑,东武侯下半身没个把门的,在外边有私生子很正常。 当年运气好,留下一对龙凤胎也是有可能的。 “王妃,您知道东武侯的女儿是谁吗?!咱两认识!”杏儿一脸吃瓜之后的震惊表情,“如果您知道他女儿是谁,您会跟我一样惊讶的。” 江晚宁好整以暇:“谁呀。” “江连云。”杏儿道。 “什、什么?!”江晚宁确实被震到了,“江连云怎么会是赵能传的女儿?!” “他们两个怎么认识的?!这这这、一个灭门少爷的小妾怎么转眼间就成侯爷失散在外多年的女儿了?!” 碧叶说的对,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杏儿急了,举指起誓:“真的,东武侯府已经贴出告示了,说找到了流落在外的龙凤胎姐弟赵莲儿和赵兴。” “两人已经在昨天在侯府门口进行了滴血认亲并在京兆衙门的见证下入了东武侯赵家的族谱。” 江晚宁石化,狗屁滴血认亲,当初差点祸害了她不说,现在还被拿出来糊弄人。 可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人就信这一套。 东武侯府。 江连云和赵兴正在说话。 不,她现在应该是叫赵莲儿。 如今的赵莲儿穿着桑蚕丝的小衫搭配着长裙,很有一番天然风情。 全然不见之前在陶府被陶创殴打,跪求江连珠的狼狈模样。 “莲儿姐姐,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赵兴皱眉问。 赵莲儿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淡淡道:“前些天侯爷带着赵夫人去寻亲,瞅见我便一口咬定我是侯爷的女儿,看见你便说你是我的弟弟,他的儿子。” “实际咱俩是什么关系你我心知肚明,我不管你此前是作甚的,也不管你是被谁寻来想要对我做些什么——” “那些都是过去式了,你得好生看着眼前把握住现在,能给侯爷当儿子,肯定要比跟着之前安排你做龌龊事的人要有前途。” “你若觉得可行,往后咱俩就是亲姐弟,若还想对我做些什么,休怪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哪怕不做这个侯府千金也要把你的假身份给捅出去!” 赵兴连声应下:“我的好姐姐诶,您休要再说那些个事来埋汰我了。” “诚如你所言,而今您就是我亲姐姐,我就是您亲弟弟,咱俩一个是侯府千金一个是侯府少爷。” “除此之外,什么前程往事都与你我无关。” 赵莲儿这才放心点头:“如此那便最好不过了。” “不过莲儿姐姐。”赵兴苦笑道,“我自然知道跟了侯爷的好处,可侯爷相信我俩身份,那赵夫人却是不相信的呀。” “你没瞧见咱两住进侯府这几日,她总是过来问话套话嘛。” 赵莲儿道:“她信不信没有关系,不过是侯爷的续弦,放在侯府能让侯爷面子上好看罢了。” “侯爷之前的事她管不着,侯府往后的事她也做不了什么主。” “反正咱两就始终咬定是双胞姐弟,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以小买卖为生就行了。” 经历过陶府的地狱日子,目睹过那晚的生死之夜后,江连云整个人都蜕变了。 她不再是此前在陶府任人打骂欺辱的庶女小妾,而是真正的侯府千金赵莲儿。 她也能明白东武侯寻亲的目的。 甚至肯定东武侯也知道他们二人不是他的私生子的。 但那又如何。 东武侯无后,他们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有了侯府千金的身份,往后她就能真正的以正妻身份嫁入高门。 江连珠已死,但她能有的生活,她江连云也该有。 赵莲儿甚至觉得如今得来的一切,是上苍对她曾经受过的苦挨过的打,特地给她弥补。 至于那晚将她从陶府带出来的人,她已经忘了。 等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在一户不知名的财主家给人当着丫鬟了,甚至那个老财主还有把她收为通房的念头。 后来她从老财主家跑出来,准备回家找爹妈时,赵兴冒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摆脱不了赵兴,又怕带着赵兴回家会受到责罚,便在外边流浪起来。 直到前不久遇见了东武侯,被他一眼认亲带回侯府,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 不过赵莲儿心里还是有所防备。 她试探着问:“赵兴,你进来这院子后夜里有没有听到小孩儿哭闹的声音?!” “小孩儿哭闹?夜里?”赵兴不解,“莲儿姐姐,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千万别吓唬我。” 赵莲儿皱眉:“不能说是深夜,约莫就是亥时左右,小男孩的哭声。” “准确来讲有点像是一岁多小孩儿闹觉的声音。” 赵兴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有,声音不大,但感觉离得不远,我似乎听到过那么一两次。” 赵莲儿警惕心四起:“侯府里有孩子?!” 这孩子是谁?会不会影响到他二人如今的身份? 第538章 虚无缥缈的恩宠 赵莲儿警惕心四起:“侯府里有孩子?!” 这个孩子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二人在侯府的身份地位?! “不会不会。”赵兴选择自我安慰,“若侯爷真有孩子还专门找你我二人认祖归宗作甚?!” 赵莲儿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是在一条船上,目前侯府的人提防着我们,什么事都藏得严严实实。” “若侯府真冒出了什么孩子你也讨不着好,往后咱俩能相互帮衬还是相互帮衬着罢。” 赵兴看向她:“莲儿姐姐说得是,不过这也是因为咱们进入侯府的时间太短。” “假以时日,侯爷和赵夫人肯定会信任我们的。” 赵兴本是受人之托,监视着江连云不让她回江府告状的。 所以才会在她离开老财主家后紧跟其后,日日尾随。 谁知会遇上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来。 一番计较之下,他早把原雇主给自己的委托抛至脑后了。 毕竟侯府入了族谱的少爷比街头混混要香千万倍。 “但愿是你我想多了。”赵莲儿想了想,笑了起来,“现在伶妃在后宫有孕,侯爷正如日中天,你我二人定然能在侯府讨得一席之地,继而扎根其中的。” “不过莲儿姐姐。”赵兴犹豫开口,“你为什么要安排人进禁卫军刺杀睿王爷。” “真的是因为他之前与侯爷有过节,想要杀了他讨好侯爷吗。” 赵莲儿顿了顿,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说:“那是自然。” “侯爷给了我新的身份,新的生活,我自然是要报答他的。” “睿王妃废了侯爷的子孙根,让侯爷受到天下人耻笑;睿王爷带着人硬闯侯府,这些都是京都人都知道的。” “没有什么比杀了睿王夫妇更能让侯爷开心得了。” 赵兴欣然赞同:“莲儿姐姐说的是,看来往后我的目标便是跟你一样了,视睿王夫妇为此生之敌。” 他压低了声音,悄声问:“你说,若我有朝一日取了睿王首级献给侯爷的话,侯爷百年之后会不会将爵位世袭给我?!” 他遥想着白日梦,喜滋滋的憧憬起来。 在此期间赵莲儿却陷入了沉思。 当初惊惧之下,她对自己怎么离开陶府那个修罗场的,没什么印象。 但她能模糊记得身边陪嫁丫鬟夏菱给她说的话,也记得夏菱是认识灭陶府上下那般凶匪的。 好像夏菱还是专门安插在陶府的内应。 或许从一开始她遇见陶创嫁入陶府为妾就是一场阴谋,一场专门为了能让夏菱顺理成章进陶府的阴谋。 就算是她进入陶府是陶创的选择,那后来呢。 那天晚上,她在陶创的授意下打了江连珠,眼看着马上就要翻身做主人,可以不被欺凌过上女主人的好日子了。 陶府却被灭门,她的女主人梦彻底破碎。 这一切的一切睿王府都脱不了干系! 她不管陶府与睿王府有什么过节,但断了她的梦,毁了她即将到来的好生活就是罪过! 好在,苍天有眼,她还能成为侯府的千金。 有了这个身份不比陶府小妾要舒坦的多! 伪姐弟二人正在商量着各自在侯府的出路,身边婢女前来禀告:“小姐少爷,老爷夫人回来了。” 赵莲儿和赵兴一听相视对望,整理了一下衣服后齐齐去了前院。 现在每日晨送晚接已经成了他们二人的每日主要安排,对东武侯的孝心场面必须得做得足足的。 寿康宫里,江晚宁托着腮慢慢消化江连云变成赵莲儿的事实。 当真有钱能使鬼推磨,有身份无生育能力也能儿女双全。 “睿王妃。”碧枝上前打断她的思绪,“娴贵妃那边邀请王妃过去用晚膳呢。” 江晚宁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好,这就去。” 连续好几天守在莫青床榻前,她确实有些乏了,能在咸福宫找文涵掰扯两句闲话就算精神放松了。 一走出寿康宫,江晚宁就被眼前的场景惊着了。 她这才几天没出来而已,怎么整个皇宫都变了。 江晚宁弯腰摸了摸地上的毯子,好奇问:“碧叶碧枝,最近宫里是要办什么喜事吗,还是有什么宴会表演?怎么到处都是红地毯。” 碧枝道:“回王妃,听说是伶妃娘娘要求的。” “她说后宫甬道上石子多,走在上面硌脚,怕走路崴了脚摔着肚子里的龙子。” “现下皇后思过,管事儿的几个贵妃都懒得与她计较,内务府自然是看着龙胎说话的,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把后宫里所有的大小甬道全都铺上了地毯。” “伶妃娘娘殿门口的还特意用了长毛毯。” 我滴乖乖,这都能赶得上现代外国总统出街了,不,英国王妃活化石了那么久也没听说过要走路脚不挨地的。 江晚宁心惊胆战的落脚,感受着脚底柔软的踩屎感,不由感叹享乐主义的奢华: “啧啧,这么高贵的地我都不敢下脚,要是我走路磨个窟窿出来,不会有人找我赔吧,这我可赔不起。” “看来咱陛下还真是宠爱伶妃娘娘哦,随随便便就这么大手笔。” 碧叶小声道:“宠爱?!奴婢瞅着不像呢。” “这几天陛下都没有去探望过伶妃,也没有过问过龙胎的情况。” “伶妃为了引起陛下注意,这才使劲儿造作的。” 江晚宁无言以对,帝王之心不可测,帝王的宠爱更是虚无缥缈。 她在宫里的这段时间还是安心照料莫青,闲话不说,闲事不管的好。 等她一路像是踩在云朵上,飘到咸福宫的时候,娴贵妃正在与其他几个贵妃待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淑贵妃和宜妃是在江晚宁到达的前一刻钟才过来的。 她们见江晚宁过来,纷纷大倒苦水: “睿王妃,您来看看花伶苑的这些要求合不合理。” “讨要的这几样,哪一样不是贵妃位才有的,她一个妃子凭什么啊,再怎么母凭子贵也要按照规矩制度来,不能随意捷越呀。”宜妃道。 淑贵妃亦一脸不满:“满宫铺地毯,宫里的野猫全部捕杀完,连花伶苑殿里的树都不能超过一人高,妾身怀齐王殿下的时候也不见这么娇气。” 第539章 你在看什么 几个女人在江晚宁面前叽叽喳喳半晌,最后还是娴贵妃轻咳两声道: “诸位姐姐,睿王妃是留在宫里给县主治病的,又不是帮咱们打理后宫的。” 江晚宁悠哉哉的坐在旁边吃茶,笑吟吟地说:“估计是各位嫂嫂积怨许久,见到人就想倒倒苦水。” 宜妃心直口快:“那还不是因为睿王妃胆子大敢与伶妃……” 她说到一半旁边的淑贵妃猛拽她的肩膀,把她给拽到自己身侧,横了她一眼,继而看着江晚宁笑道:“可不是么。” “我们这几个人成天都在为伶妃院子里的事头疼,每每商量半天都想不出解决办法来。” “今个碰见睿王妃过来,肯定得问问你的主意呀。” 江晚宁礼貌微笑:“我可没有主意,成天在县主那边忙活着,脑袋都转不过的。” “不过人家伶妃既然有了身孕,这孕妇嘛矫情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诸位嫂嫂若真是为难,可以先不管,等皇后思过期过了以后交由皇后一并处理嘛。” 看来这几位是特意挑的这个时间点过来的。 目的嘛就是觉得江晚宁性子急易冲动,之前与伶妃杠过,若这次能怂恿的她出面,伶妃这些问题就能解决了。 江晚宁无了个大语,她是有脾气但不代表没脑子。 之前跟伶妃吵架,一是伶妃自己三番两次的挑衅,二是当时伶妃没有怀孕,她怎么骂都行。 现在人家肚子里揣着龙种,一言不合来个林妹妹附体她不就吃不了兜着走嘛。 几位娘娘碰了壁,坐着寒暄了一会儿各自找了借口离开。 待没有其他人在了后,娴贵妃不好意思道:“让睿王妃为难了,这后宫里没什么秘密可言。” “各宫各院都有人盯着动静呢,怕是我前脚刚派人去请你,后脚人家就收到消息了。” 江晚宁和善地笑笑:“不打紧,我知道什么忙能帮,什么忙不能帮的。” 娴贵妃手一招,外边的文涵和端王谢意然巴巴跑了进来。 两人看到江晚宁又是一通腻歪,完全把江晚宁当成了大姐姐。 “文涵,你瞅瞅你还有没有姑娘样儿,来年就要及笄了还像个小孩子,这怎么行。”娴贵妃沉声道。 江晚宁讶异:“文涵要及笄了?!” “这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老觉得她是十一二的姑娘呢。” 娴贵妃道:“可不是么,马上就要到挑选夫婿的年纪了。” “成天和意然在宫里混着玩,没个正形的,我想着等过了年把她送到她两个姐姐府上住一段时间。” “让她姐姐好生教教她规矩,省得招不到驸马。” 江晚宁耳朵听着,心里直感叹时光飞逝,她马上就要进入穿越过来的第三个年头了。 有了文涵和意然两个半大小朋友,这一顿晚饭吃的妙趣横生。 到晚上回寿康宫时,江晚宁一扫连日加夜班的疲惫,哼着小曲儿连蹦带跳,快活似神仙。 有种在现代加班久了,找闺蜜嗨吃一顿后的轻松感。 接下来连续好几天,娴贵妃都会差人喊江晚宁过去用膳。 莫青的伤势也在这一天天的照料下逐渐好转。 这日娴贵妃照例在午膳前喊了江晚宁,大伙吃过饭后见天气不错,便商议着在御花园随便走走。 刚走出咸福宫没多远,有嬷嬷带着小宫女走了过来。 “娴贵妃,您快去看看罢,宜妃和花伶苑的宫女吵起来了,闹得正凶呢。”那嬷嬷说着指向宜妃的宫殿, “好像是要用什么玉枕,宜妃不让,那宫女就气势汹汹的过去找说法了。” 话音刚落,又有嬷嬷走了过来:“娴贵妃,刘贵人和于常在在凉亭那边打起来了,娘娘过去瞧瞧罢。” 娴贵妃面上显露出不悦的神色来,想去看看又觉得冷落了江晚宁,让她一个人逛院子不太好。 “母妃你别去!”文涵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对过来的嬷嬷说:“有事儿去找淑母妃去呀。” “她不也帮忙管理后宫嘛,你们这些个老奴就知道欺负我母妃脾气好,成天有个什么乱子就知道喊母妃,给她找事儿,让她得罪人!” 这话说得就过了,江晚宁趁着娴贵妃没有生气,旁边奴婢没有人非议前拽着文涵到身边,看向娴贵妃道:“娘娘先去看看吧,文涵陪着我转转就行。” 娴贵妃无奈对文涵叮嘱:“好好陪你皇婶,我去去就来。” 说罢带着人离开了。 文涵看着她的背影不停嘟囔:“皇婶,你瞧我母妃就是这种操心的性子。” “这打理后宫一个月来她得罪了多少人啊,等皇后思过出来后,后宫掌管权一没收,到时候她就难过了。” 江晚宁跟着她一起走在花园里,宽慰道:“大人的事你一小孩别瞎操心。” “娴贵妃心里有数呢,她是以和为主,不想整个后宫闹得乌烟瘴气的。” 花园里的小径一条接着一条,似乎没个尽头,但每条小径两边的景致都不一样,走起来也不觉得乏味。 文涵边踩着石板格子边抱怨:“母妃是没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一个个都是蹬鼻子上脸的主。” “之前我还觉得皇后母后的手段严苛了些,现在看来必须要严苛才行,否则有些人惯会试探底线,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 “就拿伶妃这事儿来说,后宫里的玉枕一共俩,一个皇后母妃用,另一个原本是给太后的,这两年太后说不适合用了才给收起来。” “这伶妃不是从哪里听到了这茬儿,隔三差五的要要,好像没了那个枕头她会失眠一样。” “这就是此前要贵妃级别物什的时候没有遏制住,把她的胃口给惯大了!” 江晚宁听着文涵分析,觉得这小丫头确实长大了,各方面分析的头头是道,就连人性都连带着分析出来了。 她转身正要回话,却猛地停住脚步,紧紧地盯着一旁。 文涵被她引得猫着腰顺着树枝缝隙间往那边看,然而却是什么都没看见,只能隐约听到有两道陌生的声音。 “皇婶你在看什么啊。” 江晚宁回过神牵着她继续往前:“没什么,咱们继续走罢。” 第540章 她怎么在这里 江晚宁回过神牵着她继续往前:“没什么,咱们继续走罢。” “皇婶你到底在看什么呀。”文涵见她回避更是好奇。 她往前小跑了几步,终于在树缝间瞥见一抹水蓝色裙裾一闪而过。 前面恰巧有引路宫人路过,文涵伸手拦住,问:“这入宫的是谁?怎么没见过。” 宫人垂首道:“回公主殿下,是东武侯府上的小姐和少爷,今日入宫探望伶妃娘娘的。” 文涵挥手屏退了宫人,走到江晚宁身边小声道:“我是听说东武侯寻亲寻到了一儿一女回来,敢情是这两位呀。” “方才看得不甚真切,模糊晃了一眼只觉得那姑娘长得……让人记不住。” 江连云之前是庶女,没有随意出府参加宫宴的资格,是以与文涵并不相识,相互之间也没见过。 但文涵的描述倒也非常贴切,江家三房的几个姑娘与寻常人家里的姑娘相比是要好看些,都属于偏清纯向的。 单拎出来的话,就会觉得很寡淡。 特别是文涵长在后宫,自小见到的娘娘们都是宫里为皇帝精挑细选的秀女;身边的公主继承各自母妃的特点,各有各的美。 这猛地一看到江连云可不就觉得‘长得让人记不住’。 “诶,肯定伶妃又往母妃那里闹了。”文涵嘟囔着撒气般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这不是逢年过节的,一个妃子而已,家眷不到特殊日子根本没法进来探望的。” 江晚宁虽吃惊江连云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千金,但对她的人生没有太多的好奇。 人往高处走,她能找到渠道,通过认亲这种法子抬高自己的身份也算是自己的能耐。 总比江连珠那种刻意替嫁又手上沾血的人要好。 她安抚文涵说:“伶妃有孕,家人担心入宫探望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要不给你母妃添麻烦,探望就探望嘛。” 花园里树木茂密,他们两拨人很快就按照各自的路途相互错开。 文涵在生闷气之下没有好好看路,随着脚下乱飞的小石子失魂落魄的走着。 江晚宁亦跟着慢慢走,随口说些闲话哄逗文涵。 她对后宫大致方位明了,具体路还是糊涂的。 等到她们一步三摇,文涵把脚下踢了半天的的小石子一脚踢飞到老远找不见后,她们才发现不知何时她们已经走到御花园边缘,靠近宫墙的地方。 这里没有宫道,只有一汪绿湖,湖边立着假山。 像这种偏僻的地方,怕是只有洒扫宫人才会过来。 “往回走吧,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江晚宁道,“没准你母妃已经忙完回咸福宫里。” “她是大人,办事心中自有分寸的,你个小孩子别担心太多。” 文涵闷闷点头,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两人刚准备掉头回去,突然假山方向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声。 紧接着便是人肉从台阶上滚下去时发出的闷撞声。 “有人摔着了。”文涵抬起头紧张地看着江晚宁。 “去看看。”江晚宁二话没说往假山那边走。 原来绕过假山,在山体后侧有一条长长的台阶通往另外的小花园和凉亭。 而此时台阶下边,一位宫装女子面白如纸,正蜷缩着身子在地上瑟瑟发抖,痛苦呻吟。 她的身下是一大片血迹。 碧叶和碧枝一个留在原地保护她们,另一个跑下台阶去查看情况。 甫一把地上的女子翻个身,江晚宁二人就愣住了。 “伶妃?” 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还这般模样? 伶妃恍惚间看到江晚宁的身影,脑海里突然想起这位睿王妃是善医的。 在求生欲的指使下,她朝着江晚宁的方向蠕动着,费力抬起手:“睿王妃……救救……我……” “王妃。”碧枝站在她身边不为所动,眼睛紧盯着江晚宁,预备着只要王妃往下走就拦住她。 农夫与蛇的故事不能在王妃身上重演,这个赵燕救不得。 江晚宁看出了她的意思,站在台阶上冷漠看着地上的女子,皱起眉:“喊宫人过来。” 她这一句话刚说完,伶妃的眼神浮起一丝绝望继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碧叶闻言忙去喊人,碧枝则在四周细细查探了一番,回禀:“旁边没人,不见有随行宫人。” 文涵道:“这伶妃也真是的,平时仗着有孕使劲儿在花伶苑使唤宫人也就罢了。” “居然还挺着个大肚子一个人都不带,满宫乱跑,这不给人添麻烦嘛。” “希望她没事,不然母妃肯定得挨训了。” 江晚宁远远盯着地上的血迹不作声。 伶妃怀有龙子,她自然知道这龙胎的重要性,也知道后宫女子一旦有孕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可能随时都会有人害她。 她怎会这般大意,一个人都不带呢。 很快有路过的宫人被喊了过来,过来的人见到这情况皆是一惊,而后七手八脚的把伶妃送回了花伶苑,同时喊了太医过来。 很快太后和大凉帝闻讯而来。 娴贵妃和淑贵妃宜妃这些暂时管理后宫的娘娘们也赶了过来。 江晚宁和文涵作为发现伶妃的人,肯定少不了被问话。 “睿王妃是说,你们发现伶妃时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大凉帝问。 文涵上前一步道:“回父皇,儿臣与皇婶一起发现伶妃娘娘的,当时她身边当真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还在奇怪她怎么大着肚子一个人就跑出来了呢。” 娴贵妃伸手把文涵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道:“没问你话时别随便插嘴!” 而后她看着花伶苑跪成一排的宫人问:“今日侯爷家的千金和少爷入宫探望伶妃的。” “这个时辰他们不是该在花伶苑里说话吗,怎么伶妃会在御花园?!” “赵小姐赵少爷去哪里了?!” 一众宫人纷纷叩头:“奴婢不知。” “赵家小姐和少爷刚来没一会儿,娘娘就陪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临出去的时候,娘娘说有体己话要与娘家姐妹说,不让奴婢们跟着。” 这理由听起来蛮合情合理,可赵家姐弟人呢。 娴贵妃刚要再问些什么,突然从内殿传来一声短促的痛呼,紧接着太医惊慌失措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两手还沾着温热的鲜血,跪拜下来后双手在地上留下两只血手印: “陛下,不好了……” 第541章 她冲动杀人 那太医来不及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就跑了出来,跪拜在大凉帝面前,叩头道:“陛下,不好了……” 一旁的淑贵妃打断太医的话:“孩子没保住?” 此话一出,屋子里静了一瞬,所有人都盯着太医。 那太医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滴,回道:“不仅龙胎没保住,伶妃娘娘也不行了。” “不行了,是什么意思?”淑贵妃追问。 太医躬身颤颤巍巍看了一眼大凉帝,磕巴道:“伶妃娘娘失血过多,已经殁了。”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凝住。 每个人的心跳都在这一瞬间快了起来。 娴贵妃率先回过神来,她语气诧异:“殁了?怎么会殁了?这才诊治了多久你们就说她殁了?” 太医缩了缩肩膀,回答:“微臣过来的时候,龙胎已经保不住了。” “并且龙胎小产带的伶妃娘娘流血不止,方才血崩了。” “贵妃娘娘,这女子生产本就有血崩风险,无故摔倒的流产也是如此。” “血崩一旦开头,人命就是一瞬息的事啊。” “微臣根本来不及下药,就连煎药服用的时间都没有的。” 几个管事娘娘的脸色随着太医的话越来越差,她们每个人都明白,伶妃殁了她们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若陛下震怒,她们每个人都得受罚。 “娴贵妃,你方才在哪儿忙活呢,怎么都没有发现伶妃摔了。”淑贵妃先行甩锅把责任推到娴贵妃头上。 娴贵妃沉静看了她一眼,往江晚宁和文涵投去问询的目光。 她这一目光被淑贵妃捕捉到,后者立马看向江晚宁问:“伶妃怎么会摔跤的?” “睿王妃你说你是在台阶下发现摔倒的伶妃的?那你的意思是她是从台阶上摔下去的?” “她是怎么摔的?” 一连串尖锐的问题带着特有的针对性犀利地砸了过来,江晚宁不慌不忙,沉声道: “是,我与文涵听到有人从台阶上往下滚动的声音后去查看,便看到伶妃躺在地上,是以推断她是从台阶上摔下去的。” “至于她怎么摔的,是从台阶头还是台阶中摔的,我没看到,所以无法回答你。” 淑贵妃神情怪异地把江晚宁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阴阳怪气道:“睿王妃,我记得你与伶妃仿佛有过节。” “之前你们二人好像在皇后面前起过争执。” “不会是你今个看到伶妃,两人又闹得不愉快,所以冲动之下就把人给推下去了罢。” “没有!”文涵激动大喊,“我与皇婶一步都没有分开过,我们在发现伶妃摔倒之前根本都没有与她见过面!” “没有见过面何来闹得不愉快之说?!” 淑贵妃看了文涵一眼,小声道:“文涵公主,我只是问一下而已,你着什么急呀,人家睿王妃都没急呢。” 娴贵妃丝毫没有怀疑江晚宁的意思,她看向大凉帝道:“陛下,臣妾认为先把侯府的小姐和少爷找到再说。” “依照花伶苑宫人所言,最后是这赵家小姐和少爷陪着伶妃出去的,于情于理都该找他们二人过来询问一番才是。” “至于淑贵妃怀疑是睿王妃动手的——哪里会有人在动手后还留在原地喊人帮忙,任人抓个现行的。” 江晚宁感激的看了娴贵妃一眼,扭头直视着淑贵妃道:“淑贵妃,众所周知我这人脾气不好,向来容易跟人吵架。” “如果说我跟人吵个架就要杀个人的话,那赶明皇后死了是不是也要算在我头上?!” 大伙听到这话皆是一静,淑贵妃讪讪回避着她的眼神,似求助般看向大凉帝,嘴上说:“睿王妃这话可说不得,皇后乃中宫哪有这般诅咒她的。” 江晚宁话里带刺:“今个我也算是与淑贵妃吵架了,那你往后可得提防着我,省得我下次见到你,也把你给杀了。” “陛下……”淑贵妃往大凉帝身边靠了靠。 大凉帝面无表情地看了江晚宁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知道你嘴皮子厉害,这种时候你就少说两句。” 娴贵妃也上前扽了扽江晚宁的袖角,“睿王妃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了,臣妾已经派人去寻赵家小姐和少爷去了。” “等会儿见到他们二人后,好好审问便可明了。” 话音刚落,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与一深蓝色长袍的年轻人被侍卫押了进来。 那女子满脸的惊慌失措和不可置信,她跪在地上慌乱的给大凉帝和娴贵妃等人叩头行礼。 与她并列跪着的年轻男子同样是一副慌乱神情,跟着叩头。 娴贵妃目光严厉,冷声道:“你们便是东武侯府上的千金少爷?” “花伶苑里的宫人说,伶妃之前是与你们一道出去的。” “你们是一起去了御花园?怎么后来伶妃一个人摔倒在地,你们二人不知去向?” “方才这会子你们二人在何处?” 娴贵妃向来为人和善,协助打理后宫期间也是沉稳温和,处处以淑贵妃和宜妃的意见为先。 此时疾言厉色的模样,让淑贵妃都不免侧目。 江连云,如今的赵莲儿缩了缩肩膀,一副很惧怕的模样,小声回道:“民女赵莲儿,这是民女的弟弟赵兴。” “我们二人今日是奉家父之命入宫探望伶妃娘娘的。” “民女入宫后便在宫人的带领下到了花伶苑,原本与伶妃娘娘在院子里闲话的。” “聊了没一会儿,伶妃娘娘说在院子里闷久了想出去走走,顺便带民女赏御花园。” “民女一听高兴坏了,毕竟皇宫的御花园并不是谁都能逛的。” 赵莲儿说着抬起头用带着眼泪的眸子看向娴贵妃和大凉帝,似乎在找对方的认可。 江晚宁看着跪在面前的江连云眼神逐渐冷了起来。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与之前的江连云一个模样,但总体感觉相差甚远,江晚宁离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那股与江晚歌类似的茶味儿。 “继续说!”娴贵妃冷声道,根本不在意对方的目光。 第542章 齐声哭丧 赵莲儿忙低下头接着说:“伶妃娘娘身边的宫人收拾了东西准备跟着一起出去。” “可伶妃娘娘说,人太多走在外边乱糟糟的,旁人看到了会说她恃宠而骄,便只带了民女与弟弟同行。” 伶妃赵燕在入宫之前住在东武侯府,由赵能传和赵夫人亲自调教规矩的。 说是半个女儿也不为过。 如今侯府突然冒出赵能传亲身的女儿儿子来,赵燕想私下问些话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而后民女便与伶妃娘娘在花园里慢慢逛着,期间娘娘说腿脚酸,想在凉亭歇息会儿,又觉得石凳硬,让民女回来帮她拿软垫。” 赵燕复宠升为妃位后,娇纵得厉害,时常因为一些小事折腾宫人。 有了身孕后更是变本加厉,吃穿用度往贵妃看齐不说,还会因为讨要一只玉枕,让宫人赖在宜妃跟前不走。 如今因为石凳硬把赵莲儿当丫鬟使也是有可能的。 想来这中间也有想要压对方一头,刻意刁难的意思。 毕竟赵莲儿莫名冒出来,让赵燕觉得她在东武侯那边不再像之前那样受重视。 “民女担忧娘娘坐得不舒坦便回花伶苑取软垫。” “只是民女第一次入宫,又在御花园里绕了半天,回去的时候找了半天的路。” “还没等民女寻到花伶苑,就看到有侍卫在四处找人……” “随后民女便被带回来了,路上才听说伶妃娘娘从台阶上摔下来。” 娴贵妃冷着脸问:“赵小姐的意思是,你仅在伶妃旁待了一会儿,其他时间都在独自找路?” 赵莲儿说着匍匐在地,抽泣道:“如果贵妃娘娘不信可以问御花园里的宫女。” “民女先后找了好几个宫女问路的。” 娴贵妃使了眼色身边嬷嬷立马带人去御花园找人询问。 “既然赵小姐不在场,那赵少爷你呢。”娴贵妃看向赵兴,“方才说你们三人同时出去的,这期间你应该一直在伶妃身边罢。” 那赵兴收拾得干净,颇有读书人的斯文气。 但细看之下眼梢微向上挑起,眼白多眼珠小。 江晚宁对面相没有研究,只是依稀记得在哪位博主那看到过一句,说是这种面相的人多为奸诈自私,忘恩负义之辈。 赵兴被点名后,抬头看了一圈在场的高位者,身体往赵莲儿的方向挪了挪。 “回禀陛下,贵妃……” 他刚开口,被娴贵妃派去问话的嬷嬷带着人走了进来。 不过跟着她进来的不是御花园的宫女,而是东武侯赵能传和赵夫人,以及伶妃赵燕的生身父母。 这一大家子来势汹汹,入了宫直奔花伶苑。 路上赵能传看到从花伶苑走出去的嬷嬷后,问都没问,直接把人给拽到身边带路。 伶妃已死,宫人们哪里敢去触碰东武侯的霉头,拦都不敢拦。 大凉帝见赵能传带着一男两女过来也没说话,任由着他们开闹。 赵夫人先带着赵燕的生母去看伶妃,两人站在屏风这头远远的朝内殿床榻上看了一眼。 刹那间,中年妇人特有的哀嚎声在众人耳边响了起来。 赵燕的生父亦跟着一起坐在地上大哭,丝毫没有男人样儿。 赵夫人抹泪安抚:“大哥大嫂,燕燕在侯府住着的时候我们便情同母女,如今她…… “我也难受得紧呐……” 赵燕生父母闻言哭喊得更加厉害,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女儿命苦,两人捶胸顿足,以头抢地,大有要跟着一起去的势头。 自幼长在权贵家的贵妃娘娘们哪里见过这种市井泼皮的场面。 各个被吵的脑袋都大了两圈,纷纷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心里烦躁得恨不得把这两人的舌头给拔了。 就在这时,正在地上哭喊的两人突然嘴巴一僵,声音戛然而止,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呜”声从二人口中发出。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赵夫人错愕地看着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边的江晚宁,磕磕巴巴道: “睿王妃,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江晚宁指着两人腮边的银针,不咸不淡道:“觉得他们哭得嘴巴有点累,让他们歇歇嘴。” 她又从袖中掏出两根银针在赵夫人面前晃了晃:“赵夫人你还哭吗,要不要我帮你也歇歇嘴。” 赵夫人下意识捂着嘴巴往后退了一步。 赵能传吊眉横眼:“睿王妃,在陛下面前你敢如此放肆!” 江晚宁淡漠的看着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侯爷,一味的哭闹解决不了问题。” “陛下和娴贵妃正在审问呢,若等他们哭完那不得到半夜去啊。” “既然你们是伶妃的家眷,早点找出凶手才是对你们的安慰,我不过是提高一下效率罢了。” “等会儿问出真相了,再让赵夫人好好带着他们哭。” 赵夫人和赵燕的生父母若真心疼女儿,怎会隔着屏风看一眼就开始哭闹。 只怕心疼伶妃是假,觉得失了龙胎,丢了可预见的后宫靠山是真。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伶妃若生下龙子,整个赵家在大凉的地位更加牢固。 估计这一家子都在恨伶妃死的太早,哪怕等龙子出生后再死也不迟。 赵能传瞪了她一眼,扭头道:“陛下!” 大凉帝缓缓睁开双眼:“先听睿王妃的,找出伶妃摔倒的原因再说其他。” 不光是几个娘娘被吵的难受,皇帝也是人,他也被吵的脑仁疼! 赵能传接连被噎,眼神逐渐狠厉了起来,他抱拳道:“陛下说得是。” “燕燕和她腹中的孩子惨遭毒手,臣心里悲痛万分,恳请陛下一定要详查此事,给亡者一个交代!” 若他此时揪住江晚宁封声的举动不放,像是在刻意找茬,不像是来讨公道的了。 第543章 我看到凶手了! 大凉帝淡声道:“若伶妃真为歹人所害,朕自然会找到凶手严惩的。” 娴贵妃亦劝:“侯爷稍安勿躁,方才听说伶妃娘娘出事时,贵府千金和少爷陪在身边,此时正在询问细节呢。” 赵能传仿佛现在才看到地上跪着的两人。 赵莲儿缩着肩膀瑟瑟发抖,满脸委屈地看向他:“父亲……” 赵兴跟着道:“父亲。” 这两个简单的音节从赵莲儿口中说出,江晚宁只觉得矫揉造作。 看来往日还是小看三房的这个庶女了。 亲爹在府上成天唉声叹气,觉得让这个小女儿嫁给陶府是推她进了火坑,愧对于她。 而她自己倒适应新爹适应得挺快。 赵能传看着地上的一双儿女,悲声道:“微臣多年来膝下无子,好不容易寻得这一双儿女到身边。” “原本想着让他们二人入宫与燕燕多热络热络,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说完扭头看向江晚宁,厉声道:“燕燕出事时睿王妃也在现场,你就没有看到凶手?!” 没等江晚宁说话,大凉帝先开了口:“东武侯,你进来之前娴贵妃正在问赵家少爷陪着伶妃期间做什么了,还没有到询问睿王妃的时候。” 赵能传一怔,没想到皇帝会为江晚宁说话,他往后退了一步:“娴贵妃继续问罢,微臣就在旁边听着。” 有了皇帝的镇压,赵家人老实了许多。 “赵少爷,方才说到你与你姐姐赵莲儿一起陪伶妃在御花园逛,后来你姐姐去花伶苑给伶妃拿软垫,你呢,在哪?在作甚?”娴贵妃神色不变,扬扬手示意赵兴接着往下说。 身边有东武侯在,赵兴似乎底气足了许多,他挺了挺脊背,道: “姐姐离开的时间太长,伶妃娘娘担心她别在宫里迷路了,冲撞了贵人,便差我回去看看。” “当时我们二人商议,若路上遇见姐姐拿到了软垫,我们二人便一起回去陪伶妃娘娘;若没有遇见姐姐,我便自己帮娘娘拿软垫过去。” “毕竟娘娘有孕辛苦,不能坐太久的硬物,是以姐姐走后不久,我也离开了娘娘身边。” 娴贵妃道:“也就是说,这期间你们二人同时离开了伶妃,让她一个人单独待在御花园的?!” 事情走向突然陷入僵局,赵家姐弟同时离开伶妃,而伶妃在摔倒后江晚宁与文涵又是第一发现人。 这中间硬是空出一段谁都自证不明的时间差来。 “是。”赵兴应着眼神惊慌地往江晚宁方向瞟去。 赵能传冷声道:“阿兴还有什么话没说吗。” “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有为父在这里为你撑腰,没人敢堵住你的嘴,也没人敢对你做些什么!” 赵兴依然仓惶的模样,又往赵莲儿身边挪了挪:“我、我看到了推伶妃的凶手。” 江晚宁闻言,心里一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接下来她用脚丫子想就能知道是什么剧情。 这位赵家少爷肯定会说是她推的。 偏偏当时伶妃四周无人,只有她和文涵在场。 这种罗生门剧情是各说各有理的。 “你说你看到了推燕燕的凶手?!”赵能传皱眉冷喝,“为何不早些说!” 赵兴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求助般往赵莲儿身上看,“我怕说了没人信。” “姐姐迷路还有御花园宫女作证,我当时身边是没有旁人的。” 娴贵妃语气始终未变,温和地问:“如此还请赵少爷指认凶手,并详细告诉我们是怎么看到的。” 赵兴低着扣着手指头,很是犹豫的样子。 “如果没有人证,但情理能说得通的话,我们也会相信你说的话。”娴贵妃补充道, “现在伶妃已故,她自己是开不了口的,我们只能通过活人的话来推导。” 赵能传看不惯赵兴磨磨唧唧的样子,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沉声道:“老子的儿子没有孬种,快点说!” 他常年练武,这一铁砂掌拍下差点把赵兴整个人给拍趴在地。 赵兴一手扶着肩膀头揉了揉,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向江晚宁,轻声道:“我看到睿王妃推伶妃娘娘的。” 江晚宁呼出一口浊气,无奈翻眼看天。 文涵激动地跳了起来,大喊:“胡说你!睁眼说瞎话!” “我一直都跟皇婶在一起的,当时我跟皇婶发现伶妃后四周查看过,旁边根本没人!你在哪里看到的?天上吗?” 娴贵妃脸色一变,命人把文涵拉了出去,正色道:“赵少爷,你说的话陛下可听着呢。” “若有半句谎言,那便是欺君,是要掉脑袋的,严重点是要株连九族的。” “你能肯定你看清楚了吗?”大凉帝眼神往他身上一扫,赵兴整个人一震,跪直的脊背瞬间瘫软了下去。 赵能传很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铁砂掌再度按在赵兴肩头。 不过这次不是拍,而是手掌暗自使力把他瘫软下去的脊背重新提了起来。 “说!陛下问你话呢,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吗!”赵能传问。 这一声爆喝把赵兴给激得支棱了起来,他坚定的看向江晚宁,重重点头:“没错,就是睿王妃!” “如此睿王妃还有什么可说的?!”赵能传眼睛一眯,伸手就要去抓江晚宁。 碧叶碧枝二人闪身挡在江晚宁跟前,将她护在身后。 江晚宁早在赵兴指认前便有了心理准备,她往后退了一大步躲开赵能传的手,站在碧叶身后喝道:“东武侯,你真是胆大包天!” “陛下尚在此,怎由得你擅自动手?!难不成你想谋反?!” 谋反二字一出,侍卫们忙把大凉帝和几个贵妃护住。 赵能传手上动作一滞,高声道:“陛下!睿王妃谋害伶妃证据确凿,微臣为女报仇心切,一时冲动望陛下谅解!” “但今日微臣定要抓睿王妃回去讨个说法!” 大凉帝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不紧不慢道:“东武侯不要心急,若凶手真是睿王妃你想什么时候抓都来得及。” “只是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便对睿王妃动手,确实鲁莽了些。” 这话的意思明显是不相信赵兴,袒护江晚宁了。 东武侯气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阿兴都说亲眼看见了……” “侯爷!”娴贵妃声音依旧温温的,“方才赵少爷也说了,他身边没有人证,所以所说的话得特别详细的阐述,自证真伪。” “既然赵少爷确定自己没看错,何不让他把详细过程说一说,让大家听得放心明白。” “大伙信服,侯爷哪怕把睿王妃五花大绑的带走,旁人也没得说呀。” 大凉帝淡淡挥了挥手指着赵兴:“你把事情详细经过说清楚。” 皇帝下场,赵能传无法在继续抓人,他一字一顿道:“阿兴,你便与陛下与贵妃详细的说!” 第544章 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赵兴点点头,像是在回忆:“当时姐姐离开后没多久,我也离开了。” “但我往花伶苑走的路上没有遇见姐姐,回来后院子里的宫人也都说没有见到姐姐。” “所以我当时便想可能姐姐是中途迷路了,就拿了软垫准备按照之前与伶妃娘娘约定的那样,先把软垫给娘娘拿过去。” “谁知我回到之前的凉亭时并没有见到伶妃娘娘,反而看到睿王妃身边一个婢女的背影。” “好奇之下我便远远地跟在了她们身后,只见那婢女带着伶妃娘娘去见了睿王妃,两人先说了会儿话,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睿王妃伸手推了伶妃娘娘……” 赵能传冷笑:“皇上,事情已然水落石出,燕燕和她腹中的胎儿都是被睿王妃所害!” “还望陛下秉公执法,体恤微臣痛失亲人的哀恸之心,按照此前约定把睿王妃交给微臣处置!” 娴贵妃神色大变,大凉帝亦沉默不言,暂时没有回话。 赵能传见状再度向江晚宁出手,喝道:“皇上,我家燕燕为您辛苦孕育龙子,如今惨遭毒手,一尸两命!” “现下凶手就在眼前,微臣无法做到坐视不管!” “陛下,先等微臣手刃了赵家的仇人,随后再去给你请罪!” 赵能传招式狠辣,碧叶与碧枝二人被迫防守,不断护着江晚宁往角落退。 周边的侍卫没有得到命令只围在大凉帝和贵妃面前保护宫里的贵人,并没有阻拦赵能传。 就在江晚宁退无可退时,众人只听见‘咯嘣’一声,似乎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正在与碧叶缠斗的赵能传一只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同时单膝跪地在地上闷哼。 冷冽的男声自门外响起。 “本王以为睿王妃留在宫里是给莫青县主治病,原来是被人关起门欺负了。” 谢辰瑾手里把玩着两枚文玩核桃,那两枚核桃已经被盘出了包浆,看起来水光溜滑的。 他大步走到江晚宁身边,将她从角落拉在自己身旁半揽住她的肩膀。 “不知东武侯对本王或者本王妃治疗莫青县主有何不满?竟在此期间对本王的王妃痛下杀手!” 谢辰瑾环顾四周,冷漠失望的眼神从众人面上一一划过。 平静的声音下藏着怒不可遏的怒火和蔓延心底的冷漠。 赵能传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核桃,方才打在他胳膊和膝盖的硬物就是这两个东西! 他在赵夫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反击道:“伶妃被睿王妃所害!本侯不过是在惩治杀害燕燕的凶手!” “即便本侯这会儿把睿王妃给杀死了,传出去百姓们也不会说什么!这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谢辰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侯爷狠下杀手当真是在为伶妃报仇,还是因为想趁机找睿王妃报私仇?!” “毕竟本王记得,东武侯此前因为某些事情对睿王妃很有成见呐。” 在场人一听,皆不约而同地往赵能传下半身瞟去。 心中最在意的痛处被人当面挑出,赵能传面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睿王!” 谢辰瑾给他扎了这一针后像是没事儿人般把目光转到赵兴身上:“你便是侯爷新寻到的私生子?!” 赵兴被他盯着,整个人不自在极了,忙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只敢不住点头。 旁边赵家人的脸色集体黑了起来,每个人都看着谢辰瑾的嘴,生怕他下一句又说出什么让赵家人难堪的事来。 江晚宁憋着笑,这男人真是可爱,不说话的时候蛮帅,说话时又能如此高情商的把中国语言运用的恰到好处。 真是损,损到家了,不过太合她胃口了。 要不是现在旁边有一大帮人,她都要控制不住冲上去亲一口了。 谢辰瑾觉察到身边小女人的春心萌动把手从肩头一路往下挪,把江晚宁的手紧紧攥在手里。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淡淡:“哦,方才就是你说看到睿王妃推伶妃了对吗。” “本王想问,你是在哪里看到的?怎么看到的?用哪只眼睛看到的?” 赵兴哪里想过会被人追问这些问题,且在谢辰瑾的气势下他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眼睛不由自主往赵莲儿身上看。 毕竟在场所有人,只有赵莲儿他最熟悉。 赵莲儿觉察到这道眼神,微别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本王在问你话!”谢辰瑾的声音狂妄了起来,“赵少爷好好回答,否则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第545章 欺君之罪 赵能传一个跨步走到赵兴身侧,语气阴森:“自然是要好好说。” “阿兴,你是我赵某人的儿子,给我挺直脊背说话!” “让大伙看看凶手是不是睿王妃!” 赵兴都要哭出来了,他只是听赵莲儿的出来做个证而已。 怎么现在就一个要砍头一个要拔舌头的,并且听赵传武的意思,大有随时生气反悔不认他之意。 这该如何是好。 赵兴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滴在手背,在他皮肤上砸出了一朵小水花。 他砸了砸嘴:“回睿王爷,你方才问的问题……” 他说着顿住了,经过刚才两波人的惊吓他已经忘了谢辰瑾问的问题了。 “本王问,赵少爷是在哪里看到睿王妃推伶妃的?” 赵兴手指不安地在膝盖的衣服上摩挲着,磕磕巴巴道:“就在…就在那个台阶上的。” “伶妃娘娘不是从台阶上摔下去的吗,我当时就是在台阶上面看到的。” 江晚宁忽而轻声笑了出来,她蹲下身子与跪着的赵兴目光持平,说:“你知道文涵公主一直与本妃同行吧。” 赵兴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是。” 江晚宁接着问:“好,那本妃有问题想问你,你说你在台阶上看到我动手的。” “那当时文涵公主在作甚?她有没有帮我推呀。” 赵兴一愣,已经发白的嘴唇抖了抖没有说话。 江晚宁托着腮幽幽道:“毕竟伶妃怀着身子呢,我若一个人动手似乎不那么方便,若是叫上文涵一起是不是就合适多了。” “有了帮手不仅能放风还能帮忙搭把手呢,你说是吧。” “所以当时赵少爷看到的,文涵公主是在放风还是帮忙推伶妃?” 她放缓了语气,赵兴紧张地缩了缩脖子,眼神往赵能传方向瞟:“是在、在放风吧。” 一个公主总不至于参与动手杀人,说放风和包庇凶手似乎还算合理点。 江晚宁紧追不舍:“到底是在放风还是在帮我行凶杀人?” “放风是往哪边看的,为何没有看到你在偷看?!” 赵兴完全崩溃,他就是个街头小混混,今个入宫就紧张感多于新鲜感。 后来被带进来后又见到皇帝和宫里的贵妃,更是害怕紧张,这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禁不住江晚宁追问。 谢辰瑾冷哼一声,像是想起来什么般道:“还有一个小细节你忘了呢赵少爷。” “啊?!”赵兴一方没有应付又被另一方询问,神色慌乱到极点。 “你说你是回来拿了软垫去找伶妃的对吗,那软垫呢。”谢辰瑾问。 赵兴仓惶间在四周看了一圈,指着屋子里一个圈椅上的垫子:“在那!” 这话一说出口,他自己先反应过来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旁边的赵莲儿亦跟着耷拉下肩膀,泄气地跪着。 审问至此,赵兴的供词已然前言不搭后语,无法自圆其说。 大凉帝沉着脸,冷哼出声:“你可知欺君之罪?” 赵兴脸涨得通红,看向赵能传:“砍、砍头,诛九族。” 江晚宁跟着附和:“这是东武侯府上的少爷,是侯爷亲眷,应该知道欺君大罪的,而今却明知故犯。” “陛下,您说会不会是有人刻意教唆啊。” “不如我看直接丢给刑部,把里面的刑具都给轮流上一遍,审问到底是谁指使的,怎么随便没有见过的阿猫阿狗都能把脏水往本妃身上泼呢。” 江晚宁抑扬顿挫地说着,眼睛往赵莲儿身上瞟。 赵兴她没见过,没有瓜葛,可赵莲儿却是她熟知的。 从赵兴跳出来说她是凶手开始,眼睛就一直往赵莲儿身上看,这次诬陷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赵莲儿被看得白了脸,赵兴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娴贵妃亦沉声道:“赵家少爷,你竟然在陛下面前说谎,污蔑睿王妃行凶!” 赵能传脸色难堪到极点,他上前给了赵兴一巴掌,上前道:“陛下,逆子没有入过宫,不认识文涵公主等贵人,也不认识他们身边的奴婢。” “估计路过时眼花看错也是有可能的。” 谢辰瑾皱起眉:“不认识都敢随意攀咬?现在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到睿王府头上了?本王看起来很好说话?!” 他疾言厉色,吓得赵兴呼吸急促,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赵能传拱手道:“皇上,睿王,既然今日之事是个误会,那微臣先行把子女带回去严加管教。” “至于伶妃一事,尚且需要详细调查,看看到底有无刺客参与。”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也没等大凉帝发话就带着人把晕倒的赵兴抬了出去。 坐在位置上的大凉帝看着忙碌的赵家人眼底划过一道杀意。 看到赵家人彻底离开后,大凉帝看向谢辰瑾和江晚宁,“睿王妃你今个出来半天,莫青县主那边离得了人吗。” 娴贵妃看了大凉帝一眼。 虽然赵家少爷是诬陷了睿王妃行凶,但今个是江晚宁和文涵首先发现伶妃出事的。 即便睿王妃不是凶手,也该留下来配合调查才是。 娴贵妃蹙起眉,才轻声道:“陛下,那伶妃这边……” “人死无法复生,早些安排了妥当。”大凉帝冷冷道,“既然莫青那边还需要人,睿王妃赶紧过去罢,她病着身边太久没人看着也不好。” 谢辰瑾把江晚宁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没说什么,只是极其冷淡地看了大凉帝一眼,连身子都没弯:“如此,臣弟先带着王妃退下了。”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众人面对大凉帝疏于礼节。 江晚宁有些诧异地斜了他一眼,手上传来一份大力,迫使她脚下加快了脚步,紧跟在谢辰瑾身后往花伶苑外走。 直到快走到寿康宫时,谢辰瑾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江晚宁仔细看了他几眼:“你不开心。” “有什么可开心的。”谢辰瑾答非所问,“宫里丢了龙子,没人会开心。” 江晚宁白了他一眼:“当初伶妃宣布有孕时,除了赵家人也没见阖宫上下有几个人高兴,今个你倒为龙子沮丧了。” 谢辰瑾一顿,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没想到皇兄会…会冷酷成这个样子。” 他面带忧伤地看向她。 “以往皇兄怎么提防我,怎么纵容那几个小子对付我,我都没意见。” “毕竟生在皇室,又带兵多年,我能明白他的顾虑,明白他对我的防备和忌惮。” “可今天赵能传当着他的面对你动手!甚至差点杀了你!皇兄他居然无动于衷!” “你有什么错?!相反,自打你嫁入睿王府的第一天开始就在为整个皇室做贡献。” “从太后的病到端王意然的病再到后来的靖州水投毒引起的百姓中毒,每一次你都是在拼尽全力和医术为皇室解决困难。” “皇兄他,现在不仅眼瞎心也开始瞎了!” 谢辰瑾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凝结成一声哀叹。 “此前你说想带着淳儿离开京都去秋风镇,我这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舍的。” “毕竟太后在这里,皇兄也在这里,我又是在边境好多年后才回到京都的。” “而今个……罢了罢了。” 他紧紧把江晚宁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此时此刻,我是只想与你一道带着淳儿离开的。” “这里再没有我半分留恋与不舍。” 江晚宁轻轻抚上谢辰瑾的头,她能想得出这个男人现在神情受伤的模样,心里莫名跟着难受起来。 “往后我和淳儿就是你的家人,不会防备你的家人。” “嗯。”谢辰瑾重重在她肩头点头。 两人正温存时,寿康宫里的一个宫女风风火火跑了过来:“睿王妃……” 第546章 县主醒了 寿康宫里的一个宫女风风火火跑了过来:“睿王妃,莫青县主醒了!” “醒了?!何时醒的?精神如何?!” 突然而来的喜讯冲走这一天的疲惫与阴霾,江晚宁迫不及待地拉着宫女往寿康宫跑。 “约莫一刻钟之前醒的,醒来后就说饿了,芹嬷嬷便吩咐厨娘给县主做吃食呢。”主子醒来宫女亦兴奋不已,跟着江晚宁一路小跑了回去。 跟着她们身后的谢辰瑾刚走几步,祝言悄声从他身后翩然而至。 “王爷。”祝言神情凝重在他身边附耳几句。 谢辰瑾先是疑惑的皱紧眉头而后又逐渐把眉头舒展开,他唇角一翘:“把这话传到东武侯耳朵里去。” 与此同时,赵能传和赵莲儿以及被吓晕过去的赵兴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 车厢里的气氛凝重沉闷到让人后背生出一层汗津。 赵莲儿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赵兴,颇为担忧道:“兴弟这也不知何时能醒,父亲您看需要给他找府医吗。” 赵能传冷冷看着她:“伶妃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怎会摔跤!” 赵莲儿满脸委屈:“父亲,莲儿当真不知,我与皇上和娴贵妃说的都是真话。” “出了花伶苑后,我只与伶妃娘娘呆了一刻钟不到就被她当宫女般使唤着去拿软垫了。” 赵能传双臂环在胸前,伶妃赵燕确实是个骄纵的性子,她把赵莲儿私下当宫女使唤是极有可能的。 “不信等兴弟醒了,父亲大可问问他呀。”赵莲儿小声抹着泪,“今个女儿本是好意来探望伶妃娘娘的。” “她一直对女儿说话夹枪带棒的不说,还把女儿当宫女使唤,这些我都不在意。” “可女儿也没想到我离开那么一会儿,伶妃娘娘会出事啊……” 赵能传看了她一会儿,放缓了语气:“行了,别哭了。” “等回到侯府后会有府医去你们院子帮赵兴诊脉的。” 赵莲儿闻言慢慢收了泪,“多谢父亲关怀。”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侯府门口,赵能传气呼呼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赵莲儿从车帘缝隙看到他的背影完全走进侯府后,抬脚往地上踢了两下:“别装了!早看到你眼皮子动了!” 赵兴犹豫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睛,腆着脸痞笑:“莲儿姐姐,这都被你发现了。” “就你能耐,在皇上面前装晕!好在没发现,不然咱们都得被你连累的砍头!”赵莲儿压着的怒气陡然全现,连着往赵兴身上踹了好几脚。 直到把心里残留的恐惧后怕发泄完后才停脚,气喘吁吁地坐在位置上。 赵兴捂着肚腹,面露苦色:“莲儿姐姐,你怕我也怕啊,那里面的老东西动不动就要砍头诛九族,谁不怕啊!” 赵莲儿心里的恼火无法溢于言表,她恨恨地咬着唇靠在车壁上。 怎么这个江晚宁这么命大!那个娴贵妃向着她!皇帝也向着她!睿王也是! 好容易让赵兴把谋害龙种的罪名往她身上推,还没有成功! 赵兴踌躇了一会儿,轻声道:“莲儿姐姐,现在没外人你能告诉我伶妃娘娘是怎么摔的吗。” 赵莲儿一怔,她白了赵兴一眼:“不是给你说了吗,她自己踩台阶踩空了摔下去的!” 说罢她掀开车帘跑下马车不再理会身后的赵兴。 回到房间后赵莲儿把门猛地关上,快速把自己藏进被子里,饶是如此她的身子忍不住有些发抖。 赵莲儿没想到伶妃会把她当宫女使唤,故意刁难她。 更没想到伶妃那么弱不禁风,她仅是稍微在起争执时挥了挥手臂,伶妃就晃着身子摇摇欲坠。 等她回过神来去拉伶妃时,只能任由一片衣角从她指缝间划走。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伶妃从台阶上一级级咕噜噜地滚到底。 第547章 平安脉 赵莲儿逐渐在被窝里冷静下来。 伶妃死就死了,看今天这样子皇上似乎不会追究,接下来只要东武侯不追究那这件事儿就算翻篇了。 反正伶妃不是东武侯的亲生女儿,根本不存在什么亲情。 侯爷现下生气着急找凶手大抵是因为要给伶妃生父母交待。 赵莲儿不断安慰着自己,心里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做错。 至于赵兴口中的那些话,是她半诱惑半胁迫着要他说的。 当时赵莲儿失手把伶妃推下台阶后,她又惊又慌站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等她缓过神后,便掉头去找赵兴“偶遇”,想利用赵兴做证脱罪。 谁知她刚扭头就看到赵兴一脸惊恐地站在一旁,指着正在流血的伶妃舌头大的话都说不顺溜。 赵莲儿给他说,伶妃和自己说话没看路,一脚踩空掉下了台阶。 接着两人认为,若直接告诉旁人伶妃是自己掉下去的,肯定不会有人相信。 就在二人商议时,看到了花园里散步的文涵公主和江晚宁。 赵莲儿心神一动,撺掇赵兴去诬告江晚宁。 赵兴没见过世面,遇到这出了人命的事心里害怕到不行,又被赵莲儿一吓就同意了指认江晚宁为凶手。 在赵兴看来,只要能把自己给推脱掉,宫里的贵人和侯爷不找自己事,谁是凶手都可以。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睿王妃似乎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 情急之下他只能撞晕糊弄过去。 只是这会子,赵兴在马车上看到赵莲儿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阵别扭。 他好像被这个女人给推出来利用了。 赵兴揉着酸疼的肩膀下了马车,他刚进侯府便看到府里的府医提着药箱从内院往外走。 赵兴心中一喜,看来侯爷对他这个少爷是很重视的。 这不,他还没回院子,府医就过来了。 “诶,那个大夫。”赵兴掐着腰依在墙上,“你是来给本少爷诊脉的吧。” 府医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上前躬身:“大少爷身子有何不适。” 他是知道侯府寻得认祖归宗的大少爷的,看来就是面前这位了。 赵兴想自己刚才是装晕的,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但这有钱人家专属大夫待遇他还没有体验过,怎么着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是以他指着府医,摆摆手:“没啥不舒服的,就是想来个那什么安脉的。” 赵兴具体名字不记得了,反正是有钱人家都会让府医按时检查的一种玩意儿。 府医了然:“大少爷是想请平安脉吗,那小的随少爷回房坐着诊,如何?” 赵兴“啊”了一声喜不自胜地带着人往自个院子走,心道,原来这叫平安脉。 有钱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想他小时候流浪时病了只能自己摘野草药嚼嚼吃。 人家这些人平平安安的还能让大夫把脉,难怪叫平安脉。 进了房间,赵兴随意解开领口扣子,挽起衣袖把手伸在府医面前:“来吧。” 这府医常年在深宅大院里混迹,是个典型的人精。 他几眼就看出赵兴出身不高,像好些大院里出身不高的小妾那样,是来找存在感的。 面对这种矫情的人府医自有一派说辞,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 他先为赵兴认真把脉,期间时而蹙眉时而轻叹,搞得赵兴一颗心随着他嘴里发出的声音不断上下起伏,好几度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快要死了。 “大少爷,您这总体情况不错,就是有些肝火旺盛。”府医微闭着眼道,“约莫是为侯爷和侯府的事操心上火吧。” 赵兴听得连连点头:“那可不,小爷我自打入了侯府后是一天好觉都没睡过,成天为父亲担忧。” 成天害怕东武侯别什么时候反悔了,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府医顺着赵兴的意,把他为侯府那些并不存在的贡献吹捧了一遍,而后道:“小的给大少爷开副药,您差人去抓药煎服三天就可以了。” 说着他打开手边的药箱拿出笔墨准备随意写个保健药方出来。 赵兴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对侯府的贡献着实大到天边去了,他喜滋滋的扭头看向府医问:“少爷我当真对侯府这样重要?” 府医头也不抬:“那是自然。” 低头间赵兴看到他药箱子里的一份药方,他顺手拿了起来想看看一般有钱人的平安脉都会开些什么药。 “柴胡,桂枝,浮萍,黄芩……诶,这不是小孩子退热的药嘛。”赵兴道。 他很久之前发烧时去医馆讨药,有人可怜他丢给他一副退热药,说是家里小孩用的,抓药抓多了,赏了他一副。 这也是赵兴唯一明确用途的药方。 府医不知侯府上下对待这两位犹如外人般防备着,回答说:“这几日小少爷风邪侵体,今个高热不退,小的这才开了这退热药的。” 小少爷…… 赵兴后知后觉,原来那日他与赵莲儿听到的小孩哭声真是侯府里出现的! “大少爷这是药方,您按时用药,小的告辞。”府医把手里降肝火的保养药方递给怔愣中的赵兴,自顾地离开了。 赵兴盯着手里的药方,腾的站了起来立马往赵莲儿房间走。 侯府当真有孩子还是男孩子!这事儿得赶紧找赵莲儿商量一下! 赵兴来不及放下药方就往外跑,谁知他刚踏出房门,赵能传从院门跨入正迎了过来:“阿兴,你这是要去哪儿。” 第548章 为父相信你 侯爷怎么来了?! 难不成是觉得他今天在殿前撒谎,准备把他赶出侯府的吗? 赵兴现在心虚得很,随便一个风吹草动就觉得赵能传要赶他走,特别是他在得知侯府还有个小少爷后,这个念头更是入野草般疯长,怎么都压不下去。 “父亲。”赵兴把手里药方摊到赵能传面前,“府医给我开了药方,我准备去抓药的。” 赵能传把药方拿过来,递到身边小厮手中:“去抓药。” 小厮拿着药方离开。 整个院子瞬间只剩下赵能传和赵兴两人。 “赵兴,你今日到底有没有看到睿王妃行凶。”赵能传沉着脸道,“现下无人,本侯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把握。” 赵兴一阵心慌,双膝不自觉跪地,把今日看到的和赵莲儿教他指证江晚宁的事给说了出来。 赵能传沉静的听着,直到最后也没有对赵兴发火。 他越是这样赵兴心里越是忐忑。 “父亲,我说的全是真的,若有半个字假话,让我此生不得好死!”赵兴起誓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无辜。 赵能传伸手把他扶起来:“为父相信你。” 他在回来后没多久便收到手下人线报,把今日赵莲儿在后宫中所做的事情调查了一清二楚。 简单一句话把赵兴感动的无以复加,差点痛哭流涕。 “阿兴啊,你今天在宫里时也看到了,皇上因为伶妃和龙子无故暴毙很生气,一副一定要找到凶手的模样。”赵能传接着说, “我们不能把你姐姐当做凶手给交上去罢,毕竟她是你姐姐,是我东武侯寻了多年才找到的女儿啊。” 赵兴不明所以,不知道赵能传突然演绎的父女情深是何意。 “阿兴,为父知道你此前在外受了不少苦,往后你便是我东武侯府上的少爷,没人再敢欺负你!”赵能传忽然话锋一转,开始为赵兴描绘未来发展前景来。 赵兴刚自首又得了原谅,这会儿又顺着赵能传绘画出的未来开始展望,等到父子二人展望结束后已经到半夜了。 一番深度交流后,赵兴怀揣着侯府大少爷的美梦沉沉睡去。 另一厢,赵莲儿惴惴不安地在侯府里待了好几天,都没见东武侯问话或宫里再来人问询。 同时还打听到,娴贵妃为避免皇上心伤迅速为伶妃办了丧事,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在伶妃下葬的这一天,赵莲儿悬挂了许久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这日下午,随着伶妃入葬积压在心头的事尘埃落定,赵莲儿心情愉快,遣了侯府的马车去逛街。 她转了一圈直奔首饰铺子,准备为自己的千金小姐生涯挑选一些首饰。 毕竟往后她就是侯府千金了,需要一些能戴出去见人的头面。 首饰铺子的掌柜见赵莲儿从东武侯府的马车上走下来,殷勤的将她请了进去,讨好的将铺子里最贵的一柜饰品呈到她面前。 赵莲儿一面为眼前华丽的首饰所着迷,一面感叹自己侯府千金的好日子终于来临。 正在她在掌柜的介绍下逐一试戴首饰时,铺子里进来了一位客人。 “掌柜,帮我把时兴的金镯子拿些出来。”来人的声音很耳熟。 赵莲儿下意识的抬头往来人看了一眼。 仅这一眼,她不禁一怔,忙把拿在手里正在看花样的耳坠往桌面上一放,站起来低着头就往外快步走。 掌柜的见介绍了半天的大鱼要溜走,急忙紧跟其后:“这位姑娘您是哪里不满意吗。” “如果这一批不满意,我们店里还有其他样式的,小的再去给您拿。” 赵莲儿不耐甩手:“不用了,别跟着我!” 二人的声音引得来客往赵莲儿方向看,那人愣了一瞬,随即惊讶道:“江连云!” 赵莲儿被人喊出原名,本还想躲避,奈何身边掌柜的还在聒噪。 她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店铺掌柜,又瞅了瞅来人,沉声道:“好巧。” “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会独自来逛金饰铺子。” 第549章 与你拉扯的男子是谁! 赵莲儿勉力笑笑:“好巧。” “你一个大男人过来逛金铺子。” 江承业道:“过几日是母亲生辰,我是来给她挑选生辰礼物的。” “哦,这样啊,江公子你忙我就不打扰了。”赵莲儿抬腿往门口走,心里只念叨着晦气。 原本她是庶女,嫁入陶府前都养在后院里不能出门,陶府又被全部灭口,整个除了江家人外没人认识她。 谁知道她出门逛个女人喜欢的首饰店还遇到自己曾经的哥哥。 “你要去哪儿?!还不跟我回家!”江承业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这段时间你跑哪儿去了,知道父亲和母亲有多担心吗!” 赵莲儿不耐道:“你放开我!这么多人呢!” 首饰铺里的顾客并不多,江承业抓着赵莲儿胳膊,眼睛在四周扫了一眼,最后定格在门前停着的马车上:“你是坐马车过来的?” 他看了看马车车架上挂着的牌子,冷哼:“东武侯府。江连云看来你从陶府跑出来后混得不错啊,都跑到东武侯府给人当小妾去了。” 他和父亲还以为江连云是趁着那晚混乱,偷拿了陶府的钱财逃跑了。 谁知这个女人换了个地方享福去了。 赵莲儿见铺子老板朝她投来不甚友善的目光,斜了江承业一眼:“换个地方说话!” “好。”江承业趁着门口马夫走神的机会跟赵莲儿走出铺子,拐进旁边的巷子。 巷子僻静,没什么人过往。 “你松开,我胳膊被你拽疼了。”到了巷子后赵莲儿挣脱了江承业的钳制。 江承业松开手二话不说往赵莲儿脸上扇了一巴掌:“真给江家丢人!整个京都谁人不知东武侯是个废人了。” “你还腆着脸给你做小妾!” 赵莲儿捂着脸,她不敢相信时隔多日居然还有人对她动手。 她瞪着江承业,一字一顿道:“你听好了!我现在是东武侯上了族谱的女儿赵莲儿!” “什么江家与我无关!” 江承业冷笑连连:“你个嫁过人的破鞋还能成为东武侯府上的千金,真是笑死人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他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把赵莲儿上下看了个遍,但见她衣服头饰无不贵重,就连鞋面都用的是一等权贵府里特有的蜀锦。 “前些天东武侯说寻回了失散多年的龙凤胎孩子,这其中的女儿是你?!”江承业不敢相信的摇摇头,“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赵莲儿反手把刚才得的一巴掌甩回去,盛气凌人道:“你一个芝麻小官府上的少爷敢对本小姐动手!不知天高地厚!” 江承业处于怀疑当中,这一巴掌完全把他打懵了。 江连云是谁,江家三房最乖巧胆小的庶女,嫁入陶府做妾是专门给陶创挨打用的出气筒。 这样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人,竟然对他还手了。 “江连云你……” 赵莲儿又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本小姐赵莲儿!你再对侯府千金出言不逊,我的马夫就在外边的街上,只要我大喊一身,侯府的侍卫就会跑过来救我!” 这下江承业完全相信她现在的身份了。 他揉了揉脸,心中快速打好了算盘,道:“即便你现在成了侯府千金,那也是父亲的女儿啊。” “你知道这些天父亲母亲是多担心你吗,特别是父亲,府里一下少了那么多儿女,他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时常念叨着你的去向。” “他想派人去找,又怕得到坏消息,成天在府中唉声叹气,郁郁寡欢……” 江承业打起了悲情牌,自打江连珠被他和江浩武弄死在牢房里后,朝廷虽没说对江家三房追究连带责任。 但周边的人情世故到底还是冷了下来。 身为相国的二伯彻底不再与他们三房来往,父亲本就受人排挤,后来更是被暗戳戳的被人顶替了下来,成天赋闲在家。 而他自己在御史台的日子也不好过,饶是他再左右逢源,圆滑世故,身边的年轻同僚们都逐渐远离了他。 若江连云真成了侯府千金,那他就是侯府千金的哥哥,以东武侯目前的势头,往后肯定能翻身。 江承业觑着赵莲儿的脸色,抬手在自己脸上扇了两下:“方才是我关心则乱,对你动粗了,是哥哥不对。” “过两日就是母亲的生辰了,你就回来看看,给家里报个平安。” “我与父亲只要知道你现在过得好,肯定不会打扰你的。” 现在的赵莲儿早已不是之前任人欺辱的江连云,她虽现在成了侯府千金,心里飘飘然,但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她像是被江承业的话感动了,声泪俱下:“从陶府死里逃生后我举目四顾无所依,期间艰辛非外人能感同身受。” “恰好侯府那段时间在大张旗鼓地寻亲,但一直未果,侯爷狠话放了出去,不好收场,机缘巧合下他便将我与另一位年轻男子收为膝下,如亲生子女般对待。” “于情于理侯爷都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不能随意枉顾他的一番好意啊。” “你在朝中为官,自然听说近日宫里伶妃娘娘和腹中龙子亡故的消息罢,这事儿对侯爷的打击特别大。” “此时我若公然回江家看望父亲,怕是会引得侯爷误会,让他伤心难过的。” 她抬眼瞥了江承业一眼,徐徐试探:“若侯爷气恼之下与我断了父女关系也是有可能的。” “还是说哥哥是想让我直接与侯府断了关系,回到江家去?!” 江承业肯定是不愿赵莲儿断了侯府关系的,他忙道:“连云,啊不,赵小姐心存孝道,自然不能让侯爷难过的。” 赵莲儿小声道:“那父亲那边……” “父亲以为你死了,早伤心过了。”江承业道,“这段时间你先安心在侯府陪伴侯爷,至于回家探望之事,我们以后再议。” “多谢哥哥体恤,往后我若在侯府站稳脚跟定然不会忘了哥哥的。”赵莲儿的许诺让江承业无比高兴。 他客气道:“此事就暂时先这样定下来,过几日我会以别家小姐的名义给赵小姐递帖子,赵小姐接到后要及时赴约呀。” 赵莲儿心头一跳,笑吟吟地应了下来:“那是自然。” 看来往后要被江承业这个家伙拿捏把柄了! “我送赵小姐回首饰铺。”江承业伸手指路,礼貌地请赵莲儿先行。 回到首饰铺,赵莲儿没有心思在选东西了,她心不在焉的选了几个金镯子后回到了侯府。 因着今日上午伶妃入葬,素日回府很晚的赵能传,今日早早的回了府,他见赵莲儿回来,问:“莲儿今日去哪里了。” “父亲。”赵莲儿福了福身,“女儿随意出去走了走。” “随意走了走?伶妃上午刚下葬你就有心情出去逛了?!”赵能传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赵莲儿定了定神:“正是因为伶妃娘娘入葬,女儿心情低落才想出去走走的。” “是吗。”赵能传猛拍桌子喝道,“那今日与你在小巷里拉拉扯扯的男子是谁?!” 第550章 另谋出路 赵莲儿心里打鼓头皮发麻,心慌之余感到愤怒无比。 看来上次从宫里出来,她在马车上给赵能传的解释并没有让赵能传信服。 这些天他竟派人跟踪监视她了! 赵莲儿淡声道:“是从前的一位故人,他有段时日没有见到我了,以为我出了什么事,路上遇上不免多说了几句。” “故人?”赵能传像是相信了她的话,说,“我不管你之前是何身份认识些什么人。” “现在你既是东武侯府的千金,你的一举一动就代表着侯府,往后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与任何人见面前都得想好了!” “省得为自己和侯府招来了祸端都不自知!” 这番话听的赵莲儿心惊肉跳,她以为自己推伶妃摔倒的事被赵能传发现了。 就在她手心里渗出冷汗,准备自首甘愿受罚时,赵能传语气和缓了些:“我当初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定了你是我女儿,你可知为何?” 赵莲儿谨慎摇头:“莲儿不知。” “你是个带着野心的聪明女子,知道什么事该做,也敢冒险去试着做,这点我很喜欢。” 赵能传叹道,“曾几何时,我曾遥想过,若我赵某人有女儿就要把她培养成这样。” 赵莲儿听的不知所措,心里不安更甚,摸不准赵能传对伶妃之事到底知晓多少。 她心不在焉的与赵能传应付着,等赵能传训完话后,才得以抽身回到自己房间。 在往房间走的期间,赵莲儿心生烦躁,下午偶遇江承业,让她有种把柄被对方捏住的不痛快。 方才与赵能传周璇也让她感到身心俱疲。 她不像江连珠那样蠢,把一件计谋的偶然成功当成是自己的智慧的体现,以为自己能算计一切。 她觉得她能从陶府逃命以及遇上赵能传武全是因为自己命好。 而今指使赵兴诬陷江晚宁失败,就是个极大隐患。 赵莲儿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和心机根本无法应付赵能传,一旦被他发现是自己失手杀了伶妃,赵能传肯定不会放过她。 与其留在侯府惶惶不可终日,提心吊胆的面对赵能传应付江承业,不如早点打点好一切离开侯府,离开京都。 这也是经历过陶府一事后赵莲儿的切身感悟。 当时她就是没能找到机会早点逃出陶府,才会让自己遭受陶创夫妇的毒打。 而今她得时刻警醒,当机立断,说走时立刻就走才行。 赵莲儿的眼神逐渐转冷,慌乱的心绪也慢慢镇定下来。 逃离侯府逃离京都 对现在的她来讲不是一件难事,但也并不容易。 当务之急是要得到赵能传的全面信任,让他不再派人监视跟踪自己。 只要能摆脱这些人,她就能逃出京都了。 心里找到了解决方向,赵莲儿心神松快了不少,她抖了抖胳膊,下午才买的金镯子在她手腕上哗啦啦作响。 金钱的声音让她更加心安。 “幸好今天买了金饰,过些日子走了典当起来也方便。”赵莲儿喃喃自语着推开了房门。 “莲儿姐姐你在自言自语什么。”房门后赵兴突然出声唬了赵莲儿一跳。 她惊声尖叫着在看清来人后又把剩余一半惊呼生生咽了下去。 “赵兴!你这大晚上的过来还关着门吓死人了!”赵莲儿抚着胸口,“心都要跳出来了。” 赵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晚上风已经有些凉了,所以我才顺手把门关上的。” “你这么晚过来作甚?”赵莲儿问。 这个小插曲让赵兴忘了方才问的问题,主动权瞬间落入了赵莲儿手中。 赵兴坐回到桌子旁边,把脚高抬起放在桌面上抖动着:“莲儿姐姐你说我当个什么官好。” 赵莲儿睨了他一眼:“真是痴心说梦,就你大字不识几个,你能做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你我现在是官家之后,想要当官还不容易?!”赵兴满脸陶醉好像已经当了大官, “父亲已经给我说了,等过了这阵就让我在六部里寻摸个肥油官差做。” “要我说,官家就是不一样,等我当了官再由莲儿姐姐你帮衬着点,往后在朝堂里我都能横着走。” 赵莲儿看了他一会儿,问:“我怎么帮衬你?一个后院女眷罢了,能有什么大能耐。” “你可不是一般的后院女眷,你是东武侯上了族谱的女儿!”赵兴激动了起来,他挑挑眉凑近赵莲儿压低了声音, “那赵燕只是大伯家的一个女儿而已,父亲就能把她弄进宫里成为伶妃,还能怀上龙子。” “如今你是他名正言顺的女儿,莲儿姐姐若想进后宫当个贵妃什么的那不手到擒来。” 赵莲儿忽的知道傍晚时赵能传为何会找她说话了。 估计赵能传原本是想劝她入宫,但突然听到她与江承业当街拉扯的事,便暂时先把这茬放在后边,先教训她该守规矩。 “贵妃哪里有那么好当的哟。”赵莲儿笑了一下,似乎并不反对这个话题。 赵兴来了精神:“莲儿姐姐你年轻啊,单凭这一点入宫后就能把一大批年老色衰的女人给干掉。” “我上次偷偷看过,那几个贵妃都三四十了,脸都耷拉下来了,难看得很。” “你进入肯定能得宠的,若你一举得个龙子,那也能像伶妃一样在宫里呼风唤雨。” 赵莲儿听得心里发寒,像伶妃一样最后死了都没人重视,没人细究凶手,急忙下葬吗。 她一个东武侯府都住的胆战心惊的,还想让她入宫?! 那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赵兴眉飞色舞的半天没有听到回应,扭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赵莲儿:“莲儿姐姐,你不期待吗,你入宫当贵妃的日子。” 赵莲儿回过神来,旋即绽开笑颜:“期待,就是因为太期待想的太投入了。” 赵兴哈哈大笑:“我就说嘛,没有女人不愿意当贵妃的,父亲还说要我来劝你入宫。” 赵莲儿目光闪了闪,看来要赶紧离开侯府另谋出路了。 赵莲儿现在坚信,人挪活树挪死,只要她能带着钱财离开侯府离开京都,命运会再度眷顾她的。 第551章 脆弱合盟 赵兴自顾沉浸在自己已经摇身一变当大官的美梦里,没有觉察到赵莲儿的沉默,拍手笑着: “莲儿姐姐,你入宫怀了皇子一定不能忘了我这个弟弟,等我这个舅舅做官做稳了,也会帮忙扶持外甥的。” 出生在社会底层,赵兴每每遇到什么不顺心的就是靠这种白日梦的做法排解渡过的。 特别是在他被东武侯寻亲认祖后这种白日梦就做的越发的频繁与无法无天起来。 毕竟他都能成为侯爷的儿子了,这梦多做做还是能实现的。 赵莲儿耐着性子陪着赵兴兴致勃勃地把未来蓝图规划一遍后,赵兴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他一走,赵莲儿的脸便冷了下来。 原本赵莲儿和赵兴就是半路认识的,双方因为贪图东武侯府千金少爷的地位才暂时结盟在一起。 但这种利益合盟很脆弱,一旦赵能传许诺给了一方想要的,就能立刻把他们中的任意一方收买。 显然赵兴已经倒戈到了赵能传那边。 赵莲儿脑子里不断闪过赵能传阴鸷的眼和赵兴仰头大笑的模样。 她隐隐觉得,赵兴已经把她教唆他的事告诉赵能传了。 而赵能传之所以没有对她动手,就是想把她送入宫,成为第二个伶妃。 赵莲儿在屋子里焦灼地走了好几圈,最后把梳妆台上的妆奁盒打开。 那里面有她入侯府后断断续续购买的数十件首饰,都是她当时精挑细选的,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料子多数也是足金的。 她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来放在一旁,埋头在妆奁盒里挑选起来。 直接拿着东武侯的银票和官银太过显眼,只有典当金饰换钱才不会被人发现。 另一边,莫青醒来后精神状况很不错。 江晚宁为她做了详细的复查后确认她已经渡过危险期,接下来只需静养即可。 交待完后续保养事宜后她回到了睿王府。 天色已经擦黑了,江晚宁还坐在桌前翻看着古籍医书。 她在等,等一个调查结果。 碧叶道:“王妃您先歇息吧,等碧枝回来了奴婢喊您。” 江晚宁摇头:“已经去了两个时辰,该回来了,我再等等吧。” “碧枝这次怎么这样慢。”碧叶拿起小剪刀把蜡烛上多余的烛芯给剪掉, “不就是傍晚回来的路上看到赵莲儿和江家三房少爷拉扯嘛。” “这两人咱都认识,只是让她去问问里面的内情,怎的一去就不复返了。” 江晚宁瞥了她一眼:“你若困了先下去歇着去。” 碧叶:“奴婢不累,奴婢只是心疼王妃。” “你这大半个月在寿康宫里日夜挂心县主,好久都没有睡个囫囵觉了。” “好不容易回来自个府上,还是不能好好歇息。” 正说着门被人在外敲了几下。 “王妃。” 碧叶听到声音忙去开门:“怎么这样久。” 碧枝带着歉意看了她一眼,快速走到江晚宁跟前: “奴婢跟着赵莲儿回了侯府后,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赵莲儿在熄了灯后又潜出侯府,为此多耽误了会儿。” 江晚宁好奇:“赵莲儿大半夜的潜出侯府了?她去了哪儿?” 碧枝道:“奴婢跟着赵莲儿从侯府出来后,一路跟着她走进了一座民宅。” “那民宅从外边看与普通民宅无异,但四周暗藏玄机,单是民宅前门后院都安排了少说一二十个高手。” “奴婢只身一人不敢擅自闯入,便在外边守着。” “谁知一直不见赵莲儿出来,奴婢斟酌一番后决定先回来复命。” 江晚宁更加惊讶了,赵莲儿什么时候认识高手了?! 碧叶也好奇得很:“京都哪里会有民家养着高手的,你是不是看错了。” “奴婢也奇怪的。”碧枝道,“回来的时候我在路边小摊上打探了一下,这民宅的主人好像姓乌。” 她看向碧叶:“最近京都有乌姓大户吗。” 碧叶想了好大一会儿,“没有听说过啊。” “我随王爷回京都蛮久,真没听说过有什么乌姓大户。” 江晚宁也想不起来江家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姓乌的。 她揉了揉额角:“先不管这些,赵莲儿和江承业是怎回事?” “她入侯府是江承业安排的?” 这是江晚宁关心的重点,她觉得江连云从原有身份转到赵莲儿太过顺利,就像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 碧枝道:“不,从首饰铺老板的描述来看,今天江承业与赵莲儿是偶然碰见的。” “两人初见面时还有些不愉快,赵莲儿似乎很不想与江承业相认。” 江晚宁沉吟:“那是自然,这人一旦翻身成了贵人,总是想对过往曾经割裂开的。” 看来赵莲儿还真是命好才被东武侯选中成了侯府千金的。 江承业突然得了侯府千金的妹妹,肯定不会放过这一人脉资源,极有可能会再去找赵莲儿。 心里的疑惑被解开,江晚宁准备歇息了,她道:“碧枝你白日里得空了再去那民宅附近看看。” “切记,千万要保证自身安全,不要与那些高手起冲突。” 就在这时一旁的碧叶突然想是想起了什么,她猛的拍手惊呼:“王妃,姓乌的会不会是那个……” “你认识?” 乌姓在京都属于偏姓,若有认识的应该能顺藤摸瓜找到此人。 碧叶道:“不仅奴婢认识,王妃也知道的,他会不会是乌善?” 乌善?! 江晚宁逐渐想了起来。 第552章 他两关系不一般 乌善? 江晚宁逐渐想了起来,这人是陶创的手下。 当初陶创就是经这位乌善的手慢慢蚕食白家产业的。 赵莲儿什么时候与这乌善认识了? 她想做什么? 江晚宁想了想:“明天你们二人带着思明一道过去乌宅,把能打听到了全部都打听清楚。” 赵莲儿能在宫里指示赵兴诬陷她谋害伶妃,就说明赵莲儿已经把她当成了敌人。 或者说,赵莲儿是受东武侯的指示诬陷她的。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如今赵莲儿的一举一动都不能轻易忽视。 省得她在暗地里憋出什么大雷,突然爆出个“惊喜”让睿王府措手不及。 次日一大早,江晚宁刚醒,碧叶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原来昨日他们三人愣是轮流在乌宅附近守夜,直等到赵莲儿天快亮时从乌宅出来。 而后思明又逮了一个乌宅里的小厮威逼利诱问话。 “那人真是乌善?”江晚宁皱眉问。 思明道:“是,据说乌善在陶府被灭门后心里惶惶不已,害怕牵连自身。” “就拿出了账本和这些年陶创分给他的钱财去东宫表忠心求庇佑。” “太子那边收下了钱财,看起来像是接纳了乌善,但这期间并未怎么接见乌善。” “再加上前不久秋狩之事,齐王得了嘉奖,东宫被冷落,乌善觉得太子目前自身难保。” “这些天正在处理几处长线生意,像是准备回笼资金,不知道是不是准备资助太子打点官员。” 江晚宁慢慢在心里捋着讯息,道:“这不是在回笼资金,是准备完结京都的生意离开这里。” 思明“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难怪!” “那小厮说了,之前乌宅不在这里,也没那么小,是最近才搬到现在这处民宅的。” “看来原来的乌宅已经被卖出变现了。” 江晚宁心里有了计较:“那赵莲儿呢,她与乌善是怎么回事?” 思明挠挠后脑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这二人似乎是通常的男女关系。” 碧叶拍了他一下:“姘头就姘头还是什么通常的男女关系!” 她朗声道:“王妃,这个赵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这乌善勾搭上了,昨夜就是过去献身的。” 看来虽然不知各种原因为何,如今赵莲儿是准备跟着乌善一起离开京都,离开侯府了。 东武侯府,赵莲儿对着镜子仔细瞧了瞧自己,又拿起眉笔把眉梢往上提了提。 这样简单一笔将她略显寡淡的脸显得娇媚了许多。 收拾好后,她又从妆奁盒里拿出一只手镯带在手腕上。 她走出房门,刚好遇到赵兴。 “莲儿姐姐,你这是去哪儿的。”赵兴问。 “我准备去布坊看看呢,挑匹布料给父亲母亲做套衣服。”赵莲儿笑着绕过赵兴往外走。 “刚好我也没事儿,就跟你一起去吧。”赵兴屁颠儿地跟在身后,“到时候这衣服也算是我给父亲的孝心了。” 赵莲儿顿了顿:“好啊。” 她面色不显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把赵兴摆脱掉去找乌善。 赵兴乐呵打趣:“莲儿姐姐你最近越发漂亮了,跟最初见你时感觉完全不同。” 赵莲儿勉力笑笑:“父亲说出门得注意形象,不能给侯府丢脸。” 赵兴嘿嘿笑着,眼睛在她身上剐了两圈: “听父亲说,他忙完这一阵就打算带你入宫了,你如今这模样肯定能俘获皇上的心。” “是吗,不辜负父亲的期望最好。”赵莲儿心里发紧。 看来要让乌善加快速度了。 最近她面上表现的还算老实,东武侯已经把日日监视跟踪她的侍卫给撤了。 只要乌善那边准备妥当,她就能跟着乌善离开京都了。 第553章 商人本性 她与乌善是在陶府里认识的。 当时赵莲儿还没有进入陶府为妾,成天被陶创找借口喊到陶府厨房挨打。 有一次她挨完打后从厨房出来迎面遇上了乌善。 乌善以为她是陶府做了错事受罚的丫鬟,相貌清秀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想上前安慰赵莲儿几句。 然而赵莲儿当时心情不佳,在陶创的毒打下甚至有些恐男,面对陌生的乌善本能选择了躲避。 后来赵莲儿嫁入陶府后又与乌善打过几次照面,每次两人都没有搭话。 直到陶府全盘覆灭,赵莲儿变成侯府千金后二人才再度重相逢。 经历过剧变的赵莲儿不仅心狠了些,会审时度势了,同时也更懂得利用自己女人的优势。 只要能解决她目前的困境,身边的男人能利用时,就绝不心软。 所以赵莲儿在打定主意离开侯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乌善。 她一个年轻女子,在京都城内都能被人卖到财主家当苦力,此次若要离开京都还是得找个好的庇护之所才行。 不然她再度流落受人欺凌,那逃离侯府就没有意义了。 再者别的不说,乌善是个商人,手里多少是有银子的,就算她离开京都后找不到有权有势的,跟着乌善也能保她下半生无忧无虑。 还不用参与后宫女子那些时常搭上性命的算计。 赵兴黏得紧,赵莲儿不得已带着他进了布坊。 这布坊门楣看似不大,跨进去后不小的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匹,赵兴起初兴致勃勃地陪着选了两匹。 赵莲儿不住摇头,不是嫌他选的颜色老气就是嫌他看中的花纹土俗。 赵兴接连被浇了几盆冷水,蔫巴地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等待。 布坊老板跟着介绍了好几种销量好的都没得到赵莲儿满意,便道:“这位小姐,我看你似乎对外边的花样都不满意。” “咱铺子还有些时兴花样,都是用上等蚕丝制作而成。” “价格要比外边这些贵一些,不知小姐可愿意跟我一起去后院瞧瞧。” 一般店铺里都会在后院备些金贵货,专门接待贵客。 这些规矩混迹市井的赵兴自然是知道的,他不耐道:“跟你们女人出来逛就是麻烦,这么多还不够挑的。” “罢了罢了,莲儿姐姐你慢点选吧,我先自己出去玩了。” 他说着摸了摸荷包里的碎银子,转转眼凑到赵莲儿身边:“不过弟弟我这会儿手头有点紧,姐姐你看着赏点儿?!” 赵莲儿掏出一枚银锭子往他手里一塞:“好歹是个少爷,还找人讨要。” 赵兴得了银子由着她在耳边啐骂,嬉皮笑脸地跑了出去。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道后,赵莲儿在布坊老板的带领下进了后院,绕过摆放布匹的房间,进了一间偏房。 甫一进门,她就被人从身后猛地抱住。 “你那个弟弟可真烦人,小爷我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赵莲儿相约见面的乌善。 赵莲儿扭过头埋怨道:“好在这布坊是乌大哥的,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摆脱那个嫌人精了。” 乌善正面瞧着赵莲儿,眼前一亮:“莲儿你最近愈发漂亮了。” “娇媚的都让人移不开眼。” 赵莲儿抓住话头,委屈道:“你既是这般喜欢我还不带我走?!” “从一开始我就对乌大哥说过,不管你往后是什么光景我都愿意舍弃了侯府千金的身份陪着你的。” 乌善愣了一瞬,道:“莲儿我知道你愿意为了我委屈你自己,越是这样我越要细细筹谋,给你最好的。” “毕竟你现在身份尊贵,若跟了我以后你过得不如现在,那怎能叫我安心呐。” 赵莲儿心里冷哼,这些天接触下来,她也算是看清楚乌善的嘴脸了。 他要自保离开京都是真,与她重逢想收了她也是真。 但他肯定也是在心底评估了东武侯的实力与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权衡过利弊的。 商人的本性就是不做亏本生意。 赵莲儿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乌大哥……” 第554章 不能雀占鸠巢 商人的本性就是不做亏本生意,不愿担大的风险。 一定要让乌善觉得带自己离开不会被东武侯府找麻烦才行。 赵莲儿沉默了片刻,含情脉脉道:“乌大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荣华富贵,耀人身份我都不在乎,我只想与乌大哥一道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我知道乌大哥最近在筹银子,这是我这几天当了首饰兑换的银票,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够帮乌大哥缓解燃眉之急。” 她掏出荷包里这些天在各典当行里偷摸兑换的银票递到乌善面前,“如果不够,我这几天回去了再找借口问父亲讨要。” “只是在讨要期间可能与你见不了面了,侯府规矩多,我一个姑娘家突然多要银子肯定会被问东问西。” “等我要到了银子,在府里乖觉待几天后再找机会出来,把银票给你带出来。” 赵莲儿举起手指头慢慢与乌善盘算问东武侯讨要银子的借口。 乌善听得心里一阵涟漪,嗓子发干,他感动地牵起赵莲儿的手,道:“莲儿我一个大男人哪能从你一个女人手里拿钱。” 他使力把赵莲儿紧抱在怀里,“你把你的这些银票收好,我还不差你这点。” “我见的女人多了,每个想方设法挖空心思的想从我身上掏钱,只有你这般痴傻,偷摸当了自己的首饰给我筹钱。” 乌善越说心里越感动,冲动道:“莲儿你再等我几天,今日回去后我就让人去准备。” “东武侯的势力远在陶府之上,他军营里的兵随时都会听他调遣,咱们出了京都城后换走水路,应该会隐蔽些。” 赵莲儿依偎在他怀里,把银票重新装进自己荷包里收好,轻声道:“一切都听乌大哥的安排。” 乌善想了想:“为了防止你那个烦人的弟弟起疑心再跟着你,最近几天咱们不要见面了,你也不要随意出侯府。” “等我这边把离开的事情都打点好后,再喊你出来,届时你带些随身物品直接出府跟我走!” 赵莲儿点头:“好。” 两人商量好后,又温存了一阵赵莲儿才整理好衣服走出偏房,在后院选了匹布回了侯府。 接下来几天,赵莲儿像一位极其孝顺的女儿,找了时间为赵能传和赵夫人量了身材尺码,又找来成衣样板。 整天在房间里裁布缝衣忙得不亦乐乎。 赵能传见她乖巧听话,对她更加放心了些。 赵兴道:“肯定是姐姐知道父亲要送她入宫为妃,马上要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了,所以对父亲心怀感恩,尽心孝敬父亲的。” 赵能传心中满意,伶妃赵燕毕竟是侄女,怀了龙子后想的也是怎么能让自己的生身父母过得好一些。 死了以后能有替代的,他倒觉得那条命丢就丢了无所谓。 赵莲儿现在毕竟是他入了族谱的女儿,若能把她送入宫,那才是真正的父女连心。 等赵莲儿怀上了龙子,那整个大凉朝廷他都能给拿下来。 “你姐姐是很不错,阿兴你也得给为父长脸才行。” 兄妹之间一旦有了对比就会对另外一方产生更高的期许。 赵能传看着赵兴道:“最近你有没有好好跟着先生学规矩?有没有跟着营子里的前辈们学武艺?!” “四书五经这些凡夫俗子的书你可以不读,但基本的规矩还是得有的,武将吃饭的本事也不能丢!” 赵兴一听头都大了,忙敷衍:“学着呢日日都去学着呢。” 他是跟着侯府请来的先生学了些规矩,但大多时候都插诨打科混过去了。 也确实遵从赵能传的吩咐,去军营‘学习武艺’了,但更多的时候是跟着那些小兵蛋子赌钱去了。 他本身就是市井出来的,做个白日梦等着掉馅饼就行了。 真要他为了白日梦而努力,那还不如杀了他。 赵能传见他吊儿郎当的态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还不如你姐姐!早知道当初就只收你姐一个入府了!” 说罢扔下这句话忙去了。 赵兴如鲠在喉,被这句话深深刺伤了。 他满院子溜达了几圈,还是觉得不得劲儿,想去找赵莲儿想想办法。 赵莲儿还在屋子里忙活她的针线活,看到赵兴过来头也不抬,让他自己坐着。 赵兴干坐了一会儿,抱怨:“你现在好歹是个侯府千金,成天跟个绣娘一样,不嫌低贱吗。” 赵莲儿见他坐立不安,神情焦灼,便问:“你不是说要跟着父亲一起去见同僚,准备入官场的吗,怎么还有空过来看我做女工。” 赵兴垂头丧气:“还不是因为你,你这样孝顺,给父亲母亲亲手做衣,而我连个规矩都学不会。” “父亲说在我没有学透规矩前先不带我去见人,省得我丢了侯府的脸面。” 他说着托起腮看向赵莲儿,期盼道:“莲儿姐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入宫啊,你若入宫了,父亲肯定会对我放松管教的。” 赵莲儿低着头眼神里倏地变冷,她埋头在丝线布料中道:“这得看父亲的安排呀。” “我就好好在府里准备好一切等着就行了。” “要我说,你得好好听父亲的,学规矩学武艺,你精通这些了等以后真当官了也用得上。” 赵兴不想学这些,烦闷道:“如果能不学这些,只当侯府少爷享福就行了。” 赵莲儿笑道:“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给你,你我二人能被侯爷相中认亲已经是苍天眷顾了。” “你现在是侯府唯一的少爷,父亲往后还得指望你呢,你可千万别把老天爷摆在你面前的好命给弄丢了。” 唯一的少爷…… 赵兴猛地拍脑袋,把之前那件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想了起来,难怪他刚才听到赵能传嫌弃自己后心里会那么不安。 他坐直身子问:“莲儿姐姐,你说,父亲还有其他子女怎么办?” “就像你我这样流落在外的,真正的私生子。” 赵莲儿叹了口气:“那能怎么办,只能你我二人退位呗。” “毕竟咱两不是父亲真正的血脉,若有其他人寻亲上门,我们也没什么说辞呀,总不能雀占鸠巢,不让人家正主入门罢。” 赵兴看着赵莲儿愣了一会儿,半晌才道:“莲儿姐姐,那如果我给你说,父亲真的有孩子,还在府上住着,你说该怎么办?” 第555章 得点补偿 “如果府里有父亲的孩子,咱们该怎么办?”赵兴问。 赵莲儿无所谓地耸耸肩:“方才不是说了嘛,有就有了呗。” 赵兴哼道:“你肯定觉得无所谓!你是女的,并且马上就要入宫为妃了,府里多个少爷对你来讲根本没有威胁性!” 赵莲儿面上堆起缓和的笑:“我怎么会觉得无所谓呢,你是我弟弟,咱两是一条船上的人。” “哪怕我入宫了也是希望你能在侯府好好当少爷,将来继承爵位的。” 她马上就要跟乌善一道离开京都了,东武侯府里越乱越有助于她顺利离开。 刚好这么生气愤怒的赵兴送上门来,她得合理利用。 赵莲儿起身把房门关上,而后压低声音问:“你是怎么发现侯府有孩子的?!在哪里?” 赵兴把那天找太医看到小儿退热药的事说了一遍,而后耷拉着脑袋道:“莲儿姐姐,原来我们刚入府时听到的孩子哭声是真的。” “侯府里真的有才几岁的小孩子。” “这孩子肯定是父亲的,一般奴仆的孩子怎么可能养在府中,还让府医上门治病的。” 赵莲儿沉吟片刻道:“父亲也真是!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姐弟!” “我就算了,就像你说的那样,过些日子就要离开侯府了。” “可你不一样啊,咱们入侯府当千金少爷就是想谋点好处的,侯府里若有其他孩子,那你还牟足劲儿学什么规矩武艺呀。” “哼,父亲还说指望你振兴侯府呢,我看你将来可别千万为那个孩子做了嫁衣!” 赵兴原本就心中不满,经过赵莲儿这一说,心里的火气更大。 觉得自己入了侯府这么久,什么好处没捞着,成天苦哈哈的学这学那,最后全是为侯府真正的少爷铺垫去了。 他暴怒道:“不行!既然我入了侯府,成了侯府的少爷,那侯府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决不能让那个小鳖崽子成为我侯府少爷的绊脚石!” 赵莲儿道:“没错!你就该为你的未来好好谋划!” 赵兴这个人见识短,贪婪,懒惰,同时没什么见识和智慧,能让他与赵能传吵一架,转移赵能传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父亲养在院子里!” 经过这会子怂恿后,他准备去找找府中的那个孩子,探探对方的底细。 赵莲儿并没有再进一步逼紧,她想了想:“你也别太心急,若那孩子有残疾呢,这样不也对你的身份没有威胁嘛。” “也是。”赵兴心情好了些,“肯定是个残废,所以父亲才会再找我当儿子的。” 赵莲儿顺着他的意宽慰了他几句,既让赵兴重视那个孩子对他的威胁性,又适当让赵兴宽心。 赵兴得了安慰又抱怨了一通后才离开赵莲儿的房间。 从赵莲儿这里出来后,赵兴便在侯府里慢慢溜达起来。 他特意去了自己不常去的赵夫人院子附近,还把之前没有在意的边边角角都逛了个遍。 如今他是侯府少爷,随意在院子里逛着也没人管他,只是在靠近赵夫人旁边的一个院子里时,才有一个在门口打扫的老妈子上前阻拦他。 说院子里是存放杂物的,怕他进去把衣服弄脏了。 赵兴一面乐呵呵的应下扭头就走,一面留心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真看到了一两件挂在院子里的小衣服。 从衣服大小来看,那孩子不过两岁多。 许是在午睡,院子里很安静。 可能这也是老妈子没有早早阻止他向前的原因,毕竟没有声音听不出里面有人。 这晚,赵莲儿带着缝制了一半的衣服去书房找赵能传。 “父亲,您来试试大小罢,如果合适女儿再绣上花样,缝好袖口就能给您穿了。” 此前赵莲儿已经让赵能传试过一次衣服了,所以这一次他直接让人把赵莲儿请进了书房里。 在书房里就试了起来。 “嗯,不错手很巧。”赵能传借着烛光看了看针脚,对衣服很满意。 同时他对赵莲儿也更满意了些,单是会女工这点就比赵燕要强。 许是得了武将家风传承,他们赵家姑娘们的女工都不好。 赵燕和赵莺莺更是除了琴棋书画培养了许久才达到普通水平外,绣花这些更是不用提的,根本没那手艺。 赵能传身为男人自然知道男人想要什么,特别是皇帝这种身边女子多的,见过众多美人的男人想要什么。 “莲儿的女工入宫后就是个优势。”他开怀道,“等你做好了我就带你单独入宫。” 赵莲儿暗了神色,面上笑道:“好,多谢父亲为女儿前程操心了。” 她一边在赵能传身上比划着做标记,一边暗想要赶紧走了。 “父亲您抬下胳膊,看看举手后腋窝处紧不紧。”赵莲儿耐着性子表现出乖女儿的模样。 赵能传依言把手高举了起来,他身材高大,抬手过猛,一下把身后展架上的一个瓷瓶给打得晃了几下。 赵莲儿连忙伸手准备去扶那瓷瓶,谁知赵能传眼疾手快一只大手顺势压下,盖在那瓷瓶上。 “还好没碰倒。” 赵莲儿笑道,“父亲觉得这样抬起来肩背舒服吗,会紧绷吗。” 赵能传警惕地瞥了她一眼,见她紧盯着自己胳膊和肩背上的衣服,道:“很合适。” 赵莲儿闻言用小别针在他胳膊下做着标记,又让他做了其他几个动作后,把衣服脱了下来。 “父亲,我这两天赶一下工,等父亲带我入宫时就穿着这身衣服。”赵莲儿道,“让旁人也看看父亲也是有女儿疼的。” 赵能传被哄的心情不错,把方才的戒备心逐渐放下,父女二人顺着聊了几句后赵莲儿才拿着衣服从书房走了出来。 她刚一走出书房门,神情便凝重起来。 赵能传是大凉侯爷,书房里肯定是有贵重物品的,而从方才他的举动来看,没准那摆件瓷瓶里就有什么贵重物品。 入侯府这段时间,她除了一些首饰外什么都没得到,还为了不入宫做妃子离开侯府,去求助乌善,让他占了自己便宜。 如今她要离开侯府了,怎么着得拿点什么东西才行。 这东西一定得贵重,一定得彰显出侯府的身份。 同时若能为她以后寻找权贵人家提供帮助就更好了。 赵莲儿思略一番后打算把书房瓷罐里的东西拿出来,不管是什么先带走,再看用途。 就在她为自己谋划时,赵兴趁着夜色潜进了白天看到的那个‘杂物’院子里。 大概因为不防备会有人进来,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把守,房间里只有个四十多岁的奶妈在陪着个小男孩睡觉。 赵兴站在床榻前盯着男孩儿的脸看了半天,然后抬起手…… 第556章 兄弟血缘 赵兴看着男孩儿沉睡的小脸,看了半天。 然后抬起手,一手捂住奶娘的嘴巴一手把她推醒。 奶娘半夜被人喊醒,看到床边还站着个人当场吓得就要尖叫。 好在赵兴捂着她的嘴,这才算没有惊动其他人。 “我是侯府少爷赵兴。”赵兴先自报身份。 奶娘从刚醒来的惊惧中缓了过来,被捂紧的嘴里发出呜呜声:“奴婢知道。” 赵兴松开手:“你别乱喊。” 奶娘冲着他点了点头。 “大少爷您……”她下意识地去护住身边的孩子,揣测着赵兴的来意。 赵兴起身点燃屋子里的蜡烛,“他生病了吗。” “我前几天看到府医抓退热药,多嘴问了下,府医告诉我的。” 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打开,露出里面的糖糕来,冲着奶娘笑笑:“别担心我没恶意,就是想着他生病吃药嘴巴苦,送点好吃的过来。” 奶娘看了看身边的孩子,想起赵夫人的吩咐,心有疑虑地看着他:“大少爷奴婢这……您来这里夫人知道吗。” 赵兴摇头:“我知道你们都瞒着我,是不想让我心里有想法,是为了保护他。” 他指了指小男孩儿颇为委屈道,“我真的只是担心弟弟而已,原本想在白天把糖糕送进来的,顺便看看我这小弟弟的。” “谁知道在门口被拦下来了,不得已就晚上过来了。” 他拿起糖糕往自己嘴巴里送了一块:“你看,没毒的。” 奶娘道:“大少爷咱们做奴婢的都只是听从主子的吩咐办事的,你若想来看小少爷明个禀了夫人再过来,成吗。” “奴婢…这做不了主啊。” 赵兴眨了眨很是腼腆的模样:“也行,我白天就去求母亲去。” 说完他放下糖糕离开了。 奶娘一颗惊慌的心半天才平静下来,走到桌前把糖糕收了起来。 第二天,白日里奶娘见院子里的人都没发现夜里这一茬,想着并没有什么事发生便把此事咽进了肚子里。 毕竟是侯府大少爷,不能得罪的。 谁知这晚她带着小少爷刚入睡没多久,赵兴又过来了。 他垂头丧气道:“白日里我求过母亲了,但母亲没同意。” “夫人没同意大少爷就不用过来了。”奶娘道,“小少爷的病已经好了,不过是染了风寒而已。” 赵兴像是很关心对方的身体般,问:“当真好了吗,我怎么听府医说的好像很严重呢。” “这几天小弟弟精神食欲什么的都恢复了吗。” 奶娘不知道侯府寻亲内情,只道是这位大少爷年长懂事关爱兄弟,遂道:“是,都恢复的挺好。” “小少爷身子骨一直不错。” “奴婢照顾这两年来就染了一两次风寒,每次服下药两三天就好了。” 赵兴一副安心的模样:“那我就放心了。” 他往床榻上看了一眼,心伤道:“诶,父亲觉得我在外流浪多年吃了苦,会嫉妒弟弟在府里衣食无忧。” “实际上我只身在外多年心底最是渴望家人了,能有个小弟弟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会嫉妒呢。” 奶娘对赵兴多了些同情,说:“大少爷心软,是个好人嘞。” 赵兴得了夸奖嘿嘿的笑了笑,又顺嘴问了些闲话家常,奶娘都一一回答了。 甚至还让赵兴到床边摸了小少爷的手。 奶娘想,她现在顺着这大少爷的意肯定没错。 没准过段时日侯爷又会让这兄弟二人相见了呢,那自己此时拒绝不就得罪了主子里外不是人嘛。 这一次等到天快亮时赵兴才离开。 奶娘看着赵兴的背影颇为怜惜的摇了摇头,到底是兄弟,是有血缘情分在的。 这大少爷还真是关心小少爷,问的全是些关怀的问题,譬如小少爷说话怎么样,走路怎么样,吃饭玩乐如何。 看来是真正把小少爷当弟弟看待的,真希望侯爷早日能让他们兄弟二人见面培养感情。 省得大少爷夜里过来耽误她休息。 次日晚上刚过亥时,奶娘不出意料的又在房里看到了赵兴。 她叹道:“大少爷诶,您就别在夜里过来了。” “小少爷身体健康得很,倒是奴婢夜里陪您聊了大半宿,白天还要陪小少爷玩耍,身子受不了。” 赵兴不好意思地笑笑:“最后一次,我这不这两天才见到弟弟,心里觉得欢喜嘛。” “既然我知道他身体好,各方面被你照顾的都很不错我就放心了。” “改天我会在父亲面前求他的,到时候你就能带着弟弟出院子玩,我就能在白天光明正大的看他了。” 奶娘闻言才算安心些,她坐在椅子上看赵兴逗弄沉睡中的小少爷。 只见他一会儿摸摸小手,一会儿捏捏脸蛋,像是极为喜欢小孩子。 她枯坐着没多大会儿倦意来袭,便倚在椅背上打盹。 赵兴扭头看了看奶娘,又低头看着手边粉嫩的小男孩儿。 这个孩子长得挺好看,一看就是出生后好吃好喝的侍候着,没有受过什么苦的。 不但身体没有受过苦,脑子还特别好,身体也十分康健,总之是个非常非常健康的小男孩儿。 若按照侯府的安排,再过一两年这孩子就会被送进学堂,习文学武,成为各方面都超越他赵兴的侯府传承人。 “你说你若是个残废,或者脑瓜子不好使多好,就能活命了。”赵兴拿起枕头捂在了小男孩儿头上。 “可惜你哪里都很好,那我就容不得你了。” 沉睡中的小孩子没有挣扎几下,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被闷死在枕头下。 赵兴把已经失去呼吸的孩子翻了个面,头埋进枕头里,造成他入睡时不小心被枕头捂窒息的假象。 而后快速离开了现场。 夜色下任何牛鬼蛇神的轨迹都被掩盖。 不知过了多久,‘砰砰砰’一声声敲门声惊醒了侯府的门房和众人。 整个叶府陷入一片混乱。 谁都没想到郭府老爷郭衡与郭夫人会漏夜前来。 二人在进入侯府后直奔赵夫人旁边的院子。 赵能传和赵夫人不明所以,在一声声催促下随意披了衣服去迎接,赶在郭家人闯院子前拦住了他们。 “郭老爷郭夫人,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呀,你们两位这大半夜的闯进府门是要作甚?” 哪怕平日里关系再好,半夜被吵醒赵夫人还是忍不住有起床气。 郭夫人冷声道:“我来看看寄养在你侯府的儿子!” “听说你们侯府把孩子放在偏院就不管了?” “当初你们可是说好将他当成侯府继承人培养,我们才愿意让你们抱养过来的,怎的?现在找到了亲身儿子,就对抱养的不在意了?” 赵能传常年机警,已经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郭老爷郭夫人是从哪里听信的谗言,孩子前几日是染了风寒。” “但如今在我府上好好的呢。” 话音刚落,偏院房门被人打开,奶娘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坏了坏了!小少爷死了!” 与此同时同样慌乱的还有赵兴。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刚动手没一个时辰,就外边的喧闹声吵醒,紧接着便听说府里小少爷死了的消息。 奶娘方才没有睡着吗?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赵兴穿着中衣躲在房里来回踱步,不断让身边小厮去查探消息。 第557章 书房寻宝 “怎么会这样?!” 赵兴无头苍蝇般在房间里乱走,不知道自己为何刚动手就被人发现了。 难不成奶娘方才没睡着?! 那不是该被抓个现行吗,怎么会现在被人捅出来? 赵兴来回踱步,六神无主,不知现在该怎么办。 原本他还想着明早奶娘发现那孩子死了,大家查看过后就会以为是个意外。 毕竟小孩子睡觉不老实,闷着自己了也是时有发生的。 谁知道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外人闯侯府,还专门去找那孩子的。 更让他吃惊的是,原来那个孩子也不是东武侯亲生的,而是抱养的。 “阿兴,你在吗。”门外传来赵莲儿的声音。 赵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他打开房门把赵莲儿拉了进来。 “莲儿姐姐现在该怎么办啊。”赵兴问。 赵莲儿先是一愣,随后缓缓道:“方才下人们传的是真的?那小少爷死了?” “是你动的手?” 赵兴被问得哑口无言。 赵莲儿睨了他一眼:“赵兴你真是能耐,先前只是说要去探那孩子的底细,这才几天就对人动手了?!” 他支支吾吾道:“莲儿姐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 “诶!谁能想到那孩子不是侯府的,是郭府的呀。” 赵莲儿道:“你不是说探底细吗,连是哪家的孩子都没有弄明白,就给杀了?!” “并且往日没发现啊赵兴,你这家伙胆子大得很,什么时候动的手?居然还能在房里睡觉,直等到人家找上门才知道着急?!” 赵兴焦头烂额:“我说我一个时辰前才动手,你相信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快郭府的人就找上门了,这不该先传出去死讯,侯府里先自查,再传出去吗。” 赵莲儿早已收拾好了随身物品,就等着赵兴这边出乱子后趁乱逃跑。 但她没想到赵兴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她道:“行了行了,随便你怎么着吧,我劝你这会儿去跟父亲自首去,没准他责骂两句也就过去了。” “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没什么情意。” 赵兴瞪大眼睛:“那不行!现在郭老爷还在呢,父亲会放过我,郭老爷不会啊,现在跳出去那不是找死吗。” 就在此时,身边小厮来报:“郭老爷和郭夫人怒火冲天,不相信小少爷会睡觉时意外去世,正对奶娘严刑拷打。” 赵兴更是慌乱,若奶娘在逼问之下供出他刚才去过院子,那他不就要被发现了吗。 情急之下赵兴一把抱住赵莲儿:“莲儿姐姐求你救救我,奶娘肯定会把我供出来的!” “我马上就要被郭老爷打死了!” “莲儿姐姐你不是说咱两是同一个船上的吗,我在宫里都替你在皇上面前撒了谎,你现在得救救我啊!” 赵莲儿冷笑,他们两的船早翻了,只是赵兴似乎还有些用。 她想了想道:“你快些起来收拾东西,趁着这会儿府里乱跑出去!” 赵兴忙点头去收拾银票衣服。 赵莲儿往门外走:“你先收拾着,我帮你去后门探路,一刻钟后在后门会面。” “好好好!”赵兴已经没了主意,全程跟着赵莲儿的指使走。 赵莲儿从赵兴房间走出来后,先往赵夫人住的主院里跑了几步,远远的看到赵能传夫妇与郭家夫妇在审问奶娘后,转身往赵能传书房跑。 此时侯府里的人都被郭府和小少爷的死引去了主院,她轻而易举地就潜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赵莲儿直奔展架把之前看到的瓷罐拿了下来,伸手一摸,里面空空如也。 不对啊,从赵能传的反应来看,里面肯定是有贵重物品的,怎么什么都没有?! 赵莲儿把瓷罐放回到原位,顺着手边的书案上迅速翻找起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放到哪里了? 赵莲儿翻找了半天不甘心地坐在椅子上,四处张望。 她有点泄气,难道就要这样两手空空的离开侯府吗。 门外突然的喧闹声突然大了起来。 赵莲儿顾不上再找东西,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一个铁匣子在案几脚下放着。 这匣子是贵重物品吗,怎么会放在这里?! 赵莲儿来不及多想,抱上铁匣子往外走。 她猫着腰边后门走边掂量着铁匣子的重量,里面很轻,她揣摩不出是什么。 但有总比没有要强,能让赵能传放在书房的多少是件宝贝。 第558章 是江家小姐吩咐的 赵莲儿一边往后门走边开怀里的铁匣子,奈何这匣子的锁十分古怪且牢固,任她怎么扭都无法打开。 “莲儿姐姐!” 赵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赵莲儿忙把铁匣子藏到身后。 虽说铁匣子不是那么小,好在夜色昏暗赵兴心里只惦念着自己能赶紧逃命,并没有留意她身上的东西。 赵莲儿带着赵兴跑出侯府后,上了后门不远处的一架马车。 甫一上马车,侯府的府兵便涌了出来,对着他们穷追不舍。 “快走!快走!”赵兴惶恐不已冲着马夫大喊,他直抓着赵莲儿的胳膊大喊:“莲儿姐姐怎么办!肯定是奶娘把我供出去侯爷来抓我了!” “慌什么你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赵莲儿没好气地甩着胳膊。 赵兴依旧惊惶不断,他掀起车帘往后看:“快点啊!他们要追上来了!要是被他们抓到我可就完了!” 马夫扬起马鞭挥动着,马儿快速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 寂静的夜晚只有马蹄声在耳边回响。 等马车溜进背街小巷,躲开侯府官兵的追捕后,赵兴才缓过气来:“今日多亏莲儿姐姐相助。” “不过莲儿姐姐你这马车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选的马儿速度还挺快。” 赵莲儿瘪瘪嘴,不悦道:“这下好了,为了掩护你我连自己都搭上了!” “原本是想把你送上马车后我再回去的,谁知道刚一上马车你就急吼吼地要走,没看见我还在车上吗!” 她肯定不会告诉赵兴,这是她早准备好时刻准备逃跑用的。 刚好马车在此时速度放慢了些,马夫扭过头问:“小姐公子前面就是往出城方向了。” “不过现在城门已关,暂时出不去,若小姐公子情况紧急小的可以为你们寻一处住处躲避追捕,等明个一早再送你们出城。” 赵莲儿看了看外边,说:“喏,我就送你到这里罢,你等会儿随着马夫一起找住处,明天听他的安排,我现在赶紧回去。” 听赵莲儿这样一说,赵兴顿时慌了,他一把薅住赵莲儿:“莲儿姐姐,姐姐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把我安全送出城吧。” “不然我晚上肯定会被侯府的人给找到的。” 他害怕赵莲儿回去后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赵莲儿不答应,赵兴都要给她跪下来了,给她分析着:“姐姐你看,你现在回去父亲肯定会追问的。” “或者父亲肯定会认为你与我是合谋杀死那小孩的。” “不如你跟着我一块走?” 赵莲儿瞪大眼,一副恨得牙根痒痒的表情:“都怪你!” 赵兴见她不准备下马车了,心里稍微安心了些,掂了掂背上的包裹:“莲儿姐姐,我把这些天在侯府里弄到的银子全带上了。” “你可以先送我出城,若想回来再找个借口回来嘛。” 他抱着包裹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不悦道:“原以为能在侯府当着少爷悠哉一辈子呢。” “没想到官没当上,还惹了命案逃跑,还不如我当初跟着你身后拿点赏钱呢。” 赵莲儿忿忿不平:“看来咱两彻底是回不去了,你现在可以给我说当初为何要一直跟着我了罢。” “就是听那个那个…江家小姐的吩咐嘛。”赵兴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她说不想让你回去告状,省得丢江家的人。” 赵莲儿急切追问:“江家小姐?哪个?” 难不成是江晚宁吩咐的?! “就是那个很漂亮的嘛,特别漂亮,好像之前还是什么第一美人,相国府上的。”说完赵兴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赵莲儿怔愣住了,‘第一美人’,‘相府’,是江晚歌? 她不是脸毁了被送出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所以那天晚上把她从陶府里带出来又把她送进老财主家的是江晚歌?! 赵莲儿紧握着拳,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姐,现在要怎么做?!”马夫把马车停了下来问。 赵莲儿缓了缓心神,把赵兴随身带着的银子掏了出来拿在手上,紧紧抱着铁匣子从车上蹦了下来。 她把手上的银子递给马车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辛苦了。” 马夫收了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重新坐上马车挥起马鞭把马车赶得飞快。 突如其来的颠簸让赵兴从睡梦中醒来,他迷瞪着掀开车帘嘟囔着:“还没到住的地方吗。” 再定睛一瞧,他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诶?这是去哪儿?莲儿姐姐你……” 他一扭头这才发现马车里只剩下他一人了。 “停下!快停下!”赵兴一愣急忙冲着车架喊停。 第559章 拦她出城 “快停下!”赵兴喊着,“你要带我去哪儿?!” 马夫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狂奔,赵兴惴惴不安,他想大声呼救又怕引来追他的侯府府兵。 马车的颠簸程度越来越剧烈,赵兴掀起车帘看着眼前的景色从鳞次栉比的房屋变成层层叠叠的树木。 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刚站稳准备跳下马车时,马车又猛地一个摇晃,带着他快速向前。 赵兴在方才的间隙里从车厢内摇晃着走到了车门处,他掀起门帘却发现车架上空无一人。 刚才一直挥着马鞭的马夫无影无踪。 而正在奔跑的马儿臀部扎着一柄匕首。 吃痛的马儿一面嘶鸣一面狂奔,赵兴想跳下马车又怕摔着自己,只想等着马车自己停下来后再做打算。 谁知马儿跑了半天都不见降慢速度,而他自己也在这颠簸中从车头被甩到车尾,像个物件般在车厢里左碰右撞。 直到马车一个猛地前倾,赵兴整个人顺着马车一起往前摔,此时他才透过飘飞的车帘看到外边的光景。 映入眼帘的全是漆黑的山林和深不见底的断壁。 “啊——” 他发出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呼声,怀里紧抱的包裹散开,从里面飘出他准备路上穿的几件衣服和一些女子的衣物。 东武侯这边发生的事情让江晚宁有些措手不及。 她派人监视赵莲儿姐弟二人多日,在前天夜间时发现了赵兴的异常。 那时赵兴是在夜间去看望那位抱养的小少爷。 就在她命思明继续监视时,赵兴对侯府那个抱养来的小少爷动手了。 江晚宁没想到赵兴会有胆量杀人,同时也为那无辜的孩子感到可惜。 在她与谢辰瑾收到这个消息后,谢辰瑾当机立断,命人通知了郭衡府上。 打算将郭府和东武侯府的关系推向恶化。 谁知出乎她意料的是,在这个缝隙间赵莲儿和赵兴居然趁乱逃跑了。 难不成赵莲儿跟乌善私奔还要带着赵兴?! “王妃。”就在这时思明带着喘气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碧叶忙把人带了进来。 思明道:“属下与碧枝一起跟着赵莲儿和赵兴姐弟二人的马车在城里乱转。” “约莫跑了大半个时辰,马车钻进小巷把侯府的人给甩掉后赵莲儿从马车上下来,赵兴仍在马车上。” “属下与碧枝分两路,我跟着赵兴,她跟着赵莲儿。” “后来马夫架着马车上了断头山,中间跳车,由着马车带着赵兴跑,直到车带人一起坠毁。” 话音刚落,碧枝亦从外跑了进来。 “王妃,赵莲儿下了马车后掉头去了乌善的民宅,两人很快上了另一辆马车,现下在城门附近的一个客栈里歇息。” “看样子天亮后就要出城了。” 江晚宁拧着眉叹了口气,看来人若是要变就会变得彻底。 现在的赵莲儿哪有半点江连云的影子。 为了脱罪从侯府逃跑,为了逃跑合理利用赵兴。 利用赵兴引起侯府的混乱还不算,还让赵兴的死混淆侯府追捕的视线。 “王妃,咱们拦吗。”碧枝问,“奴婢还看到赵莲儿从侯府出来后一直抱着个铁匣子。” “即使后边跟乌善一起去往客栈时,她也把怀里的铁匣子抱得紧紧的。” “期间乌善想帮忙拿,也被她拒绝了。” “从东武侯府拿出来的铁匣子?”一直没吭声的谢辰瑾垂眸重复着这几个字。 江晚宁问:“拦么,若拦的话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也是惩罚赵莲儿诬陷她谋害伶妃的机会。 谢辰瑾考虑一会儿吩咐道:“不拦!” 第560章 金砖垫脚石 “不拦!”谢辰瑾吩咐道,“但要把赵莲儿怀里铁匣子里的东西给拿出来!” 碧枝一怔,面色怪异地看向江晚宁:“不拦么,王妃。” 诬陷王妃为凶手一事中,赵兴为爪牙赵莲儿为主使,一旦放任赵莲儿出京都,以后怕是再难找到了。 难道说王爷不愿为了王妃麻烦?! 碧枝默默把目光移向谢辰瑾脸上,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明堂。 江晚宁知晓她心中所想,温和地笑笑:“听王爷的,他既这般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谢辰瑾翘起嘴角爽朗地笑了两声,亲昵地在她头上摸了两把:“多谢娘子信任,为夫定不辜负。” 众人见这两口子不像有龃龉的模样,也没再追问,跟着吩咐各自散去。 待大伙离开,江晚宁眸色微沉,道:“你是在想赵莲儿从侯府带走了什么东西?” 谢辰瑾沉声道:“是,赵能传能在战场上退敌立功说明他在带兵领将上是个好手。” “他从战场回到朝堂且能迅速在朝廷拉拢拥趸,说明他手中一定有用来制衡其他朝臣的把柄。” “而赵莲儿心思深沉,走一步看三步,仅是逃跑一事就能利用赵兴扰乱侯府的关注视线。” “能让她在这种紧急时刻还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一定是赵能传用来保命的,她拿到手里后能用来威胁赵能传的。” 江晚宁了然:“你是觉得赵莲儿把赵能传收集的各朝臣讯息给拿走当护身符了?” “嗯。”谢辰瑾想了一会儿,拿起笔墨奋笔疾书。 而后他把一叠信纸装进信封里喊来了祝言。 “你去把赵莲儿铁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把这些放进去。” 祝言接过信在手里掂了掂,扭头瞅了一眼天色。 要想顺利完成必须赶在赵莲儿离开京都之前,马上就要天亮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遵命。”他把信揣进怀里闪身进入月色。 江晚宁好奇:“你这是准备了什么法宝?” “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现在不收拾赵莲儿只能说你可能觉得这个女人暂时还有用,不到赶尽杀绝的时候。” 谢辰瑾以手掩面,佯装委屈:“天啦,娘子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可言了。” 紧张了一夜,江晚宁被他逗得笑出声来:“我若是蛔虫还需要问你么。” 谢辰瑾长叹了口气,把她揽在怀里,解释:“当然是送赵莲儿去黄泉路的利器,不过既然她有意诬陷你,那就不能让她死的太过容易。” “在弄死她之前把她给利用起来,对付之前的敌人也是蛮不错的。” 江晚宁:“之前的敌人?谁?” “西越国师。”谢辰瑾冷冷吐出几个字来。 西越当时在大凉闹出了一通又一通的戏码,最后临走的时候还把慕容甫死的事盖在了睿王府。 慕容甫之死最后虽说无定论,没有任何证据能让朝廷定睿王府的罪。 但到底是伤了睿王府和江晚宁的名声。 那个诡异的国师银玖,更是大言不惭要江晚宁出使西越为质。 这些言语犹如尖刀一下下划刻在谢辰瑾心尖上,让他的心情时不时的阴沉,毕竟娘子被旁人惦记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天他冷眼看着赵莲儿作妖,觉得这个从前闷不做声的女子竟比美艳的江晚歌会算计,懂得利用身边的人。 既然她带走了赵能传最有价值,最具有威胁性的东西,那他就能夺了赵能传的剑,把这些东西拿到自己手中。 同时他给赵莲儿替换的,是对赵莲儿的未来有所裨益的,能让赵莲儿觉得命运之神一直在眷顾着她的东西。 一份西越各朝官的把柄以及大凉朝官及皇室秘辛的密报。 一份能带着赵莲儿走向更高地位的金砖垫脚石。 第561章 她要去往哪里 每个国家都设立的有情报机构,用于刺探他国消息为本国所用。 这些情报是任何掌权者都想得到的,有了它既能对自己国家的官员进行更深一步的掌控,同时还可以利用到他国官员。 而谢辰瑾给赵莲儿准备的,则是西越近二十年来都不曾得到过的有关大凉的详细情报。 以赵莲儿的心思和野心定会受手里情报的影响去往西越,利用这笔宝藏为自己谋得更尊位的地位,以及更多的权势。 当然…… 谢辰瑾身为大凉亲王,饶是他对大凉帝再不满意,也不会随意出卖大凉,出卖这个自己曾经用生命保卫的国土。 他让祝言偷换过去的,是他自己根据睿王府这些年的情报网所收集的,加上自己适当进行调整的情报。 譬如,京都周围的兵防图,兵力布置数量是真,方向位置为假。 再比如,文臣武将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皇家各皇子之间的矛盾与党派之争。 每一样都是真假参半,似真非假,似假又真。 每一条情报似乎都是大凉的致命弱点,每一条都能为西越所用,成为西越制胜的关键。 只要西越相信这份情报,他们就会从一开始就被误导,做出错误的判断,安排错误的部署。 只不过,这一切赵莲儿都不会知道,她会以为自己手里拿着的就是她冒险从侯府偷来的保命符。 当然,西越那边也不会陡然相信一个陌生女子,定然会验证赵莲儿手里情报的真假。 所以这些情报里有些是真的,能让西越人尝到些许甜头。 谢辰瑾不是不想杀赵莲儿,也不是想故意纵容。 他想利用这个女人敲开西越的门,让她一点点把西越蚕食殆尽。 让那个西越国师看着经自己一手壮大的国家慢慢因一个女人而走向衰落,走向灭亡。 新日第一缕晨光从窗外照了进来,祝言带着一身的水雾与疲惫如期以归。 “回禀王爷,卯时未到乌善便带着赵莲儿离开了客栈,守在城门口,混在第一批离城百姓里离开了京都。” “而后他们两人乘着马车直奔码头,看样子准备走水路,具体要去哪里尚不知晓。” “属下趁着他们搬行李时,把赵莲儿铁匣子的东西给替换了下来。” 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谢辰瑾。 谢辰瑾翻了翻,果真是赵能传收集的各个朝官的短处把柄,以及一些皇家秘辛。 他翻看完后把手里的纸一张张扔进香炉里,嗤道:“没什么特别的,与我睿王府调查出来的差不多。” 江晚宁起身翻了翻炉灰,让里面进些氧气,燃烧的更加充分些。 她没有看到,就在她起身的一个瞬息,谢辰瑾迅速抽出最下边的一张纸扫了一眼后,藏进了袖中。 谢辰瑾与祝言从现有的后训的谢家军中挑了几个面相大众的人,派出跟着赵莲儿,密切注意着赵莲儿的动静。 有必要时可以潜伏在赵莲儿身边成为她的得力助手。 当天边最后一抹夜色被驱散,赵能传派出去追寻赵莲儿和赵兴的人马被召回了侯府。 这些人在追寻到断头山时发现了赵莲儿与赵兴的衣物,向上禀告时都说,这姐弟二人在逃跑时慌不择路,不幸坠崖。 郭府见罪魁祸首已死,且还搭上了一个侯府千金,也不便再追究赵能传看管不力的责任。 起初他们两家商议抱养男孩时,本是为两家增加情感羁绊的,谁知到头来反倒成了两家反目成仇的导火索。 郭府与东武侯府的关系也无法再回到从前。 赵能传苦心孤诣寻找的文臣联盟就这样分崩离析。 他在送走郭家夫妇后,身心俱疲地回到了书房。 这个赵兴真是死不足惜,一颗老鼠屎坏了蒸锅汤。 本想着认养下一儿一女,此生此命为他所用,那死小子却把好不容易从小抱养过来的儿子给弄死了。 自己逃跑还不算,还要拽着赵莲儿一起逃跑,最后两人一起葬了命。 赵能传看到昨天白日里赵莲儿呈上来的,已经做好的衣服,想到已经为她安排好的入宫也没法再继续。 心里烦躁至极,拿起衣服往地上扔去,顺便还跺了几脚。 待心里的烦闷之气纾解完,赵能传坐到书案前弯腰往地上摸。 昨天新进来了一条情报,他还没来得及看。 这一摸赵能传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用来装情报的铁匣子呢。 他赶忙猫腰在书案下细细找,但书案就这么大点,平时除了他顺手之时会放个铁匣子外,也不会堆放什么东西。 眼下更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说昨天他给收起来了?! 赵能传嘀咕着往展架瓷罐处找,他手摸上瓷罐的一瞬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这瓷罐并不是名家所做,而是普通的并不值钱的瓷罐,甚至是有瑕疵的。 在瓷罐口处有一处细小的缺口,这个缺口肉眼看不见,用手一摸就能摸出来。 且他每次挪动时都是有讲究的,若他是把铁匣子放进去,就会把缺口放在拇指能摸到的位置; 若他把铁匣子拿出来查看里面的情报时,就会把瓷罐的缺口扭向小指指腹能摸到的位置。 而此时此刻,他按照习惯去摸这瓷罐时,那缺口却在手掌中间。 赵能传没再随便移动手和瓷罐,把手掌慢慢抬起,仔细往手掌心看,月牙般的缺口映入眼帘。 他瞬间把这些天进入书房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最后拿起瓷罐摔在地上。 “赵、莲儿!” 正在码头等船的赵莲儿倏地打了个寒颤,她紧张地站起来道:“乌大哥,咱们的船还有几时到。” 乌善道:“我是想带你往东的,我在那边有生意,经营的还不错,咱两过去后可以衣食无忧。” “不过听船夫说,东边沿海最近有海风,造成那边连下了好几天雨,有些河段发了洪涝,水势湍急。” “京都这边好些船只不敢轻易启程,咱们只能等消息,只要能开船,船夫会第一个带我们离开的。” 赵莲儿坐立不安,虽说她利用赵兴布了局,在他的行李里装了一两件自己的衣服,能给外人造成他们二人齐坠马车的假象。 但她还是紧张万分,这里离京都城并不远,若东武侯有心追赶,只能在半日内追到这里来的。 “乌大哥,我去恭房。”赵莲儿抱着铁匣子出去。 等到她出来后,乌善面带不悦地看着她:“莲儿,咱两都已经这个份上了,你还如此防备我?!” “你这匣子就在搬行李时松开了一会会儿,其他时间都在怀里抱着,连出恭都不放心交于我保管?!” 赵莲儿苦笑:“不是我防备你,而是习惯了。” “这匣子的锁怪异得很,我即便给了你,你也打不开啊。” 乌善沉着脸:“那你给我看看。” 赵莲儿把匣子递了过去:“这是我出门时从侯府拿的,估计是银票什么的吧。” 乌善埋头研究了一会儿,当真打不开。 他把匣子还给了赵莲儿,道:“我说了,不需要你带银子,我养得起你。” 赵莲儿柔声哄了哄,又道:“乌大哥,你再去问问船夫有没有船能走了。” “在这里待着我总是不安心。” 乌善亦有同感,便出去找船夫去了。 赵莲儿无所事事的摆弄手里的铁匣子,就在她觉得打开无望时,挂着的锁突然‘咯嘣’一声开了。 原来方才乌善已经把它打开了,只是锁眼稍微有点卡住,当时没有开而已。 赵莲儿警惕地环顾四周,抱着匣子跑进了恭房。 匣子里是一个厚厚的信封,她打开看了几眼,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有了这些她还跟着乌善去东边作甚?! 她完全可以拿着这宝贝往西,去西越啊。 赵莲儿把信封拿出来装进自己贴身的衣服里,又重新把铁匣子给锁上,装作镇定地从恭房走了出来。 “你肚子不舒服吗,怎么又去恭房了?还把这匣子给抱得紧紧的呢。”她刚出来,乌善便推门走了进来。 赵莲儿眨眨眼顺手把铁匣子往身边柜子上一放…… 第562章 主子吵架了 赵莲儿眨眨眼顺手把铁匣子往身边柜子上一放,温柔地贴了上去:“乌大哥船夫说能走了吗。” “诶,还不能呢。”乌善丧气地摇摇头,“往东还是在不停地下雨。” “听说昨天有船出发,夜里遇上光风暴雨把船都给掀了。” “此时行船风险太大啊。” 赵莲儿垂下眼眸,状似随意的问:“不知往西的船是不是正常出行哟。” “西边没风没雨的,肯定能正常发船呐,听船夫说一上午往西边过去的船能有五六只呢。”乌善摇头晃脑, “可惜当初没有往西边置办铺子,不然此时咱们往西也是好的。” 关于此次出行乌善没有具体的目的地要求,此前他帮陶创处理生意时,在大凉东部行走的较多。 不知不觉间便在那边置办了不少产业。 人嘛,在远离家乡故土时会本能的选择自己熟悉的地界,所以乌善带着赵莲儿不假思索的就想往大凉东走。 赵莲儿闻言沉默了下来,轻声叹着,乌善见她不悦哄道:“你放心,侯府的人现在没过来就说明不会追过来了。” “嗯。”赵莲儿闷头应着,“乌大哥这附近有没有卖点心的铺子呀,从昨个起就窝在这里跟着船夫一起吃面,嘴巴都淡了。” “你还真是像小孩子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吃甜食。”乌善把她的嘴角捏了捏,笑道,“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出去看看。” 赵莲儿点点头:“我等乌大哥回来。” 待乌善前脚刚走出房门,赵莲儿赶忙将自己的脸用香炉灰涂黑了些,又换了身粗布衣服,带着自己之前典当的银票走出房门径直码头西边,上了最近的一班船。 睿王府中,碧枝带着消息回来:“赵莲儿已经西进了,同艘船中有我们的人,后面会与她搭上话的。” 谢辰瑾点了点头,问:“告诉王妃了吗。” “还没。” “她好像在后院碾药粉,你过去给她原封不动的转述一下。”谢辰瑾道。 “是。”碧枝有些疑惑。 关于赵莲儿的事两个主子一般都是相互之间沟通消息的。 基本上不需要他们这些属下同一份消息分别说两遍。 就比如之前,王爷得了消息后便会以此为借口找王妃说话,玩一会儿,怎么今个这样……冷淡?! 碧枝脑海里猛地闪出‘冷淡’两个字来,她一想又赶忙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不好的念头甩出去。 后院江晚宁正带着碧叶碾药,她们二人搭配过多次。 一个放药装药,一个碾压,累了就相互交替,配合的十分顺手。 碧枝汇报完消息后,站在旁边细细观察着江晚宁,趁着碧叶往房间里搁药罐子的间隙抓住了她。 “王妃和王爷吵架了?” 碧叶:“没有啊,你瞅见他们吵架了?” “我也没有,我就只是好奇问问。”碧枝小声嘀咕着,“老感觉王爷最近两天心不在焉的。” “之前他黏王妃黏得多紧啊,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十三个时辰都贴王妃身上,现在…你想想王爷有多久没过来看王妃了?” 碧叶当真低头思索了一下:“对啊,午膳过后这都已经两三个时辰没见着王爷过来了,他有公务?” “如果你觉得拿着一本书盯着一页看半天算公务的话,那他是挺忙的。”碧枝回道。 “那是为何啊,我这边瞅着王妃情绪蛮好,咱两边忙活边有说有笑的呢。”碧叶纳闷了,“要不你去问问思明去。” 看主子恩爱惯了,突然不腻歪了她们几个小姑娘都觉得别扭。 两人正嘀咕着,江晚宁的声音朗声从外边传来:“你们两个要偷懒别一起偷啊,分批次的偷!” 碧叶马上换了笑脸走了出去,碧枝则转了一圈后悄默声的往思明住的地方走。 她刚一走进男护院住的院子,便见祝言一脸凝重的从旁边跑过直奔王府书房。 “诶,碧枝你怎么过来了?”思明瞧见她乐呵呵的迎了过来。 碧枝看了看祝言略显沉重的背影又瞅了瞅没心没肺的思明,大手一挥:“我路过,你该干嘛干嘛。” 一看思明这家伙就是个不知情的,还不如问祝言呢,好像王爷单独派给他任务了?! 碧枝想着快速往书房挪。 书房里祝言将一封密函交到谢辰瑾手上,谢辰瑾接过密函又从袖中掏出一张满是褶皱的纸张铺开,相互对比细看着。 那张满是褶子的纸从花纹上来看,并不是王府的东西,而是东武侯府常用的。 第563章 五福散 碧枝从窗口扫到这一幕后,迅速闪身退了出去。 在王府多年,她知道什么事该知道,什么事不该知道。 目前这种情况,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 “碧枝,你刚才出去问出什么了吗,主子真吵架了?”碧叶见她回来上前问。 碧枝斟酌了一下:“是王爷有要事在忙所以才不过来的,毕竟咱们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京都了嘛。” “这需要交代处理的事太多了,祝言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看见我闲逛还把我呲了一通。” 碧叶:“也是,毕竟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呢。” 两人正说着,江晚宁灰头土脸的从后院走了进来。 “帮我更衣,带上下午才磨出来的药咱们入宫去。” 碧叶和碧枝闻声而来,一个收拾着瓶瓶罐罐,一个帮她梳发更衣。 等江晚宁收拾妥当走出府门时,谢辰瑾从她背后出来了:“你这是准备……” “入宫。”江晚宁指着碧叶怀里抱着的一堆东西,“给莫青回诊,顺便给太后拿点保健药物。” “巧了,我也是入宫找太后的。”谢辰瑾跟着她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而行,江晚宁低头分拣着药罐。 谢辰瑾沉默了一会儿说:“晚宁,咱们什么时候去秋风镇?” “什么时候都行,我医馆这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江晚宁道,“就看你那边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我记得你当时说要把江鸿远和江晚歌给处理了再走?” 谢辰瑾点头:“嗯,这段时间东宫势弱谢烨那边情绪不佳,这段时间频繁把怒火撒到江鸿远身上。” “再加上马湛在一旁吹风,谢烨已经对江鸿远没了信任,这些天江鸿远一直赋闲在家的。” “并且他估计离大限也不远了。” 江晚宁疑问:“嗯?” 这不就相当于被辞退了嘛,丢了工作再找呗,难不成丢了工作就要寻死觅活吗,江鸿远的心理素质没有那么差啊。 谢辰瑾缓缓吐出三个字:“五福散。” 原来江鸿远在东宫收到冷落赋闲在家后,一直无所事事。 一边提防着谢烨杀他灭口,一边不断催促江晚歌别玩太久,早些完成银玖的任务早些离开京都去西越。 在这期间,江浩文因东宫突受冷落,觉得自己站错了党派,想掉头去齐王那边示好又怕不被接受。 他日日在朝堂中不顺心,回到府里看到游手好闲的江鸿远,便把气撒在了儿子江鸿远身上。 时不时就训斥痛骂江鸿远说他浪费了自己多年来对他的栽培。 三五次后江鸿远便对回家心生厌烦,每天出去与那些官僚子弟玩乐,一来二去的便被人带着吸服了五福散。 五福散本是医馆里用来镇痛的药膏,江晚宁所接手的医馆里也有卖过,它的主要成分是丹砂,罂粟壳,硫磺等。 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短期致幻从而达到镇痛效果,简单来讲是一种慢性中毒,长期服用是会有依赖性的。 在京都声色犬马的游乐场所中,有不少公子哥用它来取乐,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这种药膏的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 江晚宁穿越过来收了铺子整理药材的时候发现,五福散的价格已经远超本身药材,普通百姓根本用不起,只能被一些有钱人家买走作为精神享乐。 江晚宁讶然:“你诱使他服五福散?” “不,全是他自己无聊禁不住诱惑,自己被那些公子哥拉下水的。”谢辰瑾道, “五福散的服用一旦形成习惯,往后的用量只会越来越大,整个人的身体精神都会受到巨大损害,且几乎没有戒掉的可能。” “这江鸿远算是废了,不用我再做些什么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江晚宁:“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看来不管是现代社会还是古代权贵,总是会有些人陷入这些麻痹自己的事物中。 “你怎么突然间感觉很着急要走的样子?”江晚宁问。 她细想一下,觉得这两天两人虽说都在府里但打照面的时间并不多。 谢辰瑾往她身边挪了挪,低头把脸埋进她的肩窝里。 江晚宁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情和鼻息间的气息弄得有些想笑,她耸了耸肩,听到耳边人说:“想淳儿了。” “上次随你过去看他时,他都已经那么大了,我觉得我错过了太多他成长的日子,想早些离开这里与他团聚。” 说起孩子江晚宁的神色也暗了暗,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既然江鸿远已经快死了。” “咱们就先别管江晚歌了,她最近缠着太子,李安平有法子对付她的。” “我们就作壁上观,远远地看着她自食其果就行了。” 谢辰瑾微摇晃着脑袋:“总觉这样是便宜她了。” 两人正说着宫门口已经到了。 谢辰瑾跳下马车,将她从车架上抱了下来。 碧叶与碧枝跟在后边看着,相视一望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两位主子是个有话就说,没什么隔夜矛盾的主儿,肯定不会吵架冷战的,这段时间也就是王爷忙着罢了。 两人往寿康宫走,刚走到莫青住的偏院,远远地就听到里面有女子暴怒的声音传来。 “李安平,你别跟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伤心,也别再我面前叽叽歪歪的搬弄是非,老子眼睛不瞎!”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看来祖安少女回来了。 谢辰瑾朝里面努努嘴:“我懒得见李安平,省得她多想,也不想听你们女的吵吵,莫青还是安静躺着的时候比较可爱,我先去太后那里去了。” 说着他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飞快地往主院跑。 江晚宁忍住笑带着碧叶往偏院走,越近耳边传来的声音就越大。 “老子受伤那么多天也没见你过来,醒了你成天跑过来搁我眼前晃悠。” “你说你晃悠也就得了,还偏要在我耳边阴阳怪气的说睿王妃没过来探望我。”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怎的?撺掇我跟睿王妃翻脸?!” “我受伤睿王妃日夜为我守着,你怎么不说呢。” 李安平面不改色道:“县主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实事求是嘛,你看你醒来的这些天睿王妃确实没有来过罢。” “至于你说的为你守夜,毕竟你是因睿王爷受的伤,她身为睿王妃为你治疗是应该的呀。” 在挑拨离间这事儿上李安平从来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主儿。 莫青在狩猎场时就对江晚宁亲近得很,若她真被江晚宁拉拢了,那往后睿王府的势力不就壮大了么。 东宫受冷,让李安平不可避免的心情焦灼,她现在所做的每一样事都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和东宫的势力。 莫青早已没了耐心,她起身拿起房里的红缨枪:“烦死了!你还真是坚持不懈的挖墙脚!” “都给你说了百八十遍,别过来烦我,还过来!” “是不是非得我动手才行?!老子伤口还没好照样一个打你十个!” 李安平有恃无恐:“县主我又没说什么,你说你这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这暴脾气,既然你想动手那就来呗。” 关于拉同情这块,李安平也深谙其道,不管起初原因是什么,谁先动手谁理亏。 最好莫青能在冲动下把她给打伤了,她就势来个苦肉计把东宫这些天受到的冷落遭遇在众人面前申诉一番。 莫青从小就看不惯李安平的造作样,此时经她一激,气血上涌提起红缨枪往前冲…… 第564章 杀机立现 “县主!”莫月和莫荷同时去拦。 两人一个抱腿儿一个抱腰,把莫青死死扣在原位。 “诶呀!你们两个烦人!”莫青挣扎着,突然面露痛色弯下了腰。 江晚宁跨进房间连忙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莫青倒吸着冷气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伤口疼了。” “你们两个快扶县主回床上躺着。”江晚宁无了个大语,“就你这动静伤口肯定会裂开了。” 她伸手把红缨枪拿走扔到一边,都要被气笑了:“就你能耐,一个打十个,你倒是打啊。” 莫青哭丧着脸:“打不了了,等我养两天再打。” 一旁站在等打的李安平不免泄气,本来她想使个苦肉计的,现在倒好,看起来反倒像她把莫青给欺负了。 “那什么,既然睿王妃过来了我就先走了。”李安平当即选择遁走,省得等会儿莫青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这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老觉得旁人也是如此。 李安平自己想着要用苦肉计咬莫青,便老觉得对方也会用此方法对付自己。 江晚宁挂心莫青的伤势,没理会李安平,跟着进了内室。 她掀开衣服一看,果不其然已经愈合了七八分的伤口裂开了些,好在伤口不大,只有丝丝血迹渗出。 “躺好,我给你上药。”江晚宁把一小盒下午调制好的药膏拿了出来。 用棉签沾了些,一点点涂到莫青的伤口上。 那药膏无色无味,触肌微凉,涂抹上去的瞬间血就止住了。 不仅血止住了,伤疤还肉眼可见的缩小变淡了许多。 莫青啧啧称奇:“王妃姐姐,你这膏药太神奇了,我已经一点疼都感觉不到了,还能止血祛伤疤,难怪人家都说你是神医呢。” 江晚宁把药膏递到她手上,往后招手,碧叶又端了一堆药瓶子进来。 “这些是我已经配好的药膏,有外伤止血的,活血化瘀的,也有一些受了内伤后补气吊命的,你成天舞刀弄枪的这些肯定少不了,送给你了。” 莫青感动地坐起身扑在她身上紧紧把她搂住:“我就知道王妃姐姐是个心地善良的。” “你这几天没过来看我就去忙着给我配药去了,对不对。” “啊,你人怎么这么好,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嫁给谢辰瑾呢。” 莫青抱着江晚宁亲昵的不肯撒手,弄得江晚宁哭笑不得。 这个小迷妹也太黏糊了。 另一边,李安平出宫后去镇国侯府坐了坐,等到天色擦黑时才往东宫走。 她刚走到东宫门口,还未从马车上下来,便看到太子谢烨的马车停在前面,似乎也是刚从外边回来。 这段时间李安平与谢烨还处于冷战中。 并且谢烨最近似乎很厌烦在府里,除了有要事外,每天早出晚归,两人已经好几天没打过照面了。 银珠掀开车帘看到前面的马车,兴奋了起来:“太子妃!殿下回来了,就在你前面!” 李安平神色倦怠的应了声,并没有想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这些天她忙前忙后的去拜访夫人小姐,去送礼打探各朝官口风,而谢烨却像没事人一样,成天玩乐不见踪迹。 再加上今日在莫青那里吃了瘪,丢了脸让她心里对谢烨颇有微词。 “回来就回来呗。”她翻了翻眼并没有想要招呼的意思。 银珠替她着急:“太子妃,您快些下去等着殿下呀,你们两人已经冷战这么久了,太子妃您就服个软先与殿下开口罢。” “没准殿下有心与您和好,就差个台阶呢。” “不去。”李安平摆摆手抱怨道,“东宫出事就没见他操心过,成天靠我一个女人往外跑。” “我这忙活一天回来了还得求着他了?!真是给自己长脸了。” 李安平说着整了整衣服走下马车,微抬起下颚满身傲气的往府门走。 甫一经过太子马车时,一个娇媚的女声从里面响起。 “殿下,是太子妃呢。”江晚歌的声音柔得能滴出蜜来。 谢烨撩起窗帘往外瞟了一眼,轻飘飘地哼道:“哼,整天垮着个脸不知道给谁看!” 李安平脚下一顿,心里拱起一团无名火。 她扭头横了谢烨一眼,眼底满是不屑。 一个男人遇到事了只知道躲进温柔乡里求安慰,还真是没上进! 银珠顺着窗帘缝隙往里瞟了一眼,不安地在她耳边嘀咕:“坏了坏了,殿下真的在外边寻花问柳了,左拥右抱了。” “太子妃啊,咱就跟殿下说句软和话,总不至于真的看着殿下把女人带进府里吧。” 李安平死死盯着马车里的谢烨,他的身边江晚歌冲着她露出得意的一笑。 谁让李安平当初不顾她的死活利用她对付江晚宁的,这太子妃之位本来就该是她江晚歌的。 既然她得不到,不想要了,也不能让李安平坐的安稳。 李安平对上这目光,咬牙切齿:“一个被东宫退了婚的女人还有何颜面跨进东宫大门?!” “殿下先前不喜欢她,退了她的婚,你觉得现在能有多喜欢?!” “不过是寂寞时用来消遣的玩意儿罢了!” 江晚歌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当初在宫宴上失了颜面让皇后退婚,细究起来也是拜李安平所赐。 现在她不过是利用谢烨膈应她而已,反倒被这女人给埋汰了。 旧仇新恨犹如烈火般在江晚歌心中汹汹燃烧,她按下眼底的阴暗,拽了拽谢烨的袖子,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殿下您回去罢,我自己回府,往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不想看到您与郡主因我闹得不愉快。” 对付李安平最好的法子不是与她正面杠,而是让她看到自己的太子妃之位不过是虚的。 一个位置不重要,能把握住谢烨的心才是胜利。 这些天江晚歌对着谢烨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日日陪着谢烨纾解心中烦闷,与他游山玩水缓解他的心情,但硬是从不让谢烨碰她一根指头。 各方面都把谢烨的胃口高高吊起,恨不得把她捧到心尖上心疼。 此时她这般隐忍委屈,谢烨看得心头酸楚,拉住江晚歌下了马车就往东宫内走:“晚歌,你放心,明日我就会再去求着母后为你我赐婚的。” 江晚歌低着头小声道:“不行,我早已说过,此次回来能以朋友身份陪着殿下就够了,从不敢肖想其他的。” 他路过李安平身边,停下脚步道:“本宫要把原本属于你的位置还给你。” “哼,此前当真是本宫眼瞎,选择了这个冷漠的女人为太子妃!” 李安平怒不可遏:“谢烨你在说什么屁话!我冷漠?!” “我成天为东宫张罗,每天累得不成人样儿,我冷漠?!” 谢烨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看看自己现在这般泼妇模样,真是污了本宫的眼!” 江晚歌闻言侧目对着李安平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来。 当初她就是看到李安平的指使,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江俏俏动怒,让外人看到了她暴怒的模样,让皇后觉得她是泼妇。 而今她要让李安平也品尝到被别人骂泼妇的滋味。 尤其当这个人是她的夫君时,想必这滋味更会让李安平刻骨铭心。 “我泼妇?!”李安平重复着这句话,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快把她给烧炸了。 她死死瞪着面前的男女,多日来奔波的辛苦,各处受到的白眼和暗讽让她的理智荡然无存。 “我一心为东宫一心为你保住这太子之位忙碌,你还说我是泼妇?!” 谢烨带着江晚歌往旁边闪了两步,厌恶道:“离本宫远点!” 李安平愣在原地,一道凶光从她眼中迸发而出,她杀机立现整张脸都狰狞了起来…… 第565章 性命垂危 李安平整个人都狰狞了起来。 谢烨对上她的目光顿时感觉不好,正想拔腿逃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他发现李安平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刀。 那闪着寒光的刀刃没有任何犹豫地直奔着谢烨而去! 谢烨想躲避却已来不及,只能堪堪侧身,尽量让这刀不伤着自己的要害。 就在他往侧边躲避时,他的手摸到江晚歌的手腕。 电光火石间,谢烨猛然发力把江晚歌一把抱住扯到身前,用江晚歌的整个背部去替自己挡刀子。 这一切都是在瞬息间发生,东宫门口的侍卫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有的有所察觉的也因为李安平离谢烨太近而不能及时护驾。 江晚歌只顾着沉溺在自己挑衅李安平成功,把李安平气死的暂时喜悦中,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是背部中刀身体产生剧烈疼痛的时候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谢烨——这个男人把自己拉过去挡刀了?! “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银珠惊慌大喊着,她眼睁睁地看着李安平手里的刀子插入江晚歌的后背心窝处。 好几寸长的匕首,尽数刺入江晚歌的血肉中,让她来不及喊疼就软绵绵地瘫倒在谢烨怀里。 谢烨下意识地把人拦住,嘴里不停喊叫着江晚歌的名字。 同时他满心愤怒喷涌而出,抬起脚就往李安平身上狠狠踹去。 李安平被这一脚直接踹飞了出去,一股腥甜自她口腔中蔓延,她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笑死人了!原来这就是太子殿下口中所谓的偏爱!” “哈哈哈,前脚刚说要迎娶入东宫做正妃的女人,眨眼间就被拉过来挡刀,太子殿下您可真是用情至深!” 谢烨此时此刻只感觉到天旋地转,恼羞成怒。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李安平手里的刀往自己心窝刺,随后脑子就一片空白。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危急时刻拉了江晚歌来挡刀! 无数个杂念在他的心头汇聚,最后他把目光凝聚在李安平身上,吼道:“你居然敢刺杀本太子?!” “李安平你活腻了!” 似乎是找到了自己内心羞愤与自责内疚的出口,谢烨在瞬间把所有原因推到李安平身上。 他不愿意直面自己的自私,不愿意相信自己让一个女人挡刀。 并且这个女人还是他这些天一直觉得爱之入骨的女人。 有了这个宣泄口后,谢烨内心的火气升至极点,当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他丢下怀里正在流血的江晚歌,大步走到李安平身边,在她身上狠狠补了一脚:“都是因为你!” 谢烨大喊着:“都是因为你要杀我!” “都是因为你!李安平!” 才逼出了我内心的恶魔! 谢烨咆哮着,十分抗拒自己成了一个为了自身愿意牺牲他人性命的人。 如此踹了几脚后,谢烨抱回江晚歌大喊:“太医!快喊太医!” 他的脑海里开始升腾起另一个念头:等晚歌醒了会不会怪他?! 怪他在性命攸关时刻拉她挡刀;怪他不够说的那样爱她…… 旁边的李安平被踹了这几脚,看到这一幕还想继续嘲笑谢烨的虚伪与自私。 只是她脑子是清醒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刚张嘴一口口鲜血就从她嘴里吐出,瞬间把她的衣服都给染红了。 银珠爬到李安平身边慌乱地用手去捂她的嘴巴,试图阻止她再吐血。 东宫里常年备的两位太医急忙赶了过来,两人看到面前的一幕皆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愣着作甚?快来救人!”谢烨大喊着。 太医们这才发现太子是没有受伤的,太子身上的血是他怀里姑娘流的。 两位太医有了这个认知后这才放下心来,急忙去救人。 他们一个去查看李安平的伤势,一个去给江晚歌止血。 李安平的伤主要是被踢的胃出血和被踢飞后摔倒在地的身体的碰撞伤。 太医在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和包扎后便让人把李安平抬了进去。 而江晚歌的性命则在旦夕之间。 太医在江晚歌的背后扎了几枚银针,同时用棉布按压止血,经过好一会儿折腾后,江晚歌终于没有再血流如注。 “太子殿下。”太医看着她身上的匕首为难道,“这姑娘身上这一刀刚好是在后心窝。” “且从此前的出血程度来看,这一刀肯定是刺在心包上的,微臣不敢拔刀啊。” 谢烨快急出眼泪了,他双手微微颤抖喊道:“本宫不管!你们一定要救活她!” 两位太医面面相觑,其中一位提议道:“殿下,咱两医术确实有限,这种高风险的伤势没有处理过。” “不如请睿王妃来帮忙?!” 另一位随声附和:“对对,殿下可以找人去请睿王妃的。” “不仅咱们太医院,整个京都整个大凉的人都知道睿王妃的医术高超,什么奇难疑症都能治。” “听说前不久莫青县主也是受伤严重,浑身是血,最后就被睿王妃救过来了,这几天都已经可以下床舞剑了。” “若睿王妃过来,这位姑娘肯定能救活的。” 谢烨看了眼怀里的江晚歌,心沉了大半。 现在的意思是让他去求江晚宁?! 第566章 万不可杀了她! 谢烨看着怀里的江晚歌,心往下沉了沉。 现在的意思是让他去求江晚宁?! 呵,他怎么能去求江晚宁那个女人! 谢烨定了定神问:“当真别无它法了吗。” 太医指着刀:“殿下您自己瞧,这刀正中后心,这样的位置被伤到十有八九就是死。” “也就睿王妃过来可能有希望救活了。” 谢烨微微皱起眉,盯着那把锋利的匕首看了一会儿:“如果你们拔刀能有几分把握?!” 两位太医皆摇了摇头:“没把握。”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四周空气都凝固了,太医垂首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太子殿下,这刀拔下来只是第一步。”一位太医斗胆解释,“一旦刀被拔下来后便会在瞬间迸射大量血。” “还有接下来所要面临的心包愈合等问题。” “这些都是微臣们所不能及的。” 谢烨垂下眼睑看着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江晚歌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女人在这段时间确实给了他不少安慰和熨帖。 但一想到他要在江晚宁面前说软话,求她,谢烨就张不开嘴,也拉不下这个脸。 “你们下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谢烨轻声吩咐,两位太医如释重负,慌忙不跌地跑了。 谢烨把江晚歌轻轻抱在怀里,坐上马车:“去相国府。” 天色已经全暗了,车厢里一片漆黑寂静,只有谢烨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在这一片寂静中,谢烨慢慢找到了自己的内心。 他现在得承认,他根本不爱江晚歌。 如果说刚才拉她来挡刀是人在求生本能下的驱使;那现在则是他权衡了颜面自尊心与江晚歌性命后的选择。 他没有办法为了江晚歌去求自己的敌人。 “晚歌,本宫会为你报仇的。”他低下头在江晚歌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谢烨得承认他爱的只有自己。 马车停了下来,谢烨把江晚歌抱下马车后放在相国府门口,敲响了大门后转身上了马车。 相国府的门打开了,前来开门的门房看到地上的血人唬了一跳,整个相国府开始陷入混乱。 谢烨看到江晚歌被人抬进去后,让人挥起马鞭驱车回东宫。 到了东宫,他目光阴冷,沉着脸直奔李安平的房间。 李安平被踹了几脚后,才止血服完药躺下,整个人十分虚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听到有人打开门,慢慢挪着头往门口看。 这一看正对上谢烨投来的目光。 一瞬间李安平觉得一股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她想躲却不知能躲到哪里去。 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脊背贴在了背后的墙上。 谢烨一步步朝她走过来,他的身上还沾着江晚歌的血。 也不知那个贱女人死了没有。 李安平看到谢烨身前的那团红色,脑海里闪过江晚歌的下场。 一定是死了。 不然谢烨不会这么生气。 李安平忽的扯开嘴角笑了起来,她已经没有力气笑出声了。 但想到那个霸占了自己夫君许久的女人已经死了,她就无比痛快! 先不说她爱不爱谢烨,嫁给谢烨是为了利益最大化,是为了利用东宫对付睿王府杀了谢辰瑾。 但她既然进了东宫,成了太子妃,成了东宫的女主人,那谢烨就是她的男人,别人不可染指! 江晚歌被她误杀,她一点都不后悔! 只是后悔怎么没有把谢烨这个窝囊废男人一起给杀了! 就在她裂开嘴的瞬间,谢烨走到她跟前,半弯着腰一把捏住李安平的脖子,把她从床上提了起来。 李安平脖子被掐住,很快就喘不过气来,她想把谢烨的手掰开,但他的手就像铁钳般,饶是她又抓又掐愣是撼动不了半分。 并且因为她的激烈反抗,谢烨手上越发用力,掐得越来越紧。 一瞬间,李安平觉得自己要死了。 就在她闭眼等死的时候,谢烨稍稍松了些手,一股新鲜空气进入了喉咙,李安平本能的大吸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吸入第二口,谢烨的手又收紧了。 如此三番两次,李安平彻底绝望了。 谢烨这是故意折磨她的! 李安平怒目而视,趁着一次呼吸空隙往谢烨脸上啐了一口吐沫:“贱男!” 谢烨不说话,冷然看着她扭曲的面部,看着她时而快窒息而亡,时而又大口呼吸的模样慢慢发出一声声低笑: “李安平,你让我晚歌临死前受了那么多疼,我肯定要把这些加倍还给你啊。” 江晚歌身体残留的余温和香味不断提醒着谢烨,提醒着他的自私与残忍。 谢烨觉得自己无法面对江晚歌的死和她的死因,只觉得一股戾气在自己身体里乱窜,他必须要在李安平全部发泄出来。 得到消息赶来的马湛见到此景,忙上前觐见。 “殿下,您万不可冲动之下杀了太子妃。” “微臣知道太子妃让江二小姐受伤,伤了殿下的心,可殿下万不可杀她!” 谢烨斜眼瞅了马湛一眼。 这个伴读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总是不合时宜,在他不需要的时候说些他不愿意听的话。 譬如,让他入仕时他推脱;让他顶替江鸿远位置时他谦让。 马湛深吸一口气,道:“即便今日会得罪殿下,微臣也要拦住您!” “太子妃伤了相国府小姐,这自然有相国向皇上告状,由京兆府来断案。” “届时是让太子妃以命偿命还是其他都得按照律法来,殿下您不能随意夺人性命!” “哪怕这人是您的妻子也不行!” 谢烨手里掐着李安平的脖子,转头看向马湛,一脸的琢磨。 “马湛,你为何总是这般教条。”谢烨看着他缓声道,“若本宫往后登基,你肯定是位好谏官,能帮助本宫成为好皇帝的谏官。” “可惜本宫现在是太子,一个受了冷落,马上就要被废的太子,你再这般规劝本宫……” 谢烨话没说话,只觉得眼前一道残影掠过,身子被重物撞倒在地。 他手上力度一松,李安平趁机爬到旁边大口喘息。 第567章 她确实死了? 谢烨松手,李安平趁机爬到旁边大口喘气。 “马湛!你竟然撞本宫!”谢烨倒在地捂着肚子。 旁边的马湛捂着头歪在地上,他一个文人刚才也是斗胆冒险才想出用脑袋撞谢烨的方法,孤注一掷的。 他听到谢烨的话,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跪在谢烨身边道:“微臣鲁莽了。” “但请殿下三思而后行!” “您不能对太子妃下杀手!” 李安平缓过气来看向谢烨:“这个书呆子认死理,今天有他在你是杀不了我的。” “除非你也把他给杀了。” 谢烨回瞪过去,吼道:“你以为本宫不敢吗!” “本宫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你为晚歌报仇!” “黄泉路上她不能一人独行,你必须得下去陪她!” 李安平想了想,嗤笑起来:“若她愿意我下去继续陪着她斗也行。” 正说着,院内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像是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进了东宫。 李安平支起身子往外看,月光下银珠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扭过头对谢烨肆意地笑了笑:“谢烨,救我的人来了。” 紧闭的门此时从外推开,谢烨循声看去,但见一身盔甲的齐王谢泽带着人走了进来。 谢泽进门后一眼便看到受伤在地的李安平,忙上前护住了她。 谢烨满脸震惊,继而恨恨盯着李安平:“好啊,本宫的太子妃竟然趁本宫低谷时与其他皇子勾搭上了。” 李安平之前是找过齐王的,不过是找齐王帮忙出主意。 当时皇上因秋狩禁卫军里有刺客一事训斥了太子,让谢烨坐了冷板凳,皇后也被禁足反思。 李安平去求江晚宁写谅解书而不得,束手无策之下去找了齐王,希望谢泽能抛开嫌隙,暂时帮她一把,为她指条明路。 谢泽不忍之前的女神为他人憔悴,便给李安平提供了些官员的名字,说是之前东宫的拥趸。 并说李安平可以过去探探口风,但这些人最终会不会支持谢烨就要看皇上和东宫的意思了。 太子和齐王本就是政敌,这几年他们两人一个皇长子,一个皇嫡子争得剑拔弩张。 齐王谢泽能看在旧情为她指一条明路,李安平感激不尽,也由此揣摩了自己在齐王心中的分量。 而后李安平在这份名单的指点下,逐一去拜访那些朝官,替太子游说。 虽说成效甚微,但总归是为东宫在奔走。 这期间李安平为感谢齐王不计前嫌的帮助,吩咐银珠送过几次糕点同时收到过两次感谢信。 两人的关系泾渭分明,点到为止。 方才在李安平受到生命威胁时,银珠无法救主,只能跑出去搬救兵,去齐王府上喊来了齐王。 李安平算是能拎得清的人,知道自己嫁给谢烨就相当于选择了东宫为利益载体。 此后不管谢烨如何,两人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得相互守望,不管双方各自目的为何肯定是要把东宫给救起来的。 而现在,她面对谢烨对自己的误会指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纤细的脖颈被谢烨掐了半天,此时正火辣辣的疼。 她在这份痛楚下,沉着脸看向谢烨冷声道:“太子殿下,东宫式微你身为太子毫不作为,整日声色犬马,还把外边的女人带入东宫。” “你的所作所为丝毫不顾及我们二人之间的夫妻情分,我为何还要在乎你的感受!” 谢烨被这番话惊呆了,李安平她不是该解释吗。 可她居然承认了与齐王有染?! 谢烨又气又恼,觉得自己身为男子的尊严正在被肆意践踏。 李安平半环着谢泽的腰身站了起来,道:“太子殿下,今日本宫身子不爽需回镇国侯府住几天。” “若殿下有事需要本宫,可以去镇国侯府请本宫回来。” 她扔下一句话扶着谢泽慢慢挪出房门。 谢烨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怒不可遏,在房里把所有东西摔在地,失控大吼。 待他稍微平息些后,福喜小心上前:“殿下,相国府那边有消息了。” 谢烨掀了掀眼皮:“是江二小姐的消息吗,她已经确定死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送过去的时候江晚歌已经奄奄一息了,这会子肯定是经过了一番徒劳的抢救而正式死亡了。 “没有。”福喜道。 谢烨猛地坐起身:“你是说江晚歌没死?!啊!本宫知道了,是江浩文把江晚宁喊回来救人了是不是?!” 他当时把人送回相府时是心存侥幸的。 他没法去求江晚宁,但江浩文可以,他们二人是父女,哪怕关系再不好,江晚宁也得听老子的话回来救人。 福喜摇了摇头:“也没有,睿王妃也没有回去救人。” “没有死也没有被救?!”谢烨道,“那江晚歌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就不能一下子说清楚吗!” 福喜为难道:“殿下,不是奴才不说,是奴才不知道啊。” “派你去相国府盯着,一有消息就来报,你说你不知道?!”谢烨大叫。 第568章 他们两个失踪了 “派你去盯着相国府,你蹲守了半天什么情况都没有摸清楚?!”谢烨大吼。 接连不断的变故让谢烨的精神极度脆弱,现在任何一点出乎意料的事态都会让他陷入癫狂。 福喜瑟缩着肩膀,小声道:“奴才真的不知道,原本相府上下都在为江二小姐忙活。” “江相国还派人去了睿王府去请睿王妃,只是睿王府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江二小姐突然不见了。” 谢烨拧着眉:“不见了?” “对,不见了消失了。江二小姐浑身带血的躺在床上等人救,丫鬟婆子们在准备烧热水喊太医,但太医过来后居然找不到人了。” 福喜像是怕极了,他小声道:“殿下江二小姐不会是诈尸了吧,之前殿下把她送回去时她都已经快死了。” “太医也说必死无疑,她回到相府也一直没醒,这突然不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是不是诈尸自己跑了啊。”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福喜的脸上,映衬得他的脸略带灰白,外边似乎还有阵阵凉风吹过。 谢烨一个激灵,抬手劈在福喜脸上:“子不语怪力乱神!死就死了,没死就没死,什么叫诈尸?!” “本宫看就是你玩忽职守,没有好好盯着,相府里的人把她挪到别处去了,你都眼瞎没看到!” 福喜捂着脸,带着哭腔:“殿下,奴才说得都是真的,相国府里也因此事慌成一片呢。” “这大半夜的相国大人把府里的丫鬟护院都喊起来,挨个房间找人的。” “奴才回来禀告的时候,有几个丫鬟都快吓疯了,说江二小姐成了僵尸,要找神婆过来收呢。” 屋子里残留着李安平之前吐血未清理完的血腥气。 ‘砰!’房间里的窗子被风吹得猛地关上。 谢烨也快被吓疯了,他快速跑回到自己房间里把门关上后躲进了被窝里。 虽说是李安平动的手,但江晚歌是被他拉过来挡刀的,算是他造成了江晚歌的直接死亡。 那她不会过来找他罢…… 已经二十多岁的谢烨无法直面自己自私的内心,也无法直面江晚歌已死的事实,试图在这个夜晚用棉被隔绝外边的一切。 另一厢,江晚宁给莫青留下药后又去太后那边坐了坐。 她没有明说自己要带着谢辰瑾离开的事,只是把最近三年太后能用得上的药物都留了下来,逐一教芹嬷嬷使用方法。 而谢辰瑾不知是不是已经给太后通了气,太后也没有明说,但眼里带着不舍。 话里话外都是交代江晚宁要照顾好自己,不能随意逞能,被谢辰瑾欺负了要回来告状。 两人心照不宣地默认,我知道她知道我知道了的怪异氛围中。 没有通常离别的流泪,也没有挽留与依依不舍,最后江晚宁出宫时太后还是照例一副嫌弃的样子。 出宫回府的路上,江晚宁问谢辰瑾怎么说通太后的,毕竟在她看来太后肯定不愿意这个好不容易回来的儿子再度远离故土,背井离乡。 谢辰瑾摇头晃脑:“就那样提了一嘴呗,太后是个明白人,她看得到睿王府的处境,明白咱两离开的原因。” 江晚宁‘哦’了一声,不疑有他。 毕竟太后这种年轻时混过沙场的,后来又在后宫一堆女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成为皇后最后成为太后的人,都不是看起来那般简单。 她一定有些普通妇人少有的眼界与思想,对生离死别也会比较豁达。 可能太后在脑海里衡量了一下后,觉得与其让他们两人待在京都处境艰难,不如放到天边悠哉的活着。 “对了。”谢辰瑾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直没有给你说,秋风镇那里是我舅父的据点。” “舅父?”江晚宁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 谢辰瑾道:“太后的弟弟,也就是莫青的父亲。” 江晚宁‘啊’了一声:“难怪当时选择秋风镇时你没有反对,这不单因为我分析的准确哦。” 谢辰瑾道:“两方面的原因都有,你分析的很正确,我也想着若真去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会不太适应。” “秋风镇那边有舅父他们在,多少算是个亲戚,往后若有事了还是能相互照应一下的。” “不过诚如你所调查的那样,秋风镇就是个破败小镇,原本是镇国候驻守,镇国候去世后舅父守在那里多年,身边都是些老兵残兵。” “这些年完全靠镇国候和舅父年轻时的威风战绩震慑邻国犬戎的。” 江晚宁默默点了点头。 看来太后当时把莫家人分散到大凉各地并没有完全解除掉大凉帝的防备。 身为上位者,他非得让老将手边无兵可用才算安心。 当年他如斯对付莫家,而今他又是这般对付谢辰瑾。 好在秋风镇不是什么关塞要地,有没有精兵关系不大。 这般在马车上聊着,等回到王府后已经天黑了。 江晚宁刚用过晚膳,相国府便派人过来了。 说是江晚歌受了重伤,需要她去救命。 对于江晚歌这个人,江晚宁没有在她死之后补两刀就不错了,根本不会动圣母心去救她的。 再说了,谢辰瑾原本就打算解决完江鸿远和江晚歌后就启程离开京都的。 现在江鸿远沉迷五福散,江晚歌眼瞅着也要死了。 这不正中他们下怀么。 所以江晚宁根本不理会相国府的求助,直接命人把睿王府门一关,夫妻两人快活地收拾起行囊。 当然她也好奇江晚歌是怎么受伤的。 便派了思明和碧叶去问情况。 等思明和碧叶回来后,谢辰瑾和江晚宁才晓得,原来二人在宫里与太后闲话的时候外边发生了这般惊险的事。 “我滴乖乖,看不出来啊李安平是个这么心狠的女人,居然敢手刃渣男预备杀夫,真是牛掰。”江晚宁啧啧感叹。 谢辰瑾道:“谢烨这段时间做的确实过分了些,怕是当时江晚歌说了些什么激化了李安平的情绪。” “看来江晚歌从回来勾搭谢烨开始就注定会死在李安平手下了。” 思明踌躇了会儿道:“王爷王妃,江二小姐还不确定死没死,属下去打探的时候相府里都说重伤的江二小姐失踪了。” “失踪了?!”江晚宁想了想,觉得可能是江浩文求她无果,带着江晚歌去找其他大夫去了。 她说:“如果她的伤真在心窝的话,现下怕是没人能救活她。” “哪怕相府想把她偷偷送到外边的医馆里救治,从时间上来看江晚歌也坚持不到多久的。” 思明顿了顿又道:“不仅江二小姐失踪,江家少爷江鸿远也不见了。” 第569章 对他们没有感情羁绊 “江鸿远也不见了?!” 两人异口同声,江鸿远吸服五福散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也是在等死的路上。 这两将死之人突然失踪,是谁做的?! 江晚宁想起她此前毁了江晚歌的脸,当时那伤口深可见骨,现代医疗肯定是无法治好的。 可这次再度出现的江晚歌却是容貌精致,看起来与之前无异,并无疤痕。 当时江浩文给的说法是,送到乡下去养伤,估计是去找高人疗伤去了。 而这次两人又是同时消失,难不成江浩文又把高人找来给两人救命疗伤去了?! “银玖。”谢辰瑾道,“你忘了吗,之前银玖带着慕容甫与和媛的骨灰离开大凉后,我派人去调查过。” “前几年,江鸿远出去游学时身边的老师就是银玖。” “而此前江鸿远就是找了银玖给江晚歌治脸,治眼睛的。” “这次肯定也是他过来救这两人了。” 江晚宁沉默了一会儿,银玖这人神秘莫测,似乎是穿越者的后人。 如果说她是带着异能穿越的,没准其他穿越者也是。 那银玖是有可能继承了穿越者的异能,有能力修复江晚歌的脸。 同时也能在此时想出法子救江晚歌和江鸿远的。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京都城宵禁 关闭城门前从城内奔出,在漆黑的夜晚里飞驰。 车架上正在赶车的是一位极其美艳的黑衣女子。 她扬起马鞭熟练地驾驶着马车,一路上避开大石大坑,确保行驶中的马车平稳。 马车内银玖看着爬在座位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江晚歌和无力瘫坐在位置上的江鸿远,无力托着腮。 “你说你们两个……要为师说什么好。” 江鸿远满怀愧疚地看着他:“鸿远辜负老师的栽培了。” 银玖伸手在江晚歌光洁的脸颊上抚摸着,叹气道:“辜不辜负的不提。” “就是挺浪费精力的。” “她这张脸我花了多少心思给弄好的呀,每一样药物都来之不易,要是现在死了真是不划算。” 对于江晚歌和江鸿远二人,银玖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羁绊。 在他看来,这两人与慕容甫与和媛一样,不过是他生命长河里用来打发时间的‘小伙伴’。 不管是教他们东西还是救治他们,也不过是给自己无聊枯燥而又冗长的生命增添点乐趣。 没了他们,他可以再找到新的‘小伙伴’来培养,打发时间。 譬如此时正在赶车的鹤梦与正在为江晚歌施针止血的鹤鸣。 江鸿远问:“老师,晚歌她…还能救活吗,方才听府里人说,只有江晚宁能救活她。” 银玖神色淡淡:“在我没出现前,确实只有江晚宁能救活她。” “现在我出现了,这世间便多了一个能救活她的人。” 他说着又惋惜了一遍:“你说这张脸才用多久,肯定不能现在就死啊,本儿都没有收回来呢。” 江鸿远早习惯了他的这些听起来冷漠的话语,坐在旁边不吭声。 但听银玖说:“你们两人也真是的,早就告诫过你们不要轻易招惹江晚宁。” “现在知道后果了罢。” 他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枚药丸,递给江鸿远:“每日到我这里领一颗,睡觉前服下。” 江鸿远接过药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带着微苦的甜味。 “老师,这药能对抗五福散吗。”江鸿远问,“此前我有心把五福散戒掉的。” “可最后发现,只要一天不吸食浑身难受,犹如百蚁噬心,真让人受不了。” 银玖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毒品是那么好戒的?” 这五福散就是这个时代的毒品,一旦吸食定然会上瘾。 江鸿远道:“我以为我能抵抗得了诱惑。” 他对自己的意志力颇为自信,当初那些公子哥拿出五福散,说这东西能带给人快乐的时候他并没有动心。 反而当有人说,五福散一旦吸食便得终生吸食,无人能戒后,江鸿远动了心思。 他要让京都那些成天浑浑噩噩的公子哥们看看,他江鸿远与他们是不一样的,是有强大的自控能力,能抵抗得了诱惑的。 谁知,他低估了五福散的作用,终于还是成为了它的俘虏。 银玖闻言,认真地看着他:“当我们面临诱惑时,一定不要想着如何抵抗它,而是从一开始就远离它。” 江鸿远紧捏着药丸慢慢回味着这句话。 一直在江晚歌身边的少年抬起头:“银玖师父,我已经将晚歌姑娘身上之前扎着的针全都取下来了。” “接着我会再度为她施针,这次的针法不仅是止血,还能调动她周身元气为她已经受损的心肺提供生机。” “但这针在人身上不能停留很久,师父在这期间得配合我把背后的匕首拔出来才行。” 银玖点头:“好。” 这小鹤鸣是他新捡回来的小宝贝,是一代神医后人,自幼承袭了一套银针针法,是难得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人。 他得好好用起来,保护着才行。 鹤鸣得了他回应后,绽开一个单纯的笑颜,他年龄小脸上还有婴儿肥,这一笑肉乎乎的,像个奶娃娃。 银玖禁不住在他脸颊捏了一下:“开始吧。” 鹤鸣捏着针,按照祖辈流传下来的独特章法逐一布针。 等手里的针快用完时,他提醒银玖:“师父可以拔刀了。” 银玖闻声双手握住刀柄,毫不犹豫地快速将匕首拔了出来。 像这种插在人心肺上的刀一般大夫是碰都不敢碰的,因为要把刀拔出,得保证手十万分的稳。 不能晃动半分,也不能偏一点,必须顺着刀插入的方向拔出,以免对心肺造成二次伤害。 若拔刀人心理素质欠佳,略微紧张些就有可能手抖,失败。 “哇,师父拔的又快又准,都没有出血。”鹤鸣称赞着接着把手里剩余的银针扎了上去。 江鸿远紧张地问:“这就好了?只用扎针不用再包扎伤口了?!” 银玖道:“小家伙的针法比什么都强,他说能行就必定可以。” “现在江晚歌只是伤口看起来吓人而已,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江鸿远这才放下心来,他细细看了看眼前的鹤鸣和正在赶车的鹤梦,心里颇有微词。 老师好像身边向来都是有人的,慕容甫与和媛的死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银玖觉察到他的目光,斜了一眼过去:“喏,因为你两这档子事儿,我接江晚宁到身边的时间又得推后了。” 江鸿远不解:“老师为何一直想要江晚宁,你既有大神通,能躲过相国府的人将我与晚歌带出来,为何不直接去睿王府把江晚宁带走?” 银玖揣着手:“你以为我不想?是我还做不到。” 第570章 求情 银玖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江鸿远。 他之所以要救江晚歌与江鸿远也是因为江晚宁的缘故。 江晚宁现有的灵魂是被他上辈子临死前的执念拉扯过来的,而身体却属于这个异时空。 若他要带走江晚宁,必须得是她自己心甘情愿。 否则即便是他把江晚宁强掳到自己身边,用手段强制性的把她留下,时间久了江晚宁的身体就会出现问题。 像一朵离开土壤的花,很快就会枯萎。 他知道江晚宁永远都不可能心甘情愿的与他一起,所以便寻得了破解之法。 那法子便是,他得用与江晚宁身体有血缘关系的人留住她。 与江晚宁身体有血缘关系的,不外乎江晚歌江鸿远和江浩文。 所以他得必须得通过江晚歌江鸿远才能把江晚宁留在身边。 “什么狗屁道士,收了我大几箱银子最后居然告诉我这个‘买一赠二’的法子。”银玖低声嘀咕着。 为了得到江晚宁他还得把她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妹给养活了。 银玖想起那位一眼看破他秘密,打着算命旗号实敲诈之实的道士来。 当时那道士远远的看了他便说他不是这世间之人,银玖原本是个不信命的,但经历了这么多奇异的事也逐渐开始相信了。 随后他把那道士接到府上,小住了几日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最后那道士收了钱后给他留下了这个‘买一赠二’的法子,消失不见了。 不过好歹算是找到了法子,不然他只能远远地看着江晚宁与旁人双宿双飞。 马车继续在夜幕里行走着,江鸿远服下解药后逐渐沉沉的睡去。 银玖与鹤鸣也依靠在车厢壁上打盹。 京都城内,相国府整夜灯火通明,忙活得人仰马翻。 “老爷,府里的地皮都被掀起来了,可就是不见小姐和少爷啊。”管家哭丧着脸前来禀告。 江浩文不厌其烦:“再去找!” 他就不信了,怎么就请太医这一会会儿时间伤重的江晚歌还能走丢了呢。 刘丹梅一听又哭了起来,拽着江浩文的衣袖不依:“江浩文!你还我女儿还我儿子!” “你说你到底把他们给藏哪里去了!” “我这一年多时间什么都没做,乖觉地待在府里,哪怕受冷落都不争不闹,就是想让你对我孩子好点。” “可你现在却把人给弄丢了!” 他甩着衣袖避开刘丹梅:“我给你说过几百遍,我没有藏他们,是他们自己离家出走了!” 除了这个原因外,江浩文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原因能让这两人同时消失。 刘丹梅抽噎着:“他们一个重伤一个身子骨弱,怎么离家出走?!” “平时身子骨好的时候不走,偏要挑在现在走?!” “江浩文,就算是他们两个离家出走了也是因为你!谁让你成天骂鸿远的?!” “自己在官场上不如意,回来把气撒在孩子身上,谁受得了!” 江老夫人焦急地把拐杖在地上笃了笃:“别吵了,不管是离家出走也好还是凭空消失也好,咱们现在得派人把人给寻到啊。” “这天都快亮了,等外边人一多再找起来就难了。” 江浩文沉着脸继续让人去打听,找人。 而东宫这边发生的事情,同时在皇宫里发酵着。 因着谢烨没有受伤,且受了惊吓,整个东宫无人敢擅自行动。 一直到凌晨时分,宫门打开后,一直在东宫里照顾太子起居的嬷嬷才把前一天的事给皇后禀告。 “去!把李安平给本宫抓来!” 皇后已经没法保持理智,自从出了禁闭后大凉帝对她爱答不理,与此同时,整个朝堂之上百官对齐王的倒戈,对太子的冷淡都让她陷入恐慌。 这些年来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太子身上,找李安平为太子妃也是看中镇国侯府的名声。 而今李安平居然要刺杀太子?! 虽然最后是被江晚歌挡下,但到底当时的目标是太子。 谁要伤害太子性命,这是皇后决不能容忍的。 回镇国侯府养伤的李安平很快应召入宫,因着前一天受伤,李安平的脸色很差,几乎是被人搀扶到皇后面前的。 “李安平!”皇后伸手指在她鼻尖,她才不管李安平现在是何状态。 只要没死,就要获罪接受惩罚!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谋害太子!” 李安平跪在皇后面前:“臣媳有罪。” “臣媳?本宫没你这样弑夫的儿媳!”皇后几乎是在咆哮。 殿内的东西几乎被她全部摔了个稀碎。 所有宫人们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没人敢吱声,只敢偷偷瞅跪在地上的太子妃,希望等会儿皇后不会在大殿里动用私刑。 李安平跪在地上,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解释。 似乎是认罪了,但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 她感到委屈,太子被训斥皇后被禁足,这段时间东宫全是她一个女人在周旋打点。 她每天都已经身心俱疲了,还得面对太子的怀疑,忍受着他在外边对别的女人温柔。 而这次,她是对太子动手了,但当时是一时冲动,最后也没伤到太子啊。 反而她还因为太子心疼江晚歌差点被掐死。 昨晚回到镇国侯府后还被祖父给痛骂了一顿,罚跪半天。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能回房歇息会儿又被皇后喊过来问责。 这一瞬间李安平只是不断的哭,也不开口认错也不对皇后求情。 皇后看到她的眼泪只觉得腻烦,喊道:“把你的眼泪收回去!本宫最见不得装可怜!” “你说你是自己去大理寺领罪还是本宫送你去?!” “刺杀太子什么样的罪名你很清楚,你若自己走着去,还能给你留份体面!” 李安平照旧没说话,皇后依然剑拔弩张,马上就想命人把李安平给丢出去。 两人正在僵持中,有宫人硬着头皮上前禀告: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了。” 皇后气恼地磨了磨牙:“他来做什么?!” 太子走进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安平,走到她身边把她搀扶了起来:“母后,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让太子妃跪这么久。” 皇后惊讶:“你说呢!我还没问你呢,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及时告诉我?!” “还有,你还离她那么近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被她捅一刀?!” 太子笑笑:“母后您误会了,昨天太子妃并不是冲着我的。” “她就是气不过我在外边与其他女人暧昧,想教训教训江晚歌而已,谁知下手重了些。” “你听说的什么刺杀我,误伤了江晚歌都是假的,旁人离得远,看错了。” 李安平一怔,侧目扫了过去,谢烨这是在作甚?为她脱罪? 第571章 谁都不高尚 李安平一怔,吃惊地看向谢烨。 他是在给自己求情脱罪?! 脖子上的淤青还在,嗓子因被掐得太久说话吞咽都疼,李安平可不相信谢烨是个能一笑泯恩仇的主。 她扭了扭胳膊想从谢烨手里挣脱,但被谢烨狠狠钳住,他低声道: “我劝你先跟着我回去,你若留在宫里母后能扒了你一层皮。” 李安平轻咬着嘴唇,此前她没有对太子低过头,此时她也不想。 “不用你管!”李安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皇后本在斟酌太子话的真假,她看到这一幕,微眯起眼,这个李安平也太不识抬举了。 就当太子说的是真的,李安平不是对他下手的,那这两人应该也是闹别扭了的。 退一步说,就算是两人闹别扭,太子都已经过来护着她了,她还是不领情,甚至当着她这个母后面给太子难堪! 皇后怒不可遏,嘶吼道:“本宫听到的就是李安平有刺杀太子的行为!” “来人!把她拖出去杖毙!” 她看着李安平喊道:“别以为你身后有镇国侯府本宫就不敢动你!” “你爹镇国候已经死了!” “再者说,是你先刺杀太子再先,论谁都不会觉得本宫做的过了!” 皇后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砸进李安平的脑子里,刺激着她的神经。 现实的残酷让她无比清醒。 皇后说的没错,父亲已经死了,镇国侯府除了虚名和爵位外再无其他。 所以她这些天跑了那么久别人都不卖她脸面,就因为镇国侯府是个空架子! 来自死亡的威胁让她无处躲避。 无数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最后她把目光投向了太子,眼里含着隐隐的祈求。 她还不想死,她想好好的活着,做她的太子妃,然后做皇后。 哪怕镇国侯府已经是个空架子了,她也要让这个空架子撑起她美好的未来。 谢烨看到她的眼神,心里无端升起一丝倨傲自得与怜悯释然。 看来在生命威胁面前谁都不高尚。 她李安平不是高傲得很,好几个月不理会他吗,此时还不是对他低头了。 如此一来,谢烨心里对江晚歌的愧疚少了些,都是正常普通人,他不过是做了人在危险来临前最本能的反应而已。 “母后。”谢烨声音温和了些,他伸手揽住李安平的肩膀。 这次李安平没有挣脱,甚至还反手环上了他的腰。 谢烨心里得到了大满足,道:“我们两个不过是夫妻间闹些小脾气而已。” “母后不必这般大张旗鼓的上纲上线。” “这牙有时候还会咬着舌头呢,我与安平才成亲没多久,有些小龃龉很正常。” 说罢他牵起李安平的手,冲着皇后微施礼后带着人离开了。 整个过程中端得是一派夫妻恩爱,伉俪情深。 待走出宫门上了东宫的马车后,李安平警惕道: “谢烨,你是想把我带回去自己动用私刑吗。” 要是这次谢烨再动手,她肯定无法逃脱了。 谢烨看着她惊惧的模样,饶有趣味的上前捏住她的下巴:“李安平,我只是看到你求我了心情高兴,顺便救一下你而已。” 李安平吞咽了一下吐沫,原因就这样简单?! “李安平,咱两都是一路人,没有谁比谁高尚。”谢烨说完这句话后压在心里一夜的负担终于卸了下来。 既然江晚歌与江鸿远离家出走了,那就不管他的事了,往后她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谢烨吐出一口浊气,轻轻在李安平脸上拍了拍:“回去罢,我的太子妃。” “好。”李安平闭上了眼。 她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盔甲没了。 话音刚落,正在行驶中的马车停了下来。 谢烨掀起车帘,一个内监自后边赶了上来,打着千道:“殿下,皇上与李太傅正在御书房说话,要见太子妃呢。” 看来事情已经传到皇上那里去了。 李安平心里一凉,觉得自己这一劫躲不过去了。 第572章 皇帝的买卖 李安平觉得自己这一劫躲不过去了。 “无妨,这次我一定护住你。”谢烨少有的认真。 他扭头看了一眼内监:“太子妃身子不爽,不适合面圣,以免给皇上渡了病气。” “另外请转告皇上,太子妃并没有对本宫行凶,一切都是外人谣传。” 说罢他不顾内监再劝说,命马夫扬起马鞭驱车而去。 内监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焦急地跺了跺脚。 大凉帝在听到消息后,震惊了。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儿子可从未有过这样硬气的时候。 “李太傅,这事儿你怎么看。”大凉帝道,“虽说太子有意袒护太子妃,但各种真相你我心知肚明。” “你说,朕该怎样处罚太子妃?” 李太傅一副老骨头架子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心里不断痛骂李安平胆大妄为,饶是在府里跪了一夜也没有醒悟。 大凉帝继续道:“现在若对太子妃做出什么刑罚,太子似乎也不会答应。” “但这般会对太子生命造成危险的女人肯定是不能再留到太子身边的。” “不如就让太子给太子妃一封休书罢。” 李太傅激动了,“陛下,这……不能啊……” 一个被太子休了的女子,以后肯定再找不到夫家了,李安平这辈子怕是就要毁了! 镇国侯府怕是就要彻底没了! “李太傅,朕知道你能为难,想要李安平继续留在东宫。”大凉帝脑子一转,“也不是不行。” 李太傅眼睛一亮,一直颤抖着的身子也不颤了,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大凉帝。 他今天过来是带着李安平请罪的,来之前他甚至是抱着死志来的,当然是李安平的死志。 在李太傅看来,哪怕李安平被处死,也要待在太子妃位置上死,也决不能成为庶人再死。 现在大凉帝出乎意料的非但没处死李安平,反而还给了他一个希望。 这个希望让李太傅的脑子有些不理智起来,他觉得只要能让李安平留在东宫,让他做什么都行。 不过李太傅忘了面临的对手是皇帝陛下。 一个皇帝怎么可能让别人在他身上占到便宜。 “用你镇国侯府的世袭侯爵来换李安平的太子妃之位,如何?”大凉帝幽幽道。 李太傅愣在当场,满是褶皱的老脸神情忽明忽暗。 用镇国侯府的爵位来换李安平的太子妃之位?!这个买卖合不合算? 他快速在脑海里权衡利弊。 一个是儿子用性命换来的爵位,一个是孙女的太子妃之位,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样他都舍不得。 这两者该是相辅相成的,正是因为有了镇国侯府的名头,李安平才得以顺利成为太子妃。 现在该到了李安平反哺镇国侯府的时候了,皇上居然要把爵位收走?! 御书房内很安静,只能听到刻漏的声音。 李太傅矛盾一会儿后作出了决定,他得先保住李安平才行。 在他看来,留在东宫就有可能怀孕,镇国侯府就会有一夜翻身的可能。 毕竟从太子的态度来看,是在袒护李安平的,那就说明这俩孩子是有些感情基础的,往后肯定是会同床共寝的。 虽说东宫近日受了冷落,但世事是瞬息万变的,只要太子没有被废,那就有登基的可能。 届时身为太子妃的李安平就能成为皇后,到那个时候,恢复镇国侯府的爵位不就是帝后一句话的事嘛。 这番思虑后,李太傅朝大凉帝叩头道:“陛下,老臣知道此次太子妃犯了大罪。” “但她已经嫁给了太子,那孩子自幼养在我膝下,我知道她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若她被太子下了休书怕是会羞愤而死。” “老臣年事已高,已经经历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不想再经历一遍这等苦楚。” “老臣愿意用镇国侯府的爵位换取安平的太子妃之位。” 大凉帝在心里冷笑连连,这个老狐狸什么时候都带着算计。 李太傅心里所想的他都知道,也无所谓。 毕竟往后太子是否登基还是未知数,这太子妃暂且交给李安平保管也行。 “如此朕就下一道圣旨,收了镇国侯府的爵位,同时为保全太子妃体面,在外一律默认太子的说辞,太子妃并没有任何刺杀太子的行为,李太傅觉得如何?” 李太傅俯首谢恩:“多谢陛下体谅。” 他暗自把大凉帝骂了一通,收了爵位还得谢恩,这位皇帝陛下算计起来当真要比旁人更厉害。 收爵位的圣旨很快下达,李安平在东宫听到这个消息后,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终于她连这仅剩虚名的镇国侯府也没了。 李安平十分了解李太傅,那老头绝不会做亏本买卖,既然他用侯府爵位换了她太子妃之位,往后一定会让她死死抓住太子的。 她以后再也没有冷战的资格和傲气了。 等这事儿传到睿王府时,镇国侯府的府牌已经被摘下来了。 这天夜里谢辰瑾在王府里面朝镇国侯埋葬的位置烧了一堆纸钱。 经过此事他陡然升起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意。 镇国侯为国捐躯得来的一个爵位,皇上说收回就收回,当真是既圆了皇帝体恤将士的颜面,又杜绝了以后侯府坐大操纵东宫的可能。 只是不知镇国侯知道此事后,在天之灵是否会心寒。 谢辰瑾想了想太后的话,更加坚定了自己远离京都的决心。 镇国侯府被摘了府牌,收回爵位的事在京都城里热闹了一日,街头巷尾都在揣测圣上的举动为何意; 有关太子妃行刺太子一事仿佛真是有人眼花的错觉,根本没有在任何人口中讨论过。 还没等百姓们把这八卦消化完,新的传言又从宫里传了出来。 听说战神睿王在镇国侯府被摘牌的第二日,给皇上递了一封奏折。 说是要带着睿王妃外出秋风镇调养身子。 大凉帝欣然应允。 毕竟京都少了这位亲王,各方局势都会明朗许多。 他的那些儿子们便会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此事一经传出,大家都把镇国侯府的事抛至脑后,开始议论起睿王的举动来。 一个战神要带着妻子去往贫瘠的边境小镇去调养身子,这个理由怎么看怎么荒唐。 想来更像是睿王府在各派势力中的自保,毕竟连为国捐躯的镇国侯府都被收回了爵位,睿王若一直待在京都怕是难逃厄运。 百姓中有不少人觉得可惜,一代战神自打前几年受伤后便不曾再复出,就连谢家军也被朝廷收走,看来这大凉战神就此陨落再无升起的可能。 还有一部分人不知从哪里听到流言,说睿王与皇帝并非亲生兄弟,所以皇上一直对睿王忌惮万分,若睿王再不走就会被皇上砍脑袋。 在这一连串真假难辨的流言中,江晚宁回了趟江家。 江老夫人一见到她,立马老泪纵横:“晚宁你这一去,我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江晚宁最怕这种情况,她亦忍着泪:“祖母我们不过多久就会回来的。” “大姐姐你骗小孩子的罢。”江俏俏跟在旁边哭,“外边传的我都听说了,你们要是再留在京都,皇上都要砍了你们。” “那你们往后还回来干啥啊,上赶着让陛下砍头吗。” 江俏俏说着又抬起泪眼:“大姐姐,你说你是不是就要等到我嫁人的时候才回来啊。” 江晚宁被她跳跃的思绪逗得不禁想笑,刚要开口白氏从外边跑了进来,她一把抓住江晚宁的袖子:“王妃,晚宁,祥儿在哪儿。” 江泰祥?! 江晚宁想了一下:“应该还在王府吧,我前天让他回来,他说还想再待两天。” “没有!”白氏慌张道,“我今个早上才过去找过他,人不在王府。” 第573章 这里是秋风镇 白氏道:“我去过王府,祥儿不在!” 江泰祥从进入王府当护院后,整个人脱胎换骨般,体型上瘦了一圈更健硕了不说,人也懂事了许多。 这次睿王府举家迁徙,府里的东西带走的不多,但府上的人几乎是全部都跟着的。 白氏不舍得江泰祥,便不允许他跟着。 前个儿白氏派人去接江泰祥时,他说还想在与王府的小兄弟们多住两天,等他们走后,他再回来。 白氏为避免他伤心,便允许了。 只是没想到,今个她过去一问,那边的护院们都说江泰祥回江家去了。 白氏以为他与小兄弟们告完别,想通了不难过就回府了。 谁知方才她回来后把江府翻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江泰祥人影。 “坏了!”江晚宁神情变了变,踌躇了一下,“祥儿不会提前走了罢。” 睿王府准备离开的消息没有瞒护院,前天祝言还特地给各护院小子们发了路线图。 让他们认认地图熟悉沿路环境,以防路途中遭遇不测。 江泰祥肯定也拿到这份路线图的。 极有可能是江泰祥不想回家,又怕江晚宁不带他走,便拿着地图先出发了。 白氏急的只拍大腿,想差人去追。 “这小子还学会两头骗了!”江俏俏气得很,“看把他找回来后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顿!” 江晚宁道:“现在追肯定来不及了,这路线图已经发下去快两天了,若祥儿是拿到路线图就出发,两天时间已经能走挺了。” 白氏无奈抓着江晚宁的手连连恳求:“晚宁等你过去见到祥儿了,一定要让人把他送回来。” 对白氏来讲,江泰祥就是她的命根子。 江晚宁道:“当然可以。” 她和谢辰瑾自己去秋风镇吃苦可以,没有带着人家儿子一起吃苦的道理。 江老夫人又带着江俏俏哭了好久才算放了江晚宁出来。 从相府出来后江晚宁站在门口,转身静静地盯着相府大门看了许久。 她似乎在等。 不,确切来讲是原主在等。 她的身体在等待父亲江浩文的出现。 睿王府要举家离京的消息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江浩文不可能不知道。 可惜,直到江晚宁等到天黑,也不见江浩文出现。 她长叹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轻声道:“别期待了,瞅瞅你瞎激动了半天,人家根本都不在乎。” 这样说过后,她心悸了半天的心终于缓缓归于平静。 江晚宁知道,在这一刻原主对她身体的这位父亲已经没了执念。 从一开始她不忍对江浩文下狠手,就是因为原主对父亲对父爱的期待让她每次在面对江浩文时都心生不忍。 而现在,在经历了江浩文这么多的冷落后,原主终于明白,哪怕没有江晚歌与江鸿远,父亲江浩文也不会喜欢她。 “天高路远,来日不见。”江晚宁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欠条压在相府门口。 那是江浩文之前给她打下的欠条。 谢辰瑾是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启程的。 此次出行他们带的东西并不多,钱财不多,全部兑换成银票揣在身上。 淳儿那边,谢辰瑾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安排张树和青果先行出发。 若他们脚程快一些,可以在半路与他们会和。 起初谢辰瑾还担心江晚宁长途跋涉,身子吃不消,谁知路途中不管是半夜扎营还是其他江晚宁都没有喊过苦,叫过累。 如此这般谢辰瑾愈发觉得对江晚宁愧疚不已。 觉得是自己的无能才让自己的妻儿受了苦。 杏儿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她一路都趴在车窗上,一会儿喊江晚宁看天上的鸟儿,一会儿喊她看林中的鹿。 远离京都江晚宁心情轻快不少,但这些景色对她来讲丝毫不新奇。 一旁的碧叶好奇道:“王妃,这些都是咱们在京都不曾见到的。” “你怎么看起来这般淡定呐~” 杏儿闻言附和:“对啊王妃,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呢。” 背井离乡,去往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忐忑,可江晚宁看起来很平静,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 江晚宁抿唇笑笑:“我为什么要难过,此次出行身边是我的夫君,前面等待着我的是我的孩儿。” “值得我牵挂和托付的亲人就在我身边,这不比留在京都看着江浩文的冷脸要强么。” 谢辰瑾将她揽在怀里,心疼地很:“放心,哪里有我们哪里就有你的家,不管去哪儿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的。” 天高地远山路崎岖,过去秋风镇的路上多是山路。 一路上他们极少遇见酒楼驿站,很多时候只能停下马车,就近扎帐篷。 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找到农家,借宿一宿。 好在一路上除了身体疲惫点外,并没有其他意外情况出现。 终于在马车上摇晃了快五个月后,终于到达了秋风镇。 守城的护卫看到睿王府的腰牌后,立马列队欢迎,并且差人去给秋风镇的守城将领,莫望贤送信。 秋风镇并不大,谢辰瑾刚带着一行马车走进城,镇上的老百姓就纷纷凑过来看热闹了。 江晚宁早在调查时了解过秋风镇,但文字详述再多也不抵眼前一见。 她掀开车帘往外边看着,这里好像比调查所显示的更加萧条。 好像镇上的百姓们全都过来了,坐在马车上几乎一眼就能把所有人都看全乎; 路边几乎没有可移动的商贩摊。 街道两边有门面商铺,看上去物资并不缺乏,但仅是将将够日常所需,并不富裕。 许是这里风沙大,海拔高,紫外线强,这里的姑娘们肤色都被晒得有些黑,虽不如京都城的富家小姐们白嫩细滑,但都是健康的小麦色。 从江晚宁的视线看过去,这些姑娘们活泼开朗,很是调皮,路边不时响起嬉笑声,让人感觉到属于她们的青春气息。 碧叶和碧枝是经历过前线的,对这些沙尘环境并不陌生。 杏儿则看着看着就跟着那些姑娘们一起开怀地笑了起来:“王妃,感觉这些姑娘小姐们很开心呐。” “不像京都城的小姐们,站在那里端着,连个笑都没有。” 江晚宁放下车帘笑笑:“许是民风不一样吧,毕竟普通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孩子们的天性保留的更多些。” 谢辰瑾微有不安:“晚宁,你觉得这里好吗。” “如果觉得太过辛苦,我们可以再选其他富足的地方。” 江晚宁摇摇头:“挺好的,人很好。” 她很喜欢这种民风开放的氛围。 至于物资富不富足,一方面看天看环境,另一方面就要看人为了。 秋风镇虽说风沙大些,太阳大些,但并不是不毛之地,只要利用好是能够让这里成为富足之乡的。 谢辰瑾放下心来,道:“我们先去舅父家罢。” “母后在我们出行时给舅父递了信,他们正在等我们呢。” “细算一下,我也有好些年没有见到他们了。” 莫望贤早就收到太后的来信,知道自己这个外甥要过来,再加上谢辰瑾入城门的动静大,他便喊上了家眷齐齐站在莫家门前等着。 第574章 初入莫家 当年太后为了保全莫家,特地选了这块‘风水宝地’来保住莫家男丁。 同时从莫家挑选了几个女孩子封为县主。 如此,既能让皇上安心亦能安抚莫家上下。 莫望贤早年间跟着先帝征战沙场的,是莫家出来的第一位大将军。 这些年他与莫夫人一起守在秋风镇,是秋风镇最大的官儿。 莫家有四个孩子,其中莫青最小,刚及笄时便被封了县主,离开秋风镇去了自己的封地。 谢辰瑾出生时太后已经在京都皇宫多年了。 莫望贤带着家眷只去过京都一次,所以他对舅父的印象并不深,只是知道这位舅父年轻时也是个领兵好手。 此时莫家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除了莫家的人外还有不少过来看热闹的百姓。 毕竟从京都来的大官,他们都没见过。 莫望贤夫妇身后站着两对三十来岁的中年夫妇,他们身后则并列站着两个少年和三个少女。 几个少年少女的年岁并不大,看起来都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少年们都是浓眉大眼,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几分威风;三个小姑娘都是杏眼圆脸,看起来就是活泼的性子。 其中一个小姑娘拉了拉身边少年的衣袖,小声问:“二哥,你说咱们的表叔表婶是什么样的呀。” 当一个家里有三个孩子时,位于老二的那个总会是脾气很好的那个。 那被唤做‘二哥’的少年,抿嘴轻笑着温声道:“听莫青姑姑说是很不错的人呢。” “诶,能让莫青姑姑都觉得很不错,那应该真的很好吧。”小姑娘脆生生道,“可听说表婶是相国家的小姐。” “他们京都大官家的小姐们都是长的漂亮,脾性却是骄纵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莫青姑姑这次是不是认错人了呀。” 另外一个小姑娘凑了过来,用手掩住嘴巴道:“我还听说这个表婶是个傻的。” “琪儿!”一声厉喝打断了两个小姑娘的嘀咕声。 莫望贤回过头瞪了一眼莫琪,莫琪连忙捂住嘴巴缩了缩肩膀不敢再说话。 另一个年龄看起来稍微大一些,沉静些的少女把莫琪拉到自己身边,道:“叫你嘴碎!挨批了吧。” 莫琪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姐姐教训的是。” 他们这几个小辈,只是在大人聊天时听说过有在京都当太后的姑奶奶以及被封为大凉战神的表叔。 像这种只活在父辈祖辈口中的人,最能引起他们这帮小孩子的好奇。 再加上秋风镇是不是有被贬低流放的官员,那些官员随行的家眷们中间不乏曾经的官家小姐夫人。 在这些人的口中,大凉战神睿王爷是天神般的人物,而相国家的那位傻小姐却是少有人耳闻。 就在这群少年少女窃窃私语时,马车徐徐在莫家门口停了下来。 谢辰瑾率先从马车上蹦下来,走到最前面的一对夫妇面前拱手: “舅父,舅娘。” 莫望贤与太后是有几分相似的,他‘嗯’了一声把目光投向马车上。 “哟,这是小瑾吧,都长这么大了。”莫望贤身边一位微胖的老妇人笑道,“咱外甥媳妇是不是还在马车上呢。” 谢辰瑾侧身朝马车伸出手,马车车帘被掀开,一双纤细白皙的柔夷从里面伸了出来。 江晚宁握住谢辰瑾的手,胳膊微发力,撩起衣裙从车架上蹦了下来。 莫琪讶异地张了张嘴,朝身边姐姐莫珍瞅了一眼,对方眼中亦划过一丝讶异。 秋风镇常年干燥,姑娘们个个偏黑,哪里见过这样白皙的女子,并且这个睿王妃表婶也太好看了。 莫琪觉得话本子上写得仙女也就这样了,头发柔柔顺顺的,嘴巴红嘟嘟的,还有眼睛和眉毛,反正就是她脑海里的仙女模样了。 还有,这个表婶不是相国家的娇小姐吗,怎么直接从马车上蹦下来了呢。 他们那些人不该是喊人趴着当人凳,再踩着下来的吗。 还有这个表婶看起来并不老,瞅着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怎么就成她表婶了。 如果在路上遇见,她肯定会认为这是个小姐姐的。 一连串思绪在莫琪脑海里飘着,她紧盯着江晚宁的步伐,看着她在表叔睿王的牵引下走到了祖父面前。 “舅父。”江晚宁看着莫望贤浅笑着福了福身。 莫望贤照例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的音节。 他看起来五十出头,生的高大,面部轮廓与太后很像,但因为常年带兵养成了不苟言笑的性子。 饶是这种只有亲人在的场面还是显得很严肃,很不近人情的样子。 “呀,这是我外甥媳妇吧,生的真好看!”莫望贤身边的妇人这次横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把他挤到一旁,拉住江晚宁的手。 江晚宁见这妇人两鬓带白,穿着一身墨绿色绣着五福的衣服,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发髻,圆圆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笑容很是温和。 “舅娘。”江晚宁回着。 莫夫人捏了捏江晚宁的手,道:“外甥媳妇咱们进去说话,这赶路多日累了吧。” 说着她挽着江晚宁往里走,顺势扭头看着两位中年男人其中的一位,道:“莫厚,你带你小瑾表弟进来。” 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客气地在他们身后将谢辰瑾引了进来。 紧接着几个少年少女叽叽喳喳的跟着。 最先打头的莫望贤落在了最后。 江晚宁瞥到这一幕,觉得不太妥,遂脚下一顿看着莫夫人:“舅娘,舅父还在后面呢。” 莫夫人笑道:“不打紧,他这个人不会招呼人,闷葫芦一个,你们大老远过来就只会冷着脸,连话都不会说,咱也得冷着点他!” 说着莫夫人恨铁不成钢般摇了摇头,她这些天给莫望贤交代过多少遍了,说见到小瑾一家子了要和气点,和气点。 最后还是板着脸,只有‘嗯’,这会子她心里火气老大了,就想把莫望贤拽进屋子里啰嗦一通。 “哈?!”江晚宁哭笑不得,心里却对这对老夫妻的相处模式感到无比亲切。 上辈子她爸妈差不多也是这样的,爸爸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家里来人了通常都是妈妈在招呼。 等客人走后,妈妈便会开始数落爸爸不会招待客人。 这莫夫人是把这数落与不满摆到明面上了。 等进了屋子后,莫夫人拉着江晚宁上了主位,摁着她与谢辰瑾在主位上坐好。 而后带着一屋子人齐刷刷得对他们躬身行礼: “参见睿王,睿王妃!” 就连莫望贤也站在最前,毕恭毕敬。 江晚宁被这一下唬住了,忙站起身道:“舅父舅娘,您两快起来!” 谢辰瑾则坐得四平八稳,沉声让他们起来。 有了谢辰瑾的吩咐后,莫望贤这才带着众人起身。 江晚宁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弄得很和谐的气氛都没了。 未等谢辰瑾开口,莫望贤道:“睿王与睿王妃乃皇室宗族,老臣及家眷理应参拜。” 他依旧一副冷酷的模样,“省得传到京都,落人口实,说莫家不识礼数,睿王不懂尊卑。” 谢辰瑾站起身从位子上走了下来,扶着莫望贤到主位上:“多谢舅父体谅。” 莫望贤愣了一下,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让莫家的几个小辈顿时一惊,一群人皆把目光投向莫夫人,眼中满是求助之意。 第575章 巾帼英雄们 一片紧张的气氛中,莫望贤拍了拍谢辰瑾的肩膀,中气十足道:“好小子!” 大伙皆松了一口气。 莫夫人与莫望贤不同,莫望贤不管是对儿子女儿还是孙辈都比较严厉。 而莫夫人则是那个通常宠着他们的人,特别是姑娘家,各个都能被莫夫人给宠到天上去。 “外甥媳妇,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谢辰瑾道:“舅娘,晚宁。” 莫夫人笑眯眯地挽上江晚宁的胳膊:“好,晚宁过来,先见见你这两个表哥。” 莫望贤一共四个子女,最小的女儿莫青江晚宁已经见过了,眼前这两位是莫青的两个哥哥。 大表哥莫厚与二表哥莫朔,还有一个姐姐莫晶嫁与了别处,没有在秋风镇。 因着莫厚与莫朔是莫望贤夫妇刚成亲时生的,年龄都在三十出头。 而莫青则是后来莫家逐渐被分了兵权后,莫望贤夫妇相聚比较多,没有紧张战事时怀上的,所以莫家的这几个兄弟姐妹年龄跨度比较大。 江晚宁乍一下从年轻的莫青切换到中年的莫厚一时不太适应,有些怔愣,略微客气的笑了笑:“大表哥,二表哥。” 莫厚与他爹莫望贤一样,都是比较冷酷的性子,行为也与莫望贤如出一辙,对着江晚宁点点头‘嗯’了一声。 莫厚的妻子叶氏,是军营里一个副将的女儿,跟莫厚算是青梅竹马,不过比莫厚要大几岁,今年快有三十五了。 她与莫厚孕育了两子一女,方才那位被喊做‘二哥’的就是莫厚家的老二,莫玮。 小姑娘则是莫厚家的小女儿莫璇。 “我家老大莫松前个出去带兵巡城去了,待晚点回来了再让他与拜见王妃。”叶氏解释道。 江晚宁惊讶:“大表嫂,这莫松多大了,竟能带兵去巡城?!” “虚岁十八,该扛事了。”莫厚看了一眼谢辰瑾道,“听说当年瑾表弟十四岁就在军营里混了,莫松晚了!” 他这话语气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似乎在与谢辰瑾较劲。 莫厚话音刚落,被叶氏狠狠踢了一脚。 江晚宁再看过去,但见莫厚委屈巴巴的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 江晚宁忍住笑,看来这对夫妻和莫舅父一样的,都是男的在外能杀敌,回到家后得听老婆的。 这个时代的女性成亲早,算下来老大莫松十八岁并不奇怪,只是这年龄比江晚宁小不了两岁,可辈分却生生错了一辈。 二表哥莫朔性子敦厚些,他温和有礼的与江晚宁打招呼,妻子余氏娘家是教书匠,也是很文气体贴的人。 莫朔与余氏也有三个孩子,老大莫枫年方十六,一直站在队列里默默的观察着江晚宁和谢辰瑾。 等到介绍时才走出队列,温温见礼。 莫珍和莫琪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十四岁了,虽说是双胞胎但这两人从外貌上看就不太一样。 莫珍模样像父亲看起来成熟文静些,而莫琪像母亲,眉眼带着些秀气,同时眼睛滴溜溜的像是随时都能冒出一个新想法。 莫家这一大家子,老少三对夫妻六个孩子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彼此关系和睦。 再加上这个地儿的民风淳朴,小姑娘们不害羞,对着江晚宁这个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表婶很好奇。 谢辰瑾与江晚宁与这一大家子打好招呼,认清楚谁是谁后,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江晚宁与她们交流时发现这几个小姑娘们个个身形挺拔,脚步沉稳有力,好像都会武功。 是以,她悄悄地问谢辰瑾:“舅父家的小姑娘们是不是都练武啊。” 谢辰瑾小声说:“你不知道吗,与年轻的太后如出一辙,各个都是高手。” 江晚宁把这三个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都是十三四岁的年龄,大致轮廓上与莫夫人蛮像的,都是圆圆的脸。 娇俏的年龄,脸蛋粉嫩嫩的,确实像小时候的作文:妹妹的脸蛋像红苹果。 这样的小可爱,她一拳可以打哭好几个吧,怎么会是高手呢。 “王妃,几个孩子知道你要过来特地给你准备了礼物。”正看着莫老夫人拉着她坐到位置上。 两个少年中规中矩,各自准备了一个发钗和胭脂。 三个少女的礼物一上来,江晚宁就要坐不住了。 这个看似可爱娇弱的小姑娘,抱着一个长锦盒过来,打开一看,一对精钢制的双截棍。 “这是……”江晚宁脑海里飘出了久违的,跨越了时空朝代的歌。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然后莫璇当真拿起双截棍在她面前舞了一下,那熟练程度,远超mv里的周董。 “表婶给你双截棍防身!这玩意儿不见血,打人还疼,好使!”她甩完一套棍法后把双截棍收起放到江晚宁手上。 一时间江晚宁从她身上看到了莫青的影子。 “表婶来看我的!”莫琪也捧着一个大盒子走了过来。 一打开,两柄手锤出现在眼前。 莫琪拿起锤子抡了一圈:“表婶我这个才好使!有劲!找准位置锤一下对方起都起不来,给你!” 江晚宁咋舌,伸手去接:“好好…好重。” 在莫琪手上看起来轻飘飘的锤子一下把江晚宁坠倒在地。 她使劲儿抬了抬憋得满脸通红还没把铁锤给抬离地面。 好家伙,这一下抡过去对方确实起不来,这要往脑袋上抡,脑浆子都能给打出来吧。 “琪儿你给的礼物太重了。”看起来最斯文的莫珍走了过来,她先是轻松的帮江晚宁把铁锤挪到旁边,而后掏出个小盒子。 “表婶,这里面是我发明的暗器盒子和相应的暗器使用方法。” “只要表婶按照上面的操作,就能让五米内的所有敌人立马倒地。” 江晚宁好奇拿起里面的册子翻看,好家伙,毒粉毒气毒针……她感觉唐门暗器就是莫珍发明出来的。 一直憋着笑的谢辰瑾道:“莫珍这礼物算是送对了,你表婶对使用暗器这块很熟,她也能在瞬息间把近在身边的人给定住。” 莫珍一听,两眼放光:“真的吗表婶?!那我们什么时候切磋切磋?!” “你对我使你的暗器看我躲不躲得过,我对你使我的,看你能不能躲过去!” 江晚宁:“……” “莫珍你误会了,我那不是暗器,就只是简单的用银针扎对方穴位,起到暂时麻痹对方的效果而已。” 她摸了一把冷汗,我滴乖乖,整个莫家的姑娘们这路数和太后是一样的啊。 这是准备把姑娘们都往巾帼英雄上培养?! 难怪太后敢把莫青只身一人喊回京都去,放眼整个京都没人能喷得过莫青,打的话怕是也没人能打得过。 莫珍神色暗了暗,随后又笑道:“没关系!我还给表婶准备了剑谱。” 她说着拿起一柄长剑与剑谱走了过来。 莫夫人乐呵起来了:“这把剑还是我之前命人用玄铁打造的呢,轻便灵巧,削铁如泥,女子用最好不过了。” 她瞅着莫珍挥挥手:“给你表婶耍一个。” 江晚宁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舅娘,晚宁她善医不善武。”谢辰瑾善意提醒。 莫夫人略带歉意。 “那刚好!”莫珍把宝剑和剑谱递到她手中,“只要表婶按照这剑谱上来,不日就能有一身好剑术了!” 江晚宁:“……” 她勉强地笑笑,把剑谱收了起来:“多谢多谢。” 第576章 你们能吃苦吗 江晚宁把剑谱收了起来,向莫珍道谢。 莫珍见自己的礼物被收下,美滋滋的退下了。 热闹劲儿闹腾完,接来来就到了正事环节。 莫望贤看了看谢辰瑾,问:“小瑾这次过来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主要就是想好好过日子,远离京都纷扰让晚宁好好调养身子。”谢辰瑾如实回答。 莫夫人道:“小瑾虽说咱们之前没正儿八经接触过,但你倒也不必这般见外。” “你有什么隐情或难处可以直接跟你舅父说,或者是要请他回京都重新带兵什么的,都可以直接讲出来的。” 莫望贤亦冷着脸道:“咱们老莫家的都是直肠子,有啥说啥不必藏着掖着。” “不像你们谢家,肚子里都是弯弯道道 ,说话说半头留半头让人猜,放个屁都得在肚子里转半天才崩出来。” “你想干啥直说!总归你是我外甥,我不至于把你给绑了打回京都去。” “噗呲”江晚宁没憋住笑了出来。 她想科普一下,大肠和小肠确实在肚子里是层层叠叠弯弯曲曲的,若是肚子里有气体,确实需要转半天才能出来的。 不过从这态度上来看,虽说当年太后尽最大可能保住莫家还给了莫家姑娘县主的封号,但到底还是伤了莫家人的心。 “舅父,我们过来当真是想过安稳日子的。”江晚宁道,“不是带着任务过来的。” “既不是过来避难求舅父庇佑的,也不是过来请舅父出山的。” “这两年虽说大凉与西越的关系剑拔弩张,但毕竟双方都秉承着谨慎态度,并没有宣战,皇上暂时也没有启用老将的打算。” 话音刚落,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从京都城里过来的娇小姐能受得了秋风镇的干燥风沙吗?” 江晚宁看向门口,一个年轻小将带着刀快步走了进来,眉眼间看起来带着点暴戾,进门口黑漆漆的眼睛在谢辰瑾和江晚宁之间看了几遍。 最后盯着谢辰瑾冷哼一声:“听闻睿王爷这几年也在京都城里好吃好喝的将养着,怕是也不习惯边境的贫瘠了吧。” “莫松?怎么今个就回来了?”叶氏上前把这年轻小将拽了一下,轻喝,“怎么跟你表叔表婶说话的?” “快过来道歉!” 莫松道:“我说错了吗!瞅瞅莫家门口停着的马车队,每辆都装的满当当的,丫鬟侍卫排好几排。” “这么大排场,这哪里是能吃苦的样子!” 谢辰瑾与江晚宁悄没声的相视对望一眼,看来莫家人对皇家的成见不是一星半点儿。 以莫望贤和几个表哥的性子来看,他们两人要想长久留在此地,必然得与莫家好好磨合磨合。 叶氏出来打圆场:“你表叔那是在前线上受伤了,才回去的。” “既是受伤那不得好好养着啊。” “再说了从京都过来跋山涉水的,光是路上就得花小半年,这拖家带口的能不带点东西么。” “你这孩子今个吃了炮仗了?!赶紧下去换身衣服的!出去跑了好几天瞅瞅你这一身的土!” 说着叶氏朝谢辰瑾二人点头示意,带着莫松走了出去。 “小瑾。”莫望贤看着谢辰瑾,“谢家军就这样交给皇上了?” 谢辰瑾微颔首:“是,当年我回京都时受伤昏迷,对外便的情况不知晓,等我清醒过来后,谢家军已经与京都兵部的原有兵马混编了。” “诶!”莫望贤重重叹了口气。 他年轻的时候与谢辰瑾一样,都是意气风发的将军,自然知道一支自己亲带的忠诚于自己的军队,对武将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年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在听到莫家军要被收编后,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义愤难平,跑到宫里与太后大吵了一架。 而现在谢辰瑾不过是个二十多说的年轻人,正是怀抱热血的年纪。 且在自己为国伤重时被拿走了亲军,变成一介闲散王爷,这其中落差与辛酸大概只有他心里明白了。 “既然是来过安稳日子的,那就好生待着罢。”莫望贤多看了谢辰瑾几眼,“你这性子倒不像我们莫家的,不急躁蛮好。”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里的日子可不比京都与前线,若哪天受不了了想离开,早点与我说,我不怪罪。” 就在莫望贤与谢辰瑾交谈时,莫夫人带着江晚宁查看院子。 莫家住的院子是莫望贤夫妇过来是新修的,从里到外还很新。 莫夫人将谢辰瑾和江晚宁安置在莫晶出嫁之前住的院子里,这院子坐北朝南,方位非常好。 “晚宁,这里有两间卧房,一个是莫晶的一个是莫青的。” “她两出门后我每年都会让人打扫一遍,没什么霉味儿你们当主子的可以住莫晶的房间。” “几个贴身的丫鬟就住莫青那间小的。” “至于其他带着的护院,就跟莫家军住一道罢。” 莫望贤被下放到秋风镇时,身边跟着的得力将士全都被朝廷收了去。 过来这边时接手的是镇国侯的兵,那些将士们不服从莫望贤的管。 再加上大凉帝根本甩手不管秋风镇这头,什么军饷补贴都是极少的。 将士们有的回家种田,有的在镇上做起了生意,剩下家乡离得远的就留在了军营里,被莫望贤收了编,重整成了莫家军。 但这个莫家军哪里有之前莫家军的气势,只能用来守个城门,震慑一下犬戎,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没什么可干的。 军营里放武器的屋子都落满了灰。 江晚宁笑道:“他们都是王府自家养的护院,对吃喝住行没讲究,住哪儿都行!” “那就好,我瞅着你们那护院们跟莫玮莫枫差不多大,看着都还是小家伙们,就怕他们跟着睿王府出来在外吃了苦,家里人知道了心疼。” 莫夫人是做祖母的,看到这群十五六岁的护院就像看着自己的孙子,自然觉得很小。 江晚宁道:“这些小伙子们没家没娘,都是在外边流浪被王府拣回去的,能吃苦的。” “再说了,你们莫松也不过比他们大了两岁而已,都能单独带兵巡城了,他们也不小啦。” “往后还得让他们跟莫松学着点呢。” 莫夫人好脾气的笑着,江晚宁看着大家把马车上的东西都归置了差不多后,与莫夫人一起往餐厅走。 正闲聊家常着,江晚宁忽的看向莫夫人:“舅娘,若这院子里多个小孩儿,呃,还没满周岁的,你能……” 第577章 这是个叛逆期的少年 “晚宁你怀身子了?!”莫夫人打断她的话,直勾勾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兴奋地不断追问, “多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找大夫瞧过没?路上没颠着吧?怎么不早点说啊。” 江晚宁连连摆手:“没没没,舅娘你太激动了,我没怀孕。” 她小声道,“我是想把孩子接到身边来。” 莫夫人停下脚步看着她,等着她下文。 江晚宁垂下眼眸,简单的将生产与淳儿的事给莫夫人说了一遍。 即便她已经用最精简平静的语气,莫夫人还是听得长吁短叹,拉着她的手只念叨她受苦了。 “你放心,咱家的孩子没有养在外边的道理!” “明个我就把你说的张树一家子给喊过来,让他在院子里寻个事儿做,就势就把孩子接过来了。” 江晚宁心有不安:“舅娘我就怕这孩子接过来后,京都那边有人惦记。” 莫夫人道:“这有啥,咱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家里孩子又多,谁知道这孩子爹妈是谁。” “再说了,这孩子过了周岁往后越长越看不出年龄,等你适应这里了再生一下,就当你生的双生子了。” 她边说边拍手:“诶呀呀!不行不行,现在有小小崽子了,我得给院子里多准备点东西!” “莫家十几年没有小小崽了,那几个小的要是知道自己有小弟弟了,肯定高兴得很!” 江晚宁看着莫夫人比她这亲妈还激动,心里一暖。 两人收了话头,走到餐厅时正听到叶氏在与莫松聊天。 说是聊天,倒有点在汇报公务的意思。 现在巡城任务主要是莫厚和莫朔在交替管理,今个莫松回来后按理来说要去军营汇报的。 但他爹都没在军营,他就先回来了。 只听到叶氏问:“原本得巡视三天的,你这次用了两天半就回来了,可是偷懒了?!” 莫松道:“必定是没有的,我是听说表叔表婶这两天就要到了,加快了脚程而已。” “谁知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迎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递给叶氏:“这是给表叔表婶准备的见面礼,娘你今天得空了给表婶拿过去。” 叶氏往他后脑勺不客气地来了一下子,啐道:“你这家伙!” “怀里准备着礼物呢,嘴巴怎就不会说话?!” “跟你爹一个德行!” 莫松这会子也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些过分了,揉了揉后脑,不好意思道:“那不是太激动了,口不择言了嘛。” “不过看起来表叔跟表婶脾气不错嘛,嘿嘿。” 叶氏又朝他脑袋呼了一下:“是不错,这要是你莫青姑姑,能当场把你摁在地上打!” “礼物你等会儿用饭时自己给!” “好歹是个男子汉了,自己嘴损搞出来的自己收拾!别老指望你娘给你擦屁股!” 莫松瘪瘪嘴‘哦’了一声把帕子包好装进袖子里,在想待会儿要怎么开口才不尴尬。 叶氏吩咐着下人摆放碗筷,问:“你这次巡城都还好罢,瞅你那么快。” “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莫松打了个哈欠,“犬戎那边只有在每年八月到冬月里才过来冒个头,抢点东西。” “其他时间段都跟死了一样,连个屁都不放,每个城门都安静的很。” 叶氏点头:“那就好,但也别掉以轻心。” 两人的公务汇报完毕,莫夫人拉着江晚宁走了进来。 她让江晚宁自己找位子坐后,拉着叶氏走到旁边悄悄话,准备让叶氏去准备小孩子用的东西。 江晚宁坐下后,莫松前顾后盼了好一阵,手在衣袖里揣摩了许久,愣是一直低着头,看都没看她。 他一会把袖子里的帕子捏紧,一会儿又松开,完全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下午对这表婶那么呛,是不是除了送礼物外还得再道歉?! 莫松想着。 江晚宁要被这个叛逆时期别别扭扭的男孩子逗笑了。 她主动往莫松边挪了挪,在距离莫松两个空位时停了下来,“莫松,听说你有东西要给我?!” 被喊到名字的紧张少年,脊背‘嗖’的挺直,脸‘噌’的一下红了。 “对。”莫松伸手去掏袖子里的帕子,因为太过紧张帕子在拿出来时掉在了地上。 里面的一双玉佩滚落了出来。 前来吃饭的莫璇刚好走到门口,把滚在脚边的玉佩捡了起来。 “呀!大哥你不会给表婶准备的礼物是玉佩吧!”莫璇把玉佩举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 “你说你们几个男的怎么都不会挑礼物呀。” “什么玉佩发簪的,表婶在京都见得多了去了,成色比这好,价格比这贵,就你这从镇上买来的表婶能喜欢?” “还不如我们几个姑娘家送的实用。” 莫松一把将玉佩抢过来,瞪了莫璇一眼:“要你管!我看你们几个都不像个姑娘家!” “整个秋风镇除了你们三个外,哪儿还有姑娘喜欢刀枪滚棒的?!” “看你们过两年嫁不嫁的出去!” 莫璇刚要还嘴余光看到莫玮,当即拉着莫玮撒娇:“二哥,大哥又骂我嫁不出去!” 莫玮温温的笑:“能嫁出去的,祖父是镇上最大的官了,肯定会有人娶的。” 江晚宁一时听不出这是在夸还是在赞,但这三个人亲兄妹无疑了。 有了一出后,莫松也觉得在镇上买的玉佩拿不出手,准备默默把它收起来,权当这事儿没发生。 江晚宁眼疾手快,将玉佩从他手里拿了过来,“哇,这还是一对鸳鸯呢,不错。” 说着她把其中一枚挂在腰间,看到谢辰瑾跟着莫厚进来后,她又过去把另一枚给谢辰瑾挂了上去。 “这是莫松送给咱俩的礼物。” 谢辰瑾低头瞅了一眼:“鸳鸯,很不错。” 一旁紧张的少年佯装不在意,别过头:“表婶见的宝贝多,倒不必为了安抚我做这样子。” 第578章 你会把他们赶走吗 莫松佯装不在意:“表婶这样的宝贝见得多,倒不必为了安抚我做样子。” 江晚宁完全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 这莫松怎么比小姑娘还要磨叽玻璃心?! 莫珍从他身后走来,用隔壁撞了他一下:“松哥,礼物给就给了,表婶都给带上了,你还在介意啥。” 莫琪跟着走进来道:“对啊,松哥。 “你说这话的意思到底是想送还是不想送呢。” “难不成是想要表婶取下来还给你不成?” 这一下莫松的脸色更是难看,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对。 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江晚宁,好像在揣测她的意思。 江晚宁忙拍了一下玉佩:“不取,哪怕莫松问我要,我都不会还的。” 如此说过后莫松的神情才像是放松了些,但眼底还是对江晚宁不甚友好。 这莫家的男孩子们怎么磨磨叽叽,矫情得很,女孩子们倒是爽直的性子,惹人喜欢。 叛逆期的孩子本就自尊心强,好面子,若是在刚见面没多久就驳了莫松的面子,恐怕往后这孩子对他们二人的成见会更深。 两辈子加起来能有四十岁的江晚宁在看到这些十几岁的青少年时,容易产生一种当妈的代入感。 且还兼待着青少年心理疏导师的角色,总归算是半个职业病。 就在众人都已经到餐厅后,莫望贤最后一个走了进来。 “愣着作甚,上桌吃饭!” 莫望贤一声令下,一大家人呼啦啦上了桌,然后齐齐端起碗大快朵颐起来。 期间不乏几个小子姑娘边吃边议论今个的某个菜比昨天咸了。 江晚宁想起此前参加宫宴时,那些个夫人小姐吃饭时一粒米一粒米在嘴巴里细嚼慢咽的样子来。 脑海里一对比,又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莫望贤多看了江晚宁几眼,道:“外甥媳妇,地处乡野,条件简陋,让你见笑了。” 江晚宁抬起头,与莫望贤对视着,目光平静,面带微笑的端起碗,道: “我还以为家里吃饭是食不言寝不语,正紧张的呢,瞅着大家没什么约束,我倒觉得挺欢喜。” “说到这个。”莫朔的妻子余氏道,“睿王妃,赶明儿您得空了把京都的那些小姐笑不露齿的规矩给璇儿,珍儿她们说说。” “省得一天到晚舞刀弄棒的野,没个规矩,将来都说不到好婆家。” 江晚宁捧着饭碗裂开嘴一笑:“表嫂,您瞅着我这样儿能教不?” 余氏:“……” 似乎不太能,和这几个野丫头看起来没区别。 “要她教,怕是更难嫁了。”谢辰瑾轻声笑道。 他甚少在用饭时说话,许是此刻的氛围太好,他也参与了进来。 “弟妹,你别操心早了,你好歹是读过书的,珍儿和琪儿多少跟着你耳濡目染像个女儿家,我们璇儿才是真的男孩子的性子,野呼得很。” 叶氏道,“要我说咱也不操心,等过两年自有相好的小子。” 余氏点头应着:“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放宽心罢。” 来秋风镇的第一顿晚饭就在与莫家人其乐融融中渡过了。 用过晚饭后,莫望贤在大家还未散去时将莫松喊到身边,询问巡城情况。 莫松更加详细的说了一遍,从城门戍守时间交替的安排到各城门间的联系方式都讲的清清楚楚。 江晚宁在旁边听着,忽然开口:“方才听说犬戎人每年都会过来?” 叶氏性子爽快,给她说:“睿王妃放心,这犬戎人是在秋风镇城门外的。” “离城门还有几十里远呢,轻易不敢进城里来。” “再说了,即便是犬戎人进来了,我们莫家也会带着人打出去的。” 余氏亦跟着安抚:“这么多年来,犬戎与秋风镇都相安无事,游牧野民不足为惧。” 莫厚与莫朔也以为江晚宁是害怕,跟着安慰了几句。 江晚宁与谢辰瑾看了一眼,垂眸深思。 秋风镇乃边陲小镇,历来常有被游牧外敌侵扰的经历。 犬戎便是其中离的最近的一个。 犬戎人常年生活在草原,马背上的民族,身强体壮极其善马战。 在草原上作战非常凶猛,听说最近几年已经逐渐收服了草原上的其他几个部落,制霸草原。 如果对方真的强攻进来,没准秋风镇这边会吃亏。 秋风镇本身易守难攻,再加上前些年镇国侯与莫家军的威名,震慑着对方。 好些年来犬戎只敢在每年入冬前,草原进入干旱苦寒之日来临前带着人进秋风镇附近打劫。 有时候也会带着人冲进城门打家劫舍抢东西。 但因为犬戎每次过来都只是抢粮食等物资,不怎么伤害人。 这种小打小闹时间久了,百姓们都习惯了. 莫家军和守城门的将士们也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江晚宁若有所思道:“看来莫家军和当年的镇国侯一样,凶猛无比。” “哪怕犬戎人全部都攻打进来,应该也没什么事儿,舅父能带着人给打出去的。” 莫望贤神色一僵,现在的莫家军哪里与镇国侯的兵有可比性? 这丫头是过来专程嘲讽莫家军的罢。 莫厚脸沉了下去,看向江晚宁毫不客气道:“睿王妃是什么意思?” “把父亲跟个已故的侯爷比,这是在寒参谁呢。” 叶氏拽过他的衣角,朝江晚宁笑笑: “瑾表弟,表弟妹你们两位别跟莫厚一般见识。” “你们下午就瞅见了,你大表哥嘴上没把门的。” 莫松哼了一声,:“我都忘了。” “表叔表婶是从京都过来,娇生惯养的,害怕是应该的。” “咱们莫家从爷爷开始就在这里住着,我都快二十岁了,都不见犬戎人打过来。” 他斜着谢辰瑾眼底划过一丝不屑,“怎么,表叔几年没去前线,人家没打进来都怕了?” 谢辰瑾没有接呛,莫松接着道:“表叔表婶放心,犬戎人不会进城的……” “进城了会怎样呢。”江晚宁温和的接过话头道,“如果犬戎人打进来了莫松会带着人把他们赶走吗。” 莫松一愣,莫望贤也把视线移了过来。 第579章 真理存在箭程内 “井底之蛙,杞人忧天!”莫松像个被激怒的小狮子。 “犬戎人只是要一些过冬的粮食和来年农作时需要的工具罢了,不会打进来的!” “等冬月冬旱过去,草原上万物复苏,草长起来后,他们就能自给自足了,没必要进城。” “进了城之后就是我大凉的地界了,那是需要打仗的!” “若表叔表婶真害怕,犬戎人要真打进来了你两躲着!我把他们全赶走!” 莫厚与莫松父子二人激动的很。 原本莫厚这些年就在谢辰瑾光辉事迹的影响下长大,父亲莫望贤总是给他说,他这个表弟在前线的捷报。 弄得莫厚一直把谢辰瑾当成自己心中的假想敌。 心里一直想,如果有机会肯定要找谢辰瑾单独切磋一番。 而莫松在他父亲这种情绪的影响下,也一直把素未谋面的谢辰瑾当成一个神话传奇。 处于叛逆期的他,在见到‘神话传奇’时,首先想的不是臣服膜拜,而是挑战战胜。 见这父子二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叶氏觉得快拉不住这两只大猎犬了。 她面带歉意的朝江晚宁笑笑。 江晚宁神色未变,不见气恼,她像没事人一样,好奇问: “近二十年来没有进城,每年都只是抢一下粮草和工具,这犬戎人还真是挺容易满足。” “不是都说草原上的人野蛮无比,好战善斗吗,怎么犬戎是个好性子的哦。” 从下午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静静观察的莫枫开了口:“表婶是什么意思。” 谢辰瑾看向莫望贤,沉声道: “如果我是犬戎首领定不会满足现状。” “他们在草原有士兵有马匹,有大片草原,这些年还收服了不少部落。” “此时正是犬戎强盛时期。” “若说早些年犬戎是因为想要收服草原其他部落,没有对大凉动手,那往后呢。” “草原部落被他们收服了七七八八,若说对近在咫尺的秋风镇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收服秋风对他们来讲,有百利而无一害。” “一旦收服他们以后入冬时便不会再担心粮草工具的事。” “同时也可让部分游牧百姓安定在镇上。” “若说这些年他们为何不进城,大概一来忙着收服其他,二来是对秋风镇的地形不熟悉。” “不清楚秋风镇的部署与路线。” “可这么些年过去了,犬戎都制霸草原了,秋风正也来来回回一二十趟了,这城里的地形图他们还没摸清楚?!” 谢辰瑾手指在桌面轻敲着,这是他惯有的思考手势。 “两军对垒,能压制对方的只有武力,从来不是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 “难道说,就因为秋风镇这边没有野心去吞噬犬戎,就要说犬戎也对秋风镇没有野心吗。” 谢辰瑾说完,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莫家的几个男眷皆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升起同一个想法:对,犬戎为什么不能有野心? 如果犬戎当真打进成了,秋风镇该如何抵挡? 就靠那些半解甲归田半年过半百的将士们拿起尘封许久的武器去抵抗?! 若真硬对硬干起来,莫家军这边抵抗不了一个时辰。 莫厚看了谢辰瑾一眼,语气缓和了些,但还是带着别扭:“表弟想说什么,有何打算?” “防患于未然。”谢辰瑾缓缓吐出一句话。 “真理与规矩只存在于箭程内。” “我在京都时多次听太后谈起过莫家军,说莫家军伴随着先帝征战,从将士到小兵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舅父带领莫家军时,意气风发,英姿威猛,是大凉难寻将才。” “若舅父能再度凝聚起莫家军,亲带一批莫家军出来,那不管是犬戎还是其他都不敢进城!” “哪怕进城,也必定会被新气象的莫家军而震慑,退出城去!” 莫松眼前一亮,莫玮与莫枫亦不自觉挺了挺脊背竖起耳朵。 几个小姑娘也精神了起来。 莫家军,是他们几个小辈一直听说的传奇,是与战神睿王是同样的存在。 而今战神睿王在他们跟前,莫家军若能真的重建,那才是莫家人无限的自豪与骄傲! 莫望贤静静看了谢辰瑾一会儿,随后哈哈大笑: “不错!是我老莫家的后人!有野心有见识!” 他把目光移向江晚宁,亦笑道:“你这个小丫头也不一般!” “看不出来是京都城里涂脂抹粉的娇娃娃。” 他的言语间满是对谢辰瑾与江晚宁的欣赏。 不过瞬息莫望贤的眼神又暗了下去:“不过到底是从京都过来的。” “看事情是看了表面,并没有往深处去了解。” “重建莫家军哪里是嘴上说的那样简单!” 莫望贤叹了口气:“此事以后再议罢,若犬戎真的攻进城,我自会带着现有莫家军保护全镇百姓的!” 片刻后莫望贤起身回了房,莫夫人在路过谢辰瑾身边时,在他肩头拍了拍: “都说外甥随舅舅,这话果真没错。” 说罢也跟着莫望贤一道下去了。 莫厚与莫朔神情怪异地看了看他们夫妻二人,带着各自家人离开。 最后整个厅里只剩下了谢辰瑾与江晚宁两人。 江晚宁不解:“咱两刚才说错话了吗,怎么感觉他们最后的表情那样奇怪。” 谢辰瑾道:“也错了,也没错。” “可是再不准备就要来不及了呀。”江晚宁掰着手指头算时间,“你忘了咱们还没到达时,你让祝言先行探路的密报吗。” “犬戎那边动静异常,似乎已经在部署。若舅父他们再不准备肯定会来不及抵抗呀。” 谢辰瑾微喟叹:“如今只能等舅父自己想通,我们若在逼着分析利弊,怕是会有反效果。” “反效果?什么?” 江晚宁问话的同时,谢辰瑾说的‘反效果’正在发酵。 莫厚回到自家院子里后心神不宁许久,最后他忍不住敲响了莫望贤的房门。 开门后,莫厚发现弟弟莫朔已经先他一步过来了。 兄弟二人对望之后,异口同声:“他们夫妻二人是……” 第580章 他们是来试探人心的 “他们夫妻俩是过来试探莫家有没有反心的吧!”莫厚与莫朔异口同声。 莫望贤坐回到位置上,瞅了瞅两个儿子。 “你们两个都是这样认为的?!” 莫厚重重点头:“父亲,虽说太后姑姑之前给咱们递过信,说了睿王表弟要过来的事。” “可这睿王与当今圣上的关系,咱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亲兄弟!” “都是谢家人,与咱们老莫家关系可不大。” “要我说,他明面上说是过来调养身子过安稳日子实际上的目的谁知道?!” “这才过来一天不到就怂恿父亲重建莫家军,这不是试探是什么?” “得亏父亲方才没允许,不然不就给他落了口实,说我们有反心了嘛。” 莫朔附和:“大哥说的有道理。” 他嘴巴笨说不来个明堂,但也感觉不太好。 “父亲,你是去过京都的,十几年前那里都是热闹繁华的,现在更甚,要是想调养身子何不在要什么有什么的京都,偏生来穷乡僻壤的边境作甚?!” 莫厚继续道:“今个是怂恿试探,下次就不知道又会是什么了。” “要我说,咱们还是早早的把他们两人送走的好,省得住在一个屋檐下成天提心吊胆的过活,不自在!” 莫朔道:“送走?不太好吧,如果他们真是过来过安稳日子的呢。” 莫厚不耐瞪了弟弟一眼:“莫朔你太墙头草了,一会说我说的对,一会又觉得把他们送走不太好,你到底站哪头的?” 莫朔揣着手嘟囔:“毕竟是一家子的表弟,太撕破脸皮也不好的。” 他性子温吞,不管做什么都下意识的给双方留条后路。 在遇到有血缘关系的人时更是容易有讨好对方,不得罪对方的想法。 莫望贤敲了敲桌子:“好了!你们两人吵吵什么?!” “如今他们刚过来,没有现在就下逐客令的道理。” “更何况,现在这个季节天寒地冻的,走也不太方便。” “既然大家心里都存疑,就先观察着吧。” “莫厚你把你那性子给收一收,这还没有定论你都要暴躁的整个院子都知道了,这可不太好!” 父子三人正说着,莫夫人满脸笑意地推门进来: “哟,你们三个这是有什么小秘密?还躲在这里说小话。” 莫厚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就是许久没有与弟弟过来跟父亲请安了而已。” “鬼话!”莫夫人在他脑门敲了敲,“大晚上的请安?都这么大了跟我编瞎话的时候能不能走点心?!” 莫厚看向莫朔,后者赶忙把头低了下来回避视线。 莫望贤亦不敢直视夫人。 莫夫人心情好难得同他们计较,轻笑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小秘密。” “但这几天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去按照这个打个长命锁去。” 她把手里的图纸拿出来亮在三人眼前,转身去拿床头的钱箱子。 “长命锁?!”父子三人瞠目结舌。 “嗯。”莫夫人从钱箱子里拿出两锭银子和几贯钱出来,放到莫望贤的面前,“喏,这钱足够的。” “娘,这长命锁……给谁的?”莫厚拿起图纸仔细确认着大小。 莫夫人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你瑾表弟和晚宁的孩子,他们把孩子也给带来了。” “听晚宁说半岁多了,正是胖乎好玩的时候。” 她看向莫厚:“给我找镇上最好的工匠打,可千万别去你们俩之前买簪子的地方买了。” “长命锁得带一辈子的,不能马虎。” 见三人依旧疑惑,莫夫人草草把江晚宁的事转述了一遍,而后把两个儿子赶了出来。 兄弟俩在回去的路上各自陷入沉思。 等到快分别时,莫朔道:“大哥,我觉得表弟他们没准就是过来过安稳日子的呢。” “你看这小娃娃只有半岁多点,若只是为了试探咱莫家,不至于把这么小的孩子也给带在路上长途跋涉啊。” 莫厚心里虽说有点动摇但还是保持着原有看法,他瞥了莫朔一眼:“听父亲的,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哦。”莫朔蔫蔫的扣着手指头,马上又裂开嘴一笑,“我们这院子又有小娃娃了,美得很美得很。” 他和莫夫人一样,喜欢小孩子,若不是考虑到妻子余氏年纪大了生养有风险,他确实有心再要个孩子的。 “你个墙头草!”莫厚斜睨了他一眼,暗自叹息这个弟弟不到一刻钟就被一个小娃娃给收买了。 北院里,谢辰瑾往屋内的炭火盆里又添了一块碳。 江晚宁窝在被子里指挥着:“别光顾着加碳,窗户也开条缝,免得明天早上咱两就得一氧化碳中毒了。” “什么氧碳?”谢辰瑾边依言开窗边问。 “就是会被憋死的意思。”江晚宁往床榻里挪了挪,“你快些进被窝,我捂了半天都不暖和,膝盖以下都还是凉的。” 谢辰瑾钻进被窝里把她的脚搂在怀里捂着,道:“这里是比京都要冷一些。” “冬季时间也比京都长一两个月,委屈你了。” 他们从京都出发的时候还是夏末秋初,一路过来秋风镇都已经入冬许久了。 犬戎每年八月到冬月会过来抢粮草,他们过来时刚好是犬戎人这次抢夺粮草结束的时间。 不过先前探路时,祝言却发现,这次犬戎抢了粮草后并未全部回到草原上。 而是留了相当一部分人马在秋风镇与犬戎草原之间的平原过渡地带。 那些犬戎人就地搭起了帐篷住了下来,既没有再往秋风镇挪,也没有再往草原回。 就住在了秋风镇五十里开外,大凉与犬戎边界线上。 出于常年对敌军对垒的敏锐,谢辰瑾直觉犬戎此举带着野心,遂想提醒莫望贤有所准备。 但真的达到秋风镇,让祝言就地转了一圈后才发现秋风镇的军事能力远远低于他的预判。 所以才会临时想到让莫望贤重组莫家军。 只是没想到,这提议却遭受了拒绝。 冰凉的脚逐渐传来暖意,江晚宁舒爽的抖了抖脚指头,道:“这没什么委屈的。” “有吃有喝有你有淳儿就行了。” “我就是怕刚过来就要经历一场战火。” 她长叹道:“为何舅父不愿重建莫家军呢,像你们这样与士兵们同成长的将军一般对将士对军营的感情很深才是啊。” “怎么就不愿意呢。” 最让她不解的是,当时她确实看到了莫望贤眼底划过的激动神采。 第581章 突降暴雪 眼神不会骗人,莫望贤那一瞬间是渴望的。 渴望重建莫家军,渴望把莫家军的辉煌荣光重现。 谢辰瑾仰头看着头顶略微发黄的屋顶,道:“重建一支军队,哪里有你想的那样简单。” “之前睿王府的密兵统共不过百余人,咱们为掩人耳目找了些流浪孩子从头培养。” “但若是军队的话,就得正儿八经的选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征兵买马粮草军饷,每一步都得用银子铺垫。” “莫家哪里负担得起。” 江晚宁不解:“军饷啊,朝廷拨的有军饷,招兵买马走兵部。” 谢辰瑾道:“秋风镇多年未有战事,朝廷对这边并不上心,别说上奏折招兵买马了,就是现在普通日常的军饷都少的可怜。” “再说了,从这里上奏折去京都,驿站的马跑的再快也得三个月,去了京都再由着那群臣子们商量议论,不到半年这事儿根本定不下来。” “要莫家自己负担起一支兵马的开支,确实太困难了。” 谢辰瑾顿了顿:“你也别想着动用自己的钱或者睿王府的钱来贴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兵马一旦建立起来不是只需要供养一年两年的事,那是要往十年八年甚至更久上打算的。” “你手边的钱能养活的了他们一年,那十年呢,一直都要你出这军饷吗。” 江晚宁沉默不言,隔行如隔山,在军事这一块她没有资格提出意见,谢辰瑾说的就是专业权威。 次日,谢辰瑾和江晚宁起来时,莫厚与莫朔已经出门了。 他们二人在秋风镇守卫军中任职,朝出晚归,几乎见不到面。 几个小辈中,莫松年纪最大,跟着父亲一起进了守卫军,也成天忙得不见人影。 莫玮和莫枫则在校场操练,就三个小姑娘在家里待着的时间比较多。 莫夫人则与叶氏忙活着把张树和青果接到莫家院子的事,好几天都是一大早就出门安排去了。 几个小姑娘对大人的事过问的不多,又都对京都好奇的很。 得了空就过来找江晚宁,要她讲京都城里的故事。 这天莫璇带着莫珍姐妹两又过来了,甫一进门,莫璇道: “王妃表婶,你身边的这两个丫鬟可真不简单!” “昨天,我过去校场看二哥练兵,王爷把那两个大姐姐带过去了。” “我二哥居然在两个大姐姐手下过不了几招。” “把我二哥给气得晚上练到半夜都不肯睡觉,就觉得在女人输了跌面儿。” 江晚宁笑了笑:“莫玮是一对二?那人数上就不公平嘛,输了也不必放在心上。” 莫璇道:“我看一对一他也难赢。” “王妃表婶,你能不能让那个圆脸的姐姐教教我?我觉得她老厉害了。” 江晚宁想了一下:“你是说碧枝?你若是想学直接跟她说,她会答应的。” “真的吗,太好了!”莫璇高兴得蹦了起来。 莫珍见她得了好处,生了攀比心:“王妃表婶,上次你说你能用银针定住人,那其他的呢?” “人家都说医毒不分家,表叔说你医术高超,那用毒应该也很厉害吧。” “能不能有什么好使的教教我?” 莫琪亦在旁边凑热闹:“姐,你的暗器毒盒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再学什么的,这个机会让给我。” 莫珍问:“王妃表婶又不会武,你跟她学什么?” “学轻功!”莫琪眼睛亮闪闪的,“表叔身边有个侍卫,轻功好得很!” “那天我都看到了,他‘唰——’的一下就从天上飞下来进表叔房间了。” “表婶你能不能让我跟他学轻功?” 江晚宁对这几个少女提出来的要求哭笑不得,看来真真是将士世家了。 京都的那些个小姐姑娘们都是要首饰头面,这些小姑娘们要保镖毒药。 “你看到的是哪个就直接找到他,去问就可以了。”江晚宁道,“如果他有时间应该会教的。” 莫琪闻言挠挠头:“可我不知道是谁啊。” “啊?!”江晚宁与莫珍两脸吃惊。 “飞得太快,没看清。” 江晚宁:“……” “那你下次看仔细点,再去问。”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个小姑娘不知不觉间就在北院从早待到了下午。 屋子里的碳换了好几遍,外边天色突然开始阴沉起来。 江晚宁抬眼往外看了一眼,“这秋风镇的天变得也太快了。” “刚才天还亮着,这会就乌云密布了。” 虽说冬季本就黑的早,但此时刚过申时方才天光大亮的天忽然就昏黄起来,外边也吹起了烈风。 从草原吹过来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强劲,院子几棵树被吹得东倒西歪,几乎要拔根而起。 碧叶从外端了一盆碳和一壶热水进来。 她一打开门,凶悍无比的风顺着门缝溜进来吹得屋子里一阵乱。 莫璇走到窗边看了看天:“可能要下雪了。” 江晚宁瞧了一眼天色,皱了皱眉:“这得是暴雪呐。” 两人话音刚落,鹅毛般的大雪团从天而降,不到一刻钟屋外的地就变白了。 莫珍见她脸色凝重,道:“表婶,你在京都没有见过雪吗。” “见过,但京都的雪都是薄薄一层,慢慢积起来的,不像这样大,” “这里虽然说常有暴雪,但并不可怕,一般顶多下两日暴雪就会放晴的。” “到时候地上积了厚雪还能搁上面滑冰,咱们几个都有冰刀鞋呢,赶明让大哥也给表婶做一双,他做这个可好了。” 江晚宁收回思绪,道:“是吗,那就……” 她话没说完,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喊声:“璇小姐,珍小姐,你们在里头吗。” 莫家两房院子里的丫鬟们过来喊着。 莫璇隔着门问:“怎么了?” 丫鬟们上前了几步:“外头出事了,夫人让几个小姐先去大院正厅里!” 第582章 一切还是得开源 丫鬟们上前了几步:“外头出事了,夫人让几个小姐先去大院正厅里!” 莫璇是她们中年纪最大的,她皱紧眉头打开门问:“出什么事了?” 寒风裹着雪团飘进暖和和的屋子,马上在门口化成了一滩水。 有大丫鬟上前给莫璇披上厚厚的斗篷,解释:“犬戎那边过来抢东西了。” “老太爷和两位老爷已经带着人往草原追去了,睿王爷也带着人一并过去支援。” “现下几个少爷还在城门口守着。” “夫人让小姐们先去大厅用晚饭其他的等会儿再商议。” 莫璇问:“现在进了腊月好几天,犬戎那边不是冬月初抢过之后就不会再过来了吗,今年怎么回事?!” 丫鬟道:“许是和今年古怪的天气有关,以往草原那边到八月才开始寒干,今年好像七月中就没什么雨水了。” “且入冬后暴雪也来了好几场,天气比往年寒冷许多,怕是草原上人畜都没什么吃的了,只能过来多抢些。” 莫琪跺着脚:“这些犬戎人是拿咱们秋风镇当过冬的粮仓了吗,年年按时定点的过来抢还不算,今年还要多来几次,真是该死!” “先别抱怨了。”莫珍挽着江晚宁:“表婶莫怕,咱们先过去听娘怎么安排的。” 另外两个姑娘一听,想起江晚宁那天提起来的担忧,纷纷过来安慰: “对,王妃表婶犬戎他们每年都会过来抢东西的,祖父和父亲他们有法子把他们赶走,你千万别太担忧。” 江晚宁点头,心里祈祷犬戎那边千万不要借此机会生事。 等一行人到了莫望贤住的大院后,叶氏和余氏已经在等着了。 莫夫人此时反而不在。 叶氏看到江晚宁后,走到她身边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晚宁在京都是不是都没见过这样的暴雪?” “这暴雪天一般得几日才过去,不过咱们这房子建的牢固,是当年爹娘亲手搭建的,啥风雪都抗得过去。” 余氏亦拉着她的手:“这样冷的天咱们得吃锅子才行。” 江晚宁笑笑,莫家人向来善意满满。 特别是女眷们,每个人都对她十足的友善,心里没有任何的私心他念。 她跟着叶氏和余氏围着大桌坐了下来。 这种中间挖着大洞的桌子是秋风镇这里的特色。 因为冬季严寒且时间长,镇上家家户户入冬后几乎每天都是各式各样的火锅。 这种桌子可以把家里灶台上的锅直接搬过来架上去,底下放着取暖的炭火盆,既能取暖也能保持火锅菜肴一直保持热乎。 叶氏与余氏一直与江晚宁聊秋风镇的趣事,只字不提犬戎人打劫的事。 江晚宁率先问:“舅父他们每次追击犬戎得多久?能赶得上当日的晚饭么。” 她能明白叶氏她们是不想让她担心,但有些问题还是需要直面的。 叶氏见她神色淡然,并没有特别惊慌的模样,给她说: “犬戎原来的大本营在草原深处,最近几年有往边缘迁徙的趋势,但毕竟草原辽阔,即便他们一直往外迁还是距离大凉边界有段距离。” “每次追击时,都需要父亲与夫君们带着莫家军所有的适龄壮年男子去追才行。” “大多数都能赶在当天回来,若遇到这种风雪天那就要在外奔波一宿了。” 余氏跟着道:“今年有王爷帮忙,夫君他们肯定会轻松许多,能早些回来的。” 说话间,外边的天色已经全黑了,门外的院子里积起了厚厚的雪。 丫鬟小厮们端着菜肴进来时,身上都带着大块雪花。 桌子上大锅里熬煮的羊汤开始飘出阵阵香气,一盘盘肥瘦相间的羊肉在沸腾的汤水中上下起伏。 往日能勾起馋虫的香味,在此时闻起来寡淡如水,并没有让几个小姑娘欢欣雀跃。 江晚宁盯着锅中飘动的羊肉片,半晌没有动。 莫璇用筷子给她捞了一碗肉汤出来,放到她跟前:“表婶,你别太担心了,祖父和王爷表叔都在,肯定没有问题的。” 江晚宁吃了一口羊肉,总是按捺不住道:“两位表嫂,现下舅父舅娘不在,你们能给我说说舅父为何不愿重建莫家军么。” “我来这里的日子短,对莫家军了解不多,但两位嫂嫂是跟过莫家军的,应该明白莫家军对舅父的意义。” “那天我分明看见舅父是想重建莫家军的,可为何又……” 叶氏与余氏相互看了一眼,扯出一个笑来:“晚宁你不在军中不知道养一支兵得花多少银钱。” “父亲这些年一直在秋风镇,每年也就领些军饷过活,养活咱们一大家子可以,但要养活其他人,真是捉襟见肘顾不来的。” 江晚宁眨眨眼:“那如果能挣到钱,有了这钱财支持舅父就会重建了吗。” 谢辰瑾和两位嫂嫂都提到了军饷,钱财,看来这是绕不开的一个难关了。 既然朝廷指望不上,那得想办法开源挣钱才行。 “晚宁妹子你这当真是‘何不食肉糜’了。”余氏道,“秋风镇环境恶劣,风沙大,春天来得晚,冬天较严寒,夏天的时候嘛昼夜温差大。” “一年到头只有小半年的时间能适合农作物的生长,其他时候这地都只能闲着,啥也干不成。” “且没矿没水,没特色手艺,想往外倒腾点什么赚点钱都难。” “咱们这里的百姓能靠着一亩三分地混个温饱就算不错了,哪里还能挣到什么银子哟。” 江晚宁仔细看了看余氏,能把秋风镇的外部经济环境分析的这般全面,看来这位表嫂此前动过此类心思的。 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向,失败了。 “如果我能找到挣钱的法子呢。”江晚宁静静地看着她问。 余氏眼睛倏地亮了,声音也提高了好几度:“晚宁有法子?” 随后她又摇摇头,“晚宁,你才来这里不久,连半个冬天都没过完,怕是在说大话了。” 江晚宁开口道:“倒不是在说大话,而是可能会找到行之有效的法子。” “现在肯定说不准,得等到明年开春了,再看天气如何才能摸索出来新路子。” 正说着,外边有声音响起,紧接着莫夫人一身风雪的走了进来。 甫一进来,她便严肃的扫了一眼众人,看向叶氏沉声道:“老大媳妇,你把几个姑娘给带到别院去。” “娘?!”叶氏和余氏一听,面上皆是惊惶不已。 第583章 是你怂恿的? 随着她们两人的惊呼声,已经有大丫鬟着手收拾着随行小包袱,给几个小姑娘准备斗篷披风了。 见江晚宁不解,莫璇低声道:“别院是祖父在镇内的一个安置点。” “那里地偏人少,一年到头难得有人路过,若城破了也不得有人会找过去。” 江晚宁一怔,看来外边的情况是非常严峻了。 分神间她听到余氏颤着声问:“娘,犬戎人要破城门了?!” 莫夫人道:“那倒还没有,只是今夜他们几个大男的怕是不会回来。” “你们几个带着姑娘们过去住,我安心些。” 余氏稍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正帮忙收拾着东西,外边小厮的声音传来:“少爷回来了!” 众人朝门口看去,莫松和莫玮两人快步走了进来,莫枫紧跟其后亦跑了进来。 他们衣服上全是厚厚的雪,人又在忙碌奔跑着,外边的衣服都被融化的雪浸湿了。 叶氏吩咐小厮给他们拿干爽衣服,余氏让人直接从锅里舀了三碗热气腾腾的羊汤出来。 莫松端着碗一口气灌了下去,胃里散发出来的暖意由内而外熨帖着全身,让他不由打了个舒爽的战栗。 莫璇忙跑过来拿过小厮手里的衣服,帮莫松换着,问:“大哥,外边怎么样了,犬戎人过来了?” “哪呀,还远着呢。”莫松笑着回答。 这个答案让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放松了下来。 先前她们都认为莫夫人是为了安抚她们,才说犬戎人没过来的。 “这暴雪来得突然,我和玮弟枫弟让百姓们早早回去躲屋里猫冬,咱们这院子结实,啥风雪都不怕的。”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几个妹妹都带着丫鬟一副整装待发的姿态。 “这大半夜的,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莫璇道:“祖母准备带我们去别院呢。” “去别院?”莫松讶异回头看了莫夫人一眼,“虽说祖父和爹没在,可能还得在外边耽搁一夜,但城门守卫那边我都调配好了。” “祖母不至于看我带人守着,就不相信我,要带着璇儿她们躲去别院罢。” 莫夫人没有直接回答他,问:“你安排的去守城的人有多少?” 此话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莫松身上。 莫松轻哼了一声:“祖母问这个作甚?” “我这都调配城守卫一年多了,不会有大问题的。” “再说了,犬戎那边早被祖父追出去打了,哪里有人会进城。” “这样大的风雪,人跟马都只能在雪地里趟着走,视线只能看到眼前十米……” 莫夫人加重了语气:“安排的人有多少,都是怎么安排的?” “祖母,莫急。”一旁的莫玮耐心道,“大哥在东西城门各安排了四十人,北边约莫有四五十,差不多有百余人。” “百余人?”江晚宁惊了。 秋风镇的兵马这样少吗,连京都随便一个王府的府兵都比这要多。 莫玮点点头:“嗯,今天是百余人的,比平时是要少一些。” “但其他人都被祖父和父亲他们调走了,一时之间城门那边统共只有这么多了。” 莫松道:“这么多人够用了。” “只要犬戎人不打过来,五六十人都够的,再说了这天气真的不会有人过来的。” 莫夫人拧眉看着他,神情是少有的严峻:“刚愎自用!” 江晚宁不作声,手边已经开始拉着莫璇和几个姑娘往外走,准备听从莫夫人的建议去别院。 莫松伸手拦住了江晚宁,突然开口道:“表婶,是不是你给祖母说犬戎人会打过来的?” “所以她才会想要带着妹妹们去别院?!” 江晚宁被他这不尊重的语气给惊着了。 这孩子叛逆期归叛逆期,但也不能在这种事情上闹幺蛾子啊。 没等江晚宁说话,莫松接着道:“你那天吃晚饭后就担心犬戎别打过来。” “整个院子除了你会这样担心外,其他人都没这般担心过。” “也就你能怂恿祖母,吓吓她了。” “我现在明确告诉你,犬戎人今天肯定不会打进来!” “且不说祖父和父亲都去追犬戎人了,那些人抢了粮草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赶紧把东西给送回草原去,根本来不及跑回来攻打秋风镇。” “并且,如果当真如同表婶所说,他们有野心有实力的话,为何不寻个好天气正儿八经的攻过来?” “那样胜算还大一些。” “何必要选这种风雪天,攻城不便不说,单是在雪地里熬一夜,对他们也是不小的挑战。” 他看向江晚宁眼里满是不屑:“表婶,兵家战事不是只靠看两本书就能看明白的,得靠实战才行。” 江晚宁气得懒得理他,只想跟着莫夫人一道赶紧把这几个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莫夫人做的没错,防患于未然,哪怕去别院枯睡一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都行。 “诶!给你说话呢!”莫松见没人理他自尊心作祟,朝江晚宁喊了起来。 这个表婶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又是从京都过来的娇小姐,偏偏表现的当真像他长辈一般,让他很不爽。 江晚宁耐着性子:“诚如你所言,战事只看兵书是不行,但不看兵书也不行。” “我是没实战经验,但我知道兵书有云‘调虎离山’,这个法子是个人都会用。” “犬戎人自然也会用。” “据我所知,以往犬戎在冬月抢过粮草后就不会再来了,那他们这次冒着暴风雪过来抢一下的意义在哪儿?” 她应着莫松的目光,咄咄逼人:“你自己都说了,今夜风雪大,行走不易。” “所以那些人过来一趟仅仅是为了一些吃的喝的?!” 江晚宁之前都是温顺的长辈模样,此时一反常态把莫松呛了一顿,大家都有些吃惊。 “晚宁你这是听睿王表弟说的?”沉默片刻后叶氏问。 江晚宁回答:“不……” 第584章 兵临城下 江晚宁道:“不,女人第六感。” 她补充解释,“就是直觉。” 她现在总不能给这几个人说,谢辰瑾早探到犬戎人没有回老家罢。 莫松嗤笑一声:“直觉?!” “这就是你所谓比兵书比实战更靠谱的东西?” 这会子莫松的情绪占了上风,整个人被胜负欲支配着,觉得若是一家人去了别院就是对他部署的否定。 更觉得就是因为江晚宁挑拨离间,祖母才会想带几个妹妹出去住。 “莫松!”莫夫人板起脸,厉声轻喝。 江晚宁微抬手示意莫夫人不用操心,她沉声道:“莫松,先不管是谁主张把璇儿她们送去别院的。” “咱们得就事论事,凡事得做好万全准备。” “若犬戎人来势汹汹真的破了城,你的守卫安排的好能抵挡的住,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若没有人打过来,那也算是有备无患了。” “难不成真要等人打到家门口了,再安排她们几个逃出去吗。” “你身为大哥,对我一个外人有防备之心无所谓,但不能拿璇儿她们几个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莫松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几乎要暴跳如雷,他伸手指着江晚宁的鼻尖:“你……你!” 话没说完,他张着嘴脸色通红,站在那里不动了。 江晚宁把手从他脖颈处移开,啐道:“我什么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成天不是‘诶’就是‘你’的,你礼貌吗?” “早先体谅你这小伙子处于叛逆期,不跟你计较。” “平时没事儿的时候顺着你圆你的面子,这有紧急情况了蹬鼻子上脸没完了!” “舅娘,咱们带着璇儿她们先去别院!他想在这里待着就待!” 莫夫人瞅了江晚宁一眼,欲言又止。 莫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表婶!松哥给你定住了?你什么时候出手的?我怎么都没看见?” 江晚宁指了指莫松的脖子。 莫璇探头,发现在莫松衣领与头盔露出来的细小缝隙间,有两三根细如毛发的针在他的脖子上的皮肤上扎着,正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刚才他跳出来指我的时候给扎上的。”江晚宁睨了莫松一眼, “好好守在这里冷静冷静,咱们先走了。” 莫玮跳出来围着莫松转了两圈,而后朝江晚宁温和拱了拱手:“表婶,您方才说的没错。” “是大哥考虑欠佳,又情绪激动冲撞了表婶。” “不过,城门口现如今就百十来个守卫兵,人手不足是事实,大哥已经把所有人都安排上了的。” “若以表婶高见,我们现在该如何部署?” 江晚宁缓缓把目光移向莫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这个老二莫玮,一开始的时候蛮温和识礼,现下一看也挺滑头。 一个看似求教的道歉直接就把问题抛给了她。 江晚宁耸耸肩:“把璇儿她们送去别院呗,还能怎么做。” 她从开始就只想把这几个小姑娘送去别院,秋风镇其他的没有考虑过。 江晚宁瞅着面前的兄弟二人,淡声道:“你们都知道的,我不会武,连基本的三脚猫功夫都不会。” “所以我只能选择最保险最安全的法子,躲得远远的自保。” “至于秋风镇——莫松不是对自己的安排自信满满,同时也坚信犬戎不会打过来么,那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众人听到她这带着嘲讽又阴阳怪气揪不到错处的话皆是一愣。 其中莫松最为憋屈,他张着嘴想冲着江晚宁发火,但又说不出话来。 什么长辈表婶! 方才说的那般理直气壮,把他呛的怒火连连又把他给定住,还以为她会有什么好的法子。 结果还不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莫玮顿了顿,点头道:“那就让几个妹妹随祖母去别院,我与大哥和枫弟留在家里。” “可——” 他朝莫松看了看,江晚宁慢悠悠道:“别急,站一个时辰后就能又说又跳的了。” 要在这寒风暴雪的门口举着胳膊举一个时辰?! 那胳膊不得酸一夜去? 莫玮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个表婶平时看起来友善和气的,动起手来丁点儿不比祖父还心狠。 “晚宁,咱们快些走吧。”叶氏喊道,她明白今晚是自己大儿子唐突冲动了,该罚。 她拉着江晚宁往外走,回头瞪了莫松一眼。 莫松心一颤,好嘛,看来这事儿是翻不了篇了,过后还得挨揍。 还没等莫夫人带着她们走出莫家院门,一个守卫兵急吼吼地破门而入: “莫队长!不好了!西门传来消息,说是有犬戎人打过来了!” “什么?!”莫琪惊叫了一声,随后赶紧捂上嘴巴偷摸的望回看。 定在正厅门口的莫松显然听到了来人的汇报,他心急如焚却又动弹不得。 江晚宁飞快跑到他身边,把他脖子下的几根针给拔了下来。 莫松来不及与她生气,冲到报信守卫兵身边喊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守卫兵哭丧着脸,磕磕巴巴:“西门方才点了信号灯,显示说有犬戎人在朝城门这边靠近了。” 莫玮和莫枫同时呆了呆,都有些六神无主。 叶氏绷不住了,拽着莫松追问:“松儿!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就这么些人怎么安排都安排不过来啊!”余氏也着急了:“枫儿,你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身边带着大几百人,若是能回来一部分,也能缓解燃眉之急的。” 屋外狂风裹着暴雪发出阵阵轰鸣,好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至,莫枫心有余悸的眺望远处,脸色发白: “明、明早罢。” “爹出发的时候说风雪太大,回来肯定得天亮了。” 莫玮稳了稳心神,看向江晚宁,语气尊敬了许多:“表婶,现下我们该如何?” 江晚宁无言:“我是当真不知秋风镇该如何。” “舅娘,你先按照咱们之前的计划,把璇儿她们带到别院去。” “其他该如何,还得视具体情况商议。” 莫松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西门发信号说看到犬戎是什么时辰的事情?” “具体情况如何?来人多少?徒步还是骑马?带的有无攻城装备?” 第585章 这是军令! 守卫兵道:“约莫一刻钟之前看到的信号。” “因着风雪太大,站在城墙上看不到有多少人马,只觉得人挺多的,也有马匹的声音,大概率是骑马过来的。” “至于破城门的甲车…该是没有的,那东西太大太重,这种天气没百十来个人根本推不过来。”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多有马,事先计划周详,估计还会有援兵。 因着余氏不会武艺,跟着莫夫人一道去了别院。 叶氏快速把莫家里的小厮护院丫鬟们都召集了起来,这些人大都是莫家从退伍兵里挑选的,每个人多少会点拳脚。 虽说比不上正规的守卫兵,但比寻常百姓要好上许多。 清点好人手后,叶氏道:“莫松,现下小辈里你最大,等会儿我带着人打掩护,你带着小玮和小枫从北门出去找你爹。” 莫松眼睛立马血红,他抓住叶氏的手,几欲把牙咬碎: “娘!我留下,你带着人去找爹和祖父!” 留下就代表着不仅要打掩护,还得带着身边这些残兵老将去守西门。 莫玮道:“大哥说的对!估计引祖父和爹走的只是一小匹人马,娘你追过去安全些。” “西门这里太危险,随时可能破城门,你不能留在这里。” 说话间叶氏已经穿好了盔甲,她甩了甩干练的高马尾,眉眼间颇有飒爽之姿: “比起你们两个小东西你娘我的作战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这个时候千万别跟我犟嘴!” “我现在不是你俩的娘了!是莫家军副将,说出来的话就是军令!明白了吗!” 莫松眼泪一下流了下来,“娘!我不走!我要留下!” “守城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也是我轻敌没有安排好……” 叶氏不再看他,给江晚宁递了个眼神:扎针定住闭嘴。 江晚宁了然,飞快抬手再落下时,莫松瞪着血红的眼睛,眼里几乎要对江晚宁喷出火来。 “晚宁,这三个小伙子就交给你带出城了。”叶氏在江晚宁肩膀上拍了拍,“无论如何,这一辈小的得先保住。” 江晚宁郑重点头:“定不负所托。” 叶氏释怀的笑笑:“你们沿着北门出城后,松儿他爹在沿途做的有标记,让松儿带着你们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随后叶氏扛起莫松,江晚宁带着莫玮和莫枫从莫家后门走了出去。 后门口一架马车早已备好,叶氏将莫松扔上马车后示意车夫路线。 临别之际,叶氏撩起车帘冲着江晚宁竖起大拇指: “晚宁表弟妹,我还以为你会是优柔寡断的性子,真不错比我家松儿强!” 说罢车帘一放,翻身上马带着从莫家临时组成的小队往西门奔去。 马车飞驰起来,车厢里的莫松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江晚宁看着他:“给你松针你别跑,别辜负你娘的安排。” 莫松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江晚宁伸手把他脖间的针卸了下来。 “表婶,你给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对策,如果有请告诉我,我一定照做绝不会质疑你的安排。” 莫松抹了一把眼泪,差不多要跪在江晚宁跟前了。 丝毫不见之前叛逆少年的跋扈和狂傲。 江晚宁正色:“我是真的没有。” 她叹气,“只希望你表叔能提前有所安排。” 秋风镇内,叶氏带着人直奔着西门而去。 正在狂奔中,一匹马从她背后赶了上来。 她扭头一看:“你是睿王妃身边的……” “碧枝。”碧枝笑笑,“奴婢碧枝,是王妃留下来支援叶夫人的。” 叶氏心神一动:“晚宁她给你说御敌法子了?” “说不上御敌,只能姑且试试看看有没有效。”碧枝道, “王爷跟着莫老爷出行时怕城内有突发状况,特在几个城门附近留下的有睿王府带过来的护院。” “那几个小子虽说年纪不大,但都能以一当十,能抗事。” 叶氏想了想,睿王府带过来的护院好像没几个,即便是有四五十个也扛不住犬戎上千人呐。 她苦笑道:“那也没法……诶,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碧枝边甩着马鞭边道:“叶夫人莫慌,王爷和莫老爷都是从战场上出来的,不会那么轻易就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的。” “一旦他们其中有人发现不对,肯定会立刻商议着掉头回来,再加上王妃也带着几个少爷去寻他们了。” “咱们只需拖延时间,拖到他们赶回来即可。” “至于西门犬戎这边……” 她说着朝叶氏挑眉一笑:“叶夫人您看,从守卫兵汇报说看到信号到现在少说有大半个时辰。” “若那些兵临城下的犬戎人真的有胆攻进来,怕是早就破城门了。” “既然他们一直迟迟未动,那就说明心存疑虑,有所畏惧,只要咱们把他们畏惧的东西放大,必能把他们震慑住!” 叶氏好奇:“他们在顾忌什么?” 如同江晚宁之前所言,这些年犬戎人早利用打劫名头把秋风镇上下里外探了个遍。 把这里了解个透彻,哪里还会有他们忌惮的事物。 “战神睿王。”碧枝答道,“王爷在前些天过来时已经发现了犬戎那边有所异动。” “但并未探到实际敌情,那边也一直按兵不动,没有再进一步的行动。” “王爷不好与莫老爷详述,更不好与莫家几个少爷细说。” “后来王爷为以防万一,同时想主动探对方虚实,便把他过来秋风镇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估计对面现在正在不断打探秋风镇内的情况,想看看王爷到底有没有过来呢。” 难怪江晚宁担忧犬戎人会随时攻进来,叶氏脑子飞快的转着,转瞬间冒出个念头,她勒停马,扬起马鞭让身后的人一并停了下来: “碧枝姑娘,若说只是想要震慑对方拖延时间的话,我倒有个好法子。” 碧枝亦勒停了马:“什么?叶夫人吩咐奴婢比带着王府其他人鼎力相助!” 叶氏甩着马鞭歪着头看了看身后的家仆们,沉声道:“那就有劳碧枝姑娘了。” 第586章 这是空城计! 秋风镇多年没有经历大的战事,早已被朝廷遗忘在大凉一隅,城墙已经很破败了。 曾经坚不可摧的墙体因长年累月的风雨侵蚀,变得坑坑洼洼,裂缝满布; 腐朽的城门下,几排光秃秃的栅栏无力地挡在前方,厚厚的风雪覆盖下,几乎让人发现不了这排障碍物。 城楼上几十名守卫兵手握着长枪短剑,把武器库里能拿出来用的都给搬了出来。 他们每个人都警惕地盯着城楼不远处,一团缓缓在风雪中移动的身影,神情紧张而惶恐。 犬戎人在草原以凶悍称霸,这些闲时耕田战时拿箭的守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若对方攻进城门的话只有以血肉之躯抗刀的份。 一片沉重的气氛中,有守卫兵悄悄问同伴: “这犬戎人在五里不到的地方来回走好几遍了,他们是在准备武器么。” “若他们现在攻进来,咱们该怎么办呐!” 同伴心存侥幸:“什么武器得准备个把时辰?!没准是风雪太大不好攻城,准备回去了。” “再说了莫将军肯定会赶回来支援咱们的!” 就在城楼上的众人小声议论,祈求犬戎人不要再上前时,有人突然指着城门内大喊:“快看!那是什么?” “是莫将军赶回来支援咱们了吗?” 风雪中,一大片火把出现在街道上,同时还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与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密密麻麻又带着热气的火把将半空中的雪花烤化,凝结成水滴落在地上。 城楼上的守卫兵们都能听到脚步踩踏着水面的‘噗噗’声。 就在守卫兵怔愣之际,火光人群中有人大喊: “大凉睿王谢家军在此!谁敢造次!” 有眼尖的守卫兵指着火把队列中的旗帜,欣喜若狂:“快看!是谢家军的旗帜!” “真的是睿王爷!” 城楼上的人几欲奔走相告,每个人一扫之前的沉重,高举着手中的长刀,跟着城内街道上的人高声呼应: “大凉睿王谢家军在此!谁敢造次!” 呼啸的声音传到城门外,震得守在城门许久的犬戎人牙呲欲裂。 犬戎白狼王子不窟骑在马上远眺秋风镇的城门,但见之前零星灯火的城楼上突然火红一片。 大批人影举着火把登上了城楼,把破旧的城墙照得如同白昼。 “去探!”不窟拧眉,怎么对面突然间有援兵了? 很快身边的斥候带着情报回来:“禀王子,秋风镇内确实涌出上千精兵,举着谢家军的旗帜,各个面生且年轻。” 不远处的城门上,因为有援兵的加入,原本士气低落的守卫兵士气瞬间高涨。 每个人都拔剑四顾,高声呐喊,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大凉战神果真来了。”不窟喃喃自语,心道得亏前几天提前收到了消息,让他今晚谨慎了些没有贸然攻城,否则他带来的这一千人马还不够谢家军练手松筋骨的。 但为何之前几个时辰秋风镇内如此安静?斥候久探不到谢家军的动静? 不窟心下存疑,思虑半晌后扬起马鞭下了今夜攻城的第一道命令: “前进!” 他身后几个犬戎副将交头接耳的一番,道:“王子殿下,对面人马众多又占有有利位置,此时攻城怕是……” “前进!”不窟在城楼一声声呐喊中坚定了信念。 “之前两个时辰,我们的探子去探过四次,每次都没有觉察到城内有动静。” “可这谢家军却突然冒出来了,他们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吗?” “并且,若真是谢家军见我们在此徘徊为何不开城门主动出击赶走我们,而只是在城楼上呐喊?” “以我看,这定是莫望贤使的计!” “他们汉人向来狡诈,前不久我还听说了一个‘空城计’的,感觉就与此状极为相似。” “既然来了这一趟就得试试,哪怕再探一次莫望贤的实力也是好的。” 几个副将劝说不动,只能先安排了两支小队做突袭先锋,潜在夜色里往城门跑。 不窟带着剩余的人慢慢走在后边观望着前进。 他越靠近城门一步,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这谢家军肯定不在城中,否则早就攻出来了。 就在不窟笃定城内无人时,城墙下突然传来喊杀声。 这一次的声音不是在秋风镇内,而是在城门外的楼下。 不窟的马蹄顿了顿,气急败坏道:“奸诈!” “我说怎么不见城内有动静,原来早已在城门外埋伏好了!” 几个副将早就听说过大凉战神的威名,他们本就在城楼有人出现时就不敢上前,这会儿更是犹豫着不敢前进。 很快派去的两支突袭小队里有人浑身是伤的回来了。 那小兵后背全是箭簇,只喊了一声‘城门有埋伏’后便倒在他们面前断了气。 不窟瞪着眼,挥手:“再上两支人马出去!” 大凉战神的威名他是听过,但从未直面接触过,一时不太相信自己的人马会在片刻间被消灭。 第二批派出的人马须臾间又全军覆没。 有年纪大的副将上前劝道:“王子殿下,我们此行只带了一千人,这两拨突袭过去已经折损了四百。” “再继续派兵恐怕仍是凶多吉少啊。” “那些个汉人们善于用各种计谋机关,我们的人马虽精劲,但在这些个陷阱布置上确实不如他人。” “不若此次先撤退,待详细了解了大凉睿王的作战风格后再作详细的攻城计划。” 不窟死死盯着此时寂静一片的城楼,那里依然火光一片,示威的呼喊声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 静谧的雪夜中,前方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却又无端让人感觉危机四伏,似潜伏了千军万马。 “撤退!” 不窟扬起手中的弯刀在空中画了个圈,身边的副将同时松了一口气,快速带着人马离开。 城门内,叶氏和碧枝听到守卫兵报信后,同时松了一口气。 “此次多亏叶夫人的法子了。”碧枝拱手道。 叶氏方才把全镇的百姓都喊了出来,又让睿王府年轻力壮的护院们打头在街上手拿着火把呼喊着游走。 同时还让所有百姓把家里用的锅碗瓢盆等铁器都拿了出来,在路上敲敲打打,做出兵器相接,马蹄踏地的声音。 如此传出城墙又在风雪中滚一圈后才让外人听着像是有千军万马。 叶氏推辞:“能退敌根本不是我的功劳,你没看到后来那些犬戎人并不相信么,甚至还派出了先行部队。” “若不是睿王爷提前在城门外做好埋伏,歼灭了那几支队伍,犬戎人才不会撤退呢。” 碧枝摇头:“叶夫人,王爷临行前并没有安排什么埋伏。” “没有埋伏?那刚才解决犬戎突袭队的人是谁?!”叶氏一惊,两人面面相觑。 第587章 投机取巧 “没有埋伏?”叶氏一惊,“那方才在城门外解决犬戎突袭队的人是谁?” 就在她们两人面面相觑时,又有守卫兵来报: “有人拿着莫家腰牌说是莫夫人!” 叶氏惊呼:“娘?!” 她急忙带着人把城门打开,把门外的人给接了进来。 当外边所有人都进来后,叶氏差点哭了出来。 外边解决犬戎突袭队的人哪里是什么睿王府的埋伏,而是莫夫人、江晚宁和莫家的几个小姑娘。 这几个女子都是晚上出门时的装扮,面色如常,精神上佳,不见有惊吓或受伤的样子。 “娘,你们……你们……”叶氏想到方才的险境就一阵阵的后怕,话都说不顺溜了。 莫夫人眉眼间带着松快,指了指江晚宁:“这一次多亏晚宁了。” 江晚宁在把莫松几个小伙子带出城后就下了马车,让他们自己去找莫望贤。 因着莫松之前的大意,导致犬戎兵临城下而不知,心中惊慌与歉意满满,对江晚宁临时改变计划毫无质疑。 只说会带着两个弟弟完成任务,找到莫望贤与他们汇合。 确保他们安全后,江晚宁转身跑回了城,这时叶氏已经带着莫家的家仆们往西门走了。 江晚宁随手抓住一个跑在队伍尾列的家仆问出了莫家别院的位置。 她刚到别院却发现莫夫人并没有按照之前所说,安排几个小姑娘歇息。 而是让几个小姑娘带好武器,准备出去支援西门,跟犬戎人大干一场。 江晚宁见状与莫夫人商议后,带着几个姑娘从北门出城,潜伏在了西门城门外。 就在叶氏和碧枝带着百姓呐喊时,莫珍把她的毒盒暗器全部用上。 只要有人靠近西门就会先受到暗器后吸入毒气毒粉。 而莫珍还给每个箭簇,每个人的武器上都涂了毒粉,确保任何武器一旦离开她们手中都能给对方造成致命伤害。 在这样的部署下,犬戎第一批突袭小队过来时,几乎没有需要她们耗费精力就将对方全部消灭。 第二批突袭小队过来时,莫珍的暗器有些不够用了,江晚宁便拿出致死量的针剂发给众人,让她们用弓弩射出。 这几个姑娘都是练家子,弓弩弓箭这些基础武器用的比一般士兵都溜。 江晚宁的针剂又是无限量供应的。 很快第二批突袭的人也在瞬息间倒地。 就在她们准备应对对面第三波袭击时,犬戎那边的马蹄声越来越远。 这些犬戎人本就心存忌惮,不敢直接上前,这般小规模的试探恰巧给了她们钻空子的机会。 叶氏听完,心有余悸的同时对江晚宁钦佩不已。 她上前抱住江晚宁道:“晚宁你真是太厉害了!不亏是战神的妻子。” 江晚宁笑了笑:“不过是大胆了一下,投机取巧了。” 埋伏的法子看似简单,但人在危急中往往容易慌乱失了分寸,思路,就连久经实战的莫夫人当时想的也不过是正面御敌。 江晚宁此时的‘投机’反而是冷静应对的表现。 “晚宁谦虚了。”莫夫人道,“今晚若不是你和睿王府的人费心相助,整个秋风镇都会在今晚沦陷。” “我代表莫家,代表秋风镇的百姓谢谢你。” 莫夫人说完郑重给江晚宁作了一揖,叶氏与莫家的其他几个小辈姑娘们见状亦跟着行礼。 江晚宁忙把人给扶了起来。 他们刚把前来帮忙的百姓们给遣散回家,从北门那边跑过来一名老兵。 那老兵骑在马背上,许是值守了一夜,身体疲惫,翻身下马时险些摔倒在地。 他趔趄了几下道:“夫人!将军他们回来了!” 众人大喜,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本就因小胜雀跃的心更加兴奋。 “快去迎接!”莫夫人翻身上马。 报信老兵应着想翻身上马,却拉着马缰试了好几下都没骑上去。 离他最近的一个守卫兵上前扶住他,帮他上马,在碰到老兵时却讶异惊呼:“你怎么这样烫?发烧了罢。” 那老兵虚弱一笑,气喘不均道:“不碍事,这两日天气变化大,染了风寒。” 莫夫人闻言心头微酸,示意人把他拉下去休息。 “咱们自己去吧,这一夜大家都辛苦了,能早些换班歇息的就早些换班歇息。”她吩咐了一声带着莫家的几个人呼啦啦往北门走去。 江晚宁临走前朝那老兵身上扔了瓶药,远远交待着:“退热药,三个时辰用一次。” 那老兵面色潮红,捧着药朝她致谢。 一行人还未到达北门,莫望贤带着一众人飞奔前来。 几个当家男子在看到家中女眷疲倦但又奕奕的眼神后,皆面色动容。 “走!回家去!” 一路上莫望贤听着身边人汇报着夜间险情,尚在马背时就伸手挽住了莫夫人的手。 老一辈的人尚且如此表达,其他人更是直接下马跟着自己的娘子和女儿们走在一块。 所有人的心里同时升腾起劫后重生的喜悦和欣慰。 谢辰瑾在挽着江晚宁的同时,悄声在她腰上拧了一把:“你太大胆了!” “竟敢只带着几个小姑娘去埋伏!” 江晚宁眨眨眼,狡黠道:“身为战神娘子不能辱没了战神的名声。” 谢辰瑾无言,得亏他的晚宁是有能力自保且保住他人的。 “这里不是京都,下次再有此类情况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只要拖延时间即可,我和舅父一定会及时赶回来的。” 他细细交代着,江晚宁看似乖觉的点头应下了。 就在一行人走到莫家准备进去修整一番时,有守卫兵飞奔了过来:“坏了!” “莫将军坏了!出大事了!” 第588章 清查行动轨迹 有守卫兵慌乱跑了过来喊道:“将军,出事了!出大事了!” 莫望贤松开莫夫人的手,两位长者皆同时握上兵器,紧张的问:“犬戎人又回来了?!” “不、不是,是有人得痨症了。”守卫兵在人堆里看一了一圈,然后把目光锁定在江晚宁身上。 “睿王妃,方才您给退热药的那个老兵,还没来得及吃药就开始咯血,军医过来探诊,说是患了肺痨。” “肺痨?!”所有人都惊声喊了起来。 莫望贤与莫夫人悄无声息的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划过一丝阴霾。 “现下那老兵在哪儿,他是哪里的人,这次过来当值多久,患病几日了?”莫望贤放下武器咄咄追问。 守卫兵摇摇头一问三不知,只道:“军医现下将那老兵给单独收治了,其他人也都不敢随意离队回家,怕自个被染上了。” 江晚宁心里一咯噔,痨病一旦开始咯血,就代表已经到了晚期,再加上这天气寒冷,人可能说话间就没命了的。 她几步上前抓住莫松:“快!我俩得赶紧过去!我控制病情,你去认认那老兵查清楚来历!” “他都咯血了,肯定已经病了许久,一定得把他的来历和这些天的行动轨迹查明白才行!” 莫松连声‘诶’着,拔腿往门口拴马桩跑。 “我陪你一起过去!”没等江晚宁说话,谢辰瑾翻身上马之际伸手拽上马背搂在怀里往西门飞奔。 “老大老二,你们各自带着媳妇孩子回去休息。”莫望贤把其他人往院子里赶, “这种事你们帮不了什么忙,先把自己修整好再谈其他。” 莫厚和莫朔闻言带着人回了自家院子。 莫望贤瞅着莫松和谢辰瑾远去的背影,紧张了一夜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老爷,别多想,那个村子咱们不是找人看着的么,不会是从那里跑出来的。”莫夫人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估计这个就是偶然痨病的。” 莫望贤往东北方瞅了瞅,仍有不安:“但愿如此。” 秋风镇西城门城守卫歇息处,军医已经把咯血的老兵单独放在一个房间。 江晚宁给莫松和谢辰瑾准备好了手套口罩,自己也拿出一套防护衣出来给自己从头到脚都罩住。 谢辰瑾此前在处理靖州水投毒事件中见到过江晚宁用这些装备。 当时他们初去靖州府时都以为是不知名的疫症,对个人防护做的比较全面。 他拿到手后就自行戴好,莫松见状也跟着现学,把自己的口鼻保护住。 ‘临时病房’里只有老兵一人,军医给他把脉后端了碗退烧止血的药后就出去了。 进了房间后,江晚宁走到老兵身边,让莫松和谢辰瑾站在门口。 “莫松,我诊脉你提问。” 莫松仔细瞅着老兵,来回把他看了好几遍,迟疑道:“你是莫家军?” 老兵吃过药后精神好了些,他沙哑着声音道:“是,小的是秋风镇北门守城兵。” “不对啊。”莫松又将他上下看了好几遍,“秋风镇几个守城门的兵都是我安排的,每个人我都认识,你怎么看着这样面生。” 那老兵忽的剧烈咳了一阵,解释道:“莫队长,是这样的。” “一两年前我因年龄偏大,被允许可以归乡种田候补。” “今年入冬早,家里没什么农活干,我就寻摸着可以过来归队半年,挣点军饷。” 这就是莫家军的现状,年纪大的老兵农忙时解甲归田种地,闲时才会归队领取点军饷。 因着这些年跟着莫望贤的人年纪越来越大,他便酌情颁布了这个政策,一来可以节省军饷,而来可以让这些老兵适时休养身体顾着家人。 同时这也是莫望贤今晚提心吊胆的主要原因,他太明白这样的莫家军根本算不上兵力,若犬戎强攻,只有被占。 莫松了然点点头,问:“那你是从哪个村上过来的?怎么没有事先登记?” 老兵眼神闪烁:“就秋风镇隔壁,离的近得很。” “哦。”莫松开始问下一个问题,“那你过来几天了,什么时候有痨病症状的,过来后都与谁住的?” 老兵答:“有几天了,就入冬后有点咳嗽嘛,但也没当回事儿,过来了就听着安排住的。” 莫松点头道:“嗯,好,知道了。那你就现在这里治病罢,等……” “好什么好?!你知道什么了?”江晚宁眼一横,站起来冲着莫松一顿劈头盖脸, “让你问他的来历和行动轨迹是为了筛选出那些可能被他染了痨病的人。” “离秋风镇近的村子那么多,是哪个?” “‘有几天’了是多少天?三天五天,还是十天八天?入冬后咳嗽的,那时只有咳嗽还是已经发热了?” “过来军营后与谁同住,那更得查清楚了,什么叫听从安排?难道说你们安排的住处每天还随意变动吗。” “特殊时期,每个问题都得详细问清楚!” “你倒好,他含糊其辞一通糊弄,你就照单全收了?!难怪昨晚城守卫的安排会失控,就你这种办事态度,长久累积下来不失控才怪!” 江晚宁的话说得重,莫松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他想反驳又哑口无言。 谢辰瑾见状轻咳一声:“你们两个先别吵了,先把该问的问出来再说。” 莫松盯着江晚宁看了一会儿,转身问老兵:“从哪里过来,什么时间过来的怎么过来的,这些都说清楚!” 那老兵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从秋水村过来的,约莫十一二天前带着干粮自个走过来的。” 说罢这一句他抬起头看了莫松一眼,见他神色正常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过来后没跟其他兄弟一起住,自己个住在马厩旁边的。” “至于咳嗽…一直都断断续续的,年龄大了,遇到个变天或者晚上受寒了都会咳两声的……” 等他说完,莫松冷着脸看着江晚宁:“睿王妃,这样的回答够详细吗,达到你心目中的标准了吗。” 江晚宁没理他,这小子欠收拾但不是现在收拾。 她拧着眉看着老兵,觉得这个老兵的活动轨迹很奇怪。 但又一时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第589章 他是从痨病村来的 莫松道:“既然他过来后没有与什么人有接触,那就不用再筛查可能会被感染的人了罢。” 江晚宁点点头:“暂时没有,但这几天还是得让其他人注意着些,但凡有发热咳嗽的都得过来登记。” 她扭头看着莫松说:“这边目前没你什么事儿了,你方才问出来的情况给莫将军汇报一遍,省得他担心。” 毕竟莫家军已经这般萧条,若再来了传染性强的痨病,怕是会直接全军覆没了。 莫松应着,面色不佳的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江晚宁给老兵喂了些助眠的药物,再加上老兵自己身体不佳,很快就沉睡过去。 见他睡着,江晚宁快速的给他挂起了吊水。 而后与谢辰瑾在病房外找了两个椅子坐。 谢辰瑾见她一直皱眉,心情不好的样子,上前轻揽着她的肩膀:“莫松还是一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都十八了还孩子呢。”江晚宁看着眼前的雪景,心情稍微平静了些。 “我不是与他计较,而是觉得一个小伙子可以叛逆可以有情绪,但遇到正事时必须得严肃端正起来。” “咱们贸然闯入莫家必然会引起他们的警惕与不安,譬如刚到达那天大表哥刺你和莫松呛我,我都能理解。” “但好歹相处这么些天了,经历了昨晚的险境大家也算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了,可莫松还是这般抵触我俩,抵触睿王府。” “感觉我说什么都是在驳他的面子,与他对着干。” “想一下真觉得心寒。” 江晚宁说着不由鼻子一酸,竟流下眼泪来。 谢辰瑾失笑一边为她擦拭着眼泪一边哄逗:“之前遇到生命攸关的时候都没见你哭。” “这会子倒哭鼻子了,若被那几个小姑娘瞧见准会笑话你这个表婶。” 江晚宁就势拿着他的衣袖擦了擦鼻涕和眼泪,破涕而笑:“大概是累了一夜,有点小情绪,又看到莫松这样松懈着不上心就恼得慌。” 谢辰瑾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就是责任感太重了,一旦遇到与病情病人相关的就想事无巨细的做好。” 江晚宁倚在他身上眼睛慢慢合上了,她轻声道: “痨病这事儿不容小觑,若控制不好会传染给许多人的。” “秋风镇这里自然环境恶劣,医疗环境也要比之前的靖州府差许多,若出现了大规模的传染后果不堪设想。” 谢辰瑾见她疲惫的模样,将她的头在身上放正,又把披风解下来盖在她身上:“你睡罢,我帮你盯着药。” “嗯。”江晚宁半睡半醒的应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头下一空,睁开眼时谢辰瑾刚好起身准备去给老兵拔针。 江晚宁先他一步跑进‘病房’里把空吊水瓶收了起来。 “他这种情况能好么。”谢辰瑾问。 江晚宁道:“痨病难治但能治,不至于到等死的地步。” “那就好,大凉前朝曾发生过痨病爆发的情况,当时足足烧了三个城才把痨病彻底控制住。”谢辰瑾道, “有你在我就不怕大凉今朝会重蹈覆辙了。” 两人正说着,突然从外边冲进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来。 这些士兵推开门二话没说,就把躺在床上的老兵搬到担架上抬了出去。 “诶,你们要把人带到哪里去?”江晚宁不解地看着来人,想阻止他们。 有士兵道:“他是从痨病村过来的,得给送回去!” “王爷王妃赶紧离开这屋子,马上就有人过来烧掉这里了。” 说罢几个人抬起老兵跑得飞快,根本不给江晚宁和谢辰瑾反应阻拦的机会。 痨病村?! 江晚宁扭头:“你知道是哪儿吗。” 谢辰瑾摇头,他们两人同时过来的,对秋风镇了解的并不详细。 第590章 舅父不会同意的 两人怔愣间有更多穿着白色粗布罩衣,脸上带着棉布面罩的士兵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把谢辰瑾和江晚宁请到旁边,手脚麻利的把两人身上的防护工具脱了下来扔到了‘病房’里。 另外几个士兵在屋子旁边架上了干柴木桩,又在上面淋上了火油,用火折子点燃。 熊熊烈火在雪地里燃烧,一间房屋很快变成灰烬。 周边的守卫兵们对这边的情况视若无睹,这批防护护具齐全的士兵在烧完房子后又迅速撤退。 整个过程行动有素,不拖泥带水,像是做过好多次。 “诶,敢问你们把那病人给抬到哪里去了?”江晚宁上前拦住一名士兵问。 士兵看了她一眼,道:“从哪儿来的回哪里去。” 说罢闪身不见了。 江晚宁疑惑得很,要拉住个人详细追问,被谢辰瑾拦下了。 “你问不出结果的。”谢辰瑾努努嘴,不远处莫望贤带着人正在往这边走。 他小声而又快速道:“这几个士兵远比守城门的要年轻体壮许多,且训练有素,应该是舅父特意调过来处理老兵的。” “这种特殊兵种你是问不出任何消息的。” 说话间莫望贤走到了二人跟前,对着他们语气和蔼道: “你们两个昨晚都没怎么歇息,今个儿又马不停蹄的忙病人,怕是累坏了罢。” 江晚宁想着谢辰瑾的话,按捺下心中的疑虑,笑道:“多谢舅父惦记,我们还行,不怎么累的。” “哪儿会不累!快些回去歇息罢,这边就交由我处理了。”莫望贤边说边引着两人往主路上走。 “你再不去歇息,你舅娘就要罚我了,一上午都在絮叨我偏心,让自己的外甥累着,两儿子歇着。” 谢辰瑾挽着江晚宁顺从地跟着莫望贤往外走,相互寒暄着,双方都默契的没有提痨病老兵,就像这人没存在过一般。 “既然舅父过来了,我与晚宁便回去歇着了。”走到主路后谢辰瑾拱手与莫望贤拜别。 待他们分别后,江晚宁走在路上看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忽的灵光一闪,捕捉到了奇怪点。 “那老兵一定很明白自己的病情!”她笃定道,“不然过来时怎会选择独行。” “过来后还特意独住,这些行为分明就是想避开众人,不想让别人染上痨病!” 谢辰瑾点点头:“秋水村,老兵说他是从秋水村过来的,而那几个年轻士兵又说他是从痨病村过来的。” “若没有猜错,这个秋水村里全是痨病病人,估计这老兵家里实在困难,便冒险从村子里跑出来想挣点银子回去。” 江晚宁震惊不已:“一整个村全是痨病病人?” “这事儿莫家人知道么?” “啊!舅父肯定是知道的,那莫松呢?他知不知道?” “这一村病人会有人去医治吗。” 她一连串问题冒了出来,随后扛不住身体的疲惫打了个打哈欠。 “这些你别管,回去了先好好睡一觉。”谢辰瑾一面让她好生歇息,一面派了碧叶过去秋水村打探消息。 “不管什么情况,你得先保证自己有精神有体力去应对才行。”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毕竟在这个时代,痨病就意味着死亡,彻底清除痨病的方法就是‘烧’。 烧掉一切痨病病人使用过的物件;烧死一切痨病病人。 若说秋水村现在还有活人的话,大概就是莫望贤对他们最后的仁慈——不忍心直接烧死他们,把他们关起来全部病死完后再烧。 江晚宁对这个推测震撼不已,她回到莫家北院后还一直担忧着。 她就这样在惦记中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疲惫了两天一夜的身子在碰到软绵绵的床榻后马上就陷入了梦想。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江晚宁癔症了一会儿才起来洗漱用膳,还没等吃完晚饭,出去打探消息的碧叶回来了。 她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按照江晚宁制定的规矩,用酒精水喷洒全身,连鞋底头发丝都没有放过。 即便这样,碧叶汇报情况时,还特意远远地站在门口。 “秋水村,很大。”碧叶心有余悸道,“里面足有上千人,据说附近四五个村子里的人全部都被赶到秋水村里了。” 江晚宁反问:“四五个村子的人全部都染上肺痨了?!” “这么多病人,里面有多少大夫?!” 上千名肺痨病人,这搁现代也属于大规模的传染范围了。 碧叶顿了顿:“没大夫。” “没大夫?!” “嗯。”碧叶接着道,“村子里的人都被集中住在一起,每日只供基本吃喝。” “周边有穿戴盔甲的士兵把守,提防里面的人私自跑出去。” “若有病重的,或者已经病死的,就会从里面拖出来,在村尾坟堆里直接烧掉。” 江晚宁砸了砸嘴,不知该如何回复。 那个老兵已经咯血了,算是重症了,难不成是被抬回去直接烧掉了?! 莫望贤不像是庸官啊,怎么会在这件事上这般残忍! 谢辰瑾道:“这不能怪舅父,上千人的规模,患病的人太多了。” “况且,一旦沾上痨病几乎必死无疑,若有大夫送进去了也只能是陪葬。” “他得考虑到大局,确保不会有更多的人被感染。” 这些道理江晚宁是能明白的,可一想到那么多人都被关着活活等死,她还是不免揪心。 倒不是她圣母心,而是身为医者在面对病人时的本能反应。 “咱们收拾一下去见舅父吧。”江晚宁道,“这痨病在我这里没什么难度的,让舅父放我进去救人。” 谢辰瑾长叹一口气:“舅父怕是不会同意。” 第591章 我会证明我的能力 谢辰瑾长叹:“舅父怕是不会同意。” “你今日也看到了,他在得知老兵的来历后根本不给你医治的机会,直接命人带走,看来痨病村的情况怕是已经完全没救了。” 碧叶道:“王爷说得没错。” “今个奴婢装成农妇跑进去的,当时天还没黑,士兵们正在给每家每户发吃食。” “村子里每一户人家都是半年往上的痨病,一家五口七口的全都趴在床上,不停的咳嗽,虚弱得很。” “领饭时就派家里能尚能站起来的人去排队领饭,若家里没人能站起来,就硬生生饿着。” “奴婢瞧见有一家爹娘都死了,就剩下兄弟两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还活着。” “兄弟俩爬到领饭点的,最后几步爬不动了就趴在地上端着空碗哆嗦,可那放饭的士兵就像是瞎了般,愣是不走几步把饭给人家。” 碧叶说着抽了抽鼻子,没忍住道:“以往奴婢跟着王爷在前线时,路上瞅见个难民王爷都会把自己的吃食分给人家。” “这边当兵的倒好,手里有一大堆馒头,这人都在眼皮子底下饿断气了,都不肯扔一个过去。” “奴婢看着真不忍心。” 碧叶和碧枝都是睿王府之前在外边捡回来的,看到这些濒死的孩子们自然感同身受。 她抹了一把眼泪:“若莫将军有心保住这些村民,那些士兵们也会好好对待他们的。” “可那样子分明就是巴不得他们早点死了。” 谢辰瑾道:“不能全怪舅父,痨病本身就必死无疑没有良药可医,他不让你去救治也是害怕你深陷其中,被染上了。” “除非你能保证且向他证明你能医治好痨病。” 江晚宁有些着急,她能理解莫望贤谨慎的态度,但在病情面前时间不等人,有时候一刻钟的黄金抢救期就能决定一个人命的生死。 “我能保证可以治好痨病,但这个病治疗起来需要时间,特别是重症,少说需要半年的治疗期才能完全康复。” “听碧叶说的,村子里的人都已经患病半年多了,别说让他们等半年,估计有的人三五天都等不了了。” 碧叶道:“对,大部分人都已经奄奄一息,甚至有的人随时都可能没气。” 她沮丧地低下头:“奴婢往日没跟着王妃好好学,要是之前王妃晒药碾药的时候,我跟着学学,今日肯定能帮上忙的。” “不说把他们治好,至少能让他们有所缓解,能有力气领吃的,就能让他们多活几天。” 江晚宁抱膝想了会儿,转身进了内室抱着药匣子走了出来。 “我有个法子可以让秋水村的村民们多抗几日。” 碧叶有些激动:“什么法子?需要奴婢帮忙吗。” “需要,你是关键人物。”江晚宁问,“你今天有没有留意那些村民从哪里打水喝?” “士兵们发吃食,那喝的水总不至于也发罢。” 碧叶想了想:“村头有一口井,大家都是从井里打水喝的。” “最近好像是每天早上有士兵把水打起来倒在村里的水缸里,由着村民渴了自己去取。” 江晚宁把药匣子推到碧叶跟前道:“你今天夜里偷摸着再跑过去一趟,把这里面的药给倒进水井水缸里。” “它并不能直接治愈这些病人,但能有效止咳,咳嗽一旦缓解,重症咯血的次数就会少,会阻止病情继续恶化。” “这一箱的药效大概能管五到十天,我可以趁着这几天找个病重的治疗,向舅父证明我确实有能力医治,我的药确实有效的。” “只要能证明一个,舅父定然能让我进去医治他们了!” 谢辰瑾在一旁听得心有触动,他拉着江晚宁的手:“晚宁,你…这些对你来讲都是陌生人,你大可不必……” 江晚宁笑笑:“我不过是秉夫志罢了,你曾说上苍生你在钟鼎之家,你就要利用身份为百姓造福,现下是上苍给了我意外能力,我也不能辜负上苍的选择。” “这痨病真的不是什么大问题的,如果不放心你到时候可以与我同去。” 谢辰瑾正色道:“我肯定会与你同去!那样危险的地方我怎能让你独自赴险!” 江晚宁眨眨眼:“再说了,只有把这些人都救活我才能继续后边的事情呐。” “后边什么事情?”谢辰瑾问。 第592章 思明伤人了 碧叶领命捧着药匣子潜入了夜幕,直奔秋水村。 谢辰瑾顺着问:“后边什么事?” 江晚宁笑了笑:“自然是挣钱的事呀,我们过来这里总不能一直在莫家混吃混喝。” “若能趁着此次治肺痨病人的机会给自己做做广告,还是可以的嘛。” “我过来之前已经打算好了,就在镇上盘个门面开医馆,每天按时坐诊。” 谢辰瑾笑笑:“依你,你想做什么都成。” “你若开医馆,我就好好帮舅父把莫家军重新建立起来,下次犬戎再过来时直接开城门打出去!” 夫妻两人在房间里闲聊着等碧叶回来。 江晚宁白日里睡了大半天,以为自己能撑到碧叶回来,没想到刚过子时又困得不行,频繁地打哈欠。 谢辰瑾没好气地催她上床睡觉,说已经吩咐过碧叶,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过来回禀任务进度。 江晚宁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床,依偎着谢辰瑾睡下了。 两人刚躺下,半睡半醒间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江晚宁猛地坐起身,跑到门口打开门,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眼前的碧叶唬了一跳: “你这是受伤了?被那边的士兵发现了?药粉没有投进水井里?” 碧叶的衣服和脸上全是血迹,满脸的憔悴和惊慌。 她哑着声道:“王妃,奴婢没事这血不是我的,你交代给我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满满一匣子药粉全投水井里了。” 江晚宁把她拉进房间,让她坐下:“那这是……” “思明出事了。” “思明?”谢辰瑾听到动静从内室走了出来,问,“你们二人一道过去的秋水村的?” 碧叶脸色惨白:“也不是思明出事了,是莫玮少爷出事了。” “思明伤了莫玮少爷!” 江晚宁脱口而出:“思明伤了莫玮?不可能!”。 碧叶眼底满是疑惑:“思明他自己承认的,眼下莫大老爷把思明关押起来了。” 谢辰瑾也十分震惊,思明虽说性子虎了些,有时候办事时不那么细心,但善恶是非是能辨的。 并且他自小长在睿王府,向来服从军令,断不会做这种伤害主子的事。 “为什么!你可知道他为何要伤莫玮?” 眼下也无法去问思明,若不知道原因连怎么向莫厚要人都不知道。 碧叶沉重道:“奴婢不知道,方才奴婢给秋水村的井水里放完药粉后就急忙回来了。” “刚一进门便听到莫玮少爷住的院子里有动静,似乎有人在里面惨叫。” “我怕有歹人闯进了莫家,便冲了进去。” “谁知道里面是思明,他正拿着一把带血的剑,而莫玮少爷倒在血泊里。” “我手忙脚乱的帮莫玮少爷止血,追问思明原因,他硬是不开口,只等到莫大老爷闻声过来,带人把他给押下去了。” 谢辰瑾听得直皱眉头,原本他们与莫家这几个小辈的关系就微妙。 莫松的事还没解决,现在又伤了莫玮,估计莫家马上就要容不下他们了。 莫望贤怕是不会相信他们了,无论是重建莫家军还是进痨病村治病估计都不会同意了。 “莫玮现下怎么样了?”江晚宁问。 碧叶回答:“奴婢当时给止住了血,后来莫大老爷带着军医过来,把人给抬走了。” 谢辰瑾重重叹了口气,他向来视王府里的这几个旧人为兄弟,从来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江晚宁握住他的手,安抚:“思明不是个糊涂蛋,此事肯定另有隐情。” “我们这就过去问问原因。” “顺便我再给莫玮治伤,我这边的药总归是要比军医手里的药有效些的。” 话音刚落,北院门被人狠狠踹开了。 第593章 她别无选择 北院门被人狠狠的踹开了。 莫厚手握长剑气势汹汹的冲进来,甫一进门便对着谢辰瑾劈砍过去。 “谢辰瑾!你个小人!你对我莫家有什么不满大可直说!对一孩子下手是什么意思?!” 谢辰瑾从塌上起来后并没有更衣,仅披着外袍在室内坐着,手边也没有衬手的武器。 他就势脱下外袍挥动着格挡莫厚的攻击。 莫厚多年校练对习武从未懈怠过,他被挡下一招后,脚下因受力不断往后,待到了门口,他脚下一蹬,持剑冲天而起。 但见夜空中一道寒芒接着一道寒芒,剑光四射,每一剑都往谢辰瑾要害处刺。 谢辰瑾将手中的外袍舞成一道盾牌,接连后退,等到他退无可退时外袍也被剑锋削成了千疮百孔的破布。 而莫厚并未收手,反而顺势高举长剑再度往谢辰瑾身上削。 千钧一发之际,莫厚不知怎的手腕一动,半空中的剑偏了航,擦着谢辰瑾的耳朵劈向了旁边的披风。 只听见‘轰隆’一声,上好的实木屏风被劈成两半倒在地。 莫厚快速把手中的剑换了个手,准备再次出击。 “够了!”门口传来叶氏焦灼的声音,她跑到莫厚跟前抢下他手中的剑,喝道, “事情调查清楚了吗,就跑过来一通乱砍?” 莫厚站在那里气恼地指着谢辰瑾:“还有什么可调查的?莫家和睿王府护院上下谁人不知那个思明是睿王的贴身侍卫?!” “叶姐你把剑还给我!我今晚不替子报仇不姓莫!” “闭嘴!”叶氏冷喝一声,“报仇重要还是救玮儿命重要?!” 莫厚怔了怔,神色带着惊慌。 江晚宁上前一把抓住叶氏的手:“莫玮他现在……” 叶氏郑重点头:“是。” 简短一个字饱含酸楚与心痛,看来莫玮情况很严重了,不然叶氏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过来找她。 “早就听闻睿王妃医术精湛,可肉白骨活死人。” “玮儿现下情况危急,还望睿王妃心存怜悯救他一命。” “只要能救活玮儿,我叶氏下半辈子定当牛做马为你差遣!” 这一番话客气疏离,满怀感恩,但江晚宁却听得心头酸涩。 前几日亲密无间的称呼已然换成了‘睿王妃’,看来莫玮受伤这事儿他们还是认为是谢辰瑾做的。 她不敢再耽误,从内室提出药箱跟着叶氏往外走:“走吧。” 不管现实是怎样,她得先医好莫玮才能自证清白。 毕竟她与谢辰瑾不可能一个人主张杀,另一个人又费心费力的去救。 冬日的夜寒冷刺骨,江晚宁露在外边的手被夜风吹得冰凉,整个天空像块黑压压的幕布,压得人心里闷得慌。 从北院过去南院的路上没有人说话,莫家其他院子也没声,寂静的有些可怕。 快走到南院时,碧叶凑到她身边,轻声道:“王妃,王爷说您若没有把握救活,便别动手。” “直接把莫玮少爷的伤势判个死刑,把所有的责任往思明身上推!” 江晚宁沉默着点点头。 这是谢辰瑾想护住她,若她出手救而又没有救活的话,莫家人肯定会认为他们夫妻俩是沆瀣一气,故意为之的。 她捏紧了药匣子,心里头乱乱的。 冷兵器造成的伤一般都是外伤,只要思明没有搞些不透明的手段,大概率是能救活的。 关键是,江晚宁现在觉得很迷糊,感觉好像许多事情搅和在了一起。 让人没有办法理顺思路。 她直觉认为,莫玮受伤这事儿是冲着谢辰瑾来的。 毕竟思明与谢辰瑾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思明亲自动手就相当于谢辰瑾直接动手了。 偏偏这一幕还是王府婢女碧叶看到通传莫家的。 然后莫厚寻仇,叶氏求助。 这一幕幕的落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先贼喊捉贼,再主动救治拉好感。 总之就是莫家对他们二人的信任现在为负,叶氏还对他们客气着仅仅是因为尚有用途。 到了南院后,莫望贤和莫夫人也在正厅里焦急地等待着。 莫望贤瞅见她和谢辰瑾进来,只盯着她沉声道:“先进去看看玮儿。” 江晚宁点头:“是。” “晚宁!”莫夫人喊住了她。 江晚宁回头静静看向莫夫人,她那张圆圆的成天对着她笑眯眯的脸上带着殷切的期盼与一丝疑虑。 “你会好好救他的,对吗。”莫夫人如是说,“你会把他救活的吧。” 江晚宁想说医术不是万能的,一切得看伤势重不重。 但她在看到莫夫人眼底那抹光芒后,话到嘴边变成了:“嗯,我会好好救他,把他救活。” 她不想让莫夫人的信任落空。 莫厚在一旁道:“听说太后姑姑都已经回光返照了,都能被她救活。” “若今日玮儿没好,那就是她故意的!就是她想让玮儿死!” 江晚宁脚下一顿,她还没有见到病人,这罪名已经被判定了。 看来除了救活外,她别无选择。 “大表哥,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莫玮,不知道他受伤的情况。”江晚宁淡淡道,“等我看过后才能判定是否能救。” “还有,这里面不管躺着的是谁,我都会尽全力去救的,在我看来他是病人我是医生,救他是我的天职。” “你!”莫厚情绪激动上前一步又被叶氏拉住了。 莫望贤静静看了她一眼,扭头对莫厚道:“莫厚你安静会儿,若沉不住气就出去!” 谢辰瑾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我跟她一道,帮她打下手。” 屏风内的床榻上,莫玮安静的躺着,床榻旁的水盆里全是血水。 上半身的几处剑上被包扎着,但依然没有止住血,包扎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湿。 她剪开纱布,触目惊心的伤口露了出来。 谢辰瑾俯身借着灯光仔细查看,片刻后抬起头,目光悲恸失望:“是思明动的手,这剑法是我亲自教的。” 若说方才他还心存侥幸以为是碧叶看错了,现在则更想冲到思明跟前问个清楚明白。 江晚宁默默点了点头,重新为莫玮上止血药包扎伤口。 第594章 你是不是糊弄我们 江晚宁快速给莫玮重新上了止血药,包扎伤口,同时给他挂上消炎凝血的药水,帮助他凝血。 简单做完表面伤势处理后,她坐在莫玮跟前眨了眨眼,一个完整的胸腔轮廓造影出现在她眼前。 心肺剑伤,剑刃挨着心包刺进去的。 约莫在最后一刻莫玮挣扎了一下,堪堪避开了要命处,没有造成当场死亡。 但现在的情况依然很差,在她过来之前莫玮凝血功能变差,失血过多,现下需要马上输血。 江晚宁熟练的拿出验血试纸为莫玮验血,准备从意念里拿出血包给他输。 结果就在她看到验血结果的时候,人傻了。 rh阴性熊猫血,还是rh阴性ab型的那种,世间罕有。 她记得上辈子看过相关文献,熊猫血的人在中国境内,约莫一万个人里才有一个人是这种血型。 而rh阴性ab型血的人则大概十万人里才有那么一个。 十万人,十个秋风镇加起来都没有十万人,偏偏出了一个熊猫血的莫玮。 江晚宁哭笑不得,她的意念空间里只有上辈子她用过见过接触过的药物。 因着她是博士,当初实验时接触过大量偏门药物,所以这么久以来不管病症需要什么药,她都能瞬间变出来。 可她接触过的血少啊! 饶是在医院实习时,她接触的也都是常规血型的病人,这种级别的熊猫血病人她根本没接触过。 这让她怎么拿?! “怎么了?不好治?”谢辰瑾见她盯着手里的试纸愁眉苦脸不免发问。 江晚宁点点头:“不好治。” “不应该啊,此前莫青的伤比他这要严重许多罢,怎的莫玮这个救……思明往剑上涂毒药了?”谢辰瑾问。 “不是。”江晚宁揉了揉额头,“伤好治,血难有。” “他现在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但这种血太罕见,我拿不出来。” 看似最简单的伤情,输血成了最大难题。 使这伤势致命率大幅提升。 她想了想,走出屏风道:“莫老爷,莫玮的情况暂时稳定住了,但情况不容乐观。” “他失血过多,需要外界输血给他。” 叶氏问:“输血?怎么输?” “就是把血用针抽出来,再放进莫玮的体内。”江晚宁简单解释了一下。 话音刚落,莫厚和莫松撩起衣袖走到她面前:“来,抽我的!” 江晚宁摇头:“这血不是随便输的,得合适的才行,不然莫玮身体不接受,反而会出大乱子。” “我两一个是他亲爹,一个是他亲哥,怎么会不合适?”莫厚道。 江晚宁掏出几张血型试纸,道:“即便是亲生父母,也有血型不匹配的情况,你与莫松还是先测血型吧。”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一屋子至亲亲人的血给检测一遍,没准能找到与莫玮相匹配的熊猫血呢。 这个希望很渺茫,但这个时候也没其他法子了。 很快一屋子人的血都被检测了一遍,江晚宁看着面前的测试纸重重叹气:“目前来看,没有能与莫玮相匹配的血。” “什么?!”莫厚这次彻底忍不住了,他挣脱叶氏的手冲到江晚宁面前把她提了起来, “我看你就是不想治!我是他亲爹不行就算了,这一屋子里的人都是玮儿在世上最亲密的人,你居然还说没有?” “是不是在糊弄我们?” 第595章 绝不能放他们出来! “你是不是糊弄我们?”莫厚的拳头都要挥倒江晚宁脸上了。 谢辰瑾上前把人从莫厚手中夺了下来,冷声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莫玮受伤与我们无关。” “我若想杀谁还能让他有活着被人救下的机会不成?” “还有,晚宁她说血型不匹配那就是不匹配!” “你们可以质疑我的动机,但不能质疑她的医术!” 莫厚几近抓狂:“你有心刁难还要让我不质疑?!” “江晚宁!你若不想救大可直接回绝,何必赶过来佯装治疗而又做出这副为难的模样来。” 江晚宁没办法解释,只能无力道:“真不是我刁难,莫玮是万人难遇的血型,哪怕你们是至亲,血液也不吻合的。” 莫厚情绪激动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刚张嘴便被叶氏打断了。 “够了!别吵了!”叶氏喊道,“玮儿现在需要静养!你们这样会吵到他的!” 她眸色复杂的看向江晚宁,语气几近祈求: “睿王妃,若你没有刻意刁难是真心为玮儿医治的话,你能否让他多活几天?” 莫厚没有等到军医诊断完毕就气冲冲跑去找谢辰瑾了; 叶氏是得到军医明确告知的,莫玮伤势太重,失血过多,他无力回春只能看着莫玮慢点死去。 所以她才会顶着压力和心里的质疑去找江晚宁。 所以在她听到江晚宁的诊断后,心里的落差并不特别大。 可毕竟还是心存希望的,在‘能活’的希望破灭后,叶氏只希望莫玮能多活几日,哪怕多活几个时辰几刻钟都行。 这是一个母亲最后的请求了。 江晚宁看着她,神情有些怔愣,半晌后才重重点头:“好,我尽量。” 叶氏得了应答垂着头慢慢走了进去,坐在莫玮身边看着他手背上扎着的针,滴着的奇怪药水发呆。 江晚宁扭过头,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还有眼眶里充盈的泪水,心里一阵阵酸楚。 一瞬间她觉得她透过时空看到了自己的妈妈。 或许在上辈子她的那个身体死掉之前,她的妈妈爸爸也如同莫厚和叶氏这般,无法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没再说话,莫望贤带着众人在正厅坐着,莫夫人也盯着厅中央的炭盆若有所思。 莫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白事了。 久到莫夫人都忘了心痛的滋味,眼看着马上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心里一片苍茫,除了呼吸外什么都不想去做去想。 谢辰瑾走到江晚宁身边,小声问:“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江晚宁道:“只要能找到与他吻合的血,可这血型实在难找。” 现代社会医院里尚有大数据库,能快速找到相符合的人联系到对方。 但在这里,哪怕她拿着一堆试纸挨个把这附近的人都测完,少说也得十天半月。 莫玮哪里等得起那么久。 “诶,这难道是命吗。”谢辰瑾也不明白,“怎么一大家子里愣是没有一个人血型相吻合的呢。” 这种遗传生物学解释起来太复杂,江晚宁一时解释不清,她想了想用他能听懂的话解释: “平原汉民族这种血型的人很稀少,有些地区的人群中,这种血型较多,可那些人……” 江晚宁说着自顾自的摇摇头。 她记得有关文献里有记载,rh阴性者在外国,塔塔族、苗族和乌孜别克族较多,几乎能达到五分之一的概率。 可这个异世有没有‘多民族’和‘外国’之说都还不清楚,哪里能分辨的出哪些人是这些少数民族的呢。 “哪些人?你说我们派人去找!”谢辰瑾追问。 江晚宁道:“若这世上有白种人——就是白色皮肤的人的话,或许血液吻合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她尽量用显着的外表特征来描述这类人的特点。 “白色皮肤的人?”碧叶歪着头,“奴婢在秋水村里看到过一家人,皮肤特白。” “就是那家爹娘都死了,就剩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的那家。” “但当时跟村子里的人聊天时,人家都说他们是人生病了才那么白的。” 江晚宁眼睛一亮,“当真?你约莫给我描述一下他们长什么样。” “看起来和我们大家差不多呀,就是皮肤白得很,比在京都见过的保养最好的娇小姐皮肤都白。” 江晚宁问:“五官看起来与我们一样么,还有眼珠的颜色和头发颜色,什么色的?” 难不成这里真有迁徙过来的外族人? 秋风镇这里是大凉边境,与犬戎草原接壤,而草原辽阔,里面除了犬戎外还有七八个部落。 若在这里每个部落都是一个不同民族的话,那秋风镇确实有可能出现异族人。 碧叶皱着眉想了想:“五官没大差别,眼睛是黑的,头发颜色约莫有点泛黄。” “可能是因为吃喝顾不上,头发不好罢。” “我小时候还没有被王爷捡到王府之前,头发也是枯黄枯黄的,人家都还给我起外号‘小黄毛’呢。” 江晚宁细细在心里推断着,只是皮肤白头发偏黄的话,有可能这一家子的先辈有异族人。 只是经历了几代人与汉族的通婚后,异族血统弱化了。 但事到如今,可以死马当活马医,去把这几个人接出来检测下血型。 江晚宁与谢辰瑾商议一下后,决定向莫望贤摊牌,说他们已经探过秋水村,且知道了秋水村的秘密。 莫望贤与莫夫人赶走了莫家其他人,相视对望了一眼,最终长叹气道:“看来早在那老兵被抬走的时候你们就打定主意去暗访了罢。” “嗯。”江晚宁轻声道,“原本今日早起后就想去舅父那边主动请缨进去给他们治病的。” “谁知会突发莫玮这桩事。” 莫夫人沉吟片刻,问:“若把那一家兄妹接出来,当真就能救玮儿?” 江晚宁沉默了一下:“我不能肯定。” “毕竟他们的血型我没验过,只能说吻合概率比较大。” 莫望贤声音冷酷:“你既然不敢肯定,怎能让我随便把痨病村的人给放出来?” “你可知痨病的传染性?一旦这几个人过来咱们莫家就废了!”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把那几个痨病人接出来!” 莫夫人扽了扽他的衣袖:“老爷,可玮儿他……” “难道你要因为救玮儿一个,冒着我们一家人都染上痨病的风险?!”莫望贤沉怒道, “家里小事上我可以听你的,但这是关乎莫家乃至整个秋风镇性命的事!绝对不可松懈半分!” 第596章 铤而走险 江晚宁试图讲道理:“莫将军,这不是……” “什么不是?不是什么?!”莫望贤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看你们二人就是有预谋的想要把整个莫家、莫家军都染上肺痨!” “老莫!”莫夫人轻喝道,眸色莫名地看着谢辰瑾和江晚宁二人,“慎言!” 莫望贤一下子就冒火了:“我说错了吗?” “没有把握还要做这般危险的事,不就是想拉整个莫家下水吗!” “谢辰瑾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娘是我莫家出去的太后你就能在我莫家肆意妄为!” “她是她,我是我!她心里向着谢家,你们母子二人一心想要保住你那皇帝兄长,我没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但你那皇帝兄长要彻底铲除我们莫家,也得问我这把老骨头答不答应!” 他把桌子拍的咚咚响,整张脸因暴怒而通红。 “你们谢家人真是太过分!当初这小的还没登基,老的就开始提防咱们谢家,这些年该分的权分了,该收的兵收了。” “怎么?看见新一茬的小家伙们长大了又开始心慌了?” “我告诉你,既然你敢来我们莫家,那以后的路就是你死我们活!或者我们莫家被你们灭门!” 这种特殊时期,若说莫望贤没有心里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而今他在盛怒下,把所有的心里话突突的倒了出来,直把谢辰瑾和江晚宁逼成了对立方。 他们夫妻二人站在那里,感觉说什么都是狡辩,都没法撇清朝廷试图‘剿灭’谢家的动机。 外边的天已经亮了,莫家上下都在门口等待着。 等待着莫玮的死亡和莫家家主对思明的惩罚,以及谢辰瑾的态度。 叶氏轻轻在外边敲响了门:“爹,我和阿厚能进去了吗。” “玮儿他怕是没多久了,我和他爹想守着他。” 所有人似乎都已经接受了莫玮会死的事实。 莫夫人瞅了一眼莫望贤,见他没有反对,起身打开了门:“你俩就进去罢。” “也算是送玮儿最后一程了。” 门口几个莫家小辈纷纷把目光投了进来,每个人看向谢辰瑾夫妻二人的目光带着复杂的探究和冰冷的质疑。 在这一片灼热的目光中,江晚宁做了个自己从未想过的举动。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莫望贤和莫厚跪了下来。 “莫将军,我且再唤你一声舅父,大表哥,表嫂。” “既然舅父您觉得把那兄妹几个接出来太危险,那我可否请求带着莫玮过去秋水村?” “如此既能有一线机会给莫玮输血救活他,也不会给莫家人带来任何风险。” “大不了我最后跟莫玮一道死在里面,哪怕最后与其他村民一起被火烧个干净都行!” 门口的这些人曾经把信任和依赖给了她,她没有办法带着这么多人的怀疑生活。 特别是莫夫人,她昨天还在张罗着张树和青果,计划着如何名正言顺的把淳儿接进莫家。 谢辰瑾看着眼底发酸,心头触动不已,亦跟着跪了下来: “舅父,我和晚宁两人愿意一起带莫玮进秋水村。” “既然现下思明伤莫玮的罪名无法洗刷,那我这个当主子的愿意替他遭受惩罚。” “我请自罚去秋水村!” “若不能救活他,我们夫妻二人便为莫玮陪葬!” 话音刚落,门口台阶下两排从睿王府跟过来的侍卫丫鬟们齐刷刷跪了下来。 “我等愿追随王爷同去!” 整齐划一的声音震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莫厚瞥他们一眼:“你们要进去送死我管不着,但我得守着我玮儿。” “他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我眼前,死在我莫家,我才不会让他孤零零的跟着外姓人死在陌生的地方!”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莫望贤和莫夫人紧盯着他们二人,没有人让他们起身也没有人让他们继续跪着。 在这一片寂静中,叶氏看向莫望贤,正色道:“父亲,母亲。” “我想让睿王妃带着玮儿去找能输血的人,去救他。” 莫厚震惊地看着她:“叶姐!” 他们的儿子现在躺在里面,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而凶手就是睿王身边的亲信。 可她居然还敢把玮儿交给他们?! 叶氏扭头看向他:“阿厚,我是玮儿的娘亲,我比任何人都想让他活。” “只要有一线希望让他活下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就当他们真想害玮儿,那便如同他们所说,玮儿一个人有他们整个府里的人陪葬,黄泉路上也不孤单的。” “也算是偿命报仇了。” 莫夫人抿了抿唇:“我也同意。” “老爷,既然秋水村的人不出来,那你担心的问题就不存在。” “去试一下罢,毕竟玮儿已然这般,再没其他好法子了。” 有了这两个女人的支持保证,莫望贤和莫厚总算是放手,让江晚宁带着人去了秋水村。 谢辰瑾和江晚宁二人什么都没带,跟在他们身后的只有睿王府的那些忠心耿耿的侍卫。 一进了秋水村,碧叶快速带江晚宁找到了那一家兄妹。 因为前一天碧叶过来瞅着他们可怜,临走时帮他们一家子领了几个馒头送过去。 兄妹几人一眼就把碧叶认出来了,甫一进门就冲着碧叶千恩万谢。 “多谢恩人,不然我们昨夜里肯定会被饿死的。” 兄妹里看起来最大的那个男孩子冲着碧叶作揖。 碧叶忙他们扶了起来,“看着你们精神头还不错。” 旁边小个子男孩上前道:“我们兄妹几个本身痨病就不严重,主要是饿的没力气,只能成天躺在床上。” “这吃饱喝足了,自然看起来要比其他人精神些的。” 碧叶笑笑:“此行过来是要让你们帮忙的。” “什么?” 江晚宁拿出血型试纸:“需要放点你们的血。” 几个孩子脸色变了变…… 第597章 他们不是肺痨! 几个孩子的脸色变了变,他们当中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小的五六岁。 最小的女孩听到要扎手指头当即吓得哭了起来。 当中的老大看着面前几个衣衫光鲜的贵人,走到碧叶身边:“姐姐,这是你的主子吗。” “如果不听她的,你是不是会被打啊。” 他正处于变声期,声音像小公鸭,干哑刺耳。 江晚宁替碧叶回答:“你们不同意她不会挨打。” “但我希望你们能试试,因为这关乎到一个人的性命。” 她指了指担架上的莫玮,“这位小哥哥受伤了,需要血才能活。” “你们的血可能会与他匹配,这是救人行为。” 小姑娘听得一知半解,她泪眼婆娑的站在旁边:“我知道了,就像这个姐姐给我们拿馒头吃那样,我们是拿我们的血给这个小哥哥用。” “我们吃了馒头就饿不死了,他得了血也就不会死了。” “对。”江晚宁在小姑娘脑袋上揉了两下。 小姑娘白嫩嫩的,估计因为娘亲不在了两个哥哥都不会梳头发,棕黄色的头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又萌又丑。 “那你扎吧。”小姑娘把手往她面前一伸,眼睛紧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贵人,您用我和小节的罢,元元还太小了。”老大把小姑娘推到身后挡了起来。 被唤做小节的男孩八九岁的模样,走到江晚宁跟前举起手:“对,就用我和小申的。” 江晚宁把三章测试纸放在桌上:“每个人都得测试一下。” 她拿起取血针把每个人的手指头上都扎了一下,静待片刻后,江晚宁惊得差点当场蹦了起来。 三个孩子居然都是阴性熊猫血! 看来她此次冒险赌对了! 幸好这三个孩子的血型都能用,否则这么小的孩子,她一人只能抽取一百毫升,也不够莫玮用。 再多的话也不敢再抽了,毕竟不能为了救活一个人而让另一个孩子血尽而亡。 谢辰瑾亦眸色微喜,但又一个问题浮了上来。 “晚宁,这几个孩子都有痨病的,这血能用吗。” 江晚宁点头:“先输血保命要紧,即便莫玮中招肺痨了,我也能把他给救过来。” 担架上的莫玮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若不是江晚宁紧急打的凝血针怕是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她从三个孩子身上各抽取了一百多毫升的血输给了莫玮,同时给他挂上了免疫球蛋白与抗生素。 输血过后,莫玮的脸色好看了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碧叶带着三个孩子去洗漱吃东西歇息。 他们本就在病中极度消瘦,且长期营养不良,抽过血后本就白皙的皮肤几乎都成了透明色,神情蔫蔫的如同梦游般跟着碧叶身后。 这一家子的小院统共三间,一间厨房,中间是大人住的,最里间是兄妹几个住的。 莫玮现住在中间,有单独大床的房间里;几个孩子住在里面两个小床的房间。 江晚宁见莫玮情况逐渐好转,病情稍稳定后,去里间给三个孩子看病。 小申躺在床上,嗓子更哑了些:“贵人,我们会死吗。” 抽血之前他觉得没什么,现在他感觉头晕的很,看东西都模糊不清的,整个身体也疲惫得很,吃东西都吃不下。 小节和元元也躺在床上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感觉好难受啊,没有力气。” “不会,你们只是暂时失血引起的低血糖症,这些天吃好喝好就会缓过来的。” 江晚宁先给小申探脉,同时用眼睛为他检查了肺部造影。 一通检查下来,江晚宁惊奇的发现这几个孩子并没有痨病。 而是最普通的肺炎,只不过这肺炎拖得有些久,需要系统治疗。 肺炎的表征与肺痨很相似,都是以咳嗽为主,伴随着发热。 难不成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肺炎而非肺痨? 这两个词虽说只有一字之差,但治疗方案与管制方法截然不同。 即便是现代,肺炎不过是普通病,而肺痨就是传染病,需要专程送去传染病医院隔离治疗的。 她给几个人做了皮试,选了合适的康生疏,扎上治疗肺炎的药水后走了出去。 “碧叶,你去村子里找最严重的病人过来。” 她要看看,这个村子里的病人到底是什么病。 碧叶穿好防护衣后去找人了,而江晚宁坐在房间里再度为几个孩子做肺部造影,确认检查。 许是打了针,老大小申精神好了些,他看着江晚宁道:“贵人,我就说了我们痨病不严重的,村子里就我们几个不咳痰咯血。” “你看,您这神药刚用上,我就活过来了。” 他说着裂开嘴笑笑,小节和元元跟着一起傻乐。 江晚宁不知道这几个孩子经历了什么,能让他们在此时还能开怀的笑出来。 但这笑确实治愈了她,将她从昨天发现痨病老兵后的阴霾心情一扫而光。 “小申,我想问问你。”江晚宁收了笑问,“你们的病情不严重,那你爹娘的呢。” “我听说他们已经病死了。” 小申看着她悲伤道:“爹娘不是病死的。” “是被村里人拉过去活埋的。” “活埋?!”江晚宁惊了。 “嗯。”小申垂下眼睑,“我爹和我娘的身体也很好的,整个村子里就我们家咳嗽的最少,咳嗽声音也最小。” “但他们说村子里的痨病是我爹娘带来的,说他们是发病源头,得把他们给埋了村子里病着的人才会好。” “所以……” 一旁的小节跟着流起了泪:“难道说就因为我娘比其他人白一些,就是她带来的痨病吗。” “但若是她带来的痨病,为何我和哥哥妹妹病得最轻呢。” 江晚宁听得心惊肉跳,对这一家子的大致情况也有了初步了解。 看来这几个兄妹的娘亲是异族人后代,具体哪个民族无从考究,肯定是阴性血占比较多的民族。 这些异族人在平时正常生活时,只要不打扰到村民那就并无大碍。 可一旦村里出现什么天灾人祸,这些与常人不同的人便会是‘罪魁祸首’被拎出来以祭天祭祖求佛的方式被村民们泄愤。 这大概也是守村士兵看着他们饿死在眼前而无动于衷的原因。 “你们没有痨病。”江晚宁道,“你爹娘应该也没有的,他们不是痨病源头。” 第598章 为了偶像的名声 听到江晚宁的话,最小的元元瞅着小申嘟囔着:“大哥!我就说娘没有痨病的,可你们都不相信我。” “好了,非得让爹娘死一下,现在贵人都说我们没痨病的,你该相信我了吧。” 她口中的生死似乎没有带任何感情,仅是在描述这件事。 小申默默地看着她:“现在相信有什么用,爹娘又不会活过来了。” 元元不解:“我们再去把爹娘从土里挖出来不就行了吗。” 她还不明白‘生’‘死’的含义。 只觉得‘死’就是旁人把爹娘像种树那样,埋进了土里,暂时看不到了,等到春天就能再从土里长出来。 而现下只要再把他们从土里挖出来,就能继续‘活’了。 江晚宁心里酸酸的,她指着天空:“人死了都会变成天上的小星星。” “不过你听不到他们说话,也摸不着他们的。” 元元望天:“现在白天呢看不到星星,并且这几天老是下雪,晚上也没星星的。” “那说明你爹娘这几天干活累着了,想歇息,等他们睡好了星星就出来了。”江晚宁耐心解释着, “往后你若想他们了,就抬头看看星星。” 元元闻言心满意足的‘哦’了一声,托着腮笑嘻嘻道:“大哥二哥,等我长大了长到天那么高的时候,我就要把爹娘的星星摘下来。” 小申和小节这两个已经明白生死的人,愣愣地看着自家小妹,半晌齐点头跟着笑: “好啊,到时候我们看谁长得最高,最先摘到。” 兄妹三人皆托着腮瞅着天边,无声的傻笑。 谢辰瑾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悄悄地关上了门,不忍去打扰到这几个做梦的小孩儿。 “王爷,属下已经将思明从莫家带过来了,就在外边院子里。”祝言道。 因着从莫家地牢里提取思明,他耽误了些时间,晚了会儿才到达秋水村。 如此睿王府所有人都过来了秋水村,若莫玮没有活下来或者这个村里的痨病没有治好,他们是再不能出去了。 谢辰瑾走到院子里审问思明。 问了半天,思明就是阴沉着脸,一个字都不说。 谢辰瑾气得一脚踢了过去:“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想自己找死?还是想拖着睿王府一起找死?” 思明被踹倒在地,捂着肚子趴在地上,抬起头死死盯着谢辰瑾,还是紧咬着牙关不说话。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饶是谢辰瑾已经亲自验证过莫玮身上的伤,他也不敢相信。 他只相信思明自己亲口承认,其他的都不作数。 思明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还是没有说话。 祝言上前劝道:“王爷,您冷静一下,思明他刚从莫家出来,还不知我们为何会过来这里。” 谢辰瑾脸色铁青,“我们为何在这里?!” 他瞪着思明,“你觉得呢,还不是因为你伤了莫玮!” “现下好了,整个睿王府全部都为你的过错担责,你还是不说?” “到底是谁指使你伤莫玮的?!说!你现下到底在为谁效命?又听了谁的指使刺杀莫玮挑拨睿王府与莫家的关系?” 思明依旧垂着头没有吭声。 他越是这样谢辰瑾越是气恼得厉害,他又一脚踹了上去。 思明也不反抗,蜷着身子卧在地上任由他拳打脚踢,哪怕被踢到口鼻渗血都不吭一声。 祝言拦住谢辰瑾,压低声音道:“王爷,您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不然把思明带到屋子里好好问?这在外边一直打也不是个事儿啊。” 谢辰瑾看着祝言:“你是不是跟他一伙的?” “你们两人是不是早已背叛王府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京都经历过王府密兵的叛变后,在这种特殊时期,谢辰瑾难免会多思多虑。 祝言不解释,只道:“王爷,您冷静一下。” 他的眼中有冤屈有不甘也有对谢辰瑾的心疼和不忿。 谢辰瑾静了静,知道自己是口不择言了,他瞪着思明道:“给你一次解释机会。” 说罢他走进了屋子,坐在木椅上。 旁边床榻上莫玮还在睡着,他身上的剑伤已经被包扎好,两只手背上全是输液针头。 思明进屋后一直看着莫玮,神色莫名。 谢辰瑾挡在他面前,提前警告:“为了救活他,整个睿王府都搭上了,你若再冲动伤他,那便是把所有人推向万劫不复!” 思明看着他,眼底有疑惑有不解,也有怒火:“王爷,你当真要留着他吗。” “就不怕他把你的秘密抖落出来吗。”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抖落的了,这里都是将死之人,莫玮醒来指认你也无所谓,没人会闹了。” 谢辰瑾听得一脑门问号:“你在说什么?本王有什么秘密是莫玮知道,旁人不知道的?” 里屋传出江晚宁的说话声,思明循声朝里面看了一眼,改口道:“不对,也不是没人闹。” “王妃若知晓了,以她的性子肯定会闹的,没准与王爷和离也不一定。” 谢辰瑾怒了,他一把揪住思明的衣服,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你胡说什么呢!” “刚才挨打没挨够是吗!” “太无尊卑界限!” “别以为你是自小跟着本王的,我就会一直容忍着你这样挑拨我和王妃!” 思明道:“我挑拨什么了?我是为王妃感到不值!” “虽然王妃才嫁进王府的时候脑子是有些不清醒,但她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府里上下都看在眼里的。” “她不仅对我们这些侍卫很好,对王爷更是没得说,好几次都为了王爷冒险顶撞皇上,还为了维护王府的颜面不断自强。” “可王爷你居然在这种时候,在王妃跟着你背井离乡的时候去找别的女人!” 思明越说越心痛,越觉得自己心里的偶像倒塌了,他几欲痛哭流涕:“更让人不齿的是,王爷你居然把魔爪伸向自己的表侄女!” 他痛心疾首的规劝:“王爷啊,属下实在不忍莫玮将此事说出去毁了你的名声。” “可你自己得及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王妃是个好女人,年纪只比莫璇大了那么几岁而已,你不能就嫌弃她年纪大了,就去找莫璇啊,她与您是亲人,你两这是这是有违天伦的!” 谢辰瑾一脸懵的看着思明,这家伙在说什么? 他谢辰瑾,抛弃江晚宁,去找莫璇了? 谢辰瑾额角上的青筋蹦了蹦,沉声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去找莫璇的?” “不是属下看到的,是莫玮少爷看到的。”思明指着莫玮,“若不是属下拦着莫玮少爷就要去找莫老太爷和莫大老爷告状去了啊。” “只不过属下拦的时候莫玮少爷反抗,我一时情急下手重了些……” “但属下不后悔!”思明正色而又悲痛万分,“只要能维护王爷的名声,属下死不后悔!” 第599章 都是男人都懂的 思明道:“为了维护王爷的名声,属下死不足惜!” “思明。”谢辰瑾收起了愤怒情绪,正色问,“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思明磕了个头:“属下四岁就被王府收留了,时至今日已经十九年有余。” “属下自进王府后一直视王爷为主子,为兄长,为一生可敬可追求之人。” 谢辰瑾顿了顿:“那你觉得我就是这样一个喜新厌旧,沉迷女色的人?” “我不知道。”思明白了他一眼,“之前在军中时咱们私下讨论过,说您这辈子可能跟着刀枪过,不会找女人不会娶王妃的。” “后来王妃入府,虽然才开始王爷你对她很排斥,后来你不也逐渐被王妃的美貌所俘虏,慢点与她卿卿我我了嘛。” 思明似哀怨似暧昧的看了他一眼:“所以谁知道你这次会不会被莫璇的美色迷惑,毕竟男人嘛…我都懂!” 谢辰瑾抬起手想打他,手举到高处又轻轻的落下,骂骂咧咧道:“你懂什么懂!” “你是男人了嘛你就懂了?!” 思明侧着身躲了躲,见他高举轻落神情讪讪。 “我在你们看来就是个贪图王妃美色的人?!” 谢辰瑾无奈叹气摇头,坐回到椅子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如此看来你也真算是忠心耿耿了。” “即便是觉得我错,也愿意用命护住我。” 思明抽了抽鼻子:“没办法,我就是想让你活着,不管是在我心里还是在现实中都完美无瑕的活着。” “我问你啊,你是怎么知道莫玮少爷看到我去找莫璇的?”谢辰瑾问。 “我亲眼看到的!”思明梗着脖子,“我亲眼看到你与莫玮少爷起争执的。” 谢辰瑾:“啊?!” 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刚才还说是莫玮看到他与莫璇有问题,现在直接变成自己亲眼看到的了。 “子时那会儿我下了值准备回去歇息,路过莫玮少爷院子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争执声,且其中一人的声音很耳熟,听着就像王爷您的声音。” “当时我心下好奇,王爷您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大老爷院子里,便转身去看。” “结果就看到你与莫玮少爷在吵架,我进去时,你刚好把莫玮少爷推到在地,用轻功飞走了。” “我进去后把莫玮少爷扶了起来,刚要问怎么回事儿,莫玮少爷就要冲进房间里拿剑,说没你这个表叔,要砍了你这个禽兽。” “情急之下,我便去拦他,咱两打斗在一起的时候,就听到他说王爷你夜闯莫璇小姐的房,被他逮个现行,由此你两才吵了起来。” 谢辰瑾拧着眉:“也就是说,你看到我和莫玮吵架,莫玮看到了我去骚扰莫璇?!” 按照时间来算,那个时候他和晚宁在房间里歇着等碧叶回来,不曾出过房间的。 只能说思明看错了。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我?”他问。 “对啊。”思明指着谢辰瑾道:“喏,就是你现在穿着的这身衣服,还有发冠都是一样样的。” “当时你背对着院门,我望进去的时候你正好伸手推莫玮少爷。” 谢辰瑾道:“也就是说,你是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正脸的,只是看到他的背影和穿戴的衣服,就误认为是我了。” 思明忿忿:“王爷!我都跟了你多少年了,你的背影和手势我还能认不出来?!” “再说了,即便我看错了,那莫玮少爷是正面与你争吵交流的,那也能认错?” “他可说了,就是你,哼,不信等他醒了你问他啊。” 第600章 你夜闯闺房? 思明瞅着谢辰瑾道:“莫玮少爷是与你面对面起争执的,若我看错,难不成莫玮少爷也看错了?” “等他醒来你两对质。” “莫玮少爷明确同我说,就是王爷你闯房门的。” 谢辰瑾双臂环于胸前,淡淡道:“你用你的脚趾头想一下。” “若我真的被莫玮抓了个现行,为何不自己杀他灭口,偏要给你机会让你动手,然后再被人抓住?” “我为何要费大力气救莫玮,甚至为了救他不惜拖整个睿王府下水?” “我是有多傻,救他只为他醒了指认我?” 思明嘴巴长成‘哦’形,愣了一会儿才道:“这样一想,好像是不太合情理。” “那王爷你为何要救活他,等他醒了指认你,你就没得跑啦!” 嘶…… 没等谢辰瑾发火,门‘砰’的一下从外边被踹开了,祝言蹦进来一手拿着鞋子一手摁住思明往他屁股上抽。 “你是个什么脑子?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脑子转不过来?” “王爷敢搭上王府救人那就说明他根本没做这事!” “被莫玮少爷抓到,与他起争执的,包括被你看到的背影根本不是王爷!” “你个狗头能不能多想想,猪脑壳吃多了是不是?咱王府里就你最拉胯!” 思明拨开他的手,左藏右躲:“知道了!我知道了!” “王爷没去找莫璇!他是清白的!是我眼瞎!” 祝言把鞋子穿好,长长吐出一口气,掐着腰:“这还差不多。” 正在此时江晚宁从里间推门出来:“谁眼瞎?是受伤了?” 屋内三个男人登时望向她,气氛有些古怪。 “王妃,是我眼瞎。”思明弱弱举手承认错误。 江晚宁被他鼻青脸肿又满脸的血唬了一跳:“你这…这…是被莫家人动用私刑了?!” 两道犀利的目光朝思明投去,他‘啊’了一声,算是默认:“对啊,王妃他们下手可重了,瞅把我打的。” 江晚宁拿出药箱:“下手是挺狠,这把眼睛都给打瞎了?!” “不过你把人莫玮都给捅的快死了,被人打一顿出出气也是正常。” “来,坐下来给你看看眼睛,只要不是眼珠子掉了,我应该都能治好。” 思明抹了一把脸上血,朝谢辰瑾和祝言使了个嘚瑟又胜利的神情,屁颠颠的坐在了江晚宁面前。 江晚宁给他清理的脸上的伤后,道:“你这眼睛没瞎,只是被血糊住眼睑而已。” “多谢王妃。”思明嘿嘿一笑。 “别嬉皮笑脸。”江晚宁板起了脸,“你还没说为何要伤害莫玮呢。” 谢辰瑾道:“这事儿方才我已经问过了。” “是莫玮与思明相互切磋,说好点到为止,结果思明脑子不够用,情急之下下手重了。” “此事我会责罚他的,等莫玮醒来后让他与莫玮道歉,实在不行让莫玮再砍他几剑。” 江晚宁:“倒不至于……” 虽然思明不是熊猫血,她能从意念空间拿出来,但也不能这样浪费资源。 正说着床榻上的莫玮轻声咳了几声,他双眼迷蒙的看着上空,最后把视线移到旁边。 他一看到谢辰瑾整个人就激动面红耳赤,想要一跃而起。 江晚宁及时察觉到他的意图,以为他是看到思明在场,想报仇,忙上前把他摁在床上:“你现在可不能随便乱动。” “你这一动,我这几天的药和血都白打了。” 莫玮瞪着谢辰瑾和思明两人,冷冷道:“禽兽!禽兽!” 江晚宁莫名:“先别激动,我知道是思明不对,但你现在千万别激动。” 谢辰瑾赶忙道:“晚宁你先出去,他这边我来劝。” “那也行。”江晚宁想着,给莫玮打了一针镇定。 “这药能让他情绪平静,你可以慢慢劝,不着急,不过千万不要让他下床走动。” 谢辰瑾应下,其他两人也纷纷保证会照顾好莫玮。 待江晚宁走出房门后,三个大男人登时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不是误会,若真让晚宁知道‘他’夜闯莫璇房,肯定又得是一通解释闹腾。 因为镇定剂的缘故,莫玮躺在床上四肢发软,他无力瞪着几个人,气息不均:“怎么敢做不敢当?” “自己做登徒子夜闯璇儿门,现在却怂了?” “先让侍卫杀我灭口,又不敢让王妃表婶知道?” “呵,还真是大凉大名鼎鼎的战神,啐~” 谢辰瑾沉声道:“莫玮,我不是给你解释。” “但你看到的人,不是我,昨天夜里我与晚宁一起待在房间里,从未出来过,直到你父亲因你受伤闯北院,我才踏出北院。” “你与思明都被人骗了。” 莫玮别过脸,明显不相信。 思明也没法解释,他所说的一切都会被认为是在维护主子。 现在好像谢辰瑾说什么都是很苍白无力,没有说服力。 “你闯璇儿闺房?”门口江晚宁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倚在门口诧异问话。 屋内四个男人的眼睛齐刷刷投向房门。 第601章 有人刻意安排 “你、你怎么在门口?”谢辰瑾磕磕巴巴,眼神惊慌。 “对啊王妃您怎么还没走?”思明支支吾吾,神色大变。 “王妃您听错了!”祝言斩钉截铁,神情笃定。 三个男人的奇怪态度让江晚宁不觉皱了皱眉。 莫玮则浮起一抹轻笑,他指着谢辰瑾和思明道:“昨夜睿王夜闯璇儿闺房,被我看到,所以就派了贴身侍卫杀我灭口!” “哦——”江晚宁若有所思。 谢辰瑾忙站起来:“晚宁你听我解释!莫玮认错人了,或者说有人假扮我……” “你别说话!”江晚宁神色凝重抬起手阻止他发言。 似乎有什么东西明朗了起来。 但她这一表情落在谢辰瑾眼中,就是正在把莫玮的话听了进去。 就在他着急解释时,他听到江晚宁说: “你昨天晚上是与我在一起的,我俩一起给碧叶吩咐了任务后就待在房间没出去过。” “所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江晚宁眨眨眼:“我俩前脚刚让碧叶去探秋水村,给秋水村井水里放药粉,前后不到一个时辰,莫玮那边就被你的人伤害了。” “这不很明显是有人刻意拉咱们与莫家的仇恨呐。” 莫玮一呆,这个表婶为何不生气?为何也说谢辰瑾在与她一起? 这是在包庇还是实情? 几句平静而又客观信任的话让谢辰瑾从担心被误会的慌乱中走了出来,他皱眉想了想:“不!” “或许说,有人不想让咱们救秋水村的村民!” “是有人不想让痨病被治好!” “你想想,我们进入秋水村时围在村子旁边的士兵,各个都是防护做的好,且几乎十步一个,把守得很严。” “除非像碧叶这种年轻,武艺上佳的人能趁着夜间偷偷进出外,其他村民都是还没走到村口就被人赶进来了。” “这种严防死守下,那个从村子里出去还能去秋风镇守城的老兵是怎么出去的?” “他可是患病许久,身体肯定不如碧叶矫健,翻墙爬树都不行的,若想出村只能走路出去。” 江晚宁猛地拍手:“对!他还畅通无阻的走到了秋风镇,顺风顺水的进了军营。” “这没人刻意帮助,轻易是做不到的。” “诶,好在那老兵是有些良知的,知道自己的病可能会传染,一路上独行,过去后也一直独来独往,连睡觉都去马厩。” 这下莫玮听得一头雾水了:“什么老兵?痨病?” “对了,我现在在哪儿?爹娘和璇儿呢。” 江晚宁扭头挤出一个干笑:“为了救活你,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且这条船随时会沉。” “王妃!”此时碧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 江晚宁赶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外,一名年纪五六十岁的老者瘫坐在地上,靠在院子栅栏上,奄奄一息的呻吟: “哎哟,姑娘我给你说了,我走不动……” 江晚宁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把脉,同时眨眼调动起眼睛的造影功能,给他检查胸部的x线。 持续低热,肺部全是片状和斑片状阴影,是肺痨的典型症状。 为了保险,江晚宁拿出支气管镜从这老者体内抽取了些痰液分泌物进行了检查。 很快结果出来了,确实是肺痨。 也就是说,这个村子里确实是有肺痨病人的,但小申一家却不是。 “碧叶,你带着人去筛选,把所有重症病人拉到一个房间里去。” 江晚宁吩咐着,同时拿出痰涂片教碧叶使用辨别方法。 碧叶领着东西带着人下去了。 江晚宁则在老者身边蹲了下来,快速给他扎上针,为他进行初步治疗。 这老者已经属于痨病晚期了,整个肺被结核病菌腐蚀的千疮百孔,大概只有十分之一能用。 好在人的生命力是顽强的,饶是只有那么点肺在工作,这老者还是活了下来。 虽然活得很艰难。 等老者稍微缓过气儿,能顺畅呼吸说话后,江晚宁问:“老人家,你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这村子什么时候发现痨病病人的,什么时候封的?” 肺痨属于慢性传染病,一般常在免疫力低下的老人和孩子之间先行传播。 但任何传染病都是有病原体的,秋水村的第一例痨病是谁?那人又是怎样得了肺痨的? 原本这些问题不在江晚宁的考虑范围,她只想把秋水村的村民们治好即可。 但现在,在知道或许是有人刻意在秋水村,秋风镇撒播‘痨病’病人后,她必须追根溯源。 因为,这不仅关系到村民的性命,而是整个莫家的命运。 第602章 嘴碎的乐天派 老者耷拉着眼睛,似在回忆: 老者耷拉着眼睛,似在回忆: “这封的有大半年了罢,当时天儿还在热的时候就给封了。” “说咱们这村子和附近几个庄子里有肺痨病人,得集中看管,就给他们全拉到秋水村了。” 说到这里他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 “这当官的真是害人,说是把咱们搁一起治病,但这半年过去了,一个大夫人影都没见着,每天就只有等死。” “得亏我屋里头有老刘头给的药,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早死了!” 江晚宁瞅了一眼地上的浓痰,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这东西现在在她看来就是结核病菌传染源。 即便她现在全套防护设备穿戴着也得注意些,毕竟这里现在只有她一个大夫,她不能倒下。 “老刘头?谁啊。”她问。 老者抬手往西方指了指:“秋水村西边庄子上的赤脚郎中,我早先咳嗽就是在他那儿拿的药。” 江晚宁急忙插嘴问:“对了你这咳嗽多久了啊,你过去找老刘头抓药,他都没给你说你是肺痨?” 老者摇摇头:“要说我咳嗽的时候嘛,那时间长了去了,年纪大了,去年入冬染了风寒后一直治好根,总是断断续续的咳。” “但谁会想到是肺痨啊,我每次去找老刘头抓药他都没说是肺痨的,就抓点止咳药喝一喝,管二十多天舒坦的嘛。” “后来封村的时候他不知在哪儿听到风声,悄默声的提前逃跑了。” “好在当时多拿了几副药,一直管到今年入秋。” “肯定是我后来没药吃了,才会病症加重变成痨病的。” “哦。”江晚宁道:“那你们夏天封村后一直没大夫?你们没人去问守村士兵么,我瞅着莫将军不是不管百姓的人呐。” 老者摇头晃脑:“莫将军人是不错,但这事儿不是他主管,他好像只是负责派兵守村,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至于其他的是归秋州府衙门管的。”老者像是在分享大机密般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好像是知府毕元堂不同意送大夫进来。” “哦?”江晚宁亦跟着压低了声音,“怎么个意思?” 村子里的人被关了半年,成天没事干,就有大把的时间闲聊八卦。 特别是这种好闲事的老头子,比一般的老阿姨们都还嘴碎。 平时就经常走西家窜西家的,把这地儿的零散闲话传到那地儿,要是听到什么当官的秘闻更是嘚瑟的想到处传。 要想知道什么狗血秘闻,问他们就对了。 老者神情愤慨的骂骂咧咧:“还能什么个意思?” “就是觉得我们这些人肯定都会死的,送大夫进来也白搭,干脆就不送了呗。” “真是没天理得很!这个毕元堂良心肯定被狗吃了,当的什么狗屁父母官!” “要是能出去,我们肯定会自己去找郎中的嘛,没准早就治好了呢,也不至于拖成这样。” 说到这里他瞅着江晚宁:“闺女,你是大夫对不,你这能把我们治好不。” 江晚宁点点头:对,我是莫将军派进来给你治病的,病若治不好我就不出去!” 老者浑浊的眼转了转,而后又猛喝:“我明白了!” “一定是衙门请大夫的方式不对!他们一定是给大夫说,治不好不能出村子,那些大夫才吓得不敢过来给我们医治的。” 江晚宁:“……” 这大叔还真是会脑补啊,从他嘴里出来的信息得先行判断证伪才行。 如此看来没法找出村子里第一个携带结核病菌的人了,或者有可能就是面前的老者。 毕竟免疫力低下,且住所脏乱差的是比较容易中招。 “不管怎么说,莫将军还是派大夫我进来为你们治疗了嘛。”江晚宁道,“那你就先在这里歇息着,这几天我都会给你打针。” 老者瞅了瞅院子,小声道:“闺女,我不想住在这儿,你让我回自己屋住,我每天过来跟你讨药吃。” “那不行,你属于重症不能独居,免得夜里发生什么病症我们这边不知道。”江晚宁道,“再说了我已经让助手去筛选了,村子里所有重症都会过来这里集中治疗的。” 老者撇撇嘴:“他们才不会过来呢。” “喏,这里面住的几个娃娃,村里人说他们娘是痨病源头,他们一家子人都是的。” “这院子没人敢靠近的。” 江晚宁翻翻眼:“你不过来了嘛。” 老者道:“本来大家说要把他们一家子都给活埋了的,我瞅着几个孩子挺可怜的,就多嘴说了几句可怜话,大家就只把他们爹娘给埋了。” “要是你让大家来这里治病,他们才不敢过来嘞。” 江晚宁皱着眉:“为何说他们娘是痨病源头,她病弱卧床经常咳嗽么。” “那倒不是,就是他们娘不是村子里的,是男的从外边捡回来的媳妇。”老者八卦之心又被挑了起来, “他们娘好看得很哩,白得都发光,鼻梁比其他女的都高,眼睛也更大。” 他说着长叹口气:“我觉得那些人是不想让她活着才说她是痨病源头的。” 江晚宁:“嗯?” 看来这老头也不全然是人云亦云的传闲话。 “因为她太漂亮了呗,往日里她要是出去洗衣服大家都盯着看的。” “村里的老媳妇和小媳妇们最害怕她出来了,生怕自家男人被她勾跑了。” “所以我说留几个娃娃不埋,大家也都没反对,毕竟是人命,觉得人家娘是狐狸精总不能把这罪过按在无辜小儿身上罢。” “但要是住在这儿成天看着几个娃娃,我这心里也难受得慌。” 江晚宁努努嘴:“你们住隔壁院子又不直接在这里面住,我还害怕你们这些得痨病的把那几个小家伙给染病了呢。”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老头还蛮有良知。 “闺女,你的意思那几个娃娃没肺痨?!”老者眼睛倏地亮了,在得到江晚宁肯定回答后,他裂开嘴嘿嘿一笑: “看来当时我冒险说句话还是有用的,怎么说这是三条人命呢,难怪老天没让我死了,这是我救人的福报呢。” 老者眼睛笑得眯了起来,乐呵呵的看着江晚宁的针剂:“闺女,你让人帮我屋子里的铺被拿来行不,我就直接去隔壁住下了。” 江晚宁发现这个老头和那几个小孩儿一样,有着让人羡慕的乐天派心态。 第603章 我们得吃肉 江晚宁让人把老者带了过去。 很快碧叶也给村民们做了基本筛查,把重症和轻症分离开。 江晚宁先给重症的十几个病人上了吸痰器,呼吸机直接上了链霉素,帮他们治疗。 “你们吃了药若觉得困就躺下睡,前几天你们会感觉比较疲倦,嗜睡,不想吃东西,这些都是用药后的正常反应,不是要死的表现,千万别惊慌也别乱想。” 江晚宁觉得有必要把这些副作用提前说一下。 省得病重的人多思多虑,以为是莫望贤或者知府派人过来提前了结他们性命的。 毕竟被关了半年都没大夫,突然间来个大夫治病,大部分都不敢相信,不敢接受。 屋子里的人有年纪大的也有年轻人,每个人都用带着怀疑和希翼的目光看向江晚宁。 “大夫,你真有本事把我们治好哦。”有人发问。 江晚宁眸光沉了沉:“这……没有绝对,得看你们每个人病症的严重程度和个人体质。” “毕竟你们病得比较久了,我只能说我尽力。” 屋子里静了片刻,有哀叹声响起:“说了半天还是得死呗,不过是死之前给点好吃的罢了。” “这官府就是会糊弄人,大家病得不重还能起来干活的时候不管,病的要死了派个大夫来,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会治什么呀。” “就是做戏给大家看看罢了。” 江晚宁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没法提前保证能全部治好,也没法自证不是来走过场的。 “你有药吃就行了,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呀。”方才与江晚宁八卦的老头在人群中说,“有药吃总比没药吃要强吧。” “你管衙门怎么安排呢,我看这小丫头就挺好的。” “你们没有听说过吗,有的家族医药是从娃娃就开始培养的,没准这女娃娃三岁就开始辨识草药了呢。” “你们看她给咱们吃的药,每个都那么小丢丢,喝口水就咽进去了,身上带的东西看起来也比银针贵很多,。” “她家里面肯定是医药世家,给咱们用的都是家里面密不外传的神器!” 这老头经常走街串巷的与人闲聊,村子里的人都认识他,听到他这样讲开始半信半疑起来,各个摸着手背上的吊瓶输液管啧啧称奇。 “对,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针。” “刚才拿药好像真的是神药,我吃了以后胸都不闷了。” …… 屋子里的病人们开始低头研究自身相互讨论起来。 江晚宁感激地朝老头笑笑,那老头得意地冲她挤了挤眼。 接下来她又开始给轻症病人安排用药。 因为有重症病人没有反对在先,这些症状稍轻的人也对江晚宁没有什么意见。 等忙完所有病人后天已经黑了。 冬天的天总是黑的比较快,江晚宁脱掉一身防护服,做了全身消毒后,才回到小申家的院子。 屋子里谢辰瑾三人已经给莫玮解释了他们过来秋水村的原因。 莫玮在几番详细的解释下,暂且相信了谢辰瑾并没有骚扰莫璇,也没有派人杀他。 毕竟既然杀了他就没有必要再救,还拖着他来这种地方救。 小申兄妹三人在得知自己没有肺痨只是轻微咳嗽后,高兴的不得了。 满屋子的翻找食物想给他们做饭吃,但家里早已断粮多日,最后还是碧叶带着他们去士兵那里领了几盆馒头回来给大家分吃当晚餐。 江晚宁盯着手里略黑的窝窝头,问:“全村人都吃这吗。” 小申道:“对啊,村里从不让出去开始就是窝头,已经吃了半年了。” “起先,各家各户家里还有之前囤的青菜腌菜啥的,能做个菜汤喝,后来菜也没了,大家就只啃窝头喝井水。” 小节抱着窝头啃个不停,心满意足道:“有窝头就行,碧叶姐姐来之前咱俩连窝头都领不到,吃了好几天雪水呢。” 江晚宁想了想:“不行,单是吃这些病人身体营养供给跟不上,会好得非常慢,甚至还会使病情加重的。” “还有我们这些从外边进来的人,目前身体健康,但四周都是病菌,再加上这病得少说得治三四个月,是得长期消耗体力精力的。” “若大家吃不好的话,抵抗力下降,很容易被感染上肺痨,我们得吃好的。” 思明看着手里的窝头又瞅了一眼黑漆漆的院子:“王妃,这大冬天的什么都没有啊,能弄到什么好吃的?” “莫将军那边,感觉把我们送进来后就不打算管我们了。” “你看,饶是有莫玮少爷在,这每天发的窝头还是没变。” 江晚宁嚼着干巴巴的窝头,慢慢把目光投向莫玮。 所有人心领神会,也把目光投向了他。 正在埋头与窝头苦战的莫玮觉察到来自头顶的灼热目光,错愕抬起头: “你们想干什么?我是病人!” “别以为你们解释半天我就原谅你们误伤了,我心里还是对你们睿王府的人存在偏见和怀疑的!” “你们还想让我怎样?!” 身处在一堆睿王府人的包围下,莫玮极度不安,他想嚣张的震慑一下看起来都像是在发抖。 “准备笔墨!”谢辰瑾大声说。 思明马上从袖子里掏出干了的毛笔,沾了下口水塞进莫玮的手中。 “写!”江晚宁站起身俯视着他。 莫玮:“写……写什么啊。” “就说你现在输了血已经醒了,但伤口还未完全康复需要休养,得吃好的得吃肉才能好得快!” 莫玮战战兢兢的写着:“还有呢,这吃好的得说点食材罢,不然我娘也不知道要送些什么进来啊。” 江晚宁掐着腰:“精米精面,蔬菜萝卜,反正这外边有什么就买什么送进来,最重要的是要送五十只活鸡进来。” 肺痨病人得多吃蔬菜和高蛋白的肉类,身体营养得到保证,后续康复才能跟上。 “写好了。”莫玮写完又在众人的注视下盖了手印。 然后思明又背着他,由他亲手把信交给守村的士兵后才算完。 次日一大早,众人就被村口的嘈杂声吵醒了,有轻症村民透过窗子去看,当即喜得蹦了起来。 第604章 引发混乱 轻症病人们透过窗户看到村口的动静,全部都惊喜地蹦了起来。 他们不管手背上有没有扎着针,胸口有没有贴片仪器,嘴上有没有呼吸机,都凑到窗口往外瞅。 还有些精神恢复些的,直接跑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趴在院墙上往外张望。 “快看!是一车车的青菜还有蘑菇萝卜!” “还有活鸡活鸭!” “还有白米白面!” 这些人不知道多久没有见到过青菜禽类了。 每个人眼睛里都泛着莹莹绿光,恨不得现在就冲出院子把这些食材给抢回家里分吃了。 哪怕不吃囤抢点囤在家里也是好的。 祝言和思明带着睿王府的侍卫一人守着一个病房院子,以防有病人在治愈前满村乱窜。 见院子里的病人情绪激动,有人冲着院子里喊: “别激动,这是考虑到大家生病身体不好,特意送进来给大家补身体的,每个人都有份。” 因为他们并没有穿统一的军服,没有佩戴盔甲也没有随时随地就把明晃晃的刀抽出来恐吓人。 且睿王府的那些护院都还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模样,村民们看到他们把守都不怎么害怕。 轻症病人院子里有几个还跃跃欲试的往院门口走,不断试探着把脚往外探。 等到那些运送菜的板车被守村士兵推到旁边小申家的院子后,有几个病人当下激动的不依了: “这些是送给我们病人吃的食物吧,但你们为何只推到那个院子里?” “还是说,只给病重的人吃,我们这些病得没那么重的都没得吃?” “什么给病人吃的,我看就是你们当官的主子在那儿住,专门就给他吃了。” 一堆病人围着院门口冲着思明和十七拉拉扯扯的叫嚣着。 “不是,运到那个院子里是为了方便管理,好统一给大家做。”十七耐心的解释着。 “你们尚在病中,肯定是没法做饭吃的,所以得做大锅饭给你们分。”思明道,“就像你们之前去领馒头一样的。” 有病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满院子活禽,手上使劲把门口的护院往后拽。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甚至有几个个子偏大的中年男子,相互帮忙一人从背后抱住十七一人去抢他身上的佩刀。 “诶诶,你们想做什么?你们不能出去!” 思明和十七奋力挣扎着想维持场面不让那些病患跑出来。 奈何那些人打了一夜针后身体康复了些,体力也比之前好上许多,此时他们的眼睛里只看得到那些食材鸡鸭,其他什么都不想管。 一群人冲上来把思明和十七的腿脚抱住,他们身上穿着的防护服撕扯的乱七八糟,头发也被拽散。 眼看马上就要有人冲了出去,十七心里一发狠,腾空而起甩掉身上拉拽的几个人,顺势把离手边最近的一个病人反手一扭控制在地上。 大伙一看这些护卫动了真格,有那么一瞬怔愣。 就在大家犹豫瞬间,不知谁在院子里喊了一声:“他们就几个人拦不住我们的!” 众人一听顿觉士气大增,更加猖狂起来。 不得已之下,思明带着十七奋力拦着,他们这些会武艺的人稍微动些腿脚就能把这些病人掀倒在地。 病人们反抗不得,无可奈何地站在他们四周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反扑出去。 十七头发和衣服都被拽烂,对这些病人再没多少耐心,他见到还有人在院门口站着就挥刀去赶。 “都给我滚进去!一个个的是饿死鬼吗,给你们吃又不是不给!抢什么抢!再抢都没有!” 他正说着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一个人伸手薅掉他脸上的口罩,对着他的脸吐了一口浓痰。 吐完后那人站在一旁哈哈大笑:“你们不是嫌弃我们 有痨病么,派人治病还派个嫌弃我们的小丫头过来。” “吃了药我们都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还不放我们出去,拉几车吃的过来还不给我们吃。” “哈哈哈,这下美了罢,大家一起得痨病,全都死光最好!” “反正我们这被关在村里里半年了,根本都不指望能活到明年去,现在能多拉一个垫背的就多拉一个!” 思明早在守院子之前就被江晚宁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千万不能脱下防护服,更不能解开口罩,以免被感染。 谁知十七被拽开口罩不说还被冲脸吐痰,他当即慌得不行,要带着十七去找江晚宁治病: “十七快、快去找王妃看看!她有法子早点发现早点治疗!” “这痨病染上了真会死人的!” 十七摸了一把脸上的浓痰,觉得恶心腥臭。 他不担心自己被染上痨病,只是觉得王妃和王府里的弟兄们为了这些不领情的刁民无私付出不值当。 “你们这些混蛋!给你们脸了?” 十七抓狂暴走了,他走进院子把院门一关,顺手抓住个人就摁在地上暴打。 他本身在外流浪时就是地盘上的老大,进了王府后学了规矩懂了尊卑,性子收敛了些。 但在他现在的观念里,谁都不能与王爷王妃作对,谁都不能辜负他们二人的辛苦。 一时间院子里哀嚎不断,思明站在门口想进去阻拦又怕有人趁机闯门跑了,站在院门口不断喊着‘住手''''。 江晚宁看到食材到了后,指挥着碧叶带着小申小节往屋子里搬菜。 又让杏儿选了几样菜着手开火,给大家做出荤素搭配合理的大锅菜。 她进进出出屋子好几遍忙的不得了。 等她把院子里的食材和每日菜谱安排好后,才听到隔壁轻症病人的院子里传来打斗和嘶叫声。 “这是怎么了?”她带着碧枝走到院门问。 思明慌张地挡在她面前:“没、没什么,王妃您去忙去,这里好得很。” “啊……杀人了,护卫杀人了!” 惨叫声自院子里响起,江晚宁扭头:“这叫好得很?!” 思明神色讪讪。 “起开!”江晚宁伸手把他推到一边,推开了院门。 她刚抬脚跨进院子,还没把院子里狼藉的情况看清楚,一根木棍在空中飞旋着迎面砸来…… 第605章 这是医闹! “王妃!” 碧枝眼疾手快,把江晚宁往旁边一拉躲过了这一‘暗器’。 等到江晚宁站稳看清面前的场面后,她快要炸了。 首先映入她和碧枝眼帘的是十七挥着拳头砸在一个病人脸上,那病人已经被打了几拳,口鼻处全是鲜血。 “怎么回事?!十七你一个人进来的?专门进来打人的?” 十七见她们两个进来无从辩解,也不准备辩解。 “是,我一个人进来的,王妃要罚罚我一个!”他把头别到旁边抬手用衣袖把脸上的痰液给擦掉。 方才进来后,这些病人好像找到了武器,纷纷往十七身上吐痰,觉得自己不会武艺打不过,就一定得让这个护卫染上病。 思明见江晚宁面色不佳,急忙挡在十七面前护住他:“王妃,十七不是故意的。” “他刚才被人吐了痰,您赶紧帮他看一看罢,免得染上病了啊。” 院子里的其他人听到有人啐道:“染上才好呢,大家都染上!” “哼,看你们染上病后还会不会吃独食!” “看起来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哪知那么自私,关起门来吃独食,怎么没把自个儿给噎死!” 嗯?!这是医闹?! 江晚宁瞅着面前这位妇人头顶上一堆问号。 思明见她神色凝重,忙道:“王妃您别生气,我们与他们好好解释后您再进来,不是什么大事儿,属下会拦住十七,不会再让他动手了。” 江晚宁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她看着说话的妇人问:“你怎么看到我们吃独食了?” 妇人脸色偏黄,是久病之人才会有的神采,她掐着腰理直气壮的指着外边: “那整车整车的吃食都往你们住的院子里送,怎么不是吃独食?!” 江晚宁都要被她气笑了:“我把食物运到我院子里就是我吃独食了?” “那不然呢。”那妇人道,“哼!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天天吃香喝辣惯了,到哪里都得享受!” 江晚宁扶额:“所以这一切只是你看到了,然后你觉得你认为的?!” 妇人抬起下巴,趾高气扬:“对!我就觉得你们没个好东西!” 十七被这话气得不行,他冲到那妇人面前吼道:“我家王妃那么小的姑娘家来这里一两天了,整天整夜的给你们把脉送药扎针。” “你是眼瞎没看见吗,还是良心被狗吃了?怎么就嘴巴那么臭,觉得她不是好人?” “我家王妃比你们好多了!我才不想让她救你们这些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人!” 妇人撇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爱答不理的模样。 思明小声在江晚宁身边给她讲了一下双方发生冲突的过程。 果然如同江晚宁所料,这世上总是会有些人,以狭隘的视角揣度他人揣度万物。 对待任何事情,只有‘我觉得’没有事实是怎样,或者当事人是怎样。 在他们看来,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和自己看到曲解的,其他的都不听不看不去理解。 她让思明把十七拉到旁边,然后让碧枝拿了消毒液给十七洗脸擦拭暴露在外的皮肤。 等到十七看起来稍微有个人样后,江晚宁缓缓走到众人面前,她挺直脊背让自己看上去比较有威严。 然后道:“你们揣测的没错,我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人。” “活在世上秉承的理念是,你对我客气对我不错,我就加倍还你。” “或者有些人我瞧不惯,只要不招惹我,我就当没看见,无所谓不去计较。” “但若你不识好歹,肆意欺我,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主动给你们治病,那是我身为一个医者的良心,不想让人受到病痛折磨!” “但我的良知我的良心不是你们可以践踏欺辱的!” “从现在开始,谁要是不想吃药,不想治直接给我滚出去!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还有那些食物,是我让人送进来的,想给谁给谁!谁要是想闹想抢,也给我滚出去!” “思明,十七,要是再看到有人要去抢食物或者吃了药治了病还觉得你们看管着不对的,直接上手打!打死打伤算我的!” 第606章 罪不至死 那妇人把江晚宁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呲道:“哼,你一个被派过来治病的大夫凭什么不给我们治病?不给我们吃东西?” “不过是给官家做狗的下人罢了,拿着羽毛当令箭,真拿自己当个蒜了!” 江晚宁给碧枝使个颜色,碧枝上前几下把妇人上前反剪控制住。 她从袖中拿出几根小臂长,半个小指粗细的银针在妇人面前晃晃。 “就凭我会治!就凭药在我手上!”她刷刷几下把手中的针扎在妇人前胸后背。 那妇人先是惨烈呼救后又大声喊痛,一直叫嚷着‘杀人’‘大夫杀人了’…… 江晚宁始终不为所动,思明则把外边守着的人叫过来,把她围在中央保护起来。 等到那妇人声音逐渐变小,耷拉着脑袋四肢无力的下垂后,有人惊恐地喊:“真是死了!被她扎死了!” 江晚宁冷然道:“诚如你们所见,我这人歹毒得很,今个我就杀鸡儆猴了!” “你们这些人听好了!想留在这里把病治好的就给我进去,好好躺着!有你们吃的喝的!” “要是谁再肆意煽动他人闹事,或者随意揣着上面人安排的,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围观的众人皆浑身一个哆嗦,看着软软倒地的妇人瑟缩着肩膀慢慢往屋子里挪。 思明和十七原本以为江晚宁会因为他们与村民起冲突而责罚自己。 这会儿看到江晚宁向着他们,两个人心里感动得不得了。 “王妃,这个女的……”十七上前指着地上的女人意图邀功做点什么事儿。 江晚宁瞥了他一眼:“你带着他跟我进旁边重症院子里去。” “我给你好好检查一遍,打个针做好预防,毕竟直接接触到结核病菌感染概率还是很大的。” 十七讶异指着地上:“她没死啊。” 碧枝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见过王妃杀过人?!” “哪怕再恼火那也只是生气,惩治旁人一通就算了,哪能真的就牵连到无辜人的性命了。” 十七努努嘴:“这样的人还留着命作甚?等着她醒了气人吗。” 江晚宁顿住脚步,看着十七正色道:“人可以犯错,并不是什么错就要以命相抵的。” “她是很气人,说出来的话恨不得撕烂她的嘴,但这些是基于她自己的生活环境和成长经历见识等造成的。” “这些她也没有办法改变,且罪不至死,总该给人家一个改过的机会。” “即便退一步讲,哪怕她死不悔改,那往后不要听她说话,不要与她交流便是,也犯不着伤人性命。” 十七郑重点头:“明白了王妃。” 几人刚把这边安顿好,拖着那妇人走出院子,门口小申和小节两个小男孩儿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你们怎么在这?碧枝你喊碧叶过来把他们两个带回去院子里去。”江晚宁吩咐着,“整个村子就你们三个小家伙没痨病,可别感染了。” 碧枝大喊了一声,碧叶闻声而至带走了他们。 江晚宁则带着思明十七和碧枝去院子里做消杀工作。 还没等她把几个人消毒检查完,方才被她扎晕的妇人醒了过来…… 第607章 追根溯源 还没等江晚宁把他们几个消毒检查完,方才的妇人醒了过来。 她刚体验过一遍死亡般的晕眩,现在看到江晚宁心里愤怒加恐惧,生怕又被扎了针。 她抬起手想叫骂,却发现自己任何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空张着嘴一开一合。 十七原本还想等着妇人醒来后定要与她吵一架的,这会儿看到对方急赤白脸张着嘴半个声音都发不出,当即乐得哈哈大笑。 “得亏你说不出来话,不然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十七捧着笑得发酸的腹扭头看向江晚宁道, “王妃是您弄的吗,扎了她的哑穴。” 江晚宁‘嗯’了一声,说:“我也不想听到某些人聒噪。” 十七道:“那现在要把她丢到哪里去?扔回自己家吗。” “看样子她是不想治了,就把她丢出去,随便她想去哪儿罢,反正你们遇见了离她远点就行。”江晚宁说。 不管是给村民治病还是缕清此事背后的信息都需要静心,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人争辩,证明自己。 对于这些不认可她的人,江晚宁不准备让对方改观。 佛祖尚且只渡自救者。 她不是佛,没有能耐去普渡所有人。 那妇人一听慌了神,连连摆手死命抱住院子里的树,不肯离开院子。 十七才不管那么多,拖着她就往院门走。 妇人不得已趴在地上,全身都在用力,双手双脚碰到什么就死死抓住什么。 她想呼救求饶求收留,但没法说话,慌乱间她用手在泥地上乱画: “你是大夫!你不能不救我!你若不给我治病就有违医德!” 江晚宁看着地上的‘鬼画符’依稀把字辨认了出来。 “等一下!”她走到妇人身边,居高临下地问,“你会写字?” 妇人抓着她的裙角疯狂点头,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字:“你没有医德!” 江晚宁把裙角从她手里扯下来,淡淡点头:“没错,我就是没有医德,你咬我啊。” “我的药我想给谁治给谁治,我的食物想给谁吃给谁吃。十七拖走。” 妇人瞬间哭了出来,匍匐在地不停叩拜着。 就在此时谢辰瑾带着组眼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到这一幕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径直走到江晚宁身边: “你交代给我俩的事情,查的差不多了。” 在这里人手紧张,一人恨不得劈成两半用。 江晚宁带着几个心细的姑娘们给病人打针治病,谢辰瑾便带着祝言去做其他辅助工作。 祝言接过话道:“那个老刘头住在距离秋水村五里远的庄子上,据说是附近一带有名的野半仙。” “之前好多年都是走街串巷没个具体住的地方,做着给人看命看相看风水的活计,还兼带着给小孩儿收惊,给人开符水等等乱七八糟的。” “去年春上他不知从哪里得来了几副治风寒下火的药方,来人就开那几样药,说是从大能人那里高价买来的秘方。” “本身村民们是不相信的,后来有几个人病急乱投医,找他看病他给治好了,这‘郎中’的名声就传开了。” “此后他就在庄子里买了一间房,专程给人把脉看病,算是没再继续之前风雨里游走的日子。” “属下问了那个庄子里的村民,他们都说老刘头是在秋州府官差过来封村抓人到秋水村的路上时趁乱跑走的。” 谢辰瑾道:“我分析过,这老刘头应该不是故意让痨病肆虐的人。” “他就是没什么真本事,瞅着官兵过来以为是自己治死了病人才慌乱逃跑的,与那郑老头得痨病无关。” 江晚宁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起初怀疑过老刘头。 觉得他是刻意隐瞒了郑老头得了痨病,任由他把肺痨病菌在秋水村和附近几个庄子传播。 后来事发,他就提前逃走复命了。 而今看来,可能真只是个巧合。 并没有外人刻意安排这场肺痨。 祝言跟着道:“但听那些村民说的,这老刘头的药方是真挺管用的。” 江晚宁说:“本身风寒就是常见的小病,即便不吃药,两三天就自愈了。” “老刘头开的风寒药不过是赶上了而已。” “不过他这药大概对咳嗽有缓解作用,所有郑老头干咳初期找他开药缓解了肺痨症状,也不知道自己是肺痨,从而把这一片的人都给感染了。” 她顿了顿又问,“那毕元堂呢,真是秋州府的衙门不给村民们找大夫,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谢辰瑾沉吟了一下:“目前我们还没有拿到外界的消息。” 祝言补充解释:“守着村子的士兵们太尽职了,莫玮少爷能往外递信,我们就不行。” “本来属下还想着给秋州府的熟人递信,让他们帮我打听一下知府毕元堂的底细的,可那些士兵根本就不理咱们。” 他摸了摸鼻尖往谢辰瑾那里看了一眼,轻声道:“拿睿王府的牌子都不好使。” 江晚宁斜了某人一眼:“谁让你家王爷进来的时候牛气哄哄的,拍着胸脯说不治好肺痨决不出去,也不会给外界递求助信的?” “现在睿王府的人往外递信,莫家肯定会觉得我们是在给京都递信给朝廷告状呢,定然不会让士兵理我们的。” 谢辰瑾亦尴尬的低着头,说话底气略有不足:“让祝言找信鸽,就能把信传出去了。” “信鸽?”江晚宁举目四望,“我最亲爱的王爷夫君哟,您瞅瞅这寒冬腊月的,树上连只鸟都找不到,您还有能耐找到信鸽?!” 阴阳怪气的语气让祝言忍不住低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江晚宁长叹:“罢了罢了,还是等把这里的村民都治好了,把痨病清除完毕咱们出去后再找毕元堂问个明白。” 谢辰瑾探着身子把脸凑到她眼前:“娘子英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下轮到江晚宁绷不住想笑了,没办法,甚少看到这男人狗腿撒娇的模样。 突然把帅气的脸伸过来,她受不住啊。 “行吧,那我赶紧治,早点出去。” 就在他们准备往屋子里走时,旁边的妇人扑上来抱住江晚宁的小腿,示意她往地上看。 江晚宁低头,那妇人在他们说话间又在地上划拉了一大片‘鬼画符’。 她细细辨认着字,边看边疑惑的看了看妇人:“你说的是真的?” 第608章 暗线密布 妇人点头如捣蒜,指着地上的几个字又指了指自己,强调的点头: “我真的是毕元堂府上的厨娘。” “你们想知道毕府什么事,我都能告诉你们!” 江晚宁将信将疑:“那我给你解开嘴巴?” 妇人闻言又是一通猛点头,十七看着都觉得她的脖子都要被自己给点断了。 “好,我现在给你解开,但你所言若有一个字的假话,我便让你这辈子都再开不了口!” 江晚宁说着掏出银针在妇人的脖间扎了几下,那妇人立马发出沙哑的声音来: “诶唷,憋死我了,终于能说话了。” 她冲着江晚宁磕了几个头:“能人诶,我给你说毕府的事,你别让人把我丢出去,给我治病啊。” 江晚宁揣着手:“看你表现,我不喜欢听废话,也不待见不知好歹的。” 那妇人又是一阵叩头,把额头都给磕红了。 “诶诶,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的本来是毕府的一个厨娘,在毕府待了五年多,后来毕老爷有了小妾,就把我安排到外宅去了。” “在外宅没两年,那小妾就死了,本来我是想回毕府主家的,可管家说我嘴碎说话不好听,不让我进府门了,不得已我便出来自己谋生了。” “当时我身上带的银子不多,就在隔壁庄子找个破屋子住下来了,还跟刚才你们说的老刘头是邻居嘞。” 芬娘害怕他们不相信,先把毕元堂当了秋州府知府几年,喜欢吃什么给说了遍。 江晚宁好奇:“你进入毕府前就识字么。” 芬娘说:“不是,是进入毕府后才开始认字的。” “毕知府是个文人,喜欢收藏字帖书画,府里有许多上百年的名人真迹。” “当初入毕府的时候,管家怕我们这些下人办事毛糙把那些书画真迹给损坏了,特意找人教了我们认了半年字的。” “连我们这些在厨房里干活的人都得认。” 祝言在一旁不解:“字帖书画不是都放在书房么,你们做饭的又不是洒扫奴婢,去不了书房,认字作甚?” 芬娘说:“毕府里的书画没在书房放着,是在满府随意摆放的。” “比如客厅墙上,餐厅里都有的,说是毕老爷喜爱得紧,来个客人吃饭饮茶聊天都会顺手拿着给客人介绍拉着一起欣赏。” 谢辰瑾听得直皱眉:“一个小小的知府,官阶没几级,俸禄没多少,竟有如此财力购买这么多绝版字画?” 芬娘道:“这可不是毕老爷一个人买的,听说毕家好几代人都是文人,毕老爷的太爷爷是个教私塾的先生,就喜欢收藏字画古籍。” “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收集了,好几代人慢点积攒着肯定多得很呐。” “再加上秋州府这块大家都知道毕老爷喜欢字画,每年送礼的时候也都会挑选那么一两副送过去。” “所以这字画古籍在毕府真的多得不得了。” “管家怕我们厨娘去餐厅上菜或者去房里回主子话的时候损坏了字画,就带着咱们厨房里的下人们一起去认字了。” 芬娘说着脸上放光:“这会认字就不一样嘞,走到哪里大家都觉得你是读书人,哪怕来村里住着大家也都尊敬你,听你的。” 江晚宁可算知道她能煽动轻症病人闹腾的原因是什么了。 就是因为啰嗦话多外加会认字。 看来毕府一切所得都还是合规合法的,并无贪污之举。 芬娘继续说道自己的,她本身就是喜欢聊天的人,这半天没让她说话,她憋得不得了。 这会子抓住这个机会使劲儿向江晚宁介绍毕府和毕府外宅。 “毕老爷是个文人,但府里的夫人是个母老虎,掌握着府里的库房钱财和下人的去留等大权,还特别善妒。” “府里前些年都养不了小妾的,毕老爷每带个妾室回来,没多过久就会病死。” “后来毕老爷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霓裳姑娘,这姑娘和毕老爷一样都是文人,成天抱着书画看个不停。” “毕老爷最喜欢了,为了能保住霓裳的命,他特意买了外宅给霓裳姑娘住。” “我和其他几个人就分到外宅侍候霓裳姑娘。” “毕老爷每隔三五天都会在外宅留宿。” “不过这毕老爷不知是命不好还是怎么的,真的不适合纳妾,这个霓裳姑娘养在外宅没两年,也染上病了。” “约莫病了小半年,请遍了秋州府的好大夫,还是没治好,在去年春上的时候还是死了。” “霓裳姑娘一死,我们这几个被派到外宅的人自然是要回去的。” “可谁知那管家不要我了,说什么当初就是觉得我说话难听才把我调到外宅去的,硬是不收我。” “我没办法才结了好几年的工钱,过来这里住的。” 芬娘说到这里朝江晚宁递了个眼神:“我说话很难听吗,也没难听啊。” “前两年我还跟着霓裳姑娘学了不少诗词谚语呢。” 十七禁不住哼笑了两声:“你是会认字会谚语,但挡不住你不识好歹,说出来的话像喷粪,气人。” 芬娘扫着江晚宁的神色,瘪瘪嘴没说话,生怕自己再惹着她。 江晚宁听着她的叙述,想了想问:“那你为何会在秋水村附近落脚?” “你家里人呢。” 芬娘道:“早没了,家人早把我卖到毕府当奴后就不认我了。” “至于为啥要过来这附近……” 她神色微羞赧,像是被人窥探了心底的隐私秘密,“就因为那谁呗…” “当时毕老爷找人给霓裳姑娘治病时,老是治不好,就觉得她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找他过去摆治的。” “那我在外宅给人做饭,一来二去的不就认识了嘛。” “再后来他去秋州府走街串巷的时候,咱两就时不时见面。” “后来毕府不要我了,那我肯定是要来找他的呀。” 十七没听明白,追问:“谁啊,你这说了半天他,是谁啊。” “老刘头,还能有谁。”一旁的祝言呲了一句,“听故事都听不明白,怎么长的脑子。” 江晚宁心里默默把这几个人串联了起来。 原来老刘头还与毕府扯上关系。 “那个小妾霓裳得的什么病?”她问。 第609章 他们有重要任务 江晚宁问:“那小妾霓裳得了什么病死的?” “这我哪儿知道啊。”芬娘眼珠转转, “我们下人们私下讨论过,可能是主家毕夫人不愿意毕老爷纳妾,就找了大仙做小人扎她们嘞。” “不然怎么会一个个的都死了,在主院死的那些小妾毕夫人还有投毒动私刑机会。” “可霓裳是在外院养着,毕夫人连见都没见过的,但也病死了,那肯定就是扎小人呗。” 江晚宁对这些鬼神之说都是不相信的。 两人没有见过又怎样,那古装宫斗剧里放过那么多手段。 什么给人用天花病人穿过的衣服啦,把感染了瘟疫人用过的茶具给别人用啦…… 这些都是远距离‘投毒’方式,随便拿一个出来就能让这外宅的小妾染病死去。 不过这老刘头到底跑哪儿去了? 起初只觉得这人是个路人甲,现在看到倒像是个关键人物。 就在他们几个人讨论着毕府和这场肺痨之灾的关系时,院子门被人‘笃笃笃’的敲响了。 思明打开门,小申一脸愧意地站在门口:“江娘子,我…我把菜做坏了……” 他磕磕巴巴指着外边地上一片红点血迹:“我和小节不会杀鸡,没做过……” “杏儿姐姐也不敢杀活物。” 江晚宁顺着院门往外瞧,几只斑秃公鸡正雄赳赳气昂昂的在路上扑腾。 在路过小申旁边时还特别嚣张的抬起被划拉了几下的翅膀朝他示威。 小申和小节则浑身鸡毛,满脸泥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后边的杏儿也是一身水渍的站着,冲着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江晚宁忘了,碧叶和碧枝是用刀子的,杏儿则和她一样,专长不在此。 碧枝瞅着杏儿的狼狈样把袖子往上一撸:“我来!” 她还没来得及跨出院门,腿被人紧紧抱住。 芬娘拦住她,准备往外冲:“我来我来,我是厨娘,做饭做菜就是我的活,谁都别跟我抢!” 现在为了能治病活命,要她干什么都行,她得表现着点。 江晚宁把她拽回来:“你痨症还没好彻底呢,去做饭那不让其他人一直反复嘛。” “要想表现给你留机会,等你好彻底了,少不了用你的时候!” 芬娘听这话觉得有了一线生机,立马进院躺平积极配合治疗。 碧枝笑着带着小申和小节去做饭。 经过这几天的摸索,整个村子算是已经分好了功能区。 杏儿心最细,带着碧叶在重症院子里帮忙拔针换药;碧枝和芬娘在轻症院子里。 小申兄妹几个没有痨病,便主要管理大家的伙食。 谢辰瑾则带着祝言思明这些睿王府跟来的护院守着两个院子,以免再出现芬娘这样闹事的。 同时还兼带着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半人高的栅栏前,谢辰瑾带着祝言几个大男人站的笔挺。 每个人相互对望后在寒风中枯站着,不敢动。 “王爷,这不合适吧。”思明觑着谢辰瑾的脸色道,“即便属下和祝言十七可以做,王爷您也不能屈尊做这个啊。” 第610章 王爷我来带你快乐 思明道:“王爷您不能屈尊做这个啊。” 祝言瞥了他一眼,“怎么不能?王妃都说了大家要参与到劳动中去。” “劳动能产生什么什么胺,一旦有了就能体验到劳动带来的快乐。” “你居然不想让王爷体验快乐!” 他把手里装着谷壳的簸箕往谢辰瑾手里一塞:“王爷,来,我带你快乐。” 祝言是穷苦人家出生,虽然这么多年都是拿剑谋生很久没摸农活了。 但这种刻在身体里的本能让他一摸到手里的谷壳就自动扬手撒了出去。 同时嘴里模仿着鸡禽发出“咯咯”“咕咕”的声音,吸引鸡圈里的鸡鸭过来吃。 他做了几遍扭头对谢辰瑾说:“王爷您学会了吗。” “就像方才属下做的那样就行,不难的,来你试试。” 谢辰瑾:“……” “动作挺简单,但能不能不发出声音。” 他感觉他有点拉不下来脸啊,毕竟…好歹…他是个正经亲王。 之前他帮忙碾过药粉,包过药渣,可他怎么着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安排着喂鸡。 但晚宁说的也有道理,经过芬娘一事后这些病人们都乖乖的待院子里,按时吃药,定点领饭,听话的不得了。 根本要不了那么多人来守院子,他们这些“闲人”得适时调整自己的岗位,做力所能及的事。 祝言认真脸:“王爷,您不发出‘咕咕’的声音那些鸡鸭怎么知道你在它们喂食呢,您说对吧。” 谢辰瑾:“那我试试?” “嗯,王妃还说了,实践出真知,您确实得亲自试试。”祝言大方的把手里的簸箕也递给谢辰瑾。 然后拉着思明往外走:“王爷,您慢点实践,我两去别处巡视。” 谢辰瑾:“……”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叠起来的三四个装满谷壳的簸箕觉得是不是被属下给坑了。 更重要的是…… 他抓起一把谷壳,快速回头扫射四周,见确定四周都没有人后,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个扔进鸡圈。 而后极其小声的“咕咕”了一下。 果不其然,那些鸡鸭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依旧各自游走在鸡圈各处,不鸟他。 “嘿!你们这些…东西!”面对这些动物,谢辰瑾想叫骂都找不到合适的词。 “怎么祝言一撒就围过来,我这都扔了一簸箕了还是不过来?!”他又抓了一把谷壳丢进去自言自语, “难不成真的因为声音太小了它们没听到?” 谢辰瑾清了清嗓子眼睛警惕地扫着四周,同时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的喊了出来。 “咕咕咕” “咕咕咕” 鸡圈里的鸡鸭围了过来,谢辰瑾眼睛一亮,心里暗喜。 他走到角落嘴里喊着把其他几只没有过来的鸡鸭呼唤了过来。 不远处,祝言和思明躲在暗处探头探脑。 “祝哥咱们这样偷着躲懒,王爷反应过来会不会罚咱们啊。”思明心有余悸。 祝言往他头上削了一把:“咱们这是躲懒吗,这是给王爷足够寻找劳动快乐的空间!” “若咱们不躲开他能这样放得开啊。” “甭管王爷如何,王妃看到了肯定会夸奖王爷的,你知道的王爷被夸心情自然好,哪里会罚我们,奖我们还差不多。” “哦,是吗。”一道低沉阴森的声音自他们身边响起,“那我现在就去夸他。” 祝言思明回头两人皆脑瓜子嗡嗡响:“王妃!我们错了!” 王府上下谁不知道王妃也是个护夫的啊,这一下被抓个现成感觉这夫妻俩要合体对付他们了。 两人丢下这句话忙屁颠颠地跑开了。 江晚宁在后边假意追赶着,顿时路上一阵闹腾。 莫玮披着棉外袍扶着门框站着,远远看着外边的动静,又扭头去看不远处鸡圈处的谢辰瑾。 从他这小半个月近距离观察相处下来,这个睿王表叔和表婶确实不像是来找莫家茬的。 谢辰瑾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半夜进姑娘闺房的人。 难不成他哪天夜里真的认错人了?! 讲真,睿王府的人住进莫家后,他与谢辰瑾打照面的机会很少,统共只有那么两三次。 每次他都还低着头恭谨行礼,并没有特别仔细的看过谢辰瑾的容貌。 现在回忆一下,那晚看到‘谢辰瑾’闯门时,他正逆着光五官在黑暗中并不那么明朗。 只是那人的身高轮廓和声音与他以往看到的谢辰瑾相同,所以可能是有人假冒谢辰瑾吗。 或许睿王府的人说的都是真的。 莫玮紧紧盯着谢辰瑾,心里微泛起一丝后悔。 不知道娘和小妹有没有发现那封信的暗线,若发现的话那莫家上下现在岂不是把谢辰瑾当成了仇敌?!时刻准备杀而快之? 此时此刻,莫家。 叶氏的案头上正放着此前莫玮从秋水村递出去的要求送食材过去的信。 从信上字的端正程度来看,莫玮当时是清醒的且有自主握笔能力的。 这点让叶氏大为开心,当场就按照信上所说安排了食材,让人运了过去。 “娘。”门外莫璇敲响了门。 叶氏打开房门把莫璇迎了进来:“璇儿怎么了?” 莫璇进了屋,问:“二哥又差人送信了吗,这离上一份信送过来有些日子了呢。” 叶氏摇摇头:“没有。” “不过别担心,有时候没消息就代表着好消息。” “上次你二哥都能自己握笔写信了,那现在肯定恢复得更好了些。” 莫璇点头:“也是。” 她走到案头,被桌面上的信纸吸引。 “这是二哥上次让人递出来的信?”莫璇随手拿起信看了起来,越看她越觉得不对。 她把信举起来,对着亮光歪着脖子看了几句,忽而惊呼出声:“娘!快看!” 第611章 别说话 莫璇惊呼:“娘!快看!” 叶氏闻声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二哥给我们留了密信!” 莫璇把手里的信按照一定的角度扭转,然后从每一行第一个字往下递增着看。 这是他们兄妹三人私下玩闹时制定过的游戏规则。 当时他们做‘你藏我找’的推理游戏,莫玮便是这样给莫璇留线索的。 “睿往,窗门,三悬,不保。特,灭我口。” 她把信上的字一个个指出来给叶氏看。 叶氏跟着一起歪头把这句话来回看了好几遍,问:“睿王闯你房门了?” “没有啊。”莫璇莫名摇头,“我与这表叔除了平时大家一起请安外,没有私下见过的。” 叶氏指着上面的字:“那怎么你二哥说,睿王闯你房门被他看到了,他才被灭口刺伤的呢。” “真没有。”莫璇急了。 十三四岁的少女正处于青少年的敏感时期,被自己母亲这般质疑心里又恼又羞。 叶氏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语气有些重,遂急忙安抚: “娘知道你不是会随意见外男的姑娘,我们这不是为了你安全着想吗,害怕你被人闯了门。” 被哄了一会儿后,莫璇情绪稍微平静了些,说:“首先我承认,这皇叔比我大哥二哥英俊那么一丢丢。” “但我与他只有长辈之间的见礼之交,其他时候根本都是没见过的。” “再说了,以我从小习武的警觉性,不管什么时候他若闯我的门,我肯定会发觉看到的呀。” 叶氏把信反复看了几遍,又把中间的暗线誊抄在纸上,反复研究着。 “可你二哥说他看到了呀,并且他被睿王的贴身侍卫刺伤是真。” “这足以说明他们确实是想灭玮儿口的。” “不过可能当时他们没有沟通好,被自己人给撞见捅到莫家了。” 莫璇扶额:“但皇婶费心救二哥也是真。” “你也看见了,皇婶和皇叔最后都愿意自请去痨病村去,这还不用心么。” 她虽也对莫玮受伤对睿王府上下气愤不已。 但经过这些天的冷静过后,莫璇觉得那个成天耐心与她们好脾气讲京都故事的女子不是坏人。 至少不是肆意伤害亲人的人。 那她看中的夫君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罢。 小姑娘们对偶像有着先入为主的滤镜,觉得与江晚宁沾上边的都是好的。 叶氏沉吟了一会儿:“也对,这玮儿也被他们治好,都能坐起来写字了,想来没有什么大碍。” “这上面写的许是什么误会吧。” 她把信准备投进香炉里烧了,又觉得是好久不能见面的二儿子留给她的念想。 这样想着,叶氏把信顺手夹进了书缝里。 母女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后,都默认把这事抛至脑后,当做没发生。 快到晚饭时,两人又一道去了餐厅,直到快亥时莫璇才慢悠悠的回到自己房里。 甫一摸上房门,习武人的警觉性让莫璇心里一个咯噔。 这个往日她进出过成百上千遍,很熟悉的房间在这一刻多了一丝陌生人的气息。 “谁!”莫璇站在房门口一手搭在门框上,另一只手摸上腰间。 她的腰封里有莫珍送给几个姐妹用来防身的暗器。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莫璇屏气凝神静站了一会儿,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没有奇怪声音,也没有奇怪身影闪过。 “难道是我多心了?” 莫璇觉得是下午与叶氏谈论了‘闯门’的事,才让她心生警惕。 “小姐,您怎么不进去呀,外边不冷么。” 身后丫鬟端着热水盆走近。 莫璇看了丫鬟桂玉一眼道:“这就进去的。”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桂玉紧跟其后。 进去后桂玉把热水盆放在地上,去找火折子点蜡烛。 莫璇细细看了看满屋忙活的桂玉,觉得丫鬟也没什么不对后她转身进准备更衣。 她刚跨过屏风,脖间一道冰凉贴近。 “别说话。”来人在她耳边低语。 第612章 二哥你说谎 一丝冰凉贴近脖间,有人在莫璇耳边低语:“别说话。” 带着寒意的刀刃让莫璇后背瞬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桂玉就在近在咫尺的屏风外忙碌,只要她稍微喊出声,她便能冲进来。 还没等莫璇把嘴张开,那人手里的匕首贴近了一分,嘴巴也贴近莫璇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弄的莫璇脖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劝你莫要冲动。” “否则刀剑无眼。” 莫璇吞了吞口水,把已经冲出喉咙的话也吞了进去。 “小姐,热水准备好了。” “你出来洗漱泡脚,奴婢帮你铺床!” 桂玉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脖间传来的轻微疼痛让莫璇心都快跳了出来,她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 他会杀人灭口,甚至把桂玉一起杀了也有可能。 “噗” “噗” “噗” 棉鞋底踩在地上的声音更近了些。 马上就要有跨过屏风的趋势。 莫璇咬着唇斜眼瞥了一眼来人,脖间的伤口更疼了些,有温热的血顺着领口往下流。 内室的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 “小姐。”桂玉跨过屏风,扫了一眼黑漆漆的内室,“你怎么没点蜡烛呀。” 她伸手去拿袖中的火折子。 “桂玉!”床上棉被里响起莫璇瓮声瓮气的声音。 “别点蜡烛!我今个太累了,刚才都快眯睡着了。” 桂玉站在原地看着床上鼓起的包:“那奴婢不给小姐铺床了。” “嗯。”莫璇的声音更慵懒疲惫了些,“把热水也端出去吧,明早我再洗漱,今晚懒得起了。” “哦。”桂玉不明所以,折返走了出去。 外厅的蜡烛被熄灭,房门被人吱呀打开后又关上。 莫璇静静听着外边的动静,小声道:“人已经走了。” “你的刀子该挪开了。” “我脖子已经流了很多血,需要赶紧处理一下。” 那人手里的匕首依然没有放下,他带着莫璇从床上坐起。 他黑衣黑巾,只有眼睛露在外。 黑暗中他的眼睛好似原野上的狼,透着让人胆寒的冷冽。 莫璇跟着站起来两人慢慢探出内室,往外厅看了一眼,确认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后他才把莫璇松开。 “小姑娘胆子挺大。”那人闲闲坐在桌边,把匕首扎入桌面。 莫璇的双手在袖中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了手掌心的肉中,她努力回忆那晚与江晚宁一起在城门埋伏的感觉。 半晌,等手心被掐出血后,莫璇终于让自己从内到外镇定了下来。 她嘴角浮起一丝笑:“胆子没有少侠大,敢孤身一人闯莫家。” 莫璇与其他姐妹一样,自小习武,武艺也不错。 但每次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之间的点到为止,不曾经历过实战。 胆子也只是比普通姑娘家大一点而已。 上次与江晚宁一道在城门埋伏,已经算是她长这么大做过的最匪气能拿出去吹牛一辈子的事了。 这深更半夜的在自己的内室遇到一个拿着匕首的蒙脸外男,她没法不害怕。 若非努力去寻找那晚守城门的勇气,莫璇早就吓尿腿软了。 来人低笑出声,那笑声好似手指甲刮在铁器上,让人无端心里发毛。 “敢问你深更半夜闯莫家所谓何事。”莫璇找到药箱,边为自己止血边问。 来人把食指在嘴上放着轻“嘘”了一声:“小姑娘家家少打听。” “你很担心你二哥的性命吧。”来人悠闲道,“不日他便回来了。” 莫璇无言悄声转眼去寻找房内的武器。 等她回过神来时,桌前已经空无一人。 一股暖暖的香味在屋内蔓延,莫璇觉得脖子上的伤口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她疲惫至极,软软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冬日第一缕阳光照进房屋时,时辰已经很晚了。 桂玉推门进来看到桌前趴着的莫璇诧异不已:“小姐,你怎么在房里没有去用早饭。” 莫璇趴在桌上没动,直到桂玉上前推了她两把,她才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 “桂玉。”莫璇脑子昏昏沉沉的。 桂玉道:“小姐呀,你怎么趴这里睡着了?不怕着凉吗。” 她说着把手往莫璇额头上探,莫璇被她唬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 “你、你有事?”猛然站起让莫璇有点眩晕,她赶忙又扶了椅子坐下来。 桂玉眉眼带笑,喜道:“玮少爷回来了,老太爷正带着老爷在大院正厅迎接呢。” “大家都没看到你,奴婢便过来房里来寻你的。” 莫璇大喜:“当真?二哥回来了?!” “是啊,不仅玮少爷伤痊愈回来了,睿王和睿王妃也回来了,听说他们两人把痨病村里的病人都给治好了呢。”桂玉道, “小姐你说这睿王妃是不是神了,旁人治不好的肺痨,她带着人不到一个月就治好了。” 莫璇眼神闪烁,起身道:“先不说旁人,我们去见二哥!” 桂玉扶着她往外走,刚走出没几步,莫璇脚下一顿,神色古怪,道:“桂玉,你…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桂玉扭头:“小姐哪里不舒服?” “葵、葵水来了。”莫璇低着头走进内室。 桂玉了然:“那奴婢在门口等着。” 莫璇走进内室竖起脖子,脖颈上的纱布微微有些泛红,看来是伤口裂开了。 还好天冷,穿的衣服都是立领带毛的,不容易被人发现。 她拿起止血药重新上药包扎,思绪慢慢飘到了昨天夜里。 那人……要她那样做,到底何意? “小姐你好了吗。”正想着桂玉喊叫的声音传来。 莫璇把领子竖起来又加了条小丝巾,确保伤口不会被人看到后才往外走。 主院大厅,莫望贤和莫夫人坐在主位,莫厚与莫朔分别坐在两旁。 紧接着坐着的便是叶氏和余氏。 多日未见的莫玮坐在叶氏身边,见莫璇进来后探究的目光把她从上自下看了个遍。 “二哥。”莫璇激动地走到莫玮跟前,“你的伤全好了吗。” 莫玮点点头:“是,身上的伤全好了。” “也没有染上肺痨。” “睿王和睿王妃把我照顾得很好。” 莫璇闻言把站在大厅正中央,一直没有说话的谢辰瑾和江晚宁看了几眼。 莫望贤沉声道:“既然玮儿已经回来了,那有些事就不得不提。” 他神色严肃地看着江晚宁:“首先,睿王妃带着睿王府的人把痨病治好,这是功劳,我不否认。” “这两天陆续会有军医过去秋水村去复诊,检查,看看是不是所有村民都痊愈。” “若全部都没有痨病,那些守村的士兵便会接连撤退。” “其次,便是我们莫家关上门来需要处理的事情了。” 他看向莫玮问:“玮儿,你可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受伤的?” “是不是被睿王的贴身侍卫所伤?” 莫玮看向思明,点头:“是,孙儿当时确实被思明所伤。” 莫厚阴沉地看着谢辰瑾:“还有什么话可说,那日你说要等着玮儿醒来对质,如今还有什么借口么!” “思明当时为何会对你动手,莫玮还记得么。”谢辰瑾问。 经过这些天大家在秋水村的相处,以及他和思明不断的解释,谢辰瑾肯定莫玮已经被他们说动。 相信自己并没有闯莫璇的门。 莫玮抿了抿唇:“不为什么,就是我觉得思明功夫好想与他切磋,结果就…失手了嘛。” “不怪思明,他也是无意的。” 莫厚抓住莫玮的肩膀:“玮儿你别怕,有什么话直说!有我们为你撑腰!” “你就说到底是不是谢辰瑾派人杀你的!” 莫玮这次坚定地摇头:“不是。父亲祖父,我当真是与思明比武的。” “与睿王表叔无关,也没有谁说要杀我的。” 莫望贤定定把在场涉事三人来回看了好几遍。 一片寂静中,有声音幽幽响起:“二哥,你怎么说谎呢。” 大家闻声看向莫璇。 只见她淡淡道:“二哥,你不是说,思明杀你是想灭你口么,因为你看到了睿王爷夜闯我的房门。” 第613章 苦主指认 莫璇淡淡道:“二哥,你不是写信告诉娘说,你撞见睿王夜闯我房门,所以派思明杀你灭口么。” 莫玮惊慌地看了莫璇一眼,微微朝叶氏侧目,眼中之意明显: “娘,你不是说没看到信里的密文么。” 叶氏也纳闷,回了个眼神:“是啊,我和璇儿都没看到。” 当时她和莫璇约定的就是权当没有看到这个,只听莫玮回来后怎么说。 可莫璇怎么把这茬给提起来了? “娘。”莫璇瞅着与莫玮挤眉弄眼的叶氏道,“娘,你不也看到了吗,那信里的密文。” “你看过后顺手给夹进书缝了,忘了吗。” 叶氏看着她不明所以,璇儿想做什么。 莫厚沉声问:“当真?玮儿给你写的信里有密文?你怎么没告诉我?” “那个……”叶氏下意识辩解,“璇儿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说…没有这回事么。” 莫璇戚戚然:“娘,你怎么没给祖父和父亲说呢。” “你是当真忘了,还是觉得女儿的清白不重要?” 叶氏听到这话两眼一黑,忙摆手道:“娘怎么会觉得你的清白不重要呢。” “娘、娘是忘了,这不一心担心你二哥的伤势嘛,忘了信中有密文这事儿了。” 女儿都这样说了,她也没有隐瞒必要。 莫璇道:“那便差人拿过来罢,给祖父和父亲看看。” 莫玮亦怔愣地看着莫璇,妹妹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密文是他刚醒来时写的,那时他以为谢辰瑾派思明杀他灭口,以为谢辰瑾夜闯莫璇门。 但后来证实是没有的,是他误会了,被他看到的另有其人。 并且今日他回来后与娘亲叶氏对过线。 叶氏明确告诉他,没有看到过什么密文的。 且他直问有没有人闯莫璇门时,叶氏说没有,莫璇确定没有任何人闯她的门。 所以莫玮暗自笃定自己当初是眼花认错人冤枉谢辰瑾了。 是以他在方才莫望贤问时更改了证词,说自己是在与思明比武。 可现在…… “二哥。”莫璇打断莫玮的思绪。 莫玮本能‘啊?’的一声看向她。 莫璇眨了眨眼,脑子里响起了夜里那人的话,若她不把脏水泼到睿王夫妇身上,他便会让整个莫家灭门。 “二哥,是你给我说睿王闯我门,又派人杀你灭口的呢,怎么你自己又不认了呢。” “还说什么比武切磋,没轻重失了手,人家本身就是灭你口的嘛,肯定往死里下手啊。” “还有二哥,你没看错,那晚睿王确实闯我房门了,不过因为我房门和窗户关得严实,他没有进去,站在外边耽误了时间,这才被你撞见的。” 莫璇说得轻飘飘的,江晚宁听得脑瓜子嗡嗡响。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和谢辰瑾在秋水村解释了好多天,身体力行的给莫玮表现,他们没有杀莫玮的理由。 回到莫家后,她在进门时找过叶氏, 叶氏悄悄地给她说,明确问过莫璇并没有闯门一事,让她安心。 可此时此刻,莫璇却全部都承认坦白了。 这当事人主动坦白,其他配角再怎么解释都洗不清自身了。 江晚宁死死盯着莫璇,带着恳求与悲戚:“璇儿,你想想清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辰瑾他到底有没有闯你的门,你想清楚了再说!” “若谢辰瑾真闯你的门又被莫玮撞见,他和我为何要救莫玮?” “你又为何不在当日莫玮受伤时说出来,而要现在说?” “璇儿,我待你以真心从未想过要害莫家,谢辰瑾也是,我们二人千里迢迢过来是要与莫家和谐共处的,不是过来灭莫家的。” 莫璇看着她眼眶红红,小声抽泣着。 “表婶,我知道你待我好。” “但我并没有撒谎。” “那晚真的是睿王表叔,他去敲我的门,我没开,他便又去开我的窗。” “我心里害怕,便让桂玉把门窗给堵死了,还痛骂了他一通,他才走的。” “估计就是那个时候被二哥看到了罢。” “所以睿王才会在情急之下找了贴身侍卫思明杀二哥灭口。” “至于为何我之前不说——当时二哥伤重,我都吓傻了,根本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直到收到二哥的信,发现信里的密文后才把两件事串联起来的。” 江晚宁冷笑出声:“编!你继续编!” “莫璇,之前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讲故事的天赋?” 莫璇的话虽说出来的比较迟,像是在一个个逼着拿出证据,看似漏洞百出。 但就因为她是当事人,所有的合理与不合理都能形成完美闭环。 让她找不到突破口。 江晚宁不知道,为何莫璇突然跳出来说这番话。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和谢辰瑾的注意力都在莫玮身上,力求证明他看错了人,看到的那人并不是谢辰瑾。 偏偏忘记了莫璇。 这位‘被闯门’的苦主。 如今苦主指认,谢辰瑾怕是没得跑了。 第614章 再陷僵局 苦主告状,在场所有人看向谢辰瑾和江晚宁的目光就不对了。 甚至连莫玮都受到了莫松的质疑。 “阿玮,你在秋水村收了睿王府什么好处?竟愿意把这大事给隐瞒下来?!” 莫松冲到莫玮跟前,吼道,“若非璇儿说信里有密文,你是不是就打算维护着睿王府的人了?!” 莫玮无端受到亲兄弟的质疑也很愤怒,他推开莫松解释:“我一个受伤的人能收什么好处?!” “不过是用心去看,去推敲罢了,母亲常教育我们说要不计前嫌,秉正态度。” “是,我受伤醒来起初确实是认为睿王闯了璇儿的门,且让思明杀我灭口的。” “可在后来的相处中,我发现这并不是事实,我与思明两人都是受人误导才会相互打斗的。” “总不能人家没有做的事,我因为自己被误伤了就乱扣帽子攀咬别人罢!” 叶氏见两个孩子内讧,急得不行,赶忙上前拉架: “莫松你是大哥,你二弟大伤初愈经不住你这样大力捏着摇晃的。” “阿玮,你说的秉正态度没错,但你妹妹自己都说有闯门一事儿了,你再相信他们也不顶用啊。” “你说你看错人了,那行,可你妹妹不可能也看错人了罢。” 叶氏和莫玮同时看向莫璇,求证:“璇儿,你确实是看到了?” “你那天不是给娘说,没有那回事儿么,今个儿怎么又……” 莫璇坐在位置上,嘴唇轻微地颤抖着,黑亮的眼睛直视着叶氏:“娘,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那天是因为我不想你担心二哥才那样说的。” “毕竟二哥当时一人与他们一起待在秋水村,若我说出事实,你肯定会担心二哥的生命安危。” “觉得他们带二哥进去疗伤是假,杀了二哥或者劝二哥改口为真。您瞧,二哥这不就被劝动了么。” 见叶氏不是很相信的样子,莫璇眼睛一眨一串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抽出袖中帕子擦着眼泪:“娘,我还能用我姑娘家的清白去诬陷人不成?” 叶氏虽觉得这理由很牵强,但毕竟是亲生的儿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能为了维护刚认识不久的睿王一家就质疑自己的女儿。 是以她忙走到莫璇身边,半搂着她安慰:“娘相信你,我怎么会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呢。” 她说着朝江晚宁那里瞥了一眼,眸光慌乱,思绪难定。 莫玮这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当初指认睿王府的是他,否认的也是他。 更何况现在连莫璇都亲自指认了,难不成谢辰瑾真的闯门了?! 莫玮仔细回忆着,最后缓缓摇了摇头。 有什么事情不太对,莫璇很不对,这不是他单纯果断的妹妹会说的话,会做的事。 莫家姑娘们都性子耿直,脾气暴,特别是莫璇当面让莫松下不来台的时候多了去了。 若那天真有人闯了她的门,她会立马追出来打的,根本不会给他看到谢辰瑾站在门口犹豫的机会。 “怎么?你不相信璇儿?!”莫松厉声问。 莫玮把面前的父亲母亲兄妹细细看了一遍,再度缓缓摇头。 他无话可说,甚至连立场都不能有。 这一家人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所有莫家人都瞪着谢辰瑾与江晚宁。 半个时辰前,因他们治好痨病救活莫玮而带来的喜悦荡然无存。 莫望贤看着大厅里站着的两个人,脸上的肌肉因愤怒微微抖动着,眸底全然惊天狂怒。 “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莫望贤的声音阴沉而冰寒,带着要杀人的怒气。 谢辰瑾沉声道:“外甥无话可说,无从辩解,但无法认罪。” “事到如今你还否认?”莫望贤问。 “这不是否认,而是我没做过的事无法承认。” 谢辰瑾的心有片刻的怔愣,好像事情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他们这一个月的功夫全白费,处境依然困顿。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莫玮是健康活着的。 甚至比那天晚上的处境更棘手,至少那时他们能以救活莫玮,要他证明为理由求莫家人宽限时间,以待真相。 而今却是连一个理由借口都找不出来。 他眸子微沉,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 莫望贤肯定是不会杀他的,但从此以后太后算是没了兄弟娘家,在京都再没了母后后盾。 会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人面对着谢家的魑魅魍魉,权谋诡斗。 一个人身体上的孤独是可解的,但内心的无依无靠却是最悲凉凄惨。 特别莫家是太后费劲心力护住的家人,一旦割裂,太后定会深感遭受了背叛与遗弃。 “舅父。”谢辰瑾单膝跪地,“此事外甥当真做,没有闯莫璇门,没有杀莫玮灭口。” 苍白无力的事实已经被他翻来覆去说了多遍。 但没有力证的事实便是谎言。 莫望贤静默了一会儿,看向莫璇问:“璇儿,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若发现你说了谎,往后你便再不是我莫家人!” 莫璇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叶氏和莫松。 莫松道:“你直说便是,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是。”有了莫松这句话莫璇似乎有了底气,“孙女确实被睿王谢辰瑾闯了门,但没闯进被我骂走了。” 谢辰瑾冷道:“如果我真的有心闯门会趁着你醒着的时候?” “如果我真的有心杀莫玮灭口,那我会把你一同给杀了。” “何必让我沦落到至今,孤立无援,证无可证的地步。” 莫璇没有说话,旁人再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她时,她便拿着帕子抹泪。 “来人!把谢辰瑾押进地牢!” 莫望贤冷声命令。 “谁敢!” 门口的睿王府侍卫闻声冲了进来,把谢辰瑾和江晚宁围在中央,对着外边拔刀相向。 莫望贤低声冷哼:“当真是我的好外甥,刀子都架到我这舅父脖子上了!” “今个我莫望贤要让你好好看清楚,这是里莫家的地盘,与你谢家无关!” “别把你在京都耍的谢家王爷威风给带到我面前来撒野!” 莫家的护院刹那间也冲了进来,腰刀外露。 一时间,两方人马剑拔弩张。 在场的每个人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留神引得某个侍卫率先动了刀子。 第615章 破局 大厅里的空气逐渐凝重起来,每个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侍卫因紧张用力握刀太久都觉得小臂酸疼之际,有女子清丽轻松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大家举刀都举累了吧,不如各自先退下歇息片刻?等手不酸了再过来站着吧。” 江晚宁一脸从容地扒拉开身边睿王府侍卫,缓缓走到莫璇身边。 “璇儿,你觉得呢。”她说着伸手摸了摸莫璇的脸颊,“你觉得大家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呀。” 大伙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这时见江晚宁这般从容不迫都惊了。 思明一脸惊慌:“王妃,您快回来,别让他们抓了你做人质!” 江晚宁没有理会他,又在莫璇耳边摸了摸:“璇儿,这事儿一个当事人是你,另一个当事人是我。” “毕竟谢辰瑾是我夫君,他若对其他女子有了不轨之举,该愤怒该伤心的是我。” “你说对吗。”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能大度到,自己的夫君撩拨其他女子而波澜不惊,没有情绪。” “所以我们两个能谈谈吗,以女人对女人的方式谈一谈。” “你不再是一个小姑娘,我也不再是你的表婶,抛开身份谈好么。” 莫璇仿佛被她定在了原地,在众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好。” 江晚宁慢慢挽起她的手,走到莫望贤跟前,轻笑道:“舅父,您和谢辰瑾先对着,我俩先去谈谈。” “如果说方才的事是有关你们莫家与谢家之间的矛盾,那现在便是我在处理我个人的感情婚姻生活。” “我这个女人善妒,眼里揉不下沙子。” “若谢辰瑾真的闯了璇儿的门,我定会挖下他的双眼打断他的腿,然后再休书一封,一别两宽各自生欢。” “希望舅父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很快就带璇儿出来。” 莫望贤没料到有这么一出,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头已经点了起来:“你去罢。” 他有些不相信会有女人善妒如此,还胆大到扬言要打断夫君的腿,给夫君休书。 这势头堪比年轻时候的老伴了。 莫望贤想着暗戳戳把余光往莫夫人那处瞟了一眼。 内心里隐隐有了些期待,他肯定是不能直接对谢辰瑾动手的,若江晚宁真的把他打断了腿…… 似乎也不错。 莫夫人和在场女眷的表情和心思是一样的:牛掰,厉害,我辈楷模,值得学习,可以效仿。 若往后枕边人除了什么幺蛾子,没准她们也可以先暴打一顿出出气。 反正她们几个女的都会骑马会武艺,若真动起手来,谁赢都还说不定呢。 这厢男女之间各自响起了小心思。 那边江晚宁带莫璇走进偏房后,问:“疼吗。” “啊?”莫璇一个怔愣下意识抬起手往脖颈摸。 江晚宁温声道:“之前不疼,方才被我按疼了吧。” “过来,我来给你上药,我方才下手重没准都把伤口给弄裂了。” 她是在莫璇举手擦泪的时候看到脖子上的纱布的,后来等她静下心来后,细细闻了闻,空气里有金疮药的味道。 方才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受伤,没有机会用金疮药。 那只能是莫璇受伤了,还伤在这样一个,奇特的地方。 莫璇快速把手放下来,往后退了两步:“不……” “不用了,我没有受伤。” 江晚宁指着她脖子:“那你这…纱布都渗出血迹了。” “你放心,我的药无色无味不留伤疤。” 她趁着莫璇不备,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摁在椅子上。 脖子上的纱布被解开,伤口与冷空气接触瞬间,莫璇的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晚宁为她用碘伏消毒后,拿出液体创可贴往伤口处喷了喷。 药液刺激的痛让莫璇缩了缩脖子。 “还行,伤口不是很深,很快就能好了。”她边处理伤口边道,“这动刀子的人真不懂怜香惜玉。” “伤口不深,但长,再往上偏一点都要把脸给划伤了,这都不在意你还是个小姑娘还没嫁人,脸上不能留疤吗。” 莫璇听的心提了起来,她没等伤口完全处理完,便站起来拿起脏纱布往脖子上裹:“表婶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动刀子的人,没有。” “这伤是我不小心碰破了茶碗划着的。” 江晚宁带有深意的‘哦’了一声,她低头看到桌上的茶碗,拿起来往地上一摔。 完整的茶碗被摔成几片,她捡起中间最大的一片破瓷片握在手里。 “怎么划的?你给我演示一下。”她把瓷片放在自己脖子里比划。 莫璇磕磕巴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就、就那样划的。”她随意比划了一下。 江晚宁又‘哦’了一声:“给你母亲说了吗,你母亲担心吗。” “有没有责罚你身边的婢女?像这种险些危及性命与容貌的伤,必须得严惩奴婢才行。” “省得有些奴婢掉以轻心,下次又让你受伤了。” 莫璇愣着神,依次回答她的问题:“母亲知道了,她没说什么,只要我下次注意好就行。” “至于奴婢,没有必要惩罚,毕竟这伤是我自己划的,不管她们的事。” 问题一一对应,答案滴水不漏。 江晚宁都忍不住要为莫璇鼓掌了,这小姑娘思维敏捷,反应迅速。 她把人拽进来就很突然仓促,问的问题也很刁钻偏门,莫璇几乎是瞬间都能给原上。 这心理素质杠杠的。 “你这样回答也行,每个都能说得通。”江晚宁站起身道,“但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严重的漏洞。” “什么?”莫璇双目圆睁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晚宁。 她们两人的距离如此近,近到江晚宁都要碰到她的鼻尖了。 “伤口就是漏洞。”江晚宁迅速闪身到莫璇背后,把手里的破瓷片抵在莫璇刚包扎好的伤口上。 莫璇浑身僵硬:“表婶、你要作甚,杀我灭口么,你若对我动手是跑不出去的!” 江晚宁神色淡淡:“这话你是不是也对旁人说过?那个挟持你的人。” 没等莫璇回答,她慢慢把莫璇脖子上的纱布解开,瓷片紧挨着伤口,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可以进来了。” 第616章 他是观察者 江晚宁把手里的瓷片放在莫璇脖颈的伤口处,冲着门外喊:“进来罢。” 偏房紧闭的门被打开,叶氏和莫家二房的老大莫枫两人并肩而立站在门口。 莫璇看到来人立马喊道:“娘!睿王妃她挟持我!” 江晚宁:“……” “我心里夸你这小姑娘思绪反应快,有着临危不惧的镇定和胡编乱造的天赋,这话你听到了?” “怎么现场就活学致用了呢。” 莫璇眼神慌乱,心里想到夜里那黑衣人的话,再看到眼前的母亲,心一横:“娘,我没骗你,真的是她挟持我。” “一定是她想借此机会带着睿王一起逃出莫家!” 江晚宁扶额:“莫璇呐!你别老顾虑着别人要挟你的话呀,你冷静下来想想,为何你娘和莫枫会跟着我过来。” 莫璇迟疑地看向叶氏:“娘…你为何过来,且方才摔杯的时候你怎么没进来?” 叶氏快哭出来了:“你是我的孩子我能不知道吗。” “金疮药我给你爹用过上百罐,那味道指甲盖那么大点儿我都能闻出来。” “起先我以为你是不小心割破手用的,但后来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我就知道不对劲了。” “知女莫若母,你都把姑娘家的清白,这样严重的筹码都给拿出来了,我能不着急不心慌?” 莫璇皱起眉头,眼睛里全是泪,这一次她却没有任由眼泪流出,而是让泪水待在眼眶里,生生给憋了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莫璇,心里有着委屈恐惧却始终坚强隐忍的小姑娘。 “我刚才带你进来偏房的时候,手放在后背做了手势,你娘时刻关心你的状况,自然看到手势跟过来了。” 江晚宁解释着,慢慢看向莫枫:“至于莫枫为何会跟过来,我不是很清楚。” 但江晚宁知道,莫枫这孩子属于冷静的观察者。 从他们睿王府的人过来莫家第一天,与莫家人逐一打招呼的时候,江晚宁便发现,这个坐在椅子上跟着大家一起招呼的小男孩不简单。 他不主动说话,没有过多表情,眼睛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你身上。 但却能通过自己细致的观察力,把在场所有人的信息给捕捉汇合,从而进行自己的判断。 大概这便是莫枫跟过来的原因,他也早已觉察到了异象,所以在叶氏起身后跟了过来。 至于房内的其他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挂在两帮侍卫手里的刀剑上,心惊胆战的提防着别有人误伤,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莫枫温声道:“我看到大娘离开,害怕她别冲动之下伤害王妃便跟过来了。” 江晚宁瞅了他一眼,不追究他话中的真假,对莫璇说:“进门时我也给你娘做了手势,告诉她先不要进来的。” 叶氏朝莫璇点了点头,莫璇登时哭得更厉害了些,但她脸上的泪始终没有流到脸颊就被她撸起袖子擦掉了。 江晚宁哼哼了一声,“先别急着哭,你不是问你的漏洞在哪儿吗。” “除了至亲之人对你的了解,觉得你言语不对之外,最重要的是这伤口。” “以你所言,这伤口是用瓷片划破的,可一般瓷片被摔裂后,锋利处的切面多粗糙坑洼不平,若划在脖子上那伤口该是粗粗的不规整的一条。” 江晚宁把她手里的瓷片在莫璇眼前晃了晃,她刚才摔的是上好的建盏,破损面算是很平滑的了。 但一与匕首对比,还是粗糙了许多。 “你现在的伤口那样,细长平直,这一看就是上等精钢打造的匕首所划。” 莫璇动了动喉咙,像是在不服气般低声道:“那我是自己觉得被闯了门,受辱自尽行吗!” 江晚宁轻拍她的脑袋:“先不说你是不是会自尽的人。” “单你这伤口的位置和方向就不符合自己动手的。” “你看,若你自己用匕首所划,那伤口的切入点和后移点应该是在这里。” 她用手在莫璇脖子上比划着。 “现在这个位置,是不方便自己动手,而方便挟持人的。” “就像我现在这姿势。” 江晚宁调整着手里瓷片的位置,尽量让它靠近伤口。 就在她来回比划时,江晚宁脑海里精光一闪,她抬头对莫枫喊道:“你过来!” “我?”莫枫伸手指了指自己。 江晚宁重重点头:“是,你过来站在我的位置上,摆出和我一样的姿势!” 叶氏脸色大变,莫璇也跟着惊恐起来。 “晚宁,你该不会怀疑莫枫是刺伤璇儿,要挟她的人罢。” 第617章 要不要玩剧本杀 江晚宁眼睛转了两圈:“脑洞不错,也很符合逻辑。” “毕竟身为施暴者是有可能跟过来看看莫璇到底有没有对我坦露实情的。” “不过,他不是。” 她对着莫枫招招手道:“快点过来啊。” “我只是因为太矮了,手举到这里只能碰到伤口起端,后边的部分我若做,手腕便会弯曲,手感不适。” “你个子高些,可以用瓷片顺着伤口的轨迹找到最顺手最舒服的手势和位置。” “那样还原出来的差不多就是挟持人伤莫璇的方式了,同时还能把人的身高给推断出来。” “不过莫璇这伤口走势很奇怪啊,原本在这里应该往上提的,怎么感觉伤口在这个点上顿了顿又往平稳发展了呢。” 江晚宁指着仅有三五厘米的伤口给叶氏看,一段段给她解释着。 莫枫听明白了,他接过瓷片绕到莫璇身后准备调整姿势与位置时,莫璇沉声道:“不必了。” 她走到莫枫跟前比划了一下:“那人比枫哥高一些,身材也要比枫哥健硕许多。” “至于为何伤口会突然变平,是因为他起初是站在我身后的,后来我俩一起躺进被窝,没了身高差。” “什么?你与歹人一同进了被窝?!”叶氏失声喊了出来,“天呐!璇儿…你、你……” 叶氏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她慌乱而自责地抱着莫璇,小声哭着:“是娘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璇儿你有没有、有没有被欺负……” 叶氏问的委婉,莫璇明白她在担心什么,镇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他当时只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情急之下把我拽上床榻而已。” 叶氏又问:“那你说睿王夜里闯你门,这不是真的吧,前个你不是才给娘说没有么。” 莫璇见事情再也瞒不住,便把夜里遇到歹人受了威胁之事全盘托出。 叶氏听得心全程揪着,心里一股火气到处乱窜。 “那人说只要诬陷睿王,只要能把睿王赶出莫家赶出秋风镇就会放过莫家。”莫璇悲戚的朝江晚宁磕头认错, “表婶,睿王表叔没有闯我门,我也不想攀咬他的,可我瞅着那人能旁若无人的进出莫家,觉得他定是武艺高强之人。” “就担心、担心……” 江晚宁接过话:“担心要是没按照他要求的做,莫家就会被灭门?” 莫璇满脸是泪的点头。 叶氏把她揽在怀里替她解释:“晚宁,璇儿还只是个孩子,她是被吓怕了。” “她出发点是好的,并不是真的想陷害睿王。” 江晚宁坐在椅子上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二人摆摆手:“起来吧,我本来也没有要责怪莫璇的意思。” “此事从一开始便是个局,就是想把我和谢辰瑾赶走,不断挑拨睿王和莫家关系的局。” 她皱着眉把许多事情串联了起来。 “大表嫂,你想想,莫玮受伤那日是我们发现痨病老兵当日,几乎是白天发现老兵,夜里莫玮就受了伤。” “且施凶者直指思明,当时大家看到莫玮伤重,都巴不得把我们赶走罢。” 叶氏神色讪讪的点头:“确实…毕竟孩子受伤当爹娘的都心急,急火攻心下难辨真相。” 江晚宁接着说:“原本设局之人以为莫玮受伤睿王府肯定会被责罚被赶出莫家。” “只是他没有想到我们睿王府的人会选择带着莫玮进秋水村。” “许是之前设局之人以为我们睿王府的人带着莫玮进入痨病村后必定会感染痨病,必死无疑。” “所以便在我们进村后掉以轻心,不再做手脚,这段时间不管是村子里还是莫家都相安无事。” “谁知我这边把村民都治好,且把莫玮的伤也治好了,对方算盘落空这才赶在我们到达莫家前一晚,棋出险着,找莫璇以莫家全家为要挟做伪证。” “这绕了一大圈,目的还是想把睿王府的人给赶出莫家去。” “毕竟谢辰瑾亲王名头挂着,又是莫将军的亲外甥,怎么着都下不了这个狠心给杀了的。” “最多就是赶我们走嘛。” 江晚宁低眉敛目,看着地上的茶碗瓷碎片发呆。 睿王府远离京都,除了同样远离京都和权力中心的莫家外,根本不认识其他人。 应该不会说得罪这边的人才是。 那矛盾就应该是在他们来到秋风镇后,且思来想去,怎么着都觉得和痨病有关。 这背后之人似乎很担心有人去痨病村,不管是给老兵治疗痨病,还是派人给秋水村井水里偷偷放药粉。 每一次都会有突发状况。 这人是不想痨病被治好? 还是有其他原因?譬如不想让人发现痨病源头之类的。 可现在他们已经治好痨病了,再赶他们离开莫家就没有意义了吧…… 多个疑问浮上江晚宁脑袋,她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不仅仰天长叹: “到底特么的是谁啊,我们就是想投奔个亲戚而已就这么难嘛。” “真是的,我们一家子吃喝都在莫家,又没吃你家大米,人家舅父都没说什么,你搁哪儿瞎担心什么呐!” 她喊得悲壮喊得歇斯底里。 莫璇和莫枫看得愣了会儿,忍俊不禁。 叶氏哄了莫璇又去哄她:“晚宁说得对,你吃咱家大米就不管旁人。” “等我们出去把这事儿与父亲母亲解释清楚,他们定能理解的。” 莫璇亦道:“表婶,您别看祖父成天绷着个脸,其实他最好说话了,我们几个说清楚他定能想通其中关节,放过表叔的。” “等等!”叶氏的话让江晚宁灵光一现,她喃喃自语道,“莫将军最好说话了,他人挺好的……” “这话听得好耳熟啊。” 莫璇不解:“表婶你在嘀咕什么呢。” 江晚宁猛地拍手,抓住叶氏问:“大表婶,这秋水村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莫玮受伤前还是受伤后?” 叶氏回答:“受伤后,就那晚你要带着阿玮过去,我们一大家子才知道那地儿原来是痨病窝的。” “可能之前父亲母亲觉得这些事我们小辈没必要知道,便没告诉我们罢。” “毕竟这种事情怎么处理都不好,得了痨病不管拖了多久最后就是‘死’和传给别人让别人一起死。” “我们这几个孩子都还年幼,热血古道心肠,若是知道封了村肯定会跟父亲去闹的。” 江晚宁深以为然,年轻的孩子们总是会对世界产生美好的憧憬,对自己的能力产生错觉。 觉得自己可以一人平定天下不公事,可以靠一己之力拯救苍生。 在莫家的典型就是莫松,觉得自己能守好城,结果差点误了大事。 莫望贤不给家里人说也是正确做法。 叶氏说:“在晚宁你进去时,所有人也都不相信你能治好痨病的。” “包括我,只是因为我是玮儿娘亲,不管什么结果都得搏一搏的。” 江晚宁轻笑:“你博对了。” “不过大表婶,你听说过秋州府知府毕元堂吗。” “我进去秋水村后打听到,村民们自生病以来根本没有大夫进去给人医治。” 莫璇愤慨道:“那么多人病着都不给找大夫?!” “难怪祖父不告诉我们呢,难道说这就是他日日挂着嘴边的‘大局’?为了‘大局’所以不能给人治病?!” 热血激昂说来就来,江晚宁与叶氏对望,默契无奈摇头。 她拉着莫璇道: “说是莫将军允许进,但这个毕知府不许,后来舅父妥协,便派了人守村。” 叶氏闻言仔细回忆了片刻:“莫家与知府什么交道。” “或许是夫君和二弟没怎么与知府打过交道,全是父亲和母亲应付了。” “哦——”江晚宁拉长声调,神色古怪的看着在场几个人“表嫂,小枫枫,小璇璇我们几个人要不要玩一下剧本杀啊。” 第618章 和离与割袍断义 江晚宁拉长声调:“小璇璇要不要来个剧本杀啊。” “剧本杀?”莫枫问,“是个什么东西。” 江晚宁道:“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有的角色安排,通过演绎推理找出幕后黑手。” “我们这些知晓内情的人算是提前拿到了终极剧本,属于上帝玩家,外边的几个没拿到剧本的就是低阶玩家。” “还有没有浮出水面的,就是幕后玩家。” 这样简单解释后,莫枫兴致高昂:“我明白了!” “就是演戏给别人看,不过这个似乎更有趣些,像我们这些知晓内情的上帝玩家是可以通过言行去引导操纵低阶玩家与幕后黑手的。” 江晚宁欣慰点头,佯装老年人在他上轻拍了一下:“孺子可教。” 莫枫这种冷静观察的孩子,一般对很多事情并没有强烈的参与感,很多时候他都会在立场中保持中立,冷眼观看。 只有找到他所在意的点后,才能充分调动起他的兴趣和动力。 从方才他跟着叶氏过来的行为来看,他应该对观察推理的过程很感兴趣。 既然这样那就把他给用起来,顺便看看这孩子的观察力能敏锐到什么地步。 几个人在偏房稍加整理一番后,叶氏和莫枫悄悄的回到大厅。 厅内两拨人马还在举刀对峙着。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汗,有的人小臂因高举太久而微微发抖,但谁都不敢轻易放下手里的刀。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不知哪个二货弱弱提建议:“大家伙的,手酸不?” “咱们‘三二一’同时换个手拿成不?” “好!”另一个队里的某个二缺欣然同意,“妈的,老子早就想还手了!” 就怕在这样剑拔弩张,每个人都高度紧张的时刻他稍微动一下,便会被当成‘进攻’的信号,被随时解决。 “先说好,只换手不动手。” “三、二、一!” 声音刚落,厅里所有侍卫把手里的刀微微抛起,用另一只手接住,然后又继续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对峙姿势。 叶氏和莫枫二人相互对视,满头黑线。 他们两现在是持有上帝视觉的人,且也都明白,莫望贤哪怕再生气不会真的杀了谢辰瑾。 谢辰瑾也不会轻易在这里反击,动手。 可偏偏在这种情形下,谁都没有台阶下,只能这样硬举着刀。 就在此时,大厅门‘砰’的一下被人踹开了。 江晚宁怒不可遏的抢过门口侍卫手里的刀,冲到谢辰瑾跟前: “姓谢的!算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明,遇人不淑!这几年的朝夕相处竟没有看透你这猥琐的嘴脸!” 谢辰瑾正在和莫望贤舅甥两人大眼瞪小眼,比试气场。 这突然间被打断,满脸懵逼地看着江晚宁:“我、我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猥琐了。 江晚宁把手里的刀挥得乱七八糟,不成章法。 站在谢辰瑾身边的思明尚不知发生了什么,本能的拉着谢辰瑾躲刀:“王妃,您有什么话慢点说,别随便动刀子。” “属下不怕这刀子伤着王爷,就怕您不小心伤了自个儿。” “对,晚宁有什么话好好说,这刀剑无眼你别伤着自己了。”谢辰瑾亦劝她放刀。 江晚宁又大开大合地挥了几下,累得气喘吁吁,扶着刀柄站着喘气。 等气息稍微均匀点后,江晚宁转向莫望贤道:“舅父,您是长辈,这事儿得您给我们做个见证。” 莫望贤一头雾水:“什么?” 江晚宁把手里的刀‘铮’的一声扔在地上,一脸不甘与愤慨:“今日我要与谢辰瑾和离!” “什么?”莫望贤问着瞥了谢辰瑾一眼。 谢辰瑾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惊骇地看着江晚宁:“你说什么?” 江晚宁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被吓了一跳。 她愣了一瞬,快速调整情绪投入到了剧本中:“我说我要和你和离!” “方才我详细问过莫璇了,她能把那天晚上所有你闯门的细节说清楚。” “我这人有精神洁癖,即便你闯门未成功那也代表你有不轨之举!” “我与你当初是皇上赐婚,但现在天高皇帝远,他管不着,今日舅父在场他是长辈,就是我们的和离见证人了。” 谢辰瑾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满目疮痍失魂落魄地把江晚宁拉到自己身边:“你不相信我?” 和离两个字像被点燃的爆火,不断在谢辰瑾脑海里爆炸。 她从来都是对他无比信任的。 可这次…… 她居然不相信他了! 谢辰瑾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无需解释就能毫无保留的支持对方,相信对方的地步。 但在此时此刻,他却遭到了最亲密的质疑。 “我相信你什么?相信你满嘴胡话来骗我吗。”江晚宁指着一旁垂泪的莫璇,“我更相信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可那天晚上我们俩……”谢辰瑾想说他们两一直在一起的, 话没说完便被江晚宁打断了:“可是什么可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是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了!” “江晚宁!”谢辰瑾被质疑被否认被堵话,整个人都快陷入癫狂。 他现在只想把这个女人给拉到一边,好好剖开她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他。 谢辰瑾的暴怒和脸上受伤的表情让江晚宁心里泛起一丝后悔。 这个和离戏码她是知道的,但谢辰瑾不知道,所以在谢辰瑾看来,她就是不相信他了,要与他和离了。 “王爷王爷,您冷静。”思明小心翼翼悄悄地扽他的衣袖,在他耳边小声道,“别冲动,你们夫妻俩别在这里吵架,省得旁人看笑话。” “女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哄哄就好了,你什么时候见王妃真对你生气的。” 谢辰瑾嗡嗡叫的脑瓜子在这一句里逐渐平静下来,他皱着眉,眼睛瞟了瞟江晚宁,眼中问询之意明显: “她当真口是心非?” 思明忙摇头,用眼神回了过去:“那必须,王爷你自信点,王妃不是那种会作妖闹事的人。” 忠仆的眼神提示让谢辰瑾愣了片刻,他似乎看到江晚宁眼底有不忍之意,且那晚他们确实一直在一起的,这个毋庸置疑,但江晚宁却一直否认不让他说。 谢辰瑾眨眨眼反应了过来,他看向江晚宁瞬间换了语气与表情: “好啊!和离就和离!没了你本王还活不了了?!”谢辰瑾暴怒着,抓住自己的衣袍‘唰’的一下撕烂了。 “本王今日就与你割袍断义!” 第619章 假戏真做? 谢辰瑾一把抓起衣袍撕烂吼道:“好!本王要与你割袍断义!” 他这瞬间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江晚宁惊住了。 她看着谢辰瑾半晌没说话,最后一串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很多时候女生的情绪就像不守时的大姨妈,说来就来,且很不合理。 ‘和离’这事儿是江晚宁为了做戏给旁人看,主动提出的没错。 但她没料到谢辰瑾会这么快的就同意了,甚至还断了袍。 一瞬间她既后悔自己没有事前与谢辰瑾沟通是在演戏,又觉得谢辰瑾答应的这样爽快不应该。 心里委屈加懊恼,眼泪就像开了阀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 另一边谢辰瑾看到她流泪,也是满心不解与后悔:这不是看懂了她的意图,配合她演戏吗,那她现在哭到底是做戏还是真哭?他还要不要继续? 不管是什么原因,看到她哭自己也好难受,心里闷得不行。 江晚宁哭喊道:“舅父,不,莫将军1你也听到了!我要和离他同意了!现在我们就写一封和离书,签好名字后就可以生效了!” 谢辰瑾绷不住了,现在不管是不是演戏,他都没法再看到江晚宁这般伤心了,他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腕。 结果被江晚宁反手甩开:“你想闯谁的门闯谁的门去!我不在乎也不管了!” 她说着夺门而出,谢辰瑾心急如焚紧跟其后。 谁知还没等他走到门口,莫松一拳挥了过来:“你个禽兽!真闯我妹妹门了?” “你可是她表叔!衣冠禽兽!不,是禽兽不如!” 他接连挥拳,谢辰瑾不断后退躲避,眼睛一直盯着江晚宁,直到她跑出自己的视线后才认真还击。 “你管我呢!我是你长辈,即便是真有错也轮不到你来置喙!”谢辰瑾说着顺手拿起身边侍卫的刀开始反击。 莫厚见自己大儿子被打,女儿又被承认闯了门,新仇旧恨一起涌上胸膛,操起手里的剑加入莫松阵营。 父子二人配合无间与谢辰瑾祝言思明三人纠缠的难舍难分。 莫朔这边看到哥哥一家被欺负至此,自然也是愤慨无比,想要上去帮忙的。 他拿出趁手武器,要加入莫厚阵营。 “爹。”莫枫悄没声地拽了拽莫朔的衣袖,“你要去干嘛。” 莫朔:“帮你大伯和你松哥打架啊,你也别光看,跟着一起上!” “我就不信了,我莫家两兄弟干不过一个谢辰瑾!” “他在战场上是战神,但单枪匹马的时候也是‘神’吗!” 莫枫看着他:“爹,你插手人家家务事作甚?” “你没看到大娘和璇儿妹妹都没动吗。” “没准大娘还很乐意璇儿妹妹成亲王侧妃呢。” “再说了,咱们这一家人齐齐对付人家,也不公平不合规矩呀。” 莫朔呆了呆:“你这小子说什么呢!” “你大娘怎么可能让璇儿入王府?” “咱们老莫家的人谁都不会再嫁给谢家!” “哼,他闯璇儿门时都不觉得害臊现在还要什么公平!我跟你大伯非得把他给打出屎来!” 莫松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放:“诶呀,爹,就你爱管闲事。” “闲事?你管这叫闲事?”莫朔一巴掌呼在莫枫头上,“老子今个先来教育教育你!” “你大伯是老子亲哥,他们家出事我们管着是应该的!” “你个六亲不认的家伙,看老子今天不给你打明白咯!” 莫朔调头开始教训莫枫,直把莫枫打出大厅往外边跑边躲边求饶。 一时间莫家内热闹极了。 好几拨人马混打在一起,打闹声都传到街道上去了。 直到天色擦黑,这打闹声才逐渐平息。 毕府主院,毕元堂在寝房里安歇,他的床榻四周全是层层叠叠的帘幕。 厚重的帘幕挡住了屋内灯烛的光,也把他的气息挡在床榻里。 “你说的可是真的?”隔着几层帘幕,毕元堂的声音都带着一丝缥缈的不真切。 帘幕外一个年轻男子站得笔挺,沉声道:“属下亲眼所见。” “那睿王妃先是单独带了莫璇去了偏房,没多久里面便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莫家大夫人便走了进去,许是在两个女人之间斡旋劝慰了。” “等睿王妃再出来后便要与那睿王和离。” “后来莫家大房对睿王齐下杀手,莫家和睿王府两拨侍卫打的不可开交。” “莫家老二的大小子还想劝,被莫家老二追着打回了屋。” 他尽量说的简单,毕元堂在里面听得低声笑了出来:“呵呵,当真是一出好戏。” “老夫没有在场亲眼看着真是可惜了。” “最后那两拨人哪个赢了?” 年轻男子道:“势均力敌,没有分出高下。” “莫望贤被吵的受不了,下场拉架,各大五十大板,说随后再商议怎么处理此事。” 毕元堂问:“和稀泥还是……” “不像是和稀泥,毕竟这事儿是搭了莫璇的清白名声进去的,莫望贤哪怕再想处理谢辰瑾也不能手刃了他。”年轻人道, “或许还想着能怎么找补一下吧,毕竟这事儿若传了出去,别说莫璇了整个莫家的名声也不好。” “但若改个由头,就说睿王谢辰瑾在莫家居住期间与莫璇暗生情愫,那不就可以保住莫璇名声了嘛。” “没准还能得个睿王侧妃的名分呢。” 年轻男子说完帘幕里静了一会儿,片刻后毕元堂的声音才从里面缓缓飘出来: “莫望贤才不会让莫家的子女再进皇家!” “谢辰瑾好歹挂着睿王的封号,说到底还是皇家的人。” “今个这事儿没你看的这样简单,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随时盯好莫家。” “特别是盯好那个谢辰瑾,这个人不好对付,老夫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不带着任务过来秋风镇的。” “就看他此行的目的是莫家还是知府这边了。” 年轻男子仔细听着,而后抱拳垂首:“是,属下明白了。” 帘幕里传来铁棍轻敲床沿的声音,这是送客的信号。 年轻男子不再停留,瞬间闪身离开,徒留桌上的灯烛闪了闪烛芯。 第620章 上药 莫家北院,江晚宁回到房间哭了一会儿,平静了下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呢。 计划是她提议的,她自导自演的戏本子,自己怎么入戏这么深了。 “砰砰砰” “晚宁,你睡了吗。”门口某男人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 江晚宁愣了一瞬,打开门‘唰’的一下,把谢辰瑾给拽了进来。 “不能让别人发现!”她趴在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 谢辰瑾见她这般紧张模样,亦跟着一起趴在门缝往外看,小声问:“谁会发现?” “我还不知道呢。” 两人撅着屁股趴了一会儿,江晚宁忍不住笑出声。 谢辰瑾亦跟着轻笑。 “你今天……”两人站起来后异口同声的开口。 “你先说。”再度同声。 静了片刻后,谢辰瑾牵起她的手:“晚宁,你今天说的都不是真的,是做戏给人看的,对么。” 他说着指了指外边。 江晚宁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你呢,你说的与我割袍断义,是真的么。” “我可没有事先给你说我在做戏,你是真的以为我要和离,所以就要与我割袍?” 女子说着心里又泛起了委屈,眼眶涌起一阵水雾。 江晚宁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只要一想到谢辰瑾割袍的场景,就觉得他是真的要与自己恩断义绝了,眼泪就会不自觉的掉下来。 谢辰瑾抬手擦掉她摇摇欲坠的泪珠,轻叹:“你可千万别再哭了。” “今个儿看到你哭得那般厉害,我都快心疼死了,就想着什么都依了你。” “和离也好,好好过也好,只要是你心里想的,我都依你……” 江晚宁抽抽搭搭:“你个直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与你和离了?” “你自己都说我是做戏给人看的,你还、还割袍……” 谢辰瑾眨眨眼正色道:“割袍断义,一般是指断掉兄弟情意,我与你之前要什么兄弟情,那必须得是正经的男女夫妻情意才行。” “所以你说这袍,我该不该割。” 江晚宁抬起泪眼:“……” “嗯?!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谢辰瑾继续睁着眼哄着:“所以你是不是不该为此流眼泪?” 江晚宁:“丢掉兄弟情,确实不用哭的。” “那我给莫将军和离的提议呢。” “不作数!”谢辰瑾横着眉,“我同意割袍没同意和离的,所以根本不作数!” 江晚宁脑子懵懵的,感觉自己哭错地方,白哭了。 她的思绪跟着谢辰瑾飘走,身子也跟着谢辰瑾的手进了他的怀里。 这怀抱她每天都拥有的,可在今晚她觉得异常温暖,让她异常心安。 等一颗飘飘忽忽的心回归到心房后,江晚宁这才想起白天的事来。 她赶忙拉着谢辰瑾坐在桌边,准备去点桌上的蜡烛。 谢辰瑾一把拦住了她:“点烛作甚?” “给你瞧伤啊,你与莫厚父子两人拼了那么久,肯定受伤了,我来给你上药。”江晚宁说着掏出了火折子。 谢辰瑾道:“你举着火折子便好,蜡烛一点燃,这屋子里的情况不就被外边看个一清二楚。” “你不是还提防着有人监视,害怕旁人看到我进来么。” 江晚宁‘哦哦’了两声,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情绪波动过后脑子容易宕机,没考虑那么周全。” 她举起火折子靠近谢辰瑾的脸,从额头开始检查。 “没什么大伤的,你夫君的身手你还不清楚么,肯定吃不了亏,不过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谢辰瑾乖巧地坐在那里等待着检查。 江晚宁嘟囔着:“是没有什么大伤,可这大表哥和莫松也太鸡贼了吧。” “怎么全往脸上招呼啊,瞅瞅这满脑门的包,还有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明天还怎么见人呐。” “就这模样走在路上亲娘都认不出来。” 她把谢辰瑾的头轻轻搂在怀里,拿出碘酒和棉球消毒涂活血化瘀的药。 女子身体带着的香气,一缕缕传入鼻息,谢辰瑾深深吸吮着,逐渐不可自拔。 “诶诶你在干嘛啊。”等江晚宁发现某人在不安分的上下其手时,已经晚了。 谢辰瑾抬起头,表情极其无辜:“打架打疼了,需要一些实际安慰。” 如豆般大小的火折子掉在地上,熄灭了屋子里唯一的光火。 屋内暖暖和和,似有春日提前降临的气息。 屋外冰凉的屋顶上承南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和漆黑的屋子,再度陷入假寐。 他心道:主子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 莫璇胆子小,已经完全受他的要挟说话,不敢随意改口;今个莫家又和睿王府闹这么大阵仗,怎么可能是作假。 莫家大房,叶氏也在给莫厚和莫松父子俩上药。 不过他们这边上药便没有那么多温情了。 叶氏抓起一把药酒在莫厚后背狠狠的揉搓着,啐骂道:“莫厚你行的很呐,带着一个儿子就敢跟人直接开战。” “你还以为自己的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 “瞅瞅你这一脊背的伤,怎么就敢逞能的?!” 莫厚疼得龇牙咧嘴不停嚷嚷:“叶姐,你轻着点,这皮都要被你搓下来了。” “啪!”叶氏在他后背拍了拍,“淤血就得揉散了才好得快!” “是不是好几年没伤这么重了,上药都受不住了?” 莫厚咬着牙硬撑:“谁说的?若我伤得重,谢辰瑾那小子比我伤得更重!” “啪!”叶氏又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人家睿王要不让着你,你早就被打趴下了!” 莫厚不服:“才没有!” 叶氏都要被他气笑了,“打小谢辰瑾都是父亲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自你进入军营后一直都以他为目标为假想敌。” “今个这一场,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小谢进门第一天你就想跟他比试了。” 莫厚扭过头,哼哼唧唧:“才没有,叶姐姐你要涂药就快点涂!” 一旁的莫玮在给莫松上药。 莫松替父打抱不平:“娘!你根本不关心妹妹!” “爹那是听到子女被人欺负,才冲上去为我们报仇的,不是刻意去挑战的。” “当然,这也算是间接达到了比试的效果。” 叶氏和莫玮相互看了一眼,莫玮问:“我们让你报仇了么。” “啊?!”莫厚与莫松同时抬头。 父子两人同时正视这个问题。 “我从回来后一直没说要报仇,妹妹她也只是说,睿王确实有意闯门,但没闯进去。” “我们两人有说要找睿王报仇,要你们为我们出头打架了?” 第621章 被发现了? 莫玮道:“我们又没说要为我们报仇,你们两个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莫松板着脸:“你这叫什么话,忒没良心了点。” “我和爹都受伤了呢,你怎么还说这事不关己的话呢。” “就凭着你的伤是思明弄的,谢辰瑾真的闯了璇儿门——虽然没进去吧,但他有这个举动就不妥,我和爹就该为你们出头。” 莫玮正色道:“大哥,我再说一遍。” “我的伤是思明弄的没错,但睿王表叔真的没有闯璇儿门。” “今个你们与他纠缠时我仔细看过了,睿王表叔的轻功脚法和那天晚上我见看到的人不一样。” “表叔的轻功是以左脚起步,重力放在左前脚掌,整个起身与飞身的两脚交替接力,动作流畅。” “而那人的轻功是以右脚起步,且似乎一只脚有隐疾,不能发力,他起身后中途需要接力时并没有用脚而是用手扶着围墙做助力。” “或许人的样貌可以通过易容术来伪造,但功夫底子不会轻易改变的,毕竟打小练下来的习惯不会那么轻易改。” “至于璇儿为何突然指认睿王表叔那我就不得而知了,这得问娘。” 莫玮挑挑眉,熟练的把话题引了过去。 叶氏想起今日在偏房江晚宁的交待,白了莫厚和莫松一眼:“要你们管呢。” “璇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只要她乐意,她干嘛都行!” “还有就像玮儿说的那样,璇儿没说要报仇,你两安分点!别再去闹什么幺蛾子!” 叶氏平时在家里就是有话语主导权的那个,此时突然发了脾气,哪怕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两个男人也不敢有意见,同时打着哈哈,嗯嗯啊啊的给应付过去了。 等叶氏把手边的药酒用完后,带着莫玮走了出去:“今晚你们爷俩就睡这!” “身上一股子药味儿,难闻!” 莫厚与莫松蔫巴的应下,各自趴在木板床上唉声叹气。 “松儿,你娘说不能再去报仇,没有说不能不找麻烦对不。”莫厚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漏洞。 真要让他就此放弃,那怎么可能! 莫松眼睛一亮,点头:“对啊爹,咱们可以不那么正经的开打,小小的闹腾一下是可以的嘛。” 父子二人一拍即合,这才相互宽慰着心安理得的睡去。 一直站在窗边的叶氏听到里面没有声音后,才慢慢回到房间。 路上她无奈而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在这种有关孩子的事情上,只要她没有给出一个明确且站得住脚的理由,莫厚肯定不会放弃报仇的。 就像晚宁说的那样,莫家和睿王府直接停战会显得太过奇怪,所以不能直接告诉他们真相。 因为以莫家人的直性子,一旦知道了真相演戏都不会演,只有带着真实情绪才逼真,才会让外人信服。 但莫家和睿王府接连着打来打去后果会很糟,会把莫家和睿王府不合的事传到犬戎,引来外敌。 要做到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下不断有暗潮汹涌才可以。 现在有了莫厚和莫松父子俩的私念,他们表面和谐之余,私底下肯定不会太平的。 次日谢辰瑾准备带着军医去秋水村给痨病病人复查。 甫一出门,莫厚和莫松两人便带着人马跟了过来。 三个满脸青紫的男人坐在马背上,各看对方不顺眼。 莫厚和莫松是不知情,瞅着谢辰瑾眼睛珠子都是疼的,恨不得把他给拽下马狂打一顿。 昨晚江晚宁已经将事情和盘托出,且交代了要制造睿王府和莫家有矛盾的样子。 最好要时不时的起点肢体上的摩擦。 谢辰瑾知道是在做戏给外人看,但对于这两个昨天打过他脸的父子俩心里也记恨不已。 哪怕没有江晚宁的专门嘱咐,他也会暂时看他们不顺眼,瞅见了就想打。 “上哪儿去。”莫厚率先趾高气扬拦住谢辰瑾的去路。 谢辰瑾沉着脸冷声道:“秋水村,给村民检查身体。” “哦,有批准文书吗,谁允许了?”莫厚问。 谢辰瑾冷言冷语:“有,莫将军的。” “昨天之前准的不算,得今天的才有效,否则军医不能跟过去!”莫厚摆明了找茬。 反正他的目的就是不让谢辰瑾好过。 “你算老几,你说不算就不算?!”谢辰瑾谨记江晚宁‘两者不合’的要求,也不再与他们多做解释。 二话不说直接挥剑劈了过去。 莫厚父子两人等得就是对方主动动手的机会,立马接招,双方人马又打了起来。 不远处的承南看得眉头直皱。 看来莫望贤的各打五十大板没用啊,这两拨人之间看来得打一阵了。 他倚在墙边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两拨人开打,看了差不多一刻钟后,伸了个大懒腰。 这谢辰瑾和莫厚的招数都是差不多的,两人没有三百回合是分不出高低的。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看他们胶着,不如回莫家监视其他人。 承南想着慢悠悠的往莫家走。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直在观察着附近众人的莫枫带着碧叶悄悄跟了上去。 因着承南警惕性很高,他们两人从昨天夜间便在莫家附近排查,终于确定了一直在暗中监视莫家的人。 “王妃说,此时监视莫家的人大概就会是要挟璇儿小姐的人。”碧叶小声问,“枫少爷觉得他现在会去找璇儿小姐吗。” 莫枫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不会。” “这人警惕性极度高,若找也会是在夜里潜入莫家,这大白天的应该不会去,最多就是和之前一样监视莫家了。” 两人正小声交流着,前面不远处正在行走的承南突然脚下一顿,头微微往后转。 莫枫和碧叶登时一个激灵,难不成被发现了?! 第622章 兵分两路 莫枫和碧叶一个激灵,难不成他们被发现了?! 此时他们正走在一个人不算多的街道上,四周都是三三两两的路人结伴同行。 莫枫和碧叶二人虽说为了跟踪,提前更换了不打眼的粗布麻衣,但两人客气又疏离的距离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不对劲来。 承南停住脚步,微微扭头往后看了看,身后过往路人正常,都是些成双结对的男女,不见有可疑之人。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他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再猛地回头。 身后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如此几次后承南放宽了心,都是毕主子每次都疑虑重重,弄得他现在也有了些草木皆兵的毛病。 在路边佯装挑选首饰的碧叶松开了莫枫的手,松了一口气道:“枫少爷得亏你机智,懂得随机应变,及时拉住我混淆了他的视线。” 莫枫低着头脸涨得通红,他是在承南回头的那一瞬,往碧叶身边靠近一步,且抓住了她的手腕。 但他没料到碧叶会马上顺势贴身上来,还紧紧把他的胳膊挽住,然后一直没再松开过。 方才那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两人的姿势亲密的就如同路上的寻常小夫妻一般。 碧叶松开莫枫后与他拉开了距离,重新找了安全距离跟在承南身后。 莫枫站在小摊前犹豫了片刻,把碧叶方才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的木簪选了出来。 莫家门口,江晚宁带着身边婢女,收拾了大包小包两马车,一副要离开莫家的模样。 莫夫人带着儿媳妇余氏在旁边劝着。 “诶呀,这男人嘛哪儿有不好色的,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过去算了,何必当真呢。” “对啊晚宁,在秋风镇你也没有熟悉的亲人,你能搬到那儿去?还是先留下来,没准晚上他就跟你道歉了呢。” “这夫妻两人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昨个你说的是气话,他说的也是气话,当真就不好了。” 莫夫人和余氏一人一句的劝着,死死拽住江晚宁的包袱不肯撒手。 “我现在与他没关系,莫夫人您是他舅娘,不是我的,我想去哪里去哪里,您就别操心了!” 江晚宁在门口做足了姿态。 莫夫人又气恼又心疼,道:“晚宁,你是个好孩子,这个事从始至终你都是无辜的。” “这样,今个我就做主了,你留下住在我们莫家,让那个混小子滚!” “反正他行为不端,我老早想把他赶出去了,一直顾虑着他母亲的情分,没有下手而已。” “老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办个事优柔寡断的,嘴上说着要严惩这混小子,实际真要落板子的时候又舍不得!” 莫夫人说着命人把江晚宁的东西卸回到了院子,顺便把谢辰瑾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 余氏在旁边看着,不免忧心:“母亲,您这直接把睿王爷赶出去,父亲回来会不依的吧。” “他们两人毕竟是亲舅甥,也见不得让睿王爷流落街头的。” 莫夫人掐着腰:“那怎么办?” “我是只想留下晚宁的,这混小子去哪里都无所谓!” 余氏想了想:“不如就先把睿王爷安排在军营里呗,让他带着身边的侍卫去住营帐吃苦去!” “省得在莫家吃喝不愁,心里就起了其他的花花心思。” “再说了,咱们璇儿那边不是没受到欺负么,惩罚的太过严厉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别人有心人以为咱们莫家是有意为难睿王爷要与皇家为敌呢。” 莫夫人面露难色,最后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晚宁,就依你二表嫂的吧。” “今晚就不让那混球进莫家大门了,你回来跟我们住。” 在莫家一老一小两位女主人的劝说下,江晚宁这才消了气,把行李卸了下来。 同时把谢辰瑾的东西一股脑扔到了马车上,让侍卫带着去了军营。 是以当谢辰瑾一大早上跟莫厚父子两人打完架,带着军医去了秋水村复诊回来后,根本没有回莫家的机会就被侍卫带到军营。 思明瞅着一堆私人物品,努努嘴: “王爷,您昨天不是去哄王妃了吗。” “没哄好?” “怎么还被赶出来了?爷,你这哄女人的技术不行,你得学习,得进步。” 谢辰瑾踹了他一脚:“收拾东西去,等你娶媳妇了再给老子说这话。” 趁着思明收拾物品,铺床的间隙,祝言已经把整个军营探了一遍。 “王爷,属下打听过了,莫将军抽出去守秋水村的士兵都是从军营里紧着身强体壮的人挑的,这些人之间不存在结党,没什么关系。” 谢辰瑾坐在营帐外的篝火前烤手,红艳艳的火苗在他眼眸中狂舞。 他沉声道:“只需要一两个士兵被收买就能让老刘头被放走,也能让之前的老兵溜出来。” “总之,现在莫家军里不干净的人太多了,就连莫将军也列不出几个能保证彻底清白的人。” “晚宁这次让我们进来,不就是想让我们把这个军营里的内应给揪出来了么。” 祝言小声道:“王妃这招使的有点不厚道,一下把王爷的坏名声全传出去了。” “往后肯定没有什么姑娘往王爷身上扑,这还真是赶走狂蜂浪蝶的好法子。” 谢辰瑾拖着腮,脑子里不知想起来什么旖旎画面,脸和面前的火苗成了一个颜色,都是红彤彤的。 “我倒喜欢这个法子。”谢辰瑾自言自语,这代表着重视,心里在乎,才会这样防备嘛。 祝言无语地瞥了他一眼:“王妃做啥你都喜欢,在你眼里她都没有错处。” “王爷,这迷魂汤你是喝了多少碗?” 谢辰瑾听到属下抱怨,冲着他抬头一乐:“你没成亲你不明白……” “得得!”祝言摆手,“难得听你说,一说到王妃你就跟个小老娘们儿一样,没完没了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从篝火旁跳起来,往营帐走:“我帮思明整理东西去。” 谢辰瑾看着亦仆亦友的两人在里面忙活,又拖着腮不自觉笑了起来。 “恁是才来的副将?” 一个士兵见谢辰瑾一人坐在篝火前,慢慢打着招呼靠近。 第623章 你有私房钱? 整个莫家军都只认莫望贤一个将军,其他人过来,不管进军营前是什么名头,进来后最高级别也就是副将了。 谢辰瑾看了一圈四周,确认他是在与自己说话后,点了点头:“对,今个才来。” 那士兵四十岁出头的模样,脸颊因夜间气温低冻得通红。 “大哥过来烤烤火吧。”他朝士兵处扔了个草团子。 那士兵接过来就势坐在篝火旁,伸手烤了好大一会儿,继而揉搓了一把自己冻得半僵的脸。 “嘿嘿,副将就是会享受,这火生的都比别处旺些。”大东没话找话。 他本来是巡夜打更的,天寒地冻的拎着更鼓一圈圈的在营帐间巡逻。 莫家军里没什么人,每天碰到的熟面孔,晚上根本没什么好巡视的。 所以他瞅见一个面生的后生就过来搭话,顺便躲个懒。 谢辰瑾也看出了他躲懒的意图,没有对他施号发令,反而用一般语气问:“你这晚上都一个人巡视么。” 这士兵从盔甲上能分辨的出他是副将,但还是过来与他攀谈躲懒,那就说明在莫家军里军令已经没什么威慑性了。 这支莫家军已经松懈到没有再继续的必要。 “对啊。”大东打了哈欠,“成天就这么多人,大家又都认识,走个过场呗。” 谢辰瑾不解:“前不久犬戎不是都破城门了吗,你们怎么还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个啥嘛。”大东被火烤的舒坦了,说话都顺溜了些。 “那是莫将军该操心的事儿,等不到咱们这些小罗罗操心。” “再说了,不是说睿王爷带着人把犬戎人给打走了么,这能有一段太平时日了,估计能太平到明年后年去。” 他说着瞅了一眼谢辰瑾咧开嘴笑:“新副将,你莫怪我说话直。” “这军营里都是这样的,没得办法的。” “我们年轻的时候也跟着镇国候莫将军上战场的,本想拼个一官半职,风风光光的告老还乡,谁知会落得在这苦寒之地。” “你瞧,我们这年纪也都不小了,四五十岁的人能有几年活头?” “反正出去也没好去处,不如就在军营里打打更,站站队,每年还能领点军饷糊口养家。” “不过,新副将,不是我说,你们这朝廷是不是知道我们不中用了,不想发军饷给我们了。” “这军饷怎么年年都在减少,今年又比去年少了两贯。” 大东说着无奈摇摇头,小声道:“也不知道是被莫将军扣了还是被毕知府给拦了。” 谢辰瑾问:“之前有私扣军饷的作法?” 大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新副将,你在给我逗闷子不。” “克扣军饷,那不是当官很正常的操作么。” “其实不管是莫将军还是毕知府扣,我们都能理解,当官的哪有不贪的。” “但少扣点嘛,多少让我们有个奔头哦。” “本来大家都没什么精神气儿当兵,这越扣越少,越少大家就越懒得认真干活了。” 大东说罢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新副将,你先烤着我再去转转。” 说着他提起更鼓有一下没一下的吆喝着。 祝言撩起营帐帘子:“王爷,里面收拾好了,进来歇息罢外边怪冷的。” 谢辰瑾起身又往篝火里添了一把柴,才转身进营帐。 临进门前,他问祝言:“我们王府账上还有多少钱?” 祝言一愣:“这不能问属下,得去问王妃去,王府的钱都归王妃管呢。” “我说的是王府我个人的账上的,不是公中也不是王妃自己的。”谢辰瑾问。 “私房钱?”祝言:“王爷,您…有吗?” 谢辰瑾:“……” “算了,明个我自己问!” 看来这莫家军里已经完全从里面坏完了,饶是外边的名声叫的有多响亮,外壳看起来有多硬,也扛不住内絮的软烂。 这次不仅要揪出内应,还得彻底把莫家军重整才行。 重整得先招兵。 招兵之前则是要先安抚好老兵,不然进来一窝年轻的,随便被老兵一带,立马士气低落,跟着一起混日子了。 谢辰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规划着,越想越兴奋,最后直接坐起来开始把心里的计划给写了下来。 另一厢,莫家。 自打谢辰瑾被赶去军营后,家里总算是消停了几天。 莫厚父子两人虽说时不时的还对谢辰瑾骂骂咧咧,但人没在眼皮子底下,也没法打架。 他们两个大老爷们总不能对着江晚宁一个无辜的‘受害’姑娘家撒气。 并且这江晚宁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与叶氏和莫璇的关系亲密了许多。 经常三个女的搁一起说小话,其他人一过去就停止,搞得莫松非常的难受,感觉自己被排挤了。 这次莫松终于逮着一个机会,抓住莫璇一通盘问: “璇儿,你和娘成天跟睿王妃嘀咕什么呢,你忘了她的身份了?” 莫璇:“什么睿王妃,你就不能有礼貌喊个‘表婶’么。” “那行,你们成天和表、婶、瞎说什么呢。”莫松别扭加重着语气,“不仅是你,最近连阿玮那小子也成天黏在表、婶身后,根本没把我这个大哥放眼里。” “你两怎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忘了他们之前怎么对你们的了?” 莫璇咧咧嘴:“大哥你这心眼能不能大点,成天跟个小娘们儿一样,逮着好几个月前的事不放。” “ 什么好几个月?这才过了几天?还有谁心眼小?谁像小娘们儿?”莫松撸起袖子准备好好教训教训妹妹。 莫璇瞧他这架势一摆,脸都绿了,抬眼指着他身后:“表婶,你来了,我大哥正在问你呢。” 第624章 只能硬闯 莫松赶紧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再转身,莫璇一溜烟儿的跑了。 “这个莫璇!真是气死人!”莫松什么话都没问道,还被摆了一道,气急败坏的很。 他甩着手往外走,刚走到院子门口莫枫和碧叶迎面而来。 “大枫,这几天忙什么呢,都不见你人影。”莫松熟稔的把手搭在莫枫的肩上。 莫枫快速往碧叶处扫了一眼,弯腰躲开莫松的手:“松哥。” 他站直脊背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有男子气概,像个大男人的模样。 “我和碧叶姐准备去找表婶的。” 莫松反问:“怎么你也要去找她?!” “嗯。”莫枫见碧叶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模样,急忙丢下一个字跟着碧叶往北院走。 莫松憋闷不已,想着江晚宁就想发火。 怎么这才几天,罪魁祸首睿王走了,她倒在莫家混得如鱼得水。 自己的弟弟妹妹全被她吸引了过去。 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房间里江晚宁和叶氏在慢悠悠的喝茶,莫璇和莫珍两个姑娘带着家仆把家里所有能看得清字的书抱了出来。 “表婶,全部的都在这里了。”莫璇道。 这些书好几年没有见过阳光,哪怕是大冬天里还能闻到一股子霉味,呛得屋子里的姑娘们纷纷掩着口鼻咳嗽。 武将家里没有多少书,大多数还都是兵法,江晚宁一一扫过,终于找到了《秋叶府县志》以及《秋风镇民俗杂记》。 一般衙门里会有一本当地的《县志》,上面记载着一当地的历史,风俗人物,文教发展等。 有些编纂详细的《县志》里还会记载,当地最近几年的自然灾害及其相应救治方式,以及一些衙门审理过的典型难见的案件。 相对应比较官方的《县志》,每个地方也都会有一本《民俗杂记》。 记载着最近二十年内,当地坊间盛行的戏本子,坊间趣事,当地乡绅野史等一些不方便在官方文献里表现的文字。 莫枫和碧叶进门时,江晚宁和叶氏正蹲在火盆旁边烤书边翻看,期间不断小声讨论着。 碧叶上前道:“王妃,奴婢已经打探到了,知府毕元堂的主院看着与普通官宦家的院子无异,没什么特殊的。” “但外院很有问题。”莫枫接过话,“我们两人每次去外院,距离外院正门少说有两三里的地,那附近的人便开始多了起来。” “推着菜的卖菜郎,挑柴的樵夫,路过的路人,还有道路两旁的小贩摊,包括沿街的乞丐流浪儿等等。” “不管天气好坏,晨起还是傍晚,这条路上的人都没少过,且几乎每个人都是有拳脚功夫的。” “我和碧叶姐坐在路边茶馆喝茶时,茶老板对着我们目光不善,借着空给我们闲话,话里话外打听我们两人的来历和到那附近的目的。” “其他人的目光也时常留意着四周,提防着面生的人靠近。” 叶氏讶异:“整两三里路都这样?” 莫枫点头:“差不多罢,当地其他地方的商贩比这里要少许多,真正买菜的客人却是翻倍的。” “看样子当地人都知道守在这外院的这波人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买菜什么的都不来这边的。” 江晚宁道:“这毕元堂还真是小心谨慎,自己住的主院大大咧咧的让人进出,外院保护的这样严,眼线都布出去这么长,生怕旁人不知道里面有事儿似的。” 叶氏说:“一般人轻易不会招惹知府家,更何况这还是个外院,怕是更不会注意了。” 江晚宁轻拍手上的书:“暗探没有法子,看来只能硬闯了。” 第625章 这是个什么药方 江晚宁放下书道:“目前关于肺痨的一切线索全都断在毕元堂这里。” “封村是他主张封的,且不给百姓送大夫。” “给村里治过病的老刘头与他府上的厨娘有关系,还给他外院小妾治过病。” “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毕元堂需要好生查一查。” 莫枫面露难色:“表婶,我和碧叶姐连着三天路过,在那里吃茶已经很引得那些线人的注意了。” “怕是现在毕府主院和外院都已经全部戒备森严。” “别说放探子进去,估计半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江晚宁轻拍手上的书:“暗探没有法子,看来只能硬闯了。” “硬闯?”叶氏更震惊了,“那怎么行,那不就等于父亲直接与知府撕破脸皮了嘛。” “不是你们硬闯,我带着人硬闯。”江晚宁道,“现在我与莫家算是没有直接关系的熟人。” “我带着我的人硬闯既不代表莫家也不代表睿王府,完全可以的。” 叶氏立马否定:“不行!这怎么可以,这官府的事怎么能让你插手。” 江晚宁想起与谢辰瑾之间的约定,他们两人早在打架当晚就约定好了。 一个人潜入军营查军营内应,看谁在意图将痨病人放出来危害百姓;一个人在外边查痨病根源,看是谁许了士兵特权。 “大表嫂,你别担心,我身边的碧叶和碧枝都是好手,再加上谢辰瑾留下的几个护院,完全够了。”江晚宁把手里的县志往旁边一扔。 “择日不如撞日,从长计议不如临时起意。碧叶现在就备马车,我们快去快回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碧叶碧枝得了令,赶忙去准备马车。 莫枫见碧叶离开,眼睛先不由自主的贴了上去,双腿也止不住的往外挪:“表婶,大娘,我跟着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叶氏生怕莫枫会被牵连其中,一把将他拽了过来:“你能帮什么忙?” “再说了,前几天你不是跟着碧叶去打探消息吗,你这张脸他们那边的人都看得眼熟了呀,得面生的过去才行。” 莫枫一听更着急了,他指着碧叶的背影:“碧叶姐跟我一起打探消息的啊,他们不也看得眼熟吗。” 江晚宁宽慰道:“碧枝会易容,让碧枝给她装扮一下,换个发型什么的,完全看不出的。” 她顿了顿:“我这会子过去,你们就帮忙把书里的要点找出来哈。” 说罢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这样一下莫枫再找不到借口跟过去,无奈待在房里,一颗心高高悬起,不由自主想起碧叶。 生怕她别在硬闯的过程中受了什么伤。 叶氏见他心神不宁,遂问:“大枫想什么呢。” 莫枫掩下心思,顺手拿起一本书,问:“表婶说要找书里的什么?” 莫璇拿起桌面上江晚宁事先留下的纸,念道:“主要查找,看本地有没有种植茵陈,五味子的先例。” “如果有的话就把种植那几年的气候列出来,同时找到种植方式。” “对了,如果这两本书上有记录当时的种植户的话,也要把种植户或者他的后人找到,看看他们家族有没有保留什么种植要领秘诀。” 莫枫拿过纸把上面列出来的几样药反复看了好几遍,自言自语:“这是个药方,治疗什么的?” 莫璇摇头:“我只知道柴胡是退热的,其他不知道。” “这得问小珍的,这是她的强项,她经常研制毒粉毒物,对这些药材相对熟悉些。” “给我看看。”莫珍听闻把药方拿了过来,越看越皱起了眉,“这是疏肝理气,健脾消食的药方。” “估计表婶是想备点药,以防家里有谁积食罢。” 她瞥到门口有熟悉的人影靠近,故意抬高了声音打趣: “或者她经常被大伯和松哥气的吃不下饭,特地给自己找点药喝。” 叶氏也看到了门口上莫松的背影,嗔怪着往莫璇头上轻打了一下,朗声问:“松儿吗,进来。” 莫松站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拿他打趣,心里一阵不爽,站在原地回复:“不进去了,就是喊你们吃饭!” 叶氏闻言不免自叹:“松儿最近的气性太大了些,不知怎的总感觉他与晚宁像是有私仇,总是对着干。” 莫璇开解她:“娘别忧心,我听表婶说过,好像男孩子到了十六七岁都会有这段时间,叫青春叛逆期。” 叶氏把手里的书合上后,带着大家一起去餐厅吃饭。 走到最后的莫枫跟了上来,问:“大娘,表婶那边能行么,说到底只是个几个女子和几个年轻护院。” “身手再好能抵得过对方一支装备齐全的士兵去?” “毕竟毕府那边咱们没有探清楚,外院里藏了多少人都不知道呢。” 莫枫这样一说叶氏也不免担心了起来。 睿王府的那几个丫鬟侍卫的身手,她见过,确实各个都是上乘的。 但要是对方当真藏着军营的人,那力量人数悬殊,怎么着都会吃亏。 她面上带笑:“大枫别担心,进去吃饭去,省得你娘唠叨你。” 莫枫见劝说不动,自己彻底没了跟过去的机会,垂头丧气的往餐厅走。 叶氏站在原地与身边丫鬟交代了几句后,转身回了房,换了身劲服后打马出府。 这厢,江晚宁带着一马车人直往毕府外院而去。 这个外宅在秋风镇与秋叶府衙门之间,马车跑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到。 启程时,江晚宁让马车跑的稍微有点慢,一边走一边观摩路边的地形。 等到了外院附近,果然依莫枫和碧叶之前打探的那样,街道上出奇的热闹。 人声鼎沸的,买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同时还有许多百姓在采买。 碧叶透过车帘看了两眼道:“线人增多了,足足增多了一倍。” 江晚宁冲着车架对十七喊:“使劲儿冲,别客气,直接冲破大门,看他们有没有时间进去报信!” 街道上的商贩在看到有陌生马车过来后,每个人都神情紧张,盯着马车的去向,准备着是去院子里报信或其他。 忽然有人的茶摊被马车掀翻在地。 “快拦住他们!他们要硬闯!”最先被掀翻在地的人大声喊了出来。 旁边的商贩们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朝马车围了过去。 第626章 里面有人脸 十七站在车架上,挥动着马鞭,手上握着缰绳灵巧的移动着马车在人群里东游西走。 江晚宁和碧叶碧枝等人在马车里被摇的东倒西歪,每个人都坐不住。 “十七你慢着些,人都要被你甩出去了!”碧叶喊着。 车架上的十七这才稍微缓了缓,速度依旧快,但摆动的幅度没有那么大了。 他甩了几马鞭后,扭头喊:“诸位坐稳了,准备破门了!” 言毕,马车一阵冲刺,巨大的撞击力让马车里的人都摔倒在地。 毕府外院紧闭的大门被撞开。 马车受到阻力被迫停了下来,身后那些跟着的商贩们涌了上来,院子里也涌出一堆侍卫护院。 十七扫了一眼举着长剑的众人:“来个能说话的人,你们这些人还不够我一个人打的。” “呵呵,敢问这位公子从何处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问。 十七瞅着管家:“这里你能做主?不能做主提前滚蛋!” 管家拱手:“我是这个院子的管家,毕昇。” “目前在这里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管家?”十七没有正眼瞧他,“你们主子呢,让你们主子出来!” 毕昇虚虚的笑着,眼里全是轻蔑:“小伙子,以你的身份我出来接见已属抬举你了,我的主子你还没有资格见。” 江晚宁在马车里清了清嗓子,道:“毕管家,我们是来寻亲来了。” “寻亲?敢问你们寻的是哪位亲人?”毕昇道,“我毕府不干拐卖人的事儿,每个下人都是正经买入,有卖身契的。” 江晚宁换了语气,悲戚的声音幽幽传出:“听闻家中族妹霓裳为毕老爷做妾,迄今已经三年未归。” “家里族人担忧,一番打听后才知晓族妹霓裳早已在毕府外院去世。族里特地要我为族妹讨个公道。” 她在秋水村里的时候详细跟芬娘打听过,那个小妾霓裳死后好像都没有埋,尸首最后去哪里了都不得而知。 在过来的路上,她已经打算以这个霓裳为突破口,探究毕府的秘密。 江晚宁说到此处顿了顿,并没有听到对方回复,接着说: “只是不知毕府为何在族妹去世多日后依然隐瞒着,不给霓裳爹娘一个交待,也不交出霓裳尸身让她入土为安。” “再不济,若毕府嫌弃我们霓裳出身低贱,不愿让她入土毕府陵墓,不愿为她立牌子,那怕把尸骨给烧了还给我们一抔骨灰,我们也能接受的。” 毕昇拧眉朗声道:“不知你是霓裳夫人的何人?” “据我所知,霓裳无父无母,早年被人收养为瘦马,我家老爷买来时卖身契上写得一清二楚,所以这位夫人大概是认错人,找错人家了。” 江晚宁没有放弃:“族妹小时候确实被拐子拐卖的,但最后被你毕府买入府为真。” “死在毕府也是真,我的要求不高,仅仅只是要族妹的骨灰,这都做不到吗。” “或者族妹死后被你们挫骨扬灰,连骨灰都没有?!” 她的声音逐渐尖利起来,带着不依不饶的愤慨。 毕管家见状,已经对她没了耐心:“这位夫人,该解释了我已经解释了。” “至于其他的毕府管不着,也不必与谁交代一个已故小妾的去处!” “送客!” 他扬手下逐客令,马车周边的人全部围了上来,要把马车推出去。 马车内碧叶与碧枝与其他护院一齐发力,从车架车窗飞出,将手里预备许久的暗器丢了出去。 四周顿时少了一大半人。 江晚宁在碧叶的掩护下,下了马车直奔后院而去。 刚跨进后院,她就被一股浓烈的香味给熏得捂住了口鼻。 这香味是混合了数十种香料的大香,后院每间房屋都有这种香味飘出。 染得整个院子都是这种味道。 细问之下,江晚宁仿佛闻到什么腐臭味,而这些香味正是掩盖这些腐臭味的。 “你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看!” 毕府外院里的所有护院和侍卫都被调出去做线人了,此时内院正是无人看守的情况。 江晚宁扫了一眼后院的联排房屋,从第一个房间开始,挨个推门查看。 令她奇怪的是,她连续查看了好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除了床榻,桌椅等家具外,就是一个偌大的香炉。 那香味就是从香炉里散发出来的。 她走到最后两间屋子时,感觉里面的香味比其他房间更加浓郁呛鼻。 “砰”她推开房间往里看。 同样的装饰布局,同样的香炉,不同的是这间房子里多了些半人高的瓮。 那些瓮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用盖子盖住瓮口,似乎每个都在晃动。 江晚宁捂住口鼻往前走了几步,靠近最近一个瓮,打算打开上面的盖子。 “噗!” 她刚打开盖子,还没来得及伸头查看,她的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 “做人好奇心不要太重。”承南蹲在窗台,手里把玩着一颗石子。 江晚宁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从青紫形状来看,应该就是被他手里的石子所伤。 “还有睿王妃,你假扮小妾族人这一招不是什么好计谋。” 承南监视过莫家,自然认识江晚宁的脸。 江晚宁瞅着他看了一会儿:“你是假扮睿王引起莫玮和思明误会的人。” 这人的侧脸从某种角度来看,与谢辰瑾很相似。 若化妆简单装饰一下,再加上夜色漆黑,不熟悉的人确实可能会混淆。 “也是划伤莫璇,要挟莫璇的人罢。” 承南吹了个口哨:“做人也不要太聪明,容易丧命。” 话音没落,他掏出匕首飞身往江晚宁冲去。 眼看匕首就要划到脖颈,江晚宁一个下腰躲避了过去。 “王妃!”门口守着的碧叶闻声而至,与承南扭打了起来。 江晚宁得了空隙,快速跑到翁边,打开方才的瓮。 她伸头往里看,一股恶臭令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味道不仅臭还非常辣眼睛,熏得江晚宁眼泪都流下来了。 等她睁着泪眼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后,她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手也软的没有力气。 瓮盖重新掉在瓮上封住了翁口。 门外十七带着人冲了进来,喊:“快走!他们喊人过来了!” 碧叶闻言去看江晚宁,却见她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遂一把抓住她往外跑。 等一群人到了安全的地方后,碧叶见她的脸色还是煞白,忙给她揉脸掐虎口,掐人中。 “王妃,王妃你清醒点!” 江晚宁半晌才回过神来,在看到碧叶的眼睛后“哇”的一声扭头吐了出来,直到把胃里的胆汁都给吐出来才算完。 “王妃,你刚才到底看见什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江晚宁扫了一眼碧叶,忙闭上眼,缓缓道:“眼睛,里面是眼睛。” 不止眼睛,还有人脸。 那是个人彘,被砍断了双腿双脚,灌了哑药聋药,然后被塞进瓮里的人彘。 而江晚宁刚才看的那一眼,便是与里面的人对视。 第627章 熟悉的病人味 江晚宁往里面看的那一眼,便是与里面的人对视。 那是一张被黏腻头发糊住的脸,五官是漂亮的,眼睛漆黑无神。 就那样对着江晚宁裂开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烂牙。 单是回想一下,或者看到碧叶的眼睛,江晚宁就又想吐了。 “人彘?”碧叶听完她的描述也忍不住想呕吐。 不过她不是被受害者恶心的,而是被加害者恶心的。 像她和碧枝这种经历过战场的人来说,要么一刀毙命,要么千刀万剐,总归是很快就让人死透的法子。 这种把活人留着做人彘,做玩物,用来折磨的法子,真真是恶心透了。 碧枝脸色也不好看:“这毕元堂到底什么来路啊,芬娘还说他府上病死了好几个小妾呢,该不会每个小妾都没死,都是被他做成人彘玩了罢。” 江晚宁抚着胸口,忍着恶心:“不知道,里面确实有好几个瓮罐的。” 她实在不想去联想,那么多瓮罐里都装着女子做成的人彘。 正在把风的十七吹着口哨唤来了马儿。 “碧叶姐,你先带着王妃回去。”十七把马儿给安排的好,自己安排着王府其他跟过来的护院。 “你要干嘛?”碧叶好奇。 十七扯着嘴角扬起一个张扬的笑:“王妃既然好奇其他的瓮罐,那我就带着人再深入虎穴去查探一遍去!” 江晚宁倒抽一口凉气,不断往后仰头:“不要去!” 没看到就权当不知道了,知道后她这几天肯定会夜不能寐。 十七受到阻拦还有些不高兴:“王妃,您不相信我能全身而退?” 秋水村里他与芬娘‘一战成名’后,他一直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的。 江晚宁连连点头:“认同,只是现在咱们该去毕府主院,不然这里的事传到主院,那边得有防备了。” 十七道:“也对,那我们就去主院吧。” 说着乐呵呵的牵着江晚宁坐的马,半跑着向前。 江晚宁瞅见他的背影在心里嘀咕,怎么这个时代男孩子的叛逆期都在十七八岁吗。 并且怎么一个个的叛逆期一到,就想着怎么给人显摆自己呢。 莫松是这样的,十七也是这样的。 关键是,这个时候的孩子还得顺着,直接否定会出大问题的,头疼哟。 江晚宁不自觉就把自己上辈子的年龄加在了这辈子上,不时会显露出慈母的忧心来。 毕府主院在秋叶镇上秋叶府衙门附近。 知府都是可以住在衙门里的,但毕元堂觉得衙门就该是办公务的地方,所以令开了府苑。 与豪华占地面具巨大的外院对比,这毕府主院从外边看寒参得很,巴掌大的府门,上面挂着门匾。 江晚宁刚骑着马到达主院门口,毕元堂就出来迎接了。 看来还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这位是睿王妃?”毕元堂道,“不知睿王妃过来有失远迎,失敬。” 毕元堂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面容消瘦,带着病黄色。 他没等江晚宁答话,继续道:“不知睿王妃过来所谓何意?是睿王爷差遣的?” “听闻睿王妃之前与睿王爷和离了?可是真的?” 看来这是要准备给江晚宁下马威了,二话不说,先质疑她如今的身份,否定她此时亲王妃的名头。 江晚宁忍着脾气,往前一步正经施礼:“我就是因为此事过来找毕大人的呢。” 就在江晚宁靠近毕元堂的一瞬间,她的狗鼻子又灵敏了。 一股熟悉病人的味道窜入鼻孔,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与毕元堂拉开距离。 第628章 原来他是源头 江晚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与毕元堂拉开距离,同时面上带着客气的笑更加细致的为他面诊。 这个老家伙身上与大部分秋水村村民一样,有长期咳嗽后带着的病气和肺痨病人痰液特有的味。 但若距离他两步开外的话便闻不出来,只会闻到他身上包裹着的香味。 而这香味与外院里的香气是一样的。 最让江晚宁感到奇怪的是,他虽消瘦面色偏黄,但总体上要比那些痨病人精神许多,眼神也是明亮的。 毕元堂知道她在观察,也不恼,反而一派坦然的让她看。 等到过了一小会儿后,毕元堂才继续笑道:“睿王妃是有什么事过来找下官的?和离的事?” 江晚宁颔首:“对,我想知道像我与睿王这种皇家赐婚,个人是否能和离。” 毕元堂笑笑,伸手指引着示意江晚宁进院子里谈。 “这种情况牵扯大凉律法,需要详细为王妃解说。” 对于他这种无礼的态度,碧叶有些恼怒,江晚宁倒觉得无所谓,秋叶府离京都远,不会面圣没有很多大官亲王,官员们疏于礼节也无大碍。 且她现在是以个人身份过来的,并非是朝廷派的钦差,毕元堂没必要巴结。 江晚宁抬脚往里进:“好啊。” 碧叶和碧枝要一同跟进去,被江晚宁挥手阻拦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里又是在衙门旁边,大家不会觉得毕大人会害我吧。”她扭头说,而后又看着毕元堂反问,“毕大人我说的对吗。” 毕元堂道:“那是自然,下官为朝廷命官,怎会害人,更何况你还是睿王妃呢。” 说罢他率先走在侧前方为她引路。 江晚宁跨进院子,这院子里与院子外一样,朴素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是个清官的院子。 而那外院,则像个土财主的院子,若不是她先去的外院,也想不出看似这样简朴的人设后背会那样土豪,残忍。 唯一与清官不同的是,院子里如同芬娘所说,到处都是名人墨宝名画。 “毕大人,这些字画价值千金你就这样随意放着?还真是家底殷实,不怕损坏啊。”江晚宁道。 毕元堂介绍:“这些是家父和祖父留下来的瑰宝,我们一家都是喜爱笔墨之人。” “这些字画当时买入时都便宜,况且在喜爱它们的人眼里它们就是些字画罢了,哪里是千金万两的。” 江晚宁点头:“也对,它们本身就是用来欣赏的罢了,若把它们装在匣子里束之高阁,反而失了作画人的本意。” “睿王妃看起来年纪不大,见识到独到。”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正厅,落座后,有下人奉茶,江晚宁轻抿一口,酸涩的陈茶。 很好,看来在主院这里是绝对看不到与他清官人设不符的东西。 她喝了几口茶后引入正题:“毕大人方才说的与大凉律法有关是什么意思?” 毕元堂随口解释:“简单来讲就是臣子管不了天家的事,除非皇上亲自判你们二人和离,否则你们二人是不能和离的。” “睿王也不能给你写休书。” 江晚宁点头,她纳闷,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在外面解释不行吗,偏要喊她进来喝茶。 “多谢毕大人解惑,我先告辞。” 毕元堂见她要走,随手从桌上捡起一副画:“下官见睿王妃是识画懂画之人,这副画送给王妃罢。” 江晚宁想快点离开,也不推辞,伸手就去接,哪知毕元堂递出去的手腕往回一折,重新把这幅画摊开,准备给她详细讲解来历出处的模样。 这下江晚宁明白了,他这是故意引自己进来,让自己在这里耗时间的。 看来毕元堂是知道自己有痨病的,且想通过这种单独相处的空间把痨病传给她。 江晚宁站着没动,眼睛不由往自己方才用过的茶碗上看去,收回目光时正对上毕元堂包含深意的笑。 她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已经中招了。 那茶碗大概率是他之前用过的,有肺痨病菌的茶碗。 江晚宁现在心里又是一阵恶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她带着笑伸手去拿画:“多谢毕大人,这画我还是拿回去自己欣赏吧。” 这次毕元堂没再找其他借口,亲自送她出了府门。 江晚宁甫一出府门,碧叶和碧枝就担忧的往她身边凑。 “别过来!”她提前往后退几步,指着三米开外的位置,“你们有什么话在那里站着说,不要靠近我。” 碧叶和碧枝面面相觑:“王妃你还好吗。” “好得很,你们离我远点会更好。”江晚宁骑上马,对她们说,“骑马的时候也不能离我太近。” “有什么需要禀告的,隔着距离说我也能听见。” 见她如此坚持,碧叶和碧枝只能远远的跟在她身后。 “王妃,方才我们在旁边问过百姓们关于毕元堂的看法,他们都对毕府的评价很高。” “说他们府上的下人,从管家到厨娘都是会识字的,整个府邸的读书人氛围特别浓郁,全家都是书袋子懂礼情。” 原来管家让下人们入府前识字除了不损害满院的书画外还有这个用途,给他们全府人立人设。 “还有呢。”江晚宁问。 碧叶道:“其他的就没什么了,就是最近一年多毕老爷都没有怎么接待外客了。” “好像也不经常在府里住,是去外院住了,不过男人三妻四妾在大家看来很普遍,也没觉得毕元堂去外院住有什么不对。” 江晚宁骑在马上,远远眺望了一眼。 从这里到外院步行得个把时辰,一般人的生活轨迹大都在半个时辰的脚程内,在这附近的百姓很多都是没去过外院的, 再加上外院门口那么多线人,哪怕有人有好奇心,也探不到外院内貌,不知这位看起来是文化人的清廉知府在不远处有座豪宅。 “碧叶,我回房后不要进来管我,这几日把饭菜都给放到门口,我自己会拿。”江晚宁提前吩咐。 她大概率是染了痨病病菌的,就看回去后她给自己消毒,提前吃点药,看看自身免疫力能不能抵抗一波。 为了避免传给别人,她还是需要谨慎些,让碧叶他们做好防护。 碧叶听完她的嘱咐,心里猜了个大概,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了: “真是没天理,王妃在秋水村操劳那么多日子都没有中招,结果见个知府反而染上了。” 碧枝问:“那这边需要给封起来吗,毕竟痨病……” “着几个人在旁边守着就行,毕元堂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算有点良知刻意避着人的。”江晚宁道,“我这边也无须太担心。” 她有王牌,能保证自己大概率不被感染上。 第629章 帮理还是帮亲? 她有王牌,当时在秋水村时她在给村民治疗前,给自己注射过卡介苗。 卡介苗一般是婴儿出生后接种的,是专门预防肺痨的疫苗。 成年人注射同样有效,再加上自身年轻体健,免疫力强,不会那么容易中招。 一般传染病的潜伏期在一周左右,她先行隔离五六天差不多就能观察出来是否被感染了。 江晚宁回到莫家后直接进了房间,碧叶和碧枝按照她的安排给今日跟着去的护院下人们全都消毒清洁。 刚回来没多久,叶氏从外边走进来。 碧叶见她一身劲装,问:“大夫人,您去哪里了。” 叶氏解下佩刀:“原本是想去支援你们的,谁知处处晚你们一步。” “刚到外院,那边一片狼藉已不见你们踪迹。” “跑去毕府主院也刚巧看到你们从那边回来,真是年纪大了,速度慢,想帮忙都赶不上趟。” 碧枝道:“大夫人哪里的话,你有这份心还赶过去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 “王妃本来就不想牵连上莫家的。” “说到这里你家王妃呢,怎么半天都不见出来?”叶氏抬眼望四处看。 碧叶垂眼支支吾吾:“王妃查出痨病源头是毕元堂,那老头单独把王妃喊进院子。” “王妃害怕自己被感染,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屋子隔离,不允许奴婢们进去。” 叶氏大骇:“晚宁染上痨病了?毕元堂也有痨病?他是痨病源头?不是那个小妾霓裳吗?” 江晚宁回来这些天把秋水村里的事都给她讲了一遍,她与江晚宁讨论过,把那小妾列为痨病起源。 两人推断好几次,都认为是小妾生病,老刘头为她医治,感染痨病不自知,接着又把痨病带到了秋水村附近,继而感染了村民。 可能因为老刘头自己会医,素日里懂得吃药保养,所以很早就把自己痨病治好。 但这病菌到底是传播出去了。 没想到现在查证下来毕元堂竟是痨病源头,那这段时间毕元堂升堂当值得感染多少人呐! 整个秋叶府怕是都得沦陷了。 叶氏脑海里瞬间已经做了最坏打算。 碧枝见她面上变幻莫测,安抚道:“大夫人莫多思,王妃只是处于谨慎,主动隔离观察几日,以求安心。” “现下小妾霓裳已死,毕元堂那里他与小妾到底谁是源头已未可知,但毕元堂有痨病是肯定的。” “他也知自己有痨病,这一年多都没怎么升堂,都是幕后操办公务的,衙门事务少,也没怎么耽误。” “目前整个秋叶府算是安全的,除了已经全部治愈的秋水村外,暂无发现其他痨病,毕府主院和外院已经被监视了。” 她逐条为叶氏解疑答惑,详细说明,尽量让叶氏安心,以免引起多余的恐慌。 叶氏闻言,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她换好常服说:“左右我这几日也没事,我进你们院子照顾晚宁吧。”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也闷,我进去了多少能陪她说个话解解闷,若她真的染了病,也不至于没人照顾,独自辛苦扛着。” 碧叶碧枝忙阻拦,叶氏坚持自己的要求,只说莫玮和莫璇都是被江晚宁所救,做人不能不懂报恩。 正在三人僵持不下时,莫厚风风火火从外跑了过来,他一进门就拉着叶氏的手往北院外跑。 “叶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没听说吗睿王妃可能染上痨病了!”莫厚紧张万分,想拉着她赶紧离开这病菌窝。 叶氏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莫厚脸色沉了几分:“我怎么知道的?!整个莫家都看到了!” “就睿王妃方才回来后,整个北院都在洒什么酒精什么消毒水,几个跟过去的下人们也都在换衣服。” “都这般大的阵仗了,你还在这里作甚?!等着被传染吗?” “要我说得把这北院给烧了干净才行!” 叶氏甩开他的手,定定站着原地静默无言的看着他。 莫厚看向她,摊开手:“我又没有说错,父亲对待肺痨病人用过的东西就是这样处理的呀。” “不仅父亲,你看其他大夫医馆里的人要是诊治了肺痨病人都得烧衣服的。” 叶氏平静道:“晚宁不是肺痨病人,她让大家消毒清洁只是为了让大家安心。” “并且晚宁和其他人的法子不一样。” “此前晚宁带着睿王府的人在秋水村治好了整个村子的人,但他们一个被传染肺痨的都没有。” “你这些天也带军医去过秋水村给人复诊的,从晚宁过去到县主,秋水村一间屋子都没烧,那些村民都好好的并没有复发,也没有传给别人。” “这就说明晚宁的医术比普通大夫高,她有彻底清除身上肺痨病毒的法子。” 莫厚皱着眉,“那也不成!她怎么交代村民的我管不着,但你是我娘子我不能让你有半点被传染的风险!” “你赶紧跟我回去,身上这一身衣服鞋子也不要要了,进门前给换掉直接烧了!” “莫厚!”叶氏声音里带着怒气,“你到底是针对肺痨,还是针对睿王和睿王妃?” “我知道睿王虽比你小,但比你晚进军营没几年,打我认识你开始,你就说有个表弟比你强,你要超越他。” “这些年过去了,你一直都没放下,睿王过来你呛声,睿王做什么你都觉得是因为王爷身份,所以才占了你上风。” “前些天你更是接着玮儿和璇儿的事,隔三差五与他内斗打架。” “这些行为我全当你怀揣着年轻时想比试想战胜对方的梦,但现在呢,你把自己的情绪迁到了无辜人身上。” “晚宁她有医术,得到了实证得到了认可,可你依然视她为外人甚至为敌人。” “你太拎不清了。” 莫厚刚在门口听说就急忙赶过来,为了就是把叶氏快点从北院喊出来,与北院保持距离。 他没料到自己的好意被曲解,当下皱着眉:“我怎么拎不清?” “叶兰!我看是你拎不清!” “不管是不是误会,就当璇儿没有被睿王闯门,但玮儿被睿王侍卫所伤是真。” “你对杀子仇人这样好,你才是脑子不清醒,拎不清!” 叶氏都要被他气笑了:“凡事就事论事,不能以偏概全,带着别样眼光看人。” “睿王和睿王妃的为人我是亲自接触了解过的,玮儿的事是意外,他们在面对我们质疑误解时,还在为玮儿着想救他的命。” “单是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们是有人性,懂亲情的。” “倒是你,自私狭隘,夹公为私,不愿中肯看待他人!” 莫厚从未被叶氏这般严厉地训斥过,完全不敢相信面前的女子是他娶进门的娘子,一直喜爱袒护照顾他的叶姐姐。 “叶兰!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娘子,怎么事事为他人说话,不管我的立场是否正确,你是我的娘子就必须支持我 !” 他来了脾气,使劲把叶氏往外拽。 不知是用力的姿势不对还是因为叶氏牟着劲儿对抗,拉扯间只听见‘咯嘣’一声。 叶氏的手腕被拽脱臼了。 莫厚见状本想安抚,但在看到叶氏冷若冰霜的脸后,瞪着她道:“这不怪我!是你自己不听我的,不跟我走!” 这一刻恼怒失望委屈难堪…纷纷涌上叶氏心头,她把脱臼的手腕从莫厚手里拿出来,扶着手腕一字一顿: “莫厚我要与你和离!” 第630章 老夫老妻起争执 叶氏神伤道:“莫厚我要与你和离。” 莫厚愣了一瞬,没有立马认错,而是本能的想起之前江晚宁要和离的话来。 他看着叶氏,忿忿:“都是江晚宁把你们给带坏了!” “你个女人哪有与夫君和离的?” “就是她开了这个坏头,你才照着学的!” “叶兰你必须跟我回去,往后也不能再与江晚宁有交往了!” 莫厚也很恼羞成怒,被平时惯着的娘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莫家那么多下人的面提出和离,他莫家长子的脸都没处放! 叶氏淡淡看着他,把手上戴了多年的镯子取了下来,放在莫厚手中: “我说我要和离,从今天,从现在我就不是你的娘子了。” “你自己带着儿女过吧。” 言毕她扭头进了北院,‘砰’的一声把门关住了。 在房屋里的江晚宁听到外边的动静,喊碧叶过来禀告。 还没等碧叶说完,叶氏走了过来。 “大嫂,你这气头上说这样重的话可不好。”江晚宁隔着门与叶氏聊天。 叶氏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回应:“没在气头上。” “他那个人总是不理智,容易被情绪支配,感情用事。” “类似问题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是忍够了不想忍了。” 她轻抚着手腕,心头一阵酸楚。 江晚宁道:“听说你手腕脱臼了?让碧叶给你瞧瞧,她手法老道,没感觉就接上了。” 叶氏没什么精神,恹恹地坐在那里让碧叶给她包扎上药。 江晚宁在里面开话题:“大嫂,你与厚哥成亲得有小二十年了吧。” “可不是么,都快二十年了。”叶氏看着手腕的纱布,呆滞回答。 “看着你们两人平时感情蛮好的,不常吵架吧。” 叶氏叹了口气:“我比他年纪大点,再加上女的本身就比较容易有母爱,这些年看他总像是看小孩子的。” “每次有矛盾了,我都本能的哄着,让着,他都习惯了。” 说到这里叶氏的声音突然气愤了起来: “那么大男人了怎么这么多年就没点进步。 “遇到事情总是不客观不理智,动不动就亲人立场的,当真烦人,难道说明知道是错误的观点也要因为是亲人就无脑站队吗。” “给他说过多少次了,还是不听,一到关键时刻还是会情绪占上风!” “这次我是真懒得再哄他了,就这样吧!晚宁往后我就跟你住北院了,你可别嫌弃我。” 江晚宁在房内听的这一通抱怨,忍不住撇撇嘴,这不就是典型的中年夫妻之间的小矛盾么。 就像上辈子的爸爸妈妈,总是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累积起来发火,把什么‘离婚’挂在嘴边。 实际上,扭个头就又恩爱到一起去了。 叶氏和莫厚约莫这是这种状态,等双方冷静下来就会和好了。 “大嫂你消消气,那这几天你就隔着门与我聊天呗,就不回去了,厚哥来接你的时候再回去。”江晚宁道。 叶氏鼓着气:“他来接我也不回!和离就是和离!” “反正现在孩子们也都大了,不需要娘亲照顾了,我可以自己过些轻松自在的日子。” 江晚宁没有反驳,情绪上头的人不要轻易辩驳。 只是她没想到,看似和谐团结的莫家,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好在这些家长里短比在京都遇到的那些隔心算计要好,不伤人,不自伤。 “大嫂等我五六天,我就能出去了,到时候再帮大嫂出气去,单是把你手腕弄脱臼还不知心疼,这就太不对了。”她宽慰着。 叶氏低头看着手腕,习惯性的为莫厚开脱:“他也不是故意的。” 说完微懊恼地摸了摸嘴巴,怎么都说和离了还是会不停为对方着想,开脱,真是没出息! 第631章 难兄难弟 接下来几天叶氏当真在北院住下了,每日也不做别的,捧着《县志》和《杂记》与江晚宁隔着门边看边讨论。 她这边沉得住气,莫厚那边稳不住了。 叶氏小时候是他的姐姐,长大后是他的娘子,他孩子的母亲,他的家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生命里没了叶氏会怎样。 但莫厚也从来都没有主动哄过叶氏,从他们两人小时候认识开始,莫厚就是被偏爱,被照顾的那个。 他不知道要怎么给叶氏低头,并且他没觉得自己有错。 所以在叶氏住进北院的第四天,莫厚独自焦灼了四天五夜后,他把签好的和离书呈在了莫望贤和莫老夫人面前。 莫老夫人看到这封和离书,比任何人都激动,甚至比得知消息赶来的叶氏还激动。 她走到莫厚身边,啪啪两巴掌就扇了过去:“混小子!” “你是不是在外边有女人了?!” 莫厚委屈:“我哪有什么女人,是叶兰要和离的,那我就依她呗!反正孩子都大了,没娘了也没关系。” “没良心!良心被狗吃了!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莫老夫人一下子都炸了。 莫厚嘟嘟囔囔:“娘,你怎么老帮着她说话,我才是你亲儿子!” “你你…”莫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站在那里,头一阵阵眩晕,眼看马上就要栽倒。 叶氏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这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娘,这和离确实是我提出来的,莫厚签的没错。”叶氏听到莫厚的话心凉了半截。 好几天的后悔和自责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亏她这几天还与晚宁每天回忆与莫厚从小相处的点点滴滴。 亏她心里还想着,只要对方服个软,哪怕给她的手腕伤送个药,她都会就着台阶下来。 只是没想到莫厚当真把和离书给签了。 不过这样也好,签了就签了吧,也算是对自己这几些天的情绪起伏有了个交待。 莫老夫缓了缓握着叶氏的手,心疼的不行:“大媳妇,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些年就是被你宠坏了。” “不管有没有和离书,你都是我莫家的大媳妇,这个儿子我可以不要,媳妇一定要留着。” 莫厚瞪眼去拽莫老夫人,重复道:“娘!我才是你亲儿子!” 莫老夫人瞅着他这副老是拿着感情血缘说事的做派,恨得牙痒痒,哼道: “大小子,如同你自己所言,我觉得我的孩子大了,没我这个娘无所谓,所以你就自己滚出去吧,我没你这个儿子了。” 莫望贤看着自己的发妻和儿子吵架,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他什么都不敢表态。 老伴的脾性他是知道的,一向喜欢几个儿媳,特别是大儿媳,那是从小当亲闺女看待的。 并且莫望贤活了一辈子,虽说也是直男,但多少要比儿子莫厚强些的,不会头铁着去硬碰硬。 知道自己现在若是帮儿子说话,没准老伴也会气得要和离。 这老太婆做的出来,当年她就和已当太后的妹妹脾性一样火爆耿直,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莫家的女儿都是一样的,莫家的媳妇也都是一样的,惹不得。 莫厚被这话堵地没话反驳,随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在莫家的东西就被亲娘莫老夫人差人丢了出去。 莫家门口,莫厚望着一堆行李欲哭无泪。 莫朔站在他身边,对大哥很同情,但此时他也不敢轻易站队,能把老娘气成这样,他若帮忙说话那不找死么。 是以,莫朔只是很同情的问:“大哥,现在你准备去哪儿啊。” 莫厚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二弟啊……” 莫朔静默两秒后往后退了一步,摆摆手:“大哥,你可千万别打我的注意。” “我院子小你东西多,装不下的。” 莫厚犹如无家可归的丧家犬,继续很可怜地瞅着莫朔:“二弟啊……” 莫朔被看得心里发毛,但为避免自己也被赶出来,眼睛转了转:“大哥,我给你说个去处,能保证你衣食无忧!” 莫厚大喜:“哪里?” “军营。”莫朔道,“前几天我们那个表弟不也被赶出去了嘛,我瞅着他在军营帐篷住的蛮好。” “刚巧你过去了还能跟他做个伴,顺便修补下表兄弟情谊,省得大嫂和母亲老念叨你小心眼,嫉妒人家。” 莫厚:“……” “你还真是我的好弟弟啊,我今个没了娘子没了老娘没了儿女没了家,还得跟我一生之敌同屋?” “多谢你给我指明生命迷途道路啊。” 莫朔嘿嘿笑着:“别客气,都是亲兄弟。” “我帮你喊马车送你过去,你放心我在家肯定会瞅着时机劝老娘的。” “还会劝大嫂的,亲兄弟嘛,肯定不希望你一直流落在外的。” 莫厚欲哭无泪,只能带着行李去了莫家军营。 没办法,这天寒地冻的,冬天还有小半个月才结束,他身上也没什么私房钱,总不能真的流落街头遭人笑话。 多少他在军中有职务,住在军营也算合理。 谢辰瑾正在与军营书记查账时,莫厚入营了。 他听到动静起身去看,一走出营帐,正看到莫厚在他旁边的营帐前卸东西。 莫厚看到他,本来一副不愿与他说话的模样。 不知是谢辰瑾看的有点久了还是因为莫厚心虚,但见莫厚冲着他微微扬头算是招呼: “那什么,最近军务繁忙我搬进来住,方便些,你有什么事可以过来商议。” 谢辰瑾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继而转身进了营帐继续查账。 祝言马上紧跟其后在他耳边把今日莫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有书记官在谢辰瑾本想忍一下的,可实在没憋住笑了出来。 虽然原因不同,但两人的结果是一样的。 谢辰瑾莫名心情好了起来,甚至还打算忙完后与莫厚共饮一杯。 这天晚上,江晚宁又为自己做了一遍检查,确定没有被感染后终于走出了房间。 她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叶氏,想问问白天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 怎么莫厚就糊涂的签了和离呢。 叶氏见她过来,眉眼间有着淡淡的哀伤,但明显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走就走了呗,反正儿子女儿都在我身边。”叶氏状似不在意,“别说我了,我俩去看看璇儿吧。” “两个儿子还好,就怕璇儿小姑娘心思敏感些,心里有想法。” 江晚宁应着跟她往莫璇房间走,这感情的事还是得当事人双方自己捋清楚才行,外人说再多都是多余的。 “砰!” 两人还没到门口,莫璇房内便传出瓷器摔地的声音。 叶氏顿感不对,三两步跑到房门:“璇儿怎么了?” 房间里没有动静,叶氏推了推,门从里面闩住了。 “璇儿?” 江晚宁亦感到不太妙。 第632章 是你害死她的! “璇儿?”叶氏推了推门。 里面似乎有女子低声求救,同时又有瓷器摔倒在地的声音。 “大嫂!别墨迹了,先把门撞开!”江晚宁不做多想,往后退了几步,加快起步往门上撞。 “嘭!” 随着门被撞开,叶氏看到屋里的情况后,身体一僵,站在门口不敢再往前。 因撞门摔倒在地的江晚宁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切道:“璇儿怎么了?大嫂你怎么站住了?” 叶氏没有回答她,目视前方咽了口口水,说:“这位好汉,不知小女是怎么惹着你了?” “亦或是你‘不小心’闯进了莫家,进了璇儿房?” 她急切道:“不管是何原因,我都不会追究,只求你高抬贵手,放过璇儿。” 江晚宁爬起来,这才发现,屋内一片狼藉,正厅的桌子歪倒在地,桌上的茶具碎的满屋都是。 内厅外室的交界屏风处,一年轻人正掐着莫璇的脖子,对着叶氏虎视眈眈。 “是你?”江晚宁定睛一瞧,将那人认了出来。 那天在毕府外院用石子打伤她手腕的男人。 叶氏问:“你认识他?” “他就是假扮谢辰瑾,误导莫玮,又以莫家性命要挟璇儿诬陷谢辰瑾的人。”江晚宁道,“也是毕元堂府上的侍卫。” 承南看着她,冷声道:“睿王妃,做人不要太多话。” 江晚宁咬着唇,这个年轻人年纪不大,倒挺爱好为人师,教育别人。 她道:“今日你是来求财还是奉命?” “寻仇。”承南一手扽着莫璇头发一手加大力度掐住她的脖子。 纤细白皙的脖子在大手的挤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扭动声,莫璇整张脸已经涨得通红。 她双手死死抠在承南手背上,试图把他的手掰开获取点呼吸渠道,但她越抠越无力,最后两只手都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叶氏看的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忙道:“壮士,好汉,璇儿与你无冤无仇的,你寻仇冲着我来,我跟你换她可好?” 承南斜了她一眼:“你这女儿不听话得很。” “那晚我给她说过,把夜闯的罪名盖在谢辰瑾头上,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出有我的存在。” “可她还是把受威胁一事给你和江晚宁说了。” “此后还瞒着我,伙同你们做戏算计我。” “你说她是不是该死?” 江晚宁见莫璇出气多进气少,马上就要窒息死亡,急忙往前走了几步:“这怪我!” “是我不想让她诬陷谢辰瑾,逼着她说出真相的,她还是个孩子,你有什么招冲着我来,放了她。” “她快不行了……” 承南冷哼道:“所以说,睿王妃,我早就说过,做人不要太聪明了。” “你就是太聪明了,还反过来算计我,害的我被主子责罚!” “若不是因为受罚身体不适在床上躺了几天,我早就过来杀莫璇了!” “至于你,也别着急。我寻了莫璇的仇自然也不会放过你!” 他瞪着江晚宁捏着莫璇的脖子将她拖在地上往前走了几步:“来,聪明的睿王妃,看看你的聪明会造成什么后果!” 两人此时从屋子里的阴影处走到了靠近门口,光线较亮的地方。 莫璇涨红的脸,不断翻白的眼珠和额上的青筋都在昭示着她正濒临死亡,正在经受身体最最痛苦的时刻。 江晚宁心狠狠被揪住,内疚自责害怕不断涌上来,她颤颤伸出手:“你别冲动……” “你先杀我,你先放了她……我求你了……” “不然、不然……” 承南把人拖的离她更近了一步:“不然怎么样?” 他眯着眼冷哼,“你还能怎么样?” “现在谢辰瑾在军营,莫厚也在军营。” “谁还会过来大房院子多管闲事?” “饶是你喊破嗓子,旁人赶过来也来不及!” 江晚宁脸色煞白,不断求饶:“你放了她…只要你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有钱,十万两够不够?二十万两?三十、五十万两……” “有了这么多钱,你大可不必再回毕府,可以带着钱远走高飞自己做主子。” 承南特别享受这一刻,外院被闯那天,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莫璇早已出卖了他,而江晚宁一直算计他。 被毕元堂训斥责罚时,每一板子落下来时,他都想着要看着江晚宁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为自己的自作聪明后悔! 而现在,他终于看到了! “是不是很心痛,很自责?!”承南指着莫璇的脸,“你看好了,我要在你面前拧断她的脖子!” “让你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小姑娘因为你的‘聪明’而死!是你害死她的!” 他低头欣赏着江晚宁眼中的恐惧祈求和自责,准备再多一丝力,彻底了解莫璇。 就在他手指发力瞬间,一道寒光闪过,莫璇猛然倒地…… 第633章 你便秘了? “璇儿!” 莫璇猛然倒地,脖上带着一只正在飙血的断手! 而那承南则一时未能接受事情会突然翻转,盯着自己的断手愣在原地。 “啊——”惨叫声划破天际,承南这才感知到疼痛。 他迅速同嘴撕咬了衣袍,抱住断手处连连后退。 江晚宁握着带血的手术刀怒目而视:“你教了我那么多,那我今天告诉你,做人话不要说的太提前!” 她扔掉手术刀伸手往腰际一摁,被莫珍改造过的腰带次第发射出一根根钢针,直奔着承南飞去。 承南捂着断手行动不便,左避右挡中了几针,但都没有在命脉处。 江晚宁还欲追赶承南,叶氏的求救声让她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任由承南一跃飞上城墙逃走。 “璇儿,璇儿…晚宁璇儿没气了!” 叶氏爬到莫璇身边,使劲儿掰开她脖子上的断手,奈何那手成爪僵在莫璇脖颈上。 叶氏拿着匕首把那断手掌手指砍得稀烂才将莫璇的脖子从断手中剥离开。 但她晃了半天,伸手去探莫璇鼻息时,已然感知不到丁点儿气息! 江晚宁心一紧,蹲下来给莫璇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但她折腾了半天,依然不见莫璇有回还迹象,心里焦急万分。 情急之下江晚宁没有避讳,直接从意念空间里掏出了电击起搏器来。 “莫璇,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她现在脑海里除了这个念头外什么都没有。 手上机械地按照固定的时间频率去用起搏器刺激莫璇的胸口,同时给她插上了氧气呼吸机面罩。 一下两下三下…… 江晚宁也不知抢救了多久,直到豆大的汗滴落在莫璇脸上,双臂酸疼的抬不起来也不肯停下。 闻声赶来的碧叶见主子拿出来这么多神奇抢救的东西,顿感不妙。 两个丫鬟知道此时已帮不上什么忙,便齐齐守在院门口不让莫家其他人进入。 叶氏虽被突然冒出来的奇怪东西惊了一下,但从江晚宁的行动中也看出她是在抢救莫璇。 而这一抢救的小半个时辰里,叶氏逐渐冷静了下来。 “晚宁,晚宁……”叶氏看着一直疯狂抢救的江晚宁心酸发声,“别徒劳了,她死了……” 江晚宁仿佛没有听到,继续一下下操作着手里的仪器。 “晚宁!”叶氏上前去拽她。 “别碰我!”江晚宁回头,满脸是泪,一双眼睛血红,“她没死!她不能死!” 叶氏抹了把泪:“晚宁我不怪你,璇儿也不会怪你的。” “我说她没死她就不会死!”江晚宁陷入了癫狂,她低头看着莫璇,泪如雨下。 “璇儿,你不常说我是神医么,还跟别人夸我会起死回生,肉白骨呢。” “既然我是神医怎么能连你都救不活呢。” “不就是窒息嘛,我会的…救过刘丹梅救过俏俏,她们都是窒息被我救活的……” 被人掐的窒息和落水的窒息不同,落水是有水入肺阻隔了空气,及时把水排出就有机会活过来。 而被掐则是彻底断了空气,时间上若来不及,是真的没法救回的。 “哇呜……璇儿……”江晚宁大哭起来,手上依然不肯放松半刻。 她不知道这抢救的动作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效,但她不愿意停下。 莫璇还只是个小姑娘呢,还是个没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江晚宁眼前全是初见莫璇她耍双截棍的样子和每次与她说笑的模样,心里闷疼得不行。 身为医者她很难接受病人抢救无效,身为亲人她无法面对莫璇出事…… 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所有的动作都只是机械的,没有经过大脑的重复。 耳边叶氏不断在喊着什么她也听不清。 直到杏儿从身后把她从莫璇身上拖到一边后,江晚宁才听到有弱弱的声音在说: “疼,胸口好疼……” 嗯?! 杏儿掏出帕子把她眼睛脸上的泪擦拭掉:“王妃,璇小姐刚才都说疼了,大夫人也喊了你半天,你都没听到?” 江晚宁怔怔地看着半躺在叶氏怀里的莫璇,半晌才知道自己没有做梦。 “璇儿你醒了你活了……”她冲上去抱着莫璇嚎啕大哭。 不知道的都以为她是莫璇的母亲,而叶氏是亲戚。 等到江晚宁哭的差不多了,叶氏才扽了扽她的衣袖:“要不换我来?我还没抱到呢。” 江晚宁:“哦,我忘了你才是她娘。” 她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欢天喜地的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仪器。 院门口守着的碧叶碧枝听到动静长长松了一口气。 碧枝道:“我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着她走进院子帮忙收拾仪器。 碧叶继续站在院门口守着,避免他人看到,她刚站定,莫枫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碧叶姐,我听到院子里有人哭了半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碧叶不知目前该不该把事情说出去,犹豫了一会儿道:“没什么,我家主子情绪太充沛发泄了一下而已。” 莫枫闻言‘哦’了一声:“没事就好,现在大伯不在家,要是玮弟和璇妹有什么事一定得及时通知我们才好。” 碧叶笑笑应了下来,此事还是需要叶氏出面与莫家的人说,她一个外来奴婢没话语权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她见莫枫还不见有离开的意思,问:“枫少爷还有事?” 莫枫手揣在袖子里,支支吾吾:“也没有,就是……” 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 不过他把这句话咽了进去,不敢说。 碧叶见他这副紧张又皱眉的模样,突然懂了:“枫少爷身体不舒服想找我家王妃瞧瞧?” “不不,也没有不舒服……”莫枫欲言又止。 他只是想过来看看她,顺便找个借口多待一会儿而已。 碧叶瞅着他一脸难色,顿时又懂了。 “枫少爷是有隐疾?不方便与我透露?” “不不……”莫枫面色讪讪,搅尽脑汁地想借口,但这会儿他脑子宕机,什么都编不出来。 碧叶觑着他的脸色慢慢猜测:“你…肚子不舒服?便秘了?” 瞧着是一副出恭不太顺畅的模样。 莫枫:“……” “啊,对!” 有理由总比没有强!为了能与碧叶姐多待一会儿,他认了! 碧叶豁然一笑:“早说嘛,这点小事不需要找王妃的,我们几个奴婢身上都有法宝的!” 第634章 家主带头去报仇! 碧叶豁然一笑:“枫少爷,若是便秘不用找王妃,我这里就有法宝的。” 莫枫:“法宝?巴豆?” “没那么刺激,就是一种普通的清肠茶。”碧叶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茶包来,“喏,就是这个,泡在水里喝下第二天就通畅了。” 莫枫接过茶包放在鼻息下闻了闻,“这是……” “王妃说这是一种常润茶,据说能帮女子保持身体纤细,王府丫鬟们基本上每人都有的。” “味道和普通茶水无疑,药效嘛喝一包通畅一次,不像巴豆,会把人拉出事。” 碧叶介绍着又多掏了几包出来放到莫枫手中:“枫少爷你多拿点,能保证你最近半个月都没这便秘烦恼了。” 莫枫:“多、多谢。” 这下又没借口待在这里了。 莫枫脸色更纠结难过了些,碧叶见状道:“枫少爷,你要是很难受就赶紧回去泡茶喝呗。” 这是在赶人了? 莫枫蔫蔫地拿着茶包低着头往回走,越走心里越觉得酸楚。 他是来见心上人的,怎么就捧了一堆常润茶回来了? 啊…… 莫枫仰天长啸,欲哭无泪,碧叶不是比他大几岁吗,女子一般不是比男子思绪要多吗。 怎么就完全看不到她的旖旎心思呢。 他还要等多久,还要怎么表现才能让对方知晓他的心思啊。 正想着,莫珍从后边喊住了他:“哥,你去哪儿了?” “你手里是什么?” 莫枫想起这个茶的用途,一股脑全都转移给了妹妹:“送你和小琪的,说是能保持女子身材纤细。” 莫珍拿起茶放在鼻下闻了闻:“荷叶,土茯苓,沙参,淮山药…哥,你这从哪儿得来的?” 莫枫还沉浸在追姑娘受挫的情绪里,没好气道:“表婶的。” “哦。”莫珍听到这话放心的把茶包收了起来,扬扬手里的书,“刚巧我要去表婶那里呢。” “翻了好几天的书,终于找到有用的了。” 莫枫瞥了她一眼:“表婶在大娘院子里。” 此时莫璇已经缓了过来,院子里的断手血迹也被碧枝清理的差不多。 叶氏带着江晚宁和莫璇去莫望贤跟前讨说法。 之前毕元堂让人做的那些,要挟也好,诬陷也好都没有危及到亲人的性命。 而现在,这事儿已经上升到性命攸关级别,不管是身为将军还是莫家家主,莫望贤必须正视起来。 “父亲,您瞧瞧毕元堂这做的是什么事!” “自己有痨病不去治,非得死死隐瞒,传给了村民不算,还不让大夫进去给村民治。” “现在事发了,还要怪别人去查,有这样的知府么。” “父亲,以往毕元堂克扣军饷什么的也就算了,现在把手都伸到我孩子的脖子上了,我不能忍!” 莫望贤砸吧着嘴,瞅瞅莫老夫人:“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办。” 莫老夫人自然是站队叶氏的:“大媳妇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他又看着江晚宁:“外甥媳妇,你是睿王妃,依你看该当如何?” 江晚宁道:“舅父,此前我不知道要挟璇儿的人是毕元堂的人,所想调查的也是出于维护夫君谢辰瑾的名誉。” “而现在涉及到了朝堂政务,我一介女流之辈怕是不好再说看法。” 莫望贤横了她一眼:“得得,你现在知道卖乖了?想起自己是女流之辈了?” “之前建议重组莫家军,教莫松严守城防的时候可没见你有这自知之明。” “再说了,你自己瞅着‘女流之辈’这几个字,在莫家存在过?” 这些天莫望贤算是明白太后妹妹为何会喜欢这个睿王妃了。 这女子的脾性与莫家姑娘们是一样的,胆大肆意,且更加有胆识有见地。 莫老夫人听到这话下巴一抬,含义明显:死老头子你有意见?! 莫望贤微颔首,说:“你但说无妨,现在就是我们一家人私下里商量。” 江晚宁这才正色道:“舅父,我不知道您与毕元堂之间的过往交情如何。” “但毕元堂他不给百姓治病是真,有隐瞒疫情甚至散播疫情的罪过。” “且我曾在他外院发现过十几个瓮罐,里面装着断手断脚的人彘,这也算是触犯了律法吧。” “现在他的侍卫伤了莫璇,往大了说就是雇凶杀人。” “这几条下来,于公于私舅父与毕元堂正式交涉一番。” 莫望贤在心里权衡了片刻,此前他与毕元堂明面上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一个管着秋叶府的文职百姓,一个驻守在秋风镇边关,一文一武互不冲突。 两者交集不过每年佳节时相互馈赠下官方礼物,还有就是莫望贤领军饷走流程让毕元堂批字。 其他时候,只要毕元堂不是特别过分,莫望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莫家实力大不如前,他不想生事,也生不起来,就那几个老兵能翻出什么水花。 只不过现在…… 莫望贤深深望了江晚宁一眼,现在他有战神外甥在,还有神医外甥媳妇。 以他们两人赶走犬戎,给百姓治疗痨病的功绩来看,他若有亲王和亲王妃做靠山,似乎底气更足些。 莫望贤一辈子是靠自己血肉打拼的战绩说话的,很不习惯依靠他人的身份地位,哪怕有身为太后的妹妹在,他也从不打着太后的名头办事。 同时又看不惯那些府上有后宫贵人的官员仗着女子受宠就在外作威作福。 现在要他仗着小辈睿王战神的身份去找人茬,他还真有点拉不下老脸。 “莫老头你去不去!”莫老夫人看出了他的犹豫,“我给你说,前个儿是我外甥被诬陷,今个是我孙女差点被掐死。” “这些仇你要是不报,我不给你过了!” 得!又来一个把和离挂嘴边的。 莫望贤朝江晚宁翻了一个哀怨的白眼,这‘不良风气’就是这‘祖宗’带的! “我没说不去!”莫望贤站起来抓挠了一下脑袋,“走!现在就去!” “单是他毕元堂有痨病不去治,就不行!” “秋水村的村民好不容易痊愈了,难不成还要让他再传染一波?!” 有了莫望贤打头,莫老夫人和叶氏江晚宁一起浩浩荡荡地往毕元堂府上走去。 第635章 没有正当理由 因着上次江晚宁险被中招,隔离出来后特别谨慎,立刻就给莫家上下注射了卡介苗以防被传染结核病菌。 这次过来毕府主院前,她还特意给每个人上下都消毒,同时让每人佩戴口罩。 待他们一行人带着气势走到毕府主院时,毕元堂又提前收到了消息。 他像之前接待江晚宁那般,站在门口客客气气的与莫望贤招呼。 “莫将军,你这带着口罩怕不是嫌弃下官吧。”毕元堂笑道。 莫望贤瞅了他一眼:“你我都知道痨病是会传染的,为了各自身体还是做好防护吧。” “并且,我此次过来就是想问问毕知府,为何知道自己身患痨病还不求医?” “秋水村的痨病源头就是你!你自己不治也就算了,还封村不让百姓治,你是什么意思?有你这样当父母官的?” 毕元堂不置可否,道:“莫将军,我身患痨病不假,但谁说我没有求医了?” “这一年多我正是知道自己有痨病,不宜与人多接触才减少升堂次数的。” “我府上的大夫可说过了,这痨病有的传染,有的不会传染,我得的就是不会传染的那种。” “而秋水村的村民们得的是会传染的那种,那自然是要封村的。” 他说的理直气壮,堵得莫望贤这个常年与刀剑为伍,不善口舌的人答不上话。 “睿王妃。”莫望贤朝江晚宁看了一眼,想寻求来自医者的专业支持。 “呃,毕知府说得没错。”江晚宁顶着压力如实道,“理论来讲,肺痨确实有一定的传染概率。” “这些都会患病者的生活环境和自身体质有很大关系,一般身体底子强健的人是不太容易被感染的。” 莫望贤听到这解释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这是身狗屁理论?! 这不就是站在毕元堂那方帮他说话嘛! 一个谴责突破口没成功,莫望贤换了问题:“你说你府上有大夫?谁?在哪?为何你给你自己请大夫,不给百姓请?” 话刚说罢,一位中年男子端着药碗走了到毕元堂身边:“毕大人该吃药了。” 毕元堂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给他们介绍:“这是我毕府的刘大夫,这一年多就是他在照料我的身体的。” 刘大夫?! 江晚宁循声看向他身边的男子,心里有了猜测,这个刘大夫肯定就是老刘头! 原来他半路被毕元堂劫走了占为私用了,难怪秋水村有芬娘那个老相好在,老刘头还是一直没有出现。 “在他的照料下我的肺痨已经快好了,很快就能康复。” “至于我为何不给村民们请大夫——莫将军你是知道的,这病有传染可能,许多大夫听说后不愿意去。” 毕元堂继续说,把莫望贤提出的问题一一化解。 老刘头在一旁附和:“对呀,我都给镇上同行说过好几次,但没一个人敢过去。” “我是因为与毕大人相熟,且曾经受过毕大人帮助,才大着胆子留在毕府为大人治病的。” 莫望贤瞅着面前一唱一和的毕元堂主仆,再度哑口无言。 “那你为何要派人伤我孙女?!”莫望贤喝道,“我孙女今日险些被你侍卫给掐死了!” 毕元堂不慌不忙道:“莫将军,这个更是误会大了。” “我这侍卫本是我外院的,前些天有人擅闯我外院,他护院不力,早被我责罚一顿赶出毕府了。” “他今个跑去莫家这事儿我可不知情,许是他自己被赶出去心里不舒坦,便找人报复出气吧。” 又是一个完美的解释。 莫望贤觉得他遇到这样一个巧舌如簧的文人,根本无从招架。 毕元堂说着往江晚宁处扫了一眼,幽幽道: “至于莫将军要问,是何人闯了我外院,这前侍卫为何回去莫家寻人报复,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莫望贤跟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江晚宁,心里好似被塞了一团乱麻。 这闯外院的事,他今个才知道。 虽然明白是江晚宁在查痨病源头,但到底是硬闯了,直接硬杠没底气啊。 所以现在还有什么能拿出来治毕元堂的吗。 莫望贤面色不佳,把临出门前想的问题回忆了一遍,好像没什么能问的了。 “人彘、人彘。”江晚宁在旁小声提醒。 莫望贤眼一横,没搭理她。 “请问莫将军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没有下官要回去歇息了。”毕元堂道,“这药饮用后需要多卧床休息的。” 话及至此,莫望贤与毕元堂草草告辞,带着人蔫蔫巴巴的往回走。 “舅父,你方才怎么不问人彘的事啊。”江晚宁问。 外院十来个人彘,一个人彘一条人命,大事。 莫望贤无奈看了她一眼:“像毕元堂这种人,府上买婢女小妾很正常。” “你看到的人彘,只要是他正规买进府里,手上有卖身契的,不管他干什么我们都没法干涉。” “别说做成人彘了,就是一天杀一个,外人也揪不出错。” 江晚宁哑然,她忘了这里还是奴隶社会,主子一旦买了奴婢入府,随便什么借口就能惩罚打骂奴婢。 人家关起门来的家务事,外人确实管不着。 叶氏闷着气:“所以咱们跑过来一趟,白跑了?” “什么都被堵回来,什么理都没占,什么气都白出!” 她说着差点哭出来,“我璇儿今天差点都死了。” “那不没死嘛!”莫望贤声音里透着不耐烦,“那我能怎么办?” “带着你们或者带着莫家军冲进毕府给人打一顿?” “我们莫家不是睿王府,身后有亲王撑腰,能像睿王妃那样肆意!” 他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陡然间变得锐利,带着无奈的愤怒。 江晚宁心中一沉,她还是牵连到莫家了。 莫老夫人听到他说这话准备去帮江晚宁说两句,但被江晚宁阻止了。 莫望贤扭头看了一眼毕府,翻身上马独自先行驾马而去。 莫老夫人道:“晚宁,你别难过,你舅父不是针对你。” “包括今天他不是不想为璇儿出头,而是在找不到合适理由的情况下,他不能……” 江晚宁打断她的话:“舅娘,我明白!” “舅父是不愿为太后惹麻烦,本身他身份特殊,若在今日与毕府明面上起了冲突,怕是没几天就会有参太后和莫家的奏折往京都皇上眼前送了。” 莫夫人轻叹:“晚宁有心了。” 叶氏心里不痛快极了,身为莫家的儿媳她也得考虑到这些,但女儿的仇要怎么报? 她想着也赶马离开,莫老夫人怕她想不开忙追了上去。 江晚宁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只感叹身份封号是把双刃剑。 “王妃。”碧叶跟在她身边道,“您别想太多了,莫将军没有怪您的意思。” 江晚宁道:“我知道,他更是在怪自己。” 她低头慢慢往莫家走着,突然身后有人喊住了她。 “晚宁。” 江晚宁扭头,心里虽还不悦但嘴角已经浮起一抹笑:“谢辰瑾?你怎么在这里?” 谢辰瑾一身寻常百姓衣,脸似乎还专门给涂黑了些,很影响他的颜值。 “今日与厚哥一同来镇上查线索,还说忙完后回去看看你呢,没想到路上碰到了。” 谢辰瑾翻身下马,习惯又熟练地揽住她的腰在怀里抱了一下,见她眼眸似有黯然,问:“怎么了?” 江晚宁简单把这几日发生在莫家的事说了一遍。 谢辰瑾挑唇一笑:“别急,惩治毕府的正当理由马上就来。” “我这次与厚哥就是专门为了此事来镇上的。” 江晚宁道:“厚哥?” 这么亲昵的语气,看来这几天谢辰瑾在军营里也发生了不少事。 第636章 兄弟联手 谢辰瑾道:“他入军营的时候,我正在查这些年军营里发放军饷的账本。” “有几本陈年老账对不上,便去找他问询。” “在交流时才发现,原来厚哥早都怀疑有人克扣军饷,同时还发现军中有人利用军品物资套银子。” “这次我们二人便是为此事出来的,我跟收货人,他跟出货人。” 江晚宁拧眉:“这是一个黑色售卖产业链。” “嗯。”谢辰瑾语气沉重了许多,“此事行之隐蔽且持续了好几年,若说没有产业链是可不能的。” “且我们已经查出,管理军中物资的正是毕元堂的一个远房亲戚,有人能把物资拿出军营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的。” 江晚宁了然,这事儿没准毕元堂也参与其中。 只是现在整条产业链还没有摸清楚,不能贸然打草惊蛇。 看来最近得让毕元堂逍遥快活一段时间了。 两人正小声交流着,一个面生小生路过谢辰瑾往他身上丢了一团纸后快速离开。 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莫厚送来的,他跟着军中的人发现那人把东西送到了这里。”谢辰瑾道。 江晚宁一看:“秋山城,距离这里不算远。” “你要过去看看么。” 谢辰瑾收起纸条,“要的,不过在此之前要先把你送回去。” “免得跟着我,太危险了。” 江晚宁:“我不回去!我想跟你一起。” 谢辰瑾睨了她一眼:“之前某人擅闯毕府外院,我都还没算账呢。” 他附身低语,语气暧昧:“等我忙完这一波好好与你算算账。” “最好能想个法子让你出不了房门下不了床才好,省得成天跑出去闯祸。” “诶呀~~”江晚宁撅着嘴把整个身子挂在他身上晃来晃去,“就带我去嘛。” “有你在身边我才不会有危险,有你看着我才不会闯祸。” “你看咱两都分开了小半个月呢,你就不想我嘛~刚与我见面就要赶我走嘛~” 谢辰瑾听到这一阵阵的香浓软语,人都要酥了。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要不是有要事在身,他肯定是想与亲爱的小王妃温存一番的。 再加上,这样撒娇的晚宁实在太可爱,太让人招架不住了。 谢辰瑾收了收心思,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夹带私情:“那你得听话。” 江晚宁竖起手指:“我保证,我就乖乖在你身边跟着不乱跑不乱说话,并且等你忙完了你想怎么着都行。” 她挑挑眉,送了个明目张胆的媚眼:“你要是让我出不了房门,我也让你出不了。” “你要是让我下不了床,我也让你下不了。” 谢辰瑾“唰”的一下脸色微烫,他忘了,这可是他的晚宁,不是寻常女子。 开起荤话来不比他弱。 见谢辰瑾面色多变,江晚宁嘻嘻一笑:“你想什么呢。” “我说的是帮你按摩针灸,调理身体,舒缓肩背,我瞅你走路脊背僵硬不少,应该经常伏案。” “等回去了,我给你好好疏通调整一下,关在房里药浴,摁在床上扎针。” 谢辰瑾:“……” 调戏人这事儿,小王妃比他熟。 他无奈看了小王妃一眼,差人给莫家送了信,找了架马车前往秋山城。 秋山城坐落在大秋山脚下,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城镇,占地大小和秋风镇差不多。 但因为有山有水,自然环境要比秋风镇好,经济上也比秋风镇发达。 莫厚提供的地址,就在秋山城的西城区,一个挂着兽医牌子,专门为禽兽看病的铺子。 兽医与人医只差了一个字,所涉及的内容只有极小部分重合。 并且古代兽医与现代兽医区别很大,现代的兽医都在宠物医院里,给小猫小狗看病。 而这里的兽医,则是为牛马羊驴这些大型动物看病。 马车到达的时候,兽医铺子门口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子。 听他们说话来推断,应该是找这个兽医上门看病。 可是这兽医不肯出诊。 “你们这里兽医没有上门问诊的吗。”江晚宁问。 她在马车上时更换了粗布麻衣,也像谢辰瑾那样,把脸涂黑了些。 这样他们两人看起来与普通百姓差不多,不会太引人注意。 谢辰瑾道:“应该会,毕竟总不能把家里的牛马骡子拉过来看病。” “那这兽医怎么不出诊?”江晚宁道,“单着一个就有漏洞了。” “应该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明着兽医实际收军营物资呢。” 谢辰瑾观察了一会儿,“尚不可定论。” 此时,兽医铺的两个人被掌柜赶了出来,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谢辰瑾掀起车帘,问:“这位大哥,今个这兽医不出诊么。” “我家里两匹马腿有点不对,还想找他们回去瞧瞧呢。” 这走进了看,才发现这是父子俩,父亲三四十岁,儿子十四五岁,个子从后边看差不多高。 那中年男子道:“出的,公子只管去喊就行。” “那你们……”江晚宁问,“不是没接到人嘛。” “那是因为我们家里需要看病的不够格,人家看不上,不给看!”小伙子愤愤不平。 若说普通大夫给人看病,可能会有贪图钱财的选病人。 可兽医看病,还有什么够格不够格? 第637章 有人提供线索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轻声安抚:“不怪人家的,厉掌柜每天看的都是什么马儿驴儿,哪有给小猫崽子看病的。” “要我说你一个小伙子也确实矫情了点,一只猫病了就病了呗,还专程催着我过来一趟。” “我可早告诉过你厉掌柜忙不会过来的,这下你可死心了罢。” 少年没有说话,揣着手扎着头不管不顾的往前走,哪怕是前面有路人也没看见,接连撞了好几个人。 中年男子见状忙与他们告辞,追着少年而去。 江晚宁无声叹气,在这个许多人都吃不饱的时代,能给牛马看病,多数是因为牛马价值高,能帮家里干活挣钱。 至于小猫小狗,除非是权贵家成天抱在怀里的那种猫狗,其他的都是死了算了。 “晚宁。”谢辰瑾见她沉思牵起她的手,“走吧。” “好。” 两人跨过街道进了兽医铺子。 正在低头整理药材的掌柜见有人过来,忙抬起头笑脸相迎: “两位家里有什么不好的?” 谢辰瑾压了压嗓子,声音混了些秋风镇的方言:“家里两匹马前个儿出门时碰到腿了,腿脚走路看起来蛮别扭。” “不知道这种情况是拿药好,还是要请大夫上门看看呐。” 掌柜转身在身后一排药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包药来,递给他。 “听着没什么大碍,估计是伤到腿部皮肉了,公子拿这药回去碾碎,加水裹在马儿腿上没两天就能好了。” 谢辰瑾一副为难的模样:“掌柜的意思是没有伤到骨头是皮外伤?那这药我不要了,还是让它自己长好罢。” 厉掌柜拿回药,转身放回去的瞬间轻嗤了一声:“没钱就别来看病。” 谢辰瑾像是一下被惹怒了,扬头道:“你说谁没钱呢,我不过是觉得意外伤很快就好了,不用花这冤枉钱罢了。” “行行行,你有钱,有钱得很,有钱的布绸鞋都快破了还舍不得扔!”厉掌柜掀起眼皮瞟了他们一眼,逐客的意思明显。 怪只怪谢辰瑾装扮的太过逼真,不仅脸涂黑,衣服穿得普通,就连鞋子也穿得是旧鞋子。 待两人被冷嘲热讽一番,赶出铺子后,一个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你们也被赶出来了?” “哼,我就知道!” 江晚宁侧头一看,竟是方才那位与中年男子过来求医的少年。 “你什么意思?”谢辰瑾与江晚宁相视对望一眼后,问。 少年揣着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把他们两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在谢辰瑾快要被顶破的鞋头上。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家兽医铺子越来越懒散了。” “小窝小时候生病,过来找掌柜时,掌柜都会自己或者派人去给小窝瞧瞧,今年我都因为小窝过来喊两三次了掌柜都不见出诊。” 他抱怨道:“起初我还以为换了掌柜后,新掌柜觉得小窝是猫,才不愿出诊的。” “后来发现,不单是猫,就连牛马这些,之前常给人治的也不再出诊了。” “以前的熟客来了就抓点药,不熟的连药都不抓直接找借口把人赶走。” “不知道是店里没兽医了,还是怎么了,反正就不再出诊了。” 一番话下来谢辰瑾快速抓住重点,他换了神情,附和道:“对啊,我只是问一下马儿需不需要上门去看看,掌柜的就说我穷,把我赶出来了。” 少年咧咧嘴:“你这算好的呢,方才我和爹过来,他还说一只猫而已死了就死了,真是气人得很!要是之前的掌柜,肯定会去看小窝的。” 谢辰瑾道:“小兄弟,你老说之前的掌柜,这铺子换掌柜了?什么时候换的?” 少年想了想:“具体什么时候换的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家小窝都养了十一二年了。” “猫身体皮实,不常生病的,上次它生病还是五六年前的时候,吃坏了肚子便血,我过来找掌柜,之前那掌柜就派人过去帮忙瞧好了。” “最近小窝估计是老了,眼睛坏了老是流眼泪流眼屎,我这才又过来的。” “谁知道掌柜换了,诶,可能这就是命吧,估计小窝也快到日子了。” 谢辰瑾在心里推算了一下时间,军营里的物资账本大概是从四年前开始有大的损耗记录的。 譬如之前每年病死老死的战马只有十来匹。 四年前开始这战马病死的数量激增,从才开始的每年十来匹到近几年一年两三百匹。 今年更是夸张,从年初迄今为止记录在侧的病死马儿都有五六百匹了。 这些战马都是用军饷采购的,经过精挑细选的健康周岁马儿,一匹采购价都在百两往上,一般入军营后能用十五年左右。 像秋风镇莫家军这种实战少的地方,马匹战损消耗不大,多为老死病死,一匹马自买入起基本能在军营活二十年。 像今年这种一下病死五六百匹马的情况,一般都得是发生马瘟才会有的。 但军营里确实没有马瘟发生,所以谢辰瑾与莫厚才会怀疑有人拿着军中战马去外边卖。 接着莫厚又发现不仅战马,其他的一些军需物资,弓弩等也都有人偷摸着往外卖,随后报损耗。 这些损耗账务单今年累积起来都有两万余两,若把前三四年的加上,这数字得往上翻两三倍。 而这些军资都被人暗自卖到了他们身后的这家兽医店。 如果这铺子真与军中盗卖军资之事有关,那之前的掌柜大概就是在四年多年转让了铺子给这位新掌柜的。 而这位新掌柜利用店铺之便收购战马等军资,再卖往别处。 若有人查问的话,那倒卖之人便可说马儿得了病,特拉过来医治的,拉出这样堂而皇之的理由来。 少年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看着谢辰瑾二人,道:“我真是…跟你们说这些作甚…走了。” “诶,小兄弟。”谢辰瑾跟在他身后走,“你说你今年过来找掌柜找过两三次?那每次他都在么,你也碰到其他人被拒绝了?” 少年道:“我因为小窝过来找掌柜两三次,还有几次是专门过来找掌柜麻烦的,我就想看看他到底为啥不出诊!” “后来发现这新掌柜真的不出诊,只有那些把马儿拉过来的才把人迎接进去,给马儿看病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附近哪家贵人,马儿经常生病,我有几次都看到一次性拉来了五六匹马嘞。” 谢辰瑾心神一动,对上了,这足以说明确实有人把战马拉过来卖了。 一年五六百匹马,数目巨大,直接拉出来难免引人注意,这种小批量多次的‘病损’才不会引起怀疑。 几人说话间少年停住了脚步,他侧身道:“两位我已经到家了,多谢今日有你们,与你们说说话我觉得心情好多了。” 江晚宁往路边看,一间房屋里一只三花老猫趴在炭盆旁,听到门口的动静后,老猫朝门口看了一眼轻轻叫了一声。 “小兄弟,这是洗眼睛的药水。”江晚宁拿出一只妥布霉素滴眼液递给他,“给小窝每天滴三次,两三天它眼睛就会好了。” 这种药水人类与猫咪通用,且对猫咪有奇效。权当少年今日给他们提供线索了。 “不过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小窝时日差不多了。” 少年接过药水看了两眼拱手道:“多谢小娘子,我也知小窝老了,不过有时候想想它已经替我娘陪伴了我这么多年,我该知足了。” 说完他走进了屋,把老猫抱在怀里轻撸着。 简短两句话却让江晚宁陡然生出些许感触来。 原来这猫咪是他娘亲留给他的,难怪这般重视。 没想到这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内心倒挺通透。 回去途中,谢辰瑾见她若有所思,问:“这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蔫蔫的,别说你可怜一只要老死的猫。” “不。”江晚宁把头靠在他的肩头,手慢慢握住他的手,“我想我淳儿了。” “小兄弟娘亲离开尚留了一只猫咪为念想,日夜陪伴着他,而我的淳儿却离开我大半年,什么念想都没有。” 第638章 见死不救 想到淳儿,江晚宁眼眶一热,她把头埋在谢辰瑾肩头小声抽泣了起来:“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不管是当初在险境中把他生出来,还是后来让他跟着张树青果生活,她都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谢辰瑾被哭的心一阵阵的疼:“若认真起来,我才不是一个好父亲。” “因为我,你们母子才会遇险,才会被迫分离。” 他轻揽着江晚宁的腰,挑起车帘看了看天色:“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去张树那里看看淳儿,如何?” 前些天莫老夫人把张树青果一家安排在了一个寺庙附近的宅院里,那里距离秋山城不远。 佛门重地,素日里很安静,过去的人都是些善男信女。 并且这入冬后去寺庙的人更少,他们住的院子更是清静安全。 “当真?”江晚宁眼睛一亮,“那我们快去吧!” “诶呀,不行!”她想了想又摇头,“我还没有给淳儿准备东西,还有我俩穿成这样,淳儿看到了会不会嫌弃?” 谢辰瑾哭笑不得,温声细语地哄着:“俗话说,儿不嫌母丑,再说了我觉得我俩不丑啊。” “淳儿现在还不满周岁,需要的东西不多,吃喝用度张树那边只多不少。” “至于咱两的穿衣什么的,淳儿更是看不明白的。” “在他眼里你就是他娘亲,不管是穿着华服还是补丁衣他会爱你的。” 江晚宁带着泪眼,撅着嘴:“真的吗,我感觉得有两三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他还会认识我吗?” “会的会的。”谢辰瑾忍不住低头在她粉嫩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马车继续往前走着,道路两边的房屋逐渐减少,树林多了起来。 江晚宁心情一直忐忑不安,害怕见到淳儿后,他会不认识不让她抱。 就在此时马车前方传来刀剑的打斗声,同时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荡。 祝言慢慢把马车停了下来,谢辰瑾挑起车帘,只见不远处有几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人。 那老头应该是忠仆,行动间死死把年轻人护在身后,两人已经受了伤,棉袍被刀划开,棉絮纷飞,鲜血浸湿的衣袍。 江晚宁抿唇看着谢辰瑾,等待着他表态。 她没有圣母病,没有顺便路人捡病人的习惯,并且看这架势不是寻仇就要灭口,别因救人把自己给搭上了。 “调头!离开这里!”谢辰瑾把车帘放下吩咐。 祝言听到命令,立马调转马头,他与主子的想法一样,陌生人的事不参与,省得给自己惹麻烦。 马车还没掉完头,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喊了一声:“救命!” “好心人!救救我家公子!” 老者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是秋叶府的人。 江晚宁把车帘悄悄掀起一个小缝,定睛一看,那老者皮肤偏白,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不像是大凉人。 犬戎的?那他们就更不会去救了。 “不用理会!”谢辰瑾道。 马车继续走了起来,把激烈的打斗声和呼救声抛至车后。 刚跑出没多久,一阵疾风从马车后追来,似乎有人趴在了马车上,震得马车晃了几晃。 谢辰瑾抽出长剑刚要挑剑走出,老者祈求的声音响起:“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公子!” “求求你们了!”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砰’的一声从车窗被丢了进来,砸在两人中间。 而那老者在看到自家主子进了马车后,松开手从马车上蹦了下去,与后边的人纠缠搏斗。 被扔进来的年轻人身着锦衣,脸上身上全是鲜血,他挣扎着抬起头看了看车内的情形。 坐在他跟前的两个人肤色微黑,穿着一般。 但男子周身散发着王者之气,女子眼睛透亮,五官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救我……”他低声道。 谢辰瑾冷漠地看着他,无情开口:“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丢出去!” 他也从肤色和五官看出来这两人的身份是异族。 大凉与犬戎向来不合,前不久犬戎人还过来秋风镇抢粮草过冬,江晚宁才带着莫家的几个小姑娘击退了突袭的犬戎人,此时他怎么可能对犬戎人出手相救! 那年轻人似乎没想到这两人会如此冷漠,一时之间有些怔愣。 “祝言,把人丢出去!”谢辰瑾冷着脸命令。 祝言停下马车准备进来丢人。 地上的年轻人突然伸手抓住谢辰瑾的手,看着他:“好人,贵人,善人,你别扔我出去。” “我有东西能保你大富大贵,能让你飞黄腾达。” 他声音虚弱,身体已然快支撑不住了。 接着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到谢辰瑾面前。 江晚宁一愣,这上面雕刻的形状她见过,是那晚犬戎攻城时,旗帜上画着的犬戎图腾。 第639章 来者何人! 这个年轻人是犬戎皇室的! 谢辰瑾显然也把这玉佩认了出来。 他面色不显,接过玉佩在手里翻看了几下,扔回到年轻人怀里,轻嗤道:“这种成色的玉佩值不了几个钱,谈不上能让我大富大贵。” “并且这玉佩怎么得来的我还不知道呢。” “谁知道你会不会是富贵人家的家仆,偷了玉佩出来,引得家主追杀的?” “我若收了玉佩,不就给自己添麻烦了么。” “这东西还给你,你还是下去罢,我与娘子都是普通人家,招惹不起贼人。” 年轻人把玉佩重新呈到谢辰瑾眼前:“这不是普通玉佩,是犬戎皇室才有的。” “我乃犬戎白狼王最小的儿子曲里,这块玉佩是我身份的象征。” “只要你救了我,以后单保你衣食无忧!” “你若不信,可以拿着这玉佩去犬戎那边随便找个人询问。” 说罢曲里头一垂,晕了过去。 江晚宁问:“现在该怎么办?” “这人还往外丢么。” 谢辰瑾拿着玉佩:“明显丢不出去了啊。” “曲里这个人我倒是听过的,是现任犬戎王最宠爱的姬妾所生,素日里与犬戎王子不窟关系不错,走得很近。” “上次不窟带着人攻打秋风镇,被你伏击吓退,这次曲里过来这里作甚?” 江晚宁摇头:“大凉与犬戎之间的政务我不太清楚,但我要告诉你,这家伙快死了。” 她指着曲里的脸道,“方才的刺客用的有毒,他不仅是外伤失血过多,同时伤口的毒也开始蔓延了。” 谢辰瑾仔细瞧了瞧,曲里印堂发黑,面白如纸,露在外边的手也开始慢点变得青黑。 “你能救吗。”谢辰瑾道。 他隐隐感觉曲里此次潜入大凉与这次莫家军内的军资盗窃案有关。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心头:或许曲里是过来收走这些军资的? 犬戎本身没有铁矿产,兵器所需用的铁都是从大凉卖过去或者抢过去的。 而莫家军里的那些兵器都是经过京都兵部统一采购或定制,质量各方面肯定要比犬戎自身有的要强。 直接购买过去,简单快捷,比抢了铁器再融化打造方便。 还有那几百匹报病死损耗的战马若运往别处售卖,路途稍微远点都不太合适,方圆百里内也没有马场放置这些马。 同时除了作战军中人外没有人会对战马有这么大的需求。 若是卖给犬戎人呢,距离上说得通,供求上也说得通。 一个城关之隔便是辽阔的草原,战马被分批次的带过去后,马上就能在草原上策马奔腾,想找证据把战马带回来都难。 若真如他所想,那毕元堂的罪过就不是简单的贪污军饷,而是通敌叛国! 谢辰瑾攥紧了拳头,他绝不允许有人拿着大凉国土做文章! “把他救活,他一定与这次盗窃有关!”谢辰瑾在心里做了盘算后道,“救活他,但适当在他身体里下毒,让他能够听命于我们。” 江晚宁微蹙眉:“这……” 救人她在行,给人下毒操控他人她还没干过。 但她也知道,若想救他的同时自保就必须得这样做,以免上演农夫与蛇。 “行,我会找个合适的法子。”江晚宁低头想了想。 曲里现下已经中毒了,她只要不把他体内的毒解完,剩一些留在体内, 如此曲里为了保命,必须定期在她这里打血清解毒,也算是能控制住他。 这样就不算自己下毒了吧。 现在让她做给陌生人的毫无关联的人投毒这种事,她还过不了心里这关。 马车内江晚宁为曲里止血,清创,处理外伤,同时给他打血清清理毒素。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祝言撩起车帘道:“主子,秋山寺到了。” 谢辰瑾道:“我和祝言把曲里安排在寺庙里,你在马车里等着,咱们等会儿一起过去张树院子看淳儿。” “嗯。”江晚宁整了整衣服把车窗打开,让风吹走车厢内的血腥气。 不多时谢辰瑾返回:“走吧,祝言守在这里看着他。” 马车徐徐启程,门口守着的小沙弥见马车消失在路尽头后立马丢下手里的扫帚跑了进去。 “圆沙住持,方才睿王来过了,还送了个受伤的施主过来。” 正在房内打坐的圆沙眼睛猛地睁开,老眼一亮:“确定是本人?” 小沙弥道:“千真万确,虽说他涂黑了肤色但人的气质与眼神不会那样轻易改变。” “我虽是好几年前远远见过睿王一面,但住持也晓得的,我这人认人脸过目不忘,哪怕只见过半张脸隔个十年八年的也能对上人。” 第640章 众生平等 圆沙问:“那受伤者是谁?” “瞅着模样是个犬戎人。”那小沙弥压低了声音,“住持,咱们该去报官么。” “毕竟一个亲王救了一个异族人,总感觉不太对。” “更何况前不久犬戎还意图攻打秋风镇的,我们是不是该……” 他瞥到圆沙的眼神,嘴里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这些年虽说犬戎每年都会过来大凉抢一波粮草,但到底是十几年没有正式开战了,双方边关离得也近。 有不少犬戎女子为了能有口吃的喝的,能有固定居所过来大凉寻找良人。 据说圆沙住持的祖母还是外祖母是犬戎人的,所以他是不喜欢有人特意针对异族人说事。 “松元,人生来平等,佛祖更是讲求慈悲为怀,受伤者不管是大凉人还是犬戎人都是一个生命。” “睿王爷心有大爱,见到有人受伤愿意出手相救,这是他在积善。” “并不是所有人的关系都带着阴谋诡计。” “你若现下报官,以大凉和犬戎目前的紧张关系,官差可能会直接过来拿人,而那伤者估计是经不住折腾的。” 一番温和的言语下,松元双手合十,回道:“住持莫恼,我现在便为那受伤施主煮粥煎药。” 待松元退下没多久,圆沙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一本经书往寺庙客房而去。 客房内,曲里还在昏睡着,祝言见圆沙捧着经书而来急忙起身迎接。 “住持。” 圆沙冲着他笑笑,把手里的经书放在桌上:“听闻施主带的有伤者,特地过来看看顺便给施主带本经书。” “希望施主闲暇时能读一读,静心静气,以免太过牵挂伤者伤情坐立不安。” 祝言无言,他确实会坐立不安,但不是因为牵挂曲里伤情,而是在想怎么信号发出去有一会儿了怎么思明还没过来。 他不过来换班的话,他怎么去查那家兽医店的掌柜把军资都卖到哪儿了。 “多谢住持。”饶是心里烦闷,祝言还是虔诚地接过经书双手合十回礼。 对于寺庙里的僧人,世人多会报着良善之意去看待,并且能与佛结缘,对谁来讲都不是坏事。 待松元端着汤药小粥过来时,圆沙已经翻开经书开讲了。 而祝言则一脸倦意地坐在椅子上,他面色虔诚认真,眼皮子却已经快合上了。 “住持。”松元轻声打断两人。 住持喜欢给人讲经,平时就是逮着解惑的香客就可劲儿讲,所以这场景在松元看来很稀疏平常。 圆沙闻声收起经书,起身笑道:“剩下的老僧明日得空再来给施主讲。” 祝言忍下一个哈欠,客套拱手:“好的,多谢住持。” 松元见圆沙走远,笑道:“施主若不想听讲经可以直接回绝了去,我家住持听到您谢他,怕是夜里就在准备明日给施主讲解的内容了。” “啊?!”祝言哈欠打到一半,嘴巴半张着僵在那里。 他一个武夫,能进佛门保持安静全靠这些年潜伏监视的历练。 今个听的半个小时经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若明天再听他怕是会直接当着住持的面趴着睡着。 就在松元帮祝言照顾伤者时,圆沙回到书房快速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随后去寺庙后院找了信鸽,把纸条绑在了信鸽脚上。 寺庙里来了贵客,不能通知不识货的官差衙役,知府大人则是可以直接通知的。 毕竟收购的大主顾在秋山城附近遇刺可不是什么好事。 “咕咕咕” 毕府主院一只信鸽慢悠悠的在毕元堂书房窗台踱步。 毕元堂看到纸条的颜色,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金主出事了,且是被谢辰瑾送过去的。 所有的行动得统一暂停。 他打开纸条看了一会儿,挥手招来了管家。 第641章 英俊成熟且健康 另一厢,谢辰瑾和江晚宁绕过寺庙来到张树住的院子。 这方小院不大,完全够一家五六口住的,张树和青果住在这里后,谢辰瑾还专门为他们配了粗使下人。 他们两人从生活条件上来讲,完全属于小财主家的生活了。 张树见他们两人过来,忙扯着嗓子冲着屋子里大声喊,点头哈腰的带 他们进去。 做人要懂得感恩和知足,张树一个残废的能娶到媳妇,有个后过上有人侍候的日子全靠这位王妃。 他干娘佩姑也交代过,此生一定得对睿王和睿王妃夫妇忠诚。 吆喝声过了好一会儿后,屋子里的青果才走了出来。 她边开门边啐骂道:“你个大树说话声能不能小点儿?!” “我刚把两个小家伙哄睡着,你这一嗓子又给喊醒了!” 她说着瞅见江晚宁,马上换了脸色喜出望外:“王爷,王妃您们怎么过来了?” “前个儿我还在跟大树念叨好久没看到你们过来,心里担心得紧呢。” 青果也是个朴实的妇人,本来带着一个孩子守寡,能遇到张树已是福分。 后来再与江晚宁同时生产,用一个难产病故的孩子换取了睿王府奶娘的身份,让一家人过上了好日子,她很感恩。 江晚宁笑笑,“确实有些忙,这不得空就想着过来看看。” 她说着伸长脖子往屋子里瞅,青果见状带着她走进屋。 屋子里两个七八个月的孩子在床上自在的躺着,各自高高抬起一只脚往自己嘴里送。 江晚宁失笑,走到床边。 从个头上来看,两个婴儿差不多大小。 靠近后便会发现他们已经在肤色和五官上显出了不同,淳儿肤色要白嫩些,青果的孩子肤色稍微黑点。 “淳儿,娘亲来看你了。”江晚宁俯身用脸去贴淳儿的脸蛋。 许是母子之间特有的血缘,饶是江晚宁好久没有过来看淳儿。 淳儿依然对她的气息不陌生,看到面前的脸笑嘻嘻的把嘴里的脚丫子松开,伸出小手在江晚宁的脸色头上抠抠掐掐。 旁边青果的孩子也翻了个身,滚到淳儿身边,两人软绵绵的小手同时在江晚宁的头发上撒野。 “诶哟哟~”青果在一旁轻呼,“王妃您小心着点,小孩子手上力度没个轻重,不小心都能把你头发薅一簇下来的。” “无碍,几根头发而已。”江晚宁的心早就被两个孩子暖化了,她捏住两个孩子的小手去逗弄他们。 两个孩子一人攥着她的一根手指咧开嘴巴笑着。 江晚宁看着淳儿牙板上露出的四颗小牙齿,觉得可爱极了不禁跟着一起傻笑。 紧接着,淳儿把手里的手指往自己嘴里一塞,狠狠咬了一口。 “诶呦!你这坏家伙!” 小婴儿的牙还没长全,只冒出个小尖尖,但就是这小尖尖硬硌起来也是不得了的。 江晚宁把手指抽了出来,想给淳儿摆个虎脸,可看到他可爱蠢萌的模样,又禁不住傻笑。 谢辰瑾在门外与张树寒暄完推门进入,就看见江晚宁趴在床上,与两个孩子玩得起劲。 他走过来,亦俯身去用脸去贴淳儿的脸。 小家伙的脸肉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只不过江晚宁给他说过,不能随意去亲小孩子。 “不担心了罢,我给你说过,你是淳儿的娘亲,不管隔多久过来看他都不会不认识你的。” 江晚宁心情很好,不想理他,把淳儿抱在怀里看个不停。 谢辰瑾张了张嘴,抱怨:“你太偏心了。” “我与你好些日子不见,你上午见到我了只是略微那么高兴了一下下,连个正经的拥抱都没有。” “可到淳儿这里,你就是又抱又亲的,诶……真是令人闻者落泪啊……” 江晚宁顿了顿,把淳儿抱到他眼前,“你不觉得淳儿很可爱嘛,比你可爱多了呀。” 谢辰瑾微怔,这个理由没法反驳,儿子确实要比他可爱。 感觉家庭地位岌岌可危,他得在其他地方夺得点宠爱才好。 “我比较英俊。”某男自夸。 “淳儿太可爱了。” “我比较成熟。” 某男抱着孩子继续自夸。 “淳儿太太太可爱了。” “我英俊成熟且健康。”某男边抱着淳儿满屋子走着哄逗边自夸。 江晚宁:“……” ………… 等他们从张树家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冬末初春的晚上还有些寒气,谢辰瑾解下披风盖在江晚宁身上,两人相拥着上了马车。 为了谨慎起见,马车围绕着院子绕了几圈后才走向大路。 “要去寺庙看看么。”江晚宁想起今个下午救的那个犬戎皇室人。 谢辰瑾反问她:“今日他伤口处理的如何?还需要进一步处理吗?” 江晚宁道:“外伤基本上缝合包扎好了,体内毒素的话清理了一部分,剩余的就留在他体内,当成控制他的途径。” “若过去的话,不过是打点消炎营养针,让他伤口恢复得更快些,避免一些发热情况。” 谢辰瑾沉声道:“那就不过去了,让他受点罪这样伤势愈合后才会感谢我们。” 江晚宁默然,在这些事上面谢辰瑾明显更有发言权。 秋山城与秋风镇离得并不远,但因为是在夜间行驶,马车的速度慢了许多。 就在江晚宁迷迷糊糊地趴在谢辰瑾腿上浅寐时,马车停了一下。 有人从车窗跳了进来。 “主子这是今日在毕府院子截下的信,一封是外边信鸽进去的,一封是毕元堂往外发的。”祝言道。 今日他在寺庙等到思明过去后,便急急奔波在秋叶府和秋山城两地,不断从手下接受信息。 谢辰瑾展开信扫了两眼,心下有了计较。 “王爷,目前毕元堂让军中内应停止了盗取军资的行动,估计明天起军中暂时就不会有病马损耗了,眼下我们该如何取证?” 看来这背后各个环节紧密,秋叶府地界到处都是他们的线人。 竟连佛门重地都有他们的内应。 目前来看,这桩军资盗卖叛国通敌案整体线络明了,只是缺乏实际的证据。 强龙难压地头蛇,莫家军和睿王府的护院没多少能用的。 若此时打草惊蛇了,拿不到证据不说扳不倒毕元堂不说,以后这些人估计会做的更隐蔽,更难取证。 看来得换个法子引蛇出洞了。 第642章 不同立场不同利益 “先盯着,不要随意抓人也不要轻易暴露,敌不动我不动,这种事情若没有抓个现行,没有拿出实证毕元堂一伙人是不会承认的。” 要锤就要实锤,彻底让他们找不到翻身漏洞才行! “包括寺庙这边,里面受伤的人伤势好些后,你们就撤,由着他自生自灭。” “他们不行动是为了让我们抓不到把柄,我们也不行动,让他们放松警惕。” “至于这块玉佩……”谢辰瑾把曲里给他的玉佩递给祝言,“明天找个暗线去当铺当了去。” 祝言领命而去。 江晚宁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迷迷瞪瞪地嘟囔了一句,换了方向继续睡。 谢辰瑾被她娇憨模样引得低声轻笑。 等他们到达莫家已经是半夜了,谢辰瑾轻抱着她回房歇息,自己在她身边合衣而眠。 看着女子沉睡的侧脸,他微叹息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动作轻柔,好像在对待一块稀世珍宝。 次日,江晚宁醒来的时候谢辰瑾已经离开了。 给她留的纸条上,要她不用担心曲里,也不用担心军营的事,好生在莫家待着就成。 江晚宁瞅着外边树上几欲冲出树皮的绿芽,春天快到了。 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她才不会闲着呢。 秋山寺,曲里醒来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门外的小沙弥听到动静推门而入:“施主,你醒了。” 曲里哑着嗓子:“和尚?寺庙?我怎么在这里?谁送我过来的?他们人呢。” 松元道:“是两位寻常夫妻送你过来的,说你受伤需要静养。” “施主已经在寺庙睡了十天了,那对夫妻早已离开。” 寻常夫妻这话是松元自己想着说的,睿王来寺庙没有摆明身份,明显就是不想让旁人知道。 且在送来曲里后睿王并未做多的逗留,侍卫撤走后也没有再过来探望,此举更是打消了松元的疑虑。 看来睿王当真是半路遇到伤人心怀慈悲,出手相救罢了,是他太谨慎,把这事想复杂了。 曲里慢慢走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自己身上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不怎么疼了。 就是可能因为躺得太久了,感觉体内还有些不太舒坦。 “松元。”圆沙拿着经书走了过来,进屋看到曲里后双手合十,“施主醒了。” 他笑眯眯地走到桌前把经书放在桌上,摊开。 松元看到他这架势,忙道:“住持,您忙我去别处看看。” 入冬后天寒,来寺庙上香的人少,住持便天天过来看这位施主醒了没有,大有逮着人讲经过瘾的架势。 他今日的课程已经了了,还有需要活要干,是没空听师傅讲经的。 松元说着把房间的门关上退下。 待外边脚步声走远,圆沙推开面前的经书,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在上面写着: “曲里小王子,您可知救你送到寺庙的人是谁?” 曲里神色平静,似与圆沙是故人,他摇摇头表示:“不知。” “大凉睿王。”圆沙快速在纸上写着,“奇怪的是,他只将你送了过来并未再做深的探究。” “难道他当真不认识小王子您?” 曲里皱眉:“不,我最后是拿出代表我身份的玉佩,他们二人才答救我的。” 知道身份还这般坦然若之的把他放在这里不管不问不利用,为何? 圆沙停下笔抬头与曲里四目相对,他们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疑问。 当初不窟派曲里来大凉收货时,圆沙便是不窟引荐给曲里的谍人。 圆沙的外祖母是犬戎人,当年犬戎大寒冻死了成百上千头牛羊,草原上的人饥不果腹,都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 他外祖母为了不被饿死,铤而走险潜进大凉边境,在秋叶府给一家富贵人家做了通房,生了他的母亲。 因为是母亲是异族人后代,从小吃的苦不少,命运也如同外祖母一样,给人做了通房生下了他。 圆沙因为身份从小遭受排挤,虽然到他这一代犬戎人的外貌特征已经很淡化了,若非有人知晓内情是看不出他有异族人血统的。 但就是外祖母,母亲和自己一直在大凉遭受着不公待遇,圆沙很早便对这个世界失望,皈依佛门以求内心安宁。 但人到底是会被爱恨嗔痴左右,后来不窟找到圆沙让他在秋山寺做内应时,圆沙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原因很简单,他觉得自己并不被大凉人所接受,他是属于犬戎的。 不窟的到来让他有了归属感,他得用自己的一份力去报答不窟为犬戎效力。 是以这些年来他一直给不窟提供秋叶府的一切消息,包括犬戎有侵略大凉打算后,也是圆沙主动为毕元堂和不窟牵线的。 毕元堂那人表面为人斯文,一介书生,实际上贪财好色无恶不作。 常看不起武将,与周边乡绅一道沉迷女色。 毕府外院的那些美人彘便是他与那些土豪乡绅们一起想出来的,折腾美人玩的。 这里天高皇帝远,什么都无人管,毕元堂想往上升一没银子二没路子。 日益荤玩下府里也没底子一直陪着土豪们玩,便动了盗卖军资的念头。 对于毕元堂来讲,谁把战马武器买走的不重要,能给他钱就行。 所以在各自的立场利益驱动下,这条隐蔽的发财路便形成了。 就在两人苦思冥想原因时,谜团解开了。 曲里给谢辰瑾表明身份的玉佩被人在典当铺里换了银子。 而那收玉佩的当铺觉得收的玉佩不是凡物,便在圈子内打听,不窟安排在秋叶府的其他线人发现了玉佩,并循着路打听到了秋山寺。 寺庙禅房里圆沙和曲里看着玉佩和当铺记录,哑然失笑。 一块代表犬戎皇室身份的玉佩被他典当了一千两白银。 “原来这睿王与毕元堂是一路人。”圆沙嗤笑,“我还以为这世上真有圣人呢。” 曲里冷哼:“都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听闻这睿王在京都过得并不好,很多皇子都排挤他,想来他也是不厌其烦了罢。” “不过他这样更好,人嘛就怕不为利所驱,知道他的软肋以后更好办事。” 圆沙轻拍脑袋:“诶呀,我十天前给毕元堂那边递信了,估计这些天他已经停止行动了。” 曲里不悦:“你不知最近大哥有计划么,就等着这匹战马和武器的。” “这十天没行动,少说得少运七八十匹马儿过去吧,不行不行。” “你得把进度追赶起来,这就给毕元堂写信,让他接下来几天加快进程,不然耽误了大哥的大事饶不了你们!” 第643章 两面开花 莫家军军营,莫厚在与谢辰瑾对着沙盘互博。 这是两人最近几天的消遣方式,各自为营在军营沙盘上演练兵法队形,过打仗干瘾。 莫厚没有参加过特别大型的实战,在排兵布局上略逊一筹。 他在这一过程中逐渐认识到自己与谢辰瑾的真实差距,他不得不承认谢辰瑾确实是个天生的将领之才。 在兵法上有着独到的见解与别出心裁的对战方式。 就这样他逐渐放下心里多年来的成见与嫉妒,由衷地佩服欣赏这位弟弟来。 “阿瑾,这都已经有十天了,军营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连续多日报病死的战马没了,武器库里的武器动都没动。” “还有陈二交上来的军资登记册和军饷账本,一页页一条条规矩得很,愣是半点差错都找不到。” “我们之前调查是不是打草惊蛇了啊。” 连续十来天的安宁让莫厚有点泄气,他好像抓住了一条蛇的尾巴,但那条毒蛇快速从他手里溜走进了洞。 而守在洞门口的他,每天都没有收获,让人难受得很,百爪挠心的。 相对于略微急躁的莫厚,谢辰瑾淡定的多。 打草惊蛇是有的,引蛇出洞和守株待兔也正在进行。 就在莫厚百般焦急时,莫松从外边疾跑了进来:“爹!表叔!有动静了!” 莫厚惊跳起身:“什么?” 莫松把手里的纸条打开:“秋山城,兽医铺子那边来信了!说兽医铺关了十天门,今个一大早开门后收了十匹马!” 这报信之人便是那个养着老猫的少年。 那天离开时谢辰瑾给那少年留了些银子,让他帮忙盯着兽医铺,一旦那边有什么动静帮忙传信。 少年拿了眼药水收了银子,便把这点小事应了下来。 莫厚激动地把纸条翻看了两边,催促道:“阿瑾快走吧!咱们现在就去马厩去清点马匹!” 谢辰瑾依然牢牢坐在沙盘面前盯着面前的沙盘不动,淡淡道:“不急。” “十匹马而已,定不了多少罪,且再等等。” “打蛇打七寸,若想把这一窝人全部抓住就得再多点证据。” 莫厚犹豫:“我怕他们别又警惕心大起,收手了。” “不会,至少现在不会。”谢辰瑾指着面前的沙盘,“厚哥,你快输了。” 莫厚低头一看,面前的沙盘上谢辰瑾红色的兵马已经将他的蓝色军队团团包围,眼下除了缴械投降外,他没有任何出路。 “必须把他们所有的后路斩断!除了被擒别无他路才可!” 秋风镇莫家,江晚宁正在伏案。 叶氏余氏和几个小姑娘在她房里,几人依旧在整理着《县志》和《杂记》。 莫珍把已经收集出来的书籍放在旁边,好奇问:“表婶,你让我们找这些到底是什么用途啊。” 江晚宁头也不抬:“种药。” “种药?”莫珍眼睛一转,想起之前那个药方来,“上次表婶给我们看的那个疏肝理气健脾消食的药方?” “种那上面的药?为何?作甚?” 江晚宁抬起头看着他们微惆怅道:“说来话长,这还要从肺痨说起。” “当初秋水村村民肺痨严重,你们约莫也知道肺痨并不好治。” “虽然我有独特的法子和药剂能让得了肺痨的人痊愈,但治疗肺痨的药下的重,容易对身体产生副作用。” 在治疗这种传染病上西药确实立竿见影,但也有其隐患。 叶氏不解:“副作用?会死么?” “离死还差的远,这些药容易对人体的肝脏造成损伤。” “现在他们大多年轻还感受不到,若不及时护肝等十年二十年过后,他们便会慢点患上另一种病。” “一种肝病,肝炎肝硬化之类的。” 江晚宁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给他们解释,但一群人还是听得云里雾里。 只有经常研究毒粉毒物的莫珍稍微明白了些:“就像是一种慢性毒药?” “用了这种慢性毒药能杀死肺痨,但同时会留在人体内,引起其他不适?” 江晚宁一怔:“差不多吧。” “但这种副作用显示的很慢,基本上得三五年后才会略有显现,且不怎么影响日常生活劳作。” “所以可以让他们来种植这些草药,一年种成后投入使用,这样慢点调理,假以时日这种副作用几乎便不会有了。” 其实江晚宁能直接用意念拿出护肝丸给秋水村的村民用,可那样就失去了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秋风镇摆脱贫困的机会。 刚来莫家时,余氏给她说过,秋风镇物资匮乏没什么经济能力。 经她这些天观察下来,也确实如此,这里相对比较闭塞,没有特产特色。 除了百姓日常生活需求外,没有其他可能供应和需求的。 若让百姓们种护肝丸的主药材,再进行加工售卖,不仅可以消除肺痨药物的副作用还可以卖到大凉其他地方去。 这件事她思考了许久,对于药材种植这块她经验不多,只能翻看县志找之前的种植高手来带着大家一道弄。 余氏忧心忡忡:“这能行吗。” “问题不大。”江晚宁道,“秋风镇附近的土壤地质和相应的气候蛮附和柴胡,茵陈的种植环境。” “同时这里有两家之前种过药材的农户,找他们帮忙指导定没什么问题。” 叶氏拍了拍余氏的肩膀道:“弟妹,咱们就听晚宁的吧,她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江晚宁失笑:“大嫂,你这样我压力很大。” 带着压力莫家的女眷们开始着手把这事提上了日程。 不得不说,在行动上莫家的女眷们都是雷厉风行的,叶氏带着几个小姑娘挨家挨户的去找百姓游说。 并以免费提供药材种子和确保收购种出的药材为条件,鼓动他们尝试种植。 余氏则带着几个小小伙子,去找那两户会种植药材的农户亲自学习种植技术。 本身莫家军在秋风镇就是半农半军的状态,许多退伍老兵们听说有这事儿后都积极参与了进来。 待到积雪融化,春枝发芽时,秋风镇附近的农田里已经播种下了第一批药材种子。 叶氏与余氏第一次亲自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每天都亲自与田地里与农户们一起帮忙。 晚上回来后两人便去江晚宁房里热烈讨论当天遇到的情况。 就在江晚宁这边初现成效时,军营里也开始逐渐收网。 第644章 适时收线 “今个怎么来这么晚?”军营库房门口陈二搓着手对来人道,“快点,冻死了。” 来人一身军装盔甲,三角眼里透着荤光:“陈哥莫急,咱们这些天不都是夜里才开始往外出货的嘛。” “这才子时,已经比前天早一刻钟呢。” 陈二懒得搭理他,他跺着脚埋怨:“虽然已经入春了,可这夜里冻人得很。” “你快着些,人家钱三每次过来拿货的时候可比你早,速度也比你快。” 来人嗤了一声,招呼着手下二三十个穿着小兵模样的人进了库房搬东西。 这些人很有默契,分工明确,除了搬东西外一句话都不说,不到半个时辰推过来的空车便堆得老高。 陈二看着那些做工精良的弓箭长矛,小声道:“这几趟拿得也忒多了。” “弄得我白天做账都得做好久。” 来人道:“没办法,前些天不是耽误了小半个月嘛,得补上啊。” “再说了听说那边要起事了,需求量大。” 陈二闻言缩了缩脖子,他知道自己快到离开军营的时间了。 这几年来从他手里流出去的军资战马不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面犬戎人的实力。 一旦开战,莫家军这边会彻底溃败的。 “快走罢。”陈二见他们搬完,锁上了库房门准备带他们离开。 就在一行人刚走到军营门口时,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过来。 “谢副将。”陈二熟练地打着招呼。 自打前些天这个睿王爷进了军营当副将后,有时候夜里会出来转一转。 但仅限于转转,才开始几次陈二也担心害怕得很。 后来发现谢辰瑾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做个样子晃晃便安了心。 同时对莫家军更加失望了一分。 莫家军没救了,秋风镇没救了! “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谢辰瑾状似不经意问。 陈二微侧身将身后的车架挡住,敷衍道:“这些个兵器长久没用,生锈了,莫厚副将说抽空拿出去重新打一批。” 他知道莫厚与这个谢副将不对付,两人入军营前几天成天打架。 最近几日莫厚好像回莫家住了,这两人打架的次数少了些。 虽说没怎么见到二人打架了,但这仇怕是还在的。 所以每次陈二遇到什么问题就说是莫厚吩咐的,谢辰瑾也都相信了。 “哦,原来是莫厚副将的命令。”谢辰瑾轻飘飘道。 陈二带着笑:“对的对的。” 显然这次这位副将还是相信了。 “谢副将,时辰不早了,我们这就先出去了。”陈二说着准备带人继续往外走。 这些天他们就是这般明目张胆的,在谢辰瑾眼皮子底下把所有东西都运出军营的。 “谁说是我吩咐的?!” 还没等他迈出步子,又一道声音响起,陈二定定看着从侧后方出现的人愣住了。 莫厚,他这几天不是没在军营吗,据说是回去住了,怎么突然又从营子出来了? 陈二慌了神:“这……” “莫厚副将……” 莫厚走到车架旁,指着那些齐齐整整明光铮亮的长矛,厉声道:“我何时说过这批武器有问题?” “何时说它们生锈了,需要拿出去融了再打?!” “陈二,如果我没记错,这一批武器是两个月前才从兵部批购下放的罢。” “怎么,这才两个月就生锈了?” 陈二冷汗淋漓,“许是……天气寒冷……雪水多,春天……春雨多……就……” 他磕磕巴巴语无伦次。 而他身后过来提货的人早已瞅准时机悄悄退到了人群后,准备随时趁乱逃跑。 “原来兵部特定的兵器这样不经用?雨水多一些便会生锈?!” “那我便来试试看,这武器到底有没有生锈!” 莫厚随顺拿起一柄长缨枪挥到陈二眼前。 陈二本就在惊惧当中,此时眼前划过一道铁器寒光登时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不是我!是他们!” 他往后一指,那黑衣人已然不见。 谢辰瑾看着夜色里的几个猫着身子的黑影,吹了声口哨:“想逃?” 口哨声起,军营旁立马亮起一排火把。 不知何时,有人早已把军营包围了起来。 陈二与来人见已无回旋之地,迅速求饶两人相互推脱着罪行。 莫厚上前询问了几句,两人皆守口如瓶,只说自己是为了中饱私囊才动了歪心思。 根本没有把毕元堂和曲里等人供出来。 也不知他们是当真不知,只是其中的跑腿还是真在维护着毕元堂等人。 谢辰瑾道:“看住他们别让他们死了便好,其他的,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陈二心道不妙,心里只想着什么时候赶紧给毕元堂送个信。 这里是秋叶府,是毕元堂的天下,谢辰瑾一个外来王爷没有什么能耐与他斗的。 只是陈二不知,在他这般思忖时,秋风镇的一个密室里曲里正在给圆沙和毕元堂写信。 要求他们二人有空后,相约个时间把这一年的账务给清一清。 等信写完,盖上曲里私印被送出去后,他匍匐爬到江晚宁脚边,朝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解药……解药……” 江晚宁从荷包里拿出一枚药递到他手中。 曲里颤抖着手服下后,面色才好了些。 当初救他时,江晚宁便听从谢辰瑾的建议,并没有给他解完体内的毒,而是留了些。 虽然她不知道那些毒是什么,但她的血清是万能的,是能针对任何毒素的。 只是没想到,这剩余的毒发作起来竟与五福散差不多。 让人对她手里的解药上瘾,有依赖。 而这种药物依赖也成了谢辰瑾掌控曲里的手段。 “无耻无耻。”服下解药后曲里瞪着江晚宁,“从未见过有你们这样救人的。” 江晚宁静静地坐在旁边,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法激怒她半分。 这种两国交接的事得交给谢辰瑾,他在这方面杀人诛心很厉害。 不过多时,处理完军营陈二的谢辰瑾回来了。 江晚宁见他神色便知事情完美完成,心放下了一半。 她斜了曲里一眼,努努嘴:“这小伙子说咱俩无耻,救人还要留一手要挟他。” 谢辰瑾也不恼,他走到曲里身边,沉声道:“若我们二人救活了你,而你却牟足心力的挖空莫家军。” “那你与那毒蛇有何区别?我们与卖国贼有何区别?” 曲里别过头不理他,哼道:“成王败寇罢了,犬戎早晚会与大凉有一战。” “不窟早晚会称霸大凉!” “嘶,你倒对你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忠心。”谢辰瑾笑笑,“那你可知那日是谁刺杀你,又给你下毒的么。” 曲里白着眼:“还能有谁,不就是你么,大凉睿王!” “你早已查出我的身份,找人杀我然后再施手相救,为的就是要我感恩你,为你臣服,为你效劳,挑拨我与犬戎的关系。” 江晚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脑洞挺大。” 谢辰瑾亦跟着笑:“是挺大的,我若想拉拢你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既然你还被蒙在鼓里,那我们就好心告诉你一声,那日派人刺杀你给你下毒的,是你心心念念的好大哥犬戎大王子不窟。” 第645章 这里没有手机 曲里愣了愣:“不可能!” “我大哥不可能杀我!” “你休在这里挑拨我们兄弟间的关系,你们大凉人最是奸诈了!” “等我体内的毒解完,我要回犬戎让我大哥来修理你们!” 江晚宁不免对他怜悯了起来。 皇家手足相残之事,在任何朝代,任何国土都在发生,不可避免无法避免。 但饶是在这种残酷冷血的环境下,依然会有人在无私相信着血缘亲情,相信着自己的兄弟。 譬如曲里相信着不窟,譬如谢辰瑾之前一直相信着大凉帝。 “我出去透个气,你与他交代。”想到这里江晚宁心下不爽,带着气走了出去。 谢辰瑾独自面对这曲里沉默了一会儿,将怀里收集的密报给曲里摊开。 “原本这些是不给你看的,但如今你早已对不窟无用,且回去后也会被他视为叛徒,此生注定回不去犬戎,那这些便与你看看罢。” 曲里不解:“我为何会被视为叛徒!” “我是身体不适找你们求助,后被软禁了起来而已!” “大哥调查一下就能知道我是被迫的,他还是会相信我的。” 他根本不去看谢辰瑾给的内幕,不去看那些不窟与他人商议着如何除掉自己的密信。 谢辰瑾也生出些悲悯来,在这一点上他与曲里是一样的。 都不肯面对亲人对自己的怀疑,宁愿活在自己的美好想象里。 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就能早晚会获得兄长的放心。 他决定打破曲里的想象,缓缓道:“因为这些天,你在大凉境内从军营里运出去的战马是染了马瘟的病马。” “你从军营里费心拿出去的武器,是我们动了手脚的,用泥土陶瓷烧制的,一碰就会破碎的武器。” 曲里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不可能!” “陈二从军营里拿出来后的所有军资都是我亲自接手的。” “战马是我亲自送往秋山城的。” “武器是我亲自送到城关口的。” 谢辰瑾道:“对,你很尽责很谨慎,每一步都亲力亲为避免出错。” “但……” “秋山城的兽医接到战马后会在兽医铺里有短暂停留,在这期间马儿吃的草便是带了马瘟的粮草。” “那些武器刚被运出城关,就会有人替换。” “如果没猜错,此时你们草原上的战马都已经病了,而武器也都碎了。” “而你的兄长不窟,会认为你是识破了他谋杀你的意图,转而投诚了莫家军。” 曲里眼中的光亮逐渐熄灭,最后沉寂了下去。 他完了彻底完了,毫无退路,无人能信。 此时犬戎王庭,不窟正在大发雷霆。 他原本准备十日后进攻秋风镇,这次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退缩。 因为这段时间他已经把莫家军的底子给掏空,那些军队彻底没了战马没了武器。 哪怕那个战神睿王也会因为没有武器而束手无策。 可近几日,犬戎军营的战马居然出现了马瘟! 这马瘟不知是从何时而起的,先从他们从秋风镇偷过来的战马开始,现在已经传到了犬戎本身有的战马群里。 一匹匹原本精神抖擞的战马口吐白沫,歪歪斜斜在马场。 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 不仅战马还有武器,最近运来的武器居然是陶瓷外边刷了一层银色的涂料! 这些武器握在手里稍微使点劲儿都能捏碎! 这还怎么打!还怎么开仗! 不窟气得浑身哆嗦,“曲里!曲里!” 他早该杀了曲里的,早该发现曲里对他不忠诚的! 一场即将开启的战争在这场军资偷盗案中被悄无声息的化解。 不窟苦于没有战马武器,风头收敛了不少,就连驻扎在边境附近的那些营帐,也在不日间慢慢撤退到了犬戎草原内。 曲里得知自己没有退路后,终于肯面对不窟对自己的怀疑。 他在看完不窟与他人的密信后没了活下去的希望,开始拒绝服用解药。 任由自己在秋风镇的这间房屋里溃败消逝。 圆沙得知事情败露,连夜潜逃犬戎,以求不窟庇佑,但因曲里背叛在先,不窟不肯再相信任何去过秋叶府,任何在大凉待过的人。 圆沙刚去,便被他无情斩杀。 至于毕元堂,肺痨刚治好,便被谢辰瑾一封奏折罢了官,而后被送往京都大理寺提审。 对于叛国通敌这块,是大凉帝不可容忍的底线。 像这种边境文官是肯定会判斩立决的。 房间里江晚宁就着烛火把在秋叶府发生的事写了下来。 这封信是写给江俏俏的,许久未与她联系,这信不知不觉便写了好几页。 谢辰瑾见状不免打趣:“真是话痨,什么事都说,就连我同你吵架的事也写。” 江晚宁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可惜没有手机,没有微信,不然一天我能给俏俏吐槽你八百条。” “什么是手机,微信?”谢辰瑾问。 就在两人聊天时,有人推门而来。 “王妃,俏俏小姐来了!”碧叶激动道。 “什么?俏俏来了?”江晚宁脸上也流露出激动,“什么时候来的,现在在哪儿?” 第646章 祥儿失联了 “在镇东客栈。”碧叶道,“她身边的喜春过来送的信。” 江晚宁来了精神:“快带我过去,她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好像还有白家的少爷。”碧叶道。 江晚宁微疑惑,白家少爷,难不成白家生意有问题了? 等到了镇东客栈后,江俏俏见她过来,快步迎了上去,嘴里喊道:“大姐姐!” 江晚宁欣喜地与她抱了抱,还没来得及说体己话便见江俏俏身边的白鹏对她施了一礼:“睿王妃。” 江俏俏解释:“大姐姐,白展舅舅和鹏哥是过来这边办事的,我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江晚宁斜着眼:“你要过来你娘会同意?” 白鹏闻言轻笑出声:“王妃算是说对了,这俏俏是先偷偷跟着我们,到了半路才敢与我相认。” “而我爹迫不得已,给她娘去了信,承担起了照看她的责任。” 江俏俏吐了吐舌头:“谁让她不同意呢,我都说我绝食了,她都还不同意。” “没办法我就只能另辟蹊径,跟着舅舅和鹏哥先出来再说了。” 江晚宁看了看白鹏,疑惑道:“白少爷,你与白大爷这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是白家生意出了事儿?” “还是……” 白鹏与江俏俏同时皱起眉头,重逢的喜悦冲淡了些。 “白家生意的事倒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就能处理,另一件事则有些严重。”白鹏说着朝江俏俏递了个眼神。 江俏俏上前一步,抓住江晚宁急切问:“大姐姐,你最近见到祥儿了吗。” “祥儿?”江晚宁一怔,她得承认她把这个小弟弟给忘了。 江俏俏见她这般心里更加着急:“当时你们过来秋风镇前不是要把祥儿送回相府么。” “他不想回家又怕我娘说他,便相府睿王府相互之间瞒着,留了信说先过来,还记得不?” 江晚宁心提了起来:“我记得这事儿的,可我这过来这么久没见着祥儿啊。” “是,我娘在家里也没有收到祥儿报平安的信,心里着急担心,就催着我过来看看。”江俏俏满目忧心,“看来祥儿并没有过来。” “找啊!我这就回去派人去找!”江晚宁着急了起来。 一个半大小伙子什么挣钱生活技能都没有,从京都到秋风镇又那么远,可能中间遇到什么危险都说不定。 白鹏道:“这怎么找?” “大凉那么大,沿途的城镇那么多,若是他稍微迷路或者贪玩去了别处,中间改了路线,那就去往别处了,更找不到的。” 江晚宁稍微冷静了些,现下除了在这里等待外别无他法。 江俏俏显然在路上已经与白鹏有过商议和心理准备的,她虽担心但并不惊慌。 而是比较客观道:“只要大姐姐还在这里他应该就会过来,毕竟秋风镇是江泰祥知道的目的地,没有遇到什么天灾他应该能过来的。” 说是这样说,江晚宁还是有些忧心。 江俏俏扯开话题道:“最近淳儿好吗,这么久没见他估计他都长这么大了。” 她在手里比划了一下。 江晚宁被她夸张的模样逗笑,心情松快了些,“改天带你去见他,确实长大了不少的。” 白鹏道:“我们在秋风镇待不久的。” 他虽笑着回应,但眼底却藏着忧虑:“秋叶府还有事,估计只在秋风镇待一晚就得赶过去。” 江晚宁想了想问:“这么紧急么,当真不是什么大事?” 白鹏还没来得及说话,江俏俏道:“白家米铺出了点变故。” “秋叶府和这附近几个城县的二三十家白家米铺突然出现了霉变米。” “因着涉及店铺数量太多,外祖担心特意派鹏哥过来看看的。” 白鹏微颔首道:“若是一家两家有霉变的米倒没什么问题,属于店铺没有保管好米仓。” “但二三十家同时出现这种情况,怕是这片的收粮人贪财自己做了替换,用坏米更换了白家的好米。” “或者有竞争对手刻意栽赃,反正不管哪一种都需要白家主家的几个人来彻查。” 江晚宁笑道:“这便是白少爷的主要业务范围了,我们是插不了手的。” “不过若这中间发现了歹人需要报官什么的,我们是可以帮忙的。” 白鹏笑笑:“如此白鹏就先多谢王妃了,有了王妃这话我也敢大胆放开手去查。” “就怕惹了当地地头蛇,不敢招惹别人。” “尽管惹,什么地头蛇都不能肆意破坏别人的生意。”江晚宁爽快地回道,“毕竟我也与白老爷有协定,能相互帮衬时睿王府的名头尽管拿去用。” 几人说笑一番后,白鹏与江俏俏商议分头行动。 白鹏去秋叶府和附近府州巡查米铺。 江俏俏则先留在秋风镇陪着江晚宁,直到白鹏办完事后再一同回去。 送走白鹏,江俏俏神色暗了下来。 “看来事情要比白鹏说的严重。”江晚宁道。 江俏俏点点头:“本身白家这两年的生意就不比之前。” “若这次的米出了问题,对于白家生意来讲将会是个巨大打击。” “要知道白家目前的米铺都是自产自销的,鹏哥说的那两种可能是最好的推测。” “若是因为白家自己田地里就出了问题,产出的米品质不好的话,估计整个大凉的白家米铺都会受到影响。” “只是目前只波及到了秋叶府附近而已。” 江晚宁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忧,霉变的米大都因为是米仓保管期间出了纰漏。” “与田地无关的,毕竟这些年白家种植都是用同样的种子,这种子没换,长出来的米品质错不到哪里去的。” 江俏俏长叹:“话说的没错,但心里依然不敢放心呐。” 江晚宁瞧着她这般操心模样,不免抿唇笑了起来:“俏俏,你现在真的是个掌柜模样了,眉眼间与你鹏哥一样。” “真的嘛,我娘还总是说我是个小孩子得历练呢。” 话音刚落,客栈大门被人从外边猛地推开。 这砰门的声音巨响,惊得江晚宁都站了起来,以为门被人撞倒了。 “俏俏!”来人进门后二话没说,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第647章 吵了一路的两人 江俏俏听到这声音捂住了耳朵,道:“大姐姐,你出去给他说我不在!” 江晚宁失笑,她走到栏杆旁看着楼下大门口站着的青年,冲着他挥了挥手:“俏俏说她不在!” 谢云阳兴高采烈地跑了上来:“皇婶!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江晚宁亦被他的笑容感染,笑了起来,“你怎么也过来了。” 谢云阳毫不掩饰地冲进房间,站在江俏俏身边:“我是追着俏俏来的。” “嘿嘿,俏俏你在这里怎么要说不在啊。”他说着低头与江俏俏说话。 江俏俏翻了个白眼:“你老跟着我干嘛!” “这都跟了一路了你不嫌累吗!你不嫌我嫌!” 谢云阳没有丧气,依旧嬉皮笑脸的在江俏俏身边坐下:“累啊,所以俏俏我在你旁边开了房间,晚上能陪着你歇息,保护着你。” 江俏俏不厌其烦:“那你赶紧去休息去!” “真是烦死了!” 谢云阳也确实累了,嘟囔着嘴慢慢挪到了隔壁。 他当真在隔壁开了房间! 江晚宁瞅着他们两人吵架,打趣道:“怎么还在吵啊,两个人相互喜欢着就别吵了呗。” “你刚才怎么没说谢云阳也一起过来了啊。” 江俏俏面色不佳:“懒得说,我以为他早半路放弃回去了。” 江晚宁见她这般模样,调头问:“喜春你说。” 喜春觑了江俏俏一眼,道:“我们小姐是为了躲宁王殿下才要跟着白少爷过来的。” “宁王殿下惹小姐生气了,他去相姑娘去了。” 喜春话还没说完,江俏俏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大姐姐,你说他是什么人嘛,一面说喜欢我要娶我。” “可马上就在宫里参加什么宴会,今个与什么赵家二小姐赏花,明个与王家大小姐赏画的。” “天天在宫里忙活得不行,我只当他上进了,跟着几个哥哥学政务,谁知道是在陪那些个权贵姑娘们作乐!” 谢云阳哀怨的声音在门口传来:“那不是我自己乐意的。” “是被我母妃诓骗入宫的。” 他同样一脸委屈地看着江晚宁:“皇婶,你来评评理。” “你也是知道我母妃那人的,她本来就不乐意我喜欢俏俏。” “这些天她没事了就找个借口把我关宫里,然后喊一些夫人贵女入宫,说是与那些夫人聊天,实际上就是让我陪那些贵女。” “我实在是没办法,出于客套礼貌才陪着那些小姐们聊聊天的。” “毕竟人家入宫,真不能把人一个人扔御花园,扔藏书阁吧。” 呃……这话似乎也没错。 江俏俏却是听得气恼极了,直接站起身往内室走,扑在床上哭根本不理会谢云阳。 “皇婶,我在京都都给俏俏道过歉了,然后又一路追着她到这里,可她还是不能理解我,跟我生气,我是真没法子了。” 江晚宁也没法子。 宜妃就是横在这俩小情侣之间的银河,毕竟她不是别人是谢云阳的生母,不管做什么都有她的理由和立场。 “谢云阳!你没法子就没法子了呗!”江俏俏听到这话又从内室跑了出来。 “我又没让你跟我道歉,也没让你追过来啊,你干嘛一副为我舍弃了许多的样子。” “实际上你连对你母妃提起我都不敢!” “在你母妃那里,她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我俩早没瓜葛了!” 谢云阳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自打上次求娶江俏俏未果后,他确实没再敢提这事儿。 江俏俏红着眼睛把他推到门外:“谢云阳你也别再追了,赶紧回你的京都当你的王爷去吧,我就在这里跟着我大姐姐过了!” “以后我也不高攀你,就在此地找个商户嫁了,门当户对,人家也不会瞧不起我。” 说罢‘砰’的一声关了门。 江晚宁半天不敢出声,他们两人的问题涉及到婆媳矛盾。 外人开解不了,也助力不了。 喜春也无奈地站在一旁,像今个这样的吵架场景,这一路上已经上演七八次了。 每次 谢云阳被赶走后,第二天依然会穷追不舍的跟上来。 她已经习惯了。 江俏俏也已经习惯了。 江晚宁想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俏俏,不然你不住客栈,跟我一起回莫家住?” “我那院子还有空房间,莫家几个小姑娘你肯定也很喜欢。” 江俏俏擦了一把眼泪:“哈?不、不用了。” “我就住客栈挺好。” 江晚宁忍不住想笑,这不就是牵挂着谢云阳,知道他在旁边住着,舍不得嘛。 “好吧,随你了。”江晚宁笑笑,不再提这事儿。 江俏俏也默契的避开这个话题,两人从刚分别时开始聊,一直聊到深夜才相互陪伴着入睡。 次日一大早,江俏俏打开房门后习惯性的往旁边看。 这一路上,谢云阳都会在第二天早上出现,给她准备好早餐道歉。 可这一次,江俏俏却没有看到他。 “小二,胳膊那位公子呢,昨天才住进来的那位。”她抓住一个小二问。 店小二道:“一大早天没亮就退房了,说是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回京都了? 江俏俏怔愣了一会儿,没想到谢云阳会回去。 毕竟他们吵吵闹闹了一路,都没见他回去。 难不成昨天她话说得太重了? 江晚宁在屋里洗漱完毕后听到这边的动静,刚想问一下,又见江俏俏眨眨眼,一串眼泪掉了下来。 呃…… 江晚宁无语凝噎,对这两人现在的状态十分的不解。 对江俏俏的行为也十分不解。 吵架的是她,期盼着与对方在一起的也是她,最后人家走了独自伤心的也是她。 少女情怀总是湿,湿了脸颊湿了衣襟。 接下来一上午和一中午江晚宁便是在默默听江俏俏埋怨和哭泣中渡过的。 她从来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眼睛里会有那么多的泪。 “俏俏啊,我说……” “俏俏小姐!不好了!”白鹏身边的小厮闯了进来,“少爷他被东海府衙门抓进去了!” 东海府紧邻着秋叶府的一个城池。 “为何?”江俏俏问。 那小厮道:“咱们白家米铺卖出去的霉米吃死人了。” “少爷在巡视铺子的时候,人家死者家属刚好找上门,官差们便把少爷带走了。” “吃死人了?”江俏俏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怎么会吃死人?” 第648章 吃死人了 怎么会吃死人? 江俏俏道:“霉米顶多口感不好,也不至于把人给吃死了啊。” 江晚宁想了想:“如果大量长久的进食霉米确实有可能食物中毒死亡的。” 可是没有人会傻到大量长久的去吃霉变的米。 最多是发现这一家买的米霉变了,下次换一家买。 并且这米当时那一顿吃到嘴里发现坏了都得给吐出来,把剩余的米给扔了或者退了,怎会抱着碗全吃了? “鹏哥进官府了,那舅舅呢。”江俏俏着急起来。 白鹏昨天送她过来秋风镇后又去了东海府,而白鹏的父亲白展,江俏俏的舅舅也是一路同行的,只是昨天没有过来。 以白展的话说,与睿王妃一个女眷不知道说什么,便不与小辈们掺和了。 小厮道:“大老爷好像也被抓进去了。” “昨天就被抓进去了,但因为大老爷身边的人同时被抓进去的,所以就没人告诉咱们。” “大姐姐我要去东海府去,舅舅和鹏哥被抓得去看看情况!” 江晚宁思索了片刻:“你先别急。” “怎么感觉怪怪的,就想在等着你们一个个过去自投罗网一样。” 她说着看了江俏俏一眼:“你看你跟着白展舅舅过来秋叶府的,昨天白鹏与你过来秋风镇,白展便独自先去巡视米铺。” “这霉变的米铺是秋叶府和东海府都有,对不。” “这吃死人的米铺在东海府,白展刚去就被抓住了,这还不算,今个白鹏过去那家属又报了一次官?” “同一个案子抓两个人?” 江俏俏道:“舅舅和鹏哥都是米铺的东家,要抓的话肯定都得抓啊。” “所以你过去干嘛?”江晚宁说,“也过去进官府?” 江俏俏逐渐冷静下来:“我不是白家的人,也不是米铺的东家,官府没有抓我的理由。” “并且我过去了才能发现这些霉米到底有何猫腻。” “还有大姐姐,你得跟我一起去,若东海府的官差不信任白家,那衙门里的仵作肯定是不能相信的。” “你会医,可以帮忙去查看那个人的尸体,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因为吃了霉米才死的。” 一番安排下来理智冷静,条理清晰,江晚宁不禁感慨,这俏俏当真是成熟稳重了不少。 “好,我随你过去,全程听你安排。” 客栈店小二很快找来了马车,江晚宁与江俏俏坐上马车后两人又被事情捋了一遍。 甫一下马车,江俏俏道:“喜春,你去东海府的其他米铺看看,至少去十家米铺,每一家米铺买一斗米回来。” “顺便问问他们这些人知不知道白家米铺有霉米的事。” “好。”喜春应了,“那白家米铺的米要买吗。” 江俏俏思索了片刻:“买!这里有四五家白家米铺,也是各买一斗回来!” “还有你问那些掌柜的时候,得注意看着掌柜的态度,看看他们对白家米铺近来发生的事情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担忧,以免招惹到自身。” 喜春认真掰着手指头记了下来,这段时间她跟着江俏俏一起在京都巡视药材铺,已经学了不少东西。 江俏俏有了女掌柜的模样,她也有了大掌柜的姿态,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极其认真。 “大姐姐,白家得罪了什么人吗。”江俏俏思忖着问。 “感觉很久都没有遇到这样的大事了。” 因为江俏俏主要生活在江家,这些偏远地方的白家铺子掌柜们都不认识她。 这也给了江俏俏便利,她与江晚宁两人专门挑了白家米铺去看,发现这些米铺虽然都在街区最显眼的位置,但生意惨淡一上午都没几个人去买米。 而其他的米铺门口站满了人,甚至还有些铺子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 两人随意逛了几圈后,找了个茶馆坐了下来。 没等多久喜春便带着一堆米袋子与她们汇合。 “小姐,这些是白家米铺和与白家米铺有供应合作关系的酒楼所用米,这一堆是其他米铺里的米。” 喜春介绍着,把所有的米袋打开。 “最近与白家米铺合作的酒楼纷纷停止从白家拿米了,特别是昨天前天,大老爷和少爷被官府抓走后,还有酒楼把没有用完的米拿过来退货。” “说害怕自己店里也吃死了人,连累吃官司。” “就连与白家米铺有十几年生意往来的东海酒楼也与白家米铺解除了供应关系,结清了往年货款。” 江俏俏听的心里发凉:“十几年老主顾这个时候都要落井下石吗。” “都不相信白家的米了?” 江晚宁耐心安慰:“不能说是落井下石吧,约莫就是想自保,毕竟这才闹出了人命。” “不管是否与白家米铺有关,现在在东海百姓看来就是白家米吃死的。” “人家酒楼为了规避风险,退货是人之常情,好在这东海酒楼还算有良心,结了此前的货款。” “这个时候若有人想占点便宜,不结货款也是有可能的。” 喜春道:“可不是么,奴婢去白家米铺买米的时候,确实碰到几个想赖账的伙计。” “不过到底是老主顾,只是委婉的说让掌柜少收点钱。” “人家拿着霉米来退货结款,掌柜的不好说什么只能收了霉米,又把之前的货款给便宜了些,说些好话哄着他们。” 江俏俏咬了咬唇,走到米袋子面前一一做对比。 从表面上看,白家的米与其他铺子的米没什么区别,但随意用手翻搅两下便能看到米袋子底部确实是有些肉眼可见的霉变米粒的。 但就是些零零散散的米粒,连米袋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就这几颗米坏了就能吃死人?”江俏俏怀疑的很,“虽说这霉米乍一看是要比其他米铺的多,但别的米铺也是有些的。” 喜春道:“小姐有所不知,这白家米铺现在摆出来卖的,已经是掌柜的连夜筛选过的。” “之前好像霉米都占了三分之一呢。” “目前这些还都是肉眼可见的霉变,还有些只是味道有异,颜色无异的都还没筛选出来。” 江俏俏惊了:“三分之一都是霉米?这些掌柜的是怎么保管米仓的?往里面放水了?” “这么多霉变的话,米仓那得是什么味儿啊,掌柜的都没发现?” 第649章 就要仗势欺人! 她每句话都问在了点子上,但每个问题暂时都没有答案。 “大姐姐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们白家!”江俏俏气愤道, “一个掌柜的鼻子闻不出来霉味我相信,这四五家都打开米仓拿货的时候都闻不到?” “我不相信,太离谱了。” 江俏俏突然丧气得很,她过来之前是对白家的米抱有信心的,觉得问题肯定出现在别人诬告上。 现在发现问题当真出现在自家,还找不到问题源头时,人便烦躁了起来。 “其实这几家米铺的米赔了就算了,直接彻底把东海府和秋叶府的米仓给全部更换,换成新米也行。” “这种花点小钱及时止损的事,白家做过,两个米仓的钱我自己都能拿得出来。” “可最怕的是白家米铺有问题这事儿给传出去了,到时候大凉上下从京都开始,百姓都不买白家的米。” “甚至连带着质疑白家的其他东西,商户声誉受损就什么都没了。” 江晚宁此时除了先安慰她以外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得细查。 得从源头查。 所以她方才在喜春回来后派了碧叶和碧枝出去,专门查白家米仓。 看看是不是有人从米仓动手脚。 经历了莫家军军资偷盗案一事后,江晚宁对这种仓库保管方式很不放心。 偏偏白家的两个当家人还没来得及查探,就被官府关押了。 那些米铺掌柜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许在他们看来,白家还会很快派人过来。 江俏俏正叹气,两人坐在茶馆瞅着对面门可罗雀的白家米铺忧心。 抬眼间她们看到一队官差气势汹汹而来。 那些人走到白家米铺后二话没说,把米铺里所有米推倒在地,掌柜从铺子里拽了出来。 然后给店铺贴上了封条。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围了过来。 “诶呦,终于贴封条了!” “这种吃死人的米铺早该关了!” 不用问,白家在东海的其他几间米铺肯定也已经被查封了。 人群里有人叽叽喳喳的议论,江俏俏听得脸色愈发难堪,马上就要冲上去与他们理论,自证清白。 江晚宁一个没拉住,江俏俏已经跑了出去。 “你们凭什么说我们米铺吃死人了?证据呢。” “还有你们这些官差凭什么封铺子?” 围观的百姓们看到突然冒出来一位穿着光鲜富贵的小姑娘,当即侧目审视了起来。 “你家的铺子?你这的意思是你是白家人?” “这米铺卖出去的米吃死人了,为何不封?还等着卖毒米吃死更多人吗!” “对啊对啊,昨个人家家眷都报官了,府衙里的人查验过就是你们白家米铺的米毒死人的!” 江俏俏素日里在相府娇养,面对着江晚歌那些绿茶时也只是陷害吵架,哪里遇到过同时被人骂的恶名。 她当下脑子有些晕,气得把官差推倒在地上的米捧到怀里给旁人看: “你们睁眼看看,这是霉米是毒米?” 话没说完,有人从地上捡了石子砸在江俏俏身上。 “吃死人是真的!” “瞅瞅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全是米铺昧良心挣得钱!” 少女脸涨得通红,茫然地看着四周,十分不解同时心里更加灰暗了些。 官差把她上下打量了好几圈,上前问:“你也是白家人?那刚好,跟我们走一趟罢。” “白家犯事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眼看侍卫就要抓人,跟在江晚宁身后的侍卫蹭的一下跑到江俏俏跟前,唰的一声亮出刀来。 官差们也都是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主,他们虽知道白家为商家,官压商随意压。 但突然冒出这么些身穿朝服的侍卫们,一时之间这些官差们有些愣神,下意识就顿住了。 旁边围观的百姓们也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不敢再高声言语。 “这位官爷,你如何证明她就是白家的人?为何是白家的人就要关押?” “诚然,近来白家米铺是出了点事,但这些罪行尚无定论,且就算有了定论,也不是全部白家人都要一网打尽的。” “她一个小姑娘一没参与售卖二没管理铺子,只是为了家人说两句公道话,这就不行了?” 官差见又冒出来一个女子,轻嗤了一声:“也是白家人?” “怎么白家姑娘们一个赛一个俊俏,就是入了白家真是白瞎了好皮囊!” 人群里有人嘀咕:“肯定是白家米铺找来的托,觉得喊两个漂亮姑娘过来说说话,咱们就能原谅他们了?!” “不可能!为了银子给白家说好话罢了,大家都不要相信!” 江晚宁还没来得及说话,杏儿气炸了:“胡说八道!你们一群人就知道看热闹瞎白话,冤枉好人!” 官差瞟了江晚宁一眼:“那行,这位姑娘,你问我如何证明她是白家人,那你如何证明你俩不是白家人呢。” “或者如何证明你们俩不是白家请来的说客做戏的呢。” 此时前去米仓查探的碧叶碧枝已经回来了,她们两人走到江晚宁和江俏俏面前,把两个主子护在身后。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碧叶拿出王府腰牌往官差面前一亮。 官差们扫了一眼腰牌上的字,嘴角放肆的笑逐渐浮现不出来了。 “睿王妃?您是睿王妃?” 官差的话一说出来,围观百姓的声音也小了许多,大家逐渐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个黑脸汉子伸出半个脑袋大声道:“是官家妇?” “官家妇也不行啊,亲王家里的人就能仗势欺人了?就能黑白颠倒了?” 简单一句话又把人群给点着了,这些人远在天边不知道京都城里官宦家的关系。 也不知道江俏俏的母亲是白家人,睿王妃江晚宁与她是姐妹。 只是顺着一点点身份提示便开始随意猜测起来。 “亲王妃,这又是商家妹,肯定是勾结在一起了呗!” “高门大户里这些醪糟事儿多得很!” 江晚宁没了多少耐心,她眼一横碧叶马上潜入人群把方才最后挑事的人控制住。 “敢问我哪里仗势欺人了?欺你们谁了?”女子的声音并不高昂尖锐。 但清晰坚定,带着穿透力,在百姓耳边回荡。 “你们知道我是谁?又知道我与这位姑娘的真实关系了?” “于我方才所做的来看,我不过是看到一位小姑娘受了官差为难,出来说句话,问个抓人理由而已,这便是仗势欺人?” “你们对仗势欺人的理解就这般肤浅随意?” “既然你们说我仗势欺人,那现下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仗势欺人!” 江晚宁说着挥手招来了碧叶,碧叶扭着一黑脸汉子走了出来。 “方才是你说我仗势欺人,对吗,如你所愿我就来欺负欺负你!” “碧叶把他下巴给卸了!我看谁还敢随意造谣带节奏生事!” 只听见‘咯嘣’一声,那汉子便捂着下巴面露苦色。 江晚宁指着他道:“官差大人,这人造谣诬陷亲王妃,该不该罚!” 官差没料到她一个女子看似柔弱,三两下就让人动了真格,当下起了敬畏。 “是,睿王妃说得有理,这人确实是造谣了王妃,以下犯上了。” 江晚宁斜了官差一眼,朗声道:“如今白家米铺可能存在霉米吃死人的情况。” “我们两人过来不过是为了查明真相,既不偏袒白家也不委屈了百姓。” “但这查证需要时间,不能单凭一张嘴就给人定了罪,大家说对吗。” 这一次没有人再敢随意说话,有人小小声道:“可吃死人是真的啊。” 江晚宁神情平淡地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死者去世我们本该敬畏,但并不是说什么事都能用死人做文章。” “若他真的是吃白家米死的,那应该可以检查的到,我们当场请官府仵作验尸即可。” “请问官差大人,官府仵作可有给死者验尸,他体内确实有白家米?确实因为吃了白家霉米死的?” 官差犹豫了一下:“这…验了罢……” “仵作验尸有验尸单,若想让人信服你拿着验尸单让百姓们看看,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因吃了霉米而死。” 官差顿住了。 “既然没有,那白家米铺吃死人这一结论只能说是死者家属自言,官府没有证据定罪,一切尚在调查,由官府开始就不能造成白家确有罪的表象!” “你们这般没有证据就大动干戈,抓人封铺是谁给的权力?” 第650章 她要验尸 官差更语凝,他们只是奉命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昨个前个抓人都能顺畅,谁知今天碰到两硬茬头铁小姑娘,给杠住了。 “几位官爷,看样子死者的尸体并没有检验对吗,既然这样我会医,我现下跟着你们一道过去给他验尸,看看他到底因何而亡!” 官差哽住了,他踌躇了一会儿道:“睿王妃是这样的,不是我们不想验。” “而是那死者家属不让验,说要让他入土为安,若破坏了他的尸体就是大不敬,他下辈子不好投胎的。” “咱们总不至于让别人下辈子身上有疤,投不了好人家罢。” 江晚宁道:“既然是枉死,那家眷们就该找出证据来给死者平冤,求补偿。” “哪有还藏着掖着不验尸的道理?” “你一个官差管天管地还想管人家投胎放屁?” 这番话出来惊呆了不少人,也有人因为她说的话失声笑了出来。 一人憋着笑道:“这真是睿王妃?怎的和我们这些老百姓差不多,说话没个把门的。” “我还以为贵家女子们说话都娇滴滴的拽文呢。” 另一人道:“话说得糙了点,但理没错。” “真要是枉死,那得验尸得找凶手才行,这没验尸就抬个人到人家米铺跟前就哭就嚎,那这就是讹人嘛。” 两个人稍微清醒的话让周围人纷纷点头,有些存心想看热闹的人做鸟兽状,一哄而散。 江晚宁见围观的人已走,走到官差面前:“走吧,我跟你去验尸。” “不是说不让验了吗。”官差急急阻拦。 “家眷既然报了官,那就得按照官府的流程来,而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江晚宁凌然道, “说是被米毒死就得验尸找证据,任何人想要借尸体生事,红口白牙诬陷别人都不行!” “若今日这家讹白家米铺成功,下次就会有人效仿,把家中老死病死的人随意抬到商铺前,这种风气一旦形成百姓们还怎么好好生活?!” “快去前面带路,我要去衙门,见你们东海府知府,见尸体!” 现在的江晚宁在这些人眼中从一个普通女子变成了亲王妃,身份的转换让她的气场也强大了起来。 再加上之前训斥造谣生事的人,官差们心底不由对这位女子有所忌惮。 忙不迭的把人给往衙门引。 白家米铺对面,方才江晚宁与江俏俏一起坐着的茶楼二楼。 一袭青衫的男子盯着下边的动静微皱眉头:“老师,当真如你所料,只要利用白家,睿王妃便会出现。” 另一边,银玖脸上依旧是一块银色的面具,但露在面具外的嘴边皮肤似乎苍老了不少,带着层层叠叠的皱纹,细看之下还有些老人斑。 他的声音也是苍老的,那个苍老而又干哑的声音道:“那是必须。” “她是重情义的人,是断不会看到江俏俏和白家遇险,深陷囹圄的。” 文轩侧目看了看那块泛着银光的面具,小心翼翼道:“老师,这睿王妃……是他人妇。” 他这话说的含糊,但又内涵意味明显。 银玖轻声笑了起来,漫不经心道:“对啊,是我晚了一步让他人占了先机而已。” “不过这日子还长,且看着我拨乱反正罢。” 他支起下巴看着那抹身影,心道,江晚宁你是我带过来的,你这命是归我的,魂魄也该是归我的。 从京都到秋叶府让你逍遥自在了蛮久,是该把你收回来了。 正在往衙门走的江晚宁觉得背后一阵灼热,像是有人在监视自己。 她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稀稀朗朗的行人。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大姐姐!快点!”江俏俏在前面喊着。 江晚宁应声跟了上去。 县衙内,东海府知府冯其章听说了外边发生的事。 高声问:“睿王妃?当真是睿王妃过来的?” “她不是在秋叶府吗,怎么过来了?” 冯其章圆圆矮矮的,中年发福的肚子高高凸起,像个大白圆萝卜。 他面前摆放着白家米铺的案卷,正在对手下发火。 衙役道:“小的也不知道啊,突然就冒出来,还说要过来给前个儿的死人验尸呢。” “小的听到这里便急冲冲赶回来报信了,也不知道那边拦住了没有。” 冯其章挠挠头:“拦住必须得拦住!” “前不久秋叶府知府毕元堂才因为她和睿王下马了,现在她过来是准备拉我下马吗。” 他一脚踢到了案几腿儿上,疼得自己捂着脚只叫唤:“我没得什么肺痨,也没有弄什么人彘,也没贪污军饷,没得罪这个灾星啊。” 毕元堂被抓后,他为了牟利私卖军资贪污军饷的事和私自在外院藏美人彘的事在附近几个州府传的人尽皆知。 百姓们在津津乐道贪官伏法的同时也都对这睿王和睿王妃产生了好奇。 但他们当官的肯定不会喜欢他们两人的。 毕竟做官的哪有几个是真的一点点阴暗事都没有呢。 冯其章在政务上来讲,是比较不错的父母官了,依然会害怕突然有人来查。 “大人、大人……”有衙役急忙跑进来磕磕巴巴,“睿王妃过来了。” 冯其章声音都在打颤:“已经过来了?” “没拦住?在哪儿?” 衙役指了指衙门后边的位置:“直奔停尸房了。” “停尸房?”冯其章顾不上脚疼了,马上跟着跑了过去,“这个睿王妃是个女的是不。” 衙役跟着他身边小跑,附和:“是,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娃的。” “是个女的她就敢直闯衙门?还敢直奔停尸房?”冯其章青白着脸,“那停尸房老爷我每次进去都得犹豫。” “她倒好,直奔着过去了。” “你觉得这样的像是个女子?” 两人紧赶慢赶脚下生风,终于在江晚宁要跨进停尸房的前一秒跑到了她跟前: “下官、下官见过睿王妃。” 因为跑得太急,冯其章都说话都带着喘气,圆滚滚的肚子坠得他此时只想坐着歇息。 江晚宁见他这副模样,温和地笑笑:“冯其章大人?” “你若跑得累便现在门口歇着吧,里面我自己进去就行。” 冯其章伸出手拦了一下,而后手势很快变成恭敬的拱手模样:“睿王妃,停尸房晦气,您可进不得。” 江晚宁扫了一眼四周的衙役和自己身后的侍卫,眼睛转了转:“那行吧,我就不进去了。” 她往里面瞅了瞅:“饶是大白天,里面还是阴森森的,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 没等冯其章放下心,又听到耳边女子说:“我不进去验尸了,你让人把尸体抬出来,我在外边验,光线好看得清楚。” 第651章 到底死没死 “哈?”冯其章愣了。 江俏俏在旁边道:“没听清楚吗,我大姐姐说她在外边验尸,外边光线好,她看得清楚。” “啊。”冯其章应着声,但还是没动弹。 不仅他没动弹,其他的官差也没有行动。 “你们几个是想造反么?” 冯其章换了表情道:“不敢造反,只是下官有疑问。” “第一,睿王妃您虽是皇室但没有仵作身份,没有受衙门邀请不可随意给人验尸。” “第二,睿王妃不是下官有意为难您,而是这尸体没在衙门停尸房啊。” 江晚宁愣了:“没在停尸房?” “对。”冯其章解释,“那家眷带着尸体过来报案,说是吃了白家米铺买的米后死者上吐下泻,很快人就没了。” “报案过后便让我们抓人。” “白家人抓了两个老板后,那家眷就把尸体给抬回去了,说犯人伏法了就行,不想让验尸。” 冯其章说的一脸委屈,“所以真不是我不让您验。” 江晚宁皱眉:“所以衙门也没有验尸,便给白家米铺定了罪?现在想给白家米铺验尸平反都不行了?” “下官冤枉。”冯其章道,“下官并没有给白家米铺定罪,目前只是到了收押提审阶段。” “至于封铺子,那也是在现有案件进程下合理合规保存证物,以免有人肆意替换。” “下官真的都是按照规章进程来的,当真不知哪里不对惹了亲王妃不悦。” 白家米铺虽被诬陷吃死了人,但江晚宁并不想真的仗势欺人。 她听冯其章的这一通安排也都是在合法范围内进行。 外边所发生的一切,最多只能说是官差动静大了些,再加上有些人带节奏,带的百姓舆论跑偏了方向。 江俏俏不信:“那依你所说,是带着我舅舅过来提审的?” “人不是被你关牢里了吗,你没有对他们用刑?” 冯其章朝她拜了拜:“这位大小姐,可不敢这样说,下官不曾滥用私刑的。” “不信下官带你们去牢房看。” 说着当真在前面带路,把江晚宁和江俏俏带去了牢房。 白展和白鹏在牢里听到有人进来,忙站起身去看。 “舅舅!鹏哥!”江俏俏最先跑进来把他们两人从上看了遍。 在看到他们确实身上没有伤后才安下心来。 江晚宁问:“如此敢问冯知府,这案件审理到哪一步了?” 冯其章道:“先不提白家米铺卖的米是否吃死了人,这没有尸体下官不好下结论。” “但白家米铺卖霉米一事是千真万确的。” “目前下官也是以这条罪行将白老板收押的。” 江晚宁看了看白展,白鹏。 两人皆垂头丧气地低下头,白鹏道:“确实是有霉米。” “昨个我去几家铺子看了一圈,有的铺子米袋子里除了表面一层外,下边都有五六成霉米。” “问了掌柜,掌柜的也说不出来这些霉米是从何而来,只说出米仓时都还是好的,和以往同样品质的好米。” “可在铺子里发现的和卖给百姓的就是不一样。” “关键是不止一家,是全部米铺里的米都是这种样子。” “睿王妃,我们白家真的不会以次充好卖霉米给百姓的!” 冯其章在旁边道:“睿王妃,您也听见了,这有霉米是真。” “咱们姑且不说此事是不是与白家两个老板有关,也可能是这些掌柜们为了牟利,把你们米仓里的好米会换了霉米售卖,吃差价。” “然后让你们老板背了锅。” 白展听着苦恼地摇摇头:“这些掌柜都是我们亲手培养的,跟了白家十几年,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做出这种陷害白家的事来。” “再说了就算是一两个掌柜有私心,也不能这好几个掌柜的都有私心罢。” 江晚宁听得直皱眉。 出米仓时是好的,到了客户手里就是霉米。 中间只有在店铺里做手脚,这一个环节。 可白展又坚信掌柜们不会做这种下作的事。 “白大爷,白少爷,此事尚无定论,还委屈你们先在牢里待着等我们在外边把事情彻查后才能救你们出去。” 白展和白鹏表示理解:“多谢睿王妃,冯知府,我们也想为白家米铺洗清冤屈的。” “只要等真相大白,还白家米铺名誉,我们在牢里多待几天都没事!” 从牢里出来后,冯其章的底气足了许多,他主动道:“不然下官再陪着睿王妃一道去那家报官人家里瞧瞧去。” “或者下官给您看卷宗也行。” 他极力表达自己的问心无愧和清白。 江晚宁歪着头瞅了他一会儿,“不必了,冯知府忙去罢。” “但你们这里关押人有期限么,若不能证明米铺卖的米吃死了人,那白家人便不用被关押了吧。” 冯其章明白她的意思:“那是自然,若真的不存在人命官司,只需要罚些银钱,勒令整改即可。” 江晚宁‘哦’了一声离开了衙门。 江俏俏失望道:“大姐姐,你这就不管了?那个知府这样说你便相信了?” “不是我相信,是我不得不信。”江晚宁正色道,“冯其章也没有违规,我们真不能动用皇亲国戚的身份去压他。” “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那家吃了霉米死了人的人家,去验尸。只要证明他的死与白家的米无关,你舅舅他们就没事。” 江俏俏拉着她:“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 “免得人家真的尸体给埋了,更验不到了!” 这次白家米铺的事闹得很大,她们随便在东海府的街上打听几句,就把那户人家的地址给问了出来。 不多时,她们便来到一间挂着白灯笼的平房前。 这房子外边挂着白练,一看就是在办丧事,但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隔壁有人看到她们站在门口,便问:“你们是谁啊,这家死人了,离远点省得晦气!” 江晚宁看着那老妇人道:“我们是这家的亲戚,正是听说家里有人去世才特意赶过来吊唁的。” “吊唁?灵堂都没有吊什么。”老妇人道,“这一家子早搬走了。” 江晚宁:“搬走了?他们不是报官什么的吗,怎么会突然搬走?” 这才发生了几天都已经人去楼空了? 老妇人道:“可不是么,他们抬着人从衙门回来的那天晚上,就是…前天晚上罢,就走了,连夜走的。” “我夜里瞅见了想问问,但看人家忙着搬东西便作罢,毕竟家里没了人想回乡下老家也正常。” 好嘛,这下虽没有入土,但到底还是根本找不到尸体来验证证明白家的清白了。 江晚宁突然感觉她好像在面对一个薛定谔尸体,或许有,或许没有。 邪门得很。 “现在怎么办啊。”两人从平房往回走,江俏俏丧气得不行,连连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又一个老妇人出现了。 方才那妇人是那家左边的邻居,这位则是从右边冒出来的。 “刚才那婆子说错了,这家没死人!” 那老妇人一脸神秘地拦住她们,“我亲眼看见的!” 江晚宁和江俏俏相互看了一眼,压下心里的激动:“没死人?不是说被米毒死了,还抬着尸体报官了吗。” 老妇人得意地笑了笑:“哈,你们全都被骗了!那人没死!” 第652章 有人在引导 她一脸得意的模样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宝藏。 江俏俏不知怎的突然有点想笑,觉得这个老妇人非常的好玩。 没等她笑出来,江晚宁悄默声地踢了她一脚,眼睛一瞪:把你笑收起来! 江晚宁是能够明白点这老妇人的心境的。 年纪大了无聊,就喜欢串个门聊聊天,把街坊邻居里的事八卦一遍。 若有点奇特的的发现那就能在小圈子成为带头的发言人! 江俏俏收了笑,严肃问:“大娘您怎么发现的,给我们说说呗。” “也是晚上发现的。”老妇人道,“我方才听到你们说话了,那天晚上不仅她看见他们搬家,我也看见了。” “我还看见他们家的大小子,就是说吃死了的那个,帮忙搬东西来着。” “当时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吓死我了嘞,后来发现是有影子的,那人是活的。” 老妇人说着嘟囔道:“不过我说给旁人,人家都不相信。” “小姑娘你信我的吧。” 江晚宁点点头:“我信的。” 老妇人听到兴冲冲地走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好像有人相信她的这番话就是对她天大的恩赐。 “大姐姐!你听到了吗,那人还活着,咱们快去告诉冯知府让他放人!”江俏俏又兴奋了起来。 江晚宁无奈扶额:“冷静一下下,你光听她说人活着。” “证据呢。” “衙门是讲证据的地方,冯其章人瞅着像个萝卜,但官当的还是不错的,至少人家会以事实证据说话。” “你光说那人还活着,谁信呐!” “方才那老妇人也说了,她这几天跟着街头巷尾的闲话了好多遍,就我们两个人相信了她。” “其他人都不相信,如此你觉得冯其章会相信我们?还是说冯其章会相信那妇人?” 江俏俏的心情一会儿飘到天上一会儿坠入泥土,不住哀嚎:“那该怎么办啊!” “这一家子人影都找不见,哪里找证据!” 江晚宁隐隐觉得很不对劲。 总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局里,有人在引导着她做什么事般。 “第一个妇人说他们回老家了,那我们去他们老家找?”江晚宁道。 她又一个想法浮上心头,或者是有人在引导着她去往哪里? 江俏俏有些疲惫了,扭头道:“我去问问,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家的老家在哪儿。” 没几分钟江俏俏便回来了。 “东海府南边的一个小村子,叫什么来着,桐乡。” 江晚宁听到这个名字,一时之间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越觉得是有人要把她往桐乡引。 可这桐乡,她没去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非常陌生。 “喂!大姐姐!”江俏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啊?听着呢。”江晚宁回过神,尴尬一笑,“你说什么来着?去桐乡?好啊,现在就去!” 江俏俏掐着腰:“大姐姐!你根本没听!” “我说的是,今天天色已经晚了,不然我们明天一大早再过去啊。” “反正舅舅和鹏哥在牢里是安全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冯其章看着不像会打人的官。” “我们耽误一晚上应该不会耽误事儿的。” 江晚宁点头:“都行,依你。” 她现在还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过去桐乡,不知道会在桐乡遇到谁,遇到什么事。 有点想被裹挟着前进。 江俏俏带着她回了客栈,简单洗漱后已经到了深夜。 因着前一天‘失恋’江俏俏哭闹了半天,今天白天又奔波了一天,江俏俏身体疲惫,沾着枕头就睡了。 江晚宁则看着眼前的帘幕脑海里不断纷飞。 她越想越确定是有人在引导她去桐乡! “到底是谁呢。” 江晚宁迷迷糊糊地想着,猛然又记起今个白天去衙门时身后被人盯着的感觉来。 她忽的坐了起来,把房间里的灯都点燃,然后又拿着蜡烛在房间各角落检查了一遍。 没人,是安全的。 “王妃,您是要起夜吗。”门口守着的碧叶看到里面的动静问。 江晚宁放下蜡烛:“没有,你歇息吧。” 自己疑神疑鬼了? 她俯身吹灭蜡烛,准备躺回到床上去。 就在她即将又要迷迷糊糊睡着时,碧叶猛地敲响了门。 “王妃!王妃不好了!” “怎么了?”江晚宁如同惊弓之鸟,披着衣服就打开了门。 碧叶把手里的纸条摊开:“是小世子。” 第653章 淳儿高热了! 那纸条上写着:淳儿已经高热两天了。 “发热两天了?怎么才告诉我?”江晚宁心急如焚。把衣服穿好随意绑了头发。 她走到床榻边晃了晃江俏俏:“俏俏,俏俏。” 江俏俏迷迷瞪瞪,“啊?” “淳儿生病了,我得先回去看看,你是跟我回去还是在这里休息等我?” “休息……想睡觉……”江俏俏拖着音调,说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得!现在肯定是喊不醒了。 江晚宁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碧叶走了出去。 把江俏俏和白天里的异样感抛至脑后。 黑夜里他们的马车在道路上疾驰。 有人在一片静谧的黑夜里轻笑出声:“老师,又有人坏你好事了。” 银玖沉默了一会儿,“好事多磨,只要最后的结局是好的,我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文轩不由感叹:“老师真是痴心人。” “是么。”银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银色面具下的下巴皮肤精致光滑,是个年轻人的状态。 等他把自己脸上摸了那么一圈后,扭头问:“文轩。” “你老师我英俊么。” 文轩显然没有料到素日睿智客观冷静的老师会问这种有关外貌的问题,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英俊的吧。” 银玖满意地笑了,回过头去继续看着那个消失在夜幕里的马车。 文轩瞅着他的行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看来想在心上人面前保持一个好形象,不仅仅是女子会在意的。 男子,再神再牛的男子也会在意,譬如老师。 这厢,碧叶架着马车一路狂奔,终于在天将将亮的时候赶到了张树家。 院子里嬷嬷丫鬟站了一堆,每个人手里都在忙活。 有的在烧热水,有的在准备温水还有的在准备稀米汤。 屋子内青果抱着淳儿不断来回走动着,淳儿的哭声有一声没一声,听着声音嘶哑,像是哭了许久。 谢辰瑾着急地掀开门帘往外看:“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江晚宁一脸急色跑了进来:“怎么回事?” “怎么高热两天了才告诉我?!” 谢辰瑾没说话,把她引了进去:“快看看罢。” 江晚宁走近一看,襁褓里的淳儿面色潮红,紧闭着眼哭喊着,哭声有一搭没一搭的,有气无力看着让人心疼。 “这两天怎么处理的?!”江晚宁厉声问。 她甚少这般疾言厉色,青果抱着孩子有些害怕站在一旁,瑟缩解释:“请了大夫的。” “大夫说吃点药就好了,谁知道这三顿要吃下去小世子越来越烫,甚至连奶水都不吃了,只是躺着哭。” 江晚宁听到孩子的哭声心疼得不行,听到青果说吃过药了更是心惊胆战。 这么小的孩子用药得慎重,在现代,出现过许多因吃药没注意,给孩子造成 永久性不可逆伤害的。 “喝药,给他吃了什么药?”她伸手接过淳儿一看心下更加恼怒。 “都已经发热烫成这样还要用这么多的被子捂着?” “发热了得散热!” 她说着把淳儿身上的棉被卸了一层。 怀里的孩子当真感觉好了些,哭声没有那么大了。 青果喏喏道:“柴胡,大夫开了柴胡,不过没有直接给小世子吃的。” “让我给吃了,然后化成奶水后再为给小世子的。” “只是没什么效。” “这被子……”青果指了指外边的天,“天儿还冷,我怕小世子着凉。” “他发热本身就是冻着了,就怕他再冻着。” 江晚宁没好气道:“谁给你说发热就是冻着了?!” “这根本就是谬论!你……” 她说着抬眼瞥到了正在默默流泪的青果,和周围一干人静默的神情。 江晚宁止住了话头,舔了舔嘴唇,“行了,先不说了。” “我先给淳儿退烧罢。” 她拿出额温枪给淳儿测了体温,39.8。 早已超过了需要用退烧药的度数。 她拿出婴儿专用退烧药而后又按照剂量给淳儿服下。 二十一世纪的婴儿专用退热药对高热有奇效,刚服用下一刻钟,淳儿便开始剧烈出汗。 汗水蒸发带走高热,淳儿因发烧而红彤彤的脸终于恢复了正常肤色。 呼吸也逐渐平缓了下来。 青果见两天没有退热的孩子瞬间退热,心里又激动又难过又自责。 她跪到江晚宁跟前:“王妃是我没照顾好小世子…我该死……” 江晚宁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叹道:“起来吧,我方才没有怪你的意思。” “只是看到淳儿那般模样心里着急对你发了脾气。” 她扶起青果慢慢给她解释:“小孩子在过了半岁,快到周岁期间是很容易有发烧症状的。” “不过小孩子发烧多数为病毒感染,与风寒什么的关系不大。” “并且发热一定切忌捂着,不要想着用被子捂来捂出汗。” “而是得适当的散热,若是在夏天方便的时候,可以给孩子洗个温水澡退热的。” 她说着拿出额温枪放在青果手里教她使用: “这是测量温度的东西,放在额头耳朵下都能测出孩子体温。” “一般人体温在36.8—37.3,超过37.5就算是发热,超过38.5就算是高热,就需要吃退热药了。” “喏,这是婴儿专用退热药,像淳儿这么大小的,一滴管就够了。” 青果看着那么多神奇的东西和药物,连连摆手:“不敢用不敢用,王妃这太贵重了,您收好。” 江晚宁失笑:“我收好干啥,往后这种情况还多,今日是淳儿病了,可能明日就是你家小子病了。” “有了这些且你明白了怎么使用,怎么喂药,下次不至于大人担心孩子遭罪。” 第654章 儿病娘焦心 江晚宁道:“这些东西你得学习一下怎么用的,往后不管是淳儿还是你家小枝病了都能用得上。” 青果‘诶诶’的应着,起身找了一方崭新的帕子过来,把额温枪和退热药放了进去包起来。 而后又觉得不妥,翻箱倒柜的把自己当年放嫁妆的锦盒腾出来,虔诚而又恭敬地把东西放了进去。 江晚宁瞅着她一同忙活,又讶异又想笑:“青果,额温枪是损耗品,哪怕保护的再好,时间长了也会坏。” “退热药更是会过期,一般来讲打开盖子后半年内没用完就没必要再留着了。” “并且小孩子发烧,少说得三天,有的疱疹性咽颊炎手足口什么的都得一小十天的反复发热。” “期间都是需要用这两样东西的。” “你也不必担心,这些用坏了我还有。” 经过她一番解释与安抚后,青果才把两样东西拿出来放在手边。 屋外张树见气氛不再紧张,才敢慢慢把头探进去,弱弱道:“王妃,能让青果出来一下不。” “她这两天没日没夜的抱着小世子,都不敢睡觉吃饭。” “这会子小世子好点了,能让她吃口饭不。” 江晚宁定了定神,才发现青果眼下一片乌青的黑眼圈,她心里对方才情绪上头发脾气的时更加愧疚了些。 “青果,方才我…对不住。” 青果憨厚一笑:“孩子生病当娘的都着急,这淳儿又是病了两天才给王妃知道的,语气冲点没啥,谁都是从这一遭过来的。” “当初我家大蛮第一次生病的时候,我还气得把大蛮他爹打了一顿呢。” 大蛮是青果与亡父的孩子,如今也有小十岁了,方才江晚宁过来时那孩子正在灶台烧火。 提到亡父青果眼底黯淡了一瞬,很快又扬起笑脸,带着小女人的幸福说:“王妃,你别看大树少了胳膊,人还是蛮体贴的。” 江晚宁点头:“看出来了。” 不然也不会壮着胆子过来插话,喊她去吃饭。 “你快去吃点东西去吧,不然大树该在心里埋怨我了。”江晚宁抿唇笑着打趣,“怪我迁怒你,怪我让你累着不让你歇息了。” 青果忙摆手:“不会不会。” 她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红晕,与江晚宁招呼过后起身走了出去。 门口张树瞅她出来说:“快去,大蛮给你熬的小米粥,烫烫的喝下去正舒服咧。” 江晚宁看着两人的背影心底徒生出丝丝艳羡。 谢辰瑾进门时把她眼底的情绪尽收眼底,他走到床边抱起安稳睡着的淳儿,小声道:“怎么那样看着人家夫妻?”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么。” 江晚宁笑笑:“已经很好了,你与张树不同,有更大的抱负和责任,所做的事我也喜欢。” “我只是觉得现在这种日子很好,他们有他们的点点滴滴,我们有我们的平淡如水。” “感觉来到秋风镇后,我这颗心才算是彻底安定了下来。” “虽说还没有和淳儿完全住在一起,但日子比起京都的是要舒心许多的。” “舒心的都让我感到害怕,害怕哪天这种平静的生活会被打乱。” 虽说来到秋风镇后与莫家几个男丁有些小冲突,但大抵是一家子的内部矛盾,是莫家一个接受他们的过程。 这些小摩擦对江晚宁来讲根本不算什么,至少她不必再为谢辰瑾的性命提醒吊胆。 至少谢辰瑾可以与莫望贤一道重建莫家军,重新拾起自己曾经热爱的事业; 至少淳儿不久之后就能被接回莫家,她每日也能夫君孩儿在侧。 “瞎担心什么呢。”谢辰瑾见她忧心的模样轻轻在她脸颊掐了掐, “若你觉得在这里生活得习惯咱们就不回京都了。” “我也不想回那乌烟瘴气的地方。” 江晚宁抬眼:“你是真的不想回去了么。” 若要长久的留下,那便算是彻底与皇室告别了。 除了这睿王的头衔外,再无其他便利,甚至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只能寄人篱下。 谢辰瑾把她的手掌摊开,与她手指交叉相握:“从我决定过来的那一刻,我就没再想过回去了。” 他想起临行前从东武侯府上找到的那些情报,以及与太后的谈话来。 也许他永远留在这里对大凉对京都对太后才是最好的。 谢辰瑾伸手揽住江晚宁的肩头,似乎想把她揉进自己骨血自己生命里。 温暖火热的气息在周身包围,江晚宁心里安定了下来。 “我们趁着淳儿睡着赶紧歇息罢。”谢辰瑾道,“听张树说,这几天夜里淳儿都睡不安生,怕是等会又得闹了。” “好。” 屋内豆烛熄灭,许是淳儿烧了两日,这次病程已经到了末后期,许是服用的退热药有了奇效,亦或者是知道爹娘都在身边,安全感充足。 这一夜淳儿没有再反复发热,而是侧着小身子拱进爹爹的怀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 一夜好觉,江晚宁睁开两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场景…… 第655章 这就是他对待爹的态度? 一大一小两个男子汉正在大眼瞪小眼。 淳儿躺在床榻上,嘴巴里含着拳头对着谢辰瑾嘿嘿笑。 而谢辰瑾站在床沿,弯着腰俯视着小小子。 一张俊脸微黑,鼻尖额角头发丝上还有水渍在往下滴。 “这是……”江晚宁瞬间反应了过来,“淳儿尿你身上了?” “哈哈哈哈” 她忍不住笑弯了腰。 谢辰瑾脸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而又委屈巴巴:“我不过是见他扭动不安,遂起身查看,谁知道刚把被褥打开他便向我喷水了。” “我还是他老子呢,这就是他对待爹的态度?” 江晚宁笑得脸颊发酸,才道:“小孩子都这样,他都已经快周岁了才给你来第一次,说来算是你失职了呢。” 谢辰瑾依旧虎着脸,去外室更衣。 青果和其他婆子闻声进来,一个给淳儿换衣喂奶,一个帮江晚宁洗漱。 这两人显然这是听到里面的动静的。 一个婆子长在乡下没见过高官权贵,没有什么忌讳敬畏,见谢辰瑾忙着洗面更衣的讲究样儿不禁打趣: “这富贵家的主子忒爱干净了,像咱们这些家里的男人哪个不是一身屎尿屁味的,孩子在身上尿了拉了很正常。” 青果面色不悦的瞪了那婆子一眼:“贵人是贵人,咱们是咱们。” 那婆子这次没再闲话,但脸色还是差了些,不太能明白除了看起来英俊点外,谢辰瑾与张叔有何区别。 约莫就是张树有点钱,而这两位贵人比他们更有钱的? 她按捺下好奇把江晚宁偷偷打量着好几遍,又趁着更衣时把谢辰瑾和江晚宁换下去的衣服拿在手里摸了又摸。 “我滴乖乖,这布料这软和嘞,里面还裹得有银丝?”那婆子站在厨房旁的水井边把江晚宁的一件衣服放在手里揉搓了半天。 又举起来对着太阳看,越看越觉得宝贝。 看到最后她悄默声地把最贴身的一件薄小衫给藏在了自己怀里。 反正天冷穿得衣服多,少一件也没人能发现,他们比张树两口子还有钱,一件衣服也不打紧。 这样想着那婆子心情通畅,连带着洗衣服的时候都哼着小曲儿。 在厨房旁边看了好久的杏儿转了转眼,笑嘻嘻地凑了上去:“张阿婆,在洗衣服呢。” 张婆子抬眼一看,是这两天过来贵人身边的丫鬟,有了刚才那一茬,她这次认真地在杏儿身上扫了好几圈,发现这丫鬟穿得也很贵后,堆起笑脸: “杏儿姑娘吧,早上你家主子换了脏衣服下来,我得空洗洗。” “这天儿哟,瞅着树枝发芽了,但这井水还是凉的,泡一会而手都能给冰红了。” 说着她举起红彤彤的手在杏儿手里亮了亮,眼睛往院子里瞟了一眼:“杏儿姑娘你家主子在自个家里都这么多事儿吗。” “自己家的小子尿了还得换衣服,我看青果两三天换一身都算勤的了,你家主子这个换法一天不得换个五六身啊。” 杏儿脸上还是带着笑的,眼神却冷了下来:“所以这便是你偷我家主子衣服的理由?” 杏儿之前在相府跟着江晚宁受欺负人也胆怯。 在睿王府待了这两年成天跟在江晚宁身边,气势上已经像个宫中女官的模样,脸板起来颇有气场。 张婆子没想到自己刚才藏衣服被人发现,脸上挂不住,赶紧给拿了出来扔到杏儿脚边:“给你给你,不就是一件衣服嘛,谁个稀罕。” 这里的情况与在京都王府相府的贵族家不同。 平头小老百姓们对尊卑权贵敬畏这些并没有太多概念,也没有相互攀比主子炫耀各家的心思,所以会觉得议论主子无所谓。 同时这里的人大多朴实,没有什么坏心思。 像张婆子这种临时起了占小便宜的心思,又被当面戳穿的,当即臊得老脸通红,觉得自己丢死人了。 杏儿静站了一会儿,捡起衣服放到她面前的水盆里:“洗干净就行了。” “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张树哥家的规矩跟我主子家里的不一样,往后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我相信张婆子你也不是什么歹人,往后尽心点就行了,毕竟年纪大了能找个好差事补贴家里不容易。” 张婆子愣了一瞬,捡起衣服放了皂角粉在手里仔细搓洗着,脸色也缓和了些。 这两人在水井边的动静不小,前来准备吃食的青果也发现了。 杏儿转身看到时,正看到青果怔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走到厨房门口将青果拽进了厨房,笑着说:“青果姐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青果怯怯问:“杏儿,张婆子她犯错了?” “那我该怎么办?我和大树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儿,之前多少年了都只有侍候别人的份儿。” “若不是受了王妃恩惠,当了小世子奶妈哪会找人侍候的,这这该怎么办啊……” 杏儿宽慰她:“你瞧着我家王妃对我们如何,你也如何就成,这种事情得你自己摸索。” “最重要的一条,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孩子,不管是大蛮还是小世子和小枝,都必须保证他们不受欺负。” 青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张婆子还留不留?” “看她也看你。”杏儿说着端着早饭走了出去。 刚一走出厨房,门口一架马车忽的停住,江俏俏飞奔了下来。 “淳儿!大姐姐!姐夫!” 她刚蹦下马车就喊叫了起来。 张树和青果迎上去行礼:“俏俏小姐。” 江俏俏路过他们时随手一挥:“快起来!” “诶呀大姐姐,淳儿病了你怎么不喊我起来一起过来?害的我早上醒了看到你留的纸条吓得要死。” 江俏俏一如既往的活泼张扬,进了屋子就抱起淳儿跑个不停,淳儿病了好几天,精神头好了些遇到有人陪他玩,开心的咯咯直笑。 大蛮也抱起弟弟小枝一起与江俏俏在院子里追赶。 一时之间,这个平时安静的普通小院在这个春日的午时热闹了起来。 院子里青果请过来的婆子和丫鬟们看着谢辰瑾江晚宁和江俏俏,这三位从内至外都散发着贵气的主子,心里也莫名生出些敬畏来。 水井旁,张婆子已经把衣服洗好晾起来了。 她倚在墙边瞅着院子,而后把目光停留在青果身上,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第656章 妈呀,赶紧跑! “青果。”张婆子按照以往的称呼喊着,“我刚才好像犯了错,差点偷了那个主子的衣服。” 没等青果发话,她自己抬手把自己脸轻扇了两下:“一张老脸都被自己丢尽了。” “青果,我这个没什么事吧,还能在这里做工吗。” 青果歪着头看着张婆子,沉吟了片刻,拉长了音调:“啊——原来杏儿姑娘方才是因为这个在教训你啊。” “张婆子你看你们平时直接喊我和大树什么的,我们都无所谓的,没那么大忌讳。” “但杏儿不一样嘞,她可是权贵人家的大丫鬟,在那种府邸里下人要是犯了错,会直接拉出去杖毙的。” 张婆子脸色顿时白了,她伸手把自己手拍打了几下:“我这是个什么爪子哦,真想把它给剁了!” 她诚惶诚恐,“他们不会把我给抓起来罢,我家男人还有我儿子不会也被抓起来罢。” 青果皱眉想了想:“不然等会儿我去找杏儿姑娘说说情?” “毕竟你也来家里好几个月了,家里三个小子也都蛮喜欢你的。” 张婆子眼睛一亮,忙道:“诶诶,劳烦青果你帮忙说说,我这…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 “你也知道我本身不是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 只不过刚才那衣服不是一般的小便宜,而是能抵全家一整年用度的大便宜的。 可是为了这一年用度害的自己一家子丢了命,丢了前程也不划算。 “嗯,晓得的。”青果应着晃悠着走到杏儿身边随便闲话了两句又回到张婆子身边。 “差不多说好了,往后啊你照顾几个小子的时候用点心,也给其他人说说不要随便动歪心思,这事儿啊就算过了。” 张婆子如获大赦,“行行行,包我身上了!” 说罢她便钻进了婆子丫鬟堆里小声嘀咕了起来。 青果无声笑笑,都是贫苦人家出生的,也都没有多大的坏心思,很多时候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这厢淳儿已经完全康复,一整天都乐呵呵的,开心得很。 江俏俏见状吃了晚饭便要拉着江晚宁往桐乡走:“大姐姐,咱们快点把米铺的事给了了吧。” “省得夜长梦多,舅舅和鹏哥还在牢里关着呢,他们不出来我这颗心就不安定。” 谢辰瑾表示很支持:“快去吧,以后你若想在秋叶府把你的药材销出去,少不了白家老爷的支持。” “再说了听你们所说,他们确实是被诬陷的,那更得早些救他们出来了。” “我和淳儿暂时都不用你担心,这些天我与莫厚在彻查之前莫家军里内贼的事,同时准备肃清莫家军,趁着春天天好再招些兵马。” 前有犬戎虎视眈眈,后又军营内部出现内贼,即便莫望贤再不想重整莫家军,也得重新清洗换牌了。 江俏俏闻言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出来:“姐夫,为了感谢你把大姐姐借给我用,这些钱你先拿去招兵买马。” 谢辰瑾愣了一瞬,这段时间他确实准备问江晚宁开口借点银子的。 此前毕元堂贪污的军饷全都被他挥霍殆尽,哪怕抄了毕元堂的主院外院也没有填补多少。 现下老兵需要安置,要一下补齐此前好些年欠下的军饷及安置费。 新兵需要操练,再加上战马武器等前前后后加起来他自己确实囊中羞涩,无力支撑了。 江俏俏见他没有伸手,把银票往他手里一塞:“这些权当我白家为大凉边防建设做贡献了。” “当然,我也有条件,就希望往后白家在秋叶府东海府附近做生意时,不要再出现什么诬陷吃死人的情况了。” 谢辰瑾正色:“那是自然,即便没有这钱,肃清官员不徇私舞弊,不贪赃枉法也是我身为一个亲王该做的。” “那快收下吧,大姐姐我就先带走了。” 江俏俏说着把江晚宁拖上了马车,准备连夜往桐乡赶。 以她的话来说就是要赶紧杀过去,杀得对方措手不及,来不及将那个报官诈死的人给藏起来。 江晚宁与江俏俏坐在马车里,认真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做,这几天过得忙碌且紧张。 初春的晚上气温还是偏低的,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路边的农家户门都闭门闭灯。 显得她们好在在一个空城里行走,马蹄踏在路上发出的回声格外清晰空旷。 秋山城距离东海府的桐乡不远也不近,估计等到天亮时就能到。 马车在路上颠簸着,江晚宁和江俏俏两人迷迷糊糊的在马车上依偎着休憩。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江晚宁没由来的从半醒半梦中醒来,心突突的乱跳。 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 江晚宁冲着外边喊了一声:“碧叶。” “怎么了,王……”碧叶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空中传来一阵破风声。 身为习武之人,她反应极快,飞快拔刀完全靠本能伸手一挡,便将一枚小刀劈在地。 道路两边突然跳出几条黑影,这些黑影站在树枝阴影下几乎和黑夜阴影融为一体,让人看不出人数多少。 江俏俏也醒了,她丝毫不惧挑开车帘大喊:“姑奶奶我要看看到底谁在坑白家!” 她话音未落,几道黑影齐刷刷的直飞过来。 江俏俏抽出腰间长鞭加入碧叶与那些黑衣人胶着起来。 虽然她武艺轻功不比碧叶,但三脚猫的功夫也能抵挡一会儿。 江晚宁观看了一会儿,心往下沉了沉,这东海府白家米铺的事到底水有多深? 这些人当真只是为了扳倒白家? 她和俏俏不过两个弱女子,外加侍卫五六个人,但来人竟有十数人之多。 难不成这些人都是为了阻拦她去调查白家米铺的? 这样想着江晚宁当即道:“我们分两队!” 分成两波便能知道这些人是冲着她的,还是冲着江俏俏的。 “好!”江俏俏不知她深意,走到马车边解下一匹马翻身骑上,甩着马鞭随意找了路往前奔驰。 等跑出去一段路后,江俏俏后知后觉,大姐姐这是在分担危险,她是要把杀手都引到她那边去! 这怎么能行! 江俏俏大骇,大姐姐本身就是为了白家的事在忙活,怎么能让她再入险境! 这么想着她勒停了马而,准备掉头往回走去找江晚宁。 刚一掉头往回跑了没几步,江俏俏愣住了。 一群黑衣人跟在她身后,正与她在半路相遇。 所以这些人都是过来杀她的?而不是找大姐姐的?! 江俏俏哽住,觉得自己快要被吓死了! 啪!她倒吸一口冷气,赶忙再掉头。 妈呀!这得赶紧跑! 第657章 到底是谁要赶尽杀绝! 江俏俏心道:不好!这得赶紧跑! 她勒紧缰绳匍匐在马背上,手里的鞭子甩的飞快。 月亮藏在厚厚的云层里,什么都看不到,耳边是呼呼吹过风还有身后同样紧锣密鼓的马蹄声。 江俏俏扭头看了一眼乌压压的黑影,夹紧了马背,那些人就在她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 她能够感觉到,只要她的马儿停下来一瞬,就会有剑横上来割破她的脖子。 妈呀! 说不慌是不可能的,论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么多刺客。 原本她还以为这些刺客是针对大姐姐和她的,甚至可能多数是针对大姐姐的,不让大姐姐调查白家米铺之类。 谁想到居然全部都跟着她跑了! 这是有人在针对白家的人,要弄死他们啊,不管是坐牢也是被刺杀,总归能死就行。 噗通噗通噗通 江俏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眼前的路也逐渐乱了起来,她好像跑到了哪个林子里。 秋山城在山脚下,她本就对这块不熟,难不成她误跑到山林里了? 该死!若在大路上她还能指望江晚宁发现,派人来追踪着救她。 进了林子,路况复杂,外人想找到没那么简单。 就只有独自被打被杀的份了。 ‘唰——’ 身后一柄寒光银剑挥来,江俏俏余光瞥到忙抓住缰绳侧身躲开这一击。 一缕发丝被银剑斩断,坠落在泥土里很快又被马蹄踩踏成泥。 “驾!” 江俏俏扬起马鞭往马屁股上又抽了一下,企图与后边触手可及的刺客们拉开剧烈。 身下的马儿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危险,停了下来。 “走啊!”江俏俏焦急万分,又往马儿身上抽了几下。 马儿忽的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抬起在空中虚晃了几下,仍不肯再向前走半步。 月亮从云层里慢慢露出脸来,清亮的月光下,昏暗的树林里,十数个黑衣人散布在四周将她包围了起来。 “江小姐不用再做无用功了。”为首的人冷笑一声道,“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们这些人吗。” 江俏俏心底生出阵阵绝望。 “你们是谁!米铺的事是不是你们做的?” “关了我舅舅和哥哥还不算,还要特意来杀我?” “为何一定要对白家赶尽杀绝!” 对方哼道:“江小姐您多想了,此次只不过是只想取你一人的性命而已。” “我一个人的性命?”江俏俏愣了一会儿,“到底是谁要杀我?” 她想不出自己得罪了谁,能让对方恨到要取她的性命,甚至为了取她的性命不惜在离京都这么远的地方,挖着陷阱,就为引她过来下手。 对方再次断了她的希望:“别想了江三小姐,下辈子投胎,找个好人家喜欢,别高攀你高攀不起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丝丝寒意自脚底升腾而起,让江俏俏在这春天的夜晚自内而外的发抖发颤。 “谢云阳的母妃,宜妃娘娘?” 她牙齿打颤,想不通宜妃会因为她和谢云阳对她痛下杀手! 不断地给谢云阳找贵女相看还不算,还非得把她给杀了?! 这次对方没有再说话,侧目看了她一会儿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那位夫人是让我们用尽所有方法折磨你,然后把你给杀了。” “我们看三小姐你娇俏可人,性子辛辣,想来会比较好玩,我们也不愿用下作的方式玩弄你。” “不如你配合我们兄弟几个,咱们都舒坦点?” 四周的黑衣人同时发出猥琐恶心的笑声。 江俏俏忍住心底的屈辱,冷笑道:“你以为你们就能杀的了我吗。” “你们以为我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为首的人又嘿嘿笑了起来:“江三小姐,别挣扎了,这深山老林四下无人,哪怕你是喊破了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的!” “我劝你乖一点,省得受苦。睿王妃早已被人引到了别处,现下是顾不来救你的!”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和你,江三小姐你就死心吧!” 这人语气嚣张至极,话音没落便想冲上来对着江俏俏上下其手。 江俏俏目光加深,她环顾四周扬起手里的鞭子,往旁边的树上狠狠抽了一下。 周围几棵刚被绿叶覆盖树枝的树颤动了几下,一阵晚风吹过,风声唰唰作响。 她循着树枝颤动的声音高声喊道:“喂!还不出来?!” “就这么好看?还是说你就想等着我被人扒光衣服?” 江俏俏的声音轻松清亮,还带着一抹莫名的笑意与撒娇。 随着她声音的响起,一根银色长鞭从空而至卷住她的腰,将她拔地而起从黑衣人中央拉到了一棵大树上。 第658章 追问幕后黑手 “俏俏你不发话我哪里敢擅自行动。”谢云阳站在树上一手拉着树,一手轻揽着江俏俏的肩。 江俏俏微扭动了下身体,挣脱了他的手,斜眼冷声:“站好了,离我远点。” 她刚刚可是听得真真的,这一批杀手是宜妃派过来的。 是这位宁王殿下的生母,她未来婆婆派来的! 谢云阳自知理亏,缩了缩手指着下边的黑影大声喊:“你们当真是我母妃派过来的?” “好好回答!别随便挑拨我和俏俏之间的关系!” 领头人冷哼道:“我不知道什么宜妃母妃的,只晓得今天如果不把江三小姐的人头给取走,我们都有麻烦!” “这位小哥我劝你不要插手管这事儿。” “且不是你们只有两人,江三小姐不会武,你一个人是打不过我们这些的。” “刀剑无眼别伤了你,坏了我们走江湖的口碑!” 话音未落,树上传来一声轻笑。 江俏俏在树枝上笑得娇美,不紧不慢地说:“我说你们也别拖延时间了,有什么招赶紧放马过来!” “省得等会儿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为首人还欲说些什么,其他的黑衣人喝道:“老大还与她争辩什么?!” “既然现下有了外人,那便直接动手!早点杀死早点拿钱!” “你管这个公子哥是谁,他要上赶着过来送死,咱们就成全他!” 为首人眼睛一瞪,“你懂什么!” 当时接任务时,那夫人说过,目标是江三小姐,若她身边有位年轻公子,那就得保全那公子的性命。 否则是拿不到尾款的。 这乌漆嘛黑的,手下人动起手来没个轻重,若真伤了那公子该如何是好?! 正在首领犹豫时,江俏俏挥动着手里的鞭子,往另一棵大树的树枝上甩去。 牛皮鞭子挂在树枝上后江俏俏脚下一蹬,顺着力道往那棵大树上荡去。 谢云阳见状亦跟着她身后甩鞭,利用鞭子在各大树枝间腾飞。 两个不善轻功的人,仅是在鞭子的帮助下也能慢点在树枝间移动。 “她要逃走了!”有人大声喊着,抽出腰间的佩剑开始往江俏俏的方向跑。 其他黑衣人听到喊声立马跟着追了过去。 “扑通!” “诶呀!” “啊!” “这是什么!” “有陷阱!” 先是重物坠落下沉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接一阵的咒骂。 谢云阳站在树枝上看着下边不断下沉的黑影哈哈大笑。 “怕了吧,告诉你们千万别随便挣扎,越扑腾死的越快!” “小爷我花了好几天才发现的这块沼泽地!正好埋了你们这几个!” 月亮又躲进了云层里,树林里黑漆漆的一片草丛中有一片粘稠的水洼之地。 但这片水洼里全是流动的泥浆,仔细看去表面覆盖了一层断树枝和枯树叶,有些树枝一部分淹在泥沼里一部分伸出在泥面外。 几个黑衣人在泥沼里奋力地举起双手划动着,不过他们划动的越用力越快,陷进去的速度就越快。 江俏俏停止了大笑,慢悠悠道:“别挣扎了,没用的。” “这块沼泽是这林子的死亡之眼,多年来陷入其中而死的不计其数,或许你们脚底往下踩踩还能踩到你们前辈们的尸骸。” 谢云阳揣着手连连摇头:“啧啧,俏俏你看看他们真是可怜见儿的。” “半拉身子都陷进去了,现在就是天皇老子都拉不出来喽。”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讨好,希望江俏俏能稍微不那么生气。 江俏俏没理他,静静地看着正在下陷的黑衣人,盯着他们愤怒绝望的目光,轻声问: “我再问一遍,到底是不是宜妃喊你们来杀我的。” 身边的谢云阳心里咯噔了一下,伸手去拽她的袖子:“俏俏……” “你闭嘴!”江俏俏冷声道,“别让我也把你给推下去!” 谢云阳收了声,讪讪地抱紧了大树杆。 俏俏说得出做得出,他得小心点儿,免得真被推下去了。 那领头人依然没有回答,四周观望着寻找能抓住的树枝树干,想借个劲儿逃出这片沼泽。 “我说!我说!”在他不远处一个黑衣人已经陷下去了大半个身子。 泥水淹到了他的下巴处,眼看马上泥浆马上就要灌进他的嘴巴封住他的呼吸,他满目惊恐,眼底全是求生欲。 江俏俏哼了一声:“说。” 首领喝道:“闭嘴!你告诉她了她也不会救你!” “谁说的,我会救。”江俏俏把手里的鞭子一头拴在树枝上一头扔到那想要爆料的黑衣人面前。 “你抓住这鞭子,说出幕后指使人,我便拉你上来。” 那黑衣人赶忙抓住了鞭子轻用力扥着,依靠着鞭子那头树枝让自己下陷的速度慢了些。 但他不敢使力,怕大力拽的话不但没能逃出去还会把树枝拽断,彻底没了救生工具。 “是……”他话没说完,谢云阳蹲下来手里寒光一闪,把江俏俏的鞭子一斩成两段。 那黑衣人手里紧握着鞭子,正在微微发力,鞭子被砍断后因为力的反作用他往后一仰,瞬间被沼泽泥浆全部淹没。 一个同伴在自己眼前被淹死,其他黑衣人是动也不敢再动。 各自在心里默默祈祷,能够下沉的慢一些,能够找到些救命的东西。 江俏俏侧目瞅着谢云阳,眼里满是委屈,不可置信与凄楚。 谢云阳受不了她这眼神,慢慢往她身边挪了几步,小小声: “俏俏……咱们别问了。” “什么事情问的太清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江俏俏的下唇被咬出丝丝血迹,她指着树下的那些黑衣人,悲痛欲绝:“谢云阳,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敢直面这一切吗。” “自打我们从京都出发开始,马车后就跟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若不是你紧跟其后,他们怕是早就对我下手了罢。” “过来秋风镇后我实在忍不住了,才提议说,要不咱俩吵架你假装回去,看这些人会不会跳出来。” “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是针对谁的。” “现在好了,他们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随便找个人就能问出幕后黑手,你却不敢了是吗。” “是刚才那人口中的‘夫人’吓到你了?!” “谢云阳,得亏这次是你假意离开找好陷阱,我引他们过来。” “否则今天我是真的会被这些人先奸后杀,弃尸荒野的!” “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敢承认不敢面对什么啊。” “是不是非得下次你不在我身边,再来一伙人彻底把我杀了你才会相信是你母妃指使的啊。” 江俏俏说到最后伤心的哭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去推攘谢云阳。 谢云阳吓得抱住树干:“俏俏,我知道我母妃做的不对……” “我会代替她弥补你的。” “这下边是沼泽,你千万别冲动啊,推下去了真的会死人的!” 江俏俏没有停手,拽着谢云阳的衣领不依不饶:“谢云阳!” “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有一次,我弟弟祥儿在睿王府差点被人推到水里淹死,也是你母妃做的吧,目的就是想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吧。” “你听你母妃的话在宫里相看贵女什么的我已经无所谓,不在乎了,可是她为什么就不给我留条活路呢。” “你说的轻飘飘的,不追问了,可以后我得面临这种随时被暗杀的日子,你能替我吗!” 谢云阳心里既为母妃宜妃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愤慨。 同时又没法直接给江俏俏一个交待,也是又气闷又难受。 江俏俏发完一通脾气后,见他无动于衷不说还抱着树干,心里更加生气:“谢云阳,你个怂包!” “你怎么一直这么怂呢!我真的再也不想理你了,以后你还是会站到你母妃那边不顾我死活的!” 她伤心之余忘了自己在树干上站着,脚下往后退,就这一小步让她整个人失去重心直直往沼泽里掉落! 第659章 苦命鸳鸯 “俏俏!” 谢云阳惊呼着,他反应急速松开树干扑出去,在最后一瞬抓住了江俏俏的手腕。 “呼……抓住了。”谢云阳长呼出一口气,此时他的一只手抓着江俏俏另一一只手握着树枝。 两个人的重量全部都悬挂在他的手臂和那根树枝上。 江俏俏此时脚下已经踩到了那些松软泥泞的沼泽,黏稠流动的泥浆把她的脚背吞噬,沾湿了她的衣服。 月亮从云层后露了出来,淡淡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她的衣服裙摆上已经沾满了泥泞,白净的脸蛋一片惨白。 被谢云阳紧紧抓住的手腕因太过用力,皮肤已经泛白。 在泥浆和重力的拉扯下,江俏俏觉得自己快要被沼泽给拽下去了。 “云阳、你松手。” “这树枝根本经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随着她这句话,一个轻微的‘咯吱’声从树枝根部响起。 两人脸色同时白了白,江俏俏松开了手。 谢云阳觉察到两人手腕交界处的变化,心下大骇,喊道:“俏俏,你抓紧啊,我一个人抓着你,你老是往下溜。” 江俏俏发了狠,甩了甩手腕:“谢云阳你放手!” “你母妃派人杀我你不管,现在做出这副救我的样子来作甚?!” 手里的人又往下溜了一截,谢云阳的手已经抓不住江俏俏的手腕,只能死死抓住她的手指。 “俏俏你别乱动,我来找位置我把鞭子拿出来,找个新的树枝拴上,就能拉咱俩过去了。” 谢云阳仰头看着四周,抓着树枝的手被磨破渗出了血他也没发现。 “谢云阳你个傻子,你一只手抓树枝,另一只手抓着我,哪里能拿鞭子出来?” “你得把我松开,才能腾出手去拿鞭子啊。” 谢云阳少有的厉声喝道:“你别管!江俏俏你给我抓紧了!要是松了掉下去我就、我就不喜欢你了!” 他的威胁软绵绵的,除了声音大点外没有任何震慑力。 江俏俏抬起头看着他,凄然一笑:“不喜欢算了,我喜欢就行。” 说着手又从谢云阳手里多松开了一截。 “俏俏、俏俏……” 女子仅剩的几根手指又细又滑,根本抓不住。 谢云阳努力抓了好几下都没法再把江俏俏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掉进了沼泽里。 因为是从高空掉落,比直接平地走过去的作用力要大。 江俏俏掉进沼泽的瞬间,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全部陷进去了,眨眼间半张脸都已经陷了进去。 周围的黑衣人早都已经被沼泽泥浆淹没,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江俏俏嘴巴被封住,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上方。 这一刻她好像并没有很害怕。 这下好了,谢云阳不用在为难了,不用成天在她这里受了气,回去还得受他母妃吵了。 泥浆淹住了鼻子,江俏俏已经开始呼吸不畅,她抬头瞅着谢云阳。 要是早知道今个会死,还不如直接让那些刺客直接一刀砍脖子上砍死的好。 至少抹脖子人看起来干净体面,不像现在浑身是泥脏臭脏臭的,丑得很。 还白瞎了她这一身花了几百两银子的衣服。 这样想着江俏俏闭上了眼。 就在她闭眼的最后一个余光里,眼前似乎有什么人影向她扑来。 等那人影靠近一点后,她有些生气。 谢云阳!你怎么那么不听话!烦死了!总是要惹我生气!都要死了还要惹我! 这是江俏俏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俏俏!”谢云阳在自己要坠落进沼泽的最后一瞬间伸手抓住了岸边的一根树藤。 那树藤上布满了倒刺,他一抓上去,原本被磨破的手掌马上又被扎的血肉模糊。 他一手抓住树藤,一手去捞江俏俏。 好在江俏俏刚被淹没眼睛,谢云阳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拎了起来。 “俏俏,俏俏!” 他还想借力利用树藤把他们两人拉上岸,但自己也大半身子进了沼泽。 “诶!算了要死一起死!” 谢云阳使劲儿把江俏俏拽到自己怀里,松开抓住树藤的手,任由自己跟着往下陷。 而后用沾满学的手把她被泥浆糊住的脸嘴巴鼻子眼睛给擦了一遍。 “这下干净漂亮多了。”谢云阳嘿嘿地笑着,低头在江俏俏的脸上亲了一口,自言自语又神气十足,“这次我可没怂!” 嘴巴鼻子的泥浆被清理掉,江俏俏重新捕获了新鲜空气,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谢云阳:“神经病!” 谢云阳尚白净的脸上露出笑意,最后开怀地笑出声:“哈哈哈。” “马上就要死了,还笑!”江俏俏无言,紧紧抓住了谢云阳胸前的衣襟。 他跳下来了,最后一刻他居然跳下来! 她憋着泪,原本以为自己都已经死了,没想到还能被捞出来残喘那么片刻,更没想到她不会是孤零零的沉泥,而是在他的怀里一起溺死。 “一起死一起死。”谢云阳看着她,忍不住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没想到还能再跟你说句话。” “没想到会跟你同时死。” “我已经很满意了,要打要骂等会儿过去那边了再说,现在先安静一会儿,让我抱抱。”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谢云阳与江俏俏谁都没有在说话,静静感知着对方的心跳。 哪怕泥沼已经快到下巴了都浑不在意,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 “啧啧啧……你们两个这是在作甚?”一个轻轻的嘲讽声响起。 江晚宁嫌弃地看着两人:“泰坦尼克号?古代版杰克和露丝?” “大姐姐!”江俏俏回头一望,顿时觉得有了希望。 她马上换了哭腔:“大姐姐,我刚才都被淹住了,要不是云阳你现在都看不到我了……” 江晚宁没好气:“你现在要是再多说几句话,马上还会被淹住,还得再死一遍。” “三小姐,宁王殿下你们两人抓住这个树藤,奴婢们拉你上来。”碧叶说着把一根长长的树藤扔了过去。 谢云阳接住把他和江俏俏的腰拴在一起。 “你两别乱扭,等着拉,省得费劲。”江晚宁无奈叹了口气,和碧叶碧枝一起将泥沼里的两个人给拉了上来。 江俏俏刚经历了爱人生死追随与死里逃生,整个人激动到不行,从被拉上来后就一直抱着谢云阳不撒手。 江晚宁斜眼冷声棒打鸳鸯:“两个人浑身是泥,还能抱的下去??” “还有,这到底江俏俏,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你俩不该给我个解释么。” 两泥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对方,江俏俏脸上泥浆与血迹糊了一脸,但黑亮的眼睛里带了些小姑娘的娇怯:“云阳你说。” 说罢跟着碧叶一起去附近马车上清洗更衣。 谢云阳则顶着一身泥简单把事情给讲了一遍。 “所以说,你们两人早都知道?连吵架你赌气离开都是假的?”江晚宁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亏她还苦口婆心的劝俏俏别哭,哄着她,谁知道被骗了不说,还被塞了一大把狗粮。 谢云阳讪讪:“也不能说全是假的,当时那吵架是真的。” “我俩确实因为母妃的事吵过好多次架的。” “只不过之前我没离开,这次我假装走了而已。” “但是这次结果是好的嘛!嘿嘿!” 谢云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江俏俏的味道。 江晚宁瘪瘪嘴:“好什么好?你俩要是真死了,没准宜妃能被你俩这情比金坚的殉情行为感动,让你两合葬。” “现在你俩活着,宜妃若是知道了,只会怪俏俏差点把你给牵连死了,怕是更会对俏俏下毒手了。” 谢云阳愣了一瞬:“……” “我滴亲娘嘞,她真会这样想?” 江晚宁认真点了点头,都派杀手追了一路,这婆媳之间已经你死我活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更改主意。 第660章 不是宜妃指使的 “那我该怎么办啊!”谢云阳抓狂地走来走去。 “我回去!彻底同母妃说清楚!” “告诉她没有俏俏我活不了!再又下次刺杀什么的,我还是会与俏俏同死!” 江晚宁冷静看着他:“你回去了就出不来了。” “还记得之前你过去求赐婚吗,你母妃当场就让人给你押宫里念孝经了。” “所以你觉得你母妃还会再让你有这种涉险机会吗。” “肯定会再次把你关起来的。” 谢云阳崩溃了:“那我该怎么办啊!” 江俏俏此时已经简单收拾了一下,从马车那边走了过来。 她听到这番话,怔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蹲下来帮着碧叶碧枝一起点火。 火焰升起,微凉的空气在这团火热下温暖起来。 江俏俏慢条斯理地摆弄着刚才随意用清水冲洗过的头发,幽幽地说:“你回去罢。” “回到你母妃身边,继续做你的闲散王爷去。” “你母妃定会为你挑选一位才貌身世俱佳的贵女,会对你今后有所裨益。” “你们两人也定能过上琴瑟和鸣,孩提绕膝的美满生活。” “这是你身为一个王爷该有结局。” “我是商家女,你陪我这么久,今晚我也看到你为我必死的决心,这便够了。” 她看着谢云阳挑起一抹笑:“本身我们两人的身份就不对等的。” “能坚持着相互喜欢这么久,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谢云阳瞅着少女的那双眼睛,她虽然是笑着的,眼底却是湿漉漉的,快要溢出的泪水一点点浸湿着他的心。 “我不回去了!”谢云阳亦蹲在了篝火旁。 他脸上的泥泞未干,红红的火焰在他眼中跳跃,他咧开嘴笑笑:“我不回京都了。” “我也不做王爷了。” “我跟皇叔皇婶一起做药材,卖给别人,我经商!” 说到此处,他抬眉看着江俏俏:“你是商家女,我是商户,很般配的。” 江俏俏怒了:“谢云阳,你不管你母妃了?你……” “我母妃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身边有人侍候着衣食无忧的,无需担心。” “再说了,我从来都不务正业,旁人没少嘲笑讥讽过母妃,她已经习惯了。” 谢云阳说着用碧叶递过来的清水洗了一把脸,露出一口白牙,正色道:“皇婶,明天起我就跟你去收什么药材。” “我有本金的,不用担心会压你的货,不给你货钱。” “至于其他的我再慢点摸索。” 江晚宁闻言还想再说什么,江俏俏拽了拽她轻微摇摇头,在她耳边小声道:“大姐姐,你别管他。” “他这个人干什么只有三分钟热度的,认识他的时候他说要卖古玩,开古董店,摊子支起来没多久,扔给我了;” “前年跑去靖州府说要跟姐夫一起为了百姓专心从政,后来你也看到了,回来后就把这茬给忘了。” “成天还是在家遛狗逗鸟,宫里有事了跟着过去听听,没事儿了就跑去找我玩,陪我巡视你留在京都的医馆,看着我算账打发时间。” “这次你听他说呢,没过几天铁定吃不了这么苦乖乖回京都当他的王爷去了。” 江晚宁深以为然,想一下这个谢云阳好像真的认真昨个什么事。 不过到时候就是苦了俏俏,因为外界原因要断了这份情缘,独自伤心流泪了。 突然江俏俏像是想了什么似的,说:“大姐姐,既然白家米铺这事儿是宜妃为了引我单独出京都弄出来的。” “那是不是代表,若今天的事传回京都了,我舅舅和鹏哥就没事了啊,应该可以马上就被放出来吧。” “毕竟只是售卖霉米不是什么大事儿,拿点钱就行了。” 江晚宁道:“你傻啊,这些杀手是失败了不是成功了。” “成功了,那宜妃的目的达到确实可以算了,但是失败了,那还不得再给你重重一击,让人坐实你们白家米铺吃死人的嫌疑。” 江俏俏一愣:“可那个人是活的啊,咱们不是准备去找那人带去官府给冯其章对峙的嘛。” “所以,得提防着会有人过来杀人证呐。”江晚宁叹了口气,“天亮了我们便赶紧过去桐乡,把那人找出来!” “以免今晚的事败露,宜妃那边有新后招。” “好。”江俏俏回答。 一旁的谢云阳盯着篝火看了一会儿,小声道:“皇婶,这件事真的是我母妃做的吗?” “我是指这一整件事,从白家米铺出事开始到现在以及你们方才推论的后续可能会出现的事。” “真的是我母妃所谋划的?” 江俏俏:“谢云阳你什么意思?那些黑衣人已经说了是个‘夫人’就差直接搬出宜妃的名头了,你还想为她辩解什么呢。” “不是辩解,俏俏你冷静下来想想。”谢云阳皱眉道。 “母妃确实有杀你的动机,也能派着人跟着你一路随时找机会下手。” “但我母妃没法插手政务啊,她没有办法直接去朝官接触的。” “若说她有机会接触什么相国将军,三品之上的官员,这些我信。” “毕竟她能通过官员妻妾们,那些贵妇们进行联系从而达成目的。” “可白家出现霉米的米铺在秋叶府东海府附近,这里离京都十万八千里。” “东海知府…芝麻大小的官,别说进皇宫商谈政事了,就是连京都都进不去,我母妃怎么认识,怎么命令他们听话去揪白家米铺的错儿呢。” 江晚宁和江俏俏同时静了一会儿,也对。 这也是实情,所以白家米铺有霉米吃死人一事不是宜妃策划的? 她只是想让人刺杀江俏俏,不小心淌了这趟浑水了?! 江晚宁百思不得其解,江俏俏也不知道白家还得罪了谁。 “反正这天也快亮了,我们赶紧过去桐乡罢,去了找到人就能真相大白了。”江晚宁道,“俏俏你也别再多想了。” “我觉得云阳说的很在理,可能宜妃针对的只有你而已。” 江俏俏讷讷点头,累了一夜,她身心俱疲,也没有脑子再想其他了。 “王妃,马车已经备好了,这里离桐乡只有两个时辰路程,咱们加快速度,午时就能到!” 第661章 你们打听死人作甚? 因着路途赶得紧,一行人达到桐乡的时候,还没到晌午。 初春的天气,谢云阳在前面车架上帮忙赶马车,竟跑出了一身的汗,混着夜间身上没有清洗完的泥浆,身上的味道十分感人。 他抬起衣袖随意在脸上抹了一下,掀起车帘:“俏俏,桐乡已经到了。” 江俏俏捂着鼻子,一脸嫌弃:“你快下马车随便找个客栈洗了去。” “不然跟你走在一起,路两边的人都被熏走了,连找人打听都找不到。” 谢云阳仔细嗅了嗅自己:“我闻着没什么味道啊。” 碧叶忍不住道:“宁王殿下,您还是去洗一个吧。” 此时他们正在桐乡正街道上,街道上不比秋叶府宽敞,路上的行人也不是那么多,但他们附近是没有的。 每个路过他们马车的人都掩着口鼻绕着路走。 谢云阳讪讪,“那我去找个客栈洗换一下罢。” 说着揣了点银票去找客栈。 江俏俏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房屋,后知后觉:“大姐姐我们要怎么找?” “那老妇人只说假死那一家老家是桐乡的,可我们不会挨家挨户的问罢。” 江晚宁轻轻道:“范文轩,白家米铺案卷上写的,吃了霉米致死的人叫范文轩。” 很快,碧叶打听到了范家的房子,将一行人带了过去。 这家宅院并不大,从外边看过去宅门年久失修,褪了色,房檐上的瓦片上满是青苔。 “这里有人住?”江俏俏围着宅院走了两步,“那老妇人说的是真话?他们真的连夜搬回老家了?” “就这宅院,能住?” 江晚宁亦跟着围着宅院走了两圈,问:“确定这里是范家老家?” “是。”碧叶道,“桐乡镇上姓范的人不多,其他几家一直都在桐乡住未曾搬离过此地。” “只有这一家是十多年前举家搬迁的,先是搬去秋叶府居住,后来搬到了东海府,且家中长子叫范文轩,当初在秋叶府时是个秀才。” “呃,落榜秀才。”碧叶补充了一句,“据说年纪轻轻便考取了秀才,但在秋叶府参加了两次秋闱,都没有中举人。” 一个桐乡人去了隔壁秋叶府考秀才考举人,而后又搬回到了东海府,又回桐乡老家。 这条归乡路线似乎也能说得通。 碧枝笑笑:“王妃莫急,容奴婢进去看一看里面有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按照时间推算,范文轩一家应该回来有几天了,多少会有点生活痕迹炊烟袅袅什么的。 再不济,总归是要拾掇出一间干净房子容一家子睡觉用。 可是碧枝在里面逛了一圈,只发现荒草杂生,萧条破败,并没有发现一点儿人气儿。 几个人正对着这个房子默默无言,隔壁小宅院里有人推门走了出来。 那小个妇人推开么看到门口乌压压站了好几个人,唬了一大跳:“你们是做什么的?” 江晚宁指着范家宅院问:“这位大婶,这家人可是范文轩一家?” 妇人把他们几个人上下给打量个好几遍,道:“你们认识范家人?认识范文轩?” “说不上认识。”江晚宁摇头,“只是听说有这么个秀才,能有文化,只是没有考上举人回乡了。” “请问婶子,你住在这里多久了?最近几天范家人回来没有?” 妇人愣了愣,随即摇头:“他们回来作甚?范文轩都死好几年了,你们还打听他干啥?” “范文轩死好几年了?他怎么死好几年?”江俏俏蹦了出来,“婶子你说错了罢,这天数说错了。” 东海府衙门那边发生霉米吃死人才几天,这边范文轩都死好几年了? 妇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语无伦次道:“死了就是死了呗,你去问问别人去。” 江俏俏见状上前一步抓住了她:“大婶,你这吞吞吐吐的到底什么意思?” “有人给你封口费了?没关系他出多少,我给十倍!把你知道的尽管全给我说个清楚明白!” 妇人一下子挣脱了江俏俏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你们到底是谁嘛。” “冷不丁打听一个死人,我瞅着你们几个像是外乡的,给你们提个醒。” “这个范文轩的事呀千万不要再提了,省得有人找你麻烦哦。” 说罢摇着头飞快地跑出了巷子,消失不见,把他们一行人丢在凄凉的宅院门前。 江晚宁这下疑窦更深,一个在桐乡人口中早已死了的秀才怎么会出现在东海府,成为另一个命案的死者。 且还是假死陷害人的死者呢。 这个范文轩到底是谁啊,到底什么来历啊。 东海府的屋子挂着新白练,桐乡老家杂草一人高,没个活人。 诈尸还魂了?还是什么巫术? 就在他们几个人站在宅院门口面面相觑时,桐乡正街道的一个茶楼里,银玖瞅着他们一行人低低笑了出来: “文轩,你这一招实在是高,一环套一环,全是死人烟雾弹,我是许久未看到江晚宁如此困惑了。” 青衫男子抿唇笑笑:“当年多亏老师我才能活下来,此时正是我报答老师救命之恩的时候。” “只要能让江晚宁一步步按照老师的计划走,慢点离开秋叶府,去往京都,那老师的计划就能实现。” 银玖侧目斜睨着他,嘴角噙着笑意,眼底甚是满足惬意。 他是在两年多前,带着江鸿远到处游历时遇到范文轩的。 当时范文轩经历了两次秋闱,本想考取个解元,谁知连举人都考不上,不仅没考上还受到同僚的嘲讽。 说他是‘伤仲永’小小年纪成了秀才,一个举人却六年都考不上。 万般无奈心灰意冷下,范文轩选择了投湖自尽。 就在他即将窒息而亡,在濒死边缘产生了悔意和求生欲后,银玖出手救了他。 但当时银玖并未彻底将他救活,而是吊着他一口气,等到他被家人入棺下葬后又把他的棺木挖出来,彻底救活了他。 所以在当时很多人看来,这位范文轩是死了的,是一个没有考取到举人而投湖自尽的文人。 方才那位大婶便是见到范文轩下葬的人,所以在她看来范文轩确实是在几年前就死了。 她说的是真话是实话。 却不是完整的事实。 第662章 扑朔迷离 而那婶子之所以害怕,则是因为范文轩当时落榜的原因。 范文轩是在秋叶府参加的秋闱,那时候秋叶府的知府毕元堂是位远近闻名的文人知府。 毕元堂当初打造的人设很好,喜欢舞文弄墨,家里到处都是字画,且惜才爱才。 范文轩当年便奔着毕元堂的人设过去秋叶府的。 他希望自己的文章能被看到,自己的才华能被欣赏。 谁知毕元堂背地是贪财之人,秋闱之前早已与那些交了银子的乡绅人家约定好了暗号。 只要试卷上有在某个位置有特定大小墨点的,才能通过考试,其他人全部落榜。 秋闱三年一次,范文轩在参加了两次秋闱皆落榜,后来他细心发现了别人高中的秘密,告官失败后对官场失望透顶,选择投湖自尽。 一时之间此事在秋叶府上下传的沸沸扬扬。 还有人把范文轩参试的文章给偷了出来,在考生中传阅。 那些考生皆觉得以范文轩的水平是肯定能考上解元的。 再加上当时范文轩的告官之举,坊间传言舆论开始倒戈,开始有人认为是毕元堂徇私舞弊。 那时毕元堂还未得肺痨,在秋叶府算得上一手遮天。 他快速而精准的找到那些议论的考生,以各种借口抓进衙门牢里进行私刑封口。 同时严格禁令任何人谈论范文轩。 在他的严厉打击下,整个秋叶府包括范文轩的老家桐乡,任何人都不敢轻易谈论范文轩了。 不敢随意置喙他的死因,不敢谈他的名字,甚至有段时间都已经到了‘道路以目’的地步。 以至于毕元堂被伏法了这一两个月,桐乡的百姓们依然会觉一旦谈论范文轩,会有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而范文轩本人,被银玖救活后有了新的父母和家人。 这些父母与家人与他自己的父母同名同姓却不是一张脸。 每次他想追问为何要这样做时,银玖都会默默回避掉他这个问题。 随后,银玖消失了一段时间,他便和新家人一起在东海府生活。 直到前不久银玖过来,他假装吃了霉米而死,被抬至衙门。 而后被抬回家,接着他的这些家人便解散了,就像他不知道当初这些人从何处聚集一样,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去往了何处。 只是留给了邻居们一个他还活着,夜里帮忙搬东西,一家人回了老家的迹象。 至于范文轩的真家人,还在秋叶府的某处生活着,不知他的坟墓里早已没了人,不知他早已在其他地方重新生活。3 还是会按时给他祭拜,上香。 范文轩曾经远远地看过他们一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在自己的空坟前烧纸流泪。 不知怎的,他觉得无趣极了。 有这种知道孩子含冤投湖,却不去上诉的父母,还不如银玖这位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恩人。 是以,范文轩这次再遇见银玖后,自己主动去了姓氏,只以文轩自称。 银玖发现他这一变化,亦唤他‘文轩’。 “老师,他们离开范家准备回去了。”文轩看着路上一颗颗耷拉着的脑袋,不免轻声失笑。 “现在范文轩确实是个死人了,不管他是几时死的,衙门那边想必会定下白展白鹏的罪行罢。” 银玖想想:“不一定,有个律法文轩你可听说过。” “可能你们现在还没有,但江晚宁她是知道的。” 文轩好奇:“什么?” “疑罪从无。”银玖抿唇笑笑,“就是当证据链上有证据环节丢失时,并不能够有充分实证直接指向罪行时,犯人是无罪的。” 文轩似懂非懂:“意思就是找不到我的尸体,我人就还算活着,白家米铺就没事。” “对。”银玖说着合上了扇子,“不过有了在东海府这几天的耽误,秋风镇那边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文轩‘嗯?’了一声问:“这么快么。” “老师的计划能保证江晚宁回京都?” “我见她与睿王远离纷乱长居与此的决心很坚定啊。” 银玖笑笑:“所以她会为了睿王主动离开秋风镇,去往京都。” 他所有做的目的就是想让江晚宁心甘情愿的离开秋风镇,离开京都,离开大凉,跟着他。 不管原因为何,只有她心甘情愿了,他才能同时捕获她的灵魂和躯体。 这厢谢云阳洗漱完毕,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见几个小姑娘都神情蔫蔫,遂问:“怎么了?” 江俏俏叹了口气:“范文轩,就是那个吃了霉米假死的人死了。” “死了?”谢云阳瞪大了眼,“所以还是有人提前下手了?我母妃?当真是她?” 江俏俏摇头:“不是,早死了死好几年了。” “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在东海府报案的那个,说吃了霉米死了的人到底是不是范文轩。” “这事儿怎么这么诡异呢!” 谢云阳眼睛眨了眨:“谁?这人叫什么?文轩?” “我刚才听到有人喊‘文轩’了,就是不知道姓不姓范,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嗯?! 江晚宁与江俏俏喊道:“在哪儿,长什么样?年轻吗?!” 谢云阳被他们两人唬了一跳,往后一指:“就是那个茶楼上。” “方才我沐浴完在隔壁茶楼点了壶茶水喝。” “应该是有两个人吧,他们谈话里有出现‘文轩’这个名字的。” 他话没说完,江晚宁和江俏俏便拔腿跑了起来,直奔着茶楼而去。 此事此人可疑的很。 有人说是死了,有人说是活着。 于她们而言,肯定是先相信还在活着的。 那只要把这活人给抓住就行了! “砰!”江俏俏率先跑到茶楼,一把推开了雅间。 里面空无一人。 靠窗的桌前摆着两盏尚冒着热气的茶盏。 看来人是刚走不久的。 “店小二!”江俏俏吆喝着,“方才在这里喝茶的人是谁?” 店小二收了银子,道:“看着面生,不像是桐乡镇里的,但都是年轻人。” “一个穿着青衫子样子文气像个秀才;另一个嘛……” “神神秘秘的,带了个银面具只露了一张嘴。” 江晚宁一愣:“什么?银面具?” 银玖?那个要她出使西越为质的西越国师银玖? 他居然在大凉?还在这附近? 一年多前带着银色面具的银玖模样在江晚宁脑海里闪现。 她心里缓缓升起一股不安,一个直觉涌了上来。 此事绝对与银玖有关! 而目的就是她! 第663章 抓到他了 此事绝对与银玖有关! 江晚宁想起那银色面具,以及面具后的眼睛来。 银玖,西越国师。 据说是前大凉国师银柒的后人,不管是在西越还是大凉都享有十分尊贵的待遇,就连两国皇帝国主都需礼遇。 当时西越太子与公主死在大凉,太子慕容甫的死在外人看来与江晚宁有直接关系。 银玖也因为此事要求身为睿王妃的江晚宁出使西越为质。 后因发现她有身孕而作罢。 现下时隔近两年,银玖突然在大凉边陲小镇出现,江晚宁不得不多想。 难不成,这次他又要让她去西越为质?! 是过来让大凉帝践行之前的约定,给西越一个说法? 最近她也没听说大凉与西越之间有什么交流往来啊。 大家看到江晚宁愣在原地,不敢轻易发话,不知过了多久江俏俏才上前小声问:“大姐姐,你发现什么了?” “这文轩你认识?还是那个戴面具的你认识?” 江晚宁抬起头看着江俏俏:“银玖,那个西越国师。” 对于江俏俏来讲,银玖就是一个活在坊间闲话里的人,她没见过只听过。 “啊……”江俏俏拉长了音调,“就是那个说要带你会西越为质的人!” 她说完立马凑到江晚宁耳边:“大姐姐,这人是不是对你有企图?这次过来是来带你回西越的?” 看吧,饶是江俏俏这种不知内情,仅听传闻的人,在知道银玖出现后第一反应也会是以为银玖是为她而来。 这若要让谢辰瑾那个醋缸知道了还得了?! 江晚宁歪了歪嘴角:“他不是为我而来,是为白家米铺而来。” “别忘了,你舅舅和白鹏还在牢里生死未论呢。” 江俏俏这会子八卦心起来,她挥了挥衣袖:“方才谢云阳已经发现范文轩还活着,那找到他洗清我白家米铺的罪名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我们还是商量一下,那个国师到底为何而来吧。” “如果那国师是用白家米铺的事引出出来,我舅舅他们肯定没问题的。” 江晚宁神色未变:“人家是拿白家米铺下手的,才不会是为了我。” 她现在不愿去直面那个推断,不想让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打乱。 “好了好了!你们所说的这个‘文轩’就交给我了!”谢云阳打断她们道,“我把他活着提溜到你们眼前!” 昨天夜里才给江俏俏打了包票说要在这里扎根活下去,那就先给他们捉个人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还能帮白家舅舅和白家哥哥洗脱罪名,在俏俏面前刷好感! 他说罢一溜烟的带着人跑走了。 江晚宁和江俏俏面面相觑,这人能行? “坐下来喝茶等着罢。”江俏俏无奈叹气, “这一路来咱们总是一会儿听这个说在活着,一会儿听那个说死了,都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现在他听到的就交给他处理。” 只是江晚宁没想到没等他们坐稳把一盏茶喝完,谢云阳居然带着范文轩回来了。 “怎么样!我没说瞎话罢。”谢云阳雄赳赳气昂昂,一副战胜了天地万物的模样。 江俏俏:“你怎么这么快?在哪里找到了?” “就在茶楼下边不多远的地方,他们刚喝了几盏茶正内急呢,就被我抓到了。”谢云阳走到江俏俏眼前捧着脸,“俏俏我是不是特别能干。” 江俏俏把他的脸推离自己远了些,极其敷衍道:“是是是。” 而后转头问:“你是范文轩?” 眼前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一身蓝布衫子不知穿了有多久,瞅着有些毛边,衣衫看起来不甚整齐,像被人拉扯过。 站稳后看着面容倒像个文里文气像个读书人。 “是。”那人道。 江晚宁问:“你当真是范文轩?” “是。”自称范文轩的男子似乎认清了江晚宁是这群人里的主心骨,朝她抱拳道。 “这位姑娘,不知我怎么得罪了你们,这位公子在大马路上便让身边小厮推攘着我过来。” “都是读书人,就不能用体面点的方式吗。” 江俏俏啐了一口:“体面的方式?你诈尸讹白家米铺的时候你体面了吗。” “这个……”范文轩脸上忽的白一阵红一阵,很是难堪的样子,“不过是谋生手段罢了。” “毕竟百无一用是书生,有时候手头紧了不得已便想着用个什么法子牟点银子。” 他说到这里摆摆手:“我也不是经常这般的,就很久那么一次而已。” 江晚宁扶额:“那桐乡人为何说你死了?说你投湖自尽了?” 范文轩更加窘迫了些:“当年确实因为自己落榜,怀疑官府有黑幕投湖了来着。” “可人在濒死之际总会有求生欲,也都会觉得生死以外没大事儿。” “所以就、就喊人把自己救起来了。” “家里人也一道觉得丢人,就算是我死了呗。” “反正我们都没在桐乡住了,死不死的人家就看个热闹。” “我这次也是听说有人要去衙门验尸才赶紧跑回桐乡的。” “谁知道会被验尸啊……是不……总不能我装死的最后却被仵作给划开肚子死了罢。” 一通解释下来,虽牵强但也附和逻辑,范文轩说完认真看着他们:“你们不会是衙门的人吧。” 江晚宁道:“我们是白家米铺的人。” “你装死讹点钱拍拍屁股走了,白家两位老爷还在牢里待着,时刻准备着伏法砍头呢。” “砍、砍头?”范文轩明显被吓着了,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没那么大的罪吧。” 江俏俏想起这个就满肚子气,她掐着腰指着范文轩:“这事儿说到底就是你搞出来的!” “你快随我们去东海府衙门!否则我舅舅被砍了头,我绝不放过你!” 范文轩挣扎不过,心里也带了些愧疚与不安。 一行人半推半攘的把他给架到东海府县衙,冯其章连连把来人检查了好几遍,确认那人被抬过来的人后,才板起脸。 他先把范文轩给训斥了一通,并罚了十大板子; 至于白家米铺,保证以后不再售卖霉米,合规经营后给解了封条。 江俏俏交了些罚金后,冯其章将白家舅舅和白鹏无罪释放。 白家米铺的事就是这样历经曲折却又出人意料的结束了。 范文轩挨了打,疼得龇牙咧嘴的扶着腰往外挪。 江晚宁拦住他问:“银玖过来了?” 第664章 她是福星 范文轩一脸迷茫:“银玖是谁?” “就是与你喝茶的那个人。”江晚宁语气带了些不耐,“喊你‘文轩’的。” 范文轩眨眨眼:“你说什么,我一个人喝的茶。” “说实话!店小二都看到有人与你同饮了。”江晚宁道,“不老实说实话我让你再挨十板子!” 范文轩快哭了:“我说的是实话啊,或许是有旁边的茶客与我交流了几句,被店小二看到,就以为我们俩是相识的。” “可我真的就是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别说二十板子了,就是把我打死打残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之前说自己为了赚钱装死,现在倒显露些文人骨气。 江晚宁是真想把范文轩给抓住好好询问一番。 还没等她有所行动,碧叶带着思明跑了过来。 “王妃可算找到您了。”思明道,“属下桐乡东海府来回好几遍,总是与王妃您失之交臂。” 江晚宁看着他:“别拽文,先说突然过来什么事?” 最近祝言一直跟在谢辰瑾身边帮忙征新兵,劝退身体差的老兵; 思明则是两边忙,军营里新兵蛋子需要校练的时候过去帮忙校练;秋水村那边忙着开荒种药材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就过去帮一下忙。 “好事好事。”思明脸上喜滋滋的,“天大的好事。” 江晚宁点头:“可以说了吗。” 以思明的性格,若是急事或者坏事,他老早就拽着她往回飞了。 这老神在在的模样,估计是中药材得了叶氏的表扬或者校练新兵得了谢辰瑾的表扬。 “王妃,昨个我带人开荒发现了黑金矿!”思明激动的声音都打飘了。 碧叶和碧枝这时也开始拿正眼去瞧思明:“黑金矿!天呐!” 江晚宁亦来了精神。 黑金就是石油,这是挖到石油田了? “对对!”思明神气极了,“前个叶夫人说秋水村现有的地都被种完了,得需要把旁边荒地给收拾一下。” “那我就带着那些新兵们跑去砍树砍杂草搬地上石块什么的嘛。” “谁知道一个小兵蛋子一?头下去薅了一块石头不说,还把黑金水给薅出来了!” 黑金水多是直接渗出到地面上的石油原油,可以直接当燃料使用。 不管哪个时代,石油是能源的象征,在现代有了石油便是拥有了无数条产业链,拥有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在这里,石油的用途并未得到完善研发,使用方式并没有像现代那样丰富,但最基本的炸药军火这些都是要用到石油的。 这些关系到一个国家的武装力量和军事能力。 为此,一般发现石油田后朝廷很快会派军队过来驻守,以免渗出来的原油被人拿了去。 同时也会派军营里的人进行开采。 现如今是在秋风镇附近发现了黑金矿,想来朝廷会直接派莫望贤带人去戍守去开采。 总归,大凉帝和朝廷是注意到了莫家军,会为此给莫家军涨军饷征新兵了。 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对莫家军都是极大的利好消息。 “王妃我们快回去吧,王爷还等着您呢。”思明乐呵呵道,“估计想与你同庆祝。” “好!等一下我再问两句话……”江晚宁说着回头,却发现范文轩早就在她与思明交流时跑得无影无踪。 “人呢,方才的范文轩呢。”她问。 这下大伙才从思明带来的喜悦中回过神:“没看到。” 思明好奇问:“你们是在找谁?” “啊,没谁。”江晚宁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走吧咱们赶紧回去看黑金矿去!” 她暂时不想让谢辰瑾知道银玖可能过来的消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马车在道路上狂奔,卷起一地尘烟。 与范文轩并肩而立的银玖看着那越来越小的马车,缓缓露出一抹笑。 “老师,今个我是实打实挨板子了的。”范文轩扶着栏杆委屈脸。 银玖从袖中掏出一只药膏,丢给他:“每日涂抹在被打的地方,抗菌消炎好得快。” 范文轩把药膏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挤出来一点点放在鼻下嗅闻。 银玖睨了他一眼:“不想用直接还给我。” “想用想用。”范文轩忙把东西收了起来,讨好道,“老师那里总是有许多神奇的东西。” “每次遇到什么事老师也总是能快速化险为夷,快速解决,当真是神人。” 银玖没在说话,盯着远处马车已经完全消失的路尽头目光深邃。 好戏就要开始了。 暂且让莫家人高兴一阵,让谢辰瑾与江晚宁再续最后一点情缘。 他这一次一定能把江晚宁带走,只有甘愿随他离开,灵魂便不会破损; 身体也会因为西越有江晚歌,她这具原身身体的血缘亲人而保持健康完善。 马车很快在莫家门口停了下来。 还没进莫家,江晚宁就已经听到里面一家子热闹的说笑声。 莫老夫人见她回来,热切地将她拉在身侧:“晚宁,你真是我家的福星。” “能帮忙治好痨病不说,还带着大家种药材挣钱,现在又发现了黑金矿!” “你过来的呃这半年里发生的全是好事!” 叶氏与余氏亦走到她跟前,“可不是么,晚宁实在是太厉害了,有能力也有运气!” 江晚宁扯出一个笑。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么,走到哪里都会有出其不意的事发生。 莫望贤和莫厚脸上也都是喜气洋洋的。 谢辰瑾道:“我已经写好上报文书快马加鞭发去京都了。” “想来很快朝廷便会重视这边的情况,下拨军饷,我们征新兵更加名正言顺,也能多征一些。” 多年的期待在这一日实现,莫望贤激动的脸一直都是红红的,不断畅想着莫家军的以后。 就在一家子其乐融融时,有人又报了喜讯过来。 “将军!咱们又发现新的矿石了!” 那副将把一块黑布隆冬石块摆到众人眼前。 他把石块在手里转着,大家才发现这块石头有一个切面是银白色的。 所以这是银矿石?他们发现银矿了? 第665章 老夫老妻 “这是银矿?”莫望贤站起来拿着矿石在手里又是抠又是掐。 那副将道:“将军,属下找人看过确实是银子。” “现下那片山坡上半拉子都是这带着银色的石块,大家都兴奋的很。” 短短两天内发现了两个矿,还全部都是值钱的,有大用途的矿,这搁谁谁都会兴奋的大半夜做梦都得笑醒。 莫望贤激动的胡子都在不住的颤抖。 这是老天爷开了眼,不忍见他这些年带着老兵们在边境辛苦,来补偿他来了! “快快!带我过去看看去!”莫望贤拽着副将就往外走,“这个银矿也得像黑金矿那样保护好,得派重兵把守!” 副将回应:“属下发现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去守着了。” “只是军营里能扛事的兵都去守黑金矿去了,眼下能用的兵不多,银矿旁边也就安排了三四十个。” 莫厚紧跟其后走了出来,道:“三四十个?这也太少了,怎么说也得五六百人呐。” “本身犬戎那边就对咱们秋风镇虎视眈眈,每年都要过来抢一波东西。” “若这黑金矿和银矿的消息被传出去,那边肯定会立马集结兵力过来强攻强占的。” 说话间莫厚走到了战马旁,他扭头目光锁定谢辰瑾:“阿瑾,你那边新兵能顶事了吗,不行先把这些天新征入伍的给拉过去。” “好歹也校练过十来天,比普通老百姓要强,单是从人数上也能吓唬对方的了。” 谢辰瑾沉吟了片刻:“目前可以把最先一批的人召集过去,但还是得向朝廷写奏折,再申请扩大征兵规模包括以后的战马武器配制,军饷什么的都得……” “行!都听你的!”莫厚道,“这黑金矿的文书已经送出去了,银矿的文书只能今晚加紧赶一下,最好明天就能送出去!” “咱们现在先去看我们的银矿去!” 他扯过一匹马领到谢辰瑾跟前:“快上马!” 很快莫望贤带着谢辰瑾以及莫家的男丁倾巢出动,江晚宁看着一群人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 “他俩现在怎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叶氏笑笑:“自打从军营里回来后这两就形影不离了,阿厚还老是夸睿王爷呢。” “那你俩……”江晚宁调皮地眨眨眼,意有所指。 叶氏不好意思笑笑:“都老夫老妻哪能说和离就和离啊,我要是真走了,几个孩子都跟着我。” “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成天住在军营,感觉也挺可怜,是吧。” 江晚宁‘噗呲’一笑:“是了,是了。” 本身叶氏就比莫厚大,几十年来她都承担着照顾对方体谅对方的角色。 而莫厚也一直享受着这种照顾与偏爱。 双方的这种行为模式与情感输出模式持续了几十年,已经是刻在生命里的东西了,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改变。 所以这次的争吵后的原谅是必然的,当然这也给了莫厚警醒,让他更加重视身边人。 从军营回来后只要在家就对着叶氏嘘寒问暖,关怀得不行,生怕自己又被赶了出去。 “娘,你就是心疼我爹呗。”莫璇笑嘻嘻凑了上来,小声给江晚宁咬耳朵, “当时我爹去军营住,我娘偷偷往他行李里塞了好些东西呢,汤婆子都塞了两个。” “他一个大男人需要什么汤婆子,还不是我娘心疼。” 叶氏睨了她一眼:“那是你爹,我关心关心应该的,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掺和啥,带你几个妹妹去碾药去!” 莫璇瘪瘪嘴:“小珍喜欢研究这些毒粉药粉什么的,老早就带小琪过去了,每天勤恳的很。” “前不久还说想让表婶给她找几样什么药材的种子,她要炼制药丸。” “小琪就跟着她姐姐屁股后边转呗。” “二娘家的几个孩子都听话得很,根本不需要娘你费心。” 正说着莫璇偏着头看向门外:“大枫,你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作甚?你怎么没跟二叔一起去矿山看看?” “啊,我那个……”门口的莫枫晃晃悠悠走了过来,“这几天我脚疼,我爹让我在家休息几天。” 莫璇不疑有他:“所以你是见表婶在这里,专程过来拿药的吧。” “不、不必了。”莫枫眼睛在江晚宁身后找了一圈,“只是脚疼而已,用不着麻烦表婶,让碧叶姐给我看看就行。” “上次碧叶姐给我的神药就挺管用的,想来这次也有对症神药。”莫枫瞅见碧叶后往她走近了几步。 碧叶一脸莫名其妙,上次他是便秘能喝常润茶,这脚疼她也诊断不出来啊。 “枫少爷,上次是凑巧而已,奴婢哪有什么神药,手边有的都是些普通常见的跌打损伤之类的药而已。” “若你这脚确实不舒服还是得找我家主子瞧一瞧的,看看到底为何,主子说过了,小问题也不能轻易忽视,得正经找大夫好好查探诊脉的。” 莫枫看着她:“不用麻烦表婶的,我这就是最普通的扭着了,属于最常见的跌打损伤,从你这里拿药就行。” “哦,好。”碧叶道,“那枫少爷跟我来罢。” “好的!”莫枫顿时声音高了几度,眼睛也亮了起来。 就连他口中所说的受伤的脚都不见有任何不适。 他们两人刚消失在几人眼前,叶氏就一把抓住了江晚宁的手腕:“晚宁!是吧?他们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是吧?” 莫璇亦两眼放光:“肯定是吧?!没看错对不?” 在这些暧昧八卦事情上,女人的敏锐感十足。 虽然她们几个都没人直说是什么但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那抹异色。 “天啊连小枫都开窍了,我得赶紧把这事儿给他娘说说去。”叶氏兴奋地不行。 高兴的好像莫松和莫玮要给她接儿媳妇了。 江晚宁倒升起一丝担心,虽说莫家家风宽厚,对小辈的感情问题很放得开,不用担心碧叶比莫枫年龄大的问题。 但莫枫毕竟是正经将军府里的孙少爷,碧叶一个王府丫鬟,莫家人能同意?! 第666章 大巫 一旁的莫璇看出她的顾虑,上前道:“表婶别担心。” “在我们家里子女大事最后拍板决定的都是祖母,我祖母你也是看得到的,只看人品,不看出身。” “碧叶姐,我觉得挺好的。” 江晚宁揣着手,慢悠悠说:“你也蛮早慧。” 算下来莫璇已经要过十五周岁,即将要及笄了,这个年龄放在现代正是刚步入高中,小姑娘们情窦初开的时候。 细想一下,好像莫家的几个孩子都到了试婚论嫁的年龄。 “诶莫璇你有没有……”想到这里江晚宁随口问了一句。 莫璇抬起手阻止她说下去:“我对嫁人没兴趣,我立志成为莫青姑姑那样的女子!潇洒肆意!一身好武艺,想去哪儿去哪儿,想打谁打谁!” 江晚宁:“……” 莫家的姑娘们都蛮英气逼人、英雄气概、英武豪迈。 这一天莫家军上下风风火火,起初征入的一千新兵被安排在黑金矿和银矿周围。 一部分负责安保,另一小部分则负责开采。 谢辰瑾与莫厚两人挑灯夜战,连夜写好了有关银矿的文书,次日一早便发了过去。 秋风镇的百姓们听说镇周围突然出来了这两个宝贝,好奇之余皆振奋了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往后依着这两个矿和种药材都能够养活家人,再也不用成天守着一亩三分地,靠天吃饭了。 江晚宁趁着这段平静生活与谢辰瑾一道在莫家隔壁买了个宅院。 这宅院与莫家同用一堵墙,他们搬过去后便在这堵墙上开了一个门,方便两家人互相走动。 新屋入住那天,谢辰瑾把淳儿与张树一家接了过来。 经历了将近一整年的分离,这一家人终于团聚到了一起。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往好处发展,谢辰瑾递给京都朝廷的文书很快得到了批复。 莫家军的扩征军饷等一切要求都得到了回应。 莫望贤一夜之前重新回到了年轻时期,每天忙得不亦乐乎,以他的话说就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如今给了他机会,他就得抓住! 犬戎那边也打听到了秋风镇突然得了两个金疙瘩矿的消息,起初他们准备过来抢一波。 谁知还没等他们将草原上的人马集结,秋风镇突然涌出了大量年轻士兵。 且这年轻士兵的数量只增加,不减少,整个莫家军一扫之前的颓然,士兵们操练的声音隔着城墙都能被草原上的风卷进不窟的大帐。 不窟有些坐不住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起身走出大帐,而后来到离王帐不远处的一个小帐篷前。 他静站在门口,一直没有吭声也没有差人去通传。 “是不窟王子吗。”一个慵懒随意的男声响起。 不窟神色一凛,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的下半部分脸来,他回道:“大巫没打扰您午睡罢。” 这位大巫是不窟前年在草原上发现的,那时大巫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看到他路过说他有王将之相。 还说能提供办法帮助他登上犬戎王位。 几句话把不窟逗得哈哈大笑,以为他不过是中原上一位靠跳大仙混吃混喝的江湖术士。 临了不窟觉得他说话好玩,便带回了帐内,想听听还能说出什么花样百出的奉承话来。 谁知在这位大巫的点拨下,他很快收拢了草原各部。 就连派曲里去大凉,联系圆沙,收买毕元堂盗卖莫家军军资一事都是这位大巫给他献的计策。 后来因为他私心找人追杀曲里,导致曲里被谢辰瑾控制,以至于最后几个月从大凉运出来的武器都为残次品,战马也是染了马瘟的马。 但单是有之前从莫家军军营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已经能让他坐稳下一任王位了。 他不知这位大巫姓甚名谁,只晓得是个上通天文地理下知各国机要神算子,身边有一能治病的少年,一冷厉美艳的女子。 有时候还会有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过来。 当初正是那位叫鹤鸣的少年出手治好了马瘟,让他军帐下的战马损失的不至于太厉害。 就在不窟走神时,里面的人似乎打了一个哈欠。 帘帐掀起,一清秀少年走了出来:“不窟殿下,这是老师给您的。” 不窟拿过少年手里的纸条打开,上面只有四个字:稍安勿躁。 他反复把纸条看了好几遍,想入帐询问又觉得不甚妥当,甚至有些胆怯。 可不问吧,这心里又着急得很,恨不得马上就带着人去秋风镇与他们干上一仗,抢点银子黑金回来。 要知道那可是黑金呐!有了黑金矿他干什么不行?! 别说整个草原了,就是整个大凉,他也能给打下来。 “鹤鸣小师父。”不知为何,不窟见到大巫总是从心底泛出丝丝敬畏,连带着对他身边人也客气得很。 “你老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让我不要领兵去抢东西吗。”不窟问。 鹤鸣道:“约莫是吧,老师的心思不宜揣测。” 不窟不满意这样的回答:“那我们也不能任由着莫家军坐大啊。” “这些年犬戎这边每年秋冬都会去一趟秋风镇备点过冬粮草什么的。” “按照现在的状况,莫家军到秋季的时候肯定都壮大到现如今十倍不止了,咱们还怎么敢去抢东西?” “怎么再储备过冬粮草?” “要我说,还不如趁现在莫家军还没有完全壮大,新兵们没有练出来的时候强势攻一波。” “哪怕没有把莫家军怎么样,能抢点黑金回来也是好的。” 鹤鸣浅笑:“殿下说的这些我不懂,但老师必定有老师的安排。” 不窟语凝,这个小跟班也太忠心了些,愣是不晓得变通。 他转了转眼,换了个说法:“前些天,大巫是不是出去了?就是跟着那个年轻文人出去的?” “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儿?能够让我以后一举打败莫家军的,譬如在莫家军军营里安插线人什么的?或者他们某天会集体暴毙?” “鹤鸣小师父是不是给他们弄了什么毒药?” 鹤鸣敛目:“不窟殿下,我爷爷说医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来害人的。” 见他不悦,不窟忙辩解:“也不是想让鹤鸣小师父害人,只是这……” “着实太让人焦心了,马上人家都要骑在我头上拉屎了,我还好端端坐着?” ‘噗呲’一个轻笑从帐内传出来。 接着那声音道:“不出五日,莫家军将群龙无首,届时才是动手好时机。” 第667章 银矿出事 “不出五日,莫家军将群龙无首,届时才是动手的好时机。” 不窟听到里面人如是说,他把耳朵贴近帘帐旁:“五日?群龙无首?什么意思?” 里面的人再无回应,鹤鸣低声道:“老师所言便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窟殿下耐心等着便是。” 说罢掀起帘帐走了进去。 不窟瞪着紧闭的帘帐狠狠跺了跺脚,真是狗仗人势! 一个小医倌儿竟敢仗着大巫的名头给他甩脾气,等他继承了王帐后定要让这医倌好看! 待外边没了动静后,银玖懒懒道:“鹤鸣,这些日子你先去大凉罢。” “不窟这人刚愎自用且睚眦必报,之前我曾给他说过,曲里自心底认可他为兄长是诚心帮他的。” “但他依然介怀曲里与他不是同母,偷偷对曲里下狠手,此人心胸狭窄可见一般。” “这些日子你替我阻拦他进门,他定会含恨在心,待他事成后会对你下手的。” “你不会武艺又一手好医术好针法,长留在此他怕是会把你控制起来利用,还是早些脱身的好。” 鹤鸣颔首:“多谢老师提醒。” 银玖摆了摆手:“无妨,去吧。” “是。” 少年应着,给帐内香炉里重新加换了香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大帐。 案几后的文轩直起身子,道:“如今秋风镇那边正忙得如火如荼,怕是都不会预料到过几天便会大祸临头吧。” 银玖轻哼了一声,说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这段时日让江晚宁体验了一下夫君孩子都在身侧的幸福。” “她此行算是圆满了,就算我带她走,她也没有什么遗憾。” 与此同时,秋风镇往南十里开外的银矿。 矿山外重兵把守,矿山内是应征挖矿的百姓。 同时还有几个从京都过来的勘探官员。 现在这些百姓们都停止了挖矿,围着官员们盯着石头看,而官员们则对着矿石纷纷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莫厚不住追问,“为何这矿山只在前几天出了银子,后边都没有了?” 自打上个月他们在南山这边挖出银子后,谢辰瑾便让人快马加鞭上报了朝廷。 朝廷对此非常重视,不仅批准了扩征新兵提高军饷等要求,还派人过来实地勘探,同时让人修了矿道进行开采。 可令人失望的是,除了起初五六天每天都有银矿挖出来,后来这些天愣是一点银矿都没再挖出来。 这些从工部派过来的官员连夜下矿道进行勘察,最后得出结论: “莫副将,这银矿并不是个真正的银矿,它的银矿石就只有表面一层,剩余就是普通的石块。” 莫厚不相信:“怎么可能!前些天的出银量你们也看到了,还说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银矿。” “一般矿山少说得开采十年往上吧,这百年难遇的三两天就被开采完了?” “你们这些老学究糊弄谁呢!” 勘察的官员见他动怒,忙道:“莫副将我们并没有说瞎话,虽说前几天出银量大,但后来这二三十天你也看到了。” “每天出来的矿石是一点银子都没有,就是普通的石块,你现在就是把这座山全都给炸了,它还是出不来银子啊。” 闻声赶到的莫望贤与谢辰瑾亦神色凝重。 当初发现这个矿山时他们都喜出望外,给朝廷提出的要求也都是按照矿山至少能开采十年来计划的。 谁知十年变成十天,这样的现实差距与心理落差很难让人接受。 不仅他们接受不了,就连成天在矿道里挖矿石的百姓们也无法接受。 有百姓上前期期艾艾:“将军,这山没矿那咱们是不是就不用挖了?” “这不挖矿以后咱们干啥去?还去种地?” “之前挖的工钱还能结嘛。” 无数个问题涌上来,打的众人措手不及。 过来挖矿的这些天,老百姓们起初看着一筐筐泛着银色的矿石被挖出来,与有荣焉的同时也感觉自己要带着家人过好日子了。 毕竟在这里挖矿一个月比种地一年的收成差不多。 如今断了银矿,那这收入不就没了嘛,往后还得面朝黄土背朝天,苦哈哈的劳作看天吃饭。 莫望贤滚了滚喉咙:“欠谁的都不会欠百姓的!你们的工钱今天照旧结算!” 此言一出,大伙开怀了起来,扔下手里的箩筐铁铲跟着莫厚出去领工钱。 小老百姓们所操心的不过是眼前的日子,具体到今晚的晚饭从何而来,明天的天气是否下雨。 这些才是他们切实担忧操心的,而至于这银矿能不能再挖下去,没有几个人会真正担心。 不过是会在家里唏嘘,感叹马上就要过好日子了,这下又得去种地。 但好歹种地是很多人赖以生存的技能手段,此前他们种了许多年,往后再接着种就是了。 最多抱怨几天后,便会安分扛着锄头下地,毕竟没下地那是真的会断粮。 可这事儿对莫家人和谢辰瑾来讲,那便是大事了。 随便就能牵扯到身家性命的大事。 第668章 祸不单行 但对莫家人和谢辰瑾来讲就是牵扯到身家性命的大事。 现在这山挖不出银矿,往小了说是谎报邀功,往大了说就是欺君罔上。 随便拎一条出来就是掉脑袋,牵连全家的罪名。 莫望贤快速整理了心情,屏退了前来勘察的官员,带着小辈们赶回莫家。 甫一进门莫老夫人便带着一干愁眉苦脸的女眷们迎了过来。 “老爷,外边传言是真的?银矿已经很久没出银矿石了?” 叶氏亦问莫厚:“阿厚到底怎么回事?那边不是每天都在忙着吗,你也说百姓们兴致高昂,天天都牟足劲挖的,怎么会……” 二房的余氏和其他小姑娘们虽然没说话,但每个人眼里都带着浓浓的担忧。 莫望贤扫了一眼满屋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心里一阵酸楚,强打起精神:“进去再说吧,此事还未有个定论。” 进了屋子后,所有人的神态更凝重了。 莫望贤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言,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才不会吓到妻儿孙辈。 一片安静中,谢辰瑾率先出来担责:“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有仔细勘察就上报了朝廷。” “导致现在银矿开采不出来,对朝廷不好交代。” “不!”莫厚站起来道,“是因为我不停催你写上报文书,才会这样的。” “你平时做事考虑周到,若非我在旁边打扰,你定会再缓几天上报的。” 谢辰瑾:“不,主要责任在我……” 莫厚:“在我!” 在位置上坐着的江晚宁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莫厚讲起义气来是相当可以,这两人抢着认错跟相互敬酒似的,一个赛一个能抢。 “够了!”主位上的莫望贤把桌子一拍,“你们争什么争?以为这事儿你们谁能躲得过?” “不管咱们在这边分得有多清楚,在京都朝廷那帮人看来就是一伙的!” “争个屁啊争!要坐牢一起坐,要砍头一起砍了,还能漏掉你们谁不成?” 在欺君罔上这个事情上,是没有多少情面可讲的。 特别是莫家与谢辰瑾本身为皇帝所忌惮,朝廷极大可能逮住这个机会死咬住不放。 谢辰瑾估计还能有条活路,毕竟是亲王,只要没有拿着刀放在皇帝脖子上,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可莫家人却不一样了。 自古皇帝最怕外戚专权,太后当年为了保护莫家才让莫望贤缴了兵,在这里守着边关小镇凄苦度日的。 这些年来莫家没有闹事,大凉帝便暂时放过了莫家,但现下是在大凉帝面前直接递了一把刀,但凡是皇帝肯定会接下刀开始动手。 莫朔小声道:“好在现在还是有和黑金矿的,咱们不至于太被动。” “若朝廷那边怪罪下来也算能功过相抵了。” 功过相抵。 简单四个字立马让莫家人稳住了心神。 莫老夫人道:“对对,皇上不会这样不讲情面的,银矿最多属于没有勘察好误报。” “再加上这些天黑金矿是每天都在出黑金的,朝廷那边已经派人拉走好几百车了,这算是利国利民的功劳罢。” “算下来是能功过相抵,相安无事的。”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莫家门口停了下来。 接着一名小兵没等马停稳连滚带爬的从马背上下来往院子里跑。 “将军!将军!出大事了!” 通传小兵满脸黑灰,身上一股刺鼻的原油味以及被火燎烧过的味道。 莫望贤语气暴躁:“又怎么了?黑金矿也被挖没了?” “黑金矿那边烧起来了!”小兵一脸惊恐,“不仅挖井那边烧起来了,就连营子里储藏黑金的库房也烧起来了。” “什么?!”屋内所有人都惊地站了起来。 惊慌失措与无助绝望浮在每个人心头,莫璇紧紧攥着叶氏的手,压低了声音:“怎么办啊娘,现在该怎么办……” 莫厚和莫朔也惊住了,两人一人站在小兵一边夹击询问:“黑金矿怎么会突然烧起来?” “不是从发现当他就勒令不许任何人带明火过去吗。” “还有库房怎会突然也烧起来?” 两个副将冷着脸问话,小兵瑟缩地跪了下来:“将军副将,属下也不知怎么回事。” “还请将军赶紧带军医过去瞧瞧罢,好多守黑金矿的人都被火烧着了,大家正在慌忙接水灭火……” “现场实在惨烈的很,小的也是从火场里死里逃生过来给将军报信的啊。” 一片慌乱中谢辰瑾朝江晚宁看了一眼,两人中间隔了好几个人,再加上周边嘈杂,根本没法说话。 但现在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十分默契,单是这一眼江晚宁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遂朝他重重点头:“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过去救人!” “走!”谢辰瑾大手一挥,几步走到门口牵了马儿过来。 江晚宁紧跟其后,由他拉着上了马两人共骑一匹,飞快往黑金矿矿场跑去。 莫厚与莫朔他们也停止了担忧,各自翻身上马跟了过去。 “娘,我也要去帮忙!”说话的是莫珍,“我善用毒,医药也略懂一点,可以跟着皇婶一块去救人。” “我也去!” “还有我!” 莫家的几个小姑娘们纷纷涌到叶氏和余氏身边。 莫老夫人平静地看着她们:“既然想去就走!但到了那里谁都不许害怕不能退缩!” “不退缩!”三个小姑娘异口同声。 第669章 满目疮痍 黑金矿场,江晚宁他们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小了些。 军营了常备的两架水车里的水已经用空了,不少士兵在徒手用水桶接水拎过来灭火。 这种效果极低,且因为石油是流动的,水也是流动的,用水来灭石油的火暂时看是火势小了些,但火燃烧的范围却在蔓延。 不断有小火苗顺着原油与水混合流动的方向继续燃烧。 这些小火苗若不及时扑灭,遇到树木房屋后势必会再次变成汹汹烈火。 “用土或者沙直接盖到原油上去!”江晚宁道,“用水是不行了,只会越来越糟。” “好!”谢辰瑾应着立马带人去找干净的土沙。 江晚宁下了马,扫了一眼矿场。 这里满地躺的都是被烧伤的士兵,有的脸被烧伤,有的胳膊和腿被烧的不成样子。 着火点被烧的最厉害的地方,有几具士兵直接被烧得碳化了,焦黑的尸体东倒西歪的架在那里,没人敢去动。 还有些士兵则是被烟雾呛到窒息,口鼻处全是黑灰。 整个场面远比之前在京都那场‘慈善拍卖’的爆炸要惨烈万分。 江晚宁来不及多想,她找到正在救人的军医,每人给了一大卷无菌纱布和几瓶生理盐水,让他们先清创再包扎。 以免首次包扎不到位,后续可能会引起烧伤位置感染恶化,从而危急生命危险。 耳边不断有人在呻吟着,有个小兵在江晚宁路过时拽住了她的脚踝:“杀了我,太疼了,直接杀了我……” 他的两条腿被烧了,从伤势看他应该是带着一身火跑出来的,大火烧光了他的衣服接着把他双腿的皮肉都给烧焦。 后来又有人帮他扑火,导致他腿上的被烧坏的部分有些直接被踩扯了下来,两条腿上没有一块好肉。 烧伤算是最疼的一种伤势了。 若女子分娩时的阵痛是十级,那这烧伤的疼痛感是差不多的,毕竟女子分娩的时间短,而烧伤的后续治疗是持续的,所产生的疼痛也是持续的。 江晚宁蹲了下来,拨开那小兵散下来的头发,温声道:“我先帮你打一针麻醉,然后给你去清创去坏肉包扎。” 那小兵年岁不大,也就十六七的样子,疼得整个人都蜷缩着身子,他不住的说:“不救了不救了,直接烧死的好……太疼了……” 江晚宁紧抿双唇快速给他打了一针麻醉,然后给他清创包扎。 起初麻醉尚未起效时,小兵因疼痛不断哀嚎,双腿又踢又蹬,江晚宁几次都没摁住被踢倒在旁。 等到麻醉逐渐起效后,她才得空迅速包扎。 “表婶!”莫珍率先下马快速跑到江晚宁身边,“表婶你给我点药我们帮忙。” “对,我们帮忙!”莫璇和莫琪亦小跑了过来。 几个小姑娘虽都蹙着眉,对周围的惨叫和血肉模糊的伤者不太习惯,但都还算镇定。 江晚宁找到一个人稍微少些的地方,拿出了药和纱布教她们使用。 这些天几个小姑娘们都跟着江晚宁种药碾药材,学了不少皮毛,此时是一点就通,很快上手。 有了帮手,伤者处理的速度便快了起来。 但一大帮人还是在天色大黑,差不多快到亥时了才将所有的烧伤士兵处理好。 除去六个当场被烧死的外,尚有二十多个士兵是重伤,身体表面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都被烧伤。 这些士兵单独在一个军帐里,挂上了仪器由碧叶和碧枝照料。 剩余的中伤五六十人,轻伤更是不计其数。 莫璇捶着酸痛的胳膊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是被汗浸湿又被捂干好几遍。 她看着还在忙碌的江晚宁感叹:“表婶,你不累么。” “对啊表婶,我们几个累得都直不起来腰了,你怎么还在忙。”莫珍亦道。 江晚宁正弓着身子给伤者扎针挂消炎药水,她回头冲着她们笑笑:“习惯就好了。” 她的腰也直不起来了,不过就这样一直弓着也行,省得站直了就再不想弯下去了。 上辈子医疗资源紧张,在医院上班时她通常都会像这样忙得脚打后脑勺。 当时她还只是医生,而今还把护士的工作一起给做了,着实忙碌着实累,身体上体力透支的疲惫。 “王妃您歇会儿吧,我和碧枝来就行,这些我们今个也做过的。”碧叶将她手里的针抢过来,推着她坐在椅子上休息。 江晚宁也确实累得不行,与几个小姑娘一起瘫坐着,每个人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就在此时谢辰瑾掀起帐帘走了进来…… 第670章 原来不是银矿 谢辰瑾掀开帘帐走了进来,江晚宁睁开眼见他也是一脸疲惫的模样。 出门时干净整洁的衣服一片狼藉,身上全是黑土灰,发髻表面肉眼可见的灰尘粒,看来是和士兵们一起挖土埋原油了。 “外边都解决好了?” 谢辰瑾‘嗯’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差不多收尾了,用土灰石砂灭火的效果是好一些,就是挺废人。” “嘿嘿,都废人。”江晚宁手都不想抬,眼睛瞅着帐内扫了一圈。 谢辰瑾顺着她的目光看,莫家几个小姑娘都已经直接半靠着营帐壁睡着了。 “今日大家都辛苦了,往后几天你们都回去好好歇息,这边交给我们就成。”谢辰瑾眼里满是心疼。 他虽也累但还是站在江晚宁身后给她揉了揉肩。 “啊……舒坦……再往腰移一点,腰都快断了。” 酸胀紧绷的肌肉得到片刻舒缓,江晚宁像只被挠痒痒的猫,趴在椅子上闭着眼享受。 这一夜大家便这样在营帐里将就了一晚。 好在第二天叶氏和余氏又喊来了几个副将家里的女眷来帮忙。 莫家军里的士兵们大多随了莫望贤的性子,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女眷们也都很朴实,每个人进来看到伤病的惨状后都唏嘘不已,愿意帮忙照顾着士兵。 江晚宁给每个人分配了照看任务,有些年纪稍微大点的,照顾轻伤士兵; 年轻心细的照看中伤的;这些伤势严重生命垂危的还是她自己亲自照料。 秋水村的村民们也听说了黑金矿失火的消息,芬娘直接把家里的锅碗瓢盆装在板车上拉了过来,说要当大家的专属厨娘,给大家做吃的。 她自来熟,瞅见思明十七几个眼熟的侍卫,就拉着他们一道搭建了一个窝棚,当临时厨房,裙摆往腿上一系手脚麻利的开始洗米做饭。 小申小节元元几个小家伙也过来了,这几个月秋水村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芬娘瞅着小申几个孩子没爹没娘可怜得不行,又听说他们几个抽血救人的事儿,动了恻隐之心,每天做好吃的了就给几个小孩子端过去一点。 几个小孩在长身体的阶段,营养跟上后几个月都长高了一大截,模样也不似之前干瘪,特别是元元水灵灵的,见着谁都笑眯眯的打招呼。 六七岁的孩子正处于好奇心旺盛,交流欲与表达欲都爆棚的阶段。 小申和小节到了营地后帮忙烧火做饭打饭给伤者送过去,有的遇到受伤严重不能坐起来的,这两小子还帮忙喂着吃。 元元则待不住,她帮着芬娘洗了几颗地瓜后眼睛就先飘走了。 “芬娘我去找宁娘子。”她丢下一句话就跑出了厨房。 芬娘忙得顾不上她,随口喊:“别跑远了!” “好!”元元嘴上答应着,眼睛和腿却不停使唤。 看到哪里有没见过的就往哪里走。 她先是在黑金矿里每个伤者营帐里转了一圈,好奇地跟在那些女眷身边问东问西。 只是这些女眷也从未照顾过人,加上又是新奇的治疗方式,上手较慢,都没有时间搭理元元。 元元连跑了几个营帐觉得没人跟她玩儿,随意跟在一个士兵身后跑出来黑金矿的矿场。 她个头小,才过来没几天,大家又都忙碌着,也没人注意到有个小姑娘跟着跑了出去。 等到天擦黑,小申小节喂完伤者饭又把碗筷都给洗完后才发现妹妹不见了。 芬娘依稀记得元元说是出去玩,但也没在意跑去了那里。 几个人赶忙每个营帐里一通找,可把营帐床底下都翻了个遍,都还是没有把元元找到。 “她是不是跑出矿场去了哦。”芬娘一拍大腿,“小申你往矿场外找一圈去。” “小节去找宁娘子,让她派人去找找,省得时间拖久了,元元别被拐子拐跑了!” 两个小伙子连连点头,分头行动。 小申边逮着守矿地的士兵问,边往外走,刚走到矿场门口听到身边路过的一匹马上传来元元的声音。 “大哥!你去哪儿!” 小申扭头一看,十七骑着马圈着灰头土脸的元元。 “我去哪儿?我找你!你跑哪儿去了,怎么在十七哥的马上!”小申一把将元元从马背上拽下来,顺手拍了两把屁股以示教训。 十七道:“她自己跟着士兵跑去银矿山那里去了,我刚巧去那边巡视瞅见她在那边玩,问了几句给带回来了。” “往后你们看紧点,现在非常时期,两边矿都不太平,特别是银矿别再让她去了,这两天准备封矿道来的。” 小申对十七道了谢,做了保证后拽着元元往回走。 才走没几步,便看到小节带着江晚宁迎面走来。 “元元你跑哪儿去了!”小节瞅见元元一把抱了起来,担心询问。 小申没好气道:“别惯着她!就是你惯的无法无天,偷偷跑银矿那边了,要不是十七哥看到,我们且得找!” “元元!你自己跑银矿去了?!”小节一听也觉得事情不小。 元元见两个哥哥要生气,忙从小节怀里蹦下来往江晚宁身后躲。 江晚宁护着她:“回来就行,大家忙了一天赶紧休息去。” 小申和小节想带着元元走,可小丫头担心会挨训,愣是抱着江晚宁不撒手。 不得已之下江晚宁将她带回了自己住的营帐,刚到帐内江晚宁便把元元放了下来,问: “你这怀里揣着什么啊,这么硬,我抱你一路硌得我胸口疼。” 元元献宝似的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宁娘子我悄悄告诉你,这是我今个捡的宝贝,还会发光呢。” 江晚宁把她手里的石块拿起来放在手上看着,这石块乍一看只是石头,但在烛光照射下不时泛着银光,可用手去扣却和之间的银矿不一样。 她捧着石头往蜡烛边靠近了些,却还是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元元,端盆水过来。” 等水到位,江晚宁细细把石块清洗过后,她眼睛都瞪直了。 “这是你从银矿那边拿回来的?从银矿的哪里?” 江晚宁追问,原来他们一直以为的银矿竟不是银矿…… 第671章 别救我 黑漆漆的石块被洗刷掉表面的泥土和灰垢后呈现出柱状棱状的斜方晶体,晶体在烛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彩虹色光芒。 元元‘哇’的喊了出来,兴奋道:“宁娘子我就说我挖的是宝贝,对不对。” “这是彩虹石头!” 江晚宁把晶体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老半天,却还是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矿石。 反正不是银矿石。 一般的银矿石表面多为黑色和灰色,经过炼化后会呈银色。 有些裸露在外的矿石经过路人在表面有篝火等燃烧活动后可能会有被炼化的迹象,也呈现出金属色。 这就是当时那个发现银矿石的士兵拿出来的矿石有银色切面的原因。 现在银矿石就那么点,几天就被开采完了,上报朝廷肯定会被判为欺君。 若能知道这块是什么类型的矿石,大概率能弥补一下。 譬如说发现的是伴生矿共生矿之类,既有银矿也有其他,银矿的占比少其他类矿石多。 “元元,宁娘子拿着你这块彩红宝石去找人看看行么,你先睡觉,明天一早我就把宝石还给你哦。”江晚宁蹲下来给元元商量。 元元的脸上沾着黑灰,一笑露出小小的一排牙齿:“好啊,要是宁娘子喜欢元元就送给你了,明个儿我再去捡。” 刚说完小丫头把嘴巴一捂,黑亮的眼睛转了一圈,“我大哥不让我去了,诶……” 江晚宁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她让碧叶端来热水帮元元洗脸洗手,“明个我一定会把宝石还给元元的。” “你可千万不能偷偷过去了哦。” “省得在里面迷路了,我们再找不到你,就糟糕了。” 元元乖巧地点头:“十七哥哥也说不能再去了,说那个洞明天就要被封了,他怕我被压在里面。” 江晚宁明了,这是挖不出银矿准备把之前打的矿道给封了。 看来得赶紧搞清楚这晶石是什么才行。 她哄着元元睡着后,拿起晶石准备去找谢辰瑾,想与他一起看看这块晶石到底是什么物质。 谁知她刚掀起帘帐,碧叶小跑过来。 “王妃,有个伤重的快不行了,你让奴婢盯着看的仪器都不动了。” “不动了?”江晚宁把晶石往桌子上一放,跟着碧叶走了出去。 营帐里,几个烧伤严重的士兵全身裹着纱布躺着,最里面床位上的士兵浑身抽搐,单从肢体的挣扎程度来看就非常痛苦。 而他身上挂着的血氧饱和度已经降到了85以下。 “刚才他有什么不符合常规的举动吗,或者有人碰了他的药?”江晚宁边检查边询问。 碧叶和碧枝皆摇头:“没有,都是按照王妃您交代的来照看的。” “我们两个一直都守在这里,就连吃饭出恭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江晚宁看了她们一眼,这几天两小姑娘也熬的不行,两个人都是大大的黑眼圈,满脸油光,看起来就疲惫得很。 “别担心,这也是正常现象。”她说着给士兵的药水里加了点肾上腺素。 这个士兵烧伤面积过大,差不多能有90%,浑身上下只有两只脚和脑袋后边的部分还算完整。 其他皮肤全部都烧烂,有些地方直接碳化,能挺过这两三天已经算是奇迹了。 新的药水打进去,士兵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些。 他睁开眼看着江晚宁,眼里慢慢涌出泪水,嘶哑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很清晰:“别、救、我。” 江晚宁愣住了,正在调吊水滴速的手放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 上辈子她见过许多许多求生欲爆棚的人,每个人在发现自己患了癌症或者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的人都会抓住医生的手说:“我想活。”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位七十多岁的老爷子,心衰尿潴留已经到了晚期,能挺过一周都算多活了的那种。 可老人家却说:“我还想活两年。” 然后住院打针遵医嘱,一把老骨头愣是抗过了病危,住院一个月后和家人们一起回去了,甚至在半年后都还在乐呵的团年。 而现在,和前天她在给这些士兵抢救的时候,不止一个人给她说‘别救我’。 起初江晚宁是以为那些士兵是因为当时清创疼痛,疼得不想活,说胡话。 而现在,这个士兵他是清醒的,身体也因为刚注射了镇痛剂处于麻醉不疼的状态。 可他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别救他,他想死。 生和死,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江晚宁不知道,这一刻她生为医者有些迷茫,职业上她该救他们,可情感上却觉得‘死’似乎也是对他们的解脱。 或许…… 有没有可能,这位士兵死后会像她一样进入其他空间,其他朝代里继续以其他人的身份活呢。 “这位小娘子,我知道你在救我,但我不想活了,你让我死了罢。” 就在江晚宁分神时,士兵又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碧叶走上前来劝道:“你别这样想,现在你才多大啊,往后还能有大把时间能活呢。” “我们王妃是神医,肯定能救活你的。” 士兵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感谢你们救了我,但我也知道以后我会是个什么样子,让我现在就死了罢。” “也好过以后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得拖累家人。” 江晚宁没有说话。 平心来讲,这个营帐里的士兵们哪怕渡过了危险期,后边所面临的问题还很严重。 烧伤的皮肤面积过大,自身是康复不好的,需要找新的皮肤植皮;同时双手十指和面部五官恢复时得提防着皮肉粘连。 腿部腰部需要做康复训练才能逐渐恢复行走。 还有后续的生活谋生等问题,都是不可回避的。 目前以医者的角度来看,江晚宁只能依靠她意念里有的医药来对他们进行身体生命的抢救,剩余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现在,这个士兵,方才濒死的士兵却再度要求去死。 “好。”半晌后江晚宁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士兵露出一个坦然释怀的笑:“多谢。” 一针高浓度的安乐麻醉打进去,士兵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江晚宁转身往外走,她路过营帐里的其他病床,每个病床上都是一个个被包扎的像木乃伊似的重伤士兵。 忽然她心里空荡荡的。 “王妃……”碧枝见她失魂落魄忍不住喊了一声。 江晚宁扭头故作轻松:“没事儿,我自己随便走走。” 矿场上的晚风带着一股刺鼻的原油味儿。 当时为了方便救人,他们临时搭建的营救帐篷离黑金矿并不远。 江晚宁深吸了一口空气,皱了皱眉,得换地方在这样的环境下,受伤的士兵很快会有其他肺部并发症的。 这一瞬,她把方才要求安乐死的士兵抛到了脑后,心里只装着那些可救的想活命的人。 蓦的,她醒悟了。 生死或许是被动选择,或许是主动选择,只要那人在临时之前的那一刻是不遗憾的约莫就够了,这一生大概也就圆满了。 而她身为医者,只能拯救他们的躯体,无法拯救他们的心。 她能做的就是把其他有求生意志的人救活,其他的她也无法操纵。 这番想过后,江晚宁心情松快地往回走,此时已经深夜,不便再去找谢辰瑾还是等明日一大早罢。 谁知,次日她起来后面对的却是另一个她没预料到的场景…… 第672章 这是小侦探 “走!快点!” “别磨叽!” “啪!”“让你走快点!没听到啊!” 次日一大早,江晚宁刚醒来还未洗漱,营帐外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这些人的声音粗鲁暴躁,像是在赶人,话语里还夹杂着鞭子抽打声。 不像是莫家军里的人。 她坐起身问:“外边怎么了?” 杏儿担忧往外看了一眼:“奴婢这就去看看。” 谁知她刚掀起帘帐,门口两个陌生侍卫伸手拦住了她。 “这位姑娘,莫家军里正在肃清军务,请各营帐里的人不要轻易外出,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杏儿道:“你们是听谁的差遣?手里可有令牌?” “这里是睿王妃的营帐,岂是你们可随意限制出行的?” 那侍卫神情没变,胳膊也没放下:“我们是从京都大理寺直接派过来的侍卫,只听从大理寺卿与皇上的直接差遣。” 在大凉,普通老百姓的案件多数由当地衙门处理,京都百姓间发生的是京兆尹府处理; 而大理寺受理的则是各地方官员与朝廷官员所涉及的案件,以及与皇亲国戚有关的案件。 譬如之前的秋叶府的知府毕元堂,当时他事发后就是由大理寺直接派人过来抓走审问的。 而现在大理寺的人来到了秋风镇,目标人物不用想,肯定是谢辰瑾与莫望贤! 江晚宁觉得不太对,她走上前问:“敢问你们是因何而来?是过来处理什么案件的?” 那侍卫看了一眼江晚宁,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自然是睿王与莫望贤联合勾结欺君罔上,谎报发现银矿邀功一事。” “同时还有莫家军玩忽职守,看管黑金矿期间粗心大意,导致黑金矿场失火,京都那边已经派了专属禁卫军过来接管黑金矿了。” 江晚宁站在帐门口朝四处看了看,果真穿着莫家军盔甲的士兵已经全部被撤换下来,换上了身着黑金盔甲的禁卫军。 而撤换下来的莫家军每个人手脚都被强制带上了镣铐,一个接一个的被人押往别处。 “你们这是何意?为何要给他们上镣铐,是要押送到哪儿?” 这些士兵里不乏一些轻伤患者,他们身上还缠着烧伤后包扎的纱布,但依旧被人从病床上拉起来带上了枷锁。 可能那些中重症的,每个都只能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才逃过了这一劫。 侍卫道:“谎报银矿是莫望贤的主意,黑金矿失火是士兵们不尽责,不管哪一个罪名都是需要把他们押进大牢审问的。” “因着莫家军人多,士兵们暂时关在 秋叶府衙门大牢里,至于莫望贤与睿王府的人……是要直接被押回京都的。” 江晚宁大骇:“你们……已经把人给押走了?” 谢辰瑾已经被人带走了?! 侍卫没有直面回复她,而是朝别处望了望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俩只负责不让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出营帐,以免发生误伤混乱。” “怎么会不相干!”江晚宁急火攻心,伸长脖子往谢辰瑾营帐处看。 可她连营帐门都出不去,仅有的视野只能看到不断有士兵被押出矿场去往大牢。 “宁娘子……” 帐内元元轻声嘟囔着,江晚宁急忙转身走了进去。 小申小节和芬娘也在军营,他们切莫被误抓了才好。 “宁娘子,外边好吵元元都被吵醒了。”元元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坐起来后就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晶石,抱在怀里,问:“宁娘子你用完宝石了吗。” 江晚宁收拾了一下心情,想了想:“还没有呢,昨天我准备找我夫君去问这是什么的,可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我就没有问到。” 元元道:“那这宝石再借你一会儿,你拿去问瑾大哥吧。” “好。”江晚宁随口敷衍着,蹲下来给她穿好了衣服,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把元元给送出去。 至少得让小家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也不能让她看到太过残忍的场景。 杏儿过来给元元洗漱,主仆两人默契的没有再说话,生怕说些什么吓到了元元。 杏儿收拾好元元后,给她拿了个小木偶让她在旁边玩。 而后走到江晚宁身边道:“王妃,奴婢方才盯着外边看了一会儿,看到王府几个侍卫和莫家军一起被押出矿场了。” “嗯。”江晚宁低声应着,心往下沉了沉。 银矿挖不出银子与黑金矿失火不过是五天前才发生的事情。 这几天军营上下全都忙着处理火情,封填矿道,救治伤者……每个人都忙得废寝忘食,谢辰瑾和莫望贤怕是连请罪文书都没来得及写。 那朝廷是如何得知这边出事的? 京都到秋风镇千里迢迢,他们过来时马车较慢走了半年。 送信的驿站快马日夜兼程少说得大半个月,可事情才发生五天一大批侍卫就已经到达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京都那边早在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派兵启程了。 一个月,刚好是黑金矿文书上报至朝廷前后的时间。 也就是说,大凉帝在收到文书后的第一时间便决定派兵接手黑金矿了。 他想把这黑金矿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想让莫家军和谢辰瑾管。 所以一面同意谢辰瑾和莫望贤提出的扩征新兵的要求,一面派了直属禁卫军过来。 所以这次的银矿没了银子,黑金矿突然出事,是偶然意外? 只是恰好与大凉帝的派兵行为重合? 那大理寺的人为何回来?他们过来肯定是有案发才过来的,难不成有人提前预知了这边会出事,提前告知了大理寺? 江晚宁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 极像是有人事先安排京都那边相互配合,双方快速出击以免秋风镇这边想出什么对策。 “诶,元元又跑哪里去了?!”杏儿惊呼。 方才江晚宁沉思之余,杏儿在忙着收拾床铺,结果一扭头发现角落里的元元又不见了。 杏儿走到门口掀起帘帐,“请问……” 侍卫扭过头警惕地看着杏儿:“你要作甚?任何人都不许出去!” 看来他们两个似乎没觉察到元元溜出去了。 杏儿堆起笑,换了口风摆出讨好的语气:“侍卫大哥,我们不出去,不妨碍你们做事,但你看我们一大早都没吃东西呢。” “他们让你们看着我们,可没说让你们饿着我们罢。” 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道:“你进去等着!” 说罢扫了一圈,往炊烟飘起的地方走去。 杏儿顺着他走过去的方向又细看了几眼,看来芬娘他们是安全的。 现下不能出营帐,所有的信息被切断,她得多利用空间缝隙多打探消息才行。 她又转着眼往外瞄时,裙角好像被什么东西挂住了。 低头一看,元元从帘帐缝隙钻了进来,正在把她往回拽。 “宁娘子,杏儿姐姐!”元元抱着宝石一脸不解,“瑾哥哥帐篷里没人嘞。” “好多帐篷里的人都没了!” 第673章 以不变应万变 江晚宁把元元从帐篷门口拉到了最里面,询问,“元元刚才去找瑾大哥了?” 元元点头:“对啊,宁娘子不是说昨天没有问清楚么,我就抱着宝石去找瑾大哥了。” “可是他帐篷里没人,十七哥和思明小叔叔的帐篷里也没有人。” “他们都跑哪儿去了?” 元元说着把晶石放在桌子上捧着肚子,瘪瘪嘴:“宁娘子,饿了。” “元元过来。”杏儿朝她招招手,“杏儿姐姐给你弄早膳吃。” 门口侍卫此时也将早膳端了过来,杏儿接过早膳照顾元元吃东西。 江晚宁则在帐篷里心急如焚的原地踱步。 帐篷里没人了,那是说谢辰瑾他们都被带走了? 听门口侍卫的口风,莫家军和王府护院是被带去衙门,那谢辰瑾和莫望贤已经被押往京都了?! 杏儿见她焦躁不安,试图找其他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也不知昨天那几个烧伤严重的病人情况怎么样了,碧叶姐那边能不能顾得来。” 江晚宁心神稍微从谢辰瑾那边移开了些,“我在那边留的有足够三天的药。” “她们按照叮嘱去给病人注射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是怕别再有像昨天那种,突然器官衰竭要求安乐死的伤者。 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杏儿,我想出去一趟,王爷那边我着实不得安心。” 杏儿眼睛往门口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王妃门口侍卫盯得紧,元元是个头小,不容易发现。” “你若掀开帘帐,肯定会被发现的。” 江晚宁亮出手里的手术刀,在床榻旁边的帐篷布上比划着:“我在这里开个小洞出去。” 这种帐篷布厚实,一般匕首不易划破,但现代手术刀不一样,随便一划就能悄无声息的把帐篷划破。 杏儿见她已经把帐篷划开了一条线,知道劝阻不了,便为她打着掩护把床往破损的地方挪,盖住洞。 “宁娘子去哪里的?”元元吃饱后丢下碗筷就跑了过来蹲在破洞旁边跃跃欲试。 杏儿正在紧张,被她这话吓得一个激灵,忙捂住她的嘴巴。 “元元咱们今天就在帐篷里面玩了,杏儿姐姐给你讲故事。”杏儿抱着她坐在床上把被褥弄得蓬松起来。 如此一来从外边隔着屏风看像是有人在被褥里安睡。 元元看着杏儿凝重的脸色,也觉察到气氛似乎不太好,终于乖巧了起来,安静地窝在床上听杏儿讲故事。 另一边,江晚宁从帐篷出来后先是跑到重伤士兵的帐篷那里。 她如法炮制,从帐篷后划了小洞钻进去。 碧叶和碧枝见她从地面冒出来,惊喜之余眉间担忧神色浮现。 “王妃,王爷与莫将军都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碧叶小声给她讲着早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尚未到辰时,营地里就来人了。 宫里的禁卫军主要负责接手黑金矿,以及押莫家军士兵去衙门牢房。 大理寺的人则拿着文书以及罪证客客气气的带走了谢辰瑾与莫望贤。 江晚宁听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刚来就有罪证了? 有关银矿两三天就被开采完的罪证?还是黑金矿失火的原因? “莫老夫人和其他女眷小姑娘们呢。”她按捺下心里的疑窦追问。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碧叶摇头说“我们帐篷门口也有侍卫守着,方才那些信息还是他们没有过来守着之前,奴婢听到动静起来后看到的。” “当时奴婢与碧枝准备上前去阻拦大理寺的人,可王爷不让咱们出面。” “不让你们动手是对的。”江晚宁坐下来说,“现在只要任何人与朝廷的人动手,绝对会被扣上欺君谋逆的罪名,有可能还会被当场就地正法。” 碧叶忧心忡忡:“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就这样待着这里什么都不做?” 江晚宁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她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事态为何会突然急转直下。 从银矿发现采不出银子到现在,接连不断的变故让人应接不暇,几乎是来不及思考,就被下一件事推着往前走。 “这些人的伤我都检查过,只要按照现有的方案及时护理是能活下去的。”她交待着, “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在外边侍卫没有离开之前还是安心照顾病患吧。” “是。”碧叶和碧枝应着。 江晚宁又给她们多准备了些应急药物后从帐篷小洞里钻了出来。 既然谢辰瑾与莫望贤他们已被带走,那也不必再去找他了。 她一路避着侍卫小心翼翼往叶氏与莫璇住的帐篷走。 好在,这批从京都过来的禁卫军并不认识她,有些看到她后虽有些奇怪,但没有见到有其他人阻止,眼睛仅在她身上扫了一眼便移开了。 有惊无险到达叶氏住的帐篷后,江晚宁这次没有直接划开帐篷,而是小声在帐篷上用指甲划了几下。 “有人过来了!”帐篷内莫珍的声音响起。 江晚宁大喜,原来她们还在! “是我!”她低声回应着,“我找个背阴处划个洞进来!” “好!”这次是叶氏的声音,她走到床榻附近用身体在帐篷上顶出个人形,示意江晚宁在这里开洞。 很快江晚宁钻进了帐篷,她站直后定睛一瞧,这帐篷里的人比她预想的要多。 除了莫老夫人外,莫家的其他女眷都在。 “老夫人呢。” 叶氏道:“母亲和父亲一道被抓走了,莫家其他男眷也都被抓走了。” “只留下我们这些女眷。” 余氏小声道:“现在他们是什么意思?抓走了男人把女的都留在这里看管着,等会儿会不会也把我们给带到其他地方去?” “尚不知定论,只能等着了。”江晚宁道,“敌我不明时,以不变应万变才有一线生机。” “既然是大理寺把人带走的,那应该不会随意给他们定罪处罚,会走正规程序进行询问。” 她记得大理寺卿是魏王妃童妍的父亲,童诚。 还算是比较刚正不阿的官员,至少由他主审能保证公开透明。 “这几天我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不要给对方留任何把柄和突破口。” “否则会连累到他们,改变案件性质的。” 莫望贤与谢辰瑾身份特殊,再加上有莫家军在,欺君罔上和拥兵自重往往只差那么一点点文字游戏。 第674章 这是准备劫狱? 叶氏和余氏皆神色一凛,几人没有直言却都领悟到了江晚宁画外音的重要性。 叶氏见气氛凝重,强扯出一个笑,打趣道:“得亏莫松和莫厚一道被带走了。” “不然他肯定每天冲动一百遍,时刻想要去救人,拦都拦不住的。” 放在平日里轻松的话语在这一刻听起来让人心里发酸。 莫璇小声抽泣着:“大哥性子急,不知道会不会与官兵们起冲突,他别跟官兵们打起来了。” “不会的。”莫珍走到她身边轻声哄着,“有大伯还有我爹在,他们一定会管着松哥的。” 莫琪亦道:“还有祖父呢 ,祖父一定不会让其他人欺负松哥他们的。” 莫璇一听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祖父他年岁大了,不适应牢里的生活怎么办,还有祖母……” 大伙听到她担忧的话,眼眶都红了起来。 江晚宁被她们带的鼻子也酸涩起来,她忍下眼泪:“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等大理寺那边出结果了,我们还得振作起来想对策。” 叶氏道:“对!咱们莫家的女儿们怎么能随便哭?!” “璇儿,你不是喜欢你莫青姑姑吗,还说要像莫青姑姑学习,那就更不能随便哭鼻子了!” “咱们得打起精神来,你们要相信祖父他们没有做恶事,没有谎报没有欺君!” 余氏亦说:“没错!这些年莫家人是什么样的做派,整个秋风镇的人和莫家军老兵们都看在眼里的。” “我们得相信朝廷是公正的,大理寺也会认真调查后再下定论!” “咱们莫家从先帝开始就是忠臣,若谁给我们扣了什么欺君谋逆的帽子,我们哪儿如了别人的意去!” 几个女眷相互打气鼓劲后,江晚宁原路返回重新回到自己帐篷。 帐篷里,元元和杏儿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江晚宁合衣在她们身边躺下,她思绪百转千回,谢辰瑾和淳儿的脸来回在脑海里闪现。 耳边全是这一个多月来一家人在一起的欢声笑语。 就在迷迷瞪瞪将睡将醒时,眼前忽的飘过一个银色面具。 银质面具泛着寒光,倒影着她的脸,江晚宁一个激灵,顿时醒了。 怎么会突然梦见银玖?!难不成这次的事还和他有关?! “王妃您醒了?”杏儿在营帐中央的桌子上摆弄着什么,见她醒来抬头说,“刚好晚膳也端过来了,您一整天没用膳了,用点膳吧。” 江晚宁透过帘帐缝隙往外看,外边一片漆黑,原来已经天黑了。 分明感觉都还没睡着,怎么时间过得这样快。 她甩了甩头,把脑海里的面具甩掉,带着元元一起坐在桌边。 “表婶!” 还没等她端起碗,门口涌进来莫家的几个姑娘。 “你们能随意出……” 莫璇打断她:“表婶!我们几个被放出来了,可娘她们又被带走了。” “说是要协助调查!” “王妃!”又一道声音响起,帘帐门口芬娘带着小申小节走了进来。 江晚宁示意她们不着急,问:“门口没有侍卫了?你们几人过来都没人阻拦?” 芬娘提高了声音:“不仅王妃帐前没侍卫看着了,营地里所有的侍卫都撤走了!” “就在刚刚,他们带着莫家两位夫人走的时候一齐撤走的。” 芬娘这些天一直在外边给大家做饭,哪怕京都和大理寺的人过来,也都由她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做饭的。 所以她是目前最清楚这几天外边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江晚宁问:“莫家两位夫人被带走,是什么状态?她们身上有没有绑着什么,或者侍卫们语气态度如何?” 芬娘想了想:“没有,就是她们在前侍卫们走在她们身后走的嘛。” “看起来没有受罪,不过王妃……你知道莫家夫人为何被抓走么。” 她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语气里带着试探。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等着她开口。 江晚宁有些不耐:“别卖关子了,我们这些人被关了几天你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概不知的。” 芬娘看了莫家几个姑娘一眼,有些怯怯不安道:“我听说,有官兵在莫家后院里挖出了好多银子,好像是莫将军贪污的军饷……” “嘭!”莫璇猛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呢!” “祖父怎么可能贪污军饷!” 芬娘瘪瘪嘴:“璇小姐,这不是我说的,是外边人传的,我早上出去买菜的时候听到的嘛。” “莫家院子门口都围了好些人嘞,听说从后院挖出来的银子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抬。” “我老早就想给你们说了,不过你们帐篷跟前都有侍卫,我也不敢轻易过来。” “傍晚的时候就看到侍卫带着莫家两个少夫人走了,其他侍卫也慢慢撤走,这才敢过来的。” 她凑到江晚宁眼前:“所以他们是不是要审问莫家少夫人呐,问问哪里还有银子之类的……” 芬娘觉察到身边几个莫家小姑娘的脸色都暗沉的可怕,生怕会有人突然冲上来给她一拳,说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晚宁问:“你可知道莫家少夫人们被带到哪里吗。” 莫望贤和谢辰瑾已经被带往京都,准备在大理寺细审;叶氏与余氏则是后带走的,大概率不会带往京都。 可能是被秋叶府衙门带走的,所以她们现在在衙门大牢? “这我哪里知道哦,只晓得新来的知府过来了,见着那侍卫头头又是鞠躬又是磕头的,没点骨气。”芬娘说。 看来真的是在衙门大牢。 “表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莫璇问。 白日里叶氏和余氏还能在她们三个小姑娘身边陪伴着,宽慰稳住她们。 现在家里的长辈、哥哥都被抓走,仅剩的三个小姑娘慌得不行。 每个人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江晚宁。 每个人都把她当成了主心骨。 “你们娘现在在县衙门,然后我们现在没有人守着了对吗。”江晚宁沉声道,“既然这样就连夜搞票大的!” 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表婶,你这是要……劫狱?” “你不是说这个时候不能轻举妄动,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吗。” 江晚宁站起身整了整衣服:“谁说我要劫狱的。” 第675章 不日斩首 “谁说我是去劫狱的?”江晚宁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我是去偷东西的。” “偷东西?”众人更加讶异,“偷什么?” “案卷。”江晚宁淡淡道。 从现今线索来看,谢辰瑾与莫望贤身上所涉及的案件分两部分。 一部分与银矿开采、黑金矿失火有关,罪名不外乎欺君罔上,空手套军饷,寻借口扩征兵之类的。 这些属于挑战皇权的大罪,是要由大理寺审问的。 另一部分则是试图把莫家全部牵连进去的罪行。 贪污军饷,亲属包庇等这些罪名单拎出来看挺唬人,看起来是要把人关押判刑的。 但这种级别到底没有动摇到皇权,不在大凉帝担心的范围内,所以可以交由地方衙门处理。 而今日叶氏与余氏能被带走,说明目前衙门那边已经做好了案卷,做好了能定下她们两人罪行的卷宗。 有了卷宗衙门才敢肆无忌惮的拿人。 眼下身为谢辰瑾的睿王被带走,她这个睿王妃的身份也不好使,没法让知府交出卷宗。 那只能她们去衙门把卷宗偷出来。 江晚宁道,“我们几个人或许孤注一掷,豁出去是能把你娘她们救出来,可救出来后呢。” “她们将面临官府的通缉,从此带着你们几个莫家女儿东躲西藏;” “莫家将面对百姓的误会,莫将军积累了一辈子的名声要在这流言蜚语中慢慢消失,莫将军和你爹他们依旧会被押往京都审问。” “我们都知道莫家没有问题,莫将军没有贪污,你们娘不存在伙同贪污军饷,包庇犯罪的行为。” “所以我们要用正规的途径为你娘和莫将军他们平反!” “只要顺着这个突破口往前,定能把莫将近和睿王府的其他莫须有的罪名一并洗清!” 莫璇小声道:“可是……这个新知府既然敢写卷宗带人,那肯定是有实证的,我们怎么可能……” “不去做怎么知道没有可能!”江晚宁打断她,“他们用律法来抓人,我们就用律法来反击!” “接连发生的事情太蹊跷,特别是后院藏军饷一事,我们在莫家住了那么久,何人知道后院里埋的有银子?” “莫家军的军饷,之前基本上是没有的,两个矿被发现后朝廷才加紧拨下银子,这短短数日就能用新来的军饷给莫家泼脏水了?” “且今日之事,几乎是上午发现军饷下午就来抓人。” “这般仓促之下,定会有许多漏洞,咱们只要把卷宗拿过来细细查看必定能揪出不妥来!” 她说完,帐篷里安静了一会儿。 最小的莫琪率先举手:“表婶!我去偷!我灵活得很!” 莫珍跟着表态:“我放风,我可以用毒粉把衙门里的衙役给毒晕。” 两个妹妹这般有勇气莫璇也不再犹豫了,她沉声道:“你们都别去!留在门口看着,我进去偷卷宗!” “我身手比你们两个都要好一些,手脚麻利找得快!” 江晚宁扯扯嘴角:“我说偷卷宗,没说让你们几个亲自动手。” 她指了指碧叶和碧枝,“这两位姐还没发话呢,以她们两的身手,你们有机会上场?!” 碧叶低头笑笑:“王妃谬赞了。” “不过这事儿确实包在我们身上就行!” 说着碧叶与碧枝两人快速换上了夜行衣,潜入了夜色。 莫璇看着她们远去,微有不甘:“那表婶?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谁说的。”江晚宁一边快速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安排,“咱们去衙门大牢找狱卒说情,买通他去看你娘!” 担心了好几天现在每个人的去向明了,江晚宁反而镇定了许多。 她不怕有事找上门,就怕事情尚在迷雾中,她不好判断不能及时给出相应对策。 现在顺着目前的结果往前捋一捋,大概就明白了接下来的行动,如此以来她也是浑身充满了劲儿。 她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饭吃完,空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走吧!” “等等表婶!”几个莫家姑娘这会儿已经从各自荷包里掏出了几块碎银子和几张小面额的银票。 莫璇把银子汇总递给江晚宁: “好几天没回家,我们身上只带了这些,家里估计被那些官兵翻得不成样子,找不出银子了,不知道这么多够不够收买狱卒啊。” 江晚宁微微一笑:“假装收买,并不真的进去,也进不去。” 傍晚刚被关进去,就是狱卒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收钱放人进去的。 更何况她们还是几个人一起在夜里过去,估计狱卒看到她们会第一时间通知衙门里的衙役一起守好大牢的。 “那……”莫珍马上想明白了,“声东击西!” “对,给她们偷卷宗的争取点时间空间,把人引走这不比守着放风安全?!” 说话间江晚宁已经收拾妥当,带着莫家的三个女儿家和芬娘以及其他几个莫家的家生丫鬟浩浩荡荡的往秋叶府衙门大牢走。 一行人坐在马车上,动静极大。 等马车停下,她们还未从马车山下来,大牢门口的衙役便走了过来: “来人何人?怎会半夜来此?” “我们是莫家女眷,是过来探望莫家两位少夫人的。”江晚宁率先撩起车帘走下来,剩余姑娘们跟着一个个蹦出马车。 衙役没料到小小马车里会装这么多人,都愣住了。 直到莫璇走到他身边给了施礼,往他手里塞了一包东西他才反应过来来。 “衙役大哥,我娘今天傍晚才被带进去的,我们几个姐妹弟弟都还小,哭闹着要看娘亲,我这当大姐的实在没法子了,只能趁着天黑没人带着他们过来看看。” 芬娘适时把小申小节往前推了推,满脸愁容:“瞅瞅这几个孩子,都还小着咧,没离开过娘。” “衙役大哥就让我们进去看看,不会耽误很久的。” 衙役摸着手里的荷包,连连推辞:“这位姑娘不是我们不让,而是没这规矩。” 他说着往莫珍莫琪和小申小节身上看了几眼,小声道:“我偷偷告诉你,你趁着这两天赶紧带着几个妹妹弟弟离开秋风镇,离开秋叶府!” “跑得越远越好!这次莫家事大了!你们天亮了赶紧走没准还能给莫家留个后,否则……” 他怜悯地看着莫璇:“别说你们娘不日就会被斩首,你们也会被抓起来的!” 莫璇这下真急了:“斩首?怎会?” “怎么不会?”衙役声音更小些,眼里带着悲悯,“就在十天后,菜市场。案子都已经结了。” “说是莫家两位少夫人知情不报,伙同包庇莫家人贪污军饷数额巨大。” 第676章 我要真劫狱! 衙役道:“小姑娘,你带着弟弟妹妹蛮可怜,我偷偷告诉你。” “你们娘过几天就要斩首了,莫家这一次的事大得很,一般人管不了的。” “你呀带着弟弟妹妹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省得处理完你娘,又过来找你们麻烦就不好了。” 莫璇慌了神,彻底忘了他们的任务,忘了他们是假装过来看人,实则是来引得别人注意的。 她一把抓住衙役的手腕,“衙役大哥,你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只一眼……” “我把我们身上的钱都给你,我求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 衙役被闹的有些不耐烦,他把装着银子的荷包往远处一扔,嗔道:“你这丫头怎么拎不清呢。” “我偷摸着告诉你,是看着你带着弟妹可怜,你怎么还借杆儿往上爬了呢。” “我劝你赶紧走!否则等会儿来人了你想走都走不掉!” 说着衙役把她们往外赶了赶,不让她们离大牢门口太近。 莫璇被推攘出去后头脑发热得厉害,她扭头抓住莫珍问:“珍珍,你带东西了吗。” “你的哪些毒粉毒针呢,拿出来,咱们跟他拼了!我们去把娘给救出来!” 莫珍愣愣的:“可是…我们不是真的来劫狱的啊,我们只是来混淆视听让碧叶姐她们有时间偷卷宗的。” 她虽然害怕,虽然也担心娘亲会被砍头,但她心里一直牢记着他们这次过来的目的。 莫璇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脑海里只有自己祖父父亲兄长被抓,生死未卜;母亲被关进大牢,马上就要被斩首。 家庭变故就在一夕间,她好像昨天还是将军家的孙女,今天就要父母双亡流落街头。 “莫珍!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得偷卷宗?”莫璇声音不自觉抬高了些。 莫琪忙在旁边用手做‘嘘’状,示意她小声点。 “你们两个真的不行动?若不把娘救出来她真的会被砍头的!”莫璇无视莫琪的动作,声音更加大了些。 江晚宁皱起了眉:“璇儿你……” “表婶!”莫璇带着哭腔看着她,“你方才听到了,还有十天娘就要被推出去斩首了。” “只有十天!这十天我们能做什么?即便是我们今晚偷到卷宗了短短十天怎么翻案?找谁翻案?” 她指着芬娘道:“今天芬娘说的你也听到了,新任秋叶府知府根本就是他们的帮凶,帮忙做案卷帮忙把人押进大牢的,他能听咱们的翻案?” 莫璇激动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显得很尖利,好在她说的话带着哭声和着泪,不远处的衙役虽能听到但听得不甚真切,只是不停的好奇地朝她们这边看。 “表婶!莫珍莫琪!”莫璇把她们每个人都拽了一遍,“你们当真无动于衷?!” 江晚宁长叹一口气,温声道:“莫璇你冷静点。” “我冷静?我怎么冷静?现在被抓走的是我爹,马上要被斩首的是我娘!你要我怎么冷静?”莫璇歇斯底里喊着, 她抹了一把眼泪,道,“行,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我有手有脚会武艺,自己也能冲进去把娘救出来!” 说罢她从马车上找到一柄风风火火地就往大牢门口冲。 江晚宁要醉了。 怎么这孩子平时挺懂事的,这个时候来闹幺蛾子呢。 最主要的是眼瞎碧叶和碧枝不在身边,她想喊个人来拦住莫璇都找不到合适的。 “表婶,她要进去了!”莫琪站在原地两边张望。 她年纪最小,平时最喜欢闲话但胆子最小,最没主心骨。 现在她既不敢跟着莫璇过去,又不敢不听江晚宁的,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莫璇一人过去的话肯定是送死行为。 “诶呀,烦人!” 没等江晚宁出手,莫珍快走几步走到莫璇身后掏出手里的毒粉往她脸上一撒,莫璇立马歪歪扭扭的倒下了。 莫珍接住她的身体,扭头喊:“芬娘过来帮我把她抬到马车上去。” 厉害,果断。 江晚宁悄悄给莫珍竖起大拇指,这小姑娘是莫家三姐妹里看起来最文气的一个。 除了第一次见面给她展示用毒的时候外, 其他时候都是很文静乖巧的。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时候当机立断,大义灭亲。 谁知江晚宁还没高兴完,莫珍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表婶,我也想去劫狱。” 江晚宁下意识退后了两步,生怕莫珍别掏出什么东西把她也给弄晕了,没人阻拦她们后几个小姑娘方便劫狱。 “但我不会去的。”她轻声说着慢慢上了马车。 “劫狱的话,成功,我们与娘亲一道亡命天涯;没成功,十天后我们与娘亲一道被斩首。” “我娘是不会允许自己顶着世人对莫家的误解,顶着百姓对莫家的痛骂四处流浪苟且偷生的。” “她一定会要求我们为莫家平反,为莫家洗清污名。” 莫珍与莫琪的母亲,莫家老二莫朔的夫人书香之家,别的不说,文人风骨是有的。 在这样的人看来,一生名声比性命重要。 江晚宁揽了揽她的肩,轻声宽慰她:“你放心,回去后我就翻看卷宗,一定能找出漏洞。” 莫珍扭头看着她:“表婶,十天,咱们只有十天时间,真的够翻案吗。” 江晚宁心里也没底,因为她也没有料到叶氏与余氏的罪行居然都已经定下来了,还直接定的死刑。 “我尽量。” 回到莫家后,碧叶和碧枝已经回来了。 因着今晚她们在大牢那边的吵闹,特别是莫璇提着剑冲过去的时候,门口衙役大觉不妙,临时紧急喊了好多衙役过去守大牢。 衙门办公的地方无人看管,碧叶和碧枝进行的很顺畅。 她们不仅把卷宗拿了过来,还特意誊抄了一份放回原来的位置上去掩人耳目。 江晚宁打开卷宗粗略扫了一眼。 这卷宗是新任秋叶府知府丁柯做的,他是毕元堂之后从外地调过来的知府,对莫家和秋风镇的情况并不了解。 可是在卷宗上,他把莫望贤描述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罄竹难书的恶霸将军。 甚至写莫望贤打着莫家军的旗号在秋叶府为害一方,为秋叶府地头龙称霸一方。 还说前任知府毕元堂之所以被端,就是因为他发现了莫望贤贪污军饷想举报,被发现后莫望贤提前对毕元堂下手,说毕元堂贪污。 江晚宁看着里面颠倒黑白,无视事实,心里只想冷笑。 第677章 我们要人证 莫珍与莫琪与她一道看着,两人皆气得差点把牙齿咬碎。 “胡扯!一派胡言!”莫珍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都想把卷宗拿起来撕个稀烂。 莫琪亦说:“这上面的事情祖父一件都没有做过。” “他一直觉得莫家军里的老兵年轻的时候跟着他卖命,年纪大了应该加官进爵有个好归宿的。” “可因为莫家的缘故,这些老兵却要跟着他一起来秋风镇受苦,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再加上,这几年朝廷军饷一直跟不上,有好多次祖父都是自己分文未领,把自己的军饷补贴给老兵们的。” “这个丁柯怎么能这般无视事实,红口白牙的诬陷祖父呢。” 莫珍指着上面的几行字,眼睛里都快喷出火了:“瞅瞅这边,把我们母亲写成专门为祖父记账,倒换军饷的帮凶!” “还说她们两个帮祖父要挟老兵家眷,让她们不许告状!” “这都是什么狗粪!” “大娘和母亲这些年跟着祖父祖母一起对莫家军的老兵好的不得了!怎么会是这上面写得这样?!” “有好多老兵没了,大娘还过去帮忙照顾他们的遗孀呢,怎么会是帮凶?!” 江晚宁没有经历过这些,心里虽然气愤但相对客观冷静些。 她一目十行的把卷宗看完,再加上莫珍和莫琪补充的往事,心里大概有了方向。 “丁柯能给莫将军和你娘他们写上莫须有的罪行,但并不能消除掉莫将军和莫家人曾经做过的好事。” “只要我们抓住这一点,就能为你娘他们争取到活路,没准还能救莫将军和你爹他们的命。” 致力于扳倒莫家的这些人制作的这些罪行不过是为了让莫望贤的罪名多一条,能确保他在大理寺被审问时多一个被判死刑的保障。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要一层层把这些罪行都给剥下来,把真正的莫望贤和莫家展示给京都的官员大理寺的官员去看。 莫珍一头雾水:“我们要怎么做?” “本身民告官就不好告,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官!” 江晚宁道:“谁说我们是民告官了?” “我们是官员家属告官!” “从莫将军的身份上来讲,肯定是要比地方知府官衔要高的。” “只不过这些年莫将军修生养息,为了莫家军一味示弱让大家忘了这个等级关系而已。” “包括我,睿王妃,身份也比知府要高的,只要他们没有被判刑,皇上治罪的圣旨没有下发,你们就是将军府家眷,我就是睿王妃!” “我们要把事情搞大,弄得越大越好,然后直接带着丁柯去上一级刺史那里告状!” “刺史不理会咱们也跑去京都!直接找大理寺,让他们把案件合并!” “我就不相信整个京都没有人敢说真话!” 在大凉,知府属于地方官员,上一级节刺史则是朝廷派下来检核问事的官员。 一般一位刺史掌管三个州府,譬如丁柯上一级的易千刺史便掌管着秋叶府东海府和梁州府。 莫珍想了想,似懂非懂的问:“说是这样说的,可我们要怎么告?” “现在丁柯那边仗着祖父没在,莫家没人已经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别说我们带着他去刺史府了,估计连见他一面都难。” 江晚宁道:“所以我们得把事情闹大,闹得最大,最好是能让所有秋风镇秋叶府的人都参与进来的那种才行。” “你们看,因为这卷宗上写的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所以通篇卷宗没有一个人证。” “既然人证是丁柯最薄弱的环节,那我们就从人证入手。” “他丁柯手写莫将军的罪行,那我们就用人来告诉他,这些罪行并不存在!” “有了人证,即便是到了刺史面前,咱们也能稳住!” 莫珍与莫琪相视一看,道:“表婶,你是方才听我们两个讲祖父和母亲的事才想到这一招的吗。” “对啊。”江晚宁笑道,“莫将军在此多年,莫家人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与善心善举就是我们能收集到的人证。”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莫将军积了一辈子的德, 他这次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不同于江晚宁的乐观,莫珍忧心忡忡: “可是,俗话说‘树倒猕猴散’,莫家已经空了,还会有谁为祖父为母亲说话呢。” “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江晚宁道,“明天咱们就去找莫家军的老兵,喊着他们一起去衙门给莫将军和你娘她们平反。” 几个姑娘商量了一夜,莫珍和莫琪尽可能的去回忆有关莫望贤与老兵之间的事。 莫家的家生丫鬟们则在书房里翻找了一通,找到了部分退役老兵的住址信息。 等到天快亮时,她们才合衣浅眠了一会儿。 与此同时,远在京都的莫太后已经三五天没有好好进食了。 芹嬷嬷端着小米粥在旁边劝着:“太后,您多少吃点罢,睿王妃离京的时候还专程交代过您,要您一定吃好喝好呢。” 莫太后问:“今个儿皇帝还没来吗。” 她早在发现京都宫里禁卫军去向有异象时,就觉察到了事情不太对劲。 才开始她趁着大凉帝过来请安时侧面问过,派出禁卫军的原因。 大凉帝起先用很完美的借口给她搪塞了过去。 直到十几天前,前朝传来莫望贤与谢辰瑾犯了大错,正由大理寺往京都押送的消息。 太后得知后完全惊了,她不知道大凉帝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出了这样的事。 当天她便去见了大凉帝,谁知就是从那天起,大凉帝这个曾经晨昏定省的大孝子居然不见她这位母亲了。 三番两次的让门口太监打发了她。 更让莫太后无奈的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在前朝后宫的线人已经被大凉帝换了个七七八八。 她千方百计都打探不到任何有关莫家与谢辰瑾案件的详细内容。 太后心里堵得慌,不知这个儿子何时起翅膀这么硬了,同时更忧心莫家和谢辰瑾的命运。 不得已之下,她使出了最最低端的一招,绝食。 “还没……”芹嬷嬷刚开口,门口小黄门唱了起来。 “陛下到——” 莫太后冷哼一声:“终于来了。” 架势还挺足,十足的皇帝范儿。 看来此行来的是皇帝,而不是关心她绝食后身体的儿子。 她整了整衣服,调整了坐姿。 既然来的是皇帝,那她便是太后,而不是一位母亲。 第678章 母子之间的渐行渐远 莫太后看到大凉帝的架势,微微敛目。 看来此行过来的是皇帝,而不是关心她的儿子。 她调整了坐姿,让自己恢复成一个太后该有的端庄凤仪。 “皇帝来了。”莫太后自己端起小米粥的碗用勺子慢悠悠往嘴里送。 简单的四个字迅速拉开了母子之间的距离。 大凉帝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他走到莫太后身边,拿过她手里的碗喂她喝粥。 莫太后没有拒绝,由着他‘尽孝心’。 待大半碗粥下肚后,大凉帝幽幽道:“太后怎么近来像个小孩子,还拿出绝食这样的小把戏。” 太后淡淡一笑:“还不是因为皇帝你一直躲着不见,哀家黔驴技穷了。” “原本想着用其他法子见皇帝的,可又想到自己识大体了一辈子,到老了在自个儿子面前骄纵一回,想来挺有趣。” 大凉帝轻笑出声:“难怪人家都会说老小孩,这般幼稚的行径,看来太后当真是老了。” 太后神色黯淡了些,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凉帝,叹道:“可不是老了么,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了啦。” 不知何时起,这位皇帝儿子早在他们之间建立起了一个无形的壁垒。 这壁垒让他们母子两人渐行渐远,直到现在变成了仅浮于表面称呼的母子。 两人看似母慈子孝,实则每一句都是带着凉意的相互嘲讽与试探。 大凉帝挑眉看向太后:“既然老了,好生在后宫养着身体便是。” “你若对宫里的太医不放心,朕会召睿王妃回来,让她常年在宫里候着,专程照顾你起居。” 太后心头一跳,声音蓦的抬高了几分:“皇帝!” “太后不满意?”大凉帝面色不变,“还是说太后不愿见到睿王妃?为何不愿见到?” 太后把面前的粥碗往旁边推了推,缓了口气,声音低沉: “皇帝,你何必如此?” “你何须如此?!” “阿瑾在边境待得好好的,你偏生让大理寺把他带回来。” “还有莫望贤,他又做错了什么?何须受到你这般抬举,让他几十年后再入京?!” “还有睿王妃,阿瑾已经被你喊回来了,你还要打她什么主意?就不能让她在边境好生活着吗?!” 大凉帝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太后不知为何吗。” “睿王他去了秋风镇便与莫望贤勾结起来,两人为了能扩征新兵谎称发现了银矿。” 太后冷冷看着他:“皇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两个罪名莫须有至极!” “征新兵的文书是你亲自批的,可调头来这又变成了你编排他们的罪证,真是好没道理。” 大凉帝从鼻息间叹了一口气,没有直接回应太后,而是看望大殿外,温声说: “太后,睿王的运气是不是很好?银矿没了还有黑金矿。” “黑金矿!太后,那是黑金矿!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势力得了黑金矿就能称霸一方!” “可他们两人是谁啊,一个前朝将军,一个前战神,他们两个坐拥黑金矿又不断招新兵,哪个帝王不会害怕?哪个帝王能坐得住?” 太后道:“皇帝,身为帝王,你不该见到证据后再给自己的臣子下定论吗!仅凭自己害怕就……” “朕做事不需要道理!”大凉帝打断她的话恨恨道,“朕只需要一个结果,一个让朕心安的结果!” 太后看着这个儿子,感觉他极其陌生:“皇帝,让你心不安的从来只是你自己,而不是阿瑾不是莫家!” “他们一个是你胞弟,一个是你舅舅,不会有反心的!” “莫望贤守着秋风镇这么多年,何曾有过任何僭越之举?更何况你之前还专程把莫青喊回京都,不就是想在京都多个莫家的人质吗。” 大凉帝看了她一眼:“太后,您还是这般睿智,不管朕做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就连莫青突然回京你都能猜到为何。” “之前莫望贤没有危险性,那是因为他手里没兵,身边没钱,可现在你看到了,黑金矿就在秋风镇,那里离京都那么远,他动手脚朕轻易发现不了的。” “朕总不能等着他攻打到了京都后才有所反应罢。” “你相信阿瑾,相信莫家,那是因为你姓莫啊,朕是不相信的,朕得保证大凉的江山始终姓谢。” 太后对大凉帝失望至极,她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儿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帝王之位,帝王之术,当真就是拿着亲人当外敌一样防备着吗。 当年先帝功成后防着莫家,而现在的皇帝也防着莫家。 即便莫望贤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仅仅是因为他冠着‘莫’姓便是原罪。 “皇帝,你可以像你父皇一样防备着莫家,毕竟你们皇帝都怕外戚专权嘛,哀家能理解,可阿瑾……” 太后幽幽看着大凉帝,“他毕竟是你胞弟,你不该这般一直针对着他。” “之前你提防试探,任由几个小子合起伙来给睿王府使绊子也就罢了。” “可他已经与晚宁在秋风镇生活的好好的,你又为何…还是因为不放心?” “他可是与你同姓,是姓谢的!你也这般?!” 大凉帝盯着太后,一字一顿:“就是因为同为‘谢’家人,朕才更不放心呐。” “谁晓得他是不是,朕的,亲生,胞弟呢。” 太后一怔,脑子里短暂地嗡鸣了一声。 她神情是镇定的,嘴巴却是急速发干。 “皇帝!”太后冷喝一声,“你过分了!怎会有兄长质疑弟弟的血统!” 大凉帝瞬间换了脸色,轻松道:“太后,朕说说而已,您别当真也别动怒。” “不过往后这前朝的事您也别费心打听了,阿瑾这边朕会酌情处理的。” “毕竟,朕与他是亲兄弟,会念着手足情意的。” 一碗小米粥见底,大凉帝把玉碗往桌边一放,呲道:“这绝食的把戏也别做了,为了一个…儿子,不值当。” 他话说得含糊,太后却紧张了起来。 “朕还有公务要处理,太后安歇罢。” 大凉帝甩着袖子带着一干人离开。 待最后小黄门的衣角消失在大殿门口,太后倏地坐起:“阿芹!” 芹嬷嬷忙走了进来:“太后?陛下看起来似乎……” “你去查查最近皇帝见了什么人!”太后压低了声音,“他似乎觉察到阿瑾身份不太对,哀家怕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旧事挑拨皇帝与阿瑾之间的关系!” 她说着揉了揉额头,心里觉得不太妙,或许皇帝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阿瑾的身份?所以才一直针对他的? 芹嬷嬷脸色也变了,郑重点头退了下去。 第679章 兄弟 是夜,太后守着灯烛难以入眠。 脑海里当年把谢辰瑾抱回来时的场景与今日大凉帝试探她的场景相互交织。 这些年她刻意隐瞒就是想让他们二人像亲兄弟般相处,可好像从一开始便不是那么顺心。 自打谢辰瑾在战场上崭露头角后,皇帝便慢慢对他起了戒备,提防了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不是亲兄弟,所以才比较容易产生这些疑窦吗。 太后辗转反侧,就在此时寝殿的门发出一声轻响,芹嬷嬷闪身进来: “太后,最近这段时日东武侯与皇上颇为亲近。” “有好些时候下了早朝后,东武侯还会被留在御书房与皇上单独议事。” 东武侯赵能传?! 那个被晚宁变成了女人的武将? 他确有针对睿王府的理由。 不过阿瑾的身份是东武侯查出来告诉皇帝的? 太后半靠着软垫上,思绪纷乱。 “得空让红衣去东武侯府一趟,查查这个赵能传都知道些什么。”她吩咐着。 芹嬷嬷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太后,红衣、红衣折了。” “红衣折了?”太后一怔。 红衣是她从小送去习武后来收到身边的一柄好剑,轻易折损不了,可…… “皇帝做的?”她微闭上眼。 芹嬷嬷小声道:“是,就是咱们收不到外界消息的这段时间,和其他人一道折的。” 半晌,太后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阿芹啊,你说哀家这个儿子是不是越长越成器了?” “当年怕他坐不稳太子之位,坐不稳皇位,特地求来了阿瑾。” “现在,他自个儿坐得牢稳得很,都不再需要阿瑾,也不需要哀家了。” 芹嬷嬷站在一边不知该怎么安慰。 最后太后挥了挥手:“罢了,退下罢。” “如今他已然把哀家当成了普通老妪,那哀家便随了他的意,好生在后宫颐养天年吧。” “只是哀家这心里通不是个滋味,这些年哀家虽打听着前朝后宫的消息,但从未插手皇帝的政事,他有自己的独立性的,可怎么还是……” “唯今只有奢望皇帝还能保有一丝理性与仁慈,希望他能明白自己是个皇帝,是个兄长,能念在与阿瑾的兄弟情上放他一马。” “毕竟只有阿瑾在他才能好啊,自古兄弟相残都没有好下场的。” 太后似乎魔怔了,少有的絮絮叨叨啰嗦了半天,即便是躺下闭眼后也还念叨着大凉帝与谢辰瑾以往的旧事。 芹嬷嬷听得心里发酸,直等到主子彻底安眠后才退出寝殿。 此时御书房内,东武侯赵能传已经在大凉帝身边陪伴了一晚上了。 最近半年,他颇为受到皇帝青睐。 原因嘛,他知道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因为他身为武将却没有后,不会给皇帝带来任何威胁。 赵能传想到自己的身体,神色眼底划过一丝狠辣。 快了!谢辰瑾就快要回来了!江晚宁也快回来了! 他这一次一定能报仇! 不过眼下他得确定一下自己曾经埋下的那颗疑心种子有没有发芽。 赵能传收敛了神色,觑着皇帝的脸色小心试探:“陛下,方才见您从太后那边回来后脸色就不怎么好。” “是与太后吵架了么。” 他像是一位好朋友般宽慰道:“太后年纪大了,有点脾气也正常。” “陛下您若不喜欢与太后相处,往后可以少与她见面便是。” “您是皇帝,不去晨昏定省自然有皇后帮您在太后跟前尽孝的。” 大凉帝斜了他一眼,问:“爱卿可还记得之前给朕说的事,与睿王身世有关的那个。” 赵能传心猛跳了两拍,假装不解:“哪个?” “半年前你与朕赏一副经文时说的,就是说睿王谢辰瑾并不是太后亲生的,那个。”大凉帝提醒。 “啊,那个啊!”赵能传佯装才记起来的样子,随口道,“记得,当时微臣就是觉得那个说法太虚假了,所以才给陛下您随口当闲话讲的嘛。” 大凉帝偏过头:“朕觉得那个说法好像是真的。” “今个朕试探过太后了,她的反应确实不太正常。” 赵能传心里登时一道惊喜划过,快三年了!自打他知道这个秘密已经快三年了! 半年前他冒险给皇上埋下的这颗种子终于发芽了! 他终于让这个秘密成为了武器! 当年他刚查到谢辰瑾身世有异的密报,还没来得及派人去细查核实。 谁知赵莲儿那个死丫头偷偷从府里溜走还带走了他的情报盒子,害得他丢失了那条有关谢辰瑾身世的密报。 后来他为了重新收集朝臣们的情报,花费了好些功夫。 最主要的是,其他有关朝官的情报都重新收集到了。 那条关于谢辰瑾身世的密报竟断了,派去的人再查找不到。 好像之前查到的那些宫里老人凭空消失了一般,与那条密报一起不见了。 若不是他当时收到密报时,感兴趣多看了几眼,把谢辰瑾的身世给记了下来,他都要怀疑是自己心思太重产生幻想与癔症了。 因为对睿王妃江晚宁怀恨在心,所以编纂了睿王谢辰瑾身世有异的事实。 后来在谢辰瑾与江晚宁离开京都的一年多里,赵能传用尽千方百计还是没能再找出任何有关睿王谢辰瑾身世的线索。 他时常在心里回忆那个密报,回忆当时看到密报时自己的震撼与欣喜。 同时非常想利用这个密报来做点什么,是以赵能传在自己求证不得的情况下,趁着与大凉帝私下赏经文的场合,把当年的密报给当个趣闻说了出来。 此后这半年,他时时刻刻在等待着大凉帝的反应。 等着皇上求证查证那密报,等着大凉帝因为心里那点疑心对付谢辰瑾。 而今这个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他怎能不兴奋! 特别是听皇上所说,太后的反应很不正常,那更加说明当年的密报是真的! 现在皇上已经与谢辰瑾不再是亲兄弟了,等谢辰瑾与江晚宁回来,他就可以肆无忌惮! 可以完全随着自己的心意对付他们两个了! 他努力掩盖激动的声线,道:“坊间传闻,不得轻信的陛下。” “坊间传闻?”大凉帝冷哼了一声,“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是传闻那便是有迹可循!” “特别是今日太后的态度,着实让朕心寒!” 第680章 效仿前任 大凉帝道:“所谓无风不起浪,若睿王的身世当真清白,为何会有坊间传闻?!” “陛下,睿王毕竟与您是亲兄弟,切莫因为坊间传闻而伤了兄弟和气,让太后为难,毕竟这么多年来太后、太后也是为了陛下好。” 赵能传假意安抚实则挑拨,把矛盾冲突慢点往太后身上移,以掩盖自己的私心。 大凉帝刚与太后起了争执,正是情绪上头的时候,他冷哼一声道:“今日太后的态度着实让朕心寒!” “每一句都在维护着睿王,维护着莫家!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好歹是一国太后,怎会糊涂至此,一直偏袒着自己的母家!” 他话说到一半收住了声,眯起眼看着赵能传。 今日证实的事情让他颇为恼怒,难以接受,一时之间无法恢复身为帝王的冷静,竟当着臣子的面抱怨起来了。 虽说这个臣子没有什么潜在风险,近来与他的关系还不错。 有时候他也愿意刻意与臣子拉近些距离,显出些亲厚。 但并不是在这种有私人情绪的时候,以这种抱怨太后的方式。 这种有失姿态的方式被有心人看去,只会认为他是一个不懂‘孝道’的帝王。 赵能传像是对这些抱怨的话不甚在意,只是微微笑着像个老大哥般,道:“陛下,太后毕竟是您的母亲,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 “明日太后便会明白您的苦心的,陛下不过是害怕太后被外人给蒙骗了而已。” 大凉帝对他随意,没有上纲上线的态度很满意。 他收了眼色道:“但愿罢。” “不过赵爱卿,这件事你还得帮朕给查仔细了。” “朕要知道有关这个传言的真实脉络!还有切莫让外人知晓!” 赵能传神色一凛,郑重叩拜:“微臣一定不负所托。” 夜逐渐深了,赵能传见时间不早,便起身告辞。 初夏的夜很凉爽,赵能传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手轻轻在腿上打着拍子,哼起了小曲儿。 等回到了东武侯府,他借着月光在院中一步步轻快地走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了三年从明天开始,他就能光明正大的行动了。 想到这里,他激动的一整夜都睡不着。 小厮见他心情不错,端了一杯热茶上去讨巧。 “侯爷,您散步散了半夜,坐下来歇会儿罢。” 赵能传往旁边圈椅上一歪,颇为兴奋:“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爷我心里高兴,不觉得累。” 他接过茶碗抿了一口,问:“秋风镇那边什么情况了?” 小厮道:“信儿还没传过来呢,待有了消息小的一定第一时间禀告老爷。” “老爷放心,现在睿王与莫家的男人都在被押往京都的路上。” “莫家那两个夫人过几天也要被斩首了。” “睿王妃一介女流之辈,带着几个半大姑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的过来京都为睿王收尸,到时候侯爷您把她拿下,想对她做什么都行!” “就算是侯爷您把她关在府里,把您的那些个宝贝都给用一遍都没问题。” 这小厮跟了赵能传好多年,对这位侯爷的癖好一清二楚;对赵能传与江晚宁的渊源也门清儿。 顺嘴给出的建议正中赵能传的下怀,让赵能传更是开怀大笑个不停。 正说着,天边亮起了鱼肚白。 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小厮指着信鸽道:“侯爷,您看这消息不就来了么。” 他走到院墙边逮住信鸽解下小信筒,恭敬地递到赵能传面前。 赵能传一只腿高高翘在圈椅把手上,懒洋洋地打开信筒一看,眉头皱了起来,一夜的好心情尽数消散。 “这个江晚宁!真是不消停!”赵能传恨恨道,“她居然带着莫家的几个小姑娘准备去找莫家军的老兵。” “试图拉老兵过来为莫望贤做人证,推翻莫望贤贪污军饷的罪行,为莫望贤的两个儿媳妇平反!” “这女人怎会这般不安分!” 赵能传气得牙根痒痒,他一把将茶碗扔在地上摔个稀烂:“不能让她找到人证!” “一旦莫望贤贪污军饷的罪行被推翻,他们回京后就难办了!剩余的罪行就难以定罪了!” 小厮眼睛转了转,弓着腰小声道:“侯爷,莫急。” “她江晚宁以为这人证是这样好找的么,她若想找,咱们就让她知道人证不是那么好找的! ” 赵能传问:“秋风镇离京都这么远,老子总不能现在跑去秋风镇把她打一顿抓起来罢。” 小厮道:“侯爷,咱们让丁柯处理不就行了吗。” “他之前帮侯爷把莫家两个少夫人给抓起来定罪,现下再让他处理一下那些老兵也不是什么难题。” “毕竟他与侯爷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现在想推脱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好主意!”赵能传把肥腻圆润的双下巴都笑了出来,“方才一时心急,竟把丁柯这家伙给忘了!” “当初他还说要报答老子的,现下正是他报答的时候了!” 他说着写了条小信笺,塞进了信筒里。 小厮送走信鸽,走到他身边道:“丁柯原本只是一小县令,当初是侯爷您觉得这名字念着顺口,便给举荐了,说他有大才,他才得以从县令升到知府的。” “这事儿丁柯是记在心里的,他刚上任时还差人送了特产过来,说感谢侯爷的举荐,以后愿意为了侯爷万死不辞呢。” “上次让他给莫家两个少夫人定罪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动作,毕竟有莫望贤贪污军饷的罪行在前,拿下那两个少夫人没什么难度。” “现在让他处理这些老兵才是考验他能力检验他忠心的时候。” 赵能传松快地打了一个哈欠:“如此本侯就放心了,哼,江晚宁!我倒要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绝望!” “我要让你一点点失去所有,失去身份失去尊严失去夫君,一步步爬到本侯面前求我!” 丁柯收到信笺时,心里已经对里面的内容有所预料了。 甚至他不用等赵能传交代,他就会自己着手去处理那些老兵的。 毕竟江晚宁若翻了案,他这个知府的位置也坐到头了。 只是他出于对赵能传的尊敬,想在赵能传面前邀功露脸,特意加了这个步骤而已。 “大人,您准备怎么办,是要杀了那些老兵吗,还是说直接对江晚宁与莫家姑娘们动手?”身边师爷问。 丁柯睨了他一眼:“直接动刀子多不好,毕竟我现在是知府了,不能知法犯法。” 他说得冠冕堂皇,听得师爷周段只想发笑。 他们俩个从丁柯是县令时就在一起搭班子了,只不过周段打心眼里瞧不起丁柯,觉得他不过是个会阿谀奉承吹嘘溜马的。 当然,周段也只是在心里默默腹诽,他脑子机灵很会忍耐,知道自己在没有实力超越丁柯前,是绝对不能对丁柯露出半点不满的。 周段按捺下嘴角的冷笑,道:“大人说的是,咱们不能知法犯法,所以大人您准备……” 丁柯微微一笑:“效仿前任,向曾经的毕元堂大人学习。” 第681章 她必须得赢! “嗯?”周段一时没有想明白。 丁柯看着他问:“师爷,你还记得范文轩吗。” 周段了然:“大人也想道路以目。” 当年范文轩发现秋闱选举有猫腻,试图揭发举报毕元堂,后被打压后投湖自尽。 此后一段时间毕元堂为了平息风波,不让人谈论此事。 但凡有人谈论范文轩的都会被衙役毒打一顿,久而久之当时没人再敢谈论范文轩。 那场民告官的闹剧也就不了了之。 而现在她江晚宁既然也想民告官,还想找人证给进了大牢里的人平反,那他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让那些人证不敢出来作证! 初夏的早上,天亮的很早。 莫家院子里江晚宁和几个莫家小姑娘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 那日莫璇醒来后本对莫珍带有怨气的,后来在江晚宁与莫珍莫琪的劝说下,决定加入她们,一起去找老兵们出来做人证。 让这些跟了祖父莫望贤一辈子的人来证明祖父没有贪污军饷。 几个小姑娘循着儿时的记忆,想起了好些莫家帮助老兵的事,她们连夜把这些事手写了下来。 然后每人分发一点,各自分头去上门找老兵。 “目前咱们手里有明确地址的一共七百家,我们一人不到两百家,努力跑!争取四天给跑完!”江晚宁给大家鼓励道。 她一打开莫家大门,江俏俏与谢云阳正站在莫家大门口。 这俩欢喜冤家自打那次沼泽之夜生死见真情后,谢云阳便给宫里的宜妃修书一封,彻底留在了秋风镇。 江俏俏起初质疑谢云阳不会为了她从商,还觉得他即便是真的从商也坚持不下来; 可谢云阳这次像是牟足了劲儿,愣是每天跟着江俏俏一起跑门面,收药材,做买卖,一点退缩懈怠的意思都没有。 这段时间过去,江俏俏算是真的看到了他的决心,对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两人的感情好的不行。 他们两人前些天本在乡下各庄子里跑药,去找优质药材供应商的。 在听说莫家出事,莫望贤和谢辰瑾被大理寺带走后,便匆匆赶了回来。 “大姐姐,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江俏俏拍着胸口,指了指自己和谢云阳,“我能一下子提供两个跑腿儿给你!” 谢云阳这些天在外边巡店跑货商晒黑了不少,原本白嫩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看起来很健康。 他跟着拍拍胸口:“俏俏说的对,我俩就是跑腿儿!皇婶有需要尽管吩咐。” 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人心凝结,讲求人多力量大的时候。 江晚宁想了想,决定合理利用人力,不浪费他们两跑回来的苦心,带着他们一道去找老兵。 江俏俏在听到她们的计划后,十分慷慨地掏出银票:“姐,给你钱。” “咱们直接拿钱去砸,肯定一砸一个准儿,每个人都会跟着咱们一道去作证的。” 江晚宁扶额:“能不能把你的银票收起来。” “知道你有钱,可律法不是钞能力所能污染的。” “你今天给了那些老兵银票,让他们去给莫将军作证,那他们过去后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想要更多的钱财而翻供,或者被人指着说他是收了银票做的伪证。” “本来莫将军是清白的,这样也会因为证人作证的出发点不合规而变成有罪,或者可疑。” 江俏俏见她神色严肃,不觉吐了吐舌头:“这么严重么?我没细想。” “不是说还有几日莫家两个少夫人就要被斩首了么,我就只想着怎么赶紧把人给喊到衙门去,没去深思这背后的关联。” 江晚宁道:“有话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我们要先保证莫将军这边所有的行为都是公开透明的,才能不被人误会。 “律法且不能为金钱与人情关系所左右。”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到百姓。” “诚然,现在确实有些官员没有官德,利用职权乱给人定罪,这次秋叶府知府丁柯大概就是这种官。” “我们越是遇到这样的官员,越是要保证自身的清白独立,以免被对方找到漏洞倒打一耙。 ” 谢云阳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皇婶说的有理。” 江晚宁摆了摆手:“少拍马屁,不过你这称呼是不是该酌情改一下。” “整天皇婶皇婶的,喊的我都老了。” 谢云阳很识时务:“那我就随着俏俏一起喊大姐姐罢,反正我是不准备再回京都做皇子的。” “就单方面宣布断绝与皇叔的亲属关系,以后跟着俏俏的称呼来!” 江晚宁略微艳羡地看着两人,发自心底的为江俏俏感到高兴。 江俏俏倒面上一红,嗔怪道:“大姐姐,你看他,惯会油嘴滑舌的哄我。” “知足吧,云阳这是会油嘴滑舌,你看你姐夫想滑舌都憋不出漂亮话来。”江晚宁说着心底泛起一丝惆怅。 这趟找老兵出来作证的任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只有成功才能救出叶氏与余氏,才能为救下莫望贤与谢辰瑾做好前期铺垫。 虽然她不知面对的敌人是谁,但这场战争她必须打赢。 帽儿屯,秋水村下的一个小村子里,四喜把粥煮上后转头清扫院子。 篱笆围城的小院并不大,但因为他只有一只手与一只脚,打扫起来颇为吃力,小小的院子收拾了快一个时辰才收拾好。 他扫完院子后把扫把往墙角一扔,对屋子里的喊:“大运,出来吃饭。” “来啦!”他最年幼的儿子,六七岁的大运跑了出来。 四喜退伍后找了个媳妇,为他生了四个儿子,可惜前三个都没养活。 每个孩子在五岁左右的时候都会生场病,发烧烧死。 只有老四扛过了五岁的关口。 为此四喜便给老四改了名字,叫‘大运’,走了大运才活下来的意思。 但四喜也不知道大运的运气能持续多久,前两个月大运断断续续发了三次烧,每次四喜都觉得没指望了,大运却又好转了。 可能下次大运的运气就没了。 至于大运的娘,在生下大运没多久,觉得四喜是个残废,生的孩子也是活不了的。 没等大运断奶便偷偷带着家里的银子跑了,此后四喜与大运一大一小,一残一病两个男人相依为命。 江晚宁远远观察了一会儿篱笆院子,下了马车走了过去。 “请问是秦四喜家吗。”她站在篱笆外问。 第682章 你当我狼心狗肺 江晚宁隔着篱笆问:“请问这是秦四喜家吗。” “谁啊,你找谁!”四喜在院子里扭头往外看了一眼。 门外是几个年轻的陌生男女,与他说话的那个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 看起来清秀白皙,嘴边挂着浅浅的笑,身上穿的料子他不认识,但仅从色泽上看至少要上百两才能买到。 与她同行的两个男女身上穿的头上戴的,也都价值不菲。 秦四喜眼睛眨了眨,眼神登时警惕起来,语气也尖利了许多: “你们是来干嘛的?找谁?这屋里没人,也不认识你们要找的人!” 正在喝粥的大运伸长脖子往外看了一眼,好奇问:“爹,是谁来了?” 四喜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喝道:“吃你的饭!眼珠子这么尖干啥!” 大运无辜被挨了一下,憋憋屈屈地端着碗进了堂屋。 四喜拄着拐棍往篱笆处走,嘴里不停地啐骂:“我给你们说,你们要找的人我不认识!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没良心的女人连儿子都不要,你们觉得她还能再回来看孩子?!” “我劝你们去那些个有钱人家的院子里找,没准她又跑过去给别人当姘头了!” 四喜以为是大运的娘又惹了祸。 当初大运娘偷了家里的钱跑出去后,没几天就跟了一位小商贩享福去了。 后来听说,她通过小商贩认识了一个商人,她又扔下小商贩跟商人勾搭上了。 那小商贩被抛弃后专程来他们家里找过人,以为大运娘是牵挂孩子回家了。 所以这一次四喜本能以为,大运娘又把商人给蹬了,换了别家;商人家里不乐意过来找人来了。 江晚宁温和道:“我们不是来找大运娘的,我们莫将军的家眷,是在来你的。” 秦四喜家的情况她早在过来之前已经有所了解。 他算是莫望贤第一次当上将军后带的首批小兵。 因为是成为将军后首次培养自己人,莫望贤对待这批小兵是相当的尽心尽力。 每天认真校练,每次有战事时都会与这些年轻小兵一起共赴前线; 不仅在日常生活里与小兵们打成一片;在战场上时也都会护着小兵,不让小兵们受到太多的伤害。 但战场上都是刀剑无眼的,秦四喜的一只手和一只腿就是二十年前的,莫望贤最后一次领兵时受伤被砍掉的。 后来莫望贤被调到秋风镇,把这一批肢体受伤,生活自理艰难的老兵也带了过来,给他们安排住所帮他们相看娘子。 即便他们退伍了,莫望贤还每年按时拿自己腰包里的钱贴补他们,给他们发放与之前相差无几的军饷。 直到七八年前,莫家家底被掏了个七七八八,再没多余的钱贴补这些老兵后,莫望贤才降低了标准,给他们发只能管够基本生活的钱。 秦四喜在听说他们是莫家人后,声音缓和了些,眼神微有躲闪:“莫将军的家眷?” “莫将军不是已经被抓走了嘛,说他贪污军饷,把银子埋进自个家后院里。” “你们现在过来作甚?” 江晚宁笑了笑:“看来你一直关注着莫将军的案子呢,那咱们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现在莫将军被带到京都,他的两个儿媳因包庇贪污罪被关押在衙门大牢里,再过几天就要被斩首了。” 她顿了顿看向秦四喜,后者接触到她的目光一瞬间有些踌躇,道:“那……那是蛮、蛮可怜的。” 江晚宁抬眼看着他:“莫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他有没有贪污军饷,想来你比我更清楚;此行我是想为莫将军翻案,为他洗刷贪污军饷的罪行的。” “所以我想让你做我的证人,你看你愿意与我一道为莫将军洗刷他身上的冤屈吗。” 她的声音很平和,语气也很轻柔,全程都是在用商量的语气。 秦四喜怔了一会儿,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姑娘说的什么话,他一个将军有没有贪污我一个小兵怎么知道。” “再说了,我早已经不是莫将军的兵了,都退伍快二十年了,普通残废老百姓一个,连糊口养家都困难,哪里管得了其他。” 江晚宁没有放弃,她温温地看着秦四喜反问:“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此前跟了莫将军近十年,退伍后的这二十年也都是与莫将军有联系的,他每年都还给你发放军饷,给你银子用的。” “他有没有贪污军饷,你们这些老兵最清楚明白,不是吗。” 秦四喜没吭声,他身后的堂屋里大运站在门口好奇地往外看。 “爹,是过来找娘的吗。”大运大着胆子问,虽然上次过来找娘的人被爹给打了出来,这次爹没有动手,可能娘要回来了?! 江晚宁听到童声,偏过身子往秦四喜身后看,说:“这孩子是你最小的那个儿子吗。” “我听说你之前三个儿子都折了,这个最小的也是因为莫将军才能渡过难关,平安活到现在的吧。” 秦四喜回头看了一眼大运,哼道:“谁知道还能活多久,之前莫将军确实在大运病的时候帮忙找了大夫救他。” “但我当时谢过莫将军了,再说了大运这身子也不是说救活了一次就能继续活的,没准他什么时候又死了呢。” 他转头看向江晚宁,眼里带着一丝祈求:“姑娘,我知道莫将军不是贪财之人,但你瞧瞧我们父子俩,一个残废的不行,一个随时都可能病死。” “我的想法不多,就只想在大运还活着的时候好好陪着他,莫家这事情都惹到京都去了,真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 “你就当我狼心狗肺,辜负了莫将军早年间的栽培与重视,下辈子我一定给莫将军当牛做马!” 江晚宁低着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冷笑。 这辈子都准备辜负了,许诺下辈子有什么意义? 但她什么话都没有说,既没有指责也没有埋怨,再抬起头时江晚宁神色依旧淡淡:“既然这样,今日便打扰了。” 说着她转身往远处走。 秦四喜看着他们的背影,神情错愕。 这就走了? 他对不住莫将军,可对方一句埋怨责备的话都没有,就走了? 这种态度比直接骂秦四喜忘恩负义禽兽不如还让他难受。 他舔了舔嘴唇,喊了一声:“姑娘!你……” 江晚宁回头,秦四喜在瞧见她的瞬间蓦的僵在了原地。 第683章 你要白费功夫了 秦四喜喊:“姑娘你等一下!” “嗯?”江晚宁回头。 秦四喜在看到她的眼睛后蓦的僵住了。 那姑娘方才黑亮清澈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眼里满是失望与无奈,但她的神情确实坚毅的。 秦四喜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换了个问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去找下一家。”年轻女子冲着他温和一笑,尽量露出一个明亮的神情,“我们手里有七百户老兵的住址呢。” “今个儿我在跑你这边,莫家的其他姑娘们在跑别处的。” “这七百户总归会有愿意给莫将军当人证的吧。” 她说着朝秦四喜福了福身:“今天打扰你了,往后大运再生病没法了,可以去找我,我就在莫家住的。” 秦四喜拄着拐棍半靠在篱笆上,讷讷道:“姑娘,可能…可能其他老兵也跟我一样的。” 他顿了顿绞尽脑汁想着不那么伤人的措辞:“毕竟这么多年,大家该退伍的早退伍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寻常百姓家的日子不好过,更何况咱们这些残废人的日子呢,怕是姑娘你要白费功夫了。” 江晚宁看向他身后的大运,那个六七岁的孩子正站在秦四喜身后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柄木制的刀具玩耍。 她笑了笑:“你好好照顾大运罢,没准他能成为下一个大将军呢。” 秦四喜扭头,看到正在玩木刀的大运,他拖着拐棍蹦到大运身边一把夺下木刀,随手往院子角落一扔: “几岁的玩意儿了还玩!一个破刀有什么好玩的,往后你老老实实种地!” “别去给我耍刀子,省得跟你爹我一样,变成了个废人,连你娘都嫌弃!” 大运一溜烟儿的又把木刀捡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秦四喜,掐着腰很神气地砍空气:“那个漂亮姐姐说我能成大将军呢!” “那是……”秦四喜扭头,已找不到江晚宁的背影,他接着道,“那是哄你小孩子的话你也相信!” “哦哦,我是大将军咯!” 大运拿着木刀满院子跑,秦四喜便拄着拐棍跟在他身后追:“你个小兔崽子把木刀给老子扔了!” “我才不扔呢,我以后要当像莫爷爷那样的大将军!我是大将军咯!” 男孩子天真无邪地喊着,秦四喜单腿蹦了几步忽的顿住,泪如雨下。 曾几何时,他第一次遇见莫将军的时候,将军问过他,问他为何要当兵。 他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指着莫望贤叫嚣:“我要成为像莫将军这样的人!我也要当大将军!” 那时莫望贤听到他的回答爽朗的笑了起来,还在他肩头拍了拍,叮嘱他好好校练,往后有机会。 后来每次出征,莫将军都把他带在左右,提点他又护着他。 哪怕是最后一次上战场也是如此,当年若不是莫将军帮他挡了一箭,他肯定会死的,而不是断手断脚的活着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与此同时,莫璇带着莫老夫人身边的老陪嫁丫鬟文嬷嬷敲响了另外一家人的门。 因着考虑到莫璇年纪小,有好些年纪大的老兵都不认识,文嬷嬷便自告奋勇说跟着她一起跑。 眼前家人的屋子很破,破到莫璇难以想象这里面还住了人。 她们敲门敲了好几下后,里面才有动静。 听着声音像是有人在地上拖行,鞋底提提拉拉的响。 “谁啊。”一个年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打开了木门。 她身上穿着满是布丁的衣服,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整齐地挽了一个小小的发髻。 在看到门口的莫璇和文嬷嬷后,她浑浊的眼睛转了转而后很大声地喊:“你们找谁啊!” 她们离得很近,仅有半拳之隔,硕.大的嗓门把莫璇耳朵都吵得有些耳鸣。 她想说可以小声点,不用这么大声音的,可还没开口文嬷嬷拽了拽她的衣裙阻止了她。 “陈老夫人,是我,文姑子!”文嬷嬷说话的声音与老妇人一样大声。 那老妇人半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她们:“啊?什么撸子?” “文姑子!”文嬷嬷声音又抬高了一个度,用手把自己光洁的额头挡住,做出了一个齐刘海的模样。 莫璇揉了揉耳朵,慢慢挪到旁边。 原来这老妇人有些聋了,她听不到其他人说话,自己说话时也就不自觉地用喊的。 那老妇人盯着她看了半天,眼里的迷茫逐渐散去,她惊喜地长大了嘴巴,声音依然洪亮的可怕: “大文姑娘!你怎么来了!” “你好些年没过来了罢!快进来!” “诶哟哟大文姑娘都有白头发了! 诶哟哟,当年你跟着莫夫人身边跑东跑西的,多精神呐,怎么也老了呢。” 老妇人许久未见文嬷嬷,抓着她的手说个不停。 文嬷嬷几次想打断她都没有机会。 直到老妇人问:“莫夫人最近怎么样啊,你们这有十来年没过来了罢。” “之前你们每年逢年过节就往家里搬米搬面的,后来怎么不见过来了呢。” “我给你们说,只过来玩都行,不需要搬那些个吃食的,你们能过来我们就高兴得很。” “大文姑娘,你回去给莫夫人说,让她别不好意思,别觉得空着手过来难为情。” “都是正常人家,能顾着我们小十年已经很仁义了,咱们陈设有出息的,没有必要一直靠你们莫家养着。” 文嬷嬷抬高声音:“陈老夫人,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救将军夫人的。” “她被人抓走了!” “啥?什么有了?”陈老夫人摸着耳朵大声反问。 话音刚落,陈设从门口走了进来,他老远就看到家门口站了几个女子。 走近了些细看,有个妇人挺眼熟,旁边站着的小姑娘眉眼间也是熟悉的感觉。 他道:“你别给我娘白费劲,那么长一句话她得听一百遍才听的清楚。” 文嬷嬷转身打量着他,陈设还是之前的模样,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 不过眼角多了皱纹,嘴边多了胡子,一身袍子洗的发白。 “文姑姑是吧,我记得你,之前你跟在将军夫人身边的,在军营里时每次将军夫人做了好吃的肉包子,你都会捧一箩筐过来紧着我们先吃。” 陈设说着,停顿了一下,道:“你们这次过来是为了将军夫人吧。” 第684章 耳朵聋了人没傻 陈设道:“我们出去说话罢,免得我娘听不到还总是想问,一直打岔。” 他说着示意文嬷嬷和莫璇她们往屋外头走。 “好。” 等走到离陈设家二三十米后,他才停下来看着她们说:“文姑姑,这次过来是为了将军夫人么。” “我在外边看到衙门贴出来的告示了,说是莫将军与老夫人被抓走,两位莫少夫人将不日斩首。” 一旁的莫璇道:“是,所以我们想找您当人证,证明我祖父没有贪污军饷,我娘她们不存在包庇行为!” 莫望贤是粗人,对舞文弄墨这块不擅长,写奏折时经常写着写着就带上几句经典国骂口头禅。 好几次惹得皇上不悦,明明是捷报还被责骂了一通,说他不懂礼节。 陈设当年是个小书生,考上举人后没钱进京赶考便弃笔投武,打算挣一年军饷攒点赶考路费。 后来因为身子骨弱,校练时出了好几次笑话,莫望贤注意到他后,把他调到身边当书记官。 主要帮莫望贤编纂对上汇报的奏折以及帮他记录军中军饷的发放。 莫望贤这些年有没有贪污军饷,他是最清楚明白的。 这也是莫璇与文嬷嬷第一家选择陈设的主要原因。 听到莫璇的话,陈设扫了她一眼,略有迟疑:“这位是莫老将军家的……” 文嬷嬷道:“这位是莫家长孙女莫璇。” “原来是长孙小姐,失敬。”陈设抖了抖发白的袍子,极其文气地鞠躬。 还真是文绉绉酸溜溜的书生。 莫璇想着追问:“所以你要不要去当人证,为我祖父洗冤?” “这……”陈设放低了声音,左顾右盼,战战兢兢,“倒不是我不愿意去,而是、而是我我……” 陈设说到一半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文嬷嬷,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袍子和不远处自家漏风的土坯屋。 文嬷嬷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知道你目前的日子也艰难,让你出面做人证着实难为你了。” “可你看,莫将军与老夫人都已被押入京,两少夫人马上就要斩首了。” “你明白莫将军为人的,这莫家能否平反在此一举,你总不至于看着几个小姑娘就此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罢。” 陈设一听,低下头不敢直视文嬷嬷的眼睛,声音更加小了些:“我娘她耳聋了,没几年可活的,我不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哼!自己不敢去就直说,偏生拉出‘孝道’来说事,算什么读书人!”莫璇打断他的话,没好气道, “当年你没钱赶考去军营里挣军饷攒路费,我祖父知道后在你离开军营时不仅发放了足够的军饷,还把你的母亲接到莫家里养着,就是为了让你赶考时无后顾之忧。” “是你自己没能耐连续考了三年依旧是举人,才灰溜溜回乡的,那三年你娘的吃喝用度和我祖母是一样的。” “那可是我祖父我祖母帮你尽的孝道!” “还有,你回乡后军饷花完了,若不是祖父帮你置办屋子,你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陈设听得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虽说他们现在住的屋子破败,但当初莫将军着人盖好交到他手上时是新屋子的。 只不过因为这十几年来,他自己穷困潦倒,弄得日子十分贫困,若不是还有这间屋子在他和他娘都要流落街头了。 莫璇心里失望愤怒至极,在她看来陈设受了莫家恩惠十几年,虽说当初祖父帮忙时是没图回报的。 可现在不是莫家有难么,且她的要求并不高,只是需要出面当人证而已。 这都不愿意出面说句公道话?! “我瞧你还是个读书人,真不知道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难不成书上只教你‘孝道’,没有教你‘忠仁礼义’吗?” “我祖父豪爽义气了一辈子,我们莫家的儿女子孙也都是愿意为了‘公道’‘仁义’慷慨赴命的。” “真不知道当初祖父看上你什么了,偏生帮了你这个白眼狼!我算是替我祖父寒心!” “从今往后你陈设千万别说认识我祖父,在莫家军待过!我嫌丢人!” 陈设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训斥,脸色涨成猪肝色,突然暴跳如雷,吼道:“你个小姑娘懂什么?!” “我心里不知道莫将军是冤枉的吗,你说的‘忠仁礼义’我自然是学过的,只是你知道我若出去做人证将会面对什么吗!” 陈设话说到一半,想起昨天夜里闯进门的衙役们和他们说的话来,而后舔了舔舌头把剩余的话吞了下去。 文嬷嬷觉察到他的异样,试探问:“陈兄弟,你是有什么难处么。” “没有。”陈设胸口剧烈起伏,回避着文嬷嬷的眼神,“若是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但文姑姑你也看到了,我娘她还在,她年纪轻轻守了寡抚养我长大。” “我没能耐活了一辈子就只是个穷酸书生,只能给别人做个账房先生,还是经常算错账赔钱的那种。” “我这辈子没让她享到福,本就不孝了,可我不能、不能让她陷入险境啊。” “你是说有人用你娘威胁你?”莫璇捕捉到他话里有话,方才对他的失望和埋怨散去了些,追问道。 陈设皱紧眉头:“莫璇小姐你就别问了!权当我是负心读书人!” 莫璇对他这副瞻前顾后不争气的模样极其愤怒,她道:“你只说不愿意让陈老夫人为你涉险。” “那你就像让你娘为你不齿,为你蒙羞吗。” “你也说了,她只身一人把你供着读书,定然是对你抱有大期望的,你若因为旁人的要挟就当了缩头乌龟,你娘怕是要失望死了!” 陈设咬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憋红了脸大喊:“莫小姐你这般是挟恩图报,是很自私的!” “你为了你娘来求我们帮忙,那我就不能为了我娘选择不去救莫将军吗!”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陈老夫人的大嗓门响了起来:“不救谁?” “将军?哪个将军?” 她背着手慢慢走了过来,眼睛在文嬷嬷身上扫了一圈:“哦,莫将军啊。” “儿啊你为啥不救莫将军?” 陈设回头一看,语气带了责备大喊:“娘!你出来作甚,这没你的事儿,别乱掺和!” 陈老夫人眼睛一瞪,吼道:“你娘我是耳朵聋了,但人没傻!” “我就说今个大文姑娘过来是有事的嘛,原来是莫将军出事了。” “他出什么事了?!” 陈设不想回答,但看到老母执拗的眼神扬起声音解释了一遍。 陈老夫人眉头紧皱,不断点头,嘴里说着: “那得去救啊,不管莫将军出了什么事儿都得救!” 得!陈设无奈叹气,看来他娘是一点没听到,但就觉得该去救。 “娘!”他焦急地都原地跺脚了。 陈老夫人板着脸,伸手在他肩背上拍了一巴掌:“不去救莫将军,就别喊我‘娘’!” 第685章 追加任务 陈设瘪瘪嘴,十分无奈委屈:“娘,他们说要是我出去做证就把你抓起来!” “抓就抓!” 这次陈老夫人难得耳朵灵光了点,“我一把老骨头估计明天就死了,可莫将军不能死!” “没有莫将军和将军夫人咱们娘俩早死路边了,如果你因为被人要挟而退缩,那你这些年读的书就全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你要是不想去,我去!反正我也在莫家住过,知道莫将军和将军夫人的为人。” 她大着嗓门走到文嬷嬷身边,抬手往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大文姑娘,我没能耐,教出个这么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儿子。” “走,我跟你去做证去,不管做证还是坐牢我都无所谓,但这人心不能丢!” “我这孬种儿子他要是害怕就自己害怕去罢,我难得理他!不想要他了!” “好好好!”陈设看向莫璇和文嬷嬷咬了咬牙,“我跟你们去!我总不能让我娘去自投罗网罢!” “但是我有条件,你们得把我娘给藏起来藏好,不能让衙门的人给找到。” “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我坐牢什么的都无所谓。” 他说着蓦的挺了挺脊背,撩起衣袍往陈老夫人面前一跪,重重磕了个响头:“娘!你儿子我书没白读!不是白眼狼!” 陈老夫人其实还是没有听清楚陈设说了什么,但从他坚毅的眼神里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变化。 她欣慰地在陈设肩头拍了拍,笑眯眯道:“去吧,娘包好饺子等你回来。” 莫璇眼睛逐渐酸涩起来,本来她都已经打算放弃了,所以才会破罐子破摔对着陈设发通脾气,出一出心头的郁闷。 没想到居然还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不过她倒是把陈设的那句话给听了进去。 若祖父在家,他肯定不会挟恩图报的。 陈设说的很对,人都是自私的。 若此时换了位置,是旁人来求她帮忙,要她冒着娘亲被抓的风险去帮忙的话,她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若陈设最后也没同意的话,她估计也不会怨恨陈设的。 不过总归今日是有收获的,既然第一家都能被说动,剩余的肯定都能出来作证! 大不了,她再豁出去把人给骂一通,没准就能骂醒了。 马车上陈设见莫璇神色松快,不由出声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莫璇小姐,可能后边的人家都不会像我这般,虽不愿但最终还是选择出面作证的。” “我只有一位老母,所牵挂的不多,但其他人不一样了,他们上有老下有小,甚至年纪大一些的老兵孙子都出生了。” “一般人有了家庭亲人的羁绊是不可能生出勇气来去履行自己的本心的。” “毕竟他不能拿着全家人的性命当筹码去救莫将军啊。” 莫璇愣了愣,把方才心里角色对调的场景重新试想了一下,一个新慢慢沉了下去。 “璇小姐。”文嬷嬷拉着她的手,“没关系,咱们这边能找到一个人证,那睿王妃和珍小姐琪小姐那边肯定也能找到的。” “这样一来就有四个人证了,咱们就有胜算的。” “年轻的时候老奴常跟着老夫人入战场,那个时候不管陷入什么样的陷阱,老夫人都会说,但凡有一线希望就得付出百倍努力,这样才能成功。” “这一转眼好些年过去了,老夫人已经十几年没有说过这话了,但今个老奴想说个璇小姐听听。” 莫璇盯着文嬷嬷,觉得这个平时跟着祖母身边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嬷嬷身形伟岸了起来。 她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莫璇从出生开始莫家就已经在秋风镇扎根了,她没有经历过战乱,也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 唯一一次最接近战争的就是去年冬天在城门口伏击犬戎人。 所以在她遇到这种家庭变故时,很不知所措。 从最开始的试图劫狱到方才对陈设发脾气,她都是带着迷茫和怒火的。 而现在,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觉得自己该成长了。 现在她是莫家的老大,得带好两个妹妹。 不管是现在去喊人证也好,还是将来失败了带着妹妹逃亡也好,她都必须得有姐姐的样子。 给妹妹们撑起一丝活着的希望。 衙门里丁柯正在喂府里的鹦鹉,一整天下来身边不断有小厮上前汇报今日莫家所有人的去向和结果。 所有的情报都是他喜闻乐见的,比如秦四喜没理会江晚宁。 比如有老兵直接把江晚宁关在门口,连门都不给进,话也不回应一句。 还有人知道莫珍和莫琪过去老早就把门从外边落锁,装成一家人外出的模样。 看来他昨晚连夜让衙役出去走一趟是很有效果的,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平反搭上全家人的暗卫。 可听到最后,一条关于莫璇的消息让丁柯左立不安起来。 “你是说陈设跟莫璇走了?”丁柯问,“那个畏畏缩缩的书生答应做人证了?” “你们昨晚没交代好?!” 小厮道:“说过了啊,就说要是敢去做人证就把他娘给抓起来。” “当时他答应的好好的,说绝对不会去的。” “谁知道今个就反悔了。” 丁柯把装着鹦鹉粮食的瓷碟往地上一扔:“反了他了!既然他反悔,那就休怪本官无情!” “来人,去把陈设老娘‘接’到衙门!” “我倒要看看,他是亲娘重要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莫老头子重要!” “是。”小厮答应着,拿着府令带着衙役出门了。 就在丁柯又拿起一个瓷碟喂鹦鹉时,一只信鸽飞了过来。 “这次又是什么?”他自言自语的打开了信筒,心想怎么才过一两天侯爷就急着追问结果呀。 谁知他看到里面的内容后,愣住了。 这里面不是追问结果的,应该是给他下达了第一条任务后又改了主意,追加了一条任务。 这次不是让他处理老兵了,而是让他直接杀了江晚宁。 “我的乖乖,东武侯这么恨睿王妃的么,居然要直接杀人。”丁柯把信笺放在香炉里烧掉,盯着燃烧起来的火苗陷入沉思。 杀人…… 这档子事儿他还没有正式做过,稍微有点胆怯。 但不过瞬间丁柯便想通了,当初他在县令位置上憋了五六年,好不容易才熬到赵能传举荐成了知府的。 既然有大腿可抱,那他应该抓紧时机抱紧一点! 如此想着丁柯把瓷碟放在桌上,起身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师爷周段见他走远几步上前把香炉里还没烧完的信笺拿了出来藏在袖中。 “大人您这是去哪儿?”他快速藏好信笺后朗声喊着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 第686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周段从香炉里捡起未烧尽的信笺藏在袖中追了出去。 丁柯听到身后的声音脚下一顿,他回头瞅着周段缓缓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周师爷。” “大、大人?”周段被他笑的心里发毛,袖中的手紧张地攥了起来。 难不成丁柯发现他偷拿走信笺了?! 丁柯挂着笑往他身边走近了几步:“周师爷,咱俩认识好多年了罢。” “是,小的从进入县衙门开始就在大人您身边做师爷,如今差不多七八年了。” 周段不知他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出于谨慎他很是认真的回答。 “如此看来,这些年我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非你莫属了。”丁柯脸上的笑逐渐隐去,随之而来是一声长叹, “现下我遇到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不知师爷能否为我分忧啊。” 周段松了一口气,把手心里被冷汗浸湿的信笺放开,问:“敢问大人有何事忧心?” 先戴高帽再抛难题是丁柯的一贯套路,周段都已经习惯了。 看来今日丁柯又有难题要交给他了。 之前不管是在县衙门还是来到秋叶府衙门,一旦遇到稍微需要费脑筋的问题时,丁柯都会这般向他求助。 “小的是师爷本职工作就是帮大人处理解决衙门上棘手费心的问题的。”周段道。 他暗想,最近衙门里又出现什么不太平的案子了吗。 前几天丁柯找他是为了给莫家两位少夫人找罪证,想让他出主意能把那两个少夫人‘合法’抓去大牢判斩刑。 周段对律法研究的很熟,不到一个时辰便把莫家两位少夫人的罪行给定了下来,就是包庇贪污军饷罪。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师爷他是不会追问这些前因后果的。 这也是丁柯这些年来比较信任周段的原因。 只见丁柯眼睛滴溜溜地往四周转了一圈,压低了声音:“师爷可有认识江湖人士?” “嗯?”周段不明所以,这是丁柯第一次问他衙门事务以外的事。 “有江湖人士犯案了,大人要去捉拿定罪?”他问。 丁柯道:“不是,此次单纯是个人私事需要师爷帮忙的。” 他颇为亲昵地在周段肩头拍了拍,“我觉得与师爷共事多年,配合相当默契,有必要让咱俩的关系更进一步。” “由公事上的友好搭档变成亲密无间的好友。” 周段听得直起鸡皮疙瘩,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甚是客气道:“大人有话直说便是,你我之间早就不用这般客气了。” 他既瞧不上丁柯又有些羡慕丁柯突如其来的官运,艳羡他能在毫无政绩的情况下直接从县令升为知府。 这段时间周段一直在想丁柯是不是与京都的哪些大官勾搭上了。 所以他近几日处处留意丁柯不寻常的动静,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由此他才发现这些日子丁柯一直用信鸽给京都传信。 若当真有京都大官帮衬丁柯,那他是否可以越级联系一下毛遂自荐呢。 这便是周段香炉捡信笺的初衷,他要越过丁柯去!超越丁柯! 不过在此之前决不能让丁柯发现。 想到这里周段语气更加恭谨:“大人有何吩咐我自然会去做,不仅会做,还会尽量做的完美做的不让大人操心费神。” “哈哈哈,你办事我放心!”丁柯悄悄把周段拉到角落,“你去找江湖人士,会杀人的那种。” “这边需要解决掉几个人。” 周段一惊:“解决谁?” 丁柯竟敢大胆到买凶杀人了?! “大人,莫家两个少夫人很快就要被斩首了,咱们没必要冒险找他人动手啊。” 丁柯朝他挤挤眼:“不是牢里的人,是外边的。” “是莫家的那几个小姑娘,还有睿王妃江晚宁。” “为、为何要杀她们?”周段磕巴了起来,他也没有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特意要人命的事。 之前在县衙门时他确实帮丁柯出过主意,维护了几个霸占人良田的乡绅,以及这次给莫家两个少夫人定罪。 他知道那些都是不合律法的,但到底都没有草菅人命。 现在…… 周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大人,莫家此行算是彻底没落,没有男丁绝户了,咱们没有必要对几个小姑娘赶尽杀绝啊。” “师爷你怕是不知道现在外边的情况罢。”丁柯眯起了眼睛,声音带上危险的气息, “江晚宁带着这几个丫头片子在外边找莫家老兵当人证,准备为莫望贤平反,洗刷莫家两个少夫人的罪名!” “莫家叶氏和余氏的卷宗是你自己亲手做的,里面的罪行是怎么出来的,你我都明白,所以咱们一定不能让她们找到人证!” “只要人证一出现,咱俩就完了!你明白了吗!” 丁柯板起脸树起了官威,买凶杀人这种事他肯定不能自己干。 否则若有人追查的话,那他不就首当其冲的成了靶子了嘛,所以他必须得把周段拉下水。 让周段去做这个买凶人。 周段战战兢兢了片刻,最后重重点头,仿佛定下了一个 生死攸关的重大决定。 “小的今个回去了便去打听。” 丁柯满意地笑了:“周师爷,你也瞧见了最近我的官运还不错,你办好了这件事往后不管我去哪里都会把你带上的。” 他又婉言半安抚半恐吓了周段一通后才施施然离开。 周段快速擦掉额头上的汗,朝丁柯的背影轻啐了一口:“找人背黑锅都还要摆出官架子!” 他急匆匆地跑回家拿出信中的信笺仔细辨认起来。 这张信笺被烧的七七八八,内容已经看不见了,只能看到半个落款:武侯。 武侯? 整个大凉能有这个封号的只有东武侯了。 周段不由惊呼:“丁柯巴结上的京都大官是东武侯?” “东武侯要丁柯杀了睿王妃和莫家小姑娘?!” 他冷汗津津,根本没想过丁柯背后会是这样的大人物。 毕竟久在边陲小县多年,周段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前来巡视的刺史了。 “看来江晚宁和莫家小姑娘确实活不了了。”周段轻声自言自语,“若我可以完美完成这个任务,提前一步告知东武侯的话……” 他是否就能抢走东武侯的注意,成为下一个丁柯呢。 就在周段陷入对未来的美好幻想时,他房间屋子的窗户突然发出一个轻响。 有人在他耳边道:“周师爷,我劝你打消你此刻的念头与我合作。” “谁!”周段猛地转身只见他屋子的窗台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第687章 谈合作 那人身着一袭黑红相间的衣服,黑巾蒙面,露在外边的眉眼极其妖娆美艳。 声音也是很悦耳动听,仿佛一朵盛开在耳畔的彼岸花。 “师爷是在问奴家的名讳么。”来人发出一声轻笑,“身为读书人初次见面就问姑娘名字,还这般不客气,周师爷你的夫子书白读了。” 周段压下心底的惊慌,道:“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何会在我的窗台上。” “还有你方才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女子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回答他:“这样才对嘛,才有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小女子鹤梦,是专程过来帮助周师爷的。” “跟我合作听我的,我会让你有超越丁柯的机会,还能帮你让丁柯倒霉。” 周段深藏在心底的阴暗面被人直接说出来,登时脸上很挂不住,忙遮掩道:“这位姑娘,你不要信口胡言!” “我何时想超越丁柯大人了?我又何时想让丁柯大人倒霉了?” “我们两人合作搭配了好些年,是好同僚完美上下级,你切莫在这里挑拨离间。” 鹤梦从窗台上一跃而下,慢悠悠地走到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声音悠扬:“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嘛,偏要藏着掖着怂得很,甚至都不敢直面自己心底的欲.望,可悲又无趣。” “还说什么好同僚好搭档,周师爷你可千万别说,你不知道丁柯为何要你找江湖人士去杀人。” 周段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回头看着鹤梦沉下了脸:“是,我确实觉得丁柯才不及我,不配坐在我头上!” “我也知道他是想找人背黑锅,才让我去找江湖人士杀人的,这样一旦事发只会牵连到我,不会牵连到他。” “但他丁柯算什么东西!” “富贵险中求,只要我完美完成任务,再提前一步与东武侯联系邀功,届时侯爷只知道我周段在帮他解决麻烦。” “丁柯是谁都会被侯爷忘了的!” 鹤梦听得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她伸出涂着红色的丹蔻轻点在周段额头:“不然说读书人都是小傻瓜呢。” “周师爷的想法未免太幼稚了些,你真以为你能找到江湖人士?还能顺利把人杀了?” “你以为你拿着江晚宁与莫家姑娘的尸体东武侯就会重用你?!” “别做白日梦了,只要丁柯说你是他的师爷,你是听他的话才去找人的,那到头来受益的还是只有丁柯,哪怕你提前联系了东武侯都没用。” “人家京都的大官谨慎着呢,这种刺杀亲王妃和将军家眷的事能随意轻信他人?” “小心周师爷你到时候邀功不成,反倒惹来了杀身之祸。” 周段愣了愣,他方才脑子里只想着邀功去了,确实没有考虑过丁柯与东武侯的关系到底有多坚固。 若真如鹤梦所说,东武侯始终只相信丁柯一人的话,那他当真会被灭口的。 “所以周师爷,要不要与我合作呀。”鹤梦看出他心底的犹豫与担忧,朝他递出一根橄榄枝。 之前鹤梦点他额头时离他很近,此时一腔花香扑入鼻息周段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鹤梦方才点了他的额头。 他登时脸红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姑娘自重。” “你且说说你的合作,我听听看。” 鹤梦又笑了起来,这笑声带着轻佻与一丝嘲讽:“周师爷真是好玩,一大把年纪了还脸红呢。” “鹤梦姑娘!”周段板起了脸,“你且说你的合作。” “切,无趣。”鹤梦收了笑朝他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嗯?”周段略有迟疑,稍微犹豫了瞬间后把耳朵凑了过去。 鹤梦好听声音酥.酥.麻.麻的传进了耳朵:“周师爷,你去找江湖人士去杀江晚宁。” “然后我悄悄跟在那些江湖人士身后把他们给杀了。” “我们帮助江晚宁翻案。” 周段一扭头脸差点贴在鹤梦的脸上,他一个激灵往后惊跳一步:“这就是姑娘所谓的合作?!” “哼!姑娘是来害我的罢。” “你既然一直关注着此事,想必应该知道莫家两位少夫人的卷宗是我做的,若江晚宁带着莫家小姑娘翻案,届时我岂不是会被牵连?!” “还说什么让丁柯倒霉,这分明是让我倒霉!” “还有,你一个姑娘家休要说大话,你以为江湖人士是我这种书生,可以任由你出入房间吗,你还杀的了他们?!” 鹤梦轻哼一声,猛地抬手将袖中的东西扔了出去。 周段只看到眼前一道寒光划过,等他找到那道寒光后,发现自家的墙上钉了一枚袖箭。 而那袖箭正扎在墙壁一只壁虎的尾巴上。 被钉住尾巴的壁虎着急在墙上乱爬乱转,最后扭头咬断了自己的尾巴瞬间钻进了墙缝。 “怎么样,周师爷要不要与我合作呀。” 鹤梦的眉眼依旧精致明艳,周段却是不敢看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那只被钉在墙上的壁虎。 不,连壁虎都不如。 壁虎尚能断尾活命,而他连断尾的机会都没有。 鹤梦继续在他耳边抛出诱饵:“周师爷放心,我杀了江湖人士,丁柯会被东武侯责骂训斥,说他办事不利的。” “他是你上级,只有他倒霉了你才有出头之日呀。” 周段想了想,道:“你是江晚宁和莫家的故人么。” “为何要这样帮她们?你也想为莫将军平反?你是她们找到的人证中的一个?” “还有你分明可以不告诉我,可以自己在我找到江湖人士后悄无声息的动手杀了他们的。” 鹤梦耸了耸肩:“我跟她们没关系,是我师父让我救的。” “我师父这人奇怪的很,他想把江晚宁逼到绝境去,但又不许人伤害她。” 她说着无奈皱眉长叹,“诶,又是一个我搞不懂的男人哟。” 周段眨眼:“你师父?” “这个你就别问了。”鹤梦道,“我把计划透露给你是因为我师父器重你呀。” “他说你后边还有大用,接下来只要你按照他的吩咐做好了,是真的能够飞黄腾达的。” “你快说你要不要与我们合作,帮江晚宁翻案呐。” 第688章 口是心非的男人 鹤梦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你想不想飞黄腾达。” “明着帮丁柯找江湖人士,暗地里帮江晚宁平反,她是能带你进京都的哦。” “飞鸽传书多慢,实际进京才有机会直接接触到东武侯的。” 女子的声音勾魂摄魄,每一个字都打在周段心底最深层的欲.望沟壑里。 他吞了一口口水:“可以,我答应同你合作。” “但、我也有条件,我不会帮你做杀人越货的勾当的,我绝不直接杀人!” 鹤梦朝他翻了个嫌弃的白眼:“现在你倒是有良知了?!” “之前你帮着做莫家两位少夫人的定罪卷宗时,我可没见着你的良心。” 周段被噎的满脸通红。 鹤梦哼道:“明白了,你只是不直接拿刀子杀人,利用律法空子,诬陷他人死罪的,间接把别人弄死的就无所谓咯。” 她想了想好笑地看着周段,“你不会以为我说解决掉江湖人士,是会找你帮忙动手罢?” “也不撒泡尿瞅瞅你的德行,怂不拉几弱不禁风的,也就只能用个笔杆子搞些文字构陷了,要真喊你帮忙,刀你都提不起来!” 周段脸色涨红,半晌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他揣着手道: “反正我答应你与合作就是了,接下来我会把丁柯教唆我构陷莫家少夫人的过程记录下来。” “也会把今天他吩咐我找江湖人士谋杀江晚宁与莫家姑娘的事记录,此后每次与他交谈时我都会把时间地点与内容详细记录在册的。” “只要不让我双手拿刀沾血,其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鹤梦点了点头:“不亏是读书人,不用我特意交代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如此我便安心忙活我自己的了。” “等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着她打开窗户准备翻窗出去。 “诶,你!”周段看着她的背影喊。 鹤梦坐在窗台上,回眸斜睨着他:“我叫鹤梦。” “鹤梦姑娘。”周段道,“那些江湖人士是你亲自动手解决吗,我找的时候要不要找身手差点的,省得你动手的时候吃力。” 鹤梦低头一笑:“周师爷,你这是在担心我?还是怀疑我的身手?” 周段顿了顿,指着墙壁上的壁虎尾巴:“我没有怀疑姑娘身手的意思。” “那你就是在担心我关心我咯。”鹤梦朝他挑了挑眉,而后摇摇头, “俗话说‘负心多是读书人’,我对你这种读书人不感兴趣。” “师爷你也千万别对我有什么歪心思哦。” 说罢跳下窗隐入夜色。 周段看着空荡荡的窗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既然不感兴趣为何要离我那般近,还要摸我额头。” 另一厢,鹤梦回到草原犬戎所在的营帐时,银玖还在与不窟宴饮,尚未回来。 范文轩一人在营帐里待着。 他见鹤梦回来,问:“今日怎么样?” “就那样呗,又是一个与你一样的书生,无趣得很,随意调戏都调戏不得。”鹤梦慵懒躺在软塌上双腿随意翘着二郎腿。 范文轩已与她认识两年多,对她的这些轻佻举动早已见怪不怪。 他笑道:“能经得起鹤梦姐姐逗动而面不改色的男子几乎是没有的。” “特别是读书人,每个人脑海里都住着一个‘狐狸精’‘美人’梦,更是禁不住的。” 鹤梦睁开眼含笑看着他:“是么,原来文轩心里是这么想的呀。” “早知道当年我就在你身上多耗费点时日了。” 范文轩弯了下嘴角:“鹤梦姐姐抬举我了,我的定力不及鸿远兄一般的。” 鹤梦道:“别提江鸿远,那个无聊废人我瞅着都心烦。” “都到西越了还不安分,成天撺掇江晚歌收拾这个处理那个的,心眼小的像个娘们儿,真不知道师父还留着他的性命作甚!” 两人正说着银玖掀帘走了进来,他瞥见鹤梦笑意盈盈:“哟,梦儿回来了。” 鹤梦姿势不变‘嗯’了一声,道:“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回京都啊。” “这里好无聊,连闲逛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有好看的男人,好不容易出任务碰到的都还是穷酸书生,无聊无趣啊!” 她被银玖发现之前是自幼长在青楼里的官妓,从小被青楼的老鸨当头牌培养。 脑袋里一直被灌输的念头是‘视男人为玩物’,只负责挑逗收钱不负责后续感情。 哪怕她跟了银玖成了一名杀手后,还会经常‘技痒’调戏着旁人玩玩。 “快了,五天后就能启程了。”银玖习惯了她的做派,对她要求也不高。 只要能完成本职任务,其他时候想做什么都行。 “五天后。”鹤梦掰着手指头算时间,“那不刚好是在叶氏与余氏要被斩首的那天?” “江晚宁这次要失败了?咱们要跟着她一道看到叶氏和余氏被砍头?” 银玖没再说话,他似乎是在宴会上喝多了,说过那两句话后便倒在摇椅上蒙着虎皮不动了。 范文轩看了她一眼:“江晚宁不会失败的。” “你什么时候见师父当真伤害过江晚宁,让她真的难受过了?” “从之前的西越太子到现在的不窟和莫家,每次师父都是下定决心说要把江晚宁强行带走。” “可最后每次还都是尊重她的意愿,远远看着她和谢辰瑾恩爱。” “所以这一次江晚宁也是不会失败的。” 鹤梦打了哈欠:“那倒也是,师父是我见过的最口是心非的男人了。” “可惜江晚宁却一直都不知道师父,甚至还误会师父,诶有时候我都想替师父冲到江晚宁面前,给她解释了。” 文轩道:“还是算了吧,江晚宁是师父的禁区,咱们是惹不得的。” 夜色渐深,周段的这一夜过得极其忙碌。 他送走鹤梦后立马把这些天丁柯交代他做的事情给誊写了下来,同时还费劲心思的找到了十来个江湖好汉。 丁柯同样夜不能寐,一直等待着周段的消息。 在得知他找到杀手后,立马召集人到衙门给他们下命令,让他们连夜去莫家动手。 而后端起茶碗与周段一起在衙门里等结果。 周段站在他身后,道:“大人,咱们是不是太心急了。” “这人刚找回来就连夜动手?” 丁柯看了看外边:“夜长梦多,早点解决早点安心。” 这是东武侯第一次把这样大的任务交给他,他得快马加鞭的办好才行。 他想起江晚宁和莫家那几个小姑娘秀丽的脸,无声砸了砸嘴觉得有些可惜。 若不是莫家人与江晚宁走得近,而江晚宁又惹到了东武侯,莫家又何至于此哦。 就在他神游遐想时,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 丁柯扛不住虚拉着眼打着瞌睡。 周段则一直提心吊胆着,心想,他这边连夜找到人派出,鹤梦那边会知道吗,她能应付得过来么。 不知过了多久,周段轻轻推了一下丁柯:“大人,有人回来了。” 丁柯噌的一下惊醒,站起来问:“是回来复命的吗?人都解决完了?” 第689章 无一生还 一名小厮惊慌失措地从外头跑了进来,边跑边慌张地喊:“不好了!大人不好了!出人命了!” “谁死了?!”丁柯差点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江晚宁和莫家的几个小姑娘死了?对吗?!” “不、不是。”小厮面带惊恐,半天都没有把话说顺溜。 丁柯慢点冷静了下来,心里升腾起一丝不安,他扭头问周段:“他们失手了?” 周段恭谨垂首:“大人,小的把那几个杀手带过来后便一直在你身边待着的,外边发生了什么小的一概不知。” “诶呀,你到底想说什么!”在周段这里求问不得,丁柯一脚踢在了小厮身上,“一句话半天说不清楚,你舌头被人割了?!” 那小厮哭丧着脸,抬手往后院指了指:“还是大人您亲自去看看罢,奴才、奴才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等场面啊。” “什么场面?!” 丁柯催促着小厮在前带路,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跟在他身后往后院走。 周段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还没等他们到达后院,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在晨风的包裹下扑面而来。 ‘呕……’周段忍不住干呕了一下,站在院子外扶着树呕吐不止。 丁柯跟着再往里走,刚进院子只见院子中央放着十具开膛破肚,头颅与身体分离的尸体。 那些头颅上的面孔都是丁柯在几个时辰前刚见过的,周段找过来的那些身手极好的江湖人士。 而此时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睁的极大,空洞的望着天空,望着天边那一抹晨曦。 满院子都是血迹,这些血还没有干透,带着黏腻感在地上缓缓蠕动着。 有些人的内脏在身体外七零八落的散落,还有人的肠子在院子里弯弯绕绕。 小厮把丁柯领到院子后,便一直站在院子外没敢再进来半步,也不敢再往里面看一眼。 丁柯则看着满院子的尸体脸色发白,两股战战。 他想往后退几步逃离这里,低头却发现自己正站在血窝里,冰凉的血渗透他的鞋底沾满他的袜子。 “呕——啊——”丁柯干呕了一声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厮见他晕倒也不敢上前去扶,惊恐万分地看着周段:“周师爷,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啊。” 周段别过头用手捂住口鼻:“把大人拖出来,再着人把尸体收拾了去。” 听到吩咐小厮紧闭着双眼往后伸出腿在地上试探着。 在感知到脚边有人的身体后,他蹲下身伸手去摸地上的丁柯,拽着他的两只手把人给拖出了院子。 “这些人是谁啊,怎么会有人用这般残忍的手法杀害他们又扔进衙门后院?”小厮边拖着丁柯边问。 周段跟着他一起远离后院,捏着鼻子道:“这谁知道呢。” “我不知道大人这些天在忙什么,你知道么。” 小厮想起前几天晚上按照丁柯吩咐做的事情来,难不成是那些被衙役要挟敲打过的老兵做的?! 他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小心翼翼瞥了周段一眼,见他自顾自地低头往前走,遂调整着声音尽量平静道:“奴才也不知。” 大人要他们去要挟老兵的事师爷好像不知道。 “或许是有些人刻意报复衙门,想故意恶心我们罢。” 他嘴里说着,心里慌得不行,他得赶紧回自个家看看! 看看自己家里的人是不是都还平安的活着! 昨个儿大人还说要把陈设的老母抓进牢里呢,今个衙门就出现这么多尸体。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所以是陈设喊那些老兵做的?! 小厮打了个冷战,看来都是些上过战场的人,竟一点都不害怕血,不害怕人身体,单杀死还不够还要把尸体给搞成这样,就是为了吓唬他们?! 那些老兵一面被衙役要挟不能出去做人证;一面又被莫家姑娘们怂恿着,难保他们不会为了旧主莫望贤做出什么报复性的事来。 毕竟连那个看起来最胆小的陈设都答应做人证了,其他人估计也会被劝动的。 若那些老兵群起而攻,那他们这些出面的小啰啰们不就遭殃了。 小厮越想心里越慌,等他把丁柯送进房屋后立马找了个借口开溜回家去了。 周段盯着被吓晕的丁柯,在屋子里找了一杯凉茶迎面浇在了他头上。 冰凉的茶水把丁柯刺激的醒了过来,他刚睁开眼便失声大叫。 周段等他喊完后才蹲下来问:“大人,方才里面是谁?是莫家几个姑娘?” 他一直在外边吐,直到最后都没有靠近院子往里瞅一眼。 丁柯脑海里浮现出满院子的残尸,整个人都不好了,磕磕巴巴的把里面的情景说了一遍。 “周师爷,这江晚宁和莫家姑娘怎的这般残忍?她们还是不是女子?!” 在丁柯看来,这些人是追杀江晚宁不得而被反杀的,所以肯定是江晚宁她们动的手。 周段亦跟着喃喃道:“是啊,手段真是残忍,她到底是不是女子,单看她的模样当真想不出她会有如此血腥的一面啊。” 当然,周段口中的‘她’是鹤梦。 他竟不知那个美艳的眉眼,那双涂着红色指甲的丹蔻竟会这般血腥。 丁柯缓了半天才爬起来,他给自己灌了几杯凉茶后,扭头看着周段恶狠狠道:“不行!” “此事既然已经开始了,便不能那么轻易结束!” “不过是几个女子而已,这次派十个人不够,那明天咱们派二十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惶恐不安与愤怒,周段回过神来,道:“还要去找人?” “大人,小的怕派去的人还是会被她给杀了的。” 丁柯眼眶充血,面部扭曲着:“我就不相信了,二十个人还不能围杀四个女子!” “去!现在就去找人!快去!” 周段心里咯噔了一下,二十个人?这次要找二十个人? 鹤梦她一个女子能对付得了二十人吗。 “大人!”周段颤巍巍出声,“咱们现在哪里还有银子去找江湖人士?还一下找二十人?” “不如就由着江晚宁和莫家姑娘去罢。” 第690章 她这是挑衅! “大人,不如咱们就由着江晚宁和莫家姑娘们去罢。”周段道,“现在哪里还有银子去找那么多江湖人士。” 他心想,二十个杀手,鹤梦一个姑娘家哪怕武艺再高强也没法应付得了的! 丁柯瞪着周段怒吼:“由着她们去?周师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现在江晚宁带着莫家姑娘们在秋叶府附近寻找老兵当人证,而我衙门的后院摆了一堆断尸残骸!” “这是她在公然挑衅我!她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我怎么可能由着她骑在我头上!” “我可是知府!是东武侯的人!她江晚宁以为自己还是睿亲王妃吗,她还能有资本与东武侯作对?!” “我一定会让她知道与我作对,与东武侯作对是什么下场!” 这次是他能获得东武侯重视的机会,他能一举离开秋叶府进军京都的机会,他不会轻易放弃! 这次是他代表东武侯与睿王府的战争,他绝对不会退缩! “继续找人,找杀手!”丁柯忿忿道。 “可哪里出银子?”周段面露难色伸出两只手指相互搓碾了一下,表示没钱了。 既然他言语上劝不动,那就让银子成为拦路虎。 他跟了丁柯这么多年,大概知道他能拿出多少钱的,毕竟之前那个小县城想捞点油水都难。 “你等着!”丁柯恨声道,转身进了屏风后。 没过多久,他手里拿着一叠银票走了出来。 “这里是两千两,找二十个人够了罢。” “大人,你从哪里得来这么多银票的?”周段惊讶地看着他和他手里的银票。 丁柯现下竟拿出来这么多钱?!这银票从哪里来的? 小县城里是没有油水也没人‘孝敬’丁柯的。 难不成是东武侯给他的?丁柯与东武侯的关系这般亲近了? 他不仅不用孝敬东武侯,反而东武侯给他银子用?! “银票从哪里来的你就别管了!”丁柯道,“尽管去找人,再不找人咱们都得被江晚宁给嚯嚯的不得安生!” 周段接过银票神色莫名,脑海里不断头脑风暴揣测着丁柯与东武侯的关系程度。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丁柯与东武侯关系很好,他此次一定不能让丁柯成功,也决不能让丁柯有去京都面见东武侯的机会! 鹤梦说得对,飞鸽传书毕竟耗费时间,还容易被人从中拦截下来,只有他本人去往京都,能面见到东武侯才算有优势。 而丁柯则盯着银票肉疼。 这些钱是之前他当县令时,袒护那些强取豪夺的乡绅,乡绅们私下孝敬他的。 本来这里面是有身为师爷的周段一份的,只是丁柯私自给昧下了,根本没让周段知道这回事儿。 五六年了统共只攒了这两千两,今个就要全部贡献出来了。 希望能就此一举杀掉江晚宁,否则他真没后招了。 面对着几张银票两人心里各自翻腾起不同的心思。 周段拿了银票后第一件事便是回到家里,进了卧房把窗户开得大大的。 然后坐在椅子里盯着桌上的水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妖娆的声音响起:“哟,周师爷这是在等我吗。” 鹤梦依旧黑红相间的衣服,蒙着黑巾。 “你来了!”周段激动地站了起来,“我给你说,丁柯让我再找二十个人去追杀江晚宁和莫家姑娘。” “你对付不了的,不如咱们换个合作方式,想想其他法子行吗。” 鹤梦眉眼带笑:“读书人,你是在担心我对付不了二十个江湖人?” “你是不知道你们衙门后院的那些人都是我的手笔么。” 周段道:“知道,可是这次是二十个人!你一个姑娘家再怎么着都…反正我不想再让你涉险了。” “噗呲”鹤梦掩嘴笑了出来,“你这师爷怎的不听知府的话了?” “丁柯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呗,他与你是明面上的主仆,你得听他的。” 她走到周段身边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媚眼如丝:“ 咱两的合作是私下的,并且你只有听的份,没有做主的权力,明白了吗。” “咕咚”“噗通” 周段吞了口口水,心跳急剧加速。 第691章 家里好像进人了 女子近距离的亲密接触让周段心跳如雷,他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他既给了你银子你便去找人,我便去杀人。”鹤梦松开他的下巴,往圈椅上半躺着。 她慵懒随意长叹,“昨天不过十个臭男人而已,还不够我玩得尽兴,今个再来二十个估计刚好能玩一夜。” “玩、一夜?”周段不免侧目,“鹤梦姑娘,你觉得你把人给杀了后再拆解了是‘玩儿’?” “不,那不是‘玩’。”鹤梦突然来了点兴趣,有意逗弄这个师爷。 她压低声线,暧昧道:“之前的几个时辰是在‘玩’,最后杀掉他们只是在处理我的玩物。” “十个人玩半夜,你再喊二十个人过来刚好够玩一夜的。” 周段有些不太好想,他砸吧着嘴,犹犹豫豫:“你说的‘玩’是指……” “诶呀,师爷你也是男人,这男女之间能玩什么呀,还不是那些个事情嘛。”鹤梦说着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声音。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脸色越涨越红,越涨越红,最后憋出一句话:“你不能这样!” “或者我就不去喊江湖人士了,或者他们过去后你就直接把人给杀了,反正你不能在同他们一起,一起‘玩’了。” “哈哈哈哈”鹤梦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抚掌大笑。 周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上当被调戏了。 “行吧,既然你有把握那我就去找人了。”他脸色恢复了正常,耳朵还是红的,低着头对鹤梦做了个‘请’的手势。 鹤梦笑的脸颊发酸,翻了个白眼嗔怪道:“还真是‘负心读书人’,才说两句话就要赶我走了。” “好吧,我走。师爷今天晚上记得去衙门后院看我今个的战绩哦。” 周段别过头十分嫌弃的模样:“快走快走!” 待他确定鹤梦走远后才揣着两千两银子往外走。 不到一个时辰,周段又领着二十个身形魁梧的带刀汉子到了丁柯面前。 丁柯这次把这二十个人来回打量了好几遍,还特意选了几个出来耍了一通刀法,确认他们确实会武艺后才放心让他们出任务。 “成败且看今日了。”丁柯换了一身衣服瘫坐在椅子上直盯着大门等结果。 他们这忙活了一通一看时辰,才刚过辰时。 江晚宁一大早就和莫璇莫珍和莫琪几个人对接,各自汇报了一下昨天的成果和今日各自准备游说的人家。 经过这两天的奔波,她们统共只拉到陈设一个人证。 大家都有些泄气,莫珍道:“原本我以为会很顺利的,谁知道跑去的人家十有八九大门都落锁,有的门开着的只有妇孺在,没有能当家做主的人出面。” “还不容易遇到当年的老兵了,又都是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看那样子就是不想出面不想惹麻烦的。” 莫璇在与陈设交流后,也吃了几家闭门羹。 但因为有陈设提前浇冷水在先,她多少看透了些,挫败感没有那么严重。 “没事儿,咱们还有四五天时间呢,能多找到一个人就行。”她给大家打气鼓励。 江晚宁微诧异地看着她,觉得只过了这两三天莫璇好像成熟了许多,就长姐风范了。 原本她还以为最先放弃的就会是莫璇的。 “不过你们夜里听到什么动静了吗。”莫琪摸了摸脖子道,“我怎么感觉昨天夜里家里好像进人了。” “来的人好像还不少,我好像还听到有刀剑相接的声音。” 莫珍闻言亦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也听到了!” “夜里有一会儿我不知怎的突兀的就醒了,感觉身边好像有杀气,当时我都把毒针毒粉拿出来准备跟人大干一场的,可那些动静突然又消失了,真是奇怪得很。” 其他几个跟在她们身边的丫鬟纷纷道:“奴婢好像也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江晚宁白天跑了一夜累了,夜里睡得沉倒没有什么感受。 她皱眉道:“是不是有贼人听说莫家后院藏的有银子,就趁着夜里特意过来看看的?” “他们过来后又发现银子都被官府挖走了,就又走了?” 莫璇叹道:“或许吧,自打莫家传出后院藏了有军饷后,院子周围都没安静过,成天有喜欢看热闹的老百姓往里瞅。” “有贼人被吸引也不奇怪。” “不过现在莫家别说银子了,整个家都被抄的七七八八,什么值钱的都没有,也枉费那些贼人特意跑一趟了。” 屋子里的人听到这般话再结合四下几乎家徒四壁的光景,心下皆一阵凄凉,每个人都沉默了起来。 江晚宁道:“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得继续跑起来。” “大家这几天出门在外还有回来后都要小心些,晚上入睡也得把门闩给插紧点。”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莫家虽然什么外在财产都没了,但你们这几个小姑娘就很值钱的,可得保护好自己啊。” 几个小姑娘顿时轻笑了起来,莫璇亮出双截棍:“表婶,你觉得谁敢打我们几个的主意?!” 其他两个姑娘也都拿起趁手武器耍了几下。 “那确实没人敢,不仅贼人不敢,就连世家公子也不敢了。”江晚宁打趣摇头,“难嫁难嫁哦。” 几句轻松话题后,屋子里沉重的气氛登时一扫而光,每个姑娘各自拿着册子带着身边丫鬟出门而去。 江晚宁见她们离开后转身在莫家几个院子里仔细转了好几圈。 碧叶和碧枝见状,问:“王妃,你在找什么?” “找贼人。”江晚宁回头看着两人,“你们两个的身手要比莫璇她们好许多吧,那昨晚的动静你们听到了吗。” 碧叶和碧枝面面相觑:“并没。” “三个小的和她们身边的丫鬟都听到动静了,那说明肯定是有人闯进来了的。” “我睡得死听不到很正常,可你们两个成天警觉的很,竟然也没感觉到?!”江晚宁十分好奇。 怎么会其他人都发现了,唯独她们三个没有发现?! 碧叶和碧枝哑口无言,两人表态:“王妃,今晚我们二人会更加严谨的!” 江晚宁摆摆手:“诶呀,你们没听明白么,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好奇来人到底是谁,肯定不是奔着银子来的,也不是奔着几个小姑娘来的。” “他们过来莫家还特意不让我知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第692章 努力的方向错了。 江晚宁道:“他们过来莫家,偏偏不让我知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能让碧叶碧枝这种常年习武的人不察觉,大概率是使用了什么迷香迷雾之类的。 这些人过来回避着她但又不避着莫家姑娘们,所以到底是谁? 碧叶和碧枝闻言紧张了起来,跟着她一起在院子里翻找。 “王妃,这里有血迹!” 碧叶指着后院种花草的一片泥土大喊。 “这里也有!”碧枝则是在一片树叶上发现了血迹。 江晚宁怔住了,夜里进来的有人,院子里有血迹,莫家姑娘们又没动手,所以这是个什么剧情?! 就在这时,碧叶又有了新的发现。 “王妃,昨天潜入莫家的是两拨人,一拨人数多,身形力气都较大,另一波……”她拿着树枝在泥地里翻来覆去地查看了一会儿。 “另一波是一位女子。” “他们打斗的位置在莫家前庭后院屋檐房顶,这些位置上都有被重物撞击过的痕迹,但最后动手的地方是在花园里。” “好像是刻意选在花园的,这里都是泥土,哪怕动手后有大片血迹也会快速被泥土吸收,不用清理打扫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很快碧叶和碧枝经过现场遗留的痕迹把夜间的场景还原了出来。 “一群大汉潜入莫家准备杀我们,然后被一位女子给解决了。”江晚宁摩挲着下巴重复着结论。 对于有杀手来杀她们这件事她是能想通的。 毕竟她都要来找人证翻案了,丁柯和幕后构陷莫望贤的人肯定会按捺不住,找机会对她们动手,阻止她们找人证的。 但那个帮忙清理杀手的女子是谁?! 江晚宁脑子想破都想不出自己认识什么女刺客女杀手之类的。 难不成是天降好人?! 就在她苦苦思索时,江俏俏过来了:“姐!我都等你小半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家里磨叽啊?!” “你今天还准备出门找人证么?” 江晚宁忙收拾了一下,跟着江俏俏上了马车:“肯定是要找的,这不是临出门时有三急,出恭时间久了点嘛。” 她找借口搪塞了过去。 江俏俏瞬间把她迟到的事抛到脑后,拿起名册在手里翻了翻:“今天我们是去哪儿。” “这次一定得说服一个人证出来才行!” “我就不信两三百家愣是一个敢出面作证的都没有!” 她托着腮想了一会儿,指着名册上的名字道: “姐,我发现了我们之前努力的方向错了。” “昨天前天咱们找的都是身体受损的,觉得他们生活困难受到莫将军的恩惠多,比较容易被说服。” “但这类人他们本身生活的艰辛,觉得目前的生活来之不易,不敢轻易放弃,不敢豁出去一切为莫将军平反。” “因为他们觉得若平反不得,他们得拖着残废的身体重头再来,成本太大。” “我们得找身体康健四肢健全,正常退伍的那些老兵,哪怕最后平反不成,他们被衙役砸了家,重建家园对他们来讲也不是那么困难。” 任何事情都是讲究沉没成本与实际成本的,很多事情对于正常人来讲无关紧要,可对于身体有缺陷的人来讲就是天大的困难。 这一点江晚宁也忽略了。 “好,那我们今天就跑……”江晚宁低头看着名册选名字。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江俏俏蹦下马车指着一个门面道:“我们今天第一家就到这里。” 江晚宁探头,一块黑底白字的牌匾出现在她面前。 “呃,俏俏你可真是会挑啊。”她下了马车走到这户商铺门前,左右看了一眼。 这家商铺门是半掩的,隔壁两三家都没有人住,就连过往的路人都绕到马路对面走。 “砰砰砰” 江晚宁抬手敲了敲门,名册资料显示,这位老兵退伍后开了家店铺,做棺木。 棺材这东西,一般人都嫌晦气,通常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的。 第693章 给我来十个! “门开着呢,直接进来!”里面有个人粗着嗓子回答。 江俏俏走在前,推开门站在门口问:“请问王木匠在不在。” 江晚宁顺着半开的门往里看,映入眼帘的墙壁上挂着一排木牌子,上面写着尺寸和木料名称。 木牌下边是一个简易的木柜子,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木匠工具,柜子上摆了两个带豁口的大瓷碗。 再往里看,院子里有个人正背对着她们弯腰干活。 单从背影看,这人虎背熊腰,身材高大肥胖,一根一米多长的木头在他手里拿着仿佛一根小树枝。 应该是他手里刨子刨木的声音太大,没有听到门口的声音,直到江俏俏抬高声音又喊了一声后,他才听到: “啥在不在的,想要啥尺寸的直接选牌子。” 江俏俏不明所以:“啊?选什么牌子?” 他头都没回,声音粗犷:“瞅见门口挂着的木牌没,选需要的尺寸和木料,再把下头标注的价钱搁大瓷碗里。” 这个棺材铺是退伍老兵老王开的,老王之前在军营里专门负责修葺武器的,脾气怪嗓门大,人长的五大三粗的不过细。 但手上功夫却是一流,什么破弓烂箭到他手里都能变成崭新的。 约莫五六年前他从莫家军出来后,先是四处找力气活谋生,后来开了这家棺材铺。 因着他模样凶猛可怕,又干着做棺木的活计,寻常人都不敢与他说话,一来嫌晦气,二来害怕他凶神恶煞的模样。 所以王木匠年过四十还是孤身一人,并没有娶妻生子。 开了这家棺材铺后,王木匠知道自己样貌吓人便做了木牌子放在门口。 有人过来定棺木只需要在门口选尺寸和木料,自助付钱即可在下次过来时把定做好的棺材抬走。 从某种方面来讲,他算是开创了自助购物的先河了。 “我们不是来买棺木的,我们是来找你的。”江俏俏说着走了进去。 “找我做啥。”王木匠直起了身子,他一站起来个头要比江俏俏和江晚宁高两个头。 身上一件半短的单衣,满脸横肉,手里还拿着一柄锯齿锋利的长锯。 以江俏俏的身高来看,她的视线刚好对着那柄长锯上,泛着寒光的锯齿让江俏俏颤抖了一下,也没有方才的勇气了。 她退后一步,把江晚宁往前 一推:“我姐找你。” 江晚宁:“……” 这个怂包说怂就怂,简直不给人一点准备时间。 江俏俏也无奈,她之前跑的商户们和药材供应户们大都是相貌平平身材一般的普通人,哪里会知道今个会见到一堵人山的。 王木匠低头看了看江晚宁,把手里的长锯砍在木板上,然后又一屁股坐在板子上,视线与她持平面无表情道: “你找我?作甚?” 江晚宁浅笑着自我介绍:“我是睿王妃江晚宁,想找你出面为莫将军做人证,证明他没有贪污军饷。” “若可以,还想让你为莫将军和睿王作证,证明他们两人没有相互勾结,拥兵自重。” 王木匠盯着江晚宁,脸上肌肉抖动着,随后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接着抬起脚用鞋底在浓痰上蹭了蹭。 “哦。”他把地面上的浓痰蹭到全是灰尘后,抬起脚看了一眼鞋底板淡淡回答。 江晚宁愣住了,江俏俏也十分诧异,她悄悄凑到江晚宁耳边压低了声音:“姐,‘哦’是什么意思?” 王木匠斜了江俏俏一眼,声音凶厉:“你听不懂人话?” 江俏俏往后缩了缩脖子,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大,连谢云阳一般温柔都没有。 他扭头看了看江晚宁,面无表情:“什么时候去衙门什么时候再过来喊我。” “只要没死,我就在这里做棺材。” 因为之前被拒绝了太多次,失败了太多次,此时江晚宁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都已经做好今日再吃一天闭门羹,甚至被人赶出来的准备了。 毕竟这位王木匠在名册上的介绍就是脾气暴躁不好接触。 她认真对着王木匠福了福身,“多谢王木匠,不过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会同意吗。” “您甚至没有问有关案件的任何问题,您就不怕莫将军真的贪污军饷,或者他真的与睿王爷勾结,拥兵自重么。” “诶,小丫头你想多了。”王木匠瞅着她,“我答应的是做莫将军没有贪污军饷的人证,不是你家睿王爷没有拥兵自重的人证。” 他打磨着手里的锯条,哼道:“一切与莫将军相关的我都相信,其他的都与我无关,我不知道不了解,也不妄下论断,不随意站队。” 江晚宁哽住,看来这王木匠是被莫望贤的人格魅力折服,只无条件相信他。 就目前状况而言,能站出来为莫望贤洗刷冤屈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压在莫望贤和谢辰瑾身上的罪名太多,她得一个个往下剥,为莫望贤洗刷贪污军饷的罪名不过是个开始,主要目的是为了救叶氏和余氏。 一旦撕开了这个口子,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并且王木匠说的也没错,他跟了莫望贤一辈子,了解他主子的为人,自然是愿意相信的。 至于谢辰瑾,对他来讲不过是一个只听说过名号的陌生人。 “姐,你管他为什么愿意出来做人证呢,咱们今天有人证啦!”江俏俏兴高采烈的绕着江晚宁跑了两圈。 对于土豪俏来讲,她想对对方表示感恩时,就会想买点什么照顾对方生意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所以江俏俏在围着王木匠的院子跑了两圈后,大手一挥,掏出一叠银票:“给我做十个棺材,最好最贵的那种!” 王木匠:“……” 江晚宁:“……” “不好意思,今个儿打扰了,大后天我去衙门的时候会把你接上的。” 江晚宁一把抢过江俏俏手里的银票,捂住她的嘴巴,飞速离开了现场。 江俏俏被拉上马车后依然兴致不减:“姐你干啥,人家一个人守着铺子蛮不容易的,我支持下生意怎么了?!” “都是生意人,都不容易的。” 江晚宁一个爆栗弹在她脑门上:“见过囤吃的囤喝的,倒没见过囤棺材的。” “十个棺材,你倒是买的多,能用得上嘛你。” 江俏俏捂着脑门:“用不完送人嘛,往后你和我姐夫的我也包了!” 江晚宁:“……” 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第694章 被吓疯了 等到马车跑了一会儿后,江俏俏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在马车里顿时笑成一团。 有了这个‘开门红’后,接下来一整天里江晚宁她们跑得都非常轻松,哪怕被拒绝了也不似之前那般丧气。 等到晚上回来后,几人汇合交流,发现今日只有江晚宁这边有收获。 其他三个姑娘都是一天跑空。 “没关系,还有两天可以再接着跑!”江晚宁给她们打气。 莫璇喊到了陈设,再加上心里通透了许多,算是较坦然的面对这样的结果。 莫珍和莫琪跑了好几天一个人证都没说服,心里难受得很,听到这安慰的话后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 “怎么哭了,我们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江晚宁忙安慰。 “你看我之前两天不也都没喊到人嘛,今天是凑巧了才喊动一个卖棺材的老兵的,俏俏为了感谢他出面还想定做十个棺材呢。” 她尽量调节着气氛,但莫珍和莫琪两姐妹却是越哭越厉害。 “珍妹,你要是觉得跑得累,明天与琪妹在家歇着罢。”莫璇道,“你们也累了好几天。” “明天可以把名册给我和表婶,我俩帮你们跑跑。” 莫珍抹了一把眼泪道:“璇姐姐,我只是心里觉得难受。” “你说祖父祖母多好的人啊,我记得祖父为了不让那些老兵想家难受,小时候每年除夕就把咱们一大家子给喊到军营里过除夕元宵。” “本来咱们是能在暖暖和和的家里烤着炭盆吃着火锅过节的,对不,可愣是陪着祖父在军营里过除夕过了十几年。” “直到前年个儿咱们几个姑娘家大了,祖母说在全是男子的军营里跑来跑去的影响不好,才带着咱们回家过节的。” “还有祖父的军饷,他可是一品大将军,结果每年拿到家里的银子还没有我爹副将多。” “少的那些银子不是给那个老兵家里买东西,就是给这个老兵盖房子。” “他这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为那些老兵做了那么多事,可到头来那些人一句公道话都不愿意说!” 莫琪跟着不停点头:“对啊,那些老兵我小时候还见过呢,都是爷爷伯伯的喊着,可现在远远地看到我过去就像见了猫的老鼠,跑得贼快。” 江晚宁和莫璇也被两人说的心里闷闷的。 “不过你们今天出门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莫璇忽的道,“我今天在外边跑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莫珍和莫琪今天一整天都是沮丧状态,没有心情观察外部环境。 莫珍说:“我没感觉到,是不是你早上出门时听我们讲院子里昨晚进人了,所以心里发毛起了错觉?” 莫璇五官皱了起来:“没有吧,不过我感觉那些人跟的时间并不久,下午的时候好像就没人跟了。” “可能是那段路刚巧顺路?”莫琪道,“大白天的璇姐姐可别自己吓自己。” 莫璇依旧困惑脸:“没有,我是真的看到有人跟着了,好像还看到了一个黑色裙角。” 裙角?女的? 江晚宁猛地精神了,追问:“你看到对方长什么样了吗。” 早上碧叶和碧枝通过院子痕迹分析的结论就是一个女杀手解决了那些闯入莫家的歹人。 所以今天这个女杀手又在帮她们解决歹人?还是说在监视着莫璇? “没看到。”莫璇摇头,“我就只看到那一眼,后来就没感觉到有人跟了。” “表婶你知道是谁?!” 江晚宁:“啊,不知道随口问问,总之你们等会儿回房后门窗都关好。” “现在莫家没侍卫,有心人进来易如反掌,咱们必须得保护好自己。” 她又交待了一番后,几个姑娘才散去各自休息。 就在她们刚躺下没多久。 秋叶府衙门里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 丁柯站在房门口指着自己房间里倒挂着的一具具无头尸除了惊恐的‘啊’之外再发不出其他声音。 早上帮忙收拾院子的小厮站在门口扶着门框,以免自己腿软。 “这、这到底是得罪了谁啊,一早一晚的全是这种恶心死人的尸体吓死人了。” 这小厮早上回去后发现自己的老母和妻儿都是平安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这次报复只针对知府丁柯大人。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既然不危及到自己家人,那再多的尸体被扔到衙门扔到丁柯面前小厮都觉得无所谓。 反正最后被吓尿的不是他。 周段听到惨叫声,刚要过来看个究竟又想到鹤梦的警告,及时停住了脚步站在很远的地方揣着手往丁柯房间处望。 小厮看到他,哭丧着脸跑了过去:“周师爷,我家老爷这是惹着谁了。” “早上一院子破肠子了,晚上一屋子倒挂着无头的,血流了一满屋熏得都进不了人。” 周段面色悻悻,暗想幸好没上前去看,他打着哈哈:“这谁知道呢,你是他贴身奴才都不知道我能知道?” 小厮求助无望,回去把已经喊的失声的丁柯拉到周段身边:“劳烦师爷看着我家老爷。” “或者找个大夫帮他瞧瞧也行,奴才感觉他都要被吓傻了。” 丁柯确实要被吓疯了,周段在他脸色拍了好几下,他脸上才逐渐恢复了些血色。 “周师爷,里面是你早上找的那二十个么,怎么、怎么二十个人都不够?!” “那几个姑娘不是人!那是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 “哪有、这样的,把人杀了还给挂屋子里,她们什么时候把这么多人运回来的?” “不行不行,我不管了我不管了!” 丁柯语无伦次,几欲屁滚尿流,只想把自己关进房间捂在被窝里,以免下个被挂起来的人是自己。 周段安抚了他一下后,让人把丁柯送回了房。 丁柯因着害怕房间里被挂过死人,愣是紧贴着周段要回他的房。 周段想着等会儿鹤梦要来,自然是不想让丁柯跟过去的,就在他让下人给丁柯再收拾一间屋出来时,一个口哨声在他身边响起。 树枝上鹤梦朝他挤挤眼,示意周段带着丁柯一起回房。 两人甫一进房间,鹤梦一闪而过敲晕了丁柯。 “你让我把他带回来作甚?”周段问。 鹤梦把地上的丁柯往旁边踢了踢,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周段: “仔细看看,然后把丁柯的手指印给盖上,还要他的官印和私印都要盖。” 第695章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读书人 周段接过本子一看,里面是以丁柯身份自述的认罪书。 上面详细写了丁柯与东武侯赵能传联系的过程。 包括丁柯受到赵能传暗示抓莫家两位少夫人坐牢定罪; 指使衙役威胁莫家军退伍老兵;寻找江湖杀手追杀江晚宁和莫家姑娘…… 每一件都写得极其详尽,甚至在里面还张贴了从京都东武侯府传来的信笺纸条。 看来从一开始丁柯与东武侯的联系都在鹤梦的掌控中,难怪她之前会说‘信鸽不可靠’的话。 敢情是自己动手抓过信鸽,拆过人家的信。 “这…”周段通篇看完后有点心虚,这里面他是参与了的。 莫家两位少夫人的卷宗就是他编纂的,如果让丁柯认下了这份‘认罪书’的话,那他也脱不了干系。 鹤梦看出了他的顾虑,笑的嘲讽:“周师爷,咱们事先可说好了,是要友好合作的。” “当然师爷若不想‘友好’合作也行,本姑娘我不介意暴力合作。” 周段抬头瞅着她,神色讪讪:“鹤梦姑娘无需动手,我早在答应时就预想过会被牵连。” “所以我也写了份‘认罪书’,你瞧瞧能不能用得上。”他也拿出一个本子递给鹤梦, “里面我已经盖好了手印和私印,若觉得不完美我还可以修改。” 鹤梦哂笑:“读书人你还挺识相。” 周段微收下颚,神色莫名的嘿嘿一笑。 鹤梦被这笑弄的有点奇怪,她打开周段的‘认罪书’一看,不禁对面前这位读书人‘肃然起敬’。 “牛!”鹤梦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耍笔杆子的读书人,愣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周段的认罪书同样是以自己的身份自述的,不过以这认罪书上的说法,周段是全程被胁迫的角色。 因为被丁柯用官位压迫,所以做了莫家两位少夫人的卷宗; 因为被丁柯用性命威胁,所以去找了江湖杀手; 里面不仅把所有的罪行都推到了丁柯头上,还义正辞严的谴责了丁柯的行为,表明了自己试图秉公执法但又不得不屈服现实的无力。 同时还声泪俱下的表示自己曾劝说过丁柯不要枉顾律法,但被丁柯无情责骂。 鹤梦看到最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看一眼本子上的文字,看一眼面前的周段,打趣: “真看不出来周师爷这般道貌岸然,大公无私,真是一颗赤诚的红心呐。” 周段知道她在讥讽自己两头草,轻咳了一声道:“我这不是在履行诺言,全力与你合作嘛。” “毕竟我不想只与你是一锤子买卖,还想寻求长久合作的。” 他意有所指的往京都方向指了指,“鹤梦姑娘不也说需要我跟着去京都吗,我至少得保证入京都前我个人的人身安全与自由。” “若我有罪在身被衙门关押了,江晚宁那边怕是更难办了。” 鹤梦满意地把两个‘认罪书’收进怀里:“放心,周师爷聪慧通透,我们也不会过河拆桥。” “几天后还需要师爷您牵头去刺史府呢。” 周段一怔:“去刺史府?作甚?” 鹤梦踢了地上的丁柯一脚,“处理他呀。” 不过此时她没有想到,江晚宁根本没有按照她师父银玖的计划去找刺史,而是闹出了更大的动静。 这厢江晚宁和莫家姑娘的脚步并没有停歇。 她们在次日清晨依然起了大早,各自拿着名册去找人,去说服那些曾在莫望贤身边待过的老兵。 又是一天的早出晚归。 江晚宁和莫璇一无所获,两人似乎黔驴技穷,把运气都花在陈设和王木匠身上了。 莫珍和莫琪倒找到了一对老实巴交的夫妻,这对夫妻是之前莫家军里的伙夫,外人都喊他们冲叔冲婶。 冲叔夫妻两人年轻的时候入了军营,一直在军营厨房里帮着打下手,做饭。 几乎是一辈子都跟着莫望贤的,莫家军到哪儿打仗他们就推着锅碗瓢盆跟着去哪儿。 莫望贤带着莫家军来到秋风镇后,两人因年龄大干不动体力活了就从军营里退出来自己谋生,但两人的两个儿子一直在莫家军营的。 前不久这两儿子还参与了黑金矿的开采与输送,两人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里受了些轻微烧伤。 后来被江晚宁所救,被莫家几个姑娘包扎过伤口,进行了伤后护理。 因为两人是轻伤,当时莫望贤被带走后,这两人也被带去了衙门关押。 这段时间冲叔冲婶心里惦记着两儿子,往衙门跑了无数次,都没见到人。 后来再听说莫家两位少夫人要被砍头后更是吓得不行,生怕自己儿子也被砍头了。 所以当看到莫珍和莫琪过去后,两人喜出望外二话没说就同意为莫望贤平反。 一来他们跟着莫家军一辈子,相信莫望贤;二来只有给莫望贤平反了,两个儿子才能被放出来。 在这点上,他们的利益共同点与江晚宁他们是一致的。 “表婶,只剩下一天了,咱们只找到了四个人,能成吗。”莫璇问。 江晚宁道:“能不能成都得成!” “可是我这几天翻了律法,只有四个人证根本没法平反的。”莫珍道,“若只在知府一级,四个人证是够了的。” “若是去刺史府,那咱们告的对象便是知府丁柯,至少得有十人与此案相关的人才行。” “现下还差六个人,明天一天怎么可能找得齐。” 江晚宁道:“不管能不能找得齐咱们都得找!” “哪怕多一个人都能多一份胜算!” “必须把这件事弄得秋叶府附近的州府全都人尽皆知,大家才知道莫家遭受了这般冤屈。” 她相信律法,更相信人心所向与百姓的眼睛。 那些老兵或许被威胁有顾虑没法出面,但秋风镇附近的百姓们这些年同样是能看到莫家军守卫边境的辛苦的。 若喊动不了老兵,多召集点老百姓也是好的。 ‘噌——’ 就在她们商议过后准备离开时,门口一声争鸣声,似乎有箭簇扎在门框上。 “有人进来了!” 莫璇一声惊呼,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做出一级戒备状态纷纷拿出手边的武器虎视眈眈的对着门口。 江晚宁亦心惊不已,前两天还是在夜里等她们睡着后潜入院子,今天竟这般肆意妄为了吗。 然而一群人紧张地盯着门口等了半天都等到有人破门而入。 也没有再听到有任何武器的声音。 “他们会不会在门口等着我们开门?”莫珍小声道,“就像我们现在这般一样。” 第696章 来了个拖后腿的 此言一出,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大伙更加紧张谨慎地盯着屋子紧闭的大门,手里的武器都被捏出汗都不敢随意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们拿着刀剑长棍的胳膊都酸软了,才有人缓缓提议。 “打开门看看?” “好。” 不怪江晚宁她们此时草木皆兵,而是现在的一切情况都不容乐观。 莫家上下统共就这么多的人,还全都是女子。 再加上在院子里发现的血迹,在白天里发现的跟踪,每一样都是压在众人精神头上的砝码,压得她们不得不提高警惕随时准备作战。 “吱呀——” 碧叶上前打开门快速闪身而出。 她手握长剑眼睛锐利的环顾四周,屋门口没人,旁边也没什么可疑的动静。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危险气息都没有。 而她的左边门框上,确实扎着一个箭簇。 箭簇下钉着几张信纸。 碧叶收了剑取下信纸一看,激动的声音都飘了:“王妃,有救了!” “什么?!” 里面的人觉察到没有危险,大胆打开了门。 碧叶把手里的信纸递给江晚宁:“咱们有救了,肯定会有百姓过来帮忙的。” 这封从天而降的信纸上详细记录了知府丁柯还是县令时的劣迹。 里面有帮助乡绅占良田,帮助土豪抢良家女子为妾,还有帮助混混在片区收保护费。 等等一系列事小但非常容易惹怒百姓的事。 只是当时他是县令,而那些乡绅土豪地主大多有钱,百姓们申诉不得,只能放弃维权吃哑巴亏。 像这种惹得人怨的事件一多,百姓们自然对丁柯是愤恨不已的,只要有人带头,那些百姓们一定会揭竿而起的。 “明天咱们不跑老兵了,我们去丁柯之前做县令的地方去,就找这些受了冤屈的百姓!”江晚宁道。 她的目的是为莫望贤平反洗冤救出叶氏和余氏,状告的对象便是衙门知府丁柯,要告他不辩正伪,肆意为叶氏与余氏捏造罪名。 既然是要搞倒丁柯,老兵不给力从其他地方获得支持也是一样的。 只要能把丁柯搞下台,刺史和上一级官员便会重新审理丁柯曾过手过的案件,就能看到叶氏和余氏的卷宗重新审理。 只要结果能达到,她不介意过程复杂点。 其他姑娘们看到这信纸上所说的案件也都高兴的不行,每个人心里方才的紧张与胆颤同时换成了欣喜。 第二日一大早,江晚宁便带着几个姑娘浩浩荡荡的从秋风镇出发,前往平乡。 秋风镇是秋叶府最大的一个镇,名为镇实则与‘城’差不多级别,直属秋叶府衙门管理。 而平乡则是离秋风镇较远的一个小乡县,设有县令,丁柯之前就是在这里做县令的。 江晚宁带着人没有经过县衙门,直接按照信息上面给出的地址去找了那些当年被抢走良田,被欺压的百姓。 那些百姓没想过时隔几年还会有人为他们出头,并不相信。 毕竟是几个女娃娃,哪里有能耐与官府斗。 “小姑娘,咱们与你非亲非故的,你凭啥为咱们出头,你有啥好处?” 面对这样的疑问江晚宁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总不能把莫望贤的事从头到尾的讲一遍。 那样一天时间都不够。 可若说她是古道热肠,看不过眼专程过来为大家伸张正义的‘侠女’似乎也说不过去。 就在江晚宁焦急的一头包,不知该如何让这些百姓相信自己时,一个出其不意的人出现了。 “见过睿王妃。”周段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对着江晚宁行礼。 “你怎么在这里?”江晚宁万分诧异,她没想到丁柯身边的师爷会过来。 周段客气道:“我帮你劝百姓们去告丁柯。” “哈?!”江晚宁更震惊了。 她记得很清楚,叶氏与余氏的卷宗就是周段编写的。 那晚碧叶和碧枝把卷宗偷出来,她看的时候还在想,到时候一定要抓到这个颠倒黑白无视事实无中生有的周段一通暴打。 谁知道周段竟会在平乡出现,还准备帮她说服那些百姓。 “大家冷静!”周段站在江晚宁身边对着百姓喊,“我是丁柯身边的师爷,之前大家的案件我都看过卷宗。” “我知道大家是受了委屈的,只要跟着我们去找刺史大人,去告丁柯,大家所求一定会得到回应!” 一通话喊出去后现场百姓们静了一瞬。 江晚宁不仅暗喜,看来还是得熟人出场,这些百姓们根本没见过她,不相信她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周段之前与丁柯在平乡待了五六年,是百姓们认识的熟人。 可是下一秒发生的事让江晚宁绷不住了。 “啪!” 一枚新鲜的鸡蛋不知从何处飞来砸在了周段脑门上。 蛋壳破裂,透明的蛋白和明黄的蛋黄顺着他的额头一路往下,挂在他的脸上嘴上下巴上,最后滚过衣袍掉在地上。 呃,这是被砸鸡蛋了?! 还没等江晚宁反应过来,更多的臭鸡蛋烂菜叶子剩饭唰唰的砸了过来。 碧叶眼疾手快,拉着江晚宁往后躲。 莫璇和莫珍莫琪也躲到了马车后。 “我的乖乖。” 原来这‘待遇’并不是针对江晚宁的,而是专程针对周段的。 那些百姓们边往周段身上扔秽物边骂:“我们认得你!” “为虎作伥的狗腿子!” “若不是当年你为那些乡绅们说好话,搬出律法来压我们,我们也不至于被 抢了田地后还有苦说不出。” 怪只怪周段对地方律法研究的太透彻,笔杆子又特别会写。 每个被抢了良田的百姓,他都能通过当初百姓与乡绅签订的协议里找到漏洞,从而放大推责。 最后乡绅得了田地,百姓不仅没了地还得赔点地租。 这些被欺压的百姓不仅恨丁柯还恨周段这位师爷。 后来丁柯升迁带走了周段,百姓们恨得牙根痒痒也无可奈何。 但现在周段自报家门,大家哪里会听,只想着赶紧打一顿,出一出前几年攒下的恶气。 江晚宁愁眉苦脸的起来,原以为来的是救兵,没想到是个拖后腿的。 这下平乡百姓们更不得跟着她去告丁柯了。 第697章 能言善辩 “完了完了,本来还想今天有所突破,结果差点被围殴。”莫璇趴在马车车窗把周段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骂了好几百遍。 “好在围殴的不是我们。”莫珍看了看马车四周,“不然趁现在没人围马车,我们赶紧走吧。” 江晚宁瞅着一直被打骂的周段幸灾乐祸:“等会儿,先看完热闹再说。” 她早就想把周段打一顿了,现在有百姓替她出手,她乐得其成。 几个姑娘心里也都对周段恨得牙根痒,闻言决定暂时苦中作乐,各个伸长了脖子去看。 “要我说这些老百姓们太心软了,要我,我肯定是直接拿石头去砸的。”莫璇道。 莫琪看了一会儿觉得于心不忍了:“即便没有石头,这些东西打在身上也疼呐,瞧那萝卜头,砸在人身上不必石头轻。” “这师爷也奇怪得很,这都小半个时辰了,愣是不躲也不反抗。” 对啊,他怎么不躲,非但没躲,连为自己辩解都没有。 从自我介绍结束被百姓砸第一颗鸡蛋开始,周段就一直站在人群中任由百姓责骂打砸着。 中间有情绪激动的大爷大妈上前去拽他衣服,扯他头发,扇他耳光都不为所动。 难不成他真心悔过了?! 江晚宁是不太相信有‘浪子回头’这回事儿的,周段今日突然过来帮她们还这般‘无私’奉献自己的身体,肯定有问题。 等到外边辱骂声逐渐小了些后,周段擦了一把脸上的秽物和被打出来的鼻血。 “我知道大家很愤怒,也知道之前周某跟着狗官丁柯一起伤害了大家的感情,你们不相信我,我能理解。” “但这次周某是带着诚心来的,是真心实意要带着大家去找刺史大人,帮大家拿回良田银子的。” 在经历了一番泄愤后,周围的百姓们冷静了些,有人问:“你到底为何要带我们去告官?” “你跟狗官闹崩了?他也占你银子,抢你家姊妹了?” 周段道:“不,是因为丁柯做了更天理不容的事,他帮着朝中奸臣陷害忠臣良将莫将军。” “还把莫将军家中女眷给关押起来,随意按了罪名准备斩首。” “我周某虽不是什么好人,之前在平乡时喜欢跟在丁柯身后占些小便宜,在乡绅身边混吃混喝。” “但人都有良知,在大是大非面前周某不敢让自己的良心泯灭!” “莫望贤将军在秋叶府十数年,多年来一直保卫着边境,为咱们驱逐犬戎保护着大家不被外敌侵犯。” “还一直想着法的为百姓谋福利,想着措施带着大家一起致富。”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样的好人若被诬陷致死,周某怕是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所以我决定弃暗投明,此后我要跟着睿王妃和莫家姑娘们把两位少夫人救出来!” “然后带着她们一起往上告状,为莫将军平反!” 他的一番话慷慨激昂,衣袍上的秽物和脸上的血迹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声情并茂。 莫琪听得热泪盈眶:“我就知道祖父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肯定有人记得的。” “那些老兵没良心,这不还有有良心的人嘛,我看周师爷就很好。” 莫璇瘪瘪嘴:“我才不相信他会突然醒悟,你别忘了,咱们娘亲的卷宗就是他写的,那些无中生有的罪行就是他敲定的!” “现在跑到咱们面前装什么好人的!我呸!” 她说着把马车车帘放了下来。 江晚宁和莫璇是同一观点的,最近她们在忙着找人证,衙门那边好像也没什么特殊事发生。 周段突然倒戈确实奇怪。 她想了想说:“不管怎么说,他若能喊动百姓与我们去告丁柯,那再好不过。” “至于他说的其他,帮我们一起为莫将军平反什么的,暂且不要相信,省得着了他的道。” 莫璇道:“就是就是,谁知道周段是不是与丁柯商量好了,假意投诚帮我们,实际上是为了打探我们手里有多少证据或者是想再策反我们的人证呢。” “我瞧着他嘴皮子会说得很,方才那些百姓还愤慨激昂的,这一会儿就被他说的涕泗横流,感动到不行。” “咱们一定不能让他与陈设他们说话,最好连面都不要见!” 莫琪撩起车帘往外看,周段还站在人群中央,但现在周围的老百姓们对他的敌意荡然无存。 有些知道莫望贤名号的老百姓还走到他跟前追问他莫望贤被抓走的事。 “璇姐姐,我觉得人家是真心悔过了,你瞧他都把祖父做的每件事都给百姓们解释的一清二楚呢。” “不但解释了银矿和黑金矿的事,就连之前给秋水村治痨病的事他也给百姓们说了。” 莫琪扭头看着江晚宁和莫璇:“我们多少相信他一次罢,就让他跟着我们一道去刺史府面见刺史大人罢。” “他能言善辩,对案情了解详细,有了他的助力咱们肯定会提高胜算的。” 这几天见过太多把她们拒之门外的人,见过太多无视莫望贤曾经付出的人,现在外人的一点认可都直击莫琪的内心深处,让她感怀不已。 第698章 必要是得激进点 “琪妹!”莫璇声音提高了几度,“咱们现在是没有试错机会的!” “他周段今日能背叛丁柯,那明日就有可能背叛咱们,若他此时此刻答应的好好的,临时在刺史面前反水,咱们该如何是好?!” “我不会拿着娘亲的性命来冒险相信他的。” “等他今日把平乡的百姓说服,劝动这些百姓们明日跟着我们一道去衙门,我们就只带着百姓过去。” “万不可带他去衙门!也不能与他有私下接触,明白了吗!” 莫璇告诫着两位妹妹,莫珍和莫琪听到她这般疾言厉色,说的又是和叶氏余氏性命相关的事,也不敢再心软,皆表态不会去相信周段。 就在这时,马车车窗外响起周段的声音:“诸位小姐有顾虑提防着我,周某能理解。” “毕竟莫家少夫人的罪行确实是我所杜撰,有此前科你们是不该相信我的。” “周某不强求,也不想只用一张嘴就让你们相信我。” “往后我会靠我的行动去打动你们,让你们看到我的诚意。” 江晚宁和莫家姑娘们不是无知老百姓,不会因为旁人往他身上扔了菜叶子就原谅他,相信他。 在江晚宁她们面前,他需要更多时间与耐心。 “今日周某会带着平乡受冤屈的百姓前往秋风镇,他们的吃喝住所需费我会全权负责。” “同时会趁着晚上的空闲时间给他们详细讲述明日面见刺史大人的全部流程。” “以免他们去了陌生的地方,见了大官紧张的说不出话。” 周段平静阐述着自己的安排。 马车里江晚宁与莫璇她们面面相觑,这般坦荡表忠心的周段让她们不知该如何回应。 看来果真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是会被抓现行的。 “如此我便先带着百姓们先行离开了。”周段道。 接着外边一阵喧闹。 莫璇掀起车帘往外看,原是周段找来了几个牛车招呼着百姓们坐牛车,等所有百姓都坐好后,他自己随意选了一个牛车带着一身污秽坐了上去。 “他倒是识趣。”莫璇放下车帘神色不明。 江晚宁道:“既然他愿意帮忙安排,就且看着他表忠心吧,以后能不能用还是后话。” “今个咱们几个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嗯。” 这一夜,莫家院子早早熄了灯,江晚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明天就要正式开启平反第一步了,这种大事来临之前她的精神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脑海里不断演练明天会遇到的各种情景。 四个莫家军老兵,十几户平乡受欺压的百姓,这便是她全部的砝码了。 有没有胜算不可知,但目前只能尽量让每个人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她在脑海里反复演练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沉睡去。 另一厢,周段安段好平乡百姓,给他们疏离了几遍流程后才回到家里洗漱更衣。 臭鸡蛋烂菜叶等秽物的味道在身上发酵了一整天,味道很不好闻。 他洗了两三遍澡后才觉得自己稍微没那么臭了。 甫一绕过屏风,周段被桌边坐着的女子唬了一大跳。 惊惧之下他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把屏风撞倒。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周段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看了好几遍,得亏自己已经穿戴好了。 “你个姑娘家怎的能随意进出男人的房间!” 鹤梦不以为意:“之前又不是没来过,不就是今天洗了个澡么,有必要这样大呼小叫的?” “什么都没看到呢就瞎叫唤,我还害怕我看到了长鸡眼呢!” 周段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此时失效了,他瞪着鹤梦瞪了半天,闷声问:“今天过来作甚?” “我已经正式表态与你们合作了,明天起我就正式与丁柯翻脸决裂了。” 鹤梦道:“我看到了,我只是比较好奇,你这样的‘负心读书人’前些日子一直以利己为标准,今天竟这般有勇气。” “直面曾经的错误不说,还任由着百姓们对你又打又骂,啧啧,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哦。” 周段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脑后,书卷气更浓厚了些,但他眼底的光芒却不似一般书生那样单纯。 “若想跟着江晚宁去京都,就必须在此时跳出来获得江晚宁和莫家的信任。” “总不能我等到她们自己找到人事成之后再跳出来罢。” “那时候鬼才会相信我。” “只有现在受了点苦头,真正为她们提供了帮助才行。” 鹤梦挑眉:“你不是说不想看到忠臣受诬,要带着大家伸张正义么。” “周师爷今日那番演讲很打动人心呐,我都以为周师爷你是出自真心的要为莫望贤平反了。” 周段斜了她一眼:“你别给我戴高帽,我这人不是什么好人。” “我帮江晚宁一方面是因为你的威胁,另一方面确实是觉得有机会跟着她去京都发展才过去的。” “我也知道帮江晚宁为莫望贤平反肯定是与东武侯的初衷相违背的。” “毕竟他一直对丁柯下的命令就是杀了江晚宁而不是帮江晚宁。”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幽幽看向鹤梦。 鹤梦冷笑一声:“你倒是清醒,今个看你那样我还以为你忘了这茬呢。” “还不是因为你诓我。”周段朝她投了一个哀怨的眼神。 “才开始的时候给我说,我只有帮江晚宁为莫家平反才有机会去京都,见到东武侯。” “可东武侯是要弄死江晚宁的,我这般大张旗鼓的帮她,那不是明着与东武侯作对么。” “只怪我当时被你的匕首吓的不行,后来又被满衙门的断尸残骸吓的半死,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同意与你‘合作’。” 他说的怨气冲天,鹤梦听得哈哈大笑。 “读书人,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有机会。”她道。 周段摇头:“不反悔。” “我想过了,京都不止东武侯还有其他贵人。” “此番我要么得罪江晚宁要么得罪东武侯,鉴于东武侯与丁柯的关系匪浅,我哪怕身上毫无官司的去了京都,大概率还是不会被东武侯重用的。” “与其把未来压在丁柯与从未谋面的东武侯身上,不如压在近在咫尺的江晚宁和莫家这边。” “毕竟她们此次的出发点很得民心,我相信京都朝廷不乏正义好官,只要我一路跟着江晚宁,入了京都后必定能得到那些好官的青睐。” 如此他以后的形象便是帮莫将军洗冤平反的正义师爷,而不是帮县令乡绅抢百姓良田的师爷了。 要在京都大展拳脚的人岂能因为小平乡的旧事束缚住手脚。 现在他只是得了百姓一通打就能开启洗白之路,这样的代价对他以后来讲简直微不足道。 甚至还有可能为以后的仕途助力,说他及时悬崖勒马弃暗投明什么的。 总之周段也是在心里权衡过许久后,才敢去平乡在江晚宁面前表明立场的。 鹤梦听完面色无惊,周段这人从一开始就是利己的,这也是银玖找周段合作的根本原因。 只有利己的人才会被利益驱动,臣服于利益。 “但你今天交代给平乡百姓的事会不会太激进了些。”鹤梦道,“我还以为你会正经给他们说申诉冤屈的流程呢。” “毕竟你跟江晚宁就是这般讲的,可谁知你竟鼓动百姓们做那样的事。” “他们真的会依着你?” 周段笑笑:“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嘴上功夫还行,今天能让他们接受我的提议,明天就能鼓动他们去付诸行动。” “鹤梦姑娘明日就拭目以待吧。” 再说了,不拿出点真本事江晚宁和莫家姑娘怎会平白信任他,必要时得激进点。 第699章 开门四喜 第二日天没亮,江晚宁就醒了。 她尚在洗漱中,莫璇和莫珍莫琪过来了,看样子这三个姑娘也没有休息好。 “表婶。”莫璇亮了亮手里的箩筐给她打招呼,“我早上出门买了四喜包子。” “咱们每个人吃一个吧,算是给今天的好兆头。” 实际上莫璇也不知道为何要买包子回来,以她们几个目前的状况来看,估计是连早饭都懒得吃的。 昨夜她同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早早起床后去旁边客栈看陈设和王木匠他们的情况怎样。 在确定他们每个人都安全无虞后,她在回来的路上瞅见这包子铺的名字觉得喜庆,心神一动给买了下来。 江晚宁笑着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好吃,咱们今天必定能旗开得胜,事出从喜。” 至此,莫璇惴惴不安的心才逐渐稳了下来,她脸上的笑松快多了:“快来,每个人吃一个,吃饱了才有力气告状!” 其他几个人也都笑了,纷纷去箩筐里选了包子吃。 不管今日结果如何,开始的时候一定要有精神气儿才行! 等她们吃好包子打开院子门后,突然愣住了。 秦四喜站在莫家院子门口,他不知过来了多久,拄着拐杖站得有些吃力。 他在看到江晚宁和几个姑娘后,挺直了腰板往前蹦了一步,但因为他独手独脚,重心不稳这一蹦险些摔倒。 “爹!”大运从旁边蹿了出来扶住他,“你慢点。” 莫璇在她们回来汇合交流时听说过秦四喜的,她疑惑地看着他,“秦四喜?你怎么过来了?” 江晚宁也好奇,她看着大运问:“大运生病了?” 她临走时说过,若大运不舒服可以来找她。 “不是。”秦四喜舔了舔嘴唇,犹犹豫豫。 “爹,你在磨叽啥!”大运仰起头看着江晚宁大声道,“江娘子,我爹是过来做人证的。” “他说他要跟着你们去衙门给莫将军平反洗冤。” 江晚宁愣住了,莫璇也愣了。 秦四喜见心里话被大运说透了,也不再扭捏,声音异常洪亮高昂:“我认真考虑过了。” “这人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莫将军为人有目共睹,他是不可能贪污军饷的。” “我要为莫将军平反!我要让莫将军出来后带着我家大运打仗!带着大运成大将军!” 大运闻言裂开嘴,露出一个没有门牙的灿烂微笑:“对!我要当大将军!” “我爹说以后跟着莫将军肯定能当大将军的。” 莫璇跟着笑了出来,她轻轻扽了一下江晚宁的胳膊:“我的四喜包子起效了。” 可不是么,吃的是四喜包子,前来要做人证的人又是秦四喜,当真好兆头。 江晚宁也跟着笑了起来,问:“大运,你牙怎么没了。” 大运脸一红,指着秦四喜:“本来换牙都有点松动,前个我爹追着我打的时候我没看路,摔一跤就给磕掉了俩。” “就你话多!”秦四喜听到老脸发烫,抬起拐棍就要往大运身上轮。 大运也不躲,任由着他轻轻打在身上后才说:“爹你快站好,别摔了。” 秦四喜心头一热,认真道:“莫将军是个好人,我的命都是莫将军给的。” “大运他娘也是莫将军帮忙找的,他娘虽说那啥了点,但没有她我也不会有大运。” “如今我的一切都是莫将军给的,若看着莫将军蒙冤看着莫家人因此而被斩首,我下半辈子都不得安生的。” 江晚宁带着莫璇她们正式福了福身:“多谢。” 秦四喜道:“大运赶紧把几个姐姐扶起来,这大礼咱哪能受得住。” “那咱们走吧,一起去衙门。” 正说着周段带着昨天从平乡接过来的百姓们过来了,陈设,王木匠和冲叔夫妇也过来在门口汇合。 秦四喜瞅着他们面生,不免好奇:“他们也是去给莫将军平反的?” “不算是。”江晚宁介绍,“他们是为自己伸冤状告丁柯的。” “人多力量大,咱们先把丁柯给告了,再一件件的审案平反。” 跟在周段身后的百姓道:“主要还是为莫将军的,咱们的事儿都是小事儿,一点田地而已。” “莫将军的事儿是大事,毕竟咱们住在这边境若没莫将军镇守这些年,估计早被犬戎人抢完了。” 昨个周段给他们详细讲述了莫望贤的遭遇后,这帮百姓们义愤填膺,都说哪怕是没有自己的事儿也要为莫望贤出头。 听到这话秦四喜眼眶一热,用胳膊窝夹着拐杖,抬手给自己扇了两巴掌。 “诶,你这……”众人皆惊。 秦四喜低头羞愧难当:“好歹我还是跟了莫将军一辈子的老兵,竟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如!” “我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大运扶着他:“爹,你今天是有良心的,狗又把你的良心给吐出来了。” 无忌童言把大家惹得哈哈大笑,众人的士气更大了些。 “哎,我该上门去把其他老兵给喊过来的。”秦四喜懊恼得很,“普通百姓们可以不去,咱们老兵们不去当真说不过去啊。” “没关系,你能过来已经让我们这边多了一个人证,咱们就有胜算的。”江晚宁宽慰他说。 话音刚落,莫家院子围墙边有几个人探头探脑。 “那个……”有声音弱弱传出。 莫璇循声而去,眼睛一亮:“老全友?你怎么过来了?!” 这人名他们都不陌生,莫璇拜访的老兵之一,跛了腿,脾气大。 莫璇上门时,还没来得及把自我介绍说完就被他用污水泼了出来。 陈设当时还嘲笑莫璇的。 “俺来看看秦四喜,听说他进城了。”老全友指了指秦四喜往他身边凑。 秦四喜瞅着他憋着笑:“老全友,我跟你可不熟,都十几年没见了,我可不知道你这样想我挂念我。” “你要给莫将军平反直说呗,拉着我打幌子作甚?!” 老全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眼睛一瞪:“俺乐意!” 随后他鼓足了勇气给莫璇递了一个丝帕:“俺婆娘让俺给你的,她说一个小姑娘被泼了污水还不骂人,俺得给你赔礼。” 秦四喜从鼻腔里哼出声:“为老不尊,老脸上全是褶子还欺负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 老全友揣着手,“这几天俺睡觉一闭眼脑子里就浮现出年轻时跟着莫将军时的光景。” “俺觉得要是将军蒙冤去了,俺得做噩梦一辈子。” “俺不想做噩梦。” 这话说的实诚,他说完朝莫璇扬起一个笑:“莫大姑娘,俺还带的有赔礼。” “什么?” 老全友愿意出来做人证已经是意外之喜,已经是最大的赔礼了。 “你瞧那儿。” 莫璇往路口一看,呆住了。 第700章 全军出动 路口不断有人从莫家院子围墙边走出来。 每个人她们都很眼熟,都叫的出来名字。 “大牛,老钟,老张,老金……”莫珍和莫琪两人如数家珍般给他们报名字。 老全友道:“别数了,俺们老兵只要活着的都过来了。” 面前的老兵们各个仰着脸伸长脖子往人群里的江晚宁和莫家姑娘身上看。 有人高声道:“莫大姑娘,莫二莫三姑娘,我们都是过来给莫将军做人证的!” “前几天我们被猪油蒙了心,姑娘们别介意!” 江晚宁和莫家姑娘们怔怔看着面前乌压压的一片人,几个姑娘热泪盈眶,激动的相互拥抱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祖父这些年的付出没有白费,咱们这几天的奔波有成效。” 周段一直握紧的手心慢慢松开,他悬了一夜的心慢慢放下了。 之前这些老兵们不愿出门大多是因为丁柯让衙役们去威胁了老兵。 这件事是丁柯避过他私自下令的。 但在江晚宁看来,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现下老兵们愿意过来,胜算会大大提升,他也能在江晚宁面前多表现些,拿到些信任。 “走吧,咱们去衙门!”江晚宁心中畅快不已,百姓和老兵们往衙门走。 走到半途中,还有百姓不断加入。 原是芬娘和小申一家带着秋水村的村民们过来了。 他们说若不是江晚宁他们这一村人早病死了,这次不管江晚宁做什么他们都跟着。 知府衙门里,丁柯还在房间里躺着。 他这几天受了太多惊吓,前天后脑好像还磕到哪里了,疼得厉害。 这一疼就把他浑身的病给引了出来,弄得他这两天一直卧床成天诶诶呀呀的叫唤。 他既心疼自己攒下的两千两私房钱打了水漂,也害怕江晚宁她们别把屠刀伸到自己头上,什么时候把他给了解了。 同时还担忧没有完成东武侯的任务会官位不稳,仕途会受到影响。 “老爷。”小厮从外边端了黑漆漆的汤药进来,“药煎好了。” 丁柯瞅着药碗愁眉苦脸:“什么破药,一点效果都没有,喝了这么多天该疼的地方还是疼!” 小厮道:“这药主要是用来安神的,大夫说老爷是受惊过度,才会身子疼的,等把心神安定下来身子就好了。” 丁柯皱着眉把药碗端起来,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啐道:“庸医!” 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都说睿王妃江晚宁医术好,若让她来看看肯定一碗药下去身子就好了。 可惜那个江晚宁是东武侯的对头,还杀不死。 他现在想到江晚宁都不由犯怵。 最近还是躲着她们的好,反正等会儿把莫家两个少夫人给压倒法场给砍了,这事儿就算了了。 还没等丁柯想完,有衙役匆忙而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 丁柯揉着额头不满道:“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是已经说过了,等到午时把人从牢里带到法场直接砍,不用我在场都行!” 衙役道:“江晚宁和莫家几个姑娘过来了,她们敲响了衙门门口的大鼓,说要给叶氏和余氏平反!” “什么?”丁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而后又摆摆手,“不管她!” 只要他不出面,这官司就打不成。 “你们赶紧去大牢把叶氏和余氏拉出去砍了!既然是死罪,提前个把时辰执行也不打紧!” 等叶氏和余氏死了,他再出面,到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晚了。 他还能以在衙门喧闹的罪名把江晚宁他们训斥一通。 “是。”衙役接着任务准备退下去执行。 谁知他刚回头没走几步,江晚宁带着人直接从衙门正门闯了进来,直奔着衙门后院丁柯的住所而来。 “大、大人,他们过来了!”衙役去而复返。 丁柯不厌其烦:“又怎么了?谁过来了?” “丁大人,是我们来了!”江晚宁听到这话自报家门带着人冲了过来。 丁柯坐在房内的桌子旁,直愣愣看着江晚宁带着一大堆人走过来,脑子根本没有时间转弯。 她怎么进来的?怎么这么多人? 他们都是过来作甚? 丁柯边想边给衙役做了个手势,示意衙役赶紧过去牢房提人砍首。 既然这样,那他就拖着这边, 只要那边事了这边闹得在厉害也没用。 “睿王妃。”丁柯站起身子,脸上堆着虚弱勉强的笑。 “你和几个姑娘这一大早过来所谓何事呀?” “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这衙门不大可装不下这么多人的。” 江晚宁眼神一瞟,王木匠把方才准备出去报信的衙役给揪了出来。 “丁大人,你听到鼓声不上堂反而悄默声的指使小衙役去干吗呢?” 丁柯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他得赶紧让大牢那边行动起来才行。 “丁大人你别费心思了,现在整个衙门的衙役都被我们的人看着,没有人去大牢报信的。” “你也别想着拖延时间,别以为拖延到午时后刽子手会动手,我已经把大牢那边给接管了,没有我的命令是没人敢动叶氏和余氏的。”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周段,他在江晚宁准备击鼓前给她说丁柯喜欢暗自擅做决定。 要赶在丁柯下令前把他的一切路都给堵死才行。 然后周段拿出了丁柯的私印以及衙门的公章,几个老兵自告奋勇带着人去接管了大牢的衙役和衙门的衙役。 一番操作下来江晚宁对周段有些佩服也更加提防了。 毕竟丁柯是他六七年的同僚,他都能出卖的这么干脆彻底,以后若出卖起别人想来也是得心应手的。 丁柯发现没了后招,咬牙切齿:“江晚宁你这是要造反!” “你还以为你是什么睿王妃吗,睿王马上就要进京被皇上审问定罪了,你什么都不是!” 江晚宁淡然道:“我不想造反,只是让大人你上堂而已。” “既然大人身体抱恙不便上堂,那我就过来请大人了。” “至于其他不过是辅助手段而已。” 丁柯细想了一下睿王和莫望贤如今的处境,胆子更大了些:“若我不上堂呢 ,若我就不审理你申诉的案件呢。” 第701章 你们是刁民! 丁柯道:“若我不上堂呢,我若就不审理你们的申诉呢。” 莫璇率先怒不可遏:“我们现在是老百姓,你是衙门知府,你必须升堂受理!” 她这般恼怒正中丁柯下怀,他觉得找到了出奇制胜的法宝。 整个秋叶府就他一个知府,若他不管这些人不就没法平反了嘛,主动权一直在他手里的,他怎么给忘了。 早知道他就不派人去通知大牢那边了,弄得几个衙役被抓,好没面子! “嘿嘿,你们也看到了,本大人身体抱恙神志不清只能卧床没法升堂。”丁柯说着往地上一躺哼哼唧唧的装死。 “厚颜无耻!”莫璇见他这般无赖模样恨不得上前踹他两脚。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时,周段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我有法子。” “既然丁柯不升堂,我们就直接去刺史府找刺史大人!让他来审理此案。” 丁柯诧异看着周段,半天才回过神来:“周段!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居然帮着江晚宁和莫家?!” “枉费我一直想着要提携你,你居然这样报答我的?!” 丁柯从地上坐起来就手脱了鞋子就往周段身上砸。 周段微侧身躲开鞋子,冷冷道:“丁大人,在下的选择不过弃暗投明民心所向。” “并且今日你不仅只有莫望贤这一桩案子,还有平乡的百姓们要告你,贪污受贿,帮助乡绅强取良田。” “所以你不升堂也罢,毕竟你是被告,没有自己审理自己案子的道理。” 丁柯瞪着周段不甘示弱:“半途卖主的狗也敢狂吠,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带着人告我!” 他从来没有想过身边会出现一个‘叛徒’,更没想过这个人会是周段。 毕竟周段给了他六七年,就连前不久追杀江晚宁她们的江湖杀手都是周段找的。 想到这里他看着江晚宁阴恻恻地笑了:“江晚宁,是你策反周段去你身边帮你的?” “这样倒戈的两头草你敢用?” “你怕是不知道前几天周段对你们做了什么罢。” 他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指着周段道:“前几天你们遇到的那些杀手就是周段亲自找的!” 丁柯并不知道周段和鹤梦的交易与背后动作,一直以为那些派去的杀手都是江晚宁和莫家姑娘们解决的。 殊不知,他们这两拨人连面都没见过。 但这话倒引起了莫璇她们的注意,原来她们此前感觉到莫家进了贼人路上有人跟踪是真的! 江晚宁则了然,原来过来杀她们的是丁柯派的,那阻拦那些杀手的又是谁?! 她记得很清楚,碧叶她们当时查探的是有两拨人的。 莫璇侧目瞅着周段:“就知道你不可信,原来之前那些动静就是你做的!” “哼,狗官!我看你今天与丁柯一起去刺史府被关起来得了!” 周段神色坦然,拱手道:“莫大小姐请冷静,千万别中了他的挑拨离间之计。” “周某承认,在你们去找老兵当人证的初期,我受丁柯的威胁去帮他找过江湖人士试图对你们不轨。” “但请你们细想一下,你们与这些人正面接触过吗,有过交手或者他们对你们造成身体伤害了吗。” 这样一说,莫璇和几个姐妹相互对视看了一眼。 她们确实只是感觉到有人跟,有杀气,但始终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过。 若不是 听到丁柯直言说请了杀手,她们都还不敢相信真的有人刺杀她们。 周段接着道:“这些江湖人士是我出面找的,但我那是为了应付丁柯,为了给他交差。” “实际上每一次那些杀手刚出府准备对你们行动的时候,我就及时制止了他们。” 大伙惊诧不已,一面为周段能在这般恶劣的情形下坚定正义立场而心生钦佩,同时还好奇周段一个书生是怎样阻止那些杀手的。 丁柯愤怒之下也不躺着装死了,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揪住周段的衣领怒吼:“是你做的?” “好好好!我还从没看出来我身边的狗有这样大的能耐!” “居然能在一夜之间把十几个杀手杀死还弄成那般令人恶心作呕的样子,周段我小瞧你了,真是小瞧你了。” “拿着我的钱干着出卖我的活,我还被一院子尸体吓得要死,你可太能耐了!” “周段、你好得很,好得很!我今天就要判你个故意杀人罪!” “我要为那些死去的江湖人士伸冤!” “哼,不就是伸冤嘛不就是断案嘛,咱们一个个来,谁都逃不了!” 周段笑了,他掰开丁柯揪住他衣领的手,淡声道:“丁大人,谁说是我亲自杀了他们的?” “我一个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有武艺精通律法,怎么会知法犯法去杀人呢。” 他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得意:“我不过是用大人你给的银子当筹码而已。” “我只是给那些江湖人士说,谁能活到最后谁就能得到大人您给的两千两银子。” “那些人自个为了银子自相残杀的。” 鹤梦此时不便露面,不能暴露身份。这是周段与鹤梦约定好的说辞,把那些人的死归咎于相互残杀,而非鹤梦动手。 周段接着道:“这不管我的事罢,认真细究起来还是大人惹得祸呢。” “若不是大人您拿出那些银子,他们怎么会互相残杀?啧,我等会儿要翻看一下律法,看看大人您除了雇凶杀人外还犯了什么罪行。” 丁柯又惊又慌,他是知道周段的笔杆子和嘴皮子的,这人特别会利用律法的漏洞给人定罪。 若他真成了阶下囚该如何是好?! 周段看着丁柯的神情满意地笑笑,扭头对着身后的平乡百姓喊:“大家方才也听到了,这狗官不愿升堂,不想为莫将军平反。” “但我们要为莫将军平反,我们要为自己曾受的冤屈平反!” “既然他不愿意离开这个屋子,我们就把他给抬出去,抬到刺史府去,看看他还怎么耍赖!” 周段昨天已经给平乡的百姓们通过气,说过今天的安排。 这些百姓们听到他的话后知道要行动了,他们根本不在乎衙门的流程,也不在乎丁柯还是知府。 他们一股脑冲进丁柯的屋子拽着他的腿把他从屋里往外拖拽。 “诶诶,你们要干啥!你们造反!刁民,我要把你们全都抓起来!”丁柯挣扎着大喊。 “闭嘴!”有个百姓把腰带解下来塞进丁柯嘴里,“以前你当县令时不听我们说话,不让我们说话,今个我们也不许你说话!” 第702章 救母 “呜呜——” 嘴巴里被塞进的腰带不知多久没洗了,一阵阵酸臭味熏得丁柯想吐。 他想把嘴巴上的东西拿掉,双手却被百姓拉扯着;他想站起来逃跑,双腿也一直被人拽着。 还有五大三粗的妇人直接冲上来,一屁股坐在丁柯身上对他又打又骂:“狗官!三年前就是你帮着地主占了我家十亩田地。” “我老伴儿去告状还被你打了板子赶回家,打那天起他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三年都没站起来。” “我也要把你打的躺三年!你不是说你身体抱恙神志不清吗,我来成全你!” 妇人边骂边左右开弓,连着往丁柯脸上扇了十几巴掌,直到手都打疼后还不肯罢休。 有了这个妇人开头,其他百姓们也都一拥而上,把丁柯打的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求饶。 “大家冷静,别打狠了!”周段心里痛快之余,摆出公平正义的模样拉架。 毕竟不能把人给打死了啊。 莫珍和莫琪看的哈哈大笑,“真是报应!” “随意给我娘按罪名还想提前执行死刑,现在挨打了吧,活该!” 几个姑娘连日来的奔波和委屈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等到人堆里的丁柯没了动静后,周段扯着嗓子喊: “大家冷静!冷静!为了这个狗官把自己搭上不划算!咱们把他抬到刺史府里,刺史大人会给他判刑的。” 众人出了心头恶气,此时才把周段的话听了进去,逐渐散开。 周段看着在地上躺着的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丁柯,心里一阵后怕和唏嘘。 我的乖乖,得亏他及时弃暗投明选择带着百姓们伸冤,不然这被打得半死的人就不止丁柯了。 原来那天在平乡,大家只朝他丢臭鸡蛋烂菜叶还算是客气的。 “睿王妃,莫大小姐,现在这里交给我,我把丁柯绑了去刺史府,你们先去牢里看看莫家少夫人吧。”周段道, “虽然说大牢那边的衙役被咱们暂时管控了,但两位少夫人尚在牢里,你们不过去没人敢放出来的。” 莫璇闻言转身就走:“对对,要赶紧把娘放出来。” 江晚宁与莫璇她们一道坐着马车前往大牢。 马车里莫璇她们还为叶氏和余氏准备了干净的衣物。 等到达衙门大牢时,大伙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大牢门口一片狼藉,用来拦人的栅栏被推倒在地,地上全是凌乱的脚印。 几个负责接管大牢衙役的老兵散坐在牢门口。 老全友和秦四喜身上带着伤,衣服也被人撕烂了。 “这是怎么了?你们受伤了?”江晚宁忙上前给他们检查身体。 老全友咧开嘴道:“不碍事,都是皮外伤。” 秦四喜的拐棍被人折断了扔在一旁,他靠在墙上说:“方才从衙门那边跑过来几个衙役,说那边出事了,知府大人被人打了还要去送官。” “这边的牢头衙役听说后害怕得很,生怕我们也会把他们打一顿扭送去报官。” “然后我们几个老兵跟他们起了点冲突,两拨人打了一架后,他们赶紧逃跑了,说是之前要挟我们老兵的事都是丁柯吩咐的,与他们无关。” 江晚宁拿出双氧水和棉球给他们清理伤口,道:“跑就跑了罢,不过是些听差遣的爪牙。” “丁柯这一倒,他们估计得躲上好多天才敢出现了。” “嘶——” 因双氧水的对伤口的刺激,秦四喜倒吸了几口凉气,说:“莫家两位少夫人还在里面的,我们抢到了钥匙不敢随意进去。” “毕竟不知道那些个杂种对少夫人们用刑没。” 若真用了刑,定然会衣冠不整,他们是外男随便进去会影响少夫人们的名声。 秦四喜说得隐晦,莫璇和莫珍她们听得眉心一跳:“娘亲被用刑了?”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进去看,只是随意推测的。”秦四喜把牢房钥匙递给莫璇,“莫大小姐自个进去看去。” 莫璇一把夺过钥匙急忙往牢里走,进了牢房视线顿时昏暗了下来。 她顺手把甬道上燃着的火把取下来拿在手里照明,莫珍和莫琪紧跟其后。 她们进了牢房后一间间牢房的去看去寻。 “娘,二娘。” “娘,大娘。” 姑娘们每经过一个牢房就冲着里面喊,那些牢房里的人见有陌生人过来,连忙扑到木栏旁晃动着栏杆喊冤。 一张张脸扫过去都不见叶氏与余氏的踪迹。 莫璇心里往下沉了沉,莫珍带着哭腔:“不会真的被用刑了罢。” 她们往牢房中庭去看,挂在墙上的刑具血迹斑斑,一根被烧的发红的烙铁还在炭炉里放着。 好在中庭是没有人的。 莫璇心里松了一口气,安慰妹妹们:“娘亲才进来几天,不会对她们用刑的。” 直到她们走到最后一间牢房后,才发现里面关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那两个身体背对着牢门瑟缩在角落里,背影看着很熟悉同时也很陌生。 熟悉的是衣服,陌生的是体形。 衣服还是莫璇和莫珍她们熟悉的娘亲们会穿的衣服,但从背影来看,这两个人骨瘦如柴,薄薄的衣服贴在脊背上都能看到肩头凸起的骨头。 更让她们震惊的是,她们单看头发几乎是认不出来叶氏和余氏的。 这两人的头发都已经半白了,若不是衣服和背影熟悉她们会以为这两人是老妪而不是尚在中年的娘亲。 “娘……” 莫璇手忙脚乱的打开牢门的锁,颤颤巍巍地喊着。 莫珍和莫琪在牢门打开的一瞬间,飞快地跑了过去。 “娘、娘——”莫珍带着哭腔,抓着余氏的胳膊眼泪就下来了。 莫璇走到叶氏身边蹲下来后也是泣不成声。 牢房幽暗的火把下,叶氏与余氏身形佝偻,每个人都几瘦,脸上一点肉都没有,颧骨高高凸起。 手上青筋毕露,浑身只有皮包骨。 而她们之前一直都还黑着的秀发,两鬓斑白,发髻上的发丝也有了大片白色。 “娘,我带你回家。”莫璇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试图把叶氏拽起来。 但叶氏好像认不出她般,没有顺着她的力起来,而是恍惚地盯着前方的墙壁喃喃自语…… 第703章 她们还能活多久? “娘,我们回家了。”莫璇试图把叶氏从地上拖拽起来。 然而叶氏根本不为所动,仿佛不认识面前的亲生女儿般,盯着墙壁喃喃自语:“都没了,都没了……” 莫璇把耳朵往她身边凑近了些,问:“娘,什么都没了,你在说什么?” “全都没了,一个都不在了,全都死了,没人了,什么都没了。”叶氏继续喃喃自语。 莫璇听得稀里糊涂,一扭头旁边的莫珍和莫琪也是一头雾水的在问余氏话:“娘你在说什么都死了呀,我和妹妹不在你眼前么。” “怎么了?”随后赶到的江晚宁听说她们两个进了牢房好半天都没出来,担心的走了进来。 她走到牢房门口,一眼扫到角落里的叶氏和余氏,几乎都要惊呼的喊出口。 碧叶拽了拽她的衣角,她瞬间把喉咙间的惊呼硬生生吞了下去。 这小半个月她们到底在牢里经历了什么,竟然从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变成了身体羸弱头发花白的半百老妪。 “她们俩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咱们先把人带出去后再说话罢。”江晚宁说着招呼两个嬷嬷进来帮忙抬人。 叶氏和余氏现在都瘦的不行,不需要外人帮忙,两个嬷嬷一人一个就把人轻而易举的抱了起来。 等把叶氏和余氏抱出到大牢外,光线充足的地方时,江晚宁她们才发现叶氏和余氏两人的脸颊脖颈处皆有大片抓痕与掐痕。 青紫的血瘀层层叠叠,在两人许久未见天日的惨白皮肤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表婶!”几个姑娘本来就无法接受自己娘亲大变模样。 现下出来看到她们脖间的瘀伤后顿时哭了出来,她们看着江晚宁就像是找到了一个长辈支柱,纷纷哭喊着告状: “表婶,丁柯对娘亲用刑了,你看啊,这人瘦成鬼不鬼人不人的样子不说,脖子上还有伤!” “用刑了?!”江晚宁不免疑惑,上前去看了一下她们脖颈处的伤。 若说用刑哪里会在脖颈处用刑的。 人的脖颈处极为脆弱,一个不小心就会损伤大动脉失血过多而亡或影响呼吸造成窒息死亡。 丁柯已经判了这两人死刑,没有必要提前对她们使用这样能入人眼的酷刑落人口实。 “先上马车再说。” 江晚宁想看看她们两人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 上了马车后,江晚宁细细为她们检查了身体,发现她们除了脖颈处的伤外,并无其他外伤。 把脉过后也发现,两人除了身体状态处于半脱水状态,其他都还好。 与身体情况相比两人的精神状态差到极点。 叶氏与余氏皆神智恍惚,嘴里除了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话外再问不出其他的。 就连莫璇和莫珍莫琪在她们耳朵边喊,都认不出自己女儿。 “表婶,我一定要把丁柯碎尸万段!”莫璇边为叶氏更衣边咬牙切齿,“他居然对娘亲用刑!” “娘亲在莫家一辈子,虽说日子没有在京都的那些权贵夫人过得奢华但到底是养尊处优,没有受过委屈没有受过他人磋磨的。” “可那丁柯却在短短数日把娘亲折磨成这样!” “这仇不报我枉为莫家女儿!” 其他两个小姑娘亦表态要参与到莫璇的计划里,几个人大有一下马车就要去砍丁柯的架势。 江晚宁附耳在两人嘴边,仔细去听她们两人嘴里一直念叨着的话。 而后拿出活血化瘀的药为叶氏与余氏涂抹按摩。 她听到莫璇她们的话后,微掀眼皮看了她们一眼:“丁柯并没有用刑,你娘她们脖子上的伤是她们自己弄的。” “不可能!”莫璇激动不已,“谁会自己对自己用刑?还下手这样狠?你看这脖子上残留的指头印,这要再用.点.力都要被掐死了!” 江晚宁幽幽叹气:“就是要‘被掐死’,还是被自己人掐死。” “你娘她们应该是存了死志,想自尽,但在牢房里外部条件有限,没法使用腰带或者其他方式自缢。” “一番商议后你娘她们约定相互掐对方,直至对方死亡的。” “只是在实施过程中,两个人的作用力是相对的,一方被掐得半死时令一个方也会在濒死之际。” “那时两人的窒息感到达顶峰,手上的力度也会逐渐减弱,从而松开对方的脖子,又同时缓过气从半死中活过来。” “如此反复多次都没能掐死对方,所以会有脖颈处淤青叠加的情况。” 毕竟是女子,约莫着是想死去的体面点,不想用自己的衣服来自缢,以免被发现是衣冠不整,丢了名声。 至于想死的原因,她也从叶氏与余氏嘴里听到了。 两人一直念叨着‘都没了’‘都死了’这些话,大概率是丁柯给她们说莫家所有人都被斩首之类的话。 或许还拿出了些莫望贤或者莫家其他人的贴身之物给她们看,让她们心底那根一直吊着的精神气儿坍塌。 在那样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不断有人在耳边给她们说自己的夫君孩子被杀死的惨状,不断的告诉她们莫家人已经全家斩首。 再加上她们被抓进大牢时,莫家确实被抄了家,莫家男丁确实已经被押送走,一切都是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 在牢里听着自己的亲人儿女一天天死去的日子对她们来讲就是心灵上的凌迟,比直接杀了她们还残忍。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理酷刑是击垮一个人最尖锐的武器。 叶氏与余氏哪怕再坚强,也受不住内心与外部的双重影响暗示,在她们的眼中她们的至亲全都死了,她们自然也是不想活了的。 难怪她们会精神恍惚,不辩来人。 在听清楚她们嘴里说的是什么,以及推断出她们曾遭受了什么后,江晚宁有一瞬间觉得,没准今日的斩首之刑是她们所期待的。 因为在现在的叶氏与余氏心里,死亡就是一种解脱。 否则她们也不会相互掐对方那么多次。 莫璇小声低嚎着,扑在叶氏怀里哭个不停,不断的喊着‘娘’,但叶氏连抱都不抱她一下,像个只会动嘴皮子的木头人。 余氏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形。 江晚宁轻咬着嘴唇,把视线投向马车外,内心一阵悲凉。 叶氏与余氏现在是被救出来,但两人还能活多久呢,两个神智不清只求死志的人要怎么才能活下来呢。 并且近在咫尺的叶氏与余氏都已是这般模样,那莫望贤和谢辰瑾呢,他们遭受的想必更多,更残酷,他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正在她遥思之际,马车停了下来。 “睿王妃,丁柯已经被押上囚车,我们可以即刻启程去刺史府。”周段在马车外道。 第704章 我的后台你惹不起 江晚宁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囚车里丁柯已经醒了。 他抓着木栏愤恨地看着她:“江晚宁!你以为你绑了我喊了些百姓就能成功吗!” “你以为把叶氏与余氏劫走就能为莫家洗刷罪名吗!” “你等着罢,你和莫家这是在造反!刺史大人一定会判你怂恿百姓囚禁朝廷命官,你们就等着砍头罢!” 江晚宁瞅了瞅他,又扭头看了一眼马车里失了心智的母亲们和她们的三个女儿,淡淡道: “谁说你是朝廷命官了?” “我早在寻找人证初始就给京都那边去了信,不日秋叶府的调令就到达,你早都已经不是知府了。” “还有谁说我要去找刺史大人了?” 她翘起嘴角轻哼了一声:“刺史大人易千似乎是丁大人的故交?你是不是有恃无恐,一点都不怕?” 丁柯愣了一瞬,易千是他十几年前的同窗,前些年因为他官位低两人没什么交情,但他当上知府后逐渐把关系给捡起来了。 所以他不担心江晚宁能在刺史府那里得便宜的。 只是这事儿江晚宁怎么知道的?! 丁柯把头扭向周段,啐骂:“狗东西!又是你告密!”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自己那点过往周段门儿清,与易千是旧同窗一事肯定也是他告诉江晚宁的。 周段没有说话,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丁柯啐出的秽物。 江晚宁瞧见他的反应,轻笑道:“所以我不打算去刺史府了,我打算直接带你去京都。” “我倒要瞧瞧丁柯大人你在京都有没有熟人,能不能保你。” 丁柯眼中先划过一丝胆怯,随后又是一丝狠厉:“江晚宁,我知道你是睿王妃,但你看看睿王府如今的境遇。” “睿王已经被关押了,马上他就要和莫家一起被判为拥兵自重,企图谋反!睿王府倒了!它倒了!” “你个过势的睿王妃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要顾着谁?为谁平反?” “我劝你趁着还能在外边走动,赶紧带着几个小姑娘去快活去!” “哼!京都,你以为我当真不认识京都的人吗,你知道我的后台是谁吗?你知道我对你动手对莫家动手都是谁的指令吗,你还敢在这里叫嚣?!” 江晚宁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她凑近丁柯耳边:“东武侯赵能传,那个被我弄的不男不女的东西,对么。” 丁柯愣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软弱和不可置信:“你既然知道你还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江晚宁紧盯着他,缓缓开口,“有件事你得知道。” “我不仅知道谁安排你对付莫家少夫人对付我的,我还知道是谁在对莫家对睿王府动手。” “你只是一个小虾米,我就是要通过对付你把最上头的那个人给拉进来!让他亲眼看到莫将军没有贪污军饷,莫家和睿王府没有谋逆之心!” 丁柯呆住了,半晌他才颤巍巍道:“命人抓睿王和莫家的是皇上,你要对付皇上!” 江晚宁冷笑道:“皇上又怎么了?!如果是皇上判的他们谋反那我就在皇上面前申诉!” 那个皇帝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就对谢辰瑾防备万分,之前几年在京都也一直默许自己的儿子们对谢辰瑾动手。 奈何谢辰瑾一直外表冷漠杀伐果断,但在面对至亲时却是忠厚,一直想着身为皇帝的难处,体谅着他的皇帝哥哥。 但那个皇上一直怀疑至此!当真是欺人太甚! 这种血缘至亲不要也罢! 第705章 你要逆天! 丁柯听到她这番话满目骇然,手脚软得不像话,他指着江晚宁磕磕巴巴: “你、你个女子想翻天?!” “口出狂言!大逆不道!你该被浸猪笼,该被千刀万剐,该被凌迟处死……” 他把自己能想到的酷刑都给说了一遍,似乎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惊恐。 东武侯给他安排的是个什么任务啊!不是暗杀一个会医术的弱女子吗。 怎么到头来却是一个杀不死的逆天邪神? 怎么这样一个看起来如花似玉的女子竟凶悍如斯? 竟连皇帝都不带怕的?!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现在江晚宁就是个豁出去不要命的主,他一个想保住性命官位的怎么跟这种人杠?! 根本没有赢的希望!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东武侯给他派任务前都不知道给他通个气,给他说这是个硬骨头吗。 江晚宁听着丁柯充满心虚恐慌的痛骂脸上浮出一丝浅笑: “丁大人,您别怕。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后台倒塌。” “我要让你把你对叶氏和余氏做的一切都全部奉还给你。” “你怎么让她们疯癫的,我也会怎样让你疯癫。” 江晚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直到最后丁柯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你是个疯女人!” 江晚宁站直身子,冰冷地看着他。 对,她是疯了。 从知道莫家和谢辰瑾被定下私招兵马,私通谋反的时候她就疯了。 不疯魔不成活。 她就要带着这股疯劲儿,一路冲到京都去皇宫去朝堂上给大凉帝对峙。 让他洗清他的狗眼,看看到底谁忠谁奸! 让他刷刷他的偏心,看看他谢家一直防备着的外戚到底清不清白! 在亲情上,她与谢辰瑾是同样的处境,同样的角色。 所以她能明白当初谢辰瑾为何会退到秋风镇。 但如今不是他们说想退就可以退的了。 有时候越退缩对方的刀只会扬得更高! 既然她能断了与江浩文的血缘之情,那谢辰瑾他必须也可以,也必须要走这一步! 至于那个疑心甚重的大凉帝,没什么好怕的,若届时他还一意孤行坚持他们谋反,那就让莫家当场反一个给他看看! 江晚宁离开囚车一步步走上马车,侧身对周段道:“周师爷,我临时改变了行程你不会介意吧。” 周段就指望江晚宁带他去京都的,此时肯定是全力支持她的。 “不介意,周某此前犯了错。因为周某莫家两位少夫人才会变成这般。” “为了赎罪,周某愿意带着平乡的百姓们追随睿王妃您去京都。” 他说的冠冕堂皇,甚是忠心耿耿正义凛然。 江晚宁斜睨了他一眼:“如此有劳周师爷了。” 这眼神冰冷刺骨,仿佛把周段内心给看透,他急忙避开这视线去招呼百姓们。 江晚宁上了马车,莫璇问:“表婶,咱们真要去京都么。” “对呀,娘亲她们这种状况不适合出远门啊。”莫珍担忧道。 江晚宁看向她们:“你们也知道你们娘亲失智的原因是什么。” “她们两人是以为莫家上下全都没了才会一心求死。” “现在把她们带到京都就是为了让她们见到至亲所爱,让她们亲眼看到他们没死。” “如此才有机会唤醒她们,并且京都还有其他神医可以给她们瞧瞧,从外界帮助她们康复。” 江晚宁此次回京都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她这次一定要揪出银玖的身份! 这个银玖从很久以前便一直跟着她,从西越到大凉,从京都到秋风镇。 她身边每个事都有他在掺和。 之前都是她被动的被他引着走,而这次她要把这人给揪出来,好好问个清楚! 第706章 去抓现行 江晚宁心想,这次她一定要把银玖揪出来,好好询问他何意,为何一直跟着她,为何她身边发生的事多少都与他有关! 莫璇闻言奇怪地看着她:“表婶,你不就是大凉最富盛名的神医了么,你若对娘亲的病没什么办法,其他人怕是更治不好的。” 江晚宁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擅长的是外科,而那位神医似乎擅长针灸类。” “当初我还未给谢辰瑾解毒前,他的身子就是由这位白神医照顾的,且照顾得还不错。” 她脑海里蹦出那位与她并肩作战过,在她之前给谢辰瑾解过毒的女神医白流苏来。 算下来白流苏算是她穿越过来后遇到的第一位热心肠的女子了,当时白流苏还想帮她医治自己脸上的伤疤来着。 她记得当时白流苏给谢辰瑾的解毒药方是她上辈子研究的课题,且白流苏对她拿出来的退烧药并不意外,还有一位据说做过剖腹产的师父。 那个时候江晚宁就怀疑过白流苏口中的师父是为穿越者,且极有可能是后来出现在大凉帝与太后口中的银柒,银玖的先人。 这次她回到京都后一定要详细问清楚,或者让白流苏把自己的师父喊出来见见面也行。 反正她要把银玖彻底搞清楚,解决掉! 莫璇沉思了片刻道:“如此我们便带着娘亲去京都吧。” “太后姑奶奶和莫青姑姑也在京都,想必她们也不会对娘亲坐视不管的。” 莫珍道:“对,她们肯定也不会不管祖父和父亲的。” 江晚宁没有说话,她坐在马车上遥遥看着窗外,心情并没有因为把叶氏和余氏救下来而轻松。 带着莫家最后几个血脉回京都,带着一大帮百姓回京都,接下来他们不管是面对太后还是面对皇帝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并且她的所作所为若传到谢辰瑾耳朵里,他怕是会骂自己一顿。 眼前的路将是一条无比艰辛,充满荆棘的路,但她已经没法回头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若只有她自己,顾虑肯定会少一些。 大不了一条命陪着谢辰瑾死就死了,又不是没死过。 可带着莫璇她们,一个不小心就会让整个莫家一个活口都没有。 这种让其他人舍命相陪的负担让她有些心神不宁,对未来发生的一切都隐隐不安。 江晚宁看着外边的风景慢慢地想着,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 周段与碧叶碧枝一起找了客栈,安排百姓们住宿。 莫璇和莫珍莫琪各自带着叶氏与余氏去客房歇息。 这大半天的行程中,莫璇她们全程都在给叶氏与余氏聊天讲话,各种自述与回忆。 约莫还是有血缘关系在的,经过她们把嘴巴都说干好几次后,叶氏和余氏已经不那么排斥莫璇她们,不再自言自语。 但还是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两个人沉沉地低着头安静地随着几个姑娘安排。 入夜后,碧叶和碧枝极其警惕地守在客栈旁,生怕京都那边会有人马过来杀人灭口。 “两位姑娘不必这般紧张。”周段见状上前去劝她们休息。 “睿王妃今日安排紧凑,丁柯根本没有时间给东武侯报信,且咱们是从衙门大牢即刻启程的,每个环节都没有耽误时间。” “估计咱们快走到京都时那边才收到消息做出安排的。” 江晚宁站在客房门口看到这一幕,示意碧叶带周段过来。 “周师爷,我有疑问。”江晚宁屏退身边人开门见山,“你说你受丁柯要挟请来了江湖人士暗杀我们,这不假。” “但你让江湖人士为了钱自相残杀,我就不相信了。” 听丁柯的话,他每次找的江湖杀手并不少,周段饶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说服那么多江湖杀手互相残杀。 哪怕退一步讲,那些人当真是‘人为财死’,相互残杀至全都死了,那最后活下来的那个是谁杀的? 周段这个书生师爷动手的?她不相信。 并且那天碧叶和碧枝她们检查后院时,明确说是位女子把那些杀手给杀死的,如此看来周段身边应该另有高人才是。 她压低声音问:“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会是谁?又是与银玖有关的吗? 现在她已经形成了高度警觉,不管什么事都不自觉的往银玖身上想。 特别是周段在此事上前后反差太大,她是不相信一个人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能洗心革面,舍弃一直谋划的仕途为了正义而奋不顾身的。 周段反应迅速,立马道:“哪有什么其他人。” “王妃您多想了,那些人真是自相残杀的,您是没瞧见那些亡命之徒为了银子能有多拼命。” “每个人把对方往死里打,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也都是重伤状态,我把银子搁他手里了,他都没能活着爬到医馆门口。”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流畅,没有打顿,就连视线都没有回避江晚宁一分。 江晚宁了然‘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周师爷一点都不像个书生,看着那么多人在你面前血拼,竟丁点儿不害怕。” “就连回忆讲述也这般淡定,我真是佩服呢,一般人经历过这种惨烈场面后估计连话都说不顺溜的。” 周段顿了顿,嘿嘿干笑了两声:“我这个,之前在县衙门当差,村里恶霸见得多,所以瞅着不怎么害怕的。” “毕竟没有砍到我身上嘛,怕啥。” “嗯,有道理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江晚宁一本正经地嘲讽。 周段毫不在意她的语气,跟着她寒暄了几句后起身告辞。 他刚走出房门,江晚宁一个眼神命碧叶跟了过去。 若周段身后有他人,那人定然会在夜里与他联系。 碧叶悄声跟了上去,然而这一夜并没有任何人与周段联系。 接下来三五天,他们白天一大队人平安无事的赶路,夜里在客栈歇息,一路风平浪静。 “王妃你是不是想多了。”碧叶道,“这几天我与碧枝轮番盯着周段,他白天夜里都十分规矩,不见任何不妥。” 江晚宁这几天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惊弓之鸟,疑心太重了。 但一般来讲,越是平静的表面底下的风暴越大。 她想了想道:“今晚继续盯,但得再隐蔽点。” “是。” 夜深人静,房间里只有滴漏的声音,江晚宁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蚊帐。 她已经失眠好几天了,每天晚上她都在等着周段那边的消息。 “咕咕”轻微的鸟叫声响起。 她一个骨碌坐了起来,把门打开一条缝,猫着腰潜出房。 这是她与碧叶碧枝约定的信号,六天了,她终于等到这个信号了。 好你个周段,终于露出尾巴了。 不知怎的,江晚宁突然亢奋起来,有种要去抓奸在床的兴奋感。 第707章 大型社死现场 周段房间里已经熄灯了,整个房间黑漆漆的,不像是有人进去拜访的样子。 江晚宁把窗户纸戳了眼往里看,张大嘴巴开嘴型:“里面进去人了?你确定?” 碧枝点头表示千真万确:“有女子进去。” 那是躲起来了? 江晚宁决定潜进房里瞅一圈,她用匕首撬开门闩,挤了进去。 进了房间后她直奔屏风后的内室。 谁知刚转入屏风,眼前的一幕让她傻了眼。 周段房里确实有女子,但这女子似乎不是碧叶和碧枝口中说的那位能一人杀死一堆江湖杀手的高人。 而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风尘女子。 借着门口昏暗的光,江晚宁扫到周段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而他身上一位几乎衣不.蔽.体的女子正卖力在他身上驰骋。 这…… 这也太尴尬了,江晚宁准备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谁知在后退时不小心撞到了椅子。 “咕隆” 木椅倒地的声音惊动了沉浸在欢愉中的男女。 “谁?!”周段眼疾手快,抬手把身上的女子挥倒在床里面就势用被子盖住。 江晚宁蹲在地上弱弱抬头:“不好意思,夜盲症犯了走错了房间。” 拙劣蹩脚的借口。 “睿王妃?”周段起身燃亮蜡烛。 屋内被烛光填满的瞬间,周段才后知后觉自己此时的状态,连忙滚到床上把自己也藏进了被窝里。 “王妃,你、你怎么……”周段的声音惊慌难堪,大有被抓奸在床的羞愧之意。 江晚宁干笑:“我就说走错房间了嘛,别介意你们继续,我走了拜拜。” 随后她快速从房间里跑了出去,动作是无比的敏捷快速,就连倒在地上的凳子都拦不住。 门口碧枝一直在等着动静,见江晚宁神色怪异的出来不免诧异:“怎么这么快?” “他幕后帮手是谁?” 江晚宁低头往回走,涨红着脸道:“美人!” 等了六天等来的居然是周段不甘.寂.寞饥.渴.难.耐的花钱对象?! 真是大型社死现场。 明个她还怎么面对周段?! 估计现在在周段眼里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猥.琐.女流.氓,还是喜欢偷窥人房事的那种。 碧叶和碧枝听完后相互对视一眼,同时摇头:“王妃,那女子肯定不是一般风尘女子,她一定会武艺。” “怎么说。”江晚宁问。 “她走路没声音。”碧枝认真道,“奴婢守在这里好几天,今个才发现她过来。” “但奴婢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房里待的有一会儿了。” “也就是说,她极有可能是在我没有任何预警没有发现任何端倪的情况下潜进房间的。” “这完全能说明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碧叶跟着附和:“对,碧枝武艺在我之上,能在她眼前随意进出房间而不被发现,身手确实会在我俩之上。” 经她们两人这样提醒,江晚宁猛地拍头:“对!我说刚才屋子里怎么那么安静!” 若两人真的在办事儿,没有灯可以理解,但没有声音就不太对。 毕竟是过来人了,该懂的她多少都懂。 特别是后来她撞倒椅子不小心暴露,周段都表现出慌乱了,可那女子始终一句话都没有,没有回头看来人,甚至连声惊呼都没。 就那样直接被周段藏进了被窝。 当时她只顾着自己尴尬,心里想的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根本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现在想想,那女人也太淡定了,淡定的好像知道她会进来一样。 “回去!”江晚宁当机立断,立马原路返回。 “啪!” 这次她正大光明地踹开周段的门硬闯了进去。 里面的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会去而复返,皆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睿、睿王妃……” 这次的周段神色依然是慌张的,但衣衫尚整齐,正站在屏风前整理着头发。 而他在见到江晚宁进门的瞬间,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有意挡住她们的视线。 “里面的人是谁?”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江晚宁确定里面肯定不是一般风尘女子,定然是与周段认识熟悉且是他有意维护的人。 “就、王妃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周段一副很难堪不安的模样,“男人嘛难免有需要纾解的时候。” “这一路上我也憋了好几天,今个儿难得放松放松。” “王妃。”碧叶拽了江晚宁一把,小声道,“人没走,呼吸声极弱。” 江晚宁眼神冷了起来:“你骗鬼呢。” 这两人还真行,愿意做出那样的戏码来混淆她的视线。 一般人在面对这种旖.旎场景时,只会想着赶紧离开,不会再去细想里面两人的关系。 周段舔了舔嘴唇,似乎在苦思冥想找借口。 就在此时,屏风内响起一个女子慵懒性感的声音:“诶呦小师爷,你的计划不太管用。” “咱们没有欺瞒过去呢。” “诶,我都有些怀疑你是要刻意占我便宜才那样安排的。” 周段不淡定起来,他微扭头往屏风后看:“不是!我没有!” “我只是让你摆好姿势是你自己……” 他说不下去了。 今晚鹤梦过来后两人先是沟通了一下这几天的进程,然后鹤梦突然吹熄了蜡烛说有人过来了。 他们两人本来是站在屏风后躲着的,后来鹤梦说来人是江晚宁。 情急之下,周段便摆出两人极其暧昧的姿势,试图混淆视线。 谁知道鹤梦竟在瞬间把自己脱的一干二净,若不是他在江晚宁潜进房门的瞬间给她身上披了纱衣,那才是真的说不清了! “我自己?我干什么了?”鹤梦旁若无人的继续调戏着周段,“若不是师爷你拉我上床,我怎会情.动呢。” 周段要疯了。 江晚宁也要疯了,她是来找帮手的,不是来听这两人这种暧昧不堪的话的。 “喂喂喂,这位姑娘。”江晚宁道,“反正你现在也跑不了,你就自我介绍一下呗。” “等我把事情捋清楚,搞清楚你是谁后随便你怎么办周段怎么样?” 周段:“……” 怎么感觉自己被卖了。 鹤梦:“……” “我感觉睿王妃的提议非常不错,我决定自报家门换周段的身.子。” 周段:不仅感觉被卖了,还感觉被买了。 “所以请问你是谁?是你杀了那些江湖杀手对吗,你是谁的人?”江晚宁上前一步站在屏风旁盯着里面那美艳的侧影。 第708章 她要成女相国? “你是谁的人?”江晚宁上前一步追问。 鹤梦随意扯了纱衣搭在身上,从床榻上站起来慢悠悠地往屏风外走。 她依旧带着黑色的面纱,露在外的眉眼间带着一丝笑意。 看向江晚宁的眼神像是对她极其熟稔,就像是一位久伴在旁的老朋友。 “我们,认识吗?”江晚宁不知为何莫名冒出这个问题来。 鹤梦笑盈盈道:“认识,但并不完全认识。” 江晚宁看了她一会儿,这个女人是极其美艳的,她的美不在皮囊而在骨;她的艳不是妆容而是由内而外散发而出的媚。 媚而不妖,艳而不俗。 就连女子都比较容易被她吸引,会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这样的女人竟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是在夜间秒杀十数江湖杀手的带刺玫瑰? 江晚宁确定她不认识鹤梦。 不过鹤梦既然说认识她,估计是一直监视着她吧。 因为知道鹤梦曾为他们解决掉杀手,江晚宁此时无法对鹤梦无法树立起敌意,她语气和善了许多: “是你之前帮我们处理掉那些江湖杀手的吗。” 鹤梦耸耸肩:“举手之劳而已。” “那么请问是有人让你这样做的吗,你是受谁的委托?”江晚宁追问。 “个人行为。”鹤梦懒懒道,“出发点仅是因为佩服你的勇气及行动。”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众多想为莫将军平反洗冤的百姓之一,只是他们平反的方式是出面跟着你去京都,而我是暗地里帮你扫清障碍。” 江晚宁不解:“可是你……” “嘘。”鹤梦把手指放在嘴边轻嘘了一下,“千万不要问我为何想为莫将军平反。” “大约是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正义的那一面吧。” 她挑起眉梢柔柔地看着江晚宁:“你该不会只允许自己为正义奔波,不许别人有正义之感吧。” 江晚宁摆手:“不,绝无此意。” “莫将军的事往小了说是莫家的事,往大了讲是家国大事。姑娘你愿意帮莫将军是心有家国,自然是值得称赞的。” 鹤梦笑意更深了些,她忍不住上前捏了捏江晚宁的脸颊:“怎么这番枯燥无味的伟光正大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可爱的。” 江晚宁:“……” 她这是被调戏了?被一个女子调戏了? “睿王妃无需再怀疑周段,我今日过来不过是询问一下此事的进程,毕竟我也算是间接出力了,有资格过问的。”鹤梦道。 江晚宁点头:“是。” “如此今日咱们的误会算是解开了,就此别过往后有缘再见。”鹤梦说着打开窗翻身而去。 黑红色的纱衣很快与夜幕混为一体,消失不见。 周段怅然若失地盯着窗户,直到江晚宁喊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睿王妃,这……”他心神不宁还没整理好心绪,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江晚宁亦有些怅然,摆摆手回了房。 客栈不远处,鹤梦歪躺在树枝上,半截雪白晶莹的小腿在空中晃晃荡荡。 树下范文轩揣着手,砸吧着嘴:“你为何要主动暴露,以你的身手想要避过碧叶碧枝很容易。” 鹤梦远远地看着客栈:“我心疼师父。” “他总是一直藏在幕后,做好事保护着江晚宁不出面不留名,这样一味的付出太不值当了。” “我想让江晚宁知道比起那个谢辰瑾,师父银玖才是她最值得托付的人。” 范文轩道:“可是师父知道后会责罚你的,你知道他的本意是把江晚宁引去京都,主动放弃谢辰瑾跟着他去西越的。” “你别给师父把事情办砸了,耽误了他的计划。” 鹤梦轻哼了一声:“你们男人才不懂女人呢,哪怕师父活了那么那么多年还是不懂女人心。” “若他这一路丁点儿痕迹都不留,届时他要带走江晚宁时,江晚宁只会认为他是一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我今天只说保护她是我个人行为,接下来这一路我也都会保护着她们。” “等他们进了京都,我就会表明身份,说是受师父所托保护她,那个时候她对师父的敌意就不会那么大了。” “啊,原来是这样。”范文轩恍然大悟,“看来对付女人还是得女人上。” 鹤梦又盯着客栈发呆。 这个江晚宁真是幸运,能够得到师父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如一日的等待与喜欢。 只可惜她身处于迷雾中,并没有看到师父。 不过有她鹤梦在,她一定能让师父和江晚宁最后有个好结果的。 鹤梦暗想,这个目标就算是她此生报答师父的再生之恩了。 回到房间后,碧枝问:“王妃,您相信那个女人的话了?” “奴婢怎么觉得她说的不可信呢,总感觉她背后还有人。” 江晚宁说:“我知道,但我已经不想追问了。” “我们已经启程了五六天,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天我们这边的消息就会传回京都,东武侯那边肯定会有所动作。” “接下来的路不会再像这几日这般平静安全的,一路上的阻碍会越来越多。” “可我们这边细究起来并没有多少人能用,能全力抗敌的大概只有你们两个了。” “莫璇她们面对一般贼人还行,对付专业杀手还差得远。” “为了自保和保护前去作证的百姓,不管鹤梦背后的人是谁我都要麻烦他帮我肃清麻烦,确保我们安全无虞。” 若她背后之人真是银玖,那她就要利用银玖。 她不知银玖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一直跟着她一直对她有企图,那她就要收点利息。 就当这段时间银玖影响了她生活的补偿。 次日一大早,江晚宁和周段一行人再度启程前往京都。 许是因为夜里的那番话,碧叶和碧枝感觉路上的压力大了许多,一路上总感觉会有人突然袭击。 江晚宁倒坦然轻松了许多,她相信鹤梦,相信鹤梦和她的身后人会帮她。 在她们离开秋风镇半个月后,京都里的赵能传终于收到了丁柯任务失败的消息。 同时他还在京都的街头巷尾中听到了江晚宁带着证人来京都为莫家平反的传言。 这传言不知从何时何地而起,但等到京都官宦知道时,整个朝廷都被镇住了。 一个有疑罪王爷的王妃,一个女子,竟带着人为莫望贤平反,这是想要入朝为官?还是想要翻天? 江浩文身为江晚宁的父亲,一时之间受到了朝臣们的侧目。 那些昔日的同僚看望他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江相国,没看出来啊,你这个女儿很有相国风范,心怀大凉,心怀正义啊。” “真实虎父无犬女,这是准备接过江相国你的衣钵做个女相国罢。” 江浩文听得脑子发涨,头发昏。 第709章 这便是京都了 江浩文听得脑子发涨,头发昏。 自打江晚歌和江鸿远莫名失踪,江晚宁远离京都后,他算是过了两年多的平静日子。 只不过这日子虽说平静无波,但他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成天觉得不得劲。 哪怕他恢复了相国的权力和风采,身边全是阿谀奉承他的人,他也觉得有很多地方与江晚宁出嫁之前不一样了。 可具体要说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是身边没了子女的聒噪让他有些孤单? 倒也没有,之前他不怎么管几个孩子,且那几年江晚宁他们总是闹腾,他心里就盼着能早日清静。 是没了江鸿远这个嫡子,让他感到老无所依? 也不是,在他看来他还年轻还能在相国位置上坐很多年,他还不想认老服输,告老还乡。 但不管是什么想法,江浩文都不愿听到有关江晚宁的传闻。 特别是有关江晚宁又惹事儿的传闻。 诶,看来平静的生活要结束了,他又要被这个嫡女惹得满头是包了。 江浩文觉得他的膝盖有点疼,腿也疼,反正曾经被江晚宁磋磨过的一切都开始疼了。 他对着同僚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俗话说‘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睿王妃早就嫁与睿王府,她的所作所为与相国府无关。” “往后睿王若判了什么罪行,也与相国府无关的。” 在趋利避害方面,江浩文始终秉承与江晚宁划清界限。 心里只期盼江晚宁回来后别找他。 朝官们听到他的回复,皆神色不明:“不管怎么说,睿王妃到底是江家人。” “咱们相信她的举动与相国大人你无关,就是不知皇上相不相信呐。” 一句话把江浩文的冷汗逼了出来。 是啊,他自己嘴上撇的再干净,外人眼里他就是江晚宁的父亲。 江浩文感觉头更疼了,干脆称病告假躲在府里不见人。 一个月后,江晚宁的车队终于到达了京都城门口。 这一路他们走得极快,几乎是日夜赶路,根本没有此前江晚宁他们过去时那样休闲。 且最后半个月果真不出江晚宁所料,路程并不太平。 几乎每天白天夜间车队周围都会有凶神恶煞的陌生人。 甚至他们有几次在路上遇到了陷阱,马车和牛车都掉了进去,最后只有人爬了出来,重新置办了马车牛车后再继续前进的。 那些刺客杀手们从一开始的遮遮掩掩躲在树林里,在夜里偷袭,到最后明目张胆的举着砍刀拦在他们车队前。 每一次都来势汹汹,大有让他们全都死在路上的架势。 起初随行的百姓们都很恐慌,各个瑟缩着心里敲起了退堂鼓。 江晚宁与周段每次都把这些百姓们护在身后,带着人保卫着他们。 百姓们逐渐发现每次当他们深陷险境,准备反击时,都会有一名女子带着人帮他们赶走刺客。 次数多了后大家心安了许多,认为这是江晚宁雇佣的保镖保护着他们。 但这样严峻的环境还是影响到了百姓们的心态,有些百姓哪怕见到有人保护着,也不免生出胆怯退缩之意。 周段的嘴皮子在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 经过他一路上不断洗脑,那些随行的百姓们觉得外来危险越多此事关系就越大,越觉得莫将军的事有猫腻。 莫将军越需要他们去作证洗刷罪名。 正义的使命感被分摊每个人头上,每个人把心里的胆怯换成了激昂愤慨。 而此时大家在见到城门后激动了一路的心才平静下来。 “这就是京都啊。”周段坐在车架上抬头看着城门不由发出感叹。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觉得这里的空气都要比秋叶府平乡那种穷乡僻壤的要好闻。 此时正值上午,城门口熙熙攘攘,全都是进城出城的百姓。 还有一些附近村镇的商贩把自家的菜抬过来叫卖。 吆喝声传进平乡百姓的耳朵里。 有人瞠目结舌:“这里还卖苕薯呢,这不咱们平时用来喂猪的吗,啧啧还卖这么贵,不如咱们就留在这里种苕薯卖罢。” “你也不仔细瞧瞧,人家这苕薯要比咱们村里种的要红,肯定不是喂猪的,是专门给人吃的苕薯。”有人伸长脖子接话。 一路上的紧张担忧激动愤然在此刻都被眼前的场景拉回到现实世界,大家的闲聊开始接地气起来。 周段在感慨完后,跳下车架去找守城的护卫。 城门的护卫在拿到他手里的通城文书后盘问了好一会儿,毕竟近两百来号外来人,护卫们害怕别是哪处有了天灾,这些是前来投奔的难民。 周段道:“诸位大哥多虑了,最近各地国泰民安,并无天灾,我们都是普通百姓,无病无痛,是过来告状的。” “你们这些人都是来告状的?”护卫问。 周段点头:“正是。” 得了周段的答复后,守城护卫相视对望了几下,有人开始翘起头在他们队列里寻找起来。 他们早就听说睿王府的王妃会带着人告状,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身为每天听传言的人,这些护卫很好奇江晚宁这个胆敢带着人进京告状的女子长什么样。 护卫问:“我们是听说有人前来告状的,好像是睿王妃?她人呢。” 周段笑笑:“各位官爷,睿王妃怕给大家添麻烦,先行独自进城了。” “在这里的所有人的名字和户籍简介都在我手里的通城文书里,你可以仔细核对。” 几个护卫一愣,先行进城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不过他们手上的通城文书是真,里面所记录的每个人也都对的上号,是能批准进城的。 “你们进城罢。”护卫们闪开一条路由着周段带着百姓们进城。 “诶真是可惜,我还想说看到睿王妃长什么样,回去后给婆娘吹牛呢。”有护卫不断惋惜摇头。 另一位年龄稍大点的城门护卫道:“你这两年才来不知道,这带人告状可不是睿王妃干的第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儿!” “怎么说?”一群年轻护卫来了兴趣,纷纷把耳朵凑了上去。 既然今个没见到本尊,多听听八卦也是好的。 他们这些人在听八卦,而进城的那些人则沸腾起来。 第710章 他们已全部入瓮 进入京都城内的百姓们沸腾起来。 他们每个人自打出生开始就在平乡那巴掌大的地方生活,每天所见不过村头乡尾,田埂地头。 以老话讲,地界小到村头有人放个屁,村尾都能闻到味道。 哪里见过这样气派繁华热闹宽阔的街道和城镇。 “这路比俺们村里十条路加起来都宽。”有百姓说着慢慢用脚去步量脚下的路。 “肯定要宽啊,这里的路是用来跑马车的,哪里是给人走的哟。”另一个人附和着,拽着身边人指着旁边的酒楼, “别看地,土砖有什么好看的,你瞧这楼檐子,飞的多好看。” 一路上他们也曾憧憬议论过京都什么样,但饶是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会是这般让他们大开眼界的地方。 街上熙熙攘攘,道路两边商铺里的商品琳琅满目,遇到大点的路口还有杂耍变戏法的。 对比物质匮乏仅顾温饱的秋风镇,京都简直是他们从未预想过的天堂。 一砖一瓦一步一景,眼前的每一个场景都是此生首见,甚至路边有些叫卖的东西他们都没见过。 “难怪好多人来过京都的回去了能吹一辈子呢,要我回去了也得跟我儿子吹一辈子!” “对,我回去了得给我大孙子说要他以后长大了来京都过活,瞅瞅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啥都有!” 这些百姓们在街上边走边看议论纷纷的时候,京都城里的人也在看稀奇般打量着他们。 “这是哪里来的人,怎的穿得这样寒酸。”有人指着平乡百姓与身边人交头接耳, “衣服上补丁摞补丁的,鞋头都被顶破了,这是哪里又受了天灾过来投奔亲戚的吗。” 有的刚从城门口进来的人道:“听说是睿王妃带回来告状的证人呢。” “方才城门护卫检查他们户籍了,都是从大凉边境一个小村子里过来的。” “诶?!睿王妃真回来了?真带着人回来了?这些百姓们在这里,睿王妃呢怎么没见着她人?!” 仿佛一碗冷水滴入沸腾的油锅引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江晚宁已经带着人入京的消息比前不久大理寺的人押莫望贤和谢辰瑾回来还引人注目。 一时间京都城内所有人都在因此消息相互奔走相告。 从听到传闻的那天开始,大家好像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又不确定这一天会真的到来。 许多早两年在宫宴上见过江晚宁的人包下了路边的茶楼,喊着曾经那些贵女们一道过来看热闹。 “这么多人是要住在哪里啊,睿王妃不会把他们安排在睿王府罢。” “睿王府能装的下几个人?晚上这些人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怕不是让他们打地铺罢。” “睿王府装不下不是还有相国府嘛,江相国好歹是睿王妃的父亲,想来是支持府里嫡女这番义举的。” 各式各样的明朝暗讽层次不穷。 周段带着人游走在街上,浑身充满了干劲与优越感。 他对身后的平乡百姓们喊:“跟上来,别走散了。” 这些百姓们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新鲜,稀奇感没有之前那样重了,同时感受到了周边围观者对他们的嘲讽与指点。 有的人脸皮薄,低头看着自己浑身灰扑扑的衣服,努力扯着衣袖把自己藏在人堆里。 有的凑到周段身边,与他套着近乎,仿佛能与一个衣着还算光鲜的人搭上话也能显出自己的能耐般。 太子谢烨和李安平坐在茶楼上看着下边的闹剧,脸上皆是嘲笑。 “没想到时隔两三年江晚宁竟是以这般模样回来的,我还以为她不会回来了,直接死在外头了呢。”李安平道。 在上次李安平气愤之下捅杀谢烨,谢烨临时拉江晚歌出来挡刀一事后,这两个极其自私自利的人之间竟逐渐生出些‘惺惺相惜’‘相互欣赏’来。 特别是在这几年的相处中,两人越来越觉得对方与自己是同路人。 内心都是黑的,都是愿意为了地位把旁人拽下水,为了能实现权力在握对外人下狠手的人。 这次江晚宁要回来的事传到东宫时,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统一战线。 “死在外头不好玩,死在我们面前才好玩。”谢烨微扬起下颚,“如今莫家人已经全部进京,谢辰瑾和江晚宁也全部到齐。” “这不是全都入瓮,就等着好戏开场把他们全部一网打尽了嘛。” 在银矿与黑金矿一事中,太子敏锐洞察到了大凉帝对睿王谢辰瑾的态度,决定不再有任何犹豫。 决心想要利用此次机会把莫家和谢辰瑾全盘覆灭,以求得到大凉帝欢心。 李安平从面前的水晶碗里扎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轻抿着,等到口中酸甜滋味尽散后才缓缓道: “妾身劝太子不要太过乐观,我们在江晚宁身上吃的亏还少么。” “那个女人诡计多端又邪门,稍不注意就会被她绝地反击。” 谢烨拿起银钎扎起另一枚葡萄递到李安平嘴边,胸有成竹:“太子妃无须多虑,此次不仅仅是我们二人想要对江晚宁动手。” “比我们迫不及待的人多的是,东武侯府早已按捺不住派出去好几拨人了。” “只不过还是让江晚宁给逃脱了,现在东武侯那边指不定正在跳脚,部署下一次的计划呢。” 东武侯府里,赵能传刚下朝还没走进府门,侯府门口的护卫就迎上来禀告:“侯爷,睿王妃带着人进城了。” 第711章 乱了计划 “睿王妃带着人进城了。”东武侯府护卫上前禀告。 赵能传沉着脸:“什么时候?” 这个江晚宁还真是命大,一路上他不知道派去了多少人,愣是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 期间他也想查探到底是谁在帮江晚宁,但每次都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弄得他受挫感极强。 恨不得把江晚宁扔在地上摩擦摩擦,给她点颜色瞧瞧。 “今日巳时不到那些乡巴佬就进城了,不过没有见到睿王妃的身影,听城门护卫说是提前单独进城了。” “现在大半个京都城里的人都跑去街上看热闹了,就想看看睿王妃到底是怎么带人平反的。” 赵能传一张脸黑如锅底,哼,想带人平反要看看他同不同意! 好不容易能把莫家和睿王一起给扳倒,这个机会他一定的把握住。 莫望贤那厮身上的罪名丁点儿都不能洗,没有贪污军饷何来私募招兵。 没有私兵何来拥兵自重,没有拥兵自重何来勾结谋逆。 这些罪名是他设计好环环相扣的,万不能洗刷掉一点。 “把赵四喊过来。”赵能传说完这句话一头钻进书房。 赵四很快出现恭谨道:“侯爷。” “早先让你准备的人都备好了吗。”赵能传声音沉声道, “这次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今晚一定要血洗睿王府,把江晚宁带过来的人全部杀掉!” 不就是人证吗,来一人他杀一人,来一百他杀一百! 他倒要看看没有人证,一个女人有什么能耐翻案!能翻出什么水花! 这些人不远万里过来,江晚宁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肯定会安置在睿王府内,只要把睿王府给包围,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还有那个丁柯,一并给解决了。”赵能传没好气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留着没用!” 本想把事情在秋风镇解决,尽量不弄大事态,谁知道那个丁柯是怎么办事的,愣是被江晚宁给反杀抓了起来。 “是。”赵四胸有成竹,“属下从营子里调了两千人过来,此时已经有几百号人潜伏在睿王府附近,就等着天一黑剩余的人一并出来集合行动的。” 赵能传甚是满意地夸赞了赵四。 军营里出来的人行动力与武力值要比江湖杀手靠谱许多,他不相信两千人马还有人能抗得住! 哪怕她江晚宁身边有再多的高手也无法抵挡的住铁骑的践踏! 哪怕今晚需要把睿王府夷为平地,他也要把这些人证给全部弄死! 就在赵四与赵能传两人埋头谋划今晚如何包围睿王府行动时,有护卫从外边跑了过来,神色慌张的急切拍门: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赵四打开书房门,怒道:“会不会说话!什么不好了?!侯爷好得很你放什么狗屁!” 谋划大事最忌讳有人乌鸦嘴,这个报信的护卫触了霉头害怕再被责骂,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外边发生什么事了?”赵能传问,“那帮乡下人到达睿王府了么。” 护卫摇头:“禀侯爷,那些人进城后并没有去睿王府。” 这次他神色没有再急切,而是支支吾吾的斟酌着词语。 “没有去睿王府?那去哪里了?”赵能传好奇,“相国府?不可能罢。” 江浩文那老家伙是个怕事的,从听到小道消息开始就称病不上朝了。 他肯定不会任由江晚宁往相国府带人的。 “他们去宫门口了。”护卫道,“睿王妃在宫门口摆了几根白练与桌椅,等着那些百姓们过去的。” 宫门口?! 赵能传脸色大变。 赵四也觉得事情棘手了起来。 这个江晚宁她是怎么想的! 竟然都不休整直接带着人告状的?! 且这告状居然不是去大理寺,而是去宫门口。 好家伙,动作快到让他们一点防备措施都没有。 桌上那些在夜间暗杀的部署安排就像是一个笑话,正在张牙舞爪地嘲笑着他们。 “江晚宁!”赵能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赵四慌张道:“侯爷,这个女人是准备干吗,她不是要去给莫望贤平反么,跑宫门口作甚?” “你还看不出了吗,她这是准备直接告御状!”赵能传急得满屋子打转。 江晚宁这招太出其不意,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甚至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总不至于现在冲到宫门口一箭射死江晚宁吧。 “侯爷莫急,侯爷莫急。”赵四急速转着脑子,“江晚宁此举是在自寻死路!” “不等我们动手就会有人把她给抓起来的,或者就会有人出面阻止她的。” 他笃定道。 赵能传像个没头乱转的苍蝇:“怎么说?整个京都没人敢管这个疯女人的。” “太子吗,东宫那边一直等着我出头搞江晚宁,此时我都不敢去宫门口他更是会怂的躲在东宫不出来的。” 赵四把书房门关上,压低声音道:“侯爷,皇上会管皇上会阻止的。” “嗯?!”赵能传停下了脚步,尽可能的让自己从暴怒狂躁中冷静下来。 “她江晚宁带着百姓过来,还直奔宫门口竖白练,这样大的阵仗首先打的是皇上的脸。” “你想想,莫望贤与睿王爷明面上是大理寺带回来的,但他们身上背负着的都是与勾结谋逆,拥兵自重等这些与江山社稷相关的大罪。” “这些罪名不可能是咱们定下的罢,虽说一切尚在调查阶段,但皇上肯定是有此意向有此怀疑,才会让大理寺做这件事的。” “得经过皇上首肯,大理寺才敢去拿人的。” 赵四挤眉弄眼地暗示着,“一切与侯爷你无关。” “所以着急震怒的也不该是侯爷。” 东武侯听到这番话逐渐冷静了下来,作为睿王身世的内幕举报人,他是知道皇上为何会对睿王对莫家动手的。 帝王身侧岂容他人酣睡,睿王的身世存疑同时他又与莫家走得近,这足够引起皇上的震怒与猜忌了。 所以若说给莫家平反,洗刷莫家身上罪名,皇上第一个不答应。 所以他着什么急呢,他根本不用急。 之前是他焦灼自乱了阵脚,没有捋清楚这中间的利害关系,而今冷静下来后赵能传反而有些期待这场宫门口的‘平反表演’了。 “走!我们一起去宫门口看热闹去!”赵能传把其中关节想通后,心情松快了许多。 他要过去亲眼看看江晚宁是怎么给她自己挖坑的。 惹着他可以,惹着皇上谁都保不住! 宫门口,江晚宁已经过来好几个时辰了。 她早在辰时便单独进了城,来到了宫门口静静看着巍峨庄严的宫门,看着一大早从里面进进出出的朝官。 许是她待得时间有些久,守在宫门口的两个小门将先是警惕地防备着她,见她只是闲人一个,过来发呆观望后,逐渐不把她当回事儿。 平静甚至带着木讷地看着江晚宁,丝毫没觉得待会儿会有大事发生。 第712章 来打个赌 “王妃。”碧叶捧着托盘上前。 托盘上有两条十丈长的白练与笔墨砚台。 另一边碧枝则拿着几根木棍,开始在宫门口寻找合适的地方安插悬挂白练。 江晚宁转过身,走到白练跟前手里的毛笔蘸满墨汁,她素手高抬握着笔的手在白练间游走。 黑色的墨白色的布,远远看去像极了哪家在办理丧事时挂出来的奠文。 就在她闷头书写的时候,周段带着百姓们赶到了宫门口。 京都城里的大半百姓也都到了宫门口围观。 此时守宫门的小将才觉察到不对,他上前驱赶着众人和江晚宁。 “皇宫门口不可聚集,快散开!”那小将恶声恶气打量着一身素衣的江晚宁。 今日江晚宁一身素衣,白衣胜雪长发如墨,发髻上什么饰物都没有,却衬得她面如皎月,清淡素雅。 举手投足,眉眼流转间还流转出些许哀怨与哀愁,像是受尽了冤屈。 江晚宁手中的笔未停,侧目反问:“我知宫门口丈八范围内不可聚集。” “但现在我在宫门口二十丈外,这里并没有说过不可聚集,不知你有何权力赶我走?” 守门小将是在她离京后调任守护宫门的,平时所见之人要么是高官权贵,趾高气昂的路过宫门口; 要么是普通百姓,对皇宫怀揣着敬畏,远远的绕开宫门口;他还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当场顶撞他的。 虽说这位小娘子看起来挺漂亮的,可也不能这般放肆。 “你是何人,竟……” “不管我是何人,我都没有在宫门口丈八范围内,我所处的位置就是可以聚集,不管谁来都不能赶我走。” 江晚宁打断他的话,命人把写好的白练悬挂起来。 守门小将语凝,大凉律法确实是这样规定的。 江晚宁和百姓们所聚集的位置在宫门口二十丈开外,他们管不着。 但这么多人聚集在眼皮子底下多少会让他感到压力大增,生怕会出什么乱子。 他想了想回到宫门口准备喊些守宫门的兄弟来支援。 既然无法驱赶,派人看守着不给靠近想来也是没错的。 将近百名身着盔甲手握佩刀的宫城小将从宫门口出来将宣武门挡得严严实实。 现场的百姓们见有官兵入场,自觉分成了两拨。 外围的是京都城内过来看热闹的百姓,里面一层站的离江晚宁较近的则是平乡的百姓们。 这些百姓们此时已经没有了初入京都的新鲜感,庄严肃穆的皇宫提醒着他们此次入京的目的。 他们知道自己身上带着任务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这一路上诸位辛苦了。”江晚宁指着身后两条写满字的白练道,“我本想让大家进城后安歇调整一晚,明日再过来告状。” “但在入城前我思考了许久,觉得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此事不宜久等。” “因此我并没有带着大家回王府,而是让周师爷直接把你们带过来这里。” 她此言一出,大家都想到快到京都城时路上遇到的那些刺客陷阱来,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我身后的这道宫门是宣武门,几年前我曾多次经过它去往皇宫里参加宫宴,而今日我却要带着你们站在这里喊醒整个皇宫的人!” 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让江晚宁知道,关注着莫家和谢辰瑾案子的人是全京都的人。 上至朝臣百官,下至街头巷尾的百姓,所有人都把眼睛盯向了她。 这一次她不能给任何人可趁之机,不能让任何一只黑手伸向她的证人。 这些证人是她翻盘的根本。 她必须快些把这人证给用起来! 江晚宁深吸了一口气,对面前的平乡百姓道:“我知道大家在平乡时很多都受到过不公与冤屈。” “你们曾因为一亩良田一汪水渠苦等了两年,才等到周师爷带你们去找丁柯伸张正义。” “我相信有过切身经历的你们能体会到公平与正义有多难得,等一个洗冤的机会有多难!” “有的人等了一两年能等到机会,有的人等了一辈子,以付出性命为代价都无法获得一个正义。” “而今因为你们的勇敢,莫家和睿王府有了这个机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大家最好准备了吗。” 她说到此处顿了顿:“自古民告官难于上青天,我们此次翻案所涉及的官员不仅仅大理寺,更有可能牵扯到天子。” “若胜出,莫家与睿王洗清冤屈,大家皆大欢喜,轻松回乡。” “若失败了,则会受到诬告朝官,非议圣上的责罚。” “是会丢性命的。” “大家做好准备了吗。” 百姓们面面相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有人轻声试问:“会丢性命?你之前没说的呀。” “对啊,之前没听你说的啊,我们还以为就路上来的时候有危险呢,怎么都已经到宫门口马上就要见到皇帝和大官了还得丢命。” 人群里因为这几句话骚动起来。 围观的百姓们也开始躁动,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这些远道而来的百姓会不会临时放弃走了; 有人则在扼腕莫家和睿王的命运将走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死胡同。 不远处,赵能传与谢烨和李安平碰上了。 赵能传是设计无果来看结果的,其他两人则是等着他行动的。 “太子殿下,你怎么看?”赵能传摩挲着下巴上的假胡子,像是在时刻提醒着别人自己的雄性身份。 谢烨虚虚笑着:“侯爷怎么看本宫就怎么看。” 他差不多猜到赵能传过来的原因,因为半个时辰前没人预料到江晚宁会突然带人到宫门口。 这样一来,哪怕赵能传想动手都找不到机会。 两个人心照不宣又极其默契的寒暄假笑。 李安平转了转眼提议:“不如我们来赌一局如何?” “赌什么?赌江晚宁能不能平反么。”赵能传道。 “不是。”李安平指着平乡百姓,“我们不赌那么远的事,就赌这些百姓会不会冒着丢性命的风险留下来作证人。” 她手指在空中虚点着:“约莫有两百多百姓,我压有一半以上的人会临阵退缩。” 人都是贪生怕死的,要这些百姓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八竿子打不着的莫家和睿王平反,怎么看怎么玄乎。 第713章 众王汇聚 “本宫押他们全部都会退缩。”谢烨亦不相信会有人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正义付出活生生的性命。 赵能传看着桌上的两枚金子,咧开嘴露出黄牙大笑:“看来在这点上,本侯与太子殿下是同样的观点。” “本侯也押没人会留下来帮江晚宁。” 话音刚落,有人自他们身后道:“真是不凑巧,本王倒觉得这些百姓们一定会留下来做证。” 魏王谢季洋与翊王谢季同出现在几人身后。 “哟,原来是魏王和翊王。”太子歪在椅子上看了他们一眼。 两人给太子行了礼后,在他们三人旁边的茶桌上坐了下来。 谢季洋道:“方才听到太子殿下与侯爷在行赌注,臣弟听得心痒痒,不如给个机会让我们也参与一下?” “反正人多才好玩嘛,你们几人都押没人做证,那赢了也没什么好分的。” 他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拍在桌上,“不如本王押百姓们会留下来帮忙作证,如何?” “好哇,总归是玩玩嘛。”太子说着朝一旁的谢季同看了一眼,“翊王要参加吗。” 魏王与翊王是同母兄弟,且两人关系都与睿王府不错。 当年魏王妃好几年不曾有孕,经过江晚宁调理后才怀上了小世子,这两年江晚宁在外,魏王妃又给魏王府添了个小郡主。 再加上魏王从小就很崇拜睿王,是以整个魏王府对睿王和江晚宁都没有敌意。 而清风霁月的翊王因为此前云淼儿被江晚宁所救之事,心中一直对江晚宁和睿王府有所感恩。 不过这两年睿王不在京都,他们兄弟两人一直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既没有拉帮结派去帮齐王,也没有在明面上支持太子。 算是保持着中立。 但归根结底来讲,这两人心底多少都是向着睿王府的,特别是在这种事关性命的事上多会选择对睿王府有利的。 “参加吧。”翊王淡声回应,“不过臣弟府中没多少银两,所能出的赌注只有这两三千银子。” 他说着命人拿出银票放在桌上。 两个突然加入的弟弟每个人都摆出一叠银票,太子亦加了注,信手把腰间玉佩解了下来放在桌上。 茶楼楼梯上又响起了脚步声。 众人回头,发现齐王谢泽和康王都过来了。 两人上来扫了一眼桌上的银票,随口问了几句。 “如此,本王押人证都会走。”齐王问完话后入了场。 太子与齐王这两年在朝堂上相互对立,两者势力处于此消彼长,势均力敌的架势。 平时两人见面后都会相互暗讽几句。 但在对于莫家和睿王府的事上,这两人的观点是保持一致的。 那就是不能让睿王谢辰瑾回京都,不能让莫家起来,以免皇权外落,外戚旁权。 “康王,你押哪一边?”齐王问。 跟着齐王一道过来的康王挠挠头:“我、我没主意的。” “我不过是看到太子殿下在这里,想着过来打个招呼的。” 他平时对政务不怎么上心,与宁王谢云阳是一路人,成天吃喝玩乐。 没主意不站队也正常。 太子闻言,道:“既然不想玩就旁边看热闹也行,不强求。” 他扫了一眼茶楼里的人,哼笑:“今个儿大家挺齐整,比入宫给母后请安齐整多了。” “那还不是因为想看热闹嘛。”康王嘴快,“老早就听说皇婶带着百姓回来了,还要告状。” “这场面谁见过?!可不得好好观摩一番,看看是怎么回事。” “要我说,表婶胆子忒大了,竟然带着人跋山涉水的跑那么远过来给莫家人和皇叔平反,女中豪杰啊。” “嘿嘿,也不知道父皇在宫里知道宫门口是这番光景会是什么反应。” 他素日里没个正形,之前跟着谢云阳在京都当街溜子。 现在谢云阳成天跟着江家三小姐跑,康王就成了落单京都街溜子。 只不过他要比谢云阳还不靠谱,谢云阳好歹精通古玩,而他则什么都玩什么都不精。 本来大家因为在此事上下注气氛有些奇怪,甚至隐约有了些剑拔弩张的架势。 现在经过康王的碎嘴,气氛缓和了不少。 “父皇估计被气惨了罢。”太子道,“谁能想得到一个女子敢翻天,这不是逼着父皇出面亲审吗。” 真是不给天家面子。 齐王心道,在这种局面下即便江晚宁真的靠人证为莫望贤和睿王洗清了罪名,在皇上那边也讨不了好。 毕竟是皇帝,有谁愿意被人逼迫着出面自己打自己脸的。 “要本王说,皇婶此举偏激冲动了,难道为莫望贤和睿王皇叔洗刷罪名这样重要吗。”康王揣着手摇头晃脑。 他喜欢玩,但并不傻,他是能看出父皇对此事的态度的。 像江晚宁这样为了追求所谓的正义失掉圣心的行为太傻了,傻到家了。 好歹她现在还是睿王妃,父皇没有因为睿王皇叔的事迁怒于她的意思,即便睿王皇叔和莫家被定了罪,她还能顶着身份在京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嘛。 干嘛非得较真,用小胳膊与大粗腿对抗呢。 只不过心里话康王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轻易说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重要!非常重要!” 大伙循声而去,之间文涵公主与莫青县主也出现在茶楼。 “哟呵,莫青县主过来了。”赵能传皮笑肉不笑的对莫青打招呼,“你们二位是过来下注的?还是过来看热闹的?” 太子揶揄:“侯爷,莫青县主哪里是来下注的,她是关注着睿王妃,看看那些百姓能不能为莫望贤做证,洗刷罪名。” 赵能传这才恍然大悟的模样:“诶呀,本侯都把这事儿给忘了,虽说莫青县主很早就与莫家没了什么联系,被分封到别处为县主。” “但细想起来,莫望贤好像是你父亲罢。” 他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莫青县主,你看你多幸运。你的两位哥哥都被抓了,你倒因为从小养在别处躲过了这一劫。” “咱们皇上对你可真是仁慈呢。” 莫青愤怒地看着他。 但她得承认,赵能传说的是事实,她刚及笄时便被封了县主,独自去往领地生活,与父亲母亲的感情并不深厚。 可到底那是她的父母,她岂能容忍他人肆意议论! 特别是被赵能传这种货色议论! 这让她感觉太不爽了! “皇上对我确实不错,这不还留着我的命看我爹洗冤嘛。”莫青大剌剌往太子对面一坐,掏出银票放在桌上。 “我押人证会留下来,押江晚宁赢。” 赵能传轻笑起来:“莫青县主,你还是把银子拿回去罢。” “我们这里你玩不起。” 莫青微低着头阴沉地看着赵能传:“你什么意思?” 赵能传道:“本侯怕你等会儿没了亲爹亲娘,连银子都输没了,太可怜!” 这下莫青忍不住了,她拍案而起,一跃到赵能传面前伸手揪住他下巴上的假胡子狠狠往下一拽。 第714章 我就是不讲武德 “嗷——” 赵能传捂着血不隆冬的下巴疼得直抽冷气。 自打被江晚宁搞的变成男不男女不女后,他每天都要花一个时辰来粘他的胡子。 因为害怕胡子中途会掉,他还专门找人调制了最牢固的胶来粘,能确保他在一天中不管是饮茶还是喝汤,胡子都牢牢稳稳。 除非他用特制的药水浸湿胡子,这胡子是不会掉的。 并且这两年间他假胡子的质量是越做越好的,从才开始用牛毛马毛到后来用下人的头发,现在这一版是直接用下人胡须做的。 为求胡子外观附和他的实际年龄,他还特意掺进去了些白胡须,造成黑白相间的模样。 而现在莫青暴力拉拽,而他的胡子又粘得太紧,导致他下巴上的一块皮都被硬生生拽了下来。 简直疼得他只想跳脚骂娘。 既心疼胡子又皮肉疼。 “你特么的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成天嘴里喷粪也不嫌臭得慌!” 莫青把胡子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而后信手放进桌上的香炉里。 发毛烧糊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她不屑瞪着赵能传轻嗤:“成天带个假家伙也不嫌麻烦,有本事你把下边也给带个假的让大家瞧瞧啊。” “只粘嘴巴上的有什么意思。” 莫青向来说话暴躁没个遮掩,当初江晚宁还以为她是祖安文化鼻祖。这两年她在京都虽说收敛了些,但情绪一上头,各种黑话糙话又开始往外飚。 赵能传下巴疼得不行,听到这话满脸阴鸷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我说什么你听不懂?!”莫青把腿高高翘起,“诶呀,侯爷你别不是除了身体构造有缺陷外,耳朵也聋了吧。” 赵能传渐渐忘了疼痛,站在那里连下巴都不捂着了,直愣愣地瞪着莫青,一双眼睛似乎都要瞪出血了。 这几年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 东武侯府乃至整个京都都知道这个话题是东武侯的禁忌。 哪怕路上有人小声议论被东武侯府的人听到后都会被抓起来暴打一顿。 东武侯府上下都已经把嘴巴闭严,不去惹怒主子。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不会在赵能传面前自讨无趣,树立敌人。 渐渐的,赵能传每次在摸到自己牢固的如同自己长出来的胡子时,心里也都会把那个事实暂时忘记。 只记得自己是个伟岸英武的男人。 而现在他的胡子被莫青拔了,内情被莫青直愣愣说出来。 他现在好像被人扒光了身子,而大家正对着他男不男女不女的地方指指点点。 更要命的是,他似乎听到了周边有人在憋笑。 是了,现在这一屋子里的人都是皇子,谁都不怎么害怕他,没有必要奉承维护他。 自然是想嘲笑就嘲笑的。 “莫!青!”赵能传猛地往前扑,沾着血的手直直朝莫青脖颈处掐。 莫青瞬间踩着凳子蹦到桌上,手在腰间一搭,一条九节鞭出现在她手中。 “啪!” 她微使力,鞭子抽在赵能传手腕,把他抽得惨叫连连。 “喊老娘作甚?老娘没有你这个没有带把儿的儿子!” 莫青提着九节鞭站在桌子上俯视着赵能传。 赵能传这两年有些疏于武艺,再加上侯府的伙食不错,弄得他肚子大了不少,身手也不似之前那般敏捷。 方才冲向莫青的那一击大部分靠的是蛮力,而现在双手被牵制住,想挣脱移动更是困难。 他仰头看着莫青,鼻孔因愤怒而不断放大。 “莫青县主,别把事情闹大了,毕竟他还是侯爷呢。”文涵跑到桌边拽了拽她的裙角示意她下来。 莫青轻嗤一声,收起鞭子从桌上蹦了下来。 “赵能传素日里我敬你是侯爷,与你交道不多,不与你惹麻烦,但你今天惹到我了!” “别以为整个京都城没人敢顶你,你记住了!往后若再让我听到你出言不逊,老娘我见一次打一次!” 赵能传仍在恼怒中,一心想着要怎么把莫青收拾一顿,他眼中冒火:“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老娘我姓莫!今个若我全家死绝了,我就一个人活,不怕你要挟伤我家人。” “若今个我莫家平反了,人都活下来了,老娘我喊上我爹我哥上门打你一个!” 莫青极其无赖地扬起下颚:“老娘就以多欺少不讲武德!我就是难养的娘们儿一个,怎么了?你咬我?你咬我我把你牙掰断!” “噗噗噗” 周围响起哄笑声。 不管是太子齐王还是清冷的翊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莫青可比江晚宁糙多了。 只不过这几年江晚宁不在京都,莫青在太后的耳提面命下还算规矩,不曾在他们面前展露本性罢了。 第715章 他只想当街溜子 “噗噗噗——” 茶楼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太子和齐王低着头笑,魏王和康王别过头脸憋得通红,就连素来清冷的翊王也绷不住嘴角的笑意。 放眼整个京都,目前也就莫青敢口出狂言,在东武侯面前叫嚣了。 甚至她说话粗鲁比江晚宁还野。 赵能传环顾四周,发现连一个站在他身边的都没有。 这一刻他静静站在那里,听着耳边的笑声,看着一张张或英俊或漂亮的面孔,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头滋长。 杀了他们。 他要把这一群嘲笑他的人全部杀掉! 一个不留! 哪怕他们是皇子是公主是皇亲国戚也不行! 谁嘲笑他没有命根子谁就得死! 如果以他现在的身份杀不了他们,那他就继续往上爬,一定要爬到能把这群人全部都杀死的地位才行! 这个恶魔念头在疯狂支配着他的同时一抹凄凉之意让他心头微寒。 不管他平时怎么努力,怎么在大凉帝面前表忠心当忠狗,怎么与太子齐王交好,都抵不过他们自身之间的阶级障碍。 莫青与他吵架时没有一个人开口阻止。 有人发出第一声嘲笑时,其他人立马加入了进来,没有丝毫的犹豫都是一样的哈哈大笑。 并且他现在敢肯定,若现在他对莫青动手其他人一定会上前打圆场,或者来拉架。 在这群皇亲国戚眼里,他永远是外人。 永远是他们圈子外的,不管他的爵位有多高都无法融入,无法得到他们的认可。 “老爷,老爷。”赵四见他站在那里神色不明,壮着胆上前去喊他。 这两个细微的声音把赵能传从执念里拉了出来。 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把心底的暴戾压下,摆出怒气冲冲的模样,瞪着莫青:“本侯不与你一位女人计较!” 说罢他甩着衣袖走下了楼梯。 在他身后莫青带着笑意道:“东武侯是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以才不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么。” 简单的一句话把大家即将消失的笑声又激了起来。 最先冷静下来的谢季同小声道:“莫青县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东武侯怎么说都是一品军侯,父皇亲封的爵位,不太好这般大肆嘲笑的。” 莫青见赵能传离开,心里气消了不少,她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晓得了。” “他是一品军侯我是县主,身份大差不差的,没什么僭越之举,他去哪儿都告不了我的状。” 莫青说罢把视线移到太子和齐王脸上,扬声道:“太子,你还赌吗。” “正如赵能传所说,我钱确实不多,但我就要下注!” 谢烨逐渐止住笑容,看着她:“县主要参与本宫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李安平亦跟着浅笑:“这赌局无关赌注大小,不过是图个消遣好玩罢了。” “毕竟下边那么热闹,我们在这里光看着也没什么乐趣。” 莫青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不远处的宫门口江晚宁正掏心掏肺的与老百姓们推心置腹,尽力让他们为了莫家和睿王的清白做证。 在为莫家上下十数条人命,成千上万条莫家军士兵的性命努力付出。 而近在咫尺的太子和太子妃却把这么多人命当成游戏,当成消遣。 饶是她离开莫家多年,也无法对这种情况作壁上观。 “县主,我这人心直口快,说了什么不妥的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别介意。”李安平抿唇轻笑补充道。 谢烨跳出来一副护妻的模样:“对啊,安平只是个弱女子不像东武侯是个糙老爷们,抗得住你一鞭子。” “再说了,下边的事我们管不着啊,不管我们在这里是干看着还是找点乐子,父皇他该怎么审理还是怎么审理。” “县主,你觉得本宫说的对么。” 莫青眨眨眼,按捺下了心头的暴脾气。 这两人的行为从本质上来讲与赵能传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赵能传把它给说出来了,而这两人只是在行为上弱弱表现出来而已。 更重要的是,这两人是皇亲国戚,她打不得。 “我呢,认真算下来与谢辰瑾同辈,既然他是你们两皇叔,那我七七八八也算是个长辈了。”莫青换了笑脸道, “既然是长辈,那自然没有与小辈计较的道理,我得大度,你们说对不。” 她笑吟吟瞅着李安平道,“所以我是不会把你放的臭屁放在心上的,我连闻都不闻。” 李安平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长辈?呵,她莫青来京都这么久,每次见面就像是没见到般,两人是能不打招呼就不打招呼,能岔开避着走就避着走。 现在倒自认长辈了。 谢烨听到这话也惊了,他惊是因为他感觉这话风听起来很耳熟。 似乎在好几年前有人给他说过。 谁呢,谢烨微皱眉就把上个这般给他摆长辈架势的人给想了起来。 可不就是宫门口的江晚宁么。 当时他去探望太后,江晚宁硬是给他摆出长辈姿态,两人在宫里吵了一架。 谢烨深吸了一口气,当年他幼稚,控制不住脾气,吵了架后得了母后的训斥。 而今他成长了,自然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是以他拉着李安平的手,回了一个假笑:“县主说的是,那本宫便多谢县主不计较了。” 一个依附莫家依附太后的县主而已这个,等今天明天一过,莫家全部被砍了头,这个县主还有什么存在价值! 谢烨心里想着,脸上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 莫青摆出长辈姿态心里舒坦了些,她道:“那我就押江晚宁带来的人证全部都会留下来。” 她说完抬头看了看文涵,文涵连忙也掏出银票:“我也押我皇婶。” 皇婶在她心里是yyds,永远的神,当然要支持了。 “你们还有谁没下注?”莫青举着九节鞭一一扫过在场各位皇子确认,最后她把视线停在康王身上,“小康王,你还没下注吧,来下一个。” 康王露出一个哭脸:“县主,我说我没主意,不玩。” “不许不玩。”莫青微扬起下颚,“拿钱押人证会留下来,把你全部的钱都拿出来押这个。” 康王:“……” 他快哭了,他不过是过来跟太子打个招呼的,怎么就要强制站队了呢。 这钱放下去会不会影响到他以后的亲王之路,太子殿下会不会迁怒他站错队啊。 他还能不能愉快的当个街溜子了。 第716章 被迫下注 “快点押!不押抽你丫的!” 莫青最见不得人磨叽,特别见不得男人磨叽。 康王:嘤嘤嘤。 他抬头可怜巴巴地朝太子那边瞅:太子殿下,我是被迫的。 而后又往齐王身上看:齐王殿下,我也没有要支持你的意思,我只是害怕挨打。 “好,我押。” 康王把自己的内心话给每个皇子哥哥都表达了一遍后,屈服在莫青的淫.威之下,掏出身上所带的全部家当放在了莫青面前。 莫青乐呵呵收起九节鞭:“乖啦,这才是我的好小辈。” 她斜睨着太子,眼中含义明显:下次学着点。 就在此时,莫青与谢烨他们所待的茶楼雅间的隔壁,银玖‘噗呲’一声笑出来。 这个莫青某些地方还与江晚宁挺相似,都挺好玩。 范文轩听到这笑声微侧目,神情非常不解:“师父,他们这是在以江晚宁为赌注呢,您还笑得出来?” 他师父不是爱慕江晚宁么,怎么能允许旁人拿她玩笑呢。 “这有何笑不出来的。”银玖道,“我还觉得非常好玩,想要参与。” “喏,你们说这些人证会留下来么,我们几人也来下注如何?” 鹤梦像看傻子般看着他,“师父,我们肯定会选择人证留下啊,这一路为了保护江晚宁和她身后跟着的百姓,咱们折了多少人。” “就冲着路上折掉的人手,我都要押人证留下来。” 她朝窗外看了一眼:“谁敢退缩逃跑,我下去打断他的腿!” 宫门口,江晚宁还在与百姓们解说。 大凉帝正在御花园里与俪妃下棋赏花。 俪妃是赵能传在伶妃去世后又从赵家家族旁支里寻摸出来的另一位女子,不同于之前的伶妃。 这位俪妃在赵家属于待嫁老女,因为出身不好婚事没人上心,在府里也属于闷头闷声,不会为自己争取权利的那种。 所以愣是拖到了二十四五了都还没说亲。 当初赵能传实在找不到十六七岁的适龄女子了,不得已才把俪妃送入宫里试试。 谁知这俪妃竟非常得圣心,刚入宫就成为大凉帝最宠爱的妃子。 并且这两年一直稳在宠妃的位置上,没人能动摇半分。 赵能传为此高兴了许久,同时还觉得大凉帝是年纪大了,所以审美口味发生了改变,开始喜欢年纪大的了。 大凉帝喜欢俪妃这种不争不抢,默不作声的性子。 他没觉得她老,反而觉得她少了少女的任性和聒噪,多了份熨帖和温柔;同时容貌也还是年轻的,不像宫里皇后和其他几个妃子那样已有了老相。 因此这两年他下了朝后,总喜欢在俪妃处坐坐,仿佛在她身边坐着轻声说几句话,就能将一日的疲惫全部扫光。 今日也是一样,大凉帝下了朝就过来找俪妃,一道去了御花园。 “陛下,您今个心神不宁呢。”俪妃看着棋盘轻笑,“往日妾身哪里能赢得了陛下的,可今个妾身已经赢您两局了。” 大凉帝笑着摇头:“是朕棋艺退步了。” “陛下让着妾身呢。”俪妃笑盈盈地收拾棋盘,不再提‘心神不宁’的事。 这也是她能受宠这么久的原因,识趣,任何话题都知道适可而止。 大凉帝打趣:“何来让不让的,你聪慧着呢,你若是个男子定能考取功名利禄,进皇榜为状元的。” 俪妃把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放在手心里用丝帕擦拭干净后才放进棋盒。 她嗔怪道:“女状元?妾身可不敢想,女子无才便是德,妾身能陪着陛下下棋解闷就行了,其他的才不想动脑。” 大凉帝喜欢这样示弱的小女人姿态,他不由叹道:“俪妃聪慧不愿做女状元,有些人却想是当女相国的。” 自打知道谢辰瑾身世后,大凉帝对江晚宁的那点欣赏荡然无存。 不就是医术好,能救人,救活了太后嘛,太医院里医术好的人多得是,每个都家世清白,还不会惹麻烦捅娄子。 特别是知道江晚宁还想带着百姓们为莫望贤平反后,心里更是对江晚宁排斥得很。 但碍于太后在,他又不能强制性的做些什么。 抓睿王的原因他与太后之间心照不宣,太后没有诅咒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若再关个江晚宁,太后怕是要被他气着了。 “皇上。”太监李越趁着两人闲聊的缝隙斗胆上前禀告。 “睿王妃回京了,此时正带着百姓们在宫门口竖白练准备鸣冤呢。” 他小心翼翼觑着大凉帝的脸色:“听说已经守在宣武门好几个时辰了,宫门口一堆百姓,除了睿王妃带过来的人证外还有许多前来看热闹的京都百姓。” 大凉帝默默听完,饶有趣味地看向俪妃,“瞧,女相国来了。” 俪妃轻笑:“什么女相国,李总管说的不是睿王妃么,陛下可不带你这样当面诓人的。” 大凉帝哈哈笑了两声,站在一旁的李越感叹,识趣知趣还会打趣,难怪这位俪妃能受到皇上的独宠。 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不喜欢哟。 “朕可没诓你,一般女子干不出这种事儿,你说说带着人伸冤逼朕出面,像不像老臣们跪在御书房门口逼朕批折子?!” 都是一样的烦人,一样的令人反感。 老臣们还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和理由,而她江晚宁有什么?! 什么身份?还敢这样做?! 大凉帝微心烦,站起身往御书房走:“李越,你去瞧瞧外边是什么情况了。” 同时他们的效果还一样,就是让他不得不起身直面去处理。 李越领命而去,俪妃忙侧身行礼,目送着大凉帝离开。 身为皇帝妃子,她非常明白自己的身份,严格遵守‘后宫不得干政’的准则。 她知道自己只是赵家的旁支庶女,随时可能会被赵能传舍弃的棋子,没什么资本矫情。 所能做的就是好好听话,成为宠妃。 这已经是她这个赵家老女最好的出路了。 这厢,大凉帝刚进御书房坐下,李越就带着内侍走了进来。 “宣武门口怎么样了?江晚宁走了么。”大凉帝问。 第717章 有请相国大人 李越如实道:“并没,睿王妃还在宫门口,那些百姓们也都在。” “奴才细数了一下,那些人约莫有两百来人,其中不少还是莫家军之前的老兵。” “两百多百姓。”大凉帝喃喃自语,现下江晚宁太刺头了,在这件事上他不好出面呐。 毕竟有百姓在,他若出面就必须得公平公正毫无私心才行,如此才能显出帝王之态。 但一个国家的治理哪里是只需要公平正义的,百姓哪里明白帝王的苦! 哪里明白王位旁边有人拿刀虎视眈眈的危机感! 大凉帝无奈皱眉,把李越的话想了一遍。 莫家老兵?还把莫家军老兵薅来了。 这个江晚宁还敢挟恩图报,利用老兵来做文章,脑子转得挺欢。 可惜转得太欢了,她要是与她父亲江浩文那样,懒懒散散的,成天为了保住位置躲懒谋划,该多好。 不过,现在的江晚宁与二三十年前年轻时候的江浩文倒挺像的。 脑子活泛,一腔热血,成天捧着典籍与与他相商怎么才能把当时的政策给贯彻到位。 后来估计是人老了,没有年轻时的慷慨激昂与热血奋进了,成天守着相国的位置不肯放松。 久在帝王之位上的大凉帝也不再是毛头小伙子,懂得了帝王权术,明白了皇权与朝官之间的微妙关系。 他倒是对这种情况喜闻乐见,毕竟有所求才好拿捏,才好听话。 江浩文别的不说,很乐意为自己的相国之位付出的。 且这些年在朝廷上的所作所为中规中矩,并没有危害到江山社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相国府里那些个醪糟事,不过是府邸后院内宅的小事,与政事无关,无伤大雅。 想到这里大凉帝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把江相国请进宫来。” “就说朕有要事相商,记住带他从宣武门走。” 李越道:“皇上您忘了,近一个月相国大人都告病假在府里静养的,这期间也没听说过好转,现下怕是都卧床了罢。” “那个老东西真病还是假病朕不知道?!”大凉帝冷哼,“他是知道自己这宝贝闺女在捅天,赶紧躲起来把自己往外摘。” “省得被朕训斥,被其他人嘲笑,但毕竟是他的闺女,他不管谁管?!” “你带着几个太医过去,若他称病就让太医现场诊治,诊治好了立马带到宫里来。” “记住一定要从宣武门走,让他看看他闺女。” 这个老东西跟朕玩心眼,还嫩了点! 临时抓包了一个能出面顶雷的,大凉帝松快了不少。 “这。”李越微有踌躇,“若相国大人就是只路过,不上前去看,不管睿王妃呢。” “毕竟他闭府多日,怕是不知道睿王妃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睿王妃今日会在宣武门堵着。” 大凉帝轻嗤:“肯定不知道,江晚宁激灵着呢,带着人进城马不停蹄地跑到宫门口,还不是害怕夜长梦多,别出了什么变故么。” “连个递状纸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带人逼宫,猖狂得很!” “所以他江浩文今个必须得管!他要是敢目不斜视装作不认识,你就提醒他,把他往江晚宁那边引!” 李越闻言不敢再说什么,选了两个看着机灵的小内监急匆匆往宫外跑。 相国府府门保持着紧闭状态,这门已经关一个多月了。 才开始几天还有人打着慰问由头拜访,后来人便少了。 江浩文乐得自在,闷在府里看看书画练练字,只等着江晚宁回来闹腾两天外边风平浪静后再出去。 这个女儿,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躲着就好了,逃避可耻但有用。 “姨娘,我爹这一个月都闷在家?” 江俏俏帮江晚宁找好老兵人证后,一路跟着他们回来的,只不过今个一大早进城时,江晚宁去了宣武门并让她回了相府。 说,不想带着她冒险。 白氏躺在软椅上,拨弄着手腕上的金串子,头也不抬:“对,闷一个多月了。” “他装病不出门也不许我出门,烦人得很,害得我好久没逛街买东西了。” 江俏俏指着她手腕和手指:“那也没见你身上首饰变少。” “那不得想法子让店铺老板带新品进来让我瞧瞧啊。”白氏取下一枚金戒指放在江俏俏手上,“新款式,好看的。” 江俏俏瘪嘴:“姨娘,大姐姐在外边干大事儿呢,你都不担心还有闲心赏首饰。” “你大姐姐能耐着呢,咱操不了她的心。” “你爹都没管,我个当姨娘的更管不了。” 白氏沉浸在显摆里,“再说了,女的嘛生命的目标就是多点好看的衣服贵重的首饰。” “其他的都不怎么重要。” 江俏俏扶额,她觉得她姨娘是典型的拜金女,就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你也别去凑热闹哈,听你大姐姐的话好好在府里待着。”白氏补充道,“我就喜欢你大姐姐不给人添麻烦。” 江俏俏:“……” 母女两人正说着,门房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白姨娘,宫里来人了。”门房肉眼可见的慌张,“是皇上身边的人,说要请老爷入宫。” 整个相府最近都被交代过,不可以随意打扰老爷,什么事交给白氏处理。 之前过来的都是些朝官,好打发,今个儿来的人打发不了啊。 “哦,那就去请老爷呗。”白氏浑不在意。 “可是老爷不是说谁都不许打扰他吗。”门房忐忑不安。 白氏道:“这是皇上的人,推不出去的,老爷能理解。” 门房站在不动,他不敢。 静立了一会儿后,白氏站起身:“行吧,我帮你喊老爷去。” 她嘟嘟囔囔:“好端端的相府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老怂包带着一群小怂包了。” 门房忙在前引路,白氏先到府门口的偏房给李越上了茶打了招呼,又转去书房喊人。 “老爷,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过来了。”白氏站在门口道,“还带了太医过来,说是听说老爷您病了许久,特地派人过来瞧瞧。” 江浩文拿着画笔的手一哆嗦。 这哪里是来帮他治病,是喊他出面解决江晚宁的。 真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们人呢。” “妾身给请进府,在偏房歇着呢。” 江浩文绝望地闭上了眼,“江晚宁今个是不是回来了?” 即便知道答案,他还想心存侥幸。 “是,听说带着一堆百姓在宣武门呢。”白氏道,“老爷赶紧出来迎接客人罢,省得李公公等久了。” 江浩文:他现在多想突然暴毙一下啊。 或者家里出个什么幺蛾子事儿也行,总之不要让他入宫面对皇帝,干啥都行。 “老爷,老爷?”白氏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追喊了几句。 书房里还是没声音。 坏了,老爷该不会为了躲翻窗逃了罢。 白氏心想着命门房撞开了书房门。 这一撞,里面的场景让她傻了眼。 第718章 尚方宝剑再出世 书房里江浩文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面色青白,出气多进气少,大有马上就要一命呜呼的架势。 “来人!来人!”白氏急忙让小厮去找府医。 跟着前来的江俏俏提醒:“姨娘,宫里的人过来时带的有太医的。” “直接喊李公公过来不就得了。” 白氏一拍脑袋:“对对对,着急的给忘了。” “快去喊李公公过来!” 小厮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待四下无人,江俏俏缓缓走到江浩文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 “姨娘。”她小声道,“我爹他该不会装病吧。” “那怎么……”话到嘴边白氏拐了弯,“那也不是不可能。” 外边情势不乐观,这个家伙称病躲懒都躲了一个月,现在确实有可能再继续躲。 “爹,爹。”江俏俏停在江浩文大腿边喊了两声。 没听见回应后,抬脚往他大腿侧踢了两脚。 “喂,爹你醒着吗,疼不疼?要是疼就喊出来,别憋着。” 她说着又补了两脚。 然而躺在地上的人仍然没反应。 “难不成真晕了?”江俏俏仍存疑,毕竟这个爹在她心目里的风评不怎么好。 “来了,太医来了!” 就在这时小厮带着太医跑了过来。 李公公见江浩文在地上躺着,吓了一跳。 敢情这相国大人是真病呐,看来皇上这次预料错了。 一通忙活后,太医断定江浩文为情绪激动下的心脉受阻,给开了些疏通心脉的汤药后离开了。 李越带着太医无功而返,自然没有从宣武门走。 大凉帝听到这个消息后,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江浩文那老东西真病了?” 李越:“真是病了,奴才带去了四个太医,每个人都轮番把脉诊断的,是真的病了。” 大凉帝不断摇头,这下好了连顶雷的都没有了。 “宣武门那边什么情况?”他问,“江晚宁还在哪儿呢。” “是。” 行吧,大凉帝深吸一口气准备下令,命大理寺把江晚宁和百姓们请过去,等他安排人审理此案。 宣武门前,江晚宁听到有人犹豫,淡然道:“大家还有回头的机会。” “若现在大家不准备当人证了,我绝对不会怪罪大家,也不会怨恨大家。” “总归还有我,哪怕你们都走了,还有我为莫将军为睿王做证,我始终相信他们的清白他们的忠心。” 她神色淡然,说着赴死的话,神色却没有视死如归,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不会走!”秦四喜率先从人群里拄着拐棍蹦出来,“从我入伍那天开始,就发誓追随将军。” “之前我已经混账过一次了,这次不能再混账了!” 半扶着他的大运亦道:“我也是人证,我爹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他相信莫将军我也相信!” “还有老子。”老全友不甘示弱把秦四喜往旁边挤,嘴里不屑,“一个瘸子还带着孩子凑热闹,显摆你人多啊。” “还有我们。”陈设和王木匠也站了出来。 “你别忘了,我出门前都把自己棺材给打好了。”王木匠憨厚的笑笑,“身后事都不愁,还怕啥。” “还有我们!”其他老兵也都站了出来,“我们不回去!” 他们这些人出行前都已经给家里老母妻儿交代好了后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过来的。 当年受莫将军庇佑,他们得以拖着残躯在世上苟活,现在陪着莫将军死也算是死得其所,把命还给莫将军了。 仿佛是受了这些老兵的感染,其他百姓们有的抹起了泪。 “你说他们一个个的缺胳膊断腿的都不怕,咱们还怕啥,不就是一条命吗,我也留下了!”有人上前一步道, “今个因为莫将军死了,咱也能给孙子留个名声。” “这也算是光宗耀祖吧。” 所有跟着过来的平乡百姓们都站了出来,没有再退缩。 边境生活一辈子,他们太明白一个守边将军对边境百姓们的付出了。 若非莫望贤,他们的家园妻儿早不知被犬戎歹人伤害了多少次。 现在该是报恩的时候了。 大半个时辰的群情激昂过后,周段轻点人数。 “一个都没少!” 他高声喊着:“咱们所有人都要为莫将军做证,我们都没有退缩!” 这话像是在喊给他们自己听,也像是在喊给身边围观的百姓听。 京都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一时都有些语凝,他们很多人没有见过莫望贤,甚至很多都没有听说过。 但在此时此刻,他们是打心底钦佩这位活跃在先帝时代的边关将军的。 这个莫望贤到底是何等人物,竟能让这些人舍弃性命去奉陪?! 高昂自豪的声音在空中转了一圈,断断续续飘到茶楼。 站在窗口的莫青眼角也起了泪,她深吸一口气,咽下心头的感动与酸涩,扭头扯出一个大笑: “太子殿下,太子妃,齐王,你们输了。” “他们一个人都没有走,全都留下来了。” 李安平紧盯着宫门口的那群衣衫破旧的人,心生不解与怨恨。 为何她镇国侯府不曾有过这等场面。 当年父亲也是将军,也打了胜仗,当年他都死了,可为他送行的百姓寥寥无几。 为何莫望贤却会有这般威望?她不懂。 谢烨站在她身旁,脸色也不好看。 相比之下,齐王淡定了许多,他把桌上的银票往莫青面前一推:“县主,你与魏王翊王与康王几人可以瓜分这些银票了。” “不过本王全县主不要高兴得太早。” “平乡百姓们愿意留下来做人证是一回事儿,父皇愿不愿意审理是另一回事儿。” 同时会不会秉公处理又是令一档事儿了。 想平反洗冤,不是那样简单的。 有下边围观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了。 “禀太子,那些百姓们都同意留下来做人证。” 谢烨不耐:“早听到了,还有什么消息?” “宫里出来人,说把案子在大理寺,要睿王妃带着告状百姓去往大理寺。” 谢烨闻言冷哼,“瞧见没,大理寺审。” “江晚宁真以为在宣武门逼着,父皇就会出来了?” “皇帝亲自督办案件,真以为那么简单的?几个百姓就能逼宫成功?” “不自量力!” 莫青乐呵呵数着银票,“那我不管,反正现在我赢了,并且接下来我还赌江晚宁会赢!” “太子你还赌吗。” 她把刚收到手里的银票再度放在桌前,“这是我刚赢的五千两,我赌皇上会亲自督办案件。” “不管他自愿与否,他一定会。” 谢烨‘啧’了一声,“县主,哪怕你是长辈也不能这般‘倚老卖老’,父皇是不会出面的。” “你赌不赌。”莫青逼问。 “赌。”齐王命人拿出一万两银票来,“本王赌父皇不会出面。” 谢烨把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本太子也赌一万,父皇不会出面!” 哼,都已经派人传话去大理寺了,摆明了就是交给下边处理。 莫青还在做梦! “诶你们几个呢。”莫青把目光看向旁边几个皇子。 这个时候大家都有些骑虎难下,各自秉承着之前的态度下了注。 康王照旧在莫青的虎视眈眈下押了大凉帝会亲自审理。 就在他们刚把银票放在桌上时。 宫门口响起一阵呼声,那呼声此起彼伏好一阵才消退。 “怎么了怎么了。”文涵把身子往窗子外探,“大理寺来人了?!” 她远远地看到江晚宁站在宫门口的白练下,高举着手里的木匣,而身边的百姓们以及守宫门的小将们都跪拜在她面前。 “这是……”文涵眯着眼使劲儿去辨别江晚宁手里的东西,等到她看清楚后,声音激动的破了线。 “尚方宝剑!皇婶手里是尚方宝剑!” 太子与齐王同时震惊的相互对望,尚方宝剑,江晚宁拿它出来做什么?! 第719章 这世上没有她不敢的 这尚方宝剑还是当初江晚宁给端王谢意然治病时遇阻,大凉帝赏赐给她的。 当时的作用是为了让那些聒噪的后宫嫔妃闭嘴,不让她们挑拨离间,耽误她给谢意然治病。 后来,谢意然病好后大凉帝好像把这事儿给忘了,一直没有让人去取,也没有让江晚宁上交。 江晚宁起先拿在手里新鲜了几天,动不动就在睿王府里把宝剑抽出来显摆,吓得谢辰瑾和王府众人动不动就跪一波。 慢点新鲜感没了,她把宝剑往匣子里一放也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次回来的路上,江晚宁一直都在绞尽脑汁的找胜算可能,收集一切能支持她的有利外部条件。 所以在睿王府库房吃灰许久的尚方宝剑就这样被她挖了出来,得以重见天日。 成为了连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能用上的‘法宝’。 茶楼里,莫青听到文涵的话也伸长了脖子去看。 等她看到确实是尚方宝剑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尚方宝剑,下可斩奸臣上可斩昏君。哈哈哈,太子齐王你们又输了!”莫青都要蹦起来了。 有了这尚方宝剑,不管皇帝愿不愿意见江晚宁,她都可以手持宝剑带着百姓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去面见圣上。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莫青现在都想跑下去抱着江晚宁亲两口。 谢辰瑾这是找的什么宝藏媳妇,太让人喜欢了! 谢烨齐王和李安平三人直愣愣地盯着下方,看着江晚宁握着尚方宝剑带着她身后的百姓一步步往宫门口走,每个人都震惊到无话可说。 “太子?太子?”莫青提醒,“谢烨!你输了!别瞅了,人进去面圣去了,还瞅啥。” 谢烨和齐王这才呆滞地回过头。 “她怎么会、怎么敢……”李安平也还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会有人敢拿着尚方宝剑做这种事! 那可是皇上赏赐给她的,她居然拿着逼迫皇上?! 难道她不怕事情过了之后皇上对她心生怨恨,要赐死她吗。 这个疯女人!她不要命了! 李安平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压惊。 “这事儿放在你我身上确实不敢,但若放在江晚宁身上,那就合理。”太子瘫坐在圈椅上长长叹气。 他怎么给忘了呢,对方可是江晚宁啊。 从第一次见到他这位太子开始就痛骂他,痛骂母后给太后脑袋开瓢的江晚宁。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还有什么是她害怕的? 皇权?没有。 你瞧她手握宝剑四平八稳的模样,哪里有一丝惧怕之意。 死亡?不是。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可能会死,甚至可能会带着其他人一起死,但她依然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追求正义的路。 宣武门宫门前,守宫门的小将恭敬地把头垂在地,不敢直视江晚宁与她手中的尚方宝剑。 江晚宁走在众人最前,身形挺拔,高举着宝剑,一步步往宫门口走。 每走一步,她的步伐就更加稳健一分。 前来通传,要她带着人去大理寺的内监跪在旁边;赶来带人的大理寺侍卫见到尚方宝剑后也止步不前。 见剑如见圣上。 他们可不敢强行把尚方宝剑夺下来。 囚车里的丁柯面如死灰,静候着等会儿的面圣与雷霆之怒。 他也没想到江晚宁居然会有这么个宝贝。 最后一步了。 江晚宁抬起脚,跨过宫门槛带着伸冤的百姓们进入了皇宫。 她身后的这些人也都明白尚方宝剑的重要性与皇宫的肃穆,每个人进了皇宫后一扫之前进入京都时的好奇。 眼观鼻鼻观心,都默不作声地亦步亦趋跟在江晚宁身后。 御书房,李越一路小跑的把此事告知了大凉帝。 大凉帝也惊了,她江晚宁居然拿着尚方宝剑闯宫门了?! “这个丫头要死啊。”与此同时,听到消息的太后默默发出一声感叹。 自打上次与大凉帝详谈后,太后算是处于半软禁状态,她发现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管这位皇帝儿子了。 虽然她不想让莫家让谢辰瑾身陷囹圄,想帮他们,但确实无能为力。 只能日日把希望寄托在礼佛上。 而今听到江晚宁带着百姓带着尚方宝剑闯宫门,太后心里既酸楚感动又不由想把她骂一顿。 好歹是有孩子的人了,就不能为了孩子多想想吗。 她哪怕不出面平反,不给谢辰瑾收尸,带着淳儿远走他乡躲起来生活,她都不会责怪她的。 芹嬷嬷把太后从蒲团上扶了起来,道:“睿王妃勇着呢。” “呵,确实勇,就是不知道能勇到几时。”太后坐在香炉旁拨弄着檀香,“如今哀家连寿康宫都出不去,是一句话都帮不了她的。” “她现在是拿着尚方宝剑面圣了,那接下来呢。” “她就不怕皇帝迁怒,或者再把案子交给他人吗,或者不秉公处理…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你也知道,皇帝现在对阿瑾的身世知道了七七八八,心里不痛快得很,就等着这个机会呢。” 芹嬷嬷黯然:“太后,您真不管了?” “若睿王爷被判了死刑,陛下也活不了的啊。” “您就这样任由陛下乱来?” 太后虚虚睁开眼:“在皇帝看来,哀家隐瞒就已是偏袒是大错,现在不管哀家说什么皇帝都不会相信的。” “事已至此,哀家无能为力。” “不管是皇帝还是莫家阿瑾,只能听天由命了。” 芹嬷嬷‘噗通’一声在太后跟前跪了下来:“太后,您不能这般轻易放弃。” “我们去把实情好好与陛下说清楚。” “陛下肯定能理解的。” 太后哑然:“怎么说?皇帝所调查到的所有信息就是,阿瑾是当年先帝宠妃刘太妃的孩子。” “而哀家则是觉得刘太妃追随先帝一生不易,临死得了孩子不忍他孤身长在后宫被人欺凌,把他抱养在身边而已。” “其他的,说了也没人信的。” 芹嬷嬷无言,平白多了个孩子与自己分享母爱本就是对陛下不合理不公平的; 且这些年来,随着睿王实力的增强,大凉帝时常感到压力倍增,生怕这位血亲胞弟夺位。 而现在血亲胞弟变成了,无关宠妃的孩子,那不就厌弃的顺理成章么。 在皇家,生身父子都有可能互相杀害,手足之间的亲情根本不算什么。 同个生母还好,若不是一个母亲的,根本是连犹豫都不用犹豫的。 太后叹了口气:“厌胜之术巫蛊之流子不语等事都是宫里所忌讳的。” “当年哀家不也曾在后宫禁止有人行此事吗。” “偏偏银柒国师给出的法子又是个玄乎的。” “扪心自问,这些年就连哀家有时候也会怀疑当年银柒国师所讲真伪。” 芹嬷嬷道:“太后,话不能这样讲。” “当年没有睿王爷时,陛下确实身子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好几次险些活不过来。” “自打睿王爷养在您身边后,陛下的身子才逐渐好转并且康健成人,健康活到现在的呀。” “银柒国师是能人,这么多年来他说的话没有错过,所做所为也都是为了大凉,为了陛下好的。” “他说睿王爷与陛下是同根子那就是同根子,说他们两人共命那就是共命。” “我们不能看着陛下亲手把自己的生路给斩断了呀。” 太后转头看了芹嬷嬷一眼,缓缓道:“那是因为那时候皇帝还不是皇帝。” “没有皇帝愿意与别人共命的,他们的命只能属于自己,只想属于自己。” “若皇帝知道他的命是由阿瑾掌控,怕是更想让他死了。” 简单的几句话把芹嬷嬷堵得哑口无言,看来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祷告睿王妃能事成,能让莫家和睿王爷活下来了。 身为共命带子睿王爷必须得活啊,否则太后如何面对一日之间两个儿子的死! 第720章 共命带子 共命带子,是流传在民间的一种说法。 在民间有些小夫妻成婚多年,双方身体健康但一直都没有生养,这个时候便会有村里的老人提议,去找人抱养个孩子回来。 只要夫妻二人好生对待这个抱养过来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很快就会到来的。 这种说法及行为很荒诞玄乎,但偏偏是行之有效的。 有很多百姓本来膝下无子,就是因为抱养了孩子没过两年自己家的孩子就出生了,甚至有的还多子多福,两三年里生养了三四个孩子。 除了自身无子需要抱养‘带子’外,若自己的孩子多灾多难,也需要一个命硬的‘共命带子’养在身边,为自己的孩子挡灾挡病。 谢辰瑾就是这么出生在这世上的。 大凉帝出生后身子孱弱,原本莫太后以为是她怀孕初期跟着先帝在前线,身体劳累导致孩子胎里不足,身子弱。 但经过太医轮番诊断将养,大凉帝还是时常病痛。 有时候在别的小孩身上很常见很容易痊愈的风寒,都能要了大凉帝的命。 多年求医无果,太后逐渐心生绝望,生怕哪天因为个小病大凉帝便去了。 就在此时,当时的国师银柒听说了此事,说,此局可破,只需要从后宫里找出个命硬的妃子,生出个八字硬的孩子。 将那孩子抱养在身边,以亲生孩子的待遇对待,大凉帝命里的病痛便会被这孩子挡去,身子自然就会好起来。 由此太后找到了刘太妃,紧接着谢辰瑾便出生了。 因为谢辰瑾是为了给大凉帝挡灾而生的,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先帝当时选择了留子去母。 在谢辰瑾出生之际便命人一碗毒药了却了刘太妃的性命。 从此这个秘密无人知晓,所有人都道先帝太后感情深厚,年近三十还生育了皇子。 而太后因着刘太妃是无辜枉死的,谢辰瑾是无端为自己的孩子挡灾挡难的,心里对他愧疚得不行。 自打谢辰瑾来到身边的第一天起就完全视如己出,按照亲生孩子对待的。 甚至有时候,因为内心的愧疚她还会对谢辰瑾额外的疼惜。 那个时候大凉帝多少是有些意见的,都被太后的‘兄长要让着弟弟要爱护弟弟’给哄住了。 神奇的是,大凉帝的身子从谢辰瑾出生之日起逐渐好转,直到与普通孩子无异。 谢辰瑾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丝毫不知自己的身世,心里所想所念皆是:兄长对我友善,母后对我偏爱,我要尽自己所能回馈他们。 是以他早早立志要成为优秀将领,为皇帝兄长戍守边关,保家卫国。 后来谢辰瑾也确实如他自己所愿景的那般,成了睿王成了战神。 但他的崛起不但没让大凉帝感到安心,反而让皇帝生出忐忑与猜忌来。 应该是到底没有深厚的血缘关系,大凉帝害怕这位比他年轻优秀,比他更得太后偏爱的弟弟成为民心所向的领袖。 害怕他的位置被弟弟谢辰瑾所夺,所以开始了对谢辰瑾的试探压迫与强制夺权。 换句话说,正是当年太后一直的偏爱,成就了谢辰瑾也给他带来了如今的灾祸。 但谢辰瑾不能死。 当年国师说过,若谢辰瑾死了,大凉帝的命也会丢的。 所以他们两人并非同胞兄弟却胜是同胞兄弟,他们的命是一体的。 安置好太后安歇后,芹嬷嬷对着佛祖祷告了许久,心里把曾经的过往翻来覆去的回忆了好几遍。 一颗心紧挂在江晚宁身上。 “也不知御书房那边怎样了。”这位忠仆喃喃自语。 御书房大门是紧闭的。 哪怕江晚宁捧着尚方宝剑带着百姓们站在门口等着,让人通传,那道门都没有开。 丁柯在做最后的挣扎与嘲笑:“江晚宁,看样子皇上懒得理你。” “你瞧,连门都不让你进。” “看来不仅我不想让你告状成功,皇上也不乐意升你的堂。” “你惹到皇上了!” 反正马上都要死了,过过嘴瘾也算好的。 江晚宁挑唇坦然道:“我惹得人可多了,这宫里想杀我想灭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多皇帝一个。” “即便他要杀我,也要等我把莫家把睿王身上的罪名洗刷后再杀。”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台阶到御书房门前去敲门。 丁柯看着面前的一切,等着从御书房里冲出重甲侍卫把她给抓起来,最好能就地正法,那才是最痛快的。 “叩叩叩” 三声响门后,门从里面开了。 李越甩着佛尘看了江晚宁一眼,道:“睿王妃。” “几年不见,王妃身姿愈发动人了。” 江晚宁睨了他一眼:“什么几年没见,你刚才带着人往相府喊我爹时经过宫门口,不是往我这边瞅看了我好几眼吗。” “咋的,李总管几年不见老成这样,刚发生的事都给忘了?!” 李越一噎,愣了一瞬干笑了两声:“睿王妃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就是不知等会儿在陛下面前,你还能不能这般从容不迫。” 江晚宁:“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李越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看到站在御书房门前空地上的老兵和百姓,神色复杂:“陛下在里面等你。” “只能你一人进去。” 入宫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在皇宫里见到平民百姓。 虽说现在这些百姓身边围满了侍卫,生怕他们带有凶器,会给皇上带来危险,但这一群人出现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他还是觉得碍眼。 江晚宁没有立马进去,她侧身指着身后:“李总管,这些是我的座上宾,他们陪我奔波了一上午,疲累得不行。” “你把他们带到附近偏殿里安歇着,要是能来点茶水糕点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大家都是连早饭都没吃,就过来的呢。” 李越:“……” 合着她是把皇宫当成睿王府,把他当成睿王府的下人了。 怎么随口差遣的这么顺嘴呢。 江晚宁没再理会他,大步跨进了御书房。 在她进门的瞬间,李越从外边把门给带上了。 刚进御书房,大凉帝低沉的声音从最里面传来。 “睿王妃,你可知罪。” 第721章 我知罪 江晚宁抬眼,对上正前方大凉帝强压怒火的眼睛。 她努努嘴:“知罪。” 不就是认罪嘛,她能认十条百条出来。 反正认罪也不会少块肉。 “你知罪?”大凉帝没想到她会这般服软,“你刚才在门口不还对着李越不客气得很么,你知罪?!” “对他不客气是他该的,与我是否知罪无关。”江晚宁道。 大凉帝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江晚宁不该跟他吵起来么。 “知罪还不跪下?!” 不管怎么说,皇帝所具备的威严先拉起来。 “哦。”江晚宁毫不犹豫,直挺挺往下跪。 不就是下跪嘛,这业务她熟。 虽说在外边两年身体肌肉生疏了些,但她今天专门在腿上带‘跪的容易’了,不管跪多久膝盖都不会疼。 大凉帝:“……” 怎么在外边闹那么大动静,此时又乖觉的不像话。 “你到底想作甚?” 江晚宁抬头:“伸冤啊。” “我都带着人证入宫了,皇上还觉得我想作甚?” 大凉帝皱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以为几个人证就够了?” 江晚宁:“够了,足够治丁柯的罪了。” “治丁柯的罪?”大凉帝脑壳疼,从江晚宁进入御书房开始,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丁柯是谁?值得你兴师动众,拿着尚方宝剑来逼宫?” 江晚宁笑:“陛下你先说,你受不受理这个案子。” “朕受理什么?朕不受理!”大凉帝板着脸,“官员犯案找大理寺去,别找朕!” “区区一个芝麻小官的案件也要朕来处理,这么大的大凉朕岂不是每天都得忙死!” 江晚宁神色淡淡:“哦。” “那陛下召开廷议吧。” “你坐镇就行,听着百官来判。” 大凉帝:“廷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廷议。”江晚宁认真道,“先帝在世时,若朝中有拿捏不住的案子便会选择廷议。” “让当朝文武百官同时上朝,听审案件,再由大理寺举证,由大家依照证据帮忙断案。” “只不过陛下您登基后,还没开过廷议。” 她顿了顿:“如果陛下您对廷议流程不熟,可以找人来帮忙,一来可以让此次廷议更有公正性,同时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此案件。” 大凉帝听她完她这一通话,知晓她是有备而来。 不仅前期带着百姓人证,中间拿着尚方宝剑闯宫门,最后连廷议都给用上了。 看来他这次是避无可避了。 不过,江晚宁不是来给莫望贤伸冤的吗,怎么变成给丁柯审案了? 如果只是给这个丁柯审案,他参与廷议也没什么不妥。 只要能让江晚宁闭嘴,能让她停止给莫望贤和谢辰瑾洗刷罪名,他用丁柯一案糊弄一下也行。 “你还想找谁来帮忙?”大凉帝问。 江晚宁舔舔嘴唇,“前朝国师,银柒。” “我听说先帝在世时,廷议开放,不仅朝中重臣能参与,普通臣子也能参与。” “这一切都归功与当时的银柒国师,据说国师说要开放言论,让百姓们深刻体会到公平,所以才时不时的召开廷议的。” “这位银柒国师对大凉的贡献这样大,又在大凉皇室有威望,不如就喊他一道过来呗。” 大凉帝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先不说先帝早已驾崩,国师不知所向。” “就算是银柒国师尚在世,朕也能找到他,以他的年纪也老态龙钟了,你请个老头过来廷议?!” 江晚宁也看向他:“对呀,这廷议细究起来是银柒国师开创的,他过来也算是回顾见证历史嘛。” “再说了,陛下不找怎么知道找不到他呢。” 利用廷议逼出银柒带出银玖,她一定要把藏在背后的面具男给揪出来! “不知天高地厚。”大凉帝冷哼,“银柒国师朕找不到!” “那行吧,那就只廷议。”江晚宁不依不饶:“陛下,你到底召不召集廷议嘛,我的人马上就要吃饱喝足,可以上来开场指认了。” 大凉帝看了看日头:“是不是把丁柯定了罪,那些百姓就会回去?” “立马回去。”江晚宁笃定。 “那就喊人罢。”大凉帝烦躁地挥了挥手,“赶紧喊人廷议,省得你没完没了!” 江晚宁颔首,跑出御书房对着门口的李越一通吩咐布置。 “什么?廷议?” 圣令很快下发,一群上午刚下朝的官员接到内监口谕不约而同掏了掏耳朵。 廷议?怎么突然就要廷议了? 睿王妃搞的?皇上答应了?是为莫家和睿王翻案? 皇上居然答应了?! 无数个疑问徘徊在各位朝官脑海,他们想抓住内监问个究竟。 这江晚宁不是早上才带着人入京都吗,怎么一上午加个中午就能劝动皇上廷议,她这是使了什么绝招?! 奈何每个内监都是一问三不知,只是指责各家府邸门前的马车不停催促: “请大人快些准备,皇上在宫里等着大家。” 太子和齐王等皇子几乎是刚从茶楼回到府邸就看到宫里来了马车。 听到内监的来意,他们诧异万分。 毕竟他们几个人是在茶楼目送江晚宁进宫门后,才各自分散回府的。 这才过了多久,父皇竟答应江晚宁廷议。 “父皇怎么会答应江晚宁廷议?那些老百姓进去宫里居然没有被赶出来?” “是太后出面了?还是另有他人帮江晚宁说话?” 谢烨一堆问题噼里啪啦的往外砸。 “太子殿下,请上马车,您问的这些问题奴才是一个都答不上来,您就饶了奴才罢,等您入宫见着皇上,就什么都知道了。”内监苦着脸。 怎么他接的每个贵人一听说要‘入宫廷议’都会冒出一大堆问题。 且都是一样的神态一样的语气,就连问题都大同小异。 李安平道:“既然父皇差人请,想必其他皇子和官员也都会去,殿下跟着一道过去看看呗。” “那么多人在,她江晚宁还能弄出什么花样不成?” “你可别忘了,能在朝廷说上话的都是人精,每个人都擅长揣测圣意,不会轻易让江晚宁讨到好去。” “她真以为父皇那么轻易就会为莫望贤平反么,笑话!” “从先帝爷驾崩之前莫家就已经成了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太后保了莫家这些年,已经够久了。” 谢烨只好按捺住心底的问题,跟着内监上了马车。 皇宫里,不少朝臣已经到了。 他们每个人见到太子后都朝他投来询问的眼神。 这两年谢烨在朝中的势力不断扩大,很多朝臣已经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太子殿下。”有朝臣上前与谢烨招呼,“皇上突然召开廷议所谓何事。” 谢烨道:“还能为什么,今日整个京都不是关注了她关注了一整天么。” “当真是因为睿王妃?就因为她带来的那些百姓皇上心软同意廷议,准备为莫家审案了?”朝臣好奇。 “应该是吧,睿王妃还未回来之前这传闻就没停过,今日可不是为了此事而廷议的么。”谢烨叹道,“上次廷议还是在前朝先帝,没想到今日竟廷议了。” 那朝臣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太子殿下,微臣怎么觉得她不想是为莫望贤翻案呢。” “微臣入宫前专门去宣武门看过那两条白练,还把上面的字看了一遍,那写得分明是……” 这位朝臣正说着,谢烨的脸色突然冷峻阴沉了起来,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左前方,眼底淬出毒意。 第722章 她们该当处于极刑 “睿王妃。”谢烨的心思已经没有在身边朝臣身上,也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紧盯着从前方过来的江晚宁,目光深沉精明。 江晚宁挑唇轻笑:“太子。” 这么久不见谢烨整体成熟了许多,但一双眼睛在看向别人时总让人无端生出阴鸷感,令人心生不快。 “许久未见睿王妃,睿王妃的本事越发大了,竟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说服父皇廷议,当真是让本宫惊喜。” 江晚宁笑得甚是宽厚大度:“好歹几年没见了,得给大家伙送个见面礼不是?” “这廷议权当我身为长辈给你们的见礼了。” 谢烨哽住,在比脸皮厚的程度上江晚宁比莫青更甚。 莫青只是言语上粗鲁了些,只要能拉下脸是能与她吵上几个回合泄愤的。 而江晚宁则是句句扎心,每个字都像一根小毛刺,端端扎在人心头。 不是那么剧烈的疼,但又让人很不舒服,还让人拔不掉。 最是容易让人抓狂。 “睿王妃好胆量。”齐王见他们在说话凑了过来。 “皇叔向来顾全大局,稳健淡然,没想到身为睿王妃的皇婶这般英武正义,本王佩服。” 江晚宁微微一笑,继续放毛刺:“你皇叔好欺负那是因为他觉得他是长辈得让着你们这些小辈。” “而我不一样了,我觉得长辈得有长辈的责任与样子,小辈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就得教训。” “小树不抽不直溜,有时候啊,这人得抽着过才行。” “比如你们两位,今个就放肆得很,丁点儿不懂规矩。” 她双臂环在胸前,摆出架势:“怎么说都是你们皇婶,一口一个睿王妃,没规矩!” “太子,是不是几年前初见教你的规矩你都给忘了!” 她猛地冷喝起来,声音大到让周边人侧目。 谢烨脸上挂不住了,他哼道:“睿王妃,留给你嚣张的时候不多了!马上父皇就会为莫家和睿王定罪,届时别说睿王妃,你什么都不是!” “哦。”江晚宁哈哈大笑了起来,“太子这样笃定皇上不会为莫将军平反?这么有恃无恐?那我等着。” 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少有的提前放狠话:“今个儿我把话撩这儿,若我江晚宁不能给莫家平反,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谢烨当球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东武侯私下里有勾结,你的打算,东武侯的打算我全都知道!”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这么快带着人入宫廷议?!” “与赵能传合谋,真是与虎谋皮,徒留隐患!时隔两年你还是这般天真,胆子长了些,脑子还是没长。” “看着吧,我一点机会都不会给你们留的,今天廷议过后你们就等好吧!看我不把你们准备的人都给灭了!” 说完江晚宁不再理会谢烨,径直往御书房走。 谢烨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方才那番话是江晚宁说的?!她竟然当着他的面要挟他?! 齐王见他面色惶然,上前一步:“太子,方才江晚宁对你说了什么。” 谢烨摆摆手:“没什么。” 他能说他被要挟了么,还被要挟的有点当真了。 就在此时,御书房门口李越吆喝着时辰,招呼大家依次进入。 不算大的御书房里,两边摆上了圈椅,中间摆上了高位。 整体布局与前朝朝堂差不多,只不过稍稍拥挤了些。 大凉帝率先入座,随后大理寺卿童诚捧着卷宗走了进来。 其他朝官依次进入,因着这是本朝第一次廷议,多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参加。 除此之外便是周段和莫家老兵与平乡百姓了。 内监尖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江晚宁跟着朝臣们一起叩拜万岁,礼成后站在御书房一旁。 今日之举,为了证人不被歹人所害,她进行的仓促匆忙,同时又极尽自己所能。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每一步都是按照她所设想的步骤去走的。 莫家与睿王府的冤情洗刷在此一举,她一定会全力以赴,从最小最不起眼的丁柯开始,把剩余的真相给众人给天下撕扯开。 厅两边的朝臣看着江晚宁,他们有的在两年前见过这位睿王妃,有的新晋升的则是第一次见她。 不管是曾经的还是新来的,每一道投向江晚宁身上的目光都是探究好奇与愕然。 没人能相信本朝的第一次廷议由面前的女子推动。 江晚宁见人都到齐了,朝大凉帝微福身。 “皇上,下面我就要让丁柯上来与平乡百姓们对峙了。” 丁柯?是谁? 她口中的名字一说出来,大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不是要为莫望贤和睿王平反吗,怎么回事? 皇上竟为了一个县令开了廷议?! 这里面只有一位朝臣神色不惊,他就是方才主动与谢烨招呼交流的那位朝官,户部郎中沈单。 他入宫时也是匆忙的但还是在宣武门口扫了一眼宫门口江晚宁写的白练。 发现上面最先写的是有关县令丁柯的罪行,而非莫望贤的陈情书。 所以他入宫后满心疑惑,不知为何会为一个县令廷议。 并且传言都说,睿王妃江晚宁是要为莫望贤平反洗冤的,那不该上书莫望贤的善举,让百姓们都知晓吗,莫名写个不知名的丁柯是什么意思。 他本想好好询问谢烨,谁知半路江晚宁出现,谢烨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众人正诧异时外边有侍卫将丁柯推了进来。 江晚宁道:“罪臣丁柯为秋叶府知府,在他晋升知府之前是平乡县令。” “丁柯在担任县令期间,勾结乡绅以权谋私,欺占百姓良田,随意对百姓动用私刑,其行为恶劣无比。” “同时他在担任秋叶府知府期间,抓捕莫家两位少夫人莫叶氏与莫余氏,至其两人入狱疯癫,神智不清。这里是卷宗。” 她将周段准备好的案卷递给李越,由他呈给大凉帝。 “请皇上过目。” 丁柯早已知道自己的下场,他进来后先扫了一圈朝臣,最后看到了东武侯赵能传。 就在他的眼神与赵能传眼睛对上的瞬间丁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二话没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皇上,罪臣知罪,罪臣在担任县令期间确实为了钱财与当地乡绅勾结,霸占百姓良田,这罪名小的认。” “但陷害莫叶氏与莫余氏是无稽之谈,她们两人因包庇莫望贤贪污军饷入狱,按照律法是要判斩刑的,小的这个案件没判错的。” “睿王妃若以此认为小的有私心,小的是不认的。” 既然上了赵能传这贼船,那肯定不能在此时倒戈,否则等他出了御书房出了皇宫,他的命就会被赵能传取走。 江晚宁冷眼瞧着,看清了丁柯的站队,明白他是在临时抱住赵能传这根救生草。 “丁柯!”江晚宁冷喝,“皇上面前岂能枉言。” “我何时说你抓莫叶氏与莫余氏不对了?何时说你判的不对了?” “我只是说她们二人因在牢狱太久,失了心智而已。” “至于你判她们的罪行——包庇莫望贤贪污军饷,窝藏賍银,对吧,我觉得判的很对啊,确实够得上斩刑。” 丁柯愣了:“那你……” 从江晚宁带着莫家姑娘们四处找莫家老兵找人证开始,她所有行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救出莫家两位少夫人吗。 怎么现在又变成他判的对了。 既然他判的对,为何还要在这里受皇帝的诘问自亲有罪? 她说到此处顿了顿,看着大凉帝: “我这一次带着平乡百姓们入京,在宫门口挂白练拿着尚方宝剑入宫面圣,目的就是状告丁柯,以及为莫家两位少夫人定罪的。” “虽说丁柯已为她们判了斩刑,但在我看来斩刑不够,不够有震慑力,必须得车刑,不,得是千刀万剐的凌迟才行。” “所以我是带着她们过来向皇上申请凌迟处死的。” “之所以觉得丁柯做的不妥,是因为这两人失了心智的情况下处于极刑没有意义。” “人嘛必须得在神智清醒,直面恐惧时才能体会到极刑的恐怖。” “所以我是觉得丁柯让她们失了心智不对,不是说判的罪名不对。” 大凉帝一顿:“车刑?凌迟处死?” “还要在人神智清醒的情况下执行?” 此言一出,整个御书房里一片哗然。 这车刑就是把犯人的四肢与头颅各拴套上绳索,绳索的一头在犯人身上,另一头则拴在马车上。 行刑时,挥动马鞭抽马背,马儿吃痛带着马车往五个方向跑。 从而产生巨大的拉扯力,将犯人的四肢头颅生生从躯体上拽下来。 就是所谓的五马分尸,已经是极其残忍血腥的刑罚了。 就这还不够,还要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要知道凌迟是在人身体机能康健的情况下,被固定在座位上,亲眼看着执行人一片片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慢慢等着自己失血过多而亡! 且所谓千刀万剐也是有讲究的,就是一定要在犯人身上割一万刀才行。 所以凌迟的执刑人通常是一门专门的手艺人,他们能在前九千九百九十九刀里,每一刀都避开身体要害,只让犯人流很少的血。 有些犯人最后都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狂跳,最后再由执刑人最后一刀,第一万刀来了解性命的。 这睿王妃与莫家两个少夫人是有什么过节吗,竟要她们遭受这般残忍的刑罚。 江晚宁点头:“众所周知,前不久莫望贤因为贪污军饷被大理寺押回京都了。” “它秋风镇是什么地方,诸位没见过,我见过。” “那里物质匮乏,百姓们仅顾温饱就很艰辛了,军营里的士兵们更是面临这入了秋冬后断粮草断煤炭的凄苦日子。” “而莫望贤居然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下贪污军饷,这不是置满军营的士兵们的性命于不顾吗。” “每个士兵都是有家有室的,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等着军饷买米买面,吃个饱饭过个暖冬。” “而莫望贤居然贪污,这不仅是断了士兵的性命还是断送士兵家人的性命,这般恶劣的行径,莫叶氏与莫余氏竟然一直包庇,实在太过分了!” “要我看就该处于极刑!让全天下的人看看,贪污军饷会有什么下场,包庇贪污军饷会有什么下场!” 她说的激昂万分,御书房内的其他人听得瞠目结舌。 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着她。 齐王站在太子旁,悄悄捅了捅他的胳膊:“她疯了?” 谢烨摇头又点头:“她不早疯了吗。” 江晚宁不是早在喊着百姓入京都为莫望贤平反洗冤时就已经被他们认为是疯女人了吗。 怎么现在这个疯女人字字句句全是莫望贤贪污,莫家的叶氏与余氏该死,这是要作甚?! 在这一片惊异的眼神中,江晚宁看着大凉帝:“皇上,您觉得我说的对吗,他们是不是特别可恨。” 大凉帝神情异样,盯着江晚宁神情莫测。 这个死丫头! 不是说好只审理丁柯一案吗,怎么又要定莫叶氏与莫余氏的罪,他感觉眼前被江晚宁挖了一个大坑。 他现在是不想跳也得往前走。 第723章 他入套了 大凉帝目光沉沉带着深思。 朝臣们不知所措,全场的人里只有魏王和翊王相互对视后,心照不宣的低头轻笑。 皇婶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胆。 “皇上!”江晚宁提高了声音,“她们是不是很可恨,是不是得处于极刑,让大家瞧瞧才能震慑到他人。” “确实可恨。”大凉帝不得已出声。 他现在每说一句话都得前后斟酌,不敢随意开口下定论。 毕竟有那么多朝臣在场,他身为帝王是要一言九鼎不能随意更改的。 江晚宁一脸愤然:“对吧,我也觉得特别可恨。” “同时觉得很失望。” “莫望贤是何人,是太后的直系血缘家属,是皇上您的至亲。” “不仅是皇上您的至亲还是朝廷封的将军,戍守边境的将军!”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带着莫家上下忠心为国为君效力才是,怎么能贪污军饷呢。” 她神情痛惜,十分怒其不争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莫望贤到底贪污了多久,居然能被人在府中后院挖出那么多银子来,我觉得他肯定很早很早之前就开始贪污了。” “不然您看,每年秋风镇那边就拨了那么点儿军饷,只贪一年肯定不够啊,得多贪几年甚至得贪上十多年才能攒够数十万两白银的。” 大凉帝哽住。 秋风镇莫家军,属于大凉朝廷常年不重视的角落。 每年上报的军饷都是经过兵部商议后砍了又砍,砍了又砍的。 估计等到了每个士兵手里仅供生活,不够突发状况的。 而莫望贤‘贪污’的数量却是巨额,需要贪污小十年的军饷,且每一年都不给士兵留一个铜板全部中饱私囊才能达到贪污的数额。 这是莫望贤与谢辰瑾被押入京都后,大凉帝翻看卷宗得知的。 十年不给士兵发军饷,不是士兵会造反,就是士兵会饿死。 而莫家军的士兵没有饿死也没有造反。 那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莫望贤的贪污一说十分不靠谱。 特别是这个事实被江晚宁这般说出来,尤其显得莫望贤的贪污罪行证据漏洞百出。 “并且我觉得莫望贤这贪污银两的去处特别有疑点。”江晚宁继续道,“院子里统共挖出来了小十年的军饷。” “而莫望贤在秋风镇呆的时间将近二十年。这人贪污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他能贪污十年就能贪污二十年。” “皇上,您说莫望贤此前十年贪污的军饷咱们要不要仔细追查一番?” “看看他到底把军饷花到哪里了,我觉得极有可能像大理寺收到的举报那样,是用来私自募兵准备谋反的。” “毕竟您看这卷宗里明确写了莫望贤与谢辰瑾两人大肆征兵,沆瀣一气,相互勾结意图谋反。” “所谓无风不起浪,人家这样写那肯定会是有迹可循的,咱们得查得细查!” 大凉帝动了动眼珠。 贪污二十年,也就是说让那些士兵不吃不喝不领军饷不谋反不饿死十年还不行,还得再多十年。 那不早成干尸了么。 他瞅着江晚宁没说话。 江晚宁不管他是何神情,福身道:“皇上,您瞧,我这次不但把平乡告丁柯的百姓带来了,还把之前莫家军的老兵给带来了。” “这些老兵追随了莫望贤一二十年,肯定知道内幕,咱们把他们喊进来问问,莫望贤到底怎么贪污的。” 说着她素手一挥:“李总管,传人证。” 很快等在门口的莫家老兵被人带了上来。 这些老兵们有一部分身体有残缺,相互依偎搀扶着进了御书房,又极其艰难的给大凉帝行叩拜礼。 江晚宁板着脸背着手:“你们来说说,莫望贤在军营里是怎么贪污的,他把贪污的军饷都用到哪里了,是不是购买精马精武器准备谋反的。” 秦四喜他们不知道江晚宁为何会说莫望贤贪污,也不知她为何会说莫望贤购买精兵马匹谋反。 但他们知道莫望贤的军饷都用在了哪里。 莫望贤的军饷每年都有大半用在他们这群老兵身上的。 秦四喜半拉身子跪在地上,单手扶地保持平衡:“回皇上,莫将军军饷给我盖房了。” “还给我娶媳妇生孩子给孩儿看病了。” 老全友道:“回皇上,莫将军军饷给我买地买种子了。” “莫将军军饷给我老娘治病了,还有逢年过节给咱家做肉包子吃了。” 老兵们一人一句,每个人说的都是花销数额不大但每年都在支出的花项,并且百余号老兵加起来,这数额并不少。 零零散散加起来足够一位将军将近的军饷了。 而这些事莫望贤做了十年。 很好,贪污前十年的军饷用途捋清楚了。 大凉帝听着老兵们自诉,瞅着江晚宁。这哪里是追溯贪污军饷的去处,这是给莫望贤洗刷罪名,赞扬他来了。 不仅老兵们出来说,平乡百姓们也纷纷站出来说,莫望贤在秋风镇近二十年帮着百姓们修了水渠,通了乡野泥路。 江晚宁过去后还带着大家一道种药材,挖矿山。 让秋风镇的百姓们从最才开始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年受犬戎骚扰的边境破败之地变成人人都能够基本生活需求,每年赶跑犬戎一次的边境重镇。 太子和齐王听得直皱眉。 这些百姓每句话每个字都是在夸赞莫望贤,夸赞莫家上下勤劳友善,吃苦耐劳带着百姓们致富的。 并且他们发现,有些朝臣们开始讨论起百姓们口中的那些利民工程,有的还生出了要向莫望贤求教的念头。 事情正在朝着他们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这些所谓的‘定罪’人证,正在动摇着人心,把天平往莫望贤处倾斜。 大凉帝心里亦有所触动,他看着那些朴实的百姓听着那些枯燥乏味,离自己千百里远的乡间事迹陷入沉思。 莫家,当真必须得除掉吗。 先帝当年对莫家也很忌惮,因着太后的关系才收了大部分兵权扔在秋风镇的,所以先帝当年就错了? 先帝都不该质疑莫家的,而他更不应该? 他把目光移向站在一旁的江晚宁。 在看到江晚宁神情时,大凉帝微迷惑。 这些事迹江晚宁听过?所以她此时再听到就是这般淡然不为所动? 再仔细看,江晚宁不仅不为所动,甚至一副很不耐的模样。 “皇上,您瞅我作甚?”江晚宁觉察到大凉帝的目光,回头道,“您继续听,但千万别随意心软。” “莫望贤远离京都近二十年,贪污了近二十年,他若想在秋风镇打造一个好官人设太简单了。” “我觉得这些百姓们没准是被他蒙蔽了。” 大凉帝还是没说话,但眼神已不似之前那般冰冷。 齐王觉察到皇帝态度的变化,道:“睿王妃说的有理,莫望贤贪污十数年,所得银两数额巨大。” “他拿出些蝇头小利给这些老兵一些恩惠,来拉拢他们,让他们心存感念,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对!”江晚宁甚是赞成,“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肯定是被莫望贤给的小恩惠蒙蔽了双眼,所以才为他说话的。” “现在莫家已经被抄家,只剩下一个空宅院在秋风镇,不如咱们现在就看看卷宗,告诉这些老兵和百姓他们心中信任的将军贪污了多少钱,家产有多少吧。” “这样也好让他们彻底死心,彻底看明白莫望贤的嘴脸!” 江晚宁这般顺从与配合让齐王愣了一瞬,觉得他入套了。 他看向江晚宁正瞧见对方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 而正是这笑,让齐王无端打了一个寒噤。 他下意识地往太子处看齐,但见太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瞅着他,眼里责备之意明显: “没事你瞎跟着掺和什么!” 第724章 他们谎报 齐王语凝,在面对江晚宁时他们两人是统一战线的。 这次太子似乎是早已觉察到了不妥,所以一直没有说话没有发表意见。 而自己倒忍耐不住,干了蠢事。 就在齐王愣神之际,江晚宁冲着他微微一笑:“齐王殿下,咱们一起来看看莫望贤的家产好不好?” “我觉得你方才与我观点一致,我俩一定能找到莫望贤伪善的面具,把它撕下来。” 齐王这次也不敢说话了。 他环顾四周,想拉个支持者或者替罪羊,每个人都在他把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左顾右盼侧目避开。 江晚宁在他身边继续道:“瞅谁呢,别瞅了就你了。” 那话分明在说,就你一个小傻子往外跳,被她抓住了,哈哈。 齐王沉默了,他此时再想回绝就是心虚的表现。 不得已他硬着头皮问:“睿王妃,我们要从哪里查莫家家产。” “就从这卷宗里面啊。”江晚宁笑吟吟地从童诚身边的卷宗堆里找出莫家抄家的那份记录。 她翻看了两页指着上面的数字问:“童大人,你这上面记录的有错吧。” “怎么会只有这么点?莫望贤不是贪污大户,后院里挖出来了数十万的白银么,他家产统共这么多?” 整个记录显示,除却那些贪污的钱外,莫望贤近二十年的家当只有八百多两。 童诚道:“回睿王妃,老臣没有记录错。” “莫将军府上除去后院被挖出来的银子外,府上一共有闲余银子八百六十五两三钱。” “且府上没有贵重摆件玉器等文玩古玩,唯有几柄长剑佩刀和一些狼牙棒等兵器。” “那些兵器老臣也找人鉴定过,是铁制品,里面并没有浇筑金银等,换算成市价约莫二十两。” 江晚宁拉长音调:“二十两?这是当破铜烂铁卖的吧。” “睿王妃明鉴,那些兵器都是用了十数年的旧物,不值钱,也就能当个破铜烂铁估价的。” 江晚宁看着齐王询问:“齐王殿下,你觉得这合理么。” “他一个贪官竟然只有这么点家当?!” “是不是他还藏匿在其他地方咱们不知道啊。” 童诚道:“抄莫家的侍卫是大理寺的人,他们针对贪官污吏自有一套成体系的搜索抄家方法。” “不管贪官把賍银藏多深,藏的多隐蔽都会被他们找到。” “老臣此前还曾见过有人把府里的花梨木圈椅把守掏空,填入金子的,当时就被查出来了。” “所以若莫家另有家产,绝对逃不过他们的搜查。” 江晚宁摊摊手,瞅着大凉帝:“皇上,这太奇怪了。” “莫望贤贪污了近二十年,居然只有八百多两的家产,咱们京都随便一个三品四品的官员家里都不止这些钱吧。” 御书房里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沉默。 齐王想说些什么,在抬头看到太子眼神后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江晚宁把童诚身边的卷宗摊在大凉帝和众人面前,认真福身叩拜道: “皇上,我要状告丁柯欺凌百姓,他自认罪告完了。” “我要定莫家及两位少夫人的罪现在也该定了。” “从现有证据显示,莫望贤此人不顾士兵死活,多年来贪污巨额军饷而下落不明。” “且善于伪装自己,利用给老兵小恩小惠,帮百姓牟利脱贫等事树立自己的好口碑好形象。” “是以我认为,他下落不明的贪污款定用来招募私兵了,至于那些私兵在哪儿,许是被他临时藏起来了。” “或者肯定是用贪污巨款来勾结外敌了,反正他肯定是有阴谋诡计的。” “而莫家两位少夫人,多年来包庇莫望贤贪污行为,帮莫望贤探望老兵,给老兵建房置家,为莫望贤树立完美人设搭建基础,同样罪无可赦。” “由此,请判莫望贤与莫家莫叶氏与莫余氏凌迟之刑。” 这一番话像是定罪了,又像是没有定罪。 总之在场所有人听起来,觉得这像是把莫望贤的家底掏空出来摆在众人面前,让他们看到这个人并没有贪污行径。 也没有私募征兵与勾结谋反之意。 朝臣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若大凉的贪官都这般清廉,咱们大凉估计早比现在繁荣昌盛。” “对啊,这哪里是贪官啊,你瞧莫家本身都还一大家子人呢,八百两估计也就人家全家上下大半年的口粮钱吧。” “哪有贪官只在家里留半年口粮钱,其他的都埋起来的。” “埋起来作甚?指望着明年春上长点银子出来么。” …… 大凉的朝堂虽说有像江浩文之流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可以倚老卖老,睡在功绩薄上养老。 但更多是心怀抱负,对前程对朝廷抱有憧憬的有志之士。 他们此前远离秋风镇,没有见过莫望贤,仅被流传在坊间的流言和一切尚存疑的证据误导。 以为莫望贤当真是位拥兵自重,随时都会带着人打到京都来的一方割据势力。 而今日他们亲耳听到当地百姓的自诉,看到莫家的账本,更相信莫望贤是一位仁义将军。 “皇上,微臣以为莫望贤贪污军饷,拥兵自重一事疑点重重,需要再次认真彻查审理。”户部郎中沈单率先出列道。 有了他的带头,更多的官员站了出来。 “请皇上重审此案。” 大凉帝沉吟片刻,“好,即日起朕要亲自重审莫望贤与睿王一案。” “童诚,明日一早你把此次案件的始末卷宗全部搬到朕这里来。” 说罢他侧头看向江晚宁,瞪了她一眼:死丫头,你赢了。 这次他愿意重审,不是说他对谢辰瑾没了戒备,现在因为谢辰瑾的身世,他的存在就是大凉帝喉咙卡得一根刺。 不吐不快。 但谢辰瑾不能与莫家的事混在一起处理。 若莫望贤是位仁义之将,他一味和稀泥把两者捆绑处置,只会伤了将士与百官的心。 只能先处理莫家,再来处理谢辰瑾了。 就在江晚宁逐渐把心放回肚子里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是莫望贤与睿王谎报发现矿山,怎么说?那银矿确实没有银,他们是谎报的。” 第725章 伴生 “那银矿没有银,莫望贤与睿王却谎报说是银矿,这是谎报政绩,骗取朝廷银钱,私找借口征兵。” 人群里有道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原是兵部郎中袁明。 之前莫望贤向朝廷递折子申请军饷和请求征新兵,都被袁明以各种理由借口拦了下来。 原因嘛,不外乎秋风镇是历来无战事,他觉得用不着。 此言一出,有些人亦跟着一起有了疑问。 “正是,之前秋风镇上奏发现了银矿,说人手不够朝廷还专门拨了专项银子让莫望贤征新兵,雇佣百姓挖矿呢。” “可听说那银矿统共挖了不到十天就没了。” “这算是欺君吧。” 还有人道:“不仅银矿,还有黑金矿。” “当时也说有黑金矿的,可不知怎的黑金矿就发生了爆炸失火,据说死伤过千,新征用来挖矿守卫矿井的士兵几乎全都受伤了。” “这怎么看都是玩忽职守,重大过错。” 江晚宁扫了一眼人群,沉声道:“诸位说的没错,在黑金矿一事上莫望贤与睿王确实处理的不够妥当。” “因失误造成了黑金矿失火,朝廷与莫家军的损失惨重。” “但从黑金矿失火到现在,并没有任何人去调查失火原因,反倒有人一直追责。” “诚然,犯了错是得承担相应责任,但若是有人刻意纵火呢,有人栽赃陷害呢。” “由此我觉得,不如成立黑金矿失火一案的专项调查小组,去把失火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届时若真是莫望贤与睿王的失职,朝廷要罚要判也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同样,倘若查出是有人蓄意纵火只是为了给莫望贤与睿王增添罪名,那是不是也该把那人给揪出来严惩呢。” 议论声小了下去,大家相互看看谁都没有再说话。 睿王妃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若真有人动手脚呢,那他们这些远在京都没有参与的人还是不要随意发言了。 以免像方才的齐王,冲动之下出了头,最后什么都没落着,反而让人窥探了他的狼子野心。 “至于银矿一事,我正好有重要发现禀告。” 江晚宁招手,御书房外碧叶端上了一只盖着红绸布的托盘。 “只是因为入京后一直忙着请皇上廷议,还没有时间专门与皇上说。”江晚宁说着把托盘上盖着的布打开。 一块说不清什么形状的石头在托盘中央闪着七彩斑斓的光。 那石头造型奇特,颜色也奇特。 每个人看过去的颜色都不相同,有的人抬头看过去的角度不同,颜色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这是秋风镇银矿里发现的。”江晚宁介绍,“当时银矿没有了银子,莫将军命人准备封矿道的。” “谁知我在矿道里发现了这个金属铝矿石。” 简单的五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托盘里的东西。 包括大凉帝的眼睛也是倏地亮了。 他们或许不知‘金属’为何意,但听到‘铝’这个字就已经可以让所有人沸腾了。 江晚宁看着众人的神情,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她正处于历史上曾出现过的‘铝比黄金还要贵’的时代。 托盘上的那块石头便是那日元元从矿山里抱出来的七彩宝石。 当时江晚宁看到时就觉得应当是某种金属,然而在她准备去问谢辰瑾时烧伤病人病危她转头去看病人了。 而后次日一大早谢辰瑾与莫望贤被带走,她便彻底没了机会。 紧接着就是漫长的找人证求清白的过程。 在这期间江晚宁一直想搞明白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打听人证的时候找到了秋风镇附近村子的一个孤寡老人。 那老人住在山脚下,一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挖山头各式各样的石头。 而他告诉江晚宁,这是一块铝矿石。 铝这东西在现代并不少见,尤其是在七八十年代的家庭里,一般都会有铝饭盒铝勺子和铝壶。 后来因为科技进步,更多的铁矿石被开采,更多的钢铁被制造出来。 那些金属制品要比铝好用的多,逐渐的铝便退出了历史舞台,等到两千年后,几乎家家户户都是钢铁制品,很少再有人用铝了。 但在大凉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朝代,铝是极其罕见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它要比金银还要罕见。 这主要是因为铝矿多为伴生矿,譬如铝矿伴生磷矿,铝矿伴生硫矿等。 以目前的冶炼水平,伴生矿很难剥离出单独的,这就导致铝这玩意不仅在大凉很罕见,乃至现有的整个大陆板块上都是稀罕物。 而江晚宁手中的这块铝,不是什么带着其他物质的伴生矿,而是实打实的一块全金属铝矿石。 只需要经历最简单的冶炼就能提炼出来的铝矿石。 眼前的这群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可当时看到这块矿石的那个老人却淡定得很。 甚至他还特别骄傲自豪地带着江晚宁参观他设在山洞里的小型冶炼作坊。 那里大概有几十件铝制品,铝碗铝勺铝锅…… 但凡是普通人家以陶瓷做的,那老人都有一份铝制的。 细问之下,她才知道原来这老人早就发现了全金属铝矿石,不过坊间没人懂,他就只能自己边挖边烧边琢磨。 而他挖出铝矿石的地方,正是秋风镇银矿山的另一头。 老人是从银矿的屁股后头开挖的。 这说明,银矿山的整个山脉都是这种铝矿石! 在回京都的途中,江晚宁细想了一下,之前她在宫宴或者皇宫里走动时确实没有见到有任何铝制品的。 大多数都是金银或者玉制。 宫里没有,坊间更没有见到。 这恰好从侧面说明,现在的铝是要比金银还贵的。 等到众人都感叹完后,江晚宁道:“陛下,当时那银矿表面一层确实是银矿的。” “只是银矿含量较少,剩余的矿山里都是这种金属铝矿石,含量要比银多成千上万倍。” “这种单纯的铝矿石有多罕见,我不说大家想必也都知道。” “这样看来,莫望贤与睿王并非谎报骗取政绩银两,而是误报,是把高价的铝误认为是常见的银。” “以铝矿石的价值,他们二人向朝廷申请些银两征新兵守着,没什么问题吧,不出格吧。” 第726章 一副死了夫君的模样 “不出格,不过分!”说这话的人是工部侍郎姜工。 要说发现铝矿石在场第一兴奋的是大凉帝的话,第二兴奋的就是姜工了。 大凉帝兴奋是因为大凉多了铝矿石,这种他国都没有或者说少的可怜的资源。 物以稀为贵,铝的价值确实是在银之上的。 这座铝矿山将为大凉经济发展做出巨大助力,同时以后开采冶炼得当还能提升大凉的地位和对周边小国的影响控制力。 姜工兴奋则完全是学术性的,他身为工部侍郎,除了按照议程兴修水利工程等这种大兴土木的事情外。 素日里还和各种矿山矿石打交道。 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干了一辈子,基本上参与了大凉目前所有矿山的勘探开采。 金银铜铁,锡铅水晶,什么样的他都参与鉴定过,唯独没有发现铝。 能够在大凉地界发现铝,算是他一辈子的愿望了。 没想到,他今个居然亲眼看到了,真是老天有眼不想让他死不瞑目。 “这种成色的铝矿石老臣只在古籍上看到过记载,别说新征士兵保护铝矿山,就是把京都已经校练好的护城军喊过去保护它们都不过分。” 姜工沉浸再铝矿石的美妙中,连头都舍不得抬。 江晚宁见他头发稀疏花白,神情认真严肃,俨然一副老老学究的样子。 人有千百万种人,朝臣亦是各式各样的。 有醉心于权力地位的江浩文,自然就有沉迷于研究探索的姜工。 这小老头若放在现代,可能就是什么地矿学科的院士了。 大凉帝听到姜工这样讲,不由问:“姜爱卿,这铝矿石当真如此罕见?” “罕见罕见。”姜工头都不抬,“比银罕见不知道多少倍。” 专业人士都说出这样的话了,其他官员们也没话可说。 这样看来确实不是‘谎报’‘骗政绩’而是误报。 大凉帝明白江晚宁的意思,他把心思从铝矿石上移开瞅着江晚宁。 这丫头,能耐啊。 一个廷议告了丁柯,证明了莫望贤,银矿的事重新定义,还准备调查黑金矿失火。 这不是一箭双雕。 这都数不清多少雕了。 “嗯,朕认为银矿一事确实是误报,并未夸大欺瞒。” “黑金矿失火爆炸一事确有疑点,朕会派人去专门彻查此事。” 他看着江晚宁时,江晚宁亦浅笑着看着他。 眼神里平静自然,没有为莫家洗冤后的狂喜也没有丁点儿激动,好像走到这一步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同时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得与傲慢,丝毫不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是特别值得炫耀的事。 她甚至没有替莫望贤与谢辰瑾邀功。 因为以铝矿的价值,这种误报完全可以邀功请赏的。 “多谢皇上。”江晚宁微微福身,“既然廷议主要内容已有了定论,往后几日有劳皇上费心,我先告辞。” 说罢她不再理会整个御书房三三两两的扎堆议论与铝矿石面前的一堆好奇眼睛,转身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场解决了多个事端的廷议就这样结束了。 御书房门口站了一堆人。 莫青和文涵见江晚宁走出来,立马冲了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莫青紧抓住江晚宁的肩膀摇晃着。 江晚宁面无表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莫青县主。” “我爹他们都要被斩首了?然后男眷流放女眷发配为奴?”莫青见她这种神情把心里预料过的最坏的结果给说了出来。 她每说一句,文涵的心跟着往下沉了一份。 “皇叔呢,睿皇叔怎么说?也跟着一起被判斩刑?”文涵带了哭腔,“那皇婶你怎么办啊,你是不是要守寡了?” “呜呜……”文涵说着抓住江晚宁的手哭了起来,“皇婶你放心,你要是守寡了我会为你介绍好的青年才俊的。” “你人这么好,不必为皇叔守一辈子寡的,我得找个比我皇叔更好的男子来照顾你呵护你……” 江晚宁抽了抽嘴角,看不出文涵脑子里的思想这么前锐。 这可是封建制度的朝代,一般女子夫君死后是要奔着贞节牌坊活的。 普通女子夫婿死后改嫁都会被婆家或者邻里的吐沫星子淹死。 很多官家女子若遇到夫婿去世的情况,一般都不会再嫁娶,为夫家和母家争声誉。 而文涵竟要给她介绍新的。 可真是谢辰瑾的好侄女啊。 “谁说我要守寡了。”江晚宁强忍着心底的呐喊,倒吸了两口冷气,“谁说莫将军莫老夫人要被斩首了?” 莫青和文涵抬起头异口同声:“那你怎么一副要死夫君的样子?!” “因为疼。”江晚宁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此时莫青和文涵几乎是像八爪鱼般把她给包裹住了。 “莫青你手劲太大,肩膀都要被你捏碎了。” “文涵你手指甲太长,我手背上的皮都快被你抠破了。” 两个女子低头瞅了一眼各自的手势与手劲,同时松开了手。 得了喘.息的江晚宁这才稍微舒服了些,她甩了甩肩膀:“两年没见,你俩就这样欢迎我的?!” “你先说里面情况到底怎么样。”莫青问。 廷议了两个时辰,她就在门口来回走了两个时辰。 期间因为着急砍断了三棵树劈裂了四个石凳子,要不是御书房门口十米处有一圈禁卫军把守,她早就冲进去旁听了。 “结果就是,莫将军贪污一案由皇上亲自收集证据重审,招募私兵以及与睿王勾结拥兵自重和意图谋反一块子虚乌有。” “谎报银矿为误报,黑金矿失火亦会着重调查。” 莫青眨眨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就这?” “对。”江晚宁道,“还有皇上给莫家在京都批了宅子,你可以去牢里把莫将军和莫老夫人他们接出来。” “在贪污一案没有重审完之前,莫将军可以在京都莫府住。” 莫青:“陛下亲审?不会再出什么定罪意外吧。” “莫将军没做过就不会定罪,没人敢欺君的。”江晚宁道,“你别有被害妄想症。” “皇上他,还行。” 第727章 你是不是还病着 江晚宁道:“莫将军没做过就不会被定罪。” “皇上他还行,能拎得清。” 至少在此次莫望贤的案子上他一定会秉公。 她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主要的矛盾点与疑点摊开,所有的疑点都是得到大凉帝在众人面前亲自认证的。 身为皇帝哪怕他再有私心,也不能出尔反尔,带头枉法。 这也是她逼着大凉帝召集廷议的最主要原因。 莫家出事多天,太后不可能坐视不管,可宫里一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唯一的可能就是太后无法出手,放眼整个大凉能牵制太后的人除了皇帝外还能有谁? 是以江晚宁推断,莫望贤一案的牵头人是洞察了大凉帝对莫家和谢辰瑾忌惮的心思,就势起事。 若没有江晚宁让带有疑点的证据推到大众前,可能大凉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水推舟把莫家和谢辰瑾全部解决了。 但经过江晚宁这么一闹,大凉帝便没有了闭一只眼的机会,他必须双目囧囧为莫家翻案。 听完她的解释,莫青稍微安心了些问:“你方才说,京都建了莫府我爹他们能进去住?” 这事情翻转的太厉害了些,怎么一场廷议没了罪名不说,连府邸都有了。 要知道她身为县主来京都两年了,都还没能单独出去开府,一直住在太后寿康宫旁的玉青殿里。 “对,最后我听到皇上这样交代李越的。”江晚宁道,“好像三日后能入住,届时皇上和大理寺也能把案子重审明白,彻底放人。” “哇……”旁边的文涵又一嗓子嚎了出来,“太不容易了,我还以为皇叔要死了,原来三日后就能完全洗刷罪名了,太好了……” 江晚宁被她接连不断的嚎哭声弄得耳朵都要耳鸣了,这孩子之前没这么容易哭的啊,怎么过了两年动不动就哭鼻子。 “皇婶。” 就在文涵又哭又笑时一个小小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瘦少年在文涵身后不远处站着,在江晚宁望过去时,他抿着唇很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意然?”江晚宁有些不敢认。 当初端王谢意然因先天心病常年卧床,个头比同龄人小许多,每次入宫给他看病时他都是在床上躺着的。 现在谢意然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差不多与她肩膀同高,容貌长开了些,没有童稚多了少年感。 仅从身高容貌看,她都无法将记忆里的小孩儿与面前少年联系起来。 但从面色上看,江晚宁又能肯定就是谢意然了。 因为他脸色偏白,唇色也不是健康的粉红,整体看上去带着病容。 “皇婶,我已经长大了。”谢意然小声反驳。 文涵看到弟弟停止了哭声,把他拉到身边:“皇婶,这小子在你还没入宫时就嚷着要出来看看。” “我母妃不让他随意出宫,他就求着我出宫看看你的情况,方才廷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谢意然似乎很不想让文涵把他的行踪和内心说出来,一直哀怨的看着文涵,“姐姐你别说了。” 江晚宁甚少见到这般可爱害羞的少年,忍不住就想逗他。 “你专程找我的?是不是想我啦~” 她说着熟稔地走到谢意然身边,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谢意然脸‘刷’的红透了,他微偏过头躲开江晚宁的手:“嗯,我听说皇叔出了事,怕皇婶此次回来要被抓起来…” 他声音更小了些,文涵替他说:“我们都怕你一回京就会被抓起来砍头,都是想过来看你最后一面的。” 江晚宁神色复杂,敢情这些人都是过来准备送她最后一程的。 “喏,你们看到了我的‘最后一面’还早着呢。”她笑着把手从谢意然的头顶移到他的手腕,一把将他细细的手脖子抓在手中。 “你脸色不好,我看看你是不是还病着。” 当初的补心手术挺成功,谢意然应该能与普通人一样生活的,怎么整体看起来这么差。 脉搏平稳挺正常。 她眨了眨眼,打开异能为谢意然扫描心脏彩超照影,心脏看起来也挺正常,支架什么的都还好。 “没什么大问题啊,怎么脸色这样的。” 文涵道:“还不是因为我母妃,哪怕他好了能下床了,还是不允许他快走小跑,这两年除了读书习字外他几乎都不出门的。” “那不行,基本的步行运动是能帮助锻炼身体的。”江晚宁跟着她们一起往外走,“我去找你母妃说说去。” 莫青紧跟其后,“等着我一起!” 几个人像是从来没有分离过,丁点儿陌生隔阂都没有。 江晚宁前脚离开御书房,后脚廷议结果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众人也知道了莫望贤是清廉仁义将军,睿王爷是忠臣战神,这两位顶好的人却被莫须有的罪名陷害至大理寺。 有些对莫家对莫望贤不熟悉的百姓,开始向家里的长辈询问莫望贤为何人。 茶楼酒楼的说书人当晚就把莫望贤年轻时随着先帝爷挂帅征战,骁勇杀敌的,帮大凉开疆扩土,为先帝亲征保驾护航的事迹给整理成了话本子开讲了。 有了莫望贤的话本子,莫家其他人和谢辰瑾的话本子立马也出世。 包括莫太后与大凉帝的感情成长陪伴史也被拉出来渲染了一遍。 因为这话本子的主角都是皇亲国戚,普通人对皇室秘辛的好奇心要比对其他事要强烈的多。 是以接下来好几天里,各个茶楼几乎座无虚席,整个京都里的人轮番过来听故事。 话本子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年轻将领的成长史。 里面确有莫望贤和谢辰瑾经历过的实战,更多的则是经过艺术加工过的,带有浓烈的传奇色彩。 有些情节夸张到堪比评书里的神仙。 江晚宁在坐在茶楼雅间听的频频皱眉,莫青和文涵则听的津津有味,面前的松子壳都堆成小山,茶壶换了两泡新茶都还舍不得走。 “走了。”江晚宁第八十遍提醒,“你们俩这三天从早听到晚,一场没拉下,还没听够?” “没听够。”两个姑娘异口同声。 莫青双眼放光:“我都不知道我爹这么能耐,太哇塞了。” 文涵一脸崇拜:“我也不知道我睿皇叔居然这般英勇,人家都说以一挡十,我皇叔是以一挡千,太厉害了。” “再不走时间都要来不及了。”江晚宁指着滴漏,“今日午时去大理寺门口接你爹娘他们还有谢辰瑾出来的,你别忘了。” 第728章 子欲养而亲不待 “没忘,没忘。”莫青摆摆手,“他们都是大活人,哪怕我们不去接也走不丢的。” 江晚宁:“……” “你到底是不是莫家的女儿?廷议那天关心得不行,今个是他们走完程序洗刷完冤屈重生的日子,你倒淡定得很。” 莫青嘿嘿一笑:“是啊,这时辰不还没到嘛,放心不会迟到的。” 或许因为从小与父母相处时间不多,莫青心底是牵挂着莫望贤和莫老夫人的,时刻谨记自己的莫家一份子。 知道莫望贤被诬陷身陷囹圄会愤怒,听到旁人污蔑莫家会生气,得知莫家可能会被全部判刑流放会担忧。 但像平时风平浪静,没什么事儿发生时,她倒有些不太愿意与莫家人亲近。 说到底还是有些埋怨的吧。 埋怨父母为了保护莫家其他人,把自己推出去,小小年纪就远离父母背井离乡的当县主。 县主,听着好听看着好看,封号身份都有,可实际上呢。 过去的第一年,人生地不熟,身边所有人都欺负她是个小姑娘,每一个人把她放在眼里。 若不是她会点武艺,心也够大,不然早就被那些个小人给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而她独自面对这些时,她的两位哥哥嫂嫂或许正在秋风镇里与父亲母亲一道其乐融融吧。 莫青眼底划过一丝暗沉,她把手里的松子撒在桌面上,重重叹了口气:“走吧,我知道你想谢辰瑾了。” “我可不想成棒打鸳鸯的王母,不让你们这两个苦命情人重逢。” 江晚宁白了她一眼:“我俩才不苦命。” 只要结局是好的,中间过程波折些没有关系。 大理寺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 这些人江晚宁都不认识,从衣服上看好像是京都百姓。 他们看到江晚宁一行人过来,纷纷侧目。 “快看!这就是睿王妃!” “就是她把百姓们从大老远带回来给莫将军和睿王爷平反的。” “诶,看起来是位娇弱女子怎的能做出这般大事。” …… 周边百姓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他们很多人都是在听了几天神乎其神的话本子后专程在今天过来大理寺一睹莫望贤与谢辰瑾风采的。 人人都有英雄梦,大多男子在没有见到沙场残酷前都是对沙场有着莫名的向往,对能驰骋沙场挥斥方遒的将军有着莫名的敬意与崇拜。 莫青站在江晚宁身后半步,脚下走的慢慢吞吞。 算下来她已经近十年没有见到父亲母亲了,此时到有了些近乡情怯之感。 厚重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几名侍卫模样的人率先走了出来,随后十来个身着白色囚衣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中多为男子只有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妪。 与老妪并排而行的是一位佝偻着的瘦小老头。 这老头也不知年纪多大了,瘦得出奇,但目光炯炯,精神矍铄,他在跨出大理寺门槛时微眯着眼朝天空望去,直视刺眼的白日,随后哈哈大笑了几声。 “老天!有眼!” 他说完这四个字后‘噗’的一声从口中喷出些鲜血,干瘦的身子晃了几晃歪倒在地。 莫青瞅着地上的那团小小的身体,脑子嗡嗡作响,她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父亲、父亲……” 她跪在地上连滚带爬到莫望贤身边,抱起他的身体大声喊人求助。 这是她的父亲莫望贤?! 莫青不敢相信。 在她记忆里,莫望贤一直是伟岸高大的,洪亮如钟的声音一响起来能穿透好几层院墙,传到她的房间里去,让她不厌其烦。 父亲从来也是不苟言笑的,就连她被送去做县主的那天,父亲都是直挺着身子背着手,沉声给她交代着当县主的责任。 当时她觉得父亲极其冷血没有感情,对她这个女儿好不在意,亲生女儿要远离他们了,他却一点心疼不舍都没有。 而此时此刻,怀里老人的骨头硌得她生疼,疼得她比之前为谢辰瑾挡箭那次还要疼。 疼得她都忍不住放声痛哭。 她才离开家不到十年吧,父亲竟老成了这般模样。 与此同时,与她一起趴在莫望贤身上哭的人还有莫璇莫珍姐妹几人。 她们也从未想过再次见到祖父会是这般光景,本以为见到疯掉的娘亲们已经让她们心痛不已了。 而现在见到苍老的祖父,她们心中大恸。 哭声似乎是会传染,莫青与莫家几个姑娘的哭声听得人心头发酸。 前来围观的百姓们有的亦低声哭了起来,有人疑问:“这便是名动天下,与先帝爷一起披荆斩棘共建大凉的莫将军?” “可不是么。”回答者揉着眼,“我年轻的时候有幸见过莫将军凯旋,他怎的、怎的成这般模样了。” 高大的将军变成了佝偻老头。 在场人却没有一个觉得心生失望,而是跟着莫青他们一起感受到了时光流逝不可回,世间枉事令人愁。 若不是这场诬陷与牢狱之灾莫将军应当还是伟岸的罢。 不少人心里这般想着,内心为这位昔日将军扼腕。 在一片痛哭声中,江晚宁拨开了众人。 莫望贤晕倒了,此时要以救他性命为首要任务才行。 同时还得为其他人检查身体看看他们的情况。 “碧叶先把县主拖到旁边去,还有其他几个人都拖到旁边去。” 得了令的碧叶和碧枝七手八脚的去拽人,其他精神还算不错的莫家男子与谢辰瑾一起帮忙把莫望贤抬上了马车。 马车里江晚宁依次为他们检查着身体。 这一检查却发现莫望贤怕是不好了。 他年纪本身偏大,坐牢了许久今日得见天日,情绪激动下竟然诱发了脑溢血。 看来莫家有脑梗这类疾病的隐形遗传。 当初她穿越过来时,太后是脑溢血被她发现,后来在濒死之际做了开颅手术。 而此时的莫望贤从脑部造影来看,脑部血管出血点不少,也需要做开颅手术。 “我爹怎么了?”莫青见她神色凝重,不免担心。 江晚宁深吸一口气:“脑部出血且情况不乐观。” 莫青心往下一沉,人最怕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时隔多年她才再次与莫望贤重逢,现在还没说上一句话,他就要不在了? 第729章 遥遥相望 江晚宁眨眨眼调出眼睛造影异能,发现莫望贤脑血管多个出血点,情况很不乐观。 “我爹他怎么样。”莫青问。 “还不知道,一切情况等回到家里后再说。”江晚宁沉声道。 马车上谁都没有再说话,几个姑娘连哭声都很克制。 江晚宁紧挨着莫望贤,不停检测他的生命指标,莫老夫人和莫厚坐在马车中间时刻关注着莫望贤。 谢辰瑾被挤倒马车最里面,透过人群缝隙与江晚宁遥遥相望了一眼。 他消瘦了许多,下巴上胡子拉碴的,看上去邋遢得很。 与其他人一样,谢辰瑾的视线也在莫望贤身上,他眼底暗影重重在觉察到江晚宁的眼神时,快速抬起头对她对视。 那不知名的眼神瞬间变得轻柔温和了起来。 他冲着江晚宁露出一个幅度很大的笑,想告诉她,他一切都好,无需为他担忧。 江晚宁在看到这夸张的笑后亦咧开了嘴给他送去同样一款尽量显得阳光爽朗的笑。 只是这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开,她的眼泪就无声淌了下来。 而谢辰瑾亦是如此。 刹那间,周边人仿佛不复存在,一切声音也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不过这份隔着空间的温情并没有持续很久。 仿佛是永恒亦或是须臾,莫青的一声惊呼把江晚宁拉回到了现实。 “他动了,他是不是要醒了。” 从方才晕倒开始莫望贤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方才他的手指猛地一下弹跳,莫青便以为他要醒来。 江晚宁急忙俯身去查看莫望贤的脉搏与瞳孔,却发现情况越发不妙。 很快马车在新建的莫府停了下来。 一群人有的负责开路,有的负责去召集下人准备热水,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莫望贤抬进了厢房。 江晚宁进去后赶走其他人只留下了碧叶碧枝。 “我也进去帮忙吧。”在她关门的瞬间谢辰瑾走了过来。 江晚宁想了想:“好,把自己清理好之后进来。” 若是脑溢血肯定得做开颅手术,而她的那些大型设备和惊骇他人的方法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看到的好。 毕竟没几个人能接受自己的家人脑袋瓜子被切开。 他们这一进去便是六天。 六天里莫家所有人都轮流守在紧闭的厢房门口,他们不敢随意上前敲门打扰,只能静静的守在门前。 从日出到日落。 六天里厢房里的人每天只是从门口取走三餐和水,其他什么话都没有。 直到第七天早上,天边亮起第一缕晨光时,门开了。 守在门口的所有人都盯着江晚宁,谁都不敢开口询问。 “晚宁,你舅舅他怎么样。”莫老夫人鼓足勇气问。 江晚宁颓然地摇了摇头。 六天,两个开颅手术,但莫望贤从那天进去开始便没有再醒来过。 当天晚上她便做了第一个手术,将他当时的三个出血点给止住了血。 但莫望贤的身体在经历了长期的牢狱环境后,身体素质很差,营养不良贫血,各项机能状况都很不好。 第一个开颅手术结束后恢复的并不理想,最要命的是没到两天,他的脑部再度出现了新的渗血点。 不得已之下江晚宁又在新的出血点处下刀,再次止血。 可莫望贤最后还是没能挺过来。 “舅舅现在脑死亡。”江晚宁低声道。 莫老夫人:“脑死亡?” “就是病人现在还有呼吸,身体机能还在运转,但已经完全没有醒来的机会了。”江晚宁有气无力的解释, “并且脑死亡后,他的身体也运转不了多久,最多一两天就……” 莫老夫人身形颤了颤,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莫厚你扶我进去看看你爹。”她神色坦然,好像对结果早已预知且接受。 “是。”莫厚强忍着眼泪扶着老母一阶阶走上了台阶。 莫朔和莫青亦跟在其后。 厢房里莫望贤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他头部做手术的地方被头发盖住,从外边看与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老头子。”莫老夫人在床榻边坐了下来,瞅着床上的人平静道,“你瞧,这是你的府邸,在京都的府邸。” 她为莫望贤掖了掖被子,“年轻的时候你总说,等你打完了仗要让先帝爷给你在京都盖一座大宅子,接我进去享福。” “现在我终于住进来了。” “你倒成了没福气的,还没来得及住就走了。” 躺着的莫望贤眼角突然流下两行清泪。 莫厚眼尖,惊得声音都破了腔:“快看!他流眼泪了!我爹他流泪了!” “他是不是能听见我娘说话?他是不是还能醒过了?” 江晚宁摇了摇头。 她已经再三确认过,莫望贤已经脑死亡,现在能呼吸也是在氧气袋的辅助下进行的。 并且即便是有氧气袋,他身体的其他技能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现在的流泪只不过是身体最后的生.理反应。 莫厚显然不肯相信,他抬高了声音:“他都能听到人说话怎么会醒不来呢,他……” “阿厚!”莫老夫人喊住了他,“别吵着你爹了。” 她朝江晚宁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我知道你尽力了。” “瞅瞅,这才六天你熬的眼窝子都出来了。” 江晚宁轻咬着唇,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次从她把莫家人和谢辰瑾从大理寺接出来开始,她特别容易哭。 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与谢辰瑾遥遥相望时,她哭了;给莫望贤做手术时,她也忍不住哭了好几次。 现在听到莫老夫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来安慰她,她又是鼻头一酸红了眼眶。 “晚宁,阿厚他这人说话不过脑你也是知道的,这会子他还没缓过来呢,你别怪他啊。”莫老夫人把她的手握在手心的摩挲。 “我老了,从我们被押上囚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莫家人都死绝的准备,所以你舅舅他现在这样我不难受,一点都不难受。” “难受的时间早都过去了。” “并且多亏有你,我们这一家子才能从牢里出来,莫望贤他才能死在自己在京都的府邸里。” “这也算是没有客死他乡,落叶归根了罢。” 听完莫老夫人的话,莫厚此时冷静了下来,他跪在江晚宁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住,方才是我冲动了,请你原谅。” 莫朔亦跪在她跟前:“多谢睿王妃帮父亲医治,多谢睿王妃帮我们洗冤。” 第730章 你在听墙角 兄弟两人的道歉真心实意,特别是莫厚,仅仅三下但他的额头都被磕得血红一片。 江晚宁道:“无妨,舅舅去世任谁都无法接受。” 莫老夫人紧握着她的手:“晚宁,正是因为有你他才是以清白之躯离开的,我相信老头子他是能瞑目的。” 是否瞑目,江晚宁不知道。 但在莫老夫人说完这番话没多久,莫望贤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烈日炎炎,万里无风。 九月的京都太阳像盛夏时节那般大,一大早上便把地面烤得发烫。 京都新建的莫府尚未进行搬迁暖屋就迎来了府邸的第一件丧事。 莫府的家主莫望贤虽说是位将军,但甚少在京都出面,与之相识交好的官宦不多,只有那么零零散散两三个。 且因为莫家刚从一桩谋逆的案子里脱身,朝廷百官都不乐意与他们有交集,哪怕碍于情面也没有人愿意前来吊唁。 但莫家门口的挽联花圈并不少。 前来为莫望贤将军送行的人也不少,那日自发去大理寺接莫望贤出来的百姓们听说他去世的噩耗后纷纷过来为他送行。 蜿蜒的队伍在占据了长长的街道。 莫厚与莫朔二人捧着排位在前走着,百姓们便在路两旁悄声跟着。 江晚宁并没有参加这场葬礼,那日离开莫府后她便病了。 在床上窝养了好几天都没有好转,所以今日送葬睿王府是由谢辰瑾出面。 一个小茶楼里,江晚宁白衣素发站在窗口目送着送葬队伍,眼泪又不知觉流了下来。 她身旁站着一位青袍男子,那男子见她流泪从手里掏出了手帕。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手里的手帕递出去的时候,江晚宁抬起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马湛,这几年你辛苦了。”江晚宁把目光从外边的送葬队伍里移了回来。 马湛赶忙把手帕塞回衣袖,恭敬垂首:“托王妃的福,小的在东宫顺风顺水,很得太子殿下信任。” 江晚宁调整好情绪,瞅了马湛一眼:“看出来了。” 昔日洗得发白的衣袍变成了镶嵌着银丝的衣袍,且脚上的靴子还是三品官员才能穿的绸缎鞋面。 看来马湛确实很得谢烨信任。 她这细究打量的目光让马湛微有不适,他像是想要躲开江晚宁的目光般,往后缩了缩脚,试图把鞋面缩进衣袍下去。 “莫望贤和睿王此次被诬陷一事有没有太子参与。”江晚宁把视线收了回来单刀直入。 马湛摇头:“小的并没有任何发现。” “从王妃您开始收集人证并飞鸽传书告诉我将带人回来作证平反开始,我就开始着手调查了。” “但太子书房里还有东宫其他地方并没有任何有关秋风镇,莫望贤相关的信息。” “由此我想此事应该与太子无关,毕竟他若想陷害必定得先收集莫家相信信息。” 江晚宁垂眼深思:“没有?” 谢烨没有参与?那此事完全由赵能传一人所为? 她从丁柯那里已经证实,他是听东武侯的命令收押莫家两位少夫人,并要判她们死刑的。 由此能推断赵能传是参与构陷了的,那他没有同伙了? “不过我在翻查书房时发现了另一个不太寻常的事。”马湛道,“太子好像在调查睿王。” “调查谢辰瑾?”江晚宁有些不耐,“谢烨针对谢辰瑾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调查谢辰瑾很正常。” “正常,但也不正常。”马湛道,“太子现在似乎是在调查睿王出生时发生的事。” “似乎是在调查当年给睿王接生,侍候婴幼儿时期的睿王的宫人。” “哦?!”江晚宁目光幽深。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谢烨不会做无用功,不会调查些没用的信息。 极有可能谢烨觉察到谢辰瑾身世有疑试图调查证实。 难道说谢辰瑾不是太后的儿子?不是皇室的人? 江晚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收起思绪看向马湛:“我知道了。” “今日你先回去罢,等再有需要我会去找你的。” 马湛颔首往后退了几步,就在他准备转身时,江晚宁幽幽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香影说你谢绝了太子牵线搭桥的好几桩婚事?” “听说谢烨还专程给你挑选的家世不错的贵女呢,想来是对你仕途有裨益的,你怎么没接受?” “我当初是让你为我在东宫做内应的,但可没有说你不能娶妻生子啊。” “听香影埋怨的语气,她还以为是我不让你娶妻呢,我可没有断了你们冯家后的意思。” 马湛低着头拱手道:“香影她一介妇人什么都不懂,冒犯王妃了。” 江晚宁摆手:“她这不是冒犯,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罢了,毕竟当初你们一家子是为了留你这个男丁才舍弃了她们姐妹俩的。” “你要是不娶妻生子给冯家留后,香影估计觉得当初她受的苦都白受了。” “总归谢烨介绍给你的都是正经官宦家里出生的世家小姐,品行什么的应该都不错,你要是遇上合适的也别推辞。” 马湛抬头快速看了江晚宁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小的是怕太子对我产生了怀疑,想在我身边安排自己人。” “我也担心我做的不够完善,害怕能瞒得过太子瞒不过枕边人。” 江晚宁想了想:“你考虑的有道理,等再过些时日便找个由头从东宫出来罢,反正谢烨也快倒了,没必要跟着他。” “王妃是要……”马湛倏地抬头,他顿了顿,“一切能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以冯甚之名起誓绝不背叛王妃!” “嗯,我相信你的忠诚,用的上你的时候会喊你的。”江晚宁说着往身边的墙壁上看了一眼。 马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图,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她好像已经盯着墙壁看很久了。 “你还有事?” 觉察到他还没有走,江晚宁出声问。 “啊,没了。”马湛收回目光躬身,“小的告辞。” 待马湛关上雅间门,脚步声逐渐消失后,江晚宁走到挂着山水图的墙壁旁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墙上敲了几下。 “你要是听墙角听够了就显个身。”她说。 第731章 我来带你走 “哟,被你发现了。”鹤梦从隔壁窗子探出头,眉眼带笑地瞅着她。 江晚宁皱了皱眉,语气不悦:“你跟踪我?” 虽说她从始至终对鹤梦都没有敌意,这一路也多亏了鹤梦带着人清理那些刺客,平乡的那些百姓才得已安全入京。 但这不代表鹤梦可以肆无忌惮的跟踪监视她。 “睿王妃误解我了,我可不是跟踪你,我跟踪的是你约见的对象。”鹤梦一排坦然的指了指楼下刚走出茶楼不远马湛,“喏,就他。” 江晚宁:“你认识马湛?” “不认识。”鹤梦耸耸肩,“但你晓得的呀,我这人对这种青衣墨发的书生 有着莫名的好感。” “上午在路上看到他的时候,我春心朦动得厉害,就跟着他想找个借口结识,谁知道他居然是睿王妃的人哦。” “诶,害我白激动一场,我脑子里都已经策划好美人计了呢。” 江晚宁嘴角抽了抽,从那晚鹤梦豪放的做派能看出她性子野,但没想到这样野。 鹤梦在窗口托着腮瞅着马湛的背影幽幽叹气:“睿王妃,你已经有睿王爷了,这个书生就让给我呗。” 江晚宁没有说话,伸长脖子往鹤梦身后瞧:“你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若鹤梦把方才的墙角听完,她应该对马湛与她的关系有个基本判断,不会说出这般唐突的话。 或许是因为房里还有他人,鹤梦在牵扯她的注意力? 鹤梦循着她的目光也往房间里看,顺便侧着身子让江晚宁看得更清楚些:“没有,睿王妃多心了。” 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江晚宁看了鹤梦一眼,沉声道:“马湛不似周段般心眼多,姑娘若是有意戏弄还是找别人吧,他挺不容易的。” 鹤梦挑挑眉:“看他自己造化了,若他真是个实诚人是不会受到我蛊惑的。” 实际上鹤梦心里存着私心,出于情场高手的直觉,这个马湛肯定对江晚宁有男女之情,但江晚宁是把他当成一个合作伙伴一个下属。 不过总归能算得上是师父的情敌,像这种情敌她通常都是看见一个收一个的。 江晚宁没再打理她,伸手把窗户拉上,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差点让她惊叫出声。 紧闭的房间内,放着花茶的桌几前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人。 而守在门口的碧叶和碧枝没有发出丁点儿讯号声音。 那人坐在桌前轻挥着折扇,面前茶碗里飘起的热气随着他手中的扇轻轻在空气里飘荡四散开。 他抬起头,显出半张盖住脸的银质面具,露在面具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意清浅戏谑,像是对江晚宁的反应很满意。 “你看到我很吃惊?”银玖问,“你不是在找我么,甚至怀疑我与鹤梦有关系,还怀疑方才我与鹤梦共处一室。” 江晚宁站在窗户旁,冲着外边轻呼:“碧叶碧枝。” “别喊了,她俩被我定在门口轻易动弹不得。”银玖道。 江晚宁稳了稳心绪:“我是在找你没错,但你像个鬼一样突然出现在人背后谁不会吃惊?!谁不会害怕?!” 她瞪着银玖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位男子似乎与记忆里的那个西越国师有些不一样。 他的整体感觉与脸上的面具都表明了他的身份,但他面具下的眼睛与露在外的嘴巴好像与之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江晚宁又说不上来。 毕竟她从来没有仔细观察打量过银玖,且对方一直蒙着面具,一些细微的外貌特征并不容易做出对比。 桌边的人瞅着她防备警惕的神情又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银玖用手支着脑袋:“觉得你像只护着地盘炸起毛的猫,非常好玩。” 江晚宁无语。 “你是不是从秋风镇就开始跟着我了?还一直搞事情?” “莫望贤和谢辰瑾这次的事与你有关吗?” “你跟着我到底何意?” 如果说,她怀疑过银玖的先人银柒是穿越者的话,对方应该对她的身份应该也会存疑。 难不成银玖是发现了她的异能实锤,准备挟持她使用异能的? 那穿越者银柒会不会有异能?银玖呢,会有吗,都是些什么? 一大串疑问自江晚宁脑海里冒出来,当年因为想留在这里不愿意去直面的问题在这瞬间涌出。 看来该来的还是回来,许多问题不会因为躲避而消失。 “跟着你自然是想带你走啊。”银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确实为了让你回京都弄了些事情出来。” “但我只是稍微弄了那么一点点,只开了一个头,剩余的全靠京都的那些人自己就势发挥的。” 江晚宁语凝:“你把我弄回京都干嘛!我在秋风镇过得挺自在的,为何偏要弄出一大摊事让我来解决!” “还有,你放什么狗屁呢,什么想带我走?带我去哪?我跟你很熟吗我凭什么跟你走?” 她几乎是在咆哮了。 她觉得自己规划的余生平静生活就是被面前的这个人给打乱的。 并且他还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姿态。 真心让她恼火得很! 银玖无视她的暴怒情绪,忽地伸出手指贴在她的唇上,封住她的唇让她不要再说话。 他的指尖有些凉,在江晚宁愣神之际,朝她靠近了一步,紧盯着她的眼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江医师,你之前的脾气可不是那么暴躁哦。” 他轻声呢喃道:“因为看不惯你在秋风镇与谢辰瑾卿卿我我的过日子,所以想带你走。” “因为你的这具身体的出生地是在京都,所以你必须回到京都我才能把你的身体与你的灵魂一起带走。” “至于我要带你去哪里,那自然是西越啊,那里是我的根据地,同时还有你这具身体的血缘亲人。” “有他们在你身侧就能保证你的这具身体离开大凉后不会衰坏的太快。” “身为穿越者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得知道如何保存好别人的身体才行,否则就会像我一样,不停地换身体,很辛苦的。” 江晚宁的身子完全僵住了,她脑瓜子嗡嗡的。 银玖说的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也没有听明白。 脑海里只有他最才开始说的那三个字‘江医师’。 江医师,这个称呼是她上辈子才有的,且只有在医院里的人才会对她的称呼。 这个朝代的人不可能知道,所以银玖也是穿越者?还是…… 江晚宁逐渐把他说的话零零散散拼在一起,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还是银玖既是银柒?他们是同一人,是与她一样的穿越者?! 她眼中的疑惑逐渐清明,银玖瞅着她,声音带了笑意:“看来想明白了,那我们走吧。” “现在莫家与谢辰瑾被诬陷一事已经全部了解,你应该没什么遗憾了,能完整的离开。” 他说着伸手在江晚宁身后一点,江晚宁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往前栽,在她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前。 源源不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不断灌入她的耳中。 江医师,江医师…… 第732章 江医师 “江医师,六号床的病人转到你名下了,这里是病历你收一下。” “江医师?江医师?”护士见身边的女医生一直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并没有听到她说话不由提高了声音。 但她喊了好几声,对方还是没反应。 “江医师,这是六号床病历!”这次护士动手轻轻推攘了对方一下。 江晚宁‘嚯’的站了起来。 身边护士被唬了一大跳,把手里病历往江晚宁手中一塞:“这是病历。” 说完急忙离开了办公室,临关上门前对江晚宁说:“江医师,你今晚还有夜班呢,要是身体受不了可以找其他医师调一下班的,不必把自己搞得这样累。” 江晚宁机械地扭过头看着面前的护士,然后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病历。 她不是穿越了吗,她不是在与那个谁,那个银玖还是银柒的人在说话吗,怎么忽然到这里来了? 病历?护士?电脑?医院? 她又穿越回来了? 江晚宁捏着病历不知所措,不知自己此时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 “江医师!江医师!”方才的护士去而复返,猛地推开门指着墙上不断闪烁的红灯。 “江医师,六号床才转过来的病人不行了!你没有看到紧急灯吗?!” 江晚宁扭头去看墙上的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便被护士拉住,整个人跟着护士一路狂奔起来。 “江医师啊你这会儿发什么呆,赶紧把六号给弄好再发呆!弄好后你藏更衣室睡一觉都行!” 护士说话间就把她拖拽到了病房。 此时六号床的心电图已经开始拉成一条直线,仪器发出刺耳的‘滴’声。 江晚宁脑子还是没有.反应及接受目前这一切的,但双手和身体已经靠着多年学医的本能反应,拿起了除颤器开始救六号病人。 等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脑门上豆大的汗滴在病人的皮肤上时,仪器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 旁边帮忙的护士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抢回来了。” 江晚宁甩着发酸的胳膊从病床上爬下来,接过护士递来的病历:“六号床, 刚转过来的,从哪里转的?” 她快速扫着病历然后扭头去看床头的仪器与病床上的病人。 就在她看到床榻上病人的那一瞬间,手里的病历‘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银玖?”她震惊地看着六号病人的嘴唇。 病床上那位刚从生死线被拉回来的,还应该处于昏迷期的病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喊声,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样眼熟的弧度让江晚宁心突突跳了起来,她再度喊了出来: “银玖!” 马车里江晚宁高声喊着忽的坐直了身子。 这声音惊了鹤梦一跳,她转身看着江晚宁一脸错愕:“睿王妃你找我师父?!” 江晚宁睁大双眼瞪着鹤梦,几乎都要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她的一颗心在噗通噗通的剧烈的跳动着,浑身的血液都冷了,她把手伸在自己眼前,声音发颤: “这是哪儿。” 鹤梦,马车,古装长裙。 她这是在大凉? 还是在梦里? “我们现在是在从大凉京都去往西越的路上。”鹤梦回答,“已经离开京都许久了,且走的不是王妃你熟悉的路,所以你别想着能跳马车自己回去。” 鹤梦以为她是想逃跑,率先把路给她堵死。 江晚宁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伸手把身下的衣服被褥都给摸了一遍。 是真的,每一样东西摸起来都无比真实。 她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了,所以她刚才是在做梦? 可那个梦境为何这般真实,那梦境里出现的病人到底是不是银玖?! 江晚宁糊涂了,她闭上眼仔细回忆着上辈子的事情,回忆自己是否接触过一个叫银玖或者姓‘银’的病人; 或者她有没有主管过六号床的病人。 ‘银’姓是偏姓,很少见,如果她遇到过应该印象很深才对。 可是不知为何,现在她脑海里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事交叉重叠在一起,让她感觉上辈子的事好像很模糊。 模糊到远在天边,模糊到记忆里所有认识人的面孔都是雾蒙蒙一片,不辩五官。 能清晰可辩的都是这辈子遇到的人,江晚歌,文涵,香影还有谢云阳谢辰瑾…… “啊!太烦了!”江晚宁捂住了脑袋,“你师父是个蛇精病吧,我过得好好的偏要带我去什么西越。” “带我去之前征求我的同意了吗,真是要命!” 鹤梦瞅着她微微一笑,“师父他是为你好。” 天杀的‘为你好’! 没见过这样道德绑架人的。 怎么就端着长辈的架势,一上来就‘为你好’呢。 “为我好我就得接受?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江晚宁心里烦闷得很,把情绪往鹤梦身上发。 “我早就猜到你跟银玖是一伙的,你还真是不客气,与他配合的好得很,一个吸引我注意力,另一个趁机就潜入我房里偷袭我!” “睿王妃你息怒。”鹤梦温声道:“师父的事我了解的也不多,不过他经常说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你好。”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江晚宁:“你是他的迷妹,是他的趸护者我不是!我给你说,你现在把马车停下来!我要下车!” 鹤梦努着嘴:“你要别的我都答应你,就这个不行。” “还有你别试图反抗或者有制服我的念头。” “论武艺你打不过我,论你手里那些奇怪的针——师父提前给我身体里注射过一种针剂,说是可以抵挡你的针剂效果,所以你出手肯定没有胜算的。” 江晚宁气结,这个银玖把她的路都给堵死了。 “那我要见银玖,这总可以吧!” “可以,但要等师父忙完以后。”鹤梦道,“他提前回西越给你的那几个至亲血缘敲警钟去了。” “免得你过去后,他们几个联合起来对付你。” 江晚宁没好气:“所以当初是他把江晚歌和江鸿远带走的?你师父是不是专门给我添堵的?” “明知道那两个人三番五次的害我,好不容易他们两个自己作死,快把自己给玩没命了,你师父又给救活,他就是故意跟我对着来的!” 说到这里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她在茶楼晕倒前,好像听银玖说,得有这具身体的至亲血缘在身边,身体才能用? 第733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江晚宁突然想起,银玖似乎说过,她这具身体若离开大凉地界,必须得有至亲血缘在身边才行。 否则就会像他那样,不停地换身体。 她皱起了眉,难怪她这一次见到银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他周身的感觉,陌生的是他露在外边的面容。 难怪他每次出现都带着面具,毕竟若经常以新的面孔旧的身份出现怕是会吓死一堆人,或者别人把他当妖怪。 但只露出一个嘴巴和下巴,再加上周身营造的氛围感,差异感不会那么大,一般人不轻易发觉。 所以他说的意思是,他经常更换身体但灵魂始终是同一个人的灵魂? 江晚宁眉间闪过一丝异色,不知怎的她莫名有些恐惧。 以现有的信息来看,银玖既是银柒,两人为同一灵魂不同身体,且银玖为了保证自己能存活,得时不时的更换身体储放灵魂。 那他到底活了多久?或者说,他穿越过来了多久? 银柒可是大凉先帝时代的国师,论起年纪来应该与太后差不多大。 他已经穿越过来这么久了?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是灵魂不灭,寄存于新肉体?那她呢。 同为穿越者她将会怎样?也会这般灵魂不死不灭,要一直寻找新的身体来活着吗。 也就是说她将会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死掉,而她死不了? 江晚宁的这具身体没了,她的灵魂也不会回到现代去? 无数个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有关她怎么来到这里,将会去往哪里的一切问题在她脑海里次第迸发。 鹤梦半晌没有听到她说话,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江晚宁道:“我师父说,你与他是一路人,所以你们两人必须得在一起。” 江晚宁‘蹭’的一下从床榻上站起身来,眉眼间满是焦灼。 “放什么狗屁!” “什么必须得在一起,我跟他不熟!” 谁规定的穿越者就得跟穿越者在一起的,他没有找到合适的身体得不停地更换,那是他的问题。 她自己是用着‘江晚宁’的身体用得好好的,还有了爱人,根本不需要离开大凉也不需要再费心找新的身体。 他们两个根本不是一路人好嘛! 鹤梦一派淡然地耸耸肩:“这你跟师父说去,我的任务就是看着你把你安全送到西越。” “你……” 两人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是马儿惨烈的嘶鸣。 原本稳当的马车也随之剧烈晃动了起来。 等晃动逐渐结束后,思明小可爱熟悉的声音从马车外响起: “里面的人听着!” “你已经被包围了,快些把睿王妃放出来,我们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鹤梦停止话题扫了江晚宁一眼,闪身到车窗旁撩起车帘往外看。 “呵,你的人来救你了。”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睿王妃与睿王的感情真是情比金坚。” 江晚宁亦往外看去,但见马车四周全是眼熟的睿王府侍卫,谢辰瑾一身骑装骑在高头大马上十分神气地站在队列正前方。 仿佛一只随波荡漾的蜉蝣找到了一生向往的大树,在看到这个男人的身影后她方才因身世惊魂未定的心慢慢回归到原位。 “谢辰瑾!”江晚宁掀起车帘把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冲着他笑的眉眼弯弯,“你来啦!” “我来啦!”谢辰瑾对着她摆摆手,“快坐好,等会儿别摔着你!” “好嘞!”江晚宁听话的把身子缩了回去,乖乖坐好,同时后背紧靠着车壁,双手也紧紧抓住车架,尽量稳定住自己的身子。 两人对话稀疏平常,被绑架挟持者没有紧张不安,前来营救的人没有担忧嘶喊。 好像江晚宁是跟着友人出去游玩到了时辰,谢辰瑾过来接她回家。 “你们觉得你们能走?” 鹤梦从腰间抽出软剑,掀起车帘一跃站到了马车顶上。 “呵,来的人真不少,这是把整个睿王府都给搬来了?” 马车四周少说围了三五百人,每个人都手持各式武器把马车围得严实。 目测连只苍蝇都没有飞出去的可能。 “听我家王妃说,路上他们有个女帮手,身手极佳能以一当十,就是你吧。”思明双臂环于胸前,老神在在的把鹤梦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瞅起来与一般女子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多了四点。”他认真掰着手指头解释,“衣服黑了点,头发多了点,前面凸了点,后面翘了点。” “嘿,既然我家王妃说你以一当十,那我就慎重点,多喊点人,看你还有没有能耐带我家王妃走!” 话音刚落,一柄长枪自思明手中飞出直奔着鹤梦面门。 车顶顿时响起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马车车厢也跟着左右摇晃。 江晚宁仰头看着不断震动的车顶,啧啧感叹,这动静可真大啊。 得亏这两人是在车顶打,若是在车厢里打,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两人是在车.震。 不过这思明到底能不能行,马车都摇晃好几分钟了,估计得有五六个回合了吧,还没搞定一个鹤梦? “喂,思明你能不能行!”江晚宁扯着嗓子喊。 并且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来了那么多人就思明一个人上呢。 这也是她上辈子看电视时经常会产生的疑问。 很多时候敌方就那么一个,自己这方的人偏要一个个的上去送人头,为什么不一起上,提高办事效率呢。 思明猛地从车顶往下探出半颗脑袋:“王妃,男人不能说不行。” “不行也得行。” 他刚说完,被人直接提着脚拎起来丢下了车顶。 哦豁~果真不太行。 “嘿,这娘们儿得劲!”被扔下马车的思明来了兴致,挽起衣袖一脚蹬地飞上车顶再接再厉。 江晚宁在摇晃的马车里尽量保持平衡,她扶着车窗往外看,这一次她刚把头探出去,谢辰瑾伸手掐住她的腰身将她从车窗口拽了出来。 “不是告诉你别乱动么。”谢辰瑾把她放在自己身前,“瞅瞅这车厢晃的,随时都会摔出来的。” 她一被谢辰瑾拖拽出来,周围的人立马蜂拥而至加入思明阵营。 “诶,你别让人伤她性命。”江晚宁道,“毕竟之前若没有她一路善后,我和那些百姓也不可能平安抵达京都。” “你们也不会顺利洗刷身上的冤屈。” 单对思明一人鹤梦的功力绰绰有余,但这三五百人一起上,哪怕她武艺再高强体力上也经受不住这种车轮战的消耗。 就在一群人挥着长刀长剑马上要砍到鹤梦身上时,不知从何方传来了笛声。 那笛声由远及近曲调舒缓,听起来让人心生惰意。 第734章 这是大bug 这笛声不仅让人心生惰意,就连眼前的场景似乎都被这笛声打开了慢动作按钮。 所有人手里的刀挥得慢了起来,本该在电光火石间砍下去的刀剑,仿佛是在一厘米一厘米的往下移。 江晚宁错愕地盯着面前的这一幕,觉得连自己身下的马儿奔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唰——” 一片慢动作中,一个身影从中闪过。 被围在人群中命悬一线的鹤梦忽的不见了。 她是被人救走了。 江晚宁确定。 因为她看到一切慢动作的场景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拨开层层刀剑,信步走到人群中心带走了鹤梦。 带着面具,那不就是银玖么。 虽然他的动作似乎与平时的速度无异,但因为其他人都是以很慢很慢的速度进行的,突显出他的动作很快。 就像是瞬间飞过来带走了人,只剩下一道残影。 紧接着,江晚宁不可置信地看着带着面具的银玖在所有人和事物慢下来的场景中,一步步朝她走来。 然后与带走鹤梦一样,她也被‘唰’的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带走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离开原马车多远。 只知道自己与银玖鹤梦重新上了一辆马车。 此时鹤梦正在车架赶车,车厢里只有她与银玖两人。 从窗外的风景来看,车辆行驶速度是正常的。 “你!”江晚宁尽量缓解着自己内心的震惊,看着银玖问,“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个什么其他的奇葩玩意儿啊!” 银玖非常无辜地耸耸肩,开门见山:“江医师,同为穿越者你有你的异能,我也有我的。” “你不能因为没有见识过其他的异能就觉得我是个‘奇葩玩意儿’。” 江晚宁:“……” 行吧,估计当初她在谢辰瑾他们面前自爆,凭空拿出药物药水时,他们估计也在怀疑她是人是鬼还是其他什么奇葩。 “所以你的异能是通过笛声操纵时间?不是,操纵别人的行动?”她问。 怎么跟韩剧里的都敏俊一样,能暂停时间啊。 银玖沉吟了一会儿:“算是通过笛声暂缓他人的动作吧,时间是照常在流逝的。” “啊。”江晚宁默默消化了一会儿,“就这?没了?” 这个异能有点鸡肋,感觉没什么显着用途的样子。 她现在所能想到的利用场景只有偷东西,或者窃取什么重要情报之类的。 “我可记得之前我遇见一个姑娘,她手里可是有布洛芬退热颗粒的,是你给的吗。”她追问。 如果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个穿越者的话,那白流苏手里的东西肯定是银玖给的,她口中的那个神医师父也就是银玖。 “呃,还有其他的。”银玖说得随意,“好像每重新找到一具身体进去就会有一种新的异能叠加。” 江晚宁说不出话来了。 按照这种说法,从银柒到银玖,他不知更换了多少具身体,那每一次都有buff叠加? 暂缓别人行动,医药空间,灵魂不死随意进入其他身体,还有可能有其他神奇异能。 那他现在岂不是无敌了? 若他想随意统治哪个国家就能随意统治,想干啥就干啥。 这已经不是奇葩了,是变态啊! 这简直就是存在于这个空间里的大bug! 都没有人管管的吗,就不怕这个变态随意嚯嚯这里的百姓与国家吗。 与这种大boss对抗,谁都没有胜算,谢辰瑾已经很尽力了。 银玖好像看出了她心中的难以理解与不可接受,道:“别把我想的太神。” 他伸出胳膊撩起衣袖,露出有些松弛的皮肤,那皮肤上有着明显的老年斑。 “这些异能我每使用一次,使用的身体就会迅速衰老败坏,喏,这次为了救鹤梦与带走你,我估计不出三天又得找新身体了。” 原来大bug也有bug。 江晚宁稍微平衡了些,道:“那你完全可以不带我走。” “反正我都不想跟你走,你耗费了身体带我出来我这一路都会寻摸着逃跑的,谢辰瑾也会再派人找我救我。” “那你说你这得用多少次异能换多少具身体啊。” “你有那么多身体给你换么你,别把自己搞到最后没得身体用,一缕灵魂飘飘荡荡的。” 银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感叹道:“江医师,你真冷血真残忍。” “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今个我算是见识到了。” “我为了你使用异能,为了你衰败身体,而你却这般冷酷冷漠无情?” 他的语气里带着事不关己的散漫与讥讽。 江晚宁听得直叹气:“银玖,银柒!不管银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啊。” “我俩现在都摊开了身份,坦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告诉我你是谁?” “还有你一直跟着我找我做什么,这些我都还没搞明白的。” 银玖瞅着她,“你不明白的只有这一点吗。” “呃,还有许多。”事到如今江晚宁没有隐瞒的必要,把自己心里的众多疑问一股道全都倒了出来。 从她怎么会穿越,到为何会是在江晚宁的身体,到她会不会也灵魂不死,只能换身体…… 所有她能想到的都统统问了出来。 她现在太想知道真相了,抓心挠肺的想知道。 “江医师,知道真相活的太清醒,不是一件好事,是会过得非常辛苦的。” 银玖的语气正经了起来,看向江晚宁的眼神意味深长起来。 “如果你知道了因果,你会想要还吗。”他欺身上前勾起江晚宁的下巴,“把你欠我的都还给我,你还吗。” 江晚宁身子僵住,耳边响起了一个久远的声音。 那日她在求子树下,那个老者说的话回荡在她耳边。 “两世姻缘一世人,一桩前世未了的姻,一桩今生未成的缘。” 难不成她真与银玖有着什么过命的情意? 如果真的有,她该怎么面对? 一瞬间她退缩了。 “不如……等你哪天想起来了再给我说啊,我不着急的。”江晚宁干笑着,挣脱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反正你活得久,不愁没时间解释。” 第735章 开启穿越新副本 听到银玖的话江晚宁退缩了。 上辈子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不信命; 但在自己亲自穿越过来后,亲身体会到凭空变出意念所想的实物后,她逐渐开始相信一些‘子不语’的事来。 特别是在这种时刻,在见到另一位穿越者,见到更多神奇到开挂般存在的异能后,她不得不向所谓的‘命运’低头。 若她真的欠着银玖呢。 金银好还,情债难清;不管上辈子如何,她此生只想对谢辰瑾负责。 “不如等以后咱们有机会再见了再说啊。”江晚宁露出一个讨巧的笑,往后退了两步,挣脱了银玖的手。 “反正你能活很久的样子,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银玖瞅着空空如也的手指,那上面还残留着她皮肤的余温。 好多年过去了,他终于再度触碰到了她。 犹记得上次还是在三年多前的大凉宫宴上,她与和媛比试射箭时,他趁机定她穴位时触碰到的她。 半晌,他把目光从自己手指移到江晚宁脸上,轻笑了起来:“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睿王妃害怕了?” 江晚宁干笑伸手比划着:“同为穿越者您是鼻祖,在您这位大佬面前我个小虾米不敢轻易造次。” “呵,所以你根本不好奇自己的来历了?”银玖往前上了两步,再度逼近。 “你对我也不好奇了?江医师,如果没有猜错你的异能是能用意念变出你上辈子使用过的医药与医疗器材,对么。” “那你知道我第一具身体的异能是什么吗。” 马车内空间狭小,江晚宁方才退后两步后,身子已经紧贴在车壁上。 这次银玖再逼近她再无空间可退,只能看到银玖的脸越来越近,气息越来越浓。 “什么?”她本能顺着回答,退无可退的身子往后缩了缩。 “与你一样哦。”银玖抿着唇轻笑,“并且拜江医师所赐,我能用意念拿出来的医药与医疗器材全是江医师曾经用在我身上的呢。” 江晚宁快速索检着上辈子遇到的病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有姓‘银’的人。 眼前的人趁着她分神之际,又往她身边贴近了一分,江晚宁可以看清他银质面具下的眼睛,能看到他眼眸里清晰而又慌乱的自己。 她忽地垂眸,避开银玖灼热的眼神,拒绝再与他有任何视线接触。 “银玖国师。”江晚宁的严肃认真带着客气疏离,“我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是同类人。” “或许在我不知情记不起来的某些地方我俩似乎还有些交情。” “但过往种种皆为虚无,人活着就得继续往前看,咱们既然重新在这个世界活了下来,就权当是忘了喝孟婆汤带着记忆投胎了罢。” “如今我有新的身份新的生活,希望国师也不要沉浸与前尘往事,尽快投入新生活的好。” 江晚宁边说边弯腰从银玖身侧钻了出去,与他再度拉开距离。 这次银玖没有立马逼近,她得了空间,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听你所言我似乎是你前任?与你有些情缘纠葛?” “人家都说,忘记上个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个新的恋人。” “那既然我都已经忘记了,你也就再去找个新女朋友嘛,我看鹤梦姑娘就好得很,人美骨媚武艺高,话里话外对你透露着崇拜,为你命是从。” “你不妨大胆些,开启个师徒恋副本,为自己的穿越生涯增添点色彩。” “呵呵。”银玖好笑的声音响起,他道,“我还不知道江医师原来是个渣女。” “一句找个新的恋人就完了?” 他退回到之前的位置,懒洋洋地冲着她笑,红润的嘴唇微微翘起,带着一丝戏谑:“总归咱们就要回西越了。” “你接下来有的是时间与我相处,不记得我没关系,咱们以后慢慢培养感情。” 江晚宁扶额:“国师,强扭的瓜不甜,感情的事讲求个先来后到,那我这辈子先遇到的是谢辰瑾嘛。” “甜不甜不啃一口怎么知道。”银玖闲闲道,“当初你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不是对谢辰瑾也没感情的么。” “既然能与他慢点相处出感情,同我也一样可以,先来后到不抵后来居上的。” 江晚宁:“……倒也不必。” 面对这位技能开满的穿越者,江晚宁没有丝毫胜算,就连嘴皮子都没他灵活。 她神色恹恹明显不想再说话了,银玖似乎也觉得此时逼迫的太紧不太好,遂亦沉默了下来。 江晚宁坐到窗边,支起窗子看着外边风景次第后退,心中不断思索要怎么突破目前的死局。 就在她发呆之际一支利箭从她眼前飞过直指着车架赶马的鹤梦。 鹤梦似乎早有戒备,在箭簇刺向她太阳穴的一瞬间扬起马鞭打掉箭簇,而后紧勒缰绳快速调转马车行驶方向。 “晚宁!”一声轻呼顺着风吹来。 江晚宁朝马车后看去,谢辰瑾竟带着方才的三五百人挥着马鞭策马奔腾而来! 原本宽阔的路上因为他们的马蹄翻飞扬起一片飞沙走石。 灰雾蒙蒙之下谢辰瑾的身影越来越近,江晚宁感觉他扬起马鞭都能挨到马车了。 而他座下的马,还在闷着头往前冲刺。 江晚宁定睛一瞧,那马屁股上扎了一柄匕首,想来是谢辰瑾为了追求速度,采取了这种不计后果不要命的法子。 “这个傻子。”她语气喃喃,眼睛浮起一层水雾。 上辈子她与银玖有什么渊源,她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她只晓得,这辈子遇到的谢辰瑾会在她受到皇帝诘问之际,带着浑身伤闯宫门去皇上面前为自己担罪。 会在自己深陷赵能传的府邸时带着整个王府的人与赵能传硬碰硬; 会为了她舍弃掉京都的王爷身份与待遇,去往凄苦的秋风镇; 会为了她不要命的骑着疯马奔跑。 “国师,不,银玖。”江晚宁回过头看着他道,“你瞧,他又过来救我了。” “上辈子我怎样负你我都不管了,也不想还了,这辈子我只想不再辜负他。” 面前女子脸上带着惬意温软的笑,这笑意银玖已经几十年没有见到过了。 他怔愣地看着她的笑容,看着她从车窗探出大半个身子飞身扑到车外的一匹疯马背上。 随后马车外传来马匹摔倒的声音以及人摔倒在地滚动不止的声音。 “师父!她被人抢走了!”鹤梦的声音响起,马车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第736章 向皇帝讨利息 “师父!江晚宁她被人抢走了!”鹤梦侧身对着车厢内大喊,马车的速度也随之降了下来。 马车外烈马的惨叫嘶鸣声逐渐变小,并没有女子受伤后痛苦的声音。 想来那人应该是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江晚宁,没让她受伤。 银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布老年斑的手背与胳膊手背上松弛的皮肤,微闭上了眼:“走。” “不要管她。” “速度不要慢下来。” 异能只能使用一次,若他再度使用这具身体怕是会立马灰飞烟灭。 在下一具身体没有准备好之前,他必须得保证自己的灵魂有所寄居。 这个谢辰瑾! 银玖一拳猛捶在身边的车壁上,他还真是低估了谢辰瑾对江晚宁的感情。 没想到对方会三番两次的为了江晚宁舍弃一切,这一次竟连命都不要了。 “江晚宁,你说不想还就不用还了吗。”银玖痛苦地闭上了眼。 “你得还,必须得还,一定要用你此生剩余的时间来还!”他在心里不断呢喃。 江晚宁因为你,我的灵魂才会被困在这异世不死不灭。 你现在说想为其他人负责,就不再理会我了吗,你让我此后千万年的时间要怎么渡过? 在没有把你拉进来之前,我已孤苦无依的活了上百年。 难不成你还要让我再无依无靠,心无所依,没有希望的活上万年吗。 现在等到了你,我便不会再轻易放手,不会亲手把你让给别人。 他人的性命都是有限的,只有你有机会陪我长久,这也是我当初自愿放弃轮回的原因啊。 因为想要与你长生携伴,所以愿意舍弃轮回进入这陌生的异境等待着你。 身体传来阵阵不适,膝盖与胳膊等关节开始疼痛起来。 银玖疲惫地朝马车外道:“鹤梦,我睡了。” 不等外边的人有所回应,他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就在他闭上眼熟睡后没多久,这具带着面具的身体快速变得干瘪,原本乌黑的头发逐渐生出许多白发,变得白发苍苍。 原本紧致年轻的下巴与嘴角陡生出条条皱纹。 不用揭开他的面具,都能看得出这具身体在很短的时间内老去了。 鹤梦掀起车帘往里面看了一眼,她神情淡然显然对面前的景象见怪不怪。 “驾!”她放下车帘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又失败了,这已经是她见到过的师父失败的第三次了。 还好文轩在附近,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身体供师父进行灵魂转移寄居。 只要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文轩,师父经历的痛苦就会少一些。 想到这里鹤梦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背上。 快些,她要再快些才行。 马车一路疾驰,在跑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停了下来。 鹤梦看着眼前的红叶树林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哨子吹了几声。 竹制哨子发出一种特殊的鸟鸣,若非鸟类专家根本分辨不出是哨子还是鸟声。 很快几声空灵的鸣叫回应了她。 “东南方。”鹤梦小声说着辨别了一下方向。 “还有几时能到。”车厢内传来一个苍老干哑的声音。 “半个时辰,师父您再坚持一下。”鹤梦尽量保持声线的平静淡定,“文轩就在这附近了,只是林子路不好走,马车不能跑太快。” 她怕跑得太快,把师父现在的老骨头给颠散架了。 “嗯。”苍老的声音道,“你慢些就是,安全为主,我这边没多大关系。” 鹤梦的心突地揪了起来。 饶是她知道银玖会在使用异能后一两天内快速变老,也知道银玖等会儿会再度变成年轻人。 她的心还是难受得闷疼。 每次转生到新的身体时,师父都会经历一次濒死才能从新的身体里活过来。 虽然这期间师父每次都是关着房门,自己单独进行的。 可每次她都能在旧的身体上看到千疮百孔的伤口与鲜血淋漓的衣服,那些都是他经历极致痛苦的证据。 江晚宁,江晚宁怎么就不懂呢,她怎么就看不到师父为了她付出了多少吗! 鹤梦从心底为银玖觉得不值。 可她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所言在银玖那里根本没份量。 师父他爱那个女人,即便她觉得不值,师父也甘之如饴。 睿王府偏殿,屋子里散发着袅袅药香,中间还带着丝丝发涩的苦意。 床榻上,江晚宁靠在谢辰瑾肩头,长发随意散在身前脑后,在乌黑的发色下,她的脸色愈加苍白,唇无血色,毫无人气。 一夜之间她憔悴了许多,像朵被抽干了水分的花,很快就蔫巴了下去,眼看就要凋零成泥。 大凉帝得知了消息,夜里就派太医过来诊断,他下朝后还特意过来探望。 “睿亲王莫急,朕一定会加派人手彻查此事。”大凉帝道,“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歹人,竟然在天子脚下翻天,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劫走当今睿王妃!” 不怪大凉帝这般震怒与重视。 江晚宁刚为莫家和谢辰瑾平反,莫望贤刚下葬不过一日,她便遭到了歹人的挟持,还摔下马车受了重伤。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偶然的蹊跷,偶然的有鬼。 若被一些不明真相的朝官或一些有心揣测圣意的皇子知晓,怕是会以为这次的劫持是他这位皇帝策划的。 目的嘛,自然就是觉得江晚宁管得太宽,驳了圣颜,令皇帝颜面无光。 谢辰瑾垂下眼睑没有理会大凉帝,只是把手里漆黑的汤药一勺勺往怀中女子嘴里喂。 江晚宁似乎在昏迷着,喂进去的汤药进一半流一半。 小小的半碗汤药足喂了小半个时辰才喂完。 大凉帝由此也在旁边等了小半个时辰。 但他没有生气,他不能。 谢辰瑾也知道他不能生气,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毕竟在之前的事上,这位皇帝理亏!对太后对他都理亏! 此时他再不讨点利息回来,还等什么时候。 这是江晚宁‘昏迷’之前两人商议好的。 不就是一个皇帝嘛,总不能任由着他仗着皇帝身份拿捏,多少得讨点回来。 第737章 失而复得的宝贝 等药碗里的汤药喂完后,谢辰瑾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神情悲戚: “皇上,晚宁她突然被劫又坠马车受了重伤,臣弟心中沉闷,还未向皇兄行礼,请皇兄见谅。” 大凉帝虽被晾了小半个时辰,此时也不便谴责他们不识礼数,不懂尊卑。 毕竟除却了皇帝的身份外,他在朝官在百姓眼中还是睿亲王谢辰瑾的兄长。 在之前莫望贤与谢辰瑾被诬陷贪污军饷勾结谋反一事上,他这位皇帝对莫家和谢辰瑾有亏欠。 亏了莫望贤的一条命,亏了谢辰瑾这兄弟的亲情。 再加上江晚宁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劫走,难免不会有人多想是他这位皇帝指使的。 身为皇帝,他得确保自己在百姓眼中的人设是重亲情的仁义之君。 想到这里大凉帝毫不在意般摆摆手:“无妨,今日朕听闻睿王妃被劫受伤也十分惊心。” “朕一定会彻查此事找出真凶,还睿王妃公道!” 他拿出帝王一言九鼎的架势来,谢辰瑾像是十分感动,微微欠身谢恩。 随后一帝一王兄弟两人又客套的寒暄了会儿,大凉帝才离开睿王府。 待皇帝的仪仗队完全离开睿王府地界后,江晚宁才睁开眼。 她一骨碌从谢辰瑾怀里坐起,拿起丝帕把嘴上的铅粉擦掉,唇红齿白精神抖擞地盘腿坐在床榻上。 “你快躺下。”她伸手在床沿上拍了拍,示意谢辰瑾过来。 谢辰瑾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一脸的痛色,语气里带了些撒娇:“不敢躺,背还疼着呢,需要吹吹才好。” “那你趴着,我再给你上一遍药。”江晚宁拿出止血药粉与新的大创可贴。 她从银玖马车上蹦下来时飞身扑到谢辰瑾身上,因为两人的重量原因,当时两人带着发疯的马儿一起摔倒在地。 在二人坠马之际谢辰瑾把她护在怀里,自己砸在了路边的碎石上,滚出十几米远。 等到两人被人拉起时,谢辰瑾背后的衣服全被碎石砾划破,后背上一片血肉模糊。 在回程的马车上,江晚宁给他做了简单的伤口清理与包扎,同时两人商议出揪出此次诬陷莫家与谢辰瑾幕后黑手的计划。 那就是由江晚宁使苦肉计,坐观各方反应后一一击破。 由此等下马车时,谢辰瑾强撑着身体抱着‘重伤’的江晚宁回府。 是以大家都以为睿王妃江晚宁被人劫持,并坠马受伤。 男子精壮的上半身露出来,后背上的白纱布上渗出点点血迹。 江晚宁鼓起嘴巴一边轻轻吹着凉气一边把纱布揭开。 饶是她动作再轻,纱布与创口粘连的地方还是扯得有些疼。 谢辰瑾倒吸了几口冷气,攥紧了拳头。 “你说你,逞什么能。”江晚宁又心疼又无奈,她慢点把止血药粉撒在伤口上。 “挥着马鞭还不够,还要用匕首扎马背,那马儿没在路上把你甩下去算你命大!” 说话间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好,谢辰瑾穿起衣服,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他神通广大,我只怕会在瞬息之间再把你带走。” “哪怕丢掉命也好,我也不想让任何人带走你。” 江晚宁看着他,“除非我自己想走,否则没有人能带走我。” 谢辰瑾道:“得亏马湛心细如尘,从茶楼出来后觉得不妥又折返回去,这才发现你被带着面具的人带走了。” 他顿了顿:“那人是银玖罢。” 当年银玖过来大凉时,他就觉得那家伙看晚宁的眼神不太对,没想到都已经滚回西越了还会再出现在晚宁身边。 甚至还想偷偷地带走她,真是可恨! “是。”江晚宁点头,在这方面她觉得她需要坦诚,才能让谢辰瑾感到安心。 “估计你发现了,他与我一样也有神奇的能力,或者说他的异能比我的更离谱,更无敌。” “目前我尚不知他为何要带走我,许是我们俩来自于同一个地方?我不知道,但往后我会尽量避着他的。” 以银玖的说话,是与她有过情缘,但她不知道也记不起来,现在想一下,那可能是银玖为了让她顺从离开大凉编纂的借口。 那可能就是因为同为穿越者这一个原因了,毕竟当初她发现银柒可能为穿越者时也很激动的想与对方相识相认,或许银玖也是这种心态?! 听完江晚宁的话谢辰瑾半天没有吭声。 他感到无力,深深的无力感与差距,他与那个银玖的实力悬殊太大了。 那人竟能在瞬间暂缓所有人的动作,然后在他眼前把晚宁偷走。 而他除了骑在疯马背上狂奔外,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他心有余悸,“还要在京都生活吗。” 当初选择离开京都就是想躲开各种明刀暗箭,而现在还多了个强大的情敌银玖。 谢辰瑾现在都想生活在深山老林里,把江晚宁时刻揣在怀里不放出来。 “是必须得在这里生活了。”江晚宁道,“以往你顾虑着皇上是你兄长,顾虑着太后见你们手足纷争会伤心。” “可现在你也看到了,若这些人有心针对你,哪怕咱们躲到天涯海角都会有无妄之灾,莫须有的罪名往身上按。” “若我们不把京都里的人和事清一清,怕是以后都不得安宁的。” 女子粉红的双.唇像是点了蜜,说出的话悦耳动听,嘴巴一张一合间形状优美。 谢辰瑾托着腮:“嗯,言之有理。” 他神情恍惚像是在听又像是在神游。 “喂!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江晚宁往他眼前绕了绕手。 “没有。”谢辰瑾如实回答,他往前挪了一下,“我只顾着盯你的嘴唇看了。” “粉粉嫩嫩的,肯定很好吃。” 江晚宁:“……” 细想一下,他们自打从秋风镇黑金矿失火后便一直分离着,好不容易洗刷了罪名从大理寺出来后,又开始忙莫望贤的事。 现在江晚宁就像谢辰瑾一块失而复得的玉石宝贝,放在眼前怕飞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只有紧搂在怀里,心里才踏实。 玉石宝贝说什么都不重要,都是对的,只要在就行。 就在两人后补小别胜新婚的戏码时,东武侯府里的气氛凝重。 赵能传正在大发雷霆。 第738章 她们不能活在这世上 赵能传正在大发雷霆。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谢辰瑾的致命弱点,并且还揣度着圣意把莫家拉下了水。 可竟然被江晚宁带着几个穿着补丁的百姓就给莫家洗了冤屈平了反。 “这个江晚宁!一直跟老子作对!”赵能传捂着下巴骂骂咧咧。 他下巴上被莫青揪胡子拽下去的皮肉还没长好,说话时嘴巴幅度稍微大点就会扯的下巴生疼。 他眉目间闪过一丝戾色:“江晚宁不能活在这个世上。” “那个拽老子胡子的莫青也不能活在这个世上!” 赵四上前道:“可是侯爷,如今莫望贤刚死,不管是江晚宁还是莫青都不能出事。” “咱们等风头过去后,再对他们两人下手也不迟。” 赵能传冷哼:“老子知道!” “可老子心里堵得慌!” 他摸着光秃秃的下巴,就想起江晚宁对他做了什么,莫青对他做了什么,就恨不得把这两个女人的皮都给扒下来! “今天江晚宁是被谁劫走的?”赵能传盯着手下的人,“是你们做的?” 手下人皆摇头:“不是,没有侯爷发话属下哪敢轻举妄动。” “不是你们那还能有谁?” 赵能传想仔细想了想,怀疑江晚宁是故意的。 他吩咐丁柯暗杀江晚宁没有成功,还被江晚宁带着平乡百姓入京都为莫家平反。 江晚宁此时肯定是想揪出这幕后策划人的。 既然今日侯府没有人出动,整个京都此时也没人敢对江晚宁下手。 那极有可能是江晚宁自导自演的戏码,目的就是想看谁先跳脚。 “侯爷,您是不是多虑了。”赵四道,“江晚宁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哪儿那么大能耐。” “听说她今日还从马车上摔下来,重伤卧床,连皇上都带着太医亲自去检查过呢。” 赵能传眉眼间满是不相信:“这个女人招数多得很,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吩咐下边的人,最近都把尾巴给老子夹紧点!见到睿王府的人绕着走,实在避不开就放低姿态,别给老子惹事!” 他已经多次在江晚宁这边栽跟头了,这次决不能让她找到绝对证据。 现在江晚宁一定是通过丁柯知道幕后指使人有他,但‘只有他’与‘他还有别的同伙’是两回事。 且怀疑是他和有实证证明是他又是两回事。 只要江晚宁没有找到绝对实证,他就是无罪,连个替皇上背锅的理由都没有。 不过,他没有动静不代表别人不会搞出动静。 越是这种被怀疑的时刻,越是要忍耐要冷静下来祸水东引,拉出个顶罪背锅的人出来。 “是。”赵四道,“属下已经这般吩咐下边的人了,最近咱们东武侯的人肯定会最安分守己的。” 他瞅着赵能传的神情,压低了声音:“且属下前些日子遵照侯爷的吩咐,把睿王的身世泄露给了东宫的人。” “这些天太子应该快把睿王的身世查清楚了。” 赵能传眼底划过一丝欣喜:“哦?!甚好甚好。” 真是要什么有什么,他正愁没有人当替罪羊,太子就自己蹦跶出来了。 那天在茶楼上,太子对他的嘲笑声也不小。 但凡那天在茶楼上见到他没有胡子的人,嘲笑过他的人他都会一个个给解决掉的! 既然太子首当其冲,那他便先拿着太子开刀!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一直有胡子的纯爷们!任何人都不能质疑嘲笑他! “给太子放点线索让他坐实睿王的身世非皇家,非皇上同胞,同时把这消息给传出去。”赵能传吩咐着。 赵四一一记下。 等到事情都吩咐完后,赵能传目光一闪:“这些事都好说,你正事办好没。” 赵四一愣,正事?让太子出来背锅不就是正事吗,还有什么正事? 见他疑惑,赵能传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忍着不耐:“胡子!” “老子的新胡子做好没!” “要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真人胡子做的,黑白相间的那种,你做好没!” 赵四连忙‘哦哦哦’的回应着,垂着头不敢直视赵能传:“快了快了。” 主子自打没了子孙根后特别介意‘胡子’,还特别在意别人盯着他的下巴看,像现在这样光着下巴的时候尽量别抬头的好。 省得一个眼神不对就会给自己招来责罚。 “赶紧做!明天早上就给老子拿过来!”赵能传吼道。 “是是是。”赵四点头哈腰,心里腹诽,你下巴还没长好即便是做好了也粘不上去啊。 当然这话他只敢自己在心里想想,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的。 东宫,谢烨正在与李安平说话。 两人皆听说今日江晚宁被人劫持且摔下马车之事。 “怎么没把她给摔死!”李安平轻啐,“正是祸害遗万年,江晚宁就是个祸害,这都不死!” 谢烨在一边道:“快了,她这一回来想要对她下手的人多得是,没准再等几天下葬的人就该是她了。” 两人正遗憾着,马湛走了进来。 他恭敬地站在谢烨身边,朝两人行了礼。 李安平见状起身道:“太子有事,妾身就先告退了。” 谢烨目送她出去,而后看向马湛:“何事?” 这两年马湛甚得他信任与欢喜,一来因为马湛并无入仕之心且在东宫多年,旁人没法拉拢他; 二来他学识渊博,对政事颇有见解。这两年因为马湛的出谋划策,谢烨在朝务上精进了许多,得了颇多来自朝官与皇上的赞赏。 马湛小声道:“殿下,今日臣在外听到一个传闻,不知殿下可否知晓。” 他小心观察着谢烨的神色:“听说,睿王并不是太后亲生的。” “甚至不是先帝的孩子,传言说睿王并非皇室,而是先帝与太后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 谢烨眉头一皱,站起身来。 “这传闻是什么时候开始传开的?从哪里传开的?” 他最近确实是在调查谢辰瑾的身世,但目前为止只查出谢辰瑾可能不是太后亲生,其他的尚不可知。 但这传闻怎么流传出去了? 且还传的这般…这般让人欣喜。 不是先帝与太后亲生的,是孤儿? 这不正中他下怀么。 马湛摇摇头:“微臣不知,只是在茶楼听说书时,有人议论。” 谢烨沉吟了一会儿:“你退下罢,既是流言就无需理会。” 待马湛退下后,他挥手招来了另外一个人。 “去,把流言给锤死了!” 第739章 二王质问 马湛退下后,谢烨挥手招来了一个人:“去查,把流言给锤死了。” 身为太子,他身边肯定不止马湛一人。 特别是这两年谢烨羽翼丰.满后,更明白谋士与武士缺一不可。 马湛是东宫忠诚的门客军师,但他此人书生气太浓,太过纯粹,有许多事情是不能让他知晓的。 不过这流言是谁传出去的?怎会是这样? 就他目前调查的信息来看,睿王身世确实存疑。 但他仅查到睿王不是太后亲生,似乎是先帝爷某个妃子的孩子。 那个妃子生产时血崩死了,太后不忍见他一个婴孩儿在后宫里被宫女养活大,便给抱养在自己身边当亲生儿子养着。 这谢辰瑾想来是命好,非太后所出,可自打出生后与父皇享受的是同等待遇。 即便在父皇登基后睿王也在太后的庇佑下成为睿亲王,成为他们唯一的皇叔,位份极高。 至于先帝爷其他儿子,与父皇并不是一母同胞的,早就死的死病的病,活着的没几个还都散了权分散在大凉各处的封地上吃点俸禄了事。 若谢辰瑾真是一个孤儿,太后她老人家没必要给他许这样高的位份,随意在宫里养着即可,何必把他的待遇一直往正经亲王上靠呢。 谢烨想了想,觉得传言夸张的成分多了些,他自己调查的还算靠谱,这谢辰瑾肯定是先帝爷的孩子的。 不过既然坊间有这样的流言存在,那何不把它给坐实了,反正先帝爷驾崩多年,也没法子验明谢辰瑾是否为先帝爷亲生。 至于太后那边,自有父皇去应付与他无关的。 想到这里谢烨心里痛快极了,像是一根被扎在喉咙多年的刺正要被拔掉,整个人是无比的爽利舒畅。 往后他在朝堂上便再没可忌惮的人,也没有谁能在政事或战场上比得过他了。 从懂事开始,他最讨厌的便是‘向你皇叔学学’等这类的话语,哪怕是谢辰瑾不在京都的这两年,父皇还会时不时的让他向谢辰瑾学。 一旦谢辰瑾不再是皇室人,那往后再没人这样说了。 身为太子他再也不用生活在谁的光辉下,需要‘仰望’着谁了。 现在这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谢烨已经不在乎了。 还没等他把心里舒坦的小曲儿哼完,忽然听到殿门口有内监惊叫:“魏王殿下,宁王殿下,您们两人不能进去!” “请先让奴才进去通传!” 谢烨扭头,只见门口福喜在大殿门口点头哈腰,谢季洋与谢云阳两人气势汹汹地推开他闯了进来。 “哟,魏王和宁王过来了。”谢烨瞧着他们二人问,“弟弟们这般横冲直.撞的,所谓何事?” “你们二人这般在东宫大肆行动,影响非常不好,若被人看到禀告给父皇,你们两个肯定会受到责骂的。” 谢云阳冷然道:“太子!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现在外边那些流言蜚语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你怎会如此险恶!构陷莫家与皇叔不成,现在在皇叔身世上搞花样,还把此事弄得街头巷尾都知晓。” “你是不是想让大家都质疑皇叔的身份?让皇叔成为笑柄?” 谢烨淡淡看了他一眼,颇有兄长风范:“云阳,不是本宫说你,你瞧瞧你自己现在什么德行!” “好好的王爷不当,偏生跟在一商户女身后转悠。” “要本宫说,睿王身世再被人议论也成不了别人的笑柄,反而你这个为了女人主动舍弃皇家玉牒的王爷会!” 谢云阳是跟着江俏俏一道从秋风镇回来的,只不过他回来后一直没敢回宫去见宜妃,而是在魏王府里混着住。 毕竟俏俏说过,不日就会回秋风镇照料药材生意的。 等他们离开京都后,就没这些烦心事了。 至于母妃那边,权当他不孝了。 他毫不在意谢烨的话,只道:“亏你还是太子,三番两次的构陷自己皇叔,德行亏损!父皇怎会选你这样的人当太子!” 谢烨脸上嘲讽之意更甚:“不选本宫选你么,选你这个即将要入赘到江府里的王爷?!” “还有本宫给你说,外边的流言不是东宫放的,本宫也是方才才听说,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本宫身上扣。” 谢云阳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一旁的谢季洋给拉住制止了。 “太子殿下,臣弟们是关心则乱了。”谢季洋要比谢云阳冷静的多。 他看着神情轻松毫不在意的谢烨说:“在臣弟看来,这件事并非是外人事而是关系到我们每个皇子名誉与身份的要事。” 他沉声道:“皇室血脉非常人所能置喙,特别是睿皇叔,与父皇是至亲血脉。” “这种传言一旦被人轻信,不但会伤及父皇与皇叔的兄弟情意。” “还会让太后与先帝爷的名声受损,再往大点说整个皇室的名誉与皇宫朝廷的公信力都会受到影响。” “届时我们每个皇子都不能幸免于难,云阳虽说冲动了些,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是想让太子殿下帮忙调查此事,看看到底是何人在背后中伤皇家。” 谢烨不耐地应着:“魏王在意自己尽管调查便是。” “首先,本宫承认我确实对睿王的身世存疑,且正在着手调查他的身世,但最近外边的流言不是我泄露了,也不是我吩咐别人做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宫这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们休要在东宫寻麻烦。” “这次是福喜拦你们没拦住,下次就不会是福喜这个小奴才了。” 他眸光中闪过一起狠厉:“本宫会让你们见识见识东宫的自卫能力。” 论起言语上的杀人不见血,谢云阳哪里是久混迹在朝堂上的谢烨的对手,他被这几句话激得双眼发红。 眼瞅着就要扑上去跟谢烨打起来。 谢季洋忙拽着他往外走,等两人出了东宫后,谢云阳推了谢季洋一把:“二哥你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要为皇叔质问太子一番吗,可你进去后什么话都没说,你是不是见谢烨近两年势头高,开始向着东宫开始站队了?!” 谢季洋看着东宫的大门,缓声道:“难不成要与你一样,或者放任着你与太子打架,然后两人一起被送进宫里管教?!” 他顿了顿,“并且我刚才一直在观察谢烨的神情,他说的似乎是实话。” “皇叔身世的流言不是东宫放出去的。” 第740章 你还有隐瞒吗 谢云阳努努嘴:“你被他骗了!” “我给你说,谢烨现在会演戏的很,不然怎会获得那么多朝官的支持?” “你也听到了,他自己都承认是在调查皇叔身世了,那调查期间流出点传言很正常嘛。” 谢季洋道:“咱们是去解决事情的,别被自己的主观情绪给带着走。” “你仔细想想,太子没有做这事的必要啊。” “他说他正在调查皇叔的身世,那他是自己调查的?还是受人所托受人暗示?还有,他是如何觉察到皇叔身世有异,想去着手调查的?” 谢云阳愣了一下:“对啊,他为何会突然调查皇叔身世啊。” “对嘛。”谢季洋说,“他既然正在调查,那就不会轻易把此事泄露的,不然必然会打草惊蛇,让自己调查进行的不顺。” “单从这点来讲,太子就没有放流言的必要。” “再者,方才我说会对整个皇室皇子产生不利影响时,太子的神态没有那样轻松了。” “显然,他在听到流言时是开心的,但还未考虑到其后果,被我提醒了后果后才正视这个问题。” “若是他做的,必定会考虑到对皇子形象有损,提前把自己摘出来的。” 一番推论有理有据,听得谢云阳心服口服,佩服万分。 “二哥,不得了有段时间不见,你见微知着啊。” 谢季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是托你二嫂的福嘛,府上岳父大人是这一行的翘楚,我这个耳濡目染罢了。” 这说的便是魏王妃童妍一家了,大理寺卿童诚是童妍的父亲。 童诚为人正直,在大理寺任职多年,处理过众多与官宦皇室相关的案子,一双眼睛慧眼如炬,善于从细节捕捉信息。 这次莫望贤贪污军饷一案中,便是他把莫家抄家后家产登记的卷宗挑选出来放在最上面的。 他知道莫望贤与睿王一案中定然有幕后黑手,即便他知道案件存疑,也不敢轻举妄动。 害怕以自己一个大理寺卿的身份没法撼动那些人。 是以他拿到卷宗后,多次去魏王府探望女儿童妍与外孙,期间各种花样暗示魏王。 翁婿二人就这样一个心照不宣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透露卷宗疑点,另一个用心记下后告知给江晚宁。 也算是配合得相当巧妙和谐了。 谢季洋得了夸奖,不好意思再显摆,遂道:“反正不是太子泄露的,我们需要再冷静点,去查一下旁人,看看到底是谁在破坏皇叔与父皇的关系。” 在他眼里皇叔谢辰瑾,神一般的男人,不容任何人诋毁的。 更何况,皇室血脉这种事一旦被质疑调查,不管结果如何对睿王府都是一个名誉上的重创。 若皇叔当真身世有异,那是能被随意冠上‘欺君罔上’‘欺瞒皇室’‘盗用皇家身份’的罪命。 随便选一样出来,又是可以被砍头的。 这些流言同样传到了睿王府。 因着江晚宁事先通过马湛知道谢烨在调查谢辰瑾的身世,心里多少有点预期准备,并不怎么惊讶。 而谢辰瑾显然也不怎么惊讶的样子。 江晚宁瞅着他嘴角噙笑:“我说夫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谢辰瑾不置可否:“好几年前大概知道些许。” 他亦含笑看向她:“不然你觉得太后当年为何会那般痛快,放我们出京都?!” 江晚宁:“……” 啊,难怪! 她当时还有点疑惑,太后个老狐狸平时看着也挺心疼谢辰瑾的,怎么当时就同意他们离开京都了,还特意找了个有莫家人的地方。 “太后她知道我了解内情后,害怕此事会被泄露出去,成为旁人掣肘睿王府的武器,害怕旁人中伤你我,便想着干脆如我们愿,让我们离开京都。” “谁成想,这该来的还是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他叹了口气目光幽幽,神色也黯然了下来。 过了好久之后,谢辰瑾才瞅着江晚宁认真问:“你会介意吗。” “嗯?”江晚宁不明所以。 “你会介意我不是王爷,嫌弃我不是皇室血脉,可能是战场上他人遗落的孤儿吗。”谢辰瑾轻声问着。 他耳朵高高竖起,心微微揪起。 身为流言主角,说不在意是假的。 但对谢辰瑾而言,他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不在乎有没有大凉帝这个皇帝‘兄长’,他只在意江晚宁的看法。 他若不是亲王,那她便不是亲王妃。 两人现在所拥有的都会随风而逝,甚至还会受到他人的嘲笑讥讽。 这些,晚宁她一个女子能接受吗。 “啊。”江晚宁若有所思,“在这件事上我还真有介意的地方。” “不过不是你的身世。” “喏,不管你父母为何人,不管你是姓谢也好还是姓牛马狗羊,你就是你,无可替代,名字不过是个代号。” “父母身份不过是你的出厂厂家,不重要,毕竟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生产商。” 这些新鲜的词汇让谢辰瑾有些犯糊涂,但他大致上还是明白的。 他点头看向江晚宁:“那你介意什么。”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江晚宁问。 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必成天黏黏糊糊的,双方可以有各自的时间与空间,但在有些事情上双方最好坦诚相见。 比如之前遇到银玖时,她没想隐瞒谢辰瑾一样;在身世这件事上她觉得谢辰瑾也不该隐瞒她。 谢辰瑾愣了:“没有。” “嗯?”女子目光犀利。 “真的没了。”谢辰瑾仔细把所有事想了一遍,“我发誓现在我在你面前就是个透明人。” “透明到连私房钱都没有的那种。” 江晚宁瞅着他轻声叹气,目光柔软了起来:“你可以有私房钱的。” “我只是想说,在咱两各自在意的事情上最好不要有隐瞒。” “外边坏人那么多,我不想给别人利用信息差,挑拨我们感情的机会。” 她也不想看到谢辰瑾独自承担这些负面信息与情绪。 从听到流言开始,谢辰瑾虽不显惊讶但整个人明显寡言了许多。 这种事情即便自己知道,但被人这样大肆议论,心里多少还是会受到影响。 “嗯。”谢辰瑾反手握住她,“我晓得了。” 一股暖流在心里流淌,他含笑看着江晚宁,觉得此生最大的幸福便是遇到了她。 江晚宁皱起眉想了想:“你觉得这流言会是谁传出的。” “赵能传。”谢辰瑾斩钉截铁。 第741章 爱护皇叔人人有责 “赵能传。”谢辰瑾斩钉截铁。 当年他就是通过赵莲儿从东武侯府偷得的匣子里得知自己身世有异的。 那时他看完那条密报后就把纸给烧了。 所以赵能传算是这次流言没有爆发前除了他与太后之外,唯一一个知晓内情的人。 江晚宁紧抿双.唇,拧眉思索。 “看来这老家伙升级了。” 本以为他会着急的跳脚,出来喊点杀手过来,没想到这次机灵的学会了用舆论来对付睿王府。 普通人身世存疑被人非议都会与父母至亲起龃龉冲突,更何况皇室的人,那会更加警惕激动。 好在谢辰瑾事先知晓了此事,心里早已有了准备,最多只是在江晚宁面前卸下防备矫情一下,并不会冲动到跳进对方挖的坑里。 谢辰瑾挽起江晚宁的手,侧目看着她,情不自禁地俯身在她嘴角留下一枚口水印记: “你放心,这些流言是不会激怒我的,我也不会傻到跑到宫里去与太后和皇上对峙。” “不过咱们得考虑一下怎样把这个真太监给收拾了,免得隔三差五的跳出来打扰我们的清静日子。” 有个莫名强大的情敌他已经很不爽了。 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老东西还成天蹦跶出来膈应他们,真是欠收拾得很! 原本就有旧仇,现在再加上诬陷莫家和睿王府,导致莫望贤抱恨而终,谢辰瑾现在想把赵能传给扒皮抽骨了。 别说用他来引诱他的同伙,让他再多活一秒都是污染空气。 “可以啊。”江晚宁眨眨眼,“原本以为‘退’是求安稳,而今看来‘退’却成了别人欺负我们的由头。” “别说赵能传了,你最好把你那几个心怀鬼胎的小侄儿们也一并给收拾妥当了。” “省得一个个的把你当成病猫。” 谢辰瑾沉吟片刻:“行,听你的。” “我们这次也别求证谁是赵能传的同伙了,一起给收拾了!省得下次烦心。” “哟呵~睿亲王明智。”江晚宁竖起大拇指,“我还以为你这一次又得摆出长辈姿态,准备原谅他们这些小辈,觉得他们‘还小’呢。” 谢辰瑾垂下眼眸掩下深思,叹道:“其实身世疑点被外界这般议论,倒让我心头负担小了些。” “之前我自己个晓得时,总是对此事很介怀,担心你知道内情后会对我有看法,担心旁人知晓后会对我有所非议。” “私下里想起此事时,总想着怎样让它成为任何人都挖不出的秘密。” “现在…感觉都不是什么大事了,也不怕心底秘密被人发现。” “并且反而让我生出一丝痛快,既然我与这些人并非血缘亲人,那何必对他们留情,考虑到他们的处境呢。” 当弱点不再是弱点,那便会成为一柄武器。 曾经他到底是被身份被亲情所束缚,现在完全不必再顾虑了。 谢辰瑾想了想站起身来,“我得入宫一趟。” “赵能传把流言散播,就是想看到我与皇上太后起冲突,再趁机干点什么,现在睿王府太平静了也不好。” “我们得引蛇出洞,才能一举打到他的七寸。” 江晚宁见他颇有精气神,道:“你自己想好怎么做就行,细想一下我们二人的境遇似乎都差不多,没有一个可靠温馨的原生家庭。” “一切都得靠自己,哪怕要脱离那些人也得靠自己。” 话音刚落,谢季洋与谢云阳一同过来了。 “皇叔!” 离得老远谢云阳便开始大声喊人,那声音悲戚委屈至极,就像是外界被议论身世的人是他。 那神情感觉他马上就要抱着谢辰瑾嚎啕大哭一场。 “皇叔你要出门?” 不同于谢云阳的激动,谢季洋平静多了。 谢辰瑾道:“准备入宫一趟,你们二人要同去么。” 谢季洋与谢云阳面面相觑,斟酌着开口:“皇叔,我觉得今日您最好不要随意出府。” “对,不仅今日,最近您都不要出门。”谢云阳此时收起了悲戚神情无比郑重,“如果您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吩咐我们二人去办。” “反正就是不要随意出门。” 外边流言传的路边小孩儿都知道,方才他们进来时还看到有路过睿王府的百姓对着府门指指点点。 若皇叔这几天出去,那不得被吐沫星子淹死啊。 爱护皇叔人人有责,皇叔刚经历了诬陷,此时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了,心灵上的也不行。 江晚宁瞥了他们一眼,冲着谢辰瑾笑:“真是你的好大侄儿。” “记得收拾你侄儿们的时候把这两给抬抬手放了。” 谢云阳默默咀嚼着这句话,问:“收拾我们?为何要收拾我们。” 他抬眼间谢辰瑾已经穿好了靴子,伸手一拦:“诶呀皇叔,不是说你不要出去了嘛!” 江晚宁:“你们是担心他听到外边的风言风语心里难受?” “昂~”两个好大侄儿瞅着二人,异口同声:“你们已经知道了?” 谢云阳摸不着头脑,知道了这样淡定?! 一个淡定的不像当事人,一个平静的就像什么事儿都没有。 一般女子不该在这种时候质疑夫君,然后大吵大闹一通准备和离什么的么,怎么皇婶一点异样都没有? “知道了,现在准备入宫去找太后皇上。”谢辰瑾已经换好了衣服靴子,侧目看着他们二人,“知道你俩想说什么,路上给你们解释。” 一起入宫声势浩大,显得更热闹些。 “诶诶。”两人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们听完谢辰瑾入宫的目的后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不亏是皇叔,是我们多虑了。” 谢辰瑾难得没有对他们摆脸色,而是轻笑一声:“我得多谢你们。” 虽说太子与齐王一直提防他,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时刻想着把他给铲除了;但这些皇子里还是有真心把他当亲人的。 譬如这两傻小子。 马车很快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谢辰瑾调整着神情一脸怒容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另外两个人则紧跟在他身后,一副要劝阻的模样。 他们刚跨进宫门,莫青迎面走了过来。 谢云阳率先扯着嗓子:“县主,刚好遇到你了,你快来劝劝皇叔罢。” “我们做小辈的没法劝了。” 他简单的把外边的流言给莫青讲了一下。 既然要做戏,那就做全套多拉点路人过来参与真实感更甚。 这样外人一看肯定会认为睿皇叔是入宫闹事儿的。 莫青听完谢云阳的话,长长的‘哦’了一声,而后定定瞅着谢辰瑾:“谢辰瑾咱们造反吧!” 第742章 咱们造反吧 莫青听谢云阳讲完定定瞅着谢辰瑾,而后猛地抓住他的胳膊: “谢辰瑾咱们造反吧!” 嗯?! 谢季洋与谢云阳愣住了。 这是什么反应? 莫青县主不该先是劝阻皇叔,然后再宽慰他吗。 这是个什么意思?鼓励皇叔与父皇和太后吵架?! “咱们造反吧。”莫青见他们几人没反应又说了一遍。 谢辰瑾见她不像是在说反话,情绪也挺稳定不是气头上的话,遂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莫青点头:“知道。” “你看你身世有疑,可能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与皇上毫无血缘关系,但却在睿亲王的位置上霸占多年,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认真道:“之前皇上多少顾忌着太后伤心,顾忌着手足血亲,仅对你防备着,放任自己儿子们为难你。” “现在他没了顾虑,那不会立马对你嚯嚯下手啊。” “所以要我说,你该提前做好反击准备,在大刀砍下来之前把那只拿着大刀的手砍下来!” 一番话把三个男人都说的瞠目结舌。 “诶呦我的姑奶奶,你这是活腻了罢,在宫门口讨论怎么造反?”谢云阳警惕地环顾四周,把莫青给拉到了角落。 “你不想活我想的。”谢云阳双手作揖示意莫青住口。 他只是为了江俏俏自愿舍弃掉王爷的身份,以免母妃总是要为他介绍贵女,但这不代表他要造反弑父。 怎么这莫青县主这么彪的。 谢季洋脸色也不好看,他甩着衣袖义正辞严:“莫青县主,请你注意你的说辞!” “我晓得你因为莫望贤将军突发恶疾去世一事难以接受,但此事与父皇无关。” “他已经下令重审了案件,也给莫望贤将军洗了冤屈平了反。” “身为帝王他已然让步了,若你再这般心怀叵测,肆意挑拨,甚至煽动谋反,我一定会将此事告知大理寺!” 莫青揣着手对着谢季洋翻了几个白眼:“小小年纪官腔摆的挺大,维护起皇上来说的一套套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嘴巴是套圈呢。” “再说了,怎么无关?平反是平反了,那人还不是死了嘛,与没有平反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早死一个还得晚两天被人砍死。” 谢季洋:“你!” “既然莫青县主不听劝,那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他仰起头,“我这就把此事禀告给父皇与大理寺,莫青县主在殿中等着罢!” 莫青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诶诶,我什么时候说不听劝了,我听着呢。” “我不会再当着你们这些皇子面说了。” 她觑到谢季洋大义凌然的脸,“好嘛,私下里也不会说,行了吗!真是管得宽!” 谢季洋依旧沉着脸,眼中之意明显。 莫青叹气:“诶呀,我说魏王殿下,我真的只是说说过一下嘴瘾而已。” “说是造反你真以为我动个嘴皮子就能做到啊。” “我孤身一个县主住在太后身边,要兵没兵要将没将,谁听我的帮我反?” “再说了,宫里戒备森严,我连皇上身边二十米都靠近不了,个人行动也不得行的。” “喏,我今个儿一说你们肯定又会加强防备,我还有什么胜算?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谢季洋又盯着莫青看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相信了她的话。 莫青这才把目光投向谢辰瑾,努了努嘴:“所以你听说了自己的身世后是准备去找太后对峙的?” 她摇了摇头,“最近太后心情不怎么好,你最好还是别惹她伤心生气了。” 谢辰瑾抿了抿唇:“即便是不与太后对峙,有些问题还是得问清楚的。” 莫青淡淡道:“行吧,那你就去吧,在太后面前说话声音别那么大,语气缓着来。” 她顿了顿,“省得把她老人家给气死了,有你后悔的。” 说罢揣着手像是极其悠闲的往宫门口走。 谢辰瑾瞅着她坦然自若地拿出腰牌出宫,坐上去莫府的马车,眼中划过一道忧思。 莫青最后那句话是给他说的,还是给自己说的?! 他不可知。 谢云阳也看着莫青的背影,在自己胸口轻拍了几下:“我滴个乖乖,这县主也忒大胆了。” “她简直比皇婶的胆子还大,真不怕方才有路过的侍卫宫人经过把她就地正法了。” “下次我还是不要跟她说话了,省得不小心就被拉下水,被误认为是造反同伙。” 说到这里他心有余悸地看了谢辰瑾与谢季洋,在他们两人脸上寻找答案:“莫青县主她不会真的造反罢。” “不会。”谢辰瑾道,“就像她自己方才说的那样,她没人没兵没武器,成不了事的。” “走吧,我们去寿康宫去见太后。” 说着他带头继续往前走。 落在最后的谢季洋回头紧盯着宫门口,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莫青坐的马车已经驶离。 若她有兵有将了,她会反吗。 一个莫名的念头闪现,谢季洋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莫青是太后的家眷,她若想反太后第一个不答应。 一个女人而已,能闹出什么事来,不过是因为莫望贤突然死了无法接受罢了。 这样想着他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紧跟着前面两人往寿康宫走。 寿康宫里太后见他们三人过来,眸光闪了闪:“你们三个怎么凑到一起了?” “云阳,多久没见着你了,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这段时日太后被大凉帝半软禁,再加上莫望贤的离世,她似乎没了之前的那般锋利,不再执着于对大凉帝以及对整个后宫的控制。 她头发几乎全白了,整个人慈祥了许多,连看向谢季洋他们的目光都带着普通人家祖母的宠溺。 谢云阳讨着巧请安,太后与两个孙子辈一番寒暄后才把视线移到谢辰瑾身上: “方才你进来时遇到莫青了吗。” 三个人同时一怔,谢辰瑾沉声道:“是,遇到了还闲聊了几句。” 太后眼里带着担忧:“哀家本以为她年少离家与父母的感情浅薄,但这次她爹的死对她的打击不小。” “阿瑾,你自小与小青相处多,得了空过去劝劝她,有些事得看开点别轻易钻进牛角尖去。” 这话的意思是,莫青也当着太后的面说了要造反吗? 谢辰瑾无法得知,颔首应下:“是,儿臣会多与莫青聊聊的。” 第743章 他不会轻易上当 谢辰瑾道:“是,儿臣会与她聊聊的。” 因着他们几人是表面做戏给外人看的,并不会真的与太后置气。 加上太后许久未见他们,也不知晓外界传言,只以为几个孩子是给她请安碰巧遇到一起了。 一时间寿康宫内其乐融融,颇有普通人家户里老一辈人尽享天伦之乐的气氛。 就在他们三人在寿康宫里请安时,有新的谣言从宫里传了出来。 据守卫宫门的侍卫与宫中洒扫的宫人讲,睿王谢辰瑾气势汹汹的闯进宫门,他身后魏王与宁王仿佛在劝阻他什么。 而后睿王与莫青县主在宫门口相遇,几人神情时而闪烁,时而神情严肃,像是在起什么争执,期间还若有若无的传出‘造反’等言论。 更有甚者传言睿王谢辰瑾与莫青县主目露凶光,杀气腾腾,若非两位小王爷劝着,这两位怕是会当场冲到御书房面圣。 是以有宫人开始战战兢兢,以为睿王与莫家试图造反了。 只是这种传言无凭无据,竟凭几个守宫门的侍卫和宫人的描述没有人会相信,只能当成流言来听听。 东武侯府,赵能传听到属下汇报后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侯爷,您要入宫给皇上说汇禀此事吗。”赵四道,“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们听得是真真切切的。” “若您讲此事禀告给皇上,可以让皇上防范于未然,没准还能让皇上的疑心与戒备心更上一筹。” “哪怕皇上近来有心弥补睿王府与莫家,心里那点愧疚也会因为这事荡然无存。” “往后睿王府和莫家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赵能传脑子转的飞快。 造反、造反…… 皇上本身就因为睿王之前得民心而忌惮于他,在得知睿王身世后心里的猜忌排斥感更甚。 特别是这两年谢辰瑾与莫家远在秋风镇,天高皇帝远的,这位帝王心里几乎已经认定莫家和睿王府有所勾结的。 但就因为江晚宁拉着百姓过来为莫望贤洗冤,皇上为了维持自身的仁义明君的人设,不得已依了江晚宁为莫家和谢辰瑾洗了冤屈。 旁人不知,赵能传是知道的,大凉帝从始至终并未打消过心底的猜疑与想要铲除谢辰瑾的念头。 只不过身为皇帝他在等待下一个更加成熟更加理所应当的时机。 可是谢辰瑾与莫家当真会造反吗。 赵能传想来想去,终于停下了焦灼的脚步,吩咐赵四:“备马去东宫。” 睿王府的人诡计多端,江晚宁更是擅长以退为进做戏给旁人看。 他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再中了谢辰瑾夫妻二人的计。 可若谢辰瑾他们当真要造反的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轻易错过。 “东宫?”赵四闻言不敢懈怠,急忙出去吩咐人备马。 “侯爷是准备让太子出面给皇上说吗?”赵四很是钦佩地点头拍马屁, “让太子出面好,这样就是他们谢家人的内部矛盾,不管结果怎样都与咱们侯府无关的。” 赵能传眉心一跳没有说话。 就在他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他心里想的已经不是给皇帝告状了。 而是另一件大事。 赵四说的对,他们几个是谢家人,哪怕谢辰瑾不是太后亲生,那也是先帝的血肉。 之前那么多次,皇帝都是高举板子轻落手,睿王府的人和江晚宁连皮肉之苦都没受到。 他们一家人打破血肉连着筋。 即便大凉帝与太子他们再介怀谢辰瑾的实力与得民心,只要有太后在,他们就不可能对谢辰瑾下狠手。 至少不会如他所愿,把谢辰瑾和江晚宁处以极刑。 最重要的是,那日太子齐王和其他皇子的嘲笑声犹在他耳边回荡,让他日夜难安。 这些天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如何把那些人给杀了,以泄心头之愤。 今天谢辰瑾的做法倒给了他灵感,与其一味讨好君王,成为皇帝身边的一条狗,指望皇帝给他主持公道,不如一步到位。 他成为主人,成为帝王。 到时候那些人不就随便他处置了吗,届时处理前朝旧人,那些嘲笑他的皇子一个都跑不了! 只是在这个目标达成前,他还需要忍耐,需要找个同伙。 至于这个伙伴是太子还是齐王,就要看今日他们二人的选择了。 赵能传的思绪随着马车的行驶速度逐渐停止。 赵四在车架处喊:“侯爷,东宫到了。” “好。”赵能传整理了一下衣襟信步下了马车。 他丝毫不担心会劝不动人,因为在权势滔天的诱惑下,没人能把持得住。 东宫里,太子刚从与魏王和宁王撕扯的情绪里出来,福喜上前禀告: “太子殿下,东武侯拜访。” “不见不见。”谢烨不耐摆摆手。 估计这个东武侯也是听到外边的流言过来的。 这些人一个个的真是太烦了。 那两个小子是过来找他麻烦的,赵能传估计是过来试探他,准备把他当刀子使的。 哼,交手三四年,谢烨已经摸清楚了赵能传的套路,断不会轻易上当。 第744章 天差地别 听到福喜的禀告谢烨不耐地摆摆手:“打发了去,今个本宫不再见客。” 他正是因为他的这个行动,让他与赵能传的大计失之交臂。 福喜得了令,回到东宫门口客气与赵能传回复:“侯爷,殿下身体不适今日不便见客。” 他是东宫里少有的,见到任何人都行礼的内监。 赵能传听到内监的客套说辞并不气恼,他坦然自若的点头:“如此老臣就不叨扰太子了。” 既然太子送上门的机会都不把握,那就是命中注定要让他帮齐王了。 他马不停蹄地去往了齐王府。 齐王府门口,门房见东武侯府的马车过来,略微惊异的一瞬。 在确定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来后,门房一面着人去通知齐王一面堆起笑脸走过去迎接赵能传。 “侯爷。” 得到消息的齐王谢泽很快从王府里走了出来。 这些年齐王与东武侯府的关系并不密切,两人在朝中遇见时也仅是点头之交。 虽说他一直眼馋东武侯手里的兵权,多次想与东武侯交好,奈何东武侯似乎对他们这些皇子并不感兴趣。 据他所知,东武侯既没有向着东宫也没有向着他,而是成天往宫里钻在父皇身边献殷勤。 想来是看不上他们这些皇子。 他虽不知赵能传今日为何会上门,但最近几年这个东武侯颇得圣心,礼遇有加还是没错的。 “不知侯爷过来,有失远迎,往侯爷见谅。”谢泽拱手道。 近两年他在朝中的势头略逊于太子,越是在劣势时他越是要对他人客气,如此才能拉拢到旁人。 “齐王殿下。”赵能传微颔首算是招呼。 刚在东宫受了冷落,现在又受到齐王亲自迎接,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赵能传心中有了计较。 他眯起眼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仔细打量着。 若说齐王与太子有什么差距,大概就是出身不同了。 太子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出生便是天之骄子,皇上与众多大臣依照‘嫡庶有别’的规矩钦定的储君。 而齐王则是淑贵妃之子,顶着皇长子的名头,却是庶出,由此虽说是先出生的,可还是得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抢走他的位置和宠爱而无能为力。 这样的人大概心里是有怨有抱负有大目标的,如此应该会更难以经受住诱.惑。 想到这里赵能传与齐王一道寒暄着进了齐王府。 “今个侯爷怎么得空过来齐王府?”谢泽好奇。 东武侯笑道:“齐王殿下没听到外边的传闻?你倒是坐得住,老臣可听说魏王和宁王都冲进东宫找太子对峙去了。” “侯爷说的是有关睿皇叔身世的传闻?”齐王笑道,“百姓们惯会讲故事,前不久坊间说书的把莫家和睿皇叔说成天上的二郎战神下凡。” “现在又捏住皇叔的身世捕风捉影,闲话议论了。” 赵能传侧目看了他一眼:“听齐王的意思,你不相信?那另一则刚出的传闻你听到了吗。” “什么?”齐王又问,怎么最近传闻这么多的。 “听守宫门的侍卫说,睿王听说外边的身世传言后气冲冲入宫,话里话外说着谋反!”赵能传声音提高了些,让人听起来气氛很凝重。 “哦,是吗?”齐王甚是平静道,“这两个传闻本王约莫着都不会相信的。” 自打上次在廷议里着了江晚宁的道后,谢泽这些天潜心在齐王府抄了成千上万遍的‘静’。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要冷静,不能轻信旁人,更不能轻信睿王府的人。 所以他现在和赵能传一样,所有有关睿王府的传言都是持怀疑态度,并且不参与不发言不战队。 静看旁人行动,省得自己又成了出头鸟被父皇怀疑别有用心。 赵能传面上浮现出赞赏的神情,道:“身为皇子就该如此客观冷静,不跟风不轻信,单凭着情绪上头便与其他皇子起冲突可不好。” 齐王微微笑着,不附和也不反驳。 这是在影射太子了,他知道今个魏王和宁王两人冲进东宫与太子吵了一架。 赵能传起身在他书房里转了一圈,而后定在他的案几上看着满书案的‘静’字,幽幽长叹: “要说诸多皇子里老臣最欣赏的便是齐王了。” “魏王中庸没有主见,喜欢舞刀弄枪;宁王嘛居然为了个女子自请脱离皇籍,没出息;康王是个爱玩的。” “太子嘛,虽说是储君但心高气傲了些,通常不把我们这些老臣放在眼里,让人心寒。” “看了一圈还是齐王殿下您知道礼贤下士,对我们这些老臣也没有架子。” “政务上也甚是勤勉,是个堪当大任的好苗子。” 齐王心里微讶异,东武侯这是准备支持他了?! 不管怎么说,今日东武侯主动过来齐王府就是个好兆头。 他道:“侯爷谬赞,我实在愧不敢当。” 赵能传叹息一声:“有什么不敢当的,我们几个老臣私下讨论时都觉得你比东宫那位好太多。” “只可惜……母妃位份低了些。” 齐王眉头跳了跳,尽量压下心头的怒气。 这话说的既隐晦又明显,说着淑贵妃的位份实际上是在点齐王的出身。 要知道在齐王面前说这些,与当着东武侯的面说他不能人道是同等的伤害值。 第745章 不给他墙头草的机会 所以这个东武侯今个过来到底是在示好的,还是过来刺激他的? 齐王有点想不明白了,他脑海中浮现出上千个‘静’字让自己尽量从怒火中平静。 “侯爷说的是,只是这出身并非我能选择。”齐王有些赧然道,“我无法选择出身,只能选择在后来的时候更加勤恳努力了。” 赵能传点头,感叹般道:“‘嫡庶有别’怕是这世上最不公允的事了,这里没外人,老臣斗胆说个真心话。” “在老臣看来,不管是立储还是传位都该秉承‘立长立贤’才是,齐王殿下是皇长子又有贤德,该进驻东宫受到百官拥戴的。” 一句话把齐王的怒火熄灭,他按捺下内心的狂喜‘很惊讶慌张’的模样,道:“侯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赵能传甚不在意:“老臣是把殿下您当自己人才忍不住在殿下面前直抒胸臆的,殿下不会把这话给太子或者皇上说罢。” “不会不会。”齐王忙摆手,“我哪里是那种人了。” “从朝政上来讲,侯爷是大凉的功臣是老臣,我该礼遇;” “从年龄上来讲,侯爷算是我的长辈,我怎么会把与长辈的聊天内容透露给外人呢。” 有了这种不能与‘外人道’的谈话内容后,齐王谢泽与东武侯之间的氛围迅速拉近了许多。 两人像是从来没有过隔阂般相谈甚欢,从最初的客套寒暄奉承到后来的朝政府中琐事,每件事都拿出来谈论一番。 直到天色擦黑,两人说得口干舌燥饮了好几壶茶水后,赵能传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告辞。 “今日与齐王殿下交流这才更加觉得殿下是遗珠蒙尘,需要被更多的人发现赏识。”赵能传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往后老臣会多来叨扰殿下,可能还会带着好友过来,殿下不会介意罢。” 齐王道:“不介意,我今日与侯爷也有相见恨晚之感,只恨这时间过得快,不能多留侯爷。” 两人又热络的寒暄一番后赵能传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回府。 齐王目送他的马车远去后才甩着衣袖往王府内走。 他身边的贴身侍从项南紧跟在他身后,问:“殿下,东武侯今个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奴才听着你们谈话听得一身冷汗,前后检查了王府内外院多次,生怕有旁人把你们二人的聊天内容给听走了。” 齐王停顿了一下脚步,“王府今日没外人进出罢,特别是书房附近没什么情况罢。” 他也害怕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被外人听走。 “没有。”项南道,“奴才少说巡查了五次,确定没有外人靠近书房的。” 齐王继续往前走:“那便好。”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看来东武侯是准备选个皇子站队支持了,如果没猜错,他应该会支持本王。” 齐王说着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太子那边有李安平的镇国侯府;我这边确实也需要一个一品军侯支持的。” “往日本王不敢明面去拉拢东武侯,今个儿他自己过来找本王,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项南想到午后主子和赵能传两人的谈话,跟着高兴:“镇国侯府已经是人走茶凉,没多少价值,最多就是太子妃手里那支不知多少不知实力的密兵。” “东武侯这边可是实打实的赵家军,是跟着东武侯征战沙场立功的强兵,他的一品军侯的份量可比镇国侯府重多了。” 两人说到此处相视一望,皆露出满怀希翼的笑来。 “本王今日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几年一直被太子压着真是憋气,往后有了东武侯的支持做什么都会方便些的。” “你方才也听到了罢,侯爷还说会带着老臣过来拜访齐王府,那不是帮本王拉拢人么。”齐王脸上的笑更深了些, “看来齐王府马上就要翻身了。” 项南沉吟了一会儿,眨了眨眼:“不过王爷,您与侯爷相谈甚欢时,奴才听说侯爷是从东宫那边过来的。” “他似乎先去拜访的太子,太子那边说是病了没法见客,他才有过来齐王府的。” “您说东武侯会不会广撒网,想同时拉拢你们两人呀。” 齐王皱眉:“不行,既然东武侯选择了本王,就必须选择到底!” “我们不能给他两头草的机会。” 他想了想,“若有什么法子能让东武侯与太子再无融洽机会就好了。” 项南把身子往前凑了一点,贴着齐王的耳朵道:“殿下,奴才或许有个法子能让这两人成世仇,绝无融洽合作可能。” 他说着朝皇宫的方向努了努嘴,“可以让那里面的人来帮咱们。” 第746章 专科医生 项南朝皇宫方向看了一眼:“殿下,或许可以让宫里面的人来帮咱们。” “你想让母妃帮忙?”齐王有些犹豫,“后宫不得干政,朝堂上的事还是不要让母妃参与,省得她瞎想操心,没准还会惹得父皇不快。” “诶~王爷多虑了。”项南道,“奴才的意思是让后宫里的那几个女人不合。” 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这两年东武侯送进去的那个俪妃,很得圣宠。” “但那方面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若此时她有了身孕东武侯不得高兴得要死。” 齐王深以为然,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后宫与前朝的联系是千丝万缕扯不断理还乱的。 许多被家族送进宫里的女子,都被家族寄托于希望,就希望她们有朝一日能怀上龙子,为家族争光的同时还能有培养出下一任帝王的可能。 东武侯想必也是对家族女子有所期待的,不然不会在之前的伶妃死后又选一名女子送入宫。 “可是……”齐王有所顾虑,“若那俪妃怀了龙胎,一朝诞下皇子东武侯定然不会支持本王了,会掉头支持俪妃的孩子的。” 项南道:“殿下多虑,后宫里已经十来年没有新皇子公主诞生了。” “上一次妃子有孕还是东武侯送进去的伶妃。” “她当时是怀了龙子,让东武侯高兴得不行,可还不是没保住,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给搭上了。” 他朝齐王挤挤眼,“殿下您说,若这次的俪妃有了身孕皇后知晓了会如何?会不会想方设法的把龙胎给弄掉?” “皇上年纪大了,后宫那些个女人是不会再允许有新生命诞生的。” “一旦俪妃的龙胎死于皇后之手,那东武侯和太子的梁子不就接下了嘛。” 齐王顺着他的思路遥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把挑拨离间的事交给女人办,是不是有点太窝囊了。” 项南躬身哈腰:“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淑贵妃娘娘一直为您未来之路忧心,很多次都想为您做点什么,但您都已‘后宫不得干政’给推辞了。” “眼下这计谋无关朝堂,是女人之间的斗争,娘娘一定很乐意为您效劳的。” 齐王默然,夺位之路本就凶险,他与太子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有朝一日太子继承了大统一定不会留他性命; 而他同样也不会留下太子性命。 父皇年纪日渐衰老,他与太子之间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确实该什么能利用上的途径都给用上的。 今日东武侯好不容易主动示好,他不能让这棵大树跑到东宫去。 “可是俪妃能不能怀上龙胎又不是本王能控制的。”齐王叹道, “若她能怀上不早就怀上了么,听说这俪妃入宫时都是二十五的老女了。” “估计就是这个原因让她不好生养,迟迟未有动静罢。” 项南想了想:“殿下您说东武侯会不会也为此事忧心的?不如咱们帮忙找圣手开些调理身子的药,帮东武侯一把?!” “如此他定然会感谢殿下的,再加上将来皇后会对俪妃做的事,太子与殿下您谁对他诚心,一目了然,届时东武侯肯定会对殿下效忠,赶都赶不走。” 两人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响得让齐王夜里做梦都梦到东武侯与太子起了争执,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都吵了起来。 次日项南便四处求问名医圣手。 当然他是不会求助江晚宁的,齐王殿下与睿王不对付,他不会傻到向敌人求助。 在一番艰难的打听之下,项南当真找到了一位在女子生产方面很有威望的女医。 他在下了重金后终于将这位女医请到了酒楼中与齐王见面。 “殿下,这位是冯沉香冯女医。”项南向齐王介绍,“冯女医专注妇人病痛多年。” “据说为很多求子不得的女子调理好了身子,凡经过她调理过的女子,不出半年便有了身孕,有的甚至还一胎多子。” “由此冯女医名气在京都后院女眷中很大,有些人都称呼她为当世送子观音。” 齐王将面前的女子上下打量着,嘴里发出怀疑的声音:“哦?送子观音?当真这样神?” 眼前的女子瘦瘦高高,穿着一身白衣,面带白纱,眉眼极淡,寡淡到感觉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送子观音不敢当,不过是对女子生育之事颇为精通罢了。”冯沉香微低着头,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很知礼的模样。 齐王问:“精通到什么地步?不管多大年龄的女子都能调理好吗,有多大把握?需要多久?” 冯沉香道:“只要不超过四十岁就能调理好,具体需要多久才能调理好那得看女子本身的脉象。” “四十岁都还能有身孕?”齐王不敢相信,一般女子三十岁都很难再有孕了,这个女医是夸海口了罢。 项南在一旁道:“此话当真的,京都城里少说有十来名三十五岁的女子求子近二十年而不得,经过冯女医调整半年后有了身孕的。” 齐王听得直咋舌,项南小声在他耳边道:“殿下放心,奴才亲自去那些人家里看过,此事千真万确的。” 项南是齐王府的家生奴才,跟了齐王二十多年,甚是忠诚。 听到他这样打包票,齐王才算是相信了冯沉香。 冯沉香问:“敢问是公子府上的女眷求子不得吗,可否将她请出来让我为她把脉。” “毕竟调理身子所需汤药要结合各人体质来配,如此才能有效用。” 齐王道:“今日她不便出府,等到过几日我将你接入府中为她把脉如何?” 冯沉香点头:“可以。” 一番简单的相见后齐王定下了下次与冯沉香相见的时间,而后差人遣马车把她送回了医馆。 马车刚在医馆门口停下,医馆的抓药小二迎了上来:“有女眷在后院等很久了。” 冯沉香点头示意自己听到,进了医馆后直奔后院。 甫一推开后院厢房门,她拽掉脸上的面纱笑道:“王妃您猜得真准,这次齐王当真只是试探,而非直接让我探脉的。” 江晚宁正坐在桌边看医书,她扭头看着门口更衣的女子夸赞道: “这一切还是香影你自己做的好,没想到这两年你的医术进步了这么多,还成了专科医生。” 第747章 避子汤 冯沉香便是之前的香影了。 当年香影被江晚宁从妓坊赎出来与弟弟马湛相认。 姐弟两人冰释前嫌后,江晚宁便给了她一家医馆让她打理。 为了与以往的生活割裂,香影在接手医馆后便改回了原来的姓氏‘冯’姓,并在自己原来的名字中加了一个‘沉’字,变身成了女医冯沉香。 她与马湛本就是落难冯县官的子女,当年两人一个被罚为官妓,艺名‘香影’。 一个为了将来能给父亲洗刷冤屈,从‘冯甚’改名成‘马湛’潜伏在东宫侍读。 此事过了多年,而后香影又被江晚宁洗清了官妓奴籍,改回‘冯’姓并不会引起外界人怀疑。 只是马湛尚在东宫谋生,今生怕是都难改回自己的本姓了。 冯沉香本就有医术底子,经过江晚宁点拨,以及这几年自己的潜心学习,把女子妇科一门钻研到了极致。 在女子身上,几乎没有她看不会的病。 特别是治疗女子生育一项上,她自己研究出一套针法与汤药,几乎对症所有的女子不孕症。 ‘送子观音’的名号也就是这两年逐渐传出去的。 听到江晚宁的夸奖,冯沉香抿唇轻笑:“王妃指点的好。” 两人相视一笑后,她坐在了桌边正色道:“王妃您之前是说,齐王会喊我入宫为人把脉?” “是为谁?齐王的母妃吗。” 江晚宁道:“不,是皇上的宠妃俪妃。” 她嘴角微微翘起,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与谢辰瑾既然要对付赵能传自然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会紧盯着他的。 所以赵能传去东宫求见不得与他在齐王府相谈甚欢的事,睿王府的人早就看在眼里禀告给他们了。 同时他们也打听道赵能传这两年一直在请人为俪妃调理身子,只不过调理了两年俪妃的肚子还是没动静。 原本江晚宁把冯沉香‘送子观音’的名气散开是为了引赵能传入套的。 没想到引来了齐王。 现在从齐王的话风里来看,他必定是为赵能传寻人的。 毕竟想成为赵能传的主子,得到赵能传的效忠,齐王多少得为人排忧解难。 让俪妃有孕便是他给赵能传送出的拉拢大礼了。 冯沉香道:“我在为达官贵人的女眷问诊平安脉时,听说过这位俪妃。” “据说她盛宠两年多,这两年间皇上几乎除了她以外没有宠幸过其他女子。” “如此还没有身孕,怕是不太好调理。” 她顿了顿问:“王妃,我当真要为俪妃调理身子么。” 江晚宁沉吟了一会儿:“不确定,一切等你入宫诊脉后再商议吧。” 从根本上来讲,她肯定不会让赵能传如愿的。 但具体计划得以问诊结果来定。 “这次入宫你别想其他,只潜心诊脉,若齐王问起就说俪妃的情况复杂,需要回去研究药方,不能当即给出康复时间。” “是。” 江晚宁又交待了些其他需要注意的事,冯沉香一一记下,直到深夜两人才分开。 没过几日,齐王当真请冯沉香入宫,只是在入宫时他命人蒙住了冯沉香的眼睛,直到见到俪妃探上脉后让有人为她拆掉眼睛上的黑布。 拆掉黑布后,冯沉香发现带她入宫的人并非一开始坐在马车上的齐王。 而是东武侯赵能传。 得亏她与江晚宁事先沟通过,知道齐王是在帮东武侯找人,在发现人变了后并不怎么慌张。 她按照赵能传所说为俪妃把脉,刚把脉搭上,赵能传就迫不及待的问: “情况如何,可能调理?” 冯沉香按照江晚宁的交待做了回答。 赵能传对这个回答并不失望,似乎他听过无数次。 待冯沉香为俪妃做了面诊,观察了口舌后,命人蒙上她的眼,又将她送出了皇宫。 冯沉香回到医馆后,江晚宁与谢辰瑾都在等着她。 “如何?”江晚宁也很关心俪妃的身子。 冯沉香道:“这位俪妃要想有身孕怕是极为艰难的。” 她举起两根手指,“她一直在服用避子汤药,日日都服用,少说喝了两年。” “宫里避子汤药的成分我略有了解,大都是些寒性极重的药物。” “一般女子在承宠后服用,平时不用就能起到避子效果,最多一个月两三次。” “像她这种日日服用的,女子生育根本早已被破坏,几乎是没法子康复的。” “哪怕她现在停了汤药,我为她调理少说得两三年,甚至得五六年的悉心调理才有可能有孕。” 江晚宁瞪大了双眼,“日日都服用?她这样得宠?” 她侧目看向谢辰瑾,“我滴乖乖,你皇兄老当益壮,每天都要睡人家啊,莫不是吃了什么海狗丸?” 谢辰瑾白了她一眼:“做皇帝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自由,可以任由自己沉迷.女.色的。” “一般同一位妃子连续侍寝不能超过三天,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皇后便会着人扯掉该妃子的绿头牌,隐晦提醒皇帝不可纵.欲。” “还有,并不是每位妃子都可以为皇帝孕育龙子的。” “俪妃若日日服用避子汤药,她的身体状况宫里的那些太医肯定知道,只是所有人都瞒着赵能传罢了。” 江晚宁顿悟:“那就是皇上让俪妃服用的?” “那你皇兄也忒谨慎了些,每次完事后服用还不算,愣是要人家日日服用。” “看来是真的不想让赵能传的人怀上龙子啊。” “王妃。”冯沉香拧眉想了一会儿道,“我有点小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她看向两位:“我觉得俪妃这避子汤药是自己主动服用的。” “可能皇上在宠幸当晚给她服用过,但平时,皇上没有让她侍寝的时候,她自己让人煎药服用的。” “因为我在为俪妃诊脉时,感觉到她很紧张且抵触。” 冯沉香继续道:“这些年我接触过不孕的女子很多,每个人都是满怀期待的过来,抱着希望找我把脉问诊的。” “若我当场没有明确答复,那些女子皆提心吊胆,生怕我无计可施,会不停追问到底何时能研究好药方。” “可这俪妃在听到我说不能给出康复时间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像是逃过了一劫。” “那神情是根本不想自己有身孕的。” 第748章 假孕药 冯沉香道:“俪妃的神情分明是不愿意自己有身孕,也不愿有人帮她调理身子的。” 谢辰瑾不解:“后宫女子还有主动不愿有身孕的?” 要知道后宫无子的下场非常凄凉悲惨。 嫔妃本就是以色侍人的活计。 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 哪怕一个妃子在年轻时再盛宠不衰,一旦上了年龄便会被帝王抛至脑后。 年轻时得到的再多赏赐也抵不过一个孩子重要。 一个孩子的出生不仅能巩固嫔妃的地位,还是嫔妃未来生活的保障。 且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都将会是妃子上了年纪后赖以生存的底气。 皇子不用说,生来便是亲王,哪怕以后没有继承大统也会前往封地,成为封地之主,享受皇家身世带来的荫庇。 其母妃可以在皇帝百年后能被封为太妃,一同前往封地,不会留守在宫中孤苦无依或者被送往寺庙,青灯苦佛渡残年。 若是公主,更多时候起的便是联姻作用,皇帝都会因为公主为国家做出了贡献而对公主的母妃厚待有加。 总之,只要是后宫嫔妃从来没有说不想为皇帝孕育孩子的。 俪妃算是谢辰瑾知道的主动喝避子汤药的第一人。 “并且赵能传送她入宫,不就是想让她像之前的伶妃一样怀上龙子吗,否则也不会四处找人入宫为她调理身子。” 谢辰瑾对赵能传的出发点摸得很清楚,却摸不透俪妃了。 “会不会是因为俪妃害怕自己会重蹈覆辙,像伶妃那样刚怀孕就发生意外,一尸两命?”江晚宁也对俪妃的行为不太理解。 “毕竟在后宫孕育生子也不是易事,那些摆不上台面的手段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难防。” 谢辰瑾摇头:“不太可能,俪妃入宫是背负这赵家家族使命的,现如今赵能传的势力比之前要强,她在后宫又受着恩宠,旁人轻易不敢动她。” “若她此时有孕,会比当初的伶妃受到更多的关注与保护。” “赵能传怎么着也会让她顺利产子的。” 冯沉香想了想,道:“或者她就只想单纯的过得宠的这几年好日子呢。” “我之前在当艺伎馆时,身边有许多貌美的小姐妹,许多人从才开始的反抗抵触到后来都默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她们或是趁着年轻抓住富商不放,求着别人为自己赎身; “或者找到合适的达官贵人后,潜心侍奉贵人一家老小,甘愿做妾室也要逃出火坑。” “也有些小姐妹,在经历了多次被欺骗与失望后就不再想着逃离火坑了。” “她们就只想趁着自己当花魁的那几年尽情展示美色,诱惑男人们,享受男子的追捧与他们带给自己的欢愉。” “等到从花魁退下来的那一年,或者恩客逐渐减少的时候,就一条白绫吊死自己。” 讲完宁感叹:“这俪妃倒比其他女子有想法,有勇气。” 不考虑以后,只享受当下。 这种活法短暂且绚烂,也不失为一种生存方式。 毕竟不是谁都甘愿成为家族的傀儡,俪妃这种无声的反抗也算是为自己而活了。 旁人对生活的选择,他们无从置喙。 “这样也好,省得我们再想法子阻碍俪妃受宠了。”谢辰瑾道。 “一个无子的妃子不足为惧,如此赵能传就找不到可以扶持的对象了。” 扶持谁都不如扶持自家人,这也是赵能传一心想送家族女子入宫的原因。 他已经废了,不能有自己的亲生血脉,没法让赵家继续光耀下去,但他不能把自己这一辈子的付出积累到此为止。 他必须得找个家族女子所出的皇子,用心培养,扶持他夺位,才不算辜负自己在沙场上的九死一生。 当然,他现在有了新的期望。 只有俪妃生下皇子,他才能完成自己把那些嘲笑他的皇子一举全灭的狂想! 不就是造反吗! 他赵能传有兵!他会!他敢! 只要有皇子,哪怕不足周岁,他就敢起兵逼宫退位,让俪妃的孩子登上皇位! 江晚宁眉头爬满不解与忧心:“所以齐王为何要帮赵能传找神医呢。” “一旦俪妃生下皇子,那他不就会彻底失去赵能传的支持么,这是给自己找潜在敌人?” “他现在为了拉拢赵能传都能退让到如此地步?” “若真想拉拢,可以选择其他方式嘛,没必要给自己的未来埋雷。” 冯沉香犹豫了一下,说: “齐王只不过是介绍个大夫给俪妃,其他的都未可知的。” “况且我看这俪妃年纪不小,本身受孕都比旁人要难,若真要调理个五六年,她能得宠到那个时候吗。” “再说个大逆不道的话,过两年没准皇上都退位了,那俪妃更没什么威胁了呀。” “那是因为你是当局者,你知道俪妃的真实情况,所以觉得齐王所做没有给自己添麻烦。”江晚宁说, “可是其他人并不知道俪妃身体实况,皆以为是年龄大了不好生养,只要找到你这样的神医就能有孕的。” “所以齐王主动找你为俪妃调理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至于当真为自己找小对敌?” 她这个问句一出,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冯沉香道:“什么目的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她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枚药丸,“让俪妃怀孕,看看齐王和东武侯会怎么做。” “可是你不是说俪妃她……”江晚宁好奇。 “这是假孕药。”冯沉香笑了笑,“服下后会有怀孕反应,但并不是真的有孕。” 这几年她名声传出去后,有许多曾经的小姐妹过来让她帮忙。 大都是让她帮忙调理身子,为恩客孕子的。 因为一旦有了骨肉,那些恩客们大都会为她们赎身。 可她们中有许多人身子受了亏损无法有孕。 但为了能让自己在年老色衰前跳出火坑便会另辟蹊径。 通常她们做出怀孕假象,以此胁迫恩客纳她们回府。 届时再随意找个理由在显怀前小产。 如此便能利用“假孕”实现自我救赎。 这手段虽然卑鄙了点,可很多时候冯沉香不忍见到曾经的小姐妹继续在火坑过悲惨的日子,就研发出假孕药帮她们躲过其他医者的问诊。 当然那些小姐妹们跟着恩客回府后,也都会为了难得的正常生活伏低做小,用心侍奉恩客一家。 也算是共同利好的结果了。 冯沉香道:“过几日赵能传应该就会喊我入宫给俪妃出药方。” “我偷偷把假孕药放进去,没几日俪妃就会有孕期反应。” “到时候那些个暗处的魑魅魍魉都会跳出来。” 第749章 小把戏 江晚宁把假孕药丸拿在手里细细看了看,又放在鼻下闻了闻。 味道上与一般女子保养身子的药差不多,有点像乌鸡白凤丸。 冯沉香说:“这假孕药服下满八个时辰就能有起效果,且能造成三到四个月的怀孕症状。” “在此期间,不管是哪位大夫诊脉都会得出喜脉的脉象。” “但等到女子怀孕四五个月,有显怀之态后便不适用了,毕竟肚子是平的,脉象再像喜脉,没肚子还是容易被人分辨出来。” 谢辰瑾看了假孕药一会儿,喝了一口茶:“三四个月足够了,若有人想以俪妃的肚子起事,不出半个月就会动手的。” “可要怎样把假孕药给俪妃服下。”江晚宁挑眉,“哪怕赵能传找你为俪妃调理身子,他也不会对你全然信任。” “估计会对你开的汤药进行检查后才会让俪妃入口。” 这一步比较艰难,一旦失败赵能传就会心生警惕,再想下手的话就会很波折。 冯沉香露出一抹自得的笑:“这药丸里用的药材与女子素日里的保养进补药材一致。” “只是各味药材的炮制方法添加比例不同,产生的效果就天差地别。” “不管东武侯找谁来验药,都不会有问题。” 江晚宁侧目瞅着她,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姑娘从想明白后,整个人都焕发着光彩,带着女子少有的坚韧与坚强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个高度。 冯沉香抿唇低头颇为羞赧的笑了笑,在医术上能得到江晚宁的认可她很有成就感。 正如他们三人预料的那样,不出三日赵能传便派人去医馆接冯沉香入宫了。 这次与冯沉香一起为俪妃诊脉的还有几个年纪蛮大,胡须花白的太医。 “这是宫里的太医,给俪妃请平安脉的。”俪妃身边的嬷嬷简单介绍了一下。 冯沉香颔首,拿出根据俪妃脉象开出的药方。 赵能传接过药方后扫了一眼,鹰一样的眼睛从冯沉香身上挂了几遍,而后毫不遮掩的把药方递给那几个太医。 看来当真对她持怀疑态度,找人复核都不回避的。 几个老太医轮流把药方看了一遍后朝赵能传点点头,示意这药方没问题。 当然他们对俪妃的实际情况心知肚明,这位坊间传说的‘送子观音’也不过如此,开的药方只是女子常规的滋补药,并无其他新意。 这些药他们之前被东武侯喊来为俪妃把脉时也给俪妃开过,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拿去抓药,现在就煎服。”东武侯把药方拍在嬷嬷身上,一字一顿道,“本侯要亲眼看到她服用。” 听到这话俪妃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不敢看赵能传。 冯沉香敛目垂首站在一旁,很规矩地对四周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 她心想,看来之前俪妃有偷偷倒药,且被发现的经历,这更加验证了她之前对俪妃本意的推测。 等待药煎好期间,赵能传的目光时不时的从她头顶扫过,期间不乏有探究打量,还有那些让冯沉香熟悉的,专属于男人的黏糊糊的眼神。 冯沉香之前在艺伎馆谋生多年,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被赵能传盯着后也能坦然处之并没有扭捏或者难为情之态。 只不过她暗自把江晚宁给她备在袖中的麻醉剂摸了摸。 看来这赵能传即便没了子孙根还贼心不死,拿眼神去恶心人。 如果能把他的眼珠子给挖下来就好了。 就在她沉思之际,嬷嬷煎好药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几个老太医每个人拿着银针在药碗里试一遍,同时又各自用小碟子倒了点汤药尝了尝。 约莫等了一刻钟,几个老太医都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没有暴毙而亡,确保是用药方里的药材煎出来的药后,赵能传才将汤药碗放在俪妃面前。 “喝。” 俪妃甚是胆怯的捧起药碗放在鼻下嗅了嗅,而后舔了舔嘴巴,用嘴唇慢慢去碰汤药。 “烫。”就在她嘴唇沾到药碗的瞬间,她手一抖汤药碗随之掉落,黑漆漆的汤药洒了一地。 赵能传冷哼一声,朝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 马上就有一碗新的汤药被端了上来。 “娘娘,您还是老实喝了罢。”嬷嬷低声道,“侯爷让奴婢煎了两罐子,就在门口煨着保温防备着您端不稳洒了汤药的。” 赵能传冷笑:“别以为你之前耍的那些花招本侯不知道,我劝你好好喝了,以免等会儿吃苦!” 俪妃还是很胆怯般的低着头,这次她端起药碗抿了一口:“苦。” “俪妃!本侯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赵能传一把夺过药碗准备捏着她的下巴硬灌。 “叔父,是真的苦。”俪妃微抬起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您让嬷嬷给我拿点蜜饯来或者给我加点糖进去,我肯定闭着眼就给喝了。” 赵能传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但碍于身边有太医和冯沉香,并未多言,只是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俪妃。 他青筋毕露的手紧紧握着,眼看马上就要高高抬起朝俪妃挥拳头。 “侯爷,您别怪俪妃娘娘,这种药确实比较苦,我之前给旁的女子开药调理身子时也听她们抱怨汤药涩苦,难以下咽的。” 冯沉香适时从药箱里掏出一枚药丸,说,“这是我用汤药里的药材做成的药丸,药方与功效和汤药是同样的效果。” “但因为是药丸,可以用水送服,不用咀嚼不会感觉太苦,俪妃娘娘可以试试这个。” 赵能传压住怒火,拿过药丸在手里捏碎,摊开在几个老太医面前:“验!” 几个老太医又开始检验药丸来,最后都得出同一个结论:药丸与汤药同药材,无毒同功效,可以服用。 赵能传朝冯沉香伸出手:“药丸,再拿一颗出来!” 冯沉香依言又拿了一颗出来,赵能传沉声道:“俪妃,吃这个吧。” “嬷嬷端水过来。” 俪妃知晓这次躲是躲不过去了,她颤颤巍巍的从冯沉香手中拿过药丸送入口中,又喝了一口水,将药丸吞了进去。 赵能传尤不放心,让俪妃张着嘴巴活动了舌头,确保药丸没有被藏在舌根嘴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药一日需要服用三次,这里是十枚药丸差不多能吃四天,俪妃娘娘您先吃着,等吃完后我再送点进来。”冯沉香拿出一盒药丸放在桌上。 俪妃抬头,神情凄苦地瞅了她一眼,轻声道:“不必了。” 简单三个字让赵能传立马暴怒了起来,他几乎在话音刚落的刹那间就将俪妃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第750章 割了她的舌头 俪妃道:“不必了。” 赵能传立马暴跳如雷,将俪妃从座位上拎了起来:“俪妃!” “本侯说过本侯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以为现下你殿里有外人,本侯就不敢动你!” 他的眼往四周一横,几个宫里的老太医立马跪拜在地,寒蝉若禁,不敢抬头看。 冯沉香亦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整个殿内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赵能传接着喝道:“想想你现在的日子是怎么来的,若不是本侯你还在赵家外院的杂物间里住着等死!” 俪妃消瘦的身子被高高拎起,极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道:“叔父,我只是觉得药丸太大了。” “即便用水吞服,也卡嗓子。” “往后让嬷嬷给我煎汤药就行。” 她垂下眉,很认命的模样:“我每顿都会喝便是。” 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那还是服用汤药来的方便,没准还能趁着嬷嬷不注意把汤药倒别处去。 药丸子嚼一嚼吞下去,连偷扔的机会都找不到。 赵能传这才平息了些怒火,把她扔回到座位上,瞅了一眼嬷嬷:“金嬷嬷,你给本侯盯好了。” “若再出现之前那样私自把汤药倒掉或者根本不煎服的情况,休怪本侯扒了你老东西的皮!” 金嬷嬷匍匐在地:“老奴不敢,老奴一定尽心侍候俪妃娘娘,监督娘娘服药,协助娘娘调理身子。” “你们几个。”赵能传指着地上跪着的几个太医,“每日用药时过来帮俪妃试药,一顿都不能拉下!” 几个太医紧张地应下了,每个人都保证会在用药时及时过来。 等安排完他们这些宫里的人后,赵能传才转过身盯着还跪在地上的冯沉香:“冯女医,今个本侯开始让俪妃服用你的药方了。” “希望你的药方不会让本侯失望,否则我会让你尝尝糊弄我的下场!” 他言语里充满了恐吓的意味,在场的几个人都朝冯沉香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冯沉香把头低的更低了些:“我定尽心为俪妃娘娘调理。” “能够尽心还不够。”赵能传问,“你给个明确时间,俪妃的身子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调理好,什么时候可以怀上龙胎!” 从俪妃入宫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赵能传是等了又等,盼了又盼。 期间为俪妃找的各路神医大仙不下十个,每个都是没有结果,直到他后来发现俪妃偷偷将调理的汤药给倒了。 当时他狠狠地训斥了俪妃一通,重新为她寻医问药求子,奈何都不得好的大夫。 最近他急需要一个龙子来当傀儡,为他谋反做由头。 心里着急的不行,所以才会采纳齐王推荐的冯沉香,不然按照之前的流程,单是冯沉香这个人他都要派人去调查清楚后才敢带入宫为俪妃诊脉的。 冯沉香很是惊怕的模样,颤着声道:“禀侯爷,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药物的吸收程度也不同。” “我只能说尽量为俪妃娘娘往好处调理,至于什么时候能有身孕还是得看俪妃娘娘自己的。” 赵能传微眯起眼,往她跟前走了几步:“冯女医,你的回答本侯特别不满意。” “来人,把她的舌.头给割了。”他轻描淡写道。 今个他在宫殿里对俪妃发火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毕竟大凉帝目前还算宠幸俪妃。 不能让皇帝知道他欺负了他的爱妃,也不能让皇帝知道他有意让俪妃怀龙子。 几个老太医是宫里人,知道规矩不会乱说。 这个女医还是把舌.头割了才能让他安心。 若非想到女医还有作用,他是想直接把人给杀了的。 冯沉香猛地抬起头,惊恐万分地看着他:“侯、侯爷……” 金嬷嬷不知从何处喊了几个内监过来。 那些宫人一进殿门就往冯沉香身边冲,手脚麻利的将她摁在地上。 其中一人从袖中掏出一把几寸长的小匕首,在冯沉香眼前亮了亮:“姑娘得罪了。” 冯沉香一震,挣扎着往俪妃身边爬:“俪妃娘娘、娘娘求你救救我、我不帮你治了,今日之事权当我不知道。” “我不帮你治了,求你放过我!” 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把一只胳膊从内监的钳制中抽出来摸在俪妃的鞋面上。 俪妃微不可查的往后退了一步,让她不再能触碰到自己。 而后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开口为冯沉香求情。 “姑娘,您别白费口舌了,奴才动作会很快的,只需一下就能彻底剜掉舌.头。”拿着匕首的内监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拽冯沉香的头发。 就在他的手刚挨到冯沉香的发丝时,门口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淑贵妃到——” 淑贵妃,齐王的生母。 入宫前江晚宁给冯沉香简单介绍过。 殿内的几个人因这道喊声同时停止了行动,纷纷把目光投向殿门口。 “俪妃,本宫听说我儿齐王给你推荐的女医今个入宫,特地过来瞧瞧。”淑贵妃人还没出现,声音先从殿门口传了进来。 东武侯快速朝几个内监扫了一眼,他们立马松开了手隐入殿内做些活计,就像是原本就在殿内侍奉洒扫一样自然。 冯沉香得了自由,依然跪在地不敢抬头。 “哟,侯爷今个也过来了。”淑贵妃转眼间从殿外走了进来。 就在方才赵能传与冯沉香两人为俪妃忙活时,齐王入宫了。 他简单给淑贵妃说了自己的计划,即帮助俪妃有孕,而后挑拨皇后与俪妃的关系,逼皇后对俪妃动手。 淑贵妃对这种戏码并不陌生,都是年轻刚入宫时玩的把戏,这无聊了小十年突然来了事儿,让她还有点小兴奋。 是以,在齐王走后,她便准备了些补品过来探望俪妃了。 毕竟从表面上看,自己儿子在与东武侯结盟,这面子功夫该拉拢的时候还是得做到位。 东武侯看了淑贵妃一眼,笑了笑:“是,俪妃的身子也很让本侯挂心,这不有了女神医就跟着听听情况。” 淑贵妃扫了一眼殿内跪下的一地人,轻笑道:“侯爷,知道你心急,可这调理身子不是一碗汤药就能成的。” “你这把怒气洒在大夫身上可不太好,特别是冯女医——” 她快速锁定跪在地上的冯沉香,命人上前将人扶起来。 第751章 服药 “特别是冯女医,一个年轻姑娘哪里经得住侯爷您的恐吓的。” 淑贵妃说着给身边人使了眼色,让人去将冯沉香扶了起来。 她在宫里混迹多年,刚跨入殿门就觉察到殿内的气氛不太对。 东武侯大有在灭口的嫌疑。 要灭口可以,但不能是现在。 齐王给她交代过,他还需要这位女医以后给俪妃配一个落胎药,这个女医现在不能死。 赵能传很是浑厚的笑出声:“贵妃娘娘说的哪里话,本侯怎会恐吓太医和大夫的。” 冯沉香被扶起来后,低着头轻声道:“民女见过贵妃娘娘。” “侯爷没有说什么,是民女自己没进过宫,不懂规矩,自己要跪着为俪妃娘娘诊脉的。” 淑贵妃掩住嘴巴笑出声:“诶呀呀,原来是个误会。” “不过下次冯女医入宫便知晓了,这见礼只需要在刚入门时跪一下,其他时候都不用跪的。” 冯沉香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民女晓得了。” “冯女医你帮俪妃诊完脉了吗。”淑贵妃自顾自地往旁边圈椅上一坐,“本宫听齐王说你对女子妇科甚为拿手,本宫最近也有些不舒坦。” “你这边若忙完了,等会儿跟着本宫一道回去,帮本宫也把个脉吧。” 冯沉香:“啊?!” 她抬眼瞅着赵能传,神情甚是谨小慎微。 淑贵妃觉察到她的眼神,也朝赵能传那里看了看:“侯爷,你不允许?” “哪里的话。”赵能传笑道,“俪妃这边已经开好药方,煎好了药,本侯正准备带女医出宫的。” “冯女医本就是齐王殿下帮本侯找来的,娘娘若身子不爽尽管拿去用就是。” 淑贵妃扬了扬手:“那就不劳侯爷操心了,本宫等会儿会差人送冯女医出宫的。” 话已至此,赵能传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 他侧目把低着头瑟缩在角落的冯沉香看了几眼。 这个女医似乎还挺懂眼色,应该不会乱说。 今个就算是她运气好,保住了舌.头。 淑贵妃笑眯眯地让人把她带来的补品给搬了进来,顺便让身边的嬷嬷将冯沉香带了回去。 赵能传看着堆成小山的补品,心道约莫齐王给淑贵妃说过他们两人目前的关系,所以淑贵妃才过来对俪妃示好的。 现在俪妃情况未定,他手边没有皇子可用,一切还得等到俪妃此次服药后的情况来看。 若她确实不能生育,那他拿着齐王用用,怂恿着一道造反逼宫也成。 毕竟有个皇子在手边,逼宫更加名正言顺。 这便是赵能传主动与齐王示好的根本原因,齐王是他的造反备胎。 赵能传见俪妃已经服好药丸,也保证今后会认真服药,便没再停留,与淑贵妃招呼后便出了宫。 淑贵妃不提之前,乐呵呵的与俪妃聊了些闲天,也起身告辞。 回到自己宫里后,冯沉香已经等许久了。 淑贵妃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随意让她把了脉,开了些滋补的药,便遣退了她。 这一次出宫的途中,冯沉香一上马车腿都软了下来。 等回到医馆后,她灌了好几盏凉茶才让自己平静了些。 “这赵能传太残暴太变态了。”她朝江晚宁诉苦,“什么都没说就要人割我舌.头,若不是淑贵妃过来,我今个儿肯定不能全身而退。” 江晚宁听她讲完整个过程也后怕的不行,她道:“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你再入宫的时候我让府里侍卫跟着一道进去。” “若你有什么危险他们也能暂时抵抗一段时间,你有机会脱身。” 冯沉香讲述完后心里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她耸耸肩:“估计下次去就是俪妃有喜脉的时候了。” “到时候赵能传听到这消息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再想法子折腾我。” “得亏今个有机会把药丸给服下了,否则以俪妃的这种抵触情形来看,什么药都进不了肚的。” 她说的话很快就一语成谶。 因为俪妃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只要是汤药端上来她都会当着金嬷嬷和太医的面喝下。 但她并不往肚子里咽,而是包在嘴巴里。 等太医他们离开后再快速地吐到痰盂或者花盆里。 若太医和金嬷嬷实在盯得紧时,她便用丝帕掩住嘴部,巧妙的利用视线盲区将汤药倒进自己的贴身衣物里或者衣袖中。 总之俪妃是在想尽一切办法,拒绝调理身子。 她知道自己得宠的原因是什么,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不求子’。 每次皇上宠幸她后都会赐她避子汤药。 而她洞悉了皇上的意图后很是乖觉的找人要到了避子汤药的药方,自己日日煎服。 以确保自己没有一丝机会有孕。 此前伶妃的下场太过惨烈,她丝毫不敢以身试错。 一个孩子而已,她有没有无所谓。 本身她就是待嫁老女,能入后宫是上天的眷顾,她不会肖想太多的。 她才不想为家族带去荣耀,也不想满足赵能传的私心。 当初她在赵家困苦时没人在乎她的死活,那现在她根本没有必要为了那些人的命运,用自己的性命孕育龙子。 即便等以后宠爱没了也无所谓,在宫里有人侍候着老死,总比在赵家杂物房里饥寒交迫的老死要好。 如此‘服用’汤药半个多月后,赵能传满怀希望的心逐渐冷了下去。 俪妃则逐渐开怀起来,再等上几日,赵能传就会彻底不让她再服用汤药了。 这是这些年她经历过无数次的,调理身子的流程。 赵能传寻找神医入宫,神医把脉开药,她偷倒药,没效果,赵能传失望撤走神医,汤药也随之停止。 此次调理身子的流程已经进入了尾声,她马上就能继续服用避子汤药了。 想到这里俪妃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 她揭开小桌上的香炉,拿起银钎拨弄了几下炉灰。 浓艳热烈的香气扑面袭来,熏的她有些心闷想吐。 “金嬷嬷,这香的味道太浓了,换个淡点的过来。”俪妃道。 金嬷嬷很快拿了一块茉莉香块投入香炉中。 俪妃倚在软塌上细细闻着淡淡的茉莉花香,xin闷的感觉才舒坦了些。 “娘娘,您最近几日感觉如何?”金嬷嬷问。 “和之前没多大区别。”俪妃懒懒道。 金嬷嬷是赵能传的人,她没法说太多,只要不直接谋害她,其他的她都能忍受。 “哦。”金嬷嬷颇为失望,“侯爷若知晓没什么作用,怕是得生气的。” 第752章 送子观音实锤 闻言金嬷嬷颇为忧虑的小声嘀咕:“侯爷若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俪妃神色恹恹地瞥了她一眼,轻哼:“他又不是没有生气过。” “再说了,这一次嬷嬷你可是亲眼看到的,每顿药我都认真服下的,这身子不争气,你埋怨我没用。” 俪妃微阖上双眼,懒得去看金嬷嬷的老脸。 怪只怪自己出身低,在赵家时身边连个贴身婢女都没有,等到入宫时只能带着赵能传安排的嬷嬷入宫。 见俪妃摆出抵触的态度,金嬷嬷皱紧了眉,她不是咄咄逼人的主。 哪怕听从东武侯的安排监视着俪妃,也只是每个月按部就班的将俪妃的行踪上报。 并未做出依仗着东武侯欺负俪妃的事来。 好在这位俪妃本身是个软和性子,这些年来都没闹事儿,哪怕知道她监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 唯独在孕育龙子一事上,金嬷嬷曾经因为俪妃偷偷倒汤药被赵能传责罚过。 “娘娘,哪怕您不愿听侯爷的,也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金嬷嬷苦口婆心,“您瞧瞧其他得宠的嫔妃宫里都是有皇子公主的。” “娴贵妃正是有了三个公主一个皇子才把贵妃之位坐得稳稳当当。” “您别瞧着您这两年得宠,就觉得可以得宠一辈子,这男人的心是随时会变的,帝王的心更是如此,您得……” “晓得了晓得了!”俪妃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金嬷嬷我知道你对侯爷忠心,但现在你是在宫里,主子是我是皇上。” “哪怕你瞧不上我的出身,总该听皇上的吧,每次什么情况你又不是没看到,哪次皇上走后不让人送避子药过来?” “是皇上不想让我生,是皇上的避子汤药让我没法生的,你这话怎么没给侯爷禀告呢。” “成天报喜不报忧,成天说皇上宠爱我,那这茬怎么不说?!” 金嬷嬷见她起了脾气,走到她身后轻柔地为俪妃按摩肩膀,像家中长辈那样温声道: “娘娘,不管皇上怎么想的,我们都是为了娘娘好呀,再说了这避子汤药都是有一定概率的,一旦怀上了皇上还能喂您落胎药不成?” 俪妃懒得再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重新闭上眼,有气无力地‘嗯嗯’的敷衍。 过了没多大会儿,一股子药味传了进来,金嬷嬷去把煎好的汤药端了进来。 进来时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老太医,这两名太医是赵能传那日专门从太医院请来的江太医和苏太医。 都是赵能传自认为是自己人,值得信任的太医。 “这一贴药还有几副?”俪妃屏住呼吸问。 金嬷嬷把药碗递到她手中:“今个一整天喝完就没了,明个儿侯爷应该会再喊那位女医入宫给娘娘继续开药吧。” “哦。”俪妃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以她估算的来看,这一贴药用完再没反应后赵能传就会把药给停了的。 她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朝金嬷嬷‘嗯’了两声伸出手。 金嬷嬷往袖口一摸,着急道:“娘娘您稍等会儿,奴婢手边带的蜜饯吃完了。” 她边说边往外边走,小跑着去小厨房给俪妃拿蜜饯。 俪妃一直低着头用丝帕掩住嘴巴,小口小口的将嘴巴里的汤药往手里丝帕上吐。 等到她余光完全看不到金嬷嬷身影后才把手移开‘哇’的一口把药全吐了出来。 两位老太医低着头不做声。 等俪妃把嘴边的汤药液擦拭干净后,才徐徐抬头:“江太医,你看虽然说我每次都把药给吐出来了,但多少喝进去了些的。” “这没多大关系吧,不会有什么效果吧。” 江太医上前一步道:“娘娘这两年一直在服用避子汤,身子已经没法受孕的。” “那女医开的药方我们二人看过,都是些最基础的女子保养汤药,哪怕全喝下去也无法调理好娘娘的身子的。” “再加上娘娘您这般谨慎,每次的药都只在嘴里含着,那进入身体里的药几乎没有的,根本无需为此担心。” 俪妃这才放心下来,端起旁边的茶碗漱了漱口。 这两位太医都是与皇上统一战线的,俪妃承宠后的避子汤是皇上赐的,而自己平时吃的则是她私下里问这两个老太医要的。 这两老太医侧面问过大凉帝的意图后,便给了俪妃方便,每日避着金嬷嬷送过来一碗避子汤。 如此说来,三人还算是同壕战友的关系,一起瞒着赵能传,许给他希望看着他白忙活。 “说来最近有点奇怪。”俪妃歪在软榻上主动伸出手,“最近身子疲乏得很,胸口也闷闷的。” “你们给看看,是不是这什么女医的药不太对,哪怕进肚子里的剂量少,也把我给吃坏了。” 江太医笑笑:“娘娘别担心,那药都是我们两个亲自查看过,品尝过的,没有做什么手脚的。” “若娘娘身体不适,老夫给您请个平安脉便是。” 他将手搭在了俪妃手腕上,仔细把起脉来。 把脉的时间并不长,但江太医的脸色却越来来越凝重。 不仅如此,他转身看向身后的苏太医,朝他轻喊:“你过来看看!” 苏太医一愣,疑惑地看着江太医搭上了俪妃的脉。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把脉,然后同时皱起了眉。 “是的罢,我没诊错罢。”江太医朝苏太医挤了挤眼睛。 苏太医很恍惚的‘啊’了一声,然后点头:“对。” “你们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俪妃忍不住皱眉,“我到底怎么了?” 两位太医缩回手,对视一眼后,江太医踌躇了一会儿:“娘娘,您有身孕了。” “什么?!”俪妃声调都变尖了,“怎么会!” “我怎么会有身孕?!” 从门口拿着蜜饯回来的金嬷嬷远远听到这话惊喜地都蹦了起来,几乎是一蹦三地跑到了俪妃跟前: “娘娘!你有喜了?!” “太医当真吗!”她把蜜饯放在俪妃跟前,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 江太医点点头:“是啊,俪妃娘娘确实有孕了。” “可是这不应该啊……”他小声呢喃着把苏太医和俪妃都看一了一遍。 日日服用避子汤药身子都已经坏完了,还能有孕? 那个冯女医当真‘送子观音’?!这么神? 算下来俪妃统共只吃了一枚药丸,就能调理好身子了?! 第753章 落胎药 江太医木然点点头:“是,俪妃娘娘有喜了。” 可怎么会有喜呢,她的身子都已经坏成那种地步了,甚至连女子每个月的月信都没法保证正常,怎么会有身孕?! 难不成那个冯女医是神人,是真的“送子观音”? 他这般想着往俪妃和苏太医脸上看了一眼。 不同于金嬷嬷的欣喜若狂,他们三个人眉眼间皆忧心忡忡。 江太医和苏太医是在惊恐。 皇上不想让俪妃有孕,所以才让他们准备避子汤的,才允许他们给俪妃开避子汤的。 可现下俪妃有了身孕,皇上会不会以为他们渎职? 或者被东武侯收买了,背叛了皇上? 不管哪一条都足以让他俩死一遍了。 这样想着,两个太医的脸色发白,浑身冷汗,连手都有些发抖。 而俪妃则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自己,半天没缓过神。 “江太医,你说的是真的?”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问。 江太医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是,是真的。老夫与苏太医不会连最基本的喜脉都号错。” 苏太医亦脸色发白,哭丧着脸:“向俪妃娘娘道喜。” 金嬷嬷听到两老太医笃信,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神情,一直在旁边念叨: “太好了太好了,得赶紧给侯爷说才行 ,侯爷知道了得多高兴呐~” 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金嬷嬷有喜了。 “金嬷嬷。”俪妃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自己的小腹,“既然有了身孕你把方才的蜜饯换成酸口的吧。” “我这服了药嘴巴里又苦又涩,想吃口酸的。” 金嬷嬷眉梢都飞了起来:“酸的好,酸儿辣女,奴婢这就去给娘娘去拿酸梅干。” 她掰着手指头盘算着能给俪妃多备点零食来。 俪妃待她离开,马上朝江太医两位投去求助的眼神。 “太医,你们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流产?不如现在就给我开一副落胎汤罢。” 趁着赵能传还不知道,其他人还不知道,早点把孩子给解决了。 “落胎汤?”江太医和苏太医面面相觑。 他们二人瞬间领悟马上跪了下来朝俪妃磕头:“老夫多谢娘娘体恤,多谢娘娘体恤。” 有了这碗落胎汤,俪妃有孕的事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金嬷嬷那边只告诉她是诊断有误,并没有有孕。 一个奴才而已很容易糊弄的。 三个人暗地里的心思仅在瞬间就达成了一致。 “事不宜迟,劳烦江太医现在就去给我煎药。”俪妃快速吩咐,“省得金嬷嬷通知了侯爷就来不及了。” “好好好,老夫这就去抓药煎药。”江太医和苏太医两人边合计落胎药方边收拾着医药箱往外走。 虽然他们不知这俪妃为何坚持不要龙胎,但现在就他们而言保命要紧。 反正一碗落胎药下去受苦的是俪妃,他们只管俪妃没孕可以向皇上交待。 他们两人还没把医药箱收拾好,金嬷嬷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淑贵妃。 “俪妃妹妹,听金嬷嬷说你有身孕了?”淑贵妃刚跨入殿门就大喊说着朝俪妃道喜。 心怀鬼胎的三人浑身一凛,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太医放慢了收拾医药箱的速度,俪妃扯出一个笑脸应付淑贵妃。 “对,刚才太医才诊出来的。”她脑子都僵住了,连谎话都没法现编。 这个金嬷嬷!嘴怎么这样快! 淑贵妃已经走到了三人身边看着江太医问:“江太医,你瞧着俪妃的身子有多久了?” 江太医也被突然出现的淑贵妃给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他想了半天脑海中只出现落胎药的药方,嘴唇动了好几下都没发出声音。 “快一个月了。”旁边的苏太医道。 他相对镇定些,算是在一阵惊慌失措中找到了理智。 目前这落胎药肯定是没法喝了,只能想法子在皇上面前多磕几个头,表忠心了。 现在就是要他们主动上交家产,证明没被东武侯收买都行。 “快一个月?”淑贵妃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那不就是刚调理身子没多久就有了嘛。” “诶呦,看来那个冯女医是名副其实的‘送子观音’,随便调理一下就有喜了。” 淑贵妃轻拍着手像是真心在为俪妃感到高兴:“妹妹,真是老天有眼,让你心里的期盼成真了。” “不枉你这段时间喝了这么多苦药,受了这么多苦。” 俪妃听到这话顿觉头疼。 “诶江太医,你们还愣着作甚?快去准备安胎药啊。”淑贵妃吩咐道, “金嬷嬷,你快去敬事房查日子通知那边的掌事总管,把这喜事给皇上禀告了去!” 俪妃见状,急道:“贵妃娘娘!别……” 她没有说下去。 淑贵妃扭头看着她:“俪妃妹妹你怎么了?你有孕了不高兴么。” 第754章 有了身孕很高兴 淑贵妃道:“俪妃妹妹,你有身孕了不高兴么。” 俪妃讷讷:“高兴,妹妹高兴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诶呀,妹妹这是高兴的都糊涂了。”淑贵妃说完朝着金嬷嬷大手一挥,“嬷嬷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去把喜事禀告了去。” 金嬷嬷不再去看俪妃的眼色,招呼着几个宫女浩浩荡荡的往敬事房而去。 殿里的宫人们开始忙活起来。 江太医捏着药箱子瞅着俪妃欲言又止,苏太医扥了扥他的衣角,用淑贵妃能听到的声音道: “江太医,咱们先下去帮俪妃娘娘煎安胎药罢。” “之前调理身子的药应该可以停下不喝了。” 江太医一步三回头,极其不舍的离开了大殿。 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淑贵妃怎么好巧不巧的这个时候过来,还在瞬间变成了大喇叭,把俪妃有孕的事搞得阖宫上下皆知。 这下还怎么给俪妃落胎药喝?! 皇上马上就要喊人过来‘请’走他们问责了罢。 “苏太医啊……”江太医瑟瑟发抖,满头白发都被吓得更白了几分。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他声音里带着凄厉,觉得自己后颈脖子凉飕飕的,马上就要头身分离了。 苏太医相交之下稳重多了,他提着医药箱睨了同僚一眼:“还能怎样,煎药呗。” 他压低了声音,“咱们按照落胎药的方子煎,端过去后就说是保胎的。” “总归咱俩都是太医,淑贵妃不会有疑的。” “即便她再找相熟的太医过来验药,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伙计了,临时搞点小动作提醒一下,应该都能明白的。” 江太医游移地瞅着他:“能行么。” “事到如今能不能成都得成!都得去做!”苏太医扭过头目光沉沉,“难不成你要等到皇上派人来抓我们?” “给皇上做事却被东武侯收买,你觉得是你一个人的性命就能了事的?我们得为一家子考虑!” 江太医心头突突地跳着,“好!” 反正给人开落胎药这事儿他们年轻时都干过。 毕竟在宫里当太医,谁的底子都不干净,如今只不过是要当着旁人的面瞒天过海罢了。 很快一碗落胎药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碗落胎药我用的剂量少,不会当场发作,应该可以撑到淑贵妃离开后才有反应的。”苏太医道, “咱们等会儿给俪妃使眼色,她也有心不要孩子,应该能明白我们的意图。” “只要没人捅破汤药有异,俪妃喝下去后什么时候发作就不管我们的事儿了,到时候就说俪妃身子低子虚养不住胎。” 江太医点头:“好。” 两人回去的路上,一路都在小声商议着等会儿所需要的细节。 比如谁与淑贵妃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谁去给俪妃端药顺便提醒她是落胎药等,各个环节都给考虑了一清二楚。 直到快到大殿时,两人才拉开了些距离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淑贵妃娘娘,俪妃的安胎药煎好了。”江太医躬身把托盘上的药往淑贵妃眼前晃了晃。 苏太医适时上前一步为淑贵妃解释:“因着俪妃娘娘是头胎,再加上之前长期服用药物调理身子,这胎像是极为不稳的,所以安胎药煎的时间长了些。” 他的任务是分散淑贵妃注意力,所以此时他是怎么玄乎怎来。 淑贵妃果真被他这话惊着了,立马道:“那得重视。” “这安胎药得煎好。” “只不过…苏太医,有关药物的知识本宫也不懂,但这安胎药的使用是不是得结合之前调理身子的药物来做出相应调整呀?” “比如参考之前药方什么的,毕竟就像苏太医自己说的那样,调理身子的药喝了小一个月,身体里多少都还有之前的药底子吧。” 苏太医顺着她的话‘啊’了一声:“是需要参考之前的药方的……” “刚好巧了。”淑贵妃轻拍手,招来了身边婢女,“那位冯女医这会儿正在本宫殿里呢。” 婢女得了令跑出去喊人了。 淑贵妃朝江太医瞥了一眼:“反正这安胎药还烫,喝不下嘴,就等着冯女医过来瞧瞧呗。” 说罢她又瞅着两位老太医看了一眼,笑道:“本宫没有不信任你们的意思,只是想既然之前的药方是她开的,就把她喊过来看看这安胎药需要怎么调整吧。” “省得苏太医你们对药方不清楚,随意使用了安胎药,药效不好。” 苏太医冷汗津津:“这……” 第755章 似曾相识 苏太医冷汗津津:“这……” 他朝江太医和俪妃处看了看,最后目光停在那碗落胎药上。 不然趁着这个间隙,俪妃能把药喝了也是好的。 算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他这般想着抬起头定定看着俪妃,后者意会伸出手去端汤药。 “一碗安胎药而已,再调整也不过是那几味药在起作用,怎的还劳贵妃姐姐这般上心了。” 她顺利把汤药端在手中,准备往嘴里送。 “俪妃娘娘!” 金嬷嬷风一样从门口冲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药碗放在旁边。 “等会儿再喝药,皇上身边的李越总管过来宣旨了!” “宣旨?”殿内几人异口同声,“什么旨意?” 江太医和苏太医腿都软了,皇上这就来抓他们了?! 李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自然是俪贵妃的晋升旨意。” “俪贵妃?”这次是淑贵妃和俪妃诧异的声调。 李越笑呵呵道:“方才敬事房的人查明时间后将俪妃有孕的事禀告了皇上。” “皇上龙心大悦,当即拟旨,晋升俪妃为俪贵妃,这不圣旨都过来了。” 他侧身展示出身后装着圣旨的托盘。 淑贵妃带着众人跪拜了下来。 俪妃瞅着马上就要到嘴边的汤药被金嬷嬷挪走,心不在焉的跟着跪了下来。 她一心牵挂着汤药,李越念了什么根本没听到。 直到大家齐谢恩,她云里雾里跟着一起谢恩起身接旨。 刚把圣旨拿到手,门口宫人带着冯沉香走了进来。 “这是……”李越问。 淑贵妃笑道:“这是冯女医,俪妃的身子就是她调理后才有身孕的。” “这次过来是帮俪妃开安胎药。” 宫里嫔妃常有母家人送大夫进宫的现象,一般多为调理身子。 只要来路清明,宫里一般不会说什么。 李越了然点头:“如此也算是与皇家子嗣有功,得赏!” 俪妃尚在怔神没有回应,金嬷嬷接过话:“肯定会赏的。” 说着先拿出几个荷包给李越和他身后的小内监。 李越笑眯眯地接了,摆着拂尘准备告辞。 经过冯沉香时他下意识的往她身上扫了一眼,却发现这女医看向他的眼神颇有敌意。 且眉眼间似乎在哪里见过。 “啧,咱家见过你?” 他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再去看那女医时,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就像刚才那一瞬是李越的错觉。 “回大人,民女入宫两三次,并未与大人见过。”冯沉香低着头回复。 淑贵妃出来打圆场:“李总管,你啊是大忙人见的人多,记错了吧。” “冯女医是齐王找的女医,在达官贵人的后院女眷之间很出名。” “最近才入宫,每次都是给俪妃诊脉的,是不是你与冯女医在路上遇见过?” 李越狐疑的把冯沉香上下打量了几圈,眼前女子轻纱遮面,眉眼寡淡,没什么记忆点,看不出来什么。 估计就是太平常普通了,才让他感觉在哪里见过罢。 “没有,许是咱家记错了。” 他说着带人走了出去。 淑贵妃亦转着眼把冯沉香看了好几圈,道:“冯女医过来瞧瞧。” “看看江太医他们开的安胎药适不适用。” 冯沉香似乎在分神,听到她的话后并没反应,直到淑贵妃提高了声音后,她才回过神。 “是,民女尝一下安胎药即可。” 说着她走向桌子边,一旁的江太医眼疾手快,把药碗端了起来往外递。 就在冯沉香的手碰到药碗时,江太医一时手腕抖了抖,药碗里的汤药一滴不剩尽数洒在地上。 “诶哟,这……”江太医面带愧色。 冯沉香温和道:“没关系,我直接再给俪贵妃把脉,重新开一副安胎药便是。” “也省得再调整了。” 说完她走到俪妃身边拿出了腕枕。 俪贵妃把手腕伸了出来,很快冯沉香便开了一副安胎药方出来。 “两位太医请检验,我在通用安胎药上又加了几味宁神安眠的药物,更切合俪贵妃现下的体质。” 江太医和苏太医依照规矩检没问题后,才命人去给俪贵妃抓药煎药。 淑贵妃在此期间一直与俪贵妃寒暄着,闲聊着自己怀齐王时的孕期反应,以及齐王出生后的种种趣事。 俪贵妃起初心不在焉的听着,等听到中间童年的齐王主动为淑贵妃捶肩捏脚时,它心神一动。 双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眼里竟然闪现出一些期翼与慈爱来。 她肚中的孩子长成后也会给她关爱吗。俪贵妃想。 她从小父母无靠,备受冷落,没人视她为亲人,关怀关爱她。 那如果来了这么一个孩子,懂事后会反哺她,视她为亲人那也不错。 淑贵妃觉察到她眼神的变化,讲得更起劲了些。 直到俪贵妃因安胎药劲儿上来,面带倦容哈欠连天,冯沉香提醒过后她才带着人离开。 临走时,冯沉香把安胎药方子留下,金嬷嬷细心地将它收好。 “淑贵妃娘娘,民女今日任务已了,可否出宫了?” 刚离开俪贵妃宫殿没多远,冯沉香便向淑贵妃请辞。 淑贵妃盯着她探究的看了许久,说:“你把面纱取下来。” “啊?!”冯沉香不明所以。 淑贵妃道:“你带面纱是为了不在宫中露脸,不让皇上和其他男子看见。” “很是守规矩,本宫很满意,但是我女子,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你总可以揭下来罢。” 冯沉香点了点头,将面纱揭了下来。 面纱下的脸五官精致,算是美人,但因为眉眼太过寡淡,让人看过后并没有什么可惊艳记住的。 最重要的是,这张脸很陌生,她没见过。 至少淑贵妃能保证她入宫这么多年没见过。 “你当真不认识李总管?”她问。 冯沉香挂上面纱:“是,民女今日是第一次见李总管的。” “是不是民女惹得李总管不高兴了?” 她很是惶恐不安道: “贵妃娘娘,实在对不住,我在宫外只听说过阉人,没亲眼见过,今个见到李总管许是好奇就偷偷多看了几眼……” 原来是这样。 淑贵妃想明白了,“无碍,误会而已。” 宫里的这些公公们自身有缺陷还特别不喜欢旁人用探究异样的眼神来看。 估计是女医好奇的眼神太过明显,惹得李越不舒服。 她嗤笑出声,“你出宫罢,下次别看得太明显就是。” “是。”冯沉香诚惶诚恐地道了歉,出了宫。 待她下了淑贵妃的马车后,立马打开了医馆的鸽笼,放出来一只信鸽。 信鸽扑腾着翅膀在院中盘旋了一圈直飞向东宫。 第756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是夜,冯沉香在房间里坐立不安。 香炉里的香被她添了好几遍,烛心也被剪了好几遍后,房间门响起几声轻叩。 “我。”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冯沉香身子一凛,瞬间从座位上弹到门口,打开房门:“怎么这样久。” 马湛从门缝挤了进来:“太子那边耽误了。” 冯沉香顺口问:“出什么事了吗。” “说不上大事,就是宫里的俪贵妃有了身孕,皇后知道后有些担忧,派人请太子入宫诉苦抱怨。” “太子从宫里回来后又向我抱怨了一通。” 皇后和太子有不满是江晚宁和冯沉香意料之中的。 此时她听到并不感到意外。 “你这边怎么了?怎么直接传信去东宫?太危险了!”马湛低声轻喝, “我下午看到信鸽时差点没被吓死!” 他在东宫潜伏,是万万不能被人发现与冯沉香有接触的。 冯沉香神色凝重,她抓住马湛的胳膊,道: “甚儿,你跟在太子身边那么久进宫过吗。” “有见过宫里什么人吗。” 当年冯沉香还是香影时就与马湛相认了。 此后姐弟俩私下见面时冯沉香都会以故名“冯甚”称呼马湛。 马湛道:“没有,因为我向太子表明的立场就是不入仕。” “是以并没有主动提出过入宫,太子也就没带我进宫。” “宫里的宫人过来东宫时见到过几个,大多是皇后身边的嬷嬷,其他的没见过了。” 冯沉香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随后有神色紧张,“以后也不要入宫了。” 马湛觉察到了不妥:“怎么了姐?” “我若跟在太子身边,日后肯定需要入宫的。” 冯沉香忧心忡忡,像是下了很大决定般道:“我今日入宫看到他了。” “那个跟着其他人一起陷害爹,抓走爹的人。” 马湛拧着眉:“什么?” 冯沉香瞅了他一眼:“你当年年纪小,估计记不太清了。” “当年爹不是被人诬陷贪污么,当时是县衙里的师爷举证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师爷当时接待了从京都来的贵客。” “他当时就是带着那位贵客和那些所谓的证据去抓爹的。” “包括后来,爹试图把我们几个人送走,也是那个‘贵客’带着人去抓我和大姐的。” 马湛沉默了下来。 当年爹娘为了保住他这个独苗,把两个姐姐的行踪给透露官家。 后来两个姐姐被抓住入了官妓。 二姐冯沉香在江晚宁的帮助下脱离风尘,而大姐则因染了病被人丢出妓馆病死路边无人拾骨。 这事儿是马湛心头一辈子的伤痛。 他曾发誓要为父洗冤,所以才会一直潜在太子身边,希望扶持太子上位,借由太子之手为父翻案。 也发誓要对二姐冯沉香好一辈子。 冯沉香觉察到他的沉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抚,继续道: “我虽对当时的详细过程了解不多,但这个跟在师爷的人我是记得的。” “甚儿,我今天见到他了。” 她的声音微微拔尖: “他现在好像是皇上身边的总管,模样与之前差不多,身上还是一股子尿骚味儿。” 马湛愣了片刻:“皇上身边的总管?” “你确定?” 冯沉香重重点头:“是,他去宣旨的。” “淑贵妃喊他‘李总管’。” 她说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真的是他!当年陷害爹爹的人,去抓我和大姐的人我都记得他们的脸!” 多年的痛苦经历泛出记忆,曾经的灰暗日子让她不寒而栗。 马湛呆了呆,他现在没了主意。 李越他是知道的,在东宫这么多年,他听太子说过很多次。 有时候是抱怨李越狗腿子,有时候是夸赞李越使眼色。 总之他听到的李越是个圆滑世故,对后宫嫔妃拜高踩低的宦官。 如果真是李越,那当年爹爹的事与皇上有关?! 毕竟李越一直是皇上身边的宦官,据说一二十年前皇上还是太子时,李越就跟着了。 事情突然复杂起来。 不就是一桩清官被诬陷的陈年旧案么,怎么还牵连到了皇上? 静谧,让人窒息的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冯沉香逐渐把心头的战栗压了下去。 她见马湛半天没说话,约莫知道他也没了主意,遂道: “不如我们去找睿王帮忙吧。” “把这事儿给他说说,他和睿王妃聪慧,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马湛讷讷道:“又得麻烦睿王妃了吗。” “不然怎么办?睿王爷好歹是王爷,他们应该有门路,可以帮忙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冯沉香敛目。 她心有困扰,没有觉察到“睿王府”在弟弟听来只有“睿王妃”。 姐弟两人又相顾无言沉默了会儿,最后决定次日晚上马湛再过来。 两人一同等着江晚宁他们过来后再商议此事。 这天夜里,京都皇宫几家欢喜几家愁。 俪贵妃一改之前的颓然丧气对新生命燃起了希望。 淑贵妃心情愉悦,颇为自得。 目前为止,齐王交待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她所预定的轨迹发展。 她利用她的机警坏了俪妃好几次事儿。 她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宝刀未老,即便过了这些年,计谋手段还是不见当年。 皇后则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该死的!一时不察就让俪妃有了孩子,还晋升了贵妃! 那个俪妃不是个不会下蛋的吗!江太医和苏太医怎么办事的?什么狗屁避子汤! 她在心里骂了千万遍,最后无奈揉了揉额头。 现在她不怕俪妃生下的孩子被皇帝信任,与太子夺储。 毕竟皇上年纪大了,太子眼看马上就要登位,地位不容动摇。 没准俪妃的孩子还没出生,太子就能成大事。 皇后是恼怒于自己身为皇后的尊严被践踏! 怎么随便一个妃子就能得宠两年多,还能为皇上孕育子嗣! 她当年都没有受宠那么久! 还有,太子也让她生气。 今个她说了那么久,太子一直不上心的模样,那神情根本没把她这个母后的苦恼当事儿! 约莫是到了更年期,情绪不稳定。皇后心里越想越拱火,最后她坐了起来。 “双佩!” “皇上在哪儿?” 第757章 皇后到了更年期 皇后心里越想越拱火,她坐了起来冲着寝殿外喊:“双佩!” “皇上在哪儿?!” 在门口廊下值夜的双佩小跑了进来:“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吗。” 隔着床纱,皇后的面容看起来模糊一片,只能看到她披头散发很疲惫颓然。 “本宫问,皇上在哪儿?” 双佩犹疑了一瞬:“皇上在俪贵妃那里的。” “俪贵妃今日晋升了位分,按照规矩皇上是要过去陪她的。” 床纱后隐隐有咬牙声。 皇后内心的嫉妒几乎达到顶峰:“她不是有身孕不宜侍奉吗,皇上还要陪她?!” 这个女人就这般得宠?! 为何她当年都没有过这种待遇?! 特别是在怀太子期间,皇上最多白天下朝后陪她坐一会儿,哪里会这般彻夜陪她。 双佩道:“好像是皇上体谅俪贵妃此胎来得不容易,说是喝了好些药调理身子才得来的。” “所以就……”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而顿了顿往前上了一步,压低声音道: “娘娘,您的中宫位置谁都动不了的,俪贵妃那边皇上也不过是图个新鲜。” “这些年咱们那么多嫔妃都忍过来了,何必在这种时候与一个小妃子为难。”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忍了一辈子此时才更难受。 连着好些年宫里都没喜讯传出来了,她以为皇上上了年纪,体力上跟不上心思上也就收敛了些。 她以为她身为皇后忍了一辈子是时候与皇上过上一段专属二人的,老夫老妻的安稳日子了。 谁承想会突然冒出这一出来。 “你去喊几个太医来,本宫头疼。” 双佩不免担忧:“娘娘怎么个疼法?奴婢手边有不少止疼贴,可以先给用上。” 皇后翻了翻眼:“不用!去给本宫喊太医!喊到阖宫上下全都知道!” 她现在钻了牛角尖,越是不让她做,她越是要反着来。 “娘娘!”双佩抬高了声音,“您不必这般……” “怎么!本宫现在生病都不能喊太医了吗!” “本宫身为皇后连身子都不能抱恙吗!” “我的儿子对我不关心,我不能关心下自己吗!” 许是本身就有更年期的情绪不安,再加上太子今日的怠慢皇上的漠视老奴的劝说,让皇后觉得她这大半辈子的付出都没有得到回报。 她可是费劲了心思让太子进驻东宫的,他怎么能听到自己抱怨一点小事儿就那般不耐烦呢。 她觉得她需要得到夫君得到儿子的关怀,非常需要。 双佩见主子动了怒气,忙退了出去按照皇后的吩咐,大张旗鼓的去喊太医。 顺便揣度着主子的意图,派人去东宫与俪贵妃那里去喊人。 很快整个后宫都知道身为中宫的皇后生病了。 因着皇后甚少这般大动干戈,消息传到俪贵妃的纤俪宫后大凉帝很是诧异。 他有点想过去看看皇后,又觉得半途把俪贵妃扔下不太好。 毕竟俪贵妃首次有孕,又晋升了位份,从情感和宫规上来讲他都该留宿的。 “皇上,您还是过去看看罢。”俪贵妃主动道,“皇后识大体,若非情况实在不好,她不会让人来喊您的。” 大凉帝颇为动容地将俪贵妃搂在怀里,柔声道:“朕最喜欢你的体贴与善解人意。” “今晚就委屈你了,改日朕再过来好好陪你。” 俪贵妃倚在他的怀里,甚是小鸟依人的模样,“皇上知道妾身有孕不便服侍,还陪着妾身,我已经很感动了。” 大凉帝心头更是被这话打动,他大手一挥喊来李越,“今个儿白天还没赏俪贵妃,明个一大早带着赏赐过来。” “朕要上俪贵妃睁开两眼便看来朕的心意。” 说完由宫人更衣大步离开纤俪宫,边走边向身边宫人询问皇后病情。 他没有看到,在他身后,他刚给俪贵妃赐下的宫殿里。 俪贵妃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温柔的笑逐渐变得阴冷。 “金嬷嬷,把香炉里的龙涎香给熄了换成茉莉香。”俪贵妃瞥了一眼香炉补充了一句,“整个香炉都给换了去!” 她之前仿佛听谁说过,皇上常用的龙涎香里有麝香的成分。 之前她不想要孩子,皇上过来时她为了讨皇上喜欢便会燃龙涎香。 而现在既然她有了孩子且想留下它,那便要从点点滴滴开始保护它。 金嬷嬷很快搬了新的香炉过来,她打开窗户为房间里透气。 直到房间里浓郁的龙涎香散去,茉莉清幽的味道弥漫开后俪贵妃才算松开了皱紧的眉头。 她年纪大了,之前又服用了两年的避子汤药,这一胎得小心点才行。 “俪贵妃娘娘。”金嬷嬷忙完手边的事情后走到俪贵妃身边,“老奴觉得皇后今夜病得也忒奇怪忒突然了。” “莫不是她知道您有身孕后被气病了罢。” 俪贵妃抿唇笑笑:“后宫嫔妃这样多,若有个妃子怀孕皇后便气的病一场,那之前那么多皇子公主的,皇后不都早被气死了。” 金嬷嬷瘪嘴:“那就是故意装病的!” 她语气笃定,“皇后是见不得娘娘你好,想把皇上叫走才这样的。” “噗呲”俪贵妃忍不住笑了,“金嬷嬷,你是不是宫里闲话听多了,皇上之前在我这里留宿的次数多了,皇后也不见过来喊人啊。” 金嬷嬷蹲了下来正色道:“那是因为娘娘您之前没有龙子。” 她把手轻轻放在俪贵妃肚子上,“如今娘娘您是有皇子的人了,皇后自然不能再以平常心对您。” 俪贵妃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她看着金嬷嬷朝她点头,说:“老奴是希望娘娘有孕的,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老奴一定会豁出老命保护娘娘和孩子。” 金嬷嬷这话不假,不管她的出发点是听了赵能传的命令还是真的视俪贵妃为主,她都是期盼着龙子的。 “你去通知侯爷,让他给我准备几个武艺高强的人,我要开始防备起来了。”俪贵妃道。 “是。”金嬷嬷安排她入睡后走了出去按照特有的方式与外界联系。 齐王府里,齐王谢泽将手里的纸条扔进香炉,嘴角露出满意的笑:“项南你的计划奏效了。” “皇后已经开始因俪妃忧心,而俪妃也开始有防备皇后的动作了。” “看来太子与东武侯结仇就在眼前。” 第758章 蠢蠢欲动 项南恭敬道:“奴才在此先恭贺殿下旗开得胜。” “不过明个要让淑贵妃娘娘稳一稳了,省得老往俪妃那里跑,惹眼。” 齐王微笑道:“母妃久在后宫,那些个手段伎俩她熟得很,不用我们提醒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的。” 诚如齐王所预料的那样,接下来好几天淑贵妃都不再去探望俪贵妃了。 好像她只是极其偶然的发现了俪贵妃有身孕,然后好心帮她喊了女医开了安胎药,顺便让敬事房禀告皇上而已。 甚至她都没有特意去向皇上邀功请赏。 等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俪贵妃主动出现在淑贵妃面前。 “淑贵妃姐姐。”俪贵妃很守规矩的向她屈膝行礼。 淑贵妃忙让人扶她起来,笑道:“妹妹现在可得小心着些,有些动作还是不要做了好,总归你现在与本宫同一位份不需要见礼的。” 俪贵妃道:“多谢姐姐体谅,这几日确实感觉身子比之前难过些,但要具体说是哪里不舒坦,又说不上来。” “头三个月多困乏疲惫还会害喜呕吐,通常会浑身无力,等挺过前三个月胃口打开了就好了。”淑贵妃命人给她上了一杯牛乳关切道,“多喝些牛乳,能让身子好过些。” 俪贵妃坐直身子对她点了点头,甚是感激的模样:“多谢姐姐。” 她顿了顿喝了一口牛乳,道,“姐姐最近怎么没过去玩了呢。” “之前我听姐姐讲齐王殿下小时候的趣事很感兴趣呢,就想着能什么时候再听姐姐讲讲。” 淑贵妃笑笑:“这还没生呢,就想着孩子长大了?!” 她打趣着把话题引了过去,顺着俪贵妃的意讲了几件齐王小时候或顽皮或孝顺的小事。 俪贵妃像是听得很投入,期间或是跟着一起笑着或是跟着一起感叹孩子的纯真。 等到中途淑贵妃歇下来饮茶时,俪贵妃收了笑甚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问:“淑贵妃姐姐,在怀孕期间有没有需要注意的?” 她眨眨眼,往前探了探身:“妹妹问的不是常规的饮食起居与其他方面的事,而是…某些外在的他人有意或无意做的奇怪的事……” 淑贵妃一听就明白她在说什么,并没有出言责备她多思多虑,而是压低了声音:“那是自然。” “女子入了后宫,那便是进入了战场。每个人都盯着自家和人家的肚子看。” “特别是本宫年轻的时候,宫里还没皇子。” “齐王从怀上到生产,期间遇到的事好几天都说不完!” “好在上天庇佑,齐王顺利诞生是名副其实的皇长子,这有些命是没法改的,别看有些人眼馋使手段,但还是抵抗不了上天的安排!” 淑贵妃说完,双手合十朝上天作揖了几下,喃喃自语的感谢上苍。 “俪贵妃为何这样问?可是你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她作揖时余光瞥到俪贵妃神色不佳,像是很忧虑。 俪贵妃低着头没说话,像是顾虑重重。 一旁的金嬷嬷眉头皱了起来,往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在淑贵妃跟前:“淑贵妃娘娘,我家娘娘性子软不会说人坏话。” “奴婢帮我家娘娘说!”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脏兮兮的手帕,呈现在淑贵妃眼前,“就在昨天晚上,娘娘用完晚膳后觉得胃头压得慌,想四处走走。” “我们也知道嫔妃有孕风险大,不敢出随意出纤俪宫,就只在宫里的外院随便走走。” “可就在走到假山旁边时,娘娘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金嬷嬷很是后怕地抚着胸口,“得亏奴婢当时眼疾手快,从后边扶住了娘娘的腰身,否则娘娘一定会摔跤的!” 俪贵妃此时小声抽泣了起来,面上惶恐到了极点。 “贵妃娘娘,您看我家娘娘现在这身子哪里经得住一摔的。”金嬷嬷接着说, “奴婢担心是路上有滑石或者其他的障碍物,就想着清理清理,省得娘娘下次又被滑着了。” “谁知奴婢就发现,那地上哪里是光滑的石头,而是一层厚厚的油!” “您瞧,奴婢用帕子粘了些,就是这些东西差点害了我家娘娘!” 淑贵妃睁大了眼,极不相信的样子:“天呐!怎么会这样,路上怎会有油?” “来人把帕子拿过来让本宫瞧瞧。” 有宫人将金嬷嬷手中的帕子拿了过去,淑贵妃靠近看了看又嗅了嗅:“这味道……” “好像是头油?还是桂花头油?” 金嬷嬷连连点头:“贵妃娘娘明鉴,确实是桂花头油!” “可是我家娘娘不用桂花头油的,您说是不是有人特地把头油放在路上害我家娘娘的?” 俪贵妃抬起婆娑的泪眼,抽抽搭搭:“淑贵妃姐姐,妾身知道宫中女子有孕凶险。” “这几天一切吃喝入口之物皆有金嬷嬷亲口尝过,让太医验过后才入口的。” “可没承想还是防不胜防,妾身着实惶恐,没有办法了才想过来找您求助的。” “妾身入宫两年多,除了淑贵妃娘娘来看过妾身外并无其他交好嫔妃,如今妾身想求淑贵妃庇佑,求贵妃姐姐帮帮我!” 她就势从圈椅上往地上一跪,朝淑贵妃磕了几个响头。 “诶呦你现在这又哭又跪的,有了什么事儿本宫可担待不起!”淑贵妃被她的举动给吓着了,直接自己从位置上走下来去扶俪贵妃。 一通安抚之后,俪贵妃才算是停止了哭泣可怜巴巴的看向淑贵妃。 淑贵妃没了主意,叹道:“不然本宫先把此事禀告了皇后去?随后再商议怎样帮你养胎?” “妾身知道妾身是在给姐姐添麻烦,妾身听姐姐的安排。”俪贵妃小声道。 淑贵妃又与她商量了去面见皇后的时间后,命人将俪贵妃送了出去。 甫一回到纤俪宫,俪贵妃一洗之前的可怜委屈,眼中一派冷静淡漠。 金嬷嬷关上寝殿门,确保四下无人后才走到她身边:“娘娘,您确定淑贵妃会带你去面见皇后?” 俪贵妃瞧着自己的小腹,微微一笑:“不知道呢,这得看淑贵妃聪不聪明了。” “只要她敢去见皇后,我们就一定得紧贴住她!” 在后宫她势力太单薄,一定得抱住一棵有能耐的大树才行。 第759章 相互试探 俪贵妃道:“只要淑贵妃带我们去面见皇后,我们就一定得抱牢她这棵大树!” 在后宫她势力单薄,没人帮衬,东武侯再在意孩子毕竟住在宫外,一旦有突发事件鞭长莫及,无法顾全。 她得自寻靠山才行。 今日这一出,就是她对淑贵妃做出的试探。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人在纤俪宫院子里倒头油,一切都是她安排金嬷嬷准备好脏帕子演戏哭诉而已。 她突然有孕,宫里暗地里估计早沸腾了。 因为齐王和东武侯的关系,淑贵妃算是她有孕的功臣,给她找来了冯女医调理身子开安胎药。 期间多少有些巴结讨好的意思,但她还是不放心,得最终试探才行。 入后宫这些年,她不是只得了宠爱,还有脑子。 若没脑子像她这种无根基的老女早就活不过前半年。 就在她们刚离开不久,淑贵妃警惕了。 她颇为疑惑的问身边的嬷嬷:“童嬷嬷,这几天宫里有人按捺不住了?” 久在贵妃之位,淑贵妃与皇后一样,几乎在每个宫里都安插的有自己人,随时把控着整个后宫的动向。 这是她们身为上位者对那些嫔妃的控制手段,以确保自己能够自保,不被他人算计。 当然最近十年各宫势力早已稳定,这些人也都按部就班的在宫里各司其职,只等到主子需要的时候出动。 皇后此前也正是通过自己安排在俪贵妃身边的人知道她一直在服用避子汤药的。 是以对俪贵妃不怎么上心,觉得大凉帝不过是图个新鲜,图她年轻宠爱几年。 等新鲜感过了,一个没有子女的嫔妃根本不足为惧,权当后宫里养了一个闲人。 所以皇后才会在俪贵妃有孕后惊怒不已,觉得自己的权力受到了挑衅。 童嬷嬷想了想:“回娘娘,老奴并没有听说有什么不正常的。” “就是纤俪宫里突然换了一波宫人,咱们之前按在俪贵妃身边的内院宫女被换到外院去了。” 淑贵妃道:“这个本宫晓得,东武侯派人保护俪贵妃的,他那么重视这胎,原来的宫人们肯定不会再用的。” 她更觉得奇怪了,好奇问:“难不成皇后开始动手了?这才第五天而已。” “她前几天不还作妖把皇上从纤俪宫喊走了嘛,这就又忍不住了?不太像她的行事风格啊。” 作为较量多年的对手,淑贵妃对皇后颇为了解,在她的预料中皇后差不多会在有孕消息传出去半个月后对俪贵妃动手。 可现在纤俪宫里却出事了。 童嬷嬷道:“娘娘,您别管是什么人动手的,俪贵妃身孕眼红的人多得是。” “我们得考虑的是,您当真要带着俪贵妃去皇后那里出头?” 淑贵妃坦然点头:“那是自然。” “俪贵妃的真实情况只有本宫知道,我是肯定不会动手的。” “既然她都求助到我这里了,我多少得做出个样子来给东武侯看看罢。” 现在她对俪贵妃的态度就是齐王对待东武侯的态度,这场面上的东西是一点都不能马虎的。 简单讨论没有得出凶手结果后,淑贵妃这日傍晚便带着俪贵妃去了皇后宫中。 俪贵妃还是像上午那样,憋憋屈屈的含泪坐在一旁。 淑贵妃带着金嬷嬷一道将头油的事情说了一遍。 “有这事?”皇后惊讶的神情很逼真。 淑贵妃认真对上皇后的眼睛:“可不是么,今个俪贵妃来找本宫的时候,我也唬一跳呢。” “皇后您说,这倒头油的人到底是谁,手段太卑鄙恶毒了,分明是冲着俪贵妃肚子的龙胎去的!” “本宫好些年都没有听过这种腌臜事了,上午听到愤怒得不行,若非俪贵妃那会子精神头不好,我们上午都要过来找皇后您主持公道了!” 她说的义愤填膺,浑身都充满了正义与愤怒,好像此事不是针对俪贵妃而是针对她淑贵妃的。 皇后意味不明地瞅着淑贵妃,板着脸猛地在桌上拍了一下:“本宫竟不知现在还有人敢做这种歹毒的事!” “俪贵妃你别担心,回去好好养你的胎便是,其他的本宫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的。” “多谢皇后娘娘。”俪贵妃想要叩拜被皇后拦下。 她接着道:“妾身心里害怕得紧,都不敢一个人住在纤俪宫了。” “是啊,我家娘娘这一整夜都担忧的没睡着觉。”金嬷嬷顺势把皇后与淑贵妃看了一圈。 “若皇后…娘娘能伸出援手,护佑我家娘娘就好了。” 她说完跪在地上轻扇了两下嘴巴:“老奴是心里担心斗胆冒犯了,皇后娘娘您身为中宫日理万机,肯定是没有空闲时间的。” 皇后心里冷哼了一声,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就是不知道让她‘庇佑’是淑贵妃的意思还是俪贵妃自己的意思。 若将俪贵妃接到自己身边,届时不管俪贵妃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样一个活火药谁敢接。 第760章 足不出户 皇后心想,若将俪贵妃接过来,期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皇后肯定脱不了干系。 就算是她真的有心想对俪贵妃做点什么,都不好下手。 这块烫手山芋,不能落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皇后露出苦笑,一旁的双佩接到眼神,上前一步给金嬷嬷说: “金嬷嬷,论起来皇后娘娘是该为嫔妃主持公道,以自身权利护佑嫔妃与子嗣安危的。” “可我家皇后娘娘前几天才头疼的喊了太医,连续好几天都用汤药吊着精神,若俪贵妃过来娘娘怕是会无暇顾及呢。” 皇后适时发出一声哀叹:“这人年纪大了不得不服输,年轻的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随便贴个膏药睡一晚就能扛过去。” “现在就非得喊太医过来开汤药,穴位运针才能好一些,这不太医开了半个月疗程的汤药呢,说是这期间得静养,不得太过费心伤神。” “说到这个前几天本宫喊太医时好像惊动了皇上,劳烦皇上半夜从俪贵妃那里出来看望本宫,俪贵妃不会介意罢。” 俪贵妃肯定只能摇头:“不介意,皇后娘娘的凤体重要。” 她嗔怪地朝金嬷嬷瞪了一眼,向皇后微欠身致歉,“妾身这奴婢不懂规矩,提出这般无礼的要求冒犯了皇后,请娘娘责罚。” “这……”皇后准备摆手彰显自己的大度。 淑贵妃笑笑:“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保障妃子及子嗣安全是身为皇后的责任。” 皇后眼皮跳了一下,声调微尖:“淑贵妃的意思是说,纤俪宫里有人倒头油是本宫管理六宫失职?” “本宫身子不适不能照看俪贵妃是本宫失责?” “我可没有这样说。”淑贵妃轻抿唇,眉梢高高挑起,“我只是贵妃,怎能轻易置喙皇后娘娘您呢。” 皇后幽幽看了淑贵妃一眼。 当年尚在东宫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与还是太子侧妃的淑贵妃就不对付。 淑贵妃向来会阴阳怪气的激怒她,偏偏那个时候年轻,她每次都能被激怒到动怒咆哮,当场与淑贵妃发难。 可现在她们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再像那般嘴皮子上耍威风可不行。 皇后垂下眼皮揉了揉额头道:“既然本宫身子不适,这几日便暂由淑贵妃你帮忙协助管理六宫罢。” “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你是贵妃,帮忙照看有孕妃子不单单是本宫这个皇后的责任,你也有的。” “淑贵妃这般不愿失责就把俪贵妃接到自己身边照看去罢。” “本宫相信,俪贵妃也非常愿意让你照顾的。” 皇后平静地看向淑贵妃补充:“淑贵妃千万别推脱不会,之前本宫禁足你与娴贵妃共同打理后宫时,本宫瞧着就做的好得很。” “这次有了之前的经验想必会更加得心应手。” 说完她扶着额头轻声哼了起来,双佩忙上前搀扶住她往寝殿走。 “两位娘娘对不住,皇后娘娘这头疼又犯了得赶紧找太医,着实不能再耽误了。” 双佩扔下这句话后,快速带着皇后和一干宫人离开了正厅。 厅内只剩下淑贵妃和俪贵妃两人及双方亲信。 俪贵妃和金嬷嬷两人把期盼的目光投向淑贵妃。 淑贵妃无奈扶额:“看来你得让本宫照看着你了是么。” “淑贵妃姐姐,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只求不再有类似头油这样的事发生就成。”俪贵妃做足了低姿态。 “行吧,今晚你就搬到延禧宫去罢,刚好有个偏殿在空着。”淑贵妃说着叹着气像是很无奈地起身回去了。 俪贵妃如愿以偿测试出了淑贵妃的可靠与皇后对自己的戒备,当晚便带着人搬去了延禧宫。 她住进去后,滋补身子的补品源源不断地送进去,安胎药每日都是热乎的,冯女医每天都会过来请平安脉。 看上去淑贵妃对她关怀备至,在她身上费尽了心思。 一来是为了做出姿态讨好东武侯,加深齐王与东武侯之间的联系; 另一方面,她也不敢让俪贵妃在延禧宫里出任何差错,以免牵连到自己。 童嬷嬷瞅着这般光景颇为忧心。 “娘娘,您不是说俪贵妃这胎是假孕,得找机会让她与皇后起冲突给弄掉吗。” “可您这般小心的养着,俪贵妃这性子又谨慎得很,这哪里有机会与皇后起冲突的。” 淑贵妃这几天也在为这事儿操心,她把俪贵妃供起来是为了给皇后机会,怎的这两边都安静如鸡,什么动静都没有。 若皇后想动手,她是能找到突破口的。 日日给俪贵妃炖补品的做膳食的都是延禧宫的人,是能轻易就被收买的。 偏偏这段时间俪贵妃饮食上什么问题都没有。 其实是因为皇后那边胆怯了。 之前纤俪宫里头油一事尚不知是谁所做,但有此一遭后俪贵妃和东武侯肯定是警惕万分的。 她原来是想动手的,此时也选择偃旗息鼓由着俪贵妃养胎。 不就是多个皇子嘛,太子在东宫坐得稳稳的,她不怕! 是以皇后当真当起了甩手掌柜,抱恙称病将后宫管理权下放给了几位资历久的贵妃。 延禧宫里俪贵妃这十来天长胖了不少,她摸着鼓起来的小腹,揽镜自照。 这半个月她因为太过小心几乎没有出过门,整天只吃不动整个人胖了一圈,体重也涨了不少。 虽说还没到显怀的月份,她已经开始长小肚子了。 就连冯女医都隐晦地提醒她,身为孕妇得多活动些以后才有利于生产。 “诶,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俪贵妃瞅着镜中的自己不断摇头。 镜中的那个女子浮肿虚胖还有些憔悴虚弱,丝毫不见之前的纤巧美丽。 她看得有些心烦,将手中的镜子往桌上一摔。 “金嬷嬷,扶我出去走走罢。” 金嬷嬷有些迟疑:“娘娘您就不怕……” “怕什么,淑贵妃这般巴结着侯爷不敢对我动手的,皇后也病着顾不着我这边,其他人谁敢动歪心思。”俪贵妃摸着小腹, “在这屋子里待了半个月闷死我了,出去走走,那个女医不也说要多活动嘛。” 金嬷嬷想她说的有道理,赶紧过去搀扶她出了房门。 天气晴朗,她又许久没逛了,这一走就走出了延禧宫往皇后住的地方走去。 许是皇后最近病了,把六宫管理之权下放给了娴贵妃与淑贵妃,她宫殿附近少有的安静,都不见有宫人路过。 一时之间俪贵妃感慨万千。 “金嬷嬷,你瞧皇后位份那样高,普天之下的‘千岁’,可一旦手里没了权力,这宫殿还不是像冷宫一样,安静的让人感到凄凉。” 金嬷嬷扶着她环顾四周,努努嘴:“还是跟冷宫不一样的,冷宫都是宫里最阴冷的地儿,周边什么都没有。” “皇后娘娘这宫殿附近景致是阖宫最好的,单是坐在正厅里不出门就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景儿。” 俪贵妃顺着宫殿绕了大半圈,边走边叹:“确实,看来皇后还是皇后,哪怕没人侍候了住的地方还是要比其他人好的。” “娘娘,您别老羡慕着皇后啊。”金嬷嬷瞅着她的小腹意有所指,“您现在有了皇子身后还有侯爷。” “将来若侯爷想帮着小皇子大展宏图,您的身份地位与皇后差不了多少的。” 俪贵妃忙警惕地扫了一圈身边,见四下无人后才瞪了金嬷嬷一眼:“什么话都敢往外搂!小心闪了舌头!” 金嬷嬷腆着脸正要说话,突然从身旁的灌木丛中蹦出来一个人。 她唬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那人一掌劈晕。 俪贵妃大喊一声,那人又伸手一个手刀劈在俪贵妃后颈。 俪贵妃呼救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与金嬷嬷一同躺在了满是花草的花园里。 那人站在俪贵妃身边往她小腹上踢了一下,然后拿出怀里的血包洒在她的衣裙上。 站起身后,他看了看四周,喃喃自语:“景致确实不错,适合皇后。” 第761章 他们知道幕后主使 那人把血包洒在俪贵妃衣裙后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发出感叹:“景致确实不错,适合皇后。” “嘘——”灌木丛中传出一声奇特的鸟鸣。 “别耽误!”有人厉声轻喝,“东武侯的人马上就跟上来了!” 那人忙给俪贵妃服下一颗药丸,而后把四周脚印痕迹清理了一遍,闪身不见。 俪贵妃是服用了假孕药后才有怀孕脉象的,这种脉象会持续三四个月。 这颗药丸则会让她的喜脉征兆消失,回归成无孕正常人的脉象。 后宫里,在这个与平常时日没有任何区别的午后,突然陷入了一片慌乱。 俪贵妃与身边嬷嬷一起倒在血泊中,被出来寻找她们的延禧宫宫人发现。 江太医与苏太医两人得到了消息后急忙提着药箱往延禧宫赶。 在替俪贵妃把过脉后,两位太医皆摇头,对着淑贵妃长长叹气。 赵能传也在得到消息后急忙入了宫,看到太医的这副模样立马明白,俪贵妃肚子里孩子没了。 没了?又没了? 赵能传根本不相信两个太医所说,冲着淑贵妃喊:“那个女医呢,一直在为俪贵妃调理身子的女医呢。” 淑贵妃被他声音唬了一跳,指了指门外:“童嬷嬷去喊了。” 很快童嬷嬷带着冯沉香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看到床榻上气若游丝,面无血色的俪贵妃吓了一跳。 把脉过后也无奈摇头。 “俪贵妃腹部遭受到了外力重击,孩子没了。” 简单一句话让两位退到旁边的老太医浑身一凛,两人相视对望,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疑惑与后怕。 而淑贵妃听到这明确原因的诊断后,神情悲痛,嘴角的笑意却险些抑制不住。 虽然俪贵妃是住在延禧宫由她照顾,若孩子没了,皇上会责怪她照顾不力。 但俪贵妃在延禧宫里的时候是吃好喝好身心俱佳的,偏偏一出去在皇后宫殿附近遇袭了。 那此事就与她淑贵妃无关,她最多遭受一下训斥。 皇后的麻烦则大得很。 外力重击,这是人为的啊。 看来皇后还是按捺不住,主动出手了。 这大半个月来,她一直在给皇后留下手的机会,只要皇后有心是可以在俪贵妃饮食香薰,药材衣物等一切近身的物件上动手。 可皇后居然一切隐晦的手段都没有选择,最后竟然是让人敲晕后使用暴力。 淑贵妃都不知道是该嘲笑皇后手段直白弱智还是该笑话皇后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太急躁把握了。 她是打心底愉悦,准备好沉痛的表情对赵能传道:“侯爷,事发突然,谁都难以接受。” “现在俪贵妃还未苏醒,需要静养,您不如与太医先回去罢。” “待她醒来后,本宫再慢点告诉她消息,省得她一时无法接受做了傻事。” 两位太医与冯沉香闻言先退下,赵能传则站在原地表情阴晴不定。 淑贵妃唏嘘不止,捏着帕子擦拭了下眼角,很不解道:“诶,怎么在延禧宫里好端端的,一出去就出事了呢。” 赵能传没说话,阴森森地盯着她。 淑贵妃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侯爷现在没外人,我俩明人不说暗话。” “现下孩子出事,我知道侯爷愤怒生气想找到原因揪出凶手,但越是在此时我们越不能慌乱,不能自乱阵脚,出现内乱。” “您有心帮衬齐王,我才感恩回馈帮衬俪贵妃的。” “真论起来,俪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有我一份功劳,毕竟最才开始俪贵妃对孩子的态度你也晓得,那是抵触抗拒不想要的。” “还不是齐王从外边找了冯女医,我日日在她耳边念叨着有孩子的好处,她才慢慢转变了想法,好生用药认真养胎的。” “俪贵妃在延禧宫里的每一天我都是从早到晚的补品安胎药供起来养的,我有没有动手脚侯爷可以喊你的人出来问一问。” 赵能传继续盯着淑贵妃,冷冷道:“该调查的地方本侯一个都不会放过!” “若淑贵妃当真清白,现下无需辩解只等本侯调查结果。” “若今日之事另有他人指使,不管是谁不管对方位份多高,本侯就是搭上爵位也要将对方剥下一层皮!” 淑贵妃颔首:“身正不怕影子斜,侯爷想查延禧宫尽管查便是。” 反正她是没做过的,什么都不怕。 赵能传又扭头看了一眼昏迷的俪贵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争气的东西!” 说罢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他知道俪贵妃这边彻底没指望了,本就是年纪大的老女,身子不易有孕,经此一遭,怕是往后都不得生养了。 另一厢江太医与苏太医两人走出延禧宫后,并没有直接回太医院,而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药箱子搁在一旁,对坐着相顾无言而又似乎有千言万语。 “老苏啊,俪贵妃流产的幕后主使——你心里想的是不是同我一样?”江太医率先问。 他从刚才知道俪贵妃受外力重击后就忐忑得很,心里隐隐冒出一个幕后人的名字,却迟迟不敢说出来。 苏太医愣愣地看着他,“应该、是的吧。” 两人像是交流了又像是没交流,他们皆沉默了下来,不知前路在何方。 “什么是应该,是肯定就是他!”江太医笃定。 第762章 这是你的过错! 江太医笃定道:“什么应该,肯定就是皇上做的!” “你想想当初皇上让我们二人给俪贵妃开避子汤的,后来俪贵妃自己要日日服药,皇上也是同意了的。” “这就说明皇上根本不想让俪贵妃怀上龙子的呀。” “虽然前些天俪贵妃发现有孕时皇上没有责罚你我二人,但并不代表他想留下这个孩子。” “可能他当时只是觉得惩罚我们意图太明显,容易引起俪贵妃与东武侯不满……” 苏太医揣着手横了他一眼:“你小点声!就你看的明白!” 他压低了声音,拽着老同僚的衣袖把两颗脑袋凑得更近些。 “皇上的圣意是你我能随意揣度的?” “既然俪贵妃没了孩子,那一切就当没发生过,我们还像往常一样给她把平安脉开避子汤就行了,其他的不该我们操心。” 苏太医说完这两句话快速直起身子与江太医拉开了距离。 他尽量保持着脸上神色淡然,语气一如既往,随口与江太医讨论着药方病情。 江太医没有他那般淡定但也顺着他的意思与往常一样与他闲聊。 等到二人回到太医院,各自进了各自的小医药房后才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神。 太难了,在宫里当御医难,给后宫娘娘当御医更难! 在想要皇子的娘娘与不想要孩子的皇上之间当夹心饼的御医是难上加难! 得亏后来俪贵妃的身子是由那个冯女医照料的,不然东武侯今天找不到人发火肯定会拔了他们的皮! 还有,往后他们要怎样面对皇上?该装作不知情去回禀?! 那要装的好一点才行,以免惹了皇上怀疑要杀他们灭口。 就在这两位太医觉得他们洞悉了内幕,想着如何装傻自保时,延禧宫里的俪贵妃醒了过来。 她几乎是在睁眼的瞬间就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 “淑贵妃姐姐,我的……” 小腹上因为这些天的滋养长了些肉,摸上去软软的并不平坦,但俪贵妃还是觉得那里与之前不一样了。 淑贵妃朝她点了点头,神情悲伤:“妹妹节哀,往后你还会有孩子的。” 俪贵妃愣愣地看着她,突然大喊了起来:“不可能!” 她坐起身嘴里不断嚷着:“我要去找太医,要去找侯爷!你在骗我,我的孩子怎么会没有呢!” 人生最令人失望的是,有些东西来的时候并没被接受,等做好一切准备,以最高的期待与憧憬等待时,它又突然被人夺走。 俪贵妃的这个孩子便是如此。 当时她确实是不愿意为这孩子担风险的,可后来她开始接受,开始期待自己以后的人生中会有一个带着自身血缘的亲人。 且这个亲人不久之后会一直爱着她会关怀着她。 她正是带着这份期待中的爱等待着这个孩子降生的。 而现在所有的一切化成泡影,未来的关怀成了虚无,俪贵妃觉得她的日子即将陷入一片黑暗。 “俪贵妃!”淑贵妃强忍着自己的不耐,命人拦住她。 “宫里的太医和冯女医都过来给你诊断过了,在你晕倒的时候有人朝你小腹上踢了一脚,你的孩子没了!” 她缓了缓语气,接着说:“俪贵妃,既然孩子已经没了你该更加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再说了,到目前为止孩子只是在你的腹中,甚至都不太显怀也没有胎动。” “你现在不过是回归到了一个多月之前的状态而已,与之前没有不一样的。” 俪贵妃凄惨地看着她,悲哀的摇头:“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曾经有的东西被夺走,并不代表就会回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 她垂着头摸着自己的小腹,眼泪一颗颗砸在中衣上,过了一会儿她面色大变,像是才反应过来。 “对!我是被人打晕的!”俪贵妃抓住淑贵妃的手臂,“刚才姐姐也说,我晕倒之后有人踢我!” “宫里有人谋害我皇嗣!有人对我行凶,有人害我失去了孩子!” “淑贵妃姐姐你快去查!” 淑贵妃面上波澜不惊,丝毫不为所动,她不徐不疾道:“俪贵妃妹妹,有人要谋害皇嗣,这件事你不早就知道么。” “不然之前为何会有人在你宫里的路上倒头油呢。” “不然你为何要去找皇后找本宫求庇佑呢。” 俪贵妃哑口无言,对,按照她之前安排的剧情,她就是因为有人要害她才搬进延禧宫住的。 现在她这般疑问倒像是才知晓此事一样。 她幽幽地看了淑贵妃一眼,像是悲痛至极,低下头自顾自的喃喃自语:“有人要谋害我,有人要害我的孩子……” 金嬷嬷此时也醒了,她带着哭腔从外头跑了进来,扑在俪贵妃的脚边不停磕头。 “娘娘,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 俪贵妃恍若未闻,恍惚地看着前方,突然她猛地看向淑贵妃,话里带着恨意: “淑贵妃,你奉命照顾我和皇嗣,却让我深陷危险无辜小产!” “这是你的过错!我要与皇上说明此事!我要告诉侯爷,要让侯爷找你算账,与你对峙!” 第763章 一颗废棋 淑贵妃见她短短时间内变了脸,往后退了几步,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 “有什么能耐置喙本宫?” 之前她供着俪贵妃,那是因为在帮助自己的儿子齐王完成计划。 在设计让东武侯与皇后太子一派生出因俪贵妃的皇嗣生出仇恨。 现在俪贵妃的孩子没了,最重要的一步棋已经走完,接下来只等着东武侯去找皇后麻烦。 在齐王的这个局里俪贵妃已经一点用途都没了,一个没用的棋子凭什么还要为她伸张正义。 真当她是后宫里的活菩萨吗。 且今个东武侯走的时候看向俪贵妃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被扔掉的垃圾,一个毫无价值的破布。 她连在她主子的眼中都没有丁点儿价值了,那淑贵妃根本没有再继续讨好她的必要。 “你没了皇嗣,本宫没有让人把你丢出延禧宫去已经是给你脸了,你再这样以下犯上随意攀咬小心本宫直接让你去跟你的孩儿团聚!” 俪贵妃慢慢冷静了下来,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头除了流泪什么都不会。 她不再去质问淑贵妃,也没有对着金嬷嬷发脾气,像是真的在考虑淑贵妃的建议,准备随时跟着腹中孩子离开。 淑贵妃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掠过一丝快意,她蹲下来装模作样地安慰了俪贵妃几句,接着说: “妹妹,你既然知道有人在算计你,有人谋害你的孩子,那就该振作起来为你腹中的孩儿报仇。” “而不是像刚才那般,大肆叫嚣着指责本宫失职没有照看好你,发泄你的情绪。” “我承认,我是没有完美完成圣命没有照顾好皇嗣,但你不是在我延禧宫出的事,皇上再恼怒左不过是训斥我一顿罢了。” “那个真正害了你的人,对你和你的孩子行凶的人却是连一顿训斥都没有,还在外边看你的好戏,看着你来谴责指认我。” 俪贵妃怔愣地看着她,像是在自问:“对我下手的人不是你吗,淑贵妃。” 淑贵妃摇摇头:“妹妹,你想如果我想动手何必找那么显眼又暴力的方式,直接在延禧宫里动手不行吗。” “我知道你身边有许多东武侯安插的高手,你可以挨个去审问我和整个延禧宫里的人今个有没有出宫门。” 她叹道:“今日侯爷也质疑我的,我给侯爷的回答与给你的一样。” “你们若不信大可去查,查个底儿朝天我都不怕,因为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妹妹你得找到那个打晕你的人,在你小腹上踢一脚的人,那才是真正谋害你的凶手!” 俪贵妃逐渐平静了下来,问:“那会是谁。” 淑贵妃冷笑一声,说:“妹妹,不是我挑拨离间。” “但这事儿能做到的人不多。” “你想想,你是在后宫里遇袭的,且不说那地方离皇后宫里有多近。” “单是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后宫内,那必定是有关系才能进来的。” 俪贵妃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当时那人一身夜行衣,大白天的那样明显扎眼,却没有被后宫里的侍卫宫人发现?! 是没有被发现还是有人刻意放过他? 当时她还觉得皇后宫殿附近很冷清。 如今想来是下放权力后的冷清还是有人刻意不让侍卫去巡逻那附近,就是为了给这个黑衣人动手机会?! 见她眼中的迷雾逐渐散开,淑贵妃拍了拍她的手:“妹妹,你有身孕是我和齐王一起促成的。” “看到你没了孩子,我比你更难受。” “若你将来要查找凶手或者想为孩子报仇,我都支持你。” 俪贵妃像是被她的情绪感染,满怀希翼:“娘娘真的会帮我?” “是,一定会帮你。”淑贵妃道。 先打一巴掌示威再给颗甜枣引诱。 现在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让俪贵妃恨上皇后,让俪贵妃认定皇后就是幕后主使人。 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她现在可以给俪贵妃一堆甜枣,许下一堆诺言。 她们两人的话后宫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皇后此时正在宫里与双佩议论此事。 “俪贵妃怎会突然小产?还是被人打晕后重击小产。”皇后怀疑地朝双佩看去。 双佩摇头:“娘娘,奴婢没有做。” “奴婢跟了娘娘多年,旁的不说一些手段还是有的,即便奴婢真的有心为娘娘您清理障碍,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落人口实,给人留下把柄。” 皇后纳闷了:“不是你,那会是谁?淑贵妃‘监守自盗’?自己接过去照顾,又自己动手?” “应该不会罢。”双佩道,“这样做风险太大,所有人包括俪贵妃首先怀疑的就会使淑贵妃的。” “没准现在延禧宫里正在闹腾着呢。” 她想了想,又说:“娘娘,会不会与那个倒头油的是同一个人?” “那人见之前没有成功,没有放弃逮着机会再次动手的?” 皇后拧眉:“有可能。不过不管此人是谁,她这样做也算是了却了本宫一桩心事。” “俪贵妃的孩子不除,虽说于太子没有大威胁,但到底是堵在本宫心头的一根刺,让人难受。” “如今没了,本宫还得谢谢那人的。” 双佩忧心:“娘娘,我们还是先别高兴太早了。不管是谁动的手,俪贵妃的孩子总归是没了,皇上那边怕是会生气。” 第764章 一滩浑水 双佩道:“皇后娘娘,我们不能高兴太早,俪贵妃的孩子没了皇上肯定会生气的。” “生气就生气罢。”皇后浑不在意,“本宫又没有动手,若真把那个倒头油打晕俪贵妃的人找出来,本宫还乐得清闲。” 因为俪贵妃之前的哭诉,宫里的所有人都以为真有人往她的纤俪宫里倒头油。 此时发生了遇袭,皇后最先怀疑的就是那个被她虚构出来的倒头油的凶手。 如此看来,俪贵妃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脑子用错了地方。 这一日因为俪妃遇袭流产,皇宫上方弥漫起一丝极其诡异的气氛。 有的人人自危,有的自持没有动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准备看戏;有的试图插一手将局势搅和的更乱。 还有的各自在心里推导出了幕后黑手不敢言语。 睿王府,冯沉香出宫后第一时间就将俪贵妃小产的事告诉了江晚宁。 “流产了?这么快?” 冯沉香问:“王妃知道俪贵妃会流产?” “那是自然。”江晚宁道,“目前的皇子公主们已经长成人,后宫各方势力及皇子地位早在这些年里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都不会允许再突然冒出一个宠妃的孩子来打破这种平衡。” 冯沉香道:“齐王当初只想着讨好赵能传,给俪妃找大夫调理身子,却没想过这个孩子会保不住。” “不过他为何要让俪妃有孕,我们还是不知道啊。” 江晚宁拧眉想了想:“或许他就是想要孩子保不住呢。” 齐王不是傻的,他哪怕讨好赵能传也犯不着弄个小皇子出来给自己添堵。 当初他们就是不知道齐王要俪妃怀孕的目的是什么,才会使用冯沉香的法子让俪妃服药假孕的。 现在俪妃小产…… 江晚宁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她恍然大悟:“齐王让俪妃怀孕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小产!” “喏,俪妃这孩子生不下来这个道理我都明白,他更是心知肚明。” “让俪妃怀孕不过是在平静的后宫里扔了一枚火药炮仗,就看小产的时候炸到谁,能把谁拖下水。” “如今俪妃是遇袭小产的,现在整个后宫肯定都在推测凶手是谁。” “齐王是想把局势搅得混乱点从中获利?比如拉拢下其他皇子什么的。” 冯沉香想了想也觉得差不多是这个原因。 就在两人把后宫各嫔妃和相应皇子的实力摆出来做推测时,谢辰瑾回来了。 他随意听了两句,抿唇笑笑:“思路不错,但方向错了。” “齐王让俪妃怀孕的目的确实是让她小产,也确实是想通过俪妃小产做文章。” “但没你想的那样复杂,此事并没有牵扯到其他嫔妃皇子,他从始至终的目标只有一个人,太子。” “他想让太子与东武侯赵能传结梁子。” 谢辰瑾三言两语点拨了一下,江晚宁心中混沌登时清明了起来。 太子与赵能传两人反射在后宫里的人物代表就是皇后与俪贵妃。 只要俪贵妃的小产与皇后有关,这两人铁定会翻脸结仇。 齐王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把赵能传收的更服帖,完全杜绝了他会倒戈太子的可能。 “我天!谢泽这脑袋瓜子挺灵活,也挺有耐心。”江晚宁由衷感叹,“居然能通过后宫女人的肚子来布局。” 冯沉香道:“但这招也十分冒险,你我是医者知道俪贵妃的实情,齐王不知。” “若齐王一直将希望寄托在俪贵妃的肚子上,怕是这计划一辈子都成不了。” “这样看来,我们揣测齐王的意图帮助俪妃有孕也算是推动了他的计划。” 江晚宁好奇:“所以俪妃小产到底是谁做的。” “当真是皇后?” 谢辰瑾:“不是。并非淑贵妃与皇后,也不是后宫其他人。” “那是、齐王?!”冯沉香眼睛一亮,“自己做戏,帮助俪贵妃有孕又让她小产嫁祸在皇后头上!” 谢辰瑾低低地笑了起来:“齐王可能是有此打算的。” “不过本王代劳了。” 嗯?! 江晚宁和冯沉香同时诧异地看向他:“是你做的?!” “本来就是假孕,本来就该有‘小产’这一步,本王只不过是看俪贵妃身边高手众多,齐王不好下手,帮我这小侄儿一把。”他狡黠地眨眨眼, “这俪贵妃‘有孕’是我们帮忙的,‘小产’自然也得帮呐。” “毕竟此前我这小侄儿送给本王不少‘礼’,是时候还一下了。” 早在冯沉香拿出假孕药时,他就随口问过如何让脉搏从喜脉恢复正常,顺便讨了颗解药研究着玩儿。 从他窥破齐王真实意图后,便让思明和祝言两人潜伏在后宫,就等着俪贵妃出洞。 直到今日事成,他才把内幕说了出来。 因为谢辰瑾的‘还礼’,齐王府此时喜忧掺半。 喜的是,俪贵妃小产了,能让太子与东武侯之间结仇了; 忧的是,谢泽找不到是谁干的这事儿。 他是没有动过手的,因为就像谢辰瑾说的那般,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俪贵妃发现有孕后就搬进了延禧宫,且身边都是东武侯派进宫里的侯府高手。 他不能在延禧宫里生事给母妃惹麻烦,但俪贵妃愣是能窝在房里半个月不出门,他也是很苦恼。 就在他今个收到消息说俪贵妃出了延禧宫准备动手时,又发现她身边都是东武侯的人。 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直接与东武侯的人硬拼时,紧接着就传来了俪贵妃遇袭小产的事。 他今天问过淑贵妃和项南,两人向他保证过没有动手。 “所以是谁做的?”谢泽和项南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会不会是王爷的心腹?知道王爷您在为此事发愁,就主动出手了?”项南问。 “怎么可能!”谢泽皱眉,“此事隐秘知道的人不多,再说了既然做了会不出来邀功吗,可到现在都不见有人跳出来求赏。” 项南想了想:“那肯定是今个有人不听命令,提前动手了!” 他说,“就王府接到俪贵妃出去的消息那一会儿,王爷您不是吩咐大家瞅着机会伺机而动嘛。” “会不会这其中有人躲开了东武侯派去保护俪贵妃的人,找到机会后就自行动手了?” 谢泽摇头:“不太像。” “殿下甭管是谁做的,总归俪贵妃现在小产了,咱们只需要按原定计划祸水东引,把皇后扯进来就行了。”项南道。 第765章 祸水东引 项南说:“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只管祸水东引,把皇后拉进来便是。” “接下来就是王爷您坐收渔翁之利,一举俘获东武侯的忠心。” 俪贵妃小产的事同时传到了大凉帝耳朵里。 大凉帝的本质态度是,愤怒以及要严查的。 但因为他毕竟身为皇帝,成日忙于朝政,哪怕再宠爱俪贵妃也不会为她太过分心,只把此事的调查事宜交给了皇后。 皇后原是称病躲着俪贵妃的,现在俪贵妃吃亏皇帝的圣命压下来,她也就''勉为其难''的接了旨意。 待她''病愈''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借着这个俪贵妃遇袭一事,训斥了淑贵妃一通。 说淑贵妃代为管理六宫期间失职失责,枉为贵妃之首,罚了延禧宫淑贵妃在内所有人三个月月例,还让淑贵妃将宫规抄写一遍。 一套操作下来把淑贵妃打压的不行,一举扳回此前她称病示弱的皇后威仪。 但具体到查找凶手方面,皇后拉胯了。 她虽努力的查找凶手但三天两头内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好几天过去了,一点线索都没有,事发地一切痕迹都无,连枚脚印都没。 而俪贵妃却对此事非常上心,从第二日开始就每天过去追问调查结果,弄得皇后不胜其烦。 “双佩,从明天早上开始你在宫门口守着,看到俪贵妃过来就把宫门关了,或者找借口把人给打发了。”皇后揉着额头, “成天催催催的,烦人得很,她以为查凶手这样简单的?!吵得本宫脑仁疼!” “有本事找本宫麻烦,不如直接找皇上显摆她可怜神色去,她不很得宠么。” 双佩知道主子里憋着气,跟着斥责了俪贵妃几句,接着道: “这俪贵妃也太心急了些,人家不都说女子小产得卧床休养半个月才能落地么。” “她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一两天就恢复过来了?” 皇后亦说:“可不是么,如果不是宫里的好几个太医说她有过身子,本宫都不敢相信,你瞧瞧她每次过来质问本宫的精神头,好得不得了!” 她无奈叹气,“记住明个儿开始把人给拦住,让本宫清净清净。” 皇后这边清净了,俪贵妃那边则彻底陷入了愤怒与慌张。 她起初不太相信淑贵妃的话的,不想直接认定皇后为袭击她的凶手。 心里只想让皇后尽快把事情调查清楚。 可皇后这般推诿与不作为的回避让她不得不多思,她觉得或许淑贵妃并不是挑拨离间,淑贵妃说的是真的。 “难不成真是皇后?”俪贵妃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金嬷嬷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娘娘,补气血的汤药煎好了,太医说您得静养不宜多思。”她把汤药放在俪贵妃面前。 俪贵妃瞅见黑漆漆的汤药,心里想起自己为了要这个孩子曾经连着喝了个把月的药调理身子,可最后还是失去了它。 她越想越难过,越想心里越愤怒。 这个孩子不是她不想要,是别人害她失去的! 必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还有东武侯和皇上也很让她不开心。 她流产的事已经发生好几天了,宫内外早已传遍了,可侯爷居然一眼都没有来看过她。 皇上也只来过一次,赏了点补品就走了。 她现在要的是补品吗! 她想要的是一个可以依靠哭泣的肩膀,一个能为她住持公道找到凶手的靠山! 如果皇后不想帮她查凶手,那她就要找其他人帮忙。 皇上是皇帝,她不能恃宠而骄,去让皇上麻烦。 东武侯是非常想要这个孩子的,如今孩子没了,侯爷肯定与她一样愤怒,她可以让侯爷帮忙找凶手。 “侯爷最近很忙吗,怎的不见他入宫了。”俪贵妃略微自嘲问,“该不是他见我丢了孩子,觉得我在后宫失了用途,不想再管我了罢。” 她说了半天都不见金嬷嬷回答。 一扭头却见金嬷嬷站在桌边用勺子帮她搅和着汤药散热。 白色的瓷勺在黑乎乎的汤药里打转,直到汤药被搅得洒了出来金嬷嬷还视若无睹继续搅和。 一看心思就没有在这里。 俪贵妃一阵寒心,原来她流产了不仅在侯爷那里没了价值,就连入宫陪伴了她两年多的金嬷嬷也开始怠慢她。 “金嬷嬷!”俪贵妃猛地一拍桌子,把金嬷嬷从分神中惊醒。 “我知道我现在没了孩子没了价值,侯爷嫌弃我你也开始有其他心思了?” “反正你的主子从始至终只有侯爷一个,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回侯府去!别待在纤俪宫了,省得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我瞅见了还恼火!” 俪贵妃少有的发了脾气,吼完心中所想后把金嬷嬷往门外推。 金嬷嬷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慌张:“娘娘!奴婢可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第766章 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金嬷嬷慌乱地抓住俪贵妃的手:“贵妃娘娘,奴婢知道凶手是谁了。” 她哆嗦着嘴唇,像是害怕极了。 俪贵妃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你看到凶手了?!” 金嬷嬷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娘娘小声点!” 她这会子回过神来,忙转过身走到门口左右张望,确保四下无人后把门窗都给关了个严实。 俪贵妃见她这般大阵仗,跟着紧张了起来,帮忙一道关窗关门。 等屋内视线昏暗一片时,金嬷嬷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奴婢刚才去抓药煎药的时候听到太医院里有人在议论娘娘有孕的事。” 俪贵妃轻咬贝齿:“这有什么好议论的?!” 她讨厌被人当成谈资在背地里讨论。 金嬷嬷道:“他们好像谈论的不是别的,是关于娘娘您流产的事儿。” 原来金嬷嬷去太医院给俪贵妃抓补气血的药时,听到两个太医院的小太医在碾药房里说话。 她本对这些大人的事儿不关心,但无意间听到了他们说起了俪贵妃的名字,好奇之下就把耳朵贴了上去。 这一偷听就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一个小太医道:“没想到俪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这样丢的。” “可不是么,这下咱们不用再费尽心思的往俪贵妃安胎药里放东西了,双佩姑姑也不必每天都过来责骂我们办事不利了。”另一个碾药太医说到这里嘟囔道, “你说咱们放的那些药为何一直不起作用啊。” “我看那个女医开的安胎药和我们平时开的都一样,应该不会中和我们放进去的滑胎药的药效才对,可为何每次俪贵妃喝了都没事?” “会不会是那个女医最后发现了不对,把咱们的药给换了?” “不知道。”起先说话的小太医说:“总归皇后娘娘这次下了狠手,不用咱们再忙活了。” “否则那边真要因为安胎药流产,你我二人哪怕有人庇佑着也提心吊胆的呀。” “现在多好,我们的药没起效俪贵妃的胎还没了,怎么查都查不到我们头上去。” 另一人又道:“要不说最毒妇人心呢,这后宫里的女人不能小看,说来还是皇后厉害,当机立断说干就干。” “下药不行就另想奇招,直接把人放地上踹,这样想不流产都难!” 最初的小太医又说:“诶呀呀,你小声着些!千万别被旁人听了去!” “还有我们之前那些滑胎药的药渣处理好了没,虽说俪贵妃流产现在看来与我们无关,但还是得谨慎着些,省得为自己惹来掉脑袋的麻烦!” “处理好了,埋的深得很。” …… 两人的对话开始转向其他,金嬷嬷听得心里惊慌无比,手心里全是渗出的冷汗。 她本想将里面两个小太医的模样瞧清楚,但透过门缝只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再加上药房外有别人的脚步声靠近,她便急忙提着药包回来了。 等她一路小跑着回到纤俪宫后,心里疑窦重重,不敢直接把这些话说给俪贵妃听,只能自己边煎药边思索。 直到她把汤药端进来,放在俪贵妃面前时她都还在惴惴不安的想那些对话。 只是没想到,她的出神却被俪贵妃误认为是故意怠慢。 俪贵妃听着金嬷嬷的话坐在位子上紧紧揪住了手帕,当真是皇后?! 还真是皇后?! 淑贵妃没有诓她?! 她忽的站了起来,扬高了声音:“若不是冯女医,我怕是早就喝下有毒的安胎药丢了孩子了!” “我说皇后为何迟迟不去查凶手,我说皇后为何成天敷衍搪塞,对我避而不见!”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设计的,是她自己贼喊做贼!真是好狠的心呐!” 金嬷嬷使劲儿把她摁在位置上,低声道:“娘娘您小点声儿!小心隔墙有耳!” 俪贵妃气急败坏:“她敢做就不敢让人说了?!” “亏我才开始还怀疑淑贵妃,现在才知道淑贵妃姐姐从始至终都是站在我这边帮我的啊……” 她说着眼睛倏地一亮:“我们去找淑贵妃姐姐,把这事儿告诉她,让她帮忙想办法对付皇后!” 金嬷嬷拦住她:“娘娘,淑贵妃才被皇后罚了月例,还被罚在延禧宫里抄宫规,在没抄完之前不能出来也不能任何人去探望,您忘了?” 俪贵妃一愣,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皇后做事可真是绝得很,连条后路都不给我留!” “先把淑贵妃姐姐给找理由关起来,这样即便我发现了她的恶行后也无法找人帮忙。” “诶,估计这几天我去她那边催着她找凶手,在她看来就是耍着我好玩罢。” “看着我在她设计的局中,困顿无助像个没头苍蝇四处碰壁,她一定开心的要死。” 俪贵妃像是陷入了癫狂,仰头大笑起来。 皇后!皇后! 不管是谁动了她的孩子,她都要让那人付出代价,皇后也不例外! 第767章 冷静的老奴 俪贵妃仰头狂笑,直到眼泪都笑了出来才咬牙切齿的低吼:“皇后!我定会让皇后付出代价!” 金嬷嬷看着她眼眸中的怒火,心里惶恐不已。 同时有些后悔。 她方才怎么心慌意乱之下把听到小太医说话的事儿给俪贵妃说了,真是嘴欠! 俪贵妃因丢了孩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失了理智,她没有。 相反的,俪贵妃复仇的烈火越旺盛,她越冷静。 “贵妃娘娘。”金嬷嬷将她拉到床榻边坐着,镇定道,“娘娘,现在还不是讨论复仇的时候。” “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此事当真是皇后所为吗。” 俪贵妃稍稍清醒了些,她恨恨地说:“肯定是皇后做的,嬷嬷你要相信我,真的是皇后做的。” 金嬷嬷沉声道:“好,即便真的是皇后所为,您说出去就会有人相信吗。” “淑贵妃她会相信我!” “淑贵妃相信有什么用?”金嬷嬷道,“您若真想复仇就该让所有人都相信。” 俪贵妃像是抓住一根主心骨,问:“那我们要如何让所有人相信?我该如何证明是皇后害了我。” 金嬷嬷低头想了一会儿:“奴婢当时听那两个小太医说,把掺进安胎药里的滑胎药的药渣给埋起来了。” “如果我们能找到药渣,找到那两个动手脚的小太医,由着他们出面指认皇后,那肯定就没问题了。” “可是这药渣好找,两个小太医不好找,奴婢今个儿只瞅见他们的背影没有看到正脸呐。” “太医院里那么多太医,难不成要一个个的去问么。” 俪贵妃着急地在屋里踱步,想着破解方向,突然她脚底一顿:“声音,嬷嬷不是听到过他们的声音吗。” “那就通过声音去找,这几天你过去抓药煎药时多找机会与那些太医们说话,只要听到熟悉的声音了就让人盯着他们。” “然后顺着他们去找药渣,如此人证药渣都有了。” 在迫切的复仇之心下俪贵妃的脑瓜子转得尤其快,瞬间就把思路捋清楚了。 金嬷嬷没有她那般急切,依然很冷静地问:“我们找到他们了,怎么劝说他们出面指认皇后也是个问题。” “毕竟对方是皇后,小小太医哪儿会不要命的去指认皇后罪行。” “娘娘,奴婢知道你为孩子复仇心切,但这些问题我们必须得弄清楚,否则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做无用功。” “弄不好还会把自己的性命搭上。” 最后这个担忧才是金嬷嬷主要考虑的。 她一个奴才,本就是受赵能传之命监视俪贵妃,督促俪贵妃尽早怀上龙子的; 虽说这两年她与俪贵妃相处的不错,在一些小事情上她会帮着俪贵妃遮掩,可若说为了俪贵妃搭上一条命,那不行。 更何况,俪贵妃代表着侯爷,若她指认皇后不成反被告成诬陷,一来二去的不就将侯爷牵扯进来了嘛。 金嬷嬷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在东武侯府里侯爷拿捏着的,她不敢轻易冒险。 但她此时也不敢直接反驳否认俪贵妃的复仇心思,害怕这个女人会在极端情绪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所以金嬷嬷是把心里所能想到的,她们会遇到的所有问题都先抛出来,让俪贵妃想解决办法。 尽量以客观困难为难住她。 俪贵妃此时脑子里除了能找到药渣人证定皇后罪行外,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急切道:“如果他们不敢指认我就带着药渣直接去皇上那里告状,由皇上去审问他们!” 说到这里她好像看到了希望,她激动的一把抓住金嬷嬷的肩膀晃了晃:“对!” “我要去找皇上,要让皇上知道是皇后在谋害我!” “那个孩子是皇上的孩子是皇嗣,皇上肯定不会不管的……” 金嬷嬷更加冷静,她几乎是冷酷地揭示真相:“可那也是侯爷所求的,是有赵家血脉的孩子!” “娘娘,您以为皇上当真会希望您生下带有赵家血脉的孩子吗。” “没准你这孩子丢了,皇上正偷着乐呢。” “再说了,皇上有很多很多儿子,少了您这个没出生的他还有一堆儿子,会对您的孩子很重视吗,会因为此事得罪皇后吗。” “皇后是一国之母,是太子的生母,即便是皇后做的哪由怎样?” “皇上会为了您,为了您腹中那个对他来讲可有可无的孩子换了皇后?让大凉社稷不稳?” 一句句冰冷的话把残酷的现实摆在俪贵妃面前。 她此时才完全明确的认知到除了帝王那点儿薄如蝉翼,随风而逝的宠爱外,她什么都没有。 且那点宠爱,还是因为她乖觉听话才得到的,一旦她有了麻烦,这宠爱立马消失不见。 就好比,除了发现小产当天外,皇上已经将近十天没有来探望她了。 “金嬷嬷,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俪贵妃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金嬷嬷轻抚着她的头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她今个儿算是劝下俪贵妃了。 此时这一大盆凉水浇上去,往后俪贵妃复仇的信念就会小很多,应该不会冲动着要去找皇后了。 等到俪贵妃哭累歪在床榻睡着后,金嬷嬷才从她房里离开。 只是金嬷嬷前脚刚走,俪贵妃就缓缓睁开了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床上的帘幕。 都是自私自利的,金嬷嬷也是个保命要紧的东西! 没一个人是真心为她着想的! 看来找皇后复仇这事儿还是得她亲自来! 俪贵妃闭上眼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被人打晕,被人踹了一脚的场景,以及皇后在暗处看她笑话的场景。 她辗转反侧到半夜,等到纤俪宫四下一片寂静时,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潜了出去。 因为她已经流产没有再被保护的必要,赵能传撤走了她身边会武艺的宫人,只留下一个金嬷嬷。 而金嬷嬷在应付了她一天后并没有按照规矩守夜。 是以俪贵妃很轻易的就从纤俪宫跑了出去,她借着月光在阴森漆黑的后宫中穿行,飞快地跑到延禧宫门口。 “我要见淑贵妃!我有皇后谋害我的直接证据!”她对淑贵妃身边的童嬷嬷说。 第768章 皇室吃瓜第一线 然而童嬷嬷只是无情地摇了摇头劝她回去。 “俪贵妃,我家娘娘宫规还没抄完,若您强行进去怕是又会连累我家娘娘受罚。” “她已经为您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罪,您就行行好放过她罢。” 俪贵妃道:“我不进去,童嬷嬷你只帮我传个话,让淑贵妃姐姐知道这内情就行。” 淑贵妃向来与皇后不对付,如今又被皇后责罚,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帮她的。 童嬷嬷依旧板着脸站在门口守着,既不传话也不让她进。 俪贵妃不肯放弃,她刚想大声喊‘淑贵妃’就被童嬷嬷劈头扇了一巴掌。 “童嬷嬷你……” 俪贵妃被扇得眼冒金星,耳朵脑子一并嗡嗡响。 “你居然敢打我?我是贵妃!” 童嬷嬷打完人后直挺挺地往她面前一跪,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俪贵妃娘娘,您怎么惩罚奴婢都无所谓。” “哪怕让奴婢现在去死就行,可奴婢不能让您去找我家娘娘。” “现在是深夜,您若大声地呼喊引来了侍卫吵醒了皇后皇上,那不是您一个人能承担得起的。” “我家娘娘肯定又会因为您受无妄之灾。” “今个儿除非您从奴婢尸体上踩过去,否则奴婢绝对不会让您进去,也不会去禀告我家娘娘,让她再次为您背锅的。” “再或者您要是真想进去见我家娘娘,您去皇后那里求了恩赐也行。” 俪贵妃后退了一步,无奈又无助地摇头:“天要绝我!” 怎的人家的奴婢是这般忠心护主,而她身边的人则丝毫不为她所想,只想着如何保全各自的性命呢。 “俪贵妃请回吧,等我家娘娘抄完宫规能出宫后会第一时间去看您的。”童嬷嬷缓了缓语气, “您也晓得我家娘娘是真心待您视您为友的。” “往后您要怨就怨奴婢,不要责怪我家娘娘。” 俪贵妃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着,她心里不甘心。 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为何她不想要孩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逼着她喝药怀龙子; 而她有了孩子后所有人又在对她的孩子下手,要她不要留下孩子; 等她为了孩子伸冤时,所有人又都向她关了大门。 惨白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扯得长长的,在这条影子的尽头,童嬷嬷缓缓站起身露出一抹微笑。 她见人走远后,关上延禧宫的宫门来到了寝殿前。 “娘娘,方才俪贵妃过来了。” 延禧宫的寝殿还在亮着,淑贵妃在外厅的桌前认真抄写着宫规。 她听到这个消息后把手里的毛笔往桌上一扔,漆黑的墨点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墨团。 “可算是过来了,足足比本宫预料的晚了四五个时辰呢。” 她往软塌上一躺:“快来给本宫揉揉,这抄写了好几天肩背疼,手腕也疼。” 做戏得做全套。 为了表明她当真是被皇后的惩罚绑住了手脚,她必须得做出样子来,以免俪贵妃闯进来时发现她并没有抄什么宫规。 童嬷嬷走到她身后为她捶肩按背,说:“奴婢瞅着她眼睛红肿,怕是白天里金嬷嬷劝她不要报仇,她哭了一场罢,是以没有在白天过来找娘娘帮忙。” “不过看来是没劝动,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偷偷跑过来。” 淑贵妃微阖上眼:“在为孩子复仇这件事儿上,身边人越劝当事人心里的仇恨就越深。” “这几日延禧宫里的人都别随便乱走动,纤俪宫再来人还是像方才那样给拦住。”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看着俪贵妃会用什么法子对付皇后罢。” 童嬷嬷想起俪贵妃无助凄惨的模样,道:“她一个什么根基都没有的女子能有什么法子,最多就是找东武侯帮忙或者以死明志之类的了。” “不管她。”淑贵妃摆摆手,“总归她闹腾的动静越大,东武侯和皇后太子结下的梁子就越大。” “我儿齐王就越能把东武侯拉拢得紧紧的。” 她想着用手指在软塌扶手上惬意的打起了拍子。 齐王用心谋划将近三个月,她放低姿态讨好俪贵妃两个多月,甚至还背上了皇后的处罚。 最终利好的结果终于要出现了,她怎能不兴奋。 只要谢泽与东武侯统一了战线,太子那边就少了军力支持,齐王夺位的胜算将大大增加! 淑贵妃这般想着笑眯眯的睡了过去。 这一晚前半夜就这般紧张但又平静的渡过了。 阖宫上下没人在乎俪贵妃的想法,也没人在乎这个才‘流产’不久的女子心里会有多失望多绝望。 大凉帝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按时上早朝。 早朝的内容也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听大臣们上奏各地的情况,从户部到工部一一上疏政务。 适时拨款兴修水利,为大凉各地做好利农利工的基础建设。 总之在大凉帝和各位大臣们看来是极其平常的早朝。 就在所有人的奏折都被批注下发完,政务被处理的差不多时,一个女子凄厉的声音从金銮殿外传了进来。 “皇上——” 这个声音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金銮殿,皇上与大臣们商议政务的地方,非召不得有女子出现。 现在竟然有女子大声喧哗的声音?! 是谁这样大胆?! 就在一群人找声音来源时,俪贵妃一身缟衣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过她不是从大殿外进来的。 而是从大凉帝每日上朝的地方,金銮殿的后殿门进来的。 且从她身边和身后看,这个女人是推倒了一众拦她的宫人冲进来的。 许是前一天痛哭过又彻夜未眠,俪贵妃的神色十分凄凉,缟衣素服,红眼白脸,很是凄惨的样子。 “俪贵妃娘娘,您不能进来啊!”李越带着人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去拦俪贵妃。 这下朝臣们知道面前这位闯金銮殿的女子是谁了。 原来这就是东武侯前两年送进去的赵家老女,原来皇上这两年喜爱这样的女子。 大臣们难得窥破帝王的私事,各个低着头状似回避不能直视俪贵妃,实则每个人都把耳朵竖了起来,不放过近在咫尺的妃子与帝王的大戏。 这可是站在皇室吃瓜第一线!必须得听! 第769章 大闹金銮殿 大臣们看似不在意,实则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要听一手八卦。 大凉帝瞅着俪贵妃这副模样又惊又怒,瞪着李越:“她怎么进来的?” “怎么回事?” “李越你怎么当值的?” 李越满头大汗,他正端着托盘等着大凉帝走下龙椅走到金銮殿后门口后把手里的茶给递过去呢。 谁知俪贵妃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下把他手里的托盘掀翻,‘嗖’的一下就跑了进去。 速度快的像闪电,身形滑的像泥鳅。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俪贵妃已经推到了好几个阻拦的宫人踏进金銮殿了。 “奴才这就带贵妃娘娘下去。”李越忙招呼身边的小徒弟们七手八脚的去抓俪贵妃。 俪贵妃趁着他们抓到自己之前,快跑几步,冲到金銮殿大殿中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求您做主!”她连对大凉帝磕了好几个响头。 “您若不帮臣妾做主,臣妾立马撞死在这大殿上!” 那声音比夜里童嬷嬷对着她磕得还响。 她抬起头时,额上已经被磕破了皮,殷红的血丝渗了出来。 这般淌着血红着眼的凄惨模样,确实是一副走投无路的姿态。 站在队列最前面的东武侯眼皮子突然突突突的跳了起来。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俪贵妃会在这一天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赵能传几乎要暴跳如雷了。 这个无用的蠢女人要作甚?! 丢了孩子不能生养,已经是一枚废子了,而今还敢硬闯金銮殿,她不要命他还要的! “给我滚回去!” 赵能传想都没想直接一脚踢在俪贵妃胸口。 俪贵妃似乎被踢到了心脉,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但她没有去看赵能传,趴在血窝里一步步往大凉帝脚边爬。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现在不把实情说出来,仅此一遭她一定会被拖下去打入冷宫。 她将再无出头之日,再也无法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皇上,求您做主……” 俪贵妃艰难地爬着,伸出手抓住大凉帝的龙袍,嘴巴上下巴上还沾着湿润的鲜血。 那模样已经不是一个‘凄惨’能形容的了的。 齐王谢泽似有不忍,他出列道:“父皇,这位后妃娘娘似乎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然怎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到金銮殿来求助。” “不如父皇您就稍稍耽搁片刻,听听她的话罢。” 其他大臣也似乎都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俪贵妃模样还算美丽,嘴上和额头的血迹除了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怜外,也无端激起了一些男人的雄性气概。 大凉帝没料到赵能传会动脚,神情颇为不满。 不管俪贵妃此前是姓什么,谁送入宫的。 现在是他的妃子,即便闯了金銮殿,犯了错也不能由着赵能传一个外人来惩罚。 “既然都找到这里了,那就说罢!朕给你机会!” 大凉帝有意压一压赵能传的气势,让他找清楚自身位置。 遂坐回到了龙椅上,认真问起话来。 俪贵妃心中大喜,又朝大凉帝磕了几个头: “皇上,臣妾要状告皇后!” “臣妾前些日子有孕在宫中遇袭流产,这幕后指使人是皇后!”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最慌乱的当属太子谢烨。 他立马跳出来喝道:“俪贵妃你胡说什么!” “诬告皇后,以下犯上是要被拉出去砍头的!” “来人,把这疯妇给拉下去!” “李总管你还愣着作甚!快点把人给拖下去啊!还留在这里惹父皇心烦吗!” 与此同时,赵能传一呆。 他侧目瞅着太子,眼中阴晴不定。 这段时间他因俪贵妃流产,甚是烦躁,都不许人在他面前提起俪贵妃。 是以对宫里的消息并不怎么在乎,也不管俪贵妃醒来后是死是活。 现下他听到俪贵妃这般咬着皇后不放,心里的怀疑逐渐大了起来。 俪贵妃是被外力重击才流产的,幕后指使人是谁东武侯不知。 毕竟在后宫的每个人都有可能。 但俪贵妃若没有十足把握断不会以这般破釜沉舟的方式,从后宫闯到金銮殿里讨说法。 难不成真是皇后做的?! 皇后确实有十足的理由,以及比其他嫔妃更加便利更加成熟的手段。 想到这里赵能传看向谢烨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好个皇后,好个谢烨! 真是断了赵家的荣耀之路! 谢烨觉察到他的眼神,心里更慌了。 “李越你还在等什么!快把人带走!”他喊道。 虽然东武侯没有明确向谁倒戈但手握兵权的人不能与之为敌。 谢烨绝不能让俪贵妃再多说一句话,省得赵能传以为真是皇后动的手。 此时在外人眼里,他太子与皇后绝对是一体的。 皇后动手,那便是身为太子的他动的手。 “慢着!” 第770章 当场指认 谢烨喊道:“快把人带走!” 在外人看来,他与皇后是一体的,皇后做了什么等同于他太子做了什么。 所以他不能再任由俪贵妃再胡扯下去,蛊惑那些大臣的心了。 最让谢烨感到不安的是,他现在摸不准俪贵妃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皇后曾在他面前足足咒骂了俪贵妃好几个时辰,若她真的事后偷偷对俪贵妃做了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李越并没有听从太子的命令,派人去拉俪贵妃。 他的主子是皇上,无论何时都得听皇帝的话,怎能皇帝尚在就开始听皇子的呢。 即便这位皇子是‘大势’有十足把握继承皇位,那也不行。 俪贵妃紧张了一瞬,见没有人上前来抓她后,对着太子露出带血的牙森森的笑着: “太子殿下心虚了?为自己心虚还是为皇后心虚?” 谢烨眉心一跳:“放肆!” “兹事体大,口说无凭。”魏王谢季洋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若这位娘娘说是皇后母后动的手,就该拿出证据。” “否则空口白牙的诬陷谁都会,但对于中伤者来讲,却会遭受不白之冤受人非议声誉受损。” 谢烨也在这会儿冷静了下来,阴鸷地盯着俪贵妃:“对,俪贵妃你说皇后害你,你拿出证据来!” 他想皇后久在深宫,做事必定会收拾首尾,不会轻易被人拿到把柄。 这个俪贵妃闹得这样大,大概率是想蛊惑人心利用舆论来裹挟皇上制裁皇后。 俪贵妃脸色微微一变,说:“纤俪宫里的金嬷嬷去太医院拿药的时候亲耳听到有两位太医谈论皇后加害我一事。” “还说皇后在找人对我行凶前曾让他们在汤药里做手脚,因为汤药不起效,皇后才换了直接找人打晕我这样激烈的法子的。” 朝臣们一听,各个面带兴奋。 这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斗争竟这般残酷?! 皇后往日在盛典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都是端庄得体的,没想到私下竟是个睚眦必报,赶尽杀绝的人。 一派议论中齐王谢泽微低下头,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得逞的笑。 那两个讨论的‘小太医’根本不是什么太医院的人,而是他找的两个小内监穿上了太医的衣服假扮的! 他让人摸清楚纤俪宫的宫人每日去抓药煎药的时间后,特意安排了这两个小内监说了受皇后指使的那番话。 目的就是为了让俪贵妃方坐实是皇后动的手! 就像项南所说,俪贵妃遇袭,真正动手的人是谁不重要。 他齐王不知道也没关系,毕竟后宫眼红的人那样多,没准真是谁无意间的举动帮了他一把。 只要他能把罪名坐实在皇后头上即可。 有了俪贵妃的这番指认,金嬷嬷很快被人带了上来。 面对皇帝的质问与众多大臣的疑惑目光,金嬷嬷胆怯到了极致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到重点。 “皇上问话你如实回答便是!”赵能传横了她一眼。 金嬷嬷对上他的眼神浑身一颤,心里把俪贵妃骂了一万遍。 侯爷现在肯定恼怒到不行,肯定想着要怎么惩罚她。 她匍匐在地磕磕巴巴道:“奴婢、奴婢确实在太医院里听到有两位太医说受了皇后指使给我家娘娘下滑胎药的。” “他们两人还说,皇后娘娘见滑胎药没效果,就下了狠手找人打晕了我家娘娘……” 谢烨上前道:“两个太医?谁?把人喊出来对峙!” “谁晓得是不是你们主仆二人在演戏!” 大凉帝亦沉声道:“你既听到两位太医谈论,可敢将他们两人指出来?” 金嬷嬷踌躇:“奴婢没有看清那两人的相貌,只是无意听到对话而已……” 她瑟缩着看了俪贵妃一眼,眼中满是埋怨。 她哪里晓得俪贵妃在她睡着后会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让她现在为难的要死。 亏得她一早上还在纤俪宫里里外外的找她,生怕她寻了短见。 “嬷嬷,你说你能听声音找到他们的!”俪贵妃尖声提醒,她仰头瞅着大凉帝, “皇上,您把太医院的太医都给喊过来,看不到脸没关系,让他们说话给嬷嬷认!” 金嬷嬷:“……” 金嬷嬷欲哭无泪傻了眼,都想冲到俪贵妃跟前把她的嘴给堵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往下继续查给谁都不好交代。 特别是面前这群朝臣,各个眼冒绿光就等着听后续,一个愿意下朝提前离开的都没有。 不得已大凉帝将太医院里的人都给喊了出来,同时让人去太医院附近找滑胎药的药渣。 这边,为了力求公正,李越命人拉起一排黑布挡住这些太医的上半身,且让太医们保持着背对着金嬷嬷的姿势站立。 金嬷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太医们身后,逐一提问题听他们回答的声音语调。 但她每路过一个,提问听完对方说话后都皱眉摇头。 太医院里统共五六十人,她连着听了将近五十人的声音都还是没把人找出来。 齐王心道,那两个''太医''是小内监假扮的,根本不在太医院,金嬷嬷就是把所有人听完都无法将人找出来。 不过他的计划并不需要太医出面作证。 太子见状冷哼出声:\"老嬷嬷你休要再拖延时间了,你便是承认是与你主子杜撰事实去诬陷皇后也不打紧。\" \"毕竟你是奴才是听主子命令行事的,我们只会惩罚主子,不会对你这老奴如何的。\" 金嬷嬷瞅了太子一眼,朝他福了福身:\"太子殿下,老奴并未与主子合谋诬陷谁,听到就是听到,既然皇上让奴婢找人,奴婢尽心找便是。 太子还想再说些什么,李越带着去找药渣的宫人回来了。 有内监将一包混着泥土的药渣摆了出来,李越向众人解释:\"这是在太医院后院的一棵树下发现的,等会儿还劳烦各位太医验验这药渣为何药药渣。\" \"我来验。\"一个排在队列最前的太医道,\"这位嬷嬷已经听过我的声音确认我没问题,那就由我来看看罢。\" 他走上前捏一坨药渣在鼻下闻了闻,又喊了几个已经经金嬷嬷辨认无嫌疑的同僚一起辨认。 片刻后,他有了回答。 \"禀皇上,这确实是滑胎药的药渣的。\" 结果一出,谢烨脸都僵了。 齐王谢泽眉眼间更舒缓了些,找出药渣此事已经算是成了! 药渣加上俪贵妃主仆的指认,即便没有找出谈论此事的太医,皇后也百口莫辩! 至于遇袭一事,既然皇后有了滑胎药前科还有谁会管真相呢。 就在谢泽心中的快意逐渐放大时,金嬷嬷突然停住了脚步,指着队列中最后两个太医的脚踝,正声道:\"奴婢找到了!就是他们二人!\" 找到了?怎会? 太子与齐王皆骇然。 太子是怕这俩太医确为皇后指使。 齐王则万分不解,他安排的是小内监,没有真的安排太医,这俩太医是怎么冒出来的?! 第771章 绝地反转 面对两个被金嬷嬷找出来的太医,太子和齐王都傻了眼。 太子没料到皇后办事这般不牢靠,居然真的给俪贵妃找到了把柄,还是两个大活人人证。 齐王没想到真的会有两个太医冒出来,他不是安排的两个小内监假扮的太医吗。 现在被金嬷嬷辨认出来的两个太医是谁?! 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知怎的,齐王谢泽心里无端慌张了起来。 利用俪贵妃先有孕再流产,引起皇后太子与东武侯的不合,这一局分明是他布下的。 他此时应该胜券在握,坐等太子与东武侯干架才是。 可现在他觉得这局非他可控了。 谢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回想从一开始到现在的事态发展与每个细节。 不断安慰自己说,这俩太医没问题,可他越是这般自我安慰,心里越慌张。 甚至慌张到东武侯都发现了不妥。 金嬷嬷找到太医之前,赵能传正沉浸在对皇后与太子的仇恨中。 他几乎是顺着俪贵妃与金嬷嬷提供的剧情和那包药渣认定皇后就是俪贵妃遇袭的幕后主使。 当下他看向太子的眼神就不对了,仿佛一把利剑淬了毒烧了火,马上就想冲上去把太子与皇后给嚯嚯了。 等到金嬷嬷找到太医后,他把目光移到齐王身上,却发现齐王额上渗出豆大的汗,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得青白。 “齐王殿下。”赵能传往谢泽那边挪了两步,小声问,“现下太医已找到,你觉得皇上会怎样处置皇后。” “他会不会以为此事是太子吩咐皇后做的?” 谢泽‘啊’了一声,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神智,低声回道:“父皇的心意我哪里敢随意猜测的。” 事到如今只能相信自己这局是能成的了。谢泽努力找回理智与赵能传说话。 两人说话间,在大凉帝的帝王之威下,那两名小太医已经腿软跪倒在地。 金嬷嬷站在他们身后反复看了好几遍,点头道:“皇上,奴婢肯定当时就是他们二人在碾药房里议论皇后娘娘给我家娘娘下滑胎药的事。” “他们二人无论是声音还是背影都与奴婢看到的一样。” 大凉帝沉声问:“确有此事?你们二人当真在背后议论皇后了?!” 帝王的声音带着不威自怒的压迫感。 两个太医看起来年岁不大,像是才入职太医院的新人。 其中一位立马被吓得哭了出来,连连叩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俩确实在碾药房里嘴碎议论皇后,说了些不该说的。” 赵能传脸色更黑了些,他看着太子一字一顿:“哼,不知这到底是皇后所为,还是某些人吩咐皇后做的!” 简单一句话将殿内大臣的目光都引到了谢烨身上。 一些不太美好的揣测在众人心中蔓延。 谢烨两膝一软与那两个太医一样,也跪在了大凉帝面前。 “父皇,母后绝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她是皇后是六宫之主,此前后宫那么多皇子公主都出生且长大成人了。” “她现在何必在一个小妃子身上大费周章。 俪贵妃则一副沉冤得雪,大仇得报的神情,仰头看着大凉帝,声声泣泪:“皇上,臣妾当真委屈!” “臣妾知道事情真相后连纤俪宫都不敢待了,生怕皇后娘娘再对臣妾做些什么。” “毕竟在后宫皇后可以做到一手遮天的啊!” 大凉帝脸色未变,他看了一眼殿内神色各异的大臣们,低头看着那两个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小太医,冷声道: “你们可知随意议论皇后是什么样的罪责吗。” 他没再说话,李越适时上前:“身为人臣非议上位者轻则杖责三十,重则当场斩首。” 两个太医当即被吓的连哭都不哭了,频频磕头忙喊冤。 “冤枉啊皇上冤枉,议论皇后并非我们自己所想的。” “是有人告诉我们只要我们二人在纤俪宫的宫人过来取药时,说些皇后的坏话就能及早从抓药碾药的位置上晋升为给诸位大人,嫔妃看病的太医。” 另一个小太医以把头都磕的鲜血直流,“对对,那人说若我们不听他的安排,就让我们在太医院里抓一辈子药,休想有出头之日。” “我们两人寒窗苦读多年,是跟着正经大夫学的医,进入太医院之前是经历了层层选拔的,此生所愿就是希望能展示自己的医术。” “若让我们抓一辈子药碾一辈子药粉,那比杀了我们都不如。” “所以我们二人想了想就答应了那人的要求,想着即便被发现最多是被皇后训斥一通,罚点俸禄了事……” “皇上,我们真没想到会非议皇后娘娘是要被砍头的啊!” 一番话又把众人的注意力给夺了过去,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都已经确认是皇后做的了,还有反转?! 大凉帝依旧神色未变,问:“是谁指使你们说那些话的。” 他见二人惊恐之余仍有犹豫,道:“你们两个记住,在大凉,朕才是天子,除了朕能许诺你们外,任何人的许诺都是海市蜃楼。” 李越及时补充:“两位小大人,你们这可是在与皇上说话,若有假话那就是欺君。” “欺君之罪明白吗,到时候死的就不是你一个人,是要株连九族的。” 株连九族?! 两个小太医最后的心理防线全面溃败。 其中一人伸手指向齐王谢泽大喊道:“皇上,是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让我们说的!” 另一人亦附和:“对对,齐王殿下说他不日就会登基成为下一任皇帝,只要我们这样说了我们就是他登位的功臣,还要我们不对外人说!” 什么?! 齐王指使的?! 金銮殿里哗然一片。 谢泽则瞪大双眼面如死灰。 第772章 人证物证俱在 两个本该指认皇后与太子的太医突然倒戈,说是受了齐王指使才会说那些不利于皇后声誉的话。 一时之间满殿皆惊,就连齐王都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他瞪大双眼面如死灰,一颗心坠入冰窖。 “你们两人!血口喷人!”谢泽指着他们两人大怒。 赵能传把淬毒的目光游移到齐王身上,声音里的怒火掩盖不住:“齐王殿下竟有这般手段,老臣真是眼拙,此前竟没看出来。” 好个齐王!居然使出这样的法子来挑拨他与皇后太子一派的关系! 俪贵妃也惊了,不是皇后是齐王? 齐王的母妃是淑贵妃,所以是淑贵妃对自己下手的?! 她整个人都乱糟糟的十分茫然,不知该相信谁。 谢烨咬牙切齿:“俪贵妃遇袭的时候母后尚在病中,甚至为了养病取消了嫔妃们的晨昏定省。” “我方才还在纳闷,母后连妃子请安都取消了还有精神头算计俪贵妃?” “原来是受了有心人的安排作假!” “真是人在家中坐,罪从天上来。” “父皇,您一定不能放过肆意损害母后声誉的人!” 谢烨说到这里似乎挺同情俪贵妃,遂道:“父皇,如此看来俪贵妃也是受到了齐王安排的障眼法才误会了母后。” “想来她不算是诬告只能是误告,若此事了解还往父皇宽待俪贵妃,她只不过是丧子悲痛失了理智受人误导了。” 方才东武侯对他的态度明显变差,此时他要赶紧抓住机会向东武侯示好才是! 很多时候机会就在一瞬间,稍纵即逝,得及时把握住! 其他大臣则不再敢随意议论了,毕竟从俪贵妃出现开始,他们在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遭受了好几次剧情暴击。 他们生怕现在议论了,等会儿又出现什么彻底扭转局面的证人证词。 谢泽尽量找回自己的神智,道:“父皇,儿臣不认识他们。” “儿臣连他们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会用身份压他们还说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话呢。” 他看向太子道:“既然之前金嬷嬷指认皇后要证据,那儿臣也要这两位太医拿出证据,来证明我真的胁迫诱惑他们了。” 谢泽脑子一团乱,心里只想着如何将自己脱罪。 他心里清楚,教唆他人非议皇后这事儿他做过,但并不是教唆这两个小太医。 或许只要没找到那两个小内监,一切都还有反转可能。 毕竟方才大家都还将矛头指向太子的,此时大家只不过是被面前这两位小太医给蒙蔽了罢了。 就在他心存侥幸时,指认他的小太医之一看向齐王,声音还带着惊惧的哭腔: “齐王殿下,属下有没有血口喷人你最清楚。” “我们二人那里还有你付的定金呢。” 太子抓住言语重点:“定金?!” 两个太医同时点头:“对对,齐王殿下说我们不做这事儿一辈子都不会得到重用。” “若听他的吩咐那些非议皇后的话说出去,我们不仅很快会得到重用,还能可以拿到一大笔赏银。” 说到这里他们两人又在大凉帝面前叩头求饶: “皇上,那些赏银我们一个子儿都还没用的,就在我们休息的处所里放着……” “皇上,我们什么都招了赏银我们也不要了,能不能留我们的家人留条命……” “李越!”大凉帝沉声道,他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皱朝李越甩了一个不耐的眼神。 李越接到大凉帝的眼神,一挥手喊来几个侍卫将这两个小太医给拖了下去同时又带了几个小徒弟去太医院里搜查賍银。 很快李越带着人走了进来。 “皇上,奴才当真在太医院太医们当值轮休的住所找到了些银子。” 几个小内监将外表看起来灰蒙蒙脏兮兮的药罐子抬了上来。 在太医院里任职的老太医们都认识这几个旧药罐子。 这些物件因为使用时间太久罐体裂缝,被扔在床底下或者煎药房的灶台旁不知道多少年了。 李越指着身边五六个药罐子道:“禀皇上,这里有六个药罐,每个罐子里都装有银锭子。” “奴才稍微翻看了几下,七成是普通银锭老百姓们手头上都有的那种官府统一发的银锭子,另外三成则是带有齐王府铸印的银锭。” 齐王心中一跳,嘴硬道:“父皇这是陷害!是栽赃!” 大凉帝没有理会,他亲自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走到药罐子旁伸手去捞里面的银子。 他连着捞了八九枚,等到最后他冷笑着将手里几枚带着‘齐王府’铸印的银锭扔在齐王身上: “陷害?!栽赃?!你陷害旁人会人证物证齐全?!” “呵,朕可记得方才金嬷嬷指认皇后的时候,只是在太医院里翻找出来了药渣罢,并没有在皇后宫里找到物证罢。” “可这几罐银子里确确实实有你齐王府的名号!” 谢泽哑口无言,一般大户人家府邸里都会将府中的银子加上自己的府印,以防止家贼偷盗。 这样明确每笔款项的流向,以方便府邸账房做账。 他齐王府也不例外,府中的银子都是添加了齐王府铸印的。 很多时候谢泽非常喜爱往银子上铸印,因为可以帮王府沽名钓誉。 譬如他行善积德时发了银子,百姓们看到银锭子上的铸印定会对他感恩戴德。 可现在他打心底害怕在银锭子上看到‘齐王府’三个字。 “父皇!儿臣当真冤枉!”谢泽以头抢地,半天没把头抬起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本事这盘局的操盘手可突然之间他就成了千夫所指。 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更不晓得两位小太医如何冒出来的,药罐子里又怎会有他齐王府的银锭子。 若说那些银锭子全是无名的或者全是齐王府铸印的倒还好说,他可以在瞬间找到一百个借口说银锭子是别人栽赃的。 偏偏这种混装的最让人无法自圆其说。 因为外人肯定会以为是单找无名银锭子没凑齐,便随手拿了齐王府的银子来填补。 既然能这样轻易拿到那么多齐王府银锭的人,不是齐王府的人还能有谁?! “冤枉——”大凉帝拉长了声调静静瞅着下方的儿子们与大臣们。 忽然他慢慢笑了。 第773章 这是开始 “冤枉——”大凉帝拉长音调说着,瞅着下方的儿子们与大臣们。 他眯起眼,锐利的眼神从在场大臣的脸上一一划过。 突发情况下人的神色最是难以掩饰。 这些素日里以君臣之道相待的大臣们也一样,终于在这短暂的瞬间抖掉了一身老狐狸皮,露出原貌来。 这一上午的戏码太精彩。 精彩到他身为父亲身为皇帝都不晓得他的儿子们这样能干,他的大臣们这样立场分明。 皇帝的音调戛然而止。 众人们倏地警觉起来。 他们的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此时每个人的头都像齐王谢泽那般低着,让人看不见面容神色。 同时也没人能看到帝王的神色。 大凉帝盯着齐王突然笑了。 这个笑意冰冷森寒就连跟在大凉帝身边好几十年的李越都不寒而栗。 “既然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如何自证?”大凉帝道。 谢泽默然,他自证不了! 事情他确实做了,即便不是用两位小太医做的也是差遣别人做的。 难不成他现在要自供出那两个小内监么。 那和自我认罪有何区别?! “儿臣无法自证。”半晌谢泽才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大凉帝冷笑:“如此,朕晓得了。” 很快,齐王谢泽与淑贵妃一起利用俪贵妃有孕流产陷害皇后一事从高墙厚瓦中传了出去。 一时间京都街头巷尾流言四起。 没人能抵挡的住‘皇室秘辛’的八卦。 更何况,这还是在满朝文武大臣全程见证下的八卦。 睿王府里,谢辰瑾在研究珍珠粉。 他最近对这种据说能让女子容貌保持年轻的东西很感兴趣。 他不明白一颗颗带在头上当装饰的或者做成手链项圈的东西会有人用它敷面,还有人吃它。 江晚宁见他对着好几堆颜色各异的珍珠粉研究,笑道:“咳咳,我说睿王爷。” “你的宝贝大侄儿因为你的那两个小太医和你那一堆银子被软禁在王府,听说马上就要被贬黜京都流放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的。” 谢辰瑾用手指沾了一点珍珠粉放在舌尖舔了舔,答非所问: “你们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愿意为了保持年轻吃这种东西。” 江晚宁努努嘴:“这有什么,在我那个时代有的小姑娘为了漂亮连骨头都敢削,更何况只是吃个珍珠呢。” “削骨?!”谢辰瑾摇摇头,“为了变美削骨?我不理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非与父母断绝关系需要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其他时候怎能随意支配自己的骨肉。” 江晚宁耸耸肩:“我也不理解。” “诶呀,我的王爷方才我说的话你听到没,齐王谢泽被软禁了,据说还要被贬为废王不日封府离京。” 谢辰瑾‘啊’了一声:“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么,你还惊讶作甚。” 江晚宁道:“我惊讶的是皇上居然还留着他的皇家玉牒,一般不是被贬为庶人么。” “贬为庶人,你话本子看多了罢。”谢辰瑾道,“齐王毕竟是皇长子,他若贬为庶人,以淑贵妃母家为首的几个世家会闹的。” “不过贬为废王离京也大差不差了,毕竟以太子与赵能传的心胸不会让谢泽好过的。” 江晚宁托着腮,不免感叹:“不过这俪贵妃真是太凶猛了,居然在早朝的时候直接闯金銮殿。” “啧啧,我还以为还得等小半个月此事才会发酵呢。” 谢辰瑾道:“若非淑贵妃太过无情冷漠,她可能还不至于这般冲动。” “不过此事了解后,俪贵妃这辈子也算完了,无法生养又闯了金銮殿,皇上容不下这样的妃子的。” 他把面前一堆粉色的珍珠粉挖起来投入香炉中,幽幽道:“这还只是才开始,往后太子,赵能传一个都跑不了。” 之前他是皇叔,该体谅忍让着这些‘小孩子’们;现在他既然不是太后亲生,那便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死很简单,毕竟一个人只能死一次。 比起直接动刀子,他更喜欢看着胸有成竹的人作茧自缚。 更想让他们体会到慢慢被自己逼死,一点点陷入绝望的恐惧。 如此也算不辜负此前大侄儿们给他的绊子了。 齐王府 谢泽颓然地躺在院中,不修边幅。 他往自己嘴里猛灌了几口酒,烈酒呛得他咳了几声。 项南道:“殿下,夜里院子冷回房罢。” 谢泽胡子拉碴,面色潮红,一看就是深醉状态。 “回什么房,现在还有房可回吗,谁还管我睡在哪儿!” 这话是大实话。 齐王府被抄了家,贴了封条。 府中每个房间里的东西都被人抬走了,连张椅子都没剩下。 唯一剩的一张床上还没有褥子。 房内房外没什么区别。 一切只等着谢泽上路,离开京都去往不知名的偏僻之地。 项南深深叹气,站在他身边沉默不语。 谢泽又一次看着他问:“我不明白,我想不通。” “现在被抄家被贬黜的不该是太子吗,怎么变成我了?!” “项南你给我说,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说!” “都有人出来指认皇后了,为何现在是我被抄家?!” 项南搀扶着他往屋里走,安慰道:“殿下别想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咱们认命罢。” “您放心,奴才打小就长在齐王府长在您身边是不会离开您的。” “不管您是何身份去哪儿,奴才都跟着。” 谢泽被摁在床板上,滚了几下抱着酒坛嘟嘟囔囔地睡去。 项南走出寝殿,看着空空如也的齐王府仰天长叹: “如此境遇还不如死了呢。” 仿佛为了印证他所想,齐王府的围墙上突然飞下来了几个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手握利剑直直向他刺来! “你们是何人?有何目的?” 没有人回答项南的话,只是相互配合的默契攻击他。 项南是有功夫底子的,他几下躲开攻击转身去寝殿准备保护谢泽。 然而就在他转身瞬间,更多的刺客涌了进来。 项南绝望了,现在的齐王府连寻常百姓家都不如,这些刺客靠他一个人是拦不住的。 “太子,难道你真要对自己的兄长赶尽杀绝吗!” 此时对齐王动手,不是太子还能有谁。 项南无助地喊着,身上已经带了红伤。 第774章 绝处逢生 项南无助又绝望地看着蜂拥而至的黑衣杀手,痛苦大喊:“太子!齐王殿下好歹是你兄长,你当真要这般赶尽杀绝吗。”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更加密集的攻击与更加寒心的利刃。 “殿下!” 项南以一抗十,在寝殿门口死守着,手里的长剑早已被砍的卷了刃。 他大声喊着,想把在屋内宿醉的谢泽喊醒,逃跑。 \"我的王爷啊你快起来!跑啊!\" 可惜不管他喊得多大声,谢泽只是在床上滚了一圈捂住自己的双耳,不耐烦地嘟囔:\"好吵。\" 项南被逼得退进寝殿,他身上大伤摞小伤,浑身衣服都被鲜血浸湿。 在听到身后主子的梦呓后他不觉苦笑。 或许,殿下能在睡梦中去了也不算太糟。 至少不会像他独面刀刀毙命的刺客,求助无望,一点点被绝望吞噬。 他的绝望痛苦没有阻拦住那些刺客,几个身手非凡的黑衣人步步紧逼,将项南逼进寝殿,逼退到床榻边。 他再无后路可退。 \"哐啷\" 就在项南仍在负隅顽抗时,他手里的剑被打掉,几道寒芒朝他劈来。 他将床榻上的谢泽护在身下,准备与主子一道共赴黄泉。 如此也算落了个忠奴的美名。 \"铮----\" 有兵器相接的声音。 后背该有的刺痛并没有出现。 项南回头,只见寝殿外不知何时冲进来几个黑衣人。 虽然他们与之前刺客都穿着黑衣,但明显是两拨人。 因为后进来的那群人很快与之前的黑衣人们厮杀在一起。 \"走!\" 在项南愣神间,后一波黑衣人中有人冲到他身边,喊:\"把你主子背上!\" 犹如在绝望的黑暗中,突然发现一线生机,项南顾不得去问对方主子是谁,毫不犹豫地背上谢泽跟着那几个黑衣人一起逃了出去。 此时齐王府外已经停了一架马车,项南背着谢泽上了马车后便因受伤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小巧的别院里。 从四处景致来看他已经没有在京都城内了,屋子里除了他外还有一个正在煎药的丫鬟。 “你是谁?这是哪?我…家主子呢。”项南快速找回理智,隐去齐王的名讳。 那丫鬟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听到动静扭头看向项南:“齐王殿下正在与我家侯爷在一处。” “侯爷?哪个侯爷?” 丫鬟答:“东武侯呀,大凉京都还有哪个侯爷么。” 项南愣住。 她说的是东武侯赵能传?! “是东武侯派人救了齐王?”项南不敢相信。 齐王殿下与淑贵妃一道设计了俪贵妃,害得东武侯空欢喜一场,还差点害得太子与东武侯反目。 这会儿除了太子外最可能对殿下赶尽杀绝的就该是东武侯才对,可侯爷昨夜里居然派人救了殿下?! 项南不理解,与他同样不解的还有齐王谢泽。 自打被软禁抄家以来,他几乎日日酩酊大醉,就差把自己溺死在酒坛子里。 好像他喝醉了就看不到进王府搬东西的士兵,就听不到旁人对齐王府的议论;就不会接到被贬黜为废王的圣旨。 昨天夜里那群刺客涌进来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而是觉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与其成为废王被赶出京都,还不如就那样死了,没准还能被人记住,或者拿他的尸体做些文章,给太子添堵。 所以今日他从宿醉中彻底醒来,看到眼前的赵能传后吓得差点失禁。 当下以为赵能传是把他掳回了东武侯府,准备用私刑折磨他。 等到赵能传说出他的目的后,谢泽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你说你要扶持我登上皇位?” “东武侯,你若想报复我可以直接说,如今我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你便,临到了你拿皇位来开我的玩笑,真是太杀人诛心了。” “你是嫌我如今还不够悲惨落魄,再往我心里捅刀子吗。”谢泽又惊又觉得荒诞。 赵能传认真看着他:“本侯没有开玩笑,也从来不拿皇位开玩笑。” 谢泽仍旧不相信,他嘲讽道:“我前脚刚算计了你,害的俪贵妃流产,你居然会救我还说要扶持我。” “侯爷,别说您不是活菩萨大善人,就算是圣人也做不到像您这般以德报怨罢。” “更何况您这几天没有上朝,没有听到皇上对我的处罚吗,我已经是废王了,再过几天就要只身前往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你现在告诉我你要扶持我等皇位,可笑至极!荒谬至极!” 赵能传没理会他的嘲讽与自嘲,道:“正是因为齐王殿下即将离开京都,本侯才会想扶持你的。” 这是赵能传思索了好几个夜晚,权衡过利弊后作出的选择。 以目前的局面来看,齐王被废,京都里有竞争力的皇子只有太子一人。 东武侯府哪怕不想参与夺位也得向太子作出友善之态。 可太子登基,似乎是既定的事,谢烨即位后不会对他感恩戴德,只会觉得东武侯府的投诚是大势所趋,理所应当。 赵能传无法控制太子,换了新帝他还是臣子,还是会受到帝王钳制,随时会被没收兵权,最后的下场肯定连莫望贤都不如的。 可若他扶持齐王夺位,那他就是齐王即位的大功臣。 齐王定然会对他言听计从,成为他的傀儡。 经过俪贵妃流产一事后,赵能传算是想明白了看明白了。 大凉帝会宠着赵家姑娘,但不会让赵家姑娘有孕。 更不会让赵家送进去的妃子生下皇子。 目的嘛就是为了提防他赵能传。 既然赵家在皇子血脉上已经没辙了,那为何不选一个有野心没能力的傀儡来扶持呢。 相对于羽翼丰满,旁人为他做什么都觉得理所应当的太子,齐王好拿捏多了。 虽然齐王这次算计俪贵妃让他很不欢喜,心里颇有怨恨,但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 若齐王愿意夺位且会在夺位后对他毕恭毕敬,那他就会抛下成见帮助齐王! 齐王被贬黜为废王又如何,只要有兵马在,齐王的皇室血脉就是他起兵的完美理由与借口! 造反不是他随意想想,随口说说的,他得将它付诸行动。 第775章 性情大变 赵能传想造反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他自个儿贸然行事,怕事成之后是坐不稳帝位的。 先扶持谢家王爷登位,再慢点从傀儡皇帝手中夺得皇权把持朝政继而登上皇位,这才是满朝文武大臣以及百姓们能接受的法子。 齐王微微一愣,心底被烧成灰烬的希望再度腾起一簇小火苗。 “侯爷此话当真?” 赵能传老神在在:“齐王殿下,以目前的局面本侯若想杀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简单。” “若非真要扶持你,本侯何必去派人救你又在这里与你闲话,你以为本侯很闲?!” “至于你说的你已是废王,这点不足为阻,你暂时且随着官差一同去往封地即可,剩余的交给本侯。” “本侯一定会让你归来京都之日便是身披黄袍之时!” 谢泽心一横,现在哪怕他知道赵能传是在给他设圈套,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往里跳。 他定定看着赵能传,“好,本王答应你,这期间无论你需要本王做什么本王都会全力配合。” 赵能传高深莫测地笑笑:“好,就等齐王这句话!” “眼下确实有一件事需要齐王殿下亲自去向皇上上疏。” 谢泽侧身竖耳:“什么?” “据本侯所知齐王即将去往的封地这两日便会确定,等会儿你回齐王府后将昨晚遇刺一事禀告给皇上,并提出要去曲州。” “皇上虽有贬黜你的意思但绝不会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对你下杀手,你 在此时提出更改封地的事他一定会同意。” “曲州?!”谢泽想着眼睛一亮,“这不是……” “对,正是淑贵妃母家的家乡。”赵能传道。 谢泽稍微想了想,不觉对赵能传佩服起来。 他齐王被贬黜,母妃淑贵妃定然受到牵连,一旦母妃在宫里有什么事定然会引起母妃母家的不满。 一般家族若是有些不满,随意在自个府里腹诽或者痛骂皇帝三天也就罢了。 但若将这些不满的情绪被利用起来,那将会对他们夺位有着不可替代的帮助! “好,本王这就回去写折子。” 此时的谢泽再无其他杂念,几乎对赵能传是唯命是从,这种绝无二心的态度让赵能传很受用。 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王爷,就是这样的皇帝,至于其他不好控制的,不要也罢。 等二人做好简单商议后,谢泽带着浑身是伤的项南回到了齐王府。 不过他们二人并不是走进齐王府的。 而是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倒在齐王府门口。 齐王府里没有下人了,路过的百姓发现齐王府门口倒了两个人急忙上报官府,京兆尹府派来衙役后才将他们主仆二人抬进齐王府的。 一位皇长子混到如此凄惨地步不免让人唏嘘命运无常,皇家亲情冷漠。 同时这件事让大凉帝无比震怒。 齐王府已经没人了,齐王谢泽除了一个太监忠奴外没其他人了,且他马上就要离开京都对任何人毫无威胁了,可还是有人对他下杀手。 他的妃子犯了错只能他处置,他的儿子犯了错也只能他处置,若有人插手那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觉得自己的皇权威慑力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挑衅。 “李越给齐王府派最好的太医,等他养好伤后再启程去封地。” 李越把接下圣令同时将手里的折子呈了上去:“皇上,这是齐王醒来后写的奏折,他说要皇上您亲启。” 大凉帝一看,朱砂笔在上面一挥:“准了,等齐王伤好后派人送去曲州,记住路途再不能出现任何失误!” “是。”李越接过奏折退了出去。 曲州?齐王为何要去曲州? 他有点不明白,不过既然都是废王了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往后再没机会踏进京都半步的。 许是曲州气候宜人更适合下半辈子居住罢。 京都城的皇宫里,御花园的花开始凋谢,树叶也开始枯黄了。 俪贵妃正在纤俪宫里抄经,她在为她未出生的孩子祈福,希望每日她亲手抄写的经书能够佑它超生。 金嬷嬷将案几前已经抄好的一叠经文收了起来,她瞅了一眼滴漏,道:“贵妃娘娘,时辰到了。” 俪贵妃闻言抬起头瞥了一眼外头的天,嘴角含上一抹寒笑:“走吧,又到了去探望淑贵人的时辰了。” 没错,齐王的母妃淑贵妃在东窗事发后被褫夺了‘贵妃’封号,迁居冷宫,成了淑贵人。 而俪贵妃则毫发无损的稳稳坐在纤俪宫继续当她的贵妃。 甚至大凉帝对她的宠爱还似从前。 好像她从来没有僭越的闯金銮殿,只是因宠爱升了贵妃而已。 而今的俪贵妃眼神冷漠锐利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性子和软,对待宫里的人和善。 只有皇帝过来时,她才会像从前那般露出和缓温柔的浅笑。 其他时候都是板着一张脸,沉默抄经甚少和颜悦色。 金嬷嬷也在此事后彻底归顺了她。 原因无他,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发现自己没了用途后是会被东武侯府抛弃的,是没有人管她们死活的。 既然这样,那她们何必再归顺东武侯府听赵能传的安排呢,不如靠着自己在后宫自力更生自求谋生了。 “淑贵人,俪贵妃来‘探望’你了。”金嬷嬷冲着一处破败的院落喊着。 没等里面的人回答,俪贵妃熟练地踢开门,踩倒院子里的杂草径直往里走。 这是她最近培养的‘新爱好’,每日抽出点时间去冷宫折腾淑贵人。 昔日的淑贵妃现今的淑贵人听到外边由远及近的动静本能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将自己埋在潮湿发霉的褥子里,不想去面对接下来的事。 “哟,淑贵人在睡觉呢,金嬷嬷去把她喊醒。”俪贵妃冷哼道,“这么好的天儿不出去晒晒太阳可惜了。” 金嬷嬷闻言从院子里的水缸里舀了一盆凉水,兜头浇在淑贵人的床上。 昨天才被浇湿的被褥又湿了个透。 紧接着金嬷嬷将淑贵人从床上拽下来拖到院中的杂草地上。 “俪贵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个儿你别太过得意,本宫总有回延禧宫将你从床上拽下来的一天!”淑贵人顶着一头湿发极其狼狈地盯着俪贵妃道。 俪贵妃眼里闪过浓浓的恨意:“你以为你还有翻身的一天?” “你觉得你和齐王一起算计本宫与皇后,皇后会让你好过?!” “你想想,若非皇后允许本宫怎能日日过来的如此便利?” “哼,亏得本宫曾经那般信任你,没想到算计本宫孩子的正是你!” 淑贵人哈哈笑了起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痛快道:“对啊,本宫都忘了,你没孩子了也没法生养了哈哈哈” “本宫就在冷宫等着你!等你过来与本宫作伴!” 俪贵妃心中怒火更甚,她露出一个笑来:“既然淑贵人这般高兴,那本宫就再给你个消息助兴罢。” “你的儿子齐王前个儿在府里遇刺,差点被杀死。” 淑贵人脸色变得青白,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俪贵妃身边,歇斯底里:“你胡说!” 俪贵妃见目的已达到,不在恋战,婷婷袅袅地走了。 淑贵人紧跟着她身后冲到冷宫门口使劲儿拍着宫门想要个详细说辞。 但一切无果。 就在她绝望之际,冷宫宫门外突然有人朝她伸出一只手。 “淑贵妃娘娘。”外边的人道。 第776章 暗涌 \"淑贵人还不知道吧,你儿子齐王前些天在府中遇刺差点被杀死。\"俪贵妃扔下这句话婷婷袅袅的走了。 淑贵人心中担忧想追上去问个清楚明白,却被冷宫落锁的大门挡住。 绝望无助之下只能徒劳拍打着斑驳的宫门,声声嘶喊,希望能来个人给她详细说说谢泽目前的状况。 \"淑贵妃娘娘。\" 就在淑贵人声嘶力竭之际,有人从冷宫宫门外朝她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有一张纸条。 淑贵人拿过纸条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几个字。 \"已去曲州,各安,等归。\" 聊聊数字加上熟悉的笔迹,淑贵人惴惴不安的心逐渐放回到肚子里。 \"你是齐王府的人吗。\"她冲着外边问。 但门外的人似乎已经走了,没人理会她。 \"喂,有人吗,还有人吗。\" 淑贵人又朝着外边小声喊了几声,但仍旧没有人回应她。 可能只是一个传信的人。 就在她失望准备折返回去时,宫门下边出现一个油纸包。 \"给我的?\"淑贵人接过纸包打开,一股馋人的香味勾得她嘴巴泛起了酸水。 那纸包里是一块酱牛肉! 入冷宫这么多天,她每天都是膄菜膄饭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荤了,现在突然出现一块牛肉她都要感动的哭了。 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淑贵人没法再相信其他人。 \"这肉里有毒?你想毒死我?\" 外边的人没说话,宫门下边塞进来一条薄薄干爽的褥子。 淑贵人把被褥从缝隙抽进来,心中更加安稳了些。 若对方想杀自己,是不会给她送被褥的。 可能因为谢泽有交代,外边这人不便表示身份不能开口说话。 毕竟前段时间纤俪宫的金嬷嬷以声辨人,让齐王府吃了大亏,齐王现在更加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淑贵人不再追问外边那人是谁,是受谁所托,将他递进来的东西收好后,沉声道: \"劳烦转告齐王,本宫定然会好好保护自己,等着他东山再起接本宫出去!\" 人在绝境中,只要心存希望就会有精神气儿就会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接下来的淑贵人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收到门口递进来的食物与生活必需品。 而俪贵妃越来越奇怪,怎么她隔三差五的就去折腾淑贵人,对方却日日精神饱满,甚至气色也越来越好,有时候还有力气与她对骂。 弄得她从最初过去找麻烦的舒爽痛快,逐渐变得郁闷愤怒。 \"金嬷嬷,是不是淑贵人收买冷宫的人了?本宫瞧着她红光满面,根本看不出是在冷宫吃剩饭剩菜的主!\" 金嬷嬷道:\"淑贵人过去冷宫的时候身上除了中衣和几套必须的衣物外,连根发簪都没带进去。\" \"废齐王自身难保,伤好后早已被皇上赶出了京都,他想要托人照看淑贵人也是做不到,毕竟阖宫上下谁还敢接他的活。\" \"娘娘您若觉得过去瞅见她心烦,就不过去了便是,反正现在天儿慢慢开始冷了,咱们还是在纤俪宫里猫着暖和。\" \"您瞧,今个儿皇上还专门让内务府送过来了新的蚕丝被,我们宫里银碳也早早的给送过来了,足足比皇后宫里早半个月呢。\" 俪贵妃瞅着面前的一堆物什心里舒坦了些,皇上到底还是对她用心的。 知道她身子虚,体寒,这才刚变天就把一堆取暖的往纤俪宫送,现在外边是深秋,纤俪宫已经开始越过了秋冬直接入春了。 只可惜,这份心思这份宠爱她已经不在乎了。 自她丢了孩子皇上身为夫君不来探望,自她在金銮殿上,在皇上跟前被赵能传一脚踢到吐血开始,她就已经对身边的这位皇帝夫君不抱任何旖念幻想了。 宠着她,给她赏赐给她位份,让她能在这后宫横行即可,再无旧情可言。 她高兴仅仅是因为这些个物什贵重,能代表皇上对她的重视。 金嬷嬷见她心情好转,犹豫道:\"不仅皇上那边送来了赏赐,侯爷那边也送了东西过来,娘娘您要瞧瞧吗。\" \"不用瞧,直接收下。\"俪贵妃道,\"至于侯爷说了什么就无需转告了。\" 此前是她懦弱,是她知晓得被东武侯送进宫就必须得听从他的。 可现在她不愿了,如今她对待东武侯与对待大凉帝是同样的态度。 尽情收下对方对自己的一切好,但对方休想从自己身上再获得半点情谊与忠心。 金嬷嬷没有说什么,将东武侯的礼单对着物件点数了一番后入库。 她如今对东武侯府的态度与俪贵妃如出一辙。 收礼的时候不手软,其他的时候全是敷衍。 \"对了娘娘,东宫那边也差人送了金丝暖手炉过来。\"金嬷嬷有些纳闷,\"咱们与东宫没有什么交情。这礼收么。\" “收,为何不收。”俪贵妃道,“太子是因为想与侯爷拉近关系才送礼的,间接就是侯府送过来的,安心收便是。” 她不仅要收,还收得心安理得,收得畅快无比。 既然没了孩子再无生养可能,那更该利用自己受宠受到重视时的一切机会,让自己过得更好,更舒坦。 前半辈子她受苦了,往后的时日她得好好弥补自己。 金嬷嬷依言收下了东西,随意想了答谢词去应付东宫的人。 在大凉帝忙着太子齐王与后宫这摊子事时,睿王府里的人倒乐得清闲。 江晚宁都没有想过她会在京都过上这样平静无波的日子。 之前每当她听到外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事发生后都会颇为担忧。 但谢辰瑾似乎对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从没表示出意外之意。 想来这些事情中有他的参与,或者他一直监视着各处,甚至有可能预判了局势。 江晚宁没有过度追问,算下来这些与朝政相关的权谋本就是谢辰瑾所擅长的,再加上,这些说起来是他的家务事。 有需要的时候,她会提供帮助,但他没有提及的时候,还是该给他些空间时间由他自己处理。 毕竟,所要割舍掉这些年亲情的主体人是谢辰瑾。 她没权利也没能力帮他承受着其中的情绪波动,许多事情还是要自己面对的。 第777章 兵动 京都城内落下这一年的第一片雪花时,天气已经寒冷的让人懒得出门了。 这日夜里落了些雪,第二日出现了久违的冬日暖阳。 江俏俏在相府里窝了大半个月,见天气甚好便想去找江晚宁玩一玩。 她们姐妹二人回到京都后,江晚宁帮着给莫家和睿王府平反昭雪,她忙着跟在白家几个舅舅身后学做生意。 两个人相聚时间很少,好容易等到她们都空闲点了,天气又开始寒冷下来,弄得人成天都在窝在房里不动弹。 是以,江俏俏在被窝里看到太阳后,便派人去给睿王府递了信,说今个要过去做客。 江晚宁收到信儿后,忙让王府的厨房忙碌了起来,准备做顿羊肉火锅,再让谢辰瑾把谢云阳喊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相府这边,江俏俏差人递信后便开始梳妆打扮。 以大姐姐的性子今个肯定会喊谢云阳过去聚,而她也许久未见谢云阳了,想尽量打扮的漂亮些给心上人看。 等到江俏俏收拾妥当后,都已经快到晌午了。 她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闹非凡的铺子,想瞅点新鲜的玩意儿带去睿王府。 丫鬟喜春觉察到主子的意图,让车夫放慢了速度,沿着商贩商户门口慢吞吞地走。 江俏俏最是喜欢买些华而不实又花里胡哨的东西给人当礼物。 再加上大半个月没有出门逛街,她这一出来四处看看,眼睛就挪不动道。 这一走就走了大半个时辰。 “姑娘,您快点看,若没有看到合适的空着手过去睿王妃也不会怪您的。”喜春催促着主子,“再这样晃晃悠悠下,我们怕是下午才能到呢。” 听到喜春的话,她扭头笑嘻嘻道:“只要我挑选礼物选的好,大姐姐是不会怪我迟到的。” 喜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边突然传来尖叫声。 她们坐的马车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猝不及防的往一边歪。 喜春和江俏俏顺着马车的惯性都被摔倒在马车后车壁上。 “怎么回事?”喜春好不容易从车厢里爬起来,扶着车窗边缘往马车门口走,去问车夫情况。 车夫冲着里面喊:“三小姐,前面好像有人在闹事,大家都堵在一起了,走不过去!” 江俏俏掀开车帘往前面看,许多老百姓们正在街上惊慌失措地奔跑着,还有一些与他们一样的马车不受控制的在路上横冲直撞。 她们的马车方才就是被另一架马车撞倒的。 “诶呀,真扫兴。算了,今个就不逛了。”江俏俏指着旁边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道,“我们往后退几步,从另外一条路上走吧。” 从相府到睿王府的这条路她走了成百上千遍,她的车夫也走过很多遍,无论是主街道上的大路,还是道路两旁的小巷子他们都走过。 经她这么一指,车夫立马会意是走哪条路,他走下车架准备喊几个人帮忙把马车扶起来,而后调头走小路过去。 谁知车夫刚蹦下车架,前方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人冲了出来,边跑边喊:“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在那人身后,似乎有几个身着麻衣的老百姓手握着程光发亮的长刀,边跑边对着身边人又劈又砍。 “天啊,真的有人在杀人!”喜春吓得脸色发白立马甩下车帘往车厢里躲。 “小姐!你别出去!咱们在马车里躲一会儿,等外边那群疯子散了再说。” 江俏俏依言往车厢内挪动,主仆二人缩在马车角落里。 她这几年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不再是之前那个遇见事儿就大喊大叫的小姑娘。 当然她也不像大姐姐那样有大爱,看见受伤的百姓总想去救。 “别怕,这里是京都城的主街道,这样大的动静京兆尹府那边很快就会派人过来的,还有城内的城防营都会过来处理的。”江俏俏甚是冷静地说。 喜春被吓得身子不住颤抖,但她往前挪了一步,将江俏俏掩在自己身后道:“姑娘,您躲好。” 江俏俏透过歪倒的车帘看着外边尖叫奔跑的百姓,喃喃道:“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许是前段时间京都城内接连发生的事都是让人胆寒的大事;许是江俏俏现在心智成熟了些。 她不自觉地将面前这场乱子与皇室朝臣联系起来。 “城防营现在是归谁管的?”她皱起眉想了想,但没有印象。 她在与大姐姐一道时会稍微议论些时事,但在平时她与这些无关,她也就不曾专门过问或者打听。 喜春亦偷偷往外看,她说:“姑娘,这都过去多久了城防营的人还没出现,京兆尹府的衙役们也没来。” “不行,外边似乎有人在抢马车,咱们得从马车里跑出去,躲到旁边去。” 江俏俏顺着她的手指一看,果然有些歹人趁着混乱,专门挑路上被迫停下来的马车下手,进去顺财物。 虽说她身上确实有钱,能在旁人过来抢劫时主动交出银票破财免灾,但若对方见她们两姑娘起了什么歹心就不好了。 “好!”江俏俏往四周看了看,指着离她们最近的一处巷子口,“咱们下了马车就往那里跑!” “我记得那条巷子过去再拐几个弯就到大姐姐府后门了。” 主仆二人看准路线后,准备掀起车帘以最快的速度跑下马车。 谁知她们刚掀起车帘,却见车架上的车夫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砍死,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她们面前。 “呵,两个姑娘!”中年男人目露凶光,把手里的长刀挥了挥。 喜春来不及多想,伸手把手边的江俏俏推下马车:“姑娘!快跑!” “你赶紧跳!”江俏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将身上的金镶玉腰带解下来往马车前头扔。 若那人是图财,肯定会过去捡腰带,喜春就能趁机跳下马车。 但那中年人并没有被贵重的腰带吸引,而是对江俏俏逃跑很不满,他抬起腿就要跨下车架去追江俏俏。 喜春尖叫一声死死抱住那人的腿,冲着江俏俏喊:“快跑!” “妈的!”中年男人被阻,手中的刀高高抬起,一道血线从喜春身上飚了出来。 江俏俏咬了咬牙,扭头往小巷跑。 她虽说有点三脚猫功夫,但对上力量武艺悬殊的歹人只有一起被砍的份,现在只有赶快去找救兵才有机会救喜春。 路边到处都是哭喊着奔跑的人,还有些被歹人砍倒在地不知死活的百姓。 江俏俏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腿软踩着地上的鲜血牟足劲儿往睿王府跑。 城防营的人此时到了主街道,但手握长刀的歹人们都穿着百姓的普通麻衣。 他们在看到官兵过来后迅速地扔掉手中的长刀,混在逃跑的百姓中四处逃窜。 城防营的人一时半会儿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歹人哪些是无辜百姓。 第778章 误抓 那些行凶的人们见官兵们过来,快速扔掉手里的长刀,佯装百姓四处逃串。 城防营的人一时半会儿束手无策,只能暂时将动乱的地方给封锁起来一一排查。 这样似乎有些收获,还真的让官兵们找到几个身上带血神色紧张的歹人。 但那些人见官兵们要过来抓他,有的猛地上前把脖颈往官兵手中的长刀上撞,有的死死咬住后槽牙然后瞬间面色发青倒地不起。 总归所有被发现的歹人们都存了绝不留活口的死志,各个都以最血腥暴力的方式死在现场。 “死士?怎么会有死士?死士怎么会对无辜百姓动手?” 城防营的将领十分不解。 一般死士都会有特定的刺杀目标,当刺杀任务不成功时才会自尽。 而目前检查看来,现场死的都是些最最普通寻常的老百姓,什么人会与普通百姓为敌?! 士兵在倒地的死士身上翻找了一圈,不见有什么图腾或其他线索,遂猜测:“会不会是他国的细作?” “就是故意过来杀普通百姓造成恐慌的?” 此时京兆尹府的人也到了,看到现场惨状后忙着向周边百姓询问调查同时派人安抚百姓。 江俏俏恰巧是在他们封锁之前逃跑的,她不停歇地跑到睿王府门口对着里面大声呼救。 门房和侍卫见状急忙将人给扶了进去。 她简述了事情经过,谢辰瑾与谢云阳两人立马下去召集府中人手准备过去平乱。 “大姐姐,你快跟着我一起先过去!喜春她被人砍了一刀还不知情况如何?”江俏俏想起喜春最后被刀砍的场景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等等。”江晚宁着人拿来一套衣服递给她,“你先换套衣服去。” 江俏俏一低头才发现裙摆上沾满了鲜血,粉色的夹棉小袄在跑动时被路边的杂物给挂烂了,里面的白棉絮都跑了出来。 她接过江晚宁的衣服快速地给换了,顺手拿了些止血的药物着急地往外走。 江晚宁拎起药箱紧跟其后。 甫一出门江俏俏便又开启了奔跑模式,边跑边给江晚宁指路: “别坐马车,路上乱七八糟的马车根本没法过去!” 江晚宁许久没有出,这一出门就要进行百米长跑,饶是她把手里的药箱递给碧叶碧枝拿着她都追不上江俏俏。 “俏俏你慢着些!”她扶着墙大喘气儿。 江俏俏着急给喜春止血包扎伤口,她站在一个巷子口用手指了指路:“大姐姐我先过去!你从这条路穿过去就到了!” 说完消失在路口。 江晚宁远远地看了看她的位置,歇过来后快速往那边走。 等她按照江俏俏的指示穿过巷子后果真看到满街狼藉。 “麻烦让让。”江晚宁掏出睿王府的腰牌给路口守着的官兵看。 那官兵扫了一眼放她们进来。 江晚宁一眼就看到了相府的马车以及歪倒在车架血泊里的喜春,她的伤口还在流血,人已经疼晕了过去。 碧叶上前给她止血包扎,抬头看了看四周:“俏俏小姐呢。” “她不是拿着包扎伤口的东西先跑过来了么,人呢。” 江晚宁也奇怪,一边给喜春检查身上的伤口一边吩咐碧枝去周边找人。 碧枝四处顾盼,此时街道上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混乱了。 没有受伤的百姓已经被官兵们安抚一番后放行回家。 受伤的百姓,轻伤被人送去附近的医馆;重伤血流不止无法移动的则被几个临时喊过来的大夫紧急救治。 还有些与家人走散的,或者正在寻找家人的百姓像碧枝一样四处游走呼唤。 剩余的就是些被歹人失手砍死的百姓,他们的家人找到人后就地蹲着痛哭。 碧枝心想江俏俏是一路跑过来的,肯定不会是这些倒地不起的人,她把脖子伸得长长的,高声喊着:“俏俏小姐!” “江俏俏!” 但因为周边的哭喊声与寻人声很多,大家都是扬起脖子大声喊着家人的名字,碧枝的声音每每喊出口就被其他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相府马车这里,碧叶给喜春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后将她拖进马车里进行输血。 很快喜春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就抓住碧叶的手:“我家姑娘被人抓走了!快去救她!” 江晚宁诧异:“谁?被谁抓走了?” 喜春这才把面前人给认出来,她忍着头晕坐起来道: “睿王妃,奴婢方才被砍伤后并未立即昏迷,是有意识,能看到眼前的景象就是伤口疼得很,没法站起来逃跑。” “我刚刚歪在车架上看到我家姑娘从那条巷子往马车这边跑。” “可她还没到路口官兵那里就被旁边窜出来的人给蒙着口鼻拖走了!” “我那会儿心里着急想爬起来救姑娘,谁知刚一支起身子就晕了过去。” 江晚宁心中一片冰凉与不可置信。 江俏俏只比她先跑了一两条街道,而且那条巷子的这一端就是官兵,江俏俏居然被掳走了?! “你看清楚是谁掳走她的吗?” 喜春摇摇头:“看着就是寻常百姓的衣服,人脸也是陌生的。” 而就在一刻钟前,江俏俏在奔跑中被人捂住口鼻即将晕倒之际,听到身边人说:“这就是睿王妃江晚宁?” “是,她平时就是穿这样的衣服梳这样发式的,又从睿王府里跑出来的,肯定没错!” 江俏俏:“……” 所以她这是被误抓了?! 第779章 我们得帮忙 江俏俏听到身边那两人的对话无语到极点。 所以她这是被当成大姐姐误抓了?! 她想给那两人说她不是江晚宁,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便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 谢云阳早上接到睿王府的消息后,就开始认真挑选衣服收拾自己了。 俏俏喜欢花里胡哨华丽富贵的东西,每次出门时都会打扮的很有钱,他不能给俏俏跌面,也得收拾的像个公子哥儿才行。 还有他有挺多天没见到俏俏了,得给她选个礼物才行。 是以谢云阳在府里耽误了好大一会儿,才出门。 还没等他坐上门口的马车,睿王府的人过来了。 “皇婶这样着急么,我这都准备过去了,不用催。” 十七火急火燎的,衣袍下摆上全是雪水浸湿的痕迹,鞋面也湿了半头,他满头大汗地看着谢云阳:“宁王殿下!俏俏小姐来你这了么?” 他是在江晚宁找不到人后,第一时间派出去寻找江俏俏的,所以还不知道江俏俏是被人掳走了。 “没有,她不是去你们睿王府了吗。”谢云阳皱起了眉, “皇婶给我说俏俏要过去找她玩,特意知会我过去与她碰面,聚一聚的。” 十七摇摇头:“不是,俏俏小姐在过去王府的路上遇见歹人在路上行凶。” “喜春路上受伤,俏俏小姐去睿王府搬了救兵折返回去救她的时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属下还以为她到宁王府这里喊着您一起过去帮忙了。” “没有,我没有见到俏俏过来。”谢云阳脸色难看到极点,他急得扭头去问府上的其他人: “你们这一上午谁看到江家三小姐吗?” 门房和几个侍卫都摇头,表示不知。 谢云阳心里更加着急,他跟着十七往外走:“俏俏不会被人掳走了吧。” “细究起来,她没有与谁结怨,应该不会被人掳走,是不是路上人多她被挤到哪个角落,迷路了?” 他说着自顾自摇头,“不会,俏俏在京都长大,又喜欢逛街买东西,京都的大街小巷早被她逛遍,不会迷路。” 关心则乱,谢云阳现在满脑子是江俏俏遇险的场景,在过去睿王府的路程中一直看着路上的路过姑娘。 但凡有背影或者身形像江俏俏的都被他喊住辨认。 姑娘们都以为是位衣着光鲜的登徒子,一路上人没有找到,自己倒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个巴掌与啐骂。 睿王府里,此刻正乱成一片。 喜春被接回到王府,安排在客房由碧叶照看着,养伤。 谢辰瑾出去与京兆尹府的吕飞语和城防营的将军陈骁协商,要封锁京都城门,对城内各商户客栈进行地毯式搜查寻找江俏俏的下落。 江晚宁被勒令不能出门,只能待在睿王府里。 谢云阳虽心急如焚,但还是遵照谢辰瑾的吩咐带着宁王府与睿王府的侍卫们一道将睿王府守了个密不透风。 整个京都城里人心惶惶,大家都害怕出门口又遇到随意杀害百姓的歹人,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开。 哪怕官兵们奉命找人也都是敲了半天门后才有人敢开门。 大凉帝知晓此事后大发雷霆,他不在乎江俏俏失踪了,他在意的是有人利用伤害百姓来闹事。 示意他命令京兆尹府与城防营的人尽力配合谢辰瑾,尽快将凶手找到。 江晚宁待在睿王府里束手无策,焦急地满院子乱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另一头,莫府也听到了城区动乱与江俏俏失踪的消息。 莫老夫人将几个姑娘召集在一处,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她们绝不能跨出家门半步。 莫青亦表示这段时间外边多动乱,莫家上下最好深居简出,不管男女都不要轻易出门。 等莫璇几个姑娘回房后,叶氏与余氏问:“母亲,这会是谁要掳走江家三姑娘?” “听说那些人中还有死士,瞅着不像是图财的。” 莫老夫人:“不知道。” “你们别瞎猜,这里是京都不是秋风镇,别随意揣测也不要随便乱嚼舌根。” 叶氏与余氏谨慎收了声,自打莫望贤去世后整个莫家上下死气沉沉,每个人心头上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饶是现在的府邸比之前宽阔,他们住得也不痛快。 莫厚与莫朔进了兵部,莫玮等几个小的则进了皇室给皇权贵胄的孩子们准备的明学堂,专门恶补《策论》等文人课。 除非江晚宁和莫青过来时大家稍微松快些外,其他时候一家人一整天都不见一个笑容听不到一个笑声。 莫老夫人又叮嘱了些需要注意的,便回房歇息了。 叶氏凑到莫青身边,低声道:“小青,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吧。” 余氏也凑了过去:“小姑姐,是废齐王动的手吧?” “你们干嘛,母亲不是说不要随意揣测吗。”莫青一愣往后退了几步。 叶氏道:“小青你今个过来府里,在门口同身边侍女说的话我俩都听见了。” 莫青上午从宫里到莫府的时候碰巧遇到街上有动乱,她见大路走不成,便命马夫从旁边小巷子里穿行。 谁知正看到了江俏俏被掳走的那一幕,还恰好听到了那两个办差人的对话。 在听到那两人按照衣服和发式抓人,把江俏俏错认成了江晚宁掳走后差点当场笑出声。 她觉得这波杀手不靠谱,连目标都会认错,同时觉得江晚宁命大躲过了一劫。 但她并没有上去救江俏俏。 从个人私交来看,她都算不上认识江俏俏,只晓得是江晚宁的一个庶妹; 况且莫家和相府没什么交情,甚至莫家上下都还特意与相府保持距离。 别说莫望贤现在没了,就是她和两个哥哥莫厚与莫朔都瞧不上那个倚老卖老,躺在年轻功劳上啃老本的江浩文。 是以莫青当时只是多瞅了他们一眼,见那两个男子拖着昏迷的江俏俏上了一架马车,往城门外驶去后,便继续走自己的路回莫府。 只是这一路她脑子里不停地翻转,觉得那掳走江俏俏的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等到了莫府门口,她便让身边侍女莫月去街上打探情况。 莫月将城防营抓到死士的事给她说了,还说死士里有几个人在废齐王身边见到过。 莫青当即想明白了,应该是废齐王准备做些什么,特意先掳走江晚宁以此要挟谢辰瑾。 但毕竟江晚宁没有被真的掳走,她也就没在意,不准备把这事儿说出来。 “对啊,小姑姐你给我俩说一下,我俩肯定不会给母亲说的。”余氏道, “咱们可以先通知睿王他们,省得他们心里没个方向,耽误了找人的时机。” 叶氏跟着说:“晚宁与江家三小姐感情蛮好的,那三小姐之前还和晚宁一道去秋风镇了呢。” 余氏附和点头,两人一起劝莫青:“这三小姐帮了我们不少,还专门高价收镇上百姓种的药材。” “咱们欠了晚宁好多人情,三小姐丢了她肯定着急得不行,我们就帮帮她给她说一声呗。” 第780章 他是何意? 莫青被这两个嫂嫂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行,很快缴械投降:“行行行!” “我去,我去知会江晚宁行了罢,你们两个真是热心肠得很!” 她朝叶氏与余氏翻翻眼,极其不情愿的模样。 “现在就去?!那走吧!”叶氏与余氏像是没看到她的脸色般,一左一右的将莫青架在中间往外走。 莫青:“我真的会去的,你们不必这样赶着我去。” 叶氏笑眯眯点头:“我知道,刚好我们也许久没去看晚宁了,一起过去呀。” 余氏‘对对对’的应着,一起把莫青架上马车往睿王府走。 她们不怀疑莫青会反悔,但这个小姑姐有时候很马虎磨叽,还喜欢拖延。 她现在说着会去睿王府将此事告诉晚宁,没准刚跨出莫府大门就给忘了,或者等到明天后天心情好了再去说。 那江家三小姐都要被歹人给带走跑到天边儿去了,还找什么呀。 一行人很快来到睿王府。 守在喜春床前的江晚宁听到这消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敢情江俏俏是替自己被绑走,还偏偏是因为穿了她递过去的衣服被误认! 喜春忍不住哭了,她抓住江晚宁的手,抽泣道:“睿王妃,奴婢丝毫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只是那些人若在半途中发现抓错了人,姑娘肯定会有生命危险的。” “都是奴婢不好,我当时就该直接被砍死了事的,省得姑娘再折返回了被歹人抓。” “本身就是贱命死就死了,这下还把姑娘给搭上了……” 莫青最见不得这种事后哭哭啼啼的做法,她眼睛一瞪:“那你现在死也来得及。” “反正依你的想法你那个三小姐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你现在提前过去等着她,等她死了你还能再跟在她身后做个忠心小丫鬟。” “小青!”叶氏拽了拽莫青的衣袖,“怎么说话的,这丫鬟不是自责嘛。” 她走到喜春跟前,说:“你这丫鬟既然活了就该好好活下去,别浪费晚宁给你用的药。” “若真的难受得紧就该想想怎么去把你家姑娘救出来。” 喜春怔怔:“怎么救,要是能救让我做什么都行!一命换一命都行!” 莫青:“又来!你去死你现在就去!看你家小姐能不能回来!” 喜春哽咽着没有接话,江晚宁把莫青拉到一旁:“行了,你跟个小丫鬟杠什么。” “从小她都跟在俏俏身边,好歹是个忠心不二的丫鬟,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能理解。” 最主要的是,近二十年的奴仆思想让喜春没法改变她的思维。 莫青长了长嘴没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抿唇:“是我这段时间情绪不好,碰见个什么总是想上去怼两句。” “你说得对,我一个县主怎么还跟个小丫鬟玩起来了呢,真是…诶,不说了。” “那你现在知道江俏俏是被谢泽给掳走,准备怎么办?!” “千万别说你觉得她是替你受罪,你要跑过去主动替换给谢泽当人质!” 江晚宁皱了皱眉:“不会,俏俏她很勇敢也很聪明,应该能在我们找到之前保全自身安全。” “我比较担忧的是废齐王的目的。” “你说他意图将我掳走是为了什么?要挟谢辰瑾?他有什么好要挟的?” “现在睿王府一没权二没兵,一个血统遭到质疑的闲散王爷能作甚?” 莫青侧目看了她一眼,话到嘴边给咽了下去,只说:“许是他被废了之后脑子就坏了吧。” “就觉得谢辰瑾能耐得不行,想挟持你控制他呗。” 说话间,收到消息的谢辰瑾回府了。 他走进屋里详细盘问了莫青一遍,确定是废齐王谢泽将人错认成江晚宁掳走后,神情凝重的沉默了下来。 谢云阳着急得很:“既然知道是他把人带走的,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安排人去追呀!再晚就来不及了!” 谢辰瑾拧眉想了想:“云阳你去把两个府上轻功好的人给跳出来。” “等人召集齐了我们就出发!” 谢云阳忙去清点人,江晚宁也赶紧去收拾行李,想着可以一起跟着过去,以免路上发生什么不测,需要她帮忙。 等屋内的人都被打发出去后,莫青瞅着谢辰瑾突然冷笑出声: “睿王爷,您是当真要去救江俏俏?还是借机与谢泽会合?!” 谢辰瑾闻言挑了挑眉:“县主何意?” “你我两人就不必打场子了。”莫青道,“旁人不知谢泽为何要带走江晚宁,你还不知?” “明面上看你这个睿王爷什么都没有,但你有一身带兵的本领啊。” “一个好的将军能以一当十,特别是在两军对垒中,一个知己知彼的将军更是胜利的保证。” “谢泽想带走晚宁不就是看中了你的带兵本事,顺便试探你的反心,策反你与他一同谋反么。” 这些话她方才不敢直接对江晚宁说,以她对晚宁的了解肯定会觉得谢辰瑾不会有反意。 可莫青却没办法笃定现在的谢辰瑾是否当真忠于大凉,或者说当真忠于大凉帝。 第781章 你要谋反? “策反本王同他一道谋反?!”谢辰瑾笑着摇摇头,“莫青县主,有些时日没见你这胡思乱想的能力越发见长了。” 莫青挑挑眉看着他,继续问:“你,不想吗。” “原本我只是怀疑谢泽会造反,但他想掳走江晚宁这一举动让我能肯定他一定会造反,就是不知道会是在什么时候动手。” “是等睿亲王你过去投诚他之后么,还是……” 她耸耸肩声音里带了蛊惑:“你若跟着他一起反了,你就是下一朝的功臣,不管你是不是太后亲生,都无所谓。” “只要你与谢泽夺位有功他定会给你许以高位。” “更重要的是,你不用再担心皇帝再会拿你的身世质疑你试探你,你将会拥有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待遇。” “睿王爷,这对你来讲很难不心动啊,谢泽算是瞄准了你的软肋,誓要让你归顺于他了。” 谢辰瑾直视着她的眼睛:“莫青,这些是你心里所想的吗。” “或者说,你是不是期待谢泽这个举动许久了?” “从莫将军去世那天开始你便对整个朝廷不满,对皇上不满了罢。” “你该不会……” 莫青避开他的眼神: “睿王爷您别用这种审视犯人的眼神看我,谢泽想夺位的心思不是现在才有的。” “他犯错被贬出京都更不是因为我,而今他动了谋逆的心思也不是我撺掇的。” “即便我心里真想过为父亲颠了这皇帝颠了这王朝,那也只是我自己搁心里想想而已。” “人嘛谁还没有个阴暗心思了?他身为皇帝可以肆意揣测你与父亲会勾结谋反,我就不能在心里将那个狗皇帝鞭尸万遍吗!” “还有你可真别多想,谢泽这事儿我从始至终没有参与过,甚至我连个屁都不敢放!” 她颇为心寒道:“太后她心里顾着她的皇帝儿子呢,生怕咱们老莫家会闹事儿,说是给莫家在大凉开府弥补我们莫家,让母亲和哥哥嫂子们不再去边关受苦。” “可实际上呢,不过是为了更方便控制我们莫家罢了。” “只要我一个人在宫里留着还不够,现在直接留下整个莫家的孩子们,我又成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哪里敢有什么异心呐!” 莫青的这番话说得心酸凄凉,把莫家如今的处境尽数道来。 谢辰瑾听的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只道:“你没有参与谢泽这档子事儿就好,太后她也是为了保护你们。” “若你一时糊涂…” “打住!懒得听你说教!“莫青抽了抽鼻子,“先说好!我不参与是一回事儿,但我也绝对不会管!” “若谢泽真的靠能耐把你挖过去了,你就去跟着反,我绝不劝;或者带人打到京都来了,我什么忙都不会帮!” “并且狗皇帝也别休想用咱家的莫家军来御敌!” “世上断没有需要时好颜相对,不需要时就抛之脑后甚至要赶尽杀绝的道理!” “他既防备着我们莫家军,不让父亲当年将它巩固壮大,那就不要想着再去用它!” “我倒十分期待谢泽有朝一日兵临城下,我定要一睹狗皇帝举目无助的凄惨样!” 说罢她甩着袖子故作无事的走了出去。 在她身后,谢辰瑾的眼眸逐渐暗了下来。 谋反么,篡位么… 自打身世被大凉帝调查,皇帝对他更加不信任后,谢辰瑾不是没有想过谋反。 毕竟若有人成天在你的脑袋上悬把利刃,谁都受不了。 与其忠心总被曲解,与其让别人把持着自己的性命,倒不如把命握在自己手里。 他既然与大凉帝不是亲兄弟,那也没有再为他着想的情分了。 只是这个大目标之前他要做的是把废齐王和太子曾经加注在他身上的给还了去,先让他的这位皇帝兄长体验一下父子相杀,被亲生儿子捅刀子的感受! 毕竟,曾经的他何尝不是被最亲的亲人,他的这位兄长不停的背后捅刀呢。 “皇叔!我已经把人清点好了全是轻功一流的家伙们,目前距离俏俏被掳走才三四个时辰,我们现在出发最迟明天肯定能追上!”谢云阳道。 江晚宁也带着碧叶碧枝和大包小包走了进来:“我这边也准备好了,一些常备的受伤药我们三个都是人手一份的,路上若发生打斗战后后勤就交给我们了!” 谢辰瑾瞅着气势饱满的两人,道:“云阳,你跟着我过去。” “晚宁你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许去!” 谢泽本就想着掳走她做要挟,她跟着过去不是主动送上门么。 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不行!”江晚宁一口拒绝。 俏俏是因为她被掳走的,若不去救那太没良心了。 但她并没有表示出自己的这个心思,而是认真分析:“我觉得我留在京都风险更大!” “你们一走把王府人手最顶尖的几个都带走了,若太子或者赵能传趁着你们出去找人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府里留下的这些人里有几个能扛得住他们两人联手的?” “你俩可别忘了,废齐王被贬出京都后东宫与东武侯府热络得很!” 谢辰瑾:“……” 她考虑的确实是个问题,与其留她一人在京都给别人可乘之机不如随时带在身边还能护她周全。 “行吧你就跟上吧,但记住一定要紧跟在我身边。” “遵命!夫君!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半步的!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人形挂件!” 谢云阳:“……” “行了快走!” 见过喂狗粮的,没见过这样把狗引进来后再专门撒狗粮的。 哼,等他见到他的俏俏了一定也要在皇叔面前秀恩爱,扳回一局!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时,京都城郊外,一架马车正行驶在乡间小路上。 这架马车非常的简单朴素,没有一点装饰,就是最最普通的马车。 马车里坐着三个人,两女一男,两个女子都是农妇装扮,头上包着灰粉色的头巾,男的也是农夫模样,身上黑色的夹袄看起来很旧,胳膊肘和膝盖处的布料被磨的光亮。 细看之下,两个女子中一个年纪较大,另一个年纪小些,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的模样。 不过那年纪小的姑娘似乎身体不怎么好,一路上一直靠在那妇人的肩头,眼睛也一直虚拉着。 这个穿着粗衣麻布歪在女子肩上的人就是江俏俏。 她不是想一直歪在陌生人身上,可她浑身无力,连直起身子坐好靠在车壁的力气都没有 。 第782章 毁容了 “喂,你们两个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江俏俏虚弱无力地问。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一路了,但从来没有人回答她。 身边的这两个人像是聋子像是哑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根本不回答她一个字。 最要命的是,她从醒来后都浑身无力,连说话都费力,每说一句话都得心慌无力出虚汗,得缓半天才能缓过来。 等她这句话说完歇过来劲儿后,她又说:“我给你们说,我不是江晚宁,你们抓错人了。” 这两句话她断断续续重复了一路,只要她稍微有点力气就会把这话翻来覆去的说。 终于,在她以为这次还是在给聋子哑巴说话时,那个女人开口了。 “王爷说江晚宁狡诈如狐不可轻信,果真如此,一路上都在否认自己的身份,哼还真是为了活命什么都说得出来。” 男人道:“行了,她说她的咱们不相信就行了。” “还有你看着点时辰,及时给她服药。以免药效过了她恢复了力气我们没发现。” “王爷不是说了吗,好像她身上有什么奇怪的针,绝不能让她有力气抬起手或者站起来,只要她有点儿力气反抗,我俩都不是对手!” 女人皱眉把江俏俏打量了几遍:“我上车之前给她换衣服的时候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奇怪的针啊。” 男人道:“诶呀,或许是毒粉其他什么法子,反正王爷说过了,这个女人狡诈得很,稍不留神就会被她诓骗逃走了,我们还是提高警惕的好。” 江俏俏欲哭无泪,一颗心逐渐凉了下去。 大姐姐啊!你瞧瞧你之前是不是太能耐了!弄得现在人家绑架你都是以最高级别的待遇来绑架的。 这真的是一点儿逃跑的机会都不给! 接下来马车里的两个人又恢复了沉默。 江俏俏也不再浪费力气给他们解释,心里想着等会儿那个女人喂她药时,她要怎么才能给吐出去。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在她昏迷时给她喂了什么药,才导致她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连说话都费劲的。 那她就不能再继续吃这种药,才有力气找机会逃跑! 不知过了多久,等马车停下的时候外边的天已经黑了。 男人掀起车帘走下马车,女人给江俏俏脸上蒙了一面布巾后把她半搂在身上拖下了马车。 江俏俏这才发现他们是在一个客栈院子里。 且这客栈似乎是专门给商人提供便利歇脚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发生了凶杀案喊破喉咙都喊不来人的那种。 他们三人从马车上下来后便直接进了客栈,江俏俏依旧虚弱无力地靠在那女人身上。 她本想冲着店家喊‘救命‘的,可从马车到客栈里的这段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现在她是除了大喘气儿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住店,两间房。”男人掏出一贯铜板扔在老板面前。 女人补充道:“最好安排在角落里。” 她见老板面露疑惑,伸手将江俏俏脸上的布巾掀开一角,不好意思道:“家里小姑子不晓得得了什么病,大夫说得避着人。” 那老板往江俏俏脸上一看,当即往后退了几步,嫌恶道:“二楼最顶头两间,快点上去,别吓着我其他客人!” 布巾下的脸上布满了小红疹,再加上因为虚弱无力又走了路,脑门上还一头豆大的冷汗,任谁看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其他路过的客人听到这对话急忙闪到一边,离他们远远的。 江俏俏就这样被那女人扶着上了楼梯,走近了二楼最里间的房间里。 等到她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坐了好大一会儿,才攒了些力气,冲着那女人瞪眼睛:“你给我脸上弄了什么!” 从醒来后她没觉得脸上有异样,不痛不痒,下马车时那女人给她带面巾,她还以为只是为了遮盖她的脸不被别人认出来。 没想到这俩货还在她脸上动了手脚。 那女人一把揭开她脸上的布巾,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都说你夺了你那个江晚歌的称号成了大凉第一美人儿。” “我怕你用这张脸蛋蛊惑男人给你放行,也害怕我家王爷与你接触多了,沉迷你的皮囊忘记大业,所以我就提前给你把你的美貌武器给毁了。” “啧,现在我手边是没镜子,若是有镜子肯定要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哈哈哈,还大凉第一美人儿呢,现在估计是大凉最丑的了。” 江俏俏深吸一口气,牟足力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日你大爷!” 她想哭,她还没成亲呢,脸就被毁了。 虽说她确实没有大姐姐漂亮,也没有江晚歌柔美,但好歹她也算是一个可爱灵动的小美人儿吧,这下脸毁了云阳肯定要嫌弃她了。 男人从门外进来时正看到两个女人一个肆意狂笑,一个恶狠狠瞪着对方的场景。 他嗔道:“行了文娘,差不多得了,你若是把她折腾的半死不活,王爷还得找你麻烦的。” 文娘嗤了一声,往旁边一坐,道:“快去让小二送些饭菜进来,走了大半天饿死了,让他们把招牌菜全上了。” “方才已经交代过了。” 男人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敲响。 “客官,饭菜来了。” 文娘起身开门,两个店小二端着大大的托盘走了进来。 江俏俏用眼睛一扫,每个托盘上少说有七八道菜,两个便是十五六道,且都是大菜。 看来这两人平时大吃大喝惯了,哪怕在路上也不愿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就在店小二卸菜摆盘的时候,有外边住宿的客人聊天的声音传来。 “你们听说了吗,今个早上京都里有歹人乱杀人,听说瞅见百姓就砍,砍死了不少人呢。” “听说了,但那些人图什么啊,都是普通小老百姓没钱没势的,死了也什么作用都没有啊。” “要我说,要是砍死几个贪官污吏,大家还会拍手叫好呢,谁知死的都是平民百姓,现在整个京都城里人心惶惶,大家连门都不敢出呢。” 有刚从京都城里出来的商人,老神在在道:“我听官兵说,这次死的都是死士,死士你们知道吧,就是专门帮人杀人的!” “杀不死别人自己就当场自杀的那种!” “好像是这些人要刺杀哪个贵人,结果认错人了就拿百姓练手了。” “不对不对!”有人出来反驳,“是有其他国的细作溜进京都城里闹事呢。” “你们都说错了!”又有人跳出来道,“我有认识的人在城防营里当差,他们说是废齐王要造反了!死的都是之前废齐王府上的死士!” 外边的几个人越聊越离谱,连莫家都给拉了进来,开始说莫家想谋反。 江俏俏发现面前的文娘在外边谈论废齐王造反时,眉心突然紧皱,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松。 她还想再听些什么,店小二已经将托盘里的菜全部都摆好,打着千退下去了。 第783章 伺机逃跑 原来他们二人口中的王爷是废齐王谢泽。 原来谢泽准备造反了。 所以他才会让人掳走大姐姐么。 江俏俏这般想着,那两个人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 “咕噜咕噜” 面前饭菜的香味勾起她肚子里的馋虫,算下来她从用过早饭后一整天没吃东西,肚子已经饿瘪了。 之前因为服用了药浑身无力加上一直想着要怎么逃跑,都感觉不到饿。 现在施害人已确定,江俏俏心静不少,自然就感觉到饿了。 “饿,想吃。”她趴在桌子上可怜巴巴地瞅着近在咫尺的饭菜。 也不知道那个文娘给她吃了什么东西,弄得她除了说话外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文娘斜眼带笑瞅着她:“想吃?等着罢,等我们吃完再说。” 她似乎对江俏俏,不,应该说是对她心里以为的江晚宁很有成见。 江俏俏没开口说饿之前她吃的挺正常,江俏俏说想吃之后,文娘便开始慢悠悠的在她面前表演起来。 不仅夹起一块肉在自己鼻下细嗅,十分陶醉的模样。 还会在江俏俏面前晃晃,让她闻够了香味儿闻得直吞口水才把东西喂进自己嘴巴里。 而后还会点评一番,顺便嘲笑江俏俏没出息。 “诶呀,谁能想到大凉的睿王妃,京都百姓口中的神女江晚宁会落魄到吃我的剩饭剩菜呢。” 文娘吃饱喝足后才开始把几样剩下的菜夹到一个盘子里,又倒了粳米饭拌在一起后把饭碗搁到江俏俏面前。 江俏俏用下巴把自己的脑袋支起来,瞪着嘴巴旁边的饭无语得很。 “怎么?不想吃?虽然说这饭看起来像是喂狗的,但现在你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什么啊。”文娘翻了翻眼。 江俏俏牟足劲:“我他妈的是没力气拿筷子!快点喂我!” 大姐姐是不是得罪过这个女人,怎么什么事儿都要见缝插针的嘲讽一句呢。 现在别说摆在她面前的是狗粮了,就是一碗猪糠她都吃的下去! 不仅仅是因为饿,还因为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文娘‘哟’了一声,继续阴阳怪气:“你不是很能耐么,听说能一个人把东武侯给打败呢,怎么现在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她说着把自己用过的筷子放在茶水中随意涮了下,又在旁边桌上的抹布上蹭了蹭,夹起一坨饭往江俏俏嘴里送。 江俏俏心头一阵恶心,让她吃混在一起的剩饭剩菜可以,但用别人用过的筷子她受不了。 虽说她身份上是庶女,但姨娘家有钱,从出生到现在衣穿住行上是没有受到过半点委屈的。 可偏偏此时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仅要受到旁人的冷嘲热讽,还要吃这些残羹冷炙。 一瞬间她的心情就像客栈外的天气,哇冷哇冷的。 她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下那个文娘更得意了,她狂笑不止,道:“我说江晚宁你还真以为你现在还是美人儿啊,随便落泪就会惹得人心疼。” “就你现在这个丑样子,哭起来只会让人厌恶!你吃不吃!” 江俏俏抽了抽鼻涕,她没有力气连脸上的眼泪都擦不了,只能任由眼泪鼻涕冻在脸上。 “吃!”她咬紧牙关。 不就是一顿恶心人的饭吗,等她吃饱了恢复力气能逃走了,以后一定要大姐姐把这个女人给抓住往她嘴里塞狗屎! 文娘轻哼了一声,开始给她喂饭。 刚喂了两三口,文娘轻呼一声:“差点忘了!” 她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药粉混在饭里。 江俏俏瞠目结舌,这下药都不避着她的?! 文娘徐徐一笑:“忘了你是个神医,十分能耐,要时刻保证你没有一点儿力气才行。” “来,继续吃。”文娘把混了药粉的饭送到江俏俏嘴边。 这下江俏俏不乐意了,她没有想刚刚那样张开嘴而是紧闭牙关。 她吃东西是为了等药效过了有力气逃跑,若知道吃了还跑不了,那她还吃着恶心玩意儿作甚?! “不吃?”文娘说着伸手捏开她的嘴巴,把饭菜往她嘴里送。 江俏俏等饭菜进去后就一口吐出来,她身上没力气但嘴巴还是能动的。 “嘿!还挺有骨气!”文娘见喂进去的饭都被吐了出来,发了狠直接把江俏俏摁在地上,把饭菜往她嘴里塞。 “我看你吃不吃!给我吃进去!” 江俏俏见状换了策略,这次她不把饭菜往外吐了。 而是含在嘴巴里,不嚼也不咽,任由文娘往她嘴里塞饭。 等她嘴里被塞满了文娘自然就塞不进去了。 “该死!”文娘看她这样油盐不进,把手里的碗往旁边一摔,又掏出瓷瓶往桌上茶壶里下药。 “饭可以不咽,但我不相信你连水都能卡在嗓子里!”她端起茶壶往江俏俏身边走,准备给她灌药水。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客官,您需要更换碗筷吗,小的听到碗摔破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三个人的动作瞬时停止。 男人与文娘盯着房门一脸紧张,江俏俏躺在地上扭头悄悄用腿在地上蹬了几下,让自己更加接近房门口。 就在她方才被喂饭的时候,她发现身体里的药效在逐渐失效。 她从一开始的费劲全身力气只能说一句话到能用力把饭吐掉,再到刚刚她发现自己甚至有力气可以抬起手。 现在时间每过去一点她体内的药效就消失一份,力气就恢复一些。 这也是她坚决不肯再吃进饭菜的重要原因! 饿着还能跑,吃了这药是连求救都喊不出来的! 但她并没有立马表现出来,而是就势躺着任由文娘发狠,自己则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就要来了! 文娘稳了稳心绪,镇定地说:“不需要。” “嫂子,我饭凉了要换热的。”江俏俏依旧在地上躺着,大声接话。 门外店小二听到当即道:“好的,小的这就去拿热的饭过来。” 文娘听到外边声音消失,赶忙把江俏俏从地上拉起来摁在桌边,喝道:“你找死!” 江俏俏依旧软软地趴在桌上,冲着文娘无辜笑笑:“饭凉了吃不下,你换热的来我就吃了。” “客官,刚出蒸笼的饭来了!”店小二去而复返,轻敲门后直接推开了门。 就是现在! 江俏俏在门缝打开的那一瞬间‘倏地’从座位上弹起,将这一会儿积攒的所有力气走集中的腿上,猛地往门口冲! 第784章 他怎么在这里? 江俏俏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往门口冲! 文娘与那男人没有防备她会有力气跑,皆愣了一瞬。 倒是那个店小二眼疾手快,放下手里的托盘马上跟着江俏俏跑了出去,嘴里不停地嚷嚷: “喂!你怎么往外跑!你别把身上的病气带出去了!” 老板专程给他交代过,这两个房里的客官有个病人,得及时照看着不要让他们有出房门的机会,省的影响到其他客人。 现在那个生病的姑娘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出房门,他还想不想干了?! 江俏俏身上的药效虽说减退了些,但身上总体来讲还是虚软的,猛地跑出来没几步身上的力气就耗尽了。 还没等她跑下台阶,她双膝一软骨碌碌的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紧跟上来的店小二将她扶起来丢给跟在身后的文娘,抱怨道:“我说这位客官,自己得了病就不要随便往外跑!” “还有你们这当家人的,得看紧点!真是的,影响了我家的生意你们赔啊!” 文娘一把抓住江俏俏的胳膊,将她紧紧钳制在身边对店小二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这病久了脑子不清醒,多谢店家帮忙。” 店小二瞥了一眼江俏俏脸上的红疹,嫌弃地退后了几步将手往身上蹭了蹭:“晦气!” “赶紧带回去看好了!再跑出来就不让你们住了!” 江俏俏的希望完全破灭,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 “走!”文娘拖着她往台阶上走。 江俏俏又恢复成无力状态挂在文娘身上,由着她拖着一级级的往上台阶上挪。 早知道就再攒点力气多跑几步了,若是能跑到客栈大堂往别的客人身上一歪,大概还能求救一下。 就在她这样想时,客栈门口响起马蹄声与人说话的声音。 因为他们到达客栈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这会儿大概亥时,过来入住的人并不多,门外说话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尤其明显。 只听一人道:“这是方圆十里唯一的客栈了,京兆衙门的吕大人下午带人搜查过这里,并没有江三小姐的行踪。” “嗯。”另一人道,“他们把人掳走肯定是要尽快赶路将人往远处带的,我们让店家给马喂了粮草就走,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江俏俏听到这两人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后熄灭了希望的心再度沸腾起来,她没有听错,这是睿王府侍卫思明和十七的声音! 他们已经在派人寻她了! 可是为何过来这里的是这两个二货! 江俏俏心中五味杂陈,不想放弃一丝希望。 她使劲儿拧着身子,试图弄出点动静来引起客栈一楼和门口人的注意,但文娘提防着她再闹事,一直将她两个手和大半个身子都控制住。 那男人也怕再出什么意外,过来将她夹在中间。 两个人就这样再度把江俏俏裹挟进了房间。 希望再次如阳光下的泡沫,破灭了。 关上门后,文娘没了耐心,她一把薅住江俏俏的头发迫使她将头抬起来,恨道:“江晚宁!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跑!” 她端起之前放过药粉的茶壶把茶水往江俏俏嘴里灌。 茶水不比米饭,即便不吞咽也会因为太呛而不得不往下咽。 江俏俏被迫喝了一壶带药的茶水很快又没了力气,软软地躺在地上。 那男人有些怜悯地走到她跟前,说:“江晚宁你不挺聪明的么,怎么还会做这种糊涂事儿,你现下听话些就不必吃太多苦头的。” 江俏俏转着眼,把脸憋得红彤彤的,用尽浑身力气再度道:“我真的不是江晚宁。” 文娘在她身上踢了一脚,轻喝:“还不老实!” “文娘,你就悠着点罢。” 文娘瞪了男人一眼:“闭嘴!要你管!” 男人闪到一边,撇撇嘴道:“真搞不懂你们女人的嫉妒心。“ “说到底你也只是远远看到过江晚宁几次,连话都没说过,她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怎么对她的恨意这样大。” 文娘确定江俏俏服下的药效已起效不会再逃跑后,在桌边坐了下来轻笑:“谁知道呢。” “像这种长着漂亮脸蛋儿,身份高贵又有能力的女人就是很碍眼。” “你瞧王爷,虽然每次对睿王府的人恨得牙根痒痒,想夺了睿王的兵抢了睿王的位得到睿王的将领之才,但每次提到江晚宁时除了恨外还带着一丝得不到的遗憾。” 男人摇摇头,还是无法理解女人心里的阴暗。 他斟酌道:“不管怎么说,除了喂药外就别折腾她了,以免王爷那边不好交待。” 文娘默然,想了想又从衣服里摸出一个药丸塞进江俏俏的嘴里。 “这又是什么。”男人问。 “你不觉得她老是说话听着让人很烦吗,吃了就不会再说话了。” 男人听到面上对文娘的惊惧多了一分,看向江俏俏的眼神又多了一分怜悯。 “好了!快些睡觉,接下来的时间都要在马车上过了,时间紧迫咱们得快点赶到曲州去!” 文娘说着把男人赶了出去,拉着四肢无力又不能说话的江俏俏上床休息。 江俏俏听到这话心里一惊,曲州?他们要去曲州?去那个废齐王的封地去? 难不成废齐王要在曲州造反?! 不行,这事儿大了,她一定要想法子逃跑,即便逃跑不了也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她躺在床上心里惊涛骇浪,脑子不断翻转。 等快到天亮时她还是没有想到逃跑或者传消息的法子,眼皮子倒开始打架慢慢睡着了。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又是在马车上浑身无力的趴在文娘肩头。 这一次他们一直在马车上不曾停下,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都是在马车里进行。 文娘会在一早一晚给她喂一次混了药粉的水,保持她虚弱无力。 就这样不知道在马车上过了多久,等马车停下的时候江俏俏整个人都已经散架了。 男人下了马车,文娘搀扶着她也从马车里走了出去。 刚走到外边江俏俏就愣住了。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曲州废齐王的一座宅院里,院子里除了他们这架马车外还有另外两架马车。 每一架车架上坐着的车夫她都见过,都有印象。 一架是东武侯府上的门房。 而另一个……是那个曾经在东海府假死诬陷白家米铺卖霉米的年轻人! 因为当时江俏俏和江晚宁两人为了洗刷白家米铺的声誉,找那个被吃死的年轻人找了很久,最后发现对方是假死讹钱后江俏俏恨不得将那人给就地正法了。 是以对那个年轻人的样貌记忆很深刻。 而现在她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对方!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烈,那年轻人觉察到有人在看她,回头朝江俏俏这边看了过来…… 第785章 要开始了 对方觉察到江俏俏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江俏俏下意识地想扭头躲开这目光,却想到自己现在脸色蒙着面巾,穿的也和之前大相径庭,对方应该认不出来,便迎着对视过去。 文娘正拖着她往院子西面厢房走,觉察到她的动作剜了她一眼:“瞅什么呢!” “是不是把你弄瞎了才肯消停?!” 江俏俏把目光收了回来,恶狠狠瞪着文娘。 她记得这个人的名字,范文轩。 她还记得最后大姐姐好像发现这个范文轩是与那个古怪的面具男西越国师有关系的。 所以那个国师现在在这里?! 还有东武侯府上的人为什么也在这里?! 废齐王是拉着他们两人造反的? 废齐王不是设计离间东武侯和太子么,她记得废齐王离开京都后,东武侯与太子的关系密切了许多。 单是她那个相国爹在家里都说过好几遍,说太子如今得了东武侯支持怕是会稳坐皇位了。 可实际上东武侯是想和废齐王一块造反的?! 江俏俏越想越觉得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大到能杀了她灭口的那种。 与此同时,京都城内已经开始进入了腊月。 前段日子街上乱杀人的事件除了当时失去性命的那些百姓的家庭外,并没有给其他百姓留下太大的印记。 当时城内人心惶惶了好几天,但这份紧张与恐惧逐渐被生活的忙碌与枯燥驱散。 毕竟每个人都得生活,他们都是普通百姓若不跨出门谋生是没有办法维持一家人吃喝的。 且那件恶性伤人事件后京兆尹府与城防营加强了京都城内的安防,现在在街上巡逻的官兵们比之前多了一倍。 百姓们看着安心了不少,都觉得上次不过是偶然事件。 睿王府带着人去寻江俏俏一去好些天,只有零零散散的消息传回。 相国府虽也心急,但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庶女,若大肆宣扬着去找怕是会惹来非议,是以江浩文也便由着睿王府和宁王府去寻人,不曾报官。 当然江俏俏一个庶女的失踪也不会影响到宫墙内的皇帝和他的妃子们。 大凉帝正在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自打上次被大凉帝软禁后沉迷念经礼佛,不再管外边的这些纷争。 废齐王与皇后太子之间的事她微有耳闻,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腊月前给皇后说了下选秀的事,皇后福灵心至立马给张罗了起来。 没几天就把选秀的秀女们给安排上了。 太后礼完佛后陪着大凉帝走了一会儿,状似无意的问:“听说昨个皇帝看中了几个秀女?” “是,选着几个可人的留下了。”大凉帝道。 太后点点头:“可以,一个园子里旧花看久了难免会腻,进来几个新人看着心情也好。” 大凉帝跟着寒暄了几句离开了寿康宫。 甫一回到养心殿,便看到俪贵妃带着人施施然走了过来。 “皇上,臣妾做了点红枣银耳汤最适合这个季节喝了。” 这段时间俪贵妃看上去年轻了不少,整个人已经没了当初刚入宫老女的畏缩,丰腴了不少从里到外透露出一股雍容华贵。 她在面对大凉帝的时候依然是温柔熨帖的。 大凉帝方才在太后那边板着的脸松了下来。 他知道皇后突然要选秀是为何,左不过是见这几年俪贵妃风头太盛想喊进些新人分分他的心思罢了。 他年纪大了,那些活泼娇俏的小姑娘们瞅着可爱美丽就成,其他的就不必了。 对于俪贵妃,他感觉有点像一双穿了许久的鞋,鞋面旧了不是那么好看,但胜在过了磨合期,合脚穿起来舒坦。 舒坦到他懒得再费心力去磨合另一双漂亮的新鞋。 大凉帝笑着挽着俪贵妃一起进了养心殿。 俪贵妃将他扶到桌前坐下,从食篮里端出一盅甜汤和几个温热的点心。 每一样都是大凉帝喜爱的口味。 大凉帝瞥到面前的点心眼中笑意更深了些:“还是你有心,旁人准备的东西朕都不爱吃。” 他说着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俪贵妃适时将甜汤捧到他手边。 “皇上成天为百姓忙碌,臣妾没有什么法子分担,只能在小事上让陛下您更舒坦些了。”她轻笑着说。 等到用完点心后,俪贵妃又侍候大凉帝在软塌上歇息。 大凉帝十分享受这样的默契,很快在俪贵妃的按摩下睡了过去。 待他入睡后不久,俪贵妃朝李越打了招呼带着空的食篮回去了。 “贵妃娘娘,您觉得皇上他……”金嬷嬷刚跨出养心殿大门就忍不住小声问。 俪贵妃慢慢走着:“问题不大。” 这几日新进了秀女,她也担心。 毕竟她现在不能生养,又与东武侯府的关系弄得比较僵,若没了皇帝的宠爱她怕是很快就会沦落为淑贵人的冷宫邻居。 金嬷嬷闻言稍微安心了些,轻声祈祷:“别让那些小蹄子入了皇上的眼才行。”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不安,待俪贵妃回到纤俪宫后不久,大凉帝让李越给她带了口谕。 要她代为管理新进来的秀女,安排她们的住宿及侍寝。 这下金嬷嬷彻底安心了,她喜道:“娘娘这是陛下为了安抚您特意为之的。” “并且听说以往这块都是皇后安排的,现在陛下将这事儿交给您管,是不是还另有他意?!” 俪贵妃脸上的笑意也藏不住,但还是理智些,嗔怪道:“别乱说!皇上有心安抚本宫,我就开心了。” 养心殿里,大凉帝问:“口谕带过去了?” 李越颔首:“是,俪贵妃很高兴,连着谢恩了好多次,给奴才的赏赐都多了许多。” 大凉帝睨了他一眼:“赚到了?你倒是老实。” “奴才在陛下您面前不是透明的么,什么事都不敢隐瞒的。”李越赔着笑。 大凉帝笑道:“且看她这几日的表现罢。” “另外给睿王去信,告诉他可以开始动手了。” 李越点头弯腰退了出去。 养心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 “哟呵,飘雪了。”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很快在他手里化成了水滴蒸发成空气。 宫里约莫也要开始飘血了。 李越想着甩着佛尘消失在夜幕。 第786章 陡生变故 就在进入腊月,俪贵妃拿到安置秀女权力没几天,后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天俪贵妃正在与几位年轻秀女训话,这些秀女们在宫外早就听说过俪贵妃的大名,知道她是赵家老女入宫后得了独宠。 各个都对她艳羡不已,连着对皇上选秀结束好些天不理会她们也没了怨言。 没准皇上就是在等她们年纪再大一些呢。 若是能等上两年得了皇帝青眼,一直宠幸着也不错。 是以,这些年轻秀女们在听俪贵妃训话时尤其的认真,认真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到她一个老女能一直受宠的原因。 俪贵妃也非常享受这种使用权力的时刻。 就在她说的十分投入,把每个秀女都给点评一遍的时候,李越带着几个内监和粗壮的嬷嬷走了进来。 俪贵妃还以为是大凉帝过来了,正要巧笑盈盈的在秀女面前秀一秀自己得宠的姿态。 谁知她从位置上走下来就被面前的场景唬了一跳。 金嬷嬷被那几个粗壮的嬷嬷塞住嘴巴摁倒在地,纤俪宫里的其他宫人也都李越身后的那几个内监一一控制了起来。 “李总管,你这是做什么!”俪贵妃不悦地问。 李越眼睛往身后一扫,立马有几个人开始在纤俪宫各处翻箱倒柜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做什么!” 有秀女在旁边,俪贵妃表现的强势了许多。 “李总管再这般放肆休怪本宫不客气!” 李越没有做声,瞅着在纤俪宫里搜查的内监,冷冷道:“俪贵妃娘娘,您不知道吗,冷宫的淑贵人死了。” “就在您昨个儿去冷宫‘探望’她之后。” “淑贵人…死了?”俪贵妃瞠目结舌,不由自主地解释,“昨个儿本宫离开时她还是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李越冷哼了一声:“那还得问俪贵妃您呀,据咱家所知整个后宫,除了您以外是没有人去‘探望’淑贵人的。” 他把‘探望’两字说的抑扬顿挫,含义十分丰富。 一听就知道每次俪贵妃过去冷宫他都知晓,还都明白俪贵妃用了什么法子折腾淑贵人。 俪贵妃强撑着笑:“李总管,本宫之前也探望过淑贵人的,她每次可都是好好的,这次……怕是有什么误会罢。” “毕竟冷宫那环境我们都知道的,再加上这进了腊月天寒地冻,晚上不注意冻病了又拖着死了很正常。” “哦。”李越漠然道,“忘记给俪贵妃说了,淑贵人呐不是病死的,也不是冻死的,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什么?”俪贵妃如遭雷击,站都站不稳了。 李越瞥了她一眼,“俪贵妃脸色不太好,来人将俪贵妃扶到位子上歇息。” 两个嬷嬷上来粗手粗脚的将她摁在了位子上。 李越笑了:“劳烦俪贵妃娘娘与咱家一同等结果罢,看看此事是不是与您有关。” 俪贵妃半天才找回神智,磕磕巴巴地问:“毒死的?怎么会被毒死?” “那不该问俪贵妃您么。”李越笑得轻蔑, “这人呐得了宠就别忘了自己是谁,有些人陛下贬了罚了那是陛下的意思,若有人越俎代庖给罚重了,那就是觊觎皇权了。” 俪贵妃打了一个寒颤,心里百般不解,这淑贵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昨日下午,俪贵妃瞅着天气不错想出去走走,顺便去了躺冷宫。 入冬后她来的比之前少了许多,但每隔上七八天还是会过来一趟,让淑贵人体验一下寒风的冷冽和夜晚被褥结冰的苦楚。 这次她还是如同往常那般,到了冷宫后先是让淑贵人身着单衣在把冷宫院子给清扫了一遍。 又让金嬷嬷把她现在盖得被褥给丢进了水缸里。 等到淑贵人冻得嘴唇发紫后才带着得意的笑离开。 而淑贵人亦同往日一样,冲着她的背影喊:“贱人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倒头了!本宫会把今日所受的一切尽数还给你!” 这句话俪贵妃听过无数遍,这次不过同往日一样,刺耳的狠话被淑贵人喊出来后就被寒风刮散了。 待俪贵妃离开后,淑贵人赶忙从屋子里的床底下拿出干爽暖和的棉衣和手炉给自己裹上。 这是入冬后外边那人给她递进来的。 她还是不知道外边每次给她递东西进来的人是谁,那日过后那人就再没开口说过话。 但每次都会在淑贵妃折腾完她后不久出现,给她送些被俪贵妃糟蹋的东西同时会给她带来许多点心肉食。 若非有这个人淑贵人早就被俪贵妃折腾死好几遍了。 而淑贵人也在这一次次隔着宫门的接触中笃定对方是儿子谢泽安排的人,因为所送进来的东西都是她喜爱吃的。 就连盖被上都是她之前延禧宫常用的花纹。 今日也不例外,等她换了干爽的衣服周身回暖后,冷宫的宫门又被敲响了。 门缝下塞进来一床干净的棉被,同时还有几包点心和肉干。 淑贵人忍不住问:“齐王什么时候会回来接本宫出去?” 外边安静了许久,就在淑贵人觉得对方还是不会回答时,有声音道:“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这里的日子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她追问。 这次对面没了声音,看来是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了。 淑贵人把被褥与吃食拿进了屋,就着冷水吃了。 就在她吃完东西后没多久,腹中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她跌跌撞撞走到冷宫门口拍门求救想让人帮她喊太医。 可惜冷宫附近甚少有人路过,等有人听到呼救声打开宫门后,七窍流血的淑贵人歪倒在地已经没了呼吸。 几个太医来过都诊断为身中剧毒。 是以李越马上带了人过来了纤俪宫。 “俪贵妃,身中剧毒而亡且桌上有你纤俪宫里同样有的点心,你觉得咱家该不该来你纤俪宫里给搜一搜呢。” 俪贵妃几欲昏厥,“我怎么知道她为何会中毒!冷宫为何会出现点心——” “李总管!纤俪宫的点心是个人都会做,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话音未落,有内监将一包药粉呈了上来。 “李总管,这是在纤俪宫小厨房盐罐子里找到的,经太医辨认是砒霜。” 李越不愿再与俪贵妃多说一个字,只是对着左右吩咐:“动手。” 俪贵妃还想再辩解,但嘴巴刚张开就被嬷嬷塞进布团堵住了,随后手脚也被人控制了起来,拖出了纤俪宫大厅。 俪贵妃被人带走,满屋子的内监侍卫和嬷嬷也很快都退下。 富丽堂皇又带着暖意的大厅里只剩下几个匍匐在地的秀女。 她们看到这一幕皆被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人都走完许久后她们几个人中有胆子稍微大点的,微抬起头环顾四周,确保没人后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和俪贵妃一样被人抓走了。” 其他几个秀女也都瘫坐在地上,有的哇哇大哭了起来:“她不是宠妃吗,皇上不是独宠于她吗,怎么还会这样。” “我不想当宠妃了,我就好好呆在屋子里老死就成……” 几个年轻的姑娘带着劫后重生的侥幸,抱头痛哭。 那个胆大点的秀女率先站起来,慢慢在大厅里晃悠着小声说:“这宫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快走快走。”其他几个人不敢再腿软,忙相互搀扶着往外走。 她们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们顾着哭泣慌乱时那个率先站起来的秀女快速将一个花瓶抬起,将底座下压的东西拿了出来。 第787章 皇帝早有准备 这些慌乱着急离开纤俪宫的秀女们没看到,就在她们一股脑往外跑时,那个率先站起来的秀女从一个花瓶下将一包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包砒霜。 如此包装的砒霜一共三包,分别放在纤俪宫小厨房,大厅花瓶里以及刚进纤俪宫门口的花坛泥土里。 有这么多备份不怕纤俪宫的人提前发现给清理了,也不怕来搜查罪证的人查不出来。 很快淑贵人被俪贵妃下毒杀害的事传遍了整个皇宫,也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反正百姓们迎来了自废齐王算计东武侯和皇后后的再一次舆论狂欢。 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讨论俪贵妃与淑贵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同时还有人在质疑这消息的真实性。 谁知就在百姓们以为是流言时,从宫里出来了几队官兵快速包围了东武侯府以及赵家旁支的几个府邸。 因为事发突然,官兵行动迅速,东武侯府的人和赵家其他府邸的人都在还没反应过来逃跑时就被抓住了。 整个赵家的人全都成了阶下囚。 如此算是落实了流言,俪贵妃当真是毒杀了淑贵人! 但不知是消息事前被流露了出去还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东武侯赵能传竟不在东武侯府,不知跑去了哪里。 整个京都城内顿时大乱,外边的传言从才开始的俪贵妃是个蛇蝎美人变成了东武侯赵能传要谋反,所以提前跑出去策划了。 这流言的势头比之前俪贵妃的还要强劲,让人不辩真假,人心惶惶。 东宫谢烨慌乱到了极点,他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好几百遍,中间不时停下来问马湛: “东武侯不会真的要举事罢,他怎么能举事呢,这是假的罢。” 马湛平静道:“不会的,即便东武侯真有造反之意也与殿下无关,他逃出京都是自己的事,并非殿下您撺掇,皇上会看明白你们二人的关系的。” 谢烨头发都被自己薅乱了。 最近他与东武侯走得很近,若赵能传造反他会不会受到牵连?皇上会不会怀疑他们两人有勾结? 亦或是东武侯会不会造反成功,而他成为废太子?! 一连串涉及到自身根本的问题让谢烨内心惶惶不已,只能不停地听马湛的回答来获取些许安慰。 莫府,莫老夫人目光锐利地盯着面前跪着的莫青:“说!你参与过此事吗?” 莫青无所谓耸耸肩:“母亲说的是哪件事?江三小姐被掳走的事还是俪贵妃毒杀淑贵人这事?还是赵能传意图谋反的事?” “这三样事我一件都没有参与过。” 莫老夫人皱眉看了她一会儿,叹道:“幺丫头,你给娘说实话,我知道你因着你爹的事儿记恨皇上的。” “但谋反是要连坐九族的,且你爹就是被诬了谋反才在牢里郁郁寡欢,新心生郁结导致最后没个活头的。” “你不能把你爹坚守了一辈子的事儿,用生命换来的世家清白给糟蹋了啊。” 莫青努努嘴:“真的没有参与过。” “只不过每件事都晓得罢了。” 莫老夫人:“你……你事先知道为何不提前……” “娘!你能与父亲一样以德报怨始终对皇上坦白始终对他忠心耿耿,我做不到!”莫青低吼道, “我最多能做到作壁上观,不被赵能传或者谢泽拉拢着跟他们一道举事,再多的我做不来!” “再说了,你别操你的老心了,咱们皇帝能耐着呢,你以为他不知道赵能传想谋反吗。” “你真当是俪贵妃杀的淑贵人吗。” “这一切不过是做给赵能传和废齐王看的,让他们的大计还未开始就产生隔阂内讧罢了。” 所谓旁观者清,莫青自从谢辰瑾带着人去寻江俏俏后,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太对。 江俏俏是被人当成江晚宁掳走的,他们追过去的这一路必定会危险重重。 谢辰瑾那样喜爱江晚宁,是肯定不会带着她涉险的,可却在去寻人的路上带上了她。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江晚宁要求跟过去吗,还是因为接下来的京都可能会很危险,比去追寻人还危险。 抱着这样的想法,莫青很快推断出废齐王造反的京都接应人,那就是东武侯赵能传。 莫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她并非无知老妪且经历过沙场,很快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道:“皇帝这是在逼着东武侯和废齐王反呐!” 莫青满不在乎:“他们不就有意要反吗,现在死了两个后宫女人又不会改变什么。” “有意准备周全了谋反和被逼着提前反是不一样的。”莫老夫人道,“看来皇帝确实早有准备。” “如此看来当初皇帝还对你爹手下留情了,否则我们莫家便是如今的赵家!” 莫青盯着面前的地砖没吭声,嘟囔道:“母亲,你得空了去宫里看看太后去。” “她现在…也不好过。” 莫老夫人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喊来了两个儿子耳提面命的交待着。 所说内容无非是最近不太平,能称病告假就在家待着,若不能尽量不要与其他人产生摩擦,最好连话都不要说。 莫厚与莫朔也嗅到了味道,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此时京兆尹府的大牢里,赵家人和被褫夺了贵妃封号的俪贵妃一起关在牢里等待着审判。 俪贵妃毒害淑贵人属于谋害后宫嫔妃,牵连了整个赵家,赵家人对她愤怒到了极点。 关在牢里的每时每刻都在骂俪贵妃是祸水,祸害了整个赵家。 俪贵妃不怒反笑:“你们这些赵家人真是好笑得很,此前我得宠时你们这些人没少得他人的奉承,我为赵家带来的荣耀你们怎么不说?!” “再说了我们既然是一家人,身体里流着赵家的血,肯定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哪怕我真的犯了错,毒杀了淑贵人那也要一起受苦受难才是,如此才对得起我之前一人在宫里辛苦,你们在外边潇洒的日子。” “你们真当皇帝宠妃那么好当的,后宫那么好当的吗,既然是你们把我送进那个地方,那如今我就是死也要拉你们陪葬!” 这一番话说出来,更是激怒的牢里的赵家人对俪贵妃群起而攻之。 事情发生时在夜间,值守的狱卒不必白天多,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俪贵妃已经被他们的至亲活活打死了。 不过这些人也逃不了,大凉帝已经判了他们斩刑,十日后就会在京都最大的广场上行刑。 第788章 你是谁 进入腊月马上就是年关,而赵家一家人却在腊月的小年这天被斩首。 一时之间京都城内的人从一开始的看热闹谈八卦,变成了恍然。 怎么之前与太子关系较好,颇得赏识的东武侯府一夜之间就没了呢。 最让他们好奇的是,赵家发生了这样的灭门惨案东武侯赵能传硬是一直没有露面。 连最后的尸首都没人收,还是是衙门的人随意将赵家人给卷进了草席里扔了乱葬岗。 此时曲州,谢泽已经收到了生母淑贵人被俪贵妃下毒致死一事。 他万不敢相信俪贵妃胆敢如此! 更不知道这到底是俪贵妃自己的意思还是东武侯的意思。 毕竟此前他离间过东武侯与太子,若东武侯想趁此机会报复那是极有可能的。 项南问:“殿下,如今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谢泽眼神阴鸷狠厉,“母妃人死不能复生,可我们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难道现在你要我踢掉东武侯只与西越国师合谋吗。” “如此那般更是与虎谋皮,到时候本王定会被西越吞了个干净!” 项南朝外努努嘴:“有江晚宁在我们还怕西越国师与我们二心?!” 谢泽扭头认真看着他:“项南,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男子愿意为了女子归顺与本王,无偿助力本王谋事?!” “这个国师就那样喜爱江晚宁?!” 他是在来曲州后不久见到西越国师银玖的。 算下来离当初在大凉京都见到西越国师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这位国师似乎没有老,还是与之前一样的装扮,一样的面具。 就连面具外露出的皮肤还是之前那样年轻紧致。 银玖当时见到他后开门见山,说只要他把江晚宁从京都带出来,西越就会帮助他起事夺位。 举事造反本就是逆天而行,此时若是有人有兵助力会大大增加赢的概率。 谢泽何乐而不为呢,哪怕他知道此举引狼入室十分危险,他也要做! 毕竟现在的他需要凶猛的狼,至于狼以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暂时没有去考虑。 是以他立马同意了银玖的提议,由此,由他,东武侯赵能传以及西越国师银玖组成了此次举事的三主子。 好在银玖只管出兵,并不管布局及举事的具体事宜,谢泽松了一大口气,十分顺手的将西越兵在沙盘上挪来挪去,为自己过几天的起事做规划。 “估计是很喜爱的。”项南正经回答他的问题, “江晚宁貌美且会医,大多数男子都会喜欢,殿下您看,睿王爷不就喜爱她喜欢的厉害嘛。” “自从文娘把江晚宁带出来后,据说睿王府的人一直穷追不舍,若非文娘给江晚宁毁了容做了伪装怕是早就被他们发现了。” “再说了,以奴才瞧,那个西越国师不过是打着江晚宁的由头来为西越为自己谋取私利罢了。” “他明面上说只要殿下将江晚宁带京都,他就命西越出兵援助王爷曲州起事,直捣黄龙拿下京都。” “但实际上,难保不是西越想趁此机会一报之前西越太子慕容甫和和媛公主死在大凉的仇。” “并且王爷要提防以后,若西越国师不肯从大凉境内退兵,或者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才肯退兵,那样咱们麻烦才大!” “现在倒没什么可怕的,等过几天王爷您起事的时候配合着打开曲州城门 引那些西越兵入城内即可。” 谢泽想了想,越发觉得项南说的有道理。 不过为了西越这匹狼能一直听他的话,他得在引狼进来的饵上做点手脚。 “项南。”谢泽示意他附耳靠近,“你去文娘那边……” 项南边听边点头,最后露出一个大拇指:“殿下高明,如此那个西越国师断不敢把兵留在我们大凉境内,殿下也可避免做傀儡皇帝。” 说完他趁着月色往文娘所住的外院赶去。 曲州废齐王府外院。 江俏俏歪在椅子上安静地瞪着屋顶,等着文娘给她洗漱更衣入睡。 那天她进入院子时瞅见了东武侯府的马车与范文轩后,就被文娘拖进了西院厢房再没出去过。 期间她一直被喂下了药的饭菜和茶水,成天四肢无力不是躺在床上就是歪在椅子上。 且被喂了哑药,自从到达的那天起就再没开口说过话。 这样不能动弹又不能说话的日子让她感觉人生了无生趣,若她能撞墙,肯定撞墙去了。 没准死了还能赶快投胎到下一家,能张嘴哭一声说个话什么的。 平时她与文娘住一个屋,由文娘看守着她。 与她们同一个马车过来的男人住在别处,负责一日三餐给她们送饭。 至于她心里猜想的废齐王谢泽和什么赵能传之类的统统没有来过。 “叩叩叩” 晚饭的时间到了,门准时被男人敲开,只不过他这次并不是独行,而是有一个男子与他一道进来的。 “项大人来了,他有点事要办。”男人言简意赅,将手里的餐盒放在桌上后招呼文娘出去。 文娘朝项南福了福身,道:“项大人,江晚宁现在说不了话也动弹不了。” “若想问话或者其他,得等她身上药效过了能拿笔写字的时候才行。” 项南往歪在圈椅上仰面看着屋顶的江俏俏身上扫了一眼,发现她脸上似乎还有红点,他皱了皱眉:“这是……” 文娘补充说:“她还被毁容了。” 项南‘啧’了一声无不惋惜:“这……算了不碍事,我不是问话的,你们先退下罢。” 他心道,难怪都说最毒妇人心,文娘太会折腾人了。 这样一个毁了容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女人送给西越国师,他怕是不会要罢。 但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人他们是带来了,还是活着带来的。 具体是怎么个活法,那个国师没说,他们这样交人似乎也没错。 文娘退出了房门顺手将门带上。 项南确定人都退下,且四周无人后才慢慢走到江俏俏身边:“睿王妃。” 他说着伸手将江俏俏扶了扶,想让她尽量坐的直一些,至少脸不是一直朝上的。 待他将人扶好后,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你…你…你不是江晚宁!” “你是谁?!” 第789章 抓错人了! “你不是江晚宁!你是谁?”项南呆若木鸡。 江俏俏因为这句话当时眼泪就流下来了。 苍天!大地!这么久了终于有人说她不是江晚宁了! 终于有人发现他们抓错人了! 她想给面前的这个人说,她不是江晚宁,她给文娘他们说了一路,可他们硬是不信! 还为了不让她再自辩给她喂了哑药! 可惜她还是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力甩着脑袋唔唔地哭。 项南似乎也知道她委屈了,赶紧给她擦眼泪:“你不是江晚宁,那你是谁?江晚宁在哪里?” 他们两个一个齐王府小内监侍卫,一个相国府庶女,之前在京都是连照面都没打过。 双方看着对方都是陌生人。 江俏俏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她现在发不出声音啊!他还问!问了有屁用! 项南也发现自己问了废话,想了想:“这样,我问你眨眼。” “如果是对的你就眨一次眼睛,如果错了你就眨两次,好吗。” 江俏俏眨了眨眼,好的。 “你与江晚宁认识?”项南本想问她是谁,但眨眼并不能回答这样复杂的,只能从最简单的入手了。 江俏俏眨眼,对的。 “那你知道现在江晚宁在哪里吗。” 江俏俏眨了两次,不知道。 并且大姐姐肯定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然肯定会过来救她的。 然后还能问什么?! 项南也被难住了,更让他头疼的是,这个不是江晚宁,殿下如何与那个西越国师交差?如何让那个国师派兵支援啊! 在没有发现真相之前,不管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手上至少是有真的江晚宁的。 而现在,他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他们以为。 江俏俏还在流着眼泪,眼中充满期盼,希望这个人能发现她不是江晚宁后能把她给放了。 “别这样看着我,既然你认识江晚宁,那留着你就能给她去信,让她过来换你,所以我还是不能放你走。” 这是项南能在这样紧急的突发状况下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江俏俏要被这个消息击垮了。 这仿佛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觉得人生彻底没了希望,往后只能这样看着屋顶像个傻子半渡过了。 真的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呢。 就在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时,突然听到屋顶传来一声巨响。 江俏俏一惊,项南也是一愣。 这样大的动静也把文娘和那个男人引来了,他们快速冲了进来,紧张地问:“项大人可好?!” 话音刚落,屋顶上再度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大块瓦片和着砖砾从天砸下。 屋顶破了一个大洞。 有人从破着的大洞里从天而降,还是两个人。 江俏俏隔着泪眼看到有两个模糊朦胧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她看不清是谁,但听到文娘紧张而又警惕的声音。 “你们是谁。” 来者慢悠悠地走着,轻笑出声:“你不是押送了我一路了,怎么还问我是谁呀。” “我是江晚宁。” 熟悉的声音让江俏俏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又流了下来,大姐姐终于来了! “江晚宁?你是江晚宁她是谁?!”文娘不可思议地指着身后的江俏俏。 项南此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朝文娘看了一眼:“她确实是江晚宁。” “我说是能说话的那个,不是被你喂了哑药的那个。” 文娘:“……” 所以她这一路都认错了人?所以那个女的一路上说的都是真的?! 她麻了,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给她喂了哑药?!”江晚宁声音带了怒气,她侧目瞪着文娘,“是你喂的?” “告诉你,你给她吃了什么我会加倍还给你!” 文娘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求助般的朝项南处看了看:“项大人,这……” “哼,我能找到我妹妹还多亏了项大人。”江晚宁闻言朝项南挑唇一笑,“若不是你今天过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项大人放心,俏俏吃的药我也会同样送你一份的!” 江俏俏被人从京都带走时,除了莫青外没人见过掳走她人的脸。 江晚宁他们有心查找却无能为力,不管是江俏俏还是掳走她的人都像人间蒸发般不见踪迹。 他们一路追来边走边分析,觉得如果是废齐王的人掳走了她,只要认准谢泽身边人就行。 所以他们便瞅准了项南一直监视着。 足足等了十来天,才终于看到项南在晚上来到了这处院落,随后才发现江俏俏被人带着软禁在了这里。 项南看着面前的谢辰瑾和江晚宁,有些底气不足:“原来是睿王爷睿王妃。” “您瞧瞧你们两个大半夜的过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儿,还从屋顶上下来,这多不合适。” 有些人收敛起杀气时勉强能让人觉得是冷漠疏离,一旦杀气外泄便危险性十足。 谢辰瑾就是这样的人。 他听到这话似笑非笑地开口:“项南,本王记得你小时候就跟在谢泽身边了罢。” “那本王第一次见你时,你岂不是还是个小孩子?!” 他的话说的像是在回顾往昔,应该是煽情的话语却让项南背后腾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说:“本王在第一次见你时,可没想过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你。” 谢辰瑾话音刚落,文娘与项南及那个男人三人齐齐抽出手里的长剑直直朝谢辰瑾刺来! 大概是想趁着谢辰瑾不注意下猛击瞬间击败对手。 他们三人配合默契,三柄剑分别指向谢辰瑾的面门腰间与下盘,是不管他怎么躲都没法躲过去的剑法。 但他们也是低估了谢辰瑾。 本该被剑击中的男子只是轻轻抬起手就将两柄利剑格挡开,另外一柄朝他下盘刺去的剑则被他一脚踢开。 同时他手心里似乎带着寒芒。 那寒芒像一束光,轻轻从文娘和项南脖间划过,两人当下立在原地,脖间慢慢渗出一条极细的血线,而后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另外仅剩的那个男人满目骇然地看着面前的地狱修罗不断后退。 “解药。” 男人把手里的剑丢在地上,指了指已经没了气息的文娘:“在她身上……吧……” 他惊恐道:“我也不知,我不确定……” 话音没落,又一道寒芒似雪似风从他脖间划过,又一具身体轰然倒地。 江晚宁走到江俏俏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下次跟紧我,别跑在我前面了哦。” 第790章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江晚宁轻摸着江俏俏的脸:“下次要跟紧我,别随便跑我前面去了哦。” 江俏俏脸上的泪波涛汹涌,怎么都止不住。 这些天遭受的一切委屈都在这无声的哭泣中尽情释放。 等她哭得差不多后,可怜巴巴地瞅着江晚宁眼珠往旁边地上转了转。 “你是说他们都死了没人解你身上的毒?没人给你解哑药了?”江晚宁试探着问。 江俏俏眨眼,是的。 她才不想当个废人躺在床上躺一辈子。 “傻丫头,你忘了你姐姐我的老本行了吗。”江晚宁招手让谢辰瑾过来,让他把江俏俏背起来, “以我的医术什么毒我解不了?别说你哑巴了,就是你被割了舌头,我也能让你再说话。” 江俏俏满是感激感动了,又流下一堆眼泪。 “怎么爱哭鼻子了。”江晚宁给她轻轻擦拭着脸上的眼泪,“这次是姐姐不好,让你受苦了。” 江俏俏:“呜呜…” 她哭得更厉害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谢辰瑾背着江俏俏与江晚宁一起走出院子,不知走了多久上了一架马车。 等江俏俏停止哭泣释放完情绪后,马车已经在一处宅子面前停了下来。 江晚宁敲了敲门很快有人把门打开。 门一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江俏俏从谢辰瑾的背上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俏俏…俏俏…” 谢云阳抱着人哭得不行,江俏俏浑身无力被紧箍着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俏俏,不是我今天不想去救你,皇叔他们根本不告诉我他们已经找到你了,还专门派祝言看守我不让我出去 。” 谢云阳一边哭一边给江俏俏解释,他指着自己的脸:“你瞧,我这些天为了能偷跑出去找你救你,几乎每天都会跟祝言打一架……” 在他看来是两人对打,但在祝言和旁观者看来更像是谢云阳单方面的被打。 毕竟祝言的身手是完全碾压谢云阳的。 江俏俏瞥了一眼谢云阳,鼻青脸肿,脸上的青紫是一块摞一块,看着就很疼。 这样的谢云阳弄得她又想哭又想笑,表情古怪极了。 谢云阳哭了半天,不住追问:“俏俏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没保护好你我也没去找你救你、你会原谅我吧……” 江俏俏没力气动弹,像个软面团被谢云阳搂在身上抱的变形; 也没法说话,只能不断朝江晚宁投去求救的眼神:大姐姐!他快抱死我了! 江晚宁拉开这亲热的小情侣,道:“她中了毒药,浑身没力气你别把她抱紧了。” 谢云阳吓了一跳,这才松开手:“俏俏你中毒了?什么毒啊,能解吗。” “呀!俏俏你脸怎么了,怎么全是红点?!” 他拉开点距离后才发现江俏俏脸上的异样。 江俏俏:“……” 她没法回答。 谢云阳继续后知后觉:“啊!俏俏你怎么不说话,从进门开始你都没有喊过我……” 江晚宁:“她被喂了哑药。” “哑药?!”谢云阳声音抬高了八度尖叫了起来,“怎么办啊,怎么办……” “诶我说。”祝言悄没声地从他背后出现,“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吵得小爷耳屎都要出来了。” 谢云阳回头警惕地捂住脸往后退了几步:“你离我远点!” 连续被打了半个多月,搞得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行行行,你别再乱叫就行。”祝言伸手在他穴道上轻点了两下,确保他不会再乱叫后才揣着手慢慢往院子里走。 谢云阳摸着嗓子瞪着眼,嘴里发出呜呜声。 江晚宁白了他一眼:“乱叫,活该!” 回来半天就听到他在门口又哭又喊的,真是耽误时间。 她带着江俏俏走进了屋。 “俏俏,接下来我会给你打几针,解毒。”江晚宁熟练地拿出血清针剂给江俏俏注射。 慢慢的江俏俏感觉身体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喉咙也逐渐变的松快,整个人有一种轻盈的能飞起来,冲破桎梏之感。 她试着清了清嗓子:“大姐姐。” 许是很久没有说话了,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有气无力,“我终于见到你了!” 说着她眼泪又要往下流。 江晚宁及时制止她:“好了,刚才已经哭过了,这会儿再哭眼睛都要被哭坏了。” 江俏俏抬手去擦眼泪,手背在碰到脸时愣了一下。 “不用担心。”江晚宁道,“你脸上的红疹我也会给你治好的,目前看来应该是药物过敏症状。” “等你体内的毒药代谢清理完了,脸上自然就好了。” 江俏俏吐了吐舌头:“我还没嫁人呢,怕把谢云阳给吓走了。” “你放心,那小子对你认真着呢,哪怕你脸没恢复他也对你上心的。”江晚宁道。 江俏俏像是想起什么,一把抓住江晚宁的手:“对了大姐姐,我给你说,废齐王要造反了!” “不仅他还有赵能传,会跟他一起造反!我刚过来时看到东武侯府的马车了!” 江晚宁点头:“嗯,我们知道。” 江俏俏看了她一会儿:“那你知道废齐王还和那个面具国师联手吗。” “我也看到他身边的人了,就是那个范文轩。” 江晚宁的目光移到了江俏俏脸上:“这个我不知道。”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上次银玖出现在她面前时展现的异能太过逆天,搞得她现在很胆怯。 生怕他再次出现时又带着大buff出现,搞得人措手不及。 “大姐姐,我们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姐夫吗。”江俏俏道,“他会不会……” 江晚宁拧眉:“要,此事已经不单单是关乎我个人私事,还有关大凉国土与江山社稷。” “他知道的越多,越有利于压制废齐王。” 江俏俏问:“你们知道废齐王什么时候开始吗。” “就在这两天了。”江晚宁瞅了江俏俏一眼,将最近京都和皇宫里发生的事细细讲了一遍。 江俏俏听得一会儿瞪大双眼一会儿不停的‘我的乖’。 “你怎么和谢云阳一样,咋咋呼呼的。” 江俏俏抚着心口:“真没想到我被关起来的这些天外边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所以曲州会很危险吗。”她问,“我们要不要回京都?你们出来是为了寻我的吧,现在我们赶紧走!赶紧回去!” 江晚宁道:“忘了给你说,我们决定留在曲州的。” “为何!废齐王马上就要在这里打仗了!”江俏俏挑眉。 第791章 引狼入室 “为何不走,这里马上就要打仗了!”江俏俏不解。 江晚宁道:“因为淑贵人的事,废齐王举事的时间要比之前预想的要早很多天。” “怕是我们一行人还没回到京都,这边就会动乱,到时谁知道京都那边会是什么光景。” “怕是会比曲州更乱,或者回程的路中也要比预想的乱” “与其在路上冒险,倒不如原地不动来的安全。” 江俏俏抚着胸口:“那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在曲州。” 她的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着,感觉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我给姨娘去封信,告诉她我们已经找到你了,省得她担心。”江晚宁道。 提及这些她紧张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毕竟造反举兵不是随口说说那样简单,是会真的有人死亡的战争。 这一夜在江晚宁的陪伴下江俏俏睡了一个久违的安稳觉,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杏儿为她们洗漱更衣,又端了早膳过来。 江俏俏想起了喜春,当时喜春为了掩护她逃走被歹人砍了一刀,后来也不知怎样了。 江晚宁觉察到她的目光,主动说:“喜春只是皮外伤,我出门前给她治疗过,现在估计都已经痊愈了。” 江俏俏这才放下心来,端着碗小口吃着饭。 大概是很久没有自己用过手脚了,她端起碗的姿势很别扭,都不知道该怎么用筷子了。 两人用过早饭,江晚宁瞧了瞧外边:“也不知谢辰瑾那边如何了。” 昨天夜里她将谢泽与赵能传与银玖齐合谋的事给谢辰瑾说了。 为了提防谢泽会引狼入室,谢辰瑾决定率先联系曲州当地官员组织城防兵,以用来抵抗谢泽举事。 她们两人在院子里等了一整天都不见有人回来。 直到深夜,还是没有一个人出现。 “大姐姐先休息罢,没准明天早上姐夫就回来了。”江俏俏在烛光下打着哈欠。 江晚宁‘嗯’了一声带着江俏俏上床歇息。 不知是因为一整天没见着谢辰瑾人影还是因为江俏俏说的银玖也过来的事让她心神不宁。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没睡着,只好起来满屋子乱走。 他们来到曲州已经有一个月了,当时他们在路上找不到江俏俏,又推断出谢泽将会起事,便先到曲州等着江俏俏出现。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月,期间京都皇宫内的消息每传过来一次,她便紧张一分,生怕还没找到俏俏谢泽就开始行动了。 如今俏俏已找到,她的心还是不太安宁。 江晚宁在屋里转了会儿,燃起一支蜡烛,在灯下用意念掏出一些麻醉镇定剂和基础医疗用品开始分装。 谢泽一旦起事,一定会有人员伤亡,她得提前给大家备点用的药物,做成小小的医疗包,随时带在身边。 江俏俏和她不会武艺,就多在身上装点麻醉针防身。 总之,万不能再发生被掳走的事了。 等她装好二三十个医疗包后,桌上的蜡烛已经烧的只剩下了短短一截,烛泪在烛身挂了厚厚一层。 她找到小剪刀把烛芯剪掉,有火星发出噼啪声。 放下剪刀她披上外袍打开了门。 刚一跨出房门,江晚宁就被绊倒了。 “诶呀!”她惊呼出声身子随着重力往前摔。 思明眼疾手快往地上一躺,江晚宁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身上。 好在冬天衣服穿得都厚,两个人都没事儿。 “你怎么在门口坐着?什么时候回来的?王爷回来了么?” 江晚宁刚站起来就抛出一堆问题。 思明拍了拍衣袍上的浮灰,往她身后瞅了瞅。 江晚宁扭头,祝言也在门口,只不过他是站着依靠在门框上的。 她当下觉得不太对,心里警惕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思明欲言又止,祝言言简意赅:“废齐王可能今天晚上就会动手,白天里城外树林里已经集结了不少兵马。” “城内有些探子和暗队也开始占据有利位置,就准备找准时机打开城门迎西越兵进来的。” “事出紧急,上午王爷去与曲州官员会面后直接留在了他们那里指挥守城兵布局。” 江晚宁道:“难怪我心神不宁得厉害。” “看来谢泽当真走了最次的那一步,准备引狼入室使用西越支援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谢泽现在将西越兵引进来简单,若对方进了大凉地界后开始反悔,那他就是腹背受敌了。 且西越兵一旦进入大凉,要他们撤退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在屋里面睡觉的江俏俏,她披着外袍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大姐姐,你在与谁说话?” “诶?思明?”她睁开眼,“还有祝言也回来了,那我姐夫呢回来了没有?” 祝言回答:“王爷在组织守城兵守城。” “好在曲州这里的官员还是很卖睿王府面子,听王爷的话,几乎是王爷说怎么安排人马,他们就照着做。” “废齐王喊来的西越兵应该进不来。” 思明持悲观态度:“这可说不准,若废齐王安排在城里的人杀害无辜百姓,趁机作乱,然后趁乱打开城门呢。” “总之我们还是要谨慎些,不能掉以轻心。” 江晚宁明白了思明的意思,也大致摸清楚了废齐王谢泽的手段。 他可能会先让一部分人在城内烧杀抢夺,惹得百姓们痛苦万分; 这些受灾受难的百姓被无辜牵连后,第一反应肯定是逃出曲州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若想逃就得开城门,一旦城门开,外边的西越兵就会趁机进来曲州内。 再不济,他们趁着城内乱做一团时,杀了守城门的士兵亲自打开城门迎接对方进来也行。 江晚宁重重叹了口气。 上位者的权力之争,最无辜遭殃的就是普通百姓了。 京都那次是为了将她掳走,歹人们为了掩护混淆视听就在京都城内随意杀戮百姓; 当时的惨状尚历历在目,现在她就要经历另一场以普通百姓为筹码的动乱了。 谢辰瑾他再能耐也不可能顾及到所有人,最后还是无辜百姓承担了所有。 “睿王妃您别太过担忧。”思明收住了话,“王爷派我和祝言就是过来专程保护你和俏俏小姐的。” “我的身手你信不过,祝言的身手你可得相信吧,他可是王府侍卫头子呢。” 江晚宁并没有因为思明这番话而轻松许多,反而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祝言给了她,那谢辰瑾他身边还有谁能保护呢。 就在她深思之际,天边突然出现一片火红的亮光,那亮光像是离他们很远很远,但似乎越来越大。 第792章 混乱 天边的亮光越来越大,最后将整片天空照的如同白昼染了红色。 紧接着,一阵号角声响了起来,更多的号角声及战鼓声响起。 谢泽起事了! 有叛军在城里闹事! 江晚宁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去看那火红一片,去听外边的声音。 一瞬间呐喊声厮杀声划破天际,冲到她耳边。 她紧张地朝祝言和思明两人看去。 “别紧张,属下会保护王妃的。” 祝言与思明将她和江俏俏挡在身后,示意她们进屋,而后两人抽出佩剑紧紧握住神情凝重地盯着院门。 这个院落不过是他们来曲州后随意租赁一个农家小院,位置不偏僻但也不繁华。 从外边看起来与普通农家小院无异,一般来讲曲州城内的叛军不会轻易注意到这里。 但他们依然打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敢轻易眨眼。 就在这时,屋里的蜡烛燃烧殆尽,完全熄灭,整个院子重新陷入黑暗,外边的火光显得更亮了。 没人再去关心蜡烛,每个人都站在门口盯着门。 江俏俏死死抱住江晚宁的胳膊,小声道:“大姐姐,你现在千万不要想不开,冲出去就救人哈。” 江晚宁苦笑:“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圣母,外边那么乱我不会自己作死往外跑,更不会想连累到你们。” “那就好那就好。”江俏俏长呼出一口气,依旧紧紧搂着她的胳膊。 外边的动静似乎更大了些,武器短兵相接的铮鸣声,士兵们先整齐划一又破乱的脚步声; 百姓们尖叫救命声,小孩子们的啼哭声,还有动物们的狂吠乱叫声…… 众多声音由远及近,远的时候似乎在天边,近的时候似乎在耳边。 江晚宁坐在台阶上瞅着天上的红光逐渐被天空的白蓝色替代,外边的声音一点点小下去。 她突然很想念很想念她的二十一世纪,她的家乡。 在那里的日子只有平静祥和,时光悠然而绵长,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幸福。 如果,如果这里没有皇子夺位,没有皇帝疑心,没有战乱就好了。 她傻傻地想着,国泰安康,平安富足,这便是她此时心里最大的期盼,与上辈子最幸福的底气了。 远处的空中忽的腾起一阵狼烟。 一直盯在外边的祝言倏地动弹了一下,他跑到院门边通过门缝往外看。 而后跑过来急切喊:“快走!从后门出去!” 话音刚落,无数带着火的箭簇从空中袭来,这些箭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并没有明确的目标。 有些箭簇落在了窗户上,窗子马上燃烧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许多火把被扔了进来。 院子各处、屋顶都被火把点燃。 “等等!”江晚宁喊了一声往屋子里冲。 江俏俏大骇:“快出来!屋子马上就要被火包围了!” 冬日里干燥,且屋里都是些棉被等易燃烧的东西,这些火把随意燃起一个窗周围立马蹿着烧了起来,眼看着房门就要被大火封住! “来了!”江晚宁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跑了出来。 再抬起头时,她看到不仅他们这个院落,隔壁的几个院落也都遭受到了火箭和火把的袭击。 看来是谢泽的人在制造慌乱了。 她紧跟着思明往后门跑。 江俏俏拉着她:“大姐姐你刚才进屋子作甚?吓死人了!” 江晚宁一边跑一边把手里的医药包分发给身边的几个人,快速解释: “这里面有止血止疼杀菌的药,还有补充能量的药水。” “姑娘们手里的医药包额外多几支麻醉镇定针。” “你们都给揣身上保管好,有了这玩意儿哪怕人受伤落下了,只要不被抓住不被杀死就能自救!” 几个人闻言把医药包贴身收好,说话间他们已经从后门跑了出去,跑进了巷子。 刚跨出房门,大家就被外边的景象惊呆了。 这一条街上每家每户的院子里屋顶上都冒着火光浓烟,不远处的一排房屋已经被烧的只剩下黑漆漆的框架。 街上到处都是四处逃串的百姓和随便逮着人就乱砍乱杀的歹人以及试图控制住他们的守城军。 因为是在夜里起事的,有许多百姓家里着火时他们正在睡觉,被浓烟呛醒后,房间已经被火包围了。 最后冲出来跑到街上的人大多数身上都带着伤,房梁砸伤,火烧伤,还有被流箭射中的比比皆是。 更让人心惊的是, 有时候他们跑着路过一个巷子口时就会从里面窜出来一些老百姓。 那些老百姓们身上带着刀伤抱头鼠窜,而紧跟着他们身后挥着大刀追赶的人则是废齐王的人。 “谢泽疯了!他这样会遭报应的!这样不顾百姓的死活,哪怕他真的造反成功得了大位百姓也会恨他的!” 江俏俏拖着她往前跑:“大姐姐你管他疯不疯的,咱们先活下来!” 江晚宁无奈,为了祝言和思明他们的性命她无法停下脚步救人。 是以,她把身上还剩下的没有发完的医疗包往路人百姓身上扔。 希望这些受伤的人拿到药包后能自救,争取能够让自己活下来。 正在追赶百姓们的歹人发现有人在扔奇怪的包裹,里面似乎有药物,便把目光追到了江晚宁身上。 那歹人想也没想,立马追着他们跑了过来。 “坏了!”思明扭头挥动着长剑立马与歹人厮杀起来。 江晚宁趁机往前多跑了几步,紧跟着祝言身后有些担心地往后看。 祝言道:“王妃,思明他能应付得来。” “还有,我们要赶紧去找守城军,路上不能再耽搁了。” 他意有所指,有些埋怨江晚宁给路人百姓扔医疗包引来了歹人。 江晚宁也知道情势凶险,但绝想不到她不停下来救人,仅是给人扔药包还会引来人追赶,她心里愧疚自责: “对不起,我只是…想着他们可能就因为一个医药包就能活下来了……” 祝言经历过沙场,对这种事情看得比较通透:“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废齐王若真登了大位,百姓们不会记恨他的。” “记恨他的百姓们都会战死,最后留下来的一定是奉他为王的百姓。” “王妃你一个药包能救得了他们一个人,却救不了所有的人。” 话音刚落,天空中升一道蓝色狼烟,这狼烟不同于房屋被烧毁的灰黑色,让人一眼就看到了。 不知是不是江晚宁错觉,她觉得身边的厮杀声哭喊声更厉害了些。 祝言吹了一个响哨,身后思明猛地给歹人重击后,快速从战斗中脱身追赶了上来。 “情况有变,咱们要先把王妃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思明朝号角响起的地方瞅了一眼,道:“好!” “只是要送到哪里?!” “现在整个曲州到处都是烧杀抢夺,躲哪个屋都不安全!” 之前他们准备的有安全屋,可刚刚那个蓝色信号灯表示他们准备的安全屋沦陷了,也被火把给烧毁了。 现在他们彻底没了可以停脚的,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了。 “去守城军军营!”祝言当机立断,找到方向后扎头带着他们往前跑。 第793章 心有余而力不足 城内这样乱,就是为了能有机会开城门。 只要城门不开,他们就有一线生机,王爷就能带着曲州的守城军把城中动乱给镇压下去。 最怕的就是有人趁乱开了城门,届时废齐王加西越良兵,王爷也顶不住。 祝言率先开路,往守城军军营跑时,正好遇上守城军过来。 为首的几个副将认识祝言和思明。 两人与他们做了简单会面与介绍后,有人把江晚宁他们带到了旁边几个已经被扑灭了火,被守城军抢夺过来,暂时比较安全的房屋。 屋里已经装满了人,都是些被守城军救下的百姓。 他们见有人进来,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后继续垂下眼睑守着自己脚下的那一小块地方。 似乎脚下那方寸之地便是他们世界中最最安全的地方。 屋外天快亮了,有亮光照射进来,江晚宁瞅见离她最近的一个小孩子灰头土脸地正抬头呆呆地看着窗户。 那孩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身边似乎没有家人,其他像他这么大年纪的孩子不是被母亲抱着就是被爷爷奶奶搂着,就是他单独一人。 江晚宁心下一软,从袖中掏出一个手帕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点心递到孩子面前。 那孩子还是一直发呆,怔愣地瞅着江晚宁不伸手拿点心也不说话。 “小眉,你可以拿起来吃。” 旁边有女子说了一声后,那孩子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把点心拿到自己手里。 但她并没有吃,而是用舌尖舔了舔砸吧着嘴巴回味着舌尖的滋味,而后把点心包起来收进了自己怀里。 见江晚宁疑惑,旁边那女子道:“小眉是俺隔壁大姐的幺女,夜里那伙人闯进屋子杀人的时候大家都在睡觉。” “隔壁大姐一家人都还在睡着就被杀死了,只有这个小妮子起夜去茅房躲过了一劫。” “俺们两家是用一个茅房的,后来俺们逃跑的时候瞅见这妮子在茅房就顺手把她给带上了。” 那女子顿了顿把手里自己的孩子搂得紧紧的,说:“小眉爹娘教的好,这小妮子没有大人同意不得吃别人给的东西的。” “自己得了好东西,也都会收起来跟几个哥哥姐姐一起吃。” 她说到这里推了推小眉:“小眉,你把点心吃了就是,你哥哥姐姐不在了,给他们留不着。” 这一说,小眉开始大哭起来,女子慌了神怎么哄都哄不住。 最后江晚宁像哄淳儿睡觉那样哄着她才算是慢慢止住了哭,随后抽抽噎噎的把点心给吃了。 屋外的厮杀声和呼救声仍在未停止,除此之外还有阵阵马蹄声。 这声音听得让人紧张,屋子里的男人女人皆紧绷着身子,瑟瑟发抖,各个警惕地往城门方向看。 江晚宁也心里发毛,马蹄声,会是西越人进来了吗。 她心里很担心。 谢泽估计早在他被贬出京当日就有谋反意向了,又经过这段时间的准备,各方面肯定配合的比较周全。 虽说淑贵人的死让他被迫提前起事,但毕竟是有准备的,哪怕提前了也不好对付。 她十分担心谢辰瑾,但外边的事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出去了还会给他添麻烦。 “诶!”江晚宁叹了口气,挨着小眉坐下然后随手掏出棉球给她清理着手掌脸上的小擦伤。 冰凉的酒精棉球刺激的小眉嘶嘶的倒吸凉气,但她也看得出江晚宁是在为她清理伤口,虽然感觉疼还是坚持着不躲避不哭泣。 离江晚宁坐的比较近的几个女子见小眉很快被收拾的妥当,朝她这边挪了几步:“大妹子我脑袋被火木棍子砸到了,能给我弄一下不。” 她以为江晚宁是城里的大夫。 “好。”江晚宁掏出怀里和袖子里仅剩的几个医药包开始开始给屋子里的百姓处理起伤口来。 更多的女子围了过来,男子们倒有些腼腆,不太愿意让一个女子帮他们包扎伤口。 碧叶和碧枝见状,把自己医药包里的消毒水和棉球拿了出来递给屋里的男子们:“喏,自己把伤口上的血擦擦。” “稍微清理一下都好过血迹一直干在上面。” 男子们拿了消毒水瞅瞅江晚宁和碧叶碧枝的动作,照葫芦画瓢的给自己清理伤口。 很快一个屋子五六十号人身上的伤全部都被清理完毕。 他们身上本就是些小伤,所以才能跑得快跑到守城军这里来。 “大妹子这药好闻的很,不像之前医馆敷的药都是苦臭苦臭的。”有人夸赞。 江晚宁瞅着被收拾妥当的一屋子人心里稍微好过了点,这样也算是帮忙了吧。 这种时刻,她最怕无能为力,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鸡鸣声,有活着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废墟之端,伸长脖子喊出了破晓的第一声。 屋里的人齐刷刷地将视线望向外边。 屋外似乎很静,那些打斗声厮杀声好像在他们沉心为自己清理伤口时消失了。 “外边……没有打仗了吗。”有人小声的问。 “那些歹人都被守城军抓住了吗。” 江晚宁不得而知。 屋子里静了下来,没人给出答案,但又没有人敢跨出屋子去看去问。 他们生怕打开这扇房门屋外是一副更加惨烈的场景。 “吱呀——” 有人开门唬了大家一跳。 思明探进来个脑袋报喜:“外边的人该抓的都被抓了,大家安全了。” “乱军今日应该不会再作乱了。” 屋子里没有思明预想的欢呼,而是静了片刻,随后有人问:“当真?!” 思明:“真的,骗你们作甚?你们都可以回家了。” “守城军夜里把歹人都给抓住了,咱们都安全了。”他再度重复。 这下屋里的百姓们才算是有胆子往外走了几步,去看外边的情况。 外边果真没了乱军,但到处一片狼藉,道路两边全是被烧毁的房屋。 路上满是被砍伤砍死的百姓和被火烧死的百姓,那场面比江俏俏在京都经历的惨烈百倍。 她走在地上干涸的血迹上,腿都在打颤。 江晚宁看着满目疮痍的曲州心下一阵悲凉。 曲州并不小,它地处大凉的西境往下接壤西越,算是大凉西部的贸易大城,平时是算得上繁华热闹的。 她刚过来这里的时候还很是感叹了一番,觉得这里结合了西越与大凉的两种风土人情很有特色。 而今这座城在经历了昨夜的噩梦后,除了黑色便是哭声。 每一寸土地都被烧焦,每一处都有百姓遇害的尸体,与他身边围着哭的家人。 守城军军营几排袖上帮着黄巾的人并排躺在地上,那些人看上去都孔武有力,像是军中之人,但他们此时都死了。 江晚宁问:“这些都是昨夜里杀戮百姓的乱军?” “是。”思明道,“王爷带着守城军围剿了他们,本想留活口追问废齐王下落的,可他们都在同一时间咬破牙槽里的毒药自尽了。” “不过王妃请放心,城里所有的乱军都在这里,绝不会再出现昨夜那般规模的烧杀了。” 第794章 夺军功 江晚宁犹不放心:“会有残党余孽吗,别躲在哪里没有被找到就不好了。” “不会……” 祝言从旁边闪出打断思明的话:“王妃考虑的是,属下会带着人全城细细搜查一遍的。” “现下王妃还是先跟着我们一起去准备的安全屋罢。” 祝言在前面带着他们走,回头间他指着队伍最后的人问:“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忘这儿了。” 江晚宁扭头,小眉正跟在他们身后走着。 之前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是有家有口的,唯独她一人没了爹娘亲人,又被邻居落下,便一直跟着江晚宁他们身后。 “这孩子爹娘家人都没了,不然就跟着我们罢。”江晚宁朝小眉招招手,后者像是找到了归属的小兽立马飞奔了过来。 祝言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等他们左一拐右一拐,不知拐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宅院前停下了。 这次的宅院从外边看围墙是大石堆砌而成,看起来相当结实且防火。 四周也很空旷,几乎没有相邻的人家,若外边有人过来三百米开外都能看得清楚。 “这是王爷围剿乱军时无意发现的,想着比之前的屋子安全就让王妃过来这边歇脚。” 江晚宁点点头,带着几个人走了进去。 进了院子后江晚宁看到东边有一个屋子的窗已经被人打开,窗棱看起来也比其他屋的窗棱要干净。 碧叶识趣地带着人去了其他房间,简单收拾下后让江俏俏他们安歇。 江晚宁打开东屋,谢辰瑾果真在里面坐着,一身盔甲地坐着。 “怎么不把盔甲脱了。”她问。 没有人回答她。 等江晚宁走近了才发现,那人是坐着睡着了。 看来昨夜里是累坏了。 江晚宁搬了凳子坐在他身边认真看着他的眉眼。 仅过了一夜,这眉间间就多了许多的疲惫与沧桑。 仿佛是觉察到她的眼神,那人闭着眼轻抿着唇低笑:“娘子看够了没有。” 江晚宁心猛地跳了几下:“诶呀,我把你吵醒了吗。” “你不用管我,再多睡一会儿。” 谢辰瑾睁开眼懒懒的模样:“不用了,我比你们早过来大半个时辰,方才算是睡过了。” 江晚宁很心疼地揉了揉他的眉心:“再睡会儿吧,左右现在没乱军,也不需要你这位大将军去带兵抓人。” 谢辰瑾拿过她的手放在脸颊轻揉了几下,觉得一整夜的倦意都消散了。 他难得的没有逞强,将脑袋半靠在她肩头:“好,那我就眯一会儿,一小会儿就成。” 江晚宁夜里虽说也没怎么休息,但她毕竟没有一夜奔波杀敌的谢辰瑾累。 她便这样支着瘦瘦的肩头由谢辰瑾靠着,就像一支被风刮倒的大树歪在一棵坚毅的木棉旁。 曲州这边的事很快传到了京都。 大凉帝震怒之余立刻派人带兵去支援曲州。 百姓们对废齐王的行为震惊不已,甚至都觉得淑贵人与废齐王两人是标准的歹毒母子。 一个设计让妃子流产,一个被贬后还不知悔改试图谋反。 同时对东武侯也参与了此事觉得奇怪,东武侯不是和废齐王闹掰了吗,怎么又和他混到一起了?还一起谋反?! 皇宫里大凉帝下了朝之后正往养心殿走,恰好在养心殿门口遇见了过来看他的太后。 太后沉迷拜佛抄经,甚少出门,这养心殿更是来的少之又少。 大凉帝意识到太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几句寒暄后问:“太后是担心朕?” “朕好歹是天子,这点小事肯定能处理好。” 太后叹道:“哀家不是担心你受不住疆土,担心的是你与废齐王之间的父子情谊。” “如今废齐王带着东武侯起事,你是准备抓了?那抓住后怎么处置?” 大凉帝徐徐看了她一眼:“朕此前因淑贵人之事已经给过废齐王机会,留下他一条命,这才导致了今天的混乱局面。” “如此,朕更该拨乱反正,杀了这孽子!” 太后唏嘘:“这可是你的皇长子!” 大凉帝轻哼:“太后自打抄经后心软了不少。”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这种谋逆大罪呢,自然是按照律法来的。” “太后您宅心仁厚,但也太过妇人之仁了。” 太后长长叹了口气:“淑贵人出事废齐王也没出现。” “你们这母子,父子之间……诶,不说了。” 最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皇帝此次派去支援曲州的是谁?” 她比较好奇,此时京都还有哪个武将可用。 “魏王。”大凉帝淡淡道。 太后挑眉:“魏王?皇帝怎会突然想起派他出去,毛头小子办事不牢!” 大凉帝道:“他武艺不错亦具备将领之才,虽说年轻些没有经过历练,但这种局面应该应付的来。” 东宫,太子因为曲州废齐王与东武侯一同起事一事心安了不少。 安得是,东武侯终于明面上宣布与废齐王是一伙的了,与他东宫无关!他不用再担心受牵连了。 同时他也觉得有些忧心,现在起了战乱,父皇肯定会想着找人平定战乱。 这是一个立军功的好机会,同时也是一个送命的好机会。 毕竟战场无眼,谁知道下一秒流箭会不会射中自己。 “马湛,你说本宫该不该争着去支援曲州?”谢烨纠结得很,他想建军功,但不想以命涉险。 马湛垂首:“从政绩军功上来看,殿下该去。” “从个人安危上来讲,殿下不该去。” 谢烨看着他:“说的都是些废话,本宫自然为了军功本宫该过去,可……” 小命只有一条,丢了就没了。 他总不能在东宫位置上守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谢泽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后,也跑去战场送死罢。 “去!”李太平的声音从书房外响起。 她手里捧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对着谢烨认真道:“殿下您一定要带兵支援曲州!” “我大凉最喜爱为国为民的武将将军,若太子能平定曲州佑一方百姓安宁,百姓们定会无条件的支持您的。” 谢烨微有踌躇,李安平把木匣捧到他面前示意他打开。 木匣子里是一柄长剑,李安平的父亲镇国候身前所用的剑。 “殿下,我父亲为国征战一辈子,本想找个继承人奈何我是女儿身无法从戎,最终他抱憾离世。” “若他知道身为他的女婿的你愿意披甲上阵,继承他的衣钵,他泉下有知一定会欣慰的。” 谢烨不敢说什么,只在心里冷哼了两声,难道说要他为了一个死去那么久的人用自己的生命冒险?! 不值当啊! 李安平看出了他的犹豫,接着道:“殿下!你出生高贵为皇后之子,成为储君天经地义!” “但您知道皇上为何一直没有传位给您吗,那就是因为您没有军功啊!” “军功是彰显一个上位者能否统帅全军的重要标志,一旦您有了军功,不管是皇上还是百官都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谢烨心动了,能让他心动的除了皇位的召唤外,其他都不行。 听说曲州现在的乱军都被赶的差不多了,他过去应该没有什么大风险,只需要去捡个现成。 如此也算是建了军功。 这样想着谢泽状似大义凌然的接受了李安平的提议。 但随后又一个问题横在了他夺军功的道路上。 第795章 联盟瓦解 “可是现在父皇已经决定由魏王谢季洋带兵过去支援,本宫现在提出要过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大有邀功献媚之态。”谢烨道。 说到底还是心生胆怯,不太愿意过去。 李安平算是很了解谢烨了,知道他是在恐惧什么,心里对他产生了些失望,无奈喊道:“太子!” “好好好,本宫这就写折子还不行嘛。”谢烨一脸的勉为其难。 李安平示意身后人捧着笔墨纸砚过来:“妾身已经为殿下准备好了。” 谢烨:“……” 看来她此行是早有准备,不同意都不行了。 李安平此次绝对是杂念最少的一次,父亲早死她一直想复兴镇国侯的荣光,奈何女儿身无武艺什么都做不了。 好不容易碰到这次战事,她无论如何都要把谢烨推到前线去,一定要逼着他带着父亲的宝剑让它再次出鞘! 太子主动请缨的折子很快递了上去。 皇帝十分诧异,以他对太子的了解是断不会去边境战乱之地的,而今却主动请缨。 看起来他似乎成长了不少,明白了储君身上肩负的责任,知道自己不仅仅是要享受身份带来的富贵还要承担与之而来的责任与义务。 大凉帝当下准了谢烨,同意他与魏王谢季洋一同过去曲州。 “同去曲州?”谢烨捧着圣令一脸不悦。 一起过去的话谁是首将?该听谁的?若有了战功该记在谁头上? 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扫兴,若非是圣旨安排,他都想摔挑子不干了。 战事迫在眉睫,即便谢烨再不乐意他还是按照圣令与谢季洋快速整兵出发。 曲州城内,谢泽又发动一些隐藏在角落里的死士闹了几次事,但每次刚起动静就被守城军及时发现及时剿灭了。 如此几次后,废齐王府上的死士和赵能传的人士气大减,每次的动乱越发的微弱。 而成为埋伏的西越兵一直没有退兵,继续潜伏着准备配合着城内动乱一举攻城。 在这样的局势下曲州的老百姓们心惊胆战的过着日子,虽说还时不时的遭受些动乱,但好歹每次都及时镇压了。 这也让他们看到了守城军的实力,多出了些信心投入了生活重建之中。 再过两天就要除夕了,谢泽原准备一鼓作气一战胜利,带着自己的人马入驻曲州衙门小小称王庆祝除夕的。 谁知现下却被赶到曲州一隅,像个过街老鼠般不敢露面。 项南已死,掳来的江晚宁也不知所踪,他没法给西越国师交待。 好在那个国师似乎还不知道这一消息,仍驻扎再城门外等着他打开城门的信号。 只是他没了筹码自然无法再要求人出兵相助,至少是不能再那样底气十足的要人出兵相助。 谢泽这些天十分忐忑,既期盼着打开城门迎进西越兵,又怕西越人进来后那位国师与他翻脸,就势发动战乱侵占大凉疆土。 届时他当真会是引狼入室的罪人了。 诸事不顺,他的情绪自然不佳,与赵能传交流时语气都带着火药味儿。 赵能传并不吃他这套,冷冷道:“齐王殿下,你起事不顺是自己错误判断了守城军的实力,与我可不想干。” “从一开始,你要我配合的我全都尽力配合,手里的兵马是毫无保留的为你所用。” “现在你可别对着我发脾气!” 谢泽心一横,翻了脸:“若非赵家的俪贵妃擅自给我母妃下毒,害的她暴毙,我会提前起事?!” “哼,我实属不知侯爷口中的‘尽力配合’是真是假,毕竟谁都没想过我在曲州无条件相信你时你让人在宫里给我下刀子!” 赵能传也不乐意了:“淑贵人的事是俪贵妃那个贱人自作主张,与本侯无关!” “我赵家上下小一百口,不也因此受了牵连上了断头台吗!” “若真追究起来,此事也是齐王和淑贵人咎由自取!谁让你们当初设计陷害俪贵妃小产的!” 谢泽被他气得不行:“你……” “听说京都派了太子过来支援,这怕不是侯爷与太子的计谋罢,一个假意投诚与我,要与我起事造反。” “另一个马上主动请缨过来镇压,等太子到了你就会与他里应外合,把本王给供出去罢!” 赵能传指着他暴怒:“黄口小儿!怎能随意揣测!” 他搭进去赵家全家不是为了给太子做嫁衣,是为了扶齐王上位当个傀儡皇帝的! 一场本该就事相商的会议变成了争吵,屋外的两拨人马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主子不合他们这些人还有奔头吗。 两人的联盟本就不牢固,外界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双方的无限猜忌与怀疑。 现在他们两人已经撕破了脸面,仅靠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们继续抱团。 毕竟以他们两人目前的兵力,若单独出去绝对是会被一网打尽的。 太子谢烨和魏王谢季洋带兵过来支援的消息也传到了谢辰瑾他们耳中。 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只要有援兵过来,曲州就算保住了。 哪怕门外的西越兵闯了进来也不足为惧。 守城军上下难得的好心情,谢辰瑾精神抖擞的往外走:“晚宁,累了好些天,一起出去走走。” 江晚宁笑笑:“好啊。” 守城军士气大阵,军营上下都洋溢着快乐。 城内的百姓们也听说援军要过来的消息,心底更加安稳了些。 街道上被烧成框架的房屋已经被人推倒,能原地重建的正在原地重建。 不能原地重建的大家便齐心协力搬了些木材过来在旁边临时搭了小屋准备长期作战。 毕竟知道马上就要太平了,人们心底还是藏着无限希望的。 街边的商铺有的在此时开了门,把之前准备的年货挂了起来,老板见到人就乐呵呵的笑着招呼,半卖半送的将囤积的对联门画送给百姓。 “要过年了,多少得有点颜色。” “新年新气象,挂上红对子马上就要好过了。” 这便是底层百姓们最真实最朴实的心态了,只要人在只要有希望,他们就能把目前的困境咬牙给渡过去。 且还能报以乐观积极的态度渡过。 第796章 心态是会感染的 积极的心态是会感染人的,江晚宁他们也跟着买了些对联门画和窗花准备回去把临时安全屋装饰一下。 不管再怎么艰难,时间的脚步不会停止,明日新的一轮太阳还是会升起,新的一年还是会一天天到来。 付钱时江俏俏本想多给老板些银子,奈何她自己也困顿着,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早在被掳出城时换成了粗布麻衣和木头簪子。 弄得她想拿点东西出来典当变现都做不到。 “诶,一文钱难道英雄汉,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江俏俏有一天会拿不出来钱!”她抱着一堆对联直摇头。 谢云阳从袖中掏出银子把钱给付了,也不让老板找,腆着脸邀功: “别担心,我这一两年跟在你身后做生意争了不少的。” “我的就是你的,不怕没钱花。” 大家都在身边,江俏俏很不好意思地跺跺脚,嗤道:“谁要用你的钱,我自己会挣!” “这次就算我借你的,等回去了以后连本带息的还你!” 谢云阳被浇了冷水,有些不高兴的跟在大家身后。 回到安全屋后,一伙人就七手八脚的忙开了。 祝言和思明把大红灯笼撑开,挂在门楣廊下,碧叶和碧枝忙着给每个房屋的门边贴对联,门画; 杏儿手巧,就在屋子里教江晚宁和江俏俏剪窗花。 十七他们见东西有多的,抽空给守城军的军营里送过去了些。 谢辰瑾见她们低头剪的认真,也顺手拿起一把剪刀和红色的窗花纸。 “姐夫你会剪?” 江俏俏没多少耐心,剪坏了两张纸后就不再想玩儿了,随手拿着杏儿剪剩下的边角料撕着玩。 “不会。”谢辰瑾抬眼瞅着杏儿,自己手里的红纸不停地旋转着,“这不正在学么。” 江俏俏看的直发笑:“哪里这样简单瞅一眼就会了的。” “姐夫,你得跟我大姐姐一样,照着剪出来的花样慢点抠着剪!” 说话间杏儿见了一个极其繁复的雀登缠枝花样出来。 谢辰瑾也随之停下手里的剪刀。 江俏俏见他手里的红团拿出来,展开,眼睛都瞪大了。 “哇塞姐夫!你手也太巧了吧,居然剪的和杏儿的一模一样!” “你不是第一次剪吧,你的眼睛看着就能跟着会了?!” 江晚宁抬头,也被这惊人的天赋给镇住了。 怎么会有人像3d打印机一样,边看边操作的?!还打印的这样好,完全看不出初次使用的痕迹。 “手残党伤不起。”她因为分神手里的小剪刀力度没有掌握好,又一块红纸被剪坏了。 “手残党?” 江晚宁瘪瘪嘴,把手伸出来在谢辰瑾眼前翻了几下:“手部残疾,眼睛一看就会,手上一动就废。” 江俏俏听到这新奇的解释,也举起手:“手残党加一。” “噗呲”谢辰瑾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走到江晚宁身后握住她的手拿起小剪刀,又拿了一张纸过来。 “喏,你把剪刀固定住只转动剪纸,这样速度快还能掌握住力道,还可以避免把纸剪烂。” 江晚宁恍然大悟像是学会了似的长‘哦’了一声。 谢辰瑾握着她的手剪了一个,依然是相当完美的水平。 “你自己试试。” 他松开手,江晚宁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纸又被剪坏了。 谢辰瑾再度从她后背环住她,握住她的手剪,成功。 松开手,自己剪,失败。 如此反复两三次后,江俏俏看不下去了。 “喂喂,大姐姐你想让我姐夫抱可以直说的,不用这样暗戳戳的秀恩爱。” 江晚宁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放下剪刀揉了揉手腕:“剪了半天手都僵了,算了不剪了。” 谢辰瑾瞧她这副娇羞模样,在旁边笑个不停。 “还笑!喏,这么喜欢用剪刀,那这使用权归你了。”她把小剪刀放在谢辰瑾手心,“剩下的都由你来剪了,3d打印机。” 谢辰瑾接过剪刀信手拿起纸,信手剪着问:“什么机?!” “就是夸你能耐的,眼睛看着手上就能给剪出来。”江晚宁笑眯眯地解释。 屋内一群人正欢快着,谢云阳从门外拿着小弓箭走了进来。 “俏俏,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打鸟打兔子去!” 江俏俏翻翻眼:“不去,今晚就要除夕了还打什么兔子。” “就是因为除夕才要打。”谢云阳说,“外边商户都关门了,什么都买不到。” “这个安全屋是人家废弃了多年的屋子,也是什么都没有。” “十七刚才用对联门画从军营里换了点青菜和那么一丢丢肉。” “要是咱们不去找点野味,晚上除夕一家子一起盯着青菜抱着茶壶喝水啊。” 此时思明也带着弓弩和小匕首站在门口,说:“对对,祝言还专门交待过,让咱们找兔子窝。” “现在那些小东西们都在洞里窝着,一抓都能一窝端。” “不行了就多抓点麻雀,多少也算是荤菜嘛。” 这时江俏俏已经来了兴致,其他人也都一脸感兴趣的模样。 毕竟刚经历了大乱,安定下来后就想苦中作乐找点好玩的。 谢辰瑾看着面前一堆期盼的眼神,哑然失笑:“去吧别跑远了。” 第797章 这里有零散叛军! 这安全屋本身就远离曲州闹市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出门没多远就是个小山包和一片林子。 谢云阳得了令和思明两人一起做起了老大,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大家往林子里走,边走边介绍。 江俏俏道:“你别装内行,就你这闲散王爷哪有机会进林子打野味的。” “就算是每年的皇家狩猎,估计你也是最后进去捡漏的。” 谢云阳努努嘴:“俏俏你别老拆我台啊。” 思明说:“俏俏小姐,宁王说的都是真的,他临出门前抓着祝言问东问西问了好久的。” “估计就想着现在在你面前显摆了。” “思明!你皮痒痒了!”谢云阳见老底儿被人揭了,顺手捡起树枝追着思明打。 大伙看着这俩活宝哄堂大笑。 欢声笑语把这些天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沉重驱散,江晚宁和谢辰瑾跟在他们身后慢慢走着。 任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一年的除夕他们这群人会在一起过。 还会在除夕当天忙着打猎给自己的年夜饭增添点肉味儿。 前面正在闹腾的谢云阳和思明突然安静了下来,动作也变得蹑手蹑脚。 “怎么了你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俏俏冲着他们喊。 谢云阳回头,手在嘴边做喇叭状:“有白头翁!” “别太大声了!” 江俏俏也把手放在嘴边吼了一嗓子:“好!” 一只白头翁从不远处的树枝上扑腾着翅膀飞起。 谢云阳气结:“诶呀俏俏,不是给你说不要大声嘛。” 江俏俏这次小小声回答:“好的。” 两个小冤家的闹剧又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碧叶和碧枝带着杏儿在旁边的农田里挖了点地瓜。 “小姐,这地瓜烤着可好吃了,奴婢现在给你挖个土灶出来给你烤了吃。” 在外边的时候杏儿便以江晚宁出嫁前的称呼喊她。 看的出来杏儿也很高兴,几个姑娘家在农田里连工具都不用,直接上手去刨。 不多大会儿,地上就堆起了一二十个地瓜头。 江晚宁笑道:“够了够了,多少给人家留点。” “夫人别担心,这农田是人家挖过的,这些地瓜个头不大有很多都是半截,大概是人家当时挖剩下的。” 碧叶和碧枝捡了些干柴过来,一群人就地生火支起土灶丢了几个地瓜进去。 江晚宁跟着把地瓜穿进树枝上架在火上烤。 同样都是火,前些天那晚的火给人带来了灾难与痛苦,而今日的火却给人带来暖意和欢笑。 地瓜的香味逐渐飘了出来,把每个人的肚子都勾得骨碌碌叫。 小眉也盯着树枝上的地瓜只流口水。 她跟着住进安全屋的这几天都不曾说话。 大概是因为失去了亲人又被邻居刻意遗留下的原因,小眉成天睁开两眼后就黏在江晚宁身后,直到睡着后才能由着碧叶将她抱走。 好在她只是静静地跟着,不说话不捣乱也不紧贴在江晚宁身上。 江晚宁权当多了个小跟屁虫。 至于她不说话,江晚宁帮忙查看过声带和嗓子,都是健康的。 大概率是因为创伤后的心理应激反应所致,这个她无能为力,只能依靠着时间慢慢修复小眉内心的伤痕,自己主动开口。 “想吃?”江晚宁看到小眉的模样笑了起来,伸手在地瓜外边捏了捏,“还有点硬,等烤软了给你吃哦。” 小眉乖巧地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江晚宁眉眼间带了柔情,说:“阿姨家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不,比你小两岁的小弟弟。” “他现在在一个伯伯家住着,等以后我们回家了,我带你去找他玩啊。” 看到小眉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淳儿,开始絮絮叨叨的给小眉讲淳儿的趣事。 小眉也不腻烦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提醒她看着地瓜熟了没。 就在江晚宁第三次捏地瓜皮后没几秒,小眉又开始拽她的衣袖。 “刚才才看过,还没熟呢再等会儿哈。” 小眉还是不听地扽她的衣服还‘嗯嗯’的说着。 江晚宁顺着她的视线去看, 一片枯木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谢云阳满头大汗的从里面钻了出来: “快、快跑!” 他上气不接下气。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枯木丛里传来了更大的动静! “有零散叛军!”谢云阳简单回答。 几个字顿时把悠闲惬意的气氛打散,每个人都神情凝重起来。 江晚宁弯腰抱起小眉就往后跑!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好几个士兵模样的人从枯木丛里钻了出来。 第798章 他们是要当逃兵吗 话音刚落,几个士兵装扮的人从旁边钻了出来。 江晚宁他们一行人有男有女有小孩儿,实在无法在瞬间集合逃跑,只能全部僵在原地错愕又慌乱地盯着来人。 好在他们过来曲州后每个人都是粗布麻衣,周身没有贵重装扮,除了谢辰瑾和江晚宁相貌比较瞩目外其他几人都不甚光鲜。 就连水嫩娇俏的江俏俏也因为脸上的红疹还未完全消退,满脸灰黑的斑点,没有富家女的样子。 这波散兵统共七个人,每个人都是身高马大,魁梧异常,身上的兵服满是红黑的血污,一看就是经历过那晚叛乱的人。 为首一个一脸横肉的人扫了一眼江晚宁他们,沉着脸恶声恶气:“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作甚?!” 他话说的不客气,好像这山头是他们的,江晚宁他们过来是雀占鸠巢了。 正在这时,跑去逮兔子的思明从旁边哼着小曲儿回来了。 他瞅见士兵也愣了一下,随即换了诚惶诚恐的表情赔着笑脸道:“官爷,我们是前几天跑山上躲难的百姓。” “前些天城里不是乱得很么,我们这一大家子就逃到着山里,想等着城里安定了再回去。” “刚巧今晚儿除夕,这只是小的刚打的兔子,就孝敬给官爷给您今晚加道菜。” 他说这话时一副很害怕有意讨好的模样,就和普通逃难百姓无异。 那人拿着兔子,眼睛往每个人身上扫了一圈:“吃的留下,人都给爷滚!” 江晚宁松了一口气,他们这女眷加小孩的,是动刀不适合动刀,打架不适合打架。 她和江俏俏还不会武功,一旦双方起正面冲突她俩和小眉都是累赘。 最重要的是,谁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散兵,或者谢泽的其他人马。 若打斗的声音引来了更多的人,那他们怎么着都难逃脱。 不过看来谢泽那边这个年并不好过,单从这几个士兵连地瓜都要抢,可见他们那边的粮草已经供给不上了。 就在她思考期间,散兵中有个士兵细细把他们打量了几遍。 一个小毛孩子,四五个姑娘,有一个长得还特别漂亮,其他几个小年轻看起来不甚大力,不堪一击的模样。 就连最具危险性的谢辰瑾穿着布衣,敛去强势气息后也就是一个稍微英俊点的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士兵转了转眼从横肉脸身边走近了几步,挑眉奸笑道:“要不要把姑娘留下,五个姑娘呢,瞅瞅她们这身段……” 江晚宁心里狂跳了几下,她下意识的把江俏俏往自己身后拽,试图用身子遮挡住。 同时用意念拿出一些麻醉针在宽袖的掩饰下递给了江俏俏。 两人这模样从旁边看,就像是心里害怕不自觉的抱团求助。 “官爷,你们这……不太好吧。”思明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危险气息。 横肉脸冷笑:“哪里不好?!小爷我觉得好得很!吃的和女的留下!其他人滚!” 站在江晚宁身边的小眉被横肉脸的神情吓到,哇哇哭了起来。 大家本就在神情紧张中,几个士兵听到这哭声目露凶光朝小眉走来,其中一人提着刀,吼道:“哭得老子烦死了!” 说话间就一手去抓小眉一手拿刀高高抬起准备往小眉身上砍。 电光火石间,江晚宁眼前一道灰影闪过,有人将她和小眉挡在了自己身后。 随后那提刀士兵轰然倒地。 她捂住小眉的眼睛微侧身从谢辰瑾胳膊下的缝隙往外看。 那士兵被一剑斩首,头和身子仅有一点点皮肉相连。 因为身体还没适应自己的死亡,他此时正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眼,身子不时地抽搐着。 谢辰瑾这边动了手,其他人也不再犹豫,思明立马换了讨好的嘴脸,闪身在横肉脸身后袖中匕首滑出,瞬间了结了那人的性命。 剩余几个人也都在眨眼间倒地不起,每个人都是一刀毙命的绝杀。 “真是不识抬举。”思明提了横肉脸一脚,把兔子从他手里拿了出来,“亏小爷还给你兔肉吃!” 谢云阳吞了吞口水往江俏俏身边躲:“俏俏,死人了。” 江俏俏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没见过死人,现在装什么柔弱啊。” “再说了,要不是你一个劲儿的要喊着我们过来打鸟逮兔子会遇到这几个人么。” 祝言沉声道:“好了,我们赶紧收拾了走吧。” “他们几个是出来找东西吃的,那大部队应该就离这里不远。” “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的好。” 闻言谢云阳和思明几人七手八脚的把几个死掉的士兵扔到旁边地势略低的枯木林里,简单把地上的血迹给蹭了蹭。 杏儿还舍不得她烤的地瓜,连着往兜里揣了好几个,直到把棉衣装的鼓囊囊的才舍得把火堆给踢灭。 小眉还在小声地哭,杏儿掏出一个最软和的地瓜低声哄着:“小眉不哭就有地瓜吃了哦。” 小眉被捂着眼并没有看到太过血腥的场面,拿到地瓜后就埋头吭地瓜。 他们几个人提着兔子抱着孩子还没往回走几步,又听到那些散兵过来的方向响起一阵马蹄声和他人呼喊声。 听起来对方人数似乎不少,若交手起来定不会像方才那般轻松。 众人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难道说是有人发现同伴出来太久没回去就过来找人了吗。 若此时他们加快速度往会跑,怕是单跑步的动静都会引得旁人过来。 人脚不抵马蹄,他们会很快就被追上的。 谢辰瑾指了指脚下的枯木林:“下去,躲起来。” 小山坡下的这片枯木林已经没了绿叶遮挡,全是枯树叶和枯树枝。 最让人心底犯怵的是还有那几个他们刚杀掉,随手扔进去的散兵。 但这是目前能保证大家安全最快捷的办法了。 一行人刚藏好,头顶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骂骂咧咧:“撒个尿找点吃的就要这么久,他们几个别不是偷偷溜走了。” 听声音他们之间距离很近,近到就像在耳边说话。 “你以为当逃兵那么好当的,现在整个曲州城内守城军一直在巡逻,说是发现叛军当场就地正法的。他们当逃兵只有死路一条。” 另一个啐了一声,颇为丧气的骂道:“说的就像跟着殿下和侯爷就能活一样!” 第799章 新年快乐 一阵诡异的寂静在他们偷听蔓延,有人喝道:“怎么不能活!” “要老子说,老子不仅能活还能帮殿下登基,还能封侯拜将!” “你们几个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守城兵不过是暂时的胜利,等殿下把外边西越人迎进来后,这些大凉守城兵算卵子!” 其他几个人马上开始附和,有人打马往前跑了一段路又折返回来,道:“看来他们没有往这边走。” “咱们再去其他地方去看看罢。” 马蹄声逐渐远去,江晚宁他们掀开头上堆着的枯树叶和枯木枝,重新爬到小山坡上。 这次一行人没有再说话,闷着头赶紧往安全屋跑。 等到了安全屋后祝言和思明在屋子附近查看了好几圈,确保没人过来后才喊着大家一起进去。 “主子,属下和思明十七他们出去准备一下。”祝言把手里东西放下,在院子里找了几个铁锹和锄头走了出去。 江晚宁问:“这是……” “挖陷阱。”谢辰瑾回答,“虽说这屋子四下空旷,若有来人一眼就看得到,但对方若来势汹汹应付起来还是吃力。” “祝言是设置陷阱,暗杀机关的好手,多少能为这安全屋增添一份安全保障。” 江俏俏心慌得很,她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京都啊。” “待在曲州附近总感觉会被人发现抓走。” 有了之前的经历,她现在极其容易有不安感,生怕旁边又窜出来人把她给掳走了。 江晚宁和其他人也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谢辰瑾。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等京都的援兵过来罢,过来了我们就启程。” 曲州本地的守城军人数不多,若没有周全的作战计划和防备部署,叛军很容易死灰复燃再度搞出乱子开城门。 在援兵到来前,他得坐好镇把这些守城兵的作用发挥到最大才行。 行军打仗,兵力人数是取胜要素,将军的派兵布局也是必不可少甚至是制胜关键。 一个优秀的将领能以一当十,在劣势中逆风翻盘;一个经验少的将领则可能会拥精兵而溃败,白瞎了自己手下的兵马。 江晚宁知道他的担忧,笑道:“现在总体来讲我们是安全的,叛军已经不敢到城区了。” “并且方才我们也听到了,他们士兵们都没有什么信心的,也没有吃的喝的。” “估计就谢泽和赵能传在硬撑,下面的人为了活命不得不准守军令罢了。” 这话让大家都稍稍放下心来,杏儿把怀里的地瓜都给掏出来,乐呵呵的说:“对啊,他们都还惦记我的地瓜呢。” “看来真的是饿极了。” “小姐,主子你们先吃点地瓜垫垫,我去厨房给大家做年夜饭去!” 说到这里她又开心的一笑:“嘿,咱们还有屋子有兔肉做年夜饭,他们怕是连今个是除夕都忘了。” 幸福感都是比较出来的。 大家听到这话也是一乐,碧叶和碧枝跟着过去帮忙。 很快杏儿端了炭火盆进了客厅。 在客厅中央支起了火堆和锅子。 “之前在秋风镇的时候,几个少奶奶和莫老夫人喜欢吃锅子,今个儿咱们食材少做炒菜看起来太寒参了,也做锅子吃。” 江晚宁和江俏俏给大伙发碗筷,祝言他们也回来了。 “祝主管你们回来了。”杏儿说着给他们安排位置。 思明冲着大家提起手里的东西显摆:“又可以给大家加点肉了。” 原来他出去布置机关的这一阵还惦记着年夜饭,愣是掏了好几个鸟窝,揪出五六只野鸟和一堆鸟蛋。 “杏儿把毛拔了,塞锅子里煮。”思明把鸟往杏儿那一扔。 江晚宁起身把地上的一串鸟捡了起来:“这道题我会!” “这么多鸟煮锅子多浪费,咱们做叫花鸟呗。” “叫花鸟?”谢云阳揣着手,“我只听说过叫花鸡,还没听过叫花鸟。” “你把鸡换成鸟不就行了。”江晚宁瞧了他一眼,跟着杏儿一起去处理鸟肉。 把鸟在开水中过一遍后,身上的毛几乎能全部拔下来。 稍微处理好内脏后裹进软泥里放在火锅下边的炭火堆里烤。 这时火锅也煮开了,碧叶和碧枝把收拾好的兔肉,军营里送过来的一点肉片和青菜一起放锅里涮煮。 一瞬间香气散了开来。 思明撸起袖子叫道:“好香,香死了好久没吃这样的大餐了!” 在食欲的支配下他还保持着最后一点礼节。 “主子爷,您开筷啊,您不动没人敢动。” 江晚宁噗呲一笑:“吃火锅都是围在一起吃的,哪里还分什么主子奴婢的了,大家都一起动筷子!” “好噢!”众人欢快举起筷子,谢辰瑾亦从里面捞了一棵青菜。 思明见主子动了筷子,迫不及待地捞起肉片往嘴里送,滚烫的肉片汤得他直哈欠,边吃边喔喔的喊着。 祝言用筷子往他头上敲了一下:“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香!”思明把肉片吞进肚子里,“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这么好吃的火锅!” 他们都是经历过沙场风雨的人,很快就把下午遇到的事抛之脑后。 其他人在这样热闹气氛的环境下也忘了午后的慌乱,尽情享用起来。 谢辰瑾瞧着大家热闹,心情也很好,嘴角噙着笑,不紧不慢地吃着。 江晚宁见状把他的碗拿到手里,给他捞了满满一大碗肉菜: “我的将军啊,现在可不兴优雅,赶紧吃别凉了,火锅吃的就是个热乎。” 谢辰瑾看着碗里的小山,笑道:“娘子你这偏心的有点明显。” “我们不介意!”其他人接话。 谢云阳从桌子下拿出一个小酒坛来:“瞧瞧我刚才在厨房后面发现了什么,一小坛米酒!” 酒坛不大,只够每个人斟一小杯,但就现在的环境来讲已经是意外之喜,锦上添花之用了。 “新年吉祥!诸事顺意!” 他把酒杯举到火锅上方,大家齐站起来碰杯:“新年吉祥!” 这一天这一年总归是过去了,不管期间如何,他们这些人此时是在一起快乐着,大概也就够了。 “王爷,今个大家高兴你要不要跟王妃展示一下你的绝活。”思明突然道。 “绝活?!什么绝活?!” 江晚宁能感觉到身边男子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 她来兴致了。 “哟,您还有瞒着我的绝活呐~什么呀。” 第800章 酒壮熊人胆 “没什么。”谢辰瑾淡声回答,眼睛往思明身上瞪了一眼。 俗话说:酒壮熊人胆。 往日这肃杀的眼神对思明很有杀伤力,但在思明喝了点米酒带了点微醺后就不起作用了。 不但不起作用,还让思明生出了些挑衅的心思,他高兴地推了推谢辰瑾,语气带了撒娇:“王爷来一个嘛。” “咱们之前在边关军营里住的时候你还经常给我们唱呢,自打回京都后这好多年都没有听你开过口了。” “祝言,你也劝劝王爷啊,好不容易遇到过年得让王爷给我们来一个。” 祝言喝了些酒,也没了往常的严肃,带着醉意道:“是啊王爷,咱们那时候每次打了胜仗或者校练成果好,晚上都在营子里一起唱歌的。” 他砸吧着嘴,神情像是带着回忆的向往,而后猛地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嗓子: “沙漠的孤鹰诶~~~” 思明精神一震,身体里的dna动了,立马接着喝了起来:“展翅飞~~~” 两人相视对望一眼,拿起筷子轻敲在桌子上打着拍子唱了起来。 这首歌旋律简单,歌词明了,说的是在边关的士兵们就像是沙漠上一直盘旋的鹰,遇到猎物时凶猛,却会在回巢时洗去一身戾气给自己窝里的孩子带回去食物。 祝言之前几年训练王府小侍卫的时候唱过几次,这些小伙子们听到跟着唱了起来。 江晚宁发现谢辰瑾也开始微点头晃动着身子,嘴巴悄悄的一张一合小声哼唱。 看来这首豪放的军曲就像是二十一世界的广场舞《小苹果》,是刻在他们身体dna内的东西,无论何时听到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 看来这个男人不好意思了。 听过两遍后江晚宁也跟着唱了起来,她一手握住谢辰瑾的手另一只手也拿起筷子在碗沿轻敲着打拍子。 手心里男人的手慢慢从僵硬变成柔软,谢辰瑾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最后变成低沉浑厚的男低音。 “哇!!”江晚宁要疯了,“你的声音太性感了!” 这简直是能让耳朵怀孕的低音炮,充满了男性的荷尔蒙。 放在现代妥妥的声优大佬! 谢辰瑾收到身边小女人崇拜的目光和莫名的夸奖心中划过一丝得意,放得更开了些,整个屋子里的人开始拉练起了军歌。 但每个人也都还控制着自己的音量,声音克制又带着浓浓的愉悦。 “真是令人怀念啊!”几曲终了,祝言转头看向谢辰瑾,“我的将军。” 谢辰瑾微微一笑,跟着道:“真令人怀念。” 一场身处异乡的年夜饭,因为身边都是亲近的人反而显得并不凄凉孤独,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大家都东倒西歪了。 江晚宁端起面前的米酒,小口啜了一口:“真甜,感觉不会醉的,怎么都喝倒了。” 谢辰瑾指着她碗里的半碗米酒,笑道:“这酒看似米酒但藏在这里许久了,后劲儿大。” “你喝的慢且少,他们一个个的恨不得一口闷一碗,才开始是没什么感觉,半个时辰酒劲上来了肯定会醉。” 江晚宁笑盈盈地看着他:“我的将军也没醉。” 她好像都没有见过谢辰瑾特别肆意的时候,不管是喝酒还是其他,他似乎都是隐忍且收敛的。 这次和大家一起唱歌,才算是让她窥见了那肆意边关将军的一个残影。 “我同你一样。”他指着自己的半碗酒水,“没怎么喝。” 屋内外安静了下来,江晚宁轻轻把头放在谢辰瑾的肩上,心里有些恍惚。 似乎自己穿越过来还是昨天的事,如今却是夫君孩子什么都有了,还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过了新年。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分不清这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就在她眯瞪着眼,快要睡着之际,耳边传来男子小声而又温柔的声音:“新年吉祥,我的娘子。” “吉祥。”江晚宁无意识地嘟囔回复了一句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新年的第一天是个好天气,暖阳高挂,阳光照的人都睁不开眼。 杏儿打了水进来帮江晚宁和江俏俏洗漱。 刚收拾好,碧叶进来收拾东西说:“曲州衙门那边派人过来接王爷了。” “说是要两个王爷去守城军军营里坐镇指挥,以免叛军反扑。” “王妃和俏俏小姐去曲州刺史府住,这样会相对安全些。” 江晚宁听着觉得不太对,怎么就突然要去城里住了?城内的叛军都清理完了? 还是又有了什么突发情况? “叛军那边或者守城军那边有什么变故了?”她问。 第801章 路遇侠士 “谢泽带着人从山间小路穿行出城,如今已经与西越军汇合驻扎在城外准备随时强行攻城了。” 谢辰瑾从外进来回答。 江晚宁愕然,出城投靠西越军?! 谢泽这是疯了吗,若说他在曲州城内制造混乱试图打开城门那是引狼入室,现在主动离开曲州去投靠了西越军,便是直接的叛国行为。 前者被抓住了,大凉帝看在父子情分上或软禁或打残,多少是能留一条命的; 可后者则毫无留命可能,举国上下没人能原谅一个皇子投敌叛国。 她想了想说:“所以我们昨天遇到的那支队伍就是谢泽带着偷偷出城的队伍?” “他们在昨天除夕当天选择投奔敌军?!他谢泽可真是个小能人啊。” 谢辰瑾道:“想来他也是走投无路了,估计再不寻找外援,手里的兵马都得饿死,不得已之下才选了错路。” 江晚宁冷哼:“他选择谋反本就是错路,如今只有错得更离谱之说。” “还真想不到,这小东西思想还挺别致,愣是为了杀自己的兄弟自己的爹投靠外人。” 碧叶这厢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说:“王妃,我们赶紧进城吧。” “对,如今城内比这城郊要安全。”谢辰瑾跟着一起把东西拿了出去。 他们在这里只住了几天,都是些随身物品,并不多。 安全屋门口已经停了一架马车,说是曲州刺史曲成农准备的。 许是因为城内刚经历了大乱,找马车不容易,这架马车像是哪个花楼姑娘的花车,外边布置的花枝招展的,还挂着彩色绢带。 女眷们上了马车,谢辰瑾与谢云阳及侍卫们则骑马前行。 一路疾驰到了城内,曲州城内已经恢复了基本的生活秩序,没有再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同时因为衙门贴出的告示,城内各街道上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 靠近西越方向的城门依然关闭着,往城郊方向多了几支巡逻队,领头巡逻的小将特别谨慎,但凡看到有往城郊去的人都会拦下来一一盘问。 看样子是怕叛军中有落网之鱼再度从城郊小路穿行至城外。 江晚宁把车帘掀起一半,看着街道两旁的房屋正在恢复重建,心里唏嘘不已。 小眉从她咯吱窝下钻出个脑袋也往外边看。 “家!”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小眉突然指着外边的一个被烧的只剩下框架的房子喊了起来。 “小眉的家吗?”江晚宁顺着她喊叫的地方看。 小眉从她身下钻了过去,小小的身子趴在车窗上往外伸手指着:“小眉的家!” 小姑娘激动的站了起来,半个身子摇摇晃晃的挂在车窗上。 “知道那是小眉的家了,快下来别摔着了。”江晚宁道。 她话音刚落,马车颠了一下,车厢晃了晃,趴在车窗旁的小眉往外摔了出去! “小眉!”江晚宁忙叫停马车,跑了出去。 那么小个孩子又是上半身往下摔的,极有可能磕到脑袋丢命的! 就在她刚蹦下车架,还没跑到车厢旁查看时,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这是谁家的小孩儿?” 江晚宁闷着头跑过去:“我的我的!” 她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英俊潇洒,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色泽。 他像是不知道此时的季节,穿着无袖短打,额头上满是汗,一手拎着一个铁锹另一只手提溜着小眉。 小眉正惊恐的在人群中找江晚宁的身影,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扭着小身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那男子看向江晚宁问:“你家小孩?怎么不看好?!” 他手一松,小眉连滚带爬地朝江晚宁跑过来,一下扑倒她怀里哭个不停。 “怎么当娘的!要是她被摔个好歹有你哭的!”男子甚是不悦的把江晚宁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带着教训的语气说。 江晚宁下意识解释:“她不是我的孩子,是我…” “不是你的孩子?!”男子眼神更挑剔了些,“瞅着你漂亮白净的,即便是给人续弦当后娘也得好好待孩子啊,哪能就这样随便把孩子挂在车窗的。” 江晚宁:“……” 以她的年纪和这架马车外边的装扮,确实像某些富贵老爷后院的续弦。 她不愿在路人与人纠缠太久,把小眉交给身后的杏儿说:“多谢搭救。” 江俏俏也从马车上跑了下来,看到小眉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拉着她不停念叨:“小祖宗你吓死我们了!” 她一抬头也看到了面前的年轻男子,跟着说:“是你救了小眉,多谢了。” 说着她极其习惯的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让杏儿给年轻男子递过去:“这是给你的赏银。” 言毕她带着小眉拽了拽江晚宁的衣角:“大姐姐快上马车吧。” 还好这几天谢云阳给了她点钱傍身,不然今个儿连谢人的钱都没有。 给人赏银这一举动,对江俏俏这个土豪富家女来讲是再正常不过的,甚至要是让她不给,她反而心痒痒难受得不行的事儿。 可在此时此刻,这一举动却惹了麻烦。 “你们等等!” 就在她们走上车架要进入马车时,那年轻男子几步上前,将手里的银子往车厢里扔了进去,一脸的厌恶和鄙夷。 “本公子救人不过是珍爱生命的举手之劳,由不得你们这些臭钱玷污!” 江俏俏被银子砸中,整个人又惊又怒:“你这人忒不识好歹了!你救了命,我用银子谢你还不行?!” “呸!”男子轻啐了一口指着马车,“谁知道你们这钱是怎么来的?” 江俏俏彻底怒了:“怎么说话呢。” “诶诶算了算了,我们赶紧走吧。”江晚宁拦住她,“不要赏银刚好给我们省钱了。” 江俏俏犹在怒火上,正在这时,一架朴素的马车在年轻男子身旁停下,有人从马车上走下来,走到男子身边,问: “哥,怎么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在路上跟人吵架?” 年轻男子摇摇头,把她往马车上赶:“没事儿,你赶紧回去。” 江晚宁看向过来的女子,这人与年轻男子面貌上有五六成相似,骨骼轮廓更加柔和清秀些,气质与年轻男子的气质截然相反。 她穿着一身绯色的衣裙,给人的感觉特别的温顺识礼。 江晚宁在京都见过不少贵女,有像江晚歌那样看似温柔实则歹毒的,也有像魏王妃童妍那样贤惠端庄的,但像这种从骨子里都透露出温柔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在这种温柔语气下,年轻男子身上的火爆脾气似乎都被炼成了绕指柔,低声说:“现在外边还不太平,早些回家爹娘都安心。” “可是哥,你别跟人吵架了。”女子柔声道。 这种对着亲人的体贴很容易让人对她心生好感。 男子往江晚宁他们这边瞥了一眼,提起手里的铁锹往路边走:“我不跟他们吵,等我帮这家老乡把主屋修起来就回去!” “早一日修好,他们就能早一日住进去,就不用在外边小茅屋挨冻了。” “好。”女子轻声回答着,回头看了江晚宁他们一眼。 江晚宁扯起嘴角冲着她笑了笑,那姑娘便也含着轻笑朝她走来。 “兄长为人热心但脾气有些急躁,若是方才他有什么说的不对,做的不好的地方得罪了你们,还望大人有大量,能原谅他。” 被帮忙还被道歉,江晚宁和江俏俏都有些不好意思,连道:“没有不对,你哥哥他救了我家孩子的。” “我们在给他道谢,” 第802章 你们是谁 面对温柔的人谁也没法蛮横起来,江晚宁与江俏俏都有些不好意思,收起之前对着那年轻人的直冲,缓声道: “你兄长方才救了我们家小孩,我们是在与他道谢的。” 她话音刚落,身后一阵马蹄声。 谢辰瑾打马上前问:“怎么了?” “无事,小眉方才从马车上摔下来被这位姑娘的兄长救了。”江晚宁简单解释着。 谢辰瑾看周围没有陌生男子,便朝那女子看了一眼,微颔首:“多谢你兄长。” 这样奇怪的拐弯谢辞实属直男式的客气了。 那女子的目光从江晚宁的脸上移到了谢辰瑾的脸上,道:“多礼了。” 而后她顿了顿,又突然问:“你们是何人?” 突然一句这样的问话让江晚宁他们都有些怔愣,一时之间并没有人回答她。 女子见状,轻笑道:“公子且莫介意。” “如今曲州正处特殊时期,普通老百姓在街上看到陌生人都会警惕地多看几眼。” “你们一行人虽说带着女眷孩子,可口音却不是曲州本地及附近的,甚至听起来带着些京都人的口音。” “听说此次叛军的领头就是从京都贬黜至此地的废齐王……” 她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意有所指地看向谢辰瑾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这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眼神让江晚宁有些不快,她张嘴:“我们…” “我们确实是从京都来的。”谢辰瑾身后的谢云阳翻身下马走到女子跟前,说:“但并非从京都过来的人就会是叛军同党。” “我们只不过是为了寻家人,才在错误的时间误入曲州在此地耽搁了下来。” “姑娘大可放心,听说朝廷已经派了援军过来,等援军到出城的城门一开我们就会回去的。” 那女子立刻回了一个笑容:“公子见谅,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保护疆土人人有责,今日多嘴是我唐突了。” “保护疆土人人有责。”谢辰瑾道,“你盘问我们是对的,普通百姓就是得有这种觉悟才能凝集在一起击退叛军。” 江晚宁有些待不住了,她朝谢辰瑾看了一眼:“既然我这边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带着江俏俏上了马车,让马夫一路往刺史府挥鞭疾驰。 谢辰瑾见状向女子抱拳也打马跟在马车后跑了过去。 上了马车,江晚宁有些气闷,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总不能不让谢辰瑾跟别的异性说话吧。 再说了,这还只是在路上遇见的,统共只说过两句话的陌生路人,更不能上升到吃醋级别了。 可她就是觉得不得劲。 是之前遇到李安平和莫青都没有过的不舒坦。 江俏俏觉察到了车厢内气氛的变化,以为是那个年轻男子所导致的,笑着去给江晚宁打趣: “大姐姐,我今天省了一锭银子呢,等回到京都了可以请你吃一顿。” 江晚宁神情不定,并没有怎么回应。 “诶呀大姐姐,不过是路上随意遇到的陌生人,扭头就给忘了的。”江俏俏也如此宽慰着自己, “要是在见到那个男的,我一定要准备一大堆银子,用我的臭钱砸死他!” “他还真是说对了,老娘我什么不多,就是臭钱多!” 杏儿和碧叶也觉察到了江晚宁的低落,跟着一起活跃气氛,她们两人笑道:“俏俏小姐,您现在可不像个富家女。” “手里的银子确实像不正经渠道得来的。” 江俏俏扯了扯身上灰不拉几的布衣,这种粗棉的衣服才开始穿的时候她也觉得不舒服扎皮肉,现在穿的时间久了反而习惯了。 她横了两个丫鬟一眼,哼道:“确实不是自己挣的,砸起人来底气都不足。” 可不是么,这钱是谢云阳给她用的,而她和谢云阳毕竟还没成亲,用起来心虚,总觉得是要还给他的。 经过几个人的说笑,车厢里的气氛轻松了些。 小眉觉得自己闯了祸,上了马车后一直不敢吭声,小心翼翼地坐在江晚宁身边紧紧靠着她,生怕自己又被扔下了。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刺史府到了。” 谢辰瑾他们一行人的马匹紧跟着停了下来。 “晚宁,我们得直接去守城军的军营。”谢辰瑾道,“刺史夫人会给你们安排住所的。” 江晚宁眨眨眼,心道俏俏说的没错,不管是方才的年轻男子还是那温柔的姑娘,都不过是路上遇到的陌生人,再没交集的那种,没必要因为他们与谢辰瑾置气。 是以她点头说:“你去吧,我会带着她们好好的。” 此时,在曲州街上的另一架马车里,方才穿着无袖短打的男子与那温柔的女子正在聊天。 女子问:“哥,刚才那些京都人是什么人?” “婉儿你不是问过了么。”男子回答着往身上套了一件棉衣外袍。 做完了体力活身上有汗不能敞太久,不然容易着凉。 曲婉儿盯着晃动的车帘不知在想什么,半晌道:“那个男子…看起来挺气度不凡,不像寻常家的公子呢。” 第803章 无巧不成书 “那男子气度非凡,看起来不是寻常人家呢。”曲婉儿有些怔愣地说,“至少在我们曲州我是没有见过的。” 曲延已经散了些汗意,拢着棉衣没有说话,等到曲婉儿回过神来时发现了他嘴角包含深意的笑意,心里猛地一跳,问道: “哥,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曲延收起笑意正色道,“我也觉得那男子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不管是气度还是举止都比出身皇室的废齐王要端正得多。” 他着重感叹,“是难得一见的世间翘楚。” 虽然刚才与曲婉儿说话的有谢辰瑾和谢云阳两人,但兄妹之间的默契让他们不询问对方就能心照不宣的把曲婉儿口中的男子给精准确定。 曲婉儿忽的低头笑了起来:“哥,你知道么。” “你方才这评头论足的神态与爹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眼神和挑眉弧度都一样。” 曲延摸了摸眉毛,作怪的拧起了八字眉,压着嗓子:“是么,你再听听声音是不是也很像。” “哈哈哈”曲婉儿笑得肚子疼,“哥,你别闹了真是笑死人了。” 他们兄妹二人从小关系密切,在家里时都是在一起玩笑的。 等曲婉儿笑过后,曲延认真地说:“婉儿,你是曲州刺史的千金,生的好看,又温柔正气只有世间最好的男儿可以匹配。” “曲州地界的这些个公子哥儿我一个都看不上。” “方才那年轻人看着确实不错,又是从京都过来的,等曲州这边的事了解了让爹爹去打听一下,帮你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曲婉儿没有扭捏的脸红或者委拒而是落落大方的道:“哥,我只是觉得他与众不同而已。” “并没有其他想法的,更何况…京都城内的情况要比我们曲州这边复杂的多。” “那男子一行人没一个像寻常普通百姓,我们都该多注意些。” 曲延瞥了她一眼:“嗯,我也没有要说媒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可以,可以将此人划进考虑范围。” “我注意着呢,我还看到他们一行人中好几个女眷,还有个孩子,看起来不像是兄弟姐妹的样子。” “反正你这谨慎的态度是对的,我妹妹这样好的女子断不能随意给旁人做妾的。”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也不能给人续弦,不能给人当后娘!” “给人当后娘?”曲婉儿失笑出声,“哥,你怎么冒出这个奇怪的想法?太好笑了。” 曲延脑海里闪现出方才那个女子的身影来,拧着眉:“没什么,就是觉得不能续弦。” 一段奇奇怪怪的谈话就在马车里结束了,马车停下后曲延先蹦下马车道: “听说今个儿府里有贵人过来,我浑身臭汗直接过去见人不合适,娘肯定会骂我的。” “你先过去我回房洗漱更衣,稍后就到。” 曲婉儿也跟着下了马车往后院走:“我等着你吧,听说来的人是什么亲王妃,感觉和娘亲是同龄人。” “我过去了怕是只能干坐着听她们寒暄,还不如在这里等着你一同过去呢。” 只要过去两个人,一同在长辈面前杵着,那尴尬的就不是她了。 与此同时,江晚宁她们已经被人迎进了刺史府。 刺史夫人体谅他们在兵荒马乱里没个安顿之所,不能体面相见,特意先让府里的下人将他们引到客房院子休整。 杏儿为江晚宁梳妆打扮时,笑道:“刺史夫人是个讲究人呢,还特意回避了一下,给我们沐浴更衣时间。” 江晚宁也笑了:“以我们方才那副模样,拿出锭银子都会被人当成是不正当来源,看起来确实有些寒碜。” 江俏俏则铆足劲儿让碧叶往她头上戴簪子,恨恨道:“哼!想到就来气,我往后一定要在大凉各地的钱庄里都存上银子!” “绝不再给自己穿破烂衣服的机会!” 她从小都是在钱罐子里长大的,信奉的就是金钱就是底气。 不过她也有生意头脑,有能力自己挣钱,这个信奉倒没什么可置喙的。 总比那些依附着男人,为了向男人争宠要钱拉踩同性的后院女子要强。 几人正说着,刺史府的一个小丫鬟过来道: “请问贵人收拾妥当了吗,我家夫人那边已经备好了午膳,随时等着贵人过去呢。” “收拾好了,我们王妃这就过去的。” 杏儿为江晚宁把耳边的耳坠子捋了捋,从远处端详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家小姐不管怎么看都好看。” 她现在有时候还不敢相信,曾经那个瘦弱不堪,丑陋痴傻的小姐会变成一个美艳绝世端庄华贵的亲王妃。 “走吧。” 她们一行人走出客房院子,快走到刺史府后院正厅门口时,远远的看到走廊那头有小厮引着一男一女过来。 看样子是从后院那边过来的,应该是刺史大人的家眷了。 待他们走近,江晚宁与江俏俏皆愣住了。 两人相视对望,从对方眼中同时看到了各自的错愕和惊讶。 怎么会是他们?!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们今日在街上遇到的两兄妹。 第804章 这是一家子 曲延和曲婉儿看到江晚宁姐妹两人同样的错愕,双方四人皆脚下一顿。 曲婉儿还是在街上看到的那般,绯色衣裙,柔意暖暖,容貌清秀漂亮,惊讶之余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曲延从无袖短打换成了锦袍黑靴,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身衣服让他多了些文气,显得人阳光潇洒。 两人走到江晚宁面前,曲婉儿率先笑道:“这曲州城实在太小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是…” 她想了想,“亲王妃的女儿?” “哈?”江晚宁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微微一笑,“我是睿亲王妃江晚宁。” 不知道她这句话说的哪里不对,曲婉儿目露意外之色;曲延则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睿亲王妃?”曲婉儿眨眨眼,“娘亲说的贵人就是你?你不是…” 她忽的笑了,“没想到亲王妃这样年轻。” 曲延把曲婉儿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脸上挂着一个虚虚的笑:“见过睿亲王妃。” 以妹妹之前所想睿亲王和睿亲王妃是与母亲同龄的,而今睿亲王妃却是个年轻姑娘,再加上今日在路上所见的,大概这位就是睿亲王的续弦了。 他还是把妹妹拉远一些,让她们保持距离的好。 江俏俏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上前一步自我介绍:“我是睿亲王妃的娘家妹妹,江俏俏。” 她盯着曲延,话里火药味儿十足:“且家里有的是臭钱,每一笔都是正经途径来的。” 曲延愣了愣,突然笑了:“是,今日是在下误会冒犯姑娘了。” 曲婉儿把目光在曲延和江俏俏之间扫了两圈,一时还不明白这位王妃妹妹为何会和哥哥杠起来。 他们在外边说话的声音被正厅里的人听到,刺史夫人曲王氏在里面喊:“大延小婉,你们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快些进来,等会儿亲王妃该过来了。” 曲婉儿冲着里面回答:“娘,我们在门口遇到亲王妃了。” 曲王氏赶忙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门口后朝曲延和曲婉儿身上看了一眼,示意他们站到自己身边,而后规规矩矩地给江晚宁行了礼。 “不知亲王妃已经到了,我这俩还是没有冲撞到王妃罢。”曲王氏四十出头,看起来很和气。 江晚宁虚扶了一把示意她起身,道:“并没有,反而我们该多谢令公子。” “今日上午在过来刺史府的途中,我身边的一个小孩儿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得亏曲公子出手相救她才没有性命之危。” 曲王氏笑道:“原来你们已经见过的,真是缘分。这有什么好道谢的呀,身为刺史府上的公子就该比寻常人家多份担当,再说了举手之劳不必道谢的。“ “快些进来吧,外边还是冷的屋里生了碳火,我们进去说话。” 她为人随和宽厚,没有刺史夫人的架子,也没有京都贵妇人的骄矜。 再加上有这种社会责任理念,也难怪曲延会在大冬天光着膀子在路上帮百姓重修房屋;曲婉儿会说出“保护疆土人人有责”的话来。 江晚宁随着曲王氏进了正厅,随意寒暄了几句后开始说起话来。 曲王氏言谈举止甚佳,温和有礼的同时还带了些将门家才有的爽快,说话很直率,让江晚宁感到一丝亲切,就像是在与莫家的几个嫂嫂说话家常。 说说笑笑一阵后,曲王氏道:“本来该在除夕前一天就将亲王妃接到府上的,可前几天城里还乱得很,有叛军藏在百姓家里。” “我家老头子怕贸然把王妃请过来后,在路上遇见叛军陷入危险。” “现在他们从小路跑去城外,城里安全多了,守城军那边也能拨出些人守着刺史府,不然是不敢请亲王妃过来的。” “今个中午就算是给亲王妃过个晚年了。” 江晚宁道:“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这时能找到一处安身之所实属不易,是夫人有心了。” 一群人说着话去了餐厅,落座后一起热络的吃了顿午饭。 从桌面上来看,刺史府里的饭菜比昨天他们准备的好不了多少,都是守城军军营里一样的蔬菜与肉类,只不过因为在自家府里开火,花样做的多了些,显得丰盛了许多。 看来经过之前的城中之乱,曲州多少伤了元气,得些安宁时日修生养息恢复生产力。 待饭后,有人拜访,曲王氏便让曲延与曲婉儿招待他们,自己去了前厅接待客人。 曲婉儿提议在后院走走消消食。 江晚宁很随意地跟在他们身边走着,说:“大家既然年龄相仿,不必太过拘束,介意着身份。” 此话一出,她明显感觉到曲婉儿身心都轻松了下来,说话的语调都轻快了许多。 走着走着,江晚宁落在了最后边,江俏俏带着小眉在院子里东看西看。 曲延则以尽地主之谊,给几个丫鬟介绍刺史府。 突然江晚宁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角,扭头一看,是曲婉儿。 “怎么了?” 曲婉儿似乎很犹豫,支吾了一会儿后小声道:“亲王妃,有个事情想问您一下呢。” 第805章 他们太过直率纯粹 “亲王妃,有个问题想问您呢。”曲婉儿小声问,眼睛往曲延的方向瞟了瞟似乎在看他是否留意这边。 江晚宁心头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她微颔首:“什么问题直说便是。” 说着她也把眼睛往曲延那边看去,打趣道:“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不会轻易给你兄长告密。” “那个…”曲婉儿很是犹豫,仔细斟酌措辞想了很久才道,“今日上午,咱们在路上遇见的时候,那位男子是谁呀?” 江晚宁盯着她,有心回避这个问题,思忖着回答:“哪个?我们一行人过来时女眷在马车上,男眷骑马随后,那么多男子婉儿问的是哪个?” “啊,就是那个…”曲婉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脸颊微微泛红,仔细描述着,“就是骑在马上率先过来询问的那个,是睿王爷身边的哪个副将么,还是…” 她想不出来睿王身边还能有什么人。 这位睿王据说是皇帝的弟弟,又是好多年前传说的战神,那年纪应该不小但也应该不怎么老,不会有那么个年龄的儿子。 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睿王身边的某个副将或者府里的侍卫总管之类的,毕竟那人看起来蛮有将领风范不像是个小人物。 江晚宁把面前女子的神态尽收眼底,淡声道:“如果曲小姐问的是最先过来与我们搭话的那位,那是本妃的夫君,睿亲王。” “如果是要问第二个出现的,与你解释的男子,那位是当今皇帝的儿子宁王殿下。” 这是她入刺史府以来第一次这样正规客套的称呼自己与对方,语气也不甚之前的随意带了几分低沉和疏离。 此话一出,曲婉儿的瞳孔都放大了,眼中的惊异比在刺史府看到她时还大。 两人之间的空气凝结了好一会儿,曲婉儿才慢慢展开一个笑,“天呐!那位居然是睿亲王?!” “我和兄长还以为睿亲王是个年过不惑亦或是与父亲年纪差不多的小老头!” 她笑得格外真诚与好看。 这样的反应让江晚宁愣了一下,难不成是她多心了?这位曲婉儿仅是好奇并没有其他意思?! 还没等她在去看曲婉儿的神色,那姑娘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飞到了曲延身边。 江晚宁能想的到她与曲延说了什么,因为曲延也如同她一般朝江晚宁投来一个震惊不已的眼神。 随后曲延朝她走过来,郑重且严肃的朝她行了一个礼。 “这…” 这兄妹两人的反应都在江晚宁意料之外,若说曲婉儿是她错误误会了对方的意图,那曲延又是为何? “我诚心为我之前心里对亲王妃产生的偏见与误解道歉,是我以貌取人了。”曲延道。 “啊?!”江晚宁想了想,“是因为在路上的那些话吗,其实我后来想了一下,你说的也没错。” “不管我是不是小眉的亲生母亲都该把她看好,不能让她做那样危险的动作。” 她补充解释一下,“小眉是曲州人,因那天晚上叛军杀了她全家,我见她无处可去就暂时留在了身边。” “亲王妃无需给我解释。”曲延赧然道,“不管她与你是何关系,我都不该随意揣测你的身份,对你有先入为主的偏见。” 江晚宁好奇起来:“你一直说对我有偏见,到底是什么偏见?” 还有这两兄妹,知道她是睿亲王妃并不惊讶,知道谁是睿亲王后却惊讶得不得了。 曲延静默了一瞬,吞咽了一口口水,朝曲婉儿投去求助的目光。 曲婉儿笑道:“我们之前以为睿亲王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我哥以为王妃是睿亲王的续弦。” 江晚宁:“……” 还没等她说什么,曲延又在她面前抱拳:“总之我很抱歉,是我觉得你没看好孩子就主观以为你是别人后娘。” “即便是在知道你是亲王妃后也以为你是仗着自己年轻漂亮便攀附权贵王爷的女子,反正就是很抱歉!” 曲婉儿也跟着道:“如此我也该道歉才是,我虽没有像我哥那样极端的以为亲王妃是续弦,但也以为睿亲王是个中年男子的。” 兄妹两人这样坦诚的道歉让江晚宁蚌埠住了。 这俩也太坦率了吧,之前他们又不认识,她管他们心里对她有过什么阴暗扭曲的猜测呢。 即便是真的有过,那知道她和谢辰瑾身份了就自己内心里默默消化一下,再对她态度好一些就行了吧。 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内心剖析给她看,再给她道歉的啊。 总之这俩人一次次出乎意料的行为把江晚宁给搞不会了,难不成这俩兄妹就是这般纯粹到极致透明的人?! 接下来曲婉儿还是之前那般温和知礼,曲延显然殷勤了许多,像是为了弥补之前自己内心对江晚宁的误解,他几乎开始对江晚宁寸步不离。 但好在他的殷勤也很有分寸感,并没有给江晚宁带来不适,只是在江晚宁对刺史府哪里有疑问时及时回复。 曲婉儿走到了他们前面与碧叶和杏儿走到了一块,与他们说话闲聊。 这两位都不似京都官家的子女高高在上,不屑与奴婢丫鬟交流,而是不管对方是什么地位身份的,都是同样的姿态同样的态度语气。 可能能让他们差别对待的无关身份地位而是人的品行。 两人的做派也让江晚宁心里对曲婉儿产生了一丝愧疚,毕竟之前她还以为曲婉儿对谢辰瑾有意。 这会儿一切都说开后,江晚宁的心态平和了下来,慢慢在后院里走着,与身边的曲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江晚宁问的简单,左不过是有关曲州城里百姓们目前生活的现状; 曲延则会随意问一些他们从京都过来这边的难处。 不知江晚宁说的哪句话触动了曲延的神经,他的声音变得高昂惊喜了起来,甚至激动地拽了一把江晚宁的衣服:“那个女子是不是就是你?!” “哈?谁?” 这兄妹二人不愧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突然冒出来的话都让江晚宁一头雾水。 第806章 世上没有完美的人 曲延稍微稳了稳心神,让自己不那么激动的言行无状。 “之前曲州城内的茶楼里有说书人,讲过睿亲王的战神事迹和莫望贤将军戍守边关的事迹。” “当时还讲过他们两位曾遭受了勾结谋反的不白之冤。” “后来是睿亲王妃率领着莫家女眷和边关小镇上的百姓们一起历经万险,进了京都告了御状拿着尚方宝剑让皇上亲自重审此案。” “最后睿亲王与莫望贤将军才得以沉冤昭雪,只不过据说莫将军因在牢里遭受了酷刑身体承受不住,还未脱下囚衣就一命呜呼。” “诶…”说到这里他神情甚是悲痛愤慨。 他长叹后道:“当时我足足听了五场,每一场都是从头听到尾。” “心里对睿亲王与莫望贤将军钦佩不已,同时也对那位睿亲王妃佩服的不行,觉得那样一位女子必定是有着浓厚的生活阅历,有着将门爽直的性子。” “着实不曾想到,那样一位创造了历史的女子是你,这样一位年轻的姑娘…”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压根不敢把面前的睿王妃你与传闻中的睿王妃联系到一起。” “我还以为那个睿王妃在为睿亲王平反后就因心力憔悴逐渐病故了。” 江晚宁哑然失笑,不怪曲延和曲婉儿对谢辰瑾的年纪和睿亲王妃的年纪有误解了。 能做出带着百姓告御状在一般人看来都得是阅历丰厚,或者在京都权贵圈里有一定关系沉淀的。 这些无形的东西都得靠时间去累积,她看上去确实不像是有那么多时间累积这些的人。 同时说书人的评书都经过艺术加工,对其中很多事实进行了部分夸大,这就更显得传闻中的睿亲王和睿亲王妃是两位标准的中年夫妇了。 曲延认真道:“亲王妃,我知道你身边一定不乏赞赏你的人,可我还是想说,你真的是位很值得结交的人。” 他说罢慌乱地摆摆手:“我并没有其他意思,也无意冒犯你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女子有担当有义气,世间难见。” 言毕他又顿了顿,补充道:“堪比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这样一顶顶道德高帽砸过来,江晚宁都觉得自己要站不住了,她回道:“曲公子当真是谬赞了。” “我所做的不过是出于一个娘子,一个百姓该做的。” “就好像你今日见小眉掉下马车会伸手相救,婉儿看到我们一群陌生人出现在曲州街头主动询问。” “我也不过是不忍见睿王与莫将军蒙冤才如此的。” “只不过可能因为我身份特殊,便给人带去了无限遐想。” “至于女中豪杰和巾帼英雄更是不敢当。” “曲公子兄妹才是有社会担当的人,正是因为有你们这种的百姓曲州才会很快将叛军清理完。” 曲延也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亲王妃才是有担当的。” 江晚宁:“曲公子有担当。” “亲王妃有……” …… 好好的一次饭后闲聊不知怎的忽然就变成了大型商业互捧现场。 就在两人互相拱手恭维的时候,曲婉儿和杏儿她们过来了。 “哥,你们在做什么?”曲婉儿问,“亲王妃在教你怎么作揖?!” 他们两人的姿态实在太奇怪,不怪别人会这样发问。 “没什么。”曲延忽的站起身,脸也腾的红了。 而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我还要帮老乡修房子,不跟你们在这里耽误了。” “婉儿你给娘说,晚上不要等我吃饭。” 说着一溜烟儿地跑没了。 杏儿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问: “婉儿小姐,你们不是刺史府上的公子千金么,曲公子还要去给百姓修房子?!” “这些活不该你们做的罢。” 曲婉儿道:“正是因为我们的父亲是刺史,我们才要做好表率,处处为百姓着想。” “叛军们在年关挑事,害的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甚至还有好些像小眉这样的孩子失去双亲变成孤儿。” “我们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只能出些力气了。” “兄长也是这样想的,这段时间他一有时间就过去帮别人修房屋的。” 杏儿更加诧异了:“那些老百姓们敢让曲公子帮忙哦,要是搁京都怕是都不敢接受呢。” “兄长之前还帮百姓们下地插秧呢,这盖房子不算什么的。” 曲婉儿说话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的委屈与不甘,仿佛身体力行的帮助百姓对他们来讲是理所应当的事。 身居高位者能设身处地的为百姓着想的人不多,能考虑到百姓后付诸于实际行动的更少。 透过曲延和曲婉儿可见这位刺史大人是位非常务实的人。 曲婉儿又与江晚宁闲话了一会儿后才分别回到自己的院子。 杏儿不停地感叹:“曲公子和婉儿小姐实在太好了。” “一个热情讲义气,一个温柔似水,两个人都平易近人没有架子,真是大好人呢。” 江晚宁点头:“他们确实很出色。” 一旁的江俏俏淡淡道:“他们出色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在场几个人皆是一愣,杏儿和身旁的碧叶面面相觑。 江晚宁脚下慢了些,温和地问:“俏俏,你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吗。” “还是说你觉得曲公子和婉儿小姐有什么不好?” 江俏俏语气里带了一丝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冷然:“没什么不对,也没什么不好。” “就是他们是不是好人与咱们没多大关系。” “我们不过是在刺史府里借宿,等援军过来了就要回京都的。” “最多相处这么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等时间一到我们就天隔两方再也见不着了。” “所以就是没有多大关系嘛。” 杏儿听的不知所措,江晚宁则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当真没什么不对的?” “真的没有。”江俏俏耸耸肩,“就是因为没有才会觉得很奇怪。” “世界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人呢,还一下冒出来俩。” “大姐姐你相信?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杏儿不服气,说:“我觉得我家王妃就很完美,就是个完美的人!” 江俏俏:“……” “行吧,我承认大姐姐完美,但其他人完美就有问题!” “不信咱们走着瞧,这个什么曲延曲婉儿还有这刺史府肯定有其他企图!” 第807章 你为何深夜在此 “反正这刺史府肯定有其他什么企图。”江俏俏像是害怕别人不相信她,加重语气说,“不信咱们走着瞧。” 可能是因为之前与曲延产生过冲突,可能是因为一些女人特有的第六感,江俏俏就是认定曲延和曲婉儿乃至整个区府都有猫腻。 但她又说不上来具体的理由。 “是么。”杏儿瘪瘪嘴,“俏俏小姐当真不是因为与曲公子吵架?” 面对杏儿质疑的眼神,江俏俏想了想走到她身边说: “就拿你觉得那个曲延好的地方,你想想跟你家王爷我姐夫相比,谁更好?” “那肯定是我家王爷好啊。”杏儿不假思索,“王爷不管在哪里,不管遇到谁都不会先入为主的误会别人。” “遇见困难的百姓了也会帮忙,我家王爷也更比曲公子英俊更有英雄气概。” “还有我家王爷也比曲公子大方有钱,品味也更好,还会诗文策论政事…” “还有还有,我家王爷对小姐也好得很。” “哪怕小姐之前丑傻都不嫌弃,还无条件的相信我家小姐。” “不管小姐拿出多奇怪骇人的东西出来他都没有认为我家小姐是妖怪…” 杏儿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话里话外全是对谢辰瑾的夸奖,瞬间就把曲延抛到了脑后。 一直没有说话的碧枝跟着点头:“我也觉得王爷比曲公子更好,我也觉得俏俏小姐的想法没错。”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在这里住还是小心些好。” “王妃,你往后的日子也要与那个婉儿小姐保持距离。” 她说着小心觑着江晚宁的脸色,见江晚宁没有出声阻止她们说话,才壮着胆子试探地说: “王妃不觉得,今个儿上午咱们还不认识婉儿小姐的时候,她跟王爷说话时的眼神特别的…特别吗。” “碧叶你说是不是?上午那会儿你也看到她看王爷的神情了吧。” 碧叶道:“确实好像不太一般。” 江俏俏见三个丫鬟不消片刻就全面倒戈,心里底气更足了些。 “所以大姐姐,你千万别被她看似温柔的表面给骗了。” “之前那江晚歌还看起来温柔又漂亮呢,还不是蛇蝎心肠。” 江晚宁垂下眼睑,看来自己的第六感是没有错的。 曲婉儿确实是对谢辰瑾有好感的,这份好感除了她以外其他人也都能发觉。 只不过可能因为对方太会调整情绪状态,所以能很快把那种异样情愫给遮掩过去。 “好,我知道了,会注意的。”江晚宁道,“我们先回房吧。” 若曲婉儿只是单纯的好客那她没问题,但要是有其他心思她定会防微杜渐。 毕竟谢辰瑾身上可没有二维码,不能扫一扫共享;她也没有与人共享夫君的癖好。 到了晚上,曲王氏好像被人接出府应酬了,曲延也没回来。 刺史府的下人们给江晚宁的院子送来了饭菜同时再三表示了歉意。 江晚宁对这些不甚在意,甚至觉得单是她们几个人还习惯自如些。 是夜,刺史府的一间房屋里有人正在说话。 那人年过不惑,头发里有些肉眼可见的白发,他身材魁梧,肤色略黑,看上去不像是个文官倒像是个孔武有力的武将。 此时他满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与他容貌很相似的年轻人说:“今个儿你和婉儿都见到睿亲王妃了?” 曲延点头:“是,见到了。十分意外。” “对,原来今日上午哥哥在路上遇见过她们呢。”曲婉儿道,“我恰好也在附近,还见到了睿亲王。” “没想到他…”她顿了顿,“没想到睿亲王与亲王妃他们这样年轻。” “是啊,睿亲王年轻有为,亲王妃也是聪慧胆识俱佳。”曲成农叹道,“当是一对登对的佳人,听说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很好。” “可惜最近我早出晚归的忙得不行,没法去拜见亲王妃,你们两人要与你们母亲一起好好招待好他们。” 曲延道:“爹,城外的情况不好么。” “听说太子和魏王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咱们能撑到那个时候么。” “能!怎么不能!”曲成农甚是豪气地笑笑,“有为父在,还有睿亲王这位战神在,现在的曲州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铁桶!” 他年轻时就有投笔从戎的念头,但家中老母害怕他在前线遇到危险,愣是以死相逼的不让他当兵,逼着他寒窗苦读考了功名。 而后他便从小小县官开始做起,慢慢升为一州刺史。 但在曲成农心里一直有个沙场英雄梦,是以他在教育曲延时就没有普通文官家里那样讲究,反而像武将家门那样肆意直爽。 但曲婉儿的话,他觉得姑娘家就得有姑娘家的样子,所以便让曲王氏按照标准的官家女子去教育曲婉儿,让她大方得体,温柔善良。 好在他的两个孩子都没有让他失望,都按照他规划的路子发展。 甚至自我发展的更好,在曲州地界无论是谁谈论起曲延和曲婉儿时都是赞赏。 他这个当爹的脸上很有光。 “大延,最近你就多操劳些,只有城里百姓们的家及时得到了重建,曲州才能恢复到之前的安居乐业。” 曲成农道,“至于城门和守城军那边你就不用过去了。” 说完这话曲成农有些怔愣地摇摇头,说到底他还是活成了他母亲曾经的模样。 哪怕心里有英雄梦,也只是让自己去实现,不愿让儿女涉险。 曲延点头应了,曲婉儿跟着一起说了会儿话父子几人才各自回房歇息。 这厢,江晚宁想起白日里江俏俏的话和曲婉儿那专属少女的娇羞神色,心里烦闷不已,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样翻腾了大半宿后,她裹上棉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刺史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们所住的客房院子刚好在今日下午逛的花园旁,江晚宁随意走了几步就走到了小花园里。 正处于冬季,曲州虽说没有像京都那样经常落雪结冰般寒冷,但夜里的温度还是不高,夜风吹来带着微微的凉意。 刚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江晚宁就听到一处角落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定睛一看一团黑影正背对着她蹲在那里。 有人! 难不成是潜进来的叛军乱党?! 特殊时期任何异常都会被放大百倍。 江晚宁心中警铃大作,她放轻了脚步一步步走到那人身后,把手里的麻醉针定在那人的脖颈。 “你是谁!为何深夜在刺史府后院!” 她的拇指放在推进器顶端随时准备摁下去。 第808章 夜半偶遇 “你是谁!”江晚宁悄悄走到那人背后,把麻醉针放在那人脖颈。 脖颈皮肉上传来的冰凉和微刺感让曲延身子一僵,本能地举着双手老实交待:“曲延。” “曲延?你怎么大晚上的蹲这里?!”江晚宁心里松了口气,手里的针还不敢轻易放下。 曲延弱弱抬起手往自己脖后指了指:“亲王妃,你可否先……” 江晚宁稍稍收了针,知道曲延彻底扭过头,她亲眼把面前人看清楚后才将手里的针收了起来。 “你大半夜的在这里作甚?”她又问。 “和泥。”曲延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江晚宁这才发现他又是光着膀子穿着无袖短打的。 他见江晚宁一脸疑惑,解释道: “下午去帮老乡修房子,他那边需要黄泥沏泥砖。” “这黄土本来很常见,大家有需要了拉着板车过去城郊路边直接挖一车回来就成。” “可现在城郊守卫森严不方便进出,这黄泥就缺了。” “我记得家里花园里是黄土的,就想过来和点黄泥,明早起来了直接给老乡拖过去。” 江晚宁无了个大语,她不知道是该夸曲延机智踏实了还是该夸他体恤百姓了。 甚至她还想夸他真是个会合理利用时间的大聪明,大半夜的出没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最后她鼓起两腮,露出假笑竖起大拇指:“真是棒棒哒!” “你继续忙。” 曲延像是没有听明白画外音,很是憨厚的嘿嘿一笑:“多谢亲王妃夸奖。” “王妃怎会半夜出现在这里。” 江晚宁‘啊’了一声找了个借口:“睡不着。” 她总不能说因为怀疑你妹妹在打我夫君的主意吧。 “那刚好来帮帮我!”曲延站起来很是兴奋的模样,他把一只小水瓢递到江晚宁手中。 “喏,劳烦王妃你把这桶里的水慢点往这堆泥里浇,我用铁锹翻泥,这样和得更快更均匀些。” 江晚宁看着手里的小水瓢和脚下的水桶:“……” 这人还真是不客气。 “我……” 她嘴还没张开,曲延已经拿着铁锹开始忙活起来,他翻了几下土后,语气很温和的命令:“浇水。” 江晚宁嘴里还想拒绝,手上已经自动挖了一瓢水浇在了黄土上。 接下来曲延每翻几次土就很自然的吆喝一嗓子,江晚宁便仰着头又无奈又无语地挖水。 曲婉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忙碌的模样,歪着头问:“哥,你怎么把亲王妃给你薅过来浇水了?” “亲王妃你这浇水的姿势真是熟练,比我还熟练呢。” 江晚宁:“我也是不小心才被迫成了浇水之王的。” 曲婉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从江晚宁手里拿过水瓢,道:“劳烦亲王妃原谅哥哥吧,他是使唤我使唤习惯了。” 江晚宁微讶:“你们两人经常夜里干这活?!” “不能说是经常,一年可能会有个四五次吧。”曲婉儿开始给黄土浇水,曲延一直没有说话牟足力气翻土和泥。 “之前有时候是夜里锯木头帮着老乡家里做床和柜子,还有几次更离谱是给老乡家里的小孩儿做风筝和陀螺。” 她笑笑:“我哥他这人热心肠得很,每次路上遇到街坊家里有困难就会过去瞧一眼。” “久而久之,老乡们也都知道有事了找他准能使唤的动。” “有时候老乡要东西要的急,随口说了时间我哥哪怕时间紧也不说,就在夜里偷偷起来忙活。” 江晚宁往曲延那里看了一眼,夜色下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大颗的汗滴,露出的肩膀上也满是汗水。 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在费着大力气的。 这…… 真是实在是的务实者,凡事亲力亲为的老好人呐。 “那你怎么也这么晚出来?”江晚宁看着曲婉儿问,“你哥喊你这个点出来帮忙的?” 曲婉儿摇摇头:“没有,他每次都是闷着头自己干,我是听他说了一句老乡家里缺黄泥,估计他晚上会忙活,这才起来找他的。” “没想到刚好遇到亲王妃在帮他了。” 两人说话间,曲延已经把黄泥和好了,他擦了一把汗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这下明早起来就能拖过去用了。” 江晚宁瞅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下意识道:“其实有些事情也不必非得赶着夜里做。” “早上早点起来给弄好也是一样的。” 曲延认真摇头:“我这人心里若搁着事儿,一整夜都睡不好。” “与其装着任务翻来覆去,不去起来把事儿给了了回去睡个好觉。” 他在水桶旁净了净手,朝江晚宁拱手施礼:“今晚多谢亲王妃了。” “明个儿这房子修好了,我请亲王妃过去参观,毕竟这泥是亲王妃帮忙和的,是主要参与人呢。” 江晚宁:“……” “这倒不必。” 没被吓死就算好的了。 等她回到房里已经困到不行,几乎是躺下就要睡着的地步。 只是她在陷入睡眠的前一秒还在想一个问题:这兄妹二人大概不会做戏,毕竟谁会在大半夜里做苦力的戏码呢。 接下来几天,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刺史曲成农还是忙得不着家,据说直接搬去城门那里和守城门的士兵们一起守城门去了。 曲延依旧每天跑出去帮老乡修葺房屋。 江晚宁期间出去过几次,曲州城内主街道上几乎已经完全恢复了重建。 百姓们脸上都洋溢着对美好未来的期盼。 只是每次她出行前都会被曲王氏交待一番,要她快去快回,不要在外多逗留以免有意外。 城门外,谢泽与西越兵汇合后似乎准备打持久战。 他们既不退兵也不进攻,每天派出斥候兵在城门口巡视一圈,吆喝几声后再回阵地里去。 就这几声吆喝,弄得城门上下和城里的百姓们整天心惊胆颤。 房屋修建好的百姓们也很少出来走动,躲在屋里不敢轻易出门。 江晚宁也知道这样的平静不会持续太久,毕竟粮草有限,哪怕西越兵有粮草供给他们也经不住这样长时间的消耗。 破城之战可能随时就会发生。 在正月十五刚过完的第二天,这天晚上江晚宁刚躺在床上熄灯不久就听到刺史府内一片喧哗。 府邸的院墙外也有大大小小的嘈杂声。 她裹上棉袍下床,刚绕过屏风,杏儿就神色紧张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怎么了?” 杏儿道:“刺史夫人差人过来喊我们,要我们院子里的所有人一起过去后院正厅那里。” 第809章 烂好人 杏儿道:“刺史夫人让我们过去后院正厅那里。”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得过去。” 话音刚落,刺史府的下人过来催促他们了。 “亲王妃请问您们穿好衣服了吗,不用准备些什么,人过去就成。” 那下人语气里满是焦灼和紧张。 围墙外的动静也更大些,江晚宁内心的不安与紧张跟着扩大。 她走到刺史府的下人跟前,低声问:“是废齐王在城门外发起进攻了吗。” 那下人仓惶点头:“是,方才老爷紧急派人传信过来,说城外西越兵们突然开始进攻城门了。” “亲王妃,咱们赶紧过去正厅那边罢。” “现在刺史府的所有护院们都已经在门口守着了。” “客房这边虽说还是在刺史府内,但到底离正厅远了点。” “护院人手有限怕一旦乱起来顾不来这边,是以夫人要亲王妃赶紧过去那边汇合。” 江晚宁心下一沉,现在太子与魏王的援军还没到,若双方都拼尽全力抵抗,大凉这边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她没有拖延,招呼着江俏俏和身边丫鬟往外走。 等到了后院正厅,曲王氏已经带着刺史府里的所有人在厅里等着了。 素日里感觉宽敞的正厅,此时略显拥挤,除了江晚宁她们外,刺史府里的其他人也都在,就连粗使嬷嬷和门房也都在正厅门口站着。 曲王氏瞧见她过来,递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亲王妃莫担心。” “府上的护卫都在外院大门后守着的,门口也有专门值守的守城军,乱军们打不进来的。” “刺史府是很安全的。” 江晚宁目光幽深回了她一个平静的笑,道:“是,我想刺史大人和睿亲王会带着守城军守住城门。” 现在这种危险又紧张的时刻谁都知道若废齐王带着西越人破了城门,那整个曲州城都会沦陷。 刺史府说是里外守了好几层,很安全的样子,可一旦破了城门这些守城军和护院也抗不了多久。 最多是给他们安全逃跑争取点时间罢了。 但他们谁都不能戳破这层窗户纸,只能相互支撑着,用各自心中必胜的信念去宽慰自己宽慰大家。 曲婉儿有些害怕,她往曲王氏身边站了站,一只手扶在母亲的胳膊,似乎这样的肢体接触能让她更加安心些。 曲延道:“婉儿别担心,你还不相信爹么,即便不相信爹也该相信睿亲王,他可是名副其实的战神呢。” 曲婉儿神色轻松了些,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应声道:“对对,如今有睿亲王坐镇呢。” “有他在,再加上爹爹的全面配合一定没事的。” 江晚宁心中一动,悄悄瞅了曲婉儿一眼,她知道在这种时刻关注儿女情长很不应该。 但她在看到曲婉儿嘴角莫名的笑意时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兄妹两人正说着,有护院匆忙跑了进来。 “外头……怎么了?!” 曲王氏站起来问,语气里带着惶恐。 屋里的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护院,毕竟这个时候门口的异动关系着所有人的性命。 那护院没料到自己过来会引起那么大震动,他朝曲王氏拱了拱手,目光在人群里穿梭最后定格在曲延身上。 “少爷,外边有老乡带着一家老小来找您,说是…” 护院的目光瞟了曲王氏一眼,犹豫道:“说是想进府里避避难。” “估计他们是看外边守城军的动静大了,有些害怕罢,就举家过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移到了曲延身上。 曲延扭头看着曲王氏,笑道:“娘,不然让老乡一家进来呢。” “咱们还在后院正厅不动,其他院子空着的地方让他们站一站就行。” 曲王氏皱眉:“这……” “娘,他们多少就是求个心安,可能他们觉得刺史府门口守的人多吧。”曲延走到她身边, “只是站一站,若真有人打进来大家一起反抗也多个人手呢。” “行行行,那你快去把人给带进来,别在外边耽搁时间!”曲王氏说完曲延忙跟着护院去前院开门去了。 她有些难为情地看向江晚宁,道:“大延这孩子就是热心,平时没架子惯了。” “弄得整个城里的百姓都没把他当外人,有个什么事儿都会找他帮忙。” “这时候若不让人进来似乎也不太好。” 江晚宁微颔首:“曲公子热情仗义,深受百姓爱戴信任,所以他们才会在危急时刻过来向他求助的。” 话刚说完,曲延带着一堆人走了过来。 外边天太黑,从屋里看过去看不清有多少人,反正乍一看黑压压一片,像是有几百人。 曲王氏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惊得从位置上走了下来把曲延拉到一遍,低声问:“不是只有一家老乡么。” “你这是把半条街都拉过来了罢。” “真当刺史府是难民所了?!” 曲延挠挠头:“娘,这一打开门人家老乡都拖家带口的站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我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把人赶走罢。” “所以就……反正家里客房院子也能站点人,就让大家进来躲一躲呗。” 曲王氏无奈叹了口气,压着声音警告:“那你把人都给安排好了!” “别随便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也提防着别有人顺手牵羊拿家里的东西!” 曲延讪讪一笑:“娘放心,这些都是曲州城内住了上十年的老乡,平日里都知根知底的,断不会做那种醪糟事儿。” 说罢他带着人去给各老乡安排位置。 就如同曲延自己所说的那样,进来的人太多,每一家找了空房间后就在里面站着,连块坐的地方都没有。 但仅仅是这能站的方寸之地,也让这些百姓们无比心安。 毕竟他们现在是在刺史府与刺史大人的家眷共命运的,这安全指数蹭蹭蹭的上升呐。 江晚宁坐在圈椅上什么话都没说,毕竟这是人家府邸,想把谁接进来就能把谁接进来。 江俏俏则一脸无语,小小声嚼舌头:“烂好人。” 这番动静过后,屋子里的人不知不觉安静下来,就连院子里都静悄悄的,丝毫感觉不到方才有几百人同时进来过。 墙角的滴漏一滴滴的计算着时间,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人跑进来通知坏消息。 谁也不知道前段时日的那夜噩梦会不会再重现,他们能不能活过今晚。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无比凝重的,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了许多,紧张地盯着屋外的黑漆漆的天空,通过外边的声音判断动静。 突然在一片静谧中,有人轻声惊呼:“火光!又着火了!” 第810章 一片混乱 所有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往外看。 之前那场大火的阴影在众人心里挥之不去,现在听到有人喊着火,每个人都是紧张万分。 屋里有人的拳头不自觉紧握着,双腿不停打颤,眼睛已经开始往适合逃跑的方向看。 有人开始与身边人交流,商量着若逃跑就要一起跑,路上好歹有个照样。 “别慌!大家别慌!”曲王氏站了起来,沉声道, “前面护院没有进来通知那就是没有事!” “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想了想,喊道:“来人,把门窗都给关上!” “从现在起,只要还想在这屋子里待着就不许随意往外看,也不许再多说任何一句话,发出任何声音!” 一番厉声命令后,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是比之前更加沉重的安静,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能是单纯的紧张来形容,而是惶然惊恐。 门口的丫鬟婆子们几乎是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小厮们也站在一起各自用眼神相互交流着。 黑沉沉的夜,屋子里是微小的烛光,显得屋外的火光更加明亮。 余光扫过去,能感到城内已经火光一片,惨叫连连了。 他们这个屋子里都是刺史府上的人,曲王氏用当家主母的身份稍微训斥几句,就没有人再敢轻易开窗呼喊了。 但刺史府内还有一群人并没有当家主母管着,他们在看到夜幕里的火光后亦是忍不住惊呼哭嚎起来。 “城门破了吗,刺史府也不安全了?!” 有人跑出房间在院子里乱窜呼喊。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躲着,这刺史府马上就要被破门了,咱们还能去哪里?!” “砰砰砰!”有人冲过来把后院正厅紧闭的门拍的砰砰作响。 “有人吗,你们还在里面吗,外边要打进来了!快点逃啊!” 门口的下人们扭头瞅着曲王氏。 “不许开门,不许听外边的声音也不许发出任何声音!”曲王氏强硬道, “这个屋里任何制造了恐慌的人我立马把你们的卖身契给毁了!” 颤抖的丫鬟们紧捂着各自的嘴巴,努力压下即将要冲出口的尖叫。 小厮们则站得离门远了点,生怕自己惊慌之下拉开门跑了出去。 门口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快快快!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在这里待着了!” “你们谁把刺史府的大门打开一下,我们不要在这里!我们要出去自己找活路,不要待在这里跟你们一起等死!” 整个院子都乱了起来,刚才一直在刺史府门口祈求着要进来躲避的人现在全都坐不住,纷纷在院子里焦灼地跑着嚷着要离开。 院子里近在咫尺的求救呼喊声掩盖住了围墙外的声音。 江晚宁他们在屋里待着完全被耳边的声音裹挟,听不出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城门到底破没破。 在这种信息茧房的环境下,几乎没有人能够保持独立的平静与冷静思考。 所有人的心态与情绪都被刺史府院子里的人影响。 一片凝重与沉默中,有人忍不住颤声问:“夫人,咱们真的还要在府里待着吗。” 若城门已破,城内已沦陷,那只待在这个屋子里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儿。 跑出去,四散的跑开各自找地方躲起来,没准还能碰个运气活命。 “谁敢开门出去试试!”曲王氏猛地拍桌子惊得屋里的人又是一凛。 开口问话那人不敢再发言,瑟缩着肩膀藏在人群里。 但江晚宁能感觉到,屋里众人的心神更加不稳了些,有些靠窗的下人开始悄悄打开窗户透过缝隙往外看。 外边的呼救声与逃命声更加清晰的传了进来。 每个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还有人压着声音哭了起来。 曲王氏看向曲延眼神里带着薄怒。 都是这小子干的好事!把外边的人给引起来弄得人心惶惶! 曲延低着头不敢去看曲王氏的眼睛,过了会儿弱弱道:“娘,我去门口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曲王氏瞪着他:“你还要去门口?!” “不是前院门口,就是我们这正厅的门口。”曲延解释,“我看看院子里什么情况。” “顺便把院子里的百姓给安抚一下,他们这样在院子里乱窜乱喊也不是个事儿。” 曲王氏想了会,说:“开个缝出去,快去快回。” 院子里的这些百姓这种状态根本不行,这样乱喊,不仅影响着他们屋里这些人的心态。 没准还能把门口守着的护院给喊的心慌意乱,不敢御敌了。 曲延在人堆里慢慢挪动着脚步,挤到门口小心地开个门缝,挤了出去。 “大家稍安……” 他在门口刚开口,不知门外是谁猛地撞门把小小的门缝给撞开了。 登时屋外的人开始哭喊着往屋里冲,屋里的人顺着本能往屋外跑。 只是眨眼间屋子里的人跑出去了大半,只有在曲王氏附近坐着或者站着的人还在坚持着。 院子里更加混乱了,哭喊声救命声尖叫声瓷器破碎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更有甚者开始有人趁乱拉着屋里不动的人就往外跑。 “姑娘还站着作甚?!快跑啊!” “对啊,你们是被吓傻了?站着等死?!” “你们主子死了是殉城,你们跟着主子死了那就死了!” 江晚宁身边站着碧叶碧枝,两人牢牢将她卡在中间守着,不听任何风言风语,从身形到态度都坚如磐石,十分牢固。 江俏俏两边是碧枝和杏儿,碧枝一人站在中间两只手紧紧抓住她和江俏俏的胳膊,杏儿则站在更加靠近门的那边。 忽的有人冲到杏儿身边,拽着她的半个身子将她往门口拖。 “你还在这里等死?!” “快跑啊!” 杏儿没料到自己站得好好的会被人拽走,忙趴在地上双手死死抠在门槛上。 “你放开我!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不跟你走!” 碧枝双手抓着两个主子不敢放开,碧叶忙跑到门口一脚把那个热心百姓踢开,伸手将杏儿捞了起来。 还没等她俩站稳回到屋里,一下涌进来四五个人到她们身边,又是一把将两人给拖了出去…… 第811章 被俘 这是明目张胆的抢人了! 江晚宁看的心里着急,她忍不住站起来喝道:“你们怎么回事?!” 碧叶三拳两脚的把身边人推到在地,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同时伸手紧紧把杏儿的后领子给抓在手心。 “王妃,没事儿你别出来,就坐在那里别动!” 现在刺史府里太乱了,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投奔过来的百姓。 不管去哪个房里都不安全。 只有目前他们尚在的这一块儿还有些丫鬟小厮当成人墙,相对来讲安全一点。 但若一不留神还会像杏儿那般被人拽走。 门口的护院们看着城门方向熊熊燃起的烽火正在屏气凝神中,却听到身后的刺史府院子里传来呼救嘶喊声。 一时间护院们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离开值守地去后院看看。 “里面在吵吵什么?”有人问,“咱们在门口拿着刀剑都不紧张,硬是被他们喊的心里发毛。” “不然我们进去看看里面在做什么罢。” 另一个护院一把拉住他:“你瞎操心院子里的干什么?!” “院子里有夫人小姐少爷还有亲王妃,都是些平时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可能就是看到外边烽火的火光害怕的乱喊乱叫呗。” “至于那些百姓,不都是跟少爷相熟的嘛,少爷这大半个月都在帮他们修房屋的。” “再说了,你方才也瞧见了少爷引他们进去的时候各个跟少爷熟络的很呢。” “老爷也交代过,咱们一定要守好府门,哪怕死也都要死在门槛上。” 那人想了想:“也是,咱们就在整个刺史府最危险的地方站着。” “就这我还担心旁人呢,还是多担心自己的好。” “诶,谁知道这会儿城门那边怎么样了,咱们还能活过今晚吗。” 话音刚落,有人从后院跑了出来,紧接着院门从里面被人推挤着打开,一堆人从里面跑了出来。 那些人边跑边喊:“快跑!逃命啦!” 守在门口的护院皆瞪大眼,不明所以。 “诶诶,院子里面怎么了?!”有护院随手拉住一个人问。 那人一脸惊恐的摇着头,说不上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使劲儿挣脱着就要往外跑。 护院们面面相觑:“不如咱们进去看看?” “反正门口还有守城军呢,咱们就进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好。”几个护院商量约定好,谁都不许向外人说,一齐提着刀往后院跑去。 甫一进入后院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院子奔跑的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头苍蝇,院子里的每个房间门都大开着。 地面上满是摔碎的瓷器,倒地的家具,整个刺史府像是被土匪群扫荡过,一片狼藉。 “夫人!你们这是怎么了?!”护院冲进正厅问。 他们在见到正厅里坐着的几个主子都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还好主子们都没事儿,不然他们是要掉脑袋啊! 曲王氏沉着脸:“无事,外边如何了?你们快去守门去!” 院子里该跑的百姓们都跑了,现在想要追责都找不到人。 且法不责众,她能去把今晚的百姓都给召集起来惩罚吗,最多只能让曲延跪院子里跪几天长长记性! 不然往后他烂好人的性子定会牵连到全家人! 护院回答:“城门口燃起了烽火,听声音大人他们已经带着人御敌了。” “不过城门没破,外边街上还是好好的,每家每户都紧闭着房门不敢出来。” 曲王氏反问:“外边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 护院答:“对啊,咱们府的院子里可比外边乱多了。” 江晚宁脸色很不好,城门没破刺史府的院子却先乱了,这分明是有人混进了百姓中,试图从内部开始作乱! 更要命的是,这些人没准是冲着她来的。 回想方才过来抢人的那些百姓,嘴上说是拉着屋里没跑的人一起去逃命,但每个人都是瞅准女子下手的。 然后不管手边拉着的女子是否同意,都打着带人逃命的名号抓住就走。 如此哪怕身边女子不停喊叫,路过的那些良善的百姓也只会以为是害怕,不会想到这女子是非自愿。 曲王氏也瞧见了江晚宁的脸色,她强撑着一丝客气的笑:“亲王妃,这些百姓们没见过世面。” “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行。” “既然现在院子里的闲杂人等都跑出去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安心待着便是。” “你们几个回去守在门口别随意走动。”她抬手准备挥推护院。 话音刚落,有护城兵一脸惊慌地跑了进来。 “夫人!大人被废齐王抓走了!” 曲王氏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什、什么?你说的是刺史曲大人?曲成农?!” 那护城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他是从城门快马加鞭过来的。 因为对面抓住曲大人后直接把人给挂了起来,叫嚣着要他们把曲大人的家人喊过去见最后一面。 几个副将完全六神无主了,斟酌一番后差人过来喊曲夫人,毕竟若曲大人真的就义了好歹也算是见了家人能瞑目了。 曲婉儿腿都要软了,她扶着椅子靠背才算没让自己当场瘫在地上。 “走走……”曲王氏跟着护城兵疾步走了出去。 曲婉儿愣了一瞬,追了上去。 尚在院中的曲延看到母亲和妹妹神情凝重地往外走,来不及问也跟着跑了出去。 一时间乱糟糟的刺史府只剩下了江晚宁姐妹和她身边的丫鬟。 变故接二连三,江晚宁觉得奇怪,曲成农在城门守了蛮久,怎么会突然被俘?! 还有那些副将,怎会同意对面这种一听就是在玩闹的要求。 谢辰瑾呢,他不是该在守城军里坐镇吗,他就不管管那些副将么。 碧叶看着曲王氏远去的背影,问:“王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坐在这里等着?” “王爷呢。”江晚宁揉了揉眉心,这一夜太失控了。 她现在坐在这里可不太好。 碧叶几步走到门口,往天空中扫了几圈后,扭头道:“王爷在军营里的粮草库。” “在营子里的粮草库?他在做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曲成农被俘了?! 此时的守城军军营粮草库,谢辰瑾正忙着安排人灭火。 第812章 调虎离山 夜里前方城门那边遭受到攻击时,他是跟着曲成农一起过去御敌的。 谢泽带着部分西越兵发动了三次进攻,每一次都被他们击退,但修整过半个时辰后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直到最后一次,谢辰瑾带着人马将他身后的西越兵绞杀了过半后,他才息鼓收兵带着人回到西越军营。 通过前半个多月的交锋,大凉这边几乎可以笃定,最多三次进攻后废齐王就会放弃,歇息几天后再过来进攻。 但这次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谢辰瑾刚带着人回到城中不久,守城军里就传出粮草库被人偷袭了。 此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发现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想来也是,废齐王与西越人在曲州城外前后驻扎了一个多月,早已是粮草吃紧。 但现在让西越那边送粮草过来,路程远时间长,还不如就近抢曲州粮草来得快。 粮草事关重大,谢辰瑾当即带着人去往军营守粮。 谁知就在他带着人刚离开不久,谢泽带着人发起了第四波进攻,这一次曲成农应敌。 但没让曲成农想明白的是,怎么方才三次进攻都像弱鸡般被追着打的西越兵突然就像还了一波人马。 不仅对他们这边的兵力部署了然于胸,还特别善于利用他们城门附近的地况进行反击。 许是对方突然展现了实力,许是曲成农轻敌,亦或是没有谢辰瑾坐镇这边的士兵士气不足。 总之曲成农被俘了。 随后谢泽带着的西越兵欣喜若狂,大放厥词,把曲成农脱去衣服挂在桅杆上,还要他家人来见最后一面。 粮草库这边谢辰瑾刚把偷袭的人赶走,就听到了曲成农被俘的消息,同时还听到了刺史府乱成一片,曲夫人已经带着儿女过去了城门。 他心下顿感不妙,等赶到城门时曲家一家人都已经落入了敌军之手。 城门上四个副将面面相觑,羞愧难当。 “王爷,我们、我们中计了。”一名副将出来解释,“这些西越兵狡诈得很!” “他们这段时间每天只是过来骚扰进攻那么一两次,但就是在这一两次中把城门附近的地形地貌摸了个一清二楚。” “还把咱们这边的兵力阵型给打探清楚了。” “曲大人带着人过去几乎马上就被抓住,还有曲夫人带着人还没走到曲大人身边就掉进了陷阱。” 谢辰瑾无语,曲成农和这群副将属于典型的执行型人才。 就是他安排他布局这伙人会无条件的鼎力支持全面配合; 但若让他们自己带着人去应敌,那就会一次败次次败。 他长叹了口气问:“对方什么条件。” 从今日刺史府院子里出现内乱来看,这次对方的目的就是在刺史府一家子的。 只不过是刺史府那边他们没有得逞,便抓住曲成农利用他离开的间隙把曲家一家子给抓住了。 现在人质在手就是要提出条件了。 “啊…就是……”几名副将支支吾吾。 “直说!”谢辰瑾放低了声音。 “他们要那刺史大人一家人换粮草还有、还有亲王妃手里的药。”梅副将被人往前推了一把,只能硬着头皮回复。 “多少粮草,什么药。”谢辰瑾问。 看来这两件事他们是齐头并进的,都是采取先自行哄抢,再抓人要挟的方式。 粮草库这边偷袭不成,便拿着刺史府一家子的性命来换粮草。 梅副将回答:“约莫对面一个月的粮草,至于药他们列了个清单。” 呵!谢辰瑾冷笑,真是给对面脸了,提要求都敢列单子了。 他捏着手里的单子,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着。 一个月的粮草,一堆能救人命的药物,这是准备在这里继续耗着了。 若他们这次将粮草和药物交了出去,下次对面就会如法炮制,再次抓住曲州城内的高官一家对他们进行要挟。 如此他们曲州变成了敌军源源不断的粮草库和医疗后勤队。 这简直是自己养活着自己的敌军嘛。 这个口子不能开,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但就这样放任着他们将曲成农一家子给杀了?! 刺史不比县官,掌管着几个州郡的政务,若他死了朝廷短时间内没法派出人来接他的职位。 那这几个州郡的县衙便会陷入瘫痪状态,当地百姓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谢泽这个好大侄儿长进了,一下就给他来了个难题。 就在他思索着对策时,有人来报。 “亲王妃过来了。” 谢辰瑾一惊,扭头间江晚宁已经推门而入。 “你怎么出来了?”他想了想又说,“罢了,现在的刺史府还不如街上安全。” 江晚宁卸下身上的斗篷:“你准备怎么做?交粮交药换人?” “不。”谢辰瑾摇摇头,“若真交了对面也不会放人。” 江晚宁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同意呢。” “但我也没有想好能解救他们的对策。”谢辰瑾有些头疼。 他在曲州待了这么久,肯定是不能轻易放弃曲成农的,毕竟是刺史从一开始也非常支持他。 若此时放弃了曲成农,剩余的副将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有计较,大概率会不再听他的调遣。 “你有?”他看着江晚宁眼睛一亮。 江晚揣着手:“不太确定能不能行。” “若真没法子了可以试试。” 她从袖中掏出几支药剂来,“这几支药剂相结合能散发出浓郁的臭味。” “若能在顺风时把这几支药剂打破,让风将味道吹过去,应该能给我们这边带来一时的便利。” “方法我已经想好了,用几支弓箭绑着药瓶子射向对面,在离他们军营不远处撞击破裂就成。” “但一定要顺风,只要有一点风吹到我们这边,那我们将一败涂地。” 谢辰瑾拿起药剂瓶放在手里看了看:“臭味?这就行了?就能一败涂地?” 江晚宁示意他小心,着重强调:“它非常臭。” “臭到辣眼睛的那种。” “如果同时射过去四组,基本上能让他们军营里的一半人给臭的晕过去。” “所以你现在可得拿好了,省得先被臭死过去的是我俩。” 她说的严肃且认真,谢辰瑾默默把药剂瓶放回她手中,“娘子你拿好。” 第813章 他没有异能了? 这样小小的东西居然有这样大的杀伤力?! 谢辰瑾将手里的药剂瓶放回到江晚宁手中,正色道:“娘子您收好,千万别弄破了。” “省得我俩被臭死。” 江晚宁努努嘴:“这真的是能臭死人的。” 这里面是两种分开后平平无奇的无色无味的药水,一旦混在一起产生化学反应后就会散发出氨气。 像现在这个较冷的季节还有在空气里凝结成氨气小冰晶,臭味加倍杀伤力也是翻倍的。 是真正的辣眼睛,能熏出眼泪的那种臭。 谢辰瑾郑重点头:“我相信你。” “不管什么时候,你拿出多令人震惊多让世人不能接受的东西,我都能接受且会相信你。” 江晚宁吐了吐舌头:“哦,好的。” 她心里偷乐了一下,她都忘了就是这样一个会无条件信任她的谢辰瑾才把她打动的。 “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住,不用回刺史府了。”谢辰瑾道,“我们一起等顺风天。” 江晚宁:“就干等着?要是对方撕票了怎么办。” “撕票?!” “就是把人质给杀了。”江晚宁解释,她细想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个词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的了。 谢辰瑾摇头:“不会,他们费尽心力绑走曲成农一家是为了有筹码要粮要药。” “在没有得到粮草和药物前他们是不会杀人的。” 江晚宁表示了解,这一夜过得紧张忙碌且慌乱,等到这会子到谢辰瑾身边后她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 没说上两句话就软绵绵地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或许只有在这种她感到周围安全感十足的时候才会让自己放松身心,由着身体本能歇息。 谢辰瑾见状将她抱到了床榻上,多事之秋,动荡之地还是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只是他得城门军营两边跑,总不能把她随时都挂在腰带上,还是得再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把她安顿下来。 碧叶碧枝和杏儿三人跟着江晚宁跑了一夜,这会儿见主子安全歇下后这才敢依靠着床沿紧急补觉休息片刻。 “思明你和十七在这里守着,本王和祝言再过去军营那边巡视一番。” 任何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曲成农被俘他手边能用的人又少了一个,颇有些分身乏术的困顿感。 等江晚宁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又要黑了,身心劳累过度,她竟睡了小半夜和整个白天。 杏儿侍候她洗漱用膳,给她说谢辰瑾目前在守城军军营盘查粮草。 江晚宁轻轻“嗯”了声,半躺在床头愣神。 她有些担心曲家人,那一家子是作为战俘被掳走的,谢泽别激怒之下给他们用刑了。 这样想着她又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朦胧地睁开双眼看到屋里的桌边坐着一个身着盔甲的人。 “你回来了。”她带着睡意惺忪的懒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 那人身形僵了一下,随后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轻笑:“是,我来了。”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让江晚宁刹那间就惊醒了,她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指着那人背影:“你谁啊!” “怎么进来的?!” “我是谁江医师这么快就给忘了吗。”银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江晚宁傻了:“你、你怎么进来的?” “碧叶碧枝她们人呢?你把外边的人给杀了?” 这样久违的称呼和面前久违的人,她感觉上次见银玖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这段时间她都与谢辰瑾在一起,虽说有外部烦心事,但两人始终是在一起的,她都把银玖给抛到脑后忘了个干干净净。 可没想到他居然又在此时出现了。 “就是那样进来的啊。”银玖轻笑了一下,他露在面具外的皮肤依然精致年轻。 “那些人还活着,我知道他们对你来讲比较重要,若是杀了他们你怕是不会跟我走了。” 江晚宁站在床边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脑子和理智找回来。 她怎么忘了银玖属于这个世界的穿越大boss,各种穿越buff叠加,外边这些都拦不住他。 可能他这段时间没有出现,只是为了适应他的新身体罢了。 并且江俏俏事先给她提过醒的,城外就是西越兵,他肯定会在的。 头脑风暴了半天,江晚宁叹了口气放弃挣扎般的坐到桌边,无奈道:“我说国师,不管你杀不杀他们我都不会跟你走的。”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一点,成天钻牛角尖呢。” 银玖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语气失落:“江医师,我们两人才是同一类的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江晚宁懒得回应他,伸出手做投降状:“喏,你的能耐我是知道的。” “我也不准备做无谓的挣扎了,你要是想带我走就带我走吧。” “等我过去你那边后,我再自己想办法回来。” “反正咱俩就各凭本事吧,你凭自己本事带我走,我凭自己能力跑回来。” 银玖慢悠悠摇头:“今个儿我带不走你。” “嗯?!”江晚宁歪着头。 这时她才注意到银玖不似之前那般穿着自己的锦袍,而是穿着一套大凉守城兵的盔甲。 看来是打晕了这边的士兵把人身上的衣服剥了穿的。 一时之间她都想笑了,这大boss坏了?还是有人修复了bug,拿走了他的异能?! 第814章 把命还给我 “你的无敌异能呢?”江晚宁幸灾乐祸,高兴地翘起了二郎腿无比嘚瑟。 银玖苦笑:“身边暂时没合适的身体了。” “若贸然用异能带你走,怕是没法临时找到合适的身体,我的灵魂没有找到寄存体会受损的。” 江晚宁毫不掩饰地拍了拍手:“对对,当时我是说你那样无敌不太好,有个bug来治你也不错。” “所以你这次是偷偷进来的?!” 真是要乐死她了,本来她还担心废齐王找了个无敌大boss当帮手,生怕银玖会用无敌异能帮他。 现在知道银玖无法使用异能她竟安心了不少。 这样等到顺风天她的氨气大法就没人可破了。 等她笑到腮帮子疼后才悠然自得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你说你又不能带我走,还冒险过来作甚?好好在你们西越军营里待着呗。” 银玖眼眶有些红,沉默地看了江晚宁半晌,才开口:“就是想见你了。” “顺便过来问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江晚宁知道他没了异能更加有恃无恐,摆手道:“我不想你,也不会跟你走。” “国师喝了这杯茶就哪里来的哪里去吧。” 女子轻飘飘的话语让银玖突然有些暴躁,他少有的将自己的情绪完全暴露出来。 “江晚宁!”他怒然而起,走到江晚宁身边将她一把拎起来,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声音悲痛且恨恨,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跟我走?!” “无论什么条件,只要你说的出来,我就做得到!就能满足你!” 她不知道这次换新身体他用了多久时间才适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有多想念她。 上次就差了那么一点,只一点儿就能彻底带走她了。 这次他身边没有备用身体,不能使用异能,但在知道她来到曲州城门,离他仅有数百米后还是遏制不住自己的思念, 穿了一身大凉士兵的衣服,狼狈但又满怀期待地过来看她。 在他听到她的第一句话,听到她撒娇的说“你回来了”的时候,心里欢欣雀跃。 可在听到她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时,整个人犹如在这寒冬坠入了冰窖。 一瞬间银玖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拼死将她拉进这异度空间的原因是什么了。 他是想让她过来看见他,注意他,爱上他的。 而不是让她过来爱上别人,与别人卿卿我我,恩爱两不疑的。 江晚宁静静地看着他:“银玖,我从来不曾知道你是谁。” “对我来讲,你只不过是个与我一样的穿越者。” “仅此而已。” “至于你说的我们是同一类人,喜欢我,要我跟你走,那些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银玖面具后的眼睛血红,目眦欲裂,拎着她衣领的手不断发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把她的脖子捏断。 “江晚宁,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你付出的有多少!” 江晚宁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冷声道:“那是你的事情,那是你的沉没成本,不是我该考虑的。” “既然你说我们在之前认识,我们是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那我就说个那边常有的言论。” “我喜欢苹果,可你给我拖了一车香蕉过来,再声泪俱下的告诉我你为了这一车香蕉有多不容易,我要我收下吃掉。” “可是你知道吗,我对香蕉过敏,吃了就会死,那我还要吃吗?” “难道我要为了你的自我感动与自我付出葬送我自己的一身?!” “你别再过来找我了,我不会跟你走也不会爱上你。”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银玖眼底的温柔逐渐沉寂熄灭,最后只剩下森冷的恨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把我给你的拿回来!”他伸手掐住江晚宁的脖子,手上力度慢慢加大。 “你知道吗,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续的!” “当初我以灵魂永不灭为代价,为你续命,让你在死后可以过来用这具身体继续活着。” “既然我的‘香蕉‘你不想要,那你把你的命先还给我!” 第815章 你要继续爱护我! “既然你不会爱我,那就把命还给我!”银玖彻底被激怒。 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欲望与愤恨,这多年来苦守在这个异度时代的孤寂与凄凉在瞬间涌上心头,让他酸涩委屈至极。 他咬牙切齿道:“江晚宁,江医师,为何你在医院的时候尚能与我笑谈,每日过来关心我的病情。” “换了个时间地点你的关爱就荡然无存了呢。” “你该继续关心爱护我才是啊!” “是不是只有成为你的病人我才能得到你的关注得到你的关爱?!” 他语气卑微了起来,“那我继续生病好不好。” “我继续躺回到病床上去,这样你就会再次日日对我嘘寒问暖,关心我了对不对…” 江晚宁被掐得喘不过来气儿,头脑缺氧眼发昏,根本没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也根本不知道这个银玖为何会突然发疯般的过来掐她。 这人从一开始见着开始似乎都是冷静的,对任何事不在乎,坐观上壁的姿态,怎么今个儿就这样激动了?! 求生本能让她伸出双手在空中虚划,忽然只听到‘哐当‘一声,银玖脸上的半永久银制面具被她失手打落在地。 一个陌生的脸露了出来。 江晚宁是不认识这张脸的,毕竟银玖自己也说过他的身体时常更换,甚至有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本长什么样了。 可是他脸上那道鱼骨状的疤痕,她认识。 这不是她主刀的第一台手术时,给患者脸上留下的吗?! 银玖觉察到她的目光,指着自己脸上的疤痕,“江医师觉得很眼熟对吗,这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第一道疤痕!” “我过来这边除了这道疤痕和不死不灭的灵魂外什么都没有带!” “因为这疤痕是你留下的,所以我不管换了多少具身体,这道疤痕就会随着我的灵魂同时入驻新的供体。” “不死不灭,永生相伴。” 他目光如刀地看着她:“就像我对江医师的爱那样,不死不灭。” 江晚宁怔怔地望着他癫狂的目光,终于艰难的从嗓子缝隙中挤出几个字:“伊尹我对你…不过是医生和病患…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银玖冷笑,“当初我知道你会有性命之劫的时候,是用来巨大代价让你重生的!” “可你居然说我们之间再无其他?!” 他伸手在江晚宁脖颈间轻按了一下,江晚宁呼吸不顺的同时感觉自己浑身失去了知觉。 她知道自己中麻药了。 银玖冷哼:“江医师,别的异能我不能用,可这个医药空间我与你是一样的,或者说我能用的都是当初你作用在我身上的。” “就比如刚才的麻药,不就是你在给我手术前用在我身上的吗,如今我还给你啊。” 他拖着江晚宁往外走,不再有一点怜惜。 曾经他那样卑微地一次次的想要得到她的关注和真心,可她一直都是那样的冷漠无情,既然如此他不再祈求什么了。 把命还给他,把灵魂从无尽的轮回中取出给他就行… 江晚宁仰面看着银玖疯狂的神情,心底幽幽长叹。 这个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执拗啊… 江晚宁遇见伊尹的时候他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当时他是常年在医院‘逗留’的稳定住户。 她是新过去实习的医生。 足足比他大了十岁。 第一次见到伊尹的时候他正盯着窗外的枯木发呆,主治医师带着他们逐一巡检了病人病情。 走到伊尹跟前时也不过是与交待其他病人一样,说着病情。 江晚宁自然也是把他当成普通病人来看待的。 时间久了,她才知道伊尹从早产出生开始就被亲生父母扔在医院,由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照顾着长大。 两三岁时由当地福利院收养,但可能是因为早产他的身体很不健康,经常过来医院住院。 小到普通的流感到骨折肿瘤等大大小小的病伊尹都得过。 后来医院发现他是自身免疫系统出了问题才会时常患病,且并没有解决办法。 因为从小游走在福利院与医院的伊尹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在一些孩子只会通过大喊大叫发脾气来引起家长关注时,伊尹已经开始用一系列深沉的方式引得医生和福利院护工们的注意了。 比如学了许多超出他年龄的知识或者看了许多不该小孩子看的社会性书籍,进而说出很多让周围人都刮目相看的观点。 一开始护工和医生护士们会对这个早慧的孩子很关注,觉得上天是公平的,取走了他的健康就会在其他地方弥补他。 但毕竟在这两个地方孤儿和病患儿太多了,生离死别与父母抛弃也是是最最常见的。 大家能分给他的专属注意力并不多,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会被自身的工作任务等冲散。 久而久之伊尹选择了不再去主动获取外人的注意,他的性子更加沉静,时常看着外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晚宁那时刚到医院实习,每天元气满满干劲十足,不管对待哪个病患都一视同仁给予关爱。 伊尹便是在她每天固定的晨检和晚检中对她产生了超脱于医患的依恋之情。 他像一只许久未吸过血的水蛭,沉溺在江晚宁每日充满朝气的笑容里,使劲儿的吸吮着她给予的关爱。 为了能时常见到她,他做了不少小时候都没有做过的傻事。 比如刚出院,就从福利院的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骨折,再度住院; 比如快出院时会刻意吃一些让自己过敏的食物,延长住院时间。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与江晚宁多待一天;能够多看一眼她早上的蓬勃笑容和晚上略带疲惫脸; 能够多听到一句她对自己的关心…… 当然他做的这些幼稚的行为并没有逃脱江晚宁的眼睛,当她与同事聊起时,前辈都告诉她这是生病中的孩子常见的举动。 很多孩子特别是孤儿,都会做出些调皮捣蛋的事引起别人的关注。 是以江晚宁并没有把伊尹这些过分的举动放在心上,同时因为他的孤儿身份对他多少有些同情; 查房或者打针时也会多关心他几句。 由此伊尹对江晚宁更加迷恋,直到有一天…… 第816章 渊源 直到有一天,在伊尹满了十五岁的这天,他正式向江晚宁说出了那几个字。 “江医师,我喜欢你。” 小男孩不知道要怎么向心仪的人表达爱意,只是觉得已经十五岁的他可以是被称作“男人”了。 既然是男人,那就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然后两个人再一起规划以后。 当时江晚宁刚查完房,询问了十几个孩子的病情。 这一早上她听到过五六个孩子对她说:“医生姐姐我好喜欢你,以后我也要当医生。” 有六七岁的小朋友还给她拿出了珍藏多时的公主贴纸送给她。 是以,江晚宁在听到伊尹的话后,并不意外也不惊喜。 她面带笑容,和之前一样伸出手在这个孩子头上轻揉了一下:“好。” “那要乖乖配合医生治疗,好好打针吃药哦。” 她的语气像是在哄幼儿园的小孩儿,伊尹皱紧眉头反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今天已经十五岁了!” 在医院十四岁以下的孩子全都属于儿科。 伊尹也不例外,并且因为之前常年的生病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许多,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江晚宁都没有察觉自己手上的这个小病人已经十五周岁了。 她惊讶地看着他,又翻了翻手上厚厚的病历本。 “确实十五周岁了,那姐姐今天给你送个蛋糕吧。” 她轻快地说着给身边的护士商量:“十五岁可以转出儿科了,他没有监护人,问问护士长这边怎么安排吧。” 转科?! 小伊尹根本没想到自己视为人生最重要的十五岁,视为最期待的告白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但没有得到该有回应,就连往后见她的机会都没了?! 但在现代社会中,制度就是这样冷酷无情。 不管是爱恋医生的患者还是暗恋老师的学生,到了时间就该离开医院,就要离开学校。 时间和制度并不会因为某些人心底的情绪而停止而改变。 很快护士长那边便给伊尹办好了转科手续,江晚宁也遵守诺言的给他拿来了生日蛋糕。 “以后在其他科室哪怕去了其他医院都得听医生的话,还有既然已经十五岁了,往后生活中得好好的照顾自己。” 这是她给伊尹最后的叮嘱与交待。 也是她给每个出院或者转院病人的医嘱。 并无其他含义也无特殊关怀。 可在当时的伊尹听来却是对他个人的专属话语。 他心想,江医师一定是舍不得我但碍于还得在这里上班所以才不能回应我的。 此后他按部就班的住院出院,再住院再出院。 只要是他住院的时候就是想见江晚宁的时候。 虽然他们不是在同一科室同一个住院楼了。 但这点困难在满怀深情的少年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他会在住院时的每个间隙跑去江晚宁值班的地方。 当然他也知道医生很忙,所以他很少能直接与她说上话,大多数时候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忙碌。 江晚宁有时候会看到这个眼熟的病人,以为他只是路过偶遇。 次数多了她也有些奇怪,会对他有莫名的同情。 会想,拥有这样的身体一辈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医院度过,这样值吗? 可她所在的地方毕竟是医院,每天的生离死别太多太多了。 若成天都为病人身后的故事和本人伤心感怀,整个人都会陷入抑郁。 在这种情况下,江晚宁本能的选择回避和遗忘,让自己不那么关注病人,只关注病情本身。 再后来江晚宁去了其他科室,继续学习深造。 这期间每一个时期都有伊尹在默默的远观。 他的身体本就不太好,这种翻来覆去的折腾下终于油尽灯枯。 弥留之际,已经十八岁的伊尹脑海里想的全是江晚宁。 许下的愿望也是,如果下辈子也能遇到她就好了。 似乎是上天见他这辈子无依无靠过得辛苦,听到了他的期盼还大发慈悲满足了这位年轻人。 伊尹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未知的朝代,有了强健的体魄健康的身体和莫名的异能。 他从小聪慧细心,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发现自己拥有的医药空间里面出现的药都是江晚宁曾经作用于他身上的药物和器械。 其他医生在他身上操作的都没有留下。 那时他是欣喜的,觉得这是江晚宁留给他的爱的痕迹。 可这里是哪里他不知晓,要怎么才能再次见到江晚宁,他也不知道。 就在他举目无措时,一个奇怪的老道出现在他身边,给他说了能把心中人拉到这异世中的方法。 那就是,当对方在原有世界非正常死亡时,趁着灵魂离开本体尚未离开人界的间隙,将对方的灵魂拽进这异世。 同时在对方死亡时这异世必须有一具同一时间去世的身体以作为灵魂的载体。 这个方法有代价,那就是自己的灵魂将永远被囚禁于这一方异世中,不死不灭不入轮回。 孤寂永生。 得知这个方法时的伊尹根本不在乎这个在当时的他看来根本无足轻重的代价。 灵魂不死不灭? 那很好啊,那样他就可以有足够长的时间来等江晚宁过来了。 甚至他祈求老道帮他,在原世界里让江晚宁非正常死亡。 老道笑得高深莫测,说:“江晚宁的命数必定会非正常死亡。” “接下来的时间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至于等待多久,老道没说。 是以伊尹便以穿越者的身份在这个世上活了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每当他当时用的那具身体快支撑不住时,老道就会带着一具新的身体出现,帮他转生继续活着等待。 每次他询问老道还有多久时,老道都只回答:“耐心等待即可。” 经历了两具的自然死亡与转生后,伊尹才觉察到了不对。 有问题,时间差上有问题,从他穿越过来已经用了两具身体。 老道拿来的每一具身体都是与他上辈子去世时同年龄,十八岁的年轻男子身体。 他每一次进入新的身体后都是正常活到六七十岁才死去。 也就是说他已经在这里过了八九十年,可江晚宁还是没有非正常死亡? 以人的正常性命来讲,她现在应该是个年过近百的老太婆了。 都该按照自然规律正常老死了,可老道为何还要等?!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老道才慢悠悠的告诉了他实情。 原来在这个异世里的一年,只相当于原世界的一天。 也就是说,伊尹自己觉得过了两辈子,将近百年,可对于当时的江晚宁来讲,不过是才将将度过了三个月。 最要命的是,距离江晚宁最近一次非正常死亡的时间还有两年,也就是说他还要再这样重复的活七百多年才能见到心中的爱人! 第817章 永生之痛 当等待没有时间期许的时候,人是有无限动力的。 觉得可能在明天,在今天,在下一秒,自己等待的事就会发生。 但若给等待加上了时间期限,还是这样长的时间期限时,通常人是会接受不了的。 “七百多年?!” 伊尹疯了,觉得自己是被老道给骗了。 并且只有当他亲身体验过永生后才知道“永生”有多可怕。 每一具身体有自己原有的生活环境和人际关系,他得去适应得去处理。 并且普通人的日子并不是那样的肆意潇洒,他需要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哪怕他手里有异能也无法完全仗着异能横行霸道,有恃无恐。 他得考虑到周围人的眼光,总不能随时随地拿出奇怪的东西来让人误会他是妖人。 经历了前面两辈子的八九十年,他觉得他累了,身心俱疲。 他只想快点见到江晚宁,只有她快点出现才能给自己冗长黑暗的生活来点色彩,才能让它丰富有趣。 他才能接受自己的永生。 在他的不断要求与叨扰下,老道愿意帮他提前制造江晚宁在原世界的非正常死亡。 让她的灵魂早日过来这异世。 但这也得让他再等上四五百年。 伊尹无奈接受,四五百年总比之前的七百多年要短。 后来他转念一想,这样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成长,让自己出现在江晚宁面前时不再是个小孩子。 或者能让江晚宁不再认为他是个孩子。 或者,这么久的时间他可以提前打造江晚宁过来后生活的环境,也可以慢慢挑选适合她的身体。 这般安抚自己后,伊尹也算是接受了还得再等待四五百年的事实。 在后来的生命长河里,他再挑选新的身体时会选择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 那样适应起来简单,没有原主的情感人际关系羁绊他能更加自在。 同时他也发现自己每进入一个新的身体就会多一项奇怪的异能。 这些异能有的是像医药空间那样有实际用途的,有的则是超脱各种科学原理本身的。 每一样他都试过,当然也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比如快速变老,或者突发重病暴毙。 但这些对他来讲不足为惧,他的灵魂是永生的,不怕老不怕死,只要能快速找到备用身体就行。 当任何生活都体验过后,人便会对任何事物都不再在乎。 逐渐的伊尹觉得这种漫长而又独来独往的日子太孤单了。 孤单到他可以一辈子不与任何一个说话,一辈子只待在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地方。 孤单到他会想发狂会自尽,奈何他是死不了的,即便他自尽了也会很快在另一具身体里活过来。 慢慢的伊尹便会随着心情顺手救一些落难的人,把他们像宠物一样养着养几年。 看心情教授学识,看心情把他们带在身边。 反正经历了前世的现代科技和智慧以及这漫长到快一千年的时光,他浑身都是知识点。 随便抛出个初中物理知识都够别人用一辈子。 等到老道说的江晚宁快非正常死亡时间的前五六十年,伊尹追问到了她穿越过来的大致时间和地点。 千挑万选之后,他找到了大凉先帝,着手帮他夺位建朝改制度,尽量让大凉这个朝代的经济人文等客观环境变得更好。 这样江晚宁过来后所处的大环境是不错的,并且多少也能通过痕迹觉察到他的存在。 一般的穿越者发现有同类人的行迹后定然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寻找。 如此不管江晚宁过来后穿越到了谁身上,一定会想着找他。 让目标跳出来寻他,总比他在大凉茫茫人海里寻她要容易。 为她事先搭建大环境的弊端就是,当他以银柒身份待在大凉,陪着大凉先帝打造了大凉盛世后就没办法再以此身份留在大凉。 毕竟在世人眼中,没人能一直年轻,没人能一直活着长生不老,没人可以返老还童。 即便他成了银柒的后人也必须得是从婴孩时期出现才行。 所以他在使用完银柒的身份,陪着大凉先帝建设好大凉后,便找了借口离开。 直到他成为了西越国师银玖,直到他顺手救了江鸿远,发现江鸿远的家姐便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可没想到,等他到达大凉时他一心苦等的爱人居然顶着原主的身份与别人成亲了! 伊尹本以为自己可以再像之前那样等着她这具身体老去,在她的灵魂离开身体的间隙把它注入自己准备的身体里。 但却发现在他见到江晚宁后,在他知道自己等待了几百年的人就在眼前时,他是一分钟一秒钟都等不了! 但她怎么能这样无情这样无所谓! 他是为了她才灵魂不灭的啊,才要面临这孤苦伶仃黑暗漫长的永生的。 她怎能辜负他! 她怎敢! 伊尹拽着江晚宁在地上拖行着,一路拖到了城门的城墙上。 许是因为此时是深夜,许是因为他用了什么法子支走了曲州城城门旁边的守城军。 这一路上他们竟一个闲杂人都没有看到。 等到了城墙后,江晚宁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不知什么时候被磕磕破了。 但因为她身上有麻药,感觉不到疼痛。 直到额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她眼前一片血红后才发现。 伊尹此时也看到了她鲜血一片的脸,他伸手用衣袖替她擦拭。 轻声细语的安慰她:“江医师,你看看我。” “我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早就不是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你爱我。” “不管我给你的是苹果还是香蕉你都会爱我。” 他的语气近乎卑微,江晚宁微闭上眼。 “伊尹,我上辈子没有爱过你,现在也不会爱你,将来更不会爱上你。” “你在我眼中最多最多就是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的病患,仅此而已。” “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举动,我改我以后不再做了行吗。” 她的语气是同样的带着祈求。 只不过两个人一个祈求着爱;另一个人则祈求着放开。 远处东方泛起一片鱼肚白,朝阳初升,把天尽头映得一片橘红。 冬天快要过去了,春天马上就要到了。 伊尹听到她的话苦笑了片刻,伸手将她摁在城墙头上,语气漠然:“不爱我可以。” “现在就去死!” 他绝对不能再放任她在他眼前与别人恩爱! 江晚宁大半个身子已经伸出了城墙外边,在冷冽的风中摇摇欲坠。 她往下瞥了一眼,城墙外,她身子正对的地方摆放着一排御敌的铁钎阵! 一旦掉下不摔个半死也会掉在铁钎上被扎的千疮百孔! 求生欲的强烈支配下,江晚宁放缓了语气:“伊尹…” 第818章 你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 在求生欲的支配下,江晚宁放缓了语气:“伊尹…” “你冷静下,我们有什么可以好好商量。” 她的话刚说出口就被城墙上的风刮的支离破碎。 伊尹手上力度不减,把她的身子更往前推了一步。 江晚宁觉得她浑身上下只有腰臀部的那一小块与城墙相接,随时都有掉下去的风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连呼救都喊不出来,生怕使劲儿大了会彻底翻过去。 伊尹见她不再说话,问:“你想与我商量什么?!” “跟我走,跟我去西越。” “其他的都别谈!” 江晚宁努力仰着头看向他:“除了这个,其他的一切都好商量。” 伊尹耐着性子给她最后机会:“江医师,我现在是西越国师,如果你觉得我给不了你荣华富贵我还可以成为西越国主。” 他断抛出诱惑筹码,“你若喜欢大凉,不想去西越那我还可以把整个大凉给纳入囊中。” “只不过这可能需要点时间,你得多等几年。” “但你是知道的,时间对于我们两人来说不过是虚无,我们的灵魂都是不灭的,你若想要愿意等,我甚至可以让你成为这异世独一无二的皇后!” “我会为你从西越开始收大凉,犬戎还有其他国土的,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给你!” 等等! 江晚宁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丝危险。 “你说什么?你我的灵魂都是不灭的?” “什么意思?” 伊尹低低笑了起来:“就是你的灵魂也是永生的呀。” “你与我一样躯体死亡而灵魂不灭,只要在你这具身体死去的时候身边有合适的身体就能立刻转生重活哦。” 他眨眨眼,“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在这里生生世世的恩爱了。” “当初为了你的灵魂永生,我可是花了代价呢。” 他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喏,这丑陋的疤痕就是代价。” “是我为了你能永生被那老道贴上的烙印。” “所以你说我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多,怎能放任你与别人恩爱潇洒。” “你必须跟着我才行,我早就说过了,我们才是一类人,我们才是绝配!” 江晚宁愤怒而绝望的看着他:“你个疯子!” “谁特么要跟你一样永生!谁给你的权利替我的灵魂做主?!” 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多活一辈子已经是很煎熬的经历,往后她居然还要这样不停的带着记忆活下去。 这是什么人才能想出的折磨人的法子啊! 最主要的是,以后的某一天她得看着谢辰瑾江俏俏这些人一个个离她而去,而她只能继续孤独的活着?! 这是什么狗屁穿越! 一想到即将会想伊尹一样周而复始的活在无尽不灭孤寂的时间里江晚宁就一阵头皮发麻。 伊尹倒很兴奋地笑着:“别怕,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像我之前几百年那样孤独的。” 江晚宁:“……” 那还不如一个人孤苦的活。 朝日突破天际挂上天空,被伊尹支走的守城军终于陆续回到城门。 碧叶和碧枝身上的药效尽失,也从昏迷中醒来。 “王妃呢。”杏儿揉着眼睛打开房门问二人。 两人不明所以。 突然有人发现了正在城墙旁胶着的两人。 “亲王妃在城墙上!” 士兵的声音引来了众人。 伊尹反手将江晚宁从城墙上捞起来,将她拖拽到城墙另一边站着,足以让她看清城墙下的人。 “哟,大家都来了呢。”伊尹指着下边的人群,“你的妹妹你的婢女你的…还有谢辰瑾也都在呢。” “晚宁!”闻讯赶来的谢辰瑾看到城墙上的人,心头不由一紧。 江俏俏瞬间红了眼睛:“大姐姐!” 谢云阳小声问她:“这人是谁?怎会劫持皇婶?” 江俏俏仔细把伊尹看了好几遍,摇了摇头带着哭腔:“我不知道啊。” “是不是来要粮草的?” “他们是不是看要挟曲家人还不够,就专门绑了大姐姐?!” 她没有见过没带面具的银玖,再加上银玖经常换面容,若非他穿着常有风格的衣服和显着的面具特征,很难有人将露出面容的伊尹与银玖联系起来。 碧叶二人见到谢辰瑾过来立马跑过去跪在他面前请罪。 就是她们太过放松睡了过去,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谢辰瑾盯着城墙上的两人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怪你们。” 他亦从来没有见过面具后的银玖,但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变的。 单看此人时而狂热时而冷寂的眼神,他就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这人的能力逆天,哪怕是他带着祝言思明都阻拦不了,更何况是她们两个女子。 此事说到底是他疏忽了,没有料到银玖会以偷穿守城军衣服的方式潜入曲州城内找江晚宁。 谢辰瑾二话不说,打马上前搭弓拉箭,带着恨意的箭簇直直射向城墙上男子的眉心! 第819章 以人换人 谢辰瑾手中劲弓一松,一支带着寒意的箭直直城墙上男子的眉心。 伊尹一刀将箭矢劈到一旁,冷冷看着城墙下的人:“谢辰瑾,你竟不顾她的死活直接放箭?!” 说罢他又在江晚宁耳边低语:“瞧!这人没心没脑,都不怕我直接用你挡箭。” 麻药劲儿逐渐散去,阵阵疼痛从额头传来,江晚宁倒吸了几口冷气适应着疼痛,淡淡道: “别想着挑拨离间。” 城墙下江俏俏上前一步喊着:“你是来要什么的?!” “粮草?还是什么?” “我们都可以给你,你把我大姐姐给放了!” 伊尹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西越还不愁你们这点粮草!拿着粮草来换你的姐姐,她就值这些东西?!” “即便没了粮草那些人饿死或者战死都与我无关,一个西越而已我不稀罕!” 大不了他再找一个富足的小国再来一遍,快速登上极位即可。 什么国师王爷,这些富贵头衔对他来讲不过尔尔,都是唾手可得的。 江俏俏没辙了,“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人啊,我们只要我大姐姐,其他人都不要了行不行…” 在她的眼里曲家人只不过是陌生人,他们一家子被俘与自己无关,她只要大姐姐回来。 伊尹盯着谢辰瑾眉眼间凝结了一层凌厉的杀意: “我要什么你们睿亲王知道!” 谢辰瑾按捺住一腔怒火,高声问:“除了她,你要什么都给!” 伊尹侧目看了一眼江晚宁:“他说他什么都给诶,那你说他的命,他会不会给你啊。” 江晚宁闭了闭眼:“你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我只是想让你看到谁才是真正的爱你。”伊尹道,“我为了你是连性命连灵魂都可以不要的。” “他呢,你自以为的爱人呢。” “我现在就撕下他伪善的脸皮,让你看个清楚!让你知道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 他说完看向城墙下的谢辰瑾,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谢辰瑾,她是大凉亲王妃,算得上是大凉皇室。” “若想换她回去,你们必须得用同等身份的人来替换才行呐。” “不然我凭什么放人。” 大凉皇室的人?! 听到这话江俏俏灵机一动,捅了捅谢云阳的胳膊:“要不你上去替大姐姐下来?” “你还是皇室皇子吧?应该可以换。” 谢云阳:“……” “你现在还没看明白吗,这人与皇叔之间是情仇!不是咱们外人能参与的!” “再说了,你就愿意为了你大姐姐把我给换出去?!” “江俏俏你心呢?” 江俏俏:“……啊,是吗?” “这不…你是男的上去后多少还能跟他对打嘛…” 谢云阳:“……” “别解释!让我自己难受会儿!” 就在他俩小声商议时,谢辰瑾已经从马背上翻身下马,慢慢往城墙上走去。 “好啊,本王愿意与你交易。” “以我来交换她当人质。” 伊尹冷笑:“谢辰瑾,睿亲王你可想好了。” “你若上来非留下项上人头我不会罢休。” 谢辰瑾没有说话,一步步走了上去。 江晚宁看着一身黑色铠甲的男子慢慢走近,心里微微叹息。 她扭头瞪着伊尹:“看来你也不过是用这些威胁人的卑鄙手段。” “或者说你一直都是卑鄙无耻自私的人!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 “你所谓的爱我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期待和付出而已!” 伊尹冷冷笑着:“不管我的手段是否卑鄙,你到底是被我拖进了这里。” “不管我是不是自私你最后还是只能陪在我身边!” “别忘了他们都会死,只有你我永生,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也只能是我。” 两人说话间,谢辰瑾已经丢盔弃甲走到了城墙上,距离他们两人不过几米远。 “为了表示诚意,本王已经做好替换的准备了。”谢辰瑾主动抬起手在他们面前转了两圈,以示他身上并没有其他武器。 伊尹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笑道:“睿亲王倒是个上道的人,懂事得很。” “既然这样懂事,那就直接把自己的脑袋切下来罢。” 谢辰瑾邀了咬牙,平静回答:“本王不怕被你砍头,本王是不相信你。” “若我把自己脑袋切下来你并没有放人,怎么办?” “既然我表现出了诚意,国师也得有表示才行。” “你先把她给放了,我立马自断头首。” 伊尹冷笑,把手里的江晚宁往城墙上推:“谢辰瑾,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本与我谈条件?!” 城墙下的人看到上面争吵的三人,心都悬了起来。 江晚宁默默弯了弯手指头,仔细感受自己对四肢躯体的控制力。 再等一会儿,还需要等待那么一刻钟,她的手脚才能活动自如,才有能力自救! 第820章 共死 “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本与我谈条件?!”伊尹把江晚宁往城墙外推了一下。 她大半身子立马被推了出去在风中摇摇欲坠。 城墙下的人看的心都揪了起来。 谢辰瑾忙伸手阻止:“好好好!” “依你!依你的!全都依你!” “不就是砍头么,本王砍!” 他说着把方才自己扔在楼梯上的刀捡了起来横在脖子上。 伊尹见他这般乖觉听话,心里痛快极了。 他嗤道:“这样一刀毙命太便宜你了。” “我是不是该多玩一玩才算弥补了我这好多好多年的苦闷和遗憾?!” 江晚宁侧目以对:“你想做什么?!” “伊尹不要让我恨你!” 伊尹冷笑:“你现在就不恨我么?” “反正你不会爱我了,那恨着我也不错。” “以后的日子还有那么那么久,爱或恨总归要选一样才行。” “不管哪一样都是与我有了纠葛,永无止尽,永不罢休,这样的永生也不错。” “并且细想一下,活了这么多年用要挟人的方式耍弄另一个人这种方式我还没有体验过呢。” “想来今日可以体验一下,完善我的穿越经历。” 他说着看向谢辰瑾,扬了扬下巴:“睿王爷,知道囚烙么。” “把自己脸上烙个‘俘‘吧。” “赫赫战神的脸上有囚烙,想着就很刺激啊。” 并且,谢辰瑾有了这个印记后算是与他一样了,同样的脸上都有疤痕。 “好。”谢辰瑾伸手招来了侍卫,让人把烧的通红的铁烙送了过来。 他拿到铁烙后二话没说,直接拿着手柄往自己脸上贴。 皮肉被烧的焦糊味立马弥漫出来,江晚宁颤着心闭上了眼。 这个傻子!什么时候这样听话了?! 说烙就烙,都不带犹豫不知道疼的吗。 这张英俊的脸不仅是他个人的,也是她夫君的,多少得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啊。 脸上被烙完字后,谢辰瑾像不知道疼痛般将手里的铁烙往旁边一丢。 “国师满意了吗,现在能放她走了吗。” 伊尹沉吟了片刻,故作深沉的摇摇头:“还不能。” “因为我觉得越来越好玩了。” 此时他似乎找到了有趣味的事情,找到了好多好多年之前都未曾有过的‘童心’,想要肆无忌惮的耍乐。 江晚宁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慢慢在手里凝聚着力量。 快了,她已经可以集中注意力拿出针剂了! “江医师,我劝你不要耍花招。”伊尹歪唇轻笑,“你别忘了你是我带来的,你会的我都会。” “你不会的我也都会,所以千万不要动歪脑筋,想着从空间里拿出什么东西对付我哦,行不通。” 江晚宁咬牙切齿,这种被人毫无胜算的压制真是让人不爽! 谢辰瑾冲着江晚宁笑了笑:“晚宁你别担心,等他玩够了就行了。” “我一定会让他放你安然回去的。” 江晚宁眼中满是泪水,“对不起,谢辰瑾对不起……” 谢辰瑾冲着她轻笑了一下,刚被烫伤的脸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 江晚宁听到他说:“国师还有什么招尽管放过来,只要你能放她安然回去就行。” 伊尹笑了起来,轻轻在她脸上抚摸着,声音温柔而冰冷。 “江医师,你的这个夫君还真是比我想象的要用心呢。” “我们再把试探升级怎么样?!” “你个疯子!”江晚宁牟足劲奋力从他手中挣脱,用脚尖挑起地上的一截箭簇,伸手抓住后狠狠往伊尹脖颈处刺去! “啊——”伊尹惨叫一声用手捂住往外飚血的脖子。 他只顾着防备她用意念拿出针剂,没有料到她会利用身边的实物。 且这箭簇还是刚刚谢辰瑾射过来,他给劈到旁边的。 江晚宁紧紧握着沾血的箭簇,喘着粗气阴沉沉地盯着他: “我记得你之前说现在身边没有准备何时的身体供你灵魂转生,对吧。” “我记得你说灵魂在三日内必须找到新的供体,对吧。” “超过三日会怎样,你试过没有?!我们来试试!” 她把重新积攒起来的一点力量凝聚在手中,高高举起箭簇再度向伊尹扑过去! 与其在永不见日的黑暗里永生,不如在这朝日中快点去死! 伊尹捂着脖子连连后退,直到退到城墙边,背靠在城墙垛上后才停住脚步:“江医师,你冷静……” 他话没说完江晚宁便气势汹汹地扑了过去! 这一扑两人直接从城墙上翻坠而下,而这边城墙下正是曲州城城门之外,满是铁钎阵的那边! 第821章 只是皮外伤 看到两人同时坠下城墙,谢辰瑾满目骇然。 他几步跑到城墙边伸手去抓,只抓住了江晚宁身后飞扬的发丝。 面前那两人还是直直往城墙边的铁钎阵中下坠! “大姐姐!” “皇婶!” 在曲州城内的城墙下江俏俏也看到了江晚宁往对面城墙坠落。 她疯狂地跑到了城门边,对着守城兵大喊: “开城门!快开城门!” 谢云阳和其他人也跟着跑向城门。 谢辰瑾看手里的一缕发丝,没有丝毫犹豫跟着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他用尽毕生功力施展着轻功在城墙壁上狂奔,想要拉回马上就要坠落在铁钎上的人! 另一厢江晚宁看着越来越近的铁钎,心里竟无比平静。 此时她和伊尹身边都没有恰好去世的身体,这样两个人大概会都会成为孤魂野鬼了吧。 如此也好,总好过此生再被他拉入黑暗永生的强。 忽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她的肩膀,而后又一只手臂环上了她的腰际。 江晚宁扭头,瞠目结舌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 谢辰瑾!他怎会下来! 还没等她接受面前的场景,一股强大的内力注入她的后背。 在那股力的推动下她在接触到铁钎的最后一瞬摆脱了地心引力该有的惯性往旁边重重摔去! 而谢辰瑾则代替了她的位置,摁着伊尹肩头两个人一起被扎在了尖锐的铁钎阵上! 城门从里面被打开,江俏俏和谢云阳等人涌了出来。 该御敌的在城门前摆好了阵型御敌;该救人的涌到铁钎阵旁救人; “谢辰瑾,谢辰瑾……” 江晚宁从地上爬起来,惶然惊恐地往铁钎阵边跑。 她方才摔得不轻,此时一跑起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在疼,喉头似乎还有血腥气涌出,可她全然无觉只想跑过去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大姐姐!” 江俏俏冲到她身边一把拉住浑身是血,双腿打颤的人。 江晚宁被这一拉,浑身力气尽失歪在江俏俏身边。 “快来人!大夫!救人!” 在江俏俏的呼喊下她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往曲州城内走。 “放我下来…我要去他那里啊……” 江晚宁无声喊着,已经发不出丁点儿声音,她扭头看着越来越远的铁钎阵,看着一堆人围着铁钎阵七手八脚的救人。 那一片铁钎上死死钉着的两具身体早已血肉模糊。 谢辰瑾、谢辰瑾他还活着吧,他还能活着吧…… 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有人已经将铁钎上的两具身体抬了起来,江晚宁死死盯着城门外无力朝谢辰瑾的方向伸出了手。 她不知道最后自己是怎么回到城内的,也不知道为了救她而落入铁钎的谢辰瑾是生是死。 回到曲州城内后,床榻上江晚宁整个人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她脑子里一直闪现出谢辰瑾推开自己和伊尹一起轰然坠入铁钎阵的场景。 甚至她还能听到那些铁钎刺开谢辰瑾衣服扎进他皮肉的声音。 “大姐姐,大夫马上就来,马上就到了!” 江俏俏看着眼睛无光的江晚宁惊魂不定,红着眼睛一直抓住她的手与她说话。 大姐姐曾经给她说过,人在生命迹象不稳定时一定不能让他睡觉,现在的大姐姐就属于生命迹象不稳定吧。 所以一定得多与她说话,不能让她歇息。 江晚宁怔怔地瞅着眼前的江俏俏,张了张嘴想问谢辰瑾的情况,一开口喉头的腥甜瞬间喷了出来,她眼前一阵模糊逐渐陷入黑暗。 “大姐姐你醒醒!”江俏俏轻拍着她的脸,用衣袖擦拭她额头嘴边的血迹。 谢云阳火急火燎地将大夫从外边拉了进来。 “大夫你快看看她!”江俏俏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催促。 胡子花白的老头忙到床榻前把脉,一通检查之后才道:“这姑娘并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罢了。” “皮外伤?”江俏俏指着江晚宁的惨白的脸,“都快死了你告诉我是皮外伤?!” “除了大姐姐你们都是庸医!” 那老大夫正色道:“这姑娘额头上的伤是新增的,看起来血不隆冬的,可说到底就是蹭破了皮,并没有伤到脑子。” “还有她口吐鲜血也不过是情绪起伏太大,气血攻心,血吐出来就没事儿了。” “现在她只不过是连夜的疲累没有休息好,精神和身体支撑不住昏睡过去了而已。” 江俏俏再三询问过后才算是松了口气,喊人准备热水和药给江晚宁擦洗上药。 “诶!我姐夫呢他怎么样了?!” 等忙完手边的活后,她才想起方才掉在铁钎上的谢辰瑾。 谢云阳拉着大夫往外走:“那边已经有大夫去看了,我再把这大夫给拖过去。” “皇婶这个神医没醒,皇叔那边多个人多份保险。” 他话音刚落,浑身包扎着白布的谢辰瑾推开房门,快步如飞地走了进来。 “晚宁!” 谢云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因惊讶都变了声调:“皇、皇叔你没事儿?!” 谢辰瑾没理会他,直奔到床榻边看着面色煞白不省人事的江晚宁,眉头紧皱看向床沿的江俏俏。 江俏俏也吃惊他能这么快过来,接收到他问询的目光后,低声道:“大姐姐她只是些皮外伤。” “其他一切都好,方才那位老大夫诊断过了。” 谢辰瑾一把抓住江晚宁的手腕,犹豫了一瞬后招手把已经走到门口的大夫喊了回来。 “再诊一遍。” 老大夫已经无奈了,他不情愿地走到床榻边重新诊脉。 江俏俏接着说:“我已经给她清理过伤口上药包扎了,大夫说只需要好好调养一番就行了,并未伤及五脏六腑和脑子,姐夫放心。” 那老大夫说话间亦跟着点头,“是,这姑娘真的只是皮外伤。” 谢辰瑾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细细盯着床榻上的人,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见老大夫要告退,谢云阳喊住了他:“你等等!” “皇叔你要不要紧?!也让这大夫诊一下吧。”谢云阳走到谢辰瑾身边关怀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吓死人了。” 第822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皇叔你要不要紧?”谢云阳问。 “啊。”谢辰瑾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从江晚宁脸上移开,回答他,“我没事儿,皮外伤。” 他顿了顿补充:“我往下跳时用轻功控制力度了。” “并且最后一瞬间是躺在那个贼人身上的,他被扎得透透的,我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 谢云阳笑了笑:“嘿!你跟皇婶都是吉人自有天相,两个人看着都吓死个人,结果都是皮外伤。” “不过那人是谁啊,怎会溜进去挟持皇婶,最后你跟他在上面说什么呢。”他这才想起来问八卦。 谢辰瑾微皱着眉:“没什么,大抵是废齐王的人,过来挟持人开城门的。” 谢云阳冷哼:“看来谢泽是彻底不打算做人了,挟持曲刺史一家还不算,还要挟持皇婶。” “竟连血缘至亲都伤害,太可恶了!” “好在老天有眼,让那贼人被摔在铁钎上。” 江俏俏亦跟着道:“对啊,要是那贼人早点被摔死就好了,姐夫你的脸的也不至于被烙伤。” 谢辰瑾挤了挤被烙伤的脸颊,不甚在意:“没关系,这点伤疤你姐姐能治好。” “对对,当初大姐姐脸上那么大块烧伤的疤痕都能被她消除的丁点儿看不出,姐夫你这伤肯定没问题。”江俏俏说。 谢辰瑾微笑着点点头,“你们两个就回去吧,这里我守着就成。” “不行我得等着大姐姐醒来才行。”江俏俏不乐意,“姐夫你受着伤呢,该休息的是你。” “你歇着,等大姐姐醒了我们差人去喊你。” 谢云阳朝她挤眉弄眼:“你就识点眼色罢,没听出来话外音啊。” “他们两个刚经历那么惊心动魄的事,肯定不想让别人打扰的。” 江俏俏恍然大悟,默然笑了笑跟着谢云阳一道走了出去。 “真没想到大姐姐皮外伤,姐夫也没事儿,开城门那一会儿真是吓死我了。”江俏俏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你也瞧见了吧,大姐姐满脸血的躺在地上,姐夫好像都被扎穿了,也浑身是血的挂在铁钎上,吓死人了。” 谢云阳往后瞥了一眼,颇为臭屁的炫耀:“我皇叔可是战神呢,那轻功内力一施展起来绝对杠杠的。” “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希望太子和魏王的援兵能早点过来,让皇叔能真正歇着养伤。” 谢辰瑾和江晚宁两人都无大碍,他们心中的大石头放了下来恢复了之前的嬉笑。 屋内,谢辰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渗着血迹的白布,找来医药包给自己重新清理包扎了一下。 等收拾好自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干净整洁后,他重新回到床边做了下来。 床榻上的人似乎在做什么噩梦,眉头紧锁,额上渗出豆大的汗。 他让人送来温水,浸湿棉布后为江晚宁擦拭着,小声的喃喃自语: “你当真是不要命了,竟敢不顾死活地往下跳!” 他都不敢去想,如果当时她跟着一起掉进了铁钎阵后会被扎成什么样。 也不敢去想,如果她死了他将会面临怎样的绝望和黑暗。 许是谢辰瑾身体也受了伤,许是他之前很久没歇息,他在床边守了一会儿后趴在床沿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江晚宁觉得身子很重,她想醒来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一直没法动弹。 半睡半醒间,她觉得自己已经从床上起来回到了城墙上与挟持她的伊尹站在一块。 眼前出现的是谢辰瑾飞身扑向她,把她从半空中推到别处的场景;还有谢辰瑾与伊尹一同坠落在铁钎阵里的景象。 她看到谢辰瑾千疮百孔的躺在地上,瞳孔发散,不省人事。 而她想要去救他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抓住。 那人告诉她:“你看错了,那是银玖不是我。” 她一扭头,身边控制着她的伊尹突然变成了谢辰瑾带着烙印的脸。 “谢辰瑾!”江晚宁努力冲破身体的禁锢使劲儿喊了出来。 床边有人惊愕又欢喜地看着她:“你终于醒了!” 那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喜不自胜:“两天两夜你终于醒了!” 江晚宁怔愣着被人搂在怀里,感受着那人的体温和心跳,又举目看了看四周的陈设和自己的双手。 “谢辰瑾?!”她犹疑的用手抚摸上他的脸,随后哭了出来。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这不是梦?!” 她伸手紧搂着面前的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直到完全确定面前的人是带着体温的,活的,她自己也是活的后才逐渐停了下来。 谢辰瑾由着她发泄情绪,等到快接近尾声时才用棉布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和额头的冷汗。 “我没死。”他温声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江晚宁眼泪又流了下来,像个小孩子般边哭边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蹭:“我梦到你掉铁钎上了,身上扎的全是窟窿。” 她说着往他身上摸,几下扯下了他的衣服,在看到他身上全是渗着血迹的白布时哭得更加凶狠: “真的全是窟窿!你受伤了,你怎么不去躺着,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谢辰瑾无奈给她解释:“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你要是再晚醒两天都要结痂了。” 江晚宁逐渐平复了呼吸:“真的?!” “真的。”谢辰瑾指着身边,“不信你问俏俏,她不会骗你。” 江俏俏:“真的,皮外伤大夫已经给诊断过一百多次了。” 江晚宁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她马上推开了谢辰瑾往床头一靠,两朵晚霞飞上脸颊: “房间里还有别人你怎么不早给我说!” 害得她丢死人了。 谢辰瑾噗呲笑了出来,撇撇嘴:“你睁开眼就抱着我又哭又笑,我根本找不到机会嘛。” 江晚宁撅着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那伊…银玖呢。” 对于谢辰瑾来讲,银玖只是银玖,其他的银柒与伊尹这些身份一概不知。 谢辰瑾淡淡道:“被铁钎扎死了。” 他坦言相告,“我掉下去的时候把他摁在身下当了肉垫。” 江晚宁‘哦’了一声,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第823章 兔死狗烹 江俏俏听到他们的对话,顺嘴问:“大姐姐是问挟持你的那个人吗?” “他是那个戴面具的国师?看着不像啊,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太英俊才带面具的。” “原来是因为脸上有疤才带的,真是丑人多作怪,现在把自己给作死了吧。” 江晚宁打断她的话:“别管是谁,确定已经死了?!” 江俏俏重重点头:“嗯,昨天云阳过去城门外看了一眼,人还在铁钎子上挂着呢。” “那日守城军们当时光顾着把姐夫救回来根本没管他。” “说是浑身都被扎穿了,血都流干了,死得透透的呢。” 江晚宁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又是毫无防备的掉进铁钎阵,任凭他的异能再强大也没法在那瞬时施展。 她曾经就有过类似经历,因为太过惊惧紧张,注意力没法集中,导致异能无法使用。 估计也就只能用那样同归于尽的突然袭击方式来对付他才可以。 “没有人给他收尸吗?”她问,大凉这边忙着救她和谢辰瑾没人管他能理解,那西越那边呢。 自家国师的尸体在敌方城墙下挂着,都没有人过来看一眼?! 谢辰瑾道:“前天晚上,就是我们坠下城楼的那晚,太子和魏王的援兵到了。” “他们到达后立马在城门那里加派了三倍重甲兵,现在城墙上始终有弓箭手严阵以待,西越那边不敢派人过来。” 江晚宁唏嘘不已,不是为伊尹而是为一个西越国师。 “好歹是位国师,当初在西越也是位高权重,为西越发展提出过不少建议,做出过不少贡献的。” “如今这人死在大凉了尸首都没人收,怎么说他当年还把西越太子和公主的骨灰给捧回西越让他们重归故土的。” 谢辰瑾目光沉沉地看向别处,沉声道:“是啊,只要不是皇位上的那个,任何人的性命都是无足轻重的。” “都是可以为国捐躯,为国牺牲而无人关的。” 他说着把幽幽目光转到江晚宁身上,江晚宁接上他的目光扯起嘴角苦笑。 西越国师尚死后曝尸荒野,那他这位战神睿亲王呢。 同样的位高权重,甚至比国师的位置更加危险。 毕竟已经被证实非太后亲生,非大凉帝同母胞弟,一直留着他约摸就是因为他还有用。 可狡兔死走狗烹,要是把废齐王和西越的兵马全都消灭,他谢辰瑾还有留下的必要么。 江俏俏不知他们二人心里所想,走到江晚宁身边说:“大姐姐,你不用愧疚的。” “他挟持你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你的安危和我们的心情呢,说到底就是自找的。” “这下好了,往后再没人打扰你和姐夫了。” “现在援兵已到,等你身子再好一些,就能启程回京都了。” 江晚宁敛起心思,笑道:“好啊。” “等回去了咱们就找个日子把你和云阳的婚事给办了吧。” 江俏俏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大姐姐你话真多!人家都还没想好要嫁给他呢。” “行行行,我话多,那你俩自己商量去。”江晚宁眼睛看向门口,摆手赶江俏俏走。 江俏俏一扭头,正对上谢云阳拉得老长的脸。 她一阵心虚,先发制人:“没事儿拉着驴脸杵门口作甚?!” 谢云阳揣着手:“驴脸?” “因为是驴脸所以你还没想好嫁么。” 他说着甩着袖子往外走,江俏俏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屋内安静了下来,谢辰瑾给她喂了些粥,而后又将她摁在床上休息。 江晚宁哭笑不得想说自己没那么娇弱,但对上某人的眼神后她还是依言躺回了被窝。 “等我好彻底了给你看脸上的烙伤。”她伸手往谢辰瑾脸上轻碰了一下。 许是烙伤的太严重,江晚宁的手刚碰到,谢辰瑾便本能的往后挒了下身子,嘴里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很疼哦?”她心疼得不行,忙用意念拿出止疼和治疗烫伤的药。 谢辰瑾自己用手摸了一下烙印,摇摇头:“还行。” “暂时用不上这些,等以后再帮我处理罢。” “再说了,我这么英俊你都不怕将我恢复了容貌后迷倒曲州城内的万千姑娘么。” “现在有点疤挺好的,我不在乎。” 江晚宁莫名想到了曲婉儿,她眼底划过一丝阴霾,像是赌气地回应:“说的对。” “一张帅脸老惹桃花风流债。” 女人吃味起来很多时候就是这么不讲理,谢辰瑾分明没与曲婉儿说过几句话。 但江晚宁想起曲婉儿的眼神就会不自觉的迁怒到谢辰瑾身上。 谢辰瑾觉察到她语气不对,挤到她身边逗她:“你要想帮我治就治吧。” “若是治好了不放心,那我以后就像银玖那样,白天对着外人带着面具,晚上回来了揭下面具。” “如此就只有你一人能看到我的帅脸啦。” 江晚宁扭头看着他,在脑海里把伊尹脸上的银面具试着与谢辰瑾的脸叠加。 此时看来,谢辰瑾的烙印好像与伊尹脸上的缝合痕位置一样。 她不由打了个战栗,心里无端有些慌。 “曲大人他们一家呢,怎么样了。”江晚宁别开目光,将自己方才脑海里的景象甩掉,错开话题问。 “如今西越国师死在曲州城门口,他们更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人罢。” 谢辰瑾道:“还在谢泽那边,不过碍于我们这边援兵已到,他们的气焰小了不少。” “听说还专程派来了使臣过来谈判,太子和魏王这两日正在与使臣谈条件呢。” 江晚宁歪着头:“看来这次太子与魏王相处的挺不错,我还以为他们路上会出乱子。” “许是有些小龃龉罢,但我不想管。”谢辰瑾直勾勾地盯着她,“只顾着守着你盼着你早日醒来了,其他什么都没心情。” 江晚宁轻嗤了一声:“油嘴滑舌。” 此后几天,虽说废齐王带着自己的兵和西越兵一直驻扎在曲州城门外,但一直都没有再发起进攻。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半个月后谢泽竟差使臣将曲刺史一家给完好无损的送到了城门口。 “这是什么意思?明晃晃的陷阱?” 城墙上的谢烨看着下方的曲刺史一家不敢轻易放人进来。 “他们什么该不会在曲家人身上藏了些什么吧。” 第824章 退兵 谢烨接到消息后站在城墙上,看着城门口的曲刺史一家半天不敢开城门。 “这是什么意思?陷阱?”他问,“该不会对面在他们身上藏了什么东西罢。” 谢季洋道:“臣弟也不知,昨个儿废齐王和西越那边不是还派来了使臣谈判要粮草么,怎么现在……” 他同样一头雾水,与谢烨一起站在城楼上面面相觑不敢轻易下命令开城门。 “一定有诈!”谢烨一脸严肃,“比如让他们穿了有天花或者瘟疫的衣服。” “如此放他们进来的话曲州乃至整个大凉都会有瘟疫风险!一定是这样!” “谢泽都已经明着投奔西越谋反了,怎会突然好心的送人回来!” “不如我们让皇婶来给他们检查一遍?!”谢季洋提议,“这样将他们一家人关在城门外影响很不好。” 谢烨想了想:“好,本宫这就让人将睿王妃请过来。” 江晚宁这半个月除了吃就是睡,身体恢复得很到位,成天就闲着在屋里长毛,和江俏俏数着启程回京都的日子。 可谢烨来到曲州,听说曲刺史一家被俘,以及江晚宁和谢辰瑾坠下城楼的险事后,登时有些犯怵,不敢轻易放谢辰瑾回去。 他三番两次的找各种借口将谢辰瑾留在曲州,是以江晚宁能走动后日日都在翘首期盼什么时候能回京都。 现在她听到有事儿可做,立马精神抖擞的准备好装备赶往城门。 谁知她刚到城门,还没来得及穿好防护服出去给曲家人做检查,潜伏在西越营地附近的斥候探子回来了。 “禀太子殿下,西越军营里的兵马正在拔营撤兵,废齐王也带着他旗下的兵马一同往西越撤兵了。” “撤兵?!”谢烨和谢季洋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谢泽和西越那边是什么意思。 江晚宁同样疑惑,连忙追问:“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属下与其他潜伏在军营四周的人都看到了,西越军营里的人确实是在收拾行囊撤兵的。”一名斥候回答。 “谢泽这是在搞什么鬼?!这是准备认输,不谋反了?”谢烨不解其意。 谢季洋道:“反肯定是反的,他若有心投降现在该带着人在城门口缴并谢罪才是,而不是与西越兵一块回西越。” 谢烨冷哼:“他回西越才算是有条活路,回来这边父皇一定会将他立刻就地正法的。” “他已然已经谋反叛国了,如此不过是叛得更彻底罢了。” 说话间不断有斥候兵前来禀告,所禀告的都是西域兵已经撤兵启程的消息。 如此大半天后,原本在曲州城外不远处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进攻的西越兵们竟一个不留的撤离了。 到了晚上,谢烨派出去侦查的兵前后将曲州城外检查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后,他才开城门将曲家人接了进来。 江晚宁上去给曲家人里外检查了个遍,从衣服到鞋底连头发丝都给查了一遍,最后确定他们一家人不仅自身健康,也未带任何病症。 曲州城内所有将领皆都甚是不解,不知对方为何意。 怎么前一天还在要挟人要粮草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样子,第二天下午就开始拔营滚回西越了? 最后不知道谁揣测道:“是不是因为西越国师死在了曲州城门外,他们士兵的士兵受了大挫,无心奋战?!” “亦或是他们全靠国师出谋划策,现在国师没了,他们的将领便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进攻,是以干脆回去了?” “毕竟西越这次出兵主要是为了帮废齐王,与废齐王缔结合盟之人是西越国师,既然国师已死那西越退兵也属正常。” “至于废齐王,是为了保命才跟着他们一同回去西越的。” 在所有的推测中,这个说法是最合理最能让人接受的。 对此谢辰瑾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他带着谢烨和谢季洋亲自去巡查了大凉与西越的两国边境。 并亲授二人布兵防守策略,他们从京都带过去的大凉援军按照几人的指使安札布营。 江晚宁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在天边的几个黑点觉得很恍惚。 好像此前眼前那片黑压压的敌军以及紧张的氛围是一场梦。 但她额头上,谢辰瑾脸上和身上残留的伤痕确确实实告诉她,一切不是梦。 江俏俏在院子里找不到人,一路摸到城墙上看到她孤零零的身影,走了上去:“大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江晚宁收回思绪:“怎么了?” “婉儿小姐听说咱们要回去了,特地过来道谢的。”江俏俏往身后一指,曲婉儿正带着笑意款款而来。 在敌方军营这段时间,她清减了许多看起来更是柔美,站在城墙上就像是要被风吹走般,惹人爱怜。 江晚宁客气地笑了笑:“这段时间辛苦婉儿小姐了。” 曲婉儿福了福身:“回到城中后才听说亲王妃过得要比我们要惊险。” 她顿了顿饱含歉意道:“此事归根结底是哥哥做事考虑不周,让刺史府进了贼人,这才有了后续亲王妃被挟持。” “不然亲王妃若一直住在刺史府的话,亲王妃与睿亲王也不会横遭祸事。” “不碍事,对方有备而来非个人所能抵抗,曲公子当初也是为了那些百姓着想罢了。”江晚宁说着笑了起来, “好像从开始见到婉儿小姐开始,你就在为曲公子给人道歉。” 曲婉儿失笑:“没办法,哥哥他不拘小节,我身为他妹妹多少要考虑周到些,以免让他人对哥哥有误会。” 她瞅着江晚宁问:“听闻亲王妃准备回京都了,准备何时启程?” “就这两天吧,看睿亲王的安排。”江晚宁道。 “哦。”曲婉儿像是鼓足了勇气,问,“那睿亲王也会一同会京都么。” 江晚宁平静回复:“看睿亲王的安排。” “他的去留由朝廷决定,并非由我。” 她心想,看来这句话才是这位婉儿小姐想问的重点。 “哦。”曲婉儿亦平静回答,面上依然看不出任何刻意与对谢辰瑾的心思。 两人边说边从城墙上下来,恰好谢辰瑾与谢烨他们也从城门外骑马进来…… 第825章 他变得矫情了 “晚宁!”谢辰瑾还没翻下马便朗声喊着。 江晚宁轻笑:“回来了。” 谢辰瑾没有避讳,当着谢烨面说: “是啊,赶紧帮他们部署好赶紧跟你回京都去。” “这地方我是懒得待了。” 江晚宁眼睛往他身边转了一圈,示意他要谨言慎行。 毕竟太子还在这里呢,他向来心眼小易多思,别让他有了其他想法。 江俏俏拉着曲婉儿,看向谢烨他们,道:“太子殿下,魏王殿下你们都累了罢。” “我们先回军营里去吧,谢云阳一个人在营地呢,不知道他又会捣什么乱。” 谢烨虽对谢辰瑾口无遮拦的话心有不悦,但也是视眼色的,不愿杵在小两口之间尴尬,遂跟着江俏俏一道往守城军营地走。 谢辰瑾望着他们的背影失笑:“还是江俏俏机灵。” 江晚宁含笑瞅着他:“睿亲王都没有看到旁边的曲婉儿么。” “她似乎对你脸上的伤很惊讶。” 谢辰瑾伸手给她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有什么好惊讶的,曲州城里都传开了,她又不是没听说过。” 他把手移到她的额头上,轻叹:“怎么额头上的伤还没好。” “当时看起来没那么深的,怎么还是有浅浅的疤痕。” “诶,都是我不好。” 他顿了一下,“要是我早点从营地那边过来,你也不会被他用那样粗暴的法子带走了。” 这额头上的伤是当时被伊尹拖在地上拖行时,在地上磕到石块磕破的。 碎石灰尘细小,混进皮肉里不好清理,恢复起来也慢。 “快好了。”江晚宁笑道,“你忘了我是神医,当年脸上的陈年烧伤都能平复,这点小疤痕不算什么的。” 这段时间他们直接住在守城军军营里并没有回刺史府,谢辰瑾伸手牵起她的手,慢悠悠往营地走。 如今曲州城里大家都知道废齐王和西越已退兵,街上不似之前那般萧条,百姓们都乐意在这久违的安稳日子里出来转转。 大家看到脸上有烙印的男子与年轻貌美的女子后,大概知道了他们是谁,都停下手里的活将他们看个不停。 即便是之前被人围观过,江晚宁还是不太适应这种被人当稀奇看的环境。 她一扭头,却发现谢辰瑾似乎挺享受,他嘴角噙着笑意丝毫没觉得旁人在议论他脸上的伤,反而把她的手牵得更紧了些。 江晚宁道:“被别人当猴看怎么看这样开心的。” “嗯,因为是和你在一起。”谢辰瑾直抒胸臆,他很享受这种光明正大的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江晚宁哭笑不得:“咱们最近又没有分开过,怎的这般矫情了。” “还有你最近这嘴巴像是抹了蜜,我都以为你偷偷去报了情话进修班学习去了。” 谢辰瑾回头看了她一眼。 江晚宁习惯性地与他解释:“进修班就是学习的学堂。” 每当她有新名词蹦出来时谢辰瑾都会好奇地看着她,而她也会顺着解释,这次也是一样。 谢辰瑾沉默了一会儿,说:“可能最近得分开一段时间了。” “嗯?!” “太子最近收到了皇上送来了信儿,说是废齐王未除他深感不安,害怕我回京都后对方带着西越兵卷土重来。” “虽说还没有正式下圣旨,但听那话风像是要把我留在曲州这里。”谢辰瑾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我着实不知该拿皇帝怎么办了,需要用我的时候每个字都是高帽子,不需要用我时时刻想着怎样除掉我。” “他当真以为本王是那么好拿捏的么。” “有时候我在想,既然我与他并没有什么同母胞兄的情意了,那何必一直受着他的牵制。” “若我想,我大可和废齐王走一样的路,并且我能比他做的更好,肯定不会像只丧家犬跑到别的小国去寄人篱下。” 江晚宁无奈含笑:“你睿亲王才做不出这种断亲绝义的事。” “能让你着手对付几个大侄儿已经是你对他们硬着心肠了,皇帝那边可是有太后在的,你会不顾太后的感受直接与皇帝硬杠?!” 谢辰瑾冷哼了一声,闷声道:“怎么不会?!” 江晚宁顿步,偏过头将他瞅着,试探着问:“你该不会真的这样考虑了罢。” “考虑什么,谋反?!”谢辰瑾失笑,“你呀是没听出来我说的是气话么。” “不过兔子急了也咬人,我虽一直感念着太后的养育之恩,可若皇帝一直步步紧逼,我断不会坐以待毙。” 江晚宁看着他:“话是这样说的,可……” 可谢辰瑾若真的可以冷血到不顾太后,不顾多年的胞亲情意,那他也不会被太子他们为难这样久了。 他这人一直都是沙场对敌冷酷,面对至亲时又是莫名柔软; 若真有一天他反了大凉帝想来是真的心灰意冷被逼到绝境了。 只是最近太子没有挑衅他,大凉帝因为需要他,也对他不错,怎么又生出这极端想法来了。 “可什么?”谢辰瑾问,突然又叹道,“看来我要好多天都睡不着了。” 江晚宁不明所以:“为何?” “因为你要回京都啊,毕竟这里危险条件也艰苦,不能留你在这里久住。”谢辰瑾一脸忧愁, “想到要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你,我就愁的夜不能寐。” 江晚宁挑眉:“矫情,之前又不是没有分开过,不过是我先回京都等你呗。”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军营。 杏儿正在收拾着行李,碧叶和碧枝在检查回程的马车和路上可能需要用的武器装备。 祝言正在清点能跟着回京都的侍卫。 他们看到两个主子后上前禀告: “京都那边来了加急圣旨,要王妃回京都,王爷您留守曲州。” 谢辰瑾点了点头:“晓得了。” “你们听从圣旨好好收拾尽快启程便是。” 他说完低着头对江晚宁说:“瞧见没,这便是我那皇兄惯有的手段。” “要我效力,还得把你喊回京都去押着。” 江晚宁默然,此举与将莫青留在宫里如出一辙,都是为了牵制远在外的将军。 也难怪谢辰瑾会生出谋反的念头,既然不是同母胞兄,被这样防备针对着,是个人都会恼怒。 更何况谢辰瑾此前念在兄弟情意上已退步太多。 她抬头看着面前一脸无奈苦笑的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辰瑾反而很快敛去了不快,伸手抚摸着她额头上的伤,叮嘱道:“不用担心我。” 第826章 归程 谢辰瑾道:“不用担心我。” “你自己回去后好好养伤,虽说你这皮外伤看似好了但还是得悉心养着。” “饮食上一定要多加注意,省得额头上留疤,我会写个膳食清单给杏儿,让她照着做给你调养身子的。” 周围人都在看着他们两人,江晚宁低着头点了点头:“知道了。” 谢辰瑾又道:“如今西越退兵不像是故弄玄虚,这边应该不会再有大的交战,你也不用一直担心着我这边。” “我会尽快把这边几个副将培养起来,然后脱身回京都的。” 江晚宁道:“好,那你自己多保重,多注意休息。” “我会给你留些针剂标注好使用方法,你得空了就用,可以帮消除脸上的烙印。” “毕竟是亲王爷,老是脸上顶个疤可不好。” 更何况那烙印还是个明晃晃的‘囚’字。 谢辰瑾低声笑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晓得了,娘子。” 他紧搂着怀里的人,“真舍不得你回去,若是有什么瞬移大法就好了。” “我想你的时候就可以随时过去见你,不必忍受距离的煎熬。” 江晚宁莫名想到此前那次伊尹使出的瞬移异能来。 当时他说过,像这种异能使用过一次后他就会很快衰老,需要更换身体才能继续活下去。 啧…… 她摇了摇头,把自己脑海里奇怪的念头给甩走,怎的突然会想起那个已经死掉的家伙! 真晦气!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摇头,谢辰瑾把头埋进她的肩窝:“再让我抱会儿。” 江晚宁强迫自己收回思绪,静静地靠在谢辰瑾的怀里感知着他的心跳。 那个一直纠缠着她的人已经没了,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不知飘荡到了哪里,现在她不该再有担心,该和眼前人好好过才是。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杏儿低着头红着脸过来催促时,谢辰瑾才松开手,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我会尽快安排好这边赶回去的,如果不出意外你刚回去月余我后脚就能到了。” “好。”江晚宁点点头。 谢辰瑾送她上了马车,又把思明和十七等人逐一叮嘱过一遍后才放心让马车启程。 上了马车,江晚宁靠在车壁上很久都没有说话。 江俏俏见状打趣道:“大姐姐这就开始想姐夫了?” “还是说不放心姐夫一个人在这里?” “但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姐夫现在毁容了,那个婉儿小姐怕是看不上他了。” 江晚宁面色沉静似乎没有在听她说话,等被江俏俏推了几下后才回过神来。 她掀起车帘往后看,只见谢辰瑾还骑着马儿在后边远远地跟着。 他见她探出头后,朝她挥了挥手。 江晚宁亦冲着他挥着手,如此三番两次后才算彻底与他告别。 江俏俏在马车里看得直感叹,“诶,大姐姐你与姐夫的感情太好了。” “瞅着都不像是成亲好几年,有过孩子的,反而像是刚成亲的新婚夫妇。” 江晚宁瞅着她:“等回去了让你真正成为新婚夫妇。” “算了不能开你玩笑,一不小心就引火烧身,烧到我自己身上了。”江俏俏撇撇嘴也掀起了车帘。 她刚探出头,谢云阳打马走了过来殷勤:“想我了?!” “看风景而已。”江俏俏堆起笑,“顺便看看你。” 两个小情侣隔着车帘小声说笑,好在大家也都对他们这行径见怪不怪。 回程的这一路路途上极为平静,没有发生过任何危险或者不正常的事。 待回到京都后,江晚宁先入宫给皇帝请安而后又去探望了太后。 回到王府后又抽空去莫府找了由头将张树一家人带着淳儿一起安顿在了睿王府。 自打从秋风镇回来后,张树一家一直跟着莫家人身边,淳儿也一起跟在莫老夫人身边住在莫府。 她想,等这次谢辰瑾回来后两人得好好合计一番,将淳儿入了玉牒才行。 当年他们是为了保淳儿性命才隐瞒了生产一事,后来谢辰瑾在向太后追问身世时向太后坦露过淳儿的存在。 皇宫里的其他人都还不知情,她得找个由头顺理成章的恢复淳儿身份。 回京都半个月,江晚宁几乎都是在安排张树一家子和淳儿的事情中渡过的。 其他空闲时候最多就是去冯沉香的医馆里坐坐,与马湛会面了解一下东宫的情况。 因着谢烨这段时间没有在京都,东宫那边很安静,就连李安平也不怎么作妖,乖觉等着谢烨带着军功回来邀赏。 这日一早,她刚用过早膳准备去院子里看淳儿,杏儿面带喜色匆匆跑了进来。 “王妃,王爷从曲州回来了。” 江晚宁唬了一跳:“什么时候?怎么这样快。” 他说的是前后脚,还真是前后脚,这竟只错了半个月的时日。 “对啊,奴婢也再说呢。”杏儿忙给她更衣梳妆,“听祝主管说,王爷把魏王爷调教好留在曲州了,自己找了理由与太子回来的。” “说是比我们晚启程二十多天,但路上王爷马不停蹄,一直赶路,这才把回来的路程缩短在了半个月。” “这会子王爷应该与太子殿下一道入宫复命去了,等午时就能回来与王妃一道用膳的。” 她面带促狭的笑道:“看来王爷很想念王妃您呢。” “这俗话说的好,小别胜新婚。王爷是连小别都不肯太长的。” 江晚宁笑了笑,没有说话由着杏儿在自己身上比划着新造型。 主子恩爱她身为奴婢打心底感到高兴,恨不得把江晚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直挂在谢辰瑾心头。 午时刚过,王府里的下人们正在传膳时,谢辰瑾风风火火地从外边走了进来。 他一把将江晚宁搂在怀里:“可算是见到你了。” “那个皇上啰嗦得很,几句话就能说完的事儿非得说半天,耽误我回来见娘子。” 江晚宁拉着他一起入了餐厅,笑道:“瞧你风尘仆仆的样儿,先用膳等会儿沐浴洗尘。” 谢辰瑾喜笑颜开的接过筷子与她一道用膳。 江晚宁举着筷子往饭桌上试了好几下,都觉得没什么胃口。 “怎么了?”谢辰瑾一脸担心,“是今日这样还是回来的这段时间都这样?” 江晚宁拖着腮,“许是最近天气开始变热了罢,不碍事,等我下午饿了会吃的。” 谢辰瑾皱着眉:“不行,你都没有找太医看看?” 他说着一把抓住江晚宁的手腕,眉心微不可查的跳了一下,道:“杏儿去喊太医。” 第827章 这孩子不能留 江晚宁轻笑:“怎么神色这样严肃,不就是胃口不好么,不碍事的。” 谢辰瑾抓住她手腕的手微用了些力度,在她手上停顿一瞬后,道:“没有胃口只是表症,还是得找到原因才行。” “我只是略微有些担忧,害怕你回程的路上别没有照顾好自己。” “说来还是我做的不够好,应该当时就推掉皇帝的安排跟你一道回来的。” 他懊恼不已,像是极为自责。 “不过是胃口不佳而已,哪里要你这般伤神了。”江晚宁伸手摸在他脸颊, “照你这想法,你这脸上的烙印还没好,那我岂不得愧疚的要死。” “成天都得以头抢地,跟在你身后给你敷药了。” 说话间杏儿已经带着太医进来了,两人皆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主子们。 江晚宁失笑:“你还真喊太医了啊,你忘了我自己都会把脉问诊的么。” 太医默默点头,可不是么,睿王妃这医术整个大凉无人能敌,自打她当年给太后治好病后,睿王府几乎没有传过太医。 府里供太医休息的院子早就沦落成了晒药场子制药房,供王妃研磨药去了。 谢辰瑾正色道:“医者不能自医。” “就是因为你掉以轻心,不重视才拖到现在都没给自己把脉诊断的。” 他一招手,太医躬身上前为江晚宁把脉。 没过多久,太医面带喜色开口道:“恭喜王妃,您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杏儿率先激动地跑到太医跟前追问,“多久了?胎像如何?是世子还是郡主?” 在生育这方面杏儿秉承的态度一贯是多子多福,王妃要为王府多繁衍子嗣才能坐稳王妃的位置。 就这两年每次去看淳儿时她没少催生。 太医笑笑:“杏儿姑娘莫急,一般有害喜表现时才三个月左右,胎儿只有心跳连小手小脚都没长出来,哪里看得出性别的。” “并且以目前的脉象来看,王妃和胎儿都很好,往后好生养着定能安全生产。” 在太医看来,睿王府是没有孩子的,之前的那个孩子胎死睿王妃腹中,“孩子”一词几乎是睿王府的禁忌。 这时隔几年又见喜事,怕是全府上下都会有赏的。 他正喜滋滋想着,突然听到‘咔嚓‘一声,一扭头竟是睿王爷将手里的茶碗给捏碎了。 “王,王爷?”杏儿磕磕巴巴。 谢辰瑾在几人惊骇的目光中把碎裂的茶碗丢到一边,声音平静:“本王只是太惊讶了。” “没想到回来后竟会遇到一桩大喜事。” 杏儿心思单纯,马上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三个月左右,那就是在曲州过年的前后呢。” “诶呀,这孩子命大的嘞,算下来王妃您当时从城墙上掉下来时他都在了。” “然后这将近两个月的奔波路途它都好端端的,肯定是个身体康健的小世子。” 江晚宁笑她:“杏儿,你干脆去街头挂个半仙招牌给人孕妇断孩子性别得了,不就是有孕么,弄得这样神神叨叨的。” “怎的,要是个女孩儿我们还能不要了?!” 杏儿眼睛一亮:“女孩更好!刚好可以让淳…” 她察觉到有太医在,而淳儿的事情还未完全公开,话到嘴边变了词。 “是小郡主也很好,不管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奴婢都欢喜得很。” “若是个小郡主长得像王妃那肯定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 “不过都说女孩儿像爹,小郡主像王爷也不错,我家王爷也英俊着呢。” 去厨房查看甜品的碧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杏儿的话。 “什么小郡主?” 杏儿立刻眉飞色舞地将喜脉的事告诉了她,很快谢辰瑾与江晚宁身边跟着的几个人都知道了王妃有喜的消息,纷纷过来贺喜。 整个王府上下弥漫着欢欣的氛围,之前淳儿世子出生时太过惊险,弄得他现在都没能正经入皇室。 现在这个孩子他们一定得好好护着,让它在王府好好降临。 一片欢声笑语中,谢辰瑾沉默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江晚宁和众人,嘴角带着笑,眉心却不那么舒展。 “王爷,这次您放心,十七他们都长大了,属下也断不会让王府王妃再经历此前的险境。”祝言道。 思明亦凑过来信誓旦旦:“属下保证,此次属下一定拼死护住王府,绝对会让王妃在府里顺利生产!” 他们两人都以为谢辰瑾是在后怕与担心,各拿出看家本领来展示宽慰主子。 谢辰瑾似乎被他们劝慰了些,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本王也不会再次让自己的妻儿遇难。” 是夜,冯沉香的医馆里来了位贵客。 她朝谢辰瑾福身后冲着他身后张望:“王妃呢。” 之前谢辰瑾通常会与江晚宁一起过来,没有过单独过来的时候。 “晚宁她没过来。”谢辰瑾道,“她今日查出来有了身孕,得早些歇息。” 冯沉香惊喜道:“当真?!太好了!” 谢辰瑾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本王就是为了此事过来的。” “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尽心为王妃保胎。”冯沉香接话,“本身女子妇科及生育就是我所擅长,此次我一定尽我所能养好王妃和孩子的。” “不。”谢辰瑾压低了声音,“本王是要你做一碗落胎药。” “一碗无色无味,服下绝不会被察觉的落胎药。” “王爷?!”冯沉香失声喊了出来,“王爷这是何意?!” 谢辰瑾淡声道:“这孩子不能留。” “相信此前你听说过,晚宁在曲州时从城墙坠落,当时受了很重的伤。” “在曲州服药将养了许久才康复。” “那个时间正是孩子还未到一个月的时期,本王害怕她服用了这么多药会对胎儿产生不好影响。” “本王记得她好像说过,孩子前三个月很重要,若吃了什么不好的食物或者药物可能会造成胎儿畸形。” “你是大夫,又是女子生产的圣手一定有法子让这个孩子毫无察觉的流掉。” 冯沉香抬眼望了望他:“对啊,我确实有法子。” “并且以王爷所言,这个孩子确实不能留。”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趁着它还未成型正是流产的好时候。” “只不过……” 她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水,“王爷想好了?” 第828章 他到底是谁 谢辰瑾沉着脸:“想好了,为了避免孩子以后有缺陷出生后晚宁为它忧心,现在能自然割舍掉最好。” 冯沉香把茶碗握在手里转着,皱着眉道:“这个孩子打掉是能打掉的,只是王妃以后再无生育可能了。” “什么意思?”谢辰瑾问。 冯沉香低声说:“听王妃说,她第一个孩子出生时惊险万分,是难产由产婆划破肚子才取出来的?” “这女子怀孩子的地方不能随意遭重击,像这种划破肚子取子的方式更是凶险万分,是用以后的生育为代价的。” “她这次有孕实属意外,按理来讲五年内是不能有身孕的,但既然有了好生照顾着也可以。” “此时若贸然服药滑胎,对她的身子又是一次大伤害,往后怕是难恢复了。” 谢辰瑾“啊”了一声,怔怔地看着冯沉香:“所言属实?!” “那是自然。”冯沉香将手里的茶碗重重放在桌子上,颇有些气愤,“王爷,我医术虽然是王妃教的。” “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是各项都有涉猎,我是专注女子,在这方面的造诣肯定会是在王妃之上的。” “且,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来问我就该相信我!” “不然你直接向王妃要落胎药去,反正她也会她也有,何必绕过她来找我呢!” 见冯沉香动了怒气,谢辰瑾似乎有些不耐烦,他道:“此事定然是不想让晚宁知晓才过来找你的。” “冯女医还是将药给我罢,即便以后没了生育能力也没关系。” “我们已经有了淳儿,往后三个人一起好好过就行了。” 冯沉香见他主意已定,起身去药房抓了几味药出来。 “这几样药磨成粉,掺在早晚得膳食粥里,连着服用两天就会出现轻微腹痛。” “接着会像女子葵水那般连续出血五六天,此时诊脉已经是无孕脉象了。” “王爷可以让太医说是此前诊断失误,误诊了脉象。” “如此不会有常规落胎药那样剧烈的疼痛,理由也比较容易让王妃信服。” 谢辰瑾将药包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打开放在鼻下细嗅。 “多谢。” 他说着起身要离开,冯沉香跟着他走到门口送他出去。 就在谢辰瑾伸手打开房门时,他忽然扭头定定看着冯沉香道: “冯女医留步。” 冯沉香微低着头,屈膝福身:“王爷慢走。” 她话音未落,人还没站起来时,忽然感到脖颈处一片冰凉。 “冯女医永久留在此处就好。” 面前的谢辰瑾目霭沉沉,手里握着一柄匕首横在冯沉香脖颈。 冯沉香面色不惊,抬眉徐徐看着他:“王爷您这是作甚?要杀我灭口?” 她轻笑着将头往旁边移了半分,伸手擦拭掉脖颈皮肤上已经渗出的血液,目光跳过谢辰瑾肩头往他身后看。 “多谢王妃。” 谢辰瑾僵在原地,明显感觉到腰间的衣服已经被划破,且那冰凉的刀刃紧贴在他的皮肉上。 从锋利程度上来看,应该是她常用的手术刀。 那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在人身体腰窝处,她微使力可以一下刺入他的肾脏。 “没想到为了落我的胎真是费心尽力,竟还要为此杀个人。”江晚宁的声音冷得像是裹了层薄冰。 “就是不知道你为何要流掉我们的孩子啊王爷。” 她的手一直紧握着手术刀,不敢让自己放松半分,同时从意念里拿出一支麻醉针快速注入谢辰瑾体内。 “亦或是我该叫你其他名字,银玖,银柒还是伊尹?” 她在确保麻醉针剂生效,面前人无法移动后才缓缓移动到他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从她还未离开曲州时就感觉谢辰瑾有些不对,回程的路上她细细思索越想越头皮发麻,心里犯怵。 一个骇人的念头不断在她脑海里闪现,让她犹豫不定且又无法定断。 毕竟她没有直接证据,最重要的是她不愿去面对那个自己试想的结果。 一番天人交接后,她抽空找到了冯沉香讨了份假孕药,两人合计着一出戏来试探谢辰瑾。 以她对谢辰瑾的了解,他知道自己有孕后肯定会想方设法的留下孩子,而不是找各种借口让她流产。 可面前这个顶着谢辰瑾外貌的男子即便是知道以后她会不孕还强烈要给她服用落胎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绝不是谢辰瑾。 并且他方才还有要杀了冯沉香灭口的举动! 这样反常的行为绝不是谢辰瑾会做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从城墙上下坠时银玖与谢辰瑾同时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就在银玖那具身体死去之际他占用了谢辰瑾的身体! 现在的谢辰瑾表面上是他,实际上已经是被伊尹的灵魂占用! 江晚宁心里突突的跳着,即使是在外在证据这样多的情况下,她也害怕亲耳听到证实的话。 谢辰瑾木着身子直直往后倒,他身边无人抓住身体,身体麻木后没力气直接站立。 而身边也没人接着他,只能硬挺挺地砸在了地上。 他努力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江晚宁与冯沉香,无声表达:“这是何意?” 江晚宁手里依然握着手术刀,神情却疲惫得很。 她没有说话,扶着圈椅坐了下来,一只脚不放心的踩在地上男子的胳膊,像是生怕他突然站起来跑了。 冯沉香在一旁解释道:“王妃她并没有怀孕。” “她只不过服用了我的假孕药。”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屋子里的两个女子皆看着谢辰瑾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这假孕药此前我们给俪贵妃用过,服下后会有害喜症状,无论是谁诊脉都是喜脉。” “王爷,您忘了?” 地上男子眨了眨眼,费力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些年了,还是会中你这招。” 江晚宁怔愣地看着他,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 这句话,谢辰瑾对她说过。 就在她刚穿越过来时给太后治病,而他以为她是傻女不相信她,两人起了争执。 当时她反击,用麻醉针扎了谢辰瑾时,他说过的话! 所以他现在到底是谁?! 第829章 他回来了 江晚宁听到他的话,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这话是谢辰瑾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所以他现在到底是谁?! 难道是她误会谢辰瑾了?!他还是原来的他,并没有被那该死的伊尹霸占身体?! 冯沉香看到她神情莫测不敢轻举妄动,手上握着针剂警惕地盯着地上的人,问她: “王妃我们现在要如何处置他?!” “王爷他到底中邪了没有?” 江晚宁无力摇摇头,声音透露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不知道。” 与冯沉香商议时,她说的是感觉谢辰瑾中邪了,性情大变不似往常,所以要测试一下。 毕竟若给冯沉香说,谢辰瑾的身体里住进去了另一个人的灵魂,她肯定没法理解,反而会以为自己中邪了说胡话。 在今日测试之前江晚宁是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的,告诉过自己如果发现谢辰瑾已是伊尹的话就要立马杀了他。 她要为谢辰瑾报仇,让伊尹的灵魂彻底无所依。 可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她有些摸不透谢辰瑾的身体里到底是谁了。 从伊尹告诉他的理论上来看,他灵魂转生的话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是自己原来的身体死亡无法再寄存灵魂; 二是身边刚好有刚去世的身体,那人的灵魂刚离开身体他的灵魂可以堂而皇之的抢占该身体。 当时坠下城墙时伊尹所用的身体是确实死了,而谢辰瑾呢,他当时是死过了吗。 真的谢辰瑾不会直言要谋反篡位,不会对她说各种直白的情话;?真的谢辰瑾不会拿落胎药,不会杀冯沉香灭口; 可假的谢辰瑾不会将谢辰瑾曾经说过的话记得这样清楚; 以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现在谢辰瑾的身体里确实是有伊尹与谢辰瑾两个灵魂的。 难道说他们两个现在共体了?! 这种想法很离谱,说出去一般人都不会相信。 只是江晚宁在经历了自己穿越以及伊尹所言自身灵魂不死不灭等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后,她的脑洞稍微开的大了些。 思考问题时会从非常人的角度出发。 她静静想了片刻后觉得自己关于他们共体的想法是成立的。 只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谢辰瑾,什么时候会是伊尹。 良久,她抬起头来,面色平静如昔,只是眼神里全是哀痛和无奈。 “沉香,有冷水吗。”江晚宁指着地上的人,“帮我浇醒他。” 冯沉香错愕地看着她,很快端来了一盆凉水。 “王妃您确定浇水能将他浇醒?”冯沉香提醒,“咱们方才是给他用了针剂的,而非徒手打晕的。” 江晚宁:“……” “啊,这样。”她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从袖中摸出另一支针剂出来递给冯沉香,“那就不用凉水了,给他打这个针吧。” 冯沉香迟疑着将针剂拿在手里,望着她,低声问:“王妃,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爷他到底怎么了?!” 她与江晚宁相识了有几年了,从当年调查她的身世到最后利用她和马湛的关系救她出风尘之所,到后来教授她医术,帮她找医馆。 再到之后的与她一起商议利用俪妃做文章,这位睿王妃一直都是聪慧机灵的。 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她都会立马冷静下来去想解决方案。 像这般失魂落魄到六神无主,前言不搭后语的情况这是第一次。 “无事,先把他弄醒再说。” 冯沉香见她不愿多言拿起针剂又给谢辰瑾来了一针。 “哗--” 她刚站起身却见江晚宁将那盆凉水照着谢辰瑾兜头浇下。 冯沉香:“王妃?!” 已经用了苏醒针,这凉水没必要啊。 江晚宁将空盆子扔到旁边,拍了拍手:“没事,我就是想整他。” 说话间地上躺着的人滚了滚眼珠,声音沉沉:“你想整谁?!” 谢辰瑾缓缓坐起身,抬起手用袖子把脸上的凉水擦掉,拧着眉环顾四周而后将目光定在江晚宁身上。 “晚宁为何要往我头上浇凉水。” 他说话时扯得脸上的烙伤有些变形,疤痕周围皮肤的紧绷感让他“啧”了一声。 “脸上的伤疤还没好么。”他看向江晚宁,“娘子你之前脸上的伤疤是怎么祛除的,帮我也弄下吧。” “如此我便原谅你方才浇我冷水。” 江晚宁看着一脸平静的谢辰瑾,心中忍不住难过又忍不住欢喜。 她蹲下身子捧着谢辰瑾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问:“你知道你是谁么?知道现在是在哪里么。” 谢辰瑾一手抚着脸上的伤疤,缓解不适轻笑道:“你以为我与你之前那样傻了么。” 他朝冯沉香处看了一眼,“我是大凉谢辰瑾,这里是京都冯女医的医馆。” “应该是当初我与那贼人一同从城墙上坠落,伤势太重,你便与大家一起将我从曲州带了回来。” “只是我尚不明白我为何没有在床榻上养伤,而是在地上头顶着凉水。” 说到此处他沉吟了片刻:“难不成晚宁你在与冯女医研究什么新医术,要用在我身上?” 他一脸笃定地点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我这副狼狈之态的理由。” 江晚宁心里松了一口气,谢辰瑾这家伙当王爷的时间久了,有些矜贵做派是刻进了dna里的。 譬如皇室对待容貌要求要比一般人要苛刻,像每朝太子妃都不会允许女子身体上有伤疤的。 这也导致有些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弟会对面容受损的人嘲讽或鄙夷; 就谢辰瑾而言,他明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衷与劫难,不会嘲笑别人带伤的面容; 但对他自己,是有一定要求的,会尽量保持自己的端正与整洁。 还有他对待冯沉香的态度向来是很明显的客气距离而非带着目的的利用戒备。 单从这几句话她都能肯定是她的谢辰瑾回来了。 “你这狗男人!”江晚宁一把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小声啜泣半天才道,“你若再消失看我不把你身体剖开!” “剖个彻底!看看你到底躲在哪儿!” 谢辰瑾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受伤太重险些死掉才会令江晚宁尝试新医术救他,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他亦轻搂着江晚宁在她耳边低语:“好了好了,这不已经醒了么,往后京都再没那样危险的境遇了。” 江晚宁平静了一会儿,扭头对冯沉香亮出一个带泪的笑:“沉香今个儿多谢你。” 冯沉香不明所以,怔愣着点头送两人离开。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太诡异,怎么最后变成王爷王妃两人秀恩爱了?! 回去的路上谢辰瑾将自己上下都给摸了一遍,又将他们两人身上的衣物看了又看,感叹:“我睡了这样久?” “在曲州时还是初春,现在已经快要夏天了。” 江晚宁侧目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促狭的笑:“对啊,差点都要把人给睡没了。” 第830章 尘埃落定 江晚宁道:“对啊,差点把人给睡没了。” 谢辰瑾带着歉意:“希望我下次不会再睡这么久了,以免你担心。” 江晚宁牵着他的手慢慢在路上走着,此时身边人不管是话语还是味道都是熟悉的感觉。 之前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谢辰瑾这样熟悉,经历过此次后才发现他的一言一行已经揉进了她的生活中。 “对了,我受伤之后曲州那边如何了?”谢辰瑾问。 江晚宁道:“西越国师死后废齐王与西越兵一起退兵回了西越境内,他算是彻底当了叛国之徒了。” “目前是魏王谢季洋在曲州那边守着的。” 在他‘受伤昏迷’期间被伊尹占用身体一事,她还没有想好怎样与谢辰瑾说。 或者江晚宁心里并没有打算给他讲,她想让此事就像一场噩梦,她发现了即使扼制住了,拨乱反正了即可。 至于谢辰瑾就当是昏迷睡过去了就成。 好在王府的丫鬟侍卫们口风都非常紧,不会议论主子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贸然询问主子行事意图。 想来是可以瞒过去的。 谢辰瑾闻言点了点头:“不知这安排是谁做的,挺好。” “魏王一直都有沙场梦,想亲自去边关保护大凉疆土,如此也算圆梦了。” “就是希望太子往后可以直爽些,那样魏王也不必走我的老路,被忌惮功高震主。” 许是因为灵魂本体刚苏醒,许是因为麻药针剂还未完全消退,两人没说几句话谢辰瑾便倒在江晚宁肩头昏昏欲睡。 看着他沉睡的容颜江晚宁很舍不得闭眼,她生怕自己一闭眼,自己熟悉的谢辰瑾又会被伊尹取代。 她摇摇头,把脑海里奇怪的想法给屏蔽掉。 或许伊尹已是强弩之末,被她那么一试探后灵魂便跑了?! 江晚宁不得而知,她只是把谢辰瑾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生害怕自己最后连这具躯体也失去。 第二日一大早,祝言带着宫里的内监从门口走了进来。 原是大凉帝见废齐王之乱已平定,特地设宫宴对谢辰瑾及相应皇子朝臣进行封赏。 谢辰瑾与江晚宁略微收拾了一下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杏儿和碧叶他们一道随行。 一路上几个丫鬟神情凝重,欲言又止。 杏儿终是忍不住,道:“王妃,您当真没有怀孕么,王府的太医医术虽不及您,但好歹也是太医院的人,怎会误诊。” 江晚宁笑笑:“大夫误诊是很常见的事,哪怕是我也有可能误诊。” “没有怀孕也挺好,就可以继续享受两人世界呗。” 她是假孕,昨晚测试过后便找了误诊的由头给搪塞了过去。 杏儿很惋惜地摇摇头,嘟囔道:“王爷也奇怪,看不出什么失落之态。” “有什么好失落的,日子还长呢,淳儿现在才多大,还不着急。”江晚宁说着掀起车帘朝旁边看了一眼。 马背上谢辰瑾一身锦衣华服,意气风发,正在与祝言他们说笑着。 看来祝言他们虽奇怪为何太医会误诊,但都保持着主仆之间的规矩礼仪,并未向谢辰瑾询问求证。 马车刚好路过之前的东武侯府,原本络绎不绝富丽堂皇的侯府在经过了俪妃倒台,赵家全族被砍头后,府门被朝廷贴了封条。 门口日夜守着几个禁卫军,以防止乱臣赵能传偷回侯府; 京都的百姓们都觉得侯府晦气,路过时都会刻意走到路对面,绕着走。 碧叶见江晚宁不愿再谈孩子的事,她从掀开的车帘缝隙里看到东武侯府后,突然道: “也不知东武侯那个不男不女的现在怎么样了。” 杏儿正沉浸在误诊的失落和催生不成功的低落情绪里,她听到这话撇撇嘴: “好端端的干嘛要提那个家伙?!” “难不成咱们还要同情那个乱臣贼子不成?要知道当初他差点杀了我家王妃呢。” 江晚宁道:“肯定不是同情,只不过是有些好奇。” 她这段时间先是自己受伤养伤,又忙着赶路处理谢辰瑾的事,还真把赵能传那个家伙给忘了。 废齐王谢泽是明摆着投敌叛国了,那赵能传呢。 碧枝轻声说:“奴婢在曲州时倒是听祝言与守城军里的人说过。” “好像是说废齐王要彻底离开大凉境内投奔西越兵,惹得赵能传不快,两人发生了分歧在曲州城郊附近吵了一架。” “而后废齐王带着齐王府的人马去了西越军营,赵能传则带着自己的人马在曲州城外附近游荡。” “后来在那日刺史府大乱的那几天,听说他不小心掉进水里淹死了。” “他身边的那些叛军群龙无首,立刻丢盔弃甲分了他从侯府带出来的银子就地解散,混进了当地百姓群里。” 江晚宁闻言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 赵能传这个结局是她能预料到的。 跟着皇子谋反本就是带着赌的成分,谢泽若胜了他便是开国功臣,能位极人臣。 甚至可以利用自己手上的兵力挟持谢泽,让自己成为傀儡皇帝背后的掌权人。 但既然是赌,就会有赌输的概率,就该做好赌输的准备。 没准他落水有可能是身边人所为,毕竟他贪婪胆子大,没了谢泽他估计还想着自己带兵谋反,割据为王。 可他身边人是清醒且怕死的。 知道没了皇子他一个没了家族的侯爷带着兵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还不如早些散了,还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坏事做尽肯定是会遭报应的,这是他活该!”杏儿啐道,“要我说就该让他也被斩首才行。” 杏儿对人的好恶态度完全取决于此人是否与主子有仇,是否伤害过主子。 马车里沉默了下来,不管怎么说由废齐王引起的这场叛乱算是落下了帷幕。 朝堂上的局势似乎更明朗了些。 睿王爷谢辰瑾虽为战神,辈分高,但有传言非太后亲生,与皇上并非同胞弟兄; 废齐王意图谋反,叛变他国,当诛; 其他几个皇子不管是身份还是政绩都比不上太子谢烨;唯一一个稍微有些竞争力的魏王又去了曲州边关。 看来这天下已定,肯定是会落在太子身上了。 没准这次封赏宴上还会为太子加封殊荣,让他离大位更近一步。 一切似乎都在往既定的风平浪静的方向走,可江晚宁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第831章 她怎么在这儿? 一切看似都尘埃落定,风平浪静,可江晚宁还是会觉得不安。 就像这晚春的天,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的,但在夏天真的来临之前总会有一场雷霆阵阵的暴风雨。 她觉得自己是被此前伊尹占用谢辰瑾身体的事搞出应激后遗症了,虽然现在的谢辰瑾是谢辰瑾,可她心底一直藏着一丝隐患。 马车很快在宫门口停了下来,江晚宁在杏儿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巍巍宫门一如既往,与她第一次被拖进皇宫时并没有太多区别。 从穿越过来之后她入宫过多次,给太后治病,参加宫宴,应娴贵妃之邀,带着百姓闯宫门…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她生命的长河里留下痕迹,如今再来到这里她突然陡生出许多物是人非的感慨来。 就在她微怔之际,身边热闹了起来。 周围有些皇子大臣到了,一群人正围着谢辰瑾作揖招呼。 人潮熙熙皆为利趋。 前几年东武侯赵能传势头强劲,赵能传在家躺着睡觉门口递拜贴的人都能排好几条街; 而那时睿王府的两个主子因睿王的身世疑点远走京都,一派颓然;后来江晚宁带着百姓回来时文武百官没有一个敢来与她招呼的。 如今谢辰瑾与太子魏王平定废齐王谋反有功,东武侯府已成废墟; 双方较量已成定局,睿王的地位日后必定蒸蒸日上,大有可能超出当年。 官场中最不缺见风使舵之人,谢辰瑾自然是被恭维的对象。 当然身为睿王妃,江晚宁也收到了一堆权贵夫人的问候。 同时她觉察到那些夫人打量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这种带着谋算的眼神让江晚宁很不舒服,她没与那些人寒暄几句后便找了借口脱身先进了宫门。 待到了宫殿,江晚宁发现今日宫宴上的朝臣并不多,比之前每一次宫宴得人都要少。 谢云阳瞧见了她,满脸带笑的走了过来:“皇婶。” 两人相互行礼后,江晚宁微微皱眉问:“今个儿人不多呢,感觉比以前少了小半儿。” “还不是因为废齐王和前东武侯嘛。”谢云阳压低了声音,“之前蛮多朝臣与他们两人有裙带关系。” “他二人前脚离开京都,父皇马上就开始处理这些人了。” 江晚宁闻言仔细往四周看了看,果真看到许多面生的新贵。 看来大凉帝早都做好了准备,不管是太子还是废齐王,谁搞事都不会动摇他的根本。 且怕是他早就有扶持新贵的想法,废齐王谋反之前就把一些出身寒门资质不错的新人‘藏在‘六部之中。 让那些人身处微职熟悉官场与各部的环境;如此提拔上来的人才不会被各部旧人排斥。 同时还能保证这些新人对大凉帝绝对忠心。 寒门出去的贵子必定会用一生的忠心来报效大凉,报效他这位皇帝伯乐。 谢云阳与江晚宁说了会儿话后,眼睛一直往她身后瞟。 看了好几圈都没见江俏俏身影。 江晚宁道:“别瞅了,今个儿整个相国府的人都没出现,怕是相国府没有在受邀之列。” 她心里冷哼,江浩文那家伙一贯的墙头草两边倒。 估计废齐王那边他多少送过礼或者有过其他示好行为,虽说他不会也没有直接参与谋反,但有此行为就会惹得皇帝不悦。 此次宫宴不喊相国府,怕是大凉帝给这位老相国的警告了。 没了江俏俏谢云阳参加宫宴的兴致少了许多,他又与江晚宁闲话了几句后回了座位上。 江晚宁亦在内侍的带领下落座,她刚坐下杏儿突然一脸怒气的出现在她身后。 碧叶不免好奇打趣:“谁把我们睿王府的杏儿姐姐惹得这般不快。” “王妃您可得给她做主,免得又开始催生了。” 杏儿咬咬牙:“王妃您一定要和王爷再努力一把,争取真的怀上!” 江晚宁:“……” 碧叶:“……” 还真是变着花样催生。 “再说再说。”江晚宁不指望自己能改变杏儿根深蒂固的子嗣为大的理念,随口搪塞。 杏儿气呼呼道:“只有王妃您挺着大肚子才能打消外边那些人的龌龊心思!” “嗯?”碧叶问,“怎么了?” “方才王妃进宫殿后奴婢在门口被一位夫人拉住了。”杏儿道,“奴婢以为她是想给王妃递拜贴的,便以礼相待。” “谁知道她刚说没两句就开始打听王爷和王妃的感情,问主子们是否恩爱;为何王府还没子嗣。” “话里话外都在说王妃不能为王府留子嗣,要将自家闺女塞进睿王府为王爷开枝散叶。” “居然还说,王妃看起来性子温和应该会欢迎王府里多几个妹妹。” 江晚宁扶额,她可算知道方才那些权贵夫人们为何那种眼神看她了。 她问:“你怎么回答的?” 杏儿把下巴扬了扬,朗声道:“奴婢说你们看走了眼,我家王妃脾气并不好,最喜欢用针扎人。” “并且胆子大,连王爷都敢扎,谁要是想把府里的姑娘送进来先挨九九八十一针,能活下来的再说。” 江晚宁:“……” “我一世贤名就这样被你败坏了。” 碧叶则眉眼带笑,朝她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杏儿咧开嘴笑了:“敢打我们王爷的主意先问问奴婢同不同意!” “啧啧,杏儿姐姐你真的越来越有王府管家的范儿了,连王爷都敢管。”碧叶夸张感叹。 主仆几人正笑谈时,突然有人从背后喊江晚宁的封号:“睿亲王妃!” 江晚宁一扭头,眼珠子都快惊得掉下来了。 “曲婉儿小姐?!” 她怎么会过来?她不应该在曲州吗。 曲婉儿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亲昵地牵起江晚宁的手:“亲王妃能在这里看到你真好!” 她说着往四周瞟了一圈,颇为小心道:“我第一次来京都,第一次参加宫宴,这里什么人都不认识,坐着实在不自在得很。” “好在看到亲王妃了,真是太好了!” 除却曲婉儿可能对谢辰瑾有意这一茬外,她算得上是个可交之人,性子温柔又带着点直率,说话不拐弯抹角,又很懂礼情。 江晚宁被她拉着手竟也没有觉得不自在,只是非常好奇:“你一个人来的?” “王妃您不知道吗?”曲婉儿对她的反应同样惊奇,“是睿亲王让我们过来的。” 她说着往殿中几处指了指:“我娘在那儿,我爹和我哥在同那几个当官的说话。” 江晚宁:“睿王让你们过来的?” 她不知晓此事,肯定不会是谢辰瑾了,应该是当时占用了身体的伊尹在她离开后安排的。 第832章 非把你给灭了! 江晚宁问:“睿王爷让你们过来的?” “对啊。”曲婉儿笑道,“睿王爷说父亲被带到敌方军营,临危不惧有胆识。” “同时驱赶叛军有功,从曲州回来之前特地给皇上写了奏折为父亲邀功请赏。” “后来在睿王爷刚启程离开曲州没多久,父亲便受到了皇上下达的圣旨,说要父亲来京都参加论功行赏的宫宴。” 江晚宁:“……” 这个该死的伊尹,占用谢辰瑾的身体也就罢了,还借用他的身份做这种事,当真是…… 可恶! 她想了半天都想不出要怎么骂伊尹好,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找他说理。 “亲王妃,您稍等一下。”曲婉儿解释完后冲着江晚宁笑眯眯道,“我喊哥哥过来。” 江晚宁还没来得及说话,曲婉儿便像只翩飞的蝴蝶,飞到了殿中各处。 眨眼间曲王氏和曲延跟着她一同过来了。 “亲王妃,多日未见王妃身体可好?”曲王氏一脸歉意,问安过后连连对江晚宁道歉。 一直说是因为刺史府的疏忽,才让江晚宁无处可住,最后被歹人所挟持。 她自己道完歉后,又拎着曲延的耳朵让他认罪。 “曲延!当初就是你太过盲目相信那些百姓,才让有心人混进了刺史府,导致刺史府混乱的。” “你说你该不该对亲王妃请罪!” 曲延被当众捏着耳朵,脸上很难为情,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晚宁拱手道歉。 江晚宁再三表示身体无碍,且不会追究曲延的责任后,曲王氏才松开手又准备道歉一波。 曲婉儿赶忙上前拽住曲王氏的胳膊:“娘,我有点饿了你先带我去找点吃的罢,我一个人不敢找宫女帮忙。” 不等曲王氏说话,她忙拖着曲王氏往旁边走,如此才将方才‘盛情难却’的场面给缓解。 曲延揉了揉通红的耳朵,语气无奈且无辜:“亲王妃,家母已经痛骂我一路了。” “特别是在听到亲王妃和睿亲王坠城墙的事情后,差点没把我的皮给剥了赶出家门……” 江晚宁笑道:“刺史夫人被吓到了,后怕的。” “若我们出了什么事,估计你们全家都会被责罚。” “并且她是在担心你,害怕你以后还会好心办坏事,所以想让你长些记性。” 曲延闻言神情先是放松了些,而后有些羞赧,叹着气道:“亲王妃说的是。” “此次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烂好人了,幸好亲王妃和睿亲王无事,否则别说皇上会责罚我,我自己内心都过意不去的。” 他说着视线在人群里去找曲成农。 江晚宁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刚好看到曲成农在几个官员的陪伴下走到了谢辰瑾前,似乎要来行谢礼。 坏了坏了! 江晚宁心中大喊不妙,在谢辰瑾的意识中,从他坠下城墙开始就属于伤重沉睡时间,自己是没干过任何事的。 京都的这些人不知道曲州具体发生了什么,只会大概的说些恭维话。 可曲成农不一样,他是一直跟着谢辰瑾的。 在谢辰瑾从坠城墙醒来,被伊尹占用身体时他都跟着的,并且曲成农来曲州这事儿是伊尹做的,而非谢辰瑾啊! 现在曲成农突然出现,谢辰瑾定然是与她一样惊讶的,若曲成农再对他道谢,谢辰瑾怕是很快就明白在他‘伤重沉睡’期间有情况。 她忙绕过曲延在人群里穿行,快速往谢辰瑾身边走。 甫一走到谢辰瑾身后,就听见曲成农满怀感恩之情的将谢辰瑾大谢特谢。 多谢他的举荐啦,多谢他的赏识啦,多谢他给机会来京都啦…… 反正能想到的曲成农都大肆感谢了一通。 谢辰瑾的神情则是一副云里雾里,但在没有摸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是以他一直都是含笑点头,从容以对。 等曲成农发表完感谢词后,他才看到江晚宁,随即又向着江晚宁致歉。 江晚宁接连受到他们一家子好几个人的道歉,尴尬的不行,脚下都要抠出一套两室一厅了。 而更让她感到紧张的是身边的谢辰瑾正在用疑惑问询的眼神看着她。 好不容易等曲成农说完又被其他官员拉走后,江晚宁才得以有时间与谢辰瑾解释。 “谢辰瑾,你听我说。”她伸手抓住谢辰瑾的手,将它牢牢攥着手心里。 “在你坠下城墙后发生了些事情……” 她边说边仔细打量着谢辰瑾,观察着他的神情,生怕他心有芥蒂与情绪。 “嗯。”谢辰瑾打断她的话道,“从曲刺史的话中我大概能想到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事在我身上发生过。” “但这些都过去了,曲州的安排也不错,曲刺史算是平反有功,是可以入京都领赏的。” 他神态自若,不见一丝愠怒和对江晚宁隐瞒实情的埋怨,仿佛是在瞬间消化并接受了曲成农来京都是‘自己’安排的事实。 江晚宁愣了一瞬,她不知道谢辰瑾现在这副样子是装的还是真的。 但能在这种场合下做到不与她争执,不与她难堪实属是情绪管理大师了。 谢辰瑾见她怔愣,轻轻在她头上揉了揉,笑道:“快回位置上去罢,宫宴马上就要开始,皇上要过来了。” “好。”江晚宁依言回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曲婉儿将曲王氏安排好后,走了过来请求与江晚宁同桌。 “好。”江晚宁笑笑,有些心不在焉。 曲婉儿见她微有失神,不知为何,向她身后丫鬟们问了一圈,也都不知道为何主子突然就走神发呆了。 宫宴很快开始,大凉帝与皇后到了。 江晚宁跟着内侍的吆喝声行礼落座,开始慢慢地吃东西。 曲婉儿见她不愿多说话,也乖觉的不再开口。 等两人安静地吃了好一会儿后,曲婉儿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啪’的一声。 是江晚宁将手里的筷子狠狠的掰断了。 “亲王妃?”曲婉儿唬了一跳,“您没事儿吧。” 她扭头一看,江晚宁正恶狠狠地盯着睿亲王的方向。 那神情仿佛是在看仇人,像是要把睿亲王给生吞活剥了般! “怎么了?”她不由地问。 江晚宁没有理会她,对着面前的空气似乎是在隔空对睿亲王喊话。 “狗日的!老娘这次非把你给彻底灭了!” 第833章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江晚宁恶狠狠地盯着谢辰瑾的方向,仿佛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她就知道这事儿不会那么轻易结束!伊尹那货不会轻易离开! 曲成农的出现和她方才握住谢辰瑾手的那一下好像是个开关,把谢辰瑾的本体灵魂给摁下去,把伊尹给摁上来了。 “狗日的!老子这次扒皮抽骨也要把你给灭了!” 旁边的曲婉儿听得浑身一凛,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再询问,闷着头更加小心的吃东西。 杏儿和碧叶瞅见主子的脸色同样纳闷和不解,王爷惹王妃生气了?! 可两个主子从没有过这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时刻啊。 杏儿走到曲婉儿身后,轻轻戳了她一下,曲婉儿扭头正对上她疑惑的眼神。 “王妃怎么了?”杏儿无声眨眼问。 曲婉儿耸肩亦无声转眼:“不知道啊。” 几人挤眉弄眼相互之间无声沟通着,同时跟着江晚宁一道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谢辰瑾。 那位主子正在百官群里神态自若,十分得心应手的在各官员之间应酬寒暄,不像是吵架后的样子。 这下她们更不解了,碧叶忽的把目光投向了曲婉儿身上,那眼神仿佛带了钩子要把曲婉儿给钩的体无完肤。 “婉儿小姐,您能否与奴婢出来一下。”碧叶趁着给曲婉儿添茶时小声在她耳边低语。 曲婉儿不明所以,方才她还跟着这两丫鬟一道挤眉弄眼,同仇敌忾的找江晚宁生气的原因呢。 怎么突然就与她对立了?! 她侧目看了一眼江晚宁,下意识的想求助。 可江晚宁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人的异动,眼神还是恶狠狠地盯着谢辰瑾处,换了双筷子把碗里的菜肴戳了个稀烂。 如此两个丫鬟更觉得刻不容缓,直接拽着曲婉儿的胳膊将她拖出了大殿。 “婉儿小姐你是不是与我家王妃说什么了。” “或者你是不是对我们王爷说什么了?” 杏儿先发制人,在维护江晚宁身份与扞卫王府后院的领地上,她责无旁贷,有着浓厚的责任感。 曲婉儿疑惑:“没有啊,从我到达京都开始,今日宫宴是第一次见着王爷,且都还没有过去见礼呢。” “并且你们不都是看得到的吗,我进来后几乎一直与王妃待在一块。” “一切行动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距离这样近但凡我说些什么你们都能听得到吧。” 碧叶想了想:“确实,可王妃为何会那样生气?!” 曲婉儿无奈地苦笑:“当真不知。” “婉儿小姐。”杏儿道,“奴婢心直口快,有些话我家主子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她脾气好,不愿与人为难,但我这个做奴婢的得时刻维护我家主子的利益!” 许是因为宫宴之前被那些夫人拉住问王府后院的事搞得杏儿很警惕,她生怕这位婉儿小姐也在动别样心思。 毕竟在曲州时,俏俏小姐明确说过,这位曲婉儿看王爷的眼神不对。 曲婉儿莫名紧张了起来:“杏儿你这是何意?” 杏儿板着脸:“既然你问了,那我就事先给你敲个警钟。” “我知道你对我家王爷有心思,但别想破坏我家王爷与王妃之间的感情!” “也休想挑拨离间!然后自己趁机上位!” 曲婉儿猛地一愣,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被旁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杏儿见她脸色微变,知道自己戳到了她的痛点上,继续道: “整个京都不管是哪家姑娘要进睿王府,我第一个不答应!” “还有你可别小看我一个当奴婢的!” “就是因为我是奴婢,除了主子什么都不在乎,若敢动什么歪脑筋,哪怕进了王府我也断不会让你活过三天!” “即便是婉儿小姐你,也一样!” 曲婉儿见面前丫鬟义愤填膺,两个人同仇敌忾的模样忽的低笑了起来。 她的笑很轻柔,并不是此前江晚歌和李安平那样浮于面皮带着算计或者嘲讽的笑。 而是像一股春风,柔和化雨,让人感觉到无比真诚。 甚至带了一丝…宠溺。 “亲王妃有你们几个忠仆在可真是让人羡慕。”她带着笑慢条斯理地说。 杏儿更加警惕:“你…你什么意思?” 曲婉儿看向杏儿和碧叶,正色道:“诚然,如你们所说,我确实对睿亲王很欣赏甚至带了些迷恋。” “但并不是所有的欣赏与迷恋必须要以占有对方,成为对方伴侣为目的。” “睿亲王与亲王妃之间情比金坚,两人的感情大家有目共睹,他们双方是合适且幸福的。” “我没有必要为了自己内心的那点欣赏与迷恋而去破坏掉这一切。” 她这般坦然的态度倒让杏儿和碧叶愣了,这个女子很不一样。 与她们之前见到的那些一心想进入睿王府的妖艳贱货和那些心术不正又不肯承认的夫人们很不一样。 曲婉儿继续道:“再说了,我目前只是停留在欣赏阶段,这‘欣赏‘来源就更复杂了。” “可能是因为我听的睿亲王的事迹觉得他英勇善战,爱民如子,心中大善觉得他是个好人。” “可能我只是见他身穿战袍,俊朗逼人,暂时被他的皮囊迷住了。” “但这些仅仅是欣赏的点而已,若真要付出真心付诸行动,那还得再看此人其他地方与我合不合恰。” “首先,睿亲王心里有王妃这一点,就与我不合适。” “我若找心爱的男儿,他必定要如同睿亲王般,心里只有爱人一人,不会看外人一眼,会自己保持与其他女子的距离。” 一番关于爱情的言论让两个丫鬟听的云里雾里,两脸懵圈。 杏儿挠挠头,她到底是喜爱王爷还是不喜爱? 说是不喜爱怎么又说要找与王爷一样的人?! 两个没有恋爱过的姑娘确实觉得自己听不懂了。 曲婉儿见两人疑惑,转转眼比喻:“比如我可以因为你家王爷英俊潇洒而喜爱他,但这种喜爱很肤浅。” “肤浅到他脱了鞋子有脚臭,我就会厌恶他了。” “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我不会与你家王妃争睿亲王,也没有心思进睿王府,我的欣赏在王妃的荣辱与共,共患难的情意面前不值一提。” 就在这时她们身边的廊柱后传来一声低笑。 正在说话的三人同时扭头,江晚宁从廊柱后走了出来。 “王妃?你怎么出来了?”杏儿一惊。 方才曲婉儿的那番话论哪个女人听到都会生气吧,或者王妃会觉得她们私自喊曲婉儿出来僭越了?! 江晚宁神色平静地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情绪波动。 她方才在脑海里对付伊尹对付了半天,一扭头发现身边突然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才出来找找看。 谁知就听到曲婉儿正在承认‘爱慕‘谢辰瑾,她便躲在角落听了一会儿。 “她们没听懂,我听明白了。”她主动对上曲婉儿的眼睛道。 曲婉儿就像是将谢辰瑾当成了一个爱豆。 她身为一个粉丝,是真心希望这个爱豆能有好发展好前途好伴侣的。 而不是像许多私生粉那样,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想一味的霸占爱豆。 曲婉儿也看向江晚宁,两个女子相视一笑,皆缓缓笑了起来。 江晚宁心里更觉得曲婉儿坦荡如砥,值得交往了,她笑道:“还有,谢辰瑾他没脚臭的。” “哈哈哈”曲婉儿笑得更大声了些,她走到江晚宁身边说,“多谢王妃能理解我的心情。” “不过王妃为何会突然对王爷那般生气。”曲婉儿歪着头,“总感觉这种吵架不该出现在你们之间。” 江晚宁:“因为他摸了我的头。” 曲婉儿:“哈?!” 那不是爱人之间表达亲密的方式么。 江晚宁一腔苦闷无人诉,只能无奈苦笑:“反正就是…诶,想把那人给爆打一顿!” 能打残打死,让他不能再出来作妖最好! 曲婉儿不解,不知道模范夫妇怎么突然一副反目的样子; 旁边两个丫鬟也不解,不知道为何王妃听到了不但没生气,反而一副与曲婉儿更加亲密的模样。 “亲王妃。”曲婉儿还欲说些什么,却瞟见谢辰瑾自江晚宁身后徐徐走来,她顿时停止了话头。 “晚宁,你怎么在外边。” 江晚宁回头,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此人。 曲婉儿不知发生了什么,朝谢辰瑾服了服身:“睿亲王安。” 谢辰瑾看也没看她,径直走到江晚宁身边挽起她的手,问: “是觉得枯燥了么,若实在不想待在这里可以提前回去的。” 江晚宁神色淡淡,不着痕迹地将手从他手里抽出,反手牵着曲婉儿,道: “不无聊,我们正在聊女儿家之间的秘密,你不适合听。” 伊尹这个狗东西,真以为自己还像之前那样没有发现谢辰瑾内里的灵魂已变吗?! 还想趁机占自己便宜!哼! 她心想,还好当时在曲州时两人都因为受伤且在营地里住着,不方便独处,否则她真要恶心死自己了! 谢辰瑾“哦”了一声,侧目斜了曲婉儿一眼,道:“既然这样你们先聊,本王先进去了。” “好。”江晚宁轻笑目送。 等他彻底走进大殿后,曲婉儿突然扽了扽她的衣袖,问:“王妃,王爷他…” “嗯?” 曲婉儿欲言又止:“他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总感觉怪怪的。” 江晚宁瞪大了眼,抓紧她的手问:“哪里怪?” 第834章 他被夺舍了 江晚宁问:“哪里怪?” 曲婉儿皱着眉:“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怪。” “你仔细想想。”江晚宁追问. 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莫名的东西,有时候突然冒出的不着边际的想法偏偏是最准的。 就比如现在的谢辰瑾他的内芯确实换了一个人。 曲婉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斟酌说:“他没回应我的行礼,算么。” “算。”江晚宁郑重点头。 很多时候模仿一个人,可以将他每日固定的行为习惯模仿出来,但在一些不起眼的细节上却会轻易暴露。 此前她在曲州时,当时因为自己和谢辰瑾都是刚经历了生死考验,身受重伤。 她一心挂在两人的伤势上,并没有及时发现谢辰瑾的不对。 直到他直接表现出对大凉帝对皇室的不满后, 她才觉察到他的不对劲来。 而今天她就是通过谢辰瑾揉她头这样细微的动作发现不妥的。 这个动作谢辰瑾做过,可真的谢辰瑾做的时候会很小心的避开她头上的发髻和发饰,略微在她前额揉一下有所亲昵表示即可。 而方才的谢辰瑾,是大手一压,生生将她发髻上的发钗给压偏了。 这可是在宫宴期间,身为睿亲王妃的她从头饰到脚上的鞋,全都代表着睿王府。 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真的谢辰瑾肯定不会让她贸然失礼的。 所以她回到位置上后一直盯着某男子,越看越觉得是伊尹出来了。 曲婉儿不知内情,先行礼致歉:“亲王妃,我断没有骄矜自傲,觉得睿王爷必须要回我请安的道理。” “只是之前在曲州路上见到睿王爷时,我俩并不认识,他尚能停下马匹认真听我解释盘问你们的原因。” “后来不管是在刺史府还是曲州街道上,我遇见睿王爷给他请安时,他亦会客气的伸手虚扶,示意我起身。” “可是方才并没有,甚至他的态度是颇为倨傲和狂妄的。” “有种……”她沉吟了会儿补充道,“有种‘尔等屁民怎能与本王攀谈’之意。” 曲婉儿说这话时掐着腰高举手指,做出一副做作的颐气指使的姿态,江晚宁虽心里烦躁却还是忍俊不禁。 曲婉儿见她笑了,才收起姿势正色道:“亲王妃,我以为人的教养与一些行为习惯是刻进骨子里,到死都不会轻易改变的。” “睿王爷出身皇室且平易近人,不管是传闻还是我自己少有的接触,都能感觉到他是很尊重他人的人。” “就是因为见识过他的教养才会觉得今日的他像是换了个人,若我说的不对还望王妃见谅。” 江晚宁幽幽长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曲婉儿心里不免忐忑,就在她准备道歉时江晚宁忽然找了借口屏退了身边丫鬟,带着她往御花园人少的地方走。 “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睿王爷最近像是换了个人。”江晚宁忧心忡忡, “仿佛是从曲州回来以后,总觉得他很陌生。” “当然他也不是对我不好了,大多数时间还是与往常一样,甚至更好。” “可就是时不时冒出来的那么一两处与之前不一样的地方,让我感觉很怪,很不舒坦。” 谢辰瑾身体被人强占了这事儿,江晚宁此前一直是猜测,在与冯沉香之后才确定。 当时她以为伊尹不会再回来了,可如今看来她还有很长的一段‘为夫夺身路’要走。 可这件事压在她心里像是块大石头,让她闷得出不过来气,她想找到方法却没有头绪; 她想向人倾述求助,也不知这么荒谬的事情该与谁说,谁会相信。 曲婉儿像是个心思敏锐的,性子温和之余还十分坦荡直爽,没准她能有什么法子?! 毕竟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她们两个姑娘多少顶半个诸葛大佬吧。 曲婉儿问:“最近睿王府有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件,能够影响人心智的那种?” “没有。”江晚宁不敢贸然给她讲灵魂更换一说,只能循序渐进的释放消息。 “最近一年多都没有什么能够影响人情绪的事发生。” “除了我们二人在曲州坠城墙,但那只是受伤也不是说足以影响到整个人的性子。” 铺垫至此她瞅着曲婉儿试探地问:“你说王爷会不会是中邪了,或者是被人夺舍了?” 中邪?夺舍? 曲婉儿听得有些想笑,可见江晚宁一脸认真,也正视起来。 “亲王妃,您这想法颇为离谱,这两样说法我都只是在民间故事里听说过,是没亲眼见过的。”曲婉儿回答。 “但既然亲王妃作为睿王爷身边人都说他好像变了个人,那我们姑且就当他是被人夺舍了吧。” 江晚宁连连点头:“对,就是被夺舍了,那一般被夺舍了该怎么办啊。” 被人把灵魂夺走,占用躯体,这不是就夺舍嘛。 看来在这个时代还有与‘穿越’类似的词,能让人理解的。 曲婉儿想了想,“若说被人夺舍了,我好像真听说过有个法子可以试试。” 说罢她吐了吐舌头,怎么她一个读过四书五经的人,竟与旁人大肆说些子不语的事来了,当真荒谬。 第835章 她太虎了 曲婉儿说:“若说被人夺舍了,我好像真听说过有个法子可以试试。” “还真有?!”江晚宁大喜。 人在走投无路毫无头绪的时候总是会把希望寄托于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特别是江晚宁自己亲生经历了灵魂‘穿越’,又听过伊尹自己的说辞后对‘夺舍’这类迷信说法多少是相信的。 曲婉儿犹疑道:“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小时候在曲州城郊旁的村里玩的时候听那边的老人说过。” “据说‘夺舍’一事常会发生在将死之人的身上,一般本夺舍后人会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一个人。” “虽说外表看来还是原来的,可内里却是别人,别的带有其他记忆的人。” 江晚宁心道,这不就是在说她嘛。 她穿越在原主身上就是典型的夺舍案例。 “所以要怎么才能把原来的内里灵魂找出来?”江晚宁迫不及待地追问。 就差直接说,这过程她超熟,不用给她解释。 曲婉儿回忆了一会儿:“好像是说,如果想要让原来的灵魂回来,就得让这人再死一次,然后施法召唤。” “譬如再一次让睿亲王濒临死亡,我们趁机将占用他身体的人赶出去,把他的灵魂喊回来。” 江晚宁:“这召唤术你会么。” 曲婉儿摇摇头。 江晚宁:“……” 这法子说了不就等于没说嘛,她俩都不会这所谓的召唤术,那还不是没办法将真的谢辰瑾喊回来。 总不至于把他给弄到濒死的地步,然后等着伊尹的灵魂自动离开,谢辰瑾本瑾自己出现吧。 那样一旦操作不当,把人真给弄死了怎么办,岂不人魂两空。 等等! 江晚宁突然灵光一闪,捕捉到了关键点。 上次谢辰瑾的灵魂回来是因为她给他注射了麻醉剂。 人在注射麻醉剂后意识是恍惚的状态,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谢辰瑾本瑾回来的。 所以是不是可以再次让他陷入意识恍惚期就能再次把本人给喊出来? 想到这里她抓住曲婉儿的手:“等会儿你帮我一个忙,或许我们可以让谢辰瑾本魂自己出来。” “王妃是要把王爷给弄成濒死状态么。”曲婉儿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要怎么弄,是直接动刀子还是再把人从高处给推下去?” 江晚宁看着她的神情心里发毛,这姑娘暗戳戳的兴奋感是怎么回事?! 她们是在合计着怎么来把人给弄成与濒死差不多的状态,一不小心会出人命的那种。 她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像打了鸡血?! 并且这个实施对象是她的爱豆,啊喂! “就…不用见血,那样太残暴了。”江晚宁用意念拿出两支麻醉剂,准备掏给她。 “睿王爷,您是过来找亲王妃的么。”忽然曲婉儿挺直脊背冲着江晚宁身后微笑。 江晚宁一个激灵,把手里的麻药重新放回到袖中。 现在的伊尹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占用谢辰瑾身体一事被发现,有了上次中招他肯定会心有防备。 她得更加谨慎才能得手。 “晚宁,你们怎么跑这样远让我好找。” 此次谢辰瑾依然没有理会曲婉儿。 曲婉儿眼睛往江晚宁处快速地瞟了一眼,示意她现在的睿亲王确实被人夺了舍,内里不是旧人。 身后脚步逐渐靠近,江晚宁转身冲着他心虚的笑笑:“我们俩正在说闺中密话,姑娘家的小秘密肯定要躲着人说呀。” 她说着主动挽上他的手臂往回走,以此来降低他的戒备心。 见他们二人往回走,曲婉儿不再言语,沉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谢辰瑾反手牵住她的手:“现在时间已经晚了,即便再想聊天也该换个时间。” “改日你可以将曲婉儿接到王府小聚吗,反正曲家以后……” 他话没说完,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与此同时一声闷响在空中响起。 “婉儿你……” 江晚宁瞠目结舌地看着站在他们身后,高举着棍子的曲婉儿。 话音未落,被敲中后脑的谢辰瑾轰然倒地,翻眼晕了过去。 曲婉儿‘唰’的一下将手里的棍子扔进草丛,神情无辜:“我们不是要将王爷他弄成濒死的状态么。” “王妃您又说不要见血,那一下把他敲得半死不活这个法子最合适。” 江晚宁:“……” 她缓缓伸出一个大拇指,这姑娘压根不像外表那样温软,这也太虎了! 曲婉儿见得了表扬,十分欢愉的笑着:“多谢王妃夸赞。” 江晚宁:“执行力杠杠的。” 上一句还没商量出具体行动方案,下一步就敢直接上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曲婉儿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先把王爷给拖到旁边空屋子里去吧。” 皇宫里多的是供人歇脚躲雨的空殿,两人手忙脚乱的将谢辰瑾抬进一个空屋子。 江晚宁拿起火折子点燃蜡烛,曲婉儿缓了口气问:“王妃你说有什么法子让真王爷出来的?” 江晚宁掏出银针包,在谢辰瑾身体前摊开:“只是试试,能不能成再看。” 她取出银针往几个主穴位上扎,刚扎了两根,被打晕的男子皱着眉发出痛苦的声音坐了起来。 “啧,好疼。”谢辰瑾揉着后脑勺缓解着疼痛。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在看到曲婉儿后赶紧捂着后脑摇晃着起身,弹了弹身上的锦袍,沉声道:“曲小姐在这里。” 有了这句话后,江晚宁与曲婉儿皆松了一口气。 但江晚宁依然心里惴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谢辰瑾本魂又会消失,伊尹那个狗东西又会出现。 谢辰瑾在脑后的疼痛缓解后,冲着曲婉儿说:“曲小姐可否回避一下,本王想与王妃单独待一会儿。” 曲婉儿担心地看了一眼江晚宁,在得到她确定安全的点头后才离开。 “晚宁。”谢辰瑾瞬时重新捂着头瘫坐在旁边的圈椅上。 江晚宁长舒出一口气,也坐在圈椅上。 熟悉的气息令她心安,她紧张了半个晚宴的心终于搁回了肚子里。 虽然她不知道何时谢辰瑾还会变,但现在让她安静享受一会儿他在身边的时刻就好。 可谢辰瑾的下一句话立马又让她浑身瞬间僵硬。 他说:“晚宁,我知道如何让你解除灵魂永生。” 第836章 他全知道了 江晚宁头皮发麻,整个人动也不敢动。 现在谢辰瑾的身体里的是他本体灵魂吧,不是伊尹吧。 他怎么知道她的灵魂会永生?他还知道什么,全知道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谢辰瑾慢慢走到江晚宁身边,用手在她头上拨弄了一下,将她歪斜的发簪扶正。 “我都知道了,在看到曲成农的时候,在他对我道谢的时候,有许多不属于我的记忆出现。” “有我从城墙坠落后自己拿出针剂给身体止血治疗的,也有我带着太子和魏王他们布防边关的。” “以及替曲成农邀功请赏的,好多陌生的但又确实是我自己做过的事情出现。” “后来那个人就出现了,是银玖罢,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我不得动弹,只能看着他瞬间占据了我的身体我的嘴巴,替我说话。” 谢辰瑾皱着眉,方才那种感受并不好过。 就像是灵魂被人禁锢在角落,只能看着另一个没有面孔的黑影在面前霸占着他的一切为所欲为。 “同时我也感知到了他之前的事迹,包括他挟持你上城墙时与你说的那些话。” 江晚宁怔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作为穿越者的过来人,是明白穿越者是能继承原主的记忆的。 可能到了谢辰瑾这里,就变成他与伊尹不仅身体共享谢辰瑾的本体一个,就连记忆也瞒不过双方。 “什么办法?”她顿了顿,“我更关心的是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那个家伙彻底赶出你的身体!” 谢辰瑾苦笑:“他说,除非杀了我的身体让我彻底死去,否则没办法。” 也就是说往后都得面临时不时冒出来的伊尹?! 江晚宁咽了口吐沫,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她总不至于把谢辰瑾给杀了,那样他的灵魂也无处寄托,且他并不会灵魂永生,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一定会有法子的,一定会有的。 江晚宁恍惚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脑海里使劲儿想着突破点。 “晚宁,你别想太多也不要有太大压力,我会在身体里与他斡旋,争取一直把他禁锢在角落,不让他出现。” 谢辰瑾试图抱着她,给她安慰。 “怎么能不多想。”江晚宁轻声说,“难不成每次我醒来都要先甄别身边人是谁么。” 伊尹是个聪明人,他适应别人身体与环境的能力太强了,若他发现了自己被识破的地方,往后越模仿越完善。 那以后怕是她都不能轻易将他辨别出来了。 虽然他们都是用着谢辰瑾的身体,做的都是爱她的行为,可谢辰瑾就是谢辰瑾,不是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那些属于谢辰瑾的记忆与时光她不想与任何人共享。 “再或者每次他出现被我发现的时候,我就一棍子把你这身体打晕?让你出来?”江晚宁无助苦笑。 再强健的身体也扛不住几次这样危急性命的折腾。 比起没有方向的试验着方法找希望,谢辰瑾的话像是直接给了她一个毫无出路的结果,抽干了她所有的希望与精力,让她无比疲惫。 谢辰瑾不忍看她的眼神,只能轻轻拢着她的手静静陪着她。 等过了好一会儿后,江晚宁才找回自己的神智,无力问:“你方才说能让我接触灵魂永生是什么意思?” 谢辰瑾沉吟片刻,问:“你当真不想灵魂永生么。” “不想。”江晚宁斩钉截铁。 这便是谢辰瑾与伊尹最大的不同了。 伊尹自己穿越后可以为了满足自己的单恋不顾她的想法,把她给拖拽到这个异世。 可以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替她做出灵魂永生的决定。 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负了重担。 谢辰瑾则是不管什么情况,都会尊重她,以她自己的意愿为先。 “世人皆追求长生不老,不死不灭,银玖也告诉我灵魂不灭可以有永葆年轻的身体,可以积累无限财富与权力……这些你都不想要?”谢辰瑾道。 江晚宁再次坚决摇头:“不想。” 若灵魂永生当真完美,伊尹为何会在这样长久的生命里心生怨念。 就她有过一次穿越经历来看,自己带着记忆活着看着身边有羁绊的人一个个死去,那是一场漫长的凌迟处死。 身为江晚宁,她不止一次的回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爸爸妈妈和朋友,不止一次的因为思念在深夜痛哭。 奈何桥孟婆汤是有存在必要的,带着记忆永久的活着是对永生者的惩罚。 谢辰瑾轻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头:“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呀就知道。”江晚宁嘟囔着声音低了些,“不想永生,好好的与你过完这辈子就足够。” 她又问:“你说的那个解决方法是什么啊。” “没什么。”谢辰瑾道,“对了,你知道什么老道么,我好像在银玖的记忆里见到过此人。” “不过他也很久没见过那道人了,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每次快死的时候那老道会出现。” “啊!对对!”江晚宁顿时大喜,拉着谢辰瑾就往外跑。 “我们去找那个老道,他一定有法子把那家伙给彻底赶出你的身体!” “哼,你可千万别相信他说什么赶不走,必须你死的鬼话,一定是骗你,瓦解你意志的!” 谢辰瑾转眼间就被她拖拽进了马车,往京都城外走。 “这大半夜的去哪儿找老道,晚宁你是否激动了些。” 江晚宁目光灼灼:“与歹人抢夫君必须得争分夺秒!” 没多大会儿马车在一棵求子树下停了下来,江晚宁记得当年她就是在这里遇到那个奇怪的老道的。 没准他们在这附近找找就能找到。 “我们下马车在这附近找一下。”江晚宁蹦下马车提着灯笼往附近山坡走。 这里是寺庙不怕有恶人,没人敢在菩萨佛祖面前动刀子。 “谢辰瑾,你快点跟上来啊。” 江晚宁在前面走着,谢辰瑾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 良久,他低头惨淡一笑。 她不想灵魂永生呢,既然这样以他现有的能力完成她这个愿望应该是可以的。 第837章 这是鬼打墙 江晚宁转身:“快点跟上来啊。” 谢辰瑾望着她的背影,惨淡一笑,她不想灵魂永生呢。 也是,通过他继承的银玖的记忆来看,灵魂永生并不是什么好事,银玖这位先驱者似乎都过得很孤苦。 以他现在的能力完成她的这个愿望应该是可以的。 至少可以是尊重着她的意愿,让她不会在往后虚无永久的时间里孤苦无依。 “晚宁!”谢辰瑾几步追上她,“我去找,你回马车上歇息去。” 江晚宁身子一扭:“这怎么行,你没有见过那老道,怎么找?” “既然是老道肯定是‘老’的,对么。”谢辰瑾将她拉回马车前, “你是在求子树下见到他的,那他大概就是在这附近,对么。” “再说了一般的高人要么风仙道骨要么异于常人,肯定是很好辨别的,我认得出。” “这大半夜的又是往山里走,若你迷路或者有不测,要我怎么办?!” 江晚宁张了张嘴:“不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不会!”谢辰瑾板起脸,“你是我的娘子,你有任何不妥我都会异常牵挂。” “特别是现在这种我并不能时刻与你相伴的时候,更不想让别人有机可乘。” “银玖他是占用我的身体,我亲自去找那老道应该更妥当些。” “你在这里歇着便是,我会让祝言和思明跟着我的。” 说完他吩咐碧叶和碧枝去马车上保护江晚宁,自己带着人往寺庙后的山上走。 待一行人走到回头看不到马车时,谢辰瑾停下脚步:“东西准备好了吗。” 祝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备好了,方才王爷临出宫时让属下准备的司南已经备好了。” “好,拿出来。”谢辰瑾道。 他这次被打晕醒来之前已经通过银玖的记忆找到了能结束灵魂永生的方法。 刚才江晚宁带他出宫时,他匆忙间让祝言找了东西。 原本是想等明日有时间时自己单独过来,这突然间被拉了过来,虽匆忙但准备的也还算周全。 祝言将司南放在谢辰瑾掌中,看着主子分辨方向。 他现在觉得他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谢辰瑾,认识他家王爷。 一直以来,他家王爷都是沉稳理智的,在沙场上将敌军战术分析的头头是道。 从来相信事在人为,不会去相信什么佛祖菩萨子不语;而现在居然会因为什么夺舍灵魂之说去找一个莫须有的老道。 当真是疯了。 真是太幼稚太天真了。 “王爷,咱们拿着这司南当真能找到吗。”思明看着前面谢辰瑾的背影问。 “能。”谢辰瑾仰头看了看天空。 他们过来时月明星稀,现在树林里枝杈纵横,将月光遮挡,四周一片昏暗。 他闭上眼努力记起银玖尘封多年的记忆,他记得银玖第一次在这异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叫龙心里的地方。 此地是那个老道的老巢,最最才开始的时候,只要银玖需要更换身体了,老道就会将他带到龙心里的一个宅院。 那宅院就是在求子树东南的一个山上。 黑漆漆静悄悄的林子让思明有些犯怵,他往祝言身边凑了凑:“这是什么鬼地方。” “怎么突然这么静这么黑,月亮哪儿去了还有鸟鸣呢怎么突然都消失了?” 祝言小声解释:“这里是龙心里,听说是大凉龙脉所在地,当年大凉的开国皇帝就是在龙心里得了龙脉的气运才成了皇帝的。” “前面的感业寺就是为了镇住龙脉所设立的。” “所以感业寺才会成为大凉的皇家寺庙,香火才会这样旺盛。” 思明一副了然的模样,把自己往祝言身边凑得更近了些。 祝言嫌弃地往旁边挒了挒:“离我远点!一个大男人连死人都见过还害怕黑?!” 思明讪讪:“这不是一般的黑嘛。” 谢辰瑾按照记忆深处的路线在林中走着,可走了半天四周的光景都是一样的。 祝言终于忍不住道:“王爷咱们这是要往哪儿走。” “走出林子即可。”谢辰瑾道。 他记得老道的宅院外边有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片树林。 想来只要走出这个林子就能找到宅院找到老道了。 “可是,王爷。”祝言停住脚步往四周看了看,“咱们好像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了。” “这个林子这么大?感觉都走不到头呢。” 思明亦疯狂点头,一只手直接抓在祝言的衣袖:“祝哥说得对,属下走的小腿肚子都疼了。” “并且你们没发现吗,这两边的树都是一模一样的,就连枝丫弯曲的地方都没变,我们是不是在原地打圈啊。” 经他一提醒,谢辰瑾和祝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的景象像是之前见过的。 虽然林子里的树都是同一品种,模样大致相同,但相同的枝丫是不会出现在两棵树上。 祝言警惕:“我们走错了?” 谢辰瑾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司南,摇头:“并没有,我们一直都是往东南方向走的。” “没有走错路,树枝却一模一样频繁出现……”思明声音都开始发抖,“祝哥,咱们会不会遇上鬼打墙了吧。” “快!快撒尿!”他大声喊着准备就地来个领地记号。 另外两个人错愕地看着他,这厮是被吓尿了?! 思明迎着两人的目光解释:“老人说了,遇到鬼打墙要赶紧用童子尿!” 谢辰瑾:“……” 祝言:“……” 他侧目与谢辰瑾相视对望了一眼,徐徐道:“童子尿?!” “嗯!”思明催促,“你们快点啊,多点效果好!” 祝言揣着手轻咳一声:“你来就好,我和王爷派不上用场。” 思明:“嗯?!” 他眨眨眼拢着裤腰带反应了过来,指着祝言:“你你你!你个叛徒!” “王爷成亲多年不是童子也就罢了!” “可是你为何?不是说好一起打光棍的吗!” 祝言:“打光棍是不成亲又不是说当和尚。” 思明:“……” 嘤嘤嘤,感觉被骗了,感觉很社死,感觉老底儿都被揭了。 但他还是坚持着将自己的童子尿给撒了出去。 一炷香两炷香…… 四周除了多了一股新鲜的尿骚味儿外什么变化都没有。 第838章 我要赎她的灵魂 谢辰瑾冷静了会儿,他怎么被急的失了头绪,跟着思明一道犯二了呢。 什么鬼打墙,什么童子尿,真是…… 他弯腰从衣袍脚撕下几条里布递给身边人。 “若不是鬼打墙应该就是某种障眼法迷宫了,既然我手里的司南指的位置没错,那我们就继续往前走。” “你们每个人将眼睛蒙上,后面人的手搭在前人的肩膀上,我低头看着司南找路。” “如此就不会受到周围环境影响了。” 思明犹豫:“这样能行么。” 睁着眼都没法找对路,蒙上眼还能找对了?! “试一下吧。”谢辰瑾道,“这个法子多少要比你的童子尿强。” 几个人低头噗呲呲的笑了出来。 思明默默瘪了瘪嘴,挤到祝言前面说:“那走吧。” 他才不要垫底,像这种童子尿都没用的地方肯定是地狱级的鬼打墙,走到最后谁知道会不会被奇怪的东西勾去了魂。 几人又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第一缕晨曦洒在司南上,谢辰瑾才停下脚步。 “已经走出去了吗。”思明扯下眼睛上的布,左右环顾发出一声哀嚎,“怎么还在林子里!” 像是回应他的叫声般,突然有两声狗叫从不远处传来。 这是他们从昨天夜里进林子以来听到的第一声动物叫,还是不属于树林的狗叫。 一行人全都兴奋了起来,纷纷扯下布条。 “要走出去了吗,有狗叫!” “顺着狗叫走肯定能走出去。” 盲目走了一夜的人像是打了鸡血,纷纷竖起耳朵来找外界的动静。 “还有鸡鸣呢,我还闻到烧柴的味道了!”十七扯着嗓子喊。 谢辰瑾也屏住呼吸听四周的动静,说:“先别掉以轻心,再静下心来跟着司南和声音走。” 几人忙点头,扔掉手里的布条,保持着队列跟着谢辰瑾继续往前。 这次他们没走一刻钟,便看到两边紧密的树枝稀疏了起来,晨光透过树枝缝隙洒在他们脸上,轻软温柔。 谢辰瑾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树林边缘,他一低头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出现在他眼前。 再抬头,一座普通的民间宅院进入视野。 他将司南递给身后的思明,抬腿走上鹅卵石小路往农家小院走去。 这座小院从外边看非常的普通,树枝栅栏茅草屋顶,炊烟袅袅,清净温馨的生活气息让人莫名心安。 “王爷您先稍等。” 祝言伸手拦住马上就要跨步进去的谢辰瑾,自己在栅栏门口敲了敲门,“有人吗。” 没人回应。 “老乡讨口水喝!”他的声音更大了些。 “没人么。”思明跟过去伸长脑袋,“看着有炊烟是不是在厨房做饭?” “可能。”祝言伸手往思明后背一推,将他推进了院子,“你去瞅瞅。” 思明没有防备,由着惯性往前快步走了几步,打了个趔趄。 等站稳后发现眼前的厨房门前站着一个小少年。 那少年年纪不大,两腮带着婴儿肥,手里端着粥碗看着思明歪着脑袋,瞠目结舌。 “小孩儿,你爹呢。”思明想当然地问。 话音刚落,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鹤鸣自个吃饭去。” 大家齐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花白长胡的道人从房屋后绕了出来。 鹤梦朝那老道躬身:“是。” 说着捧着粥碗离开,他不重,走起路来轻手轻脚,像是没有声音的鬼魅精灵。 谢辰瑾跟着从栅栏外走了进来,道:“无意闯院落,请道长原谅。”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不会是无意。”老道说着眯着眼将谢辰瑾打量了几圈,而后捻着胡子笑道, “好小子,竟然敢这样用身体!” “当真是大胆,若非这具身体素质底子好,原主意志坚定,早就被你们俩的灵魂给挤爆了!” 谢辰瑾一怔,知道这话不是给他说的。 他颔首客气有加:“原来道长一眼就看出了内情。” “能看不出来么。”老道摇头晃脑,“那小子的灵魂是我拨过来的,熟悉的不得了。” “就是化成烟,我都能认得出。” “倒是你这小子,还挺能耐,竟能与他的灵魂争用身体还争赢了,不错不错。” 他顿了顿,问:“所以你这次过来是准备让我把他的灵魂收走,让你恢复如前,独自占用身体?!” “这事儿贫道可以做,但就是此事处理起来复杂,需要点施法钱。”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谢辰瑾眼前搓了搓:“贵人明白贫道的意思罢。” 谢辰瑾点头:“明白,钱的事情好说。” “不过我所求之事并非是将我身体里的灵魂给收走,而是想让另一个人的灵魂结束永生,恢复成一世轮回。” “至于我体内的灵魂——若道长方便可以一并给收了。” 老道耷拉着眼瞅着他,啧啧瘪嘴:“还真是个奸商,出一份钱解决两个事情,会算哦。” “道长莫急。”谢辰瑾道,“这两件事若做成了,会一并结账给道长的。” 老道立马喜笑颜开:“是个懂事的贵人,不像我很久之前遇到的一个姑娘,不懂规矩。” “说吧,你想把谁的灵魂归为轮回中。” 谢辰瑾:“江晚宁。” “这……”老道捋了捋胡子,回避他的眼神,“这个有难度啊。” 谢辰瑾:“钱的事好说,若有难度我可以加钱,至于加多少由道长说了算。” 老道紧盯着谢辰瑾的眼神,像是在通过他的眼睛看向他身体最深处,说:“江晚宁的灵魂不是贫道拨过来的。” “她灵魂永生也不是贫道做的决定,是有人付出了代价。” “由此她的灵魂是由那个付出代价的人决定的,并非老道。” 谢辰瑾闭上眼,强制隔开老道与体内银玖的对话,沉声道:“道长,我知道你有法子。” “我在那人的记忆里听到过,并且我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来将她的灵魂赎出去,进轮回。” 老道惊讶:“你知道你还愿意?!” “是。”谢辰瑾郑重点头。 老道盯着他盯了好一会儿,绕到他后背在他的大椎穴轻点了一下,像是在敲门般,而后冲着那个穴位道: “听到没,比你预料的要深情。” 第839章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老道绕到谢辰瑾身后,对他的身体说:“瞧见没,比你预想的要深情。” 谢辰瑾忽的感觉到身体深处挨着心脏的地方剧烈的疼痛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他身体的禁锢。 紧接着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在逐渐脱离自己意识的控制。 银玖在试着在他灵魂清醒的时候与他抢夺身体! 此前他们二人更换灵魂,必须得是在身体受到外击,执掌身体的灵魂意识模糊之际。 只有那时另一个隐藏在体内的灵魂才有机会。 而这样明目张胆的抢占身体的行为还是第一次出现! 谢辰瑾的脑子像是被人从中间劈开,身体也像被人撕裂成两半,他面露痛色紧捂住脑袋低声哀嚎。 祝言等跟着过来的侍卫不知主子为何突然这般,以为老道对谢辰瑾动了手遂纷纷拔出长剑指着老道。 老道嘿嘿一笑:“哟,瞧瞧还带了一伙新鲜的灵魂。” 他扭头看向祝言他们,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像是看到了待宰的猎物。 谢辰瑾余光瞥见这一幕,用尽浑身力气抵抗着身体的疼痛,朝祝言挥了挥手:“出去!”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随意走进这院子!” 以他从银玖陈旧的记忆来看,这老道修炼的道术亦正亦邪。 除了能把外世人的灵魂拉进这里以外,他还会以各种让人无法抵挡的条件诱惑各处人类的灵魂,使其成为自己修炼的道具。 祝言心存疑虑,但看到谢辰瑾坚决的眼神还是带着人退到了院子外,站在篱笆栅栏处紧张地看着院子内的情景。 “正是扫兴。”老道嘟嘟囔囔,抬手捏了个诀。 整个农家小院瞬时被一层灰蒙蒙的结界围住。 守在外边的祝言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小院变得透明而后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一片平坦的草地。 他瞠目结舌僵在原地不敢动。 思明磕磕巴巴:“诶诶人呢,房子呢,王爷呢。” 他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那草地中央转了两圈,声音惊恐而尖细:“没了!他们凭空消失了!” 祝言将他拉回到原地的位置,尽量保持冷静与理智:“我们都看得到。” “别咋咋呼呼,既然王爷说在这里待着,就老实待着不许动!” 思明两股战战,紧贴在祝言身后一手紧握着长剑一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角,生害怕他也突然凭空消失了。 农家小院里谢辰瑾倒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大的改变,只是觉得所在的院子似乎移了位置,离祝言他们远了许多。 原本站在栅栏边的人好像瞬间移动了两三百米开外,他还能看到思明在草地上焦急而惊慌的转悠。 就在他分神之际,他听到他的嘴巴动了动,说:“臭道士你敢让她的灵魂进入轮回你试试!” 该死的!谢辰瑾急忙收回心智将那人挤走,试图将他重新禁锢起来。 “道长,休要听他的!”谢辰瑾皱着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且一定会比他的丰厚!” 他的脸因为使力有些变形,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咬牙切齿。 老道哈哈笑了起来,“小伙子你别夸海口,当时他给的代价是押了灵魂给我当牛做马一百年,外加一道转生无数次都无法磨灭的伤疤。” “你能给我什么?难不成也把你的灵魂压给我一百年?!” “啧啧,当初我缺灵魂缺行尸走肉,现在不缺了,这种廉价的灵魂我不需要了!” 谢辰瑾微微一怔,他当时在银玖记忆里找到的方法就是以灵魂换灵魂。 只要他将自己的灵魂卖给老道使用一定期间,就能将晚宁的灵魂赎出去,正常进入轮回。 可现在这法子似乎行不通了。 “道长!不管什么条件只要你说,我定能做到!”谢辰瑾额上青筋毕露。 整个人闭着眼使劲找回自己对身体使用的控制。 他体内的银玖灵魂已经全面苏醒,一直有一股无形中的力量在与他对抗着,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被对方撕咬推攘。 “不管什么条件?!”老道捏着胡须小小的眼睛转了好几圈,最后贼兮兮地盯着谢辰瑾,“当真全部都答应?!” 谢辰瑾郑重点头:“是,以我的人格担保。” “你的人格在我这里没作用。”老道说,“不过最近这些年我在试验一种新的灵魂拼凑玩法,你若感兴趣我可以拿你的试试。” “我愿意成为你的试验品。”谢辰瑾一字一顿,他这不是感兴趣!是有请求的付出代价! 不过老道乐意怎么说就怎么说罢。 “好嘞!”老道乐呵呵地伸手在他眉心轻轻一点,“跟我走罢,进里屋去。” 顿时他体内那股看不到的与他撕扯的力量消失了,身体与大脑被拉拽的疼痛感也随之消失。 谢辰瑾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已经恢复成活动自如。 他抬脚毫不犹豫跟着老道往草屋里走。 谢辰瑾从草屋里出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他朝屋子里拱手,似乎是在与里面的人道谢,而后转身往外走。 一直守在栅栏处的祝言他们看到原本消失的农家院落又突然出现,而后主子谢辰瑾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面色微白,身体毫发无损,四肢活动亦如同往常。 “王爷。”祝言率先迎了上去,“您可还好?那道人有没有对王爷做些什么。” 谢辰瑾侧目瞥了他们一眼:“无事,回府。” 他语气冷淡,像是多年前祝言第一次见到这位沙场战神般,身上裹着一层带着血腥的寒冰。 祝言谨言慎行,立马在前面开路,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也不敢再问,带着他们原路返回。 其他人见状更是大气不敢出,跟着一起往外走。 求子树下,江晚宁在马车边焦急地等待着。 谢辰瑾带着人进山已经两天一夜了,她也派人去找过,但进去的人把整个山都搜遍了,都说不见人影。 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最最原始的方法,守株待兔。 “王爷回来了!”同样翘首以盼的碧叶看到从寺庙背后出现的一行人兴奋地喊着。 江晚宁‘唰’的一声跑到谢辰瑾跟前,抓住他的胳膊紧盯着他的眼睛,仔细辨认他现在是谁。 第840章 他们两人闹矛盾了? 江晚宁紧抓着谢辰瑾的胳膊,看着他试图辨认此时的他是谁。 谢辰瑾微皱着眉,侧目看了她一眼:“我是谢辰瑾,银玖他已经不会再出来了。” 老道似乎对他最近的新实验兴趣很浓,过程中不顾银玖的叫嚣,往谢辰瑾的眼中画了一道符,彻底将银玖的灵魂禁锢在他的体内。 现在的谢辰瑾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些许异物感,其他的地方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江晚宁有些不敢相信,继续直勾勾地盯着他。 直到谢辰瑾声道:“王妃,你在大婚之日割断了本王的头发,这桩旧账本王还没与你清算的。” 听到这话江晚宁这才算是确认此时的灵魂确实是谢辰瑾。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何谢辰瑾从回来开始一直紧绷着一张脸。 她用带着疑问的眼神往祝言和思明那处看,两个人皆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一路上王爷也没有与他们交流,他们只觉得此时的王爷好像回到了五六年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王爷。 而非这些年浸染了人气儿,带着人情味的王爷。 江晚宁想或许是他见到老道,银玖和老道对他说了什么话?! 或者他们之间有了争执冲突,让他比较疲累?! 想到这里她主动上前挽住谢辰瑾的手:“很累吧,赶紧上马车休息休息。” 谢辰瑾没有动,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挽着的细嫩玉手,“松开。” 他的声音清寒凉薄,像是没有带一丝感情。 江晚宁一愣,也盯着他胳膊上的自己挂着的手。 她的手是怎么了吗,是脏了?还是很烫?! 见她没有动,谢辰瑾抬起腿大步往马车上走,胳膊微使力将江晚宁的手甩了下去。 江晚宁看着他冷冰冰的背影,心里像是被重锤击打,闷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怔愣在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辰瑾……” 她提起裙角跟上了马车,一下坐到谢忱身边,扭着身子对着他的侧脸:“谢辰瑾你怎么了?” “为了将银玖的灵魂赶出去那老道给你脸色看了?还是给你气受了?” 她依稀记得老道的脾气好像有点怪,说是道人给人算命,说一口胡话还嘲讽她不懂规矩。 谢辰瑾微抬下巴,朝她示意:“去对面位置上坐好。” 江晚宁不明所以,没有动。 又听身边男子冷声道:“来人,将王妃拉到对面坐好。” “不知是谁教的,这样不懂规矩,回去后抄写一百遍宫规交给惠嬷嬷。” 他说完后眼睛微闭,似在假寐不再看江晚宁。 江晚宁依然没有去车厢对面的座位上坐好,她起身蹲在谢辰瑾跟前,眼前的人是谢辰瑾没错。 熟悉的眼,熟悉的眉,还有挺鼻与唇锋每一样都是她熟悉的,甚至连他手上的纹路她都知道有多少。 可面前的人此时却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冷漠陌生。 难道说此时占用身体的是伊尹?! 江晚宁想了一下否认了这个想法。 首先伊尹不会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着她,或许他会更加狂热;同时伊尹不会将成亲当晚发生的事说出来。 作为穿越者,江晚宁有过灵魂占用别人身体的经历,她知道穿越者或者转生人会继承原主的记忆。 但很多时候继承的记忆都是大体的轮廓,比如基本的社会关系与原主此前的人生大事件。 具体到一些事的细节,是没有太多记忆的。 可谢辰瑾确实把那晚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这确实是谢辰瑾的灵魂没错啊。 可为何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谢辰瑾觉察到面前有人,遂睁开双眼正对着江晚宁灼热探究的眼,他冷声道:“怎么回事?!” “碧叶,本王没让你把王妃给拉过去吗。” 门口的碧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像对待陌生人那样对待王妃; 也不明白王爷为何会用命令的语气与她说话。 见没人动,谢辰瑾猛地抬手抓住江晚宁的衣领,唰的一下将她扔到了对面座位上。 后背砸在车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光从声音看就被摔得不轻。 江晚宁疼得龇牙咧嘴,在碧叶的帮忙下挣扎着坐好,待她坐稳后她瞪着谢辰瑾忍不住心底的脾气,大声吼道: “谢辰瑾你到底怎么了?!” “你若是在老道那边受了委屈,你与我说便是,然后你实在觉得没法纾解委屈骂我一顿,打我一顿都行!” “现在无缘无故的跟我甩脸子,还推我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打女人的男人最恶劣了吗!” 在她说前面的话时谢辰瑾都不为所动,只有最后一句似乎刺痛了他的神经,他抬眸看着江晚宁: “本王并非打女人,而是在教王妃规矩。” “请你以后记住,在睿王府里不要让本王的命令说两边。” 江晚宁身子一颤,王妃?本王的命令? 她一颗心顿顿的往下沉,眼前只有谢辰瑾那双冰冷到没有温度的眼眸与他板起来的脸。 这个模样的谢辰瑾她见过,在她入王府时,在她为了保命私自为太后诊治时。 那时的谢辰瑾对她充满了怀疑,时刻觉得她是歹人要谋害太后的性命,是以成天对她冰冷到极点。 看着她的眼神和此刻一样,仿佛是在看陌生人。 江晚宁有些气馁,不想再问谢辰瑾在山里与老道发生了什么,她赌气般地正襟危坐,瞪着眼: “请问睿王爷,现在是坐好了吗!是听你的命令了吗!” 这个狗男人是不是欠扎!等会儿回到王府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一定要往他身上扎九九八十一针! 马车很快在睿王府门口停下,谢辰瑾率先走下马车。 他边往府门里走边差人喊来了惠嬷嬷,吩咐她:“盯着王妃抄写宫规,不到一百遍不许给她吃饭喝水。” 惠嬷嬷同样错愕地将眼神在两个主子之间转了又转,恍然点头应着。 等到谢辰瑾远去后,她走到江晚宁身边:“王妃,您和王爷闹矛盾了?” “这一百遍宫规是真抄还是你们二人间的小情趣?” 第841章 到底为何 江晚宁翻眼望了望天,她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小情趣。 今日的谢辰瑾她陌生到了极点,比之前他的身体被银玖霸占还要陌生。 那个老道到底给他说了什么,她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没有什么可以让谢辰瑾生气的点吧,怎么就闹别扭了?! 更何况,现在银玖的灵魂被禁锢了他们不该一起庆祝么。 “回房!”江晚宁来了脾气。 狗男人的狗脾气不能惯着! 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双方好好沟通吗,非得板着个死鱼脸! 惠嬷嬷和几个丫鬟跟着一起回到了后院,给江晚宁准备了热水沐浴后像往常一样做事干活。 只不过每个人之间的闲话和嬉笑少了许多,都在揣测两个主子的矛盾。 江晚宁洗漱过后拖着气闷又疲惫的身体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多圈后沉沉睡去。 这两天她在马车上提心吊胆的等着,确实没有睡好。 在这种状态下她想与谢辰瑾争辩理论一番都没有战斗力。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夕阳西下,等到戍时时她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起来。 “杏儿,给我收拾一下。”她晃动着脖子,把关节拧的咔吧作响,“最好干净利落,我要去干架!” 如果那家伙再油盐不进,不好好说话,她就要事先准备好东西随时准备开战给他来几针狠的。 杏儿忙不跌的给她更衣梳法。 两人收拾妥当后刚打开房门,碧叶领着祝言走了进来。 “王妃。”祝言神色讪讪,很难以启齿的模样。 江晚宁挑眉:“说,你家王爷又闹什么了?!” \"王爷让属下过来拿您抄写的宫规。”祝言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说,“王爷说若没有抄好,就以王府的规矩罚您。” 江晚宁:“罚我?没抄好罚我?” 她要炸毛了,掐着腰直接吼道:“滚回去给你那个主子说,别给老娘得寸进尺!” 先不提她有没有抄,愿不愿意抄。 就算是她认下了这个莫须有的错,打算抄写宫规,那么多字一百遍,他居然只过了一个白天就差人来要?! 当她是什么,机器人吗,可以手打键盘啪啪啪的就出来了吗。 祝言还没见过江晚宁这么大的火气,被这河东狮吼震得连连后退。 等耳朵里的耳鸣小了点后,他才丧着脸道:“王妃,您若是心里有怨气不如直接对王爷说罢。” “王爷此次气性蛮大,对属下们都没有之前那样和颜悦色了,就像在战场前线时那样脸崩了一天了。” 江晚宁撸起袖子,大步往前走。 祝言跟在她身后走着,心想,这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小两口吵架闹矛盾,搞得整个睿王府上下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沉思间江晚宁已经到了书房门口,她抬手再门上“砰砰”敲了两下。 里面传来男子低沉冰冷的声音:“进。” 江晚宁推门进入,看着坐在案几后的谢辰瑾瞪着眼:“我说睿王爷,你未免也太刁难人了吧。” “先不提我犯了什么错,这些错需不需要抄写一百遍宫规。” “你自己花一个白天给我抄一百遍宫规试试?!” “我看看你能不能抄的完一百遍!” 不同于江晚宁不耐的语气与暴涨的脾气,谢辰瑾静静听完她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冷然道: “细算一下,一个白日五六个时辰的样子确实抄不完一百遍宫规。” “按照正常人的书写速度约摸五天能抄完,本王就再给王妃四天时间。” “四天后本王会再让祝言去拿宫规,届时若没有完成,无论愿意直接按照王府规矩来。” 江晚宁简直气抖冷,震惊地看着谢辰瑾满眼不可置信。 他这是什么反应?! 就算她无意惹怒了他,他还有气不想过来拥抱,那吵架也好,两人干架也行,总归是要有交流的吧。 不能像现在这样还是以冷冰冰的态度,拿着毫无感情的‘宫规‘和‘王府规矩‘来搪塞她,打发她啊。 “喂!谢辰瑾!”江晚宁往前走了两步绕过案几,手扣在谢辰瑾的手上,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不明白,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对我置气,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需要你上纲上线让我抄写宫规,还要受责罚!” 谢辰瑾的眼睛紧盯在她与自己相接触的手上,面色刹那间阴沉如水。 “松开你的手。”他声音像是裹了寒冰,让江晚宁从心底感到距离和心寒。 “谢辰瑾!”江晚宁死死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觉得他好似离自己千万里。 现在她不想发火了,不想找他为何会生气为何会责罚自己了。 她觉得好像一切都是徒劳的,不管她再怎么闹怎么吵,谢辰瑾还是会这样冷漠无情。 “呵呵,好呀。”江晚宁松开手忽的低低一笑,“既然你想要我抄,我就抄给你吧,不就是一百遍宫规么,我又不是没有手。” 她的声音轻的像一阵风,带着浓浓的疲惫与嘲讽。 “如此甚好。”谢辰瑾起身走到架子旁,拿起一方丝帕将方才江晚宁扣住的手擦拭了一遍。 他的神情没有厌恶嫌弃,但却让江晚宁的心像被一柄钝刀子划拉着,木木的疼。 谢辰瑾到底怎么了?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怎么?王妃还不赶紧回去抄写宫规?是想等着四日后受罚么。”谢辰瑾面无表的回到案几后说。 江晚宁扯了扯嘴角:“我这就去。” 她抬腿走到门口,正要跨出门槛之际,又听到身后人说:“请王妃遵守规矩,在本王面前自称‘妾身‘。” 瞬间江晚宁心头千万种情绪翻涌而出。 有委屈,有不解,有不甘,更多的是寒心与疲惫。 她扭头淡漠地看着谢辰瑾,郑重地福了福身:“是,王爷。” “妾身这就去抄写宫规。” 她刚回到后院,杏儿和碧叶碧枝就迎了上来,担忧道:“王妃怎么样了?” “王爷他当真用王府规矩罚您了?” 江晚宁轻轻摇头:“没有。” 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两个主子的矛盾是解决了,没有在闹别扭了。 还没等她们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江晚宁继续道:“杏儿给我准备纸笔和宫规。” “王妃作甚?”大伙不解。 “抄宫规。”江晚宁神色淡淡,径直走到房内的桌子后准备好镇纸。 她不太会写毛笔字,估计这一百遍宫规需要她挑灯夜战了。 身后的几个丫鬟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不敢再发问。 待杏儿将一切都准备好后,江晚宁拿起笔沾满墨汁在宣纸上落下第一笔。 “碧叶,你去祝言那边把他们进去林子里后发生的事问出来,记住一定要事无巨细的问清楚,一个屁都不能落下。” 谢辰瑾突然冷漠一定有原因,且一定是与寻找老道和禁锢伊尹灵魂相关。 伊尹的灵魂在这异世存在转生了将近千年,怎会说禁锢就给禁锢住。 再结合那老道算命都要银子的行为来看,他一定是要求谢辰瑾付出了什么代价的。 而这付出的代价,就是谢辰瑾对她态度大变的原因。 她一定要把原因找到,至于面前的宫规,不就是抄写么,她认了! 第842章 咫尺天涯 江晚宁咬咬牙,不就是抄写宫规吗,她认了!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他这般! 四天,整整四天江晚宁足不出户,从早到晚的都在闷着头抄写宫规。 因为她不善用毛笔,速度很慢,为了能按时完成任务她甚至挑灯夜战,每晚直到后半夜才熄灯入眠。 这日早上她打开房门将一叠厚厚的宣纸交给按时过来的祝言。 “告诉你家王爷,王妃我完成任务了。”江晚宁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 祝言带着宣纸转身离开,快走出院门时他扭头看着江晚宁犹豫了一会儿道:“王妃,王爷最近似乎很不对。” “但若具体要说哪里不对,也没有太奇怪的地方,就是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王妃您还没有入王府的日子。” 他说着朝江晚宁拱手,说:“若王爷有什么做的过分的地方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能原谅王爷。” 说完他才安心离开。 这四天里碧叶已经将谢辰瑾他们进林子后的事给她详细讲了一遍。 以祝言和思明的视角来看,除了那个宅院突然消失外并没有其他不妥。 那就说明,在宅院消失期间老道于谢辰瑾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看目前的情形,谢辰瑾是不准备再与她说些什么了。 江晚宁略微思忖了一下,决定亲自过去龙心里一趟,揪着那老道问个清楚。 “碧叶你把思明喊过来。”江晚宁道。 祝言和思明两个人都跟了过去,有思明带路她寻找起来会比较方便。 一行人带上司南等器具,刚收拾妥当走出府门,却见一架马车缓缓在江晚宁面前停了下来。 没等江晚宁辨认来的是哪家府邸的马车,一道女声响起。 “亲王妃!”曲婉儿撩起车帘往她这里看了一眼,快速下了马车走到她跟前。 “亲王妃这是准备去哪里?”曲婉儿说着挽上江晚宁的隔壁,将她往背处拖,压低声音问, “睿王爷现在如何了?” “那天确实是王爷本尊回来了罢,后来呢,王爷有没有又被夺舍了?!” “我实在担心得很,忍不住想过来看看。” 江晚宁想起那晚她猛然的一闷棍,心神一动,回道: “如今的情形似乎有些复杂,说没有被夺舍吧王爷好像换了个人,但若说被夺舍了吧,又不是那样。” 曲婉儿听得云里雾里,十分不解。 江晚宁眨眨眼:“不如带你入府看看?” “你就说过来与我小聚,顺便给他行礼请安。” “好啊!”曲婉儿的眼睛倏地亮了,目光炯炯,“我对亲王妃说的情形太好奇了!” 江晚宁扯扯嘴角,这姑娘怎么又像是打了鸡血,亢奋得很。 能感受的出,她是对谢辰瑾‘被夺舍’‘性情大变’之事有着深厚的探究欲望。 而之前对谢辰瑾的欣赏与迷恋在这种探究欲前根本不值一提。 “亲王妃咱们快去给王爷请安罢。” 见江晚宁没动曲婉儿不住催促,颇有几分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江晚宁想,反正已经这样了,耽误一会儿也没事儿,没准曲婉儿真的能见微知着发现些什么端倪呢。 从上次曲婉儿的表现来看,这姑娘心思敏锐特别的善于捕捉细节。 有点像是曾经看过的美剧《别对我撒谎》里面的女侦探。 “以后你别叫我‘亲王妃’了,生分得很,直接喊我晚宁就行。”江晚宁说着带着她往谢辰瑾的书房走。 书房里谢辰瑾正在检查江晚宁上交的宫规。 他检查的很仔细,甚至连一些错别字和书写不规范的地方都给用朱笔圈注。 他看到江晚宁后,平静的将已经批注好的宫规放在一旁,面无表情道: “正要差人去请王妃的。” “这些是你抄写有错误的地方,请王妃拿回去重新抄写,错了几遍重抄几遍。” 江晚宁这会儿有正事干,不想在这时与谢辰瑾闹脾气,遂好颜色的收起宫规,说:“是,妾身会将它补齐的。” 她把身后的曲婉儿往前推了一下,“王爷可还记得,这是曲成农刺史的女儿,她今日过来拜访妾身,说要顺便给王爷请安。” 曲婉儿往前一步,嘴角含笑郑重向他行了大礼。 “见过睿亲王,请睿亲王安。” “免礼。”谢辰瑾看向曲婉儿,淡淡点了点头伸手虚扶了一把。 接着便低头处理自己案几上的公务,不在看二人。 这就完了?! 江晚宁给曲婉儿使了个眼色,曲婉儿又道:“睿亲王……” “曲小姐还有别的事?”谢辰瑾抬起头沉声道。 依旧是面无表情,语气冷然。 曲婉儿似乎有些惊讶,她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与语气道:“民女是想请退,若睿亲王无事,民女与王妃先下去了。” “嗯。”谢辰瑾轻声应着,继续将目光移到案几上,不再理会她们。 江晚宁赶紧拉曲婉儿往外走,刚走到门槛又听到身后人说:“王妃,曲小姐尚知礼请退。” “你身为睿亲王妃竟丝毫以身作则的自觉性都没有?!” “本王看你这一百遍宫规是白抄了!” “惠嬷嬷,从今往后每日用一个时辰去教王妃规矩!” 江晚宁咬了咬唇,把手放在腰际福身:“妾身告退。” 说着她拉着曲婉儿飞一样逃离了书房。 狗男人!太可恶了,等她找到了原因一定要把这账给好好算算! “怎么样,看出什么名堂吗。”她问。 曲婉儿皱着眉原地转了几圈…… 第843章 病急乱投医 曲婉儿皱着眉道:“说区别肯定是有的。” “今日见到的睿王与我前几次见到的都不同,但也相同。” 她边踱步边娓娓道来:“比如今日的睿王与我第一次在街上见到时的初期感受很类似。” “矜贵,优雅,骄傲,高贵还带着冷漠疏离。” 江晚宁嘴角抽了抽,她得承认与谢辰瑾相处的时间有些久了,她的心和眼睛已经趋于老夫老妻的模式。 或许才开始她见到谢辰瑾时也会有这种多层次的丰富经验感受,但现在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感官刺激。 她听到曲婉儿又说,“不同之处在于这次的睿王特别的冷漠。” “不仅看着我的眼神冷冷的,瞅见王妃您的眼神也是寒冷陌生的。” “这压根都不是我心目里的那个睿王嘛。” 她嘟囔着一脸惋惜,十分痛心自己心目中偶像形象坍塌了。 江晚宁扶额:“那与那晚我们觉得被夺舍的王爷相比呢。” “不是同一个人。”曲婉儿不假思索,“从行为举止到气质形态都不同。” “肯定不是被夺舍了,反而像是对王妃没爱了。” 曲婉儿拽了拽她的衣袖,“王妃啊,您与王爷吵架了?” “这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您哄哄睿王嘛,当初他看您的眼睛里都是带着光的,现在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江晚宁:“……” 这姑娘当真是把谢辰瑾当偶像了,真正的爱恋是带有占有欲的,而她只是单纯的欣赏,连对方对待伴侣的态度也是欣赏的。 可现在这局面不是她哄不哄的问题,而是谢辰瑾根本没把她当一个认识的人看。 别说她主动腆着脸去哄了,她觉得哪怕她在谢辰瑾眼前切腹自尽,他估计只会淡淡吩咐人把地上的血扫干净。 “诶!”江晚宁长叹气,拉着曲婉儿往外走。 还是先找到那老道再说吧。 她将曲婉儿送走后,带着人往龙心里走,结果一行人在山里绕了好几圈。 期间不管是用司南还是用什么童子尿,撒鸡血都没有走进什么林子里,也没有见到思明口中的农家小院。 一番折腾下来无功而返。 晚上江晚宁在房里继续补抄着宫规,时不时的对着屋里的烛光发呆。 伊尹的灵魂现在被禁锢了,老道也找不到,她想从这异世找个什么对此事有了解的能耐人都找不到。 她走出房间信步在院子里,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上白茫茫一片。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谢辰瑾的书房附近。 书房里的烛光还在亮着,透过窗户纸能看到里面的人正在伏案忙碌。 谢辰瑾侧脸的剪影在烛光的照射下完美投影在窗户上。 这样美好的画面江晚宁该进去与他逗乐温存一番的,而今却只能站在远处遥遥相望,感叹世事无常,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江晚宁停下了脚步,好奇地往里张望。 书房门是没有开过的,那人是怎么进去的?! 翻窗! 书房的两边都开有窗户,她在王府里的这边有扇窗,而墙的另一边,与王府外相接的地方也有扇窗。 能在大半夜翻窗进王府书房的人…… 容行! 这个家伙还是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见过几次,后来见得就少了。 她依稀记得容行当初是喜欢上了一个被奉为神医的女子的,叫白流苏。 想到这里江晚宁怔了怔,初见白流苏时她拿出来的药方让江晚宁觉察到白流苏的师父同样是穿越者。 后来证实是伊尹。 现在伊尹被禁锢,白流苏曾得到过他的教授,那白流苏会不会与那老道认识呢。 她想了想扭头回房,准备去找白流苏。 这番将两人强行联系的想法实在是有些牵强离谱。 但江晚宁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任何与老道伊尹有关的人和线索她都不想放过。 就在她换好衣服,喊碧叶备马时,碧叶诧异地看着她。 “王妃,您现在去找白姑娘?现在?”碧叶指了指滴漏,“已经子时了啊王妃。” “这大半夜的跑过去不太好罢。” “并且咱们已经好几年没有与白姑娘联系了,她现在住在哪里还不知道呢,若是她换地方了呢。” 江晚宁停下脚步,“啊,对。” “那就明天早上过去吧,你明个一大早去问问白流苏现在住的地址。” 说罢她回了房,在杏儿的帮忙下洗漱卸发簪。 碧叶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傍晚她与王妃一道从外边回来时,祝言与她说话。 说是王爷现在不喜王妃随意跑出府,在外边抛头露面,要她看着王妃少出府。 若王妃大半夜的跑出王府,王爷知晓了定会生气,没准再罚抄一百遍也不一定。 她虽然不知两个主子在闹什么矛盾,但最近还是劝着点王妃,别让她太过随意才行。 一夜辗转反侧,辰时刚过江晚宁就急吼吼起来要出门了。 这次她还没出王府,曲婉儿又来了。 江晚宁只能道:“婉儿小姐今日不能陪你了,我得出去找法子让谢辰瑾变回原样。” 曲婉儿眼睛一亮:“去哪儿,找谁,什么法子?” 她像是对谢辰瑾突然变了性子这事儿十分关注,迫切的想要追究内里的原因。 “呃……”江晚宁在想怎样给曲婉儿介绍,“一个女神医。” 她没法把与白流苏的相识渊源与为何要去找白流苏讲给曲婉儿听。 ‘灵魂穿越’这种事情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说了曲婉儿能理解‘夺舍’已经很难得,再复杂的怕是会吓到她。 曲婉儿瞅着她眼睛眨了眨:“女神医?王妃您是在说自己?” “另一个女神医。”江晚宁解释,“总之就是一个可能知晓谢辰瑾变化内情的人。” 曲婉儿兴致不减:“王妃带我一起去吧。” 江晚宁:“啊?!” “就带着我吧,我不会多说一句话多问一个问题的。”曲婉儿眼睛又是炯炯的亮。 “行吧。”江晚宁没有拒绝。 两人一道离开了睿王府,上了马车后按照碧叶问出来的地址一路疾驰。 第844章 灭门 江晚宁和曲婉儿上了马车后一路疾驰,直奔着白流苏现在住的地方去。 最近几年白流苏还是干着与江晚宁一样的老本行,在京都周边不远的一个镇上给人行医问诊,在那附近也很有名。 在当地一提起‘神医’百姓们所能想到的就是白流苏,而非江晚宁这位在京都的睿王妃。 马车上杏儿和碧叶面面相觑,她们有些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怎么王爷的事这位婉儿小姐这样关注,且王妃居然都没有对她生气防备。 并且这车厢里的氛围太奇怪了。 王妃正襟危坐,眉头微蹙,一副担忧的模样;而婉儿小姐却是一副兴致勃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让她们满脑门问号,这两人是要去找同一个人?是为了同一件事? 午时之前,睿王府的马车在津南镇上的一处医馆前停了下来。 江晚宁与曲婉儿一道下了马车,发现门口等了不少百姓。 她仔细看了一下,这里少说有三四十个人,每个人都按照秩序规矩的排队。 有人见到她们两人从陌生马车上下来,吊着眼将她们二人打量了下,说:“来找白神医的吗。” “她今个不知怎么了到现在都还没开门。” 许是害怕她们两人随意插队,那人指了指门口排起的长队,说: “你看这门口站着的都是来找她的,两位怕是今天排不上队了。” 江晚宁道:“我们不是过来看病的。” 她说完上了马车,命思明架着马车绕着医馆附近走了一圈。 一般医馆的房屋都呈长方形院落,前面是问诊抓药的地方,中间是制药煎药的,后院则是开医馆的人自己住宿的地方。 因为她常年去冯沉香的医馆找人,对医馆的布局很清楚,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医馆的后门。 她带着曲婉儿一起站在门口,让碧叶上前去敲门。 碧叶轻叩着被磨得光滑的铜把手,敲了几下门。 “请问白流苏姑娘在家吗。” 房屋里并无人应答。 江晚宁有些奇怪,莫非人不在? 可像这种做生意的,若提前有事必定会在门前挂个牌子,给百姓们说以免有病人跑空耽误了病情。 并且开医馆,就算是大夫本人被人邀请上门问诊,前院也会有账房先生抓药伙计的。 现在愣是前门没开,后门不应。 难不成是太忙了,没有人听到?! 江晚宁准备上前去敲门,突然身边的曲婉儿拉住了她。 “王、王妃……”曲婉儿声音有些惊恐,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门下的缝隙处。 江晚宁顺着她的目光去看,登时也顿住了。 那门缝下有几滴小小的,若隐若现的,已经干在地面上的红色。 因为是从门缝里往内看,这块红色是什么她们不得而知,但在安静宅院的背景衬托下,两个人心里都开始发毛。 江晚宁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她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 当年因为江连珠给她下避子虫一事,陶府被谢辰瑾带着人连夜灭门。 次日早上陶府被人发现的情形是跟目前她们现今所处的情形是一模一样的。 碧叶和碧枝两个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她们两人上前一步,把江晚宁与曲婉儿往后推了一下,护在身后。 “王妃后退,奴婢来开门。”碧叶抽出长剑,二话不说抬脚踹门。 只听见哐当一声,两扇门应声倒地。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在离后门不远的地方一个抓药学徒呈前扑的姿势倒在地上。 他的脖颈处被人一刀划开,四处都是他飚出来的血。 门缝旁边的红点,正是他临死前飞溅出去的血滴。 杏儿捂着嘴巴往江晚宁身后站了站,碧叶和碧枝示意她们不要进入,提着剑率先跑了进去。 江晚宁站在门口往里看,后院里横七竖八的到处散落着服饰一样的男女。 看样子应该是医馆里的学徒和帮手。 不消片刻,碧叶和碧枝两人从里面跑了出来,冲着江晚宁摇摇头。 “里面没活口了。” 江晚宁大惊:“白姑娘呢,白流苏也死了?!” “不。”碧叶道,“里面并没有白流苏姑娘的尸体。” 江晚宁松了口气,准备进院子看看,她往里走了几步后有些担忧的回头。 这种血腥场面曲婉儿一个刺史府的千金小姐怕是会不适应,会吓着吧。 谁知她身后的曲婉儿毫无惧色,反而像是个老手熟练的提着裙角在满地的尸体里穿梭。 边穿梭还边弯下腰去看地上尸体的伤口。 “王妃,您瞧。”曲婉儿指着她附近的三个男性尸体道,“他们几个是一刀毙命。” “被人从后背心窝处贯穿的。” “这边几个人的伤口则是从前胸口穿到后背的。” “门口那几个都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江晚宁怔愣了会:“啊,你观察的真仔细。” 她忍不住问,“婉儿你之前遇到过这种满地尸体遍地血腥的场景?!” 曲婉儿:“废齐王曲州叛乱那次算吗。” “不算。” “那没有,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刺激的大场面。”曲婉儿说着继续边走边观察尸体的模样。 江晚宁无语了,这是见到‘刺激大场面’该有的反应?! 这个姑娘心理素质真是硬,就连跟着她见过不少世面的杏儿,此时都缩在她的身后,不敢独自行走。 而曲婉儿却是悠闲散步的样子,把满是尸体的院子逛了一圈不说,还径直走进了中院里屋和前院。 没多大会儿,她又听到曲婉儿的声音响起: “王妃,看来这歹人是夜里就潜入了,一直等到早上医馆里的人都来了才动的手呢。” “怎么说。”江晚宁问。 曲婉儿走到门口道:“您看,一刀封喉肯定是从背后偷袭。” “那说明这些人是从后门进入潜伏与此,医馆的这些人经过被人残害。” 她指着每一具尸体诶江晚宁解释着。 她现在发现曲婉儿是对这个‘灭门’案件十分感兴趣,在这种探究欲的驱使下,没了恐惧。 第845章 他相信吗 曲婉儿指着满院子尸体通过他们身上的致命伤,一一还原他们临死前的场景,推理出杀手动手的行为轨迹。 江晚宁越听越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同时觉得曲婉儿是十分沉醉这种探究推理的过程。 在这种探究欲的趋势下她没了对尸体的恐惧,心里只有找出真相的狂热。 突然她明白曲婉儿为何会对谢辰瑾性情大变一事这样感兴趣了。 在曲婉儿看来,她喜欢且沉迷于这种带有谜团的事物,享受寻找真相抽丝剥茧的过程。 现在与其说是曲婉儿对谢辰瑾关注不如说是对事件本身感兴趣,再加上今日遇到的医馆灭门一事。 估计此时的曲婉儿的兴奋值达到了顶峰,满脑子全是真相,真相。 且因为她心思细腻,视角细致,见微知着,每一个推理都十分的准确。 他们一行人就在曲婉儿对满屋子里尸体的解说下重新把院子搜查了一遍。 江晚宁确定医馆里面既没有白流苏的人影也没有白流苏的尸体。 这个消息在此时算是一个好消息了,代表着活着的可能性非常大。 “王妃,我们要去报官吗。”碧叶问,“像这种大案应该是由京兆尹府那边接管吧。” 江晚宁:“先报给津南镇的衙门吧,由他们去上报京兆尹府。” 这里是京都附近,一般大案还是由京兆尹府调查。 虽然她不知道凶手是何人,但既然选择了掳走白流苏,那对方后续肯定会拿白流苏做文章。 白流苏… 当初容行对她一见钟情,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跟在她身后跑。 这几年虽没有听到他们两人成亲的喜事,但情侣关系应该是确定下来了。 所以掳走白流苏是冲着容行的,对方是想要挟容行做成什么事吗? 江晚宁自然而然地想起昨天夜里在王府书房外看到的容行身影来。 或许是谢辰瑾最近在做什么重要的事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是以这些人是想用白流苏的性命威胁容行,再以容行威胁谢辰瑾或者将那件重要的事给搅和了?! 她皱着眉重重叹气,最近她与谢辰瑾的交流太少了,根本不知道对方在忙什么。 哪怕她现在发现了事件关键点也无法去问。 正想着她听到有人的喊声从后门传了进来:“流苏,你今天病了吗,怎么还没开……” 那人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应该是被满院子的尸体吓着了。 很快江晚宁看到容行发疯似的跑了进来,在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江晚宁一行人后愣了一瞬。 “你怎么在这?”容行道,“诶呀,没空给你说话!” 他说着跑往里屋跑,江晚宁在他身后说:“里面没活口,白姑娘不在,应该是被人掳走了。” 容行没理她依然在里面找了好几圈后才罢休,他冲到江晚宁面前,怒吼:“是不是你!” 江晚宁摇头:“不是,我方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人在这种时刻通常都是没有理智的,再加上容行从最初相见时就对她有偏见。 在挚爱消失的冲击下他现在就是一头发疯的狮子,随便看见个人就想怼。 更何况江晚宁一行人站在一堆尸体中间,处于第一案发现场,确实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你说我就信?你把流苏弄哪里去了?”容行因为愤怒整张脸涨红,“肯定是你!” “不然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没记错你与流苏并没有什么私下交情罢。” “你过来是作甚?快说你把人给藏哪儿了!” 江晚宁还真解释不清,难不成她还要将自己与白流师父的渊源解释一遍?! “我来找白姑娘自然是有事的。”江晚宁道,“有关医术上的事。” “还有你冷静一下,若是我做的我会留着这里让你抓现行?!” 容行听不进去任何解释:“那是因为你还没来得及跑!” 两人正对峙争执着,又有声音响起:“容行。” 熟悉的声音让江晚宁心中一跳,她下意识地跑到后门口对着门外的人说:“不是我做的。” 门口的谢辰瑾已经通过打开的门看到了里面的一片狼藉和满地尸体。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晚宁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着容行跟了出来,立马对着谢辰瑾开始质控:“阿瑾!我一开门就看到江晚宁在这里!” “医馆里的人全都死了,流苏也不见了!” 江晚宁迎着谢辰瑾的目光,呆呆辩解:“不是我。” 这样的局面要是在以往她是根本不需要向谢辰瑾解释,他都会毫无保留的相信她。 而现在,在这些天他的冷漠以及此时此刻的审视目光下,她本能的想解释。 “不是你是谁?!刚刚在这里的人只有你们!”容行不给两人交流的时间,“江晚宁你想要什么你直说!” “用要挟这样的卑劣手段不觉得可恶吗!” 江晚宁觉得耳边聒噪得很,她想让容行闭嘴,但现在无论她说什么立场好像都不太对。 都像是掩饰与欲盖弥彰。 曲婉儿上前一步将她往身边拉了拉,冲着容行福身:容行公子,请您平静一下心绪,冷静冷静。” “待您冷静后请带着脑子去看院子里的那些人,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们动手的。” 江晚宁心弦一动,颇为动容地看向曲婉儿,这姑娘在这种被误会的时刻并没有把自己摘开,而是将她们归为了同一战线。 “睿王爷,您也请冷静一下,不要用耳朵去判断。”曲婉儿看着谢辰瑾道,“您现在连后门槛都没有踏进去。” “只听着容公子带着情绪的言论就带着先入为主的想法看待王妃,这对她很不公平。” 谢辰瑾将目光移到曲婉儿身上,神色依旧冷漠:“曲小姐所言有理。” 说话间津南镇衙门的官员到了,那官员瞅见睿王与容行都在立马点头哈腰,态度极其重视。 曲婉儿见衙门的人到了,说:“睿王爷可否跟着我一道进去看看院子里的情形,我顺便可以将之前的发现说一下。” “好。”谢辰瑾在前容行与衙门的官员跟在后。 曲婉儿带着他们在院子里小心绕行,详细的将方才那些推理给讲述了一遍。 这一次她因为中间有了思考过程,解释的更加全面详尽,衙门的几个办过案子的衙役都听得不断点头,表示信服。 谢辰瑾听完后,又自己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而后到江晚宁面前:“确实不是你做的。” “容行方才误会你了,他现在情绪不佳,本王替他向你道歉。” 江晚宁道:“无事,王爷相信我,相信妾身就好。” 她说着鼻头无端一酸,好多天了,她都没有与谢辰瑾和颜悦色的说过话。 此时他终于没有对她冷着脸了。 “既然王妃没有嫌疑,那就赶紧回府。”还没等江晚宁感动完,谢辰瑾冷冰冰的声音又在她头顶响起, “本王不希望睿王府的王妃会与这些案件有牵连。” 江晚宁瘪瘪嘴,想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问一下是否与他最近做的事相关,但还没张嘴谢辰瑾又进了院子留给她一个背影。 “王妃?”曲婉儿出来了。 第846章 小心有诈 “王妃?”曲婉儿从里面出来了。 江晚宁回过神,扯了一个笑:“你给他们介绍完了?” “是。”曲婉儿道,“津南镇的衙役已经记录成文,王爷让我先与你一道回京都去。” 江晚宁点点头。 曲婉儿知道她心里在担心着谢辰瑾,亲昵地走到她身边说:“王妃,我与你一道回王府吧。” 上了马车,曲婉儿问:“王妃您本来是找这位白姑娘是想搞清楚睿王性情改变,对你冷漠的原因吧。” “现在白姑娘被人掳走了,要怎么办?您还能把睿王给变回来么。” 江晚宁摇头苦笑:“不知道。” 唯一一个寄托的希望没了,她现在又不知道 “现在这个没有人情味儿对谁都冷冰冰的睿王太不好了,我真是对他欣赏不来了。” 犹如偶像人设崩塌,曲婉儿现在心里满是惆怅,对谢辰瑾不是模范夫君一事很难释怀。 “睿王该是个各方面都完美的人才对,怎能对王妃这样呢。”曲婉儿愤愤不平,“就方才那审视王妃的眼神,我看见了都想跟他吵架。” “王妃您居然还能忍住,脾气真是太好了。” 江晚宁语凝,她不是没吵过没发过脾气。 而是在发泄的过程中发现了那人根本不在乎,是以只能强迫自己平静接受现状。 啊!该死的老道! 真是太烦了!他到底让谢辰瑾付出了什么代价嘛! 难不成就是让谢辰瑾对她冷淡?! 她一直想着谢辰瑾的事,对曲婉儿的话回应的心不在焉,曲婉儿在说了几句后也识趣闭上了嘴。 等两人进了王府后院后,曲婉儿叹:“不知道官府能多久查到凶手哦。” “我看那位容行公子牵挂白姑娘的很,整个一失魂落魄,估计一天找不到白姑娘他一天都不得安生。” 江晚宁道:“官府是指望不上的。” 当年睿王府把陶府灭门,官府虽然介入了,但一查到一些苗头后,衙门立马收兵息鼓,不愿深究。 毕竟陶家已经全死了,若为了一群死人得罪了皇家不值当。 今日此事亦是同理,那些歹人定然是知道白流苏与容行关系的。 他们既然敢做就不怕官府会查,或者能笃行自己的行事干净利落不会被抓到。 “如今只能等对方传消息过来了,他们带走白姑娘肯定会传消息的。” 曲婉儿点了点头,觉得江晚宁情绪不佳便找了些话题替她分散注意力。 江晚宁虽能应着她的话聊些什么,但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她不知道谢辰瑾今日为何会突然与容行一道去津南镇,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 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焦灼的状态。 慢慢的曲婉儿也不再找话题,由着她长吁短叹释放情绪,只是静静陪着她,在她想说话时回应两句。 天逐渐黑了下来,江晚宁让杏儿去王府门口看了好几遍都不见谢辰瑾回来的身影。 随便吃过饭后已经戍时了,曲婉儿宽慰了她一番后起身告辞。 江晚宁将她送至王府门口,就在曲婉儿准备上马车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有人骑着马匹快速往睿王府门口奔来,马儿在路过府门时有东西被骑马者抛了过来。 一个小布包重重砸在府门上而后掉落在地 江晚宁心神一凛,上前去捡。 碧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王妃,小心有诈!” 第847章 我们得过去! 江晚宁准备去捡地上的布包,被碧叶一把拉到身后。 “王妃,小心有诈!” 碧叶警惕地看着四周,漆黑的马路上除了那远去的马匹外再无他人。 她上前用剑将地上布包挑开,几样女子用的首饰散了一地。 “是几支发簪和一枚手镯。”碧叶弯腰将布包里的东西捡起来。 她细看了几眼后轻声喊了出来,“上面有血迹!” 江晚宁凑上前去看,外边光线昏暗,还没等她定睛瞧清楚,曲婉儿伸手将发簪拿在手中。 “这手镯是被人强行从手上撸下来,蹭破了手皮留下的血迹。” “发簪是自己拿在手里刺自己沾上的血迹。” 江晚宁都惊了,这姑娘的脑子确实是个侦探脑,异世的福尔摩斯,女版的柯南。 “怎么说。”她好奇问,推理这一块确实不是她的强项。 曲婉儿指着发簪上的血迹方向,说:“王妃您看,这血迹是顺着簪尾往簪头流的,且在中间有一段空白,接着又再簪头处出现。” “这空白的长短距离恰好与女子的手掌差不多。” 她说着将手放在空白处,握住发簪往自己脖颈上顶:“喏,差不多就是这样。” “白姑娘应该是用这种方式要挟别人,用力过度刺伤了自己,血顺着簪尾往下流。” “双方因此僵持了一会儿,接着可能有人将白姑娘打晕,夺走她手中的发簪和手镯,丢到王府给我们。” “哦,不,应该是给容行公子或王爷的。” 江晚宁皱眉,对方应该是知道最近容行都会在晚上过来睿王府,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向王府投掷信物。 只是对方可能没有料到,今个容行因为配合官府调查过来的晚,东西恰好让她给捡到了。 碧叶将包首饰的布包完全展开,道:“这上面有字。” 她提来灯笼让江晚宁看得更清楚些。 江晚宁定了定神,潦草的将布条上的信看完,递给了曲婉儿。 信上说,要让容行今晚子时去往津南镇郊的一个破庙里。 破庙里会有人与他见面,告诉他该做些什么。 若子时没有见到容行,这次收到的是白流苏的首饰,下次就会收到白流苏的手指。 且一个时辰断一根手指,直到十指全断。 若天亮时没有看到容行,就会送来白流苏的胳膊。 若容行带着官府或者睿王出现,则会直接将白流苏四肢五官全部砍断,送来她的尸体。 总之就是以白流苏为要挟,要今晚容行赴约。 曲婉儿看完信,道:“王妃现在该怎么办?” “容行公子和王爷好像还没回来罢。” “这里距离津南镇少说得两个时辰的车程,若等到他们回来再赶过去,白姑娘的手指头估计都要被砍断完了。” 江晚宁将首饰和手里的信来回看了好几遍,首饰上的血迹已经干了。 布条上的字同样是用血写的,透过血迹和内容就能感受到对方的狠心和疯狂。 她用手摸了摸布条,心想这会是用谁的血写的?白流苏吗。 那白流苏现在的处境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了。 且不说对方要容行做甚,单从要取白流苏性命来看江晚宁都无法接受。 毕竟现在白流苏是她能找到有关老道伊尹线索的唯一途径,今个白天白流苏失踪她都无措到了极点。 若她真死了,老道再找不到,那谢辰瑾会不会就永远这样对她冷冰冰的?看着她就像看陌生人了?! “我们得过去。”江晚宁咬了咬牙艰难决定。 她得让谢辰瑾变回来,想让自己的夫君恢复以往爱她的模样。 第848章 夜间三人行 江晚宁咬了咬牙:“我们得过去。” 即便不是为了替容行解决麻烦,她也要把白流苏活着救回来。 能否找到老道就靠白流苏了,她得找到老道让自己的夫君恢复如常,恢复成以往爱她的模样。 而不是像现在,两个人形同陌路,如此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 曲婉儿心里担忧,她低声说:“王妃这明显是个诡计!” “我们不能过去,否则会与白流苏一样,沦落为对方的人质筹码。” 在曲州城外被俘的经历让她心生后怕,当时母亲就是带着她和曲延去见父亲最后一面,被俘的。 虽然当时母亲都做好了必死的决心,是想做些后事交待才会同意废齐王去见面的,可到底是全家被俘。 而后对方的人质从只有父亲一个,变成了他们一家四口。 当初这个事的整体过程曲婉儿是带着混沌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与母亲一道被押进了敌军大牢。 事后她细细考虑过,但凡母亲当时理智一点或者她出面劝一句,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情况。 造成全家人被俘那样丢人跌面让人觉得可笑的局面。 现在同样是以人质性命为要挟,曲婉儿不想旧事重演,不想再从解救人变成被俘人。 那种感受并不好过。 江晚宁道:“我知道你担忧些什么,但时间紧迫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若现在能尽快找到容行或王爷将地点告知他们也行,可他们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给他们传信。” “难不成我们要坐以待毙,坐等着收到白流苏的手指四肢和最后的尸体?” 她能想到,如果这个局面发生容行与睿王府与谢辰瑾之间将会出现不和调和的大矛盾,反目成仇都可能。 毕竟她现在是睿王妃,她若做的不好,个人行为很快就会被上升为王府行为。 现在的谢辰瑾已经看她像是看陌生人了,她不想雪上加霜,让双方之间带上仇恨。 曲婉儿语凝,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可我们是两个女子,没有武艺无法自保,轻易就能被人识破掳走。” 江晚宁说:“婉儿,我知道你对找出谢辰瑾性情大变的真相有浓厚的兴趣,但现在事态已经开始往我们不知情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接下来的事情是容行与睿王府的事,你是可以不用参与的。” “毕竟是我找白流苏有事相求,而你并不是睿王府的人也不认识她,不必为了她涉险。” 她说完喊来一位王府的小厮,吩咐道:“给曲小姐备马车,差人送她回家。” 曲婉儿愣了一瞬,眼前浮现出一双冷漠的眼睛和女子受伤的神情。 “等一下!”她抓住江晚宁的手腕,“我得跟你一起去!”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睿王与王妃之间有了间隙。 但她不想让自己欣赏的男子变成现在这般冷漠模样,也不想看到他们两人别扭。 想为他们和好出一份力。 江晚宁摇头:?“上午让你见识了一场灭门惨案本就担心吓着你,现在我更没有将你卷危险之中的道理。” “可王妃你一人过去太危险了。”曲婉儿径直上了王府的马车,“王府的侍卫都跟着王爷出去了,我必须得陪着你。” 曲婉儿现在的心态就是一个小粉丝心态,看到偶像塌房过得不好,心里替他着急。 若搁到现代她现在肯定是会为谢辰瑾刷数据打榜控评的那一类铁粉,无私铁粉。 江晚宁:“婉儿…” “王妃我们快点过去,别耽误时间了。”曲婉儿道,“我们顺便把我哥喊上,他是男的有点身手多少能抗点儿事。” 她神情坚定,江晚宁瞧了她好久丝毫不见她有动摇的样子,才说:“行。” “那我们就三个人一道过去吧。” 马车从曲家人现在住的地方经过,曲婉儿让门房去喊了曲延出来。 曲延上了马车二话不说先把曲婉儿训了一顿:“婉儿你怎么回事?!” “出去玩一整天这么晚了都还不知道回家!” 他说着瞥了一眼江晚宁,声音低了些:“你找王妃玩更得看着时间,这一整天都在人家家里叨扰,都不觉得自己烦么。” 来了京都后,曲延似乎是认识到了官员之间的差距,谨慎守礼节些,像这般瞻前顾后要人知礼守礼的话都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曲婉儿道:“哥,不管是做客礼节还是拜访礼节我都比你更熟悉。” “别爹和娘耳提面命的教了你一些事情,你就转过脸来教训我!” 有江晚宁和几个丫鬟在曲延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脸颊微微发烫:“我这不是怕你打扰到王妃干正事么。” “你以为王妃跟你似的,成天只知道看闲书绣花,她是京都有名的神医忙着呢。” 他来京都这些天对江晚宁了解的更深了些,才知道除了带着百姓为莫将军和睿王平反外,她还是一名大神医。 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那种,且除了给皇宫里的人看病问诊外,她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医术,会在突发情况下给百姓们治病。 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曲延这些天心里对江晚宁从最初的欣赏变成了崇拜,觉得她是一位活出自我精彩的女性。 同时他觉得自己太普通了些,平凡普通到跟江晚宁说话他都会产生自惭形愧的念头。 有几次他见曲婉儿去睿王府,是想跟着过来见一下江晚宁的,但他找不到什么理由与借口去见一位亲王妃。 并且他好像没了勇气,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江晚宁面前才能让她正视自己。 “那个…”江晚宁弱弱出声,“你们兄妹两个要不等会儿在吵?!” 曲延立马正襟危坐看向江晚宁摆手:“王妃,我没与她吵架,这只是我身为兄长对她的关心。” 江晚宁扶额,行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只不过她觉得曲延有点怪怪的,好像见着她很紧张的样子,她很可怕?! 在紧急事态前,她把这个念头抛掷脑后,拿出三张人皮面具来。 这是她刚穿越过来时为了遮自己脸上的疤痕准备的。 虽说当时只用了一小块,但是按照整张脸准备的。 后来几年她虽然用不上人皮面具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利用意念空间里好些医美器械和药物做了几张不同的面具。 “我们带上这个,佯装成容行身边的侍卫和丫鬟。” 江晚宁给他们演示人皮面具的戴法,曲延和曲婉儿照葫芦画瓢将面具带到了脸上。 薄薄的一层面具在接触到皮肤后自行贴了上去,用手摸着也感觉不到任何异物感。 三个人立马变成了容貌普通的女子与一位容貌略微狰狞的侍卫。 曲延此时才后知后觉:“王妃,我们是要做什么?为何要带上面具伪装?容行又是谁?” 江晚宁看向曲婉儿:“你没给你哥说?!” 曲婉儿吐了吐舌头:“没有,我怕我说了他会拖着我回去,不让我出来了。” “所以就只让门房带话说我在门口等他。” 曲延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心生警惕,先扭头盯着曲婉儿:“你是不是闯祸了?” “就给你说别给王妃添麻烦啊!” 江晚宁道:“曲公子误解了,婉儿是来帮我的,且她害怕我有危险才特地喊上了你。” “王妃会有危险?!”他登时紧张了起来,“那我确实得跟上。” 这样明显的亲疏有别让曲婉儿心生不满,但她并未多想,毕竟她喊曲延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有份安全保障。 江晚宁见两人已经带好面具,从袖中拿出一堆麻醉针剂和几个彩色的胶囊出来。 第849章 夜行 江晚宁拿出一些麻醉针剂与彩色胶囊药丸出来。 “这些能防身。” 她将这些东西的用法和作用一一教给了曲延与曲婉儿; 而后碧枝拿出了些能藏在手指间的暗器戒指等物件教给江晚宁与曲婉儿。 “曲公子那里奴婢就不献拙了,这些小玩意很适合女子进行近距离防身用。”碧枝道, “眼下敌人在明我们在暗,得特别谨慎才行。” 一句话提醒了江晚宁,她道:“等快到目的地时,你们几个先下去藏起来。” “我们三个坐在马车上等着,既然他们想来个螳螂捕蝉,我们就准备好黄雀在后。” “等他们准备出来与我们谈条件时,他们就在明你们就在暗了。” 几人在车上商议了好一会儿后江晚宁才逐渐把心放下来。 马车在夜间疾驰而行,很快到了津南镇边缘。 碧叶与碧枝她们换了夜行衣后蹦下了马车借着夜色的掩护潜进了旁边的灌木丛,在草丛里慢点往破庙靠近。 马车里的人少了,曲延感觉稍微自在了些,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忐忑问: “我与这位容行公子长得像么,我们几个不会被人发现猫腻吧。” “还有王妃,啊,不,婉儿,你们与这位容公子有什么交情?我还没有明白你们为何要替他出面去救他的有情人。” 江晚宁:“……” 之前没觉得曲延啰嗦,怎么感觉他今晚话有点多。 她想了想说:“不像,从身形到模样都不像,但你带着面具又是在夜里,还穿着与他风格很相似的衣服。” “不熟悉他的人应该辨认不出来,最主要的是我们几个,他们以为的容行一行人接到了他们递来的密信。” “在那密信上写的地址,是只有容行本人知晓的,至少在对方看来是这样的。” “所以只要中间有男性,按照密信上的规定按时过去破庙,应该不会被识破。” “至于为何要去救白流苏……” “哥!你不是热心肠嘛,怎么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曲婉儿打断话抢白, “有女子被掳走,不管这女子是谁,按照你的性格不都是会去营救的嘛,怎么今个会突然追究起身份关系去了?” 曲延皱眉:“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步我老路!” 他说着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你们要去救,我就陪着,等会儿多加小心便是。” 当初曲州那晚刺史府大乱一事,让他至今心有余悸,不敢再轻易对陌生人伸出援手。 以至于现在,不管有谁需要帮忙他都会打听清楚后再行动。 没多大会儿马车在一个废弃的破庙前停了下来。 瞅着时辰,像是在子时了。 他们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后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三个人下了马车提着灯笼在破庙里外找了一圈也没有人出现。 曲婉儿道:“没有人,会不会我们来早了?或者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回去砍白姑娘的手指去了?” 曲延皱眉:“该不会你们弄错地址了罢,或者信都是假的呢。” “不会。”江晚宁从怀里将布条拿出来,对着灯笼又细看了一遍,“确实是在这里,时辰子时。” “可能是夜里马车跑得快,我们提前到了对方还没来。” “我们先上马车上等着,想来很快就有人出现了。” 曲延将两姑娘赶进马车里,说:“你们俩进去,我在外边盯着,一旦有人出现就喊你们。” 江晚宁想了想,点头同意。 上了马车后,两个人一言不发,曲婉儿一副紧张到极点的模样,频繁将袖子里藏着的麻醉镇定针拿出来放在手中试用。 试完麻醉针后又将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来,轻按机关去查看戒圈里的隐形刀能不能弹出来。 “婉儿。”江晚宁用手抚上她的肩。 曲婉儿整个人激灵了一下,而后抬起头看向她:“王妃,我没事儿,只是有点紧张。” 江晚宁失笑,今个白天在面对一屋子尸体时这姑娘面不改色,滔滔不绝,现在没死人没血腥她倒害怕的很。 她在曲婉儿肩头轻拍了两下,感激道:“婉儿别担心,等会儿由我过去与他们交涉,你与曲延待在这里。” “有你们过来给我撑腰,那些人不敢怎么样的。” 曲婉儿的紧张情绪平复了些,扯起一个笑:“我不害怕,就是觉得四周太安静了。” 江晚宁心里咯噔了一下,是啊,外边太安静了。 安静的都能听到她们两人彼此的心跳声,安静到都听不到车架上曲延的动静。 她瞅着曲婉儿神情凝重了起来,曲婉儿亦一脸凝重,她往车帘处喊: “哥,你在吗?” “曲延?” 回答她们的只有一片寂静。 第850章 自救 曲婉儿冲着车帘外喊:“哥,你在吗。” 江晚宁也喊了一声:“曲延?!” 回答她们的只有一片寂静。 曲婉儿紧握住手里的针剂,慢慢往车门口走,她小心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 映入她眼帘的是曲延宽厚的后背。 她长长松了口气:“哥你在这里啊,怎么不理我们。” 她说着伸手推了曲延一把,这一推曲延保持着坐立的姿势往旁边歪去,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哥你怎么了?怎么这样不顶用。”曲婉儿跳下马车想把曲延给扶起来,但她刚弯下腰,有人出现在她身后。 “王…”她回过头,刚想说让江晚宁不要担心,谁知话没说完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紧接着有几个手持火把的人走上前,将晕倒在地的曲延和曲婉儿翻过身。 “是容行么。”有人把火把往曲延脸上怼,“这些公子哥们穿的都是差不多的衣服,也看不出来什么。” “是的吧。”另一人凑近道,“那这个是谁?他的婢女?” “哪有公子哥自己坐车架上,让婢女坐马车里的。” 拿着火把的人直起身子说:“你管他们怎么想的呢,没准是另一个老相好呢。” “快把人给扔进马车,带走!” 另一人手脚麻利的将曲延与曲婉儿手脚捆绑好,掀开车帘将人往里面一扔。 就在他即将关车帘之际,拿着火把的人说:“等等!” “嗯?没绑好?”绑人的人问。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马车里好像是两个人的声音?”拿着火把那人努努嘴, “你把车帘打开,瞧瞧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 突然增加了工作量,那人有些不太乐意,嘟囔道: “疑神疑鬼的,根本没人我方才丢他们进去的时候扫了一眼的,里面确实是空的。” 他说着把车帘大大掀开,指着地上的一男一女,“你自个儿瞧,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嘛。” 那人将手里的火把往前递了些,看着地上的两人小声嘀咕着:“分明听到的是两个女子的声音的,怎么只有一个?!” “本来就是车架上一个容行,马车里一个女的的,两个人都在这里了嘛。”另一人坐上车架拿起马鞭, “你骑马在前,我赶车紧跟在后,赶紧回去交差。” 一声马鞭后,马车缓缓启动,很快在夜间小路上奔驰起来。 村镇间的路不似京都城内那样平坦,路程颠簸马车跑起来摇晃的厉害。 车轮与车架在奔跑间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待马车跑了好一会儿后,江晚宁慢慢的从车顶上沿着车壁小心翼翼的溜了下来。 方才,在曲婉儿推曲延倒地的那一瞬间江晚宁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她来不及出声提醒,曲婉儿就蹦下了车。 而后她从车帘的缝隙里看到了有人将曲婉儿打晕。 鉴于不知对方有多少人,她个人身单力薄寡不敌众,只能先躲在马车里。 在他们在外边谈话期间,她蹑手蹑脚地从车壁上爬到了车顶,两手两脚紧扣卡在车顶上,躲过了对方对车厢的检查。 要知道就在刚刚,那人撩起车帘检查时她紧张的一颗心差点都快蹦出来了。 “曲延,婉儿。” 江晚宁快速将两人手脚的绳索解开,给他们把脉。 还好,他们两人都是被人从外部击打敲晕的,没有伤及脑子和身体。 她掏出针剂给两人分别注射了一针。 很快曲延率先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地捂着脑袋就想呻.吟出声。 江晚宁忙一把捂住他的嘴,用眼睛瞪了他一眼:“别出声!” 曲延瞬间反应了过来,生生将喉咙里的声音咽回肚子。 紧接着曲婉儿也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后先抿住嘴巴,一言不发的警惕看着四周,等到看到眼前的江晚宁和曲延后才将眼中的防备褪去。 “王妃,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曲婉儿长着嘴巴用口型问。 江晚宁轻撩起车帘,马车依然在夜间小路疾驰,不知目的是何方。 但若一直跟着歹人走必定会见到白流苏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江晚宁心一横,“不动不跑,等着马车停。” 她再度看向曲延与曲婉儿道: “接下来的事情会比方才要更未知更危险,你们两个若想活命现在就下马车!” 她的语气少有的强硬与冷酷,指着车窗,“曲延你可以现在就蹦下去,然后在下边接着婉儿。” “如此你们最多受一些皮外伤。” 马车的速度不减,车架上的歹人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马车与地面石子路的撞击声。 在这种杂声的干扰下他听不到车里的人正在讨论。 曲婉儿摇头:“不,就是因为接下来更危险我们才不能让王妃你一人涉险。” “从我今晚决定跟过来开始就已经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了,至于曲延,他若想离开可以我不会拦着。” 曲延眼一瞪:“婉儿瞧不起你哥?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连曲州的陌生百姓都会伸以援手,现在王妃有难你让我回去?!” 他撸起袖子,一脸的视死如归:“我接下来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保护你们的。” 曲婉儿本还想打击他,但碍于现在的时机不对,不适合像在家里那样进行兄妹间‘亲密无间‘的语言交流,遂瞪了曲延一眼,“我喊你跟上就是这个作用。” 马车还在前行,曲延与曲婉儿重新将手脚上的绳子绑成活扣,躺会原位做出晕倒的模样。 就在他们三人在津南镇经历生死之险时,谢辰瑾回到了王府。 他想起白日里在津南镇遇到江晚宁的事,道:“把王妃喊过来见本王。” 惠嬷嬷依言去喊人,一进江晚宁的院子她便觉察到了不对劲。 “杏儿?碧叶?”她喊道。 寂静的院子漆黑的房间,无人回应。 惠嬷嬷加快脚步推开门,扫了一眼后惊慌地跑过去复命: “王爷,王妃不见了!” “她身边的奴婢们也都不见了!” 谢辰瑾皱起了眉:“什么?!” “身为睿王妃大半夜的没在王府会在哪儿?!” 惠嬷嬷和思明着急了:“王爷,咱们快派人去找找吧。” 他们不知道主子之间的矛盾,只晓得这位王妃对他们很好,她若出事了肯定是要去救的。 第851章 好像缺失了什么 思明道:“王爷我们赶紧去救王妃罢。” 他们身为奴才不知道两个主子为何会闹别扭,但他们知道王妃对他们很好。 王妃出事他们一定要去救的。 谢辰瑾睨了属下一眼,冷着脸往江晚宁的寝殿走,暗自在心里咬牙。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前脚刚抄写一百遍宫规,后脚就带着婢女夜不归宿。 待她回来后定要好好与她说道说道王府的规矩! 寝殿院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谢辰瑾边走边问:“是王妃自己走的?!” 惠嬷嬷谨慎回答:“今日王妃是与曲家小姐一道回来的。” “约摸亥时,王妃说要送曲家小姐回家,两人在王府门口拜别。” “老奴见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便没有再看着,自顾进了王府忙自己的去了。” “谁知王妃会一去不复返。” 谢辰瑾在寝殿里踱步,床榻上的被褥整整齐齐,铜盆是干的,没有打斗与挣扎痕迹。 看来那个女人是送曲家小姐后直接出去了,没再回来。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个王妃不顾声誉连夜出行。 还有今日上午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津南镇白流苏被灭门的医馆? 谢辰瑾摁了下眉心,这一个问题没问出来结果,另一个问题又接踵而至。 这个女人还真是容易给他“惊喜连连”。 他心里想着,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头划过。 惊喜连连,他似乎之前就有过此类念头。 是对睿王妃吗,他不知道。 那日他从龙心里老道那里宅院那里出来后,感觉自己好像缺失了一大块东西。 至于什么东西他不知道。 回来后他让祝言和府医给他彻底检查了一遍身体,也没有发现他的身上有什么损伤。 可他就是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不过后来事务繁忙,缺少的东西没有影响到他正常的生活朝务,他也就没有在意,将那种缺失的感觉抛至脑后。 至于睿王妃江晚宁,他知道他们二人是夫妻,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拥有异能。 其他的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就是睿王府有了王妃,她享受了睿王妃的待遇就得做好身为一个王妃该做的一切。 “来人,先去曲家看看王妃有没有在。”谢辰瑾冷着脸吩咐。 “是。” 就在惠嬷嬷准备离开时,又听到自家王爷说:“寻个不让人起疑心的借口,别让对方觉察到王妃失踪了。” “是。”惠嬷嬷闻言心中暗喜,看来王爷还是在乎王妃的,这不还在想着怎样维护王妃的声誉呢。 去曲家的人很快过来了,惠嬷嬷如临大敌道:“王爷,这下可糟了。” “不仅王妃不在王府,曲家的公子小姐也都不在府里。” “曲家人说曲小姐去拜访王妃还未回去,曲公子则见妹妹未归,过来王府瞧瞧。” “他们一家子都以为府上的俩孩子还在睿王府,还托老奴多费心照顾呢。” 谢辰瑾拧起了眉,这个女人挺有能耐,堪当拐卖人口的标杆典范。 一下将人府里兄妹俩都给带走,还能让人不起疑。 他想了想说,“给曲家那边说,曲小姐与王妃相谈甚欢,曲公子与本王也聊的非常融洽,他们二人今晚留宿睿王府。” “是。”惠嬷嬷叹了口气,心道,王妃可争点气,千万别闯祸。 王爷为了维护您的声誉和形象,连自个都给搭进去了。 就在惠嬷嬷出去后,祝言在王府门口的柱子下发现了一个带血的首饰。 他赶紧把那首饰送到了谢辰瑾跟前。 “王爷,王妃怕是被人掳走了。” 谢辰瑾拿过首饰看了看,摇头:“这不是睿王府的东西。”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备马!出城!” 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何要找白流苏?! 她什么时候与白流苏有交情了?他怎么不知道? 若说白流苏医馆灭门能有证据和证人证明不是她所为,那为何白流苏带血的首饰会出现在睿王府门口?! 他今个跟着津南镇的衙役们一起在白流苏的医馆里搜查时,路过了白流苏的闺房。 那闺房里的梳妆台前放着耳坠与他手里的首饰款式相同,想来应该是一套的。 马匹被牵过来,谢辰瑾翻身上马往津南镇方向跑去。 能毫无声息的将医馆灭门,必定是最近在医馆附近踩过点,监视医馆所有人行踪的。 能将那么多人的行迹监视到位,并一两天能成,少说得要半个月得监视才算稳妥。 像津南镇这种规模的小镇,一旦有形迹可疑的陌生人出现,通常会引起当地百姓的注意和怀疑。 是以监视医馆的人想来应该是津南镇本地或者临近村落里的人。 他们有着相似的当地方言口音与饮食习惯,才不会在长达数十天的监视中被人质疑。 再加上医馆灭门唯独留下了白流苏一个活口,还送了带血的信物来,这分明就是要挟的。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晓他的王妃与白流苏有什么深刻的交情。 但据他所知,与白流苏关系最密切的人是容行。 所以这东西是送过来要挟容行的? 可为何他家王妃接到信物且跑出去了?! 谢辰瑾打马奔驰,脑海里不断分析着歹人可能关押白流苏的地点。 容行,江晚宁都住在京都,如此看来那帮人最有可能将白流苏安排在津南与京都之间,且靠近京都的地方。 暂时只能先往津南方向走,边走边看了。 祝言跟着主子跑出好几公里后,才问:“主子,我们是要去哪里的?” “先跟着本王往前走。”谢辰瑾道,他扭头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侍卫,“十七,你现在快点过去津南镇衙门,把容公子带过来!” 那个家伙还缠着衙役,说要督促衙役去查案,彻查白流苏的下落。 殊不知人家早已将信物送去了睿王府。 另一厢,在江晚宁他们三人各自做好准备没多久,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能感觉到马车上了一个小坡后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 赶车人下了车,走到院子门口道:“人已经到了!” 有人过来将马儿的缰绳牵在手中,道:“有劳,赶紧进去与兄弟们吃庆功酒去罢。” “给你们的银子也都在屋里放着,就等着你们吃好喝好吧银子带走。” 车内的江晚宁他们能听出,这人不是之前拿着火把的人。 来者的声音更加贴近京都城内人的声音,与火把人与赶车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赶车人乐呵呵地道谢,抬腿往院子里走。 就在他刚要跨过院门时,身后一刀寒光闪过,温热的鲜血飚了出来,赶车人瞪大双眼倒了下去。 第852章 是敌是友? 正当赶车人即将要跨进院门时,一道寒光闪过,他还来不及喊出声就感觉体内的血液带着生命快速流出体内。 “你…”他瞪大双眼看着牵着马车缰绳的人。 那人弯腰把手里沾了血迹的刀在他身上蹭了蹭,啐了一句: “你们以为是在与谁做买卖?!还能活着离开?!” “现在死了还能追上你的同伴,一群人在黄泉路上有个伴。” 马车内的三人听到外边的话皆汗毛都竖了起来。 从方才这两人的谈话和此前赶车人和火把人的对话来看,掳走白流苏和他们三人的是火把人一伙。 火把人骑马先行,理应比他们先到,应该已经在吃庆功酒了,难不成火把人一伙已经全部被杀了? 江晚宁心里突突跳了起来,难怪方才曲延和曲婉儿被打晕的时候碧叶和碧枝她们没有出现。 她们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不详的念头在她心头萦绕,她攀在车顶上忧心忡忡的往下看了一眼,正对上曲婉儿同样担忧的眼神。 “嘘。” 三人默契的没有说一句话,各自警告着对方。 已然到了这个境遇没有逃脱的可能,只能继续往下走。 只是江晚宁心中疑虑更甚,废齐王逃至西越,东武侯据说已死。 那还有谁有实力与绑了白流苏与容行与睿王府麻烦。 这事情背后的阴谋和黑暗已经超出了江晚宁的预知。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江晚宁紧扣在车顶屏气凝神。 曲延与曲婉儿紧闭双眼继续装晕。 院门打开,马车进了院子在一个房间面前停了下来。 那人掀起车帘“诶”了一声,“怎么还有个女的?婢女?” 他嘀咕着将曲延拖出去抗在肩头走几步扔进屋。 “嘿,白姑娘你老相好过来陪你了。” 屋里守灯枯坐的白流苏被突然扔进来的男人吓了一跳。 她嚯的站起身,盯着地上陌生的男人一言不发。 这是准备找人糟蹋她了?! 白流苏心里漫过一丝绝望,被人掳到这地方已经一天了,这期间她吵闹过,以命要挟过,可都没有任何作用。 后来那些人拿走了她身上的首饰,还将房间里瓷器等锋利的东西全部都收走。 现在又扔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要给她当相好的,强占她,她想寻死保清白都找不到途径。 难道只能受辱了吗,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另一个女子也被扔了进来。 随后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这是… 白流苏搞不懂了,她瞅着地上的晕倒的一男一女警惕地拎起凳子高高举起,闭着眼就往下砸! 既然无法逃脱,无法求死,那就得先下手为强! 她总不能甘为鱼肉任人宰割! “诶哟!” 曲延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木凳正朝他和曲婉儿的头上砸来。 情急之下他微侧身用半个身子挡住凳子,护住曲婉儿的头脸。 一下没打中,白流苏闭着眼再接再厉,再度抡起凳子使劲往下砸。 在求生与不愿受辱的驱动力下,她少有的展现出了蛮力,砸的一下比一下狠。 曲延和曲婉儿根本来不及反应,两人原本想等门关好后,外边人走远后再睁眼与白流苏相认的。 谁知道这还没睁眼就迎来暴击,两人毫无招架之力。 “停停停!” “错了错了,打错了!” 曲延边护着曲婉儿边去拦凳子,嘴上不停求饶呼救。 鉴于害怕外边有人监听,他还不敢喊的太大声。 最后他伸手捏住凳子腿,微使力将凳子从白流苏手里夺了下来。 白流苏失了趁手武器,马上又拿起另一个凳子。 曲延无奈举手:“白姑娘白姑娘,别打了!” “好人!我们是来救你的好人!” 白流苏白日里刚经历过全医馆的屠杀,和整整一天的要挟吵闹。 整个人一直处于这一种紧张防备的状态,根本不相信曲延的话。 “哼!好人你杀哦我整个医馆的伙计!”她四下环顾准备再拿凳子。 曲婉儿赶忙从曲延身后探出脑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白姑娘,是睿王妃派我们过来救你的。” “睿王妃?”白流苏愣了一瞬,“晚宁小姐?” 她警惕心不见,往前一步将曲延手里的凳子腿夺下来,指着两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曲婉儿站起身稍整理了一下衣服,让自己尽量整洁点,她拿出一枚发簪展示给白流苏看。 “这个应该是白姑娘用来要挟歹人的发簪吧,它被人送到睿王府被王妃收到了。” “歹人让容行公子子时赶到,可容公子当时并不在睿王府,情急之下王妃给我们兄妹两人易容赴对方的约。” 白流苏将信将疑,拿过发簪看了一眼,确实是她上午以死要挟对方用的,后来他们害怕她再自尽便收走了发簪。 只是没想到会利用这东西胁迫容行。 她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还好,还好他没在没有收到这信物,没有过来…” “这多危险啊,他不能过来的…” “他若过来我肯定得内疚死的…” 白流苏抽抽噎噎地说着。 曲延听到这话脸色十分难看:“白姑娘你这话说的,忒伤人心了点。” “你觉得这里危险,担心心上人,不想让他过来,可王妃想的却是这里危险,得及时救你出去。” “再说了,我和妹妹不是人吗,就活该到这危险的地方了?!” 白流苏睁着眼泪,被怼的不知所措。 曲婉儿横了曲延一眼,朝她福了福身:“不好意思,白姑娘。” “我哥这人心不坏,就是嘴巴臭,他就是刚才被打疼了情绪不好,什么话都往外扔。” 曲延鼓着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错了?!” “自己人就心疼,我们就照着打,一点都没考虑过我们一路来的凶险!” “就你这样心无大爱的人还配当神医?这天下就只有睿王妃能当得起神医称号!” “你知道王妃为了带我们来救你,她…” 想起江晚宁曲延心一紧,猛拍大腿:“坏了!王妃这么久都没进来,该不会被人发现了罢!” 曲婉儿亦提起来心:“不会吧,是不是还没有找到下马车的时机?!” 他们三人刚才约定好了,等他们两人下了马车后江晚宁就会慢点从车顶下来,潜进房间与他们汇合的。 可现在他们在房里一通闹腾,江晚宁还是没出现。 曲延忍不住往紧闭的房门看去。 他不敢出声,小心走到窗户旁用手指在窗户纸捅了个洞,用眼睛透过小洞往外瞧。 这一看他浑身一个激灵,连连后退。 第853章 连连惊吓 曲延透过窗户纸上的小洞往外看,这一看他唬了一跳,连连后退。 方才安静无人的院子里不知何时站满了人,大大小小的火光布满整个院子,照的整个院子灯火通明。 而他们过来时的马车就在院子边停着,在火光的照射下,马车上有什么动静都会被人发现,无处遁形。 更让他感到惊恐的是,这一次拿着火把的人,并非之前在破庙门口见到的布衣匪人,而是穿着甲衣的士兵。 曲婉儿本想问外边有什么,能把哥哥吓成这样。 但碍于他们此时不便多说话,遂自己也从小洞里往外看。 在看到外边的情景后,她也吓了一跳。 这场景她和曲延并不陌生。 当初他们一家子被俘到西越军营时,每天透过营帐看外边就是甲兵围守的场景。 她坐回到位子上,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已经比他们三人想的都要严重糟糕。 恐怕马车里的王妃也不知会是此状况。 王妃还在马车里吗,她该如何从马车上下来而不被人发现? 及时王妃安然从马车上下来了,又该如何在火光照明,众目睽睽之下潜进房间,将白流苏姑娘带走?! 一个又一个问题窜进曲婉儿的脑子,她焦虑地叹了口气。 白流苏也停止了哭泣,跟着去小洞那里看了一眼。 这次她没有再说话,与曲婉儿一道坐在位置上,眉头紧锁。 “王妃,她无事吧。”白流苏忐忑问。 曲婉儿摇头:“不知道。” 她盯着桌上的烛火看了一会儿,问:“白姑娘你与王妃关系很好么。” “她得知你被掳走紧张得不行,简直是毫不犹豫的就要过来救你。” “啊?!”白流苏眨眨眼,她不记得与江晚宁有什么过命的交情。 最多就是几年前,江晚宁刚嫁入睿王府时,两人并肩作战,给睿王解过毒。 后来她回归到之前的游医状态,边游历寻找草药边为百姓治病。 不同的时,当时在王府遇到的容行一直跟在她身后陪着她。 而她也逐渐动心,选择在津南镇停留,开了医馆坐诊,从一名游医变成了镇上的女医。 游医一举是她的师父带给她的习惯,当初她跟着师父学习时。 那位带着银质面具的神秘师父就是以游医姿态行走在大凉各地的。 以至于等她能独当一面时也选择了游医的形式,继承了她师父的衣钵。 而她的师父在她能独立后便离开了,她不知道师父去哪里,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师父本就是神秘的来去自如的人,经常会给她说,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他不会陪她很久。 是以在与师父分别后,白流苏也不会特别伤感,即便是以后再见不到她也不会特别感怀。 “啊!”白流苏顿悟,会不会就是因为她师父?! 当年她拿出那副给睿王解毒的药方时江晚宁特别激动,反复问了她好几遍,这药方是何处得来的。 在得知是她师父写的后,江晚宁还顺嘴提过,说要拜访她师父。 只不过后来两人都忙碌了起来,这句话就当是一句闲言,不了了之了。 所以现在江晚宁是想通过她见师父?睿王又毒发了? 这厢两女一男盯着烛光对外边的情景惴惴不安,等待江晚宁进来一起想办法带走白流苏; 另一边江晚宁猫在一个杂物间里紧盯着外边的火把和甲兵,静候时机。 方才那人将曲延和曲婉儿拖下马车后,将马车牵到院子另一边。 她刚从马车上下来,还没来及过去白流苏被关着的房间,就从院子外涌进一堆甲兵。 这群人快速布满整个院落,举着火把将四处照的通亮。 江晚宁见状,不得已就近找了个黑漆黑的房间潜了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是个杂物间。 现在的她正是被困在杂物间与白流苏他们所在的房间直线距离不过十几米,却只能遥遥相望。 这特么的到底是谁啊,利用白流苏引来容行,还敢抓了容行关起来。 既然知道容行与睿王府的关系,还敢这样搞,手里还有甲兵。 背景很大啊。 半蹲的时间有点久,腿脚有些麻木。 江晚宁小心地踢了踢腿,让血液流通点,缓解腿部的麻疼感。 不知是不是她踢腿的幅度有点大,碰到了身后堆放的杂物。 杂物堆晃动了一下,江晚宁忙伸手去扶,生怕杂物倒塌发出声音,引来外边的人。 她这一扶却发现杂物堆里似乎有一个眼睛,正从里面直勾勾地盯着她。 妈呀!里面有人! 江晚宁手一哆嗦,差点喊出来。 第854章 无情火箭 妈呀,杂物堆里有人! 江晚宁被猛然吓到,差点失声喊出来。 她一面警惕着外边的甲兵不要发现这里的动静,一面对着杂物堆低声轻喝: “谁?!” 那只眼睛好像也没想到有人会发现它,整个身子往里缩了缩,让自己陷入杂物堆深处。 见对方不言语,江晚宁警惕心更甚了些,她往前走了一步: “别装神弄鬼!出来!” “再不出来我把外边的东西给扒了!” 她这话说的没底气,这一堆杂物里有废旧的木板,花盆,瓷器等。 横七竖八的堆架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 随便将一根木棍抽掉都有可能引起其他东西的滚落,破碎,发出响声。 引起外边的注意。 里面那人似乎也知道她不可能扒杂物堆,依然没有言语,只是稍微往前挪了一点,把眼睛重新露在江晚宁的视线范围内。 屋外有火把,亮堂堂的,有些火光透过窗户和门缝照了进来,让屋里没那么昏暗。 江晚宁借着火光仔细去瞧那双眼。 这一看她才发现,对方好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还是个眼神稚嫩,不谙世事的少年。 她瞅着对方,冷声问:“你是什么人,与这些甲兵是什么关系?知道甲兵的主子头领是谁吗?!” 里面那少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同时眼中还泛上来些委屈,好像是在控诉江晚宁语气重了。 江晚宁瞪着他:“不知道就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杂物堆里的少年眼神更委屈了些,他默默地瞅着江晚宁,颇有点想要江晚宁改变态度的意思。 江晚宁眼神更加凌厉了些。 对方虽然是个少年,但是敌是友未知,还出现在这种挟持人有陌生甲兵的院子,她不得不警惕。 就在双方眼神对峙时,她发现那少年的眼神逐渐变得恐慌。 “怎么了?”江晚宁问。 她发现少年黑亮的瞳孔里一簇红色的火苗逐渐放大,最后变成好几条火苗。 糟了! 江晚宁回头,只见不知从哪里射过来几支火箭落在房顶上和院子里。 正拿着火把值守院子的甲兵们发现火箭后,忙布阵防守。 院子里本身有些干草,屋顶有些地方也燃烧起了小簇火苗。 一阵夜风挂过,火苗顺着风势往旁边窜,再加上还有源源不断的火箭来袭,很快整个院子里几个房子的屋顶全都燃烧了起来。 外边的甲兵们慌张起来,但并没有乱,而是顷刻间做出了合理的兵力部署。 有人手持火把往靠近门房的廊下躲了躲,确保自己站着的地方不会被火箭射到,继续看守着各房门和院子。 有人拿出盾牌与刀剑抵挡火箭;还有一部分则开始打水灭火。 如此训练有素,江晚宁心中更加疑惑。 优质甲兵,这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 江晚宁往门口走了几步,准备趁火势再大些,就趁乱去白流苏的房间,将他们几个一并带出来。 与此同时,白流苏他们也都发现了院子失火一事。 “是有人放火箭。”曲延贴近窗户小洞往外看,问,“是谁要过来救我们?” “王妃跑出去搬救兵了?” “亦或者是容行公子知道了,带着人过来救你了?” 白流苏跟着到窗边看着外边的火光四起,摇摇头道:“若是来救人的不该现在就放火箭。” 曲婉儿深以为然,焦急说:“对,水火无情,这火箭射进来不仅会伤到外边的甲兵还会烧毁房屋。” “火势不可控,谁知道会不会烧到我们的房间来,或者说他们知道我们在哪个房间吗,会刻意规避这个方向么?” 话音刚落,一支火箭打在紧闭的门框上,掉落在门前。 这支火箭虽然没有射进屋里,也没有造成大的火势。 但似乎是在认同他们的猜测,这下令射火箭的人并非是来救他们的,而是奔着将所有人烧死去的! “不行!我们得先离开这个屋子,再想办法!”曲延当机立断, “外边的人正忙着御敌,对我们的看守应该会松懈点,我们若能跑出房间,就能顺势趁乱跑出院子。” 白流苏与曲婉儿相视对望一眼,点点头。 显然这是一场不顾院子里死活的屠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三人在房间里找了些帕子,用茶水浸湿后捂在鼻下,猫着腰半蹲在房门口。 “一,二,三!跑!” 曲延小声喊着配合着口令打开门,三人闷着头就往外跑。 刚跑出没十米,几道明晃晃的刀横在他们面前。 三人站直身子,左右环顾。 苍天! 窗户纸上的小洞视野受限,他们只看到甲兵们在慌乱的抵抗火箭,打水灭火,没瞧见廊下看不到的地方还有甲兵在负责看守他们。 白流苏捂住口鼻,含糊道:“失火了!快烧到屋子里了,我们都要被烧死了!” 那几个甲兵丝毫不为所动,将手里的长刀又抽出来几寸,逼着他们后退进房。 而此时的杂物间因为在角落里没人及时关注灭火,屋顶上由火箭点燃的火开始往下窜。 且因为屋子里装的全是木料等易燃物,半间屋子都已经烧了起来。 江晚宁见情形不对,正想打开门跑出去。 就在此时房屋里带着火苗的房梁吱吱呀呀几声后,忽的往下掉落。 而它的正下方正是江晚宁的头顶后脑! 第855章 偶遇旧人 就在此时,杂物间里的房梁带着火苗吭吭哧哧的砸了下来。 而这房梁下正对着江晚宁的头顶和后脑! 千钧一发之际,杂物堆里冲出来一个身影,一把推在江晚宁后背将她推开。 两人同时倒地躲开了下坠的房梁,而此时杂物间的动静也引来了甲兵们的注意。 他们开始安排人打水灭这边的火,好在因为火势开始变大,他们并没有直接闯进去搜查。 江晚宁缓过劲儿后,伸手搂住倒在自己身边的人。 那少年没有受外伤,但因为猛烈撞击和浓烟呼吸不畅晕了过去。 若说刚发现他的时候,江晚宁满是警惕肯定是不会救他的。 可现在这孩子是为了救她才晕倒的,她断没有把人扔在火堆里不管不顾的道理。 是以她深吸一口气,将少年背在身上往还没有被火烧到的地方躲。 这一处原本也是堆满了杂物的,但经过这一会儿房屋的燃烧与房梁的倒塌。 这里的杂物有好些从堆起到滚落,散在各处,藏在杂物后的窗户露了出来。 江晚宁背着少年,艰难地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幸好没人,看来原本值守在这里的甲兵忙着去救火御敌了。 她先把背上的少年递出窗户外,自己又慢慢的爬出窗户。 因为浓烟滚滚,她出来后好大一会儿都喘不过来气,与少年一道靠着墙歇息。 眼前无数火箭还在源源不断的往院子射来,江晚宁面色一变,心中大喊不妙。 她得赶紧出去!还得赶紧喊着白流苏和曲延他们一道出去! 否则都得被烧死在这里! 因为火势的加大与火箭的密集,之前拿着火把退到安全处的甲兵们也开始加入御敌与灭火的队伍中。 江晚宁认真观察着地势与房屋布局和甲兵们忙碌的轨迹。 在攒了些力气后,她重新将少年背了起来,尽量顺着避人的墙根往白流苏所在的房屋处跑。 火箭并没有因为她背着人行动不便而停止。 燃烧的房屋,被盾牌与长刀砍断的火箭头四处乱飞,有些掉在地上,有些溅到江晚宁与少年的衣服裙角上。 “快了,快了,快到了!” 江晚宁瞥到裙角燃起的火苗,不断给自己打气,脚下跑得飞快。 此时此刻是不可能停下来给自己灭火的,一切只能等到将人放出来,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可以。 在这股冲劲下,江晚宁眨眼间就跑到了白流苏所在的房间旁边。 整个院子现在也就只有这个屋子前还有两个甲兵值守了,其他人都帮忙挡火箭灭火去了。 这两人因为火势变大,值守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人站在门口,一直伸长脖子去看院子里的情况。 不时还挥刀挡掉射过来的零星火箭。 江晚宁一手托住少年腿部一手拿出银针,趁着他们张望时一人一针,将人扎晕。 “快出来!跟我走!”她推开房门冲着里面喊。 里面几个经过一次逃跑失败的人正在琢磨着下次逃跑机会,就看到江晚宁背着个孩子裙角带火如神降临。 几人忙跟着江晚宁往外跑。 “王妃,您身上着火了!” 曲延几步上前接过她背上的少年,将少年衣服上的火苗扑灭。 江晚宁边跑边跺脚,等带着几人躲到一个暂时没有着火的背处后才在地上躺下滚了两圈,将身上的火压灭。 “哦吼,终于灭了!” 这一路身上的火苗简直快把她给烫死了。 “王妃,这男孩是谁?你从哪儿背过来的?”曲婉儿喘着气问。 江晚宁掐着腰跟着喘气,“不知道,他刚才救了我之后晕了,我就给从火堆里背出来了。” 缓过来的白流苏走近曲延旁边,定睛一瞧,慢慢皱起来眉:“这是…” 她看着那少年的眉眼觉得熟悉得很,而后她又在少年身上摸了一圈,找到一个医者用的银针包。 “真的是他!”白流苏惊喜道。 第856章 营救 “果真是他!”白流苏拿着银针包喜出望外。 江晚宁:“谁?你认识?” 白流苏将银针包打开,把里面几根较粗较长的银针拿出来,用指腹细细摸了摸。 “鹤鸣,算是我的小师弟了。”白流苏递给江晚宁一根银针,让她自己感受上面雕刻的图案痕迹。 “他是大凉有名的神医后人,据说有一套祖传的银针针法,在施针治病方面无人能及。” “但因为家里被仇家盯上,被灭了门只留下了他一个独苗苗,后来被师捡到救活留在身边当个小医倌培养的。” 白流苏瞧着鹤鸣眼中带了些心疼,“当年我还没有离开师父时,他还是个小孩子呢。” “成天抱着自家祖传的银针包跟在师父屁股后头转悠,不知不觉都长成大男孩儿了。” 曲婉儿是不认识银玖或者伊尹的,她不知道白流苏口中的师父就是那个在曲州城墙上的士兵,就是那个此前夺了谢辰瑾舍的人。 只是觉得听白流苏所言,她的师父是个乐于救人的人,是以出声夸赞:“看来白姑娘的师父真是个好人呐。” 白流苏频频点头:“对啊,师父心善还有一身好医术,我也是师父捡回去教导的。” 江晚宁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抽了抽。 她们口中的师父是银玖也就是伊尹吧,怎么听得与她接触到的伊尹一点儿都不像呢。 不过以现在这种情形来看,她一下子遇到了伊尹的两个小徒弟。 想来找到老道的机会会更大些。 “可是鹤鸣为何会在这里?我师父呢,难不成他们与绑架我的歹人认识?”白流苏很疑惑。 曲婉儿沉吟:“会不会鹤鸣也是被人掳到这里来的?” “王妃您除了这男孩儿外还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比如他师父?” 江晚宁睁大眼愣了一瞬:“没有,就他一人。” 谁知道这男孩儿和白流苏的师父是同一个啊。 况且现在伊尹的肉体在曲州城坠城楼死了,灵魂被禁锢在谢辰瑾体内。 这世间已经找不到他们师父了。 “喂!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先逃出去再闲聊?!”曲延把背上的鹤鸣往上掂了掂,趴在墙根看外边院子的情况。 江晚宁亦道:“对,出去后再说。” 再好好问哪里能找到老道。 她往后院围墙的方向指了指,几个人在火堆和火箭里左躲右闪,跑到围墙脚。 江晚宁安排:“曲延,你背着孩子先出去,然后再墙边接白姑娘和婉儿。” 三个姑娘手忙脚乱的,举着曲延的腿助力,托着鹤鸣的屁股将他们两人给送出了院子。 紧接着江晚宁和曲婉儿半蹲着,白流苏踩着两人的肩也爬上了墙头。 曲婉儿亦如法炮制踩着江晚宁的肩上,翻过了围墙。 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推脱或者谦让着不动,她们都明白此时不矫情的遵守命令就能为所有人争取到生的希望。 待白流苏和曲婉儿她们都安全到达围墙那边后,江晚宁开始四处找砖瓦垫脚,往围墙上爬。 院子里的火势越来越大,甲兵们忙着救火挡箭之余有人已经发现白流苏他们从房间跑了。 “房间里的人没了!快通知主子!”有甲兵发现人跑了以后冲着院子吆喝。 院子里一名正在指挥救火的甲兵似乎是他们的头领,听到喊声后从袖中掏出一枚信号弹发射了出去。 同时抽调出了三五个人在院子进行搜查。 “找到了!他们在这!”一个甲兵喊了一声,其他几个甲兵跟着跑了过来。 围墙另一边,曲延将背上的鹤鸣交给白流苏,重新爬上围墙坐在墙头上,朝围墙内的江晚宁伸出手。 “王妃快点上来!” 她身后没人托着,必须得拉一把才行。 江晚宁踩在薄薄的砖瓦上往围墙上爬,努力朝曲延伸出手。 院子里的甲兵马上就要到达围墙边!他们见江晚宁快要逃走,忙招呼弓箭手上前。 “弓箭手!快点过来!别让他们跑了!” 他们的弓箭手准备的箭是没有带火的,但距离这样近,一旦被射到同样会危及性命。 天边已经泛起青白色,东边的地方有橘红的朝霞出现。 绚丽的朝霞与院子里烈烈火焰将眼前的景分割成两块,而江晚宁正坐在这分割线的围墙上。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朝霞中出现,那黑影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马匹上亦覆盖着黑色的盔甲。 那一人一马风驰电掣的跑来,身披朝霞逐渐往江晚宁眼前靠近。 江晚宁眼眶一热,差点落泪,她冲着那人挥了挥手:“谢辰瑾——” 同在墙头上,刚把江晚宁拉上来的曲延扭头看到来人,愣了一瞬。 而后说:“原来是睿王爷来了,真是太好了!” 一架马车跟在谢辰瑾身后一起靠近围墙,祝言喊停马车冲着几人道:“快点上来!” “你快下去!”江晚宁轻推了曲延一把。 曲延由着惯性蹦下墙头,站稳后重新把鹤鸣背在身后。 围墙下的人忙上了马车。 谢辰瑾则将马儿骑到围墙旁,朝江晚宁伸出手。 江晚宁握住他的手后,他奋力把江晚宁往马上一拉。 与此同时,一支飞箭从江晚宁的裙角飞过,划破了她本就被烧坏的衣裙。 马匹没有分秒停留,极快的转身带着两人往前奔驰。 江晚宁被谢辰瑾抱着,谢辰瑾坐在她身后挥动着马鞭,马儿的速度更快了些。 江晚宁能看到不断有飞箭从他们身后飞来,落在他们的前方两边的地上。 一时间江晚宁有些怔愣,她微抬头看着谢辰瑾带着胡茬的下巴和侧脸心神激荡。 这是…… 专程过来救她的吗,是在这种危险面前装不下去了?! 她心中窃喜,这个狗男人还是在乎她的,只是之前还是不知为何在与她生气罢了。 “谢辰……”江晚宁小声喊。 “别说话。”头顶上的男人声音冷冽。 “没看见身后还有弓箭?暂时没心思回答你的问题。” 江晚宁激动的心产生了些小小的挫败感,她抿住嘴将话咽进肚子里。 这种危险的时刻确实不能让他分心,给他添乱。 不过现在的谢辰瑾真的是爱着她的谢辰瑾么,她还没有去找老道的,他就已经恢复了? 这一天一夜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好,反而把自己弄得很狼狈,弄得需要麻烦他过来营救自己。 第857章 野外手术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头顶上又传来一声冷喝: “抓紧缰绳,掉了本王不捡。” “哦。”江晚宁回过神,双手紧紧攥在缰绳上,“我们身后有人追来么。” 如果对方只是站在围墙上射箭,那他们应该跑出了射程,相对安全了才对。 “有。”谢辰瑾头也不回,继续挥动着马鞭。 “本王放箭烧了他们据点,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本王的。” 江晚宁心一惊,那火箭是谢辰瑾命人射的?! 那样毫无章法,看着像是要烧毁全部房屋,不管里面人死活的火箭是他命人放的?! 她有点不敢相信谢辰瑾会这样鲁莽,她想问话但又想到身后的追兵与四周的飞箭又将话咽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她感觉到身后的谢辰瑾整个身子往前压了下来,几乎要将她在马背上压成肉饼。 “怎么了?!” 江晚宁回头只见谢辰瑾重新直起了身子,声音依旧森冷:“趴好!拽紧!” 看来应该是躲飞箭,江晚宁没有多想重新趴在马背上听耳边飘过呼呼的风声。 祝言驾驶着马车已经回到了大路上往人多的城镇跑,身后的弓箭手们不愿出现在大众视野,便放弃了追逐马车,继续盯着谢辰瑾与江晚宁的马儿。 谢辰瑾大力扯拽着缰绳,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身下马匹颠簸起来,好像是在下坡,江晚宁把头埋进马背紧搂着马脖子,心中祈祷着要赶快逃离追兵。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马儿进了一个树林,两边没有明显的路可行时,马儿依然在往前奔。 “谢辰瑾,我们要去哪儿。”江晚宁把头抬起来轻声问。 “我们后边好像没有飞箭和追兵了。” “即使有,树林里障碍众多他们也轻易射不中我们。” “我们停下来歇一会儿吧。” 她整个人都要被颠散架了。 可半晌她都没有听到谢辰瑾说话,就连呵斥她闭嘴的话都没有。 一回头,一颗重重的脑袋往她肩上靠了过来,谢辰瑾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抓着缰绳,人却早已晕了过去。 “谢辰瑾?!”江晚宁心一紧,勒停马儿翻身下马。 她一下来,谢辰瑾的身子没了依靠,直直从马背上往下栽。 江晚宁这才发现他的后背有一支羽箭。 箭簇穿破他的盔甲扎进他的血肉,他的盔甲是黑色的,衣服也是黑色的,根本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原来方才在谢辰瑾俯身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就已经中箭了,可他却一直强撑着不说。 甚至为了避免自己暴露中箭,还不让她随便问话,以免自己回答声音因疼痛不对。 江晚宁心急如焚,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找到一块相对比较干燥的地方,将谢辰瑾拖了过去,然后从意念里拿出取箭所需的手术物品,准备给他取箭。 她用消毒水清洗过伤口后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脱掉他身上的盔甲,生怕自己动作太大,碰到了羽箭,让他内脏受损。 而后用手术刀划开他后背被血浸湿的衣服,将背后箭簇部分露出来。 这一露,她的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羽箭从后背射入,有一半都扎进了他的身体,几乎要将他贯穿。 伤口很小,只有小小的小指粗细,但因为一头是锋利的箭簇,要取出来非常难。 肯定是不能原路从后背拔出的,那样会对伤口和身体内的骨肉内脏造成二次伤害。 她得把箭簇从前面给取出来。 略加思考后,江晚宁把露在外边的箭尾剪掉,找到箭簇的位置后,在谢辰瑾的前胸处开了个小口。 好在她有意念空间,里面有止血的麻醉的手术刀,术后缝补线还有消炎药,同时她还有多年手术的临床经验。 一切都是万事俱备的,只等着谢辰瑾能在麻药劲过去后早点醒过来。 取箭手术过后,谢辰瑾的脸色更白了些,他双目紧闭躺在地上,感觉像是睡着了。 江晚宁给他挂上消炎药水后将他的上衣全部剪开,细细为他清洗着身上的血迹。 干涸的血迹被消毒水冲走,谢辰瑾身上的旧伤逐渐出现。 江晚宁轻摸着他身上的伤口有些恍惚,好像上一次这样认真的为他清理包扎伤口还是她刚穿越过来不久。 那晚参加皇后设宴,谢辰瑾接她回睿王府的路上遇刺,危在旦夕,她帮他缝合伤口时清理了他的身体。 如今很多年过去了,他身上还是新伤旧伤一大堆,伤痕累累,看着不好看,摸着也不平整。 现在的谢辰瑾到底是什么样的,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她的?! 爱她的?可他又怎么会大肆放火箭,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在里面被烧死。 不爱?那又怎会大半夜的出来找她,还替她挡了这一箭。 江晚宁心里堵得慌,她给谢辰瑾披上自己的外袍,自己依在他身边躺下。 劳累了一整夜,江晚宁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谢辰瑾在睡梦中被手背上的一阵细疼弄醒,他睁开眼抬手一看,手上扎着针,针管里有一截血。 这是回血了。 他对这个情况并不陌生,伸手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轻按了一会儿止血。 身体里的箭被取出,后背和胸口被人包扎好,伤口还有点疼。 他捂着胸口处挣扎着坐了起来,低头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子。 他的王妃,神医江晚宁。 他的王妃有奇怪的药物和治疗方法,救活了很多人,包括他。 可最近不知怎么了,他总觉得与王妃之间有点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好像她做什么都不顺眼。 包括这次不告而别深夜去救人,这不该是一位王妃一个女子该做的。 他知道后是生气的,在找出对方据点后立马调来了大批弓箭手,进行火箭远攻。 当时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想着睿王妃若被人发现深夜外出是王府的耻辱。 等到火势逐渐变大时,身边人问他:“王爷,王妃是不是还在里面,她不会被烧死罢。” 那样不听话的女人烧死了最好! 虽然他这样想着,可身体已经骑上了马,想要去把那个深夜往外跑,不守宫规府规的女人救出来。 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好像是这个女人给他带来了很多温暖。 第858章 身体比脑袋诚实 谢辰瑾也不知道他的身体为什么会不听理智的使唤,过来救她。 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王妃已经坐在了他的马背上,坐在了他的怀里。 没办法,既然救了就得救到底。 不过他的王妃到底和白流苏什么关系,竟会舍命来救她。 谢辰瑾想着低头往身边看了一眼。 草地上江晚宁还在沉睡着,林子地很软很潮湿,直接躺着会冷,特别是她还将外袍搭在了自己身上。 谢辰瑾想着捂着伤口起身在附近捡了些柴。 他害怕中途江晚宁会醒,不敢走太远,只在附近捡一些短细的树枝; 顺便还用几块石头打下来两只鸟儿,串在树枝上,想等会儿升起火后烤着吃。 忙碌了一夜又睡一觉,醒来后肯定会饿的。 他将鸟肉烤好了,他的王妃睡醒后就能吃到东西不会挨饿了。 等他把火堆升起来,鸟儿架上树枝后,还觉得不够。 吃了东西得喝水,他得再去找点水来。 是以谢辰瑾又披着女子外袍,捂着胸前的伤口半佝偻着身子去找水。 水准备好后,他又将外袍脱下盖在江晚宁身上。 如此才踏实安心了许多。 焦香的鸟肉味在空气里弥漫,谢辰瑾转动着树枝不太理解方才自己的一系列行为。 他为什么要对王妃这样好?! 他不是觉得她半夜跑出来不让人省心,要拿她问责的吗,怎么还给她烤起鸟肉了?! 这是个什么行为,他们关系很好?! 正在谢辰瑾乱想反思自己时,江晚宁睁开了眼睛。 她睁眼瞧见身边坐着的人,一个激灵起身坐了起来。 “你怎么起来了,伤势如何,还疼吗,给你打的针呢。”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谢辰瑾皱起了眉:“醒了就起来了,伤势已经好很多。” “还疼,但不影响走动;手背上的针已经取了。” 他心里是不愿意的,可嘴巴还是将所有问题一一解答。 江晚宁给他把脉,检查了伤口渗血情况后才安下心来。 她想起一路上都想问的话来,“你怎么…随便放火箭?!” “是不知道我们在里面关着吗。” 不应该啊,若不知道的话就不会往那院子放箭了。 谢辰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双臂环于胸前瞅了江晚宁老半天,最后才讷讷出声: “你半夜私自出府,还与男子一道跑到荒郊野岭,本王还没找你问罪呢。” 为此他还对曲家人撒谎,说他与曲延秉烛夜谈,搞得曲家人现在以为他和曲延的关系好得很。 江晚宁道:“还不是因为要救白流苏姑娘嘛,她若少胳膊断腿了,容行不得哭死,那你不就少了左膀右臂?” 白流苏若有个三长两短,她该去哪儿找老道去?! 现在看这副样子谢辰瑾根本还没回复原样,还是那个对她冷冰冰的夫君。 虽然她不知道冷脸的谢辰瑾为何会给她递过来一壶水和一只烤鸟。 江晚宁抿了口水,三下五除二就把烤鸟给吃个干净。 食物带来的能量与熨帖让她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她就势往后一倒,躺在草地上看着悠悠蓝天。 “睿王爷,您的属下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接我们回去啊。” 谢辰瑾往不远处一指,他的战马正在埋头吃草。 “你歇好后骑马回去。” 江晚宁举起食指晃了晃:“以你现在的伤势是不能骑马的,随便在路上一跑,伤口就会裂开。” “如此本王会给他们发信号弹,告诉他们我们目前的方位,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寻我们的。” 谢辰瑾说着从马鞍兜里找到一枚信号灯发射了出去。 江晚宁瞅着那枚信号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昨夜那甲兵发现他们逃跑后也往天上发射了一枚信号弹。 那个信号弹是发给谁的,他们的主子吗,是谁。 带着这个疑问,江晚宁问:“王爷,你最近在与容行商议什么危险的事么。” “怎么会有人想要绑架白流苏与容行呢,是不是与你们所做的事有关。” 谢辰瑾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朝廷上的事少打听。” “你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江晚宁追问。 “不知道。”谢辰瑾顿了顿,“没有实际证据,并且那个人…本王不愿相信他会那样做。” “哪个人?谁啊?”江晚宁兴致更浓了。 与此同时大凉皇宫内,一座宫殿前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站在紧闭的殿门前面色忐忑。 里面的人似乎看到他站在门口没动,出声道:“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男子犹豫了一瞬推门而入,面带微笑的看着半躺在软塌上的女子。 那女子见他进来后遣退了身边宫人,待宫人离开殿门重新关上后,她才轻声问: “昨晚…情况如何?” 男子轻轻摇头:“失败,损失惨重,两百甲兵被烧死了大半。” 第859章 苦情男女 男子道:“失败了,两百甲兵损伤大半。” 软塌上的女子美丽的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不可掩饰的失望和哀怨:“怎么会失败?” “他们可是朝廷准备给太子与魏王用来平定废齐王叛乱的兵,怎会这样不堪一击!” 女子悠悠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眼泪:“你就是诓骗我,就是对我交代的事不上心。” “什么在京都附近不便部署重兵,什么兵力强劲只需要两百即可,这些都是你敷衍我的!” “我都给你说了至少准备五百人,你非不听!” “我们手边又不是没有兵力,你非得与我对着来,说到底还是不爱我!” “就是觉得我想做的都是错的,不是真的支持我,只是表面做个样子哄着我玩儿罢了!” 男子着急了,忙走上前用衣袖去擦拭女子脸颊的泪水。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保养一块上好的璞玉,眼神里都带着呵护与珍视。 “淼儿莫哭了,下次我全都听你的,你说安排多少就安排多少。” “什么甲兵弓箭手还有其他的,只要我手边有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云淼儿依然没有松开眉头,她以手掩面从默默流泪变成小声抽泣:“谢季同,你若嫌弃我嫁过人是残花败柳了你早说!” “我断不会随意缠着你!省得污了你翊王清风霁月的美名!” 翊王谢季同慌了神不顾云淼儿的推攘,将她紧搂在怀里,呢喃:“淼儿我没有嫌弃你。” “从来没有,一点儿都没有,当初那事一点都怪不着你。” “你千万不能有这样厌恶自己的想法,我没有嫌弃你,你也不能这样说自己……” 云淼儿哭得更厉害了些:“不怪我?那能怪谁?” “我凭什么不厌恶自己?!” 她挣脱谢季同的怀抱几下就把自己剥了个精光,喊道:“我快恨死我自己了!” “我就是很厌恶自己!厌恶自己曾经跟两个老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谢季同看到女子的身体后愣了一瞬,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原本该是白嫩细腻的酮体上全是刀痕和烫伤,新旧交错,伤疤层层叠叠,生生把光滑的皮肤弄成了像枯树皮般喇手。 “淼儿淼儿…”谢季同随意捡起一件衣服披在女子身上,将她往内室推。 “你最近怎么又开始割自己了?!” “你不能这样啊,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伤害自己的。” 进了内室谢季同熟练地拿出柜子里的医药包给云淼儿上药包扎,她的两只胳膊和大腿根部被划伤的最多。 这几年她身上的伤每每都是没等好透又被划伤,皮肤几乎没有长全过。 以至于最近两年每次受伤后哪怕敷了厚厚的止血止疼药也恢复的很慢。 “小萍她们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不能给你危险的东西么,她们怎么做的!” “我还专门给她们说,房间里不能给你留瓷器的,每次用过膳喝过水后茶盏都得及时收走的。” “是不是她们疏忽了?没事儿我等会儿出去会教训她们的。” “下次她们就不会再把那些个危险的锋利的东西拿进来了,你就不会受伤了。” 谢季同絮絮叨叨的说着,好像云淼儿身上有伤不是她自己所为,而是那些宫人做的。 好像只要屋子里没了锋利尖锐的东西,云淼儿就不会有自残的行为。 云淼儿看着胳膊和腿上的伤被包扎好,冷哼了一声,当着谢季同的面把纱布扯开,将伤口重新扣得血肉模糊。 “你既然嫌弃厌恶我,还给我包扎作甚?!” “反正是个肮脏身子就得血肉模糊的烂掉!” 谢季同慌得不行,伸手去捂那流血的伤口,手忙脚乱地替她重新上药包扎,语气几乎是祈求了。 “淼儿你若想出气你打我,你用刀子划我或者你用指甲扣我,随便你怎么折磨我都行。” “可你不能再这样折磨虐待自己了呀,这伤口都没长好过……” 清隽的皇子哭了起来,带着模糊的泪眼给心爱的人包扎:“淼儿我求你了,我们得好好的爱护自己。” “往后你说的我都依你,都依你……” 云淼儿见他流泪才像是被这珍珠般的眼泪惊醒,惶然地坐在床榻边,不再激动地扣伤口,也不再埋怨男子。 而是小声的说:“好疼啊,翊王哥哥好疼啊,流血的时候好疼啊……” “疼,我们下次就不弄了,不弄了。”谢季同对女子这副情绪反复无常的模样一点都不陌生。 他快速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后,把云淼儿安排在床榻上歇息。 “淼儿哭累了我守着你睡觉。” 云淼儿眼睛迷瞪着摇头,模样乖巧可人至极,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闻之心惊: “不睡,他们还没死呢不能睡,要把他们全都杀死才能睡得着。” 谢季同让自己镇定下来,轻声安抚:“都死了,夜郎的那两个老头都死了,不会有人再过来伤害你了。” 云淼儿已经闭上了眼,意识在昏睡边缘,但她还是强撑着摇头:“不是他们。” “不止他们,不止那两个老头……” 谢季同忙用手轻捂住她的嘴,“是是是,就是他们,快些睡。”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哪怕殿里无人也不能随意说出来。 床榻上的女子终于陷入沉睡,谢季同走出内殿将被赶出去的宫人们喊了进来。 “小萍!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能随意把杯碗留在殿内?!” “你知道公主身上又添了新伤吗?” 台阶下的宫人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任由着主子对她们训斥责骂。 有才进来不久小宫女忍不住辩解:“翊王殿下,奴婢们没有留,是公主她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弄的……” “还敢顶嘴?!”谢季同伸手将手边的茶盏扔到地上。 破裂的碎片在地上炸开,有些小碎片划过旁边宫人的脸,留下一道小血痕。 “你们若收拾妥当了,瓷片也好,小刀子也好,她怎么能随意弄到手?!” 小宫女被吓得瑟缩着肩膀,不敢再言语。 那个叫小萍的宫女往前膝行了两步,以头抢地连连叩头:“王爷饶命,是奴婢们疏忽了。” “奴婢们更加小心的,奴婢们这就把殿内外再仔细搜一遍,把所有有带危险的东西都给收走。” 谢季同挥手:“现在搜什么?!弄出动静影响她歇息怎么办?等她睡醒了再说。” 说罢他起身离开,小萍带着一干宫人保持原样,低头恭送。 待谢季同走出殿门,看不到背影后,方才那位出声辩解的小宫女一下瘫坐在地上,后怕的哭了起来。 “不都说翊王殿下温和随意,平易近人,从不打骂宫人么,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我都以为我要被慎刑司拖走了。” 小萍将她扶了起来,轻声道:“小梨快别哭了,若吵到公主歇息,翊王殿下肯定会罚你去慎刑司。” 小梨闭上嘴惊恐地看着前辈,收声跟着宫人们一起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大殿。 殿门被人关上,发出一声轻轻的‘砰’声。 内殿里原本睡着的云淼儿缓缓睁开双眼,清醒无比。 第860章 她要复仇 内殿里的云淼儿睁开双眼清醒无比,丝毫不见方才的癫狂与无措。 她从床褥下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有零散几块碎瓷片还有两个带着朱砂字的人形布偶。 那布偶浑身上下扎满了针,一看就是宫里严禁的厌胜之术。 再往布偶身上瞧,它身上穿着的衣服皆是明黄制服,一个头上带着皇帝特有的冠冕,一个带着太后专用的凤钗。 云淼儿取下一枚针往自己手指上扎了有一下,食指立马渗出血来。 而后她将人形布偶上的针一一取下,沾了指尖血后重新给扎了进去。 “这一针是扎你们明知夜郎国主是老头还要派我去夜郎和亲。” “这一针是扎你们在前夜郎国主死后还不接我回来。” “还有,还要扎你们要我留下来侍候第二个夜郎老头!” 云淼儿将带血的针一根根反复扎进人形布偶身上,面容扭曲尖锐。 自从夜郎国主带着她出使大凉,夜郎毒太后与江晚宁斗毒去世已经四五年了。 当时云淼儿怀着夜郎国主的孩子,在毒太后死后流产。 此后太后见她在夜郎过得屈辱,再加上翊王谢季同在一旁求情。 太后和大凉帝便将云淼儿留在了大凉,没再送回夜郎,权当大凉后宫多养一位公主罢了。 谢季同重拾昔日爱人,自然喜不自胜,整日想着法的逗云淼儿开心。 奈何云淼儿始终郁郁寡欢,直到有一天谢季同发现了她有自残自杀倾向。 他原本想与太后通传此事的,可太后这几年身子不大好了,还为睿王爷的身世与太后父族莫家的事烦心。 他不能去打扰她老人家。 而太后母亲一族,云淼儿的本家云家呢,更是见风使舵。 在得知这个女儿被退回大凉后,就知道身为一个和亲公主云淼儿此生算是废了。 或者说,自打云淼儿在夜郎侍奉两个国主的传言流传到大凉后,她已经被钉在了家族耻辱柱上。 不死不灭。 太后与皇上还能在宫里给她一处安身之所已是恩赐,其他的他们管不了也不想管。 只要云淼儿不伤及他们性命,哪怕死在后宫,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死得其所,族中少了一个麻烦人,少了一桩麻烦事。 与云淼儿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在此时选择性的忽视遗忘这位云昌公主。 谢季同在觉察到这个事实后,内心对云淼儿更加愧疚,这些年可以说是只守着云淼儿什么事都不做。 唯她的命令是从,只要她下半生能过得幸福过得舒坦,要他怎样都行。 不过让谢季同疑惑的是,当他向云淼儿求亲时,云淼儿拒绝了。 哪怕他说不会嫌弃她侍奉过夜郎国主,哪怕他发誓绝不会伤害她,会给她翊王府正妃,也不行。 云淼儿在自己固执地守着自己的那一方宫殿,在宫殿角落里尽情释放自己的黑暗和仇恨。 当初是至亲告诉她要去和亲,给家族带去荣耀的; 是以她告别了年少时心仪的男子,孤身去往陌生的国度,面对恶心丑陋的老头。 可把她推进火坑里的是血缘至亲,不顾她死活的也是至亲。 她怎甘心成为一个废人被人遗弃在角度独自腐烂! 她怎甘心让那些人踩着自己的青春,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去享乐! 住进皇宫里的每个夜晚,云淼儿都在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真的对太后下毒,或者后悔当时没有把太后毒死! 就是因为她是太后母亲一族里的姑娘就要被选中和亲! 还有那个高高在上随意指亲,一道圣旨就将她这朵鲜花埋葬在泥地里的皇帝,也该死! 所有影响了她命运的人都得死! 云淼儿愤恨的想着,把手中的布偶扎的千疮百孔,期间扎到自己的手指也不甚在意。 好在她还有谢季同这个皇子爱着她,只要她把握住这个爱她的皇子,利用他心底的爱恋内疚,就能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 就能把狗皇帝和太后置于死地! 直接刺杀皇帝难度太大,不过她现在找到了捷径,只要把那个人给杀了,狗皇帝也活不久! 并且她不仅有谢季同,还有…… “公主醒了吗。” 有男子的声音自殿外响起,云淼儿快速将手中的人形布偶藏了起来,擦掉手上的血迹闭眼躺在床榻上。 小萍道:“奴婢们并未听到公主传召,想来是还没有醒的。” 谢季同不满道:“你怎么能揣测呢,应该亲自过去看看的。” “是,奴婢这就去看看公主醒了没有。”小萍说着准备推门进入大殿。 谢季同示意她退下,自己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这群奴婢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就是因为她们懈怠,淼儿才有机会伤害自己的。 小萍不敢再言语,静静跟在后边走了进去。 她是翊王府身边的大宫女,跟在翊王身边好多年了,后来被指派着侍候从夜郎回来的云昌公主。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不知道这位从小温润如玉清风霁月的王爷何时开始已经变得易怒,变得陌生。 这位王爷的一切情绪都是与殿内的云昌公主挂钩的。 公主心情好与他说笑寻常,他便开心,便是许久之前平易近人的翊王殿下; 反之,他便会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着忧郁,沉默的待在宫殿一角发呆; 若云昌公主身上出现了红伤,那就更不得了了,这位殿下便会完全失控,对公主心疼到不行,然后迁怒于她们这些宫人。 这三五年因公主受伤而被罚进慎刑司的人可不少,小萍觉得当初跟她一起入宫陪在翊王身边的,现下只剩下了两三个。 其他的姐妹们都…… 小萍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队伍后的小梨,她转身给小梨交待:“你去小厨房看着炉火去。” “炉子上面放着给公主炖的燕窝,你看着点,好了就端过来。” 这小丫头刚入宫,根本不适合来侍候这俩情绪不定的主子。 方才质疑了王爷已经让王爷不悦,若再犯了什么错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的。 小梨没有多想,她悄声退出队伍往外走。 快要拐过长廊时,一个声音喊住了她。 “咦,这不是前几天刚调过来侍候公主的小宫女么,叫什么来着?” 小梨看到来人恭谨福身:“回郡主,奴婢小梨。” “啊,小梨。”莫青笑道,“我记得是个好吃的名字。” 小梨闻言轻笑:“郡主玩笑了。” 莫青细瞅着她:“小梨你这是哭了么,眼睛周围都肿了呢。” 小梨忙摸了一下眼:“没有的,郡主看错了罢。” 她转移话题,“郡主您是过来找云昌公主说话的吗,方才翊王殿下过去了,她这会儿怕是没时间见您呢。” 莫青遗憾地摇摇头:“那好吧,我明天再来。” “真是不凑巧得很,每次过来都遇到翊王殿下在,今个是,昨个也是,都白跑好几趟了。” 小梨道:“不如郡主就进去呢,反正您与翊王殿下也认识,三个人一起说话也不错。” 莫青叹道:“我不要,打扰到人家卿卿我我不太好。” “就希望我下次过来时能遇上好时机,刚好碰到翊王不在的时候。” 小梨想了想说:“这时机可不好遇,翊王殿下与公主几乎整天都待在一块呢。” “若郡主不嫌弃,下次奴婢瞧着公主空的时候去给郡主说一下呀,那样郡主您过来定能见到公主,不至于再白跑了。” 她知道且喜欢这位郡主,看起来大剌剌的,举止话语间一派豪爽,对待宫人态度也好。 与她侍候的阴郁不定的云昌公主比起来,小梨觉得莫青简直是宫里最最好说话的主子了。 莫青闻言轻拍手:“那敢情好!” “你别瞧着都在后宫里住,可从太后那边过来这里且得走一会儿呢,好歹我练过武有体力,否则中间得歇好几次。” 小梨道:“确实不近,那就这样说定了奴婢下次就提前给您报信去。” 莫青又说笑了几句后离开,待她离开后不久,她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去而折返。 找到了正蹲在炉子前的小梨。 第861章 搜宫 “小梨。”莫月从袖中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盒出来。 那瓷盒是描金花边的,花纹精致富贵,是主子们能用得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小梨问。 莫月她见过的,莫青郡主身边的大丫鬟,性子与郡主一样爽快。 “消肿膏,我家郡主特地差我送过来的。”莫月将瓷盒打开,里面是浅绿色的膏体。 味道不是常见的药材苦臭味,而是淡淡的花香,说它是香膏都不为过。 “给我的?” 莫月点头:“对啊,郡主说你眼睛红肿若被主子看到了不免会落一通训斥,这膏药薄涂一层一刻钟就能消肿。” 小梨把手里的柴火棍丢到一边,将手在身上蹭蹭干净,如获至宝般将瓷盒捧在手里,根本不舍得用。 “给你涂的,不是干捧着的。”莫月轻笑着拉她坐下,为她在眼睛周围薄薄涂了一层膏药。 清凉的触感在眼周蔓延,小梨顿时就感觉眼睛的酸涩感减轻了许多。 莫月轻声宽慰着她:“我知道当奴婢的肯定会受委屈,我也是从小丫鬟一路走过来的,你现在经历的我都有过。” “但咱们得少流眼泪,至少不要在白日里哭,省得哭肿了眼被主子看到还以为咱们心有怨恨。” 小梨眨眨眼,难怪方才小萍不让她进殿里侍候。 她刚受了委屈不久,又接受到莫月的安慰,心头又酸又涩,差点又落下泪来。 莫月道:“怎么刚交代的又给忘了?!” “快点把眼泪擦了去,若真委屈得很,晚上过去姐那里跟姐说说,姐不担心被主子罚。” 小梨瘪瘪嘴:“莫月姐,你们郡主那样好的人根本不会罚你们的。” “我们公主…不一样,王爷的脾气也,不一样。” 跟传闻里不一样。 莫月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晚上过去找我啊。” 她说着将手里的膏药留下,离开了。 小梨把膏药打开仔细放在鼻下细嗅,正在这时小萍带着人过来了。 她急忙把膏药往身后一藏,蹲回到小炉子旁。 “燕窝炖好了么。”小萍走到炉子边揭开盖子看了看,“差不多了。” “那跟我一起过去大殿里吧,这燕窝就先在炉子上煨着。” 小梨摸了下自己的眼睛,紧跟了上去,道:“小萍姐,我眼睛还红吗,能在主子跟前露脸?!” 小萍扫了她一眼:“眼睛恢复挺好,已经看不出红肿了,让你过来跟上便是。” 她边走边叮嘱:“往后别随便哭,省得主子看了心情不好。” 等走到大殿门口后,她才说:“现在两个主子都不在殿里,哪怕你红着眼睛也没事儿。” 小梨和其他几个跟过来的宫女面面相觑:“没有在殿里我们来做什么?!” 从小梨调到这边侍候后,她还没见到过云昌公主出过殿门。 那位公主成天将自己关在殿中的,只有在翊王殿下过来时才会说些话。 其他时候既不正眼瞧她们奴婢,也不会正眼看她们,仿佛她们是空气。 “搜东西。”小萍安排人下达命令,“整个大殿,但凡锋利的能划破皮的东西都不能留。” “什么瓷瓶子瓷碗都给收起来,至于什么剪刀针线更不能留!” “还有要查仔细了,边边角角,一片碎瓷片都不能放过。” 每次她都谨着心,将公主用过的碗和茶盏都给收起来的,但为何公主还是能找到东西划伤自己?! 这次王爷下了重令,若再发现公主身上有新伤会严惩阖宫上下。 公主自己不想活,她们当奴婢的还想活! 所以小萍斗胆与翊王请求,要他找借口带云昌公主出殿在宫里转转,她带着宫人趁机将殿内彻底清理。 谢季同不想见到云淼儿再自残,便同意了。 “小梨,你和珠儿去内殿看看,一定要注意,任何瓷片刀子针等都不能留,全部收走!” 小萍给每个人分配了搜查任务说明了后期责任到个人后,便带着人开始从外殿门口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小梨与珠儿进了内殿,两人先把各种花瓶给抱了出去,然后开始搜罗梳妆台和床头柜子。 看看是否有锋利的发钗或者针线包之类。 两个小宫女在翻箱倒柜之余不免小声八卦。 “小梨你说这公主奇不奇怪,锦衣玉食的偏要拿刀子划自己,这不闲得嘛。” “我这个当奴婢的,每天受苦受累受委屈都没想过要划自己几刀,多疼啊。” 小梨瞥了她一眼:“你管那么多呢,做好咱们自己的就行了。” “再说了当奴婢哪有不受委屈的,不过你说的也是,我再委屈也不会伤着自己,也不知公主怎么对自己下得去手的。” 说话间她已经将床头几个小柜子给查了一遍,并没有翻到什么尖锐危险的物什。 “诶呦,主子睡得床真软。”小梨站起身子时用手撑在床榻边沿,忍不住在柔软的床单褥子上摸了几下。 “太软和了,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摸到这么光滑的面料这么柔软的被子。” 刚说完她觉察到柔软平坦的床褥下好像有一处格格不入的凸起。 难不成公主把自残的凶器放到枕头下了? 她掀起枕头和垫被褥子后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 两个穿着明黄制服的人形布偶!上面还扎着针! 天呐!这不是她刚入宫学规矩时教导嬷嬷说过的什么用来诅咒的厌胜之术吗。 “你都查完了吗。”珠儿在壁龛处找了一圈后过来问。 小梨快速将垫被和枕头恢复成原样,站起身说:“早查完了。” 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只发钗,道,“要我说这内殿最尖锐的东西就是这些发簪了,难不成还要将公主的头面首饰都给收走?” 珠儿耸肩:“这我哪里知道。” “既然查完没有什么危险物什就出去罢,至于发簪耳环什么的,咱们如实汇报,由小萍姐定夺。” 两人肩并肩走出内殿,小梨心有余悸地将内殿房门关严,生害怕自己方才发现秘密的那一幕被人看到。 小萍轻点着收罗出来的瓷器花瓶和各式从前没注意到的小玩意儿,心里长舒了口气。 连鼻烟壶这样小的瓷器品都拿走了,这下云昌公主没有可伤害自己的外在条件了。 紧接着小萍又让人送来些丝绸布艺做的绢花树枝,把整个宫殿内外布置了一遍,尽量让整个大殿看起来与之前差不多。 她们刚做好一切,翊王身边的小厮小跑过来:“萍儿姐姐,王爷和公主要回来了,你这边都弄好了么。” “好了,给王爷说现在殿内一切安全。”小萍回禀着命宫女们回归原位各司其职。 “小梨,你去把方才炖的燕窝端上来。” 正要回去蹲炉子平复心情的小梨听到这话吓得一个哆嗦,腿都要软了。 “小萍姐我这会儿肚子疼,想出恭。”她捂着肚子一脸纠结,“不如你先让珠儿端燕窝过来罢。” “不然我若在主子面前出了虚恭……” 小萍摆摆手:“快去快去,事儿真多。” 小梨回到奴婢们睡的大通铺房间,在恭房里坐了会儿,缓解自己的紧张。 现在要怎么办,装作不知道?! 对!就装作不知道! 那布偶她是没有摸的,也已经把枕头和被褥都放回了原位,想来是不会被公主发现的。 第862章 交错 这厢,云淼儿已经跟谢季同逛完御花园回来了。 她许久都没有出去走走了,之前谢季同央求过她,说她要多出去走走,看看景色散心。 但她还是没有走出殿门。 她害怕一旦出现在宫里,后宫所有的宫人和各宫妃嫔便会对她指指点点。 这次谢季同提议时,云淼儿照旧头也不抬的拒绝了。 谢季同一反常态,硬是拖着她出来,说要她感受一下日光,顺便与她说说昨晚失败的原因。 一番劝说之下,她才不情愿的跟在谢季同身后去了御花园。 一路上听谢季同给她解释过后,她才知道原来夜里的事出现了变故。 睿王妃江晚宁过去救白流苏了,而后睿王知道爱妃入了虎穴后,调动了火箭手不顾死活的放火箭,这才导致了行动的失败。 云淼儿把江晚宁在心里啐骂了一通,觉得这个睿王妃管事管的忒宽了些,怎么什么事儿都能遇到她! 不过想到江晚宁没过多久就会守寡,云淼儿的心情又舒坦了些。 她找人绑架容行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想弄死谢辰瑾。 毕竟她听那个人说过,睿王谢辰瑾是狗皇帝的共生子。 谢辰瑾活着狗皇帝才会无病无痛的活下去,一旦谢辰瑾死了狗皇帝很快就会跟着归西! 在皇宫里刺杀当朝皇帝难,但刺杀一个亲王就容易许多。 不过这一切她是不会也不敢告诉谢季同的。 狗皇帝是他的父亲,谢辰瑾是他的皇叔。 以云淼儿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做出弑父弑叔之事的。 所以她要谢季同做的事从外表看都与谢辰瑾和大凉帝无关。 所以她要想杀了谢辰瑾必须要走弯路。 “累死了!”云淼儿进了殿门后几步跑到软塌上半躺着。 谢季同见她脸颊都累得通红,额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命人送来温水挽起袖子拧了棉布给她擦汗。 “你呀就是出去活动的次数太少了,下次多出去走几趟就会适应了。” “我听说莫青郡主过来看过你几次,她性子欢脱好动,你可以跟着她出来走走的。” 云淼儿脸色微变,淡淡道:“人家过来不过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过来礼节性拜访罢了,我还能真缠着人家不放?” 谢季同说:“莫青郡主性格开朗,是个喜欢交朋友的。” “虽说是因为太后这层关系才与你相识,但是个可结交之人的。” 云淼儿似乎不愿再与他谈起旁人,打着哈哈过去了。 谢季同见她这般急忙止住了话头,说了些其他的趣事哄她开心。 今日能拖着她出去走几步,已经是不容易了,若再说其他惹了她心烦反而不美。 “临出门前让人给你炖了燕窝,现在刚好可以吃。” 珠儿将燕窝呈了上来,云淼儿尝了一口皱起眉:“好烫。” 谢季同闻言将燕窝拿到手中,用勺子搅拌着散热。 云淼儿瞅了一眼带着细灰的裙角,说:“我先进去更衣。” “好,你出来后便不烫了。”谢季同宠溺地看着她。 如果可以,哪怕她不愿嫁给自己为妻,能这样成天开开心心的活着,就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了。 云淼儿拐过屏风进了内殿,脱下外衫后往床榻上一趟,闭目养神。 贴身婢女秀容收起脏衣物后,转身去衣柜里给她找新衣。 云淼儿侧着身子习惯性的将手往枕头下摸了摸,去寻找让她心安的凸起。 这一摸她神色凝重了起来。 有人进过她的寝殿!还碰了她的枕头和被褥! 没准枕头下的人形布偶也被人看到了! 云淼儿坐直身子神色紧张,秀容拿着衣服过来看到她的神色被唬了一跳。 “公主您怎么了?不舒服?” 云淼儿摇头,尽量掩盖自己的慌乱:“有人进来房间看到布偶了。” “怎么会,公主的内殿通常只有奴婢进来收拾,特别是铺床换被的事,从来不假手于人,一般人是不会知道公主垫被下有东西的。” 秀容亦紧张了起来,这布偶是她给主子找人写了朱砂字准备的。 这种事情是断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公主想做的事还没做成,一旦被人说出去,那便是掉脑袋的罪行! 云淼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先去打听一下今个儿谁进内殿了。” “是。”秀容也让自己冷静,快速给主子换好了衣服。 一主一仆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与神情后走出了内殿。 云淼儿接过谢季同递的燕窝朝秀容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找借口离开。 “淼儿,这殿内的花草你看着可如意?如果觉得不喜欢可以找内务府去换自己喜欢的来。” “我瞧着今个你去御花园看那玉蝴蝶看了许久,不如让内务府搬些过来。” 云淼儿抬眼扫了一圈大殿,觉得整个大殿像是有些地方变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有变化。 平时云淼儿心情不好,不会关注外边的花瓶摆件有什么变化。 这些个物什都是内务府根据季节节气和一些喜庆日子定时更换的,即便是有了变化,身为主子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秀容身为云淼儿的贴身奴婢,除了内殿的事外,外边大殿与小厨房的粗活压根不管,自然也注意不到这些。 “不用,御花园里的那些东西俗气大,懒得接它们进来。”云淼儿道。 谢季同像是松了口气般,说:“依你,你若不想让人搬进来,下次我还带你去御花园看去。” 虽说小萍在收罗走瓷器花瓶摆件后,更换了其他,但多少是与之前有差别的。 淼儿她没发现,或者觉得无所谓就行。 喝过燕窝后云淼儿借口累了,赶走了谢季同。 谢季同又给她上了一遍药,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能再自残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同时他又在为另一桩事忧心。 绑架白流苏与容行的行动这次失败了,以淼儿现在的性格肯定会让他再行动的。 可下次会是什么时候?明天后天? 至于为何要将他们两人绑起来,淼儿也不告诉他,一追问她就会哭闹得厉害。 她那样情绪激动的状态下,他根本不敢质疑和忤逆她的要求。 “王爷,您要回去歇息了吗。”秀容走上台阶与谢季同行礼。 谢季同‘嗯’了一声,又啰嗦了一遍:“好生看着你家主子,别让她再伤自个儿了。” 秀容点头:“是,奴婢会认真看着的。” 待谢季同走远后,秀容进了大殿走到云淼儿身边,耳语:“公主,有点眉目了。” 方才她去询问今日谁进了内殿时,那些宫女都三缄其口,纷纷表示自己没有去过。 秀容肯定是不相信的,这些都是翊王安排的宫女,没有对她说实话的义务。 但她通过各个击破,找到了一个小宫女得知今个确实有宫女去了内殿。 “好,把人给处理了。”云淼儿轻挑眉将燕窝吃完,惬意地躺到软塌上。 “记住手脚要干净。” 第863章 暴露 是夜,整个皇宫陷入寂静,宫人们都睡着后,小梨还因为白日的发现心中惴惴,惊慌的无法入眠。 她心里告诉自己说权当没看见,可眼睛不会骗人,心也不会骗人。 她现在就是害怕的要死,生害怕云昌公主发现自己知晓了秘密。 生害怕皇后和太后知道了云昌公主用了厌胜之术,要将整个宫殿里的宫人斩首为公主陪葬。 “小梨,你翻什么呀。” 她身边的珠儿小声嘟囔着。 “没翻什么,睡觉睡觉了。”小梨身子一僵,她确认珠儿是在梦呓后才侧着身子背对着珠儿闭上眼,继续胡思乱想。 “吱呀” 门房发出一个极轻的声音,半睡半醒间小梨好像听到有人在开门。 有谁起夜?!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不太像,一般同伴起夜动静都不小,起身时还会把她们睡的大通铺晃几下。 在一片寂静中,小梨觉得从门口进来的人走到了自己床位附近。 她想到白天的事莫名紧张起来,攥着被褥心吓得突突直跳。 该不会已经被人发现了吧,她闭着眼紧张着。 那人似乎在她和珠儿之间停了下来,小梨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的脸看。 最后那审视的目光移开了,她听到身边有轻微的咔嚓声,随后又是一个轻声开门声,房间内归为平静。 只能听到伙伴们均匀的呼吸声。 小梨感觉自己身体太累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好像是被鬼压床了,她有点感觉像是在梦中,又像是现实。 估计是白天太紧张了,她想。 紧接着她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小梨是被同伴们的尖叫声吵醒的。 有人起床后发现睡在她身边的珠儿死了。 小梨后背一阵森寒,她惊恐的看着面如死灰的珠儿浑身冷汗。 所以她昨晚并不是鬼压床做梦,而是真的?! 真的有人潜入房间把珠儿给杀了?! 而她竟和珠儿的尸体躺着睡了一个晚上?! 小梨脸色差到了极点,几乎要与珠儿的脸色一样了。 “吓坏了罢。”小萍以为她是因为珠儿尸体在身边而害怕,“今个你先别当值了,先去缓缓。” “脸色这样差,心神不宁的也侍候不好主子。” 小梨迟缓地点点头,等到宫人将珠儿的尸体抬走后她才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更衣收拾。 “小梨。”一个小宫女缓缓靠近她。 小梨恍惚的应了一声:“啊?!” “我我…我好像害死珠儿了。”那小宫女磕磕巴巴说着一串眼泪流了下来。 她们都是同一批入宫的,没经历过什么大事。 遇到这种丢了命,小梨是惊惧的六神无主,而这小宫女则是觉得内疚自责到无以复加。 “怎么回事?”小梨握住对方的手。 两人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点勇气来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昨天傍晚,公主身边的秀容过来问有谁进过内殿了。” “其他姐姐都没回答,后来秀容找到了我,我没防备就说昨个珠儿进去了。” “结果……珠儿就死了……” 小宫女颤抖着身子,一声声的大哭,“小梨是不是我害死珠儿了。” “小萍姐给我们说过不要告诉公主那边的人的,可我没注意,嘴快忘记了……” 小梨更加慌乱了,她觉得珠儿是替她顶罪死的! 云昌公主肯定是发现有人动过她的枕头和褥子,担心布偶被人发现,才会让秀容问话找进过内殿的人的。 当时进内殿的人是她和珠儿,现在珠儿死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她了?! 小梨面如死灰走出房间,她害怕极了。 哪怕是白天,日头高高挂着,她也害怕昨晚杀死珠儿的人会发现杀错人,漏杀了人冲出来把她给杀了。 “小梨。”有人喊她。 小梨抬头看着来人,她怎么走到这里了?! “你是来给郡主说,公主那边空着了吗。”莫月道,“我这就去喊郡主准备。” 小梨一把抓住莫月的胳膊:“莫月姐…我好像要被人灭口了……” 她恍然失措的模样也把莫月吓了一跳。 “怎么了?别急你慢点说。”莫月将她拉了进去,“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的。” 小梨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这才觉得浑身有了点活气儿。 她瞅着莫月看了一会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云淼儿得知进入内殿的人被解决后心情无比畅快。 她拿出枕头下的布偶脸上露出阴森的笑:“诶呀,差点让你们被别人发现了呢。” “现在可不能让别人发现的,一旦被发现我都没法找你们报仇了。” “以你们推人入火坑的秉性不得先把我给杀了呀。” “是不是狗皇帝,狗太后?” 她边说边往布偶身上扎针,好像每一针都是能真正的扎在对方身上的,让对方痛苦万分的。 就在云淼儿扎得痛快时,一个颤抖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淼儿,你在做什么……” 云淼儿身子一僵,随后嘴角浮起一朵绚丽的笑,她扭头看着内殿门口的谢季同,将手里的两只布偶晃了晃。 “翊王殿下觉得我在做什么呢。” “肯定是在做让你难以接受的事呀。” 谢季同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 云淼儿从来没有见过谢季同这样复杂的眼神,她心里有点底气不足,但依然保持着微笑,继续道: “你瞧,厌胜之术呢,这上面的名字还是你的父皇和太后祖宗呢,你快去拿着这个东西带我见皇上去吧。” 谢季同嘴唇抖动着,噗通一声朝她跪了下来。 “淼儿你知道我不会……” “你为何要这样,我们把它给烧了,烧了!”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也不会有其他人发现的,我们就权当没有此事发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是我最最可爱单纯的淼儿,我们成亲我们搬出去住。” “你不喜欢他们我们就离皇宫远远的,离父皇和太后远远的。” “好不好啊淼儿……” 云淼儿盯着地上的男子,过了很久很久才从床榻上站起来,她将布偶扔到谢季同的脸上。 尖细的针划过他的脸颊和脖颈,留下几条血迹。 “谢季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让我嫁给你?让我远离皇上和太后?!” “我不!” 她沉声道:“有本事你现在就带着我和这东西去见他们!” “不然就乖乖地听我的话!” “我知道你孝敬,是个磊落公子,所以这些事情我不需要你做,不脏了你翊王的手。” “我自己来,反正我早都已经脏了,不怕手再脏。” 谢季同脸色顿时苍白:“淼儿……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你知道我不会带你和这东西去见父皇的……” “你……我……” 他哽住,不知该如何选择。 云淼儿知道自己已经赌赢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谢季同,温声道:“翊王哥哥,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们的,我只是扎着玩,我想发泄我找不到途径……” “不如你给我刀,我把手砍断!那样我就不会扎他们了……” 谢季同彻底软了下来,痛苦地闭上眼:“淼儿!不要再伤害自己了!这些东西你…留着便是!” 只一句话,两人之间的地位高下立段。 云淼儿知道她已经让谢季同成功接受了她将对大凉帝对他的父皇复仇的事实。 接下来只不过再做些其他的,让他彻底听从她的安排。 第864章 包庇 云淼儿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她知道她已经把谢季同吃的死死的。 留下布偶就是一个极强的心理暗示,表示着这个男人已经接受了她将会对他的父亲和祖母复仇的事实。 以后哪怕她真的做出什么危险的事,估计他也是能接受和原谅自己的。 云淼儿见目的已经达到,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将人形布偶放到枕边,抱着谢季同的胳膊摇晃了几下,撒娇: “翊王哥哥我困了,你哄我睡觉行吗。” 谢季同脸色还是苍白的,他虽然不理解淼儿的情绪为何每次都会变得那么快,但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她前一秒冲着他微笑,后一秒对自己下刀; 习惯了她一会儿对着奴婢啐骂一会儿抱着自己撒娇; 只是这两年在他的纵容下,淼儿的情绪变化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极端。 “哥哥,你不哄我睡觉我都会做噩梦的。”淼儿将他拉了起来。 两人一起走到床榻后,云淼儿自然躺在里面,给谢季同留出一点位置。 她在空位置上拍了拍,示意他躺下。 这是两人这些年最寻常的哄睡方式了。 谢季同依言躺下,轻拍云淼儿的背给她讲故事,就像在哄一个小孩般哄她入睡。 陷入沉睡的云淼儿又恢复了他喜欢的模样,安静美丽,像个不谙世事的世上最单纯的小鹿。 谢季同一扭头,正对上云淼儿放在枕边的那两个扎满刺的布偶。 他将布偶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半天,这上面的衣服已经被扎的千疮百孔,都被扎烂了,有些地方还露出些棉絮。 还有上面扎着的针,隐约可见一些血迹,可能是扎的时候扎到她的手了。 他把布偶揣进袖中走出了内殿。 内殿与外殿交界处,秀容恭敬地站在那里,等着主子随时传唤。 谢季同走到她身边停了下来:“你……” “殿下,有何吩咐。”秀容福了福身。 “你是淼儿的贴身奴婢?”他问。 “是,奴婢在公主去夜郎前就跟着她的,后来公主回来后继续侍候公主。”秀容如实回答。 谢季同‘啊’了一声,有些犹豫:“那你…知不知道,公主枕下的……布娃娃。” 他想着合适的词。 秀容面不改色,似乎也不因为谢季同知道而心慌,道:“是,奴婢知道。” “那好。”谢季同将袖中的布偶递给她,“扎坏了,你看着换一下布料什么的吧。” “还有,每次让她别激动,不要扎到自己手了。” 这下秀容微错愕,她以为这位翊王发现了布偶,不舍得罚公主,过来问责她这位奴婢的。 “记住别让别人发现了。”谢季同补充了一句离开。 秀容小心收起布偶,翘起嘴角,保密这件事公主做的比他好,发现的人早都已经死了。 至于为何要这样做,谢季同自己也不理解,他想不管怎么样只要她能不再伤害自己就好。 一个布偶而已,他总不至于让收了布偶让淼儿当真砍掉自己的双手罢。 如果她平时扎布偶能将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那更好。 走出殿门没多久,谢季同远远瞧见有个人冲着他挥手招呼。 他几步上前行礼:“莫青郡主。” 莫青乐呵呵:“起来起来,对着我你行什么礼啊。” 若真从辈分上论,莫青是与谢辰瑾同辈的,是能让这些皇子喊一声‘皇姑’的。 可她年纪不大,性子又直爽不拘小节,是以每次遇见皇子们率先挥手招呼,避免有一方行礼的尴尬。 可谢季同礼节惯了,饶是莫青自个儿不在意,他还是会照行礼不误。 谢季同笑笑站了起来,问:“莫青郡主这是要往……” 这个方向的这条路只能通向淼儿那里。 “去找公主玩啊。”莫青道,“好像很久没有见她了,过来瞧瞧。” “你也知道的,我常年住在宫里,又与后宫那些嫔妃们不合,老是陪着太后念经抄佛书罢枯燥得很。” 谢季同道:“以郡主的性子,确实不适合抄经。” “那可不,所以我这成天就想着宫里哪里能玩一下,这不就想到云昌公主了嘛。” 莫青笑着朝他脸色瞥了一眼,一副嫌弃不解的模样,问:“翊王最近养猫了?怎么脖子上还有爪子印。” 那不是爪子印,而是方才被布偶上的针划伤的印记。 可能因为比较细长又不止一条,一般人都会想到动物爪子上去。 谢季同拢了拢衣领,道:“让郡主见笑了。” 莫青摆摆手:“不跟你说了,回去找人涂点药去。” “我早几年似乎听睿王妃说过,被猫儿狗儿抓伤了还要打针什么的,不如你抽空了去她那里问问,打一针去。” 说完她就自顾自的往云淼儿的宫殿走。 谢季同又把衣领往上扯了扯回去了。 进了宫殿,莫青轻车熟路,没有让人通传就径直走到了云淼儿入寝的内殿。 她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语气随意:“云昌公主。” 云淼儿在谢季同刚走后不久就醒了,也听说了他让秀容补布偶的事。 听到有人喊她,云淼儿瞅着来人,语气也不客气:“郡主来了。” “莫青郡主好些日子没过来了。” 莫青翻了个眼:“别喊我郡主,膈应。” 自打莫望贤去世后,大凉帝不知是为了弥补还是掩盖心虚,给莫望贤厚葬。 同时说莫家多年戍守边关有功,赏了许多金银珠宝,连带着莫青也沾了光。 从之前的‘县主’晋升为‘郡主’。 只不过顶着用父亲性命换来的封号,莫青心里很不滋味,觉得是个摘不到的耻辱。 这个封号没给她带来任何开心反而是在时刻提醒她,父亲是怎么死的。 她快速换了表情,道:“还不是因为翊王一直宠爱你嘛,每次想过来他都在。” “我这次是在路上遇到他要出宫,知道他不在才过来的。” 寒暄话说完,莫青直奔主题。 “听说,前个儿你让翊王做的事,失败了?!” 云淼儿眼中划过一丝阴霾:“若不是因为江晚宁插手……算了不说了。” “当时就该逼着翊王多备点人手过去的,哪怕睿王过去救也能一下把睿王给解决了。” “这不就是我们的原本目的嘛。” 她说到这里觑了一眼莫青的脸色,见对方毫无波澜后才继续道: “说到底还是掉以轻心,让江晚宁破坏了计划,本来是想循序渐进的拉睿王进局的。” “他突然出现一切都没准备好,根本杀不了他,反而还让他救走了人。” 云淼儿与莫青之间的联系并不像外表看的那样疏离。 谢辰瑾与大凉帝共生一事,就是莫青告诉她的。 这两个太后父族和母族的姑娘,对大凉帝有着同一份憎恨。 不管各自原因是什么,双方的最终目标是一致的。 是以双方在觉察到对方意图后迅速确定并抱团。 莫青轻敲着桌面:“确实,看来以后每一次都得做好极其完善的计划,做好每一次谢辰瑾都会出现的准备才行。” “这样不管他何时出现,都有备无患,可以将他狙杀。” 云淼儿又瞅了一眼她的表情,问:“莫青郡主,你不是与睿王关系挺好的么,为何忍心杀他的。” 第865章 易子而食 莫青托着腮,幽幽叹气:“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忍心杀他的。” “可我总不至于去直接杀皇上吧,那成功的概率也太低了。” “即便是复仇,我也不想以卵击石,让自己丢命。” “现在能找到不直接刺杀皇上就能让他死的法子,那必须用啊。” “至于我内心里的那点不忍心……” 她停下了话头,笑笑地瞧着云淼儿:“你听说过‘易子而食’吗。” 云淼儿摇头,她从出生开始就衣食无忧的长在后院里,不像莫青还做过县主,管理过一方百姓。 莫青道:“在遇到大旱大灾等自然灾害时,百姓们的庄稼地里是会颗粒无收的。” “连着两年的灾害,新粮不济旧粮吃完,就会引起饥荒,出现人吃人的情况。” “一般这个时候啊,一个家里为了保证成年男子这个当家的能活下去,就会把家里最小的孩子给煮了分食。” “可自己身为父母怎么忍心吃自己的孩子呢。” “是以这些百姓们为了活命就想出来一个法子,把自己的孩子与别人家的孩子交换。” “如此吃的就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觉得心疼了。” 云淼儿讶异:“可吃别人孩子的同时,人家也在吃自己的啊,自己的孩子不还是被人吃了么。” “不是被自己吃了就行。”莫青道,“人在某种欲.望的驱使下,是会有意识让自己眼瞎耳聋的。” “我确实不忍心杀谢辰瑾,也不忍心让晚宁守寡,所以就让你动手嘛。” “届时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就行,我会给他坟前烧高香,请他原谅我的。” 云淼儿若有所思,这种自欺欺人的法子确实不错。 就在她失神之际,莫青往她身边凑了凑,低声道:“听说…公主房间里有个什么不太好的东西啊。” “什么?”云淼儿佯装不解。 她看着莫青,在对方逐渐深邃的笑意里明白,对方什么都知道了。 但她还是想要挣扎一番,企图蒙混过关。 “郡主在说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 莫青托着腮,笑嘻嘻地看着云淼儿慌乱,轻笑道:“就是那个嘛。” “公主若忘了我可以提醒一下,两个布娃娃之类的。” “这东西在宫里可是禁忌,后宫嫔妃一旦被发现将会打入冷宫的。” 云淼儿看着她忽的笑了:“郡主说这话什么意思?是准备去告状?” “给谁说?翊王?” “那不好意思,翊王已经知道了,且同意我继续做此事哦。” 她语气带着优越的炫耀与自豪。 莫青‘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难怪,那小子脖子上有红痕。” 她有些惋惜地摇摇头,谢季同挺好一孩子偏偏遇到了云淼儿。 还被云淼儿给折腾成了如今这般奇怪的性子,真是造化弄人。 莫青道:“我们二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告诉你此事不是想要挟你,也不是给谁告状。” “而是提醒你,心底的恨意不必完全展露,更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以免给别人留下自己的致命把柄。” “你恨,朝着心中的目的去做就行了,其他多余的话或者物什不必留。” 云淼儿沉默,这人形布偶她扎了好几年,向来没有被人发现过,怎么这两天好像是个人都知道?! 谢季同是自己亲眼看到的,那莫青是怎么知道的?! 她们两人的合盟是大逆不道,随时都会被砍头的事,莫青说不告状就不会告状了?! 但有些话莫青说的很对,心底的恨意不能让旁人知道。 不能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云淼儿徐徐笑了起来,欠欠身说:“郡主叮嘱的是,我会更加谨慎的。” 话及至此,莫青不再提醒,两人又交换了些重要信息情报后分开。 待莫青走后没多久,秀容回来了。 “公主,布偶修补好了。”她把重新更换过衣服和棉絮的人形布偶放到云淼儿跟前。 云淼儿看着眼前的布偶,久久不说话。 枕下有布偶一事也就这两天被人发现的,先是她发现枕头被人动过,怀疑有人进了内殿。 而后莫青就知道了。 她把布偶拿在手里,摸了摸问:“秀容,昨天你说找到私自进内殿的宫人了,还给解决好了?” “是。”秀容敛目垂首,“奴婢当时就问话找到了进内殿的宫女,夜里就过去将她给灭口了。” “早上人的尸体都被拖出宫外,扔到乱葬岗的。” 刚发现就找到了人,夜里就杀了人灭口。 这样看来那个小宫女似乎没有机会去给莫青通风报信,所以莫青是怎么知道的呢。 并且现在看到秀容找到人与处理掉的过程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云淼儿收敛起思绪,笑道:“好久没燃香炉了,点个茉莉香吧。” “是。”秀容麻利地燃起香炉往里面丢了几块茉莉香木。 “味道清雅,闻着人心情愉快呢。”云淼儿说着打开香炉盖子,把手里的布偶丢了进去。 秀容不解:“公主……” “怎么?”云淼儿轻挑起眉,“有什么不对吗。” 秀容见她脸色不对,急忙屏气凝神颔首道:“公主不喜欢,奴婢再帮您做两个便是。” 这几年公主性情大变,她这个自小与公主一道长大的奴婢也时常摸不透公主什么时候会生气。 反正此时乖觉点的好。 “再做两个。”云淼儿把这话在嘴里反复嚼了几下冷笑出声。 “秀容你真是好手艺呢,王爷前脚说做,不到一个时辰就能给做好呢。” “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本公主不知道的?” 秀容更加谨慎了些,低着头不敢说话。 云淼儿见香炉里的布偶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她打开香炉盖,用镊子夹了几块香木进去。 很快香木被烧成了红炭状态。 云淼儿盯着里面的小块红炭朝秀容笑着招了招手:“过来。” 秀容走到她跟前,听到这位主子说,“把它给吃了。” “吃…香木炭?”秀容确定云淼儿指的是燃烧着的香木,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紧张得攥紧衣角跪了下来。 “公主,奴婢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直说,奴婢改。”秀容浑身颤抖。 云淼儿笑了,一字一顿道:“你做的很好。” “所以赏你吃的。” 秀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嘴唇剧烈颤抖起来。 云淼儿瞥见这眼神心中腾起怒火,她站起身捏住秀容的下巴,用镊子夹起木炭块往秀容嘴里送。 “你个死丫头,你在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就是觉得我是个怪物吧!” “嗯?!刚才是想让你吃炭木弄哑你,现在本公主想把你的眼珠子给挖下来!” 第866章 浮出水面 秀容挣扎着,想挣脱云淼儿的钳制,但那木炭进入嘴巴进的太快。 她马上就被烫的痛苦哀嚎,浑身失了力气。 “呜呜呜” 她倒在地上捂着嘴巴,面容痛苦而扭曲。 云淼儿弹了弹落在手上的香灰,冲着外边喊:“来人,把人给拖下去,吵死了。” 外边的宫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公主身边的大丫鬟都被折磨成这样,什么话都不敢说。 把秀容抬走后,继续闷头干活。 香炉里的布偶衣服和身子已经全部都被烧完了。 还有些头上带着的发饰没有烧完。 云淼儿兴致盎然的又往里投了几块香木进去。 茉莉的花香掩盖了方才秀容嘴巴被烫伤的焦肉味,让人感觉不到这个房间里方才发生过那样惊悚的事。 翊王处理完事情后已经快到傍晚了。 他一进大殿,云淼儿便牵他的手把他往内殿拉。 “淼儿,你今天燃香了。”谢季同很高兴她有些变化,捡起了以前喜欢燃香的爱好。 云淼儿将他拉到香炉边,打开香炉用镊子扒拉着里面的炉灰。 “这是……” 云淼儿指着里面的一块黑色道:“翊王哥哥你瞧,我把布偶给烧了。” “这是布偶上冠冕头饰。” 她又将枕头和垫被掀开,展示给谢季同看:“快瞧,这里也没有了。” 谢季同差点都快哭了,他喜不自胜,高兴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太好了淼儿,太好了!”他激动地把云淼儿抱在怀里,“你能烧掉它们太好了。” 说到这里,谢季同急忙解释。 “我不是害怕会有人发现后告发你,告发我,我是高兴你终于想明白了,不去憎恨他们了。” 云淼儿嘴角噙笑,她的确是想明白了。 诚如莫青所言,仇恨得埋在心底,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不能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她们的敌人是至高无上的当权者,是决定人生死的上位者,一旦被发现那将是致命打击。 “翊王哥哥,我也不会再随便伤害自己了,我得活着,好好活着。”她天真烂漫地说。 得活着看到狗皇帝失去一切,直到失去性命; 得活着看到太后失去儿子孙子,痛哭流涕。 她可不得好好活着么。 宫里这两个女人的事做的隐秘且不起眼,没人会将宫外发生的事与她们联系起来。 谁都料想不到那晚正规的甲兵是翊王所派,更不会怀疑一个废弃的和亲公主和一个直爽的郡主。 睿王府,那日谢辰瑾发出信号后,祝言很快带着人过来找到了他们。 虽然谢辰瑾中了箭,且伤的不轻。 但处理及时,并未造成内伤,康复起来也很快。 回到府中后,府上众人发现似乎又有变化发生在两个主子之间。 比如好多天都对王妃冷漠的王爷,时不时的会让人送些点心给王妃。 虽然送的点心很奇怪,吩咐下人的语气依旧冷冰冰,但这个举动是王爷很久没有做过的。 是以睿王府人都觉得这是个好苗头。 可是王妃的表现却又开始不对了。 碧叶把点心盘子呈了上去,江晚宁一瞅就嫌弃地将盘子推开: “拿走拿走,怎么会有人送这个东西给女生吃的。” 在一旁等着反馈的思明道:“王爷说,那天你醒来吃烤鸟吃得可香了。” “所以才专程让属下去打了些鸟儿,专程用火堆烤了给王妃送过来的。” 江晚宁表情复杂,她要怎么解释。 那天吃得欢是因为紧张忙碌了一夜,睡醒后饥肠辘辘,饿的眼冒金星,吃什么都香。 当时别说烤鸟了,就是烤鞋底子洒上盐,她都能给嚼吧嚼吧咽进去。 可现在是在王府,要什么有什么的,她为什么放着大块肉的烤鸭烤鸡不吃,偏要吃烤鹌鹑,烤麻雀? 干嚼骨头嘎嘣脆?! “王爷还说了,得看着王妃您吃完,您若吃不完属下就得盯着您吃完,才能回去复命的。”思明补充, “王妃您瞧这鹌鹑小小一只,烤的多脆啊。” 江晚宁深吸一口气,浮起一个虚假的笑:“确实,一口下去,老牙都能给崩掉了。” “王妃,您就吃了吧,王爷好久都没有关心您了呢,这好歹也是他的心意。”杏儿跟着劝, “并且这毕竟是肉呢,别的不说管饱的。” 江晚宁横了几个人一眼,把装着烤鹌鹑麻雀的盘子端起来,往外走:“一个个吃里扒外的。” “给盘死鸟儿就把你们给糊弄了?!” “他爱吃他吃,反正别逼着我。” 思明和杏儿跟着追了出去,他们两人很困惑啊。 “杏儿,你说王妃到底要啥,前些个王爷不理她,让她抄宫规。” “她不乐意,我能理解。” “可今个王爷赏她东西吃,怎么还生气呢。” “你们女人心里头在想啥。” 杏儿睨了他一眼:“主子的事儿咱们少插嘴。” “我还奇怪你家王爷呢,前几天对我家王妃爱答不理的,瞅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怎么突然间就转性子了?是不是在外边干了什么亏心事儿回家表现呢。”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别看我没成亲但我看得多,心里明白着呢,王爷就是心虚了!” 思明:“诶,你说归说骂归骂,别把我给拉上!” 他还是名副其实的童子身呢,祝言他们才是和王爷一伙的,偷着耍乐。 两人跟在江晚宁身后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里谢辰瑾露着半个膀子正在与容行谈话。 他后背的箭伤还没好,举胳膊不方便,江晚宁又怕更换药和纱布时不方便,便让他直接敞着膀子了。 好在天暖和,敞着不会着凉。 见到有外人,江晚宁没有表现得很直白,她很委婉地将托盘送到书桌上。 “王爷,妾身见您处理公务辛苦,特地给你送些点心过来。” 她将托盘往谢辰瑾面前推了推,瞅了一眼容行,轻笑:“原来容行公子也在啊。” “刚好可以一起吃。” “要知道我家王爷可是一直在为某人忙碌呢,千万别辜负了王爷的好意。” 容行本身对江晚宁去救白流苏一事有些感激的。 但一听到她阴阳怪气的话,当即甩了脸:“我不饿,你给你夫君做的,我不吃。” “那太好了。”江晚宁眨着眼,瞅着谢辰瑾语气硬了些,“吃!” 谢辰瑾盯着一盘没动的酥香鸟肉,有点不解:“王妃为何没吃,是不好吃吗。” 江晚宁:“……” 这家伙之前就这样直男吗,她怎么都没发现?! “不不不,是太好吃了。”江晚宁巧笑嫣嫣,“所以想与王爷一道分享。” “毕竟那天在树林里就是与王爷一起吃的嘛,所以妾身就一直惦记着王爷呢。” 好吃还一只都没碰? 谢辰瑾瞅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福灵心至,顿悟了。 原来这个女人是想与我一起,才觉得有胃口,她是想重回在树林里的场景! 她想与我一起架火堆,烤肉! 他道:“王妃你等本王一会儿,本王把容行这边的事儿捋顺了就与你一道过去。” 江晚宁:“嗯?!” 她提出了什么要求吗,她有让谢辰瑾陪着做什么事吗。 等她站在门口还没想明白,谢辰瑾露着半个膀子出来了。 他把江晚宁拉到王府花园,快速的架起火堆重新打鸟拔毛,串起来上火堆烤。 “喏,吃。”谢辰瑾把新鲜烤出来的鸟儿递给江晚宁。 一脸的自得与骄傲。 一脸的,女人我已经洞察了你的心思,的小得意。 江晚宁:“……” 这家伙最近怎么不是少了一根弦,就是多了一根筋啊。 这种古早小说里的霸总范是怎么出现的?! 不行不行,明天她一定要去找白流苏和鹤鸣,通过他们把老道给找到。 让老道还她正常夫君! “呵呵。”对面盛情难却,江晚宁只能接过树枝,弱弱的咬了一小口翅尖骨头在嘴里嚼着。 眼看男人又要问些奇怪问题,江晚宁率先施法。 “喂,那天你说的有怀疑对象,是谁?” 谢辰瑾咽下嘴边的话,道:“还只是在怀疑阶段,尚未证实,不可说。” “又来。”江晚宁瘪嘴,这不与前一次说辞一样嘛。 “既然没证实,那就是证实呗,再说了你把怀疑对象给我说一下,我下次多少有所防备嘛。” “我防备了也不至于你每次在危急中救我,动不动就受伤了。” 谢辰瑾想了会儿,说:“那些甲兵,是太子和魏王能调动的。” “再细究下去的话,那晚死在火海里的人,是魏王能调动的那一队。” 第867章 不会是他吧?! 江晚宁:“魏王谢季洋?” “他不是被你安排在曲州守边境提防着废齐王了吗,怎么会。” 谢辰瑾道:“只是他的兵在,不是说他在。” 江晚宁:“嗯?!” “当时朝廷派去支援曲州的兵分了好几拨。”谢辰瑾给她解释, “因为太子和魏王同时过去,皇上怕两位皇子之间起矛盾,便给双方相等的兵权。” “也就是说,双方手中的兵力是一模一样的,太子有多少支兵,魏王就有多少支。” “同时太子手下的兵队可以不听魏王的指挥,魏王这边亦然,所有兵力只听魏王部署。” 江晚宁地铁老爷爷脸,这个大凉帝追求公平追求到极致了。 难怪当时没有听说太子一路上与魏王有什么矛盾,敢情是各玩各的。 这样皇帝都不怕双方指定的部署战略不同,两拨兵力起冲突么。 就在她这样想时,谢辰瑾又道:“这种法子太过儿戏了。” “若太子与魏王两人有一点意见不同就会造成大灾难。” “好在,当时他们着急赶路,废齐王并未在路上设阻,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敌情。” “到达曲州后,太子与魏王二人出于对本王作战能力的信任,同时将各自兵马交给本王部署。” “我离开曲州时,将魏王和他带过来的兵马留在曲州,太子和太子的人全部带回了京都。” 江晚宁道:“听起来没毛病啊,难不成魏王在我们走之后带着人私自回来了?” 谢辰瑾道:“问题在于,我收太子和魏王兵马时发现魏王带来的兵马足比太子的少了三分之一,将近两万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当时我以为是皇上的安排,给太子的兵马多,魏王的少,等在路上与太子交流后才发现皇上给两个人是同样多的。” “也就是说,魏王在还未从京都出发时,就把两万兵给留在了京都,并没有带过去。” 江晚宁蹙眉:“魏王这是有预谋?” “不知道。”谢辰瑾道,“以本王最近调查的情况来看,好像是当时魏王害怕废齐王会突袭京都,特地留下人手保护皇宫的。” “或者是他害怕曲州前线情况不好,特意留下后续援军。” “只是这些兵最近在被人小规模的调动着,那日看守院子的甲兵就是从里面调出来的。” 话及至此,江晚宁心中有了些眉目,她自言自语:“有谁能拿着魏王的兵符调动兵马呢。” “魏王府里的人?或者与魏王相熟,很得魏王信任的人?” 魏王妃童妍,是个典型的中华传统美德具现体的好女人。 当年江晚宁给她治疗过‘石女’,怀孕后一直在魏王府相夫教子。 其父童诚是大理寺卿,是个好官,当初若不是他刻意保留着莫望贤与谢辰瑾案件的疑点证据,他们两人还翻不了案。 所以肯定不会是童家人了。 那会是谁?! 谢辰瑾看着面前女子脸上的神情一会儿顿悟,一会儿疑惑,好玩得不行。 他不知自己回到府中后,老是会想起那日二人在林中的场景来。 他突然很想与他的王妃亲近,但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有采用最最基本的送点心了。 没想到王妃还挺不客气,不吃王府做的,偏要缠着他亲手做。 真是个小磨人精。 正在思考正事的江晚宁若是知道谢辰瑾是这个直男霸总思路,怕是会当场胸闷得吐血。 过了好一会儿,江晚宁猛的拍手,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不会是他的。” 谢辰瑾盯着她的眼睛:“想到谁了直说。” “有时候越是不可能,越有可能。” 他当时推测到那人后也是与她一样的怀疑自己,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偏了,又误会。 但在现有客观条件下,能推导出来的结果,哪怕最没道理最不像真的也会是真的。 “魏王有个兄弟,翊王。”江晚宁努力描述,“当年他还跟夜郎的云昌公主青梅竹马的。” 她与翊王接触不多,只记得那是个情根深种,抑郁寡欢的清隽男子。 当时她隔着八百里都能感受到翊王身上散发出来的忧郁气息。 只是后来云昌公主留在大凉,他们两人好些年都没什么消息了。 有时候宫宴时说起,大家好像都会刻意跳过云昌公主的话题,而一位皇子,更不会随意置喙议论了。 第868章 问话 可现今他们一番推测下来,对白流苏和容行下手的人竟最有可能是这位寡欲翊王。 这是江晚宁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 “我们是不是推断错了。”她马上摇头,将这个念头给否决了。 一个用情至深的男子怎会做出绑架胁迫别人的事,太荒唐了,不符合谢季同表现出来的人设。 她不愿意去相信。 谢辰瑾道:“是不是真的我们还有待确认。” “怎么确认?”江晚宁道,“有没有实际证据?总不至于直接跑到他面前质问他是不是动了他二哥魏王的兵吧。” “这个魏王也是的,对自己兄弟就这样信任?居然都敢把兵符留给他。” 谢辰瑾叹:“估计魏王与你我一样,都不会想到翊王会私自动用兵力罢。” “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向来不错的。” 江晚宁无语凝噎,觉得容行肯定是嘴欠惹到这位翊王了,不然无冤无仇的,人家为何偏要绑了他们呢。 还害的白流苏整个医馆都被杀了。 “喏,你想到试探的法子了告诉我。”江晚宁把手里的树枝往地上一扎。 她嘴上说着不想吃烤鸟,实际上两个人说话间已经不知不觉地吃完了。 等她离开花园后,容行神出鬼没的探出个脑袋。 “阿瑾,你最近不是不待见她吗,怎么又……” 他也不知道为何,从江晚宁嫁入睿王府那天开始,他就不喜欢江晚宁。 虽然中间因为江晚宁给他的好兄弟解了毒,他的印象改观了些,但还是对她喜欢不起来。 可能是因为第一眼印象太过根深蒂固,容行对江晚宁脸上有疤痕的模样唬住了。 他总觉得,江晚宁配不上谢辰瑾。 必定会有一个更加貌美善良温柔的女子出现,那才是他心目中的睿王妃。 谢辰瑾把手里的树枝递到容行手中,用烤鸟堵住他的嘴:“我也不知道。” 自打江晚宁给他包扎伤口,两人经历过树林里短暂而又仓促的独处后,他就忍不住想见江晚宁。 在他的心底分明有个声音是在告诉他,要对江晚宁冷淡,要对她无情的。 但实际上他的身体,他的嘴巴并不受控制。 就像那天他听到江晚宁在火海,会忍不住过去救她。 另一厢,江晚宁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去找了白流苏。 这些天为了保障白流苏和容行的安全,谢辰瑾将他们安排在睿王府的别院,由睿王府的侍卫保护着。 院子里白流苏正在跟鹤鸣说话。 从鹤鸣的眼神里,白流苏能感到他是将自己给认出来的,知道她是师姐的。 但鹤鸣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过话。 他醒来的这两天,白流苏问过他师父的近况,师父的下落,还有这些年他们过得如何。 等等一系列问题,鹤鸣都没有回答过。 白流苏给他把过脉看过嗓子,确认鹤鸣身体健康,嗓子无恙,是能说话的。 可这孩子就是不吭声,两天下来她都快急死了。 “晚宁,你过来了。”她瞅见江晚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快点帮我看看罢,鹤鸣他一直不说话,快把我给急死了。” 江晚宁亦给鹤鸣把脉检查身体,一套体检下来确定鹤鸣健康安全。 当时晕倒只是烟呛着了,再加上冲击力大而已。 江晚宁道:“有时候不说话与嗓子是否有病无关,可能只是不想说。” “比如遇到什么大的变故或者惊吓,导致人心理出现了问题,不敢或者不愿发声。” 她想起来那晚在杂物堆里看到鹤鸣时,鹤鸣也是发出过声的。 哪怕最后推她远离房梁,摔在地上了也没听他‘诶唷’一声。 可不说话怎么行,她还指望着他们同门师姐弟帮她找老道呢。 “喂,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像说话,我问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行吗。”江晚宁道。 鹤鸣点了点头。 白流苏有些气结的推了他一把:“臭小子,我费劲口舌让你说话,你硬是不理我,王妃随便说一句,你就听见了?!” 想来也是幼时好多年的同门情谊,她是真把鹤鸣当小弟弟看待的。 江晚宁道:“这些问题不仅要问鹤鸣还要问你的。” “流苏,这是我找你的根本目的。” 她的神情严肃,让人不禁挺直脊背正襟危坐。 “好,有问必答。”白流苏道。 好歹江晚宁深入虎穴救过她,她得以诚相待。 女子之间的交往不用有许多的算计和心眼,对于江晚宁和曲婉儿这样的女子,她很喜欢。 再加上,之前师父给她说过,世间女子的处境本就艰难,一旦有需要,她们得女子帮助女子,而不是女子为难女子的。 “你们知道你们师父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吗。”江晚宁问。 白流苏和鹤鸣相视对望一眼,同时摇头。 师父很神秘,除了会一身医术,有各种奇怪知识外,其他他们一概不知。 “那你们见过你师父有熟人或者朋友吗。”江晚宁又问。 这次白流苏摇头,鹤鸣迟疑了一下也摇头。 江晚宁瞅着鹤鸣,继续问:“哪怕不是朋友,故人敌人。” “不管什么人,只要与你们师父有过交集的都算。” “有吗。” 这次白流苏跟着一起看向鹤鸣,等待着他的答案。 这孩子好像真知道些什么。 鹤鸣先摇头又点点头继而又摇头。 两个女子傻眼了,这孩子能不能给个准信。 江晚宁打算直接搬出老道问结果:“比如一个老头,穿着道士的衣服,胡子长长的花白的。” “你见过这样的人找你师父吗。” 鹤鸣迟疑了一下点头。 江晚宁压住心里的狂喜,扭头问白流苏:“你见过吗。” “没有。”白流苏道,“估计是我走之后师父遇到的朋友?” 没见过也无所谓,只要有一个人见过就行! 江晚宁抓住鹤鸣的胳膊:“那老头现在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这下鹤鸣一下哭了出来。 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可怜巴巴委委屈屈。 “不、不知道。”伴随着哭声,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白流苏一喜,跟着问:“王妃问的老头不知道在哪儿,师父你总该知道在哪儿吧。” “你还这么小,以师父对你的喜爱程度他不会把你丢下不管的。” “那天你怎么在哪里?师父呢。” 鹤鸣持续性的哭着,他抽噎着回答:“不、不知道。” 第869章 她要给莫家新生 白流苏脑子快炸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从小跟在师父身边呢,寸步不离的,这都不知道?!” 鹤鸣忽的把手指向江晚宁,道:“师父,知道的。” “师父在她身边。” 他知道江晚宁,在秋风镇见过江晚宁的。 还知道师父喜欢这个女子。 还知道师父最后变成了这个女子身边的王爷。 然后师父为了能与江晚宁待在一块,将他带到京都后就不管他了,把他扔到了一个老头那里。 至于鹤梦,师父也不管了,由着她自生自灭想做什么做什么。 范文轩哥哥,师父同样没再管了。 为了江晚宁这个女人,师父把他们几个人都给抛弃了。 不知道鹤梦与范文轩怎么想的,这个事儿对鹤鸣来说是个毁天灭地的事。 当初他们一家父母亲都不要他,冰天雪地的把他扔在路边,后来被师父捡到才活了下来。 他跟了师父十年,从来都是最听话的那个,可为何师父最后还会抛弃他呢。 鹤鸣想不通,他与老头生活了好多天后还是想不通。 最可恶的是,那个老头前不久在见过江晚宁的王爷夫君后,也把他给丢了出来,不让他进院子了。 鹤鸣知道他再一次被抛弃了。 这种被遗弃的悲怆感像龙卷风,紧紧把他包裹着,让他好多天都回不过神来。 鹤鸣不知道他怎么进去的那个杂物房。 当时他只是没地方去了,又想躲起来,躲到角落里便随便找了个房子偷溜了进去。 整天整夜的躲在杂物间,享受被东西包裹的感受。 饿了就吃身上带的干粮。 待了没几天他就看到江晚宁进去了。 当时鹤鸣是想问江晚宁的,问她把王爷师父给弄到哪里去了。 可外边又着了火,房梁马上就要砸到江晚宁了,情急之下他冲了出来保护了江晚宁。 他记得那日江晚宁的王爷夫君来找过老头。 老头不知给他吃了些什么,师父变成一个半透明的人与她的王爷夫君合为一体了。 等那个王爷出去时,他身上已经没了师父的气息,他的师父不见了,彻底找不到了。 想到这里鹤鸣哭得更加厉害。 差点把自己给哭过去。 江晚宁和白流苏慌得一会儿掐他的人中,一会儿给他虎口扎针,生怕这孩子把自己给哭没了。 白流苏心里跟着难过起来,说:“我估计师父不好了,所以这孩子才会哭成这样。” “才会根本听不得师父的消息。” 江晚宁想哭,她知道他们的师父已经被禁锢在谢辰瑾的体内,但她不想管这些,只想找到那老道。 可她哄了鹤鸣半天都没问出老道的地址在哪儿。 后来鹤鸣还因为哭得太累,睡着了。 这真是……累人啊。 江晚宁看着昏睡的鹤鸣揉了揉眉心,心里把臭道士骂了一万遍。 就在她垂头丧气准备回去时,容行回来了。 他兴高采烈的给白流苏说:“我和阿瑾找到绑架你的幕后黑手了!” 白流苏刚认定自己的师父故去,心情低落得很。 并没有因此欢呼雀跃。 只是淡淡道:“那很好啊,抓住他我们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容行瞅着江晚宁像是在显摆自己事先知道了内情,扬起脖子道:“我们准备设计把那人给引出来的。” “就是在后天晚上!” 江晚宁瞥了他一眼,看来方才谢辰瑾与容行商议出求证法子了。 容行见她神色平静,没有特别记恨或者嫉妒的模样,失了攀比的兴致。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与兄弟的新朋友争宠,看自己最亲密的兄弟是在乎他这个老朋友还是在乎新朋友。 或者想让这位新朋友看看自己这个老朋友是很有份量的,她是新人是插足不了他们之间的。 可新朋友好像对此一点都不上心不在乎。 搞得他这位旧人很有挫败感。 江晚宁掀起眼皮,好像有了点兴趣,“你们打算怎么做。” 容行拍了拍胸膛,相当的有气概:“我去一个危险的地方引他们出来!” 白流苏和江晚宁傻了眼。 怎么会有人说给人当人质说的这样大义凛然,豪情万丈,自豪臭屁的。 “你看他们不是想绑架我嘛,一次失败了肯定会有第二次的,明个我就去一个很僻静的地方,等他们过来抓!” 容行解释了一遍,顺便安抚白流苏不会出事。 白流苏无语之余,只能给他鼓励:“嗯,很好的法子,一定会成功的。” 第二天容行这个家伙逢人见到了就说自己要去感业寺上香过夜,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要去当饵。 云淼儿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当即又使出自残的法子逼迫谢季同在感业寺附近布满了甲兵和弓箭手。 并且她这次为了防止谢辰瑾会突然出现,硬是逼着谢季同将一万人马都遣了过去,安排在感业寺的山头。 有备无患,宁可扑空不可错过。 这是上一次云淼儿失败后总结的经验。 她现在是一天都等不了了,十分想把狗皇帝置于死地。 莫青知道这通安排后找了借口也准备住进感业寺。 当年谢辰瑾离开京都去往秋风镇时,太后亲口给她说了谢辰瑾与皇上共生一事。 她后来也找那些修仙问道之人询问过,得知共生之事虽虚幻,但是确实存在的。 如此她要亲眼看到谢辰瑾死透才行,才能保证宫里那位被人簇拥着保护着无法靠近的皇帝必死无疑。 “谢辰瑾,别怪我心狠,一切都要怨你身世成谜,竟是那狗皇帝的共生体。” 莫青心里又对谢辰瑾道歉,“等你死后我每年都会去看你的。” 整个莫家好几代人都在遭受皇上的质疑防备与打压,她是莫家丢出去用来牵制莫家的县主。 那只要莫家有男丁,就还会有像她这样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县主,郡主出现。 父亲莫望贤忠心耿耿最后却枉死,只要狗皇帝在,莫家的男孩子们定然不会有出头之日。 或者说出头之日就是他们的死期。 莫青想,既然太后念着与先帝的旧情,念着皇帝是她儿子的血缘亲情,只晓得袒护包庇皇帝,顺着皇帝意劝着莫家忍让。 那莫家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个老糊涂的太后葬送的。 她不能看到莫家还有姑娘走她的老路,不能看到莫家的几个男孩子再走父亲的老路。 她得阻止这一切。 而阻止这一切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杀了皇上,让这个始终对莫家存疑的人彻底消失。 那莫家便不会再是谁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不会再有谁,觉得莫家跟着先帝打江山会功高震主…… 只是莫青试过其他法子,直接刺杀的,间接下毒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每一次设计后验证时都会失败。 走到最后她发现,通过杀掉谢辰瑾让皇帝毙命是最最简单快捷且可实施的方法。 第870章 故意为饵 虽然心中对谢辰瑾和江晚宁有愧疚,可这些愧疚在莫青看到莫家的几个少年少女后,烟消云散。 他们是莫家的未来,在花一样的年纪,会有绚烂的未来。 而不是像她一样,因为帝王自己的阴暗葬送了她的自由,未来。 也不是要像父亲那样,为了让帝王安心,远离闹市凄苦一身最后还是不得好死。 身为姑姑,她有责任有义务给这些孩子铺一个未来。 “咚——” 寺庙的钟声敲响了,莫青一身银灰色道衣跪在佛祖面前念经。 这些经书经文,她跟在太后身边诵读过上百遍,抄写过上百遍。 闭着眼她都能把经文写下来,但这一次她无比的虔诚。 因为这是要烧给她挚友的。 马车上容行已经做好准备,这次他的目的是被抓住,然后嚷着要见他们主子。 进而确定到底是谁要挟持他,且挟持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激动紧张到不行,三番两次的与谢辰瑾对词,把一车人都快搞烦了。 江晚宁不懂:“他当人质我们为何跟过来?” “不是告诉他逃出来的方法了么,就让他自己确定幕后指使人,跑回来了再给我们说呗。” 谢辰瑾道:“容行他武艺不佳,我们远远地看着不靠近,一旦对方有什么危及性命的动作,还能及时救他。” 他与容行是多年好友,即便有提前准备还是不放心他独自涉险。 更何况这次怀疑的幕后者是谢季同。 马车缓缓停止,容行与白流苏一道走进感业寺,开始拜佛烧香。 感业寺本就是皇家大寺,有些贵人过来上香很正常。 容行带着白流苏把寺庙里的佛祖逐一拜过一圈后,往后山走。 名曰踏青要幽静。 实则他们都知道,这是为了方便别人动手。 莫青在房间里抄写着经文,隔壁房间里女子的声音娇俏,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残忍。 “翊王哥哥,你确定一万人马都在这山上了哦。” “这次若再失败了,我会生气不理你的。” 谢季同已经没了挣扎反抗阻止的意思,他问:“都在的。” “我用了兄长的兵符,已经把一万人给安排好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还是忍不住问:“淼儿,你到底为何要绑架容行公子。” “他和那位姑娘看起来感情不错,以上次的情形来看他们两人感情不错,不会轻易离开对方的。” “你上次先绑了那姑娘再引来容行,这次直接对着两位动手,到底是为何。” 云淼儿轻笑:“没原因,觉得好玩咯。” 若现在说是要引睿王过来,谢季同肯定会立马撤兵的。 他不忍杀害他的皇叔,莫青不忍杀害她的挚友。 那一切就让她来做。 莫青是主动,谢季同该是那个不知情的‘易子’受害者,是不该知道自己的皇叔要被杀的。 以她对谢季同的了解,一旦知道真相,他不会怪罪她,只会怪罪自己。 可能会惩罚自己此生不再与她相见。 那样可不行,她会没有人爱她的。 谢季同必须得爱她,毫无条件毫无保留的爱她。 “行吧,只要不伤害他的性命,将他关几天也行。”谢季同生怕此时反悔云淼儿又会开始自残。 她那样千疮百孔满是伤痕的身体已经没法再承受任何伤害了。 谢季同侥幸的想,上次若不是睿王妃和睿王插手,淼儿也没有说对那位姑娘做什么的。 估计就是纯粹好玩罢了。 她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脾气也越来越古怪了。 “淼儿,只有他们两人而已,用不到那么多兵的,不如我先撤走一部分?”谢季同隐隐有些后怕。 当初兄长将兵符交给他的时候,是害怕废齐王狗急跳墙直奔京都皇宫弑父。 所以留个两万兵马给他,要他必要时带兵护驾。 还约定等兄长从曲州回来后便会将兵符收走。 谁知兄长会被留在曲州守边关,兵符就一直留在了他手里。 也不知淼儿怎么知道了此事,许是他无意间说的,亦或是其他什么时候将兵符拿出来,她看到了。 总之淼儿开始撺掇他调动兵力,才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后来让他派人去杀了白流苏的医馆,挟持她。 现在整个局面已经开始不受他的控制了。 谢季同有些害怕,此次这样大规模的调兵会给兄长带去麻烦和祸事。 云淼儿撅起了嘴:“人多才好玩,才有震撼力。” “再说了若此次还有人来救他们怎么办?” 谢季同不以为意,“那就让对方救呗,皇叔与他是朋友,来救过一次肯定会来救第二次的。” 云淼儿忽的笑了,那笑容阴险诡谲还带着调皮:“翊王哥哥,你说这次一万兵力,睿王若过来真的抵抗的了吗。” “好像试试哦,人家都说他是战神,我就很想大开眼界啊。” 谢季同道:“淼儿别闹太大,你给绑起来关两日,没人救就给放了,成么。” 云淼儿像是把话听进去了,笑眯眯的点点头。 像是这一切当真只是她的一场闹剧。 第871章 来日方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容行都要把整个后山逛完了,还没有等到有人来抓他。 谢季同一直没有听到云淼儿的命令,也以为她是失了兴致,忘记了此事。 “淼儿我们回去罢,天快要黑了。” 云淼儿摇头:“翊王哥哥,你不是说我出来玩你很开心吗。” “那我们就多玩一会儿吧,反正感业寺是皇家寺庙,我们在这里过夜也行的。” 谢季同:“这……” “反正太后和皇后都不会管我的,只要我明日照常回宫就行了。”云淼儿道, “我都已经好几年没有出来玩了,就在外边过夜嘛。” 谢季同最抵抗不了云淼儿在往‘康复’‘好’的一面发展,只要一切有利于她能打开心结的事,他都会愿意做。 之前纵容她扎布偶是这样,现在陪她来寺庙也是这样。 如今她想过夜,那也行。 只要是在往好处发展,都行。 “可以。”谢季同指了指外边的天色,“如今天也晚了,我去把那些潜伏的人手给撤回来罢。” “天晚了他们该会军营歇息了。”他耐心给云淼儿解释,生怕一句不对惹了她闹。 云淼儿笑了:“翊王哥哥你忘了,我们还没绑人呢,现在月黑风高夜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快点下令去吧。” 谢季同身子一僵,还是得去做啊。 “淼儿你答应我,只关他们一夜,明日你回宫了就放他们出来,行吗。”他再度祈求。 “行。”云淼儿含笑同意了,“我就是呆在宫里太久了闷得慌,随意玩玩而已。” “既然是玩乐嘛,一夜和一天一夜没差的。” 谢季同放下心来,给人下了命令。 很快容行与白流苏被人抓了起来。 “现在人抓住了,你又不肯回去,那可以歇息了吗。” 云淼儿两眼放光,“别急,我们先等等有没有人来救他。” 这厢容行被人抓住后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他们的主子是谁。 奈何这群军营里出来的人嘴紧得很,撬半天都撬不开。 “既然不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那你们到底什么企图,抓了我又不见我谈条件,到底要作甚!” 回答容行的还是一片沉默。 云淼儿按捺不住了,她闲聊间递给谢季同带有安眠效果的茶水。 谢季同对她是丝毫没有防备过的,是以云淼儿轻易得手,迷晕了他。 等她确定谢季同彻底昏睡过去后,起身走出房门走到隔壁间敲了敲。 莫青打开门,云淼儿面露急色:“你不是说身边人查探到睿王跟过来了吗。” “怎么容行都被抓半天了,还没见他出面?!” 莫青摇头:“我不知道。” “人家四个人两对情人是来上香游玩的,又不是过来营救好友的。” “谁会防备你会中间抓人。” 云淼儿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不行,这次是我距离五年前的宫宴后第一次离睿王这样近。” “我一定把握住机会。” “不管他是不是要救容行,我都要出手。” 莫青耸肩:“兵符在你翊王哥哥手上,不是在我手上。” “那些兵听你们的调遣,不听我的。” “随便你怎么做都行。” 仇恨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云淼儿心里的恨意太大,自身信念与支撑力又太弱。 莫青压根都不需要挑拨离间就能获得她的信任。 在云淼儿看来有人懂得她的恨意,且与她一样想让大凉帝和太后死就是对她的支持了。 当然莫青给出的,关于大凉帝与睿王是共生体的消息是非常有用的。 让云淼儿看到希望的同时,也将她在复仇的道路上推进了一大步。 离复仇成功进了一步,离万劫不复也进了一步。 云淼儿想了想:“上次是让人送去了白流苏的首饰容行才赴约的。” “这次我们是不是也得让睿王收到容行的什么东西?!” 因为那晚他们还没来得及见人质,就被谢辰瑾给救走了。 是以到现在为止,云淼儿还以为那晚在破庙赴约,被抓起来的是容行本尊。 只有江晚宁他们几个知情人才知道那男子是曲延。 莫青闻言,依旧回她老话:“公主尽管自己决定。”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反正最后她只是个看客,始终没参与,没实施。 若事发最大的罪名也不过是没有出手相救而已。 更何况,她还有后手,可以将一切罪名都推到云淼儿头上的后手。 那对被扎烂的废弃的布偶,云淼儿以为丢了吗,以为找不到了吗。 现在那对布偶与哑巴秀容和小梨都在她手上,不管事成还是事败,只要她拿出这些,云淼儿只有认罪的份。 而她则可以保存实力,等待下次时机。 莫青挑眉笑笑的看着云淼儿,说:“公主也可以不用着急,来日方长,机会有的是。” “不行!”云淼儿经这话一激彻底失控,“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手边有兵力,我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第872章 别喊了! 来日方长?! 云淼儿被这四个字激怒,她从被和亲那天开始就开始煎熬,忍耐。 如今她已经回到大凉四五年了,好不容易等到手边有兵力,她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我现在就过去吧容行的手指砍下来!” “我要让他的惨叫声响遍整个山头整个感业寺!” “不信睿王他不出来!” 莫青神色淡淡,重复着那句话:“公主想做尽管去做。” 云淼儿看了她一眼,推门进入夜色。 她是要复仇的。 虽然她复仇的对象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太后,但这些人必须为她逝去的青春和未来的一切付出代价! 从她去和亲见到夜郎老头那天开始,她就要复仇。 但她一个女子除了年轻的容貌和身体外什么都没有。 复仇之路漫漫,好在她回到了大凉,她见到了谢季同这个少年时期的恋人。 云淼儿想,有了谢季同,复仇之路或许会好走一些。 然而并非如此。 复仇,向高位者复仇一点都不简单。 它不是其他通过努力就能实现的目标, 譬如身为女子想要成为贤妻良母,她就可以认真学习女工学习御夫之道,学习后院管理技巧 譬如身为男子想要高官俸禄,哪怕他出身贫寒也可通过年复一年的寒窗苦读,让自己考取功名进入仕途。 她只是一个被夜郎扔回大凉,毫无价值的和亲公主罢了。 这么多年来她甚至连手持利刃靠近皇帝的机会都没有。 褪去了少年恋人的身份,谢季同不过是个毫无用途的王爷。 这个王爷手无寸铁,无权无势,根本没有实力帮她复仇。 他的陪伴也不过是让她的情绪有了发泄地和承受者。 今日得之不易的兵力才是能复仇成本的根本! 五年来她终于等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断不会让它从手中溜走。 云淼儿很快找到关押容行与白流苏的林间小屋。 这个小屋是进山人用来歇脚的,此时已经被打造成牢笼,里面好几层重兵把守着。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若想进来救人必须得付出血的代价。 云淼儿拿出兵符:“我要进去。” 守在门口的士兵见到兵符后闪出一条路。 有了莫家和赵能传的前车之鉴,大凉帝在后来重新制定了兵符制。 既士兵们不认将领,只认兵符。 云淼儿拿到谢季同身上的兵符简直易如反掌,只要她把兵符亮出来,即便士兵们不认识她的脸也会听从她的命令。 “是你?”容行愣了,他是认识云昌公主的。 可他们推断的这幕后人不是翊王么。 云昌公主,翊王… 容行在脑海里努力回忆着皇室秘辛,将两人的关系给联系了起来。 原来是云淼儿指示着翊王行凶。 他苦着脸:“我说公主,我没得罪你吧,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绑架我。” 云淼儿没有任何解释,她抬手指向容行说:“来人,把他的手指砍下来!” “什么?”容行大骇,“喂喂!我到底惹到你哪里了,你竟如此残忍?” 门口守着的士兵听到命令,走进来立马抓住容行的衣领和手腕,准备给他断指。 这种程度对他们来讲不过是小事。 白流苏也惊了,她知道她与容行是要故意被人抓住的,可没人给她说容行还要被人伤害。 她扭头看着容行,问:“你惹的桃花债?” “辜负人家了?” 容行冤枉,他在士兵手里使劲挣扎,对方还没开始动刀就哀嚎起来。 “没有!她是公主!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话都没说过两句!” “不可能跟她有什么交情的!” 他既害怕自己真的被砍了手指,又担心白流苏误解她,又气又急的开始对着云淼儿骂骂咧咧。 “公主,云昌公主你是疯了?还是觊觎我的美貌?” “话都没说两句你就绑架我,砍我手指作甚?” “还是说你嫉妒我与流苏恩爱两不疑,情比金坚共白头?!” 白流苏:“……”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给自己辩白解释。 她与容行相识了这些年,自然知道容行身边是没有其他女子的。 他虽是贵公子,游手好闲油嘴滑舌了些,但基本品性是端正的。 云淼儿不在意他喊了些什么,轻笑:??“慢点断,不要一下给剁掉,一点点的切。” 她挑挑眉,“我要听到他最惨烈的叫喊。” “若一根手指喊的时间不够长,那就十根手指轮着来。” “不行还有脚趾,还有鼻子耳朵。” “总之我要听到他在惨叫。” 容行怕得不行:“云淼儿你太残忍了!你是毒妇!怎能想出这样折磨人的法子!” 白流苏更加吃惊,这种手段非世仇不可了。 难不成容行家里对这位公主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可要听到容行惨叫是什么意思?! 她伸手拦在容行跟前,两人一起与士兵们胶着。 云淼儿见半天还没听到声音,不悦地皱起眉。 士兵们接到眼色,微抬手将碍事的白流苏给扔到了一边。 容行看着白流苏被摔倒在地,心疼的想去扶又被人拦住。 他无奈喊叫起来:“来人!救命!” “阿瑾快过来!要出人命了!” 他们商量的是,被抓住后确定幕后黑手是翊王。 然后问问对方想做什么的。 可现在出现的却是云淼儿,更重要的是云淼儿不讲武德。 一上来什么话都没有先要动刀子见血。 这怎么能行! 听到容行的喊声,云淼儿嘴角微微勾起:“看来真的在附近。” “那就喊得更加凄惨点才好。” 她朝士兵瞪了一眼:“快点砍!” “记住一定要慢,要疼!” 白流苏瞥见了她的神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是要引睿王和睿王妃出来? 目的不是他们而是睿王一家?! “别,别…”她挣扎着站起来,不顾后背摔得疼痛冲到容行身边。 容行大喊:“你快到旁边去,别过来!也别看!” 白流苏冲到他面前给了他一耳刮子:“别喊了!” 再喊下去就要中了这女人的道! 容行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为什么?流苏不是过来阻止士兵们别砍他手指的吗?! “嗷嗷…”容行喊得更大声了。 冰凉的刀子正贴着手指皮肤,耳边爱人又这样打他。 人生好艰难,好委屈! “阿瑾!救我啊!” 第873章 有隐情? 容行正处于惊惧又害怕的状态中。 被白流苏打了一巴掌后委屈的不行,扯着嗓子喊:“阿瑾!可以出来了!” “可以出来了!” 白流苏之前只觉得容行这人是服从性人才,在执行力上特别到位。 今个怎么感觉执行力不到位不说,脑瓜子也不好使了。 “让你别喊了,没听见?!”白流苏想去捂容行的嘴。 云淼儿见他们两人之间起了矛盾,抬手让人把白流苏拖到旁边绑了起来。 “砍!”她一声令下。 士兵手起刀落,一个小指沿着手掌根部被砍了下来。 容行当即疼得哭爹喊娘:“云淼儿!你还真砍!” “你当我是什么人,你打狗也要看主人行吗,一个疯了的和亲公主有什么权力搞我!” 惨叫声震的人有些耳鸣,云淼儿听到这话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说的很对,我是和亲公主,我也早就疯了,那又如何。” 她走到容行跟前,拿过士兵手里的刀亲自把容行的第二根手指切了下来。 谢辰瑾马上就到到了,她的复仇大计马上就能画上圆满的句号。 现在不管是谁怎么样说她,她都不在乎无所谓了。 “再喊的大声些,把你的好兄弟喊出来!” 云淼儿踩在容行的手掌上,脸色阴沉,眼神却是平静的。 “你与谢辰瑾是一块长大的吧,你出事他一定会过来,就像上次他过去院子放火箭救你那样,这次也会过来吧。” 容行才开始还有力气喊出声,两根手指断掉后,他疼得心里发毛,想喊都喊不出来,只想捂着手掌原地流冷汗。 山林里有马蹄声响起,云淼儿跃然拍手,欢喜道:“来了。” 白流苏一愣,叹道:“睿王他…真是太大胆了。” 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黑夜里一个黑色的身影骑着马飞奔而来,谢辰瑾在看到林中小屋门口站着的人后,微有错愕旋即冷笑: “原来是你,本王只道以翊王的性子根本不会做出灭门绑架这等残忍的事来。” 云淼儿背着光,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听到她娇俏道:“睿王明鉴。” “上次那灭门的杀手与掳走人的歹人都是翊王哥哥亲自找的,命令也是他亲自下的呢。” 她颇为自得的语气让人听了无端气恼。 但却是云淼儿很有优越感与自傲感之处。 谢季同太爱她了,宁愿违背自己善良仁厚的本性对别人残忍,也不愿见到她掉一滴泪,流一滴血。 只要她一哭,还不等着闹和后续的以命相博,谢季同就会立马服软,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不管这些要求合不合理,血不血腥。 谢辰瑾气恼自己的一个好侄儿被她祸祸,不愿与她再多废话,说: “你绑了容行到底何意?” “是为了引本王过来?” 他想不通哪里得罪了这个公主。 云淼儿坦然点头,“对。” “至于个中原因,你不用问我不会回答的。” 她喝道:“弓箭手准备!” 随着她声音落下,林中埋伏的弓箭手齐齐在黑漆漆的灌木丛中冒出头来。 因为是黑夜,他们的行迹依然隐蔽。 只有在被林中小屋附近火把照着的地方才能看到那些弓箭手每个人手中冒着寒光与死气的箭。 外边的动静自然被一点不剩的汇报到莫青的耳朵。 她将手里的佛珠拨弄的更快了些,嘴里的经文也从最初的喃喃无声变成了小声快语。 “郡主,您当真要让云昌公主杀了睿王爷吗。”莫月道。 莫青又滚了一圈佛珠,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更何况,目前这个局面我已经设想过千百遍了。” “要怪就怪谢辰瑾的命不好,还未出生就被太后和先帝有选择的的带着‘共生带子’的命出生。” “他此生存在的价值就是保住皇上的命,其他的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若他真恨,死后去找太后质问吧。” 莫月沉默,话是这样说的,但这段时间日子越接近,主子就会整夜整夜的失眠。 就会起来给睿王爷念经,抄写经文。 每一次都做自我安慰,口口声声说要烧给睿王爷。 莫月知道她这是在与自己做挣扎,在用这种方式安抚自己的良心与心底的愧疚。 “郡主,您要去看一眼吗。”莫月道。 或许最后看一眼睿王,郡主会更加安心些。 莫青点头:“要去的。” “我要亲眼看到谢辰瑾死透才行,如此才能确保皇帝不会活太久。” 莫月轻叹,这最后一面的用意到底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还是为了安抚自己,只有郡主自个知道了。 黑夜里谢辰瑾孤身一人,单枪匹马站在万箭阵中,无畏无惧。 云淼儿目光冷冷:“睿王胆子倒大得很。” “这个时候丝毫不惧,也没有求饶的意思。” “不过你求饶也没用,我的行动不会因为你的求饶而中止。” 正在这时,一抹银灰色身影逐渐靠近。 谢辰瑾瞥到来人愣住了,半晌才冷笑:“原来莫青郡主也参与其中了。” “当真是让本王惊喜。” 不远处的江晚宁看到这边的情景也唬了一跳。 莫青?! 她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她什么时候与云淼儿扯到一起去的?! “谢辰瑾。”莫青走到云淼儿身边看着马背上的人说,“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哦,是吗?”谢辰瑾讥诮一笑,“让本王猜一下。” “云昌公主,你的目的是皇上?” “你是想先杀了本王再去杀皇上?” 只有这一个原因能让莫青与云淼儿合盟。 莫青因为莫老将军的死对皇上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曾经好几次都在他面前提过谋反。 当时谢辰瑾不过以为她是伤心情绪之下的口头发泄,没想到竟是真的。 没准此前莫青当真动过与赵能传或者废齐王合谋篡位的心思。 云淼儿摇头又点头:“猜对了一半。” “我的目的确实是皇上的,也确实是要杀了你的。” “毕竟杀了你皇上也活不久了,就不必我冒险动手了。” 谢辰瑾没听明白。 关于他与皇帝共生带子一事只有太后知晓,莫青是在太后身边待久了,听太后念经时自语猜到的。 谢辰瑾只知道自己不是太后亲生,而是后宫一个妃子所生,那妃子生他时难产死了,太后便将他抱养在身边。 这是当年他的身世被人传的沸沸扬扬,他去往秋风镇前与太后详谈时,太后给他说的。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其他隐情?! 第874章 你会后悔的 谢辰瑾听到云淼儿的话,一头雾水。 为什么杀了他皇上就活不久了?! 他自觉没有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这般重要,能够让皇上为他寻死觅活。 更何况,在皇上心底依旧是对自己有猜忌有防备,甚至是想要杀掉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的。 只是碍于太后的阻拦,碍于自己仁爱皇帝的美名,碍于他刚平定了废齐王之乱… 这些客观环境都无法让皇上给他名正言顺扣罪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辰瑾问。 难不成他与皇上之间还有什么其他隐情?! 对于自己的位置谢辰瑾向来清醒,皇家睿王的身份他是摆脱不掉了。 可又不愿双手奉上自己的性命任由皇上宰割。 如今在他与皇上之间,同母胞兄弟的情意早已没了,留下来的只有单纯的利益牵制。 而他也在这几年里找到了与皇上之间的制衡之术。 既然无法打消他的怀疑那不打消也行,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足够有用,皇上断不敢轻易动他。 可云淼儿这样说,好像他与皇上之间的渊源不知表面那般简单。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呢。”云淼儿轻笑,大有要揭露秘密的意思。 “云昌公主。”她身边的莫青低声喊了一声。 云淼儿顿悟,她的目的是杀了谢辰瑾,而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有些隐情还是憋到肚子里烂掉的好,她可不想给世人留下弑君的把柄。 两个女人这般欲言又止,欲盖弥彰,谢辰瑾心头疑惑更甚。 云淼儿瞅着他轻笑:“睿王殿下别想了,反正马上都要死了,多思无益。” 不管什么秘辛只有留下性命才有探究其真相的可能; 怀抱着秘辛死去,那样才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谢辰瑾不再追问,他与云淼儿对视沉声道:“你以为此番定能成功?!” “不然呢。”云淼儿甜甜地笑着,亮出兵符,“放箭。” 黑夜里“咻咻”声顿起,到处都是张弓拉箭与箭簇划破空气的尖锐声。 谢辰瑾附身在马背上,从马鞍下抽出一张金丝软甲披在身上。 那金丝软甲看似柔软可破,但箭簇在射到上面后根本无法将它刺破,反而被它弹开。 与此同时,谢辰瑾把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响哨。 不远处的江晚宁听到声音快速将手里的磷弹抛至空中。 磷弹升天爆燃,夜幕上顿时亮如白昼,在这耀人刺眼的亮光下附近地面上的一切景象都被照了出来。 无处遁形。 数十秒后,磷弹烧完,白昼消失夜幕重降。 一个埋伏在灌木丛里的弓箭手“啊”了一声,捂着脖子倒下了。 而他身边的伙伴们接二连三的倒下。 有鬼魅带着死神的利刃在他们之间游走,让他们来不及防备找不到人影。 这场小规模的屠杀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第二枚磷弹升起来了,同样是晃眼的亮光照的云淼儿眯起了眼,照的灌木丛的弓箭手暴露出位置。 亮光再度消失时,第二场小规模的屠杀继续。 祝言和思明一人带着一支小队,身上没有穿任何盔甲,没有带任何兵器,全是紧身夜行衣。 这样干练轻便的装扮能保证他们在灌木丛中和林中行走时,不发出任何声音。 哪怕他们已经把手中的武器搁在那些弓箭手脖颈上,对方很多还觉察不到。 磷弹接连亮起,屠杀暗中继续。 射向谢辰瑾的箭簇在这一亮一暗之间少了许多。 “你带了人马?!”云淼儿道。 她和莫青问过,这次睿王过来并没有带什么人马的。 再说了若对方带了能够与他们一万人抗衡的兵马,那样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 谢辰瑾披着软甲,道:“不多,仅是王府侍卫。” “王府侍卫?!”云淼儿困惑,“那才几个?!怎能让弓箭手少那么多?!” 灌木丛中,思明把手里寸把长的手术刀放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声感慨: “王妃这兵器怎么不早点拿出来给我们用,太趁手,太适合暗杀了。” 跟在他身后的十七跟着点头:“可不是么,手柄长适合握住。” “刀刃短薄且锋利无比,每次都是一刀毙命,甚至对方连血都还没溅出来就死了。” 不远处祝言听到两人的谈话,冷声道:“别说话!出任务!” 这边两人立马收声,把对手术刀的赞美和感慨憋回了肚子里。 若江晚宁听到这两人的对话,怕是要心肌梗塞了。 在她看来手术刀的主要作用是临床手术工具,是救人的。 穿越到这里后,她最过分的时候也只是拿出手术刀当做防身工具。 这次大家商议对策时,她是犹豫挣扎了许久才舍得把手术刀拿出来的。 毕竟被埋伏的情况下,敌暗我明,敌多我少。 地形特殊,全是灌木与树林,若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们只能被当成靶子,变成人家练箭的工具人。 谢辰瑾轻笑着抽出腰间软剑,格挡四处射来的利箭:“兵不在多,有用就行。” 他披着软甲可以抗住箭簇,但他的马没有。 若是让坐骑被射死他会陷入非常被动的状态,接下来救人也不好救。 “放箭!放箭!”云淼儿气急败坏,“我就不信你三四十个王府侍卫能把我一万人给灭了!” 命令下达,箭矢瞬间密集了起来。 所剩的士兵们没有再考虑什么阵型和地形,几乎是所有人都将手中的弓箭举起拉弓放箭。 从天而降的箭簇多的好蝗灾时的蝗虫,犹如密集的雨点冰雹往谢辰瑾一人一马处砸落。 瞬息间谢辰瑾翻身下马,将自己藏于马腹之下,同时用软甲将自己全身包裹了起来。 马匹虽然重要,但必要时必须得弃车保帅。 黑色的骏马浑身箭矢,倒地嘶鸣,挣扎咽气。 云淼儿见强攻之下效果显着,更加疯狂。 莫青依旧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双手却在袖中紧攥着。 “郡主。”靠在她身边的莫月觉察到了她的紧张。 “郡主,睿王还未死,您若现在喊停还来得及。” 莫月小声在她耳边低语,“奴婢怕郡主以后会后悔。” 莫青面色更加冷凝:“后不后悔…以后才知。” 第875章 你会死的! 莫青道:“后不后悔,以后才会知道。” 一想到已故的父亲和自己走过来的这一路,以及以后莫家几个孩子将会面临的命运。 莫青觉得,若此次错失了机会,她怕是再没为父亲报仇保护莫家的机会了。 如此才会后悔罢。 她现在必须让自己的心肠硬起来,坚如磐石,不能动摇半分。 谢辰瑾,你原谅我。 江晚宁,你原谅我。 莫青在心里默念着,若太后或者莫家的任何一个人知道此事,肯定会前来阻止或者与莫青翻脸的。 毕竟江晚宁是莫家的恩人,让莫老将军一身清白的离去,让莫家没有被污名。 在世人眼中,莫家一直都是声誉在外的忠君将门。 虽然世人不知,为了这声誉莫家遭受了什么。 既然没人当这个恶人,便是我来吧。 往后哪怕事发,世人唾弃的是她莫青而不是莫家和太后。 莫青松开了衣袖,她转身进入小屋把容行拎了出来。 容行断了指,流了不少血嘶喊了半天,已经筋疲力尽累得不行了。 他被莫青拖在地上,拖出了屋,而后被交到了云淼儿手中。 “云昌公主,所剩箭矢不多,不能再这样随意放箭了。”莫青道。 “得把他给引到跟前来,直接让身边的士兵给他一刀!” 云淼儿看着容行,明白了莫青的意图。 她心领神会,抓住容行冲着谢辰瑾喊:“睿王!” “你以为你躲在软甲下扛过箭矢就无事了吗。” “你若现在不从软甲里出来,不过来我就一刀把他杀了!” 谢辰瑾从马匹后站起身,软甲依然披在他的身上,若非从正面射箭或者攻击,他不会受伤。 而他脚边陪着他好多年的战马,浑身是箭,已经被射的血肉模糊。 “卑鄙。”他说着手持软剑往云淼儿那里走。 起初还有箭矢飞过来,但见身后攻击无效,身前箭矢全部谢辰瑾挡下后,云淼儿暂时停止了放箭保存实力。 以一个箭筒里有十支箭矢来看,埋伏士兵的身上没有多少箭了。 可恶! 云淼儿产生了挫败感,她一万精兵居然杀不死一个谢辰瑾,反而被他三四十侍卫给钳制! 好在她不常年领兵的将军,否则定然会被此战气的当场吐血身亡。 “嘘----”谢辰瑾又吹了一声哨子。 另一匹枣红色战马自林间飞奔而出,奔至他身边。 他翻身上马重拾气势。 “他他…”云淼儿气结,看着不断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谢辰瑾忙让人阻拦。 身边士兵次第上前,谢辰瑾骑在马上气势如虹,手中软剑翻飞,不断从士兵脖上抹过。 那些阻拦他的士兵犹如田地间被大风刮过的玉米杆,尽数倒下。 眨眼间他就冲到了云淼儿身边。 在云淼儿愣神间,谢辰瑾弯腰捡起地上软泥般瘫着的容行,看着莫青冷笑: “多谢郡主把人带出来!” 他话里满是嘲讽与心寒,“莫青郡主如此狠毒,就休怪本王无情了。” 任人宰割的境遇已经过去,没了人质他马上就能开始反击。 谢辰瑾冷漠瞥了莫青一眼,把容行甩在马背上,翻身下马。 白流苏还在小屋里,他不能说救走了容行,留下她在云淼儿手里。 容行清醒后会寻死觅活的。 门前的这几个士兵根本不是谢辰瑾的对手,他轻易就把人放倒将白流苏也带了出来。 还好此次是云淼儿这个无脑女人指挥,否则他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把人救出来 谢辰瑾把白流苏也扔到马背上,准备翻身上马离开。 “不许走!” 就在此时,回过神来的云淼儿抽出身边士兵身上的刀猛地朝谢辰瑾后背刺去! “我看你死不死!”她大喊着,誓要将谢辰瑾一刀毙命! 谁知耳边传来了莫月的尖叫:“郡主!” 随后是莫青疼苦的闷哼。 谢辰瑾扭头,只见云淼儿手上的长刀刺穿了莫青的前胸。 带血的刀刃从贯穿莫青的身体,在她后背露出刀尖。 而那刀尖已经划破了他后背的衣服,若不是莫青以身相挡,这一刀必定刺在他身上。 他目瞪口呆,根本没想过会是这样。 莫青不是与云淼儿合伙,是要来杀他的吗? 她们两个女的不是准备先杀了他再杀了皇上的吗? 这临时过来替自己挡了一刀是为何?! 云淼儿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她气急,准备将莫青身上的刀拔出来趁机再给谢辰瑾一刀。 谢辰瑾的大脑已经没有再转动了,完全靠着身体本能在行动。 他把身上还插着刀的莫青给抓了起来,抱在怀里上马飞奔。 他记得在哪里听过,是他的王妃吗,似乎给他说过,如果身上被刀刃捅穿一定不能当时就把刀拔出来。 那样会让人立马死掉的。 所以他现在是不想让莫青死了? 谢辰瑾不知道,他只是闷着头将莫青护在怀里,挡着一阵箭雨冲到了一直躲在暗处的江晚宁那里。 “这是……” 江晚宁看着血不隆冬的莫青来不及仔细询问,差人将她从谢辰瑾怀里抬下来,斜躺在地上。 “为什么。”谢辰瑾愣愣地问,他不明白。 这比云淼儿直接杀了他还让他难以接受。 莫青嘴里不断吐着鲜血,大口喘气,断断续续道:“我,后悔了…” “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救的呢……” 她咧开嘴,吐了一大口鲜血:“很久,狩猎那次…我也救了你…” “哈哈…” 谢辰瑾依旧怔愣:“为什么。” 莫青努力睁着眼:“谢辰瑾,说出来你不信…身体它自己过去挡的…我没控制住…” 谢辰瑾呆在原地,截止到现在莫青救了他两次了,他欠了莫青两条命了。 当年在狩猎时,莫青为他挡了带毒的箭,而今她又为自己挡了刀。 莫青说的他信的,前几天他听到江晚宁在火场,可能会被烧死时也是身体不受控制的跑出去救她。 而莫青亦然。 江晚宁一边准备着拔刀工具,一边给莫青止血。 她把谢辰瑾推到旁边:“别碍事!” “莫青你也别说话了!再说马上就得死!” 第876章 自欺欺人 江晚宁把谢辰瑾往旁边推,说:“你俩别说话了!” “莫青这样子再说话马上就得死!” 谢辰瑾失魂落魄地走到旁边。 江晚宁拿出一堆白纱布,让人绑在树枝上搭建起简易帐篷。 帐篷里在生死时速,与死神抢人命。 谢辰瑾看着地上滴落的血,很不解。 太多问题想要问了。 为何要杀自己,为何临了却又保护了自己。 莫青,莫青。 他能肯定与莫青之间绝无男女情意。 撑破天就是像与容行这样从小长大的兄弟关系;或者还没有容行的关系这样亲密。 毕竟他们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与莫青有过交流的。 在那段莫青身为县主,远离父母家乡只身一人前往异地,艰难生存的时候; 那时他正是声名乍起,赫赫战神,荣耀无限,享受着百姓的爱戴皇上和百官的拥护。 后来他中毒病重,成亲,莫青被召唤回京。 两人的少年情谊才又捡起来。 可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还成了有家室的男人。 这种情况下与莫青这样的少年挚友交往会更少些。 但她竟还会为了自己舍命相救?! “王爷!” 祝言和思明带着人潜了回来。 他们方才趁着磷弹燃起时寻找弓箭手位置,在黑暗中行走实施暗杀。 并没有与敌人正面交锋过,几番暗杀下来他们几乎毫发无损。 谢辰瑾收起心绪道:“如何?” “翊王殿下过来了。”祝言道,“方才王爷您刚走不久,翊王殿下便到了。” “他看到地上扎满箭矢的马吓了一大跳,带着人把小屋里里外外找了一遍。” “后来又在云昌公主面前质问她,属下看着他们两人好似要起冲突的。” “结果云昌公主哭了哭,解释了什么,翊王殿下便不再气恼,拿着兵符收了兵带着公主回去了。” “至于双方说了些什么,属下离得太远没有听清。” 思明道:“能有什么呀,不就是女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呗。” “要属下说,这云昌公主真有本事,两滴马尿就把翊王殿下给哄得团团转。” “不过莫青郡主这一处属下着实没想到。” “她居然和云昌公主是一伙的?!” “或者是她是被云昌公主胁迫了?不然最后紧要关头也不可能救王爷您的呀。” 说到这里他伸长脖子找了一圈,觉察到周围气氛不太对,压低了声音:“莫青郡主呢。” “不会已经…死了吧。” 祝言抬手给他后脑来了一巴掌:“你没瞧见旁边的白纱布篷子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王妃在救人呢。” 思明捂着头,就是因为白纱布篷子他才以为人已经死了的。 四周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白纱布篷子里的动静。 另一边寺庙厢房里,谢季同看着神色如常的云淼儿,又一次问:“淼儿你真的没有对容行和他的女伴做什么罢。” 云淼儿点头:“没有。” “我不过是杀了一匹马吓吓他而已,等他吓得屁滚尿流了,我看完戏觉得没意思了就把人给放了。” 谢季同问:“那小屋里的血迹…” “是他自己弄的,不管我的事儿。”云淼儿道,“不信你明天自己去派人打听嘛,你看容行是不是还活着的。” 回来的这一路上谢季同已经问过好几遍了。 云淼儿始终坚持这几句回答,再加上除了那匹马以外,现场并没有尸体或者其他惨状。 一番纠结之下,谢季同选择了相信云淼儿。 好像走到了这种地步,许多时候选择相信选择回避会减少许多许多的烦恼和忧心。 他所要求的并不多,只想让淼儿尽量快乐一些。 想让她能够早起放下心中的仇恨与执念,早日与自己成亲开启新生活。 如此就够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白纱布里还是毫无动静。 除了极其细微的刀刃相碰撞发出的声音外,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声似乎都被人强制性的屏蔽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哐啷”声把众人惊得都站了起来,围在白纱布旁伸长脖子往里看。 莫月捧着两节带血的断刀走了出来。 “怎么样。”谢辰瑾上前问。 “得亏抢救及时,勉强从鬼门关把人给拉回来了。”江晚宁一脸憔悴,身上衣服被血和汗浸湿。 “这次是外伤,出血过多和凶器不好取出而已,比上次中毒箭要好处理些。” “只要止住血及时输血,康复起来还是很快的。” “但莫青这身子是得好好养着了,这三五年搞两出大伤,铁打的身子都折腾不起。” “如此,劳烦王妃多费心照顾她了。”谢辰瑾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莫青,并没有走进去细看,而是直接翻身上马带着人回了城。 不管云淼儿怎么把谢季同安抚好的,他得把兵符给收回来。 大凉的士兵不能被当成私人泄愤或者达成某人私欲的工具。 他可以允许士兵们在战场上为了保卫祖国保护家人断头颅抛热血,但不能容忍大凉自己人在没有任何政变或者利益冲突下相互内耗。 之前太子也好,废齐王也好,每次针对睿王府时,大多都是自己府上的府兵,并没有涉及国家级别的军队士兵。 这次谢季同与云淼儿的做法太过了,简直是拿着大凉朝廷兵部当儿戏。 “喂…”一旁等了一夜的容行弱弱出声,“你们有没有谁管我一下啊。” 他艰难举起手掌,两只断指处的血已经干涸了。 江晚宁微蹙眉:“真砍了?” “可不真砍么。”疼了一晚上,容行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知道王妃您忙,只帮我包扎一下成吗。”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在看到莫青的惨状后,容行意识到云淼儿是彻底疯了,动真格的了。 他只是丢了两根手指,相比差点丢命的莫青,他已经很知足了。 江晚宁拿起他的手掌在断裂处仔细看了一下:“其实你这手可以接起来。” “康复后功能虽然会差些,但比没有强。” 容行眼睛一亮:“当真?!” 虽说少了两根手指,他一个大男人能接受,但若能给接回去保持原样,那不更美嘛。 “嗯,只不过得有断指才行。”江晚宁指着他空荡荡的手指,“没断指我可没法接。” 容行:“嗯?” “我手指呢。” 第877章 他在准备自杀 容行:“我手指呢!” 方才只顾着疼,只顾着早点让谢辰瑾把他救出去,结果把断指给忘了。 江晚宁耸耸肩摊开手道:“没有指头的话那我没法子,容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容行快急哭了:“诶呦喂,王妃大人,您能不怼我了吗。” “我知道之前对您有先入为主的偏颇看法,但现在情况紧急,能正经解决问题么。” 江晚宁正色道:“我没怼你,是正经解决问题的。” “我总不至于给你弄点面粉,加水和面捏一根手指给你缝上吧。” 好像确实不能。 就在两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时,白流苏从怀里掏出帕子,打开。 两根带血的手指赫然躺在帕子中央。 “这样的断指就行?”她道,“我还准备把它们单独埋起来的呢。” 江晚宁拿过手指在容行手掌上比划了一下,胸有成竹:“可以。” “没超过五个时辰,还没变臭可以接上。” 容行大喜:“那劳烦王妃您快点施展您高超的医术帮我接上吧。” “我得先告诉你,接指十分疼。”江晚宁可不准备以德报怨。 她不准备给容行打麻药的,就让他疼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才行。 从她穿越过来开始容行就对她不信任,用有色眼镜看她。 现在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对她有成见。 这是心病,得治。 得好好治。 “没事,我能忍!”容行道,“你快给我接上,别耽误时间了。” 江晚宁拿出一枚手术针在他眼前一亮,解释说:“接指的话就是用这枚针把断指与手掌重新缝合上。” “因为你还想保留手指的基本功能,对么。” 容行点头:“能保留最好。” “那就得把两者之间的神经元给接起来。”江晚宁比划着,“你别看手指只有这么小一点,但其中神经元有成千上百个。” “那我就得缝好几百针,每一针都是穿在你皮肉里的,你确定你能忍?!” 容行吞了口涂抹:“能忍。” “最重要的是,过程中手掌不能乱动哦,随意动弹一点,就会错位导致前功尽弃,你能行?!”江晚宁道。 “能行!”容行把手指往江晚宁手里一塞,“劳烦王妃您快点!” “我绝对咬紧牙关,不吭一声,不动弹一分。” 话是这样说的,态度也是这样表的。 但在第一针扎上去的那一瞬间,容行就扯开嗓子嚎了起来,同时开始剧烈挣扎。 好在江晚宁有事先准备,把他的手绑在椅子扶手上固定好,才没让他一下子就挣脱了。 “别嚎了。”江晚宁耳朵里塞了棉花还觉得吵得不行。 这个时候多年前与白流苏一起配合的默契在这一刻展现。 白流苏二话没说,把方才用来包手指的帕子塞进了容行嘴里,同时上来摁着他的手。 “别动,省得王妃缝起来的时候找不准位置。”她在容行耳边道。 可疼痛这玩意儿不是人说能忍就能忍的,特别是十指连心。 这样一点点缝合上去的过程,比一刀砍下来要疼得多;也比容行预料的要疼得多。 他也不想动,但是手掌自己不受控制的想往旁边缩。 “流苏。”江晚宁有些不耐烦了,她微抬眼白流苏立马接到眼神指示。 “容行你看我这里。”白流苏放软了语气说。 容行一扭头,她立马一根银针扎进了他的后劲把他扎晕了过去。 不同于江晚宁带有现代麻醉药水的针剂,白流苏是实打实的中医银针手法。 一根银针扎在脖子上,不拔出来容行不会醒。 这下耳边安静了许多,江晚宁也能认真手术。 虽说她对容行有成见,但对病人和手术是热爱的,接指是精细活,远比莫青的大伤口止血缝合要难。 两根手指下来,她足足用了两三个时辰。 “我天,太累了。”江晚宁看着缝合好的手指长舒了一口气。 白流苏期间一直看着她的手法与使用工具,好奇之余更多的是对这种神奇医术的羡慕与钦佩。 “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王妃的这种法子。”她颇为惋惜道, “当年应该缠着师父,看看他到底会些什么,让他全部倾囊相授的。” 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现下找不到师父只有羡慕睿王妃的份了。 等她把眼睛从容行手指上移开,却发现江晚宁已经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 两场大手术下来几乎耗尽了她最后一点体力,她是连上马车回王府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流苏招呼碧叶碧枝把江晚宁抬到马车上。 她突然感觉有点羞愧,身为医者,她从来没有像江晚宁这样为了病人拼过。 哪怕她的医馆做出了口碑,每天都有人排队,她也都是到了时辰就关门,从来没有说很忙碌的为病人服务过。 在求知若渴与对待病人的本心上,她远远没有江晚宁合格。 因为莫青身上的伤得静养,江晚宁太过疲累又在睡着。 他们回去的马车走得极慢,几乎是在龟行了,平时一个时辰不到的车程,足足走到天黑才回到京都。 “碧叶,我与容行先下马车,劳烦你们照顾王妃与莫青郡主了。” 到了睿王府别院后,白流苏把捂着手掌哼哼唧唧了一路的容行扶下马车。 碧叶与碧枝继续前行,打算先把莫青郡主送回宫里后再回府。 以免把江晚宁送回王府后,她们送莫青郡主时不放心。 马车刚经过宫门检查,江晚宁悠然转醒。 一睁眼看到熟悉的马车顶,她打了个哈欠:“还没到家啊,我都饿了。” 她是被饿醒的。 “王妃,奴婢见郡主伤重,特意交待走得慢。” 江晚宁查了下莫青的状况,说:“很好,做得很对。” 她们几人把莫青送回寝殿,给莫月叮嘱注意事项。 马车刚要驶出宫门,一队禁卫军从她们车前跑过,急匆匆地往后宫而去。 “怎么了这是。” 睡了一大觉,江晚宁精神好了许多,都有兴致八卦了。 “各位军爷跑快点,睿王与翊王都打起来了!” 带着禁卫军往前跑的内监催促着。 江晚宁:“嗯?” 睿王?谢辰瑾? 这吃瓜吃到自家府正主头上了? 打起来?什么意思? 实际上并非两人打起来了。 而是翊王正准备自杀。 第878章 不用再面对责任了 实际上并不是谢辰瑾与谢季同在打架,而是谢季同准备自杀。 一大早上,谢辰瑾确定莫青没有性命之危后带着人马跑到皇宫直奔谢季同的殿里,等他回来。 谢季同差不多是同一时间从感业寺启程的,他回宫后先把云淼儿送了回去。 而后拿回兵符确保她没有哭闹后才敢离开。 甫一进殿,便看到谢辰瑾一身盔甲冷着脸站在殿中央。 “睿皇叔。”谢季同恭敬有礼道,“不知睿皇叔今日怎会过来。” 这些年除了淼儿刚回大凉的那段时日,他受过睿王府恩惠得了睿王妃的医治外,几乎没有与睿王府有过什么交集。 当然昨晚的“交集”除外,他根本没想到淼儿射死的那匹马会是睿皇叔的。 据淼儿所说,是睿皇叔的马发了疯乱跑,她害怕马儿会踩踏到自己才会命人放箭射死的。 谢季同的脑海里闪过那匹已经被射成马蜂窝的马,他眨眨眼把这残忍的场景给压了下去。 一匹马一个牲畜而已,他的淼儿是为了自保才伤害它的。 “翊王不知?”谢辰瑾眯起眼看着他,眼神中带着锐利的审视。 谢季同心里隐隐涌起不安,主动避重就轻的坦白:“皇叔说的是淼儿让人射死的那匹马?” “此事实属抱歉,我听淼儿说了,昨日皇叔好像也去感业寺了?” “刚好淼儿晚上在林中玩闹,射中了皇叔的马。” “若皇叔不介意,我给皇叔赔匹战马如何?!”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死了一匹马。 “翊王觉得只是一匹马的事?!” “翊王觉得本王是过来讨要坐骑来了?!” 谢辰瑾看着谢季同,心里纳闷疑惑又带着怒其不争。 谢季同站在那里神情里带了些不知所措,道:“皇叔,淼儿她只是玩笑一下,并未伤及容行公子的性命。” 看来皇叔是知道容行被淼儿绑架了,特来问罪的。 不知怎的,谢季同有些气恼。 这容行怎么告状这样快,这才几个时辰就跑去告状了,他还没想要要怎么解释的。 他知道容行与皇叔交好,似乎还是与皇叔一同长大的异性兄弟。 但这又如何,皇叔尚没有淼儿重要,更别提皇叔认识的人了。 “开玩笑?!”谢辰瑾忍着想冲上去把谢季同打一顿的怒气,道,“何人玩笑会绑架人?!” “何人玩笑会拿着兵符私自调兵?!” “你皇兄魏王将兵符交给你的时候是让你以防不测保护皇宫皇上和太后的,不是让你用来哄女人的!” 谢季同一惊,把袖中的兵符紧攥着,皇叔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神情紧张,下意识辩解:“淼儿她调兵只是觉得好玩。” “哼!古有烽火戏诸侯,现今竟有调兵为玩笑!”谢辰瑾脸色更冷了几分。 看来谢季同根本不知道云淼儿做了些什么。 亦或是他本就有心逃避这些问题,是以云淼儿稍微一哄,谢季同就相信了那些漏洞百出的谎话。 “你当真不知?云昌公主绑架容行是为了对付本王,她调动那么多弓箭手是为了确保本王必死无疑。” “而她的计划是杀了本王后再去刺杀皇上。” 谢辰瑾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将残酷的现实摆在谢季同眼前。 “啊…先杀了皇叔再杀了皇上…”谢季同喃喃重复着,继而道,“然后呢,然后她的目标是谁?太后么。” 谢辰瑾可悲地看着他:“原来你都知道!” “可你为何…” 世人叫不醒装睡的人,原来这一切谢季同都心知肚明。 谢季同他愿意被云淼儿蒙骗,愿意沉溺在云淼儿给他设定的世界里活着。 即便他知道她是要伤害自己的父皇自己的祖母,也不愿去面对去纠正去阻止云淼儿。 两人争执对峙间,觉察到气氛不妥的内监已经把禁卫军喊了过来,以防止两个王爷打起来有伤亡。 毕竟都是皇室王爷,一个是皇上的兄弟一个是皇上的儿子。 他们一群做奴才的想拉架或者想帮忙都没法,只能找禁卫军出面了。 “睿王,翊王你们…” 禁卫军们也不可能对他们两人动粗,但对这种场景是有经验的。 很快这些禁卫军分成两拨,分别将两个王爷围了起来,相互隔离距离,以防二人有近距离接触,产生肢体碰撞。 “翊王既然知道云昌公主在做傻事,就该多加规劝,而不是放任她骄纵任性!” 有外人在,谢辰瑾适时收声,说出来的话隐晦了许多。 “省得哪天闯了大祸,造成你无法承受的结果!” 谢季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谢辰瑾上前一步,朝他伸出手: “不管昨晚如何荒唐,先把兵符交给本王。” “昨夜之事尚无人员伤亡,睿王府与士兵们并未有太大的损失,本王可以选择既往不咎,放过云昌公主一马。” “但兵符你不能再拿着了。” “要知道你这兵符是皇上交给魏王的,你现在私自调兵哄了云昌公主一时,可最后为你们背责的会是无辜魏王!” “你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将同胞兄长置于死地罢。” 他话音刚落,谢季同刷的一下抽出面前站着的禁卫军腰上的佩刀,横在自己的脖颈上! “皇叔,你说的对。”谢季同神情恍惚,“我不该将兄长拉进来。” “他在曲州守边境本就辛苦,可我还在京都给他惹祸事,实属不该。” 只要他狠下心,只要他轻轻给自己来这么一下,他就能从目前的困境里解脱。 他不必再看到淼儿拿着刀自残,不会再看到淼儿肆意伤害自己的亲人。 淼儿的眼泪,亲人的性命,他都不用再管了。 什么亲情爱情,全都消失,他不用再承担这些了。 谢季同这样想着,闭上了眼,手中微微使力。 一条血线从他脖颈流了下来。 围着他的禁卫军大骇,特别是被夺了刀的那名禁卫军更是紧张到不行! 他们是来保护两位王爷的,若死了一个王爷,这责任谁担得起! 一旦追究起来,在场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翊王殿下…”那个丢了刀的禁卫军往前走了一步,朝他伸出手,“您不小心把卑职的刀拿走了…” 他尽量说的委婉,实际上紧张得不行。 甚至想一个箭步上去直接把刀夺下来。 谢季同没有回答他,脖颈的血迹流得更多了些。 “殿下,您看您能不能还给卑职…”他说着给同伴使了个眼色,想要同伴配合着吸引走翊王的注意力,他去把刀夺下来。 同伴接到眼色,立马意会过来,亦上前道:“翊王殿下…” 话音刚响起时,那禁卫军猛地上前抓住了刀柄! 他牟住了劲儿准备一下把刀给抢过来! 谁知就在他抓住刀柄的那一瞬,翊王谢季同把手覆盖在他的手上顺着他的力,猛地把刀刃往回拉! 同时用脖颈狠狠往上撞! 第879章 她要殉情 谢季同挺着脖子对着刀刃狠狠撞了上去! 刹那间血柱飞飚了出来,他倒在地上脖颈鲜血直流。 “唔……” 谢季同睁着眼只来得及发出喘气的声音,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谢辰瑾,有祈求也有解脱。 他在祈求什么? 又觉得解脱了什么?! 谢辰瑾没时间去探究,去细想,大喊:“太医!太医!” 门口的内监们早就乱成一团跑去喊太医了。 他们刚跑出殿门,江晚宁迎面走了过来。 她是在宫门口听到内监去喊禁卫军才跟着过来的,原本是想着来拉架,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样惨烈的场面。 谢辰瑾被一群禁卫军围在圈里,谢季同躺在地上,脖颈处的血柱像小溪流般潺潺外流。 她立马冲上去用手按压住谢季同脖颈处的伤口,可惜已经晚了。 伤及颈部大动脉,只有那么几分钟的最佳抢救时间,然而她已经来晚了。 再怎么按压也无济于事,甚至连挂血输血的时间都没有。 脖颈处的血在按压力下流得缓慢了些,谢季同费力道:“皇叔,放过淼儿……” “我不想……她有事……” 他说着胸口的起伏逐渐停止,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已然涣散。 这个清风霁月沉静忧郁的皇子就这样躺在自己宫殿的正中央,带着一脸的解脱离开了。 江晚宁用带血的手抚上他的眼,想要把他的眼睛合上。 可她试了好几次都无法成功。 直到谢辰瑾点头说:“好,本王答应你,不伤害云昌公主。” 已经没了气息的男子像是听到了这句话,缓缓合上了双眼。 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细看之下他嘴角似乎还带着诡异的笑。 江晚宁忍不住心中一阵难过。 谢季同与云淼儿之间的事她是知道的,当年云淼儿留在了大凉,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人会再续前缘。 谁知今日谢季同会落得个如此下场,竟就这样死了…… 江晚宁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是依稀还记得,当年她给谢季同治疗乳腺增生时,告诉他不要多思多虑时,那个年轻皇子微红的耳尖。 谢季同自撞佩刀的事几乎是在他闭眼的同时传到了云淼儿耳朵里。 她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会的!不会的!”云淼儿再三确认事实后绝望地叫了起来,“不——” 他怎么能死! 谢季同他怎么能去死! 没了他这世间还有谁会无条件的,无私的爱她呢; 还会有谁会无限满足她的一切合理与不合理的要求呢。 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云淼儿痛哭起来,她捂着脸瘫坐在地上,连过去看谢季同最后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没了,什么都没了。 现在她是彻底什么都没有了。 复仇失败,没了兵符,没了谢季同。 她什么都没有了。 云淼儿伸手在床底摸了摸,掏出一把她之前藏在床下用来自残的刀。 翊王哥哥是割断脖子死的,她也要用同样的法子死去。 如此才算是殉情。 她闭上眼无视殿门口‘砰砰’的敲门声,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没想到她这一生竟要在黑暗里永远结束了。 是不是一旦坠入黑暗再无见到光明的可能,是不是在黑暗中死去也会在黑暗中轮回。 “啪!” 云淼儿重新睁开眼睛,把手里的刀扔了出去。 匕首撞在墙上反弹在地上发出哐啷声。 她看着那寒刃,微低下头。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为了复仇她连谢季同都已经失去了,这样大的代价她都已经付出了,那她必须继续走下去! 必须把狗皇帝和太后的命给取了! 现在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再无任何希望可言,唯有复仇才是唯一出路! 云淼儿慢慢站了起来,面容逐渐变得扭曲。 她将要独身一人把这条路走下去! 除非她死了,否则绝不会轻言放弃,绝不会停止复仇脚步! 她走到殿门前,伸手打开了殿门。 门口的宫女们惊慌地看着她:“公主,您……” “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公主自戕,他们这些宫人们都会被牵连,会被全部处死。 哪怕不是为了这位疯公主的性命,他们也得看好她,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为翊王殉情。 云淼儿红着眼,脸上满是泪水,就近抓住一个宫女的手腕,嚎啕大哭:“我要去见翊王,带我去见他!” 那宫女忙在前面带路,其他宫女一人一边,半搀扶半拖拽着把云淼儿带到了谢季同面前。 此时的谢季同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静静地躺在塌上。 云淼儿在看到他的身体后飞奔扑了过去,将没了气息的人抱在怀里。 谢季同已经咽气许久了,可云淼儿却像是不知道般,紧抱着昔日恋人轻轻呢喃着:“翊王哥哥,哥哥……” 可惜,现在的谢季同再也无法回应她。 不管她如何哭泣,如何用刀子伤害自己,都不会再起来阻止她心疼她了。 旁边闻讯赶来的众人见状无不动容,皆为两人之间的情意感动。 每个人都潸然泪下,觉得谢季同与云淼儿之间是造化弄人,使之有情人阴阳相隔。 大概是深深相爱过,亦或是在人死之后才知道醒悟珍惜。 云淼儿把谢季同的头牢牢抱在怀里,不让任何人靠近,甚至还低头去亲吻那灰白冰冷的唇。 如果说方才的哭泣会让大家感动,现在的亲吻则让人不寒而栗。 可没有人敢上前去拉走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淼儿只把自己给哭晕在谢季同旁,宫人们才敢上前将两人分离。 太后与大凉帝皆在门口等着,她见到宫人抬着晕倒的云淼儿出来后,不觉老泪纵横。 “皇帝,是哀家糊涂了,低估了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 “若非当年哀家硬是要淼儿去和亲,他们两人该是神仙眷侣的。” 大凉帝到底是男子,或者应该说到底是皇帝,心肠硬一些也更加冷静些,道:“太后莫太自责。” “云昌公主能留在大凉已是太后对此事的弥补。” “只不过是她自己心有芥蒂,对曾经的过往有执念放不下,不肯与翊王重新开始罢了。” “只可惜了翊王,是个痴情的。” 大凉帝说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儿子众多,少了一个不成器的不觉得心疼,反而觉得翊王为女子为情自尽不像个男人! 丁点儿不像他皇家男子! 第880章 东窗事发 大凉帝说着眼中划过一丝不屑。 他儿子众多,少一个不觉得少,多一个不觉得多。 此前废齐王算是在朝政上对他有裨益帮助的, 一旦涉及到皇权利益,涉及到谋反,他还是会眼都不眨的派兵平定,权当没那个儿子。 翊王谢季同对他来讲,更是如此,一个不打眼的儿子而已。 并且还是一个为了女子为了什么爱情自杀的皇子,一点血性都没有,说出去真是丢皇家的脸! 是以大凉帝在看过现场,陪着太后惋惜,看着她垂泪过后,便道朝政繁忙,将翊王的后事交给了内务府。 皇帝老子的态度这般随意敷衍,底下那些见风使舵的人更不会重视。 就连被夺刀的禁卫军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看来皇帝是不准备追责了,不然作为皇子自杀‘凶器’的提供者,他少说得连累全家一起陪葬的。 与他一起松了口气,不再提心吊胆的是云昌公主云淼儿。 她在接到消时就听说了睿王过去诘问翊王的事,再加上翊王突然死了,她摸不透翊王到底为何自尽。 不知道睿王问了些什么问题,也不知道睿王对她私用兵符,蓄意报复皇上与太后一事知晓多少。 待她决定不自杀,牟足劲继续复仇后,她看似为翊王自尽悲痛欲绝,实际上在她伏在翊王身上哭的时候,身边宫女正在逐一盘问翊王自杀前的情况去了。 在得知皇帝不甚重视,睿王谢辰瑾不会追究她私用兵符,且对她复仇之心并不知晓后, 她刹那间卸掉了一切心理包袱,继续盘算起来。 如今翊王已死,魏王的兵力没法再用了,她得再找其他方法来复仇才行。 思来想去,云淼儿还是觉得只有把谢辰瑾杀了这一条路子可行。 毕竟谋害皇帝的难度实在太大。 但她刚闹出了大动静,睿王府此时正防备着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再加上翊王尸骨未寒,她多少得做出些样子,让世人看到她的情深义重与世事无奈。 这般想着,云淼儿醒来后没多久便守在谢季同的棺椁前为他守灵,日夜哭个不停。 旁边侍候的宫人们只要看到她过来,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这位公主别突然间要撞棺殉情了。 好在直到翊王下葬皇陵那天,云昌公主都只是整日的哭,没有什么过激行为。 就在宫人们将灵堂拆卸掉,准备将一切恢复原状时,一群禁卫军冲了进来,把还在哭的云昌公主给抓了起来。 “云昌公主,你对皇上太后有怨怼之心,且在后宫禁院行压胜巫蛊之术诅咒皇上太后。” “卑职奉皇上口谕,将你捉拿押入冷宫!” 云淼儿为了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痴心,衣不解带的连续跪哭了好几天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 听到这话她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好在身边宫女扶着她才强撑着身子辩解:“胡说!是谁在诬陷本公主!” “记恨皇上太后这等大罪岂是你们空口白牙说有就有的?” “本公主要面见圣上!” 李越站在禁卫军队列,冷笑道:“云昌公主,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可知就在你为翊王殿下守灵的这几天莫青郡主醒了!” “她详尽的讲述了你私用兵符企图刺杀睿王的过程,还拿出了你藏在宫里的那两个诅咒人偶!” 云淼儿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怎么可能,不会…” “莫青她不会!你听她胡说!李越你……” 李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公主,道:“云昌公主是想说,那两个人偶是人家扔进你殿中诬陷你的?!” 情急之下云淼儿疯狂点头:“对!就是这样!本公主要见陛下与太后!快让我去见他们!” 谢季同死了她耗尽心力做出情深义重的姿态,为的就是待翊王下葬后她方便实施自己的计划。 甚至她都已经想好,要自请为翊王正妃,与翊王成阴婚成为谢季同的寡妃,让皇室上下对她没有任何防备,只有无限同情。 现在莫青居然临时倒戈,反咬她一口?! 她还没有责怪莫青私自挡刀,害得她错失了杀谢辰瑾的好机会的! 李越道:“云昌公主,您想见陛下太后,可他们两位不想见您呀。” “现在您身边的宫女秀容和小梨正捧着那两个人偶给皇上和太后说您这些年施咒的过程呢。” 什么?! 云淼儿瞪大眼睛:“秀容,已经哑巴了的秀容?!” “她吞了炭不会说话了!还有什么小梨?!她又是谁?” 李越道:“公主莫管是谁了,还是安心过去冷宫罢,省得皇上临时改了主意,赏你一仗白绫那可圆了你为翊王殉情的心思了。” 他使个眼色,禁卫军立马上前把云淼儿往冷宫拖。 云淼儿大喊:“皇上冤枉!我被莫青骗了!她自己也有报复皇上与太后的恶毒心思!” “她亲口给我说过的!那些人偶就是莫青给我准备的!” 奈何她的喊声很快消失在风中,消失在一群看热闹的宫人口齿间。 “该忙什么忙什么罢,再看热闹省得丢了自己的眼珠子。” 李越甩着佛尘,轻飘飘的扔下这句话回去复命了。 他身后的宫人们赶忙噤声低头,继续收拾着灵堂,把心中的唏嘘咽进肚子里。 几天之间,霁月风光的翊王为情自尽;情绪阴晴不定但与翊王伉俪情深的云昌公主被曝出对皇上太后使用后宫禁术。 各种关于翊王生前与云昌公主回大凉后的传言在宫里连夜翻飞。 谢辰瑾听到消息后先是‘啊’了一声,随后露出略微自责的表情来。 “本王到底辜负了翊王的临终托付。” 江晚宁看着他这模样心里泛起一丝难过,宽慰他道: “云淼儿的结果是自己自作自受,她既想着利用翊王进行报复,就该料到会有失败,会有东窗事发的那天。” “细论起来,你确实如翊王所愿放过了云淼儿,没有追究她的刺杀,也没有向皇上告状。” “云淼儿被打入冷宫的罪行也不是因为刺杀你,而是因为诅咒了皇上而已。” 他们这位皇帝,对这位睿王弟弟的性命不甚看重,但对有关自己的一切是很看重的。 云淼儿可以蛊惑皇子,令其自尽;可以私调军队刺杀睿王;但不可以诅咒皇帝。 第881章 我们是纯哥们儿 谢辰瑾闻言,眼神冷了下来,神情恹恹地挥手让江晚宁退下。 江晚宁没说话,依言退了下去。 现在谢辰瑾本身性子有所改变一事还未找出原因,又突然生了这些变故,他心里也不好受。 只不过江晚宁此时有些摸不透莫青了。 云淼儿派人围攻谢辰瑾那晚,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莫青确实站在云淼儿身边的。 并且从当时的情形来看,莫青是与云淼儿有什么约定的,甚至她是知晓云淼儿刺杀谢辰瑾的真实内情的。 可后来莫青突然挡刀和醒来后举报云淼儿一事,她不明白。 难不成莫青是当真后悔了?! 后悔与云淼儿合盟了? 她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府门口,伸手让人备马车进了宫。 入宫后她先去给莫青复诊,查看了那晚的刀伤。 就像那天手术时判断的那样,纯刀伤,若死了死因会是失血过多。 只要她当时处理及时,输血及时,后续无大碍。 “晚宁,你又救了我一命。”莫青歪在床榻上白着脸道。 江晚宁给她换了纱布,坐在床沿笑着说:“哪里的话,是你先救了谢辰瑾两次的。” “若非舍命救他,你不会遭此横祸也不会把自己的身子伤成这般。” “我可告诉你,往后三五年内你就别想着舞刀弄枪了,平时也得以静养为主。” 莫青将身子往上直起来些,道:“晚宁,你别多想。” “我与谢辰瑾没什么的,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可每次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就不受控制替他挡了。” “就像是我看到桌上的一个杯子要掉,手会不知觉的过去接住那样,完全没经过大脑。” 江晚宁抿唇:“我没多想,也不曾怀疑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情意。” “甚至我还为他有你这样仗义的朋友感到高兴。” 莫青认真瞅着她,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似乎在辨认她的话是真是假。 江晚宁郑重点头:“我说的是真的。” “你与谢辰瑾就像他与容行,打小的情意,杠杠的铁子,没什么旖。旎念头,纯哥们儿。” “你想想,若我有一丝半点的怀疑,这两次我完全可以不用费力救你的。” “不是我说,你两次遇险,每次都是全宫太医都没法医治的那种,我若想让你一命呜呼了,简直易如反掌。” “就拿这次来讲,只要我缝合伤口的速度慢一点点,你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莫青握住她的手,含笑道:“嗯,我知道你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 “你能这样直白说出来,那就是真的没有怀疑没有介意过了。” 江晚宁笑笑:“那必须。” 她顿了顿,说:“莫青,我其实有好多好多问题。” “你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莫青说。 “那我问了。”江晚宁想了想,“你与云淼儿到底是何关系?” “她是要报复皇上与太后的罢,那你呢…我怎么感觉你也……” 她不想说的太直接,毕竟莫青住在宫里,到处隔墙有耳的。 上一秒云淼儿被抓走,那一秒就有可能会是莫青。 “对,我也有过这心思。”莫青坦然道,“在我父亲刚过世时,我确实有过报复皇上的心思。” “毕竟那是我父亲啊,他含冤入狱,好不容易洗刷了罪名,最后却死在了大理寺门前。” “我怎能不恨呢。” 莫青说着神色变得恍惚起来,她苦笑了一下,接着说:“可我也知道,那是皇上。” “是太后与我父亲保护了一辈子的皇上。” “我总不至于为了心中的恨毁了父亲保护了一辈子的东西罢。” “至于云淼儿那边——” “当初是她觉察到了我对皇上的情绪波动,专程找到我,想拉我合谋的。” “我当时比较好奇,她一个手无寸铁又无母家支持的女子会如何报复,所以便佯装同意了。” “但这期间我一直都是在暗中收集着她复仇试图加害皇上与太后的证据。” “也是云淼儿自己心理扭曲,做诅咒之事从不背着宫人,这才有了秀容和小梨两个人证。” “听说还有个叫珠儿的小宫女的,被云淼儿派人灭口了。” “最后她对付谢辰瑾是我没想到的。” “那晚我还以为她只是觉得调兵好玩,谁知竟动了真格,好在我当时反应及时。” “否则谢辰瑾若真被杀死了,我肯定会自责愧疚一辈子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感慨:“真没想到翊王会自尽。” “前个那些天我还在宫里遇到他,还在逗他,问他们二人何时成亲呢。” 话及至此,江晚宁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些,但还是不知云淼儿为何会拿谢辰瑾动手。 难不成是为了以后刺杀大凉帝先练练手?! 可莫青确实一副不知情不明白的模样。 江晚宁想,以云淼儿平时的精神状态确实有可能随意迁怒于人。 极有可能是她觉得谢辰瑾是大凉帝的弟弟,是大凉战神,有连带责任。 毕竟以正常人的思维是没法理解一个陷入执念的疯狂公主的心思。 误会解除,她与莫青又说了会儿话后从宫里离开。 待她走后,莫青觉得身体疲累又躺下睡了一会儿。 这一觉睡到了半夜,她再醒过来时觉得精神体力都好了许多,也有些胃口进食了。 身边的莫月和莫荷让人做了肉粥上来,侍候她食用。 “莫月,云昌公主现在在哪里。”莫青问。 “回郡主,在您把东西和人证交给皇上后,皇上派人把云昌公主软禁在冷宫的。”莫月回禀。 莫青喝完碗里的粥,挑眉道:“准备更衣,我过去探望一下云昌公主。” 现在皇上和太后那边没什么问题,谢辰瑾与江晚宁那边疑虑消除的差不多。 她该办点正事儿了。 莫月讶异:“现在?这大半夜的?郡主您的身子……” “不碍事。”莫青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捂着伤口,“已经可以行走了。” 江晚宁的医术她是信得过的,若她说没事,那就是皮外伤。 “并且有些人有些话就是要在夜里去见去说才是好时机。” 第882章 以命为赌 夜晚,整个皇宫静悄悄的。 可能是因为最近皇宫里不太平,天还没黑各宫的娘娘们便不在外边逗留了,也不让宫里的宫人们随意进出。 是以,最近皇宫的夜晚尤其安静。 “郡主,您小心些。”莫月提着灯笼在前面走着。 四下无人无光,她提着那一盏宫灯走在宫道上,除了自身周边的那一块光亮外,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莫月陡然生出些不真实的错觉。 好像她们走在一条黑暗冗长见不到光明与尽头的路上,至于这条路能通往哪里谁也不知道。 莫青在她身后缓缓走着,许是身体还未恢复好,她没走多久便开始有些气喘。 “莫月,走慢些。”她把手搭在莫月的肩头,想借个支撑省点力。 这一下把莫月惊了一个激灵,她肩膀颤了一下回过身去搀扶莫青。 莫青轻笑:“怎的连我都不认识了,这般害怕。” 莫月道:“郡主莫要逗奴婢,实属是太安静太黑了,在这种环境下人心里头总是毛毛的。” “咱们是过去冷宫那边,白天都见不到人影,晚上更是会比其他地方安静。”莫青道,“但也不必自个吓自个。” “你若觉得太安静害怕,我就跟你说说话,瞎聊几句。” 莫月道:“郡主还是消停会儿吧,没走几步就气喘了,哪里还有力气说话的。” “您这副模样奴婢都不放心您去见云昌公主。” 莫青笑笑:“强弩之末不足为惧,她还能再杀我一次不成?!”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到了宫道尽头的废弃宫殿前,这处宫殿废弃许久了,门上连灯笼都没有。 院子狭小杂草丛生,她们踩在草地上发出窸窣声,细小的声音成为耳边唯一的声音,让莫月更紧张了。 她与莫青两人一起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前,轻敲了下门。 屋里与院子都是一样的黑,一样的安静。 莫青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已经敲过门,我便直接进去了。” 莫月想跟着进去,被莫青用眼神制止,只得站在门口守着:“郡主,若有什么不对您就喊。” “一个声音奴婢就会立马冲进去救您的。” 莫青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房门似乎很久没有被人打开过,被莫青推了一下后在静谧中发出生涩粗粝的吱呀声。 莫青提着灯笼走了进去,院子里唯一的光线被关进房门,院子恢复了黑暗。 屋子里似乎有什么声音,有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真刺眼。” 莫青循着声音看过去,云淼儿正缩在床榻一角,因为不适应光线,她紧皱着眉眯起了眼。 “刺眼就多看看,看习惯了便不会觉得刺眼了。”莫青提着灯笼往床榻边走,把阴影中的云淼儿全部照在灯光下。 她好像很久没有洗漱过了,身上的衣服灰蒙蒙的,领口和袖口有些发黄; 头发也是油腻腻的,上面什么发饰都没有,却还是梳的精致,还是之前公主的发髻。 “莫青郡主没死啊。”云淼儿侧头看着莫青,语气里带着惋惜。 她在认出莫青的那一瞬,是想扑过去把莫青打一顿的。 可她没有力气,在这里能吃饱能有力气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你怎么没被砍死呢。”她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仇恨,“本公主竟不知郡主与睿王的情意这般深厚。” “深厚到能为睿王舍命,不知睿王妃对此事怎么看啊。” 自从被大凉帝软禁过后,云淼儿便变成了这副模样,每天馊菜馊饭,整个院子除了她自己外,见不到任何人。 她向来都是养尊处优的,哪怕在夜郎,整天生不如死的侍候着夜郎老头时,生活上还是衣食无忧的。 回到大凉后虽说身份尴尬,但有谢季同这个皇子在,她这位和亲公主的待遇一点都不比后宫的妃子差。 住到这里后,云淼儿算是真切体会到了肉体的饥饿感与吃苦的含义。 但即便落魄到现如今的地步,她也丝毫没有放弃身为公主的尊严。 甚至她还在想着有朝一日能离开这里,能出去,能继续她的复仇大计。 莫青轻笑:“睿王妃?她不怎么看,她相信我与睿王之间是清白的兄弟情意。” “呸!”云淼儿啐了一口。 “所有人都被你大剌剌的外表给骗了!实际上最心机最歹毒的人就是你!” “哼,骗了我那么久是不是很好玩?!” “我被抓起来与你有什么好处?!” 莫青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忽然笑了:“若说心机,你我二人不相上下罢了。” “你不也是借着翊王的丧事向皇上太后展示你的痴情吗,向皇上太后示好吗,还想着利用太后对你的同情再筹谋,对么。” “如今我也是借着你的事向皇上太后示好,来获取太后她老人家对我的信任的。” 云淼儿先是怔住,而后冷哼:“莫青郡主好心计,不过你就不怕这话被旁人听到向太后告密吗。”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蠢笨?会给别人留把柄?!”莫青冷笑道,“云淼儿你败就败在你太蠢了!” 原本莫青过去感业寺是为了看热闹,捡成果的,可谁知云淼儿拿着兵符带着一大堆人也伤不了谢辰瑾分毫。 眼看着绞杀计划肯定会失败,莫青临时起意觉得要给自己加点戏。 能让自己与云淼儿摘开又能够获取谢辰瑾原谅和信任的戏。 否则云淼儿失败她也会跟着暴露自己的目的,让睿王府对自己起戒备不说,还会让皇上与太后对自己起疑。 只是在瞬间莫青便选定了‘苦肉计’这个法子。 毕竟对于救命恩人,任何人都会额外包容,都会选择原谅的。 哪怕她之前有过错误心思,但到底还是悬崖勒马了,还差点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这副姿态做出来,睿王府的人只会觉得她是一时糊涂。 若皇上往后真追责,谢辰瑾也会为她辩护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莫青相信江晚宁的医术与医德。 那个女人看到濒死之人会拼尽全力去救的,上次她能救活自己,这次肯定也会。 当然莫青这一赌,赢了。 第883章 他会不会后悔 莫青徐徐给云淼儿讲着自己那晚临时起意的‘苦肉计’。 云淼儿的脸色在她这番话里越来越差。 过了一会儿,莫青又道:“我当真是没有见过你这样蠢的人。” “自己身边人知道自己的把柄还不知道哄着拉拢,反而给人喂红炭,真是既歹毒又蠢笨。” “你这样对待秀容,她不用我付出任何金钱收买,只要听着她哭几下,表达出自己心里的委屈,就足够拉拢她让她当人证指认你的。” 云淼儿听着莫青的话,心里的怒意逐渐爆发。 她盯着莫青,像一只要发疯的野兽。 “莫青!我要杀了你!”她强撑着自己起来扑向莫青,狠狠推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她自己觉得是强有力的,实际则是虚弱绵软的。 莫青微侧身便躲过了这一下。 待她站定后,笑道:“云昌公主,你该感到庆幸才对。” “就是因为秀容的背叛,我对你的告发,才让我重新获得了太后的信任,彻底打消了他们对我的防备与怀疑。” “你放心,我会顺着你的心意帮你完成你的心愿的。” “咱俩的共同目的,我可从来没有忘过。” 云淼儿冷然一笑:“所以莫青郡主此行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逼死我?还是劝我自杀?” “然后再摆出我殉情的姿态?!” “这样我与你曾经的同谋就再无任何人知晓?你就能毫无畏惧不受任何人要挟的活着了?” 她说着抚了抚发髻,就像她曾经做过的许多次那样,想扶正自己头上的那些代表着公主身份的金簪头饰,彰显自己的地位。 云淼儿道:“你都已经说我蠢笨了,还觉得此时我会蠢笨下去吗。” “是你害了我诶,还指望我帮你?!莫青郡主你是不是太幼稚了?!” 她微微扬起下巴,挑衅似的看着莫青,嘴角带着一丝畅快的轻笑:“我就要继续活着。” “好好的活着,只要我活着一天,莫青你就会夜不能寐,惴惴不安,就会时刻担心着会有人向皇上太后告发你!” “我总有一天会面见皇上,把你曾经与我说过的一切,把你对皇上的恨意一字不差的说给皇上听!” 云淼儿说完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猜的不错,莫青确实是过来劝她自杀的。 也确实是担忧有云淼儿这颗隐雷在,她差点赔上命的‘苦肉计’会失效。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完成,得保证自己好好活着,没人拖后腿才行。 莫青静静等着云淼儿笑完,冷冷瞧着她道:“云昌公主,我真为翊王感到庆幸。” “得亏他提前死了,若他现在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定然会嫌恶之极,恨自己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爱上你这个女人的。” 云淼儿尖叫:“闭嘴!你懂什么!你个没人爱的男人婆,成天大剌剌的,除了穿一身红衣服外没点女人味!”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翊王都是爱我的,他见过我疯癫的模样,他是一点都不嫌弃我!” 莫青勾起嘴角,冷笑:“那是因为之前哪怕你自残,把自己划伤你都还是漂亮的。” “美人受伤,哪怕不是昔日情人也会引起男人的同情与可怜。” “可现在——你是不是很久没照镜子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模样?!” 她走到云淼儿身边,抓起一缕油腻腻的头发,道:“瞧,头发是油腻的,脸是干黄枯燥的,身板是干瘪没看头的。” “你还以为自己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你别忘了,你十六七岁的时候和亲去了夜郎!” “现在你是二十五的老女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黄脸婆!” “甚至你还有白头发了,没看到吗!” “还以为你有十足的魅力蛊惑翊王?!” 云淼儿抢过自己的头发,摸着自己的脸又把手伸出来放在眼前看着。 之前她每天都会认真用珍珠芙蓉膏敷面的,她知道美貌对于女人的重要性,以及对于男人的冲击力。 所以每次割伤自己的时候,她都会选着位置去割,选着位置去流血,每次都会用最凄婉可怜的模样去迎接谢季同。 每次都会确保在谢季同眼里她连落泪都是带着娇弱的。 可现在她已经好久没有洗脸了,诚如莫青所言,她手背上全都是干裂的肤纹。 实在没有任何吸引男人的亮点。 “翊王哥哥不需要看的容貌也会爱我,他一直都爱着我的,到死都还让睿王不要伤害我的。” 云淼儿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企图用自我催眠的方式掩盖她已经没了魅力的事实。 “云昌公主!你真是笑死人了!你以为翊王为何会自尽?他是因为爱你才自尽的吗?” “不,他是为了摆脱你!”莫青厉声道,“你从夜郎回来之前,翊王好歹是个清隽王爷。” “虽没有在朝中任职,但为人温和仁善,不管哪家贵女提起来都感念他对你的痴情,愿意嫁给翊王陪着他一起守着心中的未亡人。” “可你回来之后呢,你看看他变成了什么样,对宫人没了耐心,情绪跟着你的情绪起伏,变得喜怒无常。” “更重要的是,他本是光明磊落与皇上和魏王之间是兄友弟恭的,可后来呢。” “欺上瞒下,欺骗皇上太后,糊弄兄长魏王,甚至为了满足你的私欲滥用兵符,将无辜魏王牵扯到其中。” “你可知,私用兵符一事一旦被捅到皇上那里,魏王府都会被你连累?!” “当然以翊王对你的偏爱,他是不会迁怒责怪你的,他只会觉得是自己害了兄长一家。” “你说他是想摆脱你,还是想继续为你欺瞒自己的父皇,拖累自己的兄长啊。” 云淼儿面色灰白,捂住耳朵不想听下去。 莫青道:“以我看他是不想管你了,才会选择自尽的。” “不知道翊王在临死前会不会后悔啊,后悔曾经与你是少年情人。” “后悔曾经期盼着你能从夜郎回来,后悔你当真回到了大凉,且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紧贴着他不放!” 云淼儿目光惊惧,频频摇头:“不会的,他是爱我的。” “他死都爱着我的!” “他为了我而死,我还要为他报仇的……” “我还要把皇上太后都给杀了的……” 莫青冷哼:“醒醒吧,就以你现在这般模样,不年轻没容貌被府上放弃的残花败柳还能有什么资本复仇?!” 她蹲下来看着云淼儿,认真道:“往后只有我,能实现你的心愿,继续把你的路走下去,明白吗。” 云淼儿怒喊:“你不也是个老女人吗!” “你也二十多了!甚至你还是没有任何女人味的老女人!” “我至少还有人看上有和亲的价值,你呢,在宫里这么多年连和亲都轮不上你!” 莫青的脸色沉了下去,她摸了摸小指上的扳指:“谁说我没有被安排和亲?!” “你以为我把你供出来获取太后的信任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方便以后成功报复皇上?!” 第884章 这是我的责任与使命 莫青冷着脸轻转着小指上的扳指:“谁说我没有被选定和亲?” “你以为我把你供出来只是为了重获太后的信任,方便以后复仇?” 云淼儿:“什么意思?” “你硬是逼着我死到底有何目的?!” 莫青转瞬间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轻声道:“云昌公主,多思无益。” “你只要记住我能替你完成夙愿,让皇上不得善终就行了。” “其他的你倒不必打听那么多。” 云淼儿瞪着她:“你就这样确定我会如你所愿的去死?去殉情?” “我若想死早在从夜郎回来的时候就羞愤而死了!而不是现在!” 莫青不慌不忙,她走到屋子里的梳妆台前把布满灰尘的铜镜擦了擦。 “云昌公主,你是不是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是不是觉得我方才说的话是糊弄你的。” “所谓相由心生,你现在与下堂农家妇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因为你常年阴郁暴怒心机深沉,已经有了细纹白发。” “瞧瞧你这黯淡无光的眼神和阴沉的脸色,还能吸引哪个男人?” “现在你自己体面的死去,总好过惹怒了皇上带的全家人都为你陪葬。” “你可知你的母家云家,这些天所有在朝中任职的男丁都在上疏为你请罪,还听说他们要把你剔除族谱呢。” “想来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若一直能在夜郎安分守己,没准他们还会对你礼待。” “可现在你是被两个老头都玩弄过的女人,当真还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从这里走出去?!” “告诉你,没了谢季同的爱你什么都不是!” 云淼儿看着镜中的女子,面色蜡黄,容貌陌生,她尖叫着推开了镜子心中无限惶恐。 原来最后她留在谢季同眼中的模样是这个样子的吗,这般苍老狼狈?! 原来她已经没有任何人需要,没有任何人牵挂着去爱她了吗。 一直以来她都是仗着谢季同无私的付出和爱,仗着能有机会复仇而活着的。 现在没了谢季同,没了任何亲人的牵挂,她与这世间似乎没有任何羁绊了。 莫青说的对,她这副模样根本没法复仇成功,她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难不成期待每日发馊的饭菜和宫人鄙夷的冷眼?! “你会把狗皇帝给杀了吧,你会把太后给杀了吧。”云淼儿绝望而又充满希翼的抓住莫青的手。 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是。”莫青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虽然与你为自己报仇的出发点不同,但我一定会为了莫家把皇上给拉下来的。” “这是我的责任与使命。” “你得相信我,责任与使命会比仇恨走的更远。” 云淼儿闭上眼滚下两行热泪:“好,我同意你去殉情。” “不会成为你的隐患与障碍,你若没有杀了狗皇帝和太后我定会在黄泉等你!” 莫青蹲下身抱住她的头,轻轻把她揽在怀里:“云昌公主,我们两人这辈子各有各的辛苦。” “下辈子我们都不要再做皇家亲,不要再做世家小姐,好好的当个平凡姑娘也很好。” 云淼儿目光呆滞,紧搂着莫青大哭。 她后悔了,后悔没有及时嫁给谢季同了。 可她是侍候过两个老头的人,这身子她自己都厌恶至极,怎能把它献给从小心爱的男子呢。 如果她是寻常姑娘,那还会遇到谢季同吗,还能与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吗。 或许下辈子他也会是个寻常家的少爷,没有青梅竹马也行,只要最后能以清白之身嫁给他与他相伴到老,总比这些年要好。 夜风骤起的时候,莫青从里面出来了。 她把手里的灯笼留给了云淼儿,与莫月在黑暗里慢慢往回走。 这一夜是没有月亮的,四周依然黑漆漆的,好在她们两人已经适应了黑暗,可以在夜里前行。 回去的这一路莫青都没有再说话,莫月忍不住了,她问: “郡主,太后那边当真会把让你和亲之事压下来吗,皇上他会听吗。” 莫青道:“会的,一个被送回来的和亲公主起了弑君念头,这一点就足以让皇上太后警惕了。” “更何况云淼儿好歹与太后有血缘关系的,她死了,太后对云家那边多少会有愧疚的。” “莫家这里她也不会再敢轻易试探。” 莫家的这几个姑娘已经及笄了,以往他们远在秋风镇,天高皇帝远不用担心什么。 可现在莫家一家子都在京都,她不能让莫家姑娘们步云淼儿的后尘。 所以她一定要逼死云淼儿。 有了云淼儿这个先带着皇子自戕又有弑君自尽在后的先例,皇上和朝臣们可能近十年都不会再从太后的母家与父家至亲里打主意。 至于她身上的和亲… 莫青皱起了眉,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推出去。 好在莫月和莫荷机灵,在后宫各处游走时听到了些许风声,提前告知她,否则她可能直到圣旨到嫁衣备齐才知道。 “莫月,你还记得那些娘娘们说的,是哪国的皇子要来求娶我吗。”莫青叹了口气问。 第885章 步后尘 “莫月,你在后宫娘娘们口中听到的,是哪国的皇子要过来求娶我。”莫青问。 莫月想了想:“说是祁国的一位老王爷。” “据说那王爷与祁国国主是兄弟,是个鳏夫,年轻时为保护祁国国主伤了腿,是以国主很信任他,在祁国的位份与极高。” 这些年大凉与西边接壤的夜郎西越,乃至与西北方的犬戎都有过不大不小的冲突,其中废齐王还彻底叛变跑去了西越。 大凉东边国境线上目前看来充满了潜在危机。 而祁国与大凉东接壤,国力虽不及大凉但近几年势头很猛,兵力逐渐强盛。 大凉在此时选择与他们结盟大有先拉好关系,震慑西边几个小国的意思。 一般在有战乱时两国结盟都是将各国皇子送去对方国家为质子,以防同盟国临时倒戈叛变; 而在和平时期,还没有实际动乱前,则会选择用皇室女子和亲的方式来巩固两国之间的关系。 当年云淼儿与夜郎国主是如此,而今她莫青与这位祁国王爷亦是如此。 莫青冷哼了一声:“我们大凉皇帝惯会用这些招数。” “人家是老鳏夫瘸着腿找不到媳妇,就把我给指派过去,真是会做人得很。” 莫月道:“这不就是当年云昌公主的老路吗,好在咱们提前收到消息,可以有时间准备应对。” “不过,郡主您当真会觉得太后会压下此事?!” 以太后对皇上的偏心袒护程度,没准这次还是会从身边至亲家族里挑选待嫁姑娘挡事儿。 云家折了个云昌公主正在气头上,那不就只剩下莫家可以动了吗。 而莫青已及笄多年,从年龄上看能算得上这个时代的老女了; 只是她身份特殊,朝臣百官们都默认这位郡主是皇上刻意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此前从没有人把莫青的婚事当个事儿提出来,而现在怕是到了那个‘不时之需’的关口。 需要她这位老女为国家出力了。 想到这两年一味知晓的劝莫家莫恼,迁就皇上的太后,莫青就脑仁疼,她摁了摁眉心幽幽道:“这谁知道呢,我这个姑母……” “诶,算了不说了,你呀趁着明个云淼儿的死讯往外传的时候,把我和亲这茬也给传出去。” “小范围传播,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就往睿王府里传话就行。” 果不其然,睿王府在听到云淼儿自杀殉情一事后全府上下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在听到莫青会被指配给一个老鳏夫时,从睿王谢辰瑾到思明十七都按捺不住了。 “怎么能让莫青郡主嫁给一个老鳏夫呢。”思明肚子里没什么弯弯道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主。 在他看来莫青郡主与自家王爷是至亲好友,救命恩人;与王妃关系也不错。 为人也非常的直爽,总之是睿王府的好朋友。 哪怕年龄大了点,也是能有好姻缘不必嫁给一个老头的。 祝言则更实际些,说:“这郡主的婚事根本不是她自己或者莫家做主的,那是皇上说了算的。” “只不过听说祁国那边鸟不拉屎,天寒地冻,郡主嫁过去后怕是身子都养不好的。” 他见思明还一脸不解,补充道: “咱们王妃不是说以郡主现在的身子底子,得好几年静养么,那边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过去了小命都难保。” “反正不适合过去。” 王府的侍卫们和婢女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江晚宁听着也十分忧心。 先不提这老夫少妻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婚事相不相配,单是从祝言所说,祁国那边的环境气候确实不适合莫青现在的身体。 更何况,还听说祁国那边民风彪悍,总之不是个什么好去处。 她犹豫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去找了谢辰瑾。 “王爷。” 鉴于他们之间关系虽有所和缓但还没到完全恢复以往亲密无间的状态,江晚宁极其端正的行礼。 这下谢辰瑾倒有些不太适应了。 在他印象里,他的王妃好像一直都不拘小节,甚少对自己客套;前些天他觉得得改,得多熟悉王府礼节。 至于那时为何会觉得要改,谢辰瑾自己都有点摸不清楚头脑,好像那段时间王妃江晚宁这个人对他来讲很陌生; 好像此前对于江晚宁所对他的人与生活所产生的记忆和影响都被莫名淡化了。 可随着最近两人小树林疗伤和感业寺去见云淼儿之后,他又觉得王妃洒脱无羁的性子蛮好; 甚至觉得她现在对自己行礼有些客套,把他当外人的意思。 当然江晚宁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样子让男人心里产生了一系列巨大的波动的。 她只看到谢辰瑾看到她福身施礼后,神色莫名的发起了呆。 “王爷?”江晚宁喊了一下,见对方还是没动静,便上前几步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嘿,谢辰瑾你发什么呆呐!” “啊!”熟悉的随意回来了,谢辰瑾蓦然回神有点想笑可又觉得不太好。 刚翘起的嘴角便尴尬的僵在那里。 “王妃有何事?”他清了清嗓子调整情绪道。 江晚宁道:“莫青的事你听说了没,你准备怎么办。” “你是说皇上有意让她去祁国和亲一事?”谢辰瑾目光微沉,道, “这是皇上已经决定好的,本王怕是无能为力。” 江晚宁瞅着他,说:“你还没试就说无能为力?你无能那太后呢。” “我没别的意思,仅是觉得莫青好歹救过你两次,每次都是从鬼门关门口溜达一圈才捡条命回来的。” “多少算是救命恩人,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成为第二个云淼儿罢。” 谢辰瑾皱眉,云淼儿昨夜为翊王殉情的消息也是刚传出宫。 这说是殉情,背后到底是皇上或太后做的都未可知,毕竟当初是从云淼儿宫里搜出诅咒人偶的。 皇上明面上留她性命,背地里赏赐一条白绫也有可能。 有了云淼儿这样惨烈的例子在前,莫青的这场和亲怎么看都是与云淼儿一样,最后等待她的也只有是郁郁寡欢客死他乡了。 他想了一会儿,沉声道:“给本王更衣,我入宫瞧瞧太后去。” 江晚宁当下就喊人帮他更衣束冠,不管结果怎样,谢辰瑾多嘴说上一句就有可能改变莫青的命运。 “你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谢辰瑾提前浇冷水,“既然有这传言传出,那说明皇上是动了这心思的。” “要想改变他的主意可不容易。” 江晚宁点头:“嗯,咱们尽力而为。” 她拿出几包药递给谢辰瑾,叮嘱道:“顺便去看看莫青,我昨个去瞧她时,看她嘴唇还是白的。” “失血过多,得喝点补铁的补一下,太医院里的那些个汤药效果太慢,你把这几盒药给她拿过去,让她连着喝半个月。” 谢辰瑾瞟了一眼黑漆漆的小支药水,“好,本王会记住的。” 他们两人就像是一个要回娘家另一个在旁边说东说西的老夫老妻。 寻常普通的对话,却好像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了。 却无端让谢辰瑾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他带着药刚走到太后的寿康宫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 再一看,满宫殿的宫人们从门口到院子齐齐跪了一地。 整个院子的气氛凝重紧张,跪着的宫人们有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第886章 无形沟壑 谢辰瑾刚走到寿康宫门口便听到大殿内传来瓷器砸地碎裂的声音。 满院宫人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谢辰瑾都走到殿门口了,太后身边的芹嬷嬷才看到他。 “睿王吉祥!”芹嬷嬷眼神慌乱,扬声朝谢辰瑾施礼。 皇上与太后之间有矛盾,关门门来那就是母子之间的小事,若被第三人见到,那就可大可小了。 哪怕第三人是太后的另一个儿子也不行,更何况睿王的真实身份有待商榷。 太后从未直接向皇上承认睿王非她亲生,可到底是被皇上收集过证据私下调查过的。 此事是他们母子三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就差相互之间坐下来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甚至就是因为睿王的身世,太后与皇上之间才会产生龃龉。 现如今不管怎样看,这吵架一事不能让睿王知道。 这般想着,芹嬷嬷走到殿门前用身子把殿内的光景一挡,笑道:“睿王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她是太后身边的老奴,皇帝身边的内务总管李越都对她客气有加,就连那些小皇子小公主见到她时都会招呼一声“嬷嬷”。 此时她这样拦着一位亲王看似无礼僭越,但还是不算太过分。 谢辰瑾心里发笑,面上不显道:“芹嬷嬷,太后在吗。” 这寿康宫他过来过许多次了,在他直面找太后对峙身世去秋风镇之前,每次过来都极其随意,畅通无阻。 而今芹嬷嬷这一小小动作,却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悲凉,有些物是人非,世事境迁的味道了。 或许,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都还是在意他的出生,他的身世的。 “睿王殿下,太后她老人家在…”芹嬷嬷往身后看了一眼,“在歇着……” 她话没说完,殿内传来太后平静又带了些疲惫的声音:“是阿瑾过来了么,进来吧。” 主子如此说,芹嬷嬷虽心里还有顾虑但到底不能再拦着了,遂挂着一丝尴尬的笑将谢辰瑾迎了进去。 寿康宫大殿内一片狼藉,太后面前满是摔碎的茶杯瓷碗,细碎尖白的瓷片撒了一地。 而在她身旁,大凉帝面无表情的坐着。 谢辰瑾绕过满地瓷器拱手施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康安。” 不知何时起,他再见到大凉帝时已经没有再自称“臣弟”了,哪怕只有两个人单独相见时也没有。 每一个细微末节的变化都在提醒着这母子三人,兄弟母子之间早已不同往日。 有看不见摸不着的沟壑裂痕把他们隔得越来越远。 大凉帝虚扶了一把:“平身。” 他顿了顿眼睛往太后处看了一眼,“‘这里没外人,自家兄弟之间不必太恪守君臣之礼。” 太后神色淡淡,像是对这句话极为不屑。 她看向谢辰瑾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两人多久都没来哀家这寿康宫了。” “今个儿老大刚过来,你就跟着过来。” “看来是为了同一件事了。” “阿瑾先给你提个醒,哀家与皇上已经因为此事开始吵了,你看着办。” 大凉帝亦抬眼瞅了他一眼:“睿王你即是朕的皇弟,又是前朝大臣,朕希望你在考虑问题时得从大局出发,切莫有妇人之仁。” 这话说的威胁意味十足,算是明晃晃打太后脸了。 事实诚如莫青所预料的那般,太后顾及到云淼儿的死不忍再把莫青推出去; 可大凉帝觉得云淼儿之所以会在宫里行压胜之术乃至最后自尽,都是因为她中间从夜郎回国的缘故。 只要莫青和亲后不再回来,一直待在他国,哪怕真的死了也与他皇帝无关。 太后道:“妇人之仁?!哀家确实妇人之仁了。” “淼儿尸骨未寒皇帝就要开始把哀家的另一位至亲姑娘推出去,实在让哀家难以接受!” “也难以向莫家交待。” 云家和莫家,一个是太后的母族一个是太后父族。 这两家当初起势是因为太后,现在家族里有了什么不妥自然也是怪罪太后的。 没人会愿意一直将自家家里的姑娘一直往火坑里推,特别是对于莫家,太后因为莫望贤之事已经很愧疚了,她断不想再把莫青给牺牲了。 可惜太后老了,还因谢辰瑾身世一事与皇帝产生了隔阂。 她的话在皇帝那边已经没有分量了。 这两人明显都还带着气,且都把这球踢到了谢辰瑾面前。 他现在万不能把心底的真实意图给暴露出来,省得引起皇帝的猜忌和逆反心理。 是以他拱手道:“皇兄,母后,我倒有个鄙陋之见,不晓得能不能行。” “说。”太后微抬眉。 这家伙变了称呼,怕是要来搞事情了。 第887章 太后老了 得了太后首肯后,谢辰瑾道:“既然是和亲,不仅要看莫青郡主这边乐不乐意,还得看对方相不相得中莫青。” “不如等祁国那边的人过来了,让那祁国王爷与莫青郡主见一见,言对一番,让两人自己选择岂不更妥当一些?” 大凉帝不假思索:“那不行,若王爷愿意莫青不愿意呢。” 这是带有政治色彩的和亲,又不是普通贵女相看夫家,哪有这么宽松的。 一般男子都爱好年轻貌美的女子,单是年龄差上那祁国王爷就会喜欢上比他年轻许多的莫青的。 以男人的秉性,哪怕只是暂时的感兴趣就能娶回家。 可莫青那么年轻肯定是不想嫁给一个比她大很多的半大老头的。 届时这和亲就得作废吗?! 不可能! 怎能因为儿女情长的意愿耽误国事。 再说了莫青可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老相好,不会有皇子为了她不嫁寡欲自尽。 完全没有下一个翊王的顾虑。 仿佛是看透大凉帝心里所想,谢辰瑾接着说:“其实客观来看,那祁国王爷是有可能不喜欢莫青的。” “莫青她与寻常公主和大家闺秀有些不一样,自小舞刀弄枪的,不太温顺与乖觉。” “若祁国王爷见过一面说上那么几句话,觉得驾驭不了,不同意和亲也是有可能的。” “而莫青郡主,她从小便离开父母孤身一人当了县主。” “没有怎么体会到父爱,没准就是喜欢年纪偏大的男子呢。” “这些谁都说不定的,不如就让他们两人自行选择岂不更好?!” “如此既能保证双方互不相厌,又能确保莫青在过去祁国后不会因为情绪波动给大凉惹祸。” “毕竟莫青她是会些武艺的,若看不惯祁国王爷直接趁其不备杀了对方也有可能。” 谢辰瑾徐徐分析着公平性与强行和亲的利弊,待他说完后抬眼觑着大凉帝的神色。 但见大凉帝若有所思,最后站起身大手一挥:“就依睿王所言,先让祁国王爷和莫青见一见。” 睿王说的没错,以莫青的性子自杀不太可能,杀夫倒有可能。 若真把莫青给弄到祁国去,没几天她把祁国王爷给弄死了,该如何?! 届时大凉拉拢盟友不成反而多了个仇敌,一下就会形成腹背受敌的局面,太被动。 说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道:“如此结果太后可满意了?!” 太后哼了一声,别过头没去看他,说:“皇帝该去处理朝务了。” 待大凉帝走后,太后看了谢辰瑾一眼,颇有些无奈道:“阿瑾,你这法子最多只能拖那么些许时间,是改变不了结果的。” 最后莫青还是会被送去祁国与那老王爷和亲。 往后山高水远,莫青的生死康健是不再是她能看得到,护得住的了。 她说着眼底泛起了一片水雾,长长叹了一声,“哀家不是个好姨母,不是个好姑姑。” “不是母亲的好女儿,不是父亲的好闺女。” 为了谢家的江山,她把自己父母家族都快给吸干了。 特别是父家莫家,年轻时她的兄弟们帮着先帝打江山。 江山得,功臣退。 莫家远赴边境苦寒之地帮着守边关还要提防着新帝的戒备猜忌; 而现在新帝早已巩固了自身地位,又为了国事把手伸向了莫家下一辈的儿女们身上。 这是要把莫家彻底给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呐! 至于云家与莫家对皇家对皇帝的怨怼,便不是两任皇帝所考虑的了。 在他们看来既然是太后的至亲,太后有责任与义务安抚他们。 而他作为皇帝,赏赐些官职爵位珠宝财物等身外之物,就可以了。 若还有所怨恨与不甘,全都对准太后就行。 他身为皇帝不担这个责。 谢辰瑾抬眸,这些年太后老了,头发几乎全白了。 在那次开颅手术后她的身子看似好了,但一直在走下坡路。 如今远远看过去,瘦削的肩膀都不太能撑得起太后的华服与冠冕了。 “太后,你是个好娘子,好母亲。”谢辰瑾走到太后跟前半蹲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说, “你为父皇为皇兄为大凉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我都看在眼里的。” 不管怎么说,这些年太后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养的。 在没有发现赵能传调查的密报前,谢辰瑾完全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因为在太后这边,他和皇帝兄长所受到的待遇一样优厚。 太后心里微有宽慰,她用丝帕抹了抹眼眶周围未落下的泪,悲戚道:“你看到没用,皇帝他看不到啊。” 或许她低估了皇权对人的影响,或许她不愿去接受母子隔阂的现实。 她现在已经老了,护不住云家和莫家许久了,只希望能在活着的时候把莫家现有的几个小家伙们都给安排个好归属。 如此也不枉这两大家子这几十年对皇家的付出了。 谢辰瑾轻轻在她背上拍着,说:“太后,儿孙自有儿孙福。” “莫青年纪到了也该择婿了,我等会儿过去看看她的状态,毕竟她替我挡了刀身子还没好呢。” “得让她在祁国王爷过来之前恢复得差不多才行。” 听到这话太后眼睛猛地亮了… 第888章 静心谋划 太后眼睛猛地亮了,她抓住谢辰瑾的胳膊说:“莫青那丫头是不是一直对你有意的?” “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的拿性命救你啊。” “或者你提前给皇帝表明你的意思,要纳莫青为妾室,让他再去选自己女儿和亲去呢。” “至于晚宁那边,哀家给她好好说说,她应该能体谅理解的。” 谢辰瑾哭笑不得:“太后你这…” “皇兄的公主们就不是您的亲孙女了吗,您就不心疼了?愿意看着她们过去祁国了?!” 太后静了一瞬,“这不是着急…” “莫青她不喜欢儿臣,我们两人最多就是兄弟,太后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谢辰瑾说着让芹嬷嬷侍候太后歇息,赶忙从寿康宫跑了出来。 哪怕他现在与王妃有些别扭,他也都没有想过要纳妾。 他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想过来引火烧身,让自己陷入麻烦的。 从寿康宫出来后,谢辰瑾便拿着药去找莫青。 自打那天她受伤苏醒后,他还没有来探望过她的。 甫一进院子,就看到莫青在廊下坐在摇椅上假寐。 摇椅轻轻的摇晃,她躺在上面一身红衣随风飘着,让她带了几分飒意。 莫月见他过来,忙过来行礼同时喊醒了莫青。 “哟,睿王过来了。”莫青在摇椅上冲着他点头,“我就不起来给你行礼了,费劲。” 谢辰瑾把药递给她:“嗯。” “这是王妃托本王带给你的,说是补血药。” 莫青命人收下了,一句没一句的与谢辰瑾聊着。 两人默契的没有提那晚的事,谢辰瑾没有问她为何会与云淼儿待在一起; 莫青也没有说危急关头为他挡刀的事。 那天夜晚发生的一切好像他们一起经历的一场噩梦。 谢季同和云淼儿已死,他们再无追究的必要。 哪怕当时莫青真的起过弑君的念头,但没有实施那就是好的。 并且莫青为他挡了刀身受重伤,这也算是她付出的代价罢。 过了一会儿,谢辰瑾道:“大凉与祁国之间的事,你听说过了么。” “有所耳闻。”莫青道,“这几年大凉西边树敌太多,确实需要一个合盟国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若真的开战,哪怕西边那些小国连成统一战线,大凉也不至于太紧张。” “大凉与祁国的合盟法子你可听说了?”谢辰瑾问。 “嗯。”莫青依然神色平静,“据说是要我去和亲?!” “皇上的做法没错,以皇室宗亲女子和亲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她说的像是在谈论一件很普通的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你愿意?” “我是老女,早该嫁人了。” 两人之间无端沉默了下来,谢辰瑾在莫青身边站了片刻后悄声离开。 莫月跟在他身后送行,直到他往宫门口走去很远后才回到院中。 “郡主,您怎么没有给睿王说你不愿意去和亲呀。”莫月道,“你现在对他有救命之恩,若求他帮忙,他肯定会愿意的。” 莫青重新合上眼,慢慢在摇椅上晃着:“你怎知,他没有帮忙呢。” 关于她要和亲的传言已经传出去好几个时辰了。 而谢辰瑾又是一个多时辰前就入宫的,在过来见她之前定然是去见过太后的。 有些时候以恩挟报会引起人的反感,迫于现实的无奈接受才会激起人心底的歉意与报恩感念。 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走这条路,那她就得精心设计好一切。 当县主以来以及回来京都这些年,对于后宫女子的伎俩莫青不可谓不熟悉。 往日她不屑去使这些心眼罢了,可现在屠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利刃马上就要嚯嚯向她莫家的孩子们了,她不可能再坐视不管。 太后与皇上是亲生母子,一心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谢家江山牺牲莫家; 可她与皇上无关,她不必考虑其他,太后做不到的她可以去做。 并且从谢辰瑾的表现来看,他定然是为自己争取到了什么,不然不会以这般坦然的姿态出现,可能会把药让下人送过来,而不是亲自送过来。 莫青抬起手看了看耀人的阳光,她之前做事太冲动激进了。 当时怎会蠢到直接在宫门口拉着谢辰瑾问要不要谋反,还差点被赵能传给拉拢过去。 好在现在她迷途知返,重新掌握了节奏。 “莫月,有空了去给太子妃下帖子。”莫青眯起眼道。 得把某些人给拉出来挡一下才行。 “是。”莫月福身退下。 最近郡主所做的事她也看不懂了。 太子妃不是与睿王府不对付么,给她下帖子作甚。 第889章 离心离德 东宫,太子妃李安平接到帖子后仔细看了一会儿,随后大笑起来。 没想到她莫青也有今天。 谢烨听到她的笑声,轻哼了一声:“莫青郡主现在喊你小聚是想喊你去给太后帮她说情?” “不然呢。”李安平把帖子收了起来,挑了挑眉,“现在宫里都在传莫青郡主要被推出去与祁国王爷和亲。” “她现在怕是狗急跳墙,逮着个人就想诉苦,就想怂恿着去太后面前求情。” 谢烨道:“这帖子你还是不要接了,傍晚宫里有人来报,今个父皇与太后因为此事发生争执,太后还动了肝火。” 李安平问:“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是不愿意的,可父皇硬是要莫青去和亲。”谢烨道,“此事不比云淼儿当年,本宫瞧着父皇态度坚决,轻易不会改变。” “所以你若听了莫青的,帮她去太后那边求情,太后定然会再为莫青说话,难保父皇和太后不会再次起争执。” “到时候追究源头,迁怒于你就不好了。” 李安平本就没有帮莫青说话的意思,可她听到谢烨的话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睨着谢烨冷哼:“太子殿下,您是怕皇上迁怒于东宫,迁怒于您吧。” “什么叫‘别迁怒于我‘,说的就像殿下您护佑着我一般,我可不知我与殿下如此伉俪情深呢。” 他们两人本身就是为了东宫和镇国侯府双方利益最大化才成亲的,各自也都明白对方是极度自私自利的人。 这种窥见内心深处的夫妻搭档,能在为了东宫的利益双方齐报团,可若涉及到个人的,还是会很多龃龉与分歧。 谢烨将里面的弯道看得门儿清,带着笑道:“不管是你还是东宫都得妥善安置其身才是。” “毕竟你现在是太子妃,东宫唯一的女主人,你的意思就是本宫的意思,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东宫呢。” 废齐王谋反被赶出西越,魏王远在曲州,睿王陷入身世纠葛,目前朝中形势对太子来讲是一片利好的。 谢烨可不想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影响到东宫目前的势头。 这话把李安平恭维的极高,她瞬间消了火气。 反正她也不会为莫青求情,何必为不会发生的事闹得不愉快。 谢烨那边,只要他不伤害危及到镇国侯府,怎么着都行。 亡父镇国侯留下的名声与爵位以及侯府里的老祖父是她最后的底线。 李安平重新把帖子拿在手里细细看了几眼:“我不会帮莫青给太后与皇上求情的。” “非但不会,我还要帮助皇上将莫青给送出去。” 谢烨斜了她一眼:“如此甚好,父皇若知晓你在背后助力定会嘉奖东宫的。” “只是怕你做不到啊。” 李安平刚熄灭的火气又拱了起来,她把帖子重重拍到桌面上:“你怎知我做不到!” “那你就去做呗。”谢烨漫不经心,似乎笃定李安平不会成功。 “好!如果我做到了你谢烨,大凉太子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李安平说的咬牙切齿。 在李安平看来质疑她的能力不是最过分的,最可恶的是做成后为何会嘉奖东宫而不是嘉奖她个人?! 这个谢烨,有了潜在隐患或者错处就是她太子妃不对,有了功劳或奖赏就是整个东宫的。 “什么条件?!”谢烨道,“只要不是太过分,目前本宫还是能满足你在大凉内的任何要求的。” 李安平压着火气:“还没想好,等我事成莫青出嫁的那天再告诉你!” “希望届时太子殿下会信守今日诺言。” 说罢她把谢烨赶了出去,招呼婢女替她更衣准备入宫赴约。 夫妻二人之间的离心离德注定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大的冲突,且这矛盾会随着太子谢烨手中的权势扩大而变大。 且这藏在东宫内部的分歧一旦被人知晓利用,就会给谢烨二人带来灭顶之灾。 华灯初上,朦胧的夜色与宫灯一道交织缠绕,宫室里一片昏黄。 莫青身着艳红色的对襟袍裳,衣服上用金线绣着两只展翅欲飞的鹏鸟,像极了主人想要离开宫闱奔赴自由的心。 只是她大病初愈,元气大伤,在艳红色的映衬下脸色煞白,面上用来提气色的胭脂浮于皮肤表面,显得整张脸的状态更糟糕了。 “郡主,太子妃过来了。” 莫月轻声禀告,莫青挺了挺脊背让自己尽量看上去精神抖擞些。 李安平已经进了殿内,她反客为主,极其随意自如,就像是在自己宫殿里行走。 莫青扬起笑:“好久不见,太子妃随性了许多。” “太后这寿康宫我熟得很,闭上眼都能把每个宫门给走一遍,我过来这里就与我回镇国侯府的娘家一样。”李安平自顾坐了下来。 莫青翘唇反击:“太子妃还是注意点好,听说当初你对睿王府也很熟悉,结果进去后被倒塌的房屋给砸了。” “小心我这里的房屋也不怎么结实,别又把你给砸进去了。” 面对嘲讽李安平神色未变,也懒得去解释,她抬眼瞅着莫青的脸色直言不讳: “啧啧,郡主脸色这么差就无需盛装了呗。” “你我二人见面还有什么需要遮掩强撑的呀。” 莫青脸上笑意微僵,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呵呵”了一下,扭头看向莫月小声问:“很难看么。” 莫月苦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晓得了。”莫青扭过头,神色颇为尴尬。 两个小回合下来李安平暂时占了上风,她笑得恰到好处,道:“郡主今日喊本宫过来是有事相求罢。” 莫青清清嗓子,正襟危坐颇为严肃点头:“是,我确有事想让太子妃帮忙。” 她压低声音接着说:“近日宫里传言要将我嫁于祁国王爷和亲,这事儿太子妃可有耳闻?” 李安平点点头:“此事虽还未定论,皇上还未直接下旨但朝臣及后宫各院都已经传开了。” “说到这里我还得先恭喜郡主您呢,终于要成亲啦。” 莫青没什么表情,身边的莫月脸已经拉长了,可她一个婢女连插嘴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在上茶时把茶碗重重卸在李安平面前,狠狠瞪了她一眼。 “喜事将近郡主有什么需要本宫效劳的?”李安平不甚在意小小宫人的不满,心里知道已经戳中了她们的痛点。 莫青微眯起眼,面色更加白了些,小声说:“此事皇上同意,太后不乐意,所以想请太子妃你帮我劝劝太后,让她同意我去和亲。” 李安平吃惊扭头:“你要去和亲?” 第890章 各自为谋 李安平吃惊:“你愿意去和亲?” 莫青不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同意么,怎会是同意? 她让自己去劝太后是要劝服太后同意?! 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劳她费心她这场局就赢了。 只要说服太后莫青就能顺利出嫁了。 “愿意呀,有何不愿意的。”莫青极其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在大凉大概率是没有人敢娶我的。” “家世好有前途的的,人家会觉得我年纪大性子还不温顺,位份又在这里搁着,没必要娶个祖宗回家供着。” “家世差点的吧,都长得歪瓜裂枣,没什么能耐,我还瞧不上。” “想了一圈除了外嫁外,好像没什么出路。” “既然都是外嫁何不就遵从皇上的意思去祁国和亲呢,如此也算是给大凉造福了。” 李安平细细看了她很久,确定她并不是在说反话后,才道:“郡主倒是清醒的很。” 比一般人都清醒。 “太子妃彼此彼此。”莫青轻端起茶杯朝李安平做敬酒状,低头瞬间她嘴角翘起一个讥诮的笑,“太后那边就有劳太子妃费心了。” 李安平本想追着问莫青阴阳怪气的‘彼此’是什么意思,听到后半句后又扬起眉。 “本宫出面莫青郡主安心便是。” 现在莫青自己是愿意的,只要说服太后,莫青定能去和亲。 谢烨这一局定然会败!她一定要狠咬一口,把镇国侯府和自己这些年明里暗里受到的歧视和打压扳回来! 走出寿康宫时李安平嘴边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荡起微笑,今日有些晚了,待明日她再找太后。 莫月忧心忡忡:“郡主您怎能这样就放弃了?就顺从了?若太后松口,皇上那边丁点儿回旋余地也没了。” 莫青伸手拿起丝帕沾了茶水,把脸上的胭脂擦掉,说:“这不还有睿王府吗,把话放出去,睿王府那边会自动与李安平对着干的。” 他们两边越对着来,她和亲一事就越难下定论。 因为涉及到的事件级别高度不同,单独看是大凉与祁国联盟,若和睿王太子挂钩,那就是党派之争了。 届时她这个渔翁只管收利即可。 与此同时江晚宁正在睿王府里绞尽脑汁的出馊主意。 “你说怎样莫青才能不去和亲,苦肉计?”她在谢辰瑾面前边踱步边说。 “我们可以帮忙把莫青的腿弄断,这样她就不能……” 说到这里她又连连挥手,否认这个方案,“不行不行,莫青她刀伤还没恢复呢,再断腿太伤身子了。” “或者咱们给她下药,让她假装中毒什么的?” “我能把握住药剂含量能保证她不会真的中毒的,只是模样特别惨别人一看就会觉得她要死要死了。” “或者直接就假死了呢,诶呀我真是没辙了!” 谢辰瑾看着她像个没头苍蝇一般乱转,起初觉得有些烦准备赶她出去,可听了一会儿后觉得这‘苍蝇’还挺可爱。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出声。 江晚宁停止脚步侧目看着男人,眉头轻拧了起来:“我说的每个方法都狗屁不通?!” 断腿,中毒,假死应该都还好,没有离谱到引人发笑的地步吧。 谢辰瑾努力收住笑,道:“本王今日已经给莫青争取到了能与祁国王爷双方互相看。” “这就代表着此次和亲变数很大,不是说单莫青一人能说得算,甚至现在就连皇上也不敢笃定祁国王爷能相中莫青。” “如此我们只需要在祁国王爷那边下功夫即可,莫青这里就让她高枕无忧不用操心的好。” 江晚宁频频点头:“有道理,所以我们要如何说服祁国王爷同意你两相看的建议?” “如何说服他相不中莫青?!” 谢辰瑾道:“第一个好办,男人嘛很多都对自己的魅力是无比自信的。” “会觉得自己是世间翘楚,不管是何佳人都会为他神魂颠倒,一见倾心。” “祁国王爷身份高贵,多年来在他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定然数不胜数,更是会加深他这一认知。” “届时本王只要在与他交流时稍加激将,就会让他同意双方互相相看,来证实自己的魅力的。”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且此方法对莫青很有利。” “怎么说。”江晚宁没有那么细致的研究过男子在择偶方面的心理,还真不知道大多数男子心中竟是这般定义自己的。 谢辰瑾说:“在双方相看时,若莫青先说没有看中对方,祁国王爷大概率会为了面子亦说自己也没有相中莫青。” “你没看中我,我还没看中你呢!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江晚宁领悟了,“毕竟没被对方看中确实挺丢人的,还不如两看不中,来借机拿乔对方了。” 她不住皱眉摇头:“这男女之间的博弈可比学医难多了。” “特别是你们皇室男子的心理更难琢磨。” 江晚宁想到最近谢辰瑾对她态度的转变微有感慨。 难不成那老道没有动什么手脚?!全是这种男人莫名的自信与面子精神作祟?! 她狐疑地看向谢辰瑾,好似能用眼睛给他的心理来个x光投射,让她能拥有读心术。 谢辰瑾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这是什么话!” “本王是本王与他人不同!” 说罢他微有懊恼,他这是在给王妃解释自己不是好面子的人么,他为什么要解释?! “不过王妃为何这般尽心帮莫青,你就不怕她为本王挡刀是有私情的吗。”他转移话题问。 江晚宁乐呵呵笑了:“不会。” “对伴侣信任是双方成为夫妻的基础。” “你我既是夫妻肯定就该彼此信任呐。” 虽然她不知道谢辰瑾是哪根筋抽风了,对她态度差了起来,可她依旧是相信他的。 并且从之前很久的经历来看,若莫青与谢辰瑾能成的话早就成了。 谢辰瑾“啊”了一声,怔愣地看着她。 又一股熟悉而又温暖的悸动划过心田,他自己也在想为何会突然间见到王妃有些腻烦了呢。 照理来讲,王妃这种性子是他喜欢的,且若当真厌恶也不会留她在王府这样久。 “喂喂,你发什么呆啊,听到我说话了吗。”江晚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在问你祁国王爷何时过来呢。” 谢辰瑾收回思绪:“后天。” 他神使鬼差的来了一句:“王妃你明日有没有空。” 江晚宁回头:“目前没什么安排,你有什么事儿吗。” “有!”谢辰瑾一秒找回理智,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想与王妃商讨如何让祁国王爷看不中莫青。” 话说出去后,谢辰瑾在心底默默给了自己两巴掌,他在做什么? 第891章 半路遇祁 话说出去后,谢辰瑾想抬手给自己两巴掌。 他在说什么鬼话?! 他只是想喊王妃一道去外边转转而已,为何要用祁国王爷与莫青这样扯的借口?! 王妃肯定会纳闷拒绝的罢! 果不其然,江晚宁错愕地看着他。 他在说什么,他们两人不就在商量这个吗,还需要明日单独空出时间来商量?! 还有,他才开始不是有些抵触自己询问参与此事吗,怎么现在又主动邀请相商了?! 谢辰瑾轻咳了一声,板着脸:“本王的意思是今日时间已晚,本王要歇息了,还有什么明日再说。” 他一副送客的模样,江晚宁识相的点头一脸懵的走了出去。 刚才还好好的跟她谈论男子恋爱心理学,怎么瞬间就困了?! 不过今日确实也晚了,既然祁国王爷是后天才过来,那他们着实也不用太着急商量个结果来。 且以谢辰瑾的状态来看,他对拦住这门和亲很有把握。 次日醒来,江晚宁打着哈欠准备更衣洗漱后去找谢辰瑾继续商量。 杏儿捧着一套衣服从外边走了进来:“王妃,王爷给您送来了一套衣服,说要您穿好后去找他。” “他会在王府门口等着您。” 江晚宁拿过衣服,问:“你确定这是王爷让我穿的?!” 杏儿的脸色与她一样莫名难测:“确定。” 两刻钟后,江晚宁穿着一身文士衫出现在王府门口,她素日里挽成发髻的乌黑长发被束成男子的发髻顶在头顶,脸还被画黑了三度。 远远看去就和普通路上的相公们没什么区别,除了个头矮了些。 “喂,你为何要我穿成这样。”江晚宁别扭地扯了扯衫子。 虽说她有过易容的经历,但大都是女扮女,而非女扮男。 今日这般着实让她感到别扭,感觉就像谢辰瑾身后跟着的小厮。 谢辰瑾把她上下打量了好几圈,满意地点点头:“因为今日要带你遛马,你平时穿的长裙不太合适。” 他昨晚在想今个要带王妃做什么时,突然觉得他的王妃有点好看。 这么好看的王妃轻易不能让旁人看到,所以他就临时想了个女扮男装的法子。 江晚宁听到这个理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还觉得挺在理。 她点头:“裙子确实不方便。” “不过今日要遛马?!不是说要一起商量…” “边遛边商量。”谢辰瑾拉她上了一匹马儿,“老在书房里憋着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不如出来遛着想。” 最主要的是,他若在王府白日里总是有很多人来找他。 弄得他没法拿出一整块时间与王妃单独相处。 而晚上的时候王妃又是捡着正事说话,一点儿都不亲切可爱。 前段时间睿王府里各种糟心事,弄得两个人都很疲惫,细想一下,他们似乎很久都没有单独出来放松过了。 谢辰瑾在这边捋着思绪,江晚宁正在熟悉身下的马匹。 她有段时间没有骑马了,一时之间有些生疏。 好在之前在秋风镇时与莫家姑娘们骑过多次,等到出了城门后,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又回来了。 城郊旷野四下无人,比京都少了繁华也少了束缚,王府里的人很久都没有这般畅快了,是以说话起来也开始大声肆意起来。 众人随意玩笑了几句,见主子们心情也不错后,几个侍卫婢女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 “王爷,要属下说莫家这命运也挺忐忑的。”思明率先扯开话题。 “早先在秋风镇过苦日子,好容易回到京都莫老将军又死了。” “而今莫家在京都根本没个庇护伞,全靠莫青郡主与太后,若莫青郡主再去和亲,那莫家在京都很快就无立足之地罢。” 最近宫内外都在讨论这件事,他自然是想让自家王爷出面仗义一把的。 可他又怕直接提莫青会引起自家主子不悦,便刻意把莫家给拎出来。 毕竟之前在秋风镇王府上下没少受莫家人照顾,在秋风镇的日子虽苦了点与莫家几个小子也吵过架。 但总体来讲是挺畅快的日子,远比在京都里的日子自由得多。 更重要的是,他们底下人都瞧得出来王爷王妃都有想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可不知为何一个没正经写奏折上疏,一个没有去找太后说情。 好像是在等一个台阶一个助力。 江晚宁闻言觑着谢辰的脸色,昨晚只听她说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推到今日说一起商量吧,谢辰瑾半天又没发话。 她也有些摸不透谢辰瑾的意思了。 思明接着道:“听说那个祁国王爷与我家王爷是差不多的地位,身份上是与莫青郡主相配的。” “可到底老了些,还是个鳏夫,莫青郡主过去了肯定会受委屈的。” “只希望她不会成为第二个云昌公主。” 马儿走到一片茂密的草丛中,江晚宁知道凡事逼得太紧总会引起逆反,遂道: “王爷心里有数,昨个他不还专程入宫见太后了吗,也在想对策呢,咱们就别给他压力了。” “好容易出来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吧。” 她扬起马鞭,道:“好久没有痛快跑马了,我们跑一圈呗。” “省得浪费了今日的便利装扮。” 说完她后知后觉,出来遛马给她穿女子骑装就行了嘛,为何偏要男装呢。 话音刚落,她看到谢辰瑾与祝言皆神色凝重,两人同时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怎么了?”她压低声音问。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一队人马靠近。 他们此次出行人不算多,皆是常服低调出行,应该不会惹得什么刺客或其他人过来。 且现在已经在京都城外三四十里的郊区,身后是京都城门,前面是进入京都前的最后一个驿站。 所以现在是有人从城外驿站过来?! 正想着,几个骑在马上的人影绕过草丛出现在他们面前。 来人皆是祁国服饰,为首的那位约莫四十来岁,宽眉大眼看起来很精神。 那人见到谢辰瑾一行人后,停马抬手,示意身后人马也停下。 “这位公子,请问这里距离京都城还有多远?” 谢辰瑾道:“快马加鞭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多谢。”那人拱手道谢,扬起马鞭准备启程之际又扭头问,“听说你们京都城里有位王妃是神医。” “若在下想请这位神医是过去王府请她吗。” 谢辰瑾朝江晚宁看了一眼,王妃神医说的是自家王妃么。 “你若现在过去寻这位王妃神医,她怕是不在。”谢辰瑾道。 来人面露难色:“啊!那该如何是好?!” 他身后人上前:“人家都说神医有出游的习惯,这位神医怕不是也出游了吧。” 男子道:“不会,当初就是打听到这位王妃神医近半年一直在京都才同意过来的。” “你家是有病人?不如改日再入城去找那王妃呢。”杏儿说着下意识地走到江晚宁的马前,把她挡在身后。 多年来,随时护着主子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哪怕主子现在是男装,她也会不自觉的挡着。 “改日?”来人嘴角泛起无奈的笑,小声自语,“改日怕是要晚了。” 他身后人又道:“爷,咱们原定就是明日入城,而今也不差这一日半日的。” 来人皱起眉轻叹了一声,而后向谢辰瑾抱拳致谢:“多谢公子。” 言毕,带着人原路返回。 谢辰瑾微使眼色,祝言紧跟了上去。 这伙人祁人是明日进城,那应该与祁国王爷有关联。 不消片刻,祝言带着情报回来了。 只是这情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王爷,方才领头那人是过来和亲的祁国王爷。” “那王爷是带着自家王妃过来的,他明里是来和亲,实际是给他王妃寻医治病。” 谢辰瑾与江晚宁相视对望,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错愕。 旁边思明已经开始啐骂了:“什么?!有王妃还过来和亲?!” “不是说是鳏夫吗,敢情这娘子还没死呢!” 第892章 夜半寻医 思明把大家心里所想都给说出来了。 不是说这位祁国王爷是个鳏夫,鳏夫鳏夫就是死了媳妇儿的男子,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王妃? 竟还带着自家王妃前来和亲,这当真是来与莫青和亲,与大凉联络感情的? 还是过来给大凉添堵的? 这下谁都没了再遛马的心情,谢辰瑾留下一名侍卫守在驿站附近负责看着祁国人,自己带着江晚宁往回走。 驿站,祁国王爷宋崚带着人乘兴而出,扫兴而归。 他在驿馆前调整着心情与呼吸,换上轻松的笑脸后推门走进一间厢房。 “卿卿。” 随着他的喊声,一位坐在窗前的女子回首。 那女子面白如雪,发黑如墨,身段窈窕,压根看不出来已经三十出头了。 “王爷回来了。”秦卿微微一笑。 她是娇软的面貌,这般笑起来整个人都像蜜糖一样甜,只让男人心头软乎乎的。 “卿卿我已经打听好了,今晚我们就启程入京都城内去,夜里或者明天早上就能带你去找那位王妃神医了。”宋崚道。 秦卿置若罔闻般招呼他过来歇息,说出来的话与他身边侍卫是一样的:“明日就能光明正大入城的,何必冒险提前这一日半日的。” 宋崚不像方才在属下面前那般严谨,嘟囔道:“明日入城那是以祁国王爷的身份入城。” “入城后先忙活去面见大凉皇帝,还要参加宫宴见那边的皇子什么的,等到出皇宫都得是半夜了。” “接下来还有各式各样的拜访送往,等忙完那边少说得三五天,这期间耽误的不是时间是你的命!” “我肯定得争分夺秒才行。” 更何况,只要他以祁国王爷的身份入京都,那卿卿就不能再这般正大光明地跟在他身边; 是要单独与侍女们另起行程的,那样两人再见面,一起去找神医的时间和机会就少得很。 再者,此次过来大凉的目的两人谁都没直说,可都心知肚明。 那是过来选取一位大凉皇室宗亲的女子给宋崚当王妃,一起去祁国的。 当初宋崚说要带秦卿过来找神医治病,秦卿是不乐意的。 她觉得自己没多少时日可活了,何必奔波老远到大凉,若求医不成回来的路上死了呢。 那可不算是客死他乡了嘛。 最后宋崚说,既然是要过来为他选妃,那得让她这位正室瞧一瞧,由着她把关才行。 如此才把秦卿给说服。 她要死了,是该为宋崚相看一位好娘子,替她好好爱着他照顾他的下半生才行。 所以对秦卿而言,她不是过来寻医治病的,是过来相看大凉挑选出来的和亲郡主公主的。 宋崚则还在想着如何带着秦卿去寻医。 既然那人说现在睿王妃不在城里,那明日应该在的; 既然明日在,那就说明今晚肯定会回去。 如此他便早早入城,夜里去敲门寻人去;若对方推托不见他就守在门口,等到明日一早去求见他们。 总之一定要在他入宫之前见到那位神乎其神的神医睿王妃,还得把卿卿给她送过去才行! 秦卿抿唇轻笑:“若王爷真想早些入城也行。” “我们顺便打听一下,大凉皇帝挑选了哪位女子出来。” 若那郡主在坊间有些许传闻就更好了,她可以通过这些闲言碎语看看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宋崚闻言努了努嘴:“你别老想着帮我相看,听说那个睿王妃医术高得很。” “当初大凉太后都要死了,被她切开脑袋救活的,你这过去估计就是小病,人家药到病去的那种。” 正说着门口有随行婢女敲门:“王爷,王妃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端进去吗。” 宋崚道:“可以,你们下去后开始收拾东西,晚膳后启程往京都城走,今晚入城!” 秦卿见改变不了男人的主意,微叹气摇了摇头。 既然他想折腾就随他去罢,反正没几天能活了,没必要再与他置气的。 是夜,江晚宁怀揣着心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与谢辰瑾回来后谁都没提遇到祁国王爷的事,但谢辰瑾还是让人去打听了一下祁国王爷的真实情况。 这次得到的答案与之前他们听说的一致。 祁国王爷宋崚乃祁国国主的同母胞弟,地位与谢辰瑾在大凉差不多。 曾娶过正妃,但正妃去年病故,宋崚王爷成了死了媳妇的鳏夫。 鳏夫?鳏夫还带着女人过来?还是什么王妃?! 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江晚宁独自嘀咕着,正在她满床闹腾时,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王妃!白日里咱们见过的那男子带着一姑娘过来敲门,说要找您看病!”杏儿在门口喊道。 “什么?!”江晚宁一骨碌爬了起来。 这…… 告诉了对方今日不在,可他居然大半夜的过来敲门?! 那也就是说祁国王爷入京都了?在这大半夜里?! 她胡乱套上衣服一开门正看到谢辰瑾迎面走来。 “现在该怎么办?咱们见不见?”江晚宁问。 来人身份不善,睿王府单独接见的话传出去又会引来一波麻烦。 第893章 他看似坦诚 江晚宁问:“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见?”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王府大门,门外还有人在轻扣门: “请问神医睿王妃可在府上?” “请问府里有人吗。” 从外边敲门到通传他们过来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期间只有王府门房透过府门小木窗看了一眼,并没有人对对方回应。 可不管有没有人应声,外边的敲门声一直都是这样不徐不疾,带着有频率的时间间隔没有停止过。 好像若里面没有回应,对面就会一直敲下去。 谢辰瑾看向她:“看你,这是来找神医睿王妃的。” 江晚宁:“……” “这怎么能看我呢,若我身为大夫不管病患什么时候上门都会接诊的。” “现在那人不是过来和亲的祁国王爷么,我可不敢随便见。” “若给王府带来麻烦该如何是好。” 两人正有各自的顾虑站在门口发呆时,思明从门口冒了出来: “两位主子,你们都不好奇么。” “那祁国王爷到底是不是鳏夫?” “为何会带着对外言称已故的王妃过来和亲,还敢找上睿王府的门寻医,就不怕睿王府这边把他的真实情况透露给大凉朝廷么。” 谢辰瑾和江晚宁默默对视了一眼,说不好奇是假的。 是以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好奇。” 思明道:“如此属下就有一个不成熟的小法子,或许可以采纳。”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思明嘿嘿一笑,把手放在府门门闩上,说:“我们把王妃推出去见他不就得了!” “这样一来,对面人既没有入睿王府,任谁都拿不到话头把柄,王妃也履行大夫的责任接诊了。” “并且王妃只站在王府门口,也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说着他趁着两个主子还在犹豫思考之际朝杏儿看了一眼。 杏儿心领神会,在思明打开府门时在江晚宁背后轻轻一推。 “唰!” “砰!” 眨眼间江晚宁就被推出门外,府门瞬间关上。 “喂!你们两个!”江晚宁盯着紧闭的大门无语凝噎。 这帮家伙们平时就是太随意纵容他们了!竟敢想出这样的法子! 府门内的谢辰瑾也很无语,他本想把两个属下给训斥一番,一看那两人正把耳朵贴在府门上屏气凝神听着外边的动静。 思明看到他的眼神,以为自家王爷也想偷听,遂指了指旁边的小窗。 这小木窗是开在府门旁,专门供门房从里面查看来人的。 而今倒成了绝佳的偷听途径。 谢辰瑾踌躇了一瞬,悄悄打开小木窗凑了上去。 门外,宋崚一身祁国风格的常服,加之没有像白日那般骑在马上,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就像是不远万里特地过来大凉来寻医的访客。 他看到江晚宁后,扫了她一眼道:“这位姑娘在下是来找贵府王妃的。” “劳烦姑娘通传。” 江晚宁鼓起笑脸:“哈,巧了我就是。” 宋崚怔了片刻,那眼神明显不信,正色道:“姑娘休要作弄在下。” “虽说我们白日里见过……” 江晚宁:“嗯?!” 她直勾勾盯着对方,“我们白日里见过?!” “啊。”宋崚没有隐瞒的意思,“白日里姑娘穿着男子服侍与睿王爷一道出行的。” “当时你与那些侍卫们一起在王爷身后走着,想来应该是王府的侍卫。” “虽然姑娘你现在换回了女装,但也不代表你就是睿王妃啊,哈哈,对吧。” 他的语气说的极其委婉,还顺带解释给了江晚宁一个台阶: “没有说姑娘装扮得不好的意思,就是不管肤色发髻如何变化,人的骨像是不会随意改变的。” “所以在下就……认出来了,哈。” 江晚宁眨了眨眼,也对。 对方肯定是调查过谢辰瑾,知道他的相貌特征的。 不然也不会在路上遇到后听谢辰瑾一个陌生人说睿王妃不在,就相信他的话原路返回了。 只是可能她白日里多少扮了男装,晚上这会儿衣着发髻都很随意,两次出现都不太像王府女主人。 她拢了拢头发也正色道:“祁国这位前来和亲的王爷,我当真是睿王妃,如假包换。” 他既然挑明了知晓王府内情,那江晚宁必然也得给个下马威。 不然还真以为大凉这边没人了,任由他编造假话糊弄众人。 宋崚面上的惊讶竟停留了一瞬,随后坦然道:“今夜过来拜访的乃祁人宋崚,而非祁国王爷宋崚。” “内情颇为曲折,在下不便与睿王妃详解,眼下只希望王妃神医能出面,而非睿王妃。” 这话意思明显,就是要双方都剥离掉各自的身份,仅以大夫与患者的关系相看了。 他接着说:“在下内子前些年突患恶疾,多年寻医未果,听说大凉的睿王妃乃神医,许多太医定论的死症皆能救活。” “是以特地带着内子过来拜见神医的。” 说这些话时宋崚的神情带着一抹无法眼神的哀伤,这是江晚宁这些年在许许多多个患者家属身上都见过的神情。 她轻叹了口气,“患者人呢。” 本身她出来就是以大夫身份出来的,双方处于各自的立场先兵后礼无可厚非。 但最后还是要给人看病的。 宋崚指了指身后的马车,言语里难掩激动喜色:“马车上,在下给带过来了。” 江晚宁朝身后看了一眼,府门打开碧叶提着药箱从里面挤了出来。 “王妃。”碧叶忍笑施礼。 江晚宁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群家伙在后边躲着看热闹! “上马车,问诊。”她言简意赅率先走上马车。 她孤身一人站在王府门口给人接诊可以,但若上了马车,哪怕这马车停在王府门口,也得跟着一个有身手的奴婢才保险。 上了马车,一位面带轻纱的女子窝在马车一隅,见宋崚与江晚宁上来后,冲着宋崚一笑,而后朝江晚宁点头:“有劳神医了。” 江晚宁直接坐到女子身边拿起她的手搭脉,道:“不如摘掉面纱呢。” “好。”女子刚要抬手摘掉面纱,一只手伸过来制止了她。 是谁阻止的江晚宁不用想就知道,她接着说:“现在不摘也行,大晚上的面相舌苔都看不清,还是先把脉吧。” 这个祁国王爷摆明了就是还有疑虑,害怕他的这位内子被大凉的人看到了。 毕竟一个对外宣传已经死了的人又突然出现,怎么着都会是两国和亲的阻碍。 上位者们若为了两国大局利益硬是要和亲的话,极有可能选择杀了这位女子,让这位王爷成为真正的鳏夫。 如此就能让和亲顺利进行了。 宋崚不咸不淡的声音想起:“多谢王妃体谅。” “你不是说我现在不是王妃,是神医么。”江晚宁白了他一眼。 她不喜欢看似全盘信任对方可又随处留一手的人。 第894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江晚宁白了宋崚一眼,忍不住怼他。 她不喜欢看似全盘托出又留了一手的人。 这个祁国王爷就是这样的。 看似不在乎睿王府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转眼就又开始提防着。 “请问姑娘感觉不舒服多久了。”江晚宁问。 从脉象上看,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不舒服,最多是血性燥热了些。 现代临床经验告诉她,在很多时候还是需要通过仪器检测等西医的方法来明确病因与病灶。 秦卿把手腕收了起来,道:“有几年了。” 她看着江晚宁,黑暗中眼睛亮亮的,“神医是不是没有检查出我是什么病?” 江晚宁耸肩:“目前确实还没有头绪。” “得等到明日白天,光线充足的时候给你做进一步的问诊与检测。” 她拿过医药箱随口问:“你们在哪里住,你若不方便出门我可以上门问诊。” 此言一出,马车里的气氛凝重了几分。 秦卿微扭头看向宋崚,宋崚则陡然间浑身一凛,身上隐隐散发出杀气。 就连碧叶都觉察到不对,把手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形势似乎剑拔弩张,一个小小的喷嚏在此时都能引起一场大战。 江晚宁无奈叹气:“我说宋崚,你到底想不想给你媳妇儿看病?!” “带她过来找我的是你,要你我二人剥开客观身份以医患相见的是你。” “现在起了防备动了杀心的也是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自己说,之前在祁国的时候,你找大夫看病也不给人家看面色看舌苔?!”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不相信我就别来找我看病啊。” 一通话怼出去后江晚宁感觉心里舒坦了许多,她摇晃着脖子很自在道:“我现在是在给宋崚说话。” “你别觉得不痛快,是宋崚就该受着!是祁国王爷,也给我受着!” 反正他们现在是有求于人,是骂着不敢还口,打了不敢还手。 黑暗中江晚宁看不清宋崚的脸色,只觉得他所谓的内人很诧异地看着她,而宋崚身上的森寒气焰明显弱了下去。 “她在城东十里巷住。”宋崚道。 江晚宁冷哼了一声,极其匪气的在宋崚肩头拍了两下:“这样才对嘛。” 她说着朝秦卿看了一眼,温声道:“这位姑娘,明日你何时有空方便我过去?!” 秦卿把错愕的目光收回,道:“随时,我主要看神医您的时间。” “那我就申时过去罢。”江晚宁收拾着医药箱道。 明个上午这位宋崚就要以祁国王爷的身份入京都皇宫了,他们这些皇亲国戚肯定是要过去迎接什么的。 等到应酬完回来,差不多就是在下午申时左右了。 “申时?不行!”宋崚出言否决。 她是大凉皇室女眷,迎接外国使臣的宫宴过后可以随意出来,可他不行。 若等到他能从皇宫脱身,怕是得到酉时或者更晚些的亥时了。 在这期间若她带着大凉人过来伤害卿卿怎么办。 江晚宁不满的‘啧’了一声:“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宋公子若主动过来找屋檐,那就把头给低好了。” “我这矮屋檐硬得很,千万小心别突然抬头把脑袋瓜子给削掉了!” 宋崚崩住了嘴,这个王妃确实如同传言中那般,有一身好医术还有一张与医术旗鼓相当的嘴。 据说当初都能在大凉皇宫与大凉皇后吵起来,如今亲身领教过后,宋崚是只能憋憋屈屈的把心头的话和不安往肚子里咽。 “如此就劳烦神医了。”他沉声道。 江晚宁轻哼了一声,拎着医药箱下了马车。 睿王府的门随之打开将她迎了进去。 “这个睿王妃是个有趣儿的人呢。”秦卿撩起车帘往外看,“若把她接到祁国去,王爷往后余生或许会有趣味许多。” 宋崚不觉抬高了声音:“卿卿!在胡说些什么!” “且不说此次我是过来带你寻医的,就算是以你所言帮我相看和亲对象,那也不能随意看见个女子就往那上头想呀。” 秦卿带着笑意道:“晓得晓得,这睿王妃毕竟是他人妻,王爷您是正直人哪里会夺人之美的。” 宋崚看着她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败下阵来嘟囔道:“自从你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后就越发放肆了。” “从前你可不会这般调笑我的。” 秦卿掩嘴,理直气壮道:“那可不嘛,本来就没几天可活了,可不得痛快肆意些。” “而你作为我最亲近的人,肯定会首当其冲的体会到这些。” 说到这里她声音带了些细碎的惆怅,“王爷不用太多气恼的,就那么几十天了,你且包容妾身一下罢。” 宋崚板起来:“别说丧气话,这位睿王妃能耐得很,明个让她给你仔细瞧瞧。” “往后别说几十天,就是几十年都能继续活的。” 秦卿轻声‘嗯’了一声,把头倚在他的肩头:“我累了,歇一会儿哦。” 即便是真的有希望再活下去又如何,不管是在祁国还是在大凉她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个有碑有墓有牌位的已故亡人。 哪怕以后真的能活下去,她也无法再是宋崚的王妃,不能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那样躲在阴暗处苟活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痛快。 再说了,她并不对这位睿王妃的医术抱有多大希望。 睿王府里一群人围着江晚宁问东问西。 “那个真是祁国王爷?真是他的王妃?他王妃没死?” “她有什么病?快死了吗?” 江晚宁打了个哈欠:“是的,没死,还不知道什么病。” 她把众人推开,“困得很,明个还得过去给她详细检查呢。” “等查出原因了再给你们汇报。” 快走到院子时,她扭头看向谢辰瑾:“明个儿见到这位王爷应该知道说什么吧。” “知道。”谢辰瑾道,“没见过,不认识,不知道。” 江晚宁满意地点点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倒头就睡。 她是真累了,本身就遛马了半天,大半夜的还要发脾气怼人,心累啊。 次日一大早,谢辰瑾与江晚宁便按照朝廷的计划,入宫跟在百官和皇室宗亲身后迎接祁国使臣。 整个流程如两人所预想的那样,平顺无波。 午间宫宴结束后,江晚宁先行离开出宫后往城东十里巷走。 这里离皇宫距离不近不远,大半个时辰的车程就到了。 等她下了马车敲开门后在一位婢女的带领下进了院子,这才发现这院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895章 她在救人 进了院子后,江晚宁才发现这院子的布局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跟谁一起来过。 她问婢女:“这院子是你家宋崚王爷找的?” 看着院子的干净程度像是一直有人打理的,难不成宋崚一直在大凉有根据地?! 婢女低头在前面带路:“奴婢不知。” 好吧,这算是白问了。 也是她犯了傻,会在别人的地盘问这种问题。 她想了想又问:“你家夫人素日里吃药吗,都是些什么汤药?” 那婢女依然低着头:“奴婢不知。” “那可找过其他大夫?或者平日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比如饮食忌讳?” 婢女:“奴婢不知。” 好嘛,一问三不知。 看来宋崚已经给整院子的人都交代过了,谨言慎行,不透露己方一点额外信息。 哪怕是有关病情的也不行。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此时正经过一条长廊。 长廊两旁种着树木当装饰,树与树之间还有紫藤花架缠缠绕绕的做屏风隔断,以作为外院与内院的界线。 婢女在前率先拐过长廊,江晚宁跟在后稍微慢了一步。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急促得很,在江晚宁侧目去看的瞬间,一个人影带着一阵风从她面前刮过。 那人是位女子,因着她走得太快,面容一闪而过,江晚宁没看清楚她的长相,好奇地扭头去看对方的背影。 那是个好看的背影,长发飘飘,身材窈窕,穿着祁人紧身束腰的服饰,显得腰身盈盈一握。 颇有楚宫腰的风范。 这背影杀手是这个院子的婢女?! 可她的衣服看起来并不想带路婢女那样普通,整个人神色焦灼不安,脚步都是乱的,边走边用手在身上摸索。 那模样有点像曾经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发疯的可云。 她这样走神脚下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神医。”前面的婢女见她落在了后边,停下来喊她。 江晚宁回过头,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两人又走了几步便到他们夫人所住的厢房附近,还没待婢女上前敲门禀告。 房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糟了!夫人不见了!”一位头上带着银簪的婢女焦急道。 从这装扮上来看,这位似乎是位有品阶的,能近身侍候主子的大丫鬟。 随着她这一声有四五个婢女从院子各处钻了出来。 “你们几个去那边找,你们几个往去外院,每个地方都不能漏!”这大丫鬟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看样子此类情况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江晚宁扫了一眼她们身上的装束,一水统一规制的婢女服。 她想起方才看到的女子,心想那位背影杀手该不会就是他们口中的夫人吧。 昨晚她给人把脉时,那位女子一直窝在马车里还带着面纱,再加上晚上光线昏暗,她根本看不清楚什么,从始至终只听到对方说了几个字而已。 如果对方不说话直接站到她面前,她都会认不出对方的。 而方才带路的婢女走在她前面刚好拐了过去,也没有看到那位举止奇怪的女子。 “喂,那什么我好像…”江晚宁抬起手想弱弱给对方提示。 “还请神医先在偏房歇息片刻。”大丫鬟打断她的话,招手喊来一位婢女准备带江晚宁下去喝茶。 王爷交待过,什么额外的话与事情都不能对外人说。 那夫人这事儿照理来讲也是不能让这位神医知道的。 “喂喂!我说!”江晚宁被人半拖着往屋里拽着急的直跺脚,“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家夫人了!” 她伸手往长廊那方向一指,“那个方向的!” 身边婢女停止拖拽扭头看着那大丫鬟,似乎在等对方的吩咐。 江晚宁挣脱开对方的手,率先往刚刚经过的地方跑:“找人有什么好顾虑的?!” “你们听主子的话也得学会变通,不能死听话啊。” 她说着一路疾跑在前,刚跑到长廊上就远远地看到方才那背影杀手正站在院子里的假山水池处。 还是同样窈窕的背影,但她形似可云的举止更加明显。 似乎在极为痛苦的浑身抓挠,用一只手去抓另一只手臂,可刚碰到抓了一下就立马松开了手,像是身上很疼不能去触碰那般。 “喏,你们看是不是你家夫人。”江晚宁猫着腰透过花架缝隙指着喊。 大丫鬟顺着缝隙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夫人!” 她的喊声似乎把女子给吓着了,那女子抓挠的动作慢了下来,径直上了水池台阶,像是要直接往水里跳。 “糟了!”江晚宁直接从长廊翻了过去。 没事儿喊什么喊!瞧把人给吓得! “啊-夫人-” 眼看那位女子快要跳入水中,周围的婢女们已经有人开始惊恐地喊了起来。 江晚宁牟足劲儿一个飞身上前,张开手臂从背后抱住了那女子的后腰。 在惯性的作用下,两人齐齐往侧面摔去。 那女子没想到会被人突然抱住摔倒在地,失声尖叫了起来:“啊!放开我!” 江晚宁啃了一嘴沙,她啐着嘴里的灰喘着气说:“放开作甚?再让你跳下去?!” “夫人!” “夫人!您怎么偷偷跑到这里来了。” “诶呦喂,夫人呐…” 方才只顾着喊的婢女们纷纷围了上来,把江晚宁怀里的女子给扶了起来。 而后七手八脚的给她擦拭身体和脸上沾着的泥灰,整理身上的衣服。 江晚宁此时终于把那女子的脸给看清楚了,看起来不过二十八九岁,皮肤白皙很是漂亮温婉。 但她此时也感到目前的形势似乎对她很不利。 所有婢女都围着那位夫人问东问西,查看她是不是摔伤摔疼了,同时又是整理头发又是整理衣服的,根本没人搭理同样倒在地上的她。 得! 她也不是救了人就要落得感谢与好名声的人。 江晚宁自己爬起来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被摔疼的臀部和胳膊肘。 还没等她缓劲来,一个男声突然喝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为何夫人会在这里!” “是谁把夫人弄摔跤的?!” 前一个问题没有人回答,第二个问题倒是让满院子的婢女的行动一致起来。 那些围着所谓夫人的婢女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江晚宁。 那眼神就是在看罪魁祸首的眼神。 好像她们夫人出现在这里是江晚宁带过来的,摔跤也是江晚宁搞的。 江晚宁简直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鼓着气冲着来人解释:“她刚才要跳水,我看到了过来救她的。” “那救人嘛肯定得发生点肢体接触…” 第896章 拒诊 江晚宁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往四周看,去寻找与她一起过来找人,见证她救人的婢女们。 可每个人似乎都很忙,忙着帮那个夫人整理衣服,忙着给她擦拭灰尘。 就连头发丝都有好几个婢女在伸手打理。 宋崚站在原地阴沉着脸看着她。 江晚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人证明但我不介意再给你从头说一遍。” “大概就是,你家夫人偷偷从房里跑了出来,我跟着大家一起找人,然后呢就发现她举止怪异地站在水池旁,一副要往下跳的样子。” “那我离得近跑得快就过来救她,扑过来的时候我和她同时摔倒了。” 她摊开双手道:“事情就是那么个事情。”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瞥了宋崚一眼,瞅着他家主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遂上前一步掐着腰道: “夫人好端端的为何会想跳水?!你到底是过来治病的还是过来害人的?” “我看着你们大凉人就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你们要害我家夫人,好成全你们郡主的和亲!” 江晚宁自来受的误会不少,可她最讨厌把个人行为上升至官方层面。 任何事情一旦扯到两国言论,那再简单的事也会变得复杂无比。 她撸起袖子一个箭步走到那小厮跟前,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快速抽出几根银针往他身上扎了一通。 眨眼间方才站在叫嚣指认她不是好人的小厮瘫软在地,口吐白沫翻着白眼浑身不断抽搐。 “啊!你竟敢直接害人!”有婢女指着她惊声喊。 江晚宁扬起手里的银针冲着那婢女大声说道:“再说一句下一个就是你!” 说罢她一只脚踩在那小厮背上挥着银针包冲着宋崚扬了扬下巴:“喏,宋崚是吧你看到了么。” “若我想害你夫人眨眼间就能完成,还能做的更加神不知鬼不觉。” “根本不稀罕用这种推人落水,落人口实的事儿!” “至于你院子里的这些奴婢丫鬟们为何不出来为我说句公道话——我能理解,不就是怕你这个主子会怪罪她们照顾不周嘛。” “所以干脆就把罪名默认推到我头上得了,反正我与你们不同国度,一个大凉王妃,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剩余的你爱信不信。” 她弯腰又在脚下小厮身上扎了几针,那小厮浑身抽搐的症状立马消失。 他连滚带爬的起来站到人后,惊恐地指着江晚宁张了张嘴,但没发出任何声音。 “啊。”江晚宁老神在在的解释,“你嘴巴乱说话我就暂时给你封起来了。” “别担心,过个两天就能恢复的。” 一通操作下来,院子里的人都把她围了起来,每个人一面看着她一面小心觑着自家主子的脸色。 准备着主子一发话就对这位神医动手。 事已至此,江晚宁觉得无趣得很。 她把医药箱收拾了一下,掸了掸身上的灰,幽幽长叹:“看来你这个祁国王爷还是信不过我这个大凉神医。” “若不相信早说信吗,昨夜里急吼吼的把人从被窝里薅出来,好说歹说同意问诊了。” “今个随便一下又开始怀疑,这若真让我看病往后惊险的时候还多着呢。” “没准还得动刀子把人剖膛破肚呢,老是怀疑大夫怎么行。” “走了,你爱找谁找谁吧,你这门生意我不做了。” 她趾高气扬的从宋崚身边走过,路过那些婢女和小厮时还特意吹了一个放肆而傲娇的口哨。 对于其他事她可以稍微忍耐或者闭口不解释。 但在对待患者的态度上,若有人质疑她的职业操守都首先跳出来不乐意。 “今日的上门费就不收你的了。”她补充了一句。 “大凉睿王到!”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一个小厮带着一群人从外边走了过来。 谢辰瑾走在最前,步伐端的是个虎虎生风,气势十足。 “听说本王王妃今日在这里给人看病,本王特地过来接她回家。”谢辰瑾说完像是才发现宋崚在场一般,道, “原来祁国崚王爷也在这里,真是好巧。” 他又看向江晚宁问:“王妃,忙完了吗,结束了就回去罢。” 江晚宁点头:“还没开始忙呢,不过也没必要了。” 她走到谢辰瑾身边说,“回吧,空跑一趟一点诊金都没挣到。” 这两人话里话外间透露着随意与坦然。 江晚宁没有告状诉苦说委屈,说自己方才受了眼神威胁与冷落。 谢辰瑾没有刻意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仿佛他当真就是过来接自家王妃回家的。 现场气氛形成了两极化,大凉人这般惬意轻松;祁国人那边压抑紧绷。 在场所有人都是跟着各自主子在贵人身边待过的,每个人察言观色的功夫炉火纯青。 谢辰瑾这边带着江晚宁笑吟吟地往外走,祝言与思明每个人都把手摁在了剑柄上; 宋崚那边每个人都盯着大凉王爷的背影,眼神里也都带着戒备与防御。 “咳咳,王妃请留步。”一个软软的女声响起。 被一群婢女围在中央的秦卿轻声道。 她一出声所有人的视线都移了过去,气氛瞬间发生了逆转。 宋崚瞅着她脸上的神情不再阴沉,反而带着一点轻松欢喜。 谢辰瑾与江晚宁则同时回头,紧盯着这位楚宫腰。 “方才王妃确实是救我的。”秦卿抚着心口像是刚从被摔倒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她走到宋崚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她还没有给我问诊呢。” 宋崚绷着一张脸,朝之前那大丫鬟看了一眼:“先带夫人下去。” 大丫鬟赶忙带着人簇拥着,把人裹挟着往前移动,回了房。 而后宋崚背对着他们似乎在做着情绪调整。 江晚宁从背影看能看出他在不断的深呼吸,放在背后的一只手也是时而握成拳时而松成掌。 片刻后,宋崚回过身来走到江晚宁身边,说:“方才都是误会,还请神医移步。” “在下觉得神医说得非常正确,既然选择了让你医治就得完全信任你。” “此前在下做的确实不够到位,差点误会你了。” 江晚宁揣着手没动:“不好意思,你家这情况我拒诊。” 昨晚就告诫过这厮,在她这里低头得好好的乖乖的低着,一个上午不提醒就给忘了。 还真当她是好拿捏的?! 第897章 求医得有诚意 昨晚就告诫过这个宋崚,求医得有诚意。 结果第二天就只听他夫人的,不听她的,质疑她。 这样的人轻易不能给脸。 并且他这位所谓的夫人也奇怪得很,从行迹上来似乎是精神情绪上有问题。 江晚宁刚才看见她完整的面容时细扫了几眼她的面色,与正常人无异。 方才对方为她解释的语气与声音来听,也是个正常人的语调。 难不成是间歇性的精神类疾病?! 这种随时可能上升至两国矛盾的病人她现在是不敢轻易接诊了。 “崚王爷,既然本王王妃说拒诊那这其中定然有她的理由,如此本王就先带王妃回去了。” 谢辰瑾收起客气袒护得明显,拉着江晚宁的衣袖就往外走。 在他们身后,宋崚朗声道:“睿王,睿王妃请留步。” “这次是在下不对,请神医原谅。”他说得极为认真,“在下以祁国崚王爷的身份作保,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如果我不接受崚王爷的作保呢。”江晚宁一脸似笑非笑。 她本就是不怎么按常理出牌的人,这宋崚身为和亲王爷带着莫名夫人本就可疑; 这几天接触下来也是对大凉这边心存疑窦,处处留一手,她着实不想沾上这麻烦了。 只是这话在宋崚听来不过是这位王妃神医方才被冤枉了,心里还有些怨气,是以想要刁难他,试探他的诚意。 “只要睿王妃您愿意留下来为内子问诊,让在下做什么都行。”宋崚豁出去了。 机会来之不易,秦卿的病情能否有转机就只能靠这位神医了。 江晚宁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中间还与谢辰瑾视线交叉了一下。 她示意宋崚屏退众人,而后低声道:“当真是让崚王爷做什么都行?!” 宋崚的视线定定落在江晚宁身上,觉得似乎有什么圈套等着他。 但话已经放出去了,现在也没法收回。 他只能重重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江晚宁上前一步道,“我要崚王爷与大凉和亲郡主相看时,主动放弃或者直言没有相中。” 他们不正在想办法让这位祁国王爷与莫青两人相互相不中么。 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今日是皇上带着朝臣与皇子王爷们接见祁国王爷及祁国使臣;明日便是规定的莫青与这祁国王爷互相相看的日子。 只要明日这祁国王爷说看不上莫青,那这和亲之事准黄。 宋崚听到这话愣了愣,不太明白这睿王妃想做什么,她是不想让大凉与祁国结盟?! 这和亲之事他虽不是很情愿,但也知道这是国主交代给他的政治任务。 不管他乐不乐意,都得领一位大凉郡主或公主回去的。 关于大凉这边推出来的和亲女子,他今日也有所耳闻,据说是位皇室宗亲郡主,年龄偏大些。 他还准备明日出行前与秦卿说一下,到时候带着她一起相看呢。 毕竟为他找新任崚王妃是秦卿一直的心愿。 哪怕为了她死之前能瞑目,宋崚也会正经把这位和亲郡主领到秦卿面前让她过眼的。 是以这位和亲郡主的年纪面貌并不是他所看中的,能不作妖一路平安的进入祁国境内就行。 再者年龄大就大些呗,省得他觉得领一个半大姑娘回去,还觉得耽误了人家一辈子。 谢辰瑾是朝局中人,他看宋崚神情变化莫测便知宋崚这是想多了,又把小王妃的个人行为上升到两国交往层面去了。 “崚王爷无须多想。”谢辰瑾补充道,“只要明日那位郡主王爷看不上就行。” “若皇上这边又有新的适龄郡主或公主与你介绍,就看王爷自己的意愿了。” 这下宋崚回过味来了,敢情是睿王妃不想原定和亲的郡主远嫁去祁国。 “行,没问题。”宋崚道。 只要能带一个和亲女子回祁国,管他是谁呢。 反正卿卿也会被这睿王妃治好的罢,届时就给大凉郡主一个位份好好在王府里供起来就行了。 他答应的爽快,江晚宁也表现出应有的诚意,当即提着药箱折返回了内院去给那位楚宫腰美人看病。 内院厢房里秦卿坐在床榻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只露出个脑袋出来。 她好像不知道热,额头上都渗出汗了也不知把被子松一松。 “夫人,奴婢给您擦汗。”大丫鬟红绒拿着一方浸湿的棉布走了过来。 她并不劝秦卿松开被子,只是在对方额上有汗滴时就上前说一句,擦汗。 秦卿被擦了好几次汗水后还是没把被子松开,依旧紧捂在身上。 红绒又道:“夫人奴婢给您烧水沐浴,省得身上的汗干了难受。” 没等秦卿开口同意她就吩咐人去备水。 看样子这位夫人的这些怪异行为在她看来早已习以为常了。 江晚宁提着医药箱走到厢房门口时正碰上几个婢女鱼贯而出,去厨房烧水。 “夫人,我是来给你问诊的。”她等婢女全出来后,轻扣了扣门。 红绒眼神微讶,快速起身走到门口。 她先朝江晚宁身后望了望,而后行了个礼,把江晚宁请了进去。 江晚宁知道,在她提着药箱往厢房走时,那位宋崚王爷一直跟在她身后的。 想来这位大丫鬟方才是得了他的眼神同意的。 她跟着丫鬟绕过屏风,方才看到的那位准备跳水的美人正坐在床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神医。”她轻轻一笑,神情软甜腻人。 江晚宁暗喜,原来宋崚喜欢这种甜糯系美人,那莫青根本不对他的胃口的。 要他相不中莫青也不算强人所难,甚至可以称的上正中下怀了。 “夫人。”她收起心思拿出听诊器等一些西医诊断设备。 “昨晚为夫人把脉匆忙,尚未找出夫人病情,今日我来帮你彻查一遍。” 秦卿含笑:“好。” 她乖觉把手腕伸了出去。 江晚宁把听诊器戴好,道:“不需要手腕,夫人把身前的衣服解开。” 此言一出秦卿的脸色唰的变了,鼻息也在瞬间粗重了起来。 下一秒,她的两只手开始快速的抓挠着胳膊。 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与江晚宁之前路过长廊瞥见的那一幕大同小异。 第898章 就是快死了 面前的楚宫腰女子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与之前她看到的可云行为大同小异。 只不过像是碍于她这个陌生人在跟前,这举动很克制。 抓挠的动作并没有在外边那么大的幅度,但神色同样是焦灼不安的。 “夫人!” 站在屏风处的红绒轻喊了一声,美人像是被人打中了后脑勺,抬起头表情僵硬了一会儿。 江晚宁把听诊器的听筒放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解释: “这是用来听你身体里心跳的声音和你呼吸的声音,并不会伤害你。” 她又把听诊器往美人身前送了送。 这一次那美人很坦然的解开了外衫,又把手伸到背后去准备解肚兜。 江晚宁忙抬手制止:“不用全脱,可以隔一层,方便我听得清晰就行。” 她谨慎地把听诊器往对方身上碰,小心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与行为,生怕突然又举止异常了。 之前她在很多病人面前拿出过听诊器,他们中绝大部分人是好奇的。 但也仅是眼神好奇,会问江晚宁这是做什么的。 能有这么大反应的,这位是第一人了。 “除了有些紧张心跳的有些快外,其他都挺好。”江晚宁温和道。 越是紧张警惕的病患,她的脾气态度就越得温和些。 她收起听诊器后接着拿出血压仪,问:“夫人之前看过大夫吗,他们有说过夫人哪里的问题么?” 问那些婢女们问不出来,那还不如直接问正主了。 秦卿盯着她手里奇怪的仪器,看着她挽起自己的衣袖做演示,亦跟着把衣袖往上撸了撸。 “看过,但没有看出来具体病因。”她道,“我叫秦卿,你得叫我秦卿,不是夫人。” 江晚宁顺着她的意思纠正称呼:“秦卿姑娘。” 这宋崚挺有意思,说是带着王妃过来和亲,可人家似乎听抗拒这身份的。 不过她对这两人之间的情爱纠葛没有什么兴趣。 只对眼前尚未检查出病症的病人开始有了浓厚的兴趣。 面对未知疾病和未知领域,她的医者科研本魂要被激发了。 “没有看出哪里不适的话,有没有给你开什么汤药?”她接着问。 秦卿道:“有,多是一些女子调理身子的汤药,以暖宫为主。” 她如实回答。 江晚宁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是很多太医的惯用手法,女子说不舒服又找不出原因时便开一些滋阴的调理妇科的汤药; 男子说不舒坦又找不到原因时就开一些养身健体的汤药。 反正没事儿补补身体也没错。 “那你自己呢,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江晚宁问。 秦卿顿了顿,说:“就是快死了。” “嗯?” 快死了?这是哪里不舒服? “有的太医没有说出来原因,就是说我时日不多了。”秦卿道,“我也觉得我快死了。” 江晚宁:“……” “现在你是我的病人,之前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你给忘了或者当个笑话听就行。” “既然还没确定病因也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那我就得更加系统与详细的跟你做检查了。” 江晚宁列出单子给秦卿逐一介绍。 “这里有外科,内科与妇科,每个检查所用的工具与方式不同,可能有的会比较私密点。” “你先看看能不能接受。” 秦卿拿过单子一一看过,每一样都仔细询问而后点头同意。 好几个时辰下来,江晚宁采集了她的一堆体液与相关数据。 “今日我先回去检测,有的明日后日才会出结果,再次之前不用担心焦灼,按照之前的方式生活就行。” 江晚宁交待着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门口宋崚和谢辰瑾像两个门柱子般立在厢房门口。 看样子是两人试图交流但失败了。 “我夫人她情况如何?”宋崚迫不及待地问。 江晚宁道:“还未出结果,后日我会再过来的。” “还没出结果?!”宋崚反问,他刚把话说出来立马改了语气,温顺道,“既然这样还劳睿王妃多费心诊断了。” 江晚宁看着他压着脾气的纠结模样,有一瞬间想笑。 但她忍住了。 “明日王爷会遵守约定罢。”江晚宁问。 此言一出,她颇为后悔,跟着解释了一句,“并不是要挟崚王爷的,而是有些东西它确实后日才能出结果。” 宋崚这下很宽厚地点头:“在下不会再多想了,睿王妃不用与我单独解释。” “明日在下定会按照约定,与皇上直言没有相中那位郡主的。” 一番客套过后,谢辰瑾与江晚宁回到了睿王府。 甫一到府,江晚宁就钻进房间里忙活起来。 等到天擦黑的时候才出来。 “忙完了?”谢辰瑾让人准备了晚膳在外厅等着她。 江晚宁恹恹打了个哈欠:“嗯。” 她端起碗闷着头吃饭,没有再说话。 谢辰瑾道:“有哪里不顺吗。” “你别问那位夫人的病情,我不会告诉你的。”江晚宁警惕抬头。 秦卿现在是她的病人,她得遵守最基本的医患保守秘密的职业操守。 “本王没有要探究的意思。”谢辰瑾说,“只是看你从出来后一直愁眉苦脸,顺口问一下。” “若你不愿说就算了。” 江晚宁怔愣了一瞬:“还行,挺顺利的,明日应该就能出个结果。” 她揉了揉脸颊想把‘愁眉苦脸’给揉掉。 等吃完晚膳后她把碗一丢,又闷声进了内室。 “诶,怎么会是这样。” 江晚宁看着面前的检测结果仰天长叹。 如果真的是这个病的话,这个宋崚还真是个渣男哦,哪个女子再嫁给他都有可能再度病倒,再度被‘快死了’的。 也难怪那些个太医大夫没有给秦卿说明是什么个病因。 这一般中医检查不出来。 “呼~~”她长呼出一口气,给自己打气。 “还需要进一步活检的,没准结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外厅的谢辰瑾听着屋里断断续续的长吁短叹脑海里浮现出江晚宁的苦瓜脸,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来。 他这个王妃认真起来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 就在他沉溺在这种小情绪时,窗外一双眼睛一闪而过。 “怎么会这样,我这是失败了么。”有声音轻的像一股风,等谢辰瑾察觉到异常出去查看时,屋外空空荡荡。 第899章 我是来回访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失败了?” 就在谢辰瑾倾心听着内室的动静时,窗外似乎有人在自语。 “谁!” 他扭头透过窗缝看到一双眼睛,倏地站起身跑了出去。 外边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守在外边的祝言上前问:“王爷,怎么了?” “方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影?”谢辰瑾道,“特别是窗子旁,可有可疑人经过?” “没有。”祝言道,“属下一直在树上守着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没有?”谢辰瑾警惕心大起,“一直在外边守着,什么人都没看到?” 他说着开始从左边巡视整个院子。 “是。”祝言见状严肃了起来,跟着他一起把院子每个角落都翻一遍,“王爷有哪里不对吗?” 祝言是侍卫里最机警的,一般院子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方才那声音是真真切切的传进了谢辰瑾的耳朵,窗缝外的眼睛他也确实看到了。 竟能在祝言眼皮底下来去自如,看来来人功夫高深莫测。 “最近多加留心,增加巡视的频次。”谢辰瑾吩咐道。 如今祁国王爷宋崚带着使臣在大凉境内,两国正处于打算合盟的敏感时期。 再加上宋崚本身带着一堆屁事儿过来的和亲。 多事之秋,得万分谨慎才行,大凉这边切不可再出什么乱子。 外边闹哄哄一片,江晚宁有些不耐烦问:“怎么了。” 碧叶上前:“方才院子里好像进小贼了,王爷正带着人搜查王府呢。” 江晚宁检测了好几个时辰的体液,再加上秦卿的检查结果并不怎么好,正处于烦躁不安的情绪中。 她几步走到门前,把门打开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小贼?睿王府怎么会进小贼?” “若祝言连个小贼都抓不住,那就不要吃睿王府这碗饭了!” 天黑视线昏暗,她能看到院子各处都有王府侍卫三三两两的巡逻翻找。 “这么大的动静若真有小贼,早就被吓跑了。”江晚宁说完准备回房休息,“碧叶让他们动作快点,想睡觉了。” 明日还得过去给秦卿活检呢,大事得早点歇息。 她现在的状态有点像上辈子在医院里连续加班了一天一夜,被几百个患者围着问了几千个问题的感觉。 心力憔悴,一点就炸。 碧叶觉察到她情绪不佳,忙过去给侍卫们交待。 江晚宁转身走进房间,刚把门关上突然瞟见屋顶上有一团黑影。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我的妈呀! 惊惧之下江晚宁来不及尖叫,顺手操起杏儿放在门边掸衣服被褥的木棍就往屋顶一通猛戳! “砰!” 屋顶上的那人猛的被乱棍打,双手双脚一下没抠住,整个人面部朝下趴在地上。 “诶哟哟,我的老腰喂。”那人趴在地上不断叫唤。 江晚宁瞅着他半花白的发髻,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 “老贼!”她拿着木棍杵着地上人的肩膀,准备高声喊碧叶他们进来抓人。 没等她出声,地上那人挣开了木棍一骨碌爬了起来,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哟呵,小丫头有些日子没见,说话忒不客气了。” 江晚宁用木棍指着来人,瞠目结舌:“你你你你…” “臭道士我找你好久了!” 来人竟是早先江晚宁寻找了好久的老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苦哈哈没头苍蝇般找了半天,没想到最后会在自己房间里出现。 那老道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的灰,避重就轻道:“丫头你找我作甚?” “那个伊尹我可帮你把他的灵魂给牢牢封印在你家王爷身体里了,一般情况下是出不来的,你可以安心啦。” “他不会再出来与你抢你夫君的身体的。” 江晚宁冲着他呲牙:“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问你,谢辰瑾现在这样是不是你弄的?!” 老道狡黠眨眨眼:“现在什么样。” “他不挺好的么,四肢健全吃嘛嘛香,也不像那个伊尹老颤着你献殷勤。” 江晚宁依旧用木棍指着他:“确实不像那个小子那样献殷勤了,可他也不像我现在的夫君了啊。” “前段时间瞅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陌生人,我想要的是原原本本的谢辰瑾,你是不是除了伊尹的灵魂外还动了其他手脚?” 对上她的灼灼目光,老道不知为何颇为心虚的抬手摸了摸鼻尖,嚷道: “怎么像陌生人了,我看你两感情好得很,刚才我还看到他在外边边听你在内室自言自语边笑呢。” 江晚宁眼睛一亮:“当真?” 所以这段时间谢辰瑾是装的?他对自己还是有情意的? 就在她独自沉浸在这一小喜悦当中时,老道低声嘟囔道: “真是气死我了,枉费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去提取他情魄,竟然失败了!” “应该也不算全部失败罢,当初刚出来的时候确实没什么感情的,可最近为什么又有情感苗头了?!” “难不成这情魄丢了后还能自己长出来?” “谢辰瑾个没出息的,见到女色就挪不动腿!” 他小声把谢辰瑾从内到外骂了一遍。 心道,看来如果下次再想把人的情魄给抽出来,还得确保那人以后都不能再与伴侣相处相见才行。 江晚宁见他一个人低着头嘀咕,回过神来问:“你自己在哪儿说什么呢。” “还有你怎么会出现在王府?干什么来了?” “啊,我是来回访的。”老道停止话头揣着手老神在在,“当初你家夫君不是找我去封伊尹的灵魂嘛。” “这封的有段时间了,我过来瞅瞅封得还牢不牢。” “你放心,就像我方才所说的那样,非常牢,轻易出不来的。” 江晚宁刚出烦躁的情绪里出来又跳进谢辰瑾还喜欢她的甜蜜里,丝毫没有怀疑老道的话。 颇为高兴道:“有劳有劳。” 她说完微抬手示意老道滚蛋。 这样一个神叨叨的老头还是少接触为妙,现在伊尹被封印,谢辰瑾对她还是有爱意的,那这人就不必留了。 老道见她这手势,脸登时垮了下来。 第900章 逐客令 老道瞅着她这手势脸垮了下来。 “刚来就要赶我走?” 江晚宁:“那不然呢。” “喊谢辰瑾过来跟你叙叙旧?” 老道熟稔的把大拇指与食指相互搓了搓,朝她努努嘴: “几年未见,小丫头还是如此不懂规矩。” 江晚宁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呵,你这老道还真是老样子,处处想着银子!” “刚才透过窗户往里看的人是你罢,他以为那人是小贼,现在正在抓贼呢。” “我不把人给喊过来堵你不错了,还想要钱?!” 老道耍起了赖:“我不管,我帮你封印伊尹灵魂你都还没付银子呢。” “一个亲王府连点碎银子都没有吗,你个亲王妃怎么管家的,窝不窝囊。” “嘿!”江晚宁抡起木棍准备用武力赶人,“你管我呢。” 有钱也不能用在这种乌七八糟的人和事儿上。 这次给了,下次还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出现讹她呢。 当初那个给她算命的预言让她遭了不少罪,她现在可懒得再听他鼓噪。 “诶诶,怎么打人了呢。”老道见江晚宁动了真格,慌不择路的在屋子里乱窜。 屋子里的动静一下就大了。 碧叶拍着门:“王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江晚宁举着木棍跑得气喘吁吁,听到声音后准备去开门:“看我傻的忘记找外援了。” “碧叶快进来!”她快速打开门。 碧叶一脸紧张,“小贼跑进来了?王妃有没有伤到你!” “他在……”江晚宁一扭头,屋子里除了她外什么人都没有。 “嗯?”碧叶手持软剑把房间里窗帘后,床底下都找了一遍。 江晚宁瞅着敞着一条缝的窗户,冷哼:“死老头闪得倒挺快。” 在她开门的时间竟从后窗溜走了。 还真是身手矫捷,一点都不像老年人。 “没什么,就是听说有小贼我有点紧张。”江晚宁道。 碧叶回头见她一直拿着木棍,跟着说:“王妃看上去确实紧张。” “奴婢检查了一遍,房间里没人是安全的。” “王妃今晚安心歇息便是,奴婢会一直守在床边的。” 江晚宁把木棍放回原处,懒懒散散地往床榻走:“好。” 秦卿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谢辰瑾那边确认并没有什么大乱子,可能只是在有小情绪,或许是男人的大姨夫时期?! 总归目前来看一切都是在往明朗处发展的。 这样想着江晚宁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辰瑾这边带着人把王府彻查一遍后,再度加强了王府巡逻人手。 确保各处无误后看了一眼已熄灯的房间才带着人回了书房歇息。 在江晚宁所在房屋的房顶上,老道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他趴在砖瓦盯着下边男子英俊的侧颜陷入沉思和懊悔。 多好的皮囊,多好的情魄怎么就没有成功呢。 不然找小徒孙帮忙再试一次? 他这样想着瞧瞧从房顶溜了下去,身影像一股风般隐入夜色。 劳累过后是一夜好睡。 次日江晚宁顶着睡眼惺忪的眼还未来得及更衣梳发,谢辰瑾便过来了。 “今日宋崚与莫青见面,本王得入宫你一个人过去可行?” 他在担心昨日的情景会再度上演,别没有他在身边,又有什么小鬼跳出来作妖,冒出些冤枉自家王妃的事。 单是想到昨日宋崚院子里的人看自家王妃的眼神与小王妃孤立无援的模样,谢辰瑾就觉得不忍心再让她陷入那种境遇里去。 江晚宁想了想:“应该没问题。” “宋崚应该不会再怀疑我这边了,反而你该去好好盯着他,看他是否履行昨日的承诺。” “好。”谢辰瑾道。 他今日的任务就是提醒宋崚不要看中莫青了。 两人一番相互叮嘱后走到府门口,各自上了马车。 鉴于昨日江晚宁进入宋崚那院子觉得眼熟,这次过去的路上她全程把车帘撩了起来,仔细观察着两边的道路。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用,毕竟之前她每次出行都是坐马车。 从睿王府门口直接去目的地的那种,全程也不知道经过了哪里。 就在她仔细把经过的明显路标牢记在心时,一个女声冲着她欣喜喊了起来:“王妃!” 江晚宁循着声音望去,曲婉儿正在与另一架马车里,撩开车帘与她招呼。 因着她在说话,马夫放慢了速度。 但从车头朝向看,两人是要去相反的地方的。 “婉儿。”江晚宁笑着回招呼。 曲婉儿问:“王妃您今个不入宫吗,听说今个祁国王爷与莫青郡主相看诶。” 江晚宁反问:“你这是准备入宫?” 她见曲婉儿穿戴正式,周身带了几分京都女子般的贵气,看样子是精心打扮一番的。 “也可以不去。”曲婉儿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本来我入宫是想偶遇王妃,找您玩的。” “可现在看来您是不准备入宫了,那我也不想去了。” 嗯?!找她玩,她有什么好玩的。 江晚宁笑:“你今个穿的漂亮还是入宫玩吧,省得浪费了一身好行头。” “唔……”曲婉儿皱着眉把身上的衣服扯了扯,然后她的眼睛忽的一亮,“王妃您等等我!我给我爹说一下!” “诶诶……”江晚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曲婉儿便把车帘一放扭头对里面的人说话。 想来曲成农与曲延在马车里的,曲婉儿是要给她父亲说不入宫了。 只是江晚宁今个不是出去游玩,而是行医问诊做正事。 所去拜访的病人也是身份特殊敏感的祁国王爷金屋藏娇的夫人。 带着曲婉儿过去着实不太方便。 她还在想着等会儿怎么给曲婉儿说,曲婉儿便上了自家马车,径直走到她身边眼睛亮亮的:“好久没见着王妃了。” 江晚宁勉力笑了笑。说:“婉儿我今个有事要忙,不如你还是先跟着你爹入宫罢。” “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 曲婉儿托着腮:“王妃您忙您的,我不打茬,我只是觉得入宫没有跟您有意思。” “有…意思?” 曲婉儿道:“对呀,可有意思了。” “上次跟着王妃一道出去还见到了满院子尸体还能破案,这比与那些贵女虚与委蛇好玩多了。” 江晚宁:“呵呵。” “但今个你确实不适合跟着。” 她打算铁着心下逐客令。 第901章 新思路 江晚宁铁了心下逐客令道:“这次你真的不适合跟过去。” 曲婉儿面露失望:“是因为我穿的太花里胡哨了吗,那我换个跟碧叶一样的衣服。” “王妃您就把我当成您的婢女,我给您打下手都行。” 她从曲州过来京都,与这里的人文环境很水土不服。 这些京都的贵女们每日不是绣花抚琴就是凑在一起茶话会攀比闲话,她奉母亲之命参加过几次后就不愿再去了。 一来人家贵女嫌她是边境小镇过来的破落户,没钱没权没势的小官家姑娘。 每次相聚时都会明里暗里嘲讽她几句; 二来曲婉儿也看不惯那些贵女做作骄矜的姿态,觉得在她们面前说话做事都得端着,还不如跟着睿王妃自在。 但曲家人驱逐废齐王叛军有功,皇上已经赏了朝廷官职,看样子曲家是要从此坐落京都,成为京都的外来新贵了。 是以曲夫人更加热情地带着曲婉儿到处拜访,每天都是赵家夫人钱家小姐的,就连这次入宫,曲夫人都还给曲婉儿下了任务。 要她一定要擦亮双眼,趁着祁国王爷与莫青郡主相看的机会也去挑选几个模样周正的世家公子瞧瞧。 以便她回去后对着人家公子名字登门拜访结交,方便以后安排曲婉儿的婚事。 这也是曲婉儿半路下马车硬是要跟着江晚宁的最主要原因。 哪怕她跟着亲王妃再见一屋子尸体,都好过入宫去见一屋子陌生的公子哥儿。 并且方才下马车的时候她给父亲曲成农说的是,睿王妃找她有事。 把江晚宁的名头抬出来后,曲成农与曲夫人才没有再唠叨,由着她下马车的。 所以她今个儿不能落单,必须与睿王妃贴在一起,不然被母亲知道了肯定得给她禁足的。 曲婉儿拽着江晚宁的胳膊摇晃祈求了好几遍,把前因后果给说透了,江晚宁才算点头同意: “好好好,那你就穿上碧叶的衣服,跟在杏儿身边吧。” “记住,今日去的是病患家,什么问题都不能问,眼神都别乱瞟。” 曲婉儿快速换衣,连连答应:“好的,没问题。” 只要能躲过这场宫宴相亲要她做什么都行。 与此同时,宫里一场前所未有的相看大会正拉开帷幕。 因着这次皇上与祁国王爷都有提前相看和亲郡主的意思,但只让祁国王爷宋崚与莫青两人见面多少会尴尬与不好意思。 所以内务府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宴会,给目前所有适龄的权贵公子小姐们相互相看了解的机会。 他们在皇宫里的御花园附近腾出一片空地,让各家及笄还未出嫁或娶亲的公子姑娘们带着有男女区分的面具去里面游玩。 在空地里还有他们设计的一些猜灯谜,投壶,对对联等小游戏,方便初次见面的小年轻们缓解尴尬与冷场。 小互动的同时还能起到一个相互筛选的作用。 毕竟作为皇宫内官,他们设的字谜和对联都是有一定难度的,需要有一定的文学积累或相应的社会阅历才能答上来。 那些公子小姐们答题时多少能把平日所学给用上,每个人在游玩期间多少也能体现出本人的性子。 如此方便公子小姐们锁定心仪对象。 在此期间若有人看中了哪位,便可直接上前去招呼,两人由着内官领去僻静处解下面具,看相貌合不合眼缘。 毕竟能入宫参加宫宴,首先就已经圈定了是权贵人家,门当户对是有的,就看性格学识与眼缘了。 算下来这是大凉皇宫举办的第一次相亲大会,能入场的年轻公子姑娘们都对此感到新鲜,跃跃欲试。 等祁国王爷与莫青两人率先入场后,其他贵女与公子们也都领了面具入场。 与其他人不同,宋崚与莫青的面具除了基本的男女形状之分外,全场只有他们两人的面具是金黄色的。 这样其他参与者一眼就能识别出两人,不搅和到这两位中去。 两人稍稍在场子里稍稍逛了几圈后便在御花园便的小桥处相遇了。 宋崚是谨记着与江晚宁的约定的,他率先与莫青打招呼:“郡主。” 莫青轻笑回礼:“崚王爷。” 昨日,皇上带着朝官迎使臣的时候她远远见过这位祁国王爷的。 目前来看,觉得还行。 至少没有自己想像的那般年老,虽比她年纪大些但正值壮年,并非什么‘老王爷’。 宋崚打算开门见山:“听闻郡主前不久身体不舒服,还未将养好。” “不适合去我们祁国待着,不如和亲本王就另选他人了。” 莫青这段时间在宫里窝着养伤,任由着李安平在太后那里上蹿下跳,任由睿王府的人为她出面谋划。 自己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看着双方拿着自己的和亲做文章。 她也不知道李安平在太后那边说了什么,总归昨晚太后终于是松了口,没有再那么强烈的反对皇帝要莫青去和亲了。 只不过太后的态度与谢辰瑾是一致的,那就是让他们两人相看,若莫青看得上就和亲,看不上皇上也不能勉强。 只是没料到,现在这祁国王爷会主动说出这话。 是睿王府那边作用到位了?! 莫青想了想道:“崚王爷,您是过来和亲的罢,如此必须要与大凉的一位郡主或公主成亲,对么。” “如果您说要另选他人,您想好选谁了吗?” “这个……”宋崚没想过,“谁都行,只要不是莫青郡主就行。” 话说到这里莫青明白了,看来谢辰瑾那边早已与这位祁国王爷达成了什么协议。 让对方不选择自己和亲。 自己不去和亲,留在大凉京都守护这莫家。 这本是莫青心里所想,也是这场和亲起始她心里所愿的。 可是现在她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和亲不止这一次,这次有祁国要求和亲下次就会有其他使臣过来; 只要她一日未嫁,就有可能再度被和亲,就有可能被送去其他国家去,守护不了莫家。 思来想去莫青想出了一个能让她永久留在京都,护住莫家的法子。 那就是…… “既然王爷说我身子没养好,不适合过去祁国和亲,那何不王爷就留在大凉呢。”莫青道, “同样是和亲,不一定非得大凉的郡主过去,你们祁国王爷留下来,也是一样的嘛。” 宋崚:“……” 这个新思路他没想过,可若这样的话那他不就成为‘入赘’了吗。 第902章 她该主意了 “这……”宋崚摆摆手,“这不大好。” “总之郡主别管本王会选谁,反正等会儿本王会给皇上说没看中您。” “由本王这边提起换人,皇上会比较容易接受些。” “郡主也不用忧心会和亲远嫁了。” 听起来甚是贴心,也颇的早先莫青的意。 “崚王爷心细如发,多谢王爷为我着想。”莫青没有再继续话题。 这宋崚会拒绝是因为谢辰瑾那边做了文章。 要想让宋崚改变主意,那就得摸清楚谢辰瑾答应了他什么。 如此对症解决才能从根本上找到宋崚的痛点,才能把他留在大凉。 莫青在与宋崚接触的这段时间里,她几乎是认定了要让宋崚留下来与她和亲。 年龄合适,不算太大也不是小年轻,做起事来相对稳重,不会给她惹麻烦; 身份合适,祁国国主胞弟是个非常诱人且有利的筹码; 若宋崚入赘大凉,留在京都,那变相就是祁国留在大凉的质子。 质子的挑选身份不能太低,以免对祁国起不到威胁作用;像宋崚这种国主胞弟就特别合适。 毕竟以和亲为手段的合盟远没有留一位质子在本国要有效。以此来劝服皇上留人非常有说服力。 更重要的是,若有了邻国王爷为夫婿,莫家在京都的地位会水涨船高,相应的升一些,会更得朝臣的重视。 皇上若再想拿莫家做些文章,得首先顾忌着这位祁国夫婿的颜面。 一番思虑下来,莫青面上不显,带着人先从围栏里出来了。 甫一卸掉面具,李安平便走了过来:“怎么样?你瞧着那祁国王爷可好?心里可愿意?” “愿意。”莫青轻笑,“太子妃无需太过担忧。” “我从一开始便对你说过,我是同意和亲的,只是太后不舍得罢了。” “所以今日不管那祁国王爷是胖是矮是痴傻亦或是疯癫,我都愿意和亲的。” 李安平眼睛眯了起来:“本宫前几日连着往太后那里跑了好几趟,她老人家最后说一切以郡主的意愿为主。” “今个郡主愿意,太后那边就不会反对。” 她心道,看来这和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谢烨就等着给镇国侯府抬身份罢! 还未等李安平肖想完,莫青叹了口气:“我是愿意和亲的,可那祁国王爷似乎没相中我。” 她自顾自地摇摇头:“诚如你此前所说,他好像觉得我是个男人婆,脾性不温顺,是个老女,不愿意选我和亲了。” “这怎么行!”李安平惊了,“他一个老鳏夫怎能瞧不上你这个黄花大闺女!” “莫青你性子耿直,行事飒爽,颇有女将风范,这些在男人眼中是有别样魅力的。” “那个祁国王爷是眼瞎了吗,竟不选你和亲?!” 莫青听得心里只想发笑,心里更加确定自己去和亲是对李安平有益处的,不然她不会这般费劲撮合。 这才几天,就把当初骂她男人婆的话改成了这番违心夸奖。 她佯装失落道:“方才崚王爷亲口说,要另选其他郡主或公主去祁国的。” 李安平又道:“再说了,现在整个大凉皇室除了你以外没有其他适龄郡主可以去和亲了呀。” “宓月荣韵她们都已经招了驸马,还有几个小的还没及笄,年龄差不多又没成亲的,除了你以外没别人了。” 莫青弱弱提醒:“文涵这也满十八周岁了的。” “文涵怎么行!”李安平道,“那崚王爷据说都三十有八,马上都要四十了,这都比文涵大了二十岁。” “相差的太多了,她母妃娴贵妃是不会同意的。” 莫青嘴角抽了抽,她统共只比文涵大不了五岁,只是辈分高一些而已。 所以她嫁给宋崚就相差的不多了?! 当初云淼儿去给那夜郎老头和亲时,也没见谁蹦出来说两人年纪相差太大,是祖孙年龄差的。 李安平越是这样莫青心里就越通透。 她倒也想看看,李安平到底想拿她和亲一事作什么妖。 “诶呀,不管怎么说既然莫青你愿意和亲,那这事儿就必须得成!”李安平道,“不成也得成!” “你且等着罢,我去问问那崚王爷到底对你有何不满,竟相不中你。” 说完没等莫青说话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莫青收起笑意,慢悠悠在宫道上走着。 不知为何,她心里腾起一丝优越感来,心情好的甚至都哼出小曲了。 从小离开家去当县主到被招回宫里当郡主,向来都是皇上拿捏着她来提点莫家上下的。 而今竟有一群人为了她的和亲婚事前后奔波。 这种随意一句话就能使唤各路人马的感觉有点好。 难怪当初云淼儿装疯卖傻,不惜以自残为手段也要引起翊王注意心疼,进而对她唯命是从呢。 她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竟对接下来的事充满了期待。 “如果能有更多关于宋崚的情报就好了。”她自言自语。 若她留在京都守护莫家的计划不成,她不介意让宋崚这个外来人挤掉现如今大凉帝的位置。 反正她的究极目的与云淼儿的夙愿是一致的,那就是让这位皇帝不得善终。 莫月听到主子的话微拱手:“奴婢这就去打听。” “你打听不出来的。”莫青道,“这两天好好盯着睿王府各人的动静。” 谢辰瑾当初是认为她不想和亲的,所以这些天睿王府肯定与宋崚见过面。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停住脚步问:“今个睿王妃没有入宫?” “没有。”莫月摇头,“睿王府只有睿王过来了。” 莫青挑挑眉:“现在开始盯着睿王妃。” 以江晚宁对自己的关心程度,今日与宋崚相看这样大的事,她一定不会放心,会想入宫观看或者像李安平那样及时得知一个结果的。 可她今日偏偏没出现。 那只能说明,江晚宁对宋崚相看不中一事很有把握;或者她还有其他比她和亲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管怎么说,江晚宁那处肯定是个突破口。 “若查出睿王妃与宋崚有联系的话,要把此消息透露给太子妃。”莫青补充道。 第903章 责无旁贷 “打听到睿王府与宋崚联系的消息后,把这消息透露给太子妃。”莫青道。 李安平向来与江晚宁不对付,再加上李安平在她和亲一事上是牟足劲儿撮合的。 哪怕为了她自己心底的私念,她也会荡平一切阻碍,促成这桩和亲。 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在此期间不管是东宫把睿王府给灭了还是睿王府把东宫给端了,对她来讲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若谢烨真有本事杀了谢辰瑾更好,算是推迟完成了她与云淼儿的计划,通过谢辰瑾的共生体间接杀死皇上了。 这厢李安平面带不悦地回到了明华殿的席位上。 明华殿内都是皇亲国戚,旁边的庆华殿里则是朝臣极其家眷们。 此时大凉帝正在接见宋崚,估计双方正在交流相看结果。 太子谢烨扫了一眼她的脸色,轻嗤说:“怎的?太子妃这段时间的苦心白费了?!” “本宫当初就给你说过,此事不是那么容易成的,有云淼儿自尽惨死在前太后不会同意莫青去和亲的。” “你劝不动还非得揽下这活儿自讨气受。” “再加上睿王提出让祁国王爷与莫青提前相看,说什么以两人意愿为主,本宫用头发丝想都能想得到莫青看不上祁国王爷的。” 他说到这里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与厌恶,冷哼道:“原本还指望你劝动太后,撮合了这门和亲顺遂了父皇的意,让东宫得些嘉奖。” “如今看来是有人眼高于顶,说的比唱的好听!” 他对李安平做了什么,有没有成功不在意,只是想看不惯她平时颐气指使的高傲模样,见缝插针的就想出言打压。 李安平受不了谢烨这洋洋自得又带着贬低她的神态,啐道:“呵,太子殿下你真是马后炮。” “还是一枚跑错地儿,猜错一切结果的马后炮!” “我告诉你,太后那边我已经说服了,她老人家已经不反对这门和亲了。” “还有,关于他们两人相看结果,你也猜错了,不是莫青没相中祁国王爷,是那宋崚没相中莫青。” “我瞧着莫青心仪宋崚得很,话里话外都想嫁给他呢。” 谢烨闻言皱眉想了一会儿,才坐直身子:“哦?!你已经劝服太后了?莫青自个儿也同意了?” 李安平见他开始重视起来,挑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那是自然。” “你也不瞧瞧是谁在忙活,我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在她那里等同半个亲孙女,我说的她肯定会听。” 谢烨心中百转千回,瞬间换上了笑脸语气带着些许奉承:“太子妃甚有能耐,不愧是本宫精心挑选的太子妃。” 他话头一转,又把夸奖变相的落在了自己头上。 李安平对此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反正不管她做了什么,好的功劳全归他;错的责任全是她。 “不过方才太子妃说,是宋崚没看中莫青?他是何意?”谢烨道,“大凉与祁国的合盟至关重要,身为大凉太子促成这门婚事责无旁贷。” 自古锦上添花无人记,雪中送炭为大恩。 当初谢烨觉得若大凉帝的态度强硬些,是能够不顾太后与莫家意愿强制让莫青和亲的,是以当时他觉得李安平去劝服太后这一举动没什么价值。 可现在不一样了。 原本看似简单的和亲合盟,短短几日出现变故变得困难起来。 若此时东宫出面促成了这和亲,那在大凉与祁国合盟一事上东宫便功不可没了。 建功劳就是要在合适的时候出手,而不是像李安平那样做自我感动的无用功。 李安平不知他心里真实想法,只道是自己做的这些让谢烨重视起自己的重要性来,如实把莫青的话说了出去: “好像那宋崚觉得莫青年纪大了,想挑选宗亲里的其他公主郡主为和亲对象。” 恰好此时莫青从殿外走了进来,坐在殿内偏后的席位上。 李安平瞥了她一眼,继续给谢烨说:“也怪莫青本身性子不和顺,又是老女,一个郡主连和亲作用都起不了,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活的。” 在谢烨这里她肯定不会再说些场面话,对莫青的鄙夷是字字诛心,专挑女子不愿意听的方面说。 谢烨不以为意:“既然这样就帮忙选其他适龄女子呗,莫青那样人家宋崚看不中也正常。” 只要能促成两国合盟,谁与宋崚和亲被送往祁国,对谢烨来讲都是无所谓的事。 反正不是他没有胞亲姐妹,皇后也不会忍受分离之苦。 李安平白了他一眼:“你觉得能选谁?目前年龄合适的就只有文涵公主了,可你觉得娴贵妃能乐意?” “这是为了大凉江山社稷的国事,岂是她说不同意就可以的?!”谢烨道,“我们只管把思路给父皇提出来。” “至于娴贵妃那边要怎么安抚,文涵那边要怎样劝慰就不是我们东宫的事了。” “当然若你能出面说服她们,让文涵甘愿去祁国和亲,那更好,父皇会更加满意的。” “谢烨!”李安平低喝,若不是现在尚在宫里,周边全是外人她都要冲过去挠谢烨了。 “你怎么这般自私!凡事都要我出力自己在后边捡功劳?!” “此前劝说太后我都已经费大力了,现在你两片嘴皮子一张又要我去劝娴贵妃?!” 谢烨不以为意:“你说错了,劝太后是你自己要劝的,不是本宫。” “娴贵妃这边我们不也是根据今日宋崚的反馈临时想的法子嘛,本宫也没说一定要你去劝,没准娴贵妃自己深明大义会同意呢。” 李安平要被气笑了。 他当真以为劝人和亲那么容易的吗,太后多少心里顾虑着皇上是她的亲儿子,而莫青并非亲生。 她对莫青的感情再深厚,心里对莫家再愧疚,只要想着能为了大凉为了皇上好,太后别扭一阵想通了也就服软了。 可文涵是娴贵妃的亲生闺女,有谁会把亲闺女往火坑推的。 他们两人这边的低声争执引起了皇后的注意。 “太子,太子妃,你们两人在聊什么呢,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皇后坐在高位上带着审视与警告的眼神看着李安平。 李安平低着头侧目瞅了谢烨一眼,自从进了东宫皇后也是处处看她不顺眼,只要两人起了争执皇后肯定二话不说的把她训斥一通。 谢烨想着和亲一事上还需要李安平出力,便迎上皇后的目光道:“母后,安平在忧心莫青郡主的和亲之事呢。” “好像那崚王爷没有瞧上莫青郡主。” 话音刚落,大凉帝面沉如水地从大殿外走了进来,把目光在座位上的莫青狠狠剜了一眼。 皇后瞅见皇上的这神情,心里一咯噔。 看来和亲之事当真不顺利。 她同样瞪了李安平一眼,示意她不要再闲言碎语不要在外与太子难堪,随后起身恭迎大凉帝。 大凉帝落座后朝四周看了一圈,把目光落在了娴贵妃与她身旁的文涵身上。 第904章 她反应激烈 与李安平他们推测的一样,宋崚说瞧不上莫青,提议另选一位和亲公主出来。 大凉帝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年龄最适合的文涵。 他一走进明华殿便把目光落在了娴贵妃及她身边的文涵身上。 虽然他心里是不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和亲的,可人家祁国王爷明确说了,不要莫青,那他还有什么办法。 如今只能怪莫青年纪偏大,性子不和顺了。 “咳咳。”大凉帝落座后轻咳了几声。 众人纷纷把目光从各处收了回来,投向大凉帝。 他们并不知道庆华殿里发生的事情,只道皇上要来宣布莫青郡主与祁国王爷的和亲旨意了。 “方才祁国崚王爷与朕浅谈了一番。”大凉帝道,“王爷不愿迎娶莫青郡主去祁国,想另选一位皇室宗亲女和亲。” 此言一出,殿里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凝固了。 在场的皇室宗亲女们都很紧张,作为她们的父母亲也都很紧张。 此时去祁国和亲,说是为了两国合盟,但细究起来那就是与云昌公主的命运相同,是为大凉跳火坑的牺牲者。 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到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龙潭虎穴里去。 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与大凉帝对视,甚至他们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自家女儿的年龄合不合适,只晓得在此时千万不能被选中。 很快紧张的气氛被打破了。 大凉帝的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状似不经意的问:“文涵今年满十八了罢。” 大凉女子满十四岁为及笄,及笄后家中长辈便可开始为姑娘们寻找良配。 一般家世好一点,讲究点的家族从开始筛选人到最后双方家族敲定时间张罗。 提亲定亲等一套流程完全按照良辰吉日办下来差不多需要两三年或者更久,等到大婚举办当日,女子多刚好满了十八周岁的。 当然也有些赶着时间或者不那么讲究的,从见面到半年也能完全成礼。 所以文涵公主的这个年龄是成亲的黄金年龄,不早也不晚,就像是刚好为和亲准备的。 皇后听到皇上的问话,心里已经把女子及笄到出嫁的时间给盘算了个遍。 她这边心里想得美,娴贵妃那边已经慌得不行,快被这简单的一句话吓死了。 没等文涵回话,娴贵妃紧拉住自己女儿的衣袖,冲着大凉帝道:“皇上,文涵还小呢。” “您别看她年纪好像已经满十八了,但心智还没到及笄的,成天小孩子脾性,这些天还老和她弟弟意然一起吵架打架呢。” “一点规矩都没有,臣妾得好生教导一番才敢往外说她十八了呢。” 娴贵妃是真的慌了神,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一句话恨不得把文涵所有的缺点都给囊括一遍,就希望她说的越差,皇上心里就越嫌弃,越相不中自己女儿。 皇后此时肯定是与大凉帝站在统一战线的,她道:“娴贵妃,皇上只是问文涵有没有满十八,你直接说满了没有就行了。” “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半天还没回答到点子上。” 皇后神色自若,一点儿都不担心,反正她没女儿张罗不到她头上去。 娴贵妃战战兢兢地瞅了瞅大凉帝,见他没有要放弃转移问题的意思,遂小声道:“满了的,文涵已经过十八周岁了。”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大凉帝说:“正是女子适婚的年纪呢。” “坊间好多女子都是及笄后开始相看夫君,十七八岁的时候举办大婚礼的,文涵公主这年岁好得很,可以直接举办大婚的年纪。” 娴贵妃忽的在席位后跪了下来,抬高了声音道: “陛下,文涵她从小被臣妾惯着了,脾性大得很,性子野与莫青郡主一样是个男孩子脾性。” 她就差直接说,如果祁国王爷瞧不上莫青那肯定也瞧不上文涵的。 “娴贵妃。”皇后睨了她一眼,“若文涵没教好,那是你这位当母妃的失职。” “既是失职还有什么脸面抬出来说道的?!” “陛下不过是问了一下文涵的年纪,你怎么没完没了扯出这么大堆来!” 娴贵妃跪在地上哭丧着脸,方寸大乱。 皇上前句话说祁国王爷没瞧上莫青郡主,后半句就问文涵的年纪,这不明摆着的吗。 难不成非得等皇上开了金口,事情没有回旋余地了她再为文涵争取?! 平时她与皇后虚伪客套着井水不犯河水,得过且过罢了。 可现在是要拿她的亲生女儿的婚事做筏子,用文涵的下半辈子做赌注,她能不紧张吗! 云昌公主的事让她后怕得不行,她怎能让文涵去祁国和亲! 想到这里,娴贵妃深吸一口气摁住砰砰跳的心脏,忽的站了起来拽着文涵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唰’的一下抽出自己头上的发簪横在文涵脖子上。 “陛下,臣妾知道您是何意,您是觉得莫青郡主没法和亲了,便想让文涵去祁国和亲罢。” “臣妾不答应!哪怕今个臣妾在这里把文涵给杀了,也不会同意她去祁国和亲!” 娴贵妃为了四个子女隐忍了大半辈子,这么多年来皇后和其他贵妃明里暗里的对她使绊子,她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忍下来。 可今个她觉得她没法忍了。 哪怕她亲手把文涵杀了也不愿见到自己的女儿远嫁他乡。 那个祁国王爷不是说是位鳏夫吗,没准他很快也死了呢,那要她的文涵怎么办? 难不成也像曾经的云昌公主那样,一女侍奉兄弟俩老头?! 那还不如她现在直接杀了文涵,也好过她远嫁受辱! 娴贵妃拿着发簪的手颤抖着,忍着泪声道: “这里都是皇亲国戚没有其他人,臣妾不怕丢人也不怕别人非议。” “反正文涵是绝对不能去和亲的!” “除非臣妾死了!或者她死了!” 众人谁都没料到娴贵妃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且看文涵的脖颈处已经有血线流出,更是心颤不已。 皇后回头瞅了大凉帝一眼,也是为难。 “娴贵妃,你别激动。”皇后道。 “你闭嘴!”娴贵妃瞪着皇后爆喝。 第905章 青灯古佛 “娴贵妃,你别激动。”皇后道。 “陛下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摆出这样的姿态来,是想要威胁陛下吗。” 一顶大帽子压了下来。 娴贵妃此时根本不在乎什么了,她把目光移到皇后身上,怒目而视:“你闭嘴!” “你有太子在身边尽孝,我们这些有女儿的妃子所担心害怕的你丁点儿都不会在乎!” 皇后从来没有被娴贵妃这般呛过声,尤其此时周边还有那么多妃嫔和皇室宗亲女眷。 她登时感觉面上无光,觉得身为皇后的威仪受到了挑衅。 “放肆!”皇后猛地拍案而起,指着娴贵妃道,“娴贵妃你身为六宫三妃之首竟敢以公主性命威胁陛下,你可知你……” “皇后!”娴贵妃出言打断她的话,“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想要定臣妾什么罪臣妾半句话都不会替自己反驳。” “但文涵一定不会去和亲!”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还欲说些什么。 娴贵妃突然抽掉发簪让一头青丝倾泻而下,而后拿起桌上用来分切水果的刀子切断自己的发丝。 “皇后无需在为臣妾想什么罪名了,臣妾会自请去冷宫。” “不仅臣妾,从今日开始文涵以与我一道会在宫里的佛堂修行。” 她斩断自己的头发后又拿起文涵的头发从脑后齐齐切断,神情悲壮眼带热泪。 “若皇上或皇后觉得在宫里修行不够诚心,臣妾亦可带着文涵一起去感业寺守着青灯伴我佛左右。” 对于一位后宫妃子来讲,最能拿来要挟人的便是位份了,可现在娴贵妃这架势根本是豁出去了,不怕这些。 皇后从未想过娴贵妃会自动舍弃掉妃位,自请去冷宫去寺庙。 她此时没了可以要挟娴贵妃就范的砝码,无措地站在原地,直喊:“疯了!娴贵妃你疯了!” “你为了与本宫不痛快自己断发也就罢了,拖上文涵作甚?!你这是在害她!” “难不成你要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妙龄女子陪着你青灯古佛一辈子?在寺庙里变成老姑娘?” “你现在是有儿女在身边陪着,可文涵呢,她要被你害到孤苦无依,孤独终老!” 娴贵妃扭头轻摸着文涵的脸,一串串眼泪砸了下来,她轻声道:“文涵,别怪母妃自私。” “母妃没什么本事,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与其让文涵去和亲,可能会像云昌公主那般不到三十岁便背着一身污名自戕,还不如她拉着文涵一起守着佛祖清白的老死。 文涵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和亲,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将来会在今日,在这片刻间被决定。 她跪在娴贵妃旁摸着自己的短发脑子里嗡嗡作响。 “母妃,我的头发断了。”她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头发怔愣地说,“它断了,接不上了。” 娴贵妃把她紧搂在怀里泣不成声,冲着大凉帝猛磕了几个头。 “皇上,臣妾恪尽职守的一辈子,从入宫以来未与任何人挣过抢过,现如今荣韵与宓月已出嫁。” “端王意然的身体也已逐渐康健,可以独立生活。” “臣妾请陛下同意,让我带着文涵一起为大凉祈福。” “臣妾会带着文涵一起抄写佛经千百遍,日夜为大凉国运祷告,如此便是我们母女二人为大凉作出贡献了。” 大凉帝亦未料到平静无争一辈子的娴贵妃被逼到角落后会爆发出如此强劲的反抗。 他相信,若他再说任何让文涵和亲的话,娴贵妃是真的会作出更加决绝的事来。 半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冲着她们挥了挥手。 李越瞅着主子的脸色,忙喊来了宫人把娴贵妃与文涵请了下去。 文涵半搂着自己的长发与娴贵妃两人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明华殿。 等到两人走到四下无人处时,文涵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母妃…母妃……我的头发掉了……” 她才十八岁,正是对爱情向往对以后的男女之情有着美好憧憬的年龄。 可现在她居然断发要去寺庙吃斋念佛修行了?! 娴贵妃轻搂着她拍着她的后背:“文涵母妃对不住你,咱们先去感业寺躲过这一阵,等祁国王爷回去了母妃会想办法让人带你回宫的。” 文涵捧着头发边走边哇哇的哭着,她想埋怨母妃但心里确实伤心欲绝,半句狠话与责备的话都说不出。 可她又害怕现在这副短发丑陋的模样被今日入宫的那些世家公子们看到,便从宫女身上解了一个外袍盖在自己头上,扎着头往咸福宫跑。 娴贵妃无奈只得在后边跟着跑,害怕她别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明华殿内,在娴贵妃与文涵离开后气氛更加凝重了。 高位上的皇上与皇后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每个人现下是大气儿都不敢出,各自低着头正襟危坐,没有人敢交头接耳,生怕惹火上身。 在这一片寂静中,莫青缓缓站了起来。 “皇上,我有话想与您说。” 大凉帝现在看到莫青脑仁都是疼的,说:“有话便说!” 莫青却瞅着他轻笑:“请皇上移步。” 皇后现在这像找个出气口,遂瞪着莫青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娴贵妃连忤逆陛下,以下犯上的话都敢在这里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莫青道:“不是不敢,是害怕皇上不乐意。” 她直迎上大凉帝的目光说:“有关与祁国合盟一事,还望皇上深思。” 大凉帝心里不痛快得很,暗自咬着牙心想:如今这和亲一事非莫青不可了,可若想让祁国同意,还得莫青配合着做些手脚才行。 是以冷着脸与莫青去了偏殿。 进了偏殿,莫青张口便道:“皇上且放宽心,从当前的形势看大凉与祁国结盟乃大势所趋。” “哪怕祁国王爷再不喜莫青,在没有其他合适人选的情况下他也会选我和亲的。” 大凉帝沉着脸没说话,“你有什么对策能让宋崚喜爱上你?!” 莫青抬了抬眼皮,徐徐道:“皇上,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让大凉与祁国的合盟更加深入与牢固呢。” “怎么说?” 第906章 红颜祸水 大凉帝问:“怎么说?” 莫青道:“我或者其他皇室宗亲女去祁国和亲,只能起到一个与祁国表面合盟的作用。” “若他国抛出更加诱人的条件与祁国合盟一同进攻大凉,祁国随时可能毁掉与大凉的盟约。” “毕竟我这位老女似乎并没有什么价值,大凉不会为了我举兵,祁国也不会因为我舍弃掉其他利益。” “但若我们能把和亲方式给换一换,那这合盟便会万分牢固了。” 她翘起嘴角,道:“比如,皇上可以让祁国王爷留在大凉京都,以崚王爷入赘的形式进行两国和亲。” 大凉帝怔了一瞬,而后眯起了眼。 这种思路他确实没有考虑过,但经莫青这样一提醒,倒是个新鲜思路。 莫青捕捉到大凉帝微妙的神情变化,自顾自地接着说:“将宋崚王爷留在京都,许以大凉驸马的位份。” “同时在京都给他分封宅邸,一应待遇与此前他在祁国相同,如此便不是怠慢盟友国。” “若宋崚确实很不喜欢我,那皇上可以选几位美人,随着我一道嫁给宋崚作为滕妾。” “如此即可全了他喜爱温顺美人的心愿,也解决了皇上您没人和亲的难题。” 最主要的是,这样大凉手里就有一位祁国的人质了。 且这位人质的位份不低,大凉帝不怕祁国会在未来为了利益倒戈,或者成为他国的盟友。 当然这一点莫青是不会直言的。 事关政事,她若直接说出来那便有了参政议政之嫌。 不过她前面说了那么多,大凉帝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大凉帝的声音平静道:“你先下去罢。” “是。”莫青不再多言,恭顺垂头退了下去。 因着她低着头,谁都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丝志在必得闪过。 待她回到寿康宫偏院没多久,莫月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郡主,今日睿王妃去了京都城东十里铺的一座民宅,听说是给人看病去了。” 莫青对镜打理着头发:“给人看病?谁?” 哪位病人的病情这般重要,竟比她与宋崚相看还要重要。 莫月摇摇头:“不知。” “打听附近的百姓,只说这宅子原本是位三品官员的府邸,后来几经易手。” “期间容行公子还买来当过别院,最近两年似乎又被卖了出去,最后一次由谁购买的还没打听到。” 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把前面的购买人给摸清楚已属不易。 最后这购买人暂时不知也不打紧。 莫青想着问:“这消息传给东宫那边了吗。” “传了。”莫月皱起眉,“可这也没什么特殊的呀。” 在她看来,这消息传过去没什么用。 “有没有用不是你我说了算,得由谢烨与李安平自己判断。”莫青梳着头发惋惜摇头,“就是可惜文涵了。” 她也不曾想到娴贵妃会这般激烈,生生把文涵的下半辈子给耽误了。 不过有些事她既然决定了要去做,那就不免会有需要牺牲的人或事。 至少文涵没有为此丢命,还算可慰的。 江晚宁没有参见宫宴去给人治病的消息传到李安平耳朵里时,她确实不以为意。 “不过是给人看病而已,江晚宁那人惯会用这种法子来收买人心,由着她去呗,我还能不让他去治病不成?” “再说了,不过几个平头小老百姓,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烨倒多了个心,顺嘴道:“去看看她是给谁治病。” 若是普通老百姓应该不会耽误她入宫才是。 并且若真是无用消息,为何会有人专门把这闲话传进东宫。 东宫的情报网要比莫青的强许多,宫宴还没结束,谢烨身边的人便查到了江晚宁医治那人的身份。 谢烨与李安平听到那人身份后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什么?那里面住的竟然是祁国王爷的夫人?” “宋崚的夫人?你确定?” 暗卫道:“千真万确,周围的人确定那位祁国王爷出现在宅院门口的。” “且里面的那些婢女们是唤女主人为‘夫人’。” 李安平问:“不都说宋崚是个鳏夫吗,这夫人到底是谁?” “难不成他刚来大凉就瞧上了其他姑娘,金屋藏娇了?!” “难怪说瞧不上莫青,这男人嘴边有了肉,肯定就不会再想吃其他的了啊。” “不过这女子与江晚宁认识?!” 谢烨在她身边踱步思索,拍手道:“或者就是江晚宁介绍给宋崚的呢。” “睿王府的人与莫青的关系非比寻常,莫青先后两次为睿王以命挡刀的。” “若睿王府的人不愿莫青去和亲,在宋崚入宫前送去美人讨好,宋崚受枕边美人蛊惑不喜莫青,这完全合情合理说得通。” 李安平深以为然,她信手把一个茶盏扔到地上,骂道:“这个江晚宁处处与我作对!” “我这厢好不容易劝服了太后,她倒好,直接来个釜底抽薪,从宋崚那边入手,当真可恶!” 谢烨道:“那你要怎么办。” “今日娴贵妃之举你也看到了,文涵肯定没法去和亲了。” “若宋崚依然不喜莫青,大凉与祁国和亲合盟之事铁定得黄。” 其实合盟并非和亲一个法子,但若要大凉出质的话,这合盟的味道便变了。 便成了大凉与祁国示弱了。 毕竟一般强国境内多质,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谁都不会主动提起出质一说。 是以,以女子和亲是合盟最普遍的方式。 李安平晃晃手指:“黄不了。” “既然宋崚是因为喜欢那位美人才不喜莫青,不愿另娶他人的,那我们把那美人杀了不就得了。” 以她对男人秉性的了解,喜新厌旧是常有之事。 宋崚现在只不过是为了讨眼前美人的欢心,头脑发热罢了。 她笑笑说,“没了美人的枕边风蛊惑,男人的心不就收回来了么。” 届时宋崚还不是会乖乖收心思,与莫青完成和亲。 只不过这位祁国王爷的胆子也忒大了点,竟敢为了女子耽误两国合盟大事。 那位美人当真是红颜祸水,必须得早点给解决了。 没准宋崚清醒过后还得感谢东宫让他悬崖勒马,没有为了美色误国事呢。 第907章 不齿 李安平道:“把那个蛊惑人心的女人杀了不就得了。” 谢烨见她说的轻飘飘,不带一点对生命的敬畏之心,不觉心头微颤,心道:所谓最毒不过妇人心,李安平这个女人且得小心着些。 万不能给她和镇国侯府再崛起的机会,否则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把自己给吃了都说不定。 李安平不知他心里所想,还在对宋崚评头论足: “这个宋崚真是色胆包天,为了个女人连两国结盟都不顾,哼,当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谢烨随声附和:“可不是么。” “啧,太子!”李安平听到他发话蹙起了眉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烨:“嗯?!本宫该……” 他为何不能在这里。 “你赶紧去安排杀手把那个祸水给杀了去啊,还待在这里作甚?”李安平呲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谢烨眨眨眼,这个李安平还真是会给他安排事儿。 “怎的,不愿意?”李安平双臂环于胸前,哼道,“你是东宫太子,千万别说你连杀人的暗卫都没有。” 有是有的,可不想现在拿出来用在一个不知名的女人身上。 “之前那些个费心劝人的事儿都是我做的,美人这茬你解决。”见谢烨犹豫,李安平扔下这句话后婷婷袅袅的离开了。 谢烨盯着她仪态万方的背影,抬起脚狠狠地往旁边踹去。 “本宫是东宫太子,凭什么听你这个娘们儿的!” 他刚啐骂完,后一秒抬起脚边嗷嗷叫边蹦跶:“疼死了!” 怎么一脚踢到案几腿儿上了,这破案几也不知是什么木做的,踢在上面疼死了! 另一厢江晚宁带着婢女服饰的曲婉儿进了城东十里巷的院子。 有了前一天与宋崚的直面对杠,今日这些婢女们对江晚宁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那位为首的大丫鬟红绒见江晚宁过来,还专程往前迎了两步,笑吟吟地要帮她拿医药箱。 江晚宁微侧身就势把手里的药箱递给了曲婉儿,道:“不劳姑娘了,你带我见你家夫人就成。” 她这人心眼小记仇,既然当时这院子里的婢女丫鬟们没一个肯为她说句公道话的,那以后也就不要指望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善意了。 红绒面色讪讪,在前面带路将江晚宁引了进去。 秦卿早已在房间里等待了许久,一见到江晚宁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睿王妃,你看的结果如何。” 不管是谁哪怕已经被人诊断为死症,还是会有求生欲的。 还是会希望能有人带自己走出死症深渊。 “今日还需再做进一步的检查后才能确定。”江晚宁道。 癌症的确定一定得经过活检才行,虽然以目前的检测结果来看,秦卿大概率是女子女宫癌。 但身为医者她必须严谨。 ‘大概率’这个词在她这里行不通,必须看到活检病灶的结果后她才愿意下癌症的结论或者愿意接受这个病存在。 这也是昨日江晚宁在看到秦卿的其他检测结果后难以接受的原因。 因为一般女子得了此病,多为伴侣不洁或发生关.系时年龄很小。 江晚宁知道这里是古代,女子及笄后便可嫁人生子,但及笄的年龄也是安全年龄的。 能有此症大概率说明秦卿幼年曾遭受过猥.亵。 想到这里江晚宁默默叹了口气,或许那日见到秦卿时她四处抓挠自己身体;在听诊器接触到身体后她的应急反应都是内心的心理投射所致。 可能她自己都不曾知晓,自己并不喜欢与旁人的肢体接触或者一切物件触碰自己的身体。 同时另一个原因便是伴侣不洁,秦卿的伴侣就是宋崚了嘛。 在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在外边寻.欢.作.乐也很正常,只是最后女人成了他们放纵自己的承受者。 “还得再做检查?”秦卿有些失望,心里不免也泛起了嘀咕。 之前那些大夫们几乎是把完脉后就明确告诉她活不了多久的,怎的到这位王妃神医这里反而磨磨叽叽的。 江晚宁点头说:“对,并且今日的检查会有点疼。” “我需要从你体内剪下一小块组织下来,就是剪下一小块肉下来。” “剪下一块肉?”秦卿瞅着她没动,没有像之前那样伸腕子配合。 好在江晚宁事先把婢女们都给赶出去了,否则红绒这会儿肯定上纲上线的把她给呛声一通,赶跑了。 “是。”江晚宁示意她躺在床榻上。 然后拿出两套白色的纱衣,熟练的给自己穿上。 曲婉儿机灵的跟着一起把白纱衣穿了起来,随后捧着医药箱子乖觉地站在江晚宁身后当助手。 见秦卿配合度不是很高,江晚宁详细给她解释了下需要剪下组织的位置以及相应原因。 秦卿的脸色在这期间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完全靠自己从小到大的良好教养才没有对江晚宁翻脸。 江晚宁知道宫癌的病因对于一般女子来讲都是很难接受的,可基于前面对秦卿体液的检查结果来看,她大概率就是这个病。 这也是之前给秦卿诊断的大夫们没有给她明说病因,只说她活不久的主要原因。 没法说,说不出,说出只会得罪人。 “如果你暂时接受不了病因或者接受不了活检,我可以改天再来。”江晚宁轻声道。 秦卿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力回答她:“我只是对睿王妃所说的病因感到好奇罢了。” “毕竟你又不是我,怎能那般肯定我…他……” 江晚宁摘下口罩,坐在床沿边缓缓道:“你大概之前也听说过我行医的法子有别于他人。” “此种方法最大的优点就是能明确病因,你并非这种病的个例,数以千万女子以生命为代价的病例,明确出来的病因就只有我说的那几种可能。” “同为女子,我晓得你难以启齿,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所做的就是明确病因找到病灶,看看有没有完全治愈的机会。” “如此才是正确的解决之道,回避否认与逃避只是在用生命做无谓的挣扎。” “你既然同意求医那应该是想活的,既然想活便秉承着‘活下去’的理念即可。” “其他的一切不过过眼云烟,未来还有好日子等着你,但你得先活着才有希望去往未来。” 秦卿轻咬贝齿,眼眶红了,眼泪却一直没掉下来。 半晌她才点头:“好,我们来检查。” 估计祁国的那些个太医就是知道了她有了这病才会向国主主张弄死自己的罢; 国主是怕自己丢了皇家的颜面才会想背着宋崚毒死自己的罢; 幸好宋崚及早发现了不对,用假死药替换了鸩酒,又找人把她从皇陵换了出来,她才得以活着。 现在对于祁国人对于世人来讲,她确实是死了的。 可她想活下去!活下去给宋崚的那些皇亲国戚和祁国的秦家人瞧瞧,她秦卿能活下去的! 她的身体她的病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第908章 她会积极配合 江晚宁见她下定了决心,心里感到欣慰的同时对秦卿也升起些钦佩。 毕竟这种癌症,哪怕是放到现代,还会引起许多患者本人的抗拒与质疑,从而放弃进一步检查与治疗的。 而秦卿却能在短时间内接受解释与检查,这已经挺不容易的了。 活检很快完成,秦卿此时已然把自己能活的希望全部压在了江晚宁身上。 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坐起来抓住江晚宁的手腕,问:“若检查出来我就是那个病,睿王妃一定能将我治好吗。” 江晚宁沉吟了一会儿,道:“不确定,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这种病在我这里不是死症,只要病人积极配合,大概率是能治好的。” 在现代医学的作用下,癌症的存活率很高,特别是早期癌症,只要找到病灶并及时切除,一般患者再活个一二十年没大问题的。 很多癌症患者最后病逝并非疾病本身,而是心理压力太大,心态不好没有积极配合放疗化疗。 还有就是家庭经济原因导致后续药物跟不上,身体没有康复保养好,导致癌症复发恶化。 现在在江晚宁的意念空间里,药物是取之不尽的,只要秦卿能摆正心态,这样年轻身体大概率是能完全康复的。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秦卿斩钉截铁。 江晚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别这样悲壮,不会缺胳膊少腿,也不会少肉毁容的。” “最多就是头发可能短期内会掉一些,人会消瘦点,不过头发和身体往后还能长起来的。” 秦卿愣了一会儿,喃喃自语:“我人死都死过了,还怕什么掉头发不成?!” “说到这个。”江晚宁有点好奇问,“你当真是宋崚的王妃?他到底是不是鳏夫嘛,我们大凉人都说他是死了王妃的老王爷。” “可你这边又说是他的夫人,难不成是金屋藏娇?!” 她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妥,笑道:“我并非有意探究你们祁国的皇室秘辛,只是有点八卦而已。” “你若觉得不好说,可以不用理会我的。” 而后她仰天‘哈哈’了两声以缓解尴尬。 秦卿被她逗笑,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幽幽道:“我确实是宋崚的正妃的,但在祁国与世人眼中也确实是死了进了皇陵的。” 接着她把自己被太医诊断为死症后,‘误饮’鸩酒一事讲了出来。 “多亏了宋崚偷梁换柱,我才能活下来的,只不过没有之前光明正大身份罢了。”秦卿抿唇笑笑。 江晚宁听得如鲠在喉,半晌才道:“如你所说,一定得活下来,哪怕只是为了回去给自己讨回公道也要活下去。” 秦卿对此已经看开了不少,她释然的笑道:“那是,我还想着回去后诈尸,吓死他们呢。” 一句话让两人都笑了起来。 江晚宁见过不少癌症病人,像秦卿这样好心态的很少,但这些好心态的通常都能坚持到最后。 两位女子相互之间生出些英雄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之情来。 等到傍晚时江晚宁才与秦卿告辞。 “明日午后应该就能出结果了,我会及时过来与你说的。”她整理着医药箱带着人走了出来。 秦卿特意将她送到院子门口才停住脚步。 红绒诧异地瞅着两人,这位主子多久没这般轻松的笑过了,难不成大凉睿王妃有魔力?! 昨个把王爷给收的服帖服软,今个又把夫人给哄得心花怒放的。 上了回程的马车后,曲婉儿松了松肩膀:“终于能说话了。” “喏,我今天确实是在忙事呢,你可瞧着还‘好玩’‘有意思’?”江晚宁道。 曲婉儿眼睛放光,不断点头:“有意思!” “我都不知道女子还有这样的病症呢,王妃您真博学。” “不过您从哪里得来的成千上万的病例的?这种病真的很常见?我身边怎么没听说啊。” 江晚宁:“……” “我从医书上看的。” 现代医学文献也算是医书嘛,不算撒谎。 “什么医书,能借我瞧瞧长长见识不。”曲婉儿就是有着这种深究到底的兴趣与爱好。 江晚宁继续胡诌:“随手看的,早忘记丢哪里了。” “好吧。”曲婉儿还不忘交代,“有机会翻到了记得留给我看哦。” 江晚宁失笑:“行,可以。” 马车随之停在了曲家门口,江晚宁与曲婉儿道别后往王府走。 回到王府,谢辰瑾还没回来。 她拿着活检样本一头扎进寝殿,开始给秦卿做组织分析。 最后得出来的结果与她预料的一致,好在是病灶三级属于早期,只要及时干预没什么大问题。 江晚宁拿着结果给秦卿列出了治疗方案后,忙活到下半夜后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就连谢辰瑾半夜回来探望她,她都不知道。 算下来秦卿是她穿越到这里来后的第一位癌症病人,她是相当重视的。 次日一大早,江晚宁还未从被窝里醒来,便被碧叶给吵醒了。 “怎么了。”她闭着眼坐在床上,随时准备倒头继续睡。 碧叶道:“曲婉儿小姐过来了,她似乎有什么急事,说一定要见着你了亲自说。” 江晚宁打了个哈欠:“直接喊到卧房来,说完了我接着睡。” 很快曲婉儿跑了进来,她一见到江晚宁便上前将她摇晃醒:“王妃出事了!快醒醒!” “什么事啊。”江晚宁迷瞪着眼,努力把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上下两个眼皮分开。 下一秒曲婉儿说的话将她完全炸醒。 “昨个我们一起去看病的那个夫人死了!”曲婉儿道,“你们口中的那个宋崚王爷马上就要过来找你麻烦了!” 江晚宁一个激灵:“死了?谁死了?怎么会死了?” 曲婉儿说:“就是那个漂亮的夫人,你检查身体要治病的那个!” “我在路上遇到宋崚王爷的马车后匆忙赶过来的,她好像夜里被发现吊死在屋子里了。” “瞅着那王爷的势头是要来找你拼命的!” 话音刚落,碧叶与杏儿一脸慌张地过来禀告:“王妃!不好了!” “祁国王爷闯府门要你赔命来了!” 时间紧急曲婉儿解释的三五不着六,江晚宁听得稀里糊涂。 第909章 为何会自尽 江晚宁一边慌乱套着衣服一边捋着脑子问:“婉儿,你方才是说昨天看病的夫人死了?” “夜里上吊死亡的?” 曲婉儿点头:“是,我方才在过来王府的路上在路上听人说的。” “那人骑着马带着马车往睿王府跑,跟在他身后的人唤他为‘王爷’,还说夫人无故自尽一定是受人撺掇,要他一定要过来找睿王府报仇。” “我寻思着大凉没有中年年龄的王爷,想来是这些天过来大凉和亲的祁国王爷宋崚的。” “是以,我方才趁着路上人多马车不好行走,一路小跑过来与王妃您通个信。” 在江晚宁穿衣服期间曲婉儿终于把前因后果给讲了个清楚明白。 曲婉儿的脑子一向好使,见微知着喜欢推理,在路上听到这么几句只言片语就能把宋崚给对上号,还能把他与昨日见过的女子联系起来。 可是提前这么几分钟通知,江晚宁完全来不及准备,睿王府的人也来不及应对。 就这么会儿寝殿时间门口已经开始响起了婢女们的频繁慌乱的敲门声。 “王妃,您起床了吗,有贵客过来了。” “王妃,王妃……” 江晚宁这会子只把衣服给穿好,头发还是乱的,一副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 碧叶扯着嗓子回应:“在更衣了,马上就好!” “哼!”是红绒在说话,“撺掇了我家夫人自尽竟还有闲心睡觉!” “主子您得给夫人讨要说法!” 这种一心只顾着自己身家性命的奴婢最是可恨,昨日风向对的时候对江晚宁殷勤得很; 那日与今日风向不对,立马又把江晚宁喊出来顶雷,以便自己独善其身。 杏儿与碧叶手忙脚乱地给她理顺头发,江晚宁抓紧时间捕捉重点:“婉儿你是说,那位夫人是自尽?” 曲婉儿跟着给她挽头发,“是,刚才那奴婢喊话也是说自尽的。” “只不过她说的是王妃您撺掇她自尽。” 江晚宁皱起了眉,自尽?! 以她昨日与秦卿的交流来看她是肯定没有自尽想法的。 这不还等着她最新的检测结果,准备好心态应战么,怎么突然就自尽了?! 这个说辞江晚宁自己都接受不了。 事发突然又有性命案件相关,她在头发梳顺后顺手把头发挽了一下,什么发饰都没带,起身让碧叶开门。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先是睿王府的一干侍卫的背影。 思明他们各个抽出佩刀,对着不远处的宋崚等人怒目而视,看架势准备随时开战。 而宋崚那边也不敢示弱,身后跟着一二十人亦皆手持利刃,闪着寒光的利刃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刺眼。 “王妃,王爷天没亮就入宫了,属下已经派人入宫去通知王爷了。”思明道,“属下们会拼死保护王妃的。” 江晚宁站在侍卫后面,说:“宋崚王爷,一大早上闯我睿王府门还带着身边的男子侍卫跑到女眷后院,不太妥当吧。” “确实不太妥当。”宋崚冷着脸,“若非事出有因,本王也不愿做出这等无礼僭越的事来。” “只不过昨日宋某的私人院子里出了桩命案,宋某来不及顾忌虚礼,只想向睿王妃讨个说法。” 他的语气还算冷静,神情及举动也还算在可控范围。 江晚宁道:“承蒙你的信任,我确实去你的私人院子里去问诊过,可昨日我睿王府的所有人皆在府上未曾私自外出过。” “不知你口中的命案是谁,为何要向我讨要说法。” 宋崚眼神锐利了起来,他紧抿着嘴唇,胸口不断起伏着似乎在平息自己的怒火。 “主子,与她多废话作甚?夫人现在已经……又不能与她对峙,她想怎样为自己辩解都行。”红绒神情悲痛,说了几句后便红了眼圈。 而后她像是鼓足勇气指着江晚宁说:“睿王妃,昨日你为我家夫人问诊,夜里夫人便自尽了!” “若非你可以撺掇或者打击她的心智,她怎会心存死志一心求死?!” 听曲婉儿讲述秦卿自尽是可能之事,但从红绒嘴里说出来,那就说明秦卿是真的死了。 江晚宁微闭了闭眼,稳住心神道:“我不知秦夫人自尽一事,也不敢相信。” “昨日我离开时两人算是相谈甚欢的,并且我对秦夫人身体的检查并未完全结束,约莫今日下午才会出明确结果的。” “所以我怎会打击到她的救生欲呢,难不成告诉她一个莫须有的病情吗,亦或是……” “睿王妃!”宋崚打断她的话,“宋某曾与你在夫人的病情一事上是有过不信任与不愉快。” “可后来宋某是听了你的劝,放下戒备对你全盘信任的!” “可你是怎样对待在下的信任?” 江晚宁也在忍着脾气:“我说了我病情都还没诊断好,怎会给她说些丧气话?” “你这人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些,秦夫人先前要投湖是我拦住了她,你见到了不听前因后果平白冤枉我;” “现在她自尽去世了,你还是把这罪名扣在我头上?!” “宋崚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我与秦夫人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撺掇她自尽?” “你怎么不说她本身就有寻死的念头呢,比如之前她不就是要投湖的吗。” 很多事情她解释了一遍还不行,非得解释了又解释才能让对方勉强信任点儿。 但这样强行求来的信任太脆弱了,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不用挑拨直接就会崩塌。 宋崚沉声道:“卿卿她从知道自己生病被下了死症定论后,有时候会说一些她活不了几日的话,但每天还都是在用心活着,不曾求死的。” “投湖那次她亦本无寻死意,只不过是身子不舒服行为有点失控而已。” “但她居然在见了你几次之后就自尽了。” “你要在下怎样相信你?!” “昨日最后与卿卿见面的人是你啊睿王妃!这几天与她相见次数最多的也是你啊!” 宋崚的这般控诉听起来是很有道理的,因为江晚宁是最后一个与受害者相见的人,所以嫌疑最大。 可嫌疑最大就是凶手了吗。 红绒见双方僵持不下,出声说:“主子你与她多说什么,她只会躲在侍卫后边不敢出来!” “可夫人却是不在了!” 宋崚本沉浸在前面的情绪中,听到这提醒后眼睛有了些精神,说:“睿王妃,你若不心虚你躲在侍卫后作甚?!” 江晚宁要被气笑了,还未等她开口身边有人扥了扥她的衣袖。 第910章 她会不会是被杀的 “这位姑娘。”曲婉儿上前一步看着红绒道,“你们主子是祁国王爷,是外男。” “他带着人擅闯睿王府后院,身为睿王妃不避讳着难不成还要打开门欢迎他冒犯吗。” “我竟不知你们祁国人这般不懂礼节,闯人后院还有理了!” “王妃,我看我们休要与他们解释,直接几桶水浇过去赶出去!” 曲婉儿把苗头对准一个婢女,并未直接与宋崚呛声。 但宋崚的神色明显僵硬了起来,他低头踌躇了片刻,抬手示意身边人往后退了几步。 他那边的逼迫小了些后,思明立马带着人往前进了一步。 双方依然是随时都有可能大战的状态。 但气氛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紧张了。 曲婉儿又说:“宋崚王爷,你口口声声说自家夫人是我们王妃撺掇着自尽的,可有证据?!” 红绒道:“你是谁?!” “你方才没有听到我家王爷说吗,夫人这几日只见了睿王妃一人,且此前是没有寻死的心思的。” “若不是睿王妃撺掇的还能有谁?” 一个正在与自己对话的人突然越级给自己的主子说话,红绒自感受到了轻视。 曲婉儿福了福身:“我是曲州刺史曲成农的嫡女,曲婉儿。” 曲成农被召唤来京都后,大凉帝只给了他钱财府邸的嘉奖,还未给他升官加爵,是以他现在的官位还是曲州刺史。 但这身份抬出来已经要比一位婢女要高了。 红绒的气焰明显软了下去,往宋崚身后退了半步,嘴里嘟囔道:“王爷,夫人她现在已然没了,您得为她做主啊!” 宋崚斜了她一眼,她才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原来是曲刺史府上的。”宋崚皱着眉打量着曲婉儿,“此事是宋某与睿王妃的私事,曲姑娘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曲婉儿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说来也巧,昨日王妃刚好带着我过去做帮手。” “睿王妃与你家夫人所有的言行我皆听在耳中,看在眼里的。” “你若没有证据便不能空口白牙的指认睿王妃。” “而我则能为睿王妃作证,证明她昨日所说一切皆是正常的言语。” “甚至期间一直鼓励着贵夫人要勇敢面对,一切话语都是以病人的感受出发,从未说过病情严重,治不好之类的话。” “所以,宋崚王爷你什么证据都没有便冲进来找人发泄怒火,实属过分!” “还有希望宋崚王爷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如今你是祁国人在大凉,还是带着和亲任务来的,休要在睿王府逗留太久,以免影响了睿王妃声誉!” 曲婉儿一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很是维护江晚宁。 江晚宁心头一暖,这个小姑娘着实义气,与她哥哥曲延一样都是热心肠的人。 虽然她哥哥有时候热心肠的有点太过了。 宋崚深吸一口气,道:“睿王妃,宋某并非无理取闹之人。” “只是痛失挚爱,难以接受。” “卿卿本就被大夫下了死症的诊断,没几日可活了,我只是想陪着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而已。” “哪怕是过来找你医治,也大多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并没有报多大希望的。” “我不说找到你之后能延长寿命,至少不会这般提前仓促便死去啊。” 他这番话说的诚心诚意,再加上江晚宁昨日与秦卿聊天知晓他们两人的情感史后,多少对宋崚是有些钦佩的。 毕竟能忤逆国主,偷着保下自己妻子命的男人算得上是为有情义的男人了。 她亦摆平了心态,道:“崚王爷,昨日我与秦夫人分别时她精神状态很好。” “且我的病情到今日下午才会完全诊断出来,我们还约着要一起看结果,制定相应的治疗方案的。” “我相信你的说法,相信她不会自尽的。” 宋崚有些泄气:“可她……”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夫人被人杀了伪装成自尽?”在一旁听着的曲婉儿开口问。 江晚宁被唬了一跳:“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她知道曲婉儿喜欢探究命案这些,但也不能什么情况都往‘凶杀案’上靠啊。 秦卿她活着这件事,世人知道的本就少;过来大凉知道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若说她是被人杀的,那是何人动的手?有何动机? 这样敏感的身份,随时牵连出来的是两国是否和谐的大事。 宋崚亦看着曲婉儿,说:“姑娘请慎言。” 曲婉儿正色道:“任何事情,在排除了一切可能后,剩余的再不可能也会是真的。” “你们二人都笃行夫人不会自尽,觉得她没有自尽的理由。” “可现在人又没了,除了被人杀了外没有其他原因了。” 江晚宁与宋崚相视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犹豫。 或许他们可以往这方面去试想一下?! 事情变得不可言说了起来。 宋崚屏退了随行侍卫,江晚宁也挥退了王府侍卫。 等所有人都退去后,江晚宁开门见山说:“崚王爷,会不会是你们祁国的人发现秦夫人还在世上了?!” 她说完后急忙跟着解释:“昨日秦夫人把你们之间的事简单告诉了我一下。” “先说好,我并没有探究你们两人感情深厚的意思,只是聊病情说到了那里而已。” 宋崚的脸上先是惊讶,随后叹气道:“看来卿卿是信任你把你当成自己人了。” “但本王可以打保票,祁国那边现在仍是不知道的。” “他们都还以为卿卿在皇陵里躺着的。” 他眨眨眼,语气里带了几分危险:“是不是大凉人?” 这话言外之意明显。 就是在问江晚宁,你们是不是把他王妃没有死的事给.透露出去了。 江晚宁摆手耸肩:“这还真没有。” “你想想,若真是这样,大凉这边不会偷偷动手,我们皇上都会先对你试探一番的。” 宋崚背着手把这几次入宫面见大凉帝及大凉朝臣的事,前前后后想了好几遍,连丁点儿细节都没有放过。 “啧……” 第911章 她真是有‘天赋\’ 宋崚把这些日子与大凉皇帝与大凉朝臣相见的过程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都没想出来有什么不妥的。 皇帝对他一直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哪怕他说瞧不上莫青,皇帝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调头去给他挑选新的和亲女子; 皇子与朝臣们对他的态度亦与平常一样,神色并没有揶揄或质疑。 从小在皇室里长大,宋崚对自己察言观色,揣度人心这块还是很有把握的。 “啧,你们大凉皇帝貌似当真是不知内情的。”宋崚背着手边踱步边说。 他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算是能够理性客观的看待秦卿‘自尽’这件事。 毕竟在他与秦卿看来,秦卿的死是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且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事,他们二人早已做好了死别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秦卿这次死去的方式让他难以接受罢了。 “不是祁国皇家,也不是大凉朝廷动的手,那还能是谁?”宋崚想了一会儿,叹道,“说到底还是自尽的。” “诶……” 他揣着手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颇有几分想要耍赖的架势。 曲婉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他跟前道:“不是自尽,肯定不是自尽。” “你们要这样想,如果不是皇家官方出面,那会不会是私人恩怨?!” 江晚宁看着她不断追根究底的模样,有些无奈,喊她:“婉儿,我们就不要……” 再给人伤口上撒盐了。 秦卿是宋崚王妃这事儿,目前为止没人知道,那就没有人有动机来杀人; 那也就没有他杀可能,还是只能是自尽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可能还是接受不了自己那样的病因,一时羞愤难当,想不开。 “诶呀,你们都别轻易放弃嘛。” 曲婉儿似乎对探案执拗得很。 有了秦卿非自尽的念头出现后,她硬是要咬着‘凶杀案’不放,非得探究个明白,释放内心的查案天性。 “说了半天,我们都还没见到夫人的遗体的,不管是自尽还是他杀,除了客观原因推理外还得要尸体作证才行的。” 她说着开始怂恿江晚宁:“睿王妃,我听说过你的传闻,据说你当年在秋风镇那块还处理过闹事的。” “好像那人就是诈死,最后由王妃您验尸证明出来的呢。” 江晚宁:“……” 这是在说范文轩当时闹白家米铺的事吗,可她当时也没有验尸啊,只是拿着验尸一说,衙门就露馅了而已。 现在难不成要真的来波验尸了? 即便是有心验,那也得看人家家属同不同意啊。 见江晚宁没说话,曲婉儿还不放弃,蹲在宋崚身边劝:“崚王爷,您肯定是对夫人的死有疑问的,不然也不会过来找睿王妃对峙。” “既然有疑问,那就该把事情彻底摸清楚搞明白。” “如果不方便把夫人抬下来,我上马车里去看看?” “然后您在我身边把怎样发现夫人自尽的过程给我说一遍?” 宋崚抬眼把这位曲刺史的嫡女看了好几遍,有点想跟她吵架。 可又看到人家只是个未成婚的小姑娘,跟人吵架似乎不太妥当,太跌份丢脸了。 就在他打量人的时候,曲婉儿已经撸起袖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往外走了。 不怪曲婉儿固执,在她的心里能够在现实生活里遇到话本子里的命案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现在是全身心的精神气全部都被调动了起来,一心只想着‘破案’‘找凶手’‘推理推理’。 哪怕给她一座金山都没法压灭她心里的这团探究之火。 “诶诶诶!”宋崚忍着脾气跟着曲婉儿一起上了马车。 江晚宁一跺脚也赶忙追了上去。 这个婉儿好奇心太重了。 马车上秦卿的尸体在车厢的地上端正摆着。 昨日看起来鲜活的人今日躺在白布上,红润灵动的脸变得灰白冰冷。 曲婉儿面不改色地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细细瞧着尸体,一点儿都不害怕; 江晚宁跟着走了上去,递给她一双手套。 既然都已经跑到尸体面前了,还能怎样,只能好好验一下了呗。 也好让曲婉儿和宋崚彻底死心。 宋崚害怕她们两人对秦卿的身体做些什么,着急忙慌的站在她们身边想阻拦她们。 他刚一上马车,曲婉儿便喊了起来。 “快看!她脖子那里有两道瘀痕!” 江晚宁还在检查秦卿的手部,听到声音后朝秦卿的脖子处看去,果真看到两道青紫不一的瘀青。 宋崚也蹲下来定睛一看,诧异道:“还真是。” 他早上听奴婢们说秦卿自尽后,匆忙赶过去把她的尸身取下来,在确认没了气息后便往睿王府赶。 哪里注意到秦卿的脖子上会有两道痕迹的。 曲婉儿用带着手套的手在脖子的瘀痕处轻轻摩挲着,说: “一道瘀痕宽且长,颜色较重,一道瘀痕窄且短瘀青扩散不多。” “这足以说明,是有人先把夫人勒死后再做出她自尽的模样的。” “如此才能解释为何会是两条瘀痕,且瘀痕不一致。” 江晚宁点头跟着说:“是,瘀青面积较大说明当时人体是鲜活的,血液流动顺畅。” “但人在没了气息后身体机能快速衰败,血液流通不畅,此时再用绳子勒脖颈的话,就会出现瘀青较窄的情况。” 曲婉儿听着‘啊’了一声,钦佩道:“原来内在原因是这样的啊。” “嗯?!”江晚宁愣了,“你都不知道原理,怎样就断定这两道瘀痕是临死前与死之后造成的?” 曲婉儿眨眨眼:“话本子上写的啊,什么九品县官升迁记,上面写过这样的案例。” “死者有两条不同的瘀痕,就是先勒死再挂到房梁上的。” “但那书上并没有详细解释造成两条不同瘀痕的原因,没想到今日在睿王妃这里学到了。” 江晚宁:“……” 这也能行?! 她口中说的‘验尸’居然只是通过话本子上得来的一知半解的经验来判断死因?! 但还真的被她给说中了。 还真是有‘天赋’。 第912章 请你开始杀我 宋崚听着她们二人的谈话,铁青着脸把早上率先发现秦卿尸身那些人都给喊了过来。 为首的红绒战战兢兢,一开口便是各种推诿甩锅。 “昨日亥时夫人便洗漱熄灯歇息了,屋子里一整夜都没什么动静的,直到奴婢早上去喊夫人起床。” “可谁知奴婢一推门便看到夫人的脚在头顶晃荡。” “奴婢当时便吓得不行,去找人通知主子您的。” 宋崚这些天都是在与大凉朝臣们应酬,每日都没有时间去看秦卿,只有路过的时候才能进去瞅一眼。 但宅院里的奴婢们都会把她每日的行程告知与他的。 见宋崚不信的样子,红绒接着解释: “主子,奴婢就在廊下守着置夜的,若夫人喊奴婢肯定会听到的。” “可夫人当真是一个声音都没发出来,连呼叫声都没有的。” 江晚宁这边已经彻底把秦卿彻底检查了一遍,发现她除了脖颈处有两道瘀痕外,手指甲缝隙里还有些皮肉屑与浅浅的血迹。 看样子是挣扎的时候抓到了对方的手,给扣下来了些。 她等红绒说完后,对宋崚道:“崚王爷,若对方使用了迷烟等手段,一个丫鬟是抵抗不了的,也是没有什么记忆点的。”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秦夫人确实不是自尽。” “或许现在去院子里细细搜查一遍,还能找到些线索。” 曲婉儿亦发现了秦卿手指甲缝里的皮肉,她每发现一样便拿起纸笔记录下一样。 而后站起来道:“我跟着你们一起去院子里吧。” “去看看屋里的陈设,应该就能推导出她是怎样遇害的。” 宋崚虽不喜她最初的推断但事情发展到此,曲婉儿说的都在一一验证着。 江晚宁也为曲婉儿的第六感深感佩服。 同时觉得这姑娘体质特殊,有点像柯南,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命案发生。 哪怕不像会是命案的,也能发展到命案上面去。 他想了一会儿道:“那就劳烦两位随着在下去瞧一瞧罢。” 马车缓缓启动,曲婉儿把秦卿的尸首用白布盖好,恢复原状,扭头看着两位:“你们不报官?!” 江晚宁:“怎么报官?以谁的名义报?死者身份怎样确定?” 曲婉儿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坐回到位置上看自己记下来的笔记。 宋崚面色难堪,江晚宁的这几个问题完全戳中了他的痛点。 不管在哪里他的夫人秦卿都是已故人的身份,若她死在祁国还好,他能把她的尸身悄悄地给送到皇陵里去,算是圆了她之前的归属。 可现在秦卿死在了大凉,还是以不知被谁谋害的方式死去的。 除了用一袭草席将她裹着下葬外,他居然连墓碑都没法给她立。 宋崚无力地闭上眼,半靠在车壁上心里无比自责。 说到底他还是无能莽撞了,说是要带她来大凉寻医,结果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 他与秦卿的感情说不上太坏,也说不上太好。 但就身边的女人来看,秦卿是陪伴他最久,最善解人意的那个。 平时她人在身边时还好,不觉得她有什么珍贵和特殊。 直到当初那杯鸩酒赐下来后他才意识到,若秦卿没了,身边似乎没人能像她这般无私的爱着自己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宋崚才想着要把秦卿的命给保住。 所以才有了假死与皇陵换人的事发生。 只是看来上苍还是给了他惩罚,让秦卿以这种方式丧命来惩罚他在拥有时不知道珍惜。 马车到了院子后,宋崚命人把秦卿的尸身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抬了下来,暂时安放在院子里的一间空房里。 随后跟着江晚宁她们一起去秦卿平时歇息的房间找线索。 “你们在早上发现夫人后,还有人进过这屋子吗。”曲婉儿边走边问。 红绒站在门口道:“没有,奴婢发现夫人悬梁后便去喊主子了,主子到了后才把夫人从白绫上取下来。” “而后便抬上了马车去了睿王府。” 她们这些院子里的奴婢们害怕落个照顾不周的罪名,便跟着过去睿王府讨说法了。 不管怎样,强行让江晚宁背锅也好,或者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行,必须得转移主子的注意力把自己头上的过错给甩出去。 曲婉儿把裙角绑好,走进了屋。 房间里的物品摆放基本与之前一致,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到些许变动。 比如桌边两个凳子的摆放位置变了,原本离桌子很近的凳子此时离桌子很远。 有点像被人踢到的样子。 比如还有桌面上的一只小茶盏也歪倒了。 没走几遍,她便冲着门口站着的江晚宁与宋崚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江晚宁知道她的意思,大概就是与之前那样,曲婉儿已经推导出了凶手杀人的整个过程。 她点头示意曲婉儿继续说下去。 曲婉儿道:“这次不如你们谁过来与我一道演示一下?” 她想了想指着宋崚:“喏,你当凶手我当夫人,你拿着白绫从我身后勒住我的脖子。” 宋崚被点名,不知其意有些怔愣的走了进去。 曲婉儿背对着房门,坐在桌边做饮茶状,扭头道:“愣着作甚?走到我身后开始杀我啊。” 这下宋崚大概明白了。 他依言举着白绫走了过去,曲婉儿在白绫绕上脖子的那一刻松开茶盏,双手往后抓,开始挣扎踢腿。 一系列简单明了的动作立马还原了茶盏倒与凳子远离桌子的过程。 在男女生理力量的悬殊差异下,凶手完全可能做到不给秦卿任何出声求救的机会。 “喂喂!只是让你试试没让你真的勒死我啊!”曲婉儿大力拍打着宋崚的手。 宋崚忙把手里的白绫松开,带着歉意:“对不住,没掌握好力度。” 但他也看明白了秦卿遇害的过程。 曲婉儿还原了临死前的场景后又在房间里转悠起来。 没过多时便在窗子上找到了几个被烫穿的小洞,以及地面上的一些香灰。 看样子是有人先用迷烟熏,而后又潜进来杀人的。 可是秦卿的身份并未暴露,到底会是谁动手杀人呢。 就在他们三人在房间里一筹莫展时,睿王府的人焦急地守在御书房门口等着谢辰瑾出来。 说来很不凑巧,睿王府的人刚赶到宫里准备通知谢辰瑾祁国王爷闯府的消息,结果只看到自家王爷一个背影。 随后王爷进了御书房,书房大门‘砰’的一声关住了。 第913章 圣旨 说来很不凑巧,碧枝在宋崚带人去睿王府后第一反应便是入宫把自家王爷喊出来。 谁知她刚找到人,还没来得及把人给喊住,谢辰瑾已经一只脚跨进了御书房。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到谢辰瑾被传唤进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在御书房门口焦急地等待。 就在她在门口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后,谢辰瑾终于出来了。 “王爷!”碧枝迎上前,简单明了的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谢辰瑾越听心里越担忧。 那个金屋藏娇的夫人死了?还是睿王妃撺掇着自尽死的?! 以前两次那个宋崚多疑的性子肯定会想要从王妃身上讨个说法的。 他加快了脚步,快速跑到宫门翻身上马。 等他们赶回到睿王府时,王府里已经一片平静,见不到任何打斗与争执痕迹。 留在府里的宫人,说王妃带着曲婉儿与祁国王爷三人同上了马车,离开了。 据说三个人皆神色平静,氛围和谐,不见任何紧张或者危险气息。 谢辰瑾转念一想,马上调头带着人去了秦卿所在的宅院。 甫一进院子,便看到江晚宁三人各自带着身边的奴婢们在院子里寻找着什么。 “王妃!”谢辰瑾快速朝江晚宁走去。 离着她还有三四步的时候江晚宁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谢辰瑾便冲上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双手将她的头和身体各处匆匆摸了一遍。 而后把她拉在自己身后,冲着宋崚道:“宋崚你欺人太甚!” 曲婉儿出来打圆场解释: “是误会,都已经解释清楚了。” “我们已经查出来秦夫人是被人杀死的,并非听了王妃的话自尽的。” 被人杀死的?! 谢辰瑾下意识地把袖中的东西捏了捏。 皇上知晓内情了?所以派人过来先下手为强了? 不然今日怎会给自己这个任务。 他的神情变幻莫测,江晚宁道:“我们已经推断过,此事并非祁国与大凉朝廷所为,可能是私人恩怨。” “但目前还有些疑点没有搞清楚,还需要再收集证据佐证。” “我们现在就是在院里查找陌生脚印的。” 谢辰瑾“啊”了一声,问:“你们觉得能找到凶手吗?” “能!”曲婉儿对这点毋庸置疑。 在她看来只要是凶杀案,那现场就有迹可循,就能找到凶手。 江晚宁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王爷您这两日早出晚归,今日更是天不亮就入宫了,可有什么要紧事?” “有。”谢辰瑾看向宋崚,说,“本王刚好在找你。” 他从袖中把大凉帝早上才拟的圣旨拿了出来。 “皇上决定由莫青郡主与祁国和亲,且因为莫家为国效力乃大凉忠臣,一家人为国分离多年。” “为显圣恩,保障莫家后人不再分离,特要求祁国王爷留在京都城中举办大婚。” 他简单把圣旨上的字念了一遍,最后道:“请祁国宋崚接旨。” 在场人皆被这道圣旨给惊住了。 江晚宁讶异:“怎会?莫青她不是…” 谢辰瑾小声道:“是莫青自己提出来的,说若想要她同意和亲,可以,那必须将宋崚留在大凉京都。” 江晚宁明白了,眼下皇室宗亲里能和亲的适龄女子不多。 娴贵妃与文涵直接决绝的去了感业寺,眼下再找个合适的女子进行加封已经来不及了。 一番操作后这和亲人选还是非莫青莫属。 与其把莫青送到千里之外的祁国,让她留在大凉确实是他们比较能接受的法子。 这样让莫青出面和亲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毕竟他们当时最大的顾虑就是担心莫青去了祁国后被人欺凌而无法自保,现在在眼皮子底下和亲,他们担忧的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只是这种方式宋崚会怎样想?他若不同意呢。 特别是此时此刻的关键节点,这道圣旨一下子就把江晚宁与曲婉儿解释了一整天的事归为虚无。 宋崚会更加认为秦卿的死是一场政治阴谋。 而她们早上的这一通忙活只是做戏。 果不其然,宋崚听完圣旨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笑了起来。 “呵呵呵。” 他的笑声很冷,像是带着无尽的嘲讽又带着无数疑问。 “好,真好!” “你们睿王府的人当真是好手段。” “这连环计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先假意同意医治,窥探本王与夫人的私事。” “而后明着让睿王妃撺掇着自尽,背地里见撺掇没有效果直接找人杀了她,做成自尽的模样来。” “好嘛,卿卿前脚刚咽气,尸身还未入土,你们这和亲圣旨便下来了。” “真是计中计,做了好几手准备啊。” 宋崚直起身子哼道:“和亲?你们现在这是和亲么,这是在要本王留下来为质!” “若本王不接这圣旨呢。” 谢辰瑾道:“你会接旨的。” 他的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 宋崚看向谢辰瑾了然地点点头:“本王不得不接是罢。” “这院子周围,本王所住的驿馆里怕是已经全被兵马包围了,由不得本王不同意罢。” “也对,若非用了兵马压制,不然你们大凉的皇帝对本王有什么资格下圣旨!” “不过--” 宋崚眼底暗影重重,话锋一转:“你们大凉事先毁约就不怕祁国倒戈相向么。” 和亲本是两个合盟的方式,现在这和亲成了扣押为质,性质已然变了。 谢辰瑾对这种政治手段持中立态度,昨日大凉帝给他提起此方法时他一面觉得不太妥当; 另一面也是赞同大凉帝的做法的,此举确实能更加有效的钳制祁国,避免大凉腹背受敌。 在两国外交中,有时候需要事先抢占先机让己国占据有利地位。 “宋崚王爷此言差矣,大凉并未毁约。”谢辰瑾道,“和亲还是会和亲的。” “只不过和亲大婚的地点是在大凉,往后王爷你也是住在京都。” “成婚后与莫青郡主共住在京都郡主府,为大凉座上宾。” “吃穿用度等一应俱全,皆向祁国皇室看齐。” “崚王爷不必担心在大凉会受到不公待遇。” “毕竟当初大凉与祁国谁都没有约定和亲后的夫妇要在哪国生活。” “你们留在大凉也算合理。” 宋崚沉声道:“文字游戏你们玩得挺溜。” “既然本王拒绝不了,那便接旨了罢。” 他是个聪明人,深知人在他国不可强来,保留性命与实力远比贸然反抗要重要。 并且他也会让大凉皇帝看看,他强行留在大凉的是质还是狼。 “不过本王还需手书一封向祁国国主简述一下情况,以免祁国那边会有影响两国建交的声音。” 第914章 郡主驸马 听到宋崚的要求,谢辰瑾立马招手命人捧来了笔墨纸砚。 “宋崚王爷尽管写便是,写完了本王直接让人送走,给祁国报喜。”谢辰瑾道。 看样子是一点儿活动自由都不给宋崚留了。 宋崚抬抬眉:“那也行。” 说完他当真席地而坐,拿起笔墨在纸上开始写报信家书。 整个过程不回避,整片信件无藏头密报无多余闲话,只说自己选到了合适的和亲对象,以后要留在大凉京都生活了。 家书刚写好便被交给身边的大凉侍卫,快马加鞭直送往祁国,中间不假手于人,不给祁国人沾手的机会。 宋崚瞅着这一套完整闭环的流程直发笑。 只是这笑意浮在表面,并未达眼底,还让人生出些后怕来。 “你笑什么。”江晚宁被他笑得心底发毛。 宋崚笑得更大声了些:“人逢喜事精神爽,宋某刚死了夫人马上就能立即迎娶一位新王妃,这不是人生快事嘛。” 他越是这样说,江晚宁心里越觉得不安。 “你若不乐意……” “不乐意怎样?”宋崚冷冷打断她的话说,“抗旨不遵?” “或者你觉得宋某还会再相信睿王府的人吗。” 他眼神里的戒备质疑与冷淡让江晚宁心往下沉了沉。 她对宋崚说:“既然你觉得是睿王府的人在中间做的手脚,那就把矛头指向睿王府,不要随意欺凌莫青。” 成亲后莫青便要关上门与宋崚相对了。 虽说目前是在大凉的地界,宋崚不敢也没人能做些什么。 可他若是用当初东武侯对付女人的那些个下作法子,那莫青便是吃了亏也没法开口诉苦的。 宋崚眼睛转了几转,眼神轻佻起来,他揶揄道:“你睿王妃与莫青是什么关系,管着人家婚事还想管着人家闺房之事不成?!” 说完他大幅度地冲着谢辰瑾挥了挥手,吆喝道:“睿王爷,在下现在京都的府邸在哪儿呢。” “你口中的郡主府今日可以住了吗,本王要开始享受本王的郡主驸马的生活了。” 宋崚说是享受,他确实也实打实的把‘享受’两字贯穿到底的。 圣旨下达的第二天,莫青与宋崚的大婚便开始在礼部的带头下操办起来。 因着是郡主和亲,在大凉帝一道道口谕下,礼部上下忙活的极快,很快就把莫青与宋崚的大婚礼服给做好。 同时连大婚的吉日都给定下来了。 就定在圣旨下达过后的第八日。 而宋崚在接到圣旨那日直接住进了大凉帝赏赐给莫青的郡主府,日日声色犬马,饮酒作乐; 成天以‘大婚’为由头宴请朝廷官员与各官宦家的公子们宴饮,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成外来人。 就像是从小长在京都的本地公子们一个德行。 郡主府看起来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与它同样热闹的还有京都莫家。 女子出嫁前要待在娘家,莫青在接到圣旨后从寿康宫偏殿搬回了莫家在京都的府邸。 这是她离开家当县主后第一次以女儿的身份回到莫家小住。 莫老夫人与两个莫家少夫人以及几个小辈姑娘们都欢喜得很,每个人都尽心为莫青缝制嫁妆。 礼部准备了嫁衣,那她们就选了大红的绸布缝制被褥,垫子,毯子。 每天从早到晚的都在商量着婚事当天的行程,好像要成亲的是她们一样。 江晚宁过来莫家时,莫家上下便是这种沉浸式的喜气洋洋的气氛中的。 在一片欢声笑语忙忙碌碌中,江晚宁找到了在角落里跟着绣丝帕的莫青。 莫青与江晚宁一样,一双手没摸过绣花针,绣出来的鸳鸯像鸭子,荷花像树叶。 江晚宁道:“不会绣就放着呗,反正礼部准备的多得是。” 莫青看见她过来,说:“总归闲来无事,看见她们忙活着玩,自己心里也痒痒。” “再说了,人家不都说娘子要给夫君绣个香囊什么的吗,我先从帕子开始练手,等到绣香囊时不至于太难看。” 江晚宁在她面前坐了下来,问:“莫青你当真愿意嫁给宋崚吗。” “他可是……” “死了娘子的鳏夫嘛,我知道。”莫青笑笑,“我舞刀弄枪的不怕他克妻。” 见江晚宁欲言又止,莫青主动说:“当初不想去和亲,是因为害怕自己只身去了祁国受欺负,会像云淼儿那般身不由己任人欺凌。” “可皇上现在把宋崚王爷留在京都,那便不一样了,至少我是能确保自身安全的。” “再说了我年纪也不小了,能嫁就嫁了。” 江晚宁还是有些担忧:“可是……” “即便他之前说过不喜欢我,瞧不上我也没关系。”莫青接着说,“太后给我配了许多貌美的侍女。” “到时候他随便瞧上哪个收为滕妾都行。” “我可没有你那般的魅力与独有欲,一定要谢辰瑾只娶你一个。” 在权贵人家里当家主母把身边人推出去侍候男主人,升为滕妾很正常。 莫青从小接受的思想便是男子三妻四妾,所以她才有这种思想。 江晚宁看着她松弛的神色与眼角处的笑意,把心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能说当时宋崚说瞧不上她,是她与宋崚的约定吗;她能说睿王府为了不让她和亲费了不少功夫吗。 可到头来皇帝竟想出了这么一个出其不意的法子来,把大凉和祁国的人都给打懵了。 等江晚宁从莫家告辞后,莫月悄声从外边闪身来到了莫青身边。 “郡主。” 莫青放下手里的针线,眼睛里不见一丝要成婚的喜悦,冷声道:“那女人后来去哪儿了。” 莫月垂首回禀:“奴婢把消息传到东宫的当日,太子他们便查到了宋崚金屋藏娇的所在,以为那女子是宋崚来到大凉后才结识的美人。” “太子派人连夜把人给杀了,做成自尽假象的。” “宋崚得知消息时,还跑去找睿王府麻烦了,当时被劝住了。” “圣旨下达后,宋崚便住进了郡主府,那放在宅院里的女人据说是被下人们 用凉席卷了,在院子里给烧了。” 她声音小了下去:“毕竟没名没分的,抬回祁国也没人敢认,留在大凉也不太合适。” 莫青面无波澜:“烧了?!” “蛮好。” “符合我对宋崚的期许。” 第915章 找到凶手线索了 “烧了?”莫青道,“不错,这个宋崚是我要找的人。” 情到深处愿意去做时,有能力去皇陵里把活人换出来; 形势对自己不利时,能冷酷到把一直想救活的人一把火烧了尸骨无存。 是个能看清形势保全自己的,同时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这样的人一直屈居在国主胞弟的位置上浪费了。 以后定能助她完成大计。 从身份上看,宋崚与谢辰瑾的身份地位是差不多的,但谢辰瑾多了些情深义重与优柔寡断。 偏偏这个世道是不允许这样的人好好活着的。 莫月听到这话忿忿不平:“郡主,那个王爷他住进了郡主府后成天喊一些公子哥们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去跳舞助兴。” “这还没大婚呢,就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往后还不得使劲儿往府里收小妾?!” “郡主,您大婚礼成后得摆出郡主的架势出来,让他瞧瞧!” “让他认清楚自己目前的地位,还以为是在他的祁国吗,也不看看现在什么身份。” 莫青失笑:“什么身份,他是正经的祁国和亲王爷,大凉郡主驸马的身份。” “诶呀郡主,这不是您和皇上明面上给他脸么。”莫月不屑道, “实际上那不是被大凉扣下的人质么,以坊间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倒插门。” 莫青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正色道:“此言放肆!” 莫月没料到主子会发脾气,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旁边的莫荷给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跪下,她才怔着神跪了下去。 莫月与莫荷两人跟着莫青多年,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对莫青跪过了。 “以后你和莫荷得牢记住他的身份是驸马!”莫青缓了脸色说,“得始终记得尊卑有别,别仗着自己跟着我多年,就可以僭越了。” “若让我知晓你或者府里的其他人给驸马脸色看,我定会严惩不贷。” 两个丫鬟郑重应下后莫青才让她们起身,又强调了一遍要尊重宋崚后才让她们下去做别的事。 走出房间后,莫月颇为不解:“郡主当真是喜欢上这位祁国王爷了?” “不然怎会这般维护?你我前个儿跟着礼部过去布置郡主府的时候你也看到了。” “那个宋崚毫不避讳着众人,与那些舞姬肆言挑逗,左拥右抱,如此放浪形骸与那些登徒子有何区别?!” “我是真害怕郡主成婚后会受委屈。” “你也真是的,闷不吭声不说,还拉我认错,我说错什么了?他宋崚现在可不就是一个入赘大凉的夫婿么。” 莫荷急忙捂住她的嘴,小声道:“这话我们二人私下说说也就罢了,万不可让底下人听到。” “女子出嫁后还是得以夫家为天的,郡主她喜爱崚王爷,愿意尊重他,与他举案齐眉那我们做奴婢的得庆幸。” “没准崚王爷以后看到郡主的心意,就会有所收敛,认真对待郡主了呢。” “再说了郡主是和亲,现在是住在大凉若过段时日大凉与祁国国力对调,他们要一起去祁国了呢。” “那咱们对崚王爷不好的地方往后岂不得被人加倍还回来?!” “最后受苦的还是郡主。” 莫月恍然大悟,“原是我目光短浅,思虑不周了。” 莫荷道:“之前这些年郡主都是一个人,也与众多公主妃子格格不入,你我两人对人板着脸冷淡些都无所谓。” “往后至少在郡主府里还是得对祁国王爷和他带来的人客客气气的。” “毕竟咱俩代表着郡主呢,切莫给郡主添麻烦的。” 莫月点头深以为然,两人便更加尽心的准备着马上就要到来的大婚。 江晚宁回到睿王府后,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觉得这门和亲是个隐患。 难道说那个宋崚当真是不再追究秦卿的死,会安分当个人质驸马?! 谢辰瑾听到她的顾虑,把郡主府这些天的事一一给她讲述了一遍,说: “或许这种浪荡的形式就是宋崚的反抗罢,毕竟现在他身处异国,身边无人,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心头不快了。” “至于他们成婚后该如何,那便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 “不过莫青她会拳脚,人身安全是会得到基本保障的,可能就是会面临妾室多,不过…” 他停止了话头,江晚宁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在皇室在权贵之家,哪个府里的男主人没有三妻四妾呢。 哪怕身为郡主,公主,府里的驸马纳妾也会被视为寻常,视为应该的。 反观,没有纳妾的府上,女主人多会被定为悍妇,善妒;男主人则会被定为懦夫,畏妻。 这些标签也是这些年外人给睿王府贴上的。 江晚宁有些好奇:“王爷,你怎么没有想过纳妾?” “你这段时间不是不怎么喜欢我么。” “谁说本王不喜欢你了!”谢辰瑾下意识出言反驳,话说出口后又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说: “本王怕麻烦,你们女人就是麻烦,一个王妃已经够烦人的了,若府上再多几个定会把本王烦得不行。” 江晚宁:“好吧。” 既然那个老道说没有对谢辰瑾做什么手脚,他近来的态度也逐渐和缓温暖,也从来没有纳妾的想法。 那她就暂时原谅他之前对自己态度恶劣的事吧。 两人正说着话,杏儿带着曲婉儿过来了。 她第一句话就是:“我找到杀秦夫人的凶手的线索了。” 第916章 刺激的新婚夜 曲婉儿见到他们二人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查找到凶手的线索了。” 江晚宁此时是丧气的,她挥挥手道:“现在找到有什么用,和亲已定也改变不了什么,宋崚也不会相信睿王府相信大凉了。” “曲小姐说说看。”谢辰瑾倒想知道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关节点宋崚的隐藏许久的正夫人却出了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现在他似乎把矛头与怨气全指向睿王府了。” “我睿王府可不愿背这个锅。” 难道说皇上早已知道了内情,特意拿着睿王府当刀使?! 谢辰瑾眉头紧蹙,他现在十分反感皇上对睿王府所做的一切。 若事实真是如此,他不介意彻底反了那个糟心的忌惮了他十几年的,已与他无血缘关系的‘皇兄’。 曲婉儿瞅了江晚宁一眼,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 见江晚宁点头后,才说:“我在窗户旁边的泥地里发现了一截那晚凶手用的迷烟。” 她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掏出一个手帕,打开手帕后里面是一小截还带着泥土的香。 曲婉儿接着解释:“那天从院子里出来后我就一直想继续查下去的,可又怕喊着王妃您一起会给睿王府惹麻烦。” “所以就刻意躲了两天没出门,结果昨个过去一问,才知道那位秦夫人竟然被一卷凉席给烧成了灰。” “满院子的奴婢下人们也都不知所踪,听说好像是跟着那个宋崚王爷一起进了郡主府。” “我来回看了好几遍,确定那个院子是空着没人管的,然后便悄悄潜了进去,顺着我们之前寻找迷烟的行踪又仔细找了一圈。” “最后在窗户下的泥土下翻找到这一截东西的,想来是被人踩进泥土里太深,我们那天才没发现。” 江晚宁:“你不害怕么。” 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曲婉儿这姑娘面对满院子尸体都不会害怕的主,会害怕一个空院子?! 曲婉儿嘿嘿一笑:“我这人脑子有点奇怪,平时若给我说哪一家老了人,我是有点害怕的。” “可若我知道哪里曾经有命案发生,就只顾着想怎样寻找线索了,丁点儿没觉得害怕的。” 谢辰瑾拿过香段放在鼻下闻了闻:“曲小姐,你确定那院子里的痕迹你都查找齐全了?” “会不会还有些像这香段这样被踩到泥地里,没被人发现的?” 曲婉儿抓抓后脑勺:“应该没了吧。” “这次没人催促,我找得挺仔细的。” “边边角角都翻过一遍,这香段就是我那小锄头在窗子下的那块土里挖出来的。” 江晚宁不觉感叹,她可真是有探究精神,为了查案找线索什么都用上了。 好奇心当真是人类进步的一大动力。 还没等她在心里夸赞完,曲婉儿又道:“如果现在再让我过去,我又会怕了,害怕那位枉死的秦夫人找我算账。” 江晚宁:“……” “你得相信自己的胆子,它大得很。” 曲婉儿连忙摆手:“不不不,那位秦夫人毕竟是被人烧的尸骨无存的,没准直接被人在院子里扬了骨灰。” “我过去院子里都是垫着脚走的,生怕鞋底带上了她的肉身,让她没法完整投胎。” 江晚宁:“……” 行吧,不怕尸体怕鬼魂。 也算是个正常姑娘家了。 谢辰瑾道:“既然这样,那这香段本王先留着了。” “我拿过来就是想让你们根据这个继续找凶手的。”曲婉儿道,“毕竟在京都我哪家商铺都不熟,若拿着东西挨家挨户的问定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届时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交给睿王府我挺放心的。” 说完她如释重负般挥着手朝江晚宁告别:“找到线索我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 “王妃,你们若有什么进展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啊。” “现在我就像是在追着看一个破案找凶手的话本子,被‘凶手是谁’勾的抓心挠肺。” 江晚宁无语又无奈地笑笑:“可以,若有线索少不了你这位神探的。” 能像曲婉儿这样沉迷于侦察的女子世间少有,没准她以后能成为大凉女探手呢。 这厢曲婉儿心满意足的离开后,谢辰瑾拿着香段派人查找线索。 另一厢大凉与祁国的和亲大婚如期而至。 大婚这天白日里一切如常。 祁国王爷宋崚按照礼部制定的步骤,穿上婚服,坐在高头大马上去莫家迎娶莫青; 而莫青也是大红婚服,盖着盖头,跨火盆由喜娘引进了喜轿。 一直到所有的礼节都结束,宋崚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痛快与不乐意。 就像是与众多成婚的新郎倌儿一样,迎娶新娘拜堂成亲宴饮宾客。 直到郡主府的宾客们都被送走,到了最后的入洞房环节时,压抑了一天的祁国王爷似乎显出了原形。 他丝毫不顾大凉的和亲郡主还在新房里盖住盖头等着,差人从大凉最繁华热闹的柳巷请来了二三十位衣不蔽体的舞姬。 随后便在白日拜堂的大殿里开始饮酒作乐,沉迷温柔乡。 莫月在新房门口苦等了一个多时辰后,忍不住去喊驸马爷过来揭盖头。 谁知离得老远便听到袅袅丝竹声,看到莺莺燕燕一大片。 她耐着性子找到了正在花红柳绿中央的宋崚,沉住气说:“驸马爷,该洞房了。” “正在洞着呢。”宋崚放肆一笑,拉过一个舞姬毫不避讳的开始上下其手。 莫月毕竟是还未出嫁的大姑娘,见到这场面先是羞红了脸,而后又恼怒异常。 “驸马爷!你现在是郡主的驸马爷!请你立刻去新房与郡主洞房!” “不然休怪奴婢不客气!” 宋崚挑衅地看着她:“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你一个奴婢,还准备教训本王了?!”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有底气骑到主子头上的。” 莫月愤怒至极,顺手抓住一个舞姬掐在她的脖颈上: “驸马爷,您是主子,奴婢自然是动不了您的,可奴婢可以把这些不要脸的女人都给扔出去!” 说着就要把手里的舞姬给打晕丢出去。 “诶诶诶……”宋崚伸手往四周一揽,道:“先告诉你,今个儿只要是爷请过来的人都是贵客。” “若你敢伤害贵客们一根头发丝,爷让你尸骨无存。” 他得意地眨眨眼:“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莫月的手僵在那里,主子莫青与姐妹莫荷的话不断在她脑海里回荡。 “砰!” “砰!” “砰!” 就在她犹豫之际,有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而后不断有舞姬开始尖叫。 “杀人了!” “杀人了!” 莫月回头,正看到自家郡主手里拿着长鞭一甩卷起一名舞姬,重重扔到殿外。 殿外除了人肉砸地的声音外,没人敢靠近。 “她不用试,本郡主想试试。”一身嫁衣的莫青亦挑衅地看着宋崚,“我倒想看看驸马会不会让本郡主尸骨无存。” 宋崚眼底划过阴暗,哼哼冷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莫青郡主,好胆识。” “只是本王却不是怜花惜玉的主!” 说罢他从身边小厮手里抽出长剑,直指莫青挥剑而来。 闻声赶到的莫荷瞠目结舌,这…… 郡主的新婚夜也忒刺激了罢。 第917章 他是用来对付皇帝的 莫荷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场景,这…… 天啊,郡主这新婚夜也忒刺激了罢。 人家新婚夜两口子是要在新房里坦诚相见,互博的。 不是这样一个人拿着鞭子一个人拿着长剑,相互斗殴拼命的。 “站在作甚,拉架啊!”莫荷喊了一声,推着莫月上前一人一边去拦。 “哦哦哦” 莫月这才反应过来,飞身到莫青身边接她的鞭子; 而莫荷则去挡宋崚的长剑。 在这一通闹腾下,大殿里的舞姬们早都被吓得惊叫连连,被扔出去的晕倒在外,没被丢出去的自己屁滚尿流的往外逃。 生怕神仙打架殃及自身,把她们自个给伤着了。 很快大殿就空了。 “郡主有什么话好好说。”莫月去劝,“犯不着为了这些个下作女人气着自己。” 莫荷跟着劝另一个:“对啊,驸马爷您俩有话直说,您把奴婢们抽筋拔骨了无所谓。” “可明日一大早您们两位是要入宫谢恩的,大婚第三天还有回门礼,若您俩身上带伤或者鼻青脸肿的,不太好给外人交待啊。” 莫荷考虑问题往往会全面些,宋崚听到最后几个字后把手里的长剑停了下来,狠狠道: “本王就是着了你们大凉人的道,才会受这种屈辱!” “你莫青当真是与睿王府亲密无间,相互打着配合算计本王!” 睿王妃那晚的话还真是一语成谶,现在他果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得低的漂亮,低的心服口服,低的架势让人挑不出来错。 莫青收起鞭子轻声笑了起来:“看来驸马爷心里很憋屈呢。” “但驸马爷认知有偏差,此事与睿王府上下无关,只不过是他们凑巧被你提前找到了卷进了这个局势而已。” 睿王府那边自有安排,宋崚的矛头要坚决而彻底的只对准皇帝一人,不能让他在其他不重要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 宋崚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本郡主就直说了罢。”莫青幽幽叹气,“我本不愿嫁于你和亲的。” “所以便让睿王府出面帮忙,让你主动说瞧不上我,要求换和亲公主。” 她顿了顿,“想必这些天你早已打听过,我救过睿王谢辰瑾好几次,对他有大恩,所以我提出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后来你的事你也就知道了,你这边与睿王府交换条件,说了不喜爱我。” “可皇上他不同意,甚至为了劝我同意这门和亲,提出把你留在大凉。” “那我转念一想,驸马你以入赘人质的形式留在大凉我的生命安全就有了保障,成亲便成亲了罢。” “不喜爱我也没关系,我还带着一堆漂亮的婢女可以供驸马您随时宠幸做滕妾的。” “但驸马,我们得先说好,你我双方不愿成亲那是关起门来的内部矛盾。” “你想睡多少女人,想纳多少妾室随你自己高兴,我根本不在乎,只要不打扰到我就行。” “但对外你我还是得相敬如宾的,至少不能剑拔弩张,仇敌相见罢。” “不然皇上那边我没法交代啊。” 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感,也符合常理实情。 宋崚稍微冷静下来一想,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把他留在大凉做人质,对大凉皇帝来讲确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皇帝那边只需要供出莫青这样一个宗亲郡主即可。 最后能决定这一切且下圣旨的人,有且只能有大凉皇帝一人。 他盯着莫青问:“所以城东十里巷那边是谁动的手?” “是谁告的密?” “我不知道,我无心参与驸马爷往后的风流韵事也无意插手驸马爷的前情故人。”莫青沉吟了一会儿, “也不是江晚宁说的,她这个人别的不说,若你与她之间是医患关系的话,她是肯定会为你保密的。” “只不过在大凉,监视着睿王府的人太多了,可能是某些一定盯着睿王府动静的人,发现了她行踪异常,顺藤摸瓜找到了吧。” “毕竟谢辰瑾他之前是战神,又是皇上的亲生胞弟。” 她说到这里止住了话头,看着宋崚。 同位祁国国主弟弟的宋崚立马意会。 皇帝胞弟这个身份,把握的好了是荣华富贵一世无忧,稍有风头便是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特别是在有继承大位能力的皇子看来,这是欲除之后快的角色。 莫青静默了一会儿,等宋崚接收完这些信息后,她把鞭子往地上一扔,说:“驸马爷,你今晚还是与我洞房的好。” “等对皇上那边有了交代后,你尽管在府里挑妾室,我绝对不会反对。” “但外边的女人们还是少找点,省得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进郡主府。” 说完她带着两个婢女下去了。 莫青这般不在乎的模样,让她话的可信度增加了许多。 宋崚背着手在大殿内来回踱步,等到快天亮的时候终于踏进了郡主府新房。 待到巳时,日上三竿,莫月与莫荷才敲开房门,侍候两位主子起身更衣入宫谢恩请安。 皇宫内,下了朝的大凉帝见莫青二人过来谢恩,派喜事嬷嬷检查了喜帕后,顿时龙心大悦。 当场又给郡主府赏了一堆金银财宝。 等莫青过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时,太后更是贴心,让宫里女官挑选了上十个模样周正的宫女,让莫青带回去。 名曰,体谅莫青新开府邸,初为当家主母事务繁忙,需要机灵的帮手。 但莫青及身边人一看就明白,这到底还是皇帝的意思,害怕莫青拴不住祁国王爷的心。 特地给莫青些帮手,帮她拉拢宋崚。 当然大凉帝还有些比较肤浅的期许,譬如能让宋崚沉溺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莫青自然是全盘收下的,毕竟宋崚不喜她,全京都人都知晓。 她大婚,背地里没少贵女笑话她可怜可悲。 她也没必要强撑出特别恩爱,受宠的模样。 政治联姻,只要双方能相互妥协,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如此平静的过了两日,等到他们二人按照规矩回门,去莫家时。 两人一进莫家门便看到谢辰瑾与江晚宁在莫老夫人身边相谈甚欢。 完全是莫青娘家人的架势。 宋崚神色平静,与睿王府的人交谈时甚是平静客气。 浑身不见谢辰瑾颁布圣旨那日的仇视。 待到一日回门宴结束,夫妻两人准备回郡主府时,谢辰瑾主动拦住了宋崚的去路。 “驸马爷,借一步谈话。” 第918章 让他们狗咬狗 谢辰瑾喊住了宋崚:“驸马爷请留步。” 鉴于目前睿王府与莫青和宋崚之间的关系太微妙,他不适合直接去郡主府找人,特地等到莫家回门宴时过来莫家的。 “好。”宋崚背着手,很是闲情逸致的跟着谢辰瑾往旁边偏院走。 江晚宁颇为忧心地看着两人背影,脚下动了动。 “晚宁。”莫青喊住她,“若是担忧驸马会对谢辰瑾动手的话,大可不必。” 她甚是温温的笑着:“昨个我给他解释过了。” “说你绝不会透露患者的信息给外人,更不会找人暗杀自己的病人。” 江晚宁:“莫青,你……” “怎么,我说得不对?”莫青挑挑眉,“以我对你的了解,这两条没错罢。” “没错。”江晚宁满心感动,“多谢你能为我们辩解。” 感动莫青会这样了解她,感动莫青会在这种时候能为睿王府说话。 莫青嘿嘿一笑:“毕竟是老娘拼死就回来的人,不能轻易受到诬陷。” “不过,宋崚王爷相信你说的了?”江晚宁好奇,毕竟以她对宋崚的认知,他是一个相当有疑心的人。 莫青沉吟了一会儿,像是很为难的模样,说:“也不是立马就信的,我破费了一番口舌。” “准确说,是我跟他打了一架,把他打服气了以后他才肯认真听我解释的。” 江晚宁睁大双眼:“所以…外边传的,郡主府新婚之夜你们二人刀剑相向一事是真的?!” 从莫青成亲当天开始,就有不同的传闻流出。 其中以新驸马爷新婚夜招揽舞姬不去洞房,而与郡主大打出手一则最为鼎盛。 可谓是朝野上下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当然朝臣们是人人担忧,怕这位被迫人质的驸马爷为了一时泄愤杀了莫青郡主; 其他妇人与坊间则是带着意味不明的暧昧与揶揄,似乎在说这位莫青郡主太凶了,留不住男人的心。 “不是。”莫青瘪瘪嘴否认。 江晚宁稍微放心了些:“我就说嘛,宋崚他不会这么不识相,怎会在…” 没等她说完,莫青接着说:“传言有失真实,我们没有用刀剑,他用的是剑,我用的是长鞭。” “所以还是有舞姬?还是打了?”江晚宁咋舌。 难不成人家说无风不起浪呢,一切传言看来都是以事实为基础的。 莫青‘嗯’了一声,气愤道:“喊他洞房,他非要说被皇上和睿王府的人算计了不愿意过来。” “还说要喊舞姬冷落我给你们看,我想为你们解释他不听,没办法只有动手咯。” 她说得轻松,“得亏我伤势恢复的好,能过几招,不然输的就是我了。” “莫青……”江晚宁又感动了,“你不必为了我们而与驸马爷起争执的。” “毕竟现在你们二人是夫妻,往后是要过一辈子的。” “即便是政治联姻,还是得尽量相互体谅着,没准能慢点培养出感情呢。” 莫青咧咧嘴:“谁要跟他培养感情了,是他先相不中我的。” “往后啊就是他玩他的,我过我的,互相不搭噶。” “刚好我也省得母亲老是催我成亲了。” 江晚宁默然,这种异国的政治联姻本就比包办婚姻更难。 她和谢辰瑾好歹都是大凉人,即便当初是盲婚哑嫁,后来好歹是互见真心的; 莫青与宋崚想要有点感情怕是难上加难了,或者说宋崚能公正点不去恨莫青都算是宽和了。 她这边正想着,宋崚与谢辰瑾并排从里走了出来。 两人神情淡然,不见生过气的模样,甚至彼此之间还多了些黏稠的氛围。 临分开时宋崚还在谢辰瑾肩头轻拍了一下。 谢辰瑾回首很郑重的对着他点了点头,像是在认同什么约定。 江晚宁看得是点点担忧加一头雾水。 莫青撞了一下她的肩头,小声嘀咕:“我给你说,这男人都属贱的,不打不行。” “武力不管是在前线还是在家里都能解决一大半的问题。” “你看,我这一场架打赢了震慑力还是能维持蛮久的罢。” 江晚宁:“呵呵。”她可不这么认为。 但联想到莫青与她初次见面都是以比武的形式试探她的诚心。 能以这种粗暴简单直来直去的想法揣度一位人质王爷也不奇怪。 上了回府的马车,江晚宁问:“你今日说的宋崚都相信了?” 谢辰瑾道:“嗯,都相信了。” “本王从拿出香段开始他差不多就已经知道我要说些什么了。” “等我把调查结果告诉他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想要为我打抱不平,伸张正义。” 江晚宁:“啊?他能有这么好心?” “当然不是。”谢辰瑾道,“宋崚直说,他帮我不仅仅只是觉得睿王府被扣了屎盆子,还是想为秦卿报仇。” “所以你们两人最后那一下,是已经约定要怎样对付太子他们了?”江晚宁道。 她听到调查结果时,是很诧异的。 不知道谢烨什么时候就调查清楚了秦卿的身份,并且快速动了杀心,下了命令还成功了。 或许…… 她心里有个不太好的想法。 谢辰瑾见她欲言又止道:“你是想说,此事背后可能另有其人,太子只是执行人?” “嗯。” 毕竟宋崚隐瞒秦卿的事隐瞒了许久,非专业人士调查不出来的。 她不相信东宫现在的实力已经强劲到这样大,能在短短数日就能明确秦卿的身份。 只能是皇宫里那位为了确保和亲能顺利举行而做的。 显然谢辰瑾也是这样想的,但他并未多言,直说:“目前来看,太子是直接凶手。” “宋崚想报复他也没错。” “本王想弄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既然这次有宋崚在,那正好彻底把他给端了。” 江晚宁:“他可是太子,没有十足把握轻易扳不倒的。” “太子又如何。”谢辰瑾似乎早已与宋崚商议好了对策,“让东宫的人狗咬狗,最后能不能留下来就看他们自己了。” 另一厢,东宫里李安平正在眉飞色舞的与谢烨谈条件。 第919章 激将 另一厢,李安平正在眉飞色舞的与太子谢烨谈条件。 “怎么样,莫青当真与宋崚成婚了罢。”李安平道。 她虽然不喜莫青和亲后还留在大凉,但与太子这一局她到底是赢了。 既然赢了就能压制谢烨,就能趁机提出条件,如此也不枉她苦口婆心的在太后莫青之间周旋规劝了许久。 谢烨哼哼:“没出大凉的和亲也算?!” “怎么不算了?当初只说要莫青确实和亲,具体在哪里成亲大婚后在哪里生活你没规定。”李安平得意洋洋。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谢烨面前一拍:“既然我赢了,太子就该依照之前所言,答应我提出来的条件。” “好!”谢烨不在乎的拿起面前的纸,“本宫一点金银珠宝还是给得起的。” 李安平笑笑没说话,她可不是那些肤浅的女人,一点金银珠宝都能打发了。 谢烨低头一看纸上所列出来的条件,皱起了眉:“太子妃,你所提出来的可不在我们规定的范围内。” “我们当初规定条件范围了?”李安平反问。 谢烨哽住,“没有。” “那不就得了。”李安平伸出手指往纸上一指,“太子殿下您仔细看看,我也没多要什么呀。” “只不过是要重修镇国侯府,然后替我爹讨点追封罢了。” “他一个已故多年的人,要点荣誉不碍着您东宫的权力罢。” “并且这事也根本不需要东宫出银子,你只需要在早朝的时候与朝臣们稍稍提起那么几句。” “就说快到镇国侯九周年的祭日了,鉴于镇国侯当年为大凉做出的贡献,可以追封一下。” “仅此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而已,那些老朝臣们定会认为殿下您是个重情意的储君,皇上也会答应的。” 谢烨神情凝重了起来,话是这样说没错。 可李安平是要追封已故镇国候为超一品镇国大将军,这是在爵位之上再叠加一个官职。 但这个‘超一品镇国大将军’自前朝成立以来统共只出现过一位,那是能在宫宴上与皇帝并列席位的存在。 是能在朝堂中不用行君臣之礼的官;是皇子们见到都要恭谨行礼的官。 是前朝皇帝为了一位与他出生入死,救过他多次性命的将军所设。 且这个官位与镇国侯的侯爵封号一样都是世袭制的。 也就是说,如果镇国侯府以后有了男丁,除了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镇国侯的爵位外,也可以成为超一品大将军。 这几年镇国侯府都快被世人给忘了,此时大张旗鼓的提出追封加封,父皇与百官会不会多想。 会不会觉得东宫是想为了争取多一点的荣誉与势力才提出来的?! 毕竟现在李安平是太子妃,已故镇国侯是他的岳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就在谢烨心中百转千回,权衡利弊时李安平使出了激将法: “怎么?是太子不乐意准守约定还是做不到?” “哼,做不到早作甚去了?做不到就不要随意答应!” “现在你还是太子就不能做到一言九鼎,往后还怎样做帝王?!” “皇帝的嘴可是圣言,一旦说出来就是圣旨,是不能更改的!” 谢烨站起来背着手,颇有几分威仪道:“谁说本宫做不到?!” “本宫是太子,若在大凉有本宫做不到的事,那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不就是追封一下镇国侯么,本宫觉得九周年乃大日子,是该加封。” 九数是最靠近十,靠近满的数字了。 在大凉一般只有已故皇帝这样的才能过十的倍数的周年祭日,普通百姓得避开这样的满数。 如此看来镇国侯九周年确实是个大日子。 李安平见状盈盈一笑,微微屈膝福身:“如此,妾身就恭候殿下的好消息了。” 待她婷婷袅袅的离开后,谢烨才忽觉不妥与后悔。 他把手里的纸懊恼的往地上一扔,“诶呀!真是烦人!” 他怎么又上了李安平的当了,当初这和亲赌注就不该与她定的,现在她提出来的条件更不能答应。 怎么每回都能中她的计呢! 他无端去抬镇国侯府的地位作甚?! 以父皇的脾性肯定会以为他想借机抬高自己的声誉,笼络镇国侯旧部及老臣的心。 完全吃力不讨好,是会惹得父皇猜忌与不快的事嘛。 谢烨把地上的纸狠狠踩了两脚,但现在追出去说他后悔了,定然会受到李安平的嘲笑讥讽。 会认为他是办不到才后悔的。 他实在不愿见到李安平那轻蔑的眼神与得意狂妄的嘴脸。 “诶!”谢烨又重重叹了口气,瘫坐在圈椅上。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口一道粉色的倩影闪过,有女子娇俏的发髻与一角裙裾在门口若隐若现。 谢烨烦躁的内心荡起一丝慰藉,他伸手朝门口招招手,像是在唤一个宠物。 “过来!” 门口那朵粉红云朵翩然而至,飘到谢烨跟前。 “殿下。”女子声音娇娇柔柔,戚戚弱弱,很容易让人升起保护欲。 “竟敢偷听本宫与太子妃谈话!看本宫不惩罚你!”谢烨硬着语气道。 倩云看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说:“奴婢不是故意要听的。” “只是路过时远远的听到太子妃似乎在与太子争辩些什么,心里担心殿下,忍不住想过来看看罢了。” 她娇娇地说着,然后转过身把背部留给谢烨,柔声道:“如果惩罚奴婢能让殿下高兴些,那殿下尽管打就是。” 谢烨手一伸将人给女子揽在怀里,“本宫怎么舍得惩罚你呢。” 倩云柔声说:“能让殿下出气,让殿下心情愉快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同于李安平的盛气凌人,怀里美人的细声软语很得谢烨欢喜。 他向来就是喜欢这种娇柔造作的,整日用崇拜的目光仰望他的女子。 而倩云刚好就是这样可心的娇娇儿。 自打谢辰瑾的身世有疑,废齐王被驱逐出大凉后,太子一直以来的两位强劲政敌没了任何威胁性。 在这种外部环境下,谢烨不求在朝政上再建什么政绩,只求不犯错。 人也在这种安逸闲适的环境中对自己有了更多的宽容。 毕竟都是男人,对女人有点心思很正常,特别是在李安平这种处处都想压他一头的正妃身边,他更想寻求属于自己的温暖。 倩云便是目前东宫里最得他喜爱的宫女。 怀里女子这般乖觉,让谢烨心神激荡,他站起身把倩云抗在肩头往内殿走。 “既然云儿想要惩罚,那本宫可以换一个专属云儿的惩罚方式。” 倩云娇声尖叫着,粉拳轻轻落在谢烨肩头,引得男子占有欲更甚。 两个沉浸在男欢女爱中的人都没有觉察到门口的李安平去而复返。 “太子妃,您看…” 第920章 试探 “太子妃您看倩云那个贱蹄子,每次都在殿下耳边挑拨离间!”李安平身边的婢女如玉觑着主子的脸色说。 李安平把食指放在嘴边轻声“嘘”了一下,“走吧。” 谢烨是太子,以后会是皇帝,妻妾如云,三宫六院很正常。 她自从嫁入东宫那一天成为太子妃开始就明白以后不该与女人起争执,不能在那些女人身上费太多的心思。 只要她能够生出东宫嫡长子,随便谢烨有多少女人都无所谓。 “等会儿给她送碗避子汤即可。” 李安平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只是可惜,她嫁入东宫好几年肚子都不见动静。 祖父李太傅已经派人催促她好多回了。 甚至他还一度以为是太子谢烨不愿意镇国侯府的人怀上孩子,还暗地里给过谢烨脸色,敲打过他。 李安平也问过太医和坊间的一些圣手,都说她身子康健,可以有孕的。 但不知为何,就是没动静。 所以为了让东宫嫡子必须由自己生出来,这几年李安平对东宫的各个女子严格管理。 侍寝可以,怀孕不行。 难不成是谢烨有问题?! 李安平不免会想把责任推到谢烨的头上。 可除了她以外,其他侍寝女子都是服用避子汤的,整个东宫都没有喜讯传出。 谁都不知道会是谁的问题。 “等等。”李安平道,“今个儿这避子汤就不送了。” “往后倩云侍寝后的汤药换成补身子的药。” 如玉怔了怔,马上心领神会的说:“太子妃,您是想在补身子的药里动手脚?!” “啧,就是正经补身子的药!”李安平气恼道,“本宫是东宫的主母,想动手脚还需要遮着掩着?!” “从今天开始让倩云定时侍寝,同时开始调养身体。” 她的身子是没有问题的,那就要看看倩云会不会有孕了。 谢烨哪怕真的有问题,宫里的那些太医也不会告诉她。 还是得找个女人试一下,省得到皇后那边追问子嗣时老是逮着她训斥。 想到皇后,李安平又连吸了几口气,缓和心情。 每次过去请安皇后都会旁敲侧击,动不动就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搞得她每次都想跟皇后直接吵起来。 这晚倩云在房里等着,她知道每次与太子有过亲密接触后,入睡前太子妃肯定会让人端来避子汤药,让她服下。 不仅是她,还有东宫里其他受过宠的女人都是一样的步骤与待遇。 在东宫后院,太子妃就是天,是比太子还要危险的存在。 没有任何女人的行踪能逃得过太子妃,没人能私底下偷偷的与太子私会。 亥时如玉带着太医,端来了补药。 倩云差点没被吓趴下。 最后再三确认太子妃是想让她为太子孕育子嗣后,又差点没把头给磕掉。 “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妃。” “奴婢会更加尽心侍候殿下的,奴婢不仅会尽心侍候殿下还会听从太子妃的安排。” 不让她喝避子汤药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从通房升为小妾了?! 倩云想着看向补药的目光都带着感激。 如玉冷哼一声,“快些喝了罢。” “诶诶。”倩云如获大恩。 如此大半个月后,倩云有喜了。 得知结果的李安平一整天都没理顺气。 本来她还想着,在此事上把谢烨给嘲讽一通的。 毕竟对于男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无法孕育子嗣更加丢脸,更加伤自尊的了。 可偏偏谢烨没问题。 所以还是她自己有问题?! “太子妃,倩云过来谢恩了。”如玉进来禀告。 李安平揉着眉心:“谢恩?谢什么恩?” “本宫让她怀孕让她生了吗。” “赶出去,今晚送一碗落胎药过去,省得生出来了还得想办法解决,麻烦。” 外殿的倩云得知消息后,傻眼了。 她还指望靠着肚子从通房升为小妾的,或许等她生出孩子后还能成为太子侧妃。 可这一切美好的未来马上就要没了。 并且谁知道那碗落胎药除了滑胎外还有什么效果,以太子妃的狠毒秉性直接要了她的命都有可能。 在护子与求生欲的驱使下,倩云从李安平院子里出来后便偷跑出了东宫,在宫门口等着谢烨下朝。 远远的看到谢烨后,她差人把马车往谢烨身边赶,一掀起车帘便开始梨花带雨的悲声哭泣。 “怎么了这是?”谢烨问。 倩云抽噎着道:“殿下,奴婢奴婢今日诊脉是喜脉。” “喜脉?!”谢烨大喜,“是好事,哭什么。” “你若是觉得现在的位份不高,你明日起便是东宫侧妃了。” 他成亲后东宫一直没有喜讯传出,皇后早已催过他多次,还提醒他府里有多子嗣有皇孙会更得皇上重视。 毕竟身为皇帝,父皇也不希望把大位让给某位皇子后,那位皇子后继无人。 所以得知自己最喜爱的一个女人有孕,谢烨是打心底高兴的。 现在这段时间外部无忧,是该考虑一下东宫的子嗣发展问题了。 倩云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直接跪下来磕头:“殿下,奴婢不要位份,不管是侧妃还是一般小妾奴婢都不要,奴婢只要您能让奴婢留下这孩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谢烨道:“你有孕本宫开心都来不及,肯定是要给你名分的。” “可是太子妃她让人送来了落胎药啊…”倩云哭道,“奴婢是冒险才从府里逃出来求见殿下的。” “请殿下疼惜奴婢,奴婢当真什么位份都能不要的,只是通房就足够了。” 谢烨听得眉头直皱,“这个李安平,平时与本宫对着来也就罢了,如今事关皇家子嗣她还是这般强势!” “真是悍妇!” 他想了想,喊停了马车:“福喜,你把倩云送入宫,告诉母后实情。” “殿下…”倩云更是惊惧。 一个太子妃都能随时要她的命,皇后若嫌弃她出生不好,那还不是刚从狼窝逃出来又掉进虎穴了。 谢烨见美人害怕,哄道:“母后一直期待着本宫能有子嗣的,你此时入宫她一定会好生照顾着你的。” “至于太子妃那边…”他微眯起眼,“本宫是该管管了!” 第921章 针锋相对 “太子妃那边需要管管了。”谢烨眯着眼睛道。 这几年李安平在东宫后院里的所作所为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还年轻,尚无子嗣无所谓,且有时候与李安平争锋相对是一件比较劳心费神的事。 谢烨很多时候不愿与她为些小事起争执。 可现在孩子都已经在肚子里了,已经是条小生命了,那就不能再肆意杀虐。 倩云虽说有孕在身,有子嗣护体还是担心得很。 谢烨说了好久都不愿单独去见皇后。 不得已之下,谢烨掉转马车,与她一块入宫。 反正回去是与李安平吵架的,不在乎晚那么一时半刻。 宫内,皇后听闻倩云有孕后高兴得当即赏了她一堆财物。 谢烨见状也很受用,道:“母后,倩云有孕不易,太子妃善妒,还准备让她喝落子汤的。” “这是本宫的第一个孩子,母后帮忙照顾倩云和孩子可好?” “好好好,倩云你从今个起就在本宫这里住着了,东宫那边就不用再回去了。”皇后道。 倩云受宠若惊,叩拜谢恩,眼中还带着泪:“皇后娘娘,奴婢身份低微,不敢以孩子恃宠而骄,只求皇后娘娘能给个庇护所,赏赐什么的奴婢不收。” 皇后每次与李安平说话时,李安平也都是鼻孔朝上与她这位婆婆不怎么对付的,此时来了一个这样软弱可欺,尊敬她的儿媳自然也是欢喜得很。 她说:“倩云,你于皇家子嗣有功,本宫赏你是应该的。” “还有,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往后你就是太子侧妃了,东宫后院的正经主子!” 皇后一句话就直接给倩云定了位分。 “母后……”谢烨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踌躇不安。 他虽有心思抬举倩云,但真听到皇后说要定下太子侧妃的时,心里还是有点犯怵,害怕李安平知道了后会闹腾。 倩云瞥到这神色,连连叩头回绝:“不不不,奴婢赏赐位分都不需要的……” “那怎么行,你怀的是太子的孩子,肚子里是东宫长子长女,你不要位分,本宫的孙子孙女需要!”皇后声音带了些严厉。 这女人太卑微,不识抬举也不好。 “母后,不怪倩云。”谢烨主动维护倩云说,“而是这太子侧妃之位不同于其他妾室地位。” “若太子妃若知晓没经过她同意便晋升了一位太子侧妃,她怕是会……” 皇后眉头皱了起来:“太子,你可是东宫之主,立一位喜爱的女人为侧妃还不行了?!” “不是不行,而是……”谢烨请叹气。 比起一般女子般的直接哭闹,李安平每次都是用各种言语往他最在乎的身份地位和处事能力自尊心上扎,这比闹脾气更难让他接受。 “罢了罢了!”皇后对身边的双佩道,“去把太子妃喊进宫来。” 女人之间的问题还得女人自己解决。 李安平知道太子的痛点,而她身为女人也能一针见血的扎到李安平的命脉。 “太子,你带倩云下去挑选合适的房间去。”皇后使唤了几个大宫女跟着他们。 “在孩子出生之前倩云就不出宫了。” 谢烨:“多谢母后。”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对付李安平还是得要母后这样的“老狐狸”才行。 很快李安平跟在双佩身后走了进来。 她在知道倩云有孕后,心里一团火正憋着。 在得知倩云偷跑出去求助后更是怒火冲天,就等着谢烨回去后与他理论算账的。 谁知没等到太子竟等到了皇后的诏令。 “母后。”李安平微屈膝朝皇后施礼。 她再怎么不痛快,基本礼节不会落人口实。 皇后没发话,就让她半蹲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太子妃,听闻你给府里里侧妃喂落子汤药?!” “你可知自己已犯了七出中的善妒?!” 李安平挑了挑眉,哼倒:“侧妃?!我身为太子妃,是东宫后院的当家主母,竟不知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位侧妃。” 她眼睛朝四处看了一圈,想找太子偷听的身影。 “我当太子怎么下了朝还不回府,原来是入宫找娘亲哭来了。” “哼,马上都要而立之年了,府里妻妾有问题竟还要找娘亲出面解决。” “当真是我大凉有担当的好储君呢。” 安排好倩云的谢烨正从外走来,听到这话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这便是李安平的杀伤力了,回回都会用尖锐似刀子的话捅他自尊心。 皇后瞥到门口太子的身影,沉下了脸:“太子妃!” “你蓄意谋害皇家子嗣之罪本宫还没给你清算呢,竟还编排上太子了?!” 李安平反击:“母后,那落子汤小贱人还没喝呢,我怎么就谋害皇家子嗣了。” 她顿了顿瞅着皇后,开始亮刀子: “再者说,太子为何没担当大部分都是母后您的责任!” “向来只晓得护短,愣是将太子培养成你亲亲的好大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后您不舍得太子长大了要离开你呢。” 若她知道更专业的词汇,怕是要直接说太子恋母,皇后恋子了。 皇后不甘示弱:“太子妃,你入东宫多年,自己怀不上孩子也就罢了,还善妒不让其他女子为太子繁衍子嗣。” “这可不就是所谓的占着鸡窝不下蛋么。” “本宫提前告诉你,有些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有些凤凰是掉了毛后不如鸡。” “别以为顶着镇国侯的荫庇能护你一辈子。” 李安平脸色发白,她最害怕她爹镇国侯逐渐被人遗忘,最担忧“镇国侯”这三个字再无人可识。 所以她才会让太子提出追封镇国侯,为的就是能让镇国侯在世人心里多存在些时日。 并且今日倩云有孕让李安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真的不能生。 两个一心回避的问题被皇后一句话给抽出来鞭挞。 李安平现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铁青着脸,紧咬嘴唇生怕自己当着皇后的面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皇后见状神情自得了起来。 她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还怕李安平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成?! 都是女人,还都是掌权者的女人,皇后太知道李安平害怕什么了。 “太子妃,太子侧妃有孕往后就在本宫身边住着了,等她生出孩子后便会回去的。”皇后直言道,“本宫劝你不要有什么歪心思,省得你这只没毛的凤凰早掉下来!” 李安平把心口的气咽了好几下,才让自己没失态。 “皇后太子两人实在欺人太甚!” 从皇后处离开后李安平不再忍耐,走在路上就开始破口大骂。 如玉小声提醒:“太子妃慎言。” “慎言什么。”李安平说着看到前面宫道里转出来另一位宫装女子。 那宫装女子同样一脸烦躁,“孩子孩子孩子,本以为成亲后便没人再啰嗦了,可这回回来,回回都要拿孩子说事,谁规定女子成婚后就得有孩子的?!” 第922章 相同困境 李安平听到这话往前快走了几步,喊道:“莫青郡主!” 莫青是从李安平前面的岔路上走过来的,是以并没有看到李安平。 她听到背后有人喊后,扭头停住了脚步,回头时脸上的不快已经隐去了。 “太子妃。”莫青不咸不淡道。 上次她们两人交流还是李安平来劝莫青的时候,那时候莫青想看看李安平一心想撮合和亲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她和亲大婚礼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东宫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这让她微有些纳闷。 李安平刚在皇后那里受了气,紧皱的眉头还没完全松开。 此时听到莫青冷淡的语气,心里又开始不痛快起来,呲道:“莫青郡主方才听你说什么孩子孩子的。” “该不会是太后和驸马爷想要个孩子,你没法生吧。” 她两同为女人,大家一个和亲郡主一个太子妃,都没有孩子,怎能只有她一人被骂被羞辱。 皇后给了她痛击,她就要把这痛击转到莫青身上。 莫青突然被呲,满头雾水,当下没了好脸:“李安平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什么叫‘没法生’,本郡主这是不愿意好吗。” 她和李安平相识多年,向来不合。 再加上莫青的脾性阖宫上下都晓得的,她直接怼李安平都算是轻的了。 “呵,不愿意?谁信呐。”李安平也彻底放开自我开喷, “要本宫说,这女子从小就该文静和顺的,成天舞刀弄剑有什么意思,一个不慎还会伤着身子。” “瞧瞧之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发现不能生孩子了罢。” “想来人家祁国王爷也可怜得很,本是过来和亲合盟的,谁知成了人质驸马,娶的和亲郡主还是个生不出孩子的。” “亏得哟,啧啧,难怪听说驸马爷大婚夜就喊舞姬入府呢。” 莫青朝李安平过来的方向看了几眼,又把她的话来回思量了几遍,忽的哈哈笑了起来。 “我说太子妃,你在皇后那边吃瘪了,然后逮着我撒气?!” “她又说你不会下蛋了罢,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皇后与李安平关系不太融洽是阖宫上下有目共睹的。 毕竟婆媳关系好的没几个,她们两个针尖对麦芒丝毫不出任何人的意料。 大家都只道是给无聊的后宫生活添了些有趣谈资。 李安平转移情绪没成反被嘲笑,立马往前大跨一步抬手准备往莫青脸上甩。 莫青举手挡下这一巴掌,顺势将她推攘在地:“李安平你在东宫跋扈惯了,眼睛也跟着瞎了?!” “你当我是谁?是你东宫后院那群好欺负的女人?” “也不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老娘今个没把你给弄骨折是我大度不跟你计较!” 说完她冷哼着从李安平身边走了过去。 李安平这次完全是气没出到反而吃了亏,她被如玉扶起来后还想找莫青麻烦。 可在心里掂量了几下莫青的能耐后,脚下不由放慢了脚步。 在前面还尚未走远的莫青与婢女并排走着,远远的能听到那位叫莫月的婢女在安慰她: “郡主莫慌,咱们去拜拜送子观音,再去找大夫调理几天身子就能有孕了。” 莫青斜睨了身边婢女一眼,没有说话。 她没有出言训斥,李安平心里不由哂笑:“都是女人在我这里装什么呢。” “还不是与本宫一样生不出来,偏偏做个不愿意的姿态出来。” “膈应谁呢,真是。” 一通啐骂后李安平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原来因子嗣被骂的不止她一个,莫青也面临着同样的境遇。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犯了错事被惩罚,突然看到旁边也有个人犯了同样的错被惩罚了那般。 有还有人陪着的庆幸,也有幸灾乐祸‘不仅只有我’的松快与偷乐。 如玉道:“太子妃,不如奴婢去打听一下,看莫青郡主她们去拜哪个庙,或者找什么大夫调理身子?” 李安平赶紧制止:“别去!” 当年淑贵妃和伶妃的事情内幕她是打听的一清二楚的。 在拜什么菩萨,找大夫以及调理身子这方面万万不可盲目跟从旁人。 省得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最后把自己给坑了。 那个莫月说的这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没准就是专门引她跟着过去的,她才不会上这个当。 不过她确实得想个法子了,难不成当真看着倩云那贱蹄子生出东宫的第一个孩子? 届时她这位太子妃的颜面往哪儿搁! 这般想着李安平出了宫门让马车往镇国侯府走。 镇国侯府里,李太傅得知李安平回来,一双浑浊的眼睛先从她脸一路往下移到她的小腹上。 而后眼中腾起浓浓的失望。 “若因子嗣之事被皇后骂了,就别回来!”李太傅道, “连孩子都怀不上还有脸回来!” 李安平早对李太傅每次这种催生的态度免疫了,她道:“祖父,你老说我肚子不争气。” “可你也找人看过了啊,我的身体好得很,多少太医诊断过都说没问题,能随时有孕的体质,可就是怀不上,这还怪我?!” 李太傅笃了笃手里的拐棍:“不怪你怪谁?!” “身子是好的,那就是运道不好,你去想法子去呀。” “后宫里面那些妃嫔们,求子的办法那么多,你随意问一个出来也行啊。” 他说到这里语气软了些,叹道:“安平,不是祖父一直要催你,而是祖父年纪大了。” “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成天都在过过了今日没明日的日子。” “若你能在我活着的时候把东宫的嫡长子给生出来,我多少还能替你在太子在皇上面前卖个老脸,讨个好。” “让你与孩子的地位更加牢固些。” 李安平瞅着他满头白发,心里对他啰嗦的埋怨小了些,“晓得了。” “可孙女当真不知还能有什么法子了,总不能没病还一个劲儿的用药罢。” “至于求菩萨请观音那些,我也不敢贸然去。” “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多少人眼睛都盯着呢,不能随意把来路不明的东西带回府。” 李太傅重重叹了口气,“难不成这老天真是要让我死不瞑目了?!” “诶唷,当年你祖母怀你父亲时也是艰难,入府快十年才有了你父亲,到你这里又是这样。” “难不成也得让你等上个十年?!” 李安平瞪着眼:“那不可能!” 十年,东宫的孩子们都能串成串儿了,哪里还会有她的位置。 就在这时,李太傅身边的老管家道:“可不是么,当年夫人也是奇怪。” “好多大夫都说身子没问题,可硬是等到快十年才有孕。” “老奴还记得她是在找人寻了一个宝贝回来后才有侯爷的呢。” 李太傅眼睛一亮:“对对,我也记得,是个什么宝贝来着?” “若能把它找到,安平一定也能有孕了。” 第923章 回娘家 经身边老奴一提醒,李太傅想起来了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陈年旧事。 他皱眉自问:“是个什么东西来着?什么神石的,后来放哪里了来着?” “当年你祖母找这个宝贝找了好多年,最后是出了高价给请回来的。” “拿回府里没多久便有了你父亲,只是那块神石最后放哪里,我却忘了。” 当时李老夫人身体康健却一直未能有子,身上背负着全族和外界的异样眼光,是什么法子都尝试过。 从吃各种奇怪的偏方到家附近大大小小的寺庙,只要是听说能有助身孕的,不管哪个庙里的菩萨她都拜过。 后来不知从哪里抱回来了一尊神石,每天一早一晚的拜着,不久便当真怀孕了。 只不过身为男人,李太傅年轻的时候是不相信这些玄幻的鬼神之说的。 毕竟长辈催生的压力没有在他身上,只要他摆明了身体健康无碍,那些矛头都会不约而同的瞄准李老夫人。 是以他只是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块神石,帮李老夫人求得了孩子,最后石头去哪儿了他也没注意。 现在年纪大了,对这些玄幻之说是越来越相信了,再加上李安平现在的情况与当年的李老夫人一样。 难免就会想着再用下之前的老法子。 身边老管家跟着想:“好像老爷当年出生后,老夫人便将那神石收起来了。” “据说是只管有孕不护佑孩子成长是否康健的,所以当时又请了起来护佑平安的菩萨进府,把神石给换下来了。” 李太傅想了想问:“那就是说还在府里?” “诶呦,这老奴就不知道了。”老管家道,“毕竟从老爷小时候到现在住的镇国侯府过了好些年呢,这中间东西搬来搬去的,都没在意啊。” 李安平问:“祖母当时是请来了神石便有孕了?!” “对的,真的是很神奇。”老管家说,“之前老夫人也请过其他送子观音什么的,都没用,就这神石是真真的有用。” 听到这话李安平也对这神石有了迷之期盼,她道:“祖父,既然有神奇效果,那便找找呗。” “若没送人,那应该是被祖母当宝贝收起来的,这些年虽搬过家但库房里的那些东西或是贵重物品都还是跟着搬来的。” “不如就当是清点府里的物件,就势翻找翻找。” “可以。”李太傅想着反正目前没什么求子的法子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就把府里给整理一遍找一下了。 第二天李太傅一道命令下去,老管家便带着府里上下开始整理清扫起镇国侯府来。 侯府将近十年没有好生整理过了,这一弄动静便大了。 潮湿发霉的字画得拿出来晾晒,有些破了漆皮与边角的老柜子得工匠修补,总之连着半个月镇国侯府都忙碌得很。 路过的百姓们都能看到侯府里每天把东西搬出来搬进去。 渐渐的路人们会在侯府门口瞅几眼看热闹,顺带着闲聊几句。 “这侯府是要重新修了吗。” “是的罢,若是一般宅院清理几天都忙完了,他们这都开工半个多月了,应该是要重建了。” “镇国侯这一支也没后人,这无缘无故的重修府邸作甚?” “谁知道呢,只不过这太子妃日日来得勤,人家都是太子妃了想把娘家重修一遍也没什么错。” 话是这样说的,理也没错,只是这一切传到谢烨耳朵里便变了味道。 他在得知侯府在重修后简直是暴跳如雷了。 他冲到李安平跟前,开口便是一通训斥:“李安平!你太无法无天了!” “本宫确实是同意了你提出来的条件,向父皇说要追封镇国侯,重建镇国侯府,但这件事是需要铺垫的。” “是要先造势让大家提及镇国侯的功绩,再让言官上奏追封的。” “你怎能这样急切就私自修建镇国侯府了?!” “你知不知道此举引得朝官们好奇不说,还会让父皇猜忌,他会认为镇国侯府是要私自扩建的!” 皇子的王府和侯府及百官的府邸都是按照官位及地位等规定好占地面积及所建规制修建的。 譬如侯爵的院落最多不能超过十进,郡王的院落不能超过十五进。 一旦有官员或侯爵私自扩建,谏官或者其他官员是有权力上奏弹劾的。 这几天虽说没有官员直接上奏折,但确实也有几个与东宫走得近的官员说起镇国侯府的问题。 这足以说明问题已经要引起重视了。 谢烨喊道:“若此事先传到父皇耳朵里,本宫再提起要追封镇国侯之类的话,他一定会以为本宫是别有用心,先斩后奏!” “你是不是非得让父皇对本宫的好印象都给消磨完才行!” 李安平翻府找神石找了好多天都找不到,烦躁得很,无端听到指责根本压不住怒火。 她登时站起来指着谢烨的鼻子吼:“镇国侯府是我娘家,我重修怎么了?!” “还有谢烨你别给我找借口推脱,搪塞我。” “什么叫自有铺垫与安排?!我看你就是在拖延时间!” “你就是害怕父皇会说你企图拉拢镇国侯的旧部!” “这些年我算是把你看得清清的,什么事都害怕给你太子给你东宫涂上污点!” “你在乎的根本就只有你自己!只有父皇和百官对你的看法!” 谢烨被吼了一通,也恼得不行:“本宫说错了?!侯府私修本就有罪!” “你信不信本宫来个大义灭亲,把你给送官府去!” 李安平扬起脖子:“好啊,你还想把我送官府?!” “谢烨你是不是没能耐做到你答应我的条件,就在我这里找茬呢。” “真是既怂又无能!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会同意嫁给你!” “你就跟着你的那群身份低贱的小妾过去吧,我要回我的镇国侯府去了!” “还有马上就要到父亲九周年忌日了,若那天我没听到追封圣旨,我管你怎么说,我就把我镇国侯府重建!” “不仅重建我还要把旁边几条街给划进去,把院子给扩大!” 既然已经被传承重建了,那若不坐实,这帽子盖的多冤枉多亏! 李安平说完,当真带着身边丫鬟一通忙活,带上几箱衣物用品回了镇国侯府。 谢烨瞅着马车背影除了跺脚外根本没法。 难不成他要冲上去把李安平拖下来打一顿?! 亦或是跑到镇国侯府去找李太傅告状?! 那又会被李安平说只会仪仗长辈处理问题。 几番纠结后,谢烨选择放弃挣扎,随便李安平怎么着罢,反正他现在有了倩云,马上就会迎来东宫的第一个孩子了。 镇国侯府那边除了一些虚名外也没法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还不如就让她去了。 第924章 挖祖坟 李安平回到镇国侯府后,本以为谢烨会为了颜面或者至少看在镇国侯府的份上接她回东宫。 谁知在府里等了两天都不见有人上门。 一打听才知,谢烨除了晚上亥时回东宫休息外,每日天一亮便入宫。 下了朝后便往皇后宫里钻。 想来是去陪伴有身孕的倩云了。 李安平借着入宫给太后请安的机会去皇后宫殿里看过几眼,每次远远的看到谢烨与倩云欢声笑语。 倩云挺着微隆起的肚子把皇后哄的心花怒放,心里就不断拱火。 哪怕她有心给皇后请安,也拉不下脸过去。 “不就是肚子里有个孩子吗!”李安平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倩云怀了孩子。 不然皇后怎会对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奴婢和颜悦色。 如此李安平更觉得要尽快怀上身子才行,那样皇后才会对她彻底改观,才不会再对她明嘲暗讽。 “祖父,会不会神石已经没有在府里了。”李安平说,“我们这都把侯府里外都给翻遍了,也没见什么石头啊。” 她得赶紧找到神石让自己怀孕,才能在皇后和谢烨面前挺直腰板。 李太傅也不知:“对啊,为何什么都没见着。”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有人翻出来了当年李老夫人去世下葬时的陪葬物品册。 原来李老夫人当年除了一些常规的首饰做为陪葬品外,还把这神石给一起带进了棺材里。 李安平这下傻了眼,难不成为了那块神石还把祖母的坟给刨了不成?! 不过这倒也足以证明这神石是个宝贝了,不然谁会死了以后都还要点名当陪葬品呢。 李太傅也没想到老伴把这东西给带进了土里。 当年管这些事儿的都是府里的管家女眷,谁会在意这些细节。 “祖父这该如何是好。”李安平叹气,“看来是老天不让我怀上太子的孩子了。” “我也没法再等十年,再找块神石去呀。” 李太傅拄着拐棍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近来几天孙女在府里住,从带回来的箱子来看是要长住的,且太子也没有要过来请她回去的样子。 他即使不派人去打听,也知道这两小的在吵架闹矛盾。 可东宫的太子太子妃是能随便吵架回娘家的吗,这不是给百官世人的口风不好嘛。 他本想教育太子一番,偏生太子到现在都没露面。 看来在太子眼里孙女已经不重要了,或者镇国侯的威名已经无法震慑住他了。 难不成就看着孙女这般受欺辱?镇国侯府这样彻底没落下去,消失在世人眼中?! 李太傅从日头高挂走到日暮西山,直到两条老腿都在颤抖后才停了下来。 “我们开棺。”他说。 李安平没听清:“祖父你说什么?开什么?” “开棺,把你祖母棺木里陪葬的神石拿出来。”李太傅道。 现在镇国侯府的困境,李安平的困境只需要一个孩子就能迎刃而解。 既然身子是康健的,那就只差这么一个送子神石。 决定已经下了,接下来就是要看怎么操作。 毕竟是开棺,这在普通人家里都是大事。 最重要的是,李太傅这次开棺是要偷偷摸摸进行的,不然有人看到他们开棺,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闲话。 不过很不凑巧的是,当年李老夫人去世时,镇国侯已经被封了爵位,是以当时这门丧事是大操大办。 墓地是专门挑选的风水俱佳的位置,封土时除了泥土外还用了上等的石料做了石碓。 墓碑都是用上好的玉料雕刻的。 除了李老夫人外还有李家的其他祖宗在; 同时还留的有空位,就等着李太傅归西后住进去。 一个简单的开棺就必须得喊数十个壮年劳动力先破装饰用的石块,再将棺木抬出来。 还不提要选个吉日,烧纸作法安抚先人等一系列动土准备。 是以,哪怕李太傅每件事都是挑在夜里进行,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去。 江晚宁听到的时候都觉得荒谬。 刚巧莫青过来王府与她闲话,两人对此简直哭笑不得。 “李安平为了要个孩子,也挺拼命的。”莫青道, “我还从来没想过她会有这样执拗的一天。” “竟都挖上祖坟了。” 江晚宁在经历了之前江连珠求子以及伶妃等事后,能明白这个时代里女子对于孩子的执着。 她只好奇那是个什么石头,竟能让一家人开棺去取。 “这我哪里知道。”莫青笑,“一般什么送子观音我是晓得的,这石头哪里蹦出来的都没听说过。” 王府里的惠嬷嬷在旁边侍候的时候听到她们的聊天内容,道:“王妃与郡主这个年龄不知道是应该的。” “不过这事儿老奴当年是有所耳闻的,据说就是因为这石头镇国侯才出生,才有了这封侯拜将的命。” “镇国侯封侯那年街头巷尾都在说他是天选之子,是上天派来拯救大凉的。” “还说就是因为那块神石给了他超强的武艺与神力,才让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这便是后世人对英雄的无脑膜拜与主角光环在作祟了。 就比如江晚宁上辈子所待的世界,当时清朝顺治福临皇帝去世后,各种野史里都说这位皇帝出生时天降福光,是上苍挑选的帝王。 是以才会在六岁时便即位了。 镇国侯这些传闻亦是同样的道理。 “那李老夫人是怎么得到这块石头的?”莫青好奇问,“什么神石偏偏让她给捡着了。” 惠嬷嬷道:“当真是天降神石的。” “是真真的从天上掉下来的。” 老嬷嬷的神色变得神秘起来,指着天说:“约莫在前朝皇帝刚建国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过一块巨石。” “据说前朝皇帝就是因为这块天降巨石的帮忙才击退了敌军,一举成为皇帝的。” 莫青与江晚宁相视一看,憋着笑。 这不又是一个‘神石传说’吗 一块石头不仅砸来了前朝皇帝,还砸来了当朝侯爷,还真是神石无疑了。 难不成还要说镇国侯是前朝皇帝转世么。 惠嬷嬷见两人不相信的样子,认真道:“此事在前朝朝廷编纂的史书上是有记载的。” “据说前朝皇帝在与人开战时,夜幕忽至,天公作乱,巨石突降,砸在敌营里将敌方将士砸死过八成。” “本来是敌强我弱的局面,顿时发生了逆转。” 江晚宁听着听着有点愣神,这故事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这不是…… 第925章 神石有异 江晚宁听着这个“天降神石”的故事觉得耳熟得很。 这不就是穿越皇帝王莽的灭绝史嘛。 在上辈子学的历史里,王莽是位特殊者的存在,相传他是现代人穿越过去的。 史书记载王莽毒死了当时的皇帝后自立为帝。 然后在统治过程中,将许多现代的先进制度搬了过去,比如土地国有制,降低限制奴隶的买卖等。 最让后世怀疑他穿越者身份的是他所创造的游标卡尺与现代使用的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他的那些制度根本不适合当时的奴隶制国情,几乎没有成功的。 不仅没成功还惹得各个阶级天怒人怨,百姓民不聊生,统治阶级不断想反抗。 在当了六年皇帝后,在一次与起义军的战争中,一块陨石砸中王莽的军营,让他全军覆没,自己也死在其中。 是以有一种说法是,上天发现了他这位穿越者,为了不让他再肆意把现代文明带去古代,扰乱古代自身发展进程,所以便让他以这种离奇的方式殒命。 相当于是天降天收了。 这个前朝皇帝怎么那么像与王莽开战的那个起义军呢,打到一半天降陨石,把对面给收了。 想到这里江晚宁问:“这前朝皇帝叫什么啊,真是太神了,就连上天都在帮他成帝呢。” 惠嬷嬷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想到这位王妃出嫁前是个傻的,在相府里没有读过什么书也正常。 是这些年王妃的表现太出彩,都让她忘了曾经的傻王妃。 “前朝的开国皇帝是一位叫刘秀的平民。”惠嬷嬷道, “若非当时有这块神石砸中了敌军,他一介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怎会有能力胜出哟。” “所以当真是神石的。” 江晚宁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混乱。 刘秀?汉光武帝刘秀?那不就是和上辈子他们那边的历史一样嘛。 所以那个这陨石砸死的人当真是王莽?! 天啦,之前她只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异时空,没想到还有可能与自己所处的时代重合! 惠嬷嬷没有觉察到她神色的异样,继续道: “这位前朝开国皇帝因为这天降神石赢了战役得了皇位,上位后便让人在天坑附近修了围栏。” “同时派了重兵把守,看护神石以免被人偷走。” “可不知怎的,原本被砸出深不见底的天坑居然会自己长起来,那坑洞一年比一年平,最后几乎和旁边的地面差不多了。” “坑底的神石也被掩埋,唯一还能看出差别的就是天坑处寸草不生,许多年过去了都还是光秃秃的。” “只不过前朝经历了两三百年,大凉也建国四五十年了,天坑应该也长出来些草皮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了。” 惠嬷嬷继续说:“当年镇国侯府的这块神石是李老夫人为求子寻得的。” “据说是天坑附近的村民的祖上冒险去天坑里偷摸抠下来的。” “因为那块神石,让当地的村民们每家每户都有男丁,人丁兴旺得很。” “李老夫人当年成亲近十年都未有孕,期间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高价买回来了这块神石才有了后来的镇国侯。” 故事讲完莫青听的津津有味,挤着眼揶揄:“难怪李安平巴巴的要刨她祖母的祖坟呢。” “有了这石头马上就能怀孕,可不得刨嘛。” 江晚宁还在想着这个时代与自己上辈子时代有重合的思绪里,一时没有跟上莫青的话。 “晚宁你在想什么呢。”莫青没有得到回应问。 江晚宁眨眨眼:“我在想这神石砸过的地方为何会寸草不生。” 她随口想了个借口敷衍。 话刚说出口,江晚宁又是一愣。 对啊,为何当地会近百年寸草不生呢,草都长不了反而还能让人怀孕?! ‘ “你管长不长草作甚?能让人怀孕不就得了。”莫青砸砸嘴,“我倒真好奇那神石长什么样。” “不如咱们等李安平挖出来,供起来后去找她玩玩,顺便去看看那石头罢。” 江晚宁抓住她的手:“不可!” “你若想备孕我帮你调理身子,我这法子可比一般的大夫都要多都要靠谱。” “什么石头,观音杂七杂八的千万不要碰!” 惠嬷嬷以为江晚宁是想到自己怀孕时碧叶捧回来的那个木匣子把她给吓到现在,跟着说:“对对对。” “郡主还是正经求医的好,即便真要想求什么也得摸清楚来路,得自己人检查过后才能近身的。” 莫青努努嘴:“我当真只是好奇石头长什么样,没想蹭李安平的孕气的。” “我一个政治联姻有什么好生的呀,我的责任不是生孩子是定住宋崚别让他跑了。” 江晚宁心头微酸:“你倒想得开。” “没什么想不开的。”莫青咧咧嘴,“现在能留在京都,看着母亲和其他几个莫家姑娘都安全我已经知足了。” 她垂下眼睑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若是能为父亲报仇成功就更好了。 “你不让我去看,我就不去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莫青道,“反正她嘴贱,过去了也是跟她吵架。” 江晚宁道:“我只是担心这神石的成分不太好。” 一般天降陨石都是太空里的宇宙流星或者其他行星表面的浮石。 这种东西多少都带着各种奇怪的地球未发现的物质和一些伤害性极大的辐射。 单从惠嬷嬷说的天坑处许多年寸草不生就能推断出,那神石是不利于生物成长的。 只是不是为何那个村子里的村民会人丁旺盛。 但总体来说,那种东西还是离远点为妙。 一番解释下来,莫青听的云里雾里,只打哈欠。 “行了行了,我真不去了。”她说着站起身,“天色不早,我回去了。” 江晚宁犹不放心的叮嘱:“千万别去看啊。” 辐射带给人的影响与伤害短时间内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旦有表象后又会是不可逆的,危及性命的。 莫青嗯嗯的应着上了马车。 回到郡主府后,宋崚在大殿里宴请宾客。 这是郡主府近几个月的常态了,莫青对此见怪不怪。 她在等,在等一个时机。 她不相信宋崚会甘心地在郡主府里声色犬马一辈子。 不相信宋崚会放任秦卿的死不管,会不怨恨大凉皇帝。 “哟,郡主回来了。”宋崚瞧见她远远地喊了一声。 放在平时,莫青是不搭理直接回房歇息的,这次她想到在睿王府里听到的话,眼睛转了转抬腿往大殿内走去。 第926章 正式挑明 “驸马。”莫青走进大殿,径直往主位上一坐。 宋崚也没想到他只是招呼了一声,莫青竟当真过来了。 她扫了一眼大殿里的宾客,大多数都是官宦子弟,还都是不学无术,成天玩乐的那一类。 “诸位近日过来,我都没有出面招呼大家,是我这个主人做的不到位,大家还请多担待。” 简单一句话便把身份给亮了出来,几个年轻男子看向宋崚的眼神古怪起来,其中有的还带着揶揄与嘲讽。 只不过那些暗地里的情绪皆一闪而过,他们脸上的依旧是笑容满面,圆滑奉承。 “哪里哪里,郡主您忙着,我们都不好去叨扰您的。”来宾们客套寒暄着。 场面话过后大殿安静了下来。 几位过来郡主府做客的男宾们站起身给莫青行礼后拘束地坐在原位。 每个人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的手捧着茶碗细数着里面浮浮沉沉的茶叶梗。 殿内完全没了之前的气氛,宋崚与宾客之间不再高谈阔论,殿内的舞姬们也不敢在甩袖飞身。 就连旁边的丝竹管乐声都小了许多。 好像他们这些天过来都是以端着茶盏数茶叶为主要娱乐项目的。 莫青抿唇笑笑:“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 “还有你们这些美人儿,驸马花钱请你们过来就是看你们在这里散步的吗。” “愣着作甚?!接着奏乐接着舞!”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莫青,见她一脸的不甚在意,甚至眼里还对几个领舞的舞姬带着浓浓的兴趣后,便大胆放肆了起来。 有人开始指挥着乐队演奏欢快的舞曲。 还有人先前喝了些酒,冲着舞姬们喊: “对啊,花钱请你们过来是为了看你们美妙的舞姿的,你们快点跳给郡主看,没准郡主还想学点跳给驸马看呢。” 此言一出,四周又静了一瞬,大家都把目光看向那位说话人。 那人显然也在这时醒酒了,看着莫青张口结舌:“郡主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青大笑起来:“那不行,我是个粗人,腰肢没有她们细只会舞刀弄剑,不会甩水袖。” 随意的语气让众人的心又放了下来,以为莫青当真是不拘小节,对驸马宋崚的行径不甚在意。 殿内重新恢复了欢声笑语。 在一片肆意浪笑中,莫青从莫月手里拿过一柄软剑跟着奏乐一起舞了起来。 众人见状更是肆意起来,舞姬们也更加卖力,冲着公子哥们毫不掩饰的抛着眉眼。 莫青举着剑游走到了舞姬身边,像是在学着她们的舞姿般东扭西扭。 只不过她确实是不太适合柔美的动作,举手投足间别扭僵硬,颇有东施效颦让人贻笑大方。 当然那些男人们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宋崚则在一片嘲笑声中神情逐渐凝重。 因为他看到莫青手里的剑开始在舞姬身上轻划,每划过一个地方,那舞姬身上的衣服就出现若隐若现的划痕。 那些衣服上的布料有了划痕后并未直接掉落,而是还挂在舞姬的身上。 随着她们舞动后,这些布料便开始滑落。 一炷香后,有些舞姬开始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都在掉落,失声尖叫起来。 很快全部的舞姬都捂着衣服站在旁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众人。 她们虽然是舞姬,有些还会通过出卖色相来赚取银钱,但她们还是有基础的廉耻心的。 是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衣不蔽体的。 很快大殿内只剩下莫青一人在挥动着长剑舞动了。 她的一招一式开始凌厉起来,剑锋之间的杀气逐渐变重。 “怎么不舞了?” “本郡主看你们舞姿翩翩,曼妙动人,着实是想学着点呢。” “你们怎么停下来了?!” 她说着手中的长剑猛地拐弯,直指领头舞姬的咽喉。 那舞姬身上的衣服被划破的最厉害,连肚兜都被划成了细条,她蹲在地上尽量让自己裸露的面积少一些。 “郡主。”舞姬满脸通红浑身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郡主……饶命……” 莫青挑眉看着她们,嘴角带着冷笑:“真是扫兴,本郡主才学到一般呢。” “如此还怎样跳给驸马看,讨好驸马呢。” 宋崚沉着脸往旁边看了看,几个年轻公子哥很是使眼色的起身拱手告辞。 “既然郡主与驸马还有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这些人也看出来情况不对,自然是赶紧提着鞋一溜烟儿的往外跑。 大殿内那群舞姬也想跟着跑出郡主府,但她们身上的衣物只要一动就会全部掉落。 无奈之下只能蹲在那里,全部满眼带泪的看向宋崚。 希望这位每日喊她们过来给她们赏钱,且看起来很好说话的驸马爷能大发慈悲,让她们稍微体面的离开。 莫青站在大殿中央,将手里的长剑一掷。 那剑划破空气,直扎在宋崚眼前。 宋崚从始至终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也没有躲。 “驸马爷好胆识。”莫青笑道,“本郡主是不是告诉过你,要找女人可以。” “我身边带来的宫人多得是,你尽管从我身边收人做滕妾,但不许从外边找这些乌七八糟的人回来。” “驸马爷是没听见呢,还是把本郡主的话不当话呢。” 她几步走到宋崚面前,踩在案几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宋崚定定地看着她,说:“本王听到了,但并不想照做。” 大凉皇帝就是想看着他沉迷女色,毫无作为,没有异心的过他的质子生涯,那他何不如人所愿呢。 莫青眼中满是嘲讽:“我当崚王爷对你那位从皇陵里偷出来的夫人有多深情呢。” “睿王都已经告诉你是东宫动手,你还能坐视不管,熟视无睹,当真是‘情深义重’啊。” 宋崚眉毛挑了挑:“郡主觉得本王什么都没做?没有复仇?” 他往大殿门口看了一眼,说:“看样子郡主是刚从睿王府回来?!” “这些天可有听到什么传闻或者东宫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莫青神色微闪,“你……” “有些时候复仇并不是非得用明剑见血。”宋崚把他面前的长剑拔了出来,剑柄递到莫青的手中。 “得合理利用当事人的脾性,适当加上舆论造势,如此便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在莫青接过剑的时候,压低声音道:“莫青郡主装傻挑起人复仇情绪的本事还行,但其他方面弱了点。” “本王是个敞亮人,若你有心拉我合盟直言便可,不必刻意挑起本王与大凉皇帝之间的矛盾的。” 莫青眼神锐利了起来,刚拿到手的长剑横在宋崚脖颈:“你都知道?” 第927章 神奇宝贝得独享 莫青将长剑横在宋崚脖颈处,冷声道:“你都知道了?” “嗯。”宋崚毫不畏惧地用手指把剑刃拨开,“莫青郡主,你是大凉郡主,懂得一些伎俩没错。” “可本王同样是祁国王爷,你懂的我都懂,你会的我也都会,只不过有时候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莫青问:“你是说镇国侯府那些要重修扩建的谣言是你找人散布的?” “不然呢。”宋崚道,“本王这手段可还行,瞧见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战火了罢。” 他咂咂嘴,带着轻佻的笑:“小郡主拉仇恨不是你那种方式拉的,你一个劲儿往皇帝头上扣帽子没用。” “我现在只是一位质子驸马爷而已,即便是怨恨你们皇帝强行留下我,又能如何?” “我又不蠢,不会自不量力以卵击石的。” “所以莫青郡主还是收起那些小心思的好。” 他顿了顿狡黠的笑了,话锋一转:“不过若郡主与本王是一样的心思,那我们何必相互利用。” “一起结盟效果岂不更好?!” 莫青本能否认:“谁和你是一样的心思,驸马在说什么本郡主听不懂。” 宋崚耸肩:“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不是莫青郡主你从一开始便暗示本王,秦卿是被东宫杀的背后主使是你们皇帝么。” “还一直说你本不乐意和亲嫁人,是你们皇帝强行把本王留在京都的。” “这不都在明晃晃的挑拨离间,想让我对付皇帝嘛。” “怎么能转眼间就不认了呢。” 莫青沉着脸:“驸马若再胡说小心本郡主撕了你的嘴!” “郡主,你或许还没想明白。”宋崚道,“现在我们二人是一个被窝里的人了。” “即便我是异国王爷,但只要我对皇上有任何不适的举动,你一样会受牵连。” “并且此事得与人商量着来,争取计划周全些,不是说,只拉起我的情绪让我行动就能行的。” 宋崚确实想报复大凉皇帝,但他在大凉孤立无援,必须得拉个帮手。 既然枕边人有这个心思,那能拉拢过来最好! 虽然他还不明白莫青为何对皇帝有敌意,但原因不是问题,只要有这个仇恨的种子,那就能行。 莫青提着剑坐在他旁边,大剌剌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她在思考。 思考宋崚此人的可行度,以及他们即将行事的可行性。 当初她去鼓动云淼儿,但云淼儿太蠢了,形势大好的情况下都能失败。 现在的宋崚似乎要比云淼儿靠谱许多。 “驸马既然这般坦诚,本郡主也就不遮掩了。”莫青擦了一把嘴角道, “皇帝让我父亲蒙冤,害我父亲抑郁而终,还随时准备拿我莫家开刀。” “我母亲能为了国家大义忍耐,我忍不了。” “我要让他在下一次对莫家出手前死掉,让他再无伤害莫家的可能!” 她看向宋崚说:“但你这边我也确实没说谎,留你当人质是皇帝提出来的,秦卿也确实是东宫动的手。” “既然你觉得以你一个人的能力有难度,那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加入。” “不但我能加入,我还能再拉一个人进来。” 她低着头眼睛闪过一丝寒光:“此人的加入一定会让狗皇帝迅速倒台的。” 宋崚问:“谁?” “睿王谢辰瑾。”莫青道。 “怎么可能。”宋崚说,“睿王不是皇帝的亲生胞弟么,两人一个母亲,这么多年都没有反,以后更不可能反的。” 他与祁国国主就是同一个母亲的兄弟,早些年祁国国主刚登基时也听信有些官员的谗言,想除掉他。 但十几年过去了,两人在你来我往的猜忌试探与磨合确定中关系反而越来越稳定。 当然秦卿这件事上除外,国主有自己的考量,得维护整个皇室的颜面,他不做任何质疑与否定。 甚至他还想过,他救秦卿出皇陵的事当真是天衣无缝的吗。 亦或者是兄长国主特意给他留的有口子,让他能够轻易得手。 让他与秦卿能够多相伴一段时日。 谢辰瑾与大凉皇帝的关系便如同他与兄长国主一样,这种血缘关系不是外人能轻易分裂挑拨的了的。 莫青这女人是想报仇想疯了,想诓他安心入局罢。 莫青见他不相信的样子,把谢辰瑾与大凉帝之间的身世告诉了宋崚。 “此事在太后母子三人间属于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是横在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莫青胸有成竹的摸了摸手指上的扳指,道:“我们只需要稍微波动一下这根刺,睿王就不得不揭竿而起的。” 宋崚见她这般笃定,认为这其中还有些只属于大凉皇室之间才知道的秘辛,提议说:“如此我们二人便分头行动。” “东宫那边交给本王,拉拢睿王的事就交给你。” 既然有心把大凉皇帝给搞翻,那多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就会多一份胜算。 宋崚对谢辰瑾的传闻可不陌生,还是很相信此人的实力。 这一日郡主府里的两位政治联姻的男女正式夫妻同心。 这一夜李太傅与李安平也在劳工们好几个夜晚的通宵努力下把李老夫人棺木里的神石给拿了出来。 一行人合上棺木,重修好土封后才小心翼翼的将神石捧回镇国侯府。 “祖父,这就是神石?!”李安平看着平平无奇的石头很是怀疑。 神石神石那不该发光发亮或者有其他什么特殊之处吗,这分明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灰不拉几,形状也和普通石块无异。 李太傅也不知:“你祖母当时一直放在府里佛堂,每日过去看几眼的,具体什么样我倒真没注意。” “就是这样的。”老管家出面说,“老奴当年带人去打扫清理过,的确就是神石的。” 得了老管家的亲口印证李太傅和李安平看待这石头的眼神才恭敬了些。 李安平走到神石跟前,冲着它作揖,嘴里不断喃喃自语。 “安平,求子神石已经拿到,你便赶紧带上神石回东宫去罢。”李太傅道,“毕竟是太子妃,回娘家逗留太久终归是不好的。” 李安平拉下脸:“谢烨都没过来请我,我怎么回去?!” 自己灰溜溜的回去肯定会被谢烨嘲笑死的。 “做事得分清主次,你现在的目标是尽快怀上孩子。”李太傅明白自己这个孙女是个心气儿高的。 这些天嘴上不说,心里一直等着太子上门表态请她回去的。 “等有了孩子你还害怕没有出气的时候?!”李太傅劝她。 李安平起初还是不愿回去的,架不住李太傅一直相劝,命人收拾箱箧回去了。 临上马车时,李太傅拄着拐棍从屋里追了出来:“你神石怎么不带?!” “不带,就放在侯府。” 李太傅:“不带上你怎么……” 李安平道:“您不是说祖母每天只看它几眼就有孕了么。” “我会每日都回来在它跟前祈福的。” 既然这神石能让那整个村子都人丁兴旺,那怎么能直接带回东宫呢。 那样岂不是给那些个丫鬟通房们机会了。 一个倩云已经够她费心思收拾了,再来几个有身孕的她不得烦死。 这样的宝贝还是放在侯府里独享的好。 第928章 她转性子了 李太傅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带回去也行。” “但你一定要记住,回去后先服个软给太子点台阶下。” “让他多在东宫里待一待。” “不然你这外部条件都弄好了,两人一直吵架分房歇息可不怀不上孩子。” 他说的隐晦,李安平面上一热:“晓得了。” 镇国侯府与东宫的距离并不远,一刻钟的车程便到了。 李安平从马车上下来后,门房唬了一跳,他看着李安平快速往身后摆了摆手,上前迎接:“太子妃殿下您回来了。” “奴才这就给太子殿下禀告……” 李安平径直往里走,“太子今个没出门?他现在作甚?” 据她打听的,这些天太子几乎都不回东宫了,连晚上都歇在皇后处的。 想来是倩云那个贱蹄子一直缠着他。 今个儿怎么在东宫的,难不成是有什么要事才回来的?! 门房躬身走在她身后:“没、没。” “太子妃您路上劳累,不如先回房歇会,奴才去给太子殿下禀告,让他去看您。” “本太子妃回东宫还需要给人禀告?!”李安平脚下不停,往谢烨住的院子走。 她这样无畏,门房更是紧张。 嘴里不断说着吉祥话找着各种借口阻拦她。 李安平心中疑惑,命人拉住门房快速往院子里走。 还未到达院子,她便听到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和谢烨低沉的笑。 听起来还不止一位女子的声音。 李安平头在冒火,她不在府里这家伙还玩得挺欢! 她脚步更加飞快,已经开始撸起袖子准备等会儿与谢烨大吵一架了。 以往谢烨找奴婢侍寝这些事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的,但并不代表这些能摆到明面上来。 特别是在她还没有怀孕,有婢女已经怀了孩子的前提下,这就是完全不把她这位太子妃放在眼里! 更重要的是,她回镇国侯府这些天谢烨是看都不去看一样,根本没接她回来的意思。 原来并不是忙碌或者被倩云拖着了,而是被一群女人给拖住了! 今日她一定要拿出当家主母的姿态来,让这些女人们看看在东宫谁才是主人! “太子妃,太子妃……”如玉死命抱住她,“您冷静。” “您想想太傅大人的嘱托。” “若您现在跑过去与太子吵架,那近些天便没和好同房机会了呀。” 李安平把如玉摔到一边:“滚开!” “连你这个奴婢也要来骑到本宫头上命令我了?!” 如玉摔倒地上后死死抱住她的腿,“太子妃现在倩云的身孕才不足三个月。” “您若在这两日怀上身子再找太医想想法子,是有可能在她之前把孩子生出来的啊。” “您千万不要与太子殿下吵架,至少这两日千万不要!” 李安平一脚踹到她的身上:“难不成我就看着那群女子一个个的在我眼前耀武扬威?!” 如玉忍着疼:“太子妃您若打骂奴婢能出气,奴婢随您打便是,但等会儿您出现在太子面前的时候一定得是好好的呀。” 李安平又气又恼,当真对这如玉又踢又踹好半天才把心头的气喘匀。 等停下来后,她看了看眼前几乎被她踢到吐血的婢女,心里头没由来的一阵舒坦。 之前她听说过江晚歌在府里作践打骂奴婢的事,当时她与许多人一样,都觉得江晚歌心狠手辣。 今日她发泄一通后,竟有些理解江晚歌了。 这整个过程竟是如此痛快过瘾。 刚才她心里还是十分的不痛快,收拾完如玉后竟一点坏情绪都没了。 李安平站直身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对如玉说:“回去养着罢。” “别随便踢几脚就软不耷拉的瘫了。” “下次若本宫再有情绪记得还拉住我。” 如玉虚弱地趴在地上告退。 李安平随意喊了另一位婢女过来,极其优雅的抬起胳膊架在婢女身上,晃晃悠悠的绕过长廊灌木丛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谢烨正蒙着眼睛与一群女子捉迷藏。 定睛一瞧,每个女子都是在东宫里侍寝过又无名无分的奴婢。 这些女子在经过谢烨身边时都会伸手在他肩上或腰部戳一下,暗示方位。 然后再在谢烨转身扑过来时扭着腰肢闪开。 简单的一戳一扭,一群女子玩的乐此不彼。 李安平心里冷笑连连,这个谢烨还真是不挑食。 虽说能入东宫当奴婢的都是宫里内务府精心挑选出来的家世清白的姑娘家。 但到底是比不上三品以上官宦家小姐的。 谢烨选人侍候也不知正经从官宦家女子里挑,偏挑这些身份低贱的。 她想了想也走到谢烨身边,戳了他一下。 谢烨快速转身将人抱在怀里,“美人抓住你了罢……” 他一揭开眼睛上的丝帕,脸上立马没了笑,磕磕巴巴:“太子妃?”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没人通知他李安平回来了?! 这下李安平一定会说他不知上进沉迷女色的。 他皱起眉有些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 李安平笑吟吟的将他手里的丝帕抽出来,放在鼻下细嗅:“嗯,真是好香呐。” “不知是哪位妹妹的丝帕这么香。” 那些奴婢们早就在李安平出现时害怕的匍匐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此时更是不敢搭话,生怕被这位主子迁怒。 李安平见状轻笑着把手里的丝帕丢在地上,轻轻挥手:“都退下罢。” 奴婢们急忙退下去了,谢烨警惕的看着她:“你准备对她们做什么?” 他只是觉得倩云有身孕不便侍寝,成天在皇后跟前待着,皇后没说几句话就会对他开始啰嗦教导。 但回到东宫后左右无事,便把那些侍寝过的奴婢们喊出来玩乐一下。 谁知道李安平会突然回来。 人家女子生气回娘家,通常不是得等到夫婿上门去请的吗,李安平怎的就等不及自己回来了?! 李安平叹了口气,抽出自己腰间的丝帕在指尖绕着,缓缓地说: “殿下,我不会对她们做什么的。” “这些天回去侯府我也想通了,您是太子以后是皇帝,理应三妻四妾的。” “不过府里的这些奴婢们身份太低,不如明个我找母后商议一下,让她帮你选几个三品朝臣府上的姑娘入府罢。” “那些姑娘们好歹都是知书达理的小姐,脾性更加温柔,再加上各自的家族多少都能为殿下您助点力的。” 谢烨惊异地瞅了她一眼,李安平这是转性了?! 不过这本是她身为太子妃该做的事,该有大度。 估计是李太傅回去教训她了罢。 是以谢烨坐了下来,高高的翘着二郎腿:“太子妃今日甚是贴心,本宫很喜欢。” 第929章 两看相厌 太子道:“今日太子妃甚得本宫欢喜。” 李安平抿了抿唇,眉眼低顺:“之前是我做的不够好,没有体谅到太子的辛苦。” “往后我会尽量改正,让自己的行为言语更加符合一位太子妃的做派。” 平时与自己正锋相对处处要压制自己一头的对手,突然间服软示好,除了让人不敢相信外,就是让人感到极其享受。 谢烨瞬间感觉到了高高在上的掌控感。 这种感觉以往他只会在东宫外与那些朝臣们接触时才有,现在回到府里后也能享受到。 真是让他瞬间幸福感爆棚。 他瞧着李安平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道:“这样才对嘛。” “所谓出嫁从夫,女人还是要一切以夫君为主,不管在哪里都得顾着夫君的面子,不能随意挫伤夫君的自尊心。” 李安平敛目,捏着丝帕的手紧了紧:“殿下您说得对。” 谢烨见她这副模样简直能说得上是心情舒畅的想要仰天大笑了。 他们二人成婚也有好几年了,李安平几乎每日都会对他明嘲暗讽一番,哪里会有这般温顺乖觉的时候。 “对了,倩云有了身孕你也是知道的。”谢烨道, “她怀的是本宫的第一个孩子,现在的身份肯定是不行的。” “本宫与母妃商量过了,就给她一个侧妃的位份,太子妃得空了将这事儿给办妥。” 他准备趁热打铁,抓紧时间把这事儿给落实了。 以免过几天李安平忘记了“以夫为纲”恢复到之前的模样,那便不好办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才不相信在侯府住几天,经李太傅敲打几下后李安平的性子会完全转变。 如今她这般示小最多是因为倩云的事给了她刺激和危机感。 “殿下,妾身觉得此事还需要三思而行。”李安平道。 谢烨马上收起放在她肩头的手,声音立马冷了三个度:“本宫就知道你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就你那跋扈的性子,装这一炷香的时间难为你了罢。” “哼,不是本宫说你,男人都喜欢温柔温顺的,你这种女人实际上和莫青没什么区别。” “都是跟男人相克,但凡了解一点都不会有人娶的那种!” “你们二人也就仗着有个身份有个好母家在,不然这样凶悍善妒不会生孩子的谁会娶?!” 李安平青筋暴突,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让自己立刻呛声。 谢烨一通话说完甩着袖子抬腿就要往外走:“既然你回来了,本宫还是去宫里罢。” “成天听母后唠叨也比看你这种歹毒恶心的嘴脸要好!” 这些年谢烨当真是受够了,他是真的觉得与李安平到了两看相厌的地步。 特别是这些天与倩云朝夕相处后他更觉得李安平不顺眼。 偏生因为镇国府这层关系,他没法与李安平和离。 “太子殿下。” 谢烨觉得衣角被人扽住,一扭头李安平竟跪在了地上拽住他的袍角,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殿下您误会妾身了。”李安平说,“妾身只是觉得倩云的身份直接提为太子侧妃有些突兀。” “不如先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呢。” 谢烨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里有震惊也有得意。 就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放在以往李安平非得跟他吵好几个时辰不可。 而现在的李安平竟跪在了他脚边?! 她当真是转性子了?! 在谢烨犹豫之际,李安平站起身将他拉回到旁边的石凳上坐好,在他身边半蹲着恳切道: “我知道之前我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对,不是个合格的主母体贴的娘子。” “往后我会慢点改的,请殿下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可好?!” 她缓声而又认真的解释: “太子侧妃的位置与其他妾室妃位不同,是东宫的另一个身份地位的体现。” “若将眼光放长远些,殿下您登基后,那便是皇贵妃的位份。” “哪个朝代的皇贵妃不是身世显赫,对皇家对朝廷对江山社稷有裨益的呀。” “倩云她为殿下孕育子嗣有功,需要提升位份没错,但适当的抬举即可,无需抬的太高。” “以免她会一时时间迷失了自己,恃宠而骄…” 谢烨立马反驳:“倩云才不会呢!你少给她泼脏水!” 李安平想说,女人的心思她肯定会比男人要了解,可想到自己已经服软跪下拉住谢烨。 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万不能在此时没忍住功亏一篑。 “妾身描述有误,应该说是害怕倩云的家人迷失了自我。”李安平道,“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倩云若被升为太子侧妃,她的家父弟兄们便会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了,一般情况下借助这种关系入仕谋个一官半职的没什么大问题。” “可殿下您了解过她的家父弟兄们么。” “他们是胸怀大志暂无人赏识的有识之士还是不学无术空无才干的普通百姓呢。” “他们若入了仕对殿下您现在乃至以后登基后的朝廷有帮忙么。” 谢烨沉着脸若有所思。 李安平继续道:“所以妾身说,可以先给她提为妃位,这样的位份对于她的出身来讲足够好了。” “而太子侧妃--妾身方才也说了,会与母后商议然后从三品官宦家里挑选优秀温柔的女子入府的。” “官宦之家的公子们大多数都是自幼入学堂得过圣人教诲的,学识才干肯定没得说。” “再说了,若您选中了哪位朝臣之女,那朝臣不得全力辅佐支持殿下您呀。” “顺带着府里的弟兄们也都会支持殿下您的。” “这些人有的已经入仕,教导起来比那些普通百姓要轻松,用起来也比那些不通官场的人要顺手。” “殿下,妾身知道您喜欢倩云喜欢得很,但您毕竟是太子,您一日没登基就得谨慎一日。 谢烨皱着眉盯着地上的一块砖头深思,这段时间没有人与他争锋相对,他确实有点飘了。 忘了自己还是需要外部助力与支持的了。 倩云本身合他的心意,但母家确实不怎么样,九品芝麻小官出身,父兄的见识有限,确实对他的以后没什么大帮助。 “殿下,您放心,妾身一定会为您挑选出合适的侧妃的。”李安平接着说,“我还会将倩云和方才的一干姐妹都安排妥当。” “绝对不会让殿下您失望的。” 第930章 夫妻和谐 李安平道:“太子殿下,请相信我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谢烨游移不定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很勉强的样子说:“行吧。” “本宫就再给你这次机会。” “若你这次能办的让本宫满意,本宫可以考虑考虑把之前应下你的事给办了。” 李安平眼睛一亮:“殿下是说帮镇国侯府……” “嗯呐,你若办的好本宫可以向父皇提一下镇国侯府扩建以及镇国侯九周年忌日追封一事。” 谢烨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主。 李安平跟他吵来吵去的时候,他恨不得把李安平给扔回侯府去老死不相往来。 可她服个软像其他女人那般柔顺点后,他又会觉得这个女人还不错,就想主动去满足些对方的需求。 “多谢殿下,妾身一定不负所托。”李安平的神情算得上感激涕零了。 她几乎是立马招呼着下人,要把那群女子喊回来继续跟谢烨捉迷藏的。 谢烨“诶诶”的阻止了她:“下次罢,今日本宫也乏了。” 有些小游戏的玩闹得看气氛,气氛过了也就没那个心思玩乐了。 李安平闻言又殷勤的将他送到寝殿,甚至还罕见的撸起衣袖做起了婢女们的活,替他净面帮他宽衣。 这下谢烨就更绷不住了。 他甚是动情的握住李安平的手:“安平,你若是一直这般温柔可好?” 当初他们两人能成婚,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双方身份相当,或者是他只看重镇国侯府的势力的。 多少还是觉得喜欢李安平这个人的,至少她模样标致漂亮,是个美人。 且当初远远看着或者平时接触时也是个高贵优雅知书识礼的女子。 只是成婚这些年后,两人都看透了对方心底的阴暗,所有的美好褪去后只剩下了算计和算计。 今日李安平的各种态度与姿态简直让谢烨感觉回到了未成婚前的时候,特别是此时。 看着李安平的脸都自带滤镜,觉得美得很。 李安平被他看的面上一红,轻柔道:“若殿下喜欢,妾身可以一直这样的。” “我也不喜欢我们之前总是争吵的样子,很让人感觉心伤。” 她说着面上挂了两行清泪,更是我见犹怜。 太子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将她往内殿里带。 这一夜两人是久违的和谐圆满。 次日早上谢烨起身后,李安平又急忙起来替他更换朝服,侍候的谢烨是心满意足。 “如此今日我们便相互等着各自给出的好消息了。”谢烨临行前在李安平耳边低语。 他当真觉得现在的李安平就是他一直想要的,比倩云还要完美的伴侣。 毕竟平心而论,倩云除了一些温柔小意外,在其他方面与他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甚至在某些方面算得上是一窍不通,让他有种对牛弹琴鸡同鸭讲之感。 李安平是读过书认过字的,他喜欢的古籍书画,她都能点评几句。 她是在很多方面更与他有精神契合点的。 李安平福了福身,害羞的点点头:“那妾身今晚等着殿下回来。” 待谢烨哼着小曲儿离开东宫,彻底不见马车影儿后,李安平抬手便将身边的铜盆打翻。 她脸色阴沉,一双眼睛能喷出火来。 这个谢烨真是给他脸了!若不是想着一定要赶在倩云之前把孩子生下来,她才不会让自己这般委屈! “太子妃殿下……”身边婢女吓得急忙跪了下来。 李安平扫了一眼脚边的人,冷声问:“如玉呢。” 婢女匍匐在地回答:“如玉昨日伤势有些重,近几日怕是都不能来侍候了。” 昨日如玉踉跄着自己回去厢房时都已经快疼晕了,太医过来后诊断说体内肺部有渗血情况。 就连肋骨都有一根快被踢断了。 她现在生怕自己会遭受到与如玉一样的待遇,是能下跪求饶就赶紧求饶。 只要能把李安平给哄的开心了,心里气儿出顺了怎样都行。 前提是不要打她。 可惜这位婢女没有如愿以偿。 李安平在听到如玉不能侍候后,抬手把刚被收拾到架子上的铜盆拿了起来,猛地往身边婢女身上砸。 她砸的时候挑着位置没有往头上去,而是冲着后背肩部。 没几下就把婢女砸的歪在地上不断求饶。 李安平不为所动,依旧是把心头的恶气出完后才将已经被砸的变了形的铜盆往旁边一丢。 气喘吁吁地坐在旁边圈椅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后,端起茶盏悠哉哉地抿了一口:“舒坦。” “滚下去,别在跟前碍眼。” 婢女被砸的浑身都疼,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李安平砸巴着嘴,吩咐新过来的婢女准备早膳。 得亏身边有人可以发泄,不然她早就被谢烨气死了。 等她一盏茶喝完,用过早膳后一个新的主意在心头冒了出来。 他谢烨不是想要妻妾成群,美人如云左拥右抱的生活嘛,她给,她一定给安排的妥妥的。 李安平想了想,先是入宫给皇后请安,而后又与皇后好言好语的商量了一下倩云位份一事。 因着早上刚发泄过,李安平心情很不错,在听到皇后那些夹枪带棒的话后还是笑脸相迎的回答着。 皇后见状在心里不断冷哼,还不是因为肚子里没种,现在有倩云在先,知道讨好她了。 当然皇后与太子一样,虽喜欢压在李安平头上,看着她受气,但在共同利益上是一致的。 皇后在听完李安平对太子侧妃一位的分析后也开始认真了起来。 这些天她确实被倩云的嘴和肚子里的孩子给冲昏了头脑,把最重要的朝臣支持给忘了。 是以她同意了李安平说的晋升倩云为妾室,再为太子谢烨另寻太子侧妃的建议。 并当场开始盘点目前的朝中大臣里有哪些适龄女子。 李安平识趣地告辞,同时把这件事差人转告给了倩云。 那个贱蹄子让她不好过,她得还回去。 至于倩云与谢烨之间会怎样吵闹,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毕竟东宫里还有五六个侍寝过的女人需要她安排呢。 只不过她此次安排的太过妥当了,妥当到谢烨这一日回到府中后根本没想到自己会面临一场如此豪横的境遇。 第931章 妻妾同心 这日谢烨下了朝后照例先去皇后处去看倩云,陪着她稍微闲聊一会儿。 只不过今日的倩云远没有之前那样热情,见到他时连个笑脸都没有。 谢烨问了几句,倩云只说是因为担心孩子的安危,再问便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低声啜泣了。 他当是孕妇多虑所致,安慰了一会儿后皇后那边来人把他喊了过去。 “太子,这是母后今日给你挑选的五位贵女,这些女子皆是朝中一二品官员家里的嫡女。” “样貌脾性俱佳,且各个都是才女,你看看喜欢哪个,改天母后找他们府上夫人说一说,给你定个侧妃。” 皇后记得谢烨当初是对相府的那个江晚歌动过心思的,江晚歌当初不是被封为京都才女么。 所以她挑选时特意往女子才情方面靠拢的。 谢烨惊讶了一瞬,问:“今日太子妃过来了?是她与母后提起侧妃一事的?!” 皇后有些不乐意提到李安平的样子,淡淡道:“是,她今日入宫突然说要给倩云妃位,还让母后帮你挑选侧妃。” 如此谢烨算是彻底相信李安平是‘改过自新’,变成那个和他心意的太子妃。 他兴冲冲道:“侧妃一事母后您看着办。” “本身这一块母后您考虑的会比儿臣周到,儿臣完全不用担心的。” 皇后对他这态度很受用,把准备递给谢烨的名册收了回来,准备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与权衡挑选贵女。 母子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谢烨道:“母后,倩云最近心绪不佳,担心胎儿的平安。” “您若有时间可以多与她说会儿话,打消她的疑虑,毕竟这世上再没比母后您这里更安全的了。” 皇后微蹙眉:“都已经在宫里住了一个多月,胎儿马上都要渡过头三个月的危险期了,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呀。” 今日与李安平聊过,且看到朝中大臣们还有这么多优秀的贵女后,皇后现在对倩云十分瞧不上眼。 觉得完全是一个依靠姿色仗着怀孕才得势的小家子气的女子,根本上不来台面。 谢烨道:“母后,毕竟她现在肚子里揣着的可是您亲长孙呢,多少安抚一下罢。” “行行行。”皇后道,“母后得空了会过去的。” 能让她在自己身边养胎还需要什么安慰的,得空了让双佩送碗补品过去就行了。 “多谢母后。”谢烨没坐一会儿后便起身告辞。 倩云和侧妃的事李安平已经办妥了,那东宫里的其他侍寝过的女子呢。 李安平会怎样安排?! 谢烨竟有些隐隐的期待了。 此时的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回到东宫后会面临这样一场让他应接不暇而又豪横如斯的待遇。 马车在东宫门口停下。 谢烨刚跨进门槛,两队女子分站在门口,冲着他齐声行礼: “太子殿下!” 谢烨被这声音唬了一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们怎么在这?” 一位在倩云之后得到宠幸的婢女福身道:“迎接殿下您呀。” “殿下您上朝辛苦了。” 她说着上前搀扶着谢烨往里走。 由她开了这个头后,其他女子亦涌了上来,有的搀扶着谢烨有的半推着他往里走。 谢烨纳闷之余脸上都快笑出花了。 之前这些个女子可少有这么和谐的时候,就上次的捉迷藏还是他哄了好久才把人都给哄的答应与他玩玩的。 现在她们齐齐这样热情,真是让他美得有些找不到北。 回了房后,这些女子们又开始侍候他用膳洗漱更衣。 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没有任何不开心,每个人都带着微笑,相互配合默契。 等到更衣结束,谢烨准备随意留下一个人侍寝时,李安平走了进来。 “殿下莫急,今个儿还是妾身陪你可好?!”李安平跪坐在他背后替他按着肩背。 “就当今日妾身完成了您的托付,赏我一晚了。” 谢烨道:“她们是你安排的?” “是。”李安平道,“妾身告诉她们,若想侍候殿下就不能给殿下惹不开心,必须要齐心协力,共同侍候才行,不可随意有嫉妒之心。” 她道:“殿下您以后可是会当皇帝的,到时候女人会更多,必须得保证后院平静,您在前朝才能顺心。” 谢烨飘飘然:“安平你真是本宫的贤内助,很有皇后的风范呐。” 李安平娇羞笑着:“殿下您觉得满意就好。” “你放心,今日本宫已经言官上奏折了,明日便会有镇国侯追封一事的反馈的。”她这般乖觉,谢烨自然也得有点反馈。 一番温存后,谢烨昏昏欲睡。 他半醒半梦间觉得李安平似乎起身离开了房间,而后又给他端来了一碗汤药。 “殿下,这是补身子的汤药。” “太医说同房前可以少饮些许,妾身方才忘记给您喝了,现在补上罢。” 谢烨身子刚用完,正困乏着,迷迷瞪瞪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等他再度躺下后,李安平好像没再回到塌上。 没过多大会儿,他觉得浑身燥热不堪,小腹处像是燃起一团火,在他体内到处乱窜,让他想要发泄出去。 在这一片燥热中,谢烨摸到一片冰凉光滑,他想也没想,顺着这边冰凉凑了上去。 次日早上,谢烨被福喜喊起来上朝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疲乏得厉害。 身体仿佛被掏空,头晕眼花,腰酸背痛。 “嘶……”他抬手在脑后拍拍,使劲儿晃着脑袋。 福喜边替他更衣边低声道:“殿下,您怕是昨夜累着了呢。” 谢烨打了个哈欠:“可能吧。” 接下来连着三日,李安平都带着一众通房殷勤的侍候他。 每日在结束后也都会给他服用一碗汤药。 可他却越来越觉得身乏体困,精神不济。 甚至在早朝时都没有跟上大臣们的话,大凉帝在问他相关意见时,他嗯嗯.啊啊半天没回答上来。 下朝时还有老臣走到他身边隐晦的提醒他要懂得节制。 谢烨点头应着,心想自己连日与李安平同房似乎是有些放纵了。 但他这才二十多岁呢,连着五六天也不算多的。 出了宫门一上马车他便歪在车壁上昏昏睡去。 等回到东宫依然是一群莺莺燕燕。 次日早上就连福喜都看不过眼了,委婉道:“殿下,您还是保重身子罢。” “每夜宠幸三四位娘娘可不得行。” 谢烨:“嗯?” 第932章 多喜临门 谢烨纳闷,他什么时候召幸三四个人了?! 这几天他不都只与太子妃同寝的么。 他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喊来李安平质问,李安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一串串眼泪往下砸。 “殿下,是您自己睡到一半还想再要的,可妾身身子弱受不住,便把机会让给了其他妹妹。” “您不是希望妾身这样对待妹妹们么。” “她们如今是通房,往后便是贵人,是嫔妃,妾身肯定不会嫉妒她们的。” “难道殿下是觉得妾身做的还不够好么。” 她嘤嘤地哭,谢烨挠着脑袋来回踱步。 是他自己要求的?!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福喜在一旁跟着说:“殿下,这段时间倩云娘娘有身孕,您是不是憋着了?!” 因着倩云还没明确定下位份,福喜便找了一个不算唐突的称呼来。 “憋着了?是吗。”谢烨看看李安平又看看福喜。 两人皆点头:“嗯。” 难不成真是憋着了,所以就稀里糊涂的老是想宠幸别人?! “行了,下去罢。”谢烨摆摆手,“太子妃今晚不用过来了。” 再憋着,连着这些天应该也能缓过来了,不能再轻易留下人侍寝了。 李安平依言退了出去。 她刚进自己的院子,几个女子迎了过来。 “太子妃娘娘。”有人捧着一盘点心过来。 “这是奴婢做的糕点您尝尝。” 另一位女子跟着上前:“娘娘这是奴婢做的衣服您试试。” 五六个女子次第上来,把手里的东西呈给她。 李安平面带微笑的让人把这些东西给收下,而后缓缓道:“太子殿下说今个乏了,不用人侍寝。” “不如今个就算了罢。” “算了?!”女子中有人小声嘀咕,“奴婢才去了一次呢,怕是没什么成效的。” 李安平道:“那殿下都这样说了,我没有办法呀。” “诶……”女子失望地跺跺脚,有些羡慕的看着其他人,“都怪我自个不好,偏偏前几天月信了,没有赶上好时候。” 李安平道:“没关系,既然你错失了机会那今晚由你一个人独自侍候可好?!” “当真?”女子眼睛一亮。 若太子能一晚上都归她,她一定能怀上孩子的。 李安平点头:“只要你能让殿下兴奋起来,随你怎么摆弄了。”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女子感恩戴德的叩头谢恩。 其他女子则艳羡地看着她的背影:“真好,可以独享殿下。” “这样她怀上的可能性会很大罢。” 李安平摆手安抚她们:“别急,殿下明日会再召幸大家的,各自做好准备就行了。” “你们千万记住我的嘱托便是。” 众女子眼睛亮了亮,齐声道:“不争不抢不作不闹,共同有孕。” 这便是李安平这些天教导她们的方针了。 那日她只同意这些侍过寝的奴婢可以成为通房,但通房说到底还是奴婢,并不是主子。 这群奴婢们并不满足,各自都还盘算着怎样还能再更上一层楼。 然后李安平说,只要她们其中的谁能怀上孩子的话,便可以与倩云一样成为妃子。 最后李安平又说,她眼睛里见不得沙子,只要她们能和谐共处,便能同时侍寝。 当家主母这般安排,这群奴婢都喜不自胜,都想在短时间内让自己怀上孩子,成为第二个倩云。 当然李安平也都安排的非常到位。 连着五日,每日都是她先侍寝随后再给其他女子机会。 大家都是按照顺序一个个来,不争不抢的。 既然皇后与太子不是希望东宫多子嗣吗,那这些日子的举动就是李安平她身为当家主母来弥补以往的过错了。 至于谢烨的身子是不是能受得住,那不重要。 反正只要她能有了身孕,能生下孩子即可。 最好能在这段时间里把谢烨直接给用废了,也省得她以后再操这些闲心。 届时只需要顾好自己的孩子就行,其他人的随意怎样折腾她都无所谓。 当然这几日李安平也都会在白日里回镇国侯府几个时辰,站在神石面前祷告的。 与此同时,谢烨安排的言官给皇上上奏后,大凉帝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镇国侯府上下皆喜笑颜开,堪比过春节。 朝官们看着风向也都开始对镇国侯府献殷勤,日日门口都有络绎不绝的人过来拜访。 李太傅重回被人奉承的巅峰,每日迎来送往好不快活。 这样的情形李安平见到后自然也是开心的。 “祖父,您还是多歇一会儿罢。”她拜完神石后,看到李太傅上前搀扶住他。 “您这几天成天与人应酬,我瞧着都累。” 李太傅哈哈笑着:“没事儿没事儿,我开心。” 话刚说完,他突然面上一紧,嘴歪眼斜的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水来。 “诶呀,来人来人!”李安平被这口血水吓了一跳。 李太傅伸手拉住她:“不碍事。” 他用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吐出血水后又吐出一颗牙。 “只是掉牙了而已,最近掉了好几颗了。” 李安平捂住心口:“吓了我一跳。” 李太傅端起水漱口:“年纪大喽,不服不行,这两天跟着吃了几口硬骨头,竟都把牙给带掉了。” “不过现在能看到镇国侯府能再度起来,我这是真的很安慰,如果你再怀孕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李安平为他擦拭着嘴角的口水:“祖父说什么呢。” “你会看着重外孙出生的。” 话音刚落,李安平皱着眉呕了一声,这一下让府里的每个人都紧张而又欣喜期待着。 “快快,找府医!”李太傅眉眼飞了起来,“肯定是怀上了肯定是的!” 府医马上赶了过来,一番诊断后朝众人点了点头:“恭喜老太傅,太子妃这是有喜了。” “哈哈。”李太傅笑得眯起了眼,“苍天不亡我镇国侯府!” 第933章 伺机报复 李太傅高兴的合不拢嘴,差点都要丢掉手里的拐杖到处奔走相告了。 李安平自然也是高兴的,既然确定有了身子,那谢烨便没什么用途了。 她再也无需卑躬屈膝,忍气吞声的讨好他了。 一想到最近这段屈辱的日子,想到谢烨扬武扬威的嘴脸,李安平都觉得恶心。 觉得想要非得找人把他给暴打一顿,心里才会舒坦。 “安平,你赶紧回去把此事与太子说说。”李太傅兴致勃勃的规划着。 “从现在开始你便要为你的孩子谋划了。” 李安平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轻抚着小腹:“那是肯定的。” 往后她便守着她的孩子扶摇直上,尊享一切该属于她的尊位。 而她也会拼尽一切给这个孩子所有。 会让他像谢烨那般,成为大凉的下一任太子,下下任帝王。 “但现在还不适合给太子报喜。”李安平眼中划过一丝阴暗, “皇后那里还有一个有身子的,我得先把那个女的给清理了,给我的孩子让路才行。” 李太傅毫不在意道:“那还不简单,随便从宫里找个爱财的,几颗药就能解决。” “不,我才不会让那个倩云那么容易就没了,那样太便宜她了!”李安平沉着脸。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倩云有了身子,皇后才不断的嘲讽她,言语侮辱她。 现在到她翻身的时候了,她一定要让皇后和倩云都为此付出代价! 李太傅不忍驳李安平的势头,毕竟前段时间孙女郁郁寡欢,在皇后那边受的气,比在他镇国侯府十年都要多。 他道:“只要你高兴,随你怎么处理,但一定要切记万不能伤到你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李安平眼中瞬间腾起算计的精光,笑道:“孙女晓得,我再怎么着都不会拿孩子玩笑。” 她起身去神石前拜了拜,又找来两三位府医分别为自己诊了三次脉。 直到所有府医都万分肯定她怀了孩子且胎儿身子康健后,才安心离开镇国侯府。 马车刚离开镇国侯府大门,李安平命人将马车调头,去了倩云的父母家。 倩云父亲是门下省的一位左拾遗,标准的从八品下的芝麻小官。 平时主要职责便是记录早朝上大凉帝和各位大臣说的话,以免皇上做决策时遗漏了某些要点。 像他们这种人家里出生的女儿,普通人家的男子看不上,想要攀上高官又差点气候。 是以大多数都会在还未及笄时,送进宫里,验了身子后做宫女。 人分三六九,宫女也不是任何女子都能做的,入宫后宫女的地位也是按照原生家庭来划分的。 普通百姓人家的姑娘们入宫后只能是最辛苦劳累的粗使宫女;父亲是小官小吏的入宫后便会分给娘娘贵人们当宫女。 月钱会多一些不说,还能得到些小赏赐,熬得时间久了还能谋个女官当当。 倩云是家里的长姐,下面有两个妹妹和三个弟弟。 以一个左拾遗的俸禄是养不起这么多张嘴的,所以倩云爹便按照很常规的路子,将她送进了宫里当宫女。 能给家里挣银钱贴补点的同时,等到满了二十五岁放出了宫,还能嫁个不错的人家。 当然他们谁都没想到,倩云当了宫女没多久被分到了东宫,还被太子瞧上怀了东宫的孩子成了东宫娘娘。 这对他们这个家庭来讲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所以这段时日倩云家里与镇国侯府一样,全家人每日都是笑逐颜开的。 就连家人相互之间的称呼都变了。 李安平身边的婢女如云去敲门时,倩云爹听到后歪在躺椅上,扯着嗓子吆喝:“太子侧妃她娘,有人来敲门快去开门去!” 倩云娘正在梳妆台前忙活,她努努嘴不耐烦道:“喊什么喊,成天就只要使唤人。” “赶明闺女回来了让她帮咱们请几个婆子丫鬟过来,你到时候使劲使唤她们去!” 她在学着梳那些大官夫人们的贵妇发髻,往后她便会与那些贵妇人们打交道了,不能说再梳这样土不拉几的发式。 顶着出门会给女儿丢脸的,现在给女儿丢脸就是给东宫丢脸,给太子丢脸。 她可丢不起。 “瞅你在镜子前摆弄半天了还是个鸟窝头,别瞎忙活,等以后找婆子给你梳。”倩云爹叭叭抽了两口旱烟,“快些开门去。” 倩云娘把一根簪子斜斜的插进发髻后才站起身往门口走,她边走边嘟囔:“二丫头也不知道野到哪儿去了。” “门都要被人敲掉了都不知道开!” 她拉开门,喝道:“谁呀,这门敲掉了你们赔?!” 如云问:“请问这里是倩云家?!” “对。”倩云娘把如云打量了一圈,然后把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婢女衣服上。 这衣服她眼熟得很,是倩云之前回来时会穿的衣服。 她挺了挺脊背,往门框上一靠,说:“这里是太子侧妃,倩云家,你有什么事儿?!” 如云笑着福了福身,顺着她的话道:“您是太子侧妃的娘亲吧,夫人看起来真年轻,奴婢都不敢认呢。” 倩云娘得了这夸奖,态度当即变了,她眉开眼笑道:“你这姑娘真会说话。” 其实她现在是想像那些个贵妇人那样,伸手往身边一摸,拿出个值钱玩意儿赏人的。 可倩云的位份还没有正式颁下来,他们一家人还住在之前的房子里,家里几口人还在为几天的薄粮犯愁,着实没有什么可赏的。 她的手在发髻上虚摸了一下,说:“姑娘是东宫派来的吧,可是太子殿下有什么事儿吩咐你做的?!”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暗示,伸长了脖子往如云身后看,这宫女是不是太子派来接他们去新宅子的?! 或者是来给他们些赏赐的? 怎么后边只有一架马车?!赏赐的东西一架马车就装完了?! 如云迎上她的目光,笑道:“夫人说对了一半,是我们太子妃娘娘吩咐奴婢过来的。” “太子妃?!”倩云娘的脸上变幻莫测,紧张起来。 听说那个太子妃是要灌倩云落子汤药的,这个歹毒的女人现在过来是要作甚? 拿他们要挟倩云?! 第934章 越刁蛮越好 倩云娘伸手从门口捞出一柄扫帚,扬起来要往如云身上打:“你们那个太子妃要给我家倩云灌落子汤的!” “那么坏的女人吩咐做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喊我们肯定不安好心!” 她不但自己用扫帚开始赶人,还吆喝着把家里的几个人都给喊了出来。 几个男男女女瞬间涌了出来,站在门口对着如云虎视眈眈。 如云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往后躲了几步: “夫人别担心,娘娘是过来接你们……” “诶唷!” 她话没说完就结实的挨了一扫帚。 倩云娘扭头冲着身边几个少男少女喊:“站着作甚?看热闹?!” “给老娘把这人赶走!” “她要把你姐肚子里的孩子搞掉!” 一句话把人给喊动了。 倩云的几个弟妹跟着上前泼水赶人。 “滚!” “再过来把你人给打死!” “敢打我姐肚子的主意,你找死吧!” 他们一家人就因为倩云的怀孕才有了翻身的希望,现在可得守护好这个宝贝疙瘩。 并且姐姐在皇后处过得挺不错,既安全又能享福,根本不在害怕的。 等这孩子安稳了位份确定好了,他们一家人的发达指日可待!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一家人尤其团结,轻易不敢着了旁人的道。 如云见没法说话没法反击,只能屁滚尿流的逃上马车。 李安平也没料到倩云的家人是这样一群刁民,害怕牵连自身,连忙让人把马车赶走。 “娘娘,他们真是群刁民。”如云上了马车后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与发髻说,“一个个的没等话说完就动手了。”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倩云是太子侧妃,真是脸大!” 李安平把刚才的话与场景尽收眼底,她轻笑:“这样刁而贪的恶民真是不好弄呢。” 越刁蛮越好,这一家子带进宫里去,皇后有的头疼了。 既然倩云这一家子不认她东宫太子妃,那更好。 接下来的事她能摆脱的更轻易。 回到府中后,李安平依旧一副乖觉可人的模样等着谢烨下朝。 谢烨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日夜放纵,身子虚得很,走路脚下都是虚浮无力的。 老远看过去都能看到眼下的两片青黑的眼袋,整个人暗黄暗黄的,没点精神气儿。 “殿下您今日辛苦了。”李安平迎上去后把他拽到椅子前坐下,为他轻轻按揉着额头。 谢烨歇了一会儿,喝过一盏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最近确实有点辛苦。” 但也确实每日都乐在其中的。 现在的东宫是妥妥的温柔乡,让他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日日下朝回来李安平对他笑脸相迎,温柔以待; 晚上各个美人不争不抢,共同侍候。 有时间了,每个美人想出各式新花样的小游戏一起玩乐,府里怎么闹腾李安平一个字都不说,一个脸色都没有。 当真让他快活极了。 “殿下,今日倩云妹妹的身子就要三个月了罢。”李安平见他神情悠然适时提醒。 “嗯。”谢烨闭着眼享受。 若不是李安平主动提及,他都要把这茬给忘了。 这些天倩云不知怎么了,每天过去不是皱着眉就是默默垂泪,虽说没有与他哭闹发脾气。 但总归是让人不开心的。 毕竟在朝堂上劳累了半天,谁愿意看到一张愁眉苦脸的脸呢。 还不如早点回东宫享受一下李安平的按摩和府上其他女子的温柔。 是以最近三五天,他根本都没再去看倩云。 李安平见他连眼睛都不睁开,大概估计了一下倩云目前在他心中占得分量,道:“三个月胎儿就稳固了。” “是该把她的位份给定下来了呢,之前我们只说太子侧妃另立,可具体给倩云什么位份还没正式确定呢。” 谢烨依旧闭着眼:“贵妾罢。” “这种事情无需过问本宫的,你与母后商议好了就行。” 从太子侧妃到现在的贵妾,这中间的差距不止一星半点。 若谢烨登基,太子侧妃会是皇贵妃,而贵妾则是从贵人到贵妃都有可能的。 随便一个改动就能相差三四个位份。 这种落差,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是。”李安平按捺下嘴角的笑意,继续道,“只不过倩云已经在宫里住了将近三个月了,不如……” 谢烨倏地睁开眼:“嗯?!” 难不成李安平又想闹幺蛾子,打倩云孩子的主意?! 李安平忙嘟起了嘴:“殿下,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我是想说,她都已经在宫里住三个月了,好久都没见着自己的父母亲人,不如就趁着她升位份的时候喊她的家人入宫与她团聚一下。” 她说着流下两串眼泪:“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不好,没有当家主母的心胸。” “可那是以前了呀,这段时间的表现还不足以证明什么嘛。” 谢烨道:“本宫不怕别的,只是害怕她一个有身子的人回来了,你要费心照顾会累。” “哼。”李安平别着身子,“我现在才不会喊她回来,给自己添麻烦呢。” “这种时候,哪怕我照顾的再细致入微,再关怀备至,你们都不会安心,都会一直防备着。” “但凡中间有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殿下你第一个就会怪罪我,觉得是我做的。” “我才不犯傻呢!” 她说的气鼓鼓,中间又委屈的掉泪。 谢烨温声哄道:“诶呀,都是过去的事了。” “本宫不会再那样想的。” “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位份得给人确定了,父母亲人也是可以见一见的。” 就如同李安平自己所言不会对倩云动手,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李安平。 退一万步讲,哪怕李安平当真洗心革面了,那府里的其他女子也是无数个隐患。 倩云的身子大了,也侍候不了人,还不如仍旧留在皇后身边让人安心。 李安平接着他的话说:“那就明日罢。” “以免拖久了倩云妹妹心里得有想法,不高兴了。” 谢烨恍然大悟,难怪最近倩云见着他没个好脸,敢情是因为觉得位份还没落实啊。 那明日过后倩云那边算是彻底能让他安心安稳了。 与此同时,倩云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她听到传话当即红了眼眶,问:“你确定听到的是贵妾?” “是,殿下是说提升您为东宫贵妾的。”传话婢女回答。 第935章 人各有命 听到婢女的回答,倩云尤不相信再度问:“贵妾?你确定是贵妾?” “是。”婢女道。 贵妾?!怎么可能是贵妾! 当初太子分明给她说的是会晋升她为太子侧妃! 倩云死死咬住嘴唇,脸色煞白,情绪激动之下觉得天旋地转,头疼的厉害不说,小腹也坠坠的疼。 原来一个多月前外边传的话是真的,原来她当真不是太子侧妃,而是一个妾! 当时她听到传言后不过是哂笑,觉得是李安平耍的把戏,目的就是想让她情绪不稳,影响身子。 但后来在她慢点试探太子与皇后几次后,发现那传言竟有些像是真的。 皇后忽然间对她的态度不再那么热络,从每日亲自过来看望她,问她胎儿的情况,到后来仅有嬷嬷过来敷衍的问候。 太子那边也是如此,从才开始每日下朝后陪伴着她,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到后来隔两三天才过来待上那么一会儿。 甚至最近已经有五天没有来看她了。 这期间她焦虑过惶恐过,生害怕那些传言属实。 当然,这些内里实情她是不可能对太子抱怨言说的,毕竟当初她自己放过话。 只要留下孩子,不给她位份都行。 所以她得始终保持着她不贪图位份的人设。 只是她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只是个妾! 过来传话的婢女退去,另一位婢女绿芜凑了上来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倩云紧掐着自己的手心,生怕自己会在外人面前哭出来,“有什么好喜的。” 绿芜是之前倩云还没受宠时的同房伙伴,两人是一起入的内务府受训,一起被调往东宫。 算是相识于微时的旧人了。 绿芜艳羡道:“往后您便是正经的主子了,吃穿用度都是有规制的,身边有人侍候,不管去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一堆人。” 这些都是她们曾经在刚入宫受训吃苦时,晚上一起憧憬未来的悄悄话。 现在那些憧憬都在倩云身上成了现实,绿芜当然是羡慕的很。 “可惜奴婢就没有夫人这样好的命,往后只能当一辈子婢女了。”她说着砸砸嘴眼中划过阵阵失落。 没办法,谁让自己父母长得不好也教的不好,没有给自己倩云那样好的脸蛋和那样柔的性子呢。 人各有命,她得认命。 倩云低头绞着丝帕,把鼻腔和眼眶的泪咽了下去:“什么主子不主子的,说到底只是个妾。” “一点儿份量都没有。” 她想知道目前太子侧妃一位是不是还空着,太子会把它许给谁。 难不成她在皇宫里住的这段时间东宫里又有女人怀孕了?! 倩云不太好想,脑子里一遍遍过着东宫里的那些个女人,觉得每一个都像是她的情敌,每一个都是阻碍了她成为太子侧妃的敌人。 绿芜见她脸色不好给她宽心:“瞧夫人这话说的,忒丧气了。” “您现在是夫人,等肚子里的孩子出来了,确认是个男孩儿了,皇后和太子还能不再晋您位份?!” “到时候整个东宫就您一个有孩子,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就连去见太子妃都不带犯怵的!” 倩云心里微微好过了些,但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一定要在皇后身边好好养胎,把孩子安全生下来。” 绿芜道:“对嘛,夫人您得往好处想。” “太子殿下这样安排也是为了您考虑呢。” “若您现在一下子就成了太子侧妃,往后生了孩子怎么办?不好给您晋升位份呢。” “太子妃那边毕竟关系着镇国侯府,太子殿下处理起来也得悠着点,不能轻易让她把太子妃一位让出来的。” 主仆两人正说着,又有人上来禀告:“夫人,太子殿下说您有身孕辛苦,特意将您的父母弟妹接进了宫,让您一家人团聚以解思亲之情。” “当真?接到宫里来了?”倩云忙让绿芜扶她起来,“他们人在哪儿呢。” 她有三四个月没有见到家人了,期间有什么话都是托人送信或者传话的。 没想到太子竟这般有心,还把她父母家人给接入宫。 原来他这三五天没来看自己,是去给自己准备这样大的惊喜去了。 如此她心里最后那点不痛快烟消云散,只觉得太子对她很好,只觉得她肚子里的是个金疙瘩。 “回夫人,现在皇后娘娘正在接待他们呢。”婢女道,“皇后娘娘说,过会儿会让他们进来的。” 倩云喜不自胜,这后宫里日日想过来给皇后请安的妃嫔数都数不过来。 而皇后竟还能亲自接见自己的父母,这说出去都是天大的荣耀的! 她起身在偏殿里转了几圈,命绿芜把房间重新布置一遍。 力求在父母过来的时候能让他们看到自己如今是受了宠,是能为家里增光的。 一番忙碌过后,她坐在软椅上命人焚上新香,备好新茶等待着家人。 没过多大会儿,有人带着脊背挺得过分笔直,脖颈扬得过分高的倩云娘走了进来。 倩云娘在领路宫人停止脚步躬身退下时,素手一扬,她身后一位少女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对方: “赏你的。” 宫人双手捧着荷包千恩万谢地退下,倩云娘又微仰着下巴,很是端庄的坐到了位置上。 她身后的两个少女亦与她一样,都是微抬起下巴特别恭敬端庄的入座。 只是她们平时不是这样的走路入座姿势,行动间很是僵硬刻意,让人看着很做作。 “娘,你们这是干嘛呢。”倩云不解,她使了眼神让绿芜去倒茶。 绿芜依言去给倩云娘和倩云的两个妹妹斟茶,三个女子依然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绿芜你先下去罢,我与娘亲说说话。”倩云道。 等绿芜离开房间里再无他人后,倩云娘才完全把肩背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道:“两个丫头快给娘捶捶背。” “好家伙把我给累得腰酸背痛。” 两个少女亦松下了肩背,抬手给自己捶了几下肩头后一左一右的上前给倩云娘捶肩。 倩云笑:“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把自己弄得这样累。” 倩云娘眉尾飞起,得意道:“大闺女今个没给你丢人罢。” “我这一路走路入座姿势都是按照你的模样来的。” “并且给人赏钱赏了一路。” 第936章 没给你丢脸 左边那位少女听到这话捏了捏衣袖,小声忐忑道:“娘,咱们带进宫里的银子只剩下几颗碎银揲子了。” “您一路上把咱们家两个月的口粮都给赏人了,往后几天咱们吃什么呀。” 倩云娘斜了少女一眼:“没出息!” 右边那少女殷勤地捶着肩,声音微扬:“二姐你怕什么呀,现在大姐已经是东宫里正儿八经的贵妾了。” “她每天从太子爷那里得来的赏就够咱们吃半年的了,你还害怕大姐会饿着你?!” 她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倩云,脸上笑得像朵花:“是吧大姐?” 倩云‘啊’了一声,下意识问:“两个月口粮,娘你这是扔出去了多少赏银?!” 倩云娘很是大手笔的摆摆手:“你甭管,只要记住今个娘没让你丢脸就行了。” 左边少女瞅着倩云说:“娘从刚入宫门口开始,只要遇到带路的,倒茶的,冲着她福身行礼的,都给了赏银。” “每个人给的都还不少,都是两个银揲子起的。” “方才在皇后娘娘那里,那几个老嬷嬷几乎是每个人都是给了十个银揲子的。” 倩云睁大了眼,这给的她都觉得心疼。 估计单是皇后这里就已经把家里一个月的口粮给赏出去了。 “二姐你目光短浅了。”右边少女道,“皇后娘娘身边的老嬷嬷什么赏赐没得过,你一两个银揲子拿得出手?!” “再说了,现在人家可顾着咱家大姐的吃穿呢,我们可不得赏多点儿,这样人家才会对大姐好点。” “娘,你看我说的对不。” 倩云娘点点头:“三丫头说的对,我们头回入宫不能小气,省得让人家看不起。” “娘呀,那些老嬷嬷照顾我的身子是她的任务,哪怕你不给她们赏银,她们也得照做,也得做好。”倩云道, “若照顾不周是有惩罚的,你们根本无需特意巴结她们的。” “还有,以我现在的肚子,你即便什么都不给,旁人也不敢轻易瞧不起你的。”倩云说到这里颇为得意地挑了挑眉。 “你们今个入宫应该好好享受一下才是。” “来,这是宫里最新出的茶,据说一杯千两,你们尝尝。” 倩云娘端起茶盏盯着里面的青绿色的茶汤看,不住惋惜:“诶呀呀应该让你爹进来的。” “他对茶叶还有点研究的,我和你两妹妹根本就一窍不通,喝不出千两的感觉。” “可惜他现在是外男不能随意入后宫,没有品尝到这些,白瞎了这几盏茶水。” “谁说我一窍不通的。”右边少女喝下一口茶水,在嘴巴里包了一会儿后吞下,然后又用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说: “入口微涩,下喉顺滑,后面还有回甘,是好茶。” 倩云娘斜着眼:“哟,三丫头什么时候学的,不赖啊。” 倩兰回了个得意的眼神,道:“不能给大姐丢人嘛。” 这是她听说书先生讲故事时,故事里的人物品尝茶水时说的话,统共知道这么一句,还派上用场了。 “丢不丢人的我不知道,反正明个儿得丢肚子了。”倩芝低声说着。 她今个替母亲管着银子,等回到家里母亲一清点肯定会觉得今个儿花多了。 继而便会懊恼暴躁的在家里到处发脾气。 她可不愿见到那样的场面。 当然倩云娘人前打肿脸充胖子人后后悔的举动,倩云是很了解的。 她起身去梳妆台选了三四支发簪出来,递给倩云娘,说:“这是入宫后太后和皇后赏给我的东西。” “随便把上面的珍珠抠一颗下来都能当上百两。” “回去后省着点用,别因为没钱训倩芝了。” 倩云娘刚把发簪拿到手,一旁的倩兰把发簪从她手里拿了过去,捧在自己手里看着。 “一颗珍珠上百两?真是值钱。” 她与倩云娘都是一个脾性,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类型。 现在她们母女两人都在想,如果能把这发簪戴在头上走回去,那不得让旁人高看好几眼,羡慕死了。 倩云见状懒得管她们,只道:“东西已经给你们了,仔细收起来。”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们两个别太招摇。” 倩云娘闻言把发簪收了起来,笑道:“我们不会招摇的。”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给你丢脸。” 母女四人又闲话了几句,倩云娘把李安平派人去家里的事给说了一下。 当然是稍微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听得倩云万分紧张,以为李安平已经要派人去杀了她全家来威胁她了。 “娘,你们今日回去后躲家里躲几天,别再随意出来也别再给旁人开门了。”倩云道。 倩云娘不甚在意的说:“不碍事,反正后个就要搬进新宅子了,到时候有侍卫有门房呢,不怕。” 倩云:“嗯?我们家什么时候买宅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买的,是太子殿下赏的。”倩云娘道。 倩云更惊:“太子殿下给咱家买宅子了?!什么时候?!” “就是今个嘛,东宫派人去接我们入宫的时候。”倩云娘道, “太子殿下还准备提携你爹官职,让你大弟和二弟也入仕捞个小官当当呢。” 倩云娘知道自己大闺女一直都是讨好别人的性子,别人对她好一点儿,她都能把自己给熬干了给别人。 她自己是不可能主动向太子提及任何赏赐位份的事。 是以倩云娘没有具体再说宅子的事,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倩云听到这番话感动的都快要哭了。 原来太子背着她为她和她家人做了这么多事。 亏得她之前每次看到太子还不停地流泪,心里还怨怼过太子真是不应该。 往后她得对太子更好些才行。 殊不知,就在倩云娘与她闲话重温母女情意时,倩云爹正带着她的三个小弟在向谢烨讨要宅院和官位。 这便是倩云娘的计划了,她明白有些东西得自己主动去争取。 像大闺女倩云这样等着命运的垂青机会是很渺茫的。 现在倩云的命好,让他们大一家子有了搭上东宫太子的机会,那就得努力抓住才行。 既然倩云脸皮薄,不会要,那她这个当娘的得主动一下。 第937章 报喜 皇宫宫门口外,倩云爹带着家里三个男丁守在东宫马车旁,巴巴等着太子出来。 他们身为男丁不宜在后宫久逗留,在拜见过皇后之后就先行出宫了; 但临出门前倩云娘给他交代过,要他在宫门口等一会儿,等着太子出来,趁机给家里谋点好处。 是以倩云爹守在马车旁,严阵以待,就等着谢烨下朝后出来。 “爹,你说我能谋个什么差事。”说话的人是倩云大弟持勇,一个考了三次科举都没高中过的秀才。 当然了,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一直认为是考官们收了有钱人或者有权人的贿赂,暗箱操作,才导致他年年落榜的。 今时不同往日,他也是有靠山能搞暗箱的那波人了。 他这匹千里马定能靠着太子这个伯乐一飞千里。 倩云爹把烟杆子在地上磕了磕,道:“你嘛直接当个七品县令就行。” “七品?!”持勇摇摇头,“爹,你的眼光得放长远些。” “咱大姐夫现在是太子,四品的官都谋的来。” 倩云爹抬起烟杆子敲在持勇脑袋上,“你傻啊。”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个小年轻若直接登上高位会惹的别人眼红不满的。” “官得一点点升才靠谱,再说了,你这一上来的官位就比老子一辈子都高了,知足吧。” 持勇“啧”了一声道:“你这是老古板的想法了,我觉得我娘说的才对。” “你娘说啥了。”倩云爹问。 持勇道:“我娘说了,人这一辈子机会有限,所以当肥肉贵人出现在眼前时,得一口下去狠狠咬住。” 他长大嘴巴,夸张的做了一个捕食的动作说:“能咬多大口下来就要多大口。” “以免以后再遇不到肥肉贵人了。” 倩云爹半怔愣着眨眨眼:“老娘们儿头发长见识短,不晓得教点好的。” “爹,不是我说,我大姐就是性子像了你,才会让咱家现在才有机会翻身的。”持勇道, “要是像我娘那样,她早在刚入宫养胎的时候就让咱家飞黄腾达了。” “混小子!”倩云爹高举烟杆子还准备在往持勇头上敲。 持勇一扭身往宫门口殷切的小跑了过去:“太子殿下。” 谢烨刚跨出宫门,便见一年轻男子堆着笑小跑而来,他脚底一顿,身边的福喜往前一步,将人给拦在距离谢烨三米之外的地方。 持勇被拦,指着自己的脸说:“太子殿下,是我啊,我。” 谢烨皱眉, 他哪儿晓得‘我’是谁。 见过套近乎的,还没见过这样没有身份不报家门,在宫门口守株待兔套近乎的。 福喜觑到主子脸色开始招呼宫门口的守卫赶人。 “诶呀呀,大姐夫大姐夫都是自家人赶什么啊。”持勇扬声喊着。 谢烨都要笑了,对身边人道:“现如今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攀着认亲,也不瞧瞧本宫是谁。” “咳咳。”倩云爹轻咳两声上前,把持勇从人堆里拽了出来。 而后对着谢烨拱手施礼道:“太子殿下,微臣是门下省左拾遗……” “走走走。”福喜道,“殿下已经下朝了有什么事明个儿上朝再说。” 倩云爹语气急切了起来,扬声喊:“微臣是东宫倩云的父亲!” “殿下!咱们上午在皇后那里见过的!” 谢烨这才回过头,正眼瞧了瞧来人,可他还是没有什么印象。 他知道倩云的家人今日入宫,也抽空去皇后那里看了一眼。 但真的就只是看一眼而已,并没留意来人几个长什么样。 福喜在旁边提醒他:“殿下,确实是倩云夫人的父亲。” “难不成他是有什么事?!” 谢烨不准备为这些人烦心,道:“先赶走,有什么事明日上朝后再说。” 一个小小的左拾遗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福喜道:“殿下,如今倩云夫人正怀着孩子呢,您多少见一下她的家人,倩云夫人知道了心情愉悦,对胎儿也好的。” 谢烨想了想:“行吧,你让他们去东宫等着,本宫回去后见。” 总不能在宫门口与一位左拾遗闲话太久,会惹得旁人有疑心的。 福喜用话打发了倩云爹和弟弟几人,一路跟着太子的马车跑回了东宫。 倩云爹立马喊了一架马车,颠颠儿的跟了上去。 马车上,倩云爹狠狠把持勇剜了一眼:“你看你刚才那是什么样子!” “太子是太子,怎能大姐夫大姐夫的喊?!” “你瞧太子殿下有理你的意思吗” 持勇努努嘴:“他不就是咱大姐夫吗。” “我怎么不能喊了?” “总比你喊是什么夫人的爹要好听!” “再说了殿下才开始也没有要理你的意思啊。” “你个鳖崽子!”倩云爹作势要打人,被身边两个小的拦了下来。 “爹,爹,咱们现在已经要去东宫见人了,你两先别吵了。” 倩云爹这才气鼓鼓的坐回原位,不断叹气。 他是想扒着倩云这路子为家里谋点好处,但并不想狠咬东宫一口。 毕竟大闺女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别到时候出来了小姑娘,整个东宫空欢喜。 到时候闺女倩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马车在东宫停下。 持勇率先下了马车,背着手挺着胸脯往里走。 倩云爹和剩余两个儿子走在后,谨慎规矩的跟着领路小厮往偏院走。 后院的李安平听到这消息,闲适的用银钎子扎起一枚葡萄,道:“来人,把太医喊过来。” “本宫身子不太舒服,需要让府医诊脉。” “还有,把院子里的那些侍寝过的女人们也给喊过来。” “她们侍候殿下这么久了,也该有资格请个平安脉了。” 如云颔首:“是。” 很快从宫里来了两三个太医。 这几个太医在如云的带领下从偏殿绕过,去往后院。 持勇等人等的正无聊,瞅见这一排人不免多嘴闲话。 “爹,东宫里有人生病了,你瞧好多太医过来了。” 倩云爹哼了一声:“没见识。” “这是请平安脉,是宫里娘娘和皇亲国戚府上专有的。” “像东宫,每隔两日便会有太医过来给主子请平安脉,来看看主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持勇和两个弟弟正感叹,突然有婢女兴冲冲的从后院跑了出来。 那婢女边跑边吆喝:“太子殿下,奴婢给您报喜来了!” 报喜?! 偏殿里的四个男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紧张的相互看着。 第938章 讨要宅院 外头的婢女边跑边乐呵呵的吆喝着,恨不得让满东宫的人都知道她口中有了喜事。 倩云爹和几个儿子在偏殿内紧张的面面相觑。 “爹,你说她要报什么喜?!”持勇率先问。 倩云爹摇头:“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持勇伸手指着外边,“一排太医进后院,没过多大会儿就有人出来报喜。” “这么明显,你不知道?!” 倩云爹没说话,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去深思,去面对。 持勇与他是一样的心态,但更想知道真相。 遂跑出大殿,拦住几个欢腾着找太子报喜的婢女,问:“请问你们说的报喜是什么喜事?” “您是太子殿下邀请过来的贵客罢。”那婢女笑吟吟道,“我们东宫太子妃有身孕了!” “不仅太子妃,还有三个通房婢女也有身子了。” “府上一下子多了四个有身子的人,您说是不是喜事的。” “奴婢要早点找到殿下报喜,没准还能得点赏赐呢。” 说完婢女笑着继续满院子找太子报喜。 持勇气急败坏地跑回偏殿内,沉声道:“你们都听到了罢。” “他们东宫太子妃有喜了!还有三个娘们儿也都有了身子!” “大姐这次危险了!” 倩云爹心里也紧张忐忑的厉害,道:“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等以后你大姐把孩子生出来后再说。” 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有身子的人,太子肯定顾不上倩云了,此时得不让她烦心,让她安心养胎才是。 等孩子生出来了,他们确定男女后再开口也更有底气些。 而不是想现在,倩云没了特殊性,没有资本话语权。 “不!”持勇拒绝,“我们得赶紧把要求提出来!” 他们一家人都知道倩云为何会受到重视。 那是因为东宫太子成婚多年,东宫整个府里一点喜讯都没传出。 倩云作为东宫第一个怀了身子的人,那身份地位自然会上升。 一旦东宫里怀孕的人多了,倩云不再具有独特性,那还有什么资格享受特殊待遇?! 并且倩云最多就是一个贵妾,哪里能比得上太子妃的肚子金贵! 想到这里持勇更加确信娘亲说的话,机会难有且稍纵即逝。 遇到了一定得狠咬一口! 倩云爹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有小厮吆喝了一声。 太子随着声音走了进来。 持勇忙用眼睛去看太子的神情,想看看他有没有听到太子妃有喜的消息。 “你们找本宫何事?”谢烨问。 持勇收回眼神,上前一步刚要说话,被倩云爹给拦住了。 “太子殿下。”倩云爹拱手道,“我们就是担心倩云的身体状况。” “毕竟有几个月没见着她了,刚才入宫男子不能随意入后宫,我这个当爹的也没瞧见她心里还是担心的。” 他边说也边揣摩太子的神情。 “你家夫人不是进去看了吗,等她回家后你问她便是。”谢烨有点不耐烦。 倩云爹道:“殿下您不知道,我家这大闺女性子软和,有什么委屈都不会主动说的,我怕她对这自家娘亲报喜不报忧啊。” “嗯,倩云的性子是比较和顺温软。”这点倒说到了谢烨喜欢的点上。 他想起前段时间倩云的泪眼,心里微软几分。 “她现在住在皇后那里,身子都是由宫里太医直接照料的,完全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倩云爹说着紧拽着持勇告辞,带着三个儿子快速离开了东宫。 刚跨出东宫大门,持勇便挣脱了他的手,嚷道:“爹!你干什么不让我说话?!” “你也听到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我大姐肚子的效期一过,我们就讨要不到东西了!” “别说四品官位,就是七品的都难要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惹得东宫门口的两个侍卫纷纷侧目。 倩云爹把他往旁边拉,低声喝道:“别给你姐裹乱!” 持勇扭头往东宫里闯,嘴里嚷着:“没有官位,那宅子总该有的罢。” 今个儿娘亲出门前说过,宅子和官位一个都不能少。 倩云爹这次没拉住,眼睁睁看到持勇跨进了东宫门槛,往方才的偏殿跑。 他紧跟了过去,刚跨过门槛拐个弯儿便看到自家儿子差点一头撞在太子身上。 “诶哟哟”倩云爹捂住眼,不敢再去看。 他只能远远的听到持勇说什么宅院,住所等话。 没过多时,持勇喜形于色的跑了回来,路过他时还微诧异:“爹,你怎么也进来了?!” 他说着把倩云爹往外拖。 倩云爹看看他又回头瞅着太子,尴尬得不行。 太子则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对着他点点头,跟着身边人走了。 “你这臭小子,给你姐惹事是不是!”倩云爹走出东宫后就对着持勇一顿骂。 持勇堆着笑:“爹!我没惹事!” “我问太子殿下要宅子去了!” “他也同意给了!” 倩云爹:“什么?!” 持勇满意欢愉地点头说:“太子殿下说了,他这会儿忙晚上安排府里的人去看地段买房契。” “等明天这个时候我过来直接把房契拿走就行。” 他雀跃地往回走,嘴里念叨着:“还是娘说的对,得主动要才行。” “今个儿能把宅子要到手,明个再给太子殿下提一嘴入仕的事儿肯定能行!” 倩云爹也被这个结果冲击的云里雾里。 一个宅子就这样简单的要到了?! 大闺女在太子眼里这样重要?! 倒不是谢烨多喜欢倩云,而是他们前脚立刻偏殿,后脚就有婢女找到了谢烨对他报喜。 谢烨听到府上一下子多了四个有身子的,喜出望外,着急的想去看望她们。 是以持勇差点撞到他,还对他提出要宅子的事,他根本不在乎。 随口便应了下来。 不过是花点银钱嘛,东宫一个宅子还是买得起的。 再说了,目前为止倩云还算乖巧可人,可以给。 当然这些事也在同一时间被李安平知晓,也很快被传到了宫里皇后的耳朵里。 “什么,倩云爹带着人问太子要了宅子?!”皇后错愕得不行。 第939章 狮子大开口 皇后听到后错愕不已:“倩云爹向太子讨要了宅子?!” 她倒不是舍不得一个宅子的银子,只是觉得这点便宜都要占,显得很小家子气。 “可不是么。”双佩同样是鄙夷的语气,“府上的小妾得了赏赐,自个儿贴补家人那是小妾自己个的事儿。” “可这妾室家里的人向夫家讨要赏赐算什么样子。” “听说要的也不大,就京都城边边处一三进三出的小民宅,搁市面上卖不过百十两。” “不如太子殿下一个玉佩贵重的。” 这下皇后更嫌弃了:“呵,还真是上不来台面。 “人呀出生决定了一切,出生低贱的惯没见识,讨赏都不会选好东西。” 双佩道:“娘娘,您这话没说对。” 她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倩云家还不止要宅子呢,她那个大弟好像还想问殿下要个官当。” “这次人家可会讨要了,一张口就要五品上要。” 皇后都要被气笑了:“这一家子还真是笑人。” “一个五品的官住个小三进三出的民宅?!” “都不怕同僚笑话么。” 双佩道:“皇后娘娘,您是不知道吧,倩云夫人这大弟是个考举都考不上的酸秀才。” “一无是处的书生能当个什么官?!” “若咱们殿下举荐了,往后不是尽捅篓子给殿下抹黑添堵嘛。” “再说了,陛下最不喜欢皇子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太子殿下可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给自己找麻烦呐。” 皇后闻言深感有理,想了想说:“把倩云喊过来。” 双佩依言下去喊人,她刚离开,又有人进来禀告。 “皇后娘娘大喜,东宫昨日傍晚诊断出包含太子妃在内四位女子有孕。” “且太子妃有孕已经将近两个月了,其他女子也都是一个月左右的喜脉。” 皇后喜得不行,不断追问:“当真?确认?” “是。”东宫前来传话的婢女道,“太子殿下也怕弄错了,今个一大早又让几个太医轮番诊断了一番,确实是四个有身子的。” “太好了!”皇后把手腕上带着的玉手钏放在手里转着,“真是苍天有眼。” 这些年她为了东宫子嗣一事催了太子和太子妃多次,也让太医去给两人诊断了多次。 一直都说没问题,可一直都没有听到东宫有什么喜讯。 所以倩云有了身子后她甚为重视,生怕盼了多年的孙子没了。 现在一夜之间多了四个孕妇,东宫今年当真是被送子观音保佑了,她多年来的祈祷开始有效了。 看来往后她不用再为太子的子嗣犯愁了。 她赏了报信婢女一把金瓜子后,悠哉哉的等着倩云。 心道,既然倩云的身子不是唯一的那个了,那妾室家人讨赏的开头必须得遏制。 否则东宫以后定会祸起萧墙,乱了套了。 倩云很快被双佩带到皇后跟前。 她还沉浸在母亲姊妹来探望她,家里换了新宅,父亲弟兄升官在望的喜悦里。 走在路上都是眉开眼笑的,没有在意双佩的脸色。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倩云微微屈膝。 她有了身子住进皇宫后,皇后特许过她可以不用施大礼。 但这次她起身后却发现皇后的神色异常凝重。 看向她的眼神算的上犀利了。 倩云在脑海里快速思索,她最近几天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还是昨天娘亲和两个妹妹在皇后面前说了什么失礼的话?! 若是这样,昨晚皇后就该召见自己了,何须等到现在。 就在她头脑风暴,不断反省自我准备认错时,皇后猛地把手上一直转动的玉手钏重重砸在了桌上。 她顿时忐忑了起来,挺着刚显怀的肚子跪了下去:“皇后娘娘…” “哼!”皇后狠狠瞪着她道,“本宫瞧着你像是个乖觉的,怎的背后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倩云不解:“妾身…做什么了?!”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皇后道,“你这是在把太子往坑里带!” “本宫告诉你,你这种表面温顺听话,实际上狮子大开口的女人我这一辈子见得多了!” “怎么?!还真以为自己怀了东宫的长子就能一劳永逸,一辈子高枕无忧了?!” 倩云云里雾里的认错:“妾身没有…” 什么狮子大开口,她住进皇宫后,吃穿用度皆是皇后安排,自己没有多嘴要一点。 太子那边有时候兴起会赏她一点小首饰之类的,且都是常规物件,规制并没有僭越。 “皇后娘娘,妾身不知您为何会这样说。” 她无辜地眨眨眼,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双佩和其他老嬷嬷。 昨个儿娘亲说,赏了这些老嬷嬷们银揲子,现在多少会给她点提示罢。 双佩上前一步提醒:“倩云夫人,你父母昨个问太子殿下讨要了个大宅子。” “你大弟还想让殿下给他安排官职。” 倩云:“啊?!” 原来娘亲说的宅院和官位是这样来的,她顿时羞得面红耳赤,觉得丢人的不行。 昨个儿娘亲她们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把手边这几个月攒的月例和得的赏赐给她们了,怎的还会向太子开口的。 “倩云夫人,虽说太子和皇上是父子两,但这朝廷又不是商家开的铺子,官场里的人关系着大凉的江山社稷国之根本。” “怎能儿戏的想往里塞人就能随便塞人呢。” 听双佩说完,倩云是又羞又恼,连连叩头: “皇后娘娘,妾身不知父母会这样。” “妾身会让他们把宅子还回去的。” 皇后哼道:“一个宅子东宫还出的起,只是你们这家人的吃相也忒难看了!” “当真是小家小户,根本不知为官者需要些什么,无知得让人觉得可笑!” “一个考举都不过的人还想当个什么官?!那不是给朝廷裹乱,给官家抹黑么。” “百姓们还以为大凉朝廷就是个儿戏,整个朝廷毫无威严可言!” 倩云更加频繁的叩头:“皇后娘娘,是妾身父母见识短浅了。” “他们不是想祸害大凉朝廷的,娘娘误会了,娘娘误会了。” 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可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得住的。 第940章 她很懂事 “话本宫都说到这里,具体怎样做就看你自己了。”皇后冷声说着起身往外走,路过倩云时说, “还没告诉你,现在太子妃也有身孕了,东宫上下加上你有五个有身子的人。” “别以为你能仗着肚子讨到什么好处去!” 倩云双眼含泪跪在原地不断地磕头,为家人辩解,突然听到皇后这话微怔了一刻。 东宫里有五个有身子的了?太子妃也有孩子了?! 她紧张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绿芜见众人都跟着皇后离去,将她扶了起来,安慰说:“夫人,您别把皇后的话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说,你怀的就是东宫皇长子皇长女,这个是谁都没法改变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带了些阴暗意味:“若夫人愿意,我们也可以把那些人的孩子给除掉。” “就像太子妃曾经想对您做的那样……” “绿芜!”倩云抬高了声音打断她,“我不会那样做的。” “太子是储君,以后会是帝王,能怀上他的第一个孩子是我这辈子的福分。” “但府里的其他人也有为太子怀孕生子的责任。” “我管不了别人,只能管好我自己,尽全力保护好我自己的孩子就行了。” “再说了我们这些女人存在的价值不就是为皇家开枝散叶么。” “至于其他,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绿芜瘪瘪嘴:“夫人,您这样想旁人不这样想。” “您瞧着吧,府上的每个女人都会仗着有了孩子争宠,争位份的。” “就您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争,只等着殿下给。” “结果呢,给的位份算是个什么啊,尽让您委屈了。” 倩云叹气,她不争不抢可到底还是被太子和皇后认为是狮子大开口了。 现在她什么都不指望,就想在皇宫里好好养胎,直到孩子安全出生。 至于父母讨要过去的东西,她也会全部都还给东宫。 下午倩云便找人给娘亲托了口信,让她来宫门口见面。 甫一见面,倩云少有的对娘亲发了火。 “娘,你怎能问殿下要宅院呢。” “你若觉得家里破旧,我给你的那些首饰,你随便去当铺买几个就能把家里重新翻修一遍了。” “至于跑到东宫去问殿下开口么。” “还有大弟,他自己什么水平自己不知道?!怎么敢开口要官位的。” “这官位又不是萝卜坑,说给谁占就能给谁了?!” 倩云从来没有对父母发过这么大的火,一通噼里啪啦下来见娘亲耷拉个脑袋,又有点懊悔。 她缓了语气道: “娘,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家里缺什么了你问我开口,我能贴补尽量贴补便是。” “但父亲毕竟只是个从八品下的左拾遗,我也只是个东宫的侍妾,没有必要也没有能耐去谋什么大利大官。” “你回去了把宅子的房契还给殿下,大弟那边也别再去开口要什么官位了。” 倩云娘抽搭着鼻子,嘴里嘤嘤嗡嗡:“还以为大闺女长本事了能带着全家人享福呢。” “谁知道这孩子还没出来,地位就已经保不住了。”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我不就是想让家里人过的好一点嘛。” “你几个弟弟都还没成亲,我能不提前为他们谋点成亲的资本嘛。” “一个三进三出的宅子不过从太子指头缝里漏出的点儿小玩意儿,但对咱们家来讲就是挣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啊。” 倩云听得头疼,她知道依她娘的性子肯定不会乖乖把房契交回去。 是以她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又把头上的几根金簪子拔了下来,说:“娘,这里是我全部的家当。” “从我有身子住进宫开始,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赏的,全部都在这里了。” “再加上前个儿你过来我给你的那些首饰,全部买了是能买个新宅子的。” “可能没有三进三出那么大,但也足够弟弟们以后成家住的了。” 倩云娘把荷包和首饰收进口袋,脸上的泪立马消失无踪,说:“诶诶,真是娘的好闺女。” 倩云把手往她面前一伸:“那你得把太子给你的房契拿出来。” 倩云娘揽紧荷包:“真拿出来啊,你这点银子确实够买个小宅子了,但里面是空的啊。” “不如就留下太子殿下给的宅子,然后用你的银子买点新床新柜子什么的,也能和大宅子相匹配。” 倩云板起了脸:“娘!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吗!” “你知不知道东宫现在有四五个有身子的女人,因为你要宅子父亲要官这事儿皇后娘娘已经谴责我了!” “你是不是非得等到我被赶出东宫,你才甘心?!” 倩云娘肯定不舍得摇钱树闺女只晃这么一下,她艰难又不舍的把房契从腰间拿了出来。 倩云拿到手里后又说:“你若想买宅子,明个就把我方才给你的当了自己去买。” “至于搬家后需要新添置什么东西,可以先缓缓,等我这边再有银子了会再给你们拿回去的。” 她说完把地契交给绿芜,撑着腰身往回走。 这一次她对娘亲的态度必须坚决,不然以后家里还会厚着脸皮问太子要东要西。 倩云刚回到所住的偏殿,太子按照惯例过来了。 东宫这两天喜事众多,他精神了许多,气色也比之前要好了些。 “殿下。”倩云二话没说把房契给拿了出来,“这是前个儿妾身家人找殿下要的宅院房契。” “妾身给要回来了,还给您。” “至于我爹和大弟那边也给他们交代过,他们不会再去找殿下您了。” “若哪天他们又偷偷去找殿下您要东西,您大可直接把他们赶走便是。” 一番话说的谢烨是既感动又暖心,还觉得有点好玩。 他掐着倩云的脸蛋哈哈大笑起来,“诶呦,你这样什么都不要可不行。” “好歹你也是东宫的女人,不管原来出身如何,现在让家里过好点还是有必要的。” “官位的话本宫确实不能随意许诺,但这宅子房契你还是收着罢。” 这几天府里的几个有了身子的女人是话里话外的要赏赐,要位份。 这样一对比,谢烨又觉得倩云可爱了许多。 第941章 双生子 原本谢烨觉得倩云心绪不佳总是给他泪眼看,他都有点厌烦腻味她了。 现在一对比之下又觉得倩云不争不抢,还要归还房契的行为十分可爱。 当即把房契还给了倩云不说,又额外赏了她许多。 “钱财乃身外之物,即便你们一家子几口人都要东宫养着,本宫也养的起。”谢烨道, “但官场上的事还是不要肖想了,如此对你对孩子以后都有好处。” 倩云又惊又喜,算得上感激涕零了。 她替家人好好叩谢了谢烨,并保证绝不会再让父亲和弟弟们去打扰谢烨。 一个本该会激起大矛盾的事端因倩云的良善和对太子的爱意而偃旗息鼓。 东宫里李安平嘴里吃着酸梅膏,对她目前听到的结果很不满意。 “后来呢。”她不甘心地问。 倩云一家人都已经闹成这样了,皇后不该把倩云一碗汤药给打发了吗,还留着作甚?! 倩云自己都已经听到东宫又有新孕妇的事了,不该被气的要死,找太子闹事吗?! 结果现在倩云身子康健心身愉悦反而得了赏赐,真是枉费了她一番苦心安排! 如玉觑着李安平的脸色,率先跪下来磕磕巴巴道:“后来…太子殿下怕皇后娘娘再为难倩云,便带着她去找皇后说情去了。” 她说着往后瑟缩了几下,生怕李安平又突然暴怒把她打的半死不活。 “呵,男人。”李安平把桌上的水晶碗砸在如玉的额头。 顿时有血从她额上流了下来,如玉匍匐在地不敢去擦拭头上的血迹,也不敢开口求饶。 根据她上次挨打的经历来看,她哭喊的越大声,主子就打的越厉害。 鉴于她身上的伤刚康复,眼下还是乖觉点好,省得吃苦的是自己。 就在李安平准备接着打人时,如云从门外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她斜了一眼地上的如云,上前一步用身子挡住李安平的视线,将托盘里的汤碗端到李安平面前说: “太子妃,这是才熬出来的酸笋鸡汤,您尝尝。” “里头的酸笋还是太傅大人专程让人送过来的呢,他说您有了身子后爱吃酸口的,便派人去寻了酸笋。” 李安平闻言凑近闻了闻,酸香鲜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嘴巴里分泌出口水。 “祖父有心了。” 说到底还是祖父对她上心,她有身子这事儿传到谢烨耳朵里,他统共高兴了那么一个时辰。 接下来就为其他女子的身子高兴去了。 原本她让其他女子一起有身孕是为了怄倩云的,没想到现在倒给自己添堵了。 大半碗鸡汤下肚,李安平的心情好了些,她啐了一口骂道:“真是远香近臭。” “倩云那个贱蹄子住到皇宫里真是不好弄,大人对付不了,孩子也对付不了。” 最近些时日,谢烨又开始对她冷淡起来,每天就像点卯般过来看一下她的肚子,敷衍她几句了事。 而后便一头扎进宫里,守着倩云。 每每听宫里的眼线禀告,都说二人日日欢声笑语,谢烨在倩云处也极尽温柔父亲的模样。 对大肚子的倩云关心入微,呵护备至。 虽说李安平觉得自己对谢烨没什么感情了,但毕竟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若想让孩子出生后得到位份,还得先哄着谢烨才行。 并且一旦对人还存有期待,就比较容易失望,她对谢烨与倩云的怨恨就会更加重一分。 她骂完又将碗里的鸡汤一饮而尽,咂咂嘴颇有些意犹未尽。 如云将汤碗接过来递到身后跪着的如玉手里,说: “去,再给太子妃端碗汤过来,要热乎的。” 如玉感激地看了如云一眼,接过碗着急忙慌的往外跑,生怕自己晚离开一秒又会被李安平喊回来打。 如云贴心地把李安平后背垫了两个棉垫,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娘娘,您现在就已经显怀了呢。” 李安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眉眼间愁云密布。 这估计也是谢烨最近偏爱倩云的原因之一。 她比倩云晚有身孕将近两个月,目前还没过头三个月的危险期,但已经和倩云四五个月的肚子差不多大了。 当然她自打发现怀孕后胃口也大了许多,譬如鸡汤,之前喝半碗汤就能饱,现在非得喝上三大碗才行。 是以她除了肚子外,人也像个发面馒头般蹭蹭的变胖。 “诶,看来得控制下食量才行。”李安平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肉,吞咽了下口水说, “那酸笋鸡汤就别端上来了。” 省得嘴馋又想吃。 “娘娘,您现在怀着身子不用忌嘴的,您吃的好孩子才能长得好。”如云道。 李安平鼓着腮帮子叹气:“这才不到三个月都比旁人五个月的肿,还是得稍微控制下。” 如云‘诶’了一声,接着说:“奴婢听说有的孕妇身子比别人大,胃口比旁人好是因为怀了双生子。” “奴婢就觉得娘娘您这是双生子,只不过之前没有被太医诊断出来。” 李安平眉梢一扬:“当真?!” 她近来回镇国侯府在神石跟前祈祷时,确实听老管家闲话,说当年这块神石所在的村子里,不但人丁兴旺,且许多妇人都有双生之相。 难不成这神石把这神力也给她带过来了?! “奴婢不敢随意诓骗娘娘。”如云说,“不如等会儿传个太医过来诊平安脉时让他仔细探一探。” “现在这个月份应该可以探出来了。” 李安平抚摸着肚子,眉眼间的忧愁瞬间变成了喜悦。 正巧如玉端着鸡汤出现,她深吸一口气,嘴里又泛起酸液:“不如就再喝一碗?!” “娘娘,您再喝多少都行。”如云笑着把鸡汤端了上来,“没准您肚子里是两个小世子呢。” 如云是个利索的,在她喝鸡汤时便把太医请了过来。 老太医连着把了三四次脉象,重重点头:“恭喜太子妃,您这是双生子!” 听过这句话李安平彻底卸下心理负担,大快朵颐起来。 是夜,李安平捧着肚子入睡后,一道带着斗篷的身影自东宫后门潜出在夜幕里疾行。 这身影左拐右拐最后消失在一扇角门后。 离这角门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灯光昏暗,一男一女分别坐在两张案几上,认真的听着女子的禀告。 待女子说完后带上斗篷悄然离开。 宋崚侧目看着莫青,不觉哂笑:“郡主好定力,听到这双生子的消息竟一点都不慌乱。” 莫青回了一个眼神过去:“驸马不也淡然得很吗。” 他们两人目光相交的一瞬同时轻笑起来。 莫青轻轻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一本发黄的书籍。 这是一本《历代旧朝野史》,在她翻开的那一页上,赫然写着: “村子有孕者十之八九乃双生男丁,且为母者皆……” 第942章 野史真事 “且为母者皆虚胖如猪,体虚无力,后期更有其他病症相继而出。” 这本《野史》是莫青在听过惠嬷嬷讲了那个有关神石的故事后费心在坊间找到的。 一般像这种毫无考究的旧朝野史大都属于禁书,是当朝朝廷禁止百姓传阅的。 但在许多人口中,这本野史上记载的都是真实发生却不被官府所记录在县志里的事情。 比如里面有关神石的记载与惠嬷嬷讲述的一模一样; 比如李安平怀孕后所有的一切症状也是在按照上面所记载的发展。 现在无须她和宋崚费什么心思,只是旁观看着李安平就能把自己给作死了。 当然死个太子妃离他们所设计的将大凉帝赶下台还很远。 宋崚吹熄了屋子里昏黄的烛光,与莫青一道走进夜幕,慢点往郡主府挪。 “郡主,现在到你所期待的时机了么,你该将睿王策反了罢。”他有点按捺不住了。 在李安平将神石从祖坟里挖出来的很多个夜晚,他都半提醒半催促过莫青要开始把睿王府给拉拢过来。 但莫青一直都说不着急,要等待着时机。 现在李安平都已经确定双生子了,这时机该到了罢。 莫青在黑夜寂静的街道上轻轻走着,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她回头,黑亮的眸子看向宋崚: “驸马莫急,有些好戏得所有人都到齐了,所有准备都齐活了才能唱得更好。” 她之前也着急担心过,害怕李安平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变大,东宫的势力会更加稳固。 但在看到野史的记载后,莫青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还要再等等,只要倩云或者李安平的孩子出生,那便是重头戏开始的起点! 次日东宫太子妃有了双生子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朝野。 皇后都快高兴疯了,要说她这个儿媳妇还是争气的,之前好多年不下蛋,一下来个双黄的。 她这个当婆婆的必须得表示表示。 是以她直接从后宫里出来,亲自去东宫探望了李安平这个儿媳妇。 还带去了好几箱赏赐。 与目不识丁母家卑微的倩云相比,出生镇国侯府的李安平往后肯定会给太子助力更多。 皇后她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把利益关系拎清楚。 一时间李安平再度与皇后关系恢复了和谐;东宫和镇国侯府同时再度被朝臣们恭贺拜访。 在一片欢欣热闹中,一个噩耗突然降临。 镇国侯府的李老太傅竟在一顿宴饮时从座位上溜到桌椅下,当场去世了。 太医诊断说是因为连续多日兴奋过度,再加上日夜忙着迎来送往,老太傅身子承受不住,死了。 俗话说,就是高兴死了。 李安平得知消息后是想哭的,可在见到祖父最后的神态时又忍不住想笑。 棺木中的李太傅双眼是紧闭的,但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当真是高兴死的。 再加上老太傅年事已高,也能算得上是喜丧。 是以镇国侯府的这场丧事办的是热热闹闹,李安平也在一片‘喜丧’‘贺喜太子妃双生子’的恭维中不觉得有多难过。 李太傅死了,镇国侯府将会再度起势,待孩子生下后镇国侯府还会再度重入辉煌。 李安平抱着这样的心态对腹中的孩子更加重视。 重视到她一度都快忘了宫里还有个同样有身孕的倩云。 当然在腹中孩子逐渐长大时,李安平又面临了另一个大窘境。 她开始脱发了。 每日早上起来,坐在梳妆镜前时每梳一下,木梳上都会带下来一把头发。 特别是在办完李太傅的丧事后一个月内,她一头乌黑的头发愣是掉的连发髻都要挽不起来,发簪都要挂不住了。 期间喊太医过来诊断过,老太医说,是因为母体把营养都供给给了腹中的孩子,导致头发吸收的营养不够便开始脱发。 同时还说因为李太傅过世,李安平伤心过度,这些负面情绪同样也会影响到脱发。 李安平听到这些说辞气得都想笑了。 李太傅死她根本一点都不难过,何来‘伤心过度’之说; 东宫里所有孕妇就她每日进补的最多,原本一日三餐,现在几乎都是一日五餐了。 且每顿都是大鱼大肉各种进补,就这还说营养不够母子分?! 但太医都这样说了,除了相信没有其他办法。 不过一直让头发这样掉着也不是个事儿。 她现在比之前胖三圈都不止,肥胖除了让她身材样貌变形外,还让她行动极其不便,体力逐渐下降。 每日随便走两步便会累得直喘气,真的犹如那本野史上写的那样‘虚胖如猪’。 日日只晓得坐在软塌上吃。 谢烨每次过来看望她时的眼神也逐渐复杂和嫌弃起来。 若头发再掉完,估计谢烨是连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的。 “你给本宫开点调理的汤药,要止住脱发还能缩减胃口,减体重的。”李安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嫌弃的别开了头。 主子发话太医只能遵守,给她开了几贴调理的汤药。 可不知怎么了,李安平连续喝了五六天的调理汤药依旧不停脱发,甚至食欲要比之前还要旺盛。 已经变成每个两个时辰都必须得吃一顿,不吃便会心慌气短,小腹坠痛。 这肥胖与保住孩子之间,李安平肯定会选择保住孩子,继续吃。 同时她对宫里的太医彻底失望了,捏着自己掉下来的一撮头发舍不得丢,恨恨在嘴里骂着:“庸医!庸医!” 骂完还不忘再喝上两碗猪蹄汤,把自己耗费的力气补回来。 第943章 去母留子 李安平边吃边把宫里的太医每个人都骂了一遍。 可她骂得再厉害骂得再凶,身体状况还是一路下滑。 整个人义无反顾的往着肥胖与秃头方向发展。 不过身体状态并不影响李安平的心智与计划,并且因为倩云的临盆期越来越近,李安平便越来越着急。 每次皇后过来看望她和腹中孩子时,她都会再三强调倩云的身世以及倩云母家对太子发展的负面影响。 皇后本就嫌弃倩云的出生,但碍于她腹中的孩子即将临盆。 为了产妇与孩子的平安着想,皇后对于李安平的话很多时候也只是听听而已,并不打算在倩云把孩子生出来前,对倩云说些什么。 “母后,您别不当回事儿。”李安平觉察到皇后的懈怠推诿之意后更加苦口婆心的规劝。 皇后端着茶碗,抿着花茶敷衍道:“行了行了。”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罢,倩云过些天就要临盆了,你生产日子也要到了,在此之前你们二人以及东宫里的其他有身子的,都好好静养。” “别多思多虑,一切等你们把孩子生出来后再说。” 李安平心中大急,怎么能等孩子出生后再说呢。 现在她和倩云两人孩子出生的时间就决定了孩子以后的身份以及她们两人往后的地位。 “母后,您听我说……” 李安平准备再劝一下,东宫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怎么回事?!”皇后懒得再听李安平言语,抓住这个机会岔开话题。 如玉忙去门口去打探,回来后禀告道:“回皇后娘娘,是倩云的二弟过来了。” 因着东宫有身孕的女子众多,皇后不能说把她们每个人都接到皇宫里去,可她又牵挂这些还未出世的小孙孙。 是以隔三差五的便会出宫来看望李安平她们,这期间似乎也听说过倩云的家人来过。 好像是过来感谢太子赏赐给了他们宅院。 这次又是过来感谢的?!太子又赏赐他们一家子什么了?! 如玉道:“倩云二弟好像是过来问太子殿下借银子的。” “他说倩云夫人快要生产了,他想把宅子里添置点东西再请几个婆子丫鬟,以免倩云夫人回家省亲时屋子里没人侍候。” 李安平眼睛往上一翻,道:“母后您听听,这都叫什么事儿,还问殿下借银子养院子来了。” 因为她现在胖的已经变了形,原本流光溢彩的大眼睛也被脸上的肉挤的只剩下绿豆大小。 这样翻白眼的动作让她看起来颇有些油腻与恶毒。 “这倩云家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也不把太子当皇家,弄得东宫就像随便民宅,想来就来。”皇后嘟囔着,不准备打理这档子事儿。 同时,心里对倩云的嫌弃更加深了一分。 李安平顺着话道:“母后,您是后宫之主,没有接触过这些贱民。” “这有些贱民能算得上又贱又刁了,特别是倩云娘,您是没见过她过来讨要东西的嘴脸。” “简直能算得上坊间那句俗话‘癞蛤蟆爬腿上,膈应人偏又甩不掉扔不掉’。” 皇后揉揉眉心:“哪就甩不了了?” “现在只不过是考虑到倩云有身孕,不想让她家人的事影响她腹中的孩子而已。” “再说了,不就是要几个小钱么,东宫又不是出不起。” “几个贱民的贱命还养不活了?!” 她说着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大不了等孩子出生后,把孩子抱到皇宫养在本宫身边。” “她倩云便好好待在东宫里侍候太子,与本宫的孙子没关系。” “到时她家里人再过来找太子,就直接让人找她去。” “真是不识好歹,太子是一国储君心里装的是国家大事,岂是他们这等贱民能随意叨扰的!” 听到皇后的话,李安平脸上肥腻的肉颤了两颤,说:“母后,您可听说过睿王爷的事。” “不如我们也可以像太后和先帝当年那般处理倩云呢。” 皇后听得有些糊涂,但这话里涉及到了太后和睿王,她便打起了精神,问:“你什么意思?” 当自己并不知晓事情全貌时,这句话就是万能的。 既能试探对方的意思,又能掩饰自己并不知情。 李安平压低了声音道:“母后您不知道么。” “皇上与睿王爷并不是胞亲兄弟,睿王是太后抱养到身边的。” 皇后大骇,她把手里的茶碗重重砸在桌上,厉声道:“大胆!你这些消息是从哪里知晓的?!” “皇上与睿王的血脉也是你能随意置喙的?!” 大凉帝与谢辰瑾的身世真相,是他们和太后母子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太后抄经祈福时小声在佛祖面前呢喃,被路过的莫青听到了。 之前莫青还利用大凉帝和睿王‘共生’一事,教唆云淼儿刺杀睿王,当时失败了。 这次莫青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李安平,当然她这次是藏着掖着的,并没有把此事的真相全部告诉。 而是只说睿王是太后抱养过去的。 “母后,我哪里敢置喙父皇与睿王叔关系的,但此事是真的。”李安平压低了声音说, “当年太后是想再要个孩子,可无法生产,恰巧后宫里有个妃子有了身孕。” “在那妃子临盆后,她为了让孩子跟自己亲密无隔阂,便选择了留子去母,把那妃子给杀了的。”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真实可靠,李安平特地补充道:“母后,您别忘了。” “我在外出为父亲镇国侯守孝之前,一直都是养在太后身边的。” “小时候我亲眼见到过太后派人给那位妃子的废弃宫殿里烧纸镇魂的。” “只是当年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可这些事它确实是存在的。” 经过李安平的这番加工,莫青告诉她的这个秘辛已经完全成了她自己的话,成了她李安平自己从小看透没说破的秘密。 皇后愣了一会儿,前几年东武侯还在的时候,似乎有这么一阵流言蜚语议论大凉帝与睿王血缘的。 但当时她还没来得及去查证,那流言便随着东武侯整个家族的覆灭而消失。 她也没有再去追究真假。 现在李安平又这样说,难不成这事是真的?! “母后,不如倩云的孩子出生后我们也去母留子?”李安平提议。 第944章 新鲜感 皇后抬眼按捺下心中的疑问,缓缓看了李安平一眼,重复道:“去母留子。” “然后你养这个孩子?!” 李安平欣然点头:“正是。” “我本就是东宫后院主母,每个孩子都该叫我母亲的,倩云的孩子若没了母亲,从小养在我身边只会跟我亲。” “我也不用担心会养了一个白眼狼。” 皇后听得想发笑,都是女人,都是在太子妃位置上坐过的女人,她可不相信李安平会这样好心。 只怕倩云前脚刚死,李安平就会对她的孩子下手。 小孩子嘛随便染个恶疾就能一命呜呼。 她李安平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流点眼泪,最后还不是守着自己的亲生孩子称霸东宫直到成为下一任皇后。 “本宫觉得去母留子的法子甚好。”皇后徐徐道,“不过届时孩子养在本宫身边就好。” “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需要照顾,再加上东宫里其他女子也都会在短时间内相继生产,你怕是会顾不来。” 李安平怔了一瞬,僵硬地笑笑:“还是母后考虑的周到。” 两人说话间外边的喧闹声逐渐小了下去。 如玉道:“太子殿下回来了,还派人将倩云夫人的二弟迎到了书房。” 皇后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低声道:“怎么还接见了?” “太子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她说着不再与李安平闲话,起身往东宫书房走。 等她到书房时,倩云二弟刚拿了银票被人带着从后门离开了东宫。 皇后见着太子后劈头盖脸地将他训斥了一通:“太子!你得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不要随意的去见贱民!还是随意借钱的贱民!” “本宫是真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 谢烨这段时间喜欢倩云喜欢得紧,不觉得倩云家里人过来要点钱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新奇好玩。 所谓无知者无谓,人没有敬畏心的话想法就会很简单直接且幼稚。 倩云的几个弟弟见识浅薄,不觉得‘太子’是高高在上的,在他们的认知里就和一般的官员无疑。 只不过官位更大点,权力更多点。 但既然都是他们大姐夫了,有权有势的,他们就得凑过来喝口肉汤,让自己快活快活。 所以倩云的大弟才敢没有本事还想要官位; 倩云的二弟才敢冒冲冲的过来借银子。 而谢烨之前接触遇到的都是左右逢源的人精。 见到他时大多数都是阿谀奉承,掏空自己给他送礼巴结着他的。 人生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平民借银子,他觉得倩云一家子没大没小之余还觉得这种当债主的感觉很新鲜。 听到皇后这般啐骂,谢烨哈哈的笑着:“不就是几张银票么,宅子都给人家了。” “不配点丫鬟婆子确实不像话。” 他扶着皇后坐下后,道:“有劳母后这段时间为倩云的身子操心,为东宫里其他女子的身子操心了。” “儿臣这边的小事就不劳母后费心,我会处理好的。” 皇后也不想在此事上与太子起冲突,她坐了一会儿斟酌道:“太子可听说你父皇与你皇叔的事情?” 这种问法含糊,只要再加上神秘的神情就能轻易把气氛往私密的方向带。 果然谢烨静静看了皇后一会儿,屏退了身边人。 压低了声音:“母后您也知道了?!” “是。”皇后故作平静,“全都知道了。” 在套话的技术上皇后是在后宫女人堆里修炼了一辈子的,不管是眼神还是神态都无比到位。 谢烨挠挠头说:“此事儿臣早在几年前就调查过,并且几乎可以有实证是真的。” “可刚要与东武侯当面对质一番,赵家便没了。” “但从种种迹象来看,确实是真的。” “父皇与睿王确实非胞亲,睿王非太后亲生。”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如此便与李安平的话对上了,看来太后‘留子去母’一事也是真的了。 她掩下情绪,幽幽叹气:“诶,此事兹事体大,你父皇最近也因此忧心。” “你们既然都心知肚明,那便不必点破以后烂在心里就好。” 谢烨一听眼睛倏地亮了,他挺直了脊背问:“是不是最近东宫世子要出生,皇叔那边有什么想法?!” 皇后扯出一个笑:“没有。” “睿王什么身份?他敢肖想试试!” 谢烨也稍微安了心:“没有就行,其实这么多年皇叔一直都是横在儿臣面前的一根刺。” “感觉会时不时的冒出来把儿臣扎一下,弄得儿臣颇为寝食难安。” 他亦长长叹气:“我着实想不明白。” “为何父皇都知道皇叔不是他亲生胞弟了还会让他占着‘皇叔’的位份,在京都生存呢。” “不如就像其他王爷那般,随便给块封地,封了藩王,有多远送多远,岂不美哉。” 皇后道:“你父皇的心思母后可猜不到。” “既然这些年睿王府挺安分,你也无需太担心,好好的等着你父皇退位后你登基就行了。” “总归现在皇子中无人能阻碍你,你这储君之位稳得很。” 谢烨笑道:“多亏废齐王自己作死。” “往后儿臣会更加谨慎的,在登基之前绝不随意出纰漏。” 母子二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皇后见天色已晚宫门要落锁了才急急往回赶。 刚回到宫里还没来得及从轿辇上下来,便有宫女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皇后娘娘!倩云夫人腹痛见红了!” “奴婢瞧着怕是要生了!”绿芜道。 皇后大惊:“不是再过五六天才临盆吗,怎么提前了?!” 双佩将她从轿辇上搀扶下来,说:“这女子提前几日发作也正常。” “娘娘莫急,宫里老早就备着产婆呢。” 皇后脚下不停:“那还等什么,快去找太医和产婆过来!” 今个儿这一整天都是些什么事儿! 皇上和睿王的刚捋明白,这边就要生了。 皇后走着走着脚下一顿,在双佩耳边低语:“你找产婆说说,看看能不能只留孩子。” 李安平说的没错,倩云一家子太烦了,简直拉低太子的身份地位。 哪怕以后孩子养在她身边,只要倩云活着他们一家人就会不停的出现在东宫附近膈应人。 还不如现在就动手,以绝后患。 第945章 止疼汤药 皇后道:“你去问问产婆,能不能去母留子。” 双佩默然记下,快步跟上绿芜在她身边忙着安排人烧热水,传太医备催产汤药。 至于皇后交待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担心,只用私下塞点银子给产婆,那婆子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都是久在宫里的老狐狸,没人是个傻的。 房间里倩云捂着大肚子疼得失声大喊,煞白的脸上满是冷汗。 谢烨在旁边着急万分,却又什么忙都帮不了。 “怎么会疼成这样?倩云你别咬自己的嘴唇,你咬本宫胳膊。”谢烨伸手在倩云后背轻抚着。 倩云努力睁开眼,吃力地摇摇头,她刚想说话冒出来的又是一声凄厉的嘶喊。 此时皇后带着产婆走了过来,惊讶道:“太子,你怎么过来了?!” 谢烨道:“儿臣听说倩云要生了,特地赶过来的。” “胡闹!”皇后板着脸让人把太子拉出去,“产房乃血腥之地,你一个男子怎能随意进来。” “对啊,太子殿下您还是先出去罢。”双佩觉察到皇后身上的怒意,连拉带拽的把谢烨往门外赶。 “现在这里有皇后娘娘还有产婆,等会儿还有太医和宫女们过来,殿下您站在里面还裹乱呢。” 谢烨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在门口,魂不守舍地趴在窗户往里看。 里面的倩云又因为疼痛喊了起来。 皇后瞥了一眼门外谢烨的身影,低声喝道:“女人生孩子都疼!” “就你喊的最厉害!” 一般来讲宫门落钥后,非军政等紧急朝政要事不能随意打开。 谢烨竟因为倩云生产用了东宫特令命人开了宫门! 看来这倩云是真的不能留了。 不然以后定能成为祸国妖妃! 产婆亦跟着道:“夫人,您别喊了。” “这女子生产的过程长,后边需要力气的时候还多,您别把力气都用在喊叫上头,最后没力气生了。” 倩云脸上挂着被冷汗浸湿的发丝,虚弱的看了皇后和产婆一眼,颤颤巍巍的点头:“嗯,我会忍着的。” 但这生产宫缩之痛非常人能忍,倩云每每想喊叫时都会被产婆一声呵止,不得已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夫人,您别咬自己的嘴唇啊,奴婢给你那块棉布给您放嘴上咬,免得别咬着自个儿的舌头。”绿芜看不过眼去给倩云找棉布。 这会儿屋子里的人多而乱杂,一些平日里顺手的东西都不知道被挪到了哪儿。 绿芜好半天才从角落里找到一块干净的棉布。 她刚把棉布折好,想给倩云拿过去时,双佩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说: “绿芜,你快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 “你家夫人浑身都汗湿透了,得及时擦洗身子更换干爽衣物才行。” 绿芜手里拿着棉布,眼睛往倩云处张望,脚下不由自主地跟着双佩往门外走,嘴里不断应着: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催热水。” 见到绿芜走远,屋子里的各人都在忙活时,双佩悄声走到产婆身边塞给了她一包银子,然后朝倩云做了个手势。 产婆是宫里的老嬷嬷了,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一点就透的。 她朝双佩点了点头,而后走到倩云身边在她大肚子上按了按:“夫人,您这还早呢。” “女人身下得开十指孩子才能出来,您这刚两指,估计还得疼一夜呢。” “什么?!”倩云两眼抹黑,差点绝望的晕过去。 这种五脏六腑被利刃搅碎般的疼痛她一刻都忍不下去,可现在竟还要让她疼一夜?! 这谁能受得了。 “嬷嬷。”倩云喘着气拉着产婆问, “不是说有催产药么,还有什么止疼汤药。” “我能喝么。” 产婆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催产药和止疼药是对胎儿身体有损害的。” “一般是产妇出现难产或者血崩,这些快要一尸两命的情况下才会服用的汤药。” “夫人您的胎像很好,胎位也很正,是用不上这些汤药的。” 一阵宫缩袭来,倩云疼得倒吸着冷气整个人都在哆嗦,好不容易挺过这阵疼痛后,她可怜的看向产婆: “嬷嬷您行行好,我只喝一口能忍过这一阵疼就行。” “倩云!”一声厉喝响起。 皇后出现在床头气势汹汹地看着她:“你还是不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 “你宁愿伤害腹中孩子的身体?!” 倩云嘴唇上下全被自己咬出了血,她努力支起身子抓住皇后的衣袖:“母后真的疼得受不了了……” “都快要疼死了……” 皇后拽过衣袖往后退了一步:“女人生孩子都这样,谁不是疼过来的?!” “就你事儿多!” 话音刚落,谢烨拍门的声音响起:“母后是倩云在说话吗。” “刚才还听到她在喊,现在怎么没声儿了?” “她还好吗。” 皇后狠厉地瞪了倩云一眼,冷声警告:“敢随意喝汤药伤害本宫的孙子你们试试看!” 说罢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随后赶紧关上了门。 “太子。”皇后将谢烨往外推了几步,“别靠太近,别让血气冲撞到你。” 谢烨焦急问:“倩云她……” “好着呢,刚才疼得直喊,我进去后让人给她喂了止疼汤药,这会子是止疼汤药起效了这才没喊的。”皇后笑吟吟道, “你先在旁边坐着歇歇罢,产婆说少说得一夜才能生出来呢。” 整个孕期谢烨在倩云身边待的最多,是眼见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 从最才开始的胎动以及后来感受到腹中孩子的小手小脚,他逐渐有了做父亲的期待。 他现在的心是随着屋里头倩云的声音而忽上忽下的。 听到皇后这般说后谢烨心里安稳了许多,他坐在皇后身边微有感叹:“没想到儿臣马上就要有第一个孩子了。” “母后,儿臣马上就要当父亲了。” 皇后听到他这样感叹,心中微有慰藉:“太子成长了。” “不过这一碗水得端平,这两日是倩云的孩子出生,再过几日便是太子妃和其他妾室的孩子都会出生。” “你将会是很多孩子的父亲,可不能偏爱哪一个的。” 皇后怕倩云这边去母留子后,太子会独宠倩云之子。 “儿臣晓得。”谢烨道。 就在这时有内监匆忙跑了过来:“皇后娘娘。” 他给皇后行完礼抬眼看到谢烨后,惊讶道:“啊,太子殿下也在。” “何事这样匆忙?”皇后直接问。 第946章 这是嫡长子 那内监看了谢烨一眼:“东宫那边传信过来,说太子妃要生了!” “什么?!”皇后和谢烨同时惊得站了起来。 “太子妃的临盆日期不该是在两个月后么,怎的提前这么多?!”皇后问。 内监道:“据太医说,是因为太子妃进补的太多,孩子长得快。” “再加上又是双生之相,她的肚子已经承受不住孩子的体型了,所以便提前发作了。”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看向谢烨:“太子殿下,您要回东宫守着么。” 谢烨往身后紧闭的大门处看了一眼,颇为为难道:“母后,您看……” “你快些回去!”皇后当机立断,“倩云这边已经稳定了,太子妃那边是早发作又是双生子,你该去守着!” 若太子一直守在这里,倩云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不太好给他解释。 得把他支的远远的,才能有时间下手,做掩饰。 谢烨点头:“好,如此这边就多拜托母后操心了。” 说着他跟着内监一起从偏门出了宫。 落钥的宫门出去比进来容易,谢烨连腰牌都不需要亮,一路疾驰跑回了东宫。 甫一进入付府门,门口便有人把他迎了进去。 “殿下,产婆方才说孩子已经见头了,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出来了。”领路婢女道。 “哦?!”谢烨讶异,“这样快?” 他越往后院走越觉得有点奇怪。 晚上在皇后处,还没进入房间就能听到倩云的痛呼声; 而整个东宫却一点女子惨叫的声音都没有。 安静的不像是在生孩子。 并且宫里的产婆说,倩云要等孩子生出来少说得等上一夜;而李安平的孩子居然已经能看到头了?! 同样是女子生产,怎的差距这样大。 “是。”婢女道,“太医说孩子长得好,瓜熟蒂落就会快一些。” “再加上太子妃孕期长了些肉,生产起来有力气。” 说话间谢烨跟着婢女一起走到了李安平的寝殿门口。 这边的寝殿门同样是紧闭着的。 靠近后谢烨才能听到里面有产婆再叫‘使劲’‘使劲’的声以及李安平大喘气的轻呼声。 谢烨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门口守着的婢女,随口问:“你们给太子妃准备止疼汤药了么。” “当然准备了。”婢女如实回答,“刚开始太子妃便喝下了。” “现在不管是皇家宫里还是坊间女子生产,除非穷的叮当响,都会给产妇准备一碗止疼汤药的。” 谢烨道:“那就好。” 他心道,看来皇后确实是对倩云有心了,也十分重视她腹中的孩子。 只是李安平这边临盆日期提前的也太多了,好像就想赶在倩云的孩子之前出生似的。 还没等他细想完,屋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 紧接着一个老嬷嬷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 “恭喜太子殿下,这是位小世子。”老嬷嬷说着将孩子在谢烨面前晃了晃,“老奴去给孩子洗血水排胎便去了。” “估计等会儿还会再出来一个孩子。” 谢烨草草看了一眼,只觉得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然后那老嬷嬷为了让他确认性别还让他看了一眼孩子的命根。 这就出生了? 他这就当父亲了? 不知为何,在李安平这边在看到这个小孩子后,谢烨心里毫无波澜,没有丁点儿成为父亲的喜悦。 甚至他从一开始进入府门时心情都不似在倩云那边那样激动期待。 “太子殿下,是个小世子您不高兴么。”有婢女想要讨赏,特意凑过来问。 谢烨坐在椅子上,淡淡道:“高兴的。” 没过多久,又一个老嬷嬷抱着个小婴儿走了出来,同样是白白胖胖,同样在他跟前亮了一下,让谢烨确认性别。 “恭喜太子殿下,这是个小公主。”老嬷嬷笑眯眯地抱着孩子道,“太子妃生了一双龙凤胎!” “这可是宫里多年未见的大喜事!” 谢烨‘呵呵’的笑着,然后收了笑,静静坐在椅子上有些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发觉门口的奴婢们在看他。 他这才反应过来,大手一挥道:“福喜,拿点金瓜子来赏了!” “今晚所有的人都有赏!” 嬷嬷婢女们接过金瓜子后跪拜下来,对着谢烨叩谢。 而后又都盯着他看,眼神中都带着疑惑不解和丝丝期盼。 “怎么了?”谢烨笑道,“嫌赏赐少了?!” 如玉左右看了看,收到同伴们的眼神后,她忐忑上前道:“殿下。” “您不进去瞧瞧娘娘么。” “她生产挺辛苦的。” “想必非常需要您在身边安慰一番。” 谢烨‘啊’了一声,“对,本宫该去看望太子妃的。” “怎的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说着走了进去。 李安平此时躺在床榻上,神态疲惫。 她看到谢烨过来后,想要支起身子对他行礼,但因为体力不支半天也没支起来。 谢烨站在床榻边,看着她几乎全秃的头顶和肥腻的脸庞双下巴,伸手阻止:“太子妃辛苦了。” “无需多礼,歇着罢。” 李安平闻言重躺回到床上,带着愧疚的看向谢烨:“让太子担心了。” “大半夜的把太子从宫里喊了出来。” “也不知倩云妹妹那边如何了。” 谢烨道:“没人来通传消息,估计还没生出来罢。” 李安平明显松了口气,道:“殿下若担心妹妹可以过去守着的,臣妾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 谢烨点头,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明早宫门开了再去罢。” 他总不能一夜连闯两次宫门。 刚好产婆也说明早估计才会生出来。 “诶!殿下!”李安平喊住已经走到门口的谢烨,“殿下,您不给孩子起名字么。” “他们两个可是东宫的嫡长子,嫡长女!” 她已经在生出来的第一时间让人去给宫里报信了,现在宫里上下所有人应该都知道她的孩子是在倩云之前出生的。 是东宫正儿八经的嫡子,长子。 谢烨脚下一顿扭过头看着李安平,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他一步步走到床榻跟前,面沉如水:“李安平。” “你是故意的罢。” “故意喝了药,提前生产的罢,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东宫的嫡长子!” 第947章 临时自保 “殿下!你怎能这般误会我!”李安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刚生产完体内失了血,她这一个动作就把自己弄得头晕眼花,差点当场晕过去。 如云忙跪下来道:“太子殿下,娘娘今晚突然发作实属意外。” “但太医说过,女子怀胎十月,提前三月生产的情况都有,娘娘这不过提前了两月,也这是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啊。” “再说了孩子提前要出来是因为他们在娘娘肚子里长得好,再长下去娘娘肚子受不住会被胀破的。” “这些情况都是真实存在的,您可以去把太医喊过来询问,但凡有半点假话,奴婢愿意承受天打雷劈的天谴!” 如云激动万分的替主子辩白,李安平则靠着床榻默默垂泪。 努力做出曾经那个楚楚动人的模样,但她现在的外表着实不太适合拗这样的姿态。 谢烨瞥见她的神态后下意识的移开了眼睛。 如云接着说:“太子殿下,您方才也瞧见了不管是小世子还是小公主都是胖胖呼呼的健康孩子。” “哭声嘹亮,一点儿早产儿的情况都没有。” 谢烨拧眉把李安平狠狠盯着,她圆如银盘的脸有点苍白,眼中满是委屈地看向他。 “知道了!本宫会给他们想个名字的!” 他不由后退的两步,像是想把身上李安平黏黏糊糊的眼神给甩掉。 同样是生产的孕妇,同样是煞白的脸上挂着汗珠,同样是带着委屈的眼神,倩云多好看啊。 瘦瘦小小的,即便是怀了身子也只胖肚子,脸上多了一丢丢肉但也只是可爱的婴儿肥。 哪里像李安平这样,体型完全膨胀了三四倍,脸像上了蒸锅的馒头,五官都变了形,连头发都要掉光了。 他现在真的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给她,一刻钟都不愿意在她身边多呆。 谢烨逃似的跑出了房间,连收拾干净的两个孩子都不愿意过去看一眼,回到书房后倒头就睡。 李安平脱力地躺回到床榻上,等气息稍微平稳些,回了些精神后,她招手把如云唤到耳边: “去把产婆和刚才的女医给解决了去。” 孩子肯定不是正常生产出来的,但也并不是如同谢烨所想是喝了催产或者其他汤药生出的。 而是找了京都最出名的女医冯沉香划开肚子取出来的。 这冯沉香本就擅长女子妇科及产孕相关,近两年又在睿王妃的指导下学会了剖腹取子,救下了许多难产妇女。 一度被人吹捧成“送子观音”“救子活菩萨”。 李安平想提前将孩子取出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冯沉香。 毕竟,她拉不下来脸去让江晚宁帮忙,也不想让江晚宁知晓这孩子提前出生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一个庶人女医被吹捧的在高,也不过是一只蝼蚁,用过就能给杀了。 睿王妃的话,她可不敢轻易下手。 至于那一直在里面喊着“用力”的产婆,也不过是做戏在里面喊两声让外人听见而已。 “娘娘。”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如云便去而复返。 她神情紧张,肢体僵硬的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那位给李安平做手术取孩子的女医。 李安平躺在床上身体疲惫得很,但见到二人过来又不得不坐起来应付。 毕竟孩子出生的真相,越少人知道越好。 “怎么回事?!”李安平侧目看着如云,摆足了气势。 “女医说有要事交待,要亲自见您。”如云说着往旁边一闪,像是躲着瘟疫般躲着冯沉香。 她方才带着护院去旁边厢房里去解决产婆和这位女医时,产婆很轻松的解决了。 女医却手里握着细长的刀,快速解决掉了两个护院,而后绕到她身边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如云为了保命,便将冯沉香带了过来。 “女医有何事要说?!”李安平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腹部上的伤痕,“你交待需要注意的地方,本宫会多加小心的。” “这些天不会随意碰水,三个月内不轻易做大动作。” “如此女医可以安心去了罢。” 她说的轻飘飘,好似冯沉香不服从着去死是因为担心她不遵医嘱。 “太子妃,你这招过河拆桥用的可不完美,不谨慎。”冯沉香笑吟吟地看着李安平指着她的肚子道, “为了担心太子妃会事后杀人灭口,我方才在为你缝合肚子上的伤时,特地留了一个东西在你肚子里。” “什么?!”李安平大骇,她伸手在肚子上轻按,瞅着冯沉香的神色道,“哼,少诓骗本宫!” 她微闭上眼,不甚在意的轻声嗤笑:?“早就听说冯女医与睿王妃是好友,今日这做派果真相似。” “连哄带骗,惯会拿着人的痛点要挟人。” “你以为我会相信?!” 若她腹中真有东西,为何按下去不会感觉疼痛?! 肯定是这位冯女医在耍花招,拖延时间了。 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要表现得冷静。 如此才能让对方探不到虚实,握不住把柄,无法威胁到自己。 冯沉香冷笑连连:“太子妃说的没错,民女确实与睿王妃走得较近,不仅把她的医术学了十成十,还把她的自保能力学的非常到位。”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小腹内感觉不到特别的疼痛,所以觉得我说了谎?!” “你别忘了,在刚开始为你剖腹的时候我给你喝了麻服散,在麻药的作用下你这段时间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就连方才我划开你的肚子再给缝合上都没有感觉疼,更何况是现在已经把伤口缝合好的状态呢。” “但我劝你要相信,因为…” 冯沉香把手里的两块纱布拿了出来,在李安平眼前摊开做了个长度对比。 那两块纱布质地宽度都一模一样,唯独有一块短了一大截。 “太子妃可以让人检查一下,民女医药箱里的纱布都是统一长度的,可现在有一块是短了许多呢。” “你猜,这短缺的一截纱布去哪儿了。” 她气定神闲地说着,眼睛往李安平的腹部瞟去。 李安平下意识地把手往腹部放,又轻轻按压了一遍。 这一次不知是麻服散失效了,还是心理作用作祟。 她竟觉得腹部疼痛无比,除了本身外部的缝合伤口疼以外,小腹内部也似被针扎般疼痛。 像是真的有块纱布在里面挨着她的血肉摩擦。 “冯女医,你在本宫腹中随意遗留东西是什么意思?!”李安平沉着脸,示意如云离开。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她与冯沉香两人。 “你是事先就有意图谋害本宫?!是谁教唆你做的?睿王妃?!” 冯沉香摇头:“不,没人教唆。” “民女只是在医馆见到东宫的人后,本能的心生警惕,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若你今日没对我灭口,过些天我为你复查的时候自然会悄无声息的将你体内的纱布取掉。” “届时并不会影响你的身体健康,只不过伤口会晚几天愈合而已。” 她旋即又叹了口气,似笑非笑:“不过看来,民女这条后路留对了。” “太子妃,你现在立刻亲自送我回我的医馆,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不然就让你体内的那块纱布带着你一起陪我去死吧!” 李安平毫不示弱:“一块纱布就能要了本宫的命?!” “你当我是吓大的?!” 今日若不把冯沉香给除掉,往后便是个隐患,影响她孩子成为东宫嫡长子的隐患。 既然要做就要做的彻底!绝不能在这个关头服软害怕。 冯沉香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女人果真如同晚宁所言,难缠得很! 最关键的是,她实际上并没有在李安平肚子里留下任何东西,方才说的什么纱布都是她临时编的谎话。 第948章 必招反噬 冯沉香面上不显,心里已经慌乱到不行。 她紧捏着手里的手术刀,准备着随时把李安平挟持了一起出东宫。 可是… 冯沉香看了一下李安平的体型,差点哭出声来。 这李安平孕期长的也太胖了。 估计都有两百斤了。 她现在有心挟持,也能保证自己能够在体力上战胜对方,把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可她没有力气把李安平给拖出去,一路拖到东宫门口啊! 早就听说太子妃孕期能吃长胖了,可谁想到长了这么多。 李安平放完狠话后,腹部的疼痛感开始加重。 她疼的弯下了腰并没有看到冯沉香已经慌乱的神情。 就在这时,冯沉香心一横上前一步,照着她的后脑拍了下去。 正在疼痛中的李安平两眼一黑,晕倒在床上。 冯沉香将她塞进被子里做出入睡的模样,拿出两支镇定针全部注射了进去。 这两支针剂也是江晚宁送给她的保命神器,能让李安平从现在开始睡到三天后。 而她就能在这三天时间里远走高飞。 做完一切,冯沉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调整过情绪后淡然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口如云和如玉一行人正紧张地看着房门。 如云见冯沉香毫发无损,老神在在地走出来后,愣了一瞬。 如玉则迎了上去道:“冯女医,我们娘娘身子怎样,可还好?” 要解决掉产婆和冯女医的事只有如云知道,如玉和其他人不过以为冯女医是给太子妃产后复诊的。 冯沉香稳声回答:“一切尚好,只不过身子太虚还需要让她多休息多睡觉。” “最近几天她可能入睡的时间比较长,你们无需太过担心,正常护理即可。” 她又说了几个产妇护理的要点,如玉一一记下。 “冯女医是要出宫了么,奴婢去送送您罢。”如玉跟着冯沉香一起往宫门口走。 如云有点纳闷地看着冯沉香的背影,没有去追。 而如云刚才是听到冯沉香说在太子妃体内留下了东西的。 看样子,冯沉香方才要挟太子妃成功了。 太子妃为了让她取出体内的东西,暂时放了她一马。 冯沉香出了东宫后,上了医馆的马车。 她弯都没拐,直接跑到了睿王府内。 “晚宁!”她蹦下马车,一路小跑着给江晚宁报信。 “果然如你所说的那样,李安平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整个人现在都没有人的样子了,但从脉象上我却什么都探不出来,只能看出她是身子虚弱而已。” “至于虚弱原因一点儿都探不出。” 她把在东宫里发生的事一一给江晚宁说了一遍,还着重描述了李安平目前的身体体型状态。 江晚宁微蹙眉:“看来你最近得去外边躲躲了。” “以李安平睚眦必报的性格,她醒来后肯定会找你麻烦,派人去杀你的。” 冯沉香点头:“我知道,可李安平到底是什么病。” “怎么会怀孕八个月就能有十个月的胎像,还会在孕期变化这样大。” “虽说我见过许多在孕期长胖或者脱发的妇人,但能到李安平那样夸张的,真的只有她一个。” 江晚宁道:“求子神石的副作用罢了。” “那神石是天外之物,用得多了,自然会有反噬。” 有关陨石辐射的理论给人解释起来太麻烦,还不如用这种偏迷信的法子来说更简单明了,易让人相信。 “你现在不是担心她的时候,还是赶紧回去收拾东西罢,我会派人一路保护着你的,等两三个月后你再回来。”她说。 冯沉香:“两三个月就够了?!” 她可不认为李安平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气,或者放心她这个知情人活着。 随着那两个小孩子的长大,她被杀的风险只会越来越大。 “足够了。”江晚宁道,“我肯定会保证你安全的。”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李安平根本活不过出月子。 说两三个月都算是给她多余的时间了。 那块求子神石的辐射让李安平整个孕期的反应及孩子的生长速度都是呈加倍甚至次方的倍速来发展的。 比如正常孕期长二十斤为健康,但李安平在此期间能往一百斤上长; 正常孕期末期或产后会脱发,但李安平的头发已经全掉光了; 以及食欲的增大和孩子比正常的发育的要好,等都是辐射造成的。 此时此刻,看起来神石只对李安平这位产妇产生了表象影响,没准那两个孩子也已经有了问题。 只是他们还小,尚未表现出来罢了。 看来任何事物必须遵从顺其自然,一旦强行拥有,必定会付出更加惨烈的代价。 东宫里,李安平醒来后先是气的把冯沉香痛骂了一通,而后感到饥肠辘辘,想吃东西。 她大声喊:“来人!” 这一声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的声音怎么这样苍老?! 如云应声进来侍候,刚转过屏风看到李安平时也被吓的连连后退,“你,你是谁…” 第949章 大悲大喜 如云看到床榻上的人吓了一跳,问:“你是谁!” “本宫是你主子!”李安平喝道。 她这一次更加确定,自己的声音干哑苍老,活像七八十岁的老妪。 “太、太子妃?”如云磕磕巴巴努力从眼前老太婆的面容上找出李安平的影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李安平觉察到了不对劲。 如云连忙摇头:“没什么。” “只是娘娘您昏睡了三天,这才醒来奴婢有点惊讶而已。” 她转身去给李安平准备温水洗漱,心里因为惊惧而手脚发软,走路险些把屏风撞到。 眼前这人看不出是太子妃,但说话语气是一样的。 但太子妃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这要怎么出门?等会儿有其他婢女进来的话要怎么给别人解释?! 李安平觉察到了如云的失常,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冲到了梳妆台前。 在她伸手去拿铜镜的时候,她这才看到自己的手。 原本光滑的手背皱皱巴巴,轻轻一捏就能捏起一撮松散的皮。 且上面布满了人老了以后才会出现的棕褐色斑点。 这种老人斑她一点都不陌生,她是亲眼看到李太傅的面部手背四肢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长满这种老人斑的。 可现在…… 她颤颤巍巍地把铜镜举了起来。 “啊——” 在看到铜镜里的人时,李安平失声大喊把手里的铜镜给扔了出去。 铜镜里是一个满脸皱纹黑斑,面容枯槁,老态龙钟的光头老太婆。 “那人是谁?!是谁?!”李安平指着地上的铜镜对着如云大喊。 如云见主子动怒,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李安平见状马上就像顺手拿起样东西,去打骂泄愤。 可她刚站起来,却发现她不仅容貌苍老,身体也像个七老八十的人,根本没有一点儿力气。 单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让她气喘不已,必须扶着梳妆台才能站稳。 “那人……是谁……”她瞪着眼,说话的声调语速缓慢而无力。 如云见她晃晃悠悠,几欲摔倒,上前将她扶回到了床榻上,安抚道:“娘娘,您这估计是产后没有康复好。” “元气大伤,气血不足才会如此,等太医过来给您开点补身子的汤药,你一定能慢慢养好的。” 李安平躺在床上瞪着眼,从喉咙里发出嗡嗡的响声,就像是年迈的人喉咙被浓痰堵住那样,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冯沉香、一定是她做的。” 她伸手指向门外,整个手臂因无力而不断抖动着:“去、把人给我杀了……” “不,把人给我喊过来!” “让她给我治病!” 一定是那天冯沉香打晕她后给她吃了什么东西,才导致她快速苍老的。 那个女人!一定不能放过! 很快如云带着消息回来了。 “娘娘,冯女医跑了,她的医馆和住所都空无一人。” 李安平先是震怒,而后癫狂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我老了,我居然像祖父一样老了。” “哈哈哈哈。” 如云见她如此疯癫,半天不敢上前。 笑声也引来了其他下人,经常侍候李安平的人在看到一位老太婆穿着太子妃的衣服狂笑后也都惊的不敢出声,不敢走动。 一片诡异的寂静与笑声中,有人从外跑了进来禀告。 “娘娘,宫里头的倩云夫人难产死了,太子殿下让您把东宫上下布置一下,他晚点将倩云夫人送回来,过灵堂。” 小厮说完后抬眼往主子的方向瞅了一眼,也被唬了一跳。 他揣度着四周的气氛,急忙垂头退了出去。 哪个老太婆是谁?! 太子妃呢,有没有听到他的禀告?等会儿太子殿下回来府上灵堂没有搭起来,该怎办。 就在小厮忐忑不安的往外走时,身后突然有老人震天动地的笑声响起。 那笑声像是尖利的指甲划在瓷器上,让人心里发毛。 小厮往后看了一眼,方才那位老太婆正模样狰狞的仰天大笑,他吓得腿都哆嗦了,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后院。 李安平连着两次大笑,先大悲后大喜,腐朽苍老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大幅度的情绪起伏。 她一口气没接上来,岔了气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如云按照原有的服侍习惯,上前帮她拍背,但越拍李安平咳得越厉害。 一个轻微的“咔嚓”声后,李安平面露痛色,整张脸上的神情痛苦而奇怪,像是在大笑又像是要大哭。 “娘,娘娘?”如云手上的动作滞缓,不安地询问,“您怎么了?” 李安平佝偻着腰背,想说话却“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在场的所有人皆惊慌起来,离李安平近的开始扶着她往内室走; 距离较远的开始琢磨着去喊太医,但又不知道这样状态下,太子妃愿不愿意人去喊太医。 若喊来了太医惹了太子妃动怒,惩罚自己该如何。 如云招呼着人:“愣着作甚?!” “喊太医啊!” 底下人见有人出来担责,这才跑去喊太医。 很快太医诊断出来了,李安平是大笑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导致一根肋骨断裂错位插进了肺部,这才导致了吐血。 这种啼笑皆非的诊断结论放在寻常人或者听来的故事里是个人都会发笑。 可如云她们却紧张到不行,害怕李安平恢复些后打骂她们泄愤; 害怕李安平又做出什么大幅度的事损害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性命垂危。 毕竟现在太子不在,太子妃若有了好歹她们都得陪葬。 太医也惊讶李安平在几天之内衰老的如此厉害,他给李安平接骨之后拼尽浑身医术给她开了调理药方。 在接骨的过程中李安平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她冷静的给如云和府上的其他人吩咐任务。 让他们在最快的时间里准备好倩云的灵堂。 看来皇后最终是选择了她的提议,去母留子了。 这样天大的喜事她哪怕断五根肋骨都不嫌多。 至于这丧事,太子想怎样办就怎样办罢,一个死人而已根本不足以惧。 还没等李安平从自己身体变老,倩云死的大悲大喜里缓过来,府上的奶娘急匆匆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世子和小公主突然被呛死了!” 第950章 她怎么来了 奶娘急冲冲跑了过来。 “娘娘,不好了!小世子和小公主突然被呛死了!” 李安平顿时两眼一黑,觉得天旋地转:“呛死了?!” “两个孩子都……” 奶娘从孩子出生后便一心照顾孩子,期间李安平昏睡她也没有抱孩子过来见过主子。 现下一见,瞠目结舌。 还没等奶娘细细把眼前的老太婆辨认出来,心窝就被人踢了一脚。 她‘诶唷’一声捂着心口在地上翻滚。 但听眼前的老太婆道:“怎么回事!小世子居然出事了!我要你陪葬!” 奶娘疼得冷汗淋漓,道:“小世子是吃奶的时候太着急呛着了。” “原本只是咳嗽,奴婢便在小世子后背轻拍了几下,谁知道他越咳越厉害。” “咳得脸都通红,气没提上来就……” 她忍着疼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娘娘,孩子太小喉咙小,这是没法子的事儿……” 李安平吼道:“快把孩子给我抱过来!” 如云与如玉立马放下手边的事儿,把两个刚闭气的小婴儿抱了过来。 因为是刚被呛的没了呼吸奶娘便急冲冲过来禀告,这会子两个孩子都还是软热的。 这是李安平生产后第一次见自己的孩子,但没想到已经是天人相隔。 在巨大悲伤的笼罩下,她不觉得肋骨疼了。 她伸手把小男孩儿抱在怀里颠着,就像许多母亲在孩子哭闹时哄逗孩子那样。 边走边颠嘴里还呢喃有词。 这个孩子他不能死!他是东宫的嫡长子! 以后是要像谢烨一样继承大统的。 还要再重新振兴李家的。 更重要的是,以她现在的身体肯定是不能再生育了,这个男孩儿就是她此生最后的希望了。 她千算万算,从怀孕之前就把各种情况给算了进去。 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三天内变的奇老无比,也没有想过孩子会刚出世几天就死了! 今天可是个大好日子啊,是倩云那个小贱人死掉的好日子! 往后她和她的孩子再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会稳当当的坐在太子妃嫡子的位置上。 李安平越想心中越绝望,情绪激动之下她走动颠簸的幅度大了起来。 突然她感觉自己怀里似乎有东西蠕动了一下,紧接着是小小婴儿的奶哭声。 “呜哇呜哇……” 孩子的哭声把李安平的神智拉了回来,她看着怀里的孩子喜极而泣。 如云跟着眼泪哗哗:“娘娘小世子,小世子活了!” 李安平哭了起来,源源不断的泪水从她眼中流出。 只是现在她这模样,不见任何优美,唯有‘老泪纵横’可形容。 趁着李安平激动之际,如云把小公主抱在了怀里,像她那样边颠簸边拍打着。 没过多大会儿,小公主也小声的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失而复得,李安平再度经历了悲喜巅峰。 她把小世子交给了奶娘,耳提面命了一番后,只觉得身体疲惫,心跳得厉害,方才刚接好的肋骨也在隐隐作痛。 “如云,扶本宫进去歇息。”她感觉再不躺下,就要立马昏死过去了。 甫一躺到床榻上,眼睛还没闭上。 后院外隐隐传来一阵悲戚的哀嚎,这声音忽高忽低忽大忽小,却一直不停止,仿佛苍蝇般在她耳边嘤嘤嗡嗡。 “谁!”李安平不耐烦道,“把人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如云也听到了这呜呜咽咽的哭声。 若不是尚在白日里,她都要被这哭声给吓死了。 “娘娘,奴婢去看一眼。” 不消多时,如云回来了:“娘娘,是倩云夫人的家人。” “他们听说了倩云夫人去世的消息,特地来奔丧的。” 李安平躺在床榻上,被褥底下的双手像老年人般忍不住颤抖:“奔丧?” “尸体都还没抬回来,奔给谁看!” “赶出去!” 哭声很快消失,李安平刚阖上眼门又被人敲响了。 “又怎么了!” 她只不过是想歇息一会儿,怎么就这么多事! “太子殿下回来了,要娘娘您去住持丧事。”如云小声道。 太子估计还不知道太子妃变老一事,若他现在见到太子妃会不会吓的当场要与娘娘和离?! 或者赶娘娘出府?! 这个顾虑也在瞬间涌上李安平的心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种苍老程度,想用胭脂水粉都遮盖不住。 并且孩子们还没起名字,她得去见谢烨让他立马给出名字来。 “给本宫更衣。” 不管一会儿会面临什么,现在必须得振作起来,把为孩子们所谋取的一切给弄到手再说! 如云手脚麻利地拿出假发给她更衣。 一番精心装扮下,李安平看起来稍微好了那么一点,至少乍一看不像是七老八十的了。 催她出去住持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最后谢烨直接跑了过来,李安平刚准备起身又急忙坐了下去背对着谢烨,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李安平!倩云难产死了,这是你期望许久的罢。” “现在不让你接纳她,只让你为她住持下灵堂,就这么困难吗!” “如果你这位当家主母不愿出面,本宫找别人来!” 李安平使了个眼色,如玉立马搀扶着她低着头从谢烨眼皮子下走了出去。 如云在后边对谢烨解释:“太子殿下,您伤心难过奴婢们感同身受。” “可娘娘毕竟刚生产不过三四天,身子还虚着,能下床走动都是勉强。” “下午听到殿下您传来的消息,她强撑着身子带着府中上下,亲自布置了灵堂的,这才刚坐下还没喘口气儿的您便过来了。” 谢烨看着李安平佝偻颤巍的肩背,皱起眉没有说话。 他确实太伤心了。 所以他知道不该为一个妾室大肆举办丧事,他还是做了。 李安平两个时辰不到就能生出两个孩子,可倩云却难产了三天三夜。 今日凌晨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后便血崩不止,一命呜呼。 甚至连一句话都没给他留。 现在他除了要好好对待倩云留下的孩子外没有其他想法,至于李安平的孩子他是看都不想看。 没准就是李安平的诅咒才导致倩云难产死的! 走在前面的李安平用假发盖住大半张脸,又穿上白麻衣盖住额头和眼睛,小声的问如云有关倩云的情况。 前院已经有宾客陆续过来吊唁。 因着是东宫妾室,来的人并不多,大多数是倩云那边的人,想要趁机最后再咬东宫一口的。 那些人过来二话没说,看都不看李安平就冲着棺木哭喊。 在一片哭喊中,李安平瞅见一熟悉的人影走进了灵堂。 “你怎么来了。”她问。 第951章 孩子会早夭 李安平问:“你怎么来了。” 她刻意捏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苍老。 但奇怪的声线还是惹得莫青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李安平站在灵堂内视线最昏暗的地方。 身上的白麻衣和黑漆漆的头发几乎把她整张脸都给盖住了,让人看不清容貌。 “早上我入宫给太后请安,正碰到皇后那边喧闹,太后让我去看看这才得知倩云难产死了。” “这种事情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顺便过来给她烧张纸。”莫青道。 “不过你会为她设置灵堂还在这里帮忙接待她的家人?我真是没想到的。” “按理来讲,一个妾室没资格能让当家主母出面罢。” “更何况,你也刚生产完还在月子里需要静养,竟勤快到出面主持这档子事了。” “当真是生了孩子成熟了,会顾全大局了。” 莫青心里想说的是,她不相信李安平会这样好心给倩云张罗后事。 以李安平以往的做派,那不得把倩云的尸体抽筋扒皮才算完。 李安平沉声道:“死都死了,我和一个死人较什么劲儿!” “太子想在府里设灵堂就设呗,左不过辛苦这一两天,往后我再静养也不迟。” “呵呵。”莫青忽的不合时宜的低声笑了起来。 这笑声惹得在一旁跪着哭的倩云娘侧目以望,恨不得扑上去把莫青给打一顿。 莫青觉察到有刀子般的目光往她身上扎,回头冲着倩云娘道: “不好意思,不是笑你家闺女,她是为了给太子留下子嗣才去世的,是整个东宫的大功臣。” “我是在笑太子妃呢。” 如此倩云娘才算心里舒坦些,跟着道:“肯定是大功臣!” “我家倩云生的可是个男娃娃呢,是小世子的。” 李安平不舒服了:“笑我作甚?!” 这个莫青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即便她给自己透露了皇上和睿王的秘辛,有意拉拢自己。 还是改变不了两人向来看不顺眼的事实, 还有倩云娘那显摆样儿也让人眼睛疼,弄得就像谁不知道倩云生了男孩儿似的。 生了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躺在棺材板里马上就要下葬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见不到一面。 再说了她一个心智健全的女人都没法在东宫活下去,那个手无寸铁的婴孩儿又能活到几时?! 莫青玩味的挑了挑眉,凑到李安平耳边低声道:“我佩服太子妃能屈能伸呢。” “太子这些天一直在宫里守着倩云,你和你的那两个宝贝疙瘩受到冷落了罢,所以才会想着现在赶紧表现一下?!” “你!”李安平恼羞低喝。 她还没来得及反击,莫青便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太子妃,别生气呀。”莫青道,“做戏得做全套,你都已经装贤良大度装大半天了,不至于现在在灵堂前当着倩云家人的面翻脸罢。” “小心太子知道了,不满足你心中所求哦。” 她说完走到灵堂中央,抓了一把纸钱丢进火盆里。 就好像她当真是过来给倩云烧纸的一般。 火盆里的火苗得了新的火纸烧的更凶猛了些,有火苗串了起来,让眼前的空气看起来有些虚无缥缈。 在这一片恍惚缥缈中,有婢女神情紧张地跑了进来,在李安平耳边低语。 李安平马上紧张的跟着婢女踉跄跑了出去。 当家主母在灵堂待了大半天,算是给足妾室颜面了,她这会子离开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只有莫青慢慢走到灵堂外,看着李安平仓皇的背影嘴角挑起一抹了然于胸的笑。 看来所有症状都与那本野史上记录的一样。 用神石求子,腹中孩子出世后产妇会快速衰老,命不久矣。 她刚才凑近不过是为了确认李安平的真实状态。 而孩子也将会各种奇怪病症缠身,活不过周岁。 更有记载,有的孩子在刚出生时就有肢体残疾,五官扭曲的现象。 以李安平刚才离开灵堂的行为来看,一定是孩子出了问题。 莫青不徐不疾,慢慢在东宫里散步,闲适惬意的往李安平所住的厢房走。 等她快到厢房时,果不其然听到李安平苍老的哀嚎和奴婢们哭喊着的求饶声。 紧接着一群太医从她身边小跑而过。 莫青在后院里静静等了一会儿,直到里面的哭喊喧闹声消失,太医们抹着冷汗出来后,才走了过去。 “太子妃。”她站在李安平身边缓缓道,“太子妃有点忙呢。” “既要顾着前头的灵堂又挂心着孩子,当真是辛苦得很。” 李安平身子一僵,方才小世子又突然间昏厥了过去,情急之下她抛下灵堂那边就跑了过来。 这一阵慌乱的忙碌之下她是麻衣掉了,假发也松了,此时整个人是最真实的状态。 偏偏莫青不请自入,还站在她背后说风凉话。 “莫青!”李安平扭头不在乎自己苍老的面容被莫青看到,“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莫青见到她的容貌后脸上并无吃惊之色,而是淡淡的惋惜。 “太子妃,听说小世子出生后已经经历了好几次凶险了?!” “啧啧,孩子早产就是体弱生病,往后怕是个多灾多难的命哦。” “没准还会早夭。” 李安平发了疯,她把刚被太医抢救回来的孩子递到奶娘手中,转身扑在莫青身上去掐她的脖子: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 “既然没听到我就亲自动手送你滚!” 哪里有人会当着母亲面说人家孩子会早死的,这话不管是谁听到了都会找莫青拼命。 李安平气势汹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奈何现在她的身子已经老了,莫青只是稍微推了一下,就把李安平推攘到了一边。 “太子妃,我不是过来说风凉话,对你落井下石的。” “我是听说了一个能救你这孩子的法子,特意过来告诉你的。” 莫青神色认真,甚至还举起了手对天起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是真的有法子能救你孩子的命。” 李安平神情有些呆滞,她问:“什么法子。” 病急乱投医,太医这一次抢救确实给李安平说,孩子可能随时都会死去。 她正在着急是不是拉下脸去请江晚宁给孩子治病时,莫青给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她怎能不心动。 第952章 孩子真死了 莫青示意她屏退众人。 等到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后,莫青才看着李安平道:“太子妃,你可知太后为何会将睿王抱养在自己身边?” “为何这些年不管是太子还是废齐王多次对睿王府下手,终不得所获,他还是活着?” 李安平道:“你不是说要救我孩子的命吗?” “说皇上与睿王的关系作甚?” “你上次给我说过他们两人并非胞亲兄弟的,你忘了?” 她还因为这个事由教唆了皇后对倩云母子去母留子,这才有了今日倩云的死。 莫青现在把这事儿提出来是觉察到倩云的死有异?! 李安平胡思乱想着。 莫青道:“是,皇上与睿王的关系就是救你孩子性命的关键。” 她一副神秘的模样,说:“因为皇上和睿王是共生体。” “太后抱养睿王就是为了给皇上挡灾的。” “或者说,当年是是为了给年幼多病的皇上挡病去灾,先帝和太后才会让一个女人怀上怀孕的。” “当年睿王出生后太后选择了去母留子,把睿王留在身边养着。” “自打睿王养在太后身边的那天起,皇上的身体日渐康健,之前的一切病症都没有了。” “甚至连当太子时都没有亲王与他作对,与他争位。” “一直顺风顺水的登基直到现在。” “但睿王…” “这些年你是亲眼瞧见的,先是在战场上大伤小伤不断,后来又中毒坏了身子瘫了好几年。” “刚能从床上站起来,各个皇子王爷开始针对,各种横祸加身,一天安稳日子都没有。” 莫青说着停顿了下来,不断摇头感叹,“皇上这一辈子的病痛灾难全部被谢辰瑾给抗了。” “诶,这人的命啊就是不一样。” 李安平浑浊的眼睛眨了眨,问:“你的意思是…” “倩云的孩子能为我的孩子挡病去灾?!” 倩云的死同样是“去母留子”。 她的孩子出生后就在皇后身边,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好,估计正在奶娘身边安稳恬静的睡着。 如果她按照太后那样,把倩云的孩子抱养过来,她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病痛,不会随时就有可能死了?! 莫青点点头:“也许罢。” “毕竟皇上和睿王之间就是这样的共生体,所以你别看太子每次说要除掉睿王,要把睿王怎么怎么着。” “但每次睿王最多只是受伤,并不会危及到性命。” “那是因为太后和皇上不敢让他死!” “睿王若死了,不就没人给皇上挡病灾了嘛,对不对。” 李安平深信不疑,连连点头:“对对对。” “是这个道理。” 所以她现在得赶紧把倩云的孩子从皇后身边抱回来,悉心养着。 然后她孩子就不会有病痛遭罪了。 “但是--”莫青突然话锋一转,“你是龙凤双生子,而倩云的孩子只有一个。” “只能给一个孩子挡病去灾的,不然抱回来没有效果,反而给倩云白养了孩子。” 李安平脑子快速转动着。 命运这东西只能一换一,倩云的孩子只有一个,她这边确实不够分呐。 龙凤胎,男孩儿肯定是要留下来的。 那是东宫的嫡长子,她以后的希望。 而那个女孩儿… 就在她低着头天人交接时,莫青道:“这法子我已经告诉你了,太子妃若不信可以去找太后求证。” “至于以后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你孩子的命,那是你的事。” “我走了。” 说完她施施然离开。 李安平独自在屋子里静待了好大一会儿后,起身去看了孩子们而后再度带上假发,披上麻衣去了灵堂。 等到太子忙完宫里倩云孩子的事后,回来一眼就看到李安平在灵堂忙碌的身影。 看来李安平有时候还是很懂事的。 可惜懂事温柔又漂亮的倩云是再也回不来了。 一想到这里,谢烨鼻头又是一酸。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何倩云会难产,但母后和太医产婆都说她是最后血崩了。 看来一切都是命。 他收拾着心情走了进去,倩云娘和她的几个弟弟涌了上来。 “太子殿下,我的宝贝女儿死了你得负责啊。” “是啊,我姐是为了给你生孩子才死的,你要怎么补偿我们一家。” 一通七嘴八舌的聒噪声后,谢烨终于听明白了倩云家人的诉求。 现在他不觉得倩云家人的做法新鲜好玩了,反而觉得冷血无情,在吃倩云的人血馒头。 “倩云现在还没下葬你们竟然…”谢烨怒不可遏。 但倩云娘的神情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截断他的话道:“就是因为没下葬才开口。” “若下葬了,你不认了怎么办?” 完全的市井小人的思想与做派让谢烨心生厌恶。 李安平走过来道:“我是东宫当家主母,妾室的事都由我管。”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想要的,可以直接找我。” 她沉着声,因为一直低着头反而显出了几分气势。 谢烨还在为倩云伤心,确实懒得管这些事,跟着说:“太子妃,此事便交给你了。” 说完他走到灵堂前给倩云烧纸点香,在棺木前念叨着。 李安平把倩云娘喊到一边,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想要什么我明白。” “你们直接说个数,如果我觉得合适就给,你们往后也无需再过来。” “毕竟倩云已经死了,没人再为你们的愚蠢找死的行为兜底。” 倩云娘侧目看了一眼棺木,伸手说:“五千两。” “往后我们不会再过来。” 这是他们再肆无忌惮进东宫的最后一次机会,倩云一旦下葬他们再无进来可能,那便一步到位。 李安平静默了一瞬,没有直接回话。 就在倩云娘觉得是不是喊价喊高了准备改价时,李安平抬手,有人送过来了一叠银票。 “五千两,赶紧滚。” 倩云娘如获至宝,揣上银票立马带着人走了。 灵堂顿时空旷了下来。 李安平走到太子身边,说:“殿下请节哀。” “我在此忙碌了一整天,想去看看孩子们,不如你一起同去看看孩子换个心情?!” 没了人只有棺木的灵堂挺渗人,谢烨也不愿多待。 跟着李安平一起去了后院。 甫一进后院,便看到奶娘抱着孩子边哭边抖动。 而她怀里的那个孩子双目紧闭,面色铁青,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怎么回事?!”李安平问。 奶娘道:“小公主没气了,这次是真的没气了,奴婢像娘娘那样拍抱了半天都没声儿。” 谢烨上前一摸,奶娘怀里的孩子几乎都已经凉透了。 第953章 挡病去灾 谢烨上前一摸,奶娘怀里的孩子几乎都凉透了。 李安平伸手抢过奶娘怀里的孩子,抱在手上试探气息,眼泪不断的往下流。 “怎么会没气了呢,一个时辰前我还过来瞧过他们两个,那个时候两个孩子都还睁开眼看我了呢。” 她抱着襁褓来回走着,还把孩子递到谢烨眼前: “殿下,你瞧小世子都还在好端端睡着呢,他们两个是双生子,哥哥活着这妹妹怎么能出事呢。” “她才刚出生啊,你都还没有抱过她给她取名字,她还没有见过她的爹爹的,怎么能没气呢。” 她的每句话都带着哭腔,每个字都刻意激起谢烨对孩子的愧疚和自责。 谢烨把凉透的婴儿抱在怀里,跟着心酸起来。 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本来东宫该迎接好几个新生命,整个府里都该喜气洋洋才对。 可倩云难产死了,他因为情绪不好害怕看到孩子,她的孩子刚出生就被皇后抱走。 李安平这边,他确实是等着孩子安全顺利出生的,但因为当时惦记着倩云,这两个孩子他是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 现在看到,已是阴阳相隔。 短短几天,大喜事变成大丧事,论谁都没法接受。 谢烨感觉不到一丁点儿当父亲的喜悦,反而满是遗憾自责喟然。 奶娘跪在地上道:“娘娘,您之前知道的,两个孩子太小,已经呛过一次奶水呛死过去了。” “这次怕是也是呛着了…” 她话里话外都是“不管我的事”的甩责任。 李安平瘫在地上大哭,含糊道:“陪葬,陪葬…” 奶娘闻言不住磕头求饶,如云上前道:“娘娘,现在不能惩罚奶娘啊。” “这位奶娘已经是上次小世子呛奶后又新选的一位了。” “现下小世子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位奶娘,奴婢怕若贸然再换小世子也会再被呛着。” “您为了小世子想想请息怒,请息怒。” 李安平哭声逐渐慢了起来,她怅然若失抽噎着:“罢了,罢了。” “这就是小公主的命,从出生开始便不得爹爹喜爱,我现在别无他求,只希望小世子还能活着。” 她跪在地上朝谢烨膝行了几步,拉着他的衣袍角,祈求:“殿下,我知道我之前很多时候做的事不太好。” “有些事能够称得上恶毒。” 她说着把麻衣和假发给卸了下来,露出苍老的容颜。 谢烨瞠目结舌,吓得退后了几步。 “你…怎么…” 李安平神色黯然:“不过是生产耗费了太多精血,导致了早衰。” “我知道我丑到殿下了。” 她苦笑:“或者说是天谴也行,毕竟我曾经做了许多坏事,上天来惩罚我了。” “我的衰老,小公主出事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现在求殿下把小世子也给抱到皇后娘娘身边,由她养着罢。” “以免上天再用他的命来惩罚我。” “往后我守着佛堂吃斋念佛为他们祈福,为自己忏悔。” 她说罢,当真什么都不再管不再顾的姿态,命人把奶娘和小世子所用的东西收拾妥当后,赶着谢烨去了皇宫。 自己转身去了东宫里设的小佛堂。 入夜后李安平依然跪着蒲团上,双手合十,不断喃喃自语。 她确实有罪,确实需要忏悔。 但若想让哥哥活下来她必须杀了妹妹。 或者说,前几天的那次呛奶,她根本不应该把妹妹给救活。 如此也不会再让她这位亲生母亲,亲手把她捂死了。 而此时此刻的后宫,皇后那里一片慌乱。 本身皇后隔了几十年再照顾孩子,各方面都很生疏。 倩云的孩子刚在她这边待了一天,她都各种手忙脚乱。 这突然间又加了一个,更是让她心力憔悴,焦虑到不行。 虽说饿了有奶娘,醒了有嬷嬷。 可她年龄大了觉浅,入睡困难。 现下两个孩子在身边,她对两个孩子既喜欢又牵挂,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她精神紧张。 这夜里她刚入眠就被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吵醒。 “怎么又哭了。”皇后睁开眼问。 双佩道:“小孩子夜哭很正常,渴了饿了热了都有可能。” “那边有奶娘嬷嬷,娘娘您安心便是。” 话是这样说,但皇后一闭眼就想起谢烨说的李安平双生子中的妹妹呛奶夭折的事。 紧接着便会开始联想此事可能会发生在这两个孩子身上。 心里烦躁不安,辗转反侧。 饶是双佩怎么劝慰,都缓解不了她心头的焦虑。 如此两三天日夜不得安眠后,皇后病倒了。 听不得一点儿婴儿的声音,不管是啼哭还是正常的嗯呀声都会让她猛然惊坐而起。 太医建议静养,最好身边不要再留婴孩儿。 无奈之下,谢烨带着两个孩子和一堆奶娘嬷嬷回到了东宫。 东宫后院,现在好几个即将临盆的女子,且这些人都没有照顾孩子的资格。 “太子妃,不管你此前种种怎样离谱,现在都该为了孩子重新振作起来。” “妹妹已经夭折,你更该好好照顾哥哥才是。”谢烨去小佛堂劝李安平, “本宫这几日与母后一起为这两个孩子建了皇室玉牒。” “你的孩子是东宫正经嫡长子的。”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李安平安心,希望她能善待倩云的孩子,毕竟他一个男人不可能成天围绕着孩子转。 而李安平身为当家主母若有心对付一个孩子,方法和机会可以很多。 李安平打断他的话:“多谢殿下信任,我会将倩云的孩子视为己出,用心对待的。” “从今往后,他们兄弟两人都是我的亲生孩子,没人敢置喙。” 得了李安平在佛祖面前的表态,谢烨才算安心。 神奇的是,当这两个孩子生活在一起后,李安平的孩子果真没有再呛过奶,夜惊抽搐病危过。 如此几天的观察后,李安平对“共生体”的说法深信不疑,更加尽心对待倩云的孩子。 东宫上下所有人都将她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的态度放在眼里,谢烨亦不断夸赞她成熟懂事了。 就在东宫后院情况逐渐平静时,当今皇上与睿王是共生体的传闻不知怎的被大凉帝知道了。 “共生体?他死了朕就得死?!朕的命掌握在别人手中?!” 第954章 深夜围剿 太后的寿康宫里,大凉帝坐在她对面。 母子二人一桌之隔,皆是凝重的神情。 “共生体?朕的命由睿王定的?掌握在别人手中?”大凉帝面沉如水,冷笑连连。 身为当权者多年,向来都是他操纵别人的命运与性命。 而今居然有人告诉他,他的命掌握在睿王身上。 谢辰瑾可以定他的生死。 这是何其荒谬! 何其挑战他身为天子的权威! 大凉帝根本不理解不接受有这样的说法出现! “太后,不知是你蠢,被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蒙骗了多年; “还是朕蠢,竟真以为你是养了睿王多年与他有了母子情意才处处袒护他。” “原来竟是为了要保护儿子的命才处处对一个外子慈爱。” “朕该感谢您伟大无私的母爱,还是该介怀您这么多年来一直质疑无视朕的能力?!” “在你看来,朕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年幼青葱岁月时曾受到过的那些不贴心,不公平,及质疑在此刻成倍放大。 大凉帝此刻觉得太后从来对他只有冷漠质疑与打压。 那些曾经有过的母子温情,全部被他选择性的抛至脑后。 太后沉默了好半天,才艰涩地解释:“皇帝,这种说法虽荒谬迷信,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确实验证它也是真的。” “自打接了睿王过来与你一道生活后,你的身子当真逐渐康健。” “后来这些年你也都看到了,睿王他确实过得比你艰辛。” “平心而论,我们母子二人都得感谢睿王才是。” “正是因为他,你才能一生无虞,顺风顺水。” 大凉帝厉声打断她的话:“够了!” “朕只想知道,我的命是不是掌握在一个外人手中?!” 太后:“他不是外人,这些年你与他早就是胞亲兄弟了……” “太后!”大凉帝沉声道,“朕今日要让你看看,朕的命运和朕的命只能由朕自己主宰。” 他一字一顿:“你要记住,朕是天子。” “除了苍天与我,谁都不能取我的命!” 若说之前谢辰瑾的战绩与地位威胁到了他的皇位,现在的说法,则是在挑战他的皇权。 大凉帝想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才是大凉是自己的最高统治者,而其他人不过是草芥。 与此同时,一场前所未有的杀戮正在逼近睿王府。 谢辰瑾与江晚宁这段时间冷眼看着东宫的男女主人自己内斗,双方相互作死。 算得上是惬意了。 以至于当他们听到‘共生体’的传闻时,皆是一笑而之,根本没有把它当回事儿。 若说之前赵能传调查的谢辰瑾与大凉帝不是胞亲兄弟,他们尚有迹可循且能接受; 现在这个‘共生体’的说法倒真的像是强行给谢辰瑾扣帽子了,还是一顶‘进则功德无量,退则功高震主’的帽子。 “也不知是谁想出这个荒谬的传言的,这是觉得最近各皇子王爷之间太平静了,要挑事儿么。”江晚宁道。 谢辰瑾把头枕在她的腿上,无比放松: “许是有人见东宫最近气运不佳,丧事连连,想要造势起头罢。” 江晚宁放下手里的医书,嗔怪道: “说来说去还是你这位睿王爷,曾经的战绩太辉煌,弄得旁人一有什么念头就先拿你开刀试水。” 最近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融洽,似有回到从前之感。 江晚宁也把遇到那老道的事抛至脑后,觉得不过是一场偶遇。 两人正在闲适聊天准备入寝时,有人拍响了睿王府的大门。 守门侍卫在听到来人自报家门后,赶忙将她请到了睿王府两位主子面前。 “莫荷?你这么晚过来是你家主子出事了?”江晚宁见到来人诧异问。 莫荷拿出莫青的手牌及太后随身的一串佛珠道:“请两位主子尽快随奴婢离开王府。” “最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宫里的禁卫军便会全部出动围剿睿王府!” 简单一句话让谢辰瑾与江晚宁紧张万分。 他们有些怀疑,但莫青的手牌及太后的信物是真。 且时间紧急,莫荷不断催促。 为了安全着想,谢辰瑾与江晚宁同时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快速带着亲近的侍卫跟着莫荷潜出了睿王府。 莫荷带着他们并未走远,而是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一个茶楼。 在这茶楼的三楼最里间的雅间里,有一小扇窗是刚好能够看到睿王府全貌的。 帮他们打开那扇小窗后,莫荷便退下了。 谢辰瑾和江晚宁同时站在窗前,静静看着自己的家。 没过多久,他们便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打着火把从皇宫所在的路上涌出。 这些火把快速有序的将睿王府全部包围,无一出口。 而后一批弓箭手鳞次栉比的往睿王府内射火箭。 眨眼间的功夫,睿王府成了一片火海。 整个街道除了睿王府被烧得噼里啪啦以及府内未逃出来的人凄厉呼救的声音外再无其他。 附近府邸每家每户都把府门关的紧密严实。 所有府邸都是黑暗一片,似乎都陷入了睡眠,没有任何一个人被睿王府这边的动静吵醒。 江晚宁盯着那一片火海,久久不能言语; 谢辰瑾亦看着那些闯进已是火海的府院里无情烧杀。 竟是真的,皇上要围剿睿王府一事竟是真的! 若说之前是几个皇子对谢辰瑾这个皇叔忌惮,有心除掉,那些到底是小辈们的无脑挑衅; 大凉帝暗地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明面上还是会维护着睿王府的。 但现在是大凉帝明目张胆的,让宫里的禁卫军出来围剿行凶! 这就代表着,大凉的皇帝已经容不下睿王府了! 整个京都,整个大凉已无睿王府再活下去的任何缝隙! “你们都看明白了?”莫青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她说:“好在太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事先铺了后路。” “今日虽仓促了些,但好歹是把你们提前毫发无损的带出来了。” 谢辰瑾冷声:“你早就知道?” 这话既是问‘共生体’传言又是在问这场他们本该置身其中无法逃脱的杀戮。 莫青耸耸肩:“不知道。” “我也是在半个时辰前才收到的信物和消息。” 谢辰瑾往她靠近了一步:“当真?” “所有事情都与你无关?” 第955章 把他给端了 “所有事都与你无关?!”谢辰瑾紧盯着莫青问。 莫青道:“也倒不是,我这不遵从太后之命救你们出来了么。” “这算是有关还是无关?!” 谢辰瑾冷着脸:“莫青!你少在我面前绕弯子!” “皇上下令剿杀睿王府一事你可有丁点儿参与,你的目的是什么?!” 今晚这场围剿追根究底是由那个所谓的“共生体”传言所引发的。 这传言起来的莫名奇妙且毫无征兆,似乎都没有在坊间流传过就直接到了他们这些皇子王爷耳中。 皇上的命令同样突然,怕是太后都来不及反应。 就算太后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那不该是她身边的人直接跑到睿王府通知他们带着他们离开吗? 何必把他们带到这茶楼里来看戏,看皇上是怎样对付睿王府的。 难不成太后是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将会怎么被杀死的吗。 莫青收了随意气息,“没有参与也没有什么目的。” 她也走到窗户旁,远远看着仍在燃烧的睿王府道:“目前太后被皇上软禁。” “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往后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下去了。” “我很好奇,若皇上发现今晚没有杀到你们,彻底搜查京都誓要将你两人赶尽杀绝,你会怎么办。” “继续忍着吗?” 谢辰瑾看了江晚宁一眼,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江晚宁道:“你想怎样都行。” 从一开始她的态度就是,谢辰瑾若想与他的原生家庭割裂,她是支持的; 但他的原生家庭毕竟是皇家,逃离也好割裂也好,随便一个举动就能成为叛国谋逆。 是以谢辰瑾这些年以来并不曾彻底下过决心。 现在悬在头上的利刃已经开始割到头皮,不管是叛国也好还是当真篡位了也好,肯定是要做出选择了。 屋内安静了下来,窗外睿王府方向的动静逐渐变小。 偌大的睿王府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那些举着火把的士兵原路返回。 天际出现鱼肚白,谁也不知道天亮过后还会再发生什么。 莫青认真问:“忍着躲着?此后余生像过街老鼠一样活在暗处?还是隐姓埋名带着妻儿远走高飞?” “谢辰瑾就算你懦弱,顾念着太后还是不愿意反,那晚宁呢,淳儿呢,你也要一直让他们陪着你躲着藏着吗。” 她见谢辰瑾神色没有什么明显变化,讥诮道: “当然了,大凉这么大你们几个人一直躲着也行。” “只是可惜了晚宁,一身好医术以后怕是再无施展之地了。” “毕竟她只要一救人,就会被当地人发现是神医。” “罢了罢了,不说了。” 莫青拿出郡主府令牌,递给他们说:“你们若想走,还有最后一个时辰的时间出城。” “天亮后宫里头肯定会传出封城的命令,届时全城搜查,你们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谢辰瑾接过郡主府令牌,紧紧捏在手中。 一枚铜制令牌眨眼间被捏弯。 “谁说本王要逃跑了。”谢辰瑾扯掉身上的外袍露出藏在里面的夜行衣。 “还有一个时辰天亮对么,那本王就在这一个时辰里把里面的那家伙给端了。” 雅间外,其他睿王府的侍卫们也都脱掉外裳,扯下了手臂上的黑巾蒙在脸上。 待谢辰瑾走出去时,他们每个人眼中皆是视死无畏。 多年的主仆默契让他们之间不用过多语言就能通过眼神交流一切。 但还是一个不识眼色的人冒出来破坏了这片默契。 “爷,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思明的声音平静中带着雀跃。 他半张脸被黑巾盖着,但江晚宁还是能感觉到他是在咧开他的大嘴笑。 一脸随意自然阳光的模样。 当他们这伙人有所准备,非被动出击时都是自信且张扬的。 这是他们对自己实力有信心的表现。 不管前路是阿鼻地狱还是光明征途,他们都有信心能够跟随着主子浴血重生。 “现在。”谢辰瑾扶着腰间软剑混入侍卫群中。 他往楼下走了没几步,扭头看向莫青:“下次有什么话直说,即便是造反也直说便是。” “拐弯抹角的烦人。” “还有,谋反不一定非得兴师动众,兵马一堆。” “你隐藏在城东市集里的那些人身手确实不错。” “但太过练家子了,根本不像卖马倒市的商人。” 莫青:“……啊,好。” 她伸手摸着额头,布了好久的局就等着谢辰瑾带着她一起杀入皇宫。 就这样轻飘飘的被戳破了,很尴尬啊。 “还有任务交给你,半个时辰后带着晚宁一起入宫。”谢辰瑾道,“她少一根汗毛唯你是问。” 莫青豪爽拍着胸脯:“包我身上!任君满意。” 二三十名黑衣人在已经开始泛白的夜幕里分散。 莫青揣着手回头看向江晚宁:“我有问题。” “嗯?”江晚宁坐了下来,闲闲的扒拉着医药包为等会儿会出现的大战做准备。 谢辰瑾让她入宫,怕是会觉得太后已经被大凉帝给伤了。 她抽出一段纱布和一堆针放在桌面上,招手示意莫青坐下来与她一道分堆整理。 莫青没做任何思考,下意识的就坐了过去帮江晚宁干活。 “你们一直都知道皇上要对你们下手?也一直都知道我有心谋反?” 江晚宁道:“我们并不知道皇上会对我们下手。” “若不是你提前告知,我们今夜怕是会经历恶战才能脱身。” “毕竟那么荒谬的传闻,谁知道皇上真的信了呢。” “至于你想造反,那不早就表现出来了么,你这心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初你还拉着谢辰瑾在宫门口说的呀,你忘了?!” 莫青:“啊哈~当时那不是…解开误会了嘛。” “这人呐,有了某些方面的心思后便会有相应的言语与举动。”江晚宁道, “哪怕事后解释也好,刻意隐藏下去了也好,都只是暂时的。” “你当初虽说是玩笑,但谋反的心思一旦落根没清除,那随时就有可能成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些年只要莫家和你受到一丁点儿不公平的对待你就会往谋反方面想,对么。” “我能理解你,但就像谢辰瑾所说,你准备的人马太精壮了,根本不像普通商人。” 莫青还是没太明白,自己准备的那些人哪里露出了马脚。 俗话说大隐隐于市,她刻意把兵马打散隐藏在市井的,一般人轻易发现不了。 江晚宁直言:“前些天睿王府的人买马时瞅见了马夫手上的茧子,在虎口处有那样厚的老茧,据祝言说只有常年握刀的人才会有。” “所以谢辰瑾便在那时开始调查了,而后肯定你一定会谋反,只是不确定会是什么时候动手。” 她看了看莫青:“也没想过你会以这种方式逼着谢辰瑾加入你阵营。” 莫青赧然:“我这个…确实不太好…用了手段。” “不!”江晚宁道,“我觉得很好。” “有时候不把真相血淋淋的扔出来,不会让人狠下心来清醒的。” 特别在对于谢辰瑾这种表面冷漠,实际重情义的人,要更是困难。 他难以下定决心的地方在与,大凉帝对他介怀忌惮处处打压,可太后到底是对他有养育之恩且处处袒护着他的。 他若反了,就相当于在太后心口扎刀。 第956章 怒打皇帝 所以谢辰瑾才会一直犹豫着,而今大凉帝可能已经伤害了太后。 那他便没有再忍耐下去的打算了。 与此同时寿康宫内,大凉帝正对着太后大发雷霆。 “太后!你竟对睿王这般偏爱?!” “朕都已经这般恼怒,你还要偷偷给他报信,护着他?!” “朕与他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太后在大凉帝派人去围剿睿王府时已经对这位皇帝儿子失望透顶,她掐着手里的佛珠,冷冷道: “当真是冷漠的皇家血脉,别的没见传承,这弑兄杀弟的本事倒与你父亲一个样!” 皇帝的位置大都是铺满了至亲的骨血。 像大凉帝这样从太子到登基几乎没有任何对手的,少之又少。 可即便如此,他登基后还是不免会对身边的弟兄们起疑心,用手中的生杀大权对身边人嚯嚯出手。 而先帝更是如此,那些年若非太后机警,率先把莫家给支出去,怕是莫家也早被杀尽了。 只是太后从小便爱慕着先帝,一心追随着他,不曾对他的行为有过质疑。 或者说,即便是有过失望,后来也在日复一日的自我劝说中放下了。 直到最后的最后,太后对先帝的期待只有,留下莫家众人的命就行。 至于留下性命后他们会怎么活,活的是否光彩随心,那便不是她考虑的了。 在那些已逝的时间长河里整个莫家都在为她年轻的爱情陪葬。 当年太后不知晓不通透,待到这头发花白,濒死过一次后才算是越来越把曾经的爱人和自己的儿子给看了个清楚。 这一夜她是觉得这位皇帝儿子,已经没救了。 “太后!”大凉帝一把将太后手中的佛珠串抢了过来。 手串被拽断,锃亮光滑的佛珠霹雳吧啦的掉了一地。 “你把谢辰瑾藏到哪了?!给朕说!” “朕要让你看看,朕的命由朕说了算!朕要让你看看,朕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大凉!” 太后摸着手中的最后一颗佛珠,低语:“皇帝。” “你与阿瑾从小一起长大,他从来没有对你的皇位有过想法,所念皆为大凉国土。” “即便没有什么‘共生体”,他不是你的胞亲弟弟,你也该对这样一位有赤诚心的大臣给予足够的信任。” “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杀戮!” 大凉帝钻进了牛角尖,他已不想再纠真理对错,只想在血缘亲情里得到来自母亲的认可与偏爱。 只想让自己多年来建立的权威与控制权不被破坏。 这种偏爱是我不管做了什么恶事坏事,你都会原谅我的无理与强势占有。 他对着太后大吼:?“你怎能一直向着外人说话!” “朕才是你的儿子,你的亲生儿子!” 太后没法再忍耐了,她站起身几步了几步,抬手从一面墙上拿起了一张弓。 这是先帝曾用过的弓箭,多年来一直挂在墙壁上做为装饰。 而今被太后拿在手里,当成了一根弯弯曲曲的木棍,朝大凉帝的臀腿狠狠打了下去。 “亏得哀家这么多年来一直为了你谢家的江山忍让,无限舍弃莫家子孙的福泽,就为了你们能心安理得的坐稳皇位!” “没有我莫家上一辈好几个人的拼死拼活你们谢家的江山早完了!” “亏得哀家这些年来一直让阿瑾受着委屈,就为了让你能身体康健百顺无虞。” “可眼下看来,哀家这些年的这些心思都白费了!你简直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 “竟是一点骨血亲情都不顾的人!” “什么皇帝,什么天子!哀家今个就打死你这个孽畜!省得以后再随意把屠刀往我至亲身上砍!” 太后手里的弓一下下往大凉帝身上落。 她是真的失望生气了。 谢辰瑾虽说是她抱养过来的,但与大凉帝一样,都是刚出生将将把脐带剪了,就被她抱进了怀里。 他也是个省心的孩子,从小到大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要是说为了兄长,为了母亲,阿瑾是流血流汗都会硬挺着,不抱怨不委屈。 偏偏自己的亲生儿子,当了皇帝后与他的冷血爹越来越像。 大凉帝未曾想过太后会如此动怒,他也在情绪点上,挨了打挨了骂后什么话都开始往外扔: “太后!你是大凉的太后,正是因为有了父皇有了朕你才能成为大凉现今最尊贵的女人!” “可你如今却只向着一个非亲生的陌生人,你把朕当成什么了?把你的亲生儿子当成什么了?” 就在母子二人闹得不可开交时,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但听“嗖”的一声,带着杀气的利刃直奔大凉帝的喉咙。 大凉帝的声音戛然而止。 太后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僵在原地。 第957章 太后要分家 带着杀气的利刃划过空气逼近大凉帝喉咙。 大凉帝的声音戛然而止,太后亦僵在原地。 太后丢下手里的弓,紧张地喊:“皇帝?!” 她心里对这个儿子有气是真,对他失望透顶想打死他也是真,但这不代表着她能立马接受大凉帝死在眼前。 大凉帝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感觉到一个凉飕飕的东西划过他的喉咙。 甚至他还能感觉到有温热的血线从伤口渗出。 来自死亡的恐惧让他不敢说话,他害怕自己一开口,血就会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 “皇帝?!” 太后见他不动不言语更紧张了。 大凉帝滚了滚喉咙:“嗯。” 这一下他感觉更多的血渗了出去,他怕极了。 好在等到内心的恐惧逐渐散去后,大凉帝恢复清醒。 整个皇宫里没有人敢轻易弑君,也没有人能够突破他身边的暗卫,毫无征兆的把凶器冲着他甩。 而今夜对睿王府的围剿中,结果是睿王府里的主子全部逃脱,不见踪迹。 不见踪迹可能是接到消息后逃跑了,也可能是跑进宫里来找他复仇来了。 现在看来是后者。 “谢辰瑾,你出来。”大凉帝保持着身形不动,同时声音也不敢说得太大声。 寿康宫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两个人影逆着晨光从外走了进来。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地上黑乎乎的。 江晚宁看向太后:“太后您没事儿罢。” “无事。”太后指着大凉帝,“他……” “暂时死不了。”江晚宁露出一个笑来,“怕您老人家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阿瑾他下手有分寸呢。” 大凉帝瞪着眼,什么叫下手有分寸?! 都用刀子划破他这位皇帝的喉咙了,还叫有分寸?! 若刚才那力道再重一点点,他已经血流如注死了! 一身黑衣的谢辰瑾走到太后身边将她全身摸了一遍,检查她是否安全,然后把她扶坐在了圈椅上。 “谢辰瑾!你放肆!竟敢弑君你们睿王府的人是不想活了吗!” 大凉帝确定自己喉咙处的伤口不会再裂开后,恢复了往日的帝王之势。 “来人!把这两个人拿下!”他大喊着。 外边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回应,连平时紧跟在身后的李越都没有狗腿子般立马出现。 “别喊了。”江晚宁转身快步冲到大凉帝身边,往他喉咙处扎了几针。 “你觉得我们都能站着安然无恙的走进来,你的那些暗卫禁卫军什么的还有用?!” 大凉帝觉得喉咙被划开的皮肉开始酸疼紧绷起来,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江晚宁通过划破的伤口给他下毒了! 刚被压下去的恐惧再度袭来,他一边捂住喉咙一边抬手指着谢辰瑾和江晚宁: “你们二人竟对朕下毒!” “你们……” 他说着说着没有声音了,只能看到嘴巴一张一合,手在空中比划。 大凉帝发现自己出不来声后觉得是毒发了,他瞪着眼不停的挥舞着双手,似在求救似在控诉。 太后瞅着江晚宁的神色,试探问:“晚宁,你该不会真的给他下毒了罢。” 江晚宁给她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安心。 而后摁住大凉帝一边往他身上继续扎针,一边道:“你还真是有被害妄想症,别人一碰你就觉得是来杀你的。” “那行吧,就以你所言我们就是来弑君的,怎么了?!” “你都派一千多号人把我家给烧了,让人放箭射死我们夫妻俩,还不允许我们反抗了?!” “只能你对着我们磨刀不能我们对你扎针?” “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一封建奴隶制的破皇帝嘛,之前我没动你是给你脸,不,是给太后脸,明白吗。” “还当真以为我多尊重你,多忌惮你这个皇帝似的。” 不知怎的,大凉帝觉得他的半边身子开始发麻,他心里更加笃定江晚宁给他下了奇怪的毒。 他把脸憋得通红,还是没能发出一个声音。 少了嘴巴的震慑他就用喷火的眼睛瞪着江晚宁,那眼神分明在说:“江晚宁!你不想活了!你再敢碰朕你试试!” 江晚宁把手里的最后一根针扎完后,掐着腰痞里痞气地用手指头往大凉帝肩头戳了戳: “嘿,说不出来话了罢,傻眼了罢。” “我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皇帝陛下,我可提醒一下你,你再随便闹腾把银针移了穴位,那这针法可是真的能要你的命!” “那你今个儿就彻底没了!真是现世报,上半夜杀我们没杀着,后半夜就被发杀,痛快!” 大凉帝害怕了,他已经多年没有受到过这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威胁了, 他像个雕塑一样端坐着椅子上,僵坐了一会儿后他又觉得不得劲,不甘心。 他一个帝王,哪怕没有了禁卫军,没有了暗卫,不能说话了也不能任由着江晚宁一个女的骑到他头上撒野! 是以大凉帝慢慢地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同时给太后递了眼神,示意太后开口求情。 太后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去接这个眼神。 她心里是又气又恨又不舍,打的时候肯下狠手,直接死了会难过,但现在让她出面求情,她又做不到。 不仅做不到,她还觉得得站在谢辰瑾他们这边,让这个皇帝儿子受点教训。 “你别看哀家,我刚才说了没你这个儿子!”太后道。 她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沧桑和失望,抓住身边的谢辰瑾问:“阿瑾啊,母后还没问你们呢。” “你和晚宁怎么样,怎么逃出来的,中间受伤了没。” 她眼里满是心疼,哽咽道:“是我没劝住你哥,弄得他非要弑弟。”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我们母子三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得手足相残。” “今天我直接告诉你们两,阿瑾就是我抱养过来的,怎么了?” “但他就是与我亲身所出没两样!都是我的儿子。” “往后谁再敢在我面前评个亲疏远近试试看!我今天能打皇帝,明天就能把说这话的人给打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皇帝,你父皇冷血惯会过河拆桥,用了莫家后掉头就准备给人下刀子。” “你怎么好的不学专学这种歹毒心思呢。” “阿瑾这些年来为了保护大凉疆土差点死在战场上,他处处维护着大凉,维护着你。” “你得顾念些手足亲情啊,怎么能老想着灭他一家子呢。” “你已经继承了皇位什么都有了,还想要什么?非得把他给弄死了,自己没了娘没了弟兄,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才行?” 太后老泪纵横,把江晚宁也喊到身边,说:“我这二儿子二儿媳妇不都挺好的么。” “怎么就招到你,惹到你了?!” “以我看,我们现在就以民间的作法来罢,咱们也分家!” “我就是一普通老太太,现在不跟老大家过了,我要跟我二儿子一家过去!” 她顿了顿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谢辰瑾,问:“阿瑾,我不是你亲生娘亲,你养我不。” 谢辰瑾鼻子也酸酸的,重重点头:“养!” 在他看来生恩没有养恩大。 从小到大太后对他与对皇帝兄长并无差别,甚至还因为他年龄小,多偏爱于他。 这些年皇帝对他做些什么,太后也都是向着他袒护着他的。 不管当初太后抱养他的初衷是什么,沉淀到现在只有母子情分了。 “那行,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分家!”太后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招呼芹嬷嬷收拾物什。 大凉帝坐在圈椅上,说没法说动没法动,就看着寿康宫上下开始忙活着整理收拾。 “诶……你们……不能……”他憋足了劲儿终于突破嗓子的禁锢蹦出几个字来。 第958章 保住皇帝全勤奖 太后不能走,她若跟着谢辰瑾走路,天下人会怎样看待他这位皇帝。 “不能干啥?!”江晚宁回瞪过去。 “我们眼下可都听话得很呢,太后没打你,我没扎你,谢辰瑾也没冲着你甩刀子。” “我们没弑君没弑兄,你叫唤个什么劲!” 大凉帝把脸憋得通红,吭吭哧哧的想说话。 江晚宁伸手把他脖子处的几根针拔了下来,在他眼前亮了亮: “这几针只是为了控制你的嗓子,不让你乱喊乱叫的。” 皇宫里的禁卫军那么多,若全被喊出来与睿王府的人来车轮战,他们可耗不起。 方才江晚宁跟着莫青入宫时,从宫门口到后宫整个一路都是安静安全,毫无异动的。 唯独寿康宫周围倒了一堆。 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先中了镇定针又与祝言他们打斗的。 因为禁卫军围剿睿王府没有找到他们人后,重心与注意力都放在了搜索整个京都找人上。 宫里的防卫反而没那么严谨,再加上祝言他们是偷袭,整个进来寿康宫控制皇帝的过程并不怎么凶险与血腥。 毕竟江晚宁的现代针剂普通人抵抗不了多久。 现下睿王府的那些侍卫们在干完活后,留了两个人守在寿康宫入口处的路上放风。 其他人原地休整,以备不时之需。 若大凉帝嚎上那么两嗓子,喊来了其他人那就不美了。 大凉帝继续使劲吭哧,努力再想发出声音来。 但他发现自己越使劲身子就越麻,顺带着眼睛花了,脑袋也嗡嗡的晕乎起来。 这个江晚宁! 肯定是在银针上下毒了! 不然他怎么会连身子都动不了了! 太后这边的行囊已经快收拾完,期间她一直紧抓着谢辰瑾和江晚宁的手,生害怕自己被抛弃了。 “皇帝,今天哀家跟你分家你别怨别人,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太后道, “还有,往后若阿瑾和晚宁受伤了遇袭了,哀家全都算到你头上。” “只要他们无端枉死哀家也不独活,我还要写千字文,把你谢家和你这个皇帝所做的无情无义的事全写下来。” “让全天下的百姓们看看他们拥护的谢家皇帝是什么样!” 她说完扶着江晚宁要往外走。 “太后!” 就在他们即将跨出寿康宫门槛时,大凉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娘!阿瑾!” “别走!” 他使劲儿喊着,往前跨了一步试图想追上他们。 然而就在太后与谢辰瑾回头时,大凉帝忽然一头栽了下去。 太后心里咯噔一声,扭头问:“晚宁,你给他扎的针都取了么。” “取了。”江晚宁指了指袖中的银针包,“那些针只封住了他喉咙出声的穴道,与其他地方无关。” “取了针后只需再等半个时辰,他就能正常说话的。” “甚至不影响他上早朝。” 江晚宁感觉自己简直太贴心了。 不仅没杀人还特地给他留了嗓子上班,这是保障了皇帝的全勤奖啊! 阿里妈妈的福报听到了都会感动的涕泗横流的。 太后瞅着地上的大凉帝,难不成是装的?! 可皇帝似乎不会做这样哗众取宠,后宫女人才用的伎俩罢。 江晚宁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 好像从之前她针刚扎上的时候开始,大凉帝就是一副动不了的样子。 可她分明只扎了他嗓子,没有扎他其他地方。 难不成谢辰瑾给他点穴,固定住?! 谢辰瑾摇摇头:“我没有。” 三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江晚宁冲着地上趴着的人喊:“喂!你别装死!” “好歹是个皇帝讲点体面,我们可没弑君,你别装死诬陷我们!” 地上的人还是没动。 江晚宁拿出针握在手上:“我去看看。” “我去。”谢辰瑾几步上前推了大凉帝一把,“皇上。” 大凉帝软软的在地上滚了一下。 “坏了,真晕了。”太后呢喃,轻推了江晚宁一下,“晚宁你去瞧瞧他是死了还是晕了。” 江晚宁走过去给他把脉,一张脸慢慢苦了起来。 “怎么了?!”太后担忧地问。 她想跟大儿子分家,但不想让大儿子死。 “中风了。”江晚宁言简意赅,“就是和太后您多年前开颅手术之前那样,脑子里面有血管破裂了。” 当年她刚穿越过来时就给太后治过这病,没想到大凉帝刚才情绪激动又使了大力,也脑溢血了。 太后:“啊?那怎么办?” “不然你现在也把他脑子给开了?” 江晚宁:“……” 太后倒是经历过的,心大不害怕。 可惜大凉帝这早朝全勤奖是保不住了。 第959章 清君侧 太后道:“既然如此,那也把他的脑袋给开了?!” 江晚宁:“……” 经历过就是不一样,心大,说的开颅手术就好像过家家一样简单。 只是并不是每一个脑溢血病人都适合开颅。 她得给大凉帝做更加详细的检查后才能确定治疗方案。 但不管是哪种治疗方式,大凉帝今日的早朝要缺勤了。 江晚宁让人把大凉帝抬到床榻上,太后吩咐着人把寿康宫附近清理了一遍。 一场本来要分家的皇家闹剧就此打住。 李越醒来接太后懿旨,让手下的小徒弟们去各官宦府上通知休沐。 各方面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突发重病,取消了早朝。 但大凉帝登基以来,从未在正常时期休沐过。 这突然间休沐,难免会引起有些人的揣测。 等太子在东宫接到消息时,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还没等他入宫打探详细情况。 有素日里交情交好的大臣闻讯跑了过来。 礼部尚书率先道:“太子殿下!听说陛下突然重病生死未卜!”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身为储君要在此时出面稳住朝廷上下呐!” 户部尚书持反对意见:“殿下,眼下您得先按兵不动,方为上策。” “若此时出面把持朝廷怕是有心人会说您是急不可待,盼着陛下不好呢。” 谢烨自然知道现下不能随意冒头挑大任,他道:“诸位稍安勿躁。” “父皇突病情况似不乐观,本宫身为人子忧心如焚。” “我现在无心朝廷只想入宫探望父皇。” “待确定父皇状态后再与你们商议后续,如何?” 关键时刻不能随意被人拱上位置,受人非议;也不能轻易丢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东宫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极权只有一步之遥,偏生最后一步是由天定的。 毕竟从以往的情形来看,父皇身体康健,能在皇位上再待个十年都有可能。 可十年对于他这位太子来讲,太长了。 如今对谢烨来讲,这不正是让他能够提前登位的契机么。 越是在此时他越要稳住,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急躁之色。 几个相熟的大臣亦觉有理,打算在东宫等待着谢烨入宫探一圈回来后再继续商议后续打算。 就在此时,东宫里的一位幕僚上前一步道:“诸位大人,你们昨日夜间可有听到什么异动?” 礼部尚书耷拉着眼看了一眼说话的男子,他记得这位幕僚在太子身边许多年了,叫马湛。 他摇摇头:“并未,你们呢。” 他把问询的目光投向身边几个同僚。 户部尚书没有说话,其他几个资历深的老臣皆‘嗯嗯’‘啊啊’的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或许有吧,没有听太真切。” “可不是么,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就是有什么动静老夫也听不见呐。” “对对,没怎么听见的。” 马湛道:“年纪大了不该觉浅,随便有什么动静就会醒吗。” 简单一句话把几个老油条给噎住了。 马湛没等这些老臣们再辩解,转身对谢烨道:“太子殿下,微臣有愚见。” “几位前辈说没听见昨夜有什么动静,微臣年轻把外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不仅听到了,我还按捺不住好奇心爬起来站在院子门口往外看了。” 谢烨有点不高兴,他之前挺看重马湛的,眼下却觉得他不识眼色。 他说:“本宫与他们一样,没听到动静。估计你听错了,或者梦游罢。” 昨夜里睿王府那样大的动静,谢烨肯定派人去探过的。 既然睿王府已经没了,就没有再提起的必要; 难不成他接手朝政后的第一件事是为睿王府平反? 怎么可能! 动用上千名禁卫军除了父皇没人做到。 父皇给他清理了睿王府他感激都还来不及,怎会去打父皇的脸。 谢烨说完命人更衣备马,准备入宫。 马湛不接受这样的说法,他拦在谢烨面前道:“殿下!” “您得认真想想,为何昨天夜里睿王府前脚出事,后脚皇上就病重了!” 谢烨顿了一下,其他大臣似乎也被这一句话惊醒。 有人弱弱道:“难不成…这些天传闻中说的皇上与睿王爷是共生体是真的?!” “睿王府成了灰烬,睿王尸骨无存,所以皇上也要死了?!” 谢烨心下一团乱麻,不知该不该相信这种荒谬的说辞。 马湛:“……” 这群老东西怎么越跑越偏了。 他道:“太子殿下!微臣是怕睿王根本没死,是跑进宫里去了。” “而皇上突然宣称生病就是与他入宫有关!” 谢烨轻嗤:“怎么可能没死,宫里禁卫军那般猛烈攻击,一般情况下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的!” “对啊,老臣过来的时候特意去瞅了一眼,睿王府已经被夷为平地了。”礼部尚书加重说, “半个活口都没有看到。” 他们现在说的话与方才否认听到动静大相径庭,可谁也没有在意与追究了。 马湛压低了声音:“微臣是不相信什么‘共生体’之说的。” “微臣以为是皇上昨夜里突然对睿王府动手,导致睿王那边被逼到死路,绝境反击,入宫挟持了陛下!” “殿下您想想!之前不管是你也好,齐王也好,都对睿王府下过杀手,可哪一次成功过?” “这次陛下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也极大!” “最重要的是,微臣昨日站在院子门口往外看热闹时,确实看到有几个人从睿王府里逃了出来的。” “虽说天黑场面混乱,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逃了出来。” “但以睿王府侍卫们的衷心度定是掩护了他们主子逃脱了呀!” 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让谢烨和其他人都静默了。 他们忘了,谢辰瑾是战神,手下的那些侍卫确实在之前帮着谢辰瑾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清剿。 这次……父皇下手也会出现意外吗。 马湛以手指天起誓:“殿下微臣发誓,夜里真的看到几个人跑出了睿王府的!” “睿王肯定没死!” 几番犹豫后,谢烨决定保险起见,先找人去打探下情况: “福喜,你先去宫门口探一探。” 很快福喜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很不好。 “宫门口的守卫们一问三不知,但严守宫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谢烨问:“任何人?本宫也不行?” “是。”福喜确定,“奴才问了,就连太子殿下您都不能随意进入探望陛下。” “殿下!当真有问题!”马湛道,“若只是皇上生病皇后为何不安排皇子们侍疾?!” “就算其他皇子没有资格,那殿下您身为太子是最有资格去探望皇上的,可现下连您都不能随意进入。” “微臣怕皇上已经被睿王给挟持了,或许他们正在让皇上写什么东西也不一定……” 谢烨打断他的话,问福喜:“睿王呢可在宫里?宫门口的人看到睿王入宫了吗。” 福喜道:“奴才详细问过,但他们每个人都说没有见到过睿王。” 他小声说,“殿下奴才脑子笨,就是觉得若以睿王爷和他府上那些人的身手,若想入宫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呀。” “可能宫门守卫们根本没发现睿王他们入宫了……” 礼部尚书急了:“太子殿下!现在不管睿王是否在宫里,您都要拿出态度做出决策了!” 谢烨内心惴惴,还有些犹疑:“本宫要……” “清君侧!”礼部尚书道,“以现有形势来看,睿王极有可能挟持了皇上。” “殿下您该去救驾,不能让更糟糕的局面发生!” 第960章 相互信息差 谢烨瞪大双眼,喃喃重复:“清君侧?!” “是!清君侧!”礼部尚书道。 “殿下您该离开召集在京都及周边的所有人马,入宫!” “若皇上只是生病睿王府的人不在,您入宫后遣散众军队,给皇上侍疾,然后以监国身份掌握住朝廷。” “若皇上当真被睿王把持,那殿下你就——” 他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清君侧,救驾!” 谢烨滚了滚喉咙,目光从殿内其他人身上划过。 所有人的目光坚定,都是赞同礼部尚书意见的。 马湛道:“微臣也是这样想的,如此不管睿王在不在宫内,殿下您都能进退有余不会被动。” 谢烨背着手踱步,而后犯了难:“本宫哪里就虎符调兵。” “殿下,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礼部尚书道,“哪怕您现在手上只有一半虎符。” “但只要把宫里的情况给将士们说清楚,他们会跟着殿下您入宫救驾的。” “老臣们也都会在同时去各官员府上游说,将宫里的严峻形势告诉大家的。” “届时所有人都站在殿下您这边,还怕不能成事吗。” 谢烨停下脚步,挠挠头终于下定了决心:“好!” 与此同时,皇后也听说了大凉帝病倒的消息。 她洗漱后就准备过去侍疾,哪知还没传唤太医问清详细情况,太后一道懿旨将她封在宫里。 太后的目的很简单。 江晚宁给皇帝做开颅手术属于高危高风险的活计,比给她开颅还要惹非议。 但她也知道这开颅手术必要时必须得做。 她得给江晚宁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不能让任何人,事或者任何言语影响到手术。 “太后不让本宫去侍疾?”皇后错愕不已,“为何?” 双佩道:“不知。” “不过奴婢听说,昨夜里太后与皇上起争执了。” 皇后问:“为何?” “还不是因为睿王身份一事呗。”双佩道,“奴婢也只是昨夜里去内务府领安息香时遇到李越了,听他说了一嘴。” “不过到底是与太后皇上相关的,奴婢不敢多打听。” 皇后道:“也没什么好问的。” 内情他们几个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都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给相互间留体面罢了。 “要本宫说,太后真是拎不清,抱养的孩子养不熟,哪有总偏心抱养的和亲生儿子吵架的。” 她道:“他们母子二人吵自个儿的,为何限制本宫侍疾,这是什么说法!” “谁知道呢。”双佩道,“许是还没吵完,不想让娘娘您看到罢。” 皇后想了想,觉得有理:“也是,太后老糊涂为了吵架还耽误了皇上早朝。” “本宫就先不掺和了,等他们闹完了再过去给皇上请安罢。” 就在她们主仆二人以为大凉帝生病只是托词后,一位宫女急匆匆地过来禀告。 “皇后娘娘!您快去救救皇上罢!”宫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皇后直磕头。 双佩认出来这位宫女是李越的身边人。 她解释说:“娘娘,这位是这两年跟着李越对食的宫女。” 太监与宫女对食严格上来讲是不允许的,但实际上只要不过分主子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 那看来这宫女过来是受李越所托了。 “皇上怎么了?”皇后道,“当真病了?!” 宫女一脸惊恐往四周看,双佩屏退了众人后,她才磕磕巴巴道: “夜里太后与皇上起了些争执,两人吵得挺凶的。” “快凌晨时皇上突然晕倒了,太后便找了睿王妃过来。” “睿王妃说什么皇上脑子里被东西堵住了,要给皇上切脑袋呢。” 她神情紧张惊恐,“据说就是和当年太后一样,把脑袋切个大洞的。” “李越总管怕出事,特地过来让奴婢知会皇后娘娘一声,看娘娘能不能想个办法去救皇上。” 皇后与双佩面面相觑:“那太后懿旨……” “是睿王妃逼着太后写的。”宫女道,“睿王妃说不能让皇后您知道这件事,说您一定会阻止的。” “不仅如此,睿王妃还和睿王爷一起封了整个皇宫,现在连皇子们都没法入宫的。” “李总管觉得事情不太对,不像是给皇上治病的样子,才找了个茬被奴婢送出来给娘娘您通风报信。” 皇后听的心里发毛,不安到了几点。 “谢辰瑾和江晚宁想作甚?” “太后是老糊涂被他们蒙蔽了?怎么什么都听那个江晚宁的?!” “还有皇上的脑袋是她随便能切的吗,当年切太后的也就罢了,现在竟拿着皇上动手,他们是想治病还是弑君?!” “双佩,给本宫带路!” 皇后说着气势汹汹地往外闯。 第961章 太后你糊涂了! 双佩想劝阻,皇后根本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甩着袖子走到了最前列。 “皇后娘娘!”她转了转眼,小跑着跟了上去。 “说!”皇后快速往养心殿方向去。 她越靠近养心殿越觉得那位宫女说的是真的。 一路上到处都是守卫的士兵,养心殿四周更是重兵把守。 看到她们过来后,为首的将士板着脸将她们给轰走了。 一点儿都不给她这位皇后留情面。 “娘娘,奴婢觉得不太对。”双佩道。 皇后咬牙切齿:“当然不对劲!” “平时那些卫兵怎敢拦本宫!” “这些人现在到底是归谁管?!” 她说着脚下步子掉了方向开始往太后的寿康宫走。 皇上病着,这群士兵只能是太后调过来的了。 双佩道:“奴婢不是说这些士兵,是整件事情不太对。” “皇后娘娘您得先冷静,省得中了别人的圈套。” 皇后心急如焚,只想赶紧见到太后,让太后撤了兵把睿王府的人赶走。 让宫里的太医正儿八经的为皇上医治。 她深吸一口气说:“有什么不对的。” “要本宫说太后就是最大的不对劲,皇上突病为何要巴巴喊睿王妃过来!” 一定是江晚宁说了什么蛊惑了太后! 双佩摇摇头:“奴婢也说不上,只是觉得皇上病的蹊跷,睿王府的人入宫的时间也十分的迅速。” “就像老早知道皇上会在今夜生病,特地等着入宫似的; “也像皇上就在他们眼前生病,一病他们立马就出现在皇上身边了。” “宫里的部署也是如此,不像是临时布置的。” “最重要的是,除了那位与李越对食过来报信的宫女外,奴婢观察了一路,没见着哪位宫人慌乱或者哪里吵闹着要跑要闹要与其他主子报信什么的。” “总之娘娘还是得谨慎些,稍安勿躁。” 皇后慢慢冷静了下来,仔细把今早的事细想了一遍。 好像确实哪里都透露着不寻常。 这一夜到底发生了哪些她不知道的。 “双佩,你去帮本宫去太医里找个人。”皇后在双佩耳边低语,随后在宫道边的凉亭里歇息。 寿康宫里,太后正在偏殿内室旁焦急等待着。 她伸长脖子不断往屏风处看,好像能通过屏风看到屋子最里面正在进行的开颅手术。 谢辰瑾道:“太后,您别担心。” “里面有晚宁在,不会有什么大碍。” 芹嬷嬷亦跟着安抚她:“对啊,睿王妃的医术您该相信的。” 太后叹气:“相信归相信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呐。” 正说着有宫人跑了进来:“皇后娘娘过来了!” 太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说:“该来了还是来了,阿瑾你在这里盯着,哀家去主殿大厅迎迎皇后。” 谢辰瑾起身拱手:“太后放心。” 太后拄着拐杖往正殿走,禀告宫女详细补充道:“皇后娘娘先去了一趟养心殿,被那边的守卫兵拦下,这才过来寿康宫的。” 芹嬷嬷道:“看来是想找太后通融,让她进去养心殿侍疾。” 太后沉着脸:“哀家不会同意,她想进去就自己想办法闯进去。” 开颅手术少则三四个时辰多则五六个时辰,中间要保证四周环境绝对的安静安全。 为了确保手术顺利,太后把手术地点安排在了寿康宫偏殿。 同时在养心殿周围布置了重兵,造成皇上在养心殿内手术的假象。 如此便会让皇后等有心人以为大凉帝在养心殿,在此期间哪怕她们找人硬闯了养心殿也不会打扰到手术进行。 太后刚在大厅坐好,皇后便到达了。 甫一过来,皇后就冲到了太后跟前哭了起来:“太后!听说陛下生病了,妾身想去侍疾却被拦下。” “现下陛下情况如何?可有太医看过?他是晕倒了么,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太后神情淡淡:“哀家已经找了睿王妃过来,她正在给皇帝诊治。” “一切情况还需等她出来后再说。” 皇后道:“睿王妃给陛下诊治?里面只有她一人?” 太后道:“是,此次皇帝的病情与哀家早几年一样,是睿王妃擅长的。” “她既能把哀家这把老骨头从鬼门关救回来,也能把皇帝救回来。” “所以哀家便让她按照自己的法子给皇帝治病去了。” 皇后悲戚道:“太后您糊涂了!” “谁知道睿王妃会不会秉正医者心?!” “若她起了歹念企图害了陛下该如何?!” “太后,您即便是相信睿王妃的医术也该多派几个太医跟在她身边,监视着她,不能让她有机会对陛下乱动手脚!” 太后挑眉:“睿王妃为何会害皇帝?” 皇后慢慢收了泪看着太后道:“这些年睿王府受了些委屈。” “睿王妃若想报复,此次正是大好时机,她一定会趁机杀了陛下的!” 太后沉下脸:“皇后这话说的有意思。” “睿王府受了委屈睿王妃就要报复皇帝了?!” “就是因为这个?!” 她道:“哀家知道你对睿王妃有成见,但此次治疗关系着皇帝的性命,皇后应该放宽心胸,相信睿王妃。” “相信睿王妃?!”皇后声音冷了起来,“妾身是陛下的正妻,心心念念的都是陛下的身体。” “不像太后,不仅是皇上的母亲还是睿王的母亲,一碗水不往平处端。” 她紧盯着太后接着说:“宁愿搭上皇上九五之尊的命也要袒护抱养回来的儿子!” 太后脸色陡然变了,她喝道:“放肆!” “皇后你在说些什么!” 皇后毫无掩饰的意思,站起身揣着手道:“太后,本宫在说什么您不知道?!” “昨夜您就是因为此事与陛下吵架,把陛下气的犯了病罢。” “如此看来陛下生病太后你难辞其咎!” 太后气得花白的头发都抖动了起来,她站起身指着皇后的鼻子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皇后此时端了起来,丝毫不见方才哭诉的悲切: “本宫现在敬你是太后,不将此内情告知他人,也不告诉别人陛下生病的真实原因。” “你只让养心殿外边的人放本宫进去侍疾,本宫便会把此事烂在肚子里。” 太后忽的又笑了:“原来是想进去侍疾,行啊。” 第962章 太后,你欺君! “行啊,你可以进去侍疾。”太后道,“只要你能进得去,随便你侍疾多久都行。” 皇后眉心突突跳了两下:“太后!” “养心殿周围你部署着重兵,你让本宫怎么进去?!” 那些重兵全是身强体健的男子,她就是喊着全后宫的女人奴婢们一块冲,都没法进去。 “你得先让守卫离开——” 皇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说:“若太后您不喜其他妃嫔打扰到陛下,可以留下守卫。” “然后给守卫们吩咐,只让本宫进去侍疾即可。” 太后‘噗呲’一声笑了,“皇后,这么多年了你的这点小心思还是没有变。” “不管什么情况都是打压别的嫔妃突显自己为先,今日你声泪俱下看似担忧皇帝到了还是只想让他看到你的付出罢了。” “哀家还是那句话,养心殿的守卫是不会撤走的,你们后宫这些人谁有能耐就自己进去。” “没本事就乖乖在外边等着睿王妃手术做完。” 皇后依旧苦口婆心:“太后,您这是被睿王妃蒙骗了,她是骗取了您的信任,没准她现在早就把陛下给杀了!” 太后不为所动,依旧闭眼转动着佛珠,甚至还微侧着身子把半个背对着皇后。 皇后见太后软硬不吃,心一横道:“太后,你若不仁就休怪本宫不义了!” “今日你若不让本宫进去侍疾见到皇上,明日大凉所有朝官及百姓就会知道睿王非太后你所出!” “是你为了你心底的私欲,抱养到自己身边的!” “然后你还犯了欺君之罪!蒙骗皇上,说他与睿王是胞亲兄弟!” 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后反而不紧张了。 她坐在椅子上微闭着眼,转着手里的佛珠道:“行啊。” “几日不见,皇后编瞎话的能力见长。” “你既然说睿王并非哀家所出,那可有什么证据?!” “哼,居然还诬陷哀家,说皇帝是与哀家争吵才生病的,是觉得哀家老了,治不了你了吗!” 皇后知道现在已经与太后撕破了脸皮,没有任何再维护之前表面和谐的婆媳关系的必要。 更重要的是——若大凉帝目前真的病危,她更要一刻不停地待在他身边! 如此才能确保大凉帝最后的遗言不会被篡改,才能确保这帝位一定会传到太子身上! 她道:“太后,既然你说要证据,本宫就把证据拿给你看!” 太后和芹嬷嬷一脸疑惑,谢辰瑾是抱养一事,就连皇帝都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而是靠母子亲情牌来问询的。 皇后她能有什么证据?! “来人!”皇后挥了挥手,双佩带着一位老太医走了过来。 那老太医六十岁左右,佝偻着腰背,面相不善,不像是好说话之人。 太后定睛瞧了这人许久,脑子里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认识么。”她扭头问芹嬷嬷。 芹嬷嬷摇头:“老奴没见过,眼生得很。” 此话一出太后更加有恃无恐,当年给睿王接生的太医产婆还有宫人什么的早就处理的一干二净。 现在宫门封锁,这位太医肯定是太医院找来的,更加不会是知情人了。 “皇后你喊个老太医过来算什么证据,总不至于让他空口白牙的指认哀家罢。”太后不免嗤笑, “你对付后宫女子的那些招数都是哀家年轻时玩剩下的,别在哀家面前显摆!” 皇后没说话,那老太医倒是不卑不亢走到太后跟前冲着她行礼:“见过太后。” 芹嬷嬷问:“老太医是在太医院当值?” “皇后说你有什么证据,你拿出来让我瞧瞧。” 他一个老太医还没资格与太后说话。 老太医赶紧摆手:“芹嬷嬷言重了,老臣哪里有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只不过是皇后说让老臣过来帮个忙而已。” 他又冲着皇后行礼道:“见过皇后。” “文太医不必多礼,今日本宫请你过来确实是有事相求。”皇后道,“听说你手里有一绝活乃家族祖传,本宫想借你这手艺用用。” 文太医道:“皇后谬赞,什么绝活不绝活的,只不过是能用银针取血验亲罢了。” “只要能帮的上皇后的忙,老臣这手艺就没白学。” 说着他看着太后,颇有些同情地开劝:“太后呐,老臣听皇后说了那么一两句,把情况大致了解了一下。” “您听老臣一句劝,这皇家血脉不可霍乱。” “皇后此举是重视皇家血脉的表现,您应当摒弃个人情意为江山社稷与皇家血统着想。” 太后听得只想笑,谢辰瑾只是不与皇帝是胞亲兄弟罢了,但肯定是先皇的孩子的。 这皇家血统怎么不纯正了?怎么就霍乱了?! 紧接着她又听文太医说: “再有,老臣这银针取血不像平时只扎皮肉,是要取骨髓血的,太后您年纪大了,怕是会受不了这个疼。” “以老臣所看,您便承认了罢,省得身子受了疼,结果还是那个结果,您与睿王脸上都不好看。” 太后笃了笃拐杖:“别废话,想验就验。” “哀家还以为是什么实锤证据呢,没想到还是来玩这招,真是没劲!” 她早就听江晚宁说过,只要是人血滴在干净无污染的水里肯定会相融; 这什么骨髓血肯定也是同样的道理。 得亏皇后这还费了老大劲薅出来这么一个老太医过来。 太后愿意,芹嬷嬷倒不愿意了。 她上前一步道:“皇后,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太后到底是你的长辈,年纪又大了,你不能借着事由欺负她老人家啊。” 皇后:“本宫只是想让太后擦亮眼睛,让她看看自己袒护信任的睿王是什么人!” “太后她年纪大了,容易受人蛊惑,你们身为奴婢不劝阻也就罢了,还阻碍本宫提醒?!” 芹嬷嬷噎住,但她知道皇后的本意根本不是什么骨髓血验亲。 而是专门在恶心太后,在诋毁太后和睿王爷的名声! 昨天夜里睿王府本就受了重创,外头的百姓们怕是早就对着一堆废墟议论纷纷。 若今日这什么验亲之事再传出去,太后和睿王的名声肯定坏了! 再加上皇上病重,外头还不定怎么传太后偏心小儿子,帮忙弑君篡位呢。 第963章 耿直正义的太医 皇后带着文太医过来就是恶心太后的,现在是宫门封了,消息传不出去。 待皇上手术接受开了宫门,今日之事传到外边去,百姓们指不定会怎样议论太后呢。 届时哪怕没有验出个什么实证来,外人也会开始跟着质疑睿王的身世。 更有甚者,怕是会说太后牝鸡司晨,偏心小儿子伙同睿王弑君篡位。 当然太后也可以选择不验,那就只能依着皇后同意她的提议,让她顺利进入养心殿侍疾。 皇后见镇住了芹嬷嬷,遂对着文太医道:“文太医你看怎么开始?” “是直接拿针取血么,还是…” “皇后。”太后气定神闲,丁点儿没觉得皇后僭越欺负到她头上了。 她说:“哀家可以依了皇后今日所举,进行什么验骨髓血。” “但哀家毕竟是太后,你不能仗着皇上目前病重就编个由头诓骗欺负我这个老太婆。” 皇后道:“瞧太后这话说的,本宫哪里欺负您了,本宫是一片好心害怕您糊涂了,被奸人蒙蔽了双眼。” “现下皇上病了您不找正经太医偏要让睿王妃开他的脑袋--但凡她手里的刀抖一下,皇上就会没命的!” “没准睿王现在正带着兵在宫门口守着,就等着养心殿里发信号,他们两口子里应外合篡位!” “太后,本宫当真是为了您着想!想帮您看清睿王府的狼子野心!” 太后不堪其扰地摆摆手:“哀家听不懂那么多,也不想知道你的目的。” “哀家只知道你要带着人来扎我的肉,取我的血了。” 既然皇后一直说她糊涂了,那她就按照糊涂的法子来,耍耍脾气也正常。 她现在在这里拖住皇后一刻钟,晚宁那边就能多一刻钟清净,那手就不会轻易抖。 太后紧盯着那位文太医看了一会儿说, “皇后你不会找了个不会医的人要把哀家扎死罢。” “谁知道你这位皇后是不是觉得哀家的皇帝儿子病重,就趁机对哀家动手扎死哀家,以解多年的婆媳仇恨。” 太后年纪是大了,但脑子不糊涂。 用皇后的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皇后给气的半死的功力还是有的。 老太后瘪瘪嘴,很委屈可怜的样子,对着文太医道:“文太医诶,你不会扎死哀家吧。” 她说完又无奈摇头:“诶,算了算了,哀家老了即便被扎死了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只会以为哀家是老死的。” “皇后你就让人扎吧,哀家这就躺着准备慢点死,好成全你。” 太后说着径直往后一仰躺下软榻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临闭眼之前还不忘给身边的老嬷嬷交待后事: “芹嬷嬷,等皇上治好病醒了你就给皇上说,皇后是为了证实皇家血脉纯正才对哀家下手的,哀家不怪她。” “一定要传达清楚,让皇上不要怪罪皇后,不然哀家死不会瞑目的。” 芹嬷嬷无比配合:“是,老奴这就把太后您说的话记下来,到时候给皇上念。” “太后您放心,等老奴传达完成会自行了断,跟着您一起去给您作伴的。” 皇后一愣,这是什么大帽子,弄得她真的是过来杀太后一样。 “太后,您这是什么意思,本宫又不会对你怎样,你怎么连这后续事都给交代了?!” “你想让皇上让外人怎么看待本宫?!” 太后闭着眼嘟囔:“你觉得睿王妃可能会手抖杀了皇帝,那哀家也觉得这位老太医会手抖扎死哀家嘛。” “毕竟他看起来有点年龄了,手抖的可能性比睿王妃高多了。” 皇后哽住,这个老太婆给她找事儿来了。 “这位文太医是太医院里的老太医,手法又是祖传,不会扎伤更不会扎死你的。” 她加重语气道,“太后若不相信可以调太医院里的名册来细查。” “那行,芹嬷嬷你去太医院拿名册过来。”太后一个骨碌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笑着道,“皇后你早说可以验人啊。” “不然哀家心里可担心了,还以为你随便拉个人过来取哀家的老命呢。” 皇后瞪着眼,极其无语:“太后您可真会想!” “没办法,老糊涂了就容易胡思乱想,皇后你多担待。”太后一句话给堵回去又噎的皇后脸涨红。 很快芹嬷嬷带着名册过来了,顺便还带了几个太医过来让他们去辨认文太医。 “你们瞧瞧,这是太医院里的人不。”芹嬷嬷问。 几个太医点头,神情微怪异道:“是太医院的人。” 芹嬷嬷没有在意这几个太医的神色,问完这句话便把几位太医给打发了。 而后将名册打开翻到文太医的名字那里指给太后看。 太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哀家就放心了,不担心文太医室假冒的了。” 她把袖子往上一撸,“来罢,文太医你尽管扎,一根针哀家还是受得住。” 现在她也不说什么会被扎死的话,似乎当真接受了皇后的安排。 等文太医拿着银针包靠近太后时,太后像是闲聊般随口问:“文太医,你今个跟皇后过来一趟,收了多少银子?” 文太医道:“老臣在太医院当值是由朝廷发俸禄的,不会额外收旁人的钱。” “哦,那如此说来文太医还挺正义。”太后嘴里说着眼睛看向皇后道,“人家太医的职责都是给宫里的贵人把平安脉开药方。” “文太医倒好,直接帮皇家肃清血脉,真是相当正义了。” “就是哀家入宫多年竟不知太医院里的太医还有这项职责。” 文太医义正言辞:“食人之禄尽人之事,既然是皇上是朝廷给老臣发俸禄,老臣帮皇上分辨亲兄弟也应该。” “嗯,现如今能有你这种想法的太医不多了。”太后道,“等今日事了哀家一定要重赏你。” “不仅哀家要重赏你,还会将此事告知告知皇上让他将你树位太医院典范。” 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的在文太医耳边说,“一定得要皇上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扎哀家。” “是哪个不识相的,耿直正义将他心知肚明却从不说破的事给捅到众人面前。” 第964章 钱还在人没了 文太医怔了怔,扭头看了一眼皇后。 “诶,文太医你怎么没动了?”太后大声道,“是找不到穴位吗。” “这不怪你,哀家老了皮肉松穴位什么的确实不好找。” 皇后亦问:“文太医怎么了?” 文太医摇摇头:“无事。” 他回过头来看向太后道:“老臣只是过来验一下太后与睿王的真实关系。” “并没有要伤害太后。” “也并不是想要…想要窥探皇家秘辛暴露皇上的秘密。” 太后笑眯眯的说:“没关系,反正哀家是半截入土的老太婆一个。” “管不了那么多啦,也帮皇上瞒天下瞒不了多久了。” “既然皇后有心要把此事公诸于天下那就随她罢。” “只是文太医,你得想好呐。” “皇后手上有太子呢,她就是把一桩莫须有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也不过是一时口误了。” “皇上会看着太子的份上原谅皇后的,哪怕皇上一时震怒将皇后入了冷宫。” “太子登基后肯定会把皇后放出来,她也会按照原有的命数成为下一任太后。” “而你和你的九族…你说会不会被皇上惦记上?” 文太医手抖了一下,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现在这情况怎么与皇后和她说的不一样? 皇后不是说,皇上被太后睿王蒙蔽了,要个真相要个理由清楚睿王吗?! 怎么听太后的意思是,皇上知道内情且有意隐瞒着?! 这母子三人在玩什么呢。 他眼下觉得袖子里的银票很烫手,但真要让他现在丢掉心里又舍不得。 文太医脑子里快速转着,盘算着目前形势。 现下各宫门被封,里面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进不来。 他就是想把自己收到的银票递出去,让自己的家人赶紧离开京都都做不到。 等到宫门开,他能带着银票出去的时候肯定逃不过官府的追捕。 要不,皇后的这笔钱他还是不挣了?! 文太医装模作样的拿着太后手臂检查了一番,而后看着皇后说: “皇后娘娘,太后的身子不适合取骨髓血。” “她皮肉松弛穴位不好找不说,身子骨也差得很,老臣怕她受不住呐。” 皇后不解:“你是用银针取罢,针眼大的伤口都不行?!” 文太医皱着眉犯难:“诶哟,怕是真的不行。” “这人上了年龄别说针眼大的伤口了,就是随便碰一下,把皮肉碰青了都不得行。” 皇后语凝,她瞪了一眼双佩。 这文太医是怎么回事?!是钱没给到位吗,并且也给他说过会给他家安排后路,怎么到这个紧要关头掉链子。 芹嬷嬷把话接了过来,说:“皇后娘娘,人家文太医是专业的。” “您得相信他的话,这太后毕竟年事已高,出了什么事儿你我都担不起。” 皇后被怼,脸上挂不住,自己带来的太医罢工她又没法强迫,里外都不顺意。 她想训斥芹嬷嬷可又找不到什么由头,偏偏芹嬷嬷这个不识眼色的继续说: “奴婢是一条贱命,太后若没了奴婢马上跟着陪葬,您看您到时要不也…表示一下自己身为儿媳的孝心?!” “呵,芹嬷嬷你这说的什么话!”双佩呛声道,“你一个奴婢能跟主子殉葬是应该的,是荣耀。” “皇后是国母,岂是你等身份能置喙的?!” 芹嬷嬷往前一步,不甘示弱:“奴婢可没敢说什么,只是让皇后娘娘尽孝心罢了。” “以太后的身份让皇后尽孝没问题罢,再说了奴婢没说让皇后跟着殉葬的。” “届时多烧点纸钱,多守几夜灵堂总该得有的罢。” “这话说给谁听都不觉得有问题罢,皇后娘娘都没吭声,你一个当奴婢的叫唤什么呀。” 双佩道:“芹嬷嬷你会不会说话,太后还健在呢你话里话外全是太后她老人家的身后事。” “你是个什么心思?!刻意诅咒太后呢,你!” “奴婢没心思,毕竟让太医扎太后的是你家皇后又不是我。”芹嬷嬷立马回声。 双佩从小侍候着皇后,年纪比皇后稍大些;芹嬷嬷是被太后中途收到身边的,年纪比太后小。 虽说她们分别侍候着两辈人,但年纪上是差不多的。 两个平时面子上客客气气的奴婢开始各自为主,霹雳吧啦的吵了起来。 当然芹嬷嬷的嘴巴更毒一些,句句往皇后身上引战。 这时太后开了口,淡然道:“什么诅咒不诅咒的,哀家都这把年纪了,谈论生死很正常,没有那么多忌讳的。” “只不过文太医确实说哀家这身子扎不得,不如皇后你再换个法子?!” 皇后踌躇着,眼刀几乎要把文太医身上扎成筛子了。 双佩也不断给文太医识眼色,让他想想已经收下的银票。 文太医没理她,他在这一会儿想明白了。 人生最悲哀的事是,钱还在人没了。 他现在秉持的态度就是:没看见没察觉不理会。 他不想冒险把皇后给的银票刚拿回去,全族人的性命没了。 毕竟是几百条活生生的人命,五万两确实不值当。 就算是五十万两,那也不行。 是以文太医迎上皇后的目光,无奈而又为难道:“皇后娘娘,老臣这边是没什么好办法了。” “不如你再找其他人,或者用些其他法子?!” 太后大有揪住不放的意思,紧跟着说:“这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皇后你若不拿出点实证来,哀家可不高兴了。” “你快点验!不验不行!” 皇后感觉要掐自己人中,才能让自己缓过来了。 这老太婆刚才做了什么,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自己人给策反了! 还没等皇后这边想出对策,寿康宫大厅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远远听过去还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同时还有两个熟悉的声音。 那道尖细的声音说:“睿王爷真是睿智,一下就把内幕给问出来了。” 另一道男声深沉道:“李越总管才明智,看到名册就觉得不对,本王有了你的提醒才把这人给揪出来的!” “真希望皇后没有受这人的蒙骗呐。” 皇后听到这两个声音,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站起身往外看。 第965章 关心则乱 皇后听到这两个声音紧张地站了起来,往大厅外看。 这两个声音不是李越和谢辰瑾的声音么,他们怎么会过来?! 谢辰瑾他不该是带着兵在宫门口守着吗,怎么会出现在寿康宫? 还有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谁被蒙骗了? 还没等皇后想明白,李越走了进来。 他在看到皇后后殷勤的行礼:“皇后娘娘,可算找到您了。” 皇后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被关在养心殿了吗。” 正是因为李越出不来,所以才让那个对食宫女找她报信去救皇上的。 所以她才会过来找太后麻烦,逼着太后让她进养心殿。 李越亦疑惑:“睿王妃正在养心殿给皇上治病呢,说不让外人打扰,把奴才们都给赶出来了。” 皇后:“…” 所以李越实际上和太后是统一战线,是相信江晚宁的。 那个对食宫女是过来挑拨离间,激怒她过来找太后麻烦的! 皇后觉得很闹心,没想到她一时心急在阴沟里翻了船,着了一个宫女的道! 双佩脸色也不好看,现在她们二人颇有些骑虎难下。 但这也不能全怪皇后无脑,而是整个皇宫宫门被封是真,养心殿有重兵把守也是真。 种种迹象都表明睿王府的人在对皇上不轨,在试图以治病为幌子谋害皇上。 或者说,就是因为皇后从来没有相信过睿王府,,没有相信过江晚宁才会一直坚信皇上会被害死。 李越没有管皇后的脸色,他指着身后的一帮人,说:“皇后娘娘,奴才这次过来是有要事要办的。” 皇后和双佩看着他身后跟着的人,两人腿都软了。 李越本身是太监总管,很多行动代表着皇上的意思,有时候带着口谕和慎刑司的人都能把一位得宠的妃子给带去冷宫。 而现在他的身后跟着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和太医院的院首。 不仅如此,在寿康宫大殿的外边还有一队禁卫军和一些专门在太医院供职的太监。 “李越!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双佩即便腿软也还是挡在皇后跟前,给足了气势。 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尖着声音:“我们是过来拿人的!” 双佩紧张的用手抓住皇后的衣襟,害怕的声音都有些发抖:“皇后娘娘您别害怕,您是太子的生母,他们不会…” 皇后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大帮人。 不会什么,有什么是他们慎刑司的人不敢的?! 李越,皇上在皇宫里的口谕传达者再加上慎刑司,不管是皇后还是贵妃都可能被他们拉下去。 难不成皇上那边已经醒了,且还知道了她们在这里为难太后?! 皇后扭头瞅了一眼太后。 太后还是方才那般神情自若的模样,压根没有把他们这群人放在眼里。 这个老太婆什么时候去通风报信了?! 本来想着在皇上病重时逼一逼她,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就在她忐忑时,太医院的院首往前走了一步,指着她们身后的文太医说: “这位嬷嬷误会了,我们是过来拿文太医的。” 双佩和皇后面面相觑,文太医是她们在太医院里试探筛选了一圈,唯一一个愿意收钱做事的人。 不过刚才这文太医根本没有按照她们所说的做。 这算没有收买成功罢,应该不会牵连到她们罢。 现在皇后有点庆幸文太医方才放弃了。 “文太医他怎么了…”双佩稳了稳心神问。 太医院院首说:“早在两个月前文太医因为饮酒过度,脑子不清醒时给贵人们开错了药,导致好几位娘娘腹泻不止,饮食难进差点死了。” “我们太医院当时撤了他给贵人们诊治的牌子,惩罚他在配药房碾药煎药的。” “谁知他昨天晚上碾药的时候又喝了酒睡着了,然后撞倒了蜡烛不自知,导致半个药房都被烧。” “今日一大早,我们过去后几个院首讨论了一下,为了保证宫里各贵人的安全和太医院的名声,决定把他从太医院除职。” “但找了半天都没有找见他人,好在宫门封锁,微臣以为他一定还在宫里,便将此事汇报给了李越总管。” “让李总管帮忙带着人满宫找人的,没想到在寿康宫这里找到了。” 院首朝太后躬身叩拜:“希望太后您没有听信文太医的话,服用些什么药物。” “不然微臣担责不起啊。” 太后玩味的拉长了音调说:“他今个过来说要扎哀家肉,取哀家血,给哀家和睿王爷验血亲呢。” 院首诚惶诚恐:“诶呀,他一个喝酒把脑子喝坏的庸医,哪里有资格给太后扎针了?!” “至于什么取血验亲这种本事更是没有。” “微臣看,这根本就是他为了逃避自己被太医院赶出去的事实,特意搞点噱头出来趁机要求继续留在太医院的。” “太后您没有听他的话,让他扎针罢。” 太后摇摇头:“老皮老肉的不好扎,他自己放弃了。” “那就行那就行。”院首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朝慎刑司的管事太监点了点头, “劳烦公公将文太医给带下去,这家伙真是颗老鼠屎,差点把整个太医院都给祸害了!” 他说着朝文太医身上踢了一脚,发泄怒火。 文太医被人带走,院首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问: “奇了怪了,这文太医怎么会在太后这里的,害微臣找了好久。” 李越看了皇后一眼回答他:“听说好像是被皇后找过来的。” 院首不解:“皇后找的?找他过来作甚?” 芹嬷嬷横了他一眼,冷哼道:“院首没听清太后说的吗吗,他是过来给太后和睿王验亲来了。” “我倒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个胆子,竟敢跑到太后跟前胡言乱语!” 她指桑骂槐,眼睛使劲往皇后和双佩身上看。 院首刚想说话,余光看到李越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马上高抬手作揖: “这位嬷嬷,以微臣看肯定是皇后受了文太医的蒙骗。” “毕竟这医学药理知识一般人不懂,文太医又是个老油子,说起什么来一套一套的。” “外行人容易被诓骗呢。” 双佩顺着台阶下:“可不是么,这文太医会说得很,一大早跑到我们皇后跟前说了一大通。” “皇后娘娘是心善,是关心则乱了。” 第966章 贪财的下场 双佩道:“皇后娘娘是太担心皇上的病情,情急之下被人诓骗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牵挂皇上嘛。”她努努嘴小声地说, “要是太后一早让皇后进去养心殿里为皇上侍疾,那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芹嬷嬷接过话头,“这话说的就像文太医是太后安排着为难你们的一样。” “怎的,这文太医不是跟着你们进来的?” “袖子里没有揣着你们给的银子?” “他口口声声说的是过来扎太后,取太后血呢。” “怎的?太后是没事闲的找扎找罪受吗!” 对上皇后,芹嬷嬷是碍于身份在不敢僭越说什么; 眼下她是在给双佩回话,当然是毫无拘束,怎么随心出了心头的恶气怎么来。 若是皇后有点自觉性,对号入座听明白她直白的暗讽就更好了。 双佩嘴硬:“你说话讲点证据,你说文太医收了银子,你看到了?” “若他真的收了银子为何没有按照皇后娘娘所说,给太后和睿王验亲?!” 芹嬷嬷冷哼:“那是因为我家太后机警,知道保护自己,让那个太医没有机会下手!” “我是没看到你们给文太医塞钱,但文太医肯定是收了的。” “不信我现在带人去搜他的身定能把银票找出来!” “你……”双佩舌头打了结,她只是见文太医被人带走,觉得没了潜在威胁,发泄下而已。 若现在真要去搜文太医的身,她还真会心虚,担心那个老东西还揣着银票。 “芹嬷嬷您这忙活了半天了,赶紧坐下来歇歇。”李越出来和稀泥。 这是他的看家法宝,宫里的主子哪个都得罪不得。 哪怕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拿着圣谕去执行时也得谨着心,不能把人给得罪彻底。 现下是太后和皇后之间的问题,他肯定更是得两边都哄着点。 “双佩姑姑,您也跟着皇后娘娘跑了一上午,累了罢。” “不如你先扶着皇后娘娘回去歇息。” “等皇上那边有好消息了,奴才第一个去禀告皇后; “能让人去探望的时候,奴才再过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两位主子碍于婆媳颜面没有直接下场,那他就得把芹嬷嬷和双佩安抚好。 一通话说下来芹嬷嬷像是消了气,退回到太后身边;双佩也适可而止退回到皇后身边。 李越心里松了一口气,好歹是平息了。 不然皇上病愈出来见太后和皇后杠的不成样子,怕是又得气的脑袋冒血。 谁知就在芹嬷嬷刚站回到太后身边没多久,谢辰瑾抬抬眼:“李总管。” 他声音沉沉似带着怒气。 “你把本王喊着跟你过来,就是看你和稀泥的吗。” 李越心里咯噔一下,堆着笑脸道:“睿王爷说的什么话。” “奴才哪里和稀泥,只不过是看到太后年纪大了坐久了疲惫。” “担心她的身子别受不住。” 谢辰瑾往太后处看了一眼,太后立马歪在了软塌上,眼睛睁得像铜铃:“哀家不累。” “哀家一直躺着说话呢,一点儿都不累。” 谢辰瑾道:“既然芹嬷嬷怀疑文太医是收了银子给人办事,而非喝醉酒后胡言乱语,那把文太医给搜一下便知。” “这搜身嘛也是不需要太后与皇后亲自动手的,自然也累不到她们二人。” 他一挥手,指着身后几个侍卫说:“你们几个跑得快,快去追上院首和慎刑司的人。” “把文太医给搜一遍!” 思明领命,脚底生风般飘了出去。 皇后急的手都冰凉了,双佩亦后悔的想打自己嘴巴子。 怎么刚才忍不住和芹嬷嬷那老东西争嘴了。 李越皱着眉把谢辰瑾看了看。 皇后与旁人不知晓昨夜里睿王府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是知道的。 京都睿王府此时已经没了,他这位睿王爷没准在百姓口中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宫门封闭,里外的消息互不相通,再加上皇上现在还是由睿王妃医治的。 且还不知道皇上这次被治好后,对这位睿王弟弟会是个什么态度。 他一个奴才没法在现在把所有的内幕都给捅出来。 再者…… 李越抖动了一下肩背,他老感觉太后的眼神在死死盯着他。 盯着他的嘴,盯着他不许把昨夜的内情透露半分。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在自己性命受到威胁时,李越自然是会把对面的‘道友’供出来。 哪怕‘道友’的幕后指使人是皇后。 很快思明带着慎刑司的管事儿太监和太医院院首回来了。 院首率先跪下认错:“微臣确实不知这文太医是收了银票过来的啊。” “他的行为与太医院上下没有任何关系。” “微臣和其他人从来没有对太后与睿王的关系有过任何质疑。” 此时不甩锅就要被牵连! 肯定得快点甩锅,划清界限! 慎刑司的太监则将一叠银票托举到谢辰瑾眼前:“睿王殿下,请看。” “这是从文太医贴身衣物的内袋里搜到的银票。” 谢辰瑾示意他把银票举到双佩眼前,问:“你看这银票眼熟么。” “像不像你早上塞进文太医手里的?” 双佩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以免着了谢辰瑾的道。 “睿王殿下,您这话把奴婢给问倒了。” “这天底下的银票都长一个样儿,奴婢看着都眼熟都觉得值钱。” “并且,收买一位太医要这么多钱么,奴婢可拿不出来。” 谢辰瑾把银票拿在手里翻了一圈。 所有的银票都是崭新无标记的,还真认不出出处是哪里。 李越想了想,说:“睿王爷,院首大人。” “以老奴所看,一个太医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可文太医却把这么多银票随身携带,肯定有猫腻!” “不管这银票他是收人的,还是自己个去偷过来的,这人都是犯了宫规,不能再留了!” “不如直接原地乱棍打死,也算是以儆效尤,让宫里其他人看看贪财的下场!” 第967章 不和稀泥了 李越道:“这太医肯定是犯了宫规。” “不如就地乱棍打死,也算以儆效尤了。” 院首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现在只要文太医不牵连到他和太医院就行。 谢辰瑾轻嗤出声:“李总管!” 他语气微微加重,“方才不是告诉过李总管不要随意和稀泥么。” “怎么?本王的话不算话?!” 李越见这位爷大有动真格的意思,径直拿着银票走到太后面前跪了下来: “太后娘娘,您瞧。” “不是老奴和稀泥,是这银票上真没什么私印,想查都查不到。” “老奴和慎刑司的人总不至于就凭这来路不明的银票就诬陷皇后娘娘罢。” 他腆着脸,说话间不断冲着芹嬷嬷作揖。 希望她能说话帮衬他,圆了这场面。 芹嬷嬷把头往旁边一扭,根本无视他,冷声道:“怎么就允许皇后带着人往太后和睿王身上倒莫须有的脏水。” “就不允许睿王爷追究明眼人可见可知的银票?!” “哼,要我说你双佩当真做事谨慎,丁点儿把柄都不给外人留!” 芹嬷嬷丝毫不在乎银票上有没有印记,她说这话时眼睛是紧盯着皇后的。 她现在就是要让皇后也尝一下太后方才的滋味。 让她也进入百口莫辩的境遇。 几人争执间,文太医被人压进来了,他从袖中银票被搜出来后,就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百口莫辩死胡同。 现在根本不是他身上的银票是从何而来的事儿了,而是要快速选择队伍,站队的事。 只要他冷静下来,选对队伍,十有八九就能保命。 是以文太医甫一被人带进大殿,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嚎出声: “太后明鉴,睿王爷明鉴。” “罪臣是被逼迫的,罪臣根本不想来。” 他一个近六十的老头哭喊起来十分放得开,像个市井泼妇一样直接瘫在地上。 “首先罪臣得承认,罪臣平时没事儿了就是喜欢喝点小酒。” “但有了上次开错药的教训后,罪臣后来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不敢多饮的。” “今个凌晨罪臣是喝了些酒后才碾药的,但真的一点都没罪。” “是双佩一大早找到了罪臣,要罪臣跟着她过来寿康宫的。” “罪臣当时给她说,罪臣不会什么验骨髓血,可她硬是逼着罪臣,为了让罪臣同意还那灯烛点了药房里的艾叶堆。” “这才引起了火灾的。” 文太医豁出去了,既然已经选择了站队,就要站到底。 把一些有的没的都给推到对方头上才行。 反正要说明自己是逼迫的,那就把情形说的惨烈点,肯定没错。 “不得已之下,罪臣才同意过来的——就连袖中的银子,也是双佩强行塞给罪臣的。” “她说了罪臣不收,就不是与她们同一条心,她们害怕罪臣反水……” 这一番话把双佩给说急了,她炸了起来:“文太医你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诬陷皇后!你不要命了吗!” 文太医一瞪:“我没有诬陷皇后。” “我从始至终都只说了是你逼着我过来的,又不是说皇后逼着我。” 话是这样说的,可谁都知道双佩是皇后的人,她的言行代表着皇后。 她逼迫着文太医那不就等同皇后逼迫文太医么。 皇后此时已经放弃挣扎了,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觉得今日翻车翻的很彻底。 文太医继续在那边不依不饶:“我本来就不同意,你们偏要拉我过来。” “现在害的我被太医院误会除职,还要被打死,你们怎么这样啊。” 没办法,文太医自己多年的生活告诉他,在婆媳之争上,婆婆永远会胜出。 特别是相公生病,还有一个小叔子在的情况下。 皇后这位外来儿媳肯定没有胜算的。 他若想活命肯定会选择站太后和睿王的。 文太医声泪提下爬到了太后跟前,见太后眼睛微阖也不敢去打扰她,转头抱着芹嬷嬷的腿哭。 “芹嬷嬷诶,罪臣真的是受了她们的蒙骗的。” “你刚才也瞧见了,我悬崖勒马,及时稳定住自己,没有对太后动手的。” 芹嬷嬷无了个大语,她死也没想到,活到这把年纪了还会被个老头子抱大腿。 且抱得很紧,甩都甩不掉。 双佩被堵得心口不通畅,她想不明白,怎么刚才还是闷不吭声的文太医瞬间就嘴皮子溜得不行了。 且说出来的话都是向着太后和睿王的,这还让人怎么活。 她想反驳,但此时李越发话了。 李越道:“诶呀呀,这威胁收买太医的事可太大了,老奴管不了了。” “院首呐,不然你还是先把文太医给领下去罢。” “等皇上醒了,再带着他去皇上面前把今个儿这话再说一遍,由皇上定夺他的生死罢。” 李越也是个人精,睿王都警告过他好几次了,再不拿出点态度来,怕是连他都要受牵连。 他说完这话,脸上堆着笑冲着太后与皇后行礼: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这太医老奴和院首给带走了。” “过些天再详细提审。” 太后轻轻摆手:“带走了?行吧,哀家也累了。” 她打了个哈欠,像是在梦呓,“这人要是看不好,可能随时就畏罪自杀了呢。” 李越浑身一凛打包票:“不会不会。” “由老奴看着他不会畏罪自杀。” 这哪里是在担心畏罪自杀,是害怕被别人灭口了! 有了这保证后太后才恹恹地坐起来说:“芹嬷嬷扶哀家进去歇息罢。” “晚宁一定得把皇上治好才行,这没有儿子傍身我个老太婆,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的。” 皇后起的全身哆嗦,这个老太婆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文太医都倒戈向着她了,还想怎样! 李越见太后转进屏风后带着人退下,皇后缓缓了身上的哆嗦也准备回去。 她还想去养心殿看看,有没有机会进去见到皇上,把江晚宁给赶出来,省得皇上被她开了脑袋! 在路过谢辰瑾时,她听到有声音问她: “皇后外边的事你参与了多少。” 皇后脚下一顿,外边什么事?! 就在她茫然之际,李越去而复返,神色焦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太后娘娘!睿王爷!” “太子殿下带着人闯宫门了!说要清君侧!” 第968章 闯宫门 “什么?!清君侧?”皇后两眼发黑,站都站不稳了。 宫里没有任何反贼,太子他清哪门子侧?! 还带着兵闯宫门,这往大了说是他在谋逆! 她紧张地拉着双佩往外走:“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你快点去看看!别让太子犯傻!” 她扭头看向谢辰瑾:“睿王口中外边的事指的就是太子带着人闯宫门了?” 她咬着牙说:“太子这是被你们逼的!” “他是担心皇上的身子想进宫探望而不得,所以才迫不得已闯宫门的!” 谢辰瑾冷笑,问:“李总管,你刚才说的太子在宫门口喊什么来着?” “清君侧?” 李越语凝,这他要怎么回答。 太子喊的那么大声,他连和稀泥的水儿都没有。 “怎么,没听清?要不再去听一遍?”谢辰瑾道,“皇后也可以跟着过去听一下。” 皇后两腿犹如灌了铅,半分挪动不得。 她既想跑到宫门口去探明情况,又害怕太子当真是带了兵过来的。 “睿王!”皇后扭头看向他,“是你,是你做的对吗。” “你命人封宫,设计把本宫留在这里与太后胶着,然后又偷偷给太子报信撺掇他带兵闯宫。” “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谢辰瑾不置可否,他浅笑着看向皇后:“皇后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罢。” “本王也非常期待太子清君侧的法子。” “你说他会冲进来直接杀了本王吗?” 皇后吞了口口水,像是想起什么,无比沮丧悲哀地问:“皇上呢。” “皇上他是被你们挟持了,还是……” 李越在一旁道:“皇后娘娘,皇上确实病了。” “老奴亲眼所见的。” 皇后凄惨的笑了起来:“李越!” “你也被他们骗了。” “你看到的时候皇上是病了,可现在呢,谁知道江晚宁这会子把皇上给怎样了。” “诶,是本宫着急了,如今我们母子二人竟被你算计至此。” 谢辰瑾站起身往外走,他要去看戏。 看一场父子相残,母子反目的戏。 既然大凉帝已经对睿王府做出斩草除根的行为,他便要以牙还牙,让他们自食其果。 宫门口,太子谢烨身着重甲,带着从城郊校练场里整合的士兵。 黑压压的一群人蓄势待发,就等着谢烨一声令下,闯宫门。 谢烨打马在宫门口转悠,守宫门的侍卫见这阵仗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呀。”守宫门的侍卫中有人问。 “清君侧呀,你没听到吗。”另一个侍卫回答他。 “清君侧是有人造反,要刺杀皇上,皇上有生命危险时才有的。” “眼下宫里一片平静,没听说皇上有什么危险呐。” 侍卫们之间商量了一下,上前道: “太子殿下,宫里规矩不管是谁要想入宫门必须得卸掉盔甲,也不可带重兵。” “请殿下遵守。” 谢烨根本不把他们的话听进去,举着长剑喊:“给你们一次主动开宫门的机会!” “不然本宫就要带着人硬闯了!” 宫门侍卫们面露难色:“太子殿下!” “您真的不能带兵进入。” “带兵强行闯宫门视为谋反,谋反是能当场斩杀的。” 谢烨冷声:“怎的,你们还想为睿王辩解吗!” “看来你们是不准备配合了。” 他转身对着身后士兵们大喊:“如今皇上在宫里被睿王挟持,命悬一线!” “尔等忠义之士,可愿意跟着本宫一起,保护皇上,保护江山社稷!” 同样身着盔甲的将士们振臂高呼: “保护皇上!” “保护江山社稷!” 几千名雄性的声音同时响起,声音浑厚嘹亮,传进皇宫里很远尤能听到。 双佩一路小跑到宫门口附近,离老远就看到宫门外的谢烨骑在高头大马上喊口号。 她马上调头准备给皇后报信。 还没等她跑几步,皇后迎面走路过来。 “太子!皇儿!”皇后冲着宫门外的谢烨不断挥手。 “不要冲动!” “不要带兵进来!” 不能带重兵入宫门是老祖宗开始就留下的规矩,违者是可以当场格杀勿论的。 皇宫里的禁卫军们早就觉察到宫门口有重兵过来,已经在附近严阵以待。 上百弓箭手纷纷拉弓搭箭,把矛头指向宫门口。 就等着外边的人进来后放箭,守宫门。 他们这群人不管什么党派之争,不看皇子与皇上的亲疏。 只认准唯一的死理:无故带兵擅闯宫门者,杀! 皇后边跑边对着谢烨做手势,她都把嗓子给喊哑了,只祈求他不要冲动,不要带兵进来。 可宫门外的谢烨只看到的皇后对着他挥手。 耳边全是震耳欲聋的口号声,这些口号声把皇后的声音淹没。 谢烨看着皇后焦急的神情,当下认为大凉帝已经遇难了。 而后他往皇后身后看去,不远处,谢辰瑾正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对着皇后做出拉弓的姿势! 糟了!这是要对母后动手了! 在这种绝对的信息差之下,谢烨愤慨异常,救母心切。 他再也没法忍耐住,高声大喊: “冲啊!” 先头兵率先突破宫门口栅栏的阻碍砍倒守卫的侍卫,呼啸着闯了进去。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数以千计的利箭朝他们飞来。 谢烨立马调整战略,命盾甲兵上前推行。 几番拉扯后,他终于在盾甲兵与先行部队的掩护下进了宫门。 皇后在看到他身下的马匹,跨入宫门的那一刻,彻底吓得心跳停止了一拍,晕死了过去。 “谢辰瑾!”谢烨大骇,他想跑去皇后身边又担心禁卫军的弓箭。 如此情形之下,他只能更加疯狂的让身后士兵进宫门与禁卫军们厮杀。 谢烨此次带来的兵马甚多,在与禁卫军的拉扯中,他竟频频得手,不断深入皇宫。 他趁着众人打斗之际,在人群里穿梭着跑到谢辰瑾身边。 “谢辰瑾你竟敢射杀我母后!”他坐在马背上朝谢辰瑾伸出利剑。 谢辰瑾侧身闪过一剑,轻笑着摊开双手:“太子诬陷人好没道理。” “本王手中什么都没有,怎能射杀皇后。” 谢烨定睛一瞧,谢辰瑾当真两手空空,身边也毫无武器弓箭痕迹。 原来方才他只是做出了拉弓的样子! 第969章 师出无名 谢烨定睛一瞧,原来方才谢辰瑾只是做出了拉弓的样子! 但因为距离远有视觉差,他担心皇后心里慌张到不行,是以没有发现这样大的漏洞。 可皇后…… 谢烨扭头去看地上躺着的皇后,她的四周没有丁点儿血迹。 看来谢辰瑾说的是真的,他并没有伤害皇后半分。 此时皇后在双佩掐过人中后悠然转醒。 她睁开眼见眼前依然是晕倒前的场景,崩溃地拉住双佩的衣袖: “这不是梦,是真的啊!” “太子他当真带着兵闯宫门了!” 皇后觉得现在她还不如直接昏死过去呢。 “娘娘,眼下咱们该怎么办。”双佩六神无主。 皇后惶然摇头,事态已然失控,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仆二人寂静片刻后,谢烨打马跑了过来,他焦急地问: “母后您没有受伤?!” 皇后心里正焦急,看到谢烨过来后她快速站起身抬手往谢烨脸上扇了一巴掌: “谁让你带兵闯宫门的!” “我都冲着你挥手了你还带人进来?!” “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有没有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她把内心惶恐害怕焦急的情绪全部发泄在谢烨身上,对着他一通训斥。 谢烨被打心里又气又委屈。 之前他是喊着清君侧,但他到底心里没底,带着人在宫门口外喊了半个时辰都不曾当真跨入宫门的。 最后刺激他闯进宫门的就是皇后冲着他招手,以及误以为谢辰瑾射杀了皇后。 说到底他是因为担忧皇后才闯进来的,可皇后居然还埋怨他?! 没有挟持,没有谋反无法清君侧,皇后无事,毫无闯宫门的理由…… 谢烨目前正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在皇后不断的言语刺激下,他忽的变了神色,猛地抬手将手中的长剑往皇后身上戳! “啊——” 皇后正骂得痛快,忽然身前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柄寒剑刺在了自己身上。 而这柄剑的另一头则握在亲儿子谢烨手中。 皇后不可置信地看向谢烨,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亲生儿子会对她下手。 喊了一声过后,谢烨伸手扶住了她。 在她们几人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外人的视线被遮挡,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知晓的皇后身下的地上开始凝聚鲜血,明黄色的制服也被鲜血染得一塌糊涂。 “母后,我是因为看到你被杀才进来的。” “现在你没有受伤,父皇没有被劫持,我一点正当理由都没有。” “可你也知道的罢,没有理由闯宫门是死罪!” “我是太子我不能死!” “而你,也是不愿意看到我被贬为庶人被斩首的对吗。” “母后,你先‘死’一下,我就有合理的闯宫门理由了。” “放心,儿子下手有轻重,你现在只是看着流血多而已。” “等我带着人快速把谢辰瑾给控制住后会立马喊太医为你医治的。” “皮外伤,并不会危机到性命,等母后你醒了,儿子就是清君侧的大功臣了……” 皇后看着谢烨一张一合的嘴巴,脑子里嗡声一片。 但在这一片嗡声中,她居然把谢烨的话给听进去了。 太子说的没错,若现在没人受伤,没人被挟持,太子闯宫门肯定会被定为谋反的! 她忍着胸口的剧痛,抬起手指向谢辰瑾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睿王要杀本宫!” 这声高昂的喊叫声后,皇后因失血过多再度晕死了过去。 与禁卫军厮杀在一片的士兵看到谢烨抱着闭眼的皇后痛声哀嚎。 再结合皇后刚才的话,当下群起激愤,各自手下的招数愈发凌厉,誓要将禁卫军和谢辰瑾给拿住。 禁卫军们听到这喊声,也纷纷把目光投向这边。 但他们还是清醒许多,并没有完全被皇后和太子带节奏。 有人高声喊:“你们看错了!” “睿王手上没有武器,既无刀剑也无弓弩,皇后不是他杀的!” “这些是误会!” 太子将浑身是血的皇后放在地上,举起带血的剑开始往谢辰瑾身边冲。 “叛贼还敢狡辩!” “今日本宫就要杀了你这虚伪的皇叔为母后报仇!” 他挥剑呐喊:“将士们!事已至此千万不能听他们的狡辩!” “不能被他们的解释蛊惑!” “谢辰瑾杀了皇后是事实!皇上太后也正在被睿王妃挟持!” “大家随本宫肃清叛贼!” 如此闯宫门的将士们更加觉得自己是正义之士,下起手来更加狠烈。 禁卫军们竟在这种强行进攻的势头下连连后退。 谢辰瑾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站在地上对阵太子。 他心叹太子的胆大妄为,心叹人性中贪婪与自私的本性在太子此次自保的过程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震天动地的叫喊厮杀声传到后宫。 寿康宫里太后捏着佛珠串紧皱着眉头,一遍遍的吩咐着芹嬷嬷和其他宫人去查探情况。 “太子已经带着人快打到养心殿了!” “睿王妃那边正在紧要关头,说要等皇上醒来少说要等一个时辰。” 两边的形势都刻不容缓,谁都耽误不得。 太后下令:“让剩余的人围在养心殿,引着太子去攻养心殿!” 另一厢,江晚宁也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兵剑相接声。 她有条不紊的往大凉帝注射的吊瓶中注入药水。 本来她预计是要为大凉帝进行开颅手术的。 后来在眼睛造影和更加详细的检查过后,她发现大凉帝的脑部出血点并不多。 更多造成他突然昏迷的原因是血栓脑梗,于是她决定先采用保守治疗。 即先给大凉帝注射扩张血管的药物,再加以溶血栓的药进行辅助。 将他今日突然凝结的血块消化掉,如此他能早些苏醒。 毕竟大凉帝的年纪并不大,若现在就进行开颅手术后期会更加不好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断有人在给太后禀告着太子进攻的程度,也不断有人在告诉江晚宁外边的情形。 当吊瓶里的最后一滴药液滴完,江晚宁把东西给收纳好之后,权力主角大凉帝悠然转醒。 江晚宁见他眼神清明后,冲着他露出一个笑:“哟呵,皇上您醒的真是时候。” “您儿子带着人闯宫门了,据说马上就要打到你龙椅那里了。” 第970章 承认错误 江晚宁完全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表情,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着点戏谑: “不仅快把你龙椅给占了,据说还把阻拦他入宫的皇后给砍了一刀哦。” 她说着竖起大拇指:“当真是天子的儿子,有胆量够冷血。” 大凉帝半天才从太后要带着谢辰瑾离宫出走的剧情里缓过神。 他缓慢而迟钝的把江晚宁说的新剧情给加载至脑海:“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太后呢在哪?跟着谢辰瑾出宫了?” “睿王府都没了,谢辰瑾带着她去哪住了?” 江晚宁翻了个白眼:“哦吼,这你倒还记得听清楚,还知道睿王府被你给嚯嚯没了啊!” 她伸出手掏出几根银针在空中比划着:“鬼知道我刚才多想把这针扎你脑袋里面去!” 大凉帝板着脸:“朕在问你话。” 江晚宁收起银针揣着手:“没听清?” “太后没出宫,我和谢辰瑾也没出宫。” “然后你的好大儿入宫了,带着一大队士兵进来的。” 大凉帝这才把江晚宁甫一开始说的话给联系起来。 他眼前一片金星,差点又脑梗过去。 太子这是造反了?! 呵!早知道他有狼子野心,竟这般按捺不住! 前脚知道他病倒后脚就带着人闯宫门! “反了他了!”大凉帝坐起身低吼,“造反也不得老子入土!” “竟这般急不可耐?!” 江晚宁赶忙提醒:“你现在还是少动怒微妙,我这为了把你堵住的血栓弄掉费了不少药呢。” 大凉帝横了她一眼:“别在这里邀功装好人!” “谁不知道太后要离宫出走就是你们夫妻二人撺掇的。” 江晚宁不想理他,切了一声往外走。 “皇上,你这病我已经尽力了,这次也把你抢救过来了。” “往后就看您自己保养了,老娘我不侍候您嘞!” 大凉帝道:“站住!你要去哪儿!” 江晚宁头也不回:“哼,你管我去哪儿!” “反正我家被你烧了,我和我相公在你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管我们去哪儿呢,这次没要你的命是我看太后可怜!” “不想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再管着我们睿王府的人试试!” 大凉帝还想再说点什么挽留住江晚宁,毕竟他的病若和太后一样的话,估计只有江晚宁的医术能保住他的命了。 可李越着急过来给他禀告太子那边的情况。 急于灭家里的火,大凉帝穿好衣服没有戴帝冕就走了出去。 “逆子在哪儿!” 李越在前带路:“快闯进养心殿了。” 大凉帝拧眉,这小子闯养心殿作甚?要直接夺玉玺?! 他心下大怒,火气怎么按都按不住。 养心殿前,谢烨已经带着人撕开了一道口子,眼看马上就要闯进去了。 谁知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怒喝:“太子!” “你竟敢带着重甲兵闯宫门闯养心殿!” “你当朕死了吗!” 李越尖细的嗓子随之响起:“皇上驾到!”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保护着养心殿的禁卫军们懵了,太子和他带来的将士们也懵了。 所有人举着剑面面相觑。 场面一度非常诡异。 最后还是带着禁卫军齐守养心殿的谢辰瑾说话了:“皇上,醒了?!” 他的声音与江晚宁一样轻飘飘的,带着一丝看戏的玩味和戏谑。 “醒了就自己解决你这烂摊子罢。”他把手里的剑往地上一扔,扭头就走。 不恋战,不解释,不留情面。 待路过谢烨时,谢辰瑾又是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对了太子,别忘了给皇后找太医。” “你捅的那一刀虽不是命脉,但人一直流血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亡的。” “别为了闯宫门师出有名而真把自己的母亲杀了。” “弑母的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一片安静中还是很清晰。 所有人,特别是谢烨带来的将士们纷纷把目光转到了谢烨身上。 皇后是被太子杀的?! 不可能! 皇后喊的是被睿王刺伤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在众人疑惑中,有人指着谢辰瑾扔在地上的剑,喊道:“睿王没有伤人!” “他的剑上一点血迹都没有。” 大伙定睛一瞧,刚才被谢辰瑾握在手里与太子对峙的剑上当真一点血迹都没有。 而太子谢烨手中的剑却沾满了鲜血。 最重要的是,方才的混战中这两个主子对阵时是没有人掺和的。 与太子交手的谢辰瑾毫发无损。 所以这太子剑上的血是谁的?! 当真是皇后的?! 大凉帝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过来的途中他一直觉得江晚宁说的是胡话。 太子即便觉得他这个老子活得久,想篡位他也没有理由对皇后下手。 没想到竟真的刺伤了皇后。 “来人!”大凉帝沉着脸,“把太子给押到养心殿去!” “其他人,愿意追随太子的再继续打!” 太子被人拽下马押进养心殿后还是懵的状态。 他愣是没想明白,皇上为何会突然出现了。 “太子!你不是要闯养心殿吗。”大凉帝喝道, “现在进来了你看看这里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 谢烨后知后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闯宫门是为了清君侧救驾!” “他们说你被睿王府的人挟持了,睿王妃在拿你的命……” 大凉帝:“他们?谁?谁们?” 太子伸手往四周一指,可不知道该指向谁。 作为养心殿里唯一的奴才头子,李越弱弱辩解:“太子殿下,这话奴才没说过。” “不仅奴才没说过,阖宫上下都没说过。” “奴才和所有人都说的是,皇上病倒了睿王妃在给皇上治病。” “等病治好了他们就出来了。” 李越这话说的可太是实话了。 实话宫里随意拉出一个宫人都是一样的说辞。 当然他这话也是真真的实话。 大凉帝都亲身体会到的实际情况。 “呵,太子!”大凉帝震怒,伸手把玉玺拿在手里,“你是不是太子之位坐久了?” “是不是觉得朕活得太久阻碍了你登基!” 谢烨伸出去的手指了个空,垂头丧气根本没有听清大凉帝在说什么,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是。” “太子?”李越惊了。 第971章 大凉的未来看你们了 “太子?!”李越大骇。 糟了糟了,这下皇上定会彻底动怒,对太子非贬即斩了。 这年轻人怎么回事,即便真的有心觊觎帝位也不至于这般直白的当着皇上的面表露狼子野心罢。 下一秒大凉帝手中的玉玺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砰的一声砸在了谢烨的头上。 额头传来钝钝的疼痛,谢烨伸手一摸,手中满是鲜血。 “啊!”他惊呼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来不及把手掌的血擦拭掉,谢烨连连叩头:“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儿臣是听说父皇生病了,担心您的身体,牵挂您有性命之忧才带兵闯宫门的。” 额头上被砸破的伤随着他叩头不断流血,谢烨膝盖附近一片暗红,诡异而残忍。 大凉帝怒气未消,他指着被扔到地上的玉玺:“喏,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玉玺!” “快去捡起来啊!” “这就是你所期盼的权力!快点去捡!” 谢烨的眼睛被一片血迹糊住了,看什么都是红艳艳的,他不断瑟缩着肩膀,喃喃辩解: “儿臣真的是担心父皇身体担心父皇性命的…” “我没想过来抢什么,也没想夺什么…” 大凉帝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气不打一出来,他吼道: “朕如今给你,你接得住吗!你敢接吗!” “一国之君,关系着江山社稷,关系着万千黎民,非有能者无法担当!” “譬如今日,这玉玺之重只会把你砸的头破血流!” “你是身为太子多年,但并非太子定能担任君主所职!” “你若能力出色,朕自会主动禅让将此位给你;但你现今这般朕何能放心将这天下交给你!” 谢烨脸色发白,脑海里全是自己带着人闯了宫门要被贬被罚,要变成庶人了。 同时还不断担心着皇后的伤势与性命。 母后她流了那么多的血,应该能被救回来罢,若不能他当真成了弑母的千古不孝子。 往后他就要背着弑母忤逆的罪名成为一介平民了。 他哆哆嗦嗦着磕头求饶,涕泗横流的为自己辩解脱罪。 大凉帝见状更是恼火,他骂了这一通却发现太子是丁点儿错误都没认识到,反而懦弱的不行。 他现在想,若太子承认了自己谋反,并且此时对着他拿起了刀剑,多少还算有担当的。 可眼下哪里像一国太子!哪里像能担大责的人! 他越想越气,太子则越挨骂越瑟缩。 一旁的李越想给这父子俩熄个火都找不到机会。 “皇上…” “太子…” 他磕磕巴巴的想见缝插针的出声。 就在此时大凉帝似乎是骂累了,站起身指着地上的太子:“来人!” “将太子押入内务府寒字号!” 寒字号,专门关押皇室宗亲的监牢,进了这里的人再出去时大都是要去受斩刑或者已是被除去玉牒的皇室庶人。 有两个禁卫军应声走了进来,走到太子身后准备去押他。 谁知太子突然猛地往殿中央的铜鼎上撞去! “砰!” 结结实实的一声,太子被玉玺砸破的脑袋登时血流如注。 “父皇…” 他眼前一黑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谢烨其实想说,他宁愿死也不愿被贬为庶人。 奈何只说了两个字就没力气晕了。 “太子殿下!”李越忙上前与查探太子伤势,去招呼门口的小内监去喊太医。 大凉帝站在那里,抬起的手指着地上的谢烨怔愣着觉得胸口闷疼的不像话。 “孽子!懦夫!” 他说罢也直着身子往前倒,从位置上栽了下去。 李越刚带着太医跨进门槛就看到大凉帝往下倒的场景,他想去拦一把都来不及。 只能眼睁睁看着养心殿方才争吵不休的父子,一老一小晕倒在地。 “天啊!天啊!” 太子的伤像是皮外伤,普通太医能治好;皇上是为何晕了? 要不要喊睿王妃过来? 可睿王妃刚才说要走了,她现在还在宫中么。 太子要怎么办?还押入寒字号么。 李越六神无主,急得原地打转。 他一边安排着太医给太子检查身体包扎伤口一边差遣宫人们去寻睿王府的两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只有睿王有资格有能力担此大任了; 也只有睿王妃能治好皇上的身子了。 寿康宫里谢辰瑾与江晚宁正在与太后商议要去哪里。 既然皇上已经醒了,那之前太后所提出来的分家,离宫出走就不是玩笑,就不是说说而已。 而是要正式提上日程了。 “晚宁,你给哀家透个信儿皇帝这次好了以后能活多久。”太后问。 她开颅手术后一直健康活到现在的,皇帝年轻,即便没有开颅管的时间也会比她长。 江晚宁道:“看各人体质,主要看皇上自己情绪。” “若像太后您这样,凡事放宽心不动怒,能活到比您还长。” “但若动不动就天子之怒,那他那身体还不如您的呢。” 太后想了想:“罢了,不管他。” “反正还有太子在呢,他若动怒把自己给弄坏了就让太子上。” “届时哀家天高水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也操不了他的心。” 话音刚落,芹嬷嬷从外边进来禀告:“太后,李总管哭着过来了。” “说什么天塌了,要请睿王去撑一撑天。” 太后瘪瘪嘴不以为意:“还有什么事儿比今个白天还凶险?” “竟能让李越个人精哭上两鼻子?!” 她以为是大凉帝不愿意她离宫,让李越过来故弄玄虚的。 芹嬷嬷道:“太后还是听他说个清楚罢,奴婢瞧着是真的着急呢。” “行吧。”太后道,“哀家再理皇帝最后一次。” 李越被人带上来后,几乎是立马就匍匐在了地上对着殿中的三人叩头。 “太后诶,皇上他又犯病晕倒了,太子殿下撞鼎晕倒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皇后也还在伤着…” 太后愕然:“晚宁不是刚把他给治好么,怎么就…” 李越抹了一把泪:“谁知道呢,奴才就听着太子和皇上两人吵架去了,皇上气的脸通红,接着就晕了。” 江晚宁:“……” 得!说好不能生气,这半天不到情绪波动都顶上天了,看来大凉帝这脑瓜子里面又破了。 李越砰砰磕头:??“睿王爷,请您出面平定局面罢。” “睿王妃求您再救救皇上罢。” “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凉的未来就由您们二人救了!” 第972章 谁来接手 一天之间大凉帝病倒两次,皇后被太子刺伤,太子自撞铜鼎。 论受伤还是这家强,躺下还要求个‘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李越哭道:“太后,现在该怎么办啊。” “睿王殿下您看不如您先出面安抚一下众臣罢。” “睿王妃求您再救救陛下罢。” 原本大凉帝一家子倒霉是他们罪有应得,得了报应。 睿王府的人理应敲锣打鼓放鞭鸣谢上苍的,可江晚宁现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她现在有一种,收拾好了行李去放年假,临到登机被老板薅回去加班的悲催与暴躁感。 “诶,你准备怎么办。”她扥了扥谢辰瑾的衣袖。 同时她的衣袖也被别人拽了拽。 江晚宁扭头,对上太后关怀恳求的泪眼。 “晚宁,哀家知道皇帝对你们睿王府做的不地道。” “可你既然已经救他一次了,就再救他一次罢。” “这次结束后山高皇帝远,哀家随着你们夫妻二人去哪里都行。” “可我们走之前要把宫里的事给处理妥当,不能让整个朝廷都崩溃着不管呐。” 江晚宁扶额,刚在一个时辰之前她还给大凉帝放了话,说不再救他的。 这话还没随风飘散就要食言了。 “晚宁……”太后见她没有说话小声催促。 她现在也觉得大凉帝一家三口此时这般是报应,但报应到他们一家人头上可以,不能牵连到百姓们身上。 若不及时把皇帝救醒,朝廷陷入混乱,让外敌有机可趁,那不是祸害到了整个大凉百姓么。 江晚宁揉了揉眉心:“李越带路。” 李越见太后劝动了人,小跑着在前面带路,恨不得背上江晚宁‘嗖’的一下跑到大凉帝跟前。 谢辰瑾这边没有任何回复。 他既没有说要帮忙整理朝政,也没有说不帮忙。 太后没有逼问他,毕竟临危上阵谁都不愿意。 再说了,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大凉帝能像今个白天这样,经过一夜的治疗后能在凌晨醒来。 是以她跟在江晚宁身后去了养心殿,守在殿中等待情况。 又是一个不眠夜。 天光大亮时,江晚宁神情疲惫地走了出来。 太后眼睛一闪,揉着发胀的眼迎了上去。 “如何?醒了吗。”她问。 江晚宁回答她:“太后,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死了?”太后脚下不稳,双腿颤了颤。 芹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并不是。”江晚宁道,“是瘫痪了。” 她详细解释:“皇上短时间内中风两次,已经对脑部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昨日是他第一次使用药物时,药效见效快,恢复的也快。” “第二次,药物的作用在他身上已经作用的没有那么明显了,仅是能缓解部分症状,不让他继续恶化。” “目前他的一半身体处于麻木没有知觉的状态,会出现口词不清,手脚僵硬无法移动的症状。” “接下来半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里,他只能卧床休养。” “当然,以后他还可以进行康复训练——这些都是后话了。” 太后‘哦’了一声,像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现在对她来讲,只要没有死就行。 李越在旁边提醒:“那今个早朝?!” 皇上昨天已经没有上朝了,今个再不出现怕是会引起大乱。 特别是这两日情况复杂,先是睿王府整个府邸被烧,太子又私自带兵闯宫门,皇后受伤。 任何一件事都需要给朝臣百官一个交待。 “先休沐罢。”太后说,“就说皇帝身体还未痊愈,不适合早朝。” 李越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出比这更合适的法子。 当然他斗胆抬眼看过睿王的,只是睿王确实不像是愿意出面的样子。 他也懒得主动上去碰钉子。 一番斟酌后李越去往了金銮殿安抚众臣。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上生病无法上朝我们能理解也能体谅。” “那皇上既病着,能否让太子监国处理政务?” 有大臣提议。 李越犹疑不止:“这……” 昨个太子撞了脑袋,虽说经过太医诊治夜里醒过来了。 可他醒来后立马被禁卫军拉去了寒字号,毕竟皇上在昏迷前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这个。 禁卫军们在没有接到新的旨意前,只会按照这个执行。 太子目前肯定是没法出面的了。 见他犹豫,又有朝官喊道:“可是否能让太子出来,我们有要事要问询太子!” “昨日有传言说太子弑母带兵闯宫,此事可真?!” “能否让太子出面解释一下?!” “还是说太子当真有此举,已经被皇上惩处了?!” 百官们开始交头接耳,各个开始对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评头论足议论起来。 “现下皇上病了,太子不孝且有谋逆之举,这群龙无首朝中无主了啊!”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上天是不是要亡我大凉?!” “不然怎会一夕之间出现这天塌地陷的局面!” 李越听到这些国之将亡的议论声不断吆喝喊停。 奈何他一个太监总管,没了大凉帝在旁坐镇,喊什么都没有人理会他。 有些想听他说话的大臣心里还对他不放心,生怕李越这位宦官会在此时越权把控朝政。 在一片喧嚷声中,有人说:“不是还有睿王吗。” “听说昨天睿王府虽无故起火被烧成了灰烬,睿王爷还活着的。” “昨个儿还帮忙守养心殿,保护皇上了的。” “不如我们请睿王出面打理朝政?!” 这个提议一被人喊出来,立马有人开始附和: “对对对,睿王资历深,是最有资格监国的了。” “并且睿王从未有过谋逆之举,是能信赖的。” 当然也有反对声出现: “可是昨个睿王府被烧了啊。” “你们觉得他被烧的正常么。” 在京都住的百官都听到了那晚的动静的,都明白一个王府不可能无故失火烧成灰烬。 “如果睿王府失火并非意外,那他还能监国么。” 金銮殿里又开始炸裂,大臣们开始分成两派争执起来。 就在一片争执声中,有人又提出了一个人名来。 “他怎么样?可监国代理朝政吗。” 第973章 垂帘听政 大殿内众人开始讨论起来,一片纷争中有人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说: “大家觉得如何?他可否能暂时出任监国,打理朝政?” 他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站在大殿门槛附近,被点到名字的钟秀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不行。” 他一个挂闲职拿俸禄的驸马,平时稳稳挂在金銮殿门槛处的一条咸鱼,怎么能一跃到金銮殿的最前头,去当个什么监国呢。 让他回家找娘子宓月公主吃坚果瞎八卦还差不多。 “钟驸马,如今皇上抱恙,太子情况未知,稍微能担当大责的魏王又远在曲州边境,放眼整个朝堂也就只有您能在此时接下监国一职了呀。” 大臣们议论起来,话里话外丝毫没有给这位驸马爷面子。 “钟驸马,虽说您平时庸庸碌碌,默默无闻,没有什么大建树和大功绩,但总体来讲还算勤恳上进。” “可不是么,这多年来钟驸马从未缺勤过,很是兢兢业业的。” 所谓矬子里面拔将军。 此刻在场的大臣们觉得这位钟驸马至少要比成天逗猫遛狗不学无术的康王要强; 也比那个为了商人之女要和皇室断绝关系的齐王要强。 身份上嘛,好歹是位驸马爷与皇室沾亲带故的,出任监国一位将将就就能说通。 钟秀是真心觉得自己没法胜任这项艰巨的任务。 身为一名驸马,他上次参与朝政还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当时皇上要抄了睿王府的家。 他抖着腿壮着胆在皇上面前说了两句公道话,让皇上收回了抄家的命令。 就这样简单的事,回去后还被宓月公主训斥了半天,说他身为驸马僭越了,都知道参政议政了。 后来钟秀再遇到此类情况时也不敢再出面,而是更加战战兢兢的做一条领俸禄的咸鱼。 “各位大臣,您们睁大双眼瞧瞧我。”钟秀愁着一张脸说,“我是当真对朝政一窍不通,每日过来早朝就是为了凑人数的。” “至于你们说的勤奋,战战兢兢,那更是无稽之谈,我不过是每天点卯撞钟的和尚,得过且过的。” 大臣们又面面相觑起来,这位驸马爷确实是没什么才干的。 入仕这么多年来,顶多就是中规中矩,按时完成了交代的任务,仅此而已。 若此时把他顶到监国一位,身份上是没大错的,可他们早朝讨论政务时这位驸马爷未必能听得明白。 有老臣开始长吁短叹,唱响了衰国曲。 偌大一个大凉,前几年放眼望去蛮多皇子在朝中争权夺势,各自为营,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而眼下竟连个能堪当大责的人都选不出。 可不是要亡国了么。 “若说驸马,那宋崚王爷也算是大凉的驸马爷嘛。”有人提议道, “他是个有才能的。” “不如就选他出来监国?”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这怎么能行!宓月公主是娴贵妃所出,钟驸马是大凉皇室正儿八经的驸马。” “可莫青郡主是太后母家,是被加封的郡主,宋崚驸马属于大凉拐了弯的驸马,不正统与皇室关系不紧密,不行。” “对啊,再说了钟驸马怎么说都是大凉人,而宋崚驸马可是祁国送过来当人质的呢。” “说到底还是个外人,我们不可能把监国之权交给一个外人罢。” 朝堂上吵的沸沸扬扬,李越听的愁眉苦脸。 他让人把金銮殿里发生的每一幕,百官说的每一句话都事无巨细的转述给了太后和睿王。 睿王虽心里对皇上有气,但不至于这种时候撂挑子,完全不顾整个大凉罢。 毕竟大凉的国土里有着睿王曾付出的青春热血,他所要保护的就是这一方国土一方人。 不能因为兄弟间怄气,就把这江山给葬送了呀。 “睿王。”太后开口,“你想怎么做哀家都不会怪你的。” “即便大凉真的因皇上和太子双双病倒而一蹶不振,哀家也不会怪你的。” 太后神态衰老,带着浓浓的疲惫:“大不了等哀家入土了,在先帝爷跟前哭两鼻子认个错。” 阿瑾这孩子这辈子因为他们母子二人过得苦,她不应该再拿着什么养育之恩来裹挟他了。 只是太后此时肯定不能再跟着睿王府一道离开皇宫了,她大概会彻底老死在这座牢笼里。 谢辰瑾道:“母后并非儿臣拿乔,而是儿臣对这帝位当真没有心思。” “即便现在只是监国,儿臣也不愿沾染进这浑水里。” 太后拉过他的手:“哀家相信。” “你是个看得明白,拎得清的,根本不像老谢家的孩子。” “你和晚宁走吧,你们去快活去。” “哀家明个儿把东宫府上的小奶娃抱过来,带着他上朝!” 若当真无人担大任,太后只能走垂帘听政的路子了。 她为谢家江山奔波忙碌了一辈子,这老都老了,也没法有个安详的晚年。 谢辰瑾眼中划过不忍,身为男子身为人臣,他定然知道太后是要做什么,也知道等待太后的会是什么。 垂帘听政只要一开始,不管太后在此期间做的好与坏,一旦皇上醒来或者太子重新执政,那牝鸡司晨的罪名就会接踵而至。 太后知道他要说什么,站起身把他往外推:“这次走了就别回来。” “谢家的这帮男人们越来越难管了,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摁不住他们了。” “你和晚宁有多远走多远,权当没我这个母后。” 她说到此处苦涩的笑了一下:“反正你也是哀家抱养回来的,本来就不是你母后的。” 谢辰瑾俯身轻搂了一下身边的小老太太:“太后,我从小就只认您这一位母亲的。” “也就只有您这一位母亲。” 小老太太佝偻的身子微僵了一下,太后咽下喉头的泪:“不算养了个白眼狼。” 她带着谢辰瑾往外走,同时吩咐芹嬷嬷带着人去东宫把李安平和东宫世子接过来。 很快李安平便带着她的孩子和倩云的孩子过来了。 一切当真如同传言所说,自打倩云的孩子养在身边后她的孩子再没病过。 如此李安平更是对‘共生体’一说深信不疑,听到太后要来接孩子后,毫不犹豫的把倩云的孩子也给带了过来。 第974章 一孕傻三年 甫一见到太后,李安平便冲着太后行礼。 这段时间她每日都在调养着身子,效果多少有了些,带上假发后不那么像老妪了。 但仍旧是不能细看的。 太后吩咐芹嬷嬷把孩子带下去,说:“原本只用带孩子过来的,奈何他还小,便把你这位母亲也给接进来了。” 李安平笑笑:“臣妾身为他们的母亲是该紧跟着孩子寸步不离的。” “再说了,两个小子夜里蛮闹腾人的,臣妾每每夜里都会起来哄他们一遍的。” 太后微颔首,“而今你倒收了性子,有个好母亲的样子了。” 李安平抿唇轻笑闲话了几句后,话锋一转问: “太后,您可知太子在哪儿,前个儿他出府后便没回去呢。” “臣妾托人入宫打听消息,连宫门都进不来,心里担心得不行。” 太后回答:“太子犯了些错,皇上让他反省去了。” 这几天宫门紧闭,宫内所有人也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李安平又一心挂在孩子身上,没能了解事情全貌也属正常。 李安平‘哦’了一声,没有追问太子犯了什么错,问道: “太后,您接世子过来是要…” 她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谢烨的,他自己作死犯了错皇上想怎么惩罚都行。 只要能把她们母子二人撇清楚,她才不管他的死活。 反正她现在手里是有东宫小世子的,即便谢烨当真死了,那没准她还能一跃成为太后。 省去了成为皇后的中间环节,想起来也不错。 “明日早朝,哀家要带小世子去金銮殿。”太后说。 二人说话间芹嬷嬷已经带着人过来给小世子量裁衣服了。 李安平似没有听清重复了一句:“带着小世子去金銮殿?!” 这是何意? “太子妃,哀家让你入宫你扮演好自己好母亲的角色即可,其他的一切不用过问。”太后冷声说。 李安平压下心中众多问号,点头应下,随后找了个借口从太后身边出来了。 太子犯了错,喊小世子过来去金銮殿?! 宫里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边走边头脑风暴着,突然看到眼前一道眼熟的身影一飘而过。 “那不是江晚宁身边的丫鬟么,是叫桃儿还是杏儿的来着?”李安平嘀咕着双腿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她紧跟着走了没几步,便看到谢辰瑾和江晚宁站在一架马车前,他们身后还有些人在往马车上搬运东西。 看样子他们似要长期离京。 “这两人是要去哪儿。”李安平满脑门问号。 她现在觉得自己一孕傻三年,在家照顾孩子的这段时间错过了许多重要的事。 身边有匆忙路过的宫人说:“这睿王和睿王妃都准备离开皇宫了,那皇上往后的病谁来治啊。” “好像除了睿王妃外,没人能治得好罢。” 另一人道:“听说皇上的身体已经成定局了,睿王妃留下了药方子以后按照上面抓药煎药即可,至于能恢复成什么样全靠皇上自己的造化。” “诶,还真是造化……”起初那宫人余光撇到了路边的李安平急忙说吉祥话找补,“皇上是天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很快痊愈的。” 两人殷勤地跑到李安平跟前,准备屈膝行礼。 结果被李安平一个手势制止了,同时她做出了噤声的手势,两个宫人急忙垂首退下。 这厢李安平低头把自己入宫来接触到的信息整合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皇上病危,太子被罚,睿王出宫,看来太后不得已拿小世子当傀儡皇帝,自己要垂帘听政了。 她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既然都是垂帘听政,那帘子后边坐的是她还是太后根本不重要; 或者说,帘子后坐着她这位生母,更有说服力。 毕竟小世子是她所出,并不是太后。 如此一看真是老天有眼,让她马上就能捡个太后成为整个大凉的权力主使者了! 李安平头脑风暴了一番,差点被自己得出来的结论惊得笑出声。 只要她在今晚让太后没法起身,明日垂帘后的就是她了! 李安平这般想着没注意到脚下台阶,踩了个空‘诶呀’一声失声喊了出来。 正在整理马车的谢辰瑾警觉扭头:“谁!” 李安平整了整衣襟,走到他们跟前道:“方才去见太后,她老人家说你们二人即将远行。” “我特意过来瞧一眼,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顺便给你们告个别。” 在说谎话编借口的领域,李安平实属个中翘楚,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 根本不需要打腹稿。 谢辰瑾冷声:“没什么需要的,太子妃还是去忙罢。” 这般明晃晃的逐客令,要放在之前李安平得生气的。 可现在在得知了整个大局面后,李安平心情好得不行,丝毫没有计较的意思,冲着谢辰瑾和江晚宁很舒展的笑笑: “如此本宫就先去忙了,预祝你们两位一路顺风。” 她提着裙角婷婷袅袅地往回走,只是碍于她现在的体型,这婷婷袅袅的姿态确实不那么好看。 谢辰瑾看着侍卫们装东西,江晚宁看着李安平离去的背影问:“你说她是从哪里过来的?” “太后那边?” 谢辰瑾道:“约莫是罢,太后先送我出了寿康宫,李安平应当是在我之后到达的。” “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江晚宁狐疑地歪着头,“说不上来。” “只是感觉很怪。” “李安平方才的态度很怪。” 她认真说,“要搁往日你呛她,她一定会气得不行,当场找补回来的,可方才你也听到了罢。” “她居然在祝福我们一路顺风诶。” “丁点儿不像她的作风。” 一旁的杏儿笑着说:“王妃,奴婢反而觉得您奇怪。” “人家好言好语的给您说话不行么,非得跟你对着来,吵两架才行?” “以奴婢看,太子妃是当了母亲后性子变软和了。” 江晚宁挠挠头:“是么。” 她顺嘴问:“李安平刚才离开的方向是去哪里的?” 第975章 她带着毒鸡汤来了! 江晚宁顺嘴问:“李安平是回寿康宫了吗,她往哪里走了?” 杏儿跑到路口张望了几眼,说:“看样子是往御膳房去了。” 御膳房?! 江晚宁微蹙着眉,她总觉得在此时此刻遇到李安平不是个好兆头。 谢辰瑾见她神色凝重,上前安抚她:“你放心,太后毕竟在皇宫里生活了一辈子。” “前朝后宫的生存之道她比我们懂得的多,那些老臣为难不到她的。” “更何况,皇上会慢点康复的,等皇上能坐起来了,他哪怕坐在轮椅上都会去早朝的。” 以他对皇帝兄长的了解,大凉帝是个极度不放心他人的人 特别在关系到权力的事情上,他不到迫不得已不愿意假手于别人。 “太子那边这几日也会出个结果的,总之我们要相信太后,她有能力处理好这一切。” 江晚宁依旧觉得不安,她说:“外边的大臣们太后是能应付的来,那身边人呢。” 一般祸起萧墙,下手的人在身边才让人防不胜防。 “我们二人一旦离开宫门,太后便要独自面对这群狼豺虎豹了。” “外边那群人我没法控制,但至少要把宫里给清清。” “不能让太后一人腹背受敌四面楚歌。” 她拉着谢辰瑾往御膳房走:“最好我的猜测是错的。” “不然的话你要亲自动手把李安平的手给剁下来!” 谢辰瑾回答:“若她真对太后有异心,别说剁她的手了,就是取她的命我都得取!” 正值晚膳间,御膳房里几个厨娘正在忙碌着,有人瞥到谢辰瑾二人遂上来行礼。 虽然他们成天闷在御膳房宫里很多贵人都没见过,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但光从衣服上看,这两人就是主子。 见到主子就磕头行礼,准没错。 “这里就你们几个?方才有人来过吗。”江晚宁在里面转了一圈问。 “有吧,奴婢们忙活着没注意。”一名正在煮汤的厨娘停下手里的活局促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另一位厨娘回答:“这御膳房里一到饭点就有嬷嬷宫人们过来催。” “主子想问哪个宫里的人?” “您给提个醒,奴婢想想。” 江晚宁想了想:“寿康宫。” “那没有的。”厨娘说,“太后她年纪大了,吃了东西不容易消化。” “近一年都是其他宫里的都用完膳了,芹嬷嬷再过来让咱们单独准备的。” 难不成真是她想错了? 她刚才想的是,按照李安平的轨迹,若她想对太后动手,通过饮食是最方便快捷的。 可御膳房这边风平浪静,当真是她多想了? 就在这时,煮汤的厨娘将一簸箕里的东西倒进了炉子上的瓦罐里。 她觉察到江晚宁在看她,笑着解释:“这是王不留行,专门为女子产后服用的。” “前头人说,今个太子妃带着两位世子入宫了,要我们给奶娘做点催奶的鸡汤。” 江晚宁说:“我知道。” 在药理方面没人比她更懂,她走到簸箕旁把剩余的王不留行扒拉着看了几眼。 厨娘用汤勺搅拌着瓦罐,把里面的东西搅和开后,又端起簸箕往瓦罐里倒。 “你刚才不是倒过了吗,怎么还往里倒?”江晚宁问。 以她刚才看到的剂量看,这瓦罐里的王不留行已经足够了。 厨娘颠了颠簸箕,说:“奴婢也不懂需要用多少,只是送王不留行过来的宫女说要给全倒进去熬汤的。” “奴婢寻思着就这一簸箕,看起来没多少。” “又是妇人下奶用的,用的多汤浓一些没准产出的就多呢。” “那不两个小世子都入宫了么,奶娘多下点奶准没错。” 谢辰瑾听到她们二人的话,过来问:“可有不妥之处?” 江晚宁看着厨娘把一整簸箕的王不留行全给倒进了瓦罐里,摇摇头:“目前没有。” 等会儿就要看这瓦罐里的鸡汤到底是要端给谁喝了。 王不留行确实是一味能够活血消肿,下乳催奶的中药材,但是药三分毒。 任何药物的的使用都有相应的剂量要求,一旦过量了,就有副作用产生。 像王不留行,若大量使用就会对人的心脏肾脏等产生一定毒性,同时也可以使人体的凝血功能下降。 通常情况下,能被选为奶娘,那肯定会是年轻的身体健康的女子,服用这么一两顿过量药材的鸡汤并无大碍。 最多就是下乳过量,多给小世子们喂几顿就行了。 可这种高浓度的汤对年纪大的人来讲,堪比一碗致命毒药。 老年人年纪大了,肾脏负担本就重,喝个半碗估计就要肾衰竭了。 江晚宁把谢辰瑾从厨房里拽出来:“我们且看看这鸡汤会送往何处罢。” 她不能贸然就把鸡汤给打翻了,冲过去把李安平给痛斥一顿剁人家手罢。 这种没有证据的投毒,抓到现行才能顺理成章的定罪。 “走,我们同太后用晚膳去。”江晚宁说,“就当是告别晚膳了。” 这两口子去而复返,太后纳闷之余还是很高兴的。 “你们怎么还没…” 江晚宁咧开嘴:“我们再陪太后您吃顿晚膳,免得出门在外吃不了宫里这样花样百出的饭菜了。” “也好,吃饱了不想娘。”太后乐呵呵道。 旁边的芹嬷嬷上前:“那睿王,睿王妃,两位得稍等一会儿了。” “寿康宫的用膳时间要比其他宫里晚一些。” “老奴过去催一下,今个让他们提前做。” 这倒与他们打听到的消息一致。 坐下来的这会儿,江晚宁什么都没提,与太后闲话着似乎只是在等着晚膳。 不消多时,芹嬷嬷带着一队手里端着托盘的宫女鱼贯而入。 一盘盘精美的食物被摆了上来。 江晚宁无心珍馐,只留心这堆菜里有没有鸡汤。 没有。 她真的想错了? 就在她举起筷子准备安心吃饭时,李安平带着两位奶娘和身边宫人走过来了。 “太后。”她笑吟吟地朝太后福了福身,“两个小家伙一到晚上睡得早,我特地让奶娘把他们抱过来给您瞧瞧,请个晚安。” 所谓隔辈亲,太后见到曾孙子自然心情愉快,含笑逗弄了几下。 李安平适时让奶娘抱着孩子退下,随后让人呈上来一盅鸡汤。 “太后,这是御膳房专程给奶娘们做的鸡汤,我瞧着熬的不错,特地端过来给您尝尝。” 来了来了! 她终于带着她有毒的鸡汤过来了! 江晚宁和谢辰瑾相识对望了一眼。 忽的谢辰瑾微使力,他手中的银筷子准确无误的扎进了李安平正在端鸡汤的手背上! 第976章 国之安定 谢辰瑾手掌一翻,手中的银筷子瞬间扎在了李安平的手背上。 此时李安平手里正端着那碗鸡汤,手背被扎,她吃痛惊呼了一声汤碗随之掉落摔碎。 浓香诱人的味道散发了出来,已经熬到发白的鸡汤在地上蜿蜒流淌。 李安平捂着手瞪向谢辰瑾:“睿王你为何突然伤我!” “本王要问你在做什么才对!”谢辰瑾指着地上的鸡汤问,“你端给太后的鸡汤里加了什么脏东西!” 太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内情,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谢辰瑾这边,向李安平投去怀疑的眼神。 李安平捂住手上的伤,疼得呲牙咧嘴,她身边的如玉道:“这是熬给奶娘们的鸡汤。” “里面就是鸡汤加了点下乳的王不留行而已。” 李安平忍着疼磕巴的说: “若里面加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我敢给奶娘她们喝么。” “奶娘是要给小世子们喂奶的,若吃了不好的首先遭罪的就该是两个小世子了,我会拿孩子来冒险吗。” “太后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御膳房问问,这汤里是不是就只加了王不留行。” 说着她低头垂泪哭了起来,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 太后深以为然,既然是给奶娘喝的,肯定是不敢随意动手脚的。 江晚宁问:“里面确实只加了王不留行。” “但这王不留行加多了,对年轻人无害对上了年纪的人就会有毒性,你这一碗鸡汤给奶娘喝没问题,给太后喝就不行!” 李安平哆嗦着受伤的手辩解:“睿王妃你是神医,对这什么药材有研究,可我不懂啊。” “只知晓的是下乳的,能给奶娘吃的好东西;既然奶娘能吃太后肯定也可以。” “谁会知道这个下乳的药材放多了会对太后身子有害。” 江晚宁最怕的就是这种药材过量变毒物的下毒手段了,非要抓现行不说,还特别不好定罪; 因为抓到现行,幕后人就会有一堆‘不清楚药理’‘不是故意的’‘误下了’等等借口作为脱罪理由。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江晚宁的声音冷厉了起来。 谢辰瑾抬手阻止她多费口舌,拿起另一根筷子狠狠往李安平另一只手背上扎了进去。 “啊——谢辰瑾你——” 李安平惨叫着,她根本没想到谢辰瑾会在她解释后,当着太后的面再度对她下手。 “本王不管你是故意还是有心,总之今日太后差点因你涉险,这就是你的不对。”谢辰瑾神情透露出阴鸷。 “目前大凉正处于紧张时期,宫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外界的轩然大波。” “你本该因自己的身份更加安分守己,而非为了自己私欲对着太后落井下石背后捅刀!” “本王现在不想去探究你是何目的有何居心,但在此时整个皇家需要的是团结一致而非勾心斗角!” “今日本王要废了你两只手,一是告诫你在皇上未醒来,局势未稳时不可再动歪念。” “二来,这也算这些年你加害睿王府加害晚宁的报应!” 说着他把扎进李安平手背的两根筷子抽了出来,以此为刀刃在李安平的手腕处狠拍了下去。 两只手腕登时齐齐断裂,仅剩着几根粗筋连在骨头上。 李安平还没来得及从上一波疼痛中缓过来,又被断了手哀嚎着痛晕了过去。 很快有人过来将她抬走。 太后看着地上黄白的鸡汤混着殷红的鲜血,胃头瞬间翻腾,眼睛紧紧闭了起来。 芹嬷嬷带着人快速把现场给清理了。 等到血腥味散了差不多时,她才轻声开口:“你们两个要留下来用膳的原因就是这个罢。” 小老太太满脸疲惫,长叹一声:“老了,哀家老了。” “小手段小伎俩也识不破了。” “哀家只是心里有点难受。” 她指着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地面,“不管是太子也好安平也罢,都是打小在哀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他们如今这般,叫哀家既无颜面对又觉得心疼。” “只是现如今他们都长大,成亲生子了,就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太子是该待在寒字号反省,安平也该断了手长长记性。” 太后是最不愿意看到皇子之间相互内斗的,也不愿意看到后宫女人之间相互算计。 她年纪大了,已经过了曾经那种争强好胜的年龄。 也不想见到自己的子孙们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支离破碎。 她说完,看向谢辰瑾和江晚宁:“这顿饭哀家就不陪你们吃了。” “芹嬷嬷扶哀家回去歇着,明个儿还得早起。” “发生了这么多事又好几天没早朝,明天且得忙呢。” 太后说着扶着芹嬷嬷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不知为何,江晚宁看着她的背影觉得短短几日太后比之前佝偻弱小的许多。 就像是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来一股小风就能把她吹倒。 不仅江晚宁在看着太后的背影,谢辰瑾也一直盯着。 “你还想立刻离开吗。”江晚宁主动说,“若你心有挂念就先把京都的事理顺了,我们再走罢。” “省得你牵挂着太后,出去游玩也不心静。” 更重要的是有国才有家,只有整个大凉安定下来了,他们不管去往何处才会平安无战火。 眼下太后虽说抓了一个奶娃娃应急安抚了大臣们。 但她年纪毕竟大了,垂帘听政也听不了多久。 这些消息一旦传出去,周边一些虎视眈眈的国家怕是会按捺不住,甚至有可能会结盟群起而攻之,瓜分了大凉。 届时哪怕他们早已离开了京都也找不到一片净土来安放自身。 谢辰瑾哼笑了一声,反问:“难道不是你牵挂太后的身子,担心李安平醒来后会变本加厉,自己想留下来吗。” 江晚宁耸肩:“我承认行了吧。” 两人无奈相视一笑。 “诶呀呀我们两个快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先坐下来把饭给吃了,明个和太后一起开战!” 第977章 他俩不一样 这一夜,宫内外许多人难以入眠。 太后在昏睡的大凉帝旁守夜。 “皇帝,你如今愈发不像话了。”太后靠在拐杖上哑着声音对大凉帝低声细语。 “一位正值壮年的男子竟躺在床上一蹶不起,让哀家这双鬓早已斑白的老母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说说,你和你父亲怎么就这样不让人省心!” 太后说着说着趴在他身边睡着了。 寒字号里太子正在望着牢里的火把,期盼着皇后能醒来为他在大凉帝面前求情,他能早些离开这里回到他的东宫。 现在他想明白了,他不想要什么皇位了,就算要他当一辈子太子他都乐意。 而东宫里,李安平醒来后看着自己被抱的紧实的手腕,恨得把牙都要咬碎了! 一步之遥!她离垂帘听政的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而谢辰瑾和江晚宁又跳出来破坏了她的大计! “他们两人不是都已经要滚了吗!为何还会再回来!” 她怒吼着,把殿中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时间并不会因为悲愤者的愤怒而停止,当天边挂起鱼肚白时,谢辰瑾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穿上了久违的朝服,站在养心殿前等待着太后开门。 “吱呀——” 辰时到,殿门打开。 神情凝重的太后在看到门口的谢辰瑾时,面上毫无波澜,眼底划过一丝明亮。 她拄着拐杖轻快地走到他身边:“今个儿睿王一起上朝?” 谢辰瑾伸出手臂搀扶住她,轻声道:“是。” 太后满是皱纹的脸上多了些光彩,她嗔怪道:“诶,真是不给哀家这个老东西重出江湖的机会。” “罢了,看来我以后还是养着我的重孙孙好。” 母子二人一同带着李安平的孩子进入了金銮殿。 作为太子嫡长子,李安平的孩子是被一位奶娘抱在怀里的。 为了表明他的身份,今日他特意穿上了明黄色的龙袍。 金銮殿上,众多大臣们对着一个月余的小奶娃开始朝拜。 抱着奶娃的奶娘紧张万分,生怕在这个过程中,怀里的孩子拉了或者突然间哭了。 好在小婴儿们觉多,这个孩子一直睡着,对外界的一切并不知晓。 也没有看到他此生的高光时刻——被一群大臣三跪九叩。 偏偏这个安排对于大臣们来讲是最能接受的。 身份上,血统上最顺理成章。 “因皇帝病重卧床,太子罪孽深重,即日起由太子嫡长子暂时继位,睿王为摄政王辅佐幼帝处理政务。” 太后一道圣旨下,大臣们又开始对着谢辰瑾叩拜。 这位睿王虽说一直有身世疑点,但好歹生父确认是先帝无疑,从血统上来讲,是能担任摄政王之位的。 而今只希望皇上能早日醒来重新掌权,稳定大局。“” 好在谢辰瑾在夜间已经对近段时间的朝务进行过复盘整理,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并没有太大的冲突。 唯独在对太子的问题上,各朝官之间有了龃龉。 “摄政王,太子谢烨带兵闯宫造反意图明显,理应贬为庶人或斩立决。”有官员见风使舵。 见谢辰瑾起势正式握住权力后,开始献上他的衷心。 但立马就有反对者跳了出来:“太子闯宫一事尚未调查清楚,怎能随意就给他定了罪。” “再者此事的处理者为皇上,即便要处理也要等皇上醒来后再说罢。” “摄政王他仅是暂时管理政务,在有关皇子的性命方面还是没有决断权的!” 位于漩涡中心的谢辰瑾神色平静,他道:“太子一事尚未有定论,此时应按照皇上之前的方法处理。” “后续需等皇上苏醒后再做决断。” 这一保守的法子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那些明显对谢辰瑾献殷勤的人见没有得到该有的重视,心有忿忿后又按捺下来。 太医院里江晚宁坐在药房里整理了半天药物,怎么弄都觉得不太满意。 “丫头,你眉心松一松。”坐在不远处的太后说,“不就是府邸没了嘛,明个哀家再给你找个好位置,给你建个更大更好的。” 江晚宁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太后,道: “小老太婆你不躺床上睡觉,跟我过来这里作甚?!闻着药味儿好闻啊。” “嗯,好闻。”太后深吸一口气一脸陶醉,“年龄大了就喜欢闻这种艾草啊药材啊的味道。” 在经历了大凉帝短时间内两次尥蹶子差点死翘翘的事后,太后很害怕自己目前所经历的是一场梦。 她怕她一闭眼再睁开,谢辰瑾和江晚宁贴心的好儿子和好儿媳就没了,就远行了。 扔下她一个老太婆孤零零的面对着外界的牛鬼蛇神。 “不想理你,人家老了都是想闻这个香那个香的,哪有闻药味的。”江晚宁回答。 有了太后在身边,她整理药物的时候能随口说两句话,感觉也很不错。 大凉帝这两次脑淤血的太过密集,她给出的保守治疗估计要等到三年五载他才能完全康复。 之前想着睿王府的人离开京都,皇帝三五年恢复无所谓; 可现在自己老公被困在这里当摄政王,怎么着都要让他快点支棱起来才行。 难不成要让谢辰瑾当摄政王一直当到李安平的孩子成年嘛。 并且…… 江晚宁回想了一下她看到的那个孩子,目前看起来胖胖乎乎的,但脑袋似乎要比同月龄的孩子要大。 再联想到李安平求子的法子,她感觉这个孩子的情况怕是不会太好。 太后见她说了一句话后,眉头越皱越紧呲道:“你个丫头是不是觉得哀家在这里打扰到你了。” “若你觉得哀家烦,哀家这就走!” 江晚宁摇摇头,说:“太后,若太子和李安平的那个孩子没了,你别太难过哈。” 太后愣了一下,也跟着摇头:“哀家不难过。” “那不还有倩云的孩子嘛,也是哀家的重孙孙,还有东宫不还有好几个要生的女人嘛。” “哀家的重孙孙多得很。” 话是这样说,她还是忍不住问:“晚宁那孩子…怎么了?” “还是你觉得他现在坐上了龙椅有人要害那孩子?” 第978章 东宫有诅咒 太后说到这里着重补充:“哀家真不怎么难过,只是觉得麻烦。” “麻烦?”这个情绪是江晚宁没有想到的。 “对啊。”太后叹气,“那不又得再找个小娃娃坐龙椅了嘛,你以为外边那些大臣们好糊弄吗。” “一群只认血统的老腐朽,一个个当官那么多年,还没哀家一个老太婆通透。” 江晚宁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太后笃了笃拐杖,“快说那孩子会有什么问题?” 她觉得江晚宁既然把这个话说出来了,那一定就会有相应的法子。 就像江晚宁知道李安平会用鸡汤害她,特意没有走留下来给她挡鸡汤一样。 若有人对那孩子下手,她一定也能力挽狂澜。 江晚宁想了想用手围绕着自己的脑袋比划了一下:“太后您想一下。” “李安平的孩子脑袋是不是要比倩云孩子的脑袋要大。” 太后没有看那么仔细,她说:“别想啊,这两孩子不是在寿康宫嘛。” “我俩回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么。” 寿康宫里,两个孩子正在睡着。 江晚宁将两个孩子平放在亮处细细打量。 这孩子的出生时间相差不过两三天,从成长发育来看应该是在相同范围内的。 严格点儿讲,李安平算是早产,她的孩子应该会更小一些,发育会缓慢些。 可这两天她瞧着两孩子几乎看不出谁是早产的。 甚至细看李安平的孩子长得还更壮实更胖些。 太后在旁边跟着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这脑袋要大么。”她用手比了一个圆,“感觉差不多啊。” 江晚宁找来了两根软尺上手量了起来。 这一量发现,两个孩子的脑周长确实有差异。 李安平的孩子要比倩云孩子的长约两三厘米。 脑周长长这么点,用肉眼或者手比划着来看,根本微不足道,看不出什么差异。 “这么点没什么大问题罢。”太后说。 江晚宁道:“这才月余就有这么长的差距,那等他们三个月,半岁的时候呢。” “两个人同用奶娘,同样的喂养方式,据说起居时间也都大差不差。” “四肢身高等其他地方发育程度差不多,偏偏脑袋有差异,若说没问题不太可能。” 从医学的严谨角度来讲,就很有问题。 太后急了:“既然知道有问题那就治啊。” “你不是在这里嘛,反正这段时间皇帝那边也不需要你怎么费心,就看看这孩子呗。” 她像是害怕江晚宁心有顾虑般,说:“你若不放心李安平,哀家可以留子去母。” “一条白绫过去,她就没了。” “你也不用担心她会报复你或者这孩子长大了会受她的教唆对付你和阿瑾。” 江晚宁默然,她想说李安平本身也快活不了几天了。 那天谢辰瑾断她手腕的时候,江晚宁就发现她身体的凝血机能出现了问题。 手背上被筷子扎的洞和手腕处的断口的出血量很不正常。 像是身体根本没有应急与凝血反应,任由血一点点的往外流。 直到太医过来给她做了紧急处理,她被人拖下去后手腕处还在流血。 血迹一直拖到大殿外很远的地上,晚上他们离开时都还能看的到。 江晚宁思索了一下,李安平是拜求神石才有了孩子的。 她身为母亲,身体机能在孕期和产子期间大大变异,极有可能就是受到了神石辐射影响; 那这孩子在她腹中受到的辐射影响也很大。 “太后。”江晚宁正色道,“医学不是万能的。” “即便我有神奇的治疗方法和许多神奇疗效的药物,那也不是万能的。” “不是真的就能起死回生,有些疾病,人类就是束手无策。” 这也是贯穿了江晚宁前世今生的问题,有许多人就是觉得你是医生就必须治好病人。 你若治不好就是医德有问题,医术没水平。 素不知,人类在大自然面前何其渺小,未知的疾病太多,需要探索和研究的学术也太多。 就比如辐射问题,饶是现代科技也没法完全解释清楚,为何有些辐射会对人体有害有些又无害。 “哦。”太后看着她半天才淡淡地说,“没法子治就没法子罢。” “听天由命,子孙自有子孙福,哀家管不了那么多。” 江晚宁忍不住解释:“太后我真不是与李安平不对付,才……” “哀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太后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不然你也不会救皇帝的。” 江晚宁:“太后能理解就好。” “也没多大关系。”太后道,“都是小奶娃,倩云的孩子也是太子的血脉。” “到时候顶上去,那群大臣看不出什么的,即便知道了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在医疗不发达的古代,一个小孩夭折太常见了。 太后不觉得难以接受。 但让江晚宁和太后没有想到的是,东宫似乎受到了诅咒。 从她们这次聊天结束开始,李安平的孩子开始有了嗜睡症状。 一天能有十个时辰都在昏睡,醒来后就要哭闹着吃,备用三个奶娘都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个头也在短短几日内长了一倍多。 看起来已经像个半岁的孩子了。 而李安平那边,断掉的手腕被包扎后伤口处的皮肉迟迟不能长合住。 原本手腕处还连着几根筋脉的,正常人拼接上后能慢点长好,虽说往后手部动作没那么精细了,但总体是能长回去的。 可李安平的手腕处的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不说,每日都还往外渗血。 不仅如此,还逐渐有了腐烂生蛆的迹象。 每日清理伤口时都必须把腐肉给刮下来,这样她每天新长出来的肉还没有腐烂刮下去的多。 几天后她两只手掌彻底与手腕断裂,再无连接与长回去的可能。 这依然没有让腐烂结束,腐肉开始往她手臂上串,不过一两天她整条手臂全部腐烂。 太医不得已要截掉她的两只胳膊,以避免腐肉再把其他身体上的肉给带着腐烂了。 可伤口不能愈合以及腐烂原因太医们皆不知晓。 更让李安平崩溃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东宫后院的女人们次第到了临盆期,开始生孩子了。 第979章 任务完成 最让李安平崩溃的是,东宫的这些女人们开始到了临盆期,挨个生孩子了。 当初她为了显示自己大度,自己确定怀上孩子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让府上的婢女妾室们去给谢烨侍寝。 期间哪怕谢烨身体承受不住,她也会让人悄悄给他灌了强健身体的药物和迷幻神智的药物后,再让妾室们侍寝。 当然为了显示自己大度,她也没有对那些妾室们用避子汤药的。 是以,在她怀孕没多久,东宫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三四个女人有了身孕的。 李安平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抢先出生,找冯沉香进行了剖腹产,提前去子。 现在她因手腕受伤导致手臂被截肢,躺在床上痛不欲生,可那些女人们却要开始生育产子与她争荣宠了! “如玉,去找人!”李安平躺在床榻上,睚眦欲裂。 当初她就打算在每个妾室生产之际,安排产婆把她们一个个给弄的一尸两命的。 “把府上等着的产婆们都给安排上!”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近半年来她在府里养着这些婆子就是在等今天的。 如玉抬眼温温看了李安平一眼,拆开她肩膀上的纱布给她敷药:“太子妃娘娘,太医说了您这两条胳膊截肢后得静养。” “除了用药用膳上要更加谨慎外,还得控制下心绪,要避免情绪波动,不要易怒。” 李安平瞪着眼:“那群庸医懂什么?!” “他们若是有本事,本宫还至于把两个胳膊给截肢了?!” 她的两个肩膀头是从关节处齐齐截断的,不知道太医给开了什么药,她每每敷药时都疼的哭爹喊娘,痛不欲生。 可即便这么疼,膏药日日敷上去就是没用,截肢处还是没有结痂。 “本宫让你停下手里的活计!立马去把产婆们给喊过来!” 李安平现在气得想打如玉出气都找不到手了,只能干躺着瞪眼。 如玉这次连话都没说,继续给她敷药。 她见如玉半天没动情绪更加愤恨:“真是个榆木脑袋!” “除了挨打什么都不会!” “去把如云喊过来!” 如云很快过来了,不过她在面对李安平时与如玉一样,都是对她的话听之不闻,置之不理。 “太子妃娘娘,如今您便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等死罢。”如云道,“那些个妾室自有她们的去处呢。” “等死?!”李安平怔怔看着面前的贴身婢女,“如云你竟敢……” 如云浅笑吟吟:“太子妃,不然您觉得为何你这药敷上去为何会起反效果呢。” “当然是因为我买通了太医们呐。” 李安平此时已经毫无危险性,除了在床榻上干嚎外再无任何能力。 她看着如云满眼不解:“如云!怎会是你?!” “本宫从来没有打骂过你!” 若是如玉对她下手,她还能找到理由。 毕竟之前她有段时间对如玉打骂狠厉,好几回差点要了她的命。 “没什么理由。”如云道,“就是觉得呀,您现在活该在床上等死呢。” 她说完拿出两串珍珠放在如玉手中,笑道:“往后这太子妃的命就掌握在你手中了。” “身为奴婢,你可得好好侍候她,将她曾经施加给你的,加倍还回去呢。” 如玉接过珍珠,挑了挑眉:“如云姐姐解我多次危急,妹妹我定不负所托。” “砰。”如云婷婷袅袅的离开寝殿,关住寝殿门之际也把李安平与死亡关在了里面。 这一次她光明正大的从东宫正门走出后,上了马车一路向西,在郡主府门前停了下来。 “郡主,驸马爷。”如云跪拜在莫青宋崚二人面前,禀告情况。 这是她近一年来隔三差五都会有的行程。 “李安平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东宫里的其他即将临盆的女人要怎么处理。” 莫青面前扔放着那本野史,她随意瞟了几眼书上的字,淡淡道:“不用管。” 按照书里记载,当年捡到神石的村子虽短时间内有很多女子有孕,但所生出的孩子全都没有活满过周岁。 有的刚出生就死了,有的则出生时肢体奇特被视为不祥,直接被丢掉。 东宫里的那群女人怀孕期间都是与李安平直接接触过的,也算是间接与神石接触过。 那生下来的孩子也活不久,或者大都会是畸形。 整个东宫,到此是没有任何翻盘机会了。 “不用管?!”如云惊了。 又惊又怕。 这个意思是不是在说,郡主和驸马爷已经不需要她再做什么了。 不需要她再汇报太子与太子妃的情报,不需要她再观察太子妃的状态,不需要她再给太子妃下毒了。 那她……还能活吗。 莫青抿唇:“对,不用管。” “那奴婢…”如云面色发白,“接下来去哪儿。” “你从哪里去往东宫的,就回到哪里去。”莫青道。 如云愣了一瞬:“好。” 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跪着问:“那奴婢的命……” “你的命不值钱。”莫青闲闲地说,“本郡主不会割你的舌,也不会毒哑你。” “你在东宫里谋生的这段经历,你想与旁人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如云迟疑地起身,直到走出郡主府走到外边的路上后,还觉得不太真实。 她当真是没事了?挣了一笔意外之财后,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 如云摁住狂跳的胸口往睿王府的地方走。 她原本是睿王府院外非常不起眼的粗使洒扫丫鬟。 当初她家里弟弟要结亲需要用钱,情急之下她趁着莫青郡主找睿王妃时主动与莫青搭上了话。 后来便在莫青的安排下,从睿王府出来,进了东宫成为东宫里的二等奴婢。 刚好那个时候太子妃李安平非常不喜近身的奴婢模样漂亮,她这个样貌平平二等奴婢摇身一变成了东宫太子妃的贴身婢女。 当然在此期间如云早已做好了事后会被灭口的准备。 深宫后院待的时间久了,自然明白为主子办事大多终有一死。 可现在她竟真的活下来且自由了! 如云一路狂奔,等她跑到原睿王府看到面前的废墟后,才猛然想起。 睿王府已经没了,已经在前些日子里被烧了。 她如今成了无归之人。 就在她站在原地呆愣时,有马蹄声在她身边停下。 “姑娘,听说京都睿王府在这附近,请问是附近哪座府邸?” 车架上的车夫问她。 如云指着面前的废墟:“这就是。” “睿王府没了?”这次是车厢里有人掀起车帘跟着她一起看向废墟道。 “是啊,睿王府没了。”如云呆呆的,她一直以来的家也没了。 第980章 找人帮忙 如云道:“是啊,没了。” 她一直以来的家也没了。 细究起来,如云很早就被卖进了睿王府,但因为样貌普通一直都是在外院洒扫。 后来她在莫青的安排下离开睿王府进了东宫。 但她从心里一直觉得睿王府里的那个给下人奴婢们准备的,她住了小十年的厢房是她的家的。 在那里她有相熟的丫鬟姐妹,有相识许久的老嬷嬷,她们早已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成了各自生命里的亲人。 而现在她像是外出远游晚归的旅人,找不到家了。 车厢那人叹过后,歪着头把如云上下打量了几遍:“姑娘,你与睿王府是什么关系?” “这睿王府没了,他们里面的人呢,睿王和睿王妃呢。” 他们过来这一路未曾听到有关睿王,睿王妃去世的消息,看样子应该是府邸不小心失火了。 如云擦了一把眼泪:“我是睿王府里的丫鬟,睿王府被烧后,王爷和王妃住进宫里去了。” 车里那人疑问:“你是睿王府的丫鬟?那为何我从来没见过你?” 如云这才回头将车厢里的人看了清楚。 “容行公子?!”她睁大了眼,“奴婢是负责外院洒扫的,并没有在王爷王妃身边侍候,您是贵人没有见过我很正常。” 容行‘哦’了一声,他身边的白流苏探出头来冲着她招手:“既然是睿王府的奴婢,那就随我们一块罢。” “刚好我们要去找睿王妃的。” 如云不疑有他,上了容行的马车。 马车刚启程没多久,思明在路上与他们遇上了。 “容行公子,王爷让属下过来接你们入宫。” 容行看了他一眼:“你们传消息的时候能不能全面点。” “怎么不早说睿王府没了,害我们原地打转了好久,还以为自己走错路了。” 思明嘿嘿一笑:“这不专程过来接你们了么。” “还有,睿王府不是没了,是往后要建一座更大的摄政王府。” 容行翻了翻眼,嗤道:“爬这么高就不怕到时候一下子给摔死!” 白流苏冲着思明带着歉意的笑了笑:“他嘴欠。” 有了思明带路,几人入宫之路非常顺利。 白流苏入宫后直奔太医院与江晚宁汇合。 “终于等到你了。”江晚宁坐在草药堆里看到白流苏后对她亮起大大的笑。 “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把你薅过来帮忙的。” 白流苏跨过众多药材走到她身边:“同为医者,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很乐意帮忙的。” 这些天她在给大凉帝做后续治疗时发现,她把大凉帝脑部出血点和血管内的血栓清除后,大凉帝出现了严重的后遗症。 若是一般手抖或者腿脚不灵便的后遗症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上朝处理政务的时候让人抬着或者口述让旁人帮忙批注。 可偏偏大凉帝的后遗症和脑子有关。 简单来讲,江晚宁发现大凉帝要傻了,或者说已经出现了痴傻的苗头。 譬如,他刚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认识江晚宁和太后了; 并且举止和神情间越来越像三岁幼童,幼稚到极点。 这怎么能行! 脑瓜子坏了还怎么处理政务?! 那岂不是要让谢辰瑾给他白白打工一辈子,没有自由身了。 她思考过现代医学的所有办法,觉得在西医上还真找不到突破口。 是以她才给白流苏传信,看看白流苏这位古代神医有没有什么偏方之类的能用。 “大概就是因为短时间内脑部血管堵住破裂了两次,对大脑产生了不可逆的伤害。” 白流苏听完整个病情过程,也犯了难:“这我个人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若我师父在的话,没准他能有什么神奇的法子。” 江晚宁哽住,快别提那个银玖了,先不说现在银玖的灵魂在谢辰瑾内封印着出不来。 就算是没被封住,她也不敢找那个占有欲极强的偏执狂帮忙。 “除了你师父你还能想到谁?”江晚宁托着腮问。 白流苏忽的眼睛一亮:“那个孩子!你放在我那里,让我暂时照看的孩子!” “不会说话的那个,鹤鸣!” “我后来得知他是有名的神医后人,对施针治疗特别拿手,不如我们让他试试!” 江晚宁大喜,要不就是说天下的因缘没有白费的呢。 当初她多手把那孩子从火堆里背出来还是有用的! 好在白流苏临出行前交代过鹤鸣,让他不要乱跑,思明很快就从他们住的地方把鹤鸣接了过来。 这少年果真是用针高手,探过脉后就点头表示自己能施针将大凉帝的脑袋治好。 只不过除了本身的施针外,他还需要四味药材作为辅药。 在他把针扎入脑部后,将药汁通过银针导入到大凉帝脑部,如此才能彻底修补好大脑已受损部位。 这种将外部液体注入脑瓜子的治疗方法江晚宁是第一次见识到。 “啧啧,医学的边界就是没有边界。”江晚宁不住感叹,以她的知识和见识程度根本不敢去想去用这种法子。 “既然知道法子就开始罢。”她说。 白流苏看着鹤鸣比划着手势,说:“鹤鸣说,他得等药材备齐后才能开始施针,如此才能保证疗效。” “他还说,这四味药材非常名贵,非常难找。” 江晚宁:“你忘了这里是哪里了吗,皇宫里的太医院诶。” “这里收罗了各种名贵药材,还怕找不到四味药?!” 很快江晚宁就被啪啪打脸,鹤鸣说的那四味药材,大凉太医院里只找到两味,剩余两味翻遍了整个太医院库房都没有找到。 第981章 这些都在哪儿 “天山雪莲,菩提果,这两样是宫里太医院库房里有的,但也仅有一支。”江晚宁看着药单盘点, “另外的醉芙蓉和虎牙榴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说过。” 现代医学的药物名字大都是固定的名字,阿莫西林就是阿莫西林,不像许多中药材会有别名。 比如豆蔻又叫假麻树,偶子。 所以这两药材是不是也有可替代的? “小鹤鸣一定得要那四味药吗,有没有可替换的?”江晚宁可怜巴巴地问。 鹤鸣坚定而又淡然地摇摇头。 白流苏道:“既然鹤鸣说不可替换必定有他不可替换的道理。” “不过这两味药我也没有听说过,我问问鹤鸣都是什么药材要去哪里找。” 她低头与鹤鸣交流了一会儿,说:“这四种药都是用来固神稳智的。” “他用银针入脑,刺激脑部穴位,让皇上的智力回到之前但银针不可一直扎入脑中,便需要用这四种要药材入脑进行稳固。” “醉芙蓉是一种长在海底的花,据说是与一般的芙蓉花外形相似,因为长在海底所以才叫醉芙蓉。” “虎牙榴则是长在虎牙山顶的一种石榴。” “据说这种石榴不像普通石榴那样多籽,而是一个里只有三五粒石榴籽,每颗石榴籽都很大。” “因为这种石榴只长在虎牙山上,所以便叫虎牙榴。” 江晚宁敏锐的捕捉到她话里的用词,“据说?海底是哪个海的海底?虎牙山又在哪儿?” 她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没有听说过这里有什么海,有什么虎牙山的。 白流苏道:“因为这种法子银针入脑药材固神的法子是他从祖传的秘方书里看到的,这四种药材他也没有见到过。” 江晚宁:“呵呵。” “随便从书里看到的法子不用临床实践就能直接用了?这算哪门子会治嘛。” 现代医学中哪怕一个小小的疫苗,在投放市场前都得进过三次以上的活人试验,这个小家伙看祖传医书秘方就敢直接上手。 并且治疗对象还是当朝皇帝,我天,这是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吗。 她还真的相信并且期待了,真是病急乱投医,相信个孩子。 一低头,小鹤鸣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她,显然对江晚宁非议他祖传医书的话很不满意。 江晚宁面色尴尬地往旁边挪了挪,白流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出来打圆场。 “鹤鸣的祖上数十代都是用针高手,传下来的秘方书上记录的都是他们祖辈自己用过,且把人治好的案例。” “我有幸看过几个法子,给病人用过,都是非常有效的。” 江晚宁乖觉示弱:“小鹤鸣,对不起啊,是我刚才着急说错话了。” 世界之大,多的是不知道的事。 她确实不能否认人家先辈们多年的心血积累。 鹤鸣本就是温顺的男孩子,他在听到江晚宁的道歉后,抿了抿唇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江晚宁眨眨眼,轻声念了出来:“落日海,陈曲州虎牙山。” “这都是哪里啊,大凉有这些地方么。” 这曲州她知道,陈曲州又是哪里? 当初她在曲州的时候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虎牙山呐。 不过曲婉儿现在京都,可以找她问一下。 她逐一瞅向白流苏,碧叶碧枝和杏儿,每个人都摇摇头。 就连鹤鸣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但鹤鸣坚信,只要是出现在自家秘书上的那就是肯定存在的,只是暂时没找到而已。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一个丫鬟开口说:“奴婢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两个地方。” 话一说出口,如云就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这两个地名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在莫青的郡主府看到过的。 就是每次过去回禀情报时,莫青郡主摊开在她面前的那本野史书上记载的有。 她有几次听到莫青轻声念出来过其中的句子,貌似就有这两个地点。 江晚宁循声看向她,觉得这丫鬟很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遂问:“你是……” 白流苏看向她:“你们睿王府的丫鬟呀,我和容行入宫之前去你们睿王府了,她就在门口眼泪汪汪的站着。” “问过后就把她带进宫里了。” 江晚宁问碧叶:“睿王府里有这丫鬟么。” 如云往前走了几步,施礼道:“奴婢是外院的洒扫丫鬟,王妃不认识奴婢很正常。” 碧叶绕着她走了两圈:“我记得你,确实是睿王府的丫鬟,不过好像有段时间没有在府里了。” 如云急忙道:“奴婢小弟去年成亲,家里事情多便告假回家了,这不刚过来就看到王府没了…” “哦。”江晚宁不疑有他,“你刚才说知道这两个地方?在哪儿看到的?它们都在哪儿?” 如云登时紧张了起来,比帮莫青监视李安平举动时还紧张:“好像是在家里的时候看到什么野史里提到的。” “什么落日海,虎牙山的,具体在哪里没记住,但确实是有这么两个地方的。” 江晚宁大喜:“确定有就成!” “那本野史还在你家么,不如回去找一找?” 如云冷汗浸满了背,磕磕巴巴道:“穷人家的旧书都是用来点火的,奴婢好像就是烧炉灶的时候瞅了一两眼,然后就给烧火用了。” 江晚宁惋惜的‘啊’了一声。 看来这两种药暂时是无望了,现阶段只能看到大凉帝继续傻下去了。 一时间她五味杂陈,不知怎的关于大凉帝与谢辰瑾共生体的说法浮现在她脑海。 她倒不是相信谢辰瑾死了大凉帝就肯定会死。 而是觉得身为皇室亲兄弟,他们二人的命运其实是相连的。 比如眼下,大凉帝病倒在床,谢辰瑾就必须得当摄政王协助处理政务。 在很多方面他们有着共同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或许才是他们‘共生体’的真正含义。 就在她这边为了治好大凉帝苦苦思索时,京都城内一股暗流正在涌动。 郡主府中,莫青已经得知东宫里一位侍妾在生产出一个双头婴孩儿后当场被吓死,而那孩子也连夜被人掩埋。 她轻笑:“东宫这些天会有许多喜事,得让太子知道,让他一起高兴高兴才行。” 第982章 有人作乱 莫荷心领神会:“奴婢会找人通知太子的。” “不仅这位侍妾的事会通知到,太子妃和其他侍妾的事也会通知到的。” 莫青闲适地转着扳指:“如此甚好。” “郡主,眼下皇上并未掌权,您为何还要……”莫月有些不解。 当初郡主想反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皇上在位就会不断对莫家下手,现在皇上病了,莫家的危机已经解除了,郡主为何还要继续对付太子呢。 “因为皇上的病会痊愈。”宋崚道,“即便皇上当真没法再执政,太子的性子与皇上如出一辙。” “若太子上位,依然会拿捏莫家的。” 莫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莫荷去盯着东宫和太子,你也别闲着。”莫青吩咐,“你得把东宫想隐瞒的事情给公布于众。” “他们埋了什么,就得让百姓们知道什么!” 莫月应了差事,出去想办法让消息‘公布于众’去了。 在这个时代撒播消息的途径很接地气,就是最简单的街头巷尾之间口口相传。 这种法子虽说没有像现代网络上那样发达便捷,但胜在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法子。 莫月只需要找到几间茶楼,找到几个说书人,和几个卖菜的农妇就能让东宫后院里发生的一切传遍整个京都。 很快,整个京都上至朝臣百官,下至三岁孩童都知道当朝太子领兵闯宫意图谋反犯了天怒。 上天惩罚了这位不孝子,让他后院里的几个妾室所生出的孩子都是妖魔所幻化的。 不是双头就是独腿,每个婴儿刚出生就能把生母和产婆活活吓死。 就连东宫太子妃也遭受了牵连,被病魔附体,缠绵于病榻,性命垂危。 更有甚者说,就连已经被抱上皇位的东宫嫡长子也逃脱不了这种惩罚。 不足两个月的婴儿硬是看起来像岁余,各方面都不像是个孩子。 在这种流言蜚语的攻势下,每日参加早朝的大臣们,上朝后第一件事就是观察皇位上的孩子。 他们也是眼见着那个抱着孩子的襁褓一日比一日大,襁褓里的孩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壮实。 太后即便没有听过传言也被李安平孩子的成长速度吓得不行。 “晚宁,你快想想办法。” 老太后现在都不敢去抱那个孩子了。 且为了安全着想,她现在命人把倩云的孩子和李安平的孩子分开喂养的。 生怕李安平的孩子会一夜之间爬起来走路,把另一个孩子给杀了。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妖怪变的?”太后问,“这个头长的快得也太吓人了。” 江晚宁道:“不是妖怪变的,但这孩子注定不正常的。” 她知道辐射会造成各种奇怪畸形,这种暴长的她还没见过。 在现代,当年隔壁小海岛上的两个原子弹就导致了当时那部分地区几十年内出生的孩子都是受到辐射影响,非死即残多畸形。 就和她这些天听到的东宫几个妾室产子的传言一模一样。 她想,大概是因为李安平拜神石染了辐射,让其他女人多少也染了些的缘故。 导致她们腹中的孩子也都是被辐射过的胎儿,从胚芽开始便注定了现如今的畸形结果。 太后叹了口气:“早先你就给哀家说过他活不长,现下看来这孩子直接死了也行。” “像这般奇怪的长大,反而比夭折了更让人害怕。” 太后头疼地皱起了眉:“明个儿起让倩云的孩子去上朝罢。” “这孩子不能再出现在大臣们面前了。” 江晚宁明白太后的顾虑,但这孩子她是没办法救了。 寒字号地牢里的谢烨自然也是把东宫里发生的事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万分惊恐地陷入了恐惧恐慌和后怕中。 谢烨觉得自己真的是犯了天冲,伤了母亲害晕了父亲才会导致天谴的。 最后压垮谢烨的稻草是,有人将他四个妾室生的婴儿抱过来给他看了。 果然如同狱卒告诉他的那样。 每一个都是奇形怪状,让人不敢直视,见之惊悚。 自打谢烨看过那几个婴儿后,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不断浮现出那些畸形的躯体。 在这种精神压力下,谢烨竟一根腰带在地牢里悬梁自尽了。 这个消息传到宫里时,太后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谢辰瑾和江晚宁相视对望后都觉得不太对,当碍于太后在场,只能先安抚太后让她节哀。 “造孽造孽!”太后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当真是上天惩罚,要东宫全盘覆灭了!” “往后大凉该何去何从啊!” 她用苍老的目光看向谢辰瑾:“阿瑾,哀家没指望,没指望了啊。” 谢辰瑾沉声道:“太后,只要还未选出合适的继位人,儿臣就是会是摄政王,会辅佐着那孩子长大的。” 当然,只希望倩云的这个孩子能正正常常的成长。 安抚好太后将她送回寿康宫后,江晚宁说出了心中疑问:“你觉得太子会自杀么。” “先不提他自杀一事,单有人将外边的消息告诉他就很不正常。”谢辰瑾叹,“大凉怕是要大乱了。” “会是谁将东宫的事传进去的?”江晚宁分析,“眼下京都并没有可兴风作浪的皇子。” “难不成是废齐王潜进了大凉?” 她没有思路只能给出这样的分析了。 谢辰瑾摇头:“不会。” “魏王在曲州那边的布防很严谨,近来并没有收到相关的军情密报。” “那还会有谁想扰乱京都?”江晚宁想不通了,“莫非有其他国家的线人潜入了大凉?” “他们一直蛰伏在京都,就等着此时皇上病倒,东宫式微?然后再出来作乱?” “这也太有耐心了罢,他们是在京都潜伏了多久啊,就这样能肯定李安平和东宫的孩子都会出事?” 天谴的谣言必定得结合东宫现状才能让人信服。 谢辰瑾听到这话猛地停下脚步,问:“你是如何知道李安平和东宫的孩子会出事的?” 江晚宁道:“我最初只是肯定李安平的孩子会出事……” 说到这里她突然间停顿了下来,“应该还有一个人也是早知道李安平的孩子会出事的。” 第983章 凉薄亲情 江晚宁说着突然停顿了下来:“除了我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知道李安平的孩子会出事。” 谢辰瑾听她的语气有些不对,看着她缓缓道:“莫青?” “嗯。”江晚宁点点头,“当初李安平求子时,莫青常过去睿王府与我闲话。” “我稍微给她提过,让她离李安平离东宫远点。” “虽然当时并未直接说明李安平会怀上异胎,但以莫青的头脑,略微思忖就能想明白。” “诶,我原以为莫青前些天被你发现私藏佣兵已经收手了,没想到她这次居然把谢烨给弄死了。” 谢辰瑾道:“兹事体大,没有实证前不可枉下结论。” “我得亲自去问过莫青后才能下定断。” “或许不是莫青,这一切都是那个驸马爷宋崚做的呢。”江晚宁有心为莫青开脱。 不愿让心里的那个答案成为现实。 谢辰瑾想了想,也比较认同她的说法。 但这一切到底都是他们的猜测,并不能成为直接为莫青定罪的证据。 谢辰瑾处理完手头的政务后就与江晚宁一道去了郡主府。 莫青对他们两人的到来毫不意外,或者说她没有任何异样,就像之前那样接待了他们夫妻二人。 “诶呦,这不是摄政王嘛,您最近可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她甚至还有闲心与他们打趣。 江晚宁心里对她的怀疑小了些。 “莫青,本王问你。”谢辰瑾开门见山,“这些日子东宫发生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 “谢烨自杀是你怂恿的吗。” 莫青脸上没有任何紧张或者心虚的表现,她很无所谓的笑笑:“摄政王,您这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我有点不太开心。” “李安平自己为了怀上孩子挖李家祖坟的,这事儿也赖我了?” “包括东宫里那些妾室怀孕生子,那都是李安平的安排,她才是东宫的当家主母,我一个外人手再长也伸不到人家后院里去呀。” “至于你说的谢烨自杀是不是我弄得——” “摄政王殿下,您得看太子此前动了谁的利益。” 江晚宁道:“是,谢烨确实是带兵闯了宫,但这些天皇上病着一直没醒,即便他想惩罚太子也下不了令啊。” “摄政王殿下,你身在皇家这些年应该是能切身感觉到自古皇家亲情凉薄的。”莫青答非所问, “即便谢烨是太子,那他与皇上太后之间的亲情也都是建立在没有动对方利益的基础上的。” “一旦有谁越线违规,不等我这个外人出手,他们那些利益主体者之间的亲情自然会荡然无存。” “此前废齐王的下场你是亲自看到的,如今的太子举动与废齐王当年有何不同?!” “不都是私自调兵,试图谋反么,且废齐王仅是在边境闹事,皇上都有要把他赶尽杀绝的意思。” “而太子已经闯到了皇上跟前,你不会觉得皇上太后会无动于衷罢。” “就算是皇上病了没法处理,可宫里还有个太后呢。” “即便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顾念亲情,可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为了平息百姓们的非议,为了大凉的天下她也会选择除掉谢烨的。” 莫青说到此,看向谢辰瑾正色道:“摄政王,在斩断亲情方面皇上和太后,永远都会比你更加理智更加清醒。” 一番准备好的质问变成了一次受教课。 江晚宁听得有点不敢相信,但也能明白莫青所言是事实。 朝廷与坊间对于东宫犯了天怒一事怨声载道,议论纷纷,若太子不死会给大凉给京都带来更多的灾难。 从客观来讲,谢烨不死难以平息百姓之怒。 再加上谢烨确实是带兵逼到了宫里,触动了皇权的,若太后再不采取措施,怕是以后就来不及了。 只是江晚宁心里有点不是个滋味。 虽然她也巴不得谢烨早点死掉,不再找睿王府的麻烦,但当谢烨就这样死了,还有可能是太后吩咐的后,她还是觉得不得劲儿。 她细细想起太后听到这个消息的神态来,似乎确实没有太多的惊讶与伤心。 江晚宁默叹,人都是多面的,太后又是千年老狐狸,没有什么事都给自己汇报的必要。 只是莫青所言,是在暗示什么呢。 她与谢辰瑾坐在回程的马车上皆沉默不语,很久后,江晚宁才开口说: “太后这是为了大局着想,她是不忍心的,但为了大局不得已而为之。” “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凉能尽快安定。” 谢辰瑾点点头:“我知道。” 他回想着莫青方才的眼神,忽的觉得莫青好像是在哀叹他对亲情这块捋不清斩不断。 没由来的,他忽然间生出一丝悲凉来。 心底一直坚定的信念也在这悲凉的氛围里晃动了几下。 皇上一直以来对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对废齐王,对谢烨做过的吗。 可他而今依然傻的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国泰民安,所谓的大凉江山,辅佐着太子的孩子。 若皇上醒来再度对自己亮起砍刀,他该如何应对? 亦或者…他可提前防范,为了自保,将这份危机彻底清除呢。 谢辰瑾知道,有自己的王妃在,他可以永远让皇上沉睡。 思索间,马车忽的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江晚宁把车帘掀开,发现马车正停在相国府门前。 她忽然间发现,她好像许久都没有回来了。 甚至连老夫人都没有去探望。 一时间内疚自责羞愧等情绪在她心头萦绕,让她百感交集。 “王爷,我今个想回相府看看,不若你先回去罢。” 谢辰瑾刚好也需要时间将心头的疑问捋一捋,遂道:“好。” 江晚宁蹦下马车,走到相府门口。 现是大白天,相府门却是关着的。 她有点疑惑,命人上前去敲门。 很快门房打开门洞往外看了一眼。 “摄政王妃?!” 门房急忙把门打开,将江晚宁迎了进去。 许是很久没有过来了,江晚宁踏进相府后,陡然生出萧条之感来。 虽说相府里的景致与此前差不多,但不知为何她觉得安静凄凉了许多。 第984章 他们和离了 “俏俏呢。”江晚宁边往里走边问。 这若放在往常,江俏俏老早就迎出来了。 门房道:“白姨娘与俏俏小姐前段时间搬到白家去了。” 江晚宁讶异:“搬到白家去了?” 她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那现在府里只有老夫人和父亲在了?” 门房点头:“是,主子就只有老夫人和父亲了。” 江晚宁快步走到后院,老夫人正在佛堂礼佛。 得知江晚宁过来后,高兴坏了,离老远就掂着脚要跑过来。 “祖母。”江晚宁看着江老夫人心里五味杂陈。 如今的江老夫人与太后看起来差不多了,两鬓花白,很是苍老的样子。 “晚宁。”江老夫人将她拉在身边看了半天。 “好久没有你的消息,我一直想过去看你的,可没法出门只能在家里担心。” 江老夫人说着摸起了眼泪:“听说睿王府被烧了,你现在住哪儿啊。” 江晚宁惊讶于江老夫人消息的滞后,解释道:“谢辰瑾现在是摄政王。” “朝廷给新建了府邸,等建好后我就住过去的,现在还在宫里和太后住的。” 江老夫人‘噢噢’了两声,忽而又压低了声音:“你在宫里自在不。” “太后是不是限制了你的行动,所以你才这么就没有过来的?” 一句话把江晚宁羞得面红耳赤,她能说是因为太忙了,忙忘记了吗。 “并没,太后人很好。”江晚宁耐心解释,“只是因为皇上前不久病倒了,病比较难治,我就……” 江老夫人闻言放下心来:“那就行。” 江晚宁觉得奇怪:“祖母,现在就你和父亲在家?” “白姨娘怎么带着俏俏去白家住了?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江老夫人把她往身边拉了拉,小声说:“白姨娘给你父亲递了张和离书,把你父亲给休了。” “然后就带着俏俏回去住了。” “你父亲受不了这个打击,论谁都不许谈论此事,也不让别人把此事透露给你。” 江晚宁听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才将这段时间江府里发生的事了解全面。 原来江浩文当初给皇上递了告老还乡的折子后,便休养在家。 可他这人当官时间久了,一日不摆官架子心里痒痒,就在家里开始做起了官老爷。 每日对着白氏作威作福,摆架子。 白氏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两人开始无休止的争吵; 偏生江浩文大手大脚的毛病没有改,自己这些年来根本没有积攒多少俸禄养老。 自己一面当着白氏耍官威,另一面没钱了又要白氏拿钱出来用。 几次过后白氏怒了,直接给他写了和离书搬出了相府。 江浩文觉得丢人,气得不去找白氏,也不许老夫人劝,更不许府上的人再谈论此事。 同时昔日的同僚们也逐渐将他这位相国遗忘,不再过来探望他。 在长达一个月的门庭冷清后,江浩文心灰意冷,决定关门闭府。 不接见外客,自己也不再出门,同时也勒令府上的其他人不能随意出门。 江老夫人不愿与他争吵,本身对外出也没有太多的兴趣,便直接潜心礼佛。 母子二人同在一府,却相互间不闻不问。 江晚宁闻言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她还以为江浩文这段时间安静是没闹幺蛾子呢,谁知道是彻底把自己和家人给整自闭了。 不过对于这个父亲她是没有多少亲情的。 江晚宁与江老夫人说了很大一会儿话,又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后,出门坐上马车去了白家。 马车在白家门口停稳,她刚跨进白家门槛就看到江俏俏顶着半张红肿的脸往外跑。 “俏俏?”江晚宁一把拉住奔跑的少女,“你这是怎么了?” 江俏俏眼睛肿得老高,看到江晚宁后尤不敢认。 而后一把将江晚宁抱住,哭了起来:“大姐姐!” “大姐姐你可算来了!” 她这一哭,面部动作太丰富,扯得脸更疼,由此她哭得更厉害了。 江晚宁瞧着她龇牙咧嘴的模样,将她往院子里拉:“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怎么你和姨娘搬回白家也不告诉我。” “这期间你若想找我了可以直接去王府找我嘛,呃,我是指睿王府没有被烧毁之前。” 江俏俏抽抽噎噎:“父亲不让我们去找你,也不许他和姨娘和离的事被外人知道。” “所以我们搬出来后就不敢去找大姐姐。” 江晚宁无语凝噎:“你之前不是挺虎的嘛,怎么还能被江浩文给唬住?!” “他说不让你做你就不做了?” “那你姨娘之前还说不许你跟谢云阳交往呢,你俩不还是一个劲儿暗度陈仓,使劲儿腻歪。” 江晚宁不提还好,提到这里江俏俏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刷刷的往下掉。 “大姐姐,我姨娘说,只要我再敢与谢云阳说话,她就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 正说着,白氏怒气冲冲的从里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鸡毛掸子。 “好你个江俏俏!还敢往外跑!” “我看你现在相府不能回,睿王府也没了,你还能跑到哪去!” 江俏俏一个激灵躲在江晚宁身后,大声地哭。 白氏在看到江晚宁后微怔了一下,丢掉手里的鸡毛掸子,郑重朝江晚宁行礼: “民妇见过摄政王妃。” 江晚宁喊了一声:“姨娘。” 白氏笑笑然后对着她身后的江俏俏喊:“你快点出来!” 她伸手招呼人把江俏俏往里院拉。 “姨娘,你这是准备做什么呢,是要把俏俏关起来?”江晚宁道,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对谢云阳的印象不错,已经算是接纳他当你的女婿了罢。” 白氏道:“那是之前。” “是我还不知道宁王母妃对俏俏他们痛下杀手之前!” “是我还不知道太子都会自杀之前!” 江晚宁往江俏俏那儿看了一眼,怎么那么久之前的事儿被白氏知道了? 白氏拉着江晚宁苦口婆心:“晚宁啊,你帮我劝劝俏俏,咱们商家没资格与皇家处。” “那个宜妃都要杀俏俏了,你说我能把俏俏往死里推吗。” “还有,太子都能自杀,一个宁王他又能活到什么时候?!” 白氏压低了声音嘟囔:“俏俏小孩子看不明白,我是晓得的,大凉要出事了。” “现在嫁给皇家必然死路一条!” 江晚宁哑然:“姨娘,你这都是从哪儿听说的,大凉要出什么事儿了,我都不知道呢。” 第985章 她自尽了 白姨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江俏俏也顾不上和她吵架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把江晚宁拉进了房里。 “是我和姨娘推测的。”江俏俏说,“我鹏堂哥你还记得么。” 江晚宁点头:“当年你们白家米铺在东海府出事,就是他和你白展舅舅处理的,对么。” “没错。”白氏道,“自那次以后,白家就派了白鹏去东海府,专程处理那附近几个州府白家的生意。” “前段时间白鹏那边传来消息说,生意不好做了。” “说是收米收不上来,原本固定给白家米铺供应粮食的农户只能给规定的一半。” 江俏俏抢过话说:“起初我们以为是气候不好或者什么天灾影响了收成。” “可鹏堂哥说是因为东海府附近一带的百姓们都在传言,说要打仗了。” “所以那些百姓们不敢把手里的粮全放出来,害怕一旦打仗,什么都买不到,自己手边什么都没有一家人没法活。” 她说完有些担忧道:“大姐姐,咱们大凉是要和犬戎打仗了吗。” “姨娘说事出有因,肯定是因为边境那边不稳定,东海府那边的百姓们才会如此慌张想要提前屯粮。” 江晚宁安抚她们说:“这个说不准。” “也有可能是因为京都这边皇上病倒,东宫太子自杀等事被人传了过去,百姓们觉得皇室出现异动,觉得要变天了,提前做好防范。” “毕竟掌权者的随意更迭也能造成百姓的恐慌。” 她说是这样说的,可心里多少还是赞同白氏的说法。 极有可能犬戎人对边境举兵或者像之前他们在秋风镇时那样,有过小规模骚扰或进攻。 看来她得赶紧回去,问问谢辰瑾朝廷有没有收到相关的军报,或者让谢辰瑾提前做好防范。 在江晚宁还没有离开白家时,白家门口又跑来一架马车。 从那马车里跳出来的人白家门房很陌生。 “请问,摄政王妃今日过来了吗。”来人问。 门房忙点头将人往里院引:“原来是摄政王府的人,快请进。” 莫玮没有否认,快速跟着门房往里走。 在门外守着的杏儿看见他一愣,喊道:“玮少爷,您怎么过来这里了?” 他什么时候和白家有了交集的。 莫玮快步上前,走到杏儿身边道:“我是过来找摄政王妃的。” “找王妃找到白家来了?”杏儿问,“是不是莫家出什么事了。” “嗯。”莫玮点头冲着屋里的江晚宁拱手施礼,“王妃,请问您现在可有空?能否跟着我去莫家一趟。” 江晚宁很是惊讶:“莫玮?你怎么过来这里了,家里怎么了?是老夫人不舒服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与江俏俏他们拜别,约好忙完了再过来白家这边问白鹏那边的详细情况。 江俏俏瞥了一眼白氏,拔腿跟了上来:“大姐姐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刚和姨娘吵完架,她觉得两人带着有些别扭。 并且很久都没有见到大姐姐了,她也攒了好些话要说。 莫玮脚步很是慌乱的走在前面领路:“打扰到王妃了,我们全家去往各处找王妃,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王妃过来了白家。” “所以我这才唐突的过来了。” “祖母没事,是璇儿两刻钟前服毒了。” 江晚宁唬了一跳:“什么?莫璇服毒了?” “为什么?什么毒?什么症状?目前人怎么样了?” 在她的印象里莫家姑娘们不像是会轻生的类型。 莫玮跟着她上了王府的马,对她说:“前段时间家里在给璇儿寻摸婚事,她自个儿也有了意向人。” “就是莫青姑姑与驸马爷相看那次,宫里不是喊了好些个贵女与世家公子一同过去么。” “璇儿在那次遇见了一位公子,这大半年里她与那位公子见过几次面,相处的不错。” “祖母与母亲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两家正在相互交换八字,去算提亲的好日子的。” “可今个一大早府里来了个女人,说怀了璇儿相好的孩子,如果璇儿要与那公子成亲的话,就必须也把她给娶进门。” “还说,因着她已经怀了身子,她入门后要当正室,要让璇儿当妾。” “老夫人当场就被那个女人给气晕了,璇儿也哭得不行。” “母亲本想把那女人直接给轰出去,可人家挺着肚子往地上一趟,就开始喊,说咱们莫家人欺负民女,把她给弄流产了。” “我们一家上下着急得不行,方才璇儿说要静一静,谁知就,就……” 信息要素太过丰富,江晚宁有点回不过来神。 她觉得这段时间太过专注宫里皇上和太子太后的事,都没有留意到白家和莫家。 导致她今个儿一出来,接二连三的受到冲击。 并且莫璇遇到的这档子事,也太狗血了吧。 简直活生生的八点档伦理剧啊,结婚前一天发现男朋友已成婚或者有了怀孕女友,自己被小三了还不知道。 这若是在看电视,江晚宁都要拿瓜子磕了。 “服毒不像是莫璇的性格啊,她不该拿着她的双截棍去把渣男给打一顿,然后再拜拜不相见嘛。”江晚宁感叹。 杏儿在旁边听得义愤填膺,不断垂泪:“王妃,您以为谁都像您一样潇洒,能说放下就放下么。” “璇儿小姐肯定是既伤心难过,又不忍心伤害那位公子罢。” 江晚宁:“……” 这女人太过恋爱脑了却是不太容易走出来。 “不过那家公子是谁啊,大老爷与大夫人都没有事先对他们家进行过了解吗,怎么说都大半年要交换庚帖了,这期间什么状况都没有?” “璇儿小姐心仪着对方,容易被人家的话糊弄了,可大老爷大夫人怎么没有把人家了解清楚呢。” 莫玮懊恼地捶了一下车壁:“确实是我们大意了。” “这人的外祖曾是祖父身边的副将,祖母与他外祖一家是相识的,是以璇儿说出此人家世,祖母问清楚后心里还开心得不行。” “说找对了人家,与故友联亲了,毕竟能跟在祖父身边的人没得差的。” “谁知道祖上人不差,孙子辈的这般恶劣!” 他说着神色焦急地看了看车窗外:“刚才出来的时候府里喊了大夫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思明在车架上飞快的扬起马鞭,马车跑的都快要飞起来了。 江俏俏在此时问:“莫玮,你家里很多毒药吗,怎么璇儿随便一翻就能翻到毒药吃啊。” 这一下把马车里的人都给问愣了。 第986章 父爱如山体滑坡 对啊,莫璇怎么轻易找到毒药的? 就算是莫珍喜欢研究毒粉之类的东西,让莫璇能轻易得到毒药。 可莫珍能研究配制的都是她能解的,不至于束手无措,要过来找江晚宁解毒。 莫玮回想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好像是那个过来找茬的女人给的。” “她有一阵说要与璇儿单独谈谈,璇儿同意了,结果她刚出房间不久,丫鬟就出来说璇儿服毒了。” “我天!这也太下作了!”江俏俏咋呼起来,“这女的也忒歹毒了!” “雀占鸠巢不说,还要给人毒药怂恿人服毒!” “还有莫璇看中的这个男的是什么狗屁男的,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了,自己躲起来不敢上门,让女人和女人对着来?!” “莫璇为这种人自杀真是得不偿失!还没成婚呢就搞出这么多花样,那成婚后还得了?!” “大姐姐你赶紧过去给莫璇解毒,这门婚事以后就别提了,早点认清楚早点及时止损也是好的!” 许久未见江俏俏还是之前一样的脾气,不管因为什么哭,只要抹干了眼泪就能噼里啪啦的来一通。 江晚宁不知怎的,通过此事感觉莫家如今也太势弱了。 随便一个副将的孙辈就能把莫家大房小姐给欺负的自尽。 若莫老将军还在世,那家公子在做事之前多少会顾忌些吧。 她一直觉得莫家人是很重情义很厚道的人家,并不适合在京都这种地方生活。 特别是莫老将军去世后,莫老夫人为了不给莫家丢脸,不给太后添麻烦,更是教导府上的人要处处忍让。 如今这忍让的结果只会让别人看扁看低,欺负到头上去。 莫府很快就到了,门口的人看到江晚宁的马车,赶紧跑上前来迎接。 “晚宁你可算来了。” 莫家老二莫朔的媳妇余氏看到江晚宁,赶紧拉着她往里小跑。 “能把你找过来,我们这心就稳了大半。” 江俏俏跟着后边问:“二夫人,莫璇是服了什么毒?” “不止是服毒。”余氏道,“还吞了金块。” “我x!”江晚宁忍不住吐出一句国粹。 双管齐下,这是铁了心要死吗。 她能明白小姑娘们在初恋时大多会恋爱脑,会把大部分心思挂在男方身上,可男人并不是全部啊。 就拿白氏来讲,都已经有两孩子的人了,自己和江浩文过得不开心了依旧可以一张和离书递给江浩文,主动休夫。 眼下看来白氏绝对是古代女子的吾辈楷模,潇洒放手,独自美丽。 江晚宁带着一肚子气跑到了莫府大房院子,此时大房夫人叶氏正趴在床边拉着面色铁青的莫璇哭。 莫厚则一面安抚着夫人,一面焦急地问四周:“来了没来了没!” “来了!”余氏喊,“晚宁过来了!” 叶氏哭得不能自己,莫厚忙把她从床沿挪开,抓住江晚宁手:“王妃,求您快救救璇儿。” 江晚宁二话没说,先把躺在床上一下下抽动的莫璇给抱了起来。 她将莫璇的背对着自己,两个手臂环绕着腰部,一手成拳放在莫璇脐部上方横指处,另一手握住拳使劲儿往上往后用力冲击。 已经被卡得半死不活的莫璇突然剧烈反应起来。 她感觉心口下方有一股外力袭来,把她腹腔里的内脏往上顶,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从她喉咙中被顶出来了。 在这股大力下,已经被她吞下多时的金锭子忽的一下涌了出去,她噗的一声把金子吐了出去,随后弯着腰不断干呕咳嗽。 随着金锭子被吐出来,莫璇被憋得铁青的脸色逐渐好转。 因为干呕和咳嗽她眼泪鼻涕都涌了出来,十分狼狈。 “太好了!”身边有丫鬟惊呼。 江晚宁来不及高兴,她把手搭在莫璇脉搏上,拿出两支血清给她注射上。 等血清打完,她再探脉搏感觉没有什么异象后松了一口气。 “好了。”江晚宁道,“若我再晚来一会儿,你不是被卡死就是被卡得脑缺氧。” “届时即便把你给救回来也会造成脑损伤,成傻子!” “你还真是勇敢得很,硬是用两种法子求死!” “知道你伤心,可你为何要用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惨烈法子呢!” “今个儿你若死了,那渣男不会因你的死难过愧疚半分,那个女人更会得意自己将毫无阻碍的成为人家正室。” “只有你的父母你的兄长亲人为你愚蠢的举动买单,只有他们会为你哭!” 莫璇刚从鬼门关逛一圈回来,心里后怕的不行。 她也没有想过从自尽到完全死去的过程这般痛苦。 同时她也万分后悔,特别是在最后一刻钟看到母亲扑在自己身上哭喊时,更是懊悔的不行。 如今再度活过来,她除了想哭以外再没想其他。 莫厚和叶氏听到莫璇的哭声跟着一道哭了起来。 等哭完了以后,莫厚站起身道:“那个女人呢,我要去砍了她!” “璇儿你放心,你既然那般喜爱他,为父定要为你扫平一切障碍,让你嫁过去成为他的正室!” “绝不会让那个女人仗着肚子骑在你头上,欺负你!” 江晚宁要给他的这个想法给跪了。 这是何等的父爱啊!简直入如山体滑坡! 没等她开口说话,江俏俏先嚷开了:“我说莫家大爷,你脑子正不正常?!” “你闺女都因为那个男人寻死觅活了,你还要把人往火坑里推?是嫌你闺女刚才没死成,要让她再死一遍么。” “脑子是怎么想的,你们不都是男人吗,怎么还看不清男人的面目呢。” “今个儿你是把找上门来的女人给砍了,那以后呢,莫璇嫁过去后,还有别的女人直接找到夫家了呢。” “你还冲到夫家把人给杀了吗。” “这件事的症结在那个男人身上,不在外边那个女人身上。” “他能搞出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往后就能再弄出第二三四五六个出来,明白了么。” 显然,莫厚这个一辈子只娶了一个妻的忠诚男人没想到这一层。 他晃了晃手里的刀:“那我就把那男的给砍了!” 第987章 失恋后遗症 莫厚挥着刀:“那我过去把那男的给砍了!” 叶氏去拦他:“你去砍人家?你凭什么砍人家啊。” “眼下咱们莫家一没与对方定亲,二没把闺女嫁到别人家里去。” “就连自杀都只是在自家屋子里。” “你是人家岳翁吗,以什么身份去教训人家?!” 莫厚气恼的拎着刀在屋子里乱转:“那、那就让咱璇儿白吃了这个亏?” “她刚才可是因为那男的都要死了!” 叶氏红着眼爱怜的将莫璇搂在怀里,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有我璇儿能好端端活着就行。” “你去把璇儿的八字给拿回来!我不要璇儿嫁过去了!” “那样不懂得珍惜璇儿的男人,咱不嫁也罢!” 她在莫璇脸上轻摸着,柔声说:“璇儿,娘过些天再给你找个合适的。” “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将你捧在手心里疼的,绝不会再给你半点委屈受的人。” 莫璇死里逃生,神智都还没完全归位,但肯定是不想死了的。 江晚宁道:“你们都先冷静一下。” “厚哥,若你现在过去把人砍了,就是故意杀人,马上就会有官府来找你。” “还有大表嫂,璇儿还小不用着急找婆家,就让她留在你们身边多陪你们几年,一样幸福的。” 叶氏道:“对对对,璇儿咱不嫁人了,跟着娘过一辈子,娘会一直疼你的。” 江晚宁没有对这种二极管思维说些什么,毕竟现在莫璇刚活过来,叶氏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道:“我们认真想一下,据说这位公子的外祖是莫老将军身边的副将?!” “以莫老将军的人品以及带兵的本事来讲,他身边的人也大都耿直正义,人品都是顶好的。” “有这样的外祖在,家里的外孙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再说了,厚哥大表嫂你们之前也见过那位公子和他的父母吧,你们感觉如何?爹娘品行很差么,或者那公子很轻浮花心?” 莫厚摇摇头,说:“当年我还唤他外祖为叔伯,那叔伯忠心大方,性子和爹如出一辙。” “先帝爷登基后没几年,太后为了保全我们莫家让父亲带着我们去了秋风镇,那副将叔伯则因早年间战场上受了伤身子不好就直接退伍了。” “再加上那时先帝爷给军中各副将进行了嘉奖,他有了些家底,便直接在京都落户,没再跟着父亲去边关。” “这次璇儿与樊家小子相看,虽说我还没有去拜访江叔伯,但从樊公子父母接触来看,没觉得父母双方有什么不妥。” “樊家小子是家里老幺,上头好几个姐姐,但也没见着骄纵蛮横,想来虽说家里是想要个男丁,可还是往正处培养的,不是棵歪树。” 叶氏听到此处一双眼睛扫了过来,莫厚忽的挺直脊背猛拍身边的桌子,声音也高昂了起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准这棵树看起来直顺,内心已经全然腐坏了!” “哼”叶氏冷哼着别过脸,莫厚肩背放松了些。 江晚宁想了想问:“那个过来闹事的女人呢。” “在偏房呢。”莫厚道,“我们刚问她几句话,还没怎么着呢就抱着肚子只喊疼,就给安置在偏房了。” 江晚宁觉得莫家一家子就是太厚道了,即便人家都带着肚子过来气得莫璇寻了短,还是顾念着人家怀着孕顾念着孩子无辜。 “厚哥大表嫂,你们在这里看好璇儿,我去见见这女人。”江晚宁道。 在这个时代后院里的有些女子使用些严防手段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某些没皮没脸的当真为把别人的善良当软弱,可劲儿蹬鼻子上脸。 “表婶。”莫璇虚弱的撑起身子,“我想同你一起过去。” “这不行!”莫厚出声阻拦,他怕莫璇见到那女人后又想不开。 叶氏也说:“璇儿不过去,就让你表婶去处理,她有法子呢。” 现在莫家看起来与宫里带着关系不好惹,但实际上一家子没个有权有势的。 想要震慑住旁人都拿不出什么派头来。 再说了她也不想莫璇再出去给自己个儿添堵。 莫璇抽了抽鼻子:“我已经死心了,那个女人她想嫁进樊家嫁就是,与我无关!” “反正我还没有与樊舒桐定亲,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往后我也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我就是想知道,我到底哪点儿不如外边那女的。” 这就是典型的不甘心了。 不过也属于失恋者的正常心里路程。 “行吧。”江晚宁道,“厚哥,大表嫂我就带着璇儿一起过去见见那女人吧。” “你们放心有我在,璇儿不会再寻短见的。” 莫璇跟着江晚宁往外走,快到偏房门口时她眼睛一眨又流出一串眼泪来:“表婶,我肯定是不如人家漂亮可人,我……” 江晚宁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璇儿你这样妄自菲薄可不好。” “你不是说不会再牵挂那小子了么,怎么还没见到情敌就先输了气势,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瞧着莫家姑娘们个个都自信潇洒得很,不会轻易被外界束缚。” 莫璇眼睛一片红肿,努力压下眼泪想把自己以往的气势拿出来。 江晚宁接着说:“并且呀,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此事很蹊跷。” “你爹方才也说了,与樊家接触蛮久没看出对方父母或者这位樊舒桐有什么不妥之处。” “旁人不说,你自己个儿是接触过樊舒桐的,那人若品行有异你会有所察觉的吧,你觉得他会是沉迷女色朝秦暮楚之人吗。” 莫璇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知道。” “今日之前肯定是不相信的,可人家都挺着肚子过来了,我、我不知道了。” 碰到这种事,当事人肯定会陷入自我否认与自我怀疑。 江晚宁道:“我只是有点奇怪,这女的你之前没见过吧。” “至少在你与樊舒桐接触期间,她从来没有找过你,你也从来没有在樊舒桐身边或者樊家见过她吧。” 莫璇点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舒桐身边有女人。” 江晚宁道:“那为何她说肚子里怀的是樊舒桐的孩子,你们就相信呢。”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莫璇眼睛一亮,眼底浮现出一丝期望:“所以我是误会舒桐了对么。” “这个女人就是过来挑拨离间的,对吗。” 江晚宁道:“是不是,得我们问过后才知道。” 她摸了摸莫璇的手背,心里微叹气。 少女初恋哪里是说断就断的,即便莫璇险些掉命,可心底还是对这个樊舒桐喜欢得紧。 只希望她的推测是对的,那个找茬的女人是樊家没关系。如此才能让莫璇圆满了。 “我只是觉得莫家在京都的位置特殊,想要巴结或者打压暗算的人都有。” “你爹娘又都是直来直去的脾性,连带着你们几个小的都没什么心眼,最是容易着了旁人的圈套。” 第988章 你得体谅我 莫璇让自己振作了些,与江晚宁一同推门走了进去。 门打开的一瞬间,那女人忽的站起身,看向门口的脸上快速闪过慌乱,而后又是一脸高傲与无惧。 “怎么,这次找了帮手过来?” 那女人扶着自己的腰身,眼睛在地上找位置,准备随时随地往地上趟。 江晚宁看着她这般姿态,招手喊来了碧叶碧枝:“把人给我摁位子上,别让她乱动惹麻烦。” 碧叶碧枝立马上前将人一左一右的给摁在了那里。 “诶诶,你们要做什么!”女人大声喊了起来,“你们若对我动手,我给你说,我就……” “你就怎么样。”江晚宁坐在她对面翘起了二郎腿。 “就说你们莫家是刽子手!” “你们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肆意欺压百姓,要逼死我和我的孩子!” 莫璇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她抬手指着对方道:“胡说!” “我们一家人在京都不管遇见谁都会礼让三分,何时仗势欺人过!” “倒是你,一过来就大声嚷嚷,我们还没说什么就直接躺地上装死,你你你……” 江俏俏上前将莫璇拽了回来:“莫璇,你跟这种主动爬男人床,利用身体勾搭男人,利用孩子上位的女人较什么真。” “她这是明摆着耍不要脸,还要先发制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对着你们指手画脚。” 女人面色忽红忽白,瞪着眼道:“我才没有爬男人床!” “是樊家少爷主动来找我的!” 江晚宁看着她的肚子,说:“瞅你这月份,快生了罢。” 若按照这女子怀孕时间来算,应该是莫璇在宫里与樊舒桐相识没多久后怀上的。 如果真是樊舒桐的孩子,那他就是在刚认识莫璇的时候还没与上一段感情做切割。 或者说,那个时期脚踏两只船。 后来衡量过利弊后才将心收回到莫璇这边,抛弃了这姑娘。 毕竟以莫璇来看,她从来没听说过或者见过这姑娘。 “是,下个月就要临盆了。”那女人说着话锋一转,放下咄咄逼人甚是苦口婆心道, “莫大小姐,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大家都是女人你得体谅体谅我呀。” “眼下我肚子里怀着樊公子的孩子,马上孩子就要出生了,我不可能说让我的孩子出生后没爹没家任人唾骂。”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若你真心喜欢舒桐,一门心思的要嫁进樊家,那大不了我俩平妻嘛。” 一番话又把莫璇气得脑袋发晕。 敢情她口中所谓的‘好说话’,就是从之前的‘妾’变成‘平妻’。 江俏俏拉住她,又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莫璇这才稳住心神坐在位置上没有再激动。 江晚宁道:“姑娘你过来这么久,我们都还不知道你是谁,是怎么和樊舒桐认识的呢。” “或者你是怎么怀上他的孩子的,能给我们说说么。” “不然呀,我这人疑心重,总觉得你这是揣着别人的孩子,到这里来讹人了。” 那女人的脸瞬间变得青白,脖上青筋也因激动而凸起:“我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樊舒桐的!” “除了他没人碰过我!” “约莫八个月前,我无意间救下受了伤的舒桐,他在我那里养了半个月的伤。” “我们就是在那时私定终身,孩子也是在那个时候怀上的。” 女人说着低头抚摸着肚子,脸上也随之浮现出恬静的神情。 不得不说,这位女人是漂亮的,眉梢间有着普通女子没有的风情,但这屡风情点到为止,又不会让人觉得风尘轻佻俗气。 从这一点上来讲,她是与会耍双截棍的莫璇完全不同风格的两种女子。 莫璇问:“受伤?舒桐什么时候受的伤,我怎么不知道?” 女子脸上显示出一丝傲气来:“莫大小姐,男人不是什么事儿都会同女人说的。” “你不知道这事儿,那就说明舒桐他不想让你知道呗。”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也是个阴阳怪气的气人高手。 随便一句话都能惹得人想冲过去打她。 江俏俏摁着莫璇,江晚宁问:“那我就很奇怪了。” “按照你的说法,你是樊舒桐的救命恩人,肚子里又怀着他的孩子。” “怎么当初没有与他一道回樊家呢,或者在此之前怎么没有去找他呢。” “即便是今日,你也该去樊家找他们家去,你过来莫家作甚?” 女子神色黯然了几分,眼神飘忽不定,声音忽的又高了起来: “就是因为莫大小姐的出现舒桐才不带我回去的!” “你们莫家是皇亲国戚,家族里又是太后又是郡主驸马爷的,樊家人肯定会选择攀附你们与你们结亲啊。” “我过来找莫大小姐也是迫不得已了,毕竟莫大小姐要与舒桐成亲的话,入府后肯定会是嫡妻正室。” “我就希望莫大小姐能大度些,毕竟都是女人,以后你也会有孩子的,肯定能够体谅到我的……” 莫璇被气笑了:“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我弱我有理吗。” “你说我家世好,那是我祖父和我姑奶奶姑姑拿命换来的!” “你句句让我体谅你,你体谅我了吗你……” 就在此时思明从外走了进来,在江晚宁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晚宁抬手阻止了两人的争吵,看着那女人道:“秦烟儿,花柳巷第三个牌坊的伶倌,对么。” 第989章 负荆请罪 江晚宁想,难怪这女人身上有着普通姑娘家没有的风情,原来是职业需要养成的气质。 秦烟儿在听到这句话后瞳孔明显放大,脸上神情僵硬无比,她嘴唇微有些颤抖: “我是伶倌没错,但我在花楼里卖艺不卖身,这些大家都知道的。” “啧啧。”江俏俏掐着腰看向秦烟儿的眼神里带了轻蔑,“嘴上说的轻巧实际上谁知道呢。” “若说卖艺不卖身,那怎么遇见樊舒桐就主动献身了?!” “还不是打听到了樊家的家底儿,蓄意勾搭樊舒桐,指望着用肚子里的孩子翻身上岸当阔夫人。” “我说肚子里有着人家的种怎么还不敢直接上门找人家呢,是怕被人当成是野种,连门槛都跨不进去罢。” 江俏俏嘴巴毒,每次挤兑人虽不像莫青当年那样口吐芬芳,祖安少女附体。 但句句都是往人心头上扎,阴阳怪气到令人窒息。 秦烟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太过用力,碧叶和碧枝一瞬间竟没有摁住她。 就在江俏俏唬了一跳准备进入一级作战状态时,秦烟儿居然委屈巴巴的跪在了众人面前。 莫璇有点不适应了,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就是一副倨傲模样,眼下这般示弱她都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莫大小姐,我知道我今日过来打扰到你了,可我也是没有办法走投无路了。” “自打我发现有了孩子后,已经自己给自己赎身,从花楼里搬出去了。” “可现在马上就要临盆了,我总不至于让孩子在外边破屋子里出生罢。” “京都人都说莫府人心善忠厚,我就求求莫大小姐可怜可怜我,把我带进樊家吧。” “我知道刚才我态度不好,那不是想着莫家门楣高,多少得点姿态才能镇住你们么。” 秦烟儿说着眼泪哗哗的往外流,看起来比刚才自尽的莫璇还要可怜。 “往后不管我是做滕妾还是做通房都行,我只要能给我孩子一个家,能远远的看着樊公子就行。” 莫璇听到这些话,再看到女子高高隆起的腹部,心头没由来的一软,生出好些同情来。 江俏俏觉察到她态度的变化,将她的袖子扽了扽。 莫璇别过头没再去看秦烟儿,以免再被这个女人的话蛊惑。 江晚宁捋了捋秦烟儿的话:“你老实交待,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樊舒桐的!” 江俏俏追着说:“就是!谁知道是不是你哪个恩客的,或许你连樊舒桐面都没见过罢。” 秦烟儿哭道:“两位姑娘,烟儿是被家里卖进花楼的,这些年当真卖艺不卖身。” “你们既然能打听到我的身份应该也能把这个打听清楚的。” “那晚上樊公子忽然一身血的从窗户上闯进来,后面还有人追捕,若不是我将他藏在浴桶里假装沐浴,他早就被人找到杀死了。” “当时他在我房间里昏迷了五天,那五天我为了照顾他都给楼里的妈妈告了病假的。” “后来他醒来后因为伤得太重没法立即行走,才继续住在我房里。” “在此期间我与樊公子一直相敬如宾,未曾做过任何僭越之事。直到他那天傍晚说要离开,我送他走后没多久,他去而复返要了我……” 秦烟儿脸上泛起红晕,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我当时以为是他在那半个月的相处中对我心生爱意,舍不得我才又回来的。” “当然我之所以同意了樊公子绝不是因为看上了他的家世,而是觉得他是位君子。” “他在疗伤期间从未对我有过任何轻佻言语或者歧视,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品行。” 江俏俏皱着眉打断她含情脉脉的回忆道:“行了行了,谁要听你一个伶倌的感情史了。” 她翻了翻眼,低头对莫璇说:“你也别太把她的话听进去。” “就算是真如她自己所言,她救了樊舒桐,樊舒桐转头睡了她,那这么多天樊舒桐不还是没过去找她嘛。” “像这种对救命恩人无情无义的男人,不要也罢!” 秦烟儿闻言像是感怀自己的遭遇,哭道:“我也没想到樊公子竟会是这样的人。” “可我本身就是淸倌儿,妈妈知道我怀了身子就要喂我落胎汤然后逼着我去接客。” “我是把我近十年攒下来的钱都用完了,又以死相逼才给自己赎身的,若我真是为了钱财,何必用自己的钱为自己赎身!” 江晚宁思忖了好大一会儿,道:“不太对,从各方面来讲都不合人物性格逻辑。” “若樊舒桐真是与你相处半个月都目不斜视的柳下惠何必去而复返的要了你,而后又对你不闻不问?” “你自己去找过樊舒桐吗,樊家怎么说的?” 秦烟儿轻咬住嘴唇:“我这样的出身哪能直接去樊家的,怕是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人赶出来了。” 江晚宁又看向莫璇问:“那你们呢,今个秦烟儿过来找你们后,莫家有人过去樊家那边找人去问吗。” 男女之事是要互动的,单听女方的一面之词不足为证,得把樊舒桐喊过来对峙才行。 莫璇道:“秦烟儿过来后我们一家人都乱了,再加上我又服毒又吞金,家里光忙活着我去了,没人考虑到樊家那边。”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们所在的偏房离院子老远都能听到有老翁扯着嗓子喊:“老夫人呐!” “此次是我江某人没有教导好自家外孙,让老将军的大孙女受委屈了!” “我江某人带着樊舒桐这小子负荆请罪来了!” 莫老夫人和莫厚叶氏听到这动静忙跑出去看,莫松正带着一个老翁与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莫家大院里。 那老翁在看到莫老夫人后‘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他身边的年轻男子神情很是不解与不忿。 但在老翁的眼神威慑下也跟着跪了下来。 莫老夫人走到那老翁跟前,围着他转了好几圈,问道:“江副将?!” “是,属下到!” 这称呼就像是军人刻进dna里的声控开关,只要一喊出来就能把当年的一系列动作给带出来。 这老翁蓦的站起身来了个军人的标准站姿,同时高声回应。 第990章 当面对质 莫老夫人触景生情想起来已故的莫望贤,眼睛发酸。 她想了想招呼着老翁进屋:“许久未见,只有老身接待江副将了。” “先起身,有什么话进去再说罢。” 江副将也已经到了耳顺之年,两鬓花白面色坚毅,眼睛有些青灰,像个浑浊的水井让人不敢直视。 他拽了拽身边的男子道:“将军夫人,今日我是来请罪的,哪里有颜面进去坐着说。” “我这外孙给老夫人添堵了!” 江副将当年留在京都后因有军功在兵部谋了个书记官当,他的女婿樊舒桐的父亲同为武官提辖。 樊舒桐及冠后亦追随父亲和外祖的脚步从任武职,目前还在军营里历练的。 莫老夫人让人去扶江副将起来,他依然坚持跪着。 一旁的莫松道:“祖母,我方才过去樊家找人对峙的时候,不知道谁通知了江老爷子。” “老爷子听说整个过程后,怒气冲冲的就带着樊舒桐过来了,我都没拦住。” 跟着一起出来的莫厚挠挠头:“我说怎么半天没见着松儿呢,原来过去樊家去了。” 樊舒桐看到莫厚后,脸上的不忿少了些换成了担忧,他问:“伯父伯母,璇儿她怎么样了,听松哥说她服毒了?!” 莫松横了他一眼:“谁是你哥!别套近乎!” 江副将道:“对对,璇儿她怎么样了?若璇儿因此出了什么事我死了都没脸去见老将军啊。” “还好,抢救及时并无大碍,现在正在偏房里与那个女人说话呢。”叶氏说着看向樊舒桐道, “樊公子,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们本不该掺和的,可你若有了其他心仪之人你得早早的给璇儿明说啊。” “她是个实心眼的姑娘,你若说出来她能通情达理的接受,会祝福你们的。” “你这般脚踏两只船,确实太伤害人了,不仅伤害了璇儿,对人家怀孕的姑娘也不公平。” 樊舒桐着急道:“伯母,我没有脚踏两只船,我当真是心仪璇儿的……” “算了算了。”叶氏摁了摁眉心,“多说无益,人家姑娘大着肚子是真,你还辩解什么呀,非得让人家把孩子生出来,与你滴血认父才行吗。” 樊舒桐急得满头大汗:“那怀孕姑娘在哪儿呢,我倒要亲自去问问她,我樊舒桐何时碰过她了!” 江副将眼睛看不太清,听觉异常发达,他听得耳边闹哄哄的伸手往樊舒桐的方向甩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背上: “做错了事就得认!就得站好挨打!都什么时候了还狡辩!” “外祖,伯母,真不是我狡辩,我发誓我从认识璇儿以来再没与其他女人有过任何瓜葛!” “哪怕我在认识璇儿之前,也很少与女子有来往的!” “今日松哥过去对我说的那番话我着实糊涂!” 莫松听到这一番话气不打一处来,他把樊舒桐从地上拎起来往屋里推:“来来来,我让你再糊涂!” “这马上都能与人对峙,我看你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偏房门被推开,莫松将樊舒桐推了进去。 莫璇看到来人马上又开始哭了起来,樊舒桐面带赧色的走到她跟前,小声喊:“璇儿……” “你走!”莫璇根本不给他机会,将头埋在江俏俏身上哭。 另一厢秦烟儿挺着大肚子,喜出望外的对着樊舒桐娇滴滴:“樊公子,舒桐……” 樊舒桐被这称呼吓得不行,他往后退了几步与秦烟儿拉开距离,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 “啊,秦烟儿姑娘,在下很感念前段日子您的救命之恩,但事后我已差人送去银两作为感谢,您为何突然又这般模样出现在这里。” 秦烟儿一愣,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樊公子,您怎能这般无情无义。” “那晚你去而复返与我有了夫妻之实,我随后便有了孩子,这你都要否认?!” 樊舒桐崩溃,看着众人解释:“首先我确实受伤由秦烟儿姑娘所救。” “但在我受伤期间我整个人大部分时间处于昏迷状态,且伤口很深,别说有不轨之举就是站起行走都很困难。” “好不容易等到我稍微能站起来后,我不敢再给姑娘你添麻烦,赶忙离开。” “怎么会去而复返与你、与你同寝呢。” 男女双方各持一词,在场的大伙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一片哭泣声中,樊舒桐站起身解开衣服指着腰部的伤疤:“喏,现在给你们看看,当时我是执行军务时被人刺伤的,最重的伤口在腰间。” 莫璇瞥了一眼他光着的身子脸上羞得通红别过了头。 江晚宁则走到他身边将他的伤口仔细看了好几遍,中间还用手摸了一下伤疤厚度。 能看得出当时这道伤很重,能成为致命伤的那种。 “秦烟儿姑娘,当时你照顾我应该能知道我这伤有多重,饶是在我离开的那天,我都是扶着墙勉强走出房门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怎么能做到晚上再去找你,然后再与你行夫妻之实的?” 所有人同时将目光移到了秦烟儿身上。 “没错。”江晚宁道,“这刀伤不卧床个把月起不来,依你所言樊舒桐在你那里养伤了半个月,头五天都是昏迷状态。” “剩余的十天,他能恢复到能自己站起来行走已属不易,但那样的身体状况下确实不能有任何剧烈运动的。” 她顿了顿问了秦烟儿一个很实际但又让人扎心的问题:“你敢肯定那天晚上去而复返,上了你床榻的让人是樊舒桐么?” 秦烟儿怔愣了一会儿:“那段时间我给妈妈告了病假,再说了这么多年来除了樊公子进过我房间外,没有其他男人进去过啊。” 江晚宁指着他的伤疤:“他伤成这样还有精力?你们当时…他腰间的伤口都没有破裂?” 樊舒桐委屈:“当时我连走路都费劲,踉跄着回到营子里回禀了任务结果后就直接躺在军医那里睡着了。” “直到三五天后才完全苏醒,行走自如的,不信你们可以问我所属的营帐。” 第991章 有阴谋 樊舒桐接着说:“当时军医还特意交代我半年内不可剧烈运动,不可再出远程任务。” “所以我才有机会调去书记官手下做事,才有点时间参加莫青郡主的那个相看会,才有机会遇到璇儿的。” “我当真没有碰过秦烟儿。” 这样的说辞让莫璇心里受到不少安慰,她含着泪眼看看樊舒桐又看向江晚宁:“表婶,我误会舒桐了是不是。” 樊舒桐连连点头:“当真是误会的。” “那次受伤是因为军务,我不便与旁人讲,就连我父母都不知晓内情。” 他走到莫璇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说:“璇儿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该了解该清楚的。” “你平时蛮聪明的,怎么今日这事都没有亲自问过我,就相信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又是服毒又是吞金的呢。” “璇儿,幸亏你现在没事,不然你要让我怎么向莫叔伯莫伯母交待,我便是以死谢罪都没法能偿还的清你的命,你的情意啊。” 他在莫璇身边半跪着,眼神里满是心疼懊恼,“诶,我当时就该直接死在路上的,也好过如今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喜当爹不说,还让你遭了罪!” 江晚宁看着面前这人,从外貌上来讲,樊舒桐是偏硬朗的长相,带着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人特有的刚毅。 在面对所有人质疑时,他并没有气急败坏,还能冷静的将当时发生的事复盘,心理素质很不错。 行动举止间全然是对莫璇的爱护,丝毫没有在意外人的眼光,更是没把旁边的秦烟儿当回事儿。 如此坦荡,看来秦烟儿与他之间大概率是误会。 江晚宁和樊舒桐的推断让莫璇心里好受了些,对秦烟儿来讲却是晴天霹雳。 她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指着樊舒桐:“这不可能!你、樊公子你骗我!” “我的孩子就是你的!你怎么能否认!除了你我再没接触过其他男子!” 樊舒桐终于把目光从莫璇身上移到了秦烟儿那里,但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鄙夷与嫌弃:“秦烟儿姑娘,此前我见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便说些狠话。” “但你若一直这般诬陷我,挑拨我与璇儿之间的感情,那就休怪我忘恩负义了!” 江晚宁道:“你先别急,如今樊舒桐这边会继续找军营里的军医查证,你也再好好回想一下。” “那天晚上去你房里的到底是谁,你一直说是晚上?那是你亲眼看到樊舒桐进你屋里,然后你与他说话招呼了么,他给你说话了吗。” “不管是事前期间还是事后,他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或者给你什么信物,许下什么诺言。” 秦烟儿的思绪回到八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当时天已经黑了,她刚吹熄灯躺在塌上心里想着一表人才的樊舒桐。 戏本子里都说英雄遇难被美人救,后来求娶了女子回家的,她身处花楼更是希望樊舒桐是她的那个英雄。 正想着门敲响了,她问谁,外边那人闷着声说:“我。” 她有些怔愣,没听出来门外的声音是谁,但这般熟稔的语气应该与她不陌生。 是以她打开了门,门刚打开一条缝,门外的男子便挤了进来,他抬手就环上了她的腰,将她往塌上推。 秦烟儿本想惊呼求救,月光照进来,她发现这人穿着眼熟的衣服,正是傍晚刚从她房间离开的樊舒桐的衣服。 原来她的英雄当真回来了,她将近十年的苦海生涯即将结束。 “我…他没有留下话或者信物。”秦烟儿说着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不敢相信般摇着头,看向樊舒桐喊道, “真不是你吗,那人不是你,这孩子也不是你的吗,那会是谁的孩子啊。” 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随后过来的军医也证明樊舒桐那日回去后便在军帐里睡了,根本没再出去过。 莫璇由此才算真的将心中的疑虑放下。 江晚宁看着哭泣的秦烟儿若有所思。 此事太怪异了。 特别是秦烟儿来找莫家的时间点,非常巧妙。 早不找晚不找,偏偏在秋风镇出现异样,貌似有敌军入侵前夕来莫家找事儿。 “秦烟儿。”江晚宁问她,“你为何今日过来莫家,整个孕期中间你在作甚?为何没有过来?” 秦烟儿满脸泪水,愣了一会儿说:“因为莫大小姐要与樊公子定亲了呀。” “外边都再传两家开始交换八字庚帖了,我就着急得不行觉得一定要赶紧把自己的事儿给定下来。” “至少要让莫大小姐进樊家门的时候也带上我。” “不然再拖下去我孩子都要出生了。” 此事非常不对劲,江晚宁命人将秦烟儿拖了下去,喊来了莫老夫人与莫家两个老爷。 她顺着秦烟儿的话和今日之事推导。 目前秋风镇那边出现异动只是白鹏根据多年收粮经验和当地百姓们的举动得出来的结论。 那边的官府并没有正式形成公文告知朝廷。 而若今日她没有及时出现在莫家,那今日莫璇定会自尽成功,莫家由此肯定会与樊舒桐一家结仇。 本身莫望贤当年留在京都的一部分都是自成一派,心里都守着莫家军的规矩; 莫家在京都建府后他们中间很多人都心照不宣的追随着从秋风镇过来的莫厚与莫朔。 且其后代们,也大都与莫家上下亲近。 莫璇的婚事一旦出现问题,莫家会与樊家结仇不说,别的与莫家和樊家同时亲近的人也会由此事开始对莫家进行观望。 鉴于樊家在京都扎根时间久,与其他官员家里相处时间长,各方面的根基更加牢固。 大家们观望后的结果大概率是站樊家而逐渐孤立莫家。 莫璇听完这番话心里一阵后怕:“原是有人要刻意打压莫家,所以才想着用我的婚事做筏子?!” “想来我一个姑娘家,来到京都后没有相熟的朋友,素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且有点身手不敢直接对我动手,便推算出我们会与樊家结亲,所以就先从樊舒桐下手,就等着我们今日谈婚论嫁?” 第992章 自证清白 樊舒桐阵阵心惊,“若真是有人布局,秦烟儿这条暗线也布的太久了。” 他顺着江晚宁的思路说:“现在想想,若想有人假扮我接近秦烟儿很简单,毕竟我当年因受伤在她那里住了半个月。” “虽说她当时告了假推了表演,也尽量是出去买纱布等外伤药,但若有人留心很容易推断出她房里有伤患的。” “只要那些有心人守在花楼附近,一旦看到我离开再穿上与我类似的衣服趁着夜色潜回去,是很容易做到的。” 由此他们已经肯定是有人假冒了樊舒桐欺骗了秦烟儿。 可能在那些人看来秦烟儿一介风尘女子,要比普通姑娘家要难缠,更难对付。 显然,那些有心者选对人了。 就在江晚宁与莫老夫人和樊家人将此事捋清楚后,秦烟儿开始闹腾起来了。 她趁着莫家下人不注意,捧着肚子跑到了莫家门口,大声喊:“来人啊!” “太后娘家仗势欺人了!京都樊家恩将仇报,抛妻弃子了!” 她挺着大肚子在莫家门口一通吆喝,喊来了一群百姓在门口看热闹,然后开始声泪俱下的痛斥樊舒桐的睡后不认人的渣男行径。 “秦烟儿!你在做什么!”樊舒桐率先跑了出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没错,但我回去后给你银子答谢你了,你还想怎样!” “再说了,我们方才也已经说过了,我并没有碰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秦烟儿不管,她站在莫家门口指着樊舒桐大声道:“樊舒桐,我救了你,日夜不休的照顾了你半个月。” “而你则要了我,让我怀上了孩子,现在你却为了莫家大小姐抛弃我,不认我,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就算你不认我,那也该认我腹中的孩子啊!可你竟然与莫大小姐一道,将自己的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你不仁不义在先,就休怪我将你做的丑事昭告天下了!” 秦烟儿心里恐慌得很,她害怕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樊家的,害怕自己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子怀里的孩子又找不到父亲。 那等待她和孩子的只有死亡。 为了能活命,为了能给孩子一个正经的家,她必须得让樊舒桐认下这个孩子! 樊舒桐被她的说法气得不行,他紧握着拳头生怕自己一个冲动上去把秦烟儿打了。 但面对这样一个不讲理的疯女人,哪怕他解释的再清楚也没用。 “大家你们别听她胡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樊某人的!” “我樊舒桐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人,若我真的喜欢哪位女子,不管是莫家还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只要我喜欢绝对会一视同仁,光明正大的去提亲。” “再说了,我樊家并不是说穷到多养个女人都养不起,而是这女人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我没有必要去帮着别人养孩子啊!” 百姓们许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或者说他们只顾着看热闹,根本没有带脑子。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有人喊:“报官呐,姑娘你若真被人强占了身子那就该去报官!” 樊舒桐眼睛一亮,“对!我们去报官!” 秦烟儿被樊舒桐的做法气恼到不行,他不该是看到她闹事就赶紧答应她的条件息事宁人吗,怎么能报官呢。 以方才他们在里面的推测,有军中军医给樊舒桐作证,报官只会适得其反。 “我不去报官!”秦烟儿喊道,“莫家是皇亲国戚,官府里的官老爷肯定会向着莫家,向着樊舒桐他们的!” “我才不相信官府,我不去报官!” 围观的百姓们觉得很有道理,毕竟官官相护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只是可怜这位姑娘了,身怀六甲还要流落在外。 樊舒桐没辙了,他可以跟人讲道理或者直接撸起袖子比武都行,偏偏遇到这不讲理的人,束手无策。 江晚宁跟着走了出来,眼下秦烟儿腹中的孩子生父不知,也没有验证的法子,确实不能证明樊舒桐的清白。 江俏俏看着围观的百姓们找人去轰:“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再闹下去秦烟儿怕是要一头撞死在莫家门口了。” “碧叶碧枝,你去把秦烟儿给看好了,别让她寻短见。” 江副将听到外边的动静,摸索着走了过来,“舒桐啊,外祖刚才听老夫人和莫厚说清楚了,我相信你没有碰这姑娘。” “可现在这样闹下去不是个事儿啊,不然你就把这怀孕的姑娘给收收到府里去?” 这若真自尽而死,莫家和樊家都会陷入舆论中心,哪家都讨不到好去。 樊舒桐瞪着眼:“那怎么行!” “外祖你这样让璇儿如何自处?!再说了,我没做过的事为何要认!” 江副将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人影重重,就是这种模糊让他心里更加不安:“那如今该怎么办?” 在这一片看热闹的非议声与争执中,秦烟儿瞄准了江副将,冲着他跪了下来开始叩拜: “老爷子我这肚子里是你外孙的孩子,他无情无义不认我们娘俩,你也要看着自己的重孙子流落街头吗。” 江俏俏看她这应急反应连连赞叹:“瞅瞅,不然是花楼里出生的呢,一眼就能看出当家做主的人是谁。” “诶,大姐姐你说这世界挺不公平的,女子有守宫砂,被人诬陷后露出来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男子在这方面倒是弱势,被人诬陷了连证据都拿不出来。” 一句话点醒了江晚宁,她走到樊舒桐身边小声问:“樊公子问你一个隐私。” “但问无妨。”樊舒桐拱手道。 正因为江晚宁,莫璇才能被救回来,他很感激。 江晚宁清了清嗓子,把人拉到一边:“你还是童子吗。” “嗯?”樊舒桐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他眼神慌乱的往四周瞟了一圈而后点头含糊的‘嗯’了一声。 江晚宁:“明确回答,是还是不是。” 樊舒桐脸更红了:“是。” “那就好办了。”江晚宁笑道。 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里万事顺意。 第993章 你骗人 “是,那就好办了。”江晚宁轻笑着转身对围观的百姓们喊,“诸位请安静。” “我有办法能验出樊舒桐的清白!” 秦烟儿紧张的心悬了起来,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未出生,怎么验? 她听到江晚宁说:“只要我们能验明樊舒桐未经历过夫妻之事,不就能证明这位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了吗。” “啊,对!”围观的人中有人说,“女子都有守宫砂,能通过守宫砂分辨出她的清白之身。” “那男子应该也有法子验出清白之身的。” 几个离樊舒桐较近的男子噗呲笑出声来:“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樊公子还是个童子鸡?!” “哈哈哈樊公子少说及冠好几年了罢,怎会连人事都不通呢,樊家都没有给他准备通房丫鬟晓事人么。” 一般官宦家或者有钱人家里都会给家中的男丁准备晓事人,专门在男丁及冠前后通人事的。 还有些家里为了让家里的男丁不在外染上恶习,不被烟花女子骗,会早早的准备通房丫鬟给男丁暖床。 在有些官宦子弟眼中,男子及冠后不通人事还会遭受嘲笑。 樊舒桐脸皮依然是红的,但他正色道:“我不觉得不通人事有什么不妥。” “我这人就希望只与我喜爱的人一块,这没什么错罢。” 说着他往大门后莫璇所站的位置看了一眼,后者立马羞红了脸。 出言嘲笑他的男子见他神色自若,没有窘迫之相也自觉无趣,跟着大家说:“没错,蛮好。” 秦烟儿见樊舒桐这般笃定,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明为莫璇守着身,脑子嗡嗡作响。 她蓦然觉得樊舒桐说的都是真话,他确实还不通人事,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樊家的。 这个认识让秦烟儿整个人都僵住了,丝丝寒意从脚底开始蔓延,将她冻在原地,面色发白嘴唇发干。 樊舒桐屏蔽掉那些嘲笑后坦然走到江晚宁身边,问:“请问你有何办法可以证明,我一定全力配合。” 江晚宁道:“不需要多,指尖血即可。” 她在樊舒桐手指尖取了一滴血,片刻后告诉围观的人们:“樊舒桐确实尚未通晓人事!” “也就是说秦烟儿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樊舒桐的!” 秦烟儿人晃了晃,一个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你、你骗人!” “你是莫家请来的,自然是会帮着他们说话的,我不相信!” 看热闹的人们正在接受着樊舒桐仍是童子的消息,听到秦烟儿的话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江晚宁。 他们听到江晚宁说:“若秦烟儿姑娘不相信,可以自行找信得过的大夫来验。” 江俏俏哼道:“或者喊你们花楼的妈妈来验也行。” “她们做的就是这个行当,不管男女都验的非常准,你即便不相信我们也该相信自己花楼里的人罢。” 围观的百姓们之前不知道秦烟儿的出身,还以为是个官老爷的儿子调戏了良家女子不想负责的戏码。 现在听到秦烟儿出身花楼后,话锋立马调转。 “原来是风尘女子想攀上官老爷家,想一跃龙门当正夫人嘞。” “啧啧,要我说千万不能迎娶风尘女子回家,自古有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可不是么,人家樊公子都是童子身,她还挺着大肚子来认父,这不是给人戴明晃晃的绿帽子嘛。” 一句句话像一枚枚钉子一根根刺狠狠扎在秦烟儿心头。 饶是她现在扯着嗓子给别人说她是淸倌儿也无人相信。 她看着四周围观的人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流出了泪。 方才这些人都是站在她这一边骂樊舒桐忘恩负义的,一转眼却又来指责她不清白。 她觉得自己再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也没法再活下去了。 一个出身花楼的女子怀着不知道谁的孩子,这种有违风俗道德礼法的行为,谁都无法容忍。 她马上就要被人扔烂菜叶在身上,马上就要被人架在火堆上烧了。 这是人们对不守妇道的女人惯有的惩罚,虽然残忍,但即便是她闹到官府去都没人为她伸张正义的。 在百姓的眼中,她一个失节女子的正义不如贞洁重要。 秦烟儿哭着哭着眼中唯一的光消失了,她伸手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拍了拍: “孩子,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要选好娘亲,不然会连出生都没法出生的。” 她轻声说完人突然间往莫家门口的柱子上撞去! “啊!”有人眼尖瞟到这一幕后捂着脸尖叫了起来。 “她寻死了!” 离柱子最近的樊舒桐反应迅速,他身形一动挡在了柱子前。 秦烟儿在最后一秒钟重重撞在了樊舒桐的身上。 “碧叶把人给拉住!”江晚宁急忙吩咐,“看好了,决不能再让她寻死!” 樊舒桐觉得胸口的肋骨都要被人撞断了,他揉着胸膛不断咳嗽。 江俏俏嫌恶地看着秦烟儿,道:“你想寻死自己随便找个墙角使劲儿撞,或者直接悄悄去投湖都行。” “干嘛要撞莫家的柱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与莫家无亲无故,二与莫家无冤无仇,凭什么污了人家的大门?” 秦烟儿被碧叶摁在地上,听到这话后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在为自己哭,为自己感到悲哀,感到凄凉。 肚子里的孩子让她没有活路,可她连寻死都没法寻死。 秦烟儿这一通让同样自尽未遂的莫璇心中酸涩起来。 她很能理解秦烟儿的心情,都是女人若非心灰意冷,谁会拿命开玩笑。 更何况秦烟儿腹中还有个即将出世的孩子,那得是多绝望才会在此时带着孩子一同自尽。 “舒桐。”莫璇在大门后喊。 樊舒桐立马凑了过去:“璇儿,怎么了。” “你把秦烟儿带到屋里来罢。”莫璇说,“若现在将她赶走,她估计马上就要去找河跳水了。” 樊舒桐揣着手:“璇儿你别同情她呀。” “不是我忘恩负义,是她先往我身上泼脏水还差点害死你的!” “她若真要寻死,那也怪不着我们。” 莫璇道:“留下她不仅仅是可怜她要寻死,还有要事的。” 第994章 或许你克妻 樊舒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急忙表真心:“璇儿,你别试探我。”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旁人谁都不行!” “诶呀你这人……”莫璇娇嗔地跺了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儿女情长!” “我们得搞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这样才能确定是谁在陷害你,谁在对莫家下手啊。” 樊舒桐点头:“对对,差点给忘了。” 秦烟儿被人拉回莫家院子里,看热闹的百姓们见没了主角,觉得没了意思逐渐散去。 江晚宁道:“没错,我们一定得揪出幕后黑手!” “如今莫家和樊家之间的婚事在即,这人却蓄意高破坏,这一次他失败了,但若我们不把人给找出来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人家能花七八个月准备一场陷害,那以后的构陷只会越来越真,我可不想再听说莫璇或者谁又自尽了。” “再说了,从秦烟儿的出发点来讲,她确实无辜,好歹她算樊舒桐的救命恩人。” “她若死了,莫家和樊家以后的名声也不会好。” 樊舒桐拱手道:“诸位请放心,我一定会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以后绝不会让璇儿有任何可误会的地方。” 莫厚与叶氏两人相视对望了一眼,而后莫厚轻咳一声:“我说舒桐啊,你和璇儿这八字都还没合算呢。” “我们觉得吧,你俩八字肯定不太合的,不然也不会在这定亲前期弄得璇儿差点没命。” “不然你俩的亲事就再看吧,以后璇儿,呵呵,就留在我们身边,没什么机会能误会你的。” 叶氏跟着小声说:“八字合不合的不知道,我觉得你像是个会克妻的。” 樊舒桐听得脸都绿了,心里慌到不行。 “伯父伯母璇儿,这、我这…” 江副将忙拉着樊舒桐重新跪下请罪:“今日之事总体来讲都是我们不好。” “若舒桐这小子早早告诉我们他受过伤,或者他武艺精湛些当时不受伤,不就没有这档子事儿嘛。” 樊舒桐都快哭了:“对对,一切都是我的错。” “伯父伯母请,求你们让璇儿嫁给我,我与璇儿是真心相爱的,我发誓不管是以往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对不起璇儿的。” “我真的、我会加倍对璇儿好的。” 莫璇在旁边听得直掉眼泪,自打刚才她听到樊舒桐未通人事后心里面就完全相信他了。 她在想,幸亏自己自杀未遂,不然真的是冤死了。 但父母这般表态她也不能直接忤逆,只能眼中饱含泪水看着樊舒桐欲言又止。 叶氏将女儿的神情看着眼中,暗暗觉得头疼。 少女情哪有说断就断的,自己这闺女都要为他送命了,可见是真心喜爱樊舒桐的,别他们这一次阻拦惹得璇儿又自尽。 她现在真是有心理阴影了。 莫厚没有看到这些,心里还想着不能再让璇儿与樊家接触了。 一直没说话的莫老夫人将莫璇拉到身边:“这俩孩子的亲事以后再说,等把这次陷害舒桐的凶手找出来再讨论也不迟嘛。” 樊舒桐还想再争取到肯定回复,江副将拽了拽外孙的衣服,道:“可以,就以老夫人的往后再议。” 莫璇听到这口风心里算是松了口气,她朝樊舒桐处暗戳戳看了一眼,两人用眼神交流过一番后,樊舒桐也才算安心下来。 这厢秦烟儿被人拉进来后情绪逐渐平静。 她被人带到大家跟前。 江晚宁问:“秦烟儿,如今你闹也闹了,想求证什么也已经完全证实了。” “现下我们希望你能尽量配合我们将你腹中孩子的爹找出来。” 秦烟儿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活路了,她肿着眼睛道:“好。” “那你想想,那天晚上假冒樊舒桐的人有什么特征吗。”江晚宁问,“即便对方没有说话,其他方面有没有什么显着的记忆点。” 秦烟儿仔细想了想,“那人就只有在敲门时说了个‘我’字,进门后也不让我点蜡烛。” “可我见他对我房间里的布局都熟悉,即便光线昏暗也能避开座椅板凳,心里就更加确信他就是樊公子的。” 说到这里她抬起泪眼往樊舒桐处望去,樊舒桐急忙后退一步躲开,背对着她说:“捡重点。” “现已证实那人不是我,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秦烟儿面露苦涩,“此时回想起来,那人似乎一直回避着我的视线的。” “我当时因为紧张和害羞也不敢睁眼,没发现什么不妥……”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细节,犹疑说:“那人肩颈处有一片胎记!” “就在这里,大概巴掌这么大。”秦烟儿用手在自己肩颈相交的地方比划了一下。 当时她因为疼痛轻咬了那人的肩膀,所以对这胎记记得特别清楚。 哪怕视线昏暗也能确定那一块的颜色要比其他地方的肤色要深。 樊舒桐受伤的地方在腰间,她此前给他上药时都是只解开腰带处的衣服,并没有往肩颈处看。 现在想想若她在为樊舒桐疗伤时,将他身子全给看了,也不会受人骗了。 樊舒桐闻言直接将自己的上半身露了出来,他是男子在校练场上时经常光着膀子练武。 之前同伴都是男的,相互光着无所谓;今日为了证明自身,哪怕有女眷他也得亮给人看。 光洁的肩背上没有任何颜色也没有任何伤疤。 秦烟儿盯着他的后背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对不住樊公子。” “果真是我冤枉你了。” “之前光顾着让你认下腹中孩子,都把这么重要的细节给忘了。” 她说到这里低头看了看腹部,轻叹:“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方才在门口都已经验过你不通人事的。” “可我就是心存侥幸不愿接受,如今…当真不是你。” 秦烟儿这般示弱,樊舒桐和莫璇都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说她都是樊舒桐的救命恩人,再深挖一点,是因为有人要搅黄莫家和樊家的亲事才对她下手的。 从某些方面来讲,秦烟儿是此事实打实的局外人和受害者。 第995章 同情心泛滥 从某些方面来讲,秦烟儿是此事实打实的受害者,无辜成了别人算计莫家的炮灰。 莫璇这样想着心里开始对秦烟儿生出同情来。 对于孩子的父亲,秦烟儿再怎么回忆也想不出其他线索了。 “你再想想。”樊舒桐催促。 毕竟只有找到幕后人他才能彻底洗刷掉嫌疑。 秦烟儿摇了摇头:“真的想不出来了,当时视线昏暗,人也很紧张,脑袋昏昏沉沉的。” “好了,秦姑娘想不出来就算了。”莫璇说,“对方既有心冒充你那肯定是不想让秦姑娘认出来或者有记忆的。” “没准当时给秦姑娘下了轻微的幻香的,我们此时逼得再紧也无济于事。” “我相信秦姑娘比我们更想找到孩子的父亲。” 秦烟儿沮丧的低下头,她在想即便找到了又如何。 从对方冒犯自己后不管不顾来看,那人就不是个有责任心的良善之人。 在那人眼中,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烟花女子,霸占了自己能将莫家和樊家的婚事搅和黄最好。 若她这颗棋子没起作用,那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一位烟花女子罢了,命比纸贱。 “秦姑娘。”莫璇问,“你提供的线索不多,若我们没有找不到孩子的父亲你要怎么办?” “你还有父母在吗,能回家去吗,或者你是否还有亲戚之类的能够收留你和孩子吗。” 秦烟儿苦涩道:“能不能找到那人对于我来讲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能做出这等事来,那我的命在他看来就是一文不值。” “若真找到了我投奔过去,只不过是跳进了另一个火坑罢了。” “至于父母,他们早把我卖进了花楼,生死再不相关。” “而我早为自己从花楼里赎了身,这段时间在外边客栈住把手里仅剩的银两也花的差不多。” “原本想着找到樊公子后跟着他回樊家的,现今……” 她苦笑道:“今日误会已经解开,我不会再过来找你和樊公子的麻烦了。” “你也别让人看着我了吧,等我从莫家出去就随便找个地儿埋了自己,不会给莫家和樊家抹黑。” 莫璇不知该如何回复这话,细究起来是莫家理亏,白白搭进了秦烟儿一条人命。 秦烟儿见她似有同情的意思,恳切道: “人各有命,我不会去怪谁的。” “莫大小姐,您是天之娇女,父女健在兄弟爱护还有忠心恩爱的未婚夫婿。” “而我从小时候被卖进花楼开始,人生就注定是一场悲剧了。” “我没有赌气或者想要报复你们任何一个谁的意思,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说着看向樊舒桐,“若真有什么后悔的,那便是那晚我根本不该救樊公子!” 一番话下来在场所有人都神情凝重,不知该如何作答。 莫璇上前一步说:“秦姑娘,若你真的没地方去那就留在我们家里罢。” “我们家里人多,府邸也够宽敞,多一个你和小孩子还是养活得起的。” “算下来你是因为莫家才受到算计搭上了清白,你住在我们家多少算是我们对你的补偿了。” “至于你腹中的孩子,我们也会尽心将它养大的。”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气氛登时微妙了起来。 莫家人错愕地看向莫璇,惊讶她怎么会说出这番话。 秦烟儿先是茫然而后失声笑了出来:“莫大小姐,你这同情心未免也太泛滥了些。” “要知道一个时辰前你差点因我而死!” “并且你是没看出来吗,我心里一直以为樊公子是我孩子的父亲,心里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你居然还想收留我?” “你就不怕我们是农夫与蛇吗,就不怕我会狠狠的咬你们一口吗。” 这番话说到了莫厚和叶氏心坎里,他们知道莫璇是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对这位秦姑娘心存愧疚。 但她到底还是年轻,考虑得不全面。 这秦烟儿虽说是此事的无辜牵连者但她肯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她能越过樊家独自找到莫家来,还能将莫璇逼得自尽,弄得莫家大乱,这女人就不是善茬,不简单! 这样的女人留在家里那就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莫璇根本不在乎父母对她使的眼色,掷地有声的说:“我不怕。” “此前是我没有信任舒桐,但经历过今日之事后我现在非常相信他。” “我相信即便你秦烟儿住在他家里,住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并且我也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不然也不会见到舒桐受伤就出手相救了。” “眼下你只是找不到孩子的父亲暂时受挫了而已,等往后孩子出生了,你会想着好好活下去的。” “届时你又有了心仪之人,我们一家帮你张罗亲事都成。” 秦烟儿歪着头嘴角噙笑看着这位莫大小姐。 这姑娘还真是天真愚蠢到可爱,根本没有见识过人性,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毒打。 不知为何秦烟儿心里涌起阵阵羡慕。 同为女人她的容貌比莫璇还要好看,为何两人的命相差这样大! “莫大小姐,我能住下来,但我能提一个条件吗。”秦烟儿道。 “你说。” 秦烟儿低头思忖了片刻,抬起头时眼中充满了决绝:“我要你们把孩子的生父找出来!” “我要将他亲手杀了!” 那个人是毁了自己清白,毁了自己一生的罪魁祸首! 若那人不冒充樊舒桐,她再不济也还会是花楼里的淸倌儿,到了年纪后自己赎身出来过普通女子的生活。 而不像现在挺着大肚子,清白名声尽损,走出莫家除了被人浸猪笼外再无活路。 人生在没有任何希望时,仇恨也是能支撑着人活下去的一大动力。 莫璇愣了下,重重点头:“好!” “等我们找到那人后便将他带到你跟前,任由你处置。” 就在秦烟儿准备福身致谢时,江俏俏突然开了口: “不行!你不能住在莫家!”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叶氏眼中迸射出狂喜,看着江俏俏希望她能说出点什么来阻止此事。 第996章 这是巧合吗 莫璇则拧着眉看向这位同龄人。 她与江俏俏并不怎么相熟,不过是晚宁表婶娘家里的庶妹,在秋风镇见过觉得人还行,玩过几次而已。 江俏俏伸出手指将莫厚叶氏等莫家大房的人点了一圈,说: “莫璇,你正在与樊舒桐谈婚论嫁对不对。” “这两家说亲定亲多麻烦呐,你娘肯定整天忙到不行。” “然后你爹和你两个哥哥每日还都要去上值对吧,那家里还有谁能照顾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 “是你这个黄花大闺女,还是莫老夫人这位年事已高,走路都要人扶着的长辈?” “估计呀哪天秦姑娘羊水破了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并且你们想想,这孩子的父亲本身就是想算计莫家的,你再把秦姑娘给留在府里,那不就是再给对方机会嘛。” “所以要我说,秦姑娘不能留在这里,她必须得走,还得走得越远越好。” 说到这里江俏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猛地拍手说:“可以让秦姑娘住到秋风镇去嘛。” “你们那里的房子都还在,屋里还留有看房子的下人,并且那里的人都对莫家很信任。” “到时候就说秦姑娘是莫家在京都的远房亲戚,年纪轻轻没了丈夫,特地过去养孩子的。” “届时大家肯定会对她多加照拂,秦姑娘也不会被人嘲笑说闲话,可以完全开始新的生活,这样多好。” 莫璇一愣,这个注意倒是顶好的。 比她说的将秦烟儿留在莫家要好许多。 叶氏跟着说:“对呀,秋风镇本身就是我们老家,咱们这才搬过来京都几年,那边的房子都还是新的。” “留在房子里的奴仆们也都是莫家之前用的旧人,各个忠厚老实,侍候秦姑娘绰绰有余。” “秦姑娘在那边生活身边没有旁人,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叶氏说着朝秦烟儿投去一个期待的询问目光:“秦姑娘你觉得行不。” 秦烟儿眨眨眼,福身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眼下我没有去处,你们能收留我以是恩赐,我感谢都来不及的。” “再说了我从小没离开过京都,有机会见识到外边的世界我很欢喜。” 她听说过秋风镇的,那是当年莫老将军和摄政王同时过来的地方。 现在在京都她的名声已经完全臭了,出个门都会被人戳脊梁骨;与其留在京都躲在莫家日日伤心垂泪,不如去新的地方重新生活。 这个回答正中叶氏下怀。 她不愿驳了莫璇的心意,但确实也担心秦烟儿别留在府里后闹什么幺蛾子。 能将秦烟儿远远送走最好不过了。 于是叶氏立即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备马。” “趁着离临盆还有段时间赶紧过去,省得在路上要生了忙不过来。” 莫厚明白妻子的意思,马上蹦起来找人备马又找了两个护院一同护送秦烟儿过去。 一通忙活后秦烟儿很快坐上了去往秋风镇的马车。 众人散去各自忙活,莫璇与樊舒桐这对解除了误会的鸳鸯才有机会独处。 一场闹剧看似结束,但对于莫家和樊家人来讲一切似乎才是开始。 秦烟儿腹中孩子的父亲一天没有找到,他们两家一天就会笼罩在阴谋算计中,惶惶不可终日。 江晚宁看着秦烟儿远去的马车,心头莫名紧跳了几下。 她用手摁住胸口,江俏俏觉察到她的不适,上前问:“大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秋风镇,她去了秋风镇。”江晚宁皱着眉说,“我们前脚才从你堂哥那里得知秋风镇貌似有战事要起,后脚就让秦烟儿过去了那边。” “怎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与秋风镇和莫家有关。” 江俏俏跟着一起去看秦烟儿已经快消失的马车,喃喃低语:“巧合罢。” 她刚才也不知道为何会想到让秦烟儿去秋风镇去,可能就是脑子一抽?!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过去就不用再多想了。”江晚宁说,“我们这边只要快点将那孩子的父亲找到就行。” 江俏俏摩挲着下巴,,做深沉状:“肩颈处有胎记,还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胎记。” “这个地方得大家都把上衣脱光了才看得到哦。” 秦烟儿所描述的地方刚好是被衣领盖住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从外边看不出来。 “这个范围也很模糊,我们总不能让全京都的男子都把上衣脱了供我们检查罢。” 江晚宁道:“秦烟儿不是还说那人对她房间很熟悉吗。” “诶呦大姐姐,秦烟儿她住的地方是花楼诶。”江俏俏比划着,“那些花楼里的房间都长得一样的。” 话及至此,江俏俏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那人肯定是经常去逛花楼的人,所以才会对秦烟儿的房间布局很熟悉,他可能去的是别的姑娘房间里将秦烟儿房间的布局给摸清楚的!” “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人他是花楼里其他姑娘的恩客,喝醉了走错了房间误闯了秦烟儿的门?” 江俏俏越说脑洞开得越大,江晚宁侧目看着她,冒出了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花楼里每个房间的布局都是一样的?” “你去过?” 江俏俏的声音戛然而止,缓缓将头转了过去冲着江晚宁堆出一个灿烂的笑:“之前有机会去了一次。” 江晚宁:“好哇,看来我很久没找你,你玩得挺嗨的嘛。”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她板起脸佯装生气,把身子也扭到一边。 江俏俏忙去哄:“诶呀呀大姐姐我就只去过一次,好巧不巧刚好是秦烟儿说的那个花楼。” 江晚宁掐腰摇头,十分失望:“女大不中留啊,都能跑花楼玩去了。” 江俏俏:“大姐姐…我进去什么都没干,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姨娘!不然我肯定会被禁足一个月的!” “诶……”江晚宁继续唉声叹气。 “过去玩都不喊我真是好无情呐。” 江俏俏:“……” “敢情你想的是这个?吓死我了!” 江晚宁笑了出来:“既然你之前去过,我们就再去一次呗。” “顺便去打听点消息。” 第997章 生意经 “那我们再去一次花楼呗,去打探消息去。”江晚宁说。 江俏俏狗腿的跟上:“好哇好哇。” 两人说着就往花柳巷走,秦烟儿所在的花楼清风阁算是业界翘楚,位置很好找。 江晚宁好奇:“你之前为何会去花楼?谢云阳知道这事儿么。” “知道,就是他提议要过来做姑娘们的生意的。”江俏俏说,“为了避免我把他的行为想歪,他特意带我过来考察生意点的。” 江晚宁:“……” 她不知道是该夸这两小情侣心大,还是该夸谢云阳事业心强了。 江俏俏给她说:“云阳不是自己把皇家玉牒给扔了嘛,那之后与他母妃宜妃关系弄得很僵。” “宜妃为了逼他收心回宫,就说既然不是皇子了那就不能再享受皇子的俸禄,就连之前建的宁王府邸也都收回。” “云阳和他母妃对着来,就跟着白家几个堂哥身后学着跑生意去了。” “京都这地界不比东海府那里有药材和粮食让他收了卖,这几样大头都握在我几个舅舅手里,不轻易分给外人的。” “他寻摸了一圈,选了胭脂水粉和文玩来做。” “一来是他之前就是个玩家子对文玩类很熟悉,各种文玩古物他都见过摸过,不会看错眼。” “二来嘛就是卖给人家文玩的时候,顺便把人府上夫人小姐的胭脂水粉给包圆了,方便。” “他带我去花楼就是去问那些姑娘们,什么样的胭脂水粉最好用;什么样的簪子头饰这两年最时兴。” 江晚宁隐隐佩服起谢云阳来,早先看他只顾着玩,不务正业的。 没想到居然是个标准的情种,一个皇子能为江俏俏舍弃身份不说,还愿意放下身段自主谋生,为了经商成天往花柳巷钻。 这就是妥妥的真爱啊。 “俏俏,你都已经及笄了,有空就和云阳把婚事办了,也不枉人家在你身上这样煞费苦心。”江晚宁说得真诚。 江俏俏愁眉哭脸:“我姨娘不同意,他母妃也不同意。” 宜妃不同意很正常,在她眼中江俏俏就是个把自己好儿子带坏的坏女人; 儿子还没成婚就可以为了‘爱情’舍弃身份,与她这个娘亲对着干,那成亲后还得了?! 再者说,宜妃还想着给谢云阳寻摸个好的世家小姐,辅助他进官场的。 白氏不同意主要是因为她得知了宜妃对江俏俏动手的事。 宫里女人的把戏要比普通后院女人间要残酷的多,她可不愿意江俏俏嫁过去没几天就被莫名其妙的弄死了。 看来这对苦命鸳鸯想要修成正果还得点时日。 两人正说着马车在清风阁门前停了下来,江俏俏掀开车帘一蹦下马车,旁边就跑过来了一个人。 “云阳!”江俏俏笑了起来,顺手在谢云阳脸上捏了捏。 谢云阳同样伸手在江俏俏脸上揉了揉。 江俏俏上午挨了巴掌,脸上的红印消失了,但轻轻一摸还是感觉疼的。 谢云阳一揉她立马龇牙咧嘴的叫起了疼。 “怎么了这是?”谢云阳心疼地问。 江俏俏捂着脸,先是哀嚎:“被我姨娘教训了呗,她不让我跟你玩儿。” 而后还没等谢云阳面上的愧疚自责神色完全浮现,她又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厉声问:“你今个儿怎么会在这里!” “这次过来怎么没与我报备?!” 谢云阳忙摁下其他情绪,解释说: “我今日过来找姑娘们要头面样板的,最近她们这里的流苏头帘特别受欢迎。” “等我拿回去几样找金店师傅给稍微改改样式,肯定能大卖。” 江晚宁跟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哟,宁王这生意经挺行啊,都能预测市场大卖了。” “皇婶!”谢云阳迎上了拱手,“这不是得琢磨着早点挣点钱把俏俏娶了嘛。” “我现在什么身份地位钱财都没有,怕她嫁进来后缩手缩脚的受了委屈。” 他轻车熟路的将江晚宁她们往清风阁里引,这条街上的花楼小厮都认识这位王爷商人,见他带人过来把他们一起带到了雅间里。 这些雅间不同于外边所见的那些姑娘们接待客人的地方,没有那么多放浪形骸和肆意狂笑。 是清风阁里专门为淸倌儿们准备的接待听曲儿客人的地方。 环境幽静高雅,里面的成列摆设都价值不菲。 能来这里听曲儿的客人们也都非富即贵,没有那么多旖旎想法的人。 一路走来,江晚宁果真看到许多姑娘们带着各式各样的流苏头帘,材质都以金银为主,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很俗气。 谢云阳主动解释:“虽然说后院的夫人们瞧不上花楼里的姑娘,但很多时候有许多好看好玩的东西确实是先从她们之中兴起的。” “这些东西好看是好看,若直接卖给那些夫人小姐们肯定会遭到嫌弃,不会有人买的。” “我嘛就买两个回去拆开研究一下,再做细微些改动,放在那些首饰店里卖。”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头帘,比划着:“比如这流苏用串珠,珍珠或者各色宝石,而非普通的金银线,就显得与花楼里姑娘们用的不一样了。” “也更富贵些,更能彰显各家的身份和每个夫人小姐不同的气质喜好。” 江俏俏跟着补充,“你还可以把流苏和簪子相结合,造个新款式出来。” “或者不要只弄在头帘处,做的长一些把两鬓也给盖住。” 谢云阳忙记了下来:“对对。” 江晚宁在一旁看得只想姨母笑,这两人着实太适配了,不成亲很难收场。 等他俩忙完了,江俏俏才想起正事来,她拉着谢云阳:“我们今日过来有事要打听呢。” 谢云阳看向江晚宁:“皇婶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 “云阳,这清风阁你常来吗,里面的姑娘们你都认识么。”江晚宁问。 谢云阳看了江俏俏一眼,虚虚回答:“也不是经常,我每次过来都是把整条街每一家都给跑一跑的。” “当然生意好的店里待得时间会久一些,毕竟要等人家大火的姑娘空闲。” 第998章 她最有权势 江俏俏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他立马收腿挺背正襟危坐。 “毕竟有些好的饰品楼里只给头牌姑娘们用,我想拿到就得等着。” “清风阁在整条巷子里能排前三,赶上生意火的时候我都得蹲在门口等着呢。” 江晚宁道:“看来你对这店挺熟的,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秦烟儿。” “秦烟儿?”谢云阳挠挠头,“名字听得很熟悉,好像之前是在清风阁的。” “不过感觉有段时日没见着了。” “我本来过来花楼的频率都不高,约莫三个月赶上换季的时候过来一次。” “好像最近两三次过来都没有瞧见她。” 江俏俏跟着追问:“那你知道她人怎么样吗,有没有相熟的恩客或者相好的?” “再或者你知不知道清风阁里都有哪些人经常过来?” 谢云阳连连摇头:“我过来就只是找姑娘们要时兴的首饰看的,旁的都不过问,也没有打听过。” “诶呀,大姐姐看我俩蠢的。”江俏俏轻拍脑门,“我们把这里面的妈妈喊过来问一下不就行了嘛。” “云阳,你跟这里的妈妈认识罢,你把人喊过来去,我不会白问话,会给银子的。” 谢云阳看着她:“有些地方有些事不是有钱就能好使的。” “所谓各行各业有各自的规矩,人家花楼里最重要的就是帮客人保密,不泄露客人的身份信息,以免被有些家属打听到了回去闹客人。” “特别是清风阁,来的人非富即贵,你即便是喊来了妈妈也没用,人家不会给你透露些什么的。” “人家犯不着为了你手中的那点银子得罪老主顾。” “呵,你倒精明除了生意外还把人潜规则给摸得清楚明白。”江俏俏直瞪眼,“本来还想着你多少算个内部人的,没想到一点用都没有。” 谢云阳委屈:“一个跑生意的,平时见姑娘们都得给妈妈塞钱哪里是什么内部人了。” “不过你们若真想见妈妈我让人请过来便是,但先把结果给你们说好,得不到消息的可能性极大。” 江晚宁挑眉:“你尽管喊,剩余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江俏俏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是不是忘了你本来是什么身份了。” “现在大姐姐是摄政王妃,目前整个朝廷都是大姐夫在管着,放眼望去没有谁比大姐姐还有有权势了罢。” “我出钱没用,大姐姐这身份摆出来还有谁敢得罪?她就是最大的权势!” 谢云阳拍了拍脑袋:“对对对,我这成天跑商户真把这茬儿给忘了,我这就去喊人。” 没多大会儿他带着一位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过来,那女人看起来保养的较好,单从外貌和形体来看只有三十出头。 但女人的颈部皱纹偏多,一下就出卖了她的真实年龄。 “这位是柳妈妈,主要负责楼里姑娘们的起居和客人的安排。”谢云阳介绍。 柳妈妈对着他们客气的点头行礼。 这位商人听说之前是个王爷,算是皇亲国戚不能轻易得罪;但也不必太过讨好。 毕竟都从商了,成天和商人混迹在一块想来是个不太受重视的皇子。 这年头连当朝太子都能自杀,东宫都能被人指着府门骂,一个除了玉牒的皇子没什么好顾忌的。 江晚宁坐在位置上,待柳妈妈行过礼后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等到唇齿间茶香散尽才缓缓开口:“柳妈妈是吧,今日过来是给你打听个人的。” 柳妈妈在她喝茶间将她打量了好几遍,又见谢云阳对她也很尊敬的模样,堆着笑:“姑娘您尽管问。” 她心道,我斟酌着回答。 “你们这里之前是不是有个淸倌儿叫秦烟儿。”江晚宁问,“她人呢。” “秦烟儿啊。”柳妈妈一颗心放了下来,秦烟儿一个淸倌儿身上没什么大事,都是正常客人都能说的。 “那姑娘本身是我们这儿的淸倌儿,浪荡得很。” 她白着眼满脸嫌弃,“我不让她接客,她自个儿不知道被哪个男的糊住了眼,跟别人睡了还怀上了孩子。” “前不久赎身走了,往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知道她怀了谁的孩子吗。”江俏俏急忙问。 “这我哪儿知道。”柳妈妈摇摇头,“那姑娘是个主意大的,我发现她怀孕后问了她许久,愣是一个字都不说。” 她甚是痛心疾首:“我一个楼里栽培出一个淸倌儿来不容易。” “平时呀我还专门护着她,不让客人碰她的,她倒好转脸跟别人睡去了,真是坏了我家淸倌儿的名声!” “但是我估摸着不是个良人,当时她说要赎身都拿不出来银子,看来人家不愿意在她身上砸钱。” “就这样的男人还值得她毁了淸倌儿的路去跟,你说这女人沾上男人就犯贱犯糊涂!” 江晚宁‘哦’了一声,她记得秦烟儿说赎身钱是她自己攒的,没有问樊家要一文。 从这点儿上来讲,秦烟儿挺有骨气。 “你们是她的亲戚?”柳妈妈眼睛眨了眨,“啊,我晓得了。” “你们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家里人,来调查她孩子血脉的罢。” 她殷勤起来,“我敢给你保证,秦烟儿此前就是个淸倌儿没被男人碰过,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你家的!” 说罢柳妈妈腆着笑脸:“不然你们把她的赎身费给补一下罢。” “当时她不肯落胎非要出去生孩子,我劝死都不听,不得已才同意她赎身的。” “可她赎身钱价高当时是没给够的。” “最后秦烟儿说先给一大半儿,剩余的以后再给还给我写了欠条,我这才同意放她出去的。” “你们若不信我可以把欠条给你们拿出来看看。” 江俏俏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后扯了扯:“哟哟,还问我们要起钱来了。” “我们可不是她亲戚,也不是她孩子的家人,我们想弄死她都来不及呢,还给她出钱?!” 柳妈妈往在场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见确实不像是来出钱的,她瞪着谢云阳嘟囔:“不是来出钱的呀。” “那把人往我这儿带什么呢。” “问完话了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第999章 竟然是他! “赶紧走别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带!”柳妈妈瞪了谢云阳一眼开始往外赶人。 谢云阳面上讪讪有些挂不住。 若方才江俏俏没有提起他的皇子身份还好,现在提起了,他觉得他有必要给用一下。 以免这样被一个花柳巷的商户驱赶太没面子了! “诶呦~” 他正想着江俏俏被柳妈妈推的走得快了些,直接绊着门槛摔倒了。 “俏俏你有没有事?”谢云阳担忧地将她扶了起来。 江俏俏甫一站起来便掐着腰对柳妈妈怒目而视:“你干嘛!推什么推?!” “真以为你这里是什么好地方,本姑娘愿意呆着?” 柳妈妈竖着眉:“是你自己没有看路还怪上我了?!” “哼,你若是我们花楼里的人我早就一鞭子抽上去了!” 她这一句话把门口守着的两名壮汉引了过来,江俏俏往后退了半步,撸起了袖子。 “诶,你们想干嘛?打架是不是?” 她往前蹿着跃跃欲试,今天上午挨了姨娘的打心里正不痛快呢。 “哟~还是个烈性的姑娘呐,我好害怕呀。”柳妈妈装模作样的拍着胸脯,使着眼色人让打手上前。 “够了!你们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心爱的人被人欺负,谢云阳终于怒吼了起来。 很可惜的是,他的吼声只威慑了四周人一秒钟,柳妈妈掩住嘴嗤嗤笑了起来: “呵呵呵,谢老板您要不说我还真忘了您是个王爷呢。” 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一个被皇室除了名的人在我这里豪横什么呢。” “来人把他们三个一道给我赶出去!” “往后哇谢老板您也别再过来找我们楼里的姑娘们要什么胭脂头饰了,您是身份贵重的王爷呢,我这庙小容不下您。” 一番阴阳怪气让谢云阳面上更挂不住,可柳妈妈说的又都是实话。 最重要的是,江俏俏没有在与清风阁做生意,以后也不会与花柳巷的其他店家打交道,她想撸起袖子打架就打了。 可他还是想靠着这个行当谋生的,若今日清风阁打开闹事,以后别家的花楼定也不会再让他进去了。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一想到后续的这些事气势就弱了下来。 他扥了扥江俏俏的袖子:“俏俏,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既然你已经问完话了我们就出去呗。” “啊?!”江俏俏要被他突然的翻转气笑了,她指着柳妈妈和逼近的两位打手,“谢云阳,这个女人她欺负我推我诶。” “你还让我不跟她见识?怎么的,难不成还要我去道歉让她原谅我?!” “我就不提你还是不是个王爷,你这个男人怎么当的?!” 谢云阳脸色涨红:“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就是太情绪化,有时候太冲动了,所以才会到处跟人吵架。” “谢云阳!”江俏俏把矛头转向了身边人,“你在放什么狗屁你知道吗!” “我受了外人欺负你还要谴责我?!看来我姨娘不让我嫁给你是对的!” “亏得我还成天因为此事与她吵架,真是不值当!” 谢云阳也怒了:“我还为了你主动舍弃了皇家玉牒,放弃了王爷身份!” “这才变成一个花楼老板都敢讥讽的人!” “你还觉得不值当?我才是觉得不值的那个!” 一场本来该一致对外的战争变成了内部矛盾。 柳妈妈站在一旁看得直发笑,觉得好玩得很。 他们吵架的声音也引来了其他房间里的姑娘和客人们,有人把头伸过来凑热闹。 柳妈妈摇着手帕:“没什么大事,两小情儿吵架呢。” 她眉飞色舞的给围观者讲前因后果,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就在柳妈妈一张嘴叭叭个不停时,她突然感到背后一疼,她的嘴巴还在张合声音却发不出来了。 柳妈妈一扭头,发现此前一直坐着的那位,主问话的姑娘站在她身后。 “柳妈妈是吧,我想给你上一课,不是任何人都能肆意议论皇室的。”江晚宁毫不掩饰的收起手里的银针。 “大凉律有定,非议皇室者是要被割舌头的。” 柳妈妈瞪着双眼恶狠狠地瞅着江晚宁,她又说不出话来,便挥手让方才的两位壮汉去拿人。 可她张牙舞爪了半天,那两个壮汉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江晚宁坐回到圈椅上,翘起了二郎腿:“别指挥了,他们两个早被我定住了。” 谁让两个大男人也这么八卦的,看谢云阳小情侣吵架眼睛都不带眨的。 柳妈妈闻言跺了跺脚,转身跑到门口准备喊更多的人。 一直守在附近的思明带着人跟在她身后,柳妈妈点一个护院他们就当场打倒一个。 直到柳妈妈站在院子里看着一地倒地痛呼的壮汉,才急得哭了出来。 此时清风阁里的客人们也都打闹声吓走了,楼里的姑娘们尖叫着躲着进了自己房里。 但柳妈妈并没有服软,她不相信一个被皇家除了玉牒的人能带来什么有权势的人来。 并且那人还是个小姑娘! 她可没听说京都里有哪个姑娘身份能高过那位去! 柳妈妈在楼里转了一圈,脸上带着冷笑喊来了账房同时让账房旁边的一位小厮跑了出去。 那账房开始跟着柳妈妈清点楼里因打架破坏的物品,看样子还准备让江晚宁他们赔偿。 谢云阳见时事闹到这样大,忙去劝江晚宁:“皇婶,我俩不吵了,咱们快回去罢。” “我瞧着柳妈妈是去喊帮手去了。” “若又过来一大批打手,思明他们几个哪儿应付的过来。” 江晚宁挑了挑眉:“不怕她找人,若来的是打手,来几个我打几个。” 并且从柳妈妈笃定的神情来看,她应该是去喊幕后大老板去了。 那正好,她可以直接逮着幕后人问问题了。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柳妈妈这种小鬼就得挨了打,才会去叫主人。 不消片刻,江晚宁手里的茶还没凉透时,那个小厮带着一位男子走了进来。 江晚宁瞅见来人眨了眨眼,差点笑场。 柳妈妈背后的靠山怎么会是他?! 然而还没等江晚宁脸上的笑意浮现出来,她瞅见了那人的领口。 可能因为过来的急,那人的领口衣服并没有整理好,后颈处有一截折进了衣服里。 也正是这露出来的一截后颈皮肤上,江晚宁顺着光线似乎看到一块异色。 不同于正常肤色的胎记色。 第1000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在那人进门的一瞬间江晚宁顺着光线看,竟看到他的后颈处有一块异色。 那是不同于正常肤色的胎记色。 江晚宁怔了一瞬,怎么会是他?! 在柳妈妈引那人上楼的时候,他将手绕到脖后把衣领整理了一下。 等到出现在江晚宁面前时便是衣冠整洁,相貌朗朗的一位衣冠禽兽了。 “我说柳妈妈着急忙慌的去找谁了,原来是去搬驸马爷了。”江晚宁哂笑着摇摇头,“还真是无趣。” 柳妈妈听她这话再见她没有丝毫尊敬惧怕之意,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宋崚。 她听到这位她心中的大靠山,拱手对江晚宁说:“好久不见,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遇到了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 柳妈妈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个小姑娘是摄政王妃?目前正在宫里掌权的摄政王府上的王妃?! 她使劲儿长了长嘴,用嘴型与宋崚比划。 江晚宁抬手将两根银针扔了出去,银针扎在了柳妈妈嗓子,这有了声音。 她倒想听一下柳妈妈与宋崚到底是什么关系。 柳妈妈恢复声音后磕磕巴巴的朝宋崚确认江晚宁身份,在得到确切回复后,她眼前冒金星,扶着门框半天才站稳。 没人告诉她一个被皇室废了的王爷会和摄政王妃的关系这么好啊! 这下该怎么办,饶是驸马爷靠着郡主府也惹不起这王妃呐! “哈,哈。”柳妈妈干笑两声,“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我说谁这么有胆识,敢帮我管教满楼的护院,原来是摄政王妃啊。” “难得见到这样有胆有识的女子,所以特意喊驸马爷过来看一下,没想到两位贵人早就认识呀。” 她点头哈腰走进房间把江晚宁手边的茶水撤走,奉上新茶。 江俏俏瞧柳妈妈这副模样,趁机抽出鞭子甩在她眼前:“柳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呀。” “这不是喊来了靠山准备再找人修理我们的嘛。” “还有刚才跟着你一起看各处的账房呢,你不是准备带着他手里的账本来找我们清算赔钱的嘛。” 柳妈妈瑟缩着肩膀,赔着笑脸:“这位姑娘多想了,我只不过是带着账房看楼里还需要置办点什么,事先预算下银钱。” “没有要找你们清算的意思。” 她嘴里说着眼睛使劲儿往宋崚身上看,谁知后者连个眼神都不给她,全程当她不存在。 柳妈妈一颗心高悬了起来,她心道平时她与宋崚关系不错,且宋崚也明确说过有什么事可以去郡主府找他,他兜着。 敢情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之前说的再真诚事儿到了头上就是互不相识了。 宋崚与江晚宁招呼过后坐在她身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幽幽长叹:“嗯,新茶不错。” 语气里并没有要出手相帮的意思。 柳妈妈的心更凉了半截。 江晚宁笑了:“驸马爷,你这什么时候置办了这么个产业,我都不晓得。” “不过你这选的管理人不行,眼睛不顶用,什么人都不认识。” “也没个敬畏心,皇室里的王爷都敢肆意编排,啧啧差劲呐~” 宋崚看了看柳妈妈,正色道:“摄政王妃误会了,这花楼并不是我的。” “我只不过是经常请清风阁里的姑娘们去府里唱曲儿助兴,就与花楼里的柳妈妈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谁晓得她在外边竟打着我的名头仗势欺人的。” 江俏俏说:“这样不识眼色不知抬举的人驸马爷还留着?不如直接把这狗仗人势的东西给处理了!” “省得以后给驸马爷添麻烦。” 她才不相信宋崚的说辞,若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往来,柳妈妈何必在这个时候去喊了这位驸马爷过来。 宋崚斜了江俏俏几眼,“这是王妃的妹妹罢,脾性挺耿直。” “只不过这柳妈妈确实不是我的人。” “今日她既得罪了摄政王妃,那就随王妃你高兴处理呗。” “反正我一个他国驸马爷只有围观看戏的份,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他一副坐观上壁的姿态,江俏俏歪着头:“果真不是驸马爷的人?” “那我就随我高兴处置了?” 宋崚真诚点了点头:“尽随江三小姐意。” “那好吧,我要与我大姐姐商量一下怎么处置她。” 她说完拽着江晚宁走了出去,两人在门口嘀咕了一会儿听着似乎在讨论是把柳妈妈给挖了眼还是割了舌。 柳妈妈在屋里听得不甚真切,但就那几个模模糊糊的词汇就已经把她吓得魂不附体,冷汗津津。 她朝宋崚作揖:“驸马爷您不能不管我呀。” “当初你不是说在整个京都提起你的名字没人敢造次么,你不能说话不作数。” 宋崚噗呲笑出声:“柳妈妈,你好歹也是风月场里的老手了,怎么还会相信一个客人说的话。” “在你这边说过此类大话的人不在少数罢,难不成他们当中的每个都要给柳妈妈你处理烦心事么。” “以我看柳妈妈等会儿还是乖觉点好,或者你就哄哄那个江三小姐嘛,她一个小姑娘没那么残忍。” “我看顶多就是说个狠话吓吓你罢了。” 柳妈妈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的声音停止了,江晚宁与江俏俏两人走了进来。 “诶,你!跟我出来玩一玩吧。”江俏俏脸上堆着笑,伸手将柳妈妈给提溜了出去。 柳妈妈想着宋崚的交待,赶忙对着江俏俏作揖求饶:“姑娘方才是我不对,我给您道歉。” 江俏俏冷哼:“你太吵了,等会儿若动起手来会更吵,咱们呀有什么话后院柴房说哈。” 她把柳妈妈拖在地上往楼下后院走。 宋崚看向江晚宁:“这是要挖眼?” “谁知道呢,由着俏俏玩呗。”江晚宁神色淡然,“小姑娘从小在府里娇惯着,脾性大着呢,我也管不住就由着她吧。” 宋崚点点头:“也行。” 后院柴房里,柳妈妈刚一着地就开始跪着磕头求饶。 江俏俏等她磕完过够瘾后,说:“柳妈妈我可以不对你动刀子。” “但你要乖乖回答问题哦。” 第1001章 屈打成招 江俏俏等柳妈妈额头磕出了血才算把心里的恶气出了,开始办正事儿。 “柳妈妈~我可以不挖你的眼,也可以留下你的舌头。”她拿着匕首在柳妈妈下巴轻划,“不过我有问题要问你。” 深寒的刀刃带着夺命的危险气息,柳妈妈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姑娘尽管问,我一定会如实回答。” 江俏俏冲着她挤挤眼,压低声音问:“清风阁和驸马爷什么关系?” “他是你的幕后老板?那他在这里有没有相好的姑娘?” “那个秦烟儿和驸马爷的关系怎么样?” 柳妈妈想了想说:“我们清风阁的姑娘腰肢软,驸马爷早先总是会喊些姑娘过去郡主府上跳舞助兴,一来二去的我这边就和驸马爷熟悉了。” “至于相好的,他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哪个,都是过来的时候哪个姑娘有空就去哪个姑娘屋里坐坐。” “秦烟儿那边驸马爷确实是去过几次,不过没觉得关系特别好或者令驸马爷青眼有加。” 江俏俏显然对这样的回答不满意,她握拳朝柳妈妈头上邦邦敲了两下:“老实交代!” “不是幕后老板,你遇到麻烦了会去喊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行的规矩,开这种风尘花楼你一个老女人有什么能耐能支棱起来?!” 柳妈妈本以为不会挨打的,此时脑袋上挨了两下疼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此前她只是跪着哭着求饶,费费嘴皮子就行;眼下是切实的拳拳到肉,痛的她心里发毛。 “姑娘诶,我真和驸马爷不熟悉,他真不是我花楼的靠山。”柳妈妈道,“您没瞧见他刚才都不理我么。” “谁知道他会是这么个人!白瞎了我前段时间日日朝郡主府给他送姑娘了。” 江俏俏没有听到想要的消息,托着腮继续抬手往柳妈妈身上轮:“不老实。” 柳妈妈:“……” 她说的就是实话,再实诚不过了,还要她怎么说?! “姑娘我说的都是实话!半个假的都没有!” 江俏俏照旧翻翻眼抬手去打人,“幕后老板到底是不是驸马爷。” 柳妈妈:“……” 这姑娘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她捂着已经流血的鼻子痛哭流涕:“姑娘啊…” 声音喊出来的同时,她看到江俏俏的拳头又扬了起来。 为了避免自己再挨打,她话到嘴边换了口:“姑娘您真是慧眼如炬!” “一眼就能看出我有问题,我没说实话!” “我的靠山就是驸马爷,是他罩着我在这里开花楼的,我楼里的打手都是他培养的。” 江俏俏甚是得意的朝身边的谢云阳挑挑眉,“看吧,被我问出来了。” 谢云阳抽抽嘴角,“我们是斯文人,可以用些斯文人的方法吗。” “而且我感觉你这不算是问出真话了,怎么总觉得像是屈打成招。” 江俏俏不以为意:“你懂什么,有些人不挨打是不会把实话说出来的。” “再说了,我一没动刀二没让她缺胳膊少腿,怎么不斯文了?!” “要是我大姐姐动手,你眼瞧着表面上没毛病,没准实际上五脏六腑都烂了,我可比她斯文多了。” 两人的对话落在柳妈妈耳中那又是一通威胁。 她急忙又说:“驸马爷他和秦烟儿熟得很,秦烟儿赎身的钱就是问这个驸马爷要的,我看那丫头从这里出去后就是被这驸马爷给养起来了!” “胡扯!”江俏俏又甩了一巴掌过去,“秦烟儿去哪儿我比你清楚!瞎说什么呀!” 柳妈妈委屈,这姑娘到底是想问什么。 说实话她不相信,顺着她的意思把所有的事儿推到驸马爷身上她也不相信。 她到底跟驸马爷有没有仇的?! 几番斟酌之下,柳妈妈决定更加谨慎的揣摩江俏俏的表情,看着她的神态回话。 就在她思索让自己不挨打的回话办法时,她又听到江俏俏问: “柳妈妈,驸马爷每次带这些姑娘们回郡主府,郡主不生气?” “哪有女人可以忍受自己的枕边人寻花问柳的。” 柳妈妈觑了她一眼,说:“生气!怎么不生气!” “我这边过去的姑娘每次回来都说驸马爷又和郡主吵起来了。” “不过男人嘛,都抵挡不了女色的。他哪怕和郡主吵架都还要喊姑娘们过去弹曲儿,没法儿啊。” 江俏俏对此感到深以为然,她跟着点头:“狗改不了吃屎。” 柳妈妈见这次压对了话没有再挨打,心里差不多把江俏俏想听的话给摸清楚了。 她接着说:“我这清风阁能攀上驸马爷这靠山就是因为我家淸倌儿多,各个都是好姑娘。” “去他们郡主府玩乐的达官贵人们要是看上哪个可以直接收为小妾,不用担心有其他纠葛。” “至于收益那块,我是和驸马爷对半分的,然后呢就是楼里有新姑娘的时候及时给他送过去。” 江俏俏默默记下,继续问:“那秦烟儿呢,怎么和驸马爷勾搭上的。” “她呀!”柳妈妈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就是去郡主府弹了几次曲儿就搭上了呗。” 这次的回答同样很得江俏俏心,柳妈妈见江俏俏没再动怒长长舒了口气。 江俏俏问完话后把匕首往谢云阳手中一放:“你在这里看着,我去交差。” 是以江晚宁听到的审问结果便是,驸马爷与柳妈妈有利益关系,与秦烟儿是男女关系。 这一切莫青郡主都不知情。 且驸马爷宋崚与莫青的关系并不好,属于成天吵架那种。 江晚宁道:“也就说,是宋崚故意让秦烟儿怀孕然后去给莫家和樊家使绊子的?” “对!”江俏俏也是这个结论,“并且我觉得是宋崚想要报复莫青郡主管着他,不让他找姑娘,当着姑娘们面前跟他吵架让他丢脸才拿莫璇的婚事做伐子的。” “目的嘛就是给莫青郡主添堵,毕竟莫家小姐们不好过,莫青郡主也不好过。” 江晚宁皱起脸,是这样简单的夫妻矛盾? 她心里所想的两国之间的阴谋论是错的? 第1002章 杀心起 难道说就是为了给莫青添堵,宋崚才会把秦烟儿的肚子给搞大,搅黄莫璇的亲事? 潜心谋划八九个月仅仅是为了这个幼稚的目的?! 江晚宁觉得不太对。 以她对宋崚的了解,他不是一个这样小肚鸡肠,会和女人一般见识,记恨这么久的人。 他的行动背后一定另有阴谋! 江俏俏看到她皱眉也跟着皱起了眉:“大姐姐,你说宋崚是不是心理变态。” “这心机也太深沉了,就因为莫青郡主不让他找姑娘,他就把一个无辜女子弄怀孕,来破坏旁人的婚事。” “通过破坏莫璇的婚事来打击莫家,再通过打击莫家来让打击莫青郡主…这脑子里面是有坑吗,还是有泡,怎么能想出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谢云阳嘴角抽了抽:“我怎么觉得不是这样的。” 他弱弱的发表意见,“我都觉得柳妈妈说的话半真半假,我们不应该全相信。” 江俏俏睨了他一眼:“我问话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听到的呀,柳妈妈就是这样说的。” “什么清风阁的靠山是宋崚,每次过去的姑娘们还能看到郡主府的两口子吵架…你不也听到了嘛。” “宋崚就是因为莫青郡主阻碍了他找姑娘,他才想法报复郡主的。” “这因果关系没错呀。” 她的这些话让谢云阳无语到极点,“俏俏,你不觉得柳妈妈说这些是因为被你打怕了,故意迎合你说的吗。” 江俏俏:“什么呀,有些人她就是嘴硬不打两下不说实话的。” “不然怎么会有严刑逼供一说呢,并且我也没怎么打,就用手挥了几下而已这就能把她打怕了?!” “你没瞧见她之前是怎么对我的?直接喊来了两个壮汉!我都没上壮汉动手呢。” 谢云阳还欲再说些什么,但见江俏俏咄咄逼人的模样,害怕再说下去他们两人又得吵起来,便将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江晚宁听他们俩老是争嘴也觉得不耐烦,她仔细想了想今日见着宋崚时的情形。 当时江俏俏把柳妈妈带走后,她并没有与宋崚多聊,也没有直言质问他脖颈处的胎记一事。 两人随便聊了聊近况,宋崚就找借口走了。 从始至终都不像是清风阁幕后主子的样子。 这样来看,又是与江俏俏问话结果相悖。 江晚宁静了下思绪,心道若不管宋崚是为何目的搅黄莫璇的婚事,其结果都是莫家在京都受到孤立。 那再往后呢,极有可能有人会顺着对立莫家这条线开始对太后有意见,上奏参太后。 从秦烟儿怀孕到太后受百官弹劾,这两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因为莫璇亲事所在变得有所关联。 且很容易做到。 有心人无需准备太多,只要扔出‘外戚专权’与‘牝鸡司晨’; 再结合之前差点实施的垂帘听政,就足以让所有人的矛头对向太后。 进而会开始将话题和视线往太后养子,当今摄政王谢辰瑾上引。 不是江晚宁脑洞开得大,想得太多。 而是这么长久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让她不得不用阴谋论去揣度一切。 有时候越是不起眼的一个细节越是能引起大厦的倾覆。 蝴蝶小小的一次振翅就能引起地球另一端的一次海啸,她必须重视。 所以这一切都是宋崚摧毁大凉的计划?! 他一个被迫留在大凉为质的驸马,确实会在皇帝病危朝廷不稳时出来搞事情。 若宋崚不在了,局面应该会稳定许多。 江晚宁少有的对一个人动了杀心,并且这杀意一旦在心里埋下了种子,念头只会越来越甚。 大概因为想得太过投入,江俏俏喊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回应。 最后江俏俏用手在她眼前挥了好几下,才把她给喊回来:“大姐姐,你在想什么,怎么想的这么投入。” 江晚宁面色一僵,“没什么。” 谢云阳亦跟着说:“皇婶你这眼神看起来也太吓人了,就像是要把谁给碎尸万段一样。” 江晚宁笑笑:“我想杀谁呀,又没人得罪我,没人破坏我的婚事。” “呃,大姐姐你不会还想着莫璇,想杀那个樊舒桐吧。”江俏俏劝她,“人家小两口的事可以自己解决,你就别插手了。” 江晚宁把头转向江俏俏,仔仔细细的将她盯着看。 她觉得以江俏俏这种脑回路,确实有审问错误的可能。 不行!宋崚一定有问题! 他的出发点绝对不只是给莫青添堵,他就是要引得京都朝廷大乱,然后趁机让祁国人过来或者引了其他国家的人过来进攻大凉! 江晚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整个人散发着凌厉气息。 “马车调头!去追宋崚的车!”她沉声命令。 谢云阳被她的语气惊得缩了缩脖子,小声道:“皇婶,你跟皇叔待一起待时间长了,连他身上的杀气都给学到了。” 江晚宁喊停马车,掀开车帘:“你俩快下去!” “诶诶大姐姐你要干嘛。”江俏俏自然不愿意下车,“你不会真的要去杀人吧。” 她拽着江晚宁的衣袖:“那我不走,我要去看热闹,跟你去学杀人!” 回去后又得面对啰嗦的白氏,江俏俏想到就烦。 还不如跟着大姐姐一起跑来跑去,能帮点忙不说,还刺激。 谢云阳立马跟着说:“我也跟着你们一起!” “如果有什么意外,我可以保护你们!” “不然皇婶你若受了伤,我没法跟皇叔交代!” 江晚宁看着他们见二人神色坚定,也就不再放他们两人下车,只说:“等会儿自个见机行事。” “动起手来没人能顾得上你们。” 他们的马车跑得极快,赶在宋崚的马车在进入郡主府门前将他拦了下来。 “摄政王妃,还有什么事吗。”宋崚掀开车帘问。 江晚宁没多言语,一道命令下跟着她一起出来的王府侍卫们便开始对着宋崚动手。 森寒的兵刃带着杀气,宋崚也不含糊,立马让随行人开始抵抗反击。 “摄政王妃这是何意?” “我已经给你说过,我与清风阁无关,你在那里受了委屈何必在我身上讨说法!” 情急之下宋崚也开始抽出剑加入抵挡队伍。 江晚宁冷哼:“驸马爷装局外人的本事无人能及!” “普通的一场争执我绝不会想要取你的命!” “我倒要看你能把你心里的野心隐瞒多久!” 第1003章 祸起萧墙 江晚宁喊道:“宋崚!事到如今我倒要看看你能把心里的野心隐藏到什么时候!” “什么野心?!”宋崚反驳,“自我入大凉入郡主府为驸马后,有过出格行为吗,哪一样不是恪守着你们大凉的规矩来!” “今日我到底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值得摄政王妃带着人过来对我下杀手!” 江晚宁盯着对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 “既然当初选择了开始,那就不要抱怨此时糟了报应!” 她不再多费口舌解释,退到路边开始观战。 以目前双方侍卫的实力与数量来看,只要时间足够,摄政王府的人可以将宋崚一方全部剿灭! “何人在郡主府门口斗殴?!” 就在双方胶着之际,从郡主府里涌出来十来个手持兵器的人。 宋崚身边的人忙喊:“快来帮忙!” 这些人顺着声音瞧见自己驸马爷,二话不说加入了宋崚的阵营,一同抵抗摄政王府的侍卫们。 战势瞬间发生逆转,思明等人开始吃力起来。 对阵中,郡主府里出来的人突然喊了一句:“对面是摄政王府的人!” 经那人一喊,其他人也将思明等人认了出来。 有人道:“驸马爷,您怎么和摄政王府的人打起来了?!”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其余从郡主府里出来的帮手逐渐放慢了抵挡和进攻速度。 “这…我们还打什么啊!若郡主知道了肯定会斥责我们眼瞎的。” 起初帮忙是因为看到驸马爷被攻击,现在看清楚了来人。 衡量之下他们觉得摄政王府的人显然与郡主更加亲密。 驸马爷这帮不该帮啊。 几分钟后从郡主府里出来的侍卫护院们自发的停止了攻击,开始拉架。 “驸马爷,快停下!” “这是摄政王府的人,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若你觉得自己没法说,我们可以喊郡主出面调解!” 宋崚一方刚喘口气又失了帮手,什么话都顾不上回,只为了活命埋头与思明们对干。 此时这两方人的杀势更甚,每个人都是奔着要对方死的念头下手。 “住手!” 一柄长剑带着厉喝从天而降。 长剑在双方之间回旋,把厮杀在一起的两拨人分开。 “你们在作甚?!” 有了这个开端,莫青带着莫荷莫月两人很快将思明等人与宋崚的祁人完全分开,相互隔离。 她走到江晚宁的马车旁,伸手敲了敲车壁:“喂,怎么回事?” “在我家门口打我男人,多少有点欺人太甚了吧。” 莫青语气戏谑,尽量让现场的杀气和紧张气氛缓解些。 江晚宁掀起车帘,莫青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她将莫青定定瞧了许久,都没有开口。 她方才一直在思考莫青在此事上的参与度,是真的如同柳妈妈所说,与宋崚关系不和善,甚至带着仇恨。 还是说,莫青是知情的,甚至还是参与到其中的。 从情感上来讲,她觉得莫青不会如此,毕竟莫家是莫青至亲,她没有理由伤害莫家人。 但… 不知怎的,江晚宁觉得她现在有些看不清莫青了,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诶你大姐姐怎么了?”莫青没有听到回答扭头问旁边的江俏俏,“我这驸马怎么得罪你姐了?” 江俏俏睁大眼:“郡主你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莫青摸不着头脑。 江俏俏竹筒倒豆子般开始讲在莫家发生的事:“莫璇差点吞金死了,就是因为你家驸马爷睡了一个女人!” “莫家今天都快翻天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莫青:“…” “你详细点说。” 她不太能理解这两件事之间的关系。 “就是…”江俏俏准备扩展。 莫青抬手拦住了她的话头:“你先等等。” 她转身看向宋崚,眼中杀气腾腾:“你把莫璇给睡了?!” 宋崚:“……” 莫璇才多大,他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再说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去惹莫家姑娘那不是明摆着个莫青翻脸嘛。 江俏俏:“……” 谢云阳:“……”是不是女人的脑回路都这么奇葩。 江俏俏通过柳妈妈真真假假的话推断出宋崚为了报复莫青给她添堵,才去破坏莫璇的婚事。 而莫青更惊人,直接联想到宋崚和莫璇发生了关系。 “郡主,是这样的。”谢云阳快速总结称述,“莫璇正在和樊家公子准备订婚。” “谁知今日过去了一位风尘女子,口口声声说怀了樊家公子的孩子,要莫璇带着她一起嫁入樊家去,把莫璇气得寻了短见。” “一番查证后发现,那风尘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宋驸马的。” “所以俏俏才会说因为宋驸马睡了个女人,才导致了莫璇差点死了。” 莫青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褶,怎么简单的一句话里还藏了那么多曲折信息的。 她再度看向宋崚,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宋崚道:“我没什么可解释,也没什么可说的。” “就是觉得非常的荒唐!非常的憋屈!” “你们皇帝强行留我为质,我没话可说,也一直遵守着大凉的规矩。” “可眼下你们为了除掉我竟给我按上这么个名头,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上病危摄政王就是这样对待一国人质的吗?” “摄政王妃,难道你就不怕杀了我会引起祁国不满,引起两国战乱吗?” 江晚宁:“留下你才会祸起萧墙,引起战乱。” “哼!好!那今个你我两人便不死不休!”宋崚抬起剑准备再战。 莫青上前卸掉他手上的剑,同时命人将宋崚身边的祁人侍卫给控制住。 “打半天了,先进去歇一会儿。” “若等会儿你们还想打死对方,就再出来打。” 宋崚被迫进了院子。 莫青则进了马车把江俏俏他们赶了下来。 “晚宁,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谢辰瑾下的命令?他要宋崚死?” 江晚宁摇摇头:“不,今日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给他说,先行动手的。” 第1004章 认错人了 莫青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我记得你与宋崚并没有特别大的仇恨吧。” “此前你似乎还为他那个要死不死的女人治过病,对吧。” “怎的突然间就要取他的性命了。” “并且你并不是会主动取人性命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晚宁道:“事情就是宁王说的那样,因为他差点害得莫璇死了。” “至于要他性命一事——不同时间不同需求,当初觉得他无害对大凉无威胁,帮也就帮了。” “现在觉得他就是典型的祸水,若再不管马上就要嚯嚯整个大凉了,必须得出手。” 莫青揣着手,歪着头问:“宋崚他是要对大凉产生威胁还是对谢辰瑾的位置有威胁?” “还有你们一直说他把哪个女人的肚子搞大了,有证据?” “方才我听说的可是那个风尘女子找樊家公子讨说法,而不是找宋崚要说法。” 这样的态度就是要护住宋崚了。 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江俏俏传话预估的那样差。 江晚宁耐着心问:“宋崚的肩颈处是不是有一片胎记。” “人家姑娘瞧见提供的线索。” 莫青想了想‘啊’了一声:“我没注意。” 江晚宁:“我记得你们二人同房了吧,那怎么会没注意。” “就是没注意呗。”莫青大剌剌说,“那不是晚上吹熄了灯办事嘛,谁还睁眼瞧着人家后脖子了。” 这样的解释明显很牵强。 见江晚宁不相信的模样,莫青招手喊来了莫荷,说:“行行行,我现在就喊人往他脖后瞅瞅,看看到底有没有胎记!” “那更好。”江晚宁很笃定自己在清风阁时并没有看花眼。 哪怕柳妈妈对着江俏俏说的话半真半假,有关宋崚是靠山的那些该是真的。 毕竟能在店里危急情况下喊的人,除了靠山也没谁会来了。 莫荷很快去而复返回禀:“回郡主,驸马爷肩颈处确实有一块青灰色。” “不过那不是胎记,是他衣服上蹭到的颜色,而后又蹭到了肩颈处的皮肤上。” 什么?! 江晚宁连忙问:“你看清楚了?” 莫荷伸出手在她眼前摊开,“奴婢确定,方才我去问驸马爷时他也很惊讶。” “脱了衣服,才发现是衣服上沾了东西。” “奴婢还帮忙用棉布帮他清理了身上的颜色的,棉布擦拭干净后肩颈处的皮肤没有任何胎记或其他。” 江晚宁面露困惑。 秦烟儿没有说假话的理由,她在花楼里眼睛看的确实是有异色,江俏俏审问柳妈妈宋崚就是靠山。 如此几样串联起来,宋崚就是那个冒充樊舒桐睡了秦烟儿的人。 可现在那块异色竟是假的,她从一开始就认错人了?! 这样天大的乌龙竟是出自她自己?! “宋崚这人是喜欢往府里喊些姑娘们弹曲跳舞,但真要有实质性发展的并不多,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莫青见她脸色不好看,主动递出台阶给她下。 “更何况,他明知道莫璇是我至亲,他算计莫家人那不是明摆的找死嘛。” “宋崚一个质子驸马没有那么大胆量的。” 江晚宁一怔:“你很相信宋崚?” “饶是方才牵扯到莫家姑娘的性命你也相信他?” 其实她想说的是,都已经牵扯到莫家姑娘的性命了,莫青怎么还能那样冷静的维护宋崚。 难不成他们两人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约定或者其他利益交换?! 江晚宁又开始阴谋论起来。 “并不是。”莫青笑着摇头,“与其说是信任宋崚,不如说是想给你空间让你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就像你方才所说,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是摄政王妃,是当今大凉当权者的代表。” “你若今日得了手杀了宋崚,旁人只会与我一样,会以为是谢辰瑾的决定,是整个大凉的决定。” “如此祁国人定会在此时对大凉不满,若是在眼下他们趁着皇上病重,直接与他国合盟联手攻打大凉也是有可能的。” “可我瞧着你十分笃定没有误会的样子,也不敢多劝什么,只能先把你俩拉开,分开处理了。” 莫青摊摊手,“不过你瞧,确实是个误会嘛。” 江晚宁还是觉得不对,并且她觉得问题更加棘手了。 若秦烟儿怀孕的人不是宋崚,那就是说还有人在暗中算计着莫家,试图从莫家小辈们身上入手,将整个莫家拉进漩涡中。 “晚宁,你又想什么去了。”莫青在她眼前晃晃手,“我一点儿怪你的意思都没有。” “坦白来讲,我与宋崚是政治联姻,若不是他的命关系到两国安宁,我就随你杀剐了。” 江晚宁再度把莫青细瞧着,面前人还是之前那样的容貌神采。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把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她对事件背后的推测说了出来。 “我担心那幕后之人既然能潜心设计莫璇,就是有其终极目的。” “这次他的计划被迫中断,莫璇与樊家亲事并没有被毁,那他怕是还会再找机会拿莫家的其他人做文章。” “你是莫家人同时又是郡主,府里还有宋崚这个祁人,很容易成为别人下手的对象。” “我给你说这么多,一是想提醒你注意,二来是想让你帮我一起把这幕后黑手揪出来。” 莫青静默了一会儿,猛地一拳头捶在了车壁上:“大爷的,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隐情和风险。” “难怪你觉得是宋崚后会要砍他呢,这要放我身上我也砍!” 她跟着江晚宁一道紧张了起来,甚至比江晚宁看起来还要紧张。 “不过我们要怎么找出幕后黑手?你这给的线索也太少了,一个胎记,我们总不能让全城男人都脱了衣服罢。” “再或者,又是一个像宋崚那样不小心身上不小心蹭了颜色的人呢。” “难搞难搞,我等会儿回去了把郡主府里的人安排一些过去莫府。” “这段时间就让大嫂二嫂和姑娘们少出门了,以免又中了人家圈套。” 江晚宁点头:“好。” “你先安排人保护莫府那边吧,至于其他的我们这几天有空了再议。” “今个儿我也会去好好捋一下思绪。” 莫青蹦下了马车,江俏俏唰的一下钻了上来。 “江俏俏!你问了柳妈妈些什么,宋崚当真是清风阁的靠山?!” 江俏俏疯狂点头:“真的真的,柳妈妈全招的实话!” 谢云阳在旁边努努嘴不敢吱声。 江晚宁摆摆手:“算了算了,如今再纠结这些也没意义。” “还是再看看情况再说罢。” “皇婶,你怎么把事情都给莫青郡主说了呀。”谢云阳小声说,“还让她帮忙,我总觉得她不会真的帮你。” 江晚宁:“莫青也是莫家人,莫璇出事她身为姑姑该操心一下的。” “可我总觉得……”谢云阳恩恩呀呀了一会儿,“算了,我没什么好觉得的。” 第1005章 尸位素餐 谢云阳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我怎么觉得莫青郡主不会真的帮你呢。” 江晚宁问:“怎么说。”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眼下正是一头雾水,摸不透莫青看不清局面的状态。 能有人提出点异议没准能开拓她的思路,令她豁然开朗。 “先说好,我的看法带着很浓厚的自我态度,可能会很片面,不客观。”谢云阳说, “可能因为我与莫青郡主并不熟悉,对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 “但我能感觉到,自打她与宋驸马成亲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与之前不一样了。” “虽然每次见到相互之间还会招呼行礼,她每次还都是原本那样状似开朗没心没肺的模样。” “可…总感觉是不同的。” 江俏俏一头雾水:“你这说了半天和没说一样,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你倒是说啊。” “不好说。”谢云阳摇摇头,“就是不好说。” 江俏俏急了,她捏住谢云阳的嘴巴,手动开合:“喏,就像这样。” “嘴巴一张一合就说出来了。” 谢云阳想了想,“我举一个小例子吧。” “就比如,之前我们这些皇子特别是我,康王这俩儿不怎么上进的成天喜欢玩乐的和端王小意然。” “每次在宫里遇到莫青郡主时,她都会像俏俏现在这样捏捏我们的脸颊或者揉一下我们的头发,当做招呼。” “最近再遇到她时,我们相互之间都是规矩行礼的。” 江俏俏:“那是因为成亲了,知道男女大防了呗。” “这没什么特别的吧,那我和我大姐夫还从来都没有放肆行礼过呢。” 谢云阳道:“不一样,皇叔与我们每个人,不管是你还是我们这些小辈皇子们向来都是一样的态度。” “这些年都是一样的,哪怕他可能心里偏爱着某个皇子,也从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 “他在人前始终是高冷不易亲近的,但莫青郡主不一样。” “所以就会感觉反差很大。” “并且因为从辈分上来讲,她是要高于我们皇子的,后来见到她都是我们对着她行礼。” “然后我感觉每次行礼起身看到她的眼神觉得很不舒坦。” 他用手比划着,想让自己的描述更加生动形象些,“就是从才开始几次的有些不好意思,到后边的坦然接受。” “最近好像都有一些理所应当,甚至还有点享受的意思。” “就像是当年的太子刚成为储君时,我们给他行礼时的眼神变化过程。” “那个时候太子都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登基做皇帝了;而莫青郡主近来有时候也会给我这种感觉。” 许是因为提到了已故之人,谢云阳急忙闭嘴,声音更小了些:“有可能都是我个人的臆想。” “或者是我觉察错了。” 江俏俏瞅了瞅江晚宁的神情,赶紧说: “莫青郡主一介女流,又没有参政议政,她也不像太子那样目中无人。” “你肯定是感觉错了。” 莫青与大姐姐的关系挺好,若她有什么不对大姐姐一定会难过。 谢云阳又改口:“可能是我想多了。” 江晚宁点头:“我能明白你说的意思。” 上辈子她看过一些关于贪官污吏的纪录片,中间有些人就说,当他上了某个位置后,会不自觉的无视一些基本的社会规则。 比如,之前从不会闯红灯;后来却会觉得‘我可以闯红灯’。 地位与权势带给人的变化是不易觉察又不容忽视的。 “只要是人,就会出现改变。可能莫青真的发生了什么变化,我没察觉吧。”江晚宁幽幽地说。 马车在街道上哒哒的走着,车厢里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在说话。 气氛不自觉间带着些紧张。 摄政王府内,谢辰瑾还没回来。 皇帝昏迷,太后年迈,皇位上的小奶娃除了哭尿外再无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一人身上。 算下来他好像已经有两夜没有回来了。 “入宫。”江晚宁在府门前站了一会儿道。 皇宫里,谢辰瑾果真还在养心殿偏殿伏案。 因着养心殿为皇上使用,他身为摄政王在偏殿处理政务不算僭越。 “还在忙呢。”江晚宁提着一盏宫灯走了进去。 谢辰瑾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昏沉了一天的眼睛倏然一亮,语调微上扬:“你怎么过来了。” “这都什么时辰,还不回去歇着。” 话是这样说,但他人已经从案几后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牵住江晚宁的手,把她半拽进了怀里轻搂了一下。 这个拥抱好似蜻蜓点水,从外人的视线来看不过是两人的衣袍短暂的重合后又分开。 仅是这样,江晚宁已经觉得心里熨帖极了。 这一天她很忙碌,从身到心的疲惫。 特别是觉察到莫青的改变后,她更是有种恍然若失的错觉。 过来皇宫的马车上她还在怅然,有种浮在云中的缥缈迷茫感。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觉得自己落地了,不管遇到什么她的身边有人,她的手心里有温暖。 谢辰瑾亦是如此感受。 手心相接的那一刻,几天来忙碌的烦躁感烟消云散,换之是一丝平静与闲适。 “去给王妃上一杯六安片。”他扭头吩咐。 李越笑着将茶水呈上:“王妃过来,终于能看到王爷露出个笑脸了。” 笑脸?江晚宁抬头。 她是眼瞎了吗,没看到谢辰瑾脸上有什么笑容啊。 就像谢云阳说的那样,这男人在人前向来都是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若说真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眼神没有那样死板,活泛闪亮了些。 这就算笑脸了? 李越还真是可怜,成天侍候着这样的主子,怕是一整天都跟着皱眉摇头,头顶压力大。 谢辰瑾斜了李越一眼,声音恢复了一条低落的直线:“这里不需要人侍候了。” 李越如获大赦般长长舒了口气,退下。 江晚宁见门外没什么人影后,抬手在谢辰瑾脸上揉搓了一下:“你是不是成天绷着个脸,所以人家才会那样紧张,感觉你很可怕。” 谢辰瑾指着面前的奏折,声音哀怨带了些撒娇:“你说我成天对着一堆奏折,不绷着脸干嘛,还要对着它们笑吗。” “平心而论,批改奏折可比我在沙场上舞刀弄枪更让人疲惫。” 江晚宁坐在案几前信手翻了几眼,噗呲呲笑了出来:“你看到这上面写的当真不会笑场吗。” 她看的是一封关于修改水利工程的奏折; 这个出发点是好的,可具体到实施细项里却写着‘两月余修建一条贯穿大凉东西的水渠’,‘请求拨六百万银两’…… 每一项里都大大透露出上疏者的贪心和对工程具体实施的无知。 谢辰瑾幽怨摇头:“不会,我只会更加忧虑,觉得朝廷上像他这样尸位素餐的人还很多。” 他道,“你还记得你之前给我说的么。” “什么。”江晚宁问。 “就是关于皇帝位置的看法。”谢辰瑾说,“当时你说……” 第1006章 粮荒 “当时你说皇帝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我现在是深以为然,觉得总结的很到位。” “每天卯时就要起来准备上早朝,上午听完各个大臣们的废话,用过午膳就要开始批注当日奏折。” “午后还得选当天要紧的事与大臣们商议,很多时候他们离开宫门的时候都已经要戌时了。” “而皇帝,还要接着批奏折。” “一整天下来,别说逛御花园宠幸妃子了,我只想盯着香炉里的烟发呆,让自己的脑袋静一静。” “我都纳闷了,之前皇上是怎么能在一堆朝务和后宫女人之间平衡时间的?时间管理大师吗。” 江晚宁用手在他头上轻抚了几下:“原来你也有感到疲惫的时候。” “之前我还以为你什么事都应付的过来呢。” 谢辰瑾难得露出愁颜:“若是在战场上,让我杀敌三天两夜都行。” “处理朝务虽尚能掌握把控的住,但这样一刻不停歇的处理个把月,脑子有时候当真会跟不上。” 他指着江晚宁刚才发笑的奏折,苦恼道:“特别是看到这种傻缺言论,更是对自己情绪的巨大挑战。” “好歹是三品官员了,一点实际情况都不考虑,大凉从东到西的国土少说上百万里,中间山川河流丘陵山脉全都有,一条水渠哪能说修就能修好的。” “别说两个月了,就是两年,五年我看都够呛!” “可他愣是敢往上写,还敢把这奏折呈上来!” “最主要的是,类似脑瘫的奏折每天都有,当真是对我智力的嘲讽和脾气的挑战。” “我都想拎柄三叉戟上朝了,每天早朝之前把它往旁边一杵,让那群家伙看着戟上奏,但凡有废话不通者直接上戟伺候。” “如此才能有效筛选奏折。” 江晚宁听得直发笑,她很少听谢辰瑾一下说这样一大通话,还都是吐槽。 “我都被这些扰得头疼,你还笑。”谢辰瑾摇头,“还以为你是来送温暖的,谁知是过来看热闹的。” 他站起身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又准备往案几后坐:“诶,我还是先把这些看完罢,不然明天早上又得早起补看。” 江晚宁道:“你起来在屋子里多走两圈活动活动筋骨,我念给你听,有什么需要批注的你口述我执笔。” “这样算是送温暖了吗,夫君大人。” 几句话把谢辰瑾哄得心花怒放,他微抬起下巴颇为傲娇的模样:“那行吧,本王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江晚宁把表面上的那封奏折划了个大大的红叉,“这一封就打回去让他重写。” “写到你开心为止。” “不能老让他们用文字来蹂躏你,你也得学会用修改权让他们遭受一下不断改文的折磨。” 谢辰瑾笑着点头,“甚好甚好。” “咳咳。”江晚宁拿起第二封奏折,清了清嗓子,“我开始念了。” 她字正腔圆的念着,不管奏折上写了什么都尽量保证不笑场。 谢辰瑾则把四肢的各个关节拧得嘎嘣响,在屋里扎起了马步,顺便活动四肢。 每个动作的间隙他把每句话点评一下,让江晚宁批注。 几套拳法下来,江晚宁说,“难怪你会觉得累呢,就你这种两三句都要点评一下的批注法,你熬一夜都看不了几本。” “没办法,这群大臣们目前还处于试探我的阶段。”谢辰瑾喘着粗气说,“若有些问题没有点出来,他们便会对此有所疑问,届时在朝堂上解释耽误的时间更长。” 江晚宁努努嘴:“看人下碟,确实该带个三叉戟过去。” 两人说着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好了,三本结束,任务进度不到十分之一。”江晚宁伸手拿起另一本奏折,这次她刚扫了几眼神情凝重了起来。 谢辰瑾正背对着她活动,半天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便问:“本王的书记官呢,怎么不读了?” “谢辰瑾,可能要出大事了。”江晚宁把奏折上的内容几眼全部扫完,“这封奏折是东海府那边呈上来的。” “上面说,那边最近出现了粮荒,衙门里的存粮约莫还能救济一个多月,要朝廷拨粮赈灾。” 谢辰瑾快速走到她跟前把奏折拿在手里细细看着。 “这奏折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看标注的日期,在路上跑了将近二十天。” “也就是说现在你看到这奏折后立马派人从京都运粮过去,路上一点都不能耽搁才能将将接上那边的粮荒。” “或者就近先调粮过去支援,也能把那边的粮荒给遮过去。” 江晚宁根据这奏折给出建议,她刚说完就拿过奏折又看了起来。 谢辰瑾道:“你也觉得不对了?” “东海府。”江晚宁指着奏折上的印鉴,“是秋风镇附近的东海府,我们呆过的地方对吧。” “目前非夏非冬,既没有干旱也没有降温,怎会突然出现粮荒。” 她突然想起在白家听到的消息来,“难不成是百姓们把粮囤起来了,不吃,然后向衙门要粮吃?!” 谢辰瑾扭头:“嗯?” “我去白家的时候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据说东海府周边的白家米铺最近收不到粮,因为那边的百姓们觉得快要打仗了,就把粮囤在自己身边,不肯卖。” “所以我才会说是不是百姓们为了屯粮或者想储备更多的粮,才会问衙门要粮吃。” 谢辰瑾把这封奏折摊开放在一边,低头在奏折堆里翻找,不时从中间扔出一两封奏折出来。 江晚宁将他选出来的奏折逐一翻看,“这些都是东海府附近州郡的折子。” “上面好像并没有提到什么粮荒。” “对。”谢辰瑾皱起了眉,“若是自然环境导致的缺粮必定会是地域性的,那在东海府附近地区也会上奏此事才对。” “可偏偏只有他一个地方缺粮,着实可疑。” “就算是以你所言,那块地区的百姓们担心会战乱屯粮不吃。” “能屯粮屯到衙门粮荒,该地的有关战乱的传言应该很严重了才是,那般舆论环境下,其他地区的百姓们也会屯粮,也不该只有东海府上奏此事。” 江晚宁顺着他的思路:“所以东海府衙门在谎报?” 第1007章 我要报效国家 江晚宁顺着他的思路:“所以东海府是在谎报?” “不,他们不敢。”谢辰瑾说,“粮荒是大事,能向朝廷请求拨粮更是会经过层层审核。” “且一般押运救灾粮过去时还会有钦差随行,钦差到达当地会在当地巡查访问,确保粮荒的真实性。” 江晚宁心里突突跳了两下:“要打仗了。” 东海府,秋叶府,秋风镇,粮荒…… 这些异象齐齐涌现,那边的情况已经不是普通百姓随意揣测会打仗那样简单了。 定然是那边的人与犬戎有了实质性的冲突,才会引起这样大的恐慌。 当年他们在秋风镇时,犬戎都对那边虎视眈眈跃跃欲试。 她记得那次是靠着谢辰瑾的威名震慑住了对方,但若说对犬戎那边造成了什么大的创伤,也没有。 后来莫家过来京都,秋风镇那边算是连个震慑性的名头都没有了。 怕是这几年犬戎早就把秋风镇附近几个州郡的地势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就等着一个机会对大凉下手了。 现今京都城内不稳,正是对方期待许久的契机。 谢辰瑾将几个奏折的信息整合后,亦缓缓点了点头:“嗯,有苗头了。” “若此时犬戎进攻大凉,你会派谁过去?”江晚宁问。 谢辰瑾不假思索:“定然会是莫厚两兄弟的,他们自幼在秋风镇长大,对那边的地势等地理环境很熟悉。” “且莫老将军去世后,莫家军对他们的认可度很高,他们过去可以很快调动起将士们的积极性。” 更重要的是,谢辰瑾对莫家人没有偏见与提防,会安心大胆的启用。 而莫家人对谢辰瑾没有什么成见,在坐了多年冷板凳后重新被启用,他们会更加尽心尽力。 如此相互信任的环境才能让每个将士从心自发的为保卫国土而奋力战斗。 江晚宁静默了一会儿,猛地拍手:“连上了!” 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都是有关联的。 秋风镇边境出现异动后,谢辰瑾肯定会请莫家人出战。 秦烟儿一事的目的却是让莫家在京都孤立无援,受到排挤。 如此以来,朝中大臣们定然会因为此事与谢辰瑾起争执。 届时轻则会延误战机,没准等犬戎那边都占领好几个城池了,朝廷还没定好领队将领; 重则会引起朝堂上的大震动,群臣不满谢辰瑾执政,各方势力割据掌权,整个大凉都会陷入内乱之中。 一旦到了那个地步,只要犬戎与祁国西越联手,大凉会在短时间内被他们瓜分。 那个让秦烟儿怀孕的人到底是何人,其心思如此深沉可怕。 且那人到底为哪方服务? 犬戎,西越,祁国,或者其他地方? 今日她把秦烟儿这个火星给灭了,以后还会有哪些能燎原的火苗冒出来? 这一切都是未知,都是迷雾。 江晚宁轻叹了一声,反手将谢辰瑾的手挽住。 眼下他们夫妻二人像是站在一方孤岛上,前途汹汹未可知,想要踏出脚步却不得其法,不知方向; 位置越高责任越大,每一步都得谨慎,稍有不慎便会带着大凉百姓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谢辰瑾听她说完这两天莫家和郡主府发生的种种事情与有关粮荒的分析后,问: “皇上那边的情况如何?他近期能苏醒吗。” 江晚宁摇摇头:“苏醒容易,康复难。” “此时他醒来不过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傻子,什么事什么决定都做不了。” 当然她是想让皇上完全康复的,毕竟她还想着皇上回归后谢辰瑾能卸下重担歇一歇。 可是,现在她敢让皇上清醒康复吗。 江晚宁呼吸顿了顿,神情凝重起来。 若在此期间皇上苏醒重新执政,以他对待莫家的态度,别说让莫厚去秋风镇御敌。 估计他会怀疑太后和莫家人相互勾结,刻意在秋风镇那边挑起战乱,目的就是为了让莫家重新受到重用。 那时以皇上的秉性,怕是会直接把莫家给全盘圈死在京都。 情况只会更糟糕。 有了这个预想后,江晚宁在心里暗自下了个决定,反正现在让大凉帝清醒的四味药太难凑齐。 她还不如先把大凉帝这事儿放在旁边,就让他安静的睡着,这样还不添乱。 等一切稳定后再把他治好,岂不更美。 谢辰瑾闻言道:“那我还是先按照我的法子处理罢。” “我这就喊莫厚入宫,让他先去秋风镇那边看看。” 江晚宁有些担忧:“此时过去?只他一人?只用去秋风镇?其他地方呢,犬戎境内需要有人打探情况吗。” “还有旁边的祁国和西越,目前这种形势我感觉哪个国家都有嫌疑,都要去探探。” 屋内的蜡烛发出一声‘噼啪’声,声音打断两人的谈话与思路。 江晚宁走过去将烛芯剪短了些。 谢辰瑾道:“还是先歇息吧,明日一早统一处理。” “好。”江晚宁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明日我就留在宫里陪你。” 次日一大早,莫厚和莫朔兄弟两人便过来了。 让谢辰瑾和江晚宁感到吃惊的是,宁王谢云阳也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了。 “皇叔,听说你们要派人去秋风镇附近探消息。我要报名。”谢云阳率先表明来意。 江晚宁扶额:“云阳,这次过去不是像你之前那样在那块收药材收米做生意,是要去探军情的。” “你对这块一点都不熟悉,还是不要过去给他们两个添乱了。” “你呀还是好好待在京都做你的生意,早点挣到大钱了娶俏俏回家。” 谢云阳撇嘴:“我是认真的,我不想经商了,我要弃商从容报效国家!” …… 在场所有人,从谢辰瑾,莫家两兄弟到旁边站着侍候的李越等内监宫人都被这话镇住了。 他们看着谢云阳神情复杂,眼中满是不相信。 莫厚似笑非笑:“宁王殿下,您这是要玩儿哪出啊。” “军营战地可不比京都商圈,如今大凉正处于马上要腹背受敌的阶段,任何疏忽和不慎都会给整个国家带来灭顶之灾。” “我们可没有时间精力拿百姓的性命与你玩乐。” 谢云阳正色道:“我不想玩,我是认真的。” “我要重新当回我的王爷,去犬戎,西越和祁国,去你们口中所说的任何一个对大凉有潜在威胁的国家去!” 在经历了清风阁被柳妈妈当面羞辱与看轻后,谢云阳第一次体会到了‘皇家子弟’这个身份的重要性。 没了玉牒后他看似自由了许多,但忙碌了许久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为了点银钱; 可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舍弃了些什么。 直到柳妈妈那轻视的眼神以及任何人都可以肆意欺负他的神情,让他在夜晚辗转反侧后幡然醒悟。 身份和权势才是在京都的立足之本,要娶俏俏他不仅仅是要有钱,更要保住他的王爷身份,甚至要让这身份更加有分量才行。 一直以来是他本末倒置了。 只有他成为像皇叔这样对整个国家都举足轻重的人,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个没有犯错的皇子说要重新当回王爷,没什么理由能拒绝。 只是这刺探军情之类的事他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是以几人眼神交流后,莫厚开口给这位闲散王爷出了第一道难题:“宁王殿下,你的意思是过去哪里都行?就是想报效国家?” “是。”谢云阳斩钉截铁。 莫厚道:“好,目前犬戎那边不太平我们肯定是要先去那里的。” “你要过去吗,你怎么去?能和我们一样有武艺能藏得住自己的行踪,不暴露给敌方吗。” 第1008章 另辟蹊径 谢云阳一怔,“我……” 他没有武艺。 莫朔看出他的窘迫,“两军对垒前夕,任何举动都不是好玩的。” “你没有武艺,就相当于上战场的士兵没有兵器。” “只会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还会白白送命。” “宁王殿下,报效国家不只是嘴巴说说而已。” “至少得有真本事才能将此付诸于行动。” 谢云阳有些着急了,他看向谢辰瑾,“皇叔,目前犬戎那边是还没有开始打仗的对么。” “是,所以目前需要提前过去了解那边的具体情况。”谢辰瑾回答。 莫厚接着道:“只有在正式开战前摸透彼此的底细,才能在以后的战事中强占先机。” “大凉境内,秋风镇附近的情况我们过去的途中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探。” “但犬戎那边要打探起来就要用些暗哨暗卫了。” “这也是摄政王亲身经历过战事,能够从几封奏折和京都发生的一些异动中捕捉到信息。” “否则我们远在京都,定然是要等到那边开战了才得知战报,急匆匆赶过去应对。” 谢云阳想了想:“只是了解双方底细,我可以的。” “虽然说我没有武艺,没有暗哨暗卫,但我是大凉王爷,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过去打探情况!” 莫厚:“……” 莫朔:“哈?” 他们两人从军多年,经历过不少演戏实战,还从没听说过要去光明正大去打探敌情的。 谢云阳道:“现在两国尚未开战,不管边境那边犬戎做了多少小动作,在明面上他依然是与大凉是和平友好的。” “且犬戎不过是大凉西北边境相连的一个弹丸小国,我是大凉皇室正经皇子,若以两国友好相交为由出使犬戎,他们会不接待我吗。” “莫厚将军,我在秋风镇待过,对莫老将军以莫家守卫边关的人报有崇高的敬意。” “可你们有时候想问题的方法有些片面,总是以双方打仗为前提,什么情报都要刺探,很多事情都要暗卫暗中解决。” “分明有很多事情可以摆在明面上去做的嘛。” “再说了,两国开战不斩来使。目前还未开战的状态,我过去犬戎根本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莫厚抽抽嘴角:“宁王殿下,您还是政治经验少了些。” “凡事若都按照规矩来,哪里会有战乱发生。” “就比如郡主府的宋驸马爷,咱们大凉那个时候可没与祁国发生战乱。” “皇上还不是为了双方合盟更加牢固,便强行留下他为质子驸马。” 他话还没说完,莫朔抬脚往他小腿踢了一下。 大哥怎么回事? 什么话都往外搂,虽说摄政王对他们不会有什么成见,可现在旁边不是还站着一个皇子嘛。 说话怎的一点都不注意。 莫厚被踹了一脚,嘴巴立马紧紧崩住,眼睛往谢云阳身上望了望。 “摄政王,宁王,我大哥的意思是……”莫朔出来找补, “犬戎之前好些年一入冬就往秋风镇跑,掠夺百姓物资;眼下不过是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罢了。” “敏感时期,我们害怕宁王殿下会一去不返,那我们大凉岂不很被动。” 这属于还没开战就往对方手中送把柄了。 谢云阳有些着急,看来以皇室王爷的身份是无法过去那边为国效力了。 但他很不甘心。 此时此刻他已经跳脱出了刚刚那种想要皇子地位和权势的眼界,他现在更想要的是,证明自己真的有能力去承担一件事。 就如同莫厚和莫朔两人所言,他在世人眼中就是个不学无术,干啥啥不成的人。 舍弃了王爷身份去经商,也没有完全成功; 想回来以王爷身份为大凉做贡献也没能力。 不然把这两个身份结合呢?! 谢云阳眼睛一亮,问:“你们说犬戎那边缺粮少水,那他们那边盛产什么。” “既然你们说现阶段不适合以王爷使臣的身份过去,那我以商人的身份过去呢。” “或者以想要进行两国贸易的外交大臣的身份过去。” “我过去那边不做别的,就是想看看犬戎有什么能拿回到大凉来卖的。” “这样总行吧。” 江晚宁也被他的话题引去了注意力,思路与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对啊,不管是之前犬戎入冬去抢粮还是眼下蠢蠢欲动要打仗,其根本原因就是那边的物资粮食不足。” “解决物资不足的方法,一个是强行抢夺另一个就是合理交换,以物易物。” 她边说边歪着头思考,“西北之地,气候干寒,农作物生长受限。” 有点类似于上辈子的甘肃新疆地区的地理环境了。 所以那边盛产的会是那个吗。 “牛羊,牦牛肉绵羊毛,对吗。”她问。 莫朔眼中对闪现出欣赏之意:“对!就是以牦牛和羊为主的东西。” “除了牛肉外还有上等的牛皮和羊毛。” “这些都是犬戎的特产,那边的牛皮做出来的靴子和刀鞘结实耐用,一双牛皮靴省着点穿,穿个七八上十年是没问题的。” “还有一种细羊毛做出来的布料,十分暖和,不过价格特别贵。” “我小时候还见过有犬戎那边的人过来卖那种细羊毛做出来的手套,可贵了。” “可秋风镇那边没什么有钱人,能给的价太低,人家不卖,久而久之就没有犬戎的商人再过去卖什么东西了。” 江晚宁差不多听明白了,莫朔口中的细羊毛大概是类似于羊绒之类的东西。 羊绒这种材料是比羊毛更难取得的毛类,在上辈子都卖的比较贵。 以目前的生产力来看,那一双手套肯定是贵出天际的。 “那我就过去那边买这种细羊毛手套过来卖!”谢云阳脑子活泛起来,“或者我用粮食药材之类的与他们置换。” “我一个求财的商人,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地位,对犬戎人来讲就没什么价值罢。” “他们总不至于压一个商人在那里当驸马罢。” 江晚宁觉得此举可行,“以经济为敲门砖进行互惠互利,没准对方看到有利可图放弃发动战乱了呢。” 谢辰瑾失笑:“放弃是不可能的,你与云阳还是想法简单了些。” 第1009章 以死明志 “放弃是不可能的。”谢辰瑾失笑,“你们太低估一个国家的野心了。” “犬戎在莫家的威慑下生存了许多年,而今莫老将军已故,京都局势不稳。” “他们也利用各方势力关系制造了秋风镇那块的混乱,种种目的都是要准备强占大凉国土了。” “虽说目前我们尚不知犬戎的内应是谁,但他们之间一定是有利益交易的。” “一旦他们对大凉开战,双方一定会把大凉国土或其他东西当成利益瓜分。” 谢云阳听得直皱眉:“那怎么行!” “我大凉国土国库岂能成为别人觊觎的盘中餐!” “皇叔!就是因为我们知道犬戎会和内应一起霍乱大凉,我们才要赶紧过去打探敌情,阻止战事啊。” “你就让我去罢。” 谢辰瑾看着他:“这样吧,只要你能找到犬戎在京都的内应是谁,本王就让你过去秋风镇边境那边报效国家,怎么样。” 谢云阳:“这,这……” “怎么?做不到?”谢辰瑾道,“我们已经分析过了,所有异动都与秋风镇与犬戎有关。” “剩下的就是把那个犬戎内应给揪出来,你还做不到?!” 莫厚轻哼了一声:“就这还喊着要去前线刺探敌军,保家卫国呢。” “我做得到!”谢云阳举手,“我一定能把内应揪出来!你们就等着罢!” 他说完甩着衣袖跑了出去。 江晚宁看着他的背影不断摇头。 到底还是不成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全然凭着一时的情绪做事,怕是最后还是会一无所获。 不过好在暂时是把他给支走了,莫厚和莫朔这边行动起来也会比较顺畅。 就在莫厚兄弟二人接了秘密任务,出发去往秋风镇时,京都城内的各茶楼里不知怎的,开始兴起莫望贤的故事。 早在莫望贤刚去世时,他的英雄英勇事迹已经和谢辰瑾战神的事迹被说书人讲过一圈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英雄往事都被淹没在尘世俗事中。 茶楼里的故事已经换过好几轮,可最近莫望贤的事迹又被说书人捡了起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说书人口中的故事除了莫望贤本身的英勇战事外,还有莫家其他人的故事。 其中发生在最近的莫璇身上的事也被人搬到了茶楼。 他们讲莫璇与樊家公子是青梅竹马,是琴瑟和鸣,是甚是神仙的眷侣; 又道风尘女子对樊家公子的刻意勾引,故意设陷。 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媚骨美人的一笑; 还有人将秦烟儿挺着大肚子闹莫家的事给原封不动讲了出来;同时有关莫璇自尽未遂的事也被人抖落了出来。 一时间坊间诸多百姓日日追着莫璇与樊家公子的爱情故事,誓要听到一个完美结局。 当然所有的故事都是美好的,莫璇这个也不例外。 在那些说书人口中,莫璇被救回来后变得宽厚大度,无私的接纳了秦烟儿那位风尘女子。 而樊家公子也过上了一妻一妾和谐相处的享乐日子。 如此故事在京都上下传了许久,人们茶余饭后都会笑着议论几句,都叹莫老将军一生要强,战绩无数,为国捐躯。 可他的亲孙女还是要与旁人分享丈夫。 看来这女人家不管家世如何还是会臣服于夫家,伺候夫婿,看着自家夫婿与小妾卿卿我我。 渐渐的莫家坐不住,樊家也坐不住了。 这日樊家老爷带着夫人上门质问叶氏: “莫大夫人,我们舒桐根本与那个女人没关系没联系,外边那些诋毁我家舒桐人品的话是怎么回事?!” 叶氏也恼火,女儿自尽都没有找他们事儿的,现在他们还好意思上门为自家儿子讨说法。 “瞧樊夫人说的,就像那些话是我放出去的一样。”叶氏道,“这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什么就会在口中说什么传什么,嘴巴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我哪里控制得了。” 樊夫人更恼:“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家舒桐?” “我爹都带着舒桐上门请罪了,那个女人的事儿据说也都查清楚了,你怎的还这般不依不饶?!” “既然莫大夫人不相信我家舒桐,那我们两家的婚事也就没有再继续讨论下去的必要了!” 叶氏翻翻眼:“那敢情好,我家璇儿这样宝贝的女儿我才不舍得把她嫁给一个不守男德,见色起意的人!” 她冷哼:“当年你爹只是我爹身边的副将!你那个儿子与我们莫家谈论婚事是高攀,懂吗!” “高攀还不知道收敛本性!被人议论几句怎么了?” “你敢说他不认识那个风尘女子吗,既然做了就要敢承担现今的流言蜚语。” “幸亏我们这还没把八字给出去哦,不然麻烦就大了。” 樊夫人气得不行,差点在莫家与叶氏打起来。 由此莫家与樊家正在洽谈的亲事戛然而止,两家再没来往。 樊夫人与叶氏甚至到了在路上遇到都要相互避开的地步。 一时间大家才搞清楚原来樊家公子与莫家姑娘并没有真正成婚,但大家议论的点更多了些。 大多数人开始指责樊家人不知好歹,指责樊夫人的父亲江副将家教不严,养出来的外孙害的莫老将军的孙女差点自尽。 樊家成为众矢之的,樊夫人出门时开始有人对着她指手画脚。 渐渐的樊家夫人变得不愿意出门,成天躲在府里郁郁寡欢。 樊家公子在军营里也受到了排挤与冷眼。 军营里的人最是重视忠诚与恩情,樊舒桐的所作所为违背了这两点,所有人都开始孤立他。 樊夫人听到后更是心中郁闷之极。 一场原本会使莫家受到排挤孤立的事,因为舆论结果大变,变成了樊家受到排挤。 当所有苛责谴责的声音到达顶峰时,樊夫人受不了世人的父亲的啐骂,跑回到娘家与年迈的江副将一道悬了梁。 江副将留下血书,说此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莫老将军与莫家上下的事,要以死明志。 第1010章 配合 百姓们得知后又是一番震惊,有人开始为樊家说话。 说男子三妻四妾为常态,樊舒桐不过是做了一个男人正常会做的事,再说了不过是个风尘女子而已,她莫璇就不能心胸宽广点吗。 莫老将军的孙女怎么了?有军功对国家有功劳,子孙辈就能坐在祖宗功德簿上了吗。 太后也是莫家的,先帝还不是三宫六院,妃嫔成群。 难不成她莫璇的身份要比太后还要尊贵吗。 或者莫望贤的功劳就那般大?能大过先帝去? 于是人们又开始为樊家打抱不平,开始为樊夫人与江副将的死感到不值。 所有的矛头越发有针对性的指向莫家,太后。 当然,现在莫老将军没了,莫家在京都的所有人都没什么要职在身,又都是小辈。 所以最后被顶到风头浪尖的只有太后。 京都城外的一座民宅院子里,樊舒桐的母亲樊夫人与江副将正在与叶氏详谈甚欢。 外界的那些传言似乎对他们没有一点儿影响。 “这里环境简陋,要委屈樊家妹妹了。” “有什么短缺的你尽管对丫鬟说,他们传信过去,不过一个时辰就能把东西给送过来的。”叶氏笑眯眯地说。 江晚宁亦说:“对,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这次还真是要多谢樊夫人愿意配合我们利用舆论制造新的舆论。” “要不是你与江副将做出自尽的戏码,对方还接不住这戏,没法再把舆论矛头重新给指向莫家。” 既然那人的目的是要孤立莫家,那江晚宁与谢辰瑾商量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让樊家被孤立,如此看看幕后黑手的反应,同时给出个机会逼迫对方重新出手。 没成想,这一招还真起作用了。 接下来就是顺腾摸瓜,看看这波把舆论导向指向莫家的言论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就能找到幕后之人了。 樊夫人道:“不打紧,摄政王妃准备的齐全,吃穿用度都有的。” “不但有还富裕,我看在这里足不出户住个半年都没问题。” 叶氏道:“还是委屈樊家妹子了,这无故给你和你爹立个碑,谁都觉得不得劲。” 樊夫人道:“不碍事,我爹他能理解。” 屋里的江副将听到两人谈话乐呵呵扯着嗓子回应:“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好得很!” “没有老将军我都死好多回了,这次立个碑挖个空坟有啥问题。” 叶氏朝里面看了一眼,“给江副将点个灯吧,这院子什么都好,就屋子里的采光太差了,白天也黑漆漆的。” “或者喊他出来坐坐,咱们一起聊聊天也是好的。” 樊夫人摇摇头:“他眼睛不中用,点不点蜡都一样。” “并且现在他眼睛不但看不见还不能见风,就像这种天儿,在外边坐一会儿或者走一会儿,眼睛就开始不停流眼泪了。” 江晚宁想了想,她记得那天江副将带着樊舒桐去莫家负荆请罪时,眼睛几乎是全看不见的状态。 “这会儿有时间,把江副将喊出来我帮他看看眼睛吧。” 樊夫人摆手:“不劳烦摄政王妃了,家父这是早年间打仗的时候眼睛受过伤,上了年纪后旧疾复发罢了。” “我们找人看过的,年轻的时候都没治好,更不用提现在了。” 江晚宁笑道:“我试试,总归没什么要紧事,在这里坐着也是坐着。” 叶氏跟着说:“王妃医术高明,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反正她人在这里就让她瞧瞧罢。” 如此樊夫人才没有再推辞把江副将从屋子里扶了出来。 江晚宁翻开他的眼睛看了看,“确实有旧疾在。” “年纪大了也确实难治,我估计无法把视力恢复如常了。” 樊夫人笑道:“没关系,能恢复一点是一点,能保证生活自理都行。” “毕竟又不用再上战场挽弓射箭打靶子,能保证他能在屋里走着看个路,不被绊倒就行。” “我爹他闲不住,成天喜欢转悠,眼睛坏了之后我们就不敢再让他出门了,省得撞到马车踩到暗渠,把人给摔坏了。” 江晚宁说:“这是能做到的。” 她抿唇笑着朝叶氏看了一眼,“大嫂,我瞧着你没找错亲家,樊夫人脾性好得很,以后莫璇的婆媳关系不用担心了。” 樊夫人哈哈笑了起来:“我瞧着莫璇就喜欢,叶家姐姐我可给你说个认真的。” “往后舒桐要是再有什么女子去找他,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你可千万看着莫璇,别让她难过也别再走极端。” “我非把舒桐腿打断,再扔床上饿几天,给我家好媳妇一个交待!” “哼!这次得亏是个乌龙,璇儿也没大碍,不然我真是要自尽谢罪了。” 她说着朝江副将看了一眼,“爹,你也真是的。” “知道了还不及时告诉我,自个儿带着舒桐去莫家,算什么意思?!” “是觉得我这个当娘的拎不清,会偏着舒桐吗。” 江副将板着脸:“我当时气急了嘛,真以为你没把舒桐管好,害了人家姑娘。” “爹,你是真不相信你女儿吗,舒桐虽说是家里盼了好多年的男孩儿,可我从没溺爱过的。” 她说着委屈了起来,“你好歹是我亲爹呢,这点都不相信我。” 眼看一场父女之战就要打响,叶氏急忙出来圆场:“江副将那是找个借口过来看我娘的。” “咱们搬到京都后都还没有机会过去拜访江副将的,他可不得找个理由过来瞧瞧曾经的将军夫人?!” 樊夫人闻言散了气,心疼道:“这眼睛坏了好几年,要是真的能再看见个东西,我定要让老头亲眼瞧瞧舒桐的。” “看看你外孙没被我带歪。” 江副将脸上不知是被风吹着了,还是怎的了,纵横交错的皱纹上已经有了泪水。 “老将军最后一面我就没见着,也不知道他最后安不安祥。” “真没想到,当年我俩分开就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了。” 他抹着眼泪,浑浊的眼在空中找了一会儿,约莫自己找到江晚宁的方向后,跪下朝她重重磕了两个头。 “王妃,您和摄政王可得把那个针对太后试图把莫家彻底弄没的幕后人给揪出来!” “老将军为国奔波了一辈子,最后没得善终,要是他的家人再没个好结果,这太让人失望了。” “会让曾经的将士们对大凉失望的。” 第1011章 旧人 老副将老泪纵横,在场人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樊夫人说:“会的会的,摄政王他是从战场上出来的人,知道士兵们的辛苦,不会让莫家受委屈让将士们心寒的。” 叶氏望着江晚宁:“我相信摄政王和晚宁的,老夫人也很相信他们。” “那就好,那就好。”如此江副将心里才踏实下来。 江晚宁给他检查了眼睛后,决定抽空给江副将做个手术。 以她拥有的现代医疗器械,这个小手术不在话下。 “问题不大,刚好这段时间你们在这里不便出门,可以静养。”她说。 樊夫人闻言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江晚宁与叶氏又说了会儿话后告辞离开。 “大嫂,璇儿那边你多照顾着些情绪,省得她把外边的传言听进去了心里难受,又犯傻。”江晚宁不免担忧。 叶氏笑笑,“这次肯定不会的。” “樊家那小子最近往家里跑得勤,两人几乎成天都黏在一块,璇儿没空听那些假话。” “哦?!”江晚宁跟着笑了,“看来喜事将近了,希望这次顺利圆满。” 叶氏说:“我呀没什么大期盼,能诚心对璇儿好就行。” “过日子嘛外头的那些个说头不重要,得自己亲眼瞧见,亲身体会到才作数的。” 看来她对樊舒桐很满意。 江晚宁稍稍放心了些,她把叶氏送回莫家后一路晃悠到了摄政王府。 甫一进门,碧叶就带着三个人过来了。 这三人一出现,江晚宁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这是小申小节和元元?!” 她辨认了半天才把面前几个人给认出来。 三个人齐齐跪在江晚宁面前,叫了声:“王妃!” 江晚宁愣了好一会儿,脸上漾起笑容:“你们几个长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每个人个头蹿了一大截,特别是元元,当真女大十八变,若几个人走在路上,她怕是一个都不敢认的。 “快起来。”她上前亲自把面前的几个人扶起来。 再仔细看着他们。 不但个头长高了,每个人眼神里添了稳重和责任。 小申小节和元元是当年她去秋风镇给旁边村子治疗痨病时救治的三个快被饿死的孩子。 这三个孩子当年因为母亲是犬戎异族,被村里人排挤。 病治好后,他们就一直跟在江晚宁他们身后,黑金矿爆炸时元元还过去帮忙做饭了。 只是当年莫望贤和谢辰瑾被揭露的谋反之事事发突然,他们回来京都匆忙,无暇顾及到这几个孩子。 祝言临时留下了一个王府侍卫照顾他们的同时,教他们武艺,把他们训练成了高手。 这次秋风镇出现异动,莫厚兄弟潜行过去,祝言便一只信鸽把他们兄妹三人给喊过来了。 江晚宁看着他们几个不住点头。 “看来白鹏带回来的信儿不太准,东海府上报的粮荒也不准,我瞧着你们几人长得挺结实的。” 小申率先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我们当初在痨病村的时候人病着太瘦了。” “这几年跟着侍卫大哥练武艺,人肯定是要结实健康些的。” “祝言大哥说我们几个现在才像有个人样的。” 小节跟着亮了亮胳膊,“瞧这肌肉还是肤色,都是健康的象征。” 元元跟着捏了捏自己的脸,“对呀,我们现在都是标准的小麦色,好看得很呢。” 碧叶看向他们的眼神突然悲悯了起来,她为了避免自己的情绪外泄,笑道:“王妃,您先与他们叙旧我去吩咐厨房今晚加菜!” 江晚宁这才想起来,当年这三个孩子因为娘亲是异族人,皮肤偏白,他们几个遗传了母亲的肤色,也要比常人白净些。 由此遭受到了村里人的排挤。 在他们心中,肤色小麦色才是与大凉人,与周围人差不多的,才不会受到排挤打压。 不过好在,祝言留下的人不错,把他们三个带的不错。 精神面貌很好,整个人充满朝气,态度积极向上,不见有什么怨怼神色。 最重要的是,经过祝言训练的人都会对谢辰瑾和王府极其忠诚。 不管王府主子把什么任务分配给他们,他们都会无条件服从。 特别是几人从秋风镇来到京都江晚宁身边后,更是高兴得很。 根本不舍得离开,只希望能留在江晚宁身边找个事做。 江晚宁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神,约莫猜到了他们心里所想,并不着急安排他们在王府住下。 她问:“你们几个都长大了,不知道这些年你们在秋风镇成长了多少。” 元元歪着头一脸认真:“侍卫大哥教了我们武艺还有王府的规矩,还有……” 小节直接听笑了,“王妃不是问这个。” 他看了看小申,后者冲着他点了点头。 小节清了清嗓子道:“目前秋叶府东海府周围虽说有些难民,但总体环境还算安定,并没有出现难民闹事的情况。” “难民产生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大凉与犬戎接壤的地区,出现了动乱,有些犬戎人私自过界,把几个离犬戎最近的村落给占了。” “那几个村落附近的百姓们害怕犬戎人打过去,就先从村子里逃了出来。” “不过据我们所调查到的,犬戎人占了那几个村落后并没有大肆的烧杀抢掠,而是正儿八经的过日子。” “还给那几个村子里的百姓说,只要大家不反抗,正常过之前的生活,他们就只是在村子里住着,不会伤害大家。” “同时东海府秋叶府等衙门也集结了兵力与犬戎人对抗。” “但双方并没有实际开展,我们过来时还处于对峙的阶段。” 江晚宁与身边的碧枝相互看了一眼,目露欣赏。 看来这几个小家伙确实是长大了,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小申接着说,“不过我们从秋风镇出发已有月余,最近那边情况如何不太清楚。” “我们几人的态度与那边百姓的传闻一样,都觉得大凉要与犬戎打仗了。” “目前犬戎没有施行暴力不过是因为在等待时机。” 元元这才明白江晚宁口中的‘成长’是指什么,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而后说, “王妃早点说嘛,我这心眼没有哥哥们多,闹笑话了。” 碧枝亲昵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他们比你大六七岁呢,可不得多点心眼。” 元元嘿嘿笑着,神秘的眨了眨眼:“不过要是说起犬戎那边的消息,我倒有一个他们俩绝对不知道。” “哦?!”江晚宁失笑,“说说看。” 这小姑娘胜负欲不小。 第1012章 内应 元元颇为得意地看了两位哥哥一眼,“我听说犬戎人占了村子不干坏事是因为他们的王后有喜了。” 江晚宁侧目与碧枝对望,皆从双方眼中看出了笑意。 姑娘家果真还是要比男子们要八卦,喜欢听这些后院的奇闻轶事。 “这有什么关系?”小节不理解,“犬戎王上不窟继位有两年了,王后有喜很正常啊。” 元元道:“因为他们的王后是个大凉人。” “不窟为了讨好这个大凉女人才特意对大凉村民友善的。” “好像是那个王后说有了身孕不能杀生,不窟把这话听进去了。” 江晚宁闻言一愣,“他们王后是个大凉女人?!” 这个她确实不知,小申和小节也是一脸懵。 看来在他们两个小伙子眼中,这个情报不重要。 碧枝脑子转得快,“不窟是犬戎王族还是王上,他要娶一个大凉女人立她为王后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这个女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女人,可我们也没听说过京都有哪个贵女或者哪个郡主过去犬戎了呀。” 江晚宁亦赞同,“能收服不窟这样的人登上高位,不是母家身份地位高就是极其有手段。” “若我们都不知道她的身份,看来是个极其聪慧有手段的女人了。” 这样的女人要比身份尊贵的更可怕。 或许,犬戎这次突然异动就与这个女人有关?! 江晚宁被这个念头惊了一跳,一个女人哪会有这样大的本事,或者若真是这样,那该是对大凉多有怨念的女人。 元元说,“是个漂亮的女人。” “反正除了王妃外我从没见过那样漂亮的女人。” 小申:“你还见过?什么时候?在哪里?” 小节亦惊讶,“犬戎王后来过大凉?我们怎么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元元努努嘴,“我自己偷偷跑去草原上看得呗。” “这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平时训练忙不陪我,我就自己找乐子了。” 小申生气了,“找乐子?你把去草原当成乐子?!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元元偷跑过去这事儿他是一点儿都不知情,这丫头胆子太虎了! 元元往江晚宁身边躲了躲,“我没捣乱也没闯祸,就是前四五个月之前,听镇上人说犬戎王后有喜,草原上在举行盛典。” “我趁着你们去周边打探消息时,跟着镇上的粮商们过去了一趟。” “你们也知道,那边有些人家会来买大米嘛,那个时候他们还没过来占村子,镇上也没什么传言,四处安稳得很。” “我就去了一次,但就一次我保证!” 江晚宁说,“你继续说。” 这丫头每次都是自己偷偷出去玩,然后给事情带来转机。 之前是出去跑着玩抱了个石头回来,证实了莫望贤与谢辰瑾的清白,这次又带来惊爆消息。 元元见有人袒护,底气足了些,“当时那盛典可大了。” “草原上的人都过去王帐那边唱歌跳舞,还有篝火晚会,连着举办了四五天呢。” “那个王后就跟着不窟一起给他们分割羊肉吃,我远远的瞧过去当真是个美人儿。” “难怪不窟会那样听她的话,愿意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不伤害大凉人呢。” “要我说,那个王后估计是个好人,主动提出来要积德的。” “不过我瞧着那个女人与王妃差不多的,呃,不对,应该说是和京都这边的人差不多的。” “瞧着白净水灵灵的,不像是秋风镇那块的。” 江晚宁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犬戎王后得查,得细查! “行了说了半天,都饿了吧,我带你们吃饭去,顺便带你们看你们晚上休息的地方。”碧枝觉察到江晚宁神色的变化打算把几个孩子带走。 小申剜了元元一眼,眼瞅着马上就准备修理她。 “王妃,我好久没见着你了,想多陪你一会儿。”元元被这眼神吓得不行。 她刚自爆才不过去小申那边自讨苦吃。 江晚宁心里有一团乱麻要捋,看了看小申,说:“你过去吃饭去,你大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不行了喊碧枝教训他。” 元元点头眼睛弯弯,“好嘞!碧枝姐,我们一起过去吧。” 她紧贴着碧枝走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江晚宁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名字。 江晚歌,江鸿远。 过了一会儿她又添了一个名字上去。 江连云。 江晚歌被李安平刺成重伤后,便和吸食五福散的江鸿远不知所踪。 她和谢辰瑾找了许久都未见踪影。 而江连云,当年则是化名成赵莲儿投身在赵能传府上,后又出逃。 这三人都是消失不见的人。 但又都是会闹事的人。 特别是江晚歌和江连云,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漂亮的女人,姿色与她差不多。 江晚宁在江晚歌的名字上圈了圈。 看来马上就能找到内应了。 “备马。” 她把纸上的名字全划掉,趁着暮色走了出去。 马车很快在相府门口停下。 门房见到她过来,有些吃惊。 这位摄政王妃之前有段时间没回来过了,最近连续回来府中,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王妃是过来瞧老夫人的吗。”门房上前做人凳接江晚宁下马车。 这个相府里也就老夫人值得王妃牵挂着了。 江晚宁‘嗯’了一声往里走。 门房走在她前方带路,“不知道这个点儿老夫人歇下没有呢。” “王妃若有时间可以白日里来,省得跑空。” 杏儿低喝,“让你带路,让你说话了么!” 门房觑了她一眼,赶忙噤声。 世道不一样了,当初跟在王妃身后的小丫头也有管家风范了。 江晚宁脚下一顿:“哦,既然老夫人歇下了,本妃就去看看父亲吧。” “老爷这个时辰没歇下罢。” “没,没呢。”这次门房没敢再多话,给她带路。 整个相府静悄悄的,没了白氏和江俏俏整个院子的生气都没了。 连院子里燃着的灯都很少。 江晚宁在过去的路上被绊了好几个趔趄。 第1013章 父女叙旧 院子里燃着的灯很少,黑灯瞎火的江晚宁被绊的差点摔倒。 “王妃,老爷房间的灯也熄了。”门房躬身垂首道。 江晚宁点了点头:“嗯。” 她脚下未停往紧闭的房门走了过去。 门房还想再说什么,被她身后的杏儿拦住。 他识相的准备退下,江晚宁回过头来问:“相府里有没有会拳脚的小厮?” “有,府上的护院都是有身手的。”门房回答。 “喊四个过来。”江晚宁说,“然后把门给我看紧了,本妃有些体己话要与父亲说。” 她带的人武艺太高强,一不小心就会把人打死,那就问不出话了。 问话么,就得找会点武艺但不精通的人,那样打得才疼还不会把人打死。 门房道:“是。” “还有往后何人进出相府,老爷要见什么人,都要给摄政王府禀告,明白了吗。” 门房点头老实出去喊人,而后守在府门口,大半夜的也不敢去休息。 目前整个大凉就摄政王最大,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院子里的老爷已经不顶用了。 “砰砰砰” 江晚宁轻敲了几下门:“父亲。” “谁?!” 屋子里有人回应。 “我呀,你闺女。”江晚宁笑吟吟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人觉察到是谁后立马翻身起来。 与此同时有女子惊呼声从床榻上响起。 “哟,我说白姨娘与你和离后你没有把人给喊回来呢,原来身边早有暖床的啊。”江晚宁讥诮的说。 江浩文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帘帐里响起:“江晚宁你怎么回事?!” “有没有点廉耻心?大半夜的闯你爹房间?!” 江晚宁笑:“这不是许久没来见父亲,想给父亲请安呢。” 江浩文裹着外袍把帘帐拉开,瞪着她:“大半夜的来请安?你安的什么心思?!” 屋子里的灯烛被点亮,江晚宁坐在客厅里望着床榻处狼狈的江浩文,“父亲,多日不见你都不牵挂我这个女儿吗。” “怎的给你请安还要挨骂。” 江浩文哼道:“得亏多日没见你,否则早就被你气死了!” “来人!来人!把江晚宁给我拖出去!” “这大半夜的真不让人安生!” 可惜,整个相府里没有人会理会他了。 江浩文房门口站着的四个护院听到里面的喊声后,充耳不闻,目不斜视。 有些被动静吵醒的下人们听到江浩文的声音纷纷猜测今晚摄政王妃突然到访的原因。 同时都在心里揣摩今晚王妃会不会和老爷打起来,老爷会不会被打死。 “别喊了,院子里的人都被我遣出去了。”江晚宁轻飘飘道,“只剩下几个打手,再喊他们就要进来打你了。” 江浩文忽的站起来,冲到她跟前用手指指着她:“你凭什么喊人打我?!” “我是你爹!” “并且我最近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自打太子谢烨自尽后江浩文彻底没了指望,整天闷在屋里不出门。 没办法,谁让自己年纪大了眼瞎,站错队了呢。 当然他不可能委屈着自己,白氏跟他闹和离,那就和离好了。 反正白氏这几年把钱袋子捂得紧紧的,都不给他用,一个没钱的女人而已要走就走,他又不是找不到暖床的。 谁知道这逍遥日子没过几天,江晚宁这个阴魂不散的又半夜过来。 江晚宁抬手将面前的手指打开,站起身直视着江浩文,半晌幽幽的问,“过分的事我不知道。” “但有些不该做的事,你可有做过?” “或者,最近除了我这个女儿外,你还有没有至亲与你联系?” 江晚宁的话让江浩文反应了一会儿,什么不该做的,至亲?谁? “你在说什么?白氏和江俏俏走了我知道,但你大半夜的过来就是为了嘲笑你爹这个?!”江浩文回答。 他的表情愤怒疑惑,唯独没有心虚和躲闪。 江晚宁一时判不准江浩文话里的真假。 若他真与江晚歌里应外合那是通敌叛国的大罪,情绪上轻易不会外露。 “看来我不上点硬东西,你是不会说实话了。”江晚宁朝杏儿使了个眼色,后者打开门把护院喊了进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谁才是你们主子?!” 昔日在相府里为他效劳的仆人眨眼间成了江晚宁的打手,江浩文肺都要气炸了。 这群家伙是拎不清谁给他们付月钱吗。 江晚宁笑笑:“父亲,别喊了。” “还是老实交待的好,省得受了皮肉之苦外人还会说我不孝。” 江浩文:“你都已经带着打手闯房间了,还在乎孝不孝?!” “我瞧着你孝得很!孝死了!”、 父女二人正在紧张对峙时,床榻帘帐里传来女人颤抖的抽泣声:“老爷妾身、妾身先回自己房了。” “免得打扰你们父女二人叙旧。” 说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裹着披风‘嗖’的一下从床上下来往门口跑。 再待在这里怕是等会儿自己会被牵连着被打,此时不跑再等何时! 杏儿谨慎地将女人拦在门口,搜过身确认过身份后才将人给放走。 “好了,四下无人适合叙旧了。”江晚宁伸手往江浩文身上扎了几根银针。 很快江浩文四肢关节处开始奇痒无比。 这些痒是在骨子里的,他想抓挠缓解都不得其法。 “我的好爹爹,现在我只是给你几根针而已,若我问的话你不好好说,那就不是几根针这样简单,就是护院们手中的木棍了。” 江浩文痒得不行,都快哭了。 “江晚宁!摄政王妃!我这,真的没有什么至亲联系我啊。” “江俏俏也是个白眼狼,跟着她娘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过!我是真不知道你在问什么,想知道什么啊!” “我承认之前我站队太子想把你和摄政王搞死,但现在太子都已经没了,我只能成天闷在府里玩乐。” “这也不行吗,你就不能让我安度晚年吗!” “你瞧这些年相府被你害的一个人都没有,我不过是多睡几个女人派排遣寂寞而已,这都不行吗。” 他声声嘶喊,把身上挠的全是血印。 旁边看着的护院都觉得不忍心,不敢再看。 就在江晚宁准备再问话时,杏儿急忙从门口跑了过来。 “王妃,老夫人过来了!” 江晚宁眼睛一横,老夫人怎么过来了?是谁给报的信?刚才那个暖床的女人?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先把老夫人安抚了再说,省得她别心疼儿子心疼的晕过去了。 她快速带着护院从江浩文的房间里退了出来,往后院门口走去迎老夫人。 就在她带着人刚离开,躲在暗处的门房鬼鬼祟祟的挤进了江浩文的房间。 第1014章 真有联系 “老爷。” 江浩文好不容易得了空隙,急忙喊他:“快点给老爷我抓抓腿!” 这个江晚宁手里的银针真是邪门得很。 人家银针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偏生她的是专门惩治人的。 门房上前给他抓腿,边抓边小声说,“老爷,王妃她问的是不是少爷给那您的信啊。” “您就如实给王妃说了罢,如今相府里外都不敢忤逆王妃的。” “奴才瞧着王妃今个儿眼神都不太对,您别被打的残废了。” 江浩文:“嗯?!” “少爷的信?什么信?” 门房咂咂嘴:“就是白姨娘刚搬出去的时候,府里收到了一份打西边来的信。” “写得是相府少爷,那不就是鸿远少爷的信嘛。” “奴才当时还给你送过来了呢,您这……” 倒装上傻了,这不自讨苦吃嘛。 当然最后几句话门房没有说。 “滚滚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江浩文把门房赶了出去。 白氏递给他和离书那几天,他郁闷到不行,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注意到信笺。 可能门房当时递过来了,被他顺手接下不知道丢哪里了。 不过江鸿远那份信里的说了什么? 江晚宁今晚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他把门房赶走后,把门关住又用桌椅抵住而后疯狂的在案几上翻找了起来。 找了好几圈后,他终于在一堆瓜子壳下翻到了这封信。 顾不上身上的痒,他拿着信一目十行,越看越激动。 难怪!难怪江晚宁会这样生气! 哈哈哈,真是上天不亡他江浩文,他就是一个当相国的命! 原来他的好大儿江鸿远和好闺女江晚歌先是被江鸿远的师父救治,而后一个恢复了身体一个恢复了容貌。 不仅如此,江鸿远的师父失踪游历后,他们兄妹两人辗转到了犬戎,成了犬戎座上宾。 特别是江晚歌,一跃成为犬戎王后。 当然这封信是来找他帮忙的,希望他能配合犬戎王上不窟在京都搞点小动作。 然后他们在犬戎那边站稳后,会把江浩文接过去,去犬戎当大巫,地位相当于大凉的相国。 不过这封信是半年前送到的,他没有看到; 那后来江鸿远他们又找了谁在京都搞小动作?! 门外响起脚步声,江浩文来不及把这个问题想明白,把手里的信塞进嘴里几下嚼碎咽进了肚。 管他呢! 反正从江晚宁的反应来看外边肯定出事了,江鸿远他们肯定找到了好帮手。 新的权力征程马上就要开启! 江浩文眼中散发着炯炯亮光,暗自咬紧了牙关。 眼下他绝对不能透露出任何事情,只要他挺过了江晚宁这一关就能找到机会逃出京都去犬戎跟鸿远他们汇合了! 这厢江晚宁出去后将护院安排在院子里视线昏暗的地方,安抚老夫人。 不过老夫人还是不放心,不得已江晚宁便带着她过来。 房门打开,江晚宁指着里面的人说:“祖母你瞧,父亲这不是好好的嘛。” 得亏刚才没有直接让人上手。 她往里面望了一眼,眼中满是警告。 江老夫人看到江浩文四肢健全,没有受伤安心了一半,“晚宁啊,他好歹是你亲爹。” “往日的仇咱们就不与他计较了。” “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粗。” 江晚宁温和的笑,“好,祖母放心。” “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得好好歇息。” 江浩文确实没有外伤,但身体还是痒得厉害,他边抓挠着边朝老夫人可怜巴巴地看。 江老夫人看到这眼神,“不过他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江晚宁道,“不信你自个儿问我爹身上有没有疼的地儿。” 江浩文憋屈:“娘,我不疼就是身上痒。” 江老夫人这下彻底放心了,她摆摆手:“可能是夜蚊子咬的呗。” 说完她又交待了江晚宁几句,被杏儿送了出去。 江浩文欲哭无泪的看着江老夫人的背影。 要知道有时候,这痒比疼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江晚宁砰的一下把门关上:“别看了,祖母她不会再过来了。” 她让杏儿给祖母煮了一碗安神茶,等会儿不管这院子里发出多么鬼哭狼嚎的声音,江老夫人都不会醒。 “不过你想好说了吗,最近可有什么人联系你?” 江晚宁在出去的这一会儿更加坚信犬戎王后是江晚歌,而她的内应就是江浩文。 江浩文梗着脖子,疯狂的抓挠着:“没有!” “不信你查嘛,我都已经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多少天了。” “真的没人联系,也没联系其他人。” 没了老夫人这个后顾之忧,江晚宁放开了,她把护院手里的木棍拿了过来。 自己往江浩文身上打。 “诶呦!” 木棍抽在江浩文身上,他猪叫了起来。 “江晚宁你当真打老子!” 这也太疼了! 只是痒也就罢了,江晚宁要是奔着死打他,他忍不住把江鸿远的信说出来怎么办?! 江浩文在心里权衡了一会儿,闭上眼骂起来,试图用骂声缓解疼痛给自己增加勇气。 不就是挨打吗,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他挨几下等明天江晚宁离开相府了,他就跑! 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江晚宁你个孽障!当年刘丹梅怎么只淹死了你哥,没有把你淹死!” 这话是真心呐喊,要知道江晚宁会朝他举板子,他怎么都不可能留她的命! 不提起她的哥哥便罢,这一提起来江晚宁心里更是恼火。 让人把江浩文按在地上,论起木棍开始往他臀部打。 “我就打你怎么了?!” “你冷血杀子,唯利是图,倚老卖老,现在还要勾结外敌叛国!我打的就是你!” “早知道太子自尽后就该把你一道清理了!” “简直是大凉的大蛀虫!” 江浩文被打的嗷嗷叫,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直翻白眼,“老子哪里叛国了。” “你想打老子就直说,还给老子按罪名!” “你个小杂种居然能混到摄政王妃,摄政王真是眼瞎了!” “还有白氏和江俏俏那货,竟敢跟我和离!给他们脸了!” “等我崛起,我一定要把白家这个商户给捣了!” “不就是个商家女吗,让她当相国夫人还不知足!” 江浩文一声声骂着,越骂越起劲。 毕竟再不骂,他就要去犬戎就没机会骂了。 就在江晚宁准备再挥木棍时,门又被人推开了。 这次是江俏俏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她手里也拿着一个木棍,进来后二话不说闷打在江浩文背上。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娘!” 江晚宁诧异,“俏俏?你怎么过来了?” 第1015章 看似醒悟 江晚宁诧异:“俏俏,你怎么过来了。” “晚上睡不着过去王府那边找你,他们说你出门了。”江俏俏说,“我想着能让你大半夜出门肯定是大事儿,就想过来帮你一把。” 她说着抬起手里的木棍狠狠地往江浩文身上又打了过去。 “没想到我这刚到就听到有人在放狗屁!” 江浩文挨了一下,扯着嗓子嚎叫:“江俏俏!你个不孝女!” “成天好的不学,学坏的!” “就跟着江晚宁一起弑父!” 江俏俏憋着泪:“你刚才说什么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姨娘!” “她自打嫁给你以后供你吃供你喝,还帮你把相国府修的气派无比。” “我外祖和舅舅给她改善生活的银子全搬出来给你用,可你居然这般轻视她?!” “没她这个商家女,你根本不会有今日的位置!” 她是真为她姨娘这辈子感到不值。 一辈子的心思精力爱意全都扑在这个男人身上,谁知他转眼间就能把这些给否认。 不仅如此还要利用官威打压外祖家。 江浩文满头冷汗,白着脸哼唧:“你跟你娘一样,不识抬举不说还不知廉耻!” “一个姑娘家跑出去跟皇子鬼混,难怪人家宜妃瞧不上你!” 与谢云阳的感情没有结成正果主要就是因为谢云阳的母亲宜妃在旁阻拦。 此时这事被江浩文讲出来就像是在江俏俏心窝子里捅刀子。 她顿时哭了起来,情绪激动之下连手里的木棍都掉落了。 “你还是不是我爹?!” “有你这样对待亲生女儿的吗!” “你说我是不孝女,可你有爹样吗!” 江晚宁也不理解,怎么她出去安抚一下老夫人后江浩文就像是不要命了,什么话都往外搂。 虽说从一开始江浩文就不喜爱她和江俏俏,但对于江俏俏他多少还是没有直接伤害的。 现在怎么连江俏俏都被他乱喷了? 难道说他这是因为白氏和离迁怒江俏俏,就想在她身上发泄被甩的愤怒?! “江浩文,你打的什么主意?”江晚宁冷静下来,尽量不让周边的哭声闹声干扰到自己。 “难道你就这么想在京都里当个众叛亲离的老头?!” 江浩文低低笑了两声,脸上的皱纹堆积了起来:“江晚宁,拜你所赐我早都是一个孤独的老头了。” “现在你们两个不孝女过来打我,还指望我给你们好脸?!” “你在想什么呢。” “看到江俏俏哭成这样你很难受罢,哈哈哈,看到你不好过我哪怕死也能瞑目了。” 江俏俏瞬间醒悟,明白自己被江浩文当成了工具人。 她停止了哭泣,对自己这般容易受到激怒感到懊恼。 怎么跟着大姐姐这么久了,她还是不能像大姐姐这般冷静,还是会给大姐姐添麻烦。 江晚宁觉察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朝她看了一眼:“俏俏。” 她眨眨眼,江俏俏立马领悟。 “哟,我爹你在什么呢。”江俏俏脸上挂着泪痕,嘴角翘起来显出一个完美的笑。 “我不过是装模作样哭两下给你看看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你怎么还是看不明白呢,姨娘与你和离后我们两个在白家不知道过的有多开心哦。” “想买什么想花多少钱根本不需要担心,也不需要看人脸色。” “你晓得的,虽说我娘是庶女,但我几个舅舅都疼她得很,顺便也稀罕我,事事都依着我。” “我离开这个相府真是过的不要太潇洒的。” “不过,你说的对,我一个庶女确实不该肖想宁王殿下。” “但没办法,宁王就是喜欢我呢,甘愿不要玉牒不要宜妃也要与我在一起呢。” “你说气不气人。” 她蹲下身来,看着江浩文的脸,耐心道:“你看你最喜欢的江晚歌,那样漂亮,还不是被太子抛弃。” “被太子妃捅的半死不活,下落不明。” “你说对比之下宁王是不是对我很好。” “哪怕我这辈子不能与他正式举办大婚,我也乐意没名没分的跟他一辈子。” 她看着江浩文伸手抓着他的头发薅起来,“还有,别想着挑拨我和大姐姐之间的关系。” “你挑拨不动的,我也会变得比之前更坚强,不会给我大姐姐添堵。” “你放心,我今个回去就给我姨娘张罗着相信的,她还年轻保养的又好看,还有钱。” “想上白家当倒插门的人多的是,反正我姨娘与你和离了,你对我也不好。” “我要给我自己找个好后爹疼我。” 江浩文一张老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是他在府里被关的时间久了吗,大凉的民风都已经开化成这种程度了? 白氏与他和离不被人戳脊梁骨?江俏俏还要给自己找后爹?! 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江俏俏说完这一些,突然站起身来对江晚宁展现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大姐姐!我想明白了!我不会再与云阳吵架了,就像我刚才给我这狗爹说的那样,他对我好就行,成亲身份什么的不重要。” “并且我姨娘的事也在告诉我,成亲并不是保证,我这狗爹还不是会变心,会坑我娘银子,两个人的心能在一起最重要!” 说罢她兴高采烈的挥着手:“我知道你还有事和我狗爹聊,我在门口等你哦。” “顺便找人坐做顿夜宵去,这大半夜的过来打人还是挺消耗体力的。” “大姐姐,你问完话了赶紧出来吃夜宵。” 江晚宁笑着点头:“去吧。” 有些事她劝了没用,得自己想明白才行。 当然江俏俏说的对她来讲并不是易事。 这种时代,没有成亲没有名分,女子所遭受的非议与白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江晚宁想的没错,江俏俏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强。 那些话她说出来后看似想通了,实际上却是越来越乱。 关上门后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但这次她不敢发出声,不敢让江晚宁听到干扰她的心绪,她知道大姐姐一定有要事,绝不能打扰。 可她一想到和谢云阳没有个实质性结果,她一辈子都得被人议论,还不能为心爱的男子孕育爱的结晶心里就闷闷的疼。 终于她在走到院子中间时,忍不住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俏俏小姐,你还好吗。” 不知何时,江俏俏的面前站了一个男子,她抬眼去瞧,觉得眼熟却不知道是谁。 第1016章 夜宵 “俏俏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属下帮你找个大夫过来罢。”小申伸手去扶她。 “您先从地上起来,这大半夜的地上凉,您先去旁边廊子里坐着。” 江俏俏还在失神中,任由着对方把自己拉到廊下凳子上。 小申与江俏俏不怎么熟悉,认真来讲是一点儿都不熟悉的。 最多就是之前在秋风镇的时候,他远远的看江晚宁与江俏俏一道说过话。 知道这位浑身富贵,在秋风镇附近去农户家收药的人是王妃主子的妹妹。 然后这些年他一直在秋风镇接受王府侍卫的培训,与这些俏俏小姐更是从没有过联系。 眼下他看到这位俏俏小姐,就像他看到碧叶碧枝一样,对于他来讲就是除了王爷王妃以外的普通人。 他是用过晚膳后过来找王妃,确保王妃安全的,没想到居然还能听到王妃和俏俏小姐一起骂曾经的相国大人。 小申太吃惊了,他根本没想过京都的姑娘们都是这样大胆,竟能指着自己的爹骂。 不过从俏俏小姐能半夜跑过来支援王妃这一举动来看,她就是和王妃一个阵营的好人。 如此想着,小申对江俏俏的态度更好了些。 他道:“俏俏小姐刚才好像说要弄点夜宵吃?你等着,属下给你做!” 他喊了小节过来交代了几句,带着江俏俏准备往外走。 江俏俏经过这一会儿也想起来这个大男孩儿是谁了。 算下来他们年龄差不多的。 只是当年小申小节他们太过瘦小,又在村子里的封闭环境里待着什么都不懂。 就像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小弟弟。 眼下小申站起来比她高半个头,举止间带着客气有礼和成熟,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这大半夜的带我去哪儿做夜宵去?” 小申愣了一下,“带你回摄政王府啊,那里有厨房。” 江俏俏噗呲一下笑了,“这里离摄政王府这么远,等回去再等你做好人都要饿晕了。” “王府有厨房,我相国府也有啊。” “啊对对!这里是相国府肯定有厨房的,属下都给忘了。”小申傻笑。 江俏俏本来就是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的人。 她往之前自己住的院子里走,“我带你过去小厨房,那里是我和姨娘找大厨开火的地方,东西备的齐一些。” 小申快步跟上她:“好!属下就好好的给你和王妃做一顿夜宵!” 对于江俏俏来讲,厨房是完全陌生的领地,她把小申带到厨房后就站在旁边掌灯,看着里面的大男孩熟练的挽起袖子忙活。 小厨房许久未点燃的炉火重新燃起火苗。 小申麻利的洗锅,收拾厨房,找出几枚鸡蛋和一点面。 “食材有限,只能给你们煮个鸡蛋面了。”他说着开始烧油炒蛋。 可能是因为哭了半天饿了。 江俏俏单是问道鸡蛋香就觉得好吃到不行,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小申听到声音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俏俏小姐别急,属下先给你煮一碗,你先吃着。” 说话间一碗鸡蛋面被捞了起来。 白面黄蛋绿色的葱花,江俏俏端着碗站在门口几下就把一碗面给吞了下去。 最后连面汤都给喝完,就差把碗底儿给舔舔了。 “小申你太厉害了,手艺比京都最厉害的大厨还要好。”江俏俏举着玩,“我要再来一碗。” 他接过碗往里看了一眼,“属下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贵人。” “这样节俭。” 他模样认真,这样的话出自于他口中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是戏谑,反而让人觉得他是真诚夸赞。 江俏俏脸一红,“是你做的好吃。” 小申不好意思笑笑,“俏俏小姐,不是属下自夸,现在是食材不足,要是东西备齐,我能给你炒一桌硬菜出来。” 他又给江俏俏捞了满满一碗面。 然后又往锅里添了一点水,准备给江晚宁煮面。 江俏俏有了之前那碗面垫底,这次吃的悠闲了些。 她看着小申在厨房间行云流水,不住感叹夸赞。 “真是太厉害了,要是我做饭不是摔了碗就是炸了锅,小申你这是跟谁学的手艺啊,赶明儿我开个饭馆请你来掌厨吧。” 小申道:“爹娘去世的早,家里又有小节和元元,就自己摸索了。” “俏俏小姐若是喜欢吃,下次属下再给你做就是。” “不过这厨子是不能给你做了,属下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保护王妃和王爷呢。” 江俏俏点头:“也是,我大姐姐那边更需要你。” “多谢俏俏小姐体谅。”小申聊天间不耽误手里的活。 很快把给江晚宁的面捞了起来,顺手又把灶台收拾了干净。 江俏俏竖起大拇指:“太干净利落了。” “走吧。”小申笑着把她手里的空碗收起来,端着面往外走,“这会儿过去王妃刚好吃,也不会觉得烫。” 江俏俏侧目:“小申你一直都是这样细心吗。” “我都没见过像你这样心细的像女孩子的男子。” 小申面上一红:“俏俏小姐谬赞了,属下……” “别老俏俏小姐,属下属下的了。”江俏俏打断他的话,“我和我大姐姐一样,没有那么多称呼规矩。” “我俩年龄差不多,以后平辈称呼就行。” 小申想了想:“俏俏小姐,我这样来行不。” 再换他就觉得不合适了。 江俏俏领悟了过来:“行,把‘属下’换了就行。” 两人边说边往江浩文的院子里走。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紧闭的房间里传来江浩文的一声扯长声调的哀嚎—— “江晚宁,你敢!” 小申有些担忧道:“王妃不会把人给打死罢。” “没事儿。”江俏俏毫不在意,“我大姐姐医术好,只要没真的打死就能给救活。” “大不了就是让我那狗爹半身不遂,当个活死人,下半辈子就躺在床上靠人侍候罢了。” 小申瘪瘪嘴:“我的乖乖。” “俏俏小姐,我有问题。” “你们两个有爹,为啥还会闹成这样啊。” “我要是和小节元元有爹肯定要高兴死了。” 里面还没忙完,江俏俏拉在他坐在台阶上开始给小申讲故事。 而此时房间里,江浩文已经被江晚宁从地上拖到了案几上。 她就觉得不对嘛,刚才仔细看过一圈后才发现案几上的一些书籍信笺被江浩文翻过了。 看来这货趁她见老夫人的时候,藏了些什么东西。 “江浩文,我劝你把刚才的东西给拿出来。” “不然我今个绝对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第1017章 非常后悔 江浩文此时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若刚才自己没有看到那封信就算了,他无论挨多少打都能坚定的说自己不知道,不知情。 且不会有任何神情上的松动与行为上的不妥。 可现在他多少会把刚才看到的信当成心里的期盼和寄托,眼神和言语上多少会透露些信息出来。 江晚宁又太敏锐,她就是通过刚才他哀嚎时飘忽不定的眼神锁定案几处的信笺堆有问题的。 \"江晚宁,好闺女,你给我留个活路行吗。” 江浩文打算改变策略,不与她硬着来了。 “你人也打了,气也撒了,就放过我成吗。” “你爹我刚才就是嘴欠,说的都是屁话。你是摄政王妃,大人有大量,把我当成一个屁给放了行吗。” 他现在除了后悔外还有无尽的害怕。 江晚宁看来是动了大怒了,下手比刚才重得多不说,每一下还都往他致命的地方去。 他都快要哭了,特别想从案几上翻下来逃跑,可他浑身疼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被打断了。 挣扎了半天都起不来,动弹不得。 院子里的下人们听到里面的哀求声先是瞪大了眼睛,老爷求饶了?! 而后皆是了然的模样,纷纷点头。 老爷早该求饶了,早点服软招了一切免得受皮肉之苦。 江俏俏听的也想发笑,她端起面碗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大姐姐,累饿了罢,来吃点面补充下体力。” “不饿!” 江晚宁之前是有点饿的,可刚才被江浩文给气饱了。 这家伙果然有是内应奸细,不然不会如此心虚。 若是旁人她倒不会如此失望与愤怒,可这人一个是她半个血缘的妹妹,一个是她生物学上的爹。 这个爹还是大凉相国,受大凉恩惠了一辈子。 现在竟趁着皇帝病重昏迷叛国! “大姐姐你多少吃点,身体是自己的,为了他这种狗爹气坏了自己不值当。”江俏俏拿过她手里的棍子, “剩余的交给我,你在旁边指挥就行。” 江浩文见江俏俏接过棍子,气焰又嚣张了起来:“江俏俏,你敢动手试试?!” “江晚宁是摄政王妃,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诶哟!”话没说完,他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 “刚才我都打过了,还怕现在你乱喷?!” 江晚宁见江俏俏支棱起来了,心里痛快些,拿起筷子开始坐在桌子上吃面。 简单的鸡蛋面在这夜晚要比满桌珍馐还要熨帖人。 她囫囵吞了半碗面,开始谆谆劝说: “爹啊,你瞧你在大凉当了一辈子相国,如今有钱有名有声望。” “只要你在京都,那些个当官的都敬重你,你曾经带过的官员们都得喊你一声‘老师‘。” “可你若叛了国那就不一样了,会遭受到万人唾骂的。” “还有,千万不要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你一个他国相国不管去哪里都会为人忌惮的。” “不要觉得他们许给你的就是真的,那些都是诓骗你的,只要他们目的达成,一个老头没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抛弃的。” 江浩文被江俏俏打的直哼哼,心里对江晚宁没了耐心。 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求饶了,“江晚宁,你现在得势了,可以一手遮天了。” “可这天下不是摄政王的,他护着你不说你,可天下人会看到你是怎样对待父亲的!” “老天也在看着,阎王爷在看着!” 江晚宁差点把面条给笑的喷出来,“我在相府关起门来打你,没人知道的。” “你睁开你的老眼瞅瞅,外边现在都是我的人。” “再说了,老天有眼,它是知道你有叛国心在前才让我这个女儿劝你悬崖勒马的。” “阎王爷同样也会站在我这边的,他们都会鄙视叛国的人。” “你现在若不把与你对接的人供出来,以后死了会下地狱,阎王会把你放在油锅里炸的。” “那可比现在要疼百万倍。” 江浩文吞了吞口水,握紧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 人死成灰,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只要他还在活着的时候能享受到一切就行! 犬戎,犬戎! 这一晚熬过去,他就要过去那边重新登上巅峰了! 那边有自己的儿子,有心爱的女儿,他们会孝敬自己的! 他刚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加油,静谧的夜空突然扯了一个闪电,紧接着便是一阵惊雷。 门口守着的护院和府里的下人们都惊呆了。 小申砸吧嘴:“我的乖乖,这是老天爷开眼了啊。” “这是听到王妃的话,要给相国老爷天谴了罢。” 其他人也跟着议论起来,“老天爷都开口了,那阎王爷也会按照王妃说的把老爷给油炸了罢。” 江浩文是听到他们的议论声的,他心里有些犯怵。 这是老天在给他警示吗,让他不要离开大凉?不去找江鸿远他们?! 可留在这里干什么呢,还要像这半年多这样浑浑噩噩,不受任何尊敬与追捧吗。 他抬起头指着老天:“你得公正!” “不能江晚宁说什么你就听信什么啊!”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自述似的,空中又炸了一声空雷。 这下江浩文彻底没指望了。 大家也都开始相信江晚宁所说的,相国老爷有叛国之举,所以王妃才会过来责骂惩治他的。 这是她身为女儿为了国家规劝父亲; 对老爷动手,那是王妃大义灭亲,不让父亲走错路。 可老爷鬼迷心窍了,面对王妃的规劝还要反驳,指责她是不孝女。 王妃真是太难了! 众人看江浩文的眼神开始不对劲儿起来,就好像看那些被关在囚车里的犯人,准备随时朝他丢臭鸡蛋烂菜叶。 江浩文彻底破了大防,哀声哭了起来。 他发髻被打散,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有血迹,拖着被打的疼得站不起来的腿爬到门槛对着外边喊: “这到底有没有天理啊,你们这群人吃我的喝我的,结果江晚宁一回来没说几句话就全倒戈了。” “我只是想安详晚年,我容易吗我…” 江俏俏把他往屋子里拽:“别打扰我大姐姐吃饭!” “谁瞧见你这老脸都倒胃口。” “住手!”就在这时有人在门口冲着江俏俏大喊。 第1018章 祥儿回来了? 江俏俏抬头,磕磕巴巴:“姨娘,你怎么,呵呵,怎么过来了。” 她紧张加心虚抓着江浩文头发的手猛的一丢。 “砰!”江浩文的头结实砸在门槛上,晕了过去。 然后江俏俏往他面前挡,脚下不停地往江浩文身上踢,试图把他给踢到屋子里去,不让白氏看到。 白氏朝江晚宁福了福身,算是见礼。 眼睛始终盯在江俏俏身上,“你说我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明个儿你就要因为弑父被衙门抓走了!” 江俏俏往江晚宁处投去求助的眼神,没等江晚宁出面打圆场,白氏上前拎起江俏俏耳朵, “你什么身份能跟你大姐姐比?!” “快跟我回去!胆子愈发大了!” “前个儿给你的一耳光都没作用是吧!” 江俏俏捂着耳朵喊了起来,“姨娘,疼疼疼…” “现在知道疼了?那你打你爹他老胳膊老腿儿的他疼不疼!”白氏瞥了地上瘫着的江浩文一眼。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有气性有底气与江浩文和离。 回到白家后她能自己过活的挺快乐,也不排斥家里人再给她张罗相看异性,向人生第二春进军。 但听说他被江晚宁打的半死不活,心里又不由自主的担心得不行。 原本她看着马上就要天亮了,想等到辰时再过来的;但到底是牵挂,辗转反侧不得安眠后,带着人过来了。 毕竟这个男人是她当初瞎了眼选的,承载了她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与风华正茂的少妇情思。 她可以对他死心,但不忍让他死。 江俏俏把耳朵从白氏手里抢回来后往江晚宁身后躲:“姨娘,他都这样了你还维护他!” “你都不知道他怎么说我,说你的!” “他说你是……” “闭嘴!”白氏冷喝,“再不回去不要认我这个姨娘了!” 白氏说罢扭头就走,她不愿破坏自己心中这么多年的夫妻恩爱的记忆; 哪怕这些记忆是假象她也要好好保存。 毕竟那是她的青春她的岁月。 江俏俏想打江浩文为姨娘出气,但她更害怕白氏会真的不认她。 “姨娘,姨娘!”她提起裙角急忙追了出去。 刚跑没几步,脚下被绊了一下,离她最近的小申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 “俏俏小姐,小心。” “多谢。”江俏俏应了一声扭头看向江晚宁,“你记得帮我大姐姐,别让她受伤。” 小申点头:“是,我记住了。” 江俏俏听到他这般自称,忙里偷闲拍了拍他的额头:“真乖。” 言毕一溜烟儿跟着白氏跑了出去。 徒留小申一个在风里凌乱,顺便红了脸。 长这么大,好像还没女子这样拍他的头的。 感觉不错,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好在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晕倒的江浩文身上,没有看到这一小插曲。 众人都在想,老爷都已经这样了,王妃还会打吗。 这一夜过得太精彩,以至于他们都不敢轻易离开睡觉,各个顶着黑眼圈围观。 他们瞧着王妃蹲下来探了探老爷的鼻息,而后命人将老爷抬回到了床榻上。 接下来王妃身边的杏儿姑娘开始张罗人烧水给老爷清理包扎伤口。 看来王妃还是心软,心疼爹嘞。 但房间里的江晚宁并不这么想的,她是怕人被打死了,她问不到话了。 所以她得及时把人给救一下,从鬼门关拉回来保持意识清醒后再继续问话。 与其同时,江俏俏跟着白氏上了回白家的马车。 “俏俏,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他毕竟是你爹!”白氏气得脑仁疼。 好在她在相府的时候对待下人出手阔绰,有几个丫鬟瞧见江俏俏回去后就过来通知她了。 不然她还不知道江俏俏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江俏俏赔着笑脸:“姨娘,我也没做什么的。” “那些主要是大姐姐审问我狗爹的时候动的手,我就帮忙她拿棍子的。” 不管怎样先把姨娘的气平息了再说。 否则她的零花钱又得受缩减了,没准还得给她禁足,不让她出去找谢云阳了。 白氏一路耳提面命的啰嗦着,回了房后心头的气还没消。 江俏俏搀扶着她上了床榻:“姨娘您先睡个回笼觉,美容养颜。” “我去给李记你买你最喜欢吃的小笼包去。” “这会儿刚好快辰时,能赶上他们家第一笼出过的呢。” 白氏背过身去不理她。 江俏俏瘪瘪嘴,收拾了一下起身往外走。 李记包子铺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她差车夫排队,自个儿在车厢里打起盹。 夜里吃的鸡蛋面吃得太饱,她还不饿,不然她肯定是要先买一笼自己给吃了再给姨娘稍一笼回去的。 这家包子铺里的肉包子,不仅她和姨娘喜欢吃,祥儿也喜欢吃。 “不知道祥儿现在怎么样了。”江俏俏呢喃着。 几年前江泰祥私自跟着谢辰瑾他们过去了秋风镇,但并未在秋风镇与他们汇合。 一直等到谢辰瑾他们因黑金矿,私囤兵力的事被押回京都后的半年,江俏俏她才收到一封信。 是江泰祥过来报平安的。 信上说,江泰祥,不想利用谢辰瑾和江晚宁的关系,想得到更好的历练,自己去秋叶府应了征兵。 他打算从一个平头小士兵开始做起,要靠自己的实力成为大将军。 江晚宁当时在忙着给莫望贤与谢辰瑾告御状平反,得知这个消息后差人去确认消息。 证实秋叶府那边确实收了一个叫江泰祥的小兵后,便给白氏和江俏俏知会了声。 后来江泰祥一年半载的都会寄过来只言片语的平安信。 白氏觉得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且男孩子让他去外边历练才算是成长。 就没有找江晚宁特地去照顾江泰祥,任由他顺着自己的想法,完全靠自己在军营里混。 只是最近一年半,江俏俏都没有收到平安信了。 “这浑小子怕是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都把姨娘和我给忘了。”江俏俏打了个哈欠,掀开车帘去看车夫有没有派到队。 就在她看到车夫正在装包子付钱时,突然被车夫旁边的一个人影吸引住了目光。 那不是江泰祥么?他怎么会在京都? 江俏俏愣了一瞬,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就在她愣神间,车夫回来了:“小姐,包子。” 江俏俏接过包子再去找那个人影时,那个身影已经混进人群不见了。 “诶,刚才站在你身边的人是谁?是少爷吗。” 突然的问话让车夫也愣住了,他迟缓地摇了摇头:“不是吧。” “不是?”江俏俏再度去回想方才见得人影。 很高,很瘦,侧面很像江泰祥,但她不确定。 毕竟她也好几年没见着祥儿了,当初还是个小孩子这几年肯定长高了,也成熟了。 “不是。”这次车夫斩钉截铁,“奴才好像看到那个男的少了个胳膊,穿的也寒酸。” “少爷怎会穿的寒酸呢。” 江俏俏表示赞同,“这倒是。” 毕竟江泰祥与她一样,从小娇养着没吃过苦,哪怕当年在睿王府跟着祝言训练时,穿的护院衣服都是白姨娘用丝绸特地赶制的。 那个少年穿的粗布麻衣,祥儿是一刻钟都穿不了的,他会嫌弃扎皮肉。 再说了,祥儿若回来肯定会见姨娘和自己的。 “回去罢,省得包子凉了。”江俏俏吩咐。 正在讨好姨娘期间,她得事无巨细。 马车在早起的集市里穿梭,与马车相对的方向,江泰祥站在一家首饰铺前。 他将手中装着肉包子的肉纸包咬在嘴上,然后用独剩的右手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子,走了进去。 “老板,我要这支步摇。”他把银子扔在柜台,指着柜台里的一支芙蓉步摇。 第1019章 烤包子 首饰铺老板捡起柜台上的银子放在手里颠了颠,抬眼将他打量了一遍。 “小伙子,是送给心上人的吧。” “现在小姑娘们不喜欢这种芙蓉花的了,你瞧瞧这边的绞金丝,最近这种很时兴的。” 江泰祥闻言朝老板指的地方挪了几步。 老板眼睛一亮,“我瞧着你是诚心想买的,这样吧,你再加五两这绞金丝的簪子就给你,怎么样。” “要放往常这得再加八九两才卖的。” 江泰祥从怀里又掏出一锭银子,“这两个一起二十两。” “能卖我就拿,不行就算了,我一个都不要。” 到嘴边的银子没有放出去的道理。 首饰铺老板佯装为难:“行行行,那就两个一起给你便宜点了。” “把这两支装一个盒里,弄好看些。”江泰祥站在柜台外嘱咐。 手里的肉包子传来熟悉又诱人的味道,他面不改色,没有低头看一眼。 也没有偷偷拿一个出来吃。 京都城区距离感业寺后山还是有点距离的。 江泰祥拿着包子带着发簪紧赶慢赶,等到了后山上的静心庵时,庵里的姑子已经敲响巳时的钟。 他轻车熟路的绕到庵宇的后门附近,把肉包子放在旁边的树枝丫上。 而后弯腰快速在地上掏出一个土灶出来,接着把装肉包子的油纸包埋在泥土里,又在上面烧柴。 很快半冷的肉包子加热回暖重新泛起丝丝香味儿。 他把油纸包从滚烫的土里刨出来,揣在怀里翻过庵宇的围墙,沿着墙角往静心庵后院一处僻静的厢房里走。 “今个儿是这个,吃么。”江泰祥轻敲了两下门后,把油纸包打开放在窗户处。 蒸笼蒸得软和得包子带上了一层烤熟的焦壳,一口下去面皮焦香混着肉油,光是看到这肉包子的模样都让人忍不住狂流口水。 很快窗户打开,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把肉包子拿了进去。 江泰祥挑唇轻笑,倚在墙边耳听四方,放风。 等他觉得里面的人差不多吃完后,又敲敲门。 “我进去了。” “嗯。”房里传来小姑娘轻轻柔柔的声音。 江泰祥推开门走进去,将桌子上空了的油纸包折好放回怀里。 “这个肉包子是我从小吃的,你一直在宫里估计都没有吃过这样的。” 一身灰白道袍的文涵舔了舔嘴巴,一副回味的模样:“没有。” “不过确实美味,若能回去我要让宫里的御厨们去把这包子的做法给学会。” “我要一天三顿都吃这个。” 江泰祥笑笑,“你现在觉得好吃是因为每天都跟着顾姑子们吃素嘴巴没味道,欠着油水和肉了。” “等你回宫了,宫里有那多好吃的,你才不会想起这土不拉几的肉包子呢。” 他语气低落了下来,“就像等你回去了,身边都是些权贵公子,就不会再想起我一样。” 文涵立马反驳,“才不会呢。” “我要是回去的话,一定要把你也一并带回去,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说罢语气也低落了下来,“我真的还能再回到宫里去吗。” “我们之前做了那么多,不会是无用功罢。” 江泰祥道,“不会。” “外边的人都开始对莫家对太后有成见了,马上郡主府也会收到牵连的。” “皇上那边还是在昏迷沉睡状态,只要过几天你劝你母妃回去侍疾,应该就能回宫了。” 文涵幽幽叹气,“得亏这段时间你一直陪着我,还给我买吃的。” “不然以我母妃那样严苛的要求,我早就被逼疯了。” 文涵是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候遇到江泰祥的;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为了不让她嫁于祁国王爷母妃娴贵妃会那样决绝,硬是帮她削了发进了庵。 而后让娴贵妃与文涵更没预料到的是,那个祁国王爷与莫青成婚后,居然留在了大凉! 要知道,当时娴贵妃就是担心文涵会被带到祁国去,才博了一把,把文涵带到庵里的。 哪里会知道公主郡主和亲还有倒插门,留质子的方式。 这让文涵无法接受,听到消息时对着娴贵妃发了好几通脾气。 可她们都已经落发了,还和皇上闹得那样僵,肯定不能马上回宫的。 接下来一切事情开始超脱她们的意料。 皇上突然病了,太子反了,东宫遭天谴了…… 所有的事一件件堆积在一起,朝廷上下都在力求维稳,保障大凉局面稳定。 而她和母妃就被遗忘在了这庵宇里。 娴贵妃在后宫里生活了一辈子,该享的福享了,该受的苦也受过了。 她留在庵里觉得无所谓,甚至觉得庵里清净,比宫里更适合静养生活。 可文涵接受不了,她的人生还没开始,怎么可能青灯伴古佛! 就在文涵闹回宫闹了几次,无果准备自寻了断时,江泰祥出现在庵宇附近找到了她。 他告诉文涵,只要帮忙做点小事情就能让宫里的人想起她,就能快点回宫。 文涵想都没想立马答应了他。 后来她在得知,这些事能让莫家受到孤立后,更是积极主动的要去做。 在她看来,她被带到庙庵里就是因为莫青一开始不跳出来和亲。 本身莫青的年纪比她大,更适合和祁国王爷谈婚论嫁; 可就是莫青最才开始的时候没有出面,父皇才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而母妃才会为了避免她去祁国和亲才给她落发的。 父皇是她的亲爹,母妃是为了保护她,这两个至亲她都没法去责备。 几番纠结之下文涵便把心头的憋屈全算在了莫青,算在了莫家人身上。 当然文涵所做的事也都很简单,不过是让身边的丫鬟们把一些故事传给酒楼里的说书人罢了。 她说着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江泰祥,“喏,这是这段时间的采买钱。” 江泰祥扫了一眼,欲开口。 “全收下罢,我知道我每次吃的叼,东西不好买不说,价格也不便宜。” “好。”江泰祥不再推拒,收了起来。 认真来讲,今个的肉包子只需要等一个时辰,算是简单的了。 像之前的那些个菜,几乎没有简单的菜色。 一整只鸡,只取鸡翅根和大腿上的肉做滑鸡,一盘下来要用五六只鸡。 若不是江泰祥出钱多,都没有酒楼愿意接这样麻烦的活儿。 文涵见他收下钱后,眨眨眼:“你去见你姐姐了吗。” 第1020章 世事难料 江泰祥摇摇头:“没有。” 他顿了顿补充,“哪个都没有见,亲姐没见,大姐姐也没有。” “哦。”文涵略显失落。 她轻咬着嘴唇,“你大姐姐也不是真心把你当亲人的。” “不然怎会这么久都对你不闻不问!” 其实她想说的是,江晚宁根本没有认真对待过她! 她都已经在庙庵里住了这么久,江晚宁愣是没有看过她,也没有考虑过她的处境! 也没有想起她,说让她回宫去! “哼,估计人家在摄政王府当王妃当得正痛快,根本没有想起你我这两个麻烦事!” 江泰祥脸上的笑隐去,“不要说摄政王府的那两个人了。” 他眼底划过一丝狠厉和冷漠。 这股情绪一闪而过,文涵没有察觉。 “对了公主,我给你买了两个礼物。”江泰祥从怀里掏出锦盒。 两支发簪出现在文涵眼前。 “哇!”文涵惊喜的将那支芙蓉步摇拿了起来。 “试试。” 文涵脱掉头上的灰色帽子,齐耳的短发露了出来。 她对着铜盆里的水,将步摇放在头上比划着。 “真好看。”江泰祥说。 文涵摸了摸自己的短发,这还是趁着娴贵妃没留意时偷偷留的。 若娴贵妃知道她的头发长了这么长,肯定会给她连发根剪了去的。 “好看什么呀,头发都挽不起来,木棍都挂不住。”文涵长长叹了口气, “估计要等长到之前那样长,得两三年了。” 江泰祥道,“现在就很可爱的。” “像我之前在外地看到过的一种木偶娃娃,那娃娃前面看就是齐耳短发,长发扎在身后看不出来。” 文涵刚及笄没多久就被拉到了庵里,还没有正式经历过情窦初开,没有听异性怎么夸赞过她。 此时在这种她觉得奇丑无比的时候听到夸赞,心里颇为开心。 嘴上还在端着公主范儿,“你这两个簪子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在这里什么都要严格遵守姑子穿戴的地方,一个发簪给她带来的喜悦是无尽的。 光是能看到摸到这发簪,她就会觉得她还是有希望重新走出这庙庵的。 江泰祥道:“那你小心点,省得娴贵妃发现了与你闹不开心。” “我会小心的。”文涵把发簪收起来,又把帽子给戴上, “你看我这头发不就偷偷留的嘛。” 只要每天晚上洗头,白日里把帽子戴的严实就没问题。 “嗯,我走了。”江泰祥道,“后天中午给你带佛跳墙过来。” 文涵点点头,又对着铜盆里的水比划着发簪。 江泰祥打开门悄身走了出去。 他按照原路翻出庙庵围墙,将之前的土灶踢平,心里冷哼: 跟她入宫?以什么身份? 普通男子是不能出现在后宫的,难不成要他净身当太监陪在她身边吗。 这些皇家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从来都不会真正的把他当成自己人。 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去谋划,去争取才行。 他回到后山的一处木屋里,摊开纸给西边去了信。 那个江晚宁所找的幕后人便是江泰祥与文涵公主。 只不过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的,也绝不会想到近来把京都搅得一团乱的人会是他们两。 之前江浩文收到江鸿远的信后并没有及时拆开,由此便没有回应江鸿远,没有成为江鸿远在京都的内应; 江晚歌便把江泰祥安排了过来,在与江泰祥沟通京都消息的同时,安排了江泰祥去找文涵。 原本江泰祥在京都时,和江俏俏一样,是与江晚歌兄妹二人不对付的。 可世事弄人,在江泰祥身处异地,被人欺凌时,是江晚歌这个他一直有成见的姐姐,出手救了他。 当年江泰祥私自出京都,说要去秋风镇找江晚宁。 谁知在路途中他先是迷了路,而后身上财物被人连骗带抢,身无分文。 那帮劫匪在他身上发现了白家的玉佩,便从‘抢’变成了挟持勒索,要他给家里写信要钱赎人。 江泰祥虽在王府历练过,但到底年纪小,功夫不扎实,遇到人数众多的劫匪除了挨打外根本无力招架。 被打了几次后,江泰祥便给秋风镇莫家写了求救信。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被人抢的地方离秋风镇近,按照时间来看大姐姐他们该到达莫家了的。 并且他们是有皇室封号的王爷,肯定要比身为商户的白家更有震慑力。 哪知,他给秋风镇那边递了好几封信都不见回应。 那帮劫匪几番之后失去了耐心,不再相信他口中的自辩。 恼怒之下砍了他的胳膊,把他剥了个精光从劫匪窝里扔了出来。 此后江泰祥便开始了沿路乞讨的日子。 他是不甘心的,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求救信会得不到回应; 不明白为何他这么久没有消息,姨娘和大姐姐没有派人找他; 但凡他们有心找他,定会把他从劫匪窝里救出来。 那时他心里报着的信念是,爬也要爬到秋风镇莫家去,要亲自去质问他们。 就在那晚,犬戎意图进攻秋风镇,江晚宁带着莫家姑娘们反击的那一天。 江泰祥终于如他所愿爬到了秋风镇,但他还没来得及爬到莫家去,便被前来进攻的犬戎士兵吓的躲在了城郊的冰雪地里躲了一夜。 也差点在这一夜冻死。 等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人救到了犬戎营帐。 江泰祥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秋风镇过来的。 只晓得当时有个小孩子叫鹤鸣的,帮他治病; 也就是在犬戎,他再度见到了他在京都的亲人江晚歌和江鸿远。 后来他才得知,救他的人是江鸿远的师父。 他没有见到过江鸿远口中神秘的师父,只晓得那位是犬戎太子的座上宾。 后来那师父去往何处他不得知,只是他此后便留在了犬戎。 并因为江晚歌和江鸿远对他的态度,在犬戎混得不错。 也就在那期间,他开始按照江晚歌的要求,每隔一年半载给京都姨娘那里写封平安信。 他不知道江晚歌想做什么。 只知道,对比他在被打被劫持被砍胳膊时求而不得的江晚宁,江晚歌是给了他生命,给了他归处的人。 第1021章 回宫 此后江泰祥便按照江晚歌的要求,每隔一年半载给家里递一封平安信。 包括这一次过来京都,也是江晚歌的安排。 那时江晚歌早已通过美貌和心计俘虏了犬戎太子不窟,不窟也通过自己的铁腕手段击败众多王子,成了犬戎王上。 带着密文的信被送出。 江泰祥在林子里转悠了一会儿后再度来到庙庵后。 “布谷布谷。” 两声鸟叫后,一个同样身着灰色道袍的女子从后门走了出来。 “公子,你是要找公主吗。”小玲说。 江泰祥冲着她招手,“我在外边给你家公主买了些好东西,太多了你帮我过去拿罢。” “好。” 小玲不疑有他,跟着江泰祥走了出去。 最近半年公主与这位公子走得很近,每次他给公主带的吃食和小玩意儿她都有份的。 所以她对江泰祥的印象不错,对他口中的帮忙更是兴致盎然。 “小玲最近公主还有没有安排你过去城里。”路上江泰祥问。 小玲摇头:“我已经有三五天没有进城了。” 这段时间公主会安排她在城中酒楼里传播些故事。 每次进城完成任务后她都会得到相应的赏钱。 所以她还是对每次入城很期待的。 她问:“公子,最近还有进城的活吗。” “最近可能没了。”江泰祥站在山路岔口站着辨别了一下方向,“我们从那边走,快一些。” 他说着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走去。 “好吧。”小玲紧跟其后,“那公子这次又给公主带了什么好玩的?” 上午公主已经偷过一次嘴了,这会儿应该是好玩的了。 江泰祥冲她神秘一笑,“等你过会儿看到就知道了。” 这下小玲更有了干劲,也不在乎脚下的路越走越窄,身边的景致越来越荒凉了。 不知爬了多久,她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满头大汗,“江公子还有多远?” 江泰祥同样有些气喘,他站稳说,“已经到了。” “到了?”小玲擦着汗四处观望,“东西在哪儿呢。” 下一秒她感觉到身后一股大力传来,她重心不稳直直往山崖掉去。 惨叫声划破天际,江泰祥咬着一根杂草,一直等到叫声消失后才慢慢从山头往下走。 没办法,以他对大姐姐他们的了解,这几天一定是在找酒楼那些有关莫家传言的源头。 他肯定不能让她找到这里,找到文涵身上的。 毕竟一旦找到文涵,以那位公主的心理素质,几句话就会露马脚,将他供出来的。 如今他是江晚歌留在京都的暗线,不能被发现的。 而他此行的目的是把江晚宁往秋风镇犬戎那边引,他要确保任务完成之前,自己在京都是个透明人。 幸好文涵只把传言任务交给了小玲一人,可以让他轻松解决。 是夜,文涵在晚间功课做完后又跟着娴贵妃抄了一会儿经书。 “母妃。”文涵将抄完的经文放在娴贵妃眼前,“请您检查。” 娴贵妃信手翻看了几页,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最近几日你倒比之前勤奋了,这些个经文不需要我催促都会自己主动抄写了。” “字迹也算工整,用心了。” 文涵低头说,“最近我听说父皇不太好,就想着我虽然没在宫里,不能及时守在他身边侍疾。” “那我远远的为他抄经祈福还是能做到的。” “若母妃觉得抄的还行,我这几天再抄写几卷出来。” 娴贵妃捏着佛珠的手停顿了下来,“你父皇他……” 她一直刻意回避着宫里的消息,自己不去打听,也不许身边人去问去讨论。 娴贵妃是当真厌倦了后宫的生活,想要出家静修的。 不过文涵有时候偷偷与人闲话些什么她是知晓的。 很多时候她觉得文涵年纪还小,不必对她特别严苛,所以便由着她打听宫内外的事去了。 “父皇他还在昏迷着,一直躺着呢。”文涵悠悠长叹, “听他们说父皇躺的时间越久,醒来的可能性就越小。” 她顿了顿,余光小心觑着娴贵妃,“甚至可能随时就没了。” 娴贵妃指尖颤了颤,“不会的。” 这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你父皇是真命天子,上天会庇佑他万岁的。” 文涵瘪瘪嘴,“那太子哥哥还是储君呢,还不是自杀了。” “父皇哪里是什么天子,还不是个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娴贵妃没心突突跳了两下,“哪里听来的鬼话!竟是胡说!” “别以为现在在宫外就可以信口胡说!” 文涵委屈,“我哪里胡说了。” “父皇确实躺在床榻上不得醒,那些论断也不是外人随意传的,而是摄政王妃给父皇诊断后给出的结论。” “我不会医,说话没分量;那摄政王妃的话你总该信罢。” 娴贵妃心往下坠了坠,既然那位神医王妃发了话看来皇上此次当真是要熬不过去了。 可她一想到之前大凉帝要把文涵嫁给一个丧妻的老男人心头又堵了一口气。 这些年她就是太懂事,在后宫里不争不抢才会一直被人欺负,最后连女儿都护不住的。 过来庙庵时她已经想好了,或者她这辈子都待在这里; 或者大凉帝派人过来请,她才会考虑把文涵放回去。 谁知这期间发生了这些事,她宫里人没见着,皇上反而快死了。 不过这样也好,清净。 文涵跟着她也安全。 娴贵妃稳了稳心神,刚想闭眼又听到耳边人说, “现在人家都说大凉皇室里的皇子惹了天怒。” “老天要惩罚父皇教子无方,要给大凉天谴,大凉的气运已经没了。” “所以父皇才会一病不起。” 文涵的声音带了哭腔, “母妃,我想父皇了,我们回去看看他罢。” “哪怕他只躺在床上什么话都不说都行。” “我不想哪天在庵里听到了宫里的丧钟,赶回去后只能看到父皇躺在棺椁里。” 她跪在娴贵妃身边握住她的手,“母妃,你也不想以后活在后悔里罢,后悔连父皇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当时虽说想让我去和亲,但他是因为从大局出发,从大凉与祁国之间的关系出发的。” “他到底是我的父亲,我的爹爹,我总不能与他置气一辈子,眼见着他要死了都不去看他一眼罢。” 终于,娴贵妃重重点头:“好。” “我们过几天回宫。” 第1022章 互不相识 文涵说的也有道理,都这种时候了,她不能太绝情。 不能因为赌气,让文涵心里留有遗憾,让这孩子往后后悔。 得到娴贵妃的首肯,文涵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她按捺住心头的狂喜:“过几天呀。” 娴贵妃一个眼神看了过来,她低下头抽了抽鼻子:“我只是觉得父皇他情况不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所以想早点回去在他身边守着尽孝。” “母妃都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不想让自己有朝一日后悔罢了。” “等我回宫了就日日过去父皇那边侍疾,哪怕他什么话都听不到,也看不到我也不在乎。” 娴贵妃似被她的话彻底打动,轻声道:“那就后天罢。” “明日我们与庵里的师父们道别。” 文涵嘴角都快抑制不住的翘起来了,“好,听母妃的安排。” 次日,文涵做功课是少有的积极,在面对早上的素斋饭时也不再愁眉苦脸。 就连看到庵里的老师父都觉得她脸上的褶子温柔了许多。 这晚她哼着小曲儿收拾着东西,期间还不忘与门口的人聊天。 “明天算是吃不到你的佛跳墙了。”她有些惋惜的说。 江泰祥挑眉笑笑,“宫里的御厨比外边做的好吃,你可以回去吃了。” “这倒也是。”文涵又高兴了起来,“没想到母妃这样轻易就被劝动了。” “我还以为得个把月才能说服她呢。” 江泰祥说:“可能她本身也担心皇上的身体,就想等着台阶或者借口罢。” “不管怎么说,你能如愿以偿回宫了。” 文涵歪着头看着他,“昨天给你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 “就是跟我一道入宫呀。”文涵正色道,“我是认真的。” “等我这次回宫肯定不会再让自己又被带出宫外的机会了。” “你跟着我,可以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比你当商家少爷强。” 江泰祥清了清嗓子:“公主,你觉得我能以什么身份入宫?” “或者你打算把我安排在什么位置上?” “能进后宫的男子除了侍卫外就是太监了,你不会觉得我会愿意净身吧。” 文涵愣了一瞬,这个问题她没有想到。 或者说,她只想着要把江泰祥这个在这里一直陪着她解闷的人带在身边。 从来没想过江泰祥身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要怎么陪在她身边。 “你若不想净身可以不净,先跟着我入宫再说……” 江泰祥冷哼,“然后呢,我每天穿着太监的衣服,捏着嗓子跟在你身边侍候你?!” “等那一天我胡子或者喉结被人发现了,就再按照宫里的规矩净身?” 文涵沉默了片刻,其实她心里想说,这样的法子也不是不行。 但扫到江泰祥的神情后她不敢吭声。 这位商户之子比她意料的要倔强。 可他现今只有一个胳膊,想当侍卫也没法。 “公主,你是贵人,咱两能在这里认识相互利用一下就挺好的。” “往后你会遇到更好的更优秀的男子,他们就会是正宗的佛跳墙,会让你忘了我的。” 江泰祥说的是实话,也是他曾经在外乞讨流浪许久后的人生感悟。 就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 那其他对于他来讲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更是如此。 文涵不再勉强,低头继续收拾行李,嘴里换了话题:“小玲也不知道跑哪里玩儿去了。” “这次往外散播传言她有功劳,我还准备回去了好好赏她呢。” 江泰祥面不改色说,“一个小丫鬟而已,没准被野男人勾跑了。” 文涵笑出声:“小玲老实着呢,不会跟人跑的。” 江泰祥道:“你就当她跟人跑了呗,不然你还准备一直在这里等她回来吗。” “若她明天还没回来,你还不回宫了?!” 文涵立马呛声:“那不可能!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丫鬟耽误回宫的时间!” 在外边走一遭后她才明白,人各有命,有些人就适合当公主娇养。 譬如她,她就是没有办法忍受庙庵里的一切。 灰蒙蒙的衣服,短扎扎的头发,嘤嘤嗡嗡的经书还有一股子霉味儿的斋饭。 每一样都在挑战她的底线,都让她无比厌恶。 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回宫机会,绝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耽误! “所以公主就别管一个丫鬟了。”江泰祥又说, “还有,关于散播莫家与樊家之间谣言的事你最好给忘了。” “回去后也不要给任何人提起,最好烂在肚子里。” “我肯定不会给人说的,你当我傻吗。”文涵翻翻眼。 且不说莫青若知道了会找她麻烦。 从庵里回去后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公主了。 往后她出门是要前拥后簇,是要坐人轿的。 一位公主,一位之前没有过黑历史,教养良好的公主是不能有黑暗面的。 即使有她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她自己肯定不会对外人说,甚至就连知晓内情的小玲,她都准备回去后收拾一番,封住她的嘴。 当初文涵同意找人散播谣言的主要原因是泄愤,是觉得她在庵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莫青不主动出来和亲。 所以才讨厌莫青,顺带着讨厌莫家人。 想通过让莫家人不好过打击到莫青。 当然结果很让她痛快,听说莫家的莫璇自尽差点死了。 樊家因为此事没了当家主母,莫家跟着受到百姓非议指责,日日处在风头浪尖。 她觉得压在心头的恶气终于出了些,觉得自己这么久在庵里的苦日子多少有了安慰。 以后莫家的事和庙庵里的一切都将会是她的记忆,会被她尘封遗忘的。 江泰祥见她不再追着小玲的问题不放,松了口气。 “往后我便与公主互不相识了。” 文涵也不再勉强,“好。” 门被人轻轻打开又被关上。 文涵想了想,把布包里的锦盒拿了出来顺手丢在床下。 既然这里的事这么糟心,唯一能给她带来欢乐的人不会再出现,那就没有必要再留着他的东西了。 步摇她会有,发簪也会有。 所有的公主能用的她都会有。 第1023章 侍疾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是个适合回宫的好日子。 文涵坐在轿撵上一颗心欢跃的都要跳出胸腔。 她一路上撩起车帘看着外边的景色逐渐由一片树林变成鳞次栉比的房屋。 听着耳边越来越热闹的叫卖声和越来越繁华的景色,她长长舒了口气。 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能吃苦耐劳敢受寂寞的,经历了这一遭后她才觉得繁华热闹才是她的本色。 “文涵,此次回去后万不可与别人起冲突,宫里的其他人说些什么都不要在意。” 娴贵妃耐心交待,她担心她们无召回去会受到旁人的冷眼与嘲讽。 文涵含笑:“母妃放心,我不会把那些风凉话当回事儿的。” 说那些话的人有本事自己待在深山老林里过日子试试看。 因着太过高兴,文涵连庵里的衣服都没穿,直接穿了以往的华服。 娴贵妃则还是一身灰色道袍。 马车一路畅通进了宫门。 许是因为皇上在病着,许是因为谢辰谨执政只关注政务,整个宫里无人注意到后宫的变化。 娴贵妃带着文涵回来一事就像一个小石子掉进大海,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仅在咸福宫上下引起些涟漪后便消失不见。 其中当属最兴奋的就是端王意然了。 如今他已经十四五岁,心脏被江晚宁治好后便跟着其他皇子一道入了学堂。 娴贵妃她们去庙庵里的这段时间都是他自己独立生活的。 “文涵姐,你终于回来了。”他脸上难掩兴奋,跟着文涵走进走出,帮忙收拾东西,高兴得很。 文涵自幼与他感情好,与他闲话了会儿,等到宫女们把屋子收拾好后便开始往外赶人了。 “你先过去母妃那边,我换身衣服便去找你,然后我们一道去看望父皇。” 既然是打着侍疾的名头回来的,那探望父皇这个环节不能少。 意然点点头,乖巧地走了出去。 文涵打开衣柜,开始挑选起衣服来。 挑着挑着她开始逐一的试起衣服,她把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都穿在身上,然后再梳一个相应的发式。 直到一整个衣柜的衣服全部都在身上穿过一遍后,她还意犹未尽。 红橙黄绿青蓝紫,这些才是一位公主,一个姑娘该有的。 灰色黑色白色她已经腻了。 “再把那一箱衣服抬过来。”文涵对着铜镜照了照,“我要每一件都给穿一遍。” 门口谢意然有些等不及了,“文涵姐,你换好衣服了吗。” “你已经进去快一个时辰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怎么了?” 他们已经大了,姐姐及笄他马上也要及冠,不能像之前那般没有男女大防。 他再着急也得等着。 文涵没有意识到时间过得这样快,急忙应声:“来了来了。” 她推门走出去,意然瞅着她愣了一瞬:“文涵姐,你要穿着这身过去吗。” 虽说文涵姐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但去探望病中的父皇这一身胭脂红不大合罢。 哪怕浅粉色都会比这样亮眼的红要好。 文涵低头‘诶呀’了一声,“室内光线不好,我还以为这件是暗红色的呢。” “我再去换一件。” 这次她很快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走了出来。 还是明亮的颜色,但比红要好很多。 意然道:“快走罢,等会儿天都要黑了。” 两人过去养心殿,谢意然在路上给她小声说着最近这段时间宫内外的变化。 文涵细细的听着,期间带着问几句。 再听到有关莫家和江晚宁的事后尤其仔细的追根究底。 “文涵姐,你还对莫家和王妃挺关心的。”谢意然笑道。 “对啊,我之前也很关心皇婶呀。”文涵跟着笑。 谢意然不疑有他,毕竟自大江晚宁救了他的命后,他的母妃和姐姐都对江晚宁很好。 文涵姐很久没有回宫,听到她的变化多问几句也正常。 “不过现在宫内外这矛头都对着莫家,摄政王,皇叔都没有说些什么吗。” 她想问,为何还不根据那些传言调查莫家,为难莫家。 最好让莫家的几个姑娘和她一样,都被贬到庵里去当姑子。 谢意然不知她心里所想,说:“皇叔与莫家的牵绊深厚,不会轻易相信那些谣言的。” “文涵姐放心,他们之间并没有隔阂。” 文涵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呵呵笑着:“那就好。” 若莫家没有收到任何影响,那她之前所做的有什么意思,那她在庵里的那些苦日子就这样算了?! 她得想个法子让莫家上下更加难受些才行。 兄妹两人聊天间养心殿到了。 此时里面一位妃子正在侍疾,这位妃子并不得宠,文涵都没有见过她几次。 也就在皇上和皇后都病着的时候,这些在后宫里名不见经传的人能出头了。 文涵朝她见礼,那妃子细看了她几眼一脸讨好:“文涵公主回来了。” “皇上若看到肯定很高兴。” 文涵淡淡点头,往床榻边走了几步。 久病卧床的人被外人照顾的再细致,身上不可避免的有一股药味和腐败味儿。 文涵不自觉地掏出帕子掩住口鼻,脚下退后了一步。 但下一瞬她又往前走了一大步,直接坐在床沿,握住大凉帝苍老干枯的手,声音悲切: “父皇他…怎么样了?” 老人皮肤特有的皱纹触感让文涵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想起来庵里那位老住持的老脸了,那位姑子每次见到她时都会用苍老如树皮的手轻拍她的额头,以示疼爱和亲厚。 李妃忙道:“皇上自从病倒后就没醒过。” “这期间擦洗身子,喂药喂食都是我们这些妃子做的。” 文涵举起帕子放在鼻下,似在擦拭泪水:“有劳李妃了。” “父皇一定会看到你的功劳的。” “我既回来了就会过来多看望父皇,帮你们分担些的。” 李妃大喜,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 她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平时没讨着好,现在过来受罪吃苦,她也不乐意。 听到有人要过来帮忙,急忙顺着话拍马屁:“皇子们侍疾哪有这般细心的,大多数都是站着看看就算了。” “文涵公主还是第一个握住皇上手的人呢。” “不然都说女儿贴心呢,皇上若看到肯定很欣慰。” 文涵又握着大凉帝的手说了会儿话,才施施然离开。 刚一出养心殿门,迎面碰到一位端着水盆的小内监。 “诶呀!” 第1024章 温馨与安稳 饶是两人都反应灵敏,没有直接撞上,但文涵的裙角还是被浇湿了一块儿。 小内监忙跪下来求饶。 文涵不以为意摆摆手:“罢了起来罢。” 她往回走,“我回去更衣。” 谢意然跟着后面喊:“可是我们晚上还得与母妃用晚膳呢。” “你先过去,我马上就过去了。”文涵说着飞快地跑了回去。 谢意然咋舌:“怎么老是换衣服的。” 他旁边的小太监轻笑,“殿下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宫里的女子们都喜欢更衣呢。” “都喜欢么。”谢意然确实没有注意过。 与他亲近的人就是母妃和文涵姐姐了。 母妃本来就不似其他妃子那般,整天花枝招展,更衣次数不多; 文涵姐的话,好像出宫之前也没这样频繁的更衣过。 “喜欢的。”小内监疯狂点头,“奴才有时候听说有的宫里的娘娘一天能换十套衣服呢。” “殿下,您想宫里的女子们吃穿不愁,衣服每年都在做新的,基本上上一年还没穿旧新的又来了。” “那可不得多更衣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衣服花样嘛。” “所以久而久之她们就养成了更衣的习惯。” 这位王爷性子好,不与他们这些人端架子,小内监有时候会在他面前说些俏皮话。 谢意然听到这解释哈哈笑了起来。 等到他去到娴贵妃处,母子两人说了好一通话后,文涵才婷婷袅袅的过来。 这次她是一件烟紫色的衣服,显得整个人很缥缈。 谢意然正在和娴贵妃闲话,看到文涵后想起小内监说的突然笑出声。 这一笑娴贵妃和文涵都莫名其妙起来。 “这孩子看着你姐笑什么。”娴贵妃道。 本身母妃和姐姐回来,谢意然就觉得高兴,一点小事都能把他逗乐。 娴贵妃这一问他更是捧腹大笑:“就是觉得我文涵姐像个大人了。” 可能就像小内监所说,姐姐大了知道美了,才会像那些妃子那样频繁更衣。 文涵莫名被笑,先是微恼火而后又跟着笑了起来,冲着谢意然抓挠: “臭小子几天没见敢嘲笑姐姐了,看我不好好修理你。” 谢意然诶唷诶唷的躲着,娴贵妃瞧着身边儿女和乐,久违的温馨幸福感涌了上来。 若她的子女们能一直这样和乐也行,她也不必躲到庵里去。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所有人,物保持现状。 没有人会打她宝贝女儿的婚事主意。 所以只要皇上不再醒来,就不会有谁再动此念头了。 娴贵妃失神想着,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晚膳过后,她歇息了会儿把两个孩子送回各自房间安歇。 而后独自去了养心殿。 殿内李妃还在守夜,她瞧见娴贵妃后态度更是恭谨。 “贵妃娘娘,您过来了。”她道,“是过来守夜的吗。” 娴贵妃轻叹:“是啊。” “许久没有瞧见陛下了,心里担忧又愧疚。” “过来守着他心里多少安心些。” 李妃道:“陛下夜里不是很麻烦的,贵妃您守夜也不会太累。” 娴贵妃点点头:“看来这段时间都是你主要照顾陛下了。” “有劳你了,今个儿你就回去歇着罢,我来守。” 李妃欣喜若狂,她给娴贵妃交待些照看注意点和大凉帝可能会有动静的时辰。 “今晚就麻烦贵妃了。”她说完带着人撤了下去。 回去了路上她晃动着肩膀活动筋骨,顺带着夸赞娴贵妃母女: “不然人人都说娴贵妃好呢,皇后虽说之前受伤,但最近几个月伤也好了。” “可她就不愿过来侍疾,就连皇上这养心殿都不乐意靠近一步。” “娴贵妃和文涵公主回来了,就贴心得很,过来探望不说还亲自守夜。” “这不比皇后要诚心的多。” 身边宫女腊梅左右环顾,压低声音说:“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这些话您还是躲在房里与奴婢说说就成。” 李妃毫不为意:“现在这宫里没人会在乎这些的。” “皇后成天就知道抱着太子的衣服哭,其他妃子也是忙着安生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都没空争风吃醋四处摆乱的。” 腊梅道:“确实是这样没错,可还是谨慎些好。” “再说了娘娘您也要为自己做些打算啊。” “若哪天陛下驾崩,您这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的要怎么办哦。” 李妃道:“做太妃呗,至于我的女儿按部就班找个普通驸马就行了。” “我又不是皇子,不用担心谋权被害的。” 说着她感叹,“在这后宫嫔妃和公主的位份都不能太重。” “不然呐容易给自己添麻烦,就像娴贵妃和文涵公主,不就是太显贵才被陛下看中要派去和亲嘛。” “像我这样中规中矩就行,安稳。” 腊梅深以为然。 接下来好几天娴贵妃晚上都会替代李妃侍疾。 大凉帝的病情还是和之前一样,稳定中缓慢下滑。 这日娴贵妃在交接时问李妃: “摄政王妃有说过陛下什么时候能醒吗,或者他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大?” 李妃如实答:“王妃说只要找到四种神药,陛下就能很快康复。” “只不过那四种药目前只找到两种,还有两种比较难找。” “娴贵妃放心,摄政王妃说了她已经在托多方打听去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神药把陛下救醒的。” 娴贵妃叹:“但愿如此。” “陛下是我们这后宫女人的主心骨,不管此前咱们之间怎样闹腾,最终目的不都是为了能让他多看一眼么。” “如今他这般躺着我这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很。” 李妃安慰她:“贵妃娘娘还有公主和端王殿下呢,瞧着他们会好受些。” 娴贵妃跟着安慰着她,两个女人悲切的聊了会儿,直到夜深后李妃才离开。 等到她第二日按照时辰过来接班时,娴贵妃还在床榻旁的摇椅上睡着。 她走上前轻轻推醒娴贵妃:“贵妃娘娘。” 娴贵妃倏然惊醒:“这什么时辰了?我怎么睡得这般沉。” 李妃道:“已经辰时了,可能昨个我们说话久了,姐姐又守夜太过劳累了罢。” 她按照习惯先去大凉帝身边摸,准备给他擦洗。 可这一次她摸到大凉帝的手时却惊得喊了起来。 “天啊,陛下的手怎么这般凉,就像没有温度的死人!” 第1025章 自首 “天啊,陛下的手怎么这样凉!”李妃哆哆嗦嗦,声音发颤,“就像个死人!” 娴贵妃惊坐而起,“怎么了?” “陛下怎么了?我来喊太医!” 她翻下躺椅急忙往外跑,因为太过慌张脚上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太医!太医!” 李妃见没有比她位份更高的人,整个人慌到不行。 根本不敢再去触碰大凉帝,更不提去查探他的真实情况。 这厢娴贵妃转瞬间带了三五名值守的太医过来。 几个太医同样惊慌失措,一个个排队上前去给大凉帝把脉,翻眼检查心胸。 最后,一名太医颤颤巍巍满头冷汗脸色惨白出来禀告。 “贵妃娘娘,皇上驾崩了。” “什么?!”李妃经不住这噩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娴贵妃的身形也晃了晃,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好歹站稳。 “快去通知摄政王。”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大凉帝驾崩的消息传遍朝野。 许是因为他病的太久,所有人隐隐都对此有个猜测与推断,只是在等待着这一天宣判结果。 所以并没有人很惊讶或者很悲痛。 就连太后都没有表现出特别哀伤,只是把倩云留下的那个孩子抱在怀里,就像是在抱着一个希望。 内务府快速将准备了许久的白练素衣挂了出来,整个皇宫裹上一片苍白。 几位太医将大凉帝的情况给说了一下,娴贵妃守在床榻边一直握着大凉帝的手不肯放松。 她泪流满面:“是我没有照顾好陛下,是我没有注意到陛下的情况,没有及时喊太医过来。” 已经苏醒过来的李妃在旁边道:“姐姐无需太过自责。” 江晚宁上前将大凉帝里外检查了一遍,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人真死了,再无醒来可能。 谢辰谨这个摄政王一职甩不下去了。 她瞧着娴贵妃形神枯槁,似伤心欲绝,轻声说:“皇上已病了许久。” “他此番这般并非一夜没有守好的缘故。” 话是这样说,江晚宁心里却疑窦万分。 外人看大凉帝一直躺着,觉得是病入膏肓了。 但在江晚宁看来,大凉帝目前处于脑子有病,身体健康的状态。 类似于现代的植物人,除了没有苏醒外与普通身体无异。 特别是她,隔三差五就会给他注射营养针,能够足以保障他身体机能不衰竭。 最近一次注射是在四日前,当时她还给大凉帝彻查过身子,确认是康健的。 病情怎会突然间急转直下的?! 她朝谢辰谨递了一个眼神,示意有内情。 谢辰谨很快遣散太医与宫人,问:“怎么回事?!” “感觉不对。”江晚宁把心里的疑虑说出来,“我觉得得给皇上验个尸才能知道他真正的死因。” “验尸?是我想的那样吗。”谢辰谨问。 江晚宁看了他一眼,点头。 “那怕是不行。”谢辰谨道,“皇上入葬前尊容要受百官瞻仰,若有心之人发现点什么,会引发轩然大波的。” “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别说本王了,就是太后和本王一块都护不了你。” 江晚宁无奈:“可是……” 最近这些事都太诡异了。 莫家的事还没捋明白,太后还在风头浪尖,皇上却死了。 再加上谢辰谨的身份,此时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根本说不清。 怕是今晚有关太后与摄政王合伙谋害皇上的传言就会出来。 原本就动荡不平的朝廷怕是要更加不稳当了。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江晚宁赶忙收声,房门打开娴贵妃出现在眼前。 “摄政王妃,我有话对您和摄政王说。” 娴贵妃不等江晚宁回应就从门缝挤了进去。 谢辰谨朝她客气点头,娴贵妃亦郑重福了福身。 “摄政王,摄政王妃。”她神情平静没有之前那般哀恸,“方才我在外隐约听到摄政王妃的话,特意进来的。” “我想给你们二位说,不用费心找陛下死因了,他是我杀死的。” 江晚宁睁大了眼,“为何?” “你与文涵不是因为侍疾回来的吗,文涵还说想多陪陪皇上……” 她是怎么想都没想到大凉帝真是被人害死的,还是被娴贵妃害死的! 在她的认知里娴贵妃那是后宫不争不抢的典范,是对大凉帝敬重爱护的妃子。 是比皇后更适合皇后之位的人。 可娴贵妃不仅做了还过来自首! “原因么,我不想多说。”娴贵妃轻声笑了一下,淡淡道,“我自认罪行是不想给王妃添麻烦。” “摄政王,您也无需利用律法制裁我,我会跟着陛下一道入皇陵的。” 那就是自愿殉葬了。 谢辰谨不理解,江晚宁也不理解。 怎么在外边的庵里当了段时间的姑子,回来就敢做出弑君之事了? 这古代的庙庵有什么魔力不成,什么人进去一遭出来都会改变。 杨玉环出来后成贵人了,甄嬛出来后黑化了,就连娴贵妃这样中华美德具现体的人进去几天都会这般大胆。 这庙庵里有什么影响人心智的恶魔吗。 且看娴贵妃这样平静的态度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会透露任何有效信息了。 “只希望摄政王能体谅文涵和意然年纪下,多照顾他们。” 她看向江晚宁,“意然的命多亏了王妃您才能留下,希望王妃能佑他好好活着,不枉您曾经在他身上耗费的医术了。” “文涵也还小,在庵里吃了苦,往后摄政王给她挑选一位本分的夫婿就行。” “如此我也算能安心过去照顾陛下了。” 她说罢跪坐在大凉帝跟前不再言语,无论江晚宁问什么回答她的都只有无尽的念经声。 “走吧,让她静静。”谢辰谨道。 凶手都已经自首了他还能怎样?! 难不成让娴贵妃在午门砍首? 那往后文涵和意然该如何自处?! 再说了娴贵妃已经说要殉葬了,再揪着不放太不近人情。 江晚宁语凝,嗓子里像是吞了只苍蝇,怎么弄都不得劲儿。 杏儿见她忧心提议说:“不如我们先去看看文涵公主罢,自打她回来后王妃你还没有过去看过她呢。” 江晚宁揉了揉眉心:“被莫家的事弄的太忙碌了,都把宫里的事给忽略了。” 她抬腿往咸福宫走,刚跨进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撼天动地的哭声。 第1026章 这人是谁 进去一看,谢意然正抱着文涵大哭。 他本就心脏不好,情绪激动外加大哭不止,他这会儿唇色都白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文涵本跟着他一道哭,并安抚着他。 觉察到谢意然不太对后,急忙停止哭泣,满脸带泪的帮他顺气。 “意然别哭了,快别哭了,冷静冷静。” 但这股气儿已经被顶上来,谢意然想停都停不下来,捂着胸口面露痛色。 文涵大急:“怎么办啊,皇婶快去找皇婶!” 说话间江晚宁推门而入。 她二话没说拿出速效救心丸给谢意然喂了下去。 谢意然的情况很快稳定了下来。 文涵抓住她的手:“得亏皇婶过来了,呜呜得亏皇婶过来了。” 江晚宁在她后背轻拍着安抚,低头瞬间看到文涵的手腕上带着好几串手镯。 那些手镯皆是金制,有素圈有雕花有镂空有绞丝,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能是一个首饰。 一般人也都是只带一只手镯的,饶是公主也少有所将所有首饰都带在身上的情况。 可文涵却带了少说四五只手镯。 很好看,也很刺眼。 文涵似乎觉察到了她的视线,状似无意的将手垂了下去。 宽大的衣袖将她的手腕盖住,也把手镯遮住。 “意然你先躺着休息一会儿,千万不要再多想多思了。”文涵安排宫人把谢意然扶了下去。 “皇婶。”等谢意然离开后她又抓住江晚宁的手,“父皇那边,是真的吗。” “他当真……昨个我去看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 对大凉帝突然去世一事,文涵是真的伤心。 这点毋庸置疑。 江晚宁想到娴贵妃的话,说,“你父皇已经病了许久,现今不过是个结果罢了。” “许是你回来的晚,不易接受,其他皇子公主怕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意然他甚少与外界接触,心思单纯,你身为姐姐得好好照顾他。” “省得他在这个时期容易想不开,诱发旧疾。” 现在皇上死谢意然都能犯病,若娴贵妃殉葬一事再被他知道,怕是更难挺过去。 还有文涵,怕是也无法接受娴贵妃殉葬。 走出咸福宫后,江晚宁感觉疲惫得很,走在宫道上觉得整个皇宫凄凉得很。 特别是在满目白色素练下,更显的萧索。 杏儿感叹:“都说生在皇家好,吃喝不愁,身份尊贵。” “今日乍一看奴婢反而觉得还没有普通人家舒坦。” 江晚宁叹:“是啊。” 挺多子嗣,挺好的父兄亲人,愣是最后落得个父子相杀,子孙凋零,被妾杀害的局面。 好歹是天子,最后竟是一句话都没留便离开了人世。 她不知道现在这个局面对谢辰谨对她是有利无利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这个穿越者没有一点优势,没有洞察未来没有掌握局面。 很多事情处于被动状态。 或许这些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常态。 没人一直会是上帝之眼,可以精确捕捉到作恶作乱之人。 并且从何可判断是作恶呢,娴贵妃杀了皇上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他不好? 鹤鸣说的那两种药材,感觉只是书中记载,能找到之日遥遥无期。 可能大凉帝要在床上躺五年十年都还找不到。 或者那个时候找到了药材,大凉帝用了药醒了,他能面对自己一下苍老了那样多。 所有一切都改头换面的局面吗。 或许娴贵妃只是觉得她是在普渡大凉帝,帮他结束痛苦的病期吧。 这样胡思乱想着她在后宫里四处乱走了起来。 等杏儿提醒她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从未见过的宫殿前。 “这是哪儿。”江晚宁问。 杏儿摇头:“奴婢也从未过来过。” 她朝四周看了看,“王妃,这里瞅着阴冷得很,咱们快点回去吧,没准王爷正在找我们呢。” 她说着拽着江晚宁往回走。 就在这时,宫殿紧闭的门被人从里面敲响。 “砰砰砰!” 年久失修的门被人猛烈拍击后震落掉一层灰。 “有人在外边吗。”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子声。 江晚宁答:“有,我迷路了,路过。” 杏儿心提到了嗓子眼,跟着补充:“我们马上就走!不打扰你!” “等等!”里面那人喊了一句,“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两位。” “放心,不是让你们开门或者接济我。” “我就是看到院子里最近半年总是会飘进来的纸钱,觉得奇怪,最近宫里死的人很多吗。” “怎么许久都未听见丝竹声宫乐响了,有点想念呐。” 江晚宁回答:“是。” “最近宫里丧事很多,前有太子自尽,太子妃病逝,今日就连皇上也驾崩了。” “可不是没有丝竹之声么,天大的哀事,不敢有人敢放松消遣。” 里面女子静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事实。 “太子死了?皇上也驾崩了?” “那现在是谁在当皇帝?” “我在这里面待的太久了,好像都送走两个皇帝了。” “不知道下一任皇帝能不能活的比我久哦。” 久被关着,日子与时间对她来讲不过是个数字,没有什么记忆点。 只有像这种皇帝驾崩的事件才能让她有点印象。 江晚宁如实回答:“暂无新帝,由先帝的弟弟代为摄政王监理朝政的。” “先帝的弟弟?我们这个刚死的皇帝还有弟弟在活着?” “真是稀奇。” 江晚宁道:“是先帝的亲生胞弟的。” 里面那人‘哦’了一声,“许是我忘记了。” “那太后呢。”她又问,“两个皇帝都死了,太后人呢。” 江晚宁说:“太后健在。” “身体也还好呢。” “啧啧,那个老太婆还活着呢。”里面那人像是在自语,“她大概和我一样老了罢。” “怎么还没死呢,这么多人最该死的就是她了。” 江晚宁眉心一动:“你与太后有仇?” “什么仇不仇的都忘了。”那人说,“这么多年再深的仇恨也都化在孤寂里,没影了。” “只是记得她当时好像和再之前的皇帝一起抢了我的孩子,杀我的。” “也不知道被她抢走的孩子怎么样了。” 里面那人似乎又在自语。 江晚宁却僵住了。 这人……是谁? 第1027章 迷路 那女子说:“我不太记得了。” “好像当年太后和她的皇帝夫君抢了我的孩子,还想置我于死地的。” “可惜,可惜我不能死,没让那个老太婆如愿,想来她这么多年都会因为我活在世间而惊惧罢。” “不然也不会把我关在这里后,再请人施法封住这里。” “好多年了终于有个活人过来与我说说话了。” 她低低笑了起来,那声音就像是长长的指甲划在黑板上,听得让人心里发毛。 杏儿身上的汗毛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捂着耳朵往后退了一步,“你个老太婆说话就说话,别笑啊。” “哈哈哈哈”那老太婆依旧笑着,“我只是觉得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当年我根本不知为何天家的皇帝皇后会突然找到我,要抢我的孩子。” “被关进来后,花了大价钱才依稀听说他们想给他们的孩子续命。” “还说什么,我的孩子活着他们的孩子就会活着。” “而今看来,我的孩子死了,所以他们的孩子,这个皇帝才会死罢。” “诶,想来我的大限也不远了。” “我终于可以死去陪伴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了。” 她说完不再言语,门后恢复安静。 连人走路的声音都没有。 江晚宁站在原地还没从方才的话里回过神来。 外人不知道谢辰瑾的身份事实,她是知道的。 且当年他们要去秋风镇之前,谢辰瑾根据那些捕风捉影的事质问过太后的。 当时太后明确回答他,确实如此。 确实如谢辰瑾调查了解的那样,他与大凉帝同父异母,是后宫的一位妃子生出来后,太后将他抱养到身边的。 至于那个妃子早死了。 可现在里面那人所说的,不就以谢辰瑾生母的视觉的整个事件吗。 里面那老太婆到底是谁? 谢辰瑾的生母并没有死?而是被关在里皇宫里? 江晚宁想上前敲门把里面那人拽出来问个清楚。 一阵狂风刮来,卷起地上的落叶枯枝灰尘,吹的她迷了眼不由抬起手臂挡风。 杏儿一把抓住她,将她往熟悉的宫道上拖:“王妃,我们别在这里了。” “那老婆子神神叨叨的,奴婢瞧着邪乎得很。” 那股风似乎也在给杏儿助力,把江晚宁往外推。 等风停止她放下胳膊时,两人已经回到了往日熟悉的宫道上。 路边穿着麻衣带着白色绢花的宫女见到她后纷纷屈膝施礼,等她先走。 江晚宁挣开杏儿的手往回走,“你抓我出来干嘛啊。” “我还有话要问呢。” 杏儿紧跟其后劝阻:“王妃,那种怪地方还是不要去了。” “奴婢觉得那个老太婆不是什么好人的。” “说的话奴婢都听不明白。” “我们还是谨慎点儿被人利用诓骗了。” 江晚宁不理会她边走边往两边路上寻找破旧宫殿。 可这一次她都把脚下的宫道走到底了都没有见到什么破败的宫门,也不曾见到方才那般凄凉的景儿。 “我们刚才是从这条路上出来的罢,怎么找不见了?”她问。 杏儿心里更犯怵,“王妃这条宫道附近就只有这一条小分支的,我们刚才肯定是从这里返回的。” 她紧张的拽着江晚宁,“奴婢就说那老太婆奇怪罢,你瞧,现在别说找人了,就连一个宫门都找不见了。” “喂,本妃问你这条路上有没有一个废弃的宫殿?”江晚宁喊住路边的一位宫女问。 那宫女道:“回摄政王妃,这里是陈嫔,肖嫔和张常在等贵人的住所。” “每个殿里都有人住,并没有什么废弃之处。” 江晚宁不相信,可她反复走了好几圈都还只是见到那几个不受宠的妃子的宫殿。 为何会找不到了?! 她现在都觉得方才自己那一会儿是不是做了个梦。 “走吧,回去吧。”江晚宁颓然,或许她真的是压力大癔症了。 然而低头瞬间她看到了脚底沾到的一块白色纸钱。 这是她从咸福宫出来时并没有的! 对了!那女子说那里被施法封住了! 所以她才会找不见?! 江晚宁匆忙往外走,既然她能误闯进去一次,就能找到办法进去第二次! 第1028章 他会不会跟着死? 江晚宁快步往支路外走,等她刚准备再找一遍时愣了一瞬,继而转身拔腿往养心殿跑。 杏儿见她神情慌乱,跟着一起往回跑,“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见了个疯女人就神神叨叨的了?! 江晚宁来不及解释,就在刚刚她把所有事情都回顾一遍时才后知后觉一个重要的点。 在大凉帝与谢辰谨之间无论是太后还是刚才见到的女人都说他们二人是共生体。 即谢辰谨死了大凉帝必定会死。 那大凉帝死了呢?! 谢辰谨会如何?会不会跟着一起死? 虽说作为现代的无神论者,她不会相信这样荒谬的事,可她都能灵魂穿越,都能用意念拿出医疗用品。 这些玄乎的东西同样是有可能存在的! 她马不停歇的跑到养心殿又跑去御书房偏房,终于看到正在处理政务的谢辰谨本人。 “你没事儿吧!” 谢辰谨见她大汗淋漓的模样亦开口问:“你有要事?” 江晚宁二话没说跑到他跟前抓起谢辰谨的手腕探脉,接着再把眼睛的异能调动出来。 各种b超,x光线轮着给他上了一圈。 从天灵盖到脚趾骨节,每一样都恨不得翻来覆去的检查十来遍。 等她确定眼前人十分健康,仅仅有点劳累后才松了口气。 “呵呵,没事儿。”她端起茶碗吨吨吨的往嘴里灌。 谢辰谨朝杏儿方向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杏儿摇摇头,不知道啊。 遇到那个老太婆的事肯定是不能说的,并且她的确不知道王妃为何会突然奔命般使劲儿往回跑。 不过看王妃这样,是不打算再去找那个老太婆了。 如此她就安心了。 等喝完两大茶碗水后,江晚宁才稳住心神,“我只是觉得你这段时间太过劳累。” “担心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毕竟接下来需要面对的还很多,皇上的葬礼,娴贵妃的殉葬,还有秋风镇那边,犬戎本就蠢蠢欲动,怕是皇上驾崩的消息一旦传过去他们就会行动了。” “还有朝廷内各位大臣,还有太后那边……” “反正只是单纯的担心你精神压力大,会处理不过来。” 江晚宁说着想了个理由,“我方才过去见小端王了,他因为皇上去世一事哭的差点心疾复发。” “所以我也就很担心你。” 谢辰谨明白她的担心,安抚道:“我又不是像意然那样的小孩子了。” “并且这段时间对于我来讲,皇上是否驾崩对我关系不大,前段时间我已经处理过渡过来了。” “如今他驾崩我反而可以更好的施展,不然心里还是有些顾虑的。” 生怕自己某一项决策做的不对了,皇上醒来后会与他不对付。 届时他怕是当真会反了去。 他顿了顿说,“相比较之下,我比较担心太后的状态。” “从早上皇上驾崩到目前为止已经四五个时辰了,寿康宫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派过去的宫人都说太后在陪着孩子玩儿,根本不见哀恸之色。” “她越是平静我越是担心呐。” “毕竟……” 世间最难捱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饶是皇上曾经再敌对与他,太后还是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的。 他不愿看到太后年纪一大把还要遭受此磋磨,或者想不开,和娴贵妃做了一样的决定。 江晚宁愣了一会儿,问:“谢辰谨我有点疑问。” “你一直都没有埋怨过太后吗,怨她对你的母爱不纯粹,毕竟当初她是为了让皇上活才把你抱养到身边的。” “或者你抱怨过她偏心吗,无论皇上曾经多针对你,对你伤害多大,她始终劝你要忍让,或者让你不要对皇上报复。” “这些你有怨恨过吗。” 谢辰谨奇怪的歪着头,“说不怨恨是假的。” “毕竟我也不是圣人,特别是在你还未出现,我瘫在床榻上时经常会想这类问题。” “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明白太后为何会这般偏袒皇兄。” “只是安慰自己说,皇兄是天子是皇上,肩上承担得多太后多偏心他是应该的。” “后来,你嫁入了王府治好了我,再想起来时我便觉得约莫是上苍想把你送到我身边,所以才会在此之前给了我这样大的磨难。” “毕竟我若不病重,你这个神医怎会过来呢。” 江晚宁:“……” “油嘴滑舌。” 怎么听了半天像是在听情话。 不过谢辰谨的精神也太阿q了点。 太会自己安慰自己了。 “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天你生母出现,指责是太后强行把你带走,你会如何呀。”江晚宁说完急忙补充, “我只是假设,毕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过大起大落,我这脑子里有时候容易胡思乱想。” 谢辰谨皱眉:“没有这样假设过。” 江晚宁瞅着他纠结的模样,抿嘴轻笑:“算了,不问这些不存在的问题给你添烦恼了。” “我们还是先处理好眼前事罢。” 她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们最近需要过去秋风镇一趟。” “具体来讲,是我,得过去。” “你得留在京都继续维稳。” 谢辰谨摆手:“不行!” “那边大战一触即发,形势险峻,你不能单独去!” “原本我就想着等到大丧期过,就把手边的事交待一下过去的。” 江晚宁眨眼:“你准备把京都的事交给谁?这边你根本就脱不了身嘛。” “交给你和太后啊。”谢辰谨道,“我想的是我一个人带着兵过去秋风镇,留你在京都的。” “这样一来,若犬戎想打仗我直接奉陪,若想拖着试探我就率先出手,打到他们不敢试探。” 江晚宁翻个白眼:“敢情我们两个都想过去,但都不想带着对方过去。” “啧啧,这夫妻之间过成这样真是好无趣哦。” 她这副姿态让原本都有些紧张的气氛松散了下来。 谢辰谨顺着她的话头,咂咂嘴:“那怎么办,都老夫老妻了再无趣也得过啊。” “还能和离不成?” 杏儿没有听明白两人之间的哑谜,忙上前阻拦:“不能和离,怎么着你们两个都不能再分开了!” 这两主子怎么回事?! 动不动就和离和离的,吓死人了! 江晚宁叹了口气,“民心所向,和离不了。” “还是想个法子一起过去秋风镇罢。” “不管那边情况如何,我跟着你一道就多份照应。” “可是不能等到大丧期后了。” 第1029章 殉葬 皇上驾崩的大丧期,少说得过了五七,也就是三十五天。 这三十五天放在往日是不长,但放到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一天都耽误不得。 以目前传递消息的速度,最快十天,大凉帝驾崩的消息就会传到犬戎。 那边就会出现异动。 而他们则要越快动身,越早到达越好。 并且现在江晚宁能肯定犬戎王后就是江晚歌,怂恿犬戎搞事的就是江晚歌和江鸿远两人。 如此她更得过去了。 “不如我们去找太后。”江晚宁提议,“皇上刚病时她担心自己垂帘听政官员们会不服。” “现在你把朝务理顺了许多,太后再听政会顺利些。” “再说了,秋风镇那边确实需要懂打仗的人过去坐镇,必须得你出面才行呐!” 江晚宁说完开始仰天长叹,“我都想把皇上从棺材里揪出来,把他摁在皇位上!” “怎么我就不能真的起死回生呢!” 其实她更想把大凉帝给狠狠打骂一顿,怎么当得皇帝! 把自己儿子兄弟都给怀疑的作死,然后又把自己作死,现在躺棺材板里就爽快了?! 谢辰谨示意她小声:“特殊时期,小声点儿罢。” “诶!”江晚宁收了声,“那这样,你先忙我先去太后那边探探口风。” “等晚膳的时候你过去,我们一起用膳,再做最终决定。” 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 总不能一直拖着不作为。 江晚宁说着往寿康宫走,刚出御书房正看到文涵迎面走来。 她心一惊急问:“是意然又不舒服了吗。” 文涵愣了一瞬,道:“不是,意然之前服用了皇婶的药后一直安睡些,情况平稳得很。” “我是专程过来找皇叔的。” 她垂下眼睑,“母妃从今个儿早上回去后就一直跪在小佛堂,不吃不喝一天了。” “我担心得很,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同时也想知道母妃往后的安排……” 江晚宁眼里划过一丝怜悯,最可怕的就是娴贵妃有了必死决心,而子女们还不知道,还在想着帮她缓解心结。 她不知怎样开口,挥挥手:“他就在里面,进去罢。” 文涵点头走了进去,江晚宁则往寿康宫走。 进了御书房后,文涵冲着谢辰谨行了大礼,而后转身关住大门,低声道: “摄政王,听说你要让我母妃殉葬?!” “真的吗?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我母妃!” 她一直对谢辰谨和江晚宁的态度很温和,特别是见到谢辰谨时都是恭顺至极。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态度与谢辰谨说话。 谢辰谨捧着奏折面不改色,“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听到的。” “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了?!”文涵声调厉了起来,“皇叔,单是父皇的死都要了意然半条命。” “若母妃再殉葬,他怕是挺不过去啊。” “求皇叔开恩,不要让母妃殉葬,求皇叔给我们咸福宫上下一条活路!” 她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谢辰谨头疼,娴贵妃要殉葬之事怎么就传出去了?! 他道:“你母妃要殉葬是她自己的选择,并非本王要求的。” “按照规制,后宫的妃子们在皇上驾崩后位份高的留在宫中,位份低的则送去庙庵。” “若你母妃愿意是可以过去庙庵的,但她不愿,只要殉葬。” “你求本王无用,得说通她才行。” 他总不至于给文涵说,她父皇是被她母妃害死的罢。 文涵愣了一瞬,“真不是皇叔逼迫母妃的?!” 谢辰谨眼皮抬了一下,“不是,本王没有逼人死的癖好。” “方才是我误会皇叔了,还望皇叔原谅。”文涵说着跺跺脚跑了出去。 她一路未停直奔咸福宫小佛堂,抢过娴贵妃手里的佛珠,质问:“母妃!” “你为何想殉葬,皇叔说了,以你的位份不用殉葬,你若不喜欢待在皇宫里。” “你可以,可以再去庵里嘛。” 只要不带上我就行。 娴贵妃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不去庵里了,那里你不喜欢。” “你费了这样大的心思回宫,我是你娘亲,总不能辜负了你。” 她瞧着文涵,像是知晓了一切。 文涵被看得心虚,“母妃,你……” 第1030章 用心良苦 文涵看着娴贵妃,心虚至极。 “母妃,你都知道了?”她问。 娴贵妃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手里捻着佛珠徐徐道:“母妃马上就要跟着你父皇过去皇陵了。” “眼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意然。” “当初是母妃考虑不周到,私自替你绞了发,让你过了一段艰难苦闷的日子。” “母妃不愿见你因为这段时光变得不像你自己,眼下我们已经回来了,你依然是你大凉最娇嫩的公主。” 文涵怔怔地看着她,眼泪大朵大朵的往下砸。 “母妃…我…”她扑在娴贵妃身上痛哭流涕。 娴贵妃轻抚着她的头发,“你是好孩子,母妃不希望在庙庵的那段日子影响你一生,也不希望你因此彻底忘了本我。” “等母妃跟你父皇走之后你得承担起姐姐的责任来,照顾好意然。” “他身子不好,怕是听不得我去皇陵的消息,你就与他说我像之前那样去庵里修行去了。” “如此也算是给他留个念想,不至于让他太受打击。” 娴贵妃搂着她,声音里带了些轻快:“对了,你还记得母妃家族里有个在翰林院国子监的后生么。” “他比你大一些,算下来你得喊一声表哥的。” “母妃最近与他们家联系过,那男子年纪与你相仿,相貌清秀,品行端正,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 “赶明儿他们会过来找你探亲的,你就与那年轻人接触一下,看看如何,能行的话就直接把婚事定下来。” “摄政王与摄政王妃都对你不错,也不会拿你的婚事作伐子,你可以不用去和亲不用担心国事对你的影响,可以安心嫁个好人家的。” 文涵泣不成声,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母妃你是不是与皇叔商量过什么了?所以才会被送去殉葬是不是?” “哪里话。”娴贵妃认真说,“我是自愿要去陪你父皇的。” “皇后现在半疯半傻,连你父皇驾崩都不知为何,你父皇一人过去太孤单了。” “当初嫁进皇宫时我对你父皇是有感情的,这些年跟着这么多女人争争抢抢,有点感情也磋磨没了。” “往后就没人与母妃抢你父皇了,母妃高兴的呢。” 她满足的神情不像是装的,眼角的细纹都带着满满的幸福。 “能有这么一个结果,母妃很满意。” 文涵低低哭着,“可我今个儿听您身边的嬷嬷说的时候,她们都…” “她们不过是害怕我去了皇陵,咸福宫再无她们的容身之地,她们遇不到我这么好的主子罢了。”娴贵妃轻声说, “不过再怎么乱了阵脚也不能在你与意然面前嚼舌根,母妃等会儿会惩罚她们的。” “文涵,你就是在宫里太久,容易使人不明,才会平白被那外边的小子使唤了。” “往后你要自己独当一面,凡事得多上点心呐。” 娴贵妃又谆谆告诫了文涵一会儿,等着文涵把心里的委屈苦闷伤心难过都发泄完后才差人把她送下去歇息。 另一厢寿康宫里江晚宁刚进院门就看着太后在抱着倩云的孩子满脸慈爱的逗弄着。 她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快一岁的孩子抱在怀里抱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但孩子十分享受被人抱着晃悠的感觉,只要太后停下脚步怀里的孩子就开始挥动着手脚,吭吭哧哧个不停。 中途就是想找个人嬷嬷换手都找不到机会。 “太后,我来抱着。”江晚宁上前接过孩子,快步走了一会儿。 刚要啼声哭泣的孩子很快就咯咯笑了起来。 太后晃动着肩膀,笑道:“老了,连孩子都抱不动了。” 江晚宁回头看着一脸慈爱的太后,脑中回想起那个宫门后苍老的声音。 无论如何她都没法将面前的太后与老太婆口中那位无故掳她入宫,抢她孩子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现下也无心去追究指责太后当年的所作所为是否合适了。 江晚宁只是在想,若真如那老太婆所说,那谢辰瑾连与大凉帝同父异母都算不上。 那他会是谁的孩子?普通百姓的? 第1031章 你们要记得回来 江晚宁有一瞬间的晃神,她将自己脑海里有关谢辰谨身世的念头给甩出去。 她抱着孩子走到太后身边,“太后,这孩子如今该有个名字或者封号了罢。” 这孩子出生后先是生母倩云去世,被李安平抱养到身边后,她也没有用心对待孩子,平时就‘贱婢生的’这样来称呼。 入宫养在太后身边后,太后本想等到皇上醒来后再给这个皇太孙起个正式的名。 如今大凉帝与太子皆不在了,这孩子还是空着名,宫里人皆以‘皇太孙殿下’称呼,还未有正式名。 太后眼中划过一丝悲凉,她不给这孩子起名字是有自身原因的。 确切来讲是逃避心理。 觉得如果这个小孩子若一直没有名字,他就只是一个躺在摇篮里的孩子,她的孙子。 而不是一个从此后就要坐在皇位上的傀儡皇帝; 她也就会是一个照顾孙子的老太婆,而不是一个要垂帘听政,扛起一个国家的太后。 太后命人将孩子抱了下去,看着江晚宁:“你们准备离开了吗。” “是。” 在太后面前江晚宁从来没有要隐瞒或者可以隐瞒的必要。 她就是一个笼罩在整个皇宫上方的手,任何事情都逃脱不了她的眼睛和耳朵。 一切都只看她想不想出手,愿不愿意出手。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夕阳给太后银白色的发髻和头上的白绢花渡上一层瑰丽的橘。 “犬戎那边的确不能再耽搁了。”太后说,“你们是该即可上路。” “只不过。”她声音放慢了些,“要记得回来啊。” “就像之前你与阿瑾过去那般,要记得回来。” “这宫里什么人都没有了,你们若再不回来,老太婆我太孤单了。” 太后缓缓说,“上午哀家过去皇帝棺椁前站了会儿,觉得我这辈子做的最荒唐的事就是把阿瑾抱过来。” “平白让他受了这么多苦,平白让他承担了好些不该属于他的帝王猜忌。” “最后皇帝的命还是没有在他手里,还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她与江晚宁并肩站着,一起看向只剩下一条线的夕阳:“晚宁你们想过去,就要安心过去,不必担心哀家这边。” “皇帝病了许久,哀家早就在心里判定他已醒不过来的事实了。” “我能接受的,再说了阿瑾这么久以来已经把前朝给理顺了不少,我这边问题不大。” 江晚宁反手握住太后苍老的手,紧了紧:“老太婆你得挺住啊。” “至少得在我们还没回来之前得好好的。” 太后摩挲着她的手:“会的。” 大凉的最西北端就是秋风镇了,与秋风镇隔着关隘的便是犬戎。 犬戎在草原,但并不是说与大凉紧挨着的就只有犬戎一个,整个草原还有许多的小国,许多的部落。 只是经过这些年犬戎在草原的扩张,整个草原几乎要被他吞并完了。 一些硬骨头的部落见直面刚不起,便往草原内里迁徙。 那里环境更加恶劣,犬戎觉得跑那么远夺点环境资源并不怎么好的地盘不划算,便任由那些个部落在极西北的草原荒漠地段自生自灭了。 同时犬戎的手开始往东南的大凉和旁边的西越扩张。 并且因为当年银玖的介入,犬戎几乎毫不费力就拿捏住了西越。 只不过这件事在银玖及其徒弟们的掩盖下并不为任何人知晓。 同时犬戎已经占据了秋风镇周边的一些村子。 如今已经几个月过去了,那些村子里的人见犬戎人当真从未对他们做过过分的事。 便放下了戒备心,开始恢复正常生活。 在普通老百姓的眼中,他们并没有太多的爱国大义; 也不甚少考虑什么国界领土问题; 更不在乎当今的统治者是谁。 他们只知道眼前的这帮从犬戎过来的人没有对他们非打即骂,没有对他们进行关押。 没有欺男霸女,没有屠城,也没有干扰他们的生活。 这就够了,就足够让他们对这群人放下戒备心,放下敌对阵营了。 并且几个村里的里正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主动对守在旁边的犬戎士兵示好。 表示自己会帮忙管理这帮老百姓,看着他们不闹事。 如此不费一兵一卒,不见一血一骨的怀柔政策得到了正面反馈,当今犬戎王上不窟高兴到极点。 他当即将心爱的王后抱在怀里绕着王帐跑了好几圈。 “王后,你真是本王的福星!这是本王第一次占了城之后没有用暴力就得到了百姓的支持。” 江晚歌羞得满脸通红,“王上再高兴也不可在王帐外言行无状,我们进去说不行么。” 不窟喜欢她这副娇怯的模样,不知道要比草原上的那些女子柔美多少倍。 当初就是这份娇柔造作勾的他心痒痒,硬是从大巫银玖手里将这位大凉美人给讨到身边。 “你们汉人就是规矩多。”不窟嘴上说着,还是将江晚歌放了下来牵着进了王帐。 进了王帐后,江晚宁正色道:“如今只是王上占领大凉的第一步,接下来您该将眼光放得长远些,将整个秋风镇秋叶府及东海府都收纳入手。” “妾身听闻东海府算是方圆近百里最富饶的州郡了,王上一旦将东海拿下,往后就再不用担心过冬的粮草了。” 不窟兴奋地撵着手指:“本王定然是有此打算的。” “只是最近几个月莫家的老大老二回来了,他们对这边地形太熟悉了,害得我在他们手底下吃了好几次亏。” 说到这里不窟就来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发现的时候他们两狗崽子都把我们这边的部署给摸清楚了。” “弄的我被动得不行,本以为他们爹莫望贤死了他们两个顶不起来呢,还是大意了。” 江晚歌掐算着此时莫家在京都遭受到的环境,轻声安慰:“王上再坚持个几天,京都莫家那边快不行了。” “这两莫家人很快就会被喊回去了。” 不窟有些怀疑地看了身边人一眼:“当真?” 江晚歌:“妾身何时骗过王上的?” “我的筹谋都是同师父学的,由他亲授,断不会错的。” 她抬出银玖,不窟立马信服。 毕竟当年银玖带着他布局西越时,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西越王室给掌控了。 在用计谋上,他还是比较佩服这些大凉人的。 心窟窿多,要比旁人多想几个弯弯。 就在不窟搂着美人在草原王帐清闲谋算时,秋风镇的莫厚与莫朔感觉压力很大。 当时他们二人是过来先侦查双方军情的。 可过来之后没几天,刚把对面的布局给摸明白,对面就发动了一波攻城。 情急之下,他们召集在秋叶府附近的守城军利用游击战的形式,小范围攻击,硬是击退了对方这一波的强攻。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犬戎不间断的发起进攻,仿佛誓要将秋风镇的关隘攻破。 莫厚兄弟二人一人在周边村镇布防,一人照旧游击战,拖着对方的兵力顺带着小赢几把。 在两人信心大增的同时,压力也随之而来。 他们没人可用了,也没粮可吃了。 东海府报粮荒的奏折是属实的,那些粮食尚在农户家里没有收上来就被犬戎给占了村。 是以没人敢将自家粮食运出来,官府这边缺乏人手,也不敢强攻给百姓们带来战乱,所以才报了粮荒。 莫厚他们过来时先是放了官府的粮救济百姓,等到他们开战时粮食已经不多了。 再这样耗下去,东海府往西过去都得被占了。 “大哥,你的战报递出去没有。”莫朔说,“我刚清点了一下目前的干粮,没多少了呢。” “又不能一直从老百姓家里征粮,士兵没怕是没几顿饱的能吃了。” 莫厚把手边的饼放在热水里泡了,吸吸噜噜的喝下去,给自己打气也给弟弟稳心:“早递出去了。” “京都那边也给了回音,说已经派人带着粮和援兵往这边走了。” “脚程快的话十天就能赶到。” 莫朔心凉了一半:“十天?咱们手边这几个人能顶十天?!” “除非十天内对面一次架都不打!” 莫厚嘿嘿笑着,“没准就一次不打呗。” 他现在是老大,他能稳住底下的人就得稳住。 之前爹在,他是那个担心害怕不停嚷嚷的人;现在轮到他稳军心了。 莫朔嘟囔着不相信,但也不说破,跟着泡了一碗饼吃。 他在心里暗自庆幸,好在现在还没入冬,不太冷。 不然气温一降,将士们又冷又饿那才是抗不过去了。 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家里几个婆娘和小子闺女如何了。 认真算下来,虽然他们这次是回了老家,但这是两个大男人第一次与妻儿分离。 “大哥,你说婆娘们在京都没啥问题吧。” “我瞧着之前璇儿自尽闹得挺大的,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家里没男人,旁人会怎样编排他们哦。” 听到弟弟的话莫厚皱起了眉:“你别在这里说一下不稳军心的事儿。” 之前他每次出去追击犬戎,叶氏都会跟在身边的,现在没了叶氏莫厚一直觉得少了个什么。 莫朔此时一提,他更觉得心里不是个味儿。 “啥军心不军心的,我这是在给你一个人说呢。”莫朔没回过来神,“反正我挺想我家老余的。” “旁的不说,之前每次打架回来或者赶人回来能有一口热乎的吃,不至于就泡个饼。” 话音刚落,他似乎闻到一股久违的肉香。 他吸了吸鼻子,“诶,不能想,一想脑子里就有老余做的肉汤味儿了,再想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第1032章 家人团聚 莫朔吸了吸鼻子,十分哀愁:“不行,不能再想了,我鼻子都闻到味道了。” 然后刺激的肚子更饿了。 就在此时外边响起一阵热闹欢腾的声音。 城门上下一片欢呼,沉寂好几天的士兵们一声声吆喝叫好。 “外边再闹腾什么呢。”莫厚问。 “谁知道呢。”莫朔好奇往外看了一眼,这一看他猛地推开门跑了出去,嘴角笑得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外头余氏正带着几个人抱着瓦罐和碗,在给守城门的士兵们分食汤羹。 这些将士们最近十来天能喝口米粒多点的稀粥,配上大饼就算是大餐了。 肉汤更是许久没有喝过了,此时得了肉汤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极大的满足。 有人瞧见莫朔出来,举起手里的碗大喊:“多谢二将军!” 其他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也齐齐高喊:“多谢二将军派夫人给我们送吃的!” 莫朔眼一热,从士兵堆里挤到余氏身边,“老余你怎么过来了?”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给我说?” “还有这肉汤哪里来的?” 据他所知,附近几个州郡里能拿出粮食都困难,更不用提肉了。 那都珍贵得很,没点儿钱买不了几块肉。 而他一路走来,发现士兵们的碗里至少都是三五块大骨头的。 他话音刚落,往余氏旁边一瞟更是惊喜的话都说不出来。 “珍珍!琪琪!还有小枫!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那几个跟在余氏身后抱着瓦罐的人正是他的几个宝贝孩子。 莫朔跺了跺脚,喜得差点当场落泪。 “爹,你要是不忙就帮忙分汤省得一会儿凉了,味道不好。” “你要是忙呢就赶紧会屋子里忙去,反正别在这里傻站着,碍事!” 莫珍说着把莫朔往旁边推了一把。 周围士兵瞧见后起哄:“二将军你别在这里碍事!” “谁碍事了?!”莫朔把莫珍和莫琪手里的瓦罐拿了过来抱在怀里,“本将军帮忙拿东西,忙着呢。” “哟~哟~”士兵们哄堂大笑起来。 莫朔想板起脸,但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上扬:“去去去~喝好汤就回去值守去!” 他紧跟在余氏身后,跟着夫人和孩子们一起忙活。 这么久不见,现在轰他都轰不走。 莫厚见弟弟一出来就没在回去,外头还时不时的响起一阵阵笑闹声,也起身往外看。 看一伸出头,一个女孩子的笑脸出来在他眼前。 “爹!你要到哪儿去!” 莫厚被唬了一跳,磕磕巴巴:“璇,璇儿?” 他揉了揉眼,这是眼花了还是在做梦? 莫厚都分辨不清了,下一秒就听到叶氏的声音:“愣着干嘛,还不快让孩子们进去。” 他这定睛一看,才看到几个孩子身上都背着行囊包裹,鼓鼓囊囊的绑了一身。 “快进来。”莫厚侧过身让莫松莫玮进去,同时卸下莫璇身上的东西,帮着提了进去。 “叶姐姐,你们怎么过来了。”他慢吞吞的留在最后,趁着几个孩子不注意同叶氏搭话。 叶氏笑着说:“不但我们过来了,弟妹也跟着过来了。” 她指了指城门下,莫厚去看,弟弟莫朔紧跟着余氏一道在士兵里穿梭。 难怪这小子一出来就不回去了,难怪外头这样欢腾。 “摄政王和王妃他们要来秋风镇这边支援,我们晓得后连夜凑过去硬是要跟过来的。”叶氏解释说。 莫厚瞪大眼:“阿瑾和晚宁也过来了?他们人呢。” “在附近调粮调兵呢,三日内能赶过来。”叶氏进入房间后将他们身上带的行囊打开。 所有的行囊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干粮,肉干和吃食以及一些保暖衣物。 “过来之前听说这里粮荒,我们出发前特地跑去买了些东西过来,想着先给大家应应急。” “弟妹现在给大伙儿分的肉汤就是她自己出钱买的,足足买了四五百头猪呢。” 军营里人多,又都是精壮男子,没几百头猪打不住。 莫厚惊得嘴巴都大了:“乖乖,这得大几千两吧。” 莫家从莫望贤打头起就是两袖清风的清官。 回到京都后除了大凉帝赏的莫府那个大院子外,什么都没有。 就连府里各院子的家具都是用莫望贤去世后大凉帝给的赏钱现打的。 在京都任职的几年,他们也都是正常拿俸禄,能刚好保证一大家子在京都体面的生活。 再奢侈点都会拮据,可余氏怎么拿出来这么多钱买猪的?! “是啊,弟妹说了边关打仗的将士们不能亏着,硬是要买,这些全是她当年带过来的嫁妆当的钱。”叶氏道, “得亏弟妹当年有点陪嫁,像我现在就是想拿陪嫁出来都拿不出来。” 莫厚嘿嘿一笑,“我会把这仗打赢,多得点赏钱,给我家璇儿多挣点嫁妆。” 莫璇把行囊里的各式吃食分类放好,捡出一盘果子出来放在莫厚跟前: “我不要嫁妆,我爹能安安全全的就行。” 莫厚看着莫璇心神一动,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璇儿,最近那小子又欺负你没。” “现在你俩还没办大婚,要是不满意我可以挣了军功回去再给你找个合适的。” 之前莫璇那次自尽真把莫厚给搞怕了。 出来这么久,他最担心的就是莫璇别又和樊家那小子有什么不痛快。 话音刚落,一个洪亮的声音回答他:“没有!” 莫厚扭头,瞠目结舌。 樊舒桐同样肩挑背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整个人几乎弯成了一个虾米。 但他依然声音洪亮的喊:“莫将军我没有欺负璇儿。” 他在莫厚惊疑的注视下把东西放下后,来了个士兵的标准站姿,像是汇报军情般吼道: “我瞧着我家和莫家挺配的,您若是觉得您挣了军功樊家配不上了,那我也过来挣两军功,把这地位给拉平。” “他怎么来了?!”莫厚去看家里的两个女子。 莫璇脸上一片红晕笑而不语; 叶氏道:“阿瑾把舒桐所在的营子带过来当援兵,他在路上申请提前过来,就与我们一道走得捷径。” “咳咳。”莫厚板起脸,“既然这样往后你就是我的兵了,下去!” 不管是翁婿还是将军士兵的关系,他都得先拉起威势来。 特别是现在,是在他的主场,断不能让这小子占了上风。 “是!”樊舒桐利落转身跑到军营里换了盔甲立马开始守城。 “爹,你尽管考察,舒桐已经过了我大哥和我二哥的好几关了,不差你这个。”莫璇一脸自豪。 莫松与莫玮同时点头,表示属实。 莫厚面上不显,心里喜滋滋的。 兜兜转转一圈,他们一大家子还是回来了,回到这个他们土生土长的家乡。 这种来自至亲的精神支持力量是无穷大的。 莫厚觉得他心劲儿足得很,可以立马带着人过去端了不窟的老巢。 有了想法就得去实行,打仗最是要出其不意。 是夜莫厚与莫朔兄弟两人临时组织了奇袭队,趁着夜幕往秋风镇旁边那几个被犬戎占领的村子而去。 他们最近听说这几个村子被占领后一直被和善对待。 村里的百姓们已经有了服软的迹象。 这在莫厚这种耿直忠臣眼中是大逆不道的叛国行为。 更重要的是,这几个村子还是秋叶府与东海府之间的必经之路。 若犬戎再多占几个村子就能完全掐断秋叶府与东海府的联系。 甚至可以直接通过此地把东海府给占了。 如此关键地区落入敌手一天,他们就不得安眠。 第1033章 丛林相遇 夜,静悄悄的。 莫厚一行人身着夜行衣在丛林间穿行。 已经入秋了,林子里满是落叶和枯枝,他们得及其小心才能压低自己的脚步声。 同时还得保证潜行速度。 犬戎已经在这几个村子里守了三四个月,这期间从未有大凉士兵对他们有过什么进攻行为。 再加上村民们有了服软迹象,守村的士兵们有些都已经懈怠,觉得这里已经完全被犬戎收服。 “喂,换人了。”村口有犬戎士兵打着哈欠交接站岗。 新的一批士兵在村口次第排开,每隔三五米便有一位士兵站岗。 “将军,这边人站得很密集,不太好下手。” 斥候军探了一圈后回来禀告。 莫朔那边同样忧心忡忡,这三五个村子每一处都被犬戎士兵三五米一个的围起来。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刚动手就会被发现的。 “不然咱们先回去与二将军碰头后再商议对策罢。”身边副将建议。 莫厚一腔冲动在被秋风吹过一圈后冷静了下来。 打仗毕竟是打仗,不是靠热血沸腾就能成的。 他身为将领必须得考虑到成功的概率,不能用士兵的性命冒险。 “好。”莫厚带着人原路返回。 一行人退到半路遇见了同样垂头丧气退回来的莫朔。 “大哥,难怪犬戎这段时间对这里是有恃无恐,这根本是无懈可击嘛。” 莫朔那边的情况更不乐观,不仅有步兵布防还有弓弩箭阵。 看来犬戎那边也明白这几个村子的重要性,所以才会采用怀柔政策软化百姓。 “别说丧气话,咱们这几天过来细探几遍一定能把对方的漏洞找到。” 莫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又掏出一截黑炭接着月光在纸上写写画画。 “喏,这是村口士兵的分布图以及交换班的时辰。”他把成果亮给众人看。 莫朔同样把村尾的情报给画了下来。 兄弟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静谧的夜空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与他们一样,带着谨慎与小心,但因为历练不足,还是在经过枯叶地时发出了比他们响十倍的声音。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众人屏气凝神纷纷把怀里的腰刀抽了出来。 “爹!二爹!” 欢欣雀跃的声音砸了过来,差点把莫厚给砸个跟头。 他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恨不得一下把他两拍死! “你们怎么在这?!” “谁让你们过来的?!”莫朔也咬牙切齿,盯着莫松兄弟二人身后的莫枫和莫珍莫琪三人。 “小枫!你是老大,想跟着两哥哥过来闯闯没问题,可为何还要带着两个妹妹?!” “要死啊!看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骂完老大,莫朔又开始喷两个女儿。 “莫珍莫琪你俩怎么回事?!怎么姑娘家都不安分?!莫璇都没过来!” 莫珍轻声说:“我璇姐跟着舒桐哥哥一起呢。” 莫朔:“……” 莫厚:“……” 孩子们大了,越来越不省心了。 “你们大半夜的过来作甚!不要命了?!”莫厚稳了稳情绪低声问。 既然已经过来了,现在肯定不是教育子女的时候。 莫松举起手:“我们是带着大任务来的。” “我们是来投毒的。” 几个孩子把目光投向莫珍。 莫珍笑着点头:“对,大家是带着我过来投毒的。” 趁着两个大人还没发飙之前,莫枫小声说:“是表婶安排我们过来的。” “她说莫珍会用暗器,做毒粉,过来后可以先用这种悄没声息的法子把犬戎人给弄倒。” “这样双方对战时会对我方比较有利。” 理是这样没错,可也不是让他们这大半夜的过来这里给人投毒。 “胡来!”莫厚低声训斥,“你们考察过这里的地形吗,知道这里什么情况吗就过来?!” “掉进犬戎圈套了怎么办?!” “荒唐!荒唐!” 莫玮掏出一张地形图,打开:“这是表婶给我们的。” “她说小申和小节他们已经把这几个村子的情况给打探清楚,还把这附近的地形图画了下来。” “这地形图特别详细,连这几个村子所用的水源都给标注出来了。” “表婶说咱们只要带着莫珍过去水源这里,毒粉一放,不出三天他们肯定会缴械投降。” “我们是分头行动的,璇姐和舒桐哥去的是第三处。” “我们刚从第一处水源过来,正准备去第二处的就遇到爹了。”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的笑着,对自己今晚的表现相当满意。 莫厚与莫朔鼻子快气歪了。 这个江晚宁也太大胆了! 简直是越过将军给士兵们下令!过分! 并且她也不看看把命令吩咐给了谁,几个半大的孩子能做什么! “把地形图和毒粉给我,你们赶紧回去!”莫厚一把抓过莫玮手里的图纸,将人往回赶。 “不行!”五个年轻人异口同声。 莫朔:“反了你们!” “别管他们了,反正图纸在我手里,他们接下来行动不了了。”莫厚呲着牙, “真是的,等晚宁过来了我得让老叶好好与她说道几下。” “怎么能拿着孩子们开玩笑!” 几个孩子同时低下头像是很丧气的模样,紧接着又发出阵阵低笑。 第1034章 你们别扫兴! 紧接着莫松他们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像是听了劝准备往回走。 等到他们与莫厚等人拉开了距离,莫玮才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张地形图。 “爹,我们还有地形图哦。” 他把手里的纸在空中挥了挥。 莫珍跟着说:“大伯,我身上也还有毒粉哦。” “我们去执行任务了,拜拜~”五个人齐齐挥手给两个中年人留下两个莫名的词汇。 莫厚与莫朔石化在原地。 孩子们大了,翅膀硬的已经开始打他们的脸了。 最主要的几个孩子什么事都听那个表婶的,搞得他们两个当爹的当得好生无趣。 “喂!你们小心点!”莫朔在后边扯着嗓子,想大声喊又引起附近犬戎人的注意。 便使劲儿压低了声音,虚虚的声线在空中飘了出去。 他回头对上莫厚想要杀死他的眼神。 “没办法,拉是拉不回来了,那还不如劝他们小心注意安全。”莫朔无奈耸肩。 “我们在这里守着,帮他们看着环境。”莫厚叹气,确实没办法。 多少能保障到他们的安全。 跟着过来的一行人跟在待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将军家的孩子们都这样野吗。 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这样胆子大,大半夜的拿着一张地形图就敢只身往敌方阵地附近转悠。 果真是将门之后无弱子,莫家厉害,莫家后继有人! 很快莫璇与樊舒桐两人出现在莫厚等人眼前。 月光下两人走得不紧不慢,之间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但一举一动间可见轻快。 就好像两人不是出来执行任务的,是过来进行月光下的约会。 莫厚看得牙根痒,差点把自己一口牙给咬碎。 女大不中留,他此时此刻才是彻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身边气氛奇怪了起来,他扭头,莫朔带着众人神情怪异的看着他,每个人嘴角都带着玩味的笑。 莫厚:“干嘛!” 他看着莫朔哼唧,“别在我这儿幸灾乐祸,你俩闺女呢,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莫朔淡然说:“有大哥在前兜底,我多少会做好心理准备的,到时候肯定不会像大哥这样……” “那样?我什么样?”莫厚今晚非常生气,听到谁说话都想呲两句。 莫朔指了指脚下的树枝,“至少我不会像大哥这样,看到女儿和准女婿过来就赶紧从地上躲到树上。” 莫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方才会突然间飞上树枝。 只是感觉莫璇两人若出现的话他会比较尴尬。 或许他只是本能的想躲避眼前看到的。 “诶,我爹呢。” 快走到大树下的时候莫璇嘀咕了起来。 按照方才莫玮给她指的方向和位置,她爹应该是带着人在这一块的。 怎么不见人影了? 难不成提前回去了? 樊舒桐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将军呢,回去了?” “可能。”莫璇笑笑,“大概是觉得我们能行就回去了吧。” “这样最好,我就怕他和二爹还把我们当成小孩子,一直管着不肯放手。” 樊舒桐表示赞同。 就在他们二人慢悠悠的月光踱步时,莫厚和莫朔已经在房间里爆炸了。 特别是莫厚,两个年轻人的模样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让他烦躁的围着屋里的桌子一通转悠。 可他没法说,虽然中间有小插曲但这门婚事他是同意了的,不能说现在跳出来反对。 “老叶还有老余!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几个孩子夜里出这么危险的任务你们知道吗。” “怎么没看好他们呢!” 等快把自己绕晕时,莫厚选了一个突破口。 本身他也是要追问此事的。 叶氏淡淡道:“我们知道,他们临出行前的装备还是我和弟妹收拾的呢。” 莫朔:“老余你也参与了?” “什么叫‘参与’,说的就好像我们是让孩子们做坏事儿一样,这叫支持行动。”余氏同样一脸淡然。 莫厚道:“你们两个知道那几个村子被犬戎占了罢,多危险呐!” “算下来得有一千兵力了,你们两居然让几个孩子过去执行任务?!” “怎么想的你们?!” 两个大男人不理解地抓狂了。 叶氏与余氏撇撇嘴,“他们是不是做的不错,进展得很顺利?” “是这样没错,可是……” 叶氏打断两个男人的聒噪:“那就没什么可是的。” “你别老把他们当成小孩子,仔细算一下,小松虚岁都有二十二,二十三了罢。” “璇儿谈婚论嫁的年纪,也有十八了。” “还有小枫他们几个,也都是十七八的人。” “你们兄弟俩像他们这样大的时候不早就独自带着兵去巡视城墙了么。” “我还记得咱俩那时候还把犬戎追了好几十里远呢。” “同样都是十七八岁,为何这些事我们能做的,他们如今做不得了?” 莫厚与莫朔愣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两个男的确实没有认真想过,孩子们都已经这样大了。 当初谢辰谨他们刚过来秋风镇的时候,不都还是一群十三四岁的小崽子么。 怎么就十八九二十多了?! 门口传来年轻男女们欢快的笑声与聊天声,听着内容像是在庆祝今晚他们的顺利。 叶氏睨了两人一眼:“等会儿孩子们进来你们别训话,别扫了他们的兴头。” “还有晚宁过来后,也别在他们面前乱说话!” 两个男人相互对望一眼,无奈点头。 好像这里已经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了。 “爹!” “二爹!” 年轻人们鱼贯而入,脸上满是兴奋的笑。 “咳咳。”莫厚清了清嗓子,努力调整脸上的笑。“回来了。” “任务都做好了?” 莫珍眼睛闪烁着光:“完美完成!” “大伯你就等着三天后那几个村子里的犬戎士兵们拉肚子罢。” “届时你只要带着人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们拿下。” 莫厚:“你们是直接在水井的投的毒粉?” “那些水里面的百姓们也会喝罢。” “犬戎人会拉肚子,百姓们呢,他们会如何?” 第1035章 表忠心 莫厚道:“你们的毒粉是下在水源里的?” “那些水除了犬戎士兵会喝外,村里的百姓们会喝么。” 他说着加重了语气,“你们想做点功绩让我们看看,想得到我们的认可,这种情绪我们能明白。” 莫朔明白了自家大哥的意思,跟着说:“但凡事不可太过急功近利。” “得做好全面而周到的考虑后再行动。” “你们今晚把毒粉下在水井里,害得犬戎士兵们拉肚子没问题,但也让村民们受到了无辜牵连。” “这样可不好,你们有缓解拉肚子的解药吗,考虑到村民们跟着拉肚子后的后果吗。” 兄弟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十分默契。 两人不约而同的朝叶氏和余氏所在的方向去看,眼中之意明显。 看吧,他们没有扫兴,也没有批评孩子们。 是他们几个还太年轻,做事不靠谱,没有考虑周到。 “那个,爹,大伯。”莫珍弱弱发声,“我们虽然说是直接在水源下的毒粉,但能保证只有犬戎士兵用那里的水源。” 莫厚莫朔:“嗯?” 莫松拿出地形图给他们两人指着图标解释:“爹,二爹你们看,我们过去的都是村子外围的水源。” “这两口水井是在村口,这一处的河是在村尾,这几个地方都是犬戎士兵们歇息的地方。” “平时他们都会就近在这几处取水用。” “而村民们主要是用村子里的几口水井的,喏,就是这上面画的几个小黑圈圈。” 他给两人耐心地说着,莫玮跟着道:“所以村民们肯定不会误服到有毒水源的。” 莫厚撇撇嘴,这几个人考虑的这样全面呢。 还真是令人尴尬的局面呐~ “万一,那万一有村民就是想舍近求远,过去村口或者村尾的水源取水了呢。”他准备挣扎一下,挽尊。 毕竟身为老子,被几个孩子这样直面反驳,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莫珍道:“那也不用担心,我这里有解药,只要服用一顿,立马就能止泻,见效很快。” 莫朔则大有刮目相看之意,没想到几个孩子这几年成长的这样快。 事先有考察有了解有方案,事后有万全的对策。 看来确实不能把他们当小孩子来看了。 “好!好得很!”莫朔重重在莫玮肩头拍了几下,“看来过几天可以让你带着人去草原那边的前线实战了。” 之前许多年里,犬戎与秋风镇之间的冒犯并没有这么大。 最多只是在冬季,粮草青黄不接的时候派人过来镇上抢些东西。 莫松他们很多时候只是带着兵在关隘周边巡视,少有参与到正面冲突中。 他还在担心现在要上真枪实箭的战场了,小一辈的孩子们会不会不适应或者胆怯。 而今一看,他们确实多虑了。 接下来几天,秋风镇这边的士兵们出奇的安静,就连巡视频率都从每个时辰三次变成了三个时辰一次。 不窟接到军报时眉头皱了起来,“怎会如此?” “会不会有什么诈?或者他们是不是准备集中兵力另找防线突破口?” 江晚歌道:“王上,你可记得我们之前调查到的消息,现在东海府秋叶府这一块在闹粮荒。” “最近打起仗来,将士们的粮根本供不上。” “而京都那边的粮还没运过来,此时那些士兵们怕是饿了,不得不通过降低巡逻次数来延缓体力消耗。” 不窟对这种法子不陌生,前几年他吞并草原其他部落时通常会用到这种法子。 把那些部落赶到草原深处寸草不生的地方,然后将其围起来,按兵不动。 等到里面的人粮草耗尽,减少对峙与反击次数时,便是对方已经弹尽粮绝之时,也是他收网之时。 难道说秋风镇的这些人也到了这种时候?! 不应该啊,大凉地大物博,秋风镇的后边有秋叶府东海府还有周边许多个州郡。 即便是东海府没粮,附近州郡得知这边打仗会不支援点?! 不可能!这里面绝对有诈! 此时不窟不管江晚歌怎样宽心都觉得此事反常。 江晚歌揉了揉眉心,“王上,如今京都那边都已经传出了大凉帝驾崩的消息。” “那边怕是已经乱成一团,没有人顾及到一个边陲小镇的战事的。” “并且江泰祥前些天传过来信,上面说莫家和樊家的矛盾已然激化。” “京都的达官贵人们都开始敌对孤立莫家,朝廷百官们也开始对太后口诛笔伐。” “祸起萧墙,内里已经腐坏,剩下的只用等着崩盘即可。” “难不成王上觉得莫望贤的这两个儿子能闹出什么水花不成?!” 不窟沉寂了片刻,莫望贤已死他这两个儿子的实力不足为惧。 可谢辰谨呢,还有那个江晚宁,他们两个才是让他感到不安的人。 “王后,本王听说你与摄政王妃江晚宁是一家姊妹?”不窟眼神警惕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要与她里应外合,吞并了我犬戎罢。” 江晚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声音凄厉了起来:“是,我们确实是同父姊妹。” “但我与她有着血海深仇,是她死我活的关系。” “若江晚宁此次敢过来秋风镇,我誓要取下她的首级!” 她双目猩红,长长的指甲陷入掌心肉里,生生把自己掐出血来。 不窟瞧着她这般模样,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本王竟不知本王的女人除了有娇怯柔美外还有这一抹狠厉,很好!” 女子隐匿的恨就像一柄看似雕花繁复毫无作用而又突然见了血的挂刀。 让人惊叹其美,惊讶其利。 接着不窟半跪在江晚歌跟前,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既然王后这般恨你的姐妹,不如本王给你机会复仇罢。” “本王把你送到大凉境内去,送到秋风镇里,给你机会复仇,如何?” 他脸上闪过一丝兴奋,“顺便让本王看看王后你的忠心!” “让本王看到你亲手对着江晚宁挥刀!让我知道你并不是江晚宁的内应!” “如何?!” 江晚歌整个人僵住了。 第1036章 立身之本 江晚歌僵在那里,随后挤出一个笑脸,娇声道:“王上,妾身愿意过去大凉证明自己的忠心。” “能亲手把江晚宁给解决了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只不过……” 她垂下眼帘,轻抚在小腹上:“如今我即将临盆,不如等妾身将孩子生下,稍作休整后再过去呢。” “若能给王上留个后,不管妾身能否在活着回来都不会有什么担心或遗憾了。” 说罢她抬起头浅笑吟吟的看着不窟,对方亦同样带着笑意地看着她。 只不过后者的眼中带着锐利的审视及能将人底看穿的狠辣。 “哈哈哈哈。” 半晌,不窟笑了起来,“本王怎么忍心本王的美人儿去往那豺狼虎豹之地呢。” 他站起身看向秋风镇方向,“只不过有关大凉那边的部署,就不劳王后费心了,你安心在王帐待产便是。” “至于江晚宁,本王会把人给你亲自压回来的。” 不窟说完立即吩咐门口士兵去召集犬戎各部落的族长及将士。 江晚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暗暗咬紧牙关。 如此便是不再信任她了,她依仗着银玖留下来的影响力已经用完,往后她在犬戎的日子怕是会有些难捱了。 “来人,将军师请过来。”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说。 银玖离开犬戎后,江鸿远便成了犬戎的军师,这些年一直在为不窟筹谋划策。 也正是因为有了江鸿远,不窟才得以在短时间内吞并草原里的其他部落。 很快一身犬戎服饰的江鸿远掀起门帘而入:“妹妹,有事?” 江晚歌掀起眼帘瞅了他一眼,玩味道:“哥哥,你现下有空?” “瞧你说的,若没有空不就过不来了么。”江鸿远道,“你快说你自己的。” 江晚歌冷哼一声:“看来你与我已经被不窟排斥在外了呢。” “方才不窟从我这里出去后便召集各帐的人去开会,商议对秋风镇出兵了。” “可你身为军师,却没有收到消息?!” 江鸿远挑了挑眉,“不应该啊,此前无论是哪一场战争我都有参与,王上都会特地喊我过去为他筹谋的……” “哥哥!”江晚歌打断他的话,“那是因为之前他对付的人是草原上的!是与你我都非亲非故的!而今他要打的是大凉!” “就是因为我们是从大凉过来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对我们完全放心!” 江晚歌说着冷笑了起来,“真是捂不热的石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说着白了江鸿远一眼:“哥哥,你那个师父他最近到底在哪里,怎么一连好几年连个音儿都没有。” “不窟估计是觉得我们与你师父的联系并不紧密,或者他更仰仗你师父,有点怀疑我们是蹭着你师父的名号打混。” “你最近与你师父去个信儿,让他过来一趟,多少把我们的地位稳固稳固。” 江鸿远头大:“我也不知道师父最近在哪儿,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在曲州,后来就不见了。” “他本身就是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每次只有他主动找我,我没法找到他啊。” 江晚歌眨了眨眼:“我记得好像你之前只要出现什么意外,或者到了危及性命的关头,你师父就会出现。” “不如你看看最近再想个什么法子涉险?!” 江鸿远抬眼看着她危险的神情,唬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想作甚?!” “我是你哥,你不能拿我的命开玩笑!” 以他们兄妹两人各自利己的秉性,江晚歌是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偷偷把江鸿远捅几刀的。 江晚歌抿了抿唇,“哥哥这样看着我作甚?!” “我又不会对哥哥做些什么。再说了,我的提议都是为了哥哥好。” “我现在大着肚子临产在即,即便不窟有了排斥我们的意思,也不会排斥我,毕竟孩子一生下来我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牢固。” “但哥哥你就不一样了,一个军师而已想换就换。” “若你有一天被赶出王帐可别怪妹妹我没有好心提醒你。” 说完她闲闲地躺在软榻上把高高隆起的肚子往江鸿远面前一亮,一派悠闲与笃定。 江鸿远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他知道江晚歌说的是实话,不窟这个人并非良主,他们兄妹二人当年是跟着银玖过来,才得以在犬戎王帐扎根的。 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一直对不窟吞并草原有功,江晚歌对不窟了解大凉京都的朝廷官员有帮助,他们兄妹二人才得以在此安身立命。 可一旦没了利用价值,或者可能存在叛变风险,不窟就会马上翻脸不认人,将他们排除在外。 江晚歌有孩子,而他得另想个法子真正融入犬戎才行。 另一厢,江晚宁与谢辰谨从京都到秋风镇的过程中,一路沿途收粮招兵,十分忙碌。 江晚宁看着堆起来的征兵名册喜得合不拢嘴: “百姓们也太热情了,每次你的征兵公告刚发布,就有一堆人过来排队。” “每次都是不出一日就把名额招满了,要我说如果咱们不设限制,带着这么多人过去,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犬戎人给淹死。” 跟着一旁整理的祝言笑道:“王妃,您得正视咱家王爷的名声。” 思明跟着说:“对啊,大家一听说是当年的战神征兵,各个兴奋得不行。” “再听说是跟着战神去打犬戎,就更加踊跃了。” 他摇头晃脑,“王爷,不如咱们就像王妃说的那样多招点人,拉过去碾压犬戎呗。” “啪!”他的后脑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祝言板着脸呲他:“脑子进水了?!我们为什么要设定人数?” “这些名额都是与目前我们的粮食储备以及后勤供给能力相匹配的。” “一旦超出人数,上了前线既有可能造成粮草供应不足的现象。” “届时谁来承担这个后果?!” “还有,征兵年龄都有严格规定,找的都是十五到二十五的男丁,这个年龄的男性大都是一家之主或者一个家庭将来的依靠。” “若征得过多,当地在未来近十年内便会出现壮劳力不足的情况,进而影响整个地区的人口经济发展。” “还有……” 一条条大道理砸出来,思明连连抱头求饶:“祝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江晚宁不可置信地看向祝言:“祝主管,看不出来啊。” 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祝言能在这块有这样深的见地。 第1037章 临战 对比之下,谢辰谨没有丝毫惊讶。 祝言虽说当年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但这么多年一直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多少有了几分他当年的样子。 可惜思明还是个玩心大的,这么久了只晓得执行任务。 好在是个不过的执行人,不管什么任务都能完美完成。 就在几人整理征兵信息时,江晚宁把医药包给整理好,每个人发了一大包。 这里已经是距离秋叶府的最后一个征兵点了。 今日征兵结束后他们就要立即赶路去往前线,甚至有可能在过去的途中就遇到突袭。 征兵的效果虽好,但大多数都是新兵蛋子,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 战事紧急,这些新兵蛋子们只有在战场中边亲自历练,边成长了。 这也是成长最快的办法。 当然期间受伤的概率比较大。 她得先把医药包整出来,人手一份,以免临时准备太过慌乱。 所有人都发过一个医药包后,江晚宁走到谢辰谨跟前,递给他一个硕大的行囊。 “这里面有毒针毒粉毒液,还有解毒针镇定针安眠针,同时还有各种止疼止血的药粉。” “以及各种临时体力补充剂和各种维生素补充剂,能管你们在野外不吃不喝抗七天。” 谢辰谨瞪着一堆东西不敢说话。 祝言弱弱发声:“王妃,这么多的东西我们也没法带到战场上去啊。” 思明瘪瘪嘴:“王妃,你偏心!” “我们几个人都是有巴掌大小的医疗包,为何王爷的这么大。” 江晚宁嘿嘿一笑:“这样你们就能帮他一道分担着拿了。” “别看这些东西多,不重的,届时上战场你们每个人的马背上放点,就能全带上了。” “打仗嘛,前线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有备无患,这样哪怕你们中了埋伏什么的我都不会太担心。” 谢辰谨抽了抽嘴角:“王妃说得对。” “即便是到时候本王用不上,你们或者其他人也有可能用的上。” “王妃的药都是一等一的好药,立竿见影,要比普通军医准备的有效多了,你们都给保管好,随随身携带!” 军令一下,军帐里的人齐声回应:“是!” 这里面除了救命治伤的药外,还有害人的可以扭转战局的药,只要能利用好,他们一定能把自身伤害降低至最小。 江晚宁分配完这些后,开始着手忙碌另一桩事来。 她配备的药是最简单操作的药物,她随便与人说一下,就能教会使用方法。 若后续伤亡过大,哪怕她有意念空间,也忙不过来。 毕竟战场上的伤亡不仅只有小破皮的外伤,更多的是要进行临床手术的红伤。 而她空间里的那些手术方式与后续护理方式的方法旁人并不知道,她也无法对每个伤患亲力亲为的治疗。 到头来还是以传统中草药的方式为主,她的方式为辅。 这样一来,她就需要准备大量的相应药材。 “云阳,你能把之前有过买卖往来的农户或者商家都联系上吗。” 他们刚派莫家兄弟过来时,谢云阳就一直嚷着要跟着,但当时他并没有出行成功。 这次临行前谢云阳再度跟了过来,要求贡献一份力。 江晚宁想着他几年在秋风镇附近做过收买药材的买卖,可能会有大用就把人带上了。 眼下看来当真没有带错,能发挥大作用。 “应该可以。”谢云阳道,“大部分都是在秋风镇附近的。” “最近几年也还在种植药材,我回京都后这里的药材主要由白家药铺上门去收。” “到了镇上后我过去白家拿名册,挨家挨户上门找,出高价就能把药材全收到手。” 江晚宁想了一下,“不用盲目全部都收,以这几样药材为主。” “不然那边也没有太多的地方存放。” “好。”谢云阳将她说的几样一一记下。 捋清楚后,谢云阳道:“不如我现在就先往那边走吧。” “好。”江晚宁点头。 他推开门,江俏俏在门口等着。 见他出来后,赶紧就拉着问:“你马上就要动身了?大姐姐他们不是要等到傍晚才出发吗。” 谢云阳道:“战事吃紧,那边农户的情况还不确定,早点过去可以早点开始收药。” 江俏俏脸垮了下来。 这次她跟过来是偷偷跟出来的,被江晚宁发现后立马找人通知了白姨娘。 此次是见血的战争,江晚宁不可能让她去涉险。 白姨娘派来的人早就过来了,但江俏俏硬是闹着不肯回。 最后她保证绝对不跟到前线,在秋叶府的前一站就停止,就乖乖跟着白姨娘的人回去。 如此江晚宁才同意她跟到现在。 “真的马上就出发了?”江俏俏万分不舍,万分担心。 大姐姐不让她去的地方一定是危险至极的。 谢云阳点头:“是。” 他顿了顿,神色严肃,“俏俏,前几天我嚷着要去前线要去帮忙侦查,说出来的话引得莫家大哥发笑,当时我还不服气。” “可现在越临近秋叶府,越临近边关我这颗心就越紧张。” “每次看着征兵的那些年轻的面孔和那锋利的刀枪,我才真正意识到战争是什么。” “这不是玩笑,或者听话本子,如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关将士们的性命与大凉国土是否完整的大事。” “我过去收到的每一根药材都有可能救回一条命,我必须尽早过去。” 江晚宁听到外边的动静,走出来道:“云阳你快去准备。” “诶……”江俏俏跺了跺脚。 江晚宁道:“俏俏你别急着他,我还有任务要交给你。” “如今我们和莫家的人都离开了京都,京都那边怕是要没什么人了,你回去后牢牢帮我盯着相国府,盯住江浩文那个老头子。” “他一定是与犬戎这边有联系。” “然后你也得注意京都里的各处风向,随时与我汇报。” “小节和元元我留在京都了,你过去摄政王府后他们会主动找你的。” 江俏俏见有这样重的任务交给她,当下也不儿女情长,跟着一道紧张了起来。 她先对江晚宁保证能把事情做好,而后又道:“我那个狗爹如果要死了,救不救?” 江晚宁哭笑不得:“不会死,我走之前去看过他,给他稍微治了一下。” “能保证他一直活着但没法动弹没法自己逃跑,只能靠着别人去救。” “你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第1038章 凯旋而归 江晚宁道:“你只要守株待兔,等那个过来接江浩文离开京都的人就行了。” 江俏俏皱眉:“这样简单就行?” “若是一直没有人过来接他该怎么办?” 江晚宁:“那你就审呗,就像那天晚上那样直接抡起棍子打,我就不相信他的骨头会一直硬。” 江俏俏心里没底,她说:“那天我们两个都快把他打残废了,他还是死咬着没松口,什么话都不说。” “这回你不在我身边,我那狗爹怕是会更加有恃无恐,根本不搭理我。” “大姐姐你有没哟什么法子能让人说实话的那种,我给狗爹来点儿。” 江晚宁想了一会儿,写了一张纸条给她。 “先守株待兔,若没有兔过来就去这里找沉香。” 当初冯沉香给李安平配了有毒的药粉,导致她伤口一直不愈合后就离开京都暂避风头。 后来就在京都往南的一个镇上开了医馆,继续做她的女医,专门为女子解决妇科及生育问题。 江晚宁说,“你可以找她来点神奇的小药药,看看是不是能帮助你审问。” 江俏俏心领神会,“保证完成任务!” 送走了江俏俏后,江晚宁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启程。 秋风镇军营里莫厚兄弟两人早早就在等待了。 几人会面后没有多余的废话,直奔主题,把最近犬戎出战的情况做了详细沟通。 同时指出了下一战可能会出现的时间地点。 谢辰谨统观整个地形图后,给出的见解与莫厚莫朔兄弟二人基本差不多。 三人都把下一战的开战点放在了秋风镇以南二十里的一个山脉,羊尾山。 此地因山道狭窄似羊尾而得名,曾是犬戎进入大凉的一处商道,早些年两国有经济往来时,商人们都会从这里进出大凉。 后来两国局势紧张后这条路上多了许多犬戎山匪,堵路抢钱,大凉商人便放弃了通商,久而久之两国仅有的贸易之路就断了。 但这里的地势属于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谁若占领了先机占据了高岭谁就会在开战中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必胜。 莫厚与莫朔很早之前就想派兵过去把守了。 只可惜在谢辰谨未过来之前,他们兄弟二人处于没粮没人的阶段,想派兵都找不到人。 “王爷,事不宜迟,我们即可挑选出一千精兵过去羊尾山守着,一旦开战肯定能把对面给收拾的服服帖帖!”莫朔说。 莫厚则相对冷静些:“我们还是先派些人过去打探一番,这几天犬戎那边安静得不像话,我总觉得他们已经先行派人过去守着了。” 谢辰谨表示赞同,“战时期间半个时辰的耽搁都有可能让别人占了先机。” “为避免我们这边落入对方埋伏,我赞同大将军的看法先派小支部队去探敌情。” “若羊尾山那里已经被人占了,我们就再想其他办法。” 三人正讨论的如火如荼时,莫松带了一个好消息回来。 “爹!我们那晚下的药起效了!那几个村子里守着的士兵们开始拉肚子了!” 莫玮跟进来说:“对对,一个时辰钱他们开始有人出现腹泻迹象的,两个时辰过去,守村的士兵基本上每个人都去过一次恭房。” “不,村里的茅厕根本都不够他们用了,几乎每家每户的茅厕里都有个犬戎士兵。” “村头和村尾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我们若现在出兵肯定能够一举把他们全都收服,还能把村子给重新夺回来!” 莫朔眼睛一亮,主动请缨:“王爷,大将军三日前的布局就是为了今天,我先带着士兵把我们的村子给收回来!” “好。”谢辰谨是知道江晚宁交待的莫珍给村子水源下毒一事的,但他也没有想过莫家几个后辈进行的会这般顺利。 莫朔带着莫松等几个男孩儿去收村子,莫璇莫珍等女孩子自然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守在军营口准备着凯旋欢呼。 祝言则带着身边人重新对周边及对面进行最新一次的消息打探。 没过多久,军营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二将军威武!二将军威武!”士兵们高声喊着。 这段时日他们虽说有击退过犬戎兵的时候,但因为粮草人力不足,他们很少有机会主动出击。 每次都是被动的以击退防守为主。 这次莫朔带着小队就能押来千余人的犬戎俘虏,他们除了军心大振还是军心大振。 摄政王来了,他们此战就有必胜的把握了! 莫朔面上微红,很不好意思。 毕竟这个结果是几个孩子努力的结果,与他这位‘二将军’无关。 “诶呀你们到底走不走!快点押我们去俘虏的地方啊!” 被押到军营门口的犬戎士兵们突然不安的翻腾起来。 围观的大凉士兵们面面相觑,这些犬戎士兵怎么回事?! 这是被俘虏了很开心?! “让你们霸占着我们的村子不走!如今也让你们尝尝被围起来的滋味!” 有士兵喊了起来,周围的士兵们跟着伙伴的喊声把犬戎士兵们围在中间,开始转圈吆喝以示胜利。 “喔喔喔” 欢腾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被围着的犬戎士兵们的脸色却越来越别扭。 终于有人忍不住僵在原地‘噗’了一声,一股黄色的液体从这士兵的裤腿缓缓流了下来。 像是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有了这个士兵的开头,其他犬戎士兵也在一阵阵欢呼声中僵住了身体,面色铁青开始‘噗噗’起来。 “呕~好臭!”围在最前面的人有人闻到了味道。 紧接着更多的人闻到了味道,同时看到了那些犬戎士兵裤腿不断渗出的黄色液体。 瞬间,大凉士兵们的脸色也开始铁青。 “我xx你们这群野蛮子拉屎都不去茅房的吗,居然站在拉屎!” “熏死人了!呕~呕~” 围着的人逐渐散开,这些犬戎士兵们似乎彻底放开了,也不再忍着自己各个开始原地放飞自我。 很快军营门口成了一片天然粪池。 犬戎士兵们则弯腰捂着肚子,一声声诶唷诶唷的喊。 莫朔也受不了这味道,往后退了好几米掩住口鼻。 “莫松你把人给带到里面去,然后再喊人过来把这块给清理清理。呕~太臭了,要被熏吐了。” “是。”莫松用手指摁住鼻子,拿起鞭子开始赶人。 奈何这些犬戎士兵们都快拉虚脱了,从村子那里走到军营门口已经耗费了他们所有的体力。 现在他们东倒西歪在自己的粪便上,根本挪动不了半步。 “小珍,你快点给他们喂点解药,至少不能让他们再拉了啊。”莫松喊, “不然他们还没拉死,我们这些人先被熏死了。” 莫珍在身上摸了一圈,把手里的一把药粉洒在这些犬戎士兵的身上。 很快这些士兵们停止了‘诶呦’声,空气里的臭味似乎也被药粉中和了些,没有那么臭了。 第1039章 得多加练习 “快点!别装死了!快走!”莫松喊着,鞭子抽在地上惊得犬戎士兵们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他们当中有些人见没有再拉肚子后,握住手里的刀,想喊身边的同伴进行反击,想搏一把从这里逃出去。 谁知他刚挪动一步,肚子又开始疼了起来。 莫珍的这些药粉只能保证他们不再拉肚子,却还是会让他们腹痛的直不起腰。 几番试探后,犬戎士兵放弃了挣扎,佝偻着腰跟着莫松去往了军营里的俘虏区。 刚一进俘虏区,这些人又开始蹲在地上放飞自我。 “太臭了!”莫松啐了一口吐沫,跑到旁边松开手指呼吸新鲜空气。 “来几个人弄几缸水把他们身上给冲一冲,不然兄弟们都不得好过!” 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 莫珍揣着手离得远远的,对这次自己亲自实战的结果感到不太满意。 “怎么表婶给我演示的时候没这么恶心呢。” “她下药的时候就能保证人既能不停的拉肚子,又不至于拉得太厉害没有力气行动。” “并且解药粉一上,就能立马止泻止疼,可我这怎么只有止泻效果,止疼效果不怎么样啊。” “额,止泻效果也不怎么样,好像反复了。” “看来我得再改进改进。” 莫松大无语地看着她:“表婶还给你演示了?她用谁演示的,这么倒霉哈哈哈” 身边似乎有眼神刀子一般唰唰的扔过来。 莫松回头,摄政王府的几个侍卫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哥,你们被演示了?” “啊,你们也算是王府老人了,怎么都没发现被下了泻药?” 莫松想说的是,表婶还真是不留情,王府的人都敢随手拿过来做演示。 十七眼神悠悠,“我们是故意的,那几天王府伙食好,哥儿几个有点便秘特地让王妃给我们几个通一通的。” 莫松:“……” “哦,好的。” “那表婶还真是体恤部下,对你们关怀备至哦。” 众人:“……”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咳咳。”莫玮清了清嗓子,“小珍你别急,用毒不同于普通兵器。” “它与剂量和使用人的体质有很大关系,表婶毕竟会医且行医多年,对剂量的把握会更加精准。” “我相信你假以时日也会像表婶那样成为一个运用自如的人。” 得了夸奖与鼓励,莫珍两眼放光,握紧拳头:“多谢二哥!我会更加努力了!” “如果二哥不介意,下次我想拿你们演示一下,你们最近便秘吗。” 莫玮:“……” “当我没说。” 这怎么鼓励着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他可不想像这些犬戎士兵一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某些部位。 几人把这边处理完后,祝言通过各处线人拿到了最新的情报。 “王爷,这里大部分都是有关犬戎兵力布局的。”祝言将手里的情报按照轻重程度呈在谢辰谨前。 谢辰谨将战报一一扫过,里面所说的内容与他推测的大同小异。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能应付得过来。 看似没什么额外新的情报。 谢辰谨逐一翻看着,突然他手上动作一顿,将面前的一个小布条给抽了出来。 “黑巫婆,是什么。”他指着上面的字问。 祝言定睛一瞧,这是一个来自草原深处的情报。 早在之前过来秋风镇,不窟命人在军营武器库上做手脚时,他就给犬戎内部安插了眼线。 这些线人分布在草原各部落,这几年有些部落被犬戎吞并,有些被逼进了草原深处。 而这个布条就是从草原深处用苍鹰带出来的消息。 “就是沙尘暴的意思。”祝言解释,“草原深处就叫黑巫婆。” 谢辰谨顿时明了。 沙尘暴一般从草原深处草地与荒漠相交接的地方起,那里四处空旷无障碍。 沙尘暴威力大的惊人,遮天蔽日,令人视线昏暗,白昼如夜,便被那些草原部落称之为‘黑巫婆’。 但这股来自草原深处的风,一路狂卷而来,等吹到大凉边境时威力已经小了许多。 仅是一股带着少许沙尘的大风而已。 “最近草原里头常有沙尘暴?”谢辰谨看着情报布条问。 祝言说:“是。” “不过这是常有的事,秋季干燥,每年春秋都是草原内沙尘暴的高发期。” 谢辰谨有些警觉:“你能从线人那里问清楚,‘最近频发’的频率是多少么。” 祝言看着他,等待谢辰谨接下来的话。 “你这线人安排的有几个年头了,对这种沙尘暴应该见怪不怪。” “若这次里面的情况还如往年那般,他不会把此事专门禀告与你。” 祝言垂首:“是,是属下疏忽了,属下这就去信,把具体情况详细问清楚。” 江晚宁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惊。 沙尘暴她并不陌生,上辈子在首都谁都会遇到沙尘暴。 这种自然灾害不分地区不分国界。 若草原深处的沙尘暴足够大是可以影响到大凉的。 目前犬戎与大凉之间的战争正如火如荼,任何一点变故都会影响战局。 若说羊尾山的部署是可人力控制的变数,那沙尘暴便是他们不可人力控制的变数。 在自然面前,众生渺小且平等。 祝言带着回信出去找苍鹰。 江晚宁问:“若这沙尘暴起了,你会如何?” “何意?” 江晚宁道:“战事人祸可谈停,自然天灾不可挡。” “若这沙尘暴大到常人阻挡不了,一路从草原内里跑到大凉边境,或者跑到了秋风镇内,你会怎么做?” 草原地广人稀,人员财物不会受到太大损失,可大凉地界就不同了。 秋风镇秋叶府东海府再往内里的其他州郡,每一处都住满了百姓。 若沙尘暴真的很大,大凉肯定也会有损失,甚至秋风镇届时还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过,江晚宁是看过纪录片的。 沙漠中一夜之间一座城池覆灭很正常。 相传那楼兰古城就是被沙尘暴给盖住,成为地下城。 “我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觉得有必要提前做准备。”江晚宁道,“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沙尘暴会有多大,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谢辰谨听完她的简述也严肃了起来。 第1040章 孝敬亲爹 谢辰谨听她所言,神情严肃了起来。 送信回来的祝言道:“或许不会有那么大的危害罢。” 至少在他的认知里沙尘暴的可怕程度有限,就连秋风镇附近这些经历过沙尘暴的人也会觉得此时江晚宁的话是危言耸听。 “我们还是谨慎些好。”谢辰谨道。 他对江晚宁的了解比任何人都要多,在她身上有太多的不可思议,足以让他完全信服。 这场有关情报的延展性谈话弄的每个人神情都很凝重。 祝言是在考虑接下来开战的事情,而谢辰谨则已经在考虑沙尘暴之后的事了。 天灾谁都跑不了,若届时犬戎或者草原上的人要过来大凉境内躲避灾难,秋风镇这个关隘他是打开不打?! 不打开,所有的人不管犬戎亦或是其他部落的人都可能死亡。 草原上若没了人,对大凉来讲没什么好处。 若打开,大凉的草原难民齐齐涌进大凉,局面极有可能失控。 毕竟到时候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哪个就是农夫捡到的那条毒蛇,会给大凉带来毁灭性灾难。 “好了,你也不必提前考虑那么多。”江晚宁安抚,“有可能是我太杞人忧天了呢。” 两国交战,谢辰谨身上的压力不小,不能让他再考虑太多。 专注眼前也很重要。 “再说了既然是天灾,我们事先做再多的准备可能到时候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先把犬戎彻底给打服气!” 谢辰谨笑笑:“这点一放心,想来我也许久没有打仗了,心里痒痒得不行。” “明个儿就让犬戎陪我练练手,活动活动筋骨。” 另一厢,江俏俏被人接回京都后,先在白姨娘面前表了些乖巧,而后便开始在相国府门口蹲点。 就连一日三餐都是派人送到马车里的,敬业程度堪比当代996。 只不过让她失望的是,连续好几天她都没有见到有什么人过来接应江浩文。 更要命的是江浩文身上的伤开始康复了,从一直躺在床上由人侍候着吃喝,到现在可以挪动着步子在房间里走动。 每一步似乎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逃跑做准备。 “不行!”江俏俏觉得她要控制不住局面,完不成任务了。 “我得去找沉香去!” 她按照地址一路狂奔至冯沉香的医馆,医馆前人影憧憧,看来生意很不错。 “沉香姐!”江俏俏拿着江晚宁给的信物直接插队。 冯沉香将她认出来后喜出望外,“俏俏,你怎么过来了?你姐呢。” 她成天忙的脚打后脑勺,两耳不闻窗外事。 “去前线协助打仗去了。”江俏俏笑道,“我姐说如果我有困难就过来找你。” 冯沉香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想要孩子?要不上?” 来她这里的女子大多数都是因为想要孩子而不得。 “俏俏什么时候成亲的?是和宁王殿下么?怎么没告诉我……” 冯沉香开始八卦起来,离开京都独自忙碌太久,她现在看到一个熟人就兴奋到不行。 江俏俏脸色垮了下来:“我还没成亲呢,要什么孩子。” “再说了,我不准备要孩子的。” 她和谢云阳连成亲都没可能,更别提孩子了。 “啊,为何。”冯沉香大妈之魂燃起,准备一波劝婚劝育,“俏俏啊你听我说,这女子成亲生子得趁早。” “我接诊的病患里很多都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才……” “沉香姐,我真的不想要孩子,我过来是想找你搞点特殊药用的。”江俏俏挤眉弄眼,“就是那些能让男人听话的药。” 既然守株待兔等不到人,强行逼问江浩文又嘴硬,那不如来点什么药物,审问一下。 冯沉香愣了片刻,竖起大拇指:“牛!” “看不出来啊俏俏,你这都准备来硬的,霸王硬上弓了。” “姐帮你!我这里不仅有能让男人听话的药,还有能让男人能力变强的药,你想要哪一种随便挑!” 江俏俏整个一蚌埠住了,她抽了抽嘴角:“沉香姐,我知道你很敬业。” “什么问题都会以你自身专业出发思考问题,但麻烦您先把我的话听完好么。” “我要这东西是想给我狗爹吃的,是想趁着他服下药神志不清时问话的,不是用于男女之间。” “这样讲你大概明白了么。” 冯沉香消化了一会儿,顿时没了兴致:“就这?我还以为你好不容易找我一趟有什么特大消息呢。” 她转身去药柜上翻找了一圈,拿出几样药来。 “这几样药材沸水下锅,三碗水熬成一碗,再用那汤药水煮粥煮面,给你爹吃,一顿之后他就会变成你想要的爹。” “不仅会问什么说什么,还会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十分好使。” 江俏俏拿着药掂了掂:“这样灵验?说什么就做什么?” 她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这样好用的药只用来审问有些浪费了。 “对。” 江俏俏把手里的药收起来后再度伸手:“一包药的药效能管多久?再给多给我几包呗。” “我多孝敬孝敬我爹,多给他做点养生粥吃。” 冯沉香想既然是问话,可能一次两次问不完,便欣然同意多给她拿了几包。 江俏俏得了药,随意与冯沉香聊了几句后上了回京都的马车。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不远处,冯沉香的医馆排列队伍里,少了一只胳膊的江泰祥正低沉着脸看着她。 回到相国府,江俏俏第一件事就是亲自下厨给江浩文煮了一碗孝意满满肉丝面。 “爹。”她把肉丝面端到江浩文跟前,“最近您养伤辛苦了,这是女儿给您煮的肉丝面。” 江浩文看着面前的面,又抬头瞅瞅眼前笑颜如花的江俏俏,浑身发抖起来:“你…你是不是要毒死你爹?!” “你这样做江晚宁允许吗,她让你打我问话,允许你毒死我了吗。” 江浩文想哭,好不容易养伤养的有个人样了,又准备直接搞死他。 他到底养了什么闺女啊,一个带头打他,一个要毒死他。 这样想着,他突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 “没天理啊,亲生女儿要杀爹啊。” “江俏俏我虽然说对江晚宁差点,从小没怎么管过她,她不对我这个爹好,我能想通。” “可你,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啊,饭没少你一顿,水没少你一碗,你和你大姐姐不一样。” “你是我最最最喜爱的女儿了,你不能杀我啊……” 江俏俏耐着性子:“爹,瞧您说的,既然您都说最爱我对我好得很了,我就更该孝敬您啊。” “这真的只是一碗普通的面而已,绝对没毒,不信我吃给你看!” 说着她从面碗里挑起一筷子面吸吸噜噜的吃了下去。 “喏,真的是孝敬您的。” 江浩文睁着泪眼:“真的?” “真的,如果您不吃我就会真的下一碗毒面条掰开你的嘴亲自给您喂下去哦。” 江俏俏脸上带笑,笑意十分危险。 第1041章 这是谎话 江浩文抢过面碗:“我吃!” 他觉得江俏俏这个闺女现在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并且她刚才已经吃过面了,还没死。 那至少说明这碗面真的不是来毒死他的。 江俏俏看着他大快朵颐,满意地点点头。 收了碗后,江俏俏开始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决定先实验一下,看看效果是不是如同冯沉香说的那样。 “爹,您吃饱了吗。” 江浩文不明所以,十分警惕:“您要作甚?” 他一直觉得方才那碗面是个开端,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他。 “不做什么,就是觉得很久没有打爹您,要不我今天把您绑在树上打?!”江俏俏说完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说好。” 江浩文心里冷哼,他怎么可能同意这种荒谬的事! 怎么可能同意江俏俏打他! 可是他的嘴巴却跟着江俏俏的话说,“好。” 同时脑袋还重重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 江浩文要疯了,他想给江俏俏说,谁要你打!你打我是不对的。 可嘴巴喊出来的话却是:“好!你把我绑在树上打!” “哈哈哈哈”江俏俏开心地坐在位置上笑的前俯后仰。 这药太神了,一顿就能这样,那往后江浩文还不是死死被她给制服。 难怪冯沉香那里的生意这么好,简直是神器啊。 等她笑完,才徐徐挥手招来旁边小厮。 “既然爹您有这种要求,身为女儿我怎么能不同意呢。” “毕竟我是如此孝敬您,对吧。” “来人,把老爷给绑到树上去。” 旁边人没有动弹,江俏俏扭头:“你们刚才听到了呀,是老爷自个儿说的。” “要我把他绑在树上打,你们没有听到?!” 下人们齐齐把目光投向江浩文,他们是听到了,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会听到有人会说出这么欠的要求。 “爹,看来他们都不听我的话呢,要不你再给他们说一遍。”江俏俏现在玩上瘾了。 “来,大声给他们说,你要绑在树上让我打。” 江浩文死死闭住嘴巴,然后再用手紧紧捂住。 可是不知为何,他还是按照江俏俏所说的,一板一眼大声喊:“江俏俏,把我绑在树上打。” 江俏俏朝着众人摊开手:“喏,这下你们听清了吧。” “快点,满足老爷的心愿,把他绑到树上去。” 这次下人们不敢再耽搁,立马如江浩文所说,把他绑到了树上。 江俏俏坐在摇椅上,拿起一条鞭子在手里盘着玩。 而江浩文则被人五花大绑在树枝上,身上都被绳子勒出了血印。 “江俏俏你!”江浩文咬牙切齿,“你快来打我!” 他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一定是那碗面有问题! 这个江俏俏!实在太孝敬了,都快把他孝死了! 江俏俏扬起鞭子往江浩文身上抽了过去:“好的,我爹。” “如你所愿。” 江浩文挨了一鞭,嗷嗷叫了起来。 江俏俏都快笑疯了,这不比大姐姐直接打人玩的开心。 “俏俏啊,你到底想做什么啊。”江浩文嚎叫完开始试着对这位女儿规劝, “你不能跟你大姐姐学,她从小有娘生没娘养,你不一样,你是你姨娘亲自养大的。” “我不相信你姨娘会让你打我。” 从那天白氏突然过来就能看出来,白氏还是在乎他的,不忍心他受伤的。 只不过碍于脸面不好意思回相府。 提到白氏,江俏俏眼睛眨了眨,她知道白氏回到白家后表面上看着开心。 实际上还是会在夜里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如果江浩文能在这汤药的作用下,去把姨娘接回来,悉心呵护,没准姨娘会开心些。 姨娘心情一好,估计就不会对她太过啰嗦,不会一直盯着她和谢云阳的事了。 但此事得往后挪挪,她要先把大姐姐的事给做了。 “爹呀,我也很不想打你的,毕竟你是我亲爹,打在你心痛在我身啊。” 江俏俏把鞭子扔到旁边,拿起来绣花针。 鞭子太过显眼,搞得她好像很不孝。 “可你得给我说实话才行。”江俏俏说着朝他身上扎了一下。 江浩文这次喊都喊不出来,浑身汗毛都起来了,脸色发白,大汗淋漓。 这种被扎的刺痛远比直接挨板子要更难捱。 可他后背大腿的伤刚好,不能再被打了,不然又瘫在床上想偷跑都不行。 “我大姐姐说你与犬戎那边的人有勾结,是吗。” “你收到过从犬戎过来的信或者其他信物吗。” 江俏俏说着又往江浩文身上扎了一下,轻声命令:“说实话。” 江浩文一个激灵,嘴巴按照她的意思张开:“是,收到过鸿远的信。” 江俏俏眼睛倏地一亮,“大姐姐猜的果真没错!” “你可真是嘴硬得很,前段时间被大姐姐打那么厉害硬是不说。” “哈哈,还不是被我问出来了罢。” 江俏俏喊来小申,“快点记下来,我们问好话整理好之后晚上给大姐姐送信过去。” 小申忙应下在纸上记着笔记。 江俏俏又问:“江鸿远,我那个狗哥在信里说什么了。” 江浩文努力压制自己想说话的嘴,想把自己的后路给留下。 江俏俏见他克制,又轻轻在他身上扎了一下。 “嗷——”江浩文疼得喊了出来,同时嘴巴开始说个不停, “鸿远让我帮他在京都做点事,然后他就派人把我从京都接走。” “我过去犬戎后就能当那边的大巫,和大凉的相国差不多的地位。” 他竹筒倒豆子般把江鸿远那封信的内容全部都说了出来。 江俏俏越听越诧异,心里对江浩文越失望。 她猛地往江浩文身上连续扎了好几针:“江浩文!你还是不是人!” “好歹是个相国,怎能做出叛国之举?!” “你是怎么想的?!你是大凉人!先帝曾对你不薄!你竟敢在先帝病重期间想着卖国?!” “我姨娘当年是怎么看上你的!她眼瞎吗,竟会喜欢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江浩文疼得连着哀嚎,浑身哆嗦个不停。 周围人听到这实情也都惊到下巴都掉了。 原来摄政王妃说的是真的! 相国老爷当真是要叛国! 一旁记录的小申义愤填膺,他痛心疾首道:“相国大人,您知道两国开战对百姓的影响有多大吗。” “您知道最近秋风镇那边的百姓因为犬戎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 “您的女儿忙着救人,您竟拖后腿!” 江浩文咬着唇,颤抖了一会儿后,抬眼看向江俏俏突然换了口:“俏俏,为父刚才说错了。” “我什么信都没收到,刚才都是胡说的。” 江俏俏明白这是药效没了,这些都是谎话。 第1042章 撑死爹了 江俏俏明白这是药效没了,又开始说谎话了。 “江浩文!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已经让小申给记下来了,你现在想翻供?晚了!” 江浩文心里还对江鸿远和江晚歌那边心存巨大的希望,他咬紧牙关:“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刚才说的都是你屈打成招!” “就是把我押到衙门,都是屈打成招!” 他亮出身上的伤,“瞅瞅满身不是鞭子就是针眼,这不是屈打成招是什么?!” 江俏俏快被他突然的倒戈气得窒息。 她转身进厨房,三下五除二又是一碗面端了出来。 “吃了它!”江俏俏把面碗递到江浩文面前。 江浩文现在已经知道是这碗面不对劲,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说实话了。 他瞪着江俏俏,“不吃!刚吃了一大碗吃不下了!” “不吃也得吃!”江俏俏发了狠,让人掰开江浩文的嘴。 她一根一根的把面条往他嘴里塞,最后又用勺子把汤底全都灌进江浩文的肚子里。 直到碗底一滴不剩才算结束。 江浩文前一碗面还没消化,这又被塞了一大碗汤汤水水进去,肚子鼓成了球,胀得他都要吐了。 “俏俏,你快把我从树上放下来。”他肚子被绳子勒着。 胃里的东西不上不下,弄的他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难受的脸都绿了。 “快点好闺女,快把爹放下来,我都要吐了。”江浩文诶哟诶哟的哼唧着。 江俏俏大手一挥:“小申松绑。” 好不容易塞进去的面总不能真的吐出来,那不就没有药效了嘛。 小申刚把绳子解下来,江浩文就瘫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 随后他又把手伸进嘴巴里,想把刚吃下的面掏出来。 一来确实很撑,二来他不想再有问必答了。 “诶诶,你这老东西!”江俏俏忙去阻拦,“你知道我给你煮的面有多贵么。” “你竟还想着浪费粮食?!不能吐,给我咽进去消化了!” 她刚拉在江浩文的手上就被他手上自己的口水给恶心的往后退了几步。 “咦,好臭的口水。”江俏俏喊人打水洗手,“小申你快过来摁住他,别让他抠吐了。” 小申那晚听完江俏俏有关江浩文的事后本就对这位叛国的相国有成见。 被江晚宁留在京都后,又特意交代要听从江俏俏的,就更是唯江俏俏的命令不从。 他马上把江浩文的手捆在一起,同时轻轻在江浩文肚子上打圈按揉。 “相国大人,属下帮您消化消化,这种法子对吃多了很有效,一般不出一刻钟就能缓解胃胀的。” 江浩文欲哭无泪,这么贴心的属下他怎么没有。 江俏俏在旁边边洗手边对小申竖起大拇指:“小申厉害哦,还懂这个。” 小申不好意思笑笑:“当年王妃救我们兄妹几人的时候,我们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逮着王妃给的东西使劲,差点没把自己撑死。” “当时王妃就教了我们这个法子,有效得很嘞。” 说话间江浩文肚子明显软和了许多,脸色也没那么痛苦了。 看来面被消化的差不多了。 江俏俏见时机差不多,接着问话:“我爹啊,我接着问你话,你得如实回答哦。” 江浩文想哭,僵硬着脖子点头:“好,我会说实话。” 他这是不得不说啊! “我问你,江鸿远让你在京都都做哪些事?你是怎么做的?”江俏俏问。 江浩文摇头:“不知道,我没做。” 他收到信的时间早,但看到信的时间晚,都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外边的事都成了的。 他也纳闷,江鸿远又找了谁帮忙的。 “不知道?!”江俏俏明显不相信他的话,难不成这一碗汤面的药效还没起效? 她决定等一等,当然在等的期间也不能闲着。 江俏俏又掏出第三包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接着煮成了粥。 在喂粥之前,江俏俏又问:“江鸿远到底让你做什么了。” 江浩文哭唧唧:“我真的不知道啊,实话大实话!” “不老实!”江俏俏叹气,“看来第二碗的面没起效啊。” “爹,面吃腻了咱们换个口味,吃碗粥吧。”她笑吟吟,“这已经过了个把时辰,刚才的面肯定消化了,有肚子装粥的。” 她不信了,再来一碗粥药效肯定会够,她一定能把话问出来。 “俏俏!我说的是实话!”江浩文大喊。 两个时辰不到,两大碗面一大碗粥,这是要撑死爹的节奏啊!! 人饿着难受,可撑着了更难受!! 江俏俏摇头:“来,爹喝粥。” 相比较之下,她更相信冯沉香的药,毕竟第一碗面是见效了的。 那往后没有问出她想要的答案,就是药效不够。 若谢云阳此时在江俏俏身边,观看了整个问话过程后也得窒息了。 这不是和身为秦烟儿那个花楼妈妈的法子一样么。 只要不是自己想要的,就是没问出实话,非得让对方说出自己心里想要的答案为止。 只是江浩文不如那位花楼妈妈灵通,还想着用父亲的威严震慑下江俏俏,结果就是越来越适得其反。 直到江俏俏把从冯沉香那里拿的五包药全都用完,又给江浩文灌进去三大碗粥。 江浩文躺着都会吐出来后,她才善罢甘休。 “爹啊,你快点说他们让你做了什么。”江俏俏托着腮打哈欠,“我这个从不下厨的人,一天给你做了五顿饭。” “这还不足以表达出我的孝心吗,你就看在我孝敬的份上告诉我呗。” 江浩文噗噗往外呕着酸水,肚子胀的像怀孕了四五个月的女子。 “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我都没做你让我怎么说。” 江俏俏皱着眉:“那今天就先算了,做饭真是累死人了。” “我明天再过来找你。” 她得再从冯沉香那边一下子拿十包药过来才行,不然就把十包药同时给熬了。 把汤水熬的浓一点,那样药效应该会好很多。 夜晚,冯沉香看到她过来拿药唬了一跳。 “五包药一天之内全都嚯嚯完了?还只用在了一个人身上?!”冯沉香惊了。 江俏俏瘪瘪嘴:“对啊,谁让你的药不起效的。” “准确来讲,就只有第一包有效,问出实话了。第二包的时候我那狗爹就说不知道,没做过。” “这一听都不是实话嘛,那我就把剩余几包全给用上了。” “可我狗爹还说不知道,那不就没起效嘛。” 冯沉香摁了摁突突跳的眉心:“俏俏啊,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就是你爹可能真的不知道,真的没有参与呢。” “或许他只是收到了信,但因为考虑到其他或者就是自己懒得动,就没有回应江鸿远,只想坐享其成等着对方来接他走呢。” 这个药冯沉香给无数个女子开过,那些女子基本上都是用来询问身边夫君是否找了外室的。 开药这么多年,向来药到话出,一点儿隐瞒都没有。 从来没有过失效的案例,哪怕连续在一个人身上问好几次话都没有过失效的。 江俏俏听完她说的,眼睛眨了眨:“哦?!是么,这样说来我误会我狗爹了?” “他确实没参与?也没说谎?” “呵呵,那今天还真是不好意思,撑着他了。” “那你再给我几包药,这次我会小心谨慎使用的。” 冯沉香无语凝噎,又拿出五包药出来,叮嘱她: “这种药短期内频繁使用会有一定的上瘾效果,并且会对使用者的脑子有损。” “你白天用了五包,这几包怎么说也要等十天以后再说。” 江俏俏拿了药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多谢沉香姐。” 她带着药兴冲冲地往回走,既然江浩文没说谎,那明天就再问问他知不知道江鸿远又找谁帮忙的。 就在江俏俏奔波在相府与冯沉香之间时,一道身影潜进了江浩文的房间。 “醒醒。”江泰祥推了推床上睡得死沉沉的人。 第1043章 狗爹逃跑了! “醒醒。”江泰祥推了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人。 江浩文刚睡着就被喊醒,情绪濒临着崩溃点,他闭着眼紧抱着被子装死。 身边的推攘之意并未停,江浩文吭吭唧唧喊了起来: “俏俏,好闺女你就饶了爹爹罢。” “今个儿白天折腾了一天你已经很累了,赶紧回去歇息行吗。” “爹肚子这会儿才消胀,真的什么都吃不下了,你明天再给我做东西吃行吗。” 他都已经被折腾出心理阴影了。 “等我明天睡醒,我肯定会好好吃你做的饭!一定不会再让你帮忙喂了。” 被人掰开嘴硬塞进去很难受,还不如自己慢悠悠的吃下去。 “喂!老头子你醒醒。”江泰祥扯着他的耳朵,“我不是江俏俏,我是江泰祥。” “我管你是谁呢,先让我睡个好觉行不行。”江浩文摆着手去挥大身边的人。 下一秒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谁?你是谁?祥儿?” 一片漆黑里江浩文睁大了双眼努力去看面前的人。 当他确定面前是位少年,且轮廓似曾相识时,整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了。 “祥儿?江泰祥?你是祥儿?” 他抱着江泰祥又哭又笑,“你是爹爹的好祥儿对吗,真的是你?” “你还活着?你是过来救爹出去的吗?” “这里是地狱你得把我给救出去啊,你两个姐姐不是人,成天折磨我!” 江浩文现在觉得现在一切都是做梦。 他一直被江晚宁江俏俏打,太害怕了,所以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很久没有出现的儿子身上, 指望着这个儿子救他出苦海,但潜意识里他像是知道此情此景并不会真的出现。 便想着既然不能真的离开,不如趁机抱着这个不知在哪里的儿子哭一哭,缓解缓解心头的压力也是好的。 毕竟再睁开眼,江俏俏就要出现了,他又要开始受难了。 江泰祥这些年一直是与白姨娘通信报平安的,并未与江浩文直接书信沟通。 且因为江浩文与白氏这几年的关系并不怎么好,白氏收到了信后也很少主动与江浩文说。 而江晚宁那边,江浩文更是懒得去询问,懒得与江晚宁打听。 弄的这些年江浩文独自在心里揣测了许久,一直在想江泰祥是不是被摄政王府的人给弄死了。 但又看白氏与江晚宁的关系没有恶化的样子,便稍微放了心。 可到底是一直没有江泰祥的消息,身为父亲他说不担心是假的。 如今在这大半夜里见到,不是梦还是什么呢。 “爹,你冷静些。”江泰祥沉声说,“我是来接你离开京都的。” 江浩文怔愣了一瞬:“祥儿你…” 他伸手去摸面前人的脸,等手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后放声大哭:“真的是人?不是梦?!” 他哭着说,“你是过来接我走的?真的?” 看来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不想让他再受折磨,所以派亲亲儿子过来了。 “是。”江泰祥心里也感怀不已,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他们得赶紧离开才行,不然等天亮谁都走不了! “是鸿远哥让我过来的。”江泰祥道,“爹你别哭了,赶紧起来穿衣服。” 江浩文还在愣:“鸿远派过来接我的人是你?!” “那些他们让我去做但我没有去做的事,是你做的?!” “把莫家搞成那般模样,搅得京都风云大乱的人是你?!” “你什么时候与他们见面接洽的?他们现在在犬戎,在为那边做事,你也是的吗?” 劲爆消息一个接一个,江浩文感觉自己脑子要不够用了。 江泰祥点头道:“是,鸿远哥和晚歌姐派我过来的。” “这些天京都的事也是我做的。” 他用仅剩的一只胳膊去拉江浩文起床:“有什么问题我们路上说,现在要赶紧离开。” 江浩文顺着他的劲儿起身,准备去拉他时发现江泰祥只剩下了一个胳膊。 “祥儿你这……” 江泰祥沉着脸:“没什么,快走。” 江浩文也知道若到了天亮,江俏俏又要过来折腾他,心里害怕得不行。 他随意套了件衣服后,跟着江泰祥身后在相府里东拐西拐。 最后两人在一个废弃的杂物间前停下了。 “爹,这杂物间紧挨着外墙,墙角那边被我挖了一个洞,咱们只要从这里洞里钻出去上了马车就万事大吉了。” 这些天江俏俏很多时候只在府门口守着,看是否有人进出。 府里的人到底还是在乎着江浩文这个老相国老爷,并没有日夜不休的监视。 很多时候只要江浩文不往外院走,就没问题。 所以江泰祥才特意找了个内院杂物间,挖洞当出口。 “好!”江浩文丝毫不嫌弃杂物间里脏乱差,推开门猫着身子就钻了进去。 江泰祥也跟着一道走了进去。 黑夜沉沉,掩盖了一切阴谋。 次日一大早,江俏俏带着十包药晃晃悠悠的来到相国府。 一通忙活后,她拍了拍江浩文紧闭的房门门:“砰砰砰!” “我爹起床了。” “我今个早上给你准备了美味的养生粥。” 江俏俏打定主意了,今天已经要用十包药熬成的一碗粥问出所有情报。 她才不管冯沉香说的什么短期内不能频繁使用的叮嘱呢。 反正她要短期内拿到一个结果,去给大姐姐汇报,其他一切与她无关。 再说了,江浩文都已经不是相国了,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而已。 脑子损伤没什么大要紧的。 大不了,她到时候出钱找人侍候他嘛。 房间里没声音没动静,江俏俏把耳朵贴在门上越听越不对劲儿。 她一脚把门踹开,里面空空荡荡。 “人呢!”江俏俏问四周护院。 护院们面面相觑,接连摇头:“不知道啊,昨天老爷进房间后就没出来。” “我们也不知道人在哪儿啊。” 江俏俏:“没出来,那里面的人是飞了?” “你们是不是包庇,把人给放走了?” 护院们皆否认:“没有!真的没有!” 这位俏俏小姐的审问能力堪忧,他们任何一个都有可能被屈打成招。 “真的没有?”江俏俏开始问话,她几乎把满院子的人都喊了过来。 没有一个人能回答的出她的问题。 每个人的答案都是‘不知道’‘没看见’。 若说江浩文手头有钱,可能买通一两个人,但一下子把院子里的所有人买通,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到底是从哪里逃跑的?! 肯定不会是大门,相国府门口哪怕她回去歇息,都会让小申守着。 若江浩文是从大门出去的,早就被小申抓住了。 “搜!把整个院子翻个底儿朝天!” 很快,小申把江俏俏领到了杂物间前。 “真是狗爹!居然是钻狗窝逃跑的!”江俏俏头都大了。 大姐姐那边的形势本来就紧张。 若江浩文再过去与江鸿远他们会面的话,大姐姐岂不是一对三?! 太难搞了! 早知道她昨天就把江浩文的腿给打断! 此时的江俏俏还没有意识到杂物间的这个‘狗洞’非江浩文一人能挖的通。 与此同时,大凉的西北边,犬戎草原的深处一场有关‘黑巫婆’的仪式正在举行。 第1044章 平息神怒 犬戎草原深处,一场有关‘黑巫婆’的仪式正在举行。 芝楼部落的全体民众们全都跪在一处石头堆砌的山包前,跪拜祷告。 他们口中所念之词是芝楼部落特有的语言,脸上用红色朱砂画着特有的符画。 他们在用最虔诚的祷告祈求草原之神能庇佑他们,能让黑巫婆停下它不断肆虐的步伐。 芝楼部落是草原上的古老部落了,若追究起历史来是要比犬戎要久远的。 这支部落人员最鼎盛时期覆盖了整个草原,但主要王帐一直在草原最深处。 同时芝楼部落有着古老部落人该有的固执与骄傲,他们坚持不与大凉那边的人融合,坚持不使用那边传来的新兴工具。 在这种固步自封的态度下,芝楼的生产力逐渐下降; 与其同时,草原上靠近大凉的地区,一个小部落犬戎开始利用现有的优势发展壮大了。 最近五十年来犬戎仗着靠近大凉,气候与地势更适合居住,牛羊群的发展一度超过了芝楼。 而后便是一个新兴部落的崛起与一个古老部落逐渐衰退的故事。 这种权力与地盘的角逐在历史中并不少见。 故事的最后,曾经遍布整个草原的芝楼被驱赶至草原深处。 这里的气候与地形很不利于人类与牲畜的生存,犬戎懒得耗费人力物力来争夺,便‘大发好心’给了芝楼。 好在芝楼的王帐一直都是在这里的,他们也要比那些犬戎人更加适应这种恶劣气候。 每年在重大节日时,芝楼的民众们都会过来石头山这里来进行祈祷。 他们会把积攒了一年的牛羊肉放在石头山前,然后围着石头山祈求黑巫婆要少出现些,最好不要出现。 毕竟每次黑巫婆出现就会给民众们带来财物的重大损失; 沙尘暴卷起的砂石会把他们住的帐篷划破划烂,甚至有的时候会将他们的帐篷连根拔起,让他们居无定所。 同时还会卷起牛羊,让他们养了好几年的牲畜从空中重重摔下,直接摔死。 除了祈祷不要再有黑巫婆外,芝楼的人们若在遇到什么困难或者心情阴郁之事时也会过来石头山前祈祷。 这石头山就像是大凉境内的庙宇,承载着这个部落人的精神寄托,是如同大凉佛祖那般神圣的所在。 不可轻视,不可摧毁,不可诋毁,也不能用肢体去触碰。 可是最近芝楼的人很紧张,这已经是他们这一季度第五次祈祷了。 “最近这到底是怎么了,黑巫婆怎么频繁而出。” 往年芝楼一年大概会经历两三次沙尘暴,可今年他们已经经历五六次沙尘暴了。 且最近几次,一次比一次凶猛。 最近的一次沙尘暴遮天蔽日,狂风足足肆虐了五六天才从部落民众居住的地方移开。 风暴中心眼虽离开了,但给部落民众们带来的灾难是巨大的。 包含王帐在内,几乎所有的帐篷都被风暴撕扯的东倒西歪,全是漏洞。 最近每一次还没把上一次的漏洞补完,还没把牛羊圈修好,黑巫婆又突然降临。 再这样下去,他们部落怕是彻底会被黑巫婆摧毁。 此时石头山旁边竖了一根木桩,木桩下堆满了柴火,上面悬挂了一个人。 “族长,一定是这个外来人才导致黑巫婆频发的!” 当自然现象没有办法解释时,人们通常会揪出一个异类,当成一切灾祸的源头。 祝言派过来的,在芝楼潜伏了好几年的线人祝风就成了今日被揪出来的异类。 究其原因很简单,祝风是外来人并非芝楼本部落人。 并且祝风连草原人都不算。 他只是一个过来草原上高价收牛羊的商人,在这里遇见了他们芝楼的姑娘,愿意留在这里陪芝楼姑娘生活。 往年部落没有什么灾害时,祝风与他们无异。 甚至因为祝风手里有钱,能帮着部落民众把牛羊运到大凉高价卖出,民众们还会对祝风十分客气友好。 可现在不一样了,黑巫婆肆虐,牛羊还没长大就被摔死或者被风暴卷到其他地方去。 他们手头上没有牛羊可卖,不需要祝风了。 祝风便可以成为人祭,架在火堆上成为先给草原之神的献礼,用来平息黑巫婆的怒火。 祝风已经被架在这里架了五六天,此时正虚弱无力。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跪拜石头山的民众,看着民众里与自己组建了一个家的草原姑娘,大喊道: “你们快别祷告了,求这破石头没用的,你们得赶紧跑!” “赶紧往犬戎那个方向跑!去投奔他们或许你们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可以,就越过犬戎到大凉地界去!那里会比犬戎更安全!” “这是大沙尘暴的前兆,肯定还会有更大的沙尘暴过来的!” “你们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会被沙尘暴全部掩埋在泥沙之下的!” 只是他的话不但没有人听,还激起许多芝楼民众的愤怒。 他们纷纷把脚下的泥沙碎石砸在祝风身上,一双双眼睛满是怒火,像是要把祝风烧死在石头山前。 石头山是他们的神明,不是这个外人口中的‘破石头’! 一定是这个外人私下里侮辱了石头山,草原之神才对他们做出惩罚,让黑巫婆频发的! “詹芝!你别跟着他们一起犯傻!你快走!”祝风朝他的姑娘喊着。 当初他是因为任务才与詹芝接触,向她表示真心的。 但这些年来詹芝与他相处和谐,两人之间多少生出了些感情。 他平时也会向詹芝说一些大凉那边的文化与他所学过的知识。 以祝风的了解,詹芝一定会相信他说的话,相信沙尘暴的。 “詹芝!”有芝楼人跟着喊了名字,“你相信他的话吗。” 大家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人群队列最前端的那个女子。 “你与这个外人通婚是违背了草原之神的!” “我们今日不惩罚你是因为你是我们的族人,你不能因为这个男人背叛你的部落你的族人!” 民众们闻言跟着附和:“对!你不能背叛你的族人!” 詹芝看向祝风的眼中多了些湿润,她哪怕知道会有更大的沙尘暴,她也无法离开这里。 就像她知道祈祷无用,还会与其他人一样在这里跪着祈祷。 她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芝楼部落从来不需要先知,不需要这些不同声音的提醒。 哪怕这些提醒是善意的,是能救他们命的也不行。 “詹芝,为了表示你对部落的忠诚,为了平息草原之神的怒火,你得把这个外人给烧了!” “这个人是由你带到部落,因你留在部落的,你得为此负责!” 有人往詹芝手中塞了一个火把。 第1045章 烧死他 “詹芝,这人是你带到草原来的,你得处理了!” 有人说着往詹芝手里塞了一个火把。 “烧死他,草原之神就能看到我们的诚意,就不会再派黑巫婆出来了!” 众人们跟着开始起哄起来。 “烧死他!烧死他!” 詹芝盯着手中的火把,火红的火苗在她眼眸中不断跳跃。 她抬起头,觉得此时在身边的这些部落同胞是那样的陌生,冷漠,冷血。 “族长。”詹芝把目光投向石头山前站着的一位老者身上。 “祝风跟着咱们部落好多年了,期间不管是秋冬迁徙还是春夏卖牛羊,他都出了不少力。” “甚至因为有了他,咱们芝楼的百姓们手里才有点积蓄。” “咱们不能忘恩负义,不能因为黑巫婆就把他给烧死啊。” 詹芝语无伦次,“如果把他烧死了,往后咱们的牛羊再找谁卖高价去?” “大家还从哪里买大凉的布匹和蔬菜去?!” “对了,祝风他还帮咱们在砂石地里种了蔬菜。” “这些有什么用?!”有人反驳詹芝,“一个黑巫婆过来什么都没了!” “今年已经有了五次黑巫婆,我们的牛羊早就死完,菜地也没了,现在还讲这些有什么用?” “还留着他有什么用?” “只有不再有黑巫婆才行!” 身边每个人听到这些话不是毫不在意就是嗤之以鼻。 “他真的不是什么引来黑巫婆的人…他真的……” 詹芝对上这些眼无力地垂下头,忽然她紧紧握着火把往祝风身边走去。 祝风见她这般气势汹汹的模样,嘴角泛起一个酸涩的笑:“詹芝,你烧吧。” “烧完了就别跟着他们一起拜了,赶紧收拾行囊跑。” “路线嘛就是我之前卖牛羊时带你走过的那条路线,一直往东,等见到那边有繁华热闹的集市人群时再停下来。” “我还有大哥在那里,你可以把我的匕首带在身上,带着它去找我大哥,他会给你一个安生之所。” 他说完闭上眼,等待着脚底的熊熊烈火。 但等了许久被火烧的痛感都没有传来,他睁开眼詹芝正背对着他。 她拿着火把对着芝楼的百姓们喊:“族长我想知道,如果烧死了祝风,还是有黑巫婆要怎么办?” “我们还会选一个人出来活祭草原之神吗。” 詹芝说着,一只手拿着火把另一只手伸到背后,用祝风所说的匕首割他身上的绳子。 族长道:“不会。” 有人回答她:“草原之神平息了怒火后就不会再派黑巫婆出来了。” “我们现在只需要詹芝你为了芝楼舍弃这个外来的男人而已!” “等此事过后,我们会帮你挑选男人送到你帐里的,会让你满意的!” 詹芝执拗道:“如果还有,怎么办?” “你们会烧死我吗,因为我曾与外族人通婚,所以下一个异类就是我对吗,你们接下来就是要烧死我了对吗。” 她的后背紧贴在祝风身上,两人耳边传来轻轻的‘啪嗒’声。 最主要的两根绳子被割开了。 詹芝又把匕首塞进祝风手中,自己往前走了几步用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继续吸引着民众和族长的注意。 她知道以祝风的身手,已经可以逃出生天了。 族长和民众们没有说话,没有人敢擅自回复她。 “我明白了。”詹芝突然凄凉的笑了起来,“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族人的。” “我的父母祖辈全都是芝楼人,从未对芝楼有过任何异心。” “但仅仅因为我与外人通了婚,我也会与他一样被你们推出来烧死祭神。” 她说罢突然把手里的火把丢到了木桩下。 木桩下堆着的柴火上都浇了火油,火把瞬间把所有的柴火点燃。 “快走!” 詹芝喊着把一堆柴火往石头山上扔。 那些人最是心疼这破石头山,这石头着火了会比他们自己家园着火更让他们慌乱。 祝风在火苗窜起的时候已经从木桩上跑了下来,他也跟着把柴火往石头山和面前芝楼民众身上扔。 很快石头山前一片火海。 “一起走!”祝风穿过火苗来到詹芝身边抓住她的手,带她往外跑。 詹芝犹豫了一瞬,她回头看着火海微微摇头:“我不……” “你可以!”祝风道,“你的父母早已去世,这群人还想着烧死你。” “哪怕原本没想烧死你,可现在你放走了我,还点了石头山,他们一定会马上处死你的!” “你应该走,你可以,不要管他们了!” 当初詹芝会与祝风通婚,肯定是因为喜欢祝风才会接受这个外族人的心意。 再加上这些年詹芝每年都会跟着祝风跑大凉,见识长了不少,人也要比其他芝楼人开明。 她咬了咬牙,“你是我男人!我跟你一辈子!” 不管祝风是因为什么与她成婚,这些年了是块石头都焐热了。 不然祝风不会让她逃,这样的男人她得跟着。 祝风吹响口哨,一匹枣红马儿破风而来。 两人翻身上马,消失在夜幕中。 身后火海依旧,再眺望更远处,有一小股龙卷风悄然形成,下一次的沙尘暴马上就要形成。 马儿在草原中奔跑了半夜,等到天边亮起鱼肚白时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我们去哪儿,是去大凉找你说的大哥吗。”詹芝问。 “是。”祝风点头,“但在去找他之前我们得先干个事儿,帮他解决一个麻烦。” 他扭头看着面前皮肤黝黑,脸颊带着两坨枣红的女子,“詹芝,杀羊宰牛你会,那杀人你敢吗。” 詹芝抿唇摇摇头,她问:“所以你真的不是商人?” “不是。”祝风道,“我和我大哥干的是杀人的活计,前些天他说他们准备对大凉开战了,问我我草原上的情况。” “我给他说最近老是沙尘暴,让他开战时注意些。” “而现在我们刚好在犬戎后方,可以潜进犬戎地盘里先帮我大哥把他们料理了。” 他用手比划着解释,“大概就是前后包抄,胜算会更大。” “我听懂了。”詹芝道,“可是这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们只有两个人,哦,不。” “只有你一个人。” 第1046章 她是院长 “可我们只有你一个人。”詹芝道,“我不会杀人,帮不了你什么忙。” “犬戎人那么多,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成功。” “能让你趁着他们不注意,杀那么上十人已经不错了。” 她说着坚定的摇摇头:“我们不去自找这个麻烦了。” “若你真的想帮你大哥忙,可以先与他汇合,召集好人手后一起进攻。” 刚从死里逃生,现在她想先好好活着。 祝风笑笑:“你还没看到我的身手呢,怎么就这般肯定我不行了?!” “风,现在不是逞强显摆的时候。”詹芝拉起他的手,“你一直在欺骗我。” “不管是与我成婚还是今夜之前的所有时候,你都在骗我。” “既然骗了我,你就得有所内疚有所亏欠,就得听我的。” 祝风:“这是什么话。” “你们大凉戏本子上的。”詹芝执拗道,“我跟你一起卖牛羊的时候经过酒楼茶馆时听到过。” “按照那上面所说,你现在该对我赎罪,对我抱歉,弥补于我。” “那我今日就命令你不许单独去偷袭犬戎,你得先与你大哥汇合才行。” “不然我就……”詹芝咬了咬唇,“我就再回芝楼去。” 她不会说那些撒娇温柔话,也没有什么深明大义。 只是觉得现在他们两人是一体的,不管祝风之前是做什么的,现在得先活下去才行。 她更不知道这样要挟祝风能不能行。 但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从戏本子里听到的这些话拿来试试。 祝风笑出声,“我刚把你从芝楼带出来,怎么可能再让你回去。” “只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一人确实不能单枪匹马的贸然进去犬戎里。” “否则还会给我大哥添麻烦。” 詹芝稍稍放心了些,“跑了一夜先歇会儿罢。” 草原很大,有许多地方是无人区,他们单是走出芝楼与犬戎之间的无人区都得三五天。 好在这些地方属于三不管,他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只需找到吃食不让自己饿死就行。 祝风他们白天歇息,晚上赶路。 如此走了三四天,犬戎人的帐篷出现在眼前时,他们又遇到了一场沙尘暴。 两人应对这种小型沙尘暴已经很熟练了,远远的看到风暴要过来就提前挖好了坑,被风堆起了小山坡,像鸵鸟一样躲了进去。 “看来你说的是真的。”詹芝说,“真的有大灾难要来了。” 沙尘暴行进的路线刚好是从芝楼到犬戎。 过了风暴眼的他们能看到漫天扬起的风沙把犬戎的好几个帐篷全部掩埋。 还能看到几十头牛羊被风卷起带走。 哪怕经历过多次,以这样旁观者的眼光看着,詹芝还会觉得后怕与震撼。 “走吧。”祝风道。 从前风暴很少会到达犬戎地界的,现在都已经蔓延至此,看来大凉边境要危险了。 他们埋头往前走着,心情因为亲眼目睹的这场风暴低沉了不少。 又走了大半日,祝风瞧见不远处似乎有一抹熟悉的颜色。 他让詹芝原地等着,自己骑马跑了过去。 很快他又折而复返。 “芝楼没了。”祝风把刚才在地上捡到的旗帜扔到詹芝面前。 刚才那抹颜色就是芝楼的图腾旗帜。 除了旗帜外,祝风还在那附近看到了芝楼王帐帐篷的碎片,以及几个眼熟的芝楼民众。 那些人皆头破血流,衣衫褴褛,没了气息。 可能是被风暴卷在空中摔死的,也有可能是在被卷起时,被一起卷起的石头砸死的。 总之,王帐与旗帜都已经这样的下场,其他人怕是凶多吉少的。 詹芝把旗帜捡了起来,系在自己胳膊上。 “怎么就宁愿相信破石头也不相信人呢。”她叹气。 祝风拉着她上马继续往前走,“都是个人的选择,谁也怨不得谁。” “不过好在他们要烧死我,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若晚两天我们怕是会和他们一样,已经死了。” 逝者总是会引起人的感怀,他们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在秋风镇关隘的谢辰谨也注意到了这一场席卷了小半个犬戎的沙尘暴。 他最近已经从秋风镇很多老人身上了解到,如此规模的沙尘暴他们也没经历过。 他觉得时间快到了。 因为这场沙尘暴后,犬戎那边的动静突然放慢了许多。 看来应该是被沙尘暴影响了军队集结进程。 谢辰谨注意着战事时,江晚宁已经开始在秋风镇附近州郡里贴告示,征集大夫医者了。 大规模自然灾害是躲不过去的,所能做的只有减少伤亡,以及做好灾后难民救助。 谢辰谨也知道此时大夫的重要性,他以摄政王的名义发布了公文。 凡是主动过来军营帮忙的大夫,每人都有赏银,正职大夫与药童都有。 待应征结束后发放。 若期间有大夫因劳累或者救治病人而丧生,他们的家人会得到赏银翻倍的补偿。 同时高价征收附近的药材,无论什么药材都收。 如此公文下发后,东海府秋叶府附近数百名大夫关了医馆过来应征。 毕竟摄政王给的赏银够他们医馆半年的盈利。 且为朝廷办事,回去后算是光荣履历。 是为自己树立医德形象的上好时机。 江晚宁十分感动,能在战事如此紧张的时刻还顾及到她的话,把她对于沙尘暴的推测放在心上,并且真正的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相信。 她都快要感动哭了。 谢辰谨笑笑:“现在可不是感动的时候,你还有大任务要做呢。” “如今已经应征入军营了四百多大夫,这些人并非士兵,不能用普通训将士的法子管理约束。” “你得做好他们的管理工作,以免等到使唤的时候,他们各个有各自的注意,各自的治疗方式,不配合。” “我可看到里面有好几个老头子呢,以我对老大夫们的了解,各个都固执得很,难以说服。” “你有的操心了。” 江晚宁闻言也头疼,现在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医院的院长,得先把每个人的职责给划分清楚才行。 不然乱掉的医疗队伍,更拖后腿。 第1047章 院长 江晚宁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家医院的院长,得先安排好每个员工的职能与位置,才能让所有人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并且这些人此时过来可能是因为赏金或者其他,还对应征入军营和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是渺小且无助的,特别是以现有的条件下,就连她自己都不能保证能够活下来。 她得事先给大家说好了,才能保证在危险来临时所有人不会临阵退缩。 这天晚上江晚宁把几百个大夫的名单与他们此前主要处理的医务类别大概分类整理了一下。 四百三十多名大夫,其中将近一百位是药房学童,即没有实际的问诊经验,还处于抓药摸索熟悉各药方的阶段。 一百多个是专门治疗跌打损伤疼痛科,靠卖膏药贴挣钱生存的; 还有一百多是专门正骨的大夫,对骨折接骨,关节脱臼等很有一套,其熟练手法是江晚宁这个用惯了现代医疗仪器的医生望尘莫及的。 剩余的六七十名是全科大夫,从望闻问切到拿药煎药,整个过程都非常纯熟。 当然这些人中,如同谢辰谨所说,年纪大的人偏多,这些老中医行了一辈子医,有着自己固有的认知,怕是对她拿出来的东西会有一堆疑问和一定的疑问。 江晚宁想了想,趁着大家在晚间歇息时来到了大夫们歇息的军帐。 军帐里所有医者在江晚宁进入帐篷时,把目光投了过去。 这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期盼,有探究,有崇拜。 江晚宁原本严肃的神情在这些目光下没崩住,她笑了笑,缓解紧张气氛: “你们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我长得很奇怪。” 离她最近的一个十岁出头的小药童打着胆说,“王妃像个仙女儿,一点都不奇怪。” 他这样一说其他与他年龄相仿的药童都跟着笑着附和:“王妃不奇怪,像仙女儿。” 他们这些人是从方圆近百里的乡镇村子里听到应征消息后赶过来的。 哪里见过来自京都的人,还是来自京都的王妃。 单是这种皇室光环,都会让他们觉得江晚宁特别貌美富贵。 “那你们以为错了,我可是会吃饭打嗝出虚恭的哦,可不是什么仙女儿。” 江晚宁这般说着,几个年纪小的都笑起来,其他人跟着一道笑出声。 帐内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双方之间的隔阂也随之消散。 有些年纪偏大的大夫明显放下了一脸的戒备。 “王妃,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有位胡须花白的长者问。 江晚宁朝他看去,脸上挂着浅笑:“轩辕神医,我是过来看一下大家,顺便告诉大家我们此次所面临的境遇以及各位相应职责的。” 轩辕裘轻捻着胡须:“王妃知道老夫?” “当然。”江晚宁挑眉轻笑,“轩辕族乃东海一带的神医家族,从轩辕神医往上十数背皆是名扬千里的神医圣手。” “祖上有正骨正畸的秘方,整个家族从医者皆医德上佳,在百姓口中的风评极佳,我早在京都时就听过轩辕神医的名声。” 这样的神医有自傲的资本,也是同行里的风向碑。 这次过来的大夫中有不少人是看到轩辕裘过来,才跟着过来的。 江晚宁对着轩辕裘的态度和善有礼,轩辕裘甚是欣慰满意地点点头:“老夫同样也听说过摄政王妃的鼎鼎大名。” “听说王妃自有一套神奇治疗方式与神奇的针剂,老夫早就好奇不已,此次过来一是想来帮忙,为国尽一份力。” “二来是想趁机拜访王妃,见识一下王妃的神奇针剂——当然,若王妃不便与人观看,老夫也能理解。” 江晚宁道:“没什么不好与人观看的。” “此次我们所面临的的困难巨大,我给大家安排相应职位时也会教给大家一些我的一些方便快捷的救助法子。” “轩辕神医所说的那个神奇针剂也在其中,届时我会事无巨细的教会大家使用的。” “那时如果你们觉得有必要,或者想用那个神奇针剂可以到我这里来领。” “若你们觉得自己平时使用的法子更顺手,也可以用自己的法子。” 轩辕裘和众人都惊了,几百号大夫相互看了好几眼,而后开始交头接耳。 “王妃说她会把自己的神奇针剂分享给大家,这是不是哄我们玩儿啊。” “王妃是不是想把我们留在这里,特意画下的大饼啊。” “我也觉得像,毕竟现在许多从医世家都有自己的秘方和特长,每一家的祖传秘方都是在祖宗面前保证过,绝不外传的。摄政王妃手里的神奇针剂也是祖传的罢,她的祖宗们能同意?!” “对对,就连医德家风那样好的轩辕神医接骨手法都不外传,王妃这针剂能当真给我们用?!” 江晚宁听到他们的讨论,稍微等了一会儿,等到众人把心里所思所想都说出来后,她才正色道: “大家可以相信我,在神奇针剂上面我会毫无保留的把它的药效与使用方法教给大家。” 她挥手,杏儿带着碧叶碧枝,每个人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 “现在我就给大家每人发四种常用的神奇针剂,你们可以拿在手里看看,等会儿我安排好大家的职位后,专程给大家讲解针剂,如何?” 杏儿她们开始给每个人发放小支的注射器,每个人拿到注射器后都被它的形状和里面所装的液体吸引,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观看研究。 “诶诶,王妃真的把针剂给我们了诶。” “天哪,竟然有人把祖传的法子公之于众,她就不怕别人抢了她的生意吗。”有大夫很不解。 他旁边的人提醒他,“王妃不开医馆,她每次都是无偿救人的,你没听说过吗。” “再说了人家专门为皇亲国戚治病,还差那点医馆挣的钱?!” 江晚宁等他们手中都有东西后,说:“医术无边界,只要是大家能够用的到的,对病人有利的,我都可以分享给大家。” 第1048章 亲自教授 江晚宁接着说:“毕竟我们行医是为了缓解患者痛苦嘛。” “再加上此次大家面临的困境一致,若只有我一个人会用这些针剂,一旦伤员过多,那我岂不是分身乏术,根本忙不过来。” “或者直接忙到连轴转,那会累死人的。” “生产队的驴都不会这么累。” 听她这般说,大家又笑了起来。 同时大家开始赞赏起江晚宁乐于分享的行为来。 一片夸赞声中轩辕裘的神色晦暗不明。 江晚宁见所有人的手中都拿到针剂后,清了清嗓子:“大家请先静一静。” “首先我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这么多的同行。” “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将会遇到一场估计史无前例的自然灾害。” “在自然灾害面前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我们躲不开灾害,但我们身为医者能救助在灾害中受伤的百姓。” “这是我们身为医者的责任,是我们该有的担当。” “因为我们大家虽都是东海府附近的,但大多数人之间都是陌生的,相互之间需要了解与磨合。” “时间紧迫,为了我们每个人的职能能发挥到最大,相互之间配合的更加默契,我根据大家各自擅长的领域做了分类。” “下面请大家根据我念的名字重新排序就坐可好?” 大伙还有些怔愣,服从性的站了起来,按照江晚宁所念的名字开始重新就坐。 等坐下来后,这些人才发现,江晚宁把药童与学童放在了一起; 疼痛专长的人搁在一组,正骨专长的在一组,还有些什么都治的大夫们放在一组。 轩辕裘坐在位置上看着打散后重新落座的众人捻着胡须,不断轻轻点头。 这位王妃看起来年纪不大,考虑的倒挺周到。 “这一组的药童与医馆学童大都有一些药理知识,但并未单独出诊过,便是我们的医疗先行队。” “当有患者伤员时,先行队率先去收纳患者,对患者进行初步检查。” “若是一般的皮外伤或者一些小惊吓等简单的病情,先行队可以处理的就先处理。” “同时先行队可以通过已有的医疗知识对患者进行初步问诊,确定患者的情况。” “若患者情况严重,有疼痛扭伤或者骨折等更加深一点的伤势时,我们先行队就可以把患者转移到伤痛组,正骨组或者后续的全科组。” “大概是这样的流程,我解释的清楚吗。” 江晚宁一边说着一边站在每个组别前面比划演示。 一个流程下来,基本上所有的大夫都听明白了。 她这样安排除了是因为药童和学童不太会医外,还因为这些药童们大都很年轻。 体力精力都处于很旺盛的时期,能够一下子应对许多伤患。 可能大部分伤患在他们这里就被分流出去了。 等转到后续专科大夫那里时就会少很多,同时也会节省许多问诊的时间。 “这种方式真是新奇。”有位专门治疼痛的大夫说,“平时过来我们医馆的人,有的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疼。” “就指着胳膊说疼,诊断后才发现时扭伤或者脱臼了,结果又把病人给请出去,弄得我们医馆的人也很尴尬。” “王妃这种分流的法子挺实用的,能省下不少时间。” 江晚宁笑笑,这些都是现代的医院分科制度,是经过全世界各国上百年的实战检验的,肯定是很合理的。 “基本流程大家明白了,那接下来我就给你们说说手里的针剂。” 江晚宁拿出一支针剂,开始讲解。 在场所有人同时眼睛一亮,精神更加抖擞了起来。 这其中有些人是抱着好奇探究的心态,有些人是好学,想要拓展自己的医学知识;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想着如果能把这神奇针剂给学到手,等此次救灾结束后他就能从此神奇的法子挣大钱了! 总之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江晚宁手中小小的针剂上,耳朵都竖了起来,生怕错过一个字。 “方才发给了大家四支针剂,其中蓝色针头的是专门用来止疼的。” “它的功效类似于麻沸散,但要比麻沸散的效果要好,持续时间要长。” “若患者伤势很重,需要缝合或者外伤特别大需要清理创伤时,可以用。” “使用方法是,摘掉针头上的小软管扎在血管上,往下按下,将里面的液体打入患者体内就行了。” “基本上一刻钟左右会见效。” 她详细的解说着,边说边走到每个大夫身边教他们寻找血管扎针的手势与方法。 接着她又将其他三个可以用来,退烧,消炎及治疗病毒的针剂用途和方法一一解说。 “大家都已经会使用了吗。”她走到帐篷最前面询问。 “会了!”大伙齐声高喊。 这种在短时间内见识到神奇针剂的体验太让人亢奋了,他们中间有许多人现在都想找两个病人过来试试手。 江晚宁招手,让人抬了几个箱子进来。 她伸手打开,每个箱子里都装着针剂,满满当当。 “下面我开始给大家发针剂,还是方才的四种效果的针剂,大家收到后保管好,最好随身携带。” 有人看着几箱针剂瞠目结舌:“王妃,你是说这些全部都发给我们?!” “是。”江晚宁道。 第1049章 羞愧难当 江晚宁说,“是,全部发给你们。” 若等到灾难过后临时发,她肯定会忙不过来。 并且届时局面一定会异常混乱,谁领了什么针剂根本没有时间登记,还不如趁着事情还未发生前把针剂给发出去。 这样不管沙尘暴什么时候过来,他们都可以不慌不乱的应对。 四箱针剂发完,有人在人群里喊:“王妃,您这样提前发给我们,就不怕我们当中有谁带着这些针跑了吗。” “毕竟这些东西这么神,肯定很值钱,拿到自己医馆里就是镇馆之宝啊。” 江晚宁道:“我不管你们之前都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们之前的医馆开的有多大,多挣钱。” “现在你们进了军营,签了应征诏令,那我们在这次灾难到来前就是战友。” “我们都是抱有同一个目的才会过来的,我得对你们信任坦诚,我们之间才能更好的配合。” “当然了,若真的有人带着今日发的针剂偷偷走了,那就只能说我江晚宁识人不明,信任错了人。” “也说明某些人可能并不适合成为大夫,毕竟在万千百姓可能会受伤的情况下,他还选择利己,那就太没医德了。” 江晚宁这话说得语气很重,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帐内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后大家积极响应了起来。 “王妃这般信任我们,几乎将自己的祖传倾囊相授,我们若辜负了王妃就太不识好歹了!” “对啊,做人不能太过利己,不能没有良心,既然我们都签了应征诏令,就肯定会留下来的!” 环境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在积极向上的环境下,所有人都会把自己人性里光彩高尚的那一面亮出来。 同样,若是在灾难后无序的环境里,那便会激发很多人的人性黑暗面。 现在这个帐内的所有人都是光辉伟大,有医德的形象,哪怕有人之前应征时怀有私心。 那点私心也会在这种环境下被自动摒除掉。 轩辕裘看着自己眼前的神奇针剂羞愧难当。 抛开身份地位年龄来讲,他一个老头子还没一个小姑娘的觉悟高。 这些年了,他都按照祖宗的规定,把正骨正畸的秘方深藏于心,只让自己的族内后人知道。 包括那些正骨的手法,他也是只教给自己的族人后代。 但这几年族人们子嗣繁衍的越来越少,并且有医术天赋愿意从医的族人更是屈指可数。 轩辕裘曾教会了三四个族人后辈正骨的手法,但每个人应用在实际病患身上时都不尽他意。 甚至有两位后生还觉得给人看病接骨是要看人脸色谋生,不愿意做这种活计,在医馆里待了没两年就走了,另谋生存去了。 当然轩辕裘不是没有萌发过另找徒弟的想法,可每次有这个念头时,他都会去祖宗祠堂前自我反省,觉得违背了祖宗的规定。 最近几年他年纪大了,有些时候很力不从心,一天能接待两三个病患都属于超出自己的体力范围。 等他当歇后,很多时候医馆里是没有后辈愿意当值的。 此时若还有病患过来的话,就只能让对方再等几天或者另找他人。 如此病患们就被苦痛折磨着,伤势也迟迟未愈。 还有些伤患因未能及时正骨,断裂的骨头在日常行动中发生了错位,更难医治或者根本没法再医治,只能变成了残疾。 轩辕裘此时想起来,只觉得有些事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太过自私自利,没有摄政王妃这样的大爱。 也没有她口中说的那样高尚的医德。 一瞬间,这位神医后人很是挫败,直到身边所有人都收拾了东西离开后,轩辕裘还垂头丧气的坐在位置上反省自我。 “轩辕先生,您是不舒服吗。”江晚宁看他还在位置上坐着,主动上前询问。 轩辕裘抬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摄政王妃,都说你医术高明,能治疗许多疑难杂症,那正骨正畸你会吗。” 江晚宁如实摇头:“不会。” “确切来讲,我不会先生那样高明的不伤身子的手法。” 她解释道,“如果我遇到骨折或者需要接骨的人,通常会先用刀子把人的身体划开,找到骨折的骨头,再用一些东西当成支架给骨头固定住。” “如此方法很笨拙,也很伤身体,毕竟划开身体本身就是对患者的二次伤害。” “患者因此也需要更久的时间来休养,更有些患者如果对支架不适应的话,我还要把他的伤口划开第二次,取出支架。” “所以我在知道先生特长时,就对先生很崇拜,同时对先生能有如此高超的,可以通过手触摸皮肤就能接骨正骨的法子很羡慕。” “这一定轩辕先生的先祖是经过成千上万次的经验和潜心摸索,才能把这套手法摸索的这样成熟。” “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呐。” 江晚宁说的非常诚心,这些是她的心底话。 有些老中医的手法西医就是比不上,她得承认差距。 轩辕裘听她说完,又问:“那你愿不愿意学这正骨手法,我可以教你。” “什么?”江晚宁惊了,又惊又喜。 第1050章 攀高枝 江晚宁又惊又喜:“轩辕神医您是说您愿意教我正骨?!” 她不敢相信,“是轩辕家族的正骨手法?!” 要知道轩辕一族的正骨手法乃世代祖传,且只传男不传女,上百年来只传族内男子。 江晚宁一外姓女子竟能得到轩辕裘的青眼,能让他违背祖宗的决定,这是何等的荣耀! 轩辕裘点头:“是,我要将正骨手法教授与摄政王妃您。” 他说完顿了顿:“至于摄政王妃您要不要再教授给其他人,就看王妃您自己了。” 若直接把祖传的正骨手法随意教授给其他人,轩辕裘还是会难受不舍。 但他也从心底认可江晚宁所秉承的理念与态度,就是医术无国界,同时也不该有私心。 摄政王妃能把最最要紧神秘独一份的神奇针剂分享给大家,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并且平心而论,这些年有许多正骨大夫刻意研究过轩辕一族的正骨术。 有些医术天赋的大夫已经将轩辕族的正骨术自学了个七八成。 这正骨术早已不是什么神秘的医术了,而他却还是藏着掖着,着实小家子气,没有摄政王妃这般大格局。 并且这种作法无意间也限制了轩辕族正骨术的发展,这些年他已然找不到接班人了。 如今若能通过摄政王妃将轩辕族的正骨术再度发扬光大,那也是给祖宗造福,不算是辜负了祖宗的心血。 当然他也可以通过这种法子考察一下摄政王妃的医术。 人人都传摄政王妃除了神奇针剂外,医术也是一等一,他是有所怀疑的。 毕竟这样小的丫头片子,搁一般医馆也就提药箱药童的地位,比那抓药的高不了多少。 江晚宁只顾着高兴自己能学到正骨术,并没有察觉轩辕裘内心所想。 她感谢了许久,不仅把轩辕裘亲自送回了他所在的营帐还特意给他安排了年轻小厮侍候。 毕竟这往后也算是师父了,得好好孝敬着,省得他这么大年纪别还没来得及教她,就累出毛病就不好了。 一些与他们一起开会拿了神奇针剂还未休息的大夫看到江晚宁语轩辕裘这般皆好奇起来。 有好事者打听到原来是轩辕裘要把轩辕族的正骨术教授给江晚宁,当即酸得不行。 “我道轩辕裘这老头是神医,向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清冷姿态,不与外人透露一星半点有关正骨术的消息。” “没想到竟然是没碰到这些权贵!” “不然摄政王妃一个小姑娘,凭借着几个神奇针剂就能让那老头违背祖宗了?还不是瞧着人家权势!” 虽说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可都不敢直言,有人开始第一句议论后,跟着议论的人就多了起来。 等到次日一早,江晚宁听到这种言论时,它已经在整个军营里传的沸沸扬扬了。 不仅大夫专门住的营帐里在传,那些士兵们有的人看轩辕裘的眼神也怪异了起来,不少人都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当然,他们是不敢对江晚宁这般的,只恨自己家族没有什么祖传的秘方秘术,没法攀上摄政王府的高枝。 第1051章 一生清高没污点 江晚宁听得直摇头:“难怪这些有祖传秘方的圣手们不愿把自己祖辈研究的成果教授于人。” 一来众人都知晓后,医馆没了特有招牌利润会下降;二来最怕这种肆意揣度人心的恶评。 轩辕裘一辈子的清名就在这些人带着嫉妒的揣测中荡然无存,别说他受不了了江晚宁这个旁观者都会觉得委屈。 “王妃,轩辕神医过来了。” 她正想着,杏儿进来禀告。 “快请进来。”江晚宁整了整衣服恭敬起身去迎接。 不管外界怎么样说,轩辕裘现在就是她的师父。 “轩辕……” “摄政王妃。”轩辕裘率先与她行了大礼。 江晚宁心道不妙。 下一秒她便听到轩辕裘说:“摄政王妃,老夫能力有限,自认医术并不精湛,没有资格成为王妃的师父。” “昨日是老夫我唐突草率了。” 江晚宁想哭,为自己没法学到新的医术而哭,为轩辕神医被那些非议改变了心态而哭。 好好的一个能把正骨术发扬光大造福于百姓的机会就要这样错失了?! “轩辕神医,我知道昨日开始营子里就有些不怎么好的传闻,但那些话是有心之人的肆意揣测,是对您的恶意诋毁……” 江晚宁刚说没两句,轩辕裘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竟两眼泛红,像是要流眼泪了。 江晚宁:“……” 她说想哭都还没哭呢,怎么他倒先哭出来了。 “老夫自认这辈子都恪守医德,从未做过伤天害理坑骗病患之事,对待病患皆一视同仁。” “只要是付了相应诊金,从不管什么达官贵人或者普通百姓都是同样的法子同样的手法,甚至连就诊顺序都不会因为对方身份而改变。” “哪怕昨日想要教授王妃您正骨术,也是老夫自觉医术得发扬光大,不能把轩辕一族的正骨术在我这里断了!” “老夫绝无任何攀附之心!” 像这种清高了一辈子的人,是由不得人半点诋毁的。 轩辕裘现在就是一腔羞愤,甚至想悬梁自尽以证清白。 “轩辕先生,我相信你并无任何攀附之心……” 轩辕裘抬手阻止了她:“王妃无需说些安慰我的话。” 江晚宁语凝,她想安慰都不知从何说起。 在谣言没有攻击到自己身上之前,说什么感同身受都是放屁,任何安慰都显得很苍白无力。 可她总不能为了证明轩辕裘没有攀附摄政王府,自请与谢辰谨和离,与摄政王府断绝关系吧。 “今生老夫怕是与王妃没有师徒缘分了,若有来生老夫定会自小将您这样有天赋的孩子收在身边,悉心培养。” 轩辕裘说着朝江晚宁跪拜了下来,行了叩礼,大有一去不复返之势。 “轩辕先生请留步!” 一个带着魄力的男声从外边传来。 江晚宁抬头,谢辰谨掀起帐帘走了进来。 轩辕裘见状又准备与他行礼,可似乎觉得这个行礼若落在外人眼中都会有‘攀附巴结’之意。 如此纠结的结果就是他的礼行了一半,起也不是,继续也不是。 “轩辕先生,如此看重外人的看法可不太好。”谢辰谨神色平淡的虚扶一把,走到了主位上。 轩辕裘神色讪讪,尴尬地站到旁边。 第1052章 遵守军法 “轩辕先生如此看重别人的看法可不好。”谢辰谨道,“很容易本末倒置,丢失自己本心的。” 轩辕裘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苍老的手紧握着,能看出他是愤愤不平的,可碍于谢辰谨的身份并没有直说。 江晚宁扫到这一幕给谢辰谨试了试眼色,后者无视继续道:“本王说错了?” “听说轩辕先生原本是要收王妃为徒,教授轩辕正骨术的对么,甚至还有想让王妃将正骨术传播发扬的想法?!” “然而在听到别人对你的误解后,你就不干脆不解释,也不再教王妃正骨术了?” “忽略自己的本意以外人的看法为主,这就是轩辕先生的从医之道?” “若轩辕先生是想让轩辕正骨术由此没落,大可听那些外人的话一走了之,甚至连接下来的沙尘暴病患救治都不用参与了。” 轩辕裘脸色通红,额上青筋毕露:“老夫并没有说不参与灾后救治,也没有想让轩辕正骨术没落!” “我只是……” 江晚宁轻声说:“可是先生今日所想做的一切其结果就是会导致这两个结果啊。” 谢辰谨道:“本王年纪没有先生大,但明白一个道理,自己想做的事不管外人说什么都要坚持去做。” “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怎样说是人家的事,若因为外人非议而影响了自己该走了路就不好了。” 他顿了顿:“先生会因为别人说你给病人开药方开错了而更改药方么。” 轩辕摇摇头:“不会。老夫自认在医术上还算可以,若有人提出质疑会潜心检查一遍,但并不会轻易更改药方。” 江晚宁说:“那如今咱们面临的事就是相同的嘛,人家随意置喙你的决定,只要你能坚持住,不轻易更改决定,不就行了么。” “我是真心想学正骨术的,轩辕族的法子能极大减少病人的痛苦,缩短康复时间,是能够列为非物质遗产的,怎能轻易埋没。” 她瞥着轩辕裘的神情,“既然先生很在乎旁人的看法,那也该多在乎我的想法,我就说先生得把正骨术发扬光大!” 江晚宁说着的难得有了犟脾气,她招手喊来了思明和十七:“你俩把轩辕神医给架到单独的营帐里去,然后找重兵围住。” “还有给我传话出去,现在不是轩辕先生想要攀附摄政王府。” “是我,摄政王妃利用强权,强行留下轩辕先生,还要用他的性命相逼,让他交出正骨术方法的!” 轩辕裘被人架着,脚没着地就被拖了下去。 营帐外一堆卯着心思看热闹的人顿时又开始议论起来。 江晚宁头疼,若是军营里的人大可直接上军法,严令议论。 可这些都是普通人,总不能封住人家嘴不让人议论。 谢辰谨眯着眼:“这有何不可。” “进了本王的军营就得一视同仁遵守军法规矩!” 江晚宁哑然:“你想干嘛。” 谢辰谨招手:“传令下去,若以后再听到军营里有任何人肆意议论他人,本王必定军法侍候!” “记住提醒他们,当初进来时都是签过征召令的!” 江晚宁:“……” 怎么有一种上了贼船没法再下去的感觉。 不过这一招是确实有用,午时不到外边的议论声和各种好奇的眼睛就少了许多。 “看来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用强势手段雷霆出击。” 第1053章 要收留他们吗 江晚宁感叹,“看来许多时候还是需要雷霆手段的。” 谢辰谨道:“大灾当前必须铁腕相对,此时不比和平时期有时间与这些人废口舌规劝,凡事直接以命令来更简单便捷见效快。” “你此次身上肩负着重任,潜心管理好这些大夫们,专注医术就好,其他的一切我会帮你摆平。” “如今我就是你牢稳的后勤部队了。” 他这番话说的江晚宁只发笑:“你乃摄政王,我可不敢随意动用。” 话虽是这样说着,但有了这个小插曲后江晚宁被压着的情绪确实释放了些,整个人的心态也由之前的压抑紧张变得松快。 或许搁往常她也能轻松处理,但现今她太紧张了,好似一根绷紧的弦。 轩辕裘那边因着江晚宁把所有的虚名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反而生出些愧疚之意来。 “难为老夫年过耳顺,竟还不如一小丫头有担当!” 这般想过后,轩辕裘痛定思痛,给江晚宁做了简单报备后,直接在自己的军帐门前搭起了一个小桌子,挂起一条旗帜。 上面直白写着‘轩辕正骨术免费绶学’。 也就是说军营里的所有人,不管是军医还是征召而来的普通大夫; 不管是医馆学徒还是士兵厨娘,只要是对正骨术有兴趣的,愿意沉下心来学习的轩辕裘都来者不拒。 起初那些大夫们是不太相信的。 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他们见轩辕裘动了真格,全都钻到他营帐前去听课。 轩辕裘见过来询问的人多了,直接命人在营帐门前的的空地里摆上了小板凳,统一时间做讲授。 且不但是轩辕正骨术,只要是有人有医术方面的问题,他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势必要将此生所学全部散播。 一时之间军营里的学术氛围甚浓,轩辕裘也从才开始的有些放不开,到后来会提前认真备课,享受将医术倾囊相授。 教授者与学习者之间氛围相当融洽,让杏儿都看不明白了。 江晚宁道:“这就好比一个快要退休的老头子找到了发光发热的第二事业。” 轻松的日子还没正式开始,这天边境线上涌过来数以千计的犬戎百姓。 这些百姓们到达边境后不摇旗呐喊,不争锋相对,而是齐齐跪在地上朝秋风镇这边作揖。 当有大凉士兵去边境附近巡逻时,他们更是冲着士兵们不断叩头,像是有要事相求。 此事自然也惊动了谢辰谨。 他派人查探消息,很快身边人便带着结果回来了。 “回禀摄政王,属下们详细的查探过,这次围在关隘外的全都是普通百姓,绝没有犬戎贵族。” “据他们所说,他们是不窟前两年才收服的部落,首领被不窟所杀后,他们这行人群龙无首便归顺了不窟。” “但原本的犬戎百姓们对他们很排斥,这些年他们一直都游走在草原边界游牧生活。” “有什么难处犬戎和不窟也不管。” “近两日他们是发现草原深处有些地方有不知名的尸体,辨认过后发现是由黑巫婆导致。” “且他们认为这是上天对他们的警示,这些人在求助不窟王帐无人理会后便想通过关隘来大凉境内寻求一处庇佑之所。” “所以……摄政王,咱们要收留他们吗。” 第1054章 脱缰 要收留这些难民吗。 这个问题不仅是在问谢辰谨,也是在问整个军营,整个大凉百姓。 从情感上来讲,犬戎多年来一直不断侵犯大凉边境,导致秋风镇及附近州郡百姓苦不堪言。 从两国关系来讲,前不久不窟命人占了秋风镇附近的村子,大凉人对犬戎人更是敌视,是肯定不会同意放人进来的。 再加上,若这些难民了只要会混进来了一个探子,那更可能会将整个秋风镇及附近州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目前沙尘暴降至,大家要应对犬戎不时的进攻和即将到来的灾后救治,任务量已经很大了,根本没有人力物力精力再去管这些难民。 谢辰谨一道命令发布后,关隘不仅没有放行,反而多加了几层兵力。 难民们守在城门前,面露绝望。 江晚宁站在城楼上看了半天,长叹了口气。 她不是圣母,虽说这些人与她无冤无仇,但她也没有私自放行救人的道理。 若城门真的被沙尘暴吹开,他们进了受伤需要救治是一回事;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怎样他们都是不能进来的。 “王妃,您既然知道没法放他们进来,还过来看他们作甚?不是徒增烦恼吗。” 杏儿搀扶着她走下城楼说。 江晚宁道:“见危思齐罢了。” “只是在想,若现在我们是难民求助这对面,他们会不会放行。” 杏儿立刻回答:“肯定不会!” “犬戎人生性蛮横凶狠,毫无人性,不窟更是冷血,他们巴不得我们这边的人全死了,过来占我们的地盘呢。” 话糙理不糙。 江晚宁决定把这些难民的眼神抛至脑后,身为普通犬戎百姓,他们看似没错,但只要冠着‘犬戎’就是他们命不好了。 菩萨都还保佑不了全人类呢,她更管不着这些。 正想着,一架马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表婶!” 莫家几个姑娘从车上蹦了下来。 “你们……” 莫珍率先挽住江晚宁的胳膊:“我们是过来拦住表婶的。” 其他几人跟着点头,“对啊,摄政王既怕你别太善良想放人进来;又怕你不放人进来瞅见外边的犬戎人难受。” “便派我们过来阻拦你,同时开解你。” 江晚宁:“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那种国事私心分不开的人吗。” 她轻嗤,谢辰谨把她当什么人了,这不是小瞧她嘛。 “当我们的亲亲表婶啊。”莫璇拉着她往马车上走,“我们肯定是相信表婶会克制住自己的。” 几个小姑娘把江晚宁带上马车后,立刻叽叽喳喳,开启各种话题帮江晚宁分散注意力。 江晚宁也很久没有见她们了,便与她们一起欢谈起来。 只是短暂的调皮话没有说几句,大家的话题不自觉的就回到了正事儿上。 “表婶,你说沙尘暴真有这么厉害吗,需要提前找这么多大夫过来守着。”莫琪问。 江晚宁一脸忧色:“威力之大,非同一般。” 水火风雨,所有的自然灾害的伤害性都是现有冷兵器所造成的伤害不可比拟的。 莫珍听着不由捏紧了衣袖:“我怎么越听心里越发慌呢。” “总觉得会是比犬戎人打过来更糟糕的事。” “并且我们的大夫目前看是够数的,但真要过来了,我们镇上的房屋,还有附近州郡的房屋能抵挡的住吗。” “我们每个人只有一双手脚,精力体力有限,能救多少人呢。” 莫璇闻言安慰她:“小珍,你不是善使毒吗,人家说医毒不分家,你一个人抵得过我们一堆人呢。” 莫珍嘟囔:“对啊,如果是给敌方下毒——你们之前也看到了,我能搞定一村子的犬戎士兵。” “可现在我是真的没信心。” 她歪着头:“早知道我就像璇姐这样,在京都找个好翁婿,把自己给嫁了。” “没准还能在京都多享几年福。” 莫璇一愣,随即伸手在莫珍伸手抓挠起来:“好啊,你个死丫头,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原来是为了取笑我。” 莫珍边笑边躲,车厢里一阵热闹,连带着马车都轻轻摇晃起来。 正在这时,车架上突然响起一声急促的‘吁’声,紧接着便是马鞭抽在马背上的声音。 能感觉到思明是在使劲拽缰绳控制马儿了。 饶是如此,她们这架马车还是在晃荡了几下后在街道上疾驰起来。 马儿像发了疯,埋头冲刺,根本不管前方是什么。 思明更加用力的去拉缰绳。谁知…… 第1055章 被人割断了 谁知思明手上力气过大,缰绳竟被他直接拽断! 因着惯性他整个人掉下了车架,马儿继续带着车厢往前狂奔! “天啊!”莫璇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唬得只喊。 “姑娘们你们帮忙看好王妃,奴婢去前头停马!”碧枝说着不顾车厢的颠簸连滚带爬的往车架挪。 “好!” 车厢里的人各自紧趴在车壁同时伸出一只手抓住江晚宁。 碧枝上了车架后,一个跃身上马,抓住马鬃毛牟足了劲儿控制着马儿奔跑的方向。 等马儿又往前奔驰了些,撞到了好几处窝棚后,终于卡在两根木桩间动弹不得。 如此江晚宁她们才算脱险了。 “王妃!”思明在后奔着江晚宁就过来了。 他见江晚宁没事儿,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碧枝固定住马匹后,转身对着思明大骂:“你怎么回事!” “车里这么多姑娘,怎会出这种失误!” 思明没做声,把手里的缰绳举起来在碧枝眼前晃了晃。 碧枝定睛一瞧,眉头皱得更甚:“谁干的!” 这缰绳是刚才被思明拉断的,但从这断裂截面来看,应该是有人用匕首割了一截,所以才那么容易被拉断。 思明摇头:“不知。” “这马车是姑娘们带过来的的,许是莫家的马车?” 两人正说着,车厢里的人缓过神来,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 可能是颠簸的太厉害,江晚宁心口闷得慌,胃里一阵翻涌,干呕了好一会儿才好一点。 即便这样她还是绿着脸,精神状态很不好的样子。 莫璇听到思明与碧枝提到莫家,遂上前询问,在看到被割过的缰绳后也愣了。 “这……”她拿着缰绳依次找其他几个姑娘看了一眼。 “你们几个弄的?” 莫珍和莫琪皆摇头:“怎么可能!”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这样恶作剧的!” “并且我们过来的时候是自己坐马车的,若我们自个儿弄的,岂不是把自己的性命也置于危险之中?!” 几个姑娘相互对视,想自解但似乎又没有什么实证能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 江晚宁咽了口酸水,摁住胸口:“你们不用解释。” “我相信你们几个不会这样做。” 莫璇她们一听,神色稍微好了些不再那么忐忑了。 不管怎样莫家与摄政王一方不能有任何误会,否则莫家会重新走上莫望贤那样被君王忌惮的老路! “王妃,是不是有人想离间莫家和摄政王。”莫琪把两个姐姐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 几个姑娘齐齐看向江晚宁,等着她发话。 江晚宁也拿过缰绳细细看着。 莫璇她们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可目前这边应该也没有外人,不会有人会有如此歹心呐。” “会不会是犬戎人?探子?细作?” “不会不会,军营里全是我们的人,哪里会有人这么大胆的。” 几番讨论后都无果,还是想不出会是哪方势力做这种会让她们同丧命的事。 思明跪下来磕头:“王妃,是属下大意了。” “不然这缰绳根本不会被拽断,您和姑娘们也不会受惊。” 第1056章 方向错了 碧枝把缰绳往思明身上一甩:“请罪有什么用!” “还不快赶紧去找凶手去!” “现在敌在暗,若不及时把人给揪出来王妃怕是还得遇险!” 话是这样说的,但要搜查起来却不是这样容易。 莫璇带着几个姑娘们马不停蹄的回到了莫厚莫朔那边,她们也不敢随便惊动父亲,小声将此事告诉了莫玮等几个哥哥。 莫家这几个小辈,连夜开始彻查军营,不管是莫家军本身的还是后来又征召入伍的,一个都不放过全都仔细盘问。 几个营帐问下来一点进度都没有。 莫琪思量了片刻说:“我们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或许我们不用铺开这么大的,先去马厩问问不就行了。” “不管是马车上的马匹还是我们个人单独骑的马儿,都是马厩那边的人给牵出来的。” “若有问题他们第一个会发现,若出问题他们也逃不了干系。” 莫玮如梦方醒,他们太着急了,只想着马车备好后会被人动手脚,忘记有人可以在最开始的地方就把缰绳割断。 几个人立马分头行动去营子里的马厩询问。 此次士兵多,马匹分散,马厩也分了数十个。 顺利的是,莫玮刚查问到第二个马厩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个马厩里负责喂马的马倌儿还未靠近就闻的他身上酒气冲天。 刚上去问了没两句,这马倌儿就露出大黄牙喷着酒气甚是得意的点头:“对啊,就是我割的,厉害吧!” “猖狂!”莫玮二话没说就把人给控制住了。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醉得糊涂了,还是他本就做好了被抓的准备,这马倌儿没有反抗,也没有喊叫,十分配合的让人捆绑住了自己。 跟着过来的莫珍警惕的很,她把莫玮往身边拉了拉。 “大哥,你别亲自动手让士兵们绑。” “也要离这人远点!” 莫玮皱眉:“你瞧着不对劲?” “嗯。”莫珍指着那马倌儿露在外的半截小腿,“你瞧他腿上的皮肉都溃烂了。” “还有,他身上除了酒味儿外还有一股子药味和腐臭味。” “我感觉他是专门喝酒试图用酒味掩盖身上的其他味道的。” 莫玮顺着她的手往马倌儿腿上看,果然,露在外的脚踝和小腿处全是指甲盖大小的破皮和伤口。 没有直接流血,但红里带白的创面瞧着十分恶心。 “你们几个把他衣服脱了。”莫玮吩咐着。 他本想让莫珍回避,毕竟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看着大男人脱裤子不太好。 莫珍毫不在意:“我是搞毒物的,表婶还准备让我帮忙学点医术治人呢。” “治人不敢看男人身体,能行啊。” “我只把他当成一具身体而已。” 说话间,那马倌儿身上的衣服全脱了下来。 莫珍抬眼一看‘呕’了一声,差点把前天的饭菜都给吐出来。 莫玮亦胃里一阵翻涌,想吐。 好在他是经历过之前犬戎士兵当众拉稀的大场面,眼前那人身上的伤对他的冲击力并不那么大。 他看着莫珍发绿的脸,笑话她:“珍妹,你这程度可不行。” “他身上只是普通的伤口和脓包而已,又不是血腥有什么好吐的。” 莫珍忍着恶心,“你去问问他生了什么病,这浑身脓包和溃烂,真的恶心!” 第1057章 毒人投毒 莫珍说完从怀里掏出纱布口罩递给莫玮:“快带上,别蹭到手上有什么不好的。” “嗯。”莫玮见她这样严肃跟着紧张了起来。 那马倌儿被人摁在地上,挣扎间又把身上的脓疱蹭破了些,模样看起来更加骇人。 莫玮捡起一根树枝往他身上戳了戳:“你刚才说那缰绳是你割的?” “你为何要那样?” 马倌儿咧了咧嘴:“你们也看到了,我身子不好,身体有病。” “我听人家说王妃医术好,就想找她帮我治病,可我一个马夫哪里有能耐见得到她这种贵人的。” “所以只有另辟蹊径咯。” “不过用的方法不太对,让你们生气了。” 他说的轻飘飘的,却让莫玮他们更加愤慨。 莫玮用衣服抱着拳头连连往马倌儿脸上砸。 “就是因为你想喊王妃给你看病,你就要割缰绳?!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因为马失控出事?!” 莫珍命人拦住他,喝道:“我才不相信会是这个原因,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马倌儿被打的口鼻直冒鲜血,却还是坚持那个荒谬的说法。 莫珍见状把莫玮拉到旁边,“你把刚才打人的衣服脱下来。” 那衣服上已经沾满了马倌儿身上的脓水和血液,红的白的混在一块,性状十分恶心。 莫玮用指头尖脱下衣服扔到旁边,交待:“你也小心些。” 莫珍“嗯”了一声,掏出几瓶粉末状的药粉撒在那衣物上。 很快那些药粉遇到粘液后开始变色,她紧盯着衣物上的颜色神情越来越凝重。 “珍妹,有什么不对的吗。”莫玮上前问。 莫珍举手阻拦他:“离我远点,快拿火把来!” 她道,“你和刚才接触马倌儿的两个士兵都不能随意走动了,身上衣物现在全部脱下一起烧毁!” “然后还要用药水泡澡才行。” 莫玮跟着照做,心里更加焦急了些:“到底怎么了?” “非常强的传染性疾病,一旦染上与天花程度差不多。”莫珍道。 简单一句话说的莫玮更加紧张,他开始喊着让士兵原地不动,同时吆喝着让莫枫他们过来拉警戒线,给他们递干净衣物和药水。 莫珍把初步的情况写在纸上展示给莫枫看:“快去找王妃,一定要在事态还没有扩大之前掌控住!” “还有要去找雄黄来熏,找不到也可用雄黄酒洒在附近地上进行预防。” 莫玮在这一会儿冷静后想的比她更多,他交待道:“这马倌儿估计不是一个人单独行动的,没准军营里还有其他像他一样的毒人,得让他们揪出来!” 消息传出,一时之间军营上下人人自危。 不管是多年的战友还是才征召入伍的士兵都被身边人怀疑着,几人见面时甚至得撩起衣袖给对方证明自己身上没有脓包才行。 江晚宁看到莫珍的反馈后深吸一口气,这一招真是又毒又狠。 直接把整个军营给干瘫痪了,现在别说他们有御敌能力了,就是自保能力都不见得能行。 但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解决。 她略微思忖后准备去找莫珍,给她探脉,看看她的情况,同时远观马倌儿为他诊断,确诊到底是哪种病症。 第1058章 事发突然 可惜的是,江晚宁给莫珍与马倌儿探脉诊断了好几次都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何病症。 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马倌儿除了身体皮肤上有腐坏溃烂之相外内脏器官并无其他受损情况。 最后江晚宁都把查血,照影等一系列检查手段都上了一遍,还是没能得出一个结论。 不得已之下,她便先按照普通防止疫病的方法拿出消毒液与酒精让士兵们洒在军帐附近及自身。 每个人从个人卫生出发,防治病症。 同时还将莫珍莫玮等接触过马倌儿的人分散隔离观察。 就在她忙得不可开交时,谢辰谨那边听说了消息,过来看了马倌儿身上的伤疤。 江晚宁道:“这次我是真的没辙了,前后好几天都每天都在检查观察但还是没搞清楚病因。” “问了马倌儿也是什么答案都没有。” “估计只有死了人之后,把尸体给解剖了分析死亡病因和身体各处的残留病毒才能找到点线索。” 解剖大体老师对于现代医学来讲是件稀疏平常的事,但在现今来讲绝对是一件惊世骇人之举。 谢辰谨闻言拧眉看了她好几遍,而后道:“你说的把尸体划开这事儿倒提醒了我。” “我想我应该知道马倌儿身上是什么了。” 江晚宁将信将疑:“嗯?说来听听?” 谢辰谨清了清嗓子:“虽然我不通医理,但曾在一些奇闻怪谈的书籍里看到过有关皮肤溃烂,恶臭无比的描述。” “据那些书上所言,此为中了尸毒。” 他进一步解释,“这是一种活人吃了高度腐败的尸体后,由死尸传给活人的毒。” “当然我这也只是通过马倌儿病情表象想起来这桩书上看的怪谈而已,大可不必当真。” 江晚宁听到他的描述,眼前浮现出尸体‘巨人观’的景象来,胃里一阵翻涌干呕了几下。 旁边的杏儿递给她一杯茶水,帮她轻拍后背顺气,小声道:“王爷,您说这些恶心的东西干嘛呀。” “王妃前几天就因为马车太过颠簸吐的不行,这几天又忙着找病因想法子,日夜休息不好,本就容易心慌气短犯恶心,您还说这些……” 她絮絮叨叨的把谢辰谨说了一通,全然不顾后者已是权势最大的摄政王。 江晚宁白了杏儿一眼,“行了,就知道你催不动我会侧面告状,现在胆子可大,直接当着我面告状了。” 杏儿瞅着谢辰谨无奈耸了耸肩,一副‘你看吧’的模样。 谢辰谨见状,停下话头将她摁在床榻上:“知道你想早日找到病因,但人还是得好好休息的。” “不然,你个神医倒了,我们彻底没指望了。” 江晚宁喝了茶水脸色缓和了些,也觉得身体疲乏的不行,脑袋刚沾到床榻头脑便昏昏沉沉的。 她便没再反驳,顺势闭眼睡去。 见她沉睡,杏儿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道:“看来还得王爷说才行。” “奴婢人微言轻的,在王妃身边从早到晚的啰嗦都不顶用。” 谢辰谨笑笑,低头看到江晚宁唇色依然有些泛白,招手喊了个大夫进来给她请平安脉。 杏儿瞅见这一幕,不禁发笑:“王爷真是操的不是心,王妃自己就是大夫,自己不舒服的话不早就发现了嘛。” 谢辰谨哼笑:“你家王妃忙起来连睡觉都不舍得,哪里还会给自己诊脉的。” “本王让大夫们给她开个安神汤或者其他调理身子的汤药喝喝,以免黑巫婆还没来,她人先累垮了。” 说话间大夫过来了,他给江晚宁把脉了好几遍,眉头越皱越紧。 就在周围人看的心惊胆战,谢辰谨准备不耐烦的询问时,那大夫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恭喜王爷,王妃已经有孕三个多月了。” 第1059章 不是时候 “什么?!” 屋里的所有人都惊声喊了起来。 “怎么会?”杏儿又惊又喜,忙跑到江晚宁身边给她掖被子,又用棉布给她擦脸。 谢辰谨亦是一惊而后强制冷静的问:“当真?” 大夫道:“回王爷,老夫的医术虽没有王妃高明,但最基本的妇人有孕的喜脉老夫还是很有把握的。” 没等谢辰谨说话,杏儿率先从荷包里拿了几块碎银子递给大夫:“奴婢相信你说的。” “这是喜事儿,大夫快去帮王妃煎安胎药去!” 大夫连忙推脱:“杏儿姑娘,这……使不得……” 杏儿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报喜的都得赏,搁宫里都有头赏呢,这规矩不能坏了。” 那大夫又小心觑了谢辰谨的脸色才接下银子,去煎药了。 杏儿转身又开始招呼睡着的江晚宁,嘴角翘的一直都没有放下来过,在看到床沿上一脸凝重的谢辰谨后,她皱眉问: “王爷,您不高兴么。” 谢辰谨‘啊’了一声,将视线从江晚宁脸上收回来。 杏儿以为他心不在焉,带了些恼怒:“王爷!王妃好不容易有身孕您怎么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又小声嘀咕道:“王妃这般辛苦,您还……罢了!您是摄政王日理万机,还是去忙活您的罢。” 说罢起身把谢辰谨赶了出去。 谢辰谨在门口站了一瞬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杏儿见状守着江晚宁默默哭了起来。 她不理解,王妃这般为王爷费心费力,眼下怀了身孕可王爷竟一点儿喜悦之意都没有。 与此同时,谢辰谨回了营帐后迅速找来了大夫详细询问江晚宁的情况。 问的越详细他心里越惴惴不安。 等遣退了大夫后,他独自坐在座位上久久不能言语。 晚宁已经有身孕三个月了,这三个多月来她一直都在忙碌在奔波,前几天更是接触了带有尸毒病症的人。 此类种种,会给她的身体带来什么危害?或者会对腹中孩子带来危害么。 谢辰谨慢慢把曾经在书上看到的怪谈全文给回忆了起来。 书上写,尸毒最先是由人吃了尸体而致,后续严重的人不仅自己会饱受尸毒折磨,其体内尸毒也会通过皮肤溃烂之处或者体液传给别人。 若有女子感染,腹中的孩子定然逃脱不了尸毒。 那晚宁和孩子…… 谢辰谨闭上眼,不敢再去深思,但有了这一份顾虑在他始终忧心忡忡。 等到他整理好心绪去看江晚宁的时候,已经快亥时了。 还没进门,他便听到屋子里传来几个女子欣喜的聊天声。 是叶氏与余氏过来了,两人得知江晚宁怀孕后都过来道喜。 “晚宁,往后你就歇着,军营那边的事你就吩咐我们去做,断不可像前几天那样劳累了。”叶氏说。 余氏跟着道:“对对,头几个月不安稳,你可得歇着。” “诶,这些年淳儿与你们二人相处的时间也短,现在能有个孩子就可以把淳儿顺理成章的接到身边了……” 江晚宁在得知自己有孕后也是又惊又喜,此时听到‘淳儿’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叶氏看到她神情有变,轻拍了余氏一下: “嘿!今个这么高兴的日子,说这些让人难过的作甚?” 话题很快又转到新生命到来的欣喜上去。 谢辰谨在外头听了半晌,心情先是跟着一起坐上云端而后又被身边不远处士兵们巡逻的嘈杂声带入低谷。 这个孩子,不管从哪方面来讲来的都不是时候。 第1060章 你会怎么办 一番思忖后谢辰谨抬起沉重的步伐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这厢江晚宁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瞥到帐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离开,心中暗喜,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 发现有孕时她在昏睡着,没法与谢辰谨一道分享喜悦,现在这家伙专门过来道喜了。 只不过是碍于现在外人多不便进来罢了。 余氏觉察到江晚宁神情的变化,顺着她的视线看,打趣道:“看来我们来早了呢。” 她拽着叶氏作势往外走,“我俩应该明个儿再过来瞧晚宁的,孩子爹都被我俩挤走了。” 叶氏这也才回过神来,跟着配合笑道:“既然已经被挤走了那我就多赖一会儿。” 江晚宁不好意思的低头,拉着余氏说:“一起耍赖,不许走。” 心有喜事,任何小插曲都会成为欢笑源泉。 大家皆哄笑了起来,几人又说了会儿话江晚宁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疲惫起来。 叶氏与余氏适时告辞,杏儿则安排江晚宁歇息。 江晚宁支着胳膊撑住昏沉的脑袋,说:“时辰还早,等会儿再吧。” 杏儿道:“王妃,您是要等王爷过来吗。” “嗯。”这才刚发现有喜身子就乏力得很,但想到自己刚起身还没两个时辰,不想任由自己昏睡。 杏儿见她这般疲倦要扶她上床:“王妃,您累了便歇着,奴婢去请王爷过来。” 见江晚宁欲拒绝,杏儿把孩子搬了出来,掐着腰颇为严肃道:“王妃得为孩子多想想!不能再任性了!快去躺着去!” 江晚宁拗不过这丫头,只能再度回到榻上窝着。 只不过到了床上,她倒清醒起来。 江晚宁伸手摸向小腹,倾心感受着里面的动静,她的小腹上还有当年生淳儿时留下的疤痕。 现在在那道疤痕下又孕育了新的生命。 这一次没有了大凉帝和皇后太子这些外力权势的阻碍,她一定能顺利生下孩子,能像寻常母亲那样慢慢陪着孩子长大。 江晚宁这样想着,脸上又漾起幸福的微笑。 就在这时,杏儿带着人进来了。 “王妃。”杏儿朝她服了服身,“奴婢把王爷请来了,还有一位老太医。” 话音刚落,谢辰谨带着胡须花白的老太医走了进来。 “晚宁。”他在江晚宁身边坐下,抬手示意杏儿退下。 不知怎的,江晚宁心头突突跳了两下,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小腹,警惕地问:“你过来喊太医跟着作甚?” “我自己就是大夫,能为自己诊断。” 谢辰谨呆滞了一瞬,他握住江晚宁的手道:“我知道你医术高超。” “但还是得谨慎些,多个大夫多重保障。” “这太医专门看女子生育的,让他帮你瞧瞧也省得你自个儿费神了。” 江晚宁依然防备的看着他,谢辰谨舔了舔嘴唇决定坦白自己的担忧:“好吧,知道瞒不住你。” “我是担心这段时间你劳累过渡,再加上接触过军营里那个马夫,害怕此时有孕不妥。” 在江晚宁面前谢辰谨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心眼,他也不愿意藏。 江晚宁愣了一下,她醒来后光顾着高兴,忘记这一茬了。 “不会,能有什么不妥。”她排斥的推攘着谢辰谨,扭身缩进被窝里。 “晚宁。”事到如今谢辰谨把马夫身上是尸毒一事说了出来。 江晚宁越听心里越担心,她支起身子问:“如果脉象不好,你会怎么办。” 第1061章 钻了牛角尖 谢辰谨看着江晚宁的眼睛,艰难开口:“如果脉象不好,为了你身子着想我会选择不要孩子。” 简单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江晚宁连心尖都在发颤。 她看向谢辰谨身后面生的老太医,冷笑:“摄政王都已经做好打算了罢,如此还假惺惺的带着太医作甚?直接一碗落胎药岂不更省事。” 谢辰谨面露痛色:“晚宁,你别……” “我别怎样?”江晚宁咬牙切齿。 谢辰谨瞅着她瞬间通红的眼,挥手遣退太医,扶住她的肩膀温声道:“尸毒凶险,我不能再已知会有险境的情况下,拿你的命去赌一个未成形的孩子!” 江晚宁挣脱他的手,强忍着泪水背过身,低喝:“滚!” 谢辰谨见她情绪不佳,站在床榻旁细细解释着,奈何江晚宁一直捂住双耳,极度排斥。 无奈之下谢辰谨道:“晚宁你先冷静冷静,我在外边等你,等你缓过来些了,我再带太医进来。” “我只是基于对尸毒的了解,提前给你说一下最坏的结果而已,具体情况还得等太医把脉后再商议的。”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已然做好了决定。 江晚宁更加歇斯底里的喊叫了起来,谢辰谨急忙叹气退了出去在门口不敢再言语也不敢随意离开。 道理她都懂,她是大夫,若遇到在孕初期服用过敏感药物的女子,她定然也会劝人放弃孩子的。 但这话谁都能给她说,就是谢辰谨不能说。 即便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也不能说,更不能替她下这个决定! 许是因为孕妇的心思较为敏感与矫情,江晚宁这般想了一会儿,整个人像是钻进了牛角尖,心里竟生了些寒意与别样心思。 她抹了一把眼泪,轻抚小腹,悄声道:“宝宝,你爹不想要你,那我们就不要他了。” 江晚宁压下情绪往外看了一眼,外头谢辰谨还在门口站着,时不时的伸长脖子往里看。 她想了想钻进被窝闭上眼逐渐安静了下来。 门口的谢辰谨见里面的动静逐渐变小,心里担心得不行,进来后便看到床榻上的人儿带着泪睡着了。 身后太医问:“王爷,现在还要诊脉吗。” 谢辰谨叹了口气:“诊断一下吧。” 那太医拿出丝帕垫在江晚宁手腕上,悉心诊起脉来,没过多久便小声道:“一切犹如摄政王所担心那般,王妃身上已经有了尸毒的迹象。” “只是因为她底子不错,抵抗力强症状不显罢了,但脉象上是有异的。” 太医抬眼小心觑了谢辰谨一眼,继续说:“腹中孩子想来是不能留了。” 谢辰谨痛苦的闭上了眼,“本王知道了。” “那微臣现在去抓药?” “不。”谢辰谨心疼的看着江晚宁的侧颜,“等她休息好了再说罢。” 他不想瞒着江晚宁,想再劝说她一番。 太医闻言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谢辰谨脚步沉重的走出了营帐。 被褥里江晚宁缓缓睁开双眼,松开攥紧的双手,那双手的指甲早在太医说诊断结果时死死掐入掌心。 第1062章 你该稳军心 渐入深夜,因着营帐中时不时有人敲更巡逻,四处并不安静。 一个瘦削的人影在重重叠叠的营帐间左右穿梭。 最近营帐里各处人马众多,有人不太熟悉营帐布局,再加上各帐篷都长得一样,夜间经常有人起夜后摸不到自己帐篷的。 所以巡逻士兵见有人形单影只的走在营帐外也不紧张,走到离江晚宁十来步的地方微扬起声音问:“哪个帐子的?” 江晚宁一身酱色的粗布麻衣,头发盘起肤色涂黑,在夜晚不太明亮的光线下看来就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子。 她闷着声随手一指:“赤脚郎中那边的学徒。” 那士兵朝另一个方向指路:“郎中们的帐篷在那边,你这小子指都指错方向了!去吧!” 江晚宁扯出一个奉承的笑:“多谢官爷指路。” 说罢她调转方向往郎中住的那处走,巡逻士兵见她掀起一个帐帘走了进去后才带人继续巡逻。 帐篷里的人都沉睡着,没人发现有人进来了。 江晚宁在帐帘处静静等待了一会儿,等到外边士兵们巡逻的脚步声小了才掀起帘子,熟门轻路的潜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四处静悄悄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有大难要来临,附近大点的城镇百姓都被疏散了,镇上街道上鲜有住户。 江晚宁轻抚着小腹呢喃:“宝宝,娘亲一定会护你周全,不会再让你受你哥哥那般的苦楚。” 次日清晨,整个营帐上下因为江晚宁的突然消失而慌乱不已。 军营上下都把营帐各处翻了个遍,莫家几个小伙子都带着人跑出营帐去附近村镇寻人去了。 不过莫家和谢辰谨丝毫不担心军营里医者的部署安排,因为江晚宁留下了一本十分详尽的营地大夫管理手册。 这手册上详细阐述了各大夫的个人能力与相应职责及各大夫之间相互配合的一切。 谢辰谨盯着这本手册愣了许久,半晌才颤颤巍巍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可是因为手抖动的太厉害,茶杯里的茶洒了出来,微凉的茶水浇在身上,让他清醒了几分。 晚宁留下的手册越详尽,就代表她想要离开的决心有多坚定。 叶氏与余氏相互对望了好几眼,最后上前低声问:“摄政王,晚宁她怎会突然不告而别?” “你们二人昨个吵架了?晚宁不是刚有身孕吗,怎会吵架?即便是她真有脾气在这种特殊时候你也该让着她些……” 谢辰谨沉默着,他面色平静的可怕,心里却犹如翻江倒海。 他知道江晚宁这次离开是因为他的那番话。 余氏见没有回应,拽了拽叶氏打圆场:“晚宁和阿瑾的感情好着呢,再说了晚宁不是乱发脾气的人,阿瑾也不是能与晚宁吵起来的人。” “许是有人误会吧,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找原因,谴责谁而是要把晚宁给找回来!” “这形势一天比一天乱的,她在营地外一天危险就加重一分。” 谢辰谨站起身背对着众人,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焦虑的神色。 如果他昨天不带太医过去,晚宁肯定不会多想。 或许就该如晚宁所言,相信她,坚定的认为孩子无碍呢,他们的淳儿过的很苦了,他不该再随意决定这个孩子的生死。 良久他转过身来,眼中满是悔恨与无奈。 他拿起战袍举步往外走,“本王带着人出去一趟。” “摄政王!”莫厚跟了上去,“整个营地都被莫玮他们翻过好几遍了,根本不见王妃人影。” 莫朔亦道:“附近镇子莫枫也找过了,也不见人。” “王妃既然夜里离开,那便是铁了心躲着大家的,你这样贸然出去无济于事,只能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还不如坐镇营地稳军心。” 第1063章 我要去找人 留守坐镇。 说着容易,可没有见到江晚宁的每分每秒对谢辰瑾来讲都是煎熬。 失踪的人是他的妻,他的儿,是他生存在世间的意义。 在知道他们消失后的每一秒他都心急如焚,懊恼的想把昨天的自己揪出来暴打一顿。 “莫厚莫朔,本王命你们两位将军在营中坐镇,按照手册组建营地医疗队伍。” “本王去找人!” 莫厚还想劝,谢辰瑾道:“镇上没人本王就去旁边村子里找。” “就像你们所说晚宁是想躲着我们的,那她应该就会去些偏僻小村子,本王定然能找到!” 见他主意已定,大家也知劝说不了他便同意了谢辰瑾的安排。 这厢,在大凉与犬戎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子琉璃村里。 江晚宁正在房间里休息。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自打她知道自己有孕后身子日渐疲乏。 七日前,她在秋风镇外的路上太过疲惫,依着大树睡着了。 迷糊中遇到了前往老家避难的桃娘一家子,被桃娘捡上板车拖回了家。 等她睡饱醒来后才发现自己竟糊里糊涂的住进了桃娘家里。 一番交流后江晚宁得知桃娘的丈夫在前不久入伍了,同时士兵们一直在宣扬会有大难敌军入侵,桃娘丈夫便吩咐桃娘带着几个孩子回乡避难。 江晚宁出走本就是一时情绪激动,尚没有明确的目标,也不知自己能去哪里,便在桃娘家住了下来。 原本她是要给桃娘银子当做住宿费用的,却被淳朴的桃娘拒绝了。 为了让自己住的心安理得些,江晚宁用自有医术给桃娘和她的三个孩子把脉检查身子,同时做些力所能及的小活。 屋外院子里几个男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把江晚宁吵醒,她在床上怔愣了片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好热闹。” 原来桃娘正带着三个孩子在打枣子。 几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儿举着长长的木杆在树上敲打一番,熟透的枣子便哗啦啦往下掉,砸在孩子们的脸上身上,惹得调皮的男孩们欢乐不已。 桃娘看到她出来,从篮子里捧了一大捧枣子:“宁娘子快来尝尝。” 江晚宁往笑吟吟往枣树下走,桃娘边往她身边走边制止她:“你别过来。” “杆子可没长眼睛,别打着你了,这时候还是离这几个毛小子远些好!” 江晚宁温温笑着没有做声,停下脚步等着桃娘走过来。 桃娘从手里选出两个最红的枣子在衣襟上蹭了蹭,递给她笑道:“枣子补血,你这个时候最需要吃了。” “诶。”江晚宁接过枣咬了一口,“很脆很好吃。” 桃娘瞅着她的肚子说:“我都生过三个小子了,当初看你躺路边睡着手还不放心放在小腹上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个有身子的姑娘家。” “你这有两三个月了吧,孩子爹呢,这有身子的头三个月得小心养着,怎的让你一个人在外头居无定所的?” “要不是我在路边把你带回来,你这怎能行。” 江晚宁低下头轻摸着小腹,吃着枣没言语。 桃娘见她神色黯然,以为孩子的爹死了,急忙安抚:“生死有命,哪怕孩子爹没了你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得支棱起来!” 江晚宁怔了一瞬,想告诉她误会了,桃娘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抓住她的手鼓励她: “宁娘子你既然遇到我了往后就不用奔波了,咱俩凑在一块过日子一样的,都是女人咱们得相互帮衬着点!” “往后我就是你姐,我这三个小子就是你腹中孩子的哥了,有咱们母子四人肯定饿不了你和孩子的!” 第1064章 鸟都来拉屎 “桃娘,我不是……”江晚宁感动于桃娘的热心与侠义,更不想欺骗她本能的就要解释。 桃娘打断她的话:“刚好可以给你煮红枣粥喝,你先进去歇着去,这个时候得精心养着。” 说罢不由分说的将她往屋里推。 江晚宁没来得及解释便被摁在了床上,桃娘则带着三个孩子洗红枣生火煮粥去了。 等到粥煮上后,桃娘又带着两个孩子往村头屠户家走,说要割点肉回来做炒肉吃。 她口头上说着是给她的几个孩子吃,实际上是怕江晚宁拒绝才这样说的。 江晚宁心里过意不去,等他们出门后把家里里外收拾了几遍,又把几个男孩的衣服给洗了。 现在才两三个月,肚子还不大,身子不笨弯腰之类的都不在话下。 就在江晚宁晾完衣服去厨房看着粥别煮糊时,外头院子里一阵欢腾的鸟叫声响起。 “坏了!”江晚宁丢下手里的柴火赶到院子里一看,果不其然,刚洗好的衣服上黄白一片全是鸟屎。 诶,白忙活这半天了。 她把沾上鸟屎的衣服取下来重新泡在水里准备再清洗一下。 在琉璃村住好几天了,江晚宁把这个村子的利弊给摸了清楚。 这里位于犬戎与大凉之间的一个山沟沟里,严格来讲是归于大凉的。 但由于太过偏僻基本属于附近衙门的三不管地带,同时因为地势原因,这里的物产并不丰富,没有良田适合耕种没有平原适合畜牧。 最重要的是,这里地势太过低洼,附近栖息或路过的鸟儿都喜欢在村子上方拉屎,若别处说穷荒是‘鸟不拉屎’,那琉璃村则是鸟太会拉屎了,才把村里人都赶走的。 不远处的犬戎也因为这些原因看不上琉璃村,对这个眼皮底下的地盘根本不在乎,觉得费劲兵力抢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鸟粪坑不划算。 由此这里成了避战乱的圣地,再加上四面环山形成了天然屏障,沙尘暴轻易进不来,在外边天灾战乱的宣传下,那些已经离开琉璃村的人都陆续回来避难了。 没良田少牲畜大家都能解决,唯独这时不时冒出来的鸟屎十分烦人。 江晚宁刚把衣服重新晾好桃娘就带着肉和菜回来了,几人无一例外身上都沾了不少鸟屎。 “宁娘子你怎么洗衣服了?”桃娘见满院子的衣服嗔怪着。 江晚宁道:“等不滴水了赶紧把衣服给拿屋里去吧,省得鸟儿又来了。” 桃娘安排孩子们进屋换衣服,同时把鞋底在篱笆口磕了磕,抱怨道:“老家啥都好就是鸟屎多,这几年村子里没人住,那些鸟儿完全把这里当老窝了,可劲儿拉!” “村头屠夫家前头两三里的地方那鸟粪都堆的有半人高了,好像都是大家回来后清理\t各自院子里的鸟粪给堆过去的。” “那么多鸟粪也没人处理,路过闻着都恶心!” 江晚宁听着心神一动,“半人高的鸟粪?” 粪便这种东西少了恶心人,但多了就是天然肥料!是有机化肥!更甚者还能是天然磷矿! “带我去看看!”她一时激动了起来,抓着桃娘要去粪堆。 第1065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桃娘哭笑不得:“人家路过鸟粪堆恨不得绕过八百里,你怎的还要凑过去看的?” “以你现在的身子,我怕还没走过去你都要反胃,吐得不行了。” 江晚宁心里惦记着可能会有磷矿,整个人兴奋的不行,别说孕吐了,现在就是让她飞奔八百里她都能行。 经不住江晚宁的软磨硬泡桃娘交代了几个孩子:“老大切肉洗菜,能娘回来了给你们炒着吃!” “二小子你和你三弟劈柴,然后把粥盛起来。” 三个小子从避难回来琉璃村后还没正式吃过肉的,得到桃娘的吩咐后,各个伸长脖子盯着案板上的肉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肉切好的!” “我也会好好劈柴!”“我会盛好粥!” 孩子们欢欣雀跃的答应着领任务。 桃娘又嘱咐了几句带着江晚宁往村头走,边走边与她闲聊:“若没有这次回乡避难,整个村子里就只剩下些年迈的老人了。” “除了那几家有老人看家的人家外,各家门口都积了少说小腿高的鸟粪。” “我们那院子也是我带着几个小子铲了好几板车才清理出来的呢。” 江晚宁跟着桃娘回来时是昏睡状态,等她醒来时院子已是清理干净的状态,对于桃娘说的,她并没看到。 “诶,也不怪村子里的年轻人往外跑,名字名叫的好听,实际却是要粮没粮,要家禽没家禽,全是鸟屎留不住人呐~” 江晚宁好奇,“那为何没有人把这个过路拉屎的鸟儿打下来吃呢,或者养殖起来,就像养鸡鸭那样,好歹算是一门吃食不至于过得太艰难。” 在村子荒了这么久再加上外边形势不好,琉璃村的粮食极为短缺,回来的每家每户虽都带了粮食,但带的不多,百姓们也不知要回来避难需要多久,都尽量节省着吃。 像桃娘一个女子带着三个男孩的,基本上就是两天一顿干饭,其他时候全是清可见底的米粥。 桃娘顿了顿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或许已经有人家开始打鸟吃了罢,我们家还没有。” “我一个女的不会打,几个孩子也都小,不知道弹弓玩的怎么样。”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村头鸟粪堆前。 这些鸟粪都是数十年积累的老鸟粪了,经过常年风干味道不算浓郁,就如同桃娘所说,眼见之处全是鸟粪,少说能有上百亩地的半人高的鸟粪。 江晚宁指着鸟粪道:“桃娘,我们拉点鸟粪回去。” “院门口不是有几分砂砾地么,咱们给开垦了,铺上鸟粪就能种粮食了。” 桃娘瞅着她笑得无奈:“且不说琉璃村的地全是砂砾不肥沃,即便是有了鸟粪,大家知道能用鸟粪施肥也没法种粮啊。” 见江晚宁有些困惑,她接着解释:“种粮,首先就要有种子,大家统共带了那么点粮食,谁愿饿着肚子拿出来播种的?” “毕竟粮食从种下去到长出来少说小半年,这小半年大家怎么过活?” 江晚宁叹了口气,总不至于大家饿死在粮田旁。 有鸟粪这种天然磷肥粮食能长得很不错的,只要一茬长起来就能解决一年吃饱饭,偏偏谁都等不起这一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肥料也架不住有种子只能荒着地。 她信手捻起树干上的一颗枯鸟粪放在手指尖碾了碾,随后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第1066章 鸟粪里面全都有 江晚宁眼睛倏地亮了,她把指尖的东西摊开给桃娘看:“快看!种子!” 桃娘定睛一瞧,在一颗被碾碎的鸟屎里赫然出现一粒玉米粒! “这…”桃娘神色复杂。 江晚宁兴冲冲道:“大家是没有种子,但这些鸟儿是从其他地方吃了东西过来拉屎的,只要我们耐心找,一定能找到其中没有消化的食物,那不就是现成的种子了么。” 她低声自语:“没想到这里的鸟屎竟是眼见着的宝贝,种子和肥料全都有了,往后还愁吃不饱么。” 不同于江晚宁的亢奋,桃娘皱着眉问:“这种子都在鸟粪里,非得把鸟粪揉碎了才能找到,有谁会愿意在鸟粪里刨东西的哦。” 江晚宁道:“饿了没出路了,自然就会刨鸟粪了。” 她转了转眼说:“再说了我们没必要刨鸟粪的,直接把鸟粪拖回去撒在地里就行啊。” “如此一来不管是肥料还是种子全都在土里了,至于能长出什么作物就看拖回去的鸟粪里有什么了。” “嘿嘿,感觉就像拆盲盒还挺好玩的。” 桃娘一想:“也是,那我们拖点回去试试?” “早知道就不要院子里的鸟粪给扔到这里了,忙活了半天还得再拖回去。” 江晚宁道:“不急,门口那块地里全是砂砾,得先把砂砾清一清才行,不然拖回去了地全是硬的,种子也下不去啊。” 作为与江晚宁一样的行动派,桃娘粗略的想了一下后立马回去喊自家三个小子准备拖鸟粪。 那三个小子老大大牛十一二岁,老幺小虎也八九岁了,正是调皮好动精力无限的年纪。 几个孩子见桃娘回来眼巴巴的瞅着桃娘又瞅瞅案板上的肉块。 小虎急忙上前:“娘,你可算回来了。” “大哥说你再不回来他就要动手炒肉吃了,咱们好不容易买一顿肉吃,可不能让他随意糟蹋了。” 大牛颇不服气喊道:“我哪里会糟蹋肉的?肯定会给你们炒的又香又好吃。” 老二二狗苦着脸:“大哥你炒的肉只能说是熟了,哪里有娘做的好吃。” 大牛小声嘟囔:“肉还能不好吃?只要是做熟了都好吃的不行。” 桃娘想着说吃饭说了个把时辰都还没吃上嘴,这个时候要是再让小子们干活他们该闹脾气了,是以便在三个小子叽叽喳喳的前呼后拥里进了厨房。 院门口的江晚宁看着眼前的其乐融融,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小腹。 或许有一天,她也能与她的淳儿和她腹中的孩子过上这般聒噪但又温馨的日子。 思忖间,肉香味飘了出来,大牛快速收拾好桌面摆好椅子,二狗和小虎一人给大家盛粥一人摆碗筷。 “宁姨娘,快过来坐。”小虎细心的将凳子上铺上一件旧衣,招呼江晚宁入座。 “我娘说宁姨娘肚子里有小毛毛,要坐的软和些。” 江晚宁瞧着桃娘满眼感激,她与桃娘一家子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但他们却一直以最大的善意来对待她。 就冲着这一点,她都要让桃娘家门口长出粮食,不管他们在此避难多久都要保证他们不会饿肚子。 用过饭后江晚宁本想清洗碗筷,人还没站起来就被二狗把东西收了过去。 “宁姨娘,你歇会儿去。” 桃娘过来拉住她:“有身子的人别乱动,你好好与我说说怎么开荒地的事儿。” 江晚宁不再勉强,两人慢步走到院门口,正对着院子两三米的地方有一小块地。 桃娘用脚步量了一下土地面积,他们说是准备种粮食的,但实际一量这块地比普通的菜园子大不了多少,哪怕全都种上水稻等也将将够他们一家子吃。 “行吧,好歹比没有地坐吃山空的强。”桃娘说着喊几个孩子下地挑砂砾。 几个男孩不怕累也不怕砂砾伤手,跟在桃娘身后三下五除二就把砂砾地给清理了出来。 紧接着便是运鸟粪打水浇水了。 一通忙活下来天都黑了,男孩子们更是累得直接在地上躺着傻乐。 “娘,我还想吃肉,我感觉中午吃的肉已经被用完了。”小虎闭着眼喘着气说。 二狗和大牛显然也是没有力气想吃点荤腥的,但他们两人知道家里钱不多,从镇上家里带过来的粮食更有其他用途不能随便拿出来兑换肉吃。 两人往小虎腿上轻踢了一脚:“中午就属你吃的最多!还吃!” 小虎委屈的瘪瘪嘴:“我只是说说而已嘛,脑子里想一下,流点口水都不行?” “不行!”二狗鼓着气,“你说的我也想吃也跟着流口水了!要想就自己默默的想,别说出来!烦人!” 大牛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跟着训小虎:“对!只能自己想!我听你说的都感觉闻到肉味香了。” “诶呀,想着又吃不到还不如从开始就不想呢,都怪你乱说话!” 小虎肚子跟着叫了起来:“大哥我也闻到肉味了…” 话音刚落,江晚宁举着三根树枝走了过来,每根树枝上串着一只烤的油光程亮的麻雀。 “哇!真的有肉吃!”小虎两眼放光蹭的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江晚宁跟前劈手夺过一只麻雀就开啃。 大牛年纪大还算有点理智与客气,他走到小虎身后拍了他一巴掌:“让你吃了吗,你就拿走?!”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宁姨娘,请问能给我一串麻雀吗。” “可以!”江晚宁要被他克制的模样逗笑了,将手里剩余的两根麻雀给了大牛和二狗。 三个小子立马蹲在地上啃了起来,边啃边不断夸赞:“宁姨娘,这鸟儿烤的太好吃了,连骨头都烤的酥脆,我能把骨头都给咽进去。” 桃娘抹着汗走了过来,问:“宁娘子,你怎么抓住这麻雀的?不是让你小心身子嘛,什么爬树掏鸟窝想着都后怕的。” 江晚宁狡黠的笑笑:“我在地面设的陷阱呢,等明个儿天亮了我把方法教给大牛他们,往后他们也能自己抓到鸟儿了。” “这东西不抗饿但好歹是荤腥,可以吃点的。” 第1067章 抢种子 桃娘把江晚宁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有些狐疑的问:“宁娘子,你之前说你是秋风镇上的?哪家的?” “我瞧着你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就连设陷阱抓鸟也不在话下,瞅着能耐得很呢。” 江晚宁眨眨眼,按照莫望贤的祖宅方向描述方位:“就镇西南那头的,家附近曾经住了一位老将军,他们家大业大的,人丁兴旺屋里的人也和善。” “有时候遇到老将军家的媳妇大姐们就会在路上闲聊几句,我会的这些医术啊什么的都是她们教的。” 桃娘说:“你说的可是莫望贤将军?” “嗯。”江晚宁含糊其辞。 桃娘激动的抓住她的手:“原来是莫老将军的故人,我们一家子十几年前刚去秋风镇的时候多亏了莫老将军才能落脚谋生的。” “这些年我一直念着什么时候能与莫老将军道谢呢。” “只可惜……” 她说话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可惜莫老将军遭了冤枉,最后还死在异乡,真是好人没好报哦。” 江晚宁心头酸酸的,她只说是莫家邻里都能让曾经的百姓们尊敬,看来当初莫望贤的贤名极甚。 有了这一层间接相熟的关系后桃娘对江晚宁愈发热情周到,同时还带了些敬畏。 以她的话说,能在莫望贤老将军附近住的人都是有大能耐,祖上积了德的人,特别是江晚宁这种还与莫家人有过交谈的,更是人中龙凤。 朴实的崇拜理论让江晚宁哭笑不得,只能以自己的医术与一些有关种植的理论知识回报桃娘一家。 院子门口那块田地已经开垦六七天了,这几天里江晚宁每天都会拿着小棍在鸟粪土地里扒拉,查看地里种子的情况。 只不过因为那些鸟儿天南地北的飞过来,也不知在路上吃了些什么,各式各样的谷物粮种都有,大部分都还只有一半,江晚宁时常觉得眼前出现的种子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区。 附近村民在得知桃娘一家子在客人的吩咐下拖回来鸟粪还开荒了土地后都过来看热闹。 郑家婶子就在桃娘家隔壁,每天早上一大早就站在篱笆旁往地里瞅,还远远的看着扒拉鸟粪的江晚宁发笑。 这天下午,江晚宁照例拿着小棍查看种子发芽情况,同时吩咐大牛他们打水浇水。 郑家婶子揣着手进了院子,冲着正在洗衣服的桃娘闲话:“桃娘,你这是哪里请来的客人,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成天去刨粪堆,真是有意思。” 桃娘说:“宁娘子这是帮我们看种子情况嘞,不是瞎扒拉的。” 郑家婶子笑笑:“连着小十天了,每天上午刨一遍晚上刨一遍,我家养的鸡都没她刨地刨的勤。” “郑婶子!”桃娘脸色有些难看,“宁娘子是能人,你咋跟你养的家禽比?!” 大牛浇完一桶水回院子打水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叽哇喊道:“不就是你家里的那几只鸡崽儿长大能下蛋了吗,值得你专门跑过来炫耀?” 郑婶子板着脸训斥:“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儿插什么嘴?!” “桃娘你成天供着你那能人客人,也不管管孩子!没大没小没规矩!” 听到旁人说自家孩子,桃娘不乐意了:“我家大牛好得很。” 说罢拽着大牛往屋里走,不再理会郑婶子。 郑婶子瞅着娘俩的背影又看了看在田地里忙碌的江晚宁和二狗小虎,而后轻嗤道:“谁让你们回来只背着粮的?” “就我带了鸡崽儿回来,可不得冲着你们显摆显摆么。” 她又站着看了一会儿一个念头升了起来,她瞧着江晚宁像是检查完田地准备回屋了,也回了自己屋。 只不过郑婶子并未回屋歇息,而是把她家的那五六只鸡赶了出来。 紧急避难回乡,大家能带的东西有限,带鸡崽儿只有两三家,其中郑婶子家带的最多,由此她把家里的鸡看得很重。 平时轻易不放出来,生怕鸡飞出院子或者被有心人抓走杀吃了。 这次郑婶子却把鸡全部放了出来,轻声吆喝着赶进了桃娘院门口的田地里,同时郑婶子把篱笆门一关,算是把鸡全关了进去。 “嘿嘿,赶紧刨赶紧吃!”郑婶子冲着几只鸡喊话。 带小鸡崽儿回来容易,但要让鸡崽儿长大难。 整个琉璃村除了鸟屎什么都没有,鸡崽子们想出去觅食都找不到地方,再加上郑婶子也不愿把鸡崽子们散养,成天圈在屋里更是没东西吃。 这几个鸡崽每天只能吃点郑婶子家吃饭时掉下去的饭粒子,长得慢不说,好容易长大点蜕毛了也没几斤肉,连炖鸡汤都看不到油水。 既然桃娘说她这田地里种的有种子,那何不让自家鸡过来饱餐几顿呢。 反正这些种子十来天都不见发芽,应该是没用了,既然没用还不如喂了自家鸡。 郑婶子把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一边依着篱笆看鸡在田地里翻找一边哼着小曲儿,十分满足的样子。 等放进去的五只鸡吃的差不多了,郑婶子才打开篱笆门吆喝着把鸡带回了自家院子。 而此时江晚宁则因为孕初期身子疲乏检查看田地后就睡着了,桃娘则带着几个孩子在屋里缝衣服,几个人都没有看到辛苦等待的种子有一部分已经被鸡吃下了肚。 次日上午,江晚宁刚起床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地里。 她昨天看到地里有些地方冒出了嫩芽,应该是有什么种子开始生长了。 只是她这次再去查看时,好不容易出现的嫩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她等待了十来天的是一场空气。 “怎么回事,昨天明明看到了的。”她嘟囔着百思不得其解。 郑婶子凑过来站在篱笆外问:“宁娘子找什么呢,你真觉得这鸟粪里的种子能种成东西啊。” 村子里的人不耕种不务农,纯是为了避难来的,因此时间大多用来闲话八卦了。 郑婶子就是属于会全村跑着八卦的人,江晚宁懒得理她,随口应了一句继续埋头找。 等她失望而归后,郑婶子又转着眼把家里的鸡赶了进去。 “赶紧吃!没用的种子全刨出来吃掉!” 昨个儿鸡吃饱后早上就下了鸡蛋,郑婶子尝到了甜头恨不得让自家鸡把桃娘家地里的种子全给刨出来吃完。 第1068章 偷吃 就在郑婶子倚在篱笆门旁为自家鸡放风,提防桃娘和江晚宁时,一个声音从她身边响起。 “郑大婶,你在作甚?” 郑婶子被这声音唬了一跳,低头一看小虎正站在她身旁伸着脖子好奇的朝篱笆门里看。 “郑婶子,你在我家地旁弄啥?” 郑婶子警惕的往桃娘住的屋子方向看了看,瞧见屋里没人注意到外边后嫌恶的推了小虎一把:“去去去!” “不就一块装满鸟粪的破地嘛,我还不能看看了?!” 小虎个头小,一下就被推攘在地,脑袋磕在了地上见了血,胳膊也被碎石蹭破了皮。 “哇……”小虎当场哭了起来。 郑婶子心慌得不行,准备上前去扶小虎但又见他哭声嘹亮,想来只是破了皮没伤到脑子,她急忙打开篱笆门弯腰抱起两只鸡又吆喝着把剩余三只鸡赶了出来,带着自家鸡一溜烟儿跑回自个家了。 屋子里桃娘正在小憩,听到哭声后随手使唤大牛去查看情况。 大牛甫一打开门便看到门口的小虎满头满脸的全是血,他当即喊了起来:“娘!小虎要死了!” 迷瞪中的桃娘听到这句话吓得冷汗淋漓,连鞋都来不及穿赶着去看小虎的情况。 隔壁屋的江晚宁也被这动静惊动。 “怎么了?”她打开门问。 桃娘在粗略检查过小虎只是皮外伤后,稳了稳心神说:“许是调皮在哪儿给摔着了,瞧着都是皮外伤无大碍的。” 大牛板着脸,一副长兄的姿态训斥道:“成天不让人省心!自己摔的还有脸哭!” 小虎被人推倒摔伤正委屈的不行,需要亲人安慰的时候又得了训斥,当下又急又气磕磕巴巴的话都说不清了,嚎哭道:“我没有自己摔……” “别说话!赶紧自己把脸上的血洗了去!”大牛瞪眼,“满脸血吓死人了!” 小虎脸上血迹眼泪一大把,哭着转身去打水,江晚宁一把抓住他:“过来,姨娘瞧瞧哪里破了给你上药。” 她看着桃娘解释:“有外伤最好不用水洗,免得感染。” 桃娘一面心疼小虎受伤一面恼火他调皮同时还觉得大牛管弟弟的脾气太暴躁,听到江晚宁的话后,她示意大牛出去玩,说:“你会医就听你的。” “不过我还是要给他打盆水,把小虎身上的脏衣服给洗了。” 桃娘和大牛都出了屋子,江晚宁带着小虎进了自己房间,用酒精为他清理血迹伤口。 刚清理到小虎头上的伤时,江晚宁顿时觉得受伤的位置有些不对,她柔声道:“小虎,你刚才说不是自己摔的?” “那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啊?” “姨娘觉得你不是个调皮的孩子,不会干多危险的事呢。” 小虎憋屈了半天的情绪终于得到一个突破口,他刚收住的眼泪再次喷涌而出,扑在江晚宁身上哭了起来。 “是郑婶子推我的!” 江晚宁冷不丁的被一男孩抱住腰,先是错愕不已而后又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郑婶子?是咱家隔壁的郑婶子?” 小虎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抽噎道:“对,我刚才看她在我家篱笆地里放鸡了,喊了她一声她就把我推倒了。” 他说的不清不楚,江晚宁听了个大概。 “你是说,郑婶子把自家鸡放在我们篱笆地里?然后还把你推倒了?” “嗯!”小虎重重点头。 打水回来的桃娘在门口听到这话冲进来捏着小虎的肩膀问:“小虎子你说的可是真的?没骗宁姨娘吧。” “没有。”情绪宣泄完毕小虎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把自己遇到郑婶子以及被推倒的过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桃娘猛地站起身嘴里叫骂着跑了出去,没多大会儿便听到她站在院子里对着郑婶子屋子大骂:“郑大秀!你个婆娘推我家小虎干啥!” 郑婶子回到家后一直担心小虎别伤重,或者告状,心里正惴惴不安 此时听到骂声,出来扫了一眼桃娘身后不远处还活着的小虎,掐着腰吼了回来:“谁推你家小虎了?” “自家孩子捣乱吓着我家鸡,我还没找你这个当娘的算账呢!” 桃娘掐着腰:“找我算账?你老脸呢!” 村里人自有一套叫骂体系,桃娘虽说在镇上住了多年,见多识广算是懂理情的人了,但在遇到恶婆娘时她也丝毫不逊让,捡起隐藏在骨子里的恶霸气质就开始大战。 但双方都还算理智,隔着院子围墙扯着嗓子骂谁都不主动跑出来对线动手。 期间郑婶子一直不承认在篱笆地了放鸡,也不承认推攘了小虎。 没有人证的情况下,桃娘也没法硬气的抓着对方去找村长,只能喊到喉咙干哑后轻啐着回了屋。 郑婶子见状也清了清嘶哑的嗓子回老巢了,她心道今个一吵这事儿算是翻篇了,这几天得小心些才行。 江晚宁听了半天口水仗,心下哭笑不得,安慰了桃娘几句。 “真是气人!吃我家种子还打我家娃!可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桃娘叹着气。 江晚宁道:“谁说没办法了?” “等下次她再带鸡过来,我们抓她个现行不就行了吗。” 桃娘苦着脸:“怎么抓,往后她怕是更加小心,没准盯着我们入睡后才过来呢,我们总不能熬夜等她放鸡过来吧。” “不用,我们可以等她自己不打自招,上门求饶。”江晚宁狡黠的转了转眼。 桃娘不明所以。 次日一大早,江晚宁照旧提着小棍子去扒拉田地,检查种子生长情况。 许是昨天郑婶子的鸡被带走的早,一些正在抽芽的种子‘鸡口逃生’在这天清晨显出嫩绿的青芽。 “太棒了!”虽不知是个什么种子,但看着豆大的绿芽江晚宁激动的不行,觉得马上就要大丰收。 这次她在田地里忙活了好大一会儿,出来后还安排大牛三兄弟轮番值守篱笆门,警防有人进去。 郑婶子瞧见篱笆门处的几个小子,恨得压根痒痒。 “不就是巴掌大点儿地嘛,还像个宝贝一样看着!” 说是这样说的,但她依旧惦记着把鸡赶进去找种子吃。 昨天鸡没吃饱,下蛋量都减少了,而他们一家子又实在不舍得喂鸡吃自家粮食,为了明个的鸡蛋郑婶子也要再把鸡赶进去。 “得把这几个小子赶走!” 第1069章 态度不对 郑婶子想着,把自家孩子喊了出来:“成山,你去带着大牛他们三兄弟抓鸟去。” 成山十五六岁了,在回来避难前已经在酒楼里当帮工了,平时看着大牛他们都觉得是看小屁孩儿,话都不愿与他们说的。 现在要让他一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玩,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娘,你昨个不是才与大牛娘吵架么,今天让我带他们玩,不合适吧;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搬东西出力气可以,抓鸟这种需要巧思巧劲儿的我不行。” 郑婶子瞪着儿子:“不行就去学!赶紧带着他们去抓鸟!” “成天窝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回来好几天了碗都不见你刷一个……” 见她有一发不可收的势头,成山急忙跑了出去。 “大牛!去抓鸟不?”他更不愿意待在家里听自家娘啰嗦。 大牛见隔壁家的大哥哥喊自己,看了二狗和小虎一眼默默摇头。 成山本欲放弃回家,转身看到郑婶子的黑脸,决定还是稍微努力一下的好,他堆着笑脸对着大牛三人喊:“前几天看你们设陷阱抓鸟了,好像真抓到了几只,就不能教教我怕?” 那天吃了烤麻雀后江晚宁就教了几个孩子用扫帚木棍抓鸟的法子,大牛他们试了几次后当真抓了几只。 当时把几个孩子乐得不行,现在听外人说起,内心想要炫耀的心思就憋不住了。 小虎率先接话:“对!我抓的最多!我可厉害了!” “当真?我不信,除非你当我的面抓。”成山说,对付这几个小孩子他不在话下。 大牛他们被激起了好胜心,拿着扫帚木棍往附近林子里跑。 郑婶子得意的笑笑,她又观察了一会儿桃娘与江晚宁的屋子,确定屋里一片安静后轻声吆喝着把鸡放出来赶进了篱笆地里。 大牛他们一去就是个把时辰,郑婶子看着鸡吃的肚子圆滚滚才依依不舍的把鸡带走。 第二天,郑婶子起来后兴冲冲的去鸡窝捡鸡蛋,按照以往的经验,昨个儿吃饱今天能足有三个蛋的。 只是她一进鸡窝便被面前的景象吓坏了,别说鸡蛋了,五只鸡东倒西歪,鸡窝里全是稀鸡屎。 “我的乖乖!”郑婶子心疼得不行。 全家上下就带了两袋糙米,五只鸡崽,好不容易等鸡长大就等着吃蛋吃鸡肉的,现在鸡蛋没下几个,鸡没了。 这往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她在心里哀嚎了片刻后,拎起一只快死的鸡跑到了桃娘家把门拍的咚咚响。 “你怎么回事!吵架吵不过就对鸡动手?” 门一打开郑婶子就把鸡往桃娘面前晃了晃,“说!你对我家鸡做什么了?它们拉稀的都要死了!” 桃娘无辜的很:“郑婶子说的什么话,你家这几只鸡成天像宝贝疙瘩一样在家藏着供着,它们拉稀管我什么事儿。” “我又进不去你家,要我说估计就是你把它们在家闷太久,闷出鸡瘟了。” 郑婶子道:“哼,哪怕有鸡瘟也是你家的原因!” “我不管,反正你要赔我!如果没鸡就赔钱!或者赔粮也行!” 桃娘不依:“凭什么我赔?” “我家的鸡这几天除了你家篱笆地里的东西外再没吃其他的,我不找你找谁?!”郑婶子说的理直气壮,“肯定是你吵架输了就往地里洒巴豆,害鸡的!” 桃娘快要气笑了:“好你个不要脸的,前天说没偷吃我家种子,今个又堂而皇之的说偷吃了,偷吃的还要找我事?你好大的脸!” 眼瞅着两个人的口水仗马上又要打起来,江晚宁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隔壁屋走了出来。 “好吵。” 桃娘带着歉意笑笑:“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郑婶子朝江晚宁看看,又把手里的鸡往她面前一怼:“就你成天在篱笆地里扒拉,肯定是你下的手!” “你是不是往地里洒什么巴豆了?” 江晚宁揉了揉眼睛,很是从容道:“没有,我并没有洒巴豆。” 她顿了顿:“我专门下的毒,就是针对家禽之类的毒药。” 郑婶子睁大双眼:“好啊!原来是你做的!” 她本想对着江晚宁吵或者使用祖传法子抓头发打架,但眼睛在看到江晚宁的小腹和她脸上带着的笑意后心里无端犯了怵。 同为女人,她明白孩子对母亲的重要性。 若她与江晚宁在推攘间伤着了孩子,江晚宁怕是会找自己拼命。 “你为啥要给我家鸡下毒!”郑婶子往后退了一步,掐着腰喊。 她也怕江晚宁自己摔倒了反讹她一口。 江晚宁轻笑出声:“婶子说的什么话,村子里鸟多,我是怕乱飞的鸟儿啄我地里的种子吃才洒点毒药的。” “谁知道会被你家鸡给吃了。” “诶,这或许就是阴差阳错吧,或者……算是你偷偷放鸡吃种子的报应。” 郑婶子快气晕了,就在这时她手里的鸡扑腾了两下翅膀,好像人类的回光返照。 江晚宁指着鸡惊呼:“呀,它还在下蛋呢。” 郑婶子一瞧,一颗鸡蛋正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就等着鸡用力。 她想用手去抠,桃娘在一旁啧啧感叹:“这怕是最后一颗蛋了吧,往后怕是就没鸡能下蛋了。” “不过这五只鸡还是能吃一段时间的,可以了。” 简单的话说的郑婶子肝儿都疼了,杀鸡取卵,可不就说的是她现在么。 鬼知道他们一家子还会在此避难多久,鸡死了吃了就没了,往后就再没鸡蛋了,也没法再孵出小鸡了。 她现在觉得即将要死的不是她手里的这一只鸡也不是家里的五只,而是好几百个鸡蛋和好几十只破壳的小鸡崽儿。 “你……你们……”郑婶子气势汹汹,然而下一秒就带着哭腔,“得赔我鸡……” “我不管,是你下的毒药你就得把鸡给我治好,我不要钱也不要粮了,就要我的鸡……” 江晚宁看着她:“不对。” “啊?什么不对?是你下毒的我找你赔,对得很!” 江晚宁眨眨眼:“态度不对。” “你现在不是找我赔,是求我治。你得认清事实,摆正态度。” 第1070章 鸡汤 “啥?”郑婶子讨了讨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求你?你算哪根葱?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外乡人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 郑婶子抬起手就要往江晚宁身上推。 江晚宁早有防备,往后推了一步的同时大牛带着两个弟弟齐刷刷站在她身前形成人肉屏障将她护在身后。 小虎沉着脸咬牙切齿:“娘!你看!她那天就是这样推我的!” 郑婶子没有得逞反被翻旧账,心虚不已,伸出的手在空中划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头上,嘴硬道:“谁要推你了,我只是挥挥手而已!” “还有你小虎子,别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诬陷人!” 说完她瞅了一眼面前不好惹的几个人,神色讪讪准备遁走。 江晚宁适时提醒:“郑婶子,我的毒药解毒是有时间限制的。” “要是到今晚上,你家鸡还没吃下解药的话你就等着吃死鸡肉吧。” 郑婶子心里飘过几十只鸡和鸡蛋,火气蹭蹭往上冒。 她把怀里蔫不拉几的鸡放在地上,撸起袖子准备发作,就在此时一股非常诱人的香味从隔壁郑婶子家里飘了出来。 这味道浓郁香醇,是久违的鸡汤味道。 回来避难的村民家里没几个荤腥,有的带了肉的也都是腌的硬邦邦的咸肉,哪里会有这样新鲜的鸡炖汤。 眼下香味一飘出来,附近几家人都跑出来张望,在确定味道是从郑婶子家飘出来的后,有人甚至拿了一碗糙米饭蹲在她家门口就着香味吃饭。 “郑婶子,每天都听到你屋里有鸡打鸣,今个儿终于舍得炖吃了?”有村民过来寒暄。 “诶,郑婶子你家炖着肉你咋在桃娘家嘞?”有人好奇问。 江晚宁小声说:“郑婶子差点忘了提醒你,这吃了毒药死的鸡是不能乱吃的哦,人吃了同样会中毒的。” 郑婶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指着江晚宁的鼻子:“你…你…个毒妇!” 江晚宁笑得云淡风轻万分优美:“再不回去你家人怕是要把鸡肉全都吃完了哦。” 一句话吓得郑婶子拔腿往家跑,连地上的鸡都来不及拿。 在她家围着的村民们见状呵呵笑了起来:“这一家人吃东西还要背着人,还要抢着吃真有意思。” 郑婶子回到家,成山和成山爹正在厨房里喝鸡汤。 两人看到郑婶子回来,先是尴尬一笑,成山爹讨好的给她递了一碗装满鸡肉的汤羹:“成山娘快来尝尝,味道鲜得很。” “我俩都不舍得吃肉,只喝了两口汤就等着你回来动筷子吃肉呢。” 郑婶子想起江晚宁的话盯着汤碗惊恐的声音都打飘:“你们俩都喝了鸡汤了?” “啊?都喝了?吃肉了没?” “谁让你们杀鸡炖肉的?!” 成山爹知道自己媳妇的脾气往后缩了一下,成山道:“这只鸡都蔫吧的不行,马上就要断气了,还不如杀了吃肉呢。” “再说了,我们可是挑着杀的,没杀你那些能下蛋的母鸡!” “至于肉嘛,我是你儿子他是你相公,吃两块肉怎么了?这不还给你留一大锅的嘛。” 郑婶子夺过成山手里的碗扔到地上:“儿啊…” “娘你…” 成山皱眉,“哼!都没见过你这么小气自私的娘…” 他话没说完,突然脸色大变捂着肚子蹲了下来,“诶哟…” 第1071章 求人无门 “成山,儿啊你怎么了?” 成山脸色蜡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肚子疼,诶唷我要去茅房。” 他捂着肚子往茅房走,嘴里嘟囔:“太久没吃有油水的了,这才吃了多大点肚子都受不住。” 成山爹跟着捂着肚子‘诶唷’了起来。 郑婶子颤着声音问:“你、你又咋了?” “跟成山一样肚子疼!”成山爹也急匆匆跑进茅房。 郑婶子吓得面无人色,她耳边不断回响起江晚宁的话,难不成成山和他爹都中毒了?! 她越想越害怕,觉得成山会像自己养的鸡那样,从拉肚子开始逐渐蔫不拉几的失去生机。 但她心里还存在着一丝侥幸,那个宁娘子年岁不大,娇艳貌美的样子不像是个有本事的,没准只是放大话吓自己哩。 郑婶子强制镇定,想再看看成山父子的情况再说。 谁知成山和他爹两人自打进了茅房后就没再直着腰出来过,先是成山刚走到茅房门口马上又折返回去继续‘诶唷’的蹲着; 再是成山爹接连好几次扶墙而出,还没站稳又接着扶墙而入。 郑婶子心凉了大半,她站在茅房外冲着里面喊:“儿啊,你跟你爹到底咋回事?” “怎么一直拉肚子?啥时候能出来啊。” 成山吭吭哧哧:“等把肚子里的油腻拉出来就好了,诶唷……疼死了……” 成山爹跟着‘诶唷’‘诶唷’。 父子两人一直在茅房叫唤,郑婶子待不住了,她急忙跑到桃娘院子里把江晚宁的房门敲得咚咚响。 “开门!开门!宁娘子我知道你在屋!” 她喊了半天门都不见有人应,桃娘从隔壁屋里走了出来,不悦地瞅着郑婶子:“干啥!” “别把我家门敲坏了!” 郑婶子指着紧闭的房门问:“宁娘子人呢!快让她出来帮我家成山看病!” “我家成山吃了被毒死的鸡肉拉肚子拉得不行!马上就要死了!” 桃娘倚着门槛,闲闲道:“啧啧,报应呐,还让你放鸡偷吃我家地里的种子呀,现世报了罢。” 郑婶子想骂人但牵挂着自家人的性命不敢激怒桃娘,不断作揖:“桃娘诶,往后我不敢也再没鸡偷吃你家种子了,求你赶紧让宁娘子出来。” “她下的毒药,肯定有法子救的,对不。” 桃娘点点头:“对,只不过……” 她拉长音调,“宁娘子有身孕你知道的罢,可你刚刚还推了她一把,害得她刚才腹痛难忍,去村里找产婆看胎位去了。” “我什么时候推她了?”郑婶子冤枉大喊,“刚才大牛他们都护在她跟前,我连指头都没挨到,哪里推她了?” “桃娘你别随意诬陷人!你……” 桃娘打断她的话:“先不提这个,反正宁娘子现在在产婆那里呢,是没法回来的。” “即便回来了她一个动了胎气的孕妇也没法去给你儿子看病解毒的,你还是去找别人罢。” 郑婶子欲哭无泪:“我上哪里找大夫?大家都急匆匆回来的,回来之前十里八村的大夫们都应征去军营了,现下哪里有大夫?!” “那就不管我们的事儿了。”桃娘抬脚进屋准备关门,“反正宁娘子是你推的,这动了胎气也是你弄的,是你自己害得自家儿子找不到人解毒的。” “呵,又是现世报哦。”她颇为惋惜的摇摇头,认真叮嘱,“千万别再拍门了,门坏了我要找你赔钱的。” 说罢她把自己房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徒留郑婶子绝望的盯着两扇紧闭的房门。 “老天爷啊!”郑婶子伏在地上哭了起来,“这可让人怎么活啊……” “桃娘,我求你带我去找宁娘子,她在哪个产婆那里,快带我去,我求你了……” 她不太记得村里哪家是产婆了,或者她觉得桃娘大概率是把宁娘子送到相熟人家那里去了,反正让她每家每户的去敲门还不如直接求桃娘节省时间。 桃娘不耐烦的声音从屋里头响起:“别嚎了,吵得脑仁疼!” “我即便带你去,宁娘子也不会同意救人的,你推了人家呢,任谁都不会不介意的罢。” 郑婶子本欲辩解自己没推,话到嘴边拐了弯:“我去求宁娘子!我让她推我出气!求你快带我去!” 等郑婶子快把眼泪哭干的时候桃娘终于把门打开了。 “真是烦人!”桃娘不情愿的说,“早干嘛去了!” 郑婶子抓住她的胳膊:“快带我去!” 等她连求带推的把桃娘推出院子时,郑婶子家的后院茅房里两个男子正在说话。 第1072章 以牙还牙 “爹,外边没动静了,你去看看娘在干啥。”成山说。 成山爹蹲在茅房角落抽了一口旱烟:“不去,再等一会儿。” “这个时候咱俩越可怜她就越心疼,等会儿再出去就不会挨骂了。” “相信爹,这是你爹这些年的活命经验。” 成山揉揉肚子,万分惋惜的模样:“可惜那一锅鸡汤,全被娘给倒了,我才喝了多大点儿,都还没过瘾呢。” “砰!”成山爹把烟杆子往成山头上磕了磕,“你足喝了三大碗还不够?!每一碗上面飘足了油花子,还不够?!” “活该你拉肚子!给你说了悠着点喝,愣是听不进去!” 成山揉着脑袋嘿嘿一笑,“那不馋得慌嘛,爹你不也喝了两碗,只不过你肚皮子结实没闹肚子就是了。” 原来成山父子俩根本没有中毒,成山是真的拉肚子,但那是因为他冷不丁的吃了太油腻的东西刺激了肠胃; 而成山爹是压根都没有事儿,连闹肚子的屁都没有放;他只不过是见成山跑茅房没有人与他一块挨训了,害怕郑婶子把气全撒在他一人身上,便跟着跑进茅房躲着。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一躲就是大半个时辰,期间两人轮番出去看情况时都会看到郑婶子皱眉盯着茅房看,一副气势汹汹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无奈之下两人只有当场表演腿软腹痛,再度躲回茅房。 这父子二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场‘演戏’给郑婶子带去了多大的麻烦与眼泪。 郑婶子跟着桃娘找到江晚宁后几乎是马上就双膝跪地的给她叩头:“宁娘子诶,求你救救我家成山和他爹罢。” “他们两人快活不了了……” 江晚宁半躺在床上,捂着肚子面色不佳:“我也快活不了了,郑婶子我是真没想到啊,你瞧我不顺眼让鸡偷吃我种的地也就罢了,还冲着我的肚子下手!” “好歹你也是当娘的,怎能这样狠心!” 她说着朝屋子里的一个老妇人带着哭腔道:“珍婆,多亏有你帮我正胎位,不然你说我这哪能安生……” 珍婆已经七八十岁了,是当年帮桃娘接生大牛的老人,她接生完大牛后眼神就不好了,往后便没再帮人接生,村里人许多都忘了她曾还是个摸胎位帮女子生产的好手。 “不碍事。”珍婆笑着露出光秃秃的牙床,“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帮到人,值了。” “郑婶子你也真是的,平时脾气爆点也就罢了,咋还对着大肚子的动手呢。” 郑婶子一听本能的又想辩解,转眼想到之前桃娘说的话,生生把辩白咽进肚子里,求道:“宁娘子,我手欠对不住您。” “您大人有大量,快快随我去看看成山罢。” 江晚宁一扭身给她一个脊背:“我是女子,没那么大肚量,别人推了我,我得推回来才行!” 郑婶子急忙凑到她跟前:“好好,你推,我给你推!” 江晚宁软绵绵哼了两声:“不行,我刚动了胎气没力气。” “我要找人帮我推回去!” 郑婶子眼下除了赶紧求她回去解毒别无他念,急忙顺着她的意:“随便宁娘子找谁都行,求您快点推罢随我回去啊。” 江晚宁冲着门口喊:“小虎子,快进来帮姨娘一个忙。” 小虎和大牛几兄弟应声走了进来。 江晚宁指着郑婶子说:“小虎子,你帮我把她推倒。” “她怎么推你的,你就怎么推她,她把你身上弄出多少伤口你也把她弄成那样!” 郑婶子:“……宁娘子你……我没有……” “呵,你想说你没推小虎?那小虎子也不是替自己报仇,是帮我呢,你刚才自个儿都承认是手欠推我了罢。”江晚宁斜了她一眼,命令道,“站到外边台阶上去!” “小虎子人小,在平地上推太便宜你了,得从台阶上推下去才能让你也摔一下呢。” 她这场报复完全透明,根本没一点阴手也没藏着掖着。 但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合情合理,甚至觉得江晚宁让小孩子推一下太过便宜郑婶子了。 毕竟孕妇摔一下那是带着性命风险的,小孩子推一下最多一个趔趄。 郑婶子在四周几个人的注视下慢吞吞往屋外台阶上挪,她现在唯一的感受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她怎么就不走运招惹到这个宁娘子了!这女子看着不大,怎的这般会折腾算计! 第1073章 咎由自取 郑婶子站在台阶上回头对着小虎喊:“小虎子你看着点推,要是把婶子摔伤了,婶子……” 她眼睛往屋里几人身上瞟了几眼,脸上挤出渗人的微笑,压低声音道:“婶子会受伤的,那样就不好了罢。” 郑婶子说完意有所指的往小虎前几天受伤的地方指了指,眼底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迸射出狠厉的冷光。 小虎本想按照江晚宁所说把郑婶子推下台阶出一口心里被冤枉的恶气,但在看到郑婶子的眼神后,心里还是害怕起来。 毕竟他才八九岁,郑婶子是全村有名的恶婆子,要是她受伤了调头找娘麻烦怎么办?! 小虎犹豫了起来,伸出的手跟着颤抖。 然后他轻轻的推了郑婶子一下。 郑婶子先是由着惯性往前蹦下一个台阶,而后做作的歪倒在地捂着身子‘诶唷’。 “宁姨娘,我推了。”小虎转身回去禀告。 江晚宁微蹙眉:“你用大力推了?” “嗯。”小虎点头。 方才郑婶子下台阶和歪倒的样子是被江晚宁全部看在眼里的,她瞧着那样子就不像是被人推倒的,像是自己假装歪倒。 她仔细敲了敲小虎的神色,心下有了计较。 “既然这样郑婶子今个算是受了报应,那我便过去你家帮你瞧瞧你家人罢。”江晚宁笑吟吟道。 郑婶子当下连装都懒得装了,腿脚利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江晚宁跟前,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宁娘子快着些,我这出来有个把时辰了,屋里那俩男的怕是已经晕倒在茅房了。” 江晚宁就势扶着她的胳膊站起来往外走,等走到台阶上时,她给大牛使了个眼色,同时手猛地一松。 郑婶子走的急,没了江晚宁的手借力后忽觉身子一松,脚下不稳,整个人往前摔。 “诶呀!”她喊着咕噜噜从台阶上滚落。 江晚宁紧跟其后,伸出去的脚没来得及收回,刚好踩在她的大腿胫骨上。 只听见‘咔嚓’一声,郑婶子整个人疼的脸色发白,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诶呀呀对不住,不小心踩到你了,郑婶子你没事吧。”江晚宁扶着桃娘站在郑婶子身边问。 “断了,我腿好像断了,挪不动疼得要命。”郑婶子直觉运气不好,刚才被人推好好的,自己走路反而摔的厉害。 江晚宁道:“郑婶子你坚持站起来走一下罢,咱们赶紧回去帮你家成山和他爹解毒去!” “就像你说的那样,得快些,省得时间久两人中毒太深不好解。” 郑婶子连连点头,挣扎着站起来,可她每动一下都钻心的疼,根本都站不起来。 “郑婶子我这里有个止疼的针,扎下去就不疼了。”江晚宁道,“不如我先给你扎一针,缓缓疼痛,然后你赶紧带我回家。” “等我把成山父子俩身上的毒解了,再帮你看看?” 郑婶子苦着脸:“我觉得这腿真的断了……” “诶,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才行。”江晚宁伸手在她腿上扎针,“许是你是摔得疼,混淆了,人的腿哪有这么容易就断的?” 麻药很快起效,郑婶子觉得腿麻木不已,但确实感觉不到疼了,她捡了一根木棍拖着木木的腿往回走。 桃娘扶着江晚宁走在她身后,小声问:“宁娘子,她的腿?”、 江晚宁浅笑道:“断了。” “断了?可她还站起来了。”桃娘错愕不已,“你刚才给她扎的针这样神奇?可这腿毕竟是断了呀,诶……是不是有点过了……” 江晚宁淡淡道:“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等会儿我会给她接骨的。” 有的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明的惩罚不要,偏要自己出阴招才行。 第1074章 父子甩锅 若说之前把小虎推到是郑婶子仗着四下无人欺负小孩子,那刚才肯定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还想着怎样示威,只能说她对郑婶子太过仁慈,应该把鸡饲料里的泻药多放些才对! 奔着让郑婶子受痛长记性,江晚宁走得很快,边走还不断催促郑婶子,让她多用伤腿。 如此等麻药劲儿过了,那腿一定会疼的让郑婶子哭爹喊娘。 如此场面随便想想就很痛快。 等他们刚走到郑婶子家门口,她丢掉手里的树枝扶着墙摁着腿直叫唤:“宁娘子我这腿咋没知觉了?该不会已经废了吧。” 江晚宁没理她,径直往屋里走,“成山,你和你爹怎么样了?” 按照泻药的分量,能融进鸡汤里被人吸收的很少,这两父子最多跑三五趟茅房也就自然痊愈了。 她过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成山和他爹见江晚宁过来了,还是给两人诊脉治腹泻的,害怕装拉肚子的事儿露馅儿,急忙道:“有劳费心,我和我爹只不过猛的吃了油腻的不适应罢了,这会子已经好了。” 江晚宁适时提醒:“不要见外嘛,我确实有些医术在身的,腹泻什么的不在话下,两顿汤药下去肯定能好。” “再说了,你娘担心你们安危,是拉下脸求着桃娘让我过来的,你们可不要辜负她的一番苦心呐。” 成山睁大眼,成山爹不可置信:“我家婆娘求你们了?” 他心道,坏了,眼下一定得继续装病才行。 这婆娘轻易不求人,若知道他俩是装的这折出去的脸面肯定要在他们父子二人身上找回来。 是以,成山爹马上弯腰捂腹轻声诶呦,成山愣了一瞬跟着诶哟起来。 屋外头郑婶子的麻药劲儿也逐渐消退,腿伤的疼痛袭来,她也开始诶哟的叫唤。 一时间屋内外三人齐声嚎叫,场面极其壮观。 江晚宁先给父子二人把了脉,开了两副止泻的药方,正准备去处理郑婶子时,成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宁娘子,能多开两副药吗?” “嗯?”她低头把手腕扭了扭,成山自觉失态松开手,道:“就是多给我们开两天的药罢,我总觉得不舒服得很,得多吃两天药才好。” “你放心,这药钱我们不会少的,你只要给我娘说我俩快死了,得多喝药才行。” 江晚宁结合方才的脉象瞬间明白了这父子俩人心里的小九九,她笑眯眯应道:“好呀,那我给你们用上好的药,你们没意见罢,药好疗效才好,只不过价格要贵呢。” “没意见,尽管开。”父子俩人为了躲避河东狮吼,现在让他们干啥都乐意。 江晚宁写了药方和价单晾在两人面前,成山爹对着外边喊了一声:“他娘,我拿钱给诊费呐!” 郑婶子这会儿疼的神志不清,嗯嗯呀呀的应着。 成山爹从床底掏出钱盒子把诊金给了江晚宁。 “好,那我就让大牛抓药去了。”江晚宁说道,“我顺便再给婶子看看腿,她刚摔跤了。” “有劳宁娘子了。”成山爹等江晚宁出去后,又把钱盒子打开展示在成山面前,隐晦道,“你娘的诊金没给呢。” “看样子宁娘子是不准备要了,那这诊金…” 父子俩人相互对视,相互间的小心思不言而喻。 俩人快速把钱清算后,把钱盒子重新放了回去。 郑婶子疼的迷糊时,似乎听到有人在说她的腿断了并要给她接骨。 她心觉不妙,可半天都喊不出话来,等她醒来的时候成山父子俩人已经痊愈,还做好了饭喂她。 “他娘,你终于醒了。”成山爹激动得很,“你都昏迷三四天了,我和成山的腹泻都被治好了。” “那就好。”郑婶子思绪有些怔愣,“我的腿…” “断了,不过宁娘子又给接好了。”成山爹给她递上一碗鸡汤,“这是吃了不会腹泻的鸡汤。” 他说到这里甚是难受的模样,“你是不知道哇,前几天我和成山都快死在茅房了,得亏宁娘子的药我们才活下来的。” “她还顺便把家里的鸡都给治好了,现在除了我俩吃的那只外,其他四只都好好的。” “然后为了你的腿能快点好,我们刚才又杀了一只公鸡,专程给你补补。” 郑婶子冷笑:“她惯会做好人!前脚给鸡下毒后脚解毒,还让你俩感恩戴德!” 说到此她顿了顿问:“宁娘子问你们收钱没?” “收了!”成山爹接过话,“肯定收了呀,再加上给你治腿,收的可不少呢。” 郑婶子命两人把钱盒子拿出来,在打开盒子的瞬间她崩溃了,“就剩这么点了?全给诊金了?” “对啊。”成山爹神色坚定,成山跟着附和:“对!诊金老贵了。” 现在是把昧下的钱甩锅给宁娘子的时候,一定得稳准狠!不能有丝毫心虚的表现! 就这样父子俩人把郑婶子心头对江晚宁的恨拱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第1075章 发芽了 在这一通折腾下,郑婶子家里只剩下三只母鸡和几乎快空的钱盒以及一条需要卧床两个月才能养好的伤腿。 她即便有心报复江晚宁却没有体力与精力,只能每天在床上把江晚宁痛骂一万遍。 就这还因为她只晓得“宁娘子”的称呼,把所有的污言秽语都用在了这个称呼上。 江晚宁这边处理完郑婶子后桃娘和大牛几兄弟连着感谢了她好几天,她也在篱笆地里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刚冒出青芽的种子。 细究起来,这一功劳得归功于郑婶子的。 那鸟粪里的种子太多杂乱密集,种到地里后拥挤的长不出来,得亏是郑婶子带着鸡吃了几天,把种子吃掉了一些,才让其他种子得以有空隙生长。 “宁姨娘,这些都是什么种子啊。”大牛他们日日浇水翻土,看到冒出来的种子芽同欣喜万分。 只可惜江晚宁知识有限,确实无法通过幼苗来判断农作物,便敷衍道:“都是能吃的东西,往后咱们就要靠这些过日子了。” 田地里的种子逐渐发芽长大,江晚宁的肚子也逐渐隆起。 她日日透过琉璃村最窄细的地方仰望天嶦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也不知外边情况怎么样了。” 在这处山间缝隙什么沙尘暴都感知不到的,但算着日子外头应该早就一片打乱了。 她把手里的信笺绑在一只鸟的脚踝,放飞而去。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用鸟送信了,当初她来到琉璃村刚苏醒的时候就给利用鸟儿给谢辰瑾报过平安。 这些鸟不是信鸽,飞行路线都是随机的,也不知上次她递出去那些信谢辰瑾收到没有。 此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没有。 谢辰瑾在她不见后现实疯狂的找了好些天,最后在不见江晚宁踪迹后,开始给自己催眠。 认为事情要往乐观方面去想,很多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同时随着风暴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们早有防备的黑巫婆也现身了几次,每次都把营地许多帐篷和镇上的房屋连根拔起。 好在大家都早早撤离,并没有造成百姓的大规模伤亡。 以江晚宁留下的手册搭建的救助医院能很完美的配合,有条不紊的处理目前的伤患。 谢辰瑾知道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不能把全部身心都投去找江晚宁,日日把精力投入在灾后重建与应对犬戎人的突袭上。 这天他刚绘制完一副战地图,莫玮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有有王妃消息!”莫玮上气不接下气把手里一只灰色的鸟儿递到谢辰瑾面前,“这只鸟的腿上有信笺,上面是王妃的标记!” 尚在军营,莫玮谨记着称呼得正规。 “快拿给本王看!”谢辰瑾接过信笺还没来得及打开 莫珍吆喝着跑了进来:“皇叔!有皇婶消息了!” 她的手里也举着一只鸟儿,“这只鸟腿上有信笺…” “诶,皇叔你什么时候把信笺拿走了?”莫珍低头发现自己手里的鸟腿上的信笺与谢辰瑾手里的一样,“两个?” 谢辰瑾顿时反应过来,晚宁应该是同时放了好几只鸟报信,就看他能抓到哪只了。 他急忙把两枚信笺打开,里面确实是江晚宁的字迹。 上面的内容都是相同的,“安,勿念。” 不同的是,信笺下方有个小小的数字标记,一个写着“三”,一个写着“四”。 “这是…”谢辰瑾盯着数字猛然间热泪盈眶,这是孩子的月份! 第1076章 千里传信 谢辰谨看着字条激动不已,同时心里另一个担忧浮了上来,晚宁的身体是被确认带了尸毒的。 虽说毒量小,因为她尚年轻,身子康健暂未显露,但往后月份越来越大,这尸毒始终是个隐患;且它会不会传染到孩子身上? 这些问题不能深思,一旦想起来他就开始陷入牛角尖中,焦虑的不能自己。 “不行!”谢辰谨转悠半天后做出决定,“本王还是得找她!” “万万不可!”莫厚带着莫家男丁和几个副将齐齐跪了下来。 经过前面几次小型的沙尘暴和与犬戎的短兵交接后,军营里各部虽说尚能应付,但主要还是因为谢辰谨亲自坐镇指挥,才能让前后方配合默契,万无一失。 一旦他现在离开,军中一定会大乱,届时不管是前线士兵后勤医疗队都将陷入一片混乱,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爷,现在我们只是收到鸟儿身上带着的,不知道从何处从何时送过来的信而已,要想真正找到王妃怕是没个三五个月找不到的。”莫朔上前劝说。 “要知道咱们之前的这几个月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方圆五十里的地皮差点都被拔了一层,可连王妃影子都没瞧见,这要再去找怕是范围就大了。” “届时兵力精力肯定跟不上,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谢辰谨急的把抓了两把头发,“那本王就坐以待毙?!” 饶是他平时稳如泰山,冷静如斯,在一遇到江晚宁的问题上都会陷入焦灼,对局势无法判断。 莫珍上前道:“或许我们也可以像皇婶这样,把回信绑在鸟腿上,送回去。” “如此既能打听到她的确切位置,也能相互通信互报平安。” 谢辰谨立马铺开纸研磨书写,可他心里想说的话太多,足足写了好几页纸都没有写完。 内容从关心江晚宁的身体到孩子的胎像,从军营里前线上的大事小情到医疗队的每一次救助,最后再从这些表面的事情委婉的汇总到自己的想念上。 谢辰瑾恨不得把这一两个月的每一天都分成二十四章回讲给江晚宁。 等到莫珍过来收信笺时看到满案几的信纸唬了一跳:“王爷,这么多的信纸得十只老鹰才带的起来吧。” “不然咱们精简语句?把内容总结一下,只写重点?” 谢辰瑾:“…” 他感觉一句话都不能省,每一个字都很重要,都是他想说的。 最终,他将满屋宣纸收了起来,小小的信笺上只留下了几个小字。 而后他将信笺小心翼翼绑在鸟儿的腿上,轻声在它耳边嘱咐:“一定要送到她手里去。” 那鸟儿并不是什么信鸽,被莫珍他们抓到不过是碰巧而已,但此时却像是听懂了谢辰瑾的话在他手心啄了啄算是两人画押签了协定。 莫珍提着鸟儿出来,好奇的往它脚上的信笺上瞅了瞅,小声嘀咕:“刚还写那么多呢,要精简愣是能缩成五六个字?那写了那么多都是废话么?” 她话还没说完,手里的鸟儿挣扎着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而它飞走的方向正是江晚宁此时所住的村子的方向。 琉璃村中,江晚宁正在指挥着大牛他们耕作,那一方小田地里竟长出了十来种不同的农作物。 从高粱小米到玉米土豆甚至连辣椒苗都长出来了。 因着琉璃村在处于山谷之间,不管是北方的冷空气还是南方的热气都被高山挡住,气候很适宜生长,只是土地上满是砂砾不肥沃罢了。 现今有了鸟粪里的磷肥,这一方土地尽情释放着自己沉寂许久的生长力,每一个作物都像是打了催长剂,长势吓人,几乎每天都会长大一大截。 “哇,地瓜!”小虎顺着地边边刨,随手就拽了一个红薯出来,紧接着又赶忙埋了进去。 “怎么了?”江晚宁道,“挖出来了就拿出来吃呗,怎的还埋回去?” 小虎把地瓜表面的土拍了拍,“让它再长长,我感觉再过两天它能长大好几倍呢,我可舍不得现在挖出来。” 江晚宁笑道:“大胆挖就是,里面东西还多呢,往后咱们再把旁边几块地里铺上鸟粪,还能长。” 如此说了好几遍,小虎才把地瓜从地里挖出来,如获珍宝的放在怀里。 大牛吩咐两个弟弟:“这边还有几根秃玉米杆子,这东西甜的很,也可以掰下来吃。” 两个弟弟着急忙慌的又去掰玉米杆子。 等他们在地里忙活了好半天,每个人都收货满满后才意犹未尽的从地里出来。 桃娘这边已经煮好了小米粥,金黄的粥被煮的黏腻,香气诱人,让人食指打开。 “桃姐,这里有地瓜可以蒸了吃。”江晚宁捧着微鼓的肚子率先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我饿的不行,就不管你们先吃了。” 桃娘笑眯眯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吃了,可不是饿的快么。” “你们三个小子先过来把地瓜洗了,烧水蒸上。” 她走到江晚宁身边,悄默默的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来:“喏,这是我白天专门去屠户那里换的,就只有一块,不能让那几个小子瞅见了。” 江晚宁低头,一块拳头大小的卤牛肉出现在眼前。 她此次怀孕很喜欢口重,喜欢重油重辣重荤腥的东西,这每天的米粥馒头虽说能吃饱但总是觉得差点什么,牛肉味道一出,江晚宁眼睛都在放光。 竟像个孩子一样吞咽着口水。 “桃姐,放出来大家一起吃呗。”江晚宁强忍住自己的食欲,把油纸包放在桌面上。 几个孩子忙活完,每个人端着粥碗过来了。 他们各个与江晚宁的反应一样,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没等桃娘使眼色,大牛他们主动道:“娘,我们不吃。” “宁姨娘,我们不喜欢吃牛肉,我们几个好久没吃地瓜了,喜欢吃地瓜。” 话是这样说的,可小虎的眼神却是直勾勾的镶嵌在牛肉块上半天都拽不下来。 江晚宁把牛肉切成小块每个人面前都分了点:“一起吃。” “牛肉一起吃,地瓜也是都一起吃。” 经过她再三劝说后,三个孩子才极为小心诊视的在牛肉片上舔了一小口。 “好香,真好吃。”小虎砸吧着嘴,抽了抽鼻子,“地瓜也好了。” 大牛起身把地瓜端了过来。 这一餐有粥有肉有自己亲手种的东西,大家都吃的尤为香甜。 天色渐黑,江晚宁吃过饭坐在院子里与桃娘闲话了一会儿后困意袭来,便说先去睡了。 一进屋子摸黑摸到床榻,她刚躺下去就被脖颈处的硬物咯了一下。 第1077章 谈判换物 “诶哟。”江晚宁轻声喊了一声,往下一摸,手感到油腻的同时一股香味窜进鼻息。 牛肉? 屋里没点油灯,她在床上摸着,四块大小差不多的牛肉片放在她的枕头边上。 外头桃娘的声音响起:“宁娘子,你月份大了,夜里容易饿,这就当你这几天夜里的干粮了。” 说完外头就没声音了。 江晚宁摸着牛肉感动的不行。 同时另一个想法冒了出来:既然这里能长出农作物,那能不能把畜牧业搞起来。 或者没有平原草地把家禽类给养起来也行。 她现在万分庆幸,得亏当时郑婶子他们没有把母鸡炖吃了,还能有下蛋的希望。 只不过没有公鸡的鸡蛋只能当鸡蛋吃,是孵不出来小鸡的,她得再去村里其他人家找公鸡才行。 在心里盘算了一夜,次日她老早起来跑到了郑婶子屋里。 “郑姐,你腿最近还好么,我来帮你瞧瞧顺便给你换个药。” 毕竟是有求于人,这态度得放端正些。 郑婶子躺在床上吊着腿,瞅着江晚宁直哼哼:“你有啥事儿直说,我跟你还没到‘姐‘的份上。” 她到现在还记恨着江晚宁要诊金时狮子大开口把家底都要完的事儿。 并且从她腿骨折被包扎起来后这个宁娘子根本没有过来看过她,这次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 “郑姐,没事儿还不能看看你了。”江晚宁笑吟吟的帮她换纱布检查腿。 “你这腿骨表面一层算是长住了,但里面的骨膜骨髓什么的还得再养好些天的。” “这段时间最好是能吃点骨头汤之类的东西,加强营养可以促进伤口愈合。” 郑婶子咬牙切齿:“是我不想喝鸡汤喝骨头汤?你把我家钱都拿去当诊金了,我倒想喝,倒能买啊!” 江晚宁气定神闲的收医药箱,正色道:“郑姐,治病付钱天经地义,我怎么着算是救了你们一家三口呢,收点诊金也是应该的呀。” “不然该饿死的就会是我了。” “不过我今个儿是来帮你找鸡汤骨头汤的,你想喝么。” 她朝成山和成山爹处看了看:“你们还想喝鸡汤么。” “想!”两个男人差点把头点断。 这段时间他们一家子没钱没鸡,整天喝粥嘴巴都快淡出鸟了。 成山一天到晚都在想怎么把家里剩余的几只母鸡弄死好炖汤。 奈何郑婶子直接把三只鸡养在了自己床榻旁,每只鸡日夜不分的栓在床头,让成山根本没有下手机会。 郑婶子保留着一丝清醒:“你有这能耐?有这好心?” 江晚宁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说:“我肯定不会白出这好心,我是要收四成好处的。” “就比如假如孵出了十只小鸡,我得拿走四只;要是生了二十个蛋,我得拿走八个。” 郑婶子笑了:“就知道你是来忽悠人的。” “我家这三只母鸡,这些天没吃个饱饭别说下蛋了,屎都不拉了。” “并且只有母鸡怎么能孵小鸡出来?你骗你们那些在城里长大的贵小姐们可以,骗我是骗不着的。” 江晚宁掩嘴轻笑:“我知道瞒不过郑姐,但我既然敢说那肯定是有法子的,你只管说能不能把母鸡借给我。” “不能!”郑婶子想也不想直接回绝。 江晚宁把头一扭,笑吟吟的看着门口的成山父子俩抛出诱惑:“三只母鸡快得五天能出十只蛋,半个月能出十只小鸡崽儿。” “只需要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你们就会有六只小鸡崽外加三只母鸡。” “并且这六只小鸡里肯定有公有母,往后你们就可以在自家院子里生蛋孵小鸡了。” “这种好事你们确定不做?” “我只要其中四只而已,其他绝对不碰,三只母鸡也照常还给你们的。” 成山和他爹相互对视了好几眼,每个人的眼里都泛着蠢蠢欲动的光芒,但每个人都不敢言语。 江晚宁道:“你们两人这样怕她?” “之前她活蹦乱跳的能跑着打你们,可以怕;现在她都在床上躺着不能动了,你们还不敢?” “你们俩还是不是男人,这样窝囊。” 成山挺直了脊背:“谁说我不是男人!” 他跨过郑婶子跑到床头把三只母鸡的绳索给解开。 郑婶子腿脚动弹不得,只能破口大骂:“你个鳖孙!你个败家子!” 成山牵着鸡看了自家娘一眼,又盯着江晚宁道:“喏,给你。” 就在江晚宁准备接绳子时,他猛地收回手,说: “但我们也不能直接给你。” “你得给我们押点值钱的东西,再写个借据。” 郑婶子停止了叫骂声,颇为惊讶赞赏的看了成山一眼,好儿子长出息了。 “宁娘子大可放心,等你把三只母鸡和六只小鸡崽儿拿回来的时候,我们会把你押的东西还给你的。” “如果不信,你可以喊里正过来当公证人。” 江晚宁道:“当然可以,有点东西押着你们也安心些。” 她说着差人去请里正,同时把手上一枚手镯取了下来。 “那我就用这个当做抵押吧。” 郑婶子眼睛轻轻一瞟,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江晚宁手里的翡翠手镯成色极好,单瞅着水头外行人都能看出价值连城! 她把江晚宁上下看了好几遍,这宁娘子到底是谁啊,平时看着不显山露水的,身上还带着这般贵重的物品。 要知道他们回乡逃难的,能带几袋干粮都算是富裕的,这个女娃子竟这样有钱?! 同样震惊的还有成山,他在外头做过工看得出翡翠手镯的价值。 母子二人在瞬间交流了一下眼神,彼此心领神会了各自的深意。 第1078章 想要远走高飞 思忖间里正已经到了。 “宁娘子,听说你要找我做公正?”里正问。 这个宁娘子并不是琉璃村的人,是桃娘带回来的,说是她的远房亲戚。大难当前,带着亲戚回来避难不是什么大事儿。 再加上听说这宁娘子平时对人和气,还有点医术在身,村民们对她的评价不错,里正不介意给这样的人当个公证人,给自己积累点好口碑。 江晚宁点头,脸上挂着客气的笑:“是,我想借郑婶子家里的三只母鸡用一个月。” “一个月后我会给她原本的三只母鸡和六只小鸡崽。” 郑婶子接过话:“我觉得宁娘子在说大话,就想让她押点东西给我们,毕竟三只母鸡,值大钱的。” “要是她能如期把母鸡和六只小鸡崽拿回来,我们就把扣押的东西还给她,如果不能,那我们就要留下抵押物。” “由此才喊里正过来做个见证的。” “啊……”里正在脑海里捋清了关系,他的声音当即严肃了几分,“是你想找我做公正的?” 郑婶子是村里闻名的恶婆娘,十几年前大家都还在村里时,里正就与郑婶子正面交锋过几次,每次他的一张秀才嘴就敌不过郑婶子的撒泼骂娘。 十几年后他回来做了里正,还挨了郑婶子好几次呛声。 郑婶子没觉察到他语气的变化,说:“肯定是我啊,我的鸡在她手上她要给我炖吃了怎么办?” “你可看见了,她大着肚子呢母鸡汤是上好的补品!” 里正看了江晚宁一眼,清了清嗓子:“人家宁娘子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管。”郑婶子道,“反正她刚才也说了,愿意把手镯抵押给我们的。” 她往江晚宁手上努了努嘴巴,里正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江晚宁手上拿着的镯子,愣了一瞬。 “宁娘子,你刚才说了?确定是用这手镯?” 他一个没接触过女子珠宝首饰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手镯极为贵重,别说三只母鸡了,把整个琉璃村所有的房屋地契全都买了都够。 江晚宁点点头:“是,出门在外没带其他东西,只能用这枚手镯当抵押物了。” 她不是不清楚手镯的价值,但事急从权,手镯又不能果腹。 “里正,人家都同意了你还问什么呀,赶紧帮我们写个见证书呗。”郑婶子催促着,生怕晚一会儿江晚宁会后悔,这枚手镯会飞。 三只母鸡值多少钱?有了这枚手镯她可以带着一家人吃香喝辣一辈子。 毕竟他们只是暂时避难,又不会一直待在这山窝窝里。 甚至她刚才在心里都想好了,只要手镯到手,她马上就带着成山和他爹远走高飞。 那这只手镯就能完全归她了! 至于宁娘子到底能不能用她的母鸡孵出小鸡,谁在乎呢。 里正见双方都同意,便写了见证书让他们签字。 “宁娘子你喊人把鸡牵走罢。”郑婶子道,“手镯也可以交给我们了。” 就在江晚宁准备把手镯递过去时,里正突然说:“等一下!” “嗯?”双方不解的看向里正。 里正看向江晚宁笑道:“宁娘子,我有个提议……” 第1079章 两个大耳光 “宁娘子,我看着你的手镯不似凡物,若直接留在郑婶子家不甚妥当,不如先放在我家里如何?”里正道,“我家里有贵重物品储物柜,宁娘子可以放心的。” 郑婶子讶异:“凭什么放你哪里?什么储物柜我怎么不知道。” 里正看向江晚宁认真解释:“这次大家回乡避难虽说事发突然,但也是有人家带着贵重物件回来的。” “只不过大家的老房子都年久未住,门窗锁扣都不甚牢固,为了安全起见也因着他人对我的信任,有些人把带回来的贵重物品托我保管。” “为了能保障大家的财产安全,我特意让人打了铁柜子,备了重锁,一般人打不开偷不走的。” “既然你们这是双方协商的抵押物,理论上现在是不属于任何一方的,我身为见证人来保管也是理所应当。” “宁娘子,你觉得怎样?” 里正这话虽说有些突然,但仔细一想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他能被选为里正自然是有责任心,愿意为百姓着想的。 且他这话算是明晃晃的向着江晚宁。 “不行!”郑婶子率先咆哮起来,“给我们的抵押物你凭什么拿走?” 手镯没到手,她怎么带着家人远走高飞享受生活。 成山在她肩头轻按了一下,哼道:“里正这是不相信我们一家子么。” 里正没有说话,甩出一个给你眼神自行体会的神情。 成山愣了一瞬,平时他娘的口碑确实不太好,但这次是有关他们一家子后半辈子富贵的事,不能退步! 是以成山冷笑两下,说:“你身为里正不相信本村人,反而胳膊肘往外拐相信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外乡人?” 里正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毫无私心,仅是秉公处理,谁知郑婶子瞬间领会了儿子的意图,开始河东狮吼起来。 “好你个里正看着人模狗样实际衣冠禽兽!你是不是看着宁娘子年轻漂亮就刻意袒护的?” “哼!身为里正利用职权之便行私心之事,恶心!” “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早串通好了?这手镯交给你里正后马上就会回到宁娘子手里?” “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个好东西!一个芝麻大点的村头里正还要搞花花肠子!” 郑婶子开启嘴炮来一发不可收拾,越说越离谱,最后直接道:“里正你是不是与宁娘子有一腿?难不成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我说她一个外乡人怎么就能这么顺利的来村里避难呢,原来是这样…” “啪!” 一个耳光打断郑婶子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打出耳光的里正都被自己的行为唬了一跳,他涨红着脸低吼:“郑婶子!你说话嘴巴放干净些!” “我与宁娘子统共见过两三次面,怎的就是你口中说的那般不堪了?” “宁娘子一个带着遗腹子的女子能坚强的活下来本就不易!你怎能这般诋毁?” 里正是个落榜秀才,平时文绉绉的,但凡泼辣点的小媳妇儿都能呛他两句,他也都好脾气的忍让着笑笑过去了,但在有关个人清白与女子名节上特别重视。 郑婶子最后几句话是戳在他心肺管子上了,让他再没点耐心去听。 训斥完郑婶子的出言不逊后,里正又清了清嗓子道:“这手镯放在我那里,你们双方每天都可以去查看其安全。” 他看向江晚宁正色道:“我只是出于一个里正该做的而已,半点私心都无的。” 江晚宁叹了一口气,说:“方才郑婶子的话不但污了里正的名声也污了我的。” “就像里正所说,我一个女子避难不易,多亏桃娘带我回来我才能活下来,既然郑婶子这般不待见我,那这次的协议就作罢。” “我不再借郑婶子家的母鸡了,这手镯也不用抵押了。如此我与里正半分联系也无,想来是能证明清白了。” 说完她像是泄了气,半个扶着腰身往外走。 眼看到嘴的鸭子要飞走,郑婶子又气又急,她不断给成山使眼色要他去挽留江晚宁。 只是方才嘲讽里正与江晚宁的头是成山挑起来的,他现在想挽留也拉不下来脸。 “啪!”就在这时候又一个耳光声响起。 大家看着郑婶子脸上的第二个巴掌印,皆错愕不已的把目光移到了旁边,第二个耳光的施暴者身上。 “你个婆娘,嘴臭的很!平时让你少说点少说点偏不听!非得把人给得罪了才算完!”成山他爹指着郑婶子骂,“我今个儿非得把你这张嘴打肿打烂!看你以后还乱叫!” 成山爹平时都是被欺负的对象,此时突然爆发起来颇有几分震慑力,郑婶子当下愣在那里不敢言语。 “里正,宁娘子!”成山爹喊住二人,主动把三只鸡牵了过去。 “宁娘子这三只鸡你借去用就是,一个月后你把母鸡还回来就行,至于小鸡崽什么的我们不要也罢,反正这鸡在我家养着也是被饿的半死不活,蛋都不下一个。” “有时候还得从嘴里抠搜出点粮食来喂它们,还不如借给你,我落的个省心呢。” 他把绳子往门口的大牛手里一塞,就赶大牛走。 这下轮到里正和江晚宁不好意思了,毕竟郑婶子接连挨了两个大耳瓜子,算是大快人心。 “成山爹,我借走母鸡一定会给你们还鸡崽的,这点儿你请放心。”江晚宁表态,她也不想欠着对方。 特别是这种比较容易得理不饶人的人家。 成山爹局促的笑笑:“我知道里正在担心啥,宁娘子那手镯一看就值钱的很,里正替你担心也是应该的,交给他保管也是应该的。” “一切都是我那婆娘嘴欠!” “我相信宁娘子,你什么抵押物都不用给我们的。” 里正大为开心,表扬道:“若郑婶子有你这觉悟就行了。” 几人在门口说话时,屋里头的郑婶子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大喊大骂,每个字都把成山爹羞辱到了极点。 成山爹脸上逐渐挂不住,急忙赶两人走。 里正瞧瞧里头的势头又看着江晚宁,踌躇道:“宁娘子,我有个提议…” 第1080章 老好人 江晚宁:“你说。” “不然你还是给个抵押物什么的罢,不要手镯那样贵重,其他的,约摸三只鸡价钱差不多的…”里正边说边往她身上瞄,想看看有什么小点的东西可以留下来。 最后他将目光定格在江晚宁耳边米粒大小的耳坠上,“不然就这耳坠子罢,多少是个东西抵押。” “省得我们走了他们两口子老是吵架也不是个事儿啊。” 里正就是典型的老好人,即便别人做的再过分,只要稍微有悔过之意就不想让别人太过为难。 至于为何是耳坠子,原因更简单,他没见过多少女子饰品,仅从视觉上来看,耳坠子才米粒大小,总不至于会比看起来就昂贵的手镯值钱。 江晚宁怔了一下,摸了摸耳边的耳坠,顺手取了下来。 “也行。”她也不是要咄咄逼人。 如今借到母鸡,留着郑婶子成天咆哮着骂成山爹她在隔壁听的也心烦。 江晚宁也不太知道这耳坠值多少钱,依稀记得杏儿当时拿出来时说是哪个小国进贡的,世间仅有一两对。 若真比起价值来,没准这耳坠要比她手上的翡翠手镯值钱。 里正拿了耳坠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更觉得不太值钱,不放回储物柜里也行,便拿去给成山爹。 “郑婶子,你别跟成山爹吵了!” “宁娘子是通情达理的人,她说还是得有抵押物才行,省得你们不放心。” “喏,这是她的耳坠,肯定是要比三只鸡值钱的,你们赶紧收下保管好。” 郑婶子眼中划过浓浓的失落:“就这?” 这一看就没那手镯值钱啊。 成山爹道:“里正,还是你帮我们保管着吧,不管价值多少毕竟是抵押物嘛,放你那里安心些。” “不行!”郑婶子轻喝,“就放我们这里!” 东西再小也是钱,这耳坠子小是小了点,但应该也能换个百十两银子。 只要宁娘子拿不出六只小鸡崽,这耳坠就是她的了。 里正冲着成山爹笑笑:“就留着吧,只要到时候宁娘子还鸡的时候你们能拿出来就行。” 他也觉得不太值钱的东西郑婶子应该不会打它的主意。 等里正和江晚宁彻底离开家后郑婶子捧着耳坠子左看右看了好半天,最后随手往床头一丢:“什么玩意儿!” 她把矛头指向成山爹:“还不是因为你!到手的翡翠手镯没了!” 成山爹哼哼:“要不是我,连着耳坠子都没有呢!” “你个婆娘拎不清!” “里正要放他家就让他拿去嘛,等过几天我们再去给它悄悄的拿回来不就行了吗,偏要吵吵的嘴里喷粪,把宁娘子给气走!” 郑婶子横了他一眼:“呵,你没听见吗那柜子是铁做的,还有重锁,那是你说偷拿就能拿的到的?” 两人三言两语间又开始准备吵架。 成山没理会两人,捡起耳坠子对着亮光看个不停,“我的乖乖,好巧妙的玩意儿。” 他喝停两人的争执,道:“娘,你快看着耳坠子里面。” 第1081章 谋算 郑婶子接过耳坠,嘴上还在骂骂咧咧。 等她看清耳坠里若隐若现的线条后和成山一样长大了嘴:“我的乖乖,这是怎么画进去的哦。” 成山把米粒大小的耳坠捏在指尖说:“这哪里是画上去的,应该是本身里面就长的有这些花纹。” “也不知道是什么宝石,不过肯定也是个值钱货,估计和她手上的翡翠镯子差不多价。” 郑婶子把两只耳坠都拿到自己手里把玩,感叹:“这么小点儿的东西能这般值钱?” 成山轻嗤:“你懂什么呀,人家有钱人家的物件不是看个头大小定价的,得看珍稀程度。” 郑婶子闻言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往床下蹦,“走!你俩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们天黑就离开这里!” “离开村子?作甚?”成山爹道,“现在外头兵荒马乱的,黑巫婆都来了好几场,方圆上百里的城镇里几乎没活人,咱们出去作甚?” “好好在老家待着!等里正接到官府通知说能出去的时候再说。” 郑婶子指着他的鼻子骂:“蠢货!现在我们手上有这么值钱的东西肯定要赶紧出去把它给当了啊,难不成真等着宁娘子带着几只鸡崽子把这宝贝给拿回去?” “可是现在外头啥都没有,别说当铺了你连米铺都找不到开门的!在这里最多是半饿着肚子过,出去了那就是直接被饿死!”成山爹说。 郑婶子不乐意道:“我不管!你们愿意在村里待着就待着罢,我要带着这宝贝出去了。” “有这值钱玩意儿我还真能饿死不成?哼!你们就瞧好罢!” 成山爹见她一瘸一拐,猛地把她拖拽在地:“不行!你不能走!” “这耳坠子是我最后想法子圆场,里正和宁娘子才留下来的,你凭什么直接拿走?” “你就给我待着这里,动都不能动!敢动我打断你另一条腿!” 成山爹难得的发了脾气。 郑婶子刚挨了他的一巴掌还没把脾气发完,这又被威胁着要打断腿,当场愣了一瞬准备和成山爹拼命。 “你个老不死的!今天我不把你弄死我白跟了你这些年!” 眼瞅着两人马上就要打起来,成山忙把两人拉开:“你们两个住手!打闹一天了能不能消停会儿!” 郑婶子在移动时碰到了腿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抬起腿直叫唤任由成山把她搬回到床上。 成山爹则被成山拽出屋子,拦着门口。 “娘,我爹说的对,现在外边要什么没什么,出去就是找死!”成山道, “并且我们并不知道这宁娘子的来历,若贸然把她的贴身之物拿出去典当,被人误会成贼人抓去送官怎么办?” “我们刚才都看过那耳坠子,还有她之前拿出来的手镯,这些东西都不是普通商户能买的到的,她别是什么当官的女眷出来避难与家人走散的。” “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郑婶子努努嘴:“耳坠子是抵押物,我们把里正写的见证书给带上,不管谁问都不怕!” 成山白了她一眼:“想的太简单!这上面除了里正的大名外什么印鉴都没有,外头谁知道里正是谁?” “这么贵重的物品在面前,那些当官的随便说没听过琉璃村不知道里正这人,我们什么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这耳坠再值钱,现在不过是抵押物,并没有真正属于我们。” “只要我们把它真正的归我们所有,由宁娘子亲自写下名字认下,那我们既不用连夜跑路,也不用担心以后会有官府追查,岂不美哉?” 郑婶子来了兴趣,她转了转眼睛问:“那我们要怎么弄宁娘子才会愿意放弃这抵押物?” “简单!”成山笑笑,“毁了她的许诺,让她一个月后没母鸡和小鸡崽送回来,不就行了么。” 他冷哼道:“咱家的母鸡她是能送回来的,但六只小鸡崽……问题大着嘞。” 经成山这么一提醒,郑婶子细想了一下,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确实,琉璃村统共没几只鸡,咱家三只全是母的,她只能找到公鸡才能下孵鸡蛋。” “光是找公鸡配,估计都得找三五天,到时候我们就卡着点问她要鸡要鸡崽!绝不宽限时间,一定能把这耳坠子留下来!” 成山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一家家盘算着:“村西头那边的王大娘家有两只鸡,一公一母,村东头那边也有一家有三只鸡,公母还不知……” “为了能确保她没鸡崽可孵,我们不如做好二手准备?” 郑婶子心领神会:“我们把所有的公鸡找出来,给毒死!” 成山:“对!” 成山爹跟着笑:“这主意好!就交给我和成山了!” “今晚咱爷俩就动手!也不用毒死,只要死了就行,嘿嘿,没准我俩还能去村边的山上开个荤,烤个鸡腿儿吃。” 郑婶子这会子也顾不上他两夜里烤鸡不带上自己了,已经陷入拿到耳坠子的美梦中。 只是这三人完全没料到,江晚宁把母鸡拿走后根本没有在村里另寻公鸡,而是用了另外的途径…… 第1082章 险象丛生 另一厢,桃娘正对着三只母鸡犯愁。 “宁娘子,你今天许诺给郑婶子的条件是不是太难了些,要是这些鸡那么轻易就能下蛋孵出小鸡,郑婶子一家子不早都有一堆小鸡崽了吗?” 江晚宁道:“那是因为之前他们家不给鸡喂饱,这些鸡肯定没有多余的营养来下蛋啊。” “我们家里有大把的粮食,单是那些瘪壳的玉米粒都够它们吃到撑的,肯定没问题。” 桃娘又担忧:“可是这三只鸡都是母的,我们要去哪家借公鸡去啊。”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从村头捋到村尾,准备明天一早带着江晚宁去有公鸡的人家拜访一下。 江晚宁笑笑:“不用费心,谁说公鸡一定得是家鸡的?” “我们带着它们去山上找野鸡,不也一样嘛。” 大牛在旁边听的很精神,“对对!我可以带着两个弟弟去山上放鸡!” 三个小伙子立马开始扎堆讨论起来,仿佛他们要放的不是鸡,而是一只只价值连城的宝贝。 几人从上山路线讨论到下山时间,每一步都极其周密,有许多江晚宁都没考虑到的点,他们全都给考虑到了。 桃娘看在眼里心里欣慰至极,几个孩子是长大了,都知道给大人分忧了。 作为行动派代表,江晚宁次日一大早就张罗着让几个孩子上山。 桃娘说她有身子,山路是万万不能走的,硬是要她在山下等着,自己带着三个孩子抱着三只母鸡上山了。 江晚宁坐在山石依着树干,没多大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是被人推着肩膀推醒的。 “宁姨娘。”小虎抱着母鸡站在她眼前,小脸儿晒的通红。 江晚宁揉了揉眼睛,往他身后看:“你娘和你哥他们呢。” “还在山上呢。”小虎抱着鸡坐在她身边,“我大哥追着一只彩色的野鸡跑远了。” “我娘见我无聊的薅鸡毛,就让我先下来了。” 这山头不大,村里的孩子平时没事儿就爱往山上跑,哪怕四五岁的孩子不用大人跟着都不会迷路。 桃娘也不担心小虎独自一人下山。 江晚宁轻笑了一下,道:“山上晒,看你脸都给晒红了。” “你娘是想让你早点下来在阴凉地里歇着哩。” 两人正说着,旁边灌木丛一阵抖动,一个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虎吓得蹦起来躲到江晚宁身后,江晚宁看着灌木丛紧张万分。 他们两个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一个小孩子,若有歹人,他们是没有丁点儿反抗能力的。 江晚宁悄悄摸了下手上的手镯,若对方求财这枚手镯应该就够了。 小虎在躲在江晚宁身后片刻后,忽的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往前一步站在了她跟前。 “娘说,姨娘现在最重要!” 小虎说着的神色坚毅的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往抖动的灌木丛处伸棍子试探。 就在江晚宁一把抓住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时,小虎嘶吼着举起棍子敲了下去。 灌木丛被打开,里面一窝野猪受到惊吓吭吭哧哧的原地打转。 小虎盯着几只野猪,咧开嘴欢呼起来:“天啊!是肉!是大肉!” 江晚宁没太听明白,她走近一看,灌木丛里是四只小野猪。 她跟着乐了起来,这可不就是大肉嘛。 有了这几只野猪,他们五口人少说可以吃一两个月的荤腥。 只是小野猪在灌木里,大野猪在哪儿? 看这几只野猪的体型应该是还没断奶的小猪。 江晚宁心中警铃大作,她一把抓住小虎的胳膊把他往旁边拽。 “快走!” 野猪的攻击力惊人,若大野猪看到有人要偷它的孩子势必会发怒攻击人。 畜生的蛮力可比人的力道恐怖,再加上獠牙,杀伤力也比歹人强。 小虎没有任何反抗,怀里紧抱着鸡跟着江晚宁一起躲在了一个大树后。 两人刚站稳,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猪哼唧着过来了。 那野猪觉察到灌木丛被人动过,当下有些狂躁的在附近闻着味道,似有发疯的势头。 “会爬树吗,快爬到树上去!”江晚宁一声令下,把小虎怀里的鸡夺下来,推着他往树上爬。 小虎刚才用棍子打灌木林的勇气早被耗没了,软着手脚爬上了树。 就这他还不忘自己的使命:“姨娘,快把鸡给我!” 江晚宁把鸡递到他手中,叮嘱:“我不吭声,绝对不可以从树上下来,明白吗。” 小虎重重点头,江晚宁自己张望着小心翼翼把自己藏在两个山石的缝隙间。 她原本也想上树的,可月份大了,肚子着实不方便,只能暂时缩起来。 野猪狂躁不安的在灌木丛旁细闻了许久,半天找不到人后才哼哼唧唧的回到了小野猪们身边。 江晚宁和小虎一个在山石缝里,一个在树上谁都不敢乱动。 就在江晚宁准备稍微动一下,悄悄带小虎回去时,一只鸡从树上掉落。 紧接着便是小虎一下从树上蹦了下来:“母鸡你别跑!” 他蹦下来后直愣愣的跟着鸡跑,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环境有多危险。 刚安静下来回窝的野猪听到这边的动静,唰的一下钻出灌木丛朝小虎跑去! “小虎!”江晚宁惊恐万分,她挣扎着从山石缝里出来。 可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就连跑都跑不动! “小虎!上树!不要追鸡了!上树!” 江晚宁要疯了! 千叮咛万嘱咐,愣是敌不过鸡跳树! 小虎一个小孩子怎是野猪的对手! 跑在前头的小虎在听到喊声后回头,正对上尖嘴獠牙的野猪。 他哪里还顾得上追鸡,连腿脚都软的没力气跑了。 听到身后人喊‘爬树’,也愣是试了好几遍都爬不上去。 眼看身后野猪就要追上小虎,江晚宁无奈而痛苦的闭上眼睛等待小虎的惨叫时,野猪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小虎!快往我这儿跑!” 江晚宁睁开眼,大牛站在一处山石上往野猪身上砸石块,喊小虎去他那里躲避。 那野猪吃了痛,不再追小虎调头往大牛方向跑。 大牛一下下扔着石头,试图把野猪打跑,但他手里的石块大小有限,力度有限。 对野猪来讲,这种程度的疼痛只是刺激,只会更加激怒与它。 更重要的是大牛站得位置并不高,野猪也是能跑上去的。 他这种方法只不过是将野猪的目标从小虎引到了他身上而已; 若不干预,最后他和小虎还是会被野猪伤到。 千钧一发之际,江晚宁拿出麻醉针和弹弓,接二连三的往野猪身上发射。 终于在扔出去七八枚麻醉针后,野猪轰然倒地。 有一枚麻醉针刚好射中了它的脖颈! 呼…… 危机解除,江晚宁腿下一软捧着肚子就瘫坐在地上。 大牛从山石上跑下来,准备与江晚宁汇合。 就在此时,小虎突然尖叫了起来。 “哥!它还在动!它站起来了!快跑!” 几人定睛一瞧,方才刚倒下的野猪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凶狠的盯着面前几个人,大有要把他们灭尽的势头。 第1083章 带来好运 此时大牛与小虎都在野猪的攻击范围内。 每个人的眼睛都聚焦在野猪身上,大气不敢出,生怕再次激怒了它。 “哼哼……” 野猪哼叫着,朝大牛那边看了一眼,而后猛地跑了过去。 大牛刚才已经把手里的石块用的差不多,此时怀里只剩下两三块,且个头小,根本没法震慑住野猪。 中了麻药针的野猪就这样左摇右摆的冲向大牛。 就在江晚宁悬着一颗心,紧张的肚皮都有些发紧时,桃娘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直接用身体撞在野猪身上,生生把野猪撞出好几米远。 紧接着她端起一块大石,狠狠地往野猪头上砸,直砸的她身下的野猪半天没有动弹,地上血流一片才把手里的石头丢到旁边大喘气。 江晚宁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给桃娘鼓掌。 “桃娘,你太厉害了!” “你刚才打死了一头凶猛的野猪!这可是猛兽诶!” 桃娘原本还有些后怕,双手身子都忍不住颤抖,在听到江晚宁的话后,终于平静了心情还被她抑扬顿挫的语气戳中了笑点,坐在野猪身上又哭又笑起来。 “多亏了你刚才的暗器,不然我们娘三儿早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擦掉脸上的泪水。 大牛和小虎冲到她身边,团团将她抱住亲昵的不行。 “娘,那边有几个小野猪。”小虎拉着桃娘的手,带她去灌木丛里查看。 桃娘瞧见那几只正在酣睡的小野猪,又回头看了看倒在血泊里的大猪,唏嘘不止: “你是为了你的孩子,而我是为了我的,都是当娘的这次对不住了。” 江晚宁轻笑:“你怎么还跟一畜生共情了。” 桃娘眨眨眼:“许是因为当娘了罢,这又死里逃生,难免有些感怀。” 大牛和二狗小虎他们不管这些,三个人跑进灌木丛里一人抱起一只小猪往怀里揣。 每个人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 “娘,咱们卖三头,留一头腌起来慢点吃,行吗。”大牛问。 “都行,咱们把三头全留下来都行。”桃娘回答。 三个孩子欢欣雀跃:“好哦!有肉吃喽!” 还没等高兴完,小虎脸色垮了下来:“娘!姨娘!我怀里的那只母鸡还没找到!” 桃娘一听,跟着脸色大变:“怎么办?宁娘子,你与郑婶子是有抵押物的,这母鸡少了一只以她的脾气肯定不会还你抵押物了。” 江晚宁不以为意的笑笑:“没关系,剩余两只我还是能下蛋孵小鸡的。” “至于抵押物,不过是个耳坠子,能看不能吃,不抵用。” 她说的轻描淡写,桃娘却觉得她是不想让自己有心理负担才这样说,当下心里更难受了些。 她剜了小虎一眼,后者缩了缩肩膀,一副委屈的要哭的模样。 刚刚他一只抱着母鸡的,是母鸡啄了他一口,他忍不住疼才松开手的;并且他为了追鸡差点被野猪拱,娘不能凶他。 小虎想着小声哭了起来,桃娘自知不该怪孩子,又抱起小虎怀里的猪与他缓和气氛。 几人抱着胜利品往山下走,等回到家里,在附近玩耍的小孩子们看到大牛他们怀里的小野猪既好奇又新鲜。 “这是猪?野猪罢?” “四头小野猪?桃娘这是发财了啊,就这几只小猪放院子里养着,过几个月就长成大猪了,那可值钱得的呐。” “即使不杀了卖,自己放着吃,也赚了啊。” 邻里们都朝桃娘投去艳羡的眼神,还有人把目光投向江晚宁身上。 “自大桃娘家里来了这个宁娘子,就走运的很呐。” “什么地,母鸡,猪全都有了。” 议论声传进桃娘耳朵里,她回头朝江晚宁处望了望,却见她…… 第1084章 闯了祸,自己弥补 桃娘回头却见江晚宁走在孩子们身后,面色苍白额上似乎还有豆大的汗。 她急忙走到江晚宁身边,搀扶住她:“宁娘子,你怎么了?” 江晚宁摇摇头:“有些累着了,回去躺一会儿就好了。” 桃娘片刻不敢耽误,带着孩子们吆喝着让看热闹的人让路,急匆匆的带着江晚宁回了屋。 “宁娘子你先躺会儿,我去找产婆过来看看。”桃娘说完吩咐几个孩子烧水,侍候着江晚宁转身往村里跑。 很快上次那个眼瞎的产婆被请了回来,稍微给江晚宁摸了胎像后说:“不碍事,情绪起伏太大累着孩子了。” 送走产婆,桃娘给江晚宁掖了掖被子:“方才那般惊险,可不是有情绪起伏么。” “你这月份大了,根本不该再出门才是,往后几天我带着孩子们去山里放鸡就行,你好好在家歇着。” 江晚宁面色缓和了许多,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逞能的时候,便依了桃娘。 她把注意的事项给桃娘说了些后,精神疲惫的不行,混混沌沌的睡了过去。 等江晚宁醒来的时候,是被骨头汤的味道香醒的,这味道已经从现实穿越到了梦境,让她在梦里都在等一碗鲜汤。 紧接着便是肚子咕咕叫着,把她从睡梦里喊醒,让她闻到了真实的肉汤味儿。 大牛刚好过来敲门:“宁姨娘,你醒了吗。” 他轻声说着,似乎害怕打扰到江晚宁歇息。 江晚宁披上衣服,打开门,笑着问:“是咱家的香味吗。” 大牛点点头:“嗯嗯,娘让屠夫杀了一只小猪,正炖着大骨汤呢,这会子娘让我喊你起来清醒一下。” “省得等会儿刚醒来就吃东西没胃口。” 江晚宁跟着他往厨房走:“你娘最是贴心,什么事都想的周到得很。” 餐桌上,几碗大骨汤依次摆着,每一碗汤里都有一大块骨头,江晚宁的碗里除了骨头还有肉,满满当当一大碗都要溢出来了。 桃娘笑道:“快坐下来吃饭!” “这回乡避难还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呢,今个儿咱家算是过年了。” 小虎舔了一口露在汤外头的骨头,砸吧着嘴巴:“过年才没有今天吃的好呢,过年只能吃腌的咸肉,太硬了;今个是新鲜的肉,闻着都好吃的不行。” 大家被小虎的话逗笑,各自端起碗开吃。 江晚宁也很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了,再加上饥肠辘辘还是也需要营养,她便大快朵颐起来。 吃好喝好后,桃娘又开始安排她休息了。 江晚宁道:“虽说我吃的是猪肉,但没必要把我当猪养啊。” 桃娘说:“我是让孩子休息哩,哪里是让你睡了,你权当陪你孩子了。” 等江晚宁回房歇息后,桃娘收拾了一下带着孩子们又上山了。 小虎的那只母鸡没有找到,她心里放心不下;宁娘子挺着大肚子帮她种地借鸡下蛋,还抓了小野猪回来,她不能看着宁娘子没法兑现承诺,把耳坠子输给别人。 “小虎,你还记得你那只鸡往哪个方向跑了不?” 桃娘把孩子们带到之前遇到野猪的地方问。 之前她打死野猪的地方还有一大摊血。 小虎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树木,犹豫着往东边一指:“好像是这个方向。” “屁嘞!你说那方向是我过来的方向,你看我就是站在那块石头上打野猪的。”大牛往南方指,“你刚才是在那个方向的。” “你当时是去追鸡,对罢,那鸡就应该往那里跑了。” 二狗见兄弟二人争论不休,上前道:“为啥要问往哪里跑了?鸡是会自己跑的呀,有可能这会子时间它满山头乱窜呢。” “小虎,你看当时我们要你在鸡脖子上绑个绳子你不听,现在闯祸了罢。” 丢了鸡小虎本就内疚,现在听到两个兄长的指责当即不干了。 “哼!你们不愿意帮我就算了!我自己找!不就是闯祸了嘛,我自己能弥补!” 说完他没给桃娘打招呼扎着脑袋就往山林里跑,转眼间就不见了。 桃娘一看慌了神,大牛和二狗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跟着跑进山林去找小虎。 第1085章 陷阱 大牛他们对山林很熟悉,小虎也对路很熟,但最怕人是在有情绪的时候埋头乱窜,那样对周围环境并不在意,最容易出现意外。 小虎便是顶着情绪跑走的,等他心绪稍微平和点,脚步慢下来后却发现自己迷路了,他走进了一片自己不曾去过的小林子。 “哥?大哥?娘?” 他试着往回走,但到处都是长的一样的树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最要紧的是,他刚往回走没几步,脚下一滑,居然掉进了一个陷阱里。 琉璃村里全是回乡避难的人,有些人家粮食带的不多便会在山里挖个陷阱,等野兔什么的猎物自动上门。 但因为山里这些小动物少,许多陷阱挖了没什么用,那些人便从最初的一天过来看一次,变成三五天来看一次。 若要等到下次有人过来查看陷阱,小虎怕是会被活活饿死。 “娘!大哥!”小虎仰头看着井口般大小的天空一声声喊着。 另一厢,大牛他们依稀听到有人在喊他们,他们扯着嗓子回答后却又半天没听到回应。 “大哥,咱们都找了好一阵子了,小虎是不是已经自己先回去了啊。”二狗累的气喘吁吁。 桃娘在他们附近,听到这话回头说:“有可能,不然二狗先回去看看?” “要是你弟已经回家了,你两就别再出来,在家等着我们回去。” 二狗应下,下了山。 桃娘担忧问:“小虎能找到回家的路么。” 大牛点头:“没大问题的,咱们几个几乎都把这山给翻透了,只要他稍微静下来细看一下,就能认出路的。” 话是这样说的,可桃娘和大牛在山上等了一会儿后,二狗过来了。 “娘,小虎没回家哩。”二狗道,“家里就只有宁姨娘一个,谁都没有。” 桃娘忐忑不安的朝大牛看看:“小虎他……” “娘,你放心。”大牛像个小大人般安慰着桃娘,“我们等会儿再找一圈,马上肯定就找到了。” 三人又开始吆喝起来,同时为了避免再有人走散,桃娘和大牛二狗他们离的并不远,都是在视线范围内的距离。 天色渐暗,山上林子里不透光,更是漆黑的很。 桃娘越找心越慌,哪怕大牛再怎么安慰她,她都开始焦躁不安。 “大牛!你说你刚才给他硬杠什么,他是你弟,就不能让着点嘛!”桃娘要哭了。 大牛算是知道自己娘亲的性子,由着她发脾气,自己依旧在四处喊着寻找。 正找着时,二狗突然哭了起来:“娘,我们回家,我害怕。” 他也怕自己会像小虎那样与娘走散,再找不到。 桃娘被哭的心烦意乱,心里也担心别把大牛和二狗用弄丢了,便带着两人往山下走。 她边走边祈祷,等他们回到家后小虎已经一脸小哀怨的从屋里出来往她身上扑了。 可是,等待他们的依然是黑漆漆的房屋。 “娘,不然我们去找宁娘子帮忙罢。”大牛提议,“宁娘子聪明她一定能想出找小虎的法子。 “别去!”桃娘低声说,“娘再想办法。” 这次出去寻找母鸡的行动本就是她瞒着江晚宁所为,要是让她知道鸡没找到,小虎还丢了,她怕是会跟着一起找。 思及此,桃娘很懊恼的将自己打了两耳光,不知道自己为何偏要带小虎出来找鸡逞能。 与此同时,小虎已经在陷阱里把嗓子都喊哑了,他筋疲力尽,感觉嗓子都在冒烟。 “娘啊……大哥啊……”他无力的喊着不愿放过每一个机会。 外边天色暗了下来,夜晚降临,一轮皎洁的月光出现在陷阱上方,小虎开始对着月亮许愿,希望娘亲和大牛他们能及时找到自己。 就在他静静看着月亮时,一个人脸突然伸出来挡住月光,也把小虎吓的嗷嗷大叫。 “谁!” 以他的视角看对方就是黑漆漆的一个人头,很是渗人。 那人愣了一瞬后,说:“没有抓到野味,反而抓到一个孩子。” 小虎听到他说话,小心试探:“你是……成山哥?” “你是……隔壁小虎?”黑,成山也没看清陷阱里的小孩儿是小虎。 “对对,成山哥是我,快拉我上去。”小虎道。 成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笑,只是视线昏暗小虎没有看到这个笑容有多可怕。 第1086章 非分之想 成山露出阴森的笑,假意关怀道:“小虎你怎么大半夜的跑山上来了?怎么还这样不注意掉陷阱里了呢。” 小虎又怕又饿了半天,此时见到熟人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成山哥,我掉下来好久了,你快点拉我上去,我好害怕。” “你娘和你哥他们呢,没有过来找你吗。”成山问。 小虎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是和我哥他们吵架后走散才掉进陷阱的,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我。” 成山心里有了计较,这个陷阱的位置并不偏僻,看样子是桃娘和大牛他们是想惩罚小虎,不想过来找他了。 他转着眼又问:“小虎,你咋的惹你娘和你大哥生气了嘛。这都气的不想管你了。” 成山在想,要是他把小虎暂时藏起来,没准可以依次威胁宁娘子,让她不再询问追究耳坠子。 小虎小声道:“我把你们家借的母鸡弄丢了一只。” “什么?!”成山一听来劲了,“你把我家母鸡弄丢了一只?” 他声调不自觉上扬,小虎被吓了一跳,带着哭腔道:“成山哥你别打我,我会找回来的。” “我知道我犯错了……呜呜……” 小虎哭的伤心,成山笑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这几天他和他爹费劲心力的去抓村里那几家人家的公鸡,谁知那几家有鸡的人家和郑婶子一样,几乎每天晚上都是抱着鸡入睡的。 弄得他们两根本没时机下手。 今个儿他们在院子了听到隔壁桃娘谈论,准备带着母鸡上山觅食,父子二人当即有了主意。 既然公鸡搞不定,那就把母鸡杀死一只,也是一样的。 只是他们父子俩在林子里转悠了许久都不见桃娘他们放出的鸡,没想到这会子遇见小虎,他还弄丢了母鸡,这不正中他们下怀么。 成山当下也不想为难小虎了,毕竟是个大活人,真要藏起来还挺困难的。 他十分友好的将小虎从陷阱里拽出来,说:“不打紧,哥不怪你。” “只要你人没伤着就行,一只鸡嘛丢就丢了。” 成山这般友善小虎感动到了极点,拽着他的手摇来摇去:“成山哥你真好。” “我大哥知道后还把我训了一顿呢,我娘也是的,他们都训我!” 成山道:“喏,我现在带你回家,你回去后就给你娘说不要母鸡了。到时候我们不会怪你娘的。” 小虎温顺的点点头,心里想着要怎么回报成山才行。 他想了一会儿说:“成山哥,我家里有野猪肉,我去拿一块给你吧,就算补偿你家丢失的那只母鸡了。” 成山心里听的直乐,现在耳坠子能到手不说还能白得一块肉,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两人边说边笑着往屋里走,到了家后桃娘一家上下都去找小虎去了,家里并没人。 小虎径直去厨房把今个儿刚宰杀的野猪肉挑了一块大的给成山拿了过去。 成山抱着肉连夜就和家里人一起给煮吃了,随后砸吧着嘴觉得能吃上肉的日子快活似神仙。 只可惜剩余几头猪都在隔壁家,并不在自己家,能随时吃上肉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隔壁。 这般想着,成山腾起一个念头。 耳坠子和猪肉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那剩余几只小野猪定然不在话下! 他把这念头与自家娘一说,郑婶子跟着动起了心思。 不过郑婶子毕竟年纪大更有经验些,说:“直接让桃娘单独只给咱们家是不可能的。” “我们可以想个法子,让她主动把野猪送给我们。” 成山问:“什么法子,我总不至于再救小虎一次罢。” 郑婶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示意成山把拐棍给自己拿过来。 “这事儿就看你娘的本事罢。” “你先去小虎家坐着等桃娘回来去,记住他们一露面就说是自己费了大力才把小虎救回来的。” 成山应下转身进了桃娘家,刚好小虎正因为桃娘和大牛他们没在家,正在害怕,成山一出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 “成山哥,你陪陪我,天太黑了我怕得不行。” 成山道:“我这不来陪你的嘛,宁娘子呢,你害怕怎么不去找她呀。” 小虎道:“宁姨娘肚子里有宝宝,我娘说了不能随便打扰宁姨娘休息。” 成山‘哦’了一声往江晚宁漆黑一片的房间看了看,一边随意聊天一边等着桃娘他们。 等到天快亮时,桃娘和大牛他们带着疲惫的身子出现在院子门口。 桃娘跨进院门便看到趴在成山腿上睡觉的小虎,当即又喜又气,冲上去啪啪把小虎的屁股拍了两巴掌。 “你这个不省心的…回来也不给我们说一下!巴巴让我和你哥哥们在山上找了一夜!” 小虎猛地被打醒,看到娘亲和大哥来不及难过冲到他们怀里就哭。 成山强撑着困意道:“我在陷阱里发现小虎的。” “你们既回来了,那我也回去歇息了。” 小虎跟着说:“是成山哥救的我,还陪我在院子里等娘回来。” 桃娘闻言对着成山叩谢,成山摆摆手回家歇息去了。 桃娘和大牛又把小虎上下检查了一遍,详细询问了他掉陷阱以及被救的经过后,几人才放下心带着一身疲累入睡。 这一睡就是大半天,中间江晚宁醒来看到他们还在睡觉便没有打扰他们,自己把骨头汤热了些喝,而后牵着仅剩的两只母鸡去鸟粪堆里觅食。 等桃娘醒来的时候,午时已经过了,她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给三个孩子热骨头汤。 母子四人吃的正香时,几个村民围了过来。 这几个村民并不是桃娘家附近的邻里,是村那头的人家,平时与桃娘只有点头之交。 “桃娘,听说你们家昨天得了几头小猪嘞?”有人问。 桃娘点头,昨天大牛他们抱着野猪回来的时候附近几家都知道,今个儿这消息都传遍整个村子了? 不过琉璃村小,大家又都没什么事儿干,传闲话很正常。 附近几家人听到外边的动静也走出家门站在桃娘家的院门口,小声给他们介绍: “桃娘家不仅有野猪,还有一地粮食和好几只母鸡哩,据说再有一个月还能有十只小鸡崽的。” “啧啧,这么多东西呀,这得管多少人吃饱啊。” 有人感叹着,其他人跟着附和起来。 毕竟都是回乡避难的,许多人并没有条件吃到肉,任谁听到桃娘家现在的条件都会羡慕嫉妒。 只是当这种嫉妒被人利用,被人鼓动着放大,就会有人出现非分之念。 那就是这种好运为什么没有落到我头上;这么多肉为什么不能分给我一点。 第1087章 祸水 “桃娘,你家里就四口人,那多猪肉吃的完不,还有外头的地跟鸡,你们吃的过来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跟着问:“对啊,吃的完不?吃不完别放坏了。” 桃娘哪怕再迟钝也看出村民们眼中的贪念与不善,她堆着笑对院门口站着的人说: “那几只野猪都是活的,我只杀了一只,剩余三只准备养着的,不会坏的。” “至于你们说的那几只鸡,并不是我们家的,是我们问郑婶子借的,过些天还要连本带利的还给她家的。” “外头的地,你们要是想弄也可以弄出来的。” “只要把地面上的砂砾清理掉,再挖点鸟粪过来铺上,勤浇水就能慢点长出作物了。” 她一一解释着,但外头那些人似乎根本没有听她再说什么,只是相互之间讨论着小野猪们。 “这野猪好像是后山上发现的,这后山是村里的罢。” “可不是么,我记得是归村里的,之前我们要想在山上种点啥都还要给村里交租金呢。” “那这野猪实际上也是该属于村里的咯?那桃娘就不该把那几只小野猪给抱回到自己家里嘛。” “对对,不能抱回自己家,这是归全村人的!” “要我说,就该把这几只猪全都给杀了,然后各家分一点肉回去。” 养猪是一件麻烦事,他们口中说着是归全村人的,可真要让他们养的话,没人愿意主动承担起喂猪的劳累活。 但分肉却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在这点儿上面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桃娘心里又惊又气,她根本没想过村里人会这般无耻,会这般堂而皇之的登门入室要猪肉。 大牛和小虎几个孩子听到这话也都气的小脸通红。 他捡起一根木棍去驱赶院子门口的人:“滚!这几个小野猪是我和我弟用命换来的,大野猪是我娘用石头打死的,有本事你们也去打去啊!” “光动着嘴皮子就想从我家拿走小猪,还想把它们给杀了分肉,真是想得美!” 桃娘在人群里寻找着,希望能看到一名公平公正的人出现主持大局。 不然这些人若强行闯进来,她一个女子和三个小孩子根本招架不住。 就在桃娘着急的不行时,郑婶子从两家院子围墙之间的缝隙里挤了过来。 她凑到桃娘身边说:“桃娘,我瞅着这形势不太对啊,不然我先把你屋里那几头猪给拉到我院子里去?” 桃娘侧目,郑婶子道:“你别多想哈,我这纯属是为了帮你解围。” “再说了我家那三只母鸡不还在你家么,你还担心我不把小猪还回来?” 桃娘真担心,三只鸡换三只猪,这笔买卖谁看谁清楚。 郑婶子见她犹豫白了她一眼:“行吧,全当我多管闲事!” “本来是瞅着他们来势汹汹,你一个女人为难,现在倒是显得我不怀好意了!” “那我走了,你就自己看着办罢!” 说完郑婶子又从原路挤了回去。 外头站着的人愈发蠢蠢欲动,桃娘说了半天,喊的嗓子都哑了那些人还是一步步往院子里逼近,大有准备破院之势。 就在此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你们这是要作甚?” “一群男的去围攻一个娘们儿和几个毛小子家抢肉?!” “害不害躁?!” 众人回头,里正背着手走了过来。 人群里郑婶子低声啐骂了一句:“坏事儿的来了!”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桃娘哪怕刚才没同意她把小野猪们带走,等会儿大家闯院门的时候也会主动喊她过去牵野猪的。 没想到里正居然来了,以这个里正古板劲儿肯定会把大家都给赶走的。 真是荒废了她拄着棍子满村跑的辛苦! 郑婶子在心里骂个不停,“真是晦气!故意没走里正家附近的,怎么他还是过来了?!” 她眼睛往里正身后瞟,不远处挺着孕肚的江晚宁正站在一棵树下观望。 “真是祸水!”郑婶子一眼就确定是江晚宁把里正搬过来当救兵的。 她趁着大家在给里正辩白时,悄悄远离人群走到江晚宁身边。 “宁娘子,你怎的在外头?我还以为你在桃娘家里,正担心的不行呢。”郑婶子笑道。 江晚宁睨了她一眼:“我刚好去溜鸡吃食去了,枉费了你折腾出这场大戏,让你失望了。” “宁娘子说的什么话,我失望啥。”郑婶子朝她身后张望,道:“你说溜鸡,那鸡呢。” 成山给她说过,母鸡跑丢了一只,耳坠子已经是他们的了。 江晚宁身后什么都没有,郑婶子笑道:“宁娘子,你可千万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哦。” “三只母鸡,六只小鸡崽,一只都不能少。” “少了你那抵押物就不能拿走了。” 江晚宁淡定的点点头:“多谢提醒,我晓得呢。” 她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三只花母鸡咕咕叫着从旁边草地里跑了过来,像认主般围着江晚宁转。 郑婶子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怎么回事?怎么三只?你们不是丢了一只么?” 她说完下意识的捂住嘴巴,江晚宁冷笑:“原来你知道啊,或者就是你们故意安排引诱鸡跑的?” “不仅惦记耳坠子还惦记着小野猪?” “你们一家子挺贪心嘛。” 江晚宁道:“喏,就看你有没有这能耐了。” 她努努嘴示意郑婶子往桃娘家院子看。 院子那边,里正正在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力扭乾坤…… 第1088章 恶人磨 桃娘家的院子里,里正站在桃娘身前将她和几个孩子护在身后,指着面前的一群人骂的口水都喷出来了。 “瞅瞅你们一个个平时人五人六的,现在跟小孩子抢肉吃,脸呢!” “刚大牛也说过了,这小野猪是他和他弟用命换的,有本事你们也用命换去啊。” “不然你们一个个的在桃娘家院子里流点血也行,至少得留点什么罢,光动个嘴皮子就想讹人?”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跑外头学了些什么!就学了自私自利欺负女人了?!” 里正毕竟是秀才出生,像郑婶子那种粗鲁的词汇他说不出来,只能把自己最大的愤怒融入到这些平凡语言中。 这些人心里的阴暗面被里正明着挑出来,各个都面面相觑,多少有些尴尬。 “欺负人家女子确实不太厚道。”人群最后有人小声嘀咕。 其他人跟着低下头往后退了几步。 大多数人就是这样的乌合之众,自己内心里有恶有善,但善恶何时做主导完全看当时所在的环境与身边人的教唆。 方才大家一起向桃娘发难,其中有些人本身就是拒绝的,但抵不住有肉的诱惑,也不想太过特立独行,那样显得不合群,便跟着一起过来吆喝两句。 现在里正的一通喷,让大家都醒悟不少,有的人想在这一时间挽回自己的颜面,掩盖方才自己散发的阴暗面,特地掏出碎银子说: “里正,你可别骂我,我不是过来抢肉的,我是过来买肉的。” “你瞧,我都带着银子过来的呢。” 这话假的很,村子里是有屠户的,虽说肉少且买的贵,但总不至于没有,不至于需要跟桃娘买野猪肉。 但得饶人处且饶人,里正很明白这些人此时是需要台阶下,便主动与桃娘道: “桃娘,你看你家野猪肉也不少,能卖不?” “大家都没吃过野猪肉好奇嘞。” 桃娘感念里正过来解围,也明白现在她的危机已差不多接触,但这些村名多少是要打发点才行的。 是以她主动去后厨把野猪肉搬了些出来。 “昨个我刚好打死了一头大野猪,这头就直接买给大家了,不过我也没有称,你们谁想买就看着块头给,成不。” 桃娘说完就有人上前把碎银子往她面前一丢,随手拿起一块猪肉也不看重量,就急冲冲走了。 好像如此这般不在乎银钱与货物对等的做派才能显示出他心里没他念。 当然也有正儿八经看重量付钱的人,桃娘都一一按照银钱数量分割猪肉。 等围观的村民们都走完后,桃娘把大砍刀往地上一扔,捂脸痛哭起来。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大家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她哭的委屈又伤心,把刚才心里的害怕尽数倾泻。 等情绪释放的差不多了,她才想起来与里正道谢。 里正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你家宁娘子喊我过来的。” “她说她大着肚子不便去人多的地方,就叫我怎么说,怎么做,然后把我给推到你家院子里了。” 桃娘抽泣着说:“哦,我说里正怎么这般大胆聪慧了,原来是我家宁娘子教的。” 里正:“我原来也没怎么怂过吧,也都大胆的罢……” 桃娘没再理会她,问:“那宁娘子呢,她大着肚子确实不能去人多的地方,里正把她安排到哪里了?” “就在槐树下呢。”里正抬手一指眼睛一瞟,愣了,“诶?人呢?”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她就站在槐树下的,这会儿怎么不见了?” 桃娘伸长脖子吆喝着去找人。 “宁妹子!你在哪儿!” 还没等她喊两句,江晚宁扶着腰身从路边一处长满杂草的地里走了出来。 “我在这。” 桃娘好奇:“你怎么从这里出来的?” 她定睛一瞧,江晚宁衣服上全是杂草,裙裾也有几处不太整洁。 “怎么了?这是摔了?”桃娘大骇。 江晚宁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桃娘瞬间反应了过来:“小解去了?” “啊。”江晚宁说,“我们回去罢。” 桃娘应着边与她说方才形势的凶险与自己内心的害怕,边与江晚宁道谢,谢她及时喊来了里正。 在她们身后不远,江晚宁走出来的那片草丛里,郑婶子正睁着骨碌碌的眼睛瞪着上空。 她想自己爬起来,可四肢僵硬麻木,动弹不得,骨折的腿还很疼; 她想喊出声呼救,可嗓子里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只能一开一合的长着嘴巴。 这个宁娘子对自己做什么了?! 郑婶子心里把江晚宁啐骂了千万遍,她刚才不过是顺着江晚宁的手指去看院子里的里正,心里一直祈祷着村民们别听里正的,直接冲进院门去。 就在她翘首期盼时,忽然觉得脖颈处针扎似的疼痛,整个人的神志便恍惚了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着宁娘子走进了这片草地里,手脚不得动弹,宁娘子一根手指头就把她推到在地。 郑婶子以为宁娘子是看出村民们是她鼓动来的,要来找她算账。 就在她闭眼等待宁娘子的暴击时,外头桃娘的声音响起,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等她睁开眼,宁娘子已经不见了。 看来已经是和桃娘一起回去了,这是不准备找她算账了?可她怎的还动不了? 郑婶子在心里大骂,一遍遍试着,直到后半夜她的嗓子才像破锣一样吱吱呀呀的喊出来。 可她这声音并没有喊来救兵,反而把夜里在林间出没的兽给喊了出来。 郑婶子仰面躺着,听到耳边的动静,转眼去看,余光出现一匹野狼的身影。 那野狼像是饿了好几天,嘴角流着口水,一步步朝郑婶子而来。 郑婶子魂儿都快吓没了,呼救的声音卡在嗓子眼里,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那野狼感知到草地里有东西,附身去嗅,当它闻到郑婶子肩身时,郑婶子浑身忍不住的哆嗦一下,身下当即传来一股尿骚味儿。 她这是吓尿了。 野狼的闻嗅还在继续,郑婶子都能感觉到狼的口水滴到了她的额头…… 第1089章 中风 “啊……” 在巨大的恐惧下郑婶子冲破了手脚桎梏,抡起手里的拐棍就往野狼身上打。 她这一打刚好误打误撞,戳在了野狼的眼睛里。 那野狼吃痛长嚎着跑开。 郑婶子喘着粗气,缓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的往家里挪。 这个宁娘子!她一定要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桃娘家。 江晚宁正和桃娘盘算着还剩下的野猪肉,昨个回来时他们带了四只小野猪,杀了最小的看起来都快死的那个炖了骨头汤。 原本打算把那头被桃娘打死的大野猪烟熏过后挂起来风干的,现在一看,大野猪根本没剩下什么。 那么大头的野猪就剩了些脊骨杂碎。 见她二人神情严肃,大牛主动开解二人:“咱还有三只活的呢,再养几个月就成大的啦,一样可以杀了腌肉的。” 桃娘抹了一把眼泪:“说到底就是欺负我家没男人。” “要是大牛爹跟着回来,他们还敢这样对我?” 她像是想念起了大牛爹小声的哭了起来:“好端端的偏要去军营,也不知道那么多年纪了逞强个什么劲儿。” “也不知道外头情况怎么样,他还在不在活着,里正说外头都打了好几仗了……” 江晚宁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大哥一定还在活着的。” “我听说那军营里的将军王爷人都很不错,是带兵好手,也很爱护士兵。” “大哥一定在军营里好好的建功立业,到时候当了将军,回来接你去当将军夫人呢。” 她看向大牛,说:“大牛,你爹是不是当将军的料?” 江晚宁原本指望大牛说个话哄哄桃娘开心,谁知大牛是个实诚的,他郑重的想了想而后摇摇头。 “不是,我爹最多一劳工,他手上的木工活厉害,可武器什么的摸都没摸过,肯定当不上将军的。” 江晚宁:“……” “木工,木工也行,将军可以安排他去制造弓弩,修弓弩,也是建功立业,还远离前线远离危险呢。” 桃娘婆娑着泪眼:“真的?不用去前线?” “我才不想他当什么大将军,活着就好。” 就在几人在厨房里边聊边哭时,小虎站在厨房门口,小脸沉着,双手紧攥。 忽然,他咬着唇噗通一声跪在了桃娘和江晚宁面前。 “娘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家里差点什么都没了……” “啊?!”两人对小虎这突如其来的认错十分不解。 小虎抽噎着把他夜里遇见成山的事,以及后来听到成山和他爹娘的谋划给说了出来。 原来小虎上午睡回笼觉时起来解手,迷迷糊糊的听到他解手的围墙那边有人说:都准备好了,村民们马上就过来抢肉了。 当时他不明白,等彻底醒来又亲眼看见这一场闹事后才把上午听到的话和家里发生的事联系起来。 他年纪是小,但并不是傻子,前后一想就知道是自己闯了祸,把家里的情况透露给了成山,才引来对方对家里猪头的觊觎。 桃娘把小虎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娘也做得不对,不该随便对你发脾气的。” 大牛跟着道歉:“我也不该对你发脾气的,我都没有大哥样子了。” 很快一家人搂在一起又哭又笑。 这场风波不但没有让这一家人离心,彼此间反而更加亲密。 另一厢,郑婶子颤抖着手脚连滚带爬的回了家,刚到家就昏死了过去。 等她醒来后还是觉得手脚麻木的不能动。 她有些慌,试着把手脚动几下,依然不能动弹。 她的手脚像是生了根,死死贴在床上。 “他爹!”郑婶子喊。 成山爹从外屋进来:“喊啥!” 这老娘们说好能弄来猪肉的,结果什么都没有,他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想依着她了。 郑婶子看着成山爹的样子,住了口。 她突然有一个不太妙的念头。 她手脚都麻木半天了,该不会是中风了罢。 若是中风,那以后就要卧床不起了!以后不管是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 并且成山爹和成山是什么样的人,她了解的很,要是他们现在知道自己中风瘫痪,估计会马上走人不再管自己的。 郑婶子脸色发白,额头渗出汗,抖动着嘴唇不敢说话。 成山爹瞥了她一眼,拧眉:“咋个脸色这样差,像个死人一样。” “你可千万别突然死在床上,我膈应!床都会睡不下去的!” 郑婶子滚了滚眼珠,嘴角扯出一个笑,难得用温柔的语气说:“有你在我哪里舍得死。” 成山爹像是听到了什么鬼话,瞪大双眼看向郑婶子:“你没事儿罢。” “有病吃药,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郑婶子道:“我这不感谢你把我拽进来么。” “我这腿还没好透,又走了大半天疼的不行,得亏你把我抬到床上,不然我在外头过一夜,这腿怕是会成老寒腿的。” 成山爹努努嘴:“快点想办法弄点肉吃,家里什么都没了。” 以往郑婶子能站起来对着他又吼又骂的时候,他可不敢这般对她说话。 自打上次他给了郑婶子一耳光,没有被特别暴打后,成山爹觉得在郑婶子面前窝囊了一辈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他像一个翻身做主的奴隶,逐渐不再对郑婶子有畏惧之心,经常对她颐气指使,语气不善。 谁让她腿断了不能动呢,即便最近能下床也只能拄着拐,想打他都追不上。 郑婶子听到他的话刚要发作,又想起自己现在除了嘴哪里都动不了,本能做了妥协,说:“好。” “你帮我把宁娘子喊来,咱家鸡在她那里,我商量着看看能不能让她给我们两鸡蛋。” 成山爹说:“我去喊,你最好多要点,四个蛋还有面什么的都提一嘴。” “这些就当她用我家鸡的额外利息了。” 郑婶子咧开嘴应下,“你快去喊人去。” 成山爹哼哼唧唧的去喊人,不消片刻便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你这婆娘,对人家干啥了?!” “人家宁娘子根本没理我!还说要把母鸡还给我们!和我们的协议不作数了!” 第1090章 当面谋划 “什么?!”郑婶子浑身抖动着,使劲儿想坐起来,但周身还是麻木的不得动弹。 她扯了扯嘴角,说:“她不能!因为她我都……” “不行!你快点喊宁娘子过来见我!我总能说服她!” 若现在毁了协议,那对漂亮的耳坠子将彻底不再属于她;就连她眼下的中风之痛都找不到人追究! 成山爹揣着手嫌恶的看着她道:“人家宁娘子说了,不愿再见你了!” “只要你还在我们家,还代表着我和成山与她谈条件她一概不接受!” 话音刚落,里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郑婶子在家不,我进去了。” 里正走进屋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小竹篮放在地上。 竹篮里放了几枚鸡蛋,零零散散的铺在篮子底。 郑婶子看着里正,似乎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她死死躺在床上,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脑袋上,想把枕头下的耳坠子压得紧紧的。 “郑婶子是这样的,前个儿你不是与隔壁宁娘子签了一个协议嘛,就是她借你家母鸡生蛋孵小鸡,一个月后除了母鸡外再额外还你六只小鸡崽,你还记得不。” 为了不让郑婶子有否认的机会,里正尽量把当时的场景描述清楚,他接着说:“当时我还让宁娘子取了耳坠子当抵押物,还记得对罢。” 里正笑着搓搓手:“现在呀宁娘子不想再继续协议了,她要提前把母鸡还给你。” “但是郑婶子你也别恼,宁娘子呀特地让我提一篮子鸡蛋过来补偿你,就算是她借用四天母鸡的租金了。” 他朝外屋指了指:“母鸡我已经给你牵过来,拴在门口了,鸡蛋也给你放着了;那个抵押物你看你什么时候给我?” “我也好及时把它还给宁娘子,然后你俩这协议就算是彻底作废。” 郑婶子四肢不能动,依旧用脑袋反抗着,她把枕头压得愈发紧,眼里全是不同意。 里正见她不吭声,扭头问:“那耳坠子放哪里的?” “成山爹,你去帮忙拿一下呗。” “买卖不错仁义在,宁娘子不愿再继续借母鸡就算了,咱也别强求,省得她把母鸡弄死一两只,你们也得不偿失。” 郑婶子在心里疯狂大喊:她要的就是赶紧把母鸡弄死! 不就是三只母鸡吗,她不在乎!她现在只想要耳坠子! 成山爹听到里正的话踌躇了一会儿,往床头走:“老婆子你也听见了,人家不想跟你做买卖了,里正都发话了,咱就把东西给人家嘛。” “人家宁娘子也是有情义的,还给你了一篮鸡蛋呢,可以了。” 他说着把手伸到枕头下,用力对抗着郑婶子沉重的脑袋,双方好一会儿手部脑部对抗战后,成山爹才把耳坠子拿出来。 “你敢!你敢拿走试试!”郑婶子眼中都要冒出火了。 成山爹瞅了她一眼,小声说:“有啥不敢的。” “并且为啥咱家就一定得是你与宁娘子做交易,为啥不能是我和成山呢。” 说完他大度的将耳坠子交换给里正,道:“喏,这是那抵押物,里正你检查一番。” “我家这婆娘真是让你见笑了。” 里正接过耳坠,任务完成一身清,又不自觉的想当老好人。 “你们也别觉得难为情,宁娘子说了她与你们相处挺好的,也很感念成山夜里把小虎救出来,她只是不想再借母鸡了而已。” 这般有的没的安抚了几句后里正才揣着耳坠离开郑婶子家。 等里正前脚刚走,郑婶子瞪着成山爹怒吼:“老不死的!你什么意思?!” 没了外人,成山爹也不愿再伪装了,他冷哼道:“没啥意思,就是觉得你现在腿伤着不便出门,有些事可以我和成山去做的。” “宁娘子是不想与你做交易,但不代表她不想与我做……” “爹!”成山爹正说着,门口成山不耐的声音响起,“与她说这么多作甚?” “并且你怎么还把她放家里?要想让她不与我们一家至少得丢出去罢。” 郑婶子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丈夫。 成山爹看看成山又扭头看了一眼郑婶子,整张脸皱了起来:“也是,人家好像明确说了,得让她不与我们是一家子,才愿意与我们交易。” “那行吧,就直接把她丢出去。” 成山问:“丢哪儿?后山?” “啧,院门口就行。”成山爹似乎良心发现,说,“她现在腿脚不便,扔后山去被野狼吃了怎么办?” “好歹是你娘,总不能让她死无全尸罢。” 成山皱眉:“可若丢在院子里咱管她吃喝不?外边过往的乡亲看到了怎么办?你也知道的我娘那张嘴能说的很,她躺院子里叭叭都能把全村人招来。” 成山爹吧嗒抽了几口旱烟,而后把烟杆子在地上磕了磕,像是轻描淡写:“那就把她弄成哑巴。” “反正都只能躺床上了,留一张嘴也烦人。” “至于乡亲们说啥就让他们说,不是我们不顾,而是我们爷俩都没吃的,管不了她的。” 父子两人就这样在郑婶子面前毫不避讳的讨论着处理她的方法,压根不在乎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越来越沙哑的哭声。 很快,郑婶子就被成山爷俩放到了院子门口,她的舌头已经被成山割掉了,一张嘴就一口献血,除了巴巴的声音外再说不出其他。 先是邻里间的婆子看到了郑婶子,她好奇走过去看了看,只见郑婶子裹着一张破单子,仰面躺在地上,脸上除了血便是泪。 “你这是咋了?” 郑婶子祈求的看着对方,在用眼睛喊‘救命’。 门口成山爹吆喝道:“她瘫了动弹不了了,咱家管不起她了。” 这句话是大大实话,回乡避难的特殊时期,任何一个家里都负担不起一个病人。 邻居婆子怜悯的看着郑婶子道:“别看我,我也管不起你,咱家你是知道的,一颗米恨不得吃三天,哪里管得起你的。” 说完她急忙离开,以免心里再泛滥起同情心。 第1091章 买卖交易 同情心和为别人留的眼泪并不是谁都可以有的,那么昂贵的东西大部分底层百姓无法负担。 再有旁人询问郑婶子的时候,邻家婆子都会小声把她的情况给人说一遍,而那听说的人便不再靠近询问,而是远远看一眼,或者远远绕过。 郑婶子就在这满怀期待求救与不断失望的求救失败中迎来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场大雨。 她知道这场大雨会给她这个孤零零的人带来高热,咳嗽以及死亡的加速。 就在她在大雨倾盆里绝望闭眼时,一抹倩影由远及近。 那是桃娘家的客人宁娘子,她大着肚子站在桃娘家的院子门口,朝这边看。 她的眼中没有惊恐没有诧异只有平静与默然,好像她对自己此时的遭遇早有预料。 紧接着宁娘子便转身回去了,她身边的桃娘小心为她撑着扇,搀扶着她。 郑婶子的泪水被大雨冲淡,就在她意识涣散时,自家大门被人打开了。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大眼,欣喜若狂的往大门处看,她的儿子和她的相公出来了! 一定是过来抬自己回去的! 郑婶子目光灼灼,很快那份灼热又被冷雨浇灭。 因为她的相公与儿子在路过她时目不斜视,径直敲响了桃娘家的院门。 两人甚至在桃娘过来开门时脸上堆起讨好的殷勤的笑容。 “咕咕” 有母鸡的叫声传进郑婶子的耳朵,这是她在这世间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桃娘院子里,成山爹与成山进了院子后先在房檐下抖掉身上的雨水,又小心翼翼的将母鸡从怀里掏出来。 “宁娘子有身孕哩,咱们不能把寒气带给她。”成山爹说着把湿衣服捏了捏,直到衣服上再拧不出半点水滴才推门进去。 “宁娘子,我们来了。”成山爹主动招呼。 江晚宁支着头闭眼假寐并没有理会二人。 桃娘见状上前推了推她,小声说:“宁娘子,成山爹他们过来了。” “哦。”江晚宁如梦方醒,瞅着面前点头哈腰的二人,又看了看外边的雨帘。 “还在下雨呢。”她说。 “对,下了好几个时辰了。”成山爹试图与她接上话,让她回应自己。 江晚宁幽幽看了他一眼:“下了这么久呢,不知道外头那人如何了。” “外头那人……”成山爹迟疑了一瞬,“估计是死了罢,即便没有也离死不远了。” 江晚宁轻笑了起来:“你们父子俩可真有意思。” “我只说不与郑婶子做交易,你们不与她是一家人就行,你们怎会直接把她给丢到外边自生自灭呢。” “想一下好像还是挺残忍的呢。” “直接给个休书不最简单么。” 成山爹愣了一瞬,“休、休书?” 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选项。 “宁娘子,您是不了解我娘这个人,她哪怕是死都不会轻易离开这个家的,一封休书根本不可能打发了她。” “直接把她抬到外头去是最好的办法,反正她也动不了,爬不回来。” 成山解释道而后补充了一句,“宁娘子心善,是我俩做事鲁莽,没有考虑周全。” “宁娘子放心,这孽障是我们造下的,不会影响到你腹中孩子的。” 江晚宁笑笑,轻抚小腹:“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诶,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与理解出了偏差罢了。” 成山连连称是,成山爹见状急忙指了指门口的母鸡:“宁娘子,你说的,等那婆娘不给我们一家了,你就会单独与我们商议借母鸡之事。” “嗯,我记着的。”江晚宁把里正刚拿回来的耳坠子往两人面前随意一丢。 “喏,鸡留下,拿着耳坠子走罢。” “这次我与你们之间是买卖,而非借还,明白么,我拿这耳坠子买你家的三只母鸡,听懂了吗。” 成山爹点头:“明白。” 他捡起耳坠子道:“往后我们与宁娘子银货两讫,再无瓜葛,也不用立协议,也不会惦记着小鸡崽。” 江晚宁点头:“聪明人。” 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冲着成山说:“希望这次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事件。” “不会,不会。”成山爹说着拉起成山往外走。 父子两人紧握着刚得来的耳坠子面带喜色,在路过脸色已经灰白的郑婶子身边时,看都没看,直接大步跨了过去。 雨水落了一整夜,等天亮的时候郑婶子不知道被谁挪走了。 桃娘忍不住在江晚宁面前唏嘘:“怎么成山父子俩会想出把郑婶子扔掉的法子?” “昨个那么大的雨还要往外扔,这不明摆着不给郑婶子活路么,诶,真是可惜郑婶子为他们一家子劳心费力一辈子,最后竟落得个这么个下场。” 江晚宁淡声道:“不怪他们父子凉薄,一家子都是自私自利之人,谁也怪不了谁。” “现在倒是了了一桩麻烦事,省得往后我们还成天担心鸡别被人抢走杀了。” 桃娘又感叹起来:“宁娘子,你那耳坠子很值钱罢,不然郑婶子他们也不会想方设法的为难你啊。” “真是暴殄天物,可惜了,那么名贵的耳坠子就换三只鸡,这在外头怕是能买成百上千只了。” 江晚宁被她逗笑:“耳坠子又不能吃,留着也没用,还不如换点能吃的呢。” “再说了你怎么不知我会把这三只鸡变成成百上千只鸡呢。” 桃娘失笑:“我只是说说嘛。” 两人正说着二狗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娘!宁姨娘!鸡窝里有鸡蛋了!” 这是他们把母鸡借回来后第一次见到鸡蛋,每个小子都兴奋得很,都抢着认领鸡蛋,非说是自己带的母鸡下的蛋。 桃娘在旁边听着笑的合不拢嘴。 “你们这怎么跟带孩子似的,还挣这个。” 二狗严肃认真:“怎么不挣?我们前几天每天带它们上山找吃的找野公鸡累的不行,就指望它下蛋了。” 其他两个孩子跟着一道附和,直到鸡窝里出了三枚鸡蛋,每人认领了一枚才算不再吵架。 江晚宁瞧着这一家子心思飞向了别处…… 第1092章 狂犬病 江晚宁心思飞向了别处,她已经通过鸟儿往外送五六封信笺了,但目前为止一封回信也没看到。 也不知是鸟儿压根没有把信送出去,还对方收到了没回应。 毕竟她是偷偷离家出走的,单是试想一下江晚宁都能想象的出谢辰谨暴怒的模样。 不过,这一切还不是怪他,谁让他打自己腹中孩子的主意的! 江晚宁别扭的想,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不是矫情了些,一会儿又觉得就该离家出走,给他一个教训! 女人心海底针,有孕女人的心思更是七月的夏天,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电闪雷鸣,谁都无法猜测。 桃娘与孩子们说笑间瞅见她神情恍惚,以为她是想念‘亡夫’,想上前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便招呼孩子们慢慢退出房间,给江晚宁独处时间消化情绪。 等江晚宁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院子里闹哄哄的,不知道大牛他们几个孩子又遇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在吆喝。 “在玩什么呢。” 江晚宁打开房门,刚好一道黑影迎面扑来,唬的她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桃娘和大牛他们吓坏了。 “宁姨娘!你没事儿罢。”大牛见她站得稳稳的没有大碍,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跑进屋里往刚才那团黑影身上砸。 “你这死猫子!吓死人了!看我不打死你炖猫肉吃!” 江晚宁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只通体黝黑的猫咪,刚才应该是受到了惊吓,有应激反应,才会在她开门瞬间往屋里跑。 “我并无大碍,一只猫而已放了罢。”江晚宁道。 有了身孕不易杀生,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对友善的生灵而非处处算计她的人类。 桃娘道:“人家都说‘猫来穷狗来富’,眼下家里已经够穷了,可禁不起再穷下去的。” “再说了这只猫刚才差点把你给弄摔跤了,是该惩罚它的。” “不过——”桃娘仿佛知道她内心所想,笑道,“你既然不想伤她性命,我让大牛赶它出去便是,以免它又猛地窜出来吓人。” “那也行。”江晚宁说着刻意站到门外贴着墙,看着大牛在屋里举着石头追猫。 大概是因为这猫咪太过机警灵敏,江晚宁站在门口只瞧见一团黑影在屋里房梁上蹿下跳,把大牛耍的团团转,还一根猫毛都没有挨到。 一孩一猫跑了大半天后,大牛气喘吁吁,黑猫似乎也累了,钻进床底睁着大眼睛警惕而又无辜的瞧着外头。 “你这猫!”大牛缓过劲儿后趴在床底那根棍子驱赶猫。 那猫咪浑身毛炸了起来,弓起背,发出阵阵低吼,而后一跃而起往大牛面门上扑。 大牛虽躲避及时但脖颈处还是被猫爪子抓出几道血印,那黑猫这一击也没讨到好,一只后腿被大牛打中,跳出来后‘嗷呜’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蹦到角落缩起来。 “嘶,好疼。” 野猫从未被人剪过指甲,钩状的猫爪锋利无比,大牛的血印很快开始往外渗血,看起来都觉得疼痛无比。 江晚宁冲着黑猫微扬起下巴,轻斥:“你这猫,怎能随便抓小孩儿呢。” “人家不是说你们猫咪‘尊老爱幼’么,你怎的是个不喜欢小孩的。” 那黑猫瞅着江晚宁‘呜咽’着,似乎在委屈的给她说‘是大牛先动的手’。 江晚宁往屋里走,欲去抓猫;桃娘惊骇:“别去!别把你抓伤了!” 话音未落,江晚宁捏着两根手指拎着猫咪的后颈皮,将黑猫轻松的抓了起来,另一只手顺带挠了挠它的脖子。 方才对着大牛剑拔弩张,伸出爪子的黑猫,此时乖的像换了一只猫。 收起了爪子不说,还舒服的眯着眼往江晚宁手上蹭,似乎是在求她多挠两下,等她停下不再挠脖子后,这猫还睁开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小声的喵了一下,祈求她再继续挠。 大牛气得嘴歪眼斜:“这臭猫子!怎么这样!” 桃娘也惊奇,随口安抚说:“没准这猫咪不喜欢男孩子,就希望你宁姨娘这样漂亮的。” 江晚宁手里的黑猫听到大牛的声音,又警惕的竖起毛冲着他伸出爪子。 大牛刚被抓,见黑猫示威下意识往桃娘身后躲了躲。 “罢了,本来想养你的,可眼下瞧着你与大牛不对付,还是放你走罢。”江晚宁又挠了两下猫咪,将手里的黑猫放在地上。 那黑猫依依不舍的朝江晚宁看了看,又看到大牛他们后‘喵呜’着跑出了院子。 江晚宁把大牛拉到身边,“你这伤口要消毒,还得打一针狂犬疫苗才行。” “什么苗?种哪块地上的?” 消毒桃娘能理解,之前江晚宁给几个小子清理伤口时做过,可这个‘疫苗’是什么。 江晚宁解释:“就是预防疯狗病的针,有的猫狗带有疯狗病,这样的猫狗抓咬到人后,人也容易染上疯狗病。” “一旦得了此病很快就会失去神志,像条发了狂的狗,所以叫‘狂犬病’预防针。” 桃娘听她这样一解释,当即顿悟:“啊……我是说很久之前听人说被狗咬了没多久就发疯死了的,还听说那人发起疯来一听到水声就像狗一样叫唤。” “原来这叫狂犬病啊。” “那大牛这……” 桃娘不免担忧。 “无大碍,我给几针清除他体内的病毒就行了。”江晚宁用消毒水清理完抓伤后,从袖中掏出针剂给大牛打了一针。 小小的针剂进入体内,桃娘惊愕不已。 “宁娘子,你袖子里面啥针都有哩。” 江晚宁笑笑,“之前当大夫,习惯行走时在袖子里放针包了。” 她这是通过意念从空间拿的,若不是用袖子当遮掩,直接拿出来怕是会把桃娘吓晕。 “快看!黑猫子又来了!”二狗喊了一声。 之间方才的黑猫嘴里叼着一条比它还要长的鱼,一瘸一拐蹒跚跑来。 那猫把鱼叼到江晚宁脚边后,围着她打转,期间还不停的在她脚踝处蹭,像是在求表扬。 江晚宁一看,乐了。 这不天然捕鱼小能手么,之前她只顾着想养牲畜家禽,都忘了还能养鱼了,若能让这猫抓点鱼回来养着,倒也是一项生存之计。 第1093章 猫的报恩 桃娘又惊讶的不行:“这猫还挺有灵性,知道刚才是你在护着它,来报恩了呢。” 江晚宁蹲下来在黑猫头上撸了两下,说:“你腿受伤了还能抓这么大的鱼,好厉害呢。” 黑猫甚是傲娇的叫了两声,眯起眼享受着她的抚摸。 “我帮你看看腿罢。”江晚宁说,“你刚刚腿是不是被打了一下,还疼么,我帮你治一下。” 黑猫像是听懂了,委委屈屈的夹着嗓子叫了一声,而后瘫坐在地上把一只腿高高翘起。 “这……这听得懂人话?”桃娘道,“不但能听懂,还非常听话。” “宁娘子看来你很招小生灵喜欢呢,估计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像你这样心善,温柔。” 江晚宁给黑猫检查了一下,涂了些消肿的药,为了避免它乱舔伤患处还给它包扎了一下。 等黑猫得意洋洋的站起来,围绕着屋子转了几圈,还很嘚瑟在大牛眼前晃悠个来回后,江晚宁清了清嗓子。 “喏,现在你该去报恩了。” “刚才放你走,没让你挨打你给我抓了一条鱼,对不;那现在我给你伤口包扎了,你是不是还得给我抓条鱼?” 小黑猫:“……” 它听懂了,但能不能装做听不懂啊。 猫的报恩是随机的,是看它们小猫咪心情的,怎么还有人类胆敢追着它们要报恩呢。 小猫咪不理解。 江晚宁见它坐在那里,没有摇尾巴了也没有动静了,瞅着它说:“我知道你听懂了,别装没听明白。” “去!帮我们抓鱼去!” 她忽的又放软了语气,“你抓回来了我再给你挠挠脖子嘛。” 小黑猫眼睛倏地亮了,它是真想被人类软软的有温度的手抓,而不是只能蹭满是荆棘的干树枝。 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喵生艰难,需要抓鱼才能换来自己梦寐以求的撸撸。 “快去嘛,别耽误时间。”江晚宁催促着。 小黑猫喵呜着,翘着尾巴围着江晚宁转,像是在答应她的要求,也像是在让她记住自己的诺言。 江晚宁在黑猫后脑勺抓挠着,把小黑猫收拾的服服帖帖。 “快去吧,我让大牛跟你一起去河边,你抓到鱼了就给他,让他放进水桶里。” 这样就能保证鱼能一直活着了。 黑猫眯眼享受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江晚宁的手,带着大牛去往后山的一条小溪。 溪水不深,连着一汪小水池。 水池里的水不过大牛膝盖深,他下了水后看到池里游的鱼兴奋的吆喝起来,喊着二狗给他掰一根树枝,他准备扎鱼。 只是抓鱼是一项技术活,大牛觉得每次他都瞄的特别准,但每次都抓了空。 黑猫在旁边看着几个小子在水池里动跑西窜,觉得这群人类幼崽真是愚蠢。 不就是抓鱼嘛,只要它站稳盯准,一爪子就能抓住! 它蹦到水池中的石块上,看着池里被大牛他们吓的乱跑的鱼,一下就抓住了一条。 大牛瞠目结舌,真是…… 他这是比不过一只猫吗。 二狗倒时刻谨记着江晚宁的交待,把黑猫嘴里还在挣扎的鱼拿下来放在水桶里。 方才濒死的鱼进了水桶后立马恢复了生机。 而那边黑猫似乎和大牛较上了劲,大牛越是喊的厉害就越是扑空,而黑猫则一爪子一条。 小小的水桶很快满满当当。 “大哥,不用抓了!” “再抓这桶都要放不下了!” 二狗牟足劲提水桶,“我也要提不动了。” 黑猫听到这话抖了抖浑身湿透的毛,翘着尾巴往桃娘家跑。 大牛则顶着一身湿衣服骂骂咧咧的往回走。 等他进了院子一眼便看到黑猫正在江晚宁身边闲适的舔着猫毛,根本不看他一眼。 二狗冲着他喊:“大哥,娘说鱼太多了,一桶水养不活那么多,要煮条鱼给我们吃!” 鱼?能吃鱼? 大牛看黑猫的眼神顿时和顺了起来,觉得自己没抓到,输给了一只猫也无所谓。 他忙去跑到水桶边数鱼。 “七只!我们竟然有七只鱼!还都是活的!” “对啊。”江晚宁摸着猫说,“小黑很厉害。” 就这会儿时间黑猫已经有了名字,还一副准备在大牛家长住的样子。 大牛虽还不服气,但也忍不住往小黑身边凑了凑,试探性的往它头上摸。 “看着你抓鱼给我们吃的份上,就原谅你抓我了。” 小黑睁开眼瞅了瞅他,而后没有伸爪,趴在地上慢慢闭上了眼。 抓鱼很累,它要补觉。 另一厢,桃娘已经把鱼做好了,最简单的清蒸鱼,出锅后浇上点姜盐汁就是最鲜美的吃法。 几个孩子少说半年没吃过鱼了,江晚宁也很久没有吃到水里的东西。 这一餐虽简单到极致,但凭借食材的新鲜,很快一条鱼就只剩下鱼头和鱼骨了。 “是不是做少了,其实可以杀两条的。”桃娘说着起身去收拾桌子。 她刚要把鱼盘倒掉,大牛把鱼头放在了自己碗里。 “我给小黑留点,它还没吃呢。” 桃娘看着墙角酣睡的黑猫,啧啧称奇:“这老话说的不准。” “我瞧小黑才没把‘穷’带过来,反而还让我们赚了一笔。” 她去收拾碗筷,江晚宁歪着脑袋盯着桶里的鱼发愁。 原本她想着把鱼养起来,眼下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琉璃村除了本身的土壤不好,全是砂砾地外,土地还特别干硬。 要想挖出个像样的水塘,估计得像打井一样,往下挖个十来米才能见地下水。 且这地硬的一锄头下去只起点干碎皮,真要挖十来米怕是得要二三十个壮汉挖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行。 并且这鱼的规模也很成问题,难不成要全靠小黑去抓,来完成初期的养殖计划么。 就在她歪着头,头脑风暴想着怎么把鱼盘活时,院子门口有几个眼生的村民过来了。 “桃娘在家不。” 那几个村民相互对视后派了一个代表上前问话。 大牛三兄弟立马警惕了起来,每个人拿起家里的扁担擀面杖就往院门冲。 毕竟前天才被村民们集体抢猪肉,他们这些人保不齐又是过来抢鱼的。 第1094章 孩子爹没死? 过来的村民还没说话就见几个小子怒气冲冲而来,当即后退几步,连连摆手。 “大牛,你们这是要干啥。” “我们啥都没说,啥都没做的,你们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还有人看到江晚宁在院子里坐着,举起自己的荷包冲着她喊:“宁娘子!” “我们是来买鱼的,你快让娃子们别恼,这要是不小心打到谁碰到谁了都不好说!” 江晚宁坐在躺椅上,腿上盘窝着一只黑猫,脸上流露出闲适满足的笑。 “大牛,开门准备赚钱。” 这些人还真是鼻子尖,一顿饭的功夫就顺着味道跑来了。 这也说明村子里很多人很久都没有吃肉吃鱼了,一点儿有关鱼肉荤腥的风吹草动都能引来全村人。 小虎听到有钱赚马上把装满鱼的水桶提到院子里。 同时院子外越来越多的村民们赶了过来,每个人都是奔着鱼肉来的。 他们每个人手上的钱有限,能买的不多。 更多的是想买个一两块,解解馋。 桃娘桶里大大小小的鱼给切开卖,最后就连鱼泡都给卖完了。 村民们也都兴高采烈的提着鱼回了家。 桃娘捧着一堆铜板数个痛快,江晚宁瞅着也成就感满满,毕竟能在这种全是鸟屎的地方挣到钱挺不容易的。 “没想到这样畅销,明个儿还让小黑带他们去抓鱼!”江晚宁说。 她觉得之前她的想法太过有局限性了。 不应该拘泥于建池塘养鱼上,而是只要有鱼,哪怕需要每天去小溪那边现抓都行。 并且一个村子的消费力有限,没准真养了一池塘的鱼还卖不出去呢。 这个想法仿佛开启了一个魔咒,第二天大牛兄弟几人带着小黑足足抓了两满桶鱼,最后却只卖出去两条。 前来购买的人还是前一天没有买到鱼肉的村民,每个人都是只要一两块,其他的再便宜都不买。 江晚宁闹不明白了:“这是为何?” “大家手里钱这样紧张?” 感觉不太像,因着知道大家是回乡避难的,桃娘的价钱标的非常良心。 差不多只有之前镇上卖的三分之一,但大多数人就只买一顿的量。 “难道是因为大家都不喜欢吃鱼?”江晚宁思索着。 眼下琉璃村的人大都是从外乡回来的,什么口味都有,也没听说有什么肉类是需要忌口的。 怎么就卖不出去了呢。 桃娘倒觉得没啥,她把杀掉卖了一半的鱼清理了一下准备做给大牛他们吃。 其他的鱼还养在水桶里。 这一餐依然是清蒸鱼加盐巴沾水。 几个孩子吃的喷香,江晚宁亦享受鱼本身的鲜味。 然而,第三日前来买鱼的人就更少了,等到第四天几乎没有村民过来买鱼。 两水桶的鱼卖了两三天还没有第一天卖的一半多。 水桶里来的空间毕竟有限,那么鱼挤在水桶里很快就失去了活力。 江晚宁盯着鱼发愁,小黑盯着鱼眼发光。 这些鱼卖不出去,那就都是它的了! 不枉费它带几个人类幼崽那样辛苦的抓鱼。 厨房那边桃娘照旧在处理今日没卖完的鱼。 桃娘把鱼端了上来,大家的热情都不似之前。 就连最贪吃的小虎都淡定的坐在那里,用筷子随意扒拉着鱼盘半天不夹肉。 江晚宁盯着清蒸鱼和盐巴水亦下不了筷。 “桃娘,这鱼……”她踟躇着,有点不知怎么说。 毕竟每顿饭都是桃娘做的,她不出力只动嘴,再挑三拣四的话不太好。 “鱼怎么了?新鲜的呢,从水桶里捞出来时还是活的。”桃娘说。 江晚宁斟酌着措辞,“我是想说,呃,这鱼还有其他做法么。” 二狗敲了敲筷子,噘着嘴说:“娘,咱们连吃了三四天白鱼沾盐水了,都吃腻了,能换个其他的菜吃吗。” “可以不用是肉,就咸菜野菜什么的都行。” 二狗一说,其他人跟着目光灼灼的看着桃娘。 “我也知道鱼肉有点腥,可每天没杀了没卖完的鱼得吃,不能浪费,桶里的鱼也得吃啊,不然不就枉费了小黑和你们的一番辛苦了么。” “娘,不是有点腥是太腥了,我这几天打嗝儿都是白鱼和味儿,真的难受。”连平时很懂事的大牛都这般说,不愿再吃,足以表明大家都不愿再吃蒸鱼了。 桃娘无奈笑笑:“那能有什么办法,眼下大家家里都只有盐巴,能沾点盐巴水已经是调味儿了,还想再有其他的做法怕是没法子哟。” 江晚宁顿时知道为何后来几天的鱼硬是卖不出去了。 没调味料,难吃啊! 许久没吃鱼的人,想念鱼的味道与口感 ,买点回去清蒸,吃一两次足够,再多就实在难以下咽了。 不过要想要鱼有味道,院外篱笆园里不是有现成的嘛。 他们怎么把自家田地里的农作物给忘了。 这些天那些种子早都发芽抽条长很高了。 作为一个什么都有的百宝园,翻点辣椒出来不在话下。 “大牛,去看看咱家园子里有什么调味料没有。”江晚宁一说,三个小子立马想起了百宝园,全都跑了出去。 这一看,园子里不仅摘出些辣椒,还发现一棵青花椒树。 “青花椒鱼!”江晚宁脑海里想着,嘴巴里都开始泛酸水了。 她也许久没有吃重口味的东西了,此时这辣椒加花椒的顶级装配,足以让她再度拾起对鱼肉的喜爱。 桃娘马上将白鱼重新回锅,很快热气腾腾的鱼火锅出炉。 这一下完全颠覆了他们此前对鱼肉的看法,三个孩子两个大人各自端起碗,每人吃了三大碗,直到汤锅见底才打着饱嗝儿揉着肚子放下碗筷。 “娘,早知道园子里有辣椒咱们之前也不至于吃的那么艰难。”小虎把碗舔了个干净。 “吃完还有埋怨,洗碗去!”大牛把满桌的碗筷往小虎眼前一推,“最小的洗碗。” 小虎可怜巴巴:“之前家里没这规矩。” “从今往后就有了。”大牛拿出大哥的做派,不由分说的将小虎拽起来,推进厨房。 而他自己则拿起一根绳子开始逗小黑。 小黑素日里再傲娇,毕竟还是一只猫,看到抖动的绳子就忍不住扑来扑去。 江晚宁看着一人一猫玩乐甚是心闲。 桃娘则看着院外自言自语的感叹:“这避难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哦。” “秋风镇虽说小,可啥都有,现在躲在这山窝窝里真是不得劲。” 江晚宁跟着叹:“快了快了。” 她的肚子也快卸货了,希望她能在这里安稳的度过产期与月子。 说话间院中一道白色影子飞落在江晚宁面前开始吃地上散落的米。 她无意识的往白鸟身上一扫,激动的猛地站起。 那鸟儿脚上有小竹筒! 这会是谢辰瑾给她的回信吗! 她捧着肚子往院中走,试图抓住白鸟,谁知正在吃食的鸟儿像是觉察到了危险,扑腾着翅膀就要起飞。 而桃娘也看到江晚宁站起来了,她跟着跑到江晚宁身边,将她往回拽: “大着肚子还要追鸟儿玩,你真是……不要命了!” “别跑!”江晚宁没时间解释,仓皇间喊出声,但这声音反而让鸟儿惊飞的更快! 天啊!这些鸟儿本就不是信鸽,能等到它们带信回来只能靠天赐的偶遇。 要是这次跑了鬼晓得什么时候还能再看到! 江晚宁都快哭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团从江晚宁身后蹦出飞跳到半空把那已经飞起的白鸟儿给抓了下来。 小黑嘴里叼着白鸟,回过头一脸傲娇。 “喵呜~” 江晚宁喜极而泣,“小黑,你简直是天才!” “唔~”小黑把鸟儿丢到江晚宁脚边,翘起尾巴跑到旁边继续舔毛。 江晚宁忙慌不迭的把鸟儿身上的小竹筒给解了下来。 信笺上面的字很小,但江晚宁一眼就认出是谢辰瑾的笔迹。 上面用苍蝇大小的字写了许多,江晚宁认真看着连标点符号都看了好几遍。 最后在落款处看到一个‘三’。 她再看了几遍,当即明白了过来。 这已经是谢辰瑾给她写的第三封信了,之前她递出去的信,他差不多都已经收到。 而她这边还只收到这一封。 就像是情侣吵架后双方之间既相互惦记,又有点小情绪,江晚宁在看到这封信的瞬间就原谅了谢辰瑾。 说到底,他不过是担心尸毒对自己身体有影响,担心自己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有孕生子会有生命危险。 “桃娘,我想出去了。”江晚宁把信笺收起来说。 桃娘见她神情变幻莫测大概猜出了她的意图,说:“这是孩子爹的信?他没死?” 江晚宁眼含热泪:“没呢。” “孩子爹也是在军营里的。” “哦哦,我明白了。”桃娘说,“你之前以为他在前线死了就离开家,结果是误报,他没死对不。” 江晚宁‘啊’了一声点点头,想来这是目前最合理最能自洽的解释了。 “那外头情况如何?咱能出去了么,若能出去我们 和你一道出去吧。”桃娘说。 第1095章 贵人 “好啊,当然可以!”江晚宁已经被在琉璃村待产抛之脑后,心里只想一家子团聚。 桃娘想了想,“我们先去问里正罢,当初回来的时候里正与我们说过,什么时候能出村子得由他说了算。” “他会一直与上级衙门保持联系,打探外界消息的。” 江晚宁现在归心似箭,当即拉着桃娘往外走:“那我们现在就过去罢。” 桃娘边走边把身上的围裙解下,问道:“宁娘子你家孩子爹是在哪个营子的?” “你出去后是去军营里找孩子爹吗,那能帮忙找找我家男人在哪儿不。” 这段时间她瞧着江晚宁做派不似小门小户,随手拿给郑婶子家的东西也都是值钱的。 想来家里是有人在当大官的,既然也是在军营里,那就是在军营里当大官,打听点儿消息应该不难。 江晚宁正在兴头上,有问必答:“应该可以。” “只不过你和大牛他们能不能在军营住就不好说了。” “毕竟还带着孩子,在里面住怕是不太方便。” 桃娘道:“只要我能带着孩子们进去看看他,知道他还在活着就成。” “然后我就带着孩子们回之前镇上的家住。” 两个女人都陷入了对未来的憧憬和规划中,说笑间已经来到了里正家门口。 两人说明来意后,里正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我这里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外头已经太平,大家可以出村的消息。”里正道。 “上级官府没有通知,那就不能出去的。” 桃娘顿了顿:“那外头情况如何,你该给我们说说罢。” “毕竟我相公还在军营里呢,他是死是活我得知道啊。” 里正道:“据说黑巫婆来了好几次,把秋风镇和附近镇上的房屋刮的东倒西歪。” “好在官府疏散百姓及时,镇上都空了,没有人因此受伤。” “边境那边也开战好几回了,索性也没什么大的伤亡,你相公大概率也是没事儿的。” “若有事早就会通知你了。” 江晚宁追问:“如果我们执意要出去呢。” “听你这话的意思,大凉境内应该没有犬戎人打进来,尚未有大规模战乱,只是要预防只有的沙尘暴,对么。” 里正道:“是。只不过没有官府通知,你们是不能出去的。” “若真要执意出去,那我就只能派人守着你家院子,不让你们出门了。” 里正带着歉意说:“都是为了大家的性命安全着想,还请谅解。” “我相信,只要外头黑巫婆不再肆虐,官府一定会马上通知大家能出村的。” 桃娘妥协了:“那我们就还是先回去等官府通知罢。” “他们也是为了我们着想的。” 江晚宁泄气了:“里正,你得每天与官府通信,及时得到消息啊。” “知道的知道的。”里正带着笑将两人送走。 等桃娘与江晚宁走出老远后,里正家的内屋帘子被人掀了起来。 一个声音道:“做得不错,有赏。” 素日在村民面前正直善良的里正冲着那人弯腰行礼:“多谢贵人赏赐。” 第1096章 有谁在阻挠 那人挑眉瞧了里正一眼,道:“记住一定要把她给圈在琉璃村,直到她生产完毕,明白吗。” 里正将颔首:“是,小的一定会尽我所能留下宁娘子的。” 那人不再逗留,戴上斗笠后离开了里正家。 不知怎的,江晚宁和桃娘想出村的消息被其他村民知晓。 次日一大早,村里好几个妇女孩子过来桃娘家,把江晚宁围堵在屋子里。 “宁娘子,听说你要出村了?这外头兵荒马乱的你又大着肚子能去哪里哦,还是留下来罢。” “对啊,桃娘你怎么也不劝劝她呢,反而还跟她一起胡闹!” “宁娘子,你就安心在村子里待产罢,我们都会帮你的。” 大家说着把手里提过来的腌肉鸡蛋新鲜蔬菜等拿了出来。 “我们也都知道村里条件苦,你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的,喏这些是我们大家一点儿心意,你千万得收下,好好补身体。” 江晚宁之前在村子里与人为善,遇到有小病痛的孩子都会出手帮忙,给点感冒药退烧药什么的。 由此村里大部分妇女对她很有好感,也很想把她留在村里。 毕竟大夫大都入军营了,村子里多个会医的人,他们都能得到惠利。 桃娘道:“这不没走成嘛,里正说还不知道外头什么情况,我们也就不敢走。” 江晚宁笑笑:“多谢大家挂念,我仔细想了想,一切以里正的消息为准,他说能出村我就出,不能的话我就在桃娘家待着。” 如此明确说过后,前来的村民们才心安些,脸上带着的笑意也都真诚了许多。 特殊时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多想一些,这是人的本性,无法改变。 接下来几天里,桃娘家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婶子过来探望江晚宁。 她们过来时都把自家孩子带过来,孩子与大牛他们玩儿,婶子们便与桃娘和江晚宁闲话。 起初江晚宁还客气应付跟着加入聊天寒暄几句,后来便疲于应付了。 且她逐渐发现每个过来的人都会刻意探她的口风,看她是否还想出村,更有甚者还会把一些可怖的传言讲给她听,试图打消她出村的念头。 三番两次后,就连桃娘都发现了不对。 “宁娘子,我怎么感觉村里的人好像很不希望我们出去呢。” 送走客人后桃娘关山房门小声说,“不但如此,我似乎还发现夜里好像还有人过来我们房子旁来观察我们是否在家。” “弄得我真是浑身不自在,做什么都感觉有双眼睛盯着。” 江晚宁听的越发警惕,怎么好像是有人不想让她出村,想把她困在此地呢。 “是不是你想多了。”江晚宁轻笑道,“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忙,哪里顾得着我俩。” 桃娘低下头自语:“难不成真的想多了?” 江晚宁说:“桃娘,明个儿你从篱笆园里摘点菜,咱两去回礼。” “毕竟前些天他们送了我们菜,大家也不容易。” 次日,桃娘一大早就摘了两筐子粮食,有玉米有地瓜,全是地里随机长的。 她按照村里的门户数分装好,和江晚宁一道带着三个孩子开始挨家挨户的登门回礼。 “张姐!看你成天往我家拿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了,今个儿特地过来看你和你说话解闷了。”桃娘乐呵呵打着嗓门给人招呼。 她是村里人,随便一个话题都能跟人聊得开,随便一家聊起来没半个时辰出不了门。 等她们两人跑了三四家时,都已经到午时了。 为了不打扰到别人用午饭,桃娘和江晚宁决定午休过后再继续拜访。 吃过午饭后,三个孩子说走累了,不愿再出门。 桃娘便让大牛他们留在院子里自己玩,她和江晚宁出门。 下午依然只跑了几家,带出去的菜还没送完天就黑了。 月光下江晚宁牵着桃娘慢悠悠的走,两人跑了一天听到了许多各家八卦,这会儿闲下来了便随口嬉笑闲聊着。 她们走的极慢,等回到家后已经快要亥时了。 大牛见二人回来殷切的端出晚饭给两人。 而后小声说:“宁姨娘,下午有好几个人过来问你去哪儿了。” “晚上这会儿也有人过来问,我回答不知道后,有人还跑去里正家了。” 江晚宁和桃娘对视一眼,声音警惕了起来:“里正?” “对。”大牛道。 今日所为不过是江晚宁特意设的一个局,就是想看看到底谁那么在乎她的去向。 所以晚上才会慢悠悠的半天不出现,没想到结果真是出乎意料! 第1097章 我有办法带你们离开 琉璃村位于山谷之间,附近没有直接相邻的村落,最近的一个村是在后山那边的后璃村。 在这种闭塞的环境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整个村子都处于里正的个人控制范围内的。 至少在村子里,所有的外界信息都是从里正嘴里说出来的,能不能出村也是由里正单方面说了算的; 甚至现在,里正还能通过他的权力让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帮忙监视她,阻碍她出村。 江晚宁若想与外界联系求救只能依靠那些传一封信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的野鸟儿;或者去最近的后璃村。 翻越后山,腿脚便利的青壮年少说得两天,她大着肚子怎么着也得四五天的脚程。 里正与她无冤无仇,应该没有理由困住她,只能推测里正身后另有他人。 只是受命于谁还未可知,难道现在就要坐以待毙,等着里正背后的人对她下手么。 见江晚宁的眉心越皱越紧,桃娘跟着紧张起来。 上次全村民为了猪肉过来针对她,就让她无法应对;眼下被全村民暗地里瞄着,更让她坐立不安。 她起身把家里能挪动的座椅板凳全都往门口堆,直到把门堵的严严实实才算有了些安全感。 “这下安全多了。”桃娘坐下来喝了口水。 然而就在此时院子门似乎被人推开,紧接着门被人敲响。 “咚咚咚” 桃娘刚放松的情绪立马绷紧,她腾的站起,声音不自觉颤抖:“谁!” “这么晚都睡了,明天再来!” “是我。”外头那人道,“里正。” 桃娘朝江晚宁看了一眼,见她点头后才才走到门口,喊大牛他们把堆起来的凳子往下撤。 “里正?你咋这个时候过来了?你先等着我给你开门。” 里正在外头等了好大一会儿才见门打开。 他在跨入屋子的瞬间眼睛把屋里通看了个遍,在看到江晚宁后才说:“开个门咋这么慢哩。” “诶哟!”说话间,他被门口的凳子绊了一下。 “门口放这么多凳子作甚?!” 桃娘不好意思的笑笑:“前几天大家不过来抢肉嘛,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害怕莫又有人过来抢我家东西。” 里正道:“小妇人心思!” “人家真要抢东西肯定奔你家厨房猪圈去了,进你屋作甚?” “真要堵门你该去把厨房门给堵住,而不是房间门!” 江晚宁清了清嗓子,道:“这么晚里正有要事么。” 里正像是这才想起正事的样子,揉了揉手腕道:“我这腕子不知怎的鼓了个大包,疼得不行。” “连睡觉都没法睡,不得已才想过来找宁娘子你看一下。” “没注意到时辰,着实不好意思。” 他今天一大早就听说桃娘和宁娘子走出自家院子在村里乱窜了。 为了保证她们两人没有出村,他几乎每隔个时辰都会让人看看她们的位置。 傍晚时候在听说她们已经从村民家出来但并未在桃娘家后,他慌得不行。 生怕两人借机跑了,直到亥时他都没能明确两人的位置,不得已之下他才想出这一招来看看桃娘她们到底怎么回事。 江晚宁往他手腕处看了看,不红不烂,什么症状都没有。 但只要一摸,里正就开始嗷嗷喊疼。 “宁娘子,我之前得过什么腱鞘炎,你说是不是这病又犯了啊。”里正说。 江晚宁‘嗯’了一声:“或许罢。” 这个里正此前还真没看出来他这般会演戏。 “无大碍,我给你几张膏药你拿回去贴半个月就行了。”她从手边小屉里拿出四五张膏药递给里正。 里正犹豫着从里面拿了一张,剩余的还给了江晚宁,说: “我今儿贴一张,等再疼了或者需要换药的时候就再过来找你。” 江晚宁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也行。” 还耍上心眼了。 这不就是想确保她一定会待在村里,还能每隔几天亲自过来确认一下么。 里正贴了膏药,捂着手腕动了动感谢告辞。 他一离开,桃娘立马把门重新封了起来。 “这个里正!”桃娘磨着牙,“我之前真是看错他了!” 江晚宁此时反倒淡定下来了。 里正这人本性还是耿直的,对村民有责任心的。 此次只是可能对方的目标是她这个外乡人,他才会这般显示出他的阴暗面。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幕后之人给的太多,饶是正直的里正也无法拒绝。 “他估计是害怕外头太乱,担心我们两人擅自出村会遇到危险罢。”江晚宁说。 “我们只要不出村,应该就没问题的。” 说是这样说,但她心头萦绕的不安久久无法挥散。 这一夜江晚宁辗转反侧,直到黎明天微微亮时才睡着。 等她醒来时,家里又来客人了。 她躺在床上听到外边桃娘的寒暄声觉得无趣的很,顿时一点起床的动力都没有。 “宁姨娘,你醒了吗。”小虎敲了敲门。 “嗯。”江晚宁问,“又有人过来了吗。” 小虎道:“隔壁成山他们过来了,我娘说你若不愿意见就在屋里歇着便是。” “我给你把早饭端来了,娘说一日三顿不能少。” 江晚宁起身开门把托盘端了进来,顺嘴问:“成山他们过来作甚?” 前些天过来找她们的都是村里带着孩子,曾经受恩惠于江晚宁的人。 成山一家与江晚宁是有矛盾的,里正应该不会找他们两帮忙。 小虎耸耸肩:“我不知道。” “就还是那些闲话呗,我现在不喜欢成山哥了,就没在旁边细听。” 上次时间后小虎对成山有了很深的成见与隔阂,都没再与他招呼过。 “那好吧,等你娘忙完了,我就出去。” 江晚宁刚吃好早饭,桃娘便过来了。 她脸上带着隐约的激动与兴奋,关上门拉着江晚宁的手到了背静处,小声道: “成山爷俩问我们是不是想出村,他要带我们出去!” 江晚宁:“嗯?” 这父子俩…… 她转瞬明白了其中关窍。 之前她用耳坠子买了成山家的三只母鸡,当时她明确的说这次是买卖,而非借用。 但从价值上来讲,她的耳坠子价值连城,这父子俩拿回去耳坠的这些天估计都是惴惴不安的,生怕自己会后悔把鸡还回去,再把耳坠子要走。 但只要她离开琉璃村,远离他们父子俩,就再没讨回耳坠子的可能了。 仅是为了保住耳坠子,他们俩也会想方设法的帮她离村。 一番思忖后江晚宁去见了成山父子。 她开门见山:“听说你们能送我们出村?” “是。”成山道,“只要你们俩是铁了心要出村,我就能让你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琉璃村!” 他顿了顿,“是送你们离开村子,不是杀了你们。” 成山这几天捧着耳坠子看,也从中感觉到了江晚宁身份怕是非富即贵。 像这种人他若轻易碰了,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若他能在对方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没准就是以后改命的契机。 所以在他听说桃娘和宁娘子想出村后潜心思索了几日,决定主动出手把握住机会。 江晚宁淡笑:“我知道你不敢杀我。” 她睨了对方一眼,“你有何办法将我们送出?” 成山往后山指了指:“带你们去后山。” “不行!”桃娘率先拒绝,“翻后山得三五天呢,路上没吃没住的,宁娘子这身子不能走!” 成山道:“我知道有条捷径,一天就能到后璃村去!” 他顿了顿,“可能宁娘子走的话需要个两天,但这两天也比直接翻山要强啊。” “你就说你们走不走嘛。” 第1098章 你随便挖 走! 江晚宁肯定是想离开琉璃村的,但是否现在离开,是否要通过成山父子二人离开,她还不确定。 她感觉四周变得陌生了起来,这个她住了好几个月的村子好似一个楚门的世界,是某个有心人专门为她而设的。 之前看起来刚正不阿,公平正义的里正突然成了窥探监视,阻碍她离开的人; 之前为了几只母鸡为了一对耳坠设计桃娘小虎,把至亲母亲扔到院外的成山摇身一变成了主动朝她伸出援手的人; 一时间真真假假,如梦似幻,她竟不知此时此刻到底是不是现实。 见江晚宁发呆,成山再度催促她,“怎么打算的给个准信,不愿意走也行,我们也不强求。” 江晚宁依旧双眼迷蒙,没有回应。 桃娘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嗨!宁娘子!” 江晚宁这才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 “宁娘子,咱们要跟成山他们走吗,要是能用两天时间就翻过后山似乎也行。”桃娘道, “我可以多准备点干粮,把猪肉做成肉脯带上,如此一来,你在路上的时候不至于饿着。” 成山爹跟着说:“还可以煮点鸡蛋带上,路上都可以吃的。” 江晚宁瞧着面前的人,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闪现出来。 桃娘,她是好是坏? 当初她是被桃娘救回来的没错,可桃娘为何要救自己?她是否听从了他人的安排? 这次桃娘完全不用这样积极出村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她家里物资丰富吃喝不愁,哪怕不出村也能过上和镇上一样的日子。 她还带着三个孩子,出行极为不便,这样大费周章的要跟自己出村就是为了看军营里的男人一眼? 看着桃娘不断罗列着自己出行所需的东西,江晚宁忽的愧疚起来。 她太过紧张,草木皆兵了;她为自己刚才那一瞬的怀疑而自责。 “走,等过两天你把东西准备好了我们就走。”江晚宁道,“我带你一起去找夫君。” 桃娘眼中闪过光芒,而后抓住江晚宁的手问:“宁娘子,你瞧着我最近胖了没。” “看起来老不?” “我总觉得回来这些天总是操心,人都变老变丑了,怕大牛爹瞧不上我了。” 江晚宁心头一软,这样期盼着能与自己夫君重逢的女子怎会是居心叵测之人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晚宁与桃娘偃旗息鼓,不再随意出门。 桃娘院子里还似此前那样每天都有人过来串门,或者会有人在路过院子外时扯着嗓门给她们招呼。 里正遵医嘱,按照膏药到期的时间过来找江晚宁更换膏药。 等换了膏药后,他便会找点话题在院子里赖一会儿,一直试探江晚宁是否还想着出村。 这会子里正换了新膏药后看着桃娘煮猪肉切片暴晒。 “桃娘,人家有肉了都摸上盐切大块挂起来腌着,你切这么薄做啥,麻绳穿都不好穿,一挂起来就要掉了。” 桃娘才不想让他知道她是在准备方便携带的肉脯,便说: “我家娃子多,又都在长身体,我切小点,每顿饭上每个娃子碗里放上两三片,这样他们每天多少都有点荤腥吃。” 里正咂咂嘴,转头看向江晚宁道:“瞅瞅桃娘这一家多好,待在她家每天都能有肉吃,村子里独一份!” “再说了你之前不还说买了三只母鸡,帮忙下小鸡崽子嘛,这鸡崽子啥时候孵出来?等有鸡崽了我喊全村人过来桃娘家买!” 总之,里正的每一句话都奔着劝她留下的,都试图拉长线任务,来留住她。 江晚宁不动声色淡声道:“算算时间我这也快生了,我得赶在这之前把鸡崽儿给孵出来,到时候就可以有老母鸡汤喝了。” “对对,可不是嘛,”里正听到她话里有长久打算的意思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跑到桃娘身边开始交待桃娘要提前准备哪些食物。 就好像江晚宁是他一位特别的亲人,他万分重视她的安危,极尽全力的劝她留在村里待产。 桃娘与江晚宁的态度一致,那就是顺着里正意,让他放松警惕。 两人给里正闲话中明里暗里带了不少长远打算的大饼。 是夜,村子里万籁寂静,漆黑一片,连月亮都看不见,很适合夜行。 成山和成山爹悄悄从自家屋里出来后摸着墙根走到桃娘家的窗户下,轻叩窗棱。 里面有人回应:“来了来了。” 房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女子身前鼓着大包身后亦堆起一团,步履蹒跚的从房门走了出来。 “你、你这慢点……”成山说了一声,想上前搀扶帮忙,但又觉得不妥便在前头带路。 “后山我翻过好多回了,闭着眼睛都能走,你跟上我就行。” 夜色下他们走的并不快,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才从家走到后山。 “成山,我歇会儿。” 成山停下脚步,嘴里嘟囔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他说着蹲在路边,随手揪了根杂草在嘴里叼着四处观望。 不远处一大团黑影慢慢往这边移动,成山啐了一口:“有人来了!快走!” 他把地上的人拽起来,想带着她走快点,可还没走几步大团黑影已经喊着拦在了他们面前。 里正喘着粗气:“宁娘子!你大着肚子怎么不好好在屋里睡觉,跑后山作甚?” “还和成山这壮小伙半夜爬后山,你也不害怕旁人知道了闲话!” “快,跟我回去休息去,都快要生产的人了,也不知道为腹中孩子着想一下。” “后山崎岖,夜路不明,你要是摔了累了提前发作了怎么办?这荒郊野岭的谁给你接生?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里正的话半生气半劝说,无奈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怀。 听起来就像是管教家里不听话的妹子。 全都是从江晚宁的安危出发。 若非江晚宁和桃娘提前知晓了里正的本意,此时真会被他的举动话语感动。 女子没吭声,等到里正气息平定些后,才缓缓抬起头把身上背着的行囊放在地上,取下头上的纱巾,轻声道: “里正,我只是过来与成山设个陷阱抓野猪,你带这么多人围我作甚?” 里正瞪大眼,把桃娘前后左右看了好几遍,才跺着脚着急道:“桃娘?!” “你说你大晚上的前凸后鼓的出来…咋个回事?!” “什么设陷阱非得赶在晚上?!真是耽误事!” “你家宁娘子呢!” 桃娘委屈巴巴:“上次我不是带着孩子们抓到野猪了嘛,那成山想学学法子也很正常啊。” “他自己说每天闻到我家肉香馋的不行,求着我我才过来的。” “这身上背的都是挖陷阱需要用的工具啊。” 里正急的团团转:“你挖,你随便挖!别给我解释这些,我问你宁娘子呢!” 第1099章 搜查 桃娘朝自己屋子的方向指了一下:“她在家睡觉呢。” 里正问:“睡觉?你确定?快带我回去看看。” 桃娘失笑:“这有什么不确定的,这大半夜的她一个孕妇能作甚?我出门的时候还去看过她,当时她睡得蛮沉的哩。” 里正坚持说:“带我去看看!” 桃娘不情愿的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对着成山歉意的笑笑: “今晚算是挖不成陷阱了,你若真想吃肉就从我家买点回去嘛,我便宜卖给你。” 成山摆摆手:“不碍事,等你有时间再说罢。” 说完自个潇洒的往山下走,里正紧跟在后边往山下跑,期间不断催促着桃娘。 桃娘身上带的东西多,走走停停,不断喊‘慢点’,等她和里正赶回家后一屁股坐在院子里,任里正喊什么都不动了。 “跑这块作甚?累死了!” 里正喊她:“你快点把门打开,看看宁娘子在不在睡觉。” 桃娘不动:“自己开门去!我动不了了!这大半夜的跑死我得了!” “不行!”里正道,“我是男子,她一女子怎能闯她房间,你快点进去瞅一眼,只一眼就行。” 桃娘被催的没办法,才说:“等我缓个气儿。” 里正看看漆黑一片的屋子,又瞅瞅瘫坐在地的桃娘,觉得眼下即便里面的人想跑,也会被他守住,便等着桃娘喘气。 一炷香后,桃娘晃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推开房门:“宁娘子,你睡了嘛。” 屋里没人回应,她往床榻边走了走,很快尖叫着跑了出来: “坏了!坏了!宁娘子怎么不在屋啊!” 里正心里跟着咯噔了一下,冲进屋子把床榻上下找了好几遍,又摸了摸被褥。 凉的,人估计早走了! 他皱着眉看向门口神色焦急的桃娘,跑出去道:“是不是你!” “你刚才那一出就是在耽误时间罢,说!你把她藏哪儿了?” “或者你可知道她去哪里了?走的哪条路?” 桃娘大呼冤枉:“里正你在说啥子嘛,我怎么听不懂?” “好端端的我藏宁娘子作甚?” “再说了她自己有手有脚有嘴巴的,想去哪里自己就去了,不愿给我说我也不知道啊。” “你这大半夜的真是奇怪的很!” “诶,不管宁娘子在不在家,我要回屋睡觉了,这闹腾了半天把我给累的……” 里正一把抓住她:“不行!你不能睡!你要帮我找宁娘子!” 桃娘反问:“里正,我为何要帮你找人?她在我家住,她走了我都不急,你着急个啥嘛。” 里正:“……” “你为何不急?她还说帮你孵小鸡还没孵,你得找她要回来!” “还有田地什么的,她都说要帮你弄,可现在不告而别,你得着急,得去找她!” 桃娘笑笑:“前天家里母鸡已经把两只蛋孵出来了,还有十几枚鸡蛋得它们自己孵,宁娘子说我只管等着收鸡崽就行。” “外头的田地,也都被她弄好,我也学到方法了,也不用她回来就会开沙地了。” “至于其他的,她一个大肚婆也帮不了什么忙,要是真在我家生,我还得侍候她呢,现在走了刚好,省事儿。” 一番话下来把里正堵的哑口无言,半天找不出个理由来质问,只能看着桃娘伸着懒腰回房睡觉去了。 里正独自在院子里转悠了半天,最后道:“实在不行只能挨家挨户的找一遍了。” 他走出院子,对着方才跟着他上山拦人的那些男子道:“沿着村里每家人开始敲门!” “出村的路立马封上!” 即便桃娘再拖延时间,宁娘子一大着肚子的人腿脚不灵便,走是走不了多远的。 后山他们刚才追上去的时候不见他人,那极有可能宁娘子暂时躲在村民家,等这一夜过了她再慢点从后山出去。 全村搜查就这样突然开始了。 整个琉璃村天未亮便一通鸡飞狗跳,被搜查的人家一脸懵,心里惶恐不已。 其他村民看着里正带着几个脸生的男子在挨家挨户的一通翻找,也很惶然: “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外头变天了?还是村里有啥不妥?” “谁知道呢,不过这些人是谁啊,怎么之前从没见过?” “瞅着不像是里正的亲戚啊,甚至…都不像咱们大凉人呢。” 听到这话有人细心的观察起来,只见这些人穿的是大凉服饰,束的是大凉发髻,但眉眼深邃,面色凶狠,颇有犬戎人的凶神恶煞之相。 “该、该不会是犬戎人打进来了罢……”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他们从镇上回到这什么都没有的老家避难已是不易。 当初也正是看到琉璃村什么都没有,不会被犬戎惦记才想回来的。 若这里也要被犬戎人卷入战乱,那他们还能去哪儿,该怎么活啊。 无言的恐惧在每个人心头蔓延,有村民纷纷侧目看向人群里的里正。 这些人是里正带来的,该不会里正已经与犬戎人勾结叛国,准备卖了琉璃村,卖了他们这些百姓罢。 眼下琉璃村里并无其他有权威的官员,也没有正经的衙门衙役,只有里正一人是最高长官。 若他真的叛国,他们这些人是一点儿活路都没有的。 很快这股揣测与莫名气息在村民间暗自涌动,有些人甚至在想若此时团结起来扳倒里正需要多少人,需要多少锄头。 里正这边,正紧张的关注着搜查结果,根本不知自己已成为别人心中的叛国者,成为一个靶子。 第1100章 富贵险中求 里正根本没料到这场半夜突然的搜查会让村民以为他在叛国。 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不是他不正直,也不是他本性恶劣,而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多到他能让自己和自己的后辈少奋斗几百年。 里正觉得不管是谁,在面对如此强大的财力诱惑时都不可能还保持本心。 并且说到底,宁娘子并不是本村人,他没有责任没有义务去保护一个外乡人。 最重要的是,听吩咐他做事的那个女人说,宁娘子与她是亲生姐妹,她是奉家族之命把宁娘子这个与人私奔,大了肚子给家族蒙羞的姐姐给抓回去的。 里正对不受节的女子深恶痛绝,他觉得他帮忙困住江晚宁不是坏事,反而打心底生出满满的正义感。 觉得自己不过是在帮人家整肃家风,处理家务事。 就在里正带着人把琉璃村闹的一团乱时,后山半山腰的一处木屋里江晚宁正吃着桃娘晒的猪肉脯。 这个小木屋是供林中伐木人员休息所设的,许多年没用都荒废了。 桃娘这些天把它收拾了一下,铺上褥子,虽简陋但多少是个落脚点。 江晚宁问:“村里边怎么样了?” 成山很小心地看了一眼江晚宁说:“大家都在说里正带过来的人不是大凉人,还说他叛国了,想把他给绑起来送官呢。” “但毕竟大家没有武器也没有人会组织,最多也只是说说就罢了,没有那个胆量的。” “我还听说,里正还派了人过来后山准备把翻山过去后璃村的路给封了。” 昏暗的烛光下江晚宁神情淡然丝毫不见慌乱,听到村里的消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连吃肉脯的动作都带着闲适与美好。 好像外边一切糟乱与她无关,她根本不怕也不在乎。 成山越来越觉得面前的这位女子不是凡人,但以他现有的眼界想不到会有什么女子能引得犬戎人过来。 瞧她这模样,不像是犬戎人,怎会引得那边人过来的? “嗯,我知道了。”江晚宁放下筷子,歇了歇把剩余的猪肉脯包起来收好。 “宁娘子。”成山的语气恭敬起来,“您现在要启程了吗。” “我瞅着里正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早就把路封完,我之前说的那条小路应该还能通行的。” 江晚宁端坐着把面前两个男子仔细打量了半晌,沉吟道:“你们二位急着送我出村是为了耳坠子罢。” “没、没有…”成山爹和成山愣了一瞬后同时尬笑否认。 “你说想出去的嘛,那我们作为邻里想出手帮你,这不很正常嘛。”成山干笑。 江晚宁没再追问,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就连里正那样有责任心的人都会为了钱财带着人搜捕我,你们……很正常。” 成山继续呵呵了两声,不敢轻易发言。 “怎么?你们不会以为里正他是因为什么突然冒出的正义来抓我这个外乡人的罢。”江晚宁冷笑, “想来他必定是收了大钱才敢带犬戎人入村的。” “诶,我也不怪他,富贵险中求嘛,舍弃我一个换他三代富贵,值了。” 成山爹瞪大了眼,伸出三根手指:“三代富贵?” “三代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逍遥享受的富贵?” 他下意识的朝成山处看了一眼,希望儿子能接受到他的眼神明白他的意思。 若现在他们两人把宁娘子给送回去,那里正会不会觉得他们二人有功,把那笔意外之财分一些给他们?! “呵呵,别想了。”江晚宁戳破成山爹的遐想,“谁会承认自己收钱做坏事儿呢。” “你们把我送回去,绝对一个子儿都拿不到,里正还会说你们诬陷他的名誉。” “你们呀只有把我直接交给里正的幕后指使人,才能暴富。” “但……你们知道他的幕后人是谁吗。” 成山爹顺着话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刚说完便被成山拽了一个趔趄,“说什么呢!” 成山爹不明所以,成山堆着笑带着歉意道:“宁娘子,我爹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 “他心不坏,就是嘴欠。” 江晚宁挑眉,这父子两人确实‘心不坏’,就看给多少了。 “所谓生财有道,你们若真想得了想里正那样多的钱也不是没办法。”江晚宁道,“不过不是把我交出去。” “我也不费力让你们带我翻山了,你们两人只要把这封信带到秋风镇去,自然就会有人把一座金山搬到你们眼前的。” 成山讶异:“你不出去了?” “他们在搜查你,若被找到你肯定没命的!” 第1101章 回村 “我的命不是看他们说了算的,得看我。”江晚宁轻飘飘的说。 她语气笃定,丝毫不惧外界的一切。 “你们只管送信,回来后就等着富贵就好。” 眼下她的身体不适合翻山,不如把跑腿的事情交给别人做,自己下山收网,看看幕后到底是谁。 她挑眼看向成山:“敢吗,愿意吗。” “机会就在眼前,过期不候。” 成山心动了,在一座金山面前没人能稳得住。 但他也不是傻的。 到目前为止,他只是有些怀疑江晚宁的身份是贵人。 但具体有多贵重,能不能实现她给的许诺,他得再做进一步的确定。 是以,成山把他爹往身后一拽,避免他爹说出些什么不合时宜得罪人的话。 而后清了清嗓子揣着手,尽量让自己显的老成。 “宁娘子,我承认你是有钱人,那对耳坠子就价值不菲,但一座金山……你这大话或许太大了点!” “我是不太相信的!” 成山眯着眼说,“若你真有诚意,多少给我们交个底儿,让我们知道你有赠送一座金山的实力。” 江晚宁抿唇轻笑:“是个谨慎人。” 她把一枚极小的竹筒放在桌上,示意成山打开看看。 “这么小的东西能装几个钱?” 成山狐疑着打开了竹筒,把里面东西倒出来,放在指甲摊开。 从行文上看是一封家书,平平无奇,矫揉造作。 但他的目光移到末尾印鉴上时,呼吸顿时停滞,捏着纸条的手指也从最开始的两根变成用手掌小心的捧在掌心。 “这是……当朝摄政王的印鉴?!”他紧张忐忑又带着怀疑的把江晚宁看了好几遍。 “您是摄政王妃?” 成山用指腹在小纸条上来回摸了好几遍,拉着身后的爹猛地跪下。 “小的、奴才、贱民…”他来回说了好几遍都觉得不太对,觉得此时不管说什么都不足以弥补之前对江晚宁的不敬。 反倒是成山爹,这位生平只见过县官的人,不慌不乱的朝江晚宁叩了几个响头: “王妃吉祥,王妃万安,王妃万岁。” 在他看来都是他惹不起的大官,那一套请安言辞都是通用的。 成山逐渐从慌乱中找回语言组织,“王妃吉祥,此前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请您赎罪。” 江晚宁手指在桌上轻点着,等两人跪的膝盖酸软,身形晃了晃后才道:“起来罢。” “之前的事本妃暂且不论,此时就想问你二人可愿意去送信。” “愿意!”成山立马表态,“哪怕王妃您不给我们金山,我们都愿意!” “王妃您自己在此注意安全,我们马上就走!一定日夜兼程不会轻易在路上耽误的!” 他说完拿了江晚宁手里的信,听明白交接方式后,拖着成山爹拔腿就走。 等走出林间木屋许久后,成山爹似乎才反应过来。 “山儿,她说她是摄政王妃?是咱们京都的那个摄政王?就是金銮殿上的那个摄政王?” 成山埋头抬腿脚下不停:“对。” “啊!!”成山爹跟在他身后小跑,“天哪,这是天上的贵人!” “有这个身份在她答应给我们的金山一定能给到!” 马上他又说:“不对!你刚才是不是说不要金山了?” “诶!你这傻大儿!怎的这样蠢!这辈子能富贵的机会就被你错过了!” 他懊恼自语:“那眼下就只剩下一对耳坠子了是不,诶……耳坠子再值钱哪有金山值钱啊。” 成山喘着粗气:“爹!你别光想着金子,这是摄政王妃!她肚子里怀着的是摄政王府的小世子,咱两救了她,还愁没有金子花?” “只有能把信送到,我们就是救驾有功,那是会封官加爵的!” “你想想,你有再多钱最多不过是做点买卖,身份上还是贱民,或者别人口中的奸商。” “但咱们一旦有了爵位就不同了,只要不犯大错,那是往后好几辈人都能承袭的爵位!” “咱以后的孩子就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贵人了!” 成山越说越起劲,觉得美好的未来就在自己脚下,就在自己手上的这封信里。 他按照自己原定的捷径往后璃村走,路上吃饭喝水都不舍得停下脚步,哪怕都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还是精神头十足。 成山爹身子受不了,硬拖着成山停下歇息,他才停下来。 就这还不忘叮嘱道:“两个时辰,咱只休息两个时辰就继续赶路!” 就在成山父子俩忙于送信搬救兵时,江晚宁在林中小屋吃饱喝足睡饱后才晃晃悠悠的下山回村。 刚进村子她便看到路边有村民十分诧异惊恐的看着她,那神情就像是见了鬼。 “宁娘子?你是宁娘子罢。”有婶子上前问,询问期间还不忘与身边人确定,“你瞧的见罢,这人是宁娘子对不?” 身边人惶然点头,“对、对啊。” 那婶子当即抓住宁娘子的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宁娘子你跑哪里去了?” “你说你大着肚子跑哪里去了嘛,也不给桃娘说一声,害得我们整个村的人都被里正挨个搜家,挨个训斥。” “走,我们赶紧去里正家里去,免得他不知道你回来了又要找我们麻烦。” 江晚宁挣开那婶子的手,淡淡道:“里正找我作甚?” “我不过是在山上迷路了而已,哪就值当他彻查你们来找我了,真是好笑!” “眼下我累了,要回去歇息,你们若想找里正自己找去罢。” 她说完当真扶着肚子,慢慢走到桃娘家轻车熟路的回了房,倒头就睡。 桃娘此时正在园子里摘菜,听到背后的动静一扭头,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围着她家院子看。 她扒拉开人群不解道:“你们这次又是作甚?” “我家啥都没了,没肉没鱼,也不卖其他的……” “桃娘!”有人打断她的话,“你家宁娘子回来了,刚进去!” 桃娘不可置信:“什么?不可能!” 当时她们二人商议的对策就是她和成山做戏拖延时间,江晚宁趁机和成山爹走小路出村的。 怎的宁娘子没走?是被里正找到了,抓回来了? 不像啊,里正早上还暴怒不已的跑过来搜她房,就差把地挖个坑了。 她把手里的菜篮子往地上一丢,三步并做两步的回屋。 “宁娘子?!”她看到床榻边坐着的人,惊道,“真是你!你回来了?你没走?” 江晚宁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过来。 桃娘坐到她身边后,江晚宁才轻声说:“我不走。” “你记住我从来没有说过要离村,只是出去溜达的时候迷路了,在山上休息了一晚,找到路后又回来了,你听明白了吗。” 桃娘含泪点头,她原本以为再见不到了,此时见到竟有种劫后重逢的喜悦。 同时她也知道江晚宁交代的这些是为了保护她,为了避免她受到里正的诘难。 话音刚落,里正带着人忽的推开了门。 “宁娘子!”里正在确定床边坐着的人后也惊了,“你让我好找!” 江晚宁冷冷的看着里正,道:“若非我迷路,我竟不知我在里正心里有这般重要的地位呢。” “你竟可以为了寻我打扰到其他村民,并且还听说里正还喊了外边的人来帮忙寻我?” 里正想埋怨但又想着得把江晚宁安抚好,以便他赶紧回去给人复命,便生生压下自己焦灼的语气道: “宁娘子,你这说的太生分了!” “你说你一孕妇若在我村里出事,我负责不起啊。” “我瞧你马上也快生了,不如去我家住如何?我婆娘会照顾月窝里的孩子,可以帮你的。” 只有把人给放在眼皮底下,他才安心,才能与那人好交代。 第1102章 深入虎穴 “去里正家住?”江晚宁蹙眉,目光在桃娘和里正之间转了几圈。 桃娘上前说:“这怎么行?!” “这不行,不合规矩!” 里正侧目看着她:“怎么不行?她能在你家住就不能在我家住?” “我家中有女眷,孩子娘和孩子奶奶都在家哩,都是有经验的。” “桃娘,你看你自己都有三个孩子要养活,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等过几天她生了,你哪里有精力照顾产妇和小婴儿呢。” 桃娘:“这……” “这听上去说的很有道理。”江晚宁说,“桃娘你确实太忙了,不然我就去里正家住罢。” “啊?!”桃娘揣摩着江晚宁的神色,踌躇道,“行吧,既然宁娘子同意了,我就没意见。” 江晚宁是临时改变计划的,回来的突然又没有与桃娘及时解释清楚,弄得桃娘一头雾水,跟不上她的节奏。 “那请里正先在外头等我,我和桃娘收拾些随身用品。”江晚宁道。 里正犹豫了一瞬同意了。 他走出屋子后让随行人围住整个院子,生怕江晚宁会爬窗跑了。 桃娘见状更是惴惴不安:“宁娘子你怎么回来了?” “你看里正这架势,你这回来就是自投罗网啊!” “他一定会对你做些什么的!” 江晚宁拿起她的手在她掌心划着,嘴上说:“怎么说他是里正,不会对我做些什么的。” “想当初我和郑婶子有龃龉时,他还是向着我的,可能这次只是担心我的安危罢。” 桃娘耳朵听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掌心,半晌捂着嘴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等她稍微平复些情绪后,她才继续与江晚宁闲话般询问她要带什么衣物,想吃什么东西,她给一一备齐。 里正在屋外聚精会神的听着里面的动静,觉得二人谈话没有疑点后才打消心头的顾虑。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敢轻易放松警惕,直到江晚宁走出房屋跟着他往家走时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桃娘则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提着两大包行囊,里面装着两套换洗衣物,其他全是她做得肉脯鱼干和干粮。 村里什么都没有,就属她家最富裕,她怕江晚宁饿着。 江晚宁进屋后桃娘把东西放下,依然有些不舍。 里正心头大患已解决,挥着手把桃娘往外赶:“行了,回去罢。” “宁娘子不是说累了要歇息么,你还想留在这里耽误她睡觉?” 桃娘说:“不不,我这就走。” 未了她深深看了里正一眼,带着试探性的问:“里正,你为啥这般大动干戈的找宁娘子啊。” “不是给你们说了嘛,我是里正,她既然在我村子避难,我就得保障她的安危!”里正依然正义感十足, “我村子里的人等到能出去时,是要一个都不能少的!” 房间里的江晚宁端着茶碗轻抿了一口安神茶,似笑非笑。 这人呐,说起谎话来通常是连自己都骗的。 这会子里正怕是自己都十分认同自己的正义感,觉得他就是在保护她的安危。 外头桃娘的声音消失了,里正在门口徘徊。 江晚宁瞧他一会把手举起,一会儿又放下,甚是纠结的模样。 “里正,我累得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罢。”江晚宁主动说。 言毕她当真躺下合上双眼。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放弃跟成山出村的机会,主动住进里正家就是想摸清到底是谁在命令里正。 犬戎人? 难不成她的行踪被犬戎王上不窟知道了?他特意抓自己回去的? 若真是他,怕是早就下手了,不必等着她在这里待产。 那还有谁能使唤的动犬戎人?! 江晚宁思绪大作,连日的疲惫席卷而来,她沉沉睡了过去。 就在她陷入沉睡后的一个多时辰后,里正带着一位女子出现在江晚宁所住的厢房门口。 “贵人,您给的安神茶效果很好人已经睡熟,我家婆娘已经进去确认过好几回了。” 带着斗篷的女子推开门走了进去,里正欲跟上,被她身后的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拦了下来。 “我不进去了!你们别挨我!”里正扭着身子一个退步闪的老远。 他娘子段氏闻声走了过来,瞧见门口侍卫的架势后当下撸起袖子,掐着腰粗声粗气: “咋了!谁欺负你!” 里正拉了她一把小声说:“没人,我只是不想让这些犬戎人挨着我,贵人在里头呢,别瞎嚷嚷。” 段氏稍微收了收声音,“哦。” “没事的话我继续给宁娘子熬肉粥了。” “桃娘送过来好几斤粥,叮嘱我每天必须得熬一锅肉粥给宁娘子呢。” “还说我们可以顺带着吃一点。” 里正眉毛立了起来:“瞧你这点出息!” 马上就能富得流油了,还在乎几口肉粥?! 当然这后半句话他并没有给说出来。 他只给段氏说宁娘子私通有了孩子,要被抓回家族,并未说他是收了钱财才尽心帮忙找人的。 “我这点出息怎么了!”段氏回到厨房用勺子把锅沿敲得咚咚响,而后朝江晚宁睡得房间瞟了一眼, “啧啧,瞅着挺好看一姑娘,怎的就跟人私通了呢。” 此时此刻,床榻边。 江晚歌卸下斗篷,露出姣好的容颜,她伸出手轻抚在江晚宁高高隆起的肚皮上。 “我的好姐姐,你这还不是落在我手上了。” 肚子里的孩子感受到外部压力伸了伸腿,往江晚歌脚上踢了一下。 江晚歌冷笑:“真是有活力的小子,等过几天我把你带走,你可要好好孝敬我这个娘亲。” 拿走江晚宁的孩子,这便是江晚歌此行的目的。 她在江晚宁肚子上轻抚了好一会儿,最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还差十天。” 她算了算日子起身开门离开了里正家。 正在厨房里观望这边的段氏瞥见江晚歌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宁娘子家里的这个姐姐好像也怀孕了哩。” 段氏是过来人,知道有些女子怀孕期间并不显怀,五六个月的肚子就像没怀一样; 等到十月分娩时,还只像刚吃饱饭的肚子,只显出那么一点儿。 这个姐姐似乎就是这种体质。 不过怀孕的人哪怕肚子再小,走路姿势都会有些别扭。 段氏觉得她眼光毒辣,应该没有看错。 而房间里本该继续昏睡的江晚宁缓缓睁开了眼,她亦把手摸向自己的小腹。 “原来是你,呵,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第1103章 余生的指望 不过为何呢。 江晚宁还没想明白为何江晚歌要取走她的孩子。 她记得上次听说江晚歌的消息还是在许久之前,秋风镇当时有传言说犬戎人娶了一个大凉王后。 那王后还给犬戎生下了一位小王子。 以当时的情报来看,犬戎王后就是江晚歌。 可她为何眼下又出现在这里? 江晚宁不解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因为成山成功把信送到了秋风镇! 他几乎是一路未休息,脚上磨破了好几个血泡加紧时间把信送到的。 秋风镇那边的人接到信后当即递给了谢辰瑾。 谢辰瑾喜出望外,当即就要带人去接江晚宁回来。 成山再三说,王妃交代过要看信,谢辰瑾才把信打开细读。 等他看完信后强忍着自己的心绪,把成山盘问了许多遍,直到成山把江晚宁每日的行程逐一讲述了一遍后才命成山离开。 “王爷!你不去接王妃回来吗。”莫厚道。 他身后莫家所有人都很诧异,摄政王寻了王妃许久,以他的性格应该会马上飞奔过去的,怎么现在又淡定了? 谢辰瑾道:“去。” “只不过本王要秘密过去,不派军队。” 江晚宁的信上写明了她现在的处境以及她的计划。 以她所计划的时间,目前她应该已经知道那个指示琉璃村里正困住她的人是谁。 而他只需要带着亲信与她汇合,就能顺藤摸瓜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本王即刻启程,最近军营里的事务就交给你们兄弟二人了。” 莫厚与莫朔相互对望:“遵命。” 当谢辰瑾说出前面的安排时,他们二人已经料想到了结局。 只要有关王妃的事,摄政王一定会亲力亲为的,他两因此管理军营不是一次两次了。 才开始还担心顾虑想推诿,现在已经可以淡定接受并很快上手了。 无他,手熟尔。 谢辰瑾是雷厉风行的行动派,当天夜里就带着成山回到了琉璃村。 只不过,他到达村子后并未直接去找江晚宁而是在成山家里暂时住了下来。 跟着他一起过来还有思明十七和碧叶碧枝。 四位忠仆在准备好一切后才进入成山家与谢辰瑾汇合。 江晚宁那边每天吃好喝好,一副休养待产的模样; 桃娘几乎每天都过来一趟,给她送点新鲜的蔬菜或者陪她说几句话。 里正远远瞧着不干扰。 他只保证宁娘子生产时在他家就行。 还有最后几天了,等日子一到,剩余的那笔钱他就能拿到手了。 “宁娘子,你这还有几天生的?”桃娘问,“我算着日子快了罢。” 江晚宁摸着肚子:“还有四天,快了。” “真快。”桃娘眼中浮现出慈爱,“再过几天大牛和小虎就有小弟弟了。” “你若能一直住在这里,他们几个小子就能带着弟弟一道长大了。” 江晚宁笑笑:“我想要个女儿,不想要儿子。” 淳儿是男孩儿,眼下有个女儿她才算是子女俱全,成全美好了。 这对话被人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江晚歌的耳朵里。 江晚歌眯起了眼:“必须得是儿子才行。” 不然她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这一晚里正与段氏在看到江晚宁房间的灯熄灭后正常入睡。 谁知,半夜时分被江晚宁一阵阵痛呼声惊醒。 里正猛地弹坐起:“这不会是要生了罢,不是还差几天吗。” 段氏淡定道:“女子生产提前或推后几日很正常,产婆就在附近我们把她喊过来便是。” 夫妻两人穿戴好衣物后,一个进厨房忙着烧水准备,一个忙着去通知江晚歌。 就在段氏填好柴火出门去喊产婆时,桃娘带着产婆过来了。 “段嫂子,这是当年接生大牛他们的产婆,手艺好得很,我给请来了。” 段氏道:“我晓得,可她眼睛不是坏了嘛,岁数也这样大了,怕是不方便罢。” “我已经事先与另一个婶子说好了,要请她过来接生的。” 桃娘说:“接生嘛,熟练了闭着眼睛也能接生,再说了她摸胎位好的很,若是孩子在过程中扭了脖子翻了身什么的,她还能给及时纠正过来。” “我早先给宁娘子商量过,她也同意用我带的产婆的。” 既然有当事人的同意,段氏不再说什么。 桃娘便带着产婆进了屋,随行的还有她喊的几个姑子小媳妇当帮手。 天黑着,段氏没看清那些女子的模样,只侧目嘀咕:“生个孩子要的了这么多人不。” “女的生孩子少说一夜,多的两三天,这几天这些人别赖在我家吃饭了哦。” 她进厨房给锅里添了几瓢水。 吃的没有,水能管够。 至少不能短了里正家的颜面。 房间里江晚宁跟随着疼痛频率深呼吸积攒力气。 碧叶上前握住她的手泪如雨下:“我的好主子诶,真是心疼死奴婢了。” “这么久没见,今个儿直接赶上这大事!” 江晚宁睁开眼扯出一个笑:“别担心,这次我快得很,肯定会比上次顺畅的。” 为了打乱江晚歌的计划,她从昨天夜里就开始偷偷给自己打催产针。 再加上早在发作初期她就给自己打上的麻药,她现在感受到的疼痛并不强烈。 碧枝提着一个盖着纱布的小竹篮站在床榻旁,她弯腰掀开纱布小声道: “王妃,这孩子是后璃村一户人家昨晚才生出来的,足月男婴很健康,眼下喝了奶睡着了。” 江晚宁看了那男婴一眼,说:“一定得给别人说好,不会随意伤到孩子的,让孩子娘放心。” 都是孩子娘亲,她能理解与骨肉分离的痛苦,自然也不希望别人也经历这种痛楚。 碧枝点头:“王妃放心,王爷早打探清楚了,江晚歌是想拿王妃您的孩子过去当小王子的。” “她带走这孩子后一定会护孩子周全,绝不敢让孩子出丝毫差错,毕竟这孩子就是她以后的指望了。” 第1104章 替 江晚宁点头:“那就好。” 谢辰瑾带人住在成山家的这几天早与桃娘接上话,同时通过桃娘与江晚宁相互交流了信息。 桃娘日日过来与江晚宁闲话,表面看似与之前无异,实际早把全部信息传递。 江晚宁这才知道江晚歌此前的那个孩子刚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 远在犬戎内部的江晚歌深知身为一个大凉人若想一直获得恩宠有多难; 为了巩固自己的王后之位,她在打听到江晚宁有孕后便也佯装有孕,每日以厚棉絮塞进衣物里戴在小腹上。 同时收买了身边的犬戎巫医,寻找江晚宁的下落,就等着有朝一日江晚宁临盆,她过来把孩子带走。 江晚宁给谢辰瑾的信是让他早点过来与她商议对策; 而她入住里正家的当天,知道幕后人是江晚歌,知晓江晚歌的意图后便在心里做了周祥的计划。 既然她想要孩子,那就给她一个孩子; 既然她想看到自己因失去孩子痛苦崩溃,那就如她所愿,配合着她演一出戏! 襁褓里的婴孩儿还在安睡,江晚宁忍着阵痛很快也把腹中孩子生了下来。 “王妃,如您所愿是个小公主呢。”碧叶把孩子洗净放在她面前,与她贴了贴,含泪道:“王妃辛苦,每次孩子刚出生就要被迫与孩子分离。” 江晚宁看着她:“有你们亲自照顾我很放心。” “并且为了孩子以后能平安顺利的长大,此时的这点分别没什么。”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们感怀哭泣。 碧叶与碧枝赶忙把怀里的孩子抱走,将竹篮里的男婴放在江晚宁身边。 屋子里一切都准备好后,桃娘抱起男婴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男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里正刚好带着江晚歌到达门口,他微错愕:“宁娘子生的蛮快。” 段氏亦走到门前:“是挺快的,我水刚烧好没多久,只瞧着里面的人过来端了两三盆水进去,孩子就出来了。” 江晚歌不以为意的冷笑,这是江晚宁的第二个孩子了,可不会快一些么。 房门在此时‘吱呀’一声打开了,桃娘抱着啼哭的孩子对门外人报喜:“段婶子,宁娘子生了个男孩!” “你瞧这哭的声音多大,往后肯定是个健壮的小子!” 女子对于新生儿都是抱着期待与善意的。 段氏扒拉着襁褓往里瞅了一眼:“是个大小子哩,这小圆脸鼓囊囊的。” 桃娘道:“我去让孩子吃口奶水去,想来这会子宁娘子也收拾清白了。” 她刚要转身,江晚歌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桃娘疑惑的看着她又看向段氏:“段婶子这是你家亲戚?之前没见过哩。” 段氏顿了顿说:“对,我家远亲呢。” “今个白天才过来,你忙着宁娘子那边没注意到也正常。” 桃娘朝江晚歌客气点头算是招呼。 “我抱抱孩子。”江晚歌说着把孩子从桃娘手里抱走。 而后轻声逗弄着哭泣的孩子一点点往外走。 桃娘跟在她身后,忍不住说:“这位姑娘,孩子还太小不能走太远的。” “出来报喜就在门口站一会儿就行,不用去别的地方。” 段氏拉住桃娘道:“但凡女子瞅见新出生的孩子都喜欢。” “你瞧她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估计这一抱就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了,你就让她多抱会儿呗。” “倒是你,忙活了大半夜赶紧歇一会儿,我在厨房熬得有粥,我给你盛一碗去!” 桃娘推辞:“不用不用,我不饿——或者我把孩子抱进去了再自己去厨房吃——” “走嘛,就让她先抱着新鲜一会儿。”段氏把桃娘往厨房拖,“反正都在我家院子里还能走到哪儿去!” 桃娘道:“也是,不过让人家姑娘抱着总是不好,会累着人家的。” 她脚下往厨房走,脑袋不停往后看。 段氏把她拉进厨房后摁在小凳子上:“担心啥,好好喝粥,等会儿再给宁娘子端一碗进去,她累了一晚上正是饿的时候。” “好。”桃娘一口暖和的粥下肚疲惫少了一半,开始与段氏聊方才生产过程。 都是生产过的女子,聊起这方面的话题就像打开了话匣子。 就在桃娘聊的正尽兴时,江晚歌已经带着孩子上了马车,一路往犬戎狂奔。 原本江晚歌想的是,只要装作有身孕,到时候不管从哪里抱个孩子回来都一样。 但江鸿远提醒她,得找个母亲与她容貌相似的,这样以后孩子长大了旁人不会怀疑。 一番斟酌后江晚歌便把目标集中在了江晚宁身上。 她们二人同父异母,多少是有些相像的,同时还带了些血缘,若能把孩子拿到身边自己养,肯定比较容易与她亲近。 当然她心里还有个阴暗的想法,那就是,初生的孩子是一张白纸。 若能把这孩子养的一生与大凉与江晚宁夫妻二人为敌,那才是真的让人痛快! 马车上,江晚歌把孩子递给旁边坐着的奶娘,面带嫌弃的将手在丝帕上蹭了蹭。 江晚宁的孩子,她喜欢不起来。 奶娘抱着孩子便开始喂奶,啼哭了一路的婴儿才停止哭泣。 江晚歌翻了翻眼:“可算消停了,吵的我都耳鸣了。” “往后少把这孩子往我跟前带,看的我眼睛疼。” 奶娘一一记下。 马车很快到了犬戎,江晚歌的帐篷里同样一派生产的场景,只不过替她躺在床上的是一位心腹宫女。 那宫女见她回来后停止了哭喊,朝她施礼。 “王后回来了。”宫女白草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江晚歌忐忑道,“王上今晚去玉夫人那里了,奴婢尽量把王上请过来。” 江晚歌瞧着帐篷中央备好的热水血水剪刀产婆等接生相关的人与物幽幽叹了口气。 “你去请罢,只让人通报一遍就成,然后就在外头等着,等到天亮王上自个儿从玉夫人帐篷里出来了再给他报喜。” “是。”白草领命退下。 江晚歌换了身衣物带上孕产妇佩戴的抹额躺到床榻上。 奶娘抱着孩子站在她旁边,犹豫了一会儿问:“王后,奴婢与小王子去隔壁了?” 江晚歌眯着眼:“去隔壁作甚?!留在这里等王上!” 奶娘小声反驳:“您不是说要奴婢带着小王子走远些么。” “往后!本宫说的是今日以后!”江晚歌咬牙,“你听不懂人话?!” 奶娘急忙抱着襁褓走到帐篷一角,尽量把自己和孩子缩起来不让江晚歌看见。 这厢白草刚到玉夫人的帐篷前就被门口的两名奴婢拦下了:“王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白草道:“两位姐姐行个方便,麻烦进去通传一声,王后娘娘提前发作眼下正在临盆,还望王上过去看看……” 一名奴婢打断她的话:“王后临盆要王上过去作甚?王上又不能替她疼替她生,我们玉夫人是实打实的心口疼需要王上揉揉才能好的。” 另一名奴婢跟着说:“既然王后那边忙得很,你还过来作甚?赶紧回去守在旁边去啊。” “省得王后别突然血崩之类的伤了贵体,你身为头等宫女还得受罚。” 白草气的不行:“你你竟诅咒王后!我一定会向王上禀告的!” 门口两个奴婢哂笑:“好啊,那你就等着罢,等王上出来你好好禀告。” 说完不再理会白草,也根本不进去喊人。 白草似乎在赌气当真站在原地不动弹。 此时琉璃村里,桃娘喝了粥找了半天都找不到江晚歌和孩子,吓的腿都软了。 “段婶子你家这远亲把孩子抱哪里去了?”她抓住段氏胳膊不断追问。 第1105章 蒙骗 段氏不断回避她的问题,“就是看着孩子好看,多抱一会儿呗。” “你放心,马上就给送回来了。” 桃娘没了孩子也不敢随意进屋,生怕江晚宁问她要孩子。 直到产婆出来说:“宁娘子睡着了。” 她才敢进去瞅一眼。 “段婶子,你快点把你亲戚喊回来,你说宁娘子刚生了孩子,孩子却不见了她怕是会疯的。” “我也没法给她交代啊。” 段氏道:“她不睡着了么,想来没个大半天醒不来,一切就等她醒来后再说。” “或者就给她说帮她找了奶娘,孩子抱去奶娘那里了。” “总之能拖就拖,不能拖再说。” 桃娘欲哭无泪,再问段氏要人,段氏直接把门一关,不理人了。 “段婶子,你不给我孩子我就找里正!我要找他主持公道!” 屋里段氏听着桃娘的哭喊声心里怪不是个滋味。 她扭头说:“当家的,咱们这次是不是太缺德了,人家刚生的孩子呢。” “这没了孩子宁娘子整个月子怕会哭过去,这得哭出人命啊。” 里正摆弄着面前的一堆奇珍异宝和银票:“有什么缺德的。” “宁娘子不守妇道与人私奔才是缺德呢。” “再说了,你瞧,我们帮一下他们还能到下辈子都不愁吃喝的钱,何乐而不为。” 段氏伸手拿起一串珍珠项链放在手里细细摩挲着。 珍珠圆滑温润的触感让她长着老茧的手有些不习惯,但她知道这一定是好东西。 “你说的对,宁娘子自己先与人私奔的。” “明个一早我喊人把她拖回桃娘家去,免得对着我们哭。” 有时候眼不见心里的愧疚就会少一些。 次日天还没亮,段氏就喊来了一辆板车,命人把还在沉睡的江晚宁和哭昏过去的桃娘丢了上去,送回到了桃娘家。 桃娘醒来欲再去找里正讨说法,却被告知,若还想让三个孩子在琉璃村避难活着就不能再去找里正。 一番无奈挣扎下桃娘憋屈的窝在家里,照顾着江晚宁月子同时日日规劝她不要想不开。 一个月月子期很快过去。 江晚宁的身子恢复的极好,每天桃娘厨房里都会出现各式各样的进补食物。 而她只需要每天到点扯着嗓子嚎几次,代表自己在伤心哭泣。 一个月下来连带着桃娘和大牛几个孩子都圆润了一圈。 这晚江晚宁把自己裹成了粽子,而她旁边坐着另一个粽子,谢辰瑾。 此时两人的脸上涂了层黑灰,眉毛口鼻也都做了相应的调整,让他们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宁娘子,你与你相公一路往北走,走到仰头见不到山的地方差不多就是犬戎地界了。” “出了山坳天就冷得很,你们可得做好准备。” 桃娘不放心的很,往两人怀里塞了好几包肉脯,直到实在装不下后才罢休。 江晚宁抬了抬笨重的胳膊:“这已经准备的很好很到位了。” 与桃娘简单拜别后,江晚宁与谢辰瑾按照路线一路向北。 天气果真如同桃娘所说,越北越冷,等出了琉璃村所在的山坳,都已经见到积雪了。 “没想到这小小的山坳竟把琉璃村保护的那样好。”江晚宁感叹。 完全是迎风坡与背风坡的区别。 谢辰瑾抓住她的手:“你慢些走。” 两人穿的笨重又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就在他们苦苦与雪地做斗争时,一个牧羊人赶着一群人慢慢靠近。 “嘿!”牧羊人热络的走到他们跟前把手里的鞭子交给二人。 “王爷,王妃,这群羊就归你们了。” “这头羊会带着你们回你们住的帐篷,那就是你们往后这段时间的家了。” 江晚宁听着耳熟的声音,努力辨认着面前的老汉,可她瞅了半天还是不能把他和小十七联系起来。 “我天,你这易容术绝了。”她拿着鞭子轻挥了两下。 十七笑笑:“王妃与王爷同样面目全非,非一般人能认得出。” 简单的交接后,谢辰瑾与江晚宁与羊群混为一体,融化在雪地里。 两人按照既定路线往帐篷新家走,忽的瞧见不远处腾起一片飞雪,应该是有人策马而来。 谢辰瑾驻足张望,只见是几个身着白袍带着白面具的人自西方而来。 那些人进入犬戎地界后朝驻守的犬戎士兵亮出牌子,立马就有人将他们犹如贵宾般迎接了进去。 “这些人是…”江晚宁辨别不清。 “西越古王室。”谢辰瑾道,“他们怎会过来犬戎?” “难不成他们要与犬戎勾结了?” 第1106章 狸猫换太子 西越? 江晚宁一怔,自打银玖消失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那边的情况了。 只依稀听说西越没了这个国师后朝政混乱,不少人想推翻西越王室建立新的政权。 就连西越王室内部都分裂成两个阵营,一个是整体年纪年轻一些的新生派,要求西越推行新政; 另一个则是古王室成员,这部分人大都是西越前王上的嫡系亲属,更加在意皇权的集中与巩固。 而今日见到的便是西越古王室的人; 想来是他们准备与犬戎联合镇压西越内部的矛盾了。 谢辰瑾简单解释了一下,江晚宁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身影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西越请犬戎出兵,那定然是许诺了好处的,不然犬戎凭什么借兵给他肃清内部?” 谢辰瑾听了亦看向那一片扬起的雪尘:“不如我们悄悄跟上去?” “好。” 俩口子一拍即合。 在遇到未知事件时,他们二人对潜在危险有着本能的直觉;且有着旁人望尘莫及的默契。 好在十七留给他们的有马鞭,两人一起顺着马蹄腾飞的方向了上去。 一路上边走边做记号,同时给十七他们放了尾随信号。 两个多时辰后,江晚宁他们跟着那一行人来到了犬戎的一方小镇上。 游牧民族的小镇是数十上百个帐篷围起来的暂时栖息地。 但在这些帐篷之间都会留出街道供他们平时以物易物。 同时这些小镇上都会留有一个帐篷里面摆放着犬戎的图腾,供百姓们朝拜。 那群人分两次,十分谨慎的进了图腾帐篷。 江晚宁盯着那帐篷道:“我盯着这里,你去四周看看。” “他们选在这个镇肯定是有原因的,这镇上的其他地方估计还有他们的人手。” “你转转看,去找哪些人可疑。” 谢辰瑾不放心:“我们两个一起行动。” “你不会武艺,身上穿的笨重,能用的针剂都不好拿,那些人多少都会些武艺,如果被他们发现你怕是难以脱身。” “若镇上还真有其他人肯定会现身与他们汇合,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行。” 江晚宁想了想:“好。” 守株待兔说着容易但在犬戎这里便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天气奇冷,前头他们打马或者走动时都还好,一旦停止运动立在某地没过多久便从脚底还是散发出寒意。 江晚宁刚站了一刻钟,就觉得膝盖以下全被冻僵,四肢都不属于自己了。 谢辰瑾拉着她的手放在嘴边给她哈气,心疼的不行。 “不然咱们先回去罢,或者你先回去我留在这里。” “十七准备的帐篷里面肯定什么都有,你刚出月子没多久,可不能这般冻着。” 江晚宁跺着脚,鼻头红红的,嘴边的皮草围脖起了一层细碎的凌冰。 “没关系,我们再等一会儿,如果还是没人咱俩一起回。” 话音刚落,街道尽头几个白衣白面具的人出现,那些人行走间十分警惕,走在路上左顾右盼好像要甩掉尾随。 谢辰瑾眼尖,看着那些人露在下巴外头的皮肤很平滑,不像是年长之人。 他快速换上犬戎士兵的服饰,交代江晚宁别乱走动,主动迎上去与那些人搭话。 江晚宁远远看着双方的神情与肢体语言,心里为谢辰瑾捏了一把汗。 犬戎士兵的衣服是他们刚在路上掳的,还没焐热呢他就给穿走了。 她沉吟了片刻,跟着把犬戎士兵的衣服给换上了。 刚换好,谢辰瑾便带着那几个白衣白面具的人走来。 “这是西越的当朝太子与太子妃。”谢辰瑾简单做了介绍,“是专程过来与老王爷汇合的。” “我们快带他们过去罢。” 江晚宁当即接上话:“是,此时出发定能赶在天黑前到。” 两人相互对望间已经定好了目的地。 很快就把西越的太子与太子妃拐到了十七为他们准备的帐篷中。 这帐篷外部看起来平平无奇,进入后各处细节很是富贵,鹿茸毯子虎皮座椅以及一些精美的茶具。 每一处都与京都的摄政王府规格不相上下。 那西越太子与太子妃进来后眼睛明显亮了,而后连连称叹,说犬戎比他们想象的要繁华。 谢辰瑾道:“这是给两位贵人特意准备的住所,大隐隐于市,不容易被外人找到,但里面的规制不能少的。” “请两位贵人先行歇息,我们去给你们喊合适的奴仆过来。” 出了帐篷后江晚宁好奇的不行:“西越太子与太子妃?怎么会是他们?” “你刚刚给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竟跟你走了?” 谢辰瑾笑笑:“只能说太巧合了。” “现今西越的太子是当年西越王上一个弟弟的嫡子,是西越王室内部后继无人数来数去没得办法才把他给推出来的。” “这位太子刚被封为太子时,想重振超纲同时为了获取新鲜血液的支持,是采纳了新政的。” “但在新政推行过程中,波及到了太多王室人的利益,有些掌握着实权的王室曾放言说要杀了太子另立新人。” “同时这太子毫无根基实力,推行新政的过程中受阻,引起一部分新政派的不满。” “经历了几次暗杀后,他觉得古王室的权力根基深厚非常人能动摇,与其成天被迫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不如主动与古王室的人交好。” “所以才会在得知古王室的人派人来犬戎后,亲自跟过来,目的就是向古王室表达自己的诚意。” “同时打算与古王室的人一道借助犬戎势力镇压西越内部的新派。” “方才我在路上拦住他们,稍微说了两句便洞察了他们的来意,顺理成章的就把他们给带过来了。” 江晚宁只想鼓掌给他个妙妙赞。 估计也就只有谢辰瑾能临危不乱的编谎话套话了。 “不过……”谢辰瑾道,“我也得知了另一层消息。” “西越和犬戎之间是准备相互借兵的,等借犬戎人处理完内务后,西越便准备倾全国兵力支援犬戎攻打大凉。”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江晚宁心惊:“那我们该怎么办。” 肯定不能坐以待毙的。 谢辰瑾用食指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用你之前用过的计谋。” “嗯?” “狸猫换太子。” 第1107章 怀疑身份 这是在说她用别的孩子换掉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给江晚歌了。 江晚宁歪着头迟疑道:“你是说,我们两人假扮西越的太子和太子妃去和西越古王室以及犬戎人见面?” “这……” 这是真换太子啊。 两人商议间,十七和思明他们过来了。 碧叶碧枝已经在路上换好了犬戎宫婢的装扮,下马后就端了茶进去烹茶。 谢辰瑾简单把计划给他二人说了一下,要二人配合好保护他们的安危。 江晚宁还在迟疑:“我们若跟着过去一定会遇到江晚歌的,她把我们认出来该怎么办?” 犹豫间,碧叶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说:“两位主子快决定好。” “里头的两位正主已经在商议明个儿出行的时间了,他们甚至还想把与犬戎王上见面的时间改到今晚。” 江晚宁一咬牙:“行!假扮就假扮!” “她江晚歌想拿我的孩子,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说罢把身上的犬戎士兵的衣服一脱,手里拿了个匕首就往帐篷里闯。 帐篷里,西越太子与太子妃正小声讨论着与犬戎王上王后见面的细节。 他们见江晚宁进来皱眉轻喝:“哪里来的贱民?竟敢随意闯门?侍卫呢快把人拖下去!” 思明和十七掀起帐帘,几步跑到西越太子两人身边,在两人还没来得及下命令时,将两人反手摁跪在地上。 方才趾高气昂的西越太子这才反应过来不太对,他还欲说些什么脖子间一阵冰凉。 江晚宁把匕首横在他的脖间,轻声说:“把衣服脱下来。” “两人都脱。” 又一场换装易容术过后,江晚宁与谢辰瑾二人带上面具后,露在外边的脸型几乎与晕倒在地的西越太子与太子妃差不多。 他们二人又把晕倒两人身上细细搜了一遍,把一些疑是身份象征的东西给带到了自己身上。 一番准备后二人骑上马匹重新回到下午的小镇上。 这次刚进小镇,谢辰瑾便主动找到犬戎巡逻士兵表明身份,要他们带自己去与西越古王室的人汇合。 镇上的犬戎士兵道:“天黑后西越的老王爷们已经跟着人马去王上所在的地方了。” “若不出意外明日晚间他们就能见到王上王后。” 江晚宁迫不及待:“我们即刻启程,应当能在明日午后赶上老王爷他们。” 那士兵却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哪怕谢辰瑾抬出西越太子的名头他都不为他们带路。 “看天气今日夜里是有大暴雪的,暴雪天气没人敢在夜间出行,两位贵人远道而来也不必在雪夜冒险。” “等明日一早出发也不迟的。” 不得已之下谢辰瑾和江晚宁只能在犬戎士兵安排的犬戎官方驿站里休息。 说是驿站,不过是几个联排的小帐篷,外边多了士兵巡逻。 谢辰瑾与江晚宁进了帐篷合衣躺下,半天都没睡着。 太冷了。 江晚宁两条腿进了被窝半天都还冷的像冰块。 “我给你捂捂。”谢辰瑾跑到床头躺下将她的脚揽在怀里,用体温给她捂暖。 江晚宁起初觉得不太好意思,挣扎了几下后才安心把脚放进他怀里。 “你安心睡便是,哪有我热乎乎的睡着留你一人冷的发抖的?” 黑暗中江晚宁轻笑出声:“许久不见,你到体贴了许多。” “看来我适当的离家出走还是有必要的。” 谢辰瑾把她脚掌心轻摁了一下:“还想离家出走?!” “你怕不是想急死我!” “看来我以后得把你拴在腰上才行!” “或者把你腿打断,看你还敢不敢离家出走!” 他真是气急了,多少个日夜焦灼夜不能寐的夜晚就这样被轻描淡写。 江晚宁被摁的诶哟哟了几声,许是因为按在了穴位上,她这声音娇软柔媚,让谢辰瑾顿时呼吸一滞。 就在他慢慢移动着手准备搞点小动作时,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辰瑾屏气凝神,江晚宁瞪大双眼不敢随意说话。 外头几个人似乎是犬戎士兵,在讨论着谢辰瑾二人的身份。 “下午西越老王爷他们过来时没听说过西越太子和太子妃也会过来啊。” “他们两个到底是本尊么?” “是的罢,那不都把该有的信物都拿出来了吗,我下午看西越老王爷腰里别的也是同样的玉佩。” 有一人沉吟了片刻说:“先不着急判断,你们刚才拖住他们的时候,我已经给前头发信询问了。” “黎明之前我们就能收到消息,知道真假了。” 随即便是一阵脚步远离的声音。 江晚宁紧张了几分:“我们该不会要被识破了罢。” “问题不大。”谢辰瑾道,“他们应该只是确定西越太子是否会过来。” “再说了,西越太子与太子妃进入犬戎境内后直接被我俩给拦下,并没有与其他人见过,我们现在就是西越太子和太子妃的。” “如假包换,信物确凿,模样一样,不用担心。” 江晚宁稍微安心了些,低声道:“那就好。” 这一番折腾后江晚宁的腿脚渐暖,谢辰瑾也停止了旖念,两人静静的看着帐篷顶思绪开始飘飞。 “你说淳儿知道他有小妹妹了吗,他会喜欢妹妹吗。” 谢辰瑾低头在她额间轻吻了一下:“知道的,我从一开始便与淳儿递信了。” “后来收到你的信时,每一封我都仔细誊抄,告诉淳儿你腹中孩子的情况。” 江晚宁‘啊’了一声,颇为担心:“你也给淳儿说我离家出走的事了?他会不会觉得我不要他了……” “诶,父母争吵伤害孩子,我都忘了会给淳儿带去不好影响了。” 谢辰瑾轻拍着她的肩头:“没有,淳儿始终不知,他一直以为你与我一道在军营的。” “你现在倒是后知后觉了,当初离开的时候任性得很!愣是一点信息都不留。” 他一说起还是会恨得牙根痒痒,想把江晚宁拎起来好好教训一番。 “时间场地有限,本王只能把这账给你记下,往后再算了!” 第1108章 深入虎穴 暧昧朦胧的话语,戛然而止的动作,厚重沉稳的呼吸…… 身边男人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江晚宁心生涟漪,她枕在谢辰瑾的胸膛享受着二人之间少有的静谧独处时光。 一夜无梦,天明时分有人过来敲门。 “太子,太子妃,我们可以启程了。”门外士兵说。 听这语气应该是确认了二人的身份。 江晚宁起身洗漱后把脸上的易容术给整理一番,确保不会露馅后带上面具穿上白袍斗篷开门先走了出去。 谢辰瑾则不慌不忙,甚是悠哉的样子,一会儿喊人进去帮忙洗漱,一会儿让人给他准备早膳点心,就连烹茶的水都必须要雪山泉水才罢休。 昨日带他们入驿站的犬戎士兵,丝毫不敢怠慢,几乎是逐一满足了谢辰瑾这位西越太子的要求。 但只要二人从帐篷出来,就会小声的吐槽: “听说这位太子并非西越前任王上的嫡子,是其弟弟的孩子,以往在王室里根本排不上号的人物。” “这一朝飞天,还真是难伺候,简直和那些‘小人得志’的市井百姓一个嘴脸,什么事都要凸显他的太子身份。” “好像不整点特殊待遇咱们就小瞧了他一般,昨日那几个西越老王爷也没有这么挑剔难伺候啊。” 两人边小声啐骂边让人去喊婢女。 江晚宁在驿站里溜达了一圈,刚好在二人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出现。 那两士兵神色一凛,面面相觑生怕这位西越太子妃会发作他们。 “我们何时启程?”江晚宁像是没有听到那些话,态度和善的与他们招呼。 一位士兵道:“随时,只要太子那边收拾妥当了就能走。” 另一个士兵亦说:“太子妃,您们昨个儿不是很着急的要赶上去么,若咱们再耽搁,晚上怕是赶不到了。” “不然您去与太子说说,咱们赶早不赶晚,省得天黑了雪路难走。” 这分明就是不想再伺候谢辰瑾了。 江晚宁颇为苦恼的摇摇头:“我们殿下不听我的。” “不过他一般就早起的时候会有些情绪,这阵子过了就会好些。” 两位士兵面露苦涩:“如此我们便候着罢。” 终于,谢辰瑾吃饱喝足早起情绪没有后才更衣带面具准备启程。 俩士兵赶紧赔着笑脸,把马鞭甩的飞快,像是要送走烫手山芋般把谢辰瑾二人送往下一个小镇上。 因为黑巫婆龙卷风频发的缘故再加上入冬后暴雪天气的影响,犬戎王帐迁入了草原深处。 率先到达的西越古王室成员们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才能在两天一夜中赶到。 而谢辰瑾他们则是‘悠闲’行进,每遇到驿站不管大小都要进去休息,时间就被耽误了。 等他们被带到不窟王帐所在的小镇附近时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 一路上他们越靠近王帐,所遇到的犬戎士兵就越多,这些士兵的装备亦越发齐全良善巡逻频次就越高。 这使得谢辰瑾与江晚宁二人更加小心谨慎,生怕露出马脚。 不过他们走的慢,路上只要停歇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标记,思明和十七等人一直都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跟着。 不窟王帐的镇山全是犬戎王室成员或者是相关朝廷官员,戒备森严对外来陌生面孔尤为注重。 谢辰瑾与江晚宁单是进入这小镇之处就经过了多次盘问,哪怕有送他们过来的士兵言明了两人身份,他们仍需要把表明身份的信物拿出来给人查验。 顺利进入小镇后,随行士兵道:“王上今日不在王帐,还请二位在驿站住一晚,明日一早在去面见王上。” 谢辰瑾欣然同意,江晚宁提出疑问:“王上不在,那此前到达的西越王爷们在么。” “我们先与老王爷们汇合也行。” 士兵道:“从西越过来的贵人与王上一道出去了,也只能明日一早才见到。” 谢辰瑾抓住她的手说:“犬戎雪景比西越美上许多,既然王上不在,我们先去旁边赏雪景便是,不用着急。” 士兵见状巴掌不得,立马说:“太子请稍后,我去喊人给你们带路。” 谢辰瑾抬手:“诶,不用麻烦了。” “本宫与太子妃单独骑马四处闲逛即可,不用你们跟着了。” 他看向江晚宁:“本宫与太子妃许久没有独处了。” 士兵见状说:“那就不打扰太子与太子妃了,你们二人赶在天黑之间回来就行。” “草原上入夜后容易有大风雪,会迷路,一定要按时回来。” 他在与上几个镇的士兵交接时就听说这位西越太子难伺候,眼下这位太子要自己出门那就不用烦他了,正中下怀! 谢辰瑾颔首让人找来了两匹新马,拉着江晚宁上马离开。 一离开那些士兵的视线,谢辰瑾便对着天空吹了个口哨。 第1109章 阿鼻地狱 一只苍鹰随着口哨声自雪境尽头而来,它在谢辰瑾头上盘旋了几圈后滑翔着翅膀停落在谢辰瑾肩头。 谢辰瑾摸了摸苍鹰头从它脚上取下竹筒。 竹筒里是一张完整的地形图。 一张犬戎王上所在镇的完整地图,上面除了将每条街道标注清楚外,同时还有兵防巡逻部署时间表。 他们两人说出来踏雪是假,实际上是过来接收情报,观察地形的。 谢辰瑾把地图拿在手里详细查看,眉头逐渐锁紧。 江晚宁见状拿过他手里的地图,眉心跟着拧了起来。 若思明他们传递的地图是真,那他们此刻正在犬戎境内最危险最严密的龙潭虎穴中。 按照上面的兵力部署,除非有人能飞,否则不可能突破犬戎士兵的防线。 江晚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与露在外的下巴。 “思明的这易容术一次能保持多久?” 谢辰瑾望了望她:“三到五天,最多七天。” 他们二人过来的一路,每天都会仔细修补脸上的易容术,最近一次修补就是在今天早上。 也就是说他们少则三天,最多七天一定得以西越太子太子妃的身份和容貌离开这里。 一旦身份暴露他们将面临万劫不复的境地,届时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你别担心,我们带着面具,面部以上的材料破损并无大碍,可以撑到七天以上的。”谢辰瑾说, “或者我们可以在七天内破了西越与犬戎的联盟,全身而退。” 江晚宁捏着他的指尖:“会吗,能行吗。” 谢辰瑾斩钉截铁:“肯定可以。” 不管这里是阿鼻地狱还是刀山火海,他都会从这里活着离开,也会带着她,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妻子从这里活着离开。 他的一双儿女正等待着父母归来。 江晚宁淡笑,没有言语。 这人向来说到做到,哪怕再艰难也会兑现自己的诺言。 “我相信你。”江晚宁沉默良久后说。 她把谢辰瑾的手紧紧攥着。 很久以来他们两人都希望能有个安稳的远离权力中心和诡谲朝堂的平静生活。 但这些年他们却一直被身份地位与身上的责任裹挟着。 让他们在两个孩子年幼时一家人分离。 让他们不断为了创造一个安稳和平的外部环境而奋斗。 两人携手看着远处的雪山,慢慢驾马边观察地形边验证小镇外围的兵力部署。 直到天快要黑,气温骤降时回到了镇上的驿站。 守门的士兵见两人回来,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又准备硬着头皮去伺候人。 不过这西越太子和太子妃似乎是骑马骑累了。 回房后简单让人备了晚膳,用过后便歇息了,并未有什么“难伺候”的要求。 次日天光大亮,驿站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谢辰瑾往外看,是一队犬戎士兵不知从何方回来,正要归营。 “太子,太子妃。” “王上回来了,请你们二人入王帐。” 江晚宁扥了扥他的衣袖。 若此时他们放弃或者找借口离开,那还有机会。 一旦进去王帐,那便要面对熟悉真西越太子太子妃的西越老王爷们与熟悉他们真身份的江晚歌。 中间随便哪个人起疑,他们必定九死一生。 谢辰瑾侧头看向她:“可以走了吗。” “准备好了吗。” 江晚宁神色凝重,“准备好了。” 江晚歌不除掉以后便还会对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下手; 西越和犬戎的联盟不破,大凉便会有破国危险。 于公于私,他们都没有退路,不可退缩。 谢辰瑾牵起她的手,走了出去。 门口士兵上前颔首:“进去王帐的路上得蒙眼,得罪太子了。” 他们两人随即被人蒙住了眼睛,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车厢里静悄悄的。 谢辰瑾和江晚宁屏气凝神的坐着,准备计数记路。 在他们旁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士兵,监督他们不能随意解开眼上蒙着的布。 就在谢辰瑾刚准备点动食指计数时,旁边士兵突然开口了。 “太子,太子妃进了犬戎后可有不习惯的地方?” 谢辰瑾:“没有。” “那饮食上呢。”这士兵似乎是刻意与他找话,扰乱他的注意力的。 谢辰瑾:“没有。” “听说西越那边的饮食偏大凉些,犬戎这边的羊肉太子爱吃吗。”士兵又说。 “或者你有什么饮食偏好?我们等会儿可以交待大厨注意着些。” 如此看来谢辰瑾是没法安心记路了。 江晚宁没有被打扰,她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和身体的摆动幅度上。 跟随着马车车轮的转动在心里默数,同时感受着马车的拐弯速度和次数。 其中还不时的接过谢辰瑾的话头说两句,表示自己一直在听着他们的闲聊。 不知过了多久,江晚宁觉得身体被晃了许多下后马车才停下来。 士兵将两人眼上蒙着的布取下,连着好几排的帐篷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些帐篷的大小成色与外边的装饰物与之前在镇上看到的很不同。 这些帐篷整体呈梯形排列,靠近他们的是较小的灰色帐篷,离他们较远的第二排则是深灰色个头更大些的; 梯形的最顶端则是一个气势恢宏的明黄色帐篷,在这一群帐篷里十分显眼。 江晚宁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指着那明黄色的帐篷感叹:“哇!那就是你们王上的王帐吗。” “看起来好气派。” 士兵道:“是。” “那便是王帐,只不过太子与太子妃还不能过去。” “等会儿你们西越的老王爷们会先过来与你们汇合,等到晚上后王上自会召见你们的。” 江晚宁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啊…还不能过去啊。” “我听说你们王上非常英俊,王后是个美人,还以为能早日见到美人王后与她聊聊天呢。” “这一路上全陪着太子这个臭男人去了,无趣的很呐。” “就想早点找个女子说说话。” 士兵闻言道:“这个王后倒不必担心,我们王后会提前接待你们的。” “届时你便有机会与王后提前见面了。” 说完士兵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帐篷内,让他们耐心等候。 不多时,帐篷外传来脚步声与年迈男子的说笑声。 谢辰瑾与江晚宁相互对视,这是西越老王爷们过来了。 谢辰瑾换了个姿势从软塌上坐直,颇有些正襟危坐的模样。 江晚宁则站起身,站在他身旁同样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毕竟从了解到的情报来看,西越太子是过来求老王爷们帮忙合盟的,且老王爷们掌握着太子的废立,他得重视得紧张对待。 “哟,太子殿下来了。”率先进入帐篷的息安王看到谢辰瑾后朗声说。 他声音洪亮,说着还给谢辰瑾点头颔首行了个礼。 紧跟着他身后进来的翔安王亦说了同样的话。 “哟,太子殿下来了。” 只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就让人不那么舒服了,语调轻飘飘的,像是调侃又带了些轻蔑。 且进来后并未与谢辰瑾这个西越太子行礼,而是直接走到他身旁的座位上大喇喇坐了下来。 “太子妃也在?那行,许久没有喝到太子妃泡的茶水了,甚是想念,刚好眼下有时间,太子妃给我们泡盏茶?” 这话说是问句,但带着不可忤逆的命令。 看来在西越时这位翔安王就会使唤太子妃做些奴婢的事了。 第1110章 态度大转变 江晚宁听到这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翔安王,而后又把求救的眼神投向谢辰瑾。 当然面具下她的神情没什么变化。 这个翔安王不过是想通过命令西越太子妃,让自己凌压在太子之上罢了。 江晚宁现在是西越太子妃,所做之事都是她这个身份该做的会做的,不能带有任何本人的情绪。 谢辰瑾接到她的目光说:“既然翔安王想念太子妃的茶了,那太子妃泡一盏茶便是。” “是。”江晚宁应声走到茶桌前。 身后谢辰瑾补充:“要多泡些,以免不够翔安王牛饮。” “啧,本宫竟不知偌大一个犬戎,竟没有能泡出好茶的婢女。” “还是说翔安王只喜欢喝‘太子妃’这种位份的女子泡的茶?” “如果是这样那翔安王应该让犬戎王后出来给你泡茶才是。” “毕竟她的地位比本宫太子妃的地位更高,泡出来的茶应该会更香甜。” 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使唤他的女人就是不行。 翔安王瞪着眼:“你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谢辰瑾面具下浮现出假笑,“翔安王莫急,若你真的想喝犬戎王后泡的茶,等会儿本宫见到王后了会给她说,请她动手的。” 气氛紧张了起来,息安王上前打圆场。 “茶水嘛,谁泡都一样。” “只不过这犬戎泡完茶后通常会加点牛乳羊乳进去,弄得原本醇香的茶一股子奶腥味,喝不惯。” “所以你翔安王叔才会想喝一口太子妃泡的茶,毕竟是西越人泡的茶,口味相同不会那么怪异。” 他说完看着翔安王道:“你也真是,想喝侄儿媳妇泡的茶怎不好好说,偏生一副把人当婢女使唤的模样。” “侄儿媳妇,太子妃,你过来歇着,本王喊犬戎婢女进来泡乳茶便是。” “入乡随俗,你也尝尝这边的乳茶,别有一番滋味,西越轻易尝不到的。” 翔安王没再说话,一双眼睛通过面具瞪着江晚宁。 江晚宁当真放下手里的茶桶和茶壶站回到谢辰瑾身后,一副只听太子差遣的模样。 一番小插曲过后,息安王指着谢辰瑾脸上的面具,问:“太子殿下。” “在西越时你惯瞧不上老臣脸上带的面具,说是古王室的旧习,不受年轻人的喜爱。” “怎的眼下反而和太子妃一道带上了呢。” 谢辰瑾哈哈笑了两下,说:“息安王叔,这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嘛。” “而今本宫觉得古王室的一些做派蛮好,此番回去后本宫依然会沿用古王室的衣着装扮的。” 息安王看着他:“只是衣着装扮?” “不仅衣着打扮,其他方面也会一并与古王室看齐。”谢辰瑾道, “之前侄儿处事略有鲁莽,没有体会到王叔们的深意,等回去后本宫与王叔们好好商讨一番,看看如何拨乱反正,重振朝纲,如何?” 息安王与翔安王之间眼神交流了一下,其他几个辈分较小的老王爷们稍稍沉吟后跟着悄声点了点头。 若太子能维护他们古王室这些人的利益,不随便搞什么新政,他们还是愿意扶持这位太子的。 毕竟合适的傀儡不好找,若立了个雷霆手腕的太子,他们怕是会拿捏不住。 “太子殿下成长了。”息安王道。 翔安王跟着说:“若太子能早些有此等觉悟,我们也不必冒着酷寒到犬戎这里来。” “诶,哪里话。”息安王说,“犬戎为我们西越邻国之一,两国之间是该友好走动的。” 他瞅着谢辰瑾道:“即便不是过来借兵,西越也该主动为两国邦交出使犬戎。” 这就相当于直接给西越太子说,他们是过来借兵镇压你们的了。 谢辰瑾不甚在意的笑笑:“老王爷,这兵还是得借的。” “本宫愿意与古王室同进退,但朝廷里的其他人还是对古王室不满的。” “眼下西越国内古王室与新派的纷争愈发激烈,若不能一举把他们给压下去,怕是以后这些人还是会卷土重来。” 息安王不可置信的瞟了谢辰瑾一眼:“太子殿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初为了获得新派的支持,这位太子可没少与他们这群老王爷吵架添堵。 为了推行那个所谓新政,更是把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两个老王爷给抄了家,府里的财产一律充公。 当初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们这些老王爷觉得这个太子殿下欠收拾,若不及时打压,哪天肯定会把屠刀挥到自己头上。 是以他们才想到来犬戎借兵,准备回去逼宫废太子的。 可眼下这太子的态度转变的太大了。 大到息安王不由怀疑他的动机。 第1111章 身影眼熟 谢辰瑾道:“知道,本宫很清楚本宫在做什么。” “息安王,殿下能迷途知返悬崖勒马是好事。”翔安王说。 息安王此时倒安静了下来,他对着翔安王呵呵一笑:“一切等见到犬戎王上后再说罢。” “诶!借兵哪里是这么好借的,犬戎自己本身都在与大凉对峙中,双方兵马已有过交锋,恐怕难有多余闲兵帮忙管我们西越的事哦。” 翔安王双眉一竖:“息安王,你之前不是说我们与犬戎……” “咳咳。”息安王捧着茶碗灌了一口说,“翔安王,太子与太子妃还没有尝过犬戎的乳茶,先让他们喝口茶再说罢。” 谢辰瑾看出来这是对他起疑了。 一碗茶后他准备再度起攻势,息安王话锋一转把话题岔开了,期间谢辰瑾提了好几遍会与古王室王爷们同仇敌忾,息安王都没再接腔。 “太子殿下,老臣瞧着你一路上风尘仆仆,怕是没有歇息够,不如老臣等人先告退,等晚些犬戎王上来接见的时候再与你汇合。” 息安王把手里茶碗放下,弹了弹衣服站起身同时给其他几个老王爷使了个眼色。 待他们退出帐篷后,谢辰瑾将自己面前的乳茶往江晚宁跟前一放,同时将她拉坐到座位上。 “站了半天,累了罢。” 江晚宁端起温热的乳茶抿了一口:“还好。” “话说这乳茶还是不错的,我喜欢。” 谢辰瑾道:“喜欢就行,喜欢我们就多待几天,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再回去。” “现在那几个老王爷估计已经对西越太子的动机起了疑心,以后即便是真从犬戎借了兵也不敢帮着西越太子的。” 另一厢,息安王带着几位老王爷回帐篷休息。 “这次太子甚是反常,我们要谨慎些。”息安王道,“莫不是他特意过来与我们示弱求和,实际已在西越境内布好了天罗地网?” 翔安王道:“本王觉得太子孺子可教,早日认清了事实,知道再与我们作对必然下场不善,这才会追到犬戎与我们协商的。” “既然他仍想借兵,我们便借便是。” “反正他说的要镇压新派,那就让他去做,就算给我们表决心了。” 息安王还是觉得不太对,他忧心忡忡道:“且看看罢。” “我愿意太子倒戈向我们,但转变的太快始终不太安心。” 话说到这里其他几个老王爷同样保持着观望态度。 另一厢,江晚宁通过进来奉茶的婢女得知,原本准备接见他们的王后取消了行程,回王帐了。 且尚不知什么时候犬戎王上才会接见他们。 江晚宁听的心里不免沉重起来,这代表着他们又得耽误一天,脸上的易容术又多了一天的风险。 并且江晚歌是因为什么事取消了行程? 一个王后接待外使属于大事,犬戎和西越双方已经全程所需的奴才们都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临时取消成本太大,难不成是犬戎王上那边出了要事? 谢辰瑾带着江晚宁出了帐篷,说要带着她四处逛逛。 有了前一次赏雪景的经历在,这次士兵们并没有起疑,直接就让二人出行了。 “取消了也好,我们能有充足的时间探勘地形。”谢辰瑾说。 在那副地图上,犬戎王帐的所在地仅仅是有一个明黄色的标记。 当时两人看的时候以为只有一顶王帐,没想到这一个标记就是之前的一个小镇的规模。 江晚宁道:“我是担心那个孩子别出了什么意外。” “不然江晚歌怎会临时取消。” 谢辰瑾安慰她:“别多想。” 江晚宁暂时按捺下心头的不安,跟着谢辰瑾在帐篷附近转悠,把附近帐篷之间道路的走向,和巡逻士兵的巡查时间以及士兵们重点巡逻的地方都给记下。 天刚黑,两人如期回到帐篷内。 江晚宁在纸上画着:“这是我今日在马车上感知到了路线,那马车虽拐了许多个弯但很多次都是在围绕着一个点打转,是用来混淆我们的。” “目前我们所在的地方约莫是在之前小镇的东南方。” 谢辰瑾也在纸上写画着:“这是今晚我们走过路的信息。” 两人把两幅图拼在之前的地图上,这才模模糊糊把整张地图拼齐。 “若能再靠近王帐些就好了。” 江晚宁想了想说,“既然江晚歌不过来接待我们,那我主动去拜见她如何?” 这个方法十分冒险,但一旦生根就会一直想去做。 “哪怕没有真的见到人,只要再多往那顶王帐处多走几步都行。” 他们转悠了一晚上,都是在灰色帐篷附近转。 这种灰色帐篷是犬戎王室的旁支们住的,算是权力中心的外圈了。 越靠近王帐,所住的人权力就越大地位就越高。 “那就去罢。”谢辰瑾把她的风袍裹上,“不必强求,随意看看就行。” 江晚宁出了帐篷后边走边观察地形,抬头四处张望时扫到不远处深灰色帐篷群里有一人正在穿梭。 在那人的身后还有数十名婢女模样的紧跟着。 “太子妃!” 她觉得那个人影很熟悉,想上前去看看却被身后人喊住了。 一扭头,发现是白日里伺候他们的婢女。 “太子妃,前头是族长们住的地方,这些族长不太喜欢有生人过来,您若误闯怕是会引得麻烦呢。” 婢女说着上前几步把江晚宁往回引:“若太子妃想闲逛,可以在当前这一块附近就行。” “那好吧。”江晚宁笑笑,“我就瞧着那人挺漂亮的,就想过去瞅瞅。” 婢女朝她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回答说:“这是玉夫人,是我们王上最宠爱的夫人。” “嗯?”江晚宁微微拧眉,“本宫怎么听说你们王上与王后的感情很好,怎么又出现了一个玉夫人。” 原来这就是迫使江晚歌硬要抱走孩子的主要原因。 她害怕这位玉夫人比她先诞下小王子! 婢女压低声音说:“我们王后温婉大度,这位玉夫人是王后小月子时主动引荐给王上的。” “这样啊。”江晚宁浅笑,这种固宠方式并不难见。 不过现在看来,这一手江晚歌给玩脱了,弄得那个不窟只宠爱新人,把她这个旧人给忘了。 “我刚才瞧着玉夫人气度优雅,好像不是犬戎人呢。”江晚宁好奇道。 婢女道:“确实不是犬戎人。” “我们王后是从西越过来的大凉美人,在犬戎并没有认识的女子,这位玉夫人好像是王后从西越带来了一位陪嫁,与王后是同一故乡的。” 陪嫁?若是从西越带过去的人,她为何瞧着眼熟?! 江晚宁状似欣喜道:“本宫很久之前就听说过王后的美名。” “只是一直未能得见,眼下一下能在这里遇到两位故人,还真是缘分呢。” 婢女陪她回到帐篷后,叮嘱道:“天色已晚还请太子妃歇息。” 进了帐篷,江晚宁立马说起自己的发现。 “可惜我没有认清那个玉夫人到底是谁。”江晚宁惋惜道,“按婢女所说,应该是江晚歌身边的奴婢?” “如此应该是相府人罢,她当年带相府人出去了?” 谢辰瑾道:“可能罢。” 当年江晚歌挨了一刀后是被银玖带走的,谁也不知道当时银玖有没有带走其他人。 江晚宁沉默了一会儿,冷笑:“看来江晚歌在犬戎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我都不想动她了,就想看她被自己提携的人一路给灭到底。” 她此时并不知道等她见到那位玉夫人时,会那般失态,失态到为了讨要玉夫人差点暴露身份! 第1112章 被她盯上了 谢辰瑾道:“万不可轻敌。” “江晚歌这些年在西越和犬戎都经历了些什么都未可知,对于这个女人我现在都有些看不清摸不透。” “不过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女子能在犬戎当上王后,必定是有些手腕的。” “或许我们不该固步自封,不能用之前内宅妇人的眼光看待她。” 江晚宁沉吟了一会儿,郑重道:“想来她确实是要比之前聪明了。” “就拿她假孕一事来说,她竟能在犬戎有如斯大的权力,竟能瞒天过海到抱养个假王子回来,想来整个犬戎的上下环节都有她的人了。” 这个敌人不知从何时起,已经这样强大。 谢辰瑾道:“她既能在犬戎的势力大到如此,又一味的对得宠的陪嫁丫鬟示弱,看来江晚歌的野心不仅仅是抱养一个假王子。” “甚至有可能是整个犬戎。” 江晚宁叹:“犬戎王上,江晚歌和那个玉夫人,以及西越的这几个老王爷没一个省油的灯。” 周遭环境越差,他们的处境就越危险。 两人又简单沟通了一下后熄灯安歇了。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谢辰瑾与江晚宁照理说要出去散步,准备去另一个地方探路把手里的地图补充完整。 等到午时,两人约莫有些饿了准备回帐篷时,却看到一身华服的江晚歌带着人从西越老王爷们住的帐篷里走了出来。 “参见王后。”路边有婢女对江晚歌行礼。 江晚歌仔细打量着江晚宁和谢辰瑾,问:“你们是和老王爷们一道的?” 婢女回道:“回王后,这是西越太子和太子妃。” 正说着,息安王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看到面前场景后爽朗的笑着给双方互相介绍: “王后娘娘,这两位便是我们的太子与太子妃了。” 而后又看向谢辰瑾道:“太子,你上午去哪里了,老臣差人去找你了好几遍都没见着人。” “白白浪费的王后的时间。” 江晚歌把目光落在江晚宁身上,眉心为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这个女人身上的感觉好生熟悉。 这种熟悉并不是亲切,而是讨厌,一种让人十分讨厌的感觉。 “原来是王后。”谢辰瑾微点头,“见过王后。” 江晚宁亦跟着点头行了平礼,笑道:“昨日见王后临时取消了接见,还以为这两日王后会非常忙碌,顾不上我们。” “所以便出去转了转,没想到竟错过了王后接见,真是失礼了。” 她早在进入犬戎时就服用药物让自己变声,不管是谁都听不出她的原声。 江晚歌似乎对他们二人的行为有些不满,看向息安王道:“今日本后算是正式与你们西越会面了。” “本后还有要事,就不留下来单独与太子和太子妃闲叙。” 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 这种重视老王爷而忽视太子的做法没有让在场任何人感到不适。 就好像,西越太子只是这些老王爷的附从,并不代表着西越。 这些老王爷才是犬戎官方钦定的西越王室代表。 等江晚歌走远后,翔安王上前道:“太子殿下,初见他国王后怎能如此怠慢!” “你瞧这王后怕是对你们心存芥蒂了。” 谢辰瑾颔首道:“本宫总归是一国太子,若对她一个女子表现的太过殷勤,怕是会让别人以为我们西越没实力。” 他看向息安王道:“再说了,本宫早就表明此行是想与王叔们统一战线的。” “既然咱们都一样,那王后盛情接待你们就是在礼遇西越了。” “本宫很看得开的,息安王你觉得本宫说的对吗。” 息安王看着他没有说话,翔安王胡子抖动了几下。 这个太子,分明是自己率先教导他的,他最后怎么只看息安这个老头子?! 还有此前让太子妃泡茶那次也是的,这个小子根本不听我的,直接与息安交谈。 难不成他觉得本王的位份没有息安高?! 就在翔安王胡思乱想时,身边的几个老王爷都已经进帐篷了。 他身边的侍从轻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跟着走了进去。 江晚宁看着他因慌乱脚尖差点踩到脚跟的样子,轻笑出声。 “这个老王爷蛮有意思。” 谢辰瑾低声说:“有时候不需要特意用言语去瓦解,仅是对每个人的态度亲疏有别,就已经能让他们内斗了。” 两人随后也回了自己的帐篷。 就当江晚宁以为此次遇到江晚歌不过是巧合时,巧合在傍晚时分再度出现了。 江晚宁独自刚掀起帐篷走出去,江晚歌便走了过来。 “西越太子妃。” 江晚宁侧目:“王后。” “你怎么有空……” 中午那会儿江晚歌一副不想理他们的样子,眼下却像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她的样子。 看来她这是被江晚歌盯上了! 第1113章 相互试探 江晚歌道:“本后回去后听说太子妃过来犬戎许久都不曾与女子说过话。” “细想一下,你我二人都在西越生活过,轮起来眼下我们是他乡遇故知,得亲呢!” 她一副放下王后架子的模样,上来与江晚宁套近乎。 说到最后还说要带太子妃和太子夫妻二人好好在犬戎王帐附近逛逛。 江晚宁皮笑肉不笑:“王后请稍等。” “我身上穿的有些单薄不适合离开太远,容我先回去更衣,如何?” 她说话时江晚歌一直紧盯着她露在面具外的下巴。 “好啊。本后在门口等你。”江晚歌说。 江晚宁进帐篷后,透过帐帘缝隙看了一眼等在门口的江晚歌,低声说: “她是不是已经对我起疑了?” “中午那阵莫不是她看出来点什么?” “不然怎会突然过来找我,还要和我出行。” 临时打个照面她能保证自己不露馅,可若是两人一直接触,不断说话交流,对方还会不断的刻意试探,这就很考验人的心理素质和随机应变能力了。 毕竟她们曾经住在一个家里,曾经交手过多次。 江晚歌对江晚宁的了解是一清二楚的,甚至可能连某些行为习惯也知道。 谢辰瑾轻拍她的肩:“尽量少说话,不回应她便是。” “只要你死不承认,哪怕她把你面具给摘了都不足为惧,我们还是西越太子妃的脸,旁人认不出的。” 两人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外边人催促了好几次,江晚歌的语气里带了不耐烦,江晚宁才走出去。 “王后。”谢辰瑾看到江晚歌后像之前那般微颔首。 江晚宁浅笑道:“如此便有劳王后带路了。” 随后与谢辰瑾一道走在江晚歌身后的位置,从始至终行为,语气,神色都完美与江晚歌保持一定的梳理与客气。 完全一副面对陌生人的样子,不管谁看都不会认为两人此前相识。 “王后若事务繁忙不必特意与本宫和太子妃相伴的。”谢辰瑾说,“本宫已经与太子妃出来四周逛过几次了,不会迷路的。” 他一路上与江晚宁一直手牵着手,期间还会在江晚歌准备说话时与江晚宁亲密的聊上几句,弄得江晚歌半天插不上嘴。 “呵呵。”江晚歌道,“看不出来西越太子与太子妃感情这般深厚。” “本后之前怎么听说太子妃是从西越老王爷族里挑选的,太子并不怎么喜欢呢。” 她每次说话都会趁机仔细打量二人,想从中发现什么端倪,但每次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谢辰瑾道:“那是之前,本宫年幼无知不明白太子妃的好,也不懂老王爷的良苦用心。” “现在懂得了,还明白了太子妃的好,感情自然就好了。” 他抓住时机表明自己现在的态度,恨不得让犬戎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位西越太子此时是与西越古王室一派。 江晚歌尴尬的笑笑,“看来老王爷们甚是懂得太子的品味,能挑选到让你心仪的太子妃。” “不过——” 她话锋一转,状似无意的说:“本后听着太子妃的口音有些像大凉的。” “太子妃是大凉人?” 江晚歌抓住时机紧盯着江晚宁,试图从她的肢体语言中找到破绽,谁知江晚宁甚是惊讶的‘啊’了一声。 随后欣喜道:“王后你怎么知道的?” “我起先听人家说王后你是从大凉去的西越,又从西越过来的犬戎,而我刚好与你差不多呢。” “我的外祖母是大凉人,我小时候大凉与西越的关系还不错,我在大凉住过好几年呢。” “等回来后才又学的西越话,没想到小时候的口音影响这样深远。” “也没想到王后这般聪慧,单听口音都能判断出老家位置。” 江晚歌冷淡的扯起嘴角笑笑:“约莫这就是老乡之间的感应罢。” 这个女人总体有让人讨厌的感觉,但说话的语气和举止不像,反而有点像江俏俏那个贱人。 最让江晚歌措手不及的是,经过这一茬的口音认乡人后,这位西越太子妃好像把她看成了亲人,不断与她殷勤,与她聊大凉的风土人情。 江晚歌感觉自己都快被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脑袋都快爆炸了。 如果是江晚宁,她那般高冷的性子才不会这样聒噪。 “王后,你孤身一人从大凉到西越又到犬戎成为王后真是了不起。”江晚宁笑着夸赞,而后又刻意压低声音, “敢问王后对付后宫女人有什么秘诀吗。” “太子府里也有两个女人颇得太子青眼,我难受得很。” “偏生那两女人素日里礼数周到,合规合矩,找不到一点儿差错惩罚,真是让人恼怒。” 江晚歌侧目瞧着身边女子,她面具下的嘴巴与下巴因为生气有些变形。 她心下更加笃定这女人不是江晚宁,大概真是她想多了。 “太子妃始终记住你是太子妃,只有你是太子的正室,其他女人不管再得宠都只是妾。” “对于妾室,你教训她们是不用找任何理由任何借口的,想教训就教训,不用管她们有没有犯错。” 江晚宁有些怔愣的瞧着她:“可是若太子不喜我那般强势该如何?” “我不想做让他感到不悦的事。” 江晚歌颇为怜悯的看着这个傻女人,她也就是在西越王室对上西越太子了。 若在犬戎这里,在她眼皮子底下怕是会被撕的皮都不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就不要让太子知道。”江晚歌神色中带了自得,像是在谈论自己颇为拿手的技能。 “他们男人不许我们女人参政,那女人之间的这些事自然也不需要让男人知道的。” 江晚宁一副十分没法理解与接受的模样,震惊的看向江晚歌。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震惊,她面具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种装傻方式,江晚歌再不相信她都愧对自己的眼珠子。 显然江晚歌对她这种宫斗小白的震惊很受用,又连连与江晚歌说了好些宫斗手腕,及对付妾室夫人的手段。 等到身边人多了些,不管有人给江晚歌行礼时她才收住话头,重新端起王后的架子走在两人的前面。 谢辰瑾与江晚宁亦刻意放慢脚步,逐渐与江晚歌拉开距离。 两人无声的对望一眼,抿唇轻笑。 能装到这种地步,不断追问自己最不适应的问题,江晚宁觉得自己已经做到极致了。 当然只有这些还是不够的。 她顿了顿提起裙角快走了几步,走到江晚歌身边,低声道:“王后,我还有个重要问题想与你请教。” “说。” 许是因为在江晚宁面前显摆了自己的手腕,江晚宁现在像看小跟班一样看着江晚宁,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倨傲。 “听说前不久王后诞下了小王子?”江晚宁说,“我与太子成婚许久一直未怀孕。” “想讨教一下有什么女子怀孕的法子么,最好是怀上男孩儿,就像王后这般有福气。” 江晚歌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最后扔下一句话:“没法子,全靠命!” “你命不好就不用强求了!” 说完便带着人走了,也不再说给他们介绍周围环境之类的了。 江晚宁甚是不解的拉住一个走在最后的婢女,问:“你们王后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我俩不聊天聊的好好的嘛。” 那婢女从她手里挣脱摇着头跟上了队伍离开了。 看着这一队女人远去,江晚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第1114章 行刺 外人不知道内情,江晚宁是知道的。 对于江晚歌这个第一个孩子夭折,假孕抱养第二个孩子的人来说,有孕生子就是她的痛点。 她不是很想刺探自己和谢辰瑾的真实身份么。 那就让她有苦不能言,把她烦到见到自己就郁闷。 这样她就不会再过来盯着他们了。 “既然王后不愿意再陪着我们闲逛,我们就回去罢。”江晚宁说。 谢辰瑾警觉的听到一声苍鹰鸣叫,他抬起头天空中一只苍鹰在他头顶盘旋。 “思明他们已经进入王帐这个小镇里了。”谢辰瑾道,“我们先去与他们会面。” “顺便把脸上的易容术修补一下。” 这是他们眼前最着急的事,江晚宁都能感觉到她脸上覆盖的皮都已经在龟裂了。 谢辰瑾带着她佯装四处闲逛,最后绕到一个较大的帐篷面前。 这个帐篷处于灰色帐篷区,门口挂着红色招牌,是一家酒馆。 这酒馆能开在王帐所在的地方,就表明里面的客人通常都是非富即贵,大多数都会是犬戎的当权者或者参政者。 客户群体身份如此特殊,思明他们是怎么潜进来的? 带着这个疑问,江晚宁进了酒馆在最里面一处位置上找到了二人。 “你们这造型……”她忍着笑,“挺别致。” 原来他们是扮做给酒馆供应粮菜的商人过来的,几人皆是犬戎人装扮。 为了让自己更像商人,装扮很浮夸很显暴富。 一个满头小辫,发间带着朱砂;另一个头上带的风帽边沿都是金珠子。 总归一派富贵。 思明摸了摸头发上编成串的朱砂,道:“花大价钱置办的。” “王爷说了可以走王府账,不用我们个人出钱,不然谁舍得。” 谢辰瑾挑眉:“谁告诉你们说可以走王府账了?” 思明:“……” “不行,必须得走王府账,不然属下的俸禄三年都填不满这窟窿。” 江晚宁笑道:“我同意了,等事情完美结束了找我拿银子。” 几人相互说笑了几句后思明与酒馆掌柜吆喝着告辞,带着谢辰瑾他们从酒馆帐篷的后面的帐门离开。 这帐门正对着一架装满酒水粮菜的马车,车架很大,车厢很小。 他们几人出了帐篷径直进了马车,车厢很小,地上坐着两个带着头套的人。 “这里进出的守卫不是一般的严。” “若非我们特意用易容术把自己弄的与供货商容貌一样,那些士兵都不会放行。” “酒馆的人这会子在卸货,我们能在这里停留一两个时辰。”思明说。 十七跟着说:“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们还是把这两人给带过来了。” 他把地上两人的头套去掉,正是之前被他们打晕的西越太子与太子妃。 对方看到谢辰瑾与江晚宁与自己一样的容貌与装扮,惊恐道: “你们到底是何人?” “为何要假扮本宫?绑架本宫?” 江晚宁蹲下来看着西越太子道:“太子殿下,您忘了么。” “我是朝中新派成员的女眷,你与太子妃前脚刚离开西越,我相公就觉得不对,便让新派的那些人分别跟上你们。” “目的就想看看你们突然离开西越是干什么。” “没想到,你们两个还挺狡猾,路上换了那么多次马车,把我们的人都甩了个七七八八。” “最后只有我与我相公跟上你们了。” “只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你真是太让人心寒了,我们这些人为了支持你上位,为了支持你的新政,每个人都倾其所有。” “说是众叛亲离也不为过,可你怎能过来投奔老王爷!” “怎能想与老王爷们一道从犬戎借兵绞杀我们!” “我们视你为明君,可你却转头向我们挥起屠刀?!” 西越太子神情慌乱了起来,他的眼睛因为紧张不断眨着,磕磕巴巴道: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你们支持本宫,本宫是打心底感激的,本宫怎会是那忘恩负义之人。” 谢辰瑾把面具摘下,目光凶狠的看着他: “我们都已经向老王爷们求证过了!” “息安王明确表示了,说他们出使犬戎时特意给你留了信他就等着你回头找他们!” “好你个太子!竟从外借兵镇压我们!” “一面向我们讨要支持,一面又拿着我们的命对老王爷们示好!你真做得出来!” “还要全力镇压!你的心呢!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人根本不配当明君,根本不配当西越太子!” “我们此次回去后一定会给众人公布你的真实意图!” 江晚宁听到这里像是气急,她抽出匕首指着太子妃的脖颈上,道: “相公!你与这种人废话那么多作甚?!” “我看不用等到回西越了,我们今日就把他两给杀了,也算为咱们的同僚报仇!” “仅这一路上为了跟踪他,我们都死了多少……” “今日不杀他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愤!” 说着她手里的匕首在太子妃脖子上划了一道血印。 谢辰瑾急忙喝停她:“不要冲动!” “他是有罪,但我们要把他拖到众人面前严明罪行才行!不可私自行刑!” 西越太子赶忙道:“这位娘子,听你相公的。” “本宫眼下并不知你们是新派里谁的家眷,但你们真的是误会我了……” 他还欲辩解,但看到太子妃可怜巴巴的眼神服了软:“就算是我真的一时鬼迷心窍投奔了老王爷,但你们也不能杀我的。” “你们杀了我,还能再找到合适的人当太子吗。” “还能找到能支持你们新政的人吗。” “不如我们好好商量,你们把我给放了……” 江晚宁嘶吼:“不!” 谢辰瑾亦说:“我们不相信你!你得给我们做出表示才行!” “对,向我们表立场,让我们知道我们没有跟错人!”江晚宁道,“你去把息安王杀了我们就相信你真的不是要投奔老王爷们。” 西越太子:“这……” “不行的话我马上就杀了太子妃!” 西越太子见江晚宁像是发了狠,终于接受了两人的提议。 太子妃压在两人手里当人质,他去找息安王行刺。 第1115章 不可置信 这番威逼商议过后,谢辰瑾他们把太子妃带到酒馆用来囤酒菜的地窖里,由思明他们监视着。 同时江晚宁依旧扮演西越太子妃,与真的西越太子一起去面见息安王,催促着西越太子行刺。 这是谢辰瑾与江晚宁早就商议好的对策。 他们脸上的易容术时间有限,若由他们去行刺息安王,若被抓到还没等审问就会被人发现真面目,风险太大。 若能让真的西越太子去行刺,既能激化西越内部新派党与古王室的矛盾;同时还能利用此事,把犬戎与西越之间的矛盾激化。 这厢太子妃在江晚宁的麻药作用下再度昏迷了过去; 她则把脸上的妆容修补完整后,挽着西越太子的手腕,装作很亲密的样子重新出现在酒馆附近的街道上。 “太子殿下,我带你去找息安王。”江晚宁手里捏着几根银针,丝毫不敢放松。 “记住,若不能在按时刺杀成功,太子妃就会死掉!” “你也会被我的针毒死!” 西越太子欲哭无泪:“好。” 怎么他的黑暗心思就被人发现了呢。 过河拆桥这事儿确实是他做得不厚道,但他也是为了活命,若再不及时向老王爷们示好,他怕是要被废了! 说话间息安王的帐篷就在眼前。 西越太子暗戳戳的四处张望着,想搬点什么救兵。 奈何经过前几天谢辰瑾与江晚宁日日闲逛的铺垫,路过的犬戎士兵们只以为这对西越太子夫妻党又在闲逛了。 这是人家夫妻间的情趣,他们自不必打扰。 西越太子眼神求救无果,又不能大声呼救,只有另想他招。 就在这时,他抬眼看到不远处深灰色帐篷旁有一华服女子走过,他像是抓住稻草般冲着那女子喊: “参见王后!” 犬戎他是了解过的,一般女子根本穿不了华服,能盛装打扮的只能是犬戎王上的女人。 这犬戎王上有几个女人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王后只有一个,不管是谁对着喊王后准能引起对方注意。 果不其然,那女子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说:“我不是王后。” 江晚宁听到这声音觉得耳熟的很,她闻声看去,一张熟悉的脸让她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即便那人换了装束,换了发型,她还是一眼都认出来这个女子竟是江俏俏! 江俏俏?! 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可能! 江俏俏不是被她留在京都照顾着生意,照看着家里的祖母,同时等着宁王赚钱后去迎娶她吗。 怎么会以这副装扮出现在犬戎?! “玉夫人,请快些罢王上要等急了。”江俏俏身边婢女道。 江晚宁远远的盯着她,难以置信到了极点。 玉夫人?江俏俏是玉夫人? 那个据说是江晚歌陪嫁丫鬟的玉夫人? 可江俏俏是她的妹妹啊! 一连串的问题让江晚宁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反应不过来。 并且因为她带着面具,与身边西越太的装扮一样,江俏俏显然并没有认出她来。 很是客气疏离的朝两人点头,转身离开了。 西越太子见求助错误,那人还没有与他这位异国太子套近乎的样子,心下一凉。 他紧张的看向江晚宁,生怕身边女子会因为他的突然开口而发怒。 江晚宁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把手里的银针扎在西越太子的腰间,怒喝: “找死!” 西越太子干干扯起个笑,指着前头的帐篷:“马上就要见到息安王了,你看我表现即可。” 帐篷内,息安王对两人的到来丝毫不意外。 “太子过来了。”他依旧爽朗的笑着接待两人进来。 江晚宁率先道:“王爷,不知太子上次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息安王呵呵一笑:“莫急,这借兵哪里是那样好借的。” 西越太子听到这话大概已经知道假扮他的两人做了些什么,同时也察觉到了息安王的意思。 看来他这是投奔古王室不成,又被新派发现里外不是人了! 眼下得赶紧找一个准确的靠山才行! 想到这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匕首捅向面前的息安王。 息安王倒在血泊中,吃惊而又惊慌的看着面前人:“你……太子……” “你竟敢……” 江晚宁往后退了一步:“还没死透,我们怎么相信你。” 西越太子走到息安王身边往他身上补刀。 直到地上留了一滩献血,息安王再没动弹后才松开手。 “现在可以了罢。”西越太子回头,这次却不见江晚宁。 紧接着他便听到外头传来女子的呼救声:“来人!有人把我家王爷给刺杀了!” 风把帐帘卷起,江晚宁一身西越侍女的装扮冲着邻近几个帐篷喊。 很快其他几个帐篷里的人涌了过来,西越太子手里提着带血的匕首,脚下躺着没有呼吸的人,面对着几个老王爷百口莫辩。 他也没有任何可狡辩的。 人确实是他杀的,不管他是被人怂恿还是教唆,最后杀人的是他。 “太子?!你居然杀了息安王?!” “不不……应该是有人假扮太子的罢。” 事情太过诡异突然,没有人相信眼前一幕是真的。 毕竟这位太子前不久还在给他们示好,想与他们一起借兵镇压西越那些新派。 而息安王是最先对他表示友好的。 翔安王冲上前一把将西越太子脸上的面具扯掉。 西越太子那张他们都熟悉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太子,真的是太子!他居然杀了息安王!” “他一定是与息安王示好,没有谈拢才想杀了他的!” 就在里面越吵越厉害,西越太子与古王室一派再无谈拢可能时,巡逻路过的犬戎士兵闻声赶了过来。 “怎么了?”有士兵上前问江晚宁。 江晚宁道:“里头有人杀了我们老王爷。” 她还穿着西越婢女的服饰。 “什么?!” 出使国使臣死在犬戎境内绝对是影响两国关系的大事。 这士兵马上去通知了自己的领头将军。 江晚宁则在这一切都稳定后准备脱掉西越婢女服饰脱身。 谁知当那犬戎士兵把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喊过来后,江晚宁眼睛一直,双腿软的马上能瘫倒在地。 怎么会是他! 今日是她做梦吗,怎么能! 第1116章 再见姐妹 江晚宁扶着身边的旗杆强撑着虚软的双腿,才勉强自己站住。 她再三确定,面前这位青年绝对是江泰祥。 虽然他个头长高了许多,面部轮廓也硬朗了些,模样相较于之前看起来变了不少,但江晚宁能肯定一定是他! 路过的士兵看见她煞白的脸色,不由顺嘴与同伴道: “死个人而已,瞧这小婢女吓成这样,脸色白的笑死人。” 江晚宁不在乎旁人说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后过来的那位犬戎将军吩咐士兵封锁帐篷,命人把西越太子控制住。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腿,是疼的,不是做梦。 所以她是一天之内见到了江俏俏和江泰祥? 这两个她的至亲妹妹与弟弟,一位成了犬戎王上宠爱的玉夫人,另一位则成了犬戎将军? 这是什么魔幻世界?! “祥儿……”江晚宁声音沙哑的可怕,她踉跄着往帐篷前走,伸出手想去够那个站在士兵中间的将军。 “闲杂人等赶紧离开!”有士兵发现她靠近抬手就把她给赶走了。 方才议论她脸色的那位士兵看到了说: “这是西越息安王的婢女。” “整个过程她应该一直在场的,将军我们要不拉她问个话?” 江泰祥闻言扭头扫了一眼江晚宁,微皱眉。 这个婢女怎么看起来一副要哭的样子。 “将军,这婢女怕是吓的魂都没了,属下带她去旁边问两句情况,然后再过来给您回禀。” 江晚宁易了容,一位普通到极点的婢女不会引起任何人目光的停留。 江泰祥闻言也不过以为她是吓哭了,便允许士兵去问话。士兵急于邀功,拽着江晚宁的胳膊把一步三回头的江晚宁扯到了旁边。 说是问话,不过是走个过场。 士兵问的每个问题,江晚宁都机械的点头回答‘是’。 那士兵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用手在她面前绕了绕: “我们都知道是你们太子杀的,不管你这个小婢女的事儿。” “也会尽量给你们西越的其他王爷求情,让他们不要怪罪于你的。” 江晚宁脑子嗡嗡一片,问:“官爷,你们这个将军,他……” 她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问。 是要问他是不是大凉人吗,还是问什么?! 冲击她的问题太多,她根本无从开口。 那士兵顺着她的眼神看向正在忙碌的江泰祥,道:“这是我们犬戎的灰狼将军,和王上最宠爱的玉夫人是姐弟,身份尊贵着呢。” 他侧目把江晚宁打量了几下:“不是你个小婢女能肖想的。” “我还听说王上准备最近给他封爵赐婚呢。” “啧,他一个异国人能被王上封爵这是太大福气啊。” 江晚宁抓住话头,猛的问:“你说他是异国的?那玉夫人也是?那他们是哪国的?” 士兵像在看笑话一样看着她:“你是不是西越人?” “你没听说过玉夫人他们?” “玉夫人和灰狼将军都是过来探亲王后,被王后劝说着留下又得了王上赏识的。” “我们王后她不是西越贵族么,那玉夫人姐弟两你不知道?” 江晚宁此时已经缓过心神准备套这个士兵的话,遂道: “我都没见过玉夫人长什么样呢,怎么知道自己见没见过?” “再说了西越的贵女们那么多,我哪能都见过?” 士兵说:“也是,一个小婢女平时出门机会也少。” “那我今日与你一说你便知道了罢。” 江晚宁点点头,很夸张的夸赞对方:“哇,官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看这样子玉夫人姐弟两好像在你们犬戎很出名。” “你能再给我讲讲他们的事么,我回去了也好与小姐妹们说说,显摆一下。” 士兵禁不住这“崇拜”的眼神,像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听说的,有关王后和玉夫人之间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根据那士兵所言,江晚宁把江俏俏姐弟两人的发展曲线给拼凑了出来。 在大部分犬戎人看来,王后江晚歌是从西越过来的,她便是实打实的西越人。 在王后第一个孩子因病夭折后的一段时间里,王后因伤子之痛思乡之疾,成天郁郁寡欢。 王上为讨王后欢心,体贴王后的思乡之情便差人把王后在西越的妹妹接过来,以便王后渡过这段艰难的时日。 谁知王上在与王后妹妹的接触中被她的丽姿所倾倒; 王后洞察圣意,主动要妹妹留下共同侍君,由此便有了姐妹二人同为宠妃的佳话。 王上高兴之余将王后妹妹晋升为玉夫人。 玉夫人与弟弟自幼感情深厚,为避免玉夫人像王后那般思乡成疾,王上主动去请玉夫人的胞弟过来,并加封为灰狼将军。 灰狼将军虽断了一条胳膊,但英勇善战,还曾在前线上救过王上;由此王上对玉夫人和灰狼将军更是宠信。 时间长了,大家都在说王上有了新人忘旧人,替王后感到委屈; 但王后江晚歌却是个大度的,诚心为妹妹玉夫人感到高兴,还再度有了身孕为王上诞下了小王子; 同时还说,她有小王子在身边陪伴即可,王上可与玉夫人恩爱缠绵,她丝毫不介意。 在犬戎这里流传的版本甚是美好安宁,完全是姐妹情深,犬戎王上则是情根深种,为异国美人不惜与整个犬戎王室作对的情种。 但江晚宁却只这背后绝不是这样简单。 首先江晚歌压根不是那样宽容大度的人;其次江俏俏不是与宁王情投意合吗,怎会再与不窟纠缠在一起? 帐篷里江晚宁把今日之事与谢辰瑾尽情倾述,眼泪不断往下掉。 “我相信俏俏一定不是自愿的。” “我也相信祥儿也不是自愿留在犬戎的,他们绝不是我们的敌人,也绝对没有参与到设计抱走我孩子的事情里。” 江晚宁坚定的说。 谢辰瑾则眉心紧皱:“但愿罢。” 他心下暗惊,原来灰狼将军竟是江泰祥! 江晚宁不知道,他是亲自经历过的。 就在江晚宁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大凉与犬戎之间的交战进入了相互僵持难以推进的阶段。 经过他们一致的分析与侦探,发现是因为犬戎的领战将领换了,新的上任的灰狼将军似乎对大凉战术很是了解。 确切来讲是对谢辰瑾对莫家的战术有过研究,能在谢辰瑾和莫家人带领的攻势下保全自身,全身而退。 他当时也找人查过这灰狼将军的身份,只查到说是一个残疾的独臂将军,其他不可知。 而今看来,难怪人家会了解自己的打法。 从睿王府出去的人,怎能不了解! 有了这些前提再听到江晚宁的讲述,谢辰瑾心里已经把江泰祥判定为叛徒了。 可惜江晚宁向来对身边认可的亲人很是信任,且十分笃定他们不会背叛她。 看来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可能会与她有矛盾了。 第1117章 姐弟同叛 江晚宁见他半天没有回应,不由扭过头去看他: “你在想什么?” “已经想到怎样与他们相认,救他们回去了是吗。” 谢辰瑾沉默了一会儿说:“晚宁,我当真不知俏俏和祥儿为何会出现在犬戎。” “更不知他们现在是好是坏。” “毕竟他们二人一个是不窟宠妃,一个是带着犬戎兵与大凉作对的沙场将军。” “我没法判断,也没法决定自己要不要救他们。” 江晚宁清醒了几分,心里还有许多想说的在此刻也都化成了沉默与寂静。 是啊,不知何时她们姐妹三人又相聚了。 星辰斗转,世事变迁,她们都是自己也都成了他人。 江晚宁忽的心头涩涩的疼,觉得惋惜,江俏俏在此,那宁王呢,谢云阳那小子怎么办,去哪里了? “睡吧。”谢辰瑾道,“你今日经历了太多,太疲惫了,我会安排好一切,明日我们就能揭晓谜底了。” 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 江晚宁就起来了,她道:“你昨日说今天可以知道谜底,你是不是夜里去安排什么了?” 谢辰瑾让思明给他们俩做了易容,让他们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而后带着她出了帐篷,屏退了思明等人的跟随,带着她在路上左拐右拐,最后进了一顶十分朴素的灰色帐篷里。 这是一家普通的小吏家里,家中男人是王帐小镇守门的士兵,专门负责查验进出入人的身份的。 谢辰瑾似乎与这人很熟,两人在这一家里用了普通的早膳,与女主人一直闲聊,直到午后帐篷才被人从外头掀起来。 男主人带着一位女子进来,那女子进门后看了江晚宁一眼,在她眼前落座而后缓缓道: “大姐姐。” 简单的三个字顿时让江晚宁泪如雨下。 她看着眼前女子,面容娇软妆容精致,眼中一派哀愁。 若非容貌一样,她根本不相信这位是她曾经那么活泼可爱的妹妹。 她哽咽着想去抓江俏俏的手:“俏俏……” “你……怎么……” 江俏俏的手很软,上面带着扳指宝石和硕大的金戒指。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从江晚宁手中抽出手,半晌才说:“大姐姐,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身份。” “我知道。”江晚宁对她表现出来的生疏很不适应,抹了一把眼泪道,“现在是什么身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怎么想的。” “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离开?” “若你想离开,根本不用在乎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江俏俏垂下眼帘,重重叹息:“我为何不在乎。” 她声音凄惨悲凉,根本没有此前在京都的那位相府小姐的娇俏任性,也没有白家豪门小姐的豪爽霸气。 她没有说自己是怎么到犬戎的,怎么变成玉夫人的,她只是轻声道: “我如今的身份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不管我以后如何,都改变不了我曾嫁给了别人,曾是敌国王室妃子的事实。” “诶,别说‘妃子’了,就我嫁过人这一条,谁能接受?” 江晚宁脱口而出:“我能接受!不管你曾嫁给谁我都能接受!” “只要你不喜爱他,你愿意离开还是我最喜爱的妹妹!” 江俏俏苦涩一笑:“那他呢。” “能接受么,他母妃能接受么。” 他?! 江晚宁瞬间清醒,她磕磕巴巴的问:“云阳知道你在这里吗。” “他若知道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他怎么没有来救你!” 江俏俏把她和谢辰瑾来回看了好几遍:“救我?为何救我?” “我是自愿来犬戎的,不,我当初是与他吵了架硬是要过来犬戎的。” “从我执意要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我与他之间就完了,再没以后了。” 江晚宁哑然:“你、你是自愿来的?” 她回想起士兵给她说的话,试探道:“你是听江晚歌的话,然后过来的?” “你为何……为何要听她的!” “我们在大凉时不就与她……” 江俏俏脸色板了起来,瞪着江晚宁吼道:“够了!” “来就来了,成了宠妃也没什么不好!” “你是摄政王妃,我为何就不能是宠妃了?!” “别想着什么好事都只能你江晚宁一个人占了!也别觉得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是恶毒的!” “我瞧着二姐姐就好的很!” “比你们都还好!” 说完她拍案而起,转身离开。 江晚宁不明白她突然发火是出了哪门子问题,更是糊涂她为何要过来犬戎。 “俏俏!”她拔腿就要去追。 谢辰瑾伸手拽住了她,捂住她的嘴。 “小声些,别给自己添麻烦也别给她添麻烦,江俏俏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她的禁忌!” “不管被谁听到,一旦传到江晚歌或者不窟耳朵里,俏俏她都会陷入艰难的境遇!” 江晚宁抓着他的胳膊把头埋在他的胳膊里痛哭。 “你是不是已经把所有的都查到了?告诉我!俏俏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辰瑾摸着她的头,等她哭得差不多后,才说:“俏俏她确实是自愿来犬戎的。” “只不过她不是因为江晚歌过来,而是因为江泰祥。” “祥儿?”江晚宁问,“祥儿先过来犬戎又喊她过来的?” 谢辰瑾抿唇:“是。” “为何?”江晚宁更想不通了。 “因为祥儿恨我们。” 第1118章 他恨我们 “祥儿恨我们?!” “为何?” 好像有太多江晚宁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等到她发现时,其所造成的结果已然不可控。 谢辰瑾叹了口气,道:“此事不怪你,是本王疏忽了。” “还记得当年我们从京都到秋风镇么,当时我们觉得祥儿还小,便没带他。” “而他自己害怕我们硬是留下他,便偷偷留了一封信,独自去秋风镇找我们了。” 江晚宁回忆了片刻道:“我知道,当年他还给我们信说路上遇到征兵的,入了军营,想从底层历练,我们当年还差人去问过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谢辰瑾道,“我们当时查问时得到的回馈信息是假的。” “是江晚歌和江鸿远刻意放出来的。” “祥儿当年在过去秋风镇的路上遭了罪,被人讹光了钱,打断了胳膊一路乞讨着去了秋风镇的。” “到达后没找到我们反而遇见了江晚歌。” “是江晚歌救了他,把他从一个断臂乞丐堆里拉出来的。” “自此后祥儿便跟着江晚歌做事,帮忙刺探京都各方事宜,当年文涵公主跟随娴贵妃出宫去庵庙时,祥儿还与她接触过。” “可以说当年京都里发生的那一波又一波的动乱,与祥儿脱不了干系。” 江晚宁六神无主,她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奶团子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还做了这么些与大凉与睿王府为敌的事。 “祥儿他……一定是江晚歌指使的,他不会,他是个好孩子啊。”江晚宁无力辩解。 若真的追究其原因,她也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谢辰瑾看着她,一字一顿:“俏俏是他喊过来的。” “据调查来看,江泰祥给俏俏去信,说自己在犬戎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想在临死之前见一见至亲。” “江俏俏怕这事儿被她姨娘知道了,姨娘寻死觅活,就想独自来犬戎寻他。” “这一来就再没离开过犬戎。” “没过多久,犬戎就出现了一个玉夫人,而江泰祥则摇身一变成了灰狼将军。” “他们姐弟的经历也就成了外界传言,大家都相信的那样。” 江晚宁痛苦的闭上眼。 江俏俏过来犬戎后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需要再有过多的解释和赘述了。 她远离家乡,离开爱人,委身于此其中百般委屈不可与人言语。 而江晚宁面对此困局亦无力能解。 “眼下西越太子刺杀息安王一事已经被传出去,约摸半个月西越内部便会大乱。” “而我会在这半个月里在犬戎和西越太子之间斡旋,让西越太子把他动手一事推诿给犬戎,让犬戎与西越彻底翻脸,再无合盟可能。” 谢辰瑾说,“如此我们便完成了此行任务,可以回大凉了。” 江晚宁低声问:“那俏俏和祥儿呢,就留他们在这里?” “我们不能留他们在这里的。” 谢辰瑾道:“如今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们姐弟两人早已对你我敌视,把他们两人现今的遭遇都当成是因我们而起!” “是他们想留在这里!自己想留下来,那不是我们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江晚宁沉默了很久,声音更小了些问:“所以你会杀了他吗,祥儿。” “我们不能杀他的啊。” 谢辰瑾正色道:“要不要杀他,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他自己。” “若他在此后这段时间里不阻碍我所做的事,不找你我的麻烦,我自是愿意与他相安无事的。” “若江泰祥执迷不悟,选择站在犬戎那边,那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江晚宁心力憔悴,歪在床榻上脑海里全是自己穿越过来后与江俏俏姐弟二人相识相处的时光。 另一厢,江俏俏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作为目前最受宠的夫人,她的帐篷离王帐最近,且她能在王帐所在的小镇自由走动不受限制。 这是犬戎王上不窟给她的宠爱权限,但也仅这些了。 夜深人静,身边婢女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好,都小心伺候着不敢大意。 “你们下去罢。”江俏俏拢了拢头发往床榻上一趟,“我要休息了。” 婢女小声提醒:“夫人,王上说他今个儿会过来呢,您不等等他吗。” 江俏俏冷声:“不等!累的要死要睡了!” 说罢倒头蒙被闭上眼。 婢女们无奈守夜,没过多时帐帘被人从外掀开,婢女们吓的急忙跪下行礼: “王上,夫人说她累了就……” 江俏俏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动静后蹭的一下坐起来,操起床头小几上的茶杯就往门口有人说话的地方扔。 “谁在说话?!” 茶碗在地上碎裂,婢女们急忙噤声,不窟没有被这个小插曲吓到,他不紧不慢的把婢女们赶了出去。 随后拿出火折子把帐内的银烛点燃,黑漆漆的帐篷被暖黄的烛光照亮,他道: “玉儿今日心情不好。” 江俏俏瞪着他,一副炸毛猫咪的样子。 “你看我心情何时好过?” 她咬了咬牙,在这里的每一天对她来讲都是煎熬,都没有笑过。 不窟将地上茶碗的碎片踢到一遍,重新拿了茶碗斟了一杯茶: “大半夜的恼了就睡不好觉,明日起来你会头痛的,快过来坐,喝杯清茶冷静一下。” 他轻抿了一口茶水,道:“这是本王上专门为你从大凉买来的雨前龙井,是最符合你们大凉人口味的。” 不窟的语气温柔的很,说到最后补充了一句:“你姐姐贵为王后都没有清茶的,只能喝犬戎本地的乳茶。” 江俏俏根本不领情,轻喝:“谁要跟她比!你还是赶紧给她拿过去!省得她知道我有她没有就成天铆足心思的找我麻烦!” 不窟睨了她一眼,声音冷了几分:“当真要送过去?” 江俏俏起身裹着厚厚的被褥走到桌边坐下,捧着茶碗牛饮了一口:“喝完了,王上赶紧回去歇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往的经历告诉她,把不窟惹怒了没有她好果子吃。 不窟又给她斟了一杯,道:“你们大凉茶商说,茶水要慢饮才有味道,才是品茶。” 江俏俏磨着牙根,这个茶商难道没有告诉他,喝茶能提神,晚上喝了会睡不着吗。 “王上这么晚过来有何要事?”她问。 第1119章 一直想着要逃跑 不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最近还乖么。” “还有没有想着要逃跑?” 江俏俏冷笑:“逃跑?王上你太看得起我了,外头那么多兵,我什么那么多婢女,我有几个能耐能逃跑?” 不窟托着腮看着她因生气而微红的脸,吃吃道:“本王上最喜爱你这般气恼的模样,可爱的很。” 作为草原上最爱征伐的族类,不窟完美继承了犬戎族男子的秉性,最喜爱追求自己得不到的,最沉迷自己征服别人的过程。 江俏俏越不给他好脸,他越觉得喜爱。 当然,这种叛逆是要有度的,是要在他的可控范围内的,不然他宁愿把他的猎物给杀了,也不能随意落入别人手中。 江俏俏闻言更是恼怒,别过头连看都不看他。 不窟轻咳了一声,抬眼望着她,声音里寒意更甚:“西越老王爷被西越太子刺杀了。” “本王上怀疑此事背后另有猫腻,特意过来看看你,犬戎的玉夫人有没有什么异动。” “也想知道你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可疑的人。” 他丝毫不介意自己的疑虑被江俏俏知晓。 在他们二人之间他是掌握生杀绝对权的那个,根本不在乎江俏俏会不会因此伤心难过。 江俏俏出言反击:“我若能见到什么可疑人,还能在这里与你说话?” “怕是早就求着别人带我逃跑了!” 话是这样说的,语气很到位,气势也很足,但江俏俏知道她在害怕。 她的手心里已经紧张的全是汗水了。 不窟笑意更冷了些:“这里是犬戎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不管谁来自己都没办法全身而退的,更别提要带你走了。” “当然,如果对方不介意本王上可以给他们留一具全尸,这样带你走的时候也会方便些。” 不窟这样得不到便毁掉的人能说出这种话丝毫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但江俏俏还是心头一颤,藏在被褥里的身子也不由打了个冷颤。 “神经病,你若真想我死直接杀了我得了!何必每天过来羞辱我一番,给我添堵!” 她说着带着被子滚回到床榻上,背对着外边闷哼:“要杀早点杀,不杀我要睡觉了!” 不窟走到床榻边把衣服脱掉,躺在她身边,伸手钳住她的手喃喃道: “听本王上的话,留在这里你便会活着,你的弟弟也会活着。” “只要留在本王上身边,我有的是耐心让你身心全部臣服与我。” 江俏俏嗤笑一声,把手抽出来不想理他。 他们二人已有夫妻之实的,不管江俏俏愿不愿意,她都已经成了不窟的女人。 之前他过来时,她都会识相的应付,以免自己和祥儿受罪,但今日她是一点儿心情都没有,连应付都不想应付。 不窟今日似乎也没心思做其他,只是强行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 “玉儿,等你怀上本王上的孩子后我便将你立为王后如何?” “届时就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也不会有人老是欺你一头了。” “你安心待在犬戎便是,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江俏俏闭上眼冷哼:“别想了。” “我还没与你同床的时候就被你的王后江晚歌喂了红花,此后每次只要你过来后我那几天的饮食都被人做了手脚的,我早就不能有孕了。” “你不知道?哼,人家做得并不隐晦,也并没有特意回避着你,你可千万别再此时装无辜。” 不窟道:“本王上知道大凉的摄政王妃有通天的医术,能医死人肉白骨,你这点儿小毛病在她那里根本不是问题。” “等本王上把大凉拿下后,就把她喊过来给你调养身体,顺便让你姐妹二人见见。” “我可听说你们关系甚好,她一定会给你医治的。” 江俏俏嘲弄的笑笑:“入夜了,王上你好好做梦,我也好好做梦。” “等你真的拿下了大凉,把犬戎都城迁到京都时候再给我说,省得我随时吵醒你的美梦。” 不窟忽的笑了起来,他侧头看着江俏俏道:“王后断不会这样与本王上说话,她听到这些只会提前恭贺我旗开得胜。” 江俏俏亦看向他:“所以王上与王后甚为般配。” 她说完直接闭眼不再理会身边人。 不窟听着她均匀的呼吸逐渐也沉沉睡去。 次日,江俏俏醒来的时候不窟已经离开了。 她穿戴好衣服后便出了帐篷开始转悠。 这次转悠她是没有目的的,或者她有目的只是还不知道能不能,该不该去做。 听不窟的语气,他应该是怀疑大凉那边来人了,同时还会加大镇内的戒备。 她要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江晚宁,让他们及早撤退才行。 否则以后这里怕是一个苍蝇都难飞出。 在这次见到江晚宁之前,江俏俏心里有一千个怨一万个恨,不断哀嚎老天的不公,咒骂是因为江晚宁他们没有及时关注到江泰祥才会造成现今这局面的。 但在见到江晚宁后,在听到她要救自己出去,还想撮合她和谢云阳后,江俏俏不知怎的就心软了。 就不想让他们再留在此地涉险了。 雪域异国,这里留下她和江晚歌江鸿远的尸骨就行,江泰祥和大姐姐不必在此丧命。 江家人得留着一支香火,得留下一个能造福百姓的人。 江俏俏在乱转的过程中不断说服着自己,脚步不知何时也已经开始往昨日他们见面的那顶帐篷里走。 那个帐篷的男主人是守门兵,会对进出入镇上的人严加询问查看。 江俏俏之前每次逃跑都会被他发现。 久而久之,这老兵每次认出她时都会呵呵一笑,带她回家吃顿热乎的,再差人送她回王帐。 时间长了,江俏俏便把这老兵家里当成了小据点,有事儿没事儿的过来蹭饭。 在她看来,这顶帐篷里的一切虽简朴,但亲切,让她能放松自己不必端着。 至于谢辰瑾怎么知道她与这老兵之间的渊源的,她不知道。 “老嫂子,我来了。”江俏俏说着掀起帐帘走了进去。 谁知映入眼帘的是老兵夫妻二人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的场景。 而在他们面前,江泰祥歪着头看向她:“玉夫人,你过来了。” 第1120章 姐弟背离 江俏俏僵在门口,努力挤出一个笑:“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称呼江泰祥为“将军”,就像那些犬戎士兵一样,在人前给了他十足的虚荣面子与身份地位。 江泰祥亦冲着她笑笑:“听说昨日玉夫人过来这里了,就专程过来看看,毕竟之前只要玉夫人逃跑都会在格其帐里待好一会儿。” “没有!”江俏俏打断他的话,“我这次没有逃跑,只是单纯的想吃格其嫂子做的饭菜而已。” “真的。”江俏俏看着面前的青年声音不由放低,带着一丝乞求与卑微。 江泰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道:“既然姐姐这般喜欢格其嫂子的茶饭,那把他们夫妻俩带回你帐里如何?” “往后就让他们负责你帐里的饮食,这样就不用再外跑了。” 格其夫妻二人慌乱的相视对望,膝行几步到江泰祥腿边:“灰狼将军,我们不需要去王帐里任职,我们就守着过路就很好……” 江泰祥一脚把腿上的两人踢开:“让你们说话了?” 格其二人急忙噤声,可怜巴巴的看着江俏俏。 江俏俏走到二人身边,把他们挡在身后道:“王上给我备的厨娘是特意从大凉请过来的,做的要比其他人都要合口味。” “我过来这里不过是尝尝鲜,要是真喊回去成天吃犬戎的饭菜我怕是要吐了。” 江泰祥抓起她的胳膊,几乎把她拎了起来:“姐姐,你瞧王上对你多好。” “你万不能辜负王上对你的一片宠爱啊。” “不然我们姐弟二人怎能在犬戎活呢,对吗。” “这好吃的外食偶尔吃一两次可以,若养成了习惯,日日都想来,那就糟了。” “就浪费了帐里的大凉厨娘了,那就是浪费王上的心意,王上会很难过的。” 江俏俏想说,他不窟难过管我什么事儿。 但她却弯着嘴角道:“不会的,我自有分寸,会及时回去的。” 帐外有人在喊江泰祥,他伸手在江俏俏脸上轻摸了一下,“姐姐,近日有大事发生,你千万别乱跑,坏了我的大事。” “格其家最近也不要过来了,等风头过了再说。” 江俏俏道:“将军你若军务繁忙就不用为我这点小事费心,忙你的便是。” 她接着说:“若将军不放心我现在就回去。” 江泰祥点头,“我送你。” “好。”江俏俏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推着他往外走,转身瞬间把手里的纸团慌乱一扔。 见她表现不错,江泰祥对她的态度和善了许多,半哄逗半威胁的说: “姐姐,你已经是玉夫人了,是王上最宠爱的女人,咱们姐弟留在这里有何不好?” “为何偏要想着回大凉,去找江晚宁他们?” “千万做出一些背叛的事,不然不等王上发火我就会把你腿打断,让你无法再逃跑的。” 他说这些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他不像是再说这样狠毒的话。 不像是在与自己的亲姐姐说这样威胁的话。 江俏俏低着头紧跟着他身后,没有说话不敢吭声。 她知道以现在的江泰祥来讲,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他是能做到的,他是真的会把自己腿打断,让自己一辈子困在犬戎的。 当初,她就是喝下他亲手递过来的茶水,才会失去意识让不窟得逞。 从那时起,她便知道这位弟弟已经不再是她的弟弟了。 他已经全身心的归顺了江晚歌,而现在他是已经归顺于犬戎,归顺于权力。 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江泰祥忽的冷笑出声:“姐姐,江晚宁到底给了你什么。” “让你能这些年都一直追随在她身后,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会无条件相信,都会维护她,甚至你都已经在犬戎了还是会想逃跑去找她,你图什么!” 江俏俏轻咬着唇,依旧没有回话。 沉默已经成了她在这里对抗一切不满的方式。 金钱么?并不是,姨娘外祖家里重来没有短缺过她银子花。 权势么?也不是,她从来有没有想过打着睿王府的名头在外作威作福。 男人?谢云阳确实是她心仪的男子,但经历了这么些,他们已然不可能,她也不会想着再去把那段坏掉的缘分捡起来。 但江晚宁给了她无限的亲情关怀与信任,不管何时她有了困难去找她的大姐姐,她肯定会得到帮助。 就好比昨天他们见面,即便她现今是这样的身份,大姐姐还在想着怎样救她出去,怎样让她更好。 这就是她的大姐姐,比亲弟弟还要真诚还要体贴的大姐姐。 “不说话?”江泰祥不耐烦道。 江俏俏抬头:“她永远不会利用我,永远都会为我着想,不管我在哪里她都会真心喜爱我真心希望我过的好。”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江泰祥的眼睛:“是希望我个人从心底过的快乐,而非依靠我‘过得好’给她带去什么益处。” 这番话是实打实的在打江泰祥的脸了。 他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深沉别有用意:“是吗。” “这样一说仿佛是我这个亲生弟弟做得不称职了。” “姐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你我过的更好,可以不仰仗别人过的更好。” 江俏俏重新回归沉默,这位弟弟已经走火入魔到了极致,她无力挽回。 甚至有时候还会对他产生些惧怕之意。 姐弟两人之间的谈话再一次陷入僵局,不欢而散。 回到帐篷后江俏俏焦急的在帐里踱来踱去。 也不知道格其他们能不能找到那纸团,会不会把它及时交到大姐姐他们手上。 走了好一会儿,她趴在桌上竟睡着了。 等到午时,有婢女进来把她推醒:“夫人,午膳想吃什么。” 江俏俏松散的起来揉了揉眼:“都行。” “还想吃格其嫂子做的饭菜吗。”身边婢女问。 江俏俏还没醒透:“可以。” 说完她蹭的一下惊醒,扭头一看,眼前这位婢女竟是江晚宁所扮! 第1121章 重新携手 “大姐姐!”江俏俏又惊又喜,差点原地蹦起来。 江晚宁把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紧接着把手里提篮放在桌上:“喏,格其嫂子给你做的。” “她说你早上想吃没吃到,看到我过去专门新做好让我带给你的。” 江俏俏带着愧意:“我哪里是想吃东西的,我是想去碰碰运气看你们会不会在的,谁知……” “诶,我运气不好。” 江晚宁把筷子递到她手里说:“哪里运气不好了,我不是收到你的信了么。” “现在什么都别想,赶紧坐下来吃点东西。” 姐妹俩人相识一笑,好像彼此之间并没有出现过昨日的争执,也没有出现过隔阂。 所有的误会,埋怨和曾经萦绕在心头的那些情绪都在这一筷子一筷子的饭食之间消失殆尽。 吃饱喝足后,江俏俏拉着江晚宁的手,认真道:“大姐姐,你真的不要管我了。” “你赶紧走,马上就离开,我真怕不窟和祥儿马上就要封路搜查你们了。” 江晚宁道:“我们是想走的,但事情还没做完。” “你姐夫谢辰瑾那边的事我不管,但我至少要把江晚歌身边的孩子给带走的。” “不能让那个孩子替我的孩子遭受一切。” 江俏俏听的一脸懵:“江晚歌的孩子?她刚出生的孩子?” “这个孩子与你是……” 江晚宁把前些日子的事一五一十给江俏俏讲了一遍。 江俏俏哑然:“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一直不让我去探望孩子,这段时间还特别安分没来找我麻烦。” 当时她还以为是因为不窟在江晚歌生产当日留宿她这里,江晚歌对她怀恨在心呢。 没想到这倒成了江晚歌洗白孩子身份的一环。 “所以我得把孩子带走才行。”江晚宁道,“别的我就不管了,也管不了。” 江俏俏看着她:“我们要怎么做?” 她心情突然澎湃了起来,就像之前很多次与大姐姐做事情那样,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未来充满了带有希望和好玩的未知。 “不知道呢。”江晚宁托腮,“我来这里这么久都还没见过她的。” “不是我说,你们这里的帐篷实在太多了,每个颜色区域之间都不能随意跨越,弄得我打探消息都不好探,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她住哪里。” 江俏俏一拍大腿:“交给我!” “别的不说,现在我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的。” 她想了一会儿把身边厨娘喊来过来,吩咐去做了一些大凉当地美食。 “走,我们去探望探望王后去。” 食材准备完毕,江俏俏带着一群人就往江晚歌的帐篷走,而江晚宁就混迹在其中。 “王后。”江俏俏离的老远就在喊。 帐篷里的江晚歌刚被哭闹的孩子吵得脑仁疼,她听到这声音挥手让身边婢女白草就拦人。 “哟,玉夫人来了。”白草掀起帐帘脸上浮现出一个客气的笑。 “您不是伺候王上,怎么有空过来我们王后这边呀。” 江俏俏不在意对方的讥讽,道:“老早我就说要过来看王后的,但王后一直说生了孩子没坐好月子愣是不见我。” “这都过了好多天了,王后应该能见人了罢。” “我今日是让人做了美食过来的。” 她扯着嗓子冲着帐篷里头喊,“全是我们之前在府里爱吃的。” “二姐姐,你就让我进去嘛。” 过来犬戎后江俏俏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好脸色过,少数见到江晚歌时都是恨得牙根痒,觉得是江晚歌教唆了祥儿学坏的。 这会儿她这般活力似从前让江晚歌更加心烦。 “白草,把东西丢出去,人赶走!”江晚歌在里面吼。 白草立马喊人过来开始轰人,不过这期间她还是注意着尊卑有别的。 不管扔了多少菜,推攘了多少婢女始终没有碰江俏俏一根手指头,连行动路线都离她离的远远的。 饶是如此,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下,江俏俏还是摔倒了。 “诶呀,好疼。”她瘫坐在地上揉着脚踝,想喊人把她扶起来,结果带过来的人都和她一样被白草带人推倒了。 “白草我不进去了,你快去给我喊大夫,我感觉我要骨折了。”江俏俏道。 白草见她脸色不好,似乎真的很疼,心下一慌甩帘跑了进去。 “王后,坏了!” “刚才情况混乱,玉夫人摔了,要不我们先扶她进来歇着?” “不然来往的人看到外头的情景还以为王后您欺负她呢。” “这样对王后您的名声不好啊。” 江晚歌皱眉道:“那就把人扶进来,但就安排在门口,别带到面前来,本王后看到了头疼!” 她是想让江泰祥把江俏俏喊来祸害了,没错。 因为江俏俏过的不如意江晚宁一定会不痛快,她们两人不痛快,她就开心的很。 但没成想江俏俏居然由此得宠,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她自己对着自己生了好多天闷气。 本来她以为只要他再度有孕,再次生下小王子不窟就会对她重新信任宠爱,谁知这个孩子抱回来后,不窟统共只看了三次。 每次看完都是匆匆离开,根本没有问过孩子的情况,更没有给孩子起名字,赐封号。 再加上最近这孩子腹泻,日夜都哭,江晚歌是烦透了,都想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了。 这厢白草出去扶江俏俏,可能因为路面有冰雪滑得很,她扶了好几次都没把人扶起来。 最后还是喊了江俏俏身边的一位婢女帮忙,才把人给扶进帐。 江俏俏在帐门口坐下,瞧着帐篷里头的江晚歌冲着她咧开嘴嘻嘻一笑: “二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那天我是真不知道你临盆,不然肯定会把王上赶出去,让他去看你的。” 江晚歌板着脸没理她。 江俏俏没有放弃,一张嘴开始叭叭的说起来。 从她刚来犬戎的不适应到最近特别想念江晚歌,想找个亲人依靠,说的头头是道,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住嘴!”江晚歌猛拍桌子,“吵死了!再说把你嘴巴封上!” 话音刚落,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把谁的嘴封上?” 第1122章 王后大度 不窟走了进来,低头看向门口坐着的江俏俏。 江俏俏立马告状:“是王后想封了我的嘴。” “哦?”不窟看看她又瞧瞧江晚歌。 “真的。”江俏俏眼睛一转开始把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讲给不窟听。 反正刚才发生的都是真的,她怎么说都没毛病。 江晚歌下意识辩解:“王上,我们姐妹二人之间经常这般争嘴的。” “这不只说说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的嘛。” 她知道那话已经被听到,否认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就势打个感情牌。 江俏俏道:“哼,我还不知道你的,嘴上说着手里就要开始准备工具动手了!” “若不是王上过来及时,我看我现在已经被人摁在地上那针戳嘴巴了!” 江晚歌不直接与她对线,抬头泪盈于睫的瞧着不窟,声音娇软:“王上,您许久未过来了。” “今日好不容易得闲过来就不要被这些俗事干扰,我们去看看小王子好么。” “他刚被奶娘抱走,估计还没睡着呢,王上可以去看看他呀。” 不窟根本不想去看孩子,他此时被眼前的江俏俏完全吸引了。 今日的江俏俏灵动可爱,是他当初初见心动的样子。 “小王子由王后照顾就好,本王上此时过去怕是会打扰他休息。” 不窟敷衍的说着伸手就想拉着江俏俏离开,独自享受美人。 江俏俏这次是专门过来看孩子,从看管孩子的奶娘那里打探消息的。 她无视不窟眼里的火焰,笑道:“可是王上,我想去看小王子诶。” “你上次不是还说想和我生个孩子嘛,我先去看看小孩子们都是什么样,可不可爱,没准看多了就能怀上了呢。” 她故意加大声音去刺激江晚歌。 江晚歌此时懒得与她计较这些,巴巴的盯着不窟等待着他的选择。 不窟则眼睛一脸,道:“既然你想去看,那就让王后带我们过去罢。” 江俏俏当即也不脚疼腿疼了,蹭的一下从凳子上蹦起来往外走。 不窟紧跟在她身后:“你早该这般想了,不管身子如何,你得先有此乐观的想法,往后调理起身子来才更容易。” 江俏俏假笑:“王上说的是。” 她这幅身子怎么可能还有孕呢,即便有可能她也不想怀上不窟的孩子。 她的这一生算是废了,眼下不过是苦中作乐,让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抓住那么一点点的乐趣罢了。 江晚歌见状赶忙跟上去走到不窟身边与他分享小王子这些天的小趣事。 她不管不窟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去看孩子的,只要他愿意去,那她就要抓住每一次机会。 奶娘住的帐篷离的不远,几人没一会儿就到达了。 江俏俏率先冲到小床旁对着床上的小奶团一阵逗弄。 不窟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也笑吟吟的看着孩子。 “王上,既然玉夫人喜欢孩子你就多带她过来看看小王子便是。” “等以后您和玉夫人有了孩子,小王子还能当个大哥哥帮忙照顾呢。” 江晚歌把宽容大度发挥到了极致,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在乎,完全一副成全他人的样子。 江俏俏逗弄的累了坐到旁边休息,还不忘冲着不窟喊:“王上你快去看看,真的可爱极了!” 不窟被情绪感染,跟着江晚歌一道去看孩子道:“若王后真心,本王上会与玉夫人多来看小王子的。” 江俏俏听到两人的话像是当了真,马上就去找奶娘聊天询问小王子每天的饮食入寝安排。 奶娘很少得到这样的重视,一五一十的把时间和她每日的活动规矩尽数告知。 站在门口装扮婢女的江晚宁把这些信息一一记下。 江俏俏则不断点头,说:“王后,那我以后就经常过来看孩子啦。” 江晚歌冲她笑的温婉,姐妹俩人之间短暂的和平着。 等出了小王子的帐篷,不窟欲与江俏俏亲近一下,却被江俏俏打着哈欠打发了过去。 同时又开始瘸着脚嚷着自己刚才摔疼了。 不窟对这种法子最是无奈,只能让人去请大夫,自己去忙。 江俏俏进了帐篷立马与江晚宁开始商议偷孩子的流程。 “这次不窟去探望了孩子,江晚歌怕是会对这孩子重视许多,我们动起手来怕是不太容易。”江晚宁道。 江俏俏努努嘴:“这又什么不容易的,她偷孩子你就直接抢!” “难不成你还想着从哪里弄个孩子出来与那孩子偷换一下?” “那样不就祸害到其他孩子了嘛。” 江晚宁的想法则与此不同。 第1123章 解救之法 “直接抢风险太大,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届时你怎么办?”江晚宁道,“除非你跟我们一起走,这样才不会牵连到你。” 江俏俏脸色微变,把脸扭到一旁:“不是给你说了嘛,我不走。” “我帮你把孩子救出去,你就不用管我了。” 江晚宁哀叹:“俏俏!你怎么…” 从她能过来给自己报信看,俏俏是原谅了自己没有再置气了才是,可怎么还是不愿与自己离开这里。 “你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并且这里气候严寒物质匮乏…你… 江俏俏打断她的话:“大姐姐,你也瞧见了,不窟很宠爱我的,再说了我在这里还有二姐姐和祥儿陪我嘛,我是真的不想回去。” “你就不要再劝我了,再劝我给你急!”她看到江晚宁还欲再说话,直接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快点嘛,我们商量怎么抢孩子。”江俏俏表情重新变得鲜活起来,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给你说我是怎么计划的哦。” “你不是说准备把西越太子杀西越老王爷的事嫁祸给犬戎嘛,就说是不窟教唆的。” “让大姐夫弄一个当面举证对峙,等不窟带着犬戎其他人和西越人对峙时我们就冲到江晚歌帐内把孩子抢走!” “不窟在议政事时是不允许旁人打扰的,等江晚歌能找到他告状少说会是在一两个时辰以后了,这个时间你都已经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了。” “江晚歌就是想去追都追不上。” 江晚宁皱眉:“或许你低估了江晚歌现今的势力。” “她能只手遮天把一个孩子抱回来,那就已经打通了犬戎上下所有的环节,我们抢走孩子她压根不用通知不窟就能自己下令追击的。” 江俏俏狡黠一笑:“那就要看她有没有那么多兵力去追了。” “怎么说?” 江俏俏压低声音:“我们抢了以后可以分十支队伍跑十个方向,看她能不能排出十支军队去。” 江晚宁道:“有没有想过另一种方法。” “我们在犬戎境内找个与之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抱过来,替换了。” “先别着急否定这一做法。”江晚宁看她一副要着急的模样耐心解释,“从我一路过来观察,犬戎王室等权贵阶级日子是富足奢华的,但很多普通平民根本连自己都难养活。” “特别是这两年,黑巫婆加两国开战犬戎这边受了重创,百姓民不聊生,天寒地冻之下路上不乏有冻死的人,还有些在路边公然卖孩子为求自己能活命的。” “你若能从这些人里找到一个合适的孩子带回来替换,也算是救了那孩子一命,我们的行动相对来讲也会比较安全。” 江俏俏语气沉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倒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路边的这些。” “或许我可以采纳这个法子。” 她目光逐渐幽深,“两国开战吃苦受罪的只有普通百姓。” “若祥儿能及时醒悟,不再带着犬戎士兵作战该多好。” 这也是江俏俏要留在这里的重要原因,她得把江泰祥这棵歪掉的树给掰正! 第1124章 想出去转转 江俏俏觉得非常的沮丧和失望。 感觉自己的弟弟变成如今这副德行全是自己的责任。 是她这个亲姐姐没有教好,没有做好榜样才会让江泰祥被猪油蒙蔽了双眼,去投奔江晚歌。 并且随着江泰祥个头的拔高和地位的升高 ,她对这个亲生弟弟打心底产生了惧怕。 他都能够听从江晚歌的话刻意给她这个亲姐姐设陷,将她送到远离家乡的异族王上的塌上,强迫她与陌生男子同房。 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吗。 江泰祥对江晚宁的恨意她是知道的。 以她对祥儿的了解,在他还没醒悟的现在,一旦让他知道大姐姐夫妻二人在此,怕是会激发他心底的暴戾,会让他动杀心的。 但越是这样江俏俏越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 若不能把江泰祥给掰回来,她是真的无颜去面对姨娘,无颜回到大凉去。 她确实是可以当做没有这个弟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那些被江泰祥伤害的大凉士兵该怎么办? 那些被误伤的普通百姓该怎么办? 她没法去面对一个千疮百孔的大凉,更没法接受这样的大凉是由她从小看到大的弟弟造成的。 江晚宁握住她的手:“祥儿这事儿责任在我,不在你。” “应该是由我把他带回大凉好生教导的。” “俏俏。”江晚宁道,“我是真的很想带你走,带祥儿走。” “这里不好,等离开了这里你与祥儿会有新的生活的。” 江俏俏努努嘴:“大姐姐,你别跟我抢责任,你就认真准备换孩子,祥儿这边不归你管,他还有我这个亲姐呢。” 她说完把江晚宁推出帐篷,不想再听她的劝。 江晚宁知道在这件事儿上她得给江俏俏些时间,便没再进去。 她回去换了身朴素的常服打算去路边转转,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卖孩子的。 转了一大圈后江晚宁这才想起,这个小镇是犬戎王公贵族们所住的地方。 这些人大都有钱有权,根本体会不到饥饿,也不会有卖孩子之类的举动。 若想找到这样的人还得出这个小镇才行。 江晚宁想起格其,他负责小镇上的进出入人员的核查,让他通融一下放她出去一天半天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在她往格其帐中走时,路上一个声音喊住了她。 “姑娘,你这是准备去哪里的?” 江晚宁回头,原来是西越太子刺杀老王爷那日负责审问他的小兵,她记得叫大猛。 这几天只要她扮做婢女就会让思明给自己易容成婢女的装扮,所以在大猛看来她就是那个西越老王爷的婢女。 “我想出去看看呢。”江晚宁道。 大猛朝她的行路方向看,问道:“你是想出这个镇?想离开犬戎?” “这么冷的天你一个女子没马没粮,估计还没走出去几里地夜里就得冻死在路上。” 江晚宁面露纠结之色:“那该怎么办。” “老王爷死了,太子被你们犬戎关押着,我们这些随行的小厮婢女们都在各找出路,我也不能在这里等死呀。” “不然哪天你们犬戎人生气了把我们这些无辜的奴婢们抓起来我们就惨了。” 大猛道:“我们犬戎人哪里这般不讲理了。” “若想把你们抓起来早抓了,还会等到现在?” “再说了,我那日不是找你了解过情况吗,这一切不管你的事。” “你若真想找出路,我帮你在这里找个活干着便是。” 见江晚宁犹豫,大猛接着道:“说起来你还属于证人,没准往后还有大用途呢。” “总之你是不能走的。” 江晚宁想了一会儿:“你要真能帮我找到活干也行。” “不过你能先带我出去转转吗,过来这么些天我还没去其他地方看过的。” “要是能出去瞅瞅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嘛。” 大猛这会儿没有当值,正好有空闲时间便同意带她出去转转。 身边有了身穿兵服的人,路上就通畅多了,哪怕不去找格其也能顺利出来。 这一次江晚宁没有蒙眼坐马车,一路跟着大猛去了离王帐小镇最近的那个镇。 实打实的将那天她闭眼摸索的路给走了一遍。 这两个小镇之间相距并不远,那日为了迷惑他们马车是绕行了的。 “我最多带你到这里了。”大猛说,“其他的镇少说要走三五个时辰,并且每个镇都大同小异,你随意看看就行。” 江晚宁点头:“好。” 今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这个小镇上通有几家把吃食搬出来卖的人家。 他们做生意的摊位也很简单,就是在自家帐篷门口立个树杆挂上想出售或者交换的东西。 江晚宁转了几圈,终于在这个小镇一角发现了自己想要的。 第1125章 谋生方式 在他们面前的那条路的尽头有一群穿着破烂的孩子。 这些孩子头上都绑着几根草,双目无神表情麻木的看着过往的路人。 他们每个人的衣服都很单薄,有的穿着棉絮的也都是薄薄一层,或发黑的棉絮乱飞。 这几个孩子大的八九岁小的三四岁,身后并没有大人看着。 江晚宁慢慢走了过去,大猛跟在她身后道:“你过去那边作甚。” “那边是卖奴的。” “你要是过段时间没人领怕是也会跟他们站在一处了。” 江晚宁问:“这小的才三岁的样子,买回去能做事?!” “而且我也没瞧见有贩子在看着啊,都不怕跑了。” 大猛轻嗤:“要啥人贩子,这都是自家户卖的,人家爹娘都在帐篷里待着呢。” “这娃都要卖出去了,没必要跟着一起在外挨冻啊。” 他斜眼看着江晚宁:“听你这语气就好像你们西越没有卖奴的一样,你自己不也是老王爷府里的奴婢么,当初人家怎么把你买回去的你都给忘了?!” 江晚宁语凝。 “不一样,大凉和西越王室所用的奴仆是由宫里统一培训指定发派的。” “并且我们那不是买卖奴婢,是自己自愿去宫里内务府受训的,往后不管我们是留在宫里还是发往各贵胄家都是有休沐时间可以回家探亲的。” 她说到这里突然停止,小声道:“不知道与你解释有什么意思。” 犬戎这里的各项制度与经济发展水平与大凉根本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个世界那么大,国度这样多,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改变每一个她觉得看不过眼的现象。 就近来讲,她连俏俏和祥儿都没有保护周全,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其他呢。 “我只是觉得这冰天雪地里他们就这样干冻着很可怜。”江晚宁往那群小孩儿身边走了几步。 几个孩子见到有女子还有穿兵服的人过来皆眼神一暗,纷纷回避他们的视线。 这几年老是打仗,一旦进了军营都没几天能活的。 还不如去那些王室权贵家里啊当奴仆呢,虽说苦点累点给人当牛做马,但好歹性命无忧。 大猛跟着看了几眼,催促道:“看完了没,觉得可怜看两眼就行了。”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可怜谁。” 他们身旁一顶打着补丁的帐篷里听到外头的动静‘唰’的从里面蹿出来一个人。 “军爷!”那人出手稳准狠,一把抓住大猛的手腕。 “您随便看每个要价都不贵。”一个胡子拉碴的人拉过一个个子最大的男孩儿,“他已经什么都会做了。” “你带回去当苦力当牛马随便使唤都行,给两袋米就行。” 大猛本就没买的意思,但被人抓住手腕没法直接走人,便道:“两袋米买个大腿没我胳膊粗的?我图啥?” “一袋半,一袋米也行。”那男人硬拽着大猛不扔走,“军爷这个看不上再瞧瞧其他的嘛。” “我们还有小女娃,你领回去养着,等大点了直接当通房合适得很。” 江晚宁在一旁揣着手,神色很是不高兴。 那小姑娘看着只有三四岁的样子,这是要人买回去养十年?还是想着只养几年就动手?! 不管哪一样她都没法接受,索性别过头去看别处。 那男人瞧见这一幕咧开嘴笑:“军爷你说你出来买女娃就不要带正室了嘛,这弄得多不好。” 他朝江晚宁背影处看几眼,压低声音道:“不然军爷你先给点定金,我帮你把你相中的女娃留着。” “等哪天你有空了单独过来再给领走。” “价钱嘛也不贵,一袋米就行。” 大猛被闹的烦了,使劲儿扭着胳膊:“松开!老子不买人!” 别说他是一个小兵手里没多少银子。 就他跟着的灰狼将军给他们下过命令,只要跟在灰狼将军麾下就不能随便买女子回去。 这是铁令,要是违规了会被赶出灰狼军营的,他可不想花钱断送自己的前程。 但那男子还是不依不饶:“半袋,半袋米就行,军爷您就行行好,随便带走一个罢,这真的养不活了。” “诶呀!”大猛忽的抽出佩刀在男子眼前晃悠了几下,“再烦我把你剁了!” 如此那男子才算罢休,悻悻的走到一边,把那几个孩子挨个打了一巴掌:“一群赔钱货!” “这都出来多少天了一个买的都没有,每天还得供着你们吃喝!亏死我了!” 就在此时帐篷里传来女子低低的哭声,有女子绝望的喊: “当初跟着你,你从来没说过你要卖孩子为生啊。” “这日子真是没指望了,没指望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我带着他们死了算了!” 紧接着帐篷里就传出一声‘砰’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坏了!”江晚宁率先冲进去。 一个女子倒在桌边的血泊里,额头上撞破了一大块正在潺潺往外留着血。 男主人跟着进来,瞧见地上的女人的惨状后二话没说往她没有动弹的身体上踢了一脚。 “晦气!撞成这样没死还得花钱治,死了还得花钱埋,真是晦气!” 随着他这一踢一个小小的啼哭声从女子怀里响起。 江晚宁弯腰去看,原来在这女子怀里还有一个孩子。 “她都已经伤成这样你还踢她!”江晚宁把孩子检查了一遍,见无大碍后抱在怀里哄着, “你还差点踢到孩子!” 男主人不以为意,“不就是个孩子嘛,外边全是她生的,生了一堆有什么用?!” “卖不出去还得贴口吃的!” 江晚宁想上去把他打一巴掌,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大猛,你先抱着孩子。”她把孩子交给大猛。 自己从袖中拿出止血药和纱布给地上女子清理包扎着伤口。 很快女子迷迷糊糊醒来,见有人给她包扎不管认不认识就扑上去抱住开始痛哭。 等她哭完江晚宁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说:“外头的几个大的我不要,我要这个小的。” 男主人见到金子立马抢了过来,“行行行,这么多能买全部了。” 女子怔愣在地上,想去抱回孩子但又实在没有理由没有能力。 可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这么小的孩子带走又实在舍不得。 “走。”江晚宁抱过孩子喊着大猛走了出去。 大猛同样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没搞明白怎么突然就买了个小婴儿。 两人刚走出帐篷没几步,方才那女子冲了出来往两人身上扑。 第1126章 东郭先生 回头江晚宁和大猛瞧见那女子踉踉跄跄飞扑过来。 “你干嘛!”大猛以为她是来抢孩子的,抬腿一脚把人踹到路边。 “刚才不买使命拉着要卖,现在买了给了钱又准备抢回去?!” 女子刚撞桌自尽,额头上包着的厚厚纱布透出斑斑血迹,再加上苍白的面容憔悴的神色,此时躺在地上可怜极了。 “喂!喂!”男主人跟着从帐篷里跑了出来。 他看到面前的场景后绕着女子转了几圈并没有想把人给扶起来的意思。 大猛不耐的瞪了那男主人一眼,烦躁的对江晚宁吼:“快走!” 这种男女最是难缠。 他嘟囔着:“真不晓得我刚才为何要跟你出来!尽是这些烦人事!” 男主人见两人要走赶忙跑了几步拦住大猛: “军爷你把我媳妇踢死了,你得负责!” 大猛心头的烦躁更甚,怒喝:“你说什么呢!” “她刚才自己撞桌寻死的,管我啥事?!” “我压根没用力她自己就摔了,你少讹人!” “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是你能讹的?” 那男人收了江晚宁的一锭金子,认定面前这军爷和女子是有钱人。 一锭金子够他们一家子吃喝不愁两年了,若能再讹点能管个三五年都没问题。 为了往后三五年的衣食无忧他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军爷怎么了,军爷就是随便欺负人,随便打伤忍了?!” “我家孩子娘刚出月子没多久,就被你打的半死,哪怕你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讨个公道!” 他声音极大,惹得周围人驻足还有一些人从帐篷里出来看热闹。 大猛有些慌乱,他把佩刀放进刀鞘,指着男子,红着脖子喊:“你…你讹人!” “大家别听他的!我没有打伤这女子!” 大猛无力朝周围辩解着,江晚宁淡淡朝男子上下看了一遍,又环顾四周围观的百姓,眉毛轻挑,抱着孩子往人群外围走: “大猛,我们走不用理他。” 像这种让自己妻子不断生产卖儿女为生的人,周遭邻里肯定是知道且不齿的。 虽然他喊过来好些人,但这些人看大猛的眼神中不见无脑愤恨,看那男子没有无故同情。 想来他们也对这男子日常做法心有不满。 “诶!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就走了?!” “还没给我一个说法呢!” 男子见二人要走急忙追了上去。 趴窝在地上的女子也抬手挣扎着要起来,旁人有人扶了她一把,她这才站起身而后亦牟足劲跟在后边追。 这种个劲头都让在场人惊呆了。 大猛道:“不然你把孩子还给人得了。” “一锭金子太不划算,再说了你还未成婚就养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男子见自己媳妇跟随自己的脚步,底气足了不少,哼道:“孩子即便还了我们也不会把金子还给你们的!” “就当是抵我们孩子娘的医药费了!” “孩儿他娘,抱上孩子我们走!” 他边说边用眼神使唤着女子。 那女子拼着这口气终于跪倒在江晚宁身边,抓住她的脚踝: “你…你把我也给买走!” “求你也把我买了!不要银子,只给口饭吃我就跟你走!” 江晚宁和大猛皆愕然。 敢情弄了半天不是来抢孩子的,而是这个要求。 “姑娘,这孩子还小是需要母乳的,若你介意我可以当孩子奶娘,我还可以帮你照顾这孩子,只求你赏我一口饭吃,能让我不饿死就行。” 她不断磕头,刚包扎好的额头转瞬间又破了,染得地上冰雪一片红。 这下方才还气势很足的男子不干了。 他抬起脚往女子身上踹:“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贱不贱呐!” “哪有人要自己卖自己的!” 女子被踢到肚子疼得浑身发抖,但依然紧抓住江晚宁的脚踝,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江晚宁抱着孩子面无表情的问:“除了饭钱我不会额外为你花一文。” “你若能跟着我走,那我就收了你;若你没法从你男人手里跑出来,那我也没办法。” 不怪她狠心,世道如此,她无力救别人。 更何况,这一家子毕竟是犬戎人,若她无意间救了一条毒蛇,成了那东郭先生该如何是好。 眼下他们深入敌军内部自身难保,一切都得谨慎。 “好!”女子抬头,灰暗无光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决绝。 身边男人还在对她又踢又骂着,她松开江晚宁的脚踝,转身抓住男人的脚踝使劲往下一拽。 冰面地滑,男人踢人的时候单腿站立重心不稳,一下就被拽倒在地。 女子猛地骑到他身上二话没说直接掐住对方的脖子:“刚人家姑娘给你了一锭金子,那就是买我们娘俩的钱,你听到了吗。” 男人根本没料到女子会反抗,他用手去抓女子的手:“放屁!” “你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死人!” “你还得为我生孩子继续卖的!” 一个小婴儿能卖一锭金子,若再来几个婴儿他就能余生无忧了。 至于那几个大的就再等大点能卖的时候再说。 女子眼睛发红,手上力度加大像不知道疼痛般更加用力的掐着对方,男人呼吸逐渐不通畅起来。 “说!卖不卖我!” 终于在男人额上青筋暴突,快喘不过来气时,他点了点头,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好。” 女子手上力度不减,抬头看着江晚宁:“你听到了,他同意卖我了。” 而后她像是害怕男人会后悔或者担心男人会不让她离开,附身一口咬在男人耳朵上。 直咬的男人嗷嗷大叫,耳朵鲜血淋漓才松嘴站起身。 那男人本想的确实是等女子松手后再抓住她教训她的,眼下被咬掉了耳朵疼的要死,没法再去追捂着耳朵原地打转,同时想着去找人接耳朵。 “姑娘,往后我就是你的专属奴隶了。” 女子在江晚宁身前跪下,面色苍白嘴巴一圈血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第1127章 祸不单行 江晚宁看了她一眼,紧抱着孩子转头往回走。 大猛跟了上去,女子亦急忙小跑了几步跑到她身边,道:“姑娘我来帮您抱着孩子罢。” “姑娘您放心我绝不会抱着孩子跑的,您瞧我这副样子能跑几步?” “您抱了许久累了,就让我抱着罢。” “不行的话您让军爷在我身上拴个绳子,您牵着,这样就能放心了。” “再不济拿刀横在我脖子上都行。” 女子生怕自己表忠心表的不够真诚,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大权供出来,让江晚宁捏着。 江晚宁抱着孩子慢慢走,说:“我倒不怕你带着孩子跑了。” 能撞桌自尽说明这女人在原有的困境已经没了活路。 “你刚受了伤,浑身血腥气不便抱孩子。” “等回去后洗漱换好衣服后再说罢。” 接着便不再说话,脚下走的飞快,想赶紧回去与江俏俏商议对策。 那女子生怕江晚宁把她给丢下,哪怕受了伤也气喘吁吁的跟上。 大猛十分不解:“姑娘,你这出来一趟就买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养?” “这人你准备安置在哪里的?” 他狐疑道:“还有你哪儿来这么多钱的?刚我看你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这可不是你一个婢女能掏的出来的。” “难不成你们这些西越奴仆们,趁着你们老王爷死了就偷偷把他的东西据为己有?” 眼瞅着他的思维越来越发散,江晚宁白了他一眼:“这是我自己攒的私房钱。” “至于这两人,不过是看着可怜罢了。” “同为女人我不敢想自己若被人像个牲畜般圈禁起来生孩子卖会是多么痛苦。” “反正我还年轻,钱没了还能再挣嘛。” 她说着笑笑,朝大猛福身:“还是多谢你今个儿带我出来逛逛的。” 大猛被她突然这一行礼搞的有点不好意思,闷着头往前走:“你们女人就是妇人之仁。” “我们待的王帐和这个小镇还算好的,再往草原里面走还有成千上万人没吃没喝卖儿卖女呢,你都给救了?” “算了,花的是你自个的钱,往后也是你自己的麻烦,我帮你操什么心哟。” 三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回到了王帐所在的小镇。 江晚宁找借口与大猛告辞,带着女子和孩子回到她这几天住的帐篷。 这顶帐篷是犬戎玉夫人奴仆们所住的地方,为了让江晚宁更方便行事,江俏俏把其他奴仆安置到了其他地方。 对外就说江晚宁是她新升的一等婢女,给了她十足的行事便利。 进了帐篷江晚宁让人准备热水,让女子去沐浴。 女子起初不敢,只跪在她面前语无伦次的求她别赶自己走,别把自己卖给男人。 江晚宁听的烦了,给她扎了一针镇定剂让她昏睡了过去。 以她现今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睡一觉回个精神才能正常沟通。 江俏俏听说她回来了,赶紧过来与她相商。 “大姐姐,没想到你真能带个孩子回来。” 江晚宁面带苦涩:“随缘巧合罢了,也是这孩子命不该绝。” 江俏俏上前去看孩子,笑道:“岂止命不该绝,我看从此往后他至少能衣食无忧,富贵的过一生。” “毕竟江晚歌还指望这孩子稳固地位,一定会善待他的,没准还会为他谋取大位。” 襁褓里的孩子经过一路的颠簸正在安睡着。 江晚宁看着他小小的脸蛋不由想起自己的孩子,想起他那几个在冰天雪地里等待着被人挑选的兄姐,当下感慨万分。 谁知江俏俏忽然面色怪异的瞧着她:“坏了。” “怎么了?”江晚宁用手指在孩子鼻息下探了探,“是活的啊。” “并且瞅着面色也很健康,刚才我还听到哭声了,不是个哑巴。” 江俏俏一只手还在襁褓里,蹙着眉:“可是她是个女娃。” “不是个带把儿的。” “这……要怎么换啊。” 江晚宁:“……” 天了噜! 那一会儿她的注意力被撞桌晕倒的女子吸引,发现孩子后也只注意检查了孩子是否还活着,根本忘了检查性别! 婴儿尚小时容貌乍一看差不多,除非成天在一起的亲妈和奶娘,其他人难辨别。 可是男是女,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啊。 她一时之间也愣在那里反问:“那怎么办啊。” 总不至于把手上的女娃和她娘给丢出去,再去找个男娃娃回来罢。 别说把这两人丢出去会冻死,单小男娃娃就非常难找。 姐妹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不然,我们就直接这样换过去呗,反正孩子成天裹着襁褓,不到撒尿的时候看不出来。” “大不了我给那个奶娘塞点钱,让她帮忙瞒着点儿。” “江晚歌她又不怎么喜爱这孩子,三五天才去看一眼,不等到明年开春入夏,孩子穿开裆裤的时候她轻易发现不了。” 好像目前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至于这孩子的娘,就留在我这里当个奴婢罢,不会饿着她的。” 江晚宁点点头,如此算是比较妥善的安排了。 她刚准备把地上女子给喊醒,帐篷猛地被人从外掀开,一身犬戎士兵打扮的思明看到江晚宁后,抓住她就往外跑。 “王妃可算找到你了!” “快点跟我回去,王爷中毒了!” 仅是眨眼间她就被人拽出帐篷,徒留一卷冷风和在帐篷中央抱着孩子的江俏俏。 “看来这最重要的换孩子一步得靠我自己了。”江俏俏看着怀里的孩子默默给自己鼓劲。 她好像没有做好过什么事情,这一次一定得把这事儿给办妥! 另一厢江晚宁被思明拖着半小跑半轻功的回到谢辰瑾住的地方——那天酒馆的老板住所。 床榻上谢辰瑾面色煞白,嘴唇乌青,双手发紫连指甲盖都呈暗红色。 江晚宁二话没说先给他注射了血清开始清理体内毒素。 “怎么会中毒?” “中的什么毒?哪里中的?谁下的手?” 他不是说去与犬戎和西越太子间游说斡旋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思明一问三不知。 “属下是过来找王爷禀告消息的,谁知一回来就瞧见王爷这样躺在床榻上,半天喊不醒,只好按照王妃您留下的线索去找您回来了。” 江晚宁心道,谢辰瑾这几日所见之人应该是西越古王室的几个老王爷和犬戎王室的人。 难不成是这些人中有人发现了他的身份,对他下手了?那他们这一群人是不是都暴露了? 如此她与江俏俏接触一事有没有被人发现? 事情好像在往她预料中的最坏处发展。 第1128章 无解 看来到底是何情况只能等谢辰瑾醒来后再详细问他了。 两支血清进去,谢辰瑾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指尖的暗红色也逐渐变成粉红。 思明见他略有好转,身上额头开始出汗便打来温水帮谢辰瑾擦拭身体。 “属下就知道不管王爷是怎么了,只要找王妃肯定没问题。”他说,“估计王爷不出一个时辰就能醒来了。” 江晚宁倒没有那么乐观,她看到谢辰瑾刚便粉红肉色的指尖不过片刻又有些泛紫泛红。 这是毒素还没完全清理完的缘故。 她在谢辰瑾躺好后再度给他注射了血清。 谁知这一次等了半天血清都不见起效,指尖还是成暗红泛紫的颜色。 思明有点慌了:“王妃这没什么问题罢。” “不会是属下刚才给王爷擦身体擦出什么不对的罢。” 江晚宁给谢辰瑾彻查身体,细细把脉:“不管你的事。” 人在翻身或其他动作时确实会加剧血液活动,会引起毒素四窜。 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毒素未清。 江晚宁屏气凝神听了半天脉,竟没找到谢辰瑾体内中毒的迹象。 他脉象平稳,呼吸正常,若不是脸色身体的皮肤颜色不对,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就在她准备用眼睛技能去查找他身体里的不适时,谢辰瑾轻声咳了几下,醒来了。 “王爷您好了?!”思明欣喜不已,“属下就说王妃一定可以!” 江晚宁慢慢将他扶起来,问:“你这毒好生奇怪,从脉象上看不出来异象,若一般大夫过来怕是都束手无策。” 就她来讲,也只能用血清这个办法来解。 “这是犬戎巫师祖传的毒药,据说是第一代巫师去世时命他的接任人用他的尸骨所做。” “此后每一代巫师意识到自己要去世时都会自行服用剧毒,让毒素深入骨髓,再由下一任巫师把这带了剧毒的骨髓加进去。” “等到了这一代巫师手中,估计已经有十来位巫师的剧毒骨灰在里面了。” 思明咋舌:“我的乖乖,这犬戎人也太变态了。” “到死了都还想着嚯嚯别人。” “不过王爷你怎么会中毒的?这解药呢。” 谢辰瑾断断续续道:“我这毒是替西越太子中的。” “西越太子这般大胆?竟给你用毒了?”思明喊了起来, “不对!西越太子杀了老王爷以后就被犬戎人捉拿关押起来了,应该没有动手能力,怎么会毒害王爷?” 谢辰瑾欲说话,力气使不上,反而因使力呛的直咳嗽。 江晚宁一面轻拍着他后背一面说:“思明你消停点!” “我们现在都别说话听他说。” 思明识趣住嘴,帮着给谢辰瑾轻捶后背。 等谢辰瑾缓过来后把中毒经过说了一遍,江晚宁他们才明白“替”西越太子中毒是什么意思。 原来西越太子在被抓住后心有不甘,一直想着拉谢辰瑾下水。 但他还不知道谢辰瑾与江晚宁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二人是西越国内新政党派的支持者。 是以他也想着祸水东引,让西越翔安王等老王爷把息安王死的原因归咎在谢辰瑾身上。 于是在被审问时一直说自己是无辜的,是受到了谢辰瑾他们二人的陷害和教唆。 西越老王爷们都觉得太子就是凶手,不相信他的辩解。 谢辰瑾就在此时以西越随行人的身份去探望他,并试图说服西越太子认罪。 西越太子与他纠缠间竟对他动了手,硬是把自己嘴里含着的一颗犬戎人给他的毒药塞进了谢辰瑾的嘴里。 谢辰瑾没防备,直接给吞了。 这才说他是‘替’西越太子中毒的。 一番描述像是解释了又像是没解释。 江晚宁和思明还是不明白那颗毒药怎么就进入他嘴里了。 “王爷,那西越太子给你塞毒药你竟不躲?不把人给踢开?” 江晚宁亦好奇问:“对啊,那颗毒药你说是在西越太子嘴里含着的?” “那不就还沾着对方的口水?” “咦,这你都不躲?” 她想着有点恶心。 谢辰瑾有点委屈,他比划了一下:“西越太子突然就亲过来,都是大男人谁能有防备?!” 江晚宁:“……” 思明:“……” 他家王爷(夫君)居然和男的亲上了?! 他们两个都想不出来那个画面,着实辣眼睛。 “咳咳。”江晚宁把话题扯了回来,“总归就是中毒了。” “只要是中毒那就会有解药就有方法解毒。” “我刚嫁入王府的时候你身上毒素那么重,还不是被我解了,这一次肯定不在话下!” 话是这样说的,可现实却一再给了江晚宁暴击。 她发现这一次谢辰瑾中毒,不管她怎么用血清都没用了。 最多一次她一下子给他上了十支血清,同时还给他输血几乎将他体内的血液通体换了一遍。 当时那几个时辰是好的,脸色四肢行动力都恢复的非常正常,一夜过后便不行了,继续是一副面色乌青的颓然样子。 并且越往后毒发情况越频繁,同时还有剧痛现象。 江晚宁觉得自己黔驴技穷了,她得承认在这个时代确实有一些她用现代医学解决不了的细菌病毒存在。 无奈之下,她去找了江俏俏,想打听一下这个毒药的问题,看看俏俏能不能弄到解药。 江俏俏闻言道:“我听说过这个巫师毒,不过听说这种毒很邪乎。” “基本上是世人无人能解的。” 江晚宁不信:“怎么可能,万物相生相克,你们这些毒素之类的细究起来就是某种细菌病毒,怎么会无解呢。” “大姐姐你别急。”江俏俏道,“我是这样听说的,可能是人家夸大其词了。” 第1129章 有解似无解 江俏俏耸肩:“这我说不清楚,我听说到的就是此毒是犬戎国宝级别的。” “因为没有解药且量少,通常都是赐死王室的人才会用。” “这样一想,西越太子的待遇不错,人家至少是把他当自己人的,舍得用这样贵重的毒药的。” 江晚宁:“……” “现在中毒的不是西越太子,是你姐夫。” 江俏俏捂住嘴:“哦。” “不过大姐姐,你想好什么时候离开了吗,我好赶在你离开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换孩子啊。” “不能换的太早,太容易暴露,得刚好是在你们走的当天才行。” 江晚宁摇摇头:“眼下你姐夫中毒,必须得给他解了毒才能走啊。” “对了,这几天那孩子和她娘怎么样。” 江俏俏努努嘴:“随便找个帐篷让那母女二人自个住着,以备我们差遣。” “得亏你把孩子带回来的时候还把她娘带回来了,否则我这几天怕是会焦头烂额心慌的不行。” “先这样养着罢。”江晚宁说。 她和谢辰瑾目前倒不会担心易容术脱落会被人发现的问题,而是谢辰瑾中毒回去后可能会完全无解的问题。 若真像江俏俏所说,此毒无解,该如何是好? 看时辰,她又该到给谢辰瑾打血清针的时候了。 江晚宁让江俏俏帮忙打听一些有关巫师毒的事,便回去照顾谢辰瑾了。 江俏俏等她一走立马出门了。 她直奔江晚歌处,开门见山的就问:“王后,那个巫师毒是怎么回事?” 自打上次江俏俏带着王上过来探望小王子后,江晚歌就对江俏俏的敌意少了些。 毕竟想要拉进小王子与不窟的关系还得指望这个得宠的妹妹。 江晚歌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而后轻笑:“玉夫人怎么会来问本王后这个问题。” “本王后不知道。” 江俏俏在她面前踱步,出言反击道:“王后,咱们姐妹俩之间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呗。” “我可听说之前你给一位刚侍寝不久的夫人用过这种巫师毒的,你会不知道?” 江晚歌挑眉:“哦?玉夫人知道的还挺多。” “就不怕我杀人灭口,给你也喂了这毒药?反正你眼下这么得宠,我正气得很呢。” 江俏俏无所谓的吹了一声口哨:“你随便呗。” “我得宠还不是你自个儿推我上位的,你这是作茧自搏,管我什么事儿!要我说我还不乐意来这种冻死人的地方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江晚歌都快气炸了。 她不由分说的让人把江俏俏赶出去。 “好,既然二姐姐不想让我过来,我就不过来了。”江俏俏说着,冷冷地笑了笑, “往后我也不过来了,也不会再带王上过来看你的小王子的。” “你就抱着你的小王子在这王后位置上寡死罢。” 江晚歌扭曲着脸,半晌才把心头的气咽下,说:“你问罢,想知道巫师毒的什么事。” 她必须要让不窟和小王子之间建立起感情,不然以后的棋没法下。 她还想让不窟立小王子为继承人的! 江俏俏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原来二姐姐也会服软啊。” 江晚歌瞪眼:“爱问不问!别得寸进尺!” “好好我问。”江俏俏正色道,“我听说这巫师毒无解?是真的没有解药么,还怎么回事?” “这种东西你是怎么弄到手的,你手里还有么。” 她的想法很简单,要是能弄一颗出来拿回去给大姐姐研究研究,就一定能把解药给研究出来。 江晚歌道:“认真来讲,这种毒是有解药的,只不过这解药下肚只能解一半的毒。” “同时进入体内的解药会和剩余未解完的毒形成新的毒素在人体内蔓延。” “即便有人有本事把这种新的毒素给解了,那同样还是只能解一半,新进入的解药与另一半又会变成第三种新毒药侵犯中毒者的身体。” “就这样周而复始,一直在解毒一直在中毒,直到中毒者彻底身亡。” 她说完颇为得意道:“是不是很厉害的毒药,若江晚宁在这里估计也束手无策,根本解不出来罢。” 江俏俏拧着眉:“好变态的毒药啊。” “这看似有解又无解,给人希望又带来另一种绝望,不管是对中毒者还是解毒者都是身心上的双重打击。” “太变态了。” 江晚歌抬眼望了她一眼:“确实如此,不然怎会被封为犬戎国宝呢。” “至于我,我手里是没有了。” “当初只得了一颗,本想试着玩玩,看看毒性到底是不是传言中说的那样大,那样令人绝望崩溃。” “就顺手给那个女人用了,诶,白白浪费了一颗上好的毒药,应该回到大凉给江晚宁用的。” 她惋惜的摇摇头,又说:“等我有机会了还是再去找一颗罢,没准什么时候就偶遇江晚宁了,你说对么。” 江俏俏正在思考巫师毒的问题,听到最后两句话吓的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起来说: “大姐姐机灵着呢,别说你们这辈子都遇不见了,就算是遇见了她也不会让你近身,更不会随便吃你给的东西的。” 她没再说话原地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江晚歌看到她出去,当下喊来左右:“去跟着玉夫人,把她最近的行踪汇报给本王后。” 江俏俏不会无缘无故的问有关巫师毒的问题,肯定是她身边有人中了此毒。 这几年她在犬戎各处都有势力眼线,据她打听到的,最近王上不窟命人给西越太子喂了巫师毒。 难不成江俏俏认识西越太子,是为他打听寻解药的? 雪景寂白,江俏俏揣着心事走起路来不用心,等她停下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军营前。 “诶!不是说要去找大姐姐么,怎么到这里来了。”她轻拍着脑门,晃悠着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喊住了她。 “玉夫人。” 江俏俏回头,“祥、灰狼将军。” “军营重地闲人莫入,玉夫人怎么到这里来了。”江泰祥冷着脸道。 江俏俏本来就想走的,听到这话怒火蹭蹭往上冒:“你管我怎么过来的!” “整个王帐镇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王上都没管我,你还管的挺起劲!” “之前去格其家你管,现在走到这里还要管!” “你当你是谁啊!” 江泰祥一愣,他下意识道:“我是你弟还不能管你了?非得看你闯了大祸才管你?!” 此话一出,两人皆愣住了,姐弟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接茬谁都没说话。 姐弟。 他们本身的血缘关系,本身的身份,却已经好久没有提起来了。 第1130章 以身试毒 “那什么。”江俏俏板着脸,声音却软了下来,“人家都是姐管弟,哪里有弟管姐的。” 江泰祥别过头:“姐管弟?呵,你管的好么就管!” 一句话出来刚有破冰回暖的气氛立马回归到零下。 “哼,那你身为弟弟就能管的好我么,就是把我往男人身上推这种管法吗!”江俏俏说到痛处,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江泰祥这些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身体对一切危险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他往后微趔身子躲开了这一耳光,同时一只手惯性的反击了回去。 江俏俏没有注意到,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江泰祥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对她动手,等到想收力度时巴掌早已收不回来,他只能努力降低力度。 “啪” 在他使劲收劲的情况下,江俏俏脸上轻轻挨了一巴掌。 即便是这样,江俏俏还是委屈得不行,她像是不认识江泰祥一般死死盯着他。 而后皱着眉重重叹了口气,在江泰祥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走远了。 回去的一路上江俏俏都在无声落泪,她想不明白为何江泰祥会这样对她。 这是彻底不认她这个姐姐了吗。 还是说这孩子彻底没救了,连心肠都已经全变成黑的了。 “玉夫人,您没事罢。”随行婢女担忧道。 若这位玉夫人有问题她们是要受到惩罚的。 江俏俏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眼下她也懒得去找江晚宁了,回到自己帐篷蒙头接着哭。 身边婢女劝了半天没辙,相互之间商量: “前不久玉夫人不是提拔了一个贴身婢女么,怎么今个儿没见到她人。” “把她喊过来安慰玉夫人罢,多少会起点作用。” 几位婢女一合计便去江晚宁住的地方找她。 江晚宁路上随口问了几句,在得知事情经过后心里把江泰祥痛骂了一百遍。 等她进了帐篷江俏俏却是一脸平静的坐在桌前吃甜品了。 她屏退其他人,走到江俏俏身边:“听她们说你哭的伤心得很。” 江俏俏扬起脸:“哪有,这不吃好喝好胃口好的嘛。” “诶。”江晚宁掏出丝帕在她脸颊上擦拭,“下次说这话之前先把泪痕擦干好么。” 她捏着江俏俏的下巴仔细端详,“还行,没有留下红印子,不疼罢。” 江俏俏瘪嘴:“不管有没有红印子对我来讲都是巨大的伤害!” “江晚歌那货到底给祥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祥儿坑我也就罢了,现在还敢动手打我!” “不行!我一定要把江泰祥这个贱骨头给掰回来!” 她咬牙暗自下决心,“等我先把你和姐夫的事处理好久来解决他!” 来日方长,往后就是陪他在犬戎耗掉半条命她也要把她弟弟的本心给找回来! 江晚宁想劝但又不知能劝些什么,江俏俏道:“先别管我这边,我姐夫情况怎么样了。” “我方才是打听到了一些有关巫师毒的消息,很不乐观。” 她把从江晚歌那边听到的事情给江晚宁说了一遍。 两人越说神情越凝重。 “我才不相信没有解药呢!”江俏俏道,“肯定是有解药的,可能这解药只有不窟这种级别的人才有。” “要是能从他那里弄到就好了。” 江晚宁跟着头疼,以江晚歌的这种说法这个巫师毒是无穷无尽,非死不可的。 且以目前谢辰瑾身体的表现来看,确实附和她说的毒素发展规律。 每次注射进去的血清应该就是解了一半毒,而后又产生新的毒,这样一直注射血清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找到解药才行。 “有了!”江俏俏忽的拍手,“如果我假装中毒,是不是就能骗到解药了。” “大姐姐,你把姐夫的中毒症状告诉我,或者给我喝点什么伪造他中毒的样子。” “这样就行啦!” 江晚宁眼睛一亮,道:“你刚刚是说江晚歌之前对别人用过这巫师毒的对吧。” “那你从她那里出来中了毒似乎也很合理。” 江俏俏眼睛更亮:“再合理不过了!” “快快,让我‘中毒’,能拿解药的同时还能把江晚歌给拉下水,一箭双雕美得很。” 姐妹两人商议完就行动。 江晚宁回忆着谢辰瑾中毒的脉象与表面体征思考用那种药物合适,很快她就从意念库里找到一味服下后相似的药剂。 江俏俏当场服下,不到一刻钟便虚软无力的歪倒在地。 江晚宁见时机已到,慌忙跑了出去喊人帮忙。 “来人!玉夫人不对劲,她突然晕倒了!” 方才出去躲事的婢女们赶忙跑了过来,看到面色乌青的江俏俏脸色比她还差。 “玉夫人…怎么了……” “好像是中毒了。” “怎么会中毒?谁弄得?” 几个婢女面面相觑,没有外人施压询问就开始自述行程,力求能证明自己无罪。 江晚宁喝道:“现在找原因有什么用!赶紧去通知王上,去找大夫啊!” 众人如梦方醒,分批行动。 很快大夫便过来了,把脉过后连连摇头,表示无救。 不窟此时也收到消息赶了回来,他健步如飞的走了进去:“玉夫人。” 甫一瞧见江俏俏的模样,不窟便知她中了什么毒。 “玉夫人今日去了哪里?!” 他当即召集江俏俏的随行奴仆们问话。 这些奴仆们生怕牵连到自己,一五一十的把江俏俏的行踪给说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在王后处停留了较长时间,与王后有过类似于‘中毒’之类的交谈。 第1131章 祖传解药 不窟全程黑着脸。 “这个王后越发不像话了!” 之前江晚歌因他宠爱某个女子哭闹过,也耍过花招引得他心疼注意过。 但对于男人来讲,有些手段用一次两次能算作有趣,次数多了便是麻烦负累不懂事。 后来江晚歌不再用心机让他烦心,把目光和手段用在了得宠的女人身上。 这些事情不窟多少是知道的,但他当时想的是,只要不麻烦自己,没让自己扫兴,女人之间闹就闹罢。 反正自己没有多在乎,一个女人而已伤就伤了,死就死了,大不了再换一个。 可这次江晚歌居然把手伸到到玉夫人身上,还直接给她下了巫师毒! 此举已然是在挑战他的颜面他的权威! 难道王后看不出来他对玉夫人的宠爱吗。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对玉夫人动了以往未曾有的心思,他就是不想让玉夫人从此之后就没了。 江俏俏之前从来没有给过不窟好脸色,此时不知是中毒了神志模糊还是人在这种濒死的时候十分脆弱。 她竟朝床沿坐着的不窟颤颤巍巍伸出了手。 不窟见状急忙回应,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心疼道:“你…怎么样了。” “冷得很。”江俏俏往日白皙粉嫩的青紫相间,看起来像从棺木里刨出来的。 不窟命人把帐篷内添了好几盆炭火,拿来好几床新被褥给她盖上。 “还是冷,感觉骨头缝里都在往外渗冰。”江俏俏哆嗦着牙齿,凄然一笑。 “王上,以往我对你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讨厌犬戎,没想到有一天我要死在这里了。” 她合上眼睑滚出一串泪,轻声叹:“等我死了你不要排挤灰狼将军。” “若你不喜他是异国人,直接剥了他的兵权把他赶出犬戎就行,多少留他一条命罢……” 说到最后江俏俏像是很累很累,声音越来越小,不窟捏在手心里的手也逐渐滑落。 这一切倒不是江俏俏装的,而是江晚宁让她服下的那些药物带有这些副作用。 两人商议过,若只有表征没有其他症状一来太假,二来不会让不窟产生危机感,只有让他体会到江俏俏真的要死了,他才会把私藏的解药拿出来。 果不其然,就在江俏俏在又冷又热中死去活来时,她模糊听到身边的不窟在冲着左右大喊: “来人!快来看好玉夫人!本王上去拿解药!” 说罢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江俏俏艰难掀起沉重的眼皮,瞅着不窟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成了。 看来真是有解药的。 不过若她中毒的表现是真的,那这些天大姐夫都是这种身体状况吗,那也太痛苦了。 一定要把解药及时送过去才行。 没过多久,不窟回来了 他把手里的解药塞进江俏俏的嘴巴里,又喂她喝了水让她服下。 只不过江俏俏喝下解药后把它压在了舌下,并没有吞下。 她心急如焚,因为不窟还在她床边守着,她没法把解药给送出去。 同时还要担心身体中毒迹象没缓解不窟会起疑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帐篷内安静极了。 江俏俏努力让自己闭着眼祈祷不窟快点走;不窟守在床边盯着床榻上的人祈祷她身体的毒快点解。 “王上。”一个婢女从外头走了进来。 “您在这里守了半天了,先去歇着奴婢帮您看着吧,一旦玉夫人醒了奴婢第一时间就去通知您。” 江俏俏听到这声音大喜。 是大姐姐过来了! 谁知不窟头也不回,继续深情的握着她的,说:“不必了,本王上守着就行。” 江晚宁没有放弃,再不把解药拿出来怕是要全化在江俏俏嘴里了! 那还有个什么效果啊。 她走到不窟身后继续说:“王上,您就歇一会儿罢。” “不用!”不窟对这突然冒出来打扰他们两人的婢女很不满。 两人之间的对话让躺平的江俏俏都心塞的不行。 这还要墨迹到什么时候! 帐篷内突然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帐内好像只剩下不窟一人。 他盯着江俏俏喃喃自语:“怎么还没解毒?” “不是说服下解药一刻钟即可吗。” 实际上这解药不窟也是第一次用。 毒药是犬戎王上祖传的,解药也是。 巫师毒是国宝剧毒,用它来给被人下毒自然是想让对方彻底死掉或者在不断的寻找解药的过程中死去的。 没人会在给人下毒后又给人解毒。 因此他并不能确保效果。 “难不成失效了?”不窟用手掰了一下江俏俏的眼睛而后又把手放在江俏俏嘴边。 就在江俏俏以为马上就要暴露时,脸上的手突然没了。 “睁眼!” 江俏俏应声睁眼,眼前江晚宁站在不窟身后,而不窟则倒在床沿。 “我把他扎晕了。”江晚宁解释,“这男的太墨迹,喊半天不走只能把他扎晕。” 江俏俏把解药吐了出来,放在茶碗了清洗了一下。 “是得扎晕,咕咕叨半天烦死了。” “喏,解药应该还是完整的,你赶紧拿回去。” 江晚宁接过解药又给江俏俏服下她所需的解药后才离开。 江俏俏接着躺在床上,这次她完全放空自己慢慢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不窟才缓缓醒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摸着后脑不断嘀咕:“刚才本王上睡着了?” 江俏俏听到声音悠然转醒,睡眼惺忪的醒来,讶异道: “王上你怎么在这里?” 不窟见她脸色红润,一副解毒恢复的样子,立马把刚才奇怪问题抛至脑后。 “玉夫人,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江俏俏眨眨眼:“王上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累了睡一觉而已,这有什么好不好的。” “倒是王上一直都在我这里么。” 不窟失笑,“看来你是中毒的时候神志不清,忘记之前发生的事了。” “你中毒了,本王上给了你解药。” 他微扬起下巴一副准备随时得到表扬的模样。 江俏俏差点笑场,她本想把话题岔开把人赶走,又觉得那样太‘此地无银三百两’,容易让不窟起疑。 是以她轻揉着额头,皱着眉苦苦思索了半天,拉长声音说:“啊……” “原来我方才那会子忽冷忽热的不是在做梦!” “我中毒了?谁给我下的毒?我今个也没去别的地方啊。” “怎么会中毒!” 江俏俏说着像是害怕极了,慢慢哭了出来:“看来是有人想害我,这次没害到以后还会害我的。” “呜呜呜,你救我干嘛啊,还不如让我一下被毒死也好过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下了毒。” 不窟慌乱去擦她脸上的泪:“不会的,本王上已经查到谁给你下毒了,只要解决了她你往后就会安全了!” 第1132章 被发现了 “谁!王上要解决谁!”江俏俏抓住他的话头追问,“你知道谁给我下毒?对吗。” 她和大姐姐本就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脏水栽赃在江晚歌身上。 若不窟这会子已经把人处理了更好! 不窟望着她说:“王后,你的姐姐本王上已经将她发配了!就是她给你下毒的。” 江俏俏太想笑了,她没想到这个一箭双雕这样容易。 但她还是做出了痛心疾首的模样,悲戚戚道:“没想到二姐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可是她亲妹妹啊,她怎么能这样害我呢。” “亏得我还带王上您去看望她的孩子呢——说起这个——” 江俏俏抬起头问:“王后的小王子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娘亲在身边啊。” 不窟不假思索:“就让孩子养在你身边罢,奶娘晚点便直接带着孩子过来。” “往后本王上也不必再因为想躲着王后而无法去探望小王子了。” 江俏俏好奇:“王上你躲着王后?为何?” “呵,王后暗地里做得那些事本王上会不知道?!”不窟背着手道,“我早就厌烦了她的嘴脸,没有戳破罢了!” “这次是她自己不知及时收手,竟对你用毒!真是挑战我的底线!正好处理了!” 江俏俏愣了一瞬,做感激状:“多谢王上信任,我一定会照顾好小王子的!” 这样一来她换孩子不就更方便了嘛。 反正不窟见孩子次数少,每次都是听江晚歌说‘小王子’‘小王子’的,并没有实际亲眼认证过。 等孩子换过来后,她就假装发现是女孩儿禀告给不窟就行了。 这样就把欺骗罪行推到了江晚歌身上,真是便利得很。 不窟甚少受到江俏俏这般欢颜,十分受用,他把方才晕倒之事完全忘了叮嘱着江俏俏要注意身子才离开。 江俏俏乖觉在帐篷里歇了两日,每天都去打探谢辰瑾的情况,在得知谢辰瑾好了许多后才大胆出帐篷,并顺利把孩子换了过来。 这日她带人抱着孩子把孩子还给江晚宁。 “大姐姐,如今孩子已经完璧归赵,姐夫的毒也已经解了,你们赶紧离开回去罢。” 江晚宁接过孩子交给思明,让后者赶紧带孩子出去,以免琉璃村里孩子的亲生父母担心。 “我这边你放心,窈娘是她的亲生娘亲会拼死护着孩子的。” “我也已经给窈娘说过了,只要能保住这个秘密,她的女儿就是公主,荣华富贵享不尽,而她也能活命。” “这样的条件没人不会答应的。” 当日那跟着江晚宁一路过来的女子便是窈娘。 江晚宁还是有些担心,道:“很多时候不是人不想隐瞒,而是害怕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去套话。” “往后你和窈娘还是要谨慎些,你还好,多少有个身份在,就怕别人从窈娘身上下手,最后连累到你。” 江俏俏压低声音:“窈娘已经没法说话了,她在听说整个计划帮忙换好孩子后自己割了舌头。” 江晚宁‘啊’了一声:“她为了活命倒是挺决绝。” “不如,俏俏你跟我们走罢。” 她再度劝着,“我们都走,回去后姐给你张罗你喜欢的婚事。” 江俏俏欲言又止:“算了,我不走。” “大姐姐你就别劝我了,我真的不走。” 江晚宁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护好你们姐弟,让你们受苦了。” 江俏俏掏出腰牌带给她:“回去时姐夫身体弱,你们务必是要坐马车的。” “这样一来脚程慢,时间长路上遇到的意外和风险就会增加。” “一路上用这个腰牌多少可以少点麻烦。” “这是我能给你们最后的帮助了。” 话音刚落,帐外有人冷笑,江泰祥掀帐而入。 江俏俏扭头惊骇:“灰狼将军!你!” 江泰祥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仔细辨认着站在江俏俏身边的江晚宁,道: “呵呵还真是大凉的摄政王妃啊。” “本将军真是没想到,玉夫人身边的婢女竟是你。” 他歪着头看向江俏俏冷笑:“还多谢玉夫人给本将军带路了。” 江泰祥也不肯定这里面的人是谁,只晓得江俏俏似乎对这个帐篷里的人很关心,每天都要派人过来打探消息。 直到今日进来,仔细看过后才发现原来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凉摄政王和王妃。 江俏俏满目惊骇,她看看江晚宁又瞅瞅江泰祥,奋力解释:“大姐姐不是我带过来的。” “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 江晚宁自然知道不是江俏俏带过来的。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思明一个人脚程快,想来这会儿已经带着孩子出镇了。 “祥儿。”江晚宁站在江俏俏跟前,“是我主动联系俏俏的,不管你姐的事儿。” 江泰祥充满戾气的瞪着她:“我自然知道不管我姐的事!” “一切都是你教唆的!就刚刚还要撺掇我姐离开犬戎?!” “呵,江晚宁你什么心思?!我姐在这里当宠妃当的好好的你偏要喊她回去作甚?!” “只允许你当别人的掌中珠,不许别人成为他人的手中宝吗!” “你的把戏我早已经看透了!休想再让我和我姐为你牺牲半分!” 江晚宁哼笑:“江泰祥,你别说的这样冠冕堂皇正气凌然的样子。” “我能保证没骗过俏俏,你能吗。” “你口口声声说我骗你和俏俏为我牺牲,可实际俏俏现被困于此到底是受了谁的骗,为谁牺牲?!” 第1133章 接连被堵 江泰祥语滞。 在这件事上他理亏。 当初江晚歌救助他的时候他很清楚江晚歌的目的,也始终告诫自己不要受到江晚歌的蛊惑,一定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后来他跟着江晚歌来了犬戎,在她的引荐和几次卖命救主下终于得了不窟的赏识。 至于江俏俏,他都已经忘了她是怎么过来的了。 好像是自己有一次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感觉要死了,等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姐姐江俏俏不知何时从大凉过来了犬戎。 就在那次受伤醒来的当天,王上不窟说要嘉奖他护驾有功举办了宴会。 在酒席上他出于对姐姐的亲近递给了江俏俏一杯果酒,谁知第二天便传出江俏俏被不窟临幸的消息。 紧接着江俏俏便跑到他面前指着他痛骂,说他狼心狗肺畜牲不如,为了上位竟把自己的亲姐姐送到别人床上。 一通哭骂下来,他才知道原来头一天晚上江俏俏喝了酒后便一醉不醒,被人送到了不窟帐内。 这才有了姐姐江俏俏变成了犬戎玉夫人的错误。 可是江泰祥至今都想不明白,那杯果酒他在递过去之前自己是浅尝了一口的,他什么事都没有,江俏俏怎么就不省人事了呢。 事后他想过去解释,但每每看到江俏俏的冷脸和眼泪心里便觉得愧疚自责。 想要去弥补,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做。 时间一长,姐弟两人之间便生了嫌隙,一见面不冷着脸互喷几句不行,但喷完掉头就后悔。 实际上,每次与姐姐江俏俏对线后,江泰祥心里都难过的不行。 即便如此,这些事也是他和江俏俏之间的事,由不得别人说,特别是江晚宁,更不能在这上面指手画脚! “本将军如今的地位是用自己的命拼出来的!”江泰祥梗着脖子,“没有依仗任何人!” 这句话也是真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利用江俏俏,在得知她是因为自己递出去的酒被不窟占了后更是小心紧张,压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与江俏俏之间的关系。 既怕别人说自己靠姐姐上位,又怕给江俏俏带去麻烦。 江俏俏见两人要吵起来,急忙站到中间拉架。 “灰狼将军,你跟着我过来是要干嘛的?”江俏俏把江晚宁拉到身后,“你该不会是想上次在格其那里那样是来监视我的罢。” “喏,你放心我不会逃跑的。” 江泰祥直勾勾盯着江晚宁,沉声道:“之前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现在知道了!” “呵!大凉的摄政王和王妃二人在犬戎境内,只要把他二人控制住还怕攻不下大凉京都?!” “等我把他们两人交给王上,帮忙攻城我必定会成为犬戎的肱股之臣!” 报私仇的事可以放在以后,眼下这两人有更重要的用途。 他话刚说完,脸上一左一右同时挨了个耳光。 “江泰祥!你太让我失望了!”江俏俏痛心疾首,“她是你大姐姐和大姐夫,是大凉人的希望!你居然要把他们送给不窟?” “你是存心要他们死吗!” 江晚宁愤愤的看着他:“江泰祥,你清醒一点!” “你是彻底不准备回去大凉了吗,或者你真以为不窟会一直容忍着你这个异国人一路高升直到功高震主?!” “幼稚!可恶!可悲!” “攻打大凉京都?!” “那个地方是你的家乡,你若想回去可以随时回去,那里有你的母亲父亲,有你的舅舅祖母,每一个都是牵挂着你的人,可你居然要攻打它?!” “如果说你把俏俏送给不窟是受了江晚歌的蛊惑,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那是实打实的叛国!” “真不知道你当初在我睿王府学到了什么,竟会有此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江晚宁真的要被气糊涂了,恨不得掐自己人中才能缓过来些。 江俏俏也对江泰祥失望至极。 本来她还觉得她能留下来劝归弟弟,把这个歪脖子树扶正带回大凉的,眼下却觉得丁点儿可能也没有了。 “罢了罢了。”江俏俏抹着眼泪,“这样的弟弟带回去有什么用?!” “还不如让他继续留在犬戎当他的大将军,反正江晚歌和江鸿远还在这里,他们三人才是亲姐弟,我们俩是他的仇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姐姐我跟你回去罢。” “不管以后我如何,都比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人冷心也冷的强。” “再留在这里估计不是被他气死就是被江晚歌害死,还不如我回去大凉和姨娘一起去外祖家当一辈子的富贵小姐。” 江晚宁抓住她的手,开始招呼人收拾东西。 “俏俏你有什么要带走的吗。” 江俏俏摇头:“没有。” “当初是听说祥儿病危要死过来的,随身带的都是些名贵药材,补品药品之类的。” “那些东西这段时间消耗的差不多了。” “剩余的就是我这一副残花败柳的身子了,大姐姐你别嫌弃就好。” 江晚宁捂住她的嘴:“说什么呢!” “你是我妹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回去后你愿意嫁人姐给你张罗,不愿意就跟姐过一辈子!” 江泰祥站在门口命人把帐篷围了起来。 “不行!你们谁都不能走!” 江俏俏冷笑:“怎么,腿长在我身上你还能管着不成?!” “当初是听说你要死了才过来的,现在你不死我就不想待在这里了不行吗。” “并且往后你要死了也别再知会我!我不会再过来了!” 江泰祥当即就要去拦她。 两人纠缠间江晚宁已经着人安排了马车,率先把还在昏迷的谢辰瑾运到马车上先行出发了。 现在他体内的毒已解,剩下的便交给时间,慢慢调理身体即可。 等江晚宁收拾完所有东西后江俏俏他们还在纠缠。 “大姐姐,你把他扎晕算了!”江俏俏喊。 她被控制了双手挣脱不了。 江泰祥怕别人下手没个轻重不敢把她交给旁人,只能自己用自己的单臂和双腿把她的手脚给控制住,不得动弹。 江晚宁默许,关键时候一晕彻底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趁着江俏俏又准备挣脱,江泰祥使劲去控制时往他脖颈后扎了一针。 瞬间暴走的小狮子歪倒在地。 江俏俏大松了一口气:“走吧。” 两人刚掀开帐帘,脸色大变,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王、王上。”江俏俏惊慌不已,“你怎么来了。” 帘外不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把帐篷围的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第1134章 鱼饵 “江泰祥!” 江俏俏转身冲了进去发疯般对着江泰祥猛打。 “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 “竟然一边拖着我们一边去喊王上过来抓人!” “原本我心里还有那么丁点儿与你的亲情在,现在一点都没了!全都没了!” 江泰祥错愕的看向外头,他对不窟的到来也感到意外。 但面对江俏俏的误解和暴打他心里又气又急又委屈,吼道: “是我喊过来的,怎么了?!” “你是犬戎的玉夫人,就该对王上忠诚!” “你现在想着偷偷逃跑才是叛国!” 江俏俏被气的脑袋发蒙,鉴于手边没武器她顺手抄起手边的任何一个东西朝江泰祥身上扔。 “江泰祥!” “你怎么不死呢?!” “之前你跟着上战场那么多次怎么就还活着回来了呢!” “瞅瞅你现在这德行,得亏姨娘不知道,不然肯定会被你气死!” 江泰祥见她这般抓狂,又提到姨娘心里更加委屈。 可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里越是委屈越是不想给自己解释,说出来的话越是与江俏俏作对。 不窟轻咳了几下,命人把江俏俏从江泰祥身上拉开。 他走到江泰祥身边,轻拍肩膀:“犬戎有灰狼将军是本王上的大福!” “灰狼将军辛苦了大半日,剩余的交给本王上即可。” 言毕有几个人过来对着江泰祥做出了‘请’的手势。 “将军,别让小的们难做。”士兵们道。 江泰祥不放心的看向江俏俏,又望着不窟,“王上,您不要……” “放心,玉夫人是本王上最喜爱的女人,不会为难她的。” “至于另一个……” 他笑的意味不明:“灰狼将军应该也很乐意见到你的这位姐姐受点小苦楚罢。” 江泰祥扭头瞅着江晚宁,像是点了头又像是没有点。 等他走出帐篷后,一抬头正对上江晚歌笑吟吟的脸。 “灰狼将军,今日过后将军估计会更得王上赏识,在犬戎的地位会更稳固呢。” 江泰祥不知道江俏俏装中毒嫁祸江晚歌的事,他闷着声: “本将军犯不着通过女人来稳固地位!” “倒是你!竟一直监视着本将军!” “王上就是你喊过来的罢!” 江晚歌笑笑:“将军说的什么话,本王后不过是凑巧看到你过来找玉夫人,又恰好在王上面前说漏了嘴罢了。” 他们二人说话声音不小,里面的人听到江晚歌的声音愣了一瞬。 “不窟!”情急之下江俏俏连尊称都懒得喊了,“你不是说把江晚歌给发配了吗。” “你骗我的?” 不窟笑了笑:“是玉夫人先骗本王上的呢。” 他仔细盯着江晚宁看:“摄政王妃好手段,竟在本王上面前晃了好几次都没被发现。” “上次本王上在玉夫人床边晕倒也是你的手笔罢。” 江晚宁见无法再隐瞒,抬手将头上带着的假发去掉,又把脸上的软泥抠了下来。 “你这场局倒布置的精细。” 不窟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说:“呵,要不说本王上机警呢,否则真被你们姐妹二人糊弄过去落得人药两空了。” 江俏俏猛地抬眼,“你的意思是……” “你早就发现不对了?” “你给我吃的解药?” 难怪当时她觉得事情发展的那样顺利,不窟一点疑心都没有。 当时她是沾沾自喜的,没想到却是进了别人螳螂捕蝉的圈套! 不窟冷然一笑:“当然是假的啦。” “巫师毒除了本王上外别人接触不到的,就连王后此前给那个美人用的那颗也是经过本王上允许才拿到手的。” “你真以为王后有这么大的能耐,能随意拿走犬戎的国宝毒药。” “所以当你一开始中毒,且中毒症状与巫师毒一样时,本王上就你们打的什么注意了。” “诶,只是可惜玉夫人在本王上面前演戏了。” 江俏俏仰天大笑了好一阵,指着面前的人和帘外道: “真是太好笑了,到头来我的亲弟弟,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居然是这样对待我的。” “太好笑了!” 不窟神色冷了下来,他上前掐住江俏俏的下巴,恶狠狠道:“是你准备逃跑的!” “你骗本王上解药的时候,刚才说要逃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本王上的心情?!” “本王上是宠爱你,但绝无法容忍任何人背叛我,明白吗!” 江俏俏被掐的出不过来气,脸色很快涨红。 “哼!”不窟把她扔到地上,“好在本王上还抓到一条大鱼,不然玉夫人……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晚宁庆幸,还好刚才思明带着孩子走了,谢辰瑾也在方才先走一步。 虽说不窟给的解药是假的,但以她多年从医解毒的经验来看多少是带点真解药成分的,应该能抵一阵。 同时她还在马车上留了二三十支血清,应该能缓解他十天半个月的毒发。 只希望他们跑的足够快,能在不窟追上之前与接应他们的人汇合。 “不窟,你有什么冲我来,没必要为难她。”江晚宁道,“好歹你们算是夫妻一场,何必要她死。” 眼前困境太难突破,她得抓住任何机会利用。 不窟的这点男子的同情怜悯与曾经的喜爱之情她也得利用上。 不窟冷哼:“若想让她活命也可以,就要辛苦摄政王妃留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外头来报: “王上,属下带人追那辆马车出了镇入了雪地后竟不见了。” 江晚宁暗自大喜,看来是没追上,谢辰瑾暂时安全的。 不窟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冷声道:“摄政王妃别高兴太早。” “本王上相信只要你在,摄政王就一定会过来救你。” “你这只饵,很重要。” 第1135章 她是人质 此时此刻,犬戎边境一处山坳里。 从这里出发速度快的一两日便能离开犬戎到达大凉境内的琉璃村。 谢辰瑾服用过之前那枚假解药,虽说没有完全解毒但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思明和十七等忠仆们一路上不敢懈怠分毫,一直严格照看着他的身体,用江晚宁留下的法子护理他。 “我们已经启程好几天了,王妃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十七小声的问。 思明摇摇头:“没有。” 那天他先抱着孩子一路狂奔,飞快把孩子送回到琉璃村他亲生父母的手中。 回去的路上便看到十七架着马车带着王爷往外跑,那架势好像身后跟着怪兽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当然实际上也和怪兽们差不多,都是奔着要王爷的命的。 “王妃不会出事了罢。”十七很不安,“当时王妃让我带着王爷先行一步,她和俏俏小姐正在收拾行囊的。” “想来应该很快就能追上,怎么这都好些天了都不见人影。” 思明瞪了他一眼:“你少乌鸦嘴!” 两人的话引得谢辰瑾注意,他满目担忧坐了起来:“十七的担心是对的。” “我们折返回去接人!” 身体里的毒还未完全解,他的身体时而健硕如常时而虚弱无比。 “不行!”思明和十七异口同声。 “王妃说了,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定要把王爷你给送回大凉!” “这是铁令!” 谢辰瑾要被这两人气笑了,“本王要你们折返回去!这也是铁令!” 思明和十七执拗起来,两人皆道: “在这件事情上属下们只听王妃的!” “她说的才是真铁令!” 两人不由分说将谢辰瑾摁回到了床榻上,盯着外头的日头算时辰。 王妃说过若第三日的申时她还没到,就不要再等她直接带着王爷出犬戎回大凉。 眼下只有两个时辰不到了,王妃能赶过来吗。 就在他们一行人坐立难安焦急等待之际,远处扬起一片积雪。 紧接着一名王府侍卫骑马狂奔而来。 “走!快走!”他焦急的冲门口守卫的思明他们喊,“犬戎人派士兵过来封路锁桥围边境抓人了!” 什么?! “现在就要走了?可约定的时辰还没到,王妃也还没有过来呢。”十七忧心道。 思明命人张罗马车把谢辰瑾拽到了车上,“情况紧急,再不走大家都走不了了!” “若王妃真被人抓住了,她已经为我们离开做出了牺牲,我们更不能待在这里坐以待毙!” “只有早点离开此地才能筹集兵力想到办法救过来救她!” 谢辰瑾得知外头的情况自然也是不肯走的,但被思明用一支镇定针给解决了。 王妃说过,关键时刻王爷肯定不会听话。专门给他们留了一支备用。 等谢辰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了,马车还在行走,但已经出了犬戎,他们相对安全了些。 他目光凌厉的看着身边的几个人,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愤怒无望与无奈: “你们几个…竟……” 他想说思明他们造反不听他的命令;可他还说过要他们唯江晚宁的命是从。 一番纠结之下他一拳打在软垫上。 这个女人他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应该早就发现不对劲的。 从江泰祥突然闯进去开始,从她在当时那么混乱的场景中还淡定收拾安排一切让十七先带他走开始。 他就该意识到她是想舍弃自己为他争取逃脱时间的。 只可惜他当时刚服下解药,身体神志都还未完全康复,听得到外头发生的一切却无力阻止,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十七上前低声说:“属下昨日收到情报。” “俏俏小姐给我们拿过来的解药并非真的解药,只能算是一半解药,是专门用来迷惑我们的。” “王爷您服下解药后这些天并未完全康复就足以说明那解药确实是假的。” 谢辰瑾揉了揉眉心:“所以王妃她们是被设计了,留在犬戎为质了对么。” “也不全是。”十七斟酌着,试图从昨日那名侍卫口中禀告的情报里找点乐观的。 “应该是王妃故意被发现身份,主动留在那里的。” “她约莫是想给王爷把真解药取回来。” 这样似乎多少能让人有点安慰。 谢辰瑾闭眼靠着车壁哑然失笑,笑到最后他眼中带了泪,而后掀起车帘朝远处那一片冰天雪地的雪境看去。 因为他,她连命都不要了吗。 如果是他被抓了,以他的身份不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而只有她被抓了,不窟才会留下她的一条命,把她当成人质来吸引自己过去营救。 雪境越来越远,谢辰瑾无力放下车帘。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大意之下中了毒。 思明见他这般颓然挫败的模样,低声道:“王爷,王妃足智多谋,一定能保全自身拖到我们去救她的。” “虽说您身体里的毒只解了一半,但王妃留下的还有血清,短期内您不会复发的。” “我们一定要振作起来,回去重新梳理一切带着人把她救回来!”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说出来谁都懂。 但真要做起来却是那样的难。 在异国他境的是他的女人,他孩子的亲娘,他怎能淡定自然?! 心无所挂才会所向披靡,百战百胜;心有软肋总是会束手束脚,特别是当这软肋还被人拿捏时他更不敢随心所欲。 可如今除了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外他别无选择。 谢辰瑾看了一眼马车旁放着的小篮子,里面放在一堆血清,那是江晚宁定期给自己解毒用的。 “把这里面的东西全都给本王打上。”他吩咐。 身体状况不行就什么都做不了。 若想救她,首先得把自己的身体给恢复了。 既然那枚半真不假的解药给自己解了一半的毒,剩余的就要靠这血清了。 隔三差五的分开注射也是注射,不如一起全弄上。 思明和十七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这能全注射进去么。” “王妃不是说每次只能用三支么,这里是半个月的量,不能一下子全用了罢。” 谢辰瑾板起脸:“怎么?本王说的话你们愣是一点儿都不听了?” “我都没有说要掉头回去,这也不行?!” 思明听不得他用这种语气说这样颓废的话,缴械投降:“听的!” “王爷的话属下一定照办!” 他把那一小篮子血清拿了过来。 第1136章 无法折磨 谢辰瑾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拿起血清一支接一支的打,直到篮子里全空了他才丢掉手里的最后一支针剂歪倒在地。 思明大骇:“天啊,现在该怎么办?” “之前王爷出现过这种情况么,应该没有罢,怎么办怎么办。” 江晚宁不在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把谢辰瑾扶起来探额头一会儿又探鼻息。 生怕他别突然间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思明和十七真的准备调转马车去找他家王妃救命时,谢辰瑾缓缓睁开了眼睛。 “王爷,你醒了?你吓死我了。”思明一把抱住他哭个不停。 谢辰瑾万分嫌弃:“离本王远些。” 十七见他说话声音中气十足把思明拉开了些道:“王爷瞧着好些了。” “不过每次王爷注射了血清后脸色都好,希望这一次注射的多就能坚持的久一些。” 谢辰瑾沉着脸,他也希望能坚持的久一些,能坚持到他能带兵把晚宁给抢回来。 否则他就是拿自己的命去换她回来也行! 犬戎王帐小镇内,不窟看着面前的江晚宁和江俏俏。 “玉夫人,你现在若迷途知返本王上会原谅你重新给你宠爱的。” 江俏俏别过脸:“滚!”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挣扎的呢。”不窟道,“你我本就有夫妻之实,何必在现在假清高。” “本王上一日不休,你一日还是玉夫人,还是得侍寝。” 江俏俏听的心里犯恶心,她瞪着不窟:“行啊,只要你敢动粗我就让你得到一具尸体!” 当初觉得江泰祥在身边她得活着,不能随意寻死。 现在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多活。 不窟瞧着她见她说的真,竟有些不敢动了。 他对这个女人的新鲜感还有,喜爱度也还有,只是气她随时想着背叛自己,逃离犬戎罢了。 一旁的江晚歌冷哼:“装什么贞洁烈女呢。” “王上给你脸你别自己不要!” 江俏俏望着她,冲不窟喊:“你把江晚歌杀了我就安心待在这里!” “现场杀!当着我的面给杀了!” “只要她死我一定会留下!绝不会再跑!我可以发誓!” 不管是江泰祥还是这次拿到假解药都是江晚歌造成的。 多年的积恨让江俏俏彻底失去了理智,她愿意为自己的恨意搭上一辈子的自由。 江晚宁尚且保持着冷静,她淡淡道:“俏俏你累了,快去歇息。” “不窟,你作为一个男人倒不至于现在为难于她罢。” 不窟叹气点头:“来人,拖玉夫人下去歇息,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出帐。” 这是把人软禁起来了。 但至少不会危及到性命安全。 江晚宁挑唇笑道:“现在轮到安排我了么。” “不知犬戎王上是要直接杀了我,还是准备走一道流程折磨一下?” 江晚歌在一旁愤愤的瞪着眼,就她而言她是想把江晚宁从头到脚折磨好几遍再处死的。 只是她也知道现在她没有什么发言权。 不窟轻笑:“你是大凉摄政王妃,是尊贵的邻国客人,本王上怎会让你死呢。” “你得活着,你得好好活着,只要你还在犬戎谢辰瑾就一定会过来。” 大凉摄政王与摄政王妃的感情深厚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有她在手,谢辰瑾一定会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她就是将来犬戎进军大凉占领京都的重要法宝。 江晚宁冷然一笑,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王上是想拿我要挟人?!” “都是男人都是一国之君,有本事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来一仗!” “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也不怕损了你犬戎的国威。” “若你靠要挟赢得了自己想要的,世人们都会看不起你的。” 不窟道:“摄政王妃想多了。” “等本王上成功时,成功的功绩是由本王上撰写的,世人并不会知晓这其中的过程。” “并且谁会在意过程呢,到时候大家对本王上对犬戎只有无尽的敬畏与钦佩。” 他知道犬戎的优势与弱势,正面交锋犬戎一定没有胜算的。 曾经他还有些盲目自信,但在经历了这段时间两国交战后,他便明白犬戎的国力与大凉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若不是黑巫婆加持,犬戎怕是早就败了。 黑巫婆早晚会消失,大凉有朝一日一定会占上风,他要在草原夏季到来之前,黑巫婆还施虐的时候把谢辰瑾给生擒住! 两人正说着,有人过来禀告。 “王上,西越太子不见了!” 前些天西越那帮古王室的老王爷们要不窟为他们主持公道惩处西越太子。 不窟便给西越太子吃了巫师毒,这样既能生又能死,算是给了老王爷们一个交代又没有完全得罪西越。 他不知道西越太子的毒是怎么进入谢辰瑾体内的,但在得知西越太子没中毒后他是无所谓的态度。 一个无用的人而已,暂且关在犬戎,等那帮老王爷们定夺生死,他不再出手了。 是以不窟并不感到惊讶也不惊慌,说:“不见就不见了罢。” “让那帮老王爷自个儿找去。” 至于江晚宁这里,他有了个好法子。 “王后,来者是客,摄政王妃身份贵重,由你接待最好不过。” “本王上这些天会有些忙碌,你帮本王上照顾她。” 江晚歌暗喜,这人落在了她手上必须得脱成皮。 没等她想好怎么折磨江晚宁,不窟接着又道:“得保证摄政王妃的性命安全,也不能让她受到什么显而易见的外伤伤害,明白吗。” 这下就难办了,不能用外刑了。 江晚歌快速转动着脑袋,另想能折磨人的法子。 不窟说完便带人走了,江晚宁瞅着江晚歌苦恼的样子,轻飘飘道: “没法折磨我,王后很烦罢。” 第1137章 绝食 江晚歌气得不行。 把人交给她又不让她动,这个不窟到底什么意思?! 江晚宁倒淡定了起来,她打了个哈欠往软塌上一歪:“忙了好半天累死了。” “眼下终于有空闲好好休息安心睡觉了。” 这话说的是心里话,来犬戎这些天她先担心脸上的易容术会不会掉,又担忧身份会不会识破,成天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夜里睡觉都警醒着。 眼下被发现被监视她反而放松了下来,整个人轻松到了极点,连脸上的毛孔都是放松呼吸的状态。 没过多久江晚宁竟真的睡着,不但睡着还有小声的鼾声。 这下江晚歌完全暴怒,她命人从外头挖回来一盆冰雪混合物,兜头浇在江晚宁身上。 正在做美梦的江晚宁被突然冰醒,蹦起来毫不犹豫的啪啪甩了江晚歌两巴掌。 “神经病吧!” 帐内燃的有炭盆暖烘烘的,和外头的温差将近二三十度,这一盆连雪带冰水的浇上来刺激的江晚宁当即打冷颤。 很快雪又完全融化成水,把衣服从里到外打湿。 “阿嚏阿嚏” 江晚歌挨了两巴掌不可置信的指着江晚宁:“你敢打我?” 江晚宁快速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扔在地上,撸起袖子扑倒江晚歌身上。 “打你怎么了?” “先撩者贱,我睡得好好的你过来闹事,不打你打谁?” “刚只扇你两巴掌算好的!还找事儿!看我这次不打死你!” 她伸手就往江晚歌头上身上抓,没有任何技巧全是野蛮招数,怎么疼怎么来。 江晚歌被抓的几哇乱叫,想还手又听到耳边有人说: “不窟说了,我身上不能留外伤,你敢动我一根指头试试!” 江晚歌吃了瘪,无法挣脱无法反抗只得喊人过来拉架救她。 门口的婢女们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听到命令急忙进来拉架。 就在江晚宁要被拉开的最后一瞬,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针剂扎在江晚歌身上,注射了下去。 江晚歌被抓的脸上脖子上全是伤,一整片都是疼的,这一针下去她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等两人被拉开后,江晚宁恶声恶气的命人去给她找干净衣物。 “江晚歌我告诉你,别以为眼下我落在犬戎了就得受你欺负!” “你不也是不窟脚边寄人篱下的一条狗吗,主人没发话你敢咬我试试?!” “接下来这几天你最好乖一点,我俩被迫平安无事几天,等各自归位后再斗法。” “反正你我二人注定你死我活,我不介意现在把你给杀了!” 说完江晚宁穿好干净衣物继续睡。 江晚歌则骂骂咧咧的被人扶下去清洗更衣。 许是被浇了冷水,江晚宁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生,没过多久便鼻塞头痛流涕,明显的风寒症状。 她起来掏出两个感冒药吃了后在药劲的作用下睡得浑浑噩噩,头痛不已还老在做梦。 梦中她好像听到有人在给她的额头测温,好像是她发烧了吓着了对方; 而后对方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给她喝,说要帮她退热。 她头痛难忍半坐着把药喝了下去,后来身体便轻盈了起来,脑袋和四肢也不想之前那般酸软,彻底昏睡了过去。 另一厢,江俏俏被人带回自己的帐篷。 帐篷四周围着看守士兵,门口站在一堆婢女。 她不许任何人进来,自己也不再出去,坐在帐内的地上一动不动,从天亮坐到天黑。 从天黑坐到深夜,直到帐篷里的炭盆熄灭了,她的四肢都冻僵了还是没有动弹。 大姐姐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但由江晚歌看管着一定会受皮肉之苦。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应该老早就把大姐姐他们赶走的。 哪怕与她姐妹决裂也要赶她走。 可惜,在经历了一系列的谋划算计与如履薄冰的行动后,他们各自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有奴仆觉察到帐篷里没了热气,进来重新点燃炭火和灯光。 这些人见到她在地上坐着,大气都不敢出,点了炭盆和烛火后赶紧离开,像是生怕招惹到了她一样。 周围温度又升了起来,江俏俏的四肢逐渐恢复了知觉,但她还是没有动。 等到凌晨,外头有自然光透过帘门缝隙照射进来的时候,不窟过来了。 他见江俏俏坐在地上,前去拉她。 江俏俏没有反抗由着他拉起自己,又把自己抱起来放在塌上。 “本王上可不想看到玉夫人这般模样。”不窟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面前。 江俏俏盯着这杯热水没有去接,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不窟钳住她的下巴捏开她的嘴巴,把热水灌了进去。 江俏俏推攘着呛得咳嗽了半天,但不窟依然不管不顾,直到把手里的热水全灌进去后才松手。 “玉夫人,在本王上这里绝食可不是什么好法子。” 他说着起身拿起一方软帕甚是温柔的帮江俏俏擦拭着脸上,轻拍着她的背帮她匀气。 “玉夫人,你若好好跟着本王上,你还是可以像之前那般享受你的尊位享受一切荣华富贵,甚至你若想当犬戎王后也是可以的。” “但你若一直向着外人,那本王上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哄着你了。” 江俏俏推开他的手:“滚!” “谁要你在这里假惺惺!” “荣华富贵?!我姨娘外祖家富可敌国,要什么有什么谁稀罕你这点钱财?!” “尊位?你还真把你这弹丸之地的君主当个宝了?!” “什么狗屁王后,我呸!” 她是真的嫌恶了,嫌恶这里的一切,还厌恶身处于这里不得离开的自己。 “不窟,我今日把话撩在这里,你若敢伤了我大姐姐性命,我一定会跟你拼命!” “哪怕就是死我也要拖着你去死!”江俏俏满眼通红声音凄厉。 若不是因为想带她一起离开这里,若不是江泰祥带来不窟,大姐姐早可以自己走人了,何必会沦落到现在阶下囚的境遇。 不窟挑眉:“首先本王上要的是谢辰瑾的命,不是她的,一个女人而已能翻出什么水花?!” “再者……你觉得你能有什么能耐拖着本王上去死?!” “玉夫人,你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便是要挟人也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明白么。” “不然这些大话只会让本王上觉得你可爱得很,更不想放你走,更不舍得你绝食而亡了。” 第1138章 是事实是梦境 江俏俏语凝,她现在恨不得把不窟一口咬死! 不窟见她这幅模样,反手轻拍她的脸:“玉夫人,方才你说的话本王上权当你是在耍小性子。” “但本王上说的也是真的,大凉摄政王妃是不会死的。” 江俏俏别过头:“你最好说话算话。” “就如同你所言,我并没有什么好法子拉你一同下地狱,但我也会让你从此后得不到我,见不到我。” 绝境之处唯有用自己的这条命博一下,虽然她也知道这条命在不窟看来并不值钱。 甚至可能她舍了一条命,也换不来他几天的伤心。 不窟没有耐心再哄逗她,边走边说:“玉夫人安分点,千万不要去救你大姐姐,省得害人害己。” “本王上宠爱着你,好说话,但其他部落的族长便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此事毕竟是国事,关乎着犬戎接下来的发展与扩张,千万千万不要任性。” 说罢他走了出去,江俏俏盯着刚才喝过的水杯猛地拿起摔了出去。 与此同时,江晚宁在服用了汤药睡了一整天后醒来。 虽说她身边没人伺候,但现代医学的药物药效强劲,这场感冒来的快,去的也快。 “喂,给我拿点吃的,要粥和饼。”她起身掀起帘帐喊。 外头守着的婢女几人面面相觑,没有动的意思。 江晚宁白了她们一眼:“你们王后都不敢动我,你们若把我饿死了会比她更吃亏的。” 几人立马想起昨日江晚歌被拉出来的凄惨模样,急忙应下去给她准备吃食。 就在江晚宁吃到大半饱时,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夜里有人给我喂过汤药么。” 伺候的婢女们摇头:“没有。” 王后离开,这帐篷里的人要怎么处置都没说,他们也不敢随意动,守在外头连进都不敢进来。 “夫人您多思了。”有婢女上前道,“王上有令,不得伤了您,奴婢们更不会私自给您下毒的。” “不是下毒,是退热药……”江晚宁欲解释又觉得没必要。 昨日那一盆雪水浇下,正常人都会生病,可外头这些奴婢们却像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点一样。 可能这些人连自己发热过都不知道罢。 或许是俏俏过来了? 或许是做梦?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人的意识总是恍惚,江晚宁愣是有点分辨不出夜里喝汤药这事儿是事实还是梦境了。 至于扎了江晚歌的那一针,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可她当时只是情急之下随意从意念空间里拿了一枚针剂,至于那枚针剂的具体功效和作用以及副作用是什么,她没注意。 江晚宁苦苦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 “不管了!” 反正江晚歌是自找的,就算是直接被她扎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另一厢,谢辰瑾一行人在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后终于离开了犬戎边境,进入了大凉境内。 谁知刚出边境进入琉璃村,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在等着他们。 思明瞅见来人啐骂了一声:“这厮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来的?!” 琉璃村从犬戎回到大凉最近的一条路了,他们正忙着集结兵力去救人,那个早该掉又给王爷下毒的西越太子竟出现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出来的?!竟还能赶在他们之前出来?! 第1139章 主动帮忙 西越太子梁钰拦在他们跟前,死死盯着谢辰瑾,半晌才道: “你没死?” 他若没事那就说明不窟当时给的毒药是假的?吓唬人的? 思明抽出刀指着梁钰的面门:“呵,失手了罢。” “我们王爷福大命大,岂是你这种人能拦腰截命的!” “快点滚!否则小爷忍不住要对你动粗劈死你!” 梁钰不为所动,他往谢辰瑾身后看去,好奇道:“听说摄政王妃也在犬戎境内,她应该就是当初扮演我太子妃的那位吧。” “你们出来了?她人呢?” 谢辰瑾沉默了一阵,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你有何企图?为何会在这里等着我们?” 梁钰耸耸肩:“我也不知。” “就在昨天,外头闹哄哄的一阵后我便听说大凉的摄政王妃被犬戎王上抓了,没过多久便有人将我从牢帐里放了出来。” “期间我被蒙着眼打晕了过去,等完全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在这个小村子里了。” “那人给我留了纸条,说要我在这里等大凉摄政王,并要我协助你们成事。” “现在想来他应该就是想让我帮你们营救大凉的摄政王妃罢。” 谢辰瑾朝思明和十七身上投去问号,后两位皆摇了摇头。 当时情况紧急形势紧张,谁还顾得上西越太子?! 更不提谁把他救出来的了。 谢辰瑾打量了梁钰好几遍,沉声道:“你走吧,本王不需要你帮忙。” 思明亦道:“对啊,我们不需要你帮忙!” “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前脚不准备去犬戎与人家联手对付我们大凉么,转头又跑到我们面前表忠心?谁信?!” 梁钰双臂环于胸前,不悦道:“你以为我愿意?” “还不是因为你们!” “你们诬陷我杀了息安王,害得我得罪了整个西越古王室,现在那些老东西恨不得把我活剥了!” “诶,西越内部混乱新政派的那些人要兵没兵,要钱没钱,拿什么推行新政?拿什么安抚守旧派?” “我倒想回去依仗他们,可他们保护不了我啊。” “只要那群老东西一回到西越,铁定能找到我,到时候我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与其回去等死,还不如听那人的话在这里等着你们,尽力帮助你们把摄政王妃救回来。” “如此也算是将功补过,好歹能问你们大凉讨要点兵力或者庇护什么的……” 思明听的要被气笑了,“我们庇护你?你在做什么美梦呢!” “快滚!” “不然我真杀你了!” 谢辰瑾则盯着面前的人,问:“你能有什么用?” “嗯?”梁钰歪着脑袋。 “你口口声声说帮助本王带回摄政王妃,但你此时只身一人,哪怕回到西越也没法搬救兵,你拿什么帮我们救人?” 梁钰狡黠一笑:“我和摄政王一样,也有一人落在了犬戎,此人可帮助我们。” “我相信只要她出马,一定能行。” 思明:“王爷,你别听他废话别被他骗了!” 谢辰瑾眉头紧皱,沉吟了片刻:“你的…太子妃?” 第1140章 积极营救 “王爷!”思明喊,“你别听他的!” “王妃是属下见过的顶能耐的人,都被困在了里面,他的西越太子妃能做什么?!” “再说了,若那个太子妃真有能耐不早就识破了我们,早就把他救出来了么,何必让他受一波牢狱之苦。” 谢辰瑾稳了稳心神,他有些心慌无措,太想抓住任何一个有可能的助力了,丝毫没去考虑这个‘助力’靠不靠谱,能不能行。 “梁钰,你意图勾结犬戎对付大凉的事还没完,但本王眼下无意与你再争论争辩下去。” “你若识相现在就走,你若还想找事或故意拖延时间,本王不介意直接送你归西!” 此时什么事都没有晚宁重要,只要能救她出来,他愿意做任何事。 梁钰不愿放弃这个能拉拢到盟友的机会,他问村民买了一匹马紧跟在谢辰瑾身后。 “摄政王你不要这样武断!” “我们之间还是能有机会谈一谈的。” “或者你看你什么时候需要我,随时使唤都行。” “好歹我是一国太子,多少有点用途罢。” 谢辰瑾跑马在前不愿再耗费时间搭理他,思明路过梁钰时嗤道: “行吧,你这位太子愿意跟就跟着罢,不过你的性命安危我们一概不保护。” “也别想着从中做什么手脚,路上有什么可疑之处,我们会第一个怀疑你的。” 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离秋风镇最近的一个关隘赣城隘。 梁钰骑的马并非军营战马,没有马鞍装备跑的也慢,一路上跟的很辛苦。 很多时候只能远远的看着谢辰瑾他们的背影辨认方向,才确保不会跑错。 到了城门谢辰瑾拿出腰牌递给守城门的人核验。 最近半年边境都处于紧张状态,身份核验的非常细致,守城军官见到当朝摄政王的腰牌更是谨慎得很,核验时间要比普通城门多了一倍。 等城门终于准备打开时,梁钰一人一马也慢慢从后边跟了上来。 “摄政王,你这……速度太快了!”他气喘吁吁,“我手甩鞭子都要甩断才跟上来。” 好歹是跟上了,不然他们进了城门肯定立马关上不管他的。 接应的守城军官跑到城门见摄政王身后还跟着西越服饰的人,顿时戒备了起来。 “摄政王,你的队伍里怎会有西越人?” “这人可别是探子!” 谢辰瑾仔细把这守城军官端详了几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能在战时如此谨慎警惕是个严禁有责任心的人。 若此次与犬戎的战役中他能活到最后应该可以给他晋升官位。 “林中。”军官回答,“王爷您还没回答属下的问题。” 他带人拦在谢辰瑾面前,大有不给出合理解释就不放行的架势。 “这位是西越太子。”谢辰瑾瞥了梁钰一眼,“与本王有要事协商的。” 林中又上前查验了梁钰的身份证明后这才放几人进城。 梁钰大喜,看来这是接纳他了,以后合盟的事情有的谈! 他太子之位约莫是能保住了,甚至还能跟着大凉一道把犬戎给灭了出出气。 “林副将,你现在带着两万兵马去往犬戎边境与琉璃村相交接的地区,但凡看到那附近有对方集结在一起的兵马,不问原因,格杀勿论!” 他们出来的时候,犬戎那边是派人过来追踪了的,这些兵马若只是为了追他,大可不必集结这么多。 极有可能对方是想趁着他中毒,晚宁在他们手中,借着追踪封锁的名头把兵线大举迁徙至边境,而后随时准备朝大凉边境关隘发动攻击。 与其他们届时拿着晚宁当人质来逼退自己,不如趁着他们还未集结完全主动出击打散对方。 林中怔了怔:“属下遵命。” 他不过一守城军官,此时王爷唤他为‘副将’这是已经升了他的军职?! 谢辰瑾盯着面前的沙盘看了半天,抬起头发现林中还在这里,问:“怎么还没去?” 林中颇为难为情:“属下没有副将的将印,没法调兵遣将,最多做个通知的工作。” 谢辰瑾‘哦’了一声,他临时启将是不合规矩的,但事出从权也能理解。 “你先拿着本王的腰牌去调兵,晚上会有人把将印送到你手中。” 林中恭敬接过腰牌下去了。 “思明将赣城隘的副将和其他守卫军官都喊过来。” 很快赣城隘内的官兵们都集合在了沙盘前。 “陈副将,你和其他军官分十支小队去边境线逐一侦查敌方兵力,只要看到有犬戎兵,不管人数多少,先劝降动手。” 他逃出犬戎的路线应该是对方派兵较多的,其他地方则会相应少一些。 “是。”军官们收到命令即刻离开。 面前的沙盘是附近关隘与犬戎的地形图。 谢辰瑾看了好一会儿道:“从琉璃村到赣城隘,这一路上有三个点是犬戎和大凉直接接壤的。” “一个就是琉璃村,地处山坳没有物产,平时也没什么人,不为犬戎惦记。” “同时易守难攻,林中他们过去算是占据了有利地形,这一处是不需要多担心的。” “秋风镇的这里当年不窟还是王子时进攻过,没落到什么好,估计这一次重新集中火力攻打的可能性不大。” “并且那里设了军营给百姓们避难,在那附近展开大战,不管是大凉进攻犬戎还是对方攻打过来,都会对百姓们带去巨大的伤亡。” 之前的小规模开战他们尚能控制局面,就怕规模一大,谁都控制不住战火。 “剩余的一处便是在赣城隘西三十里的这处冰湖这里了。” 从沙盘上看,这处冰湖面积并不小,对双方来讲都是双刃剑。 此时是犬戎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这冰湖就是天然的桥梁。 既能让犬戎过来的畅通无阻,又能让大凉过去的快速便捷。 眼下大凉是要带人过去的,就怕在人手集结完之前,对面把这冰湖给炸了。 冰湖宽数十丈,一旦炸裂便是带着冰凌的湖水,舟船都不好用。 更让人担心的是,就怕自己这边带着人费劲力气的过去,刚好落进对方在冰湖对岸设下的天罗地网。 虽说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但谢辰瑾得做好一切设想,以及相应的应对措施。 毕竟一旦开战,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思考对策。 梁钰站在沙盘的另一个方向,神情同样凝重:“也就是说,我们目前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么?” “其他的路呢。” 第1141章 沙盘点兵 思明白了他一眼:“刚不是说了么,其他两个与犬戎接壤的地方一个不能引战过去,一个已经派兵去清缴了。” “你没听见?” 他实在没有耐心与这个西越太子好脾气,一想到是 这家伙给自家王爷塞了巫师毒,思明都想揍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梁钰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与自己的诉求。 他丝毫不介意思明的无理,指着沙盘上的一处标蓝土堆,问:“那这里是什么?” “我瞧着这一块也是两国的相接处,我们可以从这里过去啊。” 众人顺着梁钰的手指去看。 “那是冰湖两岸常年冲刷冻结的冰山。” 谢辰瑾道,“这冰山坐落在冰湖水面并不平稳,且只在冬季出现,天气稍微回暖就会融化,是无法行走的。” 即便是现在这种严寒季节也没法走这条路。 梁钰摸索着下巴:“啊这,看来真没有什么合适的路过去。” 思明没好气:“要你提醒!” “我说你这个侍卫,不要一直针对我嘛。”梁钰努努嘴,“所谓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没准我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呢。” 他指着冰湖说:“既然你们害怕过去的途中对面会炸湖,会设好陷阱等你们,那为何不把他们引过来呢。” “把犬戎士兵们引到冰湖上,大凉炸湖,在这边设好陷阱等他们自投罗网,不就行了么。” 思明在谢辰瑾的眼神示意下,语气缓和了些: “太子诶,您或许没有搞清楚目前的状况,我们王妃被人家抓住了当成人质。” “我们王爷是要带人过去救人的,眼下不但要去救人,还要刻意去拖住剿灭一路跟着我们,想把我们也抓过去的犬戎人。” “琉璃村那边就是这样的情况。其他地方呢,那些犬戎人根本不用担心的,他们拿了人质就等着我们过去,怎么会自己过来呢。” 这语气虽然是和善了,但阴阳怪气十足,像是把梁钰当成看不懂沙盘,捋不清战况的傻子,给他解释着一切。 “不过……”思明瞅着梁钰又回头看了一眼谢辰瑾,挑挑眉道,“王爷,您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把对面给引过来呢。” “就利用西越太子引嘛,属下觉得合适的很。” 梁钰没想到自己瞬间成了潜在人质对象,连连摆手:“不合适,没道理,没有用。” “我又不是犬戎什么重要人物,人家不会为了我铤而走险渡湖的。” 他指着沙盘,夸思明:“我觉得这位侍卫刚才分析的真不错,我们就只有冰湖这一条路可走。” “或许我们速战速决,在对面还没有设好陷阱的时候赶紧冲过去,没准还能钻个空子。”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人质靶子’梁钰的脑子转的飞快,须臾间就甩出来好几个方案。 “对!摄政王,我看我们现在就得赶紧出兵!”梁钰两手握拳轻锤着桌面, “犬戎人这会子把一部分兵力放在琉璃村那边追踪你,眼下估计已和林中将军胶着着。” “另外的兵力若想集结在冰湖旁没有个三五天怕是不成气候的。” “我们就趁着时间赶紧过去,刚好!” 谢辰瑾点了点头:“兵贵神速,此战确实可以利用时间差占得先机。” 旁边有将领小声说:“可我们这边召集军队也要时间啊。” 谢辰瑾问:“五千人需要多久?” “可以有先行兵过去,对面地势广阔,五千人可随时分散隐藏在雪地里。” 他当机立断:“思明你跟下去安排,人数一够立马启程。” 这边梁钰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拿自己的命当人质赌注就行,他玩不起。 另一厢,犬戎王帐内。 江晚宁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见到任何人影了。 她所在的帐篷被完全封死,每日的吃食都是由外头的人从帐帘门下边缝隙里塞进来的。 她知道外头一直站的有人,但那些人一言不发,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人回应。 只有涉及到生命的基本需求时才会有人在她提出诉求后不久把东西塞进去给她,代表他们在。 几次之后江晚宁放弃了与外界的沟通。 这下她所处的环境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安静到她都能听到外头雪落的声音,和士兵们巡逻的脚步声。 “也不知俏俏现在怎么样了。”江晚宁托着腮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帐帘门下塞进来一团东西。 江晚宁盯着帐帘警惕起来。 这个时间点不是饭点,她最近也没有提过想要什么东西,怎么会突然有人塞包裹进来?! 她站在那个布包前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去取。 外头递布包的人似乎在观察着里头的动静,见半天没人过来取东西又把布包往里推了推。 “你是谁?送进来的是什么?”江晚宁问。 外头没人回应。 下一秒便是急促慌张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紧接着又是好几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另有他人来了! 江晚宁抬脚将布包踢到旁边,缓缓在帐内转悠踱步。 帐帘被人掀起,江晚歌久违的脸出现在眼前。 “哟,你过来了。”江晚宁笑笑,“脸上的伤好了?能见人了?” “所以今个儿过来是再来找打的?” 对于江晚歌的到来,她一点都不惊讶。 以江晚歌的性格,肯定对自己现今的状况喜闻乐见的,恨不得一天嘲笑自己八百回。 前几天没过来最可能就是脸上有她的抓痕,不宜出行。 江晚歌冷哼:“江晚宁到如今阶下囚的境遇你还嘚瑟的起来?!” “我且瞧着你还能得意多久!” “我可是随时等着你跪在我面前求我的。” 江晚宁嘲讽道:“彼此彼此,我也在等你求我呢。” “我有什么可求你的?”江晚歌道,“你是不是被气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