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步舞余生》 第二章 见 面 第二章见面 金善英好看的杏核眼一下睁得很大,像见了鬼般惊愕。要知道卖药、缉药同时上演可不是小曲目。 朴东旭没有解答她的惊愕,在茶几上一只喝功夫茶的小瓷杯里捻灭烟头,平静而专注地与她对视,眼神深处藏着抚今忆昔的爱恋和惆怅。这个女人的五官还像多年前那样匀称而耐看,皮肤也保养得很好,细瓷一样有光。再加上她那堪称妖娆的身姿,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质地高雅的动人。最关键是她那介于贵妇与贤妻良母之间的简约气质,是最令成熟而富有内涵的男人着迷的。 算起来,金善英跟着朴东旭已经将近十一年了,那时候她还是位亭亭玉立的高中生,是因为不慎被“问题”女同学裹进迪厅摇头被抓,之后才被时任首尔警察厅违禁药品管理科副室长的朴东旭看中并展开“围捕”的。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难想象了,不谙世事的小妮子哪里抵得住位高权重又威武成熟的男性魅力?几个小套路下来,朴东旭就扭下了这朵刚刚吐蕊的小黄花。也可以说她只是朴东旭之类的“社会强者”借职业便利顺手采摘的野花一朵而已。但她却潜载着一种有别庸常的深韵,不但没像一般小女孩儿那样逐渐在男人面前失去新鲜感,反而如同窖藏小烧,越久越醇,随着岁月的流逝源源不断地释放着自身的底蕴和内涵,其魅力远远超过朴东旭曾经拿下的那些姿态各异的女人。使朴东旭越来越爱不释手,以至于在维系劳心耗力的事业和家庭之外,潜心为她经营了一个牢靠又不失温馨的世界。同时朴东旭也为自己构筑了一隅浓芳四溢的安乐窝,时不时的在暗暗窃喜中纵享着拥香抱玉的快活。 按理说,这种美哉美哉的好事儿换做谁都应该竭尽全力让它源远流长,怎么会让心肝儿美人去干卖药这样玩命的事呢?那不是一边暴殄天物一边自掘坟墓,抱着美玉自己往坟坑里滚吗? 正所谓糟木换金,事出有因。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朴东旭那不省心的儿子在留学新西兰期间,惹上了当地白人黑帮,如果想不惹麻烦、不吃官司,只能被敲诈。这让朴东旭夫妇在本就难以承受的巨额留学费用的基础上又添了五亿多韩元的债务。没有办法,世事就是这样残酷,逼得朴东旭在极力维护牌坊的同时当起了婊*子,终于用上了从多年禁药经验中逐渐摸索出的一步私吞禁药的妙招——干黑活。 干黑活的疯狂想法一露头,他狠狠地心悸了一下。他这才明白,原来从英雄到罪犯竟然这样容易,只需一念之差。眨眼间,模范好人就变成恶棍。 第一次从“黑活”当中获利的朴东旭虽然忐忑了很久才恢复正常心率,但他却证实了一种感觉,原来自己早就被“意外之财”诱惑得蠢蠢欲动了。只是职责的神圣感一直在自己眼前扯着薄薄的幕布,才让真相不那么赤裸。不过,他仍然狡黠地给自己的贪婪和轻浮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如果不是不肖之子逼迫自己铤而走险、如果不是人性本身就经受不住巨大利益的诱惑,自己绝不会把幸福安逸的人生轨道扳向无路可退的沼潭。 说真的,天下的女人都是可敬的,有些甚至可敬得可怕。她们在爱情漩涡里不但勇往直前,而且有时还会丧失理智和是非观,只须把某件事扣上爱的帽子、贴上爱的标签或冠以爱的名义,那么,她们立马会变成被洗脑的邪教徒。同时也会变成除了“爱”字对一切都视而不见的睁眼瞎,即刻化身爱情飞蛾,冲着烈火迅猛扑去,直至化为灰烬才感觉光荣。金善英就属于这个族群中的激进分子,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拒绝跟爱有关的任何事。包括跟家人闹翻,只身从釜山搬到首尔给朴东旭当小三儿和三次堕胎,以及按朴东旭指示开始秘密从事禁药经销,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于她而言,永恒的现实就是爱情,她若爱他,他干的一切都是对的。甚至她还从中享受到了无比的自豪,原因是朴东旭既然能与她共谋关乎生死的大事,足见这个男人跟她以命相交了。这是什么?这是超乎生死的爱情真实存在的沉甸甸的证据。由此,她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值了。 也许,人都是有情的,包括人心已经结着厚茧、人性近乎麻痹的朴东旭。虽然超乎寻常的经历使他已经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成熟得成了精。通透地了解到爱情只是所有女人亘古以来都无可逃避的心事而已,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到了最后,也无非一场过往云烟。但自从利用金善英“走货”至今,他灵魂深处一直存在一种复杂的矛盾,这种矛盾犹如两面相对而立的大镜子,一面是溶入浓浓爱恋的良知,一面是利益的诱惑和逼迫。这两面镜子相映相错,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片刻之后,他打定主意,处理完眼前的危机就让金善英彻底洗手,然后隐姓埋名客居他乡。无论自己最后的结局如何,都给这个傻得可敬的女人一条退路吧! 可以说,在这一刻,朴东旭内心深处还没蹦出牺牲金善英来保全自己的闪念。他还没有意识到,自私这个恶魔已经在滑向深渊的贪婪人性上捆绑了一副任何情感都穿不透的甲胄。 接下来,他们精细策划具体行动细节。再接下来,他们习惯性地顺从着彼此的需要,开始放纵遏制不住的浓情,最终得到了他们所能得到的一切。 朴东旭离开时,已经下午三点了,天空下起了霏霏细雨。不远处的江面上依旧翻滚着三月份的浪花,就像人世间的丑恶从来就不存在一样。 突然,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昨天那串搅乱他人生的号码。他把车刹在路边,开始接听:“喂。” “往前开,过汉江大桥,你在路边能看见我。”对方平静得令朴东旭心往下沉。 “哦。” 电话断线之后,朴东旭条件反射地扫视了几眼目之所及的方位。显然,自己的行踪一直在对方的严密监视之下。 但他没发现任何可疑目标,这使他很受挫,严重怀疑自己那两道多年实战中磨尖了的目光,从而也证明了对手的强大。他眼里渐渐流露出具备扩张趋势的恐慌,带着被驾驭的无奈和诅咒启动车子驶上江桥,随着晚顶峰的车流向对岸驶去。 朴东旭不再企望从前后的车辆上分辨目标了,他现在注视的只是两侧路边。不过,他又多了一份担心,能接力式监控自己,怕不是一人所为。人多口杂,那样自己的丑事曝光率会更高。 “切!真他妈该死!”他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又前行了大约一公里,前面是一片刚刚拆迁过的废墟,一个匀称且有力量感的身影站在一间只需一阵风就会倒塌的破棚子前,黑色风衣的立领挡住了半边脸。 朴东旭又是条件反射,不自觉地用右手摸了一下腰间小牛皮短套里的手枪。作为资深刑警,他已经习惯了绷紧自己的神经。 可是,迅捷的洞察力马上告诉他身边的环境不具备刀枪相向的危险。脚尖一点,他将车子停稳。 破棚子前的男人抖了一下衣领上的雨渍,从容而坚定地向副驾驶走来。朴东旭看见对方摸到车门把手时抚弄了两下短发上的雨珠,一切都是帅气的。 “拐到前面鱼池岔道上。”上车坐定后,来人面无表情地发布命令。 朴东旭注意到对方眉黑眼亮、面相威武、气质极佳。瞟过自己一眼之后,那张线条硬朗的脸上没有分毫多余的抽动,由内而外透着波澜不惊。 只这一瞥,朴东旭释然了,不怪对方能以无可指摘的准确性点中自己的死穴。凭大半生的阅人经验,凡是长了这样一双深邃眼睛,并能射出逼人气息的男人都非俗品,自己这回是遇上对手了! 朴东旭带着沉重的心悦诚服点了点头,边启动车子边微笑问道:“朋友,看年纪不过三十五岁吧?” “三十七,比你小十一岁。”对方态度平和,似乎并不介意交谈。 “抽烟吗?” “不抽。” “怎么称呼?” “高寒。” 对方有问必答,而且丝毫没有隐瞒躲闪的意思,这使朴东旭反倒不自在起来,顿感压力倍增。要知道,只有胜券在握的人才会淡定自如。敌人越是无畏,越说明他准备充分。 “哦,高先生,是中国人吧?”既然对方不介意自己的探究,朴东旭索性一问到底,省了自己再大费周折去调查的麻烦。 “中国东北人,无业游民,刚刑满释放。”高寒侧脸望向朴东旭,有型的唇角微微上扬。 “啊依勾!什么事啊?在里面多少年啊?”朴东旭的心又往下沉了沉,对方的回答又给他增加了少许压力。 “诈骗,原判无期,后来申诉成功,前后待了九年多点。陈斌老婆方雯是我同案。” “嘎吱……”,听到这话朴东旭刹住车子,此处已经拐下公路大约一百米,前方不远就是比五个足球场还大的鱼池。 作为警察厅的室长,朴东旭对陈斌这类首要药贩子的情况是必须了解的。他知道陈斌老婆多年前因诈骗罪被判了无期徒刑,目前正在中国东北某女子监狱服刑。这对靠蛋夫妻生了两个孩子,是姐弟俩,相差两岁。目前姐姐就读于家乡的一所初中,弟弟小学。方雯进去之后,陈斌也没再正式成家,来韩国打工后一直跟多位女性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但估计这些女人和陈斌的感情也都一般,他在首尔被捕后,没一个到看守所给他存过东西的。现在看来,偶尔给陈斌送东西、存生活费的应该就是面前这位高寒了。 电光石火间的逻辑构架使朴东旭的眼前明朗了许多,他似有所悟地问道:“这么说高先生是受方雯之托要救陈斌?” “基本上吧!但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必须全力以赴!必须!” 朴东旭注意到,高寒强调完之后,放在腿上的左手攥紧了拳头,以示志在必得。 与此同时,朴东旭眼角的余光从后视镜瞟见直角相距一百米左右的公路边停了一台黑色奔驰轿车,里面坐着几个人无法看清,但显然是“敌方”。他皱了皱眉头,略表忧虑地问道:“请问高先生,能保证您的人不走嘴吗?” 高寒轻蔑一笑,下巴上的胡茬泛着淡青的光泽。“朴室长小看我了,这种事能让别人知道吗?到最后都是罗乱。难道咱们成功合作之后还要费力去杀人灭口吗?那是我的几个哥们儿,他们只知道我要办些不方便让更多人知道的私事。只是因为跟你合作,我才不得不防啊!” 朴东旭松下一口气,凭直觉他相信高寒的说法。不过,另一种直觉告诉他,高寒不是“素身”来与自己会面的,他身上应该有强兵器,最起码是一支上了膛的仿制手枪,因为自己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枪油味道。 由此,朴东旭不得不再次评估对手的实力。说实话,从高寒犀利的眼神、锋芒毕现的谈吐、还有干练的肢体动作上,他觉得假如两人真正狭路相逢,自己未必占得了上风。 车内气氛有些压抑,稍稍沉默几秒,朴东旭叹了口气,以明显处于劣势的口吻说:“高先生,您的事我没有退路,只能照办。但请您信守承诺,别害我,毕竟我们往日无冤。” 高寒的眼神异常坚定,极其诚恳地盯着朴东旭说:“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要的是陈斌能活着出来。如果你出了问题,这事自然化了,我岂不是白忙活?哪怕你们大韩民国的警察全体卖药,跟我有啥关系?” 朴东旭默然地点点头,但仍疑虑不减,“事成之后我怎么才能确定高先生已经销毁资料,不再找我的麻烦?” 高寒脸上没有半丝的嘲笑和讥讽,表情十分郑重地说:“如果还有其他要求的话,我会一次性提出来的,免得左三番右二次地把你逼急了,再跟我同归于尽。” “谢谢!万分感谢!”朴东旭使劲行了个点头礼,发自内心地说出这两个字。 高寒把脸转向车窗外,慢条斯理巩固自己的立场,“放心,大韩民国的腐败分子不只你一个,我是外国人,没必要当反腐英雄。但我得提醒你一句,我们这些打工仔不是吃素的,千万别玩花样。另外,你也见好就收吧,别哪天栽到自己人手里再赖我。” “啊依勾……呵呵。”朴东旭苦笑一声,无奈说道:“万一哪天真栽了,赖您也没用啊。” “那我也不舒服,好像我不按套路出牌似的。”高寒依然表情严肃。 “行!高先生,今天我们的沟通很有质量,这样我就可以专心办事了!”朴东旭表现出了放松的低姿态。 高寒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今天除了跟你亮亮底之外,还觉得这件事儿我应该参与一下。一来放心,二来给你当当参谋。” 朴东旭犹疑地盯着高寒,看了两秒之后微笑着说道:“那好啊!平时禁药都是全室兄弟献计献策,现在单枪匹马还真不适应。相信高先生一个人也不比我那全班人马差。呵呵。” 高寒似乎有些厌恶朴东旭的虚俗,微蹙了一下浓密的剑眉,口气稍显凛冽:“朴室长不实在,你跟金善英走货那么久都神鬼不觉,不也没借助团队的力量吗?” “啊依勾……真是的!最终不是也没逃过高先生的法眼嘛?”朴东旭自嘲的同时很真实地流露出对高寒能力的肯定。 高寒没有接这个无聊的话茬,而是单刀直入:“什么步骤?” “我设个局,然后想办法把线索告诉陈斌,让他直接向看守所的看守官举报。这样直接一些。” 高寒不解地问:“陈斌已经在押快三个月了,举报线索的来源能经得住推敲吗?” “这一点我考虑过了,倒霉鬼是个老货主,玩这个四五年了,道上都知道他这一号。只要陈斌能说准他接货、散货的惯用方式,我的手下盯一段时间准摁住他。” “干这一行的还有惯用方式?” “没出问题的套路就是好套路,也是行家最高明的办法,当然惯用。” 高寒点点头,接受了朴东旭的定论。沉默少许,他问:“怎么给陈斌传递消息?” 朴东旭沉吟了一下,没有抛出自己的预设计划,而是把这个稍显棘手的难题推给对方:“依高先生之见呢?” 哪知高寒早就有备而来,“我负责把信息传给陈斌,如果找看守所贪小便宜的朝鲜鬼子不成,就找律师,实在不行就找个哥们惹点儿小事进陈斌那个监号亲口告诉他。总之,为了大局,这个环节我来搞定,你不能冒这个风险。如果非选择派人进监号的话,到时候朴室长配合一下就完了。” 这时朴东旭的目光里除了感谢甚至还有些崇拜,他连说几声:“啊依勾……啊依勾……好!好!太好了!那……就拜托高先生了!” “手机号不变,随时联系我。”高寒表现出要结束谈话的意思。 “好!”朴东旭觉得自己的“轻松感”表现得恰到好处。 哪知高寒平静的表情丝毫没变,说出的话却令朴东旭脊背发凉:“别被某些多余的想法分心,集中精力干正事吧!就算哪一天你手快先崩了我,那也是拉我一个垫背的而已,你最多只能比我多经历一个临死前被漫长刑期折磨的过程。何况,新西兰还有你儿子。” “啊依勾……怎么会呢?高先生敬请放心,只要我活着,这个愚蠢的想法永远都不会有的!” 没这个想法才怪呢! 看着高寒稳步走向黑色奔驰的背影,朴东旭内心深处犹如一个被剥光的小丑还在惋惜令自己信心百倍的华丽外套一样,那种比被羞辱还难以面对的、自我否定的垂败感真不是滋味儿。他真想用一个能抽掉后槽牙的大嘴巴结束自己那自恋式的无稽遐想。这也是一个一直处于强者地位的男人最为不堪的瞬间——原来自认为只是勉强匹敌的对手竟然远比自己强大得多。更为重要的是,对手以无死角的态势覆盖了自己的智商,就像上帝一样,永远在举头三尺的高处藐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第三章 机 缘 第三章机缘 奔驰轿后视镜里,高寒一直盯着停在岔路上的黑色路虎,景象渐渐远去,直到远得即将看不见了,路虎车仍停在原地。他知道朴东旭被自己的犀利言辞抛到了一个蹒跚泥泞的境地,正在重新调整战略部署。同时,他也知道这位威名赫赫的警察厅室长正在用能够刺穿咽喉的尖厉凶光盯着自己乘坐的这部轿车,直到它变成地平面上的一个小黑点。 从这一点上来看,高寒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大狂徒,竟敢不知死活地拿致命的把柄要挟人称“晶体阎王”的朴室长。谁都知道这是拿麻杆捅老虎屁股的玩命把戏,况且他刚刚还跟人家面对面。更甚的是,他还“不小心”让对方闻出了枪油味。难道他就不怕人家抬手一枪将他当场击毙?绑架、抢劫、袭警、抢枪,哪个罪名都能坐实。 说实话,凡事都不是绝对的,纵使他手中有足够致人死地的把柄,但谁敢保证被挟迫者没有鱼死网破的想法?大不了干掉挟迫者亡命天涯呗!反正结局难料,弄死仇敌最起码赔不上。所以他怕,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怕,相信是个拥有健全思维的人都会怕。但高寒必须这么干,就这件事而言,一个“怕”字根本成为不了他退缩的理由。因为他觉得自己欠方雯太多了,不这么干的话,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高寒和方雯之间的纠葛说来话长,本不该啰嗦,但却非常值得细说。若要回顾一下两人之间那段助跑二百米都跳不过去的历史,还得把时间推回到九年前。 那时高寒还是个二十八岁的大小伙子,180的个头,劲松般挺拔,有男人味儿,有好汉气,更有瞬间吸睛的长相和一股若隐若现的儒雅。走到哪都一片一片地挑动大姑娘、小媳妇的贼心,是个惹祸精。但这只是高寒给人的第一印象,也是表象。实则他可不简单,阳光俊美的华丽外壳下埋着的是一个永不妥协的顽劣内核。当然,这种内核是不会释放平凡性情的,被这种性情驾驭的男人注定是要有所作为的。 不过高寒却因为性格倔强和成长环境等诸多因素,初中毕业就过早辍学了,无可避免地踏入了社会。这使他在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因斗殴致人重伤和非法拘禁两进两出的“二进宫”了。好在事小,重伤和非法拘禁均有路见不平和替人伸冤的善意情节,所以刑期都不长,都是三年两载的“打磨期”。再加上有贵人相助,两次加起来也没关多久就自由了。 当然了,人来熙熙皆为利驱。高寒接触的社会层面若是产生贵人,那么这个贵人所做的一切极有可能是有所图的。一句话,高寒有用。 看好高寒的是位二十年前就名满首尔的黑道人物,人称鼎哥。此人生在中国哈尔滨,八十年代末最早闯南韩。神通广大,背景深厚,牢牢扎在华裔朝鲜族圈子里,可谓呼风唤雨,稳掌舵把。关键鼎哥和高寒是邻居,从小看着高寒长大,每次回国都带着高寒玩儿,又教朝鲜话又给零花钱,见人就说这小子是好苗子,十分欣赏高寒的为人和综合素质,只要高寒有事他就跨国遥控社会关系大力相助,还经常把高寒这个汉族小弟弄到韩国玩一阵子,大有把他培养成接班人的架势。不过,鼎哥年纪大了,花天酒地,身体糟了。2015年高寒出狱的那段时间,鼎哥正在首尔一家大医院治疗肾病。 所谓机缘其实就是老天爷提早挖好的坑,只要是该发生的,总会那么巧。 这句话一点不假。 2015年冬天,鼎哥回国了,但三天两头必须到医院观察观察。就在去医院看望鼎哥后离开的电梯上,高寒不偏不倚赶上了一件绝对堪称机缘的事。 当时已是深夜,高寒带着与鼎哥深谈后尽悟的玄机,兴冲冲准备乘电梯下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收起满腔的兴奋,把表情调节到常态,是那种略带一些冷漠的平静。因为电梯间已经有一男一女两位乘客,他从不轻易外露自己的心境。 但是,就在他准备转身面朝墙壁的刹那,突然接到女子闪瞬投来的目光,这束目光极为反常,明显夹杂着丰富内容的紧急传递。 高寒下意识回瞄一眼,端倪尽现,女子躲闪的眼神中蕴满恐惧和求救,同时也捕捉到那个男人瞟了自己一眼后逼视女子的警告凶光。 更重要的是,他瞥见了男人手里的一小截刀把。 女子被劫持了。 隐蔽传给女子一个眼色之后,高寒佯装啥也不知道,趁着又转身的刹那,他准确无误地盯了一眼那把刀的状态,发现整个刀锋都埋在女子挎包下的藕荷色罩衣里。所猜不错的话,刀尖已经透过纤维顶在了女子的小腹上,甚至随着女子浅浅的战栗,尖刃已经在肌肤上划出了血痕。 电梯在运行,男人一直压着上半身,把女子挤在犄角,乍一看很是有点情人起腻的意思。发现有人上来,男人挤压得更紧了,女子那束求救的目光是从男人颈侧寻机发出的。男人握刀的手势歹毒,似乎稍不对劲就得给女子来个透心凉。 虽然面朝墙壁,但高寒仍然可以从墙角反光的铜条上窥视着身后的动静,通过窄窄的光源,他接收并回复了女子再次传来的恳求,尽管女子的紧张并未因他的眼神承诺放松多少。 还好,后半夜的安静很配合事态的紧张,从十二楼到医院大厅一直没人叫梯。门一开,男人先一步搂着女子移向电梯口。 瞬间,高寒凌厉出击,左手死死扣住男人因转身而稍稍偏离角度的握刀手腕,“啪”的一声,一个快如闪电的“扬头”狠狠撞在男人的太阳穴上,把男人砸了个大趔趄。如果不是手腕被牵带,男人非一头撞墙上不可。但这只是组合攻击的开始,趁男人没站稳,甚至连喊叫都没发出的瞬间,高寒一较劲,将男人的手腕往怀里一带,迅疾一拳打在他的左眼上。同时接连踢出两记窝心脚,最后又照着男人的喉咙狠狠切出一记要命的掌刀。 一连串动作下来,男人不但刀离了手,连鼻涕和眼泪都给呛出来了,在地上窝成了个大虾米,脸憋得发紫,自始至终没发出一句完整的嚎叫。 当一切结束,高寒才发现,不但持刀男人没发出一声嚎叫,连一旁惊呆了的女子也忘了出声,只是双手捂着张到了极限的嘴巴傻站着,甚至闻声而至的两名保安和几个围观群众都没来得及出声,因为那一幕实在太快了。 也许,高寒根本没在意过自己当时的表情和动作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却刻在了被救女子心里。尤其警察到来前高寒那冷漠、平静、旁若无人地用拇指肚来回蹚那把缴获的卡簧刀刃的样子,已经把女子迷疯了。或许更是因为高寒没有刻意多看女子一眼,没有去强调和彰显自己的救命之恩,从而让女子分外怀念电梯里那道回自己的目光,同时也让她更加在潜意识里丰富了这道目光的坚贞与可贵,同时也暴露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英雄底色。多疯狂啊!女子不能不被打动,而且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彻彻底底的打动,犹如一剑穿心,那感觉相当通透,八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女子就是方雯。 可想而知,这种以重头戏开头的故事当然不会就这样结束,否则也就不叫机缘了。高寒知道绑架案的具体详情是方雯通过警方找到他之后的事。原来与他同岁的方雯就是这家中心医院脑外科的护士,而且事发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之所以被劫持,完全是她那略显招摇的姿色惹的祸。劫持者是个不足称道的小流氓,在脑外科住了几天院。因为他不懂方雯这种狐媚女人傍谁的肩都亲昵,实则是一种青楼气。错把方雯习以为常的热情和媚眼当爱情了,所以出院后总来纠缠。当弄明白方雯的媚眼和热情只是职业习惯之后,他立马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于是恼羞成怒,伺机逞凶。他暗暗跟踪了方雯一段时间,终于找到了她老公出差不去接她下夜班的大好时机,于是仗着包天的色胆铤而走险。他先等在护士下班换便装的休息室拐角,为了阻止方雯与其他同事结伴而行,等方雯换完便装一出门,他就上前用大号卡簧刀顶住方雯的胸口。那意思很明显,敢叫的话就捅死你。见小流氓眼睛通红,方雯没敢冒然反抗,只能颤抖着被他以情侣相拥的姿势挟持进电梯。哪知只下了一层楼,电梯就被高寒这个“不速之客”叫停了…… 高寒是见过美女的,这方面他一直秉持着无坚不摧的优越感,所以并未对方雯比较突出的骚情外貌太感兴趣,也没被她所表达的深情谢意和近乎颤抖的崇拜所迷惑,只是对这个生过俩孩子的女人那颠覆性超强的身材大为惊奇。他弄不明白,这个女人“高山”仰止、土地肥沃,强大的生育能力是无可厚非的。但那黄蜂般几乎断节的纤纤细腰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她孕育胎儿用的是老公的肚子吗?高寒在好奇中暗暗发笑。 可方雯却不像高寒那么有定力,她在这个蕴含强劲魅力的救命恩人面前无法自持了,家庭、老公、事业,甚至那双令她牵肝动肺的儿女都险些抛到脑后。她在高寒面前极尽地绽放着自己的姹紫嫣红,半顿西餐竟然起身去了六趟洗手间,不是拉肚子,也不是尿频,而是宁愿背着拉肚子和尿频的嫌疑借机展示自己那波浪般涌荡的身姿。因为她看出了这一点,从高寒平静之中浅浅隐露的眼锋上,她就断定自己的身姿优势发挥了价值,隔桌而坐的男人对自己感兴趣了。嗯!绝对错不了。女人都具备这种眼上功夫。 既然有了如此重大的发现,方雯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连某些认知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悬殊的差距感是在对比当中产生的。幸遇高寒之后,本就令她烦腻、抱怨、失望的丈夫在她眼里更加不堪了。相较之下,如果高寒是一把锋钢锻造的利刃,那么,她丈夫最多是一坨涂了层银漆的铁粑粑。以至于她这几天内心深处叨念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真是瞎了眼啦!咋就嫁了那个废物?”甚至她都开始痛恨自己那令人担忧的繁殖力了。 就在这第一次的邀约中,方雯喝多了,不计后果地忘我了,摇曳着暗红色液体的郁金香杯似乎变成了催眠师手中的吊坠,把她带进了催眠状态,挟着她硬挤着冲入幻象。眼前的男人在故意陷落的迷蒙中几乎被她神化了,那种雄性的阳刚之美让她不寒而栗,让她觉得所有见到这张面孔的女人都无法安心睡觉了,都该为这个男人精神失常。她开始喋喋不休,把从小到大能想起来的事全说了,比接受审讯都详细。这还不算,她还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情感历程严丝合缝地夸大一番。当然,她更会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地把丈夫污蔑诽谤了一番。说丈夫婚前全是假象,婚后吊儿郎当,最可恨的是无数次出轨,搞破鞋,并且被女方多次敲诈、胁迫,最终都是她这个贤妻良母为了家庭和孩子忍辱负重、出面调和索赔才了事。目前她已经和丈夫分居两年了,基本上从小儿子出生她就扮演着单身母亲的角色。眼泪都快哭干了,万般的楚楚可怜…… 这是必须的,否则她无法给自己接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红杏出墙自圆其说。 这顿救命之恩的感谢宴被方雯搞成了诉苦会,吃了整整六个小时。无形之中让高寒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固定的泄愤容器,无可动摇地收纳着这个女人的苦闷。 这期间她又摇曳着去了一趟洗手间,坐下来后又强调和解释了她做为人妻人母如此失常的原因,甚至极具哲理性地剖析了一个人在连绵的颓废中依然正常地活着恰恰是更可怕的。她目前正处在善良感情发霉的时期,望向高寒的眼神中蕴含着穿透雨丝的凄凉,又不失时机地展露着自己的娇媚与可怜,企图彻底击穿这个男人孤傲冷漠的硬壳。 但她失策了,那六个小时的西餐高寒是出于礼貌才捏着鼻子忍受过来的。可能方雯当时忽略了这一点,甚至高寒连自我介绍加一起只说了五句话这一点都被她忽略了。 直到她第二次给高寒打电话,才知道高寒的冷漠与不屑和她的期望值之间存在着多大的差距,这令她失望得差点昏厥过去。 冷静下来之后,她痛定思痛,像篦头发一样,不留任何死角地检讨自己的过失到底出现在什么地方,但她始终没有找到以往在其他男人身上屡试不爽的美人计失灵的原因。人都是那么蒙昧,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好得无可比拟。高寒就是她得不到的东西,这使她越发无法忘掉这个扰乱她安宁的男人在单相思中带给她的那么多怀疑和肯定、那么多欣喜与忧愁,这种玄妙的感觉令两次见面而积攒的回忆更加纯净和永恒起来。 刚开始,她以为这种回忆也会像以往那些拨弄过她神经的小插曲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土崩瓦解,但一段时间之后,她却发现这种记忆非但没有因时间的推移而变淡,反而像不断擦拭的铜镜般光可鉴人。这种确据似乎给了她老天爷才有的力量,驱使她砥砺前行,不达目的不罢休。她知道,自己完了,是高寒这个男人呼唤出了自己的真爱。即使他死了,他的独特魅力仍会永不消止地折磨着她。 于是,她换套路了,抛出了自己夏荷般可人的四岁小女儿。因为两岁儿子一直被爷爷奶奶带着,再者抱出来也不方便,否则她也会抛出来的,她要以孩子的亲和力给自己加分。这招她奏效了,高寒喜欢孩子,尤其见到她女儿的第一眼,他就宣称这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讨人喜欢的孩子,简直就是精灵界的小美人儿。几次相聚之后,高寒对孩子产生了感情,甚至很口无遮拦地赞赏她那优生优育的繁殖力。但是,无论高寒对孩子喜欢成什么样,对孩子她妈仍然不咸不淡,只限于普通朋友的接触层面。 这就使方雯又受挫了。不过,她没有黔驴技穷,而是于无数次咬牙之后,制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第四章 “情 井” 第四章“情井” 2015年腊月的一天下午,刚与鼎哥一起从澳门回到哈尔滨的高寒接到方雯电话:“喂,有时间吗?我请你吃西餐。” 鼎哥这次输掉了三千八百多万,高寒正跟着一块上火呢,就不冷不热的回绝:“不好意思,晚上没时间。改天吧,改天有时间一起带小丫头去淘气堡玩儿。” “我有一大笔钱想请你帮我处理一下,你知道,这世界上我最信任你。” “嗯……” 高寒不是犹豫,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蛰了一下。钱谁不缺?钱的味道太好闻了!自己出来进去、打打杀杀、顶风冒险,不都是为了钱吗?而且鼎哥这次去澳门输掉的钱里面有一部分还是自己的全部家当,那台充当行头的新款7系宝马还在典当行押着呢!虽然以自己的江湖手腕过一阵子就能缓解,但眼下如果有笔可观的款项来支撑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基于此,他端着沉稳的腔调问:“多大钱啊?存银行就完了呗?” “嗯……第一笔有几十万吧!陆续还会有更多的一些。我不想存银行,你知道我现在的婚姻状况,万一哪天离婚,不便宜了他?” “唉!这样吧!今晚的事我脱不开,见面也得稍晚一点儿,十一点之后吧!” “行呀!多晚我都等你,反正今天我夜班,你忙完给我打电话,我随时请假就出来。” “行吧!就这样。” 高寒憋着兴奋撂下电话,握紧拳头使劲儿抽动了一下小臂。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急切,高寒强忍到午夜十一点半才给方雯打电话。但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了,方雯约他见面的地点不是什么西餐厅,也不是什么咖啡屋,而是一家星级酒店的客房。 看在钱的份儿上,高寒很无辜地“忽略”了这种暗示。踏进酒店房间,首先吸引他目光的是床上那垛码放整齐的粉红色百元大钞,其次才是已经脱掉外套,只穿着紧身裤和束腰毛衫的方雯。 “这是多少?”高寒走到床边,淡定地拿起一沓钞票,拨弄一下纸锋,不屑地扔回去。对于他的老练来说,这种瞬间调节表情和语气的本事驾轻就熟。 “九十万。”方雯颤着上身坐在床边,给红白相间的大床增添了一抹黑色元素。 “哪来这么多现金?” “我舅舅没儿没女,把我当亲闺女,六十多了和一个华侨老太太玩起了黄昏恋,结婚后移民去了澳洲,就把盛世江南的一套大户型高层给了我。陈斌不知道这事儿,我就把房子卖给了单位的一个领导。这是三分之一房款,剩下的分两批给。”方雯说得云淡风轻,逻辑通畅。 高寒当然知道盛世江南小区在省城哈尔滨是高档住宅,任意拿出一套都值个几百万。于是也就没多想,坐在沙发上随口说道:“吆!你舅舅挺有钱啊!能住盛世江南的那可都是灿若星辰的富翁啊!” “他做了半辈子买卖,前几年还干过一阵儿房地产呢!” 方雯边说边摆弄一部崭新的vertu手机。这可是高档货,也是身份的象征。高寒下意识地用手指碰了一下裘皮夹克侧兜里的三星2015手机,一种微不足道的差距感油然而生,促使他仔细打量起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方雯来。他发现她毛衫领口下的那条珍珠项链以前不曾见过,从那剔透的光泽上看,应该不会太便宜。他的目光下移,她腕上那块卡地亚手表也是头一次亮相。再瞟一眼衣架上挂着的那件长身紫貂大衣和她脚上那双限量版爱马仕女靴以及床头柜上那只lv女包,就更能突出她有别以往的品牌提升了。除此之外,更为显眼的是她刻意熨烫的婉约发型和经过美容处理又精心施上淡妆的面容,捯饬得很卖力,成效也显著,既不露痕迹又恰到好处地突出了放浪与矜持相融相济的矛盾之美…… 这一切都是高寒以往不曾注意到的,至少是没刻意去观察的。但在今天,也许是揉进了金钱魅力,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原来如此有味道,甚至还带着一些不太协调的贵气。这就让他更加笃信自己的第六感了,原来第二次见面那六个小时的“诉苦西餐”,自己并不是单凭礼貌和抑制力挺过来的,闹了半天那竟然取决于一种心理暗示,暗示这个女人能给自己带来不俗的东西。现在看来,床上那堆粉红色纸币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打算怎么办?”思索片刻,高寒把脸上的诚恳系数又提高了些。 “嗯……我也没啥具体想法,凭我的收入养孩子暂时还用不着这些钱,反正我就觉得你能干大事儿,这些钱你就帮我投个资啥的。后面的款项陆续也能到位,你就看着处理吧!” “你对我也不是太了解,这又不是小数目,不太好吧?”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钱还比命重吗?再说了,女人管那么多男人的事儿干嘛!” 高寒的眼光虽然没有再次掠过那堆比磁铁还具吸引力的百元大钞,但他觉得那一蓬崭新的粉红色一直陷在自己的瞳孔里。尤其听到方雯粘性越来越露骨的话语之后,那蓬粉红色更加鲜明了。 “你不是要变相报答我吧?那也有点多了吧!” “呵呵,行啊!反正你那么喜欢宝宝。” “不开玩笑了,如果你真想投资挣点儿,我就替你做个主。不过,不敢保能挣多少,但肯定赔不了。” “赔了也不要紧,我信你。”方雯目光清澈动人,温度向沸点推进。 高寒站起身,点上一支烟,踱了两步,然后平视方雯的眼睛,表情庄重地说:“方雯,你的心思我都懂,放心,我对得起你。” “来吧!就凭这句话。” 方雯猛地荡起身,扑到高寒怀里。高寒左手机械地扶住方雯的腰肢,右手扬起夹烟的手指,潇洒一弹,半截香烟呈优美抛物线落在茶几上的烟缸里。 在方雯够上高寒的耳垂时,他的目光聚焦在那堆闪光的粉红色上。 也许随意的背后往往缺少一种令人敬畏的庄重,以致无意间就会失掉事物本身的价值。 高寒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窗帘的缝隙透进一缕羞涩的阳光。那堆粉意弥漫的现钞还堆在大床的角落,显然是方雯的整理让它们依旧秩序井然。他知道方雯是按下夜班的时间回家了。除了那堆“从天而降”的巨额钞票让他感到喜悦之外,他最深的感悟就是制造出两个小生命的方雯出乎意料的紧致。 五天后,又有三十五万元现金到位了。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么疯狂,最后的临界点还是岩浆般炙烫。高寒唯独的新发现是方雯身体上那道并不显眼的剖腹产疤痕。 一个月后,又有八十万到位。方雯的热烈已经超越了极限,两鬓流下的汗水仿佛因酷热融化的脂肪,缓慢而透亮地流淌着。这次高寒又有了新发现,那就是他站在窗口看到先下楼的方雯尽管半个小时前像个撕咬的母兽,但此时却判若两人,仍是一副优雅娴静的模样。也许真像人们所认为的那样,女人的光鲜要么是在男人的金钱满足下,要么是在爱情的滋润下。这段时间以来,方雯比之前更加水灵、更加妩媚了。由于接触多了,高寒觉得她的形象远远胜过别人对她的中伤。 又有两次之后,方雯交给高寒的现金总数达到了二百七十万,这已经是方雯所说的全部“房款”了。而高寒却不单单只收获了这些钱,他还记住了方雯的一句话:“和你在一起已经不是我的习惯,而是我生命的需要。” 这时的高寒已经在一种无法拒绝的热情中把方雯理想化了,他要为她的信任和无以名状的爱恋负责任,打算支持她离婚,满足她丈夫的要求把儿子判给对方,然后让她带着小晚荷一样可爱的女儿跟着自己。虽然那时高寒已经明白这是一场区别于双方相互爱慕的恋情,只是由于一方被动接受另一方的恩惠和追求而导致的被动式情感,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有义务让这娘俩幸福。不管为什么,也许只是为了当初自己对她的那句承诺——我对得起你。 不过,出于多方考虑,高寒还是坚持给方雯打了一张类似于借据的收条,证明自己从方雯手里拿了二百七十万元人民币,用于生意投资和周转。 然而,事实证明狡诈的命运之神特别会捉弄人,往往轻而易举就把人扔进鲜花铺就的陷阱。正当高寒以被动的形式趟着方雯粘稠的爱恋逐步走向事业的正轨时,晴天打了一个霹雳,邻省花城的几名便衣警察在机场出口给他带上了手铐。 被捕几个小时候后,警方就用令人作呕的事实把他拽出了浓稠莫测的迷雾。原来方雯给他的那二百七十万人民币根本不是什么售房款,而是她用自身的美貌做诱饵,以帮对方炒股为名,从邻省花城一个退休的老校长那里骗来的赃款的一部分。 这个噩耗把久经江湖的高寒震傻了,呆坐在铁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停嘎然骤停。 一切都不难想象,年轻美貌的少妇勾*引年过花甲的退休老头,剧情荒唐而狗血,令人作呕。关键是方雯只从老校长那里骗了二百九十万,除了留下二十万包装自己以外,其余赃款全部都无条件地到了高寒手里。而且为了博取老校长的信任,方雯谎称她和一个靠暗箱操作发了横财的股市大鳄关系特别亲密。还特意安排老校长在暗处亲眼目击她和那位风度翩翩的大鳄从某证券交易大厅共同进出,甚至还配合老校长拍了几组她和大鳄带着孩子开着宝马车招摇过市的照片。 高寒一回忆,可不是嘛!有段时间方雯带着孩子出来时,总以去股市看看行情为由,让自己陪她去本市最大的证券大厅坐坐。原来那全是阴谋啊! 接下来他听到的案情就更加严重了。两人在医院病房相识,为了把老校长套牢,方雯真是费了点小心机。她色*诱老校长成功之后,就开始怂恿他炒股,并保证投多少钱都能赚百分之四十。老校长起初不信,先小试牛刀投了十万,没想到两天后方雯就退给老校长十四万。人一旦尝到甜头就开始麻木了,再加上美人的口舌之功,老校长由麻木拧成“麻花”了,第二次直接投了五十万,十几天后方雯就还给他七十万。这下老校长疯了,一次就投一百万。但方雯不收了,说人家玩暗箱操作的经理嫌提成少,低于三百万的生意不做。老校长一琢磨这好办啊,立马打电话回花城,偷偷联系了几个亲属和老哥们儿,把令人眼花瞭乱的巨大利益一说,任谁都心动,大家一凑巴,很快就拿出了三百万。但方雯说了,从此之后按月发利润,本金一年返还。在巨大利益的驱使和老校长信誓旦旦的担保下,“股东”们没说什么,接受条件,交付款项。 结果方雯为了搏“男神”欢心,也为了显得更真实一些,他分五次把两百七十万元拿给了高寒。可是按月返还的利润怎么办呢?这个疯狂的败家娘们儿竟然在亲爹亲妈、丈夫、公婆和几十位近亲属那里同样玩起了这套把戏,“计中计”向水波纹一样一圈一圈扩大。方雯也是先用投小钱儿返大利的招数循循善诱,最后套大钱按月返利润,拆东墙补西墙。直至案发的半年多时间里,她总共从近亲属这边套了两百多万补老校长那边的窟窿。然后又从老校长那边继续连本带利把钱套出来还近亲属。就这样,皮裤套棉裤一圈圈套下来,犹如来回用水冲刷地板,无形消耗和蒸发的水分就十分可观。 警方最后一核算,方雯总共骗了老校长一方二百九十万,一众亲属这边的损失也将近三百万。这还不包括她先前从自己和丈夫的积蓄里偷偷取出垫付老校长先期投资利润的二十多万。如果皮肉也算损失的话,还得另外加上后来因为缺口剧增无法按期兑现,她用自己安慰几位老同志的磨损。 如果不是老校长吃她“始乱终更乱”的醋,如果不是本金迟迟不还引起老校长怀疑而暗中找人调查,那她可干大发了。据警方讯问,她为了能够最终用大问题解决小问题,正打算故计重施,大力开拓“股东”圈,先把这些“小问题”彻底根治,然后在“大问题”上开辟一块金光耀眼的新大陆。 “哎哟妈呀!”听民警说完这些,高寒不寒而栗,惊叹之后急切地问道:“政府,我可完全不知情啊!能算得上诈骗吗?” 民警冷笑一声:“方雯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她爱你,骗来的钱白给你,就是为了讨你的欢心,拴住你。” “是啊!是这么回事儿!这就是事实啊!”高寒的样子无辜又无助。 民警又是冷笑一声,脸上是嘲弄、奚落再加上愠怒的综合表情,“对,换做我也会订立这样的攻守同盟。这样商量好了之后,案发后最多有一个人坐牢到头了,钱就全都剩下了。” 高寒脑子里轰的一声,如果不是铁椅子的束缚,他定然蹿起来给民警一个狠狠的大腮拳。 “你们就这么办案的吗?” “喊啥?刚开始没有你的配合,老校长会上当吗?”民警斥喝完毕,“啪”的一下摔在桌子上一沓照片。隔着一米半的距离,高寒看到了照片上自己的那台宝马。 “钱上也没标明这是骗来的,我哪知道是赃款?”高寒大喊。 民警一拍桌子,“哼!不知道是骗来的,但平白无故到手二百七十万巨款,花得也安心啊!” “她说那是卖房款,房子是他舅舅的!” “是的,她承认当初是这样骗你的。她也是跟我们这么说的,但这不能排除你俩串供的嫌疑。而且不单单这二百七十万,因此而造成众多被害人的所有损失,你也跟方雯共同承担。” “我真不知情!”高寒脖子都红了。 “但我们只认事实和证据,钱都在你那儿。” “我拿去做生意了。” “什么生意?有据可查吗?” 这一问,高寒偃旗息鼓了,因为这些钱都被他投到赌局放高利贷了,如果不出事收回来是肯定的,而且还会鸿利滚滚,但现在就两说着了。他小声说:“我能退款,只要给我几天时间。” “我没这个权力。” “反正我是冤枉的。” “看法官怎么说吧!”民警收拾完笔录离开了。 在看守所羁押了八个月后,花城中级法院开庭审理这起诈骗案。法庭上,方雯声泪俱下地述称高寒是冤枉的,从始至终都毫不知情,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他才制造了这一切。但这排除不了二人事先串供的嫌疑,法官和公诉人都是一个态度,同案犯之间互相脱罪的证词具有串供和包庇的嫌疑,不予采纳。 至今高寒都忘不了方雯望向他那束痛悔、无助、肝胆俱裂的目光。那可真是一个罪人的目光,“痛心疾首”不足以形容它,“无地自容”更不能形容它,这束目光里几乎承纳了人类所能表达的所有忏悔。无需任何解释,只看一眼,就知道什么叫肝肠寸断了。而且断了的肠子也是青色的,是悔青了之后断掉的。那一刻,高寒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被无奈代替了,一句都没向法庭辩白。 是啊!爱情使女人无畏。无论怎么说,也无论结局如何,一个女人为了爱一个男人而做出的壮烈举动都是可敬的,都将美得没有文字可以描述。这一点已然无可厚非。被爱的那个男人又能说什么呢!一切痛苦都将被爱的沉重和神圣所承载。 最终,法院认定高寒和方雯诈骗罪名成立,二人属于共同犯罪,均被判处无期徒刑,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虽然高寒放出去的那二百七十万高利贷在鼎哥的帮助下收回了一部分,但退赃不退罪,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 至此,高寒和方雯两人一个在男监,一个在女监,相隔大半个邻省,开始了漫长而浩荡的牢狱生涯…… 第五章 干黑活 第五章干黑活 由于鼎哥找的律师够厉害,再加上不会影响方雯的刑罚结果,2022年底高寒申诉了。还好,法制进程很快,申诉成功了。高寒被认定为从犯,改为有期徒刑十年。加上减了一次刑,高寒于2024年1月份刑满释放。 而方雯就差远了,由于深度内疚和牵挂孩子等诸多因素,造成了她极大的心理压力,令她经常把握不住自己。改为十九年后只减了半年刑,至今仍有八年多的余刑等着她。 高寒出狱的第二天就去女子监狱探望了这个深深嵌入他人生的女人。虽然她给他带来的苦难远远大于快乐,但她毕竟是因为爱他才走到了这一步。这能怪谁呢?怪那万恶的爱情吗?显然不能,要怪只能怪命运的捉弄。面对这个因自己而毁掉一生的女人,高寒做不到袖手旁观,就算她是个瘤子,也已经长在他的生命里了。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两人相对无语。良久,高寒率先抓起直线话筒。 “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我这儿一切都很好,父母都原谅我了,经常来看我。”方雯说话时刻意侧头或用手臂遮住过分衰败的面容。 “孩子呢?认你吗?”高寒有意紧蹙眉头,用愁苦衬托一下方雯的枯败。 方雯摇摇头,“小时候见过几次,爸妈带来的,现在只有照片儿。” “我给你存一万生活费,够不?” “没用,存了也白存,花不上。我们这儿和你们那儿一样,除了限额消费,挣多少劳务费就花多少。” “嗯,现在都这形势。好好保养一下自己,再减几把刑就回来了。” 听着高寒毫无怨意的话语,方雯眼里逐渐跳起几丝希望的光,泪水恢复了年轻时的晶莹。 “你不恨我吗?” “别说这个了,说说急需我办的,我不能总来。” 方雯眼光暗了一下,抬起布满细纹的眼皮,吞吐着说:“如果可能,帮我照看一下孩子。他们的爸在韩国进去了,卖药,估计够呛,是我妈来说的。” 停顿一会儿之后,方雯偷眼看了一下沉默的高寒,支吾着说:“其实,陈斌不是我说的那样儿。” “我知道。”高寒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他对孩子很好。对……对我也不错。” “嗯。听说了。” “韩国这方面判得也不轻,虽然没有死刑,但……但要是事太大的话,容易判终身监禁。我们还有老人和孩子,如果……如果可能的话,帮帮他。”方雯声似蚊蝇。 “嗯。我研究一下。”高寒脸上凝重的神色胜过信誓旦旦。 “还有孩子……呜……”方雯紧捂嘴巴。 确切地说,方雯的泪水除了悲伤,更多的应该是喜极而泣。因为这次时隔多年的会面虽然短暂,但她却看出了自己深爱的男人没有辜负自己的希望。这个男人是出色的,他不但没有被一场漫长而残酷的苦难打垮,反而还因此变得更加出色。自己能因爱这样一个高质量的男人而赢得苦难,一切都值! 高寒走了,叮嘱方雯记下自己的手机号码。 之后,他马不停蹄赶到韩国,通过一切能够派上用场的力量,抽丝剥茧琢磨陈斌的问题。他要为这个跟自己有着奇怪关联的家庭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一切。谈不到恩和怨,就是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而且还要全力以赴。也许,在他心中负罪感高于委屈和怨恨,谁能保证陈斌卖药跟自己和方雯闹出的这幕悲剧无关呢? 他首先找到陈斌的律师,通过详细询问相关案情,他知道这是首尔警察厅违禁药品管理科跟了两年多才成功收网的大案。而且是室长朴东旭主抓。根据现有法律条款,如果没有突破性的举措,主犯陈斌肯定枯死狱中。 此时高寒的想法跟朴东旭发现被敲诈时的想法如出一辙,都深知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高寒开始拿劈开蛛丝般的精细手法琢磨这个能够有力回天的朴东旭。结果真的应了那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以高寒缜密的思维和精湛的胆识,两个月的盯梢和排查就捋清了朴东旭的幽暗行径。不过,当初高寒只能确定这个违禁药品管理科的首席领导与一个叫金善英的精致女人有染,以及他的经济支出明显超出正常收入,根本没敢奢望那么快就能抓到决定战局的刀柄。 要么怎么说运气这个东西不但真实存在,而且有时候甚至还好得不可思议呢!当初高寒趁朴东旭带队去外地出任务的空隙,包下金刚山会馆503房安装多组高清高清探头的目的就是要抓拍一些朴东旭的桃色镜头,外加证实他在这家黑道人物经营的娱乐场所存在干股的嫌疑。再往深说,也是企图通过多方途径查找他巨额外财的不明来源而已。但万万没想到,竟然在第一次拍录成功的视频里就逮住了他伙同情妇大宗卖药的铁证。由此才点燃了高寒要挟朴东旭用“造假”的险招拯救陈斌的引捻。 ………… 这次与朴东旭面对面的成功“会晤”,基本达到了完美计划的步步为营。但高寒并未以逸待劳猫回住处静候朴东旭的佳音,而是启动定居韩国的铁杆兄弟牤蛋,一面继续盯紧朴东旭,一面带着鼎哥派给自己的司机兼保镖二歪到野外僻静处去练枪。因为他不傻,自己和朴东旭拔枪相向的日子不远了。 相信是个人都明白,凡是强烈的剥夺和压迫必然招致反击,最终都是你死我活。 见朴东旭时,高寒身上确实带着枪,而且还是一支俄制的马克洛夫自动手枪。这是近几年跻身澳门博彩业的鼎哥应他要求提供的。他答应等处理完手上的“小事”就去澳门帮鼎哥,毕竟别的地方越来越不好混了。 当时枪管上拧着消音,子弹也是上膛的,而且他的右手一直放在随时可以迅速伸进风衣里怀的位置。摸枪的动作他模拟练习了无数遍,一但发现朴东旭有什么不对,他自信自己掏枪和扣动扳机的速度不会比对手慢。而且枪不用拔出来,只需横过枪口,隔着风衣就可以在里怀开枪。枪油是他故意涂重一些的,目的就是要警示朴东旭,让对手知道自己做着各种准备,轻易别胡来。 奔驰驶进一片山区的沙石路,这个季节路上车少人稀,如此够级别的铁壳子跑在路上显得很突兀。把车在紧靠草丛的路边停好,高寒和二歪下车,向几十米外的一个小山坳走去。 山坳的环境和位置都不错,既能看到车又能避开人。背阴坡的积雪还没化净,有的地方厚可盈尺,被细雨一浇,变成不堪的黑坨坨。二歪踏着有些粘脚的腐叶和软泥走了五十米远,在一棵桦树上用卡簧刀削下一块树皮,以此当靶子。高寒戴上墨镜,双手平端拧着消音的自动手枪,噗……噗……,一枪接一枪努力将子弹射向靶心。潜意识里,靶心就是朴东旭的眉心。 相比之下,朴东旭可比高寒紧张多了,面对如此难缠的敌手,纵然手段超群,也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嘴。超负荷的压力像沉重的乌云笼罩在他头顶,每次经过有镜子的地方,他都刻意绕过或低头快走,以免除了面对自己这几天又扩张的秃顶,再看到自己眼中那种狗在凶残暴戾主人面前才能流露出的委屈。虽然这种委屈只是一丝丝,别人看不到,但他自己看得到,只要有镜子的地方就看得到。 自从见到高寒之后,他因无法评估这个对手的难缠程度几乎整夜失眠,厅领导和下属都以为他病了,劝他休息几天。借着这个由头,他请了病假。干刑警将近三十年了,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自己无限热爱的工作失去了兴趣。 目前他别无选择,只能按高寒的要求实施自己的原计划。但首先,十公斤晶体冰毒的来源就是个问题。以往让金善英出手的晶体冰毒都是他从“黑活”当中匿留下来的,但黑活不是说有就有,可遇不可求,得从平时禁药过程中凭运气碰。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等先决条件的高度统一是绝对不成立的。自己身为禁药室长,总不能因为卖药就像普通药贩子那样去联系上线长期合作吧?俗话说,总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相信长脑子的人都不会那么做。 没办法,这个“运气”只能自己创造了。朴东旭红着眼睛给自己的徒弟崔日龙打电话,说自己虽然病了,但闲不住,让徒弟把近几天线人提供的没来得及评估核对的线索都发到他的邮箱里,他要在床上进行评估核对。 徒弟劝了两句,但因为他既是师父又是领导,无奈之下很快将整个科室几千线人近日汇总的上百条线索都传了过来。他坐在台式电脑前,眼睛像探雷器一样开始甄别…… 可是,都快看吐了,也没找到既有价值又容易被其他禁药队员漏掉的线索。气馁之下,他关掉电脑,踱回卧室,以抛空坠物的形式将自己这一百七十斤的肉身面朝下砸在床上,颠了两颠,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直到妻子下班,他才悠悠醒来。为了躲过盘问,他谎称晚上有行动,白天回来补个觉。然后晚饭都没吃,夹包下楼。坐到车里,他觉得这才是自己灵感的诞生地。 一支烟抽完,他翻开手机通讯录。正常情况下,线人不联系自己就说明没有可靠线索要提供,主动联系线人也没用,否则他也用不着找徒弟要室里的共享信息了。但室里的线索毕竟有被其他同仁注意到的风险,如果自己暗中“截流”干成了黑活,走漏风声的几率无形当中就会高出许多倍。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一边在通讯录里选择目标,他一边回味自己干黑活的精彩片段,哪一起说出来,都能拍一部亮点频现的大片。有一次,他通过线人的“指点”,独自盯上了一个开长途大货从台岛往釜山运禁药的家伙。借助自己在科室方便使用的一套定位系统,他掌握了这台大货车通过高速公路首尔出口的准确时间。趁着黎明前的黑暗,他一个人开着事先安装了警笛的套牌现代越野车,将刚准备通过出口的大货车叫停在临检区。上车后,他二话不说,掏枪顶住司机脑袋,喝问:“狗崽子!货在哪儿?” 司机吓傻了,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以为自己的末日到了,掏出上衣口袋的一小包氢氧化钾就要往嘴里倒。朴东旭眼疾手快,一枪托削在司机脑门上,夺下药包喝道:“死狗!老子要货!不要命也不抓人!不识好歹老子崩了你!” 这个身材魁梧的司机估计是听说过禁药警察遇见合适时机也会抢货的传闻,立马明白了持枪者的意思。连漫过眼睑的血都没来得及擦,觑着一只眼睛抬起屁股,从坐垫下拽出一只沉甸甸的帆布包递给了朴东旭。 朴东旭凭着多年的经验拉开包瞄一眼、摸一把,确定是晶体之后,给了司机一个嘴巴,沉声喝道:“把脸擦干净,滚!吐半个字,脑壳给你掀开!” 司机咧着嘴应承道:“哎!放心!谢谢好汉!谢谢好汉!” 看着大货车通过出口跑远了,朴东旭在车里撕掉隐形手膜,拽下脸上的假胡茬和贴眼角的透明胶条,掂了掂帆布包,至少三公斤。 除了这种形式,只要有机会独自通过线报盯上单人运货的药贩子,他基本上都能找到恰当时机将黑活干了。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会故意用鸣枪、喝问等震慑手段先把药贩子吓跑,然后再把晶体“捡”走,这样敷衍起提供线索的线人来也得心应手一些。像上述直接“持枪抢货”的做法,他会骂线人废物,情报有假,根本就没有货,搞得自己很被动。反正被抢的药贩子因为总觉得自己在警方视线内不敢说出去,线人也为了自己能继续在“灰色”地带生存也不敢计较,再加上又没证据,只是猜猜而已,所以,他的黑活一直以来都干得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干黑活可是悬崖上走钢丝的险招,以朴东旭对人性的了解,他是不会与任何人合作的,包括跟他感情最好、共事时间最长的副室长姜夺勋和徒弟崔日龙。 以前的混乱时代不提了,据他所知,目前首尔禁药警察之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敢玩这么高端的游戏。 突然,他的心脏不规律的跳了两下,姜夺勋和崔日龙能不能有所察觉?或是早有察觉,只是没戳破而已? 随即,他摇摇头,自言自语:“不可能,否则不能这么消停。” 以他的自信,他认为肚子里揣着鬼的人在自己面前没有不露相的,这么多年,哪个坟茔地的狐狸没斗过!“不可能”,他又自言自语地叨咕一句。 他晃了晃脑袋,把精神集中在目标的选定上。随着手指的滑动,犹如跻身摩肩擦踵的人流之中,应接不暇辨别着目标…… “切!就他。” 十几分钟后,朴东旭把食指肚按在一个叫朱荣浩的名字上。这是一个偷了四十年钱包的老贼,近几年监控摄像头的普及几乎断了老贼的活路,再加上九次入狱,让他没来得及娶妻生子,以至到老落得个无依无靠、差点流露街头的惨状。不过,贼毕竟具备一定的灵性,老家伙凭着多年在江湖这个大染缸里积攒的灰色人脉,左挑右选最终挤进了利益巨大、市场前景又好的“卖小包”行列。朴东旭在第一次盯上他时,就把他的灵性尽收眼底。反正抓他一回也搜不出三克五克,也不能在战果薄上添什么“重彩”,遂吓唬一番就把他发展成了线人。后来证明老家伙果然没让朴东旭打眼,确实递出了几个够分量的线索,出了点儿“大彩”。不过,老家伙事儿多,干点活儿就要工钱,每次递个“点儿”,都抱怨自己年老多病,又苦于微不足道的经济困难,总想多弄几沓违禁药品管理科有限的“情报经费”。于是朴东旭在拨通他手机的第一句话就说:“老不死的,我手里现在有六百万元特情费,你啥意思?” “啊依勾!领导,瞧您这话说的,这不是逼我吗?有活儿的话我早主动找您了,还能等您来找我要啊!啊依勾……真是的。” 电话那头的朱荣浩油腔滑调地耍赖。可是狐狸再狡猾也蒙不了猎人,朴东旭心里有数,以老家伙的德行,一听有六百万韩元特情费,就算没准确消息,他也会找些捕风捉影的线索递上来,甚至不惜把“分小包”的上线“肝癌黄”给撂了,怎么会当即推诿呢? 所谓接受合理的一切并不难,难的是接受不合理的一切。朴东旭立马断定这老家伙有猫腻,他用令人压抑的阴冷声调说:“老不死的,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整个终身监禁到里面养老啊?你他妈背着我在白头山夜总会卖小包我不提,你的上线肝癌黄半死不活的我们也不稀得理他,抓完他还得给他办取保,反正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今天主动给你打电话,你他妈心里没数是不?该死的!公事公办呗?” 事实证明心怀鬼胎的人心理素质再好都没用,永远也逃不过审讯专家的鹰眼。再加上朴东旭的雷霆手段在药贩子圈里名声太响了,只这几句恐吓就起到了效果。电话那端支吾了几声,音调逐渐夹杂着委屈软了下去:“啊依勾……领导,是这么回事,我卖小包是不对,我不该言而无信,背着您又……” “说重点!咋的?还得让你现在就进笼子?”朴东旭阴狠狠地喝道。 “啊依勾……啊依勾……我不是想多挣点吗?啊依勾……” “说重点!老不死的!” “哦,我也出了两条货的钱,肝癌黄的小舅子发货时也给我捎点儿。不过那个狗崽子也挣我钱了,一克挣我两千多呢!” “他咋往回带?” “用包裹快件。” “寄到哪儿?” “京畿道,他有个马子在京畿道,那娘们儿也抽。货到他去取。” “具体时间?” “嗯……最晚明天下午吧。” “说准点儿?” “准……准点儿谁知道哇!得快递公司送上门才知道啊!” “把他马子的地址给我?” “啊依勾!京畿道香春大街……” 等朱荣浩说完具体地址,朴东旭咬牙恐吓到:“老不死的,你他妈要敢漏半个字,我敢保证你这辈子没机会再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 “啊依勾……领……领导,我……我都撂了,还能扯别的吗?那……那能不能把我那九百万元货款……” 朱荣浩还没说完,朴东旭恶狠狠地骂道:“滚!老不死的!再多嘴把你也刮进来!” 骂完,朴东旭挂断电话。他没想到自己这顿“蒙古炸”还真以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概率斩获了还算突出的战果,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忙里偷闲”的小兴奋。他知道,单单为了自保,朱荣浩也不敢向肝癌黄的小舅子透露半个字,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趟黑活保准拿下。 第二天一早,他打电话让金善英去租车公司租了一台凯迪拉克越野车,事先停在通往京畿道的公路边,然后他简单改扮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打出租车来到停车点,从金善英手里接过车子,向京畿道驶去。途中,他从后视镜仔细观察了一番自己的扮相,觉得这个“小偏分”式的假发套确实比自己那发着亮光的秃顶强多了,看上去似乎年轻了十多岁。脸上这副大墨镜也不赖,给自己本就肃杀的霸气又增添了不少冷酷和阴森。他很自信,这种形象对付起心惊胆战的药贩子应该手到擒来。 他心中有谱,朱荣浩绝对不敢对自己说假话,此去肯定不会扑空。凯迪拉克在京畿道城区绕了不一会,就确定了老家伙提供的那个地址。此时,他心里一阵怅然,如果现在就把这个极具价值的线索提供给陈斌该多好啊!那样整整省了一大圈又危险又繁琐的麻烦。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陈斌在押的时间太长了,除了那些驰名业内的“老货主”之外,像这样突发的线索他是没机会也没条件提供的,只能让人望洋兴叹啊! 朴东旭将车子停在小街的拐角,死死盯着相隔三个门楼的红漆大门。就干黑活而言,这种套院平房比楼房强多了,楼房格局复杂,住户又多,一个人身单影只的去抓药贩子还真具备一定的风险。他眼珠没动,凭手感把三发事先拔掉弹头的空包弹一颗一颗抠出弹鼓摸索一遍,又一颗一颗地重新顶进弹鼓,然后合上弹仓,做好随时鸣枪的准备。 他这番动作看似多余,实则是行业特质养成的习惯。尤其是干这种风险不低于拆炸弹的黑活,那细节决定的可不单单是成败了,往往决定的就是生死。首先,他必须保证行动过程中不能出现药贩子拘捕、反抗的情况,也不能出现被群众围观或被附近的警察讯问的情况,因为无论哪种禁药,单枪匹马抓人抓脏的现象都不正常。就算事后做出当时因情况特殊来不及呼叫同仁的解释也太牵强了,必定招致怀疑。所以,他必须保证出手就镇住药贩子,速战速决。其次在干黑活过程中不能留下个人的痕迹,否则一旦药贩子自己“爆料”或被相关部门注意到,捋着须子就危险了。这就是他为什么把前三发子弹都弄成空包弹而且还要战前临检的原因,万一需要开枪震慑药贩子的话,也不至于伤人或把自己射出的弹头留在现场。 说实话,一个人干黑活力量太单薄了,连最起码的震慑力都缺乏。但没办法,大韩民国的法制就是这样严肃,朴东旭还没在身边发现“志同道合”的“同志”。再者,就算有这样的人,他也不需要,因为最后还是麻烦。众所周知,能够彻底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正盯得眼睛发酸,擦着他这台凯迪拉克拐过去一辆箱式快递货车。他精神一震,手指抠住车门把手,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不错,快递货车真就停在了红漆大门前,身着红蓝相间工作服的快递员下车按响了门铃。他抠开车门,一只脚踏在地面,大半边身子依然躲在车内,握在手中的左轮式警枪缩在裤兜里,就等着目标出现。 半分钟后,大门打开,走出一位穿着家居服的慵懒女人,一脸夜生活高度频繁的样子,隔着几十米,都能轻松猜到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是由膀胱里没来得及排出的尿液堆积起来的。 女人拉着脸签单据的时候,朴东旭下车,步伐尽显悠闲,掐着时机向大门口靠近。 此时,小街上基本没有行人,两个哄孩子的老妇也在百米开外的街口,静得非常适合干黑活。 签完单的女人也许是轻车数路了,表情非常漠然,好像不知道所收取的货物的“分量”似的,连相距不足十米的朴东旭也没注意到,咕哝着嗓子冲搬货的快递员说:“放门里吧。” 朴东旭通过墨镜盯着快递员怀里的纸箱,上面赫然是某知名品牌婴儿奶粉的商标。铁门敞开半扇,女人站在门边,快递员一脚门外一脚门里地把有些分量的奶粉放到地上,转身跨进驾驶室。 此时,速度决定成败,快递货车还未启动,朴东旭的脚已经把即将关闭的铁门别住了,同时,轻型手枪也顶在了女人的下巴上,“别动!箱子里是啥?” 瞥见货车排气管喷出的那缕蓝烟和随即消失的半截车身,回过神的女人这才确定面前的枪口和男人跟快递货车没关系。她瞪着眼睛咽了口吐沫,仔细盯了一下火药味很浓的枪口,结巴着说:“你这……啥……啥呀?” 朴东旭知道女人这是吓傻了,他用皮鞋尖踢了一下地上的奶粉箱,咬着最瘆人的声调问:“说!这里是啥?” 女人后退了半步,盯一眼枪口,再盯一眼朴东旭的脸,哆嗦着说:“这不是我的。我……我也不知道是啥呀!” “放屁!这不是奶粉吗?咋说不知道呢?谁的?快说!”朴东旭不仅把枪口跟进了一步,还拽出腰间的铐子。 “大哥……大……我……”女人边摇手边后退,眼球上的红血丝越发明显。 “说!是谁的?说了跟你没关系。”朴东旭拨弄了一下手铐,“哗啦”一声。 “孙京巴的,跟我没关系。他……他就是让我帮着签收,别的我啥也不知道哇!”女人下垂的上身急剧地在家居服里起伏着,脸色煞白。 “确实跟你没关系是不?好!即然这样,让他去违禁药品管理科来领箱子。”说完,朴东旭转身把奶粉箱提在手上,做出要转身的架势。 就在这一刹那,他瞟见一拃宽的大门缝外闪过一道黑影,刚要举枪断喝,突然身后传来女人的喊声:“大哥……” 朴东旭一脚蹬开大门,侧身一望,正好看见街口一个身影消失在拐角。他转过平端的手枪,厉声冲女人说:“行啊!报信儿是吧?算他点儿幸!”然后跨前两步,用枪口杵着女人的腮帮子喝问:“跑的是谁?” 女人咧着发颤的嘴唇“啊依勾……啊依勾……”魂儿已经不完整了。 “一脸雀斑。算你捡便宜!”朴东旭厌恶地叨咕一句。转身揣起手铐,又掖起手枪,顺手掏出手机假意呼叫,然后又弯腰拎起奶粉箱,边走边“通话”;“人跑了,整了箱奶粉……” 回首尔的路上,朴东旭给朱荣浩打电话:“你这个狗崽子!老不死的!逗我玩儿呢?京畿道的人说就是一箱奶粉。你们这帮傻叉,让台岛佬耍了吧!” 没等那头开口,他就将电话摁断,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他知道,这趟黑活干得很漂亮,甚至比料想的还顺利,连跟真正货主照面的麻烦都省了。而且这趟活保证不会有后顾之忧。道理很简单,换成任何一个药贩子,遇到这种大难不死的“幸事”还不抓紧逃之夭夭啊?估计不错的话,那个快下尿了的女人此时正跟那条一闪即没的黑影一样,夹着点细软,连再见都来不及说一声,就以飞毛腿的速度各奔他乡了。不难想象,朱荣浩跟那条黑影之间就更滑稽了,被出卖的躲狼般躲着叛徒,叛徒也躲狼般避着被卖者,最终是否会发生狗咬狗一嘴毛的精彩片段,那就跟朴东旭这个得利的渔翁没关系了。 进城之前,朴东旭把车子拐下城郊一条砂石路,停在缓坡下的小河边。他下车点上一支烟,面对像凝固的液体玻璃一样的河水,眯眼抽了一会儿。当回味过所有细节都没有漏洞之后,他“嗖”地一下把烟头弹进水里,转身钻进车后座,将奶粉箱弄开,掂了掂四大罐子晶体,至少他妈十公斤。 第六章 情 报 第六章情报 接到朴东旭的电话时,高寒正惬意地享受着一个小姑娘吭哧瘪肚的按摩。 “喂,你说。” “我这边准备就绪了,您想办法送信吧!” “嗯。面谈。” “好,面谈。” “半小时后西城苗圃转盘道见。” “不行,那儿有监控,再往前走一段,小花庄道口。” “行。” 挂断电话,高寒起身穿外套。 二歪在奔驰车里看着女团视频,近段时间除了回家睡觉,他几乎跟高寒形影不离。像这种高寒“赴艳”的情况,他就待在车里等。见高寒上车,他问道:“去哪儿?” “西城小花庄道口。” 奔驰车退出车位,向地下车库出口驶去。 大约四十分钟后,奔驰停在距路虎三十米远的地方。高寒仔细感觉了一番四周的氛围,虽未闻到危险的味道,但他仍做好了一级防范,把手枪的保险打开,手插裤兜下了车,稳步向路虎走去。 朴东旭一直从后视镜盯着高寒的身影靠近,他知道对方插在裤兜里的手肯定是握着枪的,而且随时可以击发。待高寒走近,他俯身抠开副驾驶车门,左手随便深掖了掖屁股下的手枪。 “没事儿,安全。”朴东旭冲高寒点了一下头。 高寒墨镜后的目光早就扫描了车内,他轻浅地点了点头,侧身入座。 “您记一下。釜山赵闵哲,养了一只训练有素的猴子,穿着皮马甲。他接货都是半夜交易,而且地点全选在郊外。他会让手下先把猴子带到交货地点附近藏起来,见上线丢下货后,手下一摁遥控器,猴子马甲口袋里的振动器就会震动。那就是命令,猴子会先放下背上的钱兜再去抱晶体袋,然后朝赵闵哲事先指定的地点跑,有时甚至穿山越岭。最后,手下分包批发的兄弟会在他指定地点领到货。”朴东旭叙述完自顾自点了根烟。 “这招挺尿性啊。”高寒说。 朴东旭吐出一口烟,边在烟灰孔里弹烟灰边说:“他这招很保险,用了好几年。就算上线被警方瞄上,都很难人赃俱获。” “猴子咋训的呢?”高寒饶有兴致。 “估计是给猴子扎大烟。”朴东旭笃定地看着车外。 “这些信息就足够了呗?” “一个月内,他有两次交易。” “这种奇葩手段道上应该不少人知道吧?”高寒皱了皱眉。 “知道的人不多,不超过十个。他那条线上没人递过这个点儿。” 高寒点点头,“五天内我让陈斌知道信儿。交易地点不给个范围吗?” “地点大多赵闵哲定,不操那心。陈斌的举报线索到我们手里之后,我马上安排人上手段,跑了头一次也跑不了第二次。” “嗯。撤了。” 说完高寒开门下车。在车门即将关上的刹那,他看见朴东旭摘下墨镜,露出诚恳的目光。 路虎车走没影了之后,高寒才坐上奔驰车。他对二歪说:“给尹看守官再加两万,明天晚上约他喝点儿。” “嗯,知道。”二歪启动车子。 “明早到小姑娘那儿找我,我把东西做好。” 二歪点了一下头,直接把车子向来路开去。 高寒跟随车身的晃动轻摆着脖颈,给小姑娘发微信:蒜苔下锅。 …………………… 炒蒜苔的小姑娘叫卢函玉,是到韩国边打工边学美容的。同租一间公寓的还有一个小姑娘,跟卢函玉是室友也是同事,叫袁芳芳,底子不错,正准备混进某个刚刚有些名气的劲舞团。两个小美人儿都是中国吉林人,都在金达莱商城做领售员,都二十四五岁,正是爱如潮水的季节。通过“故乡群”结识高寒后两人都跟他相处融洽,这是颜值和内质的魅力。虽然还没到深入的戏份,但俩丫头都有深入的心,给予高寒的都是连争带抢的香艳。高寒也乐得享受这种宠爱,把这里当家,取名“女生宿舍”。 饭后,高寒看了一眼俩个喜滋滋在客厅忙活的小丫头,摆了摆手,钻进袁芳芳的卧室。 进屋后他把门一划,从夹包里拿出一张粉色宣纸,用一支特殊的圆珠笔在上面慢慢地书写正楷字。内容就是下午收到的朴东旭这个禁药室长向一个在押药贩子提供的线索。 高寒一边写一边轻轻摇头,是啊!多可笑! 写完后,他抖了抖宣纸,让字迹风干。不一会儿,字迹慢慢消失,纸上连划痕都不存在,像变魔术一样。 这是一种化学小把戏,圆珠笔里的药水和宣纸是配套在网上买的,具体原理他这个初中生弄不太懂,但风干后的宣纸再一浸水,字迹又会清晰显现,比当年地下党特工用的隐形墨水先进不到哪去。 宣纸彻底风干后,他又将它沾上矿泉水,字迹立马出现了,效果相当不错,很稳妥。 …………………… 高寒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是二歪打来的电话。昨夜他霸占了袁芳芳的香榻,一看时间,已经上午九点半了。 “喂。” “老大,下楼吧。”二歪把车子停在“女生宿舍”楼下。 “你上来。” “好。” 二歪到房间里取走“密函”。高寒仍躺在床上,他相信二歪的办事能力,下午等着尹看守官同意合作的好消息就行了。 中午十二点,他又被手机铃声吵醒,来电是跟踪朴东旭的牤蛋打来的,他眯着眼睛接听,但传来的却是朴东旭的声音:“高先生,您好啊?” 高寒腾地坐起身,绷着神经问道:“朴室长,我兄弟呢?” “哦,在我对面。以后您有线索要提供就直接联系我,别这样偷偷摸摸的,弄得我手下以为我被跟踪了,险些闹出误会。呵呵。” 高寒明白朴东旭的意思,这只老狐狸是拿牤蛋被他手下发现做幌子,杜绝自己对他的跟踪。于是小声说道:“我最起码得确认你不能中途闪人吧。” “多此一举,我不多说。”朴东旭言简意赅,尽量不让面前的牤蛋了解更多。 高寒不卑不亢,硬冷地说:“事情没办完之前,我不撤线。” 朴东旭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行,但您能不能派个专业点儿的人,这哥们整天开一同辆车跟着我,暗处那两位也没换过行头。” “行,我换路子。” “嗯。跟您兄弟说吧!” 稍后,听筒里传来牤蛋的声音:“哥,我,牤蛋。” “别听他的,让兄弟们多换换衣服,多买几台破摩托,别躲一台车里换班,你那儿不是还有钱吗?” “有。明白。” “朴室长没难为你吧?” “没有,还给了我根烟。” “行,换班洗洗澡,睡一觉,还得累段时间。” “明白。跟不跟朴室长唠了?” “不了。” 挂断电话,高寒心里陡然生出些许紧张。朴东旭玩这路子啥意思?不想耍花样的话,怕自己跟踪吗?耍花样的话是什么路子呢?……高寒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下午三点,他回到空荡荡的住处。十分钟之后,二歪驾驶着黑色奔驰来到这座僻静的小区。 进屋后,二歪兴冲冲地说:“老大,尹看守官答应了,我录了音。” 说完,二歪从夹克衫内兜掏出一只小巧的录音笔打开,里面传出两人的对话: “啊依勾……二歪子你这样太客气,咱俩认识不是一天半天了,用不着,用不着。” “尹叔叔,您别嫌瘦,过后再请您吃烤肉、喝烧酒。呵呵……” “这是啥呀?也没字啊?” “哦,拿水一泡字就出来了。但您不能泡,字儿只能显形一圆,一定要当陈斌的面泡。呵呵……” “切,尽给我添乱。看守室有监控,出问题我就废了。” “废啥,您艺高人胆大,背个身就办了,绝对漏不了。您我还不知道嘛!哪个犯囚子跟您处好了不偷摸打个电话啥的?呵呵……” “切,那是啥时候?现在满监廊都是遮蔽信号的仪器,谁也打不出电话去。尽给我添麻烦!” “……” 听完录音,高寒忧心忡忡地问:“能行?” “行!这老高丽胆儿最大,钱给到了他都敢想法把人放喽!嘿嘿……”二歪十分胸有成竹。 “他哪天班?” “明天” “行不行三天内立见分晓。陈斌如果向看守官举报线索的话,朴东旭马上就能知道。”高寒在地板上迈着步子。 “那我回住的地方?”二歪提出申请。 “嗯,明天开始换换牤蛋,他和那几个兄弟累屁了。” “行。车留给你,我骑摩托走。”说完,二歪把奔驰钥匙放在茶几上,轻车熟路地抓起毛茸茸的摩托车钥匙走了。 高寒倚在窗前,望着二歪骑着自己那辆本田公路赛在小区巷口一闪而过,他捏了捏手中的矿泉水瓶,很舒心地点点头。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牤蛋和二歪还真够得心应手的。等这件事过去,自己必须赶紧离开韩国,可别再打搅兄弟们的正常生活了。 可是,这件事能“平稳着陆”吗?莫说处于被动地位的朴东旭,就连高寒这个处于主动地位的“掌舵者”也是心里没底。不过,对于强者来说,非凡的功绩必然要以非凡的手段和风险去换取。只有跳跃在这些非凡之间,才是顶呱呱的非凡人生。 这两天里,高寒哪里也没去,就待在鼎哥给他安排的这间将近一百五十平的冷清住所。他时时关心的是二歪接替牤蛋监视朴东旭所反馈回来的信息,而时时关心他的,仍是那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手机内存几乎被两人发来的微信塞满了,拿在手里觉得重量似乎都增加了,沉甸甸的。其实高寒心里明白,沉甸甸的不是手机,而是自己的心理负担。面对两个女孩的追逐,自己这个硬邦邦的正常男人随时有可能陷落。一旦陷落,就带着令人作呕的欺骗性质。因为有一点是铁定的,自己总不会娶她们中任何一位为妻吧?这可明显区别于花钱“买肉”,那最后是什么?说到底就是赤裸裸的欺骗、玩弄。再者,自己一直以身涉险,可别无端地连累人家小丫头,那自己可真是作孽了。 于是,当微信被两个女孩快挤爆炸时,他只能像哄小孩似的自欺欺人地许愿,说自己过几天忙完就去她们那儿。求两人千万别打扰他了,他这几天根本就没时间看微信。其实他狠了狠心,险些没把两人的微信拉黑。 这种心情之下,他的灵魂还浅浅地自得了一番。最起码说明一点,自己并不是烂到骨头里的禽兽。 第三天下午,他接到二歪的电话:“老大,姓朴的去美甲店了。” “待了多长时间?” “还没出来,进去半个多时了。” “嗯,继续盯,盯死!” “放心。” 三个小时后,朴东旭的电话和二歪的电话同时打了进来。高寒猜测二歪的电话应该是汇报朴东旭已经走出美甲店的消息,就没先接他的,而且接起了朴东旭的电话。 “领导,你说。” “啊依勾!怎么还叫上领导啦?啊依勾……” “信守承诺的人都值得尊敬。” “啊依勾……呵呵。您那边已经成了,看守官今天上午把陈斌的举报材料移交给了我们科室,我这边开始行动了。” “妥!开局挺顺利,接下来领导就费心了。” “我有个请求。” “请讲。” “能不能把您的暗哨撤一撤,这样对我很不利。” “嗯……”高寒犹豫了一下,毫不让步地说道:“不行!撤哨我不放心。但我可以调整战略,玩得精点儿。” 朴东旭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悻悻地说:“好吧!拜托。” 电话挂断之后,高寒给二歪和牤蛋打电话,让他俩放下手里的事儿,到自己这儿来一趟。 半个小时后,五大三粗的牤蛋和迈着不服天朝管步伐的二歪先后到来,高寒开始布置任务。 “姓朴的一再强调让我撤哨,怕造成影响只是一方面,我估计他的真实用意是想避开咱们搞点儿小动作。你俩一定要给我咬死他,千万不能有半点儿松懈。有啥高招?” 二歪吐出一口眼圈说:“我倒是有几个干调查公司的朋友,但姓朴的手机也不能监听啊!一提这个号码都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朴室长,谁敢瞎查啊!” “反过来他给咱们上手段倒是挺容易。”牤蛋梗脖吊眼地说。 高寒点点头,当初为了保险,为了不出罗乱,确定朴东旭的活动规律后,摄像头是他自己安的。面前这两位兄弟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揪住了朴东旭多要命的小辫子,但他俩却非常清楚自己的行动方向,提出来的观点自然也特别靠谱、特别实用。他慎重地问牤蛋:“你手下那几位都准成吧?” “靠!在一起摽十多年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者咱从来没不仗义过,出力挣钱还挣人情,没毛病。” 高寒了解牤蛋的手段,这个一身邪劲儿的家伙干坏事的搭档很固定,而且为人仗义,手下人应该没啥问题。但他又不放心地追问一句:“没人多嘴吧?” 牤蛋笃定地摇摇头,“人家都不缺心眼儿,一个月两万块,又是我的事,放心。” “别太小气,平时吃喝玩乐大方点儿,我这儿还够花。”高寒补充一句。 牤蛋有些不耐烦地甩了一下头,说道:“我这儿挺宽绰,平常攒下的就够花,你还给了我那么多呢!” 高寒微笑了一下,这是一种欣慰。牤蛋从小父母相继因病离世,是姑姑把他一手带大。自打六年前姑姑一家到韩国开餐馆,他就一道在首尔扎了根。他的谋生手段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在姑姑开的餐馆打下手。二是给鼎哥的夜总会看场子。白天餐馆忙活俩小时,晚上夜总会玩半宿,一个月去了抽烟喝酒和解决“实际问题”,能剩二百万韩元,折合人民币差不多一万两三千块,也算搭上小资的边儿了。但这小子有人情味儿,讲义气,爱交朋友,每隔半年就回一趟哈尔滨。朋朋友友、远亲近邻,一通胡吃海喝、花天酒地下来,基本上镚子皆无。好在他和高寒从小到大摽着膀子一起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亲如兄弟。高寒进监狱了姑且不谈,但凡有一点能耐,高寒第一个顾念的肯定是他。这不,在启动这件事之初,高寒就给了牤蛋三十万人民币的“活动经费”,所以牤蛋的钱足够花。 高寒的这些钱纯粹是靠“底子”囤下的。其中一部分是他入狱后鼎哥帮他从放出去的高利贷里追回的,出狱后鼎哥又支援他一套位于哈尔滨繁华地段的高层和一部保时捷轿车,再加上一群好哥们和姐姐、姐夫的“新生赞助”,高寒目前能驾驭的资产大约在五百万人民币左右。 牤蛋这方面基本可以放心了,高寒把目光转向二歪。这个外表蛮横实则心思缜密的家伙一直是鼎哥身边的得力小弟。他深知鼎哥对高寒另眼相看,将来首尔的圈子定然会有高寒立脚的一片天地,所以,他的忠勇只是接力式的转嫁而已。鼎哥既然把他派给刚出狱的高寒,他自然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角色。再加上十几年前就跟高寒熟络,高寒就是他现任老大,对老大的一切都责无旁贷。 “二歪,你说说。” 二歪从沙发上直起身,沉稳地说道:“反正我觉得姓朴的不能坐以待毙,他肯定得想辙扳回局面。人家设备专业,咱们不能监控他的手机,背地里他却完全可以启动针对咱们的任何预案。” “嗯。”高寒肯定了二歪的分析,问道:“咱能不能想办法给姓朴的安一个随身的窃听装置?我脱离社会十多年,对这方面太落伍了。” 这个问题使二歪和牤蛋同时陷入沉思…… 思虑片刻,二歪说:“窃听器倒是能弄到,网上就有卖的。有的还特别高级,隔着挺远的距离就能定向窃听,但姓朴的能不能觉察到就两说着了。” “对,我也知道这些玩意儿,我这就给调查公司的朋友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啥先进设备。”牤蛋说着一边踱步一边拨电话。 趁这机会,二歪重复了一遍曾在电话里向高寒汇报过的情况:“老高丽说了,纸上写的啥他没看清,陈斌泡出字儿瞄了两眼就把纸条扔嘴里嚼了。” “嗯,够贼。整得挺漂亮,效果不错。”高寒含混地肯定了成果,同时也在两个兄弟面前做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密。首先是二歪最起码表面上不了解“密函”的内容。而牤蛋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儿。也许这算不得防范,但秘密有时候是害人的,两个人能做的事,最好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这时,牤蛋打完了电话,他扭头说:“有一款产品挺实用,是激光的,五十米有效。” “妥。上设备。”高寒当即拍板。 第七章 毒 影 第七章毒影 接到看守官移送的举报材料,朴东旭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当他看完举报内容之后,对之前的所有担心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死敌高寒是个厉害角色,做事干净利落,果断高效。仅仅三天时间,自己口头放出去的消息,竟然合理、合法地以情报文件的形式穿过戒备森严的高墙电网又飞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这能说明什么?这是素质、是本事、是炉火纯青的行事能力。当然,这更是一把双刃剑,与这样的人合作虽然简捷高效,但同时对自身的威胁程度也在加深,这让朴东旭不敢半分轻敌、半分放松,在紧锣密鼓地拯救陈斌的同时,他恨不得给自己装上一千兆的运算系统,以光速探寻“解套”之法。 举报材料是上午十点收到的,他这个违禁药品管理科首席领导有权第一时间过目。半个小时后,他召开全室骨干会议,集中精英对在押嫌疑人陈斌的举报材料进行深入研究。大家一致认为,釜山的赵闵哲之所以到现在没摁住他,原因有两点,一是侦查力度不够,当然,这也跟警力不足有关系,手到擒来的线索都抓不过来,哪有功夫对那些没鼻子、没眼睛,只有一张模糊轮廓的线索下工夫?二是一直不了解该嫌疑人的作案手段。所以,针对陈斌为了活着出狱而提供的线索要高度重视,立即着手去查。于是,他责令自己的高徒崔日龙全权负责这个案子,就从那只充满传奇色彩的猴子查起。 会议结束,朴东旭开着路虎车驶离警察厅大院。他瞥了一眼后面那条业余得令他作呕的“尾巴”,将车子开到金达莱商城的停车场,下车穿过商城的售货区,从后门钻进一条背街,打了一台出租车,直奔江畔美甲店而去。 但是,下了出租车他气坏了,一台两天内几次进入视线的铃木摩托车歪着弧度停在美甲店斜对角三十几米处的路边。显然“尾巴”们的跟踪技巧提高了,学会多人、多车、多元化围追堵截了。他咬着后槽牙进到店里,直接从角门钻进金善英卧室。 金善英怀着激动和忐忑随他进屋,关上门就扑到他怀里,狠嗅着他的体味说:“怎么?是想我还是……” 朴东旭一下把金善英拦腰抱起,压在沙发上说:“废话!” 后续画面全是马赛克。 这次金善英有些闷不住了,不再顾忌店里的顾客和美甲师,吟唱出了殉情之前的快活。 朴东旭亦然,持久、优质、量足。 事后,金善英细致地用温水为朴东旭做了一番清洁工作。她就是这样用心,生怕朴东旭回家惨遇河东狮。 “明天就开始行动吧。”朴东旭惬意地抽着“炮后烟。” 金善英眼里的热度褪了一些,口气变得沉重起来:“我把东西分成了两份。” “这样,你提前一天把东西放到指定地点,然后让赵闵哲把钱袋安个滑轮,挂到小青山跨江索道上,滑过去就行。” 金善英疑虑重重地看着朴东旭,问道:“索道上安全吗?隔长不短的就有缆车滑过,咋拿?” 朴东旭眯眼吐着烟雾,神秘莫测地说:“你就别管了。” 金善英已经习惯了被朴东旭支配,无声且无怨地点点头。她明白,这次不是为了钱。 沉默少许,朴东旭伸着懒腰仰躺在沙发上,把金善英暖暖地搂到胸口,然后摸过手机,调出两张女孩的照片,示意金善英仔细看。 “她们是?”金善英眼里射出一串问号,思绪一下乱了起来,紧紧地盯着朴东旭。 朴东旭脸上静得像一潭死水,慢悠悠地说:“她们是金达莱商城卖名表的,全是中国人,都二十四岁,瘦的这个叫卢函玉,学过微整形。丰满些的这个叫袁芳芳,学过舞台表演。” “你要……”金善英凝着目光在朴东旭脸上捕捉信息。 朴东旭像逗小孩似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微笑着说:“这两个女孩儿跟我的一个仇人关系密切,你试着接触一下她们俩,看看哪个可以利用。” 金善英这次是真的有些震惊了,她呼地坐起身,睁着好看的眼睛盯着朴东旭,急促问道:“仇人?什么仇?” “你别管了,干这一行哪能不结仇。别问那么多,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这世上又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帮我。”朴东旭眼光暗淡了一下。 这已经无需多说,只要对朴东旭不利的事,金善英定会毅然出手。她坚定地点点头,“好!我马上办!” 朴东旭深情的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用发烫的嘴唇拱上金善英的脖颈…… 这就是二歪电话告知高寒,朴东旭在美甲店待了那三个小时里所发生的事情。 是的,朴东旭并没有闲着,他是绝顶聪明人,不会眼看着腐烂的伤口继续向心脏恶化。包括上次用牤蛋手机给高寒打电话要求撤掉对他的跟踪,其实都不是怕被同事发现那么简单,实则早在接到要挟电话之初,他就开始琢磨高寒了。他逗留单位的大部分时间,都坐在自己那张摆着两部电脑的大办公桌后,只要没人在场,他就用警务识别密码切入覆盖整个首尔的监控系统,一步步摸排自己要找的目标。 首先,他截取时间,从金刚山会馆门前的监控视频锁定了高寒,然后锁定高寒的驱车方向,接力式跟踪高寒,锁定与高寒接触的人群,一个人一个人确定身份。最后,他找到了高寒的住所,也摸清了高寒经常出入的“女生宿舍”的情况。 最重要的是,朴东旭摸清了自己和金善英那段视频被拍录之后高寒所有的活动区域。这就不难判断高寒储存视频的途径了,无非就这么几个,除了他个人的手机内存之外,就是他的住所和“女生宿舍”的电脑,再加上他手下兄弟的电子设备。当然,他极有可能用u盘或芯片拷贝了多个备份,储藏于某个最不易被察觉的隐秘角落。但不管怎么藏,这些东西都不会超出上述地点。 清除有形的东西无非需要时间而已,但上传云端的呢?相信只有想办法逼迫高寒亲自删除了。不过,这个过程必须朴东旭亲眼所见。 想来想去,朴东旭最终决定利用女人,因为女人似水,无孔不入,只要引导得力,水就能让藏在犄角旮旯最深处的“污垢”浮上来。 真的,任何时候女人都是击垮男人的利器。陈斌老婆方雯是高寒的同案犯,二者渊源多深无从知晓。但为了这个女人,高寒敢与自己搏命。女人,给了朴东旭希望。 当天夜里金善英就行动了,这么急切的原因不单单是任务紧急,而是天气预报明天有大雨,可以让老天帮着消除作案痕迹。她穿上黑色紧身衣,扣上宽檐休闲帽,把常用手机放在家里,利手利脚地上路了。有朴东旭在背后坐镇,她对从首尔市出发至釜山沿途的所有监控探头都了如指掌,早就在脑子里画了一条安全线路图,尽最大可能减少暴露的几率。她没有走高速,开着那辆“甲壳虫”上了二级公路。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明天有雨,今夜仍然是星光璀灿,初升的月亮也露出了头。出城十三公里,金善英把车子拐下一条砂石路,行驶了八百米左右,车子停下,离路旁不远有一棵孤槐。她熄了车灯,也没打手电,借着刚升起那轮初月的淡淡青光,她脱下休闲鞋,套上后座椅下的那双水靴,把朴东旭特意为她准备的那支袖珍手枪的零部件从副驾驶的坐垫下抠出来,灵巧地组装上,又推到枪膛里一颗子弹,掖在右侧裤兜里,这才带上手套开门下车。 这支小手枪她只开过五次,是朴东旭在她第一次“出货”前特意把她带到一处山谷里去练习的。原本以为枪声会震耳欲聋,结果花生米大小的子弹只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就把十米外的一截树桩打掉了一块皮。这使她信心大增,一连气就打完了弹夹里的五发子弹。在那之后,她无数次偷偷把玩儿,却再也没放过一枪。因为只有出货时才拿它防身,所以枪平常就拆成零件藏在副驾驶的座垫下。担心子弹上锈,她经常把弹夹抠出来独自在卧室里擦拭它们,她不知道这个小小的、锃亮的铅丸到底有没有机会钻进人的脑袋,或是钻进谁的脑袋。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公路上偶尔闪过的车灯并不能消淡草林边的鬼魅森森。但金善英不害怕,可能枪不光是男人的胆,照样也给了女人独步江湖的勇气,每次出货都是旷野,都是深夜,可她就是觉得自己是旷野和深夜里的老大,相当“胆儿肥”。当然,最大的勇气是爱情给的,来自朴东旭的爱情。 下车后,她先听了听动静,最近的村庄距这里也有五公里,零星的农田夜间是不会有农民劳作的。十几秒钟后,她确定附近没人,动作十分麻利地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把折叠工兵铲,几步跨到槐树的背面,先借着月光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几根枯枝和石块的摆向,确定没人动过,她才在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一处盖着腐叶的土窝旁挖起来。几铲下去,“当”的一声,铲尖磕到了铁皮。又挖几下,土沫清理了个大概,她抓住提手一拉,一个二十五公斤装的油漆桶被提了上来。 她微喘几下,握着枪柄听了听动静,确定没有问题,她迅速抠开桶盖,拎出一袋用四层防水塑料袋包装的晶体冰毒。桶盖封好,按原坑埋进土里。埋平铺上腐叶,摆好枯枝和石头,弄成原来的样子。 把晶体和工兵铲放进后备箱之后,她蹲在车轮旁狠狠地撒了泡尿。每次她都这样,其实是因为紧张,但她总觉得自己好笑,好像野兽用体味划分自己的领地。 满载的车子重新驶上了公路,她的心跳也开始加速。这是自然反应,其实卖药就怕人赃并获,如果这时车子被警方截停的话,后备箱那袋东西就将提前封锁她多姿多彩的奇葩人生。 还好,公路上车不多,远光大灯稀稀落落,偶尔呼啸而过的大多也是周边村镇的小货车,根本没人注意她这台不起眼的小“甲壳虫”。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到小青山脚下,公路在此绕了几道弯,逶迤向前。再往前几公里,就是横跨江面的一个渡口,也是首尔市民经常游玩儿的风景区。但四月初的朝鲜半岛还达不到花红柳绿的程度,所以渡口和缆车的使用率并不高,白天人迹寥寥,夜晚更是死气沉沉。 金善英把车子拐下岔路,很警觉地瞄着后视镜,生怕引起其它车辆的注意再跟上来。 又前行了大约一千米,甲壳虫已经攀上了山坡。她把车子刹住,下车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月光洒在树丛中如同直接掉进了黑暗,除了树尖一层青朦之外,树干以下仍是一片漆黑,黑得令人想叫喊。 她选了一刻钟,发现一棵水桶粗的松树下隆起一个土包,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座孤坟。人在干牵扯生死的坏事时,应该就不那么怕鬼了。她打开后备箱,把晶体袋往腋下一夹,提着工兵铲,踩着松软的泥土向土包走去。她边走边想,这座连墓碑都没有的孤坟里住的可能是个吊死鬼,否则也不能埋在大树下。 走近一看,她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树干上有个碗口粗的枝杈被锯断了,留着齐整整的疤。那是迷信使然,民间有个传说,怕吊死鬼抓替身,在啥上面吊死就锯啥,幸亏很少有人选自己家的房梁上吊。她嘴里嘟哝一句:“啊依勾……得罪了。”贴着坟包开始铲土…… 眨眼半尺深的坑就铲出来了,她把晶体袋平放在坑内,盖上几铲土,确认埋严实了,又用铲子拍了拍,最后在坟包上插了三根一般长的树枝,这才一边倒退一边用铲子刮掉自己的脚印,确定不会留下明显足迹,她深望一眼坟包,转身钻回车里。 她并未就此返回,而是将车子开上硬实的砂石路停住,从后备箱里拿了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小扫帚,跑回一百多米远,倒退着扫掉两道车辙。 有朴东旭背后掌舵,以往需要防范的只是下线,出货时都是随处找个隐秘地点放下就走,然后联系下线取货,根本用不着像今晚这样大费周折。但这一次不一样了,她要防范的不再是只求货真价实的下线,而是神通广大、业务精深的禁药警察,所以,决不能留下任何可以追踪到自己的蛛丝马迹。为了万无一失,她扫了半个多小时,直至确认就算不下大雨也无法辨认车辙了,她才在百米外站定,把一部连机带卡都是全新的手机的摄像功能调成夜光,对着那棵松树和坟包拍了一张清晰的照片,然后才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第二天清早,天跟漏了似的下起了瓢泼大雨。金善英小衫外搭了一条粉色大披肩,下身穿着一条暖色毛裙,手端一杯热咖啡伫立于窗前,优雅且落寞地品咂着悠长的苦涩。谁要敢说昨夜那个携枪挖坟的药贩子是她,那也真他妈的太有创意了。 中午,朴东旭来了电话,这是两人的默契,他若方便自会打来,她绝不主动打扰。 “忙啥呢?” “看雨,下得很急。” “呵呵。” “呵呵。” 这就ok,朴东旭知道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下午两点,握着伞坐在15路线车上的金善英戴了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身上披了件浅色蓝花的长身风衣,很像乘车赏雨的殇情女子。她拿出那部“交易专线”,给赵闵哲的手机发去昨夜那张照片,而后编辑了一条信息:货在坟后,十公斤。老样子,50美金一克。晚九点把“米”挂在小青山索道上滑过对岸。影。 手机显示信息发送成功,她开始拨打赵闵哲手机。当那头接通,她调换音频,用抽象粗憨的男声只说了一句话:“给你发了照片和信息,查收。” 那头是赵闵哲的声音,她不陌生:“刚看到,ok。” 15路观光车在雨雾中不卑不亢的前行,她的眼神茫然而忧伤地望着窗外,藏在袖口里的手指抠出了手机卡,再抠出手机电池,就这样攥着,一直等观光车开到终点站。 终点站是江畔,同是一条江,却离她那间美甲店后面的江畔隔着半座城。她是最后一个下车的,步子忧郁得像个轻生者。雨滴比早上小了许多,但冷风却不怜香惜玉,经常把雨珠斜扑到她脸上,墨镜渐渐模糊。 她走上江提,站了少许,瞟瞟左右无人,向水边靠了靠,甩手扔出了手机。而后,她又走了几步,扔了电池。最后,她站在石椅旁,摸出一只zpo打火机,这是她专门给朴东旭点烟用的。她打着它,用色彩明淡的指甲尖捏住手机卡,在蓝焰上燎芯片,直到烧手了,她才优雅一甩,乌黑的小卡片飘落江中。 她凝望卷着雨点不住翻起微浪的浑浊江水,似在亲眼目睹自己逐波流逝的青春年华,愁畅涌于心间。片刻,她眨了眨已有浅泪的美目,转身走下江提,截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金达莱商城。” 第八章 收 网 第八章收网 就在金善英刚扔完“交易设备”的十分钟左右,呆坐办公桌后的朴东旭接到了徒弟崔日龙打来的电话:“师父,咬上了!” “说。”朴东旭已经有了预感,崔日龙这小子是个干将,派他去盯赵闵哲十有八九会很快咬住对方。但他能不能再咬住“毒影”呢?朴东旭心里没底。 “师父您说巧不巧,我刚通过釜山支队的兄弟弄来赵闵哲不咋常用的一部手机号,上手段没仨小时,就是下午两点多一点儿,毒影就联系他了,要交易,十公斤。” 朴东旭立马打断崔日龙的热乎劲儿,问道:“咋能确定是毒影?” “短信内容调出来了,最后一个字是“影”。” “还有啥?” “一张彩信和五秒钟的通话。照片还在破译,通话时间太短,定不上位。” “号码是哪里的?能抓住须子吗?”朴东旭把兴奋的声调提了一个格,很符合一位老禁药警察即将擒拿久抓不获的药贩子那般迫切。 “号码是中俄边境黑号贩子倒腾的那批不记名漫游卡,捋上去不容易。” “能不能是有人冒充毒影?” “这个可能现在还无法排除。”崔日龙的兴奋度减了一点。 “猴子呢?有线索吗?” “还没有,兄弟们死盯着呢!釜山警察厅的兄弟还真没人知道这码事,我也没爆料。嘿嘿……” 朴东旭骂了句“臭小子”,电话那端又传来的两声“嘿嘿”。他这个老禁药警察当然很尊重这条行业规则,破案就是功绩,线索当然抢手。 “用加派人手吗?” “暂时不用,一会儿照片出来就妥了!往交易地点一守,啥猴子等不来啊!您说呢师父?” “那行,等你好消息。”朴东旭说完挂断电话。 如果电话不断,徒弟肯定能听见师父沉沉砸进坐椅的声音。朴东旭用右手的四根手指从锃亮的天灵盖一直捋到下巴,脸上被陷入死局的阴沉盖了个严严实实。现在啥也不用说了,就祈祷金善英出货时别留下蛛丝马迹吧!虽然金善英的行车路线相对保险,只有出城前后能遭遇为数不多的几个监控探头、虽然从清早一直浠漓到现在的大雨应该能消除车胎的痕迹,再加上金善英因自己的口传身教经验丰富,但崔日龙可是得到过自己真传的高徒,能不能被他闻出怪味儿呢? 朴东旭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在下班回家途中,他又看到不止一条尾巴坠在后面。他恨坏了,使劲砸了一拳操作台,“砰”的一声,震落了手机。 在红灯路口,他弯腰拾起手机,就在这个时候,频幕亮了,有电话进来。 “说。”是徒弟崔日龙打来的。 “师父,照片复原了,研究半天才整明白,在小青山一带。我现往那里赶,您再派几个人吧!我怕来不及。”电话那头传来风啸和颠簸声,显然崔日龙在疾速驾车。 “啊依勾……你这呆货!跟着赵闵哲的手机信号啊!看他动没动。”朴东旭急切地喊着,连绿灯亮了都没注意到,惹得车后一片聒噪。 “他那部手机从始至终都没挪过窝,但他那台车却在釜山市区兜着圈子,车里三个人穿的都一样,确定不了是不是他啊!” “切!啊依勾……你们能干个屌毛!”朴东旭暴开了粗口,这是他的一贯风格。 “师父,你别生气,那小子相当精,怕把他跟醒了,咱们的人就没太靠近。”徒弟的口气有点窝囊。 朴东旭把车停在了一家超市的停车场,声调稍稍放缓;“我这边派人,你们别慌,千万咬住他。掏不出来毒影也能逮他个现行,他总得把货出手吧!” “哎!好!还有啥指示?师父。”崔日龙相当谦虚。 “没了,千万谨慎!” “哎!好!” 放下电话,朴东旭眼神呆滞了一会儿,想捋顺一下思路,看看有没有遗漏。 片刻之后,他又摸起电话,这种级别的案子还达不到他这个室长亲自出手的程度。他拨通副室长姜夺勋的手机,电话很快接通:“老姜,你带室里的闲人去支援一下崔日龙吧!他那里有戏。” 姜夺勋很干脆,情绪相当高涨,“好啊!我和小安那队人正在沿江大道上,四辆车,直接朝小青山去。” “辛苦啊老姜。” “要是摁住赵闵哲,你请啊!呵呵……” “啊依勾……我请!我请!整好了徐厅长都得请。呵呵……” “挂了啊,请室长等消息吧!”姜夺勋率先挂断电话。 朴东旭知道,这个比自己年轻四岁的姜副室长定然会很听自己的话,他的工作热情一直如此之高的原因是看到希望了,等着和自己一起梯进式提升呢! 唉!阳光下的日子多好啊!再怎么紧张也是在地平面之上啊!事到如今,他深切地知道不扮妖、不遇鬼的日子竟然那样珍贵。一旦自己平安度过这个坎,也许生活还会回归正轨。那时可得好好把握这份来之不易的平和生活,千万不能再往死里作了…… 他不知道的是,沾上罪恶就等于踏上了通往地狱的单行道,没有出口,无法调头,除了为自己的罪行埋单,人的日子跟他还有啥关系呢? 回家后,朴东旭在晚饭桌上喝了两盅泡酒。他不是真轻松了,而是做给妻子看的。因为他明白,再精的男人也斗不过女人的细心,尤其是关心自己、爱着自己的女人,无论你表面装得多么没心没肺,但哪怕多一根白头发或添一道额头的浅纹,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已经成了你的细胞。 饭后,妻子把浴盆的水温调得相当适度。朴东旭刚泡进去,手机响了,妻子一边拿给他一边抱怨:“啊依勾……这姜夺勋真是的,喝了狗血是怎么的?回家了也不叫人消停。” 朴东旭用无奈的苦脸配合了一下妻子,粘着半胳膊浴泡开始接听:“喂,老姜,你说。” “朴室长,不怪釜山那边的兄弟到现在都摁不着赵闵哲,这小子真有一套啊!您说怎么着?” “怎么着?”朴东旭预感不妙,挂着满身泡沫坐了起来。 “这小子竟然弄了架无人机在现场上空航拍,估计肯定有红外线热能装置,您说这家伙高不高?” “切!啊依勾……暴露了吗?” 这时,姜夺勋的手机里传来崔日龙补救性极强的声音:“没!没暴露!幸亏姜副室长有经验,一眼就盯上空中的无人机了。我们的车队没停,直接开了过去,但留下人趴涵洞里远程摄像了。” “现在啥情况?妈的!”朴东旭对徒弟就不像对姜夺勋了,口气又要变粗。 “艳海他们没联系我们呢,估计人还没露面儿。” “见到赵闵哲本人了吗?” “没有,肯定在山上。” “发现一些毒影的痕迹没有?”朴东旭抛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没人敢靠近啊!这得等过后再说。” “你们现在哪里?” “银水洞加油站,躲得够远。” “切!该死!让姜副室长接电话。” “哎。” 随即,话筒里传来姜夺勋的声音:“朴室长,您说。” “我觉得……实在不行拿货就捕他吧!你看……” “嗯……朴室长,我认为这样太草率,如果见货就捕他的话,他可以说收到匿名信息闲溜达,一看还真有东西,是啥都不知道,又没出手,证据坐实了最多定他个持有,打草惊蛇啊!没意思。”姜夺勋言辞很委婉,但立场很坚定。 朴东旭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光想着能让陈斌功立的问题了,显些忽略了自己本该“野心勃勃”的工作态度和作风。于是马上改口:“啊依勾……我怕这小子发现咱们盯他再猫起来不好抓,光寻思摁住他就能挖一挖毒影了。呵呵……” 姜夺勋一笑,说道:“朴室长您是太奔毒影使劲啦!呵呵……” “咋整,这是咱脸上的灰啊!唉!”朴东旭叹了口气。 “朴室长,包在我身上,就算逮不着他卖药的现行,持有他总归甩不掉吧!呵呵……不会有损失的,放心吧!” “行。我等着大家的好消息啊!” “嗯。” 妻子在旁边接过手机,心疼地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丈夫,埋怨道:“行了老公,让年轻人去忙活吧!洗完咱睡觉。” 朴东旭盯着妻子家居服里沉甸甸的下垂胸,顿生“歹”念,冷不丁把妻子拉坐到浴盆里。“妈呀!”…… 妻子又惊又喜,一边挣扎一边红着脸嗔骂:“你个死老头子,作啥!作啥!……” 这时朴东旭才明白,原来自己还是那种心情,真的不知道还能慰藉这具亏欠甚多的躯体几回…… 晚上十点四十七分,朴东旭终于等来了徒弟崔日龙的电话。 “师父,人咬上了!” “细说说。”朴东旭呼地撑起身靠上床头。 “嗯,是这么回事。这小子太贼了,取货他根本就没露面。真像陈斌说的那样,他派了个染着灰色头发的兄弟开一辆小货车先在公路上兜了俩来会儿,都晚上八点了才开车拐下砂石路,离孤坟二百多米远他就停车、放猴子。但灰毛没下车,涵洞里的兄弟只能拿高清红外线摄像机拍下他的侧脸。咱都不知道那猴子是咋训的,下车直接就往坟头跑,然后绕着坟头和树根一顿瞎刨,不一会真捞出个灰不溜秋的小包,扛起就往山上跑,根本就没回车里。师父你说这是咋回事?” “人家事先拿放大的照片给猴子看呗!再绕两趟公路一指点,聪明些的猴子干这个不难。接着往下说,后来呢?” “后来灰毛的车让小安他们在两公里外的岔道口跟上了,姜副室长他们也在山背后用热感锁住赵闵哲本人和猴子了。” “赵闵哲一直在山上?” “对!在山上,涵洞里的兄弟盯着无人机落到山腰就知道他在山上,姜副室长他们才从后山绕过去的。” “嗯!好!货和人在一起吗?”朴东旭有些兴奋。 “没有。但咱们能确定他藏货的大致区域,可以具体到一百五十平方米之内。只要咱们藏严实了,控制好那片区域,一两天内准保摁住下线。” “那他妈得遭多少罪啊!”朴东旭感慨了一句。 “没事,摁住赵闵哲您给大伙儿补补就得了呗!嘿嘿……”崔日龙的话语里都透着十足的干劲儿。 “姜副室长呢?” “山上猫着呢呗!” “这么说我还得去呢。” “不用来了,大伙都知道您最近身体不好,换班的时候衣服、吃的都能备齐,您别担心。月底奖金多发点就得了,嘿嘿……” “货款呢?” “涵洞里的兄弟说猴子是空手去的,估计货款是按信息上约定的方式付的。这一条陈斌说得不准,毒影要是每次都等猴子取完货再放货款的话,那抓他也太容易了,咱们在现场死等不就完了嘛!” 朴东旭一合计,也对,一旦猴子的把戏被揭穿,在任何人看来毒影再回现场取货款都是挺可笑的事情。原来自己当初指使金善英这么干并不是万无一失的。但问题不大,高就高在自己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知道没人盯牢赵闵哲。嗯!应该没啥问题,谁让自己是禁药界的老大来着! 这个念头电光石火间一闪而过,朴东旭沉呻着问:“渡口派人盯着了吗? “盯着呢” “此时此刻赵闵哲人呢?” “十分钟前他穿着黑风衣在渡口江边溜达,猴子一直躲在山脚树林里。” “证据链都拍清楚了吗?” “放心,夜视设备绝对高清。” “妥!你们忙吧!” “得嘞!师父你就睡安稳觉吧!” 放下电话之后,身旁早就听出大概的妻子嘟哝一句:“玩儿得真花花。” 朴东旭往下缩了缩身子,犹似自言自语地说:“还有更花花的呢!” ……………………… 其实,朴东旭几乎一宿没睡,他知道姜夺勋他们夜里还会发现新情况,但不会深更半夜再给自己打电话了。现在不管怎么说,抓捕赵闵哲应该不成问题了,只要发现有人上山取货,这事就坐实了。就算姜夺勋他们打草惊蛇了也不要紧,只要别把赵闵哲跟丢了,最后弄他个“持有”也够判个十五年以上。努努力,陈斌还是很有希望只判几年刑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他正头昏脑涨地洗漱,电话响了,崔日龙向他汇报说赵闵哲假装夜游神在渡口附近逛了一个多小时,快十点时来了一辆面包车。他上车后车里下来一个驼背的老头,在渡口缆索上挂了一个旅行包,一推滑轮向江对岸滑去了。但旅行包到现在都没人取,而且老头似乎很懂规矩,挂完包就上面包车和赵闵哲一起走了。 朴东旭吐掉嘴里的牙膏沫说:“那肯定是给毒影的货款啊!是不是你们暴露啦?” 崔日龙的声音很无辜:“不能啊!我们一动没动,连尿都是趴着撒的,不可能暴露啊!” “人家不会再放无人机啊?”朴东旭换上了责备的腔调。 崔日龙支吾了一下,说道:“我们没发现空中有无人机啊!” 朴东旭故意假装分析:“难道先前那架无人机是毒影的?” “不可能,我们看着无人机飞到山里去的。再说了,就算毒影也猫在山里,他一旦发现我们的话,能不想办法通知赵闵哲吗?”崔日龙的论点很站得住脚。 “那货款到现在没人取怎么解释?” “这……难道是毒影天亮后发现我们了?” 朴东旭沉吟片刻,这种情况他这位禁药界的权威人士应该拿出独到的见解,尽管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 “嗯……我看这事不简单,我们低估毒影了。连赵闵哲都能用无人机侦察现场,毒影没准儿采用了我们暂时更想不到的高招。这样,索道上的东西咱们别大张旗鼓地去动,反正也快开缆车了,去找维修工人,把活儿干得自然点。” “对!然后咱们盯紧维修工人,看看毒影找不找他拿钱。” “行,没他妈白教你。” 挂断电话,朴东旭满腹心事地刮着脸。这个崔日龙毕竟年轻,刚三十出头,看来他还没有怀疑自己的意思,否则不会这么自如。但姜夺勋就不一样了,那家伙老练,够深沉,就算发现自己的疑点,他也不会露相。干这一行就是跟机智博弈,总绕河边走谁敢保证不出现百密一疏的破绽?无需太多,只需一个极其微小的漏洞,在这个精英大本营里就有一败涂地的可能。 不知不觉,脸刮了两道微小的口子。朴东旭心中沮丧,人一旦误入歧途,定然师不师、友不友。就算对方仍蒙在鼓里、仍一如既往,但当事者早已芥蒂横生。 赵闵哲案件把本就人手不足的违禁药品管理科变得更加冷清了,朴东旭坐在办公桌后,眼睛盯着电脑,耳朵听着门外,他是真想发一会儿呆,但他已经没有发呆的权利了,这个时候违禁药品管理科的首席领导必须忙碌和兴奋起来才对,而且还要比平时更忙碌、更兴奋。 不一会儿,崔日龙传来消息,索道上的包取到了,里面是五十万美金,捆得很瓷实,充满了真金白银的质感。但包又恢复了原样,正让维修工人拿着“钓鱼”。取货的灰毛和挂包的老者都在视线之内。 朴东旭指示:“好,盯紧,你们别暴露。” 又一会儿,姜夺勋传来消息,赵闵哲已经回到釜山的家里。跟踪的人来了个“五接力”,目标暂时没有警觉,并且上了“遥控监听”手段。 朴东旭:“辛苦,辛苦,老姜,回来好好喝点儿。” 这期间,其它案件的汇报也接踵而至,但别人说的是啥朴东旭根本没走心,他唯一关注赵闵哲案。 当然,关注归关注,他那一直被高寒牵扯的神经一刻都没放松过,塞满了时断时续的思维,弄得他一点空隙都没有,他觉得自己离崩溃的边缘不远了。 还好,晌午刚过,崔日龙传来大好消息,一个农民打扮的男人出现在潜伏队员的视野。半个小时后,这家伙从“重点区域”背着个包下山,被潜伏队员抓获,直接搜出十公斤晶体冰毒,还有一套小型无人机设备。与此同时,姜夺勋那边也收网,把藏在家中的赵闵哲和猫在洗浴中心的“灰毛”和正往鱼池放鱼苗的驼背老头抓获。目前几人都在押回首尔途中。 朴东旭立马先入为主,提示崔日龙:“动静别太大,千万别放松对维修工人的监控。” 也不知崔日龙是因劳累过度还是太居功自傲了,语气中竟然大为不屑:“啊依勾……我说师父,人家毒影连五十万美金货款都没取,您认为他还会出面吗?” 朴东旭卡了一下壳,随即骂道:“小兔崽子,我这不是忙糊涂了嘛!还用你教训我?吃了狗胆啦!” “嘿嘿……师父,我看您是最近没恢复好身体。嘿嘿……” “你个臭小子,意思是我老了呗?切!妈的!” “哎!您退休了也轮不上我当室长,您还是别老啦!嘿嘿……” “等回来看我不踹你!” “踹死我看谁给您拿口供!” “臭小子。” 朴东旭嗔骂着挂断电话。在意识到自己“失言”的同时,他满心的惋惜。说实在的,他是真喜欢崔日龙这个徒弟,真有点把他当儿子和接班人培养的劲头。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没这个当长辈、当领导、当师父的资格了,而且离这些人世间至纯至美的感情越来越远。 赵闵哲等人被羁押到违禁药品管理科的审讯室之后,朴东旭没有公开在这些人面前露脸,他只是通过“单视窗”看了一会儿这几张永远走不出迷雾的面孔,默默地在自己结痂的人性上添了几声叹息…… 这种审讯看似攻坚克难步步遇砍儿,其实于他们这些啃了半辈子硬骨头的行家们来说,都是过程而已,最终的结果统统归结到希望的初衷,一点都不出乎意料。 十几个小时的对峙之后,泄气的赵闵哲全撂了。聪明人就这一点好,从来不做无畏的挣扎。 朴东旭联系高寒时只说了两个字:“成了。” 高寒也回复两个字:“明白。” 但违禁药品管理科仍然还是老观念,在陈斌律师拿着相关法律条款和举报材料的复印件找了副室长姜夺勋四次之后,室长朴东旭才带着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在“同意申报立功”的材料上签字。这太符合常理了,哪个禁药警察也不愿意看到费尽千辛万苦抓到的罪大恶极的药贩子能躲过死劫。尽管该药贩子的后半生都会在地平线以下过着“次于人”的生活。 第九章 欠债还钱 第九章欠债还钱 好了,事情已经结束。在朴东旭和高寒再次悄悄见面时,高寒扔给朴东旭一个挺漂亮的64gu盘。 “自己销毁吧,都在这呢。”高寒说完望向车窗外。 朴东旭把u盘扔回到高寒两腿中间,“留着吧!确认陈斌拿到理想的判决再说。” “那可需要一段时间,我怕你睡不好觉。” “呵呵,生死由命。”朴东旭的微笑里潜隐着令人压抑的沉静。 高寒有些尴尬,他来之前就知道朴东旭不会相信自己真的销毁所有视频备份,这个“秀”做得幼稚又无奈。但他更知道的是,两个对手之间正在用提了纯的内质在对话。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也没必要坑你。”高寒脸上是无辜、无畏的综合表情。 朴东旭更是“豁达”,那种冷笑是心照不宣的:“哼哼,我知道。但世事无常,请赵先生妥善保管这些东西,别让我躺着中枪。拜托了!”说完,他用力点头,行了个大礼。 高寒明白朴东旭的意思,他很怕万一自己出个车祸、有个病有个灾的,如果不去“保养”资料,一旦传出去他就是躺枪的倒霉蛋。于是开口便说:“我命硬,保准死朴室长后头。” “哈哈……” “呵呵……” 两人都笑了,但微显狰狞的笑容之中却包含着无法开解的无奈。同时,笑声也把人这种生物的复杂性表达得淋漓尽致。是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太具局限性了。很多时候莫说生死,哪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可以将信任瓦解。 高寒说得没错,要想确认陈斌能拿到理想的判决,没几个月时间是不够的。因为这个程序太复杂、太漫长了。首先,首尔检察厅必须十分缜密地审查陈斌举报线索的来源的合法性以及违禁药品管理科根据该线索破案的各种细节,审核无误后才能交付法院去讨论。最后经过庭审落椎才能生效。当然,这一切都是经得住推敲的,陈斌的线索来自“他捕前的秘密了解”,违禁药品管理科的破案过程也有详细记录,再加上陈斌是通过看守所的看守官进行举报的,这一切都无懈可击。不过,被举报人赵闵哲及一干同案犯最终被判刑罚的结果才是决定陈斌立功等级的依据,如果等赵闵哲案落幕,至少五个月。 综上分析,陈斌的重大立功应该没问题,十年以下刑期几乎板上钉钉。 其实,就此事本身的难度、强性而言,陈斌最终能判十年以下已经是完胜了。可以说这正是高寒内心深处的理想结果。当初他向朴东旭提出的五年以下标的,无非高卖低走的套路而已。 …………………… 前后不到一个月,高寒再次隔着玻璃墙坐到方雯面前。他信心满满却又异常沉稳地说:“陈斌基本上十年以下,他举报了一个特大卖药团伙,目前已经从上到下抓了二十多人,现在还在抓买小包的小鱼小虾,初步已经定上重大立功了。” 方雯呆了半晌才闭上半张着的嘴巴,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真的?是你……” “诶?”高寒责怪地一蹙眉,瞪了她一眼,急忙补救:“我是听陈斌律师说的。” 方雯心领神会,低下头,喜极而泣。在她心里,高寒三头六臂,神通广大,哪怕说他把一捧骨灰捏吧捏吧吹口气变成大活人,在她这里都是行得通的。当然,这有些夸张了。不过她确实坚信陈斌能立功肯定是高寒一手承办的,这一点比她坚信自己是个女人都坚定。她紧紧地看着高寒的眼睛,一双只有小说中完美主人公才会有的眼睛,它只配英雄。对!自己的对面就坐着这样一个男人,神一样的男人,虽然隔着玻璃窗。 “谢谢你!真的,你这样帮我,我真没白活!真的,我……” “行了!说孩子。”高寒摆手打断她又要上演的喋喋不休。 “孩子……”方雯眼睛转了转,这才把脑细胞联系到孩子身上,她擦了一把泪,甩了一甩齐耳短发,抽抽鼻子,说道:“我给陈雨霓写过一封长信,是管教转给我妈,再由我妈交给她的。但她没回信。” 高寒安慰道:“孩子太小,不懂事,过几年就好了。” “她是不会原谅我的,觉得我毁了这个家。”方雯低头哭了起来。 高寒想说,孩子说得没错,确实是你毁了这个家。但他没说,只是静静地等方雯缓过这口气。 不一会儿,方雯抬起头,抽噎着说:“雨霓懂事,像个小妈儿似的关心弟弟。雨航在外面疯淘,她怕弟弟惹祸,时刻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视频连线,累加亲情给雨航施压。一直以来弟弟都是她的生活重心,管得可严了。要知道,她才比雨航大两岁啊!” “我这段时间尽忙活那啥了,不方便研究孩子的事,请你理解。” 高寒说完定定地看着方雯,用眼神告诉她:陈斌的事很棘手,我这期间不方便、也腾不出时间接触孩子。 方雯看懂了,她重重地点点头:“谢谢!” “我知道怎么办,不用你管了。” “嗯!谢谢!”方雯又看到了高寒第一次来接见时见到的那束坚定的眼神,很欣慰。 “老头、老太太哪儿我也去看看吧?”高寒问。 方雯摇摇头,说道:“他们都挺好的,有退休金,再说还有我哥哥、姐姐。” 其实高寒明白,方雯的意思是不希望他这个尴尬的角色在她的亲友之中蔓延。 这时,直线话筒的结束提示已经过了一分钟,“叮”的一声,通话自动挂掉。方雯恋恋不舍地握着话筒,在被管教带走时,她猛地转回身,冲高寒深深弯下了腰。 方雯这一躬高寒接受了。两人之间的美好譬如朝露,短暂得可怜,剩下的全是纠结和痛苦。但清晨的露珠毕竟无与伦比的剔透而晶莹,值得膜拜。 离开接见室之前,高寒给方雯留下一封信,内容是如下: 方雯,你和你的亲人一旦遇到困难,无论这个困难是否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高寒都将第一时间到场,义无反顾、在所不辞。但有一点是你能做到的,那就是出狱后好好等陈斌,好好待孩子,好好修复这个被“我们”毁掉的家。哪怕只为了孩子。该错的,我们、包括陈斌都已经错过。成年人会理解并接受这个某些人只要活着就不可逆的过程。错过了之后的人,应该会给罪人一条出路。 我们不应该再见面,因为我只会在你落难时出现。保重! 高寒。 2024年4月5日 出了监狱大门,高寒开车去了郊区一所中学。九年前的小晚荷已经驱步含苞待放,他没有跟雨霓面对面,只是在暗处望了望。而后,他通过老师留下一张银行卡,里面是五十万人民币。注明是陈斌从韩国托人捎给女儿陈雨霓的,希望她每个月能跟外公外婆带着弟弟去看看妈妈。 做完这一切,高寒终于再次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父亲已于三年前脑出血去世,那时他正在监狱服刑。现在面对老妈和姐姐、姐夫一家,他倍感亲情的温馨和可贵…… 但,仅仅四天而已,鼎哥突然来电,让他速去澳门。家常饭还没吃够,他再次阔别亲人。 …………………… 如今的鼎哥已经七十一岁高龄了,正襟危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上,搭眼一看就是某国际大财团的东家。但他对高寒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能动用多少钱?” 高寒一愣,顿了几秒才说:“卖房、卖车,加上手头上的现金,大约……大约能凑四百万零点儿。” 鼎哥摇摇头,“太少了。” “我再想想办法,估计……” 鼎哥摆手打断高寒,说道:“太少了,我以为你能凑一千万。” “鼎哥,您……” “我支撑不下去了,彻底输折了。还有六天,韩国所有的资产都得被林泰镐的档口收走。” 看着鼎哥干瘪的下颌,高寒似乎闻见了腐尸的味道。不解地问:“您……您不是一直只经营档口,不动牌吗?怎么……怎么……” 鼎哥摆摆手,无力地苦笑一下,说道:“嗨!傻孩子,记住喽!不管啥理由,只要有事没事总琢磨着往澳门出溜的人,早一天、晚一天,早晚输死这儿!老话说得好哇!耍钱的爪子,卖叉的胯子。这两样要是能戒了,那他妈就不是人啦!鼎哥我自打你出事前输掉那三千八百万,真的有一阵子没摸牌。但谁让咱好这口儿来着,没挺过仨月,就绷不住了。先小玩儿,后大玩儿,赶着挣,赶着输。到你出来前后,我是彻底干瓤子啦!但还不能不管你,这么多年了,总不能让你回来要饭去吧?唉……” “鼎哥,您等着!我回趟大陆。” 高寒说完就要下车,鼎哥一把将他拉住,说道:“听二歪说,你韩国的事办得挺顺利。如果能多弄点儿,就别掖着,大大方方地弄!只要打回本金,咱们多还!” 高寒木讷地望着鼎哥,他猜测鼎哥应该不知道自己韩国之行的真正目的,弄不好以为自己下那么大力度是为了替人消灾,从中赚钱。但他不好解释什么,只好点点头,说道:“放心鼎哥,我肯定全力以赴!” 在打开车门的霎那,鼎哥说了句:“还有,我的肾已经换两次了,马上还得换。你的,你的给鼎哥一个。咱俩匹配,不用验。” 高寒脑袋嗡的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扭头深望鼎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听错,鼎哥正用理所当然的眼神平淡地看着自己。 老糊涂了?输傻了?…… 高寒找不到确切的解释,因为在他心里鼎哥绝不是这样的。他更加木讷地点点头,准备关上车门。 这时鼎哥又来了一句:“顺便叫一声司机。” “哦。” “砰”的一声,高寒终于关上了车门。他向站在车头三米之外的礼宾车司机和一个服务生摆了一下手,大步朝着停在渔人码头旁边的一台粤澳两地牌照的丰田大霸王走去…… 高寒4月10日由哈尔滨飞到珠海,下飞机就乘这辆两地车从横琴口岸过关,进入澳门他连酒店都没定,就被鼎哥约到渔人码头见面。 望着车窗外一成不变的街景,他紧蹙的眉头实在舒展不开。当车子即将驶过孙逸仙大马路的观音像时,他叫住司机,付了车资,在观音像入口下了车。 回东北有啥用呢?家里家外、朋朋友友,张口再多凑个三五十万吗?凭自己这一堆一块,如果实打实的来,最多也就是这个效果了。要知道自己可是刚刚刑满出狱两个多月啊!而且期间还在韩国猫了将近一个月。除了这些根深蒂固的亲朋好友,自己还能有啥社会能量吗?总不能回韩国再去找朴东旭敲诈人家一笔吧?那他妈的也太不地道、太驴马啦! 可是,鼎哥的事义不容辞,没有鼎哥就没有自己的一切舒适和辉煌。乌鸦还知道反哺呢,何况人乎?现在鼎哥落魄了,别说要自己一千万和一个肾,就是要自己去站街和一个半肾,也不能哆嗦半下啊! 想到这儿,高寒摸了摸的后腰,突然想起十多年前鼎哥带就着自己去医院做过化验。当时为了报恩自己还跃跃欲试,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在十年后到来了。 高寒坐在观音像下的椅子上,一根接一根抽着香烟,眉头索成一个疙瘩。 …………………… 当晚八点左右,高寒拿着从金店刷出的三十万港币进了永利皇宫娱乐城。 除了这三十万,高寒的卡里还有一百万整,这是他的所有现金。鼎哥把哈尔滨那套高层交到他手里时价值一百六十万,保时捷帕拉梅拉轿车价值一百五十万。如果现在把房子、车子出手,定然还要缩水。这就是他眼下所能动用的所有资产。所以,他想好了,就用这三十万博一下子。输了算倒霉,赢了往死追,鼎哥的难题能不能迎刃而解全在这一锤子了! 虽然他之前不止一次来过澳门,但真枪实弹放手一搏还是头一遭,换做任何人都会踌躇又兴奋。未承想,开门见红,这三十万港币兑换的等值筹码竟然在四个小时后变成了一百七十多万。高寒乐疯了,给荷官打小费都是五千的筹码,而后果断收手,换完现金去金店把钱存入银行卡,这才兴冲冲回到公关小姐见他下注勇猛而临时送的房间。 这种状态下安睡是不可能了,他痛痛快快洗了个泡泡浴。一手掐着后腰,一手摇着盛满拉菲的水晶杯,脑细胞欢快地活跃着…… 但是,他这个人有一点特别不错,也可以说极度特别,特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那就是从不沾多种经营女。纵使有的街头花绝对艳冠群芳,他也是一眼不瞅,扭头快步离开。在这个人人想得开的世道,他的底线是两情相悦才进行深入交流,否则宁可一个人在被窝里演独角戏,也不作践自己。虽然需求很硬性,但他仍坚强地自我消弭着。 这就是自命不凡、自命清高的矫情,宁折不弯,宁吃仙桃一口,不啃烂杏一筐。哪怕接近十年没沾过水,他也不肯轻易就范。他相信,值得开火的目标就在前方不远的灯火阑珊处。 雪茄、红酒,自我安慰一番之后,他又出洞了。这回是带五十万去的,如果还像先前那样顺利,几个回合把鼎哥那一千万搞定就得了!至于自己这一个腰子,咬咬牙献出去也没啥大不了的!毕竟还剩一个,死不了人,又不耽误耕耘和播种。离开自己的那一个就当借鼎哥那身老皮囊寻花问柳去了!呵呵呵…… 这就是人类骨子里的赌性,贪婪,无尽无休。刚开始输了还好,一旦赢了,直接掉进老天爷的骗局。 不好意思,真被不幸言中。这次幸运之神好像太忙了,没顾得上他,五十万港币不小心全部输掉了。 面对这个结局他有点迷茫,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失控了? 他不服,到洗手间狠狠冲了冲脑袋,马上去金店取了一百万。结果幸运之神还在忙,更惨,两把就结束了。 这下他有点上头了,把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十分钟,只用了十分钟,统统灰飞烟灭、连本上仓。 有道是赢能忍,输不能忍。谁家孩子让狼叼去不撵呐!高寒连房间都没回,微信订票,马上回家。 反正老妈和姐姐、姐夫一家生活在一起,那套高层她们说啥也不搬进去,执意要给高寒留做婚房。即便把房子跟车子一起偷偷抵押,一时半会儿也没人知道。于是,房产证、保时捷全部送到朋友开的小额贷款公司,直接拿到了三百万转账。 他辞别家人,马不停蹄回到澳门,径直冲入娱乐城…… 结果幸运之神彻底抛弃他了,三百万人民币兑换的三百二十多万港币筹码只在他手中逗留了四十分钟。 高寒彻底懵圈了,人在高压状态下是会变的,他彻底失去了以往一贯的沉稳,在娱乐场外的角街石凳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他在琢磨,这是命运在考验自己的韧性吗?反正身处逆境的勇者都曾经这样想过。 当烟蒂成堆,高寒豁然站起,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只过了七个小时,一千一百万巨款就分五笔打到了他的账户上。 当然,他高寒卖房卖地也不值这么多钱。这是他借的,确切地说是高利息融资来的。因为他这个人品和综合素质都出类拔萃的家伙很有磁场,在监狱结交了不少像样的朋友,其中多位家底殷实。而且这些先他一步自由的前“经济犯”都见证了他出狱后的格局,都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如今他这位一贯不爱求人的高大帅哥慎开金口,并许以“一毛”高利,单线联络的五个人都没拒绝他,很顺利地巨款入账。 借这种高额利息的“带腿钱”是令人无奈、沮丧、发狂的,谁迈出去都是炭火落脚般难受。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分清主次了,赶快拨打鼎哥的电话。但是,接电话的却是个陌生的广东腔。 “喂?您好,哪位?” “我找鼎哥。请问您是哪一位?” “哦,您应该是高寒先生吧?”对方并未回答高寒的问题。 高寒心下警觉,问道:“你是谁?” “哦,我是鼎哥最信任的人。这样,如果您是高寒先生本人,我就给您发段视频,您看过就明白了。” “既然你是鼎哥最信任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号码是高寒的呢?快说!鼎哥人呢?” “哦,是这个样子,鼎哥当然交代过这个号码是高寒的。但他也交待如果高寒不主动打电话过来,我是不能冒然打过去的。只有高寒本人亲自打来,我才能发视频给您。” 高寒快速反应了一下,觉得这种做法比较符合鼎哥的风格。情势紧急,他说道:“好吧!我是高寒本人,发视频吧!” “ok。” 五秒钟,视频进来。高寒蹙眉点开,衣冠楚楚的鼎哥出现在画面中。老人掩口咳嗽几声,强撑笑脸说道:“高寒,鼎哥无儿无女,从小到大把你当亲儿子待。这也是一直让你吃现成的而不让你趟浑水的原因。我现在要死了,要你的肾,骗你的!呵呵呵……我的尿毒症早已到了衰亡期,老天爷的肾给我都没用。只是我这把老骨头不愿死,才强撑到今天。但,向你要一千万却是真的。因为这一千万是我的心债,是我苟活一生的底线。不还的话,做鬼都不安生啊!要知道,在澳门这些年,阿廷前前后后可是借给我九千多万啊!念在我好的时候没少拉巴他,他现在只要一千万,是还银行贷款的,否则他们一家老小连住的地方都得被银行收走。我了解你,头拱地你也会帮鼎哥筹到这笔钱。有你,我的心安了。同时,我也知道你是个有造化的孩子,今后定然大有作为,这区区一千万拖累不了你的!呵呵呵……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咱俩能在车上见面,是我要求医生打的强心针,否则我连一步都挪不动喽!鼎哥只为见你一面,让你给我送终,顺便替我擦屁股。呵呵。可能从头至尾鼎哥给你的钱也没有一千万,就当你赔本了吧!呵呵呵……行了,临死前能见到你这个臭小子,而且鼎哥还把最不要脸、最难以启齿的糟事儿说了,也算知足了!呵呵呵……你好好活着吧!我去死啦!咳咳咳……呵呵呵……” 看完视频,高寒眨了眨模糊的泪眼,掏出一支烟点上。他了解鼎哥,虽然死了,但仍没丢“鼎哥”该有的范儿。这段视频是鼎哥最后的尊严,回想见面时鼎哥的点点滴滴,他知道鼎哥是在检验自己的人性和他自己的眼光。如果自己给他打电话了,就说明自己没有知难而退。如果自己没来这个电话,他就当开玩笑了。这样做,是对人性的尊重。 高寒抹抹泪,谈不上多悲伤,跟当初得知父亲去世时的感觉差不多。无非心里沉沉的,需要静一静。 一个多小时后,高寒恢复了平静。回拨鼎哥的电话,说道:“廷哥,钱给你,发个账号过来。另外,把鼎哥给我,我要让他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哦,谢谢您高先生!稍后给您发账号。鼎哥走的没什么痛苦,我们一家已经按照鼎哥吩咐把遗体火花了,骨灰匣寄存在公共祠堂。如果您不来电话,我们一家会妥善埋葬鼎哥。毕竟鼎哥也是我的恩人,没有他当年的资助,也不会有我阿廷之前的好日子。现在您来了,鼎哥应该很高兴,在天之灵都会笑得很开心的!您可以把鼎哥的骨灰匣取走,稍后我会把骨灰匣号码一道发给您。” “好的。” 不一会儿,骨灰匣号码和账号都来了。虽然高寒和阿廷两个人连见面的激情都没有,但高寒二话没说,直接转过去一千万人民币。 没想到三分钟后自己的账户进了七十一万。他还在纳闷,阿廷的信息来了:鼎哥说的是一千万港币,多出的部分请查收。谢谢。 第十章 人鬼一步 第十章人鬼一步 行了,只要把骨灰匣带回东北安葬,鼎哥的事情就彻底完结了。高寒慢慢坐在酒店的大床上,摸了摸后腰,肾保住了,赚了一屁股债。 这些债都是带腿的,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几万块的利息。咋办?算了算账,眼下自己还有一百七十万人民币。这些钱能散叶开花吗?失败使人打怵。 但,除了博一下,还有路走吗? 躺在大床上,高寒双手合十,冲着天花板使劲乞拜…… 还好,这一百七十万人民币换成的港币筹码发了点烧,顶峰时达到了四百多万。但是,马渴奔井,不知足啊!天色见亮,几个大注死掉之后高寒再次失控,开始了奋起直追,结果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高寒彻底蔫了,痛悔、感慨,不能原谅自己…… 正在这时,韩国的牤蛋打来电话:“老大!快看新闻!快上网!快快快!” “咋了?”在大床上萎靡而卧的高寒提了提精神,边摆弄手机边问:“搜啥?啥新闻?” “输入韩国首尔警察厅……” 高寒一惊,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飞快输入韩文…… 他确实看到了,几十帧图片,丰*满的文字解析。大标题就是:首尔警察厅禁药室长枪杀同伙后饮弹自尽…… 真是刺目的真相,韩国媒体也真敢报道,看得高寒后脖颈直冒凉气。原来京畿道一个黄姓药贩子在八天前被捕了,为了立功少判,他交待了一大串上线、下线。这样一来,他自己必然越脱越光,连毛带刺尽数露底。其中一个被牵连的女药贩子心理素质较差,交待说黄姓药贩子前些天进了十公斤货,但被禁药刑警给没收了。问她没收东西的刑警是谁?隶属哪个警察厅?女药贩子却一概不知。这条有悖常规的信息无异于无声炸弹,暗暗在整个韩国禁药系统中爆开。通过短暂的技术侦查、疑点核对,再加上当初给朴东旭递消息的朱荣浩也在这次行动中被咬了出来,爆出了一些冷料。最终,线索凌厉地指向具备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的朴东旭。但在动他之前,首尔检察厅的侦查员缜密调查了他的关系网。一梳理,美甲店老板娘金善英进入检察厅视线。就在检察官准备收网的前一小时,有所感知的朴东旭抢先了一步,以其精湛的反跟踪能力摆脱了检察官的跟控,约出金善英驾艇出海。但,韩国海警咬得很紧,快艇根本没有逃窜之机。几经追赶,快艇动力殆尽。海警的跟录器材最终记录下了两组镜头,一组是朴东旭往抱着自己的金善英手中塞枪,但金善英哭嚎着不接受。第二组是朴东旭往金善英头上开了一枪,金善英倒下后,他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这条爆炸性新闻给了高寒一板砖的敲击,他抿紧嘴唇,急忙给二歪打电话。 此时二歪正跟牤蛋在一起,接起电话他竟嘿嘿坏笑起来,用戏谑的口气说道:“哎呀!别担心啦!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嘛!朴东旭和金善英双双身亡,陈斌的立功程序合法,跟咱屌毛的关系都没有!连后顾之忧都解除了,喝一个才对呀!哈哈哈哈……现在鼎哥赌疯了,电话都让别人接,你还是帮他老人家好好看看牌,多赢点儿!好给兄弟们打个‘蹲儿’!哈哈哈哈……” 一算时间,还没到林泰镐的档口收账的日子,这俩家伙连鼎哥的死讯还不知道呢!相比之下,鼎哥真的很可怜,没家没业、没儿没女,这样的人生多可怕?再过三十多个小时,牤蛋和二歪连饭碗都没了,到那时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高寒说道:“估计明天你俩得给我打电话,到时再细说吧!赶紧盯着点老朴的后续情况,看看能不能对咱不利。” 这时牤蛋接过电话,说道:“放心吧老大,这是今早发布的新闻,老朴和姓金的娘们儿是昨天下午死的,有啥新情况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结束通话,高寒重重砸在床上,一动不动。可是,连五分钟都没过,手机铃声聒噪响起。侧目一看,是袁芳芳和卢函玉一前一后打来的。既然不想耽误人家,他执意未接。 随后是微信提示音频至,点开一看,两个小姑娘发的内容基本相同,都晒出两人跟金善英在一起喝咖啡、逛街的照片。并惊恐地说明这个善英姐姐竟然是药贩子,让高寒快看大韩头条…… 高寒脑袋轰的一声,险些炸开,急忙回拨两个小姑娘的手机。还好,得到的消息挺理想,两个小姑娘都说只是在金达莱商城柜台前偶然认识了善英姐姐,都被她的神韵和亲和感征服,愿意让她成为自己的良师益友,并未达到交心的地步。不过,如果不出事,三人已经约好今天一起做护肤…… 看看,就差一步,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金善英是冲着自己来的。 高寒当然不能跟两个小姑娘多说什么,挂断电话,他变成了雕塑。 不知是不是事情太过突然,高寒被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束缚着。短短几天时间里,有关自己的变化太大了。先是掉进了烂赌的坑,继而又是鼎哥的死,同时重债压肩。最出乎意料的是,一贯谨慎的朴东旭竟然始料不及地出事了。万一连累到陈斌的立功,不但前功尽弃,自己和兄弟们必受波及。 除非……除非事发突然,朴东旭自顾不暇,根本没机会顾及此事。那将是梦寐以求的结果,否则朴东旭就是个瘤子,哪怕终生良性,自己迟早也是要想办法根除垢症的! 但,墨菲定律证实,事情总是往被担心的坏处发展,是个长脑袋的正常人也不敢一味往好处想啊!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让人应接不暇,无法喘息。想哭,都找不着调…… 三刻钟后,高寒狠狠捻灭烟蒂。去他妈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火烧眉毛顾眼前吧! 是啊!压在肩上的千万“带腿债”还在嗞嗞嗞地冒着烟疯长…… 下午两点,高寒呼地坐起,照着房间的镜子摸了摸窜出黑尖的胡茬,咬咬牙,拨出了一串号码。 “喂,丁总,我是高寒。” “哦,高老弟!你终于给哥哥打电话了,呵呵呵……” “嗯……有个卖买,丁总看看能不能参与一下?” “哎呀!咱哥俩在一个寝室住了五年半,别说废话,捞干的!” “好!是这么回事儿,鼎哥给了我一个大客户,是个煤老板子,今晚想出码玩玩儿。我手头只有一千多万,怕应付不过来,方不方便出点儿?。” “你看……呵呵呵……我就知道你高老弟长的是脑袋!不像那些死木头桩子,脖子上长的全他妈的是肿瘤!说数,啥时还?我能分多少?” “两千万,十天还,一成水子!” “不行!只有一千五,是老总的活动款,只能用五天,我要三百万好处。行的话发账号。” “嗯……行吧!” 高寒非常痛快地发了账号,晚上九点,诱人的数字爬了过来。 高寒沐浴净身,双手合十,下楼而去…… 事态坏得太不近人情了,人都是逼疯的!这一千五百万原本万万不该用,因为这个丁总本身就是个典型的吸血鬼,因为放高利*贷暴力催债弄了个绑架罪,判了十年徒刑。这还是他运气好,2013年犯的事儿,没赶上当前的法制形势,否则说不好归到哪一类去。这小子十分看好高寒,在监狱总套近乎。尤其知道盘踞韩国鲜族圈的鼎哥是高寒后台,他更是想利用这个口碑极佳的平台狠赚几笔。但高寒知道他就是钱的儿子,细胞里塞满铜臭,为了钱亲爹都敢揍。所以高寒对他爱答不理,留下联系方式只当万一有生意就合作,根本没拿他当朋友。现在真是慌不择路了,找到了他的门上。 但,输了咋办? 耍钱鬼子山穷水尽时没资格考虑退路。干!他妈的! 说来也怪,好像高寒赶上自由女神来事了一样,倒霉透了!这一千五百万来来回回、输输赢赢,到了第二天中午,正式寿终正寝。 如果当时眼前放着皇帝买马的银子,高寒也会毫不犹豫地推上赌桌。 他欲哭无泪,一千五百万啊!五天归账,还有三百万利息。一分钱憋倒英雄汉,于眼下的高寒而言,那可是天大的窟窿!还不上的话这辈子就废了! 沉寂,沉寂,死一样的沉寂…… 磨难终将逼出英雄,何况本身“英雄”就是高寒的人设。眼下他身上只剩一张回家的机票钱,如果不找个机会翻身,不但他自己将无路可退,就连这个丁总弄不好都得跟着倒霉。何况还有那几位不明真相帮他撺掇钱的朋友,咋面对人家啊?那样一来,自己不是又成诈骗犯了嘛? 此时的高寒特别不着人待见,都不敢照镜子,反正他自己是这么感觉的。 晚上九点,牤蛋和二歪相继来电,都像刚出炉的傻子一样震惊。是啊,谁能不震惊呢?一天之内,他们赖以生存的鼎哥产业全部易主和鼎哥的死讯同时到来,换成你,不震惊吗? 向这二位解释完所有真相,高寒从这两天几家大型娱乐场发给他的会员卡里提出十几万的积分兑换金,带上鼎哥的骨灰匣,依旧风光无限的包装好自己,大张旗鼓地飞回哈尔滨。 俗话说哪里跌倒哪里爬起,高寒现在是只能从磕掉门牙的澳门爬起。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路数能解燃眉之急吗? 之前输的太多了,都麻爪了,钱少了心里根本没底。咋办?没关系,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抵押高层和保时捷的朋友还算好说话,挺给高寒面子,在一分钱没还的情况下让高寒把车子先开回去,无非改了改抵押合同。 开着算得上招摇的新款帕拉梅拉,加上他一直装得挺像,相信亲朋好友是不会发现问题的。 再痛恨虚伪他也得这么做,如果让外人知道他连车和房都抵押了,那么,他难过的日子就不远了。 鼎哥大半生扎根异乡,在哈尔滨的旁亲寥寥无几。高寒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简单将鼎哥沉珂而亡的经过交代清楚,追悼会就算结束。 人们转身便撇开了脸上礼节式的悲伤,高寒看在眼里,痛在心上,除了自己,实际上鼎哥已经没有亲人了。 墓地就选在父亲旁边,花了十一万。这么做不露相,人们眼中的高寒必须多金。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高寒逐个、单一地接触了十四位有点闲钱的朋友。说辞也无可厚非,鼎哥突然病逝,澳门的生意不能荒了,那可是日进斗金的快钱项目。凑一凑,自己接过来。虽然鼎哥突然去世导致资金账目混乱、回收困难,但只要自己一接手,短时内必有起色。 谎言产生了魅力,朋友们都相信他。别人玩的是套*路贷,他玩的是套路借。朋友们三十万、五十万地给他凑,十万也不嫌瘦,也勉强笑纳了。还有一个人想分红,拿了一百万。只一天时间,一千二百万进账。这时他才知道,稍稍放弃那么一点点原则,自己竟有这么大能量。 但是,这绝对是自己唯一的一场把戏。如果丁总那一千五百万,哦,不,应该说一千八百万,七十二小时内不还,以丁总的品性和“职业经验”,自己将会在第七十三个小时就名声狼藉,无处藏身…… 当晚十点左右,他怀揣有些烫手的银行卡风风火火赶回澳门,急匆匆从金店刷出一千三百万港币,装在两个大纸袋里,直接就拎到了丽思卡尔顿大酒店十六楼的一个小赌厅。 他之所以来这儿,是有原因的。原来这就是鼎哥曾经承包的赌厅,虽然早已易主,但曾经享誉高寒家那个街区的刀疤哥在这家小赌厅放贷。这就是资源了,刀疤哥当年可是那一片的大人物,因为嗜赌如命输的倾家荡产,加上现在法制环境不比从前,已经十六七年不回家了。当初只要鼎哥不在哈尔滨,十多岁的高寒就跟在刀疤哥屁股后面混。两人差八九岁,很投脾气。这就是高寒此番前来的目的。一则会友;二则,万一输了也好凭这层关系借钱翻本。 跨进小赌厅,高寒把大纸袋往沙发边一放,对笑脸相迎的经理说:“麻烦你联系一下刀疤哥,就说哈尔滨高寒看他来了。谢谢!” 经理答应一声走进小赌厅的里间。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亮面西装的男人从里间走了出来。四目相对,两人同时露出笑容。高寒连忙起身与男人双手相握,激动地说道:“刀疤哥,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啊!”一脸的欢喜与恭敬。 刀疤哥摸着“光明顶”上的那道骇人的、几乎能够把脑壳一分为二的大疤痕,惊讶地说:“唉呀!高寒,都出息成这样了!真是后生可畏啊!听说你出来后整的挺像样,朋友圈都传爆了!呵呵呵,咋才来呢?”边说边接过高寒敬上的香烟,上下打量着高寒。 高寒看着刀疤哥,不敢赌人家是否知道自己眼下整天在这里赌钱,凝着眉头说:“哎!其实早就来了,一直泡在永利和美高梅穷赌来着。你咋样刀疤哥?” 刀疤哥把高寒拉坐在身边,吐了一口烟,又摸了下光明顶,叹息道:“唉!我输折了,欠的钱下辈子也还不清,现在连窝都没有。这不,给人家打工呢吗。混口饭吃!” 接着,高寒选择性地把自己输钱和借钱的情况说给了刀疤哥。刀疤哥听完,眉头紧皱,以过来人口吻指着那一大袋纸币说:“兄弟呀,首先哥保证不把你的现状说出去。另外啊,哥得劝你几句,现在就把这些钱汇回去,想别的办法敷衍一下债主。指着赌翻本解套,门儿都没有!” 刀疤哥说得真切,高寒知道这番发自肺腑的劝说都是诚心的,十分领情。他用力握了下刀疤哥的手,诚恳地说:“刀疤哥,兄弟我就不瞒你了,现在这一千多万是我翻身的机会,如果不搏一下,前前后后三四千万的债咋还啊!那可是长腿的钱啊!刀就在脖子上架着呢!整不好都得判大刑啊!我知道赌是条死路,可是,逼到这儿了,就在死路上拼个活命的机会吧!” 说着高寒就要提起钱袋去买码。 刀疤哥见劝说无效,叹了口气,按住高寒的手,使劲吸着烟…… 片刻,刀疤哥蹙着眉头说:“兄弟,瞧着现在的你,就看见当年的我了!你的心情我最理解,几千万啊!抢都没地方抢去呀!既然无路可走,那就放手拼它一家伙!刀疤哥我江湖一辈子了,明白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的意思,与其输光了再张口跟我借钱,还不如先给兄弟拿点儿,反正洗码也亏不了啥!唉!就当哥先给你斟碗壮行酒了!你等着,我得请示一下。”说完掏出手机打电话…… 高寒脸上露出几分被看穿心思的窘迫,但这都不重要,在输红眼的赌徒心里,重要的是能达到目的。 刀疤哥放下电话后,微红着脸对高寒说:“兄弟,咱哥俩十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了面,连句家常嗑都没唠。我知道你现在急着去赌,心都长草了!刀疤哥目前是人家的马前卒,寄人篱下,能力太有限了!一会儿呢,我给你出一百五十万筹码。不抽*水,愿意帮哥洗码就洗,不愿洗的话就不洗。刀疤哥今天就盼你赢,你别嫌少!可以打听打听,哈尔滨来的人从我这拿钱,统统得押东西。我高看你一眼,如果输了,这帐刀疤哥就得背着。亡命天涯那天,如果干着大钱了,别忘了还给刀疤哥,我现在得整个窝啊!” 刀疤哥说完,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很可爱的小女孩照片给高寒看,刚刚悲壮的脸上露出了幸福和慈爱的笑容,炫耀地看着高寒说:“怎么样!我闺女,两岁半了,是个台湾大学生给我生的。我现在一把都不赌了,攒钱买房子。呵呵……” 高寒心里暗叹,唉!姜还是老的辣啊!他这样做够高明,万一自己真输了,就不能再开口了。也好,本钱多了底气足,总比少了强!他定了定神儿,拿过刀疤哥的手机,仔细欣赏着小丫头的照片,咂了一下嘴,喜欢的不得了,十分羡慕地说:“刀疤哥,你快五十了还能有这福气,看来,英雄到啥时候都是英雄,好日子在后头呢!呵呵……” 刀疤哥拍了一下高寒的大腿,欣慰地说:“高寒,哥绝对看好你,你比哥有样儿!一会儿多赢点儿,走!” 说罢,刀疤哥和高寒拎着钱袋子走到账房前。高寒把钱袋推给刀疤哥,让他全换泥码。反正对自己没影响,刀疤哥又如此念旧情,换谁都得做这个顺水人情。 刀疤哥签出了一百五十万筹码,加上高寒兑换的一千三百万,总共一千四百五十万。高寒虽然不是头一次拿这么多筹码,但这次却有别以往的沉重,心里既忐忑又踌躇满志,还特意鼓起几分妄自虚飘的底气。 两个人在小赌厅里转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张有四个人玩儿的台。高寒往三号位一坐,心里一个劲儿叨念:要稳,要稳,一定要稳! 刀疤哥抱着肩膀站在他后面,十分专注地帮高寒琢磨着路单。这靴牌开了十多把,牌路已经很顺了。那四个人这把都押庄,注码不大,最多才十万。 年轻的女荷官眨着小眼睛望着高寒,用眼神征询他是否下注。高寒看了一眼显示屏,这张台最高投注是一百五十万,最低是一万。他回头和刀疤哥对望了一眼,刀疤哥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庄,路路通!没问题!” 高寒慎重地拿起一个五十万的筹码押到庄上,冲荷官点了一下头,“开牌。” 牌发完,高寒先让荷官翻开闲家的牌,点数一般,压力不大。他开始翻庄家的牌。这把牌高寒翻得很慢,那四个人都在一旁连吹带顶地帮着加油。当时高寒心里一个劲儿地叨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上帝保佑,鼎哥保佑,朴室长和善英大美人也保佑……” 第一把牌很重要,赢了就是大吉大利的开门红。当他把两张牌慢慢翻开后,兴奋地大喊一声:“yes!” 那四个人也高兴坏了!嗷嗷叫着轮翻和他击掌,连说:“老板好手气!赢得漂亮!一出手就是九点呀!谢谢,谢谢,看来我们几个合财呀!” 刀疤哥高兴地拍了一下高寒的肩膀,大声说:“兄弟,好哇!开门红!过它两关!” 高寒忐忑的心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是踌躇满志。他眼睛盯着显示屏,冲刀疤哥点了下头,响亮地说:“好!过两关!”说完毫不犹豫地把荷官赔付的筹码和原先那五十万一起又推到了庄上。 那四个赌客也每人押上了十万。 众望所归,这把牌在高寒憋足劲的殷切祈祷中又赢了,这张赌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高寒眼睛锃亮,他亢奋地拍了一下桌角,与几个人击掌庆祝之后,又堆上去一百万。在不超注的情况下,那四个人总共押了五十万。 这把牌赢得比前两把都轻松,开牌就来了个直杀。 胜利接二连三,翻牌的高寒省略了步步惊心的仪式感,直接摔开便大获全胜。几个人的欢呼是那样的挥洒自如,那样的理所当然,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赌客。 接下来,真是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庄家接连赢了十把都被高寒押中。这时候高寒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了,自信把他整个人都填满了,动作既潇洒又豪迈。 人越聚越多,小赌厅沸腾了。高寒满面通红,极度的亢奋使血液流速加快,他开始膨胀了,飘飘然了,称赞和欢呼无死角地拥戴着他…… 刀疤哥脸泛红光,高声嚷道:“看看我们东北汉子,够爷们儿不?美女们跟我兄弟睡一觉都能中六合彩!”话音一落,哄笑满堂…… 年轻的女荷官长了一对小绿豆眼儿,一个劲儿瞟高寒。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沈阳女人瞪了她一眼,大声说:“小眼睛,瞅也是白瞅,过过眼瘾得啦!这么招人稀罕的男人,轮到我也轮不到你!轮不到我,轮到我女儿也轮不到你!哈哈……” 赢钱的快乐放宽了道德界限,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女荷官白了沈阳女人一眼,揶揄地说:“哼!你是吃不到嫉妒耶!”边说边快速地付码。 这时,很多赌台都空了,连赌带看热闹的人们把这张台围得水泄不通。高寒不负重望,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又掀起了第二个浪潮,十个长庄连上了十个长闲。大家中间只输了一把,气氛未沉,欢腾再起…… 这是条很少见的好路,赌台的筹码又添了两大盒,人们还在赢…… 高寒当时的感觉棒极了,翻牌、摔牌,犹如神武战将手起刀落…… 他不光得意,简直忘形了,膨胀到了极点。云里雾里地被人们捧着、恭维着,端茶点烟的已经不是服务员了,变成了身旁跟着赢钱的男女赌客。 小赌厅氛围空前,需要吹的时候,高寒带领所有的男人齐声大喊:“美女们,吹呀!” 而后男人全闭嘴,十几个女人无论年老年少、胖瘦美丑,都异口同声“噗噗”吹气。吹赢了之后,女人们大声问:“口*活儿怎么样?” 男人们大声答:“爽!” 需要顶的时候,所有女人一起大声喊:“帅哥们,顶呀!” 然后女人们都闭嘴,二十多个男人在高寒的带领下齐声呐喊:“顶啊!”身体也跟随喊声做着顶的动作。 牌赢之后,男人们又会大声问:“美女们,我们厉不厉害?” 女人们大声回答:“厉害!顶的好爽!” 全厅哈哈大笑…… 第十一章 雪上加霜 第十一章雪上加霜 十个长庄和十个长闲打完,高寒面前的筹码连本带利超过了两千九百万。这还因为人多他押不上太大注,否则将更加可观,公关来回洗码都跑出汗了。 气氛稍稍一松,刀疤哥在一旁小声对高寒说:“兄弟,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吧!” 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高寒已经意识不到赌还有输的时候,他狂妄地认为,今天有老天爷保佑,曾经输掉的钱都要连本带利的拿回来!今天就是报仇雪恨的日子,直接赢它八千万、一个亿的! 他眼里透出的都是疯狂,精光四射地对刀疤哥说:“哥,今天是个好机会,努努力兄弟就翻身了!” 刀疤哥拍了一下他的肩,小声说:“那得稳点儿!” 这时候,一个女声传进高寒的耳朵,“高大哥,赢一千五百多万了,可以收工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赌嘛,我赌高大哥明天赢一个亿!” 高寒寻声一望,原来是自己在永利皇宫赌场的公关小姐。她站在一号位玩家身后,看来是偷偷带客人为自己洗码的。 高寒没搭话,因为这个狐狸精一样的美女公关亲眼见证了高寒从赢到输的全过程,当然也从当初的热能融铁变成了后来的冷可结冰,此时的高寒怎么可能搭理这种势利小人。 问题就出在十个长闲之后的这把牌上。 大家都在议论下一把押啥,除了高寒之外,所有人都一直认为继续押闲。因为路单预示下一把还是闲,刀疤哥也说是闲。高寒至今都说自己当时是鬼迷心窍了,他浑身上下每个汗毛孔都认为下一把一定是庄。根据是庄和闲都是连出了十个之后断掉的,这把一定该轮到庄了,他坚信自己的灵感。再说路单如果百分之百准的话,那还了得! 当时的场面很滑稽,高寒把一百五十万放在庄上,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它拿回来。他放上去一次,大家帮他拿下来一次。第四次的时候,高寒的笑容没有了,知趣的人们不再伸手。 刀疤哥和女公关还在后面小声劝阻,高寒绷着脸对荷官做了一个开牌的手势。 这种情况也无可非议,他二十一把牌只输了一把,这将是何等的自信!别人的规劝简直就是噪音,很烦人。 最后见他执意要押庄,连刀疤哥和女公关都不吱声了。因为赌场的无常司空见惯,万一他真押对了呢? 荷官刚要发牌,有一个男人让等一下,拿十五万筹码押在了闲上。 开始大家都不好意思跟高寒押对台,所以闲再有赢头也没人押。现在有人开了先河,跟随者自然就可以往“无辜”这个词上靠了。霎时,大小筹码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地落在闲的格子里。 大家押闲的总数有一百三十万之多。刚刚与高寒一起下注的时候,二十多人才押六七十万左右。现在高寒押对门了,大家终于放开了肚量,押上了自己理想的数目。即便这样,总码数仍没有他一个人押得多。 高寒一看大家都和他押对门,心里突然不舒服起来。人最恨的其实就是叛徒,这种背叛甚至还带着落井下石的意味。他让荷官数了一下押在闲上的总码数,荷官说是一百五十万,他马上给庄加了一百五十万,这叫配重。意思是最高投注一百五十万的赌台,如果庄和闲都有人押注,客人可以在一百五十万的限额之外追加对门所押的数目,这样做赌场是允许的。 高寒总共在庄上押了二百八十万。 一开牌,押了十五万闲的男人就翻出了九点。高寒还没看牌心就凉了,全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脸上,顿时鸦雀无声。大家心里都明白,高寒这把输定了,除非他也翻出九点,能“和”。但这几率太过渺茫。 如果高寒先翻牌,面对二百八十万的注码,他定将步步惊心细细搏杀。可是,现在人家已经胜券在握,自己犹如枪口下的死囚,显出胆怯还有意义吗?他很无力的对荷官说:“开。” 荷官似乎也带着压力,翻牌的手法怯怯的。两张牌相加是五点,高寒输了。 当荷官带着无奈的表情收走那二百八十万筹码时,高寒的胸口像被人捅了一刀,钻心地疼。当时他根本意识不到那二百八十万是赢来的,他只有一个信念,输了就得赢回来,谁家孩子坠井不捞一捞啊? 他开始着了魔一样下注,连着就猜错了八把,每把最少一百五十万,多则二百多万。每输一把,他都更加痛心疾首,更加利刃穿心。 看他这样,人们都悄悄散去。躲避悲惨,人之常情。 此时同情尤为重要,小眼睛荷官轻声说:“老板,不要赌啦!牌路已经乱了,猜不中的!” 高寒充耳不闻,看都没看荷官,一注一注地往上推,十投七败。 他满脸大汗,眼睛都红了,死死盯着扑克牌,一句话都不说,仿佛薄薄的纸牌是杀父仇人。 当他把最后一百五十万输掉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连刀疤哥都坐在赌厅边的咖啡角抽闷烟去了。 此时的赌厅异常寂静,似乎多出一声都有罪似的。不过,人虽躲远了,但是眼睛和耳朵都在高寒这边。 虽说大多时候别人的悲惨就是自己的幸福,可是在赌场,在一个赌徒眼里,别人输的太惨自己真的不愿看到,犹如猪不愿看到别的猪被宰一样。 赌厅里的中央冷气依然凉爽,可是高寒浑身燥热,头昏眼花,心脏刀扎一样疼,脸上早已晶莹一片。 他呆坐良久,心里只叨念一句话:“完了……完了……可咋整啊……” 小眼睛荷官不忍看他,仿佛看他一眼,就像路见孤女被凌暴而没冲上去施救一样。 刀疤哥拿了一杯果汁递给他,脸闷得像个葫芦,一句话没说。 高寒接过果汁一口干了,摸了一下好像瞬间就有些扎手的胡茬儿,眼望台角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哥,再给兄弟出点儿!少出点儿就行!” 刀疤哥皱眉咧嘴,无奈地摇着头说:“出不了啊兄弟!钱你也不用还了,刚刚的码粮也有几十万,剩下的当哥输了。你没抵押,哥是撑着老脸跟老板打的包票。你能理解吗?高寒!” 高寒无助地看着刀疤哥,音色有生以来头一次那样窘怯:“多了别拿,再给我拿五十万吧!我三天就还!” 刀疤哥愣了一下,继而转身来回踱着步,眉头紧锁…… 踱了大约一分钟,他停下脚步,点了根烟狠抽几口,由于用力,腮上显出两个“人工酒窝”。 片刻,他狠狠捻灭香烟,看着有气无力的高寒,满面苦相说道:“兄弟,十八拜都拜了,张开的嘴哥得让你闭上!说句不该说的话,哥知道现在给你拿也是输。但哥念你是条汉子,舍命陪你一回!不过哥可没钱,更不能吃里扒外!再给你出二十万,输了不用还!哥自己想办法堵窟窿!哥也是一屁股债,谁难受谁知道!” 说完,刀疤哥拍了一下高寒肩膀,快步走到账房前签了几个字,拿出两个十万的筹码递到他面前。 高寒没说谢,木讷,尴尬,点点头,缓慢接过。 这两块“面包屑”太轻了,高寒连路单都没瞅,啪地扔到闲上,冲荷官说:“开!” 此时,他的是非观已经模糊,这二十万存在看不起和羞辱的嫌疑。但,他没有拒绝。 荷官这边开牌,高寒却拧过身子,准备站起来走了。 英雄需要悲壮,既然浑身湿透,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因为即使这二十万赢了,他也会把四十万押上去。四十万赢了,他也会把八十万押上去。这种感觉犹如刺刀扎进心脏,死是肯定的了,最好再补一刀,死的痛快些! 错误和悲惨总是那么接近真实。这把牌又输了。这二十万筹码如同三伏天的一片雪花,消亡是如此的必然。 澳门就是见识输赢的地方,动辄几千万、上亿,屡见不鲜。但那是别人,是有承受能力的人。对于高寒来说,这一千三百多万就是抽干了他身上所有的血,与死何异?顶峰时那二千九百多万太重要了,就是能把他拉出深渊的绳索啊! 一切都结束了,他又一次输光了所有的钱。这对于负债累累的他,无疑雪上加霜!从未有过的虚脱感凭空袭来,仿佛连全身的力气都输掉了。他缓慢站起身,一只手撑着赌台的边沿,目光所到之处全是别人目光的逃离…… 小眼睛荷官一个劲儿地在码盘里摆弄筹码,头压得很低。她很无辜,如果赌场是吸血的魔鬼,她顶多是魔鬼手里的一根刺。挑破人喉咙的不是刺,是使用它的魔鬼! 刀疤哥走过来想扶住有些打晃的高寒,高寒无力地摆了一下手,勉强苦笑一下,踉跄着向赌厅门口走去。 强健的体魄此时成了一种负累,步子似有千钧重,重得他每抬一下腿都非常吃力。 见他失魂落魄,门口的几名保安都要过来扶他。他摆了摆手,拒绝了。 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万念俱灰。但与生俱来的坚韧顽强地告诉他,不能在别人的面前倒下,死也要死在稍稍能保存一点尊严的地方。 电梯门缓缓打开时,刀疤哥奔了过来,痛心疾首地说道:“兄弟!是爷们儿就挺住!” 高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费力地摇了一下手。这一摇手,是个男人都明白,他不想被打扰。 挪出电梯,女公关迎面走来。看见高寒她马上摸了一下口袋,好像什么东西忘记了,转身就往回走…… 出了丽思卡尔顿酒店大门,高寒已经大汗淋漓,胸口闷得厉害,仿佛重物在肩,呼吸困难。他脱下西装顺手扔在旁边的垃圾筒上,感觉并没轻松多少,一边挪动步子一边大口地喘着气。 此时,他口干舌燥,心里如同火炉烘烤。这种干燥不是喝几口水能够解决的,他不由自主向海边走去,那里全是水。璀璨的华灯把前方的路照得很亮,反着光。 他已经走出几十米远了,后面好几个声音急促地喊:“老板!老板!等一等,您的衣服,等一等!” 听见喊声,他慢慢转回身,看见后面奔过来几个警察。其中一个警察拎着他的西装,关切地问:“老板,这么贵重的衣服怎么会丢掉?您没有问题吧?需不需要帮忙?” 高寒疲惫的笑了一下,无精打采地说:“不用。”转身又迈开沉重的步伐。 拎衣服的警察追上前一步说:“老板,您的衣服?” 高寒开口艰难,小幅度摆了一下手,意思是扔了吧!不要了。然后,他继续一步一步向前走…… 他在前面茫然地走着,警察们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一直走上了跨海大桥。 他筋疲力尽,实在走不动了,手扶桥栏蹲坐下去。他把脸从桥栏的空隙扭向海面,海水被灯光照得昏黄,很具魔力地吸引着他。海风吹在脸上,腥腥的,一阵阵的舒爽。 片刻之后,他觉得空间渐渐大了起来,身上的负重感也减轻了,好像一个魔鬼突然飞离了。此刻他知道自己不是来跳海的,就是想离大海近一些。因为这里空旷,这里安静,他只想有这样一个地方自己待一会儿。无论身体多么虚脱,无论精神多萎靡,自己肯定不会窝窝囊囊去死的。他更相信自己是一条顶水的鱼,已经习惯了逆流。无非这次伤得重了些,但没死就不算结束…… 正茫然地想着,一阵忧伤的音乐声传来。高寒一听,是那首熟悉的《布列瑟农》。 他转过头,那个拿衣服的警察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大声说:“老板,您的电话,是妈妈耶!” 高寒这才想起这首曲子是自己的手机铃声。他使劲甩了甩头,接过电话,看到雪亮的屏幕上写着“妈妈”两个字。他心里猛的一紧,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午夜十二点一刻。 这个时间七十挂零的老妈早该睡了,咋能来电话呢?这可是头一遭啊? 他马上接通电话,刚说了一声“妈”,电话那头老太太急切地抢着问:“儿子,你没事吧?你还好吧?” “好啊!妈,您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啊?” “你好就行。不知咋的,妈突然醒了,心里总感觉你那边有事儿。真没事吧儿子?”老太太还是不放心。 “没事,没事,我好着呢!您别担心!” “不对!儿子,你有事儿!妈能听出来。别看妈岁数大了,但妈不糊涂!你肯定是碰上事儿了。妈的感觉灵着呢!快和妈说说,是不是缺钱了?” 母子连心,听老太太说完,高寒眼泪在眼圈打转儿。他知道聪慧一生的老妈和自己是有心灵感应的。忙说:“不缺!不缺!我这不是在做生意嘛!缺啥钱啊?再说,缺也不缺您那俩钱儿啊!” 老太太说:“儿子,跟妈你就别撑着了!把卡号发过来,明天银行开门妈就去给你汇钱。你忘了?妈有钱,这事不让你姐姐、姐夫知道。” 经老太太一提醒,高寒想起前几天回家时,老妈虽然叫不准但也猜出点门道,曾悄悄拿出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七十万块钱,是卖老房子和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但他怎么能用老太太的棺材本儿?推脱着遮掩过去了。 可是,他这个英雄汉眼下确实被钱憋倒了。犹豫了一下,对着话筒说:“妈,您不会微信转账,床头的小本子上有我的中国银行账号,明天您给我汇十万块就行,我就够用了,等生意回款我再给您打回去。” 老太太高兴地说:“好!儿子,妈就说你缺钱了嘛!呵呵,明天上午九点妈就给你汇过去。而且这事儿就咱娘俩知道!呵呵……” 说完老太太挂断电话。 天下的父母都因被孩子需要而幸福。此刻,高寒那颗一直坚硬的心酸酸的,变得无限柔软。他呆望远方,无法抑制伤感,泪水奔涌而出,无声抽噎…… 警察们静静看着这个沉湎于悲恸的男人,谁也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警察们扶起瘫坐在地的高寒,帮他披上西装。问他住在哪里,高寒说永利皇宫,警察拦了辆车将他送回酒店。 又一个澳门警察成功劝阻玩家自杀的案例诞生了。 向警察道谢后高寒头重脚轻地回到房间。一进屋就瘫软在床上,心里苦得还想哭。可是欲哭还无泪,他扯开嗓子干嚎了两声,如同亡国之君般呼天呛地。 嚎完之后,他双手抓着短发,使劲地挠着。这一千多万输没了,面对眼下的大窟窿,等于彻底钻进了死胡同。旧伤未愈,又添新痕,真是越渴越吃盐啊!从今以后,自己将面对怎么样的曲折呢?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前途太渺茫了! 向老妈要十万块钱,他确实是逼的,打耗子还得有个油纸捻呢,怎么也得先活下去,走一步算一步吧!谁叫自己太贪心把持不住呢?赢的时候收手多好啊!哎!从一开始不赌多好,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他越想越憋屈,心里火烧火燎的,呼吸都发烫,想喝口水润润嗓子,可是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满脑子都是这些解不开的揪心事,昏昏沉沉地迷糊着…… 恍惚中,亲朋好友们的笑脸瞬间化成凶神恶煞,直奔自己逼过来。他开始躲闪,可是,怎么躲也躲不开。他开始跑,拼命地跑!恶煞们在后面追,拼命地追!越追越近,越近越急!越急越迈不开腿,急得他大喊大叫。突然,扑通一声,他一下子掉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坑里。他奋力地扑打,奋力地呼喊,奋力地躲闪,通红的火炭使他无处落脚,烫得他连蹦带跳。跳着跳着身上烧着了,连肚子里也着了,嘴里都喷着火…… 火就这样烧着,也不知道烧了多久,他实在挺不住了,一轱辘爬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手忙脚乱地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下肚去。 不行,嗓子还在冒烟,他拉开冰箱,把里面两瓶果汁也灌进了肚子里,这才有了逃离火坑的感觉,肚子里的火才被浇灭。 他没有爬回床上,直接顺着冰箱柜门滑坐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地打着水嗝。抬眼望窗子,天都亮了。一看表,已经是上午九点了,自己睡了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是在梦里被追杀、被焚烧的五个小时。凤凰可以浴火重生,那么,自己也在经历涅槃吗? 他坐在地毯上喘着粗气,突然,“嘀”的一声响起,是信息提示。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信息一看,是一条银行的信息回报,内容是他那张基本没钱的中国银行卡里,多了七十万元人民币。 第十二章 逼上梁山 第十二章逼上梁山 高寒眼泪刷地下来了,这是老妈把自己的棺材本儿都给自己汇来了!他泣不成声地一边咧嘴哭一边拨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哽咽着埋怨老妈:“妈,不是告诉您我只用十万吗?您咋都汇来了呢?”眼泪想止都止不住,哭得十分难过。 “唉呀,妈要钱有啥用?儿子,你既然连十万块钱都缺了,妈还想不到你现在的状况吗?不够的话你姐那儿还有……” 老妈的话更让高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家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生意,所了解的跟外人洞晓的是一个版本,只知道他接手了鼎哥的盘子,在澳门跟某个娱乐场股东合伙做生意,干的都是大事,挣的都是大钱,很快就会更加有钱,跟他混的早晚都能豪车豪宅变成大老板。 高寒哭得泪雨滂沱,赶紧挂了电话。 直至深夜,他才打起精神走出房间。 他出去干什么呢?当然是去抵押东西。打算把身上值点钱的东西换成钱,跟妈妈转来的这七十万人民币加在一起,再往回捞一捞。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办法吗?这是他沉思十多个小时拿定的注意。 钱,太狠了!不但可以撕裂人性,更能把脊梁压弯、把膝盖泡软。假若这种时候谁能拿出这笔钱,高寒不计较对任何人下跪。 人有时特别需要这当头一棒,综合这几天从生到死的经验,他知道一定要适当约束自身的赌性,要知道适可而止,绝不能再犯贪得无厌的绝症,否则自己还不如现在就自杀算了。 到金店抵押东西很方便,这是澳门这座世界第一赌城的一道特色风景。金店门前络绎不绝的身影不是存取现金就是抵押东西的,混在这个队伍里一点都不让人难为情,反而会滋生一种融入这座欲望都市的存在感。 他当掉了劳力士金表,二十五万港币。 加起来手中一百多万港币,够个让人小有底气的数,攒鸡毛凑掸子吧。 还别说,谨慎下注、稳妥进攻之下,还真赢了四十多万。他赶紧把这四十万分成九份,以提前支付利息的方式给九个潜力犹存的朋友转了过去。这样一来,不但稍稍缓解了一丢丢的压力,同时也巩固了自己财务坚如磐石的殷实形象。未雨绸缪,以备日后“倒短”。 可是,还没迈出金店,丁总的电话“如期而至”。 他犹豫着接听,“太准时了吧?一分钟都不差啊!” 丁总的口气像掺了砂子,“我丁鲨吃的就是这口饭!咋的?今晚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前到账呗?” 高寒呵呵一笑,说道:“那你还是提前下手,有啥招就使吧!” “啥意思?玩儿驴马啊?” “你他妈的是不是把我高寒当之前养活你的那些儿女啦?跟我说话客气点儿!” “……” 丁总一时语塞,继而气急败坏地喝道:“姓高的!别以为我也惧你!高看你一眼还上脸了!咋的?今天能不能到账?” “既然上脸了,老子就上到底!没钱!” “我靠!抢啊?……过了啊。”丁总口气渐缓。 高寒也调低怒气,说道:“你也能感觉出来有点过了?” “别闹,赶紧给个痛快话,今天能不能到账?我好知道咋办。” “嗨!耍钱鬼子你还不知道嘛,输大发了不能逼他。但肯定差不了事儿!如果他不是稳当主,我们也不能做他买卖。缓个三五天,不带秃噜扣的!水子给你加点儿,当我高寒缺奶了!呵呵。” “靠!凭这一把,你高寒的招牌缩水了,在我丁鲨这儿直接从五星授信降到三星。三天啊,最多三天,否则账面我做不平,准响炮!到时候没办法,可不是咱哥俩能说了算的。” “放心,真金白银,差不了!” “行!等你电话。” 敷衍完丁总,高寒长长出了一口气。原来这小子也是连唬带蒙,幸亏自己够硬,否则还真难答对。还他妈的从五星降三星,应该直接降屎星子里去了。再张口,连他妈的五毛钱都借不来。 …………………… 所谓钱不来回人不赌,有输就有赢。虽然输的是大象,赢回来的是蚂蚁,但也给了无路可走之人一丝希望。好在丁总只要钱,并不要命。他不傻,如果把高寒逼急了,可能更会得不偿失。一句话,利有多高,风险就有多大。这种态势双方心知肚明,谁让鲨鱼想吃肉来着,只要高寒做出姿态,时不时还一笔,他丁总只能捏着鼻子忍受。 吐出几口烟圈,高寒重回赌桌。 失败给了强者警示,高寒开始循序渐进,玩儿起了蚂蚁搬家。输有度,赢张狂,每天把赢到的钱汇回去还债,只留本金重新开始。虽然盈余可怜,但毕竟向着胜利爬行。 但是,也时而把本金输掉。三更半夜又不方便给“信誉绑定”的朋友打电话,咋办?他就去档口借。反正自己现在还没露馅,有周转能力。晚上借钱赌,赢了一切皆好,继续重复昨天的故事。输了也不要紧,第二天就能拆借到款项偿还。无非档口洗洗码、抽点水,无伤大雅。赢了再把新债加点利息堵上,眼下他只能在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状态下乞求良性循环。 由于心态控制得还可以,细算下来近几天还真还了一丢丢债务。周而复始,高寒在几家档口和家乡亲朋好友的圈子里都站稳了脚跟,成了人品可靠的“正经买卖人”和信誉良好的赌徒。甚至还偿还了丁总五十万利息,做足了姿态,也再次得到了缓冲。 4月中旬的一天,高寒在一个给他出过码的档口借了五十万,约定如果输了第二天还钱。结果这五十万输了,“盯仓”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东北小伙子,也就三十岁左右。 高寒和东北小伙一起回了他的房间,由于输钱心情苦涩,高寒冲完凉就躺在了床上。盯仓的小伙见高寒的心情不爽,不爱搭理自己,就从冰箱里拿了瓶洋酒和几盘干果,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自斟自饮起来,好不自在。 高寒看着他大咧咧的样子就不舒服,加上输钱的懊丧,登时气就上来了,眯着眼睛沉声说:“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有点儿大扯了吧?” 东北小伙“噗”的一声笑了:“大哥,我看见你不是一回两回了,一搭眼我就挺佩服你的,就觉得你行!玩都玩那么大,还在乎兄弟这点吃喝啊?”说完笑呵呵地望着高寒。 高寒气还没消,但语气放缓了,冷着脸说:“一瓶洋酒好几千呢,你他妈的不会打声招呼啊!” 东北小伙停止咀嚼,看了高寒几秒,表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正色说:“大哥你别生气,我能让你今天输这五十万港币不用还,你信不信?” 高寒哪能相信这样的屁话,满脸鄙夷,将了他一军:“要是不用还这五十万,老子给你二十万!” 东北小伙放下手中的干果,咀嚼的频率也放慢了,问道:“一言为定?” 高寒觑目斜眼,漫不经心地说:“靠,当然一言为定,废话!” “好!” 东北小伙拿起手机拨了出去,谨慎地小声说:“蒋哥,麻烦了!人家是老千,以前借得少没动咱们。嗯,错不了!嗯,你和他说吧!”东北小伙把手机递给高寒。 高寒愣了一下,犹疑着接过手机,眼睛盯着小伙,“喂?”了一声。 电波另一头是今天给高寒出码那个男经理的声音:“唉呀,高总,没想到!没想到啊!呵呵。” “啥都能想到就好了,那是神仙。”高寒觉得这句话寓意颇丰、能发能收。 “不好意思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啥也不说了,把电话给我的兄弟吧,不好意思啊!” 高寒仍是懵懂,蹙眉看着东北小伙,递过手机。 东北小伙竖了一下大拇指,接过手机说道:“赶紧派人把东西送永利皇宫来,我下去接。” 挂断电话,东北小伙高深莫测地看了高寒一眼,边向门口走边微笑着说:“五分钟就ok!” 听见关门声高寒坐起身,拿过香烟点了一根,眉头蹙得更紧了。 …………………… 一根烟刚抽完,门铃响了。高寒下床开门,东北小伙扬了一下手中的护照和欠条,面带得意地走了进来,顺手关上房门。 高寒接过护照和欠条,匪夷所思地看了东北小伙一眼,万般不解地问:“到底怎么个情况?” 东北小伙笑了一下,卖着关子说:“酒摆上吧!这回不心疼了吧?” 高寒满眼审视,僵硬地笑笑,说道:“等着,我叫点酒菜,咱哥俩喝点儿!”说完用房间的座机点餐。 推杯换盏,话语投机。东北小伙让高寒管他叫“大酱块子。”他是辽宁人,在澳门混三年多了。钱是赶着挣赶着输,一直也没攒下啥。他始终不满足现状,总想一夜暴富,但苦于没有什么大机会。几次观察,他发现高寒是个敢干的主,便主动向档口经理申请这次“盯仓”的机会,为的就是试探和拉拢。 事实正如他期盼的那样,高寒非常上道,于是开始指点迷津。他说放贷才是澳门风险最大的行业。澳门自回归以后,变化是翻天覆地的。以前影视上的砍杀、火拼、绑架是有的,但回归之后,澳门的治安可以说名列世界前茅。澳门的行政法规定,放高利*贷是要负刑事责任的。档口虽然借钱不要利息,但是,“抽*水”更是放高利*贷的严重情节,一旦被抓,最少入狱两年,数额巨大的还会更高。娱乐场里的监控设施最为完善,只要客人报警,放贷、抽*水子的人连逃离澳门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提打击报复了。所以,什么扣押证件、打欠条、盯仓之类的都是唬人的。档口老板之所以要看客人证件,了解客人信息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看证件上有几个戳。戳少就证明来澳门的次数少,不会知道太多。沟通的过程中,档口老板其实就是在观察客人是不是老千。因为遇上专门干这行的老千,档口会血本无归,而且还要担负被告发的风险。像高寒这种只是把钱输掉不还的情况还算好的,因为在高寒赌的过程中,抽*水和洗码已经给档口创造了很大收益,钱不还损失也不大。更有甚者,只要档口抽了客人的水子,客人把筹码往兜里一装,然后告诉档口的人自己是老千,是专门“端码”的。那么,档口的人立马就会逃之夭夭,而且还会把扣押的东西返还。当然,档口也知道凡是“端码”的人都是求财,只要档口不逼他,他是不会报警的。端码的人也不用担心档口报复,因为在澳门是没有人敢使用暴力的。就算出关到珠海或深圳,以当前中国的法制环境而言,基本也不会发生报复事件。档口一年到头借钱不还的比例很少,多干几笔就赚回来了,谁会因为百八十万或者更少的钱去干蠢事?最后还得付出代价,那样做在澳门这块遍地黄金的土地上是得不偿失的。何况敢端码的更不是善类,一旦逼急了,很容易鱼死网破。再说了,所谓档口也不是什么有背景、有实力的组织,只不过是几个人凑笔钱,再给所谓的扒仔发点名片,有客人就做生意罢了。碰上借钱不还和直接端码的,档口只能自认倒霉。所以,只要能把钱借出来就ok了。 听完大酱块子的“高论”,高寒沉思少许,自己借钱后档口确实洗码又抽水子了,而且事实就摆在面前,一切都无可厚非。他兴致勃勃地问:“兄弟,你认为我能干吗?” 大酱块子扑哧一笑,“你不是已经干了吗?” “我是说端码,直接干走那种?” 大酱块子说:“咋不行呢?大哥,一搭眼,您的形象气质就是有钱人。而且一查您的信息,家里有房有车,借到钱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您有胆量,敢干,像您这样的人我寻摸很久了!否则,我怎么会吃里扒外跟您说这些?我消停地盯一宿仓,能挣一千港币,不挺好吗?”说完期待地望着高寒。 高寒自嘲一笑,“呵呵,啥胆量啊,都是逼的。明晚咱们干一票咋样?” 大酱块子一听,高兴地打了个响指,“太行了!我来运作,事成之后给我百分之十就行。另外,有可能用到别的扒仔,到时候给人家分点钱就完了。” 第二天上午,高寒如约给了大酱块子二十万港币,兑现了昨夜的承诺。之后,大酱块子找来两个大高个,都是东北人,一个叫蓝耙子,三十八岁,老家吉林。另一个是哈尔滨郊县被开除的刑警,叫大砍,三十九岁,精明稳重,成熟的不得了。 虽然初次见面,但二人和高寒都非常投缘,一见如故。 几经推演磋商,高寒迅速掌握了在澳门当职业老千的精髓。他觉得老天开眼了,否则家里的饥荒咋还呐? 对扒仔来说,能有一个如高寒一样有胆有识又“有料”的人跟他们合作,是求之不得的。 大砍为人谦和,跟多家档口比较熟悉。他选了一家最不看好的档口,让高寒拿着筹码在娱乐场里晃。他背后和档口老板说注意高寒几天了,看样子应该“有料”。 不多时,再次出现的高寒手里空了,其实筹码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早已悄悄进入口袋。 大坎适时出现,在档口老板视线内跟高寒说自己是帮档口联系生意的,问高寒是否需要帮助。 高寒当然求之不得。 之后大坎引着高寒出现在档口老板面前,通过一番例行公事的攀谈和查验证件,档口老板大胆试水,借给高寒三十万。 高寒在上了第一次水儿之后把筹码往兜里一揣,很平和地看了看随机充当档口小弟的大坎,对旁边发愣的档口老板说:“不好意思,老子是端码的。” 老板瞠目结舌。 结果确实如大酱块子所说,不但没有任何风险,而且档口老板十分听话,直接递上了扣押的证件和欠条。 高寒理直气壮地伸手接过。 档口老板凝重、无奈地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大坎,垂头丧气地走了。 分散着来到僻静处,高寒把筹码分了四分,“四大金刚”一人一份。 因为最终是否出码由档口老板说了算,所以,任何后果跟“抠客”的扒仔都没关系,顶多这家被端的档口不理大砍到头了。 人一旦尝到甜头,立马欲望膨胀,一发不可收拾。一周内高寒他们接连干了几笔,都成功了。最多一次拿了一百二十万,最少一次是三十万。 被抢的老板事后在路上或娱乐场碰到高寒时,不但没有记恨,有的还成了高寒的朋友,希望跟高寒合作,去骗其他档口的钱。大酱块子、大砍、蓝耙子,都在这期间承认了高寒的为人和能力,大家成为了好搭档。 由于发财渠道拓宽了,丁总接连收到高寒三笔转账,共二百万。他扬言这是利息,本金从速!从速! 高寒满口答应,放心!放心! 可是,没过几天,大酱块子回辽宁时,顺手携带了少许的“晶体冰毒”,不幸被捕了。 非战斗减员,大家难过、惋惜。接下来只剩蓝耙子、大砍跟高寒一起共事了。不过,端码也不能总干,这样的事情不能太频繁,否则会满城风雨。不到逼得太急的时候,三人还会以抠客为主。因为高寒已经深谙澳门所有套路,逐个尝试,面面俱到,迅速融入其中,迅速出类拔萃,迅速对所有窍门得心应手,所以,大家都能激情澎湃地混下去。 五一长假,大砍因家里有事也暂时离队,四大金刚只剩高寒和蓝耙子这个二人组了。 澳门是个可以省略庸俗步骤的地方,因为这里除了钱还是钱,在如此现实的硬通货面前,聪明人之间是无需伪装的。多日你来我往,又都仗义疏财,高寒和蓝耙子感情日益深厚。虽然蓝耙子目前不像高寒那么惨,但他对高寒这位刚从皇帝到乞丐的东北汉子还是相当钦佩的,两人情同兄弟,配合也相当默契。 不过,端码毕竟属于澳门诸多行当里的“特中特”,可谓传奇,江湖暗荫之下,他们这群“端码悍匪”已经名满赌城了。只是澳门的玩家如过江之鲫,人们大都对不上号而已。 但英雄惺惺相惜,暗路取财者都是了不得的翘楚。所谓强强联合,天天都吃肉夹馍。人来攘攘皆为利往,大家搅在一起,奔的全是利益。该认识的,自然会很巧妙地认识。 这不,叼金姐的电话打来了。 第十三章 设 套 第十三章设套 “忙啥呢?胆大狂徒。” 高寒把听筒向耳朵旁边挪了挪,打着哈欠说:“没忙啥,就等着大姐指路呢!” “是嘛?大姐只有水路。哈哈哈……” “水路不是更顺溜嘛!支几下长篙就惊涛拍岸了。呵呵。” “我看你像王八羔子,光说不练,就玩儿嘴行。滚过来!介绍个美女给你认识。” “ok,十八分零一秒就到。” 你看看人家这名字起的,海叼金,张口一咬就是金子,能不发大财嘛! 只是这个年过五十的肥婆造型太恶劣了,暴眼凸睛、一脸横肉、须绒泛黑的厚嘴唇子能切半磁盘,俩人下二斤酒不成问题。腰身更是敦实,如厕前体重三百,如厕后二百七。如果四肢着地,就是一头腚大腰圆的母猪。 如果只是造型不雅倒没什么,关键她那水缸一样的躯体里排列的全是恶毒的细胞,连发出的声音都似乎充满了毒素,粗粝,虐耳,浑身发痒,谁听了都想抠抠耳朵或打个喷嚏。 但她有钱,身价数亿,所以声音一下就不那么难听了,磁性、浑厚,令人企盼。 放下电话,高寒一跃而起,闪着一身健美的肌肉下了床。叼金姐的来电就是动力,给他介绍美女是假,买卖来了才是真格的。别的不说,近两周以来,即使介绍俩人认识的刀疤哥都告诫高寒一定要小心,这娘们太狠毒,但每次她来电话都能让高寒挣点。虽然那些小数目于她这个资产雄厚的老富婆来说不过是残羹剩饭,但在高寒这儿,那可是救命钱。 当然,刀疤哥促使高寒接近叼金姐的初衷只有一个,那就是早日开辟一条特快来钱道。至于是否危险,还是往后排一排吧。 高寒简单冲了个澡,真丝亮白衬衫、深蓝色乔治.阿玛尼西装、史蒂芬.劳尼治皮鞋、爱马仕皮带、爱马仕手包、劳力士金表、白金镶钻红宝石键vertu手机、男士香水…… 反正里里外外一身的限量版。 穿戴整齐往大镜子前一站,嗬!真是好马配好鞍,西装革履往匀称、魁梧的身架上一穿,就像他的皮肤一样自如。 不言而喻,这身奢华品牌都是他混迹澳门的行头,三千多万的债务就像勒在他脖子上的细钢丝,无时无刻使他窒息。但有啥办法,输出去的真金白银又抢不回来,赌徒就该遭这洋罪。哪怕背后吃屎,他也要把窘迫这块暗疮用金镶玉的锦袍包裹严实。这就有了不那么招人防范的富人模样,同时也具备了接触有钱人的资质。只要混到一根油水足够大的纸焾,谁敢说打不着比母猪还肥的耗子? 一边出门他一边想,从出狱到现在,区区四个多月而已,自己却历经了排山倒海的波澜,跌宕、起伏、精彩、无奈,总结起来就俩字儿:刺激! 他妈的! 电梯里已经有了三位珠光宝气、暗香扑鼻的御姐,一看就是那种多金、浮躁、又嗲又傻的港台特产,正用小母鸡下蛋的咕咕声闲聊着。 高寒眼锋一侧,她们美不美他是不屑去看的,但他却知道自己是让女人眼热心痒的型男,绝对属于撩动春心不关己,郁闷死人不偿命的精品系列。 果然,咕咕声停了,电梯的壁镜里映出身后假装羞怯的惊鸿三瞥。 切!这就是自信。高寒瞄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白皙光洁的脸上剑眉浓黑、大眼深邃,匀称的鼻梁下那张都能把天上的鸟忽悠下来的嘴巴更是线条明朗、唇红齿白,特招女孩儿的吻。 关键是这副外型不但俊逸,而且还由内而外透着凛凛的霸气。相信看瞎了眼睛,也没人能看出他是个输烂了的赌徒。不用别的,单凭这个气质,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任何时候握在手上,都能开出一条血路。 三位美女还没看够,电梯已经落到了酒店大堂。高寒没出酒店大门,而是向左一拐,朝着永利皇宫娱乐城大厅走去。这条路线于理论上并不比沿正街去叼金姐的公寓近,但他太爱这里了,几乎魂牵梦绕,哪怕一把不赌,他也要穿透它,零距离地融入它。 大厅里金光如炽,宾客如潮。人混沌、赌饕餮,各种赌具的电子乐和玩家们的欢叫组成了潮水般的声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像巨大的激流旋涡瞬间就把他卷了进去。 一夜暴富的美梦无论多么不切实际,人们依然飞蛾扑火,向着烈焰蝗虫般涌来。这中间并非全是玩家,可谓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西装革履的大亨、晚装素裙的名媛、奇装异服的流氓、红头绿发的野鸡,想傍男人的女人、想上女人的男人、各怀鬼胎的小偷、老千、胆大狂徒都不乏其中,都在这个旋涡中肆意放纵、肆意摇摆…… 高寒目光流连,囊中羞涩,吞着不甘的口水推开永利皇宫娱乐场镂金雕花的角门,迈入澳门旖旎的夜色。 璀璨的华灯装饰着金碧辉煌的赌城,流光溢彩的繁华都市让人有种置身幻境的错觉。此时此刻,不计其数的男男女女在这个充满传奇和诱惑的弹丸之地舞动着焰火般的灵魂。鳞次栉比的危楼广厦犹如巨型栏栅,围起了都市滚动的欲望…… 穿过横街又拐了个小弯儿就到了叼金姐住的公寓。一进门,叼金姐颤着宽大唐装下几乎流油的肥膘站了起来,挥舞着圆滚滚的胖手说:“来,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大韩民国釜山廉政厅副厅长吕素恩,你得叫素恩姐!她总跟中国人打交道,会说几句人话。正好你也是个朝鲜通,你俩唠扯唠扯吧。” 高寒侧目一望,叼金姐私人助理蜜蜜小姐身边坐着一位身穿浅色收腰套装的女人。年纪四十岁左右,美倒谈不上,不过气质不错,被黑眼圈包围的三角眼里释放着犀利的光芒。 她抿着线条明朗的嘴唇郑重地冲高寒点了一下头,沉稳矜持的面部表情很“官方”,就算穿得再随意些,也掩盖不了一个韩国女官员的内质。 高寒潇洒地伸出右手,为了显得礼貌,首先用娴熟的朝鲜话说道:“素恩姐您好,我叫高寒。” 素恩姐挺身站起,甩了一下齐肩短发,似乎更是体现礼节,与高寒浅握了一下手,说了一句稍稍蹩脚的汉语:“高先生客气,闻名不如见面,大姐所言不虚呦!” 叼金姐属猪的,很常态地横躺在真皮沙发上,支着头发出粗犷的声音:“我说小土匪,大姐可在素恩面前没少夸你,你千万别拉梭子啊!” 说完,她晃动了一下普通水果刀很难扎透的大肚腩,把头懒懒地压在沙发枕上,禁着鼻子深嗅了几下,好像对高寒身上的男人味儿很敏感。。 “那是,大姐安排的事儿,我必须全力以赴!”高寒坐在了叼金姐脚下的单人沙发上。 “素恩之前输了不少,这次用带的韩元换了五百万人民币。这样,你找人给她配点儿码,让她翻翻身!”叼金姐半垂着厚眼皮,慵懒得几乎要睡了。 “好啊,我现在就运作。”高寒跟叼金姐的眼神碰了一下,望向素恩姐。 素恩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得体地说:“麻烦高先生了!” 高寒微笑着说:“不用客气,赢钱才是正经事儿!素恩姐到时候只管大胆下注便是!” 说完,他隐着目光又和叼金姐的眼神碰了一下。 叼金姐飞快地用眼角夹了一下高寒,面露倦态:“那啥,你在永利皇宫还有房间吧?安排素恩先休息休息。你抓紧找到配码的,我困了,晚上飞米兰。” 这是逐客令,高寒和素恩姐同时站起身。 高寒说:“那你睡吧大姐,我俩走啦!” “好好休息大姐!给您添麻烦了!电话联系。”素恩姐说完深鞠一躬,跟着高寒走向房门。 叼金姐在沙发上蠕动了一下手臂,没发出声音。 蜜蜜小姐礼貌相送。 高寒拉着素恩姐的箱子走在前头,素恩姐跟在旁边。她不愧是个搞廉政出身的女中豪杰,走路风风火火,十分干练。路上两人开始用流利的韩语交流,拉的都是闲话,重要的事情需要隐秘的环境。 这次高寒带素恩姐走的是永利皇宫酒店正门。进了房间,素恩姐警觉地走到窗前向外看了看,显然,三十八楼的高度给了她一定的安全感。 观望片刻,她回身对高寒说:“高先生,五百万人民币能配多少筹码?”眼光有些扎人。 高寒没有犹豫:“不好说,我还没跟那边联系呢,估计怎么也能配六百到一千万港币吧!” “这样,高先生,初次见面我就不废话了,如果能配一千万,没玩之前姐就先给您一百万,您看如何?” 这句话把高寒弄得一愣,继而定定地看向素恩姐,洒脱地说:“呵呵,素恩姐真爽快!好,我尽力!您先休息,我这就去办!” 高寒说完匆匆往门口走。 “高先生,请稍等一下!” 素恩姐甩动匀称的腰身,踏着半高跟皮鞋,“咔咔咔”快步走上前,从手包里拿出一捆人民币塞在高寒手里:“请笑纳,不成敬意。” “素恩姐,你这是干啥?用不着!用不着!”高寒推开了素恩姐的手,笑了笑开门而去。 素恩姐怔了一下,转身掏出手机…… 高寒步履平稳,脑子却飞快。所猜不错,叼金姐的深坑应该早就挖好了,就等这娘们儿主动纵身一跃呢。目的是区区五百万人民币吗?绝非如此,叼金姐怎么能看上这点散碎银两?肯定埋伏着后续大招。 但,啥猫腻呢?如果单纯配码,叼金姐完全可以让手下人客串档口角色,为什么非要拉自己进来呢? 事出无常必有妖啊…… 蜜蜜小姐开门请进高寒,叼金姐端坐于客厅黄花梨大茶海前,高深莫测地眯着浑浊的鳄鱼眼。 “大姐,怎么个情况?”高寒坐在了叼金姐对面。 叼金姐缓缓抬起厚眼皮,斜瞄了一下蜜蜜。 蜜蜜小姐马上猫下小蛮腰,麻利地处理好一切,把紫砂壶往高寒面前一推,意思是接下来由高寒负责斟茶了。 看着短裙盈身的蜜蜜转身退了出去,叼金姐捏起小砂杯呡了一口,磨动厚唇咂了咂嘴,咬着半边牙眯眼斜看高寒,阴沉地问:“你看这娘们儿是咋回事儿?” “看不出来。不过,我看她挺急。”高寒边说边把叼金姐的茶杯斟满。 “她能不急嘛!连他妈的大韩民国都回不去了。”叼金姐仰靠在椅子上,一丝力气也不愿浪费。 “咋回事儿?” “这娘们儿是我帮她偷渡进来的,她说公出证件不方便,其实我的线人早就告诉我韩国正抓她呢!当地官方给她定了个挺狠的罪名,幸亏她家族的根基牢靠,父亲是前议员,要不早折了!这娘们儿在当地火了几年,光是娱乐业老板们给她的干股,折合人民币就掏了上亿!但是都扔这儿了,还欠我七百多万呢!韩国搞廉政可不含糊,她知道自己早晚是事儿,用她远房亲戚的身份在香港买了几套房产。不多,能值个三千多万港币。家里有一对双胞胎儿子,才八岁。你说她得咋办?”叼金姐抱着膀子看高寒。 高寒想了一下,“买房变现,赶紧扯呼!” “嗯,没错!所以咱得给她扣上帽子,才能把钱干下来!但是,前提是拿到房产过户协议!” 高寒喝了口茶,故意放慢给叼金姐倒茶的动作…… “咋的?三千万瘦啊?” “呵呵,在我这儿肯定不瘦,都能买命。” “靠!我他妈的也渴!这一个多礼拜让山西老吴头子赢走了四个多亿,靠他祖宗的!”叼金姐咬着牙骂了一句。 高寒蹙眉撇嘴,“咋的?台底吃输啦?” “他妈了个巴子的!不但台底吃输了,老吴头子赢点儿钱一高兴,溜了几口东西,找了俩外国妞。你说他那塑料体格,当你呐!一口气累死了!猝死!靠他瞎妈的!气死我了!”叼金姐翻着眼皮大骂。 高寒心里一乐,但脸上全是震惊,问道:“大姐,你不是跟我说过吃台底时能找蛊师作法咒他吗?” 叼金姐把大粗腿往椅子上一盘,哈下腰用手指点着茶海,歪头挤眼愤愤地说:“你说他妈的怪不怪,人该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我这边正赌着呢,曼谷那边的蛊师练蛊让毒蛇给咬死了,你说他妈的背不背!唉!”由于愤怒,宽敞的唐装被抖她得呼呼带风。 高寒咧了咧嘴,表示惋惜。但他心里正相反,倒是升起一股敌败我胜的兴奋。虽然叼金姐输死于他而言都没有一分钱的好处,可他仍被恶有恶报的结果安慰着。要知道刀疤哥、蓝耙子、大砍都是了解叼金姐的,她的恶,有口皆碑。 看高寒捏着茶杯发呆,叼金姐嘟起厚嘴唇子吹了个口哨,审视道:“诶?寻思啥呢?研究点儿正经事吧!” 高寒微笑着呡了口茶,说道:“这个吕素恩没证件,否则还能借点钱呢!” “别扯那些没用的!行不通的道儿说它干啥!你得想办法给她扣上帽子,姐亏不了你!”叼金姐盯着高寒的眼睛。 “那咱就给她配码呗!这路子连我都会玩儿。咱们安排个生面孔扮演档口的人,她有五百万人民币,能换五百三十万港币,咱给她配一千万。抽*水儿洗码都不耽误,但两份筹码必须分开放着,她赢的话就一直往上拱。如果输的话,她自己那些筹码输完就让咱的人整节目,说公司有重大变故,马上停止合作。是这么个程序不?”高寒说完捏着茶杯等叼金姐说话。 “可以啊!不怪刀疤他们都说你不光长了个窝瓜胆子,脑瓜子里也有半吨糨子啊!呵呵,配得上这造型。” “嗨!都是大姐教导有方、诲人不倦。” “哼!你小子天生就不是吃干净饭的!才在我身边贴蹭几天呐!不过别让她知道抽*水犯法,否则这事儿就化了,而且很麻烦!”叼金姐一嘟嘴,下唇窝塌下去一个肉坑。 “她总来澳门吗?”高寒问。 “近三四年来过几趟,但都是一两天就走,除了通过在这儿混的一个朝鲜二鬼子跟我有钩以外,应该没有其他路数,估计不能知道太多。” 高寒抿嘴点头思考片刻,抬起目光盯着叼金姐的眼睛问:“大姐,你确定她对这行不通吗?” 叼金姐缓缓摇了摇大脑袋,蹙着眉头模棱两可地说:“按理说应该不通,但不得不防啊!你得想办法从她嘴里套套话,看看准不准。” “行!对了大姐,我看吕素恩眼圈黢黑,是不是玩东西啊?”高寒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 “玩儿,一搭眼就玩儿!”叼金姐相当肯定。 “妥了!等我信儿吧!”高寒说完站起身,叼烟点火。 “出码时我让蜜蜜跟着,就说我晚上飞米兰了啊!”叼金姐垂下了厚眼皮。 高寒答应一声,拉开房门,正好看见蜜蜜小姐从卧室出来。 这个香港小妞换了件及膝套头长衫,像包了层粉皮的白蜡烛,芊细娇柔。狭路相逢,她连忙侧身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好像在躲瘟神。 高寒心下发坏,狞笑着凑近她,冷不丁她身上捏了一把,翘起嘴角喷了她一脸烟雾,眯着眼说:“小妞儿,叫两声我听听。”说着又捏了一下她的下巴。 蜜蜜连喊叫都敢,圆睁着惊恐的美目,哆嗦着说:“你……你不要这样,我……我好怕怕啦!” 高寒刚要再动手,客厅里传出叼金姐的喊声:“你这王八犊子,又祸害蜜蜜呢吧?上回就把她吓得那啥都推迟了,还他妈嘚瑟!” 高寒嘿嘿笑着又捏了一下蜜蜜的下巴才转身出门。 虽然认识时间短,也没见过几次面,但蜜蜜小姐一直害怕高寒,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也许悍匪的眼神,也许凛凛的杀气,又或是助纣为虐的丧尽天良遭遇了除暴安良的浩然正气。反正蜜蜜对高寒的怕根深蒂固、毋庸置疑。 上次吓她是两天前,那时高寒证件的逗留期到了,为了继续在澳门混,他按相关规定飞了一趟第三国,去的是曼谷。返航回来正好碰上蜜蜜小姐去机场送人,高寒要求坐她顺风车回酒店。蜜蜜小姐平时在电梯里遇见他都赶紧在下一层逃掉,哪里敢单独搭载他。于是假装插上耳机没听见高寒的话,开车门就要往车里钻。 高寒那几天被饥荒逼得紧,心情也是不顺,有种被歧视的感觉。上前一把薅住蜜蜜小姐的头发,把她按在方向盘上,恶狠狠地说:“信不信老子今天煮了你?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叼金姐的玻璃同志呢!” 就这一次,蜜蜜小姐的新陈代谢都紊乱了。 回到永利皇宫,高寒按了一下门铃,就在门打开的霎那,他一下愣住了…… 第十四章 怒剑出鞘 第十四章怒剑出鞘 呆愣的同时,高寒眼光一亮,站在面前的不是素恩姐,而是一位哪怕青楼相遇,也会令人毫不迟疑为她赎身的大美人。 淡妆、绛紫色高腰裙,身高接近一米七五,二十八九岁模样,大波浪,锥子脸,高鼻梁,杏核眼,小嘴,薄唇,身材更是火辣的葫芦型,山高水低,欲波暗涌。 尤其那种放*浪与矜持相糅合的矛盾气质,释放着让男人膝盖发软的美艳,无形当中把一直处于干旱地带的高寒电开窍了,从出狱至今头一次涌起了实战的冲动。他的眼睛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流连了两个来回,最后定格在美人低低的领口上。吞咽口水的同时夸张地摸了一把鼻孔,怕有血液涌出。 “高先生,请不用尴尬,几乎所有男人见到我妹妹都这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之常情嘛!请您快进来!”换了套黑色裙装的素恩姐走到门口,微笑着为高寒的失态解围。 高寒吞咽了一下口水,情不自禁地说:“哎呀!失礼,失礼,电到了!电到了!呵呵。”冲素恩姐说话时,高寒的眼睛仍没离开美人。 美人看见高寒也是眼睛一亮,像正负云相撞一样咔咔地打了两个闪。继而她调节了一下表情,浅鞠一躬,用韩语说:“您好高先生,我叫美京,高先生也是大帅哥嘛!” “哦,美京是我表妹,我俩最亲。这些年也经常跟你们中国人做生意,汉语懂一些。这不,知道我到澳门,随后就追来了,呵呵。”素恩姐抚弄了一下套裙的后摆,优雅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高寒掏出烟点了一根,顺手拿烟盒示意了一下美京。 美京甜甜一笑,颤着沉甸甸的上身走到高寒身边,娴熟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九五之尊”夹在芊指间,漫不经心地用勉强听得懂的汉语说:“高先生,可以叫您帅哥嘛?为了不亵渎大好时光,弄点东西玩玩呗!提一提神好多赢一点钱嘛!”说完勾魂的眼神热辣辣地看着高寒。 高寒再次眼神放亮,从美京的腰身跃然上移,爽快地说:“行,我打个电话。” 真是天随人愿,高寒掏出手机给蓝耙子拨了过去。 少顷,电话接通,高寒问:“哥们儿,在哪呢?” “在住的地方。”听筒里传来蓝耙子睡意朦胧的声音。 “来两个姐们儿,整点好东西送永利皇宫房间来,乐呵乐呵,好去赢钱!” 言简意赅,蓝耙子的声音不再朦胧,“好,马上到!” “ok!”高寒放下电话。 “高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赌?”素恩姐显得有些急切。 高寒深沉地吐了口烟,稍作犹豫,平静地说:“配码的档口我已经联系好了,不过……” 见高寒欲言又止,素恩姐向前探了探身,追问:“不过什么?高先生有话直说!” “素恩姐您以前配码赌过吗?”高寒显得忧心重重。 “没有啊,是叼金姐在电话里告诉我的。她说只要我自己能带一笔现金来,她就会找档口给我配一倍以上的筹码赌。这样能放开手脚,只不过档口从我这儿赚点小钱,如果输了缓一段时间还钱也可以。听她这么说,我才把所有能变成钱的东西都低价抵押换成现金带来了。包括我先生的抚恤金和我儿子的抚养费,还有各种保险金也退回来了!”素恩姐说完,眼神有些黯淡,端庄坚毅的面容瞬间萎靡下来,愁苦爬满脸颊。 “啊依勾,姐,说那个干嘛!咱不是奔着赢钱来的嘛!”坐在沙发另一头的美京挪到素恩姐身边,安慰地扶着她的肩。 看着极具个性的美京,高寒暗叹,果不其然呐!素恩姐确实是被叼金姐诓来的,这个老肥婆不但奔着素恩姐这五百万人民币使劲,还要趁穷途末路拿下人家的房产。最后素恩姐的死活她才不会管呢!老猪狗够黑的啊!这样一来,她把自己拉进来的企图就很明显了,肯定是等素恩姐输光之后让自己撤码,她躲在暗处装好人…… 哼!想的美! 高寒站起身,在客厅里踱着步子。笔挺的西装使这个男人的干练无可挑剔,两个女人的眼神定格在这个风度翩翩的身影上…… 不管素恩姐和美京在大韩民国做了什么,毕竟没有伤害到自己。谋财可以,残害无辜就过分了。她们也怪可怜的,走在地狱门口却不自知的人最可怜。落井下石,高寒做不来。 踱了两圈之后,高寒俯身捻灭烟蒂,语气很柔和,近似于亲人般的柔和:“素恩姐,在澳门借过钱吗?” “别的档口没借过,每次来都是在叼金姐这出码。如果输了,回国就把钱打给她。现在还欠她一些,她也没追着我偿还。呵呵。”素恩姐讪笑了一下。 高寒没想到在韩国专门整人的女廉政官也有单纯的时候,现在还把叼金姐当好人呢!他看着素恩姐粉脂下隐藏着无限悲苦的脸,诚恳地说:“素恩姐别急,我高寒也是在苦难中挣扎的人。如果您相信我,就请稍安勿躁,咱们好好研究研究,怎么也要拼个值得!”说完眼光坚定地看着素恩姐,一点杂质都没有。 跟美京对视一眼之后,素恩姐感激地迎着高寒的目光,眼神柔柔的,眼角有些湿润。轻咳了两声,激动地说:“高先生,我在大韩民国廉政系统工作了二十多年,阅人无数,能看出来您是好人。不管怎么说,也不管结局咋样,姐先谢谢您!”说完推了一下旁边的美京。 美京悠然起身,绕过玻璃茶几站在高寒跟前,挺着身姿热辣辣地说:“漂亮欧巴,帅哥哥,我们姐妹俩最讲情义,这个时候帮助我们,我们姐妹全是你的!” 美京说这话时,高寒瞟见素恩姐的脸红了,扭向了一旁。是啊,女人在一无所有时,身体就是唯一的本钱。到了这一步,如果她们的身体能换来帮助,那么,她们会认为那是很值的。 但,这是一种交换。换个角度讲,这是趁人之危。 高寒心中一拧,面对美京的眼神,后闪了半步。为了掩饰,他赶紧转身从酒柜上拿过一瓶法国依云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大口,这才脸色微红地说:“用不着这样,我觉得……我觉得这么做多少有些不地道,还是当个朋友处吧!”说完又喝了一口矿泉水。 美京妩媚一笑:“啊依勾……什么是不地道?欧巴,您这么漂亮,多让人赏心悦目呀!我们姐妹还求之不得呢!呵呵。别那么腼腆,像个姑娘似的!高兴比什么都强,就那么回事呗!”说完扭身坐回沙发。 高寒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呵呵,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呵呵。” 门铃在这种特别需要它的时刻响了,高寒过去打开房门。穿着一套浅色休闲西装的蓝耙子站在门外,高高的个子使他显得有点驼背,由于睡眠严重不足,消瘦的鞋拔子脸显得和身子一样超比例的细长。 接到高寒的眼神,他青着眼圈快步走到客厅门口,弯着身子向里面扫了一眼,然后扭头看向高寒。 高寒一伸手:“素恩姐,美京。” 然后又转回手掌:“我的死党,蓝耙子。” 素恩姐和美京起身施礼,蓝耙子点头回敬二人。 多瞅了几眼美京之后,蓝耙子拨了一下高寒的胳膊,两人退回门厅门外。蓝耙子咬着嘴唇恨恨地瞪着高寒,指了指他欲言又止。意思是这两个思密达差着十多岁,年轻漂亮的肯定是你的,给我整了个二流货色! 高寒撇撇嘴,没说什么。如果告诉蓝耙子这是自己出狱以来的第一炮,还真挺难解释的。对男人而言,刀枪闲置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 蓝耙子不明就里,再次偷扫了美京两眼,带着刚签了不平等条约一样的表情坐在茶几前,娴熟地准备“娱乐项目”。 美京眼露精光,拢了拢大波浪,凑过去伸出白藕一样的小臂,捏起一小包晶体,用蹩脚中文满意地说:“谢谢欧巴,成色不错!” …………………… 娱乐一阵之后,蓝耙子带着歉意说:“时间仓促,准备不周,请多包涵”。 素恩姐很适宜地接话:“哪里哪里,这已经感激不尽了!您们中国有句古话说得极具禅意,缘分到了人才相识。远离故土能够得到关照,真是太谢谢二位了!”说着向蓝耙子丢了个成熟、直接、极其放得开的眼神。 美京野性十足又寓意颇丰地眯了高寒一眼。 两个女人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被两个男人合理的分配了。这是高寒和蓝耙子在该领域的首次联手,很默契。 在此过程中,高寒扼要地跟蓝耙子介绍了素恩姐和美京的情况。当然,他只说联系到了一家档口配码,没当着素恩姐和美京的面说是叼金姐暗中操作的。 蓝耙子轻车熟路地听懂了高寒的话外音。他脱掉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坎袖小衫,沉稳又机警地说:“这就得好好研究研究了,什么时候出码?” 高寒说:“在等电话,估计老板从香港回来就能出码。” 素恩姐眨了几下精光闪烁的三角眼,略显急切地问:“今晚能玩儿上吗?” 高寒轻轻点着头,比较肯定地说:“应该没问题!” “高先生,我时间不多,尽量提前些吧,就按咱们的约定办!您看可好?”素恩姐脸色有些涨红。 高寒轻皱眉头直视着素恩姐,郑重地说:“素恩姐,实话跟你说,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咱们既然坐在了一起,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哥俩虽然也求财,但我们心不黑,不丧良心。说说你的具体打算,咱们好研究下一步!” 素恩姐一惊,满眼警觉,“你们……你们都了解?” “对!都了解。韩国你是回不去了。” 素恩姐无语,微微垂下眼睑。 高寒眼神更加诚挚,“我们不比你好过。放心,风雨同舟。” 蓝耙子接着说:“对,直说,这样有利于下一步!再说这是澳门,谁也吃不了谁。要是觉得我们哥俩靠得住,就直说。”说完用大号凤爪一样的枯手握了握素恩姐的胳膊。 素恩姐有些不自然,随即平静下来,脸上的红晕更鲜艳了。她看了一眼美京,又瞅了瞅高寒和蓝耙子,向后靠定身体,紧蹙眉头叹了口气,“我现在别的都不想,也没啥顾念的。既然敢走这一步,也有一定准备。二位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有见解。既然愿意风雨同舟,那再好不过。撤退的路我都铺好了,就等着赢些钱走呢,带美京一起走!”说完搂了搂美京。 “万一输了呢?”高寒面色凝重地看着素恩姐。 “输了……输了……输了再说呗!走一步算一步!”素恩姐的神情很无奈。 “对!活不起就死!”美京满面通红,语气随意,拿出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现在这姐俩谁也没提香港房产的事,火候不到,戒心犹存。高寒想了想,平静地说:“素恩姐你没有证件,出入都得小心。如果你觉得澳门安全,就别急。我尽量琢磨一个稳妥又能弄到大钱的办法,今晚咱们就好好玩一玩咋样?” 闻听此言,素恩姐侧目瞟了瞟高寒和蓝耙子,精明的三角眼更加精明了,胸有成足地笑着说:“人到这种地步就是玩一天乐一天,拉箱里有五百万人民币,您们二位是图财还是图色,随便吧!呵呵……”说完又搂了一下有些蒸腾的美京。 美京抬起眼睛直视高寒,无所顾忌地说:“漂亮欧巴,反正都听你的,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爽死这里也很好,再不用东奔西跑的了!您要是条狼,就当上辈子欠你的!”说罢身姿荡漾,眼神热辣。 高寒和蓝耙子对望一眼,两个男人都被这个野味十足的美人震住了。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经历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摧残得如此低俗不堪?轻松欢快的场面见得多了,但是像美京这样大方的韩国姑娘,两人真没见过,一同望向素恩姐。 素恩姐轻松一笑,接住二人诧异的眼神,甩掉鞋子,叠着美人膝往沙发上一坐,成了曲线毕露的女郎。 高寒瞄了一眼蓝耙子,蓝耙子会意,向素恩姐靠了过去。 当美京主动将手热辣辣伸向高寒时,高寒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两个地方。一个是脑门,发烫。一个是脐下三寸,发胀…… 正在这时,高寒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号码,是丁总打来的。这不是光彩的事,尤其不能在女人面前献丑。但还不敢不接,万一姓丁的整出点啥节目,局面就难把控了。他冲三人一笑,歉意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玩儿。” 美京嘟起诱人的嘴巴,口气超过108摄氏度,“漂亮欧巴,快一点……” 蓝耙子知道高寒要应付的是债主,就没啥反应,拉起早已不再扭捏的素恩姐,急不可耐向主卧室走去。 美京贪婪地望着高寒离开的背影,一脸馋相。 丁总不好对付,耗时十多分钟,最后高寒一再承诺三天之内肯定汇回三百万人民币,该死的电话才结束。 回到客厅,美京几乎望眼欲穿。当然,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是高寒磨了十年的骇人一剑。 良久,一直混在必须挡马赛克场景中的四个男女好像都不愿意回归现实,无声无息地躺在各自的阵地上,大小卧室充斥的都是满足。 过了一会儿,高寒感觉口干舌燥,他起身把冰箱里能喝的东西都掏了出来。狂饮之后,抱了一些扔给主卧室里四仰八叉的蓝耙子。然后他回到小卧室,给美京拧开一瓶果汁。 美京接过来就往嘴里灌,好像需要补回的不光是身体里流失的水分,更重要是丢失了许久的人的感觉。 素恩姐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和刚刚判若两人,穿上外套,韩国女官员的内质又回到了脸上。在和晒着背肌的高寒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偷抓了高寒一把,咂着嘴赞赏道:“高先生,不愧是猛男呀!能把美京压服的男人不多,以后多在一起玩玩吧!美京以前也辉煌过,在首尔江南开了一家大型夜总会,提起她也是有一号的!” 高寒心里一紧,唯恐她们认识朴东旭。但脸上却淡淡一笑,没说话,低着头到洗漱间一顿狂洗。 不一会儿,美京扭着恶贯满盈的身子走进洗漱间,意思是有几点需要补充。 又一个小时,完美履行过补充步骤的高寒出去穿衣服,丢下美京自己软软泡在浴缸里。 休息一阵之后,四个人都恢复了常态,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其实,男女之间相处十年也不如一次疯狂的深入交流来得透彻。高寒需要的效果达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可以无障碍沟通了。 舒服靠在沙发上的高寒无比惬意,比憋了十年的将破之堤突然泄洪都舒畅。 彼此彼此的美京十分荡漾,发自内心的殷勤。 高寒张口接住美京递过来的葡萄,边咀嚼边说:“素恩姐,为了万无一失,为了保证你能拿钱走,咱们得好好策划一下,指赌赢钱是靠不住的!” 蓝耙子附和着说:“对!指赌一点门儿都没有,高寒的策划万无一失!” 素恩姐拢了拢胸衣,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高寒说:“高先生,您说怎么办吧!我的退路不用担心,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多地弄钱。有钱一起赚,亏不了二位!”。 第十五章 套中套 第十五章套中套 高寒停止咀嚼,沉稳地说:“你俩也来过几趟,应该了解澳门的猫腻吧?” 两个女人对望一眼,同时摇头。素恩姐靠了靠身子:“高先生请讲,请说得详细一些,因为我们以前就是傻赌,从来没关心太多。但我早就知道澳门那个……那个花样繁多,趁今天这机会,好好学习一下,要不然输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蓝耙子说:“对,弄明白这些猫腻不光为今天,对你们今后都有好处,最起码不能让人当二叉耍。” “所以请二位多多指教,如果顺利,躲过一阵子,我们姐俩今后极有可能在澳门常混了呢!”素恩姐满面诚恳。 高寒指了一下蓝耙子:“你说。” 蓝耙子向前一探身,问道:“知道像高寒我俩这样的在澳门叫啥吗?” “叫啥?”美京问。 “叫扒仔。就是在娱乐场以各种手段谋生的赌混子。玩儿的套路那可五花八门了,洗码、放贷、当枪手,啥都干。” 这时素恩姐插嘴:“洗码我倒知道一些,是娱乐场为了保证客源鼓励你们多抠客的一种手段。哪次来叼金姐的手下都洗我的码,就是来回倒,具体我也弄不明白怎么回事。” 蓝耙子掰指头做示范:“比如你来赌博输没了,或者根本没带钱,得从叼金姐这样开档口的人手里借吧?那人家档口挣钱的机会就来了,首先档口老板肯定会带你去能洗码的小厅,也就是贵宾厅去赌。人家从账房出的筹码也跟大厅里普通玩家换的现金码不一样,俗称‘泥码’,就是得洗的意思。” “应该有些区别,我分不清,也没太注意过,反正面额都一样,输赢荷官该怎么收还怎么收、该怎么赔还怎么赔,对我没影响。就是荷官往码盒里摆的时候分着放。”素恩姐回味着说。 蓝耙子一撇嘴,强调道:“对,你押一百万泥码,赢了荷官赔你一百万现金码。你要是输了,人家把泥码收走,对你来说没有影响。但你知道人家档口的人拿你赢的一百万现金码到账房换一次一百万泥码中间的利润是多少吗?也就是所谓的洗一次。” “请讲,有多少?”素恩姐停止剥葡萄皮的动作。 “高的达到百分之一点一,最少的也在百分之零点七八左右。也就是说洗你一百万泥码人家档口能获利上万。那还只是洗一次的利润,如果你输输赢赢拉一宿锯,人家可掏上了,甚至最后你输一千万,人家洗码的利润都超过五百万,吓人不?” “啊依勾……啊依勾……!那可太吓人了!有一回我输输赢赢一整夜,输了赢、赢了输,每把一百万打满,最后输了三千多万。这么说叼金姐洗码就可以弄到千八百万之多?”素恩姐一脸的惊讶。 “那还得少说,整不好超两千万。” “啊依勾!”美京吐了吐舌头。 “但档口的人还是希望你赢,因为赢了才有现金码可洗。光输的话他们毛都捞不着。这不像吃台底,吃台底档口的人才希望你输呢!”高寒补充道。 “吃台底?什么意思?”素恩姐追问。 高寒回道:“吃台底就是档口的人偷偷跟赌厅签协议,赌你输。你输赢都有详细记录,赌钱结束后,档口和赌厅按事先签订好的比例算账。打个比方,档口如果吃你百分之三十,你输一千万他们就从娱乐场分走三百万。换过来,你要是赢一千万,他们就赔给娱乐场三百万。吃台底出的筹码都不是普通的泥码,而是一种更特殊的筹码,广东话叫‘必宰码’,一般人看不明白。叼金姐就职业吃台底,她钱大,谁都吃,吃死好几个大‘管道’(有钱人)了。” 高寒说完,凝神观察素恩姐的反应。 “噢,还有这样的说法。”素恩姐如梦方醒,蹙眉凝思…… 这时蓝耙子打断她的思绪,说道:“我接着讲洗码……” 刚说到这儿,美京突然站起身说:“对不起,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扭着肥美的身姿向门口走去。蓝耙子的眼神一直没脱钩,狠狠挂在她的重点区域上。 素恩姐似乎有些醋意,冲蓝耙子的脸招了一下手:“请接着说。” 蓝耙子吞了口唾沫,白了高寒一眼,然后才说:“洗码一本万利,但并不一定非得像档口那样,靠借人家钱才能洗上码。水平高的扒仔在大厅里靠嘴皮子都能让有钱的玩家去小厅里用泥码赌,就为了让他洗码。” “对,那得靠综合素质,像我俩这样的一线明星。呵呵。”高寒指了一下蓝耙子。 素恩姐莞尔一笑:“我相信,要是我在大厅碰上高先生,也愿意帮你洗码的,反正不妨碍赌,呵呵。” 蓝耙子满脸嫉妒,“切”了一声,揶揄道:“那可不,不赔啥,还能赚条硬货。” “去你的!接着说。”素恩姐这个中国通嗔怪地白了蓝耙子一眼。 “现在说放贷。澳门的放贷可跟我们大陆和你们韩国普通的放贷不一样,这活儿就得靠眼力了。大多是扒仔在娱乐场里跟踪、观察,发现大玩家输没了,但还想玩,家里的钱暂时还打不到卡上。这时扒仔就上去了,说能帮玩家借到钱,顶多抽点水子啥的,没利息,限时还钱就行,连洗码都不用跟客人提,反正谈成了去的也是小厅,出的也是泥码,一遭就烩了。咱都赌过,输急了皇上买马的钱都敢押上,谁不巴望着能借点本钱翻本啊,所以大多会对这事感兴趣。这时候,扒仔就会叫来档口老板或经理跟玩家来一场察言观色的缜密交谈,确定玩家有还款能力又不能赖账后就查验证件,书写欠据,然后出码。当然,出码的额度都是客人承受范围之内的,玩家说自己值一百万,档口最多借他五十万,这样保险些。” “水子……水子一般怎么抽?”素恩姐问。 “中抽一。就是抽一成,赢十万抽一万,输了不抽。叼金姐当时抽你水子吗?” “哦,应该不抽,只洗码。但……估计她极有可能吃我台底了。”素恩姐眼中浮现一丝愤恨。 这时美京从洗手间里出来,一屁股坐在高寒怀里,勾魂的眼神在高寒脸上扫来扫去。 素恩姐瞥了美京一眼,问蓝耙子:“那么,请问放贷的没风险吗?” 蓝耙子一笑:“赚钱哪有没风险的,有句台词现在正流行,叫风浪越大,鱼越贵。想吃肉就别怕挨揍,跑单的多了!咋的,要命能顶钱花啊?” “那放贷岂不是赔了?”素恩姐一脸不解。 蓝耙子摆摆手:“嗨!要是那样谁还放贷了?赢一把抽一把,就算玩家最后不还钱或只还一部分,档口都赔不上。有时候玩家输一百万,娱乐场只赢二三十万,剩下都让档口抽光了。” “更有甚者,还有娱乐场和玩家都输的情况,全让档口抽去了。”高寒说完看向蓝耙子。 蓝耙子接过话:“那可不,这情况时有发生。” “啊依勾……这行当太好啦!那你们扒仔能分多少?”素恩姐满脸羡慕。 “三成。干一回就不少挣。但前提是别跑单,玩家按时还钱。”蓝耙子悠然地嚼着苹果。 “跑单的几率高吗?”美京问。 “不高,占两三成吧!”蓝耙子答。 “哦。那样啊!那你们真是挣大钱啊!”美京眼光放亮。 蓝耙子接着说:“而且每个扒仔都给多家档口干活。一家档口谈不成,还有第二家,第三家。所以,大街小巷、娱乐场内外到处都是扒仔。” “枪手呢?”素恩姐问。 “枪手就相对好干多了,大型娱乐场里只要有玩家玩儿的赌台都有扒仔。发现手里筹码多、人又看着不是太另类的玩家,扒仔就会站在旁边等待指点迷津的机会。如果运气好连续指点赢了几把,玩家自然就会信任扒仔,认为扒仔经验丰富,比他玩的好。这样一来,扒仔就可以大展身手了。一顿故弄玄虚,将玩家彻底洗脑,让玩家把筹码委托给他代为下注。到了这一步就彻底好办了,钱不是自己的没压力,都发挥贼好。帮玩家赢了钱,人家就会心甘情愿扔点儿‘喝茶钱’。多少就看人家心情了,但都不瘦。当然,也有给人整输的时候。不过不要紧,就算输了,玩家也不能让扒仔赔。重要的是,扒仔都不会白忙活,哪天都偷点儿,呵呵……旱涝保收。” “啊依勾……” “啊依勾……” 两个女人惊叹不已。 而后,美京问:“除了这些,还有吗?” 蓝耙子喝了口果汁,回道:“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小行当能整着钱。像拉返点、给金店钱庄抠客赚提成,还有帮玩家叫牌赚小费等等,但我们肯定不干这些的。” “那……你们都干什么呀?”素恩姐问。 “我们干大事。”高寒一脸自信。 “呵呵,我相信。那么,你俩都输掉了多少钱?”素恩姐微笑着又问。 蓝耙子看了一眼落寞的高寒,撇着嘴说:“我就不说了,高寒刚来澳门的那些日子,也是一位‘管道’。是多家首屈一指大型娱乐场的金卡会员,住的全是银河俱乐部、威尼斯人、新葡京、永利皇宫、丽思卡尔顿、美高梅、新濠天地这些六星级酒店。坐的也是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这些豪华礼宾车。现在打的士,嘿嘿……” “呵呵……”四个人全笑了。 笑罢,高寒脸色一转,凝重地看着素恩姐说:“咱们言归正传,现在就说说配码。配码都是骗人的,等你输完自己的筹码,档口的人会第一时间把筹码撤走,闹个你白帮他们洗码和抽*水儿!” 素恩姐和美京同时坐直了身子,脸上都布满惊诧。素恩姐大睁着三角眼,惊怒发问:“那……那叼金姐是骗我?” “你认为呢?”高寒再次凝视。 素恩姐缓下身子,颓然靠在沙发上,眼神暗淡下来。 美京怒睁美目,咬着牙嚷道:“啊依勾!真是的!这……这不是落井下石嘛!啊依勾……你俩这一说我们才明白,你们知道这几年我们姐妹给她带来多少生意吗?” 由于气愤,美京妖娆的身姿大幅度起伏着。 高寒侧了一下眼锋,蓝耙子收到讯号,坐直身体搂了一下表情有些麻木的素恩姐,情真意切地说:“高寒心善,看不得坑人害人的事儿!叼金姐总照顾我们生意,今天跟你们姐俩说这些,多少有点吃里扒外了!谁都不容易,大家又都到了这种地步,明知别人坑你们,我俩怎么也不能昧着良心视而不见吧?” 素恩姐茫然地靠紧后背,眉头紧锁,眼神雾蒙蒙的。 美京愤愤地说:“不瞒两位,现在这五百万现金是我们的全部家当,如果我俩拿这钱走了,韩国家里人都没法活啦!大不了汇回家一半,留一半狠狠拼一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罢,美京扭着蜂腰拉过素恩姐的箱子,平放在地毯上,转了几下密码打开,一层崭新的百元大钞露了出来。她看了一眼素恩姐,开始往茶几上捡钞票,刚拿起一沓人民币,“啊依勾……!”一声惊呼,扭头瞪眼,愣愣地看着素恩姐…… 高寒和蓝耙子伸头一看,第一层纸币下面是切得平平整整的宣纸。 素恩姐单手支着额头,惨淡笑了一下,默然说道:“美京,咱姐俩到了这地步,陪男人睡觉的次数可以越来越多,但心眼儿不能越来越少。箱子里只有上面的五十万,剩下的我让你二姨妈存另外一张卡里了,在我口袋。” 美京这才放松了身体,“啊依勾……啊依勾……”地拍着领口,蓝耙子贪婪的眼神也才从她身上挪开。 高寒假装闭眼,但犀利的眼神一直从浓密的睫毛空隙瞟着素恩姐,眉宇之间微微抽动…… 素恩姐见大家都不吱声,苦笑一下,说道:“蓝耙子欧巴,高先生,我吕素恩到了这种地步,凡事都得提防。一天的相处,我拿你们当朋友,说说你们的想法吧!咱们交换一下意见。”说完伸手招呼美京坐在身边。 高寒睁开眼睛,清了清嗓子,诚恳地说:“我的计划很简单,素恩姐既然带五百万人民币来,目的肯定不是仨瓜俩枣。要干咱们就干它个大的,到时候也能给我们哥俩分点儿,你说是不?” “说说你的计划,看看是否可行。”素恩姐凝眉觑眼,精英派头十足。 “不管你带多少钱来,档口都敢给你配一倍的配码,档口奔的就是抽*水和洗码。说白了,尽唬那些不懂内幕的愣头青。只要档口抽了咱们的水子,放在桌上的筹码咱们就可以给他全干下来!”高寒眼里放着灼烫的精光。 “噢?怎么干?”素恩姐来了兴趣,向前探了探身。 高寒冷冷一笑,说道:“抽*水犯法,抓一个判一个,澳门警察可不惯孩子!素恩姐不知道吗?” “哦……倒是有耳闻,但没当真,也没仔细琢磨过。” “这样,赌的时候,只要上了两把水子,你就找个借口说去洗手间,让美京接着赌。离开赌桌你到洗手间门口就拐弯,打车速奔提前约定好的地方,那里我们会安排好偷渡回珠海的船只。只要你这个负案又没证件的人撤离了,美京就可以大大方方收拾赌台上的筹码,直接在账房转到你指定的账户里。然后美京光明正大从澳门机场飞往其它国家与你汇合。你看这个计划行吗?” 高寒沉稳地说完,眼神清澈如镜,静静等待素恩姐的反应。 素恩姐靠紧沙发,舌尖在牙根蠕动,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玻璃茶几,慢慢闭上双眼…… 高寒和蓝耙子知道素恩姐得考虑一会儿,都默默地剥着山竹。 美京眼神朦胧,擦着高寒面颊移向窗外…… 两分钟过去了,高寒递了一瓣山竹给美京。 美京收回心神,瞥了高寒一眼,夸张又富有寓意地把山竹含在嘴里翻转几下舌尖,而后两人心领神会,拉着手向卧室走去。 蓝耙子的眼睛如醉如痴地盯着美京的腰身,一直盯到消失在门口才转向素恩姐。 感受到蓝耙子有力的大手,素恩姐缓缓睁开眼睛,调节少许,露出令人手痒的笑容,半推半就倚着蓝耙子蹭进主卧室。 大半个小时之后,素恩姐的思维在凌厉的刺激下似乎敏捷了许多,她推住蓝耙子,说道:“等一下!”而后下床来到小卧室门前,使劲拍了两下房门,里面荡向苍穹的音符嘎然而止。 素恩姐在门外喊:“美京,先别疯了,赶紧去香港把房子抵押给银行,记住是抵押!不是卖!现在就去!”说完扭着腰身回到主卧室。 虽然是韩语,但高寒跟听中国话一个样。素恩姐的喊声一停,赚钱的欲望暂时抵住了感官的贪婪,高寒挣脱吸盘一样的美京,催促道:“洗洗走吧,我送你去渔人码头。” 美京极不情愿地进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美京换上了一身纯黑色的紧身衣,极尽可能地展示着自己的“本钱”。 临上直升机,高寒叮嘱她检查一遍包里的各类证件。美京确认无误后,摘下遮青的墨镜痴迷地说:“漂亮欧巴,帅哥,保存好体力,三个小时内我就回来!” 高寒摆了摆手,不一会儿,美京乘坐的直升机轰鸣着跃上空中…… 第十六章 “合 财 ” 第十六章“合财” 高寒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了,不知造物主是不是为了辉映他这将近一天一夜的狂欢,海的尽头泛起薄薄的晚霞,绚如彩凤之翼。 呆望片刻,他打辆出租车,直奔叼金姐的公寓。 门铃按了七遍,蜜蜜小姐才过来开门,但散发残妆的痕迹犹存。 跨进客厅,高寒看到了叼金姐一脸的满足。 高寒笑笑,原来老家伙真好这口儿啊! “咋样了?这一天一宿没白忙活吧?”脸色泛潮的叼金姐揶揄加审视地望着高寒。 “那能白忙活嘛!基本弄明白了,这娘们儿不是一般的精明,不知背后有啥暗招儿。为了不出意外,我认为最好咱们别配码,找个别的档口配给她,赢了催她还钱得了!”高寒边说边坐在叼金姐对面的沙发上。 “她那几套房产的户主到了吗?”叼金姐向下拉了拉衣襟,把刚刚兴奋过度的肚皮盖得严实些。 “来个妖精一样的思密达,但不确定是不是户主,反正让我撺掇去香港押房子了。”高寒邀功似的说完,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啥意思?”叼金姐搓了两下肥脸,皱起眉头。 “等她的押房款一到,您帮着联系一家配码的档口,赚了钱咱能分一半,风险和咱没关系。然后您派蜜蜜在旁边盯着,她如果赢了,现场收账。如果她势头不好一直在输,也让蜜蜜冷着脸找机会先收一部分欠款。她一则没证件,二则负案在身,不怕她不乖乖还钱。这样做有两点好处,一,她如果赢了,咱们除了和配码的档口分红,还能清欠,也还可以视情况研究下一步。二,就算她输了,咱们连分红带清一部分欠款也够本儿,而且还不得罪她。你说呢大姐?”高寒一刻不松地观察叼金姐的表情。 “为了保险,房款一到咱们就清欠不就得了吗?她又不敢不给!”叼金姐阴着脸问。 “那可不一样啊!她的房产价值三千万,只欠您七百万,先要钱和后要钱咱拿回来的数目差不了太多。但先要钱咱成啥了?那不是落井下石吗?而且她不一定能把全部的房款都拿来吧?没准从这一次她还翻身了,还火了呢!那以后咱的收益不可估量啊!” 高寒当然知道叼金姐是在试探,如果她想玩儿绝的,所有曲目都不会发生,更没必要把自己拉进来。 果然,叼金姐咧开厚嘴唇笑了:“呵呵,有点道行!幸亏来澳门时间短,否则真成精了!没让大姐失望,对得起大姐给你的机会。来,表现一下,过来给大姐揉揉腿。” 下完命令,她把睡衣里肉滚子一样的大腿横在沙发上。 这老妖婆!高寒暗骂一句,差点呕吐出来。他知道这是叼金姐从认识至今一直非常照顾自己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自己的能力过硬,总能超标准地完成她指派的任务。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这么恶心的女人在心理糟蹋,他就想破口大骂,但脸上却嬉笑着说:“您这腿我可揉不动,我还得忙活那头呢!撤了。”说完站起身要走。 叼金姐拉下脸来,“你他妈尽忙活别人,大姐这一亩三分地儿忙活一回不行啊?是不是把那娘们刨了?” 高寒做了个不屑表情:“我能刨那样的吗?” “我没说吕素恩,我说的是美京那个大波妹!骚透腔的思密达!” “这还差不多,您以为能跑了她卖糕的啊!” “在那帮*货身上累得跟狼狗似的,眼圈都青了,给大姐揉揉腿就这么难吗?” “让蜜蜜揉吧!她会使那股劲儿。” “公的和母的两个味儿!” “串味儿就不好了,都得把眼泪呛出来。呵呵呵……撤啦!” 高寒摆摆手,迈步出门,身后传来闹鬼般的爆笑…… 回到永利皇宫房间,高寒把与和叼金姐沟通的情况说给了蓝耙子和素恩姐这两个几乎淹没在某种液体中的男女。 蓝耙子只穿一条平角裤仰在床上,眼圈乌青但眼光锃亮,一扭脖子对靠在电视柜上的高寒说:“那老狐狸能瞅着嘴边的肉被别人叼走吗?” “是呀!高先生,您得想个周全的办法。”素恩姐蜷在被子里说。 “放心,我指定让她慢一步。”高寒的口气十分肯定。 蓝耙子和素恩姐双双点了点头,等着高寒说出他的完美计划。这时,高寒的手机响了,是叼金姐打来的,声音很低沉:“档口我联系完了,是一帮闵州人开的,八个人的股份。小子,有啥能耐你就使吧!” 高寒心里咯噔一下,稍顿半秒,绷着声调问:“大姐,您这话啥意思?” “你不让我给吕素恩配码,不就是有点啥想法嘛!没事儿,大姐这头你不用考虑,这家闵州档口也他妈要黄摊子了,出多少码都是八个人均分,没啥大压力,你爱咋地就咋地吧!反正你也不会让大姐赔上啥对吧?呵呵。”叼金姐说完挂断了电话。 高寒缓缓转着vertu手机,蹙眉抿嘴,凝重地望着素恩姐和蓝耙子,说道:“老狐狸醒了,已经猜到我们可能要玩路子,得多做准备了。本来我考虑到咱们还得在澳门混,不能干叼金姐的钱,才让她给咱们找其它档口。当然了,我那样一说她准醒。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直接。不过这样也好,有招使在桌面上,她挑不出理。大不了干下来钱孝敬她一份儿,也说得过去。不过,素恩姐,到时候你的动作一定要快!” 素恩姐呼地一下坐了起来,随着被子的滑落,跑光面积很大,她象征性地掩了掩被子,对蓝耙子说:“把手机递给我。” 蓝耙子伸手够过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素恩姐。素恩姐马上拨号,对方提示关机。她又拨了一遍,还是关机。素恩姐赌气扔下电话,叨咕一句:“啊依勾……这个坏东西!见到好东西撒尿都能忘,手机肯定又没充电。” 高寒问:“你是打给美京吗?” “是啊!”素恩姐看着高寒。 “打另一部试试!”高寒说。 “另一部?她有另一部手机吗?”素恩姐满面疑惑。 “嗯?”高寒眉头紧蹙,警觉地看了蓝耙子一眼,急忙对素恩姐说:“在房间里我亲眼看见她从包里拿出一部小手机发微信啊!” 素恩姐凝眉思考片刻,随即舒展神情,不屑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啊依勾,这坏东西,就是玩儿心重,说不上又挂上哪个高富帅了,单线联系呢!不是很要紧,等一下吧!” 听她如此一说,高寒没有多想,瞅了一眼表情平静的蓝耙子,转身出了主卧室,好让素恩姐披件遮丑的布片再出来。 之后,三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了新一轮的魔幻之旅,服务生送来的水果饮料摆了满满一茶几。不得不说素恩姐和蓝耙子这对露水鸳鸯感觉还不错,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眉来眼去的亲昵。 享受稍许,高寒开始打电话联系蛇头。风音只响了一下电话就接通了,高寒开的是免提。 “高总,什么吩咐?” “栾老大,今晚后半夜帮我送个人。” “没问题,时间你定,还在那个野海边。” “时间暂时定不下来,不过你要把船随时准备好,人往海边赶的时候我提前通知你。另外,你多准备一条船等在另一个地方。第一条船接到人了,第二条船撤退。第一条船有问题的话,第二条船等一个小时。如果人不到,你再收船。我这个客人很重要,一定要万无一失,我出双份钱。” “哎呀,高总,我和大砍合作这么多次了,你们俩是好兄弟,你问问他,我栾老大什么时候失过手?再者,您这几次帮您背后那位大老板送人都找我,您出手那么大方,就请放一万个心吧!我的手下都是有居住卡的澳门本地人,多停几条船在海边也没问题的,放心好啦!” “好,稍后我把客人的号码发给你。” “好的。” 这位栾老大是大砍多年的合作伙伴,认识高寒之后,叼金姐手中不方便走正常程序出入澳门的客人高寒全用这条线偷渡。接触多了,彼此相处十分融洽。高寒的豪爽大方和为人品性深深征服了栾老大。所以,他对高寒交办的事情非常上心。 挂断电话之后,高寒迎着素恩姐赞许的目光问:“素恩姐,你现在用的手机安全吗?” 素恩姐非常自信,“高先生请放心,姐在韩国干了这么多年廉政,这方面您就放心吧!这部手机是进澳门之后新买的,用了不到两天,通话的人也只有两个。” 高寒点了点头。 晚上九点一刻,在几个人焦急的等待中,美京终于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一进房间,她从手包里甩出一张银行卡,对素恩姐说道:“一千五百五十万港币,抵押了两套。香港的典当商行比咱们大韩民国和中国大陆的小额贷款公司都方便,办个公证直接出款。” 素恩姐皱了下眉毛,审视发问:“你……为什么只押两套?剩下的两套呢?” 美京淡定而答:“啊依勾,姐姐,我觉得咱得多留点后手,如果这次干不成也不至于没有退路。”说完把手放在高寒大腿上,抓了几把。 素恩姐瞪了她一眼,语气满是怪罪,“你这个坏东西,越来越不听话了,什么事都敢自作主张。咱们钱少,配的码就少,你以为还有下回吗!啊依勾……真是的!”说完拽过美京的小包开始翻找,边找边问:“手机怎么关机了?” “直升机上不让开机!” 高寒瞥见美京的脸上瞬间显出了慌乱,在自己腿上做小动作的手也溜号了。但她马上恢复自然,嬉笑着说:“啊依勾!不要翻人家的包包嘛,人家也有隐私的呀!啊依勾……”说完假意伸手去抢包。 素恩姐手疾眼快,一把抓出了美京的两部手机。她把美京常用的三星手机放一边,快速查看另一部小手机的内容,但摆弄几下没进入页面。 美京设了密码。 素恩姐沉着脸命令:“打开!” 美京撅了一下灵润的红唇,白了素恩姐一眼,边解锁边撒着娇说:“啊依勾……一点不尊重人家!”两下解开密码,不情愿地把手机递给素恩姐。 素恩姐慎重地翻看手机里的内容,看了一会儿扔给了美京,瞪了她一眼,面部的肌肉松弛下来。用训斥女儿的口吻说:“啊依勾……真是的!一天到晚爱呀爱的,也不知尽爱个啥?还没傻够啊?这个雄熊是在哪里勾搭上的?” “不告诉你,哼!”美京扭身蹭进高寒怀里。 蓦地,一丝隐隐的不详爬上高寒心头,他瞅了一眼蓝耙子,蓝耙子斜躺在沙发上回了个不要紧的眼神。 高寒抬手抚弄几下眉毛,他知道素恩姐是个成了精的女人,美京应该是她最信任的人,自己就别瞎操心了。虽然本金比预想的少了一半,但是有什么办法,也支配不了人家。于是,他无奈地掏出手机,边拨号边冲素恩姐说:“我联系档口,你准备吧!” 素恩姐冲美京说:“妖精,到我套装口袋里拿卡去金店换港币,密码三个‘9’三个‘3’。还有箱子里面的现金,一起拿去换了。” 美京起身的时候,高寒的电话打通了,接电话的是蜜蜜。高寒简短地说:“告诉你们老板,客人的资金到位了。两千二百万港币,半个小时后在永利皇宫大厅拐角的德晋厅见。” 蜜蜜小姐说了声:“知道了!” 见高寒放下电话,素恩姐郑重地说:“请问高先生,我们三七开可以吗?” 能分三成不少了,相当于扒仔的“公开价”。高寒没犹豫,瞅了一眼无所谓的蓝耙子,爽快地说:“ok。” 半个小时后,一行四人拎着两大兜纸币下楼来到“德晋”厅。高寒选择这里是因为这个赌厅就在永利皇宫娱乐场一角,下楼就到,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减少素恩姐在街上露面造成的风险。 素恩姐心思十分缜密,知道今晚就得亡命天涯,特意穿了一身干练的运动装,是那种带着神秘色彩的黑色。而且还披了一条粉色大披肩,既不失优雅又能遮盖毕露的锋芒。脚上的运动鞋带子也系得紧紧的,平时的精美小包也变成了可以双挎肩的运动包。高寒估计这包里应该备齐了应付各种紧急状况的装备,但肯定没有武器,因为是个人都知道娱乐场戒备森严,到处都是高科技探测仪器,危险品带不进来。 刚换完筹码,门口连男带女进来五个人,寂静的小赌厅一下子有了人气。带头的中年男人热情地冲高寒打招呼:“高总,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呵呵!” 高寒微笑着和男人握了握手,眼含深意地冲他点了一下头。心里明白这是叼金姐把自己的照片发给了对方,安排的不错。随即微笑着说:“没关系,开始吧!水子抽一成不变吧?” 中年男人急忙说:“不变,不变,按规矩来。那……万一掉款了,钱什么时候到账?” 高寒心中一乐,妈的!还和老子玩儿这套!没等输到你们的钱呢,你们就撤托子了,还担心钱啥时候还?但嘴上却肯定地说:“三天,按讲好的办!” “多少?”男人问。 “两千二百万。”高寒回答。 “只能配三千万。”男人拿出了谈判的架势。 “别说了,三千五!”高寒口气坚决。 “好,成交!”男人一挥手,后面拎纸袋的人径直走向小账房…… 高寒心想,也许他们准备了四千万。白捡的钱,谁都会巴不得多配一些筹码的。 半桌面的泥码分成了两份,素恩姐坐在八号位,两千二百万筹码摆在她面前。闵州人的三千五百万摆在她左手边,与她的筹码中间隔了一尺远。 那个中年男人陪着素恩姐坐在了九号位,高寒把美京推在七号位坐定,他和蓝耙子都站在背后。 小赌厅里静得有些萧条,以往这里人也不多。高寒扫视了一下人群,男人们的眼神大多逗留在美京妖冶的脸蛋和令人垂涎的身段上,仿佛妖怪窥见了唐僧肉。 几个男女公关和经理也从别处聚拢过来。 中年男人不时偷眼察看素恩姐的表情,素恩姐老道地让荷官飞着牌。 因为不是“打拖”(赌台底),所以没有下满注这一说。当牌飞了六七把的时候,素恩姐推上去三十万,输了。又飞了几把推上去五十万,也输了。素恩姐舒缓了几下呼吸,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用汉语叨咕了一句:“真是的!被什么东西冲撞了是怎么的,为什么这么倒霉呢?” 除了中年男人讪笑了两下之外没人吱声。在场的所有人都理解素恩姐此时的心情,赌徒都一个屌样,只要输了就赖别人。 买卖是高寒联系的,素恩姐和中年男人也没必要废话。她撸了一下袖子,眯着泛青的三角眼推上去一百万。 这把牌很搞笑,庄和闲都是九点,和了。素恩姐扭头看了看蓝耙子,苦笑了一下。意思是乱情造成了运气的极度不佳,九点都赢不着!然后又看了一眼高寒,自我鼓励地笑了一下,再次推上去一百万。 这下干脆,直接输掉了。高寒转了个身,抱着膀子吸了吸鼻子。真他妈的怪了!就算人走背运牌不旺咱,那也不至于背到这种地步啊?难道叼金姐又找人“作法”了? 转而又一想,不可能,她也盼着素恩姐赢。难道……难道闵州人也懂这路子?或是别的什么更高深的把戏?不可能,他们一样盼着素恩姐赢,只有素恩姐赢了他们才有收益。那是咋回事儿呢?…… 他转动鞋跟拧回身,素恩姐这会儿又推上去一百万,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和美京对望了一下,又和蓝耙子对望了一下,大家都有上去替素恩姐换手的冲动。这时,中年男子微笑着说:“美女别急,别有后顾之忧,咱们钱多着呢!输不折的!” 素恩姐泛青的眼睛由于充血变得有些紫黑,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故作平静地用汉语说:“这位漂亮欧巴说的对,这么多钱呢!不在乎这几把输赢!” 说着,她肘部稍一用力,非常自然地将自己前面的筹码与闵州人的筹码拼上了…… 第十七章 噩 耗 第十七章噩耗 闵州人稍一紧张,马上恢复平静,笑着说:“可不是吗!咱们不在乎输这几把,有的是呢!”说完用手指浅浅地拨弄一下两堆筹码之间的缝隙,但没拨动。 高寒和蓝耙子不动声色地扫了扫后边的几个闵州人,那两男两女也小幅度地互相交换着眼神。高寒有些担心,他怕素恩姐这个举动引起闵州人的警觉。 但素恩姐十分淡定,搓了搓手,又推上去一百万。这张台的最高投注就是一百万。高寒看得出来,素恩姐怪不得输的这么惨,原来她的赌瘾不比自己小,如果赌台可以调高限红,只要她筹码充足,定然早就不管不顾押满了。 还行,这把牌赢了。除了几个公关和经理,连男荷官都跟着大家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说明这个衰运满面的女赌徒并没有背到连放屁都能引起火灾的地步。 赢了这把牌之后,素恩姐挺了挺腰,推过十万现金码给中年男人,礼貌地说:“漂亮欧巴,这个上水,请笑纳。”。 中年男人大幅度地点了几下头,心里乐开了花,这十万是白捡的啦!接下来说不上还有多少个十万向自己奔来呢! 后面的一个男人马上伸手拿起素恩姐赢的现金码准备去洗,中年男人摆了摆手:“不急,一块洗!” 那个男人讪笑一下放下筹码,素恩姐继续往上推。 又输了三把之后,她急了,凝目回头,不管不顾拉过蓝耙子,使劲吻了起来…… 蓝耙子虽是男人,也臊得够呛,红着脸不知所措地被强吻着…… 牙花子都快嘬出血了,素恩姐才松开嘴。眯着眼睛美了一下,马上若无其事地推上去一百万。这把牌竟然神奇地赢了,全场“哄”的一声叫起好来,大家都怂恿大韩民国思密达玩家再次强吻身边的男人。 但素恩姐并未配合此时激昂的气氛,上完水后,她“呼”地一下站起来,把一旁傻笑的美京捞到自己的位子上,边收拾包边急促地说:“你接着打,我回房间换张纸巾,都快透了!啊依勾……烦死人啦!我说怎么总输呢!”说完拎着背包转身快步走了,一眼都没瞅高寒和蓝耙子,干练挺拔的身姿带着凛然无畏的气魄。 蓝耙子和高寒同时抬头交换了眼神,他们知道,素恩姐此去是亡命天涯了,可能终生都无缘再见。人非草木,毕竟相遇一场,不免有些伤感,但脸上却露出赞许的表情。两个男人不得不承认素恩姐绝对是个女中豪杰,机智果敢,办事不拖泥带水。这样的女人比大部分男人都干练,不愧能在韩国廉政界混得风生水起。就算她家族有实力,但当上那么大的官肯定离不开她自身过硬的素质。 高寒再看一眼大咧咧的美京,不免有些担心,她能胜任接下来这个尖端的角色吗? 事实证明高寒的担心纯属多余,他刚偷偷给蛇头栾老大发去人已经在路上的微信,美京就赢了一个五十万的。赢完之后她还很有戏份地笑着冲大伙说:“哇欧……怎么样!各位漂亮的中国欧巴和姐姐,本美女厉害吧!”眉飞色舞的劲儿一点也看不出藏着某种心机。 中年男人连抽*水带洗码收入颇丰,很兴奋地说:“那是,那是,照这样下去,咱们的钱得用车装!大韩民国的思密达小姐姐太厉害啦!哈哈哈……” 话音一落,美京扭动诱人的腰身站起来,双臂合拢把所有的筹码往自己面前挪了挪,嗲声嗲气地冲中年男人说:“欧巴,今天如果赢个大的,别忘了请我出去玩哟!”说完媚眼含情,电了他一下。 中年男人受宠若惊地左右张望了两眼,近似亢*奋地说:“哎呀!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呀!思密达小姐姐的中文还说得这么好,哈哈……”说完特意试探着望向高寒。 他这一眼不奇怪,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在整个人群里美京这样上镜的韩国美女肯定属于风流倜傥的高寒,她怎么会对别人暗送秋波呢?中年男人有些不敢相信。 高寒无所谓地微笑一下,给了中年男人一个很肯定的答案:什么思密达不思密达的,只要您喜欢,尽管拿去好了!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主动把大摞筹码往美京前面又推了推,挤着色眯眯的小眼睛,忘乎所以地说:“来!有的是!全是你的!全是大韩民国思密达的!哈哈……” 美京又给了中年男人一个足以让他想入非非的眼神,然后推上去一百万。 荷官发完牌,美京屏气凝神地伸出手,不知在多少男人身上漫游过的芊指此刻忘情地蹂躏着扑克牌,杏核美目眯成了狐媚眼。她很自信化妆品盖住了泛青的眼袋,抠一张牌翻开点后,扭过靓妆适宜的脸颊,冲中年男人嘟起性感的红唇,娇滴滴地说:“欧巴,搂我一下,给点力好吗?”说完向男人靠了靠酥软的身子。 按理说中年男人在遍地都是风月场的澳门也应该见多识广了,但仍被美京这个异族思密达火辣辣的大方惊了一下,出现了片刻的无语。他尴尬地回望一眼众人,不好意思地说:“哎呀,美女如此大方,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提高声调大声说:“但是,恭敬不如从命。哈哈……” 言毕,他踌躇着把手掌谨慎又急切地伸到了美京腰间。 就在这时,赌厅门口有两个女子停在那里,一个稍胖些的高寒不认识,但另一个戴着宽边遮阳帽的瘦子瞒不过高寒法眼,一搭眼就是改了装扮的蜜蜜。 两个女人在门口停留几秒钟,而后信步溜达进来,在人群后面踮着脚假装看热闹。蜜蜜快速搜寻一圈,没看到素恩姐,犹疑地与高寒对了一下眼神,马上拿出手机摆弄…… 这把牌在中年男人十分给力的搂抱下赢了。美京很乖巧地上完水,然后扭着腰站起来。 男人的手顺势从她腰间滑落在富饶的髋部,美京优雅地轻轻拿开男人的手,拉着近乎于呻*吟的长声说:“欧……巴……我不想赌了,现在就想让你带我出去玩嘛。”说完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赌台上的筹码…… 男人好像没反应过来,胀红着脸轻柔地说:“忙啥?多赢点再走呗!” 美京甜笑了一小下,像小女生一样发着猫的声音,嗲声嗲气地说:“不嘛!人家现在就退码换钱,然后跟你出去。” 说完,她像变脸模特一样,立马绷起脸向高寒和蓝耙子一招手,干脆说道:“帮我把码退了!” 高寒和蓝耙子被美京的举动弄得一惊,相互对望一眼,看不出这只混香型妖精竟然如此利落!没时间多想,二人拨开满面疑虑的人群,阴着脸挤开中年男人,伸手去搬筹码…… 中年男人嘎巴了一下刚刚收拢笑容的嘴,怔怔地看着美京瞬间就冷若冰霜的脸…… 瞬间,他彻底反应过来,原来这个韩国女人要退全部的筹码呀!一退码就全是她的啦!巨大利益的存亡瞬间刺痛了末梢神经,他一把抓住高寒的胳膊,瞪着惊恐的眼睛,像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般迟疑着问:“高总,不是要退所有的码吧?” 高寒故作无辜地笑了一下:“这我得听筹码主人的啊!” 中年男人皱眉咧嘴,脑门眩晕,玻璃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血丝,“这……这……” 这时,那四个闵州人都要向前挤。蓝耙子一回身挡住所有人,厉声断喝:“靠后!抢码啊?” 中年男人的脸变成了一块猪肝,怕起事端,他另一只手摆了一下,几个人都后退了一步。 “高总,真的要全退吗?” “不全退留一半给你熬汤喝啊?”高寒的声音有些瘆人。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干?”中年男人吼了起来。 “保安!这人疯了,不好好看热闹,要抢码!”高寒冲快步走过来的一个男经理和一个男保安说。 “怎么回事?”走在前面的男经理蹙眉发问,保安已经过来拉开了中年男人的手。 “这个人真有意思!我老婆不玩了要退码,他不让,非让我们继续赌,他好看热闹,你说怪不怪?”高寒阴阳怪气地说。 “是这个样子吗?”男经理问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嘎巴了好几下嘴,涌到嘴边的“这是我的码”被他活生生咽了回去。眼睛狠狠盯着高寒,由于用力,颧骨好像上移了半寸,咬牙切齿地冲着男经理说:“是我喝多了,是我喝多了,没事儿了,继续吧!” 说完,他眨了眨几乎流血的眼睛,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保安严肃地说:“这位老板,如果你感觉不妥,可以到保安室去说!” 中年男人心里非常明白,到哪说都改变不了筹码是人家的事实。因为从开始到结束筹码都放在一起,都是人家在投注,而且自己还抽了人家的水子。就算调监控证明这些筹码中有三千五百万是自己换出来放在赌台上的,那都没用,因为对方如果告发自己放高利*贷抽*水子,不但筹码没收,还要坐牢。基于这一点,他恨恨地后退一步。 高寒和蓝耙子脸上带着冷硬的无奈,有条不紊地一盒一盒摞着筹码。 美京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睛谁也不瞅。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台面上,别人的愤恨只能刺到她娇嫩的面皮。 摞好筹码,高寒和蓝耙子稳步向账房走去。 美京跟在后面,紧身热衣把她装扮得像一具刷了层黑胶的裸*体,猫步漫骚而无度。 走了几步,美京突然回头嬉皮笑脸地冲中年男人娇媚地说:“欧巴,不好意思,您那么凶我改变注意啦!换完钱我要回房间休息。不许骚扰我哟!我很爱报警的哟!”说完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身走向账房…… 高寒和蓝耙子等在小账房窗口前,回头看着躁动一团的几个闵州人,心里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高寒蠕动嘴唇小声对蓝耙子说:“美京不简单呐!咱俩走眼了!” 蓝耙子轻点了一下头,对来到面前的美京说:“去了你们两千二百万的本金,干了两千九百万,我俩该分八百七十万。” 美京绷着面皮快速说道:“啊依勾,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给你俩九百万,还在等什么?快数啊!” 高寒马上冲账房说:“换九百万现金,剩下的打账号里。”说完扭头看美京。 美京这时露出了原样,紧张得呼吸急促,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字条,递给账房经理,“剩下四千两百万打这个账户里!” 男经理麻利地在电脑上敲击一番,然后打出一张粉色的单子递出窗口,干脆地说:“女士,请核对一下账号和用户名,确认无误的话,五分钟后请查收!是由二十个账号接续转汇的。” 美京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核对完账号,点了一下头说:“正确,转账吧!” 五分钟后,男经理递出一张转账凭条。 美京快速拨出电话,说的是:“姐姐,收到了吗?……嗯。” 放下手机,她冲高寒和蓝耙子点了点头说:“收到了!”然后在凭条上签了字。 账房工作人员用高速验钞机点验完现金,推出了九捆千元面值的港币,是九百万,又递出几只纸袋。新崭崭的纸币被金灿灿的灯光一照,尤其耀眼。纸币的边缘平整锋利,足以割破人的肌肤,切断动脉,放出比钞票的光芒还鲜红妖艳的血液。 蓝耙子和高寒快速把钱装入两个纸袋。而后高寒左手拎纸袋,右手搂着还有些发抖的美京走在前,蓝耙子拎着一只纸袋和高寒的包尾随其后,三人步履稳健地走出小赌厅。 刚拐出月亮门,那五个闵州人黑着脸迎面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眼里恨不能飞出一千把锋利的三角刀,直往高寒、蓝耙子和美京脸上插。 高寒和蓝耙子并排向前跨了一步,把美京挡在身后。 高寒冷笑开口:“啥意思?选的那条路?” 中年男人拍了一下发胀的脑门,咬碎牙齿嘣出几个字:“欺人太甚了!接电话!”说完递过来一只手机。 高寒心里早有准备,从容接听。刚“喂”了一声,手机里就传来叼金姐的骂声:“高寒,你他妈穷疯了?咋啥事都干呢?” 电话声音很大,周围的人几乎都能听见。高寒一副无赖嘴脸,配合好一出双簧对他和叼金姐来说太小儿科了。 “大姐,您别气坏身子,我也没办法,和您一样,我也不知道这俩女的是老千呐!” “你他妈滚王八犊子!让我以后咋和人家交朋友?” “那咋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我睡人家了,那啥短呗!人家咋说我就得咋办。以前我也抽过这俩韩国娘们的水子,人家有证据。再者你也知道娱乐场的录像永远保存,不听人家的,她们可真报警啊!我也是被逼无奈,输得屌蛋精光没关系,吃不起肉大不了吃糠。可是人家要是报警咋办?我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啊!我可不二叉,一旦进了澳门监狱,只能高射炮打飞机啦!” 刚说到这儿,叼金姐打断了他的扯皮,“把电话给秦总!” 高寒无奈地撇撇嘴,递过电话。 出来混的没有傻子。几个闵州人都明白高寒这番话是说给他们听的,意思是你们抽*水子到啥时候都是证据,稍有差池,立马干你们!他们眼里呼呼喷着火,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高寒他们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中年男人接过电话,压着怒火沉声说:“钱拿不回来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姐,多余的话我不说了!都是吃这碗饭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您最好还是跟高总说说吧!免得不好收场!” 不知叼金姐说了什么,中年男人把手机再次递向高寒。 高寒接过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绒毯缓解了撞击力,手机没碎,翻了几个身,老老实实躺在一旁。 本来保安就高度注意这几个人的情况,如今高寒这一摔,几个保安快步围了上来,其中一个面色棕黄的大个子保安操着生硬的普通话问:“什么事情,要不要报警?” 高寒瞄了一眼中年男人,厉声说:“问他!” 中年男人刚要开口,被后面的两男两女拉住,七嘴八舌地小声劝阻。一个女人说:“别激动老秦,不就是钱嘛!让他们拿去买棺材吧!” 中年男人眼泪在眼圈直打转,他又气又急又心疼,这可是三千五百万呐!兜里只剩下四十多万的水子。他咬着牙无言地指了指高寒,又狠狠地指了指躲在两个男人身后的美京,无奈地扭过脸,抹了一把溢出的泪水。 中年男人理智健全,关键时刻自会权衡利弊。他当然知道如果继续争执,势必引起纠纷,打官司对己方百害无一利。他咬着牙冲保安说:“不需要报警,我们是私人恩怨。” 说完,他又指了指高寒他们,一行人转身恨恨离去…… 保安们见事端终止,都放松了警惕。那位大个子保安跟上前几步,冲着几个人的背影大声说:“我们会通知沿路司警,请你们不要胡来!” 这时高寒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蛇头栾老大打来的。不祥的预感立马袭上心头,他一面带头向房间走,一边急急接听,手机里传来栾老大急切的声音:“高总,不好啦!出大事情啦!” 高寒心里一震:“咋的啦?快说!” “您的客人跳海啦!” 第十八章 悼 别 第十八章悼别 “什么?跳海了?咋回事啊?” 高寒问完急忙回头和蓝耙子、美京惊讶对望…… 蓝耙子一下顿住脚步,脸都青了。 美京身体一僵,急促扭身,躲闪着眼神低下了头…… 栾老大吞咽了一下口水,急促地说:“船刚开出一百多米,漆黑的海面上突然射出好几艘巡逻艇,直接就冲我们的船扑了过来。而且海岸上也开来好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那位女士跺了两下脚,紧了紧衣服和背包,一头扎下海里了!” “怎么没救她?”高寒喊道。 栾老大带着哭腔说:“她刚跳下去,我们就被包围了。海警上船就开始搜查,说接到举报有人在这一带偷渡,查得好细啦!” “那你没说有人跳海吗?”高寒大声喝问。 “怎么敢说,如果说了我们都要坐牢的!” 高寒一屁股坐在贵宾厅门口的台阶上,死死地掐着手机,脑子里跳动的都是素恩姐在漆黑冰冷的海水里挣扎的景像。蓝耙子推了他一把,他才缓过神来,一听电话还通着,他收拢一下思绪接着问:“老栾,你认为生还的概率有多大?” 栾老大沉吟了一下说:“这……高总,不好说,一个女人,真的不好说啊!对了……” 高寒马上问:“对了什么?” “她到了之后,不愿上船,好像在等一个什么电话。我再三催促,她才上的船,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办好。高总,您的这位客人为什么要跳海呢?被捉到最多坐几个月牢嘛!”栾老大颇为不解。 高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急急追问:“跳海之前她接到电话了吗?” “好像没有。” “她跳海距离你给我打电话有多长时间?”高寒警觉起来。 “大概……大概十五分钟吧!海警一走我马上打给您的。” 高寒迅速计算了一下时间,十五分钟之前美京确实打电话核实过钱是否到账,而且还称对付姐姐。如果素恩姐没接到电话,那么,美京的电话打给了谁? 他顿生疑窦,马上问栾老大:“你确定那位女士跳海之前没有接到电话吗?” 栾老大支吾一下,模棱两可地说:“当时看到巡逻艇我就慌了,没有注意到呀!她手里倒是一直握着电话的。” 高寒没有往下想,急切地说:“这样,老栾,麻烦你开船四处搜寻一下。人要是找到了,不管是死是活我都重谢你!” “我一直在搜啦!唉!我的船信誉这么好,从来没出过事情的!”栾老大说完悻悻地挂断电话。 高寒抬头看着蓝耙子和美京,蓝耙子颓然地垂着手张着嘴,一脸的茫然,手里的钱袋子有些发沉。 美京哆哆嗦嗦地绞着手指,眼神无着无落地游弋着…… 摧毁一场灾难的,往往只能是另一场更大的灾难。三个人的内心刚刚从惊险的事情中稍稍平静下来,正喘息着准备迎接闵州人或轻或狠的报复。哪知这种压抑在心里只站了一下脚,素恩姐跳海的噩耗一下把它冲淡了。人命关天呐!何况还是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三个人都默默地坐在台阶上。 坐了十多分钟,高寒看了一眼蓝耙子,起身开始分钱。两个大男人在赌厅门口的台阶上把钱摆成几摞。高寒让美京撑着纸袋,他给蓝耙子装了四百五十万,蓝耙子一句话不说就把一摞百万大钞塞进高寒的袋子里。高寒又塞给他,他又塞给高寒。高寒再次撕巴着推辞的时候,蓝耙子急了,使劲儿一扽胳膊,气呼呼地说:“别嘚瑟!听话得了!一屁股债还穷大方个屌毛啊!”说完用肢体命令高寒不许再推辞了,再推辞哥们儿就真生气了。 知己不是通过努力争取来的,而是在各自人生旅途奔跑时撞见的。高寒很懂蓝耙子的意思,蓝耙子是觉得没有自己肯定赚不到这么多的钱。这也是他们赚得最多的一笔,蓝耙子又没有多大压力,理应多给自己一些。想到这儿,高寒不再推辞,“嗯”了一声,情义满满地把钱装进纸袋。 直起身后,高寒拎着钱袋站在贵宾厅大转门的旁边,心里乱乱的。他从兜里掏出房卡递给美京,眼睛看着旁边,低沉地说:“你先回房间吧!我和蓝耙子去海边找找。” 美京默默地接过房卡,转身往电梯间走。刚走了几步,高寒把她叫住,凝视着她的眼睛,沉着脸问:“美京,你确定刚刚在账房和素恩姐通话了吗?” 美京一怔,马上说:“啊依勾!当然啦!我问她收到银行的信息提示了吗?她说收到了呀!” “你听电话里的声音,她是在岸上还是在船上?”高寒追问。 “听不清,反正有风声。”美京眼光暗了一下。 听她这样一说,高寒心中的疑虑消减大半。也不愿意想了,走到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轻柔地说:“别难过。” 美京眼睛看着地面,瘪着嘴点了点头,扭身向电梯间走去…… 甭管怎么说,这五百多万港币还是可以解决燃眉之急的。按现在2024年5月份人民币兑换港币的比率大约是1:1.07至1.08左右,五百五十万港币约等于五百二十万人民币。这样丁总那份三百万的紧饥荒算是有着落了,而且还剩二百二十万,可以偿还一下亲朋好友的本金和利息,以备拆东墙补西墙时顺利些,算是未雨绸缪了。 但,这种轻松只存在了几秒钟,又被素恩姐生死未卜的焦灼替换了…… 蓝耙子和高寒先到金店各自把钱打回家,然后两人打车直奔野海边。在他们眼里,都市不再是都市,仿佛干枯沙漠里的荒丘。擦身而过的车辆野蛮咆哮着往前冲,一片逃过困境的杂乱。 高寒歪在出租车里,他和蓝耙子都没有说话,两个男人今天收入最多,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整个身心都笼罩着一片灰蒙蒙的感觉。 沉默了一阵,蓝耙子说话了:“兄弟,你说吕素恩能就这么完了吗?我怎么总感觉不太真实呢?” 高寒知道蓝耙子对这个一日交欢的韩国女人有些不舍,心里肯定挺难过,安慰道:“唉!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她如果死不了,后半辈子也是东躲西藏的,如果死了也算解脱了!只是……” “只是……”蓝耙子接了一句“只是”,然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对望。 “你的意思只是有些蹊跷,还是只是便宜了美京?”蓝耙子眯起泛着青黑色的眼睛。 高寒怕司机听见,压低了声音说:“谁报的警?” 蓝耙子似有所悟,弯着腰小声猜测:“蜜蜜?” 高寒直起腰靠上座椅,摇了摇头,十分不解地说:“没道理呀!叼金姐怎么可能让蜜蜜报警呢?素恩姐掉脚了对她没好处哇?再说她怎么可能知道素恩姐要走和从哪里走呢?” 蓝耙子也茫然地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 出租车到了野海湾,高寒给了司机一千港币,让他把车停在公路边等一会儿,然后两人向海边走近了一些,与等在岩石丛中的栾老大见了面。 见到高寒,栾老大第一句话就是:“没希望了!我派了两条船在附近搜了好几圈,连影子都没有!” 高寒望着黑沉沉的海面,远处渔船上的灯火像是魔鬼的眼睛,在血墨里忽上忽下地摇曳。他目测了一下距离,百米外落水的人如果会游泳的话,游到岸边不难。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素恩姐的消息,还是让人希望渺茫。他拿出手机又拨了一遍素恩姐的电话,提示无法接通。他又给美京打了过去,美京哭哭涕涕地说:“没有消息。” 高寒看了看阴郁的蓝耙子,两个男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又站了两分钟,高寒似有所悟地问栾老大:“老栾,是不是今天起船时间太早,才引起警方的注意啊?” 栾老大摇摇头,肯定地说:“怎么会,凭我多年的经验,今天警察是有备而来,肯定是有人报警,以往我们比今晚早起船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放心,一定有人报警!” 高寒感激地帮栾老大把风衣的帽子披上:“老栾,我这位客人比较特殊,也许她想到有人报警会有危险,藏在暗处不敢出来,麻烦你再带着兄弟们转转,有情况及时联系我,有劳了!”说着掏出一沓港币塞给他。 栾老大一再推辞,歉意地说:“人都给您弄没了,还怎么好意思收您的钱。放心,一直到天亮我都会在这里守着,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您!”栾老大说完转身向停靠在海边的渔船走去,没有接那沓现金。 高寒递给蓝耙子一根烟,两个男人面对漆黑的大海,迎着腥腥的海风默默地吸着烟,两点忽明忽暗的光亮像发给素恩姐的信号灯,焦急地召唤着…… 烟抽了大半,高寒紧皱眉头,深沉地说:“素恩姐死了或被捉谁是受益者?” 蓝耙子沙哑着声音说:“香港的房子还有一套或两套,都在美京名下,她肯定是受益人!今晚打给素恩姐的钱如果她也能挂失账户再取出来,那她可没少掏哇!” “但是,她一直在咱们的视线之内,中间连厕所都没去,没机会报警啊?”高寒远远地弹出了烟头。 “是啊!她没机会呀!如果是叼金姐报的警,她也不知道具体上船地点啊?就算她提前报警,时间也掐不准啊?何况栾老大也不认识她。”蓝耙子也弹出烟头。 “知道登船地点的只有美京和咱俩,咱俩谁也没必要害她。那么,只有美京了?” 两个男人再次惊恐对望。 少顷,蓝耙子摇摇头,疑窦满怀地说:“那她是怎么报的警呢?再说,她报警的话,能知道素恩姐肯定会跳海吗?如果被警察抓到移交给韩国警方,美京一样拿不到房子啊?吕素恩会指证房子是她的啊!真他妈的怪了!” “是啊!都他妈的是迷啊!”高寒也摇摇头。 两个男人正在绞尽脑汁地分析案情,司机着急了,按了几下喇叭,高寒和蓝耙子返回车里,出租车向永利皇宫开去…… 路上两个男人没说话,到了房间门口,高寒按了一下门铃,房门打开,美京像浓艳的黑牡丹一样站在门侧。高寒和蓝耙子看她的第一眼都是冷冰冰的审视。 美京低着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回想她在赌厅里的表现,高寒觉得美京这个韩国姑娘不像表面这样简单,几场床笫之欢营造出来的默契消淡了少许。 高寒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腮,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的美京,冷着脸说:“素恩姐凶多吉少,你咋打算的?”说完死死盯着美京的眼睛,捕捉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美京连眼皮都没抬,摆弄着一只高脚杯,冷漠地说:“姐姐要是就这么没了,也不一定是坏事,活着也是提心吊胆!” 高寒没想到她会如此冷酷,阴着脸问:“美京,你不难过吗?” “难过,说不难过你信吗?但难过有个屁用,你们谁能把她找回来吗?多玩玩,多爽爽才是正事!”美京眼神散散的,又有泪水溢了出来。 高寒刚要开口,站在旁边的蓝耙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别说了,美京也难受,别说了啊!”说完向高寒挤了一下眼睛,而后又说:“我回去休息休息,电话联系。”转身向门口走去…… 高寒摆了一下手,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大声说:“别去赌!” 蓝耙子“嗯”了一声,开门走了。 高寒懂得蓝耙子那个眼神的意思,他是让自己好好细致地观察一下美京,看看是否有什么破绽。另一层意思是素恩姐现在生死未卜,美京手里掌握着大笔的财富,这个思密达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长久的伴儿,能从她身上多掏弄点就多掏弄点吧! 理解了蓝耙子的意思,高寒又考虑是否应该给叼金姐打个电话,这老狐狸让蜜蜜来赌厅一趟也没弄回去钱,现在知道自己策划骗了闵州人三千多万,她说不上咋想呢!再者自己一直有种预感,总感觉素恩姐的事情和她有关系。虽然理不清思绪,但是这种感觉一直清晰地在心头围绕。闵州人又能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在澳门动武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等自己和蓝耙子、美京出关以后再想办法了,得有所准备…… 高寒正支着额头冥思苦想,一股女人发*情时特有的味道飘进鼻孔。睁开眼睛一看,美京挺着风景最突出的部位站在自己面前,山清水秀,相当诱人。 “欧巴,带两瓶酒,到姐姐跳海的地方陪我待会儿行吗?”美京一脸落寞和可怜。 高寒突然感觉这个女子不是冷漠木讷,而是偷偷地热,这个时候她心里的苦是不愿让外人知道的,应该陪陪她。无论自己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人家失去了亲人,自己也要尽量去安慰一下。 高寒站起身抱了抱她,拍了两下她的背,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红酒,又从茶几上拿了几样水果装进塑料袋里,给美京披上外套,两人出门下楼去打出租车。 电梯间两人紧紧地握着手,高寒用自己的坚强鼓励着这个倔犟的异域姑娘。两人一天都没吃东西,可是一点也感觉不到饿,“精品”在体内留下的“奸细”依然像地下党一样暗暗鼓动着野心勃勃的细胞,凝重的表情在这个华灯璀璨的夜晚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酒店门厅打车的时候,高寒警觉地看着周围,闵州人损失了三千多万,不知哪个角落会藏着一双仇恨的眼睛窥视着自己和美京,或许下一秒飞来一颗尖厉的子弹亦未可知。 上车之后,高寒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出租车的后视镜,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跟踪。脑子里考虑着美京到海边是为了等素恩姐奇迹般生还?还是为素恩姐的亡灵送行?或许,或许她还有别的想法,但自己一点也不怕,该来的迟早会来,怕有个屁用! 到了野海边,高寒没有再惊动栾老大,黑雾里那几盏昏黄的灯火应该就是栾老大正在搜寻素恩姐的渔船。身边参差嶙峋的岩石在暗夜里像匍匐的怪兽,看起来格外的吓人。转身回望,火树银花的新葡京大酒店像盛开的莲花般屹立在星空下。高寒坐在美京身边,抢过她已经喝了一小半的红酒灌了一口,又把酒瓶递给她,侧眼看着她被海风包裹的身躯,无限的伤感涌上心头…… 当两瓶红酒都喝完的时候,美京终于开口了,她并没有醉,思路很清晰:“欧巴,素恩姐如果没死,是不是早该看到我们了?” 第十九章 惊心来电 第十九章惊心来电 高寒前后只喝了几口红酒,他望着远处像红莲一样绽放的朝霞,深沉地说:“美京,别想了,素恩姐去了一个安静的世界,那里不一定不美丽。” 美京扭脸喷着酒气抿嘴一笑:“那就好,我们送了她一夜,她安心了。” 高寒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微笑着说:“美京,你好酒量啊!” 美京转换的极快,甩了甩大波浪,热烈地盯着高寒,仿佛一瞬间失去亲人的阴郁就荡然无存。炫耀地说:“哼!这算什么,我在首尔开夜总会的时候,烧酒喝过十四瓶,一个包房三十多人,连男带女最后只有我是走着出来的!” 看着她百变妖女一样的脸蛋,高寒心里不免有些酸楚,这样的美女,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人生态度,可想而知,打造她的定然是个另类的世界。 当一个人有诉说欲望的时候,倾听者的适机迎合会让讲故事的人更有兴趣讲下去。但几个小时前,高寒冥冥之中就有种如鲠在喉的苦厌感,不想再走进这个女人的故事,也许是怕那些揪心的故事把自己已经十分低沉的心情直接打落谷底吧! 他站了起来,掸了掸裤脚上的海沙,故作轻松地说:“走吧美女,回到我们不安静的世界吧!” 美京轻盈站起,再次甩了甩大波浪金发,妩媚一笑,“好吧,漂亮的欧巴,我们先冰后火!” 言毕,两人牵着手向海边公路走去。 不一会就截到了出租车,上车之后美京趴在高寒耳边悄悄地说:“啊依勾……我实在忍不住了,必须现在就告诉你。知道我最渴望什么嘛?是死在你身下!咯咯咯……” 高寒浑身痒了一下。 …………………… 对男人来说,女人背后的狂野和人前的贤淑同样重要,无论怎样的女人,落得美京这种地步,都是一本在欢乐布上洒满血泪的书。 也许为了尽快摆脱阴影,也许为了驱赶等待消息的烦躁,又或是有意逃离眼前沉重的现实,回到酒店,两人间歇性地进行着生物最原始的深入沟通。直到下午一点,高寒才突然想起大砍今天胜利返澳,有件重要事情必须马上当面磋商。他一离床,意犹未尽的美京就把手机的音乐放到最大,蜷在床上继续享受她生命中永恒的男人——“晶品”。 重要的事情是大砍带来的一块假筹码模板。 在关闸见面后,二人来到大砍位于北京街深处的出租屋,兴致勃勃开始研究…… 做假模板是大砍想出来的歪点子,倒不求做出质量达到可以上桌的高仿品,凭他俩的本事,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求能在硬塑板上印出百万面值筹码的花面,端在手上骗骗那些有身价的玩家而已。这就应了人与群分的道理,手上有大笔筹码就不那么招人防范防了,大好机会的门户自然大开。 但两人研究了半下午加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仍没弄出满意的结果。至此,两人极其不甘又气急败坏地确定这块模板是废物,印出来的东西连瞎子都糊弄不了。高寒气得找来一把锤子,几下就把大砍费尽心思找能工巧匠做出来的“精品”砸了个粉碎。 颓丧一会儿之后,潜意识里已经对素恩姐生还不抱希望的高寒仍然叨念着阿弥托佛去拿手机,期望看到好消息。结果掏出来一看,手机屏幕是黑的,早已没电关机了。 他赶紧把手机充上电,没想到一开机进来一大串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陌生的八位数澳门本地号码,最近的一次被叫是五分钟之前。 他正在纳闷,手机响了,就是这个陌生号码。他清了清嗓子,警觉地接听:“喂,您找哪位?” “请问是内地哈尔滨的高寒先生吗?”一个操着粤式普通话的男声。 “是我。” “我是黑沙环警署黎朝晖警司,有点事情想向您了解一下情况,请问您方便来警署吗?” 高寒心里一惊,呼地坐起,警察找自己有什么事?是素恩姐的事?还是抢闵州人筹码的事?但不管啥事必须得应付一下,然后再决定逃是不逃!他支吾了一下,平静地说:“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我正在忙一件很要紧的事!” “噢!我们警方有义务向您说明案件的相关情况,是关于您的朋友蓝九齿先生的出租屋里发生枪击案的事情,想向您了解一些相关情况。” “什么?” 高寒惊愕得险些拿不住手机,枪击案?(蓝九齿就是蓝耙子,九齿钉耙嘛!)蓝耙子的出租屋?难道是闵州人报复找到了蓝耙子的住处?怎么没找自己呢?找自己更方便啊!又没躲他们…… 一连串的问号拥挤着蹦出脑海,高寒调整了一下呼吸,但仍有些结巴,“什……什么?您再说一遍,蓝……蓝九齿死了吗?” 大砍呆呆地听着…… “噢,不是的。死者是两位女子,一名叫吕素恩,另一名叫郑美京,都是韩国人。” “我靠!” 犹如晴天霹雳,高寒目瞪口呆,不亚于见到了鬼…… “喂?喂?高先生,您在听吗?喂?” 最起码半分钟时间,高寒才缓过神,粘稠的思维跌跌撞撞地跳跃着,急忙冲话筒说:“那啥,黎警官,能得的再详细一些吗?蓝九齿还好吗?我能和他通个话吗?” “噢,蓝九齿先生是目击证人,也是当事人。您来了之后,我们警署会安排您和他见面,有律师在场的。具体情况您来了之后就会清楚的,也请您百忙之中协助我们调查好吗?” 听黎警官说完,高寒脑子飞快地转着,姑且不说本该在海里和酒店房间的素恩姐、美京因何出现在蓝耙子的出租屋,也不计较枪支从哪里来,既然蓝耙子没事,就说明不一定是闵州人干的,那么和自己牵扯就不大。现在自己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去警署协助调查,另一条路就是撤。去协助调查的话,就有受牵连吃官司的可能。撤的话也不能走关闸,偷渡还得晚上。澳门的监控设施极其完善,以现在的技侦手段,警方想找自己易如反掌。怎么办…… 他正考虑着,思路又被黎警官打断:“喂?喂?高先生,您在听吗?” “哦,我在听,只是听到这个噩耗太震惊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请问您什么时间能来警署?”黎警官有些催促的意思。 高寒想了一下,踌躇着问:“那个……黎警官,我必须得去吗?” “噢!是这个样子的,您的证件我们查了,正处于在澳门的逗留期。逗留期内您就属于澳门公民,您有义务配合警方对案件的调查。您看……噢,对了!您的朋友蓝九齿先生也委托我通知您,他想见您一面。” 高寒沉吟少许,首先觉得自己应该没啥大事。其次,蓝耙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坑自己的,有危险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去。再者,在这里混了这么久,自己对澳门的执法情况略知一二,警方绝对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抓自己。 但,纵是如此,他仍然问道:“黎警官,最好还是安排我跟蓝九齿先生通个话。您看?” “噢,高先生多虑了,您的意思我都明白。请不要担心,在这个案件里您只是证人,只需履行作证义务,无关其它。否则我们想找到您是没什么难度的,呵呵。” 话至此处,已经无需再纠结了。高寒爽快地说:“二十分钟之后到,可以吗?” “可以,可以。谢谢您的合作,稍后见。拜拜!”黎警官挂断电话。 这下高寒不能再瞒着了,把整个事情经过简单地告诉了大砍。 大砍痴愣地消化了几分钟,呼的一下站起一米八五的身躯,豪气地说道:“走,我跟你一起去。” 高寒摆摆手,“警局可不是啥好地方,拉倒吧。” 说完,高寒丢下大砍,下楼打了辆的士。 在车上,高寒陷入了缜密的思考,列出了多种可能,但都觉得与自己关系不大,稍稍轻松了一些。一想到干练的素恩姐和漂亮的美京现在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心头一阵阵犯堵…… 难过少许,他拿出手机挨个拨了一遍蓝耙子、素恩姐和美京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他哀叹一声,不愿相信的事实真的就板上钉钉了! 车子不一会儿停在了黑沙环警署门前,高寒推开警署的玻璃门,向坐在门口执勤的警察询问谁是黎朝晖警官。没等门卫警察回答,一个身材中等,穿着白色t恤衫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和善地伸出手,“是高寒先生吧?我是黎朝晖警司,这边请!”说着引领高寒向一间宽敞的办公室走去,走廊里的男男女女都行色匆匆,胸前的警务名签甩来甩去。 进了办公室,黎朝晖礼貌让坐,然后叫进来两男一女三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对他们说了几句粤语,其中的一个男警察打开了一个文件夹,很客气地问高寒:“高寒先生,请问您认识这几个人吗?” 这时,黎朝晖给高寒接了一纸杯水放在他面前,客气地说:“请喝点水。” 高寒向黎朝晖点了一下头,伸手接过男警察手里的文件夹,上面是三张照片,第一张是穿浅色套装的素恩姐,温和之中带着机警。 第二张是美京,黑色紧身衣,脑门上卡着墨镜,野性美艳。 第三张是蓝耙子,时尚的奔式发型染了淡棕色,西装革履。 高寒指着素恩姐和美京的照片说:“吕素恩和郑美京是刚认识一天的韩国朋友,陪她们赌过钱。” 之后,他指着蓝耙子的照片说:“蓝九齿既是我的老乡又是交往些日子的好朋友,整天一起在娱乐场闲玩儿。” 男警察见高寒十分配合,言语也非常得体,微笑着说:“高寒先生,您能提供和照片上的三个人最后见面的时间吗?” 高寒平静地说:“可以,吕素恩是前天晚上十点见的最后一面,当时我和蓝九齿还有郑美京陪她在永利皇宫的德普厅赌钱,她在晚十点左右说回一趟房间,之后就没再见到她。蓝九齿是昨天凌晨两点左右在永利皇宫大酒店和我分的手。郑美京也是永利皇宫大酒店分的手,具体时间应该是昨天下午一点前后。” 男警察又问:“与三人分手之后,您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通过电话吗?” 高寒想了一下,肯定地说:“没有。” 男警察向一直抱着膀的黎朝晖点了一下头,黎朝晖微笑着对高寒说:“高先生,谢谢您的配合。我们很满意也很感谢您,现在您可以见一下蓝九齿先生了,请稍等!”说完他和几个警察一同出了门。 高寒刚想点支烟,门开了,先进来一位戴着眼镜的女人,接着露出了蓝耙子青白青白的大长脸。胡子拉茬,面容憔悴,精神非常萎靡,头型也不奔放了,东倒西歪地贴在头皮上。他看见高寒嘴一咧,险些没哭出来。 紧随其后的黎朝晖警官和蔼一笑,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为蓝九齿先生指派的律师,洛谨桐女士。高先生,您们可以正常交谈了。不好意思,我也要在坐。” 高寒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蓝耙子坐在了女律师和黎警官中间,把戴着手铐的双手放在了办公桌上,与隔桌而坐的高寒距离二尺远。在接香烟的时候,他一把抓住高寒的手,握得死死的。 高寒深吸了口气,急切发问:“哥们儿,到底咋回事儿啊?” 蓝耙子叹了口气,使劲儿抽了口烟,咧了咧嘴,轻摇着头惭愧地说:“兄弟,坐稳当喽!说出来震你个大跟头!咱们落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啦!”说完又猛抽了一口烟。 “什……什么?陷阱?什么陷阱?”高寒把腰身挺到最直。 蓝耙子又急又快地狠抽了几口烟,挤着眼睛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恨恨地说:“阴谋,天大的阴谋啊!……” 接下来,蓝耙子讲诉了整个事情经过…… 昨天凌晨,蓝耙子离开高寒的房间直接回到位于黑沙环的出租屋,他想好好泡泡澡,平复一下又喜又悲的杂乱心情。刚脱完衣服,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犹豫着接听:“喂,哪位?” “嘘……别说话,是我!”话筒里传来一个既不敢相信又十分熟悉的声音,说的是硬邦邦的中文。 蓝耙子惊得够呛,因为他听出这个声音正是跳海的素恩姐打来的,他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嗯”了一声。 “蓝耙子,欧巴,你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的话你只用是或不是来回答。”素恩姐机警而淡定。 “嗯!”蓝耙子赶紧肯定地回答。 “你和美京、高寒在一起吗?” “不是。” “那好,你可以正常说话了,你在哪里?”素恩姐的声音急切起来。 蓝耙子松了一口气,几乎是喊着说的:“我在住的地方,你没死啊?吓死我了!” 素恩姐沉吟了一下,带着哭腔说:“告诉我地址,见面说。但是记住,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活着,尤其是美京和高寒,能保证吗?” 蓝耙子跺着脚喊:“保证!保证!放心!放心!我谁也不说,快来吧!地址发给你!”说完挂断电话,把自己的地址发了过去。 蓝耙子发完信息,心潮澎湃地等待着,他焦急地在房间踱着步子。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素恩姐没死简直比今晚这几百万的收入都让人兴奋百倍!但他马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素恩姐为啥不让自己通知高寒和美京呢?难道这中间有重大隐情…… 半支烟吸完,蓝耙子做出决定,为了不使局面失控,暂时听素恩姐的,相信她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如果确定没有坏处和负面影响,再通知高寒不迟。 正寻思着,素恩姐又打来电话,说到小区门口了。蓝耙子赶紧飞奔下楼,素恩姐像只刚被大雨拍过的落汤鸡一样钻出计程车。蓝耙子一把将她拉在怀里,刚要替她给车资,被素恩姐拉住,她掩着泪水激动地说:“给完了,钱都是湿的。” 出租车走了之后,素恩姐一边跟蓝耙子上楼一边又说:“电话也是用司机的,我谎称自己跳海自杀没死了,又给了司机五百港币,他才敢拉我。” 蓝耙子不关心这些,进屋就给素恩姐放热水泡了个澡,然后又找出自己的衣服让她换上,还煮了一碗热面给她吃。看着素恩姐狼吞虎咽地吃完,蓝耙子才急不可耐地说道:“快说说咋回事啊?” 素恩姐喝了口茶,咬了咬嘴唇,眼神茫然而坚韧,摇着头叹息道:“啊依勾……我到了海边就看到了船老大,他催促我赶紧上船。我没收到银行的信息提示也没接到美京的电话能放心吗?就拖了一会儿,船老大急了,他怕夜长梦多,催我先上船再说。我预计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不断看手机,没想到船刚开出一百多米,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我刚看完,海面上突然射过来几束强光,然后传来轰隆隆的马达声,船老大高喊:海警来了!我当时也急了,让船老大往回开,哪知回头一瞅,岸边也是警灯闪烁。我一看无路可走了,紧了紧衣服,一头扎海里了!幸亏我多年坚持游泳,才没被海浪卷走。我也不敢露头,偶尔换口气就一直往岸边方向潜。海水又冷又急,我费了好些力气才游到岸边。抬头一看,巡逻艇还在搜寻。我悄悄爬上岸,在乱石丛里趴了两个多小时,这才发现海面和公路上安静了下来,只有船老大的几条船在海面上荡着。我当时脑子里很冷静,不知道是谁要害我,就没敢冒失地出来,偷偷到水里洗了洗头和脸上的泥沙,然后摸到公路上打车,借到了司机的电话直接打给你。” 素恩姐说到这儿,眼里泪光闪闪…… 蓝耙子愣愣地听完,急问:“你没接到美京电话?” “没接到。” “怎么可能?我和高寒亲耳听见美京给你打电话问钱收没收到?你说收到了呀!” 素恩姐茫然苦笑,“她打给的是鬼魂吧。” 第二十章 枪 声 第二十章枪声 蓝耙子一听,鼻尖霎时渗出一层汗珠,瞪着眼睛问:“你的手机呢?” “掉海里了。” “来,拿我手机查查,你知道账号和密码吗?我们干下来两千九百万,高寒我俩分了九百万,剩下的打你卡里了。”蓝耙子把手机递给素恩姐。 “啊依勾……你以为还有这种可能吗?啊依勾……”素恩姐不住摇头,脸色极度阴郁,没接手机,也没惊讶。 “那……那么说美京……美京这个婊*子是……是玩儿路子?”蓝耙子的下巴险些掉地上。 “没准到了呢!来,查查!哎呀?不对呀!” 素恩姐再次苦笑一下,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蓝耙子。沉默少许,凝重说道:“蓝耙子,欧巴,你是我目前唯一能信任的人!走,去帮我取件东西,回来我跟你详细说。” 蓝耙子没有犹豫:“走。” 两人到大街上打了辆出租车,素恩姐一路指挥,车子开到一处隐秘的海湾。她让蓝耙子在车里等着,只身到二百米外的乱石丛里一顿翻找。不一会儿,她找到一小包用黑色塑料袋裹着的东西,掖在了腰里。 回到车上,素恩姐没告诉蓝耙子找到的是什么,蓝耙子也没问。甚至在出租车上等素恩姐的时候他都没有冒然联系高寒,他知道素恩姐有重大的事情要跟自己商量,此事定然见不得光,但却会有巨大的风险或收益。他怕打草惊蛇,素恩姐是何等精明的女人,如果被她发现端倪,事情也许就复杂了。再者,毕竟高寒和美京一直独处,关着门起腻,谁敢保证真相不是另一个版本? 说实话,事情太复杂了。那一刻,蓝耙子和素恩姐一样,不是不相信谁,而是谁也不能相信。 回到蓝耙子的出租屋,素恩姐说:“蓝耙子,到现在高寒没来,足以说明你没有背着我联系他。我大难不死,是佛祖不让我死,要我完成个必须完成的使命,否则我心不甘!”素恩姐有些激动,看蓝耙子的眼神尖尖的。 蓝耙子问:“什么使命?” 素恩姐神秘地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蓝耙子的问题,而是问蓝耙子:“欧巴,你知道我在船上收到的信息是什么内容吗?” 蓝耙子摇摇头。 素恩姐冷笑了一声,“哼!信息上说美京不会给我打钱了,而且她还报了警,提示我马上离开海滩,再晚就来不及了!结果刚看完信息,海警就到了!”素恩姐说完直视着蓝耙子的眼睛。 蓝耙子吃了一惊,诧异地问:“你没看错?” 素恩姐眯着眼睛说:“啊依勾……你看我眼睛瞎吗?” 蓝耙子紧皱眉头:“美京没机会报警?她一直没离开高寒我俩的视线啊?” 素恩姐没说什么,目光凝重地望着窗外。 蓝耙子又问:“都谁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三个人,你、高寒,还有美京。叼金姐都不知道,这个号码我是进澳门见到她之后自己下楼买的,之前用的那部临时电话偷渡时扔海里了。” 蓝耙子的心更沉了,他不愿意怀疑高寒,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通过每天频繁地跟大笔金钱打交道,是可以透彻看出一个人的本质的。如果一件事情有两种可能,他都不会往高寒身上用心思。现在最大的可能还是美京身上出毛病了。他凝着眼神说:“美京!就是美京!她汇完钱当着高寒我俩的面打的电话,说你收到汇款了。结果你没接到电话,那么,她的电话打给了谁?” 素恩姐垂下三角眼,阴冷地盯着蓝耙子,“欧巴,我的判断不会错,我最信任的美京与别人合伙,把我做了!” “她跟谁合伙也绝对不可能是高寒!我敢打包票,那小子不是啥事儿都干的人!”蓝耙子说得斩钉截铁。 “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但真相未明之前,绝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他俩现在搅在一起。即便高寒不知情,也得防着走漏风声。” “那当然,眼下急需弄清楚的是,美京到底把钱能弄哪去了?” “不把她弄来,猜是猜不到的!”素恩姐眼里闪着凶光。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沉寂下来,都在考虑着对策…… 想了一会儿,素恩姐抬眼烫了一下蓝耙子,热切地说:“干一炮,干一炮就想出办法来了!”说完快宽衣,把从海边拿回来的黑塑料包非常刻意地掖进沙发垫缝隙,瞥了蓝耙子一眼。 蓝耙子当没看见,纵使百般好奇,但尊重隐私是友好交往的前提。 半个小时后,这对面临严峻考验的男女在滚烫的深入交流中不负众望地激发出了灵感,蓝耙子首先提议:“通知高寒,让他把美京带到这儿,我们把钱抠出来!” 素恩姐提出反对意见:“啊依勾……不行,不行,谁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万一沆瀣一气岂不是打草惊蛇?” 蓝耙子沉思片刻,说:“放心,我先试探一下高寒。” “千万别走嘴,高寒很厉害!” “嗯,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蓝耙子迎着素恩姐担忧的目光拨通高寒电话,提示机主不在服务区,再拨还是如此,不知是设置了拒绝接听还是关机了,蓝耙子立下结论:“高寒没和美京在一起,否则他绝对不会不接我电话!” 当时高寒正和大砍一起研究模板,电池耗尽,处于关机状态。 素恩姐一轱辘爬起来,圆睁三角眼:“那我们现在去永利皇宫!” “不行,全是监控,而且进房间也不一定顺利。再者,时间长了我怕高寒回来!”蓝耙子否定了素恩姐的计划。 “啊依勾……那……那可怎么办?我怕时间长了美京离开澳门。”素恩姐万分急切。 两人又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当素恩姐又要爬向蓝耙子的时候,蓝耙子灵机一动,“对了!我给美京打电话,说找到你的尸体了,船老大怕出事放在了私人处,让她见一面好以自杀者身份火化,咋样?” 素恩姐停下动作,转了转三角眼,“行!打,打电话!” 蓝耙子又打了一遍高寒的手机,确定仍然是关机状态。他明白,就算高寒和美京在一起也没关系,一样都能骗来。唯一就怕高寒给栾老大打电话,那样的话只能私下跟高寒实话实说。但他相信高寒不会扭曲自己的初衷,因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对高寒有利无害,有钱赚就叫高寒参与,没钱赚又有风险的事先一个人来。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人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蓝耙子拨通了美京的手机,号码是素恩姐提供的,提示关机。 蓝耙子心里一紧,她该不会走了吧?又打了一遍,还是关机。 他急忙拨通永利皇宫大酒店总机,转到了高寒房间的座机。铃声响了大约半分钟,终于接通,传来美京慵懒的声音:“喂?” “哦,我是蓝耙子,高寒在吗?” “啊依勾……哦,是蓝耙子欧巴,高寒欧巴不在,说是有事,走了。” “那啥,你挺住啊!素恩姐找到了!”蓝耙子故意语调低沉些。 美京惊叫一声:“啊依勾!!!在哪里?”这句汉语声调很怪。 “哦,船老大怕出事,放一个小区的民房院子里了。你快过来看一眼,然后咱们好把她的尸体处理好!” “地址,地址告诉我!”美京很急切。 蓝耙子似乎在她这句话里听到了兴奋,平静地说:“黑沙环伯爵金庭小区c栋四楼二门,按一下4*2*9k9k99k,这是我的密码,可以直接进入小区,我在门口接你。” “好,我记下了,到了我给你打电话!”美京说完挂断电话。 通话完毕,蓝耙子和素恩姐一动不动地对望着,都想在对方眼中看出叵测的下一步…… 十五分钟左右,美京凹凸有致的身影出现在素恩姐的视线中。身后的出租车已经开走了十几秒,她仍然站在小区门口停止不前,手中的电话被她举起又放下,犹豫着没有打给蓝耙子。 素恩姐倚着窗口和蓝耙子对望一眼,担心地说:“这个坏东西肯定觉得这里不像停放尸体的地方,欧巴下去接她一下。” 蓝耙子匆忙下楼,看到美京之后小心翼翼地说:“走,在楼上呢!等一会儿看完之后我直接让人联系火化。”说完带头向前走。 美京踌躇着跟在后面,小声问:“啊依勾!怎么送到这里来了?而且高寒欧巴一直关机,我……我……” “哦,别怕,高寒应该在忙别的事,不方便接电话。我和船老大都没联系上他,船老大这才找到我,偷偷把素恩姐送过来的。这有一家专门给横死的人作法事的户主,为了求个心静,一般都送这来超度一下。人家直接给料理后事,图个省心和方便呗!” 说话间,蓝耙子已经把美京带到了四楼的房门口。 门没锁,蓝耙子拉开门后一闪身,紧随其后的美京连愣神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门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拽了进去,随后听见了“啊!……啊依勾!啊依勾……”一连串惊呼,蓝耙子“咣”地一声锁上房门。 美京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嘴巴也大大地张着。 素恩姐眯着眼睛,一只手死死钳住美京低低的领口,嘴里像嚼着人骨头似的嘣出几个字,“美京,你个坏东西!你见鬼了?” 美京脸色煞白,吞咽了几下口水才结巴着说:“姐姐,你……你……你没死呀?” 也许是照顾蓝耙子在场,二人说的都是汉语。美京说完,侧眼望了一下蓝耙子。 蓝耙子阴着脸守着门口,冷冷地瞪着美京。 素恩姐一扥手臂,喝道:“跪下!”随后抡起巴掌,“啪”,狠扇了美京一个大嘴巴。 美京的脸被扇得一歪,身子软下来,但并没有跪下。蓝耙子在后面照她腿弯就是一脚,美京“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 “啊!啊依勾……你们……你们……” 嚷到这儿,美京叨叨咕咕冲素恩姐又喊了几句韩语。但素恩姐只回了她一句韩语,她就灰着脸低下目光…… 素恩姐松开美京的领口,左手抓住大波浪扳起她的脸,右手变做掌刀,照着美京又白又长的喉咙“咔”地狠切了一下,美京喉咙“咕噜”一声,猛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到了素恩姐的裤子上。随继眼白向上一翻,侧身栽倒在地上。 素恩姐向蓝耙子一努嘴,“把她绑起来!” 蓝耙子拿出一卷胶带,在美京的手腕、脚脖上缠了几圈,然后把她拖到墙角衣架后面。回头一瞅,素恩姐狠毒的三角眼此刻像长在了母夜叉的脸上。 蓝耙子心里咯噔一下,为了掩饰不祥预感造成的慌乱,急忙转目去看地上的美京。 可是,等蓝耙子再一回头,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头上…… 蓝耙子一惊,“你……你这是啥意思?” 这时他心里顿时明白了,素恩姐从海滩取回来的那包东西就是这支轻型手枪。 素恩姐虽然面如冷煞,但声音还算平静,“蓝耙子,欧巴,我不会害你,而且还要谢你,更是为了救你。听话,把自己的脚先缠上,否则我开枪了!你知道我今天要做什么的,对吗?”说完枪口杵了一下蓝耙子的头。 蓝耙子也是出类拔萃的混家子,社会经验非常丰富。从素恩姐握抢的姿势上不难看出这位女廉政官不但是格斗高手,也是常年玩枪的行家。枪在她手上如同她的肢体一样听她摆布,自己现在反抗胜算很低。再者他觉得她真没理由害自己,于是惨笑了一下,说道:“素恩,我明白你的意思。好!我自己绑。” 说完,蓝耙子拿起刚刚缠绑美京的那卷胶带,一圈一圈地往自己脚脖上缠…… 素恩姐紧握枪支后退一步,命令道:“再缠两道,再紧一些!” 蓝耙子把自己腿上足足缠了十多圈胶带,比美京腿上缠得还要牢靠。缠完脚之后,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倒剪双手伸到背后。 他了解专门抓人的那一套,非常明白素恩姐接下来会怎么做。 素恩姐谨慎接近蓝耙子,枪抵着他的后脑勺,嘴上说:“蓝耙子,欧巴,连把你打晕我都舍不得,你应该明白我是对你好,对吧?” 然后,她动作麻利地单手缠胶带。 蓝耙子很配合地合拢着双腕,无奈地说:“明白,你不可能害我。” “嗯,不但不能害你,没准还得托付你几件事呢!稍后再说。” 她把蓝耙子的双手缠得一动不能动,满意之后说道:“多动动手指,这样不会捂血。” 蓝耙子的手脚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靠到了床头,半开玩笑地说:“素恩,钱整回来得分我点儿!” “嗯,有你的份儿!”素恩姐说完挪开墙角的衣架,抬脚“吭”地一声踹在美京胸口上。 “哦……”美京紧皱眉头睁开眼睛,低低的胸口一片青紫。 她惊恐地看着素恩姐,没有叫喊,愧疚同时在眼里闪现,忍着胸口的疼痛小声说:“姐姐,我……”牙齿是红的。 素恩姐黑着脸冷冷地说:“一年前你姐夫就死在这把枪下,它专杀背信弃义的叛徒!但它名正言顺,我先用它打死你那寻花问柳的姐夫,然后用歹徒的大口径手枪在原来的枪口再开一枪,这样你姐夫就是国勋了!怎么样?今天你也想死在它的枪口下吗?” 二人的对话虽然时而夹杂着急切的韩语,但大部分仍是汉语,内容基本完整呈现。蓝耙子听了心里一惊,好歹毒的女人! “姐姐,我……我也是被逼的……” 美京吭吭哧哧地刚要继续往下说,“啪!”素恩姐伸手又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咬着牙说:“闭嘴!坏东西!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知道你今天肯定会说实话,我不着急。只是我必须先告诉你,天底下不管男人女人,谁骗我,谁祸害我,我都觉得正常,不会那么恨,也不觉得那么狠,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世界!但是,你骗我,我最受不了!比被一百个男人轮着来都痛苦!原因很简单,我对自己的亲妈都没有像对你这么好!我宠着你、信任你,你反而贴着心脏给了我一刀!美京,坏东西,废话不说了,钱呢?” 素恩姐声音不大,但却如看着自己幼崽被杀死的母狮,每一声低吼都吓得美京瑟瑟发抖。 此外,美京那张诱人的脸庞变得煞白,双眼放着可怜的哀光,由于恐惧嘴角不停的抽搐,颤抖着说:“姐……姐姐,钱……钱都打给别人了。”说完把头压得很低。 “别叫我姐姐,快说,打给谁了?” 素恩姐的脸越发狰狞起来,蓝耙子看在眼里,脑海浮现出与她在交*媾时的表情。 “是……是叼金姐。” 第二十一章 意外保险 第二十一章意外保险 美京的声音很小,但落在蓝耙子和素恩姐耳朵里却声如炸雷。 “什么?叼金姐?啊依勾……不是那个叫雄熊的小白脸吗?”素恩姐问完惊讶地和蓝耙子对望一眼。 “雄熊就是叼金姐,怕你知道,我才那么存的通讯录。” 脑子里的炸雷稍稍平息之后,素恩姐厉声喝道:“谁报的警?” “也是叼金姐安排人报的。”美京蜷了蜷腿。 “说说详细经过,一字不落地说!”素恩姐颓然地坐在床边,握着枪的手放在腿上,脸阴得能飘下雪花。 美京抖得更厉害了,她似乎很了解素恩姐的手段,牙齿都在打颤…… 但再害怕也得面对问题。她偷看了一眼素恩姐,马上缩回眼神,小声哀求着说:“姐姐,你知道我是很爱赌的,在这里输了很多。四个月前,我知道你们廉政厅内部调整,你肯定腾不出身来澳门。我在家里欠的债太多了,而且都是高利钱庄的。就打算偷偷到香港押一套你的房子,来这赌几把,赢了再把房子赎回来。我知道你是最相信我的,绝对不会想到我敢这么做,就偷偷地来了。哪知道一场下来一套房款就没了,我没办法,又去香港押了一套,结果又没了。我害怕了,就去找叼金姐,因为哪次你带我来她都对我眉来眼去的,你知道她是那个……” “继续说!坏东西!”素恩姐不想听没用的。 “她就借给我五百万港币翻本,结果又让我输了。然后我就和她去台湾玩……玩了两天,回来后我把剩下的两套房都押给了她。啊依勾……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糟糕,一夜全输了!我……啊依勾……我不知所措,怕你知道,就央求她先把房产证还我。哪知她翻脸无情,不但不给我,还要去办过户手续。我没办法,答应每个月过来陪她八天,直到钱还上为止。临回首尔,她给我拿了一百万港币零花。这件事我就一直提心吊胆地瞒着,生怕你哪天问起来我应付不了。接下来我四处琢磨钱,准备堵窟窿。直到十天前,叼金姐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的线人知道你目前的情况,让我偷偷跟她联系,否则你跑路时要房款我就得露馅!啊依勾,然后……然后她又给你打电话,把你诓来。其实我是和姐姐一天启程的,见你之前,我……我跟叼金姐先见的面。” “接着说,坏东西,你俩见面策划的是什么?”素恩姐阴沉地盯着美京。 “我俩见面之后,她说你现在跑路肯定得卖房子,问我想怎么办?啊依勾……我也没办法呀!又害怕你知道,只能央求她帮忙。她好像挺为难地说帮我也可以,但前提我得和她签个协议,在钱没还给她之前一直待在澳门陪她,我连那个全是中文的文件的具体内容都没弄明白,她就连催促带逼迫地稀里糊涂逼着我签了。”美京说到这儿,头抵在膝盖上抿了抿嘴角的血。 素恩姐回头瞅了眼蓝耙子,看蓝耙子静静地听着。她又扫了一眼蓝耙子的手脚,才放心地回过头,冷着脸冲美京说:“然后呢?” 美京咳了一声,继续说:“然后她就让我单弄个手机随时报告你的行踪和情况,而且……而且提前设计要害你,让我配合。”说到这儿,美京偷眼看了一下素恩姐,低下了头。 “她如何设计的?”素恩姐冷笑着问。 “她知道你弄到钱之后肯定偷渡跑路,而且偷渡的事肯定是高寒安排,让我设法一定要接近高寒,确保第一时间知道你偷渡的时间和地点。但……但她没说会怎么做。” 听美京唯唯诺诺地说完,素恩姐皱着眉头问:“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啊依勾……我也不忍心,但……但我没办法,我不敢不听她的,欠了她那么多钱,房产证还在她手上押着。”美京说到这,眼泪又流了下来。 素恩姐丝毫没有怜悯和同情,走过去“啪”地一巴掌掴在美京脸上,咬着牙骂道:“坏东西!脚上泡自己走的!快说,之后呢?” 美京咬了咬嘴唇,憋住眼泪,哆嗦着说:“然后你就派我去香港押房子,我到了香港就给她打电话,她说都准备好了,让我在码头等着。不多一时,一个男人给我送来一张卡,里面有一千二百五十万港币。我就回来了,谎称只押了两套房,要剩两套留后路。回来之后,从你们的谈话中知道你偷渡的地点,我偷偷发给了她。你刚离开赌厅,我就看见她助理蜜蜜来了,之后就听说你跳海了。其实一听说你跳海,我还是抱一丝希望的。因为我知道姐姐是廉政厅五届游泳冠军。我……我也跟叼金姐说过你游泳很厉害的!啊依勾……” 美京说完乞求地望着素恩姐,渴望得到她的原谅。 素恩姐握枪起身,黑着脸蹲在美京面前,眯着仇恨的眼睛冷冷地说:“坏东西!我这一走,我那双胞胎儿子就彻底没了娘啦!你能因为赌博把最信你、最疼你的人往死里害,也算毒到家了,活着太多余!”话音一落,她拿起沙发上的软垫摁在美京头顶,在美京的哀求叫喊刚窜出喉咙的瞬间,枪口猛地顶住软垫,“砰”的一声闷响,随着软垫暴起的粉尘,美京一声没吭,软软地侧倒在墙角…… “呃……”蓝耙子一声惊呼,险些没噎到。 素恩姐从容地吹了一下枪口,闭了闭眼睛,回头看向蓝耙子。 蓝耙子呆若木鸡地靠在床头,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素恩姐能如此干脆地枪杀美京。他以为素恩姐问出钱的下落顶多痛打美京一顿,然后和她割袍断义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像打家雀儿一样,轻轻扣动一下手指,活生生的香艳美女就香消玉陨了! 蓝耙子斜眼看着美京额头那个触目惊心的圆形血洞,心脏隔着衣服嘭嘭作响。美京那双空洞惊恐的大眼睛多像指引自己前路的航标啊!蓝耙子愣愣地看着素恩姐,看着这个连杀心四起时都能笑容满面的韩国女魔头,心凉了,他在琢磨,她能放过自己吗?自己可是目击了她杀人全过程的啊…… 蓝耙子又恨又急地向后靠紧了身子。 素恩姐似乎是被杀人和复仇的快感弄兴奋了,她看着蓝耙子魂不守舍的样儿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啊依勾……怎么啦?欧巴,难道怕我连你也杀吗?告诉你,我吕素恩是手狠了一些,但还不至于乱杀无辜。况且……况且你带给我的没有痛苦,全是快乐!来,再给我一些快乐好吗?” 说完,她把枪放在蓝耙子脚下,温柔地伸出了手。 蓝耙子瞪着眼睛机械地任由素恩姐摆布,他要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脸上看出自己的归宿。 见他这样,素恩姐停下动作,娇媚地冲他笑了笑,从脖子上摘下那个从不离身的心形吊坠。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张小小的照片露了出来。她先贪婪地看了几眼,然后递到蓝耙子眼前,带着温柔幸福的笑容说:“我的双胞胎儿子,看看,招人喜欢不?啊依勾……” 蓝耙子把目光定格在照片上,两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天真可爱地把脑袋挤在一起,甚至能从照片上看出调皮来。蓝耙子的心一酸,多可爱的孩子啊!可是,父母如果不走正道,无论他们多天真,无论他们多单纯,他们的人生都将从父母的歪道上种下痛苦和悲伤的种子…… 由此,蓝耙子也想到了自己上高中的女儿和含辛茹苦照顾一家老小的发妻。他的心软了,同时也袭来了无尽的悔憾,亲人们能知道自己今天葬身这个几千里外的出租屋吗? 看着蓝耙子灰暗的眼神,素恩姐擦了擦眼角的泪,豪爽地挺了挺胸,无所畏惧地说:“欧巴,别难过,你死不了,顶多受些牵连。稍后我写张遗书,肯定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来,欧巴,好好送送我……” 素恩姐死在了蓝耙子身上。她是在漂浮云霄的刹那朝自己太阳穴开枪的,血溅了蓝耙子一肚皮。 ………… 讲到这儿,蓝耙子心有余悸地咧了咧嘴,自嘲道:“我跳着脚在窗前喊人报警时,裤子都没提上……呵呵……”说完,他那双戴着手铐的大手紧紧地捂住了脸…… 高寒的心脏在蓝耙子讲述时一个劲翻滚,两个活生生的女人竟然死得离自己这么近。而且,一切都是那样猝不及防…… 这时,黎警官平静地说:“吕素恩的遗书是用韩文书写,我们看过了,也做了鉴定,她临自杀前交待了自己枪杀郑美京的全部经过,也证明了蓝九齿先生是受了她的蒙蔽和胁迫。同时,她还给她韩国的亲属做了交待。吕素恩和郑美京的尸体现在停放在山顶医院的停尸间。我们已经给韩国警方发了函,目前就等着韩国来人处理了。蓝九齿先生虽然没有杀人动机,但是容留他人在自己的住处吸食违禁品,并造成了严重后果,按澳门行政法规定,是要入狱的。另外,高先生,您没来的时候我已经给蓝九齿先生看了一份文件,是澳门保险公司传真过来的,请看!” 言毕,黎警官递给高寒一个文件夹。 高寒接过来一看,是一份人身意外伤亡保险合同。上面投保人是郑美京,受益人是蜜蜜,保金是2.5亿港币。 第二十二章五雷轰顶…… 第二十二章 五雷轰顶…… 高寒呆住了,怔怔地望向刚把手从脸上拿下来的蓝耙子。 蓝耙子大咧着嘴,紧皱眉头,痛心疾首地说:“阴谋哇兄弟!这就是我说的天大的阴谋!咱哥俩像傻叉一样被人玩弄于鼓掌啊!” 高寒半晌才回过神来的,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混沌的脑海立马打开一扇天窗。一切都不难想象了,这一切都是叼金姐精心策划的,她那个全是肥肉的大脑袋里装的绝对是一部超容量计算机组。被山西老吴头吃掉四个亿后,她丧心病狂,在自己的客户中寻找合适的人选,投保骗取巨额保金。结果素恩姐和美京成了倒霉蛋组合,嗜赌如命又在她手上押有房契的美京还被迫扮演了加速自己死亡的内应。叼金姐先用借钱给美京堵窟窿的名义诱骗美京稀里糊涂签下巨额保单,再诓来倾家荡产又亡命天涯的素恩姐,然后把自己拽进来运作骗码,之后巧妙地设计素恩姐偷渡计划的破产,还得让吕素恩恰到好处地活下来,最后利用素恩姐的仇恨杀掉美京。这样的意外死亡无懈可击,最终巨额保金像天上洒落的金豆子一样,哗哗落入她的囊中…… 我靠!真是绝顶的高明啊!自己和蓝耙子在整个骗局当中稀里糊涂地当了马前卒,还为得到那点杯水车薪背上沉重的良心负担,真是天大的傻叉啊!叼金姐不但连本带利收回几千万,又白白地赚了2.5亿。他妈的!真高啊!高到连老天爷都帮她,竟然严丝合缝完成了绝美计划。这中间除了运气,更有她对目标人物性情秉性的精准掌握。如此说来,还真幸亏素恩姐手黑把美京毙了,否则说不好自己这个马前卒还要承担怎样的血腥角色呢? 但是,自己会为了钱伤天害理吗?他妈的做梦!如果真有那一步,两条命都活了。 高寒脸色逐渐平静下来,他明白了,我们的世界就是这样,光聪明不行,聪明一定要加上狠毒才能成就大业! 他惋惜地看着蓝耙子,抿住嘴唇恨恨地点了点头,苦笑着说:“算咱哥俩二叉!没用的不多说了,哥们儿,有啥事要交待的?” 蓝耙子凄苦地摇了摇头,“我都打听了,到澳门监狱打电话是允许的,有需要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我这三年两载的是出不来了,出租屋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就不用管了。幸亏咱哥俩这最后一把干了点钱,家里也够花了,呵呵。如果回东北时有空闲,到我家看看我父母、孩子和你嫂子!”说完双手又捂上了青白的大长脸。 高寒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一切都不是问题,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把脸转向黎警官,“黎警官,请问此案还继续深入调查吗?” 黎警官和女律师对望了一眼,微笑着说:“这个嘛!不知高先生指的是哪方面了?” “当然是郑美京签的那份保险,受益人存在谋财害命的巨大嫌疑,您们警方不调查吗?”高寒皱着眉头问。 “噢!这个事件与本案无关,保险任何人都可以买的,而且保金大都高额,很多有钱人都会这么做。凡是投保人亲自签署的保单都是合法的,杀人案件很明了,又没有证据证明是受益人操纵,警方无法立案调查的!”黎警官说完站起身来。 高寒明白这次会见要结束了,慢慢站了起来。这种情况下,颓丧是没用的,自己心中的不甘人家警方也做了解释,多深的恨也只能埋在心里。 “哎!……”他长叹一声,一切的一切只能有机会再说了。如果真要怪的话,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人世间好多事情都是这样,正义与邪恶只要是在人规定的框架内重合,那就是合法的。法律保护受害者的同时,也无形当中给了罪恶可乘之机。就像动脉里的血液一样,病毒随着血液奔流而侵入肌体,那就是应该的。说白了,把坏事做合法了,很多时候真的就可以高枕无忧。 除非真有上帝。 临出门,高寒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果素恩姐知道美京买了巨额保险的话,还会杀她吗?素恩姐为什么不找叼金姐报仇呢?想到这儿,他犹疑地回身问蓝耙子:“美京不是提到签了一份协议吗?难道不知道那是关于她自己生死的意外伤亡保险?” 蓝耙子咧着嘴说:“要说这些韩国鬼子也真他妈有病!学几句磕磕绊绊的人话就敢来澳门混!那他妈是一份繁体中文协议,美京这个嘚呵(傻)的韩国思密达知道个屁!一心只想着堵窟窿还债,以为那就是一份‘卡瓢’卖身契呗!” 高寒狠狠地“靠!”了一声,接着问:“素恩姐没想过要干掉叼金姐吗?” 蓝耙子无奈地说:“素恩这个思密达性子太爆,太急着动手啦!如果她知道全是叼金姐划的道,而不仅仅是美京欠债还钱那么简单,她能只杀美京一个人吗?美京也真是的,脑汁估计都灌肉馒头里去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签的是一份意外伤亡保险。否则,只要说明白了,真能救她的命!唉!” 高寒转头又问黎警官:“请问,保险公司怎么这么快发来传真确认死者身份?” “噢!是一位小姐今天到保险公司要求的。”黎警官说完很同情地微笑了一下。 高寒脑子里瞬时浮现叼金姐和蜜蜜人脸背后鬼魅般的面目,在心里狠狠地给二人记了一笔。他冲蓝耙子一摆手,说了句:“保重!哥们儿!”大步跨出警署大门…… 高寒闷着头往前走,径直走向几百米外的海滩。地处亚热带的澳门,四季不清不楚地更迭着,赌徒们往来穿梭于这个瑰丽繁华的城市,昏头涨脑地沉湎于赌魔的世界,没有人在意时间的流逝,却都在人的生死存亡间见识到了赌魔之刃。 高寒双手插着裤兜,斜阳残酷而直白地刺激着他。今天这一课太生动了,他迎着腥腥的海风举目远眺,海的尽头与天相接,无边无际的蔚蓝。 …………………… 蓝耙子在警署叙述事情时特意回避了不少敏感字眼,高寒明白他的意思,是怕连累到自己。回到永利皇宫的客房,他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晶品”的痕迹,一切都不能不防。还好,房间整洁如新,看来美京临出门时按了打扫灯。之后,在美京的包里找到了四十多万的港币。 躺在床上发了两个小时的呆,高寒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掏出手机,拨通了叼金姐的电话。他想看看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魔头如何面对自己。 铃声响了半天才接通,里边传来了蜜蜜的声音:“喂,高总吗?” 高寒狠着声音说:“烂货,大姐呢?把电话给她!” “大姐不在耶!去冰岛旅游啦!”蜜蜜的声音有些闪躲。 “什么时候走的?” “四个小时前登机的耶!” “你在哪?” “我……我在香港家里耶!这几天我休假。” 高寒知道这是叼金姐躲着自己,恨恨地说:“你好好休啊!下回我他妈让你休产假!”狠狠按断电话。 澳门的司法程序就是这么快捷,一天后,蓝耙子的案子审理完结,入狱两年半。 …………………… 狠狠睡了两个噩梦连连的破碎觉之后,高寒打开手机。没一会儿,微信和未接电话的提示音就像自动步枪连发速射一样,突突突地钉在屏幕上。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些内容是什么,除了哈尔滨的老妈、姐姐和大砍以及另外几个扒仔的日常致电之外,绝大多数都应该是逾期债主的“礼节性问候”。其中肯定也包含丁总的,别看刚刚还了三百万,他这个天生的讨债鬼仍然会在几个小时之后给你扎一针“备忘剂”。 高寒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径直进了浴室。泡一泡,去一去说不上是幸运还是倒霉的杂气。 是啊!换做是谁都不难理解他这种颓废,毕竟两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突兀地消失了。也许那两具僵硬的肉身现在还躺在山顶医院停尸间的大冰柜里,满满地挂着白霜。三天前她们还在这间豪华套房里跟自己和蓝耙子癫狂、谋划,那时她们多灵动啊!会说、会笑、会哭,还会叫,带来的全是迷醉和亢*奋。现在回头一想,人生真是太他妈扯淡了,啥事都不给个知会,心跳永远发生在下一秒。 高寒使劲揉搓着黑亮的短发,花洒喷出的水帘不断腾起蒸汽,雾霭霭的,默契地配合着他那恍如隔世的心境,让来之不易的悲伤把他紧紧裹住,全当对他和美京那譬如朝露般的“交情”的一种祭奠吧! 走出浴室已经中午十一点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冲刷洗净了对他来说多多少少有些奢侈的矫情,眼前的债务危机才是真实的生活。 他拿起手机,打算先敷衍一下债主,然后再给家人和大砍他们回电话。但是,叼金姐的微信却赫然摆在屏幕上端,这不能不令他感到新鲜。 先点开这条微信,他要看看这个理应躲着自己的“黑心阿肥”到底玩儿啥花样。 出了素恩姐和美京这事之后,高寒就在心里给叼金姐取了这个雅号。 微信内容就五个字:方便回电话。 高寒走到窗前,号码呼出后,他把幔帘拨了条细缝,让和煦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以此缓解叼金姐那夺命女中音造成的不适。 风音响了几声,电话接通:“喂,小土匪,缓过劲儿没有?” “大姐,还是你有道啊!兄弟服了!” “靠!别他妈跟我阴阳怪气儿的,好像你啥也没捞着似的。” “跟大姐比起来,那不就是放屁崩出的屎星子嘛!呵呵……” 叼金姐语气放柔,但更显怪异:“你呀,还是年轻,想在澳门街混,首先得有吃人的心。动不动几百上千万地往兜里划拉,不掺血带肉的,可能吗?这个世界就这么公平,有本事你就吃肉,没本事你就被吃,饿不饿自己知道。” 这句话可谓一针见血,想想自己在这次事件里的收益,高寒的口气也软了下来,和缓地说:“精辟!大姐,您教训的对!” “跟我就别费你那甜蜜的唾沫星子啦,估计这两天你也顺过气儿来了。我得在寺院修一阵子课,你就先自己在娱乐场叨几口小食儿,等我回去再给你找够个儿的买卖。” “嗯,还是大姐想着我。不过,闵州老秦他们可掉的挺惨……” 高寒还没说完,叼金姐抢过话头:“靠!你他妈是抢一把两把啦?不就是因为这把干的钱没全进你腰包吗?告诉你,没事儿。老秦给我打了好几十个电话,意思是想少往回要点儿。虽然他们是八个人平分,但每人损失也是好几百万。我让他找你要去,他扔了一筐雷,最后也他妈是瞎叫唤。他要是有你那两下子,也不至于让你把几千万抢去。” “反正我就觉得这把干的有点儿狠,怕把人家捅鼓毛喽!” “靠!别在我面前装怂,你是啥级别的亡命徒坯子我还看不出来吗?信不信大姐拔根眼毛都能当哨吹?” “都在澳门混,哪天碰上也怪尴尬的。” “行了,哪天有吃台底的活儿我捎上老秦。你是个好苗子,要不然我也没功夫扯你。消停抠客去吧,家里那一屁股债早晚得还。”叼金姐说完挂断电话。 高寒悻悻地看着慢慢变暗的手机屏幕,他心里明白,叼金姐这是做贼心虚,玩儿一下怀柔战术,不想结自己这个棘手的仇敌。另一方面她是目光长远,日后必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为了拿自己当枪使,暂且采取一些补救措施而已。但人家说的没错,没杀人心就没挣钱胆,肚子饿不饿只有自己知道,现在想多了没用,火烧眉毛顾眼前,抓紧弄钱还债吧! 债主的信息就不用看了,黄世仁和杨白劳之间永远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要钱。幸亏这几天补回去一部分,否则现在应该快炸锅了。他简单向老妈和姐姐、姐夫报了平安之后,给大砍回了个电话,两人相约三个小时后在永利皇宫娱乐场大厅见面。 在这三个小时里,他首先包租一台粤澳牌照的两地车,连车都没下,从横琴闸口通了一次关。这是必须的,否则证件将超期。然后,他到就近的一处海滩给美京和素恩姐烧了一大堆纸。不知道那边的货币是咋兑换的,也不知道那边通货膨胀不,物价高不高,反正他估计自己送过去的怎么也超过几百个亿了,如果换成韩元就更是天文数字了。就算再喜欢赌,也够她俩折腾一阵子的。然后,他才安心赶往娱乐场。 一见面,大砍打趣道:“咋的,还悲天悯人呢?” “嗨!自己家祖坟都哭不过来,那有闲心哭乱死岗子啊,一屁股债还等着呢!” 高寒说完自嘲地笑了笑。一段日子下来,他跟这个老练多谋的昔日刑警很投脾气,所谓英雄惺惺相惜,判断是不是一路人的前提,就是看彼此间是否存在相同的爱憎。 “呵呵,尽装没心没肺,心里还想着那个什么美京呢吧?” “哼!有心有肺也不如有钱呐!要说想她是有点儿严重了,但毕竟我是她压轴的男人,明年祭日再给她烧两张朝鲜上坟纸是真格的。” “哪天咱俩一起去看蓝耙子,也不知道这地方的监狱让不让接见?但甭管咋说,他还真有点儿命,临进去给家里挣了好几百万。”大砍一脸的羡慕。 高寒笑得有点揶揄:“呵呵……幸亏你不在澳门,否则现在进去的肯定是你。” 大砍笑了笑,接过侍者托盘里的甘蔗汁抿了一口,冲左侧一努嘴,言归正传:“自打知道你是个朝鲜通之后,不知咋的了,无形当中我总爱盯那些说鸟语的。呶,那个朝鲜鬼子挺有料,我跟着他一下午了,玩的挺大,轻易不下注。但他是个土八路,几把就输了六七十万,现在手里还剩一百万多一点。走,咱俩瞅瞅去。” 正在这时,高寒的手机响了。他掏出一看,是个奇怪的隐藏号码,全是星(*),一个数字都没有。 “哎呦?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他叨咕一句开始接听:“喂?您好,哪位?” 对方说的是韩语:“是我,朴东旭。” “谁???????” “朴东旭。” “再说一句……你……你他妈的是谁?”高寒额角渗出一层冷汗。 “我是朴东旭。难道高先生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啊依勾……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呵呵呵……” “你……你不是死了吗?到底……到底是人是鬼?” “也许高先生希望我是鬼吧。呵呵。” “我靠!……” 高寒一捂脑门,险些跌坐在地…… 第二十章 枪 声 第二十章枪声 蓝耙子一听,鼻尖霎时渗出一层汗珠,瞪着眼睛问:“你的手机呢?” “掉海里了。” “来,拿我手机查查,你知道账号和密码吗?我们干下来两千九百万,高寒我俩分了九百万,剩下的打你卡里了。”蓝耙子把手机递给素恩姐。 “啊依勾……你以为还有这种可能吗?啊依勾……”素恩姐不住摇头,脸色极度阴郁,没接手机,也没惊讶。 “那……那么说美京……美京这个婊*子是……是玩儿路子?”蓝耙子的下巴险些掉地上。 “没准到了呢!来,查查!哎呀?不对呀!” 素恩姐再次苦笑一下,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蓝耙子。沉默少许,凝重说道:“蓝耙子,欧巴,你是我目前唯一能信任的人!走,去帮我取件东西,回来我跟你详细说。” 蓝耙子没有犹豫:“走。” 两人到大街上打了辆出租车,素恩姐一路指挥,车子开到一处隐秘的海湾。她让蓝耙子在车里等着,只身到二百米外的乱石丛里一顿翻找。不一会儿,她找到一小包用黑色塑料袋裹着的东西,掖在了腰里。 回到车上,素恩姐没告诉蓝耙子找到的是什么,蓝耙子也没问。甚至在出租车上等素恩姐的时候他都没有冒然联系高寒,他知道素恩姐有重大的事情要跟自己商量,此事定然见不得光,但却会有巨大的风险或收益。他怕打草惊蛇,素恩姐是何等精明的女人,如果被她发现端倪,事情也许就复杂了。再者,毕竟高寒和美京一直独处,关着门起腻,谁敢保证真相不是另一个版本? 说实话,事情太复杂了。那一刻,蓝耙子和素恩姐一样,不是不相信谁,而是谁也不能相信。 回到蓝耙子的出租屋,素恩姐说:“蓝耙子,到现在高寒没来,足以说明你没有背着我联系他。我大难不死,是佛祖不让我死,要我完成个必须完成的使命,否则我心不甘!”素恩姐有些激动,看蓝耙子的眼神尖尖的。 蓝耙子问:“什么使命?” 素恩姐神秘地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蓝耙子的问题,而是问蓝耙子:“欧巴,你知道我在船上收到的信息是什么内容吗?” 蓝耙子摇摇头。 素恩姐冷笑了一声,“哼!信息上说美京不会给我打钱了,而且她还报了警,提示我马上离开海滩,再晚就来不及了!结果刚看完信息,海警就到了!”素恩姐说完直视着蓝耙子的眼睛。 蓝耙子吃了一惊,诧异地问:“你没看错?” 素恩姐眯着眼睛说:“啊依勾……你看我眼睛瞎吗?” 蓝耙子紧皱眉头:“美京没机会报警?她一直没离开高寒我俩的视线啊?” 素恩姐没说什么,目光凝重地望着窗外。 蓝耙子又问:“都谁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三个人,你、高寒,还有美京。叼金姐都不知道,这个号码我是进澳门见到她之后自己下楼买的,之前用的那部临时电话偷渡时扔海里了。” 蓝耙子的心更沉了,他不愿意怀疑高寒,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通过每天频繁地跟大笔金钱打交道,是可以透彻看出一个人的本质的。如果一件事情有两种可能,他都不会往高寒身上用心思。现在最大的可能还是美京身上出毛病了。他凝着眼神说:“美京!就是美京!她汇完钱当着高寒我俩的面打的电话,说你收到汇款了。结果你没接到电话,那么,她的电话打给了谁?” 素恩姐垂下三角眼,阴冷地盯着蓝耙子,“欧巴,我的判断不会错,我最信任的美京与别人合伙,把我做了!” “她跟谁合伙也绝对不可能是高寒!我敢打包票,那小子不是啥事儿都干的人!”蓝耙子说得斩钉截铁。 “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但真相未明之前,绝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他俩现在搅在一起。即便高寒不知情,也得防着走漏风声。” “那当然,眼下急需弄清楚的是,美京到底把钱能弄哪去了?” “不把她弄来,猜是猜不到的!”素恩姐眼里闪着凶光。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沉寂下来,都在考虑着对策…… 想了一会儿,素恩姐抬眼烫了一下蓝耙子,热切地说:“抱抱我,抱抱我就想出办法来了!”说完把从海边拿回来的黑塑料包非常刻意地掖进沙发垫缝隙,瞥了蓝耙子一眼。 蓝耙子当没看见,纵使百般好奇,但尊重隐私是友好交往的前提。 半个小时后,这对面临严峻考验的男女在滚烫的深入交流中不负众望地激发出了灵感,蓝耙子首先提议:“通知高寒,让他把美京带到这儿,我们把钱抠出来!” 素恩姐提出反对意见:“啊依勾……不行,不行,谁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万一沆瀣一气岂不是打草惊蛇?” 蓝耙子沉思片刻,说:“放心,我先试探一下高寒。” “千万别走嘴,高寒很厉害!” “嗯,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蓝耙子迎着素恩姐担忧的目光拨通高寒电话,提示机主不在服务区,再拨还是如此,不知是设置了拒绝接听还是关机了,蓝耙子立下结论:“高寒没和美京在一起,否则他绝对不会不接我电话!” 当时高寒正和大砍一起研究模板,电池耗尽,处于关机状态。 素恩姐一轱辘爬起来,圆睁三角眼:“那我们现在去永利皇宫!” “不行,全是监控,而且进房间也不一定顺利。再者,时间长了我怕高寒回来!”蓝耙子否定了素恩姐的计划。 “啊依勾……那……那可怎么办?我怕时间长了美京离开澳门。”素恩姐万分急切。 两人又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当素恩姐又要爬向蓝耙子的时候,蓝耙子灵机一动,“对了!我给美京打电话,说找到你的尸体了,船老大怕出事放在了私人处,让她见一面好以自杀者身份火化,咋样?” 素恩姐停下动作,转了转三角眼,“行!打,打电话!” 蓝耙子又打了一遍高寒的手机,确定仍然是关机状态。他明白,就算高寒和美京在一起也没关系,一样都能骗来。唯一就怕高寒给栾老大打电话,那样的话只能私下跟高寒实话实说。但他相信高寒不会扭曲自己的初衷,因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对高寒有利无害,有钱赚就叫高寒参与,没钱赚又有风险的事先一个人来。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人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蓝耙子拨通了美京的手机,号码是素恩姐提供的,提示关机。 蓝耙子心里一紧,她该不会走了吧?又打了一遍,还是关机。 他急忙拨通永利皇宫大酒店总机,转到了高寒房间的座机。铃声响了大约半分钟,终于接通,传来美京慵懒的声音:“喂?” “哦,我是蓝耙子,高寒在吗?” “啊依勾……哦,是蓝耙子欧巴,高寒欧巴不在,说是有事,走了。” “那啥,你挺住啊!素恩姐找到了!”蓝耙子故意语调低沉些。 美京惊叫一声:“啊依勾!!!在哪里?”这句汉语声调很怪。 “哦,船老大怕出事,放一个小区的民房院子里了。你快过来看一眼,然后咱们好把她的尸体处理好!” “地址,地址告诉我!”美京很急切。 蓝耙子似乎在她这句话里听到了兴奋,平静地说:“黑沙环伯爵金庭小区c栋四楼二门,按一下4*2*9k9k99k,这是我的密码,可以直接进入小区,我在门口接你。” “好,我记下了,到了我给你打电话!”美京说完挂断电话。 通话完毕,蓝耙子和素恩姐一动不动地对望着,都想在对方眼中看出叵测的下一步…… 十五分钟左右,美京凹凸有致的身影出现在素恩姐的视线中。身后的出租车已经开走了十几秒,她仍然站在小区门口停止不前,手中的电话被她举起又放下,犹豫着没有打给蓝耙子。 素恩姐倚着窗口和蓝耙子对望一眼,担心地说:“这个坏东西肯定觉得这里不像停放尸体的地方,欧巴下去接她一下。” 蓝耙子匆忙下楼,看到美京之后小心翼翼地说:“走,在楼上呢!等一会儿看完之后我直接让人联系火化。”说完带头向前走。 美京踌躇着跟在后面,小声问:“啊依勾!怎么送到这里来了?而且高寒欧巴一直关机,我……我……” “哦,别怕,高寒应该在忙别的事,不方便接电话。我和船老大都没联系上他,船老大这才找到我,偷偷把素恩姐送过来的。这有一家专门给横死的人作法事的户主,为了求个心静,一般都送这来超度一下。人家直接给料理后事,图个省心和方便呗!” 说话间,蓝耙子已经把美京带到了四楼的房门口。 门没锁,蓝耙子拉开门后一闪身,紧随其后的美京连愣神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门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拽了进去,随后听见了“啊!……啊依勾!啊依勾……”一连串惊呼,蓝耙子“咣”地一声锁上房门。 美京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嘴巴也大大地张着。 素恩姐眯着眼睛,一只手死死钳住美京低低的领口,嘴里像嚼着人骨头似的嘣出几个字,“美京,你个坏东西!你见鬼了?” 美京脸色煞白,吞咽了几下口水才结巴着说:“姐姐,你……你……你没死呀?” 也许是照顾蓝耙子在场,二人说的都是汉语。美京说完,侧眼望了一下蓝耙子。 蓝耙子阴着脸守着门口,冷冷地瞪着美京。 素恩姐一扥手臂,喝道:“跪下!”随后抡起巴掌,“啪”,狠扇了美京一个大嘴巴。 美京的脸被扇得一歪,身子软下来,但并没有跪下。蓝耙子在后面照她腿弯就是一脚,美京“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 “啊!啊依勾……你们……你们……” 嚷到这儿,美京叨叨咕咕冲素恩姐又喊了几句韩语。但素恩姐只回了她一句韩语,她就灰着脸低下目光…… 素恩姐松开美京的领口,左手抓住大波浪扳起她的脸,右手变做掌刀,照着美京又白又长的喉咙“咔”地狠切了一下,美京喉咙“咕噜”一声,猛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到了素恩姐的裤子上。随继眼白向上一翻,侧身栽倒在地上。 素恩姐向蓝耙子一努嘴,“把她绑起来!” 蓝耙子拿出一卷胶带,在美京的手腕、脚脖上缠了几圈,然后把她拖到墙角衣架后面。回头一瞅,素恩姐狠毒的三角眼此刻像长在了母夜叉的脸上。 蓝耙子心里咯噔一下,为了掩饰不祥预感造成的慌乱,急忙转目去看地上的美京。 可是,等蓝耙子再一回头,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头上…… 蓝耙子一惊,“你……你这是啥意思?” 这时他心里顿时明白了,素恩姐从海滩取回来的那包东西就是这支轻型手枪。 素恩姐虽然面如冷煞,但声音还算平静,“蓝耙子,欧巴,我不会害你,而且还要谢你,更是为了救你。听话,把自己的脚先缠上,否则我开枪了!你知道我今天要做什么的,对吗?”说完枪口杵了一下蓝耙子的头。 蓝耙子也是出类拔萃的混家子,社会经验非常丰富。从素恩姐握抢的姿势上不难看出这位女廉政官不但是格斗高手,也是常年玩枪的行家。枪在她手上如同她的肢体一样听她摆布,自己现在反抗胜算很低。再者他觉得她真没理由害自己,于是惨笑了一下,说道:“素恩,我明白你的意思。好!我自己绑。” 说完,蓝耙子拿起刚刚缠绑美京的那卷胶带,一圈一圈地往自己脚脖上缠…… 素恩姐紧握枪支后退一步,命令道:“再缠两道,再紧一些!” 蓝耙子把自己腿上足足缠了十多圈胶带,比美京腿上缠得还要牢靠。缠完脚之后,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倒剪双手伸到背后。 他了解专门抓人的那一套,非常明白素恩姐接下来会怎么做。 素恩姐谨慎接近蓝耙子,枪抵着他的后脑勺,嘴上说:“蓝耙子,欧巴,连把你打晕我都舍不得,你应该明白我是对你好,对吧?” 然后,她动作麻利地单手缠胶带。 蓝耙子很配合地合拢着双腕,无奈地说:“明白,你不可能害我。” “嗯,不但不能害你,没准还得托付你几件事呢!稍后再说。” 她把蓝耙子的双手缠得一动不能动,满意之后说道:“多动动手指,这样不会捂血。” 蓝耙子的手脚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靠到了床头,半开玩笑地说:“素恩,钱整回来得分我点儿!” “嗯,有你的份儿!”素恩姐说完挪开墙角的衣架,抬脚“吭”地一声踹在美京胸口上。 “哦……”美京紧皱眉头睁开眼睛,低低的胸口一片青紫。 她惊恐地看着素恩姐,没有叫喊,愧疚同时在眼里闪现,忍着胸口的疼痛小声说:“姐姐,我……”牙齿是红的。 素恩姐黑着脸冷冷地说:“一年前你姐夫就死在这把枪下,它专杀背信弃义的叛徒!但它名正言顺,我先用它打死你那寻花问柳的姐夫,然后用歹徒的大口径手枪在原来的枪口再开一枪,这样你姐夫就是国勋了!怎么样?今天你也想死在它的枪口下吗?” 二人的对话虽然时而夹杂着急切的韩语,但大部分仍是汉语,内容基本完整呈现。蓝耙子听了心里一惊,好歹毒的女人! “姐姐,我……我也是被逼的……” 美京吭吭哧哧地刚要继续往下说,“啪!”素恩姐伸手又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咬着牙说:“闭嘴!坏东西!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知道你今天肯定会说实话,我不着急。只是我必须先告诉你,天底下不管男人女人,谁骗我,谁祸害我,我都觉得正常,不会那么恨,也不觉得那么狠,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世界!但是,你骗我,我最受不了!比被一百个男人轮着来都痛苦!原因很简单,我对自己的亲妈都没有像对你这么好!我宠着你、信任你,你反而贴着心脏给了我一刀!美京,坏东西,废话不说了,钱呢?” 素恩姐声音不大,但却如看着自己幼崽被杀死的母狮,每一声低吼都吓得美京瑟瑟发抖。 此外,美京那张诱人的脸庞变得煞白,双眼放着可怜的哀光,由于恐惧嘴角不停的抽搐,颤抖着说:“姐……姐姐,钱……钱都打给别人了。”说完把头压得很低。 “别叫我姐姐,快说,打给谁了?” 素恩姐的脸越发狰狞起来,蓝耙子看在眼里,脑海浮现出与她在交*媾时的表情。 “是……是叼金姐。” 第二十一章 意外保险 第二十一章意外保险 美京的声音很小,但落在蓝耙子和素恩姐耳朵里却声如炸雷。 “什么?叼金姐?啊依勾……不是那个叫雄熊的小白脸吗?”素恩姐问完惊讶地和蓝耙子对望一眼。 “雄熊就是叼金姐,怕你知道,我才那么存的通讯录。” 脑子里的炸雷稍稍平息之后,素恩姐厉声喝道:“谁报的警?” “也是叼金姐安排人报的。”美京蜷了蜷腿。 “说说详细经过,一字不落地说!”素恩姐颓然地坐在床边,握着枪的手放在腿上,脸阴得能飘下雪花。 美京抖得更厉害了,她似乎很了解素恩姐的手段,牙齿都在打颤…… 但再害怕也得面对问题。她偷看了一眼素恩姐,马上缩回眼神,小声哀求着说:“姐姐,你知道我是很爱赌的,在这里输了很多。四个月前,我知道你们廉政厅内部调整,你肯定腾不出身来澳门。我在家里欠的债太多了,而且都是高利钱庄的。就打算偷偷到香港押一套你的房子,来这赌几把,赢了再把房子赎回来。我知道你是最相信我的,绝对不会想到我敢这么做,就偷偷地来了。哪知道一场下来一套房款就没了,我没办法,又去香港押了一套,结果又没了。我害怕了,就去找叼金姐,因为哪次你带我来她都对我眉来眼去的,你知道她是那个……” “继续说!坏东西!”素恩姐不想听没用的。 “她就借给我五百万港币翻本,结果又让我输了。然后我就和她去台湾玩……玩了两天,回来后我把剩下的两套房都押给了她。啊依勾……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糟糕,一夜全输了!我……啊依勾……我不知所措,怕你知道,就央求她先把房产证还我。哪知她翻脸无情,不但不给我,还要去办过户手续。我没办法,答应每个月过来陪她八天,直到钱还上为止。临回首尔,她给我拿了一百万港币零花。这件事我就一直提心吊胆地瞒着,生怕你哪天问起来我应付不了。接下来我四处琢磨钱,准备堵窟窿。直到十天前,叼金姐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的线人知道你目前的情况,让我偷偷跟她联系,否则你跑路时要房款我就得露馅!啊依勾,然后……然后她又给你打电话,把你诓来。其实我是和姐姐一天启程的,见你之前,我……我跟叼金姐先见的面。” “接着说,坏东西,你俩见面策划的是什么?”素恩姐阴沉地盯着美京。 “我俩见面之后,她说你现在跑路肯定得卖房子,问我想怎么办?啊依勾……我也没办法呀!又害怕你知道,只能央求她帮忙。她好像挺为难地说帮我也可以,但前提我得和她签个协议,在钱没还给她之前一直待在澳门陪她,我连那个全是中文的文件的具体内容都没弄明白,她就连催促带逼迫地稀里糊涂逼着我签了。”美京说到这儿,头抵在膝盖上抿了抿嘴角的血。 素恩姐回头瞅了眼蓝耙子,看蓝耙子静静地听着。她又扫了一眼蓝耙子的手脚,才放心地回过头,冷着脸冲美京说:“然后呢?” 美京咳了一声,继续说:“然后她就让我单弄个手机随时报告你的行踪和情况,而且……而且提前设计要害你,让我配合。”说到这儿,美京偷眼看了一下素恩姐,低下了头。 “她如何设计的?”素恩姐冷笑着问。 “她知道你弄到钱之后肯定偷渡跑路,而且偷渡的事肯定是高寒安排,让我设法一定要接近高寒,确保第一时间知道你偷渡的时间和地点。但……但她没说会怎么做。” 听美京唯唯诺诺地说完,素恩姐皱着眉头问:“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啊依勾……我也不忍心,但……但我没办法,我不敢不听她的,欠了她那么多钱,房产证还在她手上押着。”美京说到这,眼泪又流了下来。 素恩姐丝毫没有怜悯和同情,走过去“啪”地一巴掌掴在美京脸上,咬着牙骂道:“坏东西!脚上泡自己走的!快说,之后呢?” 美京咬了咬嘴唇,憋住眼泪,哆嗦着说:“然后你就派我去香港押房子,我到了香港就给她打电话,她说都准备好了,让我在码头等着。不多一时,一个男人给我送来一张卡,里面有一千二百五十万港币。我就回来了,谎称只押了两套房,要剩两套留后路。回来之后,从你们的谈话中知道你偷渡的地点,我偷偷发给了她。你刚离开赌厅,我就看见她助理蜜蜜来了,之后就听说你跳海了。其实一听说你跳海,我还是抱一丝希望的。因为我知道姐姐是廉政厅五届游泳冠军。我……我也跟叼金姐说过你游泳很厉害的!啊依勾……” 美京说完乞求地望着素恩姐,渴望得到她的原谅。 素恩姐握枪起身,黑着脸蹲在美京面前,眯着仇恨的眼睛冷冷地说:“坏东西!我这一走,我那双胞胎儿子就彻底没了娘啦!你能因为赌博把最信你、最疼你的人往死里害,也算毒到家了,活着太多余!”话音一落,她拿起沙发上的软垫摁在美京头顶,在美京的哀求叫喊刚窜出喉咙的瞬间,枪口猛地顶住软垫,“砰”的一声闷响,随着软垫暴起的粉尘,美京一声没吭,软软地侧倒在墙角…… “呃……”蓝耙子一声惊呼,险些没噎到。 素恩姐从容地吹了一下枪口,闭了闭眼睛,回头看向蓝耙子。 蓝耙子呆若木鸡地靠在床头,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素恩姐能如此干脆地枪杀美京。他以为素恩姐问出钱的下落顶多痛打美京一顿,然后和她割袍断义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像打家雀儿一样,轻轻扣动一下手指,活生生的香艳美女就香消玉陨了! 蓝耙子斜眼看着美京额头那个触目惊心的圆形血洞,心脏隔着衣服嘭嘭作响。美京那双空洞惊恐的大眼睛多像指引自己前路的航标啊!蓝耙子愣愣地看着素恩姐,看着这个连杀心四起时都能笑容满面的韩国女魔头,心凉了,他在琢磨,她能放过自己吗?自己可是目击了她杀人全过程的啊…… 蓝耙子又恨又急地向后靠紧了身子。 素恩姐似乎是被杀人和复仇的快感弄兴奋了,她看着蓝耙子魂不守舍的样儿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啊依勾……怎么啦?欧巴,难道怕我连你也杀吗?告诉你,我吕素恩是手狠了一些,但还不至于乱杀无辜。况且……况且你带给我的没有痛苦,全是快乐!来,再给我一些快乐好吗?” 说完,她把枪放在蓝耙子脚下,温柔地伸出了手。 蓝耙子瞪着眼睛机械地任由素恩姐摆布,他要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脸上看出自己的归宿。 见他这样,素恩姐停下动作,娇媚地冲他笑了笑,从脖子上摘下那个从不离身的心形吊坠。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张小小的照片露了出来。她先贪婪地看了几眼,然后递到蓝耙子眼前,带着温柔幸福的笑容说:“我的双胞胎儿子,看看,招人喜欢不?啊依勾……” 蓝耙子把目光定格在照片上,两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天真可爱地把脑袋挤在一起,甚至能从照片上看出调皮来。蓝耙子的心一酸,多可爱的孩子啊!可是,父母如果不走正道,无论他们多天真,无论他们多单纯,他们的人生都将从父母的歪道上种下痛苦和悲伤的种子…… 由此,蓝耙子也想到了自己上高中的女儿和含辛茹苦照顾一家老小的发妻。他的心软了,同时也袭来了无尽的悔憾,亲人们能知道自己今天葬身这个几千里外的出租屋吗? 看着蓝耙子灰暗的眼神,素恩姐擦了擦眼角的泪,豪爽地挺了挺胸,无所畏惧地说:“欧巴,别难过,你死不了,顶多受些牵连。稍后我写张遗书,肯定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来,欧巴,好好送送我……” 素恩姐死在了蓝耙子身上。她是在漂浮云霄的刹那朝自己太阳穴开枪的,血溅了蓝耙子一肚皮。 ………… 讲到这儿,蓝耙子心有余悸地咧了咧嘴,自嘲道:“我跳着脚在窗前喊人报警时,裤子都没提上……呵呵……”说完,他那双戴着手铐的大手紧紧地捂住了脸…… 高寒的心脏在蓝耙子讲述时一个劲翻滚,两个活生生的女人竟然死得离自己这么近。而且,一切都是那样猝不及防…… 这时,黎警官平静地说:“吕素恩的遗书是用韩文书写,我们看过了,也做了鉴定,她临自杀前交待了自己枪杀郑美京的全部经过,也证明了蓝九齿先生是受了她的蒙蔽和胁迫。同时,她还给她韩国的亲属做了交待。吕素恩和郑美京的尸体现在停放在山顶医院的停尸间。我们已经给韩国警方发了函,目前就等着韩国来人处理了。蓝九齿先生虽然没有杀人动机,但是容留他人在自己的住处吸食违禁品,并造成了严重后果,按澳门行政法规定,是要入狱的。另外,高先生,您没来的时候我已经给蓝九齿先生看了一份文件,是澳门保险公司传真过来的,请看!” 言毕,黎警官递给高寒一个文件夹。 高寒接过来一看,是一份人身意外伤亡保险合同。上面投保人是郑美京,受益人是蜜蜜,保金是2.5亿港币。 第二十二章 天堂来电 第二十二章 五雷轰顶…… 高寒呆住了,怔怔地望向刚把手从脸上拿下来的蓝耙子。 蓝耙子大咧着嘴,紧皱眉头,痛心疾首地说:“阴谋哇兄弟!这就是我说的天大的阴谋!咱哥俩像傻叉一样被人玩弄于鼓掌啊!” 高寒半晌才回过神来的,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混沌的脑海立马打开一扇天窗。一切都不难想象了,这一切都是叼金姐精心策划的,她那个全是肥肉的大脑袋里装的绝对是一部超容量计算机组。被山西老吴头吃掉四个亿后,她丧心病狂,在自己的客户中寻找合适的人选,投保骗取巨额保金。结果素恩姐和美京成了倒霉蛋组合,嗜赌如命又在她手上押有房契的美京还被迫扮演了加速自己死亡的内应。叼金姐先用借钱给美京堵窟窿的名义诱骗美京稀里糊涂签下巨额保单,再诓来倾家荡产又亡命天涯的素恩姐,然后把自己拽进来运作骗码,之后巧妙地设计素恩姐偷渡计划的破产,还得让吕素恩恰到好处地活下来,最后利用素恩姐的仇恨杀掉美京。这样的意外死亡无懈可击,最终巨额保金像天上洒落的金豆子一样,哗哗落入她的囊中…… 我靠!真是绝顶的高明啊!自己和蓝耙子在整个骗局当中稀里糊涂地当了马前卒,还为得到那点杯水车薪背上沉重的良心负担,真是天大的傻叉啊!叼金姐不但连本带利收回几千万,又白白地赚了2.5亿。他妈的!真高啊!高到连老天爷都帮她,竟然严丝合缝完成了绝美计划。这中间除了运气,更有她对目标人物性情秉性的精准掌握。如此说来,还真幸亏素恩姐手黑把美京毙了,否则说不好自己这个马前卒还要承担怎样的血腥角色呢? 但是,自己会为了钱伤天害理吗?他妈的做梦!如果真有那一步,两条命都活了。 高寒脸色逐渐平静下来,他明白了,我们的世界就是这样,光聪明不行,聪明一定要加上狠毒才能成就大业! 他惋惜地看着蓝耙子,抿住嘴唇恨恨地点了点头,苦笑着说:“算咱哥俩二叉!没用的不多说了,哥们儿,有啥事要交待的?” 蓝耙子凄苦地摇了摇头,“我都打听了,到澳门监狱打电话是允许的,有需要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我这三年两载的是出不来了,出租屋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就不用管了。幸亏咱哥俩这最后一把干了点钱,家里也够花了,呵呵。如果回东北时有空闲,到我家看看我父母、孩子和你嫂子!”说完双手又捂上了青白的大长脸。 高寒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一切都不是问题,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把脸转向黎警官,“黎警官,请问此案还继续深入调查吗?” 黎警官和女律师对望了一眼,微笑着说:“这个嘛!不知高先生指的是哪方面了?” “当然是郑美京签的那份保险,受益人存在谋财害命的巨大嫌疑,您们警方不调查吗?”高寒皱着眉头问。 “噢!这个事件与本案无关,保险任何人都可以买的,而且保金大都高额,很多有钱人都会这么做。凡是投保人亲自签署的保单都是合法的,杀人案件很明了,又没有证据证明是受益人操纵,警方无法立案调查的!”黎警官说完站起身来。 高寒明白这次会见要结束了,慢慢站了起来。这种情况下,颓丧是没用的,自己心中的不甘人家警方也做了解释,多深的恨也只能埋在心里。 “哎!……”他长叹一声,一切的一切只能有机会再说了。如果真要怪的话,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人世间好多事情都是这样,正义与邪恶只要是在人规定的框架内重合,那就是合法的。法律保护受害者的同时,也无形当中给了罪恶可乘之机。就像动脉里的血液一样,病毒随着血液奔流而侵入肌体,那就是应该的。说白了,把坏事做合法了,很多时候真的就可以高枕无忧。 除非真有上帝。 临出门,高寒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果素恩姐知道美京买了巨额保险的话,还会杀她吗?素恩姐为什么不找叼金姐报仇呢?想到这儿,他犹疑地回身问蓝耙子:“美京不是提到签了一份协议吗?难道不知道那是关于她自己生死的意外伤亡保险?” 蓝耙子咧着嘴说:“要说这些韩国鬼子也真他妈有病!学几句磕磕绊绊的人话就敢来澳门混!那他妈是一份繁体中文协议,美京这个嘚呵(傻)的韩国思密达知道个屁!一心只想着堵窟窿还债,以为那就是一份‘卡瓢’卖身契呗!” 高寒狠狠地“靠!”了一声,接着问:“素恩姐没想过要干掉叼金姐吗?” 蓝耙子无奈地说:“素恩这个思密达性子太爆,太急着动手啦!如果她知道全是叼金姐划的道,而不仅仅是美京欠债还钱那么简单,她能只杀美京一个人吗?美京也真是的,脑汁估计都灌肉馒头里去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签的是一份意外伤亡保险。否则,只要说明白了,真能救她的命!唉!” 高寒转头又问黎警官:“请问,保险公司怎么这么快发来传真确认死者身份?” “噢!是一位小姐今天到保险公司要求的。”黎警官说完很同情地微笑了一下。 高寒脑子里瞬时浮现叼金姐和蜜蜜人脸背后鬼魅般的面目,在心里狠狠地给二人记了一笔。他冲蓝耙子一摆手,说了句:“保重!哥们儿!”大步跨出警署大门…… 高寒闷着头往前走,径直走向几百米外的海滩。地处亚热带的澳门,四季不清不楚地更迭着,赌徒们往来穿梭于这个瑰丽繁华的城市,昏头涨脑地沉湎于赌魔的世界,没有人在意时间的流逝,却都在人的生死存亡间见识到了赌魔之刃。 高寒双手插着裤兜,斜阳残酷而直白地刺激着他。今天这一课太生动了,他迎着腥腥的海风举目远眺,海的尽头与天相接,无边无际的蔚蓝。 …………………… 蓝耙子在警署叙述事情时特意回避了不少敏感字眼,高寒明白他的意思,是怕连累到自己。回到永利皇宫的客房,他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晶品”的痕迹,一切都不能不防。还好,房间整洁如新,看来美京临出门时按了打扫灯。之后,在美京的包里找到了四十多万的港币。 躺在床上发了两个小时的呆,高寒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掏出手机,拨通了叼金姐的电话。他想看看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魔头如何面对自己。 铃声响了半天才接通,里边传来了蜜蜜的声音:“喂,高总吗?” 高寒狠着声音说:“烂货,大姐呢?把电话给她!” “大姐不在耶!去冰岛旅游啦!”蜜蜜的声音有些闪躲。 “什么时候走的?” “四个小时前登机的耶!” “你在哪?” “我……我在香港家里耶!这几天我休假。” 高寒知道这是叼金姐躲着自己,恨恨地说:“你好好休啊!下回我他妈让你休产假!”狠狠按断电话。 澳门的司法程序就是这么快捷,一天后,蓝耙子的案子审理完结,入狱两年半。 …………………… 狠狠睡了两个噩梦连连的破碎觉之后,高寒打开手机。没一会儿,微信和未接电话的提示音就像自动步枪连发速射一样,突突突地钉在屏幕上。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些内容是什么,除了哈尔滨的老妈、姐姐和大砍以及另外几个扒仔的日常致电之外,绝大多数都应该是逾期债主的“礼节性问候”。其中肯定也包含丁总的,别看刚刚还了三百万,他这个天生的讨债鬼仍然会在几个小时之后给你扎一针“备忘剂”。 高寒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径直进了浴室。泡一泡,去一去说不上是幸运还是倒霉的杂气。 是啊!换做是谁都不难理解他这种颓废,毕竟两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突兀地消失了。也许那两具僵硬的肉身现在还躺在山顶医院停尸间的大冰柜里,满满地挂着白霜。三天前她们还在这间豪华套房里跟自己和蓝耙子癫狂、谋划,那时她们多灵动啊!会说、会笑、会哭,还会叫,带来的全是迷醉和亢*奋。现在回头一想,人生真是太他妈扯淡了,啥事都不给个知会,心跳永远发生在下一秒。 高寒使劲揉搓着黑亮的短发,花洒喷出的水帘不断腾起蒸汽,雾霭霭的,默契地配合着他那恍如隔世的心境,让来之不易的悲伤把他紧紧裹住,全当对他和美京那譬如朝露般的“交情”的一种祭奠吧! 走出浴室已经中午十一点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冲刷洗净了对他来说多多少少有些奢侈的矫情,眼前的债务危机才是真实的生活。 他拿起手机,打算先敷衍一下债主,然后再给家人和大砍他们回电话。但是,叼金姐的微信却赫然摆在屏幕上端,这不能不令他感到新鲜。 先点开这条微信,他要看看这个理应躲着自己的“黑心阿肥”到底玩儿啥花样。 出了素恩姐和美京这事之后,高寒就在心里给叼金姐取了这个雅号。 微信内容就五个字:方便回电话。 高寒走到窗前,号码呼出后,他把幔帘拨了条细缝,让和煦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以此缓解叼金姐那夺命女中音造成的不适。 风音响了几声,电话接通:“喂,小土匪,缓过劲儿没有?” “大姐,还是你有道啊!兄弟服了!” “靠!别他妈跟我阴阳怪气儿的,好像你啥也没捞着似的。” “跟大姐比起来,那不就是放屁崩出的屎星子嘛!呵呵……” 叼金姐语气放柔,但更显怪异:“你呀,还是年轻,想在澳门街混,首先得有吃人的心。动不动几百上千万地往兜里划拉,不掺血带肉的,可能吗?这个世界就这么公平,有本事你就吃肉,没本事你就被吃,饿不饿自己知道。” 这句话可谓一针见血,想想自己在这次事件里的收益,高寒的口气也软了下来,和缓地说:“精辟!大姐,您教训的对!” “跟我就别费你那甜蜜的唾沫星子啦,估计这两天你也顺过气儿来了。我得在寺院修一阵子课,你就先自己在娱乐场叨几口小食儿,等我回去再给你找够个儿的买卖。” “嗯,还是大姐想着我。不过,闵州老秦他们可掉的挺惨……” 高寒还没说完,叼金姐抢过话头:“靠!你他妈是抢一把两把啦?不就是因为这把干的钱没全进你腰包吗?告诉你,没事儿。老秦给我打了好几十个电话,意思是想少往回要点儿。虽然他们是八个人平分,但每人损失也是好几百万。我让他找你要去,他扔了一筐雷,最后也他妈是瞎叫唤。他要是有你那两下子,也不至于让你把几千万抢去。” “反正我就觉得这把干的有点儿狠,怕把人家捅鼓毛喽!” “靠!别在我面前装怂,你是啥级别的亡命徒坯子我还看不出来吗?信不信大姐拔根眼毛都能当哨吹?” “都在澳门混,哪天碰上也怪尴尬的。” “行了,哪天有吃台底的活儿我捎上老秦。你是个好苗子,要不然我也没功夫扯你。消停抠客去吧,家里那一屁股债早晚得还。”叼金姐说完挂断电话。 高寒悻悻地看着慢慢变暗的手机屏幕,他心里明白,叼金姐这是做贼心虚,玩儿一下怀柔战术,不想结自己这个棘手的仇敌。另一方面她是目光长远,日后必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为了拿自己当枪使,暂且采取一些补救措施而已。但人家说的没错,没杀人心就没挣钱胆,肚子饿不饿只有自己知道,现在想多了没用,火烧眉毛顾眼前,抓紧弄钱还债吧! 债主的信息就不用看了,黄世仁和杨白劳之间永远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要钱。幸亏这几天补回去一部分,否则现在应该快炸锅了。他简单向老妈和姐姐、姐夫报了平安之后,给大砍回了个电话,两人相约三个小时后在永利皇宫娱乐场大厅见面。 在这三个小时里,他首先包租一台粤澳牌照的两地车,连车都没下,从横琴闸口通了一次关。这是必须的,否则证件将超期。然后,他到就近的一处海滩给美京和素恩姐烧了一大堆纸。不知道那边的货币是咋兑换的,也不知道那边通货膨胀不,物价高不高,反正他估计自己送过去的怎么也超过几百个亿了,如果换成韩元就更是天文数字了。就算再喜欢赌,也够她俩折腾一阵子的。然后,他才安心赶往娱乐场。 一见面,大砍打趣道:“咋的,还悲天悯人呢?” “嗨!自己家祖坟都哭不过来,那有闲心哭乱死岗子啊,一屁股债还等着呢!” 高寒说完自嘲地笑了笑。一段日子下来,他跟这个老练多谋的昔日刑警很投脾气,所谓英雄惺惺相惜,判断是不是一路人的前提,就是看彼此间是否存在相同的爱憎。 “呵呵,尽装没心没肺,心里还想着那个什么美京呢吧?” “哼!有心有肺也不如有钱呐!要说想她是有点儿严重了,但毕竟我是她压轴的男人,明年祭日再给她烧两张朝鲜上坟纸是真格的。” “哪天咱俩一起去看蓝耙子,也不知道这地方的监狱让不让接见?但甭管咋说,他还真有点儿命,临进去给家里挣了好几百万。”大砍一脸的羡慕。 高寒笑得有点揶揄:“呵呵……幸亏你不在澳门,否则现在进去的肯定是你。” 大砍笑了笑,接过侍者托盘里的甘蔗汁抿了一口,冲左侧一努嘴,言归正传:“自打知道你是个朝鲜通之后,不知咋的了,无形当中我总爱盯那些说鸟语的。呶,那个朝鲜鬼子挺有料,我跟着他一下午了,玩的挺大,轻易不下注。但他是个土八路,几把就输了六七十万,现在手里还剩一百万多一点。走,咱俩瞅瞅去。” 正在这时,高寒的手机响了。他掏出一看,是个奇怪的隐藏号码,全是星(*),一个数字都没有。 “哎呦?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他叨咕一句开始接听:“喂?您好,哪位?” 对方说的是韩语:“是我,朴东旭。” “谁???????” “朴东旭。” “再说一句……你……你他妈的是谁?”高寒额角渗出一层冷汗。 “我是朴东旭。难道高先生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啊依勾……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呵呵呵……” “你……你不是死了吗?到底……到底是人是鬼?” “也许高先生希望我是鬼吧。呵呵。” “我靠!……” 高寒一捂脑门,险些跌坐在地…… 第二十三章 重 托 第二十三章重托 大砍愣愣地看着高寒打电话,见他神情不对,急忙过来站在他身边,表情关切。 高寒把手机贴在耳朵上,眼神飞快瞄了一眼大砍,摆手示意他不要靠近。 随着大砍的后退,高寒也大步向娱乐城大厅外走去…… 他非常确定电波另一端是朴东旭的声音,无论撞鬼还是遇人,反正给自己打电话的必是朴东旭无疑。一边走,他一边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的是你吗老朴?我……我他妈真不敢相信啊!啊?哪怕……哪怕是写小说……都不带这么写的吧?这么写都没人看啦!真的是你吗?” “如假包换。呵呵。” 错不了,就是他!声音的再次验证让高寒不寒而栗,急切问道:“不管……不管你找我啥事儿,首先我得问问,你……你是咋活下来的?网上……网上铺天盖地啊!你和金善英可是……可是全死啦!……” 电话那头的语气很平静,还带着几分揶揄,“呵呵,是死了,但媒体报道我和金善英尸体的去向了吗?” 高寒缓了一口气,沉吟道:“还真……还真没注意。那……那也太离奇了吧?到底……到底是咋回事啊?” “呵呵呵……这件事说起来话长。告诉我,您还好吧?” 这句话听起来并无恶意,不像宿敌的口气。但情况不明,高寒谨慎地维护着自尊,刻意调节着语速说:“朴室长希望我好还是不好啊?” “啊依勾……当然希望您好嘛!啊依勾……怎么可以这样问?啊依勾……” 高寒一听,仍是有点跟不上节奏,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试探着问:“朴室长,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啊依勾……还用多说嘛!高先生,您目前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纯粹是以朋友的身份给您打这个电话的啊!” “这……” 借着沉吟,高寒飞速过滤着朴东旭说辞中的净含量。他不明白自己这个间接导致对方身败名裂、乃至家破人亡的宿敌因何能成为对方的朋友?而且还是唯一的朋友?…… 见高寒没有回音,朴东旭问道:“怎么了?高先生。”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高寒说的是真话。 朴东旭说道:“您不明白也许是文化和成长环境的原因,你我之间再怎么说也存在着种族差异,我能够理解一些。但请高先生不要误会,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且……而且关于朴东旭室长的一切也……也都过去了。今天我给您打这个电话就是朋友之间的沟通,绝对没有一丁点恶意,请高先生相信我!” “我……我还是没有……没有太明白。这样,你就说今天找我啥意思吧?” 太烧脑了,高寒想来个干脆的。 “啊依勾……高先生,您真是……呵呵,真是太多心了。要说有事求您,还真有。但那也是过一段时间的事情,并不着急。今天……今天就是要告诉您我还活着。虽然不叫朴东旭了,但我……是存在的。我……我只想让您知道这些。” 高寒能听出朴东旭的话语非常诚挚,他的戒心消淡少许,问道:“真没别的意思?” “真没别的意思,请高先生一定要相信我!本来不该这么早给您打电话,但……但我怕意外随时发生,所以还是打给了您。抱歉。”朴东旭的语气有些低沉。 “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回答。” “请讲。” “咋没死?到底是咋回事儿?” “没死是后面的事,具体原因暂时不方便告诉您。但,死之前的事情基本都是真的,跟网上报道的差不多。” 高寒脑子开始有方向地飞转,接着问道:“你和金善英贩药的事响炮啦?” “响炮?”朴东旭没听懂这句朝鲜语东北话。 “嗨!就是出事的意思!”高寒解释了一下。 “哦,是的。其实京畿道的肝癌黄不被抓我和善英也藏不了多久了,姜夺勋那个狗崽子早就对我起了疑心。可是……呵呵,我和善英的准备更早,一年多之前我们就精心策划、模拟、并偷偷多次演练所有细节。包括潜逃路线、易容、潜水、空包弹和血浆等等。这么说吧,现在我们面对面,您肯定不认识我。呵呵。” “我靠!”海量信息瞬间涌进高寒脑海,他坚信这个瞒天过海的撤退计划是天衣无缝的。虽然具体细节有待推敲,但朴东旭就在电波那端,事实胜于雄辩。他接着问:“你现在哪里?” “不方便说。” “我们能见面吗?” “暂时不能。” “金善英也活着吗?” “当然,她就在我目前落脚的城市的另一端。” 高寒想了想,颇似自言自语道:“真他妈尿性!”怕朴东旭听不懂,他修正了一下,“哦,我是说真够奇怪的,令人钦佩,五体投地!” 朴东旭回道:“呵呵,高先生过奖了。是的,这本身就是个奇怪的事情。当然,有些人要的就是这个奇怪的效果。呵呵。” “有些人?是谁?”高寒警觉起来。 “哦,也不方便告诉您。很是抱歉!”朴东旭的口气一如既往的诚恳。 “嗯……”高寒拉了个长音,停了几秒,接着说道:“我似乎有点明白了,朴室长是隐姓埋名公干去了。之前的金蝉脱壳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对吗?” “呵呵,有一点吧,但不完全。呵呵。”朴东旭回答得很隐晦。 “你不怕我爆料?”高寒问道。 朴东旭呵呵一笑,说道:“高先生,请不要降低我们的谈话质量好吗?我觉得这样是对我们之间的友谊的一种亵渎。您说呢?” “我说也是。如果你在我这儿出问题,不管你的后果是啥,我相信你都有能力先毁掉我之前的一切努力。那样一来,陈斌可以走着进监狱,却只能用小匣子装出来。呵呵。” “呵呵。这样吧,高先生,我们长话短说。起初您找到我之后,为了充分了解您,我曾安排下属比较婉转、但特别详细地询问过陈斌,笼统地知道了您和陈斌夫人之间的一些交集。通过之前的事情,我认定高先生是位非常值得托付的人。虽然我们是对手,但同时也是知己,所以想托付高先生一件事。很冒昧,对不起。当然,您更有权利拒绝,我不会纠缠,也不会报复,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说!” “哦,谢谢!是这样,善英怀孕了,她渴望安定的生活。如果有可能,希望您能在八月份带她去欣赏一下巴黎奥运会,这是她经久的愿望。” 高寒可以想象朴东旭正在电波那头向自己鞠躬。他爽快地答应:“妥!没问题!只要不死,保证办到!” 说完,他追问道:“你确定陪不了她吗?” 朴东旭犹犹豫豫地说:“应该吧。我的处境不用多说,相信高先生能够想到。只是我不愿让善英了解太多,她毕竟是女人。” 不言而喻,朴东旭是为了金善英的安全而尽量设置“防火墙”。甚至,他非常有可能避重就轻,正在编织温馨平静的假象安抚金善英。 高寒问:“怎么联系?”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善英会主动联系您的。我已经安排好了,并取得了善英的同意。虽然她目前并不完全知道我俩的真实处境,但很清楚我俩隐姓埋名的风险系数,能接受意外随时出现。这就是我今天给您打电话的目的,如果不事先向您说明情况,怕到时候更让高先生难以接受。当然,假如我和善英都没有联系您,就说明我们很安全,很好。或是……或是我们都出其不意的不在了。”朴东旭的语气渐有哀伤。 顿了两秒,高寒说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只向金善英预设了最坏的结果,并未全盘将真实的危险性告诉她。如果金善英联系我,就说明你出事了。她今后就托付给我了,甚至连孩子都帮你养大呗?” “这……啊依勾……” 没等朴东旭说出难以启齿的话,高寒特别干脆地说:“行!没问题!保证让你满意!就是我出问题了,我也会交待信得过的人接手,指定不能让你的老婆孩子露宿街头!” “谢谢!谢谢!万分感谢!高先生,啊依勾……” 高寒听出朴东旭在饮泣,急忙说道:“靠!干啥呢?尿汤的!像个爷们儿似的!那么大事儿都干了,别让我看不起你!” “再次感谢!高先生,我要挂线了,请您多保重!如果……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该多好啊!呵呵。” “什么都没发生还能造就今天的你我了吗?老朴,别灰心,凭你的本事,一切都能过去,都会好的。等过个二三十年,咱俩都成老杂毛了,捏着小盅做个老酒友多好啊!往好了整啊!如果这中间还有用得着我高寒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既然拿我当朋友,我责无旁贷!” “啊依勾……谢谢!谢谢!不过我要说的是,除了万一我出事拜托关照善英之外,我不会有任何事情麻烦您。因为您必须安全,否则我没有指望。这一点您懂的。我和善英之前的世界不存在了,您是我们唯一的朋友。我要挂了,保重!” “等等,我给你转点钱吧?用欧元还是美子?”高寒心里有些发热。 “哦!再次感谢!暂时不用,我们带的钱够用一阵子。而且我还有酬金,可以支撑。再见。” “哎……还有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请讲。” “网上说你为了自保才杀掉金善英,是那样吗?”高寒问得挺小心。 沉默少许,朴东旭答道:“说实话,如果可以保证自己的一切,这样的心思任何人都会有的,这是人性的阴暗面,无可逃避。我一直有这样的打算,而且我与善英并不避讳这样的话题。真到了那一步,她会主动牺牲自己的,毕竟我有家庭和儿子。不过,网上的说辞纯属猜测和诋毁,因为我们早已策划好了无路可走时的脱逃,用不着那样的。呵呵。” 这个结果高寒很满意,心情舒畅不少,底气十足地说道:“挂了吧!老朴。” “保重!善英现在叫阮若佤,越南籍。” 朴东旭说完挂断电话。 高寒愣愣地站在奢饰品名店走廊的尽头,脑子里全是浆糊…… 看看,相互制约竟然产生了信任,这是一个人品性的积极衍生品。 …………………… 当高寒耷拉着雷劈的脑袋无精打采回到娱乐城大厅,表情急切的大砍快步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儿。”高寒提了提精神头。 “真没事儿?”大砍满眼审视。 “海外的哥们儿,多少年没见了,整的我挺惊讶。真没事儿,呵呵。”高寒极力掩饰。 “没事儿就快走吧!去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大砍拉了一下高寒的衣袖,快步走在前面。 无论朴东旭和金善英最终是否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钱都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凭朴东旭对自己的无上信任,高寒知道自己必须为他们这对命运多舛的野鸳鸯铺好后路。何况自己的巨债…… 高寒几步跟上大砍。 第二十四章 狩 猎 第二十四章狩猎 高寒眼尖,顺着大砍的眼神,他看到十几米外一个穿着藏蓝色西装的宽厚背影,不用别的,单单一个侧脸就能看出此人带着几分富贵相。 这张台只有他一个人在玩儿,发牌的女荷官表情麻木地等着他下注。 望着男人面前一摞摞大大小小的筹码,高寒立马生出一种摸到钞票和插入银行卡的凌厉快感。 他稳稳接近,男人有几分官相,招牌式的韩国小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台角显示屏上的路单,透着难以捉摸的精明。 大砍坐在了没人玩的邻桌一号位,跟男荷官一起望着不远处被赌徒们里三层外三层围满的赌桌。 喧嚣丝毫没有干扰到男人,他拿起一个面额十万的金边筹码,淡定地放在“闲”的格子里。接着,他又把深红色的五万筹码和几个五百的散码放在了十万筹码的上面。 见他下完注,女荷官做出要发牌的姿势。 “有点顶路,”高寒的朝鲜话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被男人听到。 “稍等。” 男人的汉语比素恩姐和美京还生硬,但为了更好地体验这种天价狂欢带来的刺激,他们这些喜欢澳门的外国赌徒基本都要练几句简单的汉语。 冲女荷官说完,男人扫了高寒一眼,又看了看显示着红蓝圈路单的荧屏,终于犹疑着把筹码从押“闲”的格子里拿了回来。 啥也别说了,这家伙是个不自信的菜鸟。高寒心中暗喜,但表情依然庄重,眼睛盯着荧屏,蹙着眉头用朝鲜话说:“路有点烂。”说完,指了指屏幕下方那一行写着“仅供参考”的小字。 男人没有作声,但中招了。拿起一个面值一百的黑色小筹码扔到赌桌中央,既生硬又心有不甘地说:“买和,开牌。” 结果挺理想,虽然没“和”,但闲家输了。 事实胜于雄辩。男人细看高寒几眼,脸上露出赞许和惊奇的神色。微笑着用韩语说:“这位先生,多谢!”说完放松绷直的后背,舒缓地靠在了椅子上。 高寒浅淡一笑,继续专注盯着显示屏。 男人点点头,用戴着“百达翡丽”名表的左手拍了一下九号座椅,冲高寒热情地说:“请坐。” 高寒微笑颔首,挪了挪椅子坐下,而后依旧微蹙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显示屏。 “这把……应该……”男人开始请教了。 “飞几把看看吧。”高寒依旧目不转睛。 虽然两人一直用韩语交流,但中年男人对高寒是中国人这个事实似乎一开始就知道。或许这是民族气质使然,亦或是澳门不缺少讨生计的中国朝鲜族同胞。 男人微笑着说:“好,听您的。” 之后,男人一连飞了四把牌。当第五把还要飞时,高寒摆了一下手,语气沉稳之中带着胸有成竹,“这把可以多押点儿。” 男人言听计从,拿起两个十万的筹码,问:“押哪里?” “庄。” “好。” 男人毫不犹豫地押了二十万的庄。 当荷官把“庄”家的两张牌推到中年男子面前时,高寒主动抢在他前面,将两张牌一一翻开,是“7点”。然后,高寒干脆地冲女荷官说:“开!” 女荷官特麻利地翻开“闲”家的两张牌,是“6点”。 中年男子振奋地叫了一声:“好!叉烧!” 高寒微翘一下唇角,波澜不惊。 “啊依勾……啧啧啧……嗯,有两下子!”男人大加赞赏,满含谢意地看了看高寒,一口干了高脚杯里的红酒。 去掉被娱乐场抽走的一万元“水子”,这把牌赢了十九万。 运气不错,判断的相当准确,如果这把不赢,刚刚高寒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他掩饰着激动,神情自若地继续盯着显示屏研究录单。此时他心情舒畅得很,肾上腺素一路飙升。但,就是不露相。 男人欣喜地望着沉稳庄重的高寒,微微点了几下头。之后,他把所有筹码往高寒面前一推,豪爽地说:“兄弟,你来!” 也许是经得多了,这种情况下,高寒沉稳得有些虐心。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一不推辞二不谦让,更没表现出有多高兴,相当到位地体现着自己精湛的“职业素养”。 接下来他的动作就更加牛掰了,一只手梳理着筹码,抬起另一只手,看了一眼腕上的劳力士金表,微笑着说:“能陪您玩一会儿。”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没必要恋战,赶上好路几把就结束战斗!” 男人刚要开口,高寒的电话响了,他沉稳接起,“哦,下飞机了?到酒店您先歇会儿,一起吃晚餐,然后我再陪您赌。嗯,好,还是不能贪。对!对!咱们合财,呵呵。您这么大方我肯定会全力以赴。好!到酒店来个电话。不,我请。” 放下电话,高寒微笑着冲男人说:“一个老板,每次来我都帮他赌。” 这下男人心里更有底了,洒脱地说:“兄弟,我信你!怎么押钱你说了算,放心大胆的玩儿!” 你看,人有时真可笑,成为猎物了还那么高兴!高寒笑呵呵地说:“很怪,帮别人玩心都亮堂,可能压力相对小一些吧,呵呵。” “爽快!我看你行,输赢无所谓,别有压力!” 男人这样说绝对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因为输对高寒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要想有所收获,高寒定然会全力以赴去赢的。 高寒点点头,一边梳理筹码一边认真地问:“今天总共输了多少?我们得有个计划,不能太贪了。赌钱必须要相信一个道理,最幸运的人不是因为拿到了好牌,而是知道啥时候该离席回家。” “说的好!”男人再次夸赞,而后轻松说道:“没输多少,一共两百万,输了几十万,干回本钱就行,你看着来吧!” 妥了!要的就是这句话。高寒“嗯”了一声,相当沉稳、相当自信地下了第一注,押上去的就是赢的那十九万和几个五百的散码。 其实,高寒刚刚接的那个电话是大砍在十几米外打来的。大砍的任务就是观察事情的动态,随时“上托”。这种默契的配合他不比蓝耙子差。 两人玩的这套把戏行话叫“抠客”,也就是蓝耙子所说的充当枪手。说白了其实就是撞大运,如果真能猜到输赢的话,那就不是人了,娱乐城老板倾家荡产也得要这个人的脑袋。曾经有多少次,他们都是开始时就帮人指点错了,可想而知,除了玩家的白眼儿之外,下文也就此断绝。“抠客”当然凭的也是运气。 下面发生的事更能说明今天是个走运的日子。高寒频频下注,连着几把都是赢多输少,码摞噌噌往上涨。这还得除去他在来回推码、收码时,于最安全、最隐秘、最恰当的时机偷走的八九个一万的筹码,否则码摞将会更高。 在高寒熟练的梳理下,筹码被摆弄得很规整,十万、五万、五千、五百的各一摞。赌钱的人在测算押哪里的时候,大多数人的手都是不断地摆弄筹码。心理素质好的,摆弄得缓慢一些,次数也少。心理素质差的,会一直颠来倒去地摆弄,以最大程度配合焦躁的心情。 一阵拼杀,除了高寒偷的,大概赢了小一百万。高寒决定见好就收。 赌博的经验都是输出来的,高寒心里有数,如果赢到一个高度再也冲不上去了,通常情况下今天的运气就会停留在这个点上。如果强求,后果都是屌蛋精光。 此时大砍已经运动到高寒他们这张台的正前方,站在台边正好和高寒正面相对。他假装心不在焉地看别人赌钱,实则随时等待高寒的眼色。 高寒把五千以下的筹码整理了一下,脸丝毫没动,眼神却飞快地和大砍接触了一下。 默契决定效率,高寒的手机在二十秒左右响了。 “哦,到了?好!我这就过去。嗯,好。” 放下电话,高寒把五千以下的那摞筹码一下全部推到“闲”上,站起身歉意地冲男人说:“不好意思大哥,这把牌您自己看。本来打算给您赢二百万的,但是很不巧,我有事得先走。留个联系方式,下次再给您补上。” 男人意犹未尽,很遗憾地“哦”了一声。在他自己翻看最后一把牌的时候,高寒从容地把手里的一个筹码贴着面料滑进西装上衣口袋,顺手从上衣口袋的烟盒里抽出一根“九五至尊”。 最后一把牌男人屏气凝神、连吹带顶地摔开,赢了。但是押得太少,只有两万多一点。 女荷官赔付完毕,男人从码摞里捡出两个五万的筹码,连同最后赢的那一小堆散码都推到高寒面前,爽气地说:“兄弟,多谢了,请笑纳。鄙姓廉,号码多少?我给您打过去。” “高寒,大哥客气,188……。”高寒报出了自己尾号五个“6”的号码。 男人在手机里输入高寒的号码并按了发射键,然后握住高寒的手,豪情满怀地说:“兄弟,你我投缘,您忙完就给我打电话,很期待!我还能待四天。” 高寒电话一响,他边拿出手机边说:“大哥请放心,忙完就联系您。呵呵。” 男人表情谦虚,微笑着说:“非常期待。记下首尔老廉就行,这个号码是我临时用的。” 高寒客气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在手机屏幕上书写:首尔廉理事。 随后,他拿上筹码,叼上一支香烟。因为这是无烟区,他没点火,诚挚又洒脱地说:“回房间泡个热水澡,找个美女开开心,休息休息,明天我再给您打电话,走了大哥。” 高寒说完向账房走去,背后留下廉理事颇为不舍的目光。 其实高寒说这话是有原因的,他是怕这个所谓的“首尔廉理事”再把钱输没了。因为只要这个廉理事有钱赌,他定然就有进账。而且首战告捷,他与这位廉理事之间的“情义”绝不仅限于今天这十几二十万,今后的“钱”途不可限量。 刚到账房拐角的走廊上,大砍就出现了,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高寒微微点了一下头,肯定地说:“有料,像个韩国当官的。” 大砍凝着眉头问:“今天冲不上去啦?” 高寒摇了摇头,略显无奈地说:“嗯,总码一超过二百万就倒退。我想把他拿住,打得稳,明天就让他帮咱们洗码。今天码太少,我连五万的都没敢偷。他还问我换整码多好,我说散码显得多,有底气。” 高寒边说边伸手在身上各个角落往出掏筹码。廉理事给了十四万多的茶钱,他偷了九个一万的,这一笔生意纯利是二十三万。 把两个五万的筹码放在大砍手里之后,高寒还要给他再拿两万。 大砍把两个五万的筹码一握,拨了一下高寒的手,很哥们地说:“行啦,行啦。” 高寒还要坚持,大砍边摆手边问:“换完钱干啥去?” “回房间躺着呗!你遛到活了再给我打电话。”高寒显出了倦态。 “别死气沉沉的,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啥好地方?” “走得了,到地方你就知道好在哪了!” 第二十五章 酒井法子 第二十五章酒井法子 原来大砍所说的“好地方”是新葡京附近的“三井”日本料理店,目标是餐厅吧台的女经理。 大砍这么做是对的,于青壮年男子而言,最调节心情的莫过于漂亮女人了。尤其在高寒痛失美京的当口。还是那句话,治疗失去的最好方法就是马上拥有。 店里食客寥寥,两人选了一张古色古香的实木方桌坐下。大砍鬼鬼祟祟地示意高寒瞄一眼吧台方向,问道:“咋样?” 高寒从不偷眼看美女,眼神飘到吧台,不禁点了点头。 澳门美女如云、花团锦簇,世界各地的名媛佳丽一抓一大把,任何男人在这里玩几天都能把眼睛养刁了。但这位吧台经理还真别致,那种美不是打扮出来的,一搭眼就能看出是源于优秀基因的遗传,很扎实。 “正经玩意儿。”细瞅之后,高寒给出了评价。 “啥叫正经玩意儿啊?简直美得一塌糊涂嘛!”大砍觉得高寒给出的评价不够贴切。 “那么回事儿吧!照酒井法子强点儿。”高寒一脸傲气。 大砍一脸的气不公:“哎哟我靠!也就你这模样的敢说这话!活四十来年了,我就没见过比她漂亮的。咋的,不比那个什么美京强啊?” 高寒微微摇着头说:“她俩两码事儿,美京是妖精,野性、风*骚,但接地气儿,玩儿起来没负担。这娘们儿跟他妈仙女似的,高雅清纯,绝对麻烦。” “哪个漂亮?”大砍抻着脖子问。 “差不多,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这时,女经理注意到两位衣着光鲜的食客在观察自己,礼貌地笑了笑,似乎很享受,继续接受着观瞻。 酒菜上齐,两人开喝。但高寒早已忽略了美食对胃液的勾引,索然无味地咀嚼着神户牛肉,脑子里转的只有一个问题:妈的,这日本妞太透溜了!怎么能把她拿下呢? 也许被美京勾出了馋虫,高寒有点好吃不撂筷了。不过,这位日本姑娘确实具备降服高寒的资格。 大砍对高寒的心思一目了然,边大口吃喝边说:“琢磨吧!凭人、凭钱、凭嘴皮子,这娘们都是你的货。今天整着钱了,晚上我找个站街的,物美价廉还实惠。嘿嘿……” 这时,女经理走出吧台恭送一对日本老夫妻。路过高寒身边时,他注意到她芊细的脖颈像细瓷一样洁白,瓜子脸更像精雕细琢的羊脂玉,口鼻小巧、皓齿明眸。最重要的是她那嫣然一笑,太他妈有味道了,眼神往里缩着,永远像面对结束她少女时代的物件那样羞涩、恐惧、谦卑、还万分期待。她给人的总体感觉是那种妩媚、清纯,又不谙世事的纯洁。对!女人就该这样。现在的女人太缺乏这种羞涩感了,咋装都不值钱。 在女经理扭身走回吧台时,高寒对着她那婀娜的腰身和窄裙里晃动尤为明显的优雅臀*部一咬后槽牙,特干脆地崩出俩字儿:“我靠!” 大砍接了一句:“对,往死整!” 突然,高寒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个叫阿富的扒仔打来的,他摁了接听键。 “说。” “高总,阿角我俩在你房间门口呢,你在房间吗?” “不在,我让楼层服务员给你开门,一会儿回去。” “ok!” 对身负巨债的男人来说,挣钱比泡妞重要。挂断阿富电话,高寒一边拨打永利皇宫客房部座机,一边跟大砍说:“走吧,来买卖了。” “走。” 大砍说完一抬头,吧台女经理不见了。两人只能遗憾地笑笑,而后高寒跟一位服务员埋了单。 走出店门,高寒叨咕一句:“美人儿,等着。” 高寒的会员卡是按积分服务的,娱乐场的公关根据玩家投注的积分给客人安排房间和礼宾车。会员卡还可以预订机票和订餐,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一般的扒仔都是合租在澳门的出租房里,一间屋子住好几个人,空间狭窄,气味混杂,所以跟高寒熟悉的扒仔都喜欢到他的套房里做客。前些日子是大玩家的时候,他每天的客房都不只一间,大小酒店都有。现在赌不起了,就只剩下了永利皇宫酒店这一间。不过,如果没啥特殊情况,开朗豁达的他仍然不让房间闲着,房间里洗澡、缠绵、会客都很方便。反正在金钱的感召下人与人之间容易接触,混澳门的“能量大咖”没几天就可能朋友遍地,谁要用房,找到他要房卡就行了。用完之后,按一下门前的打扫灯,一会儿工夫,房间又会整洁如新。于是,朋友们都喜欢到他房间谈事。 两人打车回了永利皇宫,一进门,高寒就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妞穿着皮短裙坐在阿角腿上玩手机。身材嘎嘎的,只是脸上的“满天星”拉了她颜值的后腿。 胖墩墩的阿富见高寒和大砍进屋,坏笑着说:“高总回来啦!要是你俩再晚回来一会儿,这二位就得把我撵出去。呵呵……”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阿角和外国妞。 高寒善解人意地问阿角:“还装啥稳啊?赶紧到卧室忙活正经事去吧?”他觉得外国妞肯定弄不明白自己这句寓意颇丰的东北话。 结果正如他所料,外国妞连眼皮都没抬,只有阿角一乐,“呵呵,高总别听他的,我哪有那闲心啊!这鬼妹儿是站街的,关键时刻能当幌子骗个老头啥的。家里的饥荒老压人啦!还不上的话,连我爸妈的房子都保不住,赶紧研究挣钱吧!” “啥买卖?说。”高寒把香烟往茶几上一扔,示意他们谁抽随意。 阿富接过话,“这几天我俩在金沙抠住一个内蒙老头,联系档口给他出了三回码,老家伙还钱挺痛快,我俩拼了点缝儿。我们就寻思看看高总能不能出点高招,再弄他个大的,好还一还家里的饥荒,债主把我家门槛子都快踩烂了。” 大砍是个见缝插针的主,吐着烟圈挤兑阿富和阿角:“孩子死了来奶了!你俩一天到晚起五更爬半夜的,钱少整吗?哪次不是赶着挣赶着赌,那时候咋没想起来汇家去还饥荒呢?” “得了,说这啥用,他们挣那俩钱也是癞蛤蟆打苍蝇——强供嘴儿!这样吧,待一会儿你跟他俩去金沙看看,老头子要是真有料的话,你们就给我打电话,咱们再研究。”高寒说完平躺在大床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大砍站了起来,阴阳怪气地说:“抓紧吧各位,整着钱,该还债的还债,该赎房子的赎房子。如果不甘心,就再赌两把。” 高寒知道大砍人够义气,就是嘴刁。他刻意不把阿富和阿角羞于启齿的真实诉求挑明,就是寻他们开心。 但作为“东道主”,高寒不能让这两个拿自己当块干粮的东北老乡失望,于是说道:“你们去吧,如果真涉及到投资,我和大砍想办法,挣着钱大伙平分。” 听了这话,阿富和阿角都高兴了,这正是他俩此来的目的,如果真拉来了高寒的投资,那他俩的收入可绝非给档口拉返点那么不起眼了。于是他们跟着大砍兴冲冲地出征了。 徒然的安静把高寒带入了思索的幽谷,令人厌烦的无奈感也涌上心头。这段时间真就跟做了场春秋大梦一般,从人到鬼来了个极度大反转。活蹦乱跳的说死就死了,死得板板正正的突然就横空出世了,铁打的心脏也扛不住这么折腾啊!这哪是正常人该有的遭遇啊? 对了,高寒不是正常人。要是觉得这样界定不好听,那么,他最起码不是一般人。遭遇离奇一些,正常。 相比之下,阿富、阿角之类的澳门混子比高寒简单多了。他们的生活就是流水线,抠客、挣钱、烂赌、还债。而后再借债、烂赌、抠客、挣钱、还债……周而复始,浑浑噩噩。这样的人生没完没了,死了拉倒。 高寒就不行了,肩上的债、幽灵一样的朴东旭、充满未知的方雯一家,都是埋在他前路的雷,说不上哪一步就炸一颗。所以,他的人生永远都是那两个字——刺激。 但愁归愁,郁闷归郁闷,傍晚被日本姑娘撩起的欲*火还是有点折磨人。活在当下做鬼不悔,神一样的人生就该有神一样的觉悟,亏了自己犯不上。反正一时半会儿大砍他们不会有啥消息,不如趁这时候干点儿有用的。 高寒精心装扮一番,晚上十点刚过,他就推开了三井餐厅的门。第一眼,他便看到了想见的人,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卷土重来了。 美京,一路走好。高寒做了个从心里往外请人的手势。 女子仍然穿着浅色亮面套裙,袅袅婷婷,如出水芙蓉般站在吧台边,向他鞠躬微笑。 高寒专注地看着女子,暗暗在心里和美京对比。女子这张精巧细致的瓜子脸真他妈好看,眼角、鼻梁、唇线都那样的线条明朗、清秀雅致。耳垂上的珍珠耳钉细腻圆润,散发着柔合的光。头发乌黑柔顺,遵循淑女样式规整地垂在耳侧,纹丝不乱。她身段的曲线和弧度优雅而诱人,透着年轻女人独有的柔软和弹性。 短暂痴望,高寒心里服了,值得下手。 此刻,美京的影子又远了一些,更加模糊了。 四目相对,女子清亮的目光跳动了一下,礼貌地说了句日语,声音柔软而质感,还略带一丝谦卑。而后,她微笑着将高寒请到一张两人台前,扶了一下椅子请高寒坐下。 虽然听不懂日语,但有韩语做底子,高寒还是能蒙几句的。他佯装看菜单,用汉语问:“会说中国话吗?” 女子大睁了一下眼睛,连连摇头摆手,说了句日语,笑得很谦恭。 高寒搜肠刮肚组织了一些单词,斟酌着用英语说:“我是为你的美貌而来的。” 女子脸上的笑很透明,像清晨刚刚摘下的水晶葡萄那样招人稀罕。她用英文说:“谢谢您的夸奖。”标准流利。 除了橱窗里的女人,当然也除了美京那种既怀着目的又随便的女人,泡正经妞都是有难度的。面对女子流利的英文,高寒略显尴尬。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突然憎恨起自己那短暂的学子生涯没把英语学透,否则对付这个小日本就轻松多了。 但连猜带蒙也把女子的基本情况弄清楚了。女子名叫德川秀智,是奈良人,二十五岁。才来澳门三个月,这家餐厅是她姑姑开的。她以前是舞蹈演员,现在是吧台经理,值班时间是下午四点至零点。 从始至终,都是高寒问,德川秀智答。她整个人都淡定而幽静,似一株空谷幽兰。谈了一会儿,高寒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绅士地问:“可以坐下喝一杯吗?” 德川秀智微笑着说:“对不起先生,不行,我要为客人服务。” 高寒讪然,看来自己有些着急了。 又一杯清酒上来之后,德川秀智特礼貌地请高寒慢用,而后转身离开。她的脚步很轻快,很轻盈,犹如盛夏傍晚的一缕清风,嗖的一下飘到鱼缸后面的房间里去了。 埋单时德川秀智适时出现,高寒的眼神加了点进攻性,一直偷觑着想摸的地方,还调侃了一句:“怕不怕一不小心成了大国公民?” 德川秀智微笑着问:“中国吗?” 呦?高寒感念自己的英语撞了大运,竟被她听懂了!赶紧说道:“当然。” 德川秀智笑笑,“您很幽默。” 这顿饭花了四千多港币。恭送高寒出门时,德川秀智笑得很甜,也不知道这缕香甜是为他的“进攻”还是为了他的消费,反正挺喜人的。临别,她礼貌地鞠了一躬,说道:“欢迎再来。” 高寒眼含深意,说道:“放心,肯定常来。”然后很专注地又看了她一眼。 德川秀智几乎要把自己对折起来了,又是深深一躬,“非常欢迎。” 第二十六章 美人鱼 第二十六章美人鱼 高寒敢肯定这个小日本也是给了自己这个“养眼”外形的面子。 虽然今天进展不大,但他毫不气馁。他相信,香喷喷的日本热豆腐要慢慢品尝才更有味道。 午夜零点,正常人早已进入梦乡,但澳门的一切正在高*潮迭起…… 高寒回了趟酒店,房间一尘不染。他合衣往大床上一躺,查看手机微信。全是债主的“礼节性问候”,啥好事儿都没有。每一条微信都像一道霹雳闪电,每个文字都像飞溅的火花,昭示着风雨来袭。 毋庸置疑,连觉都睡不起了。他霍然坐起,抖擞精神出门而去。 扒仔们靠的就是腿上功夫,不停奔走于各个娱乐场之间,像幽灵一样飘来荡去地寻觅猎物。但那也不一定旱涝保收,经常奔走至黎明都空手而归。然后筋疲力尽地回到住处,倒头便睡,养足精神去迎接下一个充满希望的繁华之夜。 高寒现在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他掏出手机先给首尔廉理事拨了过去,目前他是自己潜在的提款机。但很不巧,廉理事的电话已经关机了,估计这个时间基本是睡了。大砍他们也没来电话,这说明内蒙老头没戏,也没什么别的猎物。 高寒在永利皇宫娱乐场的各个赌厅徘徊了一圈,碰到的除了一些熟面孔就是手里筹码很少的散客,都跟“生意”不搭边。人们昏昏沉沉地赌着,娱乐场里没有钟表,不设镜子,就是让赌徒们没有时间观念,也忘记自己的样子,好一心一意与几张能杀人于无形、类似纸刀一样的扑克牌你死我活地去缠斗。 所有金店都承载钱庄业务,只要是大陆的银联卡,就可以直接刷出按当日汇率兑换的港币。每天汇率虽有不同,但浮动不大。高寒来到高美仕街一家经常光顾的金店,把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整整二百万港币。其中包括跟素恩姐、美京、蓝耙子抢码那晚还债剩下的一百多万、美京留下的四十万、还有今天“偶遇廉理事”的收获。 他决定到威尼斯人赌城城去转转,因为威尼斯人和新葡京、银河俱乐部、永利、永利皇宫、丽思卡尔顿、美高梅等都是澳门最大、最豪华的娱乐场,来澳门的玩家大多会先选择这几家去玩儿。其中威尼斯人和新葡京这两家有些历史的娱乐场最富盛名,基本上是游客和赌徒们的必来之地。扒仔的各种生意几乎都是从初来澳门或者不常住澳门的外地人身上开展的,因为熟悉澳门的人也会慢慢熟悉澳门的各种内幕。 新葡京像一朵五光十色的巨型莲花盛开在澳门最繁华的路段,虽然与火树银花又金褐巍峨的永利一路之隔,但高寒很少去。因为人是有第六感的,谁都会根据自己的感觉判断哪个地方能给自己带来幸运。他不喜欢新葡京并不是因为门口那只不拉屎的貔貅让人心生忌讳,而是因为新葡京的筹码不像威尼斯人、银河俱乐部、永利皇宫、美高梅那样的金属质地,尽是些花花绿绿的塑料片子,大还轻,抓在手里没有质感。再者,澳门人自己的娱乐场管理方面不如美国人的娱乐场正规,人在享受时更需要服务方的专业。 转眼出租车就停在了雄伟恢弘的宫殿式建筑前,推开威尼斯人赌城厚重的实木门,瑰丽的宫廷式装潢扑入眼帘,一派金光璀璨。围着门厅的金球拍照留念的游客没人注意行色匆匆的高寒,但高寒却时不时扫视四周,纵是不怕,遇上那伙闵州人也是尴尬。 他沿着布满神秘壁画的甬道快步走进立着屏风的娱乐场大厅,而后直接来到拐角处的大账房去换筹码。经过工作人员一番利落的操作,半纸兜的崭新港钞变成了一摞沉甸甸的金属圆币。 所谓交友莫露富,骗人莫显穷。二百万的筹码端在手上,任谁都相当有底气。他端着码盘在灯火辉煌的大厅边走边看,金光亮眼、赌具交鸣、人声鼎沸。站在万人攒动的大厅一角,灌入耳孔的全是金钱流淌的妙音…… 大厅里的玩家基本都是小虾米,高寒向人相对较少的高额投注区走去,那里才是他这种精英的舞台。 步履间,他的英俊让擦肩而过的女人心旌摇曳。于当今世道的时尚女性来说,这种养眼的机会无需控制,错过白瞎。 正常来讲,他是不会在威尼斯人赌城赌钱的,因为这里也不旺他,赢的时候特少。之所以在永利皇宫娱乐场玩儿、在永利皇宫酒店住,最主要的原因是永利皇宫给他的感觉最好,咋样都顺心,总预感某种好运就在那里等着他,一天不来都有错过的危险。 巡视一圈之后,他在一张有三个人玩儿的台子旁停了下来。因为直觉告诉他,五号座椅上那位是一条“大鱼”,而且还是一条释放着肥腻光泽的美人鱼。 两个男人显然是一起的,坐在一、二号位,他们面前的筹码都是二三十万,不值一提。高寒佯装看热闹,其实他那双具备探测器功能的慧眼一直眯着五号位的女子。以他的经验,一眼便看出女子是个职业赌徒。因为她面前虽然摆着三四百万之多的筹码,但她却不慌不忙,不乱投注,都是以小博大的赌法,命中率很高。而且,从她简单的马尾辫和随意的浅色休闲装上更能看出她属于真正的富足人群。因为只有真正饱实的富足才不用刻意去装饰,根本用不着以外表的彻变和过去划清界限。所以,一切都非常自然,让人一眼之后就不再怀疑,是个富姐准没错。 嗯,就是她了!高寒向前贴了贴,整个人挺拔得犹如山间的劲松。 这张台的牌路属实不错,看得出这三位都是赢家,只是押多的赢多,押少的赢少而已。 应该是高寒身上的男士香水发挥了价格高昂的特质,女子促然回头,脸上带着持续兴奋造成的红晕。 四目相对,高寒朗星般的目光像一把漂亮的匕首,一刀就划开了陌生女子的春心。 “还不押等个啥子?”女子顿时眼放异彩,飞快地从头到脚掠了高寒一眼,语调也是兴奋的。 不难理解,一边赢着钱,一边又有帅哥靠近,太有财色双收的可能了。如果血液不升温、眼神不发烫,那就是装矜持,浪费大好青春。 同样,高寒也被女子这张精致的美人脸给电了一下,心底某处冷不丁一甜。也真是的,造物主就是这么神奇,本身女子这张小狐狸脸上能长着那么配套的小鼻子和小嘴儿就够馋人的了,再被那么流转的眼波一配,如果说她不美得让人咋舌那都是瞎话,何况她还有那么喜庆的性情,哪能叫人不动心?高寒的心特夸张地动了一下,可带劲儿了。 这是继美京、德川秀智之后,高寒的第三次“搏动”。也难怪,谁让澳门是美女集中营来着。 川音谁听了都喜庆,但更让人为之高兴的还是女子面前那一摞摞可以买命的筹码。为了这堆爱死人的硬通货,高寒暂且收起了本能的欲望,挨着女子坐在了六号位,浅淡地随她投着注…… 男人身上的沉稳具备令女人不饮而醉的魅力。因为高寒的到来,女子更欢快了,甚至激发了超然的胆量,输输赢赢之间,她的眼神一点也不拘泥,左一眼、右一眼端详高寒的脸。 也许她觉得这张融合了所有女人期望值的面孔太养眼了,棱角分明、线条明朗、再配上一脑壳浓密黑亮的短发,简直就是一头美丽的豹子。感谢上帝!雕刻它的能工巧匠永远让女人感怀。 心仪男子的出现,赌钱已经显得次要了。对于女人来说,游戏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游戏。有句话说得好,宁愿和对的人手抓空气,也不和错的人吟歌起舞。 女子每注都是三四十万,当然,每把也都是她看牌。看牌时她又吹又顶、瘪嘴眯眼,惬意极了。“妈的”、“给老子开”这些粗话从她小巧的樱唇喷出来一点都不过分,特别养耳,反而很治愈。 除此之外,她还很江湖地从高寒的烟盒里抽出一支“九五至尊”斜叼在嘴上,那股豪爽劲儿绝不逊于街头巷尾的男人。 三十多把之后,这靴牌到了尾声。女子又赢了十几万,而高寒倒跟着输了六七万。这还幸亏每次女子叫嚷着替他加码时都被他夺了回来,否则会输得更多。这就造成了一幕有趣的景观,如果赢了,女子会笑着挖苦高寒有输钱胆没赢钱胆。如果输了,女子则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伸一下鲜嫩的小舌头,嗔怪高寒怎么不劝她少押点儿。 高寒似乎很享受这种“戏谑”,虽然输了点钱,却赚了个心情愉快。 同桌赌钱的那两个男人十分钟之前就已经转台了,高寒和女子好似陈年旧友,谈笑风生。 这时,高寒的电话铃响了,是大砍打来的。暗语一交流,大砍那头无生意可做。而后大砍说你玩吧,如果不用我过去,我就睡了。高寒说你睡吧,然后又加重语气说:“我可不行,五百万现在就剩不到二百万了。” 大砍当然明白,高寒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别人听的,于是哼哼哈哈地挂了电话。 女子站起身整理筹码时,高寒眼神一亮,他注意到女子的身材相当苗条紧致,活像十几岁的少女,说她没被开发过都有人信。反正跟她那成熟风趣的谈吐来比,这种腰身简直就是跟岁月作弊了。 之后两人一起去账房退码换钱,女子步伐调皮,动作大胆,拉着高寒的胳膊玩笑地命令道;“给女士拿包。”脸上的笑容让所有人都不会说她的生活里掺杂着一丢丢的不如意。 这种开朗活泼的赌徒最容易下手,高寒绅士地弯腰颔首,“遵命!” 女子灵动的大眼睛俏皮地眯了高寒一下,这是承认高寒让她很心仪,一刻不停地撩动着她这颗近在咫尺的芳心。她梗着细白的玉颈,更加俏皮地说:“不错嘛,乖一点的英雄最讨人喜欢啦!” “多谢夸奖,主子!”高寒乐意迎合。 女子美坏了,往包里装钱时,她拿着一捆千元面值的港币,整好一百万,夸张地举在高寒的眼前,挤眉弄眼地说:“今天我就拿这些,赢了这么多!哪像你,五百万剩这么一点点。一会子呢,我请你吃喜来登的泰国菜,喝八二年的拉菲,算是给你一点子安慰喽!哈哈哈……”说完拉着高寒就走。 高寒不说话,他知道一个女人如果到了主动向陌生男人提出喝酒的地步,那么通常意味着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戒心,赤裸裸地渴望扮演无辜的小猎物,直白慷慨地给男人留出了想入非非的余地。他暗自窃喜,心里揣着点小躁动和大阴谋,乖乖地跟着…… 出了威尼斯人,过街斜对面就是喜来登。路上两人相互做了介绍。女子叫安晨晨,重庆人,只比高寒年轻一个月。这着实让高寒吃了一惊,可想而知,什么样的生活质量让一个三十大几的女人看着二十不到?看来自己遇上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富八代。 原来,安晨晨每次来澳门都住喜来登,是这家酒店的金卡会员。高寒头一次来这儿,因为这仅属于中型娱乐场,生意度不浓。可是,人家这里一样的灯火辉煌,一样的人头攒动,生意好的不得了。 进了餐厅,安晨晨很熟套地点了几道泰国菜,显然,她是这家餐厅的常客。侍者端来了贴着她名字的大半瓶红酒。 她一直那么高兴,那么健谈,指着红酒爽朗地说:“咱们俩个把这些子酒干掉,然后各回各的房间睡觉。刚认识,我得先找找感觉嘛!你先约束一下自己好喽!我知道你们男人总是对容易上手的女人失去耐性,尤其像我这么有魅力的美女。呵呵,放心喽,机会大把呦!我对自己的眼光万分自信,看得出你是个别样的男人,到澳门的人就是来放松的嘛!哈哈……你今晚不许找站街的啥子,留着点劲头!哈哈……” 第二十七章 提款机启动 第二十七章提款机启动 这番话太催*情了,说得高寒心猿意马,身上热乎乎的。他微红着脸不吱声,抿着嘴傻乐。这样的女人也算得上奇葩了,除了“荤荤”的感觉和钓到鱼的兴奋之外,也确实让他开心。 安晨晨白了一下高寒色眯眯的眼神,接着说:“喂?可别把我当随便的女人,时间长了你就晓得喽!”说完,她流转的眼波在高寒脸上频率更快地流转起来,小脸绯红。 看着她娇美率真的样子,高寒内心深处的叵测一下淡了,忽然觉得这个女子和自己不只是渔夫和鱼的关系,自己从她单纯热烈的眼神中似乎读到了一种梦寐以求的东西。这种感觉很奇异,虽说形容不贴切,但她绝对是鲜桃,不是烂杏,值得一啃。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笑得内容多多…… 撞见高寒温热的目光和内容多多的坏笑,安晨晨像小女生一样娇媚地剜了他一眼,用餐刀敲了一下他的盘子,娇喝道:“听见没?” “嗯,给你留着。”高寒笑得更加内容多多…… 其实,高寒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点拨过的每个女人都味美汁肥,特别有嚼头儿,从来没饥不择食过。即使今天没遇上安晨晨,他也得“留着”。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去“买肉”的,因为除了认为那是一种自我作践之外,他真是不忍心加入到摧残“机械女”的行列,因为她们比他还惨,假如“悲惨”非要有个形态的话,那么,它未必就是瘦骨嶙峋或奄奄一息,它可以是一个美丽、窈窕的女人沮着泪强颜欢笑,命也不要地去卖弄姿*色。 初次相逢,欢快可人又美不胜收的安晨晨让高寒心情大好,一扫压在心头的各路烦躁。他觉得有这样的尤物存在的星球还是挺适合人类居住的,甚至都开始热爱生活了。 华灯妆点着浓郁的夜色,俩人聊到人心浮动,喝到脸颊透红,直至黎明气喘吁吁地战胜黑暗,他们才依依惜别。 …………………… 一觉醒来都下午一点多了,高寒睡得很香,欢快的心情把梦都梳理得恬恬静静,仿佛之前的一切残酷都是臆想出来的。 打开手机,迎来的又是催债微信的新一轮点射。债主们不是不相信高寒的人品,更不是完全窥破了高寒的技俩,只是嗅出了那么一丝丝高寒经济方面的外强中干。钱没趴在自己的账户上,着实叫人不太放心啊! 高寒无权抱怨,他知道上帝很公平,若想一夜暴富,就得做好折戟沉沙的准备。世界上哪样东西的得来不需要付出代价?细算起来,现在他的欠款连本带利将近三千一百万人民币啊!而且利息跟长了飞毛腿似的,与日俱增,时局对他来说相当紧迫,半分松懈的权利都没有啊! 咋弄的呢?义气?知恩图报?无意中助长了赌性?可能兼而有之吧。 咋整?没招儿,人生没有彩排,只能头拱地去面对。 贫穷和窘迫是一堵坚固的城墙,它不但会遮蔽人生的光彩,甚至还会隔绝一个人通向外界的坦途,让你困死在原地。逼迫着有志者偷偷去努力,伤痕累累也要去打拼,一旦功成名就,才敢斗胆站出来,朝墙外的人招手示意。倘若你一无所成,那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穷人,整个世界都会命令你惶惶地蹲下去,找个有野狗藏身的旮旯。 高寒知道自己绝不能变成这样! 正在惆怅,进来一个大砍的微信,让高寒醒了给他打电话。高寒给他拨了过去,大砍问他有什么安排?高寒告诉他自己联系上廉理事之后再研究。 挺奇怪,每次看手机高寒都有种莫名的期待,期待看到朴东旭的消息。 在澳门混的人都知道,睡个好觉对纸醉金迷的娱乐场生活来说是来之不易的,所以在别人关机睡觉时一般不会轻易打扰,除非重大紧急事件。 高寒光着身子坐在大床上,一边抚摸着唇边举出锋芒的胡茬儿,一边拨电话。 风音响过两声之后,传来廉理事浑厚的声音:“啊依勾……刚开机吗?高老弟。” “嗨!可不是嘛!昨晚我那位客人总也不知足,一直玩儿到天亮。这觉睡的,刚醒。”高寒说完打个哈欠。 “过来吧,我在贵宾厅呢。”廉理事盛情邀请。 “马上到。” 贵宾厅是永利皇宫娱乐场的一个偏厅。娱乐场里无论大厅、小厅、还是偏厅,都是富丽堂皇的,但小厅和偏厅更比大厅多了一种贵气,在那里玩的大多是连年盘踞澳门的老牌赌徒。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是家乡的显赫人物,输得倾家荡产之后,什么也干不下去了,只能不择手段地弄点赌资来捞一捞。但无论他们从前多么显赫,现在无非都是一个单单经验丰富一些的男女赌徒而已。 一句话,贵宾厅里的玩家曾经都是贵宾,但进厅之后有一个算一个,迟早变成名副其实的“跪宾”。 这些人已经是和谐社会的隐形负担了,虽然恶也有底线,但是输光了的赌徒极有可能丧心病狂。谁都知道,如果一个人在经济上陷入危机,那么很可能会在道德上出界。 高寒就是这样从人到鬼的,现在的他,有些方面连自己都不认识了。比如为了钱,他已经忽略了什么叫不择手段。 冲洗完毕,高寒下楼一拐就进了贵宾厅。跟几个熟面孔点头打过招呼,他直接来到廉理事身边。 “久等了大哥。”高寒扫了一眼廉理事身后站着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显然也是看出廉理事“有料”而准备出手的老牌扒仔,当看到高寒出现,几个人都知道名花有主了,面露失落,知趣地转身离开。 “啊依勾……你不来真不行,二百万就剩这些了。”廉理事一脸的沮丧。 因为几家大娱乐场的一楼一般都不可以洗码,为了能达到目的,高寒必须得带廉理事去可以洗码的小赌厅。他脸上的表情自信而沉稳,看了一眼筹码堆说:“没输多少啊,没事儿,一会儿换个地方,我给大哥打回来。” “好啊!” “看来这里不旺您,您属什么的?我带您到与您属相相配的厅玩儿去。” “属鼠。”廉理事面带少许不解。 高寒煞有介事地说:“这娱乐场的建造都是讲风水的,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水设计。比如美高梅是狮子口,老葡京是老虎口,新葡京是万箭穿心,银河是金鸟笼子等等,从娱乐场大楼的外形上一目了然。拿永利娱乐赌城来说,门口就是两尊扛着石碑的赑屃。正门也有风水设计,一到时间,入口处天花板上的十二生肖像就会随着音乐缓缓裂开,然后地下慢慢升起一颗金树,大家为了好运都往金树上扔纸币,希望挂在树上来保佑自己赢钱。具体啥猫腻儿我不懂,但进了鸟笼子和老虎口的人自然就先被压住了运势。您看看,做大生意的都信这个。” 听高寒如数家珍地介绍完,廉理事微蹙眉头,若有所思,问道:“啊依勾……我属鼠,该去哪里玩?” “稍后请跟我走就行了。” 高寒故作神秘,信口胡诌,为了能洗上码,胡天侃地就得大点放着。 “你还没吃饭吧?咱俩先吃点东西,然后大开杀戒!”廉理事拉着高寒边走边说。 高寒把大韩民国的“提款机”带到一家东北饭店,为了两人都吃得顺口只是原因之一,关键是这家饭店离高寒选好的“卸钱场”近。 进了餐厅二人落座,高寒要三瓶冰镇啤酒,点了几个色香味俱全的家乡菜,还特意给廉理事点了一个既是东北的特色又极具朝鲜族情怀的面食——冷面。 廉理事端起面碗喝了一口酸甜可口的冷面汤,微笑着说:“啊依勾,兄弟有心了,知道哥哥喜欢这个。呵呵。” 高寒知道官场精英都深不可测,在廉理事面前玩花活必须小心谨慎。吃了一会儿,他很自然地问:“大哥,经常来澳门玩儿吗?” 廉理事喝了口啤酒,苦笑着说:“来过几次,都是最近这几个月的事,没少输。” 高寒打起了预防针,“昨天我那个客人出了一千万筹码,高峰时赢了一千五百多万,劝他收手,他总不满足,最后就赢了三百多万。赌钱急不得,我也是输大发了才不赌的,给别人赌倒是总赢。” 廉理事无奈地笑一下,摇头道:“啊依勾……都一样,就是不知足啊!” 高寒真诚劝道:“大哥,赢点儿差不多就别再赌了。我看您是个有身价的人,别陷太深。我在澳门这么久,见过很多桌上摆几千万、上亿筹码的豪客,最后我也能看到他们破产的样子。几天前,我在美高梅一间赌厅看见一个大老板赢了差不多两个亿,捧筹码的人就有十多个。昨天我在新豪天地大厅看见他的时候,人都老了十岁,手里只有几千块。” 廉理事愣愣地听着,看高寒的眼神很柔和,继而眼神一暗,犹如一个有形的叹息,“啊依勾……啊依勾……” 高寒的结束语是:“千万管住自己的赌性,有多少一夜暴富的神话,就有多少燃尽青春的枯骨。” 结账时高寒争着埋了单。一直很好的胃口让他的身体成了革命最过硬的本钱,美食在胃液的吸收下一点点化作营养融入细胞。如果不是被钱逼得迫不得已,如果不是在澳门这块欲*望和利益可以代替空气的土地上,高寒觉得他和廉理事是可以真诚交往的。 显然,廉理事也是非常欣赏高寒的。 置地广场的“法老王”娱乐城就在东北饭店的附近,是一家专门洗码的赌厅,台子不多,但来此的每个玩家都有份量。前些日子高寒在这里玩过几次,也是帮别人洗码,所以他对这里很熟悉,感觉也很好。两个人边走边聊,昂首阔步跨进“法老王”。 进入赌厅,廉理事从包里拿出一捆钱交给高寒,让他去帐房买码。那是在永利皇宫贵宾厅剩下的筹码退的钱,一百四十万多一点。 这就是高寒想要的结果,他直接用自己的会员卡换了一百四十万的“泥码”,把剩的几万还给了廉理事。 俩人拿着筹码在赌厅里转了大半圈,发现除了三桌有人玩儿之外,其它的台子都是荷官开了三把牌之后等客人来下注。 所有的赌台在换上新牌之后,荷官都会按照规则先开出头三把牌,这样在台角的显示屏上就会以红蓝圈显示这三把牌“庄”赢几把、“闲”赢几把,统称“路单”。红圈代表庄赢,蓝圈代表闲赢。期间如果出现“对子”或者“和”,都会在红圈或蓝圈上的中心点或边点做标记,这样就可以给玩家提供参考。如果没有客人下注,这靴牌开完头三把后就等着,像菜市场摆摊一样,只是少了叫卖声。 高寒看那三桌有客人玩儿的赌台开出的牌路都不是特别顺,就带廉理事坐上了一张只开了三把头牌的新台,高寒七号位,廉理事八号位。 落坐后高寒很有底气地说:“这里我以前来过,牌路开的不错。”而后用眼神瞟了一下在另一桌站立服务的一个年轻女孩儿,接着说:“看见那姑娘了吗?她是我在这家娱乐场的公关。当初看我一出码就是上百万,屁颠屁颠跑来帮我办会员卡,又是送房间,又是送餐卷的。我一天不来,她都会打电话问‘高大哥你在哪里呀?怎么没见你来玩呀?’甚至我回东北了她都一天好几个电话,只要你告诉她什么时间到,不但房间安排好、礼宾车早早等在关闸,甚至她还会自费提早把机票帮我定好。她们每天都在见证客人们从人到鬼的演出,早以司空见惯,一旦客人输折了,她们翻脸比翻书还快。后来她发现我赌得小了,也不怎么来了,马上就形同陌路,见面一调腚就走了!呵呵。” 廉理事平静地说:“我刚来娱乐场的时候,也有女孩儿来帮我办会员卡,被我拒绝了。” 高寒知道办会员卡是要用客人证件的,廉理事这种身份怎么会扯这个。从而更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廉理事肯定是位韩国当官的。 “先飞牌。”高寒老练地冲中年女荷官弹了一下食指。 第二十八章 战略调整 第二十八章战略调整 荷官麻利地开始发牌,而后把发过的牌塞进摆在赌台桌角的一个透明塑料箱里。这就是小赌厅和娱乐场大厅的区别,娱乐场大厅发完的牌是直接塞进赌桌上一个专门设计的小缝隙里的。 见廉理事很平静,高寒看着显示屏上的路单说:“在小赌厅飞牌是不用下注的,整靴牌六七十把都飞掉也没关系,飞出顺路之后再打。” “嗯,听你的!”廉理事沉稳地靠坐在椅子上,庄重而威严。 这时,高寒觉得是时候向廉理事坦白一下了,否则一会儿赢到现金码需要洗码的时候再说自己出的是泥码就有些被动了,会让人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他说道:“哦,对了,刚才我是用户口出的泥码,这样在对您不产生影响的情况下,我能剩一点点积分。万一有没吃、没喝、没地方睡觉的时候也好救救急,呵呵。事先忘和您说了,因为对您没任何影响,才敢自做主张,不好意思大哥。”说完高寒歉意的笑了一下。 廉理事也笑了一下,高寒这样一说,他反而更放心了,大度地说:“啊依勾……兄弟别说得那么惨,哥哥我也不瞎,以兄弟你的能力,还到不了那种地步,多给哥赢点儿啥都有了!” “谢谢大哥!” 当牌飞了十多把之后,出现了较顺的牌路。高寒有点着急,但脸上没表现出来。因为第一把牌很关键,如果指挥错了将影响到今天整体的效果。最好让廉理事自己做出决定,输了也不会埋怨自己。 高寒不说话,看了廉理事一眼。 撞到高寒的眼神,廉理事明白这个年轻人是沉稳谨慎的。眼神的征询,很多时候可以省去对方在不确定又不想负全责时的忧虑。他轻松说道:“别有顾虑,放心大胆地干!” 这句话减轻了高寒的顾虑。“停!”他果断制止了荷官又要发牌的动作。 这张台的最高最高限红是一百五十万,最低投注是一万。廉理事左手缓慢地拿起一个十万的筹码,微皱眉头在手中倒玩着。此时他脸上还原了一个上位者指点江山的风采。 倒玩几下,十万筹码稳稳落入“闲”格。 根据廉理事手中的筹码数量,高寒内心早有计划,他坚定地说:“加十万,过三关!过不去也无所谓,至少我们还可以分七把再过。”脸上闪耀着那种战士即将冲上战场的兴奋。 廉理事亮亮地看了高寒一眼,用力点了一下头,脸上露出了英雄所见略同的畅然,右手拿起另一个十万的筹码重重押了上去。 荷官面无表情地说:“老板,买定离手。” “开牌。”廉理事表情淡定。 荷官“嗖嗖”几下发完牌,廉理事看着高寒客气地说:“兄弟,你来!” “不,大哥手壮,您来,我给您助威。”高寒说完向廉理事倾了倾身体。 廉理事憋住一口气,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抠牌,动作沉稳潇洒。牌花一现,他缓慢地把第一张牌轻轻放在一边,是张“5”。然后,他侧脸瞅了高寒一眼,按住第二张牌扭过脸,信心满满地对高寒说:“兄弟,你长得贵气,吹一口!” 高寒俯身冲着扑克牌“噗噗”吹了两下,沉稳有力地轻喊一声:“来张你四哥!” 啪的一下,廉理事摔开牌。 “哦!” 两人的惊叫异口同声,大张着嘴惊喜对望。原来摔出来的第二张牌真的是张“4”。 “啊依勾!兄弟,你真是金口玉言啊!”廉理事用力拍了一下高寒的肩膀。 毫无姿色的女荷官一边麻利地翻开“庄家”的牌一边恭维着说:“二位老板好手气耶,肯定赢的!” 果然,“庄”家的两张牌加起来是六点,“闲”家赢的干脆,二十万变成了四十万。 两人亢奋地一击掌,廉理事眼放异彩,兴奋地问:“啊依勾!是要……是要再摞上吗?” “摞上!”高寒毫不犹豫。 此时,两个相差十几岁的男人如同战场上的生死兄弟,同心协力与娱乐场厮杀。 第二把牌又赢了,四十万变成了八十万。 两个男人连交流都省略了,廉理事直接把八十万推了上去。 这把牌赢得更干脆,闲八点,庄七点,贴着肚皮宰了对方。赢牌的一刹那,两个男人的大手用力击完掌后紧紧相握了一下。 头一个三关很顺利,押闲不抽水,二十万变成了一百六十万。心惊肉跳的感觉让高寒和廉理事脸色泛红。二人都见过大输赢,激动的不是输赢的钱数,而是那种放手一搏的刺激。无论哪个阶层的男人,胜利才是体现他们价值的唯一标准。人太需要短暂的兴奋了,好像此时血管里奔流的血液可以把日久年深淤积而成的烦愁一扫而光。廉理事容光焕发,高寒似乎觉得他额头上的皱纹此时都淡了许多。 高寒脸上飞扬着神采,但内心深处却慢慢平静下来。因为他知道,赌徒的欢悦无非是悲痛的另一个写照罢了。赢和输的紧密相连就好像刚刚廉理事和自己相握的手一样,紧切而短暂。 在此期间,高寒的电话响了n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没有接听,不想被其他心情搅了局。 赢钱的感觉使男人的亢奋超过了某种高*潮,廉理事接过侍者端来的红酒,恰到好处地和高寒的龙井茶碰了一下,踌躇满志地说:“兄弟,再接再励!” “好!大哥,开门红啊!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要稳!看两把吧,公关!”高寒大声向站在远处的女孩儿喊道。 女孩儿夹着手包款步走到高寒身边,身姿被紧绷的衣装呈现得很立体。其实她早该看到高寒了,却故作惊喜地说:“哟!高大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高寒没有回答女孩儿的问题,脸上换了副雕塑的表情,把一个一百万的现金码和自己的会员卡往桌上一拍,好像女孩儿刚刚说话的时候,他的耳朵暂时失聪了。淡淡地说:“洗码。” 女孩儿优雅地把高寒的会员卡推回他的面前,好像回敬他的冷漠一样,神情落寞地说:“我记得您的卡号。”说完转身向账房窗口走去。 高寒瞟了一眼女孩儿婀娜的腰身,面带鄙视转回眼神。 再回来的时候,女孩儿手里除了一个面值一百万的泥码,还有一张洗码记录凭条。很职业地微笑着说:“多赢点高大哥,有需要喊我。” 女孩儿说完快步回到另一桌玩家身边,马上有几个公关小姐围过去,一边轻瞟高寒和廉理事一边和她窃窃私语。 第一个三关顺利通过,廉理事活跃了,底气大增,红光满面,连品酒的频率都提高了。高寒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不住地盘算着,自己到目前为止,始终没接触筹码,一个都没偷到。但他不着急,现在筹码太少了,而且还是方型的,不比在永利皇宫大厅里的圆形筹码那么松散,不方便藏。不过,就目前的形式而言,今天整不好能他干个大的,收益绝不在于偷几个小筹码这样的三斗米上。 得意后面跟着的往往是忘形,接下来廉理事象征性地征求一下高寒的意见之后,三十万、五十万地大刀阔斧起来。好在没输几把,一靴牌打完,廉理事面前堆了六百多万筹码。高寒也叫公关洗了多次码。由于这边形势大好,有两个公关已经站在高寒和廉理事身后好一会儿了。俗人就是这样,哪怕得不到什么实惠,也愿意追随多金者。 高寒看廉理事目前的状态不错,暂时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歪了歪身子,打起了电话。 告诉完大砍自己的情况之后,高寒拨通了昨晚邂逅的那个川妞安晨晨的电话。 因为刚刚的那些未接电话基本上都是她打的。 “不好意思,刚才在忙,” “做啥子哩?不接电话,害我输了好多,赶紧出现!”安晨晨的欢乐顺着电波爬了过来,根本不像输钱的样子。 “我这里有事,等处理完之后我们再见面,多赢点啊!”不知怎的,高寒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声音特别磁性。 “那你忙吧,我下午去香港,明天下午回来,到时候再给你打电话,拜拜。”从安晨晨渐低的语气里,高寒听到了一丝失落。 大砍二十分钟之后出现在赌厅门口。站了大约十几秒钟,他慢慢溜达到高寒和廉理事的背后。 此时廉理事的第二靴牌已经打了十多把,身后和其他座椅上都出现了看热闹或赌钱的人。这是娱乐场分分钟都会出现的情况,一旦哪张台的牌路好,人们蜂拥而至。 高寒起身去洗手间,大砍穿着一身浅色猎装出现在他身后,整体下垂的脸上又添了几道细纹。 “瞧这架势廉理事今天得赢个大的。但他不太把握得住,只要来回一拉锯,咱们洗码就可以了。等他不行了,我再上去给他推几把。”高寒抑制着兴奋,深邃的眼神里信心满满。 大砍眼里放着光,压低声音说:“今天机会不错,还得偷几个。就是人太多了,眼杂!”边说边摸出他那个镶钻的烟嘴,往里插香烟。 “看情况吧。”高寒说着走出洗手间。 因为廉理事是大砍发现的,不用说,所有利润高寒都会跟大砍均分。这是他们的道义,以两个人的默契,任何疑虑都是多余的。 回到桌前,高寒看见廉理事脸上泛着锃亮的光,筹码已经超过了一千万。昔日那位女公关的表情很怪异,失落、不甘、嫉妒,还有懊悔都凝在那张整天堆满假笑的脸上。但金钱的奴仆还是要做的,见有一百万的现金码,她稍一请示就快步去洗,厚着脸皮殷勤起来。 赌局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深夜,水果盘和点心盘摆满了整张移动餐桌。这期间输赢拉锯很大,最高时赢到一千六百多万,最低时只剩下五百多万。高寒曾两度上场,因为下注谨慎,没多久就被廉理事替换下来。 手上的筹码有八百多万的时候,廉理事换了张新台。 高寒微蹙眉头坐在廉理事身边,心里徒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对廉理事目前的心态非常理解,失而复得是欢畅的,得而复失则会带来懊丧和不甘。八百万和一千六百万差着一番,廉理事心理失衡了。 人很怪,有时候人的行为并不是道理可以讲得通的,如果从来没有达到过某种高度,人都很踏实。如果达到了某种高度却又摔了下来,那么不再爬上去,就显得格外失败,曾经处在低点时的满足会被无数不甘冲垮。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是娱乐场大忌。 是时候开口了,高寒调整着语气,轻柔地说:“大哥,现在赢了七百多万。我看差不多了!如果累了的话,咱们休息休息,明天再战?” 廉理事脸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被灯光一照泛着白光。他眼睛直直地盯着路单,嘴巴紧紧地抿着,好想要从显示屏上看出杀父仇人的模样。听到高寒的劝慰,他轻轻摇了摇头,“兄弟,今天绝对是个机会,再往上冲一冲,过一千五百万就收手!” 完了!高寒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说。他看到廉理事目前的状态就是自己前段时间活脱脱的影子,这种情况下,十有八九会输个精光。但自己是不能再劝了,再劝就会让他反感。现在要想利益最大化,自己就得出手了。所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与其让他的钱输给娱乐场,还不如给自己分杯羹呢! 洗手间里,高寒一边洗手,一边问大砍:“你卡里有多少钱?” 大砍说:“能凑三十多万,这几天攒的。如果不够我再想想办法,一个电话的事儿!” “借倒不用。马上拿我卡去刷钱,加上你的,凑二百三十万,我再去账房结出老廉到现在为止洗出的码粮,凑两百九十万,吃他百分之三十。” 第二十九章 双喜临门 第二十九章双喜临门 高寒拿出自己的银行卡交给大砍,用微信把发密码给他。 大砍一走,高寒马上到专门结码粮的窗口去结算码粮。操作员一番忙碌后,结出了六十多万的港币。 这时,大砍一身微汗地跑回来,高寒把钱交给他到账房用户口去出“必宰码。” 大砍十多分钟就办好了,一共出了二百九十万必宰码,签的是百分之三十的合同。看到大砍拿着筹码等在账房窗口,高寒就不让公关再洗廉理事赢到的现金码了。 在高寒去洗手间的十几分钟里,廉理事输了两把,都是五十万一注的。所谓赢钱三只眼,输钱一抹黑,现在廉理事有些乱方寸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廉理事赢到了高寒所需的现金码。自从换台廉理事一直输多赢少,已经没有了追随者。虽然廉理事现在赢回来二百多万现金码,却输掉了四百多万的泥码,目前总码还剩四百多万。从这时开始吃他的台底的话,二百九十万本金是可以吃百分之七十的,但合同已经签完,只能如此了。多留余地毕竟是对的,何况娱乐场亦如人生那么无常,万一廉理事最后真的赢了呢?高寒瞬间掐灭了心中刚擦燃的贪婪火苗。 也许连高寒自己都未察觉,内心深处,其实他并不希望廉理事输得太惨。 必宰码在大砍手里,娱乐场公关是不能完成交接的,公关在谁手里拿筹码,洗完必须亲手交到谁手里,这是制度。 高寒一看是时候了,假装回头找一下公关,表情自然地对廉理事说:“光着急了,我去洗一下码。别急,不行我上,顺便给您叫点吃的。” 廉理事此时已经不会在意别的了,泛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显示屏,呼吸紧促。 高寒和大砍迅速完成了筹码交接,同时他又给了大砍房卡。之后,大砍过来坐在了离廉理事最近的赌台边。 高寒把筹码放在廉理事面前,轻声说:“给您要了一碗燕窝,慢慢来!”语气里都是关切。 廉理事又输了一把,泄气地靠在椅子上,脑门都是汗,扫了一眼筹码堆,有气无力地说:“啊依勾……兄弟,你来吧,我不行了。” 莫说一眼,就是再扫两眼,廉理事也看不出筹码有问题,因为这种筹码和普通泥码区别很小,外行人无法辨别。必宰码刚上桌,就过来两位年轻的经理,拿小本子做着记录。 对此,廉理事浑然不觉,他认为是娱乐场员工的正常工作而已。一边用纸巾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调整呼吸。 高寒上去还真赢了两把,每注都是三四十万。廉理事沉下去的心情又有些复燃,端起侍者送来的燕窝,大吃了两口。 可是高寒心里却连连叫苦,因为赢一百万的现金码,洗码的利润才一万一千元,自己却会因吃台底而输掉三十万。 必宰码一样不耽误洗码,公关的身影不一会儿又来回穿梭。 这下坏了!高寒无论心里多咒自己输,但扑克牌和他不是一伙的,点数不会因为他的意志而发生变化。荷官是位年轻姑娘,一脸刁钻相。她洞知一切原委,每次与高寒眼光相遇都有忍不住的讥笑在里面。 高寒一看不行,马上站起来,禁鼻皱眉对廉理事说:“刚刚喝了太多的冰可乐,闹肚子,大哥你接着这路打。” 女荷官撇着嘴角和高寒的目光拧了一下,旁边的大砍也一直叠换着二郎腿,烟吸得又急又猛。 高寒可以闪,大砍却不能走,他得观察情况,随时给高寒通风报信。 坐在马桶盖上,高寒给大砍发微信问情况。大砍回信说:廉理事玩着呢,押得还不小。 高寒点了一支烟,其实只有在机会面前,人才能彻底暴露自己的本性。他不是恶毒的人,廉理事是他的目标,赌徒最终都会把钱送给娱乐场,绝无其他结果。所以,只能利益最大化。他对这一切太熟悉了,赌徒输的不是运气,而是赌性,是永远都不会收手的贪婪…… 二十分钟后。大砍发来微信说廉理事又输了一百多万,高寒这才走出洗手间。其实他不是不可以故意输,人生当中,逆势而行的情况时有发生,谁还不偶尔疏忽一次半次的,只要做的巧妙,廉理事也说不出啥。但这样做是有后果的,廉理事以后就不会再找他了,最好的结果是在廉理事赢的时候他力劝未果,最后廉理事自己输掉所有的钱。这样他既没责任,又会赚到钱。况且博彩哪有准,如果知道哪输,就知道哪赢了,只是乱押钱赢的概率更低一些而已。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祈祷廉理事输。 凌晨两点多了,廉理事终于把最后一百五十万的筹码一下都推到庄上输掉了。赌徒都犯这毛病,越赢押的越少,越输押得越多。这就是下滑远远快于攀登的原理。高寒只是微劝了几句,就不再吱声了。其实廉理事输掉这最后的几百万,只在几把之间,别看耗时较长,那都是在踌躇而已。人世间就是这样,往往错误和悲剧更接近现实。 钱输光了,人就散架了。起身离座时廉理事伟岸的身躯是软的,胡茬似乎也就是在这一两个小时里浓密起来。 高寒跟在步子有些踉跄的廉理事身旁,不管心里有多高兴,脸上都是凝重。 “我陪你喝一杯吧大哥!” 高寒适时安慰,他知道酒是男人愁苦时最该出现的东西。 廉理事点了一下头,垂头丧气地随高寒走向不远处的三井餐厅。 大砍办完善后事宜给高寒发了一条微信:洗码八十一万多一点,吃台底赚了一百二十万,大获全胜,在酒店房间等你。 …………………… 挺好,美人还在。高寒用英语对德川秀智说:“差点就来晚了。” “感谢光临。”德川秀智微笑鞠躬,引领高寒和廉理事在临窗的桌子坐下,飘然离去。 神情稍缓的廉理事狠灌了几杯清酒,咧着嘴说:“啊依勾……真后悔啊!最多时赢了一千五百多万,没听你的,否则最起码剩七八百万。兄弟,别笑话大哥,我输得太多了!啊依勾……” 高寒劝慰道:“哎呀!多大个事儿!有输就有赢,下次咱多赢一场就报仇雪恨了!就当把钱暂时存在娱乐场了!” 廉理事一口干了整杯清酒,无奈地点了一下头,掩饰着颓废。 酒菜真不错,但这样的好胃口只属于高寒。菜刚上完,德川秀智就换班了。一群男女在电梯口消失,高寒没来得及和她告别,两人的眼神倒是对视了几下。 原来廉理事也住在永利皇宫,不过他的房间是自己花钱开的。他真是好酒量,七八杯清酒未显醉态。一路上,两人话都不多。赌输了的人心里是苦的,这种感觉高寒很懂。虽然现在心情不错,但紧迫感一直不曾远离他,今天的收入暂时能缓解一下眼前的压力。但只是暂时的,还利息而已。必须再接再励,这就是有能力的人和普通人的显著区别,任何时候他们都知道该如何面对失败与危机。 推开酒店房门,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床上整洁如新,大砍躺在沙发里睡得鼾声如雷,直淌哈喇子。玻璃茶几上放着他的夹包和一堆港币。 看着那堆港币,高寒心中稍感安慰,澡都没有洗便脱衣上床,身心疲惫酣酣睡去。 第二天下午三点高寒才睡醒。茶几上的港币少了,多了三张卡和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昨天从你卡上刷的一百九十四万存回去了,别忘了把钱汇回家。 三张卡是分开放的,一张是房卡,一张是高寒在法老王赌厅的会员卡,另一张是他的银行卡。昨天挣的钱大砍拿走了八十万,去了本金留给高寒一百二十万。高寒很感激,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人格魅力使然,大砍总是这样对他,跟蓝耙子差不多,像是对待亲兄弟。 打开手机,有一条廉理事中午十点发来的微信:兄弟,家里有事我提前走了,下次再联系你,保重! 高寒回了一条:大哥一路顺风,等你! 洗漱完,高寒去金店往家里打钱。这时接到安晨晨的电话,欢快的川音像蹦跳的小鹿传了过来:“做啥子哩小高?船马上靠岸了喽,我去找你。” 高寒心里一甜,不知怎么的,自己也有一种很想见她的冲动。是为钱?是为人?亦或二者都为。他高兴地说:“你直接来永利皇宫吧,我在大厅等你。” “我买了点东西送回酒店去,然后去找你,一会儿见。”安晨晨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大砍来电话说他在银河俱乐部,内蒙老头那里没啥戏,暂无生意。高寒告诉他一会儿要会客,让他先转转,有生意电话联系。 借着等安晨晨的空隙,高寒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给哈尔滨方面打了几个电话,告诉朋友们别着急,生意运转已经上了轨道,今后将回款更加迅速。他刚刚汇去三百二十三万港币,人民币正好是三百万。丁总一百万,朋友们二百万,哈尔滨的危机暂且放缓。可是,他又一次成功地使自己一贫如洗了。 佳人有约,而且时间尚早,高寒回房间又刮了一遍胡子,脸庞白净光洁,眉黑眼亮,英气逼人。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信心十足。人身上有种东西是没办法模仿的,那就是浑然天成的魅力。 这种东西一亮相,高低贵贱昭然若揭。 回到酒店大堂,高寒点了支烟。刚抽几口,安晨晨翩然而至。她今天的打扮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赤*裸裸的勾*引。靓妆、束发、裸肩、暗红丝滑贴身长裙,连水晶凉鞋里的鲜艳脚趾都那么的引人入胜…… 看着如此香艳的美女,高寒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女人缘竟然如此丰厚。先是美京,继而出现一个小日本儿,现在又蹦出来一个小川妹儿。自己喜欢的类型扎着堆往外蹦,难道这个时段命犯桃花? 这种情况不用说,高寒和安晨晨都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两人心里都是麻麻痒痒,都有些不好意思。 用了五秒稍事调节,两人终于气息喘匀。安晨晨清楚任何一个健全的男人见到自己这副打扮都一个德行,那就是开始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她摆晃着小手包,扇着长睫毛,眼中水波潋滟,俏皮地问:“我是不是可以下饭?” “嗯,秀色可餐,连汤带水的。你是不是十几岁就被冰镇了,想出来害人才解冻的?” 这句话暴露了本质,高寒眼里的坦荡和镇定让人有种感觉,虽然这个男人表面上不低俗、不下作,但他那张白净的脸皮肯定比城墙拐角的地方还厚,神宇中就带着一股文绉绉的匪气。 安晨晨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上来就掐住高寒的耳垂儿,一边揉捏一边爱惜地说:“你好经典呦!深藏不露吧?咯咯咯……” “深藏不露那是酒没喝透,一旦喝透,啥都得露!呵呵呵……” “坏蛋!我要跟你喝酒。来吧!”安晨晨伸展嫩白的手臂。 “走!” 高寒很哥们儿地搂着安晨晨的肩,安晨晨则把小手顺势伸进高寒挺拔的后腰,蠢动不已地抠着他的皮带,半倚半靠,高踢着小腿儿,一蹦一跳向永利皇宫大厅走去…… 到了账房前,安晨晨从小手包里拿出一沓港币买筹码,整整十万。工作人员验钞付码后,她撅着招人怜爱的小嘴儿说:“每次我都是输得只剩一张机票钱才回去的,每次都是。这回本姑娘学聪明了,先把卡里的钱都到香港买了东西,就剩这些,这回是最与众不同的一次。”说完挺着腰身,伸展着手臂取悦高寒。 高寒掏出直板圣罗兰钱夹,指着钱夹里面花花绿绿的钞票潇洒地说:“除了这些,还有就是一屁股债,我比你惨多了!”说完自嘲一笑,很坦荡。 安晨晨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夺下高寒的皮夹,拿出一侧的五千人民币,再拿出另一侧三十几张千元面值的港币和一千多美金,把仅剩几张泰铢和韩币以及一层银行卡的皮夹塞回高寒的西装内兜,欢快地说:“先把我的十万输掉,再把你的钱输光,然后我们去当流浪狗好不好?” “好!万一赢了全买狗粮!” 第三十章 打 雁 第三十章打雁 高寒边走边合计,自己的初衷是要从她身上弄钱的。但现在看来,再不是人也无法把任何手段用在这样一个率真的小可爱身上了。 不知道安晨晨是否有所察觉,但不管怎样,毕竟她的这份率真有了回报,真诚最终还是召唤出了真诚。 可是,安晨晨太急于直奔风花雪月这个主题了。找了个没人玩的新台,她连路单都不看就把十万筹码放在了庄上。 果然,如其所愿,十万筹码连个响儿都没听见就直接被宰了。 安晨晨白了一眼抚弄她秀发的高寒,假装生气,任性地说:“快,把换港币的人喊过来,你个喜死人地瓜娃子!”说完又俏皮地白了第二下。 换港币的“包客”随处可见,什么币种都能兑换。 高寒的五千人民币换了五千零四百港币,一千五百美金换了一万零二百港币,加上原先的三万多港币,全让安晨晨在赌台上直接买了筹码。 这几万虽然没直接输掉,但也只坚持了几个回合,最后终于在安晨晨手里灰飞烟灭了。 四目相对,这对俊男美女像俩个刚刚惹了一场大祸的孩子一样,窃喜地哄笑。好像刚刚这点小“挫折”是给亡国亡家的大灾难挠痒痒一样,根本不配用悲伤来表达它。 安晨晨像个小孩儿一样装委屈,把两只刚刚尽翻臭牌的嫩手搭在高寒的双手上,娇滴滴地说:“一分钱都没有喽!我肚子好饿!” “谁卡里还不剩个饭钱!”说到这儿,高寒摸着空空的肚子,突然想起来,到现在今天自己还没吃一顿饭。 “不行!不行!不准拿卡取钱,也不准用会员卡在这里吃。我带你去喝啤酒吃肉串,咋个样子嘛?”安晨晨说着抱了一下双臂,娱乐场的冷气有点凉。 高寒脱下西装披在安晨晨肩上,“嗯”了一声,乖乖地跟着她走。 安晨晨很享受,拉着高寒的胳膊,欢快地踮着脚向前迈着大步,还蛮不讲理地说:“讨好我?居心不良吧?” 高寒直视安晨晨的美目,正了正色,“或许吧。” “好有胆子!你个流氓!去喝酒,再壮一壮胆色,看你能不能把天捅破?”安晨晨的眼里几乎流出浪花。 “即使捅不破天,也能把地钻个窟窿。呵呵呵……” “你个坏蛋!”安晨晨使劲在高寒腰间掐了一下。 …………………… 高寒还真没有安晨晨对澳门熟悉,吃肉串的地方在“澜桂坊”娱乐场后面的小巷子里,不是“老澳门”还真的很难发现。一进屋,安晨晨就把小包打开往桌上一倒,护照、银行卡、口红之类的小玩意儿和几枚硬币、几张零钞一起躺在桌面上,一共不到三百港币。 “老板,四瓶啤酒,剩下的全买肉串!”安晨晨有模有样地叫道。 “我就能喝一瓶。”高寒摸着肚子说。 “没事,趁美女喝醉了,你好为所欲为嘛!”春色满眼的安晨晨笑嘻嘻地用手指在高寒下巴上钩了一下。 高寒像个被调*戏的小媳妇,微微扭头躲闪了一下,啥也别说了,只要别地震,今天肯定能跟这位美女往深里谈谈了。 那点钱买的肉串根本满足不了高寒的胃口,一瓶啤酒几口就被他嘴对嘴灌下去了。 安晨晨扭动小脸儿俏皮地说:“再把这两瓶喝了,我好趁你醉了劫个色!” 高寒拿起另一瓶就开喝。话没说几句,肉串光了,啤酒瓶也空了。高寒也有些飘飘然了,他醉眼迷离地坏笑着对一脸兴奋的安晨晨说:“这点玩意儿还没够塞牙缝的呢,走吧。” 安晨晨马上高兴地说:“走喽!”说完拉着高寒的手欢快地跨出门去。 在去谁房间的问题上高寒没有任何异议,女人嘛,哪怕临时栖身,也觉得自己的地方安全。两人用高寒身上的泰铢打了一台出租车,直奔喜来登。 耽溺的冲动蔓延了一路,两个人嘴上不说,心里都急,都是有史以来第一回觉得跨海大桥那样漫长。在醉眼朦胧的高寒眼里,安晨晨的眼神和笑容即狡黠又羞怯。他甩了甩脑袋,目光相当繁忙…… 看他眼神发直,安晨晨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浓郁的暧昧和诱惑在彼此的鼻息中穿梭,隔着衣物的若隐若现,使期待更具魅力。安晨晨痴迷地望着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知道他的粗野和贪婪就埋伏在不远处…… 出租车一停,安晨晨赶紧绕到另一侧车门搀扶着高寒。极具热度的目光投在他脸上,就差狠咬一口。 酒这东西醉身不醉心,一路上高寒都在强迫自己镇定,他可不想糟蹋了如此的良辰美景。可是再镇定身体也不太听使唤,摇晃着被安晨晨拥着进了房间。那种绝妙的感觉让高寒麻麻的,还没来得及细品,就被安晨晨一把推到床上:“别动,今天你是皇上。” 良久,安晨晨侧过身子,伸手揉捏高寒的耳垂儿,绯红的脸上漾着满足,甜腻地说:“你个坏蛋,亏得没有把你喂饱,否则真没得活喽!” 高寒惬意地闭着眼,刚刚的她多带劲儿啊,宛若烈日炙烤的一片花瓣淋到了及时雨,真是耐人寻味啊! 见高寒不说话,安晨晨把身子伏上高寒胸口,轻咬他的下巴幽喃说道:“守身如玉这么久,可算捡到了宝贝,瞧你这身汗,拿我解酒不是?” 高寒还是没有说话,闭眼享受着安晨晨的娇柔。回味刚刚那种缓缓打开古画般的神圣,他觉得安晨晨真的不像在这方面“曾经沧海”的女人。她是件好东西,不可复制。 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后高寒轻柔地拿开安晨晨绕在自己胸膛的手臂,拿着手机悄悄进了洗手间。刚开机不一会儿,进来一条大砍的信息,说银河俱乐部有情况,高寒马上拨了过去。 嘟音响了好几声,大砍才接电话:“啊,高总,来个大姐,我帮她打打牌,在银河俱乐部大厅呢,好啊,再见。” 高寒“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这是他俩的暗语交流,说明大砍抠到客人了,而且有戏可做,他得马上过去。 高寒洗完出了洗手间,轻轻穿好衣服,然后在安晨晨的脸上浅吻了一下,刚要转身,安晨晨懒懒地说:“我也跟你出去耍!” 高寒怜惜地说:“美人儿,我是出去工作。” “咦?工作?啥子工作?说来听听。”安晨晨说完坐了起来。 “出去骗钱,还债。”高寒神情自若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尤物。 男人的坏有时也魅力四射,安晨晨急急地说:“我也去,在后面偷偷地跟着,绝不影响你。” 未待高寒允许,安晨晨已经下床飘进了洗手间,动作润滑极了。 “快点儿!”高寒抓了一粒茶几上的葡萄扔进嘴里。 的确很快,安晨晨又恢复了初次见面时的随意。一身浅色休闲服,头发仍是用皮筋扎了个马尾辫儿,只是脸上的红晕增多了,润润的。 银河俱乐部离喜来登不远,两人边说边笑就到了。示意安晨晨拉开距离之后,高寒进了娱乐场大厅,几分钟就在偌大的赌厅里找到了大砍。 娱乐场里的人们沐浴着富丽堂皇的幕景,个个显得异常华丽和尊贵。身着白色西装的大砍坐在一张赌台的五号位,六号位坐着一位虎背熊腰的女人,几乎就是叼金姐的缩小版,起码二百五十斤。虽然长得有点不守规矩,但这女人还挺时尚,超宽的深色旗袍托出了一身的贵气,棕色大波浪又浓又密,面皮也保养得很细润,乍一看也就五十岁出头,身边椅子上放着一个与她身段极不相称的精美小包。 高寒回望一眼紧跟在不远处的安晨晨,她像个偷窥明星的狗仔队,探头探脑向这边张望,神色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隔着赌台,高寒在大砍正面站了一下,两人对上了视线。继而,大砍小声跟胖女人说了句什么,起身和他保持几米距离向洗手间走去。 刚能遮住胖女人的视线,大砍就在高寒的身后语速极快地说:“这肥婆准有料,我偷偷跟在她身后转了大半天,三百多万就剩那点了。听她给下属打电话的意思,明天上午还给她转账。抠住之后她挺信任我,现在快输没了,这买卖咱们自己做,给你卡快去准备吧!”说完大砍把一张银行卡递给了高寒。 高寒犹豫着问:“得用多少?” “怎么也得百十来万。”大砍点了支烟。 “你这卡里有多少?”高寒蹙了一下眉头。 “二十万多一点儿,别的钱我打回家了。” 大砍摆弄着烟嘴儿,脸上写着疲倦。高寒估计他的钱又偷偷输了,他才不会把翻身的机会打回家呢。每次赚到钱他都忍不住去翻本,别人也这样,都能理解。好在输的疼了,现在知道留过河钱了。高寒也不道破,只是问:“还是那个密码吗?” “不是。”说着大砍拿过高寒的手机,在上面输入了六位数字。 看大砍转身向胖女人走去,高寒也快步走向娱乐场大门。他相信,大砍的眼神应该不会看错,这肥婆娘像个有钱人。如果运气好的话,估计能挣点。但本钱从哪里来呢?现在自己卡上只有几万港币,于这种情况来说无异于镚子皆无。大砍的表倒是值两个,可他现在还没下“戏”,不能往穿帮上弄啊!不行的话还得从哈尔滨倒短,但……这次找谁呢?都是刚刚还了一丢丢而已…… 一边琢磨高寒一边快步疾走,刚走几步,安晨晨做贼一样溜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那个虾爬子是你一伙的?” “嗯。”高寒点点头,心说她对大砍的比喻还挺形象。 “现在去做啥子?”看高寒大步低头快走,安晨晨追着问道,像个怕被大人丢掉的孩子。 “去当铺。”高寒头也不回。 “当啥子?” “表。”说完高寒开始快速翻手机的通讯录,然后拨号。 安晨晨摸了一下高寒手腕上的“金劳”,撇了撇嘴,不屑道:“这个东西能当啥子钱?” 说话间两人出了银河俱乐部大厅,向不远处的金店走去。 高寒没回答缠问的安晨晨,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换堵墙拆,开始和阿角通话:“你能不能联系一个档口,出五十万就行,利润一人一半?” 阿角说:“我尽量,现在就联系。” 稍停了一下儿,高寒又说:“行,快点儿,我等信儿!” “你个瓜娃子,五十万还向别人借,挣钱还分别人一半,告诉刚刚那个人不用喽,我有!”受高寒影响,安晨晨的川味语速也加快了。 看着安晨晨开始拨电话,高寒定了定神,如果她能弄来钱也好,就当入股了。反正借别人的钱也得分红,他马上又给阿角打电话。 高寒刚告诉完阿角钱不用了,安晨晨电话也打完了。她和电话那头说的是地道的重庆方言,高寒听不太明白。 安晨晨脸上带着要进行什么行动似的小兴奋说:“今天来不及喽,你咋个不早说,否则马上到位!” 一听她质量筹款行动告吹,高寒后悔自己的鲁莽,不应该叫停阿角。刚要埋怨安晨晨几句,未承想安晨晨马上拉起他继续快步向当铺走去。 高寒不明就里地边走边看着安晨晨。 一脸得意和兴奋的安晨晨白了他一眼,说道:“走喽,我的表当五十万没的问题!” 高寒看了一眼她腕上精美的卡地亚女表,没有做声。 有钱人就是实力派,到啥时候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金店也承载典当业务,而且还是主业。可以这么说,澳门的玩家当中,不进当铺的不多。 大砍的卡取了二十万,高寒的表当了二十五万,安晨晨的表当了五十五万。其实她的表可以当得更多,但是用不着。 接过安晨晨的钱,高寒很江湖地说:“挣钱分你一半!” 第三十一章 鹐 眼 第三十一章鹐眼 安晨晨高兴地嚷嚷:“好地!好地!我是不是也算你们同伙喽!哈……哈……” “是同案犯,哼!” 两人边说笑边快步回到银河俱乐部大厅。 大砍和胖女人在大厅旁边的咖啡角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等着高寒。 看高寒身边还跟着一个仙女,大砍很礼貌的向安晨晨点了一下头。 “这位是河南的大姐,粟总。这位是我哥们儿,开档口的高总。”大砍向双方做着介绍。 高寒微笑着和胖女人相互握了一下手,再次观察之下,这个粟总怎么看怎么值这个数。如果证件没问题,估计不会有什么闪失。 落坐后高寒开门见山,“既然是大砍的朋友,我就一切从简了,粟总想用多少?” “爽快!爽快!东北人吧?大砍跟我说了,既然如果输了明天就得还,那我得量体裁衣,就借一百万吧!您看方便吗?” 胖女人很爽快,有赖于大砍之前做了铺垫。 “可以,把您的证件给我看看,咱们履行一下手续。中间有大砍,抽*水就按一成吧!但是大姐,丑话得说在前头,毕竟是头一次合作,公司有些必要的规矩还得遵守。退一万步讲,万一您输了,这位小姐会一直陪着您的,可以吗?”高寒搂了一下安晨晨的肩。 胖女人微笑点头,“没问题。” 胖女人的港澳通行证上确实只有两个戳,高寒看了一眼大砍,表示没有问题。于是写欠据,出码。 借据是手写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胖女人只来过两次澳门,而且第一次还是八个月前。这才是真正让高寒放心的地方,像她这样偶尔来一次澳门的人是不容易了解娱乐场内幕的。 给人出码风险最大,没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高寒他们是不会参与的。大砍和高寒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他们会在所有机会上出手,凡是可以搭上手的玩家,他们都会施展浑身本领去赚钱。玩家钱多,他们会研究洗码。玩家钱少,如果风险低,他们就会想办法放贷。大砍在接触胖女人的过程中,早把一切条件铺设成熟,没有相当高的把握,他们是不会扯这个的。反正到目前为止,他俩还从未失过手。 这一百万高寒是用会员卡账户出的泥码。可能因为钱是借的,胖女人赌得很小心,每注三五万,最多押过十万。这一切都没有引起高寒和大砍的怀疑,借钱赌嘛,谨慎点正常。 时至晚上十一点多,胖女人不见任何起色。高寒他们洗码也没洗几次,水子倒是抽了三十多万。胖女人累计赢到十万就给身旁的大砍一万。 有大砍在胖女人身边忙碌就够了,高寒和安晨晨偶尔到赌台前看一看,大多时候都是在咖啡角喝东西聊天。不知怎么回事,一场欢爱之后,这位玲珑俏丽的川妹儿成了高寒的谜。 “先说说你,咋走上这条道了?”高寒谈兴颇浓。 安晨晨表情一凝,撅着嘴说:“我和老公结婚二年,分居一年半还多。我不生娃子,他在外边养了好几个女人,也有给他生娃子的。我要求离婚,可是他不肯,怕分他的产业。只有到澳门来我才快乐,你是我来澳门这么多次的第一次邂逅,你信不信?”说完她转着漂亮的大眼睛在高寒脸上扫动,样子又天真起来。 回想几个小时前的场景,安晨晨的疯狂确实像久旱逢甘露,这就验证了那句话,不忠令偷情的女人绽放出的异彩是丈夫无法唤起的。高寒诡秘一笑,颇有深意地说:“我信。我信。” 安晨晨瞪了他一眼,批评道:“口是心非。”而后,她低下头,嫩葱一样的手指掐弄着饮料杯,神情落寞地嘟哝:“父母留给我的企业一直不景气,现在也被我输得差不多喽!老公现在还不知道我欠银行贷款,他天天不是溜东西就是撩女人,就是不还我自由。反正我已经准备起诉离婚了,我们整年的不见面,各人过各人的生活,见了面也是仇人!”安晨晨说完咬了一下嘴唇,眼光撇向别处。 见高寒聚精会神地听着,安晨晨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现在确实输得太多喽,如果没有父母的帮助,我的下场是很糟地。所以每次来我都背着他们,小来小去的钱我还能运转,但那都是杯水车薪。我是个爱耍的人,不过我不会连累你。咱们就是好哥们儿,因为你让我喜欢,所以加上过招的交情喽!哈……哈……” 说完她自己笑得不行,刚刚的灰暗心情仿佛不曾有过。但高寒能看懂她是故作洒脱,任何人的没心没肺都是装出来的,有些痛苦再怎么否认它都存在。但不管怎么样,高寒心里挺暖和,有个能袒露暗疮的人也挺好,对谁都是安慰。当然,这种情义也是很让人感动的,因为它无望燃烧却又不肯泯灭。尤其是在这纸醉金迷的欲望都市,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故事。面对马上陷到脖颈的泥潭,男人女人就算彼此倾慕,也都无力招惹奢侈至极的感情。最多也就如安晨晨刚才所说,加上“过招的交情”吧! 两人边聊天边观察赌台那边的动静,这会儿胖女人稍稍有了些起色,赢了七八十万,大砍他俩的情绪都高涨起来。 看到情况向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高寒的心情也有所舒展,肚子也随即感觉到饿了。他点了些吃的和红酒,给大砍和胖女人也点了一份。 已经午夜时分,这是高寒从早晨到现在吃的最正式的一顿饭。安晨晨也大口的吃着,她率真的样子一点也不拘泥,让人看着很舒服。吃完之后,她擦擦小嘴儿勾着眼神开始了审讯:“说说你吧,你们这样太好玩儿喽!” 高寒也擦了一下嘴,靠在沙发上,直爽地说:“我啊?呵呵,简直都没法开口!活了三十七年,前前后后在监狱蹲了十四五年。但我胆大,又有想法,总之还算混得开。但没想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阴差阳错把东拼西凑拆借来的钱他妈的扔这儿了!现在一屁股债,家都不敢回了!但借我钱的大都是亲朋好友,想啥办法也得把钱整回来啊!现在啥招都使,那天看你钱多,本来也是要从你身上弄点儿的。没想到钱没整着,倒是采到了一朵狗尾巴花儿,呵呵……” 高寒的话让安晨晨一愣一愣的,继而笑得很妩媚,双手撑着小下巴,眨着美丽的大眼睛问:“啥事情进去的呀?说给狗尾巴花听听呗?” “伤害、非法拘禁、诈骗,就差没杀人了。呵呵。”高寒瞟着安晨晨点了支烟。 “呦?这么说你是个大坏蛋喽!”安晨晨的美目睁大了。 高寒煞有介事地撇撇嘴,故意眯着阴狠的眼神说:“看不出来吗?” “骗人!没看出来。倒是觉得你是行侠仗义的大侠,走上犯罪道路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呀?” “没隐情,就是天生坏种。呵呵。” “哼!不说算了!谁稀罕!问你个问题,没成家吗?”瞪了高寒一眼之后,安晨晨问到了异性间最敏感的话题。 “这样的人你嫁啊?” “咋不嫁哩!你不懂女人,爱不爱一个男人,跟他好不好没的关系,公认的好与不好在爱情里面不能完全应用的。我也不晓得这个话是哪一个说的,只晓得说的对头!” 说这话时,安晨晨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一本正经。显然,高寒的自己介绍她是反着听的。 高寒没接安晨晨的话头,语风一转,文绉绉地说:“我能看出来你也挺有压力,输的捉襟见肘了才知道钱的重要性。这就说明人只有到了不够饱足的时候,才会对食物存有愉快的幻想。你要是像我这样,从小到大都在为了能过上有钱人的日子而拼命的话,能有今天吗?” 安晨晨的目光亮亮地定格在高寒脸上,面颊逐渐泛起粉润,有板有眼地说道:“好样的!够真实!一个人能坦荡地承认穷,诚恳地表达对钱的兴趣,这就是穷者的尊严。本姑娘喜欢!你……有女朋友吗?”问完,她扭了扭小脸儿,补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有!天天换新娘,夜夜做新郎,肥环瘦燕任我尝!嘿嘿……”高寒坏笑着,一副痞子相。 “男人都一个德行,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低俗、卑劣、不要脸!”安晨晨恨恨地骂完,在高寒大腿上使劲儿拧了一下,疼得高寒“哎呦”一声。 高寒揉着腿说:“逗你的,固定的女朋友还没出现。我现在是骑驴找马,但我从不虐待那头驴。呵呵呵……” “坏蛋!你才是驴子!” “呵呵呵……” 两人正聊得投入,胖女人和大砍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天公不作美,胖女人再谨慎也没耽误把钱输光。大砍一共抽了六十万多一点的水子,洗码的单子仅六张。如果到此为止,胖女人明天一还钱,高寒他们纯收入将近七十万,娱乐场只赢走了三十万。 胖女人懊丧的脸有些下垂,出现了很明显的层次感,堆满了那种欲望长时间得不到满足而淤积的横肉。 “高总,粟大姐刚刚跟我说,看能不能再借点?牌路不错,就是打急了,我也做不了主,你看行不?”大砍故作姿态地问。 其实这就是肯定的信号,如果大砍感觉不行的话,直接就拒绝了。高寒和大砍对了一下眼神,稍显无奈说道:“既然大砍说话了,我就破一次例,再给大姐拿点!” 大砍会意,郑重地对胖女人说:“粟大姐,高总如此敞亮,您看明天能到多少钱?我好说话。” “不用多,就把你手里那六十万借我就行,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归还。”胖女人说得斩钉截铁。 “行!改借据吧,多赢点!”高寒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六十万大砍只抽了十三万的水子,就被胖女人在三小时里谨慎又小心地输掉了。 接到大砍的电话,高寒和安晨晨才带着满面的红润,把袂而归。 这期间两人回了一趟喜来登。 于干柴烈火的男女来说,伦理和常规早已不存在意义,高寒在三井餐厅吊起的胃口,在安晨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满足。 安晨晨也从高寒这里获得了很多,她笑得很满意,似乎这种美好比什么都新鲜,比什么都令她激动,它在所有的高处熠熠生辉,让一切雍容华贵的享受都黯淡无光。 两人出双入对,郎情妾意。 胖女人就住在银河俱乐部酒店,按约定由安晨晨“盯仓”。把垂头丧气的胖女人和桃李春风的安晨晨送回房,高寒和大砍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临走,高寒叮嘱安晨晨电话保持开机。 如果明天没有意外,他们今天的收入不菲,两个男人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出了银河俱乐部,大砍羡慕地问:“这仙女不错,啥时候勾搭上的?” “上次给你打电话说输了几百万,就是为了抠她。走,再去看看日本娘们儿。”高寒还有心愿未了,说完拉着大砍打车直奔三井餐厅。 大砍牢骚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太黑了吧?锅里、碗里一遭烩啊!” “咱哥俩都是东北人,对乱炖的感情你还不知道嘛!呵呵呵……” “别扯,我还是喜欢小炒。” “呵呵呵……” 酒菜也是刚上齐,德川秀智又下班了,高寒的进展微乎其微。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回到了高寒的房间。 翌日上午九点四十分,大砍叫醒了高寒:“快十点了,走吧,先给你那仙女打个电话。” 高寒朦胧着睡眼,接过大砍递过来的手机。电话响了多声才接通,第一句就是安晨晨的惊呼,声音跟见了鬼似的:“快来吧!人不见哩!!!” 当高寒和大砍推门而入,安晨晨好像还没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她几步就扎进高寒怀里,不知所措地转着眼珠儿。 胖女人跑了! 一切都在不言中,安晨晨睡在套房的另一张床上,可能是昨天两场“春雨”浇得太美了,睡得跟死猫一样沉。 高寒一手插裤兜,一手掐着烟在房间里踱了两步,而后看了看从窗口往外张望的大砍,凝着眉头说:“他妈的!打了半辈子雁,竟被雁鹐了眼睛!” “一对二货!”大砍咧了咧嘴。 片刻,两人呵呵呵地笑起来…… 第三十二章 埋 钩 第三十二章埋钩 安晨晨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挪到高寒身边,拽着他的袖子摇晃着问:“笑啥子嘛!第一次任务就被我搞砸喽,你不准凶我。”说完嘟着小嘴装可怜。 高寒把她揽在怀里,拍拍她的小脸儿,数落道:“败军之将。” “下不为例呦!不生气好嘛!”安晨晨搂着高寒的脖子哀求。 这时,大砍一直握着的手机响了,接通后传来胖女人的声音:“对不起了兄弟,大姐也是被逼无奈,我现在快到广州了。人都想办讲究事儿,但讲究需要资本。先记着,等姐缓缓再补吧!我关机了,再会。” 大砍一句话都没说,平静地看着断掉的手机。现在高寒他俩都知道,除了洗码赚的七万元“码粮”,加上最后抽的十三万水子,昨晚儿的生意赔了八十万,他们碰上的是个惯赌惯输的落魄“有钱人”。 “啥个时候走掉地,我咋个不晓得?” 安晨晨委屈地嘟囔着,那种罪责在身的感觉让她乖巧了不少,高寒和大砍看着就想乐。 澳门每天都在以各种版本上演着“跑单”这一幕,但这却是高寒和大砍的第一次败笔。 ………… 在川味馆吃饭的时候,安晨晨乖巧地对高寒小声说道:“刚刚来微信哩,我又弄到一笔钱,一会子咱俩去赎表。” “吃饭!”高寒瞪了她一眼。 安晨晨可爱的白了他一下,低头吃饭。 “几点的飞机?”高寒问坐在对面的大砍。 今天是大砍飞第三国的日子,高寒还有四天飞。 “下午三点。”大砍边吃边回答。 本来应该晚六点飞,大砍决定下午三点的航班飞曼谷,这样午夜左右就能返航澳门。因为高寒他俩吃饭之前就商定,今晚要干一笔“生意”。 按照相关法律规定,飞第三国是为了能够继续在澳门逗留。如果像安晨晨有公司之间担保的商务签证,是可以待三个月至半年的。只需要在规定的日期从珠海拱北、横琴或深圳蛇口通关就行,而且还能多次往返。但高寒他们这些长期混迹澳门的人必须每十六天飞一次第三国,落地签证后返回澳门,这样才能继续逗留。这中间还得通关三次,前两次相隔七天,后一次相隔两天。他们选择的第三国都是比较近的东南亚国家,基本就是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韩国、日本、老挝等地。如果不飞第三国,护照就得隔一个月再进澳门。扒仔们飞的次数多了,那些地方都玩遍了,一般都选择最近的曼谷。哪架飞机去,哪架飞机回,来回往返也就五六个小时。中间连曼谷机场都不出去,吃点东西、按个摩,就到返航的时间了。大砍回东北之前是用护照进的澳门,这次回来也用的护照,转眼九天过去了,中间通了一次关。所以,今天他必须得飞,否则证件过期就麻烦了。 大砍走了之后,安晨晨执意要去赎两个人的表,高寒瞪了她一眼:“别得瑟!老子还能让你有损失啊!消停点得了!” 一句训斥说得安晨晨撅起了小嘴儿,使劲儿白了高寒一眼。 他俩这次回的是高寒的房间,一番温存过后,高寒沉沉睡去。调了震动的手机在沙发里嗡嗡地振个不停,有债主其实也挺好,人丢不了。 高寒醒来时天刚黑,身边躺着媚眼迷人的安晨晨,床头柜上放着两人的表。 显然,安晨晨是在高寒熟睡的时候把表赎回来的,因为当票就放在她包里。本来重庆家里只答应给她转过来相当于五十万港币的人民币,是她软磨硬泡地求家人多打了三十万,这才凑够了赎表的钱。高寒检查了她的手机,知道转钱的是她妈。 这种时候,高寒是无言的。窘迫一旦和自尊遭遇了,自尊大多时候都会给窘迫让路。这个美丽的女子果然表里如一,不但热情奔放,而且有情有义。高寒很感动,但是觉得没必要表现在嘴上,搁在心里就好了。他捏了捏安晨晨的小手儿,在她嘟起的小嘴巴上深情地吻了一下,马上被安晨晨反口吻住,身体传送的信息有时比语言更有分量。 热吻在快窒息的时候才结束。 “别凶我,不赎表这钱我会拿去赌的。”安晨晨撒着娇。 高寒只能又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蓦地,高寒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挺接近爱的。 他一惊,安晨晨是自己想要的女人吗?她漂亮乖巧、热情奔放、无比率真,更重要的是她还那么信赖自己…… 但…… 呵呵,高寒笑笑,他没弄明白。 鬼使神差,高寒把本来定在永利大酒店的“咖啡苑”吃海鲜的晚餐改成了三井餐厅。 接连几次的造访,德川秀智当然能看懂高寒是为她而来的。但是今天高寒却带来了一位天仙级美女,德川秀智有些茫然了。 高寒一如既往地用英文和德川秀智交谈。安晨晨是听得懂英文的,但对两人的谈话仍是云里雾里…… 德川秀智犹疑着问:“这位美丽的女士是您的女友吗?” 高寒特不要脸地说:“不是,是我的一个追求者。” 德川秀智一下弄懂了这位英俊男子的用意,含蓄地笑了。与安晨晨懵懂的目光遭遇了几次之后,她笑得更含蓄了。她的笑很纯美,美得让男人不饮而醉。笑过之后她转身去忙碌,很少再过来,而且刻意回避着高寒追逐的目光。 这顿晚餐只有高寒一个人胃口大好,接近尾声时高寒恬不知耻地对面露薄愠的安晨晨说:“这个日本娘们儿长的跟酒井法子似的,早晚我得拿下,以雪国耻!” 安晨晨早就以女人特有的敏感嗅到了这种隔床偷情的味道,她知道高寒要表达什么,斜着美目意味深长地说:“祝你成功,我能帮个啥子?” 此话一出,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马上甩了一下秀发,鄙视地补充:“有个啥子嘛,比站街的强一点点而已喽!” 见高寒微笑不语,她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个男人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和自己之间只能是不清不楚的异性朋友,跟爱情不搭界。顿时,失落加上一丝懊恼袭上心头,她受到了刺激,立起眼睛掐着高寒的脸生气地嚷嚷:“我是不是碍着你的好事情?要尊重些我的感受呀!这些破事情可不可以背着我一些嘛!” 高寒坏笑着说:“还以为你刀枪不入呢!闹了半天也是血肉之躯啊!”说完揉了揉被她掐疼的腮帮子。 “呸!雄性动物!” 安晨晨恨恨地剜了高寒一眼,她知道高寒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但那肯定没门儿!遭遇情敌的女人都有一股劲儿,哼!看我怎么让你乖乖地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哼!她又剜了高寒一眼。 吃完饭,两人来到不远处的假日酒店。高寒让安晨晨在酒店门厅等他,自己径直乘电梯上楼去了。 假日酒店的五楼有家旅行社,在旅行社的小隔间里,是专门做假证的地方。高寒已经打电话预约过,随到随走。这个活儿比较简单,只需在早就做完的假港澳通行证上盖几个戳便万事大吉。假的港澳通行证和高寒的真通行证一模一样,只是真证件上的印戳显示的出入境日期是二十多天前的,今天盖的假戳上显示的最后入境时间是两天前。只要别落在警方手上,任谁也无法辩清真伪。 午夜一点半左右,大砍拎着一个装了几包榴莲干的塑料袋风尘扑扑地出现在“希腊神话”娱乐场大厅,在一个角落里他把袋子递给高寒。 榴莲干是高寒让他买回来给安晨晨的。泰国的果干举世闻名,安晨晨只是在第一次和高寒共餐时提了一嘴她爱吃。 从高寒手中接过塑料袋,安晨晨马上美滋滋地翻看果干,脸上笑得相当开心。从表情上似乎都能听到声音:哼!这么用心还跟我装个啥子酷? 嚼着果干她撒娇地对高寒说:“今晚的行动也带上我嘛?好不好嘛!求你喽!”一脸的乖巧。 “忘了败军之将是谁啦?”高寒轻蔑地白了她一眼。 “要大胆启用败军之将嘛!”安晨晨抓着高寒的衣角摇了几下,边摇边贴上柔软的腰身,被高寒温柔地推开。 “现在只有你卡里这二十万,太少了!你去当表。”高寒背着在一旁东张西望的安晨晨对大砍说。 大砍转身奔大厅门口走去。高寒的表不能当了,那是今晚的道具。 十分钟大砍就回来了,他的表当了三十万,一个镶了一圈钻石的白金烟嘴儿当了五万,他把钱交给高寒去账房买码。 这五十五万筹码被高寒分成两份,他四十万,大砍十五万。他拿着打散后显得较多的筹码,开始在大厅里游荡…… 安晨晨被高寒喝令远远地跟着,不许靠近,有她出场的时候。 刚走过几张台,高寒就注意到有几双眼睛一直跟着自己。那种眼光他太熟悉了,就跟老贼一眼便能认出其他小偷一个道理。 逛了一会儿,高寒看到一副不错的牌路,台子上有七八个人在玩儿,他们下注都不大,最多一万五六千元。相比之下,高寒手里的筹码是巨额的。他豪气地一挥手,把十五万筹码放在“闲”上。这把牌只有三个人下注,除了他和另一个玩家之外,再就是从旁边赌台刚转过来的大砍。 大砍押“庄”,也是十五万。 开完牌,高寒让另外那个押了几千筹码的玩家看牌。大砍没坐下,很潇洒地让荷官翻开只有他一个人押的“庄”。 高寒和那个人输了,大砍赢了。因为大砍押的是庄,被娱乐场抽去七千五百元水子。 “妈的!晦气!”高寒骂了一句,用手中的筹码使劲儿敲了一下台角,转身就走。 刚走几步,高寒看见不自然又假装镇定的安晨晨在前方出现。他的脚步快了一点点,走到一张新台前停下。 安晨晨手中拿了将近三十万筹码,眼睛不瞅赌台也不瞅显示屏,直勾勾地盯着高寒,弄得高寒都不敢看她。 她手中的筹码就是大砍原来那十五万加上赢的十四万两千五。 这次,高寒把剩下的二十五万全押在了庄上。 安晨晨几乎是跳过去的,倒着小手将筹码数了又数,数到了和高寒同样的数量才放到闲上。高寒瞪了她一眼,她脸红扑扑的,硬憋着笑,躲闪着高寒的眼神。 高寒知道远处的几道贼光一直盯着自己,表现愈加自然。现在他下注的台没有其他人玩儿,方圆几米之内,玩家只有他和安晨晨。 荷官发牌,两人装模作样地看牌。还行,挺顺利,安晨晨赢走了高寒全部的筹码。 看着安晨晨转身逃也似的走开,高寒懊丧地用拳头砸了下桌角。他知道盯着自己的人一定会认为自己这一砸是对输的宣泄,其实他嘴里嘟哝的是:“完犊子玩意儿,太他妈嫩了!” 在那几束贼光一刻不离的罩笼下,高寒叼着烟走向赌厅大门。刚迈出门外,手机突然响了。 他把爱马仕包夹在腋下,用门牙咬住香烟,右手拿电话贴在耳边听,左手插着裤袋,蹙眉咧嘴地训斥:“你脑袋是不是有病?我不是告诉你先把这几天的货款都打过来吗!什么?那是你该操心的吗?想不想干了?明早九点之前先给我转三百万!对!剩下的再说!晚一分钟我就炒了你!” 不知道接电话的人啥表情,反正高寒是气得脸色涨红,使劲摁断手机。 在他放下电话的同时,大砍在不远处也放下了电话。 高寒刚在大门边的垃圾桶上捻灭烟蒂,几个人就把他围在了中间。 他慢慢转回身,眯起眼睛,发冷的目光轻蔑又傲慢地斜扫了一下人群,凛凛的霸气使得几个南方人有些不自然。 “啥意思?”高寒拉下阴沉的脸。 “哦,老板,是这样子的,您需要帮忙吗?”一个戴着眼镜、形如瘦猴的男人声音有些发虚地先开了口,他只比另外几个人快了半秒。 “帮忙?帮啥忙啊?瞅你长的,跟他妈眼镜猴儿似的!你能帮我把输的钱抢回来啊?” 第三十三章 钓 虎 第三十三章钓虎 见高寒双手插兜、歪着脖子,语气极具压迫感,“眼镜猴儿”一窘,先向另外几人点头微笑表示了一下歉意,而后急忙转回脸赔笑回答高寒的问题:“哦,是这样子的,老板您在里面赌的时候,我们是看见了的。一看您的出手,就知道您是位大老板。如果您输掉了钱,公司夜里回款又不那么方便,无法转账,那么我们公司可以先借钱帮您周转。嗯,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种大舌头又缺乏刚性的南方口音让高寒很反感,他的口气和表情都是不怀好意的:“嗯?都啥年月了,放高利*贷呀!黑社会的?” 眼镜猴儿急忙解释:“哦,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正规公司,不收利息的!” “那你们吃饱了撑的啊?”高寒一脸审视。 “老板,听我慢慢解释嘛。我们公司借钱给您,您赢了会赏我们一点喝茶钱的嘛!多少随您心情啦!另外,我们公司还要抽一点点水,只是赢了抽,输了不抽的。退一万步来讲,万一您输掉了,明天钱打过来还给我们就是了。借多少还多少,不要利息的。”眼镜猴儿尽量把方言说得像普通话一些。 “哦,这么回事儿啊!那抽*水怎么个抽法?”高寒语气平和了不少。 “老板,我们经理马上就到。这样子,我先请您喝点东西,我们坐下慢慢聊,好不好?”眼镜猴儿殷勤地做着请的手势。 高寒瞟了一下眼镜猴儿说话时稍退几步的另外几个人,半信半疑地说:“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是真的!是真的!怎么会有错?我们公司就是做这个业务的嘛!” “呵呵,还挺会强调。走吧,我倒要看看这样的好事是不是真的。” “哦,好好好,这边请!这边请!呵呵……” 眼镜猴儿乐坏了,冲另外几人点点头,从旁边招唤过来一个比他还瘦小的年轻人,谦恭地引着高寒来到娱乐场大厅旁边的一间小赌厅。 在咖啡角坐定之后,眼镜猴儿点了一杯咖啡给高寒,自己却搓着手,只搭了半个屁股干坐着。另一个“瘦猴儿”则坐在眼镜猴儿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希腊神话娱乐场坐落于跨海大桥靠氹仔岛一侧的桥头,牌匾高大醒目,每到夜晚霓虹闪烁、五彩缤纷。但它毕竟只是澳门人开的小型娱乐场,来玩的大多是一些散客,所以高寒他们是没时间光顾这里的。除了今天。 一分钟没到,一个年约五十七八的胖男人背着包走了过来,隔着两米远就弯腰伸手,笑容可掬地向说道:“这位老板您好!” 高寒礼节性地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这样啊,咱们开门见山,我的小弟说您需要帮忙,那么咱们就聊聊。呵呵呵……”胖子讪笑着坐在高寒对面。 “说吧,我看看什么情况。”高寒一脸不屑,虽然坐得挺稳,但带着随时起身的架势。 “老板您输了多少?”胖子眼睛很小,但很贼。 “你问哪次啊?这次输了几百万。” “您一共来澳门几次呀老板?”胖子问。 “这是第三次,一次没赢过。”高寒自嘲地笑了一下。 “是赢了没收手吧?呵呵,方便看一下您的证件吗?”胖子单刀直入。 高寒掏出那本刚盖完章的假港澳通行证扔了过去。 胖子一边翻看一边微笑着问:“噢,高总,在澳门借过钱吗?” “没有,我自己有钱借啥呀?”高寒皱了一下眉。 “高总在家做什么生意啊?”胖子边问边在手机上输着什么,手指动作飞快。 “啥都干,啥挣钱干啥,现在就是倒腾粮食、放点小额贷款啥的。”高寒言语自然。 “东北人就是豪爽,您这位朋友我交定了!”胖子盯着手机屏幕,偶尔抬一下小眼睛。 胖子的举动瞒不过高寒,澳门有一个因博彩业应运而生的网络,叫“追债网”。只要输入证件号码,客人的基本信息和财产登记情况便一目了然。高寒的通行证是假的没关系,但证件号码是真的,他们查不出问题。 看胖子一直忙活,高寒的表情有些不耐烦。这时,他瞥见安晨晨从小赌厅门口贼溜溜地往里面瞟了一眼,闪身而过。 “高总您看,我们初次合作,去银行取钱还得履行个手续呢,请您不要着急嘛!”胖子瞧见了高寒的表情,满脸堆笑。 高寒显得越发急躁,“到底借不借!借的话我就玩会儿,不借我回房间搂娘们儿去!” “呵呵呵……高总真是急性人呀!正常我们公司是要跟客人熟悉之后才借钱的。您看,我们初次见面,不知您要借多少?”胖子笑呵呵向前欠了欠身。 “怎么也得借个百八十万的,少了玩儿的啥劲啊?” “一百万没问题的,我看高总名下有一台保时捷帕拉梅拉轿车,是新车,刚落户。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在哈尔滨有办事处,我让我的人到您那里取车,您打电话给您的人让他们交接。行车证之类的都要放在车里,押在我们手上。如果您赢了,现场就会还我们的钱,车子当然也奉还。万一您输了,还钱取车怎么样?”胖子一口气说完,小眼睛贼光四射地盯着高寒的表情 “靠!我说不那么简单嘛!不认不识能借钱的肯定有事儿!押车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司机。但是我得问一下,水子怎么个抽法?”高寒又叼上一根烟。 “嗯……是这样,我们公司的规矩呢,是中抽二。就是您赢一把,我们抽两成,输了不抽的。呵呵呵……”胖子眯了眯小眼睛。 高寒霍然站起,怒气冲冲地骂:“去你妈的!这不他妈抽血呢吗!瞎他妈耽误工夫!”起身就要走。 胖子被高寒骂得有些挂不住,伸手摆了一下,谦恭地说:“别激动嘛高总!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嘛!我看您财大气粗,不是一般人,一成半怎么样?”然后又小声嘟囔;“不要骂人家嘛,人家是真心真意交朋友的嘛。” “一成就成交,别废话!”高寒斩钉截铁,语气坚决。 “好!成交!给您的司机打电话吧。呵呵呵……”胖子眼放精光,非常满意。 高寒拿出手机拨号,嘟音响了几声,电话接通:“小军,你现在起床,到停车场把车开到小区门口。等我电话!” 高寒在电话里发号施令,电话那头唯令是从,旁边的人隐约能听到。 接电话的是大砍。 胖子笑口大开:“哈哈……高总!高总!这样!这样!让司机睡吧!您的诚意我们见到啦!哈哈哈……停!停……” 高寒捂住电话,皱着眉头冲胖子说:“小点声!让司机听到别他妈告诉我家人!”说完斜了胖子一眼,嘟哝道:“尽整些没用的。” 胖子一个劲儿点头哈腰致歉,笑容都堆到脑门上了。 高寒这才松开手,对着话筒说道:“那啥,你先睡吧,有事我再找你。嗯!”而后挂断了电话。 “马上出码,写个借据好吧?”胖子站了起来。 高寒心里一乐,别说胖子叫停了押车行动,就是真押,他也没有啊!总不能现去小额贷款公司赎车吧? 高寒更知道的是,他们有个屁的办事处,全他妈是套路。这个世界不养孬货,要想从卑鄙的斗争中胜出,必须具备相当程度的阴险与狡诈。 筹码拿来了,是一个金紫金鳞的大“饼干”,面值一百万。写欠条的时候,高寒故作懵懂地问给他指点怎么写的眼镜猴儿:“你们那是什么玩意儿?挺他妈厉害啊!车都能查出来!” “这不算什么啦,做这个的嘛!”眼镜猴儿故弄玄虚地笑了笑。 胖子拿着借据说:“哦,高总,不好意思。忘记和您说了,万一您输掉了,在钱没归还之前,我的兄弟会一直陪着您好吗?”脸上笑容不减。 高寒斜了胖子一眼:“靠!我还能跑了哇!这点小钱儿老子还得起!”说完拿着大饼干向五米外的赌台走去。 胖子揣起欠条和高寒的通行证先出了小赌厅。眼镜猴儿和那个瘦猴儿一样的年轻人坐在高寒的两边。 高寒选的是一张开了十几把牌就没人玩儿的赌台,荷官是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这张台最高投注是五十万,最低是三千。高寒把大饼干往赌台中间一扔:“打散,要六个。” 老者应声而动,麻利地用验码器验了一下筹码,确认无伪后,把“大饼干”放入码盒,然后拿出一个五十万的和五个十万的筹码推给高寒。 “飞牌,”高寒平静地看了一下老者。 今天高寒不是来赌钱的,飞了三把牌之后,在任谁也看不出路数的情况下,他把一个十万的筹码押在了闲上。老者发牌…… 高寒咬着牙,开始慢慢翻牌,才四点。 庄家的两张牌被老者极有风度地翻开,加起来是九点,高寒直接输掉了。 原计划如果借个三五十万就赌,拼一下运气。超过百万就执行“b计划”。现在高寒输了十万,还不具备执行b计划的条件,所以还得继续押,他拿出第二个十万的筹码押到庄上。 这把牌很给力,庄八点,闲一点,直接赢了。老者稳稳地把“税后”的九万五千元现金码赔给高寒,高寒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但凡放贷,档口借出的必是可以“洗”的泥码,这一点不用跟客人交待。而且高寒还发现,这个“大饼干”不是必宰码,可能这几条死狗不了解他的赌艺,没敢冒然赌他输。 高寒拿起一个面值一万的现金码,缓慢地放在眼镜猴儿的面前,很自然地说:“上水儿。” 可是,眼镜猴儿刚把这个现金码拿在手里,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出口,高寒就猛地站起身,动作麻利地把大小筹码装进夹包,拉上拉链。 显然,两个“护法”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愣愣地看着高寒。 当高寒夹上包欲转身时,眼镜猴儿仍叫不准高寒的意图,一把抓住高寒的胳膊,犹疑着问:“老板,您这是做什么?” 高寒猛一扽手臂,阴着脸沉声断喝:“滚!老子端码!”由于力量过猛,眼镜猴儿险些一个趔趄摔倒。 年轻瘦猴儿马上跳开,在几米外速度飞快拨着电话。 眼镜猴儿愣了,嘴巴像鲶鱼一样开合了几下,还要说句什么,但马上反应过来,转身两三步跨到了小赌厅通往大厅的门口。 就在这时,出码的胖子在门口闪了一下,险些被眼镜猴儿撞倒。他定神向高寒望了一眼,随即消失。 刹时,整个小赌厅鸦雀无声! 两男一女三个保安不知从哪个角落奔到高寒跟前,一个男保安瞪着机灵的眼睛,晃着手中的对讲机紧张地问:“什么事情?老板需要投诉吗?需要报警吗?” “不用,几个扒仔影响我赌钱。”高寒言语平静,说完又坐回刚刚坐过的椅子。 另一侧,大砍拽住刚刚打电话没来得及跑远的那个年轻瘦猴儿,瞪着眼睛厉声说:“证件和欠条五分钟之内送来,否则报警!” 年轻瘦猴儿汗都出来了,战战兢兢、语无伦次,“好,好的!好的!肯定……肯定……” 大砍一把推开年轻瘦猴儿,若无其事地走到高寒身边坐下。 隔着两张台的安晨晨目瞪口呆…… 赌厅里无论工作人员还是玩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出了点纠纷。 旁人不知就里,发牌的老者可是目击了这一切。高寒沉稳缓慢地从夹包里拿出筹码,抬眼与老者对望。 老者是睿智的,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目光里既有钦佩、赞同,又有几分同情。 是啊!不输到份儿上,谁能这么干呢? 高寒的神情活像一个刚刚斩杀了上司的武士,凛然而无畏。 退泥码首先需要会员户口,而且泥码还得变成现金码才能换现金。高寒和大砍都没有这家娱乐场的会员户口,只能采取庄闲等量对押的方式把九十万泥码变成现金码。不过这样也不错,除了赶上庄赢抽了点水子,今天的总收入仍有九十万之多。 二人换完现金刚出小赌厅没几步,眼镜猴儿拿着通行证和欠据出现在面前,一脸的无奈和自嘲,苦笑着说:“老板,证件和借据您看一下,算我们眼拙!”说完转身离去。 高寒和大砍都钻进出租车里了,安晨晨才鬼鬼祟祟地溜出娱乐场大门,走向另一辆出租车。 第三十四章 纵身一跃 第三十四章纵身一跃 大砍拿钱去赎东西了,酒店客房里,高寒把今晚的战利品全部塞进安晨晨的小包,让她赶紧给重庆家里汇回去。 安晨晨从进屋就木讷地痴望着高寒,一会儿用粉拳捶打一下他的胸口,一会儿揉搓一下高寒的下巴,直到高寒塞完钱,她才嗔怪道:“吓得我现在还发抖呢,到底是咋个事情哩?会有危险吗?快给我说说哩!” 高寒斜了她一眼,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 安晨晨赶紧讨好地为他点上火。 惬意地抽了几口之后,他撇着嘴说道:“这是核心技术,能随便外泄吗?” 安晨晨老乖了,像猫咪一样趴在他胸口,嗲嗲哀求:“英雄,大英雄,现在我是虞姬,你就是霸王。快说说,急死我了!说完我为你去死!” “还虞姬,我看你像烧鸡!死倒不用了,最多值得一啃。” “啃啃啃,随便啃!快说嘛!求你喽……” “揉腿!” “奴家遵命!嘻嘻嘻……” 高寒在惬意的享受中讲起了那次遇见大酱块子以及开始端码的过程…… 听高寒讲述时安晨晨像一只听雷的鸭子,梗着雪白的玉颈一愣一愣的。等高寒讲完,她才彻底安下心来,长嘘一口气,“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呦,不过拿人家的钱,总会有危险的,以后千万不要再做喽!” 高寒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如果像你一样胎里红的坯子,我也不会这么干啊!还不是被逼无奈嘛!指赌肯定不行,输怕了。家里那一屁股债也不能愣挺着,总得想办法还吧!” 安晨晨俏皮地白了高寒一眼:“呦,你这样的胆大狂徒也有怕的时候?”说着撒娇地抓起高寒的手摇晃起来,翘着小下巴嬉笑央求:“给我讲一讲最多一次输掉了多少钱?好不好嘛?” 高寒不愿意触及刚刚结痂的伤口,皱了一下眉毛,“没脸说。” “有啥子嘛!谁还没输过,讲讲,讲讲!” “那就跟你说说,让你也长长记性……” 接下来高寒把向刀疤哥借钱惨败那次经过简单地讲了一遍,最重要的是老妈连棺材本都汇给他的桥段没有删减,直接产生了预期效果,惹得平日里比傻姑娘都欢快的安晨晨哭得一塌糊涂…… 而后,她心疼地将爬满泪痕的小脸儿贴上高寒的胸膛,喃喃地说:“你好可怜,赌博真是害死人哟,我以后也不赌喽!”说完双手紧紧搂住高寒的腰。 高寒的眼睛仍然呆望着天花板,心里翻腾着……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看着安晨晨有些哭肿的美目,沉痛地说:“你以后真的别赌了,如果死不悔改,咱俩趁早拜拜,否则你早晚有把我的零件都卖光那一天。” 安晨晨不住点头,说道:“放心,即使真有那一天也不要紧,最起码你身上的零件有一样我舍不得卖。” “我相信。”高寒看着她说。 少顷,她关切地问:“刀疤哥的钱还没还哩?” 高寒讪笑了一下说道:“还倒是还过一些,但跟总数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前不久刀疤哥就彻底告别了澳门,去台湾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去了。临走前还帮我找了几条活路,也是希望我尽快弄到钱,好再还他一些。呵呵。最近通过几次电话,他绝对仗义,没向我要过钱。也许是尝到了安稳日子的甜头,倒是劝我早日收手,干点正经事。呵呵……” “那你老妈的钱汇回去了没有?”安晨晨接着问。 “没有,到现在都没有汇回去。唉!紧饥荒一刻也没给我喘气儿的机会呀!每次弄到钱,我都想先给老妈汇点儿,但是,老太太总是一句,儿子,妈用钱干啥?你平平安安的,妈妈就比有一座金山都高兴。”说完,高寒脸上浮现出一丝被关爱的幸福,搂着安晨晨的手臂紧了紧。 安晨晨见高寒的情绪有所好转,也一扫脸上的阴霾,露出了调皮的笑脸。但是,仍克制不住好奇,又问:“房子和车子赎回来没有哩?” 高寒撇了一下嘴,自嘲地笑了一下:“赎倒是能赎,但目前这种情况赎完还得押,你说赎它有个屁用!赎一回押一回的利息,都赶上工薪层一年的工资了!呵呵,现在还在贷款公司押着呢!” 安晨晨“切”了一声,翻着眼睛嘲笑高寒。随即,她收起笑容,撅着小嘴儿幽怨地说:“看我好像蛮快乐的,其实咱们两个差不了许多,我们两个都好可怜哟!”说着眼睛又有点红了。 高寒抱紧了她,吻着她的眼睛,哄她说:“哭个屁呀!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别赌了,咱们就有路可走!”说完用下巴轻一下重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安晨晨温柔地说:“我再怎么惨也比你强一些,包里这些钱你先拿去应急好喽!” 高寒感激地望着她,亲了一下她可爱的小嘴儿,动情地说:“这点玩意儿给我也不解渴,我不用。” 安晨晨刚要坚持,高寒一下吻住她的唇,堵住了一切。 少顷,这对同病相怜的男女紧紧相拥,相互慰藉。他们都赌掉了自己的人生,虽然没有达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但是,现在最可依赖的只有同样孤单的对方了。除了两人疯狂地肆意胡为之外,再没有其他方法能够治愈这种孤独感了。 …………………… 厮守五天后,安晨晨要走了,因为重庆家里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回去处理。送别的情景很单调,两个人没有像情侣小别那样,非得来回拉扯几个回合才松手,而是两人都直直地站着,面对面,距离一拳。 安晨晨像离家的母亲那样,一会儿轻轻捏一下高寒的耳垂儿,一会儿抚摸一下高寒的下巴,再就是一会儿摇晃一下高寒的手臂,最后噘着小嘴嘟哝:“我走喽!你更有时间去找那个小日本儿喽!到手了也别恋战,小心生出个小日本鬼子!等我忙完回来,马上争夺对你的使用权!哈哈……” 话一出口,她竟然笑了起来,一下打破了离别的惆怅。 高寒不说话,心里有种难言的复杂。当他发现自己和安晨晨越来越情投意合的时候,他竟然在昨天又别有用心地带她去了一趟三井。 “别再去抢码喽,弄得我总是担心。我回重庆看看有没有可能恢复元气,等你亡命天涯那天好去我那里跑路!哈哈……” 高寒深沉一笑:“有可能。” 安晨晨亲了他一口,转身跑向安检口。 送走安晨晨,高寒坐着出租车从机场往澳门岛方向行驶。来时天空就乌云滚滚,现在早已大雨倾盆了,天跟漏了似的,雨刷器气喘嘘嘘地在风挡上刮蹭,可是依然对瓢泼一样的激流无能为力。 车速不徐不疾地驶上跨海大桥,高寒靠在后排位上,扭头望着桥外朦胧的海面,雨水不知疲倦地击打车窗,迸发出令人心慌的声音,内心的惆怅随着打在车窗上的大朵雨滴弥漫开来…… 刚驶下拱桥漫坡不远,中年司机突然说:“又一个输破产的啦!” 高寒顺着司机的目光看去,一个红色的身影伏在车子左前方大约三四十米的桥栏边上,头发长长的垂着,雨水已经把它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黑色瀑布。过往的车辆在这一段都慢了下来,但也只是慢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速度。 高寒好奇地问司机:“你咋知道她输破产了呢?”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高寒一眼,肯定地说:“这么大的雨,不坐车子站在那里,正常吗?你看一看,还有没有第二个?” 话音未落,车子已经从红色身影后面滑过。一瞬间,高寒觉得这个身影有点熟悉,就是不熟悉,他也不会让车子滑得太远。 “停!停车!”高寒躬起身,伸手拍司机的肩。 司机快速扫了左右两眼,一脚把车踩停在人行道边。 人求生的力量是庞大的,求死的力量也是决绝的。可能是红色身影感觉到有车子在附近停下,最后一丝对生的留恋也随着对生的恐惧而崩断,她手脚并用,麻利地往桥栏外面跨。从身形上看,显然是一个年轻女子。 千钧一发,高寒使劲抠车门,但车门纹丝未动,他厉声断喝:“开门!” 那一刻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澳门的出租车门都是司机用脚控制的,乘客根本抠不开,上下时司机脚踩机关才会弹开。 司机的脑子当时可能短路了,迟钝一秒钟才一脚踩开车门。高寒一个豹冲扑上桥栏,右手一把薅住女子的后脖领,但已经有些迟了,女子整个身体都荡出了桥外,下坠的惯力让女子不算太廋的身体徒然增重了许多,高寒的前胸“哐”的一下狠撞在桥栏上。但他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手指咯咯作响,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这一刻他只有一个选择,拼死也要把女子拽上来。 就在僵持的刹那,他也看清了,女子确实是自己的熟人,——芬子。 芬子家住哈尔滨市郊农村,是高寒的东北老乡。 由于高寒的牵制,芬子的身体随着旋力转了半个圈,悠荡着悬在桥栏外。可能是本能的反应,芬子“吭”了一声,双手一下抱住桥栏的横称。也多亏了红色防雨绸休闲服结实,没有在十分之一秒内就撕断,否则,现在抓在高寒手里的应该是块不规则的红布片了。 芬子一下意识到自己环抱桥栏的动作和自己的本意是矛盾的,咬着牙要将胳膊滑下来。高寒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他用胸膛抵住桥栏,左手一把抓住芬子的上臂,扭曲着脸大声喊:“抓住!” 声音未落,突然间另一双手出现了,死死扣住芬子另一只胳膊,原来是中年司机在这一紧要关头赶到了。 两个大男人连拖带拽把芬子捞过桥栏,堆在人行道上。 自始至终,芬子没有一句喊叫,可见其寻死的念头是多么的绝决。 可是,再绝决的觅死者面对施救者的奋不顾身,也无法冷酷无情地执意妄为了。 芬子坐在水波粼粼的地上,披头散发,目光涣散。大雨一点也没因为人类的善行而放慢自己的节奏,三四辆刚停下的往来车辆徐徐开动了。一个跳海的轻生者被好心人搭救的故事在澳门这个每天都在吞噬生命的欲望都市里已经烂街了,人们没时间为此驻足,连看热闹的都没有, 由于胸口的疼痛,高寒咳嗽了好几声,西装的前襟和白衬衫都被桥栏绞磨得模糊一片,雨水把刚刚透出的汗水冲得无影无踪。 司机早已蹿回车里,一边擦头脸上的雨水一边冲车窗外的高寒招手,意思是让高寒把芬子一起带上车。 高寒喘息了几下,胳膊肯定是拉伤了,由肩往下都是沉沉的。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芬子说:“芬子,又作啥呀?咱可不能尽整那些活不起的样儿!让人笑话!”说着拽起芬子的胳膊上了出租车。 芬子泣而不语。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永利皇宫大酒店门前。高寒掏出一把千元面值的港币扔在司机旁边专门装车资的小盒子里,大约有十几二十张,感激地冲中年司机说:“师父,您这举动在我们大陆就是活雷锋了,电视啥的都得让您出名。多谢了!别嫌钱少,喝个茶吧,下次再碰上我还得再谢您!” 司机看见那堆港币脸都笑开了花,连说:“不要紧啦!不要紧啦!谢谢您呀老板!”说完踩开车门,恭送高寒和芬子下车。 高寒拽着比自己还落汤鸡的芬子进了酒店大堂,刚进电梯就生气地问:“死啥呀?说说咋啦了?是不是孔老五又把钱都输了?” 在出租车上高寒没问芬子,是觉得家丑不能外扬,必定是两个内地人面对一个澳门司机。 芬子低头不语,不敢去看高寒,脸上没有一丝死而复生的喜悦,似乎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痛苦的人生。 看着芬子伤心的样子,高寒又生气又心疼,“问你话呢!你跟我犯啥倔!” 芬子无力地“嗯”了一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高寒知道芬子此刻心里非常痛苦,不忍心继续追问。轻叹一声,安慰道:“芬子,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啥事都得想开点,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吗?家里那孩子可就没妈啦!先洗澡,暖和暖和,我给你叫点吃的,啥事儿以后再说!”说话间俩人出了电梯,来到房间门口。 打开房门,高寒轻推了一下芬子的后背,把她推进屋。 第三十五章 佳人有约 第三十五章佳人有约 随后,高寒打了客服电话,让服务员到房间把两人的湿衣服拿去洗,洗完快速熨干送来,然后又点了些吃的。 看着芬子进了洗手间,高寒拉开衣柜,拿出另一套深色的西装和内衣换上,坐在沙发上抽开了闷烟…… 芬子大名黄芬,来澳门是为了找整日混迹娱乐场又不往家拿钱的老公。 她老公叫孔老五,生性嗜赌,家里倾家荡产,一屁股债。俩孩子,大女儿十四,小儿子十岁,一个比一个体弱。孩子又上学又治病的,再加上债主盈门,黄芬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才在几个月前来澳门找老公。孔老五一天到晚也混不到啥钱,就是偶尔弄到了点钱也不够他输的。穷这个东西确实很可怕,它不但能让男人铤而走险,也能让女人放弃尊严。因为人只要尊严受了罪,其它的罪基本就可以免受了。所以,人一旦到了可以蔑视自尊的地步,那么,此人将战无不胜。基于这个理论,黄芬竟然在自己丈夫的眼皮子底下做起了站街女。她那勉强跟美搭点边的形象在澳门生意倒不惨淡,以生过两胎的功底,从不拒绝那些和中国人审美有些小差别的“鬼佬”(老外)。一般中国或亚裔应召女是不做他们生意的,黄芬却来者不拒,也不知道她究竟需要的是嫖*资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她就是这样并不惨淡地经营着。孔老五的绿帽子戴得色彩斑斓,但从他的反应上,任谁也看不出有什么奇耻大辱的样子。 这并不难理解,男人要是窝窝囊囊,那么,她娶的女人也高雅不到哪去,肯定离不开庸俗。可想而知,长着庸俗脑子的女人谁要是让她填饱肚子,又能让她挣到养儿育女的钱,那么,她才不在乎谁占有她那闲着也是浪费资源的肉体呢。 等芬子洗完澡穿着睡衣钻进被窝,高寒问她到底咋回事?她抱着枕头、声泪俱下,哭成了泪人儿,抽抽噎噎地诉说着自己跳海的原因。一切果然不出高寒所料,为了这双儿女,她放弃了自己,出卖肉体赚的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地汇到婆婆卡里。几天前,孔老五撒谎说飞曼谷,结果潜回老家,把钱骗出来输掉了。那可是她来澳门挣得全部血汗钱啊!这几个月弄得她一身的病,一天比一天挣得少,她还琢磨再熬几个月就够还债的了,哪成想希望一下破碎了。作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同时更是一个女人,她实在没啥希望了,才走了绝路…… 听芬子说完,高寒呼地一下站起身,轻声说:“一会儿吃的送上来你先吃点暖和暖和,休息一会儿,我待会儿回来!”说完一边往出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大砍一接电话,高寒就说:“你把孔老五找着,带到澜桂坊1109房间,我在那里等你们!”澜桂坊酒店的房间是昨天下午公关打电话送给高寒的,意在引诱高寒带客人去那里帮她洗码。 大砍答应一声挂断电话。 孔老五夫妻俩是高寒对待最好的扒仔,乡情嘛,谁都尊重。平常高寒基本不怎么联系他们,都是大砍把他们撤出去寻找目标。每次见到他们夫妻俩个,高寒都是顺手有啥给点啥。所以,芬子和孔老五对高寒有家长式的尊重。 骤雨停歇,太阳做贼般悄悄现身,变本加厉地火辣。到了澜桂坊,高寒进房间把衣服脱下洗了个澡。刚穿好衣服,门铃响了,开门看见是大砍和孔老五,高寒快速地跟大砍说:“你等一下!” 话音未落,高寒一把薅住孔老五的头发,直接摔进门内。大砍还没说话,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孔老五一个趔趄单腿跪地,还没回过神儿来,高寒从后面一个勾拳把他打得撞在墙上,接着又一个窝心脚,孔老五马上佝偻成虾米。高寒薅住他的头发又是狠狠的两记腮拳,这才转身打开被大砍擂得山响的房门。 孔老五脸色青紫,捂着肚子弓着腰,不知所措地贴墙站着,呲牙咧嘴。 大砍微弯着腰看了看孔老五的伤势,急忙说:“赶紧拿纸擦擦!” 孔老五这时一口气可算上来了,一脸的匪夷所思,犹疑中他抹了一下嘴角上的血,不敢看高寒,满脸委屈地冲大砍说:“砍哥,我也不知咋回事啊?进门就削哇!” 高寒点支烟抽了一大口,瞪了孔老五一眼,转过脸皱着眉头对大砍说:“这犊子又把芬子攒的钱输了,芬子刚才跳海幸亏让我碰上,否则别说淹呐,就是水面的高度也他妈拍死了!” 孔老五大张着嘴呆若木鸡。 大砍惊讶地问:“啥时候的事儿啊?” “我这不刚换完衣服吗,就差那么半秒!出租车司机不帮忙的话,我都够呛能把她拽上来!” 高寒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张房卡扔给孔老五,沉声喝道:“滚!快去永利皇宫3805,看着点芬子!” 傻了的孔老五像得了特赦令,一下子活起来,捡起房卡猫腰冲出房门。 打这之后,高寒和大砍赚钱的时候尽量多带着孔老五。赚到钱了,还得看着他交给芬子。 他们夫妻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过,可高寒的压力却一天比一天大。家里的那个大窟窿就像腐烂发霉的肉体,每天都需要大把大把的消炎药去维持。 这种状态下高寒的手机一天到晚响个不停,除了要债的,差不多都是安晨晨打来的。分别才半个月,她至少打来了三百个电话,平均每天二十个。每次她都喋喋不休地质问高寒,说她脱不开身来澳门,难道高寒就不能屈尊去重庆看她吗?还抱怨说:“帝王还讲究个雨露均沾呢,你这个不知藏了几个三宫六院的混世魔王,也不要太不公平的嘛!” 高寒嘿嘿笑,不解释。 实则他身边现在一个女人都没有,还是那句话,宁吃鲜桃一口,不啃烂杏一筐。他这种骨子里都傲到天上去的家伙自打接触美京、安晨晨和德川秀智之后,眼光自然刁得很,肯定不会找些烂杏去充饥的。再者,就算他想去泡个有品位的妹子也没时间啊!家里那堆要命的饥荒正张着血盆大口等他去堵呢!所以,他必须马不停蹄地奔赴抠客第一线。只是在每天的娱乐场游击战出发前或结束后,他都坚持不懈地到三井餐厅坐坐。虽然他觉得自己和德川秀智之间的距离长得足以让人放弃,总有说不清的隔膜存在着。但他仍在坚持,如夸父追日一样,执着地一路向西。 他需要坚韧与执着,那是他赖以生存的氧气,更是进攻的武器和防御的盔甲。要成就任何一件事,记住,别回头。 因而,他和德川秀智的关系也发展到了熟络的程度。但熟络归熟络,德川秀智仍像只高高飞翔天鹅仙子,不食人间烟火。而他却依然像只死不要脸的癞蛤蟆,孜孜不倦。可以说,他的求偶之路犹如用火柴头烧一大锅的冰块,沸腾之日遥遥无期…… 可是,在第十七次去三井吃完饭出门时,意外情况发生了,一向清高的德川秀智竟然十分腼腆地甜笑着向他发出邀请:“明天是我生日,不知高君是否有时间陪我共度?”说完,她很不自然地低下头。 这可大大的出乎意料,人就是这样,如果眼巴巴地等待着什么一旦真的等到了,反而会吓一跳。他心下合计,这可是个有突破性进展的机会,怎么会来的这么突然呢?难道小日本儿真是传说中的那样,都是她姥爷揍的?他们对人的态度都像喝了假酒一样全是急转弯儿?他愣愣地看着德川秀智,语言系统突然卡壳了。 德川秀智见高寒没回答,有些惊讶地抬眼看着他。 蓦地,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难为情地说:“如果高君不方便就算了,请原谅我的唐突。”说完还刻意地笑了一下。 高寒马上反应过来,兴奋得跟赢了一百万差不多,受宠若惊地说:“哪里,哪里,我刚刚是没听清秀智小姐的话,能陪您过生日万分荣幸!明早九点我来接您好吗?” 德川秀智放松下来,甜笑着冲高寒鞠了一躬,高兴地说:“谢谢!那就有劳高君了。明天见!” “明天见!” 高寒说完转身就走,德川秀智比往常多送了几步。 接下来的半天一夜,高寒哪也没去。他特意让酒店客服把西装熨得笔挺,还在楼下的高端发屋精心理了理短发。余下的时间他都是在期待当中度过的,躺床上想了好几种陪德川秀智过生日的场景,逛街、吃饭、看电影、游泳…… 对!最好是游泳! 但他没有擅自去买生日礼物,因为德川秀智的眼神很明显,钟情之物是二人共度的目标。 第二天上午九点,餐厅还没营业,门前很冷清,花坛里的月季和鸢尾花开得自由烂漫,非常配合才子佳人的心境。 高寒到了之后,发现德川秀智已经袅袅婷婷地站在一辆小踏板电动车前先一步等着自己了。 容光焕发的他暗暗自责,早点来多好,初次约会怎么能让女士等自己呢!懊悔之余,他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生日快乐!” 今天的德川秀智一身绛紫色套裙,高雅的气质配上靓丽的容颜,绝对不在酒井法子之下。她恬笑着说:“谢谢,高君今天很帅。不用道歉,高君并没有来晚。”说完递给高寒一个黑色头盔。 被德川秀智一夸,高寒有点飘飘然了,微笑着说:“秀智小姐,今天是您的生日,喜欢什么礼物请您不要客气哟!” 德川秀智脸上立刻浮现出迷人的笑意:“谢谢!高君很大方,您是位非常有魅力的男士。有您陪我过生日,实在是太荣幸了!”说完,她戴上红色头盔,轻盈地踏上电瓶车,示意高寒坐在她身后。 高寒踌躇着坐了上去,电瓶车也随即启动,拐了个弯驶上跨海大桥,奔氹仔岛而去…… 电瓶车平稳地行驶着,德川秀智的发梢儿在头盔下迎风跳跃,白皙的玉颈离高寒的嘴唇只有几寸远,一缕缕清香吸入鼻孔,一阵阵心神荡漾。 但高寒没急,骑在后座上也没搂德川秀智的腰。好饭不怕晚,调味越久的汤越美味。不急。他很绅士地抓着后座的扶手,只是眼睛不时地瞟一下德川秀智腰身的诱人轮廓,整个人都徜徉在欲意绵绵中…… 往氹仔岛去最大的可逛之处当属威尼斯人大酒店二楼的大运河广场了。果不其然,德川秀智的目的地真是这里。她停好电瓶车,拉着高寒快步向赌厅中央的滚梯走去。赌厅里的金碧辉煌和人声鼎沸一点都没有吸引到德川秀智,她目不斜视,轻步快走。 随着滚梯向上滑动,高寒的眼角瞟着德川秀智的脸颊,心里的小爪急急地抓着…… 威尼斯人大酒店二楼有一条河,河里飘着几条尖头船,篙夫也是戴着尖尖帽子的意大利人。拍手高唱,歌声悠扬,乍一看以为到了意大利的水城威尼斯。 登船后走了不远,德川秀智便带着高寒在一排金店前上了岸,轻车熟路走进一个珠宝首饰专卖店。 跨进店门,德川秀智更加轻车熟路地把高寒领到一个卖翡翠的柜台前,指着一个手表盘大小的心型吊坠,要店员拿给她。 手捧吊坠,德川秀智像见到情人似的满眼放光。 高寒对这玩意一窍不通,一看东西虽然不大,倒是翠绿欲滴,挺勾人的。纵使这样,他估计这玩意也不能太贵,面对酒井法子级别的经典美人,多花点也值。 看着德川秀智痴迷的眼神,高寒知道这玩意她已经惦记好久了,肯定不知道看过了多少回。店里珠宝琳琅满目,在玻璃柜里被灯光一照灿烂生辉,可德川秀智却偏偏喜欢它。可想而知,被这样的美人选中的东西还会错吗?这要是买下来送给她,呵呵,那……那她还有跑吗? 可是,一看价签高寒吓了一跳,十六万港币!超出自己的预估挺大一块。难怪这玩意往德川秀智胸前一比划那么熠熠生辉呢,真是不俗啊!他咬了咬牙,贵是贵了点,但…… 他扭头看了看德川秀智,妈的,物有所值! 高寒掏钱夹、拔卡、递卡的动作都是潇洒的。德川秀智快速扭脸看了他一眼,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随即转脸继续欣赏着小坠儿…… 店员接过高寒的银行卡,在刷卡器上一扫,输入金额后,恭敬地把刷卡器双手递给高寒,请他输入密码。 正常按完六位密码后,刷卡器的上端会“嗞嗞嗞”地冒出一张小票,是刷卡凭条,这样交易就算完成了。可是高寒按完密码后没动静,两个女店员对视了一下,然后把刷卡器的正面转向他。 液晶屏幕上显示着四个繁体汉字:余额不足。 看清汉字,高寒一脸懵懂。他蹙起眉头,犹疑着对店员说:“不对呀!我这卡里人民币就有九十多万,为了买码方便特意没存微信里,怎么会余额不足呢?” 这是他近几天的全部收入,准备再攒点儿汇回哈尔滨还一份紧饥荒的,心里当然有数。 两位女店员也被高寒弄糊涂了,其中一位不解地说:“是余额不足嘛,九十八万人民币,港币只有一百万多一点而已嘛!” 高寒更糊涂了,指着价签疑惑地问:“这不是十六万港币吗?” 问完,他直视着女店员,等待她们做出解释。 两位女店员恍然大悟,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位忍着笑说:“老板,请您再数一遍零好吗?是一百六十万耶!” “什么?” 高寒瞥了两位女店员一眼,赶紧盯着价签又数了一遍。数完后他傻眼了,“16”的后面确实是五个“0”,港币一百六十万。 第三十六章 衰仔遇天人 第三十六章衰仔遇天人 高寒顿时清醒,自己被当冤大头了! 一直不温不火的德川秀智突然对自己抛出橄榄枝,原来是被自己的外表迷惑了,以为自己多有钱,想狠宰一刀啊!看来自己是走眼了,德川秀智深有心机啊!原来这么漂亮的女人也这么庸俗,和那些现实的女人一样,绝对不会白白地对一个人好,肯定会为了一个目的去好。但无论怎么说,穷并不光彩,没一个人是因为穷而挂满勋章的。 高寒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热呼呼地发着烧,眼睛不好意思看店员,往钱夹里装卡时特意扭脸看了一眼德川秀智,想看看她什么态度。同时,心中暗骂,这小日本鬼子你他妈想宰我没关系,你倒是挑个便宜点的啊!凭你的美色老子吃点哑巴亏也认了,这他妈让店员笑话不? 显然,德川秀智已经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脸上有些凉意。 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放下翡翠吊坠,而是盯着它的眼神由柔和变得坚定,犹如即将投江的杜十娘。 此时高寒觉得太丢人了,有种无处藏身的感觉。他挪了几步假装看别的饰品,偷眼瞟着德川秀智,心里发着急,又有些不解,不知这娘们还瞅啥?快走得了!丢人没丢够是咋的! 他在这边又急又掩饰地装着镇定,德川秀智那边依然死盯着小坠儿,眼神越来越坚定,像做着某种斗争。 看她没有走的意思,高寒摸了一把发烫的脸,实在熬不住了,悄悄溜出店门,在一个装着石英砂的垃圾筒边抽着烟等待。 但出来后如何面对她呢?都怪自己平时装得太有钱了,德川秀智才出手这么狠。别说一百六十万港币自己没有,就是有,也不能给她买吊坠啊!刮风下雨不知道,自己目前啥情况不知道吗!再者,如果连这种温柔的陷阱都跳的话,那他妈也太土鳖了…… 高寒开释着自己,边抽烟边琢磨德川秀智出来会怎么跟自己表演,场面会有多尴尬? 一根烟还没抽完,高寒看见德川秀智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抿了抿嘴唇,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说的什么估计店员也听不懂,叽哩哇啦又点头又哈腰的,看样子还挺激动…… 十多分钟后德川秀智才放下电话,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继续把玩着吊坠。 见她这般,高寒心中犯起了嘀咕,难道她还想自己买了不成?那可是一百六十万港币啊!日元得装一麻袋。 女店员肯定看懂了情势,其中一位一直悉心陪着她看坠儿,另一位开始招呼其他顾客。 转眼二十分钟过去了,看德川秀智仍然没有走的意思,高寒有些着急。虽然这样的女人留给自己的只剩下想报复和要发泄的感觉了,但自己还是不能不明不白地走掉,那样太没风度了,再说他还想看看这位大和民族的妹子如何收场。 正在这时,他突然瞟见德川秀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面带欣喜扫码付账。 不一会儿,高寒眼睁睁瞧着德川秀智接过一个首饰盒,由店员亲手把那个小坠儿戴在她脖子上。 照了几下镜子后,她满面桃花地向店门走来。胸的轮廓似乎也随着心情的舒畅更加饱满起来,突显出了弹性的优势,甚至都暴露了光滑细腻的质感。 高寒很有自知之明,站在门旁没动。 经过他身边时,德川秀智眼睛一直瞟着地面。从转身到擦肩而过,德川秀智一眼都没看他,就这样一声没吭地快步而走,与这个没有给他买起生日礼物的男人形同陌路。 但这位日本姑娘的美丽仍不可否认,套裙包裹的身姿依然袅娜…… 望着德川秀智消失的方向,愣愣站在原地的高寒心情挺复杂,当然也很郁闷,犹如凭空吹起一个彩色肥皂泡,刚被它的美丽吸引,忽地就灭了。 他心中纵有千般不甘,怎奈囊中羞涩。钱啊!你他妈真牛掰! 不过,虽然德川秀智对高寒的出发点不太光彩,但是这娘们儿挺有个性,做到这一步也让人无可非议。可能人家对高寒的定位本身就高,以致发生了这一幕。至于她对高寒的形同陌路,可能只是对自尊的一种捍卫。试问,你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会退缩吗? 高寒挺受打击的,满心无奈和懊丧。今后三井餐厅是不能去了,就是能去也不想去了。再者,女人太现实就没那么漂亮了。 …………………… 出了威尼斯人大酒店,高寒给大砍打电话,约他到松花湖饭店吃午饭,他要向好哥们倾吐心中的郁闷。 听完高寒的讲述,大砍乐够呛。这时候安晨晨来电话了,借着郁闷高寒别有用心地把“差个0事件”当笑话又跟安晨晨学了一遍。安晨晨在电话那头更是乐翻了天,还一再嘲笑他。气的高寒按断电话,她再打来高寒也不接。 笑够了的大砍告诉高寒,老家有点儿急事需要他回去处理,傍晚的飞机回东北,让高寒暂时一个人在澳门单打独斗。 吃完饭,大砍陪高寒去金店把卡里的钱汇回哈尔滨,只留十万港币应急。他是怕高寒脑子一热,哪天再碰上个漂亮姑娘画个圈都给人家买礼物了。因为他知道,人容易在顾及颜面时干蠢事。 大砍走了以后,高寒一觉睡到后半夜一点才起床。到餐厅吃了点东西又喝了两杯红酒,稍感迷糊的时候,大砍打来个电话,说他到家了。在澳门养成了习惯,这个时间段睡不着。他提议,让高寒拿十万块钱去赌两把,输赢都算他俩的,最终的结果告诉他就行,看看“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句话到底准不准。 高寒心里也痒痒的,身在酒池,哪能熬得住酒香的折磨,谁还不偷摸整两口。经大砍一提头,他马上借坡下驴,拿着十万港币进了永利皇宫大厅。 此时大厅热闹非凡,玩家都在兴头上,赢的人大呼小叫不亦乐乎,输的人颓丧着脸唉声叹气。红男绿女交织的场面让人眼花缭乱,暂时遗忘了场外的世界。 高寒拿着筹码晕晕乎乎往人少的一排赌台溜达,当走到一个没人玩的台前,他站住脚,细瞧几眼路单,牌路挺顺,感觉上来了。 见高寒驻足,荷官做了个请的手势,“老板,庄很旺的。” 这个荷官高寒挺熟悉,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她对高寒也是有印象的,于是很热情的为高寒指点牌道。高寒点了一下头,坐上八号位,押了一万的“庄”。 手气不好,闲九点,庄七点,直接就输了。荷官面带同情地说:“老板别急,飞几把牌再打嘛!” 高寒摆手讪笑一下,觉得这张台不旺他,拿起筹码向另一张台走去。输了一万不甘心,得赢回来。 这张台也没人玩,只开了三把头牌。高寒琢磨了一下路单,看路子是两闲一庄,他把三万筹码押到了庄上。 马上要开牌了,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女的,让等一下。 女子三十出头,长的还行,一看就是江南女子,小巧芊秀。她煞有介事地盯着路单看了一小会儿,犹豫了一下,继而又盯着路单看了一眼,最后才下定决心,从手里一把筹码中选出三个一万的放在了闲上,没有坐下,立等开牌。 这种情况下玩家就会憋着一股劲儿,好啊!让你跟我反着押,我非赢你不可!斗气的心态让双方成为了暂时的仇人。 荷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手脚麻利,面无表情,快速将两门牌发完。坐着的高寒先看牌,他咬紧牙关,绷紧腮上的肌肉,慢慢抠牌。可是,抠得再慢点数也不会变。第一张是“5”,第二张是“8”,加起来才三点,很不给力。高寒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补发的第三张牌上了。可补牌的前提是闲家别发出八点或九点,否则连补牌的机会都没有了。高寒表面平静,内心一直在祈祷…… 押了三万闲的女子一直没坐下,大有赌一把就走的架势。而且表情很休闲,不停转碾鞋跟、扭动腰肢,一脸的无所谓。当高寒翻开牌之后,她很潇洒地一边晃动着身体,一边冲荷官努了一下嘴:“开!” 正常玩家都是爱看牌的,因为这种刺激是赌趣的灵魂。年轻女子让荷官替她翻牌,就说明她是个老赌徒,刺激已经可以省略,她要的是结果。 天不遂人愿,一翻牌,闲家是八点,高寒连补牌的机会都没有祈祷来,直接被宰。 娱乐场就是这样,一秒钟两心情,输的丧,赢的浪。 女子收起荷官赔付的三万筹码加上她自己的三万本金,转身就走。 望着女子轻快的步伐和飘动的褐色长发,高寒骂了一句:“妈的!”起身也离开了这张让他不爽的赌台。 接下来,高寒把手里剩下的六万筹码分两次在两张不同的台输掉了。不论赌台有没有其他人玩儿,每次都出现一个与先前女子年龄相仿的女人和他押对门,而且筹码也和他押的一样多。 十万块钱一把没赢就都输掉了,高寒很沮丧。打电话把输钱的经过说给了大砍,大砍笑着说:“看来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句话不准啊!回去睡觉吧,咱俩一人输五万而已,无所谓。” 挂断电话,高寒正好走到赌厅中心的一家餐厅门口,便进去点了杯西瓜汁,泄气地喝着。 不一会儿,有三个女人也点了西瓜汁,就坐在他对面,边喝、边聊、边笑。 高寒觉得这三个女人有点面熟,再一细看,他想起来了,都是刚刚和自己在一张台子上赌过钱的。高寒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她们押的都是自己的对门,而且都是她们赢,自己输。 高寒一口干了西瓜汁,心里骂了一句:“妈的贱货!冤家路窄,故意来气我是咋的?”站起来要走。 正在此时,对面一个女子微笑着说:“别走嘛老板!再来一杯怎么样?” 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高寒哼了一声,赌气地说:“一杯就可以败火了。”说着就要转身。 三个女子哈哈大笑,还是那个刚刚开口的女子说:“老板,您刚刚四把牌一把都没赢,输了十万对吗?” 高寒心里纳闷,就算她们看到自己输,也不该知道自己输了多少啊?奇怪地问:“你咋知道的?” 三人又是齐声大笑,那女子答:“因为除去押庄被抽了点水,您输的筹码都在我们这里啦!”说完三人更加眉飞色舞地大笑起来…… “哦?”高寒满面疑惑,乖乖坐了下来。 女子止住笑,满眼期望看着高寒,脸上的真诚系数很高:“加入我们吧,我们看您挺好的!” “说吧,怎么个意思?”高寒不掩饰自己的兴趣。 女子拉了一下裙子,向前探身,拿出了习以为常的媚态,“我们是浙江宁波的,在这里呢,不是乱赌,而是打一种公式,叫‘打衰’。打衰你明白吧?就是捡衰的打,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具体路数就是每天后半夜才进娱乐场,其余时间休息。因为后半夜是人最疲惫的时候,输的几率自然会高。我们三个每人手里都是三十万筹码,发现疲惫不堪、押哪输哪的人就跟上去,对方押庄我们就押闲,对方押闲我们就押庄,注码下的和对方一样多,和他对赌。当然,我们选中的玩家手中的筹码都不会太多,总码数要低于我们。最后,去了押庄赢了被抽点水,对方输的就是我们赢的。” “哦!路子挺新颖。”高寒说完若有所思地问:“如果对方赢了呢?” 女子回答:“他赢了当然就是我们输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专门后半夜来,而且必须找那些运气不好的玩家做目标的原因啦!” 高寒又问:“那你们没输过吗?” 女子抿了一下鲜艳的红唇,自信满满地说道:“怎么没输过,刚开始这么干的时候就输过。后来眼光成熟了,输的就少了。再说了,十赌九输这个道理您懂吧!只要盯住一个人,从概率上来讲,最后肯定能战胜他!” 高寒自嘲地笑了一下,看来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了。难道自己的样子那么倒霉吗?他不解地问:“今天咋就盯上我了呢?难道我只输了一把,你们就知道我会全输掉?” 三个女人又笑了起来,笑罢,一直发言的“女头领”盯着高寒的眼睛说:“正常来讲,以您的气质和外表,我们是不会选择您‘打衰’的。因为您英气逼人,一身的富贵相,不容易被压住。不过,我们却看出您郁郁寡欢、心事重重、又焦躁不安。试想,娱乐场没有好的状态会赢钱吗?” 高寒点了点头,默认了她们的猜测。不得不说这三个女人的眼光还挺犀利,真看自己心里去了。他微笑了一下问道:“加入你们我能干什么呢?” 女头领诚恳地说:“其实也没别的,就是觉得您不讨厌,而且多个人多份力量。您想,如果一个面孔总跟着一个玩家打对台,而且押的筹码还一样多,换到哪张台跟到哪张台,人家还不跟您急呀?再者,您很养眼的,我们也有个伴嘛!”说完三人无所顾忌地媚笑起来。 高寒也跟着笑起来,他明白,三个女人是想让自己匀摊风险的同时陪她们解闷。他更明白的是,娱乐场里哪有那么好的事,任何一种博彩方式风险都是一样的。试想一下,三个年龄正值做妻子、做母亲的女子,抛家舍业在澳门混,身后又该有怎样的故事呢?还是算了吧。 象征性留了联系方式后,高寒礼貌地说:“有机会我们再合作,这几天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回见!” 说完,他绅士地告别三位颇为不甘女子,往必须造访的贵宾厅走去。他想溜达一圈看看,没啥买卖就回房睡觉了。 还没到贵宾厅,电话响了,高寒一看又是安晨晨。她是一天到晚吃饭也问、睡觉也问,现在已经午夜两点多了,高寒真不知道这个闹人精又要干嘛。接通电话,安晨晨慵懒的川音传来:“做啥子哩?胆大狂徒。” 她的快乐总是能抵消高寒的郁闷,高寒学着她的声调说:“刚输了个精光,正研究去哪里抢点呢!” “还赌呀?我以为你会奋发图强多弄钱给日本鬼子买礼物哩!”安晨晨说完嘻嘻地笑起来…… 自打中午告诉她“差个0事件”之后,安晨晨从下午到晚上的电话都拿这话取笑高寒。 高寒说了句“滚!”然后问她:“你大半夜不睡觉,又作啥妖呢?” “我睡不着,对你产生依赖症喽!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去澳门找你耍!”没等高寒说话,安晨晨接着说:“你不要去抢码喽,太危险喽!我好害怕!微信转账你也不方便,我现在给一个姐妹打电话,让她给你送点现金去,你现在哪里嘛?” “不用,解决不了啥问题,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不用管我……”高寒还没说完,安晨晨就挂断了电话。 高寒看着回复常态的手机屏幕,叨咕一句:“神神叨叨的。” 刚进贵宾厅,电话又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高寒接通,一个女声说:“是高先生吗?我是安晨晨的朋友,她委托我给您送十万港币。您在哪里?我给您送去。” 高寒急忙说:“不用,您转告安晨晨我不用钱。” 听他说完,那边的女子说:“安晨晨交代我必须送到您手中,现在拒绝来不及了耶!她已经关机了,我们在哪里见面?” 高寒挺感动,安晨晨既有情义又有温暖,输掉十万块钱和被“打衰”的懊丧淡了许多。被人关怀总是幸福的,也无法再拒绝了,他和女子约定在贵宾厅门口见面。 十分钟不到,一个抱着男人特嫉妒的那种舌头超长哈巴狗的年轻女子给高寒送来了一沓港币,十万元整。高寒直接就买了码,他要把刚刚输掉的十万赢回来,他坚信安晨晨会给自己带来幸运。 糅合了真情厚义的钞票似乎真被赋予了魔力,这下高寒可发烧了,天快亮时,他用这十万港币赢了七十多万。幸运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眷顾他,也许眷顾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眷顾人间某种美好的感情吧! 正在押哪赢哪的时候,一个穿得像嫦娥一样的美丽女子坐在了高寒旁边,雪白的绫罗绸缎洒了一地。 但高寒却皱了皱眉,因为女子身上的香水太浓了,劣质、廉价,还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腥膻,好像被某种贴身、短小的衣物迎着脸扇了一下。对,就是那个味儿,有喷嚏都不好意思打的那个味儿。 携着这种味道的女人坐在任何人身边,都会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但女子却不自知,以为她身上的味道是限量版,硬往高寒身边靠了靠。 高寒绷着脸,扭头一看,这女子长得还真标致,大眼睛很撩人,左婉右转,顾盼生辉。身上就像没长骨头一样,软成几道弯儿,生怕别人不形容她是白娘子。 只看这一眼,高寒就收回鄙夷的目光,默默嘀咕一句:“靠!钓鱼的!”继续专注地赌钱。 虽然他现在手里有八十多万筹码,但他赌得很谨慎,每注也就七八万。 接下来,战局形成了胶着状态,时输时赢。坐在旁边的女子显然就是冲着高寒来的,她时刻摆弄着手里仅有的五六千筹码,而且都是五百的。每次高寒下注,她就扭动无骨的身子,喷着甜腻的气息娇滴滴地说:“老板,我就剩这么多了,您帮我押好吗?看您赢了这么多,肯定赌得特别好!” 这套业务骗不了高寒,像这种在娱乐场主动接触有钱玩家、手里又没有筹码的美女,大都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出来抠客的站街女。高寒根本不理她,每次都把女子推过来的筹码再推回去,话都懒得跟她说,这样的女人在他眼里顶多值个猪肉的价格。 女子见高寒挺倔,语言收敛了,行动却没放弃。虽然不再要求高寒帮她赌,但仍然不时地用没骨头的身体对高寒这儿碰一下,那儿碰一下,而且还左一句右一句软声细语地对牌路进行着点评。 这些高寒都忍了,因为任何玩家在赌厅都是贵宾,只要他们没有妨碍别人赌钱,那么,在不违法的情况下一切都是她们的权利。可是,这位没骨头的嫦娥竟然要了份点心和果盘,配着红酒在高寒身边浅酌细饮起来。高寒这个烦啊,连着输了两把。 “女士,餐厅就在那里。”高寒一脸厌烦,抬手指了一下贵宾厅角落里的餐厅。 这种最绅士的愠怒和厌恶连三岁顽童都能看得出来,女子甩手站起,一步三扭地走了,连东西都不吃了,拖在地上的绫罗绸缎迤逦蜿蜒…… “嫦娥”走了之后,高寒如释重负,掸了掸被女子挨过的衣服,调整坐姿继续专注牌路。 琢磨少许,他自然而然一抬眼…… 蓦地,他怔住了,怔怔望着他看到的一双眼睛…… 他才疏学浅,他词穷,他不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这双眼睛,只知道这是一双自己从未见过的眼睛。清澈明亮、一尘不染、像仙境一汪清泉,像婴儿的初眸,像刚刚从晨露之海冉冉升起的亮星,像…… 实在没词了,再形容就太磨叽了,总之一句话,这双眼睛异于常人的清澈、干净。高寒眨眨眼,似乎听到这双眼睛向全世界庄严宣布,它从未沾染过一粒尘埃,从未被世俗丝毫浸污,从未见过不经意间拨落一片秋叶的微小罪恶…… 更重要的是,这双眼睛正与他直直对望…… 眼神的侵犯有时也是耍流氓行为,这一点谁都知道。再者,与陌生人痴痴对望总会招致神经不正常的嫌疑。即便对方与众不同,那也不太礼貌,万一有幸交往下去,自己就失去主动了。 高寒有意识地率先错开目光。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支配他这样做,那就是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参杂了太多的阴险与狡诈,不忍心去侵染这样一双无辜的明眸。 可是,这双眼睛似有万般魔力,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又抬眼寻望,想忍都没忍住。 这一望,高寒的目光又和这双眼睛撞个正着。同时,他也看清了这双眼睛的主人。我靠!真是她,g圆圆!见到活的啦! g圆圆知道吧?除了襁褓中的婴儿,所有人都应该认识她,首屈一指的一线大明星啊!长得多美啊!多具体啊!简直完美了所有男人对美女的想象。端庄、清秀、大方、贤良、高挑、匀称、甜润……我的妈呀!无可挑剔啊…… 咋说呢,反正在高寒心目中,大明星g圆圆就像一幅画,顶级大师的手笔,无与伦比的美丽。若是非得找个人与她相比,那么,只有画中人了。 包括美京、德川秀智、安晨晨、在内,若是与g圆圆相比,即使她们各有千秋,也都黯然失色。 她们与面前这位g圆圆最大的区别在于美的“纯度”,这个纯度是那种搭眼可见的清纯气质和从头到脚的完美契合,效仿不了,模仿不到,与生俱来,无法再造。 也许澳门美女太多了,“绝代佳人”这个词也仿佛被滥用了。男人们今天看见“沉鱼”,没准明天就能看见“落雁”,后天也可能见到“闭月”,所以,大后天看见“羞花”的时候,也就习惯了,不会一惊一乍的,会认为绝美不是仅此一位,而是批量生产。 但,同样的绝美之间却有着云泥之别。今天,高寒就要郑重启用一下“绝代佳人”这个词,万一用错,他愿负全责。 当然,这位女子不可能是真正的g圆圆,因为那种级别的大明星即使偶尔在澳门见到,也是前簇后拥、行色匆匆、一闪而过,断不会无声无息安坐一隅。 “g圆圆”是高寒对这位女子的雅称,也是定位。因为在高寒眼里,她不但长得跟g圆圆俨然一模所刻,甚至还有更加突出的靓点,比如恰到好处的小巧樱唇…… 算起来这是高寒第三次见到这位女子,甚至有一次还相互点头致意过,印象颇为深刻。不得不说,那时高寒确实以为这位大美女就是大明星g圆圆,是她厌倦了演艺界的不自由,出其不意混到大众圈子中间忙里偷闲呢!险些去找她签名,但都因唯恐唐突和时间短促而搁浅。于此,每次见到这位美女高寒都时不时去追望,期待下一次的点头致意。但是,这位女子每次赌几把就消失了,多少天也看不到第二次,一直也没给高寒去追逐的机会。 虽然高寒每次看到她都惊如天人,但却从未像今天这样令他震撼。因为他从来都没发现她的大眼睛竟然如此的清澈明亮,这绝对是个最新发现,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这是为什么呢?她整容了?不能啊,整容也整不到玻璃体上去啊!难道这是一个没被科学发现的深层现象?如同每个人都有不经常出现的特别之处,必须条件吻合才能被唤醒或被触发。就像钓鱼,需要一个饵?或像爆炸,需要一个引捻? 默默思忖的同时,高寒再次抬眼望向女子。恰巧,女子这时也抬起头望向他。这次的四目相对,高寒如愿以偿,两人都像经过几次对望才突然想起对方,相互点了一下头。 微笑致意后,女子先一步含蓄的低头,错开了目光。高寒随即也垂下眼神。 可是在这次对望中,高寒又有了新发现,他看到女子的眼睛有了不易捕捉的变化,美丽依然、明亮依然,只是清澈度降低了,好像刚刚的清澈源于自己这边的某一点…… 嗯,有可能。高寒这样想着,不由自主扫视周围几眼,连人带物都看了,没发现任何足以引人好奇的不同之处。 接下来,“情场得意赌场必然失意”这句话在高寒身上应验了,他只是与这位绝代佳人对了几次眼,致了一下意,竟导致连输了好几把,手里的筹码只剩五十多万了。 他心里乱乱的,却掺杂了莫名的兴奋,一点儿也没因为输二十多万而懊丧。他惊奇地发现自己控制判断力的神经被什么东西搅了一下,不适合再赌了,他拿着筹码站起身。 站起来的第一眼,他又是一寸未偏地看向对面赌台的女子。 这两张赌桌是背靠背的,玩家坐在荷官的正面,荷官和玩家之间隔着一张赌桌,两张赌桌的玩家一抬眼,正好看到对方。此时,女子漂亮的大眼睛正看着路单。高寒深深地看了她两眼,那明亮的双眸还是易于常人的清澈,乌黑的秀发柔顺的披在肩上,看样子怎么也不超过二十二三岁。 但二十岁已经是生理机能该走下坡路的成年人了,咋能拥有一双如婴儿般清澈的眼睛呢?真不多见! 什么样的心灵才能把被尘世浸染多年的眼睛荡涤得如此清澈呢? 高寒从未有过的迷离…… 恰在此时,女子的目光稍一扭转,正好与高寒的目光相遇。她恬静地微笑一下,送出一抹淡淡的甜意。 高寒毫不犹豫,马上绕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揽载破车免费油 第三十七章揽载破车免费油 女子的目光跟着高寒的动作,一刻未停地跟到自己面前。 当时高寒微笑着,虽然双腿迈着步子,但眼神一刻也没和女子的目光脱钩。短短十几米距离,仿佛走完了二人从生到熟的全过程。 来到女子身旁,高寒非常自然地双手扶着桌沿,脸伏在女子肩头的位置,专注且大胆地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我以为你是g圆圆。” 用这种姿势交谈应该是比较亲密的男女才有的。但是,高寒和女子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高寒闻到她淡淡的芬芳,窥见她鼻尖细腻的光泽,心里甜滋滋的。他觉得女子应该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鼻尖,也应该有这种感觉。也许这就是心有灵犀吧! 女子眨动两下睫毛,眼里放着亮亮的光,她也看着高寒的眼睛,粲然一笑,温婉说道:“呵呵,一直有人这么说,还闹出过许多笑话。” “是啊,多美。” “谢谢。” “以前看见你总是白天,今天怎么玩到这么晚呢?”高寒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热。 “我俩刚从米兰回来,飞机上睡够了,就来玩两把。” 这时,高寒才注意到女子右侧坐着一个比她成熟一些的女人,大约三十几岁。他忽地想起每次见到女子都有这个女人陪着。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个女人应该是女子的跟班。 见女子的大红披肩有些下滑,高寒很绅士的帮她搭了一下,礼貌地说:“你玩儿吧,多赢点,我回房睡觉了。再见!”说完,他有意深嗅一下女子的气息,携着芬芳迈开步子…… 女子的恬笑浮动在唇边,更加温婉地说了声:“再见!”向他摆了摆手,扭头目送着他。 高寒知道背后有女子目光的追望,腰板更加挺拔了。走到贵宾厅尽头,他抑制不住那份不舍,不由自主回过头,正好看到女子刚转回身,大红披肩很醒目。 虽然他不知道女子眼中那一闪即逝的清澈源自何方,但他却能预感到这是个良好的开端。经历多了之后,他明白高雅的事物要用高雅的方式进行,决不能操之过急。 回到房间,他带着美好的憧憬进入梦乡…… ………… 这一觉高寒睡得很香,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才醒来。刚睁开眼睛,昨晚那位绝代佳人的清亮眸子就在脑子里浮现,弄得他愈加对娱乐场亲切起来。可是翻看手机信息才知道,今天是通关的日子。因为酒店给不符合逗留条件的客人开房间是犯法的,所以每到通关的日子,酒店的工作人员就会联系客人,电话打不通就发信息,必须得联系客人退房,通完关再重新入住。 高寒洗完澡给珠海旅行社的甄小姐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二十分钟后出关。甄小姐只说了两个字:“明白”。 甄小姐一直就是帮高寒签证的旅行社工作人员,高寒第一次从珠海到澳门就是在她手里办的签证。这位甄小姐二十五岁,人也算漂亮。关键是她的办事效率高,人又热情,高寒来朋去友、邮东传西,反正珠海的事基本都交代她来办。每次高寒出关,都或多或少给她几张港币以表谢意。随着通关的频繁,一来二去他们成了要好的朋友。 甄小姐在电话里所说的“明白”,是到珠海拱北口岸地下商城的一家面馆叫两碗牛肉粉,这是高寒的习惯,他就吃好那家的牛肉粉了。因为从高寒住的永利皇宫酒店到关闸只需五分钟车程,排队顺利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出关,除非赶上周末人多能多排一会儿,所以高寒一说出关,没别的,甄小姐马上就到面馆点了两碗牛肉粉,坐那里等他出来。 于东北人而言,六月的澳门太热了,阳光如炭火一样覆盖在头顶,整个世界都像蒸笼一般。既然不是进赌厅,高寒就没穿西装外套,他轻便惯了,只穿了一条西裤和一件短袖白衬衫,连夹包都没拿,一侧裤兜揣着手机,另一侧揣了一沓人民币和几张港币,后屁股兜里是护照和一张银行卡,再没别的东西。 关闸是赌徒们的集散地,出关入关人流很大。细心的人可以看到,大凡入关的人都是昂首挺胸、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挤挤擦擦地在栏杆里往前挤。而出关的人,大都垂头丧气、面色凝重、无精打采灰溜溜的样子,动不动就抱怨队伍排得太慢,再就是唉声叹气,反正怎么都不舒服,都不顺气。 高寒出关来到地下面馆,甄小姐已经守着一碗牛肉粉笑吟吟地恭候多时了。 见只有一碗牛肉粉,高寒疑惑问道:“就叫一碗啊?” 甄小姐含而不露地飞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高大哥,今天这一碗是给你解馋的,我一会儿自有安排。”她仍是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粉色小衫,一如既往的朴素娴静。 “安排?安排啥呀?”高寒边问边秃噜秃噜地吃着牛肉粉。 “具体有什么安排,一会儿再告诉你,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甄小姐手托着腮,眼含深意。 “问。”高寒吃得惬意。 “高大哥,我们这么熟了,就不掖着藏着了,你在澳门有固定的女友吗?”甄小姐问得一本正经,脸有些红。 经此一问,高寒心里荡了一下,斜眼坏笑着说:“哪有什么固定的,偶尔有个艳遇啥的,饥一顿饱一顿,呵呵……”说完高寒自己都笑了。 甄小姐对高寒一直都很喜欢,笑得很亲近,“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远房亲戚,也是湖北农村的,到这里来投奔我。快一年了,我帮她找了一个公司上班,每月才三千块左右,她做不了抛头露面的事,否则我就带她在拱北口岸混了。关键是她现在太难了,家里什么都帮不上她,男友得的还是尿毒症,晚期……”说到这里,甄小姐眼圈一红。 “说!啥意思吧?” 高寒推了一下空碗,看着甄小姐,嘴里的咀嚼慢了下来。他觉得这顶多是个很小的故事,而不是什么“事故”。 “嗯……高大哥,认识你这么久了,我知道你是好人。真的,我每天在口岸也算阅人无数了,你是我认为最可靠的人……”甄小姐有些吞吞吐吐。 “说啥意思,别磨叽。”高寒喝了一口甄小姐给他拧开的矿泉水,漱了漱口。 “哎……我就直说了吧!我这远房亲戚是个漂亮姑娘,她是真不想做鸡,可是她实在是太需要钱了,想找个靠得住的男人帮帮她。我就觉得你行。”甄小姐的眼神有点期盼的意思。 “靠!我寻思啥事呢!原来你是给我介绍小三啊!嘿嘿……直说就完了呗?吭哧瘪肚的!” 高寒玩世不恭的样子惹得甄小姐扑哧一笑,隔桌轻捶了他一粉拳,“别说脏话,不文明。你要是有意思我约她啦?” “约吧,我正想败败火呢!”高寒还是没正形。 甄小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开始打电话:“蔓蔓,你在哪里?噢,几点下班?噢,下班你到拱北。打车来,别坐公车,来了再说。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好,快点啊!” 打完电话,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便出了面馆,向不远处的洗脚城走去…… 现在是下午四点,约的人得五点多才能到,关闸午夜十二点闭关,高寒有的是时间。在等人的一个多小时里,甄小姐陪他做了个足底按摩。 按摩的时候,高寒脚上舒服心里也挺活跃。女人遇见这种情况跟好逸恶劳去“卖肉”不太一样,属于可以理解范畴。他觉得这是好事,既帮了甄小姐也解决了自己的“实际”问题,何乐而不为呢!无非有一点令他不算太踏实,那就是一想到跟别的女人发生点啥,突然就有了一种对不起昨夜那位绝代佳人的感觉,却没有愧对安晨晨的。真他妈怪! 唉!这就是人性,或是男人的本性。 近两个月于高寒而言,真可谓天翻地覆。不知是不是被命运的重拳砸坏了脑袋,他觉得自己比之前容易妥协了,对生活的态度也趋于几分玩世不恭。 按完摩快五点半了,刚刚那碗牛肉粉高寒只是垫了个底,现在已经饿得很具体了。按甄小姐的意思,晚饭随便找个小吃店就行,边吃边聊,人家姑娘是不会介意的。可高寒却认为那样太寒酸,太不拿人家姑娘当回事了,怎么也得稍微正式点。于是,在他的坚持下,晚餐定在了拱北口岸对面的金叶大酒店。 二人落座不久,姑娘就到了。她整个人纤纤柔柔,显得淡粉色连衣裙空荡而飘逸。从餐厅门口走向二人时,姑娘脚步是乱的,是碎步,很快。脸色也微红,眼也不敢抬,目光还未飞出便低下头,拘谨、羞涩。飞快瞟了高寒一眼,不知所措地笑了笑。 “来,蔓蔓,这位是高大哥!” 蔓蔓脸色更红了,很有礼貌地小声说:“高大哥好。” “这是蔓蔓,我妹妹。”甄小姐帮蔓蔓拉了一下椅子。 “哦,坐。”高寒面无杂色。 “谢谢高大哥。”姑娘看了高寒一眼,又是腼腆一笑,白嫩的面皮上飞出两朵盛开的桃花,两个小酒窝把薄薄的嘴唇衬托得甜润乖巧,贝齿整齐洁白。 高寒打量几眼女孩儿,和善问道问:“别紧张姑娘,你多大啊?” “二十二周岁,刚过完生日。”女孩儿扬了一下面颊,好像要把一脸的羞怯和燥热甩开。 高寒看着甄小姐,责怪道:“这不就是个孩子嘛!” “哎!说那些干嘛,孩子是好孩子,命苦!”甄小姐怜惜地看了看女孩儿。 “行了,先点菜。”高寒向给女孩儿指了一下点菜屏。 “我吃什么都行。”女孩的声音很小,求救似的望向甄小姐。 “蔓蔓都没进过大酒店。”甄小姐说着向服务员招了一下手。 三个人吃饭,甄小姐只点了三个菜,而且都不是什么贵菜,清蒸鲈鱼,龙虾西兰花,素烧鹅。只是点菜时轻声地问女孩是否爱吃。女孩一直都是静静的点头,脸上的花朵淡了一些。 “你可真行,点仨,咋不要盒饭呢?” 高寒叫过服务员,点了一桌子山珍海味。 甄小姐和女孩儿面面相觑,都想阻拦,但高寒已经跟服务员定了单。甄小姐埋怨道:“这一桌子我和蔓蔓得挣一个月。” 高寒说道:“那还不抓紧吃?浪费犯罪!” “败家!” 甄小姐嗔怪地白了高寒一眼,之后对女孩儿说:“蔓蔓,高大哥呢,是好人,就是看着凶了点,否则我也不能介绍你们认识,别拘束,这是缘分。” 女孩瞟了高寒一眼,仍是腼腆一笑,小声说:“我不怕,挺随和的。”说完对甄小姐点了一下头。 席间高寒偶尔一句耐人寻味的冷笑话,逗得甄小姐大笑,女孩捂嘴笑。 甄小姐最先放下碗筷,用纸巾擦着嘴说:“高大哥,你俩慢慢聊,我还得回家给女儿搞晚饭。” 她是个离异的单身母亲,有一个四岁的女儿。 “撤吧,有你还碍事儿。呵呵。”高寒开了句玩笑。 甄小姐轻拍一下女孩儿的肩,鼓励地抿了一下嘴唇,摆手离席。 “电灯泡”一走,女孩儿陷入了短暂的尴尬,眼睛看着桌面,筷子漫无目的地杵在餐碟里。 高寒正色说:“姑娘,我比你大十几岁,不用有顾虑,有啥就说啥。” 女孩儿甩了一下秀发,脸色更加泛红。无地自容了二十多秒之后,她好像豁出去要面对什么似的,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高大哥,我也是没办法……” 高寒一笑,“姑娘,没难处我们也坐不到一起。你的长相和身材没的说,谈谈你的条件吧。” “高大哥,甄姐可能都跟您说了,我确实不想做那个,可又真的需要钱。你知道的,像我男友这种重大疾病单单指望医保是解决不了实质问题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您也看到了……我不知道您的意思……” 女孩儿吞吞吐吐,眼神不停躲闪,双手紧张地交织着…… “哦,意思是你值多少钱?”高寒很直白,但语言柔和,眼神毫无邪恶。 “哦,是……是的。”女孩儿轻咬珠唇,眼神无处躲藏。 “那就说说你心里的价位吧。”高寒微笑着鼓励。 “那您一个月要……”女孩儿的脸好悬没低到桌子下面去。 “呵呵……我每个月出关六次。”高寒的心被女孩儿的羞涩弄乱了,像被小手抓了一下,怪痒的。 “那……那……每月五万行吗?”女孩儿的声音像蚊子。 “行!”高寒回答得非常爽快。 “呃……” 女孩儿嘴里没嚼东西,但发出的声音像被噎着了,眼睛大睁了一下,似乎微微有些吃惊。继而,她讪笑一下,一脸自卑说道:“高大哥……” 高寒靠在椅子上,端起酒杯在嘴上抿着,目光很平静。 女孩平复了大约半分钟,抿了抿嘴唇说道:“高大哥,您是好人,也够大方,我以为您会嫌钱多……还有,我只做五个月行吗?” “没问题。”高寒的回答还是那样快。 “您不介意我和男朋友同居?” “不介意。”高寒说完喊了声服务员。 女孩儿不敢看他的眼睛,双手捧着果汁,手指在杯子上磨动…… 刷完单,高寒拉起女孩儿的手,向酒店大堂走去。 手刚被高寒碰到时,女孩儿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继而任高寒握着。 来到酒店大堂,高寒不管女孩儿有多么的不自然,左手紧紧握着女孩儿的小手,右手掏出证件,开了房间。 两人一路无话,从电梯到房间门口女孩儿都是低着头机械地任由高寒拉着往前走。当高寒把房卡插入卡槽,女孩儿突然抽出手,躲闪着眼神小心翼翼地说:“我打电话告诉男友,要晚一些回去,好吗?” “打。”高寒推开房门自己走了进去。 女孩儿没有向别处走,站在门口对着一部粉色手机说:“我晚些回去,别担心……” 高寒站在房间的过道里,平静地看着女孩的脸,他觉得如果一切都是表演的话,那么,到此为止她是成功的。 放下电话,女孩长长的睫毛抖了抖,走进房间,没有关门。 高寒把门关上,平静地对有些微微颤抖的女孩说:“我今天身上有几千人民币和一万多港币,先给你。加微信,再给你转三万五。”说完掏出裤兜里一叠钞票,拉开女孩儿的包塞了进去,顺手把包放在了床头柜上。 女孩儿呆呆地看着高寒,顿了一下才拿出手机加微信。 转完钱,高寒用下巴指了下洗漱间的门,“你洗吧,我出关时刚洗过。” 女孩儿的身体一僵,“嗯”了一声,向洗漱间的方向迈了两步,但她马上又转回身,拎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廉价小包,低头快步进了洗漱间。 高寒刚脱下衬衫往衣架上挂,女孩儿的脑袋又从洗手间的门缝钻出来,红着脸羞涩地看着地面说:“高大哥,有……有那个吗?得采取措施。” 高寒扫视一圈房间,说道:“我想办法,你洗吧。” 星级酒店应该有这类设施的,高寒开始在房间里搜寻。床头柜的抽屉里没有,电视柜上也没有,他向墙角望去。这一眼,他的目光登时定住…… 原来墙角是洗手间的拐角,紧挨着就是洗漱间和卧室之间的玻璃窗,窗内侧的大幔帘从上至下隔开了两处的风景。但大幔帘的边缘不太严实,有一条五厘米左右的小缝儿,里面的场景一览无遗。 洗漱间里灯光锃明瓦亮,与金色器皿交映生辉,将女孩儿整个人涂上了几分香槟色的光泽,简直曼妙得无可挑剔。如果仅是玉体沐浴的话,高寒饱几下眼福也就算了,因为这眼福一会儿就会成为他的“正餐”。但这些并不是高寒的定睛之处,让他不解的是,女孩儿并未冲洗,而是双手把毛巾捂在脸上,剧烈地抽噎着…… 四分钟后女孩儿渐渐平静下来,伸手扶正花洒,让水柱直接射到脸上,冲刷满面的泪痕。 看着痛苦的女孩儿,高寒心潮起伏。他转身套上衬衫,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在微信里写道:我有急事先走了,这几天方便时我会把你所需要的钱转给你。记得给我发你的账号,你洗完拿押金单和房卡退房回家吧!高寒。 听着洗手间哗哗的水声,高寒觉得女孩的存在有些虚无, 高寒的步伐很有力,排队过关时,甄小姐打来电话:“高大哥,你怎么走了?” “唉!那姑娘太可怜了,下不去手啊!她想陪我五个月,挣二十多万救她男朋友。靠!这事还真不是咱干的!”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半晌才说:“高大哥,谢谢你……” “得了,得了,你以后别给她找人了,那姑娘不错。不说了,快排到我了。”高寒潇洒地挂了电话。 刚过了珠海这边的关闸,电话又响了,与甄小姐的电话隔了不到十分钟,是蔓蔓打来的。高寒接起,“喂?” “高大哥,谢谢您!您是好人……谢谢您……呜……您再出关给我打电话好吗?是不是您多心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声音颤抖哽噎。 高寒洒脱说道:“不不不,是你多心了!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我突然有事得马上离开。别哭了,算咱哥俩有缘分,好好活着吧姑娘!我帮你是因为你值得帮助,赶紧回家吧。别忘了把你的账号发过来,这几天给你打钱。” “您这样……我……我怎么好再要您的钱?还是……还是把钱给您转回去吧?” “别转,转的话咱们绝交!你需要它。” 那边还是连哭带谢,高寒听不得这个,哄了几句挂断电话。做为一个女人,在亲人或爱人承危之际,她们豁出什么都不为过。 虽然肉体上没享受到愉悦,但高寒心里挺舒服,行善首先回赠了幸福感。 ………… 也许老天爷对好人的现世报有时也不拖延,刚过关闸,一声微信提示音响起,高寒打开一看,是牤蛋发来的。内容如下:陈斌判完了,六年九个月。二歪仍在夜总会看场子,但老板换成了林泰镐。我专职照看餐馆。 高寒回复:知道了,挺理想。包括陈斌、二歪、还有你。朴东旭方面啥消息? 牤蛋:还能有啥消息?首尔毒界双蝶不是早就双双殒命了吗? 高寒:没有消息就好。 牤蛋:有病! 高寒没有回复,陈斌的立功尘埃落定,朴东旭也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在他内心深处都是好消息。他惬意地叼上一支烟…… 刚回到永利皇宫酒店不一会儿,阿富和阿角来了。一进屋阿富兴奋地说:“高总,来买卖了!”边说边脱衣服往洗漱间里钻。大多时候他们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借用洗漱间洗澡,因为他们住的群居宿舍太挤了,洗澡都不方便。 高寒半躺在床上问:“啥买卖呀?” 阿富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小裤,冲阿角一挥手:“你说!”钻进了洗漱间。 阿角面带倦容,说起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有一个上海女人叫猫猫,在澳门放贷四五年了,不但没挣到什么钱,反而被她养的小白脸拎跑了一千好几百万港币,档口快撑不下去了。阿角和阿富跟她很熟,经常给她拉玩家,现在她和几个老头合伙放贷。股份多了心眼就杂,猫猫找到阿角和阿富,让他们帮她揽几个有“料”的常客“玩底漏”,反正风险均摊,她从中大有利益可赚。于是,阿富和阿角就想到了高寒,借出钱来是赌是“端”,高寒说了算。 “哦,干得呀!抓紧研究吧。”听阿角说完,高寒向床头靠了靠身子。 这个消息比及时雨都可爱,他昨晚赢了几十万,本想再凑一些又能还一份饥荒了。可是,今天碰上了蔓蔓这事,以他的性子又不能不管。而且已经答应人家了,说好听的是破车揽重载,说难听点就是瘦驴拉硬屎。所以,这个赚钱的机会他决不能放过。 在阿富和阿角的撺掇下,晚十点刚过,高寒便在房间里接待了来访的猫猫。 一照面,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是你啊!” 原来猫猫也经常在永利皇宫贵宾厅小赌,总和高寒碰面,只是两人没说过话。这也难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在澳门是没啥市场的。 陪同前来的阿角和阿富一看两人见过,省了不少唾沫星子,直接坐沙发上刷视频去了。 猫猫年轻时应该是有几分姿色的,带着股媚相。只是现今脸上的脂粉涂得较厚,行将登台唱戏一般。虽然腰身忠实地告诉人们她的年龄已经超过四十岁,但被整容刀修饰过的脸却铁嘴钢牙地说着假话。尤其裹在身上那件浅粉色公主裙,更加欲盖弥彰地暴露了她想留住青春的迫切。 落座后高寒开门见山:“相信阿角、阿富都跟您介绍了,我没说的,一切听您安排。” 猫猫收紧下巴端着媚态,眼含风情又故作矜持地勒着嗓子说:“高总,既然啥都明白,那就省事了。我负责把钱借出来,如果输了,把我那一份给我就行。如果赢了,给我分点红,多少随意怎么样?” 高寒爽快地说:“ok,只要猫猫小姐配合把钱借出来,剩下的节目一定会让您满意!” 对谁都有好处的买卖,一拍即合。 按约定,一个小时后高寒来到美高梅大酒店三十八楼的一家赌厅。赌厅不大,里里外外几个大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七八张赌台。虽然客人不多,但玩家们面前的筹码都大把大把的,显然是各个档口出的码。 高寒一进到赌厅,就看到猫猫和几个老头坐在咖啡角,便微笑着走了过去。 猫猫风情万种地摇摆着能剔下十斤板油的老蛮腰,笑吟吟地迎过来,嗲声嗲气地说:“哎呦,高总怎么才来呀?呵呵。快来,我给您引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哥哥!”说完拉了一下高寒的胳膊,把他让到沙发坐下。 高寒绅士地和几个人点头打了个招呼,歉意地说:“抱歉各位,有事情耽搁了一会儿,让各位久等了。呵呵。”。 “这位是崔老板,崔大哥,我们公司的老总。”猫猫的胖手伸向最年老的男人。 老头搭眼一看七十岁挂零,须发皆白,满脸堆皱,眼袋也吊在了鼻头上,眼睛只剩一条缝儿。一大把年纪了还出来闯荡江湖,也够一说了。高寒直想乐,但他嘴上却恭敬地说:“崔总,您好!请多关照!” 老崔头小眼睛精光一闪,上下打量高寒几眼,赞许地点了点头,吐着老学究的口吻说:“小高一表人才呀!请了!请了!”还抱了抱拳。 接着猫猫扭了一下屁股,拍了拍旁边另外一个老头的肩膀,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副总,李哥。” 这老头年轻点,不到六十五,高寒有些眼熟,说道:“李哥,您好!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哥堆着老谋深算的笑容说:“我对高总是有印象的,经常在永利皇宫的贵宾厅看到您赌。猫猫一提您,我就对号入座了。只是高总财大气粗,没注意到我们这些小人物罢了。呵呵……” 高寒赶忙说:“李哥真会开玩笑,再财大气粗不是也到您这借钱来了嘛!呵呵……” “哟,哟……贵宾厅的大老板不方便时在我们公司借钱的多了,谁还没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您要是缺钱,货币时代就结束了!呵呵。来,这位也是我们公司的副总,陈哥!” 猫猫向最年轻的老头指了一下,这位看起来也就六十出头。 “哦,陈哥也面熟。呵呵。”高寒礼貌的向陈哥微笑了一下。 “呵呵……彼此彼此。” 陈哥故作深沉,抱膀靠着沙发皮笑肉不笑地眯眼看着高寒。 “情况我和几位老哥哥都说了,高总想用多少?”猫猫坐在高寒对面,切入了正题。 “钱如果输了,我得三天还。多了不借,五十万咋样?”高寒脸上一片不容置疑的诚恳。 猫猫和几个老头对了一下眼,老崔头先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之后另外两个老头也跟着点了点头。猫猫拿出八面玲珑的姿态媚笑着说:“哎呦高总,不说那个不吉利的话!输什么输/您的出手和身价不光我,李哥和陈哥也见过。没问题!谁还能瞧着您这样的大老板没钱赌不成?写字据,出码!” 第三十八章 再遇天人 第三十八章再遇天人 说完,猫猫站起身,从小包里拿出纸笔递给高寒。 看来这骚娘们儿没轻忽悠这几个老头,铺垫得不错。高寒煞有介事地说:“那水子怎么个抽法?” 猫猫抖了一下身上的浪肉,娇笑着说:“哟,高总,瞧您说的,咱们都这么熟了,能多抽您的吗?半成、半成咋样?”说完亲昵地拍了拍高寒的肩,又微笑着和几个老头交换了一下眼神。 高寒爽快地说:“行,就这么着!” 写完欠据就出了码。陪高寒赌的是阿富和阿角,他俩是以猫猫手下扒仔的身份出场的。放贷的四个人只留下一个李哥在旁边喝茶坐阵,余者不知所踪。 手气不错,高寒拿着筹码来回溜达,看哪张台牌顺就打两把,筹码的数量一直在上升。有两个经理拿着纸笔跟着高寒,记录输赢情况。高寒一看明白了,蹙着眉头对身旁的阿富说:“这骚娘们儿出的是必宰码。” 阿富挠了挠头,不知所以地说:“是吗?不知道哇!她就告诉我俩抽*水洗码,这事他们也不能跟我俩说呀!” 显然,猫猫留了一手。 高寒边倒换筹码边看着路单,不动声色地对阿富和阿角说:“有经理跟着记录,肯定是必宰码。咱们今天不能偷藏现金码了,一藏马上露馅。” 以前借钱赌的时候,借得多才值得端走,借得少就赌,能赢就多赢点,赢了现场还钱,下次还能从这家档口借。如果赢不了,就在赌的时候尽量多藏现金码,反正借的钱输光了也不打算还,偷藏的现金码最后就是剩下的。但必宰码是档口和娱乐城的合作项目,每把输赢都有经理现场记录,就不能偷了,否则会被当场发现。 高寒在赢到四十万时果断收手,向李哥归还了借的五十万,销毁欠条。 退码换完钱,高寒给了阿富和阿角每人两万港币,而后出了赌厅,悠闲地去了金店。 这笔生意猫猫她们这个档口抽了高寒十多万的水子,洗码若干。但是,怎么也达不到收支平衡,因为她们给高寒出的是赌他输的必宰码,高寒赢了四十万,档口估计赔了近二十万。这样算来,去掉抽*水和洗码的收益她们就算赔不了太多,也是不可能赚到钱的。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钱庄只能在白天转款,高寒把今天的收入存到了银行卡里。刚存完,猫猫来电话了,“高总,赏个脸,请你吃点夜宵可以吗?” 高寒知道她今天没赚到钱,请吃夜宵是假,要自己的红钱才是真。于是笑道:“吃夜宵就免了吧,你现在到美高梅门前等我,我马上就到。” “哟!呵呵,一会儿见!” 见高寒从人行道潇洒走来,猫猫甩动丰腴的屁股迎上前,眼神在高寒的脸上扫来扫去,媚笑着说道:“哎呦高总,我就知道您准赢!知道吗?回到住的地方我就对着妈祖为您祈祷呀!呵呵!” 这娘们儿真能整景,高寒忍着笑,掏出准备好的三万港币递给她,“初次合作挺顺利,别嫌少。” “哎呦,高总真客气,不吃夜宵请您喝个咖啡好吗?”猫猫夹花带草地瞟着高寒,客气着接过港币。 高寒微笑了一下,“猫猫小姐的盛情在下心领了,我还有点事,不好意思。”说罢,转身要走。 猫猫一下拉住高寒的胳膊,神秘兮兮地使了个眼神,“走,这边说!” 两人走到街角,猫猫四下瞄了一圈,把鲜红的嘴巴贴近高寒的耳垂儿,小声说:“明晚再来借一把,就说今晚赢的钱白天输了,准成!” “嗯,行!放心,事成了还按老规矩办!”高寒说完向猫猫摆了一下手,风度翩翩地向永利皇宫走去。 猫猫追上一步,殷勤地问:“真不喝点啥了?” “下次吧!”高寒加快了脚步。他这时才想起看看收到的微信。赌的时候怕分心,他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 零星的债主问候就不说了,微信除了安晨晨的“例行公事”之外,还有一条是蔓蔓发来的。小姑娘的确很懂得感恩,说了很多感激的话,让高寒多注意身体,但没发账号。 高寒给她回了微信,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帮助别无他求,算是为捍卫真爱贡献点力量吧!最后还是让蔓蔓把账号发来。否则,钱输没了就帮不了她了。 第二天晚上,高寒在猫猫的协作下谎称昨天赢的钱白天输光了,又从她们档口借出来五十万筹码,仍是必宰码。这次高寒赢了三十八万就收手了。除了给猫猫和阿富阿角的红利,自己纯剩三十万。猫猫她们的档口又赔本了。 第三天可没那么幸运了,还是那句话,下坡路就是好走。这五十万两个小时不到就输了个精光。但这次出的不是必宰码,而是普通的泥码。高寒觉得好笑,人要是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估计是因为前两次自己都赢了,猫猫她们觉得自己玩得好,赌得慎重,这次决定不赌自己输了,而赌自己赢。可是老天爷总是跟人们开玩笑,赌自己赢的时候,自己反倒输个底朝天。 可高寒本人仍是有盈利的。因为他发现今天出的是普通泥码,就偷偷藏了二十多个现金码。按约定,猫猫的损失高寒是要负责的,档口四个人,五十万分成四份,每人均摊十二万五千。高寒私下给了猫猫十三万,她很满意。 约定还款的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直到第四天晚上十一点,高寒都没动静。猫猫佯装着急,当着三个老头的面给高寒打电话,愠怒地说:“高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呀!今天该还款了呀!” 高寒在电话里爱答不理地说:“钱是不还了,有啥招你们就使吧,老子接着。” 这个情节是早已商定好的,猫猫打电话开的免提,高寒的无赖腔清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其中最年轻的陈哥忍不住了,气呼呼地对着话筒说:“小高,你要是条汉子,敢来美高梅二楼当面和我们耍无赖吗?” 高寒轻松愉快地说:“好啊,十分钟准到,麻烦各位稍等。” 一会儿功夫,高寒果然出现在几个人面前。猫猫一身黑色旗袍坐在沙发的最里侧,实木方桌上摆了几杯饮品。那三个老头看着桌面,抽着闷烟…… 高寒理都没理几个人,大大方方地坐在他们对面,很随意地把双腿往桌上一搭,悠闲地抽了口烟,半眯双眼,一副流氓嘴脸,“我来了,各位前辈有啥买卖亮出来吧。”说完向对面吐了一个很规则的烟圈…… 老崔头悲天悯人地摇了摇头,闭上一条缝的眼睛靠上沙发。另外两个老头都把脸转向猫猫。 猫猫隐秘地和高寒对了一下眼神,拿腔拿调地说:“高总,您看钱是我主张借给您的,您不能这样!我很难做的!要不……” “娘们闭嘴!让带把儿的说!” 高寒眼睛一斜,冷着脸厉声打断猫猫的话,把猫猫气得直翻眼珠子。 一看这架势,几个老头面面相觑,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过了大约一分钟,最年轻的老陈头看了看老李头,又看了看猫猫,最后又瞅了一眼紧闭双眼的老崔头。咳嗽了一声,撇着下垂的嘴角,抑扬顿挫地说:“小高,太不地道了吧?我们借钱给你,头两场你赢了把钱拿走,后一场输了却不还钱,不守规矩呀!”说完又咳嗽了一声。 高寒无赖地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各位,赌场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啊!我来澳门不是还债来了,老子是弄钱来了!没把你们几个老骨头的筹码直接端走,就是照顾你们情绪了。你们就烧高香吧!怎么的?还想演点啥节目是咋的?” 高寒眼里释放出冷冷的凶光。 老陈头气急败坏地指着高寒,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这!这!是何道理!”嚷得义愤填膺。 老李头假装心脏病犯了,单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摸索着从夹克衫内兜往外掏救心丸。这时,最德高望重的老崔头苦着脸冲大家摆了摆手,嚼着已经干瘪的嘴巴,欲言又止。 高寒捻灭烟头,潇洒地转身而去。 老崔头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厮……是老千呐!” …………………… 高寒边走边乐,这时安晨晨来了电话。分享是脚踏实地的幸福,借着兴头高寒把这件事跟她一说,安晨晨哈哈哈乐了半天。一直到高寒睡觉,两人才停止通话。这些日子,安晨晨的电话成了高寒生活的一部分,她一直用快乐抚慰着高寒的忧伤。 蔓蔓自上次微信之后,一直没和高寒联系,自然也没发账号。高寒这几天收入不菲,给家里汇了一笔,卡里还留了一部分。 第二天,又到了通关的日子。中午高寒起床给甄小姐打完电话就直奔关闸。熙熙攘攘的人很多,高寒排了半个多小时才出关。 甄小姐以往都是在面馆点好牛肉粉坐等高寒,可是今天高寒却在过境大厅的出口看到了她。当时甄小姐披散着棕色长发,背靠大厅出口内侧墙壁,双手垫在背后,一只脚踏着大理石地面,另一条腿弯曲着,穿着高跟鞋的脚蹬在墙根上。淡紫色紧身超短裙、白色紧身背心,把曲线勾勒得十分险要,令男人恨不得立马将嘴巴化作雄鸟的喙,深入沟壑狠啄两口。她脸上画得更是丰富妖娆,好像在迎接一种叫人想入非非的隆重…… 看着一反常态的她,高寒愣住了。 看高寒张嘴吃惊的样子,甄小姐拢了拢长发,渴望和魅惑都浮现在脸上,闪着水汪汪的眼睛说:“怎么,今天本美女的真面目就不认识了吗?” 高寒费力地闭了一下嘴,装作很不解地歪着头调侃道:“你疯啦?到日子了是咋的?今天咋骚成这样?” “那……人家都这样了,你还不扶扶贫呀?” 甄小姐小声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眼睛瞅着地面。 高寒瞬间读懂了一切,淤积已久的欲*火腾地点燃了,红着脸扫了一眼身边匆匆而过的人流,咽了一下口水,结巴着说:“那……那得扶哇!” 说完拉起甄小姐的胳膊,大步向金叶大酒店走去…… 久旱逢甘露啊!表面越是文静的女人一旦卸下伪装,就越显得够劲。有些女人的魅力,就在于她的外表给人以假象。 历时三个多钟头的马赛克场景之后,体力严重透支又饥肠辘辘的二人才走出房间。应高寒之邀,甄小姐给蔓蔓打去电话,约她到拱北吃饭。 还是那个餐厅,还是那三个人,不同的是气氛比上次轻松多了。狼吞虎咽一番之后,高寒向蔓蔓要来账户,当场手机捆绑操作,转款三十万。而后说道:“赶紧给你男朋友治病,赶早不赶晚,别再耽误了。剩下的钱你俩好好调理一下生活,一切都等病治好再说。” 收到银行回报,蔓蔓伏在桌子上嘤嘤哭起来,双肩微微耸动…… 高寒和甄小姐都没有打扰她。少顷,她抬起头,边擦眼泪边打电话:“小阳,你过来一下,在拱北金叶大酒店餐厅,我们面谢恩人。” 高寒觉得没必要,轻声说:“姑娘,你男朋友知道这些好吗?” 蔓蔓凝着被泪水充盈的眼睛,激动地说:“高大哥,真正相爱的人有必要隐瞒吗?” 高寒望着她没说话,觉得她很美,美得透彻,当之无愧。 蔓蔓的男朋友小阳一出现,高寒心中更舒服一些。小伙子一看就是老实善良的孩子,俊逸端正,就是缺少精神头,有些病怏怏的。 感恩戴德表达完谢意,小阳和蔓蔓执意要给高寒打欠据。高寒坚决不用,说道:“这钱不指望你们还,只要你们真心相爱,相偎相依好好生活,比还我一座金山都强。呵呵。” 见高寒执意不肯,两人竟然当着甄小姐和几桌食客还有服务员的面,“扑通”一声跪在了高寒的面前。 这一惊非同小可,高寒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连忙一手一个往起拉,甄小姐也赶紧过来帮着拉。可是,这对苦命鸳鸯态度坚决,不打借据就不起来。无奈,高寒只得答应。 写完欠据,三人一直送高寒到过境大厅门口才停步。蔓蔓眼里闪着泪花,对高寒情义满满地说道:“高大哥,以后我们会努力挣钱,将来无论会怎样,请记住我们是您的亲弟弟,亲妹妹……” 高寒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了,“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用眼神跟甄小姐打了一个只有他俩能懂的招呼,赶紧转身离去。 背后的三双眼睛一直恭送他的背影。 可能是老天爷要奖励一下高寒的善行,回到酒店刚躺了一会儿,首尔廉理事来电话了,说他已经在澳门机场落地,让高寒到永利皇宫大酒店大堂等他。 这个电话等得高寒心急火燎,他马上在更高的楼层给廉理事开了房间。 廉理事好像比高寒还心急火燎,进房间扔下箱子就匆匆到金店刷出一千万港币,直奔娱乐场。他的急躁犹如酷夏灼热的天气,令人烦乱不安。 高寒以为他如此着急是因为赶时间,也没多言语,尽最大努力做着服务工作。 这一夜,廉理事一直在输。因为赢的次数少得可怜,高寒只结出了三十多万“码粮”,跟预想效果相差悬殊,令他大失所望。赌的时候,廉理事越输胆子越小,顺路也不敢下大注。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下一注,又赶上输的那一把,口中一直叨咕着“啊依勾……啊依勾……” 这一千多万纯粹是一点一点磨没的。中间高寒给廉理事换了换手,可是换了几把也都是输,好像被廉理事的背运传染了似的。正常情况下,人越输越会下大注。但廉理事却不是,仿佛下的每一注押上的都是他的肢体血肉,输一点就离死亡近一点。他每次下完注,嘴唇就开始蠕动,暴露着内心的祈祷。 进赌厅时廉理事的头发黑得还挺自然,时至天明,高寒仿佛看到他的头发变成了灰白色,一种走到尽头的灰白。 当赌局结束,廉理事好像老了十岁,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眼皮垂下了大半,整个身体坍塌着,平时威严的嘴角咧开了一条缝,丝丝浊气顺着缝隙向外流淌…… 完了!这是油尽灯枯啊!高寒脑子里突然浮现自己当初输折的样子,急忙握住廉理事的手,小声安慰道:“大哥,别上火,不怕输得苦,就怕断了赌,今天输了明天还能赢回来。走,我请大哥喝两杯!”说完起身去扶廉理事。 廉理事软绵绵地拨了一下高寒的手,挤出一丝比黄莲还苦的笑,“太累了!不喝了,想回房睡一觉!” 说完,他勉强掩饰着踉跄,一步步向电梯间走去。 高寒跟在后面,想说点什么,但实在找不到比沉默还有用的话语。是啊,现在说什么呢?这时候人最需要的就是安静。 出了电梯,廉理事脚步稍快了一些,似乎在用行动告诉高寒,他的情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好转的,别担心。 到了房门口,廉理事摸索出房卡插进卡槽,门锁灯“叮”的一声放出了绿光。他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强装镇静回过身,“兄弟,不请你到房间坐了,休息好了给你打电话。”说完转身进屋,门“咣”的一声锁上了。 高寒面对房门站了一会儿,心情也挺沉重。转身往电梯间走时,脑子里一再回想刚刚的情景,越想越不对劲…… 电梯刚到酒店大堂,高寒立刻转身按键火速返回廉理事所住的楼层。跨出电梯他急忙小跑着拨打廉理事的手机,提示已经关机了。奔到门口,他用力拍打房门,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立即拨打酒店总台电话,转呼廉理事房间的座机,但也无人接听。他焦急地继续拍门,还是没有回应,他果断报警。 当保安进去的时候,廉理事已经昏迷多时,手腕上的鲜血浸红了雪白的真丝被褥…… 因为抢救及时,廉理事的生命保住了,但他的精神状态仍是不好。高寒陪他在澳门的山顶医院住了两天。这两天,两人没有说过多的话,千言万语都在两个男人的对视与苦笑中言尽了。不过,高寒还是有收获的,因为他的救命之恩,廉理事把他视为知己,向他敞开了心扉。原来廉理事是大韩民国某部门一个相当牛叉的实权者,染上赌瘾之后,挪用了折合港币接近一亿的公款。这次他是最后一博,所以战战兢兢,像翻生死符那样翻着扑克牌。本想赢些钱回去堵窟窿,没想到又输了,真的翻到了死符。所以,他彻彻底底绝望了。 第三天,廉理事回韩国自首了。这件事在高寒心中荡起了层层波澜,赌魔险些继素恩姐和美京之后又在自己眼皮底下吞噬了一条生命。他沉默了一整天,幸亏安晨晨的到来,才挤走了他心中的阴霾。只是安晨晨太忙了,像小鸟一样匆匆飞来,又像小鸟一样匆匆飞去,中间如吸血鬼一样贪婪地啄了一口“食儿”,险些没把高寒的骨髓都吸干。 机场安检口,安晨晨春风得意地扭动着窈窕身姿,嘟起小嘴儿左一眼右一眼地剜着高寒,阴阳怪气说道:“瓜娃子,你要晓得,重庆至少有一个连的高富帅追在本姑娘后头!你给我听好喽,胆敢背着我拈花惹草,哼!哼!小心本姑娘让你戴一卡车绿帽子!哈哈……” 高寒不屑道:“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顶点绿!如果连绿帽子都混不来,我高某人的娘们儿也太逊色了,多没面子啊!” 安晨晨急了,跳起来攀住高寒的脖子,竖起眼睛嚷道:“龟儿子,好不知羞!老娘如果是那样的人,哪里还轮得到你?家里都乱成麻了,我还挤一天时间来看你,你的良心让狗吃掉喽!”说完使劲捏高寒耳垂儿。 高寒咧着嘴说:“那咋整?实在不行,挑我身上的零件带回去两样,咱也留个纪念啥的!你看行不?” 安晨晨用小包挡住别人的视线,隔着衣服狠抓了高寒一把,咬牙切齿地说:“就要这一样!今天没带剪刀便宜了你!哼!” 说完使劲一吻,推开高寒跑进安检口。 在她回眸之前,高寒迅速转身快走。 ………… 也许老天爷有意不让英雄寂寞,刚送走安晨晨,高寒就在永利皇宫与“绝代佳人”不期而遇了。 当时女子和那个女跟班就坐在距贵宾厅门口最近的赌台边,高寒一进门,目光正好落在她身上。 高寒稳步靠近,刚来到台边,女子猝然回头…… 四目相对,女子蹁跹站起,流动着美好胸线抿嘴而笑。 这一连串的动作太流畅了,预示着女子发自内心的喜悦,让高寒觉得她好像比自己还渴望相遇。 但女子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她眼睛亮亮地望着高寒,毫不掩饰地说:“呀!真是你,这味道好特别,怎么总也不见你?” 高寒注视着她亮星般的明眸,一下便寻到了那汪点亮自己心田的清澈。微笑着说:“我最近都是晚上出来,不像从前总是白天在这里赌了。对了,我偶尔白天也来,但不经常见你?” “哦,我每天上午来这里小赌,那时人少,多数都没起床呢!赌一会儿我就去逛街、购物、看电影。累了回住的地方看书,每天早起我还绕人工湖慢跑呢!” “哦,我说的嘛。你活得真健康。”高寒却注意到她的唇型真美,令人浮想联翩又不忍亵渎。 女子又笑了一下,脸上的红晕无增无减。继而,她似乎斟酌了一瞬,很大胆又很自然地轻拉一下高寒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这个举动稍稍超出高寒意料,弄得他心里一热,点点头,很绅士地坐下。但他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拥有一双那样干净眼睛的女子作出的一切都应该是干净的吧,尽管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有些“超速”。 女子笑得满面甜意,说道:“我不敢熬夜,怕熬老了。呵呵。” 言毕,女子很自然地把手中的筹码分了几个放在高寒面前。 这可真让高寒颇感意外了,急忙推回筹码说:“哦,我不赌。谢谢。” “这是我今天赢的,玩吧!输了也没关系!”女子又把筹码推了过来,眼神干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哦,真的不玩。谢谢你。如果想玩的话我就买码了。”高寒眼里和心里一样暖,推脱时热烈地看着女子的眼睛,轻轻按了一下她的小臂。 女子抿唇而笑,面颊飞起桃红,看着高寒说道:“我每天都是拿五万块钱来赌,赢一点就走,少时只赢几千块也走。曾经有过二十天赢八十万的记录,可是不知怎么了,第二十一天一下输了八十一万。呵呵。” “呵呵。”高寒笑了,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心跳加快,兴奋,却不寒而栗。 “不寒而栗”这个词用严重了,反正他发现了自己硬壳下的柔软。 女子似乎无心赌了,瞟一眼身旁的跟班,躲闪着目光腼腆地说:“今天赢得多,请你共进午餐,好吗?” 面对女子诚挚大方的邀请,高寒没喝酒都醉了。他定定的望向女子,她的美太古典了,即坦诚又羞怯,眼里有、口中无。除了封建社会,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简直就是非物质遗产。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清澈得不行,脸也发热,点头“嗯”了一声。 而后,两双眼睛同时亮亮地对望一下,又马上撤开。 甜笑中女子婉约站起,婀娜多姿迈着步子同女跟班走在前面,及膝白色香奈儿套裙下露出两节白玉兰一样的小腿…… 高寒跟在两步之后,心神激荡。直至走进附近一家西餐厅,他仍坠仙雾之中…… 席间,两人互做介绍,女子名叫上官茗茗,北京人,与高寒同庚,略小几个月而已。这是继安晨晨之后第二个让高寒在年龄上吃惊的女人,岁月至少在她身上作弊了十五年,怎么看都是二十二三岁。她单身,父母都是退休官员。还有一兄一妹,兄从商,掌管家族企业。妹从政,现已副处级。她厌倦俗尘,崇尚真实和自由,每日由保姆阿露陪同着在澳门小赌游玩。用她的话说,谁家父母不养个把冤家,她就是全家人最头疼的那个。在澳门待了两年了,虽小赌,但也输了个天文数字。幸亏家境殷实,又有家族企业的股份,所以输点也无关痛痒。她是娇惯坏了,几个月都不回一次北京,父母禁不住挂念经常过来陪她。她就这样不缺金钱、不缺亲情地在澳门追求她所谓的真实和自由。可是现实生活中根本追求不到真实和自由,没办法她就写小说,要在小说中追求真实和自由,两年下来,这种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女子虽是平白直叙,却把高寒刺激够呛。此时他的五官很不协调,眉眼、鼻子都是硬冷的,嘴巴却在微笑。 差距,悬殊的差距,公主和乞丐的差距。 但差距有时也是好东西,除了滋生恨,还能滋生玩世不恭和破罐子破摔的无羁。 高寒对自己的简介更加直白,三进宫的劳改犯子,无业,自负,假清高,脑子里全是不务正业、巧取豪夺和不劳而获。一直行走在灰色地带和法律边缘,嗜赌,身负巨债…… 反正高寒在简介中除了不能说的全说了,最后一句话是:“现在的我是纯纯的贫困潦倒,又债台高筑。无奈,只能每天在娱乐场坑蒙拐骗,弄钱还饥荒。呵呵。” 听完这番有悖常理的自我简介,上官茗茗和阿露面面相觑,二者眼中的复杂不言而喻。但最终,上官茗茗还是执拗地拒绝了阿露的眼神警告,仍然回归到那晚目睹高寒不为美色所动而带给自己的迷惑和崇拜,调整着表情和音色说道:“如果一个男人敢毫无忌讳地袒露自己的暗疮和身负的窘境,那么,就算他真的那样惨,也是一个有尊严的失意者,或者可以说他必定是位勇敢的骑士。我首先不相信你是自己形容的这种人,其次我十分好奇,既然那样不如意,为何如此光鲜、如此魅力四射?能回答我吗?” 高寒一笑,说道:“全是假的,包装而已,否则如何坑蒙拐骗?呵呵。” 第三十九章 现场直播 第三十九章现场直播 “我不信,你骗不了我。”上官茗茗放松了大半。 高寒逗弄道:“看看,这就是效果嘛!你不相信我贫穷,给了我下手的机会。呵呵。” “那……那你为何自我爆料?”上官茗茗恬笑着追问。 高寒坏笑道:“要么不想骗你,要么想骗个大的!呵呵……” “呵呵,骗人。”上官茗茗仿佛只听到了前半句,开心地笑了。 高寒说道:“看看,你也不承认我骗人了吧?这我就成功了。” “但你骗不了我,你不是那样的。”上官茗茗亮亮地注视着高寒,满目憧憬…… 高寒问:“那我是啥样的?” “嗯……迷。是个迷。迷一样的男人。” “好吧,既然是个迷,你猜吧。” “好!首先告诉我,怎么在娱乐城弄钱呀?” 高寒自嘲地笑了一下,洒脱地说:“除了站街,啥都干,啥来钱干啥。呵呵……” 上官茗茗屏着笑意和阿露双双对望了一眼,继而两人都绷不住了,同时掩嘴而笑,笑得很开心。在她们眼中,不但否定了高寒的自我诋毁型简介,而且还暴露了这个英俊男人的机智干练和诙谐幽默,浑身上下都透着英武骁勇的魅力。 上官茗茗心潮起伏,脸上漾出掩饰不住的欣喜,天真地说:“真有趣,有机会带我开开眼界如何?” “好啊,有机会让你欣赏现场直播。”高寒的爽快仿佛来自内心的指引,丝毫没有犹豫。 正在此时,猫猫兜着紧绷绷的屁股和一个生面孔的老男人也来这里吃午餐。看见三人她夸张地惊呼了一小下,热情洋溢地过来打了个招呼。 原来她和上官茗茗早就认识,寒喧时猫猫眼里很有内容,是那种坏水要往外冒的内容。 果不其然,大约十多分钟后,上官茗茗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看完内容她咯咯的笑了半天,毫不掩饰地笑着说:“看!多有意思,猫猫偷偷给我发微信,让我离你远点。说你不是好人,是专门抢码的老千。呵呵……” 高寒也笑了,边切牛排边认真地说:“她说的没错。” 上官茗茗好像听错了似的,大睁着眼睛诧异地问道:“真的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高寒面色坦然,轻描淡写地说道:“逼到份上,你也能做到。” 上官茗茗眼里光彩四溢,内心的好奇都写在脸上,兴奋地说:“我以前听别人说过有抢码的,但没想到抢码的人就坐在我面前。我还是有些不相信,要不……要不你让我亲眼看一次?” 高寒说:“你也不缺钱,要开直播吗?” 上官茗茗还要继续央求,一直不说话的阿露用小臂碰了她一下,上官茗茗才收敛语气,但还是小声地说:“我真的好奇!” 高寒笑笑,惬意地吃着鹅肝。 “以前见你玩牌,我就知道你是刚赌不久的人。”上官茗茗抿着好看的红唇转移了话题。 “哦?何以见得?” “因为你下注太频繁,一桌人玩儿,只有你在那里又是庄又是闲的胡猜。” “是吗?怪不得我输的这么惨呢!”高寒自嘲。 “我刚来澳门玩时也和你一样,结果几个月就输了上千万,家人气得不行。不过,现在好了,基本不怎么输了。也了解了赌的性质,每天都是小赌,我就想看看凭赌钱能不能养活自己。” “结果呢?”高寒问。 “控制自己倒是没问题,输也输不了太多,只是赢的钱根本留不住。除了每天的房费、餐费等开销,大部分又输回娱乐场了。呵呵……” 上官茗茗真诚自如,毫不拘泥,与她眼中那汪清澈十分吻合,让高寒珍视不已。 餐后,二人互加了微信,怀着各自的甜蜜挥手告别。 挥别了绝代佳人,高寒又回到了现实,他使劲遏制住涌出内心的冲动,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妄想赶出角落,还骂了自己一句不要脸,异想天开。人家几句好话很有可能是对不幸偶遇自己这个坏蛋人渣的善后,多余的全他妈是幻像,连想都不要想,弄钱还债是真格的…… 哪知,他刚进永利皇宫就收到了上官茗茗的微信:别忘了带我欣赏你的精彩表演。 他鬼使神差地回复:肯定的,抢到钱好回请你。 回房间躺了一会儿,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上官茗茗的音容笑貌像喷了胶水似的,死死粘在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他再次骂了句自己一句不要脸!真他妈有病!怎么可能?造物主都不允许天上的白天鹅和水里的泥鳅发生牵连,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但就是有抢一把的冲动,不知是为了还债还是为了满足上官茗茗的愿望,反正就想单枪匹马干一票。管它对不对,一切都归咎于鬼使神差吧! 说干就干。他起身去金店取出卡里所有的钱,八十万港币。又到假证贩子那里盖了个章,然后直奔金沙娱乐赌城。 金沙娱乐赌城是最早进入澳门的外资娱乐场。早些年曾是最大、最繁华的,现在却被其它几家大型娱乐场压得抬不起头。但仍玩家云集、熙熙攘攘,赌厅正面的舞台上歌舞升平,气氛盎然。 现在是下午两点左右,八十万筹码端在手里,高寒开始在金沙大厅四处遛达。但溜达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他刚要离开,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上官茗茗打来的,他驻足接听:“高寒,你在哪里呀?我买了录音笔,想让你带在身上,好把你的精彩片段都记录下来。你的经历丰富,现在又做如此冒险刺激的事儿,我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肯定有大故事,想写一部关于你的小说。刚刚分手之后,我就一直想这些事情,而且有马上动笔的冲动,你看行吗?” 高寒笑着说:“呵呵,那我得收费哟!” “没问题!今天有行动就带我去好吗?” “嗯……这样吧,白天不行,晚上也得后半夜,如果不怕熬成老太婆,到时候你在后面跟着吧!” 说完,高寒浅浅一惊,自己竟然如此希望她的出现。 “好呀!如果能在快乐的事情里熬成老太婆也是幸福的呀!那我下午睡觉,晚上参加行动!呵呵。”上官茗茗毫不掩饰由内而外的高兴。 放下电话,高寒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他不能否认,这种兴奋来自晚上的行动有g圆圆那样的大美人参与。 想想看,g圆圆啊!多美啊!不兴奋还是男人嘛! 妈的!该死!一个穷光蛋为讨富豪千金的欢心而兴奋,真他妈不要脸!兴奋之余,他为自己的“不值钱”而沮丧。 但没办法,这就是感觉,真真切切的感觉,没道理可讲。想战胜这种感觉,比违背人性还难。况且已经答应人家了,反悔也来不及了。 为了晚上的行动,他得养精蓄锐。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他竟然闭着眼睛想了会儿美事儿,而且这个美事儿就是憧憬自己和上官茗茗在一起的各种片段,吃饭、逛街、看电影、睡觉……妈的!不要脸!太困了,不愿抬手,否则非扇自己一个大嘴巴不可。 不知不觉,他睡着了。 但是,又鬼使神差的,睡前他把别人的号码都设了静音,唯独上官茗茗的号码是响铃。 果然如他所愿,确实是上官茗茗的电话把他叫醒的,二人相约在新濠天地大酒店门厅见面。 可能跟心情有关,高寒觉得新濠天地大酒店今晚格外华丽,瀑布似的霓虹灯色彩纷呈地垂流在酒店的正脸,吸引着流莹般的玩家。金灿灿大厅里富丽堂皇,角子机的欢唱和轮盘的旋转声鼓噪着人们的耳膜,此起彼伏的欢叫和咒骂声不绝于耳…… 高寒端着筹码在大厅慢慢溜达,上官茗茗和阿露隔着二十几米跟在他后面。临进门时,上官茗茗叮嘱高寒要打开揣在西装口袋里的录音笔。高寒觉得好笑,现在还没有进入实战阶段就录,万一超过录音笔容量的限时咋办?想到这儿,他回头看了上官茗茗一眼,这一眼正好和上官茗茗的眼神撞个正着。高寒心里顿时烫了一下,因为上官茗茗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好像没别的,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似乎有一丝东西在流淌,很荡漾的样子。总之,高寒看到了不同,不同的眼神会让人读出不同的意境。 高寒刚和上官茗茗错开眼神,没走几步,他又鬼使神差地去回望,看到上官茗茗的眼睛始终不离自己,干干净净,毫不躲闪,就那样理直气壮地释放着她的喜欢。 见高寒回头,上官茗茗莞尔一笑。高挑的身段芊细柔美,今夜的纪梵希紫色套裙使她完美地诠释了“女人”这个词,不但端庄秀美,而且典雅高贵,嫩白的肌肤被灯光一照,如霜似雪、吹弹可破…… 高寒费力地扭头收回眼神,他觉得“白富美”这个时尚得有些过时的词扣在上官茗茗身上真是当之无愧。这种高贵和美丽肯定是因为她祖上的男人都是权贵,一直纳娶精挑细选的美人才传承下来的优秀基因。说白了,有些东西挡不住,也装不出来,有句话说得好,造就个暴发户只要一夜,而培养一个贵族则需要三代人。那种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美是有根的,轻易不会动摇。这样的的人美丽的不仅是她自身,还有她营造出的美丽氛围。因为美丽的氛围更能感染他人,纳他人于内,她在哪里现身,哪里就光彩耀人。 上官茗茗高贵而美丽,惹来高寒的倾慕和自卑。对高寒而言,这种自卑是深植于心的,自己的出身无法改变,目前的窘迫更是现实,两者对比越明显,自卑就越强烈。猪虽然渴望在天鹅绒里打滚,但猪窝永远不会铺天鹅绒的。高寒是明智的,他知道,就算天上的鸟和水里的鱼有一天真的接上了吻,那也是因为鸟想喝口水造成的巧合而已。鸟总归是鸟,终会飞上蓝天的。剩在下面的,到底是水还是鱼的眼泪,就不得而知了。 低头在大厅转了小半圈,高寒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他“扑哧”一下乐出了声儿,小声叨咕了一句:“妈的!癞蛤蟆就不该遇见天鹅,受这份洋罪!呵呵。”而后,思绪一转,他又叨咕了一句:“有啥不可能的吗?被癞蛤蟆吞掉的天鹅还少吗?哼!” 新濠天地的买卖也算兴隆,玩家也是乌央乌央的。缓过神的高寒故意让自己惹人注目一些,这样才能钓到那些倒霉蛋。他怕上官茗茗和阿露总跟着自己引起扒仔们怀疑,就给上官茗茗发了个微信,让她俩和自己保持距离,最好找个视野好的地方坐下来,盯住自己就行了。 上官茗茗和阿露很听话,接到微信就近坐在一台扑克机边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偶尔挪挪位置。 时间接近午夜十二点,高寒觉得时机成熟了,便转了个大圈钻进洗手间,把筹码装进夹包,而后掏出银行卡,来到大厅边上的柜员机旁假装取钱。 他刚把银行卡插进机器,一个瘦弱男子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凑过来说:“老板,柜员机是取不出多少钱的。” 高寒瞟了他一眼,看见他身边还有一男一女,知道他们是一个扒仔组合,就带搭不理地一边按键操作一边说:“本身卡里也没剩多少钱。” 那个男子又说:“老板,看您不是没有钱的人,就凭您腕上这块金表和身上的这套西装,您也是位大老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愿意效劳。” “嗯?你们是干啥的?”高寒审视了几个人一眼。 “哦,老板,我们是在这里做生意的。” “噢?娱乐场除了赌钱还能做什么生意?”高寒装作很好奇。 “帮客人打牌啦,借钱给人家啦,好多生意的。”这次是另一个男人抢着说的,只这一句还真难分辩什么地方口音。 “哦!还借钱?说来听听。”高寒很感兴趣。 接着,这几个人轮番把如何借钱说了一遍,基本说辞都是和以往一个版本。 高寒当然表现出了强烈的借款意向,扒仔们高兴地打电话叫来一个年约四十岁的浙江人。通过一番查验,最终决定给高寒出五十万筹码。但是,这次和以往不同,他们这帮白痴以为高寒连当铺都不知道在哪,竟然附加了一个特傻叉的条件,如果高寒输了,得把表和限量版“vertu”手机押给他们,明天还钱再取回。 这些条件高寒都爽快地答应了,只是在如何抽*水的问题上双方出现了一点小分歧。浙江人提议平时不抽*水,只在“六点”赢的时候抽一半。高寒没同意,他又不是刚下火车的傻帽,深知其中奥妙所在,百*家*乐六点赢的几率非常高,比赢一次抽一成水子的做法狠得多。按说既然是为了端码,他应该答应这个条件,反正也抽不了第二回。可是为了把戏做足,他必须斤斤计较,这样才显得真实。最后在他的坚持下,浙江人答应也按一成抽*水。谈妥之后,几个人就带着高寒去了娱乐场三楼的小赌厅。 起身进电梯时,高寒发现上官茗茗和阿露没跟上来。一到三楼赌厅,他就先去了一趟洗手间,给上官茗茗发了微信,告诉她自己的具体地点。 欠据写完就出了码,连档口的老板在内,共有四个人陪在高寒身边。 小赌厅的十几张赌台都有人玩儿,高寒选了一张只剩一个人玩的赌台坐在了五号位,另外四个人都坐在高寒的两侧。 他们一坐,那人走了。 盯了一会儿路单,高寒押了十万的庄。还没开牌,他看到隔台观望的上官茗茗走了过来,坐在这张台的一号位,脸上紧张而羞涩。 阿露背着包站在她身后,手里拎着上官茗茗的包。 高寒心想,这姑娘胆还挺大,而且很沉稳,有点意思。 很顺利,开牌就赢了,荷官赔付了九万五千元的现金码。高寒把一个一万的现金码摆在旁边说:“上水儿。” 负责抽*水儿的男子把筹码收到自己面前,高兴地说:“谢谢老板,过它三关!”旁边几个人也高兴地附和着。 高寒非常自然地抓起桌上的筹码,慢条斯理地摆弄着。少顷,他特别平静地说:“这就够了,不过啦!”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抽*水儿的男子。 男子一脸的不解,看一眼高寒,又看了看几个自己人,试探着问:“老板,赢了一把就不玩了吗?” 高寒笑了一下,表情轻松得像唠家常嗑:“不是不玩儿了,是我的程序做完了,你们可以撤了。”抽*水儿的男子和另外一男一女刚要说话,档口老板缓缓站起身,冲几个人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面带笑容说道:“把欠条和证件给高总,今天咱们中大奖了!” 老板说完,跟高寒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呵呵笑了起来,笑得那样心照不宣。 另外三人一声没有,丧气地往椅子背上一靠,只差没哭出声。那女的从包里拿出证件和欠据递给高寒,脸涨得通红。 高寒接过证件揣进西装口袋,手捋欠据靠着椅背,悠闲地翘起二郎腿,面带微笑看着显示屏,旁若无人。 那四个人陆续站起,档口老板仍然笑容可掬地说:“真神,您慢慢赌,多赢些,如果赢多了别忘了给兄弟们点喝茶钱。呵呵……”说完,一行四人很不情愿地走向小赌厅的门口…… 这时,高寒望了一眼一号位的上官茗茗,她面色绯红,两只手在脸上不知所措地抚弄着,眼里的亮光不时地从指缝透到高寒脸上。 座位旁边站着的阿露一直低头看着地面,神情很不自然。 高寒收拢笑容,平静地看了一眼年轻的女荷官。 接触到高寒的目光,女荷官像刚缓过神似的,吞了一下口水,清了清嗓子,掩着笑意挪开目光。但毕竟年轻,她马上又转回目光,“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高寒没有笑,脸上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拿出两个十万的泥码扔给荷官,说道:“庄、闲对押。”说完看了一眼稍稍放松的上官茗茗。 上官茗茗的双手终于回到膝上,脸色依然潮红,眼里溢满要爆发的大笑和惊呼。 荷官把两个泥码分别放在庄和闲上,刚要开牌,过来一个穿红色制服的保安,走到上官茗茗面前,鞠了一躬说道:“女士,请把您手机的摄像关掉,删除视频。我们娱乐城不允许录像,谢谢配合!”说完又鞠了一躬。 保安说完,上官茗茗似乎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歉意地从套裙上装的平兜里把一直露着镜头的直板三星手机拿出来递给保安。 保安弯着腰,双肘撑着赌台,在上官茗茗面前三五下便删除了视频。 上官茗茗脸上有些不甘,遗憾地抬眼,看到高寒在看着自己,马上露出笑容,伸展漂亮的小臂向后拨了一下柔顺的秀发。 保安一走,高寒冲荷官点了一下头说:“开牌。” 荷官迅速发牌,虽没说话,但动作和眼神里都是崇拜和欢喜。 高寒几把押完泥码,拿着被抽去一点水后的现金码走向账房。走了几步,他回头给了扮演陌生人的上官茗茗一个眼神,上官茗茗会意,拉着阿露起身向赌厅外走去,出了门口便放慢脚步。 退完码,高寒隔着二十米跟在上官茗茗和阿露后面,三人没乘电梯,从步梯下楼。在高寒即将走出娱乐场大门时,他看到玻璃门外忍了一路的上官茗茗蹦起来拍了一下阿露的肩,紫色裙装一抖,多露出一截白皙的美腿。 一直到高寒钻进出租车,上官茗茗二人都站得远远的,神秘的样子像电影里的地下党。 车上,高寒收到了上官茗茗的微信,问他去哪里?高寒说到北京街吃饭,两位女子乘坐的出租车跟了上来。 高寒在一家不大的东北餐馆门口等候。见二人下车,他进去选了一张方桌坐下。 餐馆仅有六七张桌,只有一对男女在角落的两人台用餐,很安静。 进门后,上官茗茗的眼睛一直没离开高寒的脸,好像眨一下眼皮这个带给她无限惊喜的男人便会消失一样。 知道自己被一刻不停地关注着,高寒心里甜滋滋的,他点了两个平时爱吃的东北菜,把菜谱推给上官茗茗和阿露,说道:“吃啥自己点。”言毕,他掏出录音笔递给上官茗茗。 “从啥时候开始录的?”这是上官茗茗进餐馆后的第一句话,说话时轻撩了一下滑到脸庞的秀发。 “在柜员机前。”高寒回答简短。 上官茗茗毫不掩饰兴奋,高兴地说:“你知道吗?这是奇迹,真正的奇迹!不瞒你说,如若不是亲眼目睹,任谁讲出来,我都会觉得是故事。我这一生除了爱,只追求两件事,一是真实,二是自由。我是真实的人,英国留学五年,彻底根固了追求真实的人生观。我觉得你这样的男人活得够精彩,虽然还没说什么,但往这儿一站,就是一部引人入胜的故事汇。我想像中的男人就是这样,就该这样有内涵、有容量。哪怕你天天在骗人,但你活的真实。不管你曾经怎样坎坷,我都知道你的一生必将精彩。有句话特别适合你:天若害人,必先以微福骄之;天若福人,必先以微祸警之。你的人生不会平淡无奇的,相信我!哦!对不起,我有些激动!” 上官茗茗掩饰地捂了一下嘴,躲闪几下眼神,努力调整自己。 一旁的阿露似乎也有同感,面带红晕点着头。 高寒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等上官茗茗说完,他一仰脖,灌了大半杯凉啤酒,说道:“是吗?你别走眼了!我觉得自己就是烂命一条,你的结论下得有点太草率了。呵呵。” “不会的!我坚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上官茗茗表情迥然,目光坚定。 高寒看了一眼阿露,这位一脸忠诚的女跟班很保守,抿唇低头,不置可否。 “那太好了!被你这样的大美女看好,我很荣幸。”说罢,他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起来,那表情不但否认,甚至是对下此结论者的一种讽刺。 上官茗茗和阿露对望而笑,二人一个粒一个粒地捡着米饭,似乎真正让她们胃口大开的是对面这位洒脱自若的“现代土匪”,连他剔牙的动作都帅到不可错过。 这下坏了,从此以后,只要高寒醒来打开手机,二十分钟之内上官茗茗的电话准打进来。上官茗茗告诉他,除了深更半夜以外,她会每隔二十分钟打一次他电话,直到联系上他为止。 每次联系上高寒之后,上官茗茗就跟在他后面,像两个不相干的人却一直同路一样。高寒不休息,上官茗茗也不回住处,作息时间都和高寒保持一致。 比较露骨的是,就在六月底这天,上官茗茗把阿露打发回北京了。她告诉高寒,她不需要阿露陪了,因为她不孤单。 可高寒却不像上官茗茗那样悠闲,他得弄钱还债,压力山大,他必须马不停蹄去“坑蒙拐骗”。好在上官茗茗非常聪明伶俐,不耽误高寒的“生意”,又让高寒赏心悦目,就当后面跟着一幅活着的杂志封面了。 实则,高寒心中已经被蜜糖灌满,上官茗茗的美值得追逐,而她的纯真值得跪拜。但高寒不敢表露,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怕伤自尊。更怕的是,自己命运多舛,无形当中再连累或伤害到g圆圆一样美丽的上官茗茗,那样将使他不忍…… 这……这他妈的是不是爱情啊?癞蛤蟆和白天鹅的爱情?悲剧式的? 高寒不寒而栗…… 但是,鬼使神差,欲*望的鼓动,高寒在又一次出关时,再次针对甄小姐扶了一次“贫”。同时,安晨晨的电话也一天“临幸”他十几次,甚至让他越发产生了依赖感,几个小时没有欢快的川音传来就像少了点什么。不过,接电话他从不避讳上官茗茗,不知是为了说明什么还是掩藏什么?反正他就这么做了。 ………… 这天午夜,高寒凭着高超的演技在“丽思卡尔顿”娱乐场的一个小赌厅成功借到了三十万筹码。由于码太少了,不值得端走,他就在档口的人陪同下赌了起来。 上官茗茗隔着几张台一直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看了一个多小时,她感觉和上次不太一样,因为高寒赢钱之后上了好几次水也没翻脸,而且还赌得很专注。她想看个究竟,就转到高寒的对面,特意想和高寒对个眼色。想不到高寒看到她张口就喊:“你也在这儿啊!快过来帮我押几把!” 上官茗茗蒙了,不知该怎么接戏。 见她窘在那儿,高寒笑呵呵地说:“过来吧,输了不用你赔钱,嘿嘿。”说完坏笑地看着她。 上官茗茗低着头,脸红红的,很无奈地绕到高寒身边。高寒让旁边抽*水的人站起来,给一身鲜绿套裙的仙子让坐。 上官茗茗窘着脸坐下了,但坐得很不扎实,剜了高寒一眼,脸还是红红的。 高寒假装看不懂她的眼色,很自然地把剩下的二十多万筹码推给她,狡黠地说:“一直都说你赌得好,今天你就大展身手吧!”说完又坏笑了起来。 上官茗茗很不自然,看着显示屏上的路单不吱声。高寒催促道:“大美人儿,下注哇!今天就用这二十多万赢它一个亿!”说完瞅了旁边档口的人一眼,哈哈大笑。 档口的人急忙陪着笑脸附和:“是呀!是呀!赢它一个亿!呵呵……” 看上官茗茗仍然紧张得满脸通红,高寒恰到好处地伸臂环住她的纤纤细腰,轻轻搂了一下。霎时,一股温热细腻的柔软涌上高寒心头,漾起丝丝甜蜜,舒爽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稍稍用了用力,把上官茗茗往怀里带了带。 上官茗茗先是一震,随即柔软下来,很柔软…… 第四十章 素 眠 第四十章素眠 这是二人第一次身体接触,高寒的手臂仿佛被吸住,想挪都挪不开。 这一搂是大有效果的,上官茗茗笑了,第一次露出了整齐的贝齿。她瞬间恢复常态,轻咳一声,甩了一下秀发,抬眼望着显示屏上的路单,手放在了筹码上…… 上官茗茗确实赌得不错,比高寒强多了,对牌路的判断让高寒很佩服。她就是不下注,也预言一下这把牌的输赢,结果被她言中的几率很高。她从不下散注,而是把手中的筹码分成三份,每一份都要求过三关。高峰时,这二十几万变成了七十多万。 游戏就是让人轻松的,高寒和上官茗茗玩得不亦乐乎,又说又笑的,还击掌握手。虽然击掌握手很自然,但两人却在汗毛孔里感受着彼此肌肤相触的迷醉。每一次相握,都在对方眼神中感受到了滚烫。 由于赢了钱,旁边档口的人也跟着热闹起来,因为他们给高寒出的是普通泥码,高寒赢,他们洗码又抽*水,收益颇丰。 趁没人注意的当口,上官茗茗低头假装摆弄筹码,用只有高寒能听见的声音说:“刚刚我都不知道咋办了。后来一想,大不了这二三十万我赔给他们就是了,才镇定下来。” 高寒“噗”的一声笑了,看着她纯美羞涩的样子撇了一下嘴说:“我不搂你一下,到现在你还蒙圈呢!” 上官茗茗抬手掩了一下嘴,憋住笑,没有作声。 赌啊,很神奇,总是高峰低谷交相更替。午夜三点,上官茗茗的赌技还是被难以琢磨的赌魔战败,手上只剩了十三万的筹码。 周围热烈的气氛开始低沉,档口的几个人都凝眉屏息,面带失落。但高寒和上官茗茗却一点都不在意这点输赢,两人仍谈笑自如地解析着输牌的原因。 有钱人到啥时候底气都足,虽然手里的筹码山穷水尽,但上官茗茗依然精神抖擞,一丝不苟地研究着路单,还给高寒打气:“不要紧,只要连续猜对三把,一样反败为胜!”说着,坚定地把十三万放在闲上。 荷官刚要开牌,高寒迅速伸手把下面那个十万的筹码拿了回来,只留上面的三万。像个顽皮的孩子似的解释道:“输赢可那三万来,这十万得留着压兜。” 三万赢了,上官茗茗嗔怪地看了高寒一眼,怪他小家子气,如果不撤十万的话,现在可是变成二十六万了。 接下来,她把六万继续押在闲上,结果输掉了。上官茗茗捂着嘴笑望高寒,意思是幸亏撤下十万,否则全输没了。 之后,她难为情地站了起来,扭捏得像个小姑娘。 高寒仍坐着,掏出兜里的十万泥码,打散成两个五万的,庄闲对押,两把变成现金码。还好,两把都是闲赢,不用上水,变成了十万现金码。他叫过公关,拿码去账房换现金。 上官茗茗手把椅背,亭亭玉立站在高寒身边,美丽了整个小赌厅的风景。 公关把钱交给高寒,高寒顺手拽过上官茗茗拎在手中的名贵小包,把十万港币放在里面。然后,一行人边往门外走边谈论今晚的精彩片段。 高寒虽然输了,但他一点没有斗败的颓废,再怎么说也到手十万。 档口方面更是高兴,因为高寒来回拉锯给他们洗码、抽*水创造的收益早以远远超过了三十万。抽水三十七万,洗码十二万六,这场赌局真正受损的是娱乐场。再说了,在他们眼中,高寒这种贵气十足的大老板明天肯定会归还那区区三十万港币,怎么能不高兴呢? 一行数人出了娱乐场大门,高寒推了一把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和一丝期待的上官茗茗,非常自然地说:“你打车先回去吧,我也回房间了。”说完,眼睛亮亮地看着上官茗茗,传递的意思是:别担心,听话快走! 上官茗茗深望高寒一眼,听话地上了出租车。车子启动,她扭头透过车窗又热热地看了高寒一眼。 三个盯仓的扒仔都跟高寒回到永利皇宫大酒店的客房,他们的宿舍太挤了,都想借这个机会在六星级酒店享受一晚。 高寒进屋就开始洗澡,三个扒仔或坐或躺地在沙发上看电视、刷视频、聊天。 高寒还没洗完,一个扒仔拿着他的手机敲洗漱间的门,告诉高寒电话响三遍了,一直响,可能有急事。 高寒问是谁打来的,扒仔说是叫西施的。 西施是高寒给上官茗茗起的雅号,在他心里就是这个定位。他当面叫上官茗茗大美人儿,叫安晨晨小美人儿,也不知为什么这样排列,反正他就是喜欢这样叫,手机里则把上官茗茗存成“西施”。 高寒对扒仔说你接一下,告诉她我洗澡呢,十分钟给她回过去。 扒仔按高寒说的做了,可上官茗茗不信,语调深度怀疑,“我告诉你们,十分钟后我再打来,如果不是高寒接电话,你们就死定了!我奉劝你们不要胡来!” 扒仔们很是发懵,这是咋的了?这个女人怎么用这种口气说话?他们没敢接茬,只说高总稍后会打给你,便挂断了电话。 可是电话马上又响了起来,还是西施,扒仔无奈只得又接听。 “不要挂断我的电话,我就这样一直等着高寒接听!”上官茗茗语气很硬。 扒仔们感觉事态严重了,只能又喊高寒。 高寒围着浴巾快步走出浴室。他的担心就是多角度了,闵州人、被自己抢过码的档口、叼金姐、无意中得罪的某人、甚至……甚至此刻朴东旭都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难道她那边有事? 他急忙停止擦头发,接过电话口气满是关心,“喂,咋的了?你那边没事吧?” 听见高寒的声音上官茗茗长出了一口气,甜润地说:“很好,你没事就好!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 高寒心里一热,“我能有啥事儿,就真有事儿,这几条死狗也不能把老子如之奈何!你等一下。” 他的口气十分嚣张霸道,三个扒仔一听,都停止了交谈,一齐不解地望着他。 高寒手持电话把脸一沉,凛然地说:“哥儿几个,忘告诉你们了,老子是端码的。今天你们出的码太少了,不值得一端。你们今天也没赔上,给你们老板通报一声就滚吧!” 说完,他对电话那头的上官茗茗说:“你睡吧,我也困了。” 三个扒仔蒙头转向,互相对望。少顷,一个扒仔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上官茗茗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不行!我不放心,你到我这里来!快点儿!现在就来!快点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高寒心下感动,不忍辜负她的好意,迟疑道:“也……行,我一会儿就到。不说了。” 高寒挂断电话时扒仔也给老板打完了电话,三个人都站了起来,那个打电话的扒仔说:“高总,那就这样吧!我们大老板也是你们东北的!咱们来日方长,再见!”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高寒把他们叫住,很慷慨地说道:“这样吧,证件和欠条明天给我送来。你们要是没啥活动,房间可以给你们住一晚,但是别动冰箱里的东西。” “不用了高总,明天再联系。我们走了,谢谢。”三人开门离去。 高寒正在穿衣服,上官茗茗的电话又打来了,问高寒是否收到她的微信?高寒说一会儿看,挂断电话下楼。 电梯里高寒翻出上官茗茗的短信:濠景酒店,210房间。 他还真不知道这家酒店在哪儿。上了出租车,司机说濠景很近的。坐在车里,高寒心绪激荡。是个男人对女子的邀约都会非常敏感,因为它预示着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即将上演。但在高寒心中,上官茗茗是位兰心慧质的高雅女性,出身高贵又那么的美丽,是自己高攀不起的名媛,同时也是理想中的爱人。而且从上官茗茗的举手投足和一颦一笑,都暗示着她喜欢自己。 高寒忐忑了,不敢想了,他认为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总觉得还不到火候,缺少一种美妙的衔接。如果就这样顺其自然地任其发生,那么,会不会像一锅没焖好的米饭,有点夹生了?糟蹋了美妙的感受和节奏?更重要的是,自己会不会成为一段悲剧的始作俑者…… 车窗外夜风吹过,高寒满面消沉。 濠景酒店确实不远,转了半圈人工湖就到了。它建在主教山的半山腰上,是一家没有娱乐场的酒店,只有三层楼。柔和的灯光从窗子和门厅弥漫而出,点缀着夜的宁静。 高寒无心欣赏酒店的豪华,快步上了二楼。他刻意调整几下呼吸,然后敲了两下210房间。 房门马上打开,身穿丝质白色睡裙的上官茗茗娟秀地站在门旁,眨着大眼睛,亮亮地看着高寒。 但,笑容刚在唇角绽开,她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腾地红了,低头抱着胸转身上床,并且拉上了被子。 霎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瞬间涌满了整间屋子,好像再浓的关切也不适宜在这个时候表达了,上官茗茗静静望着高寒。 这是一间只有一张大床的房间,灯光柔和适中,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女人香气。 突兀在门口站了几秒钟,高寒一句话也没说,很自然地走到床头,看了一眼上官茗茗,掏出手机、摘下手表,跟夹包一起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他走到衣柜前,迅速脱下西装和衬衫。 上官茗茗在被子里紧张地“喂”了一声。 高寒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问:“怎么啦?” 上官茗茗圆睁着黑亮的大眼睛,厉声说:“你在干嘛?”同时,双手向胸口上紧紧地拉着被子。 高寒无辜地瞅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说:“睡觉啊!” 可能再晚几秒,上官茗茗就得叫起来,或怒喝,或别的什么反抗动作。但高寒没给那几秒,此时他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平角裤,一出溜,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如,直接钻进白色丝绒大被里,侧身背对着上官茗茗躺下,顺手拧灭台灯。 两分钟不到,这小子睡着了…… 看看,多可怕的定力啊!这种情况下高寒竟能强迫自己安然入睡。当然了,他实在太累、太困了。 直到确定高寒真睡着了,上官茗茗才听到自己刚刚恢复正常规律的心跳声。她放下捂着嘴巴的双手,眼睛也睁得不那么大了,静静地看着旁边被子上凸显出的匀称轮廓,轻轻拍了拍胸口。 在她的鼻息里,房间顿时涌动起强悍的、纯粹的、极具安全感的雄性味道…… 上官茗茗这种女人追求的定然是严肃的爱、执拗的爱、不可亵渎的爱,绝不是草率轻浮的快餐型爱情。她多么需要仪式感啊!可是,就在刚刚高寒脱衣服的时候,她除了喝问一声之外愣是没做出任何反应。这是为啥呢?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好在一切尽在不言中,高寒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大床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令人心神舒畅。高寒没做梦,连身都没翻,睁开眼睛时,正好看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他拿起一看,上午九点一刻。一扭脖子,他看见上官茗茗靠在床头,手中捧着一本深蓝色装帧的精美小说,静美得像一朵水仙。 “唉呀我靠!这觉睡的,真他妈香!”高寒放平身体,伸展着两只肌肉凸显的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醒了?我都洗漱完了,看你睡得那么香,没忍心叫你。酒店的早餐可好了,十点钟结束,我带你去吃吧!” 上官茗茗并未责怪高寒言语粗俗,恬笑着,呵气如兰。 高寒呼地一下坐起来,宽厚结实的胸背隆起赤条条的肌肉。他目测了一下与上官茗茗之间的距离,行,挺安全,得有两尺宽,估计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只搭了个床边吧。 “行,洗完就去!” 高寒说完穿着小裤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很整洁,还有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不用说,这是上官茗茗特意为他准备的。 有些事情妙就妙在谁都不是存心的。高寒一边洗漱一边想乐,孤男寡女同居一室不说,而且还同床而眠,竟然是素睡的,真可笑,嘿嘿…… 不知上官茗茗这一宿是怎么过的?也不知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待这一切的?反正高寒睡得挺好,也没把这当回事儿。毕竟自己过了饿虎扑食这一关,没丢人,是个爷们儿。他猜想,整不好上官茗茗一宿都没睡,掐把剪刀防了自己一夜呢!呵呵…… 高寒洗完澡出来,上官茗茗已经换完了衣服,今天她穿的是一套亮色阿玛尼束腰装。 高寒眼睛一亮,其实他每天看到上官茗茗都是眼睛一亮。她天生就特别会打扮自己,一点没愧对自己的天仙之貌。每套衣服的裁剪都不普通,都那么简约,那么合身,那么漂亮、有气质。裙装不说了,比如今天这身束腰装,华贵典雅,端庄大方,高挑匀称的腰身自然而然地展现着魅力,每走一步都娇姿挺拔而柔美,女性的轮廓若隐若现…… 其实,高寒哪里知道,在自己爱慕的男人面前,任何女人都能轻易呈现出天然的美,甚至无需刻意描画。 生怕稍慢一点就会节外生枝,昨晚从进屋到进被窝都太迅速了,高寒根本没来得及打量房间。现在一看,这哪里是客房,简直就是一间闺房,化妆品摆了大半面的梳妆台,凉台拐角镂空的纱帘后面还挂着一大片女人的内衣,花花绿绿,旌旗招展。 上官茗茗见高寒盯着自己晾晒的内衣出神,脸红了,赶紧过去拉紧了纱帘。 高寒自知失态,立马挪开眼光,看见写字台上摆着一台高档笔记本电脑,屏保是一朵晚莲。“我在这家酒店零零散散住了将近两年,一直就是这房间。阿露在的时候,我俩睡一张床,很宽敞不是吗?”上官茗茗说完看着高寒,想用话题盖住那片内衣。 高寒边往身上套衣服边说:“是挺宽敞,再睡一个都不挤。呵呵……你咋愿意住这儿呢?” 上官茗茗扭头望向窗外,脸上的恬笑不只心情好那么简单,抚弄了一下秀发,惬意地说:“选择这里是因为风水好,风景更好。你看,对面就是观光塔,湖光山色,鸟语花香,凉台还可以晒太阳。这是澳门赌王家的住宅,现在改成酒店,多安静。很多重要人物视察也住这儿,我每天玩累了就在这写小说。”说着,她指了一下笔记本电脑。 高寒点着头没说话,回味这几天她的言辞,确实不乏富有哲理的词句,倾慕之中又多了一分仰慕。 “昨晚你睡了之后,我帮你把手机充电了。”上官茗茗说着走到电视柜旁,拔下手机电源,将手机递给高寒。而后,她从小手包里拿出一捆港币说:“给,这是昨晚的钱!” 上官茗茗一走近,高寒面前立刻芬芳起来。把捆钱的皮筋扯开,说道:“见面劈一半,你也有份。” “我不缺钱,你带给我的,钱买不到!”上官茗茗果断按住高寒的手,眼里的光又清又亮。 高寒愣了一下,嘟哝道:“我靠,我还值钱啦?” 上官茗茗掩嘴而笑,拉着高寒出门去吃早餐。 濠景的早餐确实不错,高寒吃了一盘蒸饺、两个鸡蛋、三条培根、一碗瘦肉粥,还喝了一大杯牛奶。上官茗茗只吃了一个红苕、一截玉米、喝了半杯牛奶。见高寒狼吞虎咽的吃相,她一边细细地嚼着,一边偷笑。 吃完早餐两人去了永利皇宫的贵宾厅。上官茗茗买了五万筹码,三千五千地小赌着。 高寒没离开,因为他看出上官茗茗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她的肢体语言和表情都在渴求自己的陪伴。 坐在上官茗茗身边,高寒的心像水中摇曳的小船。从昨夜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离她很近,不单单是实际距离的近,而是另一种近,挺朦胧的。他在慢慢品味,慢慢享受这种近…… 中午十二点,高寒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个深沉浑厚的男中音,十足的东北味儿。 “喂,是高总吗?” “你哪位?” “呵呵,昨晚你端的档口是我开的。”声音很沉稳,很有底气。 “怎么个意思?”高寒问。 “半个小时后,金龙楼下牡丹江饭店,见一面吧!”男人发出了邀请。 “好哇,不见不散!”高寒来者不拒。 “我有事先走了,你玩吧。”高寒站起身,看了一眼面带忧虑的上官茗茗。 “我也去。”听高寒打电话时上官茗茗就无心赌钱了,边说边收拾着桌上的筹码。 “不用,不用,你去不方便!”高寒按住上官茗茗的肩。 “没危险吧?”上官茗茗满是担心。 “请我吃饭,能有啥危险?”高寒说着已经走出了两步。 “早点……回来。”上官茗茗扭身叮嘱,眼里的光又热了,像送丈夫出门的妻子。 高寒笑了一下,快步离开。 牡丹江饭店高寒来过多次,生意很红火。他推开玻璃门,看到一张大圆桌围坐了七八个人,主位是个大吨位的胖子,四十几岁,方面大脸,吊眉虎眼,霸气十足,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进门后高寒站在门口,平静地藐视着众人。 胖男人盯了高寒差不多十秒钟,肥嘟嘟的嘴角泛起笑容:“呵呵,是个玩意儿,带那架势,坐下吧老弟。”言语之中既有凌人的霸气,又有尊长的威严。 高寒坐在了对面,一脸的漠然,“鸿门宴吗?”说完扫了一眼全桌人,拿起筷子夹了一粒炒花生扔进嘴里。 显然,这把正对着胖男人的椅子是特意为高寒准备的。这时饭店刚开门不久,除了他们,一桌食客都没有。 “哼!抢到自己家里来了,还鸿门宴?我的档口从来没被抢过,今天就是想看看你这枭雄是个啥样儿!早听说有个哈尔滨的小子可哪儿端码。得了,都是家里人,是那样的,管我叫肥光就行!”胖男人豪爽至极。 “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幸亏昨晚只是把钱输了,没直接端走,要不然更不对了!” 见胖男人挺上道,高寒陪了个礼,顺便提出要还钱,抢到家里人头上,传出去被人笑话。 但肥光一摆手,豪爽地说:“凭你这胆量,三十万奉送!哈哈……没事!今天这顿饭你请就完了!大哥也没赔着钱。” 肥光之这是让高寒给他找个面子。高寒心里挺舒服,笑着说:“行!我请,当给大哥赔罪。” 话一唠开,气氛彻底轻松下来。肥光把在座的几位一一做了介绍。有几个人高寒小时候就听说过人家,不过现在都是过了气的江湖中人。再加上都输得倾家荡产,自然就被社会淘汰了。但高寒对他们仍恭敬有加。肥光告诉高寒,放贷他用南方人,是因为南方人不吓人,好做生意。 介绍完众人,肥光又介绍了了一下他自己。他是离哈尔滨不远一个县城的人,做过多年生意,在当地黑白两道声名显赫,曾因命案被判无期徒刑。出来后不甘落寞的他在县城也待不住,再加上现在的法制形势已经容不下以往那一套了,所以他举全家之资到澳门来赚钱,其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隐情和内幕就不说了,反正现在是十几亿的身价。不巧的是,五天后肥光就要去南非开矿了,否则非拉着高寒好好大干一场不可。 通过肥光自己介绍和高寒的观察,可见这家伙非同小可。能发外财的人都心狠手辣,无论男女,犯罪造孽跟天分才华一样,都是特殊能量,不释放出来就会憋出毛病。估计这帮家伙到南非也是啥事都干,他们脸上的凶悍挡不住杀人放火的欲望。 一大桌子东北菜,一大桌子东北人,这顿饭吃得真是痛快,肥光一口大半杯烈性白酒就下肚,谈笑风声。也就是环境和穿着不合拍,否则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威虎山的聚义厅。临了,肥光给高寒留了固定的联系方式,说有朝一日若是高寒亡命天涯了,可以去非洲找他。 午餐结束高寒埋了单,同时拿回了自己的护照和欠条。他不想跟这群人接触,就是他们仍在澳门,他也不愿意扯他们,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的恶没有底线,他看得出来。 回到永利皇宫贵宾厅,上官茗茗仍在小赌。看到高寒她马上站起来,欣喜地说:“可算回来了,总担心你,又怕你不方便!” 说完,她抖动长长的睫毛,会心的笑了,高兴地拉高寒一起坐下玩。 高寒真想这样陪着她,也许自己一生的至高向往也不过如此。但他哪里坐得住?家里的窟窿像嗷嗷待哺的秃鹫,每天大张着嘴要肉吃,自己得抓紧一切机会去弄钱啊。 坐了一会儿,他就开始不安地转动身体。 见他心里像长草了一样,上官茗茗平静地说:“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当下的事情,最重要的时间便是当下的时间,最重要的人便是当下的人,把握现在才有未来。” 高寒问:“啥意思?” 上官茗茗笑笑说:“这是书中的一句话,我觉得特别适合现在的你。” 高寒“切”了一声,无奈中带着些许不屑,自嘲地笑了一下说:“我不像你这么好命,来澳门是追求自由和快乐的。我是拼命来了,家里一屁股债还等着我还呢!” 上官茗茗抿着唇想了一下,恬静又郑重地说:“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特别安宁。不慌张,也不孤单。如果有赚大钱的机会你就去,如果没有,我每天都可以为你多赢两万港币。只要你陪我吃饭,陪我赌钱,陪我逛街,最重要的是给我讲你的经历。我的小说都已经开头了,都说历史可能只有人名是真的,而小说可能只有人名是假的。一场写作,总要有真实和真诚。” 高寒愣了一下,继而一脸没正形地笑着说:“我靠!这事行啊!那我可掏上啦!一天两万,一年七百多万,要不你先付我一年薪水,咱俩成交咋样?”。 上官茗茗好像没听出来这是句玩笑,凝神考虑着,手中的一个圆形筹码被她在指间翻过来,翻过去…… 见她认真了,高寒不忍心再逗她,也怕她真答应。洒脱地笑着说:“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铁关系也不如真本事。我开玩笑呢!”说完轻抚了一下上官茗茗的肩,起身便走。 上官茗茗连忙喊:“等等我,等等我,我也去!”她边喊边收拾桌上的筹码,也没去换钱,装进包里小跑着奔向高寒。 追上高寒之后她喘着气说:“不管你是不是开玩笑,我同意付你年薪!” 高寒一下停住脚步,盯着上官茗茗灵动的美目看了不下十秒,一句话没说,扭头出了娱乐场大门。 他去金店取出一百万现金,然后到美高梅娱乐场换了筹码,开始在大厅溜达。他想抠个玩家洗洗码,能挣点就挣点。 上官茗茗意识到提钱似乎伤到了高寒的自尊,很知趣地远远跟着。 可是,一直到午夜十一点高寒也没抠到客。他累了,回望一眼上官茗茗,她仍是眼睛亮亮地跟着自己,一脸的热情。高寒有些心疼,向娱乐场门外走去。 上官茗茗快步跟上,与他并肩时,她温柔地说:“累了?我们回去吧。” 高寒愣了一下,“回去”这个字眼虽然那么平常,但却让他很温暖,他没想到在刀光剑影、冷若冰霜的澳门,自己竟然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一个除了自己还有其他生命的地方。他的心一下柔软了,专注地看着表情自然的上官茗茗,点着头说:“吃点东西吧,逛饿了。” “走,今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上官茗茗笑了,高兴地拉起高寒的手臂。 第四十一章 骨渣行长 第四十一章骨渣行长 她说“回去”时那么自然,拉自己胳膊也是那么自然,高寒不再多说,呼吸细细的,珍视着每一缕来自她的芬芳。 上官茗茗说的好地方离濠景酒店很近,就在主教山脚下,是一间咖哩屋,位置在环湖公路边。濠景酒店在咖哩屋上面的半山腰,二者之间有一段慢弯的小路相连。坐车奔这个方向来的时候,高寒以为她说的好地方应该在濠景酒店的某一处。 咖喱屋的牛排很美味,是高寒这个肉食动物喜欢的。但又是叉子又是刀,让他很不习惯。 相比之下,上官茗茗就娴熟极了,她帮高寒切牛排,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吃。 高寒一边惬意地吃着,一边打量着上官茗茗,是那种自然平淡的打量,丝毫没有歹念。多日以来,他总把上官茗茗和安晨晨放一起比较,两人的性情截然不同,一静一动;她们的美也是各有千秋,虽然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上官茗茗则更加贵气袭人。如果上官茗茗的贵气是皇室的,那安晨晨只能是州官的。这样一比较,高寒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愧对安晨晨。但没办法,事实面前谁又能说什么呢? 上官茗茗所追求的自由和所崇尚的真实高寒已经有了一定的感触,他自己一天到晚电话无数,各色人等穿杂其中,男人女人都有。由于从小到大都在社会底层的生活环境下成长,再加上近段时间的逆境挤压,他已经彻底习惯了肮脏,通常一不留神就撒谎。但多半是被逼的,也是没有原始恶意的,只是为了强度难关,解决燃眉之急罢了。当然,更多时候则是为了能使别人和自己都行个方便而已。他知道,人有些时候一旦说真话难免触及到别人或自己的痛处,难免让别人或自己把对方看得太透彻,最后还得枉费许多唇舌才能弄清是非曲直,很是麻烦。像他这样被自己的劣根性和蠢举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早已漠视一切,对是非与究竟早已不计较,对绝对的是与非更是失去信心。因而在是非上都马虎的人,说谎早已不存在动机,说谎对于他是自然而纯朴的,其实就是图个省时省力而已。 而上官茗茗则大为不同,她一天到晚只有几个电话,大多还是父母家人打来的,她几乎没有任何复杂的社会关系。从接触至今,虽然她眼里婴儿般的清澈作为不了性情真实的确据,但她所有的心思都是直接表达的,对自己的喜好与厌恶更是直言不讳。按常理,二十岁以上的中国人都可以不动声色地去防御、进攻,或者不露痕迹地交换利益和勾当,只要不被捉,永远不算作弊。当然,大家更习惯了淡淡的无耻,都习惯把这些当成正常的人味儿。但高寒却万分笃定地发现,在上官茗茗身上丝毫看不到这些影子。 诚然,要看懂这些,需要透彻的人格成熟。高寒有这本事,社会的复杂对经历更加复杂的高寒来说,好似蜻蜓点水,驾轻就熟。相比之下,上官茗茗来自世外桃源,二者是两个世界的人。 咖喱屋里用餐的食客都小声地交谈着。高寒嘴里咀嚼着牛排,思绪在跳转,上官茗茗已经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抬头了,高寒方觉失态。他举目远眺湖面上的月影,月光自夜空泻下,轻柔地流淌,而高寒的内心却升起惆怅,肩上千钧的重压,还有自己这个复杂的存在,适合接近上官茗茗这样的干净生命吗? 上官茗茗目光清澈,看着高寒呆闷的表情,她温柔地抓了一下他的手,轻声说:“别想了,一切都会好的。今天没赚到钱不要紧,一会儿回去好好休息,相信你的辉煌正在来的路上。” 高寒温柔的望着她,觉得她脸上的恬淡像湖面上的月光。 回濠景的路上,两个人走得不快。夜里的湖光山色和远处的璀璨华灯交相辉映,晚风习习,又有佳人相伴,这种闲宜的感觉对高寒来说,真是久违了。 进房间高寒先洗了澡。等他躺上床,上官茗茗才和衣走进洗涑间。 一个大男人自己有房间不住,一个美貌女子也自然大方地邀约男人与自己同床而眠,这事无法不叫高寒觉得好笑。他感觉这种情调很古典,就像古代男女的爱情,眉目传情、两心相悦,就是不说,也不做,就让它在暗处涌动,就享受这种脉脉含情的唯妙…… 第二天早上八点,高寒睁开眼睛,这才确定昨晚的的确确什么都没发生。一张大床的孤男寡女又他妈的素睡了一夜。这要是说出去,谁信呐?他扭头一看,上官茗茗正端坐梳妆台前对镜自赏,满眼干净的笑意。 不用说,这第二夜的素眠比缠绵更妙不可言,她的笑说明了一切。 时间尚早,吃完早餐二人心照不宣地又回到房间。高寒懒懒地往大床上一躺,惬意地说:“哎,很久没这么早睡觉了,这会儿娱乐场还真没啥生意。”说完伸展四肢,呈大字形舒展着身体。 上官茗茗坐在电脑前翻看着东西,听高寒这么一说,调转坐姿,轻声说道:“生活是看态度的,心若大了事就小了,心若小了什么事都大。我这些天的作息时间都和你保持一致了,这样下去,眼角很快就会有细纹的。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每天晚上十二点前回来睡觉,早上吃完早餐去娱乐场小赌,赢点钱后去逛街、看电影,去玩儿。累了就回来,你给我讲你的故事,我写小说,怎么样?” 说话时上官茗茗眼睛里放着幸福的光芒,高寒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幅轻松幸福的画面,这何尝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啊!可一想到自己那一屁股债,他的心又沉了下去,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哼!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何尝不想过你这种神仙日子啊!可是在下目前肯定是无福消受,我如果近期不解决家那边的经济危机,不但我自己摊官司,而且还会连累别人,整不好都得判大刑,失去自由的痛苦还他妈不如一枪崩了我呢!” “昨天你提出的建议我考虑过了,我可以付你年薪,如果你觉得不妥,我付你月薪怎么样?” 听到这话,高寒心里扑愣一下翻了个大跟头,这姑娘哪是凡人啊?怎么会如此单纯?简直比人们理想中所期待的都完美。幸好自己除了不说的之外啥都没向她隐瞒过,更幸好自己没把任何卑鄙的手段用在她身上,否则真是造孽啊!他突然升起一丝隐忧,单纯的隐喻就是傻呀!这姑娘太容易被伤害啦! 他呼地一下坐起来,走到上官茗茗前面,一把扳过她的肩膀,瞪大眼睛看着她,盯了好几秒,才怜惜地说:“傻丫头,就你这样,出门在外父母也放心?你是不是火星来的?” 上官茗茗也睁大眼睛看着他,彼此在对方眼里探寻着…… 片刻,上官茗茗正色说:“我是认真的,每月我可以支付你六十万港币。这样虽然解决不了你的实质问题,但最起码你能愿意陪我。哪个女人不渴望有个称心的男人做伴呢?最重要的是你让我信任,让我充满安全感。这样你不但能和我说说话,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同时也能让你多休息休息。否则,日积月累地熬下去,铁人都会垮的!我出这些钱虽然多了些,但只要我不大赌,还是可以支撑的。你不用多想,更不用多心,我很值得的。” 看着这个善解人意的驯良女子,高寒的手软了,放开上官茗茗的香肩,缓缓坐回大床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去了支撑他的力量,萎缩下来。 呆了一会儿,他苦笑了一下,诚恳地说:“你不了解我的过去,输掉钱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不是什么好鸟,底线很低,啥都干得出来,我这种卑贱的生命会给其他生命制造同样严酷的卑贱环境。像你这样干净的好人,也算是这肮脏世界的一朵奇葩了,说实在的,我真不忍心……” 上官茗茗深深地望着他,蓦地,她霍然站起,飘动着蓝色套裙走到高寒前面,凝着目光动情地说:“王阳明说过,知道脱衣服是羞耻的,那就是良知!女人的感觉是很敏锐的,对男人的认识和发现往往在刹那间完成。我对你这个人是有定义的,有两种解释,你是普遍意义上的坏人,更是特殊意义上的英雄!” “我靠!” 高寒仰天长叹的同时仰倒在床上。这个刚刚接触时被他当做白痴、险些当做猎物的女人,竟然是最懂他的人!他侧目呆望着让自己这个“恶人”都不忍伤害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 高寒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前摆着一摞齐整整的港币,就放在他眼前二十厘米的床上,黄灿灿的。他这才知道,不知不觉自己竟然睡着了。只记得翻了个身,姿势很原始,侧身蜷腿卧在床边,也没枕枕头,侧脸贴着床单,口水流到了上面,身上盖了一条大红披肩。 “我睡了多久?”高寒坐起身揉着压麻了的胳膊。 “一个多小时吧。”上官茗茗盯着电脑的眼睛转向高寒。 “你电话响了好几次,想让你多睡会儿,都让我给摁了。我下楼到前台取了六十万现金,这是一个月的薪水。”上官茗茗说完会心一笑。 高寒踌躇着抓过一沓钱,在手里倒了几下,小声叨咕:“一些人挥霍的,正是另一些人渴求的。你们有钱人手里的花花纸,放在我们这些穷光蛋手里,就是救命符啊!一分钱憋到英雄汉,但我真不能拿,谢谢。” “用吧,没关系,月薪,你的陪伴费。呵呵。” “呵呵,陪伴费,真好听。”说道这儿,高寒又倒了几下那沓钱,摇了摇头。 上官茗茗用近似哀求的眼神望着他,说道:“拿着吧,就算为了我……” 还能说什么呢?再推脱真有些过分了。高寒苦笑一声,难为情地大声说:“钱没有挣得这么轻松的,就当暂借,救急,等有了再还你!”说完把钱扔床头柜上。 “那倒不必,只是你要敬业哟!呵呵。”上官茗茗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得天真烂漫。 高寒坐过去,想从背后抱抱她,可是手却只按在了她的肩上。 上官茗茗微抖了一下,没有动。 有种气氛让人不忍心去破坏,虽然彼此都希望发生点什么。 就像第三夜的“素睡”,他们都有意地把自己隔开,结果更加欲盖弥彰。他们谁也不碰谁,但某种物质却一潮接一潮地猛涨。不过,也只是猛涨而已,永远也够不着岸。这种玄妙的感觉是轻乱的男女无福享受的。处身现在这个滥交比吃大排档都易如反掌的时代,伪幸的男人和女人们其实错失了太多极棒的感觉,棒得没有文字可以表达,只有亲历它的人才有资格去体会。 高寒不知上官茗茗前两夜的情况,因为他沾床就睡着了。而今夜,两人都不时地轻转反侧,都刻意地压抑着声响,都在掩饰着什么…… 僵持了起码两个小时,高寒实在受不了了,抬手扭亮床头灯,长出一口气,问道:“奥运会,喜欢吗?” “喜欢呀!”上官茗茗像得了特赦令,也长长出了一口气,靠上床头,拉紧了被子。 如果灯光足够亮,或者高寒敢深度凝望,肯定能从她眼中窥到那一丝一闪即没的失落。 “那……订票吧!我陪你去。”高寒点了支烟,刻意向远处吹着烟雾。 “嗯,老早就想去巴黎了,上次去还是六年前。谢谢你。”上官茗茗亮亮地注视着高寒棱角分明的侧脸。 “不用谢,我要对得起这么高昂的陪伴费。呵呵。” “我会给你加薪的,还有小费!毕竟跨洲了嘛!呵呵。” “订三张票吧。” “哦?还有谁?” “呵呵,没谁。万一有人找我弄票,好撑撑面子。呵呵。” “嗯。现在就定。”上官茗茗拢着睡裙下床,打开电脑开始敲击。 高寒斜靠床头,用手机查询着巴黎奥运会的资讯…… 第四天中午,两人才懒懒地起床。吃过饭,高寒陪上官茗茗去赌钱。 上官茗茗精神头不足,只是一千两千地押,大约赢了三万多一点时,“久违”的黑心阿肥叼金姐的电话来了。高寒惊讶之余,蹙眉接听。 “小土匪,忙啥呢?听说你最近挺疯狂?” “大姐,别说疯狂啊,就是疯了,也挣不着你身上一根汗毛啊!呵呵……啥时候回来的?” “才下飞机几个小时,来吧,大姐拔几根毛让你嘬一嘬,哈哈……” “哪儿?” “丽思卡尔顿。” 放下电话,高寒点了根烟,在烟雾缭绕中调整自己的心情。他知道,现在来说,恨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整钱才是真格的。如果素恩姐和美京在天有灵,就降给自己一个机会,既弄到钱,又能收拾一下叼金姐,让这个老恶棍明白还有天道。 不知怎么的,高寒竟允许上官茗茗跟自己一起去丽思卡尔顿娱乐场。 人太打眼确实容易出名,叼金姐不但见过上官茗茗,而且印象相当深刻。看到这两个人柔情蜜意地一齐出现,她似乎流露出一丝酸意,阴阳怪气地对高寒说:“你小子有福气,上官小姐我总见到,身边从来没有过男人,好好珍惜吧!你呢,最近别离开澳门,有几个重量级的客户要过来,你负责接待一下。” 说完,叼金姐拉下脸,跟几个大佬模样的客人进赌厅了。仿佛素恩姐和美京的事件根本就没发生过,高寒这样的人就不配有悲伤和恨。或者连最起码的爱憎都不应该有,弄钱还债才是唯一要务。 从丽思卡尔顿出来之后,高寒和上官茗茗又回到永利皇宫贵宾厅小赌了一阵,直到凌晨一点,两人才回到濠景。但他一直琢磨一个问题,一句话而已,叼金姐为啥非要面谈?电话里说不行吗?其二,所谓的重量级人物是什么情况?老猪狗又要玩啥路子…… 合计归合计,身边的景致还是不能错过的。躺在床上,高寒和上官茗茗都屏着呼吸怕打扰对方。但这样反而使气氛更加“剑拔弩张”,最后还是上官茗茗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扭亮了她这一侧的床头灯,向上靠了靠身子,温柔地说:“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 高寒心绪复杂,除了肉体的蠢动,所有事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他也想放松一下,于是也向上靠了靠身体,故作幽默地说:“那就聊会儿吧,我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呀,谁让我收钱来着。呵呵。” “你讲讲自己有意思的事呗,从小到大的都行。”上官茗茗说着从床头柜上的包里掏出录音笔。 “哎呀,从小到大的故事那可海了去了,从小我就特淘气,爸爸的朋友都说这小子可是好苗子,虎头虎脑的,学好的话前途无量,要是不学好,也是个坏蛋的头儿。呵呵” “捡小时候有趣的事说两件。”上官茗茗凑了凑身子,兴趣盎然。 “嗯,四岁的时候,姐姐八岁,有一次,姐姐给了我一毛钱,让我去楼下的小卖店给他买桔子瓣糖。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桔子瓣糖是硬的桔子味水果糖,和桔子瓣的形状一样,上面有一层比小米粒还小的小包包儿,就像人冷了皮肤上起的鸡皮疙瘩那么小。一块钱能买十一块,用黄纸包着。当时馋啊,也不敢偷吃,偷吃一块回家就得挨姐姐的揍。怎么办?那时,四岁的我就能想出既能吃到糖,数量又不会少的办法,你猜怎么着?” 上官茗茗想了一下说:“嗯,你一定把糖掰开了,吃一半留一半,对不对?” “哎!不对,还是我告诉你吧!我悄悄躲在墙角儿,把每一块糖都放嘴里含了一遍,然后再装纸包里拿给姐姐。姐姐接过糖数了数,数目对,是十一块,但是怎么瞅怎么不对劲,感觉和以往的桔子瓣糖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姐姐就去找厨房做饭的妈妈,问妈妈,这糖怎么不对劲儿呢?妈妈一看,就哈哈笑了起来,接着把我叫了过,问我是不是把糖都含了?这才真相大白。你说有意思不?” 高寒讲完,上官茗茗笑得前仰后合,推了一下他结实的脊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太可爱了,再讲一个!笑死我了!”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聪明,过年时,爸爸的同事,这个叔叔、那个伯伯的都到家里串门,我都给长辈磕头拜年,赚压岁钱。那年代磕个头给个十块八块的就不少了。记得有一次,一个叔叔在我磕完头之后,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十块的,又带出一张两块的。叔叔给完我十块的,刚要把那张两块的揣兜里的时候,你说我反应多块,我又站直了给他行了一个礼。叔叔被我的机智逗乐了,把那两块的也给了我,那时我才五岁。” “呵呵,太聪明了!接着说!” “也有傻透气的时候,有一次爸爸下班回来给了姐姐和我每人一个芒果。姐姐几口就把自己的芒果吃完了,看我小口地咬着舍不得吃,她来了坏招,哄我说:‘小弟,我的芒果不甜,让姐姐尝尝你的甜不甜呗?’我很慷慨,‘行!只尝一小口哟!’姐姐在我的芒果上咬了一小口,我傻呵呵的问姐姐甜不甜?姐姐狡黠地说这口咬得太小了,没尝出来,再咬一口才知道甜不甜。于是我又让她咬了一口,姐姐吃完第二口说‘挺甜的,可是被姐姐咬过的地方就脏了,姐姐把脏的地方再咬下去吧!’我一想也是,就让她把脏的地方再咬下去。结果她咬完的地方又脏了,还得接着咬。就这样咬来咬去一个芒果咬没了。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呵呵……” 上官茗茗都笑岔气了,捂着肚子说:“天呐!可爱死了,继续继续!呵呵……” 见自己给上官茗茗带来了快乐,高寒也很开心,受到了鼓励,接着说:“六七岁的时候,心眼儿就更多了,一帮小孩儿去偷东西,那时候偷东西都是偷自己家里的东西,在其中一个小朋友家的抽屉里偷出一沓一角的粉色纸币。是人家攒着玩的,一沓一百张,才十块钱。那时候我是头儿,钱由我拿着,往没人的地方跑,好分赃嘛!在跑的过程中,你说我多鬼道,趁人不注意,我偷偷抽出一些,塞进头上戴的大盖帽里。等孩子站成一圈,一人一张,一人一张地分完,我回家了才把藏起来的钱拿出来,你说有意思不?” 上官茗茗连说:“有意思,有意思,”好像高寒说啥都有意思。掩嘴而笑的同时,她漂亮的大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高寒,好像要从他现在的脸上找回童年的样子。 见高寒不说了,上官茗茗摇着他的胳膊,意犹未尽地央求:“再讲一个,没听够,没听够!” 高寒转了一下眼珠,说道:“困了,睡吧,明天再讲,讲太多的话,以后讲完了上哪儿挣这么轻松的钱去!”说完,也不管上官茗茗的央求,侧身躺下。 见高寒真要睡了,上官茗茗就讲条件:“今天讲这么少,明天就讲你进监狱的事儿,行不行,不行不让你睡!” “行。”高寒咕噜一句,闭上了眼睛。 讲这一切时高寒确实是快乐的,脑子里在睡前一直回忆着童年的乐事。记忆有时就是如此神奇,它能还原曾经的快乐,也能还原烦恼和痛苦。虽然童年基本不会有啥痛苦存在,但即便是苦的东西,胸怀广阔的人一样可以从中品咂出甜的味道。人都是这样,就是记不住过错和悲惨。虽然痛苦只要过去了,化做了滑稽荒唐的往事就能让人记住。但人如果把所遭受的痛苦都记住的话,那他肯定是活不长的。人只有忘记自己怎样惨过、怎样丢过丑,才能够真正有脸见自己。要么怎么说人有没有脸见人不要紧,重要的是有没有脸见自己。所以,最惨痛的人、受虐最多的人,最不记仇…… 酒店的被子真够大,高寒和上官茗茗的中间一直都十分默契地用被子折一道半尺宽的“隔离带”,即便这样,被子仍能把两个人的身体盖得很严实。高寒的呼吸已经达到了熟睡的均匀,上官茗茗轻轻地把手放在高寒盖着被子的肩上,然后才带着满足的微笑进入梦乡。 …………………… 与上官茗茗同床而眠的第四天下午,高寒又接到叼金姐的电话,让他去威尼斯娱乐赌城一楼的御匾汇赌厅见面。永利皇宫的贵宾厅里,上官茗茗还在几千块、几千块地小赌,为她那每天拿五万赢三到四万的小目标奋进着。事实证明,她确实赌得很好,就算偶尔输一次,也是最多输掉五万就不赌了,基本第二天也能回本。高寒知道她只喜欢在贵宾厅赌,就不陪她玩了。说自己有事先走,等她赢够了再来找自己。 穿行在威尼斯娱乐赌城大厅,沁人心脾的暗香迎面扑来,这个流光溢彩的所在既是天堂之门也是地狱的隘口,飘荡在这里的灵魂有一个算一个,迟早有一天都会在迷惘中选错了方向。 一进“御匾汇”赌厅,高寒就看到叼金姐带着一伙人围在一张赌台前,其他人都站着,只有叼金姐和一个很贵气的漂亮女人坐着。女人大约三十几岁,唇红齿白,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皙,面容庄重,五官搭配得很匀称,无论哪里都带着一股富贵气息。 从面相上看,这个女人不坏,应该很善良,这是高寒凭经验给出的预测。更为重要的是,女人的气质相当好,是良好教育熏陶出的那种自然高雅。 果然,女人一抬眼,高寒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那双眼睛是和善的,没有恶毒,只是掺杂了些许忧郁。 女人和叼金姐中间的赌台上摆着一摞筹码盒,都是满登登的,有七八个之多。那一盒可是一千万啊!高寒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 御匾汇在整个澳门的贵宾厅里屈指可数,规模很大,有五六十张赌台。但今天玩家并不多,以致叼金姐一伙特显眼。女子一身白色阿玛尼套裙,华贵而雅致。白皙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相当耀眼的铂金镶钻项链,高寒不识货,但是名贵的东西你不用认识,只一搭眼,它自己就会告诉你什么叫价值连城。 看到高寒,穿着宽大紫衫的叼金姐扭过肉滚滚的身躯,也许是高寒身边没有女人的缘故,叼金姐的态度较前一次和缓了一些,拍了一下旁边六号座椅,亲切和蔼地说:“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浩旗城xx银行副行长敖日朗筝,我的好妹妹!” 紧接着,叼金姐拍了一下敖日朗筝放在赌台上的手臂,开合着厚嘴唇说:“这是真正的东北爷们儿,高总。”说完肉嘟嘟的肥手按了一下高寒的肩膀。 高寒和敖日朗筝相互微笑致意。 敖日朗筝的微笑很浅,即便她非常克制,仍隐隐透着一股原始的高傲,稍稍有悖高寒对她的第一印象。其实于此时的她而言,这一丝浅笑都是来之不易的,因为她太牛掰了,无需浪费任何表情去曲意迎合他人。但是,现场这么多男人,叼金姐只让高总一个人坐下,这可是说明问题的。 敖日朗筝又看了高寒一眼,同时再次浅笑一下,眼里的光燃起一丝温度。 叼金姐身后那十多个人高寒半生半熟,有几个是见过的。他用眼神向熟面孔打了一下招呼,泰然落座。 此时,赌桌上一点声音没有,所有声响都是从别处传来的。敖日朗筝眯眼瞄着显示屏上的路单,手里把玩着一个图案古怪的翡翠牌子,节奏轻盈而神圣。 第四十二章 血 码 第四十二章血码 除了那七八个满载的码盒,敖日朗筝面前还摆了五摞圆形筹码,都是十万的,每摞十个,共五百万。敖日朗筝飞了几把牌就推上去一摞,押的是庄。这张台的最高投注是一百万,最低是一万。荷官是个中年男人,吊丧着一张黄世仁的苦脸,发牌的速度很快,欻欻几下,两门牌就发完了。敖日朗筝在看牌之前沉着地对荷官说:“开。” 荷官翻开了闲家的两张牌,是七点。 七点不小,压力很大。敖日朗筝双手分别放在庄的两张牌上,墨绿色天鹅绒台面把她的手指衬得像葱白一样细嫩。 几秒钟后,她闭上漂亮的眼睛,抽回双手,用力合十,把翡翠牌子夹在手掌中间,口中叨叨咕咕,念念有词…… 高寒望了叼金姐一眼,叼金姐一侧嘴角迅速撇了一下,露出隐隐鄙视和嗤之以鼻。随即,她斜瞟一眼敖日朗筝,马上恢复庄重。 时间过去二十几秒,敖日朗筝终于睁开眼睛,绷紧面部肌肉,咬着后槽牙,紧闭嘴唇,蹙眉眯眼,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抠牌…… 第一张牌她抠得挺快,抠了几下就使劲摔在一边,是张“2”。之后,敖日朗筝双手按着第二张扑克牌的一角,两根大拇指的指肚一毫米一毫米地抠着牌边,脑袋低低地探着,尖润的下巴挨上了赌桌上的绒毛…… 这个姿势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除她之外谁也看不到牌花。她不但一毫米一毫米地慢慢抠牌,而且还不时把扑克牌调一下个,这边抠几下,快速地调换另一边再抠几下,嘴里还不时噗噗地狠吹着气。 看她这种样子,高寒也面露不屑。扑克牌已经发出来了,还能改变花色和点数不成?该死该活屌朝上,翻过来得了!难道长生天还真能保佑耍钱鬼子是咋的? 当敖日朗筝把牌抠到能看出点数之后,她猛地大喊一声:“三边!” 而后,她像不敢看了似的,两手松开,紧张地与叼金姐、高寒,还有前后左右的人们对望了一圈,意思好像是在告诉众人,危险加剧了,难度提高了,要大家都给她力量或者为她鸣不平一样。 接着,她深呼吸两大口,咬紧牙关,哈腰低头再次狠狠抠牌。每抠一下,都深呼一口气。其实抠的动作一丁点进展都没有,犹如像工兵遇到了复杂的诡雷,一微米的误差都生死攸关。 但世事往往都是不遂人愿,无论敖日朗筝怎么咬牙切齿、无论她怎样诵经念咒,最终还是翻出了一张“8”,跟前面的那张“2”加起来是零点。她大骂一声:“靠…你…妈…的!” 这是句家喻户晓的脏话,任何时候听起来都挺刺耳,但在此时此刻、在这样的氛围、在这样的美女口中,却显得无拘而自然,不肮脏也不刺耳,十分的恰如其分。 骂声一落,叼金姐伸出胖乎乎的肥掌,轻抚了一下敖日朗筝的手腕,露出一副亲切的笑容,稳稳说道:“诶,别急,还补牌呢。”说完双手继续抱在胸前,收缩面部肌肉威严地看着荷官补牌。 这张牌敖日朗筝比上一张抠得还慢,咬牙切齿地连抠带拧,将扑克牌蹂躏得面目全非,甩了好几次已经麻木的手指,最终抠出了一张“3”,输了。 敖日朗筝颓废地靠坐在椅子上,拧着眉头看着一百万筹码被荷官收到筹码盒里。 这是正常的,输了嘛,荷官自然要收走台上的筹码。可是,下面发生的事情却让高寒吃了一惊。叼金姐身后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子,哈腰示意了一下叼金姐,从敖日朗筝的筹码摞上搬出一盒筹码,放在了赌台旁边的一架移动餐车上。 这种车平常都是侍者送餐饮的,今天却用来装筹码,而且之前上面已经摆了一盒,那一盒是整整的一千万。 敖日朗筝调整了一下情绪,恨恨地盯着显示屏,似乎坚决不相信长生天要灭自己,一脸阴郁地用手中的翡翠牌敲了一下赌桌,带着怒气狠狠地冲荷官喊:“飞牌!” 高寒看着叼金姐毫无表情的眼睛,如果此时这双浑浊的眼睛再流下两滴泪的话,多像一条面对猎物的母鳄鱼呀! 叼金姐的肥脸纹丝没动,斜着眼珠瞟了一眼懵懂的高寒,眨了一下厚眼皮,小声说:“一拖十。” “一拖十”的意思挺简单,就是台上押多少筹码台下就跟“台底公司”私赌台上所押筹码的十倍,这是娱乐场最狠的买卖,俗称“打拖”。它的由来是因为有些豪赌的大玩家嫌赌台的限红太小,满足不了自己的胃口,所以就联系专门愿意和玩家对赌的台底公司在台下私赌。所谓台底公司也不是什么正规企业,就是几家大档口联合起来跟打拖的玩家对赌。玩家赢,台底公司就输;玩家输,台底公司就赢。“一拖十”是较高的私赌,高寒经常看到“一拖二”,“一拖五”等等,一拖二就是台下私赌的数额是台上玩家所押注码的二倍,一拖五就是五倍。娱乐场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要求打拖的玩家每把下注都要达到赌台的最高投注额。这样对于玩家和台底公司来说,共同的好处是双方都满足了下大注的胃口,又大幅度地减少了被娱乐场抽走的水子数额,减少了损失。台底公司单方面的好处那就更明显了,相当于没投入一分钱的资金开了娱乐场。 有句话说得好,“十赌九输,常赌无胜家。”能吃台底的组合或个人都必须具有雄厚的资金支持,高寒听到、见到被台底公司吃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名人大亨的例子多了。台底吃输的时候也有,但占着极少数。 高寒的喉结蠕动了一下,看来移动餐车上的两盒筹码都是敖日朗筝输给台底公司的了。怪不得敖日朗筝翻牌时战战兢兢,根本不像翻决定一百万输赢的两张扑克,倒是像翻生死符。移动餐车下面摆的十盒筹码纹丝没动,不用说,那肯定是台底公司的筹码了。 那么,除了端坐于赌台的叼金姐之外,谁是台底公司的人呢? 高寒下意识看了看后面站着的几位,虽然有几个没见过,但从气质、风度上看,都不像有决定权的老板。另几个见过的高寒了解他们,不管他们曾经怎样辉煌过,眼下早已沦为了叼金姐的马仔。到底是谁在吃敖日朗筝的台底呢?高寒单指搓着眉头,好奇地揣度着…… 接下来的一把牌敖日朗筝赢了,她在定输赢的刹那一扫刚刚的阴霾,整个人都明媚起来,眉飞色舞地狠拍了一下桌角,跳起来兴奋地跟叼金姐击掌,继而又隔着叼金姐和高寒击掌,而后坐下高喊:“上酒!” 后边的男人平静地把刚搬走的那盒筹码又摞回敖日朗筝前面,她连瞅都没瞅,赢钱的亢奋不只写在脸上,更灌注在盈动闪烁的目光中…… 乘着敖日朗筝的兴头,叼金姐笑呵呵地对高寒说:“我这朗筝妹妹可是大腕儿,女中豪杰,哪次都是来去匆匆。这么大个行长,家里忙啊!没办法,我只能帮她联系台底公司,这不……”说着,胖手从肩上指了一下背后的几个人,接着说:“都是他们老板派的代表,老板们都在拉斯维加斯玩儿呢!小土匪,你是福将,大姐找你来是给敖日朗筝妹妹压压阵脚!”说完特亲密地扳了一下敖日朗筝的肩,同时瞥了高寒一眼,抛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高寒明白叼金姐的意思,这位黑心阿肥又给自己派活了。他不知这位美女行长的命硬不硬,更不知她能不能抗住老魔头的折腾。但不管怎么说,凭眼前这座金山,自己混点金沫子应该没问题。于是,他马上恭维道:“朗筝行长一身贵气,吉人自有天相,准赢!” 高寒磁性的男中音十分耐听,敖日朗筝高雅地笑了一下,“借高总吉言。” 说完,第三注推了上去。 这把牌又赢了,敖日朗筝亢奋得整个人都离了坐,俯身趴在赌台上哈哈大笑,诱人的曲线让男人们产生了热浪即将喷溅的错觉,违心的叫好中夹杂了更多淫*邪的成分。 紧接着,敖日朗筝的第四注推了上去,她眼放蓝光,死死盯着扑克牌,之前的矜持和优雅荡然无存,口中的呐喊声极具穿透力…… 但是,牌一翻,输了。她咒骂一声,推上去第五注,又输了。第六注也输了。她死闭着眼睛向后仰去,摔靠椅子里时,不知何种力道白色套裙下摆卷了上去,露出了白色的小裤。但在这一刻,满园春色却一点也不吸引人。反而,这位雍荣华贵的大美女此刻倒是给女性所有的美都抹了黑。 看着这样一个女赌徒、女疯鬼,高寒起初对她的尊重和好感瞬间消失大半。他刻意不去看她,但敖日朗筝的丑态总会出现在他的余光中,怎么躲都躲不过。 好运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敖日朗筝,她哆哆嗦嗦不敢押的那把反倒赢了,她憋足勇气推上去的一注反倒输得干脆。每输一把都是一千一百万啊!都像砍掉了敖日朗筝的一只胳膊、一条腿。这是够资格的豪赌,相信没多少人经历过这种心惊肉跳的一搏,此时娱乐场的气氛比血腥的战场还剑拔弩张。 看着披头散发的敖日朗筝,高寒不禁冷眼瞟了瞟雕塑一样死沉着脸的叼金姐,继而他又看了看面若冰山的荷官,总感觉有些不对,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丝诡异…… 这场拼杀持续了四个多小时。上官茗茗来了之后,看过一眼就刻意不往这张台边凑,她本能地躲避着丑陋,坐在临台的椅子上喝着咖啡等高寒。 这种氛围下,本就美丽优雅的上官茗茗更显光芒四射,静美的仙子坐在那里,男人们的眼睛不时地偷望,抢走了不少观赌的目光。 高寒知道就算赌局结束,肯定还得有些花絮,他不想让这种有形的惨景浊了上官茗茗婴儿般干净的眼睛,便走到上官茗茗身边,轻声说:“先回去睡,我忙完就回去。” 上官茗茗很理解高寒的用心,像妻子叮嘱丈夫一样温柔地说了句:“早点回来。”翩然飘去。 上官茗茗刚走,敖日朗筝的最后一把牌也结束了,输得比她那张脸都干净。 在确定输掉的刹那,敖日朗筝突然脊背僵直,往起站了一下,猛一甩手臂,手中的翡翠牌子“啪”的一下摔在地毯上,没碎。身后的经理马上给捡了回来,恭敬地放在她面前。 “扑通”一声,敖日朗筝砸在椅子里,使劲儿向前一伏身子,趴在赌台边嚎啕大哭…… 面对这种生死存亡的大胜败,人是不需要去掩饰的,再好的风度和笃定的悲惨都是陌路的,再壮丽的山河在破碎之时也是颓败的…… 片刻之后,高寒起身离去,大家都以为他要去洗手间。可他却直接走到账房吧台前,向一位女经理要了一条红色薄毯。因为他在敖日朗筝绷直脊背的刹那,非常凑巧地瞥见一片殷红,就绽开在敖日朗筝那条质地高端的白裙后面。 他拿着薄毯快步走到敖日朗筝背后,先把薄毯围在她后腰上,而后俯身贴着敖日朗筝的耳朵小声说:“朗筝行长,您后面红了,自己拉住毯子。” 说完,高寒站直身体。 敖日朗筝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被泪水冲花的脸,哽咽着嘟哝了一句:“提前了十多天。”而后,她手撑台沿,爆出了一声不辨是非的傻笑。似乎此时的羞耻感被输掉半条命的挫败感挤得毫无立锥之地,她一只手艰难地支起了下垂的额头。 此时,那群男人跟着推餐车的经理去账房退码换钱了。刚刚发牌的荷官也很专业地摊了摊双手,换班了,接替他的是另一部娴熟、冷面的杀钱机器。 叼金姐立起胖大的身躯,一言不发地面向敖日朗筝。那感觉像是告诉人们,安慰对于败局已定的将军是没用的。她的脸虽然冲着单手扶额、紧闭双眼的敖日朗筝,但眼睛却瞄着账房窗口退码换钱的几个人。从始至终,叼金姐脸上除了敖日朗筝赢钱时伴着几星笑意,一丝一毫都看不出任何表情。好像除了敖日朗筝妹妹赢钱她高兴之外,台底公司赢了敖日朗筝的钱和她毫无干系。再怎么细看,都会让人觉得她做的一切都是为敖日朗筝好,她只重情义,再大的利益在她眼里都是粪土。 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鬼!高寒暗骂一声,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其他人都走了,叼金姐和高寒把极不舒服的敖日朗筝扶了起来,她的房间就在威尼斯人大酒店楼上。 电梯间里敖日朗筝一只手拉紧薄毯,另一只手扶着额头,在垂下面颊的前一秒,她看了高寒一眼,是特别特别感激的一眼。 而高寒却在这一秒里清楚地看见了敖日朗筝眼角泛白的眼屎,也清晰地嗅到了来自她口中只有胃溃疡极其严重才能发出的恶臭,初见时的美此时早已支离破碎。 离开敖日朗筝的房间,叼金姐带高寒回到了她的公寓。 大客厅里,曾经在赌厅站在叼金姐身后的男人们都在。那个来回搬筹码盒的中年瘦子递给叼金姐几张单据。叼金姐看完放在精美的小手包里,面露得意地对高寒说:“我炖的排骨,一会儿咱姐俩喝点儿。”说完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高寒也饿了,他不怕叼金姐下毒,因为自己不是她的绊脚石。 不得不说叼金姐的手艺还真不错,排骨炖的喷香。多日未见的蜜蜜小姐也露面了,虽然她一直刻意躲避着高寒,但“助理”工作必须干好。她娴熟地从大铝盘里盛出一小盆早炖好了的排骨,放微波炉一热,又开了一瓶白酒,急忙飘然离去。 一盆排骨基本被二人啃光,高寒只喝了二两多的白酒,剩下的大半瓶全被叼金姐豪迈地灌下肚去。酒足饭饱,高寒脸色微红地问叼金姐:“今天这敖日朗筝是怎么个情况?” 叼金姐一边剔牙一边喷着酒气,眯着醉眼开了腔:“说起这敖日朗筝啊,那可是我的贵人。我现在的钱,有三分之一是从她那儿挣来的。她确实是浩旗城xx银行的实权副行长,跟你岁数差不多。人家祖上就是王爷,真正的贵族,纯纯的富八代。她丈夫是厅官,现在和她秘密离婚了。这败家娘们儿没别的,就是好赌。你知道她这几年输多少钱了吗?十几个亿啊!估计这些钱大部分是她利用职务之便整来的,早晚是事儿!她现在是废了,每年都来个十趟八趟的。一开始我给她出码,就是为了挣个码粮。后来我看这败家娘们儿太好赌了,输赢都没有够哇!就开始跟别人合伙吃她台底。现在我自己吃她,就是找几个人做个幌子。以前她输得少,还钱痛快。现在不行了,还欠我七千多万呢!因为每次来都让我挣不少,我也不能催她还钱,只要她不从我这借就行了。现在整个澳门的档口都知道朗筝行长输折了,没人给她出码。她现在是来一次自己带一次钱,光给她刷卡赚提成,我手下这帮人都够花些日子了!” 高寒吃惊地看着叼金姐开合时极有压迫感的厚嘴唇,他不知道顺着这两瓣厚唇沿路而下,将会到达一颗怎样颜色的心脏?他努力收拢了一下有些飘散的眼神,皱起眉头问:“敖日朗筝这样下去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叼金姐轻慢地撇了一下嘴,“你以为呢?你以为赌徒还会有别的下场吗?敖日朗筝这种人就像烂到心里的萝卜,烂成泥是迟早的事,比他妈吕素恩和美京都没救!” 高寒心里无形地疼了一下,为美京和素恩姐。 面前这位女魔头心狠手辣,不知她要怎么“处理”这个敖日朗筝。高寒似乎闻到了一股尸体的味道。试探着问:“大姐,敖日朗筝真的没救了吗?” “哼!救?拿啥救?可怜兔子没肉吃!她这种赌鬼就是养活我们的人!娱乐场需要廉价的同情吗?再者,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信不信?让敖日朗筝不来澳门,比他妈的浪尖上不让她叫唤都难!哼!”叼金姐眼中的冷酷似乎能凝气成霜。 看来敖日朗筝这条大鱼已经被叼金姐啃成了骨头渣子,她的每一个筹码都是用鲜血染成的。今天这一局之后,杯碗叉勺都要撤桌子了。高寒暗暗叹了口气,在金钱构织的圈子里,同情和善良必须靠边站,连说出来都叫人笑话。利欲场上只有精彩纷呈的“无间道”,绝对不存在雪中送炭的朋友情。叼金姐踏着“好妹妹”的骨头渣子爬上了亿万富婆的宝座。这就是人生的大道理,活下去的法则。 高寒偷偷咬着牙根,口中平静问道:“大姐,吃敖日朗筝的台底就那么有把握吗?万一吃输了呢?” “哈哈……” 叼金姐借着酒劲儿狂放地大笑起来,用看傻小子的眼光藐视着高寒。 须臾,笑声渐低,她伸出肉鼓鼓的胳膊,示意高寒坐到她这面的沙发上来。 高寒听话地挪过去,叼金姐凝着浑浊的目光盯住高寒黑亮的眼睛,狎*邪地笑着说:“老弟,大姐今天多喝了两口儿,高兴!就给你亮亮买卖,呵呵。” 说罢,老肥婆摸过遥控器,按亮墙上九十英寸的大显示屏,拨动键盘,一段视频清晰展现…… 图像的背景是一间昏黑的小木屋,一个皮肤比树皮强不了多少的老女人头披彩带盘坐在地板上,口中似哭似笑,念念有词,是听不懂的语言。她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两米见方的白纸画像,画像上的女子一袭白衣,仔细一瞅,面容与敖日朗筝很接近。画像的两边摆了几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的东西高寒没看清,像小时候爸爸泡酒用的人参,只是这种东西比人参更奇形怪状了一些。 见高寒眯眼盯着玻璃罐子里的东西看,叼金姐放大了画面,高深莫测地问:“知道这是啥玩意儿吗?” 高寒摇摇头,继续盯着荧屏。 叼金姐把图像放到最大,高寒看后惊得向后一仰头。因为他看到玻璃罐里用液体浸泡着的是一个三只胳膊、七条腿,小脸揪巴得像个蒜头一样的胎儿。胎儿死死地闭着毒怨的眼睛,那种邪僻恐怖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指着屏幕结结巴巴地问:“我靠!这就是你说的什么蛊术?” 叼金姐嘿嘿怪笑了一声,说道:“对!这就是泰国蛊师练蛊用的小鬼儿。” “活的死的?”高寒惊奇地问。 “死是死的,但是它发出的咒怨之力非常强大,诅咒谁,谁就完了!” “这么个怪胎咋生出来的啊?” “这就叫残忍啊!女的怀孕两个月后,蛊师就偷偷给孕妇下毒药,胎儿在药物作用下越长越畸形。别看还没出生就死了,但是它也是有灵魂的,会凝结很深很深的毒怨。蛊师利用的就是这一点,会作法将它的毒怨调动起来,给别人下蛊!”叼金姐的脸也随她的话语阴毒起来。 高寒后脖梗嗖嗖直冒凉风,盯着叼金姐阴毒的鼓眼泡问:“旁边那些罐子里都是这玩意啊?” “嗯!还有几罐毒蛇、赖蛤蟆啥的,配在一起怨气更重!”叼金姐说完点击屏幕,视频继续播放。 画面上的老女人觑眼皱眉,浑身颤抖,大汗淋漓,像嚼着人骨头般阴毒地叨念着咒语。叨念了大约一分钟,老女人突然双手合十,夹着一根半尺长的钢针,对准画像中女子的小腹用力猛刺过去。洞穿画纸的瞬间,狰狞丑陋的老女人突然睁开眼睛,右眼昏黄,左眼是凸冒而出的白球…… 高寒再次吓了一跳,心脏刹时缩紧,头上渗出了汗珠。直到画面停止,他才缓过一口气,扭头看向叼金姐。 叼金姐吊起戏弄的毒眼指了指图像上画纸的下端,高寒清楚地看到了一行汉字:浩旗城敖日朗筝,1988年5月8日,子时。 我靠!怪不得赌厅里当时怎么有股阴怨的诡异呢!看来敖日朗筝裙子上的血也是蛊师这一扎造成的了! 歹毒,阴险,狠得够劲!高寒蹙眉不语。 “咋的?害怕啦?呵呵,想吃羊卵子就别管羊死活!这是我新请的一个蛊师,比先前被毒蛇咬死的那个牛掰多了!做这一次法五十万,保准好使。”叼金姐的声音里似乎零星滴落着血渣…… 高寒心里重重翻腾了几下,没吱声。敖日朗筝可不可恨姑且不提,她倒是很可怜。纵是目前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高寒好像也被悲惨传染了,心情在下坠…… 叼金姐站起身,脱掉紫色长衫,肉滚子一样的上身只剩一个仅能遮住半扇肉囊的肚兜。 再坐下时,叼金姐的身体和高寒几乎挨上了。 高寒想挪一下,但没动。他抬眼看了一下叼金姐微红的肥脸,很巧妙地避过了从她口鼻中喷出的酒气,平静问道:“那……大姐今天找我来啥指示啊?” 叼金姐打了个酒嗝,撇着嘴说:“给你个机会呗!敖日朗筝虽然折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稍稍动动脑筋就能从她身上整点儿。另外,也想办法帮大姐把欠款收一收。收回多少,大姐都给你三成。那可不是小数目,总比你单枪匹马去抢码强吧!再者,大姐也担心你,现在是啥时候?现在是黑恶势力死而不僵的节骨眼儿。老秦的事虽然过去了,但你也别太装叉,刀头舔血的日子是不会走长远的,呵呵……” 她边说边把热乎乎的胖手拍在了高寒的大腿上。 一股灼热迅猛而急切地传到高寒的肌肤上。时不我待,这股灼热还试探着游走了一下。 高寒恶心得想吐,但他还是很适宜地推开叼金姐的胖手,若有所思地问:“具体咋办呢?” 叼金姐满脸浮笑,丝毫不掩饰令人作呕的贪婪馋相,翻转手掌斜眼眯着高寒说:“敖日朗筝现在已经到了不管不顾只求有钱上桌的地步,我们详查了她的底细,车子、房产、加上她在圈子里可使的手段,还能弄出个几千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想办法接近她,取得她的信任,赢得她的好感。这娘们贼骚,哪次来都玩东西找鸭子,凭你这形象拿下她不是问题。到时候你告诉她,拿五千万人民币来,就有档口给她配一个亿的筹码。但有个条件,让他签一份意外保险,受益人是你。” 说完,叼金姐的鳄鱼眼死死盯着高寒,看他的反应。 即使照葫芦画瓢,高寒心里已经明白了叼金姐叵测的下一步是什么,但他佯做不知,问道:“然后呢?” 叼金姐轻佻地飞了高寒一眼:“你跟姐装傻呢?然后继续找蛊师作法,吃空她!之后再作法蛊惑她自杀,保险赔偿金绝不比借给她的少。到时候大姐亏不了你。呵呵……” 说完,叼金姐胖嘟嘟的骚手再次“啪”的一下按在了高寒大腿根上。 高寒也“啪”地一下把手拍在叼金姐胖乎乎的手背上,像抓馒头一样把她的肥手拿开,顺势站起,说道:“妥了大姐,等我信儿吧!”说完直奔门口走去。 叼金姐怔了一下,随即缓过神来,毫不掩饰地大声笑着说:“忙啥?我能吃了你呀!”说完放浪形骸地哈哈大笑,目送高寒开门而去。 高寒一边走心里一边翻腾。他妈的!等着吧,敖日朗筝摊上自己算捡条命!但自己是不是心太软了?在娱乐城这个人吃人的角斗场里,所有玩家无非都是上帝为了做人类灵魂实验而准备的小白鼠而已,是一群被西装革履或名贵套裙包裹的行尸走肉,他们的结局只会在华丽的奢靡中纵身跃下欲望的深渊,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面对自己目前的困境,高寒不知道被叼金姐啃得如残骨一般的敖日朗筝会有什么价值?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不能看着她死,这么阴毒的事他干不出来。 高寒摇头苦笑,叼金姐这回是瞎眼了…… 第四十三章 “钱途”无量 第四十三章“钱途”无量 难道叼金姐看不透自己不是那种人吗?难道自己很伪善、很像那种人面兽心的恶魔吗? 高寒觉得自己不是,绝不像有些人那样,非常像好人,像好人那样讲道理,像好人那样和善、那样亲切,然后,很讲道理、很和善、很亲切地作恶害人! 离开叼金姐的公寓高寒没有回濠景酒店,他不想把这种被人性撕扯的心境带给上官茗茗。那样他会有一种本能的歉疚,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不能祸害好人,否则就不是人! 他步行不远就到了永利皇宫娱乐场,先在永利皇宫大酒店总台刷了一下房卡,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怀着五味陈杂的心情砸倒在大床上。 这一觉他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梦里情景记不清,很乱。 刚开机上官茗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语气微冷地说自己现在就在永利皇宫的贵宾厅赌钱,让高寒去找她。 一见面,上官茗茗迅速站起,就像妻子面对有外遇嫌疑的丈夫似的,盯着高寒审视起来。看了几秒,她面带忐忑地问:“昨晚怎么没回来?” “太晚了,我怕把你弄醒,就在这儿楼上的房间睡了。”高寒语气自然平静。 “走!”上官茗茗拉起高寒就走。 高寒问:“去哪儿?” 上官茗茗说:“去你房间!哪间房?” “3811。” 上官茗茗走在前面,高寒一路跟着,他兴趣盎然地从背后欣赏着上官茗茗曼妙的身姿,不由连连赞叹,心里麻麻的。 高寒正乐在其中,上官茗茗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冷不丁一回头,正撞上高寒来不及躲闪的目光。她一下停住,后面步步紧跟的高寒没刹住脚步,险些没把上官茗茗拥倒。四目相对了三四秒,两人的脸都红了。 上官茗茗急忙错开目光,低头抚弄淡蓝色爱马仕丝巾,躲开几乎贴在一起的面颊。 高寒也后退半步,揉着鼻子轻咳一声。 进了房间,上官茗茗快步窜来窜去。毫不掩饰捉奸的企图。 此时服务员还没来得及打扫房间,屋里的一切都是高寒起床后的样子。上官茗茗在洗手间逗留的时间较长,等她出来,高寒正站在客厅大窗前看风景。 “你就这几件衣服呀?” 面色鲜润的上官茗茗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一件真丝衬衫,好像刚才警犬一样的动作是在找高寒的行李。 高寒险些乐出声。从表情上看,上官茗茗对搜查结果挺满意,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表演挺过关。高寒微笑回答:“这几件还是在这儿买的呢!” 上官茗茗麻利地从衣柜里找出一个纸兜,把高寒的衣物都塞了进去,用妻子般的口吻命令道:“从今天开始,所有酒店送你的房间我都负责卖掉,把钱给你存起来。”说完,她拎起纸兜拉着高寒下楼,不需要高寒同意。 回到贵宾厅,她把衣兜存在了娱乐场入口的衣帽间,看着高寒的嘴巴说:“你自己去旁边吃点东西,我得抓紧去赢钱,现在我每天的消费多出了两万。” 看她的样子,高寒知道虽然没被她抓到什么把柄,但她还是对自己夜不归宿有些不快。于是,吃完饭高寒乖乖陪她赌钱,直到中午十一点叼金姐打来了电话,他才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似的跟上官茗茗告了假。 一进屋,叼金姐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摞钱,肥脸上全是友善和热心,微笑着说:“敖日朗筝下午回浩旗城,你代表我把这五十万给她。这样你就可以和她保持联系了,明白吗?” 高寒点点头,接过钱下楼打车,直奔威尼斯人大酒店。 门铃响了好几声,满身酒气的敖日朗筝才来开门。一见是高寒,她勉强笑了一下,微肿的眼皮抬了抬,“哦,高总,请进。” “这是叼金姐让我给您送来的,几点飞机?我送你去机场。”高寒没有进房,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 敖日朗筝揉了一下眼睛,说道:“进来坐吧,昨晚输得太苦了,多喝了两杯。呵呵,把眼睛喝肿了,不好意思。” 看她这样,高寒估计她昨晚换完衣服除了喝酒就是哭来着,心里立马涌起一丝怜悯,进门后安慰道:“有输就有赢,别太为难自己。” “我去洗把脸,你先坐一下,一会儿我们去机场。”敖日朗筝接过钱,放在皮包旁边,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敖日朗筝收拾停当,高寒叫车陪她去了机场。 为了减少曝光率,她没有直飞浩旗城,而是飞到北京,然后开停在机场的车子走两个小时高速回浩旗城。周六来,周日走,周一上班,这就是她急的原因。这回她输了将近一个亿港币,太多了。她说必须马上把钱赢回来,顺利的话,下周就能卷土重来。高寒和她互留了电话,敖日朗筝说下次来时会通知他。 就这样,一次挣钱的机会又在不远处恭候高寒了。 …………………… 送走敖日朗筝,高寒径直回到永利皇宫贵宾厅。此时,上官茗茗已经完成了当日的“生产任务”,拎着从衣帽间取回的纸兜,笑吟吟等在娱乐城入口。 打车回濠景酒店的路上,高寒的手机响了,是安晨晨打来的,她扬言这两天又要来“啄口食”。 高寒接任何电话都从不背着上官茗茗,就算他在电话里和女人说话再稳重,作为女性的上官茗茗还是能嗅出些味道的,她犹疑着问高寒:“是你家中的女朋友吗?” “不是。”高寒的回答很简单。 “是你别的地方的女朋友吗?” “不是女朋友。”高寒回答的毫不违心。 上官茗茗非常满意地望着高寒,高寒则一动不动地望着出租车的前风挡,这是他俩第一次涉及个人感情话题。上官茗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甜笑了一下,说道:“不白问你,作为交换,我告诉你我的故事。我有两段感情,一段是偷偷爱恋一位邻居。人家比我大十九岁,名副其实的成熟型男。他看着我长大,把我当邻家小妹。我暗恋人家五年,也梦了五年,后来我去英国留学,结果终于见到时,人家携妻带子,人也成了半大老头儿,从此再没梦过。另一段相处了将近一年,虽然谈不上爱,但也谈婚论嫁了。结果差一个月就结婚时,他攀上了高枝,被一个大人物家的千金招赘了。我一点都没难受,反而解脱了。也许跟什么也没搭上有关系吧!从此以后,我就孤家寡人的混在了澳门。呵呵。” 高寒原以为一个女人讲述她的爱情会是个漫长而不乏传奇的故事,没想到上官茗茗的情感故事竟然这么简短,而且她脸上好像也没有被往事掀起的忧伤。 但高寒不免失落,连这么好的女人都能抛弃的男人得多优秀啊!自己和那个男人能比吗?虽然失落,但他嘴上却无所谓地说:“嗨!哪个女人不傻几回啊!呵呵……” “还会傻的。”上官茗茗寓意颇深地看了他一眼。 回到房间,高寒躺在床上,上官茗茗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从纸兜里拿出来,抖几下往衣柜里挂。高寒看她拿到自己的平角裤时自然平静,挂得一丝不苟,心里漾起一丝异样的舒畅。 “今晚还出洞吗?混世魔王。”上官茗茗问完回头笑了一下。 “咋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呢?”高寒仰着头,让目光掠过额头去看上官茗茗。 “我在心里给你起了好几个名字呢!都是外号,都比这个难听,也比这个坏,最后决定把这个名字赐给你,呵呵。”上官茗茗笑得很开心。 “愿意叫啥就叫啥吧,我现在是你的奴隶。”高寒语声倦怠,揉着眼睛。 “那你是不是在心里叫我奴隶主呀?呵呵……”上官茗茗笑得更加开心。 高寒不答话,坐起身脱衣服,只剩条平角裤钻进被子里,看样子是要睡一觉。混在澳门的人可能都有同感,沾床就想睡。 上官茗茗假装生气,“昨晚你没回来,没讲进监狱的事儿。你得补上,否则我不让你睡!”说完马上去翻录音笔。 高寒躺在大床的中间,把头垫高,瞟了一眼握着录音笔坐在床边的上官茗茗,他突然发现自己特别愿意将自己的人生经历分享给这个简单的女子。况且自己还收了人家的钱,断了推脱的后路。于是,他故作姿态,“晚上我还得出洞,就讲一小段啊!” “嗯。”上官茗茗的脸颊浮上一抹美美的笑。 高寒闭了一下眼睛,往事像沉渣一样七七八八浮起,破碎而混乱…… 倔强的灵魂必定制造精彩的片段,何况囹圄又是锻造铁汉的熔炉,故事哪能不引人入胜?当高寒十分细致地把初次身陷牢笼的引子讲完,上官茗茗简直入迷了,从不穿低领衣服的她也在不经意间坦露着若隐若现的春光。 她趴在床上,双手撑着脸,由于听得入神,高寒的“引子”都结束好一会儿了,她才收住驰荡的心神,美滋滋地感慨:“精彩!精彩!太精彩了!跟看经典大片一样过瘾。值!太值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故事还没进入精彩片段,下次就到关键时刻了,现在回忆起来都历历在目。” “我相信!接着讲呀!”上官茗茗眼神亮亮的,蕴满央求。 “一次说太多怕你贪多嚼不烂,下次再讲。再者,一次讲完上哪挣这么轻松的钱去?呵呵。”高寒坏笑了一下,眯眼看着上官茗茗。 “哼!找借口。只要故事精彩,多付些采访费我也愿意。” “呵呵,今天累了。再说你也得考虑考虑故事原型的心情,毕竟都是苦心事儿。对不?” “哦,也好。我首先把开篇整理出了,呵呵。”上官茗茗扇了一下清澈的美目,少许失落夹杂其中。 “对!用心整理一下,写完给我这个故事原型审一审。如果我感觉还行,会主动提供下一节素材的。” 上官茗茗一听,赶紧翻身下床,兴奋地打开电脑开始敲击…… 这段回忆高寒讲了两个多小时,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他还得迷糊一觉,养足精神,猎鹰还要在夜间出动。 …………………… 一觉醒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高寒看见上官茗茗穿着白色睡裙仍坐在电脑前敲击,玲珑曼妙的女性曲线升腾着袅袅的秀色。如果没有几千万巨债的压力,如此一隅,就算不死,也在天堂了。 见高寒醒了,上官茗茗软软地望着他,温柔地说:“我点了餐,吃完你再出征。” 高寒咂咂嘴,傻乐了一下。这种氛围怪异,甜蜜、堪称绝笔。 饱餐之后,高寒出发了。去永利皇宫娱乐场是他的习惯,就像永利皇宫是通往别处的单行道一样,是起点,也是必经之路。 刚进贵宾厅,迎面撞见了猫猫。估计是害怕很快变成皱皮的老树,这位半老徐娘打扮得活像拽着青春尾巴的盗窃犯,无时无刻不抓紧卖弄自己那残枝败柳的风姿。她扭着胯说:“哟,高总,我正要联系你呢,不想在这里碰见了。呵呵呵……” “有啥好事儿?”高寒边说边迈步往赌厅里走。 “高总的本事我是见识了,现在有点好事特别适合你。”猫猫转身又跟着高寒往回走。 “说吧。”高寒用猎隼一样的目光扫描着赌厅里的猎物。 “到这里坐一会儿,我和你细说。”猫猫拉了一下高寒的胳膊,自己先坐在了角子机的吧凳上。 高寒坐在了猫猫旁边,一边观察赌厅里的情况,一边听她说。 通过上次合作,猫猫试出了高寒精钢一样的过硬素质,她想请高寒帮她追两笔债。第一笔金额为一千六百万港币,是被她曾经的一个马仔趁她不备偷偷拎走的。那小子是哈尔滨人,与高寒是纯纯的陌生老乡。这件事高寒曾听阿角和阿富提起过,也了解其中内幕。那小子其实是猫猫养的小白脸,她报警也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澳门警局也不一定受理这种不清不楚的案子。何况人还潜回了大陆,靠法律途径解决这个问题更加希望渺茫。另一笔是一个叫朱向冬的南江人从她这里前后出了一千七百万筹码,结果输掉了。她没抽朱向冬的水子,朱向冬只是帮她洗码,有借据。朱向冬欠下猫猫钱之后,经常偷偷跑来澳门赌,就是不还她的钱。现在这两个债务人都有还款能力,就是缺少还款的压力。猫猫说现在澳门的行情是追回欠款可分得三成,她决定给高寒五成。 第四十四章 自不量力 第四十四章自不量力 听猫猫说完,高寒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太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了。好要的钱谁也不会委托别人,更何况许以一半的报酬,哪来容易买卖。她猫猫把钱借给别的男人,或被马仔拎走,中间必有猫腻。 基于这一点,高寒微微一笑,“行了,我听进去了,过几天有时间我们再系统的研究研究。如果可行的话,我就跑一趟。” “哎呦妈呀!您这位大英雄若是出手,哪有不手到擒来的!呵呵。我急不可耐啊!呵呵呵……” “再急不可耐也得把布条子扯干净啊!呵呵。”高寒开了句玩笑。 “哎呦妈呀!高总真敢捅词儿!整的人家都不好意思啦!咯咯……” “呵呵,不好意思的事谁都没少干。再不好意思也得面对现实啊!猫猫小姐先别高兴得太早,现在不比从前,我不好意思下手的情况下,怕您那两位债务人也不好意思还钱呐!”言毕,高寒作势要走。 “哎呦妈呀!钱能不能要回来都是小事儿,关键是您这位大英雄能为我尽心,太让人心里暖和了!高总再唠会儿呗?咯咯咯……” “下次细唠。” 说完,高寒摆了一下手,挥别舔嘴巴舌的猫猫小姐,向赌台走去。 可能是今晚的时运不济,一直溜达了三个多小时也没碰上一笔生意,沮丧一层一层爬上高寒心头。 蓦地,他忽然想到自己是个有地方可以“回去”的人,温度立马就有所回升。那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是身心疲惫的尽头亮着的一盏暖灯,柔柔的,犹如春日暖阳,能够轻而易举将冰凉的沮丧一层层融化掉。渐渐的,那缕柔光由朦胧变得清晰起来,清晰到具体而有形,慢慢化作上官茗茗静美的容颜…… 归心似箭的感觉让他没有再耽搁,截了辆出租车回到濠景酒店。他轻轻打开房门,再轻轻关上。踮着脚尖来到床前,没有开灯,脱掉衣服,摸索着上床,在熟睡的上官茗茗身边躺下。 翌日中午十二点,高寒懒懒地睁开眼睛。适应光线之后,他看见一席白裙的上官茗茗恬静地坐在床头看书。像晚莲那样静美,像画中人那样雅致,好似某个男人的尊重让她感到了无边的欣慰。 这是他们素睡的第五夜。这几天只要高寒醒来,出现在眼前的上官茗茗总是那样的清新高雅。包括她的举手投足,都是高寒从未接触过的恬静与娴淑。 有些人的心灵是需要清洗才能干净的,当然,清洗的过程肯定会很残酷、很惨烈,血与火、生与死,这些都可能成为荡涤心灵的必要过程。但是,纵然过程残酷、惨烈,却不一定能把心灵荡涤干净。 上官茗茗给高寒的感觉不是被洗礼过,而是她的心灵根本就没有脏过。真不知这肮脏的世界哪里有这样的无菌箱,可以隔绝人心的险恶和名利的诱惑,让一个活了三十七年的美丽女子仍然拥有婴儿般清净明亮的心灵。 ……………… 今天是高寒通关的日子,他把上官茗茗送到永利皇宫贵宾厅赌钱,一个人出了关闸。吃牛肉粉时,对面的甄小姐眼神很热切,秋波荡漾地托着腮。 高寒岂能不懂甄小姐即将泛滥的女儿心?不过,往往某位异性的出现,可以瞬间改变一个人的状态和立场,包括高寒这种自命不凡、桀骜不驯、心已经生茧的家伙。他一向自由自在的心在这几天里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细丝勒绊了,总有些撒不开缰绳。即使这根无形的细丝现在还看不到,也摸不着,更无法抓在手里,但心是容不得异物的,有东西就是有东西,就像珠胎暗结,孕育的产生再细微,那感觉仍是有的。心有时也像个旋转的舞台,一但被灯光照亮,背景中的景像就是心定格的地方。 怎么办呢?面对甄小姐有些发烫的目光,他感觉自己像是临阵脱逃的士兵,非常心虚。可是自己真的不想再像以前那样随便了,为什么会这样呢?高寒硬着头皮低头吃面,还不时地看表…… 显然,甄小姐不知道这个爱死人的家伙到底怎么了?他今天怎么如此反常?难道?难道……她眼中的火焰一直没有续接到来自高寒眼中的薪柴,由旺到弱、由明到暗,最后终于“噗”的一声,熄灭了。 此时,甄小姐什么都明白了,天下的女人都一样,怎么坑她、害她都没有拒绝她的主动让她愤恨。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她心里却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甄小姐努力调节了一会儿情绪,很适宜很适宜地谈了谈小阳的治疗情况,言语能少就少。 高寒心虚地躲避着甄小姐的目光,低着头说:“我有点急事得马上走。” 甄小姐若无其事地说:“别忘了两天后飞第三国,就不送你了。我得等一个客人来签证。” 直到高寒出了面馆要拐弯时,他回头一看,甄小姐仍是呆呆地坐着。 高寒并没有马上通关,因为大砍回来了,他俩约定在拱北汇合,一起过关。为了避免再遇到甄小姐,高寒是在关闸排队的地方等大砍的,他知道甄小姐不会进到过境大厅中心。 接到大砍之后,他俩去了大砍的出租房。刚进房间,敖日朗筝的电话打了进来,她说今天晚上到澳门,有个档口答应抵押她的房产和车辆,可以给她出一千万的筹码。她是请假来的,只能逗留两天。 高寒心里没有犹豫,坑害敖日朗筝的事他是不会干的,倒是可以和她一起弄钱。于是,他向大砍详细介绍了这位浩旗城某银行的敖日行长。 听高寒说完,大砍也认为不能坑害敖日朗筝,如果有可能的话,这倒是一个弄钱的好机会。敖日朗筝现在这么惨,如果与她合作,干一票大的应该没问题。 傍晚接到敖日朗筝,三人一同去了她在威尼斯人大酒店的房间。看着高傲华贵的敖日朗筝,高寒觉得她的虚荣已经深入骨髓了,是抹不去的。这种讨厌的优越感很容易成为高不成低不就的诱因,所以暂时不能盲目地把自己的想法向她和盘托出,非常有必要先探一探她的口风。于是,高寒表情很诚恳地斟酌着说:“敖日行长,您输了那么多的钱,想没想过不赌,专门从澳门把钱往回弄?” 敖日朗筝专注地看着高寒,看了一会儿,她满面愁容地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高先生,我很看好你,你绝对是个干大事的人。你的意思虽然我不全懂,但也能猜出个大概。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再者,偏门能弄多少钱?我的输赢你也看到了,那些碗边饭对我来说都是杯水车薪。现在我是紧了点,但到十月份,我们放到外省贷款就回笼了!”说完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名贵的套裙,公主的神态又回到了脸上。 高寒跟着她苦笑了一下,他知道人有的时候是靠自己的假象支撑的,敖日朗筝至今也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否认自己那货真价实的尊贵。此时,高寒的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影视中落迫的贵族形象,全一个德行,倒驴不倒架!看来自己的热脸还是贴到了冷屁股。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她无意合作,那也只能点到为止了。 高寒和大砍对望一眼,起身告辞。 送他俩出门时,敖日朗筝还自信地说:“一会儿档口老板就将登门洽谈出码事宜,不远送二位了。” 高寒想了想,既然是这样,就没必要瞒叼金姐了。于是,他很婉转地给叼金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敖日朗筝来了,有档口给她出码。 叼金姐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笑罢鄙夷地说:“她要是能借到钱,我都死去!” 果不其然,高寒和大砍正在喝酒,敖日朗筝的电话来了。高寒以为敖日朗筝是让自己去助阵,未承想真的不幸被叼金姐言中,敖日朗筝在电话里说,答应给她出码的档口因为查出她的大部分财产早已抵押过好几家贷款公司了,所以,抵押借款之事告吹了。 高寒和大砍对望了一眼,即使现在敖日朗筝同意跟他们合作都没用了,钱借不出来,一切都白搭! 敖日朗筝无钱可赌,说话的语气都蔫了,听说高寒正跟大砍喝酒,应邀而来。 现实就是这样有意思,敖日朗筝的公主贵气随着借钱的失败而消散,立马还原到输得连喘气都苦的落魄赌徒面貌。兴许她把整个对生活的激情都浓缩到赌桌上了,赌不上,一切都那么无聊。 三人的酒量属敖日朗筝最好,东北餐馆的白酒大都是高度的,她的少数民族血统在烈酒面前凸显出了其彪悍特性,两瓶白酒大砍喝了三两左右,剩下的敖日朗筝全包干了,高寒一瓶冰啤酒就完事。 酒有时真是好东西,它能使一个在真实与谎言里活了三十多年的女人回归本真。平时不知怎样去掩盖的痛苦,在酒精的怂恿下都如开闸的洪水,奔流而出。敖日朗筝输得苦,输得众叛亲离。她输得苦,输得夫离子散。她和所有赌徒一样,输掉的不光是金钱,还有整个人生。她现在孤立无援,她现在孤家寡人。她曾经是那么的有钱,一个人有了很多钱以后对人就变了,或者别人对她就变了,钱成为人们靠近她的唯一理由。她本身的价值就是钱,人们与之相处、与之亲近的都是她的钱。所以,她没有可信的人。她怎么能信任她的钱和人们相处出来的关系呢?她把钱给他们,他们却不忠实于她,只忠于她的钱。现在她必须千方百计地堵住她所输出来的大窟窿,否则,每个在她有钱时对她摇尾献忠的人,都会变成踏在她背上的那一万只脚。 听完敖日朗筝的倾吐,高寒心里翻江倒海,她的痛苦何尝不是自己和大砍的痛苦呢?尤其是自己,与敖日朗筝相比,无非就是敖日朗筝起点高,凿出的窟窿大些。自己起点低,凿出的窟窿小些。可是,无论大小,自己和敖日朗筝凿窟窿的姿势和步骤都是一样的。敖日朗筝所面对的人情冷暖,如果自己敢在这个时候回大陆向所有人坦诚相告,相信自己的体会可能更深、更直接一些。因此,自己宁可面对天才的敌手,也不想结交墙头草一样平庸的朋友。因为这些墙头草首先不能成为自己真正的朋友,倒是可以在关键时刻变成自己平庸的敌人。 酒喝到最后,三个人互相规劝,互相检讨自己的过失。高寒知道大部分人都一样,总要为自己的失败找尽托辞,用几个“假如”、“要是”、“悔不该”来安抚自己的内心。同时也想证明自己不是蠢材,想找回几分颜面。 尤其是自己,如果好好过日子、如果拿这些“被迫融到”的本钱干些正经买卖,那该是多么惬意、多么平稳的人生啊!可是,哎…… 高寒正想着,敖日朗筝脸一沉,突然趴桌子上无声地哭了。 哭了一会儿,她抽噎着说:“我只有两天假期,早知道档口不能出码就不来了。我如果真想来的话,弄几百万还是有办法可想的。呜……” 时至此刻,高寒心里特别难受,他觉得犯过同样错误的人非常容易同病相怜,因为用责怪别人的心来责怪自己,错误就会少点。用原谅自己的心去原谅别人,人情也会长久些。许多东西都有其两面性,都有正直和不正直之分,包括怜悯。许多东西也分主次,包括善良。现在自己不能泯灭天性中的怜悯和次要的善良,自己应该帮敖日朗筝去博一次,博的不单单是钱,而是要帮她博一次翻身的机会。 第四十五章 筹 款 第四十五章筹款 可是转念一想,想帮敖日朗筝钱从哪里来啊?敖日朗筝赌钱自己是见过的,少来少去的她也不解渴啊!怎么办呢? 大砍见高寒眉头紧索,知道他在想事儿,就问:“合计啥呢?贤弟。” 高寒努了一下嘴,意思是怕趴在桌子上哭的敖日朗筝听见。大砍会意,两人起身连哄带骗地把满嘴醉话的敖日朗筝送回了房间。 安顿好敖日朗筝一出门,走在前面的高寒回身坚定地对大砍说:“哥们儿,我想帮敖日朗筝一把,凑点儿钱给她赌,咋样?” 大砍停下脚步,“啥意思?抽*水还是吃她?” “她都这样了,怪可怜的,我就想纯纯的帮她一把,不抽*水也不吃她台底,纯凭心情!”高寒说完看着大砍的眼睛,等他的反应。 大砍定定地看了高寒几秒,眼里的贪婪逐渐消退,“呵呵,也行!这敖日行长人不错,当交个朋友了。估计她再怎么样也差不了咱俩的事儿!得给她拿多少?” “少来少去的她也不能解渴啊!至少得凑五百万。”高寒蹙着眉头。 大砍为难了,低着头往烟嘴里插了支烟,来回转着过滤嘴儿…… 高寒心里知道大砍多少有些不太情愿,谁放着挣钱的机会能往外推啊!尤其现在大家都缺钱,这不是没事闲的吗?想到这儿,高寒豪气地说:“哥们儿,咱俩这么的,动用所有的力量凑五百万给她赌,咱俩在旁边盯着,赢一些就劝她收手,估计没啥问题!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把钱都输了,我觉得她还是还得起咱哥们这三瓜俩枣的!退一万零一步来说,如果她真不还了,这钱我还你!” “靠!兄弟,你说啥呢?我就是担心这娘们儿赌疯眼了不听劝啊!钱她肯定差不了。如果真不还了,就当咱哥俩输了。走!”大砍说完快步走在了前面。 高寒心里挺高兴,好哥们儿就是好哥们儿,真理解自己。这样既没啥风险又图个心里痛快。更重要的是自己自不量力地帮了敖日朗筝一次,心里舒坦。最后是否救得了她,只能凭天由命了! 说干就干,大砍当手表、当烟嘴、再加上明天家里能转过来的,总计可以凑一百三十万。高寒当表、当手机、腰带、再加上银行卡里这几天攒的钱,凑了一百七十万。算上大砍的一百三十万,有三百万了,还差两百万。现在是午夜了,哈尔滨的家里人都在睡梦中,只能明天再想办法了。高寒给敖日朗筝发了一条微信,告诉她明天别着急回去,自己给她凑了点钱,赌一把再走。然后和大砍各回住的地方休息。 回到房间,上官茗茗从电脑前站起来,白衣仙子般飘到高寒身边,笑吟吟地说:“我就猜到你今晚回来得早,你讲的故事我快整理完了,今晚再给我讲一段呗?”身上的香味扑了高寒一脸。 高寒深嗅了一下她的芬芳,惬意地吸了吸鼻子,带着满足的微笑说:“等我洗完澡的。” 等高寒从洗手间出来,上官茗茗早已泡好香茶,也铺好了被子,坐在床边满脸企盼。那样子是向全世界宣告她喜欢高寒带来的一切新奇感,迫不及待想要融入其中。 高寒心里有事,钱的问题还没落实,哪有心思讲故事啊!他稳了稳心绪,钻进被窝,讲起了第一次因重伤害进少管所的事。但只讲了个开篇,大约二十分钟的画面而已,便停住话头,看着上官茗茗期望的大眼睛嘿嘿一笑,狡黠地说:“明天有正经事要办,先不说了,等明天办完事,我再接着给你好不好?” 饶有兴致的上官茗茗一听,像被大人骗了的小孩子一样,伸手在高寒胸前轻打了一下,嗔怪地说了声“赖皮!”,关掉录音笔,起身坐回电脑前…… “vertu”手机当了,高寒够过床头柜上的夹包,拿出那部备用的三星手机,插上卡,在被窝里回复完安晨晨的微信就开始给姐姐编辑微信。但这个时间家人应该都睡了,他准备明早再发。内容都是自己有急事要用一笔钱,最多三天就归还,让姐姐代表自己向亲人们开口借一借,尽最大努力去凑。最好能凑一百八十万,因为人民币一百八十万港币差不多是两百万。 高寒心知肚明,由于自己“回流”再“引流”倒腾得太过频繁,想自圆其说非常牵强,现在从别人手中“倒短”已经非常费劲了,除了家人,别人那里是弄不到钱的。 他正专心致致编辑微信的时候,上官茗茗关了电脑,爬上床来。不知怎么的,有的是时间睡觉的她一见高寒上床,就觉得床很亲切,困不困都想往上爬。 高寒当时的姿势是右侧卧,背冲着上官茗茗在手机上打字,上官茗茗正好能看到他编辑的内容。 按说偷看人家隐私很不礼貌,可上官茗茗就是对高寒的一切都感兴趣,反正也不是故意偷看,凑巧嘛! 高寒感觉到背后的上官茗茗欠着身子在看自己的微信内容,他开玩笑地回手拍了一下。不想这一下正好拍在上官茗茗的胸口,他赶忙缩回了手,扭头看了一眼上官茗茗,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对不起啊!” 上官茗茗马上拉过被子盖到了领口,脸红红的,把头扭向另一边。 也许高寒的道歉给上官茗茗带来了些许失落和些许尴尬,并不是她想要的。但她并未责怪高寒,双臂舒缓地交叉在胸前,望向别处。 其实,刚刚的小插曲应该正符合上官茗茗的期待才对。这个男女之间的小游戏并不突兀,反而更加刺*激、更加撩*人。内心深处,她仍然沉浸在等待与幻觉的暖流中,依然被暖流滋润…… 两人同床而眠六晚了,高寒还是头一次在床上触碰到上官茗茗的“实体”,而且还不是故意的。他看上官茗茗好像并未责怪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同时荡起一种说不清的幸福感。 男女之间最动人心魄的东西,有时候恰恰是这些微妙的揣测,一切都潜伏于进退摇摆之间,而不是直白的进攻与防御。 高寒储存好编辑完的内容,关掉手机,调侃着对上官茗茗说:“主子,您如果起得早,别忘了叫醒我。小的在这里先行谢过了。”说完闭上了眼睛,想着美事儿。 上官茗茗没有做声。 早上八点,上官茗茗叫醒了高寒。刚一清醒,他就把微信给家里人发了回去,然后才起床洗漱。 吃早饭时高寒偷眼看上官茗茗,发现她眼里还有昨夜的尴尬,似乎那种尴尬特别值得收藏。 刚吃完早餐回到房间,家里就回复了最终结果。东拼西凑,到中午应该能凑九十万人民币,港币也就一百万。 阴天下雨不知道,自己家啥情况还不知道吗?高寒在电话里告诉家人别为难了,剩下的自己想办法。放下电话,他的手机又响了,是老妈打来的,她告诉儿子,自己还有办法弄到几十万,但是最快得下午。高寒顿时明白老太太是要去小额贷款公司押房子,他马上说钱够了,您老人家不用忙了,赶紧挂断了电话。 从昨晚到现在,高寒所做的一切上官茗茗都看在眼里。首先,高寒的手表、手机,甚至连腰带都没了。其二,高寒的微信内容已经曝光了。 她想了想,看着微蹙眉头的高寒,善解人意地说,“还缺多少钱?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可以先借给你应急。” 高寒看了看上官茗茗,知道她是真心真意要帮自己的。可是女人的钱能瞎用吗?在没准备好为她做出什么的情况下,最好别再接受她的恩惠了。否则,这中间可不光是钱的事情那么简单。于此,高寒一本正经地说:“用女人的钱,得分咋回事儿。你先前给我的六十万,我其实都想着缓一缓在方便的时候还你呢。再用你的钱,就有些过分了!” 上官茗茗流转着眼波坐到高寒面前,热切之中带着羞涩说道:“这几天的相处,我基本能看出你的本质。作为女人,往往看男人的事反而更清楚。尤其是你对我……你知道吗?男人对女人的尊重是难得的!” 高寒不置可否,嘎巴一下嘴,没说出话来。他知道自己所束手无策的事情恰恰是上官茗茗所能解决的问题。但男人必须竭力维护至关重要的尊严,哪怕活遭罪,也得死要面子。尤其他感觉自己不该这样,之前铮铮铁骨的高寒哪去了?真是一分钱憋倒英雄汉呐! 看高寒呆呆的样子,上官茗茗有些想笑,抿着唇问:“到底缺多少钱?看我帮不帮得上。” 高寒权衡少许,觉得眼下真有点矫情不起,为了不让敖日朗筝继续活遭罪,自己还真不能死要面子。而且都破车揽载先跟人家承诺了,办不到可太打脸啦!既然上官茗茗都这么说了,再拒绝也不太好,反正能很快还她。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缺一百万港币。”说完盯着上官茗茗的眼睛。 “没问题!咱俩现在就去取钱。”上官茗茗爽快地说完,拉起高寒就走。 高寒听话地跟着,很感激地说:“最多三天还你。” “不还也没关系,只是你的奴隶契约要延长喽!”上官茗茗说完咯咯咯笑了起来。 高寒撇了撇嘴:“哼!最好是卖身契无限延长!” 上官茗茗的脸一下红了,娇美地白了他一眼:“谁要你!”说完向前跨了一大步,把高寒甩在了后面。 不言而喻,上官茗茗此时此刻正沉浸在无以名状的快乐之中,这种快乐已经变成了眼前的画面。 有时富裕的优越感就来自与贫穷的比较,幸福感也来自对贫穷者所施以的援手。然而,上官茗茗的快乐远远不止这些,还包括什么呢?可能只有她自己能说清楚。 看着上官茗茗婀娜的身姿,睿智的高寒感慨万千。他知道拥有财富的人当中有些人是极其瞧不起财富的,尤其当他们看到财富把人逼得去践踏尊严、去骨肉相残、去伤天害理的时候,他们恨不得杀死财富,就此让这些害人的东西从世界上消失。然而,万一真的失去了财富,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又会不顾尊严、不惜骨肉、不惧生死地去捞钱。所以,一些对钱故作姿态、对钱厌恶、对钱不屑的人当中,大多数都是没有钱的。就像自己一样。这就说明表面对钱满不在乎并不一定是事实,也许钱之于他们恰恰性命攸关。但像上官茗茗这样云淡风轻对待金钱的人则另当别论,她属于那种在真正了解财富的特质,脱离其魔掌的高贵生命,于人的世界里,这样的生命少之又少。 钱凑齐之后,高寒带着上官茗茗打电话约大砍在威尼斯人酒店大堂汇合,一起去敖日朗筝的房间。 见到上官茗茗,大砍偷偷咧了好几下嘴,羡慕嫉妒恨地冲高寒竖了竖大拇指,悄悄在他耳边说:“这上官小姐在澳门赌好几年了,多少有钱人想打她主意,结果都无功而返。兄弟,你真他妈有两下子啊!” 高寒撇了一下嘴,小声说:“不一定咋回事呢!” 看到两个男人嘀咕,上官茗茗快走了几步,让他俩有说话的空间。 打开房门,敖日朗筝的第一句话就是:“多少?” 高寒递给她装钱的纸兜:“五百万,我们给你凑的。不抽*水,甚至不洗码都行,就赌你赢!这是我们最大的能力了,看看,手表、腰带都当了!” 说着,高寒裂开衣襟,让敖日朗筝看自己空空的腰间。 敖日朗筝被高寒的真诚搞得一愣,眨了两下眼睛,情真意切地说道:“如果输了,明天就还!给你写个欠据吧!” “不用!你慢慢打,多赢点儿。我们这钱一分利息也不要,赢多少都是你的,放心大胆地干!”高寒满眼都是纯爷们的悍气。 第四十六章 越渴越吃盐 第四十六章越渴越吃盐 敖日朗筝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突然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站在高寒身后的上官茗茗,感叹道:“你女朋友真美!”说完更加欣赏地端详着上官茗茗。 高寒和上官茗茗对望了一眼,双双微笑,谁也没说话。 敖日朗筝见到钱就着急了,带着高寒他们风风火火地来到星际大酒店的十五楼。之所以来此,是因为她以前在这里赢过大钱,对这里的感觉好。在她的坚持下,高寒还是用星际的会员卡出的泥码,反正也不耽误敖日朗筝赌,能洗点码就洗点吧。开始高寒坚持不洗码,是为了照顾敖日朗筝的心情,他想让这个一直被别人在背后暗算的女人知道,倾家荡产之际借钱给她的人,是她真正的战友,不是为了牟利。 敖日朗筝真是赌大钱赌惯了,快步走到大厅中间,选了一张最高投注一百五十万的台,着急忙慌地赌开了…… 高寒和大砍在身边那么劝她“要慎重,要慎重,”结果她还是一百万一百万地往上推。赢了一把就后悔没有台底公司“打托”,输了之后就没动静了。没赌之前答应得好好的,慢慢看路单,稳稳地下注,循续渐进地赢。可是一摸到牌,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立马变成忘乎所以的赌鬼。 高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此时他由衷地相信,敖日朗筝中的赌毒早已深入骨髓,已经没救了。 敖日朗筝不光着急,还带着紧张,下注仓促而没章法。不过,手气还没背到家,一个小时后,筹码多了几十万。 效果虽然不错,但对敖日行长而言太不解渴了。眼看阵脚将乱,高寒和大砍多次要求给她换换手气,都被她拒绝了。这种情况下,二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切听天由命吧!但愿老天爷能放她一条生路。 看着敖日朗筝疯狂之中夹着愁苦的样子,上官茗茗悄悄对高寒耳语:“这样下去肯定得输,我先去永利皇宫赌钱了,你这里完事来找我。” 说完,上官茗茗好像被敖日朗筝不时显露的悲苦神色感染了一样,情绪暗淡地走了,连招呼都没和敖日朗筝打。 高寒忧郁地望着她窈窕的背影,猜想她可能不愿看到同是女性的敖日朗筝太悲惨的样子吧。 高寒和大砍本想在敖日朗筝赢了一点时叫停的,因为这钱对现在的他俩来说真不是小数目。但既然给人家拿了,又怎么好意思半途而废、釜底抽薪呢?于是只好任由敖日朗筝去赌,二人只是在她慌乱时择机提醒几句。 如果有计划地投注、有目标的赢钱,那么,对掌握着五百万筹码的赌客来说,说不好会达到怎样的高度,很有可能会在遁序渐进中创造奇迹。但敖日朗筝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在后半段过程中太犟了,就像着了魔一样,任谁的劝阻都当耳旁风。俗话说棒打刁民,牌输犟汉。高寒是诚心诚意帮助她的,看她疯狂的样子,高寒很是痛心,仿佛输钱的人不是敖日朗筝,而是自己。赌这个东西三把有钱,三把没钱,关键是看赌徒的心理素质,以敖日朗筝这种状态,现在赢多少都没用,最后都会一败涂地,这是心魔啊! 如若换做以往,或者换做别人,高寒就不会再言语了。可是敖日朗筝是他发自内心想拉一把的人,怎能袖手旁观啊!想帮敖日朗筝的原因很简单,首先,高寒断定她骨子里是善良的。其次,高寒最懂敖日朗筝的可恨与可怜。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赌性确实可恨,本不值得可怜。但再不正直的怜悯也是怜悯,只有真正痛苦过的人,才懂得正在痛苦或正在走向痛苦的人的悲哀。高寒真正痛苦过,所以他懂得这一切。他更知道有些善良是融在细胞里的,是驻在灵魂里的,想甩都甩不掉。他忍了又忍之后,有些忍不住了,柔声对疯狂的敖日朗筝说:“别急!深呼吸,稳稳地打,看准了再下注!”就差没说五百万也是钱啊,弄好了都能救你的命! 敖日朗筝侧过头,用有些充*血的眼睛斜了高寒一下,蹙着眉头不屑地说:“哎呀!不就是五百万吗?”然后欲言又止。 虽然敖日朗筝的话止住了,但是高寒分明清楚地听到了她的弦外之音:“这几个小钱儿,老娘还得起,不要再叨叨啦!” 高寒对敖日朗筝是彻底无望了,跟大砍一起乖乖地坐到了一旁。敖日朗筝在手里剩下三百万的时候,竟然一百五十万,一百五十万的连押两次,输的那个干脆啊!连牌都没用补就被对门直杀。 钱输没了,敖日朗筝坐在椅子里怔怔地看着赌台,目光涣散,神情呆滞。这回她一句也没骂,坐在旁边的高寒和大砍也没动,都神情落寞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片刻,高寒扭过头难过地看着敖日朗筝。此时的同情是厌恶的另一种形式,他估计她体内的某些脏器细胞应该又快速、大量地坏死了吧。 干坐了至少十五分钟,敖日朗筝僵固的眼皮眨了眨,努力调整着表情,好让高贵典雅、盛气凌人的面目回归脸上。觉得差不多了,她缓缓站起,向高寒勉强地笑了一下。近在咫尺,高寒又闻到了那并不久违的恶臭…… 敖日朗筝走了,还是高寒送她去的机场。走下赌台的她又还原了华贵丽人模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高居人上的风采。她必须保持这种风采,坚决不能露出塞在华丽皮囊下的那一肚子烂肠子。 临进安检,敖日朗筝平视着高寒,肯定地说:“明天等我电话,发账号就行了。”说完,她挥手转身,迈动公主的步伐…… 借给敖日朗筝的五百万港币就这样飞进了娱乐场的大码盘里,高寒和大砍洗码的利润是十五万多一点。一直到敖日朗筝把钱输没,赢的记录加起来只有一千五百多万。 结出码粮,高寒和大砍一人一半均分了。手表、腰带、手机、烟嘴之类的典当之物只能暂且“束之高阁”,等敖日朗筝还钱再赎吧。 见到上官茗茗高寒没说敖日朗筝的情况,上官茗茗也没问,好像敖日朗筝最终把钱输掉是法定的一样,无需去问。也可能他们更不想谈论这个令人倍感沉重的话题,犹如等死的囚犯不愿谈论今天哪个囚犯被枪毙了一样。 钱放在别人兜里是缺乏安全感的,敖日朗筝没还钱之前,这笔钱就等于不存在了。无奈,大砍只能马不停蹄穿梭于各个娱乐场之间。所谓要饭不嫌馊,大小买卖都得干了。这就说明成熟的人都很务实,对自身有利的事情肯定会积极去做的。当然了,大钱靠命,小钱靠挣。大买卖不是每天都能碰上的,所以像卖房间、往金店抠客提成、在娱乐场给人叫牌之类的小生意大砍都不放过,反正能挣钱的事碰上啥干啥,就这样攒鸡毛凑掸子,极尽可能去弥补由高寒这头瘦驴非要拉硬屎而造成的巨大损失。但高寒这位“大咖”基本不会去演马前卒的角色,大砍一旦见到够分量的猎物,就会及时通知他出现。 已经晚上十点了,高寒和上官茗茗才回到酒店。上官茗茗每天都是赢三五万就收手,今天有高寒陪伴,她心情好,就多玩了几把,赢了八万多。 吃完晚饭这对俊男靓女去看了场电影。看电影可是件挺浪漫的事,高寒至少十年没看过电影了,在银河俱乐部大酒店的豪华影院,他们看了两部美国大片,都是上官茗茗推荐的,看得很过瘾。 也许是高寒半天的陪伴让上官茗茗觉得“物超所值”,也许是别的原因,反正她出奇的快乐,在电影散场时,她闪着大眼睛高兴地对高寒说:“我们先去金店把你的东西赎回来吧!一看你的裤子没有了腰带,只用扣系着,腕上又没了表,光秃秃的,我就想笑,如此枭雄也落得秦琼卖马呀!呵呵……”说完真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高寒上下看了自己一眼,也笑了,点点头,腼腆地默许了。因为要赎的东西是他的行头,万一大砍那边有行动的话,他连基本的“装备”都没有,咋去狩猎?这不相当于上战场的士兵没有武器吗?唉!高寒哀叹一声,默许上官茗茗帮自己赎东西也是被逼无奈啊。 赎完东西,高寒又多欠了上官茗茗四十多万。现在高寒都有点搞不懂自己越来越愿意和上官茗茗在一起的动机到底是因为她的钱,还是因为她的人? 明天是敖日朗筝还钱的日子,高寒恨不得从今夜跳过去,直接就到明天。因为这些钱都是皇帝买马的钱啊!家里的情况就不用说了,那八十万人民币说不上是从多少人那里东挪西凑来的呢,对于普通平民百姓而言,这个数目真就相当于身家性命了!大砍的钱虽然也很重要,但可以慢慢挣钱补。关键是上官茗茗的钱,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目中的身价、地位和尊严,都是在行事上体现的。用前些日子跑单那位粟大姐的话说,讲究是需要资本的,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这句话蕴含着丰富的人生哲理,打个比方,像关二爷那么仗义的人如果总是欠别人的人情而无法偿还的话,他老人家也会被人说成不“讲究”的。况且上官茗茗还是一个女人,一个与自己素昧平生的女人,又是一个与自己素昧平生还敢借钱给自己、又敢跟自己同床而眠的女人,这种经过三重叠加的信任可是无价的,比千钧还重。更重要的是,上官茗茗是一个给自己异样感觉的美丽女人,自己能让这样信任自己的女人失望吗?敖日朗筝明天是否还款,决定着太多太多…… 万一明天敖日朗筝的钱到不了账可咋办?那么一大笔钱,如果指望现去娱乐场赚,除非磨盘那么大的雨点子砸头上。 高寒心中忐忑,人一心虚,自然乖巧许多。 今晚回来的早,洗漱完毕,上官茗茗抿着好看的唇拿起录音笔,往床上一靠,高寒就知道自己和她这对不是夫妻的男女,又要例行不是“公事”的公事了。 “主子,看在您今天又对奴才施了大恩的份上,我给你好好讲讲进监狱的事儿。先把第一次进少管所的经过讲完,然后第二次、第三次都讲。我想好了,如果条件允许,再给你提供一个更精彩的素材。不知奴才的叙述水平能否达到主子的要求?”高寒喝了口上官茗茗专门给他泡的茶,一通卖弄、画饼。 “那太好啦!只要你愿意,条件永远都允许。呵呵。”上官茗茗满脸幸福。 高寒心里一样甜滋滋的,说道:“人家问你呢,我的叙述水平咋样?” “你都可以写小说,真的!特棒!”上官茗茗兴奋地闪着清澈的大眼睛,上身往高寒身边凑了凑,好像离高寒越近,故事就越精彩。 惨痛的人生记忆犹如冰毒,一心想要忘记,却偏偏记得最牢。哪怕这段惨痛的成因不可逆,或掺杂着正义含量,但痛苦的过程还是需要有个人去承受的。高寒把身体靠舒服之后,叠上双腿,走进了回忆。 痛苦历程是打造硬汉的要件,自然离不开铁血柔肠的桥段。当高寒讲到自己因得罪一个“黑片警”陷入圈套,被五六个仗势欺人的地痞围殴,遍体鳞伤却拼死而战的时候,上官茗茗受不了了,连下文中被高寒帮助的老夫妻深夜蹲在派出所门口为高寒伸冤的情节都没让高寒讲完,一下抱住高寒的脖子,把头深深埋在他胸前的臂弯里,口中呜咽着说:“让我哭会儿!” 说完,她更加使劲搂着高寒,手心传递着温度,滚烫的泪水浸湿了高寒的肌肤。 第四十七章 黑名单 第四十七章黑名单 高寒也紧紧地揽着上官茗茗。此时,两颗滚烫的心紧紧贴在了一起,零距离的灵魂对接没有私念,没有冲动,只有彼此珍视和敬畏,荷*尔*蒙在这一时刻泛滥是多么的不合适宜啊! 这段痛苦的遭遇只是高寒让上官茗茗分享了自己生命中的一个段落。但在灵魂深处,这对男女都明白,他们已经在冥冥之中像少男少女那样相爱了。一个无时无刻懂得珍惜的人是可靠的,两人都看见幸福的美酒已经摆在面前了,随时随地都可以享用。但他们都没有轻率地触碰它,他们都希望让它再放久一点,再甘淳一些…… 其实,幸福从来不曾远离我们,也不曾抛弃我们,只是有时候它会别有深意地前来试探,它要看看我们是否在意它的存在。它要让我们明白,通往幸福的过程越是艰辛,抵达终点的喜悦就会越强烈,那样才会更显珍贵。 此时此刻,两人仿佛在跟私念角斗。角斗是痛苦和煎熬的,角斗也是幸福和甜蜜的。这种幸福甜蜜犹如手指触到了一层薄薄的窗纸,而窗纸已经泛潮,只需轻轻一捅,他们便可拥抱色彩斑斓的世界…… 上官茗茗抬起头的时候,长睫毛刷到了高寒的下巴。高寒托着她芊细的腰肢,轻轻地把她扶靠在床头,为了调节气氛开口说道:“嗨!早知道你泪窝子这么浅,先讲因这一战扬名立万那段好了。呵呵。” 上官茗茗瞥了他一眼,郑重其事地说道:“那样的倒叙会影响作品质量,还是正叙为好。” 高寒点点头,说道:“你整理吧,下次接着讲。” 上官茗茗一看手机,这段回忆又耗时两个多钟头,也该告一段落了。她关掉录音笔,恬笑着说道:“好吧,只是这样的素材十分难得,真让人期待。” 高寒玩笑道:“我也期待,关键是采访费诱人啊!呵呵……” “只要你好好讲,费用会越来越诱人的。而且我保证作品原汁原味,色彩纷呈。” “那就好,受累了。” 上官茗茗意犹未尽地说:“本来以为可以写个中长篇小说,现在看来超长篇都不止了,十分期待!”说完也像高寒一样拉上被子平躺着,二人中间的隔离带没了,手在一起握了握。 夜色袅袅,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迷人的味道,是男人和女人情意绵绵的味道。 同在一张床上,孤男寡女的沉默释放着无以名状的煎熬。此时,再没什么比这种沉默更可恶、更挑衅、更撕扯、更让人抓心挠肝了。甚至,两个人都感觉床垫在慢慢缩小,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一起贴靠,心在后面跟着,悄悄地尾随…… 两人都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像秒针在表盘里跳动。起初,像跌落在台阶上的雨滴,舒缓而有节奏,继而越滴越急,越滴越乱,而后他们都听到了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的流淌声。 但,一切都没发生,是没忍心发生。因为打破这种静谧的美妙简直就是猥琐、残酷的犯罪。 第二天,高寒是在十分期待中度过的。不!不是十分期待,是万分期待! 敖日朗筝的电话一直到午夜十二点都没来,高寒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住地看手机。上官茗茗从早到晚一直和他在一起,看高寒如此的心神不宁,她赌钱也总分神,从中午到晚上一直没赢过钱,最后到底把五万港币输完了。这是她的底钱,以前输了不服气,总是忍不住往回追,结果越追窟窿越深,最后输了个大的。现在她不那样干了,输完最后三千筹码,她很平静地说:“我们吃点东西回家吧!” “回家”这个词一出口,两人都静了下来。 回家是让所有人都倍感温馨的字眼儿,对他们这些异样人生的漂泊者来说,家在冥冥之中早已成为电波那头的一个牵挂了。但在此时的高寒和上官茗茗眼中,家好像就在眼前。两人对望一眼,脸都微红了,其实只要有爱,哪里不是家呢! 两人刚想迈步,大砍来了。这是大砍今天第六次和高寒见面。 “咋样?还没信?”大砍苦笑着问高寒。 “都这时候了,还能有啥信儿。但我觉得还是不能给她打电话,那样显得咱哥们太沉不住气了!我看这样,骑驴找马,咱俩还是出去干几笔吧,别在这傻老婆等苶汉子了!”高寒双手插着裤兜,冷静地看着大砍。 “对!谁都有马高镫短的时候。既然咱们给敖日朗筝拿钱了,就做两手准备,还了算咱捡着了,不还就当咱哥们自己输了。走!”大砍说得比高寒还要洒脱。 于聪明人而言,对无望之事果断放弃,也是成熟的标志之一。 上官茗茗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二人身后不远处,本来打算去吃东西的,现在看来得往后推迟了。 多亏了上官茗茗之前把高寒的“装备”都赎了回来,对今晚的行动十分关键。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三个人到新濠锋娱乐场晃了一个多小时,在手里一分钱筹码都没有的情况下,高寒愣是凭着他的外形和过硬的表演水平借到了三十万。本来上官茗茗要取钱买码为高寒做道具的,反正也不会损失,但是高寒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毅然决定空手套白狼。 借给高寒筹码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广东人,个子不到一米六,走路特别快。一切事宜谈妥后,两个牵线的扒仔跟着高寒到新濠锋楼上的赌厅选台,广东人把三个十万的泥码交到高寒手上,满脸堆笑地说了句:“慢慢打,多赢点老板!”而后,拎着装有高寒通行证和欠据的小包边接电话边走出门去。 高寒和大砍早就商定好了,如果超过五十万就端走,少于五十万就赌,运气好的话赢他五百万就完事。 看着高寒放下筹码开始让荷官发牌,大砍和上官茗茗对望了一眼,从不同方向朝高寒走去。要赌的话他俩可以出现,装作熟人相见帮高寒参谋参谋。 大砍和上官茗茗刚走到高寒身后,那个出码的广东人突然小跑着冲过来,一把抓起高寒前面的筹码放进小包,脸上笑容不减地嚷嚷:“开玩笑!开玩笑!老板您太会开玩笑啦!您都上黑名单啦!”说完哈哈大笑,笑得直弯腰…… 大砍和上官茗茗一下蒙了,两个扒仔也呆了,高寒撇了撇嘴。 广东人还在笑,但高寒的戏还得收个尾,他故作不知地问:“什么情况?不会搞错吧?” “老板您太搞笑了,但是您的表演一流,险些被您吃掉!哈哈哈……”广东人笑得更加开心了。 原来,刚刚广东人查看高寒证件时,澳门的网络出现了暂时的故障,这种情况偶尔发生。广东人对自己的判断力非常自信,他认为以高寒的外表和气质应该不会有问题,就先给高寒出了码,反正三十万也不是太多。没想到,网络恢复后一查,这位高总竟然就是近几个月以来在各大娱乐场端码几十次的东北老千!幸亏网络恢复得快,否则,等高寒赢一把上完水,他的三十万筹码只能眼睁睁看着喂猫了! 听广东人说完原委,高寒也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在澳门,如果不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相信全世界任何角落,绝对看不到没得手的老千和险些成为受害者的倒霉蛋在真相大白之后相互搂脖抱腰地开怀大笑了。 广东人、高寒、大砍、上官茗茗,再加上那两个扒仔,都在小赌厅里用自己的方式笑着,或肆无忌惮、或抿唇捂嘴。 说实话,确实挺可笑的。广东人笑自己在虎口下夺回了财富。高寒他们笑自己终于被曝光了,而且曝光的方式还很滑稽。两个扒仔笑自己竟然参与到澳门最精彩的骗术之中了。所以大家都在笑,那种开怀活像一群玩捉迷藏被找到的孩子。 端坐于赌台后的荷官和观察动静的保安都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也都用比较隐秘的方式交流着,偷笑着。 赌厅里其他赌客不明就里,只知道他们这边有可笑的事情发生。笑去吧,看准了下注才是正事。 走出新濠锋娱乐场大门时,高寒仍然搂着广东人的肩膀,边说边笑,分别时两人还约定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 之后,高寒三人找了一个豆捞店吃饭,席间三人仍对刚刚的事情谈笑不休。上官茗茗今晚的笑一直都是持续的,她太开心了,她认为这种开心才是最精彩的。人生需要精彩、惊险和刺激,就像两口子过日子,要是一点出轨的危险都没过出来,那还有什么过头? 这场谈笑怎么都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如同败局已定的人用自嘲宣布自己输了那样,输得还挺痛快。 欢笑在人的一生中总是那么短暂。现在问题来了,高寒成为了黑名单上的人,大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老澳门,他这张熟悉的面孔是借不到钱的。老千们一旦上了黑名单,就可以向全澳门宣布千术生涯彻底结束。以前干了那么多笔都没上黑名单,是因为档口之间是同行也是冤家,他们都巴不得别人的档口被老千端黄摊子才好呢!人心就是这样,自己遭了难而别人没遭难他也嫉妒。嫉妒心可轻视不得,它小到挑起事端,大到改变历史。今天上了黑名单,可能是某位特恨高寒又有正义感的档口老板干的。总绕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啊! 笑声停止后,话题总是沉重的。上官茗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两个居心叵测的家伙策划着更为巧妙的下一步…… 自己抢不了没关系,我们可以让能借到钱的人借钱。然后,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看着高寒谋划时的表情,上官茗茗的心思飞得很远很远,仿佛此时的高寒是战场上屡出奇兵的骁勇悍将,谈笑间就可以让樯橹灰飞烟灭。 有时候人的主观愿望就是这样有魔力,它让你看不清事实、看不懂真爱,无论怎样都看不清、看不懂。即便假象千疮百孔、破绽百出,仍是让你看不清。这种主观愿望具备使人致幻的功能,具备冰毒或酒精的效力。 都说相随心变。女人对倾心的男人的认识和发现往往只在一瞬就完成了,越是爱得发狂,发现得就越彻底。 天都快亮了,这一夜是铩羽而归。明天敖日朗筝能否来电话是高寒和大砍最深切期盼的问题。家里的钱、上官茗茗的钱之前都许诺三天归还。食言是脸上的粪土,一分钱都能憋倒英雄汉,所以对敖日朗筝的电话的等待万分焦急,万分迫切。 回到濠景酒店,高寒连澡都不想洗了,看见上官茗茗洗得清清爽爽躺在床上,他还是冲了冲。在洗澡时他突然想起今天是飞第三国的日子,洗完一看手机,果然有甄小姐和永利皇宫酒店提醒他通关或转签的信息。他马上打电话到永利皇宫大堂,要经理帮他定飞往曼谷的机票。 这时,躺在床上的上官茗茗坐了起来,略一思索,要求高寒也帮她订一张。她的证件虽然是不用转签的商务签证,但她就是想和高寒一起飞一次,出去散散心。 订完票两人都困了,是那种熬干心血的倦困。就在高寒的眼皮马上粘在一起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同是强弩之未的上官茗茗把小臂伸到了自己的脖子下面,她好像抓住了一个“你看都困成这样了,就别计较了”的机会,顺理成章地完成了这个动作。不过,这种姿势确实很舒服,也不知是谁发明的,太人性化了,两人沉沉睡去…… 上官茗茗的发香和高寒好闻的男人味交融在一起,装饰着二人清甜的梦境。 飞机是下午五点的,亚洲航空可能是世界上最糟糕的航空公司了,机票也便宜得让人生疑,往返澳门至曼谷才一千多元港币。凡是便宜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飞机上不但不供应餐饮,甚至在起飞之前花一百港币就可以直接升舱。而且亚航很有特色,飞机乘客二百多人,百分之九十都是扒仔,就好像本次航班是扒仔们的专机。这次碰上的大多上次也在一起飞,可能下个十六天之后大家仍是同伴。大家不但日期一致,甚至选择的航班也一致,因为大家都想在后半夜回到娱乐场讨生意,所以尽量赶上下午五点前从澳门起飞,午夜十二点后就返航的班机。因为超过十二点回来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又能在澳门多逗留一天。 第四十八章 美死了 第四十八章美死了 登机后,高寒跟几张熟面孔相视一笑,打了个过招呼。由于慢了半步,他没有抢到升舱的机会,只能屈尊带着上官茗茗就坐于经济舱,被这条“空中鲨鱼”用肚子带往目的地。 落地后二人在朗曼大机场等待返航,这一个多小时里,他俩美美吃了一顿原汁原味的泰国菜,也算不虚此行。 返航时高寒用二百港币在头等舱占领了一个三排位。上官茗茗靠窗,高寒靠边,中间留一个空位放着上官茗茗的名贵女包。来时两个多钟头的航程尽聊天了,起飞不久二人都困了。上官茗茗已经习惯挨着高寒睡,可是没办法,条件不允许,她怎么拧身坐着也不舒服,于是就把凉鞋脱了,双脚搭着中间座位,包放在蜷曲的腿上,紫色筒裤让白嫩的小脚儿显得更加白嫩。 迷迷糊糊的高寒看了一眼疲倦的上官茗茗,伸手抓过她的小脚儿,解开纽扣,让小脚儿暖暖地藏在自己怀里。而后,他双臂一环,闭眼睡去。 这样一来,上官茗茗哪里还有睡意。她眼波温柔地看着高寒,美滋滋地用脚趾的末梢神经深深吸允着这个偷走自己整颗心的男人。 可爱的小脚就这样被雄性诱人的暖流紧紧包裹着,使她整个身子都跌入暖流之中。同时,她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甜蜜,内心跳动的火苗经久不息。 她不想动,一点也不想。 飞机是午夜十二点半落地的。高寒刚开机大砍就打来了电话,说他在金沙闲逛。高寒想就过去和大砍一起讨生意,带着倦容对上官茗茗说:“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我去找大坎。” 上官茗茗一下拉住他的衣角,含情脉脉地说:“飞得多累呀!再忙也不差这一夜,回去休息吧!” 见她柔情似水的眼神里涵盖着满满的坦诚、心疼、期许、甚至无法遮掩的恳求,高寒内心忽地一颤。他知道同床而眠这几夜足以让一颗禁*果熟透并掉到地下,所猜不错的话,时机已然成熟,她已经极尽渴望“深入”一下了。但自己必须再拿捏一下,这样既能守住尊严,又不至于自作多情。她可是朵奇葩,女人心海里针,任意拿出一个都千奇百怪。万一人家只是渴望进一步维系以往的温度,根本没有逾越“三八线”的意思,那自己可被动了。不但糟蹋了这种妙不可言的感觉,而且绝对丢人丢到家了。 高寒这么想是对的,为了自己那可怜的自尊,他真不能冒这个险,有那个心情还是偷偷做个“思想犯”吧。除非……除非她主动投怀送抱。嘿嘿……相信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能拒绝上官茗茗的好意。当然了,更深层的原因是他求之不得啊! 嗨!不想了,跟着感觉走吧。这时的高寒就愿意做个乖小子,无论对与错,他都愿意听指挥。 在这种心里的怂恿下,他打电话告诉大砍自己先回酒店歇会儿,有买卖再联系自己。放下电话,两人打车回到酒店。 一前一后洗完澡,两人都躺在床上。这时,高寒发现上官茗茗的眼里有热的东西,他内心激动,马上装困要闭眼睛。 果然,妮子上当了,主动权牢牢在握。 上官茗茗像豁出去了似的,抓住高寒的胳膊欠起身,真诚无畏地问:“你是不是有病?” 高寒一愣,望着上官茗茗眼神中的鼓励他心里乐开了花,但嘴上却莫名其妙地问:“有病?什么有病?” “是不是不行?”可怜的傻姑娘没有掩饰,问得很直白。 “不行?怎么个不行?” “我以为你肯定不行,否则怎么不见你主动接触女孩子?而且反应也不怎么……” 高寒来气了,露出气急无语的表情,禁鼻挤眼地指了指上官茗茗。意思是我尊重你,你反倒说我是个软蛋,太可恶了! 当然,这都是表演,内心深处他都快乐疯了。但是,哪怕乐傻了他也只能这样表现。真的,聪明人在这种百年不遇的情况下都会这样表现的。你懂的。 但上官茗茗误会了,她以为掩盖缺陷是男人好面子,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的,我不会笑话你。再说,现在医学发达,也不是不能治……”她脸上露出女护士的表情,体贴、理解、鼓励。 “我靠!老子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这回的委屈半真半假,试想,那个男人能受得了被漂亮女人讥讽自己是软小二?干坏事的理由充足到无以复加,他一把掀掉两人身上的真丝被。 上官茗茗慌了…… 因为事实证明她的臆测是天大的谬误,太荒唐了。 …………………… 事后,达到惬意巅峰的高寒以胜利者的口吻问伏在自己胸膛上的上官茗茗:“我有没有病?” 上官茗茗羞红着面颊说:“没……没病。” “我行不行?”高寒斜眼坏笑着又问。 上官茗茗羞得满脸通红,把脸深藏在高寒臂弯里。 在高寒的心中,嫦娥也不过如此了。见上官茗茗娇羞不语,更加激起了他的兴致,他用下巴拱着她的面颊,追问道:“快说!我到底行不行?快说!” 上官茗茗扭藏着面颊,娇嗔地说:“行!行!中国人民很行!”说完扭脸偷笑。 这句话来自一个笑话,有人错把“中国人民银行”念做中国人民很行。 从此之后,这句笑话成了两人的暗语,无论在电话里还是在笑闹中,高寒要是问:“我行不行?” 上官茗茗就说“行!行!中国人民很行!” 上官茗茗的赞美令高寒无限荣耀,这种赞美是无与伦比的赞美,是女人对男人最致命的赞美和认可,无可替代。高寒一下堵住上官茗茗的唇,犹如品尝新鲜的草莓。 自此,上官茗茗褪去羞涩,羽化为高寒的女人。 打这以后,这对掉到了情爱蜜罐中的男女像是要急切弥补多年孤单似的,无时无刻地创造着彼此镶嵌的机会。人的嘴巴会撒谎,但身体不会,这种契合像是几生几世的厮守才换来的美妙,两个人都感慨小半生的错过,竟然错过这样多…… 男人在这样的温柔乡里才会知道什么叫乐不思蜀,可是再不思蜀也得面对现实啊!高寒和上官茗茗是不一样的,他肩上压着沉重的担子,面对的都是喘不过气儿的负荷。而上官茗茗则是轻松快乐地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伊甸园,二者仿佛来自天堂和地狱的一对男女,只是在人间巧遇了。天堂来的尽情尽兴地享受着美景,而地狱来的则是怀着迟早还要下地狱的无望与悲哀,得过且过地今朝有酒今朝醉。 上官茗茗的温柔娴怡都是真的,但在高寒看来,这种温柔娴怡却像一个善良者对一个悲伤者的安慰。尤其是上官茗茗执意又帮他还了家中的那笔八十万元债务之后,让高寒在内疚与自责中更加沉沦。一直以来,他在苦难中拼打得伤痕累累,为了能活得像个人,极尽挥洒着热血和勇气,为的就是要守住尊严。万一失去这种尊严和力量,一个真正的男人根本就不应该走近任何一个女人。尊严和生存能力给了一个男人最起码去爱女人的条件,没这条件,连雄性都他妈算不上。 谁都知道,物质基础确实决定着上层建筑,失去物质的支撑,形而上的东西是遥不可及的。每次面对上官茗茗的满满柔情,高寒都觉得这是命运交给他一个一生一世都可开脱的责任。 转眼五天过去了,敖日朗筝的电话就像非洲草原旱季的雨水,迟迟不到。高寒和大砍都不抱什么希望了,现在除了大砍的一百三十万港币,敖日朗筝借走的差不多都是上官茗茗的钱了。当然,最终高寒才是这笔损失的责任人。 相处时间长了高寒才知道,上官茗茗在澳门所谓的小赌并不能保证收支平衡,这样的怡情小赌也只是输得少一些而已。一个月一个月累计下来,还是负数。因为每天订房间、吃饭、购物、玩乐的开销看似是用赢的钱,但是赢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输的钱还是从家里拿,无非是上官茗茗拿家族企业每月的分红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罢了,而且还有一部分赌输的亏空。高寒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钱,只知道她动用大笔款项就拿卡去金店刷,小钱每天从房间的保险柜里取,近期给自己的钱才是上官茗茗最大的支出。 越在意的人,越不能在她面前丢脸。这样下去,高寒觉得自己就是吃软饭的。 上官茗茗懂得他的心思,告诉他说:“不要那么有压力,你在我眼里不但是王子,更是把我当公主的人。而且你一天到晚那么‘累’,这是你应得的。”说完笑得百般娇羞。 高寒感叹,单纯的人,一切都那么单纯。 从曼谷回来的第七天,高寒通关时甄小姐和蔓蔓一起等在面馆。蔓蔓在医院陪护小阳时,熬费苦心为高寒绣了一幅“吉祥如意”的十字绣,希望高寒一生都吉祥如意。她还带来了自己做的泡菜让恩人尝尝。蔓蔓为他擦筷子、递纸巾的动作都是亲人般的,高寒心里挺暖和。灰姑娘之所以成为经典女孩的榜样,就是因为冥冥之中注定她的美貌美德终将得到回报。 甄小姐很理智地回到了朋友的位置,只是在与高寒的对视中,两人会同时出现一闪既没的尴尬。 餐后,高寒挥别二位女子,起身走进过境大厅。 在排队过澳门海关时,他一眼看见了排在另一栏里的安晨晨。当时她拉着行李箱,一身白色休闲装,头上戴着一顶和衣服同色的休闲帽,墨镜卡在帽沿上,清爽、时尚、娇美。 高寒就知道这几天她要来,因为有一天她在电话里追问高寒是否是被别的女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了?高寒说确实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她在电话那头好个臭骂:“老娘为你守身如玉,你却朝三暮四,你他妈的也得给老娘留点甘露滋润滋润啊!看老娘去了不抽干你的骨髓,然后再扒了你的皮!”安晨晨气急败坏地骂完,两人在电话两头都乐得不行。 这番打情骂俏高寒并未背着上官茗茗。上官茗茗就那样目光清澈地等他放下电话,然后平平静静地说:“我相信你,如果我做的足够好、如果我是你心里的女人,任谁也不会把你抢走,我也相信你会处理好一切。”说完,她双手攥成拳头放在胸前,面对面贴在高寒身上,用头抵住高寒的肩。 但高寒心里有负担,这个负担因为爱已经上升到良知的高度。所以今天看见安晨晨他暗暗叫苦,根本不敢喊她。他知道这家伙的突然袭击肯定来者不善,何况自己现在还明目张胆地背叛了她,一定要小心为妙! 一直到排队打出租车的通道,高寒都没敢冒然接近她。 但安晨晨却好像有预感似的,她突然一转身,一看就看到了带着躲闪意味的高寒。她表情夸张的手指高寒,瞪大眼睛,一副无言的表情,而后一脸灿烂地奔了过来,攀住高寒的脖子就往自己怀里压,口中阴阳怪气地嚷嚷:“好啊!还躲着老娘,看一会儿不吃了你!” 说笑间她一只手在高寒脑袋上连拍带胡撸,这番笑闹让旁边的人群看到了无遮无掩的快乐。 在去喜来登酒店的路上,安晨晨一只手死死地搂紧高寒的胳膊,另一只手放肆地在高寒身上侵略,还翘着小下巴用恐吓的眼神阻止高寒的反抗。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瞟了几眼后座上的龌龊行径,突兀一笑,脸上波澜不惊。 高寒再次扮演着被调*戏的小媳妇,脸都有些红了。看他这样安晨晨更起劲了,口中说道:“好呀!小贱人!还跟老娘装纯情,老娘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把你迷成这样?老娘这次就是来降妖除怪地!”幽默的川音嚷得非常可爱。 “敢不敢把她叫来看看,要是比我强,老娘让贤!”安晨晨调皮地捏着高寒的下巴。 高寒想了想,咬了咬牙,拿出手机准备翻找上官茗茗的号码,但还没翻到就被安晨晨一把抢去,叫嚣道:“哪个号?我拨!” 第四十九章 撞 衫 第四十九章撞衫 看她翻到上官茗茗的号码后高寒确认了一下,她马上拨了过去,还开了免提。那边上官茗茗刚说:“中国人民,什么指示?” 安晨晨马上开口:“喂,高寒在我手上,请你到喜来登见面,来晚了他就变成老娘的快餐了!”说完还哼哼地狞笑两声。 上官茗茗很有礼貌,“美女,您可真逗,方便把电话给高寒吗?让他和我说句话。” 高寒被动无奈地对着话筒说:“茗茗,是安晨晨,她开玩笑呢!你来吧,我们一起吃个饭,在喜来登大堂等你。” “好,半个小时到。”上官茗茗挂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出租车已经停在了喜来登门前。安晨晨先于高寒扔了一张钞票给司机,拉起他就往大堂吧台跑。没司机提醒,旅行箱都忘后备箱里了。 她一边迅速办理入住手续一边挤眉弄眼地嘟哝“别说半小时,就是半分钟老娘也不能放过,怎么的我也要再当一次狐狸精的前辈!” 一边嘟哝她一边边用美丽的大眼睛剜高寒,样子可爱极了。 拿到房卡安晨晨快速转身,一把拽住欲往休息区走的高寒:“做啥子?还想逃避劳动呀!” “在这里等你晚辈嘛。”高寒附和着安晨晨的幽默。 “等个锤子!”她拽起高寒大步流星奔向电梯口。 高寒被动地跟着,他心里有底,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总不会被一个弱女子怎么样吧? 但他想错了,刚进房间,门就被身如闪电的安晨晨“咣”地一声关上。反身就进攻高寒,忙得脸都红了。 高寒抽出手推阻着安晨晨,严肃地说:“你疯了!” “不疯老娘连一口都捞不着喽!”安晨晨边嚷边咬牙切齿地忙活。 高寒蹙起眉头,抓住她的手臂,正色说道:“晨晨,你听我说,一会儿你将要见到的人我是认真的,给我个守护真爱的机会好吗?” 听高寒这么一说,安晨晨像雕像一样呆住了,大眼睛不停地在高寒眼中搜索…… 这时高寒的电话响了,是上官茗茗打来的。她已经到了喜来登酒店大堂,此刻离上次通话仅二十分钟。 安晨晨恨恨地看着高寒,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受自己摆布了,赌气地让高寒先下去,她一会儿就来。 见到从电梯里出来的高寒,上官茗茗马上迎了上去,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他,好像母亲刚找到走失多时的孩子。 “没事儿。”高寒微笑。 “没事儿就好。”上官茗茗笑得很甜。 “她稍后就下来,我们先坐一会儿。” 说完,高寒才注意到今天上官茗茗太美了,曳地长裙把她装扮得像一条粉红色的美人鱼。秀发绾得也很婉约,一丝不苟。再看她的脸庞,简直精致到了极致。从侧面看她,眼角像粉玉般光洁,没有一丝细纹,长长的睫毛浓密弯翘,高鼻梁下线条分明的红唇偏于单薄,轮廓清晰,唇线十分细腻,唇珠也小巧剔透,唇角灵动,似画笔轻盈勾勒而出。脖颈白皙修长,钻石项链点缀着说不出的高贵,整个一位皓月之仙。 天天拥在怀里的美人本就无可匹敌,稍一打扮竟然又上一层楼,高寒不由得有些痴了,涌动着心绪并排坐在上官茗茗身边。 正看得入神,上官茗茗的眼角突然泛起一丝笑意,优雅站起,说道:“您好。” 高寒扭过头,这才注意到一席深红色长裙的安晨晨就站在两米之外,目光像锥子一样扎在上官茗茗脸上。 上下足足看了三十秒之后,安晨晨没有像上官茗茗那样礼貌和镇定,而是不自然地说了句:“难怪!”说完狠狠剜了高寒一眼。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战场没有硝烟,有的只是两个漂亮女人的较量。所幸,这种较量只是虚张声势的鱼肠剑,两位超级美女的内心深处都没有暗藏杀机的晦暗。 这种时刻心中最不好受的当属高寒,他甚至比痛失所爱的安晨晨都不好受。这两个女人都有尊贵的独一性,是个男人就具备把天下美人都据为己有的野心,因为男人单单只拥有女人的美貌和贤淑是不满足的,男人还需要女人的妖烧妩媚与风情。高寒舍不得安晨晨的可爱,可是爱情是排它的,一个明白情感的背叛比死亡更可怕的男人在成熟的年纪更不容易迷失自己。与上官茗茗走到了今天,高寒的内心深处是震惊的。人就是这样,找什么一旦真的找着了,就跟等什么一旦等到了一样,反而会吓一大跳。这种抉择没有私情可言,爱和世间任何情感都不一样,它没有丝毫余地,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爱和喜欢看似接近,实则永远差之千里,无法接近,更无法重合。面对爱,只能舍弃喜欢。 错过谁,失去谁,都是缘分,高寒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角…… 片刻之后,安晨晨表现出了失落,慢慢垂下的睫毛就像猝然倒下的少女…… 高寒的身体有些失重,无力地直了直腰。他明白,一直以来,安晨晨的一个电话都能把淡作云烟的东西凝固成伸手可触的物体,将空虚的自己填满。但现在要抉择了,忘记一个人,需要花两人相处两倍以上的时间,为了爱,自己只能选择慢慢去忘记…… 一男两女就近坐在了咖啡厅,平时像疯子一样欢快的安晨晨一直垂着睫毛,上官茗茗的美是笼罩在她心头的阴影。 三人都不说话,上官茗茗是胜利者,她美在心里。高寒是罪魁祸首,无地自容。安晨晨是痛失所爱的失败者,此时的失落代替了一切语言。 “呜……”安晨晨突然捂着脸哭了,哽咽着说:“你个坏透气的家伙,知道吗?我每天想的就是重逢时要你看见的样子,从分开时就想!你个龟儿子,呜……” 真是机关算尽也不如一颗单纯的心,安晨晨的喜怒哀乐像孩子一样坦荡,这一声哭骂虽然释放出浓郁的苦涩,任谁都会动容。但她的样子实在太滑稽可爱了,险些把上官茗茗和高寒逗乐了。 随即,高寒心里一紧,接触了一下上官茗茗的目光,马上从对面挪过去搂了安晨晨一下。 安晨晨一怔,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伸手掐住他的脸蛋子,瞟了一眼上官茗茗,撇着小嘴巴说道:“谁稀罕!我有老公,就是拿你打打牙祭!” 而后,她又悻悻地冲上官茗茗说:“咱俩撞衫了!”说完掐着高寒的腮帮子使劲儿拧了一下,蹬蹬地快步走了…… 高寒揉着脸和上官茗茗相视苦笑,上官茗茗坐到他的旁边,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有句话说的真好,没有牺牲,说到爱便是天大的谎言。 安晨晨并没有就此消失,晚上就给高寒打来了电话:“龟儿子,老娘哭了一下午,想通了,她确实比我好,你小子可真他妈的艳福不浅!我宣布,把你甩了!呵呵……那你还带不带我玩儿?” 高寒没有犹豫就说:“带!带!”好像得到赎罪的机会似的,一股暖流滑过心间。 “那我和晚辈说两句。” 高寒直接把电话递给上官茗茗,上官茗茗“喂”了一声。 “美女,我把高寒甩了,以后我们是哥们,你不介意吧?”安晨晨恢复了欢快的语调。 “好呀!友谊地久天长。”上官茗茗笑了,脸上是稳操胜券般的宽容。 一个小时后,一身休闲打扮的安晨晨和高寒胜利会师了。见面她先双手掐住高寒腮帮子拧了拧,涮了一眼上官茗茗才松手。 同高寒一道前来的当然缺不了上官茗茗,这种关键时刻她是不会让有“前科”的他们有机会独处的。白天时两个女人盛装相见,争奇斗艳。到了晚上又都是休闲出现,而且还都是白色的,好似前生的一对冤家不罢不休。 接到高寒电话赶来的大砍好一番感慨,这两个女人哪一个都是纤纤细腰、貌美如花、高贵典雅,都他妈是仙女啊!该死的高寒! 见大砍嫉妒得要死,高寒调侃着说:“不好意思,兄弟我穿越了,到清朝干了一个格格、一个公主而已!不才不才!嘿嘿……” 大砍忿忿地说:“按大清律,应该先把你处以宫刑,然后再千刀万剐!”说完俩人嘻嘻地笑了。 高寒是不会浪费资源的,岂能放着安晨晨不利用?今晚她就是主角。 计划商定后,高寒左一遍右一遍地让安晨晨重复他手把手教授的细节和注意事项,把安晨晨烦得破口大骂:“龟儿子,也不知欠了你几辈子,被你一通祸害又无情抛弃了!现在还把老娘当枪使,我他奶奶的造了啥子孽!” 骂完,她连同大伙一起都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两个女人双双对视,都有苦笑在里面。所猜不错的话,两个大家闺秀都纳闷,怎么就上了这小子的贼船了呢? 开始真不顺利,安晨晨拿着上官茗茗投资的一百万筹码在银河俱乐部大厅转了一个多小时都入不了戏,气得高寒两次把她叫到一边整训。 安晨晨气坏了,如果不是上官茗茗一直在的话,她早就想隔着衣服把高寒的嘴堵在“两点之间”了。 她像变脸模特一样,上一秒生气下一秒就高兴,高寒一训她,她就调皮,还讲条件:“事成之后必须单独为我庆功,否则罢工!” 高寒同意看她表现再定,她这才又杀了出去…… 后半夜两点多,安晨晨终于成功地借到了五十万。出码的是一男一女,查资料时,安晨晨名下有车、有房、还有公司,啥都有,而且包里还有屡次在金店刷大笔现金的单据。这一切最终让那一男一女放心地把钱借给了她。讲好“中抽一”,如果输了二十四小时之内还钱,那女的会在钱没还之前一直“陪”着安晨晨。 一男一女和一个扒仔陪着安晨晨来到银河俱乐部大厅一侧的一间小赌厅。里面有四张赌台,每张台都有几个人玩。 上官茗茗负责情报传递,当她看到安晨晨押十万赢了之后,把一万现金码递给旁边的扒仔“上水”,她马上快步离开小赌厅,到大厅角子机旁给高寒和大砍递了一个眼色,而后悠闲地找了一个能望见小厅里面的靠门赌台,假装看别人赌钱。 高寒和大砍直接走进小赌厅,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两人指手画脚地快步走到安晨晨侧后,高寒煞有介事地俯身歪头细看了安晨晨一眼,然后右手一把抓起她面前的筹码,麻利地揣进西裤侧兜,左手抓住她的马尾辫,把她的脸扳向自己,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欠我那么多钱竟然还在这里赌,有钱赌没钱还债是不是?走,咱们出去说!”说着松开安晨晨的头发,板着她的肩就往外走。 旁边的一个扒仔加上档口那一男一女见这阵势早站起来立在了一旁,只有那个扒仔口中说了一个“这”字就闭上了嘴,档口那对男女始终一声没吱。 安晨晨很入戏,一脸的惊恐,很无辜地指着旁边的人连连哀求:“这钱不是我的!是借的!真的!不信你问他们!” 高寒横眉竖眼地说:“我不管钱是谁的,你赌就是你的。借的高利贷啊?高利贷犯法你懂不?”说完高寒瞟了那三个人一眼。 三个人对视了一下,马上往小赌厅外走去。到门口时,那女的冲高寒和安晨晨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大砍跟着三人就出去了。 几个保安在旁边问了安晨晨好几遍用不用投诉或报警,安晨晨说:“不用,是私事。都是我的朋友,我们会到外面解决的。” 小赌厅又恢复了平静,高寒用自己的会员卡把将近六十万的泥码退换成现金。安晨晨还在那里装无辜,被高寒拉起胳膊拽走了。 第五十章 祸起萧墙 第五十章祸起萧墙 大砍是最后到“美高梅”和高寒他们会合的,他同时拿回了安晨晨的证件和欠据。 出码的一男一女和那个扒仔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就把证件和欠据给了尾随而至的大砍,然后忿忿离去。对档口老板和扒仔来说,这就是赤*裸裸的明抢,抢的过程是低劣的,但他们还得对安晨晨的高超演技做出肯定。 今晚的战果将近六十万港币,高寒把三十万塞给安晨晨,剩下的全给了大砍。也不知道他给安晨晨的这三十万里是否包含愧疚的成分。 前段时间,安晨晨让澳门的姐们儿拿给高寒的十万港币至今没还,这次就当是弥补了。安晨晨没有拒绝,拉开包把钱装了进去。 分赃完毕,大砍还得像扒仔中的劳模一样,马不停蹄奔赴赚钱第一线。他刚一走,安晨晨乖巧地央求高寒:“明天我就回重庆了,以后这里我也不打算来了,你陪我到湖边走走好吗?”说完用眼神从高寒征求到上官茗茗。 高寒无奈地看着上官茗茗,等待她的首肯。 上官茗茗静静地看着高寒,片刻,她微笑一下,很文静地说:“去吧,我回酒店休息。”言毕,她用眼神温柔地鼓励了一下高寒,满眼全是信任。 这么做,足以说明上官茗茗坚信自己和高寒的心与肉体只属于彼此,不可背叛,不可辜负,相信高寒会万般珍惜。 可是,这个世界上是有魔鬼的。 上官茗茗乘坐的出租车刚开走,安晨晨就一把拉起高寒,大步向跨海大桥方向走去。高寒一个劲儿问:“这是往哪走啊?” “跟我走就是喽!”安晨晨的步子很大。 以高寒对她的了解,全世界的人都自杀了,她安晨晨都不会自杀,所以任由她拉着。十分钟左右两人就到了澳氹大桥的三分之一段,徐徐的海风让这对男女在灯光璀璨的桥栏边显得十分的罗曼蒂克。 自从上次在桥上救了芬子之后,高寒对步行上桥的单身女人总是很留意。但安晨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他心里突然没底了。 两人手扶桥栏站了一会儿,安晨晨转过身,背靠桥栏伸手拉过高寒的手,使劲儿掖在自己的腰上,很认真很认真地说:“今晚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哎呀我靠!老子怕的就是这个! 条件反射,高寒一把将她的衣服死死抓住,蹙着眉头问:“你疯啦?至于吗?” “没疯,从前不至于,但是白天在我房间之后就至于了,而且是最值得最值得的至于!”安晨晨一字一句吐着音符,犹如乞咒。 “为啥啊?”高寒稍显茫然。 “我以前真的没意识到你是信仰爱情的男人,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如果不是今天亲眼见到,我会说哪有这种男人?可是,真的找到的时候却要与你永别,你说我的人生还有啥子劲头?我也知道她处处比我好,所以我没希望喽!现在家里有几千万的洞,就是从此戒赌,也够我缓一阵子的!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求医问药很有效果,医生说我现在有可能怀上娃子,这几天是我的好日子,这才偷偷来的,没想到……唔……” 说到这儿,安晨晨捂着脸哭了起来。 罗曼蒂克消失了,几辆往来车辆也渐渐走远,桥面忽然变得寂寥冷清起来,还颇显诡异,他们孤零萧瑟,像两只游荡至此的孤魂。 高寒可不敢疏忽,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心中也酸溜溜的。毕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而且还和这个女人很有情有义地徜徉了一段,怎能不感伤? 少顷,高寒调节了一下情绪,蹙着眉头说:“你净说疯话,我好个屁,就你拿我当香饽饽呢!再说你也得理解我,我这小半辈子太坎坷了!不像你们那么幸运,一出生就直接掉到了蜜罐子里,一辈子不知道人生的艰难。现在我更是在悬崖边上晃呢,说不上哪一脚踩空就万劫不复了。如今可能是老天爷可怜我,让我遇到了上官茗茗。晨晨你别生气,咱俩在一起我是快乐的,彻头彻尾的快乐。如果没有上官茗茗的出现,我真的差一点以为我们之间是爱情。可是,一旦爱情真来了,我才发现,其它的都是高仿。真的无可替代,骗得了谁也骗不了自己。再说你家那边的状况还叫状况啊?无非不赌就完了呗!总有翻身的时候,和我比起来你那叫天堂,我这才是步步玩命的窟窿啊!你还寻死觅活的,人不能太贪心了,这些年我吃的苦得用火车装。老天爷可能是看不下去了,才让我尝尝爱情的滋味。也许这是对苦命人的补偿吧!你能理解我吗?” 高寒说得很动情,也很精辟。安晨晨眼含热泪深望着这个让她痴狂的男人,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是抢不回来了,任何一个女人与这样懂爱的男人失之交臂都会痛苦和不甘的。转而,她美目一凝,眉宇间几乎映出一串字:不行!我要不择手段留住你! 片刻之后,她咬了咬嘴唇,语气很是沉重:“好吧!我可以不死,但有个要求。你答应了,明天我回重庆好好做生意,好好活着。如果你不答应,我马上跳海!就算你拦住今天,那么你还拦得住明天、后天、大后天吗?我安晨晨说到做到,你敢拒绝我,从今以后,你只能见到我的鬼魂!” 见安晨晨的话像摔在石头上的玻璃杯,高寒心中微凛,踌躇道:“啥要求?” “再爱一次!”安晨晨抓住高寒的领口,瞪着要喷出什么的眼睛。 “这好吗?你非得让我洁白的爱情掺点儿沙子吗?”高寒急了。 “我有这个权利,因为除你之外所有男人在我心里都死了!我就赖上你了!怎么样吧!如果想让我死你手里,你就别答应!活着不能跟着你,做鬼总可以吧?” 话音一落,安晨晨立马伸腿蹬脚往桥栏上爬,那动作不像假的。 高寒气坏了,这个小妖精竟然连自杀这个保证自己最后尊严的底线都要利用起来,简直丧心病狂。他气急败坏地拦腰一把将她抱下来,可是,她连蹬带踹地撒泼,惹得往来车辆都慢了下来。高寒急忙向车辆摆手,示意司机们这是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安晨晨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双手捂脸呜呜痛哭。 高寒慌了手脚,一股无以名状的矛盾感狂乱地撕扯着他的心。 这可怎么办呢?答应她吧,对不起上官茗茗,不答应她吧,怕她真有个好歹。高寒长叹一声:“唉……”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爱情再高尚也不能害命吧? 无所适从的高寒蹲下去,拉开安晨晨捂着脸的手,痛苦地说:“行了,行了姑奶奶!我他妈从了还不行吗!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把你咋地了呢!”说完无奈地双手抓着短发。 安晨晨一下站起来,也想把高寒拉起来。虽然她没拉动,虽然她仍泪流满面,但随即就破涕为笑了。 不难想象,此时此刻的安晨晨定然美滋滋地享受着眼前的事实。一场欢娱是小事儿,高寒还是在意她的,证明她在他心里的位置杠杠坚固。 爱情真是太自私了,这种情况下不伤害别人很难获得幸福。三毛说过:真爱是天使的化身,而孽缘是魔鬼的玩笑。高寒至今也没对哪个女人说过爱,那是他不想把吐出的唾沫往回舔。但是上官茗茗的出现却让他在内心深处说出了爱。 对于安晨晨来说,让她感觉到浪漫得要死的东西只有她得不到的高寒。事实在面前摆着,还要啥自行车啊?即便不完整,哪怕只是这个男人没有灵魂的肉体也行啊!最起码能够聊以自慰啊!要么怎么说感情就像两个人拉皮筋,总是最后松手的最痛。 高寒也不好过,受情所累是男人最可怜的地方。他一边被安晨晨拉着在桥头打车,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对上官茗茗说:“原谅我吧,吾爱!” 他又去“扶贫”了。但此次扶贫是被迫的,他以为只是自己的身体遭到了绑架。 一路上一个苦着脸,一个窃笑不止。 饶恕男人吧上帝!因为男人的身体是不用钥匙的发动机,沾火就着。事物美好的系数在于人们对它的珍惜程度,也许真怕这是最后一次缠绵了,安晨晨的开幕式太隆重了,就差再跳一段钢管舞了。高寒别说经历啊,就是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女人能有这样高深的本事,简直能把男人骨头都媚酥了。安晨晨的身体太听心的指挥了,向高寒汹涌澎湃地诏示着爆燃与疯狂,熊熊的激情地动山摇…… 当高寒伸手把她拉坐在怀里的时候,她却醉眼迷离上气不接下气的地说:“上集表现不错,中场休息,准备下集!” 继而,她再次把高寒扑倒。 蓦地,高寒突然彻底理解了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君王是如何就范的,有的女人就是为摧毁男人而生的,这类女人比妖精更能让男人销*魂,仿佛男人除了死,只剩下臣服在她石榴裙下一条路,这样才能尽她的天职。 谁料,高寒以为只有上下集,哪知道最终却演成了上、中、下三集。然而,安晨晨的脸蛋儿仍是潮红的,那满足的笑容是美翻了之后的浪花。 高寒无精打采地出门时,安晨晨像个胜利的女王一样在床上大声喊:“终生难忘吧!老娘也是第一次耍的这样爽!我保证,就算你不跑路,老娘也能在重庆等到你!你的种子撒在老娘肚子里喽!哈哈……” 高寒关门的刹那,她在床上笑得直蹬腿儿。 高寒筋疲力尽地蜷缩在出租车上,刚刚的疯狂既让他难忘,又让他不耻。眼前一直浮现着昨晚上官茗茗临走时信任的眼神,自己深深理解被心爱之人伤害的滋味,这就是尤胜死亡的背叛啊!自己该如何面对上官茗茗啊?她能理解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背叛她的吗?她能懂得自己的无奈与痛苦吗? 无形之中,自己变成刽子手,亲手屠戮了爱情。 早上七点多,高寒回到了上官茗茗的房间。走到床前,上官茗茗一动都没动,她垫着枕头平躺着,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高寒,耳朵里塞着耳机,好像在听音乐。 高寒放下包站在床前,蹙着眉头与上官茗茗对视。 两人就这样平静地对视,一分钟后,高寒开始脱衣服,随着衣物的撤离,后背和肩头的抓痕、咬痕清晰可见。当他要上床时,上官茗茗摘下耳机,平静地说:“洗个澡吧。” “洗完回来的。”高寒的语气和眼神都是那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凛然。 “再洗洗,我帮你洗。”上官茗茗坐起身,语气温柔平静,薄如蝉翼的胸衣很扯眼球。 高寒先进洗手间放水,随后用浴巾围着身子的上官茗茗进来站在他背后,平静地用花洒往高寒的后背淋水,一寸一寸地打浴液,一寸一寸地用毛巾擦,擦得很慢很慢,很细很细,连耳朵眼和手指缝都擦到了…… 突然,高寒一把抓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咽了一下口水他才说:“茗茗,我……” 刚说到这儿,上官茗茗马上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假如你做了任何需要我谅解的事,我想你已经得到了我的谅解。” 说这些话的时候,上官茗茗没有看高寒的眼睛,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和高寒那已经被擦得很细很细的胸*肌。 这句话让高寒的额头很热,热得眼里漾起了热的液体,他双手抓*弄着上官茗茗的秀发,把她的头贴在自己的颈窝,咧着嘴哭得无声而悸动…… 该来的还是来了,上官茗茗的原谅比惩罚让高寒难受一万倍。高寒多么渴望她能歇斯底里的厮打咒骂自己啊!那样他还能好受一些。 面对上官茗茗的宽恕,高寒无地自容,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真的,人心什么都受得了,生生死死都不在话下,但就是受不了太过分的宽恕。因为这种宽恕太广大无边了,广大无边到无所不容,因而也就太不讲原则、太不分青红皂白了。这样的宽容简直广阔得包罗万象、藏污纳垢,甚至广阔到容得下杀人放火的滔天罪孽…… 第五十一章 微型车祸 第五十一章微型车祸 高寒热泪横流,上官茗茗洗得一丝不苟。最后,上官茗茗又拉着高寒刷了一遍牙。但,从始至终她没有亲近高寒任何部位,也没擦高寒脸上纵横的泪水。 回到床上,上官茗茗翻身睡去。可想而知,高寒的一夜“劳累”也换得上官茗茗的一夜无眠。 高寒醒来时,已经下午一点。上官茗茗坐在电脑前敲击着,看不出什么,只是静得让人心烦。 高寒打开手机看到一条微信,是上官茗茗发的:我不准备听你讲和另一个女人的事,这样是为我自己好。虽然我不自找伤害,但也被伤得很痛。我想避开这伤害,都无法避开。原谅你是我慎重考虑做出的决定,因为相较之下,失去你更痛……这是我爱你的沉甸甸的证据……我懂得说谎是因为心里的是非还很清楚,但是你没有说谎,这更说明你对爱是诚实的。诚实是力量和尊严的象征,给我时间,伤会痊愈。 看完微信,高寒把手机贴在胸前,热泪盈眶。 良久,他也给咫尺之隔的上官茗茗发了一条微信:我有一处秘密的供认,背叛你,是非自觉的我。 读完微信,上官茗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高寒走过去,双手从后背环住上官茗茗,但是她轻轻拿开了高寒的手,表现出了清淡高雅的反感。 女人最基本的品质是善良,善良能使一个不美的女人看起来都很美,何况本就天仙般的上官茗茗呢!高寒知道上官茗茗的伤痛需要时间来愈合,更知道有了爱就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他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渐渐燃起了希望。 光忏悔和内疚也不行啊!高寒觉得必须想办法尽快把上官茗茗哄好。他又把手从上官茗茗的腋下伸过去,还没握住想握的地方,上官茗茗身子一紧,将高寒的双手夹住,侧头平静地说:“你去洗澡,然后我们去吃东西。” 虽然她连眉头都未皱一下,但却分明表现出了很平静地厌恶。 高寒马上行动,比以往更听话、更殷勤。当他冲洗完毕,上官茗茗已经换好衣服,黑色阿玛尼套裙,黑色高跟皮鞋,静静坐在沙发上等他。 打开衣柜,高寒发现昨天穿的那套深蓝色西装不见了,衬衫也不见了,反正昨天的衣服都不见了。翻了几下,他回头看向上官茗茗。 “衣服我让服务员都拿去洗了,换那一套吧。”上官茗茗仍是面无表情。 高寒扭头看了一眼鞋架,皮鞋还在,但是已经细致的擦过了,锃亮。 换上另一套西装,拿起夹包,高寒用眼神示意上官茗茗可以出发了。但她没动,而是开口说:“你包里有钱。” 包里有钱?高寒心里有点纳闷,当然有钱,钱夹里多少还有万八千的港币。但当他拉开包时,却看到了三沓十万的港币躺在里面。 高寒抬起头回想了一下,这肯定是安晨晨放进去的。什么时候放的呢?难道是自己洗澡时她偷偷放进去的?想打电话问问,但此时肯定不是时机。 那么,上官茗茗怎么知道包里有钱?她定然是翻自己的包了。她这样干净的一个淑女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一直以来,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呀!高寒心里猜度着,没有做声,把钱拿出来放到床上,小声说:“这三十万先还你。” 上官茗茗慢慢走过来,抓过钱又塞回高寒包里,拉好拉链,面无表情地说:“你的包我里外都擦干净了,一会儿把钱存上吧。”说完低头走在前面。 无论走路还是吃饭,上官茗茗都没话语,一切都是默默的…… 到永利皇宫贵宾厅赌钱的时候,上官茗茗一个小时不到就输了三个五万的筹码。以前每天她都是买一个五万的筹码,今天也是先买了一个,但后来输完了又买了两个。高寒知道她心情不好,就说:“不赌了,我陪你看电影去吧?” 上官茗茗没动,高寒以为是自己的存在让她睹人思恨,又说:“你玩吧,我去找大砍。” 可是他刚站起来,上官茗茗也站了起来。她仍不说话,就站在高寒面前,眼睛望着别处。 这明显是不让高寒走。高寒坐下,她又坐下赌。 从下午两点到晚九点,上官茗茗共输了六十万。高寒实在看不下去了,拉起她走到一边,焦急地小声说:“你别这样了!要杀要剐老子挺着,你这样我受不了!” 上官茗茗没一点输钱的懊恼,仍是平平静静地说:“你别心疼钱,今天输的几天后我还能赢回来。钱都输掉也没关系,反正它不是什么都买得到。不赌了,走吧。”说着低头向外走。 上官茗茗一直走,高寒以为她得去吃饭或打车回酒店。哪知她就那样一直走,一直走,愣是从永利皇宫大酒店沿着湖边向濠景走去。 高寒和她并肩走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时而抬头看看山,时而扭头望望湖。这期间高寒接了几个电话,像丁总之类“无关紧要”的电话都是在上官茗茗身边接的,只有安晨晨打来的电话高寒慢了几步之后才接听。 上官茗茗见他退到后面接电话就放慢脚步,一步一步往前挪,不时扭动身体,抬头望着景色。 “你可把我害死了,你这个孽杀爱情的刽子手!”高寒忿忿地指责安晨晨。 “哈哈……快说说,快说说怎么样了?我到家了,给你报个平安,快说嘛!”安晨晨幸灾乐祸地笑着…… “滚王八犊子吧!”高寒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龟儿子,爽翻天的时候怎么不让老娘滚?” “闭上你的小巴拉狗子嘴,钱是咋回事儿?” “那钱是老娘的嫖*资,等我赚够钱,天天瓢你这个小贱货!哈哈……” 安晨晨还没说完,高寒气得挂断了电话,快步追上基本已经停下的上官茗茗。 安晨晨的电话再次打来,高寒再次摁断。此时上官茗茗犹如世外之仙,对世事不闻不问,慢慢地走着…… 走进濠景酒店,她直奔餐厅。 吃饭她也是慢慢地咀嚼,睡觉她也是上床就戴上耳机,背朝着高寒。 这一天可把高寒郁闷坏了,处处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说错让上官茗茗的痛苦加剧。 上官茗茗一动不动地侧卧着,被子上呈现出婀娜的曲线。高寒隔着被子把手放在她的腰际,她一动不动。这是鼓励,高寒缩回手,从被子里面摸了过去…… 自打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后,上官茗茗只穿一层薄纱质地的胸衣睡觉。高寒的指尖刚触到敏感点,上官茗茗一下抓住高寒的手,没有拿开也没有引导,而是定定的按住。 高寒一动也不能动,但手心在用力。 上官茗茗躺平身体,一双美目凝望探着头的高寒,一只手摘掉耳机。 高寒以为有戏,凑上嘴巴要吻她,两片唇都碰上了,上官茗茗突然一扭头躲开了,然后甩开他的手,又侧身而卧。 高寒坐了起来,他明白上官茗茗虽然嘴上原谅了自己,但心里的阴影并未消除。他觉得应该换个方式试试,讨好加殷勤地小声说:“茗茗,继续给你讲我进监狱的事啊?” “睡吧,我累了,以后再讲吧。”上官茗茗淡淡地拒绝了,以前求之不得的事情,现在竟毫无兴趣。 ………… 一个星期过去了,上官茗茗一直都是这样沉默。高寒的背叛像一块沤烂的抹布,久久堵在她的胸口,从而导致她每天都是输多赢少。同时,两个人也自然而然地恢复到了素眠状态。不过,高寒一直在她视线里,连通关她也跟着。 安晨晨每天都打电话探听消息,甚至还派她澳门的姐妹儿到永利皇宫贵宾厅来现场侦查。高寒每天在电话里训斥她,也向她诉苦。安晨晨可乐翻了天,最常说的就是:“你个龟儿子,早晚是老娘的菜,好东西都得给我留着!哈哈……” 高寒这几天基本没啥收入,安晨晨留给他那三十万港币他给了大砍二十万,自己留了十万,加上这段时间上官茗茗替他卖房间的钱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几万港币而已,这个数目在哈尔滨那个大窟窿面前太微不足道了,都得拿显微镜去找,否则跟没有差不多。但这些压力与上官茗茗的冷漠相比又显得次要了。他这几天真不好过,扛着一座大山,还得如履薄冰。 由于最近这些日子每晚都睡得早,高寒精神头十足。这天午夜两点多,他睡不着了,听了听上官茗茗均匀的呼吸,她应该睡得很香,枕边的耳机里仍在丝丝拉拉的响着。他下床穿衣,拿着包悄悄溜了出去…… 因为酒店晚上没有礼宾车,又离繁华区较远,所以客人出行只能打电话叫的士。但大堂的值班经理打电话给他要了半天车都没有。他索性步行下山,反正也就二百米左右就到山脚,他准备到环湖公路上去截车。 来到山脚他才发现,只有娱乐场那边的马路上才有车辆穿梭,后半夜很少有车往没娱乐场的地方去,何况这主教山上就这么一两家酒店,人迹稀少,就更不会有出租车愿意来了。 他所处的环湖公路一片寂静,没办法,只能靠“11”路了。湖畔人行道上一排排的大榕树,枝繁叶茂,像黑色的卫士守卫着静夜。高寒一个人走在靠右侧的人行道上,像个夜游神。 正走到一个慢弯处,后面的公路上射来一束灯光,像两只猩红的眼睛。高寒回头一看,是一辆出租车,但是已经有乘客了。就在高寒想回身继续前行的刹那,一道黑影“嗖”地一下擦身而过,把他的袖口都刮出了热度,速度之快如一支暗箭。 虽然惯力不是很大,但躲避危险的自然反应还是让他一下侧扑到一米之外的石椅上。当他撑起身体快速回头追望之际,一道黑影已窜出三四十米远。 也许是速度太快的缘故,黑影越过慢弯才“嘎”地一声停住。借着湖水和观光塔投射的光,高寒看出那应该是一辆自行车。 他刚转身迈出两步,自行车已经停在了身边,速度太快了,很专业。骑手马上放倒车子站在高寒面前,开启了别具澳门特色的莺莺之腔:“没有撞到您吧先生?” 高寒一看是个小姑娘,随口幽默了一下:“没撞到心脏,但影子被你压碎了。” “那就好,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耶!真的不要紧吧?” 小女孩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眸子在暗夜里格外明亮,映出了对面观光塔的光影。 “呵呵,幸亏没撞着,否则得撞够呛!” 小女孩好像对高寒的东北话不太熟悉,怔了一下。 高寒看她没听明白,就没重复,而是问道:“你怎么骑那么快?深更半夜的!” 这句话小女孩听明白了,她认真地说:“这里有个弯的,我们都看不到对方。我是练赛车的,白天太热,只能深夜绕湖练啦!而且这个时候,这里很少人的!” 借着交流的机会,高寒在暗夜的微光下看清了小女孩的模样。她头戴专业的黑色头盔,好像半个橄榄球扣在脑袋上,还有一条带子勒着下巴。身穿一套黑色紧身衣,把青涩纤细的腰身勾勒得高挑柔畅。虽然上身没什么起伏,但黑色紧身裤却把两条长腿和髋部的曲线描绘得婀娜曼妙,是那种比蔓蔓还少女的紧致。身高起码一米七,小脸儿上的五官好像还没太长开,小巧的口鼻将眼睛显得大而明亮,很具卡通范儿。整体来看,也就十几岁。 小姑娘细细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确定高寒没事后,她才很有礼貌地跟高寒说再见。然后调转车头,轻巧地跨上车,长腿一蹬,箭一样驰去…… 最后是大砍打车来接的高寒,女孩走后,他就给大砍打了电话。一上车,高寒就大惊小怪地对大砍说:“你说这地方怪不怪?赌王的豪宅就在山顶,却没个路灯,我刚才好悬没让自行车撞死!” 大砍奇怪地问:“我知道前半夜在湖边骑车跑步的挺多,后半夜也有啊?” 高寒点了一下头:“好像就那一辆。” “点儿挺好哇!一辆车都让你碰上啦!” “那可不,还他妈捡条命。呵呵……” 说话间车子到了永利皇宫,两人信马由缰地在大厅里转悠了一会儿,也没碰上啥买卖,就到无烟区去玩二十一点。 二十一点是娱乐场放血的项目,只要按规则打,赢的几率较高。大砍是老手,总能赢点小钱,高寒对发不了大财的东西不太感兴趣,无聊地坐在一旁看着。 突然,高寒的手机响了,这时候来电话的能是谁呢?不用问,除了安晨晨就是上官茗茗。他掏出来一看,果然是上官茗茗打来的。 第五十二章 意外收获 第五十二章意外收获 接通电话,听筒里传来上官茗茗慵懒朦胧的声音:“你在哪里?” “在永利皇宫,跟大砍玩一会儿二十一点。” “回来吧。”上官茗茗的声音像只小猫咪。 “嗯。”高寒答应一声挂断电话。 自己近来一定要听话,既然深夜出逃被她发现了,得赶紧回去!跟大砍打了个招呼,高寒起身就走。 出租车在湖边向山腰公路转弯时,高寒看到那个黑影又一闪而过,也不知这姑娘骑多少圈了。 高寒刚进房门,上官茗茗就穿着睡裙下床,站在他身旁凝着目光左看右看,看得高寒莫名其妙。高寒边脱衣服边琢磨,她这是啥意思呢?难道以为自己又背叛她啦? 下面的事情证实了高寒的猜测,他脱一件衣服上官茗茗就接过去嗅一下,脱一件嗅一下,然后帮他把衣服挂进衣柜。 这种情况已经很好解释了,她是做病了。唉!高寒非常内疚,一种深切的负罪感飓风骤雨般袭来,堵在胸口,无处释放,怪自己的背叛给她带来了阴影。看来只有用行动赎罪了。在上官茗茗欲转身上床时,高寒一把将她拦腰抱住。 上官茗茗转回身推住他,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嘴唇,然后还用手指轻轻地触摸了一下。 随即,上官茗茗轻抖了一下,要抱他,可是,都快环住他脖颈的双臂突然又变成了推的姿势,转而脱身跑到床的里侧,比泥鳅滑得都快。 高寒追过去,抱紧她的腰,开始强吻她。 她左右摆着头,但眼睛还刻意地搜寻高寒的唇,一只手快速抓了一下高寒某处又马上躲开。 上官茗茗的矛盾举动更加撩拨起了高寒的欲*火,这种半推半就最让人心痒,他强行把挣扎的她按到床上。 上官茗茗先是眼露舒畅,随即大叫:“不要!我不行……”一把推开高寒,缩腿上床,拽过被子蒙住身体。 高寒就像开满弓的箭刚一离弦又被强行拽住一样,呆呆地站在床边。 几秒钟后,上官茗茗起身下床,拢着胸走到洗手间门口,转回身羞怯地对高寒说:“过来洗。” 她声音轻柔,带着愧疚,但传到高寒耳朵里却像咒语般不适。 高寒彻底蒙了,这是什么情况?要说她拒绝吧,还很给机会。要说她迎合吧,却在升空的火箭上把自己推了下来,真让人莫名其妙。 呆了一会儿,高寒听话地进了洗手间。此时上官茗茗正用花洒冲洗着身子,看到他之后眼里荡漾着些许的不安,红着脸歉意地说:“我是爱你的,但是,你和别人在一起的场景就像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景像重合便会播放。对不起!我不行……”高寒简单冲洗了一下,碰都没碰上官茗茗的身体,先出了洗手间,留下上官茗茗自己慢慢清洗被意念玷*污的身体…… 当高寒再次赶到永利皇宫时,大砍仍在玩二十一点,已经赢到一万多了。看到高寒又出现了,他很有深意地调侃道:“这一个多小时累够呛吧?” “别提了!我倒是想累够呛,人家心疼我的身体,赦了!”说完高寒无奈又自嘲地看了大砍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这之后,又有好几次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上官茗茗不按套路出牌的奇怪表现下,高寒都是有前因没后果、有起飞没降落。不知道上官茗茗是啥感觉,反正高寒是难受坏了。有一次,在他的强制下都跃上“高速”了,上官茗茗硬是大叫着推下他,坐起身后痛苦地说心口疼,险些没去医院。从此之后,高寒再也不敢碰她了。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寂寞使高寒也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等上官茗茗睡熟之后偷跑出去。久而久之,他和后半夜湖边练车的女孩见面都打招呼了。 每次高寒后半夜跑出去都不开手机,有时趁上官茗茗没醒他就回来了。不过,再怎么受折磨他都没去找别的女人,他怎么会找别的女人呢?他必须用实际行动抚平上官茗茗的伤口,绝不能在伤口上撒下半粒盐。基于这一点,他每次都是去娱乐场玩几个小时就回来。只要上官茗茗醒了,他就和她形影不离。 上官茗茗也是一样,每天都像牵小狗似的带高寒去娱乐场。不过,她新增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无论输赢她都要给高寒花钱。 高寒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的东西要买?他坚决拒绝,上官茗茗不肯,执意每天拿钱存进高寒的银行卡,少则一万,多则五万。而且她整个人都表现很温柔很温柔,每天都打扮得十分高雅,十分漂亮。 又一次飞第三国时,他俩去的是西亚的阿布扎比,痛痛快快地玩了三天。上官茗茗也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样,除了继续以奇怪的方式拒绝身体接触之外,笑得还是蛮开心的。 也许好心情真的能引来好运,两人刚回到澳门,喜事就来了,敖日朗筝的电话像暴雨中突然出现的一道彩虹,毫无征兆地给高寒带来了惊喜。 接通电话,敖日朗筝爽朗地说:“对不起啊高总!我这边有点事耽误了,不好意思啊!发个账号过来,我把钱打给你。” 高寒激动得一挥拳,语气却很自然、很平缓,“没关系,我给您拿钱也不是牟利,我就图个心情。您不方便我也不会催您,我相信就算有啥变故,您肯定对我也有话说。现在确定方便了吗?” 最后一句话有点假。 “哎呀!这才几个钱,再怎么也差不了这个。发账号吧,二十分钟后查收。”敖日朗筝还是高居人上的口气。 果然,发完账号还不到二十分钟,高寒的手机就接到了银行的信息回报,到账的是五百六十万人民币。 敖日朗筝只欠高寒五百万港币,按照2024年六月份的汇率,折合人民币应该是四百六十万左右。而敖日朗筝转过来的却是五百六十万人民币,足足多了一百万啊!高寒当时心里一热,觉得敖日朗筝真敞亮,不愧是大“管道”,这是要给自己发个整数大红包啊! 可是,他脑子里马上又闪过一个不确定的念头,是不是敖日朗筝弄错了才多打给自己一百万啊?这必须要问清楚,如果弄错了得赶紧给她打回去,她现在比自己还难。如果没弄错的话,在她如此艰难的时候能做出如此豪爽的举动,那么这女人真不简单啊!于是,高寒马上又给敖日朗筝打电话:“敖日行长,您多给我转了一百万人民币啊!是不是弄错了?” “没弄错高总,全澳门的档口都不给我出码的时候你借钱给我,这比雪中送炭都让人暖和。啥也不用说了,你这条东北汉子我交定了!敖日朗筝以后就是你朋友,这一百万对我影响不大,估计对你能有点儿帮助。将来高总飞黄腾达那一天,我敖日朗筝也好到你门前讨口吃的。呵呵。” 敖日朗筝的话江湖味道浓郁,高寒听了很舒服,遂说道:“既然敖日行长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高寒以后也是您朋友,来日方长,谢了!” 向敖日朗筝表达完谢意,高寒赶紧打电话把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告诉了大砍。大砍当时在广东江门的小老婆家里,高兴得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马不停蹄地往澳门赶。 这笔钱的到来,对高寒而言很有那么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意思,他连本带利给了大砍一百万人民币,连敖日朗筝给自己的红包也平分了。这样还剩下四百六十万,去掉还上官茗茗的,还有余额。 哪知上官茗茗执意不要,她说自己没有金钱的压力,让高寒把钱都汇回哈尔滨还债,然后好好陪她就行了。 高寒确实压力巨大,丁总的“飞毛腿”高利贷还能咬着蛮理愣挺几天,最开始那五笔许以一毛高利的钱不还是不行了,再拖延下去很容易弄得他底朝天。没办法,人穷志短,高寒只能深深地抱了抱上官茗茗,以表谢意,怀着无限感激从命了。 但这次拥抱又在上官茗茗的奇怪表现下半途而废了。 钱刚打回哈尔滨,五大债主之一就打来了电话,人家挺实在,说如果钱再晚两天打回来的话,他就去高寒家拜访伯母了。 看看,多及时啊!可爱的上官茗茗,可爱的敖日行长。 虽然刚汇回去几百万,但压力其实只是减轻一点点,该危险的还危险,该火烧眉毛的还火烧眉毛。包括丁总,包括自己第二次集资的十多位亲朋好友,一个月内必须再汇回去一千二百万人民币,才能从实质上解决问题。否则,差二百万和差一千万的后果差不多。高寒心里又翻腾起来,火一样的噼啪燃烧。 无奈,他只能一边陪伴上官茗茗一边在后半夜出洞,像夜鹰一样寻找翻身的契机。 与练车女孩碰面多了,两个人几天不见都会问:“最近怎么不见你?”而且高寒还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后半夜再出来的时候他都随手拿瓶饮料,看见女孩儿就给她,看不见就放在那次发生“车祸”的石凳上。女孩儿骑到那里,看见饮料就知道高寒来过了。后来又有了新发展,两人碰面后还在石凳上聊会儿天再各奔东西。 交谈中高寒知道女孩子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澳门人,叫莉晴。父母都在娱乐场做荷官发牌,过段时间她就到台湾去上大学了。赛车不但是她的喜好,也是她的半个专业,要靠这个加分的。选这个项目她那两条大长腿也算没白长,在未到专职用它吸引男人的年纪,也算派上了用场,在整个澳门专项赛事上名列前茅。 接触多了高寒觉得自己很喜欢她,如果自己结婚早点的话,若是生了女儿比她小不了几岁。每次和莉晴在一起时,他郁闷的心情都如遇见阳光的雾霾一样散去,都有种父女共享天伦的幸福感,不知小姑娘是否也有这种感觉? 也许澳门的人文素质普遍高于大陆,美丽可爱的莉晴越发的单纯而真诚,给高寒一种透明的洁净感,有她在的时候便是他最轻松的时刻。一天中午,她给高寒打电话说自己今天休息,问高寒有没有时间陪她出去玩。上官茗茗这几天不舒服,不爱动弹,就在床上看书或用电脑写小说。高寒想去陪孩子又怕上官茗茗多想,于是谎称自己出去搞钱,其实赴了莉晴的约。 莉晴一身蓝色运动服,齐肩秀发飘洒着青春活力,像一朵胡乱绽放的小雏菊站在路边。高寒说就陪她两个小时,想玩什么,让她自己安排。她一脸灿烂,说早安排好了。高寒让她叫自己叔叔,她说高寒不老,顶多就是个大哥哥,所以一直叫高寒“高寒哥哥”。 孩子就是孩子,她选的地方可能高寒一生都不会去,是一处位于路环岛人迹罕见的野海滩,很静。到了地方,这姑娘竟然从包里拿出一套泳衣,要下海游泳。这下高寒可蒙了,这也不是泳区,能游泳吗?再者去哪里换衣服呀?会不会有危险呢? 当他把这些疑问抛出之后,莉晴的回答更让他吃惊了:“我每晚绕湖骑车两个小时,然后就骑车到这里野泳,回到家再冲一下,超自由的!” “我的妈呀,有坏人怎么办呢?”高寒一脸的担忧。 “那个时候我还真想碰到坏人呢!你想,黎明前最黑的时候能到这里来的坏人也应该是诗人吧!我从来没在那个时候见到有人来这里,我会游十五分钟的耶!” 莉晴活泼调皮的样子把高寒稀罕够呛,跟这孩子在一起真开心,所有的烦恼都暂时的抛开了。 越是这样高寒就越担心,问道:“不会有鲨鱼咬你吗?” “我的泳姿鲨鱼见了也会看呆的,怎么还会咬我?”莉晴天真烂漫地蹦跳着,仿佛把高寒也带回了童年。 随即,高寒的心一紧…… 第五十三章 一念之差 第五十三章一念之差 高寒对小姑娘是没有歹心的,之所以愿意和她在一起,是因为自己肩上的压力太大了,而且上官茗茗还那样的喜怒无常,他的整个身心都拥堵不堪,迫切地需要一个出口。这姑娘天真无邪,毫无功利,像一朵刚出水的芙蓉花蕾,那纯洁的欢笑似乎只会拨动快乐的琴弦,永远不会弹奏哀伤的乐曲,给他带来了最单纯的轻松和快乐。每次遇见她,高寒都会心情舒畅一阵。与她共处的时刻对高寒来说恰似在苦海中冒一下头,换一口新鲜空气,也似口干舌燥时饮一口甘甜的琼浆。 盛夏正午的空气中流动着热浪,高寒先前并不知道要在户外活动,所以出来时穿的是西裤、短袖衬衫和皮鞋,自然热得难受。幸亏小姑娘包里的折叠伞解了大围,否则真不知怎么挨过这两个小时。小姑娘又从包里拿出一副大大的太阳镜给高寒戴上,调皮地问:“高寒哥哥,你穿内*裤了吧?” “那能不穿吗?”高寒白了她一眼。 “那我们一起游泳吧?” “我可不游,你游吧,我坐这儿等你。”高寒的眼睛从太阳镜后面看着在自己眼前转着圈的莉晴,开心的笑容爬上脸颊。 “那你给我拍视频!”小姑娘说着又从她那百宝囊一样的背包里拿出一部小型录影机,指手画脚地教高寒怎么摆弄。教会了之后,她急不可耐地说:“帮我撑伞,我要换泳衣。” 高寒看着那个小号的遮阳伞皱了蹙眉,“这小伞能挡住啥呀?我转过去得了,保证不偷看。” “呀!不是遮你的眼睛!你个大笨笨!”小姑娘指了指百米外公路上断断续续的车流。 高寒看了看附近的那几块岩石,觉得从哪个角度换衣服都有可能被人看见,看来只能自己用伞帮她挡一挡了。于是他把伞撑开,横挡住公路的方向,自己背过身去,用双手从背后把住伞檐,小姑娘开始悉悉索索地换泳装…… “好了耶!” 穿着蓝色比基尼的莉晴一下跳到高寒正面,双手叉在腰上,扭着胯,做了一个模特走t台的动作,等着高寒的夸讲。一只橙*色蜻蜓在她周围轻盈飞舞。 高寒情不自禁地摘下太阳镜,眼前的玲珑少女使他双眸发亮、口舌生津,多美的姑娘啊!他啧啧地赞叹着。可是,随即他又轻轻摇了摇头,如果自己想采摘这朵小嫩花,可以说顺手拈来,但自己能那样做吗?别说有上官茗茗的存在,就是没有上官茗茗,自己也不能辣手摧花啊!他叹了口气,有感而发:“孩子,你真是美人坯子,若是倒退十年,你准没跑儿了!” 莉晴咯咯地笑着说:“如果你年轻十岁,我才不喜欢呢!现在的你最帅的啦!”说完又换了一个背手挺胸的姿势,风景更立体了。 高寒是成熟健硕的壮年男子,虽然他心无杂念,头脑也理智,但面对异性诱人躯体的骚首弄姿,哪能不有所反应?他急忙手插裤兜,按抚住躁*动的苗头,然后略一转身,掩住窘态说:“快游吧!要不然晒成美人鱼干了!” 得到夸奖的莉晴笑嘻嘻地帮高寒调好镜头,转身欢跳着向海里跑去,边欢跳边不时地让高寒跟近她,她好对着镜头做着各种娇美的姿势和笑脸。她的笑灿烂极了,青萌的糯米牙像小贝壳般洁白,轻松欢快的笑脸如一颗诱人的苹果,是上帝送给亚当和夏娃的那颗。 其实莉晴游的并不远,因为录影机太远会拍不清,也因为她一游远高寒就喊她回来,所以她只在齐胸的水里像条美人鱼一样荡漾着身姿。 前后她在水里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游累了便娇笑着跑到高寒身边查看拍摄效果。一翻审核后,小姑娘对拍摄效果很满意,夸奖完又让高寒和她脸贴脸地拍了个镜头,是那种她双手抱高寒脖子,高寒单手自拍的样子。青春的气息加上海腥味使这姑娘别有生趣,高寒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十岁。小姑娘兴高采烈地说要把视频永远保存,留做纪念。 拍了很多镜头之后,小姑娘没有用包里的毛巾擦身上的海盐,而是找了块大岩石,拉高寒挨着身坐在岩石的阴影里,每人一听红牛饮料。 高寒不敢再摘太阳镜,他怕自己无法控制的眼神赤裸裸地在莉晴面前暴露男人本性中“兽”的那部分内容。 莉晴见高寒望着大海沉默不语,天真无邪地摸了摸高寒的手臂,眨着大眼睛说:“今天人家好高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在男人面前穿得这样少,当然除了我爸爸!咯咯……”说完扬起脸嘟着小嘴做着可爱的样子。 “你没男朋友吗?” “哎呀!哪里有,你认为那些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每天装酷的男孩子真的酷吗?你这样成熟的男人才叫酷,才是真的帅!你不觉得自己讨女孩子喜欢吗?还有啦,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我说不清楚的啦!就是那种东西嘛!呵呵……”莉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松开抱着双膝的手臂,摘下高寒的眼镜。 高寒很有意地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但他依然看到了摆在眼前的美景。她长腿上的线条很健康,很给人遐想,那种女人的轮廓很小巧。但是再小巧也是女人的,高寒怕自己抑制不住吞咽口水,急忙用小动作掩饰过去。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我还帅?你这是什么审美观啊?是不是蟋蟀的蟀呀?” “看看你的眼睛,多好看,那么深!眉毛多浓,你穿西装的样子很气派啦!不止这些,还有一种东西的啦!”莉晴眉飞色舞地用手指在高寒脸上划拉着。 “你这是恋父情结,我快赶上你爸爸大了。”高寒觉得好笑。 “你三十几岁,我爸爸五十几岁,差得远啦!看看你的皮肤,那么光滑,没有皱纹,你说话的声音也那么好听……”小姑娘越说越陶醉。 看着小姑娘的样子,高寒心里突然升起一丝隐忧,这个年龄的女孩儿是无比单纯的,她的心灵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自己这个大男人可不能在上面乱画,否则与强盗何异?想到这儿,他赶紧转移话题:“你练车多久了?” “我从十五岁就开始练车啦!拿过名次的,去过香港和北京参加比赛。你知道吗?我练车的时候才能把心里的不舒服释放出来。我没有朋友,家里又没什么钱,爸爸妈妈赚的钱都会输掉。我还讨厌那些追我的男生,我经常用跆拳道对付他们的!我喜欢自己的自由,环湖骑车和夜晚到这里游泳才最轻松,最自由!” 莉晴说话时一直瞅着高寒,眼里的清澈和上官茗茗很像。 高寒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小姑娘的秀发,这么小的孩子就被生活过早地侵染了,真是造孽啊!其实谁的青春都一样,就像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看似自由,实则无奈。 看高寒蹙眉不语,小姑娘用娇嫩的小手在他眼前摆了摆,眨动明亮的大眼睛乖巧地说:“高寒哥哥,你以后午夜两点准时出来好不好?”说完乞盼地望着他。 高寒没有回答,他觉得男人在这纸醉金迷的时代诱惑太多了,一不留神就会放纵自己,同时也会伤害别人,尤其会伤及上官茗茗和莉晴这样的纯净女子。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唉!孩子,你将来会有甜美的爱情,不要太相信别人,江湖很险恶。” “人家懂的啦!又不是白痴!女孩子可以骗别人,但是骗不了自己的心啦!那么巧我就撞到你了耶!知道吗?那天我的车灯是突然坏掉的!”莉晴满脸幸福。 经她一说,高寒才想起来,她撞自己那次确实没有车灯,之后见到她都是有车灯的,但是自己却没问过,而且那是自己第一次从上官茗茗的房间出逃。他定定看了看女孩儿,真不知道这姑娘和自己又是怎样一段孽缘?但他却清楚地知道男人都是花偷,采摘是本性。可是良知却是人之所以成为人的根本,自己还能再让上官茗茗心碎吗?想到这里,他郑重其事地说:“我告诉过你我有老婆,而且我们彼此很相爱。” “骗人的啦!很相爱会在那个时候一个人跑出来吗?再说我又不要和你结婚!” 莉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高寒以前告诉过她自己和女朋友常住在濠景酒店,自己是偷跑出来玩的。 高寒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听了莉晴的说法,他觉得这种观念确实比自己超前,蹙眉说道:“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喜欢谁,和谁相爱,最终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结婚吗?” “结婚不一定就相爱嘛!相爱的不一定非要结婚嘛!我的爸爸和妈妈都有各自相爱的人,但是他们仍然是老婆老公,我都理解他们的啦!女孩子从心里喜欢一个人,是很珍贵的啦!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好不好?”莉晴紧致的脸庞生动潮红,似晚霞里的红叶。 人有了秘密就不再是孩子了。现在的社会太肮脏了,让一个清纯少女都能接受老公和老婆只是称谓和身份,而没有责任是正常的。那么,这不是一个催了眠的社会是什么?难道自己落伍了?自己刻意抑制本能的冲动是错的?高寒看着近在咫尺的花骨朵,她那种让人迷醉的青春气息如同勾*引魔鬼的血池,她那让人垂涎的胴*体犹如强力磁铁,疯了般吸引着男人的冲动…… 高寒浑身躁热,体内像滋滋作响的油锅,随时随地都有爆燃的可能。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自私的畜牲,绝不能任欲*望随心所欲去释放。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迎着女孩儿炙热的目光霍然站起,果断地说:“换衣服,回去!” 人们总说如何如何不小心陷入了别人的诱惑,其实那都是托词,我们陷入的往往都是自己埋下的陷阱。因为我们并非被某个人或某件事物挑拨了欲*望,而是我们自己心底自带流动不居的欲*望,无形当中主动接近某人或某件事物。 莉晴不情愿地撅起小嘴巴,扇着长睫毛,唇角挂着等待初吻的羞怯和慌张。随即,她不动声色地窃笑了一下,在高寒给她拿来运动服又撑着伞的时候,她决然起身,迎着高寒的目光快速伸手从背后解开了比*基尼胸衣的带子。 高寒一惊,眼里立马被冲动的斑驳填满。他耸动一下喉结,在心里使劲给了自己一耳光。很好,出现了一耳光的效果,头脑立刻清醒了,他伸手把女孩搂进怀里,快速用运动衫披在女孩儿身上,而后调节着气息尽量平静地说:“挺大姑娘不知羞!大白天的谁看不见?”说完,高寒的目光从女孩儿头顶望向远方。 女孩儿使劲搂着高寒的腰,咯咯咯笑着说:“无论有多少人,人家只想给你一个人看的啦!反正你不抱紧人家别人就会看见!” 这时,高寒突然意识到自己因条件反射造成的“窘态”,急忙偏过身子,快速摸索到运动衫的拉链,拉上后马上撤身,红着脸捡起运动裤喝令女孩儿穿上。 见高寒手插裤兜背对着自己,女孩儿大笑着手指高寒的脸,笑他那么冲动,不知羞。 高寒看着女孩儿深情的眼睛,她的眸子里全是钟爱和崇拜,似乎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大胆迎接着自己的放肆和侵略。他曾在安晨晨和上官茗茗的眼里见过这种目光,这就是魔鬼挑*逗的美酒,其魔力无人可敌,但只要你喝下去,魔鬼便会连本带利地向你讨要酒钱的!再混蛋的人也必须在这时候学会算细账,千万不能中了魔鬼的奸*计! 这样控制自己的同时,高寒心里默念:我亲爱的茗茗,难道老子今天的忠守不是爱你的沉甸甸的证据吗? 出租车停在了莉晴家楼下,原来她就住在主教山另一面的居民区。这种奇形怪状的老公寓像佝偻的老妇人般蜷缩在繁华赌城的角落里,距濠景酒店一坡之隔。 莉晴临进楼门时还叮嘱高寒别忘了午夜之约。 第五十四章 高人登场 第五十四章高人登场 起初,莉晴的天真烂漫是高寒摆脱烦愁的针剂,他那被上官茗茗压得无法呼吸的紧迫心情只有和莉晴在一起才能得到最原始的释放,这种感觉险些让他相信离事实越远心就会真的越宁静。但现在看来可不是那么回事了,弄不好自己又给自己挖了一个灌满蜜汁的坑,一面让他真恨不得甜蜜地淹死在坑里,一面让他没命地想逃离这个坑。他真的迷茫了,太理智的爱情有时真该遭到诅咒…… 当高寒踏进房间,上官茗茗马上坐在床上张开双臂,要离开两个小时的爱人抱抱。但是刚抱紧,她又使劲把高寒推开。过一会又哄高寒不要生气,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高寒无奈地笑笑,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虚幻的甜蜜。之后,他叫餐到房间,两人边吃边对望,这样的日子温馨而冷酷。 日子温馨或冷酷都在其次,现实还是要面对的。但高寒绝对不能再从上官茗茗这里拿钱了,他是长了颗人心的。 深夜了,上官茗茗安然熟睡,高寒再次溜走。他必须出去弄钱,因为家里那个腐烂的大窟窿必须用大把大把的消炎药来维持。 沐浴着夜色,他刚把甘蔗汁放石凳上,不远处的一束灯光箭一样射来。莉晴又是一身紧身衣,高寒喜欢这身装束,它把女性的曲线勾勒得凹凸有致。尤其穿在莉晴身上,长腿、细腰、翘挺紧致的臀*部,哪一点都可以下酒。 莉晴停下车就抱住高寒,脸上的汗珠蹭到了高寒下巴上,胸*脯仿佛也在几个小时里突然长高了一样灵动起来。高寒已经做到了理智的极限,但仍情不自禁地搂紧莉晴的小蛮腰,拍着她的后背爱怜地说:“我走了,你别去海边儿了,听话。” “好的啦!有你我就不用再去的啦!” 一直到大砍的出租车停在二人身边,莉晴才松开高寒的脖子。 高寒上车之后,大砍才缩回探出窗外的脖子,阴阳怪气地说:“兄弟,过分了,你这也太不像话啦!还让不让人活了?连这个顶花带刺儿的黄瓜扭儿都不放过啊!” 高寒不无炫耀地卖乖:“谁知道了?最近一直走桃花运。唉!有些事情真是没办法呀!”说完还点了点下巴。 “你这哪是走桃花运啊!纯粹是走麻花运!这家伙,老中青三代美女你是横扫不过呀!”大砍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呵呵,老的我可没划拉啊!都给你留着呢!” “唉!下次见着小丫头,你问问她爷爷死没死,她爷爷要是死了,我好去接管她奶奶!”大砍说完自己嘿嘿乐了。 这时,开车的老司机被两个东北汉子的玩笑逗出了兴趣,从倒车镜里边观察高寒边笑呵呵地插话:“这位老板的气质很符合大部分女人的想象嘛!泡到m国总统的女儿也不奇怪嘛!” 大砍一听,伸手拍了一下司机的肩,“那我呢?我能泡到谁?” 老司机盯了大砍一眼,逗笑道:“您泡到r国首相安老三的老婆也是没问题的啦!哈哈……” 大砍往坐位上一靠,说道:“靠!我这熊样别说泡老安三嫂了,就是泡她养的那条狗也行啊!哈哈……” 老司机哈哈大笑,“老板,您太搞笑了啦!哈哈……” 高寒止住笑对老司机说:“师傅,看见没有,我们东北汉子的口味就是这么重!” 大砍接着说:“对!将来要是发大财了,我必须好好报复一下这帮又漂亮又有钱的娘们儿!让她们从来不拿正眼看我,到时候我把她们都关到一个孤岛上,全岛就我一个公的,一辈子都不干她们,让她们排着队来求我,你俩说咋样?哈哈……” 狭窄的车子里,三个男人放声爆笑…… 大砍的一句戏言说出了大多数处于社会底层之人的心里话,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凡事以身定价而不是以心定价,如果身在底层,就算再有一颗上层的心也一样是底层人,权力、金钱、美女,跟他都不搭界。这些稀有资源永远都掌握在那一少部分有钱有势者手里。身在底层的人要想出人头地,那就得像高寒这样,永不妥协地与命运抗争。 车子停下,两人到美高梅娱乐场大厅里侧转了半圈,发现叼金姐一伙正围着一个很富态的老头在赌钱。看那阵势,她还是在暗地里吃人家的台底。也不知道她请没请盅师咒人家?反正老头没少赢,面前有两千多万的筹码。 一见高寒过来,叼金姐推了一把旁边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就站起来把椅子让给了高寒,大砍跟着一群人站在座位后面。 叼金姐冲老头努了一下嘴,对高寒说:“山西的大老板,郑哥!今天就出一千万,现在赢一千五百万了!” 高寒礼貌地冲老头点了一下头,谦恭地说:“郑哥好!” 老头没抬头,抿着嘴专心致志地抠着牌…… 这把牌赢了六百万,台上一百万,台下五百万。对方付完筹码,老头面无表情地拿起一个十万的现金泥码扔给高寒。筹码滚过高寒面前十多厘米才停住,但他没动,看了叼金姐一眼。 “郑哥是跟运的人,你一坐下他就赢了,这是给你喝茶的,拿着吧。”叼金姐沉稳得像一尊佛。 高寒收起筹码,说道:“谢谢郑哥,押红!” 叼金姐转过脸眯着高寒,逗弄道:“哎呀老弟,才看出来,小脸粉嘟嘟的,最近犯桃花呀!哈哈……,对了,今天叫你来有个事儿,明天呢,来个人,是我以前的老客。输折了,欠我不少,我不愿意扯他。你替我接待他一下,能跟他学点本事,这小子有两下子。” 高寒点了下头,向叼金姐要了那人的电话号码就和大砍撤退了。胖老头始终没看高寒一眼,也没说一句话。高寒心里有数,用不了多久这老头就会成为下一个敖日朗筝。 十万块,高寒和大砍一人五万。分完钱大砍去玩二十一点,高寒回了濠景。 他悄悄进了房间,上官茗茗没醒,高寒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轻轻脱衣上床。钻进被窝后,他慢慢把手探过去,用指尖浅浅触摸着她,这种“蜻蜓点水”对眼下的高寒来说已经相当奢侈了,他的手指尖轻轻浅浅,一直到进入梦乡。 朦胧中,高寒浑身燥热,感觉正在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过招。哪知一睁开眼睛,上官茗茗正热情地看着他的脸,好像在欣赏什么。 见高寒睁开眼睛,上官茗茗逃也似的翻过身去,同时也抽回了手。 高寒正箭在弦上,哪能叫停?他搂过上官茗茗让她继续,可上官茗茗一下跳下床,躲开了。 高寒差点没气死,蹙眉叹气地指了指上官茗茗,手又放下了。 上官茗茗羞得满脸通红,低下目光慌忙解释说:“你睡着时……那样,肯定是那个女人没做过的。你醒了的一切她都可能做过。对不起!我……我不行,等段时间好吗?”说完像犯错误的孩子似的低头绞玩着手指,真丝睡裤直直地垂着。 高寒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靠在床头,唉!又能怎样呢?都是自己把她成这样。唉! 惆怅了一会儿,高寒让上官茗茗点餐送到房间吃。吃饭时高寒不时抬头盯一会妩媚妖娆的上官茗茗,她现在是吃不到嘴的美餐,却又天天摆在嘴边,真是作孽啊!口中的饭菜味同嚼腊。 下午一点,叼金姐让高寒接待那个人到了,高寒和他约定在永利皇宫大酒店见面,今天永利皇宫送的房间就留给这个人住。 临出门,上官茗茗在门口用力抓了两把高寒屁股,她一直说高寒穿西裤线条笔直质感,特别有劲道。所以,这个动作是她求*欢的信号。但是都出门了,她的一摸只能让高寒爱恨交加。高寒回头,她妩媚地倚在门旁,眼里秋波荡漾,温柔地说:“早点回来。” 高寒气得照墙上就是一拳,把走廊里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吓了一跳。上官茗茗现在的状态简直可气得有些可爱,活像小孩子在给你东西时你伸手一接他却突然收回去的逗笑,任何男人都会被他弄得心律不齐的。 一见面,这个人的长相实在让高寒不敢恭维。瘦小枯干,一米六的个头,大一点的猴子都比他重。如果仅是人小点也不要紧,关键他的穿戴还挺怪诞,一身牛仔服,裤子把小细腿勒得跟鸡肠子似的。头发染得焦黄,只在左耳垂上坠着个白金耳环,比鸡蛋都大,右耳光秃。细瞅他还纹了眼线,薄嘴唇也红得可疑。脖子上挂着一个大牌子,可能是玉做的,有扑克牌大小。他手腕上没戴表,倒扣着两只像护腕一样的金箍。这副尊容让高寒猜不准他的年纪,从二十五到四十五都有可能。 这位尊神一说话倒是男声,高寒介绍完自己,他斜着眼直抒胸臆:“你是没看起我啊!告诉你,我也是输过几千万的人,一会儿我给你亮亮买卖,你就知道哥是不是神话了!” 高寒赶紧说:“朋友你多心了,哥们儿我就是对你这身打扮有点好奇而已,没别的意思。” 这家伙“哼”了一声,算是不计较了。 高寒又是一笑,内容挺丰富。 刚把这家伙安顿好,大砍就到了。三个人出了永利皇宫,过街去了对面的“凯旋门”。这家伙从花花绿绿的背包里拿出四十万港币,摇头晃脑地冲高寒和大砍说:“看见没,就这四十万,一周之后,哥拿一千万回东北!” 原来这家伙是东北滨海人,姓汾,四十二岁,开发廊起的家,钱没少挣,输得更多,现在是负债累累。 高寒看了大砍一眼,撇了撇嘴,不言而喻,如果他是个有料的客人,叼金姐能让自己“开发”吗? “凯旋门”是澳门人开的娱乐场,筹码类似于硬塑质地,十万的筹码比扑克牌略小,形状差不多,颜色发白。 这家伙让高寒叫他汾哥,他把四十万港币换了四个十万的筹码,看了高寒和大砍几眼,相当有底气地发号施令:“小高一会儿配合我,大砍和我押对门。”说完给了大砍一个十万的筹码, 高寒和大砍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家伙是啥买卖,但所谓人不可貌相,只能暂且听他吩咐。 汾哥带着高寒开始在娱乐场二楼的大厅里转悠。乍一看,高寒就是汾哥的跟班。可想而知,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高寒竟然是跟班的,那么,汾哥这位猴头鼠脸的老板立马就引来争议了,这副尊容要么狗屁不是,要么就是世外高人。无形当中,汾哥就被神秘感包围了。大砍装做普通赌客,绕在不远处。 汾哥手里拿着三个十万的筹码,寻摸了一圈,最后站到了一张有三个人玩的赌台边。别人都在细心观察显示屏上的路单,他却只观察人。这三人两男一女,两个是男的一看就是南方人,手里只有不到十万的筹码。另一个是微胖的中年女人,面前摆了一百多万筹码,看样子五十岁上下。女人挺热情,叽叽喳喳一直在那里讲牌道,一听就是四川口音,跟安晨晨有得一拼。显然,她和那两个男人不是一起的。 汾哥坐下了,挨着中年妇女。高寒笔直地站在他身后,从姿势上就能看出这个马仔对老板不是一般的恭敬。 中年妇女扭头看了一眼汾哥,可能没把他这副尊容看在眼里,刚要露出鄙夷的神色,突然瞟见了汾哥身后的高寒。她眼睛一亮,随即又瞟了一眼汾哥,然后又看了一眼高寒,这才面带犹疑地冲汾哥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嘴唇上的汗毛稍浓了一些,像十几岁男孩的绒须。 汾哥傲气十足地把鸡爪子一样的枯手伸向肩头,勾了下手指。 高寒立马会意,从兜里掏出“九五至尊”,不但拿出一根放在汾哥的两指中间,而且还在汾哥抽手时毕恭毕敬地按着纯金火机帮他点上,退立原位。 汾哥抽了一口烟,刚把烟雾吐出,忽然似有所悟地对身旁的中年妇女礼貌地说:“哎呦,您看看,我又自私了。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汾哥在荷官递过来的烟缸里把只抽了一口的九五至尊轻轻捻灭。 第五十五章 出 手 第五十五章出手 中年妇女眼光一跳,很和善地笑了笑,热情地说:“不要这样客气嘛老板,这是可以吸烟的赌台,您尽管吸嘛!呵呵……” “no!做人不能自私!文明世界大家都要做文明人嘛!呵呵……”汾哥脸上一派令人不敢小觑的斯文。 “哎唷,老板真是高素质哟!哪里人呀?” “呵呵,女士您猜?” “东北人吧?听口音像辽宁一带的。呵呵。” “厉害!厉害!女士是四川人吧?” “哟!先生果然见多识广,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嘛?” “口音只是一方面,您身上那种灵秀的气质是说明问题的。呵呵……”汾哥说完扭头看了高寒一眼。 高寒赶紧迎着中年妇女赞许的目光恭维道:“是啊,我老板说的对,一看您就来自天府之国呀!” 高寒说完迎面撞见女荷官隐秘的嘲讽目光,他扫了一眼旁边,假装没看见。 “老板您太会说话喽!呵呵……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是小生意,呵呵……” 汾哥太健谈了,一把注没下,就和中年妇女称姐道弟了。他似乎对中年妇女对牌路的见解很是认同,虽然猜四把错了三把,但是二人都对猜错的每一把牌持有坚强的解释,不是这路顶了,就是那路不通。 语言从来就是一些人奴化另一些人的手段,中年妇女面前那一百万筹码好像被汾哥的语言魔力征服了一般,有自己要往这边挪的迹象…… 汾哥和中年妇女愉快地交流了十多分钟之后,终于开始下注了。这张赌台的最高投注额是五十万,最低一千。这把大家都压“闲”,那两个南方人把不到十万的筹码全押上了。中年妇女押了三十万,汾哥好像忽略了最高限注一样,一下把手中的三十万全押了上去。那动作、那表情仿佛押上的不是三十万块钱,而是一文不值的三个塑料片子。 年轻女荷官马上对大家说:“各位老板,对不起,超注了不能开牌,哪位老板往下撤一点?” 汾哥这才恍然大悟,急忙拦住要撤注的中年妇女,豪爽地说:“大姐,您别撤,我撤!我今天输了七百多万,也不指望赢回来了。” 说完,他伸手拿回了二十万,只押了十万。 这时,一直假装看热闹的大砍马上押了十万的“庄”。 当大砍放完筹码之后,别说赌客们很不解地看向他,就连荷官也纳闷地看他,而且还好心地提醒大砍:“老板,大家都买闲,您确定没有放错地方吗?” 荷官以为大砍是想和大家一样押“闲”,只是忙中出错,错放在了“庄”的格子里。 大砍理都不理其他赌客,抱着膀子倔强地对荷官说:“哪来那么准的牌,如果仅供参考的路单准的话,我都能把娱乐场赢家里去!还至于输这样惨吗?我就不信邪!我押“庄”,开牌!”说完平静地看着显示屏。 中年妇女刚要和汾哥说点什么,汾哥连忙用手轻扶了一下她的后背,手指还在被胸*衣带子勒出痕迹的位置轻轻点点地弹了一下,小声而亲切地把鲜艳的嘴唇凑近中年妇女耳边:“管他呢!输死他谁儿子!” “闲”开出来的就是九点,除了大砍之外赌桌上一片欢腾。 “好!漂亮!” 汾哥就势搂了一下中年妇女的肩,把中年妇女枯萎的春心都激活了,粗暗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粉红。 这种情况下,大砍押的“庄”就算也是九点都赢不着,最多是和。大砍连坐都没坐,肯定是不看牌的。他一看“闲”都是九点了,基本败局已定,刚要让荷官把庄家两张牌都翻开,汾哥却在这时向中年妇女挤了下眼睛,讥笑道:“老板,坐下来慢慢看嘛!万一也是九点呢!” 桌上的四个人脸上都露出嘲笑的表情。 大砍特有风度,微笑中带点自嘲地冲荷官做了一个开牌的手势。荷官无奈又无望地摇了摇头,撇着嘴角把牌翻开了。 两张牌加起来的点数也不小,是七点,输得挺可口。大砍讪笑一下转身就走…… 汾哥和中年妇女击了一下掌之后,也和另外两个男赌客击了一下掌。中年妇女挺感激汾哥,因为汾哥的慷慨撤注使她多赢了至少十万。 大砍输的十万被汾哥赢了回来,虽然一分钱没赚到,但他依然要做出赢了十万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使分散的五官紧凑了一些。 赢了一把牌之后,那两个男赌客开始频繁下注,而汾哥和中年妇女一直眉飞色舞的闲聊,两人都对这几把牌不太感兴趣,眼中全是相见恨晚的激昂。 谈笑间,汾哥又冲背后的高寒伸出两根手指,高寒马上又拿出“九五至尊”,抽出一根放在汾哥两指中间,帮他点火,之后马上恢复笔直的站姿。 又谈了十多分钟,中年妇女已经对汾哥十分敬仰了。这时汾哥向一旁张望了一下,说道:“大姐,您先在这坐着,我看那边人挺多的,如果牌好我就喊您!这边牌好您也喊我哟!”说完轻拍了中年妇女的肩膀,率领高寒向远处的赌台走去。 汾哥站脚在相隔二十多米的一张台前,这张台有一男一女在玩。 汾哥看了一会儿,马上在角落里又塞给大砍一个十万的筹码,然后一切都如重新播放的片段一样,他先和那两人套近乎、讲牌道,高寒依然恭敬地在他身后服侍、敬烟。那两人是一对夫妻,听口音是河北一带的,面前至少有一百五十万筹码。 热烈交谈时荷官也没闲着,在汾哥极其老道的授意下,一把一把地飞着牌。当牌飞了十几把之后,出现了较顺的牌路,汾哥抬手示意荷官停止飞牌,对夫妻俩说:“这把‘闲’有点门道,但不是特别准确,咱们也别打满,每人押十万试试路咋样?” 那对夫妻似乎从汾哥的言谈和“男跟班”身上感觉出了汾哥的神秘莫测,男人看了一眼妻子,妻子温柔地点了点头,男人拿起一个十万的筹码放在汾哥的筹码上面,信心百倍地说:“老板,听您的,您看牌。” 就在汾哥抬起手示意荷官开牌之际,大砍缓步走了过来,说道:“等一下!”拿十万筹码押在了庄上。 这把牌大砍赢了,汾哥和那对夫妻输了。 失败时的表现更能体现一个人的实力和风度,汾哥讪笑了一下,冲微笑保持良好形象的夫妻歉意地说:“哎呀!对不起呀老板,都怪我瞎指挥,害得您陪我一起输钱。这样,您二位输的十万我赔了!”说着拿起一个十万的筹码推给那对夫妻。 那对夫妻立马被汾哥的君子风度感动了,两人同时站起身,用四只手把那个十万的筹码重重推回汾哥面前。男的有些激动地说:“老板,您真的不是一般人啊!鄙人佩服!佩服啊!得遇您这样的君子真是三生有幸啊!怎么能让您赔付我自愿押上的赌注呢!”说完,使劲握了握汾哥的手。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先将惭愧之心暂且保留起来,有缘分的话再弥补吧!呵呵……” 汾哥说完又伸出两根鸡爪子一样的手指,高寒马上续烟点火。之后他示意高寒给那男的也毕恭毕敬地点了一根烟,这才起身致歉,带着高寒向洗手间走去。背后吸引着那对夫妻敬仰的目光…… 刚刚这把牌是有损失的,因为大砍押的是庄,被娱乐场抽去了五千元水子。 大砍刚转到角子机后面,就接到了高寒从洗手间门口抛过来的眼色。他把筹码掐在手里,进洗手间直接塞给了汾哥。 汾哥瞅了一眼高寒,高寒点了一下头,这说明那对夫妻的目光已经不在这里了。汾哥急忙带头出了洗手间,率领高寒快步向那位四川妇女走去。 当汾哥回到中年妇女身边,两人的亲热程度好像有过“深交”似的,就差搂脖抱腰了。看到那两个南方男人走了,汾哥后悔不送地说:“唉!都怪我瞎溜达,到那边一把就押输了。不走好了,您看这好牌路还真出来了。唉!” 说完,他瞅了一眼高寒,从牛仔服内兜掏出一个名牌皮夹,拿出一张银行卡,派头十足地说:“还是那个密码,再取一百万,快去快回,快点!”那口气和神态纯粹就是军队的指挥官。 高寒接过卡,哈腰点头,说了声“是!”转身快步向出口走去。 即使用后脑勺去感觉,高寒也知道中年妇女倾慕的眼神一直跟在自己背后。 当拐到滚梯口时,高寒回头一看,汾哥和中年妇女已经沉浸在赌的雅兴当中了。他马上折身返回扑克机旁,挨着大砍坐了下来。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观察到汾哥和中年妇女那边的情况,距离才四五米,只不过赌厅是圆的,谁也注意不到这两位偷窥者罢了。 高寒和大砍一脸好奇地注视着那张台,只听汾哥指手画脚地对中年妇女说:“这把准是闲,路路通啊!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呢?急死我了!我一看好牌就着急!您知道吗?牌路不能等,一等准变!” 见汾哥比饿坏了的孩子见到奶*头都急切,中年妇女稍作犹豫,说道:“押多少?我先帮您押。” 中年妇女果然热情善良。 高寒看了一眼大砍,两人同时点点头,汾哥真是好眼力啊!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但等他回来太慢了。也行,大姐先帮我打二十万吧,如果输了马上还给您。” 汾哥的演技一流。 “输个啥子?” 中年妇女利落地将二十万筹码替汾哥押在了“闲”上。 高寒和大砍相视一笑,大砍说道:“这小子有道啊!但……输了咋办呢?” “看着吧。”高寒满脸好奇。 谢天谢地,这把牌赢了。中年妇女自己只押了五万,却帮汾哥押了二十万,真是助人为乐的好市民呐! 汾哥收过赢的二十万筹码,笑呵呵地将一个十万的筹码扔给荷官,打散成了两个五万的,然后很厚道地拿着一个五万的筹码向中年妇女面前推了推,满面诚意地说:“大姐,来,这五万是感谢费。呵呵。” 中年妇女挤了一下眉毛,伸手把筹码推了回去,嗔怪道:“大兄弟,你这是做啥子?快收着,快收着!” “呵呵,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呵呵……” 汾哥拿过了二十万筹码,把东北人的实在劲儿诠释得淋漓尽致。 揣好筹码,汾哥掏手机给高寒打电话。 高寒接通,什么都没说,只有汾哥一个人的声音:“到哪儿了?啊!快点回来!什么?公司又打这卡里一千万?好,我知道了!别取那么多,就一百万!嗯,嗯!” 汾哥可算挂了电话,该高寒出场了。高他刚一露头,汾哥已经和中年妇女互加完微信,向他迎了过来。 汾哥边走边摆手叫停高寒伸手向夹包内拿东西的动作,说道:“先别拿了,我给那谁回个电话。” 言毕,汾哥一边向中年妇女挥手,一边带着高寒向滚梯走去。 走到滚梯拐角,汾哥瞟了一眼正看路单的中年妇女,迅速转身,快步向二十米外那对夫妻走去。 来到台边,汾哥先和那对夫妻热情地探讨一番牌路,而后还是怪自己乱跑,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一把牌不错,结果一下把筹码全输了,如果在这张台不走的话就不会输了。随后,他又是从这张台的路单上看到了必赢的一把牌,赶紧让高寒拿卡取一百万,要快! 高寒转了个圈,把西装外套脱了,心里直扑腾,赶紧溜到大砍身边,找了个相对隐秘的角落观看汾哥表演。 汾哥只让那对夫妻替他押了十万,人家两口子押了三十万。 押完钱荷官发牌,夫妻俩看牌。汾哥却似乎对另一张赌台的牌路很感兴趣,探头探脑往那边看,对这张台的情况漠不关心。 这把可没有那么幸运,输掉了。 第五十六章 交 流 第五十六章交流 汾哥偷眼一看牌输了,马上把小脑袋又往旁边的赌台探了探,好像和这对夫妻没有一点关系。看了一小会儿,他又转回这对夫妻的台边,双手抱胸,抖着一条细腿,悠闲地看着路单。 见他这样,连年轻的女荷官都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十分钟过去了,高寒早就藏在了角子机后头。大砍一直在那里观察着局势。在这之前,高寒就伸了一下舌头对大砍说:“这回看他咋办?” 那对夫妻也一直没下注,男的很热情地问汾哥“这把牌怎么样?” 汾哥白了他一眼,冷冷说道:“谁知道啊?愿意押就押呗!” 男的一听这话不对呀,马上蹙起眉头说:“老板,您的马仔怎么还不回来?” 汾哥抖着细腿很不耐烦地问:“回不回来跟你有啥关系?” 男人和妻子对望了一眼,满面不解地说:“刚刚替您押的钱输了,您应该还给我呀?” 汾哥一脸的无辜加惊讶,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啥?替我押的钱?你自己放上去的,怎么是替我押的呢?莫名其妙!” 看着他那副无赖嘴脸,年轻女荷官“噗”的一声笑了起来,继而感觉不妥,马上用手捂住嘴。 那对夫妻相互看了一下,女的咧了咧嘴,无限鄙夷地瞪了汾哥一眼,一脸的无语。男的歪着脑袋无奈无助又不解地看着汾哥,欲言又止。 汾哥假装刚从显示屏上挪开眼睛,一侧头看到男人的目光,他还急了,垂下抱着的双手挤眉弄眼地说:“你瞅啥呀?我脸上有花吗?”然后又甩了一句“切”! 荷官乐得把脸埋在了码盒上,没有声音,只能看到肩头在耸动。 那对夫妻再次双双对视一眼,而后快速起身离开,边走边甩着头小声漫骂着。由于声音小,骂的内容根本听不清,反正不会太好听,估计汾哥的祖宗十八代无一漏网。 那对夫妻已经走到了出口,汾哥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他看了荷官一眼,挤了挤小眼睛,慢吞吞地转身走到大砍身边,跟大砍并排来找角子机后面的高寒。 汾哥走路时依旧抱着双臂,旁边的大砍乐得满脸通红。来到高寒身边,汾哥很结实地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过一杯果汁,喝了一口,委屈的表情丝毫没放松:“啊?你们说说,筹码是他自己押上去的,和我有啥关系?莫名其妙!” 他依旧一脸的无辜样,越不笑越滑稽,高寒和大砍哈哈大笑。 看二人笑完了,汾哥拿出一个十万的筹码给高寒,傲气十足地说:“给,你俩的。刚刚哥就是在你们面前表演一下,不亮亮买卖你们拿我啥也不是呢!告诉你们,这是凯旋门,刚来的傻帽不多,等我去威尼斯人、永利皇宫、新葡京、银河俱乐部和美高梅你们再看看,那将是什么概念!记住了,只要咱别碰傻帽的筹码,赢了拿走,输了和咱一点关系都没有,澳门特首来了都没用!” 说完,他自顾自地点了支烟,目中无人地抽了起来。 这时,高寒和大砍看着汾哥的样子都不那么讨厌了,两人不得不承认,人这玩意儿真是不可貌相啊! 一根烟抽完,汾哥说他旅途劳累,要先睡一觉。临别,他对高寒说:“兄弟,你挺有样儿,以后跟哥干几笔大的!” 高寒点了点头:“嗯,行。我听哥的。” 汾哥又看了一眼大砍,说道:“你也配合得不错,去给我弄包东西呗,我有个相好的今晚到。” 大砍爽快地说:“没问题!你回房间等着吧,二十分钟准到!” 出去两个多小时就拿回五万港币,也可以了,“钻石领”的收入也不过如此呗。 为了哄上官茗茗开心,回到濠景高寒把汾哥骗人的事讲了一遍。上官茗茗被逗得很开心。 “美人儿,咱俩谈谈呗?” 高寒深情地望着端坐于梳妆台前的上官茗茗,她这几天不出门,吃饭都是叫餐,所以一直穿着简约的家居装,宽松便捷,看起来就特别容易沟通。趁她心情好,高寒想和她好好谈谈。 上官茗茗的表情十分恬静,眼神一亮,说道:“每天我都想和你谈,全世界我也只想和你一个人谈,谈一辈子!” “我们什么时候能恢复到以前那样呢?”高寒起身站在她面前,手指轻轻撩动她的发梢。 上官茗茗柔柔说道:“给我点时间吧,既然我原谅了你的背叛,肯定是对你的爱深于你对我的伤害,慢慢会好的。” 高寒坐回床边,看着她的眼睛,很专注地看。 上官茗茗也专注地和他对视。 看来看去,高寒真看不出这双眼睛的背后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灵魂?只是不住地赞叹,真美啊!澳门怎么会有这么多美女?都是从哪里来的呢?估计应该还有比上官茗茗更美的,但是在高寒心里不管别人美成啥样,反正上官茗茗绝对不会排第二,一定是花魁,绝代倾城的花魁。 看着看着,高寒觉得自己有些恍惚了。他恢复了一下神智,双手在身后支撑住后仰的身体,喃喃道:“我是个穷小子,典型的草根。这辈子没过几天好日子,好看的姑娘也祸害过几个。但是她们的美和你不一样,她们是那种大街小巷都能见到的美。如果不到澳门来,在哪里也遇不到你这样仙子啊!在大陆任何一座城市,再美的女人都会陷入名利的俗套。那种美被铜臭和利欲浸染得面目全非。所以在我的心里,咱俩是一部改了名的电影,叫……叫《仙女与禽兽》。呵呵……” 说完,高寒仰躺下去,自顾自地乐了起来…… 上官茗茗也呵呵乐了,甜笑着说:“你的语言逻辑真强,真有天赋,根本不像个初中生。这么说吧,可能前世我欠你的情,今生来还债的。记得有一次你拒绝一位漂亮姑娘吗?再加上你那不俗的相貌和气质,那时我就看出你不同于其他男子,我的心就为你开了一条小缝。后来你抢码时的样子完全吻合了我心中的英雄形象,最可恨的是我们同床而眠时你对我的尊重。其实能让你进我房间,就已经证明我对你的信任了。就算你强求,虽然我会拒绝,但却不会恨你。谁知你真就那么霸道的睡到人家床上来。最最该死的是,竟如所有女孩子梦想的那样,你居然真的没碰我!一天不碰可能是你的礼貌,但一连多日的不碰就有问题了。本身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如果不发生什么的话就不正常了,这对女人来说有不被喜欢的嫌疑。但从日常接触上来看,我可以排除你不喜欢我。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你有病!呵呵……” 上官茗茗说完风情万种地笑望高寒。 “结果呢?” 高寒一直静静地听着,当上官茗茗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才坏坏地插话。 上官茗茗走过去嗔怪地捶了一下高寒的腿,也坐在床上,娇羞地说:“结果……结果中国人民很行。咯咯咯……”说完更加开心地娇笑起来。 高寒刚要起身抱她,她又轻快地躲到椅子上,正色说道:“别闹!听我说。” 高寒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床上坐好,做出洗耳恭听状。 “结果你不但没病,反而超乎想象的雄壮。你知道吗,那一刻我不是被激昂的缠*绵迷醉,而是被你这个男人的本质震撼了!这一切推翻了我对男人的认知,从前我一直以为梦想中的男人不存在,只是想象。可是……可是你实现了我的梦!从那一刻起,你在我的心中是不同于任何男子的真男人,你将是世上唯一与众不同的一个男人!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那是到达顶点的感觉,人迷恋你的同时,身子也是迷恋你的,你给了我无尽的快*感,我深深的觉得你每一下……都是用心的,戳开了我多年的孤单和寂寞。你能让我出现幻觉,满天飞翔……被你吸引,我就产生自卑情结,因为我会把最完美的品质赋予最深爱的你。但是,你却带着我赋予的信任背叛了我。这种伤害,爱得不够深的人无法体会。我每天都苦得没办法,心和身子都极度需要你,但同时伤害也会袭来,我每天都在爱与痛苦中撕扯。啊……” 说到这里,上官茗茗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站起身捂住脸,哭得很大声,双肩抖动很厉害,好像痛苦的闸门在这一刻被炸开,势如万马奔腾。 这种时刻,再矜持的女人都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了,上官茗茗哭得旁若无人,痛彻心扉…… 高寒一下被上官茗茗的痛哭吓住了,怔怔地看着。 悲惨高寒见得多了,但是,一个锦衣玉食的漂亮女人哭得如此之惨,他还是头一次遇见,把他震住了。他懵懂、惊讶地站在床边,不知所措地捏着手指,胸口一阵憋闷,心脏犹如拧紧的发条突然回弹了一样砰砰乱跳…… 上官茗茗的恸哭太具震撼性了,怎样才能激发如此的悲痛啊?自己到底把她伤到什么程度才能使她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啊?高寒不寒而栗…… 都说女人是世界上最傻的动物,即使她有改天换地的本领,也改变不了成为爱情傻瓜的事实,特别是面对复杂情感的时候。女人都是感情至上的动物,远远没有男人在这方面来的理智。唉!自己真得好好消化一会儿,看来,女人天生就是让男人糊涂的生物…… 高寒一筹莫展。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茗茗的哭声渐渐小了,高寒还呆呆地站在床边。他甚至没敢去抚慰上官茗茗,因为这些日子由于身体接触出现的麻烦把他弄得心有余悸了,生怕哪下碰错了又惹麻烦。 渐渐的,上官茗茗止住了哭声。她慢慢走进洗手间,开始慢慢地洗脸。 在她抬头的瞬间,跟在旁边的高寒看见她的脸都哭红了。同时,也把高寒的心哭碎了。 坏了!高寒心下一凛,女人这样痛哭是自己没见过的麻烦,这可不是能哄好的那种。怎么办? 高寒点了根烟思索着…… 二十分钟后,上官茗茗才从洗手间出来。她调节得不错,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高雅的平静,只是还能一眼看出刚刚哭过。 “茗茗,咱俩分手吧!我这畜牲以后说不上还能干出啥对不起你的事呢!在一起这些天,我知足了!说实话,咱俩在一起真就是癞蛤蟆把天鹅给啃了!我们真是天上地下两个世界的人,这样下去不但你难受,守着仙子捞不着,我他妈更难受!我看就别彼此伤害了,只要不见面,过段时间就好了!” 高寒说话时眼圈是红的,话说得挺洒脱,心里那滋味儿,是个男人都懂。 第五十七章 笑不死才怪 第五十七章笑不死才怪 上官茗茗一下扑过来,抓住高寒的衬衫,眼泪又下来了。嘤嘤哭道:“我爱你爱得心里作痛,制造折磨是我不对,给我点时间好吗?爱情是我这辈子的坟!” 高寒的眼泪刷地下来了,急忙把脸侧过去。 上官茗茗慌忙用手为他擦泪,同时自己也流着泪…… 视线从泪珠透出来,高寒看着上官茗茗的睫毛和眼睛,他无以言表自己的感觉,这个经历过惨痛折磨的女人太美了,美得让人不忍乱看。这种美来自爱情的沉淀,宛如珍珠的形成,只有忍受疼痛的折磨才能生成璀璨的珍珠。这种痛苦也是通往真理之门,包含着上天最强烈的意志,它让高寒的良知承受着最为惨痛的洗礼。 良久,高寒凝着目光说:“不行,我不能再坑你了,这不是扯淡嘛!我这种人渣真玩不了高雅的东西。拉倒吧,现在撤退绝对是明智的。晚上咱俩吃顿散伙饭就分手吧!哦,对了,我还欠你钱呢!没办法,慢慢还吧。” 这种时候,高寒这样的男人一样懵头转向。 上官茗茗轻摇着头,痛苦而深情地凝视着高寒,凄楚地说:“不要离开我,你不觉得我可怜吗?一个梦做了许多年,到头来,梦真成了梦!现在终于遇到了我想要的人,你别扼杀一个女人最后的希望好吗?你说我是天鹅,是仙子,那么你非要把我和猪放一起吗?你见过我和哪个男人多说过一句话吗?” 上官茗茗眼里的泪花晶莹而剔透,情真意切地恳求着。 可不是吗?高寒突然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自从认识她,真没见她有任何的轻浮,这样的女人对男人而言难能可贵啊! “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社会底层的混混,一个刚释放不久的劳改犯子,有啥值得你喜欢的呢?”高寒说得真切而朴实。 “真正的男人都是锤炼出来的,炼狱和痛苦是人生的佐料,起点低不代表终点低,一次行动胜过一千次空想,你敢想敢干,有头脑有胆识,你身上的男人气息不是涂上去的,是与生俱来的,难道我们女人都是瞎子吗?”上官茗茗说得很激动。 高寒第一次见她这样,也被她的言辞深深打动。内心感慨,她不愧敢写小说,有点水平啊! “靠,照你这么说,我还他妈值钱了!是不是把你伺候舒服了,你舍不得我呀?呵呵……” 高寒想调节一下气氛。因为他明白,问题严重了,自己的爱情整不好会性命攸关。 “不光是好……是每次都想死在你怀里。但前提是我爱你,如若不爱,你越强我只会越痛苦。”上官茗茗没把高寒的话当玩笑,说得一本正经。 高寒放松不少,话题能轻松,情绪就能平稳下来。他如释重负地靠上床头,说道:“我身上肯定有你舍不得的地方,幸亏你没生在古代,要是让你当妃子,还不得天天吃皇帝的醋啊?” “如果被选进宫,我就去死!”上官茗茗说得非常坚定,眼光定定地看着高寒。 “如果你也爱皇帝呢?”高寒逼问。 “那就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上官茗茗毫不迟疑。 “唉!不瞎扯了,我和安晨晨都是逢场作戏,也是逼不得已啊!我万分肯定还是最爱你的!美人儿,把它忘了吧!”高寒郑重地说完,站起来扶住上官茗茗的肩。 “你不知道,男人的心就像在屋子里挂画,能挂很多张。而女人的心则是在屋子里放音乐,再宽敞,也只能播放一首。所以,女人的爱很自私,我们一缠绵,就让我想起你和别人也会发生如此的场景。我的心就会很疼,再美妙的缠绵也无法遮盖心的伤痛!” 说着,上官茗茗低下了头,睫毛垂得又黑又密。 “唉!” 高寒长叹一声,看来爱情真是最难得到却又最容易失去的幸福啊。但这种幸福又脆弱得让人心惊,自己该如何挽救这如履薄冰的爱情呢? 想了一会儿,高寒拉过上官茗茗的手,轻蹙眉头说道:“我一碰你,你还很有感觉,为啥又跑掉呢?到底是啥感觉?” “就是你不碰我,我都想找机会碰你。因为那种感觉让我上瘾,欲罢不能。可是一碰到你,我马上就会心口疼痛,如同你所描述的电警棍那样在身体里游走。而且还没有出口,扎心的痛!你要给我时间调节,因为很多人的生活并不是靠理性支配的,而是被情绪驱使的,情绪甚至会主宰人的一生!不过,老公你不要灰心,我会好起来的。” “我靠!”高寒骂了句脏话,一下仰倒在床上,拽被子把脸盖上。上官茗茗的说法等于断了他的“口粮”,绝望啊! 上官茗茗没聊够,见他耍赖的样子差点被逗乐了,同时也减缓了一下情绪上的凝重。 高寒和她在一起的幽默感是本真流露,时时刻刻都能让她开心。其实都不用高寒刻意逗她,光是高寒骨子里的无赖劲儿就让她忍俊不禁,她经常叫高寒“土匪”。 今天她真的没聊够,叫高寒也叫不起来,她就用手指捅高寒的肚子。她一捅高寒一滚,她捅这边,高寒滚到那边,她捅那边,高寒滚到这边,就是不起来。滚着滚着,高寒睡着了。 等高寒一觉醒来,饭菜已经摆在餐桌上了。他是食肉动物,跟狼差不多,离了肉就不高兴。上官茗茗是素食主义者,顶多吃些海鲜,现在跟高寒在一起也嫁狗随狗了。清炖牛肉、清蒸大黄还有几盘小海鲜,这都是高寒爱吃的。上官茗茗每顿都能把高寒喂得跟小老虎似的,只是营养过盛的身体无处发泄,最近成了他的负担。没办法,只能经常到酒店的健身房锻炼一两个小时,这才能撤一撤火。他很烦躁,总埋怨上帝他老人家为啥就不让人十全十美呢! 吃完饭,大砍打来电话,说汾哥玩爽了,现在要去“新葡京”,让高寒赶紧过去。 上官茗茗像妻子一样帮高寒穿戴整齐,转身要开房门的时候,高寒冷不防把手伸向她。 上官茗茗刚惬意地哼了一声就又犯病了,一拧身脱开了高寒的手掌。 高寒看着自己的手掌感觉滑滑的,奇怪地问:“你胸上擦啥东西了吗?” “没有呀,怎么了?” “今天怎么这样细腻嫩滑呢?” “一直就这样,以前你没注意吧?”上官茗茗白了高寒一眼。 高寒把那只刚刚偷腥的手掌凑到鼻子下贪婪地闻了闻,心想,人这玩意儿真怪,连边都挨不着的时候,偷摸一下感觉也这么好。 从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一点,汾哥那套把戏竟然成功了十几次。多时五万,少时五千,前后共弄到手三十多万。 最有意思的是一个七十多的老头,白发苍苍的,脸色也挺红润,面前摆了七十多万筹码。汾哥竟然和他谈起了国学,你说这家伙厉害不厉害?大砍、高寒一顿配合之后,高寒又去“取钱”了。汾哥让老头帮他押上五万,赢了。汾哥把赢的那个五万筹码在手里转了几圈之后放下,又假装被旁边的台子吸引,左探头右探脑的,这边还跟老头说:“老哥哥您手壮,帮我把这五万再押上,我就不上手了,我手臭!” 老头不禁捧,嘴上说着:“那是自然!”就把汾哥的五万筹码和他自己的十万一起押上了。 结果输了。老爷子刚无奈地说:“哎呀!世事难料啊!” 汾哥马上转回身,皱起眉头气哼哼地说:“哎?哎?老家伙,你难料不难料的,押我筹码干啥?” 一听这话老头懵了,他不明白刚刚还称兄道弟、热火朝天的朋友怎么翻脸了?而且那五万筹码还是从他自己这里借钱赢的,难道是自己耳朵不好出现幻觉了? 看老头大张着嘴愣在那里,汾哥双手一抱胸,挤着小眼睛厉声厉气嚷道:“糊涂成这样了还来这赌啥呀?你把我的筹码输了,倒是还给我啊!” 老头扭脸看了看两侧,除了一脸无奈、又乐不可支的中年女荷官之外,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这边。他脸都红了,喉头窜动一下,愤怒地说:“年轻人,我可是大学教授啊!你怎么如此无义、无德、无赖!” “我看你是无知!我向你借钱赢不假,但赢的码就是我的了,万一输了我得还你呀!你擅自拿属于我的筹码下注,押输了算咋回事儿啊?”汾哥声音越来越大。 “是你让我帮你押的啊!”老头声音颤抖,音量渐小。 “我没长手啊?要押我就自己押了,钱还能让别人押吗?莫名其妙!你还大学教授呢!哼!我看你就是整天打女学生主意的‘叫兽’!做了一辈子学问,不知道不义之财不可取吗?这种明目张胆的勾当都干的如此冠冕堂皇,还有啥是你不敢干的?赶紧把码还我!要不然我叫保安啦!” 汾哥把老头说得连连倒气,愣了足足一分钟。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事老头是没有胜算的,就算吵下去老头也不会有任何便宜可占。况且汾哥那副嘴脸绝对不是在乎颜面的人,吵下去只能让老头颜面尽失。 最终,老头百般无奈地看了一眼假装低头在码盘里数码的荷官,长叹一声,说道:“唉!世风日下啊!老朽开眼喽!” 说完,老头拿起一个十万的筹码扔给荷官,打散成两个五万的,把其中一个放在刚刚汾哥放筹码的地方,冲汾哥一抱拳,说了句“佩服之至!”步履蹒跚的走了。 高寒和大砍过来坐在汾哥身边,二人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荷官这时才抬起笑红的面颊,十分敬佩地冲着三人说:“好高明呀!” 汾哥“哼”了一声,对女荷官说:“糟老头子而已,要是女的,连她的卫*巾都能骗来!” 几个人哈哈大笑…… 第五十八章 进退维谷 第五十八章进退维谷 新葡京大厅人头攒动,汾哥正对另一个目标下手,高寒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上官茗茗打来的,打开一看竟是莉晴。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午夜两点了,莉晴没见到高寒,所以给他打电话。高寒告诉她自己在忙,莉晴非问他在哪里,高寒只好告诉她自己在新葡京。莉晴说她十分钟就到,要高寒在酒店门前等她。 高寒和汾哥打了声招呼,向赌厅大门走去。他边走边摇头,真是自找麻烦,这小丫头一夜不见,竟敢给自己打电话,这还了得! 湖边离新葡京也就几分钟车程,高寒刚到流光溢彩的大门前,一身黑衣的莉晴就骑着飞速的赛车在不远处出现。 她带着雏女特有的冲动,映在一缕光束中。 看见高寒,莉晴放下车子跑了过去,一下抱住他的脖子,兴奋嚷道:“可见到你啦!高寒哥哥。” 一股芬芳扑面而来,高寒鼻息里灌满了天然清新的味道。仿佛阳光下微风吹拂的花草香。 “有事吗?宝贝儿!”高寒轻轻拍了拍莉晴的后背,满心怜爱。 这句“宝贝儿”是高寒打心眼里稀罕小孩子时才用的昵称,用到莉晴身上颇显自然而然。 “宝贝没有事情啦!就是要抱你一下就走嘛!”莉晴扭着脸蛋儿做着可爱状。 “没事儿就快去练车吧!我忙着呢!”高寒微笑着催促。 女孩眼神黑亮地看着高寒,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抚摸了几下他的腮和下巴。后半夜了,胡茬冒了出来,在女孩的手掌下发出只能感觉到“沙沙”声。 “走吧!”高寒轻推了一下女孩的小蛮腰。 “你还差一个动作嘛!”女孩儿双脚跳了两下。 “啥动作?”高寒不明白。 “摸人家嘛!这你都会忘?”女孩说着撅起了小嘴巴,用眼神责怪高寒。 “呵呵!宝贝儿你真是可爱死了!” 高寒心里真是高兴,小姑娘太招人稀罕了。说着,他双手轻轻抓住女孩的下围揉了一下,然后又拍了一巴掌,笑呵呵地说:“快滚蛋吧!” 掌心的弹性和质感让他心里一麻。 莉晴偏着头可爱地一笑,乖巧说道:“他妈的、滚蛋,不文明的啦!高寒哥哥不说脏话。咯咯……”说完,女孩儿又贴了一下高寒的脸。 高寒感觉橄榄头盔凉凉的,开心地答应一声:“好吧,上车吧宝贝儿。” 脱离怀抱的女孩像条泥鳅,抬起长腿跨上自行车,回头向高寒招手:“宝贝要走了,明晚见!”几下重蹬,赛车似离弦之箭,眨眼混入车流。 高寒站了一分钟才回大厅,他意识到自己和女孩的友情应该到此为止,否则自己真成畜牲了。 时至凌晨五点左右,汾哥总共弄了四十几万。他看人很准,每次都很成功。他还几次试探了高寒的眼力,结果让他很满意,他说以高寒的长相和气质如果干他这行肯定在他之上。 三人约定明晚去威尼斯人后分手,汾哥仍是给了高寒和大砍每人五万港币。 大砍在澳门无牵无挂,睡不着觉不是去娱乐场就是玩东西、找女人,他的要求就是解决鸟的问题,基本上找的都是站街女之类的。对他来说,挣的钱如果不打回家就有输掉的危险,所以高寒总是提醒他别忘了往家里汇钱。 回到酒店,上官茗茗正倚在床头看书。书和美人总是很相配,书的内容高寒不知道,但却因为它放在美人膝上而绮艳生香。 一见高寒回来,上官茗茗马上伸开双臂要高寒抱抱。 高寒一边在衣柜前脱衣服一边阴阳怪气地说:“对不起女士,鄙人拒绝任何形式的身体接触。” 上官茗茗笑着下床飘到高寒身边,接过他脱下的衣服就闻,连裤子都闻。高寒把平角裤脱下来递给她,她也闻了闻。 看她这样,高寒有点心虚,幸亏只和莉晴抱了一下,又过去三个多小时,否则还真危险。 等上官茗茗把衣服挂好,浑身泛着亮光的高寒拉洗漱间间的门走了进去。刚把身上淋湿,上官茗茗推门而入,拉开挡水帘问道:“这些天你又找过女人吗?” 见她很温柔,不似审讯。高寒抹了抹脸上的水,回道:“没有啊!咋的啦?” “那你想过要找吗?” 高寒考虑了一下,真诚地说:“我真的是对自己不咋放心,天天守着个仙女,性*生活还得靠手啊?” 上官茗茗垂了一下睫毛,撅着嘴说:“你一走,我就好像变成了两个自己,一个说你会找女人,另一个说不会,觉睡不踏实,书也看不下去。” 高寒边打浴液边指着某处玩世不恭地说:“找女人也是它的问题。”继而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接着说道:“跟这儿没关系!” 上官茗茗冷着脸伸手拍了一下高寒的那地方,扭头走了。 在她关门的时候,高寒生气地说:“有能耐你把它薅掉了!” 言毕,他使劲搓了几把脸,心中万般无奈。 洗完澡一上床,上官茗茗把高寒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很有意地挺了挺遮覆着薄如蝉翼胸衣的上身。 看高寒没动作,她抚摸了一下高寒的脸,让高寒把脸转向自己,而后柔媚地说:“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不生气好吗?” 高寒一看有门儿,急切地说:“好啊!道歉得看实际行动!” 说完,他躺平身体,等待享受服侍。 但刚伸手去拉上官茗茗,她却扭头转身,身子突然弯得像只虾米,一声不吭。 高寒气够呛,起身坐了一会儿,恨恨地调节了一下情绪。他觉得此时绝不能冷落她,必须循序渐进融化她心中的坚冰,否则只能适得其反。于是,他语气轻柔地贴着上官茗茗的脖颈说:“我一直觉得你天生丽质、天生娇润。既长得像g圆圆,又比她年轻稚嫩。我无法揣测你是怎样保养的?竟然能像二十几岁的姑娘,天天吃啥喝啥呢?我在哈尔滨也见过保养好的女人,但是她们再怎么保养也改变不了实际年龄的印迹。可你年轻得太夸张了,如果你不亲口承认,任何人都不会说你超过二十五。还有安晨晨。也是年轻得像妖精,都是好日子把你们过的啊!” 上官茗茗突然转过身,问道:“如果她来了,你还会见她吗?” 高寒真想给自己个大嘴巴,这时候怎么能顺嘴让安晨晨的名字溜达出来了呢?他歉意地笑了一下,急忙解释:“她答应从此以后不再闹我了,如果不是她寻死觅活,我哪能和她扯那个!” 见高寒说得挺委屈,上官茗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柔情似水地说:“老公,我知道你的背叛是有原因的,其实我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但……但我仍然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你……你能理解吗?” 高寒咧嘴苦笑了一下,说道:“理解,咋不理解呢!不但理解,还很自责。唉!一切能重来多好啊!一切如果重来的话,我肯定不认识安晨晨,专门等着你。这样就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了。” 说完,他躺平身体,像小孩子一样眨着眼睛望向天花板,憧憬着美丽的画面。 见高寒这样,上官茗茗也天真起来,从侧面抚摸着高寒的面庞,柔柔地说:“如果一切能重来,我仍然要你做我唯一的男人。你知道吗?我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还是处*女之身,怕没人理解,也怕造成误会。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不由自主地那么大胆。呵呵。” 高寒忽地抬起脑袋,惊讶大叫:“啊!竟是真的!妈呀!那晚见红和你的尖叫我还以为是自己太鲁莽了呢?谁敢往这方面想啊!” 上官茗茗嗔怪地狠捶了高寒一粉拳,责备道:“你以为你不鲁莽啊?只是你不相信罢了。当然……我也不想重申这事儿,因为在爱情长跑中这一点并非至关重要,用它支撑起的稳固效果并不理想。再者,如果是真爱,就不会被其他因素左右。即便用这一点讨好男人,那也是一时的。” 高寒捂脸、蹬腿儿、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冲着天花板大声嚷道:“老天爷!老子谢谢你!哈哈哈……” 上官茗茗美美地打了他一下,接着说道:“我暗恋十五年的那位连手都没拉过,后来那位谈婚论嫁的男友我也没给过机会。你的出现我才明白,以前那都是与爱无关的东西,真正的爱一直藏在我的灵魂深处!保留……其实都是有意的。” 说完,上官茗茗又打了一下高寒。 高寒牛皮哄哄地撇了一下嘴,兴奋地说:“哎呀!真牛叉!死都值啦!哈哈哈……” 说完,他抱住上官茗茗的头,使劲往自己怀里按。 上官茗茗连打带掐挣扎出来,说道:“你不但是我肉*体上的第一个男人,更是心里唯一的男人!只要你愿意,你将是我永生永世唯一的男人!”说完,上官茗茗扭了一下羞红的面颊。 高寒心里早就被幸福感灌满了,他坐起身扳过上官茗茗娇美的脸,这个单纯美丽的女子太难得了!天上难找、地上难寻啊!难道真是上帝眷顾自己才把这样一位奇葩女子送到自己怀抱的吗?高寒激动地搂紧了她。 上官茗茗也动情地用力抱住高寒的脖子。 良久,高寒侧过下巴要寻找上官茗茗的唇,但“突发”事件又发生了,上官茗茗猛地推开高寒,逃到床边,蒙紧了被子。 高寒愣愣地独自坐在床头,刚刚的美丽心情渐渐消退,苦涩溢满心间……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高寒下床直接进了卫生间,上官茗茗在门外站了一下,然后进去对高寒说:“老公,对不起,只要你醒来,我会第一时间表达歉意。” 高寒边刷牙边“嗯”了一声,等他洗漱完走出卫生间的门,上官茗茗一下从门边跳出来,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今天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高寒看了一眼她的小嘴儿,假装生气地说:“我看你该练习练习吃点别的,哼!” 看高寒绷着脸去穿衣服,上官茗茗甜甜地说:“我今天漂不漂亮?” 说完,上官茗茗转了一圈,白色套裙包裹的身姿完整地在高寒眼前亮了一下相。 “漂亮!漂亮有个屁用,不也是聋子的耳朵嘛!” 高寒边说边坏坏地在上官茗茗的身上抓了一把,疼得上官茗茗赶忙用手揉了揉。 上官茗茗好像有意在哄高寒,揉完痛点一边帮高寒抻平衬衫,一边用下巴在他背上摩挲,娇柔地说:“你总是把人家弄疼。” “你不就喜欢疼吗?越疼你叫得越欢。”高寒对着镜子,一脸的玩世不恭。 “今天清爽了,晚上早点回来吧!”上官茗茗眼睛里又有热的东西。 “苦肉计,哼!要不现在先演习一下咋样?”高寒的样子活像流氓。 “晚上吧,多给我点时间做做心理准备。”上官茗茗收着下巴,脸色微红。 “行,你准备吧!我先健健身,再叫辆救护车停在楼下准备着。” “去你的……” 两人边说边下楼到濠景酒店的餐厅吃饭。还没吃完,大砍和汾哥的电话就相继打来。汾哥的电话在先,让高寒直接去威尼斯赌场见面。大砍的电话在后,他告诉高寒汾哥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就又出洞了,今天中午才给他打电话。他自己到现在还没睡,在娱乐场转悠来着。 听大砍说话的语调,高寒知道他到现在还没睡是小事儿,钱输得差不多了才是大事。 高寒先打车把白衣仙子一样的上官茗茗送去永利皇宫贵宾厅赌钱,而后到威尼斯人与大砍、汾哥汇合。 高寒到达时二人正在“威龙面馆”吃面,这家面馆就在娱乐场大厅的中心,比桌子稍高一点的木质隔断一围,就成了小餐厅。在里面吃东西可以边吃边看周围的情况,连附近赌台的路单都看得清清楚楚。 汾哥还是那套牛仔,看样子东西没少抽,眼圈有些发黑,估计那两个小时也不可能真睡熟。 大砍胡子拉碴的,这是他输钱最好的证明。 第五十九章 雏菊芬芳 第五十九章雏菊芬芳 高寒不想埋怨他,他知道周而复始的弄钱、赌钱已经成为大砍生活的一部分了。挣完输、输完挣,就这样和岁月做着掩耳盗铃的游戏。 看高寒西装笔挺精神抖擞,汾哥撇了撇嘴,说道:“兄弟,你非池中之物啊!但是落在澳门,也是千日打柴一日烧,没用啊!将来必须得远离这地方,否则最后只有两条路,一是变成尸体,一是变成囚徒。” 高寒和大砍都点头称是,因为他俩每天看到的都是有成就的人在这里输得倾家荡产、一夜爆贫,最后不是死就是囚。纵然有几个能逃出魔掌的,如叼金姐之类,从此也是脱离正常人生,整日浸*淫在销金窟里,坑人坑得心都黑了,下场也是难测啊!赌,确实是一条死路。 “我这次是把九十岁奶奶的几件首饰偷偷抵押才弄到几十万来的,房子我早押完了,我如果折了,奶奶咋办呢?叼金姐那里我欠了五百多万,那家伙黑呀!你拿钱帮她洗码时咋地都行,你折了她马上把你当鞋垫子!我从小是奶奶拉扯大的,别看我这鸟样,生存能力强着呢!我活这半辈子了,一切都看透了,什么爱情友情都他妈扯淡,我现在大陆都不如一条狗……” 汾哥这番话说得气氛有些压抑,高寒看了大砍一眼,大砍阴郁地说:“咱哥仨差不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要是不赌,好好干点啥也不能比别人差。可是一旦接触赌博,传统行业是啥也干不下去了,挣啥钱也不如一翻扑克来的快呀?”说完三人都惨惨地笑了。 高寒接着说:“可不是嘛!多少人一辈子打下的江山,或者几辈子攒下的显赫家业,几张扑克牌一翻,就可以直接加入丐帮了!我更惨,监狱一待十来年,老爹去世两个多月我才知道,那时离释放还有两年多呢!我刚出监狱大门,就能窜掇三四千万,这也算本事了吧?能整这么多的钱,靠的是我多年打拼积攒下的人脉。大家敢给我拿钱一是我许了高利,二是都觉得我能干点事儿,可以说这些钱都是有风险的。结果几天就屌蛋精光!现在连家都回不去了,释放到现在就陪老妈在家待了二十多天,目前只能每天一个电话问候一下老太太,捅出的大窟窿说不上咋整呢!呵呵……”高寒边说边苦笑。 汾哥喝了两口面汤,把碗一推,站起身,悲壮地说:“发昏当不了死!活一天还得拼一天,走!”说完三人一起向赌台走去。 威尼斯赌场里赌客摩肩擦踵,汾哥同时得忙活好几个“客户”,都是与高寒、大砍配合,一桌客人一桌客人的显示身份、身价,然后套近乎,最后再让人家帮他下注,赢了把筹码拿走,输了耍赖。因为他选中的目标都是老实热情又善良的赌客,而且大多都是没来过几次澳门的游客,所以无一失手。从下午一点到晚上六点,弄了七十多万,收入不菲。但是由于他们三人一直在大厅里玩这套把戏,荷官看见跟经理说,经理又跟保安说,到后来三人都感觉到被娱乐场工作人员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怕情况不妙,三人即刻就离开威尼斯人,去了银河俱乐部。 晚上八点,上官茗茗来找高寒回“家”。高寒不能自己先撤,就让上官茗茗先回去自己吃饭睡觉。她临走时含情脉脉地小声在高寒耳畔说:“早点回来,我等你。” 高寒立刻心猿意马起来,根本无心“工作”了。可是汾哥和大砍都在,挣钱要紧,怎么也不能自己先撤啊!可算熬到了后半夜,汾哥和大砍都没精神了,三人吃了点东西,决定休息。 可能与劳累有关,汾哥在银河俱乐部只弄了五六万筹码。今天前后收入将近八十万,他给了高寒和大砍每人十五万,三人各自分手。 高寒打车来到湖畔的时才午夜一点半,他得在这里等莉晴,否则这丫头会在两点时打自己电话,那可不太方便,万一被上官茗茗发现,她的“病情”肯定会加重。 再者,也得和莉晴好好谈谈,高寒真不能再伤害上官茗茗了。当然,也不能把小姑娘往坑里带。 趁莉晴还没来,高寒坐在那条石凳上抽着烟,考虑着自己目前面对的几方面问题。朴东旭、韩国的烂摊底子、方雯一家、飞毛腿巨债…… 蓦地,他一抬头,正好看见半山腰濠景酒店上官茗茗的房间。屋里的灯昏昏地亮着,估计上官茗茗在写小说。 她写的小说发表在一家知名的网文平台。据她所讲,相较之下她的作品绝对中等偏上,甚至可以说属于精品系列。但不知什么原因,远远不如她的作品都能签约上架并得到很好的推广。而她的作品却屡次被拒签,个中根由可能只有那些掌握作品生杀大权的编辑们能解释了。好在她心态平和,也不指望卖章节糊口,所以就那样平平静静地挂在网上,任有缘人品评。但她不告诉高寒书名和网址,以至高寒一直也没看过。 近段时间,她心情好时要求高寒继续给她讲曾经的经历,但高寒提出了交换,亲热一次讲一段,否则拒不接受采访,所以至今他们也没有成交。 抽了一根烟,高寒打开一瓶甘蔗汁喝了两口。他这几天觉得甘蔗汁纯正又好喝,所以今晚他顺手从银河俱乐部娱乐场拿了三瓶,打算一会儿给莉晴。 其实高寒现在真的很迷茫,面对着湖光山色和习习凉风,他在感叹惬意之时又不时地哀叹自己的惨境。如此美景竟让一个身心疲惫的男人亵渎,真是暴殄天物啊! 正在暗自惆怅,箭一样的光束嗖嗖几下就到了高寒身边。 小姑娘一看高寒在等自己,高兴地扔下车就奔了过来,扑到高寒怀里就亲了一下他的脸,那股芬芳又笼罩了高寒。 “真好,高寒哥哥在这里等着宝贝耶!”小姑娘撒着娇,腻得像一小块奶油蛋糕,比平时还要腻,清新的口气喷在了高寒脸上。 看着这位花骨朵一样的纯情少女,高寒感慨万千,自己是个成熟的男人,如果任一个小姑娘肆意在自己身上滥用感情,那么,就算自己再被动,也是摧花折柳的刽子手。 哀叹一声,高寒拉莉晴坐在自己身边。这时他才发现小姑娘今晚没穿黑色紧身裤,而是换上了一条暗色条纹的短裙,只能遮住屁*股。膝盖上是一副黑色的皮制护膝,白白的长腿健美性感,上面的紧身衣也变成了露着浅浅乳*沟的低胸小衫,颜色和短裙相近,青涩、曼妙而诱人。 落座后,小姑娘摘下橄榄头盔,甩出了齐肩秀发,刹时环绕高寒的香气浓了许多。她的嘴唇也比平常娇艳,好像要滴落的葡萄汁。 高寒给她拧开一瓶甘蔗汁,她呡了一小口,甜甜地望着高寒,这次眼睛里映出的是山腰濠景酒店的灯光。 “哇!不得了的啦!高寒哥哥在月光下更帅了耶!”小姑娘调皮地歪着头赞美。 “三更半夜的,你穿成这样是练车还是站街呀?”高寒蹙起眉头。 “好不好看啦?我很少穿这套衣服的,你还没叫我宝贝耶!” “穿这样还宝贝呢?遇上色*狼你就成他的宝贝了!”高寒有些生气。 “我有这个的啦!” 莉晴说着从双肩小背包里拿出一个像手机一样的东西,还给高寒示范了一下用法,一按小钮,“咔咔咔”窜出一道绿光。 “这破玩意儿一脚就能踢飞,有个屁用?”高寒连摸都没摸莉晴拿出来的防狼电棍。 “澳门很安全的啦!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啦!”莉晴把小电棍装进包里,缩一下脖子,一只手伸到高寒的西装外套里面,搂着他的腰。 “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有几句话说给你听。现在孩子都聪明,我的话你也能懂,我的意思呢……” “叫我宝贝!”莉晴打断高寒的话,把头靠在高寒肩上,小手在高寒腰上痒痒地抠着。 高寒慈爱地轻抚一下她的秀发,语重心长地说:“宝贝儿,我的意思呢,我们不能再见面了。我老婆和我很相爱,这样下去不好。再说我是大人,你是孩子,你不懂事我不能不懂事,我不能伤害你。最关键的是我不能给你将来,只能让你痛苦……”高寒眼里借着夜色荡出一丝隐忧。 “哈哈……太俗啦!太俗啦!这样的话太古老了,你out了耶!哈哈……”莉晴没等高寒说完就跳起来嘲笑他。 高寒无语地看着她,不知她嘴里还能说出什么奇怪的高论。 “高寒哥哥,你是外星来的吗?哈哈……”看高寒不说话,莉晴接着取笑他。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高寒被她笑的不明所以。 “高寒哥哥,你的老婆呀,你的别的什么呀,都和我要的没有关系的啦!我读英文书、看好莱坞大片的,追求的是真实和自由。我的心里想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啦!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是自己的心引领的,只要是我自己想要的,我就去追求的啦!别管以后,只要现在就好啦!有你我快乐,没有你我不快乐,就这样简单啦!有一天我去台湾,你也回大陆,我们有可能不见面,也有可能不见不行,总之一切随缘啦!我是女孩子嘛!喜欢是怎么回事只有自己知道的啦!现在我要的就是成为你的宝贝啦!你快乐,我也快乐嘛!这样年轻过才好嘛!” 莉晴说这些的时候不但指手画脚,还在高寒面前踱来踱去。深色运动鞋踩得不轻不重,短裙性*感撩人。 高寒愣愣地听着小姑娘的理论,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跟不上时代对人的塑捏。但自己是一个成年人,对与错、是与非仍是不能马虎的。 小姑娘见高寒不说话,跳过来搂住他脖子,把一条长腿跪在他的膝盖上,嘴唇几乎挨上高寒的嘴唇,甜腻娇柔地说:“怎么啦?大帅哥,怎么不说话啦?” “唉!” 高寒叹了口气,推了一下莉晴的大腿,他要站起来,皮质护膝有点咯的慌。 莉晴顺着高寒的姿势站起,双手搂住他的腰,把面颊紧紧贴在高寒的肩上,柔挺的小山峰隔了两层纱对接着高寒的心脏。 高寒心事重重地任由莉晴抱着,垂着双臂让芳香一缕一溜进肺腑。 “抱我啦!” 莉晴的一句话把高寒刚要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缓缓展开双臂,温柔地落在小姑娘腰间,柔软立马顺着汗毛孔爬上来。 “哎呀!这里啦!” 小姑娘放开高寒的腰,从背后抓住他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后,她又把高寒的腰搂紧。 高寒的手掌按着短裙的丝绸,都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哎呀!人家这样穿就是给你抱的嘛!你可以的啦!” 小姑娘单纯的表达让高寒的心痒痒的,爬满了蚂蚁。 可能是感觉到高寒的手指矛盾地痉挛着,小姑娘突然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双手又从背后抓住高寒的手,用力地按了下去。 就在高寒下决心一探究竟的刹那,突然,他一眼望见了上官茗茗房间昏暗的灯光。他的心忽地一颤,猛地抽回双手,一把推开了已经软在自己身上的莉晴。 由于刚刚的迷乱,莉晴腿脚发软,高寒不太用力的一推险些也让她摔倒。 高寒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小姑娘这才站定。月光下,她的小脸像一朵桃花,粉红娇艳。 突变让小姑娘一呆,她用一根手指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高寒,小山峰微微起伏着。 她那种懵懂的、不谙世事的、束手无策的样子,差点又掀起高寒奇妙的冲动。 但,最终良知一拳砸翻了与私*欲,在这场良知与私*欲的角斗中,私*欲惨败。 “那啥……你快去练车吧,我回去了。” 高寒一手插着裤兜,一手去拿石椅上的甘蔗汁,慌乱掩饰自己的冲动。 小姑娘慢慢移到他面前,双手捏着裙带,嘤嘤地说:“怎么啦?人家又没有做错。” “唉!以后别这样了,我是个野兽一样的男人,别糟蹋了你!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有点太不是人揍的了!”高寒的心跳仍没有恢复正常。 第六十章 诱惑重重 第六十章诱惑重重 “高寒哥哥,我不是小孩子啦!我都过完十八岁生日了耶!也过了成人礼,你不要有那样大的压力的啦!你看你有多难受耶!”小姑娘逗弄地看了一眼高寒插在裤兜里的手。 “你是不是总让人抱?”高寒也不知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混蛋的话,出口就开始后悔。 “不是的啦!怎么会?我又不是那种女孩子,你是第一次摸到耶!”小姑娘脸红了,生气地皱着弯细的眉毛,又跺了一下脚,短裙跟着一颤。 对这个回答高寒似乎很满意,一口喝掉了大半瓶甘蔗汁,然后夹起放在石凳上的包,放平声调,说道:“行了,宝贝儿快练车去吧。明天我不来了,有可能以后也不来了。”说完拍了一下女孩的后背,大步流星迈开步子。 “你不来我就去野泳,会有坏人的!我可是会去的耶!”女孩跺了几下脚冲高寒后背大声喊。 “你敢,我揍死你!”高寒停步指着女孩。 “哈哈……” 女孩边笑边跑到高寒面前,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角“吧嗒”亲了一下。亲完惬意地后仰小脸儿,眨着可爱的眼睛逗着高寒。 高寒不由自主地探唇回了她一个吻,印在了女孩儿脸上。接着拍了一下她满意地说:“滚吧!”然后径直横穿马路,向盘山公路大步走去。 “明天见,高寒哥哥!” 女孩回身跑向自行车,刚跑几步突然转回身,两条修长的美腿又大步奔跑回来,高寒一回身就被女孩儿一下扑进怀里,紧紧地搂住腰。 高寒这回没用提醒,又像有些犹豫地抱紧了她,而后又拍了一下才说:“滚蛋,宝贝儿”。 两人如同恋人分手那样拉扯了几个回合才彻底完事。那么,真是恋情怎么办?恋情迟早要达到沸点的。高寒边走边合计…… 在高寒拐进盘山路十几米时,赛车从环湖公路一闪而过,随即传来一声“高寒哥哥,明天见!” 在距濠景酒店大堂不到两百米的路上,高寒闻了n遍那根刚刚得手的指头。他走得很急,因为“家”里有位美娇娘在等自己。在莉晴那里惹来的欲*火还在蹿动,高寒知道自己刚刚失控了,这是原罪在作怪。所谓人性就是神性与兽性的总和,它有你想象不到的善,也有你想象不到的恶。从芸芸众生降生起,就会被原罪一样的本能操纵着,煎熬着…… “怎么了宝宝?” 高寒一进房间,上官茗茗微哑着嗓音问。由于深入骨髓的爱恋,上官茗茗把高寒的昵称唤成了最亲昵的“宝宝”。 “别提了!幸亏裤子结实,要不然都得顶个窟窿!”高寒用肢体动作予以说明。 看着高寒猴急的样子,上官茗茗用疼爱孩子的口吻问道:“呵呵,怎么弄的呀?” “靠!受刺激了呗!”高寒说着直接拱进上官茗茗怀里。 上官茗茗一边往床里面挪身子一边问:“呵呵,急成这样呀,怎么受刺激了?给我说说呗?” “想你想的呗!”高寒没敢说实话,双手开始不老实。 “哎呀!等一等,我都酝酿一夜了,你也不回来。我中间睡了两觉,都是一会就醒……哎呀……弄疼我了!”上官茗茗边说边推阻着高寒急促的手。 “完事儿跟你说。”高寒展开温柔且野蛮的攻势。 良久,高寒的理智才在徘徊中回到了稍许平静的肉身,又缓慢地聚集在脑海。这时,他才发现持久高*亢的上官茗茗一动不动了。他心里立马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慌忙俯身揽起上官茗茗,拨开她脸上几缕湿漉漉的秀发,露出汗水晶莹的面颊。 上官茗茗面颊潮红,紧闭双目,气若游丝。高寒吓坏了,用力摇晃她细腻光滑的身子,轻唤了两声:“茗茗!茗茗!” 上官茗茗没有反应,身子软软的,高寒急了,使劲儿把她搂进怀里,猛力摇晃,大声喊:“茗茗……茗茗……你怎么了,你怎么啦?” “嘤”的一声,上官茗茗缓缓睁开眼睛,声若蚊蝇地说:“老公,你怎么停了?干嘛停下来?我飞得好高,好高,蔚蓝的大海……” “到底咋回事啊?”高寒满心忐忑。 上官茗茗柔柔地看着高寒,轻轻抚摸一下他的脸颊,说道:“瞧你累的,全是汗。” “快说咋回事儿吧?”高寒相当急切。 “我看到了死后的世界。”上官茗茗朦胧地望着窗外。 看她神叨叨的样子,高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拉过被子把她裹上,紧紧的抱着。这一刻,他体会到了自己是多么的需要她,她真的不能有事。 “老公,下次你不要停好吗?让我一直飞。” “靠!我倒不想停,你没动静了,能不停吗?” 高寒还是不放心,但他不无炫耀地扭曲了事实。 “真的不要停,活一百年也不如那样死去。”上官茗茗像是说醉话,醉眼迷离。 “你到底是人是鬼?”高寒觉得怪怪的。 “你停下来我就变成了人,你不停下来我就是最幸福的鬼。”上官茗茗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高寒,把他脖子搂得很紧。 “得了,得了,稳当的吧,好悬没出人命!” 放下上官茗茗高寒去洗漱间冲洗,边走边回头看她。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了?这是他未曾见过的景象。 上官茗茗舒服地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由于心急,高寒五分钟就洗完擦干,平躺回床上。他拉过上官茗茗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细细感觉她的温度。 上官茗茗仍然闭着眼睛,但手指却开始在高寒脸上轻柔地传情。 这次高寒虽然得手了,但满足感却被疑惑和担忧瞬间吞噬,心里忽明忽暗地消化着这一切。缠绵怎么也没有死人的事儿大吧!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拉上被子翻身睡去。 醒来时高寒吓了一跳,上官茗茗的脸就在自己眼前,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而且好像化了淡妆,唇上流动着淡淡的光泽。 她平常不化妆,只擦点保湿的东西,所以稍一描画高寒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咋的了?她这是又要唱哪出啊? 见高寒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自己,上官茗茗嫣然一笑,坐直了身体,用手指甲划着高寒的胸膛,眼放媚光,柔声说道:“老公,再让我死一次行吗?不要停,真的不要停。” 闻言,高寒忽地坐起身,愣愣地看着她。她像刚洗过澡,满身清新。身上这件粉色旗袍自己也是头一次见她穿,白皙的肌肤被粉色衬得更加白嫩诱人。 这么隆重要干嘛呢? “你这是干啥呀?现在几点了?” 高寒故作平静,假装镇定地望着窗外,实则心底涌动着无法言说的恐惧。 “早上七点,你睡了两个小时。” 上官茗茗娇柔地说完,递过来一小盘洗干净的大葡萄。高寒每天都离不开水果,苹果和葡萄是他最爱吃的,上官茗茗在冰箱里永远都给他准备着。 高寒无声地捡了一粒饱满的葡萄扔进嘴里,边咀嚼边眯着眼睛问道:“怎么的?还想死一次?哼!告诉你吧,想死没那么容易,老子不伺候了。呵呵,饿了,先整点儿吃的吧!”说完高寒下床进了洗漱间。 刷牙的时候,高寒一点一点捋顺着上官茗茗刚刚的表情,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所以,上官茗茗的求*欢都被他这个“干旱”的家伙拒绝了。 洗漱完毕,高寒擦干身子走到静坐在梳妆台前的上官茗茗身旁,与镜子里美得一塌糊涂的上官茗茗深情对视。 上官茗茗看高寒的眼神是痴的。 片刻,上官茗茗伸出右手,高寒应然握住,贴在她右侧站着。这一切,他俩都是通过镜子互望交流的。就像一条线,把两双眼睛穿过玻璃直直地系在了一起。无论肢体上有怎样的动作,目光都一刻未曾分开。 镜中的女人太美了,美得像一幅画。此刻,这幅画该配上一首徐志摩的诗。旁边光着身子的男子这时看起来也是极俊美的,眉黑眼亮,端正的口鼻,光洁的皮肤,让一身健硕的肌肉显得越发亮泽。 “好个裸*体美男!” 上官茗茗欣赏的目光和赞美让高寒骄傲了一下,他马上摆出几个健美的动作,爆发力使浑身的肌肉有棱有角。 男性肌肉的隆起能更加激起女性的本能意识,上官茗茗转身站起,芊芊玉手按在高寒身上。 但上官茗茗仍在事后沉迷不醒,高寒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呼吸又浅又慢,这是高寒第二次经历这样的场景了。他没有担忧与慌乱,以逻辑来看,凡事第二次都比第一次做的好。他侧伏在上官茗茗身边,轻轻地呼唤。 上官茗茗的呼吸渐渐平稳,微微睁开眼睛,无力地把一只手伸向高寒,让他握着。而后,她又闭上了眼睛。 大约五分钟后,上官茗茗才恢复正常。她欠身伏在高寒胸口,有气无力地说:“老公,我真的死了,到处都是鲜花和蝴蝶。” “你以前咋没这样?”高寒满是不解。 “那时是青涩的,现在瓜熟蒂落了嘛。”上官茗茗幸福得无法掩饰,爱意几乎从眼里流淌出来。 “那……如果我继续呢?”高寒又兴奋起来。 上官茗茗睁大眼睛,恳求着说:“死!最幸福的死!求你……” 见高寒听得入神,上官茗茗继续说:“死亡是潜伏在人身体里的幽灵,生与死本来就是一对双生子,只是不知它何时被激活,所以死就成了生命最大的秘密,不知它何时来临,也不知它用什么方式把生命捕获。所以,所以求你让我快乐的死好吗?这样去死……是多大的……慈悲呀!” 高寒无知地看着上官茗茗,他不清楚她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混沌中他忐忑又亢奋地再次与她合二为一…… 人就是这样,一旦体会到快乐的刺激就不会满足于现状,又想寻求新的刺激。 当一切都停止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刚刚回归。 高寒是饿醒的,他在这场“巅峰盛宴”之前就饿了。睁开眼睛,房间里很昏暗,紫色落地大窗帘把外面的阳光遮得一丝都射不进来。上官茗茗就躺在他身边,呼吸均匀,睡得很香甜。长长的睫毛黑亮弯翘,白皙的脸庞柔滑粉嫩,小嘴唇饱满得惹人怜爱。这样的女子肯定也和林黛玉一样,是幻境的仙草化身而来,偷降人间游玩的。 但是上官茗茗可没有林黛玉那么好命,人家遇见的是温文尔雅的贾宝玉,而她碰上的却是好人群里找不出、坏人群里落不下的高寒。 高寒先小声地用座机点了餐,而后才开始洗漱。手机也是拿到洗漱间才打开,他怕开机铃声吵醒“劳累”过度的上官茗茗。 等他洗漱完、穿好衣服,手机接收微信的提示音才结束。他开始在梳妆台边的椅子上看微信,哈尔滨那边的有几条家里人的问候信息,更多的则是债主们假得不能再假的闲打招呼。大砍的微信是要求开机回话。安晨晨就是打情骂俏。但上官茗茗的微信就奇怪了,搂在怀里还用发微信?除非是给电信公司变项捐款?高寒带着狐疑仔细一读,可吓坏了…… 第六十一章 不二遗书 第六十一章不二遗书 微信长长的篇幅如一部史诗: 爱人,不要为我的死悲伤,我是快乐的。 刚看到这儿,高寒赶忙扑到床边,试了一下上官茗茗的呼吸和心跳,发现一切正常,他这才放心。人活着,睡得正香。他接着往下看: 我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是会招至所有懂爱的女性嫉妒的,因为我是女性当中的幸运儿,我有爱! 银行卡和我的遗书都锁在保险柜里,密码是你的生日,包括银行卡的密码也是你的生日。银行卡里大约有七百万港币,你拿去还债。不够的话,还有我的一些首饰和一套珠海的房产。具体赠予程序我的家人和阿露会委托我们家族企业的律师与你办理。另外,你要帮我把身体清洗干净,穿好旗袍,火化。u盘里的小说是我写给自己看的,现在我赋予你阅读权,而且你要把我写给你的书信永远保存,直至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相见。 看过这儿,高寒蒙了,马上用自己生日的密码打开保险柜。里面有很多现金,包括美元、港币还有人民币,大约得有上百万。一个档案袋上面摆着五张银行卡,全是国内各大银行的银联卡。档案袋里是二十多页的信纸,上面娟秀的字体密密麻麻,还有一个u盘和一串钥匙。 高寒马上打开信纸看上面的内容,大至是上官茗茗交待家人不要为她的辞世悲伤。她告诉家人,她懂得生命的意义,人,生就意味着死,活一天就离死亡近一步,过一天就死去一天,每一天的逝去,灵和肉就会死去一部分。与其浑浑噩噩的活到人老珠黄,还不如在自己没有讨厌自己的时候离开。疾病和死亡是金钱和权利永远照不到的角落,再有身份、再有钱、再有地位的人和平民百姓也是殊途同归。人世间的一切都不足惜,唯有爱是生命这段旅途唯一值得追求的。她的死就是因为找到了爱。所以,她完成了人生的追求,她的离开是快乐的。一切请亲人们遵照她的遗嘱办理,这是她在人世最后的愿望。所有的遗言都是她真实意思的表达,最后是交待她所有财产的归属。除了北京的房产给家人、她在家族企业中的股份自动放弃任由分配以外,余下的全部赠予高寒。因为这些物质根本无法偿还高寒对她的给予——爱! 接下来高寒赶紧看她写给自己的信: 爱人: 生命无所谓终点与起点,任何一点都可能是终点。频死体验让我活明白了,所以我做出了如此看似荒谬的决定。它荒谬吗?不!它不荒谬。全息感知并解析出他人的世界是一种能力,很难。一花一世界,一砂一天堂。我生来就是要扑爱情之火的飞蛾,我笑容的背后是咬紧牙关的灵魂。而爱情又是犯罪的缪斯,即便情投意合,山盟海誓,仍然会在岁月的侵蚀下土崩瓦解,我们只能在爱情焚烧的灰烬中等待涅槃。所以,懂得爱情的人不会许诺天长地久…… 既然不存在天长地久,那么我们为何不让它停在最美妙的时刻?幸福使生命变的短暂,而痛苦却使生命变得漫长。这短暂使生命地久天长,而漫长却使生命转瞬即逝。因为幸福,我选择使生命短暂,短暂得地久天长…… 爱人,也许你要问为什么会是你?你甚至都否认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生物,怎么会和爱产生关系?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其实,你不懂的地方正是你的可爱之处,可能被每一个女人喜欢你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你不知道本性的闪亮是藏不住的。你以为自己是坏人,每天都在巧取豪夺。你以为自己是人渣,为需要而得到,为得到而不择手段。但你忽略的却是你在做坏人、做人渣时,恰恰在最关键的节点上暴露了良知与勇气。相比之下,那些所谓的好人、所谓的君子,恰恰在最关键的点上泯灭了良知和勇气。真小人不可怕,假君子才可怕,因为假君子会在善良和洒脱的外表下藏着龌龊和孬种…… 我之所以爱你,爱的是你的本真和毫无杂质的雄性。我的离去,是我的睿智!我说过,爱情是我这辈子的坟。我找到了我爱的人,却永远无法让爱情天长地久,就算天长地久,我要的也是一尘不染。可这一尘不染又永远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这就是上帝开的玩笑。上帝让爱情独具唯一性,却又要让男性成为用肉*体思考的生灵。所以,我的追求就变成了痴人说梦。也许所有人都会说我是奇葩,但是,谁又不在灵魂深处渴望奇葩呢?正所谓:唯其狭窄,才见深度。就算我臣服了上帝的安排,承认了男人的本性,也宽恕了你的背叛,但我仍然会痛不欲生。记得你也说过:情感的背叛尤胜死亡。所以,这种精神上的隐痛就像毒蛇深藏于我的心底,场景重叠时,冷不丁就在我的心尖上撑开毒牙,狠狠地撕咬…… 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痛比死更可怕。知道为什么我们有昨夜和今天的缠绵吗?因为我把隐痛强行推迟了,强行让它在我的巅峰之后撕咬我。但是再推迟都只是推迟而已,逃不脱的!我们越欢娱,毒蛇咬得就越狠。因为潜意识那个我会真切地感觉到我们的欢娱也同样发生于你和另一具躯体之间!现在好了,你这个我深爱的男人能让我在快乐的巅峰拥抱死神。你若爱我,就请爱我身上每一件不可爱的事,原谅我残酷的睿智吧!原谅我只想享受欢愉而不想面对锥心的疼痛吧!不是自私,是无法抵挡…… 我想过,你是幸福的。你从头到脚都印着幸福的标签,你的眼睛让女人百看不厌,你的体魄让女人倍感征服,你的雄性魅力让女人疯,你的一切让女人爱…… 我也只是其中一个女人,一个你也认可的貌似天仙的女人。但最重要的是,我是一个爱你最深的女人,爱得只能用死来诠释! 你以后还会认识如我般美丽的女人,一个或者两个、或者n个。因为你是幸运的,生就让女人想认识。别担心爱人,那并不繁琐。有种认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认识,也许彼此从未谋面,但只要一个眼神的交流就认识了。因为彼此心里都有一个空缺,那个空缺是留给对方的,只有对方能填满它。恋人恰好契合这空缺的形状,只须一个对视就圆满了。你的出现会让有眼光的女人产生一种感觉,这感觉就像各自坐在相对而行的车厢里,从打开的车窗看见你坐在对面,车就启动了,这就够她从此之后的魂牵梦绕了…… 我们俩就更绝了,彼此就像形状怪异的拼图,拼在一起就是最完美的图案。拼得我死去活来,呵呵…… 爱人,别担心!不要抱怨人生对你的不公,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所有人的人生都像一列火车的车祸,中间只有一小段的幸福。所以,深爱你的我,在这幸福的一小段未结束前逃了。别担心,我逃去的世界到处都是鲜花与彩蝶,我会自由自在地飞翔…… 别了,我挚爱的中国人民! 2024年6月25日凌晨四时上官茗茗 这是一封不二遗书啊!它把人类最真最美的情感都镌刻其中了。高寒顿时泪如雨下,使劲儿挤了挤眼睛,抹了一把泪,仔细看了看信上的日期和时间,正是凌晨缠绵之后的时段。高寒的心抽搐成了一团,多傻的姑娘啊!怎么会这样做啊?她在信里没有夸张,爱情确实是她这辈子的坟。难道自己就是为她掘墓的那个刽子手?这太可怕了!太揪心!如果她真的就这样走了,自己将如何承受此般的愧疚啊? 高寒朦胧着泪眼回头凝望上官茗茗,她粉色的面庞温润恬静,呼吸平稳,睡得很安然,犹如死神不敢去触碰的安然。 他轻轻地回到床前,浅浅地把脸贴上上官茗茗的面颊,温热的香气从汗毛孔钻进他的肌肤,炙热的亲近感迅猛袭上心头,这是不可分离的骨肉啊! 高寒在床边坐了一分钟,平复着波涛汹涌的心绪。脑子里轰轰地响着,上官茗茗是趁自己睡熟之后写完的这封遗书,其它的准备应该早就开始进行了。她会不会吃安眠药呢? 无以言表的紧张感瞬间蹿进高寒心房,他刚想抱起上官茗茗,突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她的遗书。 高寒快速把所有东西原封不动放回保险柜里,回身将通体清香的上官茗茗抱起。 可是,高寒刚把上官茗茗的脸贴在自己的颈窝上,她醒了,缓缓睁开净美的大眼睛…… 当她那稍显松散的目光逐渐聚拢,慢慢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后,她猛一挣扎,失落地仰倒在床上。 高寒被上官茗茗这一下突如其来的挣扎吓了一跳,急忙俯身托起她的头,微蹙眉头若无其事地说:“怎么啦美人儿,怎么还耍上驴了呢?” 上官茗茗一扭头,顺势侧过身体,拉上被子蒙住了脸。 高寒知道她这是发现自己没死而悔恨交加,但她是用什么方式自杀的呢?高寒尽量放平声调,轻松地说:“肯定是没做好梦拿我撒气呢!但撒气也得有劲儿啊!咱先吃点饭呗?你也不能光让牛耕地不给牛吃草哇!嘿嘿……” 上官茗茗突然掀掉脸上的被子,沮丧之中带着急切地问:“老公,你开手机了吗?你都知道了吗?” “我刚醒,饿得肚子咕咕叫。知道啥呀?知道你和中国人民搞破*鞋呀?”高寒想用几句粗话调节调节气氛。 “讨厌!” 话音未落,上官茗茗快速下床去开保险柜,打开后迅速看了一眼马上又关好,快步回到床头拿起高寒的手机。 幸亏高寒顺手把看过的微信都删除了,她翻了半天,很奇怪地蹙着眉头。盯了一眼高寒之后,她又仔细翻看了一会儿,继而无奈又略显气愤地问:“安晨晨现在还缠着你呢?” 高寒挪过去笑嘻嘻地搂过她,按着她的小腹没正行地说:“缠着有个屁用?正经玩意儿,全得交给这里面嘛!” “别闹,我们点餐吧,我也饿了。”上官茗茗勉强笑了一下,推开了高寒的手,眼里心事重重。 “我点完了,应该快送上来了,我打电话催一下。”高寒走到座机旁打起了电话。 刚放下座机,手机响了,高寒拿起一看,是大砍打来的。 电话接通,大砍急切地说:“老汾失踪了!手机关机,房间是空的。我到前台咨询,人家调了一下监控,说他早上五点就出去了。” 高寒考虑了一下,说道:“澳门能有啥危险发生?估计他是到哪里赌去了。应该没啥问题,没准人家有更好的买卖不愿意带咱俩呢。等他电话吧,你在哪里?” “我在金沙,你啥时候来呀?” “吃完饭就去,到金沙给你打电话。老汾要是有信了马上告诉我!” 高寒正跟大砍通着电话,上官茗茗拿着手机进了洗漱间。高寒赶紧含糊一声挂断电话,准备进去盯着点她。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高寒过去开门,是送餐的服务生。高寒指了一下餐桌,服务生把饭菜放下退了出去。 高寒连服务生的小费都忘给了,赶紧敲洗漱间的门:“大美人儿,吃饭啦!你干嘛呢?” “一会儿就好!”上官茗茗在洗漱间里应声。 “赶紧的!” 高寒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上官茗茗是拿手机进去的,能干出什么危险的事吗?估计她想死也不会选择抹脖子、上吊之类的,漂亮的女人谁愿意死得狰狞恐怖呢?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服毒。 正想着,门开了,上官茗茗面色平静地深望了一眼高寒,拉着他的手款步走到餐桌前。 她把手机放在桌角,掀起盘罩欣喜地说:“呀!老公,都是咱俩爱吃的,快坐下。” 高寒不露声色地坐在她对面,眼角余光一扫,立马看出她是强颜欢笑。越是这样问题就越严重,高寒如同嚼蜡般吃着饭菜。 第六十二章 折 磨 第六十二章折磨 “多吃点儿老公!”上官茗茗夹了一筷子红烧牛肉送到高寒碗里,她知道这是高寒最爱吃的菜。 “嗯,牛肉壮*阳,多吃点好伺候你。”高寒把玩笑尽量开得轻松一些。 上官茗茗脸红了,眼神抵在餐桌上,憋了半天气才小声说:“我爱上这事儿了,今天别出去了好吗?我……我特别想……” 高寒第一次见识上官茗茗这样的淑女主动挑衅,但他毫无欲*念。因为事情在面前摆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眼神轻蔑地瞟着上官茗茗,故意调侃道:“哎呀!在下受宠若惊啊!本来今日无战事,既然上官小姐有如此雅兴,鄙人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咱可说好了,一会儿可别哭爹喊娘让我轻点又让我停的,鄙人不接受投降!呵呵……” “求饶是小狗儿!”上官茗茗红着脸,定定地看向高寒,羞涩蔓延到了修长的脖颈。 高寒也定定地与她对望。 四目相对,彼此内心的品咂噼噼啪啪交汇在眼波之中。欲*望此时已经被挤到了角落,高寒用筷子轻轻杵着碗里的米饭,边思索边绷着脸说:“那就快点吧!” 上官茗茗凝望着高寒,使劲憋住眼泪,故作轻佻地媚眼一笑,“不许消极怠工唷!”说完放下筷子,转身快步走进洗漱间。 高寒快步跟了进洗漱间,此时上官茗茗正在用毛巾捂着脸抽泣。 听见脚步声她马上伸手向脸上撩水,洗了两把将泪痕混淆,一边拿毛巾擦脸一边冲愣愣地站在身边的高寒说:“老公,刷牙。” 高寒知道她多少有点洁癖,尤其是“背叛门”发生之后,她时刻都要求自己彻底清洁之后才能接近她。于是,高寒听话地开始刷牙。 走出洗漱间时上官茗茗故意扭动几下风姿袅袅的腰身,紫色睡裙魅惑蹁跹。 高寒刷完牙回到卧室,上官茗茗已经换了一条洁白的新床单,含情脉脉地贴上来,别具情调地曲展玉指脱高寒的衣服。 此刻上官茗茗浑身上下的美艳是任何时候都无法比拟的,手指在高寒胸襟上轻柔地划弄,极尽女子所有的娇媚,剥落一件又一件遮盖强劲体魄的衣衫。 高寒不说话,看着她表演,刚刚有些发热的海绵*体组织被一种不忍的难过渐渐冷却,心里似乎有一把精巧的匕首在慢慢剜搅。一个女人能用死亡去诠释的爱已经深到无以复加了,这种爱成了没有思想的兽,它只有吞噬的欲*望,没有旁杂的感受。不怪睿智的圣贤都说真爱总是有那么一点悲剧感、和那么一点性命攸关。现在把高寒的心剜得最狠的不是对上官茗茗的愧疚,而是她那可怜至极的女儿心。这种崇高的爱情信仰是自己能够负担得起的吗? 因为理智的自我界定,高寒更加准确地框定了上官茗茗的精神世界。蓦地,一个贯穿良知的逻辑从高寒的内心瞬时联通大脑,继而在每一个细胞里弥漫开来…… 一个决绝且崭新想法在高寒心里诞生了,他要用可悲可鄙、肮脏不堪的自己做肉盾,竭力掩护善良纯美的上官茗茗逃出污浊的深渊,越快越好。 救赎是要经过脱胎换骨的,而这个脱胎换骨的过程对高寒来说无异于扒皮抽筋,如此彻烈的决定让他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颤…… “不好吗老公?” 一声燕婉莺咛让高寒收回驰荡的心神,他发现上官茗茗贴在自己身上,醉眼迷离。 高寒心里压着一块巨石,反应必然迟钝。上官茗茗不明所以地收拢了迷离的目光,流转眼波注视着高寒的眼睛,探寻道:“怎么?是不是不行了?” 高寒没有说话,扶住上官茗茗的腰肢与她对视。此时,高寒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幽深,深得可以吸纳日月星辰,深得可以囊括生死。一个人不到了超脱的境界怎会有如此幽深的目光?这个女人的坚贞已经超越了能够摧毁的界限,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见高寒失神,上官茗茗侧了侧脸,转而突然扑哧一笑,说道:“是不是被我吓坏了呀?看你忍不忍得住,嘻嘻……” 她不顾高寒蹙眉发呆的样子与此情此景多么的格格不入,开始以她的方式进攻。 男人的身体是抵不住女人温柔攻势的,再乱的心思也阻止不了肉*体对心理的背叛。不一会儿,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所期望的事物有了一些效果。有些事情很怪,发展状态中的事物总有些后生可畏的潜力,让人不敢小觑。上官茗茗一满意,身子就跟着满意,眼神又迷醉起来。 虽说高寒是被绑上了逍遥峰,但这次销魂之旅是他从未在上官茗茗身上体味过的。这种感觉别具一格,好比天天牛奶面包地生活了半辈子,突然吃到了重庆的麻辣火锅,此种劲爽也只有他自己能说得清楚了。 清洗完两个人依偎着,相爱的两颗心是没有距离的,彼此都能感应到对方的微妙变化。高寒刚想说点什么,上官茗茗微闭的双眼突然睁了一下,随即紧蹙眉头面露不适,推了一下高寒,微抖着说:“老公,你不出去吗?” 这可是头一遭啊,以往上官茗茗都是变着法的要把高寒留在她身边,今天怎么会赶高寒走呢?高寒看着上官茗茗的眼睛,忧心重重地问:“美人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边说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 “老公,你先出去一会儿,我要办点私事。”上官茗茗微微喘*息着。 “私事?咱俩都如此知根知底了,还有啥私事啊?”高寒把手垫在上官茗茗的脑后,将她的脸扳向自己,一脸的不解。 “哎呀!让你走你就走嘛!”上官茗茗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有泪珠滚出,攥着被角拉到嘴边撕咬,然后一下蒙到自己头上,胸*部大幅度起伏。 高寒慌了,急忙拽了几下被子,都被上官茗茗死死拉住,力量之大是高寒始料不及的。高寒大声呼唤:“茗茗,茗茗……” 见她不应声,高寒果断地一把扯开被子。虽然遭遇了阻力,但是一个芊弱女子哪里抵得过他公牛般的爆发力,被子直接被掀到了床下。 没有被子的遮盖,上官茗茗马上侧转身,把后背冲向了高寒。 但在那一瞬,高寒清楚地看到她脸色煞白,眉头紧索,身子微微抽搐,好像呼吸受阻造成的窒息状。高寒马上跃过她的身躯,跳到对面的地毯上,蹲在她面前急切地扳着她的肩晃动,“茗茗!茗茗!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去叫救护车!”说完站起身就要去打电话。 上官茗茗一把抓住他的手,惨白的面颊微微扬了一下,无力地说:“别,没用的,别……”最后的声音几乎是从呼吸中顺出来的,微弱得像只一直没吸到血液的蚊子。 高寒哪能听她的,快速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衣服把上官茗茗一裹,抱起来就往外冲。 刚冲到房门口,上官茗茗几乎声嘶力竭地喊:“老公!求你,放下我,放下我!” 她的手指仿佛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却并不疼地抠着高寒的腋下。 声音虽然不大,抓抠虽然也无力,但它都表达着一个孱弱之人最大的心声,一个不可违背的心声,仿佛这心声不能被满足比杀了她都残忍。 高寒站住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条小裤,而上官茗茗身上除了一条睡裙、一件薄如蝉翼的胸衣,只多了一件他的西装外套。 高寒急切地把脸贴在上官茗茗胸颈之间听了听,意在判断症状。 这时上官茗茗对着他的耳朵声似蚊蝇地说:“把我放床上。” “我们得去医院!”高寒几乎是哭着恳求的。 “不!”上官茗茗语气微弱,但力逾千钧。 高寒扭身就走,上官茗茗再次竭尽全力抠住他的腋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不!” 一切都不可违背,她的意愿仿佛比生死都重要。高寒紧蹙眉头,一步一步抱着她往床边走。 上官茗茗微睁的眼里充满了深爱和感激。 高寒轻轻把她平放在床上,倚坐在床边,俯身把脸凑近她的面前,急切、温柔又无限怜爱地小声问:“茗茗,到底什么情况啊?你吓死我了!要不要紧啊?” 这时上官茗茗好像有所好转,脸色稍稍恢复一点红润,她带着感激和满足小声说:“亲爱的,我没事,疼劲儿过去了,别担心了。” 高寒估摸了一下,从上官茗茗难受到恢复也就七分钟时间。但是这短短的七分钟里,高寒却清楚地看到这种疼痛可以让人不想活,愿意用死来结束它。 高寒急忙打开一瓶矿泉水,扶起上官茗茗喂她喝了一口。而后就那样紧紧地拥着她,下巴不住地在她耳鬓上厮磨,泪水奔腾外涌。 此刻高寒似乎比上官茗茗还疼,甚至这种疼痛像破土而出的竹笋从高寒心里生了出来。 两个人都不做声,任由心脏在同一节奏上跳动。这样的相拥做到很简单,但这一生中,男人和女人究竟能有几次这样的相拥呢?他们彼此交织着十指,犹如衣服破了之后缝补的丝线。上官茗茗头枕着高寒的胸膛,相握的手被拉至她的胸前。 良久,上官茗茗先开了口:“老公,聪明如你,肯定都知道了。能……能理解我吗?”说完,她仰着头,目光够着高寒,尖润的下巴翘得很高。 高寒觉得不能任她把话题延续得太深,那样真的会将一切重新变得沉重起来。于是,他幽喃了一下,故作洒脱地说:“理解个屁!啥事值得去死啊?你是好日子过多了,吃饱了撑的。如果像我这样,现在还为生存拼命的话,看你还有没有心情为了没用的事儿寻死觅活的!”高寒说的是实话,连生存和安定都成问题的人,雅兴似乎也小得多。 上官茗茗伸手够到高寒的脸摸了摸,说道:“你不懂,我对你的期望实际就是对爱的期望。如果一开始就认定某件东西是真的,一旦发现它不如你想像的那样真,就会令人失望。同时更会失落,甚至觉得一切都是假的。这种情况还不如开始就不那么拿它当真,时间久了,发现了一点点真反而会欣喜若狂、感激不尽呢!” 高寒被上官茗茗的内心世界迷到了,颇感兴趣地问:“哦?那我属于哪种?” “你就是那个让我把全部梦想倾注于一身的男人,结果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你知道我为什么认定自己会死吗?” 说到这里,上官茗茗坐正身子,直直地盯着高寒的眼睛。 “为啥?” “因为我的灵魂深处有一种潜意识,它让我断定昏厥的高*潮之后再被噬心的疼痛攻击,心脏肯定会受不了,猝死应该没问题,所以我一直梦想在高*潮时死去。心口的疼痛实在太锥心了,我不想被疼死。如果这样死不了,我会选择自杀,而且一定要在疼痛来临前死掉!” 上官茗茗的描述如实地坦露了自己心机,高寒心里有了底,顿时放下心来。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认为我不但会把你带上高*潮,而且还能直接送上天堂?” “呵呵,可能这就是我的无知吧,以前对这事儿没经验,有了你以后我才知道自己会被送上太空,送到远得无法返回的地方!” 看上官茗茗说得有些痴迷,高寒颇为得意,奚落道:“靠,你是在外国待傻了。我确实在几个女人那里获得了一致的好评,但我也不是充电的啊!你以为我加的是核原料哇!净扯淡!” “对了,你为啥觉得今天早上就能死呢?”高寒继续问。 上官茗茗脸红了,温和又坚定地说:“因为这几天我觉得心口疼得越来越厉害,而且昨晚你还那么棒,你越棒我就会越好,我越好之后就会越疼,这种疼痛已经可以要命了!我以为自己过不了这一关,所以做了安排。” 第六十三章 调兵遣将 第六十三章调兵遣将 “死是别寻思了,想想以后咋办吧?”高寒满脸担忧。 上官茗茗叹了口气,说道:“唉!是啊!怎么办呢?死还死不了,我又不想用别的方式自杀,每天还无法自拔地迷恋你,然后又害怕疼痛来袭,去医院又没用,怎么办呢?” “你怎么知道去医院没用?凭现在的医学水平难道治不了你一个不值一提的心口疼?” 上官茗茗脸色阴郁下来,无限惆怅地说道:“我们上官家族每一代女性都有少数人罹患这种极其罕见的心脏病,我一个姑姑四年前就是因此去世。全世界一流的专家学者几乎拜访遍了,都束手无策。而我从小就被怀疑是那个遗传者,所以爸爸妈妈才在大龄状态下又生了我妹妹。可是,我每年多次去顶级医疗机构全面检查都无果。” “那你平时有症状吗?” “偶尔有过,特别轻微,就是查不出问题。” “那不行啊!我就不信天底下没有能治这种病的医生!”高寒很是激动。 上官茗茗摇摇头,轻抚着高寒面庞说道:“没用的,世上不治之症和医学盲点多了,最权威的专家只能给出一个名字。” “叫啥?” “隐形急性心瓣夹层炎。” “如何防范?” “保持心境舒畅。这也是家人任我独自逍遥的原因。” 高寒沉默地躺在床上,真就束手无策吗?相信自己能想到和做到的上官家族早就试过n遍了。也许这就是人生的无奈,放在自己的命运线上,只能归咎为上帝的玩笑。是啊,世上所有诗歌里的爱情都不是为了幸福,而都是为了痛苦。如果爱得浅显,心只会怦然一动,瞬间消逝。如果爱得深邃,便会彻骨入髓,索人性命。 上官茗茗偏偏患上这种绝症,这可如何是好? 所谓好看的皮囊傻不拉几,有趣的灵魂一肚子坏水儿。相比小概率的投机,大概率的遗憾才是家常便饭。一句话,面对这件事高寒已经无法做到目空一切了,他爱不起上官茗茗这位纯净的仙子。他恶欲盈身,剔除不了基因里的杂质,继续下去只能一次接一次伤害她。现在真的没办法,只有事情做绝才不需要继续忍受这份太折磨人的困惑了。如果真有上帝或者真有神灵的话,相信他老人家会明白我高寒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女人。畜牲知道自己本性难改,主动想办法远离仙子应该不是什么大罪过吧…… 坚定了信念之后,高寒正色对上官茗茗说:“现在我得告诉你昨晚我为啥受刺激了,你没忘吧?” “我怎么会忘,你回来身上就有女人的香味儿,是那种最普通的兰蔻。”上官茗茗微微恬笑。 “我靠,你不生气啊?”高寒很是吃惊。 “你这样的男人,被女人追逐是正常的,身上虽然带着香味儿回来,但是你急切需要的人是我,我吃什么醋?又不是背叛了我的信任。” 上官茗茗似乎还挺幸福,眨动长长的睫毛更加绽开了笑容。 “你这仙女我以后是不可能瞎干了,碰你一次快赶上蓄意谋杀了,整不好都得背上人命!我又不是太监,食色*性也。说不上哪一秒又得伤害到你,你说我这样的坏蛋有啥可爱的呢?”高寒说完摸出烟点了一支。 上官茗茗凝视着高寒的眼睛,蓦地,眼里猛地浸满泪水。 少顷,她擦了一下泪,笑着说:“你心里咋想的我明白,有主动投怀送抱的你可以要,我不生气。”说完,她温柔地摸了一下高寒的脸,幸福的泪水顺着面颊肆意流淌。 高寒怔怔地看着她,边拿纸巾帮她擦拭边说:“你疯了?我可实在,到时候可别怪我啊!” “你是心疼我,不打算让我被痛苦折磨,你还想亲手撕毁我对你的完好印象,好让我恨你,离开你。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什么情况?” “唬谁呢?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深爱的男人是个风流的混蛋?走着瞧吧,我会让你知难而退的!”高寒眼露狠光。 上官茗茗泪眼朦胧地凝望着他,说道:“不觉得自己特没底气吗?” 面对这样一个噙着泪花凝望自己的女子,高寒心里乱极了。但没办法,一个人总相信自己的做法是对的也不错,也是一种自信和解脱。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语地在凝望。最后,上官茗茗莞尔一笑,抹干眼泪搂过高寒的脖子,甜甜地说:“老公,是你开启了我的心门,我不会看错的,你不是畜生,无论你怎么做,都掩盖不了你的初衷。你可以试试,骗不了我的。相信吗?”说完轻轻在高寒脸上吻了一下。 “不相信。”高寒懵懂地摇头。 “信不信由你吧!不跟你说了。对了,老公,我今天特别批准你可以读一读我近几天写的一部中篇小说,怎么样?还不谢谢我!” “拉倒吧,不读,目前凡是跟你有关系的东西我都不敢瞎碰。”高寒委屈地嘟哝。 “那你躺下,我给你读好不好?” “这还行,开始。”高寒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上官茗茗起身拎过电脑,开始了她的佳作展播…… 故事讲的是一个女人出轨的事,女主人公就是以上官茗茗自己为原型的,她想通过在精神世界报复丈夫来医治自己的心痛。可是小说写来写去,与女主人公偷*情的男人最后又是活生生的高寒。 上官茗茗读的时候都恨自己痴情,整个世界都被高寒占据了。可是,躺着听的高寒却乐够呛,但笑容收敛之后,他的神色是凝重的。 小说读完之后,高寒问上官茗茗:“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上官茗茗说:“不是已经说了嘛,这不是明显的器质型的病变,要看就只能去精神病专科了!” 高寒咧了咧嘴。 好不容易哄睡上官茗茗,高寒也没去金沙找大砍。他给大砍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酒店待两天再出去。 上官茗茗的精神世界都快崩溃了,煎熬了这么久怎能不累,所以她也没心思去赌钱了,没事儿就写她的鸿篇巨著。再就是研究高寒爱吃的东西,她的世界只剩下高寒。 高寒一刻不离地整整陪了她两天,见无异样,才放心出征。 …………………… 见到大砍,高寒满面愁容地说:“近段时间必须得整几笔大钱,家里的压力太大了!” 大砍“嗯”了一声说:“干事儿的人一会就到!” 高寒真在儿女情长的欢乐谷里腻不起,总谈感情实在太伤钱。他必须出征,除了飞毛腿巨债,他心里更大的压力其实是欠上官茗茗的钱,上官茗茗越是倾情奉献,他越是接受不起。这女子的情义太沉重,以高寒的个性绝对扛不住。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鸟,一个五脏俱全的人形兽。一旦被某些欲念吸引,必将用冠冕堂皇的借口就范。如果任上官茗茗深恋自己,最终必定欠下几辈子、甚至永生永世都还不起的债! 汾哥失联了,但是高寒和大砍都不担心,因为澳门这地方治安一流,恶性案件发生率极低。再者,一个赌掉人生的人在赌的世界关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高寒和大砍是不可能把心思放在这上面的。 汾哥的这套把戏看似简单,好像谁都能干,其实不然。第一,干这种事脸皮必须绝对够厚,必须是纯粹的下三烂才能干得了。因为要想让赌客替你下注,前提是先取得人家的认可和信任。像高寒和大砍这种人,抢码他敢,但为几个小钱一天到晚地打破自己和别人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好感,他们还真有点豁不出去。第二,这种买卖并没有多大的可重复性,总在一家娱乐场干这种坑人的事,时间长了会引起娱乐场工作人员的注意,容易造成麻烦。那些无孔不入的监控到了关键时刻可是充分的证据啊,搞不好要吃官司的。再者,这种买卖骗的都是对澳门不熟悉的游客或很少来澳门的赌客。这类人集中的娱乐场就那么几家,资源很快就会枯竭。所以,这活儿只能在干别的买卖的同时找时机穿插使用。 两人正谈着,大砍电话响了。是他从老家调的那个配合端码的人来了,现在已经过了珠海关闸,再有二十分钟左右就能见面了,二人叫了辆车去关闸接人。 到了关闸接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一个中年男人和一对中年夫妻。这个中年男人是大砍的朋友,叫郝忠,四十七岁,寸头像刷子一样立在肉乎乎的大脑袋上,方面大脸,五大三粗,眉毛不浓,但眼睛一瞪跟个铃铛似的,挺唬人。他穿了一件花格子休闲衬衫,半截袖子蓝色半截袖子红色,还挺花哨。浅色休闲裤是大品牌的限量版,棕色皮鞋也能当镜子用。虽然郝忠的样子不像个善类,但派头十足,如果大砍不介绍明白,高寒都得拿他当个大老板。哪知这小子竟是一个专门拎包撬锁的惯偷,一身名牌都是假的。大砍当警察时抓过他,这小子几进几出,有一定阅历,时间一久就把大砍摆平了,二人成了警匪一家的朋友。大砍被开除后一边做生意一边和他混过一段,后来郝忠进去了,大砍侥幸逃脱这才来的澳门。这几年,郝忠的改造经费基本都是大砍出的。这个郝忠不是第一次来澳门,去年从监狱出来后就到这儿看望过大砍。但是因为他的职业是偷,澳门治安太严,又到处是监控,不好干,就回东北了,这次是受大砍之邀前来打先锋的。 一见面,郝忠就对高寒挺认可,不无恭维地说:“兄弟,我大你十岁,但是在澳门我听你的。一看你就行,是个直溜的东北汉子,晚上咱哥几个先好好喝点儿!” 高寒和他握了一下手,微笑着说:“齐哥客气,咱们共同发财。”他觉得这个郝忠干不了什么大事,态度很平常。 那对夫妻和大砍很熟,看样子也是四十八九岁年纪。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状态,曾经驾驭过财富的人身上都会残留一种或高雅或低俗的铜臭,搭眼一看就是成功人士。这对夫妻以前是大砍老家那座县城的成功企业家,光手机卖场就开了两家。身价五年前就上亿,现在也是输得倾家荡产。女的总一个人去韩国的“华克山庄”赌,男的则常去马来西亚的“云顶”赌。这两口子也常来澳门,输在澳门的钱也有八位数之多。他们夫妻都是新濠天地赌场的金卡会员。今天的到来,新濠天地送了两套房给他们,正好可以给郝忠一间住。 郝忠是大砍安排和这对夫妻一起来的,因为这对夫妻曾在澳门以老乡的名义让大砍帮他们借过一笔钱,结果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害得大砍一直被档口老板埋怨,最后是大砍东挪西凑替他们两口子还了三成本金才算平息此事。现在这两口子还欠大砍好几十万,就是没钱还。别看他们二人一身名牌,兜里也是空空如也,连腕上的手表都是假的,牌子挺大,最多值几千块,是纯粹的一比一高仿。他们今天来,也是想让大砍给他们夫妻一个合作的机会,整点钱缓缓。 那位妻子一见高寒就挤眉弄眼地对丈夫说:“瞅瞅你这熊样儿,要是长得跟这位小兄弟似的,在澳门都能卖两个儿!呵呵。” 高寒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心里有些鄙夷。 “靠,长这样还扯你呀?臭不要脸的!”丈夫摘下墨镜藐视着妻子。 妻子瞪了他一下。 如果不是这种彼此彼此的场合,这对夫妻肯定不会有这般粗俗的言谈,那将与他们曾经的名望和被人们的定位大相径庭。 高寒面带微笑看着这对夫妻,虽然他们相互揶揄,但两人的眉宇之间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亲密感在流动。所有共同生活过的人哪怕天天争吵、哪怕观念相左、哪怕性格各异,甚至心存芥蒂,但总会有一些东西是相通的。 第六十四章 蠢蠢欲动 第六十四章蠢蠢欲动 高寒会心地笑了一下,这对夫妻能一起出来赌博,吵吵闹闹的却不分开,他们之间应该存在外人无法知晓的维系因素吧! 一行人先到新濠天地大酒店安顿好,然后由大砍请客去澳门街深处的一家火锅店吃饭。席间商定,三人旅途劳累,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正式开始行动。预计要干上多笔,直到上黑名单为止。高寒还特意很细致地给三人讲解注意事项,重中之重就是一定要给档口上水之后才能把码端走。他们三人无论谁借到钱,只要档口一抽*水,高寒和大砍就会出现,剩下的事情就由他俩打理。 郝忠和那对夫妻连连点头称是,表示都记在心里了,一切都会依计行事。 那对夫妻和郝忠相比起来显得平静一些,毕竟高峰低谷折腾大半辈子了,以前也扎扎实实富有过,所以并未太过失态。听高寒道出奥妙玄机之后,三人一致认为万无一失,应该不会有负数,都明显兴奋起来。但是,那两口子仍发出了前途渺茫且回天无力的叹息。女的瞅了一眼高寒,满面愁苦地说:“不瞒各位,我们两口子是带耗子药来的,如果这次弄不到钱,把药一喝,一死百了!要不然,家里催债的都推不开门。这死鬼把一台‘q7’押了三家贷款公司,光这一件事儿就够判几年的了,何况还透支了银行信用卡二百多万呢!”说着眼神暗了下来。 男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一个劲儿阻止:“别说那个,别说那个,说出来有啥用?自己家的祖坟还得自己哭嘛!喝酒!喝酒!” “喝酒呢,别说那些丧气话,多干几笔就妥了!” 郝忠喝得满脸通红,他不想自己的兴奋被别人的悲惨给带沟里去。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无牵无挂。酒精、晶品、女人这些兴奋剂一直是他浑噩人生的追求,估计纵有梦想可能也忘了。 酒足饭饱,大砍和那对夫妻同乘一辆出租车跨海去新濠天地大酒店。之后,他还得去威尼斯人、银河俱乐部等娱乐场找一些有能力的扒仔配合行动,这些由他来布置。 高寒和郝忠乘坐另一辆出租车,他把郝忠送回去之后还得到“金沙城中心”找阿富和阿角。因为他得让他俩为明晚的行动提前在档口老板那里做一下前期铺垫。 大砍他们乘坐的出租车都开没影了,高寒和郝忠的出租车还没拐出澳门街。这条澳门街就是电影里黑帮之间打打杀杀的地方,特别有澳门古街的风貌,是这座流光溢彩的赌城背后的穷街陋巷,与火树银花的繁华正街一比,这里好似人类华丽外表下腐烂的肠子。 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看高寒和郝忠是豪放的大陆人,就提议如果两位老板不是太赶时间的话,他可以带二人兜一圈,见识见识澳门街里好玩儿的地方。 烦事扰心的高寒没啥兴趣,郝忠却来劲了,可能是那大半瓶白酒给拱的,他焦躁不安、摩拳擦掌,一副抓心挠肝的馋相。看高寒没表态,他赶忙对司机说:“转转,转转。” 高寒没有反对,东北人好客,何况这位还是明天的主角。 对于郝忠这种低俗的浑人来说,骨子深处也都是低俗的东西。当然了,高雅的东西也和他无缘。有些东西再好,对不认识它、不懂得它的人来说,不曾拥有就不曾失去,更谈不上可惜。 车子拐进一条小巷,很窄,顶多能错个车,这还得看司机的技术水平如何。 但真应了那句俗话,酒香不怕巷子深。街边人行道上三米一个、五米一个地站着搔首弄姿的异域女郎。见有车子拐进来,她们挺胸甩发、挤眉弄眼地招揽生意。有的女郎的动作幅度很夸张,那种造型勾得五十多岁的司机都不住地扭头,就更别说欲*火焚身的郝忠了。他赶忙喊司机停车,乞求地望着高寒,急得直嘎巴嘴。 因为他给大砍报费用时说过,去掉机票等消费,他身上总共还剩三百块人民币。这样金发碧眼的外国妞怎么也得值几千港币,所以,他望向高寒的目光是乞求的。 跟这种人打交道高寒都懒得多说话,轻轻点了一下头。 得到应允,郝忠没等司机把车门踩开就推了好几下,嘴里不住地喊:“快!快!” 郝忠下去像选牲口一样挑女郎去了,高寒问了司机才知道,原来这是一条专门找人*妖的小巷,世界各地的女郎在澳门街头巷尾、娱乐场所随处可见,客人如果需要,比菜市场买茄子都方便,要啥捡啥就是了,都是明码标价。但是人*妖就得刻意地区分一下了,否则那些比女人还女人的另类玩具会闹出笑话的。于是专为人*妖而设的市场诞生了,就是这条小巷。司机之前没说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人*妖市场,估计为的就是看这两个大陆土老帽的笑话。这地方高寒在澳门待几个月了,一次都没来过。 看郝忠急三火四地拉着一个金发女郎上车,高寒和司机都努力憋住笑。 郝忠脑门上的青筋都暴起了,休闲衫的纽扣解到了肚脐以下,露出令人作呕的胸毛。他把身高一米八的女郎推在他和高寒中间,霎时车里就被浓重的香水味灌满了。他急不可耐地冲司机喊:“开车,快点开。快!” 接下来,郝忠当着高寒和司机的面,迫不及待地在女郎身上动手动脚,脸上淫光四射,如果哈喇子不及时往回抽,肯定得流成线。 高寒刻意往车门边靠了靠,这样可以避免和女郎身体的接触。 女郎一句话不说,一个劲儿微笑着冲车里的男人抛媚眼,包括笑得合不拢嘴的司机。 高寒就弄不明白了,一个阳刚健硕的男性是如何给弄成这个样子的?是什么动力,还是什么压力,又或是什么取向能让同类变成丰娆的性别混合体的?那皮肤的光滑细腻简直尤胜女性,看到这些不禁让人迷惑,难道这个世界已经被魔鬼早就秘密攻占了?只是它们都幻化了人的样子,在极隐秘地同化我们?太可怕了,真的! 高寒蹙着眉头把脸扭向车外,他是绝对不会光顾这里的。别说他性*取向正常,就是这种有形的悲惨,他也是不愿企及的。 恰在此时,女郎从小皮包里拿出一个不雅的物件。 高寒恶心坏了。这时车子已经到了“新濠天地”的停车场,郝忠满面通红,一把抢下女郎手中的东西塞回她包里,野蛮地说:“看见没有,这家伙表演给你俩看呢!她寻思你们也能照顾她生意呢!” 说完,他一把拽起比他还高一点的女郎,接过高寒递过来的几张港币,大步向酒店大门走去。女郎的每一步都像模特走t台般律动妖娆。 司机和高寒对望一眼,二人笑了起来。 付完车资,高寒径直步行过横街,到“金沙城中心”和阿角、阿富见面。这俩小子近几天就总给高寒和大砍打电话,要求拉他们一把。二人今晚来金沙城中心是为猫猫的一个老客户服务,多少能弄点零花钱。 高寒一翻交待之后,二人很兴奋,因为每次跟高寒混都收入不菲。 交代完任务高寒刚要走,猫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在身后拍了一下高寒的肩膀,笑吟吟地说:“哟,大英雄,最近抱得了天仙级的大美人,怎么就不常在娱乐场见到你了?是不是被吸住走不开了呀!看看,都瘦了!得多注意身体呀!咯咯……” 这位半老徐娘的骚*浪让高寒不自觉地退闪了一小步,没有作声,只微笑了一下表示礼貌。 这时阿富巴结着说:“高总,猫猫这些日子总说南江和哈尔滨的两笔欠款非您不可,您就帮个忙呗?我们哥俩也能出点力。呵呵。” 高寒摇了一下头,说道:“这几天还不行,等我调个兄弟来,咱们再研究。” “高总您放心,我猫猫是讲诚信的人,说好一半就一半。哪怕我剩不下钱也想出口恶气!”猫猫挺着胸,满口江湖气。 “好说,好说。” “只要高总您尽力,全是您的我也愿意!呵呵。借今天这机会,我再跟您详细介绍介绍这俩人……” 闲聊使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高寒怀着好奇心想去看看郝忠和人*妖怎么样了。在去“新濠天地”的途中,安晨晨的电话一路打来。听高寒简单扼要诉说了他和上官茗茗的近况后,安晨晨在电话那头都快乐疯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个龟儿子,真不是东西!那么好的女人都被你祸害得半死不活的!通知你一声,老娘如果实在熬不住了,说不上咋个时辰就过去吃你!这几天悠着点,给老娘攒点白蛋白,别到时候尽拿尿糊弄老娘!哈哈……” “滚!没你我他妈能把上官茗茗害成这样吗?宁可甩墙上喂苍蝇也不给你!” 说完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少顷,安晨晨停住笑声,温柔地说:“龟儿子,你敢说不想老娘?那天晚上是谁爽得直翻白眼?” 这句话里回荡着思念和哀伤,高寒不敢接茬了,说了句:“滚!”掐断电话。 高寒慢下脚步,摸出一根香烟点上,仰望夜空吐着烟圈,心里升起几分迷茫的忐忑和惆怅。人们对爱的理解不同就会催生不同的期盼,高寒期盼的是那种平和宁静的真爱。但真爱总是比生命还沉重,让他无限企盼又不敢招惹。安晨晨的爱轻松快乐,貌似压力不大。而上官茗茗的出现又覆盖了这种轻松快乐的激情,使他渴望去追求。但这份平和宁静的爱无比沉重,他怕这易碎的爱情水晶砸毁在自己手里。这种压力弄的他想逃,但是逃走之后又像把生命都丢在了身后。哎!男人被爱情所累最可怜,可怜得仿佛皇帝去讨饭…… 门铃响了两声,郝忠围着浴巾打开房门。 看他一脸的满足,高寒犹疑着问:“干了?” “嗯,干了!”郝忠瞪着大眼睛。 高寒愕然…… 看着怔愣的高寒,郝忠嘿嘿一乐,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啊?” 高寒使劲憋着笑,但实在是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郝忠也笑了,咬着牙说:“刚一摸吓我一跳,这狗娘养的比我的家伙还大呢!那我也没惯着他!完事他还来摸我屁*股,看他架势还要忙活我,我他妈好悬没揍他!说好了三千,我扣了五百,摸我屁*股我得罚款。这狗娘养的气够呛,刚走。嘿嘿……” 高寒脸都乐红了,心想郝忠这个浑蛋真他妈生性,估计是在监狱里留下的恶习,那里总有少数的“同志”。跟他说话高寒都感觉恶心,没坐就走了,让他好好睡觉吧。 晚上十点,大砍才到永利皇宫跟高寒汇合。他撒出去了好几拨人马为明天的行动做铺垫,让扒仔们和档口老板先打个伏笔,就说在某娱乐场看见了什么样的东北老板,赌得特别大,现在正派人跟着,如果钱输没了,估计有大生意可做。 若是铺垫到位,端码的成功率就会相对提高。 接下来,二人开始商量具体步骤。 正说着,高寒电话响了,是上官茗茗打来的,她说想高寒了,让高寒早点回去睡觉,不要为了钱去冒险,她会尽力解决高寒的困难。高寒应了一声,让她自己先睡,忙完就回去。 放下电话,高寒心里开始翻滚,上官茗茗的钱是不能用了,而且还得抓紧把先前欠她的几百万还上。自己是真的爱不起这个拥有水晶般心灵的纯净女子了。虽然自己不会被痛苦打倒,但再硬的汉子也禁不住上官茗茗用无私透明的爱去融化,这将是一种无法名状的痛苦。深爱又不敢爱的人深爱着自己,自己只能逃离,因为自己身上有种能让她瞬间枯萎的毒素,走近她,就是害她,无异于谋杀。 十一点左右,高寒和大砍觉得计划不会有什么漏洞了,都准备各自回住处休息。正在这时,大砍电话响了,看是郝忠打来的。 郝忠说他睡不着,非要出来小试牛刀先干一笔。 大砍力劝未果,郝忠打个车就从对岸的“新濠天地”跨海而来,直奔永利皇宫。 第六十五章 平地翻车 第六十五章平地翻车 既然这家伙来了,高寒也不能走了。二人一想也好,为了明天的大买卖,不妨先锻炼他一下。 郝忠一到永利皇宫就急不可耐地要开始行动,高寒看他的装备不过硬,就把自己的金表和白金镶钻的手机给他配上。然后又详细的交待了一番,这才指引他从贵宾厅的小角门出去,门外三五成群的都是招揽生意的扒仔。 开场很顺利,郝忠五大三粗,又是金表又是“vertu”手机的,搭眼一看就是个土豪。他从角门晃晃悠悠地溜达出去,高寒像个陌生的赌客随后走了出来,站在门外假装打电话,观察着他的举动。 郝忠声音粗犷,一手插裤兜一手打电话。实则手机的屏幕都没亮,幸亏他将屏幕贴在左侧耳朵上,左侧靠门,右边的人看不见,否则第一招就得穿帮。 “喂,怎么还没把钱转过来?都快后半夜了!什么?明天,明天转钱我今晚拿你玩啊?净他妈耽误事儿!行了,行了,明天上午十点前转过来,好了!” 他演的还挺像,好几个扒仔围了过来。 其实他再晚一会儿假装打电话,在门里侧准备策应的大砍肯定会把电话打过去配合他的,急躁使他自己演了一个双簧。 扒仔一围上来,郝忠就瞪圆了眼睛,“干啥?都他妈认识我是咋的?有事啊?” 这个表演也很到位,纯纯的一副东北流氓的嘴脸,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暴发户。 两个长相很相近的南方人抢先开了口,几乎异口同声地问:“老板需要帮忙吗?我们公司……”然后一个停了嘴,另一个继续说,把其余几个扒仔挤在了圈外。 “啊,原来是要帮我啊!说说吧,我现在输得镚子皆无,你们能帮啥忙?”郝忠彻底入戏了。 那两个瘦小的扒仔把他们是正规公司、可以借钱给郝忠、然后帮他们洗码、又要抽*水等情况说清之后,郝忠乐了,说道:“还有这好事儿?好啊!那赶紧拿来吧!” 一看郝忠表现出了东北人的爽快,两个扒仔一个打电话给档口老板,另一个说:“老板,那我们到对面的凯旋门去吧,我们经理马上到,咱们细谈,然后可以直接出码赌。” 郝忠说:“行啊!” 言毕,三人一起过马路向凯旋门而去…… 高寒和大砍赶紧召唤过来一个熟悉的扒仔,让他跟着前面的三个人,看他们去哪个赌厅,然后给大砍打电话。高寒和大砍要尽量少露面,如果一个面孔在某些场合连续出现的话,会让人无形当中产生警觉。 十几分钟后,大砍接到了电话,扒仔说那几个人在凯旋门四楼的一个小赌厅,好像还有别人,在谈着什么。大砍让他继续监视,如果出码了就来电话。 二十分钟后,扒仔打来电话说出码了,高寒和大砍赶紧奔凯旋门而去。 到了四楼的小赌厅,高寒和大砍看到郝忠跟三个人坐在咖啡角。其中两个是刚刚的扒仔,另一个是位四十七八岁的女人,挺胖,但是气质不错,皮肤很白皙。 大砍和高寒随即分开,在小赌厅里假装看热闹。高寒离郝忠等人坐的地方很近,他看见郝忠前面的玻璃茶几上摆着一摞筹码,看样子都是一万的,最多二十万。 虽然少了点,但估计不看他的证件上只有一个戳,这点钱都不可能借给他。或是他手腕上的金表起了作用,毕竟是金光闪闪的硬通货。郝忠正在一个一个地数着,胖女人在一张纸上写完东西让郝忠照着写。按了手印后,胖女人拿着郝忠的通行证和那张纸走了。 手续完成,郝忠手握筹码带着那两个扒仔开始在小赌厅里选台。他是一个门外汉,以前来澳门时只跟着大砍赌过几把,可以说是零经验。他也不懂路单,扒仔说哪张台好他就把手里的筹码押上一个,连着就输了两把,两万块没了。看情形他眼神也不咋好,小赌厅里十多张赌台,赌客不超过三十个人,他愣是没看见大砍和高寒。而且也不坐着赌,掐着筹码的大手攥得很紧,高寒的金表在他腕上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看样子是在扒仔的劝说下他才拿一个一万的筹码打散成两个五千的,然后把一个五千的押上了。高寒就站在他的侧正面,他都没看着。 这个五千的筹码押庄赢了,被娱乐场抽去二百五十块水子。他紧忙要给扒仔上水,扒仔说凑一万块再上水就行。这时他一抬头,正好和高寒的目光对上。 他眼里的红血丝有些淡了,看得出比在永利皇宫分手时清醒了不少。 对视时高寒眼含鼓励,意思是让他继续赌。哪知道这个愣爹看到高寒之后,停了五秒钟,然后赶忙把筹码一下揣进裤兜里,瞪了一下两个扒仔,转身就要走。 那两个扒仔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一边一个地拉住他的胳膊,其中一个不明所以地说:“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不赌的话,筹码是要还给我们的!” 郝忠左右一甩胳膊,喝道:“给我滚一边去!”把两个瘦小的扒仔甩得跟着他的胳膊转了一圈。 两个扒仔愣了一下,但没松手。高寒马上跨过去,伸手钳住一个扒仔的手腕厉声说:“松开!要不然手给你掰折!” 可能是高寒力量太大让扒仔吃不消了,他松开了手。另一个扒仔看了一眼高寒也松了手。之后,两人同时掏出电话开始拨号。 这时,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保安向这边快步走过来,边走边喊:“不要动手,什么情况?” 一看这情形,高寒一把薅住郝忠的衬衫领子,另一只手直接去掏他裤兜里的筹码,口中怒气冲冲地说:“你他妈的欠钱不还,还来这里赌,把码给我!”说完不容分说把郝忠兜里的筹码掏出来,揣进自己的西装口袋。 郝忠好像还反应了一下,然后才若有所悟地说:“这……这钱是借的,以后再给你还不行吗?” “借的?我管你是不是借的,只要是你兜里的,我拿走就天经地义!借也是借的高利贷,不知道澳门放高利贷犯法吗?”高寒的手没放开郝忠的衣领,要拽着他离开小赌厅。 旁边的一个扒仔向高寒他俩迈了一步,快速说道:“老板,您不要误会,我们借给这位郝老板的钱只是洗码,不是高利贷,我们根本就不抽*水的!” “滚开!我管你是不是高利贷,是郝忠的钱就该还我!”高寒的目光让人害怕。 这时,不远处观望的大砍想凑过来,但被高寒用眼神制止了。保安一个劲儿地问:“什么情况,需不需要报警?” 两方面的人都说是私事,不用警察帮忙。 高寒心里有数,就算没抽*水,档口的人也是胆怯的。 高寒拉着郝忠的胳膊就往赌厅外走,郝忠愣愣地跟着,脸胀得紫红。 那两个扒仔一直不离左右,一个劲儿地用蹩脚的普通话说:“老板,我们明白你们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人,没抽*水筹码是端不走的!” “去你妈的,我要债关你屁事,滚!” 高寒这一骂把两个扒仔吓得停了一下,看高寒和郝忠奔电梯口去了,两个扒仔耳语了一下,其中一个飞快向步梯跑去,另一个硬着头皮跟高寒和郝忠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下降,高寒指着那个扒仔的鼻子阴着脸说:“小南蛮子,给你十分钟,把郝忠的证件拿回来,否则我打残你!” “嗯,嗯,嗯,嗯。”小扒仔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向高寒点头哈腰,身子躲在了电梯角落里。 出了电梯,另一个扒仔马上跑过来和电梯里的扒仔耳语。没想到从四楼到大堂,那小子走步梯竟然比电梯还快。 高寒和郝忠刚到酒店大堂正门,就被门外黑压压的一群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有上百,男女老少都有,穿着各异,头发色彩斑斓,但没有人动手。 高寒和郝忠向前走,人群围成的圈跟着向前移动,一直移动到出租车停靠站。 一看场面没失控,高寒拉着郝忠拍出租车的车窗,让司机打开车门。这时人群把整个出租车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无法启动。 澳门法制严格,出租车不得拒载。司机也不用怕黑压压的人群,踩开车门就放郝忠和高寒坐了进去。 郝忠坐的是里侧,高寒坐在外侧。那两个扒仔跟得最近,车门刚要关上,两个人同时扳住车门,不让关。司机气愤大喊:“放开手!否则我报警啦!” 两个扒仔不但没松手,反而扳得更紧了。高寒坐在车里抬腿就是一脚,踹得一个扒仔“吭”的一声趴在地上,但是他扳着车门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另一个扒仔一看高寒动手了,一转身跳到了马路牙子上。他心里有底,就算自己松开手车子也开不了,因为车子前面已经被人群堵得死死的。 高寒一看不行,必须得动武了。他告诉郝忠坐着别动,然后一只脚踩着倒地扒仔的腰跳下车,刚要抬脚踢下去,两个穿亮面西装的男人一下挡在他面前。两人几乎同时从身上掏出一个证件伸到高寒面前,大声说:“不要动手老板,我们是澳门司法,请出示您的证件!” 坏了!警察出现了!高寒掏出护照,脑子里飞快想着对策…… 这时,十多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包围了他们,人群刷地一下散开了。有几个警察已经把那两个扒仔的证件扣下。车里的郝忠老老实实地坐在着,一动不动。高寒在把护照递给穿西装的人时,看见大砍就站在散开的人群里。与此同时,对面永利大酒店门前的警察也开始向这边跑,场面像发生群体恶性事件似的,紧张又壮观。 趁着警察们在人群里询问的时候,高寒迅速绕到出租车的另一侧,敲了一下车窗,里面的郝忠马上把玻璃摇开了一条小缝儿,高寒快速地说:“仔细听我说,记住我的每一句话,咱俩口径一致这官司就好打了。你就说今年春节的大年初二那天,你到哈尔滨拜年正好和朋友赶上了在哈尔滨香格里拉大酒店十五楼里的赌局,玩的是牌九。你输完钱之后从我手里借了二十万人民币,结果你没钱还我,一直关机,我们半年多没见过面。今晚在永利皇宫我们巧遇了,你说没钱还债,等回大陆再说,然后我就出现在了你刚刚玩的小赌厅。具体我是怎么知道你在那里的你也不清楚,这个解释权在我。最后你就说我以为你手中的筹码是你自己的,所以我就要你还债。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整件事情解释得合情合理了。至于怎么借的码,你就实话实说。只要我是正常从你手里索债,不知道你的筹码是借的。那么,我们的行为就构不成犯罪。千万记住我的话!具体我为什么敢借给你钱和你到底在过年期间去没去过哈尔滨都不要紧,澳门警方是不会去调查的。只要别穿帮,麻烦就不大!” 高寒说得很快,还得防备有没有人注意他和郝忠的谈话。 郝忠瞪着慌乱的眼睛不住地点头,说道:“都记清楚了,放心吧!” 这时有一个警察把出租车司机的证件也收走了,然后又向郝忠要证件。 郝忠说证件被放高利贷的扣押了。警察让郝忠下车,跟高寒一起被带到凯旋门赌场大厅二楼的保安室。 在二人进门时,先一步被带到保安室的那两个扒仔还和警察大声说:“这两个人抢筹码,他们是职业老千!” 高寒和郝忠被请进靠门边的一间小办公室,屋里有一排塑料椅子。那两个扒仔则被关进一间有铁笼子的隔间里,有两个保安坐在笼子外看守。 这个保安室的门外就是赌厅,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进来,某个赌台开出好牌时赌客们的齐声欢叫好像就在眼前。 滞留高寒和郝忠的房间没有人看守,而且他俩的手机也没被没收。至于那两个扒仔的手机是否被拿走二人就不得而知了。 郝忠摘下手表连同手机一起还给高寒,深表歉意地说:“哥们儿,都怪我!这两口猫尿喝的!呵呵,不好意思啊!” 第六十六章 铁 门 第六十六章铁门 他现在当然明白,事情闹得这么糟糕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第一,总共给他出了二十万的筹码,有抢走的意义吗?当初都商定好了,出码五十万以下不抢走,直接赌,尽量多赢点。反正输了也不用还,这样没压力的赌博最容易赢钱了。第二,就算要抢走,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必须给档口上*水。不抽*水那是抢劫,别说报警,如果档口不怕惹麻烦,直接喊保安都坏事了。 但高寒一句也没埋怨他,事情出了,埋怨有个屁用! 高寒掏出口袋里的筹码给了郝忠,估计最后得返还给人家。怕郝忠再节外生枝,高寒再三叮嘱他一定要记住自己刚刚教给他的说辞。然后就一声不吱,平静地坐着。 用上官茗茗的话说,“聪明如他”。高寒确实太聪明了,遇事之后他的反应奇快,而且沉着冷静。哪像郝忠,干事鲁莽,遇到风险就懵圈,真不像在监狱里混过的人。高寒之所以让他说2024年春节的大年初二在哈尔滨的香格里拉大饭店见面,是因为确有其事。那是好哥们为高寒出狱而设的接风宴,前来捧场的都是给他面子的人。但聚赌就是扯淡了,现在啥法制形势?谁敢瞎得瑟?万一东窗事发,估计前脚出狱,后脚还得再进去。不过,无论有没有赌局,他对郝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都是不屑的。 这时,大砍打来电话,接通之后高寒平静地说:“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吧!为了以防警察把案子办细,趁现在还不到十二点,你赶紧出关。到珠海等我消息,如果没事再回来,有事儿的话可以减少一个人栽进来的风险。” 大砍担心地说:“娱乐场门外那上百人都是xx社团的,今天端的这家档口就隶属于该社团,整不好官司要难打!” 高寒沉着地说:“应该问题不大,只要郝忠按我说的做笔录,就不太要紧。” 大砍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挂断电话他匆匆打车直奔关闸,躲难去了。 面对这种突发事件,聪明人都知道该干啥。高寒马上给上官茗茗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晚自己不回去别担心,让她好好睡觉。在上官茗茗再三的追问下,他才简单地说了事情始末。上官茗茗急坏了,说自己马上就到,高寒怎么拦也拦不住。 穿西装的司法人员和保安在走廊里进进出出,看样子是在忙活着什么。 上官茗茗的电话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地打来,一会儿说已经穿好衣服下楼了,一会儿又说别着急,她叫到车子了,再一会儿又说到凯旋门楼下了。果然,在她这些“一会儿”累加在一起的二十多分钟后,保安室门口传来了她的声音:“您好,我是被你们请到这里协助调查的高寒先生的妻子,我可以见我丈夫一面吗?” “不可以的女士,案件正在调查中,你们不可以见面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拒绝了上官茗茗,这个声音高寒觉得像收走自己证件的那个司法人员。 “那么,请问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先生?” “这个还不好说,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坐在这里等。” 门外的对话屋里听得清清楚楚,高寒和郝忠都是遭过难的人,对这种危急时刻的关怀有特别的感触,郝忠颇为羡慕地问:“你马*子?” 高寒倾听着门外的声音,用眼神回答郝忠的同时接起上官茗茗打来的电话:“喂?” “老公,我在来的路上就给我们家的律师打了电话。他说在澳门没有关系,再者澳门打官司凭的是证据,没有办法可想,一切都得靠你自己的了!如果涉及到花钱,要多少我都有!” 高寒心里暖暖的,按捺着激动,平静地说:“茗茗,你放心,啥事都不会有的。我遇事不糊涂,你就放心吧,别在这里待着了!” “我不走,这里离你最近!” 上官茗茗的话里虽然没带哭腔,但那种不离不弃的坚定深藏其中。高寒脑海里突然涌现《霸王别姬》的画面来…… 高寒刚要继续劝上官茗茗回去,一个保安进来说:“老板,请您挂断电话。虽然在不确定您有罪之前不会收缴您的手机,但是请您尊重司法调查!” 高寒赶忙小声对着话筒说:“茗茗,不说了,人家不让了。听话,快回去!” 未等上官茗茗的声音传过来,高寒便在保安的催促下挂断了电话。 保安一走,高寒和上官茗茗开始偷偷发微信。手机装在西装口袋里,高寒的手指可以凭记忆快速地按着键盘,虽然有些错别字,但意思总是可以传达的。何况他和上官茗茗还那么的心灵相通。 在这偷瞟一眼收发内容、继而手插口袋的盲编中,两个小时过去了。高寒交待了如果自己就此沦陷委托上官茗茗处理的一应事物,同时也将浓浓的牵挂尽数传递。 这是未雨绸缪,对高寒的交代上官茗茗一一答应,并一再告诉高寒:你放心,我会一直呆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高寒的心一紧一紧的。可不是嘛,上官茗茗一直都呆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而且就驻在他灵魂的最深处。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这可是午夜两点,上官茗茗就在保安室的门外,是谁打过来的电话呢?高寒撑开衣兜一看,屏幕上显示“飞车魔女”四个字,这是他给莉晴起的绰号。 麻烦了,小妮子是个任性调皮的家伙,这种情况下高寒实在没功夫哄她玩。 高寒把手机顺在袖筒里,手指弯曲着捏住机身,侧歪了一下身体,挡住门外保安的视线,把袖口贴在耳朵上接通电话。 莉晴小鸟一样的叫声立马传来:“高寒哥哥,你在哪里耶?都两点二十分了,人家在等你耶!” 高寒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宝贝,你听我说,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赶紧去练车吧,听话哦!” “你在哪里嘛?你不方便,我方便的呀!我可以去看你嘛!反正在哪里都是骑车,只是慢了一点嘛!”莉晴说话时好像一下一下地跳着脚,砰砰声一下一下顺着听筒传来。 “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呢?大人有正经事做,别闹了好不好?”高寒有些生气了。 “人家一天到晚就盼这个时间嘛!我又不会打扰你做事情,看一眼就好的啦!就算抱不到也好的嘛!人家今天穿了一条更短的裙子耶!”莉晴毫不让步。 “看个屁!我在娱乐场的保安室呢!可能会被抓走的!你不要添乱了好不好?”高寒的话语更加低沉急促。 “哎呀,不得了的啦!快告诉我到底在哪里啦?”莉晴急了。 “我在哪里你也见不到,我老婆就在门外,她都见不到!你能不能听话,别闹了祖宗!”高寒已经气急败坏了。 “到底什么事情?严重不严重?”莉晴都快哭了。 “不严重,不严重,明天就放了,你别作了好不好!”高寒赶紧哄她。 “既然你老婆能去,我也能去,快讲在哪里?我去了只是在那里等着看一下你嘛!你如果不告诉我,我马上去野泳,穿得那样性*感肯定会出事情的耶!”小丫头步步紧逼。 虽然高寒知道莉晴游泳的地方危险不大,但他也不敢赌不出事情。他想了一下,飞快地说:“我在凯旋门二楼的保安室里,我老婆就在门外,你看着办吧!” “知道了,高寒哥哥你放心的啦!我现在就去!”小姑娘率先挂断了电话。 通话中断高寒把手机顺进口袋,一斜眼,看到上官茗茗的微信进来了一大串。主要的内容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怎么不回信息?最后一句是在和谁通话?” 显然,上官茗茗拨了高寒的电话,发现正在通话中。 高寒刚要偷偷给上官茗茗回复微信,那两个穿西装的司法人员进来了,叫他和郝忠站到走廊里。 此时郝忠已经歪倒在塑料椅子里睡得直淌哈喇子。 高寒蔑视了他一眼,这种人遇事先懵圈,发现危险不那么紧急又马上能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也真是一种境界啊! 高寒和睡眼朦胧的郝忠被司法人员指定站在走廊里一处监控镜头的正下方。十几米外,那两个扒仔也被从笼子里带出来,站到了另一个监控镜头下面。司法人员用对讲机说了一通高寒听不太懂的粤语,四个保安出现了,两人押一个扒仔出了门。 而后,司法人员指示高寒和郝忠在后面跟着,并且严令高寒出门时不要跟任何人说话。 高寒看司法人员对那两个扒仔要比对自己和郝忠严厉得多,问题应该不会太严重,但结果如何还要看郝忠这个愣爹的台词背得咋样。 一出门,高寒就看见坐在扑克机旁的上官茗茗,二人之间的距离也就三米远。 看到高寒,上官茗茗马上站了起来,大红披肩仍是那么的醒目,黑色西裤和灰色纱衫很配这个氛围。她两步跨到高寒身边,被司法人员拦住,“老公……”两字刚出口就说不下去了,眼泪顺颊而下…… “哭啥?没事儿,先回去吧!你看这是有事的样儿吗?”高寒在司法人员让他闭嘴前快速把话说完。 司法人员厉声说:“老板,请您尊重司法调查,不要说话!” 旁边有几个赌客看到了这一行人,但也只是好奇地瞅了一眼,随即又把头转向了赌桌,赌厅里喧哗依旧。 一行人乘滚梯向一楼大厅行进时,高寒一眼就看见了从另一条滚梯向上滑来的莉晴。她手里拎着头盔,白色紧身小衫的领口很低,露着还没有经过开凿的浅沟儿。美腿又白又长,深色护膝显得很多余,倒也不乏画龙点睛之效。紧身的白色超短裙把身姿勒得圆鼓鼓的,几近撑破。但怎么看还是有些青涩的小丫头,无非刻意造势而已。即使往严重些形容,也不过一名被胁迫的童*妓。 莉晴看见了排在一行人中间的高寒,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在和高寒擦肩而过时,她转身开始逆着滚梯向下跑,目光忙乱地低下又抬起,看一眼脚下的滚梯再看一眼高寒,秀发飞舞。 高寒所站的梯板下滑一节,莉晴就得奔下三四步才能跨过滚梯上行的距离与高寒平行。长腿在这时再次突显它的优势,一寸也未被落下。 高寒怕她摔倒,忙说:“慢点!慢点!别摔了!” 莉晴一边用手拨开上楼的滚梯乘客,一边跃起步子,到底还是比高寒先一步踏上了一楼大厅的地面。她眼睛紧紧地锁着高寒的目光,小嘴儿急切又无助地微张着,没说出一句话。 一行人都被女孩儿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跟在人群后面的上官茗茗更是把一切尽收眼底。 当高寒回头和上官茗茗对望时,上官茗茗眼中满含疑问。 高寒没有机会解释,在跨上停在游乐场门口的商务警车时,他看到上官茗茗一直端详抱着头盔眼望警车的莉晴…… 高寒、郝忠以及两个扒仔分乘两辆警车被带到一条位于僻静小街里的“博彩案件调查科”。这样的招牌对大陆人来说很新颖。 拘押他们的地方在二楼,各类的公安局、派出所高寒和郝忠进得多了,像这样燃着灯香、供着一米多高关公像的办案单位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楼里是杂乱的,外廊上摆的全是蓝色塑料排椅,上面或坐或卧的有十多个人。那两个扒仔被带到外廊的最里面,分押在两个房间。郝忠被带到外廊中间的房间,高寒则被请进廊外门口第一个房间。 一进门,高寒发现这是间办公室,有十几个警察在忙碌,文件之类的东西乱糟糟地铺满了写字台。一个警察打开了装有不锈钢栅栏窗的里间,请高寒进去。 门里是一个拘留室,这可能是高寒在澳门见到的最脏之处,臭脚丫子散发出的酸馊味随着铁门的开启一下扑了出来,险些把高寒熏个跟头,捂着口鼻的警察在高寒进去的一刹那,“咣当”一声摔上了铁门。 第六十七章 拱手相送 第六十七章拱手相送 臭脚丫子们是五男七女,他们很规整,男的全部脱掉鞋,穿着袜子并排躺在席地的大床垫子上,头下枕着各自的皮包或纸袋,睡得鼾声如雷。女的或穿着薄袜或光脚,都蜷缩在靠墙的粉色塑料椅子里,平时安分的小脚估计此刻也参与到散发酸馊味的行列里了。就算她们的小脚散发出的气体无法与男人们抗衡,但她们也要在形式上反抗一下。 女人们的倦态不如男人们来得洒脱,她们蓬头散发地把脸埋在臂弯里,平日再花枝招展的靓女若是在这里圈上四十八小时,也会变成蔫头耷脑的一窝瘟鸡。 铁门“咣当”一声震响,还是让两三个睡得不熟的女人抬了一下头。一个占领两个位子、侧卧着的女子看了高寒一眼,不太情愿地腾出了一个位子,而后从小包里拿出镜子照了照,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不用谁礼让,高寒只能坐在照镜子的女人旁边。由于刺鼻的酸馊味儿直辣眼睛,他刚坐下就从夹包里拿出一块纸巾捂住口鼻。 旁边的女人哑着嗓子娇滴滴地说:“老板,方便给我一张纸巾吗?我的用完了。” 高寒抽出两张给了她,这女人仔细看了看高寒,调整着声调说:“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超期啊,您超了多久?”一口山西味。 女人妆画得很浓,现在已经脱落得无法掩盖她想隐藏的真实年龄了,最低四十几岁。 在澳门,赌客贪恋赌博,经常有人证件超期。一旦被警察抓到就会被关一两天后移交移民局,缴纳完罚款还得拉黑证件,一两年后才允许再进入澳门。如果侥幸没被抓到,离开时除非偷渡,否则海关一样会罚款拉黑。 高寒哪有闲心搭理山西女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女人好像很有兴趣,又问:“既然不是超期,那您是因为什么到这里来的呀?” “杀人。”高寒蠕动一下嘴角,低头看着上官茗茗的微信。 女人愕然…… 上官茗茗在微信里说她咨询过了,警察最多拘押嫌疑人四十八小时。如果案件有定性,才会做下一步审理。她本人正在喝着咖啡。 得知这个消息高寒更加放心了,只要郝忠别瞎说话,问题就不会太大。 为了万无一失,得赶紧看看郝忠那边的情况,如果他忘了台词好赶紧提醒他。 高寒给郝忠发了条微信询问情况,哪知半个小时后他才回复,说一切都是按照高寒的说辞做的口供,让高寒放心。 等到警察开门叫高寒,他才知道自己睡着了,而且呼吸系统早已习惯了刺鼻的酸臭。 审讯室也是一个里间,在拘留室隔壁。提审很正式,有录音有录像,指派的律师也在场。 高寒对着一老一少两名警察刚陈述完毕,审讯室的门开了,从外间的办公室进来一位身穿便衣的警官,开口就问:“您就是内地哈尔滨那位在澳门端了很多码的高寒先生吧?” 高寒一惊,大脑飞快运转,难道警局要把端码的事掀起来?或是以前和素恩姐、美京、蓝耙子端老秦筹码的事都曝光了?反正听对方的口气警方好像什么都知道…… 但无论怎样,高寒必须沉着应对,见机行事。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平静地说:“我不懂您是什么意思。” 便衣警察微笑一下,没有回答高寒的问题,而是弯腰点击了一下电脑,大砍的照片跳了出来。他说道:“呵呵,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了,我们调取了所有监控,请问这个人是谁?” 高寒平复了一下心态,仔细看了看照片,轻松地说:“姓甚名谁我不清楚,平时就称呼他大个子,没有过深交往。” “呵呵,高寒先生,相信您也是道上的人物。我们博彩案件调查科只管辖博彩案件,别的事情我们不想过问。您和这个人做的事情没人报案,但是我们了如指掌。” 说着,便衣警察调出了大砍的个人资料给高寒看。 高寒没言语,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脑荧屏,大砍已经出关了,很安全,自己一个人的官司相对轻松许多。 便衣见高寒不以为然,呵呵一笑,说道:“不得不说您的搭档郝忠先生很业余,但高先生您却很厉害!您可以走了,明天上午九点本案开庭审理。证件已经拉黑,如不解禁,你们将无法通关。请准时。” 说完,便衣警察很有深意地看了高寒一眼,微笑着返还了高寒的护照。但那微笑很不纯净,包含着很复杂、很无奈的成分。 跨出审讯室,高寒看到郝忠灰头土脸地等在门口。高寒微笑着点了点头,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在两个男人的眼里交汇。随后二人一起到洗漱间清洗掉捺指纹时留在手指肚的印泥,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下楼。 说实在的,如果便衣不说那番话,高寒真没把昨夜的抢码案太当回事。凡是能做大事的人,判断力都是惊人的。别说在法制很健全的澳门,就是在大陆,只要郝忠能咬住,这官司都有得打。可是便衣的话对任何屁*股不干净的人来说都是被剥去伪装的警告,看来得重新调整战略布署了,自己现在成了暴露在敌人枪口下的目标,小心为妙啊! 不管怎么说,十多个小时之后,两个失去短暂自由的男人又重新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天空就像处*女湾一样湛蓝,让人不忍用污浊的眼睛去看。阳光温柔且炙热地洒落下来,偶而还有腥腥的海风吹过,人间的味道很浓。 二人都长出一口气,郝忠详细地向高寒汇报了自己上缴筹码和被审讯的情况。高寒听完放心了,自己的急中生智又一次化险为夷。 叮嘱郝忠别忘了明天上午九点去警局报到后,两人分手。高寒打完电话才知道上官茗茗一直没回酒店,而是在离警局最近的美高梅娱乐场大厅等着自己。 一见面,上官茗茗急切地扑到高寒怀里,紧紧把他抱住。 高寒也温柔地搂着上官茗茗,两颗心在一个节奏上跳动着,这场景多少有点劫后余生的意思。 拥抱良久,两人相视无语,但是在对方的眼里,彼此都看到了不可失去。 回到酒店,两具疲惫的身体相拥而眠,一刻也没分开。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两人都饿了。起床后二人在濠景酒店的餐厅先喝了一碗粥,然后才上正餐。 人缺乏睡眠胃口就不会太好,但休息之后,胃口就会大开。看着高寒狼吞虎咽的样子,上官茗茗自顾自地抿嘴笑了好一会儿。 高寒不管她,自顾自大吃大喝,菜还没上完他就喝了大半瓶红酒。 面对上官茗茗的笑,高寒心里有数,看来自己的风*流韵事又东窗事发了。 不过也好,从现在开始高寒就让上官茗茗见识见识什么叫贼心不死、本性难移!必须逼着她知难而退,否则将来必惹大祸。 基于这一点,高寒仍然没搭理上官茗茗的笑,继续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结果他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更让上官茗茗爱得不行,她的笑更显开怀了。 “昨晚我请你的小情人儿喝咖啡了。” 上官茗茗颇有深意地笑着,是那种看透别人糗事的揶揄。 高寒不吱声,无所谓的样子。 “是朵小黄花,兰蔻味儿的,非常可爱。”上官茗茗补充了一句,继续笑。 最后一道菜上来,高寒夹菜扒饭,连吃带喝,就是不抬头也不吱声。 上官茗茗看他这样,放下筷子捂着嘴笑起来,笑得邻桌的客人莫名其妙。 高寒又叫的一碗饭都快吃完了,上官茗茗才止住笑,慢慢地吃起来。 往房间走时两人都不说话,仿佛都在酝酿谈话内容。上官茗茗走在高寒身边,优雅而轻盈,像只安静的蝴蝶轻轻飞舞。高寒的步子稳健而铿锵,是故意装出来的,其实他想走得更慢些。 回到房间,上官茗茗把高寒按坐在床上,站在面前把他的头脸搂进自己的胸口,像母亲般慈爱地抚*摸着他的短发说:“老公,小情人说你是好人,她好羡慕我。这孩子把爷爷给的零花钱都买了短裙,就为了讨你欢心。呵呵……” 高寒抬起脸,满不在乎地说:“这回你知道我是畜牲了吧?” “嗯,让人又爱又恨的小畜牲。”上官茗茗百般怜爱地继续爱抚高寒的短发。 高寒一把推开她,蹙着眉头说:“你要是没病,大夫就有病!我能不能采访一下你到底是咋想的?别的女人要是知道自己的男人和其他的女人接触,不发疯才怪?你可倒好,还挺高兴!你是不是得神经病了?” 上官茗茗搂过高寒的脑袋,在领口轻蹭两下,又摇了摇,甜笑着说:“小畜牲,你这小情人儿都和我说了,在那种情况下你都没碰她,你说我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呢?现在我俩都成好姐妹了,这孩子很诚实,很可爱,她还要和我公平竞争呢!呵呵……” “天呐!”高寒侧身倒在床上。 上官茗茗倒在他身边,用胳膊垫着他的头,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躺着,一个闭眼,一个微笑。 高寒睁开眼的时候,上官茗茗正用手支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见高寒醒了,她替他抚弄几下眼角,问道:“今晚还出去吗?明天上午开庭。” “哎,出去也干不了啥了,警察盯上我了!” “怎么也得出去会一会小情人儿呀!呵呵……”上官茗茗满面揶揄。 “现在几点了?”高寒问。 “十点十五了。” “咱俩出去赌一会儿啊?”高寒睡足了,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不去,我就想和你待在房间里。”上官茗茗边说边走向洗漱间。 高寒一看赌不成了,也脱掉衣服准备休息。 上官茗茗香喷喷地从洗漱间出来,擦着头发说:“老公,男人抵挡诱惑是很辛苦的,和我说说呗,小情人儿那么诱惑你,你是怎么扛过去的?” 高寒撇了撇嘴,心里漾起了无限的满足,最起码自己那短短的忠守是被理解的。被人理解真幸福,不管将来怎样,自己对她的爱铁骨铮铮摆在哪儿,足慰平生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他脱得只剩下一条小裤,在地毯上一口气做了二百个俯卧撑,紧绷绷的肌肉有棱有角,阳刚健硕。 上官茗茗满面欣喜,催促道:“快说呀老公,告诉我你是怎么扛过去的?” 高寒微微喘*息着,伸手扯掉上官茗茗身上的浴巾,贪婪地盯着她的胴*体,无奈地说道:“以后我只能把力气这样消耗掉,然后再这样过过眼瘾,名副其实的撑死眼睛饿死屌!” 上官茗茗双手抱胸贴在高寒怀里,眼坚定地看着他,娇滴滴地说:“心口再疼,我也愿意。” “哼,你愿意我也不敢啊!”高寒推开上官茗茗,走进了洗漱间。 上官茗茗穿好睡裙,对着镜子孤芳自赏…… 洗完澡,高寒上床开始摆弄手机。安晨晨的微信有几十条,全部删除后他分别给大砍和郝忠打了电话。大砍暂时潜伏在珠海,明天案子结果出来之后如果没事他再回澳门。郝忠和那两口子在威尼斯人游乐场闲逛,高寒让他早点睡,千万别耽误明天开庭,否则证件不恢复,出都出不去了。 打完电话,高寒关掉手机闭上眼睛。 满脸幸福的上官茗茗带着满足的微笑开始在电脑前写小说了…… 高寒好像刚迷糊着,就被上官茗茗的手机铃声吵得睁开眼睛。他颇感奇怪,上官茗茗这么晚有电话来,真是头一遭啊!难道她家里有啥急事? 电话接通,上官茗茗很有深意地瞟了高寒一眼,开了免提:“茗茗姐,高寒哥哥关机了耶!你们在一起吗?” 高寒一听,这不是莉晴的声音嘛! “在呀!你的高寒哥哥躺在床上睡觉呢,要叫醒他吗?”上官茗茗边说边看着高寒笑。 “好耶!好耶!我想让他和我说说话可以吗?”莉晴天真地提出请求。 第六十八章 庭 审 第六十八章庭审 “可以呀,你等着,我叫他!快醒醒,莉晴和你说话,快醒醒。”上官茗茗忍着笑骗孩子。 高寒瞪大眼睛看着上官茗茗,他有些不高兴了,一个男人想忠于女人,而女人还这样捉弄他,多少是有些委屈的。他气冲冲地对着话筒说:“你到酒店来,201房,当着我老婆的面摸你!” “哎呀!害羞的啦!茗茗姐会难过的。我们说好了公平竞争的嘛,在她面前我会自卑的!高寒哥哥你下来好不好?” 莉晴真是太单纯、太可爱了,高寒不忍心再责怪小姑娘。正不知怎么开口,上官茗茗接过电话说:“好的,他马上下去,你等着吧!” 莉晴乐坏了,蹦跳的声音随着话语传过来:“谢谢茗茗姐,你真的好大方耶!” 高寒气得一下把手机摔到床上,弹了一尺多高,翻身下床去穿衣服。 上官茗茗红着脸抢在他前面,从衣柜里拿出一条高寒平时健身穿的及膝运动裤,真切地说:“老公,穿这个。” 高寒怔怔地盯着她的眼睛,明明白白地看到了旷古难寻的博大与牺牲。这一切让这个无畏且重情的男人慌了,让他感觉百般不可思议了,一种无助感烘烤着他的喉咙,让他口干舌燥,好像全世界都欺骗了他,愚弄了他。继而,这种苦楚也激起了他的愤怒,难道还非得挑战一下本性与道德的底线吗?纵使自己干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你上官茗茗也是为不道德推波助澜的刽子手!或许你也是在挑战自我的承受底线。好!反正老子本就无法抵御诱惑,真的爱不起你,怎样都要执行“扒皮抽筋”计划,那么咱们就较量一下,看看是你的博情大爱深广?还是我的本性兽*欲贪婪?想到这儿,高寒一把将大裤头抢过去,套上之后指着上官茗茗的鼻尖喝道:“这可是你自找的!神经病!” 上官茗茗凝视着高寒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自愿承受一切后果,只当我神经病好了。即便真是神经病,那也是撕去伪装的高级神经病。” “好!好!好!……” 高寒点着手指,光膀子穿着拖鞋就出去了…… 高寒走得飞快,当他还有几米远就到莉晴身边时,本来要跑过来的莉晴突然站住了,她迷惑地上下看着高寒,惊诧地说:“高寒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啦?” 高寒一声没有,扯过莉晴的胳膊就拉到怀里来。 软香入怀的刹那,他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像是为接下来的恶行祭礼。 莉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住了,她急急地挣脱高寒,后退一步,皱着弯眉,忐忑地说道:“高寒哥哥,你是不是和茗茗姐吵架了耶?” 高寒不说话,咬着牙关,心中纵有万般苦涩此时也无法向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倾吐。这种感觉是什么?简直就是上官茗茗割掉身上的肉给自己吃啊!当一个女人用这种无疆大爱去爱一个男人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无法原谅自己了,直接把他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看高寒痛苦地发着呆,莉晴向前走了一步,小声又不甘地说:“高寒哥哥,要不然……要不然你回去吧,我够了啦!” 高寒深深地呼吸几下,拉了一下莉晴,示意她坐在石凳上。但莉晴没坐,她愣愣地站在高寒面前,黑亮的大眼睛里映出观光塔的灯光。 小姑娘今晚穿的是昨夜那套白色小衫和短裙,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护膝,雪白的长腿完美无瑕地显耀着青春的活力和弹性。 高寒向她伸了一下手,她乖乖地拉住。高寒怜爱地揉捏着小手,平复一下心神,温柔地问:“昨晚你和我老婆都说啥了?” “全部都说了耶!茗茗姐太美了,我都决定了,抢走你是不可能的啦!只要我离开澳门之前,能天天抱一抱你就满足了!哎呀!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耶?”莉晴说完脸上立马露出了犯错误的表情。 高寒盯着她黑亮的双眸,仿佛凝视一潭静水,清澈得让人不忍心去怀疑。难怪说年轻人嘴上说的就是心里想的,这是处事的弱点,但同时却是做人的强项。 小姑娘不明所以地与高寒对视,面对这个单纯的女孩儿,高寒心里又平添一分心疼。他站起身把莉晴搂在怀里,轻柔地说:“孩子,好多事情你不懂,当你懂了的时候却又会反受其害。高寒哥哥有心爱的人,我曾经伤她很深,不能再错下去,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不要嘛!不要嘛!茗茗姐都说不生我的气的啦!我告诉她你是我第一次喜欢的男人,我只要一小段,绝对不会破坏什么的!她说可以,如果哪个女人能把你抢走,那么也就不值得她爱了!她那样的漂亮,我好嫉妒耶!” 莉晴像一个怕失去玩具的孩子,语无伦次地说完,小脸紧紧贴在高寒的胸膛上,双手在他背上慌乱地摸索着。 高寒无法亵渎这个纯真女孩的真情,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自己是一头没有思考能力的兽,那样就不会被本真和良知所折磨。他情不自禁地紧了紧搂着莉晴小蛮腰的手臂,嘴唇在她额头浅浅一吻。 莉晴马上扬起面颊,小嘴印在了高寒的下巴上。然后,她扭得像条小花蛇,双手从腰间把住高寒的手。 柔软又弹性的质感让高寒不由自主地热了,这是纯粹的本能,此时此刻不能控制的本能。 此时的高寒一下分裂成两个人,一个人指着自己胸口大骂着、自责着;另一个人肆无忌惮地把本能和欲*望向外扔,还言之凿凿地开脱:这就是与生俱来的本性嘛! 人会碰上很多这样的时候,越是不道德的行为越需要强有力的论点和理由去支撑。本能也许是一种理由,无奈更是一种理由,亏心事往往就等同于不得已。但是,任何一个男人如果拿本能、无奈和不得已去解释这一切的话,那都是文绉绉的耍赖。 怀抱里的莉晴由衷地感受到了那种期盼已久的满足,微妙的快*感由轻渐重地撞击着小姑娘十八岁的心脏,这种渴望和迷乱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蕾,长久的闭合,却只想被这个深爱的男人打开,它万分期盼能在这个旖旎的夜晚全然绽放出绚烂的夏花…… 莉晴瞬时软了下来,软得慢慢下滑。 高寒将她托住,湖光山色的夜晚,于他们而言,寂静的午夜只剩下了迷乱。 什么时候靠在树上的,两人都浑然不知。 可是,最该发生的事情最终却没有发生,这个成熟的男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最最关键的时刻悬崖勒马了。这种力量是良知?是畏惧?还是心中的真爱?就不得而知了。 意识回归后,高寒扶了一下莉晴,把她拥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继而他举头望了一眼濠景酒店201的窗子,目光躲闪着,一种沉重的罪恶感灌满了心房,像灌进了一吨重的铅。他知道对于莉晴这位春柳嫩芽般的少女而言,在她心里,自己已经把她变成了独占的情人了。 高寒瞬间想起了上官茗茗,她在他脑海里圆润健康地透着白嫩。转而,他的脑海里又清晰地映出了上官茗茗那被泪水浸湿的脸庞,浸湿了洁白的碎花胸*衣,浸湿了单纯明净的心灵…… 片刻,高寒的心里顿时遭遇了飓风席卷的冰雹…… 呆坐了半分钟,高寒有些心虚地小声对女孩儿说:“今晚别练了,回家休息吧。” “是的啦,没有办法骑车了耶!” 女孩儿红着脸,口气突然女人了起来,娇羞温柔,好像十几分钟长大了十岁。她躲着高寒的目光从小背包里翻找出几片纸巾。 趁这个机会高寒赶紧站起身,后退着说:“快回家!快回家!”然后他转身疾步走去,犹如一个杀人犯匆匆逃离血腥的现场一样仓惶。 当他走到山腰“之”字型路口的拐角时,看到那团白影还坐在湖边,如同一尊担负着某种守护的雕像。 此时此刻,这个男人乱极了,他弄不清楚在最关键的刹那自己想到了什么,或是灵魂闪现了什么,反正在千钧一发之际有种力量拽住了那根头发,挽救了剧*烈的下坠。 高寒出门时没揣房卡,当上官茗茗扭开房门出现在他眼前时,被他审视的目光看愣了,她试探着问:“你的小黄花……摘到了吗?” 无私的奉献使女人更美,高寒一下扑了过去…… 当洗漱间传来哗哗的水声,上官茗茗才缓慢地坐起身子,心有余悸地回味刚刚的突发事件。 水声一停,上官茗茗倚着洗漱间的门,苦着脸问高寒:“又受刺激了?” 高寒不说话,边擦身子边腾出一只手抓着她,眼神却不与她相对。 “哎呦……老公,以后别这样,我吃不消。”上官茗茗说完轻打了一下高寒。 早上八点半,高寒被上官茗茗叫醒了。看她的脸色好像没被昨晚的蹂躏害得太惨,高寒放心了。结果和郝忠一通话他才知道,原来郝忠早就在博彩案件调查科等着自己了,高寒赶紧出门。 这次是四个人同乘一台面包车去的检察院,有三个警察“陪同”。看起来那两个扒仔应该一直被扣押在这里,蓬头垢面的。 大陆审理案件的部门是法院,澳门却在检察院,很是让人有些搞不懂。 车子拐来拐去,高寒发现这些政府机构竟然都在狭窄的巷子里,主要街区全被娱乐场占据了。那两个扒仔一直不与高寒和郝忠对视,确实,逞凶斗狠他们只能成为这两条东北汉子的手下败将。 检察院候审区里至少坐着上百人,一直到下午一点才轮到高寒他们开庭。上午的这段时间两个扒仔一直被关在笼子里,高寒和郝忠则坐侯审区的蓝色塑料椅子上,渴了饮水机里有水,一次性纸杯一摞一摞地摆在那里。 简易法庭确实够简易的,小房间也就二十平方米,房间两侧分别坐着一名年轻的女书记员和一名瘦小的男律师。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法官身穿黑色法袍,头戴羊毛头套,站在审判席后面,表情庄严。 那两个扒仔在哪里开的庭高寒和郝忠没看见,但郝忠进的就是这间小法庭。他进去十五分钟就出来了,高寒还没来得及听他说完受审过程就被书记员喊了进去。 小小的法庭中间放着一把椅子,是让受审者坐的。女法官的气质很不错,及颈短发温暖地托捧着姣好的面容。她干脆地问:“高寒先生,您确定能听懂普通话对吗?” 高寒回答:“对!” 女法官又说:“我会与法庭为您指派的律师先生说粤语,因为他听不懂普通话,您有问题吗?” “没有。” “那好的,请您按这张纸上的内容宣誓。”说完,她让书记员递给高寒一张打印得很正规的a4纸。 高寒起立,按纸上的内容大声诵念,大概是:“我宣誓,现在所说的话真实客观,绝不作伪证……”之类的。这时高寒才知道自己是以证人身份出庭的,稍稍有点微悬的心彻底放下了。 接下来法官宣读了案件经过,让高寒核对了提审笔录。最主要的环节就是询问高寒是否借给郝忠二十万人民币的事情。经过高寒肯定,法官最终认同了。庭审完毕,高寒只比郝忠多用了十分钟。 半个小时后,判决书下来了。内容先是叙述案件经过,然后判处:陈某某,陈某某,驱逐出境,两年内不得入澳,不得接触郝忠本人及其家属。 判决书每人一份,确定没人上诉后签字画押。 第六十九章 争奇斗艳 第六十九章争奇斗艳 同来的警察告诉高寒、郝忠证件恢复使用了,还问他们是否坐警车回去?高寒说不用,然后他和郝忠相视一笑,感慨澳门警察的礼貌周到。 案子完结了,郝忠变成了被害人,而高寒是证人,那两个姓陈的扒仔兄弟成了放高利贷未遂的罪犯了。高寒和郝忠在给大砍打电话时都忍不住想笑,他们这些跟官方打交道从来没有全身而退过的人都把这次经历当成了笑谈。 危险彻底解除,下午五点,大砍又返回了这个欲*望都市。在东北餐馆里,那对带耗子药来澳门赌命的夫妻也参加了压惊晚宴。从目前的形式来看,端码行动得彻底取消了,因为小小的澳门一夜之间就会把他们前夜的“壮举”传得妇孺皆知。郝忠一个劲儿地检讨自己的莽撞和冒失,那对夫妻的翻身梦暂时也无法实现了,大砍也只能默认这几位从家乡请来的神仙应该铩羽而归了。 吃完饭,为了尽地主之谊,大砍打算带几个人去娱乐场轻松轻松。他给了郝忠两千块,给了那对夫妻一万块,让他们小小地玩一玩,也算他没白请大家来澳门一趟。 一行人刚到“总统”娱乐城,高寒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一接通,他马上听出来是消失了几天的汾哥,他让汾哥到“总统”娱乐城来和自己见面。 此时汾哥的样子真有几分悲惨了,手腕上的金箍没了,连左耳上那个孤零零的白金耳环都没了,一双小眼睛更像两只淡黄的小坑了,曾经的金凤朝阳发型也变成了黄鸡窝。满脸的浮躁相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人不走运连剃须刀都不锋利了,他脸上的胡茬密密麻麻从惨白的面皮下钻出来,让这位一直趋于女性打扮的爷们看起来很别扭,比当初那纯粹的“娘炮”外形更别扭。 汾哥的人格倒是没多大变化,还是那种烂在坑里也要坚忍不拔的铁萝卜气质。看他这样子,高寒关心地问:“汾哥,你这是干啥去了?房间一直给你留着,你也不回去,每天下午三点我还得派人去刷房卡。” “唉!一言难尽啊!多余的我就不说了,玉佩在金店押着呢,我现在取不出来,等我回大连把钱给你们打过来,你们帮我赎一下。”汾哥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张当票递给高寒。 高寒接过一看,当的是十五万元港币,现在终于知道他那玩意儿还挺值钱,应该有点收藏价值。如果当得稍微少点,高寒会直接帮他取回来的。但现在说这话毫无意义,高寒只能豪爽地答应:“没问题!放心好了。” “兄弟啊,我还有件事得求你。哥现在证件也没了,钱也没了,能不能……” 没等汾哥说完,高寒摆了一下手,问道:“用多少?” “一万人民币就够了,我得偷渡回去,我现在这样更不想让叼金姐看见。”汾哥有点不好意思。 “有,马上安排!”高寒爽快地拉起汾哥就走。 高寒拿银行卡在金店刷出了一万人民币,又把钱夹里的几千元人民币都给了汾哥。 大砍也拿了五千港币给他,汾哥挺感动。但是他很知趣,知道在这两个人面前感谢的话是不用说出来的,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二人的胳膊。 高寒看了一眼汾哥脏兮兮的牛仔裤,情真意切地说:“汾哥,我再去给你换身衣服吧?” “不用!不用!这就感激不尽了!”汾哥讪笑了一下。 他也真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啥也没答应。 高寒问:“证件押哪儿了?我看看能不能给你要回来。” “不用,不用。我也不想提了。”汾哥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砍和高寒对望一眼,意思是人家不愿意说咱就尊重一下他的隐私吧。 接下来,大砍又给汾哥弄了点东西,两人去高寒永利皇宫的房间飘了几个小时。午夜之后,高寒才能安排他偷渡。 现在弄钱的路子断了一大截,高寒决定另谋出路。 回到濠景,上官茗茗如妻子般殷勤地在高寒身边转来转去。高寒关切地问:“心口是不是又疼了?” 上官茗茗妩媚一笑,说道:“以后这是我一个人的痛,不告诉你!” 马上就七月份了,哈尔滨方面已经不可能再有喘*息的机会了。一个被钱压得窒息的人,目前又断了财路,真好比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既然上官茗茗没事儿,高寒也没心情惦顾别的了。他躺在床上开始打电话,先安排汾哥的偷渡,又和猫猫商定明天见面,最后不得不接起被他掐断了无数次、但仍前赴后继打来的安晨晨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安晨晨招牌式的川味儿辣骂就冲过来:“好你个龟儿子!喜新厌旧的陈世美!老娘一天到晚打你电话,都当日子过了,对你就像穷人得了个狗头金,半夜也要亲三亲!你他妈的拿老娘当空气是不是?”骂完之后咯咯的笑声还是没忍住。 高寒看了一眼侧卧在身边看书的上官茗茗,也乐了,反正这是“扒皮抽筋”计划的一部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着话筒故意学着安晨晨幽默的语调说:“小妖精,别闹了,我都快被你害死了,你还骂个锤子!” 上官茗茗放下书,平静地看着高寒。 “你个龟儿子,是不是和上官妲己在一起?” 上官妲己是安晨晨给上官茗茗起的名字。 “对啊!不但在一起,而且她正趴在我怀里撒娇呢!刚刚过了几招,有点累了。”高寒故意拿腔拿调。 “你个挨千刀的龟儿子!还过招?不用看老娘都知道,她跟老娘比起来顶多算是三脚猫的功夫,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安晨晨开始咆哮,声音大得让上官茗茗听得一清二楚。 “哎,怎么说呢,你确实武艺超群,但是天外有天啊!呵呵……” 高寒说完,换来了上官茗茗咬牙切齿的一掐。 “放你奶奶的臭屁!龟儿子,要是再碰到比老娘更能让你想死的女人,我他妈就去死!一天都不活!”安晨晨急了。 高寒不想和她再斗嘴了,说道:“你别太放肆了,上官茗茗在我身边呢!不说了!” “不行,你要敢挂断电话,信不信老娘明天就到澳门,把你的鸟咬下来下酒!” “那你还想咋的?”高寒看上官茗茗有些不高兴了,拿着怒腔。 “龟儿子,老娘现在要视频!” “不行!” “好!老娘退一步,命令你发一张照片过来,否则没完!”安晨晨一点都不买高寒的账。 高寒和上官茗茗对视了一下,看上官茗茗没有明显的排斥,他果断地说:“行,你等着,先挂了啊!”说完挂断手机。 心有灵犀一点通,上官茗茗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性,她似乎从内心深处接受了高寒的朝三暮四,表现得超自然,多余的话一句没有,马上趴在高寒胸口摆了个甜蜜的造型配合拍照。 拍了三张之后,俩人都满意了。照片上高寒阳刚帅气,雄壮的胸*脯上侧脸趴着一位明眸皓齿的绝代佳人,秀发泻在男人的颈窝,幸福甜美地笑着。 照片发过去十多分钟没动静,高寒以为这事儿就此告一段落了。哪知又过了两分钟,手机开始“嗖嗖嗖”一个劲儿地接收微信。打开一看,全是安晨晨的照片。开车的、坐办公室的、床上看书的、还有几张简直就是大陆版的“艳*照门”了。 上官茗茗一张一张地点评:“嗯,这张真漂亮。嗯,这张也好。嗯,这张堪称绝品!老公,她真美,又风趣又可爱,你看这腰身……” 上官茗茗边点评边看高寒的眼睛,当翻出最后几张“艳*照门”时,别说高寒,就是上官茗茗都惊讶起来,那小布片哪里能盖住东西呀!不但起不到遮丑的作用,简直就是画龙点睛。上官茗茗盯着高寒的眼睛,对艳*照门点评道:“如果穿裙子是清平调,那么这几张就是花间词了。嗯,这一张就是花间词中的花间词了。” 二人正探讨着“花间词”,安晨晨的电话打了进来,“怎么样龟儿子,老娘的小裤*衩让你想起点什么没有?哈哈……我告诉你,刚看到你们这对狗男女的照片气得我把手机都摔地板上了!后来一想,让你们在一起鬼混太他妈气人喽!收到照片了吧?刚照的,一会儿再给你发一张光的,哈哈……”这家伙挺阴险地笑完主动挂了电话。 上官茗茗面无表情地听着,说不清她清澈的眼睛里是悲伤还是喜悦。 高寒盖上被子,她就给掀下来,像孩子一样淘气。见她心情不好,高寒要哄哄她,觉得应该趁这时候跟她好好谈谈。于是,高寒坐直了身子,苦着脸说:“茗茗,你说我可怎么办?” 上官茗茗看了高寒一会儿,脸上的愠怒不见了,笑了一下轻松地说:“你家里的欠款不是问题,我自己的钱不够的话,我会想办法从家人那里帮你筹到。”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是说自己是个畜牲,怎么办?” 高寒的表情极其认真,他真想好好谈谈,彻彻底底的谈谈。 上官茗茗穿着睡裙下床,纤纤细腰随步子轻轻摆动,披肩秀发如圣洁的丝绦,一丝丝地垂着。修长的四肢白皙如玉,清澈的双眸无时无刻不在拒绝着尘世的肮脏,高寒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窈窕淑女,我靠!” 上官茗茗白了他一眼,然后恢复平静,正色说道:“你的意思我懂,其实我比谁都懂。今天你那小情人儿都不接我电话,后来给我发了条微信,说她在上课,我就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是你回来之后的表现又是那样……我内心深处能感觉到你的爱,女性的一生只能承载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只有这一段伟大的爱情才是她心底不朽的支撑,其他的情感只能是纷飞飘零的秋叶。而男人就太难了,你不是君王,但这个时代的优秀男人仍然要面对佳丽三千的诱惑。怎么办?逃避吗?还是迎难而上?”上官茗茗踱着轻盈的步子蹙起蛾眉。 看她不咸不淡的表情,高寒泄气地放平身体,说道:“世间最毒的仇恨莫过于有缘无分。茗茗,你知道吗?别说是我,就是哪个王公贵胄、哪个高富帅,能有你这样的仙女做伴,都是烧八辈子高香积来的洪福。真的,别看我没啥文化,但是我对女人的鉴赏绝对是权威的。你太美了,美得那样得沉静,美得让人都不敢碰!但是,我在面对诱惑时仍然把持不住自己,这是致命的劣根,我贼恨自己!” 说到这里,高寒坐起身狠狠扇了自己两记耳光,“咔咔”脆响。 上官茗茗急了,扑过去按住他的手,急忙轻揉他那泛红的面颊,眼里泪光闪闪,凝视着他的眼睛说:“这就够了,足够了!我明白,我明白!我不逼你,真的,不逼你!” 高寒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 “老公,别难过,我理解!刚开始你对我的伤害会慢慢好的,知道你爱我就够了!真的,足够了!”上官茗茗边哭着说边替高寒擦眼泪。 这时,电话铃响了,高寒缓慢接起。是大砍打来的,他说到点儿了,汾哥准备好了。 高寒调节了一下情绪,穿衣服时对着镜子冲身后的上官茗茗说:“我活这三十多岁,还没真正爱过。爱上你之后我很迷茫,就自己这个鸟样,爱你就是害你啊!除非杀了自己,给你的爱才完整……” 上官茗茗一下捂住他的嘴,“别这么说爱人,谁都是一点一点长大的,真正的人生是从四十岁开始的,你还差好几岁呢!我一直在小说里做着有别于庸常经验的探索,所以我知道爱是会升华的,只要你爱……” “这……” 不愧是写小说的,上官茗茗的话语在几分钟内就让高寒释然了许多。他点了一根烟,安静地坐在床头,随着烟雾的缥缈,似乎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慰籍。 第七十章 摊 牌 第七十章摊牌 见高寒没有急着出门,上官茗茗情意浓浓地望着他,饶有兴致地咏了一首席慕蓉的《前缘》: “人若真能转世, 世间若真有轮回, 那么,我的爱,我们前世曾经是什么? 你若是江南采莲的女子, 我必是你皓腕下错过的那朵, 你若是逃学的顽童……” 高寒都听醉了,上官茗茗仙子般的清丽让他的灵魂微微发抖。他一下读懂了心中有爱的人是沉静、内敛而不张扬的,因为她分分秒秒都在体味坚实、丰盈的润泽之美。而心底荒芜的人则是浮躁的,他会四处打草惊蛇,满世界寻找自己匮乏的东西。 大砍的电话再次打来,高寒恋恋不舍地松开上官茗茗的手,向门口走去。当他即将把门关上时,驻足门口的上官茗茗沉静地说:“老公,还是那句话,繁华总会落幕,爱的最高境界是经得起平淡的流年,我永远等着你。” 高寒回身抱住她,很紧很紧。 她抓了一下高寒的胸膛,揶揄道:“小黄花太嫩,别弄伤了人家,呵呵。” 高寒一把将她推开,转身就走。 来到楼下,大砍和汾哥乘坐的出租车已经停在濠景酒店门前了。 在去往海滩的路上,高寒收到了上官茗茗发来的微信:爱人,别难过,有一条路通往真爱。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但是路旁到处都是致命的诱惑。不怕你陷进去,只怕你拔不出来,大多数人都会被诱惑陷停。所以,他们永远无法触到终点的真爱。无论你陷得多深,我都在彼岸等你,只要你能够自拔。因为我理解你的组成部分里有被诱惑捕食的因子。我坚信,在终点等到的你会携带一种免疫力,诱惑从此永远无法侵害你。我坚信!等你回来。” 高寒眼里闪出泪花,脱下西装蒙住了脸。加上司机,三个大男人都不懂他为何无法抑制地伤心流泪。但没有人打破这份悲伤,好像车窗外的浓浓夜色里有一道美景,吸住了三人的眼球。 车子停在一处人迹罕见的野海边,岩石参差嶙峋,像狰狞的妖魔一样让人心底发瘆。 偷渡高寒当然会用栾老大这个铁关系。一直到汾哥上船,高寒仍在擦泪。栾老大以为他这是为朋友离别而伤感,一再承诺:“高总,别担心,别难过,我肯定会安安全全地把你的人送上岸,绝对不会再出现上次的事情。” 高寒勉强地笑了笑,掩饰过去。而后,他带着几分离别的惆怅看着小船越飘越远。 他心里被上官茗茗的爱拥得满满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对感情的认知,难道人世间真的存在如此宏大的爱?这哪里是宽容啊?宽容会如此无边无际吗?谁都知道宽容是事后的接受与谅解,但目前他面对的可不是那么回事了,上官茗茗是在他的罪恶没发生之前就宽恕了他?感情没有对与错,但是道德总该有对错吧?难道真的如上官茗茗所说,唯独爱这种事情不是以爱情本身为标准的?真是震撼人心啊!到底是哪位哲人悟出了这样深奥的道理? 在返程的出租车上,高寒给上官茗茗回复了一条微信:前罪已被宽恕,明知后面还是罪恶,却仍要去犯的人也可以宽恕吗?如果是这样,上帝在哪里? 上官茗茗马上回复:上帝就是爱! 看完微信,高寒再次把脸埋进西装外套里。 他知道自己的爱是不能兑现的,这样的距离最为遥远,远得没有尽头…… 之所以无法兑现,眼前的飞毛腿巨债还是小事,关键是自己的人生注定不会平静。朴东旭、陈斌之类的危险因素也许只是开始,意想不到的危险或许永远不会远离自己,平静的日子终是与自己无缘的。别人脚下是路,相比之下,自己脚下就是一根细钢丝。这样的人生如何兑现爱情?尤其是配得上上官茗茗的爱情…… 大砍还得去娱乐场混点小钱,在新葡京门前下了车。 高寒无精打采地回到酒店。 一进屋,上官茗茗就像爱惜宝贝一样捧着他的脸,把他捧到床前坐下。 高寒乖乖地任由她捧着,他觉得自己这个铁打的汉子也是一片柔肠。但,有个道里必须得懂,善良的弱点往往是刚强者的要害。 午夜两点半,莉晴的电话依旧不请自来。高寒原本是要关机的,上官茗茗没让,她说有一个电话一定会打来,因为自己也是女人。 电话接通,莉晴仍保持着昨夜那十几分钟打造出的成熟腔调:“高寒哥哥,你在酒店吗?” “在。”高寒回答得有气无力。 “茗茗姐在你身边对吗?” “对。” “……”莉晴半天不说话。 高寒问:“怎么不说话了?” “今天我不敢接她的电话,我不敢面对她……”小姑娘很是唯唯诺诺。 高寒刚要开口,上官茗茗抢过手机,温柔地说:“小妹,你高寒哥哥马上去看你,等一会儿好吗?” 上官茗茗说话时脸上没有一丝复杂,清澈的眼眸干净明亮。 “呃……” 莉晴挂断了电话,高寒知道小姑娘无法面对上官茗茗的宽容,所以才无言以对。 高寒愣愣地看着上官茗茗,脸上火辣辣地发着烧。他的良知底线受到了冲击,曾经比城墙拐角都厚的脸皮如今却比上官茗茗的胸衣还薄。 要出门了,上官茗茗往高寒手包里放了两样东西,几沓钱,一盒套子。 高寒从来不用这东西,看着他不解的眼神上官茗茗笑了一下,静静地说:“是昨天晚上在‘新八佰伴’买的。要用它,人家还是孩子!” 高寒“啊!”地大喊了一声,狠狠往墙上砸了一拳。 看着高寒退缩的眼神,上官茗茗鼓励道:“听我的,去。” 说完,她来到高寒身边,把他搂在怀里。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就算杀了高寒一百回,他都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种女人,这种把自己的男人往别人怀里推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深爱着自己的男人。这又不是古代,实行一夫多妻制,难道是上官茗茗的思想穿越了?这种情况只能套用的一句古老的东北话话了,那就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啊! 莉晴本来眼巴巴地张望着,一眼看到高寒马上换成低头转身的扭捏样。高寒觉得好笑,心地单纯的人就是这样,做假都做得那么单纯。 “你的单车呢?”高寒问。 “存放在英皇楼下了。” 英皇是一家中型娱乐场,生意一般,离得最近。 “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高寒想伸手拉她,但手又缩了回去。 “我不想吃东西。” 莉晴声音不大,扭头时盯了高寒一眼,目光迅速逃离。 “那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天吧。”高寒带头向前走。 莉晴没出声,跟在高寒身后一米远的距离。 她今天的装束倒还像个学生,长及膝盖的兰花白色纱裙,牛仔短衫,很青春,犹如她的心灵。 一直走到观光塔下,两个人都没碰对方一下。 拦到出租车,高寒把莉晴让进里面。高寒一上来,她还往里挪了挪。 出租车停在永利皇宫大酒店门前,乘电梯上楼时,莉晴面朝高寒,但目光却看着脚下。 进房间高寒脱下外套,把夹包放床头柜上。回头一看,莉晴仍站在过道里,低头搅弄着手指。 “过来,”高寒招手。 莉晴慢慢走到高寒身前,没抬头。 “宝贝儿,我今天真得跟你郑重道别了,你明白的,对吧?”高寒故意让声音平静些。 “人家知道这样子不好的啦!”小姑娘的眼睛里涌动着愧疚,躲躲闪闪。 “以后我们也不要见面了,我这几天就离开澳门。”高寒点了根烟,拉莉晴坐下。 话一出口,莉晴站了起来,趴在高寒怀里泣声道:“高寒哥哥……” “别哭宝贝儿,我是坏蛋,昨天的事情忘了吧!”高寒怕手里的烟烫着她,在烟灰缸里捻灭。 “不是的,我懂得的,你是好人,昨夜那样你都没有……”小姑娘眼里泪光闪烁。 高寒把她搂在怀里,心里丝丝啦啦地疼。 “高寒哥哥,茗茗姐真幸福,你是爱她的,她也是爱你的。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天天就盼着见到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我都不敢接茗茗姐的电话。可是,我还是特别想见你,怎么办嘛?”小姑娘无助地扭着身子。 她这种心情高寒岂能不理解,他握着她的胳膊轻轻抚摸,耐心劝慰:“这样好不好,你呢,找个男朋友,好好恋爱就啥都过去了。” “不是的啦!是那样子的感觉,别人不可以代替的啦!你不懂女孩子的啦!”小姑娘边说边用纤指抚弄高寒的眉毛。 “可是,我有心爱的女人,你知道啊!”高寒摇了一下小姑娘的身子。 “是的啦,我不要打搅你们的嘛!我就是想见一见你嘛!” “可是,这早晚得出事啊!” “不会的啦,有这个的嘛!” 小姑娘说着从牛仔短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壳包装的套子。 “你从哪里拿的?”高寒很是惊讶。 “到处都有发放机的嘛!” “你用过吗?”高寒很好奇。 “哎呀!人家怎么会用过?又没有男朋友。”莉晴嘟着嘴巴抗议。 回想昨晚的情景,高寒心里很惬意。他猜测小姑娘可能认为他“临城未入”是怕有后果。 这个念头惹得他激动起来,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带她来房间本身就是图谋不轨的。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小姑娘的唇,这是他没碰过的地方。 小姑娘脸色微红起来,直往高寒怀里钻,秀发的清香丝丝缕缕窜进高寒鼻孔。 高寒紧紧拥抱着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软香入怀引发的冲动几欲让高寒失控,他有理由任事态发展下去,因为是个男人都会用“本能”来解释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是,高寒却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尽最大努力控制着蹿至脑门的欲*火,他不知道这种折磨能对自己灵魂深处的愧疚产生什么意义?但是他得忍住,一定要忍住…… 小姑娘此时的体*香是沁人心脾的,丝丝缕缕瓦解着高寒的理智,把他体内的所有细胞都调动了起来。这种机体的叛乱很难平息,灵魂的指令暂时失效。在大脑这个总司令部里,除了本能,全部瘫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高寒体内的燥热一拳重似一拳地击打着他那早已虚脱不堪的理性。此时的他犹如水份早已被蒸干的行尸走肉,但却只能大张着干裂的嘴唇趴在泉边看,而不能狂饮,这种感觉还不如本来就没有清泉,那样反而会好些。 莉晴好似被高寒的怀抱融化了,除了砰砰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了,她多么渴望这种寄生的状态变成永恒。 以高寒的性格,忍无可忍时就无须再忍。但是,现在不是好勇斗狠,此时的不忍,不再是豁出性命去以死相拼,而是牵系着一个女人的以命相托,这是他无法承受的重压。 就在莉晴不得不主动的时候,高寒吃力地把她推开。 他拿起外套和包匆匆奔向门口,拉开门后,他向手足无措僵在原地的女孩儿说:“我有急事,得马上走,你自己回家吧!”说完闪身而出。 高层的电梯“刷”地一下就到了酒店大堂,高寒一边和贵宾厅里的熟面孔打招呼,一边平复着澎湃的心潮。 高寒是和猫猫同时看到对方的,当猫猫站起身迎向高寒时,她旁边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还在她被紧身裤勒得滚圆的屁*股上抓了一把,她嗔怪地打了一下老头的手,不好意思地冲高寒笑着说:“看到你真不容易呀!大忙人。” 高寒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坐在了角子机的椅子上,招手向侍者要了杯果汁。 猫猫圆鼓鼓的胸在红色紧身小衫里晃了两下,跨到高寒身边,开口道:“说好明天见面的,正巧今晚遇到了,呵呵。不知道高总有几个心情呀?” 第七十一章 面红耳赤 第七十一章面红耳赤 高寒看了一眼她那浪*骚的样子,内心鄙夷,刚刚的小黄花他都没摘,哪能有心情扯猫猫这老帮菜啊!但高寒脸上依然沉静,端起杯喝了口果汁,沉稳地说:“明后天我就从韩国调来一个兄弟,我俩给你跑一趟,还有啥要交代的?” 猫猫见高寒把她的事提上了日程,高兴坏了,非常全面地把南江朱向冬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原来她曾经为了这一千七百万港币亲自跑了一趟南江,结果朱向冬是软硬兼施,让她无功而返。最后猫猫信心满满地说:“我之所以对高总此去抱有希望,是因为别看朱向冬在当地是个黑白两道的人物,但是和您比起来,他还真就成了二流货色!我们女人对哪个男人更强看得很清楚,高总,你绝对行的!” 说着,她还把说不好摸过多少糟老头子的浪手按在了高寒手背上。 高寒没动,看了看她白皙的手指,半笑不笑地说:“你尽捧我,行不行呢,我都想跑一趟。要回来更好,要不回来你也别恼。感觉身上热的话,睡前吃点冰块,你这时节,那帮老头子可伺候不了。呵呵……” 猫猫浪笑着拍了一下高寒的手,白了他一眼,放*荡地说:“你这块肉最有嚼头儿,可惜呀!你没看上我这张没长牙的嘴。咯咯……” 高寒微笑了一下,起身要走。 猫猫好像有这方面的瘾,挺着腰身说道:“想找好的,但是价钱贵呀!你可得多给我要回来点儿钱,否则没牙的嘴都饿抽巴了!咯咯……” 猫猫笑得无遮无掩,扭动着腰身一直吸引着几个老头的眼球。高寒在前面走,猫猫在后面跟着。高寒回头问:“你去哪儿?” “哪也不去,跟着你走几步,让那几个老灯以为咱俩走了,馋馋他们。咯咯……”猫猫说着还用圆滚滚的老腰蹭了几下高寒。 高寒也乐了,在出酒店大转门时,猫猫愣是把高寒顶在前面。不想,高寒回身一肘,砰的一下撞个正着,差点没把猫猫捣坐下,“哎呀妈呀!你想把我的宝贝搥碎呀?是不是你嫌仙女的个头小,你嫉妒呀?呵呵……” 说笑间猫猫伸手在高寒腰上捅了一下。 高寒头也不回地说:“我可没那么重的口味。” “那我尝尝你的啥味儿咋样?咯咯……” 猫猫此刻是非常开心的,高寒也跟着笑起来。 在高寒上出租车的时候,猫猫还把着车门大声说:“尝也不白尝,我给钱,一下一千块咋样儿?哈哈……” “跑马场有大的,你上那儿过瘾去吧!“高寒说完,让司机关上车门,疾驶而去,后视镜里的猫猫手舞足蹈地大笑。 人到了可以交换脏话的地步,就近乎于知心了。高寒此刻也能体会到一个女人只身在澳门闯荡的苦楚。 凌晨四点,高寒回到了上官茗茗的世界。从出门到回来,不足两个小时。但这么短的时间里,这对男女都在感情世界探索到了新的高度。 一进门,上官茗茗马上迎了过去,在门口拉着高寒的手说:“夫君,黄花可称心?”是那种幸福的调笑。 看她的装束根本不像在睡觉的样子,粉红色贴身长裙在灯光下高贵妩媚,秀发束在脑后,清澈的大眼睛闪着柔情。高寒气不打一处来,边脱外套边没好气儿地说:“娘子,太称心了,一盒套子都用光了。一会儿替为夫好好按按摩,解解乏。” 说完之后,他突然觉得上官茗茗哪里不对劲儿,探头往卧室一望,床边的椅子上坐着掩嘴而笑的莉晴。 他看了一眼窃笑的上官茗茗,又看了一眼偷笑的莉晴,顿时明白自己被两个相差近二十岁的女人耍了,脸沉了下来。 见高寒有些生气,上官茗茗软软地揽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般拥着他款步走进卧室。 莉晴乖乖地站起来,水汪汪的眼睛怯怯地望着高寒。 高寒甩开上官茗茗,转身坐在沙发里,点了根烟抽了几口,绷着脸冲莉晴说:“天都亮了,你不回家睡觉,怎么跑这儿来了?” “回家也是一个人耶!妈妈和爸爸都在上班,今天又没有练车,来这里陪茗茗姐坐坐嘛!你不要凶人家啦!”莉晴适应了此时的气氛,声音嗲嗲的。 高寒紧蹙眉头吐着烟圈,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遇到了这么奇怪的事。还是那句话,与自己相爱的女人竟然把情敌五次三番推向自己,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就算是事出有因,上官茗茗也不该如此的平心静气啊? 梳妆台上放着两只水晶杯,里面的红色液体静静地等待着有缘人的品尝。高寒看了一眼水晶杯,又瞅了瞅两个女子,撇了一下嘴,讽刺道:“你俩还喝点?两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 说完,他瞪了一眼一脸幸福的上官茗茗。 上官茗茗甜笑不语,转身从酒架上又拿了一只水晶杯,倒了一些红酒递给高寒,然后叫莉晴一起过来和他碰杯。 三人都呡了一口红酒,高寒把酒杯放在茶几上。莉晴则学着上官茗茗的样子,娟秀地站在门边慢慢摇动着手中的酒杯,接近于血色的液体像两颗燃烧的心在跳动。 “赶紧回家睡觉去吧!我俩有点正经事情要谈。”高寒严肃地冲莉晴说。 “让孩子待一会儿吧!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理解小姑娘?”上官茗茗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坐在沙发扶手上,歪头看着高寒。 “那行,我理解理解小姑娘,过来,宝贝儿。”高寒赌气地冲莉晴招了一下手。 “过来呀!高寒哥哥叫你过来坐,还不快点!”上官茗茗对不知所措的莉晴努了一下嘴。 莉晴没敢动,脸红红的,眼睛看着脚下…… “来,到茗茗姐这儿来。”上官茗茗温柔地冲莉晴招手。 莉晴怯怯地走过去,长腿抖动着纱裙。 莉晴还没搭上上官茗茗的手,高寒“呼”地站起来,生气地对上官茗茗说:“你到底啥意思?这样有意思吗?” 上官茗茗轻轻放下酒杯,起身走到高寒面前,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老公,道德有时候被你这种形式上的坏人贯彻得一丝不苟,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却会永远在暗地里把它踩在脚下。你肯定听过这样一句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赞美的就是你。你讨女人喜爱,是因为你的行为无法掩盖你内在的品质。做为一个女人,今生能与你有缘,我比任何女人都幸福。莉晴妹妹也是女人,而且是个洁白单纯的小姑娘,她既然也与你有缘,你可以为我而奉献,那么,我为什么不能为你而奉献?” “靠!什么乱七八糟的!尽说些我听不懂的!” 高寒转身面向酒柜,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想逃的感觉。谁都知道诽谤和中伤可以让人遍体鳞伤,但不属实的夸赞一样可以把人揍得鼻青脸肿。他与上官茗茗这样一位天使般洁净的女人在一起,多像一条披着羊皮的恶狼整天与一只天真烂漫又温柔善良的小羊共舞啊! 思忖片刻,高寒装起了糊涂,回身拿起酒杯,一口干掉了红酒,然后闷着头快速褪掉身上的衣衫,只剩一条平角裤钻进被窝。 接下来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冲两个脑子都有病的女人说:“还是你俩唠吧,病人和病人之间容易交流。我先睡了,中午还有事呢!” 说完,高寒侧身把枕头弄舒服,闭上了眼睛,但眼皮还在微微地眨动。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一点了。上官茗茗甜甜地枕着高寒的肩膀,睡得如婴儿般安静。 高寒几乎是脸贴脸端详着上官茗茗,这种姿势很有深意,要想看清一个人是否真的快乐,别看笑容,最好看她睡梦中的表情。 看了一会儿,高寒轻轻离床,在洗漱间里给韩国的牤蛋打电话,让他马上准备,后天直飞澳门。 牤蛋乐坏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电话。无论高寒在监狱还是在外面,一个电话,牤蛋立马变成他手中的快抢,后背只能交给最贴己的兄弟。 洗漱完毕,上官茗茗还没有醒。高寒趴在床头仔细欣赏这个大美人儿,她那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地翘着,清新的发香让人心醉,睡裙的吊带松松地搭在颈窝上。高寒咂了一下嘴,这样的人间仙子到底是什么造化的呢?咋就落到自己手上了呢?见鬼! 真他妈太美了,高寒忍不住在她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又用手机拍了一张睡美人的照片,之后才打电话叫餐。 放下座机高寒又拿起手机,因为只要一开手机,安晨晨的微信就蜂拥而至,而且每一条微信都能把人逗乐。但是此时的高寒却不敢回复,他怕这闹人的小妖精太粘人,让自己受不了。可是,心里又是很想她的,这让高寒很矛盾。上官茗茗如娴怡静美的西子,美得不敢让人去打搅。而安晨晨则是欢蹦乱跳的山涧小溪,总能让人随着她的叮咚之声而快乐。这两个女人在高寒心里没事就掐架,一个说我漂亮又文静,一个说我也漂亮又活泼,怎么地吧!搅得高寒心神不定。每次翻看安晨晨那几张“花间词”,高寒都不由自主地心神摇曳。 正看得起兴,上官茗茗娇滴滴地说:“老公,抱抱。” 高寒赶紧过去把柔软的娇躯抱起来,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轻声问:“昨晚你俩唠到几点啊?” “你不知道呀老公?小黄花早上八点才回家,她爸妈那时候下班,否则她还得搂你再睡会儿呢!呵呵。”上官茗茗在高寒怀里像只乖巧的小猫咪。 “搂我睡?你干啥去了?”高寒满面犹疑。 “我也搂你呀!我们一边一个地搂你,左拥右抱了你都不知道,真可惜!临走她还亲了你一下呢!而且特别有礼貌地对我说谢谢。呵呵。”上官茗茗美美地抚摸着高寒的面颊。 “我靠!还来个双飞,你不是收费了吧?”高寒真是理解不了女人的世界了,惊讶地张大了嘴。 “识者分文不取,不识者千金不卖!小黄花多可爱呀!还把她昨晚准备的套子拿给我看呢!”上官茗茗眨着大眼睛笑望着高寒。 “他妈的!你俩一对傻子!脑袋都让驴踢了是咋的?” 高寒把上官茗茗一下扔到床上,摔的她“哎呦”一声,继而抱着被子娇笑。 被人看破糗事的难堪让高寒的脸红了一下。 等上官茗茗洗完澡,高寒针对她的“罪错”实施了警告性“惩罚”。虽是手下留情,但仍让上官茗茗两度晕厥。事后她告诉高寒:“别的女人对你的追逐让我亢*奋,不知道是为什么?甚至你没碰我,想想都痒。” 高寒摇头无语,这时服务生前来送餐,当服务生离开,他才开口:“我就说嘛,你要是没病那他妈肯定是大夫有病!哪天我喝点儿,你俩来个二女共侍一夫,你看咋样?” “那可不行,我躲出去,或者你带她去别处,反正是小黄花我就不难过。” 看上官茗茗的样子不像说假话,高寒苦笑一声,撇着嘴说:“你没告诉她我有多猛吗?”说完夹了一块牛肉扔嘴里,使劲儿地嚼。 “讨厌!你不会怜香惜玉呀?” “哼!那小身板儿……别忘了楼下停台救护车。”高寒边吃边没好气地说。 两人正说笑着,高寒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敖日朗筝打来的,高寒跟她闲聊了两句就挂了。敖日朗筝这几天来了好几个电话,总是说今天来明天来的,结果一直到今天都没来。不过,高寒和她的友谊倒是逐渐升温,她多给高寒的那一百万人民币令高寒一直都十分感激。敖日朗筝的言语里更是表露了对高寒的信赖,也许是沉重的压力让彼此同病相怜,两人的沟通含金量很高。虽然敖日朗筝凌于人上的贵气仍在,但是,对现状的无奈与迷茫她是不瞒高寒的。 没过十分钟,手机又响了,高寒一看,竟然是前些日子因端码而认识的东北大佬肥光打来的。这是两人继上次见面之后的第一次联络。高寒原以为自己跟这位大佬不会再产生什么交集了,这个电话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喂,大哥,近来可好?”高寒的语气很是恭敬。 第七十二章 怪 鸟 第七十二章怪鸟 肥光还是那么豪爽,粗声大气地说:“我在几内亚呢,忙活矿的事儿,还得跟当地几股小军阀瞎混,也挺有意思的。兄弟你还在澳门吗?” “在啊,大哥啥指示?” “哦,是这么回事儿。我有个小妹到澳门了,她就爱玩儿,往死里祸害钱,你帮忙接待一下呗?” “呃……好啊!不知大哥要求啥规格啊?” “哈哈……我这小妹就是疯玩儿,高兴是唯一的要求。兄弟你有模有样,又有气魄,陪她两天,只要她高兴,咋的都行。哈哈……” 高寒还是有点糊涂,追问道:“我还是没听明白,她是赌啊还是……?” “嗯……”肥光犹豫了一下,说道:“她呢,不差钱,其实不咋爱赌,就是刚离婚,寂寞,缺伴儿。呵呵……” 高寒更糊涂了,犹疑着问:“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客串鸭子啊?” 肥光哈哈大笑:“哈哈……,她要是能看上鸭子我就不找你了。这丫头口味高着呢,尽玩高雅的。那啥,冲大哥,我差着人家一道。呵呵……” 这回高寒听明白了,原来肥光欠着这个所谓小妹的人情,他是打算拿自己送礼啊! 高寒心里有点别扭,可能叫个男人面对这种事都会不舒服。他为难地说:“大哥,兄弟还真没干过这个,我还真……” 肥光笑呵呵地打断他的话:“诶,兄弟,大哥不会让你白帮忙,见面你就知道了。我这小妹谁见谁傻,不但不亏,还得让你有赚头儿,肯定比你抠客、端码强。哈哈……如果亏了,大哥补。” 高寒一合计,有钱赚的话还值得一考虑,但纯粹的鸭子自己是当不了。既然肥光这位大人物说亏不了自己,那就值得一试。于是他用些许无奈的口气说:“那行吧。大哥,咱可把丑话说在头里,兄弟要是胜任不了的话,你可别见怪。” “妥!妥!你出手我放心,一会儿她联系你。哈哈……挂了。” “嗯。挂了。” 通话结束之后,高寒很优越地看了一眼上官茗茗,意思是好货又上门了,老子是香饽饽吧! 可是让他失望了,上官茗茗脸上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表情,淡定自如,边微笑边优雅地吃着饭。 高寒隔桌捏住上官茗茗的下巴,用恶少的嘴脸说道:“哼!美人儿,小爷要出台了,有啥感想吗?” 上官茗茗捶了一下他的胳膊,用洞晓一切的神色说:“好呀!祝你生意兴隆,呵呵……” 高寒刚想再欺负她一下,突然,电话又响了。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低头看手机屏幕。号码是陌生的,尾号七个“2”。 “喂,您好。” “是高寒先生吗?我是肥光的妹妹。” “哦,是我,您在哪里?” “我在渔人码头。” “好,我现在去接您。” “好的,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高寒把手机往上官茗茗面前一伸,撇着嘴说:“北京味儿,你老乡。” “快吃饭吧,别让人家久等。”上官茗茗似乎根本不屑去防范一位没冒头的隐形敌人,恬笑着给高寒夹菜。 高寒赶紧又扒了几口饭,站起身鼓着腮帮子边咀嚼边凑到上官茗茗脸上拱了一下,上官茗茗娇笑着躲开了。 穿戴整齐之后,高寒回身拥了一下上官茗茗,在她恋恋不舍的目光下离开。 一见面,高寒才证实肥光的话果然不假,他这小妹确实谁见谁傻,但却并不完全是为她的美貌,而是一多半为她的不要脸。 这女人见到高寒的第一眼就上下翻飞着眼神,从脑瓜门到皮鞋尖一寸不落地给高寒来了个ct大扫描,尤其是局部地区,勾了不下十多眼,好悬没挑起某种反应。 高寒不出声,微蹙眉头看着她。这女人三十岁不到,一米六五左右,不算高,但相当风姿绰约,那一身芦花鸡似的七分装丝毫不留死角地凸显着她的“革命本钱”,该细的地方细,该鼓的地方鼓,该翘的地方翘,该释放某种气味儿的地方释放着某种气味儿,风调雨顺往台阶上一站,那放*荡不羁的神态明晃晃地告诉男人们:来吧!只要你够格,姑奶奶来者不拒,管保爽死你。 但一看她那张脸,高寒还得承认她是够资格用这种放肆的眼神看自己的。她一脸的贵妃相,五官饱满而不肥,相当协调地排列在白皙细腻的面皮上。尤其那双不算太大的眼睛,放射的光芒浓烈而勇往直前,一丁丁的羞涩都没有,就跟嫖*客逛窑*子一个样。 “看够了吗?我叫米思妮。”骚娘们先开了口。 高寒半冷半热地嘲讽道:“呵呵,这哪是米思妮呀?这他妈是货真价实的迷死你呀!呵呵……” “行,肥光没瞎眼,你够格!走吧,疯一会儿?” 高寒点点头,上前一步拉起米思妮的皮箱放到等了几分钟的出租车里,然后把她让进来,指挥车子驶向永利皇宫。 这种情况下,谁都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必将是疯狂的。果然,车上米思妮就从侧面一直盯着高寒看,把他看得脸色泛红。电梯里米思妮已经开始动手了,她相当大胆地掐了一下高寒的屁*股,满意地说:“结实。” 高寒有些吃不消,阴着脸斜了她一眼,蹙着眉头说:“我可不是卖的,你能不能弄清楚再动手?” “哈哈……” 米思妮笑得前仰后合,一下扑到高寒肩上,拍打着他的胸*脯说:“我知道,我知道,你这样的男人肯定不是卖的!哈哈……” 高寒歪着脖子躲避她喷出的口气,目光鄙夷。他真弄不明白,现在这个社会咋就这么混乱不堪?男人没男人样,女人没女人样,世界观、价值观全乱套了,不知是不是母系社会回归了咋的?前段时间的美京就够让自己咋舌的了,今天这位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女流氓。他躲着身体说:“你属于哪一类?是强*暴还是倒贴?” 米思妮笑得更加猖狂了,她直接扑到高寒身上,张开满是甜味儿的嘴唇啃了一下高寒的下巴才说:“我倒贴,我倒贴,你欠肥光那三十万港币不算,今天我再给你花点。哈哈……” 高寒一下听明白了,原来肥光在这儿等着自己还人情呢。他推开米思妮,轻蔑地笑了一下,说道:“肥光的钱我不拿人顶,你打算出多少米儿?” “哈哈……听肥光说你敢在澳门抢码,我就早想来会会你了!英雄请开价?” 这时两人已经走出电梯,米思妮说完扭着身子用手掌抬起高寒的下巴,把女流氓演绎得相当到位。 高寒心里一漾,随口说道:“你的意思咱们这是交易呗?” “你嫖*过良家妇女吗?超刺激的,肥光总这么干。”米思妮一脸的放*荡。 高寒没理她,掏房卡开门。 “真的,不恋爱、不下套、就是拿钱砸,专啃那些不上架的,特带劲儿!”米思妮说得眉飞色舞,仿佛高寒早已跟她同流合污了。 高寒把房门一推,立在门侧,让米思妮进屋,不屑地说:“能花钱拿下的都是卖的,都一个屌样儿,无非多花点而已。” 米思妮悠着身子打了个旋,使劲儿砸进大沙发里,傲慢地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感觉不一样,就算都是卖,那也是奢饰品,物有所值啊。” 高寒自顾自地点了支烟,他看这位米思妮似乎根本不屑玩弄普通女人那套假模假样的把戏,与美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里自然还是有些同情的。因为他知道,女人到了连假矜持都不愿扮的地步,定然是有一番别具庸常的经历,除了傻子。所以,他看米思妮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声音不大地说:“玩啥?赌两把还是抽两口?” 米思妮一下跃起身子,贴到高寒面前就把手伸到他的下面。接下来的动作就得挡马赛克了。 高寒惊了一下,抓住她的手,不解地问道:“这么急吗?” 米思妮脸上升起红晕,毫不遮掩地说:“急倒不急,我先验验货。” 高寒攥着她的手腕撑起胳膊,稍显不自然地说道:“对这玩意儿的规格还有啥要求是咋的?” “当然有了!但你可能得误会,我喜欢小的。”米思妮眼神有些发痴。 “哼哼……”高寒狎*邪地冷笑一声,说道:“那您失望了,在下可不称您的心意,我帮你找一个吧?” 米思妮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我是怕你自卑,给你个台阶下,哈哈……” 高寒仍未松开她的手腕,正色道:“先坐一会儿,聊聊天培养一下感情。” 米思妮的眼神在高寒脸上扫了几下,温柔了一些,轻抖了一下手腕说道:“行吧。” 高寒以为她会坐回沙发,结果她却转身进了房厅,把那个中号旅行箱拉进客厅,蹲下身打开箱锁,翻出了一个粉色的小药瓶,冲高寒晃了晃,扭开后倒出两粒透明的小胶囊,有黄豆粒大笑,椰圆形。她先扔一粒在嘴里,然后递向高寒一粒,说道:“来,吃了它,特棒!不好弄,是我前夫从德国弄来的。” “管啥的?”高寒有些明知故问。 “管男人和女人的。” 米思妮把手掌又向高寒伸了伸,胶囊虽小,但高寒却可以透过它看到她掌心那混乱的纹路。 高寒把小胶囊捏在指间,目光凝聚在上面,换成谁也不敢轻易吃见面半个小时的陌生人递来的莫名其妙的药丸。 米思妮似乎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有些轻蔑地笑道:“呵呵……,无冤无仇的不能害你呀!五分钟就上劲儿。如果你表现好,临走我再送你两粒。” “你和肥光啥关系?”高寒的手指仍捏弄着胶囊,但眼睛却审视着米思妮。 米思妮侧身往沙发扶手上一栽,特显无聊地说:“我爸是干房地产的,肥光在我爸手下混过,我爸救过他的命,他现在还管我爸叫爹呢!就这么回事儿。” “你做啥的?”高寒继续问。 米思妮一脸的不耐烦:“我能做啥,除了做父母的乖乖女就是做前夫的好太太,再就是背着他专门和你这样的优质男人过招。呵呵……” 高寒点点头,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女流氓不打算跟自己说太有内容的实话了。但他还有自己的诉求,于是问道:“来澳门不打算玩儿两把?” 米思妮似乎有些发飘了,眼神稍显迷离地说道:“告诉你,到澳门就是冲你来的。肥光特宠我,认识你第二天就跟我说他遇见一个俏货。呵呵……赌几把也行,那得看你表现喽!我知道只要赌,输赢你都能赚到钱。” “你带多少钱来的?”高寒也直接起来。 米思妮翻了一下眼睛,说道:“不多,买艘中档游艇是够了。”说完直直地盯着高寒的表情。 高寒心里顿时活泛起来,有钱就有动力,委屈点也值了!他一下把胶囊扔进嘴里,耸动了一下喉结。但是,他并没把胶囊吞下肚去,而是含在后槽牙和腮帮中间,耸动喉结是给米思妮看的。 “走,一起洗。” 米思妮脸红了,起身扑进高寒怀里。她的脸色是兴奋的涨红,看来这胶囊真是猛药。 面对“实战”,高寒心里拧了一下,虽然他心里已经拟定了让上官茗茗知难而退的“扒皮抽筋”计划,但真正面对实施的时候,心底的某根弦一动,还是让他退缩了。他一下推开米思妮的身子,有些扭捏地说:“呃……那啥,我老婆在这儿,我有点事儿得回去处理一下,然后再过来好不好?” “你……” 米思妮愣愣地看着高寒的眼睛,神色从愤怒到犹疑,从犹疑再到欣赏,几秒钟来了个短短的三连跳。然后问道:“真的?” “骗你我让车撞死。”高寒目光坚定。 米思妮对自己的判断力似乎相当自信,她一下扑倒高寒怀里,声音完全可以用动情来形容:“我相信!我相信你是个好男人,真他妈难得。” 第七十三章 撒旦附身 第七十三章撒旦附身 没等高寒接茬,她眼色一变,马上换了一副怀疑的神色,警觉地说:“不行,你这种男人我见过,一旦回到老婆身边就不敢出来了。你不能走,先跟我把事儿成了再说。” 还没等高寒作出反应,她几把就撕掉了上身的齐肩小衫。 此时的高寒口中一干,吞了一下躁动的口水,哪知,那个已经融化得溢出甜味的小胶囊伴随一大口唾液趁机一下滑进了食道。 “你等……” 高寒的这句话还没出口,脖子就被米思妮勾住,嘴唇也给堵上了,甚至连手掌和那条总能起到某种链接作用的特殊纽带都被绑架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正常男人啊!哪能经得住这般“摧残”?此刻他真想放弃自己为爱情的坚守,无拘无束地为所欲为,给实施“扒皮抽筋”计划一个突破性的理由。但,与此同时上官茗茗的眼睛突然在他心里亮亮地看着他,那样的深情、那样的清澈、那样的善良与无辜,沉重的罪恶感霎时压满高寒心头,令他不由自主地后撤半步,一把推在暄暄的、特适合男人口味的“小丁香”上,将米思妮推得险些摔倒。 “你……你干嘛?”米思妮万般不解地望着高寒,脸红似火。 高寒摸了一把发烫的脸,语无伦次地致歉:“对不起,我真的有事儿,必须得走。对不起……” “你……你不能这样!我……我怎么办?”米思妮嚷了起来。 “哦……对不起,我一会儿就回来……”高寒说着拿起夹包,转身要走。 米思妮一下扑上去,动作直接到位,几近咆哮地喊:“你这是故意害我吗?知不知道这样会把人弄疯的?” “我给你找个鸭子来,外国的,贼猛!”高寒推着她退了两步,离门口还有十几米距离。 但米思妮没松手,跟着他前进了两步,哀求道:“别这样好吗?找鸭子我用你啊?” “我办完事儿就回来!”高寒玩起了缓兵之计。 “完事再走,求你……”米思妮嚷着哭腔。 高寒一只手推住她的胸*口,另一只手去掰她那只要命的手,也近乎哀求地说:“我求求你,一会儿我准来。求求你,好吗?” 也许是他忠恳的眼神起了作用,米思妮紧盯了他片刻,悻悻地松开手,有些发痴地喃喃道:“好吧,要多久?你不回来我就得神经错乱,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高寒一看有机会,咬着嘴唇说:“很快,你先冲个澡或喝点东西,要不然咱们去医院?” “滚吧!你不回来我就疯了!你自己看着办。” 高寒定定地望着这个半*裸的美丽女人,他看到了她的理解。也许是真爱的魔力让她妥协了,对,只有这一个解释。 “行,我准回来。” 高寒说完上前一步,紧紧拥抱了一下这具滚烫的躯体,算是为她还拥有理解真爱的能力的一个回报。 米思妮几乎把高寒箍死了,勒得她自己都险些窒息,口中喃喃地说:“值了,你是个爷们儿,我不配。但你要回来,说说话也好……” “放心,放心……”高寒一边小声应诺一边快步撤退,逃也似的扑到门边。 在闪身而出的瞬间,他听到了身后疯鬼一样的狂笑…… 下楼之后,高寒打车直奔濠景。他身上烧着火,吞下去的那个东西确实是强力的兴奋剂,拱得他血液沸腾。他呼吸粗重,脸上发烫,一个劲儿让司机快点开,澳门的夜景在他眼里一片模糊…… 上官茗茗这些日子基本告别了娱乐场,一个高寒已经把她的寂寞添满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小黄花做伴,很是充实。当高寒推门而入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正津津有味地读着上官茗茗描写高寒监狱生涯的小说。 高寒脱下西装外套,边解腰带边冲莉晴说:“你先回家待一会儿,我和茗茗姐有要紧事要办!” 上官茗茗穿着乳白色开衫坐在电脑前,惊讶地看着不太正常的高寒。她那黑色皮裙被宽宽的腰带束得很性感。 莉晴还没做出反应,高寒已经把上官茗茗拉了起来。 上官茗茗懵懵懂懂地看着高寒,慌乱地揣测着……。 “听话宝贝儿,先回家去!”高寒再次催促傻站着的莉晴。 小姑娘今天穿的蓝色运动服应该就是海边游泳的那套,她无措地看了一眼上官茗茗,又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高寒,撅着小嘴说:“那我先回去啦!晚上我再来。”说完轻盈地走了,全身上下都写着失落。 莉晴刚把房门关上,高寒一下揽起上官茗茗的腰。 上官茗茗推阻着他的手,担心地问:“老公,怎么了?” 高寒急促地说:“美人儿,快点,我着急!” 暴风骤雨是在上官茗茗的推阻下停下来的,但高寒体内燃烧的火焰一点都没有减弱。太阳穴蹦蹦直跳,眼睛里爬着几根红血丝,大口喘*息几下,他极不情愿地丢下上官茗茗,到洗漱间去清洗。 此时,局部的麻木和体内的火焰让高寒的本能欲念一个劲儿往外跳。他明白,自己已经被奔腾的血液逼成了一只疯狂的兽,但后悔来不及了,目前只能把一切嫁祸给那颗万恶的小胶囊。当然,还有自己对米思妮的轻信和自己本身的轻浮,这是无法剔除的原罪,甚至可以理解为“男人的人性”,只要活着,这就是死结。从而更加证明了自己执意离开上官茗茗是对的,狼和羊绝对不能长相厮守。 高寒只觉体内无数只蚂蚁在撕咬,必须找个出口,否则真受不了了。这种情况下,他首先想到的是诱人欲死的米思妮。没错,现在也只有她能跟自己共度“苦海”了。他迅速套上衣服,看了一眼歪在床上的上官茗茗,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上官茗茗急忙跳下床,奔到他身边,清澈的目光在他脸上飞快地转着,拉着他的手急切地说:“老公,我叫莉晴来,你别出去好吗?”。 高寒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莉晴那清丽娇嫩的容颜刹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越来越清晰,他甚至都嗅到了小姑娘青春芬芳的体*香。他用力抱了一下上官茗茗,以示同意。 在莉晴到达前的十多分钟里,上官茗茗一直用其他方式安慰着高寒的身体。此时,高寒的大脑一片空白,善恶早已成了一对无法分辨的双生子。 敲门声响起,上官茗茗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用浴巾围住高寒暴热的身体。打开房门,可爱的莉晴婷婷玉立地站在门口。上官茗茗什么也没说,拉过莉晴的手递到高寒手里,然后快速从抽屉里拿出那盒曾经装在高寒包里的套子放在床上。轻抱了一下不知所措的莉晴,低着头开门出去,脸上写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氛围有时会给人们发出无声的指令,此时的一切都应该是无声的,需要的只是行动,丝毫不需要语言的陪衬。 莉晴呆呆地看着只围了一条浴巾的高寒,肢体开始变得柔软无力,恐惧使她异常动人。无论何时,适度的恐惧感都会使女人更娇柔、更动人。这是造物主赋予女人的天性,无论什么年龄。 看着少女羞涩的样子,高寒的良知拼命地向外挤。可是,贪婪的欲*望封锁得太严密了,所有善的东西都陷入了重围之中…… 高寒无法控制地将小姑娘轻盈温暖的身体紧紧抱住,在她无辜又渴望的半推半就中吻住了她,急切地伸出着了魔的双手。 莉晴不管有多少的疑惑和不解,此刻都来不及去想了,软得像面条。 高寒窥见她目光里闪动着轻微的恐慌,这种恐慌让男人感到无限的荣光,高寒摇身变为恶*欲焚身的撒旦…… 之后,雪白的床单一片殷红,像一朵盛开的牡丹。 同是一张大床,已经相继盛开两朵令男人珍视终生的红牡丹了。 莉晴蜷缩在床上,扯过被子包裹住自己。 高寒用本性中魔鬼的那一半粗鲁地采摘了这朵娇嫩的雏菊。 在少女恐慌又抱怨的目光中,他蹙着眉头进了洗漱间,简单清洗了一下自己罪恶的身体,然后这个被魔鬼占据了的男人穿上衣服,边打电话边往外走…… 回到永利皇宫,高寒混沌的大脑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猜测,这种兴奋剂不会危及生命,无非是让得不到释放的肉*体难过一些。 米思妮是惊呼着奔向高寒的,她整个人呈诱人的淡粉色,那是因兴奋而致,血液比平时快几倍地在这具诱人的躯体里奔蹿,确实对她好一通折磨。但她也坚定秉持着自己的立场,没找别的男人,一直等着高寒这位难得一见的情郎。 接下来就是疯子的世界了,连生死都置之度外。 这次堕落相当于加入了魔界,欲*火焚身时一切都来不及多想。高寒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更加透彻地看清了自己灵魂中的恶和本性中的贪*欲。地狱之门一旦打开,放出来的就不只是一个魔鬼。上官茗茗和莉晴的样子清晰地浮动在他眼前,他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米思妮,回想自己和这个把大好青春都消耗在各色男人身上的荡*妇刚刚发生的场景,他甚至想拒绝承认与上官茗茗相爱这个事实。这一切让人情何以堪啊! 好一会儿之后,高寒起床冲洗,看着雾镜中的自己,他恨不得一刀刺穿过去,这么一个畜牲有什么资格拥有上官茗茗的爱?这不就是活生生的坑人吗?人很怪,恶*欲外涌时囫囵吞枣,理智回归时一点一点地抿。对着镜子,他一丝一丝地搜寻着良知,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生活不叫自私,要求别人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生活才叫自私。如果把秀外慧中的女人留在自己肮脏的生命里,那才是超出自身邪恶无数倍的大恶!他眯眼看着镜中那个自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一觉醒来,已经是又一个午后了。正常这个时候高寒是想回到上官茗茗身边的,但是今天,当他站在窗前向主教山方向张望时,心里却突然灰暗起来,自己还有地方可回吗?还应该有地方可回吗?他垂下头,心里荡起隐隐的伤悲,心头萦绕着一种类似于失恋的失落感,更有一种众叛亲离无家可归的孤独感。不是别人离弃自己,而是自己做了大恶,必须被人离弃。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就是这样沦落下去便可以摆脱上官茗茗了,从此不再害她。让这个圣洁的女人去寻找真正能给她带来幸福的好男人去吧! 米思妮面带无法言说的满足感轻唤了一声:“高寒。” 高寒回头,看见床上这具恢复正常色泽的躯体的眼里露出了一个活人该有的光芒,他惆怅地说:“去赌吗?我陪你。” “赌!借你的幸运赢个大的,然后满世界找你这样的男人,哈哈……” 米思妮还是言而有信的,接下来一切她都那么的心甘情愿,她带高寒去金店刷现金时不无引*诱地说:“今天赌五百万的,赢多少都给你,输了的话也送你一百万,算是补偿你的付出。哈哈……” “谢了。”高寒满意地笑了。 看,谈感情多伤钱啊!抛弃了感情,一下来了五百万。妈的!这种客户咋那么少呢? 在去美高梅娱乐场的路上,高寒接到了安晨晨打来的电话。这剂调节心情的良药来的正是时候,高寒没等她开口骂就狠狠地说:“小骚*货,今天算你走运,如果你在我身边,老子让你下半辈子见了男人就跑!” 安晨晨在电话那头“哎呀!”一声,然后尖叫着大骂:“好你个龟儿子!反了你喽!吃了龙鞭了呀?等老娘忙过几天就去教训你,让你知道安姑娘上下两张嘴横竖你都惹不起!让你以后见到女人就跪地求饶!哈……哈……” 两人一直笑闹到美高梅娱乐场大厅,高寒才甘败下风地挂断电话。他一边陪着米思妮慢慢选台一边翻看微信,有一条是上官茗茗今天一早发来的:老公,忙完了早点回来,饭在餐厅,我在床上。 第七十四章 晴天霹雳 第七十四章晴天霹雳 高寒没有回复,刚刚被安晨晨赶走的酸楚又回到了心间。 也许米思妮真就是为了高寒这个带给她别样感觉的男人才去赌的,从而高寒也看出她确实不太嗜赌,她总共押了十几把,单人独台,每把一百万打满,输输赢赢间赢够了五百万的时候,她把扑克牌猛劲往赌台中央一摔,志得意满地冲高寒说:“男神,拿着,全是你的。”然后潇洒起身。 高寒的心脏一下欢跳起来,比看着她翻牌跳得都欢。他立马变成一只跟班狗,殷勤地随着她的轻漫步子捧着筹码去账房兑现。那种感觉真跟当太监差不多,是李莲英那样的大太监,而且还多了一只鸟,高兴死了。 之后两人去了金店,米思妮把本金存回自己的银行卡,然后当着金店老板和两位服务员的面,将五百万港币往高寒面前一推,神气活现地问:“骏马,值不?” 高寒脸上有些躁红,一边往纸袋里装港币一边说:“值!真他妈值!累死都值!”然后问道:“为啥管我叫骏马?” “跟我以前遇到的男人相比,他们充其量也就是条草驴,你当然是骏马。”米思妮说得相当肆无忌惮,旁若无人。 “行吧。骏马先把钱送回去,然后随便你骑。” 高寒说完先一步跨出金店,在路边截了一辆出租车,根本顾不上背后那几束夹杂着各种意味的眼光。 “等你啊。”米思妮满脸淫*光地丢给高寒一个女王般的微笑。 在车上,高寒痛快地砸了一下手掌,惹得中年男司机不住地透过后视镜去观望。 司机大不了以为这位红光满面的老板肯定是因为赢了大钱而兴奋,但高寒心里却大为感叹,他妈的,上次弄五百万死了俩人,这次弄五百万就浪费点力气和“子弹”,没想到世上真有这种奇事,说出来谁信呐! 但爽快只是一方面,内心深处那通被良知大刀阔斧去折磨的痛苦也真够一说。高寒心里开始翻腾,正常来讲,这些钱应该汇回哈尔滨还债,但是,他宁可顶着巨大的压力,也要把钱还给上官茗茗。 车到濠景,他没有上楼,而是把钱袋放到前台一个很熟悉的经理手上,让她现在就叫上官茗茗下来取袋子,自己有车等着去办急事,然后他出门钻进车里向来路驶去…… 车行不远,高寒接到了上官茗茗的电话:“老公,袋子我拿楼上来了,你怎么又走了?”声音温柔平静。 听了这话,高寒心里更是愧疚得要命,他无颜面对她,哪怕她一句温柔的话语都让他自责得受不了。他假装急切地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先不和你说了。” 没等上官茗茗说话,他急忙挂断电话。 随后,他又收到一条上官茗茗的微信:老公,我等你,永远! 高寒眼里一热,双手捂住脸。 回到永利皇宫客房,几乎光着的米思妮早已迫不及待了,她扑上来捏住高寒的下巴,带着那种发泄前的狠毒劲儿说:“骏马,我又给你起了个名,叫柳下惠。刚刚我仔细回味了一下你昨天的样子,真跟流传千古的柳下惠没什么两样,拿下你太带劲儿了!” “你又吃药了?”高寒有些担忧。 米思妮的手已经摸到了战略高地,急切地说:“你没觉得特有劲吗?这药吃一丸能顶三天,啥时候想啥时候就上劲儿!” 经她一说,高寒也觉得挺有心情的,于是很快融入角色。不为别的,她的美貌倒是其次,关键是这五百万港币太解渴了,就为这,他也要肝脑涂地啊。 接下来的一昼夜,高寒关上手机,一场又一场冲锋在披肝沥胆的战线。次日午后,两人刚想相依相偎歇一会儿,门铃却在这个时候特烦人地响了。 二人对望一眼,都想在对方眼中问出谁在敲门,但两人都摇了摇头。 高寒起身来到门边,趴猫眼儿一看,是上官茗茗。 高寒稍作犹豫,告诉米思妮没事儿,然后打开了房门。 上官茗茗面容憔悴地站在门口,穿着绿色的套裙。看到光着上身的高寒,她眼光一亮,急切地问:“老公,你怎么关机了?我俩找了你一宿。莉晴刚回家,实在没办法我才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这里。” 高寒不回答,低着头挡在门口。 上官茗茗仿佛明白了什么,犹疑着问:“房间里有人呀?” “有。米思妮!”高寒无所顾忌地扭头喊了一声。 米思妮探头探脑地从主卧室向门廊看了一眼,然后穿着贴身内*衣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她那败俗的放*荡。 这种不屑避人的轻浮很直白地告诉人们,她是女人中的另类。 上官茗茗的眼睛像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似的,厌恶地低了一下头,然后像怕脏了眼睛一样扭转身子,迈了半步,眼睛看着地面小声说:“我等你!” 说完,她迅速看了高寒一眼,快步离去。 上官茗茗的眼神像一把飞刀,准确无误地刺进了高寒的心脏。疼了一下之后,高寒又释然了,他觉得这一刀是为心爱的人受的,值! “行啊,骏马,嫂子是月亮上下来的吧?”米思妮关上房门,转身抱住高寒的腰。 “呵呵……”高寒惨笑一声,反手在米思妮的屁*股上拍了两下。 米思妮扭脸一笑:“你是想撤托吧?敢这样明目张胆?有内容,绝对有内容。真的,我眼睛毒着呢!” 高寒仰躺在床上,叼上一根烟,自嘲地说:“马再骏也是畜生,和人永远尿不到一个壶里。” 米思妮不再发问,她知道自己无权参与进去,嘻笑着扑了过来…… 似乎女人之间的这种对比更能激起自认为略逊一筹却最终获胜的那位的成就感,米思妮在接下来的“成本回收行动”中更加疯狂了。这场阴盛阳衰的好戏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这一男一女才变成一对相拥着的、还有呼吸的尸体。 直到下午四点,高寒才从昏睡中醒来。他打开手机,发现只有一条上官茗茗的微信:我在彼岸等你! 再往下看才知道,牤蛋已经在澳门机场落地。 高寒匆匆洗漱完毕,跟死狗一样的米思妮打了个招呼,叫车赶到机场。 牤蛋这几个月胖了不少,一米八的大个子,起码二百斤重。高寒那笔没花完的办事经费基本都让他装备在身上了,西装笔挺,挎包也上档次,就是那一脸凶相实在是与流氓脱不了干系。他见到高寒兴奋得如同粉丝见到了偶像,马上接过高寒的夹包,很关心地仔细打量高寒,看了一会儿蹙着眉说:“老大,你这几天没睡好觉啊?眼圈咋都发黑了呢?” 高寒对牤蛋是很贴心的,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摸了两把他那像刷子一样立在头皮上的短发说:“在首尔没抽得五迷三道的啊?”高寒自己再堕落,也不想让身边的人堕落。 “你不是不让我抽吗?我甚至都不愿意接触溜*冰的人,看不惯他们!”牤蛋的腔调兴高采烈。 “二歪咋样?这段时间我没跟他联系。” “在林泰镐手下混得还行,你还不知道他嘛,跟谁混都是块好料。这回听说你叫我来澳门,他还要跟来看看,要是能帮上忙,好伸伸手。” 经牤蛋这一提醒,高寒沉默片刻,拨通了二歪电话:“喂?二歪,朴东旭死后,他家里咋样?” 二歪答道:“你不问我都替你留着心呢!他老婆在汉江大道开了一家烤肉店,维持生活呗!看不出别的。” “嗯……这样,你要是有机会,就带人去捧捧场,毕竟人家朴室长帮了我大忙,家里就剩个孤老婆子,不容易。” “没问题,每周我都带手下去喝一顿,最少三十人个兄弟。” “费心了。” “小意思,澳门那边真不用我过去啊?” “暂时不用,将来有事再联系你。” “行,别客气啊!别整的鼎哥没了好像咱哥们疏远了似的。” “能吗?咱哥俩谁跟谁啊!是那么俗气的人吗?呵呵。” “嗯,挂了。” “保重。” 牤蛋除了几件换洗衣裤没别的东西,无牵无挂的男人行囊总是很小,高寒把他安排在澜桂坊的房间里。 牤蛋初来澳门,被这座流光溢彩的欲*望都市吸引得神魂颠倒,一个劲儿嚷嚷比首尔好玩多了。高寒给了他点钱,让他自己随便溜达,电话随时保持开机,别走丢了就行。 高寒回到永利皇宫的客房,米思妮刚要缠上来,猫猫却十分不知趣地打来了电话,“高总,你在哪里呀?快到永利皇宫贵宾厅看看吧!你们家仙女输了好多……” 这他妈是个噩耗啊!放下电话高寒匆匆下楼,米思妮也扭着趟过男人河的腰身跟了下来。 在厅口第三张赌台上,高寒看到了一身白色休闲装、披着大红披肩的上官茗茗。 高寒无声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黑亮的秀发猛地产生了想要亲吻的冲动。但他没动,一股难言的苦涩袭上心头。 这张赌台只有上官茗茗一个人在玩,熟悉的女荷官刚要告诉上官茗茗你老公来了,被高寒用眼神制止住。 上官茗茗纤柔的手指放在茶杯上轻轻地敲着,芊细柔白得让人心疼。当她看好路单把筹码全推到“庄”上的时候,高寒震惊了,他从来没见过上官茗茗如此的豪赌,一注就是几十万。 高寒俯身一把拿回了筹码,上官茗茗这才看到他。 她一下站了起来,抓住他的胳膊,高兴地说:“老公,你来了!”眼里没有厌恶,只有喜悦。 “你疯了?怎么赌这么大?”高寒紧蹙眉头,心口一疼。 “这算什么?这些输完,一千万就没了。”上官茗茗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输的不是钱,而是本来就要扔掉的垃圾。 闻言高寒脑袋“嗡”了一下,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然后猛地扳着上官茗茗柔弱的肩晃了两下,急切地问:“你说啥?一千万!!!” 上官茗茗笑了,笑得甜甜的。她抚弄一下高寒的剑眉,温柔地说:“嗯,一千万输完了,因为它们什么也买不到。哦!对了,昨晚你拿回来的钱我存在这张卡里了。”说完她递给高寒一张银行卡。 高寒没有接卡,像被雷劈了一样,大张着嘴紧蹙眉头,呆呆地看着上官茗茗。他在强迫自己镇定,他要判断一下这是不是真的…… 这时候猫猫挺着高耸的肉坨子扭了过来,责怪似的对高寒说:“你怎么回事?她赌得这么大你也不陪着?而且她还不和大家一起押,专找没人玩儿的台子开新牌,有多少够输呀?” 缓过神来的高寒已经确信上官茗茗输掉近一千万是真的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表情复杂地看着一脸轻松的上官茗茗,痛心疾首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上官茗茗对身旁的人熟视无赌,轻盈地坐在高寒身旁,把那些筹码推到他手边,甜笑着说:“老公,你来押,输掉它,然后我们回家。” 高寒痛苦地看着那些筹码,用手掌支起了沉重的头。看了一会儿,他缓缓闭上眼睛。 上官茗茗强烈而真挚的爱变成了压高寒他胸口的巨石,让他沦陷在无休止的审判之中。所有的判官都手持利斧,足以劈开他的头颅。然而,他只能踽踽前行,只要最后能让上官茗茗解脱,他就能一往无前,披荆斩棘。 良久,真的良久,他才睁开眼睛,看见上官茗茗端庄地坐在自己面前,温柔地看着自己。身后两米远的地方,米思妮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旁边的猫猫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着米思妮,眼珠上下翻飞,嘴角也在蠕动…… 上官茗茗的眼睛里啥都没有,只有高寒…… 一切都无法挽回,没想到不谈感情更伤钱。高寒的心仿佛裂了条缝,丝丝屡屡地渗着血液。他揣起筹码,拉着上官茗茗,连瞅都没瞅米思妮,缓慢地迈开步子…… 第七十五章 酒 疯 第七十五章酒疯 猫猫赶忙跟上来,附在上官茗茗的耳边,神秘兮兮地小声说:“看好你家帅哥,你看看那女的,准会吸精大法,你老公眼圈都黑了……” 她的声音虽小,但高寒听得一清二楚。 上官茗茗像没听见猫猫的话,挽着高寒上了出租车。 米思妮站在转门前不舍地张望,不远处的猫猫仍然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着她…… 手机响了很多声,高寒都没理它。一进门他就趴在床上,一侧的面颊紧紧地贴着床单。他太累了,太疲惫了,心脏丝丝啦啦的痛着。 上官茗茗温柔地为他脱了鞋,拽过被子帮他盖好。 这一觉全是噩梦,醒来后,高寒支起压麻的右手,抬起压成一片红印的脸,看见上官茗茗和莉晴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他含糊了一句:“几点了?” “凌晨三点。”上官茗茗伸手替他擦了一下嘴角上的涎水。 “你们没睡?”高寒坐起身,背朝她们。 “我睡到莉晴来就醒了。”上官茗茗递了杯水给他。 高寒背对着她们,喝了大半杯白水,摸了一下衣兜说:“我的手机呢?” “它总响,我怕你睡不好,关机后在充电。”上官茗茗忙去摘下手机递给他。 高寒打开手机,牤蛋发了好几条微信,一会儿报告行踪,一会儿说他自己在吃东西。最后是午夜一点发来的,他告诉高寒他回房间睡觉了,手机开着,有事就找他。 从坐起身到现在,十五分钟过去了,高寒始终没回头看莉晴。这种愧疚只有做了这事的人才懂得。他不想待在这屋里,这屋里的每一丝空气都让他愧疚。 坐立不安的感觉是难耐的,三个人都不说话,高寒的第二根烟抽完,走到鞋架前穿鞋。 “别出去了,你需要休息。”上官茗茗过来拉住他。 “你这一输就是一千万,卡里的五百万是我欠你的钱,我还有事。”高寒甩开了上官茗茗的手。 “莉晴过几天就要去台湾了,她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个回忆……”上官茗茗说得很恳切。 高寒这时不得不回头看一眼这个把初*夜献给自己的少女。 莉晴眼泪汪汪地站在床边,贝齿轻咬着朱唇,身上淡粉色的连衣裙很合身,同是淡粉色的半跟凉鞋让她有了些成熟女性的味道。 “这件裙子漂亮吗?是我带她去买的,还有几套呢!明天穿给你看。我还替你看好了一条项链,非常适合莉晴,但是得你亲自去买哟!” 上官茗茗走到莉晴身边,扶着她转来转去地展示着美艳。 世上哪种痛楚能比一个女人为了讨男人的欢心,殷勤主动地把别的女人推向自己男人的怀抱更痛楚? 高寒的心瞬间像被细钢丝勒紧了一样,停止了弹动。他快步走到酒架前,摸过一瓶只开启过一次,剩了大半瓶的“拉菲”,嘴对嘴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 上官茗茗和莉晴一看都急了,都过来抢酒瓶。 高寒一把推开两个柔弱的女子,咕咚咕咚继续往下灌。 上官茗茗一下从后腰抱住他,哭泣着说:“老公,你不要这样,这样会伤着身体!” 莉晴躲到了角落里,嘤嘤地哭泣…… 高寒任由上官茗茗伏在背上哭,硬是把整整大半瓶红酒一滴不剩灌进肚里,断喉的辛辣把嘴和嗓子都辣麻了。 由于喝得太猛,胃里火辣辣地反着酒气,他这个两瓶啤酒就发飘的男人在五分钟后血冲大脑,晕晕糊糊地在地毯上摇晃,脸上是憨憨的傻笑,心里再明白,脸上都在傻笑。 可是他再晃也不靠近莉晴,更不瞅她。 上官茗茗几次想把他扶坐在床上,都被他甩开,他开始出声地傻笑:“嘿嘿……嘿嘿……” 十分钟后,酒精侵入了所有的血液细胞,高寒开始时哭时笑,泪水像躲难一样停留在眼窝和嘴角。 上官茗茗用纸巾为他轻轻地擦拭,然后又喂他咖啡和矿泉水。但一到他身边,就被他不是掐这里就是掐那里地“呀”的一声掐跑,上官茗茗返身再回来喂他,他继续掐。 最后,他顺着墙壁滑坐在与莉晴相对的角落里,叫嚷着让上官茗茗再给他拿酒。 上官茗茗过去忍着没轻没重的掐捏去扶他,他一把将上官茗茗推坐在地毯上,白色睡裙和红色地毯形成了显明的对比。 这时候他猛咳嗽了几声,酒劲更是上涌,开始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你这个败家娘们儿!一千万让你一下午就输光了!你他妈的!你知不知道那些钱能救命啊?你这个败家娘们儿……” 他坐在墙角骂,上官茗茗坐在地上哭。吓傻了的莉晴这时开始忙活了,她先扶起她的茗茗姐,然后又踌躇着去给高寒递纸巾。 看着小嫩手在眼前晃悠,高寒一下把莉晴拉坐在怀里,面露淫*邪,硬着舌头说:“小美人儿,嘿嘿……那晚我还没好好享受你。来,让大哥稀罕稀罕……”边说边伸着不听使唤的手。 莉晴把自己抱作一团,咬牙忍受。 见他这样,上官茗茗无奈地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抓住他的手,无限温柔地说:“老公,你喝醉了。来,脱了衣服,让你的小美人儿帮你洗洗澡,然后可够你稀罕,好不好?来,脱衣服……” 高寒已经彻底瘫软了,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生硬地任由两个女人摆布。 可算把他的衣服脱下来了,累得气喘嘘嘘的上官茗茗对莉晴说:“你去放水,让他好好泡一泡。” 高寒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眼睛朦胧地半睁着,时而抬手搂一下俯身在自己肩头的上官茗茗,时而把她推开,嘴里不住地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 后来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了,醒来后脑袋炸裂般疼痛。 上官茗茗拿了两粒止痛药给他吃下,过了半个多小时,头竟然奇迹般的不疼了,很清醒。 吃药时一大杯水都被高寒喝进肚子里了,现在一点不渴,但上官茗茗却给他打开一罐德国的黑啤酒让他喝下去,高寒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看高寒犹豫,上官茗茗温柔地说:“我爸以前总喝醉,第二天妈妈就会拿瓶啤酒给他喝,解酒很有效的。” 高寒听话地喝干了黑啤酒,打了个酒嗝,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上午十一点了,你睡了七个小时。”上官茗茗轻柔地抚摸着他脸上窜出的胡茬。 高寒晃了晃脑袋,都十一点了,他让上官茗茗打开自己的手机,然后瞪眼看着天花板,努力回想着凌晨发生的事情。可是他能想起来的很少,动一下胳膊腿都很酸痛乏力。他给牤蛋打了电话,让牤蛋自由活动,晚上自己再找他。 上官茗茗穿着米色套裙,很整洁很干净。高寒定定地和她对望,没从她眼里看出什么变化。 高寒的眼神暗了一下,点了支烟,抽了几口,冷着脸说:“这两天我一直和那个女人疯狂过招,莉晴的雏女膜我也给捅破了。昨天去机场接人,好悬没和另一个女人搞上破*鞋,反正看到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我就想上。现在整钱的路还都断了,你又输了将近一千万……” 说到这儿,高寒停下了,苦着脸很没心没肺地冲上官茗茗笑了笑。 上官茗茗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高寒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双手垫在脑后,耷拉着眼皮说:“这回看见了吧!我就是这么个玩意儿,你别往我身上搭时间、搭感情、搭钱了。尽早离开我是你明智的选择,我就是这么个烂命,狗都不如的烂命。明白吗?” 上官茗茗没等他说完就笑了,笑得很真。继而她拢了拢秀发,温柔地抓住高寒的手,眼里闪着明亮的光芒说道:“呵呵,小畜牲老公,你这样做都是徒劳的。你知道吗?爱是争取美好未来的方式。有时候,女人会不经意间把习惯一个男人当做是爱,其实那是错误的。我爱你不是习惯于你好的方面,而是要在你灵魂深处捡取我所痴迷的那部分幸福。所谓幸福呢,其实就像身上痒的时候能挠一下,不幸就是身上再痒也挠不着,更不幸就是许久以来灵魂和肉*体都感觉不到那种蠢蠢欲*动的痒了。不瞒你说,感觉不到痒的日子,我过了小半生。现在你让我痒了,痒的时候你还会为我挠一下。当然,挠痒痒的手必须是你的。呵呵。如果你犯罪了,国家机构会用监狱来改造你。如果你的感情有瑕疵,我会用无怨无悔的爱来改造你。我有信心能把你改造成一个崭新的男人。所以,我心里幸福一直都在。” 听到这儿,高寒的眼泪使劲儿憋也憋不住。他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啊?自己无论怎样都爱不起她呀!他抹了把泪,痛苦地说:“茗茗,那你这改造我的经费也太昂贵了,一千万啊!” “我不是圣人,我也需要一个出口。别担心,我会努力控制不再乱赌的,只是你以后不要和那种脏乱的女人来往,我恶心。”上官茗茗的长睫毛垂了下来。 高寒呼地一下坐起来,扳住她的肩摇晃着喊:“你这个傻子!本性难移你不知道吗?我他妈的是畜牲你不知道吗?”喊得歇斯底里。 “也许有我承受不住的时候,我不确定自己能忍受多久。但我爱你的深度超出了你对我的伤害,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你懂吧?”上官茗茗说得极其认真。 “那就好,那就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咱俩就走着瞧吧!”高寒愤愤地说完,一头扎在被子里,仿佛一头栽下翻滚的巨浪。 上官茗茗扑到高寒身上,抱着他的脖子,沮着泪花说:“老公,别碰毒*品,别沾坏女人,好吗?”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那能行吗?我就喜欢那个劲儿!以后我不回来了,来了个哥们儿,我去跟他一起住。你别再赌那么大了,趁啥呀?”高寒说着就要下床穿衣服。 上官茗茗没有拦他,而是笑呵呵地说:“呵呵,再想赌那么大也没钱了呀!呵呵。” 上官茗茗说这话时毫无痛感,好似一丁点儿都没因为输钱而懊丧过。 高寒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昨天上官茗茗剩下的那几十万筹码,掂了掂放在酒柜上,转身就要走。 上官茗茗过去拉住他,恳切地说:“先别去其它地方,一会儿叫上莉晴,咱们仨吃顿饭,然后去珠宝行把项链买来送给她。求你了老公!” 高寒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曾经盛开殷红花朵的地方,点了点头。 莉晴如约来到一家西餐厅,她今天穿了一条很性感很性感的黑色热裤,上身是一件白色齐腰的紧身小衫。这也是上官茗茗给她买的,质量很好,价格不菲。穿在如此玲珑的少女身上,令高寒的内心由衷地赞叹。不过,他要做的是把自己演绎成禽兽一样的人渣,当着上官茗茗的面,他放肆地在莉晴的身上捞了两把。反正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了! 高寒提议让牤蛋一起来吃饭,两个女子没有反对。 牤蛋坐出租车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吃饭的西餐厅,一落座高寒就玩世不恭地向他介绍:“牤蛋,这位仙女是我八姨太,你得叫嫂子,估计叫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位小美人儿是我的九姨太,你也得叫嫂子,还能叫几天。呵呵……” 牤蛋定睛看了几眼两个女子,神秘兮兮地趴高寒耳边小声说:“老大,八姨太能结婚当媳妇,好好整着,我看得准!” 上官茗茗对牤蛋礼貌的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莉晴倒是率真,她郑重其事地对牤蛋说:“我叫莉晴,是高寒哥哥的小情人耶!是经过茗茗姐同意的耶!合法的啦!” 牤蛋对高寒的猎*艳本领早就习以为常,一边手忙脚乱地切牛排,一边憨态可掬地说:“合法!合法!只要我老大同意,全合法!嗯,合法!” 这是一位纯纯的憨直莽汉,惹得两个女子用各自的方式开心地笑了。 突然,高寒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米思妮打来的。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没太破坏气氛,接通电话后平静地说:“我一会儿过去,你等着吧。” 第七十六章 伟大计划 第七十六章伟大计划 米思妮“哦”了一声,挂断电话。 高寒手握电话,挨个看了三个人一眼,意思是自己有事,得先走。 上官茗茗和牤蛋都没出声,莉晴像个小傻子一样,第一个说:“高寒哥哥,什么事?我跟你去。”眼睛直直地望着高寒。 上官茗茗微笑了一下,很温柔地握住莉晴的手,说道:“听话,别耽误高寒哥哥办正事。”然后站起身扶着高寒的肩,平静地说:“老公,你去吧。我们回酒店等你。有事情你给我打电话,我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无论怎样,我都会等着你。” 高寒拍了拍上官茗茗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低沉地说:“茗茗,一会儿你和莉晴就回去吧!我和牤蛋去办点事儿。”说完向牤蛋扭了扭下巴,牤蛋站起来跟着高寒往餐厅外走。 上官茗茗和莉晴同时跨过去,一边一个地抓住高寒的胳膊,上官茗茗说:“老公,我等你,早点回来!” 莉晴不舍地摇着高寒的胳膊,娇声说:“高寒哥哥,我也等你!” 高寒左一下、右一下地按了按两个女子的手,微笑了一下,摆摆手和牤蛋走出了餐厅。 到了永利皇宫贵宾厅,高寒让牤蛋去赌厅逛一会儿,自己上楼办点事。 进到房间后的情景很简单,米思妮就是一个劲儿地要,高寒也只能像偿还巨债那样拼尽全力地去给,直到他的电话响起,两个人才来了个中场休息。 电话是肥光打来的,他的话语挺逗的:“兄弟,你算是帮了哥的大忙,我这小妹从来没这么满足过。哈哈……” 高寒有些讪然,调侃道:“大哥,这样的忙还有没?兄弟我一帮到底。” “行了,全世界也就我这小妹一个奇葩啦!兄弟,以后呢,你还得时不时的跟我这小妹联系联系啊。大哥拜托,拜托,呵呵……” 高寒模棱两可地笑了笑,挂断了电话。他知道肥光这是敷衍米思妮的客套话,他们两人中间到底有啥猫腻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米思妮嘟哝一句:“我一高兴,他拿到我爸的后续投资就顺当一些,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哦。” 高寒如梦方醒般点了点头,他清楚地知道,肥光和米思妮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但再怎么微妙,也都微妙在一个“钱”字上。自己只是肥光为讨好“金主”抛出的一个砝码而已,但自己不亏,如果有可能,再从这娘们身上捞一笔也未尝不可。这样一想,他主动地用行动献起了殷勤…… 不过,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恰恰因为他的主动,米思妮顿失胃口,一个小时后她就翻了脸,拍着高寒的脸蛋说:“你这匹骏马本姑娘骑够了,你老婆也伤透心了吧?哈哈……” 高寒愣愣地靠在床头,蠢动的心也沉下来,沉在了她的笑声底部。一直到米思妮收拾停当姗然而去,他依然赤身肉裸*体地坐着,一动没动。 是啊,无论男人女人,只要是只怪鸟,自然有怪鸟的脾气。高寒彻底忽略了这一要点,在不知不觉中倒了米思妮这只怪鸟“残害忠良”的另类胃口,一橛头刨断了自己的财路。痛悔呀!痛悔!他奶奶的! 等高寒下楼找到牤蛋之后,他才又回到了现实生活。他用牤蛋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叨咕:“妈的!真尿性,老子稀里糊涂地出了把台,也稀里糊涂地赚了笔大钱,又稀里糊涂地被扔垃圾桶里了,这他妈是地球上的事儿吗?” 牤蛋不明就里地盯着高寒蠕动的嘴唇,愣头愣脑地问:“老大,你叨咕啥呢?神神叨叨的?” 高寒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牤蛋的问话。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如果不是自己心中那“扒皮抽筋”的伟大计划,如果不是米思妮确实妖艳、风*骚、另类得够劲儿,她纵有万般手段也不可能让自己充当她的玩物啊!但那骚娘们还挺挑拣,以为自己真为钱所动放弃尊严了,竟然倒了胃口,呵呵…… 这时,他看见手机里跳出好几条上官茗茗的微信,全是挂念和让自己完事回话的内容。高寒心里又乱了起来,无论怎么样,他的心仍然一个劲儿地奔着上官茗茗急驶,这是不可逆的事实。他打电话给上官茗茗,让她一起出来吃晚饭。 上官茗茗乐坏了,带着可爱的莉晴来到了高美仕街的一家韩国料理店。高寒和牤蛋点了一大桌子菜,两位女士刚落座,他俩就端起米饭开吃了。 上官茗茗见高寒心情不错,又胃口大好,心里很高兴,甜笑着说:“老公,那边……那边的事处理好了吗?” 高寒看着娴静的上官茗茗,硬着头皮说:“不说这个了,吃完饭咋安排听你的。” 上官茗茗似乎根本没把那么肮脏的“丑闻”当回事,她高兴地和莉晴击了一掌,两人还“耶”了一声,好像“丑闻”的结束是她俩的伟大胜利。上官茗茗如释重负地说:“好吧,吃完饭有安排。呵呵……”说完和莉晴狡黠地相视一笑。 看着这两个单纯女子欢快的笑容,高寒心里轻松了不少,也就坡下驴,翘了一下嘴角:“哼!不就是去买项链吗?看把你俩乐的。” 莉晴大声说:“yes,高寒哥哥都会抢答了耶!” 吃完饭,高寒让牤蛋去见猫猫,他和上官茗茗、莉晴去买项链。 出身高贵的上官茗茗眼光也高贵,一条白金镶钻的项链花了十一万八千港币。要不怎么说女人在珠宝面前变成俘虏的概率很大呢,莉晴乐得跳起来好几下,亲完茗茗姐亲高寒哥哥,一边抚摸项链一边亲吻,还非要和高寒、上官茗茗拍张照片存起来。此时此刻,小姑娘的快乐让高寒心里稍稍舒服一些,但他知道这快乐很幼稚,就像随风飘舞的泡沫,转眼即逝。 买完项链,莉晴像女儿在父母前面撒娇一样,一边抚摸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一边蹦蹦跳跳地走在高寒和上官茗茗前面。 面对这种情况,高寒只能闷着脸装葫芦。人表面再怎么不要脸,心里的是非观还是清楚的。他脸上在发烧,逃离的意识越来越强烈…… 看高寒心不在焉,而且还有离开的意思,上官茗茗温柔地问:“老公,一会儿有时间吗?” “有,咋的?”高寒侧脸看着她。 “我想去永利皇宫小赌一会儿,你带莉晴回濠景哄哄她吧。” 看着上官茗茗硬挤出的笑容,高寒心里忽悠一下,如此不正常的话竟然被深爱自己的女人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这对正常人来说将会产生怎样的心理冲击啊!他停下脚步,伸手抚弄几下额头凝成疙瘩的剑眉被强行抻平,一扫脸上的不悦,换成了玩世不恭的嘴脸,笑嘻嘻地说:“好哇!小黄花今天可得好好采采。可是你别因为难过再输一千万啦!你现在收回成命还来得及,可别自讨苦吃啊!” 上官茗茗微笑着把他拉近了一点,无所谓地说:“放心吧!你开心我准赢钱。别忘了抽屉里有套子,开始我都给你准备了,喏!”说着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枚套子给高寒看。 高寒气得推了她一把,她往前跳一步,笑呵呵地冲前面的莉晴说:“老九,我去赌钱,你的高寒哥哥现在是你的喽!可要珍惜哟!”说着还在莉晴的腰间轻拧了一下。 莉晴一下愣了,懵懂地看着面前这两位钩织她别样青春和复杂人生的俊男靓女,收敛笑容,低下了头…… 上官茗茗打车走了,在车子启动的瞬间,她轻甩秀发看了高寒一眼,刚刚的欢快荡然无存。 高寒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随即,他冷笑一声,哼!尽装大方,我看你能挺多久! 一路上高寒都搂着莉晴的腰,出租车司机好奇地看着这对不相称的男女,脸上全是那句厌恶的咒骂:什么世道! 进门之后,高寒抱着莉晴的小蛮腰,蹙着眉头,郑重地说:“宝贝儿,我是不是畜牲?” “畜牲是不好的意思啦!高寒哥哥怎么会是啦!”小姑娘搂着高寒的脖子撒娇。 “宝贝儿,那我今天就要好好享受你喽!”高寒说完把小姑娘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有爱的“互动”是可以让人用生命去交换的,估计莉晴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个让她春*情绽放的男人。 似乎是为了弥补,高寒的动作极其轻缓,像细细品尝带着晨露的樱桃,令莉晴百般感动。整个人轻盈的漂浮在溪流上,万物皆空。 一切结束,高寒把软得无法支撑自己身体的少女放入浴缸,他这才想起,上官茗茗让自己采取措施的计划又流产了。 送莉晴回家下出租车时,走路还发软的少女恋恋不舍地问高寒:“高寒哥哥,晚上还能见到你吗?” “宝贝儿,给你茗茗姐留点吧,别太自私了。”高寒坐在出租车里面色复杂地冲莉晴摆了摆手。 “那么我就不去练车啦!”莉晴走了一步马上又回头,趴着车窗小声说:“高寒哥哥,你让我终生难忘!” 高寒微笑着目视前方,出租车女司机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没有泄露丝毫表情,殊不知她将如何看待莉晴这个花蕾般的少女? 上官茗茗今天仍是输得很惨,但当高寒出现时,她却依然高兴地说:“所有钱都输完了,我又去当的表,输完之后我给阿露打了电话,她一会儿能给我转一百万人民币过来,她不会告诉我家人的。老公,你……你好吗?” 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高寒真想给她一个耳光。但他没有那样做,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爱自己爱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了,这都是拜自己所赐啊!高寒拉起她就往外走,叫车、上车,一路没有说一句话,闷闷地把她带回了濠景,然后往床上一丢,仿佛丢下了一枝粉色的鲜花。 上官茗茗丢失灵魂般傻傻地微笑着,平静地说了第一句话:“去洗澡,老公,我带你去。” 高寒站在花洒下,任由上官茗茗一寸一寸地清洗。他憋着一口气,一口能喷出鲜血的气。接下来他是蹂躏,他自认为很解气的蹂躏。 可是今天,纤柔娇弱的上官茗茗却像瓶装矿泉水一样平静,她好像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没使完的力气。 高寒泪流满面。 上官茗茗就像失去知觉般紧蹙眉头。 浴缸很宽大,宽大到一个雄壮的男人加上一个纤细的女人可以并排躺着。温水中上官茗茗和高寒都呆呆地望着浴室的天花板,谁也没有说话。良久,高寒先起身擦干身体,苦着脸对仍泡在水中的上官茗茗说:“你还有多少钱可以输?” “钱是没有了,但我可以向家人要。你的钱还在那张卡里,我不会用它去赌的,你不要担心。” 上官茗茗边说边伸展着芊柔的手指,沉醉其中地欣赏着,一脸的无所谓。 高寒穿好衣服,在房间里巡视着。上官茗茗所有的东西都是奢侈品,一件胸衣都值三万多港币,今天当掉的那块表要值一百多万。他明白上官茗茗的狂赌是在发泄,自己现在首要的任务是阻止她赌博,可是怎么办呢?高寒无可奈何地又走进浴室,气急败坏地说:“茗茗,怎么样你才能不赌?” “老公,没钱就不赌了呀!你不让我赌我也会不赌的。”上官茗茗美美地笑着,很惬意地往身上撩着水泡。 “如果再发现你赌,我就消失!”高寒一脸正色,令出必行。 上官茗茗没说话,轻轻地从浴缸中坐起来,向高寒伸出一只手,意思是拉她一下。 当高寒的手和她相握的时候,她突然哭了,哽噎着说:“你在我生活中消失,我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老公,不要消失,我不赌了好吗?” “只要你不赌,我会时常来看你。你为什么不睁开自己的慧眼,看清楚我是个什么东西?”高寒蹲下来,脸胀得发红。 第七十七章 晚 宴 第七十七章晚宴 “你知道吗老公,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爱而不得,而是突然发现曾经深爱的人,已经不再爱了!现在我对你的爱没有因为你对我的伤害而减弱,甚至,我都可以接受对你的爱变得畸形,因为再畸形的爱也是爱呀!呜……”上官茗茗哭得泣不成声…… 高寒抹了一下眼睛,痛苦地说:“我爱你,但我的身边无时无刻不出现诱惑,我骨子里就是个畜牲,把持不住自己,这可咋办啊?” “我理解,我真的理解!你天生就是一个吸引女人的男子,可能我在接受不了的时候就放弃了,你不要自责好吗?” 上官茗茗哭得很可怜,但这句话在高寒听起来,却是一种善意的敷衍。 高寒想深深的抱抱她,但还是忍住了。他站起身转了一个圈,憋住了眼泪,咬着牙说:“这个世界上肯定存在能控制自己的男人!” “也许有,但是我不爱,能够克制本性的男人,可能早已失去男人的魅力了!别太难过老公,本身这个世界就是矛盾的。如果某一天我真的不再爱了,那么,这就是上帝给予我的惩罚。”上官茗茗说完扭了一下脸,眼泪被浴室的灯光照得晶莹剔透。 高寒蹲下去捧起她的脸,端详了一分钟,深深的吻下去…… 起初,这一吻细腻柔和,而后渐渐恣意,直至亲吻到无法言说的隐秘之境。身体是滚烫的,神经是绷紧的,而灵魂却无限释放了。 这一吻,于这双男女来说,是史无前例的一吻。不过,也可能是绝大数人都不曾体会过的吻,只有洞晓爱之深度的人才能这样去吻。吻得那样深沉而宁静,吻得让人窒息,吻得舌尖上的味蕾都绽开了唇,也加入了吻。吻得时间都静止了…… 上官茗茗身体上的浴沫沾湿了高寒的衬衫,在二人都因必须换气而松开的时候,上官茗茗掉在了浴缸里,高寒坐在了脚垫上。 高寒缓了一下神,他怕自己薄弱的意志被这个吻吸住,所以必须立即逃离。 他支撑起身体,在转身离开时,他凝视着软在浴缸中的上官茗茗,冷着脸说:“我也会这样吻别人。” “我不相信,呵呵。”上官茗茗有气无力地笑着,泪光莹莹…… 高寒到美高梅的时候,猫猫正带着牤蛋在娱乐场大厅里玩二十一点。这娘们儿二十一点玩的不错,两个小时左右,用一万筹码赢了六万多,这才是典型的怡情小赌。她让坐在身边的牤蛋帮她叫一门牌,牤蛋不干,因为高寒交代过,在娱乐场里怎么遛达都行,绝对不能赌。高寒看到被赌博害得家破人亡的例子太多了,他这样做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生动的反面教材,所以,他肯定不会让身边的人重蹈自己的覆辙。牤蛋的特点就是听话,这也是高寒把他弄来的原因之一。 看高寒来了,猫猫推给他一万筹码,让他边玩边谈事情。高寒把筹码扔给牤蛋,玩笑着说:“这是猫猫阿姨给你的小费,换成钱到街边找个妞玩玩。” 牤蛋接过筹码乖乖地说:“谢谢猫猫阿姨!” “叫奶奶,叫奶奶再给你一个。”猫猫斜着眼睛坏笑。 牤蛋向高寒,高寒冲他挤了一下眼睛,说道:“叫太奶奶能给俩。” 牤蛋刚要张口,猫猫笑着打了高寒一下,娇笑着说:“滚!把我叫成老太太了,说正经的吧!” 高寒笑了笑,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安排我们启程?” “我得到消息,朱向冬现在去马来西亚的云顶了,估计一周之内能回南江,只要确定他回来,你们就出发!” “既然你能得到他的消息,就说明他身边有你的人,这个人能办什么事儿?”高寒接过牤蛋递过来的烟点着火。 猫猫也掏出细长的女士香烟叼在嘴上,说道:“给我通风报信的人也是在那一带混的,是我的一个小弟。不过他和朱向冬不是一个级别,干不了啥大事儿!你俩有啥需要?” “喷子能整着吗?”高寒用手比划了一个“枪”的手势。 猫猫犹疑少许,说道:“虽然现在的形势不同于前些年,但如果非用不可,应该不是啥大问题。但你俩可别真惹出啥大事来,为那点钱不值得。” “该死该活鸟朝上,既然吃这碗饭,那就得豁出去一头。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啊!是不是?”高寒说完潇洒地吐了口烟圈。 猫猫想了一下,慎重地说:“那你得答应我,保护自己可以,千万别惹事!钱要不回来没关系,可别把你搭上了。那样我会心疼的,捞不着我看着也舒服呦!哈哈……”猫猫说完拍了一下高寒的肩,笑得很开心。 “这个,你可以随便用,管饱就行,不收费!”高寒笑着拍了一下牤蛋的脑袋。 牤蛋马上说:“对,不收费!嗯,不收费!” 牤蛋憨态可掬的样子把猫猫逗得笑了起来,从手里拿出一个一万的筹码扔给牤蛋,白了高寒一眼,说道:“你尽埋汰我,我又不是发了情的母猪,找个公的就行啊?那些老头哪个不是身价上亿的富翁,别看老了点,都年轻过,魅力还在,我在他们眼里是抢手货呢!哈哈……” 高寒站了起来,牤蛋也跟着站起,二人一边迈步高寒一边开玩笑:“行了,就这样,电话联系吧!别让老头子的老年斑掉进去,呵呵……” “哎,等会儿!”猫猫追上高寒,关切地说:“玩儿可以,别不要命,那个骚*货都能吃人,你看那家伙长的,真*骚!时间长了能把男人祸害死,上官小姐多好呀,你可长点心吧!” 高寒摆了一下手,没吱声,表示听进去了。走到赌厅门口时,牤蛋不解地问:“老大,这骚*娘们儿是东北人啊?” 高寒笑了笑说:“呵呵……她是地道的上海人,就是喜欢咱东北爷们儿,身边全是东北的,弄得她现在一口东北话,说得贼溜。” 出了美高梅,高寒的电话一个劲儿地响,拿出来一看,是莉晴打来的。 这时候天刚黑下来,顶多八点钟,这小妮子要干嘛?高寒犹豫着接通电话:“高寒哥哥,茗茗姐让我给你打电话,你现在回来,我们去吃咖喱牛肉好不好?”少女嗲嗲地撒着娇。 “这才几点,你就跑出来了?”高寒有些不解。 “爸爸、妈妈十二点就会去上班啦!他们都在睡觉耶!放心好了啦!不要担心人家嘛!” 也许是初尝云雨就遇上了高寒这样厉害角色,小姑娘这两天说话越发嗲声嗲气。 “行,一会儿回去。”高寒挂断了电话。 牤蛋自己去玩儿了,高寒拦了辆出租车,向主教山方向驶去。 回到濠景客房,上官茗茗和莉晴早已在餐厅里等候高寒了。见他进门,两个女人同时站起。上官茗茗故意放慢了一些动作,莉晴欢跳着跑过去笑嘻嘻地搂住高寒的腰转了一圈,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上官茗茗替高寒脱下外套,挂进衣柜,然后走到餐桌旁掀开保温餐盒,三大盘咖喱牛肉冒着香气呈现在高寒面前。另外还有几样小海鲜,三只水晶杯里都斟了小半杯的红酒。 上官茗茗一身暗红色晚礼服,婉约的发鬓高高盘起,妆束相当隆重,整个人光芒四射。, 莉晴穿着白色吊带丝裙,短发柔顺芬芳,玉女般清纯。 高寒落座,莉晴点亮了几支红色蜡烛,上官茗茗按灭了灯,烛光晚餐正式开始。 也许是这几天身体极度透支的原因,高寒见到肉就饿了,用土豪式的吃相亵渎着如此雅致的烛光晚宴。两个女人轮流给他切牛肉都供不上他吃,几碟小海鲜他都没功夫去理睬,这种吃相把这两个女人逗得直乐。高寒边吃边恬不知耻地浮想联翩,不知封建社会三妻四妾的院府里是否也有此般的其乐融融? 上官茗茗每天必吃一次海鲜,三文鱼是她的最爱,也不知这每天的水果、素食和海鲜、红酒,是不是她永葆青春的秘诀,反正她就那样的年轻着,漂亮着。看高寒狼吞虎咽地大口嚼着咖喱牛肉,她夹起一片肥嫩的三文鱼,蘸了点芥末送到高寒嘴边,柔情蜜意地说:“老公,小黑牛的肉够补的了,再多吃点三文鱼更能增强原动力。不过别忘了怜香惜玉哟!你的九姨太可是如此的娇嫩,你要多用心呦!” 说完,她在莉晴吹弹可破的脸蛋上轻轻掐了一下,抿嘴笑了。 莉晴美得不行,粉嫩的小脸儿被几口红酒滋养得越发红润。她害羞地闪烁着眼神,赶忙低下头继续给她的高寒哥哥切着牛肉。 高寒边吃边想,这两个傻瓜,哪里知道自己这两天消耗的精神和体力岂是一顿牛肉海鲜就能补回来的? 烛光晚宴接近尾声时,上官茗茗举起酒杯,微笑着说:“老公,老九,我们干一杯!” 三只盛着红色液体的精美水晶杯“叮”的一声碰在一起,为这场别具一格的烛光晚宴增添了些许诡异色彩。 喝完水晶杯中的红酒,上官茗茗站了起来,曳地长裙让这个女人实在无法再美了。她轻盈地走到高寒身边,双手扳过高寒的脸,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老公,一会儿我就出关,阿露到珠海了,她陪我在珠海的房子里待几天。莉晴四天后就去台湾了,这几天你好好陪陪她,无论这么做对与不对,就是错,也让它尽量错得美丽些吧!” 听上官茗茗如此一说,高寒脸上发热,无地自容的愧疚撞得他心里好疼。他脸有些红了,站起身抓住上官茗茗抚摸自己脸庞的手,不明所以地问:“你……你这是啥意思?” 上官茗茗没有回答高寒的问题,抽手转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捆港币,平静地说:“老公,本来这里面有很多钱的,但都被我输掉了。你那五百万被我偷偷打到你母亲的账号里了,账号是我在你手机里翻到的。这是我下午取的十万块钱,留着你这几天用。你不用急着去搞钱,哈尔滨的欠款我会替你筹齐,你要尽量多陪陪莉晴。” 这时,缩着身体的莉晴双手捂着脸,抽噎起来。 高寒没有作声,坐下之后,呆呆地盯着蜡烛的火苗…… 良久,莉晴懂事地走倒高寒身边,从后面抱着他的脖颈,小脸儿温柔地贴在他的脸颊上,微微抽泣…… 高寒一下甩开少女的胳膊,奔出餐厅,一把将衣柜前换衣服的上官茗茗捉住。 当时上官茗茗已经脱下长裙,正准备换上白色休闲装,被高寒直接拥倚在衣柜门上。 上官茗茗猝不及防,被他招招得手。 打定主意的人才能在慌乱中清醒过来,上官茗茗立马从被迫的迎合中缓过神,极力推阻着手口并用的高寒,恳求道:“老公,老公,停下,停下,你听我说……” 但是“说”字刚出口,唇就被高寒吻住,把她的小嘴堵了个风雨不透。对于猎豹般的男人来说,上官茗茗娇弱的抵抗显得太微不足道了,霎那间整个人都被占领了。 最后是上官茗茗轻咬了一下高寒的舌尖才使进攻放缓,她呼出一口香气,急促地说道:“老公,你这一生都是我的,现在请你把时间留给可怜的莉晴好吗?” 一句“可怜”,让高寒停了下来。 是啊!这位少女太可怜了!深爱的男人永远都不能属于她,只能成为她苦苦的追忆,难道这还不够可怜吗? 高寒“啪”的一声狠狠拍了一下实木衣柜,把餐厅里的莉晴吓得一哆嗦,她赶紧按亮灯跑了过来,不知所措地站在二人旁边。 接着高寒手扶衣柜门难过的间隙,上官茗茗换好了衣服。她拉过早已准备好的箱子,在高寒脸上吻了一下,环视了一眼她常年居住的闺房,微笑着冲莉晴说:“屋子里面的东西你随便用,你高寒哥哥的香水是限量版的,要少喷哟!”说完咬了一下高寒的耳垂儿,小声说:“别忘了采取措施。”转身拉着箱子出屋,房门稳稳地关上。 高寒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涩得发苦,他重重地靠在衣柜上,闭紧双眼…… 第七十八章 狭路相逢 第七十八章狭路相逢 莉晴不忍看他如此痛苦,把灯光调得亮亮的,让自己的白裙更美一些。她刚凑到高寒跟前,高寒突然转身把她拉在怀里,抱得紧紧的,柔软紧致的娇躯在高寒宽阔的怀抱里慢慢溶化。 他俩拥了许久,彼此脸上的泪痕仍在,他们都被上官茗茗留下的伤悲感染着,相互抚慰着。当然,他们每个人都是这悲伤的缔造者。 打电话确认上官茗茗和阿露已经到了珠海的房子之后,高寒才关掉手机,与他的小美人儿飘向天堂。 一个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他就会总觉得这个女人笨,每天重复八百遍的事都让他担心。如果他不爱这个女人,那么他就会觉得这个女人很聪明伶俐,不劳任何人操心。所以,上官茗茗出关这样的小事都让高寒无比的牵肠挂肚。 澳门的故事就是这么精彩,每天都在花样翻新,因为来这里的都不是能守得住平凡岁月的普通人。每天无数个不普通的人来到这座欲*望都市,就会演绎出无数个不普通的精彩故事。 在上官茗茗离开的四天里,莉晴找到了天堂,足以让她追忆一生的天堂。每天早上八点她回家转一圈,中午又跑来,下午再回家转一圈,晚上八九点钟肯定出现在濠景的客房里。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哪里还有时间去练车耶?连呼吸的时间都想省下来和高寒哥哥在一起……” 女人对爱人怀抱的贪恋是无所畏惧的,有爱,女人可以舍弃全世界!但如果失去爱,她们也能毁灭全世界! 一盒套子两天不到就用光了,莉晴后来在网上查到了有种药可以免去相关措施,这下她更肆无忌惮了,在高寒和上官茗茗通话时,这位天真的少女还把这一好消息幸福地告诉了她的“八姐”。 缘分就是这样不可预知,也同样不可强求。也不知莉晴和高寒曾经几生几世的擦肩而过,才换来了这短短几天的相聚。高寒是愿意死在她的温柔乡里的,小妮子的幸福指数也只有她自己能说清楚了。青春的活力如果集中在一件事上,那么,也是有些恐怖的。 第四天晚上,莉晴用上官茗茗留下的订餐卡给她深爱的高寒哥哥点了和四天前一样的烛光晚餐。这一夜的激情仿佛是生离死别的葬礼,小姑娘好像要用她那刚刚绽放的身体把这个即将离别的男人全部带走一样,用尽了刚刚娴熟起来的本领,在高寒动力强悍的身体上掠夺、霸占…… 第五天是莉晴离开的日子,说好的没有送别,莉晴只是让高寒在她那条白金项链上深深一吻,就转身离去。 她是中午十一点的飞机,也许深恋让人心有灵犀,尽管高寒一直隐蔽着自己,但到底还是让在安检口翘首以盼的少女捕捉到了他戴着墨镜的身影。 少女两条修长的美腿又一次发挥了它的特性,在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们吃惊的目光下,少女几步就跨到了想躲藏的高寒身边。仿佛巨大的磁场相吸,少女“吭”的一声撞进高寒怀里。 两个人都知道这个拥抱可能是生离死别了,高寒腾不出手去擦拭已经滚落得墨镜都无法遮住的泪水,双臂紧紧用着力。 少女哭得险些昏厥,泣不成声地说:“高寒哥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耶!这就够了!真的够了啦……” 莉晴的整个亲友团里的二十多个男女老少都围了过来,他们不明就里地看着这一切。 高寒拍着少女的后背坚定地说:“宝贝儿,听我命令,向后转,齐步走!否则我不想你……”然后,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少女死死搂着自己脖颈的手,猛地把她推开。众目睽睽之下,高寒摘下墨镜,边擦眼泪边扭转身躯…… 莉晴执行了他的命令,捂着脸快步向安检口跑去,藏蓝色的学生服舞动着无法言说的痴恋。 世间的离别都一样,谁也不愿在这种悲情上多逗留。高寒想快点远离这块伤心地,可是,他刚走出机场门口几步远,突然,一股芳香袭来,猛地搂住他的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他本能地一个侧摔,把一个绿色身影“嗷”地一声摔出两米开外。 当看清楚是谁的时候,他吓坏了,赶紧把人抱了起来,这时才传来浓重的川味儿辣骂:“哎呦哟!你个龟儿子,刚被老娘抓到你祸害青苗,你就要杀妻灭口哟!看老娘不踢烂你的鸟蛋,哎呦……” 泼辣的安晨晨站定后,想抬起脚踢高寒,怎奈刚刚的一跤把胯骨摔得生疼。 “你咋来了呢?”高寒揉着眼睛笑问道。 “我咋个不来?我再个不来,你都得糟蹋到幼儿园去!哎呦!摔死我喽!罚你一直抱着老娘!赶快如实交待,你个龟儿子是怎么拐骗少女的?快说!” 安晨晨给摔得直叫唤,双手使劲儿掐着高寒的胳膊,惹得四周几个旁观者都忍俊不禁。 原来安晨晨要跟父亲、叔叔去北京办事,她撒了个谎才匆匆飞到澳门来会高寒。正巧在机场大厅撞见那个让人驻足的离别场面。更巧的是,那个极像高寒的墨镜男还特别特别巧的就是高寒。她气坏了!想从后面把高寒勒死算了,顺便搂一下,亲一下。没想到差点被高寒摔散架,翠绿的休闲装也摔脏了,小绿帽也摔掉了,她这个气呀! “你咋穿得跟片树叶似的?”在出租车上高寒不解地问仍咬牙切齿掐着自己的安晨晨。 “你个龟儿子,老娘能不穿绿的嘛?你给老娘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你不知道吗?等会儿给你看看,老娘的裤*衩子都是绿色的!这他妈都弄轻了,下个月来事儿连卫*生巾老娘都垫绿的,这都代表不了老娘绿色的心情!你个挨千刀的龟儿子……” 臭骂的同时,安晨晨双手一下不停地在高寒身上掐着,司机都快笑岔气儿了。 到了濠景酒店,这只美丽迷人的绿色妖精把高寒摁床上就扒衣服,嘴里还骂个不休:“你个龟儿子,这是你和上官妲己的淫*窝吧?老娘今天把屋里所有东西都换上绿色的!对了,快他妈老实交待,那个没断奶的是啥子个事情?” 安晨晨性*感的小嘴儿开合之间可爱至极,高寒笑得合不拢嘴,在她小嘴上亲了两口说:“小骚*货,着啥急?你忙死啊?” 安晨晨表情夸张地说:“龟儿子,老娘都快枯死喽!只有九个小时的时间就得飞北京,你给老娘快点操练起来吧!” 她的快乐把高寒所有的烦恼都赶跑了,刹时,两个人在床上笑闹一团。 当安晨晨把高寒扒*光了时,这个欢快的美女竟然跳动着只剩绿色三点*式的娇躯,绕着大床用可爱的小脚转圈踢高寒,嘴里还嚷:“龟儿子!老娘冥思苦想地想了好几天,再逮到你的时候,非要把你这个龟儿子踩在脚下,让上官妲己永远在老娘的脚丫子下面乱爬,哈哈……” 高寒抓住小脚把她拉倒在怀里,温柔地说:“小骚*货,你先消停一会儿,我问你,你也不打个电话,万一我不在澳门呢?“ “你个龟儿子,老娘每天都数着日子,你哪天通关、哪天飞第三国,我他妈比你都清楚,你知道个啥子!没事情就知道给老娘戴绿*帽子,呜……呜……” 说着说着安晨晨竟然委屈地哭了起来…… 高寒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心里酸酸的,她的喜怒哀乐切换得就是如此之快。 “我也想你呀!”高寒说得很动情,安晨晨哭得很大声,梨花带雨。 与上官茗茗在一起是沉静中蕴含着水的热烈,与莉晴在一起是那种怜惜又醉心的采摘,与安晨晨在一起却是那种不想活了的癫狂燃烧。高寒暗自窃喜,自己真是艳*福不浅呐!但同时,这三个女人个个都能要他半条命。 高寒在安晨晨对他实施一阵报复性的“惩罚”之后,又对这个分了自己一块心的尤物进行了绵长的报答。 安晨晨美得泪流满面,把高寒本来就大汗淋漓的胸口用泪水冲刷了一遍,咧着小嘴儿抽噎着说:“今天你就把我戳死在这儿吧!我不走喽,一走想得太苦喽!你个龟儿子!呜……呜……” 高寒心里何尝不是恋恋不舍啊,怎奈人生就是这样的不遂人意,他带着歉意又一次拥紧安晨晨的身体,喘*息着说:“来吧美人儿,老子让你再死一次!” 差四十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两具镶嵌的肉*体才彻底分开。 安晨晨通红的膝盖和白皙的美腿形成了鲜明的色差,就像膝盖上扣着两个红色的护膝。她气若游丝地说:“龟儿子,给你打一百分,幸亏老娘今天没穿裙子,否则都出不了门喽!不过,这次的滋润够老娘熬个俩仨月嘞……” 缠绵悱恻的男女总是忽略时间匆匆的脚步,为了赶时间,高寒是让牤蛋打车来酒店接两人去机场的。 在出租车的后排位上,安晨晨扣着小绿帽儿,无视前排的司机和牤蛋,一直动手动脚的虐待高寒,嘴里还叨咕:“嗯,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可是,老娘为什么就喜欢你这根大萝卜呢?不行,老娘得把大萝卜切下来装包里带走!嘿嘿……”说完用手掌比做刀形在高寒大腿根处切弄,邪媚地狞笑。 直到机场广播喊安晨晨的名字了,她才扭着小屁*股恋恋不舍地进了安检。最后一步,她回头挤眉弄眼地冲着高寒做着开枪的手势,意思是你早晚要死在老娘手上,哼! 最终安晨晨也没问出高寒跟那个刚断奶的到底是咋回事。 这天注定是个离别的日子,在澳门机场的安检口,高寒十个小时之内连续送别了两个牵扯自己一部分神经的女子,这个被愁苦和快乐相互撕咬的男人,最后只剩下了忧伤…… 回酒店的车上,牤蛋羡慕地问:“老大,刚送走的这个是老几呀?” “老七。”高寒做了一个“七”的手势。 牤蛋自顾自叨咕:“川妹儿是老七,那么她肯定是排在老八和老九之前啊?” 叨咕到这儿,他回头问:“老大,澳门这地方超级美女这么多吗?” “这几天你还没看明白吗?美是美得有些离谱,但她们都是特殊人群,都不是普通人能养出来的。她们更不是正常人,时间长了你就懂了。能在这儿见到的,肯定是跟赌有关系的人,背后都有不寻常的故事。” “哼!说得跟书上写的似的。”牤蛋茫然地点着头…… “好像你看过书似的。”高寒怼了他一句。 牤蛋瞪着大眼珠子回嘴:“还损我?好像你看过书似的!除了长得像个人,比谁强多少啊?有病!” “呵呵,再有病也能领导你。呵呵。” “那倒也是,谁让我病得比你还严重来着。嘿嘿……” 回到濠景酒店,高寒和牤蛋开始收拾东西,他俩把上官茗茗的用品全部封进两只大纸箱,存放在酒店前台。刚忙完,大砍从东北打来电话,他告诉高寒,他老妈得了肝癌,得陪老妈治病,估计半年之内来不了澳门了,让高寒自己多保重吧。 高寒急忙问他用不用钱,好给他汇一些过去。他说不用,暂时还够花,真有为难的那一天他会开口的。 就这样,这位好哥们儿暂且淡出了高寒的生活。 退完房两人打车去了澳门监狱。要离开澳门了,高寒打算再看望一下蓝耙子。但非常不巧,蓝耙子所在的监房下周才允许探视。高寒留了封简单的书信,又给他存了一万港币的零花钱,然后带着牤蛋直奔关闸。 至此,这座欲壑纵横的赌城已经没有了让高寒特别留恋的人,剩下的都是越陷越深的欲*望和不愿企及的哀伤。 上官茗茗给高寒家里汇回去的那笔钱也让他打电话合理地分配了,压力暂时缓解了一丢丢。 掐指一算,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巴黎奥运会开幕的日子了,高寒得抓紧时间处理手头上的事,他不能不把朴东旭这个特殊朋友放在心上。 第七十九章 温柔乡 第七十九章温柔乡 高寒带着牤蛋出关时夜幕已经降临,也许是受心情的影响,他觉得珠海的夜色比澳门差多了,同样的温度在这里似乎显得格外闷热。入夜的微风只悄悄吹走了皮肤以外的气浪,内心深处的压抑让他的呼吸道产生了一种灼伤感。 安排牤蛋在金叶大酒店住下后,高寒跟仍在拱北广场忙碌的甄小姐见了面。高寒塞给她一把港币,让她给女儿买些礼物。 甄小姐表情既落寞又温暖,语言系统有些卡壳,只是让高寒多保重,有需要她的地方尽管开口。 匆匆辞别甄小姐,高寒打车按上官茗茗发的定位来到珠海市最高档的一座小区门口。 温馨宁静的夏夜晚风习习,繁星满天,路边的草坪里还有小虫子在吱吱地叫。但相较之下,夜色就要逊于美人了。上官茗茗比这个夜晚的星光还要迷人,白色薄纱晚装挑*逗式的露出白净光滑的肩颈,胸也挑*逗式的露出了半弧形,永远婀娜的身子就包裹在这席白色真丝套裙里,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渴望。 阿露好像特意为了衬托上官茗茗的洁白一样,穿着一身黑色套裙,这身装扮和她平静的面容搭配得恰如其分,让人一眼就看懂了她的端庄和内向。 在高寒下车时,上官茗茗几步就从门卫亭旁边奔了过去,她抓着高寒的胳膊,目光在他脸上关爱地打转儿,激动地说:“老公,你还好吗?” 高寒揽了一下上官茗茗的腰,幸福感瞬时涌进心房,调侃道:“活着就是好啊!你俩穿得跟黑白无常似的,深更半夜的别吓着人!” 边说高寒边向几米外的阿露点了一下头,算打过招呼了。 上官茗茗莞尔一笑,说道:“这件晚装人家特意穿给你看的,这是我第一次穿。” 说完她把高寒的夹包递给阿露,挽着高寒的胳膊漫步走进树影婆娑的小区。 高寒举目眺望,真不愧是珠海的一流豪宅,高耸华丽的住宅楼幢幢相连,昭示着此处不是一般的富贵。窗子大都亮着灯,不知里面演绎着怎样的欢乐或哀愁。隔着甬道的花坛和花坛之间互通着芳香,使这里成为真正的人间花园。 大约三百米的漫步在上官茗茗看来是那样的浪漫舒畅,而高寒却无心赏悦小区怡寂的夜景,他拱了一下上官茗茗的鬓发,打趣道:“这么远你不让我直接坐车进来,遛狗呢?” 本来此处无声胜有声,他这一句话把上官茗茗逗乐了,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娇笑着说:“老公,你要是小狗该多好,听话又忠心。”说完咯咯咯甜笑起来。 此时上官茗茗的心里应该是幸福而踏实的,她知道一个人离开澳门就如同从地狱和天堂的交接口回到了人间,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从而远离了被诱惑勾*引的蠢动。 三人乘电梯升到一栋住宅楼的二十六层,阿露在前面打开了一扇暗红色的实木房门,礼貌地将高寒请进去。换鞋时高寒不无羡慕地对旁边的上官茗茗说:“这是你的房子啊?多少钱买的?” “两年前不到八百万,现在增值了。参观一下,看看喜不喜欢?”上官茗茗给高寒套上一双一次性白色拖鞋。 高寒在哈尔滨的那套房子已经够上档次了,但跟上官茗茗这套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不说别的,光是一进门这间大客厅就气派得很,桌椅是什么木头的他不懂,看样子都很名贵。乳白色沙发更是高档大气,角落里还有一个小酒吧,各种酒类摆满了酒架。上官茗茗平时写小说时总爱浅酌细品一杯红酒,她说喝红酒养颜,但是很少见她喝醉,看来酒和美人也很相配。 走廊很长,三间卧室每间都带洗漱间,书房古色古香,摆的都是外国书,高寒也看不懂。 这几间卧室他都进去溜达了一圈,最里面是上官茗茗的房间,宽敞的卧室像她的人一样素雅,乳白色的家具,乳白色的壁灯,乳白色的床单被褥。软床比濠景酒店的大床稍小了一点,从窗口溜进来的几丝晚风把薄薄的白纱窗帘吹得摇曳舞动,满屋子都是温馨芬芳。 梳妆台上的各色化妆品瓶上没有一个汉字,都是老外的产品。除了见安晨晨那次,高寒基本没见过上官茗茗化妆,因为她那少女般的面容根本不用去遮盖。但这些化妆品就如同女人的必需品,一样不可或缺。 阿露的房间是纯白的,都白,就像她的装束一样,从来都是一个颜色。 凉台上有一个小茶室,实木茶海和那套精美茶具深沉而有品味。坐在这小茶室里,远处的青山、大海和闪烁着华灯的澳门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 高寒正看得入神,突然传来了钢琴声,是自己手机的彩铃,那首《布列瑟农》。 他循声而去,上官茗茗如白衣仙子般端坐在书房一架白色钢琴前,纤柔的十指如精灵般在琴键上舞动,美妙的乐声腾空而来,给这座海滨都市的午夜平添一缕人间永不离去的忧伤。 高寒手扶门边,目光定格在上官茗茗恬静的面容上,陶醉其中。 一曲终了,直到阿露端了两杯温牛奶进来,高寒才回过神。他眼露欣喜地看着上官茗茗,走过去用手指敲了两下钢琴,失态地吞了一下口水说:“美人儿,你真让我祸害白瞎了。看着你,听着琴声,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仙境还是在人间。”说完,抓起上官茗茗的手指含在嘴里。 上官茗茗甜美地笑了,把头靠在高寒怀里,整个人柔软得像被溪流冲刷的水草,如果高寒不将她拖住,似乎会像烟圈一样飘荡在空中。 她幸福地说:“谢谢夸奖,老公,我弹得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但是深更半夜的,你这不是扰民吗?”高寒意犹未尽,但是觉得不太妥。 “这儿的房子最大的特点就是隔音效果好,不会吵到别人家的。想听哪首?我弹给你听。” “别弹了,洗完澡睡觉吧,以后再弹给我听。这辈子能搞一个你这样的破*鞋,我也算没白活了。” 高寒说完喝了一口牛奶。 “小姐不是破*鞋!不许你这样说她!”阿露站在门口气愤地瞪着高寒。 高寒一愣,从认识阿露那天起,加起来都没听她说过十句话,她一直都是比上官茗茗还安静,总是一声不响跟在主人身旁,从不多言语。但自己这句糙话还不至于让一个跟班的发怒,应该另有隐情。高寒玩世不恭地看着阿露,一副不屑的表情。 “阿露,我老公不是在骂我,他这样说话习惯了,你别怪他!”上官茗茗站起身,赶紧打圆场。 高寒乐了,一口干了杯子里的牛奶,狎*邪地笑着冲阿露说:“她不是破*鞋,但却被我当破*鞋搞了,嘿嘿……” 阿露眼睛瞪得溜圆,愤怒地指着高寒的鼻子大骂:“你……你个流氓!你的那些女人才是破*鞋!你……你知道吗?小姐每天都被你折磨得肝肠寸断,每次你们……你们那样,她都会心口疼得要死!为了……为了不让你知道,她把自己封闭起来,所有的痛苦都一个人扛着。你天天在外面玩女人……你这个禽兽!人渣!小姐苦得没办法,去赌钱,输了一千多万!因为爱你,她忍着巨大的痛苦满足你,还把你送到别人的怀抱……你……你是人吗?你个畜牲……” 阿露疯了一样指着高寒破口大骂,上官茗茗哭着推阻都无济于事。阿露边骂边哭,脸上的泪水模糊一片,匀称的身段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姣好的面容也有些扭曲。 高寒皮糙肉厚,经得起各种打击,被一个如此文静的女人痛骂,原因很明显地摆在那儿,他一副无所谓的嘴脸。 阿露捂着脸“呜呜”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上官茗茗不知所措地追喊了两句“阿露……阿露……”然后又担心地回到高寒身边,抚摸捋顺着高寒的胸口,嘴里不住地说:“老公别生气,别生气,阿露是太激动了,对不起!对不起呀!” 高寒微微一笑,被她们主仆的深情感动还来不及,哪能生气?他将上官茗茗揽在怀里,笑呵呵地说:“美人儿,阿露骂得对,骂得没错,我就是该骂!我就是该死的畜牲!没事儿,让她骂吧!没事儿,呵呵……” 上官茗茗睁大眼睛看着高寒,想确认高寒是不是真的不生气。 高寒在她睫毛上轻吻了一下,大度地说:“美人儿,本身我就是个下三滥,和你们不是一路人,不干出那样的事就不是我了。没跟你说过吗,尽快离开我是你明智的选择。否则,哼哼!有你受的!”然后他嘿嘿一笑,又说:“你也真是的,自己有玩儿的就不管阿露了。她正是如狼似虎的季节,给她整个带把儿的玩玩就不这样了!嘿嘿……”一脸的坏笑。 “阿露不是随便的人,否则我俩也不能像亲姐妹。她是我最近这部小说的唯一读者,所以她都知道了。对不起,老公。”上官茗茗伏在高寒怀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靠!你没把我有多猛跟她说吧?”高寒一脸逗弄地扳着上官茗茗的肩。 “不是说,是我的小说中都有。”上官茗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哎呦妈呀!你真是只怪鸟,啥都跟别人说!不过也没关系,阿露这娘们儿是憋的,不行我哪天帮她透透!嘿嘿……”高寒拿出流氓相。 “别胡说,我去哄哄她。你先去洗澡,我还让阿露给你烧吃的呢!”上官茗茗边说边走向阿露的房间。 “不饿,吃不下去。别弄了,你哄哄她吧!我去洗澡,你要哄不好,我有办法肯定能把她哄好,嘿嘿……”高寒故意提高音调。 “别胡说!”上官茗茗剜了高寒一眼,推门进了阿露的房间。 高寒无所谓地撇了一下嘴,吹着口哨到上官茗茗的大卧室脱了衣服,进卫生间开始洗澡。 上官茗茗的卧室和洗漱间比酒店弄得都干净,很是清香。他边洗边想,假如自己的后半生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那就别无他求了。 突然,他一下意识到自己留恋这里绝非因为这里的物质奢华,而是因为这间房子里的女主人是自己的至爱。弄明白了这一点,他的心里黯然忧伤起来。这种痛苦是无言的,也是孤独的,这时他才知道原来痛苦也有孤独和不孤独之分,有些痛苦可以说出来,让别人分担或共勉。有些痛苦却只能深深埋在心底,让它默默地消磨撕咬自己。唉!他叹息一声,往身上撩水的动作慢了下来。 洗完澡,他擦干身子钻进了芬芳的被窝。上官茗茗还没回来,他把被子拉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淡淡清雅的香味儿很是怡神,让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但梦并不安宁,他一会儿和白衣天使翩翩共舞,一会儿在怪兽的追击下狂奔,一会儿又是芳草青青,小河流水,一会儿又是雷电交鸣,暴雨倾盆,让他无处躲藏……后来,天空飘来一片洁白的云霞,暖暖地把他包裹住了,他拥抱着云霞,温暖安详地在天空中飘舞…… 美梦由来最易醒,冥冥之中高寒就觉得嘴唇里有东西,香香的、滑滑的、润润的、小巧又圆滚的小东西。但不管它是什么东西,他知道这肯定是自己需要又向往的东西。他不想睁眼,好像怕一睁眼这可爱的小东西就会跑掉。良久,当他像婴儿一样拥有这个小东西的时候,他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母亲的东西,这东西延续着他的生命…… 他还是没有睁眼,贪婪地寻找另一个这样的东西。本来平躺的脑袋侧了过来,脸埋在这个东西的大本营里,死命地不想睁开眼。 就在他想永远不睁眼、永远拥有这个东西的时候,他的额头、眉毛、眼睛却被温热的亲吻包围了,一下紧似一下地亲吻着。 他真的不想睁眼,任清香笼罩自己。这个清香的味道一直是让他睡得最香、最甜的味道。就这样,他没有睁一下眼睛地沉浸其中。 第八十章 出 征 第八十章出征 一切都平静之后,他瞥见一团白皙的香雾逃进了洗漱间。透过玻璃浴门,他清楚地看到一个玲珑曼妙的身影,甩弄着秀发迎接水雾的喷洒。 就这样,高寒经历了一场从未体验过的“旅程”。他无法相信,老天爷为什么让自己领略到了如此别具一格的神奇体验,神奇呀!无法言说的神奇。 出浴的“贵妃”拢藏着身子换上了一套乳白色的内衣,等高寒洗完澡,“妃子”也给他穿上了一套专门为他准备的蓝花白底的睡衣。 上官茗茗脸上一直都洋溢着妩媚含蓄的甜笑,偷送着撩人的眼波。同时,整个大床也变成了暖暖的淡粉色,昨夜拥裹着他的所有乳白色都被阿露抱走了。 在上官茗茗要去厨房亲手为高寒烧饭时,他捏着她的小下巴,仔细端详这张毫无瑕疵的美人脸,如醉如痴地说:“我恨不得啃了你!” “不要啃,要吞,直接把我吞下肚里。这样我就可以藏在这儿,一辈子一动不动。”上官茗茗柔波闪烁地望着高寒,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 高寒大张着嘴巴就要往她额头咬,她转身跑开,笑闹的两人在走廊险些把忙碌的阿露撞倒。阿露会心地笑了,似乎昨夜上官茗茗的思想工作挺成功。 接下来高寒挺意外,他没想到上官茗茗这个如此高贵的大家闺秀竟然烧得一手好菜,荤素搭配,盛在精美的盘子里,美食美器,令他胃口大开。他甩开腮帮子,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起来,葱烧排骨、清炖牛肉被他自己就消灭得差不多了,两个女人都被他的吃相逗得忍俊不禁。 席间,阿露比较正式地对她昨天的行为向高寒表示了一点点的歉意。高寒也不计较,反而还挺高兴,他认为有个人能像亲人般呵护上官茗茗也让他放心,比啥都强。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两天两夜,高寒吃饱喝足就由上官茗茗搂着睡觉。每次他醒来,都能看到上官茗茗香香地拥着自己,这种被当做婴儿般的溺爱令他沉醉其中,就怕电话铃响起。 可是,老天爷从不怜惜凡人的意愿,电话铃在该响起的时候仍然会响起。 7月5日中午,三人刚吃过午饭,电话就响了,是猫猫打来的。高寒知道她这是要安排行动了,自己安逸的神仙日子也到头了,有些不情愿地接起了电话:“喂,一枝花,啥指示?” “去!尽拿老娘开涮!我告诉你,确切消息,朱向冬回南江啦!”猫猫在电话中说话也带着快嘴婆的劲儿。 “准吗?” “准!” 高寒看了一下表,说道:“那我马上动身。” “行!我先给你转五万人民币,当做前期活动经费。” “不用,我这儿有钱,回来再说吧。” “别介,两回事,给我办事哪能让你先破费。接收吧!”猫猫的语气真心实意。 “好,你现在马上联系你的小弟给我俩准备东西。” “嗯,我这就打电话。” “好,保持联系。”高寒挂断了电话。 少顷,猫猫的五万元微信转账到位。 高寒打电话时,上官茗茗明媚的脸上渐渐蒙上了一朵阴云。她失落地站起身,从背后轻柔地抱住高寒的腰,喃喃说道:“非去不可吗?老公!”说完紧紧地收着手臂,把脸贴上高寒的脊背。 高寒正在用手机查航班,被上官茗茗一搂,分了一下神,温柔地说:“美人儿,用不了几天就回来,别担心,就是给猫猫催笔款子。” 上官茗茗抬起脸:“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社会上哪里还有暴力催债的?别去冒险了好吗?老公,你用多少钱?我现在就给妈妈打电话。”说完,没等高寒吱声,她已经开始拨手机号。 电话很快接通,上官茗茗撒着娇说:“喂,妈,我要用一千万人民币,您转给我呗?” 高寒一听,心中微颤,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张口就用一千万,连个具体理由都没有,银行啊? 哪知上官茗茗摁了免提键,电话里传来一个慈祥悦耳的声音:“茗茗,又赌大了吧!唉!不听话,把电话给阿露。” 溺爱和责备顺着电波爬过来,从声音里,高寒可以想象到上官茗茗母亲那端庄贤淑的风范。 上官茗茗撅了一下嘴,把电话递给阿露。 阿露急忙对着话筒说:“夫人,我是阿露。” 慈祥悦耳的声音又爬了过来:“唉!怎么不看着点小姐,她的钱又输光了吧?你多管着她点儿。我也不问了,这两天我让财务把钱给她转过去。唉!”上官茗茗母亲叹息一声挂断电话。 高寒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受到了偌大的冲击。试想一下,什么样的人家能拿一千万当一千块钱花啊?他死盯着上官茗茗看了几秒钟,真想问问她是哪位皇亲国戚?少倾,他张了张嘴,吃惊加疑虑地说:“我靠!你家的钱是自己印的吧?” 上官茗茗还撅着嘴,阿露淡淡地笑了一下,抖落着隐隐的高傲:“只要你好好对待小姐,一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说完转身进厨房去了。 这句话刺痛了高寒的自尊心,使他心理严重失衡。他撇了撇嘴,故作不屑地大声说:“我靠!这么说我这一家伙可掏金垛上啦?可是老子不稀罕,花别人施舍的钱还真不如花自己抢来骗来的钱舒服!”说完转身拿起夹包就到门口换鞋。 上官茗茗一看阿露的话刺激到了高寒,急忙过来道歉:“老公,对不起,阿露不是那个意思。她……她是怕你出去做危险的事,她不放心。” 高寒一扥胳膊,说道:“放心,老子福大命大造化大,轻易死不了!”说完不顾上官茗茗的劝阻,打开房门,扬长而去。 上官茗茗在后面紧着追喊也无济于事,打电话高寒也不接,眼睁睁地看着他自顾自地快步向小区门口走去。 此时此刻,高寒心里的隐痛又慢慢裂开,憋着一肚子气。自卑有时不单单是自我鄙视,而是残酷的现实活生生往静水里扔了一块砖头,想静都静不下来。 上官茗茗一直追到了小区路口,还要替阿露向高寒道歉。她太了解这个男人的秉性了,深知尊严是他的生命,万万侵犯不得。但刚说几句就被高寒温柔地甩开。他上了出租车,从后视镜里看见穿着拖鞋的上官茗茗掩面而泣…… 高寒不忍心让她无辜地难过,同时也怕她回去和阿露闹的不愉快,毕竟阿露是一个难得的好跟班。于是,他给上官茗茗发了条微信:茗茗,我不是生气,我是男人,打拼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别哭了,办完事我会回到你身边,直到你受不了我这个畜牲为止。 上官茗茗马上回复:老公,你是我永远的、唯一的等待。 高寒回复了两个字:知道。 车子到了金叶大酒店,高寒进房间时,牤蛋正在无聊地打着手机游戏。高寒说道:“牤蛋,来活了!今晚我们去南江。” 牤蛋一下兴奋起来:“几点的飞机?我收拾东西退房。” “不忙,今天从珠海直飞南江的航班没有了,我打算订晚上六点飞无锡的航班,然后咱俩打车直扑南江!”高寒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无锡离南江多远?”牤蛋问。 “一百多公里,打车一两个小时就到了。我怕朱向冬再出门,咱得抓紧,事不宜迟。” “嗯,得抓紧!到地方咱俩怎么干他?”生性好斗的牤蛋眼里放着光。 “猫猫的小弟会给咱们准备家伙,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跑不了他!”这一切高寒轻车熟路,胸有成竹。 “那是!不给钱我卸他大腿!”牤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牤蛋这两天在珠海玩了个遍,到处拍照留念。飞机平飞后,他打开手机一个劲儿在高寒面前晒他的酷照。 高寒这两天在上官茗茗的怀抱里把多日的劳累都补回来了,精神抖擞。在欣赏牤蛋酷照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张牤蛋和一个生面孔女子的亲密照片。往前一滑手机屏幕,原来还不止这一张,前面全是他和这个女人床上、床下、餐厅、商场的照片,女子还挺清秀。 高寒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瞅了瞅牤蛋那张苍蝇上去都得摔跟头的麻子脸,揶揄、惊奇加调侃地问:“唷,我们茅坑里的牤蛋什么时候变成中国好情人喽?搁哪儿捡的货?” 线条粗犷的牤蛋竟然还会腼腆,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哎呀!老大,你就别埋汰我啦!跟你那几位仙女级别的姨太太一比,小花顶多算个伺候月子的丫头。本想跟你显摆来着,但一看见你后宫那几位根本不是人类,我就没好意思拿出手。呵呵……” “如实招来!哪个窑*子的?还小花,我看像葱花!” “呀!老大,你的眼睛咋这么毒呢?一眼就看出是窑*子里的?”牤蛋瞪着眼睛,满面不解。 高寒撇了他一眼:“靠!用脚趾头想想,不是出来卖的能让你忽悠去?瞅你长的,张飞出了车祸都比你强。” 牤蛋嘿嘿一乐:“小花是我起的名,她是个越南妹,那才笨呢!在澳门站街一年了,愣是一句中国话不会说。前几天你忙,也没工夫管我,小花天天陪我度蜜月,嘿嘿……” “呵呵,我开玩笑呢!小花长的挺好,钱都花她身上了吧?”高寒弹了牤蛋一个脑崩。 “没有,全在包里呢!没花多点儿,我俩在一起基本都是小花消费!”牤蛋还挺得意。 “唷!还有人包*养你?”高寒乐了。 “可能她比我还二b呗!嘿嘿……”牤蛋也乐了。 高寒心里挺高兴,他估计是牤蛋的憨直和热情让越南小花感受到了冷酷世界里的一丝温暖,才造就了一出“疯花血液”的故事。但不管怎么说,牤蛋能尝到点儿人间的温情总归不错。他不由自主地又拿过手机看了看那几张酷照,看两人亲密的样子,也真有点热乎劲儿。他笑着问:“还联系吗?” “联系,哪天都十多个电话,不管白天晚上,她啥时候想我了,啥时候就打电话。呵呵。” “你俩咋交流啊?” “她说她的,我说我的,最后啊啊地喊两声,就全明白了。”牤蛋说完眼含柔情地又看了看照片,还用蜡烛粗的手指摸了摸屏幕上女子的脸。 “哈哈……”高寒乐够呛,牤蛋和越南妹的默契让他觉得爱在任何一个角落都上演着温情。蓦地,上官茗茗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 飞机落地,刚开机高寒就接到了猫猫的电话:“爷们儿,我的兄弟在高速公路南江出口等你俩,开的是路虎大揽胜,车号:江rxxxxx,打着双闪,东西给你们准备好了,有啥需要你们直接和他研究就行。” 高寒说:“ok,有事再联系。” “多加小心啊!其实你们一出发我多少有点儿后悔了,那朱向冬也不是吃素的,我怕你们有危险。”猫猫一直叽叽喳喳的腔调突然温柔起来。 “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不是吃素的,小爷我还是专门吃人的呢!挂了。” 挂断电话之后,两人从无锡机场打了辆出租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疾驰进了南江地界。景色似乎也会随着人的心情而发生变化,朦胧的夜色让这座江南古城一片斑驳。本来夜晚应该是沉寂而温柔的,但在高寒和牤蛋眼里,每一丝昏暗都深藏着杀机。 拐下高速口不远,路旁一台打着双闪的老款路虎车像个怪兽一样停在那儿。高寒让司机停车在路边等一会儿,牤蛋扔下了几张百元大钞,两人下车向路虎走去。 第八十一章 虎 穴 第八十一章虎穴 看他俩走近,路虎车的双闪“嗡”的一声灭了。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高一米六左右,立领夹克衫,小平头,很干练。他凭借夜色眨着有神的小眼睛打量了高寒半天,又瞅了几眼牤蛋,然后伸出手敬慕地冲高寒说:“高总吧?猫猫姐没枉夸您,果然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叫我铁壳就行!” 高寒礼貌地伸手与他相握:“哥们儿,东西准备好了吗?” 铁壳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高寒和牤蛋拉开车门坐进路虎车的后排位。 上车后,铁壳从手抠里拿出一个软皮手袋,拉开拉链,里面还有一层深灰色的油纸,铁壳把沉甸甸的纸包拿出来递给高寒。 高寒瞅都没瞅,直接扔给了牤蛋。牤蛋见了枪比见他亲爹都亲,快速打开纸包,眼睛马上亮了,大眼珠子放的光在乌蒙的车厢里险些产生照明效果。他先拿起上面的一支小型手枪,“咔咔”地一顿摆弄,退出弹夹检查了一下子弹,推上弹夹递给高寒,啧啧地赞叹了两声:“好枪!好枪!老大,你来这个。” 高寒接过枪在手里转了个圈,手感不错,检查了一下保险,顺手揣进了裤兜。 铁壳又递给高寒一个硬盖中华烟盒,沉稳地说:“高总,这把仿七七除了弹夹是满的,另外还有十二发子弹,都在这里呢。” 高寒接过烟盒,倒出金灿灿的子弹瞅了瞅,然后把这些能要人命的小金属弹丸分装在内外衣的各个口袋里。 这时,牤蛋已经摆弄完手中的大号轻型手枪,一脸兴奋地问铁壳:“管挂得不错,没有备用弹鼓啦?” “噢,这支左轮是我从俄罗斯带回来的,原枪的子弹早打完了,我找了个车工把枪管和弹鼓挂上了管,能打五四子弹。就是重了些,没弹鼓,还有四发。”铁壳说完从夹克衫内兜掏出四颗五四手枪的子弹递给牤蛋。 牤蛋把子弹往兜里一揣,双手擎枪向车外瞄了瞄,喜滋滋地掖进了后腰,脸上泛着红亮的光。 铁壳递给高寒和牤蛋每人一支烟,脸上挂着些许担忧,说道:“二位,这两把枪都没作过案,可以放心使用。如果有什么不测,擦掉指纹,枪一扔,谁也查不出线索。” 高寒明白铁壳心里的隐忧,知道他是怕枪万一出问题受牵连,于是沉稳地点了点头:“哥们儿,你就放心吧。现在这形势谁都小心,王八干不了赑屃的事儿!” 铁壳再次端详一眼高寒,笑呵呵地说:“那就好!那就好!还需要我做什么?” 高寒瞟了一眼车窗外漆黑的夜色,向前探了探身,说道:“我知道朱向冬在本地的能力,你们都是坐地户,不方便出面。这样,我俩先到朱向冬面前蹚一蹚,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什么猫变的!你找两个贴己的兄弟,准备两支威力大点的散弹枪,猎枪也行,再准备两台摩托车,在我们需要的时候一个小时之内赶到我指定的地点,到时候也不一定非得伤人,放两枪吓唬吓唬就行。可以吗?” 铁壳沉吟了一会儿,猛力地吸了几口烟,蹙着眉头说:“找两个生面孔的兄弟协助你们倒是没问题,到时候脸上捂严实些就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怕如果放枪的话惊动警方?” “嗯,是啊!”铁壳捻灭烟头。 高寒笑了一下,用不容质疑的口吻说:“你放心,我肯定会捏准火候的,如果有危险或有负数,宁可钱不要了也不能吃官司啊!呵呵……” “好!既然高总有这种把握,我马上安排,电话联系。”铁壳说完递给高寒一部小型的手机。 这是铁壳的保密措施,高寒欣慰地点了点头,由此可见这小子办事还是很扎实的。 高寒按了一下发射键,小手机里事先储存的一个号码呼了出去。随即,铁壳身上的手机响了。高寒按了结束键,二人依次与铁壳握了一下手,下了路虎车。 枪是男人的胆。暗夜黑得似一盆墨,高寒和牤蛋从路虎车走向十几米外的出租车时,脚步格外铿锵有力。 虽然武器不如在韩国时得心应手,但对于眼下国内的法制形势而言,已经算得上超标准了。 钻回出租车,司机看了两个浑身霸气的男人几眼,启动车子,向一个臭名昭著却诱惑满满的山谷疾行。 接下来是一大段盘山公路,茂密的树林好似一堵恐怖的墙,黑漆漆地挡在山路两侧。车灯像两只腥红的眼睛,鬼魅而招摇地穿行在月黑风高的山间。平地里微凉的晚风此时在车轮的疾驶下变做猎猎山风,车窗外呼啦呼啦直响。幸亏这个无锡的出租车司机曾经好几次拉乘客来过他们要去的那个度假村,否则他一个挣辛苦钱的车把式,还真不太敢黑灯瞎火地载着两个面相不善的男人行驶在空气中都带着惊险味道的山路。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驶出幽暗的山谷。一转弯,大片的灯火映入眼帘,使人心情豁然开朗。 酒店、别墅区、还有湖上的游船大都亮着灯,昭示着此处是一个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人们在这个清凉的夏夜纵*情歌舞、把酒言欢,给超负荷的神经好好放个假。 按照猫猫事先的引导,出租车停在了太湖边“聚豪”大酒店门前,高寒和牤蛋下榻这里的主要原因是朱向冬的小楼就戳在酒店后面那片别墅群里。 无锡的出租车甩了一个弯消失在夜色中,高寒和牤蛋迈着挺拔稳健的步伐推开酒店的大玻璃门。进到大堂两人才看出来,此处虽说挂着大酒店的招牌,规模也挺上档次,但却不像闹市区的服务场所那样有人气,大堂里空空荡荡,前台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女服务员苶呆呆地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其中一个圆脸的服务员见两个男人走了过来,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声音倦涩地说:“没房间了。” 闻听此言,高寒心里犯疑,这地方生意这么火吗?一个上百米长、六层高的酒店客满为患了?他犹疑着问:“每天生意都这么火吗?” 圆脸说:“今天来了一个旅游团,不但我们这里住满了,连湖上的渔船都住满了。” 高寒回头和牤蛋对望了一眼,意思是渔船都住满了,难道我们要露宿湖畔?牤蛋嗡气嗡气地问圆脸:“知不知道哪里还能住宿?” “您二位开车来的吗?”圆脸问。 “没有,打车来的。”牤蛋有些丧气。 “那就不好办嘞!”圆脸扭头望了一眼另一个瘦脸服务员。 瘦脸向胖脸微微点了一下头,胖脸回过头对牤蛋说:“这里是湖边的山坳嘞!没有车子很难到镇子里去的。现在又是夜里,如果是白天还有可能拦到路过的车子。这样吧,两位先生请先在沙发上坐一下,我们帮您联系一下经理,看看有没有办法。” 说完,胖脸伸手指了一下休息区的沙发。 高寒和牤蛋回身坐在沙发上,两人不约而同扫视了一圈酒店大堂,然后又同时望向相对有些昏黑的步梯口,高寒沉稳地小声说:“刚刚你注意到门外停的那些车了吗?” 牤蛋摇了摇头,“没注意。” “出门在外得精神点儿!这里山高路远,已经是朱向冬的势力范围了,咱们的到来很快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门外停的大多是路虎、悍马、q7之类的名贵越野车,这家酒店估计是这些社会人的据点,在这里聚赌的可能性最大,要提高警惕。” 牤蛋连连点头,说道:“不是说国内这几年几乎把社会上的残渣余孽扫得差不多了吗?咋还能出现这种情况呢?” “鱼过千层网,网网都有鱼。扫得再干净也有漏网之鱼。咱腰里的家伙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这些人猫得更深了而已。” “嗯,你说的对!” 这时高寒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又是上官茗茗打来的,这已经是从高寒离开她到现在第二十几个电话了,高寒接起:“喂?” “到地方了吗?住到房间了吗?”上官茗茗好像把自己融进了声音里,高寒觉得她就在眼前。 “住到了,正登记呢,不说了啊!”高寒看到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向这边走来要放下电话。 “嗯,一会儿再打给你。”上官茗茗挂断电话。 中年男子走到沙发前,毕恭毕敬地微弯了一下腰,微笑着说:“对不起两位先生,鄙店今天客满,让二位久等了,呵呵。” 高寒打量了一眼西装男子,看他有点派头,又够精明,便说:“都怪我们没提前预约,搞得现在没房住,呵呵。” 说完,高寒的眼神跃过西装男子,瞟了一眼前台的两个女服务员,从她们脸上看到了一丝有便宜可占的窃喜。 西装男子眯着笑眼打量着高寒和牤蛋,做了个为难的表情,“您看……二位先生,现在倒是有一间大套房空着,不过是被我们酒店的老主顾常年预留的,您看这深更半夜的您二位又不好找地方,这……” “说多少钱吧?”高寒不想啰嗦。 “哦,平时的房价是八百八十元,现在我们背着老主顾卖给您,你看……”西装男子做着“您明白”的表情。 “一千五行吗?”高寒一脸无所谓。 “呃……这……”西装男人一脸为难,显然还不知足。 牤蛋马上从兜里捻出三张百元大钞,直接塞进西装男子的裤兜里,不耐烦地说:“你的!” 西装男子立刻喜笑颜开,“好的,好的,不用登记了,走,我带二位直接去房间。” 牤蛋又点出了一千五百元人民币递给西装男子,三人一前两后向步梯走去。 房间在顶楼,西装男子打开房门后说了句:“有事请打前台电话。”退身而去。 “这地方真是山高皇帝远呐!房间随便涨价不说,连记都不用登就敢让客人住,他妈的!”牤蛋一边往衣架上挂衣服一边抱怨。 “这地方就是个山寨,山高湖阔,估计派出所都在小镇上,是各路山猫野兽聚堆的地方,咱得小心点儿。”高寒放下夹包,拔弄窗帘向外望了望。 牤蛋围着客厅中央的麻将桌转了一圈,掐着轻型手枪说:“老大,你睡里间,我睡外间。” 高寒瞅了一眼房间,其实里间和外间只隔了一道木质屏风。他点点头,坐在床上微皱剑眉,说道:“牤蛋,你闻到危险的味道了吗?” 牤蛋一边铺床一边无所谓地说:“靠他妈的,危不危险他朱向冬在咱哥俩眼里也就是条死狗,枪顶脑瓜子上照样跪下!” “对!咱俩此来属于孤身入虎穴,不行就放他两枪,必须把他拿住!他不是地头蛇吗,咱们就来个蛇口拔牙!明天咱俩就大张旗鼓地找他,看他有啥反应。” “嗯!明天开始逮他!两个外地人敢上老窝掏他,吓也得吓他个好歹的!让他知道咱们是扫*黄队进窑*子,来者不善!” 两人洗漱完毕刚上床,上官茗茗的视频电话打来了:“老公,进被窝了吗?我也进被窝了,搂你……”语声温柔亲昵得不行。 高寒有些累了,但看着娇娘的天仙之貌,听着娇娘的娇润之声,他心里立马暖了起来,赶快说:“不对,不对,不是光搂我,差程序了。” “哎呀……小坏蛋……”上官茗茗在画面里撒着娇。 牤蛋看高寒煲着柔情蜜意的电话粥,没时间搭理自己,就把两支枪分别藏在好拿又隐蔽的地方,上床呼呼大睡了。 高寒和上官茗茗在电波两端缠绵了好一会儿才入睡。 第二天上午,吃完早餐两人出了酒店大门,立时眼前一亮,此处的美景连粗糙的牤蛋都赞口不绝。夜里来时看不清,现在的一片湖光山色让人流连忘返。波光粼粼的太湖像一块宝镜,美得一塌糊涂。 赞赏一番后,高寒和牤蛋按照猫猫的引导,在度假村的后一排别墅里确定了朱向冬的住宅。 第八十二章 司 机 第八十二章司机 可是,暗暗观察了一会儿,他俩发现整幢三层的小楼窗帘紧闭,一点生气都没有。此时已经上午十点了,如果有人的话也应该有动静了。 高寒让牤蛋待在原处别动,他夹着包,西装笔挺地溜达过去。 从楼后转到楼前,这座独门独院的红色小楼十分气派,雕梁画栋,从外部的装修能够看出档次高端。院里停车坪是空着的,院子中央的花坛里争奇斗艳地盛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无论有没有人居住,也不论主人是兴是衰,这里都是一片生机盎然。 高寒刚走过朱向冬的小楼没几步,紧挨着的另一座一模一样的小楼里快步走出一个中年男人。高寒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右手在西裤兜里扣着枪的扳机。这种枪有个突出的特点,就是不用手动上膛,扳机前挡一扣,子弹就自动上膛,再次扣动扳机就可以击发。 中年男子走到小楼的滑动门口,操着方言型的普通话冲高寒说:“先生,请问您是不是来找朱向冬的?” 威风凛凛的高寒侧目看着男人,说道:“何以见得?” 闻言男人顿了一下,继而说道:“我在楼上看见您围着他家转了一圈,从您的气质来看,肯定是找他讨债的。他这人可讨厌了,骗了附近很多邻居去买他的古董,我们都恨他,又惹不起他,真希望有人来好好收拾他。” “那……你们为啥不报警?” “嗨!一是说不清,证据不足。买古董双方自愿,人货两清,事后发现被骗也没办法。二是老邻老居,不看他还不看他父母的面子?” 男人话语恳切,从表面上不难听出朱向冬已经成了当地的过街老鼠,人人得以诛之。高寒看他的样子估计也是兢兢业业地挣了辛苦钱才买这样好房子住的老实人,于是放松警惕,瞟了一眼远处手插后腰的牤蛋,递过去一个安全的眼神。然后掏出“九五至尊”走过去给男人一支,眼睛望了一下隔壁的小楼,微笑着问:“大哥,朱向冬在家吗?” “他已经几个月不回来了,根本没有固定联系方式,基本上在这里找不见他的人影。找他讨债的人几天就来一次。但是先生,我可以告诉您他老家的地址,他经常躲回去的!”男子一脸神秘。 高寒微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男人看高寒面露疑色,马上信誓旦旦地说:“先生,您不用多想,一看您就是个厉害角色,比那几伙讨债的强多了。我肯定不会骗您,我姓谭,是湖边开鱼馆的,如果我的话有假,您可以回来找我!” “呵呵,请讲。” 接着,男人把朱向冬老家的地址以及如何走详细地告诉了高寒。 道谢之后,高寒和牤蛋一商量,觉得这个老谭怎么看也不像在骗自己,于是两人决定去朱向冬老家走一遭。 退出别墅区,两人在湖边公路上截了一辆拉脚的三轮摩托车。开三轮摩托的是个怪模怪样的老头。听高寒说完地址,老头只要价二十块钱。 路上老司机很健谈,他说自己遭遇过严重的火灾。一听这话,高寒有些憋不住笑,看他的样子估计脱了衣服跟烧鸡差不多,脑袋上烧起皱的头皮缝隙可怜地长着几根稀疏的头发。脸上那就不用提了,别说眉毛,就是眼皮都是翻着的,两个浑黄的小眼珠无依无靠地转着,鼻子和嘴巴揪成了一团,握着车把的双手白一块红一块地植着皮。 虽然烧成这样了,但仍然能看出老人心地善良,眼中没有逞凶作恶的贼光。除此之外,老头还挺幽默,他说自己的嘴巴吃不了西瓜,必须用勺子在瓜瓢里挖出一块放到嘴里才能吃到。他自嘲地说自己原来身高一米七,烧完就剩一米五了。劫后余生真是好事,现在他活得很快乐,每天挣点小钱儿,喝点小酒儿,小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看着老头侃侃而谈的样子,高寒内心感慨,如果死过一回,再活着就觉得幸福多了,这可能就是涅槃重生吧。 由此,他想起了自己、朴东旭、陈斌…… 说说笑笑三轮车就到了五公里外朱向冬老家。进村稍一打听,就找到了朱向冬家的房子。 这间房子真可谓古董了,像是晚清时期的建筑。院门紧锁着,从石块垒砌的门楼向院里张望,院内杂草丛生,门窗古朴昏黑,逼仄压抑,似乎多年没有人居住了,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草地上蹦跳飞舞。 高寒天生对善良的眼睛就有好感,他的感觉又一次灵验了,老头不但帮他俩找到了朱向冬的老家,而且还向朱向冬的邻居打听到了朱向冬近来的情况。原来老头在这一带是名人,人缘超好,大家都叫他“老火烧”。 那个热心的女邻居说总有人开车到这里来找朱向冬,但就是从未在这找到过他。高寒分析那些债主也是从朱向冬那位谭姓邻居处得到的线索。 老火烧真是热心人,他愣是从女邻居的嘴里问出了朱向冬父母的地址。 返身离去时,高寒平静地对牤蛋说:“信不信,咱们一走,朱向冬马上就知道信儿。” 牤蛋点了点头,“嗯,肯定的。” 离开村子,老火烧拉着高寒二人到了离南江市区很近的一个镇子,绕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近一步交谈得知,原来老火烧也是知道朱向冬的,只是他一大把年纪了,不参与年轻人的事情。他说朱向冬是个职业盗墓贼,指着这个行当发了大财。后来满哪去赌,现在成了本地一个欠债最多的混混。一般人找不到他,神龙见首不见尾…… 老火烧直接把他俩拉倒了朱向冬父母开办的“废金属回收公司”大门前,高寒一看镇子上到处都是出租车,就给了老火烧三百元钱,打发他拉活去了。老头一再推辞和感谢,最后还给高寒留了他的手机号,热情地说有事可以找他,他肯定会尽力帮忙的。 老火烧走了之后,高寒和牤蛋前后左右地瞅了瞅朱向冬父母开办的这个废金属回收公司。公司规模不小,大院子里有一台百吨大秤,街边停了好几台大货车等着卸铁屑子,买卖红火得很。 公司的滑动门是开着的,高寒和牤蛋对望一眼,并肩走进院子。 看见两个与众不同的陌生男人走进来,十几个装卸工人停住了手里的活计,虎视眈眈注视二人。 这时,一个年轻工人扔下手中的铁管就往办公室里跑。 高寒和牤蛋沉稳地站在院子中央,眼睛警视着周围。看样子朱向冬的债主们也是频繁光临此地,这帮人的反应很明显。 年轻工人进入办公室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两个老人,看着都有六十多岁,脸上布满岁月的风霜。 十几个工人手里拿着铁管、扳手等工具簇拥在两位老人身边,迈着平缓的步伐向高寒和牤蛋走来。 当人群走近,高寒看出两位老人的面容堆满过度操心的痕迹,都是超出实际年龄的苍老。 看了高寒和牤蛋有十几秒钟,老头才调整好气息,苦着脸说:“请问二位,你们也是找朱向冬要债的吧?” 闻听此言,高寒知道他们已经掌握了对付债主的一系列办法,常规套路肯定白扯。于是,他绷着脸说:“对,他在哪里?” 沉稳有力的话语一出口,面前的一群人稍有微小的松动。 老头陪了个笑脸,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中华烟敬给高寒和牤蛋,被二人拒绝了。 这是个冷硬的预示,老头一看这两个气度非凡的男人都阴着脸,有些喏喏地说:“哎!我们也找不见他,也没个电话,再说……”说到这里他停住了,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太太。 老太太急忙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进小手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四四方方塑料包装的东西递给老头。 老头抠扯着从包装里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报纸,打开后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着报纸夹缝中的一则声明对高寒说:“先生请看,我们老两口三年前就登报和这个逆子断绝了亲属关系,请看。”说完把报纸递给高寒。 高寒接过报纸,看到夹缝中确实是朱向冬父母和他断绝亲属关系的声明,时间是三年前。他和牤蛋对望了一眼,牤蛋掐在腰间的双手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冷笑一声,说道:“看来您家成了典型的反讨债专业户,这么细腻的准备都做好了。大叔,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不打搅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您能接触到朱向冬的话,就告诉他,有两个从澳门来的人找他,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别的不多说了,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说完,高寒从夹包里拿出笔在报纸上写下了他的手机号码递给老人,然后傲慢凛然地斜了人群一眼,带着牤蛋稳步向大门外走去。 走在街上,两人发现小镇是古朴的,人和人之间好像都挺熟悉,相互打招呼之声充耳不绝。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风度翩翩地在小镇的主街上一亮相,华贵的服饰和高昂的气质立马显得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使得本就人迹稀落的街道因为他俩的出现瞬间产生了一种视觉上的拥挤感,行人侧目率很高。 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如果突然出现两个威风凛凛的生面孔,势必会在这个小小的江南古镇泛起一丝波澜。波澜很暗,暗在街头店面里的关注和交头接耳中,更暗在巷口那几个网约车司机眼神的相互传递中…… 高寒和牤蛋走到十字街口停下,回头望了一眼百米外朱向冬父母的废金属回收公司大门,估计料想不错的话,朱向冬现在肯定收到了父母传送的消息。 因为这是人之常情,无论子女有多不孝,天下所有的父母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危险接近自己的骨肉。 高寒和牤蛋之所以挺立于十字路口的一排网约车前,就是要让朱向冬知道,来者不善! 凭借二人多年的社会经验,出租车司机这种小角色或许可以起到扭转事态的大作用。 被薄云阻挡的正午阳光不那么浓烈,太湖的水腥味被微风捎到小镇上,到处飘荡着鱼米之乡的饱满气息。牤蛋肩挎皮包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寒身侧,藐视着十几米外偷眼打量他俩的几个网约车司机。 高寒腋下夹着包,双手插在裤兜里,微抬目光望着小镇不高的几栋建筑,亮白的真丝衬衫在藏蓝色西装的映衬下越发白亮,光洁的皮肤透着富贵与威严。 十几分钟后,一个年约四十几岁的男子从司机堆里走了出来,带着友好的笑容冲高寒说:“先生,用车吗?” 高寒的脸没动,只用目光扫了男子一眼,看到他棕色的夹克衫上有几处油污,沉稳地问道:“到南江市区有多远?” “十分钟就到,不绕湖。”男子呲着微黄的牙齿殷切而答。 高寒又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犀利,利落地说:“走。” 男子快步在前面引领二人走到一台挺干净的黑色广本前,哈腰打开后车门。 高寒钻进车里之后,快速侧目扫了一眼那几个眼睛一直没离开他们的司机。 牤蛋绕到了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两个人都拿出墨镜戴上。等车子拐上公路,司机笑容可掬地说:“两位先生,是官人儿吧?” 牤蛋瞅了他一眼没吱声,高寒微笑了一下,从墨镜后面看着后视镜里男子的脸,饶有兴致地问:“怎么看出来我们是官人儿的?” “呵呵,我跑车好几年了,不是我恭维,就您二位这气势,不是官人儿就是大佬,但我们还是觉得你们像官人儿。”司机的普通话比老火烧强多了。 “呵呵,官不官的稍后再聊,我倒想跟你打听个人。”高寒的脸上微笑还在,只是墨镜后面那双眼睛让人无法揣度。 “您说,您说!”男子很感兴趣。 “朱向冬你认识吗?”高寒收敛了微笑。 第八十三章 刺 情 第八十三章刺情 “噢,朱向冬啊!我们几个已经猜到您二位是来找他的!在我们这里,除了他还真没有谁能招来大人物。尤其看你们从他爹妈那里出来,我们就更加肯定了。”男子有些兴奋了。 “能帮我们找到他吗?”高寒向前探了一下身子。 “哎呀,这个嘛……我们都是养家糊口的人,呵呵……”男子顾虑重重,欲言又止,舌尖舔了一下微干的嘴唇。 高寒伸手拍了一下牤蛋的肩膀,牤蛋一侧头,高寒用下巴指了一下司机。 牤蛋会意,拉开挎包,从里面拿出一捆崭新的人民币,“啪”的一下扔在了操作台上,瓮声瓮气地说:“你的!” 司机看了一眼那捆百元大钞,惊讶地从后视镜瞅着微笑的高寒,放慢车速,“嗞嘎”一脚把车刹在路边,脸色泛红地大张了一下嘴,激动地说:“大哥,大哥这……这使不得!”说着拿起钱就要往牤蛋包里塞。 牤蛋的大手不但按住了钱,也按住了司机的手,他另一只手摘下墨镜,瞪着眼睛更加瓮声瓮气地说:“咋的?嫌瘦啊?” 本来他就一脸凶相,这一瞪眼,吓得司机张了两下嘴没说出话来。 这时,一直微笑的高寒说话了:“诶,别跟师傅这样说话!”说着又拍了一下牤蛋的肩膀,然后继续冲司机说:“师傅,我之所以坐你的车,就是看出你是那伙司机中最聪明的,咱们到南江找个酒店先吃点饭,慢慢聊,怎么样?”他也摘下了墨镜,目光很和善。 司机把脸冲向高寒,陪着小心说:“大哥,不瞒您说,这朱向冬虽说没杀过人、没放过火,但他在这一带肯定不是我们这种人惹得起的!而且他还在政府手里没啥把柄,但我们知道他的底细,来找他的人都不简单,我之所以敢拉您二位,其实就一个目的,本来二十元的车费想要您三十元而已。要找朱向冬我倒是可以帮你们想想办法,但是您二位得给我保密,否则我就有麻烦了!至于这钱嘛……”司机说完,瞅着那一捆纸币。 牤蛋的大手抓住司机的手翻过来,另一只手将钱往他的手里一放,开合着厚嘴唇说道:“全是你的!” “不!不!不!这些就够。”司机说着从钱捆了捻了五张百元大钞出来,脸上笑得很满足。 高寒呵呵笑了两声,目光很真诚地说道:“师傅,一看你就是个本分人。这样,我们不但为你保密,而且你拿的太少了,这一万全是你的!” 司机有些激动,挺了一下脖梗,咧了咧嘴,说道:“不值,这么多钱肯定不值!两位大哥,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我再拿五张,如果我帮你们找到朱向冬了,再拿十张,找不到全部退还怎么样?多了我真不敢拿。呵呵。” 见他话说得也很真切,脸憋得通红。高寒特别和善地笑了笑,拍了一下司机粗糙的手背,诚挚地说:“师傅,咱们都别客气了,这些钱呢,你先拿着,一会吃饭您请客咋样?实在找不着也不要紧,就当我们包你的车旅游了,湖光山色的,好不好?呵呵。” 司机看着高寒的眼睛,激动地握了握高寒的手,兴奋地转过脸,看着风挡外的公路,高兴地说:“别的不说了!两位大哥,看我的吧!”说罢启动车子,边开车边打电话。 司机拉着高寒和牤蛋没进南江市区,而是拐进了另一条柏油路,这条路是可以绕回到小镇子的。 车行十多分钟,司机在能望见镇子的太湖边停了车,领着高寒和牤蛋走上一座石板搭成的小桥。 小桥的尽头有一家很小的鱼馆,是一座木板小楼。 一进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黄头发女人迎了过来。她一身碎花裤褂,脚步很快,笑呵呵地说:“大仁子,包房和房间都准备好了,是在房间吃还是在包房吃?” “华心,这两位可是贵客,在包房里吃,好的全上来!” 司机说完把高寒和牤蛋往里边让,高寒和牤蛋对望一眼,看来他开车时打电话订的饭馆就是这家。 老板娘华心张罗饭菜时,这个叫大仁子的司机把高寒和牤蛋领到了楼上的房间。房间很小,也就十几平方,里面有两张床,都是白色被褥,床与床中间摆着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视机,充其量也就是个小旅店的规格。不过风景倒还不错,从窗子里望太湖能看出去很远,一片汪洋,远山显得很朦胧,小镇子也在视野里看得更清楚一些。总的来说,这个单独临湖而建的小二楼还真有一种幽雅的韵味。 楼上一共五间客房,都静悄悄的,看来都空着。 三人刚进屋,上官茗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高寒简单地向上官茗茗报了平安,并说了声想她,那头才恋恋不舍地挂机。 接下来该言归正传了,大仁子屁*股靠在电视柜上,郑重地对临窗而立的高寒说:“大哥,这家鱼馆的老板娘华心有一个妹妹叫萦萦,开了一家通讯商店,本镇居民大多从她店里买手机和手机卡。关键是萦萦和朱向冬的老婆很熟悉,这就是我把二位带到这里的原因。” 听了这话,高寒微微一笑,没看错人,这小子果然有点脑子。朱向冬的常用手机一般打不通,如果知道了他暗地使用的手机号码,那可好办多了,最起码对朱向冬来说是个震慑。他满意地赞许:“行!大仁子,你是个办事儿的人,开网约车屈才了!” 正在此时,猫猫打来电话询问事情的进展,高寒告诉她不用管了,等自己电话就完了。 下楼吃饭时大仁子和老板娘华心小声说了几句话,华心掏出手机到门外打电话去了。 小鱼馆只有这一间包房,其余六张桌子都摆在大厅,而且每桌都有食客,一看就是附近的熟人,吆五喝六、推杯换盏,吃得不亦乐乎。嘈杂中总有人和穿梭忙碌的华心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他们方言浓重,听起来有些吃力,但高寒和牤蛋仍然可以把谈话内容还原成特有搞头的小画面。 一桌子湖鲜都是高寒和牤蛋没吃过的,鲜美异常。这顿饭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大厅里的吵闹声太大,木门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充耳全是大呼小叫、猜拳行令的声浪。吃喝的间隙高寒和牤蛋不时隐秘地观察着大仁子的表情,但并未发觉任何异常。看来他不会偷偷给朱向冬报信,那一万块钱起作用了。 大仁子的瘦脸泛着红光,相当兴奋,今天对他而言绝对是个发财的日子,笑容满足而惬意。 三个人已经吃得很饱了,可华心还在隔一会儿一小碟地上着各色美味的鱼虾。她脸上笑得很接地气,充分地表现着她的热情淳朴和对这桌客人超出寻常的礼遇。当然,其中应该不乏借机多做些生意的油滑。 但肚子的容量不是无限的,三人都是挨个略尝几口就放下筷子。牤蛋喝了三两白酒,高寒只喝了二两,大仁子得开车,虽然此地交警不是太多,但是他仍是一副重担在肩的样子,滴酒未沾。 在最后一道菜上来的时候,高寒透过包房的窗子看到一个骑着踏板摩托车的白衣身影飘过石板桥。 不一会儿,华心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位身穿白色齐肩连衣裙的女子。她打扮得还挺洋气,红色长发被额顶的墨镜柔顺地卡在脑后,长得也算苗条漂亮,就是风尘味十足,嘴唇和眼部略显微加工的痕迹。一张口,牙的颜色也有点暗,“两位大哥,大仁子哥,我来晚了,先罚一杯。” 说完,女子拿起桌上的酒瓶,在杯盘里捡出一只酒杯倒满,豪爽地一饮而尽。 高寒嘴角挂着微笑,心里却支起了一部高速计算机,他在测算这女子到底是敌是友,结论草率不得,不管是哪种答案,都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他瞥了牤蛋一眼,牤蛋粗中有细,表面若无其事,其实毫不松懈地警惕着。 女子放下酒杯,妩媚一笑,看了一眼靠着椅子面露和善的高寒,又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牤蛋,轻捋秀发,爽朗说道:“两位大哥,不知怎么称呼?我叫萦萦。”说完大小适中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高寒。 “萦萦你好,我叫高寒。”高寒欠了一下身。 “我叫牤蛋。”牤蛋仍面无表情地坐着,眼睛不时瞟向窗外的石桥,他负责观察动静。 “是东北人吧?”萦萦故作老道地笑着问。 “对,哈尔滨的。”高寒点点头。 “两位大哥一看就是大人物,小女子今天也算陪英雄喝次酒。我有几个东北的姐妹,人都特别爽快。来,小妹敬大家一杯!”萦萦说完举起酒杯。 “好!干一杯。” 接下来,高寒用只沾一下嘴唇就撤杯的浅酌把萦萦陪了个面色潮红。语言的魅力有时并不在量多,他仅一句:“小妹的普通话说得不错。”就把萦萦的故作矜持转向了喋喋不休,而且她都是冲高寒一个人说的,弄得牤蛋和大仁子基本上成了同桌的局外人。 在萦萦的眼神有些扑朔迷离、话题也越来越趋于情感方面的时候,老板娘华心进来了,她和大仁子对了一下眼神,推了一把笑靥如花的妹妹,说道:“萦萦,人家两位大哥是找你有正经事的,快说正事。”说完陪了一笑脸,转身走了。 萦萦怔了一下,眼若流波地看着高寒说:“高大哥,有需要小妹的地方就请直说,小妹定效犬马之劳。呵呵。”说着双肘支在桌面上,托住面颊,做出聆听状。 高寒脸也微红,使得本就端正的五官更加神采奕奕。他目光深邃地盯着萦萦的眼睛,沉稳说道:“我想知道朱向冬的联系方式。” 高寒的话言简意赅,萦萦是听得懂的。也许是受酒精或某种情愫支配,她一秒钟都没迟疑,从身旁的小包里拿出手机就开始拨号:“喂,是我,你把马晓倩十几天前团购的那十张卡的号码都调出来,发给我,对!要快!要保密。”最后这“要保密”三个字声音很小。 放下电话,萦萦迎着高寒赞许的目光说道:“哼!别人怕他,我才不怕他呢!”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很有点要赴汤蹈火的架势。 看姑娘的态度如此坚决,一直不说话的牤蛋这时开口了:“你放心,我和我老大都不是无情的人,朱向冬要是敢扯别的,我砸碎他骨头渣子!” 闻听这话,萦萦又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高寒,脸上的红晕里顿时增添了几分大义凛然。 几分钟后,萦萦收到了微信,她翻转屏幕冲向高寒:“朱向冬的老婆十几天前用其他人的身份信息在我店里一次性开了十张卡,号码都在这里,给!” 说完,她把手机隔桌递给了高寒。大幅度突出的胸*部显些被盘子里的鱼虾尝了个鲜。 这是加微信的意思,高寒递过手机,互加微信,萦萦将十组号码传给了高寒。 “小妹,多谢了!”高寒感激地冲萦萦点点头,看了一眼大仁子。 大仁子会意,马上冲萦萦寓意颇丰地说:“高大哥话不多,但做人实在!” 萦萦反应了一下,突然换了一种笑容说:“仁子哥,我萦萦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看得上眼的朋友怎么帮忙都可以,看不上眼的人就是给我座金山,我还不一定稀罕!”说完眼含深意地望向高寒。 高寒沉稳一笑,说道:“既然萦萦妹妹如此豪爽,我高寒就交你这个朋友,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在所不辞!” “好!一言为定!”萦萦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酒宴结束,高寒和牤蛋上楼休息。 大仁子像办自己的事情一样,急忙发动关系网开始搜寻朱向冬的踪迹。 萦萦由于喝得有些醉了,姐姐怕她骑车不安全,扶她在楼上的空房间里小歇。 高寒头晕晕的,开始用自己的手机一个一个地拨打那十个号码。前四个都提示关机,当拨到第五个的时候,突然通了,但响到系统自动挂断都没人接。他又一遍拨了过去,提示已经关机了。 第八十四章 先发制人 第八十四章先发制人 高寒知道朱向冬这是有点懵了,他开始接着拨剩余的五个号,当拨到第九个的时候,又通了,这回只响了两声就被人掐断。他没有再拨,放下了手机。 牤蛋的酒量很大,三两酒对他来说也就算热热身。看高寒休息,他像座铁塔似的伫立在窗前望着外面。这会儿已经过了中午的饭时,小鱼馆安静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眼皮渐渐下垂的高寒,轻声说:“老大,你睡一会儿吧。我盯着。” 高寒微睁着眼睛,声音稍显倦怠:“朱向冬现在应该有点儿毛了,如果大仁子和萦萦不走漏风声,他对咱们能找到他的手机号肯定会吃惊的。你去把萦萦喊过来。” 一分钟后,睡眠惺忪的萦萦跟在牤蛋后面进了房间,她不知所措又满腹孤疑地看向半睁着眼睛的高寒。 高寒没有起身,指了一下另一张床,平静地说:“妹妹,请别见怪,也请放心,你暂时就在这张床上躺着吧。” 萦萦起初不明就里,稍作思虑放松下来,乖乖坐在了床边,白色连衣裙和床单混成一色,面若桃花地看着高寒。 此时高寒这才注意到二十八九岁的萦萦身材其实蛮不错的,山高水低、凹凸有致,姑且算得上“有料”。 跟这样的女人离近了,男人大多会心猿马意,但他这个专折仙枝的家伙对这种土腥味还未散尽的村姑是不会有啥想法的。他疲倦地对仍看着自己的萦萦说:“躺下吧,盖上毯子。”然后任由萦萦去猜,拉过枕头,翻身睡去。 下午四点,牤蛋拿着电话推醒高寒:“老大,大仁子来信儿了。” 说着把电话递给高寒。 当时是牤蛋和大仁子互加的微信。 大仁子的微信上说:现在已经确定朱向冬的准确位置了,我去接你们。 高寒很兴奋,准备翻身下床。一扭头,看见萦萦安详地睡在另一张床上,她平躺着身体,侧着头,有几络头发贴在稍显白皙的脖颈上,高耸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 看来她今天喝得有些超量了,薄毯被她压在身侧,露着裙下丰腴的白腿。 高寒怕把她弄醒,拉过自己床上的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之后,两人跟老板娘华心打过招呼,出了鱼馆踏上石板桥。 高寒小声对旁边的牤蛋说:“估计大仁子不能玩无间道,不过咱俩不能轻敌,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他车上有其他人,在下车之前你就把枪顶上,我罩左面,你罩右面。如果他们人多又有喷子,咱就抢大仁子的车往道口冲,放几枪削趴下几个也没问题,反正咱不能吃亏!” “妥嘞!老大,你看我这百步穿杨的枪法,能不能像打家雀儿似的见一个灭一个就得了!”牤蛋稍显兴奋,咬着下嘴唇。 高寒对牤蛋的勇猛是十分青睐的,他点了点头,拿出那部单线联系的小手机开始拨号。嘟音一响,电话马上接通,传来铁壳的声音:“高总,您说。” “你的人准备好了吗?” “随时待命,是我现从外地调来的,素质绝对过硬。” “人现在什么位置?” “在镇子的一个小旅店里。” “好!现在让他俩马上赶到湖湾鱼馆,我在石板桥头等着。” “好的,十分钟之内就到!号码发给你。”铁壳挂断电话。 高寒收到信息不一会儿,两辆轻型越野摩托车风驰电掣拐过山弯,进入了他和牤蛋的视线。 石板桥上只有高寒和牤蛋两个人,非常显眼,骑手看得很清楚。高寒做了一个交警停车的手势,两辆摩托车猛地刹停在山边,距离大约百米左右。 高寒按信息上的号码拨过去,一个骑手接了电话。高寒看得很清楚,骑手没有摘下头盔,应该用的蓝牙,声音稍显模糊:“说。” “你俩在山弯做好准备,如果我这边动手,就过来接应。长枪短枪?”高寒眼睛瞟着公路的尽头。 “截了苗子的五颗齐发,杀伤力三十多米。”骑手是东北口音。 “好!如果我这边没动手,你俩拉开点儿距离在后面跟着,随时保持联系!” “明白!”两个黑衣骑手向后倒了倒车,一前一后停在了路边。 放下电话,高寒面露欣慰地点了点头,对牤蛋说:“这俩小子是职业枪手,听口音也是咱们东北的,看样子底子潮不爱多说话。铁壳有点实力啊!” 牤蛋背靠桥栏,面带不屑道:“既然有这实力,那铁壳为啥不自己要这笔钱?还是让当前的形势压服了嘛!” 高寒点了支烟,平静且深沉地说:“那可不,啥形势了?但能做到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就不差啥了。他们不敢动手除了畏惧当前的形势之外,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朱向冬比铁壳还硬!否则猫猫能放着好钱让咱们挣吗?” 牤蛋蹙了蹙眉,眯眼瞄着公路的尽头。 片刻,高寒摆了一下手,两人继续朝桥头走去。 刚走过石桥,两人就看见环湖公路上大仁子的黑色本田车疾驰而来。高寒摸了一下裤兜里的枪,手指扣住扳机。牤蛋左肩挎包,右手掐在后腰上。 见有车从公路正面驶来,而且有减速的迹象,远处的两个骑手随即单脚支地,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一纵而出的准备。 等车子近了,高寒和牤蛋透过半透明的车窗看见车里只有大仁子一个人。两人对视一眼,略微放松了警惕,但只是略微。 车一停,牤蛋快速绕车走了一圈,当看清后备箱紧紧关闭之后,他和高寒对了一下眼色,两人钻进车里。 一上车,满脸兴奋的大仁子笑着说:“两位大哥,今天我运气就是好,刚开始给几个铁哥们儿打电话,问他们看到朱向冬没有,都说没看见。没想到一个小时的工夫,我一哥们儿就传来了好消息。他去送湖鲜时,在一个地方看见了朱向冬的车停在那里,但是没见到他的人。我不放心,亲自开车去了一趟,确定是朱向冬的车之后,我在车里等了两个多小时,最后终于让我看见他和三个人出来,到车上取了一只大纸箱,又回到屋里,我这才给你们发微信。”说完,大仁子邀功似的看了一眼后座上的高寒。 高寒戴上墨镜,微笑着说:“大仁子,你是个干大事的料,开网约车白瞎了,受累啦!”说完从倒车镜瞄了一眼山弯处的骑手。 “哪里,哪里,你们这样的人物能看得起我,是我大仁子的福分,我肯定尽全力帮你们!呵呵。”大仁子说完接过牤蛋递过来的香烟叼上。 高寒的目光在墨镜后面锥子一般审视着后视镜里的大仁子,但脸上微笑依旧。 黑色轿车在公路上疾驶了二十多分钟,一路的风景在车窗两侧飞速后退,葱葱笼笼一片锦绣。当车子驶上高坡时,后座上的高寒望着湖光山色,不禁感叹:“好一幅水墨丹青啊!” 高寒墨镜下面的脸上现出陶醉的神情。同时,他瞟见后两辆摩托车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 听到高寒对自己家乡的赞赏,大仁子脸上洋溢出几分自豪。他从后视镜看着高寒,爽朗地说:“大哥,您往前看,那就是我们这里著名的梦幻谷度假村,朱向冬就在这里呢!如果不是你们有正经事情,我会带你们好好玩玩,景色美着呢!” 高寒顺着前风挡望去,果然一片楼阁亭台,宛若红楼梦里的大观园一般,在依山傍水的画面里交映生辉。 啧啧赞叹一番之后,高寒微笑着说:“有机会我还会来的,到时候你可要尽地主之谊啊!” “那是,那是,呵呵……” 说话间,大仁子把车停在了山脚路边,看他的样子好像一直没注意到后面有两条犀利的尾巴。 “两位大哥,我不能再往前开了,你们看见那幢木头搭建的酒楼没有?朱向冬就住在那里,他的车是一台深灰色雷克萨斯越野车,车号是江dxxxx。”大仁子手指前方百米外的一栋红色酒楼。 高寒平静地注视了酒楼几眼,问大仁子:“估计朱向冬身边能带几个人?” 大仁子摇了摇头,“不好说,一般三五个吧!都是本地的混混。” 高寒点了点头。 大仁子将车拐到路旁另一家酒楼的停车场里,意在随时等待他俩的召唤。而后,他面露担忧地看着高寒和牤蛋下车直奔那幢红色酒楼而去。 高寒边走边掏出手机给“老火烧”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开摩托车到梦幻谷,在和大仁子相对的另一个道口等着自己。老火烧立马答应,说半个小时准到。 接着,高寒又给铁壳打了个电话,问他梦幻谷离派出所多远?铁壳说派出所在镇子上,梦幻谷只有保安,如果有人报案,警察最快二十分钟赶到。 高寒看了看酒店后面茂密的山林,按最坏的打算,哪怕出问题,脱身也不会太难。于是,二人加快了脚步。 这家酒楼名叫“仙悦”,没费吹灰之力两人便在停车场里找到了停在一排各色汽车中间的那台雷克萨斯越野车。 牤蛋巡视着四周,高寒用手机拍了一张越野车的照片,下面附上一句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朱向冬,我们在仙悦大厅等你! 高寒编辑完彩信,输入从萦萦那里得来的十个号码,群发出去。 发完信息,高寒拿出小手机贴在耳边,跟那个东北的骑手通话:“哥们儿,一会儿我俩进大厅,你们绕到大厅后面,收到我的信号用枪管把玻璃捅碎,顶住对方。我的信号就是下一次呼叫你们。” “知道对方几个人吗?”骑手问。 “不知道。” “好!明白了,放心!”骑手挂断电话。 高寒一扭头,看到两个骑手就在五十米外停车场篱笆墙的暗影里。他向骑手点了一下头,带着牤蛋风度翩翩地走进仙悦大酒店。 有客盈门,年轻的女服务员口中说着:“欢迎光临。”快步上前迎接。 高寒环视了一下酒店大厅,估计也就四五十平米的面积,而且非常安静,除了服务员没有其他客人,挺适合下手。他对女服务员说:“我们先坐一下,等个人,可以吗?” 女服务员微笑说道:“好的先生,这边请。” 服务员把高寒和牤蛋引向两张木制的椅子,扭着腰肢为他俩端过两杯水,说了声:“请慢用。”之后轻身回到门边,红花旗袍风摆杨柳般衬托着她的身姿。 刚坐下五分钟,高寒就看到楼梯拐角的缓台处有一张脸闪了一下,随即消失。十几秒钟后,一行四人出现在拐角。 高寒一眼便看见走在第三位的那个瘦小身影是朱向冬。他比照片上还瘦,跟小号的非洲难民差不多,看着都叫人可怜。其他三人都是一米八左右的壮汉,很是威武。 但是,在高寒眼里,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因为他们在和他隔着十几米目光相对时,对方的眼神都在一瞬间被他的犀利目光撞散了。 高寒翘起二郎腿,微眯着眼睛坐在木椅上,右手在裤兜里握着手枪,枪口毫不显形地指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大汉,左手按了一下小手机的发射键。 但他看起来全身放松,神情自若,大将风度如高山般巍峨。 牤蛋的右手掐在后腰上,靠着椅子藐视着几个人,相当沉稳,似乎不会轻易出手。 可是,就在最前面的大汉仅仅比其他人多迈出两步的瞬间,牤蛋突然一跃而起,动作快如闪电,在大汉的手还未伸进后腰时,大号轻型手枪就已经顶住大汉的眉心,沉声喝道:“消停的!” 大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镇住了,惊恐地张嘴瞪眼,一声没吭。 牤蛋动作相当麻利,伸手从大汉夹克衫后面拽出了一把袖珍型发令枪,黑色。 与此同时,“咔嚓、咔嚓”两声,玻璃破碎,酒店大厅的厚窗帘被挑起,两支黑洞洞的枪管捅了进来,伴随的是一声闷喝:“别动!谁动谁成筛子!” 第八十五章 手下败将 第八十五章手下败将 “妈呀!”门口的迎宾小姐刚喊出口,立马双手捂住嘴,蹲了下去,因为牤蛋的大左轮指向了她们。 大厅鸦雀无声。 牤蛋调转枪口的同时,收缴的袖珍发令枪已经替换下了左轮,顶在了大汉的鼻子尖上。 朱向冬和另外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震住了,微微颤了几下身子,抖动面部的肌肉乖乖举起了手。 吧台内的一男一女也很配合这惊悚的一幕,都把手举了起来。 此时,大厅里苍蝇振动一下翅膀都清晰可闻。 高寒一脸波澜不惊的冷,像刚下过霜。从这几个人一露面,他就知道胜券在握了,因为凭借多年的社会经验,他断定这几个人包括朱向冬在内,都是披着猫皮的豆杵子,愣装瞎虎。他们骨子里根本就没有暴戾之气,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估计这些人多半是靠给朱向冬这个暴发户捧臭脚才能在这一带混出名的。这种菜鸟一遇到真神立马像小鸡见到老鹞子------立马抖毛缩骨。 大厅里的形势控制住了,牤蛋手中的发令枪顶着大汉的腮帮子使了使劲儿,横着眉毛说:“咋的,还想跟小爷亮家伙?给小爷跪下!” 大汉慌乱的心神在这十几秒的时间里得到了恢复,鼓了鼓勇气,歪着脸斜瞟牤蛋,硬着头皮结巴着说:“朋……朋友,这东西壮壮胆子还可以,您可别走火啊!” 牤蛋迅速接触了一下高寒的目光,得到了高寒一闪即没的应允。他阴冷着声音说:“靠你妈的!嗑儿咋这么密呢?把嘴张开!我看你是不是整天拿着假枪吓唬人!”说完又使劲用枪口杵了一下大汉的脸。 大汉懵了,痛苦地犹疑片刻,又惊又怕地大张开了嘴巴,斜着白眼瞟向牤蛋。 “张大点儿!让你乱说话!” 牤蛋话音一落,手指扣动了扳机,“啪”的一声脆响…… 下面是慢镜头,小口径子弹暴出枪膛,以超音速洞穿大汉双腮,而后翻滚着向前疾飞,将三米外吧台角上的一个大酒瓶哗啦一下击碎成几瓣,最后才不太尽兴地钻进木质窗棂里,击起一小蓬粉尘。 大汉随着碎酒瓶里僵硬的草蛇和大朵的灵芝以及浑黄的酒水一起跌在地板上,满嘴都是血沫子,蜷缩蠕动,大张着嘴痛苦地轻吟。 枪一响,朱向冬彻底吓傻了,他做梦也想不到面对当今的法制形势,这两个瘟神在没遇到任何反抗的情况下竟然开枪?这哪是吓唬人啊?简直就是索命鬼啊!他哆嗦着和另外两个人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吧台和门口的服务人员也全部捂着耳朵蹲了下去。 牤蛋若无其事地吹了吹冒着淡烟的枪口,踢了一脚满脸是血的大汉,说道:“靠!真枪啊!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政府这么扫都没把你们扫干净!拉帮结伙不说,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非法持枪,而且明目张胆地招摇过市,咋想的啊?” 大汉已经说不出话了,随着轻吟一口一口地吐着血沫子,面部严重扭曲。 这时该领头的说话了,朱向冬颤颤微微试探着松开捂着脑袋的手,抬头咧嘴、眼珠乱转、卑躬屈膝地说:“两位老大,不要紧,我们自己处理,真的没关系,这家酒楼的老板是我朋友。” 牤蛋两步跨过去,一脚踹在朱向冬肩上,把他踹倒在两米开外,怒气冲冲地说:“靠你妈的!少废话,赶紧把身上的家伙都交出来,要是让我搜出来就晚了!” 一听这话,朱向冬马上蹲起身体冲另一个大汉说:“二胖,快把刀交出来!快点!” 名叫二胖的大汉从腰间摸出一把卡簧刀,颤微微地递给牤蛋,马上又低下头去。 牤蛋掰开卡簧刀在手里翻了个花,嗤之以鼻道:“老子剔牙都不用这玩意儿!”顺手扔出窗外。 这时,楼梯口闪出一张男人的脸,马上又缩了回去。牤蛋眼尖,甩手就把大左轮指了过去,“别动,滚下来!” 向上跑的皮鞋声一下停了,一个中年男人缓缓转回身,双手做着投降状,一步一步向下走来,僵硬的笑脸固定成一个图案,连连哀求:“好汉!好汉!别开枪,别开枪……” “梁哥,下来,没有事的!是误会,是误会!”朱向冬蹲在地上左右扭着笑脸。 中年男人机械地走到朱向冬面前,不知所措地站在墙边。 牤蛋伸手拽下他手中的电话,啪地一声摔在地板上,蹦成了几瓣。然后用大左轮一指中年男人,喝道:“听着!谁敢打电话,我保证他走不出这个院子!”说完虎目圆睁,扫视了一圈大厅里的所有人。 朱向冬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看向高寒,男人之间那种俯首称臣的目光把他显得很乖巧。 高寒半眯了一下眼睛,冲窗口摆了一下手,两支黑洞洞的枪管消失了。 朱向冬一看高寒买了他的账,马上回头对楼梯上后下来的男人说:“梁哥,麻烦你把小江送镇上卫生所包扎一下,就说是玩弩误伤了。千万不要报警,这是一场小误会,我能解决的!千万记住我的话,麻烦了梁哥!” 梁哥不知所措地点着头,然后很有深意地又看向朱向冬,这个眼神莫说高寒和牤蛋,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它的意思:到底要不要报警? 朱向冬扫了一眼高寒和牤蛋,苦着脸讪笑了一下,说道:“梁哥,千万不能报警,否则我们都脱不了干系。再说……再说这两位老大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唉!快去吧!”说完推了梁哥一把。 梁哥急忙点了一下头,“哎,好,我马上去办!”然后他慌乱地指了指几个服务员,“你们,你们几个,快……快打扫一下……快……谁也不能说出去啊!否则没你们好果子吃!” 听到这话,服务员们像刚被解除定身法一样,从呆愣中一下活了起来,扶人的扶人,擦地的擦地,手忙脚乱开始忙活。 牤蛋瞅了瞅缴获的改装的发令枪,撇着嘴揣进裤兜,然后把大左轮往后腰一别,回到刚刚靠着的椅子旁,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漠视着朱向冬和另外两名大汉,甚至连溅到脸上的那几滴血都不屑去擦。 “起来吧。”高寒轻慢地下了命令。 两个大汉乖乖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像一对丧家犬似的低着头。 朱向冬直起蹲麻了的两条瘦腿,抹了一把脸,努力回归平常的面目,向前迈了几步,无奈又丧气地伸出比鸡爪子大不了多少的手,自嘲地说:“两位老大,我朱向冬服了!”说完伸着手等待高寒和他相握。 高寒没动,微微侧仰了一下头,眯着眼睛翘起嘴角,轻蔑地说:“咋的?还非得啃你两块骨头,你才知道老子的牙是钢的呗?” 说完,高寒眼睛眯得更细了,瞳孔似两根钢针。 牤蛋的目光一刻不离地继续藐视着另外两人,活像个能把人肉当狗肉吃的凶神恶煞。 彻底臣服的朱向冬不自然地收回手,陪着苦笑说:“老大,别生气,楼上谈吧。”言毕,他低眉顺眼闪在一边,等待着高寒站起。 牤蛋的脸歪向高寒,等待和他交换眼神。 高寒眼角余光一闪,微点了一下头,伸出左手拿起放在旁边的夹包,起身手插着裤兜傲慢凛然地走在前面。 朱向冬微侧着身体和高寒保持着一步的距离,用卑微的手势引着他走上楼梯。 刚刚这场不是演习的演习恰到好处地制服了朱向冬这条地头蛇。高寒和牤蛋心里非常清楚,第一,他们不敢报警,因为伤人的枪是伤者自己的,报警他们占不着半点便宜。牤蛋可以说他不知道这是有杀伤力的改装的枪,以为只是吓唬人的玩具,顶多算个误伤,不会判太重的刑。另外,他们面对两支黑洞洞的枪口,也不敢冒然一搏。 虽然法制形势一片大好,但身在江湖仍然惧怕江湖的血腥。 这场戏牤蛋演得很漂亮,拿捏得恰到好处,就像养一头规定了体重的猪一样,饲料下多少掌握得非常精准。当然,效果越好的演出越需要演技的过硬,就像在薄冰上跳芭蕾,不但要绽放绚丽的舞姿,脚尖上的力道更要轻盈,否则,冰碎了可就不是好不好看那么简单了。 牤蛋左肩挎着皮包,气势汹汹地站在椅子旁边,名贵的鳄鱼皮放着乌亮的光。他的右手依然抠着裤兜后侧的皮带,傲慢地藐视着另外两个将要转身跟随的男人。他的动作和表情都在告诉那两个手下败将,自己得走在他们后面。 引着盛气凌人的高寒踏上两级台阶之后,朱向冬回头看了一眼牤蛋和那两个跟班的,冲那两个人说:“你们在这里等着。” 然后又恭敬地看了一眼牤蛋,这才跟上高寒。 牤蛋明白朱向冬的意思,他是让自己去留随意。但自己不能待在楼下,老大的安全最重要。楼下已经不足为惧,朱向冬才是主角,控制住他,一切尽在掌握。于是牤蛋目不斜视地踏上楼梯,仿佛大厅里都是移动的尸体。 高寒稳健地迈着步子,脸上是阴郁的平静。他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有一些和平是打出来的,也有一些和平是谈出来的。只有遇到真正的强手,有些人才知道自己是一只披着各色羽毛的烂鸟,一直在扮演一个超过他能力的角色,只有遇到强者他才会正视这一点,从而在今后的日子里给自己一个真实贴切的定位。相信从今天开始,朱向冬的猖狂应该能有所收敛。 这座酒楼是三层的建筑,一楼的大厅连着餐厅,二楼和三楼都是客房,每层十余间。朱向冬带着高寒和牤蛋上到三楼,敲了一下303的房门,一个脸如银盘的年轻女人将门打开,随即闪在了一边。 女人丰腰庾背,就像一个刚蒸好的条形馒头,估计她就是萦萦所说的那个叫马晓倩的女人。高寒觉得好笑,不知瘦小的朱向冬和这个条形馒头在街上出双入对将是怎样的风景? 这时,垂头丧气的朱向冬说了上楼以来的第一句话:“两位老大,请坐。不怕二位笑话,这就是我现在过的日子。”说完用小眼睛指了一下屋子角落里的餐桌。 高寒和牤蛋往餐桌上一看,真是一片狼藉,一条半米多长的大鱼在木制托盘里被啃得只剩下了头和刺,五只残留着饭粒的碗摆在托盘的周围,空气里弥漫着丝丝馊味。 看了两眼之后,高寒冷着脸说:“我们不是慈善机构,说正事儿!” 话音一落,条形馒头的眼圈一下红了,她靠在门口的墙边憋了两下肥嘟嘟的嘴唇,小声说:“两位大哥,我们真的无路可走了……真的,否则,阿冬不会躲你们的……”说着掉下了两滴眼泪。 朱向冬苦着脸坐在靠窗的椅子里,低着头,活像一条丧家之犬。 高寒和牤蛋阴着脸欣赏他们两口子的表演,根本不会对这种煽情的桥段感兴趣。当条形馒头又要抽噎着开口时,高寒不耐烦地摆了一下手。随即,他掏出手机,给猫猫拨了过去,电话马上接通:“喂,猫猫,朱向冬就在我面前,你跟他说吧!”说完,他把手机递给满面愁容的朱向冬。 朱向冬接过电话,苦着脸说了句:“猫猫姐,我是朱向冬……” 刚说到这里,他的话被猫猫打断,尖细高亢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辨:“朱向冬,你听好了!废话我不想和你多说!这笔钱我已经转给了你面前的高寒先生。如果你觉得他们也像我那样好打发,那么,请你自便!既然你能拿钱去马来西亚赌,却没钱还债,也就怪不得我了!具体想怎么办,就和你面前的那两位说吧!把手机给高寒。” 猫猫的话不卑不亢,铿锵有力。 高寒接过手机对猫猫说:“好了,现在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了。”在即将挂断电话时,传出猫猫最后的话,“好样的爷们儿,多加小心!还有,一会儿方便时尽快联系我,我有话说。” 高寒“嗯”了一声,结束通话。 第八十六章 接风宴 第八十六章接风宴 揣起手机,高寒沉声对垂头丧气的朱向冬说:“谈谈吧!想咋办?” 说完,高寒慢悠悠地坐在了朱向冬对面的床边,牤蛋侧身立在窗前。 朱向冬抓了两把头上的黄毛儿,抬起憔悴的瘦脸,小眼睛哀苦地看着高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老大,当着你的面我也不敢说假话,外面的越野车是我从贷款公司借回来的,手续都押在人家那里,我得撑门面。我老婆为了我,把她父母家能变成钱的东西连偷带骗都折腾没了。如果不是念在我老婆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早报警了。外面那几个兄弟更不用说了,我好的时候都跟我沾过光,现在也让我借得身无分文。前些日子我挖出些宝贝,卖了几十万块钱,澳门也不敢去,因为在任何一家娱乐场都能撞见债主。为了能博一个翻身的机会,我去了马来西亚的云顶,结果也是差点连路费都输掉……唉!我现在的情况,只有我老婆最清楚,其余的人都以为我是暂时的困境,所以我在东躲西藏中才能勉强活着……” 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满脸阴郁的高寒,马上眼睛一亮,接着说道:“不过,我有指望。不瞒您说,有一个地方正在挖,估计今晚就能出东西,肯定不会让两位老大空手而归的。” 高寒站起身,接过朱向冬递过来的烟叼上,那个条形馒头马上找到打火机给他点着,然后又殷勤地给牤蛋敬烟点火。高寒在房间里踱着步子,面无表情。 当烟抽到一半的时候,高寒手插裤兜转过身,阴着脸冲一直拿眼睛追着他的朱向冬说:“朱向冬,如果跟我玩虚的,那你可瞎了狗眼。老子既然敢来,就敢做出让你后悔一辈子的事。我可以告诉你,这跟钱多少没关系,犯了我的天条,老子为了一毛钱都可以杀人,你相信吗?”说完,眼睛坚定不移地盯着朱向冬。 朱向冬当时就站了起来,穿着牛仔裤的细腿微微颤抖,磕磕巴巴地发愿起誓:“老大,我朱向冬虽然是以骗和盗墓起家,但在您面前我可不敢说半句假话。您不但能找到我的老家、父母家,而且还能随时查出我的手机号码,又能找到这里,相信您肯定是黑白两道。其实您根本不用大动干戈,我都知道自己这种人跟您二位不是一个层次。您可以调查,如果我的话有假,任您处置!” 高寒眼中凶光不减,看得朱向冬比他那条形馒头一样的老婆都不自在,夫妻俩站在一起,手足无措…… 这时,条形馒头的电话响了,她小心翼翼地用眼神向高寒表达了一下歉意,接起了电话:“嗯,姑娘啊,是妈妈,是妈妈,你别哭,怎么了嘛?过几天妈妈和爸爸就回去看你,要听外公外婆的话……” 条形馒头边说边哭,朱向冬把目光转向窗外,使劲儿抹了一下眼睛。 高寒蹙眉看着这对悲伤的夫妻,心里紧了一下。 这时牤蛋不舒服了,一把揪住朱向冬领口,挥起了铁锤似得拳头。 高寒马上喊了一声:“牤蛋!” 牤蛋收住已经到了朱向冬面门的拳头,吓得朱向冬哆哆嗦嗦直挤眼睛。牤蛋凶神恶煞般喝道:“靠你妈的!就你这个熊样还他妈满世界瞎赌,我一拳打死你得了!”说完,大手一松,朱向冬像一只瘦鸡似的瘫软在床上。 条形馒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快速用面积较大的身体护住了丈夫,嘴里一个劲儿地说:“别打,别打,他有病,不禁打,我们都两个月没见到女儿了,呜呜……” 瘦小的朱向冬使劲儿抹了几下眼睛,拍着他老婆弹性十足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高寒心里也不好受,但脸上仍然不怒而威,对一直看着床单发呆的朱向冬说:“朱向冬,自己的梦还得自己圆,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如果因为你的几滴眼泪疙瘩就拉倒的话,那我们也得喝西北风去!说吧,你咋安排的?” 一看有说话的机会,朱向冬缓了一下神,又敬了高寒和牤蛋每人一根香烟,自己也叼了一根,点着后猛吸了两口,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两位老大,我肯定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不过,一千七百万的东西我暂时肯定拿不出来,但是,五七八百万的东西是现成的。无非需要你们自己把东西变成钱,因为我被盯得太紧,出不了手。” 高寒没说话,冷冷盯着朱向冬的眼神,这种锋芒让朱向冬不由自主地想躲闪,但又无处可藏,只能战战兢兢地承载着这种压力。 这时条形馒头赶紧信誓旦旦地说:“我老公说的都是真话,我们还有点东西,但是,自己不好出手,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是你们来了,我们没办法才打算拿出来。” 言毕,她从床头的小包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朱向冬。 接过钥匙朱向冬讨好地对高寒说:“现在天还没黑,我先请两位老大吃点本地特产的美味,晚上我们去取货,好吧?”说完看着高寒,征求着他的同意。 高寒冷笑着说:“反正你自己考虑清楚,在我面前耍一丝一毫的花样,你就到寿了!” “老大,我朱向冬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话,也不能在南江混到现在,请您放心吧!”朱向冬说得真诚恳切。 “那就好!我出去一下,你们聊。”高寒看了一眼牤蛋和朱向冬,转身朝门口走去。 朱向冬知道高寒是要出去打电话,急忙抢在前面替他开门,殷勤地陪着笑脸说:“老大,如果用房的话,我再去给您开一间。” 高寒轻摆了一下头,表示不用。 牤蛋瞪了一下眼睛,说道:“回来!” 朱向冬讪笑了一下:“嗯,嗯,不碍事,不碍事。呵呵……” 出了房门,高寒扫了眼走廊,没人,掏出电话给猫猫拨了过去。他知道这娘们肯定是有点啥节目。 电话接通,猫猫压抑了许久的兴奋欢叫着传来:“爷们儿,哎唷妈呀!没想到你真把朱向冬制服了!我听铁壳说你们开枪把人打倒了?” 高寒知道这消息是那两位枪手汇报给铁壳之后,铁壳又告诉猫猫的。看来这个朱向冬在他们眼里还真是根硬刺,手里有亡命徒都不敢动人家。这次自己和牤蛋在他们眼里可是干了件创纪录的事。但他并不骄傲,轻描淡写地说:“靠,人家都是吓大的啊?拿枪来不打倒个八的人,人家还以为咱拿的是烧火棍子呢。” 猫猫掩饰不住激动,“爷们儿,听到这个消息,铁壳我俩都出了口恶气!说实在的,虽然我打心眼里觉得你能制服朱向冬,但还是捏了把汗,怕你吃亏。没想到你出手这么猛,真稀罕死人啦!呵呵……” “就这事儿啊?没事儿我挂了。”高寒不愿听这些不疼不痒的奉承,他想听猫猫的主题。 “别呀!人家有正经事呢!在你没拿下朱向冬时我也没必要和你说,现在你制服他了,我就得告诉你,他手里有件东西咱得拿回来。” “什么东西?” “是一个铜雀。” “什么?铜雀?”高寒登时来了兴趣。 “对!一个铜雀,不大,比普通的麻雀大点,下面有个底座,能当镜子用,三国时期的。”猫猫说到正题时,话语间透出一股可怕的老谋深算,超出了她平时所表现的精明。 “值多少钱?”高寒只关心这个。 “钱倒不值多少,也就几万人民币吧!但我能派上用场。”猫猫有些急切。 “哦,多大的用场?”高寒觉得这里有文章。 “其实就是送个礼,拿到手我再跟你细说。等一会儿我把铜雀的照片给你发过去,拜托了爷们儿!”猫猫发着嗲声央求。 看来这个铜雀不简单,高寒回身瞄了一眼走廊,没有人影,他压低声音问:“你确定朱向冬手里真有这东西?” “当然!我上次去的时候,在他家别墅里亲眼看见的。而且我还拍了照片,结果被我的一个朋友看上了,就这么回事儿。” “哦,那你当时为啥不要来?”高寒稍减疑惑。 猫猫叹了口气,“唉!我当时向他要来着,朱向冬太他妈孙子,知道我一个女人不能把他怎么样,就欺负我,他说如果我把铜雀拿走,欠我那一千七百万就一笔勾销!你说是不是活活气死人?那个小铜雀就值几万块钱,我再土鳖也不能吃这亏啊!他奶奶个孙子的!”猫猫气不打一处来。 高寒泄了口气,看来铜雀值不了多少钱,因为本身这没指性的债也跟死账差不多,如果值钱的话,猫猫肯定不会空手而归。基于此,他问道:“朱向冬别墅里的东西你都见到了吗?” “听说有几件东西,不过他没让我看,那只铜雀就摆在别墅客厅的壁橱里,很显眼的。” “好,照片发过来吧,我多留点儿心,一旦有机会我就给你弄回来。” “嗯!爷们儿,回来之后我好好慰劳慰劳你!呵呵……” “多给我弄俩钱儿就得了!”高寒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高寒收到了猫猫的微信,照片上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乌青色,看不出有啥特别之处。记住了大概样子,高寒揣起手机,转身回了房间。 夕阳西下,漫山映染绚烂的金光,已是倦鸟归巢时。朱向冬打电话在一个非常僻静的鱼馆订了房间,安排了一顿比高寒他们中午丰盛几倍的湖鲜晚宴。为了体现重视,朱向冬叫了十多个较体面的哥们儿坐陪。 他这几个哥们儿肯定是听说了下午的“穿腮”事件,都对高寒和牤蛋恭敬有加。高寒也从鱼馆老板对朱向冬的恭维和他那群哥们儿对他的尊重上看出了他的份量,姑且就算有演戏的成分,高寒和牤蛋也能看出朱向冬在当地混得属实不错。如果不是自己巧妙地先震住了他,还真不太好对付。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自己再强悍,也不是来杀人放火的。 鱼馆的不远处就停着那两辆载着刺客的摩托车,一切都在高寒的掌握之中。 真应了那句话,不打不成交。几杯白酒下肚,朱向冬一扫被打压的郁闷和尴尬,与高寒、牤蛋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酒席宴上朱向冬不无炫耀地说:“我曾经弄到过一对元青花,八千万人民币卖给了一个日本人。结果您猜怎么着?我在电视上看到这对青花瓷瓶竟然在香港嘉士德拍了两亿港币,肠子都悔青啦!都怪自己眼拙,感叹不已呀!从此之后,我一边疯狂恶补鉴别古董的知识,一边在太湖流域大肆盗挖古墓,如果不染上赌博这恶习,现年三十九岁的我就算五年前洗手不干,也早是富甲一方的大亨了!唉!你说我放着平静安逸的潇洒日子不过,非得赌成倾家荡产、债台高筑,丢人啊!我现在欠澳门档口的几千万不算,光是在本地,大大小小债务加起来早就过亿了!现在岳父母家我都不敢回去,想看看寄养在那里的女儿都难啊!每天过的都是老鼠一样昼伏夜出的躲难日子,谁知道今后还有多少像两位老大这样的英雄讨上门来!唉……” 听朱向冬说完,高寒和牤蛋都笑了笑,姑且权当他酒后吐真言吧。但这些都是花絮,两人心里装的都是晚上那堆“硬货”。 酒过三巡,小脸越喝越白的朱向冬对高寒痛心疾首地说:“哎!赌博害人啊!人要是某一段路走顺了,就容易张狂。如果我不赌的话,二位这次来,那我朱向冬可是有面子的人啊!呵呵。” 高寒敷衍地笑了笑,心里哪能没有同感,朱向冬的现在正是高寒自己的切肤之痛啊! 在来这吃饭之前,牤蛋就联系了大仁子和老火烧,让他们不用等在原地,先找个地方休息,有需要的话再联系他们。 第八十七章 夜入宝宅 第八十七章夜入宝宅 经过几个小时的接触,再加上“当事人”的痛述,高寒发现朱向冬的发迹不是偶然,凡是能混得好的人,都有一两个过人的方面。朱向冬的过人之处就是嘴好,难怪他能以骗和盗墓起家。这小子虽然其貌不扬,但还真搞到手几个漂亮女人,只不过落魄后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只有发妻马晓倩了。由此,这个条形馒头一样的女人在高寒和牤蛋心目中也美丽了起来。看来,要饱还是家常饭,要暖还是粗布衣啊,善良才是女人最好的品质。使得高寒在接到今天第二十几个上官茗茗的电话时,话语也较之前轻柔亲昵了许多。 吃饭时朱向冬和一伙人时断时续地联系着,内容都是询问对方挖到什么了?怎么样继续挖?挖到什么方位别动了之类的话。吃完饭,他借着酒劲启动越野车,拉着高寒和牤蛋要带他俩去开开眼界。 高寒和牤蛋交换了一下眼神,出门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挖坟盗墓的地方肯定是荒郊野外,又月黑风高,这小子如果想在那里玩点花样的话是很容易的。但是高寒和牤蛋都没有犹豫,两人心里明镜似的,不去就是认怂,让人笑话,这趟也就白来了。必须去!只要盯住朱向冬,再小心谨慎些,应该没啥问题。于是,两人欣然前往,除了担心路遇交警朱向冬被抓酒驾之外,一丁点没表现出惧意。 针对这个担忧朱向冬给出了定心丸,一会儿走的基本都是山路,没交警。 上车之前,高寒先去了趟洗漱间,他打电话安排两个枪手拉开距离坠在车后,万一有啥不对,立马开枪干他们。 枪手没二话,你咋说,我咋办,看咱东北汉子关键时刻能不能拉梭子就完了! 越野车开出鱼馆不远拐下公路,兜着山风呼呼啦啦地颠簸在山路上。这时朱向冬的话更多了,一个劲儿大说特说自己盗墓的奇闻异事。高寒和牤蛋都装作兴致盎然地倾听着,其实两个人的手都最近距离地接触着枪支。高寒偷眼一瞧,后面的摩托车亮着鬼火一样的车灯如影相随。 半个小时后,茅草路无法行车了,朱向冬把车子停在山路边,从后备箱里拿出两双靴子让两人换上。 这时,后下车的高寒从容地在越野车后座的皮套里抽出一把长约一尺的枪刺。他拽下刀鞘,明晃晃地拎在手上,在朱向冬薄薄的胸口比划了一下,半阴不阳地说:“你这身板,我一刀就能把你扎透。” 高寒声音里透着杀人不眨眼的阴狠,同时也是用这句话告诉朱向冬,别动歪心思。 朱向冬吓得向后一跳,磕巴着说:“老大,这是我收藏的日本军刀,钢口好着呢,喜欢的话您拿去。” 牤蛋是玩刀的行家,他最喜欢这种真正的好刀,喜滋滋地从高寒手上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摆弄着,贪婪地恳求:“老大,给我吧!” 高寒瞪了他一眼,说道:“刀在你手上就没有不惹祸的时候!”说着将军刀拎回自己手中。 换好靴子,三人在茅草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大约一公里,钻进了一个山坳,后面两个黑影不远不近地跟着。 暗夜里牤蛋明晃晃地把大左轮握在手中,与走在前面的朱向冬差着五步距离。 高寒则掐着七七手枪警惕着身后和四周。 齐腰高的杂草里不时窜过一两只看不清楚是啥的小动物,吓得高寒和牤蛋一直拿枪口乱指。走在前面的朱向冬轻飘飘地迈着醉步,他没注意后面两人手中子弹已经上膛的强兵器,更没看见身后不远处的两个黑影。伴着醉意,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前面引路。 正走着,高寒和牤蛋仿佛听到了一点动静,二人拉开距离,两支枪分别罩着朱向冬的左右。 前面的朱向冬把手机屏幕的亮光冲前方晃了五下,正前方大约三十米处也闪了五下亮光,朱向冬回头说:“到了。” 高寒把枪缩进了袖口,牤蛋用肩上的背包挡住枪身。 此时他们的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来到近前,高寒前后左右警视了一圈。牤蛋跟朱向冬相差了三米左右,已经站到了一个下陷的洞口前。 洞口左侧二十多米处的一棵大树上有一个人亮了一下烟头,高寒瞬间将他盯住,站在十米外没动。 朱向冬蹲下身向洞内瞅了几眼,拿了一件放在洞口的工作服罩在浅色t恤衫上,然后又递一件给牤蛋。 牤蛋把工作服拿在手里,顺便把枪掖了起来,蹲下身看着朱向冬从一米多宽的洞口钻了进去。 洞里一片通亮,离地面大约七八米深,是几盏汽灯在照明。 里面有六七个人忙碌着,他们光着的上身被泥土和汗水模糊一片,一筐筐的黑土从洞内经他们的手传到洞外,在洞口五米处堆了一个大土包。 看这工程量肯定不是一夜两夜能干出来的。牤蛋蹲下去看了几分钟,认为没有危险才把高寒换过来察看。而后,他站到高寒刚刚的位置,眼睛毫不松懈地巡视着四周,同时也盯着树上那个“哨兵”的动静,脸上多少有点没机会开枪的遗憾。 后面两个刺客端着枪悄悄隐在草丛中,与牤蛋相距十米。 高寒来到洞口,仔细观察干活的人,发现这些都是专卖苦力的老实人,一脸的憨厚忠实,挥汗如雨地舞动着锹镐,根本没有因为生面孔的出现而放慢劳作频率。 朱向冬不愧是个专业的盗墓贼,下到墓穴之后,他拎着气灯指指点点,还用仪器在洞内细细勘察。 高寒又观察了一会儿,觉得从整体情况看来,对己方不利的因素应该不大,由此可以确定安全。放松下来之后,他望着山林朦胧的夜色在洞口和上官茗茗通话。 上官茗茗的担忧小多了,因为猫猫这个快嘴婆把高寒和牤蛋制服了朱向冬的重大喜讯第一时间就电告了她,而且添加了一箩筐崇拜赞美之词,弄得上官茗茗也飘飘然了,她要求高寒凯旋之后详细讲述此次蛇口拔牙的经过,她要写个剧本。 通话结束时,阿露要求上官茗茗把她的挂念也捎来,弄得高寒有些不好意思了。 高寒刚挂断电话,洞里的朱向冬就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他兴奋异常地说:“老大,看见那道幕墙没有?等打开它,宝贝就出来了,这可是汉墓。” 说完蹲下身指着洞内让高寒看。 高寒蹲下一瞅,只这一会儿功夫,洞里确实露出了一小块墙壁,黑漆漆的,工人们都欢欣雀跃起来。 又一番指点之后,朱向冬到不远处的山泉边洗了洗手脸,然后三人开始往回走。 两名枪手见三人返回,也悄悄撤了回来。 返程途中,朱向冬更加兴高采烈地侃侃而谈,说这个古墓他查过资料,葬的是汉代的一个王妃,里面肯定会有好宝贝。但是,他这个团队进展不快,因为离城镇太近,白天不敢动手,只能留人看着,晚上再挖。如果高寒他们不急,再等个三五天,说不定能拿些更好的东西走。 高寒一考虑,觉得不妥,有伤人事件在先,肯定会传出风声。怕夜长梦多,他对把越野车开得飞快的朱向冬说:“我们不等了,还得去别的地方讨债。” 朱向冬面带遗憾说道:“我是真想让两位老大拿几样好东西走,既然二位时间紧,就先拿几样现成的吧。” 高寒点了点头,正合心意。 越野车一路狂奔,在环湖公路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停在了朱向冬那座别墅前。同时,两辆摩托车也尾随而至。其实朱向冬早就应该发现摩托车了,但他能说什么呢?他敢说什么?只能小心行事,千万别惹毛了这两位有备而来的不速之客。 此时已是午夜,邻居们大多熄灯睡觉了。朱向冬掏出他老婆给的那串钥匙,悄悄打开大门,蹑手蹑脚扭开房门,带着高寒和牤蛋潜入楼内。 高寒和牤蛋时刻提高着警惕,三个人进楼之后没有开灯,甚至连手机屏幕都没有打开,摸黑上到二楼。牤蛋一直和朱向冬保持着三步的距离,高寒断后。 进到二楼客厅,朱向冬摸索着钥匙打开一个房间的门,然后在壁橱上按了一下,壁橱缓缓向一旁滑开,后面出现一片洞黑的空间。 踏进去之后朱向冬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手电,里面的东西马上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显现出神秘色彩。 高寒在暗室门口向里面看了几眼,冲倚窗而望的牤蛋说:“盯住了!我进去看看。” 透过窗子,牤蛋看见两名枪手前后错开一段距离停在街边,单脚支着摩托车。 高寒进入密室,朱向冬按了一下墙上的按钮,壁橱自动缓缓合并。 等壁橱合严了,他打开密室的吊灯,这个十几平方米的屋子立刻变得通亮。密室是专门设计的,一面实木架子上摆着多件古董,色彩古朴斑斓,大小不一,都各自占着一个隔断。 高寒是个纯粹的外行,虽然没有怦然心动,但在他眼中,那些坛坛罐罐都像价值连城的宝贝,都远隔着千秋万代的尘封岁月向自己微笑。 朱向冬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高寒,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个足球大小的陶罐,拿腔拿调地说:“老大,知道这是什么年代的东西吗?” 高寒摇摇头,问道:“啥年代的?” “这是西汉末年烧制的陶罐,专门给王公贵族盛酒用的,二月份我在一个汉墓里挖出来的。” “值多少钱?” “至少一百五十万!因为出土时易碎,像这种品相的陶器数量极少,而且那年代烧成这样档次的东西不多,都是皇帝御赐给有功之臣的。”朱向冬轻轻地抚摸着陶罐,像抚摸自己的孩子。 陶罐在灯光照射下释放着柔润的光泽,的确有点像宝贝的意思。高寒也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还真挺光滑细腻,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欣喜,可能人见了宝贝都会有这种感觉吧。 朱向冬轻轻放下陶罐,又拿起一面巴掌大的圆形铜镜,指着上面镌刻精美的花纹,啧啧赞叹:“看,我这么多年没少挖出铜镜,各个朝代的都有,像这样清晰精美的花纹还是第一次见到,看看这品相。” 高寒接过铜镜在手里掂了掂,挺沉。细看上面的图案,像是一朵牡丹花,镌刻得确实很精美。目光盯在上面,整个人仿佛穿越回了那个年代,金戈铁马的将军携着翡翠美人在庭前漫步,燕语莺啼间,美人从丫环的托盘中举镜一照,好一抹国色天香…… “怎么样老大?是不是好东西?”朱向冬见高寒看得出神,面露得意。 “我倒是不懂,不过看着不错。”高寒脸上带着欣慰。 “据考察,这面铜镜是三国时江东美人小乔所用,铸镜大师特应乔国老之命铸了两面,都是牡丹图案。大乔一面,小乔一面。我一直在寻找另一面的下落,可能还没出土,唉!”朱向冬像个艺术家一样为残缺的艺术品而伤感。 “哦?这么说你挖到了小乔的墓?”高寒眉头轻蹙。 “不是小乔的墓,是周瑜的墓!周瑜三十六岁死在我们南江,就葬在了太湖边。”朱向冬振振有词。 他如果不这么说,高寒没准真把这面铜镜当好玩意儿了,但一听他提到周瑜的墓,高寒心里顿时警觉起来,他觉得朱向冬未免太夸张了,即使他是个盗墓贼,也不一定能挖到周瑜的墓啊?就算挖到周瑜的墓,如此历史名人的墓被盗,也不至于一点风波没有啊?忽悠,瞎忽悠。 高寒放下铜镜,面目威严起来,正色道:“朱向冬,这方面我是外行,但我得接触内行吧?今天你有啥就说啥,多了少了我都不怪你。但你如果骗我,那你可是二五眼卖大米,看差称了!” 见高寒眼露凶光,朱向冬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诚惶诚恐道:“老大,千万不要误会,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骗您!我可以向您保证,这十几件东西都是真品,如果到了专家那里出了纰漏,最多也就是年代和物主有些出入,东西绝对不会错!不瞒您说,以前我出手过不少赝品,都是把买家带到出土现场,让买家亲眼看着我从墓室里把东西拿出来,其实那都是我事先埋进去的。但是今天,我带您二位去的确实是正在挖的王妃墓,就是多喝了几杯想带您开开眼,没别的意思。如果有一件是假的,您回来剁我一根手指,您看行吗?” 第八十八章 真宝到手 第八十八章真宝到手 见朱向冬汗都冒出来了,高寒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 片刻,高寒抿了一下嘴唇,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咱们事儿上见!东西如果是真的,卖多少钱我告诉你,剩下的欠款我可以给你充裕的时间去筹措。东西如果是假的,朱向冬,下次咱们就没有语言了!” “可以!我敢打包票!”朱向冬信誓旦旦地拍了一下鸡胸*脯。 接着,朱向冬把余下的几件东西都拿给高寒看,有杯盘、铁戈、铜简…… 每件东西在他嘴里都价格不菲,他拿起每一件都满口生花地向高寒介绍它的出处和年代,都预估出几十万的价值。 最后,他拿出三个很细腻的白瓷碗,用手电光一打,光亮瞬间透了过去,美轮美奂。他脸上恋恋不舍,故作神秘地说:“这三个碗是隋代的东西,少说值二百万!” 高寒仔细瞅了瞅三只瓷碗,它们漂亮是肯定的,但价值几何他绝信朱向冬的。 在高寒冷着脸不咸不淡的猜测中,朱向冬把这些宝贝用泡沫板和胶带封好粘牢,又喊来牤蛋,三人用纸箱一一装好。 朱向冬和牤蛋搬起箱子刚要下楼,高寒说道:“等等!” 两人一愣,看高寒没有下楼的意思,都轻轻放下箱子望着他。 高寒走到窗前,借着夜色向外望了望,夜很静,像熟睡的一幕黑纱。他转眼看向朱向冬,逼视着问:“我说朱总,是不是觉得我好打发呀?”高寒边说边打开手机屏幕,在客厅的壁橱里挨个隔断照。 朱向冬愣了,不知所措地眨着小眼睛。 近在咫尺,牤蛋看见他的目光里映着窗外朦胧的光。 “这……这可是我全部家当了!”朱向冬有些无辜地望着仔细搜索的高寒。 高寒没说话,继续用手机屏幕照着壁橱。他挪得很慢,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查看着里面的物品。突然,他在壁橱靠上的一个小格子里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拳头大的铜雀栩栩如生地立在玻璃框里,底座是一面泛着乌青光泽的铜镜。 高寒仔细端详着这件宝贝,它上下同色,活灵活现,小小雀眼半睁不睁,像是飞累了昏昏欲*睡的样子,连头顶、脖颈和翅膀上的羽毛都十分逼真。 此时无需废话,高寒打开玻璃隔门,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铜雀,沉甸甸的手感冥冥之中蕴含着深远的价值。他眉微蹙索,脑海里回荡着猫猫那急切贪婪的声音,这使他突然觉得刚刚装箱的古董与这只铜雀相比都不值一提,那些可以轻易示人或送人的东西能珍贵吗? 这时,愣在一旁的朱向冬终于看明白了高寒的意图。当然,他也能猜到这肯定是猫猫的意图。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说道:“哎呀!老大,我以为您指的是什么呢,原来是这只铜雀呀。嗨!喜欢就拿去好啦!我一直都没拿它当宝贝,只觉得它挺精致的,就放在这里当摆设了。如果我拿它当回事的话,不是早就放暗室里了吗?呵呵,拿去吧!猫猫也挺喜欢的。”朱向冬说完眉开眼笑地弯腰去拆箱子,打算把这只铜雀也装箱子里。 高寒摆了一下手,借着昏暗的夜色打量着朱向冬的表情。猫猫特意叮嘱要拿回去的东西朱向冬如此不拿它当回事,难道这里面有啥猫腻? 他这一看,朱向冬有点发毛,急忙补充道:“老大,没关系的,这个东西弄好了值个几万块,弄不好就是块铜疙瘩。不过,当个摆设还可以。呵呵……装箱吗?” 高寒微笑着说:“这玩意儿不大,我随手拿着就行。对了!这东西是从哪里淘弄来的?” 朱向冬笑呵呵地说:“这东西是我花了两千块钱从别人手里买的,刚开始以为捡到漏了呢!结果找了几位高人过了过眼,人家说是一件名不见经传的民间玩物而已,只是年代久远了一些,大概值几两碎银子,不当回事的。猫猫上次来时特意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某位高人鉴定,可能人家说东西不错,她就相中了,非要拿走。我正好借这个机会检验一下铜雀的品相,就跟她说,拿去可以,但欠款就得一笔勾销。猫猫一扭屁*股就走了,呵呵。” “那……意思是这东西真不值钱喽?”高寒面色平静。 朱向冬一脸的无所谓:“嗨!碰到傻子还真不好说,呵呵。最好您能把它带到北京去,看看能不能多卖点钱,呵呵。” 高寒在手里掂了几下铜雀,微笑着说:“好!那我就带走了。”说完把铜雀塞进了夹包。 一切装点停当,三个人悄悄将箱子搬进越野车后备箱,幸亏物件儿体积都不大,否则还真装不下。 朱向冬轻轻锁好几道门,稳稳将越野车开出小区,空空的大门岗如同一件摆设。 在车上,朱向冬问高寒把宝贝送到哪里?高寒说去北京,因为只有到北京才能让宝贝变现。具体如何运作、能卖多少钱,就要看自己的运气和本事了。 朱向冬还挺仗义,热情地答应明早安排车子装上宝贝送高寒他俩去北京。 半个小时后,朱向冬把两人送到小镇上。他知道这两位心狠手辣的家伙不想向任何人暴露落脚点,于是约定明早五点在他下榻的仙悦大酒店见面之后,就开车返回盗墓现场,因为他才是真正的技术人员。 朱向冬一走,牤蛋马上给大仁子打电话,之后他又给老火烧打了电话,约定明早五点半在梦幻谷度假村的道口见面。 两个司机在深夜都没休息,恪尽职守地等待着两位“英雄”的消息。接到牤蛋的电话,两人都为他俩既平安又顺利感到高兴。尤其是大仁子,在把高寒和牤蛋送到华心开的小鱼馆之后,他还要再请二人吃夜宵,否则,他认为自己这一万块钱挣得有些不安心。 华心送上三碗香喷喷的湖鲜面,热情地说:“我家萦萦一直担心着两位大哥,都没回镇子,就在楼上等你们。估计等着等着等睡着了,呵呵。” 高寒微笑着表示感谢。华心退出后他侧头望向窗外,虽然没看见两个枪手的影子,但他知道他们就在附近。估计现在不会有什么风险了,高寒给枪手发了信息,让他们撤。 高寒和牤蛋这碗湖鲜面吃得很香,无论怎么说,两人都没白跑一趟,弄不好还能大赚一笔,自然是很高兴的。 大仁子也不回家了,他带着“丰收”的喜悦和华心眉来眼去了一阵,吃完面在楼上又开了一间房“休息”,这样明早好直接把高寒和牤蛋送去梦幻谷。 其实高寒和牤蛋早就察觉到大仁子和华心有点燕婉之宜了。人家“休息”,他俩也感觉累了,上楼回了房间。进屋之后,高寒开始给猫猫打电话汇报情况。风音只响了一下,电话便接通:“唷!大英雄,我估摸着这会儿差不多能接到你的电话了。呵呵,快说说,咋样了?”猫猫省略了谈笑,直奔主题。 高寒知道那两个枪手会把自己的行踪随时汇报给铁壳,猫猫自然也会在第一时间了解到自己已经去了朱向冬的别墅,她现在急于知道的是自己的收成。于是他轻松地说:“嗯,有点儿小收获。朱向冬把他别墅里的十几样宝贝都装箱了,答应明天派车送我俩去北京。” 高寒特意不谈铜雀的事。 “呃……那挺好啊!那啥,那个……”猫猫急得不行。 “哦,你说那个铜雀呀?拿回来了,现在我包里呢。” “哎唷妈呀!太好啦!爷们儿,拍张照片发给我呗?”猫猫抑制着激动。 “行,等会儿啊。”高寒挂断电话。 这时牤蛋坐起身,脸上带着疑问,“老大,难道这只小铜雀才是最值钱的玩意儿?” 高寒蹙着眉摇了摇头,没吭声,意思是说不准。而后,他从包里拿出那只拳头大的铜雀,翻过底座当镜子照了照,这时才发现铜镜上有几行字,类似于繁体,字还太小,而且都镌刻在铜镜的边缘,除了简单的一、二、三、四、能认清之外,其余的一片模糊,估计得用放大镜才能看清。 高寒咂了咂嘴,摇着头把铜雀放在电视柜的茶盘边上,调好手机摄像头,特意凸显了一下底座上的小字,分三个角度拍了三张照片发了给猫猫。 发完照片高寒点了支烟,对牤蛋说:“估计这玩意有点儿说头,从猫猫的猴急样儿就能看出这一点。但奇怪了,朱向冬挖坟盗墓半辈子了,如果值钱,他能不拿这玩意儿当回事吗?” 牤蛋皱了蹙眉,说道:“难道是朱向冬走眼了?” “有这种可能,古玩界再厉害的人物都有打眼的时候。总绕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不过,就算值钱,估计也值不了什么大钱,否则猫猫面对一笔没指望的死账她能不拿走这玩意儿吗?”高寒探手弹了弹烟灰。 牤蛋点点头,认为老大分析的有道理。 这时,高寒手机响了,是猫猫打来的。她的声音中带着跳跃的激动:“爷们儿,照片我给那个朋友发过去了。他说对,就是这个小铜雀。呵呵,哦,对了!既然东西都到手了,非住这一夜干嘛?为啥不连夜往北京赶呢?” 高寒撇了撇嘴,看来这娘们就为这只铜雀着急呢!他轻松地说:“既然人家安排车明天早上送咱走,那咱们就别着急忙慌地非连夜启程了,那样显得咱太沉不住气,好像咱们图他那几样破玩意儿怕节外生枝似的!是不是?” “对!对!那行,爷们儿,明天车子一进北京城你赶紧给我打电话,我那位朋友正好在北京呢,直接交给他得了!但是还有点儿小细节,到时候再告诉你,呵呵。”猫猫撒了个娇。 “靠!事还挺多。行,差二百公里进北京时给你打电话。” “那太好了!除了这个小铜雀,其余那些古董你就自行处理,分钱的事儿以后再说,咋样?” 猫猫的豪爽超出了高寒的预料,他满意地说:“行!卖多卖少咱们常联系,挂了。” “好,睡个好觉,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哟!哈哈……” 高寒没接她的骚茬,放下电话,他看了一眼垂着眼皮的牤蛋。 哥俩都明白,对于这笔不清不楚的糊涂账,三方面都有自己的算盘。 猫猫肯定认为朱向冬的欠款是大年三十捡只兔子,有它没它都过年,能弄回点儿是点儿。 而朱向冬则是被逼得没办法,先送走高寒和牤蛋这两位瘟神,然后还可以在古董价格上赖点帐。 高寒那就是最牛掰的了,来回两天时间,担点风险受点累而已,无论朱向冬和猫猫心里咋想,他肯定是亏不着,而且还有可能成为本次债务纠纷的最大受益者。 替人收债这种事情对有本事的人来说,真的不错。 想着这些问题刚要入睡,门突然被轻轻敲响。高寒和牤蛋几乎同时沉声问:“谁?”两人的手也几乎同时摸起枕头下的枪。 “高大哥,是我,萦萦,睡了吗?”门外传来柔媚的女声。 “稍等。” 高寒一点头,牤蛋赶忙套上外裤给萦萦开了门。 “我心里有事睡不踏实,告诉姐姐你们回来叫醒我,她可真是的,怕我睡熟了没叫我。刚刚我醒了问值夜的服务员,才知道你们回来了。没危险吧?顺利吗?”穿着一套素白睡衣的萦萦蹁跹站在高寒床尾。 高寒拉着毯子靠坐在床头,面带微笑,“谢谢你萦萦,不但没危险,而且还很顺利,明早我们就走。” “哦,是这样呀。 ”屋里太小,也没坐的地方,萦萦站在地板上,手指交织在睡衣的下摆上,不舍地望着高寒。 高寒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挪了挪腿,拍了一下床对萦萦说:“坐!” 萦萦脸红了一下,搭着小半边屁*股坐在高寒的床边,看了眼高寒低下头,说道:“高大哥,您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说完,她有些羞涩又有些伤感地抬头看着高寒。 第八十九章 满载而归 第八十九章满载而归 高寒伸手够过萦萦的手,暖暖地握在手里,眼睛温柔地和她对视着,说道:“萦萦,你是个好姑娘,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不会如此顺利。大哥很感谢你,人若有缘,随时随地可以相见。你的微信我不会删的,咱们已经是朋友了!” 萦萦的小手在高寒手掌里用力地按了两下,眼波变得很柔美,不舍地说:“嗯,常联系,好好休息吧。都快两点了,高大哥晚安!”说完,她婀娜多姿地走出房间,留下一缕香风。 萦萦一走,牤蛋一边脱裤子一边说:“老大,你到哪儿都是香饽饽,女的直往上扑。就她这样儿的也敢瞎贴乎,你那几个姨太太的脚后跟都比她强,跟我那越南妹儿都没法比,靠!” 高寒乐了:“快睡吧,折腾完古董好回澳门找你那越南妹儿。” 牤蛋往床上一倒,带着臭美的微笑慢慢闭上眼睛,口中哼着:“若是月亮还没来,小狗就敢爬锅台,美丽的越南小花微微开……”。 不一会儿,太湖仙子就飘入了两个男人的梦乡。 第二天早上五点刚过,几个人就吃完了早饭。高寒和牤蛋在萦萦姐俩的相送下坐着大仁子的车离开小鱼馆。 五点半不到,车子停在度假村路口,两人换乘停在不远处的老火烧的三轮车,几分钟就来到仙悦大酒店楼下。 高寒这么做是为了尽可能地不暴露大仁子。 此时,朱向冬已经带着满脸倦容恭候在酒店门外了。他往那里一站并不是孤立的,但陪着他的并不是手下的马仔,而是厅堂里的几双眼睛,他们都像看好戏似的向门口张望,期盼着再睹两位英雄的风采。 高寒和牤蛋下了三轮车,两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朱向冬。 朱向冬强打精神向两位老大打招呼,他派了一辆浅蓝色丰田轿车,司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身朴素,典型的车把式。 相互介绍完毕,朱向冬打开丰田车后备箱,让高寒和牤蛋验货。 牤蛋刚要动手拆箱,高寒摆手制止,他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朱向冬,话语很是平和:“朱总是个聪明人,以后别赌了,不管正路歪路,把窟窿堵一堵,好好活着吧!你还有老婆和女儿。” 说完,高寒戴上墨镜,与牤蛋一前一后上了丰田车。 车子启动,后视镜里的朱向冬表情凝重地摆着手…… 至此,两夜一天的南江之行结束了。当车子驶出南江,将要上高速的时候,高寒让司机在一个广告牌前把车停下。 牤蛋下车,看看附近没人,他把一个用报纸包裹的沉甸甸的东西外面又套上两层塑料袋,放在一个路牌后面的草丛中,上面压了一个石块。他扫视周围两眼,确定没人发现,上车继续前行。 这是高寒今天早上和铁壳约定好的还枪方式,包括那支收缴的发令枪也在里面。同时他也请铁壳转达自己对那两位恪尽职守的枪手的敬意。 丰田车刚驶出几百米,一个戴着头盔的骑手飞驰而来,在路牌处稍作停留,随即飞驰而去。 丰田车在高速公路上以一百一二十迈的速度向北京城疾驰,司机一路无话,牤蛋仰头靠在座椅上,张着大嘴哈哈哈睡得一塌糊涂。这两天他太紧张、太累了,安保工作基本全是他的,可算一下放松了,他好一通补觉,除了中途在服务区吃午饭他醒过之外,一直哈哈大睡。 高寒可没那么幸运了,面对上官茗茗比头两天还勤的电话,他只能客串接线员的角色。对牤蛋的哈哈大睡,他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上官茗茗听说高寒和牤蛋已经满载古董奔了北京,可乐坏了,立马让阿露订机票,说她俩随后就到。而且她还不让高寒睡觉,说高寒这两天亏欠了她的怀抱,要他在车上陪她聊天以作弥补,可把高寒烦够呛。 如果单单一个上官茗茗倒还罢了,关键安晨晨这个小妖精也来插一杠子。她说自己近期频繁遭遇高寒的冷落,如若不“按质按量”进行补偿,她将采取某种凌厉措施。 其实所谓的凌厉措施具体所指她也没说明白,反正有点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意思。不过,一听高寒差几个小时就到北京了,她乐得好悬没把房盖掀开,恶狠狠地说:“好你个龟儿子,这回可是你自己撞到老娘枪口上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可别怪老娘嘴狠喽!哼……哼……哼……哼……” 她这番幽默可爱的笑骂让久违的快乐又一次临幸了压力重重的高寒。 但两个女人的“抢线”高寒必须得处理得当,否则他不累死也得烦死,弄不好还要闹出桃色抢线风波。 丰田车一路风驰电掣,把沿途的风景碾得粉碎。当车子还有二百多公里到北京的时候,高寒给猫猫打了个电话:“喂,我还有两个小时进北京,赶紧安排你的锦囊妙计吧。” 猫猫难得的沉稳起来,说道:“爷们儿,我刚跟那位朋友通完电话,本来以为你俩约个地方把小铜雀交接一下就完了,没想到我那位朋友非要弄个小插曲。呵呵,爷们儿我得跟你说,我那位朋友是个小领导,我在上海有点生意需要他关照。你也知道,现在法制形势严谨,直接收咱东西的话,不管价值几何,那都是受贿。为了他好咱也好,你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潘家园古玩市场,然后你找个角落随便摆出几样东西,告诉我确切位置,我那朋友到你手里把东西一买就完事儿。这样对谁都好,明白我的意思吗?大英雄。” 猫猫安排这路子虽然谈不上新颖,但确实相对安全一些。高寒不屑地笑了笑,说道:“行!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就按你说的办。那么,卖多少钱啊?接头不得整个暗号啥的呀?否则整错了咋办?” “钱倒不重要,三万两万的你看着要。暗号……暗号就定一句:常言道,铁公鸡一毛不拔,这小铜雀也一毛不拔呀!可以吗?大英雄!” “行,就这么办!摆好摊我给你打电话。” “啥时候能摆好床给我打电话呀?呵呵……” “哼!脸上不长老年斑的你也看不上啊!” “……” 在猫猫故意装嫩的嗲声嗲气中,高寒挂了电话。 进了北京,老司机彻底懵圈了,面对首都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他不得不开启导航功能,一路左转右拐,终于在傍晚收市前赶到了潘家园古玩市场。 老司机果然憨厚,他把车子停在市场偏门的街边之后,一声不吭地和牤蛋抬起一箱古董,跟在高寒后边进了市场。 此时的潘家园并未因时间不早而人迹稀廖,照样人流如织,摩肩擦踵。露天敞篷的地摊上,大大小小、千奇百怪地摆着各色古旧物件,件件色泽幽暗,泥土气息浓郁,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摆在那里像个好东西。摊主和看客都满脸高深莫测,尔虞我诈、逗言斗智、锱铢必争。 三个人捡了最后一排摊位靠里侧的角落站定,牤蛋瞅了瞅老司机灰黑色的夹克衫,瓮声瓮气地说:“师傅,来,把你衣服借我穿一下。” 老司机闷闷地把夹克衫脱给牤蛋,然后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地上摆…… 高寒掏出电话给猫猫拨了过去,“喂,大美女,我们在最后一排末尾的角落里,你让那位青天大老爷过来吧。” “好呀!他们在那里溜达半天了,记住暗号啊!”猫猫急忙挂断电话,高寒知道她得马上联系“买主”。 高寒向旁边靠了靠,牤蛋套着老司机的夹克衫蹲在几件古董前,愣头愣脑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到处打家劫舍的山贼。高寒从夹包里拿出铜雀,摆在了地摊显眼处。 也就五分钟左右,从另一排地摊的过道里直接拐过来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有点派头。 走在前面的是位年轻男子,三十岁左右,一脸的秘书相。中年男女像是一对夫妻,男的五十几岁模样,眉宇之间透着官场特有的高深与和蔼,干部式的头型梳理得一丝不苟,质地精良的白衬衫把内心深处的进取和贪婪遮掩得密不透风。女的一副官太太的庸容华贵,发福的身躯罩着浅灰色套裙,笑容可掬地挽着男人。 高寒不用细看就可以断定,这位贤内助绝对是夫“贪”妇随的典型。 高寒默然地又看了两眼中年男人,他觉得这位可不是一般的小领导,官气绝不在自杀未遂的廉理事之下。 这时,走在前面的年轻男子先跨了过来,高寒和牤蛋都瞅着他的脚步,认为那双锃亮的皮鞋应该停在自己的摊前。但是,年轻男子扶了一下眼镜,跃了过去。 “哎,小谭,等一下!”中年男人唤住年轻男子之后,依旧双眼放光地盯着牤蛋面前的小铜雀,根本就没注意一旁站着的高寒和老司机,聚起眼角的鱼尾纹笑看牤蛋。 高寒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个中年男人肯定是猫猫的“朋友”。他来“买”物件是不会告诉前面那个年轻秘书的,估计他是让秘书从这个角落找什么别的东西。 牤蛋虎着眼睛和中年男人对视。 片刻,中年男人转移目光,假意欣赏其它几件古董,然后好像突然看到了铜雀,聚拢目光蹲下身,双手迟疑着捧起铜雀,凝着锥子一样的眼神蹙眉屏视。 当他翻看铜雀底部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非常规则的指甲一毫米一毫米地抠摸着铜镜边缘的小字,嘴唇轻微地蠕动着。 大约看了两分钟,中年男人扭过头,对一直举着小录影机摄像的中年妇女说:“素芹,这只小铜雀挺有眼缘,你看怎么样?”说完瞟了一眼恭立身侧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很伶俐,马上从中年妇女手上接过录影机,调了一下角度,继续摄取镜头。 中年妇女脸红了起来,有些抑制不住兴奋地说:“志民,觉得好就买下来嘛!看几个小时了,你只看好这一件。” 中年男人微笑着冲愣头愣脑的牤蛋说:“老板,俗话说铁公鸡一毛不拔,这小铜雀也是一毛不拔呀!做生意放在店面里会招财进宝的啊!呵呵,多少钱?价格公道的话我要了。”说完一再用眼神给牤蛋传讯号。 牤蛋脸一沉,“货卖买家,天不早了,十万!少一个子儿不卖!”说完也不抬头与中年男人对视,撇嘴瞟着旁边。 呵呵。高寒心里一乐,他知道这个愣头青是典型的勒大脖子,明知对方就是来取“货”的,而且人家为了留个洗清罪名的证据还录了像,他却要趁机敲人家一笔,多弄点零花钱儿。 中年夫妇对望了一下,两人脸上都泛起一丝小波澜。但这小波澜随即就在两张血肉丰满的脸上平息了。中年男人呵呵一笑,说道:“老板,做买卖讲究个讨价还价,您看能不能便宜点?” “便宜不了,就十万!老子买卖做得就这么倔!”牤蛋仍不抬头。 这时,有几个人在摊前稍稍驻了一下足,随即离去。 中年夫妇又对望一眼,男人刚要无奈地开口,一旁的高寒不耐烦了,抢先说道:“五万块给你吧。”说完平静地望着中年夫妇。 中年夫妇同时扭头,只一眼,他们就确定了这个才是来交货的正主。妇女巧妙地推了一下丈夫,男人很有风度地一笑,宽宽的额头上的皱纹都舒展了,“谢谢这位先生。” 高寒一摆手,牤蛋闷着脸说:“给钱!要现金,不转账!” 中年夫妇相视笑了笑,妇女冲年轻男子一招手:“小谭,付钱。幸亏我今天把这大半年的工资都取了出来,就怕有些藏家不喜欢微信转账,否则看到喜欢的东西也是只能看一看,岂不白来了一趟北京。呵呵。” 年轻男子把录影机递给妇女,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五捆百元大钞递给牤蛋,微笑着说:“老板您数一数,是上午刚从银行取的,瞧,还没打捆呢。” 牤蛋伸出大手接过钱,声都没吭,更没数,随手塞在背包里,把铜雀往中年男人手里一送,起身就开始和老司机往箱子里装东西。 中年夫妇和年轻男子的动作更快,转身快速融入人流。 第九十章 拜访高人 第九十章拜访高人 回到车里,高寒给猫猫打电话:“货交完了,收了人家五万,你记下吧。” “记啥!人家给我打电话了,非常感谢!爷们儿,辛苦了,呵呵……”猫猫满心欢喜地表达着谢意。 高寒本想多问几句关于这个铜雀的情况,但觉得和自己关系不大,再者猫猫送礼的东西也值不了啥钱,于是就没问,而是轻松地说:“谢倒不必,你让铁壳他们多盯着点儿朱向冬,他如果挖出好东西及时通知我。” “嗯,放心吧!铁壳办事很细心。” “好,挂了。” “再见,大英雄!” 通话完毕,高寒让司机打开导航,车子向上官茗茗指定的地点开去。 望着车窗外繁华的街景,高寒细细回味着刚刚的“接头”过程,总觉得这中间不那么简单,似乎藏着些许奥妙,难道自己过于草率了?反正就是隐隐觉得这里边有些难以琢磨的东西存在着,总之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人世间确实存在着无尽的巧合,比如人与人的相遇、事与事的相逢,这些巧合无处不丰富着人们的生活。发生在高寒身上的巧合就更多了,一直精彩纷呈。尤其是今天,简直巧合得不只是精彩那么简单了,而是惊险! 原来上官茗茗让阿露为高寒订的酒店是北京著名的长城酒店,而安晨晨和父亲、叔叔一直下榻的就是与长城饭店同院而建的亮马河大酒店。这两家酒店隔窗可以相望,中间是一个停车场,相距不过百十米,这种该死的巧合只能让高寒相信是上天跟自己开玩笑了。 老司机把车子开进长城饭店大院时,安晨晨早就不怀好意地狞笑着等在路边。她穿着开衩处露着白花花美腿的绿色小旗袍,扭腰摆臀,兴奋得如同春柳嫩芽一般,手里还摇着一个圆形小蒲扇,那样子好像迫不及待的只有一件事,不是狠狠咬高寒一口,就是被高寒狠狠咬一口。 车刚停下,她连牤蛋的招呼都没搭理,玲珑窈窕的身段急不可耐地向前一跳,直接一把揪住探身出车的高寒衣领,抿着可爱的小嘴儿,咬牙切齿道:“龟儿子,老娘今天可过年喽!你个小贱人!” 高寒呵呵笑着,将她抱起来狠狠转了个圈,险些没扔出去,使劲在她如花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说道:“小骚*货,想死我了,老子今天让你连周年一起过!” 说完,高寒垂涎欲滴地咽了一下口水,又在她俏挺圆润的屁*股上狠抓了一把。疼得安晨晨“呀”了一声,马上连掐带拧地还击。 高寒向前一躲,她也不顾自己凉鞋的细高跟,蹦跳着追赶,嘴里还骂着:“龟儿子,就喜欢老娘疼是不是?看一会儿咬掉你个锤子!嘻嘻……” 追上高寒时她向前一跃,勾住高寒的脖子就打开了秋千,两人就这样笑闹着走进长城饭店。 阿露订的是两间房,牤蛋和老司机一间,高寒一间。 高寒和安晨晨刚一进房,安晨晨就手忙脚乱地扯高寒的衬衫,紧致的小腰肢风情万种地扭个不停,边扯边嚷:“搞不好上官妲己今晚就得杀来,快让老娘尝个鲜!” 接下来,在洗澡间里高寒先让安晨晨过了个年,然后又在床上让她过了个周年。前后两个小时下来,可把牤蛋和老司机饿坏了。隔壁的房间门敞开着,等高寒和安晨晨一脸满足地从房间出来,牤蛋和老司机坐在沙发里,望眼欲穿…… 在去楼下餐厅的路上,安晨晨乖乖地搂着高寒的腰,迈着心满意足的小步儿,在高寒耳边腻腻地小声说:“值哩!值哩!真值哩!昨天才在燕莎买的旗袍,就为了去澳门勾引你才穿,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真是物超所值哩!平常每天穿工作服跟爸爸、叔叔去工地,都烦死喽!” 高寒怜爱地看着她,没想到饱饱的满足让刁钻任性的小妖精也温柔万千,娴静如斯。 接下来可不是那么回事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妖精竟然在几个人吃饭时小声要求高寒跟她去见自己的父亲。高寒哪里敢应,像见了鬼一样惊愕地否决。 这下坏了,小妖精大声对牤蛋说:“牤蛋,你说我做你嫂子够格不?”好看的媚眼信心满满。 牤蛋一边大口嚼着菜一边声音洪亮地说:“够!够!绝对够!” 说完他和老司机碰了一下杯,一口喝掉半杯白酒,今天他可要一醉方休了。 得到了牤蛋的肯定,安晨晨俏皮地扬起小下巴,撩人的美目左一眼右一眼地剜着高寒,纤纤玉手摆弄着筷子做出开枪状,她要毙了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高寒无限怜爱地夹了一只虾肉送到她的嘴边,看着她满意地嘟着小嘴咀嚼,高寒心中除了欢喜,更有愧疚,满腹的五味杂陈。 这可怎么办?上官茗茗他深爱却又爱不起,安晨晨他想舍却又舍不下。怎么办?就这样浑浑噩噩地随波逐流吗?这种隐忧瞬间化作隐痛,把高寒紧紧缠了起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驾驭难以琢磨的情感,事实证明自己不但驾驭不了,而且还被这份感情搅得昏天黑地。到如今,弄得他不得不缴械投降。至此,他终于明白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魔鬼,当你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可以和它做交易的时候,其实你已经成为了它的俘虏。 饭后牤蛋和老司机回房休息了,可安晨晨肯定不会消停的,她屁颠屁颠地绑架着高寒陪她散步,美得快不行了。 出了长城饭店向右一拐,就是燕莎桥,那可是个散步的好地方,尤其在夏季,那幅静怡的暮景简直就是为了成全天下所有男女美好的约会而设计的。绿色旗袍的窈窕女子挽着西装笔挺的气质俊男,双双融入京城绮旎的夜色,真让人今夕何夕啊! 静静的河水顺着燕莎桥无声地流淌,岸边的行人三三两两,都在刻意躲避着都市的嘈杂。安晨晨柔弱无骨地伏在高寒的肩头,相当招摇地向人们演绎着两人的伉俪情深。她真的太渴望永远与高寒双宿双栖了,平时的欢快和泼辣统统化作此时此刻的小鸟依人,嘴里还酸掉牙地柔声叨念:“有一种感觉叫妙不可言,有一种思念叫望眼欲穿……” 她这种酸腻也让陶醉在静怡夜色中的高寒缓了一下神,他接道:“有个美女寂寞孤单,逼着老子把她干翻!” 安晨晨立马翻脸,揪着高寒的耳朵就往回拉,嘴里发着狠,“你个小贱人,老娘这就把你榨干!” 还别说,这两句粗俗对白还挺押韵,两个人也不散步了,毕竟散步不是最吸引男人和女人的运动项目,这对严重违背世俗的家伙嘻嘻哈哈地回了安晨晨的房间。 安晨晨独自住着一间套房,她和父亲、叔叔来北京是要驻扎一段时间的,她们家族的公司承揽了一个主城区变电所的搬迁工程。可想而知,这个家族的人脉是何等的深广。 因为知道她现在有钱就赌,所以父亲才把她拉进这个工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帮她翻身。 父亲和叔叔两人住在隔壁套房,这个调皮任性又大胆的女儿无所顾忌,大大方方地把她的情郎带回了房间。两人时而相依相偎,时而燕婉莺歌,纵*情在彼此身上雕花刻朵。 此刻,一切烦恼、一切禁忌都化为乌有,亚当和夏娃毫无遮掩地返璞归真了,直到夏娃痉挛流泪才罢休。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一通十分圆满的抚慰终于把安晨晨淤积已久的孤单一扫而光,估计她怎么也能消停几天了。 高寒昏昏欲*睡之际,几度攀上云霄的小妖精趴在他耳边贱贱地说:“猛男,刚才的劲头哩?你就睡吧,好东西就摆在这里,不享受就是暴殄天物!” 而后,她一个劲儿往高寒身上拱,要求来续集。她就像一株金丝草,死死缠住她的男人,不吸干不罢休。 高寒醒来时已经第二天上午九点了,另一半大床空了,安晨晨已经去了工地。 他一边往长城饭店走一边偷偷臭美,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也不知安晨晨的父亲和叔叔是否晓得她这位仍然虚披着婚姻外衣的调皮女光棍到底过了一个怎样的神魂颠倒之夜。 牤蛋和老司机吃完早餐只能待在房间里等高寒,同是男人,他们都理解高寒,像安晨晨这样的尤物是不会轻饶好不容易才逮到的相公的,所以,高寒不会回来太早。 虽然老司机今天就得往回赶,但他也没对高寒的贪睡表现出丝毫抱怨。来时朱向冬给了他五千元人民币,以充过路费和油资。临走,高寒要给他两千元钱,老司机感激地拒绝了,他说:“朱向冬交代了,不能收你们的钱。” 牤蛋和老司机刚把宝贝从丰田车里卸下来,上官茗茗安排的人就到了。这位名叫霍静静的少妇是上官茗茗在英国读书时的同学,可能都是受西方教育的影响,霍静静身上也有点上官茗茗的影子。她身材谈不上曼妙,倒也适中,乌黑的秀发披在腰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灰色休闲装。虽然不如上官茗茗漂亮,但那种高雅娴静与上官茗茗如出一辙,少言寡语、不苟言笑。看起来她的家境也十分殷实,开着一辆红色宝马x7越野车,相当的小资。 打发老司机走了之后,高寒和牤蛋把纸箱都搬上x7的后备箱, 霍静静抱着胳膊站在车边打量了高寒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修女疯了。”说完推了推眼镜,让高寒坐在副驾驶位上。 一上车,高寒就问霍静静:“修女是谁?” “上官茗茗。你不觉得她像修女吗?”霍静静说这话时脸上很平静,专心地开着车,稍厚的眼皮眨都不眨。 “哦,她还有这外号呢?”高寒笑了笑,然后又问霍静静:“为啥管她叫修女啊?说她疯了啥意思?” “多少年了,除了我们几个闺蜜,她没有一个男性朋友,故此得名修女。从她和我通电话的口气里,我知道她爱上你了,你说她不是疯了吗?”霍静静此话直白、睿智。 高寒看了一眼她那黑镜框下的厚眼皮,觉得她这张脸上唯一的缺点并不是白长的,微厚的表皮里夹杂着的都是智慧。 对于上官茗茗这位资深闺蜜的定论,高寒已经不需要再继续发问了。他从后视镜里和一脸凶相的牤蛋对望了一眼,两人无声地笑了。 x7开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一个挂着军管标志大院门前,霍静静出示了一下证件才被门岗的武警战士放行。原来她是科研所的工作人员,看来此地应该是个有些级别的地方。车子在大院里左绕右绕,最终停在一幢风格雅致的住宅楼前。霍静静下车边打电话边呼叫电子门,高寒和牤蛋开始卸纸箱。十多秒钟后,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从对讲器传出来:“哟,是静静呀,快上来。” 霍静静应了一声,三人带着大小几个箱子来到二十八楼的一户门前。 来开门的是一个小保姆,她身后跟着一位老婆婆,大约八十多岁。但老人家非常健康,脸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腿脚也灵便。霍静静叫她武奶奶。 老太太把几个人引进客厅落了座,保姆开始忙碌着泡茶。这时,从书房走出一位年逾六旬的胖老头,大背头,大胖脸,体重不少于二百三十斤,裤腰跟麻袋似的,两条背带挎在肩上,这样才能省去腰带的束缚。老头虽然个头不到一米七,但这富态的形象足以让人看出他过了大半辈子舒坦日子。 霍静静恭敬地称老头武特派,就是武特派员的意思。在北京,各种官衔多如牛毛,高寒是搞不懂这些的。寒暄过后,武特派笑容可掬地说:“我一会儿还要会客,静静,赶紧把东西拿出来过眼。” 第九十一章 江东铜雀 第九十一章江东铜雀 一盏茶功夫,特派员就把所有宝贝过眼完毕。看的过程他一声没吭,只是一会蹙眉,一会眯眼,比霍静静厚十倍的眼皮抬一下好像很吃力,但是眯下去却很轻松。 都摆弄一遍之后,他拍了两下手,站起胖胖的身躯,冲武奶奶说:“娘,您过眼吧,我得忙了。” 说完,他向众人表示了一下歉意,走向书房,估计里面有人在等他。但都到书房门口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慢腾腾地转回身,努力抬高厚眼皮看了看高寒,慈祥地说:“小伙子,不错!不错!”然后又慢腾腾地转回身进了书房。 高寒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霍静静,他不明白武特派的“不错”说的是古董还是他这个人。 武奶奶慢腾腾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只能夹在一只眼睛上的单片显微镜,又拿出一支强光小手电,开始一件一件研究这些古董。 作为外行,高寒和牤蛋只能静坐旁观。 看起来武奶奶是位鉴宝高人,神色相当严谨,半天才说一句话。 霍静静谦恭地蹲在武奶奶身旁,武奶奶讲解时,她频频点头称是,很虚心的样子。 高寒和牤蛋越听觉得自己越傻,两人木桩一样坐在沙发上,懵懂地看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谈古论今。 武奶奶最后才拿起那个陶罐,先闻了闻,又拿小手电一通细照,掉到腮上的眼袋颤了颤,对霍静静说:“静静,记不记得奶奶去年在潘家园淘回来的那个陶罐?跟这个一样,都是西汉时期的东西。东西倒是对,只是出自民间,最多值个几万块。”霍静静点头应声:“嗯,记得,记得。哦,是这样呀。”说完看了看高寒。 高寒谦虚又无措地点了一下头,心里盘算,要买古董的人肯定不会说东西值钱,老太太的说辞只能借鉴。 鉴定结果,十几件东西都对。“对”在古董界就是真货的意思,都对就说明都是真的。但这些东西的收藏价值不是很高,那三个手电一打能透过光亮的瓷碗值个三四十万块,剩下的每件也就是三五万元,就算全部出手的话,加一起也就值一百二三十万。而且古玩有价无市,得遇有缘人才能买出手。否则,只是值钱的摆设而已,根本应不了急。 武奶奶把这一切介绍完,语重心长地对高寒和牤蛋说:“孩子,古董界水深着呢!当年你武伯伯的父亲就是被赝品打了一次眼,结果走投无路上吊的,剩下我一个人把你武伯伯拉扯大。唉!”老太太伤心起来。 高寒的心沉了沉,因为武奶奶对宝贝的估价远远低于他的期望值。唉!他暗叹一声。既然物质收获欠佳,那么,只能在心理上找些安慰了。为了证明自己和牤蛋的南江之行不虚,更为了解解心疑,高寒打开手机,调出铜雀的照片,十分谦恭地对武奶奶说:“老人家,麻烦您上上眼,看看这件东西咋样?”说完把手机双手递向武奶奶手中。 武奶奶用手帕浅浅地拭了拭泪,抽了两下鼻子,觑眼凝神看向手机屏幕上的图片…… “唉唷!” 搭眼一瞧武奶奶立马惊讶起来,摘下老花镜手忙脚乱地擦了擦,然后又戴上继续贴着屏幕上仔细看。 老太太看了一会后,眼珠更加慌乱起来,用干枯的手指划拉好几下屏幕,但手机屏幕划拉到最大也满足不了她的视力要求。老太太冲霍静静一招手,“静静,快!你快把这几张图片拷到电脑上,放到最大,我好好长长眼!” 看老太太相当激动,霍静静马上转身到写字台上拎过来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麻利地连接数据线。 面对比实物大了若干倍的图片,武奶奶眼神很凝重,手指电脑屏幕扭头蹙眉看向高寒,颤抖着声音说:“小伙子,这只江东铜雀现在哪里?在你手上吗?” 高寒脑子飞速一转,微笑着说:“老人家,这东西现在我朋友手上,您给点拨点拨,能值多少钱?” 武奶奶颤抖了一下满是褶皱的嘴唇,从半口洁白的假牙缝隙里挤出几个字:“至少五千万!” “什么?五千万?”高寒惊呼出口。 牤蛋呼地一下站起来,也不管是在人家做客了,迈开腿踱了几步,瞪眼咧嘴拽了一下高寒的胳膊,说道:“追呀!老大!你还愣着干啥?赶紧追呀!” 牤蛋话一出口,莫说霍静静,连武奶奶都站了起来,两个女人也带着震惊的表情看着高寒…… 高寒瞪了牤蛋一眼,牤蛋不甘地低下头,缓步退到沙发边坐下,大手搓得沙沙有声。 高寒迅速平静了一下心神,看了一眼期盼答案的霍静静,笑呵呵地对武奶奶说:“幸好,我朋友还没出手,正在交涉中。老人家,劳烦您详细讲讲这物件的情况呗?”说完起身将老太太扶坐在沙发上。 老太太缓了缓神,冲霍静静说:“去,把你武伯伯喊来。” 霍静静“嗯”了一声,转身去敲书房的门。 片刻,武特派颤动着肥胖的身躯走了过来,扶了一下厚眼镜,问道:“娘,怎么回事?” “你看看吧,江东铜雀现身了!”老太太落寞地闭了一下眼睛。 “哦?在哪儿?”武特派激动起来,眼神犀利地瞟向高寒。 “哦,在我朋友手上呢。”高寒说完指了一下电脑屏幕上的几张图片。 武特派肥胖的身躯灵动起来,俯身双手扳过荧屏,眼神高速地在图片上转着,划弄鼠标的胖手有些颤抖,下垂的两腮微微抽搐。 高寒的眼神跟着武特派的目光转动…… 看了十几分钟,武特派回身对武奶奶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刻意舒了一口气,冲一脸恭敬的高寒说:“这件东西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吗?” “哦,应该吧,也可以这么说。呵呵。” 高寒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武特派深奥精明的小眼珠,那种无坚不摧的坚定让武特派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而后,武特派缓缓挨着老母亲坐在沙发上,抹了一下鼻子,拿出满腹经纶的表情开始讲授:“说起这只铜雀呀,它的典故可是鲜有人知!”说到这儿,武特派看了一眼耄耋之年的老娘。 武奶奶表情木讷地说:“举儿,你给他们讲讲吧!”说完轻轻拍了拍沙发,霍静静乖巧坐了过去,高寒坐在了对面。 武特派扳了一下电脑荧屏,把图片冲向大家,而后站起身,倒剪双手踱了两步,说道:“我就长话短说,这只铜雀是有名字的,史称江东铜雀。这个故事啊,还得从一段风*流佳话说起。话说当年三国东吴的乔国佬为了给二女儿小乔选婿,开始大规模在江东名士中以文招亲。经过几轮海选,入围决赛的只剩下六位学富五车的才子。正当这六位才子跃跃欲*试地准备争夺榜首抱得佳人之际,儒将周瑜出现了。原来是国色天香的小乔早就对这位‘曲有误,周郎顾’的风*流才子周公瑾慕名倾心,见他未参加海选,特派贴身丫环去请来的。 周郎的出现刹时引起了轩然大波,那六位一路过关斩将才入围决赛的才子不服,故对主持文坛论剑的乔国佬提出质疑和抗议。乔国佬老成持重,又因为大女儿大乔是国君孙策的夫人,身为皇亲国戚,威望似鼎,不能食言。但却束手无策,无奈地看向二女儿小乔。 小乔不光美貌,还很机警,她轻摆罗袖,说道:“虽然周郎未参加普选便直接进入决赛,但是谁的诗作能胜过他,婚约照样算数。”说完,她翩然拟了一个题目;从一到十作一首七言诗,优者得选榜首。 这样的题目一出,六位才子面面相觑,都一致推周瑜先来。风流倜傥的周郎也不谦让,羽扇纶巾走至堂中,随口便来: 一位二姐本姓乔, 三寸金莲四寸腰; 买了五六七盒粉, 打扮八九十分娇! 这首七言绝句从一到十全部囊括其中,诗毕,满堂喝彩。小乔更是笑抿朱唇,倾慕之情更加深入心扉。 那六位秀才也被周瑜的绝世才华所震撼,但一路拼杀冲进了决赛,大家都不甘心。交头接耳一番之后,众人又提出了恐有人先泄漏题目的质疑。正在乔国佬无奈之际,小乔怀着对周郎才华的万般笃信,再次轻摆罗袖,让众人再拟一题,倘若周郎再有佳作,大家都会心服口服的。 六个秀才密语一番,拟出一个题目,就让周郎从十到一再按四行韵律再作一首七言诗,如果他再作的好,大家都无话可说。 哪知周郎才思泉涌,轻迈两步,张口就来: 十九之月八分圆, 七个秀才六个闲; 五鼓四更鸡三唱, 二姐绣楼独思俺! 诗毕,六位秀才群口攻之,十到二全有了,但一从何来? 周郎淡然一笑,说道:“二姐绣楼独思俺这一句里有两个一呢!‘独’为一,‘俺’也为一,不知各位还要几个一呢?呵呵……” 六位才子无话可说,皆自知才华不如周郎,悻悻而归。 至此,这两首诗成了三国时期的风*流佳句。” 讲到这儿,高寒插嘴问:“武伯伯,那这些事和这只铜雀有啥关系呢?” 武特派卖弄地一笑,“听我接着说嘛!曹操有一日梦见金龙入地,而且位置记得非常清楚,他派兵士去挖掘,结果就挖出了一只铜雀。雀在古代被誉为凤,于是曹操建了一座铜雀台。其三子曹植还为这座铜雀台写了一篇文章,名为《铜雀台赋》。其中有一句诗词是;铜雀春深索二桥。后来诸葛亮以此诗句断章取义,到江东鼓动朝野,尤其向水军都督周瑜进谗言。他说‘铜雀春深索二桥’这句诗中的‘二桥’是暗指大乔和小乔两姐妹的意思。摆明了曹军此番进攻东吴不单单要江东的土地,更是为了大乔和小乔姐妹而来!这才激怒了周瑜,使本可以和谈的吴魏之争胎死腹中,结果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大战役——赤壁之战。” 武特派说到这儿,高寒又问:“武伯伯,如此说来这只铜雀就是曹操镇台的那只铜雀?” 武特派微微一笑,脸上的肥肉因为演讲而兴奋得泛起红光,“不!图片上这只铜雀和曹操建台所供奉的圣物是两码事。这只铜雀的由来缘自一个人,那就是孙权的肱骨谋士张昭。他认为曹魏的兴盛都在于铜雀的庇佑,为了对抗曹魏一再对东吴构成的威胁,他提议请仙家用上古青铜炼铸一只和曹操的镇台之宝一模一样的铜雀,但这只要公的,因为他说曹魏那只是母的,要从运势上压制曹操!呵呵……” “那就是图片上这只了?”高寒殷切地望着武特派. “对,就是这只!看到底座边缘那些镌刻清晰的小字了吗?那就是周瑜在以文招亲大会上做的那两首七言,呵呵……”武特派看着几个听入神的年轻人,笑得很得意。 高寒饶有兴致地问:“武伯伯,不对呀!既然是东吴用来克制曹操而铸的圣物,那么,怎么会刻上周瑜的诗呢?他又不是君主!” “呵呵,之所以能刻上周瑜的诗作,是因为此铜雀远非彼铜雀,曹操挖出来的是神物,可以安宅定国。东吴仿制的东西就大不一样了,他们所请来的铸雀大师无非是一些炼丹布道的求仙之人,说白了就是江湖术士,都是肉*体凡胎,哪有仙力,最后这只铜雀就成了一件摆设。后来周瑜重伤而死,为了祭奠他,孙权将铜雀赠予了他的遗孀小乔。小乔为了悼念亡夫,给铜雀配了一面铜镜当底座,又把周郎当年为她而作的诗句镌刻其上,每日把玩,以托哀思啊!呵呵……” 武特派说完坐回沙发,在众人崇拜的眼光中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与霍静静、牤蛋相互对望了一眼之后,高寒脸色稍显凝重。 第九十二章 “撞 车” 第九十二章“撞车” 既然武特派对这件东西如此熟悉,那么,肯定是希望得到此物。如果自己通知猫猫,让她联系那个领导转手卖给武特派,应该价格不菲,没准自己能在中间大有赚头。 这是商机,高寒开口道:“武伯伯,如此说来这东西能值大价钱,刚刚武奶奶说它能值五千万,既然是这样,我马上通知我朋友别急于出手,等待一个好买主。” 闻言,武特派十分孝顺地握了握老娘的手,在老娘无声的落寞中,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无惋惜地说:“唉!不瞒各位,这只铜雀五十年前就在家父手中待了些日子。后来家父被几对清花赝品打了眼,寻了短见。这只铜雀当时不值什么钱,再加上我那看风水起家的祖父觉得这物件自古一直都以欺世盗名而存于世,视其为不祥之物,所以命我叔父将其投入太湖。不想,如今它又横空出世了!唉……” 武特派讲完,安慰地搂了搂老娘佝偻的肩。 刚露头的发财梦夭折了,高寒怅然了一下。但他马上又想到既然猫猫用这种巧妙的方式将铜雀行贿给那位领导,就足以说明他们都是了解其价值的。于是,他又向武特派请教:“武伯伯,除了您和武奶奶之外,别人还会了解铜雀的价值吗?” 武特派又来了兴趣,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呵呵,虽然关于这只江东铜雀的记载有一部分来自野史,但了解它身价的仍然大有人在,卖个三五千万块钱还是不难的!只是,呵呵……只是拥有它的人会时运不济。呵呵,当然了,这只是我爷爷的推测,不作数的,不作数的,呵呵……” 高寒盯着电脑荧屏上的图片,看着铜雀底座上那几圈小字,心想,这东西也许真那么邪门儿,朱向冬一直不景气没准真和它有关呢!幸亏它只在自己手上待了一天,否则,说不上会给自己带来啥背运呢! 正想着,武特派一拍大腿:“哎呀!真是的!光顾得给你们讲古论今了,书房还有客人等我哩。呵呵,失陪,失陪!”说完摆了摆胖手,向书房走去。 高寒和霍静静同时站起,牤蛋连忙收拾物件,原封装完箱。之后,三个人向落寞的武奶奶告辞,离开了吴家。 牤蛋往越野车上装宝贝时,霍静静已经钻进车里,高寒站在车旁让她等一下,掏出手机给猫猫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高寒劈头盖脸地问:“咋回事儿?那只铜雀那么值钱,你为啥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独吞了?” 愤怒顺着电波直击猫猫耳膜,她急忙陪着小心说:“爷们儿,求你千万别生气,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会给你打过去解释一下的。是这么回事,那只铜雀确实是件宝贝。今天和你交接的那个人是j省卫生厅的厅长,我和弟弟在当地投资了一家私人医院,审批手续就卡在他那儿。如果他这关过不去,我们姐俩得赔好几千万!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四处是窟窿,不把他拿下的话,我们这个家族就完了!你能理解吗?” 高寒生气地说:“人家高人可是说了,这江东铜雀价值五千万以上,我不管你咋整,给我两千五百万拉倒!” 猫猫扑哧一下笑了起来,说道:“爷们儿,如果值那么多钱的话,我上次去朱向冬那儿要债,就用所有债务抵回来了,还劳烦你刀光剑影地去干嘛?实话告诉你,这物件最多值一千万人民币,不信的话,你可以等拍卖结果,最多两个月。如果拍卖价格超出一千五百万,我肯定按咱们讲好的,半价返还你,咋样?” 高寒一想,一个说值五千万,一个说值一千万,古董这玩意儿真他妈没个准头。既然猫猫这样说了,自己也只能等待拍卖消息了。不过,目前现实的好处也不是没有,最起码可以先向猫猫要几百万应应急。想到这儿,高寒厉声说:“那你先给我五百万吧!” 猫猫又是一笑:“爷们儿,这几天我给你先转一百万人民币,你知道我现在手头也不宽裕。另外,现在你手中那些古董全是你的,卖多少钱都是你的!咋样?” “靠!这些破烂值不了几个钱,到时候咱俩再结账。你抓紧在那几个老死头子身上掏钱吧。靠!” “去你的!呵呵……” 有了猫猫的承诺,高寒的气消了大半,无论怎么说,这次南江没白跑,手里这些破烂还是能值几个的。而且朱向冬那里还有指望,日后猫猫那边自己怎么也能再整出点钱来。 嘿嘿……高寒在心里笑了笑,只可惜朱向冬这个二百五,也不知他白白扔出去了多少宝贝? 挂断猫猫的电话,高寒调整了一下呼吸,跟一直站在车门旁的牤蛋一同上了霍静静的车。 在回长城饭店的路上,霍静静也看出了高寒脸上不咸不淡的沮丧,但两人还不熟,自然不方便多问。她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角度跟高寒详细讲了讲这方面的知识,她说她和老公都在业余时间玩古董,但都不精。刚刚那位武奶奶可是界内的名人,武特派更是高手,只是咱们的东西太粗,他们母子没看上眼,如果品相好的话,他们母子都有可能收下。再者,这行当确实如武奶奶所说,水深着呢。圈子里每分每秒演绎的都是人心叵测,所以谁的话都不能轻信。 霍静静特意把“谁”加重了口气,高寒是听得懂的。要想不吃亏或少吃亏,还得再多走几家看看,万一这几样东西里面真有宝贝,也不至于被别人捡了大漏。 高寒一再点头称是。 说完这些,霍静静突然笑了一下,这是见面以来高寒头一次见她笑。笑的时候她那张比较规则的鹅蛋脸上显现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还挺好看。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快速地掩了一下嘴,随即努力忍住笑,甩了一下长发。 坐在副驾驶位的高寒好奇地看着她,为蹙眉头问道:“笑啥?” “呵呵,我在笑修女的命。”霍静静这回不加掩饰地笑了,好像很开心。 “她的命咋的啦?”高寒追问。 霍静静摇头不语,笑得更开心了…… 车子刚拐进大院,高寒一眼便看到了一席白裙的上官茗茗。她亭亭玉立地站在一台白色玛莎拉蒂跑车旁,如娴静的仙子般眨动着清澈的大眼睛,目光里闪烁着无尽的期盼。当看见副驾驶上的高寒时,她快步走上前,脸上绽开如画般的笑意。 她和阿露是早上从珠海飞的北京,中午落地,回家点了个卯,然后就启车至此。 相逢无言,两人只有深深的相拥。 上官茗茗光滑纤柔的手臂紧紧环着高寒的脖颈,闭着眼睛深嗅这个男人的气息。她太需要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已经成为了她的细胞,虽然只分别了三天,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霍静静、牤蛋、阿露还有另一个女子围在二人四周,谁也不忍心去打搅这对痴男怨女的缠绕。 拥了足有半分钟,高寒睁开眼睛,深情地在上官茗茗如雪的颈窝浅吻了一下,以便使她的芬芳更加深入地吸进自己的肺腹。 这一浅吻,上官茗茗更加搂得紧了,忽略了所有人的存在,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她和高寒。 高寒扫视一下周围,他刚想催促一下上官茗茗,但他的目光突然定住了,定在一个灰色的身影上。 那个身影在跟他四目相对之后,愤恨地一甩秀发,拉开已经停进车位的奥迪q5车门钻了进去,“咣”地一声将车门摔上,倒车、转向、疾驰而去…… 这个身影只离他们不到二十米远,是安晨晨。 也不知她看了多久,奥迪车早已无影无踪了,高寒仍然觉得自己的头脸扎得慌,是安晨晨眼里射出的针尖儿。 面对他的失神,甭说周围的几个人,就连依然沉醉在他怀里的上官茗茗都能感觉得到。 上官茗茗睁开眼睛,双手搭在高寒的肩上,急忙在他眼里寻找答案。 这时霍静静、阿露和另外那个女子都审视着高寒,只有牤蛋若无其事地掏烟点火。 看了几眼之后,上官茗茗回头环视了一下众人,然后又疑惑地看着高寒,眨着清澈的美目温柔地问:“怎么了老公?” “哦,看见一个熟人。”高寒面色平静。 “哪里呢?”上官茗茗满目天真。 “开车走了。”高寒向大院出口点了点下巴。 “昨晚打你电话关机了,又打你房间电话也不接,去哪里了老公?”上官茗茗抚弄着高寒的衬衫。 “哦,碰见个朋友,唠了一会儿嗑,手机没电了。”高寒的脸不红不白的,说得好像真事一样。 接下来上官茗茗介绍了那位与她同来的女子,她也是她的闺蜜,叫程慕鸢,今年三十三岁,单身,是个检察官。 程慕鸢可比霍静静漂亮多了,腰身圆润、凹凸有致,170的身高,小骨架,有肉,但不胖。齐肩发,柔润光泽,五官精致、匀称。大小适中的美人眼水汪汪地抛洒着勾魂的光,是那种不用搔首弄姿也能让男人感到春色满园的女人。 她的小手与高寒浅浅相握时,高寒摸到她的指关节是软的,软得无骨,似乎能系成一个扣儿。 她的着装也非常值得一提,上身一件绣着小鸟的白色对襟半袖小衫,下身是特淑女的过膝黑裙,若是再撑一把油纸伞,就是活脱脱戴望舒那首《雨巷》里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江南女子。 但不瞎的男人搭眼就能确定一个事实,这娘们儿打扮得非常淑女,非常小家碧玉,其实骨子里贼骚。 有钱的女人真会捯饬自己,整的太有品位了。妈的!高寒在心里骂了一句。 在去高寒房间时,阿露没有跟上来。上官茗茗、霍静静、程慕鸢三个女人在高寒后面嘀嘀咕咕的,时而还伴有几句小声的争辩。 高寒和牤蛋走在前面,有意回避着女士们的谈话。但进到电梯里就有些尴尬了,毕竟空间狭小,耳目众多,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牤蛋闷头闷脑地做着局外人,而高寒就不自在了,电梯间三面都是镜子,就算他转过身站着,一样无法躲避女人们那种对异性犹为尖刻、犹为犀利的目光。这目光说躲躲不得,说闪闪不开。那境遇惨得很,让他尝到了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调*戏的滋味儿。关键是猴子也许是快乐的,也许它们就喜欢被人调*戏,但高寒不是猴子。 这期间他偷望了好几眼上官茗茗,但上官茗茗回复他的都是无辜和窃笑。显然,她也和她们是一伙的,或是独立存在的第三方,反正不是和他一伙的。 进房间之后,几个女子步调非常一致,马上并排坐在沙发上,然后开始小声叽叽喳喳地讨论、争辩。而且她们的阵营很明显,上官茗茗是甲方,那两个女人是乙方。言来语去间还伴着各种丰富的表情,看起来辩论相当精彩。 高寒放下包,带着情绪看了一眼笑得面色绯红的上官茗茗。 上官茗茗和他眼神一对,捂着脸笑出了声。 高寒满腹狐疑地走到三个女人面前,涨红着脸不满意地说:“你们笑吧!我是饿了,早晨到现在水米没打牙,我俩先整口吃的。笑吧几位,继续笑!”说完和牤蛋走出房间,背后更是一片开怀大笑…… 房间被三个许久没团聚的闺蜜占领了,无奈,高寒只能去牤蛋的房间。 进屋后牤蛋打电话叫餐,高寒往沙发里一坐就开始给安晨晨打电话。风音刚响一声,电话就接通了。 “咋的了?”高寒问。 “滚!你个龟儿子,贱人!”安晨晨怒气冲冲地大骂。 “你开车干啥去了?”高寒的口气很温和。 “你管老娘干嘛去哩?要你管个啥子!离你们近了我恶心!”安晨晨相当愤恨。 “那我挂了?”高寒不想再挨骂。 “挂你个锤子!龟儿子!”安晨晨声音尖厉高亢。 “你慢点开……” “砰!” 高寒话音未落,只听电话那头一声闷响,安晨晨“呀”了一下,随即传来电话落下的声音…… 第九十三章 众矢之的 第九十三章众矢之的 紧接着,就是安晨晨的破口大骂:“没有长眼睛嘛?瞎了噻……”声音虽远,但是仍清晰可辨,之后一片嘈杂…… 这是出车祸了,高寒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但听安晨晨骂得那么欢应该没受伤,高寒的心又放下了。他“喂”了好几声也没人搭理,于是他一直把电话贴耳朵上听,声音调到最大。 后面的声音仍是很嘈杂,看来应该是繁华路段,交警在处理事故。安晨晨的声音不那么响了,但是浓重的川音依然连发速射着:“瞎了你的眼噻……” 不一会儿,饭菜送上来了,高寒边吃边听。十五六分钟后,安晨晨才拿起手机,估计是一看还通着,她“喂”了一声。 高寒说:“我一直在听。” 安晨晨气呼呼地嚷:“都怪你!老娘把人家车门子险些撞下来喽!你个龟儿子!” 高寒担忧地问:“没伤着吧?在哪里?我过去!” 安晨晨扯着嗓子喊:“滚!老娘的心撞碎了八瓣子!龟儿子和你的狐狸精鬼混去吧!”“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高寒苦着脸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牤蛋小声说:“活该!” 高寒呵呵笑了…… 吃完饭,高寒给朱向冬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朱向冬,人家鉴定古董的人说了,这些东西就值百十来万。” 朱向冬有些惊讶地说:“别听他们的,干这行没有不捡漏的,除非亲爹!老大你可千万别轻易出手,否则肯定吃大亏!” 高寒心想,去你妈的傻子!比自己还傻,好东西当垃圾扔了都不知道,还他妈教育老子。东西不出手老子守着一堆破烂能当钱花呀?这个月哈尔滨的钱如果不堵上,就他妈全废! 不过,幸好东西都是真的,他也没理由对朱向冬说什么狠话,只是闷闷地说:“行了,我心里有数,你那里出来好东西没有?” 朱向冬有些丧气地说:“嗨!别提了,弄了半天是座空墓,早被人盗过了,只是盗洞在别处而已。嗨!” 一听这话,高寒也跟着失落,悻悻地说:“行,那就这样吧,再联系。” “再联系。” 挂断朱向冬的电话,高寒又给猫猫打了过去,把朱向冬没挖出东西的话告诉了她。猫猫的口气万分知足,同时也带着些许歉意:“既然爷们儿能把朱向冬震住,那么,他再挖出好东西来,也一定会给咱们的。管他朱向冬损失不损失,首先咱这口恶气是出了!这是我在澳门放贷以来,最扬眉吐气的一次催债!钱很快给你打过去,通过这次事情我绝对信任你,此事处理完之后另一笔钱还得委托你去要呢。” “滚他妈犊子吧!让你卖了还得二b呵呵地帮你数钱呢!挂了。”高寒挂断电话。 不过,对于猫猫的信任,高寒还是很舒服的。只是以后得多防着点这娘们的暗箭,以免再被她当傻子耍。 打这之后,这个快嘴婆娘基本见人就说她手里有一张讨债的王牌,弄的澳门各个档口都要见见这个哈尔滨的高总,都想让他帮着讨债,猫猫洋洋自得着…… 处理完这些事情,高寒给和哈尔滨的债主们打了一通电话,让他们稍安勿躁,自己在月底前一定会把大部分款项打回去。 刚想躺一会儿,上官茗茗来了电话:“老公,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这两个闺蜜要安排节目。” 高寒一副流氓口吻:“安排节目?她俩跳脱*衣舞啊?靠!”说完,在上官茗茗小声的责怪中挂断电话,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时已经下午五点了。另一张床上的牤蛋把手机递给高寒说:“老大,怕把你吵醒,我把你电话调成了震动,来了好几个电话和信息,你看看吧。” 高寒一看,有三个安晨晨的微信和两个敖日朗筝的未接电话,另一个是上官茗茗发给他的微信,让他醒了之后回房间找她们。 安晨晨的微信就是一顿怨妇骂街,把高寒唤作了高世美,喜新厌旧之类的。 高寒赶紧给安晨晨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她就骂,“老娘就在房间里,能看到你房间的窗子,估计你们这对狗男女刚刚行完苟且之事,臭不要脸!龟儿子……” 高寒笑着说:“我要是和她在一起,还能给你打电话吗?车祸咋回事?” “都怪你,挨了罚,赔了款,还被爸爸骂了,不许我再开车。这车是北京这边办事处的,送修理厂了。为了让你这个龟儿子承担罪责,老娘现在就想见你!否则,晚上老娘就夜闯淫*宅,把你们这对狗男女捉*奸在床,然后报警,说你们卖银瓢昌,嘿嘿……” 一番口舌之快就让这个心地单纯的女子转怒为喜了。 高寒赶紧说:“小骚*货,我保证晚上去你房间,现在有事儿要办,行吧?” 安晨晨沉吟了一下,发着狠说:“龟儿子,我就趴在窗边看着,如果你今晚不来,老娘就去买把狙击的枪,在这儿埋伏着,你和上官妲己一出门,我就一枪一个结果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看你们还美个锤子!” 说完她自己又笑了,好像她真的尝到了下手的快*感。 对付完小妖精,高寒给敖日朗筝打了个电话。 敖日朗筝以为高寒还在澳门,电话接通她开口便说:“高总,我明天到。” 高寒笑了一下说:“敖日行长,我没在澳门,前几天去南江替别人要债,要回了一批古董,现在北京呢。” 敖日朗筝一听高兴了,说道:“那太好了,正好北京有件事情求你帮我处理一下,我从澳门回来之后北京见。” 高寒也不方便问她带多少钱去澳门赌,只是让她把握住自己,多赢点,就挂断了电话。他心想如果敖日朗筝这次带的钱多,自己肯定会有大收入,没准比古董的价值要高!但现在想啥都晚了,自己总不能为了挣点码粮委托别人接待敖日朗筝吧,这也太让人家小瞧自己了。 牤蛋有几个朋友这几年一直混在北京,都是不疼不痒地活着。前些年他们这样的东北人在北京的活法都挺简单,无非就是替人打打架出个头啥的,但还真混出点小名望。但现在不行了,违法犯罪的勾当越来越少,这群人目前跟一个剧组跑龙套,挣辛苦钱。 交待一番之后,经高寒批准,牤蛋去会朋友了,高寒这才进了被三个女人占领的房间。 几个小时而已,房间险些彻底变成闺房,咖啡、冷饮、果盘摆了一桌。女人的小包儿、口红之类的也把床头柜霸占了,整个房间都被女人的香味充斥着。 高寒的到来,上官茗茗可找到了救星,她像支白莲花一样扑过去,撅着小嘴委屈地说:“老公,她们嫉妒,她们攻击我。” 高寒微笑着看了看坐在床边的霍静静和程慕鸢,拍着上官茗茗的背说:“咋攻击的?要强*暴你呀?”玩世不恭的样子让三人都抿嘴笑了。 “等晚上我再跟你说。”上官茗茗白了两个姐妹一眼,拎起包挽着高寒往外走。 霍静静和程慕鸢也下床拿包跟着。出门后程慕鸢从后面捅了一下上官茗茗的细腰,上官茗茗一回头,她小声又发狠地说:“叛徒,重色轻友的叛徒!” 说完三个女人笑闹了几下,上官茗茗把高寒挽得更紧了。 出了长城饭店大门,霍静静打开宝马越野车的后备箱,高寒和一直等在暗红色“保时捷卡宴”里的阿露把几纸箱古董都捣腾进阿露车里。然后,霍静静上了宝马,阿露上了卡宴,程慕鸢上了一台白色奥迪a4,上官茗茗和高寒则上了这台白色的玛莎拉蒂跑车。 当跑车的顶蓬自动滑开,高寒仔细向对面亮马河大酒店安晨晨的房间望了一眼。这一眼,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在向上开启的小窗前站立的安晨晨,她一身红衣,面色凄美,秀发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跑车已经启动,高寒的脑袋随着方向的转换而扭动。 安晨晨的目光是冷艳的,高寒心里发紧,如果她纵身一跃,此后这一带的午夜肯定会有一只红衣厉鬼徘徊飘荡,索尽薄情郎的性命。 高寒对北京不熟,四辆车子在叫不出名的大街上融入了滚滚车流。他侧脸望着专心开车的上官茗茗,这个窈窕美貌的女子此时更是美得一塌糊涂,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稍显忙乱地左顾右盼,夕阳的余晖在她脸上反着亮白细腻的光泽,犹如一朵盛开的夏日晚荷。 上官茗茗知道心爱的男人在痴望自己,一边恬笑一边并不十分娴熟地驾驶着名贵跑车。 高寒不由得看呆了,他觉得如此清丽脱俗的美人似乎与奢华的现代物质生活有几分矛盾,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乍落人间就不巧掉在了俗昧的铜臭里,这种搭配不只是滑稽,更是讽刺。 高寒正看得入神,上官茗茗一脚急刹车,惯力让高寒向前一抖,上官茗茗虽有心理准备,但也显些没把胸撞方向盘上。 原来是下班高峰,车子在街上缓行,上官茗茗总也不开车有些生疏,差点没把前面程慕鸢的奥迪追尾。 上官茗茗不好意思地冲高寒笑了一下,高寒也笑了一下说:“稳当点儿,别把咪咪撞瘪了。” 上官茗茗娇媚地白了他一眼。 此时此刻高寒并不高兴,他心里有种明显的自卑感,男人在优于自己很多的女人面前,这种自卑感会让人很沮丧。从跟上官茗茗那两位闺蜜见面开始,高寒就不太顺气儿,总感觉几个女人的背后谈论有鄙视自己的成分。 上官茗茗感觉到了高寒微妙的变化,甜笑着说:“老公,我这两个闺蜜可不好惹,今天都审问我一下午了。一会儿吃饭时你绅士一些,否则,她们会幸灾乐祸的。”说完抬手捂了一下嘴巴,笑了起来。 “幸灾乐祸?”高寒顿感不解。 上官茗茗笑得不行,调整了几下气息才说:“对,幸灾乐祸。她们说我爱上了一个衣冠楚楚的流氓、土匪。呵呵。” 说完上官茗茗扭头认真地看了高寒一眼。 高寒咧了一下嘴,叹了口气,说道:“靠,可不是咋的,我不光是流氓土匪,还是人渣、畜牲。”说完摸出烟点了一根。 上官茗茗的笑没停,甩了一下秀发,满眼都是幸福地说:“最有意思的是,她们说你是个有魅力的流氓土匪,而且她们还猜得很准,猜出你在我心中不但不是人渣和无赖,更是一位披着铠甲的骑士。呵呵……” 高寒一脸坏笑,吐着烟圈,玩世不恭地说:“靠,还他妈骑士,她俩我倒想骑一个试试。姓程的那娘们儿挺招那个,嘿嘿……” 上官茗茗伸手轻打了他一下,剜了他一眼又笑了,说道:“程慕鸢我太了解了,如果你不是我老公,她肯定会横刀夺爱的,她下午一个劲儿问咱俩之间的事儿。”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高寒一眼,眼中的情郎在夕阳的余晖里更是俊逸洒脱。 高寒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对他来说,前面的景色再美,也跟自己没多大关系,肩头的压力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在路上磨了四十多分钟,四台车子最后挤停在一个小胡同里。高寒看了看周围,很不解地问上官茗茗:“这是要进小吃铺啊?” 上官茗茗笑着说:“老公,这可不是小吃铺。百年前,这是专门招待王公贵胄的地方。看见这个四合院了吗?人家几代都是御厨,霍静静的老公费了好大劲儿才预约到位子。我也没来过几次,特好吃!”上官茗茗说完,挽着高寒跟在三个女人身后进了四合院。 这种古朴幽深的四合院高寒头一次来,以往只是在电视里对它有些印象,如今身临其境才真正领略到它那种独特的老北京风貌。 众人一进院,迎出来一位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他穿着浅灰色长袍,乍一看以为是说相声的。但他除了始终保持贵客盈门的笑脸之外,言语还真不多。脚步轻快地把众人让进一间偏房之后,他即退出,接下来的服务由一位身穿对襟碎花衫的年轻女孩接任,她引领众人围着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坐下,开始挨个敬茶。 第九十四章 暗香袭人 第九十四章暗香袭人 高寒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面积倒是不大,充其量不过四十平方米,但一应摆设却古色古香,全是老物件。可能是因为近几天一直接触古董而受到了少许的熏陶,他假模假式地摸摸这儿、看看那儿,大有要看出点门道的架势。但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不过一个睁眼瞎而已,转了大半圈便坐回茶桌。 对于茶,他更是个门外汉,怕被这群豪府千金笑话,他根本就没碰面前那盏古朴雅致的茶碗,也没注意听几位女子对茶的津津乐道,而是假装饶有兴趣地侧目而望墙上的一幅梅花图。 这时,几乎没有语言的阿露开了尊口,她端起茶碗,把这品香茗的来龙去脉好一番讲解,赢得了除高寒之外所有人的认同和赞赏,使得她那身名贵的紫色裙装都格外的典雅。 由此,高看得出她在上官家多年真可谓见多识广,而且深受主人信赖。不用别的,单凭她那辆高配的保时捷卡宴,就足以说明上官家人待她不薄。而且,高寒也从阿露看自己的眼神里知道自己被她暂时的接受了。当然,这肯定是上官茗茗的功劳。不过,高寒还是牛皮哄哄地把她当做一缕空气,只是无毒无污染而已。 喝茶时高寒沉默着,几个女人的眼神在谈笑间把他罩得风雨不透。上官茗茗不时地摸一下他的手,用溺爱的眼神哄着他。 高寒的沉默当然来自“敌众我寡”。霍静静还好,怎么说人家也是有夫之妇,别人的男欢女爱于她而言只是闲情逸致而已,吸引她的只是一个好奇。她的眼神透露出的信息很具体,她就弄不明白了,高寒这个体面的流氓和仙子般的上官茗茗是如何相遇、相知,继而相爱的?两人又该如何相携着走下去?这些问题很值得她探究。而且在这其间她接过好几个老公打来的电话,她都是离席捂嘴小声沟通或是回复微信。高寒还发现她偷偷用手机拍过自己,这不难猜测,估计是把照片传输给她那同样好奇的老公了。但她老公具体是做什么的,高寒可没兴趣打听,上官茗茗也不多言语。不过从几个人的言谈举止中,高寒能感觉到她老公绝非等闲之辈,否则也不会说今天这顿不俗晚宴非要通过他才能订到位子。反正综合分析他应该是个有能量的人,所谓不到北京不知官小嘛! 其实,高寒真正的压力大多来自那个把自己捯饬成小家碧玉的程慕鸢。这位一看就不是个善类,别看她穿得文静清秀,像个穿越过来的民国淑女,但是,从见面到现在,她的眼神一直都是夹刀带剑的。也许跟她的职业有关系,高寒虽然一直没与她口舌相接,但她那无孔不入的眼神总是给人一种锱铢必较的犀利,一直如探测器一样在高寒身上窥探着。而且她跟上官茗茗聊天时的表情更让心地比身体都冰清玉洁的上官茗茗无力招架,弄得上官茗茗只能以一句“你欺负我!”或“你嫉妒!”来反击。 若是放在以往,对于这样一个长袖善舞的女人,以高寒的个性早就随心所欲、直截了当了,喜欢就想办法拿下,不喜欢就当狗屎臭在一边,哪还能留得她猖狂。但是,因为多次在专政机关的垂败和今天上官茗茗的在场,高寒感觉自己多少有点儿投鼠忌器,一直以避免短兵相接的姿态沉默着。 不过,敌强我弱的态势并未耽误高寒对一次性端上餐桌的八大碗菜肴的大举扫荡。这顿饭只有八个菜,都是用类似青花瓷的大海碗盛着,有鱼有肉有干菜,入口香甜而不腻,都咽下肚一会儿了,香津依然绕舌。 高寒暗自感叹,不愧是御厨传人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无牌无幌的普通四合院,竟然还得有门有路有身份的人才能来此,可想而知,这是一个怎样的府邸?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 高寒的大块朵颐不但让几个女人忍俊不禁,同时好像也带动了她们的食欲,连上官茗茗这样的大家闺秀也吃得小嘴油汪汪,难得的惬意。第二大碗米饭只剩下一小口时,高寒吃出汗了,空调对体内的香热似乎远水不解近渴,他豪爽地解开了白色衬衫的第四粒钮扣,宽阔健硕的胸肌结结实实地袒露着,相当雄性威武。 上官茗茗和阿露不时递纸巾给他擦汗,他冷不丁一抬头,正好撞见对面程慕鸢略显失态的目光。他佯装没看见,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虽然本身才倒了三两多的白酒,但那也爽得够劲。顿时,一趟火线顺着喉管下滑,辣得他毫不掩饰地咧了咧嘴。 所有女士都开车,饮品都是果汁。高寒咂了一下嘴,脸上做着痛苦状,冲上官茗茗说:“这啥酒啊?真他妈够劲儿!” 几个女人都笑了。笑罢,霍静静说:“这可是真正的宫廷玉液酒,买不到呢!是主人家私酿的,呵呵。”边说边用纸巾擦着油光的嘴角。 高寒吃得惬意,开始时的沉默和尴尬随着美味入腹一扫而光。他又拉开了一点胸襟,稍显兴奋地说:“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如果真是这个价,那也值了!呵呵。” 这时,已经放下筷子、故作了好一会儿姿态的程慕鸢眨着媚眼环视了一圈,满有深意地说:“有的男人呀,就像这百年陈酿,浓烈甘醇,能让人醉生梦死,但是不能多饮,否则伤身。”而后,她眯着眼睛瞟了一下霍静静,接着说:“不像你家姐夫,虽是一杯白开水,寡淡无味,但却是生活必需品,呵呵。” 好像女人的谈笑与己无关一样,高寒眼皮都没抬,又夹起一块看似肥厚,实则不但不腻,反而入口香滑的羊肉填进嘴里,尽情地大嚼着。那种旁若无人的架势十足一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土匪。 看高寒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程慕鸢绵里藏针地笑着说:“高寒,做为修女二十年的闺蜜,我有权问个问题吗?” 上官茗茗和另外两个女人都停止了一切动作,静静地看着这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女检察官。 高寒抬了一下眼皮,顺手拿了一根牙签咬在嘴里,浓密的剑眉微微皱了一下,目光深邃起来,相当玩世不恭地笑着说:“从小到大,我被政府提审惯了,别客气,问吧。” “呵呵,我没别的意思,本着对我们修女负责任的态度,你能否告诉大家,今天下午那个开q5的美女是谁吗?”那种审视的表情定格在程慕鸢美艳的脸上。 “我的一个小马*子。”高寒背靠木椅,舒展着身体,一脸的无拘、无畏。 话一出口,整个房间忽地更静了,静得掉根针都如晴天霹雳。高寒首先望向了上官茗茗,看见她的大眼睛愣愣地眨了两下,唇角微微蠕动了一下,满是疑问地看着自己。几秒钟后,她缓缓低下目光,朦胧地望向桌面…… 阿露双手捧着果汁杯子,静静地看着杯子里橙黄的液体,看不出什么反应。 霍静静背靠木椅,低头看着手机。她玩得似乎漫不经心,稍厚的眼皮低低地垂着,把明察秋毫的目光遮在皮脂底下。 当高寒的眼睛无所畏地和程慕鸢对视时,她的脸有些红了,微含下颚瞟了一眼面露失落的上官茗茗,抬眼看着高寒说:“女人不论数量,论质量。我们修女这样的,也算天上难找、地下难寻了,别的女人拿爱情当药物,她可是拿爱情当食物,你得对得起她呀!”说完温柔、怜惜地看着低头不语的上官茗茗。 高寒正了正身,掏出烟点上,用夹烟的手指点着身旁的上官茗茗,冲程慕鸢说:“她是我玩得起的吗?武大郎赶鸭子,啥人玩儿啥鸟,你这样的我捅咕捅咕还行!” 说完,高寒不太尊重的眼神相当放肆地瞟着程慕鸢。 这可是带着火药味的挑衅了,神情舒缓一些的上官茗茗急忙拉了一下高寒的衬衫袖口,满眼都是恳求,嗔怪道:“老公,别这样和鸢子说话,她是为我好。” 程慕鸢眼神缩向别处,单手掩嘴轻咳了两声,微红的脸上亦有薄愠。但她没有发作,而是勉强笑了一下,颇有素质地看着高寒说:“对英雄而言,到处留情是佳话。”然后侧脸转向无措的上官茗茗,继续说:“我说修女,高寒呢,不是招女人,而是招架不住女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一定是最后一个。这种能让女人疯的男人,哪个女人最后能在她心里安营扎寨,那可太幸运了!呵呵。”说完,她的眼神直直地扑向高寒。 这句话任何男人听了都会觉得脸上有光,高寒如遇知音般卸下眼里的敌意,端起上官茗茗的果汁,潇洒站起,姿态很低地大哈腰隔桌与程慕鸢的杯子相碰,豪迈地一饮而尽。 程慕鸢也尽显大度,浅笑一下,轻抿一口果汁。 霍静静很适时机地打起了圆场,说道:“都冰释前嫌了,走,开始歌舞升平吧!”说完率先起身拿包,然后冲着整理衣扣的高寒说:“我家那杯白开水公务繁忙,虽然没列席本次鸿门宴,但是人家可包单了呀!勿怪喽!呵呵。” 高寒说了声“谢了”,挽着上官茗茗的纤纤细腰先出了门,像个大孩子似的把还泛着肉香的嘴巴贴在上官茗茗耳边小声说:“靠,你这帮姐们儿啥他妈眼神啊?把我当楚留香了,中午就是个熟人,我逗她们呢。”说完在上官茗茗面若桃花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上官茗茗善解人意地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接下来的歌舞升平可是让高寒大开了眼界,或者可以说大跌眼镜。他没想到上官茗茗这个娴静的淑女竟然把歌唱得音如天籁,娇唇轻启,悦耳的音符婉转流畅,丝毫不照专业歌手差。一首日本民歌《星》把所有人都唱醉了,连几名服务生都情不自禁地大声鼓着掌。 高寒更是懵圈了,他眼里的上官茗茗已经羽化成仙了,那柔顺的白色长裙把她曼妙的身姿包裹得婀娜蹁跹,肩上那朵白色的蝴蝶结恰到好处地透着纯真,清澈的美目每一眼望向他都是柔波婉转,情意绵绵。 高寒傻了,坐在沙发里剩下的只是一具肉身,魂魄早已随上官茗茗的歌声飞出天外。 在高寒迷醉之时,阿露陪上官茗茗进ktv里间换了一身洁白的芭蕾舞服出来,她立马化作一只纯净美丽的白天鹅,在美妙的钢琴曲中又跳了一段长长的《天鹅湖》,那玲珑窈窕的柔韧舞姿在暖色灯光下轻盈旋转、摇曳,把高寒本就飞出天外的魂魄再次高高抛起。 舞毕,换完白裙的上官茗茗微喘着坐回高寒身边,灵动的美目深情隽永。 须臾,高寒魂归本体,双手抓了一下头上的短发,抽了一下险些流出嘴角的口水,痴痴地说:“唉呀妈呀!你是人吗?可他妈让我祸害白瞎了。”说完,他自嘲地张着嘴,直直地看着笑吟吟的上官茗茗。 上官茗茗搂住他的腰,炫目的灯光照在她仙子般的脸上,美得无以复加。她把脸埋在高寒宽阔的胸膛里,呢喃道:“那你以后就别让我白瞎了,老公。” 高寒还是有些发痴,傻呵呵地小声叨咕:“晚了,来不及喽……” 上官茗茗似乎没听清他说啥,依旧美美地看着他。 这时,一直当观众的程慕鸢迈着极淑女的步子来到相依偎的两人面前,调笑着冲上官茗茗说:“修女,把你的王子借舞一曲如何?”然后伸出能系成扣的无骨玉手等着与高寒相握。 上官茗茗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甜笑着对高寒说:“快去吧,当给鸢子赔罪了,谁让你唐突佳人来着。” 高寒心里的声音是,这他妈傻丫头,总是白痴似的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拱手让人。但他嘴上却有些结巴:“啥……啥玩意儿?舞?我这胳膊腿儿跟借的似的,能跳舞?” “来吧,我教你。”程慕鸢将时机把握得相当到位,抓着高寒衣袖就往起拉。 第九十五章 暗 助 第九十五章暗助 高寒求助似的看着上官茗茗,但上官茗茗却鼓励着说:“去吧,去。” 高寒无奈,很被动地随着程慕鸢走向舞池。 ktv服务小姐换上了一首慢曲,高寒试探着把右手放在程慕鸢更加无骨的腰间,左手被程慕鸢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搭在高寒肩上,轻扭腰身,带着高寒随音乐慢慢地舞动起来。 高寒跟一截木桩子似的,脚都抬不起来,鞋底蹭着地板,像半身不遂一样任由程慕鸢用毛细血管里的柔力带动…… 晃了少半圈,高寒不由感叹,这女人可他妈真是曾经沧海的金牌御姐啊!手指、手掌、腰肢、嘴巴、眼睛、眉毛无一处不在向自己传递着万种风情,媚气顺着汗毛孔嗞嗞往外钻。别看她刚三十出头,但没二十年道行根本达不到这种级别,简直就是天生的狐狸精。 高寒回望了几眼依然甜笑着鼓励自己的上官茗茗,转回脸无辜地看着程慕鸢那双能把男人肠子勾出来的媚眼,胆大妄为地一字一顿冲她说:“你咋不直接说把我借你睡一宿呢?还整个借你舞一曲干啥?你这么整,啥男人能挺住啊?” 似乎一切都在程慕鸢的掌握之中,她朱唇轻启,更加一字一顿地说:“人与兽最大的区别在于,人贪得无厌,而动物吃饱就行。我们都是人,放纵是可耻的。但是,比放纵更可耻的是孤独。” 说完,她透着能漾出太平洋的水性,狐媚地笑望着高寒,高耸的“峰度”更加傲人地逼着高寒的胸膛。 高寒咬着牙,小声崩出俩字:“我靠!” “我没意见。”程慕鸢的声音更小。 高寒某处瞬间有了反应。 一曲终了,高寒和程慕鸢的手指险些抠进彼此的肉里,此刻他们不但感觉不到疼,反而还特别渴望对方的触觉能深入自己,穿透了才好。 放手时,程慕鸢神不知鬼不觉地微微启动了一下超性*感的嘴唇儿,这个亲吻的暗示除了高寒谁也看不到。 他们唱歌的地方离长城饭店不太远,在出门分别时,ktv门前恰巧有几个时髦的妙龄女郎在那里谈笑。 当走在高寒身边的上官茗茗和那些女郎擦肩而过时,高寒内心赞叹,包括霍静静、程慕鸢和阿露,上官茗茗站在这些女人当中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就好比白天鹅落在了鸡群里,脱俗的气质使她在女人堆里没有群落,真像天上来的。 高寒不知此刻自己是否失态,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掀起了激荡不已的波澜,想不到自己竟祸害到了如此不凡的好女人,真他妈作孽啊! 霍静静和阿露的车子相继开走,在白色奥迪即将滑动的时候,程慕鸢落下浅绿色车窗,阴阳怪气地冲上官茗茗说:“修女,良宵苦短哟!”然后在上官茗茗的驱赶中飞快地掠了高寒一眼。那一眼简直就是凌霄一箭,正透靶心,犹胜两人几天几夜的谋划。 当然,那一刻两人心中勾勒的都是床上风月。高寒甚至嗅到了程慕鸢那“涧流”奔腾的水性,缓缓地冲刷着欲*望之河细碎的泥沙,潺潺作响。 白色玛莎拉蒂跑车几分钟就驶进了长城饭店大院,下车时高寒一眼便看见安晨晨伫立于对面酒店通亮的窗口。 啥也别说了,这是只吸血鬼,不吸血她也吸别的。此刻是午夜十一点,今晚高寒有好几个“活”要干,太忙了。 但是,身边的美景煞是迷人,电梯里高寒紧紧拥着上官茗茗。通过今晚这番才艺表演,他觉得自己以前享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粗略了,就像猪八戒一口吞了举世珍奇的人参果一样粗略。还好,还好,悔之不晚,如果再像从前那般粗略,那他妈的真是暴殄天物啊! 高寒这种心思可美坏了上官茗茗,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他如同探地雷般一寸一寸欣赏和品读着这个美丽的仙子。 女人的情感极其细腻,上官茗茗从高寒的沉醉中完完全全感受到了那种无以伦比的用心,她幸福得要死,整个人三山五岳地翱游…… 高寒冲洗完毕,上官茗茗还在飘忽中弥留,床角掉下了大片洁白如云的被子。 高寒伏在她身边,看着她浓密弯长的睫毛小声说:“美人儿,你先睡,牤蛋那边的几个哥们儿找我出去聚聚。”说后吻了一下她汗津津的鬓角。 上官茗茗微微睁开迷醉的美目,微笑都那样的满足,甜甜地小声说:“老公,车钥匙在包里,早点回来。” 高寒说了声“不用”,开门而去,有点逃的意思。 在走廊里高寒给牤蛋打电话,电话接通,他告诉醉醺醺的牤蛋:“喝完在外面溜达一会儿,等我电话一起回房间。” 牤蛋说:“好嘞!” 进了安晨晨的房间,一股酒味儿扑面而来,这个小妖精满脸潮红地把高寒往床上一扑,醉笑着说:“龟儿子,刚刚给上官妲己交了多少辣子呀?小贱人!”说完就去咬高寒肉嘟嘟的耳垂儿。 “没交,都给你留着呢。”高寒掐着她的小蛮腰温柔地讨好。 “好吧,老娘等得花儿都谢了。还等个啥子,快!给姑奶奶宽衣。”安晨晨翻身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床上,胭脂色的胸衣相当好看。 经过高寒的细心“服侍”,不一会儿一直嚷着要杀人放火的小怨妇就喜笑颜开了。她和上官茗茗都是那种“小门小户”的娇娘,高寒浑身上下的阳刚劲头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们的小江小河泛滥成灾,奔腾咆哮起来。 高寒清楚小妖精的诉求,她无非希望自己保质保量地做好“地下工作”。在“安抚”完上官茗茗之后,能够找各种理由跑到对面她的房间布施雨露,暗度陈仓。甚至在上官茗茗回家时,她还盘算着能到自己的房间鸠占鹊巢,好在得手之后表现出一个占到了便宜的孩子那样的沾沾自喜。好像只有大肆偷啄的感觉才能使她动如脱兔,每日优哉游哉。由此,高寒生出一种错觉,他认为所有的女人都似乎更愿意做暗中的那位。 牤蛋很听话,从朋友那里回来后一直在长城饭店大堂等着高寒。当高寒叫醒他时,他歪在沙发里,流着哈喇子,困得好可怜。 进房间后高寒悄悄上床,在熟睡的上官茗茗身边躺下,轻轻把她搂在怀里。 第二天,碧空湛蓝,阳光和煦。阿露早早就从上官家来到长城饭店。 第三天,上官茗茗开车拉着高寒,阿露开车拉着牤蛋和古董,跑了一整天的古玩城。 第四天,三座大厦都跑遍了,这些古董贩子简直能把人气死,明告诉你这些东西值多少多少钱,但是,他们只给十分之一的价。人家说了,你们的东西都对,但做他们这一行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要卖就按他们的价格放下,不卖恕不奉陪。弄得高寒相当上火。 程慕鸢对上官茗茗的姐妹情似乎远远超过霍静静,她一天到晚电话不断,当上官茗茗告诉她高寒的古董砸手里了正上火时,她马上自告奋勇:“明天,明天我来安排。” 翌日,程慕鸢带着众人把古董运到了天涯古玩城,一行五人径直来到三楼一家古玩店。店主是一对孪生姐妹,这姐俩都三十多岁,谈不上美的五官被刻意捏出来的笑容堆得很聚人气,一看就是八面玲珑的人物。 众人进门,姐俩热情相迎,又是倒茶又是让座,其中一个还受宠若惊地冲大伙说:“程检亲自送来的物件准错不了!呵呵……”脸上的表情和其他店铺老板的表情大相径庭,好像在板砖上硬生生雕出了一朵花。 程慕鸢浅浅地笑了笑,说道:“玟玟,你们姐俩赶紧给好好看看,如果东西好的话,你们就留下得了。”说完眼神飞快地眯了高寒一眼。 高寒假装没看见,心下琢磨,这中间会不会有啥名堂呢?如果程慕鸢利用人情关系把东西低价收了,她肯定在中间有油头…… 高寒活动心思时牤蛋已经把十几件东西都摆了出来。双胞胎姐妹每人手持一个显微镜细细观察着东西的品相,小店堂里顿时鸦雀无声。 半个多小时后,姐俩先后放下显微镜,不约而同地笑了笑,笑得很和煦。那个叫玟玟的说:“程检,东西都对。但要说价钱嘛,还真不好说。如果遇到有缘人的话,全加起来值个两百万也说不定。如果遇不到有缘人,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容易出手。走拍卖程序还不太值当,这……” 显然,她们有点为难。 “那怎么办呢?我朋友急着变现,你们姐俩商量出个道道,怎么也不能让我们白来呀!”程慕鸢说完抿了口茶。 “呃,这个……这个……”玟玟吞吞吐吐。 “哎呀!别这个那个的啦!你们别赔上,也别挣太多,说个价!”程慕鸢瞅了瞅上官茗茗和阿露,然后直直看向高寒。 高寒会意,急忙说:“对,你们说个价,行的话我就把东西留下,不行再研究。” 双胞胎互望了一眼,两人同时面带难色地瞅了瞅程慕鸢。 最后玟玟做出了决定:“嗯,都是朋友,要么这样吧,东西先放在我这里代卖,有买主我联系你们,价钱合适就出手,价钱不合适就放着,反正不吃草不吃料的,可以吗?” 玟玟说完看向程慕鸢。 程慕鸢蹙了蹙眉,与上官茗茗、高寒对望了一下,在眼神没交流出结果的情况下,她自作主张:“玟玟,玥玥,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朋友急等钱用,东西就放在你们店里寄卖着,你们先垫付一百万咋样?”说完又深望了一眼高寒。 双胞胎姐俩互望一眼,都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微小动作都被高寒看在眼里,他总感觉有些不太正常,具体哪里不正常又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不对。最大的可能是她们要把东西替换成假的。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都验过是真的了,以后再说是假的好吗?那么,她们是啥意思呢?如果东西安全的情况下放在这里寄卖,又能先拿一百万块钱走,那可不错…… 高寒正想着,双胞胎姐妹笑着站了起来,玟玟大方地说:“好,既然程检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账号发过来吧,咱们写个寄卖协议。” 程慕鸢看向高寒,眼里有无数根柔软的藤在缠绕,嘴里开着玩笑:“姐夫,快发账号呀!发完好写协议,别当着我姐的面尽瞄我们这对姐妹花,呵呵……” 全屋人都笑了。 发账号、写协议,一气呵成。高寒的银行卡不一会儿就收到了一百万人民币。这个结果也算不错了,众人有说有笑离开古玩城,在王府井大街找了一家酒楼吃午饭,顺便感谢程慕鸢的大力相助。 席间,程慕鸢给高寒偷偷丢了一个眼色,起身去了洗漱间。 高寒今天有钱入账,心情不错,借着假装打电话的由头也去了洗漱间。哪知,他一出包房门就被程慕鸢闪身贴住…… 霎时,沁人的芬芳扑了高寒一脸。程慕鸢连逼视带逼问:“有我的微信为啥不联系?”说得奇快无比。 高寒从嘴角蹦出几个字:“今晚儿联系你,最好先健健身,否则后果自负。” 言毕,两人迅速分开,都脸红心跳激动得不行。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还没偷到手的那种滋味太玄妙了,真他妈妙不可言。 其实自己一品咂,高寒觉得程慕鸢说得真对,自己不仅是招女人,更是招架不住女人。就算有意回避和其他女人的接触,但是,一个粉色的攻势袭来,自己就会情不自禁缴械投降。 不得不说,那天饭桌上程慕鸢的一番解析绝对堪称提纲挚领,让高寒顿觉如遇知音,使他脑海里飞快闪出一个逻辑,人灵魂深处潜藏的自私和恶念真的无法剔除,情*欲、占有*欲、权力*欲,这些本性中的欲*望都会让人表面的正派和善良成为实则相反的品质,同时也说明人性本身就是善恶并存的,到底哪根心弦才能永远拨弄善良、忠诚和真爱的音符呢?这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这个永恒的话题更是高寒这个畜牲要离开上官茗茗的主因。 当天晚上,高寒给牤蛋安排了一个小任务,牤蛋领命待发。 第九十六章 偷 香 第九十六章偷香 在高寒和上官茗茗回到房间不久,牤蛋打来电话,说有朋友找高寒办事,这就有了外出的理由。 幸福得一塌糊涂的上官茗茗当然欣然应允,她不是不聪明,而是她凭着女人特有的细腻能够感觉到高寒对自己的爱是真的,也是深的,无论高寒说什么,她都相信,相信自己深爱的男人。 但是,由于她的这种信任太让人不忍亵渎了,所以每做一次对不起她的事,高寒都内疚得要死。 临出门,高寒揽过上官茗茗的腰,紧紧地抱了她一下。迈出两步之后,高寒又返身亲吻她一下,差点没做出生死离别的样子。 见高寒这般,上官茗茗若有所悟,她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满眼爱意说道:“老公,早点回来,我等你。” 高寒点了一下头,逃也似的离开。 幽会地点是程慕鸢的家。虽然这座房子不算大,但装修很豪华,一应的家具、摆设,都很高档雅致,让人感觉既富足又温馨。 别看家里只有程慕鸢一个单身女人,但过日子的气息却很浓郁,卧室充斥着女人味儿,厨房全是饭菜香。她还特别会制造情调,红酒配着沙拉给欲*流滚滚的氛围曾添了一抹淡雅的浪漫,揉揉蜜蜜地搅拌着一个多情的夜晚。 北京的七月炎炎夏日,高寒不像在遍地冷气的澳门那样出入都穿西装,今天他仅穿一件衬衫,配着深蓝西裤,潇洒又干练。这样的帅哥五官端正、身姿挺拔,周身上下都散发着雄性阳刚的气息。尤其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简直就是能把女人吸入深渊的磁场,跑了她才怪呢。 程慕鸢静静地端详着高寒的脸庞,幽喃道:“好久了,好久没遇到让我可心的男人了。你来了,我孤独的等待有了回报。别急,我们慢慢来,慢慢享受每分每秒。你知道吗?一个女人在不同的男人眼里有着不同的内涵和意义。所以等待幸福的女人在没有等到真正懂得欣赏自己的男人出现之前,最好不要草率地把自己打折处理了。如果迫于某种压力而自掉身价去找个人凑合,那么,一切都是凑合的,包括幸福。哪怕只此一夜,我也会等,也值得。” 这娘们确实有点水平,一番话差点让高寒改变对她的看法。原来每个女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一套理论,哪怕这理论只是为她的浪*荡行为做借口,但听起来总是特有道理,一下就让你觉得她不那么贱了。 在高寒回味这番话时,程慕鸢进卧室把刚刚的那身休闲家居服换成了一席透明的白纱。只是一层纱,里面就剩瓤了。本就凹凸有致的媚人身段被这一层若隐若现的白纱一遮,可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从头到脚都恰到好处的匀称,男人想要的东西全在里面,尽管放手采摘就是了。同时也让她的一身媚骨不再单单只媚酥人骨,而是媚酥人的魂。 从高寒进屋到此刻,十分钟过去了,两人连手指都没碰一下,仿佛谁也不忍打破这种扣人心弦的神秘。 程慕鸢轻启莲步飘至高寒面前,先把高寒的手机关掉,然后开始解他的衬衫钮扣,解一颗,深呼吸一下,然后再解下一颗,再深呼吸一下…… 当她把高寒的衬衫扣子解完之后,从西裤里拽出衬衫下摆的时候,高寒极尽配合地把双手伸平,让她接下来的动作没有障碍。她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袖口的钮扣,将衬衫缓缓脱下,就好似为一座神圣的雕像揭幕般庄重。 高寒始终静静地望着她,她那双美目蛾眉宛转,眼波欲滴,把女人的媚相演绎到了极致。此时,白纱在她胸前支成了一个帐篷,一直在鼓励男人勇攀高峰。 但高寒没动,屏气隐忍着,仿佛在挑战某种极限。 程慕鸢竭尽全力地调整着呼吸,但是,那股抑制不住的温热气浪还是喷在了高寒的脖颈上,丝丝的痒。她颤声说:“你是雄狮,最雄壮的雄狮……” 高寒的目光一刻不离地锁在她绯红的面颊上,这种成熟的享受是品咂女人的高手才能做到的。面对这具勾人心魂的女性躯体,他没有慌乱,因为好东西确实值得等待,他们都在引*诱着火山的喷发,他们要融化在最壮丽的瞬间。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二人满足得无话可说。 高寒细细品味着几天前程慕鸢调笑上官茗茗时所说的那句“良宵苦短”,现在他明白了,其实“良宵苦短”正是程慕鸢自己内心的真实写照。这种时而排江倒海、时而轻歌曼舞的良宵真的太短了。不过由于她的纵*情,两人没有浪费它,确实是在一分一秒的品享中度过的,一丁丁都没浪费,每次喘*息都是在挪动舌尖中完成的,连一个汗毛孔都没放过,相当细致、相当高效。 一夜的疯狂缠绵杀青了,同时也相当龌龊地将程慕鸢和上官茗茗珍贵的闺蜜情踏得粉碎。当然,这次肉*体的野炊也相当恶毒地往高寒和上官茗茗无价的爱情里扔了一把沙子。真应了那句话,欲*望和贪婪抹杀的都是最好的东西,颠狂之后是掺杂着无限空虚与失落的满足。 总之,缠绵的魔力渐渐模糊了高寒和程慕鸢的一切,让他们无法抗拒地沉沦在迷醉中。 高寒起身离开时,程慕鸢为他端来温热的奶粥。两人对望,她凛然无悔地说:“我这本书没资格摆在你的案头,如果你觉得有趣,欢迎随时过来翻翻。我虽然出卖了二十年的友情,只换来一夜的激情,但我觉得值。如果你替我不值,那么,你可以做到让我值。呵呵。” 高寒一言未发地看着她,只觉得这具媚人的娇躯欢畅淋漓地接受了一夜的灌溉之后越加丰腴了,把诱惑流淌得蜿蜒不绝,无与伦比的招男人“那个”。 但高寒可没程慕鸢那么惬意,他一夜未归上官茗茗睡得倒还踏实,可小妖精安晨晨就不行了,虽然他昨晚“赴艳”之前打电话告诉她今晚有事,不能去她那里“交租子”了。但精明的川妞岂是好对付的?她发现他关机就察觉了不对劲,一个劲儿地发微信,像后院起火了一样不让他喘*息。 他出了程慕鸢家一打开手机,跳进来的都是安晨晨的微信。她在微信里说高寒关机肯定是搞破*鞋去了,否则就是干危险的事情去了。她不许高寒冒险,等变电所工程结束,她就能帮到高寒。反正除了臭骂全是掏心掏肝的爱,既烦人又暖心。 无奈,早上七点,高寒疲惫地敲开了安晨晨的房门,意思是让她看自己一眼好放心。 但事情在安晨晨这里岂能太过简单,刚起床的她一看高寒强打精神的样子,马上使劲儿往房间里拉,比强抢民女都来劲。 高寒知道进去就逃不掉了,他手把着门框说啥也不进去。 安晨晨急了,立着好看的美目恨恨地小声骂道:“龟儿子,一看你蔫头蔫脑的怂样儿就是被女人吸干了哩!赶紧跟我滚进来,老娘验验货,还犟个啥子?” 二人正在拉扯,隔壁房间里出来一个很精干的老者,年约六旬左右,单从身形和长相上就能看出他和安晨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dna都不必做的。 高寒以前总说安晨晨的刁钻任性是人格不健全,有可能是他母亲与另外一个男人“合作”的产物。老者的出现,高寒立马推翻了自己的观点,老者肯定是安晨晨的亲爹。 安晨晨看见父亲毫不慌张,她伸了一下小舌头,做了个鬼脸儿,手依然没有松开高寒的胳膊。 老者衣冠楚楚,有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暧昧拉扯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由复杂变得无奈。 一看这架势,高寒急得冲安晨晨直瞪眼睛,小声说:“快放手,都被你爹抓现行了!” 安晨晨撒娇地咬着嘴唇儿,涮着美目就不松手。 老者缓步来到近前,面带愠怒地用川味浓郁的方言斥责女儿:“晨晨,成何体统?” 安晨晨不说话,撅着小嘴儿,拽着高寒衣袖的手臂伸得很直,小脸枕在上面,涮着好看的大眼睛一边耍赖一边撒娇。 老者更加无奈了,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高寒,再次斥责女儿一句:“还不放手,贼丫头子!” “我不!”安晨晨又吐了一下小舌头。 高寒讪笑了一下,趁安晨晨一分神,他扥下手臂,冲老者微鞠一躬,说了句:“伯父您忙。”转身疾步而去。 安晨晨在身后喊了好几声他都没敢回头,逃也似的加快脚步,一切都让他们这对父女去演绎吧。 高寒回到房间,上官茗茗还赖在床上,懒懒地要高寒抱抱。 高寒无精打采地说:“我累了,昨晚没休息,为了弄钱,我和几个朋友得想点辙。” 就这样,在愧疚的支配下,高寒巧妙地拒绝了上官茗茗。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子总是那么好对付。 也许是出于惯性,高寒内心深处的恐慌和负罪感也渐渐麻木了,似乎三妻四妾已经成为他的家常便饭,最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 上官茗茗失望地撅了一下嘴,说道:“老公,别那么累,我妈妈明后天就会往我的卡里转一千万人民币,这都是给你准备的。” 高寒无奈地一怔,上官茗茗那温婉贤惠的样子让他心里翻腾了几下。唉!咋能舍得下她呀!真正离开她那天,不一定自己会痛苦成啥样呢? 呆坐了片刻,高寒恨恨地将自己这个矛盾体藏进被窝,脱*光的身子是在程慕鸢家里仔细洗过的,后背上的抓痕也不知是否明显。他已经顾及不上这一点了,几分钟后,他在上官茗茗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 上官茗茗轻柔地抚摸着高寒的短发,在她心里,高寒的错都是不成熟又贪玩的孩子性。这种孩子性往往容易激发女人的母性,因为母性也是爱的一部分。男女相爱正是如此,平常总以为女人需要男人去疼,而到头来都是女人疼男人,甚至毫无原则地疼,这一特征又恰恰是女人的软肋。 不知睡了多久,高寒渐渐恢复了一些神志,朦胧中他听见女人的谈话声,细一分辨,是上官茗茗和程慕鸢的声音。他睁眼看了一下放在床头的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没想到这一觉睡了小半天。他打开手机,穿衣下床,向客厅走去。 两个闺蜜卧在客厅里的暖色沙发上,也不知沙发有没有性别之分,要是公的话,那它可大饱了艳*福。程慕鸢今天穿的是一套检察官的黑色制服,胸前戴着一个国徽,很像那么回事儿。这个女人无论穿什么衣服,都遮不住满园的春色。上官茗茗和她截然相反,两人形成了鲜明的色差,她如一朵白云似的落在暖色的皮革上,白纱裙和白晰的皮肤浑然一体,像一块无暇的美玉。 “哟,姐夫刚睡醒呀?要注意身体呀!呵呵。” 程慕鸢这句荤素相掺的打趣很自然,似乎昨夜的一切根本没发生过,那只是高寒的一个梦而已。 话音刚落,程慕鸢就挨了上官茗茗一粉拳,她边娇笑着躲避粉拳边脱外套,浅色衬衣山高水低。 “嗯,是衙门里的小姨子啊。唉,没办法,有些体力活想躲也躲不掉,呵呵。你咋这么闲着呢?” 高寒也很快入戏,很得体地配合了她一句,这样显得两人之间更清白一些。 但高寒却从程慕鸢的小动作中看到了一股无法抑制的饥渴。哪怕坐在沙发里,她的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夹紧,仿佛昨夜的狂劲儿仍在,想起来高寒就觉得一股不可言传的快*感传遍全身。 “唉!我就是个闲职。这不嘛,刚从单位请了几天的病假,我们修女几个月不回来一次,待不了几天你们又要去澳门过神仙日子了,我得陪陪嘛!” 听程慕鸢说完,高寒的眉毛皱了一下。 第九十七章 新项目 第九十七章新项目 上官茗茗幸福地微笑着,她那清澈的心灵哪里识得如此玄妙的阴谋,整个人都沉浸在甜美之中,而且还当着程慕鸢的面要求高寒明天跟她回家见父母。 正在高寒不知如何应对之际,电话铃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是敖日朗筝打来的,马上起身走到窗前接通,“喂,敖日行长,从澳门回来了吗?” “唉!何谈回来,根本就没去。”敖日朗筝语声沉重。 “咋回事啊?” “答应给我出码的人中途又变卦了,估计是怕我还不起了呗。” 接下来,敖日朗筝在电话里求高寒帮她催笔款子。事情是这样的,北京有一个在金融界玩钱的女人叫王金辉,她在与敖日朗筝一起放小额贷款的过程中,欠了敖日朗筝两千多万,已经两年了,分文未归。这个王金辉也是个赌徒,她不但各个娱乐场去赌百家*乐,而且还在网上赌球、赌马、炒股、玩彩票,凡是具有赌博性质的项目她都喜欢。具体这些年她折腾成什么样外人都不得而知,有多少欠款更是无法揣测,反正欠敖日朗筝的钱是屡追屡搪塞,就是没钱还。因为她知道敖日朗筝的大部分赌资也和她一样,都是挪用公款弄来的,于是便有恃无恐,哪怕手里有活动资金也不还敖日朗筝。她俩多次在赌博场所巧遇,最后都是不欢而散。敖日朗筝现在是真没招了,死马当活马医,不管目前王金辉手中有没有钱,她也要高寒帮她催一催。 这种事情高寒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他念着敖日朗筝对自己的情义,她的忙自己必须得帮,没利益也得帮。 接完电话,高寒点了一支烟,立在窗前漫不经心地吸着。 这时,上官茗茗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快乐地问:“老公,鸢子也没吃午饭,一起去好不好?” 她柔美的眼波洒在高寒脸上,高寒知道那里面的可怜只有自己能懂,她肯定是一无所知,这才是真正的可怜。 高寒揽了一下上官茗茗的腰,用以补偿自己对她的愧疚,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同时,他借着角度的允许别有深意地和沙发里的程慕鸢对视了一下。他看到程慕鸢那双美人眼里全是追逐和挑衅,同时又荡漾着春水,骚*得相当厉害。他躲开目光,不禁对这个心机深重的女人产生一丝不妥的感觉。 没有高寒的允许,牤蛋就窝在房间里玩电脑、刷视频、看电视,有时他也能聊个“物美价廉”的女网友开开荤。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很有分寸的,高寒给的钱除了玩玩*女人之外从不乱花。听到电话里高寒叫自己出去吃饭,他对高寒说:“老大,有别人的场合我不习惯,放不开肚子,更怕惹没必要的麻烦,我还是自己出去吃舒服。” 见他不愿意去,高寒也不逼他,告诉他:“晚上可能出去办事,得做些准备。” 牤蛋当然知道“准备”是什么意思,“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午饭三人吃的是西餐,两个女人的吃相非常优雅,高寒除了对惠灵顿牛排感兴趣直接叫了三份之外,剩下的什么鹅肝、鱼籽他都不喜欢。席间,单纯的上官茗茗开心又平静,一点也没对本该有些言语交锋的“姐夫”和“小姨”之间的异常沉默产生丝毫的怀疑,甚至她还把不小心撞见的程慕鸢蕴含温度投向高寒的眼神当做是程慕鸢自作多情,无非是对自己的情郎望梅止渴而已。 两个女人的心态差别非常明显,一个是尘埃落定,踏踏实实地幸福着。一个是刚偷到了只鸡的狐狸,暗自窃喜的同时还贼心不死,跃跃欲*试地奔下一只鸡使劲,没准还惦记着鸡窝呢。 高寒这个男人是一面愧疚着,一面欣喜着,反正就是矛盾地活着。 三个人的关系是有张力的,幸亏第四个(安晨晨)是缠在高寒这棵树根的藤,比较稳定,暂时还不会出来搬弄是非,否则真够高寒这个男人喝一壶的。 三人不但在一起吃了中午饭,而且整整一个下午程慕鸢都和上官茗茗窝在沙发里嬉笑打闹。不知这是女人的常态还是特殊时期的特殊表现,反正两人都挺高兴,脸上都漾着满满的幸福感。 高寒则一直在卧室里和敖日朗筝通过电话研究着催债的具体步骤,很少出来。碰到关于高寒的议题,程慕鸢还很自然地跑进卧室假意大声询问她这位姐夫,实则她是以闪电之速与高寒激情澎湃地找机会“胶着”一下就跑,像徒手从滚烫的火锅里捞一大块肥牛那么急切、那么贪婪。 转眼,夜晚将至,办正事要紧。高寒收拾停当,开始打电话布置任务。 安晨晨最愿意参加高寒的行动了,一接到高寒让她准备车的电话,她兴奋地“耶”了一声,硬是从她父亲手里抢走了刚刚修理完的奥迪q5车钥匙。而且还好一番打扮,穿了一身黑色紧身衣,头戴一顶瓜皮小帽儿,卡着一副能把小脸遮住一半的大墨镜,早早驾车等候在亮马河大酒店的停车场。 看上官茗茗的白色玛莎拉蒂跑车一出来,她马上驱车跟着。但她愣是没发现随后尾随的那辆白色奥迪a4也是和玛莎拉蒂一伙的,被程慕鸢看了个一目了然。 高寒和上官茗茗、程慕鸢在一家日本料理吃饭时,安晨晨收到了被高寒斥责的微信,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是一直被两辆车夹在中间开到这里的,自顾自地伸了伸小舌头。 席间程慕鸢的谈笑总是夹枪带棒,斟词酌句地审问高寒:“那台q5又出现了。”但是碍于她自己也是一丘之貉,所以才没太露锋芒。不过这个案子她是一定要破获的,因为本案的“犯罪嫌疑人”严重侵犯了她的“合法权益。” 饭后,高寒有些无奈地对上官茗茗说:“今晚有事要办,你先回酒店吧,让阿露来陪陪你。” 上官茗茗撅了一下嘴,说道:“如果你不回来,我可以去鸢子家住。” 程慕鸢赶忙说:“我今晚得回父母家。” 善良的上官茗茗想了想,似乎不愿错过与高寒一分一秒的相聚,把本该回家陪陪父母的想法都放弃了,最后决定还是让阿露陪她回酒店住。 看着上官茗茗和程慕鸢将车子开走了,高寒才走到路口让停在不远处的安晨晨转弯接自己。 没想到,安晨晨的q5刚走出几公里,程慕鸢的白色奥迪就从后面跟了上来。高寒从副驾驶的倒车镜里看得清清楚楚,怕她一直跟着,他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要干嘛?她要求高寒停车有话说,而且只能停下来说。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路旁,每辆车上都下来一位秀色可餐的美女,继而每个女人都在鉴赏对方一番之后恨恨地瞪了高寒一眼。 安晨晨摘下帽子和墨镜,一套黑色性*感的紧身衣把少女般的玲珑紧致大大方方地呈现在情敌面前,再加上五官的精致,她洋洋自得地藐视着对手。 程慕鸢看了安晨晨好一会儿,稍受打击。她的优点是妩媚丰泽,妖冶且不艳俗,但这个强项好似怎么也不如面前这个川妹儿美得精湛彻底。可是,她不能认输,特夸张地挺了挺傲人的高处,又悄悄提了提翘挺的部位,尽最大可能着重突出了一下自己的优势。 两个秀色缤纷的美女一句对白都没有,就这样来了个美色大比拼。一刻钟后,占着先入为主优势的安晨晨完胜而归。她扭腰摆臀回到车里,扣上小帽儿,卡上墨镜,小嘴儿撅着,好像在吹口哨。 现场只剩高寒和程慕鸢在车下相互对视,一分钟后,程慕鸢隔着衣衫微微颤抖着酥*胸,媚眼流转地问:“她这本小人儿书比我有趣吗?” 高寒五味杂陈地笑了一下,无奈地说:“晚上我去你那儿。” 程慕鸢丢下一个媚眼,带着满满的幸福和胜利感上车走了。 是的,不可否认,她才是真正的赢家。光可爱有个屁用,把男人哄到被窝才是真本事。 高寒一上车,就被安晨晨揪住耳朵,她咬牙切齿地嚷嚷,那语气就差没吃了他:“你个龟儿子,老娘早晚阉了你!说!这个骚*货上手没有?说!你给老娘快说!” “上啥手啊?她是上官茗茗的姐们儿,是来捉*奸的!”高寒狡辩着,耳朵让安晨晨拧得生疼。 “骗上官妲己那个瓜娃子去!老娘一眼就看出她在扑你!还赖个啥子!龟儿子。” 安晨晨不依不饶,那抿唇凝眉的可爱样稀罕得高寒把她抱过来亲了好几口,又咬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这才开口说话。 对这个小妖精,高寒真是又疼又爱,最后活活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唾沫星子才把她哄好,但两只耳朵都被她揪得通红。 牤蛋可等不及了,他在一旁总按摩托车的喇叭。 高寒放开小妖精,笑呵呵地说:“等晚上再收拾你,开车。” 今晚的行动是堵截王金辉。牤蛋那帮朋友是不可能有真枪的,只弄来一支锯掉大半截枪管和枪托的双筒的猎枪,正好可以掖在牤蛋的夹克衫里。 而且这支枪是剧组的道具,能打响,能喷火苗子,就是没有杀伤力。子弹只有五发,但真火药却只配备了一小包。高寒让牤蛋把两发子弹里的道具火药抠出来,加入少部分真火药,这样开枪时不至于伤到人,又能近距离起到灼烧效果。 牤蛋同时借了辆本田公路赛,性能还不错,封闭头盔一扣,干点啥事也方便。 晚上九点,按照敖日朗筝的指引,高寒他们来到苹果园地铁口附近,王金辉开的小额贷款公司就在这里。 q5车刚开到贷款公司门口,还没停下,高寒就透过前风挡一眼看见正猫腰往一辆黑色奔驰车里钻的女人跟敖日朗筝发来的照片上的王金辉很像,他果断冲安晨晨说:“把奔驰别住!” 安晨晨一打舵,别住了奔驰。 高寒闪身下车,两步跨到奔驰驾驶室门边。 与此同时,牤蛋在摩托车上单脚点地,逼住副驾驶车门。 车里的人惊呆了,谁都知道,这种情况不管是抢劫还是绑架,肯定来者不善。 看车内的女人不知所措,高寒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敲了两下车窗。 女人这时才缓过神,脸上惊恐依旧,把车窗滑下一道小缝,战战兢兢地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高寒目光深邃地盯着车上的女人,口气平静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蹦出的字像子弹一样有劲:“是王金辉吧?别怕,我们找你谈点儿正经事,是你下来还是我上车?” “我是王金辉,请问找我什么事?”王金辉平静了许多,把车窗又落下一点儿。 “是关于敖日朗筝的欠款,找你聊一聊。”高寒的目光平和了一些。 王金辉没说话,放弃与高寒的对视,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高寒听出她是打给敖日朗筝,聊了两句,她确定了高寒是代表敖日朗筝来的,这才开门下车,很平静地冲高寒说:“请吧先生,到里面坐。”说完带头朝几米外的公司门口走去。 刚刚敖日朗筝在电话里跟王金辉的说辞都是高寒事先交待好的,如果王金辉要确认高寒的身份,敖日朗筝会告诉她,高寒是自己派去的代表,一切都可以定夺。 副驾驶下来的也是一个女人,比王金辉稍矮一些,其它地方都很像。王金辉是个大高个,净量也有一米七八左右,再加上七八公分的高跟鞋,看起来比高寒还高一点点。她一身很别致的白色套装,腰束一条宽宽的黑腰带,套装虽宽松,但修长的四肢仍给人窈窕消瘦之感,甩*胯扭*臀的步伐很有点模特的意思。 高寒听敖日朗筝说她四十岁了,但她面容姣好,很显年轻,乍一看也就三十出头。只是声音有些沙哑,看样子是睡眠不足或烟酒过度造成的。 一进屋,王金辉就向高寒介绍另一个女子:“高总,这是我妹妹,叫王金莹,这个小额贷款公司是我们姐俩一起开的。” 第九十八章 K O 第九十八章ko 一席黑色套裙的王金莹礼貌地向高寒点点头,很漠然地站在一旁的沙发边,不再说话。虽然她的长相和身材都比不上姐姐,但也堪称二级美女了。 王金辉走到气派宽大的老板台后面站定,请高寒坐在侧面的沙发上,优雅地坐下。 待高寒落座,妹妹王金莹用一次性纸杯替高寒接了一杯水,端过来轻放在他面前,而后坐到高寒对面的沙发上。 傲气十足的王金辉端详了高寒几眼,脸上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不难想象,她肯定不相信一个单枪匹马的东北佬在光天化日之下敢把她如之奈何。 但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高寒背靠沙发,神情自若地和她对视。十几秒之后,高寒眼神中的凛然霸气就把她的傲气冲淡了一些。 不过,拥有一定阅历的王金辉还是没有明显地向高寒示弱,她浅笑一下,很有风度地说:“高先生,是东北人吧?” “哈尔滨的。”高寒极具磁性的声音沉着坚定。 “呵呵,我喜欢和东北汉子交朋友,有股爽劲儿。可惜我目前实在是不景气,囊中羞涩呀!大老远的,可能让高先生白跑一趟了。呵呵……” 王金辉话语间的江湖气息很浓郁,还算铿锵有力。 高寒叠换了一下二郎腿,双臂向沙发两侧伸展开,头往沙发靠背上一仰,眯着眼睛说:“放心,不会白跑的!” 王金辉的眼神松了松,微笑着说:“呵呵,看得出高先生绝非等闲之辈。可是,咱们好钱也不能乱要呀!我们姐俩现在比谁都艰难,目前是愣挺着混日子,娘们儿家家的,也没个撑门面的男人。哎!日子难过呀。” 这时,高寒瞟见妹妹王金莹的手指飞快地点击着手机屏幕,偶尔还迅速抬眼偷看一下自己。这不难猜测,看来这娘们是“码人”呢。高寒就不怕这个,他鄙视地笑了一下,冲王金莹说:“美女,老子就坐在这里等着,码人的话就大大方方地打电话,吃这碗饭可不是吓大的。”说完微蹙眉头,眼神犀利而无畏,整个五官都在下沉。 “哟!高先生,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两个弱女子可不敢搅江湖这趟浑水,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呵呵。”王金辉起身来到高寒身边,从手包里掏烟敬给他。 高寒没接那支高档香烟,他放下二郎腿,收起仰靠的上身微微前倾,眼里放出冷冷的光,四五十平方米的屋子,都因为他的威严而让人感觉空气稀薄。突然,他伸手扣住王金辉白皙纤柔的手腕,向旁边猛地一甩,王金辉“啊”地一声跌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第二声叫喊还没有出口,他松开手又抓过她的棕色波浪长发,将她的脸揪在自己面前,绷着面孔,剑眉倒竖,眼睛里仿佛都有把刀子,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臭婊*子,跟我耍花样,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心掏出来?有种你就报警,老子就怕这一样!” 这句狠话一出口,首先是“啪嗒”的一声,王金莹的手机掉到了桌子上,她不知所措地张嘴呆望。接着是王金辉的求饶:“哎呀!大哥!大哥!别这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报啥警呀!我能报警吗?这事儿捅出去我和敖日朗筝都是挪用专项资金。我保证!我保证!” 高寒巨大的手劲薅得她直咧嘴,刚刚的傲慢荡然无存,连疼带吓脸都红了。 高寒“啪”地一下把王金辉的脑袋往沙发上一㧐,闪着寒光的眼睛扫了一下王金莹,冷冷地说:“首先告诉你,敖日朗筝不怕吃官司,钱都让你骗走了,她这样活着还不如在监狱蹲着讷!咱们之间眼下只能玩横的,老子就吃这碗饭顺口儿!是骡子是马今晚咱们就遛遛!要不然好像老子吓唬你们两只母耗子似的!如果把我整服了,以后见着你们我叫奶奶!要是整不服我,看老子能不能把你们奶*头儿拧下来就完了!” 如此狠毒的话从高寒嘴里说出来如玩笑一样轻松,刺骨的寒冷瞬间笼罩了王氏姐妹。 王金辉马上半跪在沙发上,苦着脸哀求:“大哥!大哥!我们服了!服了还不行吗?钱的事儿好商量!好商量!”说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马上冲王金莹喊:“快打电话让他们别过来了!” 吓得不知所措的王金莹“哦”了一声,慌乱地抓起手机准备拨打。高寒起身一个箭步赶到她面前,一脚把她的手机踢飞在天花板上,“啪、啪”两声脆响,手机从天花板又崩落在一旁的老板台上,屏幕花了。 几乎与此同时,门一开,闪进来三个男人。他们都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穿着奇装异服,一看就是愣头巴脑的古惑仔。 其中一个稍成熟的刚南腔北调地喊:“谁,谁来找晦……” “气”字还没出口,他后腰就重重地挨了一脚,“哎呦”一声,他被踹趴在地板上。接下来的动作更连贯,另两个年轻人连身体都没转回去,就被“吭吭”两声打倒在地。瞬间,屋里全是“啪,啪……吭,吭……哎呦,啊……啊……”的声音。 原来是牤蛋出手了,他两秒钟就打倒了三个年轻人,有一个年轻人的耳根处还被他用短枪托砸出了血。都没用高寒动手,牤蛋自己就把三个人ko了。 有句话叫熟能生巧,高寒和牤蛋从小到大地打架斗殴,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拳脚功夫也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这三个年轻人被牤蛋一顿拳脚打得哭爹喊娘,幸亏枪托只用了几下就被牤蛋拎在手中没有再用,否则再来两个也得被他打废了。 高寒抱膀倚在老板台边,嘴角全是轻蔑的嘲笑。 王金辉、王金莹姐俩都双手捂脸,侧着身子靠在墙边,牤蛋铁锤似的拳头每一下砸出去,俩姐妹都会伴着年轻人的惨叫一哆嗦。 前后只用了四十多秒钟,三个年轻人便抽筋倒卧,蜷缩在地板上,身体佝偻得像虾米,不住的求饶和呻*吟。 牤蛋一声不吭,大皮鞋一脚重似一脚地轮番踢在他们身上,每一脚下去都“嗷”地一声惨叫。 高寒刚想喊停,突然房门又一开,闪进来一个纤细的黑影,手里还掐着半块砖头。 但这个黑影一进门就被地板上的惨景吓得一捂嘴,目光迅速扫到高寒,奔了过来,关切地在他身上、脸上搜寻…… 高寒瞪了她一眼,喝道:“快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安晨晨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高寒斥喝得猫腰捂嘴地溜了出去。她拿砖头的样子像酒店服务生端着盘子,以至于后来高寒总学这样子取笑她。 三个年轻人都是鼻口窜血,有气无力地小声轻吟着。牤蛋掐着腰,瞪着牛眼来回挪着步子,看哪个不顺眼再狠狠补一脚。他一句话不说,也不骂,好像骂一句会浪费出手力度似的。 当时场面很滑稽,他走向哪个青年,那家伙就蜷缩得更弯更紧,死死地抱住胸口,轻吟得也就越可怜,好像这样能得到这个凶神恶煞的怜悯似的。 孰不知他们恰恰弄错了,牤蛋最讨厌没骨气的孬种,如果刚强些,没准还能少挨几下打,结果越装可怜的挨揍越多。 高寒一直静静地看着,牤蛋没死没活地下狠手时,他是有过担心的,他担心牤蛋失手把人打伤或者打死。但安晨晨进来之后,他就不担心了,他发现牤蛋很清醒,每一下出手都很有技术含量。瞅着挺狠,听着也挺重,挨打的也挺疼,而且还鲜血喷溅,但他打的都不是要害部位,只疼不伤。其实这都是常年打架积累的经验,有效果没后果,跟表演赛差不多。 虽如此,但王氏姐妹受不了了。王金辉拉了一下吓傻了的妹妹,两人“扑通”一声跪在了高寒面前,把一直吓得没敢喊叫的声音释放了出来:“大哥!求求你们别打了,他们就是隔壁发廊的美发师,再打就出人命啦!求求你……求求你……”姐妹俩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泪眼涟涟,泣不成声。 “牤蛋。” 高寒借坡下驴,叫停了牤蛋。然后他坦然自若地点了根烟抽着,怡然自得地欣赏着自己吐出的烟圈。 停下踢打之后,牤蛋一指地下躺着的三个人,喝道:“靠你妈的!都给我滚起来。靠墙蹲好,要不然踢死你们!” 牤蛋话一出口,地板上三个满脸血迹的年轻人呲牙咧嘴地往起爬,一边轻吟一边缓缓挣扎着往墙根上挪。这时候,非常不凑巧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年轻人的腰里“当啷”一声掉出一把尺余长的宽刃砍刀,吓得年轻人不知道往哪里藏才好,眼神不住地躲闪。 牤蛋“嘿嘿”一笑,走过去用鞋尖勾起砍刀,伸手接住掂了掂,旁若无人地冲高寒说:“老大,朱向冬那把刀不还他多好,你瞅瞅这玩意儿,今后上哪儿碰那么好的家伙事儿去?”说完,他把砍刀“啪”地一声甩在老板台上,刀尖插进实木桌面一寸有余,刀身嗡嗡地颤摆着…… 高寒吐了一个烟圈,撇一下嘴角对牤蛋说:“给你一把屠龙刀有啥用?人家根本就没看起咱们,找几个剃头匠试咱们火力来了。”说完,他斜了王金辉姐妹一眼,姐妹俩双手捂脸哭得很可怜。 牤蛋把短枪掖进夹克衫里,往沙发上一坐,点着烟抽了两口,面露不满地说:“可不是咋的,快让人打死了,刀还不敢拽出来,揍这样的死狗真没劲!老大,赶紧跟这俩骚*货说说,弄几个像样的跟咱哥俩儿比划比划,要不然整的我舔嘴巴舌的,靠!”说完斜眼瞄了一眼墙角抱头蹲着的三个年轻人。 高寒指了一下低头抽噎的两个女人,轻蔑道:“别哭叽赖尿的!坐沙发上,没事儿!想吃肉就别怕挨揍,有白花人家钱的胆子,就得有不怕挨枪子儿的脑瓜骨!说说吧,想咋整?” 王金辉抽噎着不敢和高寒对视,低着乞求的目光唯唯诺诺地小声说:“大哥,有些话不方便说,一会儿咱们单独谈好吗?” 高寒没表态,冲王金莹说:“你说你多坑人,找来这么几个废物干啥?是不是就喜欢男人为你赴汤蹈火的感觉啊?那也得找几个像样的呀,还不给他们洗洗,包扎一下。”然后又对王金辉说:“赶紧给人家拿俩钱儿啊!这顿揍还不值点儿啊?” 王金辉闻听,急忙哆嗦着从包里拿出二捆百元大钞,放在沙发扶手上,冲那个稍成熟的青年说:“小勇,辉姐对不住了,这些钱你们分分吧!出去千万别瞎说,否则……否则……”吞吐着看向高寒。 “否则让你们永远闭嘴,不信就试试!”牤蛋接过了话。 三个被打得缩了骨的青年都不住地点头,表示不敢乱说,那忠肯劲儿比入党宣誓都虔诚。 接下来,王金莹又端水又拧毛巾地帮三个年轻人清理血迹,然后又找创可贴帮他们处理伤口。 一通忙活之后,高寒一边看着王金莹擦地板,一边对那三个人说:“哥几个,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天碰上也是缘分,别怪我们哥们儿手黑。换位思考一下你们就理解了,像我们这些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既然接了活,那就必须得出手,否则喝西北风去啊?这些钱够剃一百个头的了,以后别瞎出头,你们没那么硬的骨头!整不好再弄个缺胳膊断腿的,犯不上。弄严重点儿再把命搭上,就更不好玩儿了!听哥的,别嘴欠,否则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拿着,走吧。”说完,他把那两捆钱扔在三个人面前,冲牤蛋使个眼色。 牤蛋晃晃荡荡站起身,阴着脸冲三个人说:“拿上钱,走,我跟你们去发廊坐会儿。”说完押着他们出了门。 那三个年轻人像逃离虎穴一样,忘记了疼痛,点头哈腰地快步跟着。 第九十九章 枪 火 第九十九章枪火 一旦伪装被强行撕去,人反而可以更加轻松、更加彻底地坦露自己的真实面目了。王金辉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高寒说:“大哥,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现在别说两千万了,就是两百万,我也拿不出来。这个小额贷款公司其实就是空壳子,我们哪有什么钱来放贷呀!租这么个门面,是等客户来抵押贷款时,我们去别人的公司拼缝,从中赚点利息。门外的车也是客户抵押的,过期了没取,这种情况下老主顾就借给我们先开着。我现在具体有多少债自己都记不清了,都是赌博害的啊!弄得……弄得很多了解我们情况的债主都放弃讨要了。其实……其实被讨债的打骂对我们姐俩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甚至……甚至……”说到这里,王金辉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瞅了一眼妹妹,王金莹的头垂得更低了。 高寒明白她“甚至”后面的意思,但他是不会轻信这些人的。冷冷说道:“王总,别在我面前哭穷。老子拔根眼毛都能跳舞,你再怎么不景气,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还想让我空着手回去吗?” “大哥,现在我要是再跟你说假话就是有眼无珠了。以前我们这些玩儿钱的,再怎么难都能挪出点钱来。可现在不行了,监管太严了,没机会呀!其实这样也好,像之前一个人捅出窟窿,一条线上的人都能给盘死。就像敖日朗筝,我欠她的两千万还不上,她就没钱给上家,这样的恶性循环整条线都得盘死。玩钱的人不怕赔钱,赔钱还能赚回来。就怕赌钱,赌钱那可是无底洞,敖日朗筝和我有区别吗?她比我盘死的人还多呢。”王金辉的话里带着对自己的愤恨。 “那咋办?你说!”高寒有点生气了。 “给点时间呗?一旦有钱进账,我第一个就还你行不?”王金辉的恳求很真切,还伸手抓住了高寒的胳膊。 高寒瞅了她一眼,觉得那套高档的时装现在特别不适合穿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他气不打一处来,逼视着问:“多长时间?” 王金辉被吓了一跳,又害怕起来,松开他的胳膊,低头想了一下,支吾着说:“那……那这样吧,有个人欠我三千多万,也快两年了,但这孙子欺负我们家没男人,整天挥霍玩乐,小钱儿也不还我们。我知道他现在也没啥大钱,得十月份能回收贷款,但小钱儿也许有。唉!”看高寒对自己没兴趣,这娘们儿没敢再伸手拉他胳膊。 “欠你钱的人现在哪里?”高寒蹙了蹙眉。 王金辉看了一眼手表,说道:“这个时间他肯定在京郊废食品厂打麻将呢!我偶尔也去,现在没钱玩不起了。” 话音一落,她脸上立马浮现一层悔意。 “走!”高寒站了起来。 “这……”王金辉和王金莹同时抬头望着高寒,眼里都是犹豫。 “瞅啥?走!”高寒捞起王金辉就往外走。 王金辉踉跄地被高寒拖着,吞吐着说:“这……这能行吗?” 高寒脚步没停,边走边问:“他欠你钱不?” “欠。”王金辉声音很小。 “欠就行了!赶紧带路,你以为我们只敢跟母的要钱呢?” “这……” “什么这那的,走得了。” 高寒把王金辉拖到奔驰旁边时,王金莹也拿着包跟了出来,说:“我也去。” 看来她们姐妹感情挺深,高寒没制止。 王金辉还有些犹豫,脚步不太情愿。 高寒把她往车门上一推,训斥道:“就你这熊样啥时候能要回来钱?上车!” 高寒说完一边向后面安晨晨的车走,一边打电话。 牤蛋在电话里答应一声,马上从二十多米外的发廊里走出来。他边走边把擦头发的手巾扔给送出来的青年,看来这是化敌为友了。 安晨晨一看高寒过来,马上探身抠开副驾驶车门,像饥渴的小猫够鱼似的,伸手够着高寒,嘴里美美地说:“快,快上来,我的大将军。” 高寒站在车下,伸手打了一下她的小手,故意皱着眉头说:“等回去再跟你算账!当初咋跟你说的?没告诉你就负责开车和放哨吗?谁让你进去的?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先回去等我,牤蛋我俩还得办点事再回去。” 安晨晨先撒娇地伸了一下小舌头儿,然后向前面的奔驰车望了一眼,立着小眉毛快速地说:“做个啥子?她们是不是要以身抵债?快说!龟儿子。”说完用小手够打着高寒。 “滚,我他妈闲的啊?别废话。”高寒说完“砰”的一声摔上车门,向奔驰车走去。 等他上了王金辉的车,后边的安晨晨也发动了车子。高寒知道小妖精非跟着不可,也就没阻拦,只是打电话告诉她跟远点。 将近一个半小时,两辆轿车、一台摩托车都停在了京郊某山脚下一片半停产的食品厂边上。这个地区很空旷,没几处灯光,好像要动迁。 这时一路没说话的王金辉指着五十米外一处亮着灯的平房说:“大哥,欠我钱的人叫孟兆岩,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和几个食品厂的人打麻将,你说怎么办?”她从后视镜里看着有些朦胧的高寒,等待指示。 高寒沉稳地说:“你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到大门口来一下!” 王金辉思忖着开始拨号,少顷,电话接通:“喂,你出来,到大门口,我和你说几句话。不了,我不进去了,又没钱玩儿。好,快点儿,嗯。” 王金辉挂断电话之后,紧张地回头望向后座上的高寒,副驾驶上的王金莹也同样紧张地回过头。 见邀约成功,高寒赶紧给牤蛋打电话:“你到五十米外的门口等人,一直保持通话,改用蓝牙。” 牤蛋答应了一声,公路赛拐下岔道。 放下电话,高寒戴上蓝牙,按下车窗,看牤蛋已经在五十米外停好摩托车并站在了门侧之后,他扭头望了一眼后面车里人影模糊的安晨晨,对着耳麦说:“出来人你问他是不是孟兆岩,是的话掐折他一条腿。然后告诉他,欠王金辉的钱必须一个月还五百万,还完拉倒。差一分钱,下回就打瞎他的眼睛。报警的话,警察没抓住咱之前肯定灭他满门!嗯。” 见如此血腥的话从高寒嘴里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王金辉吓坏了,大睁着眼睛语无伦次地央求:“不行!不行大哥!那我今后就完了!大哥……” “放心吧!有事儿老子扛着。”高寒的表情相当坚定自如。 王金辉一下子没动静了,王金莹和她一样,扭着身子定定地望着暗影中威严沉稳的高寒。 在她们眼中,这个男人顶天立地又有担当,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是遇事不知怕的人。 不一会儿,大院里有人走出屋子,到大门口站住了。 牤蛋贴门站着,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互相打量。 铁栅栏的缝隙在五十米外依稀可辨,屋子里的灯光把院门内外的人影照得又长又大。 二人的谈话高寒听得一清二楚,牤蛋问:“你是孟兆岩吗?” 那人答:“是啊!你是谁?王金辉呢?” 牤蛋说:“是孟兆岩就对了!”话音一落,只见牤蛋一抖手,“砰”地一声闷响,亮起一道半尺长的火舌,门里的人“啊”地一声大叫,翻滚在地,边打滚边“哎呦,哎呦”地叫着…… 这时,牤蛋的声音又在耳麦里响了起来:“靠你妈的孟兆岩,你给我听着!欠王金辉的钱,从现在开始每个月还五百万,还完拉倒,差一分下回打瞎你眼睛!报警的话,警察没抓住我们之前肯定灭你满门!” 说完,牤蛋转身走向一直没熄火的摩托车。 他刚走出两步,房门又开了,从屋里跑出四五个人。 高寒离得较远,看不清这些人的面貌,只能听到嘈杂的乱喊乱叫,男女都有。 牤蛋没理身后,相当自若地骑上摩托车。在他即将松开离合之际,高寒沉稳地冲耳麦说:“把他那条腿再掐折,然后给他们讲两句!”深邃的目光在暗夜里更加深不可测。 高寒话音一落,就看牤蛋翻身下车,两步跨到门边,手上的动作在五十米外看起来很微小,但随后的一声闷响和一道火舌高寒及王氏姐妹等人可是听清看明了。 随后高寒的耳麦里又传来“啊……哎呀……啊……”的惨叫声。后出来的那些人也都蹲的蹲,趴的趴,立马消停了。 接着,牤蛋粗犷的声音又从耳麦里传来:“都听着,今天先吓唬吓唬你们这帮瘪犊子,敢报警,敢扯别的,下次来几个兄弟拿冲锋机枪突突你们!别咋呼了,把他抬回去!”说完,牤蛋转身上车,“嗡嗡”两声,摩托车蹿了出去。 等牤蛋的摩托车走远了,院子里的人才七手八脚地把躺着的人往屋里抬。片刻,一切都平静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两声沉闷的枪响似乎也没引起远处几家灯火的注意,夏夜的山脚又恢复了万籁俱寂,只有奔驰车里王氏姐妹和q5车里的安晨晨仍然目瞪口呆。 牤蛋是朝着反方向行驶的,高寒在耳麦里告诉他送完东西先待在朋友那儿,等自己电话。之后,高寒点燃一支烟,悠闲地吸着,眼睛和耳朵仔细感觉着夜色中的一切。 一支烟抽完,他向惊魂未定的王金辉一招手,要过她的手机给孟兆岩拨了过去。 风音响了多声之后才被接通,但却没有声音。高寒冲着话筒说:“孟兆岩,说话。” “你是哪位?”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 “我是替王金辉讨债的,怎么样,腿没事儿吧?”高寒语声平静。 “哎呀,感谢你们手下留情啊!皮都烧掉了!”说话间,男子还抽着凉气。 “没办法,先忍着吧!这是彩排,如果你觉得眼睛多余,下个月的今天,你就有机会享受更刺激的了。” “朋友,不管你们是哪条道儿上的,我孟兆岩都惹不起,能让我跟王金辉说几句话吗?”孟兆岩的话软了。 “跟我说就行,现在这笔钱跟她没关系了,要杀要砍要报警都冲我来!从现在开始,你冲她说一句横话,我就掰你一颗牙!”高寒浑厚磁性的声音沉着有力。 “那行,可能你不知道,这笔钱是我从她丈夫手里借的。当初我们一起放小额贷款,结果客户抵押的车子、房子还有厂子都让她转押银行后把钱输了,这中间我也有损失。他丈夫当时被银行和客户逼的走投无路了,她在韩国说啥也不回来,她丈夫才服毒自杀的。现在孩子都不认她这个妈,我最多还欠她不到一千万……” 高寒静静地听着,当孟兆岩说到王金辉丈夫自杀的情况时,他的目光逐渐阴冷起来,狠盯了王金辉一眼,咬了咬后槽牙。 虽然手机的声音不大,但高寒估计王金辉也能猜出孟兆岩向自己诉说的大致内容。他又狠瞪了她一眼,把她瞪得快把脸插裤*裆里去了。 听孟兆岩唠叨半天,高寒嗓子有点苦涩,他知道人都会在这种情况下为自己的“苦戏”煽情,于是厌恶地打断了对方:“哎,哎,你先闭嘴,乱糟糟的烂帐我不想听,你现在确定一下究竟欠王金辉多少钱?”说完把手机递给捂着脸的王金辉。 王金辉看了一眼高寒阴沉的脸,微抖着接过手机,把听筒贴在耳朵上“喂”了一声。 接下来是王金辉和孟兆岩在电话里的一番对账。还行,由于今天情况特殊,两人都没什么废话,不到十分钟就敲定了结果。孟兆岩承认还欠王金辉一千二百万人民币,答应两个月内还清。 高寒要过手机又跟孟兆岩确认了一遍还款事宜,然后挂断。 这时王金辉也觉得孟兆岩伤得不重,放了很大的心。她带着惧色和感激对高寒说:“大哥,忙了大半夜,咱们吃点东西吧?我请。” 第一百章 大 单 第一百章大单 高寒一眼瞪散了她刚要溜达出来的暧昧,阴着脸从夹包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递过去,冷冷地说:“重新写一张欠敖日朗筝的借据,吃饭就免了,我怕被你那死鬼丈夫笑话。”说完厌恶地把脸转向车窗外。 王金辉相当慎重地书写完欠据,真切又小心谨慎地对高寒说:“现在我包里还有三万现金,如果不嫌弃,大哥你先拿着。明天我再给您凑点儿,怎么也得给你们拿点车马费!” “能拿多少?”高寒接过欠据,边看边问。 王金辉叹了口气:“哎!三五十万吧,全是现金,这种情况我走账不方便,这是我最大努力了。欠敖日朗筝的钱只要孟兆岩给我了,您就都拿走。” “就算孟兆岩不给,我也能让你拿出来。明天我的兄弟来取钱!”高寒说完,瞅都没瞅姐妹俩,开门下了车。 看高寒走过来,车里的安晨晨探身帮他抠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等高寒一上车,她禁鼻瞪眼地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生气地说:“龟儿子,你疯了噻?打死人是要偿命地!你在做啥子嘛?如果人家报警,麻烦大了!” “闭嘴,开车!”高寒命令道。 安晨晨剜了他一眼,发动了车子,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嘟哝:“我一直看着哩,也没见个救护车来,又没见有车开走,人是不是死喽?老娘像个瓜娃子一样和你这个杀人犯搅在一起,搞不好要吃官司地!”说完扭脸看高寒,眼里除了怜爱,一多半是心魂不定。 “那你咋不开车跑?”高寒故作惊讶。 “我跑了,你咋个办?老娘咋会扔下你喽!”安晨晨瞪了高寒一眼。 她的样子把高寒稀罕够呛,也不顾她开不开车,伸手在她身上抓了一把,惹得安晨晨放慢车速抽手打他,小嘴儿飞快嚷嚷:“龟儿子,能不能轻点儿,抓爆了看你还吃个啥子?”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两个人正说笑着,高寒的电话响了,一看是敖日朗筝打来的,他马上接通:“喂?” “高总,你可真有一套,把王金辉都吓傻了,你猜她刚刚给我打电话怎么说?”敖日朗筝显得兴致勃勃。 “怎么说?” “呵呵,她跟我说,敖日朗筝你疯了吧?再缺钱也不能什么人都沾呀!这帮人可是亡命徒,进屋就把我的人打得血流成河,然后还把孟兆岩打了两枪。幸亏枪打得不重,否则我就惨啦!”敖日朗筝边说边笑,笑得很解气、很开心。 “你估计她能还钱吧?我让她又重写的欠条。” 敖日朗筝语气突然温柔起来,声音还是很好听的,说道:“哎,她都吓破胆了,只要有钱肯定会还的。欠条的事儿她也说了,要是有时间,明天你就来浩旗城呗?我找你有事儿。” “明天再定吧!欠条早晚我得给你送过去。对了,王金辉答应明天给我拿点儿钱。如果给了,我给你带过去。” “哎呀,她也说了,可能就三五十万,你就留着吧,给我也解决不了啥问题。明天等你电话呗?”敖日朗筝表现着一贯的慷慨。 “谢了!明天通电话,再见。” “再见,晚安!” 两人同时挂了电话。 一听高寒要离开北京,安晨晨撅起小嘴儿,眼睛剜着他说:“又要跑,老娘要跟着你!” 高寒没说话,左手探着安晨晨的小细腰,想着心事…… 当车子快到长城饭店的时候,高寒命令道:“你先回房间睡觉,我去找牤蛋处理点事,然后就去你那儿。” 安晨晨哪里肯依,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拽着高寒的衣襟,拽得紧紧的,就不放他走,还挤眉弄眼地说:“老娘怀疑你又去搞破*鞋,我得跟着!” 最后高寒差点没发火她才妥协,在高寒下车打出租时她大声喊:“龟儿子,你看着办,回来后老娘要验货,少一点辣子老娘给你来个一剪梅!” “滚犊子!” “嘿嘿……” 到程慕鸢家已经午夜十二点多了,给高寒开门时她身穿粉红色紧身衣站在门边,含情脉脉地说:“没想到这么早?” 高寒拥了一下她极具吸力的身子,转身换鞋,他注意到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粉红色的诱惑,软香扑鼻。一身香气的程慕鸢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口中喃喃道:“真好……” 接下来,高寒整个身心都融入了这个粉红色的世界,紧身衣让程慕鸢的丰腴产生了爆炸性的效果,满屋的粉红色几近流淌。本性歹毒地撞开了欲壑之门,魔鬼与荷尔*蒙喷涌跳跃,理智和灵魂无处藏身…… 凌晨四点,高寒把程慕鸢扶卧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藐视着她那张两颊贴着发丝的脸,气喘嘘嘘地说:“这回你知道什么是中看又中用的男人了吧!”说完,一身大汗地向浴室走去。 高寒冲洗结束,没彻底恢复体力的程慕鸢手扶着浴室的门,脸上的红晕仍未底消退,小声说:“修女可能感觉到什么了,一直和我通电话,说了几个小时才睡。” 高寒没搭话,走进房厅开始穿衣服。程慕鸢递给他一瓶果汁,然后进了浴室。 没有道别高寒就离开了。到了亮马河大酒店,安晨晨睡眼惺忪地把他迎进房间,然后赖在他怀里就不动了。 高寒把她抱到被窝里,准备转身离开。 小妖精一把抓住他的手,矫情地说:“没验货呢,走个啥子?” 无奈,高寒又被她一顿蹂躏折磨,直到早上七点才达到她的满意。当然,她也没从某些剂量上验出端倪。 回到上官茗茗房间时,阿露已经下楼去买上官茗茗爱吃的早点了。一脸疲惫的高寒连衣服都没脱,直接扑进上官茗茗怀里,享受着温柔爱*抚,片刻便沉沉睡去。 别的女人都拼命的折磨高寒,他也在别人拼命的折磨中狠狠地满足着本性的贪婪,欲*罢不能。回到上官茗茗的怀抱,他无比的安稳,无比的静心。在这个情人泛滥的年代,外遇像晨曦中的花朵一样,让人眼花缭乱、燥动不安。可是,高寒的内心深处却一直怀着某种坚守,如果真到了取舍的那一天,舍不舍得下的只能是别人,永远都不包括上官茗茗。她怎么会跟他的取舍扯上关系呢?世上随便抓一个男人出来,问问他,对上官茗茗这样的女人怎么会谈到取舍和选择呢?如果男人是竹叶,那么,上官茗茗必定是大熊猫,只能大熊猫选择吃哪片竹叶,谁听说过竹叶选择哪只大熊猫的? 可是,自己一天到晚朝三暮四,到底要干什么呢?当初放纵的本意是要逼上官茗茗离开,逼她放手,因为自己负不起她的爱,玷*污不起她这样一个女人的感情。如果伤害这样的女人,那罪过足以赶得上烧杀抢掠的弥天大孽。那么,现在自己还想逼她离开吗?还有勇气离开她吗?有时候,爱的滋生和壮大一直在暗处进行,它让人没有思想准备,甚至让人在有意扼杀它的同时悄悄在人的心中生根发芽,当发现它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正在与自己的本意背道而驰。不过,结果最终会向这个人宣布,爱已经让他无处可逃! 当高寒睁开眼睛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上官茗茗正一件一件地帮他脱衣服。 与上官茗茗温柔爱怜的美目相对,高寒的心突然像被鞭子抽了一下。 见高寒睁开眼睛,上官茗茗伏下身子,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芳香立马将他笼罩,那是一缕沁人心脾的芬芳。他举手勾着她白皙的脖颈,声音沙哑地说道:“美人儿,你真好……” “只为你好……” 上官茗茗甜美地将面颊贴在高寒的脸上,呵气如兰。 高寒躁动袭来,对满面潮红的她说:“美人儿,等一下,我太饿了,吃完饭好好滋润滋润你。” 上官茗茗恋恋不舍,幸福地“嗯”了一声,起身打电话叫餐。 这期间,高寒给牤蛋打了个电话,让他去王金辉那里取钱,给多少要多少,不要费口舌。然后他又跟敖日朗筝通了电话,说自己和一个兄弟随时可以去浩旗城。 敖日朗筝很兴奋,当即要了高寒和牤蛋的身份证号码,给他俩订了晚六点从首都机场飞往浩旗城国际机场的机票。 饭菜送来时,阿露也来了。她早上给上官茗茗送完早餐后回上官家办事去了,来时顺便给高寒带了两套衣服,都是高尔夫球衫之类的运动装。 三人吃午饭时,程慕鸢又飘然而至,她还是那一套,依旧揶揄两人“鱼水”情深,馋得人口舌生津之类的谈笑。 她这一来,上官茗茗和高寒的云雨计划暂且无法实施,让人好不懊恼。 谈笑间程慕鸢眼里的内容简直能拣出一卡车,高寒每每与她四目相对,粉红色的欲*流就会荡漾胸腹之间,高寒只得巧妙地避开。 上官茗茗也不知是美是烦,模棱两可地微笑着。她很无奈,优秀男人身边暧昧总是无处不在,时时刻刻地撩动心弦,让人上瘾,又欲*罢不能。她心疼又痴恋地看了一眼高寒,她不知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是否明白,鲜花满满的草地下面往往都是沼泽和泥潭。 后来还是高寒说急着办点事,果断提出现在就让上官茗茗送他去机场,这才有了结束被搅扰的理由。 穿戴整齐之后,一行人下楼取车告别。 这期间,高寒连个眼神交错的机会都没给程慕鸢。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也不管她恨成啥样,反正高寒就是不看她。约摸程慕鸢和阿露都走远了,上官茗茗和高寒才又调转车头杀回酒店,补上了这场有预谋的“巫山云雨”。 一直以来,上官茗茗的体贴入微都表现得很具体,其它细节不提,单是为高寒点的饭菜就多是大补的东西,海参、鲍鱼、燕窝、大虾等各类海鲜餐餐不断,而且各种营养品也层出不穷,把高寒补得可谓体壮如牛。但是,她哪里知道,自己辛辛苦苦为情郎补出的“肥水”大部分都流入了外人“田”。不过,她一点都不贪,只那点“碗边饭”就把她喂得心满意足,每每水乳*交融,他们彼此间都能感觉到升华,她把自己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寄生于高寒身体上的生灵,无他即无命。 而高寒也真切地感觉到,无论是安晨晨的狐媚还是程慕鸢的娇娆,都与上官茗茗和自己那种浑然天成的灵肉合一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的颠狂与销*魂是性,而后者则多了一种妙不可言的东西,是什么他说不清楚,似乎是踏实、安全还有亲和爱的总和,那种归属感无可替代,无可比拟。 下午四点了,两个多小时的“交融”早已让上官茗茗魂飞天外好几次了,几乎成了水人儿。同样满足到巅峰的高寒一脸征服者的骄傲,坏笑着问她:“美人儿,啥滋味儿?” 美人娇羞妩媚的回答千篇一律:“坏蛋!那一刻,我只想死……” 送高寒去机场的路上,上官茗茗握方向盘的手都是软的。在道口接上拎着四十万现金的牤蛋之后,高寒赶紧让牤蛋换下上官茗茗,因为牤蛋有驾照,而他没有。 路上,高寒把现金推给上官茗茗,让她处理。 上官茗茗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浅蓝色的套裙将她的娇躯勾勒得柔顺曼妙,他的怀里好似拥着一枚软香的人形蓝宝石。 她亲腻地说:“老公,别为钱去冒险,妈妈已经把钱转到我卡上了,现在你就可以拿去用。以后我每月有三百万左右的分红,足够我们生活了,别让我担心好吗?” 高寒沉默着,没有说话。说什么呢?他的心早就乱成了一团麻,分不清是幸福还是痛苦。 牤蛋第一次开如此名贵的跑车,兴奋得不停叫好,玛莎拉蒂左突右冲,在车流里像一条喝醉了白色美人鱼。怕被交警拦截耽误时间,高寒让牤蛋慢点开,但他仅降了五迈而已。 第一百零一章 浩旗城 第一百零一章浩旗城 安检口,上官茗茗不到最后一刻说什么也不松开高寒的脖颈,满目痴恋道:“你走,我就剩下一具躯壳。” 其实,高寒何尝不是呢!他心里乱乱地难过着,但嘴上却说:“别怕,等我回来把空壳填满。” 上官茗茗嗔怪地掐了他一下。 飞机不到一个小时就落在了浩旗城国际机场,敖日朗筝笑吟吟地在出口相迎。 她越来越往巨型富豪上打扮了,一身名贵的紫色套裙,能挂上物件的地方都挂上了价值不菲的零碎,珠光宝气,哗哗乱响。不知她这是要告诉人们她到底有多少钱,反正累瞎眼睛也看不出她几乎输掉底了,这才是真格的。 高寒向她介绍完牤蛋,三人上了一台银色宾利跑车,向市区驶去。 高寒坐在副驾驶位,细看敖日朗筝,发现她眼角的细纹比上次见面明显深了一些,强颜欢笑时脸上稍厚的粉脂有些起皱,连身上特别浓郁的香水味都遮不住内载的愁苦气息。她今天的头发显然是刚做的,特黑、特亮,全是小碎卷,很均匀地垂着,像刚煮的方便面。但是,无论高寒看出了多少破绽,都破坏不了她原始的美艳。那双稍显干涩的眼睛在望向高寒时,仍然不失时机地漾起可怜的春露。 车子驶上高速,敖日朗筝接连侧脸看了几眼高寒。 无论有多少愁苦,当女人见到让她心情好的男人时,依然会绽开笑容,哪怕只是一瞬。 她启动鲜红的嘴唇,轻松地说:“呵呵,高总越来越英俊啦!最近很滋润吧?” “敖日行长也越来越漂亮,最近喜事连连吧?呵呵。”高寒微笑着说。 “唉!哪来的喜事,每天都愁得吃睡不香,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头发都白了一大片,今天刚染的。” 此话就像引爆炸弹,一下引爆了敖日朗筝的愁烦,眼神也随即暗淡下来。 高寒已经很把敖日朗筝当朋友了,他凝着眉头语重心长地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赌的事儿就别再想了,我俩这次来,你不用客气,需要我们办的事情你就说吧。噢!对了……” 高寒突然想起王金辉写的欠据,从钱夹里拿出来递给敖日朗筝。 敖日朗筝瞅都没瞅,接过欠据就扔在操作台上,苦涩一笑,说道:“高总,这就是你去了,否则这笔钱就烂了。对我们这些盘死的人来说,欠据就是一张废纸,她能还钱是迫于你的压力。唉!能收回来更好,收不回来我也算出了口气,呵呵……”说完仍苦笑着摇头。 “呵呵。”高寒笑笑,目视前方。 浩旗城是个大型城市,街宽楼密,像个钢筋混凝土垒建的牢笼,将无数生灵困在其中,任岁月去吞噬,任善恶去衡量,就是不任生灵自己去支配。福兮、祸兮,等待而已。宾利跑车招摇过市,车轮后全是艳羡的目光。 敖日朗筝把高寒和牤蛋带到了本市最高档的海航大酒店。大堂男经理像见到亲奶奶一样恭迎敖日朗筝。此时此刻,这个雍容华贵的美丽妇人早已忘记了压得她将要窒息的愁苦,高昂着尊贵的头颅,优雅、傲慢地冲西装狗般的经理说:“打开我的套房,在旁边再开一个标准间。”说完,她像元首检阅一样环视了一圈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 男经理深鞠一躬,说了声“好的,敖日行长”,快步在前边领路。 这时,又跟上来两位身着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弯腰伸手,将众人迎至电梯口。 敖日朗筝的套房在酒店最顶层,气派豪华,设施完备,几乎超出了五星级酒店的规格。是常年包租的,价格不菲,一年房费养活十家普通民众足够了。 敖日朗筝的确是个败家娘们儿,张扬的个性是生在骨子里的,不挫骨扬灰根本无法治理。经理从她手中接过一张贵宾卡,转身去开另一间房。 高寒摆了一下手,冲经理说:“等一下。”然后看着敖日朗筝说:“敖日行长,我和牤蛋住一间房就行,不用再开了吧?” 敖日朗筝不解地看了高寒一眼,似乎责怪他的唐突一样,在他眼里“点拨”了一下,眼波比在车上时又温润了一些,显得很有水分。对等待命令的男经理说:“开去吧。”接着看了眼牤蛋,用特哥们的口吻对高寒说:“两个大男人,出门在外,该放松就放松一下,住一起不方便,呵呵。”话语间那种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她也是个男人。 高寒没有再拒绝,与牤蛋一前一后随敖日朗筝进了套房。 进房之后高寒才知道不再开一间房真不行,房间里许多东西都是敖日朗筝的私人用品,是一间比上官茗茗在濠景酒店大很多的闺房,显然,她本人也是要住在这里的。除了她的私人用品,房间里还有一些电动车、塑料枪炮之类的玩具。 看高寒一脸的不解,敖日朗筝笑着说:“这是我儿子的,八岁了。他平时在奶奶那里生活,每周我都把他接到这儿亲热一天。呵呵。” 高寒点点头。稍事休息,敖日朗筝带两人赴宴接风。 这场晚宴更能满足敖日朗筝的虚荣心,她开车载着高寒和牤蛋从城东一直开到城西,来到本市档次最高的食府“天降贵人”大酒店。这里跟她家差不多,不但地下停车场有她的专用车位,餐厅还有一间为她特设的包房,在一排大包房的最里侧,相当豪华、相当幽深,光那个神秘劲儿就值点银子。 三人被女经理引到包房门前,敖日朗筝荣光满面地对高寒说:“这个包房虽然小点儿,可是,一旦有客人要用,经理必须先打电话向我请示,确定我不来才敢卖给别人……” 她那种自豪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起旧社会的土豪劣绅。 三人落座,一直陪在敖日朗筝身边的女经理哈着腰身,脸上的笑容相当亲近,恭敬地问:“敖日行长,要不要上您的八件套?” “高总,看看你们二位喜欢吃什么?”敖日朗筝说着优雅地冲女经理一挥手,女经理马上把转桌角落里摆放的深红色大菜谱双手递到高寒面前。 高寒看了几眼就传给了牤蛋。 牤蛋接过菜谱看都没看就递还给女经理,憨声憨气地说:“我不会点,只管吃!” 一句话把敖日朗筝逗乐了,女经理掩了一下嘴,腰又往下哈了一点:“敖日行长,您看?” “那就上我的八件套吧。” 敖日朗筝的面容被包厢里的水晶灯一照,妖冶浓艳、华贵雍容,那种富贵的气息使整个空间都显得格外华丽。无论明天多悲惨,今夜的好光景还是让她大大地满足了一下公主般的优越感。 敖日朗筝和女经理口中所谓的八件套,其实就是八大盘菜肴,都是牛腱、羊头、舌心之类的巧加工,味道属实不错。 敖日朗筝一边向高寒和牤蛋让菜,一边介绍这个八件套,她说这都是满汉全席的主菜,宫廷御制,是当地菜系的极品,极具民族特色。 酒水是自酿的高度白酒,牤蛋一沾唇就赞口不绝,咂着嘴说:“这酒真够劲儿,什么茅台、五粮液的,跟它没法比。” 牤蛋和敖日朗筝可都是好酒量,半个小时左右,高寒三两的杯还剩一半,两人就启开了第二瓶。晶莹剔透的甘醇液体在玻璃杯里稍一停留,就被二人三口两口灌进肚去。一时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放在包厢里精彩上演。 高寒胃口虽好,但酒量不行,敖日朗筝也不强劝,一切凭他随意。 敖日朗筝自己倒是一边口若悬河地大提她的当年勇,一边跟牤蛋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不过,她无论喝还是说,表面上是把牤蛋这个酒友当主角,实则她的眼睛和嘴巴一直都对着高寒,焦点相当明确。 由于侃侃而谈和酒精的综合作用,敖日朗筝的脸涨得通红,散发热量烘烤着高寒。迷离的醉眼荡漾着波光,很丰富很丰富地抛洒着她的喜怒哀乐。随着话语的增多,座椅也被她挪到了高寒的旁边,还用手臂支着脸,彻底地把身体转向高寒,原来一米半的距离现在只下了一尺半。说到动情处,她抓着高寒的手背,嘴都快贴上了高寒的面皮了,一个劲儿地喷着酒气问:“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面对她这个状态,高寒只能不住地点头应和,嘴里半个多小时重复的就是几个字:“是……是……对……嗯,对……那可不……” 这种情况下,还得说一下敖日朗筝的酒量,三瓶高度白酒牤蛋喝了一瓶左右,高寒喝的可以忽略不提,其余的全部灌进了她的肚子里。但她并未醉得一塌糊涂,好像她对酒精的把持有个上限,到了那个上限,酒精就会自动失效,只起到水的作用而已,润肠,排毒、通便。 自打第二瓶酒下肚,她就面红耳赤地贴近高寒,一直到第三瓶酒喝干,她都保持着这个最想贴近的姿势。虽然舌头有些发硬,说话有点儿语无伦次,但她的思路还是清晰的,要表达的东西都能表达出来。前后两个小时左右的倾吐,内容基本都是她曾经多么多么辉煌、多么多么地惹人瞩目、曾经帮助了多少多少人,甚至,都把谁谁谁扶植成了著名企业家。结果,后来她走下坡路了,这些受她恩惠的人,统统开始忘恩负义,昧着良心在她求助时推托躲闪。更有甚者还在她背后捅刀子,散布谣言,说她被执法机关控制了,弄得她非常被动,险些真的出问题。说着说着,她竟潸然泪下,用畅快淋漓的痛哭讲诉着世态的炎凉,人心的不古…… 一番哭诉,弄得高寒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眼神软软的。 高寒眼里涌动的柔情成立许可证,敖日朗筝一下趴到了他肩上,耸动双肩哭得更厉害了。 高寒轻拍她后背时,自己的肩膀下意识地挺了挺,这是明显的拒绝,他觉得这种亲密有些不合适宜。 此时虽然酒醉,但敖日朗筝还是知道保持女性的矜持的,她抬起了刚趴舒服的身体,讪笑一下,意思是都怪酒精给闹腾的。扭头一看,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牤蛋的存在,很是不好意思,醉眼朦胧地说:“对不起,失态了,呵呵。”口齿不是很清晰,眼皮也显得很重。 随即,她眼含深意看了一眼高寒。 高寒会意,看了一眼吃饱喝足的牤蛋。 牤蛋更是会意,马上拿起包,毫无醉态地说:“敖日行长、老大,你们继续聊,我先回房间躺会儿,这酒有后劲儿啊!”说完绕过桌子就往外走,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把他衬得如同一截黑色铁塔。 敖日朗筝抿着嘴笑得很憨甜,头缓慢地向门口扭着,硬着舌头礼貌地说:“能找回酒店不?不行的话,我叫个司机送你回去?” 牤蛋打开包房门说:“能找到,能找到,你们聊。”说完轻轻关上房门。 牤蛋一走,格局变了,变回了刚刚“敖日朗筝伏肩”的状态。她又借高寒的肩趴了一会儿,高寒也任由她趴着,一动不动。不过气氛有些不对,少了悲伤。 敖日朗筝趴了一会儿之后自己起来了,歉意地冲高寒一笑,摇晃着去了洗漱间。 这时,高寒接了一个安晨晨的电话,她阴阳怪气地说:“老娘总觉得你此去浩旗城还会有女人出现,给老娘小心着点儿,一旦被老娘发现问题,老娘真的会执行最高刑罚一剪梅的哟!” 高寒说:“别光说不练,赶紧磨剪刀吧!不是我笑话你,男人生孩子的时候你都舍不得下手!”说完在安晨晨的叫骂中挂断电话,开始精心回复上官茗茗的微信。 十多分钟后,敖日朗筝回来了,她很自然地双手扶了一下高寒的肩膀,刚好看见高寒正在编辑的微信内容:“睡吧美人儿……” 她笑了一下,说道:“美人儿这个词用在你女朋友身上真的不夸张,她真是位难得的美人儿!”说完坐回椅子上,眼里有浅浅的醋意。 第一百零二章 “正事” 第一百零二章“正事” 高寒抬头一瞅,发现她好像在洗漱间补妆了,酒也醒了不少,变回了一个面色微红的华贵美人。 高寒收起手机,喝了口茶说:“敖日行长,说说正事儿吧,需要我做什么?” 敖日朗筝用手指挡了一下嘴唇儿:“嘘,隔墙有耳。这里不安全,我们回房间说。”说完冲门外喊了一声:“服务员,签单!” 她不埋单,而是签单,可见她在大多数人眼里还是叱咤风云的女富豪,华丽外衣下的腐烂暗疮根本就不存在。 虽然她较之前清醒了一些,但仍是醉步蹒跚,尤其出了酒店被徐徐的晚风一吹,脚步明显踉跄,如果高寒不刻意搀扶,很有摔倒的可能。但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反正高寒的怀抱被她占了一大半。 成年男女如此肌肤相拥,多少会产生些反应,高寒下意识地控制着自己,均匀地调整着呼吸。 而敖日朗筝却不然,她任由荷尔*蒙在身体里泛滥,越来越近地往高寒怀里贴,而且还刻意按压揉摸,大有顺势而为的意向。 这就让高寒为难了,他的动作虽不明显,但他确实是在抵挡。 面对敖日朗筝的醉态,高寒认为应该喊代驾送自己和她回酒店,他刚冲恭敬相送的经理一开口,克制着醉态的敖日朗筝马上制止:“我能行,放心,在浩旗城没人截我敖日朗筝的车!”说完,摇晃着爬进驾驶位,有些蛮横地启动了车子。 高寒犹豫了一下才坐进副驾驶,上车他就问:“敖日行长,现在啥执法势头了?这能行吗?”一脸的担忧。 “别叫我敖日行长,叫我朗筝。”说话间车子驶了出去。 被常人看做的疯狂也许是最好的状态,敖日朗筝开着宾利跑车在城市一条背街上时快时慢地画龙,幸亏街小车少,否则,再好的驾驶技术都会出意外。她不但特意重轰油门,还打开车载音响,就着狂野的音乐摇头晃脑,大声跟唱,显得相当兴奋。这还不算,她还双手松开方向盘,用高耸的胸*部控制转向,龙画得更加蜿蜒。 这一幕可把高寒吓坏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停的规劝。但敖日朗筝却一个劲儿地让他放心,没事儿,自己一喝高了就这么干,不会出问题。 可能是车中的两人都福大命大,也可能真的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没被举报,最终,跑车以七八十迈的车速开了半座城,一直开到海航酒店的停车场都没出现一点险情。老天保佑! 把车跑停好之后,敖日朗筝竟然说自己下不来车了。 高寒绕过去打开车门,半拉半抱地把她弄了出来,一直到房间她都是这样依偎着高寒。 进了房间,高寒把她往大床上一放,说道:“敖日行长,你睡吧,我去牤蛋那屋。”说完转身要走。 一直是醉态的敖日朗筝霍然坐起,舌清口利地说:“唉,高寒,别婆婆妈妈的行不行?我敖日朗筝就那么不招男人喜欢吗?爷们点儿,今晚咱们就好好乐乐。我心里太苦了,安慰安慰人家不行吗?” 她说得义愤填膺,好像多正义似的,眼神都不躲闪。 高寒转过身,真诚地看着她,平静地说:“敖日行长,我很尊重你,也不是我装清高,我女朋友那么好,我在外面仍然拈花惹草。但是,我总觉得你我之间有一种超越男欢女爱的感情,像是兄妹。我来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帮你,诚心诚意的帮你,你明白吗?” 高寒的话发自肺腑,敖日朗筝站起身,一下抱住高寒的脖子,喷着稍轻了一些的酒气说:“高寒,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真的特别特别的想跟你欢爱一夜。真的!我没奢望第二次,只是一夜!你知道吗?我都一年多没有男人了,离婚之前我很爱玩儿,想得到谁就能得到谁。而且我一直养了一个男人,一个很漂亮的男人。你都不会相信,我对他好到了什么程度,买车买房,连他爹妈都是我给买的高档住宅,对他比对我儿子都好。这几年花他身上的钱好几千万,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也都原谅了他,甚至他※毒骗*奸女学生被抓起来,都是我托人把他弄出来的。我这样对他,一直以为他会对我死心塌地,没爱情也算有交情吧?所以,跟老公离婚我一点儿都不痛苦。结果这个白眼狼发现我经济上出现了大问题之后,开始偷我、骗我,远离我,甚至开始敲诈我!最近一年,他不但不陪我,还总威胁我,不是要绑我儿子就是要告发我。一次比一次多地向我要钱。我的心凉透了,真的,弄得我连男人都不敢接触了!太可怕了!男人在我心里犹如吃人的野兽……” 敖日朗筝说着伏在高寒的肩头抽噎起来。 “现在他手里有多少钱?”高寒眉头紧索,抛出了关心的重点。 敖日朗筝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他也赌,还吸*毒,现在好像连他父母的房子都输没了,昨天还给我打电话逼我要钱呢!” “要多少?” “他也知道我现在没钱,要个十万八万的。” 高寒推开敖日朗筝,坐在沙发上,点着支烟,吸了两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唉!我能怎么办,他还不是最大的障碍,摆脱他就行。我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投案自首,在监狱过下半辈子。另一条路……”敖日朗筝欲言又止。 高寒深沉地望着她,这个美丽的女子的肉*体是否完整他不得而知,但他却知道她的精神和心灵早已千疮百孔了。这样的她相信一个人太难了。 敖日朗筝慢慢走近高寒,通体的浓香让他想躲开。但是,他真不忍心去冷落一个比自己还悲惨的人,那样似乎就是落井下石。于是,他任由敖日朗筝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高寒的眼神很茫然,没有躲闪也没表现出厌恶,这让敖日朗筝大受鼓舞,她一边痴痴地爱*抚一边喃喃地说道:“高寒,今晚我们不说别的了,你好好安慰一下我好吗?我没有奔头,我好渴望……”说着滚而出热泪,奔流着无尽的哀伤…… 高寒的目光斜望着别处,脸被哭泣的敖日朗筝捧在手上,酒气淡淡地弥漫在周围。 他很矛盾,上官茗茗他爱,安晨晨他喜欢,莉晴他难忘,程慕鸢他迷恋。可是眼前这个敖日朗筝他是不想要的,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纵使她很美,很有味道,但是他就是对她提不起采摘的欲*望,对她只有友情或亲情。 难道为了怜悯、为了义气,今夜要把自己当慰问品奉献出去? 见高寒有些走神,敖日朗筝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高寒,我不美吗?” “美,很美……可是……”高寒不知怎么说下面的话。 “呵呵,别可是了,我没奢望你能像对你女朋友那么对我,男人很好入戏的,我来侍候你好不好?我只想欢乐一夜,我苦的没法……” 敖日朗筝说得非常入情,摇着头使劲儿憋住哭泣。 高寒收回斜望的眼神,沉重地说道:“你去洗洗澡吧。” 说完,他凝神地看着可怜的敖日朗筝,内心没有丝毫要品尝女人的冲动。 敖日朗筝去洗澡了,走得很急,醉态全无。 高寒伫立在窗前,看着城市璀璨的夜景,给上官茗茗拨通了电话。风音响了一声就被接通,高寒说:“美人儿,我想你!” “老公,我更想你。我在写小说呢,阿露总痒我……”上官茗茗没有听出高寒的悲伤,说得很幸福。 “我要睡了,别让阿露摸咪咪,呵呵。”高寒换上了轻松的口气。 “哎呀,我开了免提,她都听到了……”上官茗茗话音刚落,传来阿露稍远一些的声音,“不摸才怪!呵呵。” “晚安,我爱你!” “晚安,我更爱你,等你回来!”上官茗茗的声音甜润可人。 高寒还想给安晨晨打个电话,他那可怜的愧疚现在分成了几份。 刚要拨过去,敖日朗筝抚弄着刚吹干的头发从洗漱间出来了。她只围了一条浴巾,润泽丰盈的身体呼之欲*出,那感觉和程慕鸢有得一拼。 她轻步走到高寒身边,身上清香了许多,酒味儿也不见了,脸上没了脂粉的痕迹反而耐看了许多。洗却铅华之后,女人反而让男人更踏实。 高寒合上窗帘,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她痴痴地迎接着高寒的柔和,看得入目三分,两手柔柔地搭在他肩上,小声说:“高寒,你是男人中的极品,这是我最幸福的一夜!”说完开始解高寒的衣衫…… 继而,她疯狂地索吻,她缺吻,缺n的n次方个吻,渴望这个男人用细密的吻熨平她心灵的褶皱…… 接下来,默契的游戏开始了,直到天光放亮,两人才彻底睡熟。 过度的体力透支让高寒睡得极沉,直到中午才醒过来。睁眼一看,敖日朗筝早已不在了。 开机后高寒打电话把牤蛋从隔壁叫了过来,牤蛋一进屋就羡慕地对还赖在床上的他说:“老大,昨晚累够呛吧?” 高寒点了支烟,神情倦怠地说:“这娘们活得比咱们惨多了,从头到脚就一个字儿,‘苦’。她把所有的压抑都他妈释放在我身上了,好悬没把我折腾死。不过她倒是挺够交情,前些日子白给了我一百万块钱。冲这个,咱们也得帮她。你吃饭了吗?” “早晨垫巴了一口,寻思中午等你一起吃呢。”牤蛋给高寒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在高寒洗澡穿衣期间,微信一条一条往手机里钻。沙发上的牤蛋边调转电视频道边说:“这家伙,微信嗖嗖的,老大,这些姨太太真够你忙活的!” 高寒一边往西裤里掖着衬衫一边说:“女人多了真烦,你那越南妹还联系吗?” “联系,她给我打电话还是喊两句,我也学她喊两句,具体啥意思整不明白,反正知道那么回事就行了。呵呵。”牤蛋笑得挺开心。 高寒也乐了,他觉得简单的男女更有简单的快乐,哪像自己,每天受女人所累,真不知最后是喜是悲。 笑过之后,两人去酒店餐厅吃午饭。这时,敖日朗筝回来了,一夜的肌肤之亲让两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她坐在高寒身边亲密地说:“没多睡一会儿呀?我还准备等你醒了带你去吃法国菜呢!”说完把稍显滋润的脸向高寒靠了靠。 高寒喝了口啤酒,与敖日朗筝热切的眼神碰了一下,说道:“吃啥都一样,咱们以后吃路边的小吃就行,省点儿钱给你儿子吧。” 提到儿子,敖日朗筝的眼神暗了下来,她把放在桌面的手臂垂到了膝盖上,甩了一下头发说:“吃完咱们回房间,我和你说点正事。” “嗯。” 高寒答应一声,快速吃着饭菜,他预感到敖日朗筝的“正事”肯定又大又吸引人。 他预感得没错,敖日朗筝的正事果然让他这个姑且算得上见过一些世面的大男人大吃了一惊,同时也让他激动不已,因为这个“正事”价值两三个亿人民币。 事情是这样的,敖日朗筝工作的银行保险柜里有一只客户以九千万贷款抵押的青花瓷瓶,市场估价约两亿人民币。还有一对玉佛,抵押价是五千万,市场估价约一亿一千万元。这两件国宝级古董在网上都“有名有姓”,有登记、有注册。只要能送出境外,价值比市场估价还要高。 当然,如此贵重的东西保管措施也相当够级别。保险柜设了三把钥匙,由敖日朗筝和另外两位副行长分管。但是,开保险柜光有钥匙还不行,还得有三个人的指纹和虹膜数据。 另外,开锁密码由行长本人掌管,这几个条件缺一不可。 不过,在一次敖日朗筝和行长单独喝酒时,她趁行长喝得五迷三道,竟然顺利套出了保险柜密码。这样就省了一道关键环节,更激发了她的野心,只要她和另外两位副行长到齐,就能将宝贝取出来。 当然,促成另两人合作是个大工程,中间的难度可想而知。 第一百零三章 细 节 第一百零三章细节 而且这只是其一,就算得手,如何将宝贝运出境外更是一件难事。谁都知道,如此级别的国宝在所有海陆空口岸都不可能顺利出境,这就涉及到偷渡了。接下来买主是否好接洽,交易是否安全,这都是尖锐的问题。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敖日朗筝说完,高寒脸色有些涨红,夹着烟的手指不停地弹动,烟雾在他面前萦绕开来,散发着迷人的浓香。翘着的二郎腿也频繁又有节奏地抖着,脑子里飞快地做着运算。 对巨额金钱的向往犹如一根干燥的火柴,轻轻一划,“哧”的一声,将高寒一直蠢动的野心再次点燃。 缜密思忖的同时,高寒瞟了几眼一直凝望自己的敖日朗筝。 这娘们儿真疯了,姑且不说盗取、运输和交易能否成功,一旦案发,单就这件事的性质,就够把牢底坐穿的了! 这都是绝境逼的,在绝境面前,再富贵显耀的女人也会疯狂,也会不顾一切去铤而走险! 敖日朗筝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高寒捻灭烟蒂,起身手插裤兜走到窗前,凝眉眺望远方,背影伟岸。 此时,有一千张算盘他心里劈啪作响…… 良久,敖日朗筝来到高寒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脸贴紧他的后背,柔声说:“高寒,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如果此事能成,我就出逃。不成我就死,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都在监狱中度过。” “那你儿子呢?”高寒转过身。 敖日朗筝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父母和兄弟姐妹虽然都跟我断绝来往,但我儿子他们还是会管的。” 高寒双手按着她的肩,眼神无限赤诚地看着她。看了足足半分钟,沉着说道:“敖日朗筝,别管怎么错,人到这地步也是被逼无奈了。说说你的计划,如果可行,我就舍命陪君子!” 高寒凛然的豪情在敖日朗筝眼中烈烈生风。 她一下扑到高寒怀里,埋起脸,无声地悸动…… 高寒温柔地拥着她,这种感觉很让人哀伤,尤似一个断肠人陪着另一个断肠人去迎接下一次断肠。 敖日朗筝的泪水打湿了高寒的衣襟,相互感染使悲伤更加悲伤,高寒的心逐步下沉,眼眶里苦咸的东西在流动。但他强忍着,男人不需要用泪水来诉说哀伤,挺起脊梁,扛起一切。 一个人伤感时心灵是美丽的。又是良久,敖日朗筝抬起泪眼滂沱的脸,深深凝望高寒。 此时的她看起来顺眼极了,没有了往日的虚伪浮华。高寒抬手揩了几下她脸上的泪水,坚定地说:“都说自作孽不可活,但我们造了孽也不能自杀啊,怎么也得拼一把!别哭了,咱们好好研究研究。”说完拉着敖日朗筝坐回沙发。 敖日朗筝用纸巾擦着眼泪说:“这事儿我考虑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细节都反复斟酌过。只是我一个人完成不了所有步骤,一直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其实第二次见你我就有种感觉,觉得你有可能成为让我信任的人。但事关太重大了,一直……一直到了今天。你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吧?”说完直直地盯着高寒的眼睛。 高寒皱了一下眉,稳重得有些发冷,“我是三岁孩子吗?两个人办的事,最好别让第三个人知道。牤蛋我俩从小玩到大,是我最信任的人。但如果我不说,他就不会多问,只管去做。没看你一说谈事儿,他直接就回房间了吗。” 敖日朗筝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起身为高寒拧开一瓶矿泉水,浅色套裙使她匀称、风雅、诱惑弥漫…… 高寒接过水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问:“你现在不用天天上班吗?” “偶尔去点个卯,我主要是在外面跑客户,那两样东西都是我手中的大客户抵押的。”敖日朗筝坐在高寒旁边,一只手搭着他的肩,看着他浓密的眉毛。 “东西的抵押期还有多长时间?行长和副行长都是什么情况?”高寒侧脸看着敖日朗筝。 敖日朗筝拿过高寒的烟,点了一支叼在嘴上,眯了一下眼睛说:“时间倒是够用,都是二年抵押期,现在还剩一年多。过期不赎我们银行就会拍卖,关键我不知道自己能挺多长时间,十月份银行回收贷款的时候我就会露马脚,而且审计的已经对我有所警觉,我现在接手的所有项目都不敢有小动作,所以得抓紧时间。我们行长是个老狐狸,但他从来不打我的主意,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因为我手里掌握着他挪钱的证据。不过,他那里没油可榨,现在比我强不了多少。炒股、投资房地产,赔的赔、被套的被套。最近我用的钱都是从他那里暂借的,他好摆平。另外两个副行长,一个是我姐们儿,也赌,但玩得不大,手里也不宽裕。她对我的事知道一点点,不过不要紧,一般情况下不会乱说的。另一个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有点背景,整天就琢磨行里年轻漂亮的女职员,是个典型的老色*鬼。” 敖日朗筝说完,起身自己拿了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坐回沙发上。 高寒站起身踱着步,说道:“要想得到咱们要的东西,对这几个人得使用非常手段。这些都不难,关键是买家和运输的问题挺难,不能在国内交易吗?”说完他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沙发里的敖日朗筝。 敖日朗筝起身走到高寒面前,眼睛在高寒脸上有内容地转着,伸手抚*摸他的腰身说:“买家不敢在大陆交易,港澳地区也不行,估计会选择东南亚国家。” 高寒一边蹙眉思索一边望着她睫毛弯翘的大眼睛,心情在燃烧中下沉,他不知道这个站在悬崖边的美丽女人还能饱览几回人间的春色,趁现在有机会,自己尽量多给她一些吧。 受柔情鼓动的躯体是饱含灵性的,缠绵起来别具生动。敖日朗筝在此番被“扶贫”过程中,品尝到了比昨夜那场巅峰盛宴更加巅峰的感觉。她知道,这是因为掺入了男人的用心。 释放与压抑之间,她记不清飞翔了多少次。 “盛宴”期间,高寒和敖日朗筝都是关了手机的。敖日朗筝倒好说,可高寒不行啊,这两个多小时的人间蒸发惹来了三个女人的追问。他洗完身子刚开手机,安晨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的第一句话就骂道:“好你个龟儿子!大白天关机肯定没做啥子好事情!现在发视频,老娘要看看你是不是还光着!赶快发!赶快交待,不然老娘现在就带剪刀飞去找你!” 高寒一句“滚犊子,谈事呢!”就挂断电话。 程慕鸢是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微信。微信内容是:出门在外,注意身体,路边“小吃”慎享,卫生状况让人堪忧! 高寒没有回复,只是着重看了几眼她中午发来的照片。那是一张搭眼就能让人想入非非的照片,她穿着一套比*尼泳装,把“山川、峡谷、平原”都刻画得极为立体,鼻腔血管脆弱的男人如果看了肯定会血溅这片“大好河山”,高寒不由赞叹几许。 回味无穷的敖日朗筝躺在床上,微睁双眼看见沙发上的高寒瞅着手机,表情里还带着一股馋相,不由得很好奇,沙哑着嗓音问:“看啥呢?直流口水?”说完向前探了一下脖子,趴得更舒服一些。 高寒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翻出上官茗茗的号码拨了过去。风音又是只响了一声电话便接通,声音柔美得让人心醉:“喂,老公,刚刚怎么关机了?是不是又忘充电了?我不在你身边就是不行。什么时候回来?你一天不在我身边,我就死去了一天。” 每次听到上官茗茗的声音高寒都会产生又温馨又愧疚的感觉,他真恨自己没有毁灭善良的恶毒,一直被这种痛苦纠缠着,好难受。他柔声说:“美人儿,你就不怀疑我关机是和别的女人搞*鞋吗?”说完瞟了一眼突然扬起头呆望自己的敖日朗筝。 上官茗茗沉默了几秒,小声说:“老公,你忙吧,我和阿露陪妈妈去孤儿院,我想你。”说完挂断了电话。 高寒光着身子靠在沙发里,目光直望墙壁上的一副云锦,上面的山峦青翠葱茏,人物栩栩如生,无限的寂静,无限的永恒,如果幸福能那样定格就好了。 思绪正渐飘渐远,遮了件睡袍的敖日朗筝轻轻走过来,单膝跪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双手温柔地捧起他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一边慢慢摇头一边呢喃:“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高寒,你不懂女人,但女人却看得懂你的本质,你伤害一个人的时候正是因为爱她……” 没等敖日朗筝把话说完,高寒拨开她的手,看着她痴迷的眼睛说:“别扯没用的了,快洗澡去,完了好说正事儿。” 敖日朗筝似乎猜到这个男人惧怕触及情思,便不再言语,怜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进了洗漱间。但她清洗的动作很迟疑,似乎不愿意洗掉身上男人留下的气息。 高寒仰靠在沙发上,那种优秀男人在遭遇重大事件时特有的深沉感弥漫了整个空间。 安晨晨没休没止的视频电话骚扰把他的思路一次次打断,又一声彩铃响起的时候,他接通电话,抢在安晨晨前面说:“小骚*货,没告诉你我在谈正经事儿吗?再闹人我回去干死你!” 见高寒确实生气了,安晨晨安静了一小会儿,小声说:“又凶人家,人家就是想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嘛!工地上很无聊的,你舍不得干死人家的,顶多把人家爽翻,嘿嘿……”又开始调皮了。 高寒说了一句“滚”,挂了电话。 这时,敖日朗筝围着浴巾走出洗漱间,擦着碎卷长发问:“怎么了,又凶谁呢?” “没事儿。我问你,你从来没联系过买家吗?”高寒点了一根烟。 “我只是用虚拟网名和海外的古玩界人士接触过几次,那些人很厉害的,锁住话题就不放松。几次之后,我就不敢再联系他们了。不过,国内的玩儿家倒是有能联系上的,但人家也只敢在境外交易,而且全是找中间人代理。”敖日朗筝说着又从高寒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 高寒思索了一会儿,坚定地看着敖日朗筝说:“这样,你先在网上找到宝贝的图样,一定要完完全全一比一比例的。然后找个高人仿制一套赝品。你如果不方便出面,能联系到人也行,我派人办这件事。另外,你要严密掌握行长和另两位副行长的行踪和日常生活习惯。我负责联系买主和运输路线,办妥当之后,我会马上返回来弄东西。从今以后你千万不能再赌了,一把都不行!有什么补充吗?” “唉!手机里还真没存图片,怕惹麻烦。如果有机会见到宝贝,我把它偷拍下来行吗?”敖日朗筝眼里光芒闪烁,相当兴奋。 “有机会的话拍下来也可以,万一有用呢!赝品做完之后通知我。我策划了两套方案,第一套是制造机会调换宝贝。第二套是同时控制他们三人,逼他们和你一起取出宝贝。不过,哪套方案实施完,你都得出逃,我也得走。”高寒说得简单明了。 “那样的话,我就坑了你一辈子!”敖日朗筝有些动情。 “到时候多分我点儿钱得了!呵呵。”高寒表现得很轻松。 敖日朗筝又一次抱紧了他,使劲儿用面颊摩挲他的胸口,不说话,就那样来回摩着…… 高寒享受着温存,平静地说:“我卡里有一百五六十万块钱,月底之前我才急用。做赝品啥的都需要钱,不行的话你先拿去,我好说。” 说完这些话,他的胸口被敖日朗筝贴得更紧了,他也紧拥着敖日朗筝。 “小钱儿我能弄到,你不用管我。实在不行,我还有车子,能押几百万。好几套房子都让我卖的卖、押的押,现在只剩一个小地方了,还被那个白眼狼霸着。我平常也只能住在这里,反正房钱是一年一结,到时候再说呗!今晚我给你点好东西,你拿北京先变成钱应应急。只是……”敖日朗筝欲言又止。 “只是啥?”高寒追问。 第一百零四章 九件套 第一百零四章九件套 “只是东西都在我那个小房子里,白眼狼一直都在惦记。”敖日朗筝有些为难。 “是啥东西?能值多少钱?” “是几件翡翠饰品,买时花了一千八百多万,现在增值了,能卖更多。但是出手不易,我联系过几个人,他们明知道我缺钱才急着出手,故意往死里压价,所以我一直没出手。今天就全给你,你拿北京试试,卖多卖少应急呗!”敖日朗筝满目柔情。 这可是大好事儿啊!高寒一听,立马情绪高涨,骨子里的贪婪像喷泉似的噌噌往出蹿,很快便把低落的烦愁赶走了。同时,他也非常感激敖日朗筝对自己的信任和深情厚义。从而证明自己当初真没看错,敖日朗筝不但善良,而且更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如果不踏上赌博这条不归路的话,那该多好啊! 纵观我们十几亿的国民之中,各方面条件堪与她相提并论的能有几人?好好的活着得多牛掰啊!放着好日子不过,专找窄缝往地狱里钻,怨得了谁呀?有句话说的真对,很多时候人的行为根本不能用理论去诠释,也不能用道德去衡量,只能用鬼使神差去解释了。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物质再幸福,精神也不一定愉快。 高寒抚摸着敖日朗筝的头发,觉得此时她的发香比任何时候都清雅。拥着她的身体,也觉得它比任何时候都柔软,都有弹性。看着她的脸,似乎也漂亮得有些离谱。 这种感觉让高寒对自己都有些陌生,他弄不明白,上官茗茗那里随时都给自己准备着千万巨款,但自己从未激动过,也可以说从未动心过,甚至,连欠她的那几百万还一直急着去偿还。这是怎么回事呢?真让人匪夷所思…… 晚饭过后,敖日朗筝开车拉着高寒和牤蛋出了城。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浩旗城的灯火飞快地向车子后面跑,像前方有洪水猛兽一样。 出城大约五公里左右,车子拐下公路,向一片别墅群驶去。 此时的夜是静的,别墅群远离都市的喧嚣,显得更静,只是不知道这一栋栋的三层小楼里都上演着怎样的人间百态。各色窗帘把窗子里的灯光五颜六色地展示给有心情欣赏它的观众,却没把窗帘后面的真实生活告诉人们。 车子停在了一栋没有亮灯的小楼前,下车之后,高寒有些不解地问敖日朗筝:“这就是你说的小地方、小房子吗?”眼睛里有些茫然。 “嗯,对呀!怎么了?”敖日朗筝边回答边掏出钥匙打开院门。 高寒看了一眼牤蛋,语气有些失衡:“看见没,比南江朱向冬的别墅都大的房子,她们叫小地方,这就是有钱人和咱们的区别!” 牤蛋撇了一下嘴,说道:“她这一个小地方比五个我家房子都大!” 听他俩这么一说,敖日朗筝笑了一下,没有作声,似乎这种常被人看做颇具技巧性的恭维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一点都不新颖。 院门打开之后,她带二人进了屋,一路上到三楼。 一楼和二楼都是只开了走廊和楼梯间的灯,房间的门有的关着有的没关,敖日朗筝看都没看一眼。 高寒和牤蛋倒是略向开着门的房间探了探头,借着走廊的灯光,二人看到里面的装修很豪华,只是有的房间比较零乱,像个单身汉的住所。 三楼是顶楼,铁皮防盗门紧锁着,敖日朗筝先输入电子锁的密码,然后用一把奇形怪状的钥匙在锁孔里搅了半天才把门打开。 门一开,一股霉气扑面而来,敖日朗筝扇了几下手掌,在门旁的墙壁上按亮了灯。 这间厅房有六七十平方米,似乎要的就是这种宽敞。窗子上挂着厚厚的窗帘,遮得密不透风。 高寒过去拉开窗帘,发现窗子紧闭,窗栏内侧还焊着拇指粗的钢筋,防范相当严密。而且墙角还有两个摄像探头,无死角地监控着整个房间。看了几眼之后,他把窗帘再拉严。 室内的装修很豪华,家具都是实木的,搭眼一看就价格不菲。大床上套着深褐色床罩,好像暂时不打算住人。 牤蛋站在门口没动,在高寒打量房子时,敖日朗筝用一串小钥匙打开了深色的大衣柜。但里面露出的不是一排衣物,而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大保险柜,通体都是铅灰色。 按动密码时,敖日朗筝刻意用身子遮住了牤蛋的视线,却放入了高寒的目光。 高寒向敖日朗筝走近一步,沉声问:“那小子啥时候回来?” 此时敖日朗筝已经解开了保险柜的密码锁,正要扳动旋转把手,听高寒一问,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侧着头说:“这个时间他在别墅区的酒吧里赌球,我是给别人打电话确认他不在才带你俩来的。”说完瞟了一眼门口的牤蛋。 高寒马上冲牤蛋说:“牤蛋,你到房门口守着,别出大门,有人回来就放他进来。” 牤蛋点了一下头,转身下楼。 牤蛋一走,敖日朗筝往高寒怀里扑了一下,高寒刚要伸手抱她,她却快速抽身,扭开了保险柜,好像这一扑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答案。 高寒一看,偌大一个铁柜,除了下面的格子上放着一排大小不一的红色锦盒之外,空空如也。 敖日朗筝把锦盒一个一个递给高寒,高寒把它们都摆到床边的一张方桌上。 锦盒都不太重,拿在手里一点也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当敖日朗筝谨慎小心地把它们一一打开之后,高寒的眼光亮了,里面躺着的东西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碧绿深邃,像凝固的绿色液体在禁锢中涌动。 高寒不懂翡翠,但一眼也能看出它们不是俗品,那种摄人魂魄的翠绿岂是平凡的材质所能璞琢的? 敖日朗筝侧头看了一眼高寒的表情,得意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好东西?” 高寒撇了撇嘴,咂了两下嘴,不无欣赏地说:“嗯,一看就是好东西,哪整来的?” 说罢,他双手拿出一串白金项链,那上面镶着十二颗钮扣大小的翡翠,颗颗距离相等,做工相当考究。他仔细欣赏,小心翼翼,仿佛手掌上是一滴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圣水,生怕有所闪失。 敖日朗筝的声音好像也被珍宝滋润了,甜着声音说:“这九件东西是我三年前从日本拍回来的,每一件都是精品。这条项链当时花了四百三十万。看,这是发票。”说着,她从空锦盒底部拿出一张粉色香纸打印的单据给高寒看。 高寒接过一瞅,上面用中、日、英三种文字分别写着它的产地和价格,确实是四百三十万人民币。 看高寒眼放异彩,敖日朗筝又从一个小一些的锦盒里拿出一只剔透的绿色手镯,爱不释手地摆弄着说:“这只镯子五百万整,就这一只,是我准备将来送我儿媳妇的。看!它的腕口多小,得遇有缘人才能戴上!喏,我就戴不上。”她边说边拿镯子往自己左手腕上比量,身子往高寒胸前歪着,面颊侧向灯光最亮的角度,满是陶醉。 高寒从她手上轻轻接过翠镯,先让手掌感受着它的丰润,然后又举在眼前,冲着灯光眯起眼睛,细细地欣赏。 敖日朗筝用白皙的手指顺着镯子的圆弧比划着,眼睛里映出了一个小小的绿镯。说道:“看这水线,缅甸最好的翡翠也就是这种了!” 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镯子,高寒心想这个小腕口上官茗茗、安晨晨和远在台湾的莉晴都能戴进去。要有三个就好了,每人给她们一个。但只有一个的话,那就得给上官茗茗了。 接下来,敖日朗筝把另外几件翡翠饰品也拿出来和高寒共赏一番,还挨个用发票对了一下它们的价格。那几件有胸牌、扳指、还有长命锁……价格都在一百万左右,高寒拿起哪件都赞不绝口。 他当然会赞不绝口,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和珠宝扯上关系,那种置身瑰宝世界的感觉可不像去金店那么浅淡,那么与己无关。因为金店里的东西再多、再好都不是自己的,纵有兴趣也是走马观花而已。但今天就不同了,这些宝贝马上就归自己处置了。换句话说,马上属于自己了!此时他的心情是相当激动的,恨不得马上带着宝贝走掉。只有让它们离开原主人的视线,那种归属感才是自己想要的。 敖日朗筝很得意地看着高寒,微笑着说:“这些东西到啥时候都是钱,到北京后,价格相当了再出手,少赔点儿不怕,差太多就让人心疼了!现在玩儿这些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好东西却越来越少。”她边说边和高寒一起小心翼翼地装盒…… 都装好之后,敖日朗筝找出一只精巧的小皮箱,让高寒摘下墙上三幅裱好的小画,一起放到里面。 这种小画高寒第一次见,每幅也就一尺见方,画的都是牧童骑牛、少女采荷之类的东西。画很淡,他也不懂画,更看不出哪里珍贵。 敖日朗筝接过三张画卷在一起,放到箱子里之后,对高寒说:“这是范大师的画,市价几万一平方尺,送给你收藏吧。除了这些,屋里再没啥值钱的东西了,门我都不用锁了。” 正说着,高寒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牤蛋打来的,他马上接通。牤蛋小声说:“回来一个人。” 高寒说:“你藏好,别动他!”随即挂断电话。 一听这话,敖日朗筝紧张起来,眼睛睁得很圆。 高寒沉稳地看着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说道:“没事儿,拎着箱子。” 说完,高寒走到窗前,把紧闭的窗帘拨开了一条细细的小缝儿,侧身向外窥探…… 院门外,一个人影相当自如地拍了几下宾利跑车的顶蓬,弄得报警器哇哇乱叫。然后,这个人抬头望了望三楼亮着灯的窗子,快速打开院门走了进来。 高寒拉了一下敖日朗筝,示意她拎着箱子走在自己身后。 敖日朗筝抓住高寒的胳膊,他回头用镇定的眼光安慰了她一下,刚小声地说出一个“别”字,楼下便传来一个男人有些尖细的声音:“敖日行长大驾光临,怎么不来个电话呢?我好准备个烛光晚餐呀!是不是最近赢了大钱,来救济旧人……” 这句满是无赖腔调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断了,因为说话的人抬眼看见了屹立于三楼门口的高寒。 这个人一下僵住了,纹了眼线的眼睛怔怔地望着高寒,刀切般的瘦脸被灯光一照,更显白皙。他那匀称的身段也有些单薄,从某些角度来说,这是位美男子,只是太缺乏男子汉气概了,典型的小白脸。 很多时候,男人如果长相太完美的话,就残废了。不过,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这样的男人不用拼搏、不用奋斗,光指着迎合女人就能活得相当滋润,典型的香饽饽。 但是此时,他的美貌却害了他,对高寒这种嫉恶如仇的人来说,本质坏的人外表越完美就越可恨! 高寒冷着脸一步一步迎着美男子恐惧的目光往下走,仿佛猛兽在逼近猎物。 此时美男子站在二楼半的缓台上,看着威风凛凛的高寒双手插兜一步步压向自己,他战战兢兢地半举起手机,张开嘴巴只说了一个“你”字,就被高寒当胸一脚,“吭”的一声仰面踹倒。 “哎呀”、“哎哟”两声,美男子顺着台阶轱辘到二楼楼梯口,呲牙咧嘴地抬起脸,惊恐万状地大张着嘴…… 步子铿锵有力的高寒来到他面前,双手依然插着裤兜,沉声喝道:“跪直溜的!” 美男子似乎彻底被镇住了,颤抖着说:“大哥,我……” “我”字也是刚出口,高寒抬脚踹在他脸上,“哐!”、“哎呀!”,美男子后脑勺嗑在墙上。 霎时,美男子鼻孔蹿出的鲜血顺着高寒的鞋跟往下滴溚。他嘴唇贴着高寒的鞋跟,哆嗦着哀求:“大哥!大哥!有话好说!” 高寒用皮鞋尖在他脑门上碾着,压低声音喝道:“说他妈的啥啊?跪好!否则踢瞎你眼睛!” 第一百零五章 携宝归来 第一百零五章携宝归来 美男子立马双手离开高寒的皮鞋,撑着地面把蜷坐的双腿跪好,双手抱拳作着揖,没命地乞求:“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高寒收回脚,美男子的下半张脸血红一片,他语无伦次地哀求:“大哥!我错了大哥!我错了……大哥!大哥!” 话没说完,高寒又一脚狠踢在他胸口,“啊”地一声,他捂胸歪倒。 高寒双手插着裤兜,用鞋尖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起来,跪好!告诉我,你错哪儿了?” 美男子一手捂胸,一手吃力地支起身体,缓慢地完成了跪姿。鼻子里的血涌得很旺,与他的眼泪混成了显著的水流,他倍加小心地颤抖着说:“我不该偷敖日行长的钱,不该……不该那么对她……” 刚说到这儿,高寒的脚又狠踢在了美男子痉挛的胸口上。这回没停,一下接一下地猛踢,整个空间都是“哐……哐……啊……啊……”的声音。 高寒就那样一声不吭地踢着,双手一直没有离开裤兜,雪亮的灯光将他黑色的皮鞋照得贼亮。随着踢动,一闪一闪的。 美男子的花格衬衫上沾着鲜红的血液,在灯光下融汇成一幅色彩斑斓的抽象画,是可以抖动的那种。 当高寒踢到二十几脚时,停了下来。 美男子不叫了,也不用手遮挡胸*部了,他双眼紧闭,只有微弱的呻*吟声传出的嘴角,渗着一缕血线。 借着灯光,高寒可以看到他眼皮高速地抽*动着,像紧缩的心脏。 这时,牤蛋大踏步从楼梯跨上来,粗着声音问:“咋的,这小子死啦?没死透我再补几脚!”说着抬起腿。 脚还没落下,美男子突然睁开有些散光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将双手推挡在胸前,微露红色的牙齿结巴着说:“没……没……没事儿,大哥……没事儿,真没事儿。” 高寒冷冷地看着奋力挣扎着想坐起来的美男子,沉声说:“你给我听好了,我限你三天内搬出去,你和敖日朗筝的事儿就彻底翻片了。从今以后,你要是再敢给她打一个电话、再敢在她面前出现一次,看见这只脚了吗?还穿这双皮鞋,我活活踢死你!你也可以报警,看看警察找我们快,还是我们弄死你快!” 言毕,他冲牤蛋说:“让你的人瞄着他和他的家人,敢嘚瑟给他灭门!反正也不差多整死几个!” 牤蛋一点头,“得嘞,放心吧老大!”说完照着美男子大腿狠狠踢了两脚。美男子“哎呀!”、“啊!”大叫了两声,双手捂住大腿,好像心口的巨痛被腿上的疼痛代替了。 这时,高寒冲美男子一声断喝:“转过去!把脸贴墙上!”然后扭头向三楼门口看了一眼。 接到高寒的眼神,一直双手捂嘴的敖日朗筝微微猫着腰,低头拎着箱子紧张地走下来。当走到高寒身后时,她用手遮住脸,像躲避尸体一样躲过了脸贴墙壁的美男子,地上的一滩血液格外惹人注目。 敖日朗筝拐下二楼之后,高寒才一步一步走下去,双手依然插着裤兜。 当敖日朗筝发动了车子,牤蛋跨着大步走出院子。钻进车后座他对副驾驶位的高寒说:“老大,这瘪犊子都尿裤兜子了。幸亏你有准儿,换成我的话,弄不好几脚就得把他踢死!呵呵。”语气里带着没机会动手的遗憾。 高寒没回头,看着后视镜说:“这几年你也行了,揍王金辉那几个小弟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比我有准儿。呵呵。” 这哥俩你一句我一句地一直唠到车子开回酒店,轻松又兴奋。但敖日朗筝的神情却仍然很紧张,开车时眼神明显慌乱。幸亏路程不远,否则高寒都得让牤蛋替她开。 高寒明白,一个女人面对这种场景肯定会受到一定的刺激,男人再畜牲,毕竟也和她肌肤相亲过几许。看着男人险些被打死,女人心里必然会乱的,除非她也是畜牲。 当晚,高寒就订了第二天上午返回北京的机票。 有这批宝贝在身边,他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一遍一遍看表。 敖日朗筝则恰恰相反,她好像珍惜生命一样珍惜着和高寒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手和嘴基本没怎么离开高寒的身体。 两人在缠绵的间歇谋划、在谋划的间歇缠绵。谋划得很缜密,缠绵得也很疯狂。那种得过且过、活一天少一天的消极和面对生死存亡的抉择让二人对生的留恋和对快乐的追逐都在谋划和交融里疯狂地释放着。 直至天亮,二人才沉沉睡去。 最后是牤蛋狠狠的砸门声才将这对疲惫的男女叫醒,高寒和牤蛋也才赶上回北京的飞机。 飞机上午十点起飞,十一点刚过就到了北京。 见到高寒从机场出来,上官茗茗一下扑了上去,眼里柔光款款,清澈明亮,一边抚摸着高寒疲惫的脸庞一边无限怜爱地说:“老公,瞧你累的,别再这样奔忙了好吗?我们平平静静地生活吧!” 高寒凝着眉毛静静地看着上官茗茗,好一会儿没说话,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这个不幸被自己碰到的贤良女子将会越来越不幸,她是那样静美,那样温柔,每一个被自己肆意采摘的女人与她相比都黯然失色。每看她一眼,每搂抱她一下都是醉心的。可是,她却又那样的情路多劫,自己对她的爱深植心底却又不敢企及,随之而来的都是深深的自责和矛盾…… 高寒的心就这样一下一下地揪着…… 但身体的动作却没停,两人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 相拥良久之后,上官茗茗紧紧搂着高寒的胳膊走向车子,牤蛋拎着箱子跟在两人身后。 程慕鸢也来接机了,算不得刻意,作为闺蜜,人家要陪上官茗茗的嘛。她一身红色紧身衣,永远发*情的身姿相当放纵地裹在里面,往白色奥迪旁一站,面藏玄机地笑着说:“哟哟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姐夫,修女这几天可都是我陪着的,怎么谢我哟?”说话间腰身微小地扭动两下,抖落着只有高寒能懂的丰富寓意。 高寒确实看懂了,程慕鸢在期待自己以急速的力量冲开她那洪水卷帘的闸门。 高寒眼睛微眯一下,说道:“小姨子,你想让我怎么谢你呢?”话外之音也只有程慕鸢能够理解。 “哎!那就得问问我们修女了。呵呵……” 程慕鸢眼神轻撩,惊鸿一瞥,更是只有个中人,才解其中味。她说着跨动性感的美腿走到上官茗茗面前,摸了一下上官茗茗贴在高寒肩上的面颊。 一直幸福浅笑的上官茗茗抬起脸,温柔地对高寒说:“老公,鸢子这几天经常陪我,听说你回来她还跟我来接你,吃喝唱歌都不足以表达我们对她的谢意。不行的话,把你圈子里面优秀的哥们儿介绍一个给她吧!呵呵。” 上官茗茗的说笑遭到了程慕鸢的攻击,她用手指去捅上官茗茗的腰肢,佯装失手,故意捅在高寒腰间。 高寒没有理睬她的犯贱,一指身后的牤蛋,窃笑了一下说:“妥妥的,这不是现成的吗!” 程慕鸢一怔,继而瞪了高寒一眼,扭头走向车子…… 上官茗茗轻拍了一下高寒的胳膊,嗔怪道:“老公,别这样,鸢子会生气的!”说完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高寒坐进副驾驶,等牤蛋上来他才说:“靠!她还挺倔,牤蛋扯不扯她还两说呢。人家那越南妹儿又年轻又漂亮,是不是?”说完和牤蛋一起笑起来。 牤蛋笑着说:“那是!那是!” 上官茗茗说对了,程慕鸢果然很生气,上车后她和上官茗茗通了个电话,在机场就直接告别了。 上官茗茗只能以好姐妹的口吻向她好一番赔不是,之后轻轻掐了高寒两下,算是惩罚。 午餐是在长城饭店的客房里吃的。饭后,高寒在上官茗茗和牤蛋的面前一件件地展示那九件价格不菲的翡翠饰品。当他拿出那只镯子时,眼含爱意,直接套在了上官茗茗纤细的手腕上,自顾自地赞美起来,连牤蛋都说:“绝配!绝配!” 本以为上官茗茗也会很喜欢,哪知她微笑着欣赏了一会儿之后,平静地说:“老公,这只镯子的确很美,但我不喜欢。”脸上丝毫看不出惋惜。 “为啥?”高寒很疑惑。 上官茗茗静美地看着高寒说:“因为它易碎,女人最怕的就是这个‘碎’字。” 这句话让高寒怔了一下,同时也打开了他的回忆。他记得在澳门曾见到上官茗茗戴过一只白金镶钻的手镯,镯子很漂亮,扁扁的,不宽,上面只镶了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钻石,相当剔透、相当精美,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美的确恒久。 他接过上官茗茗褪下来的镯子,面带失落地说:“美人儿,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本来我想送给你的。” “老公,首先这些东西不是咱们的。其二,你现在如此缺钱,不要想着我。第三,将来你要送给我的,一定是你的一生、你的心,我只要这一样!”上官茗茗在高寒脸上转着清澈的目光。 “现在这些东西归我处置,钱不钱的不要紧,你不喜欢就算了。”高寒没有接上官茗茗最想要的那句话,他看见她的眼里掠过一丝惆怅。 展示完珠宝,高寒把那三幅小画给了上官茗茗,让她先保管着。等牤蛋回了隔壁的房间,上官茗茗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微笑着说:“老公,这里有一千万元人民币,给你,密码是你生日。”说着塞到高寒手中。 高寒翻动卡面看了看,平静了一下心神,淡淡地说:“我这几天就能进钱了,用不着。”说完把卡塞回上官茗茗包里,躲闪着她的目光。 上官茗茗又把卡拿出来,这回没交到高寒手中,而是直接打开衣柜,从他的西装外套里掏出钱夹塞了进去。 高寒又去拿出来塞回她包里,有些微怒地说:“我不是说了嘛!用不着,用得上的时候再跟你要。” 上官茗茗哪肯罢休,又来和他抢夺,被高寒一把抱住。他一边用下巴摩挲她的额头一边温柔地说:“美人儿,你给我留点儿男人的尊严吧。” 上官茗茗心里一动,僵住了。 少顷,她抬起目光看着高寒的眼睛,像赎罪似的吻着高寒的下巴,乞求着说:“老公,是我做得不好,让你倍感压力,我很自责。都是我不好,让你承受了那么多。求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收下它,我们还用分彼此吗?你爱我吗?” 高寒没敢和她对视,扭头看着她如霜如雪的手臂,无奈地说:“美人儿,我能不爱你吗?可是我不配呀!你能不能懂我,我不敢肯定,但我对自己太了解了!呵呵。” 上官茗茗凝起眉头,欲和高寒争执,高寒急忙推开她,挺了挺胸膛,耍赖似的说:“行了,行了,先不说这些了,我还得忙活这些翡翠呢!” 说完用手指堵住了上官茗茗急切的嘴唇。 其实,上官茗茗憋回肚子里的话根本不用说出口,高寒岂能不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但他不想探讨这个话题,因为他即将踏上的这条路可不是欠人家一点儿钱那么简单,弄不好是条绝路,永无回头的绝路。 但愿这条绝路能给他一个决然离开这个女人的理由,一个不可逆转的理由。 也正因为这种即将赴汤蹈火的情绪,让高寒万般珍惜和上官茗茗相伴相依的美好时光。他极尽全力地温存着这个深爱的女人,用了整个灵魂,整颗心。 蜜糖一样的温存持续到下午三点才结束。作为女人,上官茗茗对这个男人有多珍惜自己感受得最为真切,她感动得不知怎么才好。高寒穿戴整齐要出门时,她漾着一塌糊涂的幸福语调说:“老公,别急,还得让鸢子和静静她们发动一下朋友圈子,看看能不能把翡翠卖出去。一会儿阿露过来,我俩去医院。”说完很有内容地笑望着高寒。 高寒没太弄明白她的意思,有些担心地问:“去医院,谁病了?” “不告诉你,不过别担心,不是坏事儿。呵呵。”上官茗茗幸福地藏着谜底。 “哼!还能是阿露怀*孕了?那也是傻子配的。”高寒说完嘿嘿坏笑着出了门,没往自己身上想。 第一百零六章 有价无市 第一百零六章有价无市 上官茗茗在后面笑道:“不要胡说。” 接到高寒在亮马河大酒店等着自己的电话,安晨晨连工作服都没换,开着q5一路狂奔而归。见到高寒,她不由分说扑到他怀里拱了一会儿,然后薅着他的衣领捞进房间,如狼似虎般进行着“临检”。 虽然高寒一直都发扬着我军“持续作战”的优良传统,但还是被安晨晨这个小妖精查出了端倪。 “临检”一停,安晨晨娇喘着对气喘嘘嘘的高寒说:“龟儿子,这几天你都没闲着,到老娘这里你就偷工减料。看起来不执行一剪梅是不行喽!老娘现在就咔嚓喽你!”说着跳下床,果真在行李箱里摸出一把大剪刀冲高寒扑来。幸亏大剪刀是花花绿绿的塑料玩具,否则高寒真离做太监不远了。她哈哈笑着非要高寒配合着束手就擒,否则就耍赖。而且她模拟的动作残忍而逼真,这下可尝到了“一剪”之快,乐得直拍床。 高寒只能配合她“行刑”,假装在床上做着翻滚的痛苦状。 这下安晨晨更是乐翻了天,充耳全是纯真无邪的笑声。 虽是苦中作乐,但这个小妖精的欢快还是暂时地把高寒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笑闹结束后,高寒惬意地享受着安晨晨的“妖”式按摩,虽不伦不类,倒也舒坦。最后一个服务项目是掏耳朵,高寒平躺在大床上,安晨晨蹲在床边,拔了几根自己的长发拧成麻花状细棍,往高寒耳朵里一塞,搅得他蹙眉咧嘴大喊:“真他妈得劲儿!” 她一边搅动“乌丝掏耳勺”一边嘟着小嘴说:“爽死你个龟儿子!爽死你个王八蛋!我这样妙个婆娘你不守着,整天跑在外面耍个锤子?” 可爱的小样儿把高寒稀罕够呛,他翻手把她拽上床,紧紧搂在胸前,一口一口地从她脸蛋开始咬着,一路下来,咬得她边叫边揪他耳朵,两人又笑闹一团…… 良久,高寒终于把“偷的工、减的料”补上了,两人都软软地躺着。又是良久,安晨晨拉着高寒的耳朵冷着小脸说:“龟儿子,耳朵掏干净喽,你听我跟你说,那个开白色奥迪的表子昨天带着上官妲己出现在我的车子旁边,而且还在我的房门口走了几个来回,这两天我也看到过一台卡宴跟踪过老娘,搞不好你的后院要起火喽!哈哈……”言语间她不但不害怕、不生气,甚至还相当的兴奋。 高寒霍然坐起,直直地瞅着她说:“你他妈咋不早说?”满脸都是责怪。 “我说个啥子,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接了又凶我,反正她们也不像要害我,怕个啥子嘛!说不好还因为老娘漂亮而自动放弃主权喽!哈哈……”安晨晨边说边自得其乐。 高寒照她小脑门儿弹了一下,起身去洗澡。边洗他边琢磨,程慕鸢这娘们儿真不是善类,上官茗茗心地善良,阿露也没那么晦暗,定然全是她搞的鬼。 洗完澡高寒喜忧参半地看着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安晨晨,说实话,除了上官茗茗之外,普天之下真的再难找到如此称心的尤物了。敖日朗筝和她年岁相当,程慕鸢比她小了好几岁,但她们浑身上下都是那种熟透了的风韵,给人一种不久后就会老去的感觉。而这个小妖精却像人参精似的,给人一种千年不老的神秘感,相当难得。 当晚程慕鸢又来了,她不和高寒目光相碰,也不跟他说话,满脸都是余怒未消。但她那超短皮裙和低胸小衫却把诱惑撒满了整个房间。一切都那么的旁若无人、不羞不臊,好似她非常无辜,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装束会给有男人存在的空间带来什么不妥。 上官茗茗和阿露似乎也不好说什么,两人把翡翠一件件拿出来,让她拍成视频在朋友圈里传播。 在拍视频的时候,程慕鸢总是不露声色地把自己关不住的春色送入高寒的视线之内。一切都暴露得恰到好处,巧妙地惹事生非。 上官茗茗和阿露的目光每每与高寒对望,高寒都反客为主地抛出个鄙视,意思是程慕鸢真不要脸。 但上官茗茗却不顾阿露的愠怒,频频用眼神哄一下高寒,意思是别怪鸢子,她就这性格。 不过,女人毕竟最在意其他女人在自己男人面前放暗*骚的,上官茗茗和阿露在吃晚饭时都不是很开心。 高寒假装不明就里,故意问了几句,但没得到确切回答。 这时,上官茗茗却转移了话题:“老公你别担心,我到医院只是做了个检查,没有问题。” 高寒一听,觉得上官茗茗还挺机灵,真会做人。但医院的事他真没往心里去,更没多想。 吃完晚饭牤蛋就出去和那帮东北朋友玩儿去了,高寒偷偷去洗漱间给他发了个微信,让他半个小时后给自己打电话,把自己叫出去。 翡翠照片也发了,饭也吃了,程慕鸢起身告辞。直到临走,她都没和高寒的目光碰一下,更别提说话了,似乎她把仇记到了骨子里。 出门时,她假意和上官茗茗说话,眼神最近距离地与高寒擦肩而过,但纵是这样,两人都没对视成功。 牤蛋的来电比预计早了一分钟。接完之后,高寒对上官茗茗说:“今晚我早点回来睡觉,明天去卖翡翠。”说完亲腻地嗅了一下上官茗茗的发香,转身欲走。 上官茗茗拉住他的手,善解人意地说:“老公,我知道她在对面,早点……回来。”眼里平静得让人不安。 高寒捋了一下她的秀发,看了一眼握着电视遥控器的阿露,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这回知道我有多畜牲了吧?” 阿露目光没离开电视荧屏,微蹙着眉头说:“今天去医院检查,小姐没怀*孕,只是该来的东西推迟了几天。为这个她偷偷掉泪,她还安排让你到家里做客呢!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高寒瞅了一眼低头不语的上官茗茗,不屑道:“我早就说过你是拿热脸贴我的冷屁*股,该想想怎么做的是你们!”说完转身去开门。 “去哪里?我开车送你,反正我也要回去的。”阿露站了起来,黑色套裙平滑顺直,正统大气。 “阿露!”上官茗茗冲阿露喊了一声。 阿露没有退缩,边向门口走边正色说道:“小姐,我去送他不是很正常吗?”眼神一再向上官茗茗传达着用意。 上官茗茗拉住阿露,说道:“我不要你这样,他不需要别人去管,他自己会处置好一切的!”眼中全是肯定。 高寒有些不耐烦,冷着脸说:“走不走?走的话赶紧下楼,那边还等着我呢!”说完开门率先出了房间。 阿露没有跟来,高寒边走边给程慕鸢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程慕鸢冷着口气说:“我料定你会给我打电话,一直在燕沙门前等你呢!你来吧!”没等高寒出声她便挂断电话。 高寒从长城饭店出来右转,步行几分钟就到了一桥之隔的燕沙商城停车场。程慕鸢的白色奥迪停在一排车子中间,高寒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程慕鸢低头玩着手机,没抬头,更没与高寒的眼神相交,很正式地说:“翡翠的图片和价格我都发朋友圈了,有几个回话的,都嫌贵,明天我再帮你联系吧。”说完仍然低头玩着手机。 高寒看着她皮短裙下丰润的美腿,带着讨好的语气说:“咋的?今天一句话就生气啦?” “哼!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在你眼里我就配跟一个愣头青。既然如此,我还生什么气?自讨没趣。” 说完这话,程慕鸢抬起眼睛,正好撞见高寒色*眯眯盯着自己大腿的眼神,她伸手向下扯了扯皮裙,甩了一下头发,眼望风挡,正色起来,翘着嘴角说:“我程慕鸢可不是谁的快餐,更不是鸡肋。” 高寒“咔”地一下抠开车门,一只脚伸出车外,扭着头对程慕鸢说:“这么想就对了!感谢你这几次的款待。你要不这样,我还真舍不下这口儿!”说完下车,“啪”地关上车门,迈步就走。 他刚走出几步,“哇”地一声车喇叭响,吓得他一回头,看见车里的程慕鸢把头伏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耸动。 但高寒没停下,继续往回走。 路上,程慕鸢打来好几个电话,都被他掐断了。当他敲开安晨晨的房门时,电话又响了起来,仍被他摁断。 见到高寒安晨晨乐坏了,一边关房门一边抢他电话,嚷嚷着要看看是哪个母耗子打来的,她要进行灭鼠行动。 只有在安晨晨身边高寒才能感觉到彻头彻尾的快乐。手机没抢到手,安晨晨有点不乐意,她撅起小嘴拽着高寒来到她正在描绘的一副画前,像小孩子显摆似的让高寒表扬表扬她。 高寒一瞅,画得还不错,就是把自己画成了漫画形象,整个五官都严重扭曲,相当滑稽。而安晨晨本人却貌似天仙,美得根本不像她了,倒像一幅画。 看高寒一乐,安晨晨蹦了一下,嬉笑着说:“咋个样子?老娘虽然不能天天逮到你,但我就把你画在这儿,天天守着老娘,看你个龟儿子还哪里逃?”说完甩掉身上的粉色睡衣,开始折磨高寒。 这时,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了,高寒高举着电话仰头看微信,安晨晨跳起来抢夺,被高寒一只手按住脑袋,压向腰间。 而后,高寒一只手翻看着程慕鸢的微信:高寒,你够狠,新人笑,旧人哭,船过水无痕! 安晨晨被高寒按着脑袋直不起身子,她哪里是省油的灯,一边挣扎一边气哼哼地嘟哝着要执行“一剪梅”。说干就干,手口并用…… 纵是这样,也没耽误高寒单手回复程慕鸢的微信:你也不是新开的港口,哪年不过几十只新船?晚安! 微信发出去不一会儿又收到了回复。可是,这时高寒几经无法查看微信内容了,因为小妖精已经让他无暇顾及其它了。 午夜十一点,高寒吻别心满意足的小母猫儿,和等在亮马河大酒店门口的牤蛋一起回到长城饭店。他打开房门时,特意大声和牤蛋说:“别玩手机了,早点睡,明早咱们去古玩城卖翡翠。” 牤蛋粗着声音说:“嗯,知道了!”之后各自进了房间。 上官茗茗蜷缩在沙发上看书,听见高寒的声音赶紧起身相迎,白色睡袍有些宽大,更加显得她轻盈窈窕。 显然,她听见了牤蛋的声音。 在替高寒脱衣服时,她温柔地说:“老公,你别生阿露的气,她没有别的意思。” 高寒欣慰地说:“美人儿,有阿露这样的人在你身边,我真的很放心,我是从心里尊重她的。”说完带着几分疲惫浅吻着上官茗茗。 上官茗茗捧起高寒的脸,微笑着说:“老公,今天你累了,我搂你睡吧。”眼里蕴满无限的宽容。 高寒突然不敢看她的眼睛,把脸深深埋在她胸前,任由她轻抚着短发。 第二天,阿露早早就来了。她开车载着牤蛋,上官茗茗开车载着高寒,两辆车一前一后直奔古玩城而去。在路上,上官茗茗接到了程慕鸢的电话,她说自己也来古玩城帮忙。 他们刚到,程慕鸢随后而至。她仍然与高寒形同陌路,表现得比昨天更冷。 一行五人从上午一直转到下午,连午饭都没吃,基本走遍了天涯古玩城的所有珠宝商铺。 由于有了上次卖古董的经验,高寒与店主讨价还价也掺杂了一定的技巧性,但是,所有商铺都一个意思,要么以低出原价一倍有余的价格收购,要么寄卖,或者就是要高寒先负责前期运作的款项等待拍卖,别无他途。 这个结果把高寒气坏了,在走完一家稍大一些的铺子之后,他愤然决定不卖了!宁可全送给哪个马子也不卖了! 累得腿脚发软的上官茗茗急忙用手帕帮他擦额头上的汗,哄着他说:“老公,别着急,这些东西都价格不菲,得遇有缘人。” 第一百零七章 多藤孤树 第一百零七章多藤孤树 高寒哼了一声,说道:“等他妈遇到有缘人,老子早他妈死八百年了,有个屁用!” 上官茗茗笑了一下,“昨天我想过了,不行的话让我的家人每人买一件算了!呵呵。”说完她笑着看了一圈众人。 高寒没有回复她的话,因为那显然是不现实的。他带头走进一家面馆坐下,让牤蛋去点面。 坐了一会之后,他发现上官茗茗仍然微笑着等待自己的答复,于是没正形地说:“可拉倒吧!如果让你家人把翡翠买走的话,那和向你要钱有啥区别?”说完,他瞟了一眼阿露和程慕鸢,但却发现这是他今天和程慕鸢的第一次对视。 既然对视了,就没必要再躲开。高寒用舌尖顶着嘴唇细看程慕鸢,发现她今天这身长裙洁白无瑕,和上官茗茗有些撞衫,与阿露的黑色套裙正好形成鲜明色差,显得她比昨天传统了许多。但与上官茗茗的白裙相比,她仍然只是一位仙子身边奉茶的风韵侍女而已。 老北京炸酱面端上来了,高寒和牤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三位女士虽然吃相文雅一些,但也因为饿了而吃得喷香。高寒和牤蛋每人都已经吃完了两大碗炸酱面,三位女士都是一碗还没吃太干净。 程慕鸢一边用筷子搅动面碗,一边微笑着冲高寒说:“姐夫,让我看看你的手机呗,我一直想买一部这个牌子的女款,怎奈囊中羞涩,唉!”说完没等高寒答应就伸手拿过他放在桌边的手机,翻过来调过去地看。 高寒知道她这是在查看自己为啥不回复她的微信,又为啥她的号码打不进来。 其实这些全是安晨晨干的,她不但把程慕鸢的微信全部删除了,还把她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在小妖精第二轮吸人阳气时被程慕鸢的电子骚扰煞了风景。 程慕鸢看了一番,鼓捣了几下,把手机放回原来位置,依然微笑着说:“还是这款手机耐用,只怕有些功能不与时俱进,呵呵。”说完,眼神快速冲高寒发了一下狠。 高寒抬眼瞄了一下上官茗茗和阿露,上官茗茗由于吃饱了,一根一根地吮吸着面条,没有抬头也没有附和程慕鸢的话。阿露可不然了,她迅速眯了一下眼睛,绷起脸看着桌面不作声。 高寒喝了口矿泉水,问程慕鸢:“那批古董没消息吧?” 问完观察着她的神态。因为这几个小时他们只逛了天涯古玩城,没到寄卖古董的另一座大厦去。 “哪能那么快,放心吧!一旦有买家,那姐俩会联系你的,再说这不是还有我嘛!”这句话的后半段,她加重了语气。 “那就劳您费心了。”高寒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程慕鸢笑了一下,手指拧弄着矿泉水瓶的盖子,微笑着说:“修女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朋友圈一有买翡翠的消息,我第一时间联系你,加个微信吧。” 说完,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冲安静的上官茗茗说:“修女,小姨子和姐夫加微信你不会担心吧?呵呵。” 这句话从程慕鸢嘴里说出来,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上官茗茗笑了一下,一语双关:“能抢走的就不是老公了,是吧老公?”把话锋递给了高寒。 高寒嘿嘿一乐,冲大家说:“我倒希望有点儿绯闻啥的,没有绯闻成不了名人嘛!哈哈……” 他这一乐,牤蛋也跟着乐起来。 程慕鸢说了句“美的你!”再一次拿起高寒的手机,摆弄几下还给高寒,说道:“姐夫,微信加完了。”说完她站起身,冲大伙说:“晚上回我妈那儿,得买点东西,先走了!” 而后,她眼望高寒,伏在上官茗茗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轻摆玉手,飘然出门。 程慕鸢走后,高寒看着上官茗茗清澈的眼睛和恬美的微笑,眯着洞晓一切的眼神笑着说:“美人儿,背人没好话,好话不背人。程慕鸢这娘们儿可不是啥好饼,你自己多长点心眼儿,否则被她卖了还得帮她数钱呢,哼!” 上官茗茗抿嘴微笑着说:“我不告诉你,呵呵,反正不是坏话。别看她比我小,我若受委屈都是她替我出头呢。” 看着上官茗茗清澈的眼睛,高寒心里不免有些心疼。但他没多说什么,温柔地扶起上官茗茗,向门外走去。 阿露无声地走在前面,牤蛋无声地跟在后面。他们一离开,面馆也变得无声了。 出了店门,高寒让上官茗茗和阿露开玛莎拉蒂先回家或回酒店,把保时捷卡宴给牤蛋开着,他俩带着箱子去会会朋友。 卡宴开到小额贷款公司时,王金辉早就在门口恭候多时了。今天她的打扮更加时尚,也可能是接到高寒电话后特意捯饬的,上身是件质地精纯的乳白色长衫,下身是黑色的高档皮短*裤,恰到好处地遮覆着险要地域。挺长的大白腿基本露到了根部,半高跟透明凉鞋裹着趾甲鲜艳的瘦脚,叉着模特步往门前台阶上一站,那架势不是走台也是出台,反正跟“营业”有关。 见高寒和牤蛋下车,她轻扭腰跨,热情地将二人请进办公室。 此时,妹妹王金莹正跟一个女客户在办公室的一侧谈生意,见高寒和牤蛋进来,她忙向客户说了句“稍等”,然后赶紧起身打招呼,再然后就是笑吟吟地端茶奉水。 高寒因为担心王金辉不敢在电话里和自己说实话,落座后问她:“我们走了之后,有没有人找你们麻烦?” 王金辉殷勤地为高寒和牤蛋敬烟,边点火边说:“没有,没有,他们那帮人平时瞎咋呼还行,真碰上你们这样的硬茬儿就懵了。前两天我倒是和孟兆岩碰见一面,他穿着大裤头,腿还包着呢,是躲着我走的。呵呵。”话语间掩盖不住得意。 高寒点点头,让牤蛋打开箱子,拿出翡翠饰品,一样一样地展示给王氏姐妹和那个女客户。 女人见到珠宝都爱不释手,眼光锃亮,她们一边垂涎欲滴地啧啧称赞,一边往自己身上比划着。但是,最后都因为自己买不起而不住地哀叹。 接下来,王金辉也学着程慕鸢的办法,把珠宝用手机拍下来传上微信朋友圈,让高寒等消息。 临走之前,牤蛋还到旁边的发廊看望了一下他那几个不打不成交的小弟。 王氏姐妹在送二人上车时,都表达着明显的依恋。王金辉恋恋不舍地说:“二位以后只要到北京来,这儿就是你们的家,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们姐俩过得也踏实些。呵呵。” 高寒郑重地说:“放心,只要我们哥俩活着,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自当尽力而为。但敖日朗筝的钱可别耽误了,她等米下锅呢!” 王金辉连说:“放心,放心,孟兆岩肯定不敢差事儿。他的钱一打过来,我马上还债。”说着又不自觉地卖弄了几下风姿,几人互道珍重,挥手告别。 程慕鸢的电话在这期间打来两次,高寒都因为谈事情而没接听。后来她发了一条微信:我刚和修女通完电话,你们不在一起,方便时见一面吧,我有话对你说。 高寒本来打算抽时间多陪陪安晨晨的,因为这小妖精带给他的快乐和幸福是那样的轻松又甜腻,丝毫没有压力。再者,她又不像上官茗茗那样还能跟自己厮守一段日子,与她一别就是天遥地远,何时再见都很渺茫。犹似远在海峡那边的莉晴,思念都是锥心的,怎能不叫人伤感。 前几天上官茗茗告诉高寒,莉晴在微信上要求见见他,但为了小姑娘能够正常生活,高寒忍着不舍,毅然决定不再联系,让上官茗茗拉黑莉晴。因为他和莉晴联系的手机号一直是在澳门专用的新号码,换张卡她就找不到了。这也真没办法,既然不能给人家幸福,再牵着人家就是耍流氓了。再者今后的事无法预知,何必还要那么多牵挂呢。 正胡思乱想着,牤蛋已经把车子开到了离程慕鸢家比较近的地方。高寒让牤蛋停车,他给程慕鸢打电话,想约在附近见面。可程慕鸢坚持让高寒去她家,高寒只得同意了。车子开到小区门口,牤蛋等在车上刷视频,高寒向小区里走去。 高寒知道此次会面是程慕鸢早已设计好的,故此她才在吃午饭时说自己要回母亲家。 她好像断定高寒会来,家里弄得馨香弥漫、纱帘色暖,大有男欢女爱的底色。她把自己打扮得就更加妖艳异常了,再次披上了两人初次幽会时的那件白纱,而且这次里面不是光着,而是用酒红色的三*点式内衣装点着呼之欲*出的胴体,尽最大努力释放着魅惑。 立在门口的高寒吞咽了一下口水,轻摇着头说:“你这娘们儿如果在古代宫廷的话,说不上得害死多少争宠的嫔妃、迷昏多少英明的贤君,是纯粹的祸害啊!”说完急急地换拖鞋。 程慕鸢挺胸翘臀站在门厅,没有靠上来,媚着眼神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也就是说美人天生就是为英雄而生的。来吧!你有资格享用我。放下你那虚伪的道德情操和不堪一击的所谓忠守吧!英雄和美人的坦诚相见,任何时候都是佳话!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巴被冲过来的高寒一下从两腮捏住,捏得很开,令她突现几分惊恐。 高寒盯着她的嘴唇咬牙切齿地说:“废话先别说了,你这张嘴赶紧干点儿正经事儿吧!” 当高寒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时,大床上的程慕鸢万分满足,眯眼带笑地嗲声说:“不必非要做个完美无缺的人才去追求真理,没猜错的话,今天你本来是要和我一刀两断的吧!哈哈……” 她笑得放*浪形骸,令本来从她身上下来就后悔不迭的高寒腾然火起,转身猛地一脚,狠狠踹在墙边的豪华大鱼缸上。“哗啦”一声,精致的大鱼缸碎成若干块,几条名贵金鱼随着碎玻璃和水流摔了出来,在地板上一边嘎巴嘴一边艰难地打挺儿。 它们很绝望,绝望地抱怨自己命苦,只是偷看了一场少儿不宜的精彩表演而已,就成了人家泄愤的殉葬品。当然,它们无论如何也搞不懂人类的事情,只能把男人这要命的一脚当成爽歪歪的另一种表现,真他妈亢奋啊! 这一脚只让程慕鸢的笑声停顿了几秒,随即,她更加响亮地哈哈大笑。 高寒气急败坏,咬牙瞪了她一眼,摔门而去。 回到车上,牤蛋见高寒裤子上有水迹,不解地问:“老大,咋了这是?趟着浪*水儿回来的啊?” 高寒点了支烟,讪笑道:“靠他妈的,这娘们儿水多呗!哈哈……” 两人开怀大笑…… 当夜,高寒在安晨晨那里待到午夜一点才回到上官茗茗身边。 见他回来了,阿露好像松了口气,从沙发上起身要走。 高寒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今晚儿你俩就睡这儿吧,我去隔壁和牤蛋睡。” 阿露没理他,接过他手中的车钥匙就走了。 床上看书的上官茗茗微笑了一下,美滋滋地说:“老公,阿露想让咱俩多待在一起,你要理解她。” 高寒一副流氓嘴脸,玩世不恭地说:“别说理解她,就是安慰安慰她我也愿意效劳!呵呵。” 上官茗茗温柔地白了他一眼,向他伸出一只手:“来,老公,我搂你睡觉,不许胡说。” 高寒握着她的手,试探着问,“阿露没跟你说什么吗?” “说了,她说咱俩尽快回珠海吧,这里有太多脏东西勾着你。”上官茗茗说完把高寒的头搂进怀里,温柔地抚摸他的短发。 阿露眼里不揉沙子。 高寒在上官茗茗胸前埋起半边脸,带着疲倦说:“我啥样你也全看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唉!难过是肯定的。可是,总不能摸着伤痕过日子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你的心才能回归?唉!”上官茗茗叹息一声。 回到上官茗茗的怀抱,高寒才真正的安稳下来。他垂着沉重的眼皮,手向上官茗茗滑去。 第一百零八章 京油子 第一百零八章京油子 上官茗茗紧了一下腰身,躲了过去。高寒的手滑落到床上,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高寒的体力得到了一定的恢复,他以弥补的心态安慰着上官茗茗。 上官茗茗轻蹙眉头,紧闭美目,一下紧似一下地汲取着这个深爱的男人。 高寒的给予是深入骨髓的,他仿佛用生命中最后沉淀的精华弥补着对这个女人的亏欠。但,就算耗尽所有,弥补的也不过千万分之一。 此刻,上官茗茗心里美极了,高寒的表现让她坚信自己寻爱的方向是正确的,只是过程残酷了一些。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能看到彼岸,途中的一切都不那么苦了。 得到那么美的灌溉之后,她好像有释放不完的激情。这一上午都开车带着高寒浏览京城,并热情满满地介绍着所到之处的名胜古迹,根本不在意高寒的心不在焉。 高寒确实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一夜暴富的谋划。 澳门的夜生活是主流,致使叼金姐的电话眼看中午了才打通。当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慵懒地顺着电波爬过来的时候,高寒冲正讲得兴高采烈的上官茗茗一摆手,关了她这个导游频道。 “大姐,我现在手上有几件价格不菲的翡翠饰品,加起来能值一千八九百万,指条路呗?” “呵呵,干着货啦?你小子真他妈有道!这事儿找陈孝渠就行了,他正好在家呢!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联系你!”叼金姐说完挂断电话。 高寒蹙眉看着手机屏幕,也不知这老鬼目前正啃哪条倒霉的大鱼呢?反正她手上肯定有买卖,否则不可能这么快挂断自己的电话。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高寒做了一个扭开广播的手势,示意上官茗茗继续导游直播,然后眼睛望着车窗外,等待陈孝渠的来电。 叼金姐所说的这个陈孝渠高寒见过几面,是个五十五六岁的老头,头发稀疏身体消瘦,衣服穿得都很正派,不是西装就是休闲夹克。虽然他的真实身份无从确认,但有几分官样。听叼金姐说他是大陆驻澳门办事处的纪委人员,职责就是专门查处来澳门豪赌的官员。但高寒对他的身份仍持怀疑态度,因为高寒亲眼见过他从叼金姐的档口借钱赌博。而且他说话也是夸夸其谈,根本没有官员应该具备的持重。 不过,这个陈孝渠对高寒的印象倒是不错,每次见面都称兄道弟,总跟高寒说到北京一定要联系他,他好尽一尽地主之谊。但高寒对这种不扎实的人根本不屑一顾,连他的电话都没存过,更别说来北京去找他了。 十几分钟后,陈孝渠的电话打来了,他先责怪高寒来北京为啥不找自己,这是没把他当大哥啊。 在高寒一番客套解释后,他说了家庭住址,让高寒现在就带着翡翠过去,他专门在家恭候。 放下陈孝渠的电话,高寒又给牤蛋打了过去,让他拿上箱子,赶到相约的地点,自己和上官茗茗在那里等他。 前后用了将近一个小时,高寒和牤蛋才拎着箱子出现在陈孝渠居住的小区门口,陈孝渠迎在那里。上官茗茗没有跟来,在车里等着二人。 陈孝渠住在二十九楼,家里显得乱糟糟的,跟个手工作坊差不多。他把高寒和牤蛋让进客厅,指着门口一块一米多长的椭圆形石头的切面夸张地说:“高老弟,先看看我这宝贝咋样?这块石头是我的手下在云南瑞丽赌石现场买回来的,当时花了三千多万。”说完,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强光小手电,冲石头淡绿色的切面往里一打光,一通碧绿。 高寒和牤蛋对望一眼,都啧啧称奇。 看两人吃惊的样子,陈孝渠又洋洋得意地说:“这块料加工好之后,最少值两个亿!来,进去看看我这里是不是个小型博物馆?”说着他把高寒和牤蛋带进了隔壁的一个小里间。 他说的没错,这个小里间真就是个小型博物馆。一排架子上摞着大大小小几百块切面泛着绿光的石头。另一排架子上还摆着几十件古色古香的旧物,大多是香炉、铜镜、马镫之类的玩意儿。 陈孝渠是典型的京油子,他煞有介事地大说特说这些东西如何如何珍贵、如何如何价值连城,和当初南江朱向冬大肆吹嘘那些宝贝时如出一辙。 高寒对这一切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他平静地听着,有时也点点头。 牤蛋连听都不听,拎着箱子往小里间门口一站,跟一截木桩子无异。 陈孝渠嘴上口若悬河,目光却时常溜号,不时瞟向牤蛋手里的箱子,这些小动作都没逃过高寒的眼睛。 二十分钟后,高谈阔论杀青了。高寒对兴致勃勃的陈孝渠说:“陈书记,看了您的这些宝贝,我都不敢往出拿那几件东西了。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啊!呵呵!” 高寒管他叫陈书记是给他戴高帽,反正哪级纪委都有书记,往大了整人家心里高兴。 果然,陈孝渠对这种恭维相当地欣然接受。听高寒如此谦虚,他马上带头走出小里间,笑呵呵地说:“高老弟过谦了!来,打开看看。”说着收拾了一下客厅沙发和八仙桌上的电砂轮、小电钻、电机等工具,腾出几个人坐下和放箱子的地方。 高寒看了一眼牤蛋,牤蛋会意,把箱子放在八仙桌上打开,将锦盒一一摆在桌子上。 刚开始陈孝渠的微笑很淡定,像菜农面对白菜那么淡定。但当他拿出第一件翡翠时,有点露相了,最起码在高寒眼里露相了,眼神里的贪婪虽然一闪即没,但却是典型的掩饰。 当把这九件东西都看完的时候,他舒了口气,悠然地点了支烟,抽了几口之后才说:“东西不错,虽然和我那些宝贝没法比,但也算不错了!只不过啊,买贵啦!呵呵……” 这套路子玩不了高寒,他笑了一下,恭敬地说:“陈书记,能帮我把这些东西变成钱吗?” 陈孝渠抬了抬满是深纹的额头,吊着眼皮弹了弹烟灰,十分淡然地说:“变成钱不难,不过呀,我得运作运作,玩儿这行的人都精着呢,肯定是卖不出原价了。这样吧,你先把东西放我这儿,抽空我找几个行家撺掇撺掇,看看能不能多卖两个儿。呵呵……” “呵呵……”,高寒岂能上这当,傻子都得趁这机会来个狸猫换太子。他有些为难地说:“关键我现在急着用钱啊!” “用多少?三两百万我可以先跟别人倒倒手,有东西在,我也好开口。呵呵……” 高寒背靠沙发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宝贝在他这里是白扯了,摇了摇头说:“不行,东西不是我的,我只能另想办法了。”说完盯着陈孝渠的眼睛看他的反应。 陈孝渠也沉思了一会儿,虽极力掩饰着急功近利,但语气仍不失惋惜:“高老弟呀!这么跟你说吧,估计你也跑了不少地方,玩翡翠、玉石、紫砂壶的都和玩古董的一样,水深着呢!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甭管你多少钱来的,只要你想出手,就说明你急着用钱,玩家都是趁这个机会捡漏呢!这样,你可以再走走,咱俩这么熟,又有叼金姐这方面,如果实在出不了手,你再回来,到时候我给你想想办法。呵呵。” 话已至此,高寒和牤蛋只能面带失落地收拾珠宝,在陈孝渠的相送下告辞。临别,陈孝渠深感惋惜地说:“高老弟,欢迎你回来。” 高寒微笑着点了点头,挥挥手,带着牤蛋悻悻地向上官茗茗的车子走去。 一边走牤蛋一边撇着嘴问:“老大,这老不死的挺黑呀!他家摆了一屋子值钱的东西,还他妈琢磨黑咱们呢!” 高寒“哼”了一声,说道:“他就是个二流的骗子,眼神动作全露托,一点都不专业。他啥样我也不是没见过,整天冒充大干部在澳门招摇撞骗。从叼金姐那里一回借个三五十万过过赌瘾,我估计叼金姐肯定是为了让他往澳门抠客才扯他的。他那一屋子东西整不好都是次品,好东西能自己在家用那些家伙事儿瞎磨吗?这里边门道多,咱们整不准,但从他眼神上我能看出来,咱们这才是好东西,他就是想从咱这里拼缝。” 牤蛋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上车之后,高寒并没有让上官茗茗马上开车,而是先给敖日朗筝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高寒问:“我们走了之后,那个小白脸儿有没有什么动作?” 敖日朗筝情意绵绵地说:“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他在第二天就搬出了别墅,而且在电话里跟我说他从此之后绝不会再跟我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更不会告发我。呵呵……” 高寒忧心忡忡地说:“我总感觉这件事不是很稳妥,具体怎么处理还得再议。还有,这批翡翠太难出手了,我想先把翡翠抵押出去,这样能暂时充实一下资金,等找到买主再赎回来出手,你同意吗?” 敖日朗筝柔声说:“你说了算,咋样都行。另外,制作赝品的计划已经启动,我把样品图片发过去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拿到实物,一会儿我把图片发给你。” “知道了,挂了。” “嗯!我想你。” 因为有上官茗茗在旁边,高寒故意耳朵紧贴听筒,很巧妙地回避着敖日朗筝的亲腻。 挂断电话,高寒问上官茗茗:“哪儿有典当行?” 上官茗茗说:“我现在就带你去北京最大的典当行。” 说话间,高寒收到敖日朗筝发来的图片,他对瓷器和玉器更是一窍不通,只觉得东西不错,有股子神韵。 上官茗茗对京城轻车熟路,不到半个小时,玛莎拉蒂停在了“瑞通”典当商行门前。 不愧是京城最大的典当商行,果然够规模、够气派,独楼独院装饰华丽,占地面积上万平方米,大玻璃柜台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珠宝玉石、金银器皿,以及相当数量的各类古玩,绝对彰显出了此处的实力。 工作人员很热情地接待着高寒等人,宝贝拿出来之后,七八位专家眼眶上夹着显微镜,一件一件地传验着。那动作、那神情,简直就是在甄别自己的命理,绝对容不得半点疏忽。 历时五十分钟,九件饰品才全部检验完毕。之后,专家们进到典当行的里间开了一个小会,再之后,一位男经理才挂着一脸的职业微笑对高寒说:“先生,您这九件翡翠饰品经过我们专家品鉴,确定是a品。但市场估价稍低于您购进的价格,九件相加的总额是一千五百三十万元。正常鄙行的抵押价是货品价格的二十分之一,但是,鉴于您这批饰品的品相上乘,鄙行决定以十分之一的价格抵押这批饰品,您意下如何?” 高寒思考了几秒,问经理:“发票上都明码标价,你们怎么估得比买价还低?” “哦,是这样,我们典当行的生意不同于其他行业。之所以把货品价格低估几个点,是因为这中间包括风险评估。万一有闪失,拍卖等事项都须前期投资。”男经理微笑不减。 “那么,卖给你们呢?” “哦,对不起先生,我们只典当,不收购。只有在客户不按时支付典当款利息的情况下,我们典当行才会启动拍卖程序,以清偿典当款利息。再者,您肯定不会把品相这么好的宝贝低价出售的,不是吗?呵呵。”男经理细心地解释着。 高寒一拧身,让身体随屁*股下的吧凳转了一圈,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的上官茗茗和牤蛋。当身体转回原位,他当即拍板:“就押这儿了!反正宝贝也不会有闪失,有买主再来赎,无非花两个利息呗!” 一听这话,上官茗茗嗔怪道:“老公,这是何苦呢?押个一百多万块钱而已,每个月的利息就是几万块。咱们把东西拿回去,我再向家里要一笔钱给你用不就行了吗?” 第一百零九章 赶场子 第一百零九章赶场子 高寒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上官茗茗的问话。此时,他心里既温暖又无奈,他知道自己宁可有损失也不可能再用上官茗茗的钱了,因为之前欠下的一切至今都无法偿还,哪敢再欠?基于这一点,他干脆地对经理说:“履行程序吧!”说完温柔地拍了一下上官茗茗的手臂。 但高寒的手却被上官茗茗推开,而后,她起身离去。 高寒知道上官茗茗因为自己不用她的钱而赌气回车里去了,就没理睬,开始配合工作人员履行典当手续。 这种大公司的典当程序相当正规,不但典当行方面全程摄录典当物品的封包、装箱过程,经理也要求高寒和牤蛋这两位物主同时用手机摄录下典当全过程。于是,两人也不谦虚,同时用手机进行拍摄。 最后,工作人员详细填写了抵押物品的当票。双方确认无误,典当行当即把一百五十三万元人民币的抵押款打入高寒指定的账号。 工作人员同时重申,下个月的今天,抵押方必须按时缴纳六万多元的利息,否则,典当行有权任选一件抵押品进行拍卖,以抵利息。 办完这一切,上官茗茗一言不发地开车拉着高寒和牤蛋回到长城饭店。高寒没有哄她,任她躺在床上塞着耳机听手机里的音乐。 但高寒也没闲着,他给王金辉打了个电话,让她佯装买家去古玩城寄卖古董的那家商铺帮自己探探虚实。王金辉爽快地答应了,甚至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收到高寒发的古董照片和商铺地址,王金辉就带着王金莹出发了。姐俩进入家商铺之前,王金辉拨通高寒的手机,两人保持通话状态,只是王金辉把手机一直放在衣服兜里,这样既能避开店主的视线,又能让高寒清晰地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 也许世界上隐情实在太多了,只要偷窥或监听,必有意外收获。王金辉果然不负所望,出手便送给高寒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真相。 也怪事情太过凑巧,王金莹和那对孪生姐妹竟然是高中时代的同学。双胞胎告诉王氏姐妹,她们感兴趣的这几件古董买回去收藏还可以,但因为品相太俗,要出手就得碰运气了。不过既然大家有同窗之谊,双胞胎也不妨爆了点料,她们说这几件东西不是店里的,是本区检察院的一个朋友自己拿一百万人民币请她们出面演了个双簧,先行垫付部分资金替人代卖的,出手之后她们顶多赚点儿佣金。如若不是这样,她们店里可没地方摆这种品相的东西。具体检察院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们就不得而知了。如果王氏姐妹想买的话,她们现在就可以联系检察院的人。 听完这个情况王氏姐妹假意拿这几件东西和店里其它古玩比较了一下,觉得双胞胎说得对,相比之下,这些东西确实有些逊色。如果不是有人背后出钱,店主绝不可能自己垫付部分资金替人代卖这些次品,甚至不垫付资金,人家都不会让这几件东西出现在店里,怕影响了本店的档次。 于此,王氏姐妹感谢店主后很听劝地出了门。怕高寒没听清楚,回到车里,王金辉又详细地汇报了一下具体经过。高寒一番道谢,挂断电话。 意外的出现总能让人细细品咂一番。高寒坐在沙发上揣摩着这件事,他觉得程慕鸢敢想敢为,敢爱敢恨,无论怎么说,这里面都包含着她对自己的情义,自己再怎么有个性也不能香臭不分吧?唉! 正在怅然之际,上官茗茗摘下耳机坐了起来,笑了一下说:“老公,听了好多歌曲我才原谅你。我为什么总是原谅你?现在北京的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明天去我家做客吧?然后我们回珠海,想玩儿的话随时都可以进澳门,好不好?” 说完,她殷切地在高寒脸上转着美目,清澈的眼眸让高寒不忍做出任何违背。 高寒走到床边,把上官茗茗的头搂进怀里,爱怜地亲吻抚摸着她的秀发,温柔地说:“美人儿,你认为带我去你家合适吗?” 上官茗茗抬起头,静美地笑着说:“合适!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合适!老公,答应我好不好?”眼中的期盼十分热切。 高寒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行!明天上午去你家,下午咱们就回珠海。订机票,带上牤蛋和阿露。” 高寒说完又要吻她的额头,却被她高兴地用唇将吻接住。两人忘情地吻着,吻得轻盈而美妙,吻得上官茗茗放飞双臂,像一只在妈妈口中接食的雏燕…… 告别晚宴就设在长城饭店,程慕鸢盛装出席,是上官茗茗代表自己和高寒请她来的。一是告别,二是感谢她一直以来的热心帮助。当然,高寒不会说破她垫钱寄卖古董的事。霍静静夫妇去欧洲了,在微信里和上官茗茗、高寒互道珍重。 今晚的程慕鸢很是喧宾夺主,扎眼的大红晚礼服可谓惊艳四座,与上官茗茗的白纱抹胸裙和阿露的紫色旗袍相比,后者只能算作陪衬。 酒席宴间,程慕鸢频频举杯,妙语连珠,出尽了风头,让包房里的几位女服务员都觉得她才是今天晚宴的主角。 高寒和牤蛋这两位男士也被她的风采所折服,眼光里只剩下了赞美。 这还不算,程慕鸢强烈要求与高寒对唱几首燕婉情歌。上官茗茗当然不能小家子气,在她的鼓励下,高寒也放开了胆量,与程慕鸢演绎得珠联璧合,全场掌声不断。两人对唱时眉目传情,卿卿我我。不过,所有人都说不出什么,唱情歌需要投入嘛! 情歌唱完,程慕鸢满面红晕地将高寒的手递还到上官茗茗手中,一语双关地笑着说:“修女,姐夫我借用完了,现在还给你。唉!无奈呀!呵呵。”说完转身归座,裸*露的颈背在大红礼服的映衬下柔光耀眼。 上官茗茗拉着高寒的手,深情地笑着说:“老公,你唱得真好,我们唱一首《微风细雨》好不好?” “嗯。”借着兴头,高寒很乐意跟心爱的女人合作一首。 到了此时,大家不得不承认高寒的歌唱天赋极高,没走上专业路线真是埋没人才啊!这首《微风细雨》他和上官茗茗唱得太投入了,两个人的眼神一直交织着,眉目间的诉说胜过千言万语。每一句歌词,每一个音符,都可以用一个“爱”字代替。唱到最后,上官茗茗眼里泪花闪动,扑到高寒怀里,嘤嘤地哭起来。 高寒轻抚着她的后背,无言地沉醉着。 这时,阿露和牤蛋热烈地为这对有情人鼓掌,脸上都是由衷的祝福和喜悦。 几个女服务员也被两人的深情所打动,使劲儿地拍手。 高寒偷瞟一眼程慕鸢,见她也木讷地拍着手,眼神是涣散的。 女人太善解人意也是可怕的。晚宴结束,送走程慕鸢和阿露,上官茗茗直接把车钥匙递给牤蛋,柔情款款地对高寒说:“老公,明天我们就走了,我知道你有事情要处理,我回房间等你。”说完松开高寒的胳膊,手指顺着衣袖一直滑到高寒手上,浅握了一下,转身轻盈地走进长城饭店大堂。 高寒目送着上官茗茗,等她的身影消失,他才微蹙眉头对牤蛋说:“走吧!兜一圈儿。” 牤蛋很知道该往哪里兜,发动玛莎拉蒂,直奔程慕鸢家驶去。 这哥俩的默契是日久年深磨出来的,而程慕鸢和高寒的默契却是偷*情男女特有的一种默契,一个比刀刃都薄的眼神就胜过一场谋划。 到程慕鸢家之后,高寒特意瞅了一眼被自己踹碎的大鱼缸,看见那几条幸免于难的名贵金鱼悠闲地在它们的新家里游弋着,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这间布满粉色*诱*惑的屋子里即将上演怎样理直气壮的龌龊。 是的,接下来的一切都那么的既龌龊又理直气壮。程慕鸢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胜利者的表情和主宰者的声调。 颠狂之后的高寒这次没有踹鱼缸,而是在蹬上皮鞋之后,对一直笑得自信又满足的程慕鸢无奈加臣服地望了一眼,很轻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他飞快地从越来越窄的门缝里与笑容更加自信的程慕鸢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相当心有灵犀,他们彼此都明白,程慕鸢任何时候出现,高寒都会像讨好主人的哈巴狗儿一样,摇着尾巴,伸着舌头蹭过去。 离开程慕鸢,高寒又到安晨晨那里“赶场子”。但他没敢透露明天就走的计划,他太了解安晨晨了,怕这只小妖精耍赖或干出别的事情再节外生枝。只是在耕耘中他由衷地卖力,想以此来祭奠离别。 小妖精呜要死要活地痛享着灌溉,一点没嗅出离别的味道。她以为这是自己应得的,相当的天经地义。临了,她腻得要死地对高寒说:“龟儿子,今晚老娘给你打一百八十分,不要骄傲,再接再励哟!” 高寒反身将她紧紧抱住,想倾吐几句不舍和叮嘱,又忍住了,只是用下巴一个劲儿地摩挲着她的小脸蛋儿,然后抠开她缠绕自己脖颈的手臂,抽身离开。 回到长城饭店已是凌晨三点了。高寒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去隔壁牤蛋房间睡了一夜。他刻意地回避着上官茗茗,他觉得自己这具接连与两个女人交*媾过的肮脏肉*体不配与她亲近,满心的怅然若失。 飞机是下午三点的,上午十点上官茗茗就敲开了牤蛋的房门,对出现在门口的高寒平静地说:“老公,后半夜你俩回来时,我就站在窗前,后来我在门口听到你俩进房间了,知道你是怕打搅我,我就睡了。刚醒,你睡得好吗?” 高寒心里疼了一下,心想这个女人原谅人竟然都原谅得那么善良,多坚硬的心能抗得住她这番折磨啊!他屏住心疼,打着哈欠说:“我睡得好啊!准备去你家呗?” 上官茗茗应了一声,转身回房间去准备了。 高寒一回头,牤蛋在被窝里冲他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是佩服高寒的缜密。因为昨晚牤蛋在程慕鸢家楼下接高寒回到长城饭店附近时,高寒曾让他把跑车停在路边稍隐蔽的地方,然后他打出租车去的亮马河大酒店。完事后,他又让牤蛋打车把他接回玛莎拉蒂车旁,之后二人再开车回长城饭店。这样就避免被上官茗茗窥望到高寒去找安晨晨,更避免了她的难过。 高寒这么做对“扒皮抽筋”计划而言是有些矛盾的,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矛盾的还不止这一点,车子都已经停在上官茗茗家那栋独门独院的仿欧式红楼前了,高寒突然变卦了。这不是他的作风,但是,他真的反悔了,当初他完全是为了满足上官茗茗的愿望才答应上门的。可是,经过路上的反复咀嚼,他觉得自己真的无法面对这种无地自容的时刻,自己有何脸面见她的家人?有何资格出现在她家里?以男友的身份吗?算了,谁的男友能像自己这样龌龊?别因为自己这堆臭狗屎脏了人家驯良淑德的门庭。现在拒绝顶多让她生气,如果不拒绝,将来带给她的伤害更大,到时将如何收场? 高寒拉着上官茗茗的手踌躇了一下,为难地蹙起眉头,说道:“美人儿,我还是不进你家了吧,我……” 上官茗茗见高寒欲言又止,满脸不解地问:“怎么了老公?我已经跟爸爸妈妈说好了呀!他们知道我带男朋友回家都很高兴,很期待呀!而且我哥哥和妹妹都在上班,只有父母,进去吧!好吗?” 面对上官茗茗急切的央求,高寒闭上眼睛,扶着额头愧疚地说:“美人儿,我还是不进去了,下次吧!下次再来好吗?” 高寒的语气虽是恳求,但很坚决。 上官茗茗脸上顿时被一团苦涩箍紧,身子瘫软地靠在座椅上,眼泪流了下来,默默地饮泣着。 高寒一言不发地静默着,任上官茗茗的悲伤一刀一刀割着自己的心。 第一百一十章 老司机 第一百一十章老司机 上官茗茗伏在方向盘上,双肩随着抽噎而耸动。至少哭了二十分钟,她才拿起纸巾擦泪…… 高寒双目无神地直视着前方,没有安抚,没有劝慰。等上官茗茗彻底停止了抽泣,他平静地说:“美人儿,别怪我,将来我有资格那一天,会主动上门拜访的。”说完眼睛仍然直视前方。 上官茗茗不知用怎样的宽慰哄好了自己,似乎突然理解了这个男人的苦楚,勉强地笑了一下,说道:“没关系老公,我明白的。你下车等我一会儿,我进去和父母说句话,然后叫上阿露,让司机开车送我们去机场。” 高寒点点头,很感激地深望她一眼,开门下车。 她还是那样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按动一个遥控器,电动院门随即向两侧徐徐拉开。 上官茗茗开车进院了,但院门并没有关闭,好像她永远要为这个男人敞开大门一样。 车子进院向左一拐不见了,留在高寒眼前的是假山、凉亭、喷泉和铺着红砖的甬道以及一大片生机盎然的草坪。再往远望,是一个大花坛,里面姹紫嫣红的花朵竞相绽放,相当好看。花坛旁边几株大榕树和法国梧桐相对而立,繁茂的枝叶撑起了两排绿荫大伞,为花朵遮挡着炙热的阳光。这栋几千平方米的三层建筑被装点得很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让此处的幽静与正街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简直就是洞府仙庭。 看到这里,高寒的自卑感更加浓烈了,他转过身子,向门旁走了几步,不想让自己跟这座大宅院离得太近。 驱赶了一会儿不舒服的情绪,高寒打电话让牤蛋动身去首都机场等着自己,然后又和工地上的安晨晨打情骂俏了几句。正打算再和哈尔滨家人通个电话的时候,一辆宽大的黑色商务奔驰驶出院门,在他前面停下。身着黑色套裙的阿露从里面拉开车门,示意他上车。 高寒顿了两秒,才抬起有些发沉的腿。 他一上去,就被中排位的上官茗茗拉坐在身旁。她之前的忧伤一丝不见,恬静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撒娇,眨着清澈的大眼睛问:“等着急了吧?” “这才多大一会儿,不急。” 说完,高寒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他细看一眼上官茗茗,觉得她的表情和动作都有那么一丁点儿反常,尤其是她没叫自己“老公”,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 高寒警觉地向前面看了一眼,这下他释然了,原来有一位老司机在嘛,再怎么亲密也不能旁若无人吧。 不过,他仍觉自己的发现不全面,似乎还有某种不正常的东西存在着。于是,他又看一眼上官茗茗,回头望了望后排位上的阿露,这一眼,突然有种更大的不对劲掠过心头,他微蹙眉头转过脸,开始从后视镜里盯看老司机。 老司机此时也正盯着高寒,两个人的眼神在后视镜里狭路相逢了。 车速很慢,从胡同驶向正街将近千米的距离,老司机微微发福,一身质地上的棕色休闲裤褂,眼镜后的目光在瞟路况的间歇,左一眼右一眼地看着高寒。 高寒沉稳地迎着他的目光,读出他眼里并无恶意,有的只是睿智、和善,以及些许的快慰。 看老司机的年纪也就六十出头,精神头很足,那种干部式的发型梳理的一丝不苟,除了鬓角有几络白霜,头发大部分都是黑的。老司机的眼皮虽然有些下垂,眼袋也很明显,但仍是个浓眉大眼的男人。而且他的眼睛跟上官茗茗很像,甚至整个面部都神似。 高寒不错眼珠地看了半晌,又瞄了几眼身边望窗浅笑的上官茗茗,他没想别的,只是心想真是大户人家,司机都如此的气宇轩昂,捞出去当个市长啥的也能上得了台面。 这个想法一冒头,他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也望窗浅笑的阿露,心里犯开了嘀咕。副驾驶没有人,车里就他们四个,但是,气氛怎么有些诡异呢?好像还有一个人物存在似的。 高寒浅浅揣度了片刻,便觉得自己可能最近太累了,神经稍稍过敏而已,也就放松思绪,闲掠着窗外街景。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车里四个人几乎没什么交谈,除了老司机和高寒的不定时对望,中间只有阿露递给大家每人一瓶水。 不过,喝水时老司机从后视镜里和上官茗茗微笑着举瓶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 这一幕被高寒看在眼里,他觉得二人的微笑是亲人间的,看来这个老司机在上官家年头不短了,举手投足间都是主仆情深。 因为多了个司机,高寒觉得自己在车里成了明显的外人,生分的空间没有共同话题再正常不过了。高寒除了顺着上官茗茗弯翘的长睫毛望向车外,就是闭目养神,对于上官茗茗和阿露有些神秘的浅笑,他只当她们是闲的。 车子停下之后,高寒看见了等在机场入口的牤蛋。他下车向牤蛋一招手,牤蛋大步跨过来,闷着脸一声不吭地帮阿露拿后备箱里的两只大行李箱。 这时,高寒一回头,看见一身白裙的上官茗茗正抱着老司机的胳膊在摇晃,而且她还把脸颊贴在老家伙的肩膀上亲昵地撒着娇。更重要的是,那个老不要脸的还用长了老年斑的手抚摸着上官茗茗的披肩秀发…… 虽然老家伙脸上除了慈爱没有任何杂质,但高寒脸上仍然腾地一下烫了起来,他把夹包塞给牤蛋,几步绕到车头,阴沉着脸站在两人面前。 上官茗茗和老司机正说着什么,一眼望见铁青着脸的高寒,两人都一怔。但也是只怔了半秒而已,上官茗茗就“噗”地一下笑出声来,而后越笑越猛,弯腰捂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司机也笑了,但他笑得很有长者风范,是那种无声的微笑。 见这阵势有些莫名其妙,高寒控制着情绪,狐疑且阴冷地看着这对老男少女,等待解释。 上官茗茗至少笑了半分钟才直起腰身,她白了一眼傻站着的高寒,又抱住老司机的胳膊,扬了一下桃红的脸颊,说道:“这是我老爸,老上官同志。”说完继续着零散的笑声。 高寒这回真愣了,愣了至少十秒。他真没想到上官茗茗竟然玩了这样一手,也更为自己的迟钝懊恼,竟然连如此漏洞百出的把戏都没看出来。嗨!真是的!当然了,上官茗茗的父亲以这样的方式出场着实出乎意料,也怪不得自己。 高寒这才放松绷紧的面部肌肉,冲依然欣慰微笑的老上官同志平鞠了一躬,说道:“叔叔好。”说完用眼神揍了上官茗茗一拳。 老上官同志微笑着点了点头,温和地说:“小高啊,我就不多说了,帮我照顾好茗茗。呵呵。”声音很有磁性。 高寒破天荒地拘束起来,急忙点着头说:“好……好的……”说话都有点儿结巴了。 老上官同志慈祥地望着高寒,微笑着说:“那就拜托你了,年轻人,我送你一句话吧,人生在世,静心为上。” 这句话一出口,高寒不但在老上官同志的眼里读出了睿智,而且还有父亲对儿子般的殷切期望。 他点着头,叨咕了两遍:“嗯,静心为上,静心为上……”表示铭记在心。 上官茗茗这下高兴坏了,她赶忙跑到阿露身边,翻腾了几下,拿出一个精制的笔记本,又跑过来,冲恭恭敬敬站着的高寒说:“让我爸把这几个字写下来,可惜你不去我家,否则我爸会用毛笔写给咱们的。我爸的毛笔字很棒的!呵呵。”边说边拿出一只碳素笔和笔记本一起递给老上官同志,撒着娇说:“爸,快写!快写!” 在父亲面前,上官茗茗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女时代,任性而乖巧。 老上官同志“呵呵”笑着打开笔记本的扉页,刷刷几笔,写了四个一寸大小的楷书:静心为上。 写完,老上官同志合上本子,微笑着亲手递到高寒手里,然后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挥了挥手,启动车子缓缓驶去。 此时,无言胜过万语。 上官茗茗眼里闪过一丝眷恋,拉着高寒的胳膊,两人一起目送商务奔驰汇入车流。 彻底看不见车影了,高寒才和上官茗茗相携着跟在阿露和牤蛋后面走向机场入口。高寒歪着脖子问一脸恬笑的上官茗茗:“你爸这是啥意思?” 上官茗茗白了他一眼,嗔怪道:“都怪你,到家门口了都不进去,我爸这才冒充司机亲眼看看你。我妈也想来,但觉得不妥,只能听我爸回去汇报了。呵呵。” 高寒撇了一下嘴,“我就说嘛,这老司机有点不对,一看就不是俗人。如果司机都这气质,那你家就是深宫大内了。哼!” 上官茗茗自豪地问:“我爸这人怎么样?”眼神中有所期待。 “人挺随和,但是一看就是当官儿的,该退休了吧?”高寒翻看着手里的笔记本。 “我爸是最好的爸爸,可惜你没见过我妈,她老人家更好。你看我爸有多大岁数?” “六十岁?” “哈哈……你正好猜少了十岁,今年七十整。” 上官茗茗像得到大大夸奖的孩子般兴高采烈,而高寒却一片愕然…… 接近晚上七点,飞机落在了珠海机场。时隔多日,一行四人又回到了最适宜居住的海滨城市。 牤蛋没有随高寒他们去上官茗茗的房子,而是依然住在拱北口岸对面的金叶大酒店,因为他有点儿事情要忙。 盗宝行动所需物品归牤蛋负责,在北京期间他就办完了,找的是东南沿海一家小厂子,在茂郭市,可以专门为客户定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牤蛋得先去茂郭市摸摸底,如果可以的话,高寒再过去。除此之外牤蛋还想进一趟澳门,去和阔别多日的越南妹幽会。他这些日子可苦够呛,只在北京和那几个东北哥们儿一起时开了几次荤,之后总跟高寒叨咕不如她的越南妹,感觉差远了。于是,请示了高寒之后,晚上九点他用护照进了澳门,跟越南妹好一翻如胶似漆。 在午夜十二点之前,他又恋恋不舍地回到了珠海。他得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好奔赴茂郭市。 回到珠海,上官茗茗心里很踏实,完完全全的归属感使她着迷,在阿露去买菜的空当里,她就强烈地要求高寒爱*抚自己。 欢娱之后,这个文静的淑女连走路都哼着歌儿,翩翩起舞的样子连高寒都被感染了,也心情大好地与她琴瑟和弦。 看着这对忘情欢笑的男女穿着睡衣在走廊里进进出出,阿露先是替他们高兴,既而又替他们忧伤,拿着一本伤感小说回房间去了。 自打上官茗茗的父亲出现之后,高寒心里泛起了几层小波澜,他觉得自己对上官茗茗的亏欠更重了,负罪感一波猛似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良知。在临睡前,他反复翻看着笔记本上那句“静心为上”。看了一会儿,他对伏在自己胸口的上官茗茗说:“这字写的,太俊逸、太潇洒了,可惜呀!” 上官茗茗睁大眼睛望着他,问道:“老公,可惜什么?” 高寒轻叹一声,“可惜晚了,唉!”惆怅袭上眉头。 “什么晚了?”上官茗茗警觉起来,坐起身子追问。 高寒转了一下眼珠,换上笑容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早二十年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我的人生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说完再次把上官茗茗搂在怀里。 上官茗茗轻柔地用纤指划弄着高寒的胸*脯,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原来你是感慨万千呀!没关系老公,一点儿都不晚,钱就在这里,只要你肯用它还债,我们就会永远这样平安快乐的生活。今后静心为上,就会永远幸福的……” 上官茗茗还要说下去,高寒心情很激荡,把她的脸颊用力埋在自己胸口,让夜静下来。 第二天上午,牤蛋出发去茂郭市了,阿露在珠海看家,高寒和上官茗茗吃过午饭就进了澳门。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故地重游 第一百一十一章故地重游 他们又开了濠景酒店的201,只是今天开了钟点房,回味一下而已。 房间里因为没有上官茗茗的东西而显得格外冷清,虽然离开了二十多天,也不知换了几位房客,但是估计每一件家具都还记得这对男女不久前发生在这里的缠绵悱恻的故事。 中央空调吹出的清新冷气舒爽地在房间里流动着,上官茗茗吸了口气,仰面把自己往床上一丢,恋恋不舍地说:“唉!真舍不得离开这里,因为我们是从这里开始的。” 高寒叹息一声,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脑海里回想最多的是自己和莉晴在这里厮守的场景,那种美妙欢娱的片段让他回味无穷。 上官茗茗看高寒扶着酒柜发呆,轻轻起身来到他背后,柔柔地抱住他,脸贴在他后背上,小声说:“老公,我们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是可以放下的,我一会儿就去退房。” 高寒转回身,把她搂在怀里,亲昵地说:“美人儿,让服务员把前台的东西送上来,你收拾一下吧,我出去办点事儿。记住我的话,无论我们能不能在一起,你都要过正常人的日子,绝对不能在澳门待了。”说完,他更紧地搂了搂上官茗茗,快步出门。 上官茗茗追到门口,对走廊里的高寒说:“老公,我们分不开,不能!”语气相当坚定,不容置疑。 高寒回头苦涩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凝着眉头走向电梯口。下楼之后,他叫辆出租车去了澳门监狱。 探监的程序并不比第一次繁琐,检查完证件就见到了一脸愁容的蓝耙子。他比两个月前胖了一些,估计是睡眠充足的原故。隔着玻璃墙通电话时蓝耙子相当激动,眼泪汪汪地说:“兄弟,你又来看我,我可真高兴……”说着眼泪流了下来,赶忙用手背去擦。 高寒笑笑,“哎呀!没事儿就过来看看呗,呵呵。梦见素恩姐没?” “嗨!别扯了,要梦也是梦一梦我爹妈啥的,这还有三年多呢,咋熬啊!唉!” “靠!你这三年两载的还叫改造啊?再说了,这边环境多好啊!今天我进大门时,看见十几个犯人手里拿着小旗子,边摇边喊着口号,他们要干啥?”高寒谈笑风生地化解着蓝耙子的愁苦。 蓝耙子擦了几下脸,挤出一丝苦笑,说道:“跟大陆监狱比,这里肯定是相对好点儿。你出来进去的不当回事儿,我可没你那两下子,我这么大岁数了,再好的监狱对我来说都不如在家好。那帮游行的是要见典狱长,提各种各样的要求呗!”说完,蓝耙子抚了抚囚服上的编号。 高寒竟然羡慕地说:“将来我掉脚那天,如果有这种好地方待着,那可烧高香啦!哈哈……” 半个小时的会见在哥俩的言之不尽中很快结束。高寒没有多说自己的事,只是告诉蓝耙子不用担心太多,有需要尽管联系自己。最后,两人在相互叮嘱中颇为不舍地告别。 看完蓝耙子,高寒直接去了叼金姐的公寓,他想让这个神通广大的黑心阿肥帮自己联系几个古玩界的买家。虽然这个阴毒的老家伙让高寒打心眼儿里憎恨,但她精明的头脑还是高寒所不及的,现在有事求她,就别矫情了,一切向钱看吧! 叼金姐平躺在按摩床上,惬意地享受着年轻男按摩师力道均匀的揉压。她一边眯着贪婪的眼睛瞟高寒,一边打电话,宽松的按摩服露山露水地浮动着。不知这个专门为她服务的按摩师啥感觉,反正高寒是打心眼儿里厌恶这具肉*欲滚动的躯体。他假装扭脸欣赏墙上的一副木雕,侧耳倾听着叼金姐的通话内容。 大约二十分钟后,叼金姐结束和买主的谈话,同时把高寒转发到她手机里的青花瓷和玉佛的图片传给了对方。 放下手机,叼金姐冲双手一直揉*搓她大腿根部的按摩师说:“先去洗洗歇着吧,娘们儿叽叽的!”放*浪的眼神毫不避讳高寒。 高寒转过脸问:“咋样大姐?” 叼金姐慵懒的身躯还是四仰八叉地平躺着,抖动着腮帮子上的赘肉说:“你也听到了,人家是专业倒卖古董的,交易地点最近也要在泰国。人绝对把握,我们办过几次事儿。他这辈子都不敢在大陆露面,要想面谈,最好去缅甸。你自己合计合计,如果觉得可以,约个时间见面吧。” 叼金姐说完,故意把已经叉得很开的肥腿又叉开一些,暗褐色的局部地区几乎一览无遗。高寒急忙躲开目光,低头点烟沉思片刻,说道:“行,我合计合计。” 叼金姐侧过身笑呵呵地说:“你这傻狍子,就是算不过来账。值大钱的都是国宝级文物,私人倒卖整不好都得掉脑袋。姑且不问你这东西是咋来的,只要被警方盯上,最后都是事儿。这是咱姐俩说,就凭你这一堆一块,我随便给你搭个姐们儿,咋还不值个仨瓜俩枣的。呵呵……” 说话间,叼金姐两个大白团子都快晃出包围圈了,炖一锅都不成问题。 闻听此言,高寒嗤笑了一下,站起身傲慢地说:“大姐,兄弟我是公的这不假,但我不是没牙的种马,还真吃不惯那口软食儿!我摘的花是花,果是果,都是馋人的玩意儿,宁可一辈子只吃仙桃一口,也不能为三斗米去啃那筐烂杏!想走这条路的话,我得少遭多少罪呀!呵呵……”说完转身就走。 叼金姐坐起肥胖的身躯,晃动着沉甸甸的上身哈哈大笑,边笑边冲拉开房门的高寒说:“要不然咋说你算不过来账呢!不过,大姐就稀罕你这样的!哈哈……” 高寒关上房门,把荡笑隔在了里面。 离开叼金姐的公寓,高寒直奔永利皇宫娱乐场的贵宾厅,他和猫猫约好在那里见面,前天收到她的一百万块钱还是很救急的。 见到高寒,猫猫好像等不及了似的小跑过来,抖着粉色纱裙伸手在他胸*脯上拍了一下,嬉笑着说:“哎呀爷们儿,多日不见怪想你的,呵呵。” 高寒也轻松地调笑道:“咋的,那帮老头儿又伺候不上去啦?”说完侧身坐在角子机旁边的椅子上。 猫猫捶了他一拳,瞪着眼睛说:“你瞎呀?没看见人家新做的美容吗?现在老娘专吃嫩草。嘿嘿……” 高寒定睛往她脸上瞅了一眼,果真比以前光滑了不少。但他仍然没兴趣陪她打情骂俏,点了支烟说:“朱向冬那批东西不是抢手货,不好出手,我都放在北京寄卖了。你要是有路子,我就给你送来,我急着变成钱。” 猫猫微笑着说:“哎呀!别忙,有买主的话我通知你,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朱向冬再挖出好东西,咱弄一件过来就全有了。那一百万收到了吧?这都是你的功劳,别嫌少,不知道咋谢你呢!以身相许你也不要,唉!”说完拿眼神勾着高寒。 高寒没接她的眼神,摆弄着香烟说:“收到了。那行,就这样,我先撤了,电话联系。”说完起身要走。 猫猫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角,说道:“等一会儿,人家还有事儿呢!不是跟你说过吗,还有一笔钱你得帮我催催。” 高寒拨开她的手,边迈步边说:“这几天我有事儿,忙完再说。”在猫猫的抱怨中扬长而去。 回到濠景,上官茗茗已经把东西装点完毕,两人拉箱提袋,出关回到珠海。 二人刚进屋,阿露就把丰盛的晚餐摆上餐桌,家的味道顷刻间在这处高档住宅里浓郁起来。 高寒这条逆水而行的鱼最渴望的就是这种平稳和安逸,他几乎是贪婪地深嗅着每一口家的气息。 上官茗茗的温柔细腻更让高寒深醉其中,但是,阴天下雨不知道,自己目前咋回事儿他能不知道吗?这种神仙般的好日子能过几天呢? 越是惆怅就越是珍惜,在接到牤蛋电话之前的这一天一夜,高寒基本都和上官茗茗厮守在床上。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两人分分秒秒地腻在一起。如胶似漆的相依相偎把上官茗茗幸福得连做梦都带着甜笑。甚至,她都会把高寒沉思的片段误解为回味。 高寒动身去茂郭市时,上官茗茗缠住高寒的脖子,呵气如兰,“早点回来,没有你,我的日子是死的。” 高寒痴望她的美目,使劲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心中不免酸楚,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愿意用生命中的一年交换与她相守的一天。 长途客车开出很远了,高寒依然能看见路边上官茗茗痴立的身影…… 离开上官茗茗高寒才敢大大方方接通安晨晨穷追猛打的电话。长途汽车从珠海到茂郭市跑了几个小时,大半时间高寒都是在小妖精的电话审问和臭骂中度过的。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为自己辩护,说自己突然有事情要处理才不辞而别的。 但安晨晨哪里肯信,她一口咬定高寒是和上官妲己秘密私奔了。于是,她发了最后通牒,如果十天之内见不到高寒,她将发出海捕公函,让他们这对狗男女无处安身。 高寒只能千保证万保证,保证自己忙完立马到她面前受罚,这才好不容易把小妖精给哄好了。但纵使这样高寒也没闲着,他还得处理程慕鸢用隐藏号码发来的微信。就几个字,她的来言是:金鱼又肥了。 高寒的去语是:那就欠炖了呗? 来言是:期待狂炖,嘻嘻。 去语是:跑不了你,嘿嘿。 车到茂郭市,牤蛋来汽车站接高寒,两人打车到了一个小镇的地下工厂。 在工厂的暗室里,高寒对技术人员画的图纸进行了一番推敲,有几个令他不满的地方他都要求加以改进,一直到他相当满意才最后将图纸敲定。交了一笔可观的定金之后,两人回到了牤蛋下榻的宾馆。 牤蛋这几天一直挺兴奋,因为他知道老大高寒肯定是在筹划一个大买卖。 期待冒险是男人的天性,见牤蛋跃跃欲*试,躺在床上的高寒说:“牤蛋,如果咱们干一票大钱后不回哈尔滨,也不去韩国了,你有没有啥放不下的?” 牤蛋撇着嘴想了一下说:“我没家没业的,一个人吃饱连狗都喂了,倒是没啥放不下的。到时候给我大姑在首尔弄家更大些的店面,也算是尽孝了,不枉她拉扯我这么多年。老大,你家阿姨和大姐一家都在,你能不回哈尔滨吗?” 高寒望着天花板,不无惆怅地说:“真弄着大钱就啥都好办了,我把老太太接出来享几年清福,我姐她们活得都挺好,多给扔俩钱儿就完了。” 正说着,敖日朗筝打来了电话:“阿寒,仿品一周之内就能交货。行长月底要去欧洲,咱们的行动得抓紧呀!” 高寒沉吟一下,说道:“我的准备工作一周之内也能完成,下一步就是与买家接洽了,时间来得及。” 敖日朗筝“嗯”了一声说:“你办事我放心,全指望你了。” “小白脸什么情况?”高寒问。 “他搬走之后一直没联系,不清楚。” “我总感觉这小子不会心甘情愿受窝囊气,整不好要在他身上出毛病。有必要设计个圈套灭了他。” 敖日朗筝当即否决:“不行!高寒,我们不管用什么办法敛财,不伤人命是底线,别让我背负命债活着好吗?” 她果然是个善良的女人,高寒觉得为这样的女人冒点风险心里也舒服。但是,对敌人的仁慈无异于自取灭亡,他坚定地劝道:“我也不愿意谋财害命,但现在我们面临的可不是过家家的小事儿,稍有疏漏就会酿成大祸,心慈手软非坏大事不可!” “高寒,不行!我真的做不了那样的事儿。” “又不用你动手,你怕啥?从古至今,妇人之仁一直是坏大事的根本。软心肠的人干不了大事儿,这是人生的法则!”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过 境 第一百一十二章过境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千万不要!求你高寒!”敖日朗筝坚决不肯就范。 唉!高寒在心里叹了一声。既然她如此固执,自己再坚持反而让她不快。无论自己与敖日朗筝之间属于哪种友谊,那都是人生奢侈的情感盛宴,违背她的意志有啥意义呢?反正现在还没露出啥岔头,只要抓紧行动,就会抢在危险前头。思索片刻,高寒放松了口气,说道:“好吧,听你的。但一切都要快,尽量赶在危险来临之前结束行动。” “嗯,谢谢你,高寒。”敖日朗筝温柔起来。 无奈,这个问题只能先放一边。现在全力以赴的就一件事,那就是必须尽快把宝贝弄出来,敖日朗筝逃到境外,从此也就安全了。 挂断敖日朗筝的电话,高寒马上联系朱向冬。一番探讨之后,他认为朱向冬那条线上的买家不如叼金姐这边的买家稳妥。于是,结束和朱向冬的通话后,他又给叼金姐打了过去。 叼金姐办事很有效率,一会儿工夫,就和买家商定几天后与高寒在缅甸见面的具体事宜。 买家绰号叫“斓蟒”,老家在内地,因倒卖文物被公安部门通缉,常年流窜于东南亚一带,半寸国土都不敢沾,他的一家老小现在仍然居住某市郊区的一个小镇子上。 斓蟒五十多岁了,自知有家难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做起了职业文物贩子。因为做事讲诚信,在圈子里口碑很好,近两年大发其财。他对叼金姐发过去的文物图片经过了一番缜密的查询,很快便知道其价值几何,很感兴趣。本来他要求和高寒在缅甸首府内比都见面,但高寒强烈要求在缅甸与中国云南接壤的边陲小镇迈扎央见面。斓蟒不敢离大陆太近,高寒自有他的打算,两人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在叼金姐极力斡旋之下,斓蟒才做出了让步,答应在迈扎央见面。 高寒的包里一直都准备着随时应急的新手机和若干张新手机卡,为了安全考虑,他用新手机和斓蟒互留了联系方式。 第二天上午,高寒和牤蛋登上了茂郭市飞往云南昆明的飞机。飞机下午到了昆明,傍晚两人又转机飞往芒市。 到芒市已经晚上九点了,两人找了家酒店睡了一夜,天刚亮,两人退房,打了辆出租车,直奔一百多公里外的章峰镇。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疾驶,出租车抵达小镇。一下车,等候在那里的沈经理就以最热情的碎步迎上来,连身上的花衬衫和黄纱裤都抖得相当雀跃。 寒暄几句之后,沈经理满面堆笑把高寒和牤蛋请到一家小饭馆。每人点了一大碗过桥米线,边吃边叙旧…… 沈经理不过四十岁,是广东梅州人,身材矮胖,唇厚眼小,外憨内精。他在缅甸迈扎央“大富豪”娱乐场做经理,他和高寒两人可是老相识了。这话就得从多年前说起。那时高寒还没因方雯事件进监狱,在鼎哥手下负责经营网络赌博,玩儿的就是这家娱乐场的百家*乐,简称“打网投”。东南亚各国有很多家以网络投注的方式进行赌博的娱乐场,大都分布在我国周边。当然,主要客源也是针对我国的赌徒。这种娱乐场虽然以网络投注为主,但是,现场仍像澳门的娱乐场一样,有赌客围桌而赌。只是这种娱乐场的规模比澳门的娱乐场小了许多,像沈经理任职的这家大富豪娱乐场,一共才有三十几张赌台,也就相当于澳门娱乐场里的一个小赌厅。但别看厅小客稀,却收入不菲。这类娱乐场的现场视频向全世界公开直播,赌客可以坐在家里用电脑登录赌博网站,切入视频,按网上提供的电话号码联系娱乐场经理,经理会发给赌客银行账号,让赌客汇入赌资。赌客的资金一到位,经理就给赌客安排一个按小时收费的职业枪手,为赌客服务。枪手用赌台特设的座机打到赌客的电话上,这样赌客就可以看着视频指挥枪手为自己投注。那感觉跟现场赌博一样刺激、一样逼真。 而且娱乐场会给每位赌客注册一个专用的账户号码,钱输光了可以再打钱出码。赢了的话,娱乐场会在几分钟之内把款项打到赌客指定的账号上。 众所周知,凡是能经营下去的生意,信誉都会至上,娱乐场更是以信誉求生存的行业。所以,了解内情的赌客,尤其是不方便出境的赌客,就不用车马劳顿地亲自去娱乐场了。坐在家里、办公室里,打开电脑,通上电话就可以赌得天昏地暗。 为了吸引客源,这类小娱乐场会给予赌客优厚的条件。不但洗码的“码粮”高出澳门一倍有余,而且还有“返点”。 返点就是赌客输了钱之后,按一定比例返还给赌客。从而就滋生了一个行业,就是四处游说别的赌客用自己注册的账号赌博的皮*条客,跟澳门街的扒仔有得一拼。这样一来,被皮*条客拉来的赌客无论输赢,皮*条客都有丰厚的好处。赌客赢了,码粮很可观。赌客输了,返点是码粮的几倍。于是,大多数皮*条客都盼赌客先赢后输,这样的利润才能最大化。我国政府严令打击网络赌博,但是,总有无法打击到的死角,这都是利欲使然,偷偷玩的赌客大有人在。 当初高寒在家坐镇,派牤蛋专程来到迈扎央做现场经理监督经营,一应事项全由沈经理对接。如此一来,牤蛋跟沈经理更加熟络。 为了财源广进,高寒开始广结赌友,社会上的大小玩家他都不放过。人多时他这条线开设了多条分线,那段时间给鼎哥赚了七八百万之多,连牤蛋都买房买车了。 当然,沈经理从高寒身上也是赚了很大一笔。所以,这个沈经理与高寒虽是第一次互相见到了活人,但两人却并不陌生,而是相当熟悉的合作伙伴。 牤蛋和沈经理更是不见外,吃完米线他就把沈经理的车钥匙抢了过来,要亲自开着那台二手的本田奥德赛过境。 沈经理边擦嘴边笑着说:“牤总,你老大来了怎么可以坐这台车子过去。稍等一下,娱乐场那台大奔会过来接高总的,呵呵。” 有牤蛋在这边实地“工作”的前提,高寒当然早就了解这边的情况,考虑到从检查站过境会留下个人资料,怕日后多有不便,点了支烟对沈经理说:“沈经理,你让手下把车开过境,咱们几个从山路走过去咋样儿?” 沈经理对高寒恭敬有加,非常理解高寒的心思,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高总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公路上虽然没人拦截,但是检查站还是会看一看证件的,我们就走山路。”说完让司机从车里拿出三双崭新的胶鞋,三人换上。 等手下把大家换下来的皮鞋放进车里,沈经理领着高寒和牤蛋径直向镇外的山脚走去…… 不经常亲近大自然的人一旦踏上浅草和软泥,心情都跟着芬芳起来,感觉崭新的胶鞋穿在脚上轻便又舒适。 清早的天气还不热,高寒边走边夸赞此处风景怡人,不但脚下的泥土是红色的,连裸*露的半山腰也是红色的。昏白的云雾像一大团棉絮挂在山尖,与葱笼的绿树交织成了一幅盎然的山水画。 刚绕过山脚几百米,就到了中缅两国的边界,界碑上红色的“中国”二字醒目威严,特有大国气势。 来到近前,高寒特意抚摸了一下大理石界碑,抬头望了望锦绣的山川,心中暗忖,说不上哪天,自己的双脚就会再次踏入异国他乡的土地,那天一到,自己就是亡命天涯了。 二十分钟左右,三人踏上了这个以赌著称的缅国小镇迈扎央。 镇子不大,几条纵横的街道,几栋六、七层高的楼房,不多的几家店铺,就把小镇的骨架构建出来。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多数都是身着民族服饰的云缅少数民族,不时匆忙而过的内地人也时而有之,他们大都是来此淘金的赌客。 沈经理边走边指着几栋楼房介绍:“那几栋楼房原先也是娱乐场,因为种种原因都倒闭了,现在只剩下包括我们大富豪在内的三家娱乐场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大富豪娱乐场楼下。这座红色大楼有上百米长,六层高,红漆大门,红漆牌匾,通体以红色为主题,意寓红红火火,全他妈赢钱。 实则真他妈可笑,凡是赌徒,最后剩下的红色只能是自己的血。 门口的两个保安都是黑衣黑裤,插着耳麦,眼神异常的警觉。看到沈经理陪着两个身穿西装却脚蹬胶鞋的人走过来,他们知道是有身份的老板光临,躬身行礼,退立两旁。 牤蛋不解地问沈经理:“保安怎么换得这么勤?” 沈经理笑笑说:“无论本地人还是内地人,在这里遇见发财的机会都不择手段去做,干一票就闪人。尤其像这些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更是见利忘义,无法无天,说不上哪天人就凭空消失了。我们只能又招新人,谁让这里就是个混乱的世界呢!”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一辆装着铁笼子的绿色大吉普车从娱乐场门前经过。吉普车敞着蓬,几个挎着自动步枪的军人坐在上面,灰色的军装、军帽上都戴着看不清内容的徽标。高寒挺新奇地问沈经理:“这是什么武装?” “这是在本镇维持治安的政府军,谁要敢在本镇闹事,他们就把谁逮住扔笼子里抓走。反正本地的法庭都形同虚设,军方随便就敢私设公堂,如果在他们那里不能把事情摆平,就会被送到自治州关起来,后果什么样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在这里想办成事情,必须有军方的力量做后盾。娱乐场的老板每年都要向本地政府和军方缴纳巨额的税金,以求他们维护本地的治安。治安不好,谁敢来赌钱嘛!呵呵……”沈经理边说边把高寒和牤蛋带到了四楼的客房。 进了房间,高寒算是大开眼界了,他看到相当于普通宾馆的标准间里光是吸*毒用品就摆了好几样,无论你是玩“晶品”还是吸白*粉,工具都是现成的,拿过来就可以用。而且沈经理还告诉高寒,想玩毒*品还是想耍女人,随时给客服打个电话,马上就送到房间。虽然高寒以前听牤蛋说过这些情况,但真正身临其境,仍然让他惊讶不已。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律的盲角绝对是自由的天堂,自由到想凭空消失都那么易如反掌。 陪高寒和牤蛋吃过午饭,沈经理又陪二人下楼到赌厅里转了一圈。 这里高寒虽然第一次来,但并不陌生,曾经在视频上见到的场景与现场一般无二。每张赌台都被一群身穿马夹、头戴红帽的男女坐满,他们就是在网络上替赌客投注的枪手,俗称“小红帽”。他们每人都扣着大耳麦,耳麦的电话线连接着桌底的座机。 小红帽们七言八语地跟电话那头的赌客们说着话,重复着赌客的指令。等赌客确定注码和押庄或押闲,他们就把筹码推到赌台上。 因为各个小红帽服务的赌客意见不一,又来自不同地域,所以,娱乐场为了节约时间,特设了一个电铃,供赌客做出选择的时间是有限制的,时间一到,发牌的荷官就会按动电铃,以示投注结束,开始发牌。输赢小红帽都会对着话筒报一遍筹码数额,为了防止出现纠纷,小红帽和赌客之间所有的交流都是有录音的。 见惯了澳门赌厅的排场,高寒对这些小作坊是不屑一顾的。溜达了一会儿,除了几张押人民币现金的赌台让他感觉新颖之外,其余的对他来说都没啥意思。他对沈经理说自己和牤蛋要出去转转,不用沈经理陪着了。 沈经理是何等精明之人,他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明枪声 第一百一十三章不明枪声 沈经理刚一转身,高寒就看见赌厅门口进来一个背着竹筐的男人,穿着破旧的黄军装,包着厚厚的黑头巾,脚上的破胶鞋缝缝补补,粘满泥土。皮肤由于长年日晒,显得黝黑发亮,身体也是瘦小枯干,类似于严重营养不良的造型,更看不出具体年龄,只是一脸的沧桑。 黑瘦男人把竹筐往赌厅门口一放,从口袋里抠出一小卷人民币,全是十块、二十的毛票,大约有一百多块钱,急匆匆地去账房都换了筹码,然后拿着几个小散码快步走到赌台前赌了起来。 高寒的目光一直跟着这个与娱乐场格格不入的黑瘦男人,满眼不解与新奇地问牤蛋:“这样的人也来赌钱?” 牤蛋眼光一亮,继而见怪不怪地回答:“这家伙可是老货底子了,竟然还活着。我在这待着时总看见他来赌,整天就一件事,挖药材卖钱,然后把一天的辛苦钱几把输完。他这还不算啥,街上那几个开摩托车拉脚的更靠蛋,挣二十块钱都来赌一把。反正这地方最低投注小,十块二十块的也能押把对子啥的。” 高寒知道这地方的娱乐场最低投注小,都是用人民币换筹码,最高投注也就是二三十万,最低五十、一百的。但是,也不至于挖点药材、拉趟脚的钱都拿来赌啊!看来赌魔真是大小通吃,鸡犬不留,与这些人相比,自己根本算不得最糟烂的赌鬼。 叹息几声之后,两人出了大富豪,到不远处的另外两家娱乐场逛了逛。 那两家娱乐场也都跟大富豪大同小异,一般的规模、一般的氛围、一般的天昏地暗。 逛了一圈,高寒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眼光注视自己和牤蛋,两人才出了娱乐场,漫步走到小镇边缘,掏出那部新手机给斓蟒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斓蟒说他现在仰光,得两天后才能到迈扎央,让高寒等他。高寒告诉他不急,一切稳妥为重,挂断了电话。 那边牤蛋也联系上了他们想见的人,十几分钟后,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二人身边,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戴墨镜的军官,背头梳得油光锃亮,身材很结实,皮肤粗黑,一副土匪头子的风范。 下车之后,军官摘下墨镜,热情地与牤蛋握手寒暄,然后在牤蛋介绍下,他更加热情地与高寒握手打招呼,连说:“久仰,久仰。” 高寒也客气地说:“闻名不如见面,早听朋友们说油城有个人在这儿混得挺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军官哈哈一笑,拉着高寒一同钻进吉普车后座。 相比之下牤蛋自然多了,他换下开车的士兵,猛踩油门,吉普车风驰电掣地向郊外驶去…… 这个军官名叫李傲祥,五十几岁,是东北油城靠偷石油起家的“油耗子”。因为在一次偷油时被发现,为了突围他丧心病狂地打死了一名保安,而后逃亡至此,参加了缅甸政府军。十多年过去了,凭着自身的本事,他竟然混成了司令,简直因祸得福,差点牛掰到天上去了。他娶了三房老婆,儿女成群,现在迈扎央的治安都归他的部队管辖。 其实所谓司令只是名头而已,他手下也就三百多人。缅甸军阀割据,有点兵马的都叫司令。不过,各路人马基本都投降了政府军,只有为数不多的几股军阀占山为王,逞凶做恶。 到了李傲祥的营地,他马上下令炊事班炖穿山甲招待贵客。牤蛋和他已经很熟悉,从车上跳下来就要过他的配枪,向不远的靶场跑去…… 等李傲祥陪高寒来到靶场,牤蛋的一夹子弹早已在“啪啪”数响之后打光了,兴奋得脸色涨红。 李傲祥安排士兵抬过来一整箱子弹,又拿过几支长短枪,让高寒和牤蛋随便放,好好过过枪瘾。 这两位也不客气,放开肚量扣动着扳机,在子弹出膛的爆响中感受着凌厉的畅快。 酒菜都摆好半天了,两人才在李傲祥的催促下停止射击。 这一气长枪短枪的乱射二人可是过足了枪瘾,几百发子弹打出去,基本都在靶子上,李傲祥实事求是地说:“别看二位平时不玩儿枪,但天生就俱备战士的素质。如果像士兵一样训练的话,很快就会脱颖而出!”说完拉着二人向餐厅走去。 军营就是一排平房,条件比较简陋,几近于艰苦。士兵们吃的什么高寒和牤蛋不知道,但摆在他们面前的这桌饭菜绝对堪称丰盛。主菜是清炖穿山甲,满满一瓷盆深红色肉块,浓香四溢又实惠,绝对是野味中的野味。 高寒好东西没少吃,但吃穿山甲还是头一遭,他夹一块肉放嘴里细细咀嚼,质感柔滑,口舌生津,香气从鼻孔向外冒。他边嚼边点头,赞不绝口。 第二道菜是一瓷盆红焖蟒蛇,第三道菜是清蒸锦鸡,接下来是当地盛产的江鱼、蘑菇、野菜。酒是内地的茅台,年头还不短,总的来说这顿饭还真够规格。 牤蛋也放开了量,与李傲祥推杯换盏,高寒陪二人小口地抿着…… 菜过五味,酒至半酣,旁桌的几个连长又依次过来敬了第二轮酒。 借着酒兴李傲祥用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打开了话匣子:“高老弟,以前只听牤蛋提过你,今天这一照面,大哥我就知道你可不是等闲之辈。想必老弟此来肯定不是赌钱的,有啥事儿要大哥办,你就尽管吱声。如果觉得这好,留下给哥当个副司令都行,这个位置我一直空着呢,就想给咱东北爷们儿留着!哈哈……”说完又给高寒和牤蛋夹菜,家乡的气氛在异国的土地上十分浓郁。 高寒微笑着举杯敬李傲祥,放下杯后真诚地说:“承蒙大哥厚爱,说不上哪天真得来投奔您。兄弟我这次来是要办点事儿,到时候希望大哥帮兄弟撑个场面就行。”说完一口干了小半杯白酒,辣得禁了一下鼻子,赶忙吃菜。 李傲祥爽朗地笑着说:“高老弟,需要大哥出场的时候,肯定不在话下!你可以打听打听,东北的朋友哪一个到这来,我李傲祥不是竭力相帮?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儿,老弟尽管开口!不过,我得告诉你,别看这是缅甸地界,但大陆警方在这儿的眼线多着呢!看见那几家收摊的娱乐场了吧,都是在大陆招赌放贷惹上官司给抓关门的!湄公河惨案知道吧?咱大陆警方愣是横穿好几个国家把诺康一伙逮着了!尤其这两年大抓特抓电信诈骗集团,真是下了大力度,凡事得小心啊!”说完,他又让卫兵给高寒和牤蛋倒酒。 高寒细品了一下李傲祥的话语和表情,觉得他对自己没藏什么心机,只是完完全全在尽地主之谊而已。于是,他轻松地笑着说:“大哥不用为兄弟担心,我来这儿一不贩毒、二不贩枪,就是会个朋友,呵呵。”说完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牤蛋。 牤蛋马上接过话,憨声憨气地说:“李哥你放心,我们要见的那个人比你在大陆惹的事儿还小呢,不会有啥危险的。呵呵。” 听二人如此一说,李傲祥也就放心了,端起酒杯笑着说:“那行!只要你们干的事儿别弄出太大动静,大陆警方就不会通过外交手段过来抓人。我就怕东北的朋友在我的地界出事儿,否则传出去的话,我李傲祥名声不好听。呵呵。”说完又和两人碰杯。 饭后,李傲祥亲自开车送高寒和牤蛋回到大富豪娱乐场。临别时他一个劲儿地叮嘱牤蛋,千万别在镇子里放枪,否则会惹麻烦。虽然他能摆平,但是也要和政府方面的人交涉。想过枪瘾随时去他的靶场都可以。经高寒承诺,他才放心离去。 高寒和牤蛋摸着腰间的左轮式手枪,心里美滋滋的。这枪虽然不能带回大陆,但在缅甸境内可以一直带着,沉甸甸的感觉很踏实。 李傲祥不但借枪给二人玩儿,而且还要给二人配两个手持自动步枪的卫兵,但被高寒拒绝了,他不想太招摇。 沈经理见李司令亲自开车送两人回来,也就不担心了。他知道高寒不是来赌的,肯定是有别的事情要办,自己也不便跟随,问了有无需要之后就回赌厅忙去了。 二人回到房间不久,牤蛋就睡着了。酒足饭饱睡得可真香,呼噜打得山响。高寒和上官茗茗通完电话,又跟安晨晨来了个“开心半小时”才睡着。 睡得正香,突然,一阵“嗒嗒……轰轰……”的声响把高寒震醒,仔细一听,竟然是枪炮声。 他心里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摸出枕头下的手枪打开保险,然后推了一把熟睡的牤蛋,闪身贴在窗边,单手轻撩窗帘向外窥望。 牤蛋茫然坐起,见此情景,也闪身贴到窗子另一侧,手中的枪放着乌光。 高寒蹙着眉头问:“什么情况?” 牤蛋晃晃大脑袋,向外探了一眼,茫然道:“不知道啊!以前没碰上过呀!”然后他仔细辨别了一下枪炮声,稍显轻松地说:“听动静离咱们挺远,应该没啥事儿。” 高寒没放松警惕,躲着窗口绕到房间的座机旁,快速拨着总台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高寒问:“外面连枪带炮的,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的女声答道:“没关系老板,不要怕,是青年军跟政府军在打仗。他们只在山上打,不会打到镇子里来的,放心好啦!” 放下座机,高寒冲牤蛋摆了一下头说:“没事,是军方在打仗。”说完,他从衣架的衬衫里掏出手机给李傲祥打了过去。 迈扎央是缅甸一个自治州的特区小镇,使用的都是中国大陆通讯网络。电话很快接通,李傲祥的声音清醒又镇定:“这么晚了,没睡呀老弟?” 高寒说:“睡了,被枪炮声震醒的,你那边没事儿吧大哥?” 李傲祥笑着说:“呵呵,没事儿。那边的战事不归我管,我的职责就是维持镇子的治安。你们别怕,仗不一定真打,这里面复杂着呢!娱乐场的利益大家都有分红。放心,他们都是在山上放枪放炮的做做样子,不会打到镇子里来的。这年头,没利益谁真打呀!呵呵。” “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那我睡了大哥,晚安。”高寒说完挂断电话。 牤蛋仍倚窗而望,远处的曳光在他眼里很具诱惑力…… 睡意全无,高寒把刚披在身上的衬衫又脱下来,叫牤蛋坐在自己身边,凝重说道:“牤蛋,以后咱们要干的都是脑袋别裤腰上的事儿,一旦有意外发生,你就到李傲祥这儿跟他混,自己得多长心眼儿。给,这里是一百万块钱,放身边备用,密码我早改完了,是你的生日。”边说边从钱夹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给了牤蛋。 牤蛋蹙着眉头看了高寒一眼,把卡往他手里一推,气呼呼地说:“老大,咱哥俩摽一起半辈子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这辈子,就图和你在一起的好心情,哪次你进去没替我搪灾?没你我能不缺钱花啊?尽整些没用的!”说完堵气似的把头扭向一边。 高寒抓过他的大手,又把卡塞过去,命令道:“拿着!这是给你留着救急的钱,这次不同以往……” 话没说完,银行卡被牤蛋摔在床上,他起身躺回自己被窝,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从被子里瓮声瓮气地扔出一句话:“没工夫跟你扯这些,我困了!精神病。”说完侧了一下身,被子缠得更紧了。 高寒心里即温暖又苦涩,虽然自己目前身陷窘境,但有牤蛋这样一位好哥们不离不弃、同甘共苦,也算没白活了。只是自己一直没让牤蛋真正安稳幸福下来,心里很愧疚。听着远处稀稀落落的枪炮声,他在胡思乱想中渐渐睡去…… 第二天,两人又到李傲祥的军营过了半天的枪瘾,然后坐着李傲祥安排的军车在迈扎央周围转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斓 蟒 第一百一十四章斓蟒 这几圈总的来说收获还不小,高寒对此处的地形地貌、风土人情都算有了初步的了解。从各方面看,这地方的居民生活质量远不如中国大陆,虽然他们的生活方式和语言都与云南边境地区差不多,但是他们骨子里仍然因为自己是贫弱的缅甸公民而自卑,言谈中都渴望成为中国公民。 高寒和一个在娱乐场做红帽的女孩儿聊天时,女孩儿说自己可以辛苦的工作、可以陪客人睡觉、可以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一切,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国境线那边的中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让贫困的父母和弟妹成为有尊严、有生活保障的中国人。她为客人充当八个小时枪手可以赚一百元人民币。但并不是每天都有工作,要排班,赚的钱只留一点点买衣服或零花,其余都攒着呢。 看着这个黑瘦的缅甸女孩儿一脸的幸福憧憬,高寒苦笑了一下,他希望女孩儿美梦成真,同时也羡慕女孩儿比自己强,无论多苦多难,最起码人家有个奔头儿。而自己呢?貌似光鲜,其实那全是假象,可悲的假象。实际自己惨着呢,每天都在压力下过活,每一步都踩在悬崖边的钢丝上,一步走错就会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上官茗茗父亲送给自己的那四个字:静心为上。 正暗自伤感,那部与斓蟒专线联系的小手机响了,他立马接通:“喂?” “喂,高总吗?” “是我。” “我到迈扎央了,但没进镇子,在山脚下的河边,现在方便见面吗?” 高寒知道斓蟒此举是为了以防万一,爽快地说:“好,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斓蟒挂断了电话。 高寒看了一眼牤蛋,说道:“看来斓蟒的防范很严密,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做些准备?” 牤蛋手里摸着后腰上的枪柄,点了点头:“嗯,有点儿准备还是稳妥些,万一呢!” “斓蟒倒不会和咱们有啥冲突,不过为了打消他多余的想法,我们还是要做做样子给他看。否则,别他妈以为咱们好捏巴,再起歹心!”高寒说完掏出常用手机给李傲祥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喂,大哥,现在方便吗?” 李傲祥像是在和手下谈事,话筒里传来乱乱的说话声。他走了几步才说:“高老弟,你说。” 高寒带着试探的口气说:“大哥,一会儿我要到山脚下河边会客,不知你是否方便给我派几个人?” “哎呀!话怎么说得那么外道呢!我亲自带人去,你在哪儿?”李傲祥相当热情豪爽。 “我在镇子边上,这里有一家阿郎过桥米线馆。” “好,你在那儿别动,我马上过去。” “好。”高寒挂断电话。 高寒还没把手机揣起来,铃声又响了。他一看是李傲祥打来的,马上接通,:“老弟,那个……方便告诉我对方是什么路数吗?我好做相应的准备。” 高寒沉吟了一下,说道:“哦,对方是文物贩子,也是大陆人,常年混迹东南亚,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好,我心里有数了。”李傲祥挂了电话。 十分钟左右,李傲祥的吉普车到了,后面还跟着一辆站着二十多名全副武装士兵的运兵卡车。士兵手里都拿着半新不旧的自动步枪,而且还有两个士兵拎着长条盒子。 问明白见面地点后,李傲祥派两个拎着盒子的士兵带着两名助手先到见面地点去埋伏好。车队离河边有三公里远,那四个士兵是从草地斜插过去的,身手像山猫一样敏捷。之后李傲祥才载着高寒和牤蛋以缓慢的车速向河边驶去。 当车子慢慢开到离河边一公里的地方时,李傲祥收到报告说河边有三个人,没有发现暗处目标。 高寒问李傲祥:“大哥,刚刚你派出去的那几个人是狙击手吧?” 李傲祥扬了一下戴着墨镜的脸,笑了笑,说道:“对,这是我从别的部队挖来的狙击手。他们原先是咱们大陆部队退役的士兵,惹了祸跑过来躲难的。执行过几次任务,素质不错。现在就怕对方早埋伏了狙击手,那样的话咱们就被动了。” 高寒有点置身战场的兴奋,眼里放着光说:“我们只是见面谈点儿事情,不至于打打杀杀的,大家无非都是防范一下而已。” 李傲祥郑重说道:“兄弟,混在这地界的人都有两把刷子,凡事小心为妙啊!” 说话间,车子停在了河边不远处。河水波光粼粼,缓慢而温柔。从车上可以清楚看见三个人坐在河边树荫下的青石上。其中两人穿黑色紧身t恤,身上的肌肉隆起着。另一个穿着红色衬衫,戴着墨镜,身材微胖。 高寒对李傲祥和牤蛋说:“我一个人过去,你们在这等着就行,不会有啥危险的。”说完开门跳下车。 牤蛋也跟着跳下来,说道:“我跟你去。” 这时李傲祥把头歪出车窗说:“牤蛋你别过去了,高老弟一个人过去我们好照应。放心!对方没恶意,有恶意的话,我闻味儿都能闻出来。”说完摘下墨镜,一脸的轻松。 高寒探手摸了一下裤兜里的手枪,快步走向河边。 当他在三米以外站定,青石上坐着的三个人站了起来,那个穿红衬衫的人摘下墨镜,微笑着问:“是高总吧?” 高寒听对方口音不像电话里的斓蟒,但他并未表现出犹疑,也微笑着问:“阁下是斓蟒吗?” 问完,两人心照不宣地呵呵一笑,虽然大家都有没直接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但这并不妨碍双方的情绪,特殊情况,理解万岁。 两人握了一下手,一起向河边走了几步。那两个黑t恤衫的男人向前跟了一步就被红衬衫摆手制止了,这也是一种礼貌,表示信任。 高寒望着几十米宽的河面,平静地说:“这两件东西现在就在我手上,你能给多少钱?” 红衬衫皱了一下眉,把玩儿着右手小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相当老道地说:“如果东西经过鉴定是真品,青花瓶我们出两亿,那对玉佛我们出一亿三千万,但是交易地点必须在泰国,怎么样?” 高寒从红衬衫的普通话里一点都没听出斓蟒老家的口音,更加确定这位不是正主。但并不影响交流,他淡淡一笑说:“如果在这里交易,青花瓶一亿八千万,玉佛一亿,怎么样?”说完凝眉审视着红衬衫。 红衬衫也凝眉审视着高寒,四目相对了二十几秒,红衬衫先放松了脸上的肌肉,笑呵呵地说:“高总,您真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瞒您了,就是十块钱卖给我们,我们也不敢在这里交易。原因很简单,别看这里是缅甸地界,但是大陆警方在这里布局抓人的例子不少,这个险谁也冒不起。其实您一到迈扎央,我们的人就对您的行踪了如指掌。你们带来的这几个治安大队的人,在这里不算什么。如果我们想找军方撑腰的话,一个团的兵力都能调动自如,呵呵……不过呢,叼金姐牵线的买卖我们做过几笔,都很成功。呵呵……相信高总也看出来了,请稍等!” 红衬衫说完,朝后面一摆手。 一个黑t恤点了点头,走到河边,把手探在水里一划拉,拉上一根透明的粗鱼线,有节奏地扽了几下。 十秒钟后,又重复地扥了几下。 这时,在他们下游十几米的地方,一个设备齐全的潜水员浮出了水面。 游了几下之后,潜水员立身走上岸来。等他脱下潜水服,高寒一眼就断定,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斓蟒。 此人大约五十岁年纪,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堂堂,一脸的豪爽。与高寒握手时,他手劲儿很足,用口音浓郁的方言笑着说:“失礼了,高先生,不好意思,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呵呵。” 高寒微笑着说:“理解,理解,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呵呵。”握着斓蟒的手用了用力。 斓蟒接过黑t恤递过来的毛巾,边擦脸边说:“刚才你俩该谈的也都谈了,高先生认为价钱是否公道?” 高寒郑重地说:“价钱稍低了些,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交易地点的问题。斓蟒先生,能不能在缅甸交易?稍远一些也可以。” 斓蟒双手叉着腰,蹙着眉头说:“缅甸任何地方都不安全,我宁可多加点钱,也必须在泰国交易!”口气很坚决。 高寒思索了一下,微蹙眉头,说道:“我们怎么把东西运到泰国?” “得找个当地的向导,穿越一百五十公里的热带雨林,只要到了泰国地界,我们就可以选个地方交易。”斓蟒的口气轻松下来。 高寒点了支烟,手插裤兜凝望着水面,脑子飞速的运转着。斓蟒执意要在泰国交易可不太理想,自己对那边的情况一点也不熟悉,再说偷渡这一百五十公里的热带雨林肯定是危险重重,自己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如果找向导的话,向导是否可靠也是问题。但无论怎么样,自己也不能在没拿到钱的情况下把东西托付斓蟒的人运输吧!再者,更重要的是,到了泰国斓蟒会不会黑吃黑?这都是大问题…… 他正思索着,斓蟒说话了:“高先生,要不然这样吧,我们时间紧迫,就先行一步了,联系方式我会随时发到你的手机上。这次会面,我斓蟒就是要表达一下诚意。希望合作愉快,保持联系吧!呵呵。”说完,斓蟒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红衬衫。 高寒微笑着说:“好的,保持联系,再会!” 红衬衫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很快,从几十米外的一个河湾里刷地一下驶出一艘小快艇,眨眼功夫到了近前。 一行人踩着河石登上快艇,斓蟒冲高寒一抱拳,说了句“再会”,快艇如离弦的箭射了出去,转眼消失在河湾,没了踪影。 高寒回到车上,李傲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微笑着问:“顺利吗?” “还行。”高寒接过牤蛋递来的香烟,点火抽了起来。 回营地的路上,李傲祥对高寒说:“对方不是一般的人,狙击手报告说在水里的人上岸时,他们被更早埋伏好的对方狙击手罩住了。咱们的人退到了石窝里,如果不退,对方会先开枪的。这也就是双方没敌意,否则,咱们不是对手。” 高寒和牤蛋听完,都不住地点头。随后高寒问李傲祥:“大哥,能不能帮忙找个向导,带路穿越丛林去泰国?” 李傲祥点了点头,“行,找到向导我给你打电话。” 回到营地,李傲祥又是山珍满桌地盛情招待高寒和牤蛋。 饭后,他带着两人来到总司令办公室,打开一张作战地图,详细地给两人指看泰缅边境的地形。 高寒和牤蛋边看边记,很是专注。 傍晚时分,李傲祥的手下找来了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向导。这老头眼神犀利,精神抖擞,背着一张钢制的弩,很有丛林猎手的范儿。 老人不会说汉语,由一名当地的士兵做翻译。一翻沟通之后,老人确定可以带人穿越过去。他说一百五十公里的丛林得走一周时间,而且还要有一些必要的装备。丛林中野兽、毒虫出没,山谷里还有毒雾瘴气,给养方面也得保障。 高寒和牤蛋一一记下了所需物品和注意事项。 向导的费用真就不多,才要两万元人民币。高寒注视着老向导机灵的眼睛,虽然没看出什么叵测的居心,但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纵使对方再无歹意,自己也要把对方当歹人去防,这是必须的。 老向导临离开前,很热情地答应李司令自己最近不进山,就等着这趟活计。 高寒预付给老向导两千元定金,让老人好好歇息一段时间,等他们来了,好养足精神带他们进山。 送走老向导,高寒面带感激地对李傲祥说:“大哥,牤蛋我俩明天就回内地,下次再来的时候,还得麻烦大哥给我们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手,跟着我们去泰国。”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吻 别 第一百一十五章吻别 李傲祥豪爽地说:“老弟,你就放心吧!人手和武器我都给你准备好。不管你们做什么买卖,挣到钱了,给我的士兵买双胶鞋就行!哈哈……”说完,拍了拍高寒和牤蛋的肩膀。 高寒也呵呵笑着说:“大哥,你绝对够朋友!如果兄弟赚到钱了,你看兄弟到时候敞亮不敞亮就完了!你在异国他乡,老家有啥事情需要我们办,一个电话就成!” 牤蛋也一个劲地说:“有事儿吱声!有事儿吱声!” “好说,好说!” 李傲祥开车把二人送回大富豪娱乐场时,牤蛋恋恋不舍地将高寒和自己的手枪交还给他。 看着牤蛋那舍不得撒手的样儿,李傲祥笑着说:“牤蛋,不是大哥小气,舍不得两把破枪,而是你们带不回去。路上都是检查站,缉毒缉枪是边境地区的重中之重。再说,你带枪回去干啥用啊?等下次来,大哥给你俩弄两把好的玩儿,呵呵。” 牤蛋松开手之后,李傲祥又叮嘱他俩在过境这段路上要避免和陌生人接触,以防别人往他俩身上塞毒*品。两人点头,表示记住了。 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沈经理这两天也没有机会陪高寒他们玩玩儿,很是愧疚。知道他们明天要走,特意找了几个漂亮的当地女子招待他们,让他们尝尝本地特色。 高寒让牤蛋一个人和几个女子在房间里开心,自己拿了瓶啤酒和一包烟,上到娱乐场大楼的天台上,顶着星光,分别与上官茗茗、安晨晨通了一番情意绵绵的电话。 之后,他遥望着镇外乌蒙的夜色,脑子里缜密地分析着当前的情况。 做大事,尤其是金额如此巨大的买卖,除了牤蛋任何人都不得不防。首先是斓蟒,如果人和东西都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泰国,他耍手段怎么办?得用什么办法制约他?光凭叼金姐的关系,肯定不够牢靠,没准那条黑心的老狗还打这几件宝贝的主意呢!有必要先摸清斓蟒的底细,控制住他的家人,这样才有相对的保障。 再者,李傲祥是否把握?他派去护送自己的人是否把握?老向导是否把握?这都是问题。为了万无一失,东西弄到手之后,必须再组织靠得住的人手从暗处设防,而且还要从其它途径弄到更称手的武器藏在身上,以备不测。另外,真品和仿品在运输时要巧妙地调换,混淆所有人耳目。甚至都必须测算出丛林中人与人之间要拉开多远的距离才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高寒的心思绝对够缜密,前几天在茂郭市定制东西时,他特意增加了一部分“设备”的数量。那时他就想到在运输宝贝的过程中,为了防止其他人起歹心,肯定用得上。 当一切都策划完毕,他又仔细捋了捋思路,又回想了一下斓蟒、李傲祥还有老向导的表情和眼神,每个瞬间都没放过。虽然没什么可疑之处,但还是那句话,要想在卑鄙的斗争中胜出,必须具备一定的阴险与狡诈。凡事必须往坏处想,往好处去努力。 午夜了,高寒才回到房间。床上熟睡的牤蛋被几个女人掏空了,软的像滩泥。看着他满足的睡相,高寒心里升起稍许的欣慰。 第二天一早,高寒和牤蛋在电话里辞别李傲祥,由沈经理亲自陪同按原路步行返回章峰镇。 而后三人一同上了等在那里的奔驰轿车,一直把两人送到芒市机场的安检口,沈经理才挥手告别。 虽然高寒此番前来并未赌钱,根本谈不上给沈经理带来利益,但沈经理通过以往的接触是打心眼儿里佩服高寒的。临别一再跟高寒和牤蛋说:“这边有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肯定会全力帮忙的!” 两人也同时满怀谢意地说:“一定,一定。” ………… 在昆明转了一次机之后,傍晚高寒和牤蛋到了茂郭市。 工厂地下室里,高寒对定制的东西进行了严格检验,结果非常满意。交付完货款,两人带着一大包东西住进了一家宾馆。 宾馆房间里,高寒拿出那套按牤蛋的规格精心定制的假发、仿真面具、胡须、平光老花镜,还有超薄橡胶手套。经过一番装扮,昔日的牤蛋不见了,站在高寒面前的俨然一位六旬老者,一点儿牤蛋的影子都没有。 牤蛋照着镜子里这个与自己风马牛不相及的老头“嘿嘿嘿”乐了半天,一个劲儿地夸高寒的想法周到,也夸做这套装备的人手艺精湛,相当得意地说这笔昂贵的费用花得值!太他妈值了!如果再穿上一双大号的鞋,走路再躬点腰、驼点背,任谁也无法想到,这个六旬老者是他牤蛋,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都白搭。高兴之余,牤蛋非拿出为高寒定制的那套装备,也要高寒装扮上看看咋样?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可伸缩的精细制品,肯定相当合身,所以高寒没试。他只是叮嘱牤蛋,从现在开始,一直到行动结束,除了晚上睡觉之外,只要出房门,必须以这套装扮示人。而且凡是摘下手套摸过的地方,都要把指纹擦掉。尽量少开口说话,甚至都精细到了挖耳屎、吐痰、擤鼻涕都要在水池边进行,尽最大可能别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 另外,从现在开始,不但让牤蛋断绝和其他人的联系,就是跟自己联系,也要用特意准备的专用手机和手机卡。 最后,高寒转圈检查了一下牤蛋的假发,连面具的边缘都检查得相当仔细,最终发现没有露出半根毛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休息了一夜,天刚亮,高寒就铺开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交通图,让牤蛋戴上连老年斑都非常逼真的超薄橡胶手套,用指尖在交通图上一站一站地指出换车地点,重复了十几遍。 牤蛋背熟之后,两人就此分手。高寒坐车回珠海,牤蛋扮成老头,带着所有装备从茂郭市出发,到一个城市换一辆出租车,直奔浩旗城市。 看着牤蛋乘坐的出租车启动了,高寒才打车去长途客运站。 当天下午,高寒就回到了珠海。上官茗茗和阿露高兴地来车站接他。 足足抱了五分钟,上官茗茗才意犹未尽地才松开手,轻抚高寒的脸颊说道:“老公,我知道你在忙正经事,但也不能一天只和我通几次视频呀。这几天我一直吃睡不香,你知不知道呀?” 高寒抚摸着她的白纱裙,抑制不住激动,“美人儿,我饿了,就馋你做的饭。” 上官茗茗马上转身,冲一直抿嘴笑的阿露说:“你去买菜,我俩先回家准备。”说着抢过高寒的夹包,率先拉开停在一旁的出租车门钻了进去。 高寒望了一眼脸上笑得内容多多的阿露,钻进车里,一边让司机开车,一边揽着上官茗茗的腰说:“人家阿露明白咱俩要先回去准备啥,看着吧,没两个小时她不会买回来菜的。呵呵。” “去!你坏!” 阿露果然是在两个小时之后回来的。她把菜放进厨房,对着上官茗茗的房门大声说:“小姐,准备了这么久,该出来下厨了吧?”说完自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上官茗茗粉面桃花地飘出房间,羞涩地在阿露腰间掐了几下,继而笑闹声飘进了厨房。 这两个多小时,高寒和上官茗茗一刻不停地要着彼此。几天的离别,上官茗茗倍感荒芜,思念似一场连绵的细雨,浇得她心里杂草丛生,急切地需要高寒的耕耘和侍弄。 高寒更是在焦渴之中珍惜着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知道自己正驰骋在与上官茗茗渐行渐远的路上,怎能不加倍珍惜?此次回珠海,他就是来与上官茗茗告别的,他要结束这场“仙女与禽兽”的演绎。他想,禽兽对仙女的祸害该结束了,自己的离开,再加上时间的疗养,上官茗茗伤愈之后肯定会幸福的。为了她的幸福,自己的痛也算“痛得其所”了。 爱不仅不是自私的占有,更是无私的奉献。这句话是上官茗茗说给高寒听的,该放手时就应该放手,让心爱的人去融入真正的幸福。 不知这场贪痴的缠绵上官茗茗是否有所察觉,反正高寒每动一下手指,都极用心,用心到迷醉。 接下来的两天里,仙女的怀抱让禽兽万般不舍,高寒极尽全力的温存使上官茗茗沉醉不已,除了阿露叫吃饭两人才裹着睡衣出屋之外,其余时间都如胶似漆般腻在床上。即便如此,两天的时间也飞逝而去。 回到珠海的第三天上午,敖日朗筝打来电话:“阿寒,仿品已经到手,而且按照你的吩咐,装仿品的特制箱子也准备了两套。” 高寒告诉敖日朗筝:“我这两天就到,你要多注意一下该注意的方方面面。” 敖日朗筝坚定地说:“明白!” 这两天,高寒怕小妖精安晨晨打扰他和上官茗茗的团聚,特意关掉正常使用的手机,只开通了一部专门和敖日朗筝联系的小手机。这样一来,高寒的夹包里就有三部五寸长的专用小手机。一部斓蟒、一部牤蛋、一部敖日朗筝。另外,他又多准备了几部备用,以备不时之需。反正这些玩意体积小,装包里很方便。 既然决定明天离开,每分每秒对高寒来说都珍贵到无以复加。他整夜未眠,用手机拍下了多张与上官茗茗共枕的照片,他想把美好的时刻留做永恒。 他没告诉上官茗茗自己明天就走,他怕这不知是永别的离别场景将来会带给上官茗茗长久的痛。 他就那样拥着猫咪般恬睡的上官茗茗,痴望了一夜。但盈眶的泪水也没有让他的眼睛保持湿润,天亮时,眼睛涩涩的。但他很欣慰,因为他用这双涩涩的眼睛把上官茗茗看进了灵魂深处。爱仍在,但自己要离开,自己要用离开这个残忍的方式深爱这个女人。 清早起床,他假意接到大砍的电话,要回一次东北,帮大砍处理点小事儿。 几次短暂的分离,最终都迎来了相聚,这让上官茗茗安心地接受了心爱的男人暂时离开她的现实,特温柔地答应了,一丁点都没纠缠。 临出门,高寒特意要来上官茗茗的银行卡账号,他平静地说:“这次到大砍那儿能挣点儿,我往这张卡里转钱,你为我保管着,然后连同你的钱一起拿去哈尔滨还饥荒。” 上官茗茗幸福地说:“嗯,老公,我给你当财务总管。呵呵……” 实则,高寒是想弄到钱后偿还上官茗茗借给自己的那些钱。如果弄到的钱足够多,就多给上官茗茗一些,以最大程度地弥补自己对她的歉疚。 虽然他知道钱对上官茗茗来说并不重要,甚至可以说轻如鸿毛,但他只能做到这些了。 高寒此行的目的地是浩旗城市,为了不留一丁点痕迹,他订的是飞往上海的航班,跟上官茗茗的解释是接大砍的一个长辈一同回东北。 送别时,上官茗茗仍是绵绵的柔情加上殷殷的嘱托,丝毫没有感觉到高寒内心深处那种生离死别的感伤。 二人相拥,上官茗茗的脸颊紧贴着高寒的胸膛,她看不见高寒用下巴摩挲她额头时那股强行憋住的泪水,她只是甜蜜地享受着爱人的温存。 高寒把眼泪完全逼回去之后,才扶起上官茗茗的香肩,凝目与她对望…… 良久,深情一吻印在上官茗茗眉心,高寒转身进了安检口,背后传来上官茗茗的声音:“老公,早点回来,我等你,记得每天视频啊!” 高寒没回头,也没敢回头。 这一路高寒都心如刀绞,在机场逼回去的泪水在机舱里奔涌而出。旁边的乘客见他戴着眼罩还不住地用纸巾擦眼睛,都以为他眼睛有病,不舒服。 与心爱的人绝别是撕心裂肺的,在上海虹桥机场等待转机飞北京时,高寒蜷缩在候机室的椅子上,被痛苦折磨得浑身软弱无力。 机场工作人员以为他病了,关切地过来询问,他强挤微笑摆了摆手。 工作人员走了之后,他又蜷缩下来,痛苦地想着自己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早知失去会这样痛苦,当初没有该多好!自己本性里的贪欲太顽固,而爱情又那么美好,为什么总是这样矛盾?那一刻,他痛恨矛盾,他认为整个世界都是矛盾的,矛盾得让人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第一百一十六章 箭上弦 第一百一十六章箭上弦 傍晚时分,高寒突然出现在刚回到亮马河酒店大厅的安晨晨面前。无精打采的她看到高寒那一刻简直跟见了鬼似的,“妈呀”一声大叫,双手捂着大张的嘴巴,瞪着大眼睛呆了五秒钟之后,才一个箭步冲上来,搂着高寒的脖子吊在他身上,小嘴儿啃着他的下巴说:“你个死鬼龟儿子,还关机吓我!老娘咬死你,咬死你……” 高寒被她咬得直躲,一路的阴霾好像被这个小妖精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高寒抱着她转了两圈,要放下,她还不让,浅灰色的工作服一点也没使她的漂亮可爱打折。 两人也不怕旁人偷看,高寒一直把她抱到房间门口,她才从高寒身上滑下来。一进屋她就把高寒推坐在沙发上,快速从行李箱里翻出那把塑料大剪刀,一个劲儿地在高寒脖子和大腿根部比划着,嘴里嚷嚷:“龟儿子,到底为个啥子不开手机?晓不晓得人家会担心?快快如实招来,否则老娘今天必须执行一剪梅!”样子可爱极了。 高寒被她逗笑了,把她揽在怀里,任她揪鼻子、剪耳朵地撒娇。接下来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欢娱让她的叫喊几乎屹立于生物界的前端。 一觉醒来,安晨晨发现自己抱着的竟然是枕头,高寒不见了!她弄不明白,这深更半夜的,龟儿子去哪里了呢?她边猜想边恨恨地拨打高寒的手机,结果高寒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这是她见到“龟儿子”之后就发现的怪现象,当时光顾撒欢了,也没替他打开手机,现在后悔得要死。 她气得摔掉手机,跳起来在床上蹦了半天,嘴里连高寒的八辈祖宗都骂遍了。 而此时的高寒正畅游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 程慕鸢虽然没有像安晨晨那样山呼海啸,但那种深植骨髓的贪婪而引发的类似雌狮撕咬食物时的低吼问鼎绝妙,绝不比安晨晨带给男人的亢*奋逊色。当然,程慕鸢也不比安晨晨从高寒身上榨取的“油水”少。两人疯狂地缠绕着,不需要语言,只需要释放,人性通彻的释放…… 但是,无论多累,正事都不会耽误。第二天傍晚,高寒赶到了距离浩旗城三十公里的一个小镇上。 高寒昨夜几乎一宿没睡,疲惫不堪地中途换了三辆出租车。当他悄悄摸进牤蛋已经住了一夜的招待所房间时,都快晚上九点了。 牤蛋经过几天的跋涉,牤蛋早已习惯了一个六旬老者的起居坐立,见高寒风尘仆仆地闪进来,他捻着嘴边疏落的胡须,拿着苍老的腔调说:“请问这位先生,昨夜是不是采花盗柳一宿没睡啊?”说罢还抖了抖长衫的对襟。 高寒走到他身边,憋着笑朝他布满抬头纹的额头使劲儿弹了一个脑嘣,说道:“老不死的!这把年纪了还眼馋是咋的?” 牤蛋一边揉脑门儿一边问:“咋样老大,我弄得像不像?” 高寒靠坐在床上,满意地点着头说:“像,挺像。你没用身份证,咋登的记?” 牤蛋晃着脑袋说:“多给了二百块钱就摆平了,我对老板说我跟儿子生气,让他们找两天,故意让他们急一急,店主就相信了。再说了,这地方没人管,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就一个监控,登记处就是第一间小屋子,那个瘸子平时就在里面打游戏,不叫不出来。” 高寒点了点头说:“这地方不错,没人管没人问的。我在路上给敖日朗筝打电话了,她得一个多小时能到镇外,抓紧收拾。”说着站起身拉过装东西的大包。 牤蛋关切地说:“老大,你不歇一会儿?直接让敖日朗筝开车到这来得了?” 高寒边换衣服边说:“不行,一会儿咱俩走着过去,让她把车停在镇子外那片庄稼地旁边,尽量别暴露任何一个人。” 牤蛋把高寒换下来的衣服和自己平时穿的衣服放在一个包里,然后前后左右地帮高寒化妆。一切收拾停当,二人悄悄离开招待所。 小镇的夏夜清凉而宁静,一路上两个蹒跚老者不时地假装闲聊,尽量避免与行人对望。大包里的东西都武装到了两个人身上,现在牤蛋背着的包里只装着两人换下来的衣物,很是轻便。高寒手里仅拎着一个帆布手袋,里面装的是本次行动必备的精密“武器”。 出了镇子,两人顺着田间地头向前走着,蝉叫蛙鸣合奏着田野的夜曲,一派国泰民安的景象。 当二人来到约定的叉路口,敖日朗筝驾驶的黑色丰田越野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车灯没开,借着夜色敖日朗筝端详了两个老者好一会儿才犹豫着打开车门。 两人上车坐定,敖日朗筝收起惊疑的目光,看着两人脸上推起的皱纹和下垂的眼袋,还有那身老市民才穿的廉价衣裤,尤其是每人一副的老花镜,她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把脸伏在了方向盘上,好一会才抬头,故作严肃地问:“请问,哪位是高寒先生?” 高寒不苟言笑,正色问道:“现在进城安全吗?” 敖日朗筝脸上的笑容仍没收干净,边发动车边说:“进市区肯定是有监控的,仿品放在我的别墅了。现在我们过去,今晚你俩就住在那儿。” 高寒沉稳地说:“我们一路到现在都没留下丝毫痕迹,你要尽最大努力避开人眼和监控,能绕道就绕道。” 敖日朗筝眼神很坚定,说道:“我保证从现在开始,到你们离开别墅,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为了避人耳目,我事先把跑车停在别墅院里,趁天黑开着这辆不常用的车出来的。” 高寒和牤蛋对望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越野车悄悄驶进别墅区,开得很慢,无声地开到了别墅前。敖日朗筝下车轻轻打开院门,回身上车,将车子开进车库。 高寒和牤蛋悄悄下车,直接从内置楼梯上到二楼。 敖日朗筝随后上楼,检查完房门,她又拉严了二楼的窗帘,这才进到里间把灯打开。 此刻从外面看别墅只是漆黑一片,丝毫不见有人活动的迹象。 这间屋子原先是小白脸儿的卧室,他搬走之后敖日朗筝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切整洁如新。 敖日朗筝先拿进来一些水果、饮料和塑封食品,让高寒和牤蛋吃喝,而后她上到三楼,搬下两只非常结实的轻金属箱子放在地毯上。 吃喝间高寒和牤蛋看着敖日朗筝把青花瓶和玉佛的仿品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接着又打开另一只镶着保护层的空箱子,让高寒检查。 高寒一口干掉了手中的果汁,轻轻掂起一尺半高的青花瓷瓶,细细地观看。 这东西果然做工精巧,细腻的手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加着小心,青白花纹上的奇鸟异兽栩栩如生,相当精美。高寒翻过来倒过去地把瓶口和瓶底又看一遍,用手指探了探瓶内口侧,犹疑问道:“真品和这个一模一样吗?” 敖日朗筝肯定地说:“不但花纹和大小尺寸都丝毫不差,如果不是绝对厉害的专家做鉴定,砸碎了都看不出毛病。看这只玉佛,用的材质相当上乘,重量更是分毫不差。别看是赝品,一样具备收藏价值。”说这话时她的样子颇为得意。 高寒放下青花瓶,抚摸着圆润质感的玉佛,蹙着眉头问:“做这两对东西花了多少钱?” “三十五万。”敖日朗筝甩了一下头发。 高寒退坐在床上,望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敖日朗筝,他知道这个既美丽富贵又悲惨可怜的女人已经孤注一掷了,不由得感觉自己肩上的压力又重了许多。 少顷,他站起身,用苍老的手掌拍了拍敖日朗筝的胳膊,冲牤蛋说:“牤蛋,现在你应该明白咱们是在干什么了吧?” 牤蛋换了一下二郎腿,像一个洞晓天机的老圣人一样拿着腔调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该死该活屌朝上。老大,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其它的休要问我!”说完重重地“呵呵呵呵”笑了几声。 高寒没有笑,眼神诚恳庄重,冲忍俊不禁的敖日朗筝说:“我们哥俩一半为钱,一半为你!” 看着两张苍老的脸,敖日朗筝收住笑容,无言地激动起来,扭头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她手里拿了一瓶白酒和三只杯子回来,咚咚咚把三只杯子倒满,豪爽地举起杯:“来,咱们干一个,别的不多说了,全在酒里呢!”说完率先咕咚咕咚把整杯白酒灌进肚。 高寒再不胜酒力也不能拒绝这杯酒,他和牤蛋也豪迈地大口把酒喝干了,刺喉的辛辣使三人都禁鼻蹙眉。 喝完酒,牤蛋拿起果盘中的一个苹果大咬了一口,边嚼边说:“你俩研究吧!我去旁边屋里睡了。”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牤蛋一走,屋里的氛围开始向某一点凝结,二人相互对望,静立了半响,然后才各自往前迈了半步,胸挨胸贴在一起。 此时的敖日朗筝放下了所有的虚伪,投入到此生最真实的时刻。 高寒配合着她的手,一层一层卸去自己的伪装。当把他还原成那个令敖日朗筝着迷的男人时,敖日朗筝开始一件一件褪去自己的衣衫。 第二天一早,敖日朗筝开车出去了,开的是停在院子里的宾利跑车。等她中午回来,开的是一辆黑色的路虎大揽胜。 这款顶级越野车一直是牤蛋的梦想,他跟高寒叨咕好几回了,一旦发了财,他牤蛋啥也不要,就要一台路虎大揽胜。 从窗口看见敖日朗筝从车上下来,牤蛋眼里放着光,兴冲冲地对仰在沙发上凝神思考的高寒说:“老大,东西到手后,是不是开这台路虎去云南?” 高寒闭着的眼睛狡黠地微动了一下,夹着为难的口气说:“这台车只能开一段路,中途得换车。” 牤蛋双眼放着馋光,说道:“咱们三个人换班开,一口气整到地方得了!” 高寒说:“等这事干成了,给你买台新的,天天让你到大沙漠里去越野。但是,干大事绝不可因小失大,绝不可掉以轻心。” “嗯,人家知道。” 两人正说着,敖日朗筝手里提着两塑料袋餐盒进来了,她一边往出拿菜饭一边说:“我这边全准备好了,明天是周三,那两位副行长都上班,行长也得去单位,钥匙他每天都随身携带。” 高寒打开一盒米饭,用一次性筷子夹了一个米粒放在牙尖上,沉着地问敖日朗筝:“你自己的事儿都处理好了吗?” 敖日朗筝一一打开菜盒,口气十分肯定地说:“所有的东西我都处理好了,连卡里的钱都取出来了。这套别墅三天前过户到我妈名下,能带走的小件都装包里了。跑车被我押到了贷款公司,这台路虎是跟朋友借的。”她边说边给高寒和牤蛋开啤酒。 高寒嚼着饭菜,点着头说道:“明天早上咱们先把两个副行长控制住,弄出钥匙。为了防止行长更改已经告诉你的密码,我们还得去控制行长,重新获得密码。取出东西之后,咱们开着这台路虎和车库里那台丰田出发。两台车拉开安全距离,到了云南边境把车都扔下,打电话给你朋友让他去取车。我能保证这三个被咱们控制的人三天内不会报警,还有疑问吗?”说完喝了一大口啤酒。 敖日朗筝没有吃饭,面带忧伤地说:“我没疑问,反正从此之后永远也不回来了。下午和晚上我想陪陪儿子,明天早上我回来接你俩,行吗?”说完看着高寒的神色。 高寒大口地吃着饭菜,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牤蛋摆了一下筷子,嚼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开两台车的话,中途就得休息,三天时间能干到云南吗?如果只开一台路虎,咱们仨可以轮班开,昼夜不停,一口气干到云南得了。” 敖日朗筝看着高寒,等他的决断。 高寒沉稳地嚼着饭菜,嚼得很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动 手 第一百一十七章动手 咽下饭菜,高寒喝了一口啤酒,微眯着眼睛说:“警方破案的手段不是我们能全部了解的,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人家的新技术层出不穷,说不上哪一招就要了咱们的命。干大事儿一定要做两手准备,万一哪个环节出现纰漏,全国境内都会紧密追查咱们的行踪和下落。这种级别的国宝被窃,警方首先要做的就是封锁边境,不让宝贝出境。你俩想想,车在高速上会安全吗?所以,我们要先抛出一个饵,前面一台车里装着仿品,还要雇一个司机开车,咱们开着装宝贝的车跟在后面,一旦发生情况,后车才有足够的反应时间。甚至我都想让雇的司机一个人开车在前面走,就算被警方截获,咱们也没有危险。” 说到这儿,高寒停了一下,又喝了口啤酒继续说:“司机很好雇,路过哪个城市都能在路边雇到,这个不急。为了更稳妥、更安全,前车跟后车可以拉开几公里的距离。最好咱们三个人中的一个在中途城市打出租车插在两辆车中间,走一段路就换一台出租车,三台车时刻保持联系。如果还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装成老头,雇个司机在前面开道,牤蛋打出租车在中间尾随,朗筝开着装宝贝的车跟在最后。这样安全系数更高些!” 高寒说完,用眼神征求着二人的意见。 牤蛋在高寒说话时已经停止吃喝,他圆睁虎眼看着高寒说:“老大,你在中间打车跟着,我雇司机在前面开道。万一出事了,你能管我。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没你那两下子!”眼里溢满了忠义。 高寒摆了一下手,否决了牤蛋的提议。他冲着敖日朗筝说:“其实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这边有一个自己人能给咱们随时通风报信,一旦案发,第一时间通知咱们,咱们就能在路上做出反应,采取最保险的措施。” 敖日朗筝已经被两个男人的豪情感染得有些激动,她低头想了想,抬起头咬了一下嘴唇,看着高寒说:“行长挪用、贪污公款的证据我都保存着,如果我举报的话,他这辈子都得待在监狱,你看是不是可以在他身上做文章?” 高寒皱了一下眉头,思索了几秒钟,摸出香烟点着火,说道:“行,对行长我们双管齐下,我先对他上手段,然后你再威胁他。如果他是个聪明人,肯定会配合我们的,而且他最后还得求我们收留他。就这么办!” 面对高寒斩钉截铁的方案。敖日朗筝点点头,表示可行。 牤蛋这时有些兴奋,高兴地说:“这样肯定没问题,就等着过好日子吧!”说完一仰脖,一杯啤酒进肚。 高寒抽了口烟,瞪了牤蛋一眼,表情凝重地冲着两人说:“凡事往坏了想,往好了努力。此事成功了,我们跟往事翻篇儿,逍遥快活地在国外过好日子。如果失败了,落在警方手里,那就啥也不用说了!官司打得再好,跟死都没啥区别。如果在盗宝过程中有出现问题,就算没落到警方手里,我们能逃在一起的机会也不大!” 说到这儿,他看着牤蛋说:“牤蛋你就往缅甸跑,我也看了,李傲祥手下没几个比你强的。到他那里混条活路,混口饭吃,没啥大问题!” 说完他又看着敖日朗筝说:“无论如何,浩旗城你是待不下去了,甚至全中国你都待不了了!我们这次去茂郭市搞装备时,我特意给你也定制了一套。几天后,那边儿会把东西邮到珠海,你想办法去取,人应该可靠。这是地址。” 高寒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敖日朗筝。 敖日朗筝接过纸条,眼圈红了,一颗泪珠滴在纸条上,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 这张纸条是高寒离开珠海时,特意给蔓蔓打电话要的地址。他告诉蔓蔓,说有样东西寄到她那里,只要有人来取就给她。蔓蔓坚定地说放心吧。 高寒相信蔓蔓,人有些时候再多疑都有相信的东西。比如善良、忠诚,还有爱。 这句话很在理,但不通用,高寒与上官茗茗那样的相爱,为什么不把东西寄给上官茗茗呢?说到底,还是怕连累上官茗茗。 敖日朗筝一手紧握纸条,另一只手拿纸巾擦着眼泪。不难想象,她在为高寒对自己的细心而感动。 半响,她甩了一下头,凝望高寒说道:“事到如今,死活我都跟着你!”语气不容置疑的坚定。 高寒的心动了一下,不单单是感动,同时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戚袭上心头。他抿紧嘴唇看着满脸泪痕的敖日朗筝,他知道,事成之后自己是不可能抛下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流浪的。具体怎么安排只能视情况而定,总之不可能弃之不顾。如果事败,自己更不能任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逃亡。 由此,高寒再次不由自主地深看敖日朗筝几眼,这个美丽的女人竟然和自己同病相怜到这种地步,还有啥可说的,一股无法言说的亲近之感油然而生,他伸手拉住了敖日朗筝的手…… 敖日朗筝使劲儿和他双手相握,紧紧的相握,托付终身的相握…… 看着两人悲悲戚戚的样子,牤蛋想调节一下气氛,咧嘴呵呵笑了两声,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啤酒,一口气喝干之后憨憨地说:“唉!难受啥?这不挺好吗?到国外你俩给我生几个大侄子,小日子一过,多牛掰啊!”说完又咧着嘴呵呵地笑开了…… 高寒紧握敖日朗筝的手,闭眼靠在椅子上,平复着杂乱的心绪…… 敖日朗筝轻轻摩挲着高寒的手掌,悲戚被甜蜜的向往冲淡了,她甚至庆幸自己的遭遇,真的庆幸…… 过了一会儿,高寒睁开眼睛,松开敖日朗筝的手,让已经开始继续吃喝的牤蛋把包拿过来。 牤蛋把包递过去,高寒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夹包,拉开拉链,掏出三部小手机和三个小腕套,递给牤蛋和敖日朗筝每人一个手机,一个腕套,另一个手机和腕套留给自己。 而后,他抠开小手机的后盖,指着后盖内侧贴着的白色胶条说:“这个手机贴身藏好,胶条上有咱们各自的号码,一旦走散,就按上面的号码互相联系。但是记住,如果被警方控制,肯定会被胁迫钓同案犯的。如果是那样,开头一定要说‘是我’两个字。如果没被警方控制,就说我是牤蛋,或者我是敖日朗筝,明白吗?一定要区分‘是我’和‘我是’两个词,千万记住!” 说完,高寒扣上小手机的后盖,把它掖在了小腕套里,戴在手腕上。 牤蛋和敖日朗筝也把小手机后盖打开,看了看小胶条上的号码,为了防止遗忘,都没把胶条揭掉。之后两人也学着高寒的样子,把小手机掖在小腕套里,戴在手腕上。 接着,高寒看了一眼手表,拿出两张银行卡,略显失望地冲敖日朗筝说:“这两张卡里每张都有一百多万块钱,本来我想汇回哈尔滨还饥荒的,但赶上运作这事儿就没动,怕随时有用钱的地方应个急啥的。现在想汇回去也来不及了,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们来过浩旗城,怕警方追踪到信号,我俩常用的手机都没开,就更不能留下在这里转账的记录了。你看看能不能把里面的钱取出来,都换成美金或港币,咱们仨都要随身携带一定数量的现金,关键时刻好应急。” 敖日朗筝刚要说话,牤蛋抢着说:“老大,我这还剩几捆现金呢,都拿去换港币吧!港币面值大,不占地方。”说着从大包里翻出四捆百元大钞放桌上。 高寒刚摆了一下手,意思是用不着。这时敖日朗筝说道:“不用,车上有三百多万现金,一会儿我去换成港币或美金,咱仨分别带在身上就够了。只要你俩保证没留下一丁点来过这里的痕迹,在没有一起落到警方手里的情况下,就可以一口咬定你俩根本就没在浩旗城出现过。这两张银行卡在境内境外都能正常使用,你俩分别揣着吧。万一我出事了,顶多就是我伙同两个身份不明的人干了这件事。只要你俩联系不上我,那么,我肯定是出事了,你俩就有充足的时间处理好一切,对吗?”说完坚定地看着高寒。 高寒沉思了一会儿,蹙眉说道:“一旦案发,警方会根据监控录像还有目击者的描述确定嫌疑人。如果抓到你,肯定会调查你的社会关系。再说,我俩前些日子还来过浩旗城,咱们之间又有频繁的通话记录,我俩必然会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想脱离嫌疑是不可能的。现在别的不用多想,更不要抱着侥幸心理,警方不是吃素的,只有弄出来东西马上离境才安全。” 牤蛋接过话:“老大,既然这样,咱们还弄得这么严密干啥?又化妆又偷偷潜到这儿来,直接坐飞机来,干完一走就完了呗?” 高寒瞪了他一眼,训斥道:“这就是你一辈子干不了大事儿的原因!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咱们动手了却干不成呢?是不是可以全身而退,不留痕迹。”说到这儿,他精光四射地看着两人。 敖日朗筝崇拜地看着高寒,眼神相当明亮。 牤蛋吐了一下舌头,自嘲地说:“要不然你咋当老大呢!嘿嘿……” 高寒没接他的话,又看了一下手表,时值下午一点,时间还很宽裕,他对敖日朗筝说:“你没有我们那样的经历,对警方的手段不了解,一旦落在警方手里,什么样的铜墙铁壁都会被攻破。真到了那时候,你也不用硬挺着,就说我俩先绑架了你,胁迫你配合我们的,这样你的下场会好很多。” 闻听此言,敖日朗筝猛地一侧身,直直地面向高寒,满眼都是宁死不屈,倔强地说:“不!打死我也不说!啥也不说!” 高寒抓住她的手,微笑中溢满了慷慨,说道:“别这样,现在不是说孩子话的时候,明天我会让你更像一个被害者的,如果不成功,你是有脱罪机会的。” 敖日朗筝咬了咬嘴唇,又要哭,高寒赶紧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替她整理了一下粉色套装的领口,微笑着说:“快走吧!换完钱去酒店陪陪儿子,千万别让孩子看出问题来,现在的孩子都聪明着呢!”说完又替她理了理碎卷长发。 牤蛋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兴奋地说:“哎呀!你俩尽说些丧气话!就凭咱们这个组合,肯定成功!等着数钱吧!嘿嘿……” 牤蛋这样说也没有用,敖日朗筝的眼泪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滴滴嗒嗒地滚了下来,擦着泪拎包走了出去…… 从窗子里看着敖日朗筝锁好院门开车走了,牤蛋回头对高寒说:“老大,接下来咱们干啥呀?” 高寒说:“把吃的吃光,啤酒喝完,然后睡觉。” 牤蛋有些意犹未尽:“不研究研究步骤啦?最起码看看路线图吧?” 即将参加重大行动的兴奋一直在他血液里燃烧着。 高寒没说话,胸有成竹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全在这里面呢。 翌日早上五点,敖日朗筝开车回到别墅。她今天穿了一套黑色休闲装,打扮得很干练。进屋之后,她打开随身拎着的一个休闲包,倒出一堆现金,是三大捆港币和三小捆美金。港币每捆是一百万,美金每捆是五万。 高寒和牤蛋早已装扮成老头模样,每人拿了一捆港币和一捆美金装进背包里。 敖日朗筝把剩下的钱装回休闲包,高寒和牤蛋每人拎起一口装宝贝的箱子,三人相互点了一下头,依次出门。 来到车库,三人把暂时不用的东西都放到了丰田越野车的后备箱里。这样一来,立时轻松不少,敖日朗筝手上只剩一只随身的小手包,高寒肩上也反挎一个不大的帆布包,牤蛋拎着一只空箱子,三人轻手利脚地上了路虎车。 别墅的钥匙都放在牤蛋身上,这是高寒安排的。 车子驶上进市区的公路之后,后排位上的高寒和牤蛋每人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剃须刀大小的强压***,熟练地摆弄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杀 招 第一百一十八章杀招 敖日朗筝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个老头手里的物件,忧心忡忡地问:“这东西能不能把人电死呀?千万别弄出人命啊!” 高寒很肯定地回答:“放心吧!死不了人,只是电晕了,十分钟左右就能缓过来。” 敖日朗筝放心地“嗯”了一声,稳稳驾车。 二十分钟左右,路虎车停在一座公园侧门外有树荫的路边。敖日朗筝指着栅栏墙里晨练的人群说:“看见那个穿着乳白色运动装的胖子了吗?他就是副行长徐胖子。现在是六点过五分,他大约得六点二十分回家吃饭,然后七点五十左右从家出发去单位。他老婆目前在北京陪女儿读高中,家里就他一个人。” 说话时敖日朗筝脸上荡漾着几许得意,证明她近段时间的侦查工作十分到位。 透过车窗,高寒盯着徐胖子的太极步看了几秒,问敖日朗筝:“他家的小区确实随便出入吗?” 敖日朗筝戴上墨镜,肯定地说:“那是新开发的楼盘,根本没竣工。开发商从我们银行贷的款,徐胖子凭关系抢先入住,挑的好户型。小区暂时没有保安。大门就是一个大月亮门,现在入住的没几家,徐胖子住在b栋一单元302。” 高寒点点头,摘下脸上的老花镜擦了擦,说道:“走,现在就把车开到徐胖子家街口停好。” 敖日朗筝启动车子,只拐了几个弯就在一个行人稀少的街口停住。 高寒观察了一阵车外的情况,发现这条街道两旁都是新建的楼盘,大部分都没停工。路也是新铺的,路边石有的还没砌好,设施也不完备,没发现明显的监控探头。 敖日朗筝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大月亮门,高寒和牤蛋随即下了车。 两个弯腰驼背的蹒跚老者边聊天边清闲漫步,路虎车擦着两人身边驶向另一个街口。 牤蛋和高寒边聊边走,怕引起路人注意,两人都刻意把声音弄得很苍老。 小区里很静,高寒头上的凉帽遮住了大半边脸,犀利的目光透过老花镜,快速巡视着周围的一切。 三十几层高的楼房崭新地林立着,花草树木也是新移栽的,透着那种新伤未愈的蔫色。 一直走到b栋一单元的门口,二人也没发现监控探头,除了零零散散的工人,未见保安身影,这让两人放心许多。 呼叫式的单元门虚掩着,露着内侧一辆电瓶车的后轱辘。二人本来以为单元门应该是关着的,只有在门外等徐胖子回来时硬挤进去了。没想到单元门竟然开着,这可省了不少麻烦。 高寒让牤蛋在楼下假装溜达,他一个人进了单元门。 单元里很静,估计入住的没几家。他一路爬到三楼的缓台,从窗子向下张望,看见牤蛋躬着背在一棵树下拿凉帽扇风。 扇了几下,牤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刚要点火,好像感觉到不对,按着的火机又熄灭了,把香烟放鼻子下面闻了闻,又装进烟盒里。 高寒微笑了一下,他知道牤蛋的烟瘾犯了,但为了不留下任何痕迹,就没抽。这是成熟的表现,高寒更放心了。 接下来,牤蛋挪着灰色的身影,又开始拿凉帽扇风。 这时,那部跟敖日朗筝专线联系的手机震动起来,高寒赶紧接听:“喂?” 敖日朗筝紧张地说:“徐胖子回来了,再有几分钟就到你们跟前啦!” “知道了。” 高寒挂断电话,没有责怪敖日朗筝的惊慌。之后他稳步走上四楼的缓台,继续盯着楼下。 几分钟后,徐胖子神清气爽地从楼头甬道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看样子里面装的应该是早餐。 看见徐胖子的第一时间,一直慢挪步子的牤蛋就更加步履蹒跚地从对面迎着他向楼门挪过来。 高寒看得很清楚,牤蛋脚下的步子精确地计算着距离。 当徐胖子走进单元,准备随手要带上门时,一只苍老的大手把住了门边。 见是个老头跟着自己进来,徐胖子丝毫没有警觉,特自然地问了句:“老人家也住这单元啊?” 牤蛋假装捂嘴咳嗽了两声,点了点头,憋着嗓子发出苍老的声音:“对!对!刚搬来的!”然后,转身关严楼门。 徐胖子五十挂零,但在牤蛋假扮的老者面前,那可是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刚想闲聊几句,看见老者回身关门的动作太缓慢,他就转身先上楼了,还故意让步子更矫健些。 哪知,他刚打开302的房门,身后才爬到二楼缓台的老者立马纵起身子,两三步跨到近前…… 徐胖子脸上的惊讶表情还没完全绽开,又从上面楼梯蹿下一个人影,抬手在他后脖颈上一杵。“咔咔”两声脆响,随着蓝光劲闪,徐胖子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一翻眼白,昏坐下去。 牤蛋眼疾手快,伸手接住即将滑落的塑料袋。 高寒一闪身,把徐胖子拥进屋子,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屋里有些凌乱,鞋架上的鞋子乱七八糟地放着,搭眼一看就是单身男人的新家。 两人把昏迷的徐胖子捞进客厅,堆放在一张椅子里。 牤蛋迅速从挎包里拿出一卷胶带,麻利地把徐胖子的双手双脚缠牢在椅子上。然后两人先到穿衣镜前照了照,觉得没有漏洞才转回身。 高寒翻出徐胖子兜里的手机摆弄着,牤蛋从包里拿出一只很逼真的小手枪,特意闻了闻枪口的火药味儿。 这时,敖日朗筝的电话又打了进来,高寒走到厨房,小声说:“成了,别担心。别打电话了,一会我俩就出去。”语气中带着少许的训斥。 敖日朗筝急促地说:“好!好!我知道了!”然后挂断电话。 女人到啥时候都是女人,吓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回到客厅,高寒用大拇指使劲掐徐胖子的人中穴。掐了十多秒钟,徐胖子长出一口气,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当看清面前的两个老者之后,他下意识地想站起来,但浑身上下能动的只剩还存留着灼痛感的脖子和脸上的零件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两位不速之客绑架了,惊恐瞬间蹿上心头,刚想大声喊叫,但声音只发出一半,嘴巴就被一只大手一下捂住,而且还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抵着他的眉心。 他泄气了,这种情况下谁都一个德行,只能任人摆布。 看徐胖子老实了,牤蛋撤下捂着徐胖子嘴的大手,竖起两根手指抵在毛茸茸的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徐胖子惊恐地大睁着眼睛,张大嘴巴哈出一口气,没敢吱声。 牤蛋故意把枪口往他鼻子下面碰了碰,让他感受到沉甸甸的质感。同时又让他闻到了浓重的火药味儿。 徐胖子吓得魂不守舍,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八字眉揪到了一起,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浑身直打哆嗦。他尽量压低声音,沙哑着说:“两位大哥,一切好说,一切好说,饶命饶命……” 高寒轻拍了一下徐胖子的肩膀,表示安抚。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用他的手机在信息功能中编辑汉字。 徐胖子不错眼珠地盯着手机屏幕,汉字一个一个地快速跳在上面:别害怕,我们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听话,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高寒布了几颗老年斑的手指一停,徐胖子点头如捣蒜,慌恐不安地表示听话,嘴里小声说:“好汉放心,一切听你们的,放心!放心!” 高寒继续输着汉字: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们化了妆又不说话,就是为了不留下证据。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杀你,除非你不想活了! 徐胖子看完,稍定了定神,但仍不放心,脑袋又开始捣蒜,嘴里说:“明白,明白……”然后马上闭嘴,因为他一多说话,牤蛋就用枪口顶一下他的嘴。 高寒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方盒,打开之后,里面是十个类似鸽子蛋大小的小白球,排列得很整齐,上面都有数字编号。另外,盒子里还有一个类似手机的东西,有键盘有屏幕,高寒一摁开关,屏幕亮了,绿荧荧的。 徐胖子不明所以,瞪大眼睛。 高寒用手机指了一下小盒子,又在手机屏幕上编辑汉字:你选一个号码。 徐胖子更不明所以了,他大张着嘴,不知所措地看着高寒。 高寒再次给他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汉字,以示强调。接着又打了几个字:选几号快说! 徐胖子紧张极了,颤抖着小声说:“随便选吗?” 高寒不耐烦地点了一下头。 徐胖子眼睛惊恐地扫视着两人,好像在选生死符。考虑了几秒,他哆嗦着嘴唇:“五……五号。” 高寒点了一下头,牤蛋拿起五号白球放在了门口的垃圾筒里。 垃圾筒是浅绿色塑料制品,里边有点生活垃圾。 牤蛋随便从衣架上摘下一件衬衫塞进垃圾筒,然后,又从卧室床上拽下一床被子蒙在上面,退回原地。 徐胖子六神无主地看着牤蛋的动作,眼里的惊恐在加剧…… 高寒冲他摆了一下手,他收回目光愣愣地看着高寒。高寒把小手机一样的东西拿在他眼前,先快速输入几个数字密码,绿色荧屏上显示了一排小星,接着又显示“启动”两个字。 之后,高寒很郑重地看了他一眼,按了一下五号键,只听门口“砰”的一声闷响。 声音不大,就像爆了一个气球,把蒙在上面的被子鼓动了一下,之后平静下来。 徐胖子吓得猛一耸肩,一缩脖。 牤蛋走过去,伸手拉开被子,塑料垃圾桶四分五裂,里面的生活垃圾在被子下面破碎地散了一地。 徐胖子目瞪口呆地大张着嘴,眼泪都下来了,挤着眼睛小声乞求:“两位好汉……” 刚说到这儿,牤蛋把枪口就一下塞进他嘴里,手指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徐胖子立马将声音憋了回去。 高寒在手机上输入汉字:再选一个号! 徐胖子刚想摇头,牤蛋用枪口一逼,他又老实了,小声说:“九……九号。” 高寒拿起九号小白球,牤蛋立马掐住徐胖子的下巴,把他的嘴捏开。 徐胖子“噢噢”地发着声,眼睛瞪得很大,像一头被捆上案板的猪。 高寒就势把小白球捅进他的嘴里,看他要用舌头往外顶,牤蛋用枪口直接把白球捅进他喉咙,然后一松捏着他下巴的手,“咕噜”一声,小白球顺着食道滑进了他的肚子里。 小白球会爆炸是徐胖子亲眼看见的,他顿时傻了,咧着大嘴,满眼泪水,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吐了几下口水之后,他倒着气小声恳求:“好汉,好汉,有话好说,你们别害我呀!求求你……求求你……求……” 最后这个“求”字刚出口,牤蛋一下捏住他腮帮子,差点儿没喝出声来。 徐胖子吓得不出声了,翻着白眼仁点头求饶。 高寒拨开牤蛋的手,拍了徐胖子的肩膀,用手机再次编辑汉字:别怕,遥控器很精确,我不按是不会爆炸的。但是,如果我一按九号键,你肚子里的九号球就会把你的内脏炸碎。肚子会变成一个血窟窿,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明白吗? 徐胖子捣蒜似的点着头,小声说:“明白!明白!” 高寒接着输入汉字:我的遥控器有效距离是二十公里,而且还能用手机远程启动遥控,只要把遥控器放在二十公里以内,在任何地方打个电话,一样可以引爆。小白球外层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进到胃里会和胃液产生化学反应,几分钟就能膨胀到拳头大小,一百小时之后才会被融化,雷管才能排出体外。要想活命,必须听我们指挥。否则,就算你躲进公安局里,也会在我一按键之后变成一滩烂肉。我的遥控器是手机信号控制的,想屏蔽也得看谁反应快,你可以赌一下试试。 看完汉字,徐胖子汗珠顺脸直下,一个劲儿点头小声说:“放心!放心!啥也没有命值钱!我绝对配合两位好汉,让我干啥尽管开口!”说完仍在点头,眼里的忠诚超过了二郎神犬。 第一百一十九章 猝不及防 第一百一十九章猝不及防 高寒满意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继续输入汉字:你是被我们胁迫的,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都有情可原,警方不会难为你的,对你来说没啥损失。但你要是敢动歪脑筋,别说你自己会死得很惨,你北京的老婆和女儿会更惨!先*奸后杀,明白吗? 虽然老花镜遮住了高寒的眼睛,但徐胖子仍然被厚镜片透出的寒光刺得浑身发麻。他又开始高频律地捣蒜,嘴里语无伦次地说:“那是!那是!绝对听话!绝对听话!” 高寒接着输入汉字:一会儿先委屈你一下,我们得开你的车出去一趟,车钥匙在哪里? 徐胖子马上小声说:“床头柜上的就是,车在地下车库,是黑色奥迪a6。” 牤蛋转身去卧室拿来了车钥匙,徐胖子点头说:“是!是!” 高寒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小塑料匣,打开后取出一支里面装着*色液体的小注射器,从徐胖子手背上的血管推了进去。 这种情况下徐胖子只有完全配合的份,连手指都没敢动,看见不明液体注入自己的血管,他不安地问:“好汉,这是啥药?不会死人吧?”但是,话音刚落,他就开始眼神涣散…… 看徐胖子睡着了,牤蛋和高寒快速清理现场。忙活完之后,两人从容离开徐胖子家。 到了地下停车场,牤蛋一按车钥匙上的按钮,停在角落里的一辆奥迪车“哇”地叫了一声,两人迅速上车启动。 当车停到街角的路虎旁边,高寒看了一下表,六点五十分,制服徐胖子前后用了将近半个小时。 看清开车的是老者扮相的牤蛋之后,敖日朗筝脸上的紧张舒缓了下来,马上调转车头在前面开道。 他们下一个目标是另一个副行长万婷。敖日朗筝早就侦察好了,万婷会在七点四十左右开车去上班。到时,高寒和牤蛋会用徐胖子的车把万婷的车别住,制造机会将其电昏带到徐胖子家故技重施。 制服万婷之后,高寒和牤蛋还要在两人面前假装把敖日朗筝也抓来,制造一个无懈可击的假象。 然后,将虽然行动自如、但已经变成傀儡的三人一同带到银行。这样一行人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去行长柳江升的办公室,用同样的方法将其制服,逼出密码,打开保险柜。 弄完这一切,高寒和牤蛋还得演出戏,让这几个行长、副行长们相信会有人留在浩旗城监视他们,以防他们在三天内报警。 之后,两人“挟持”敖日朗筝逃之夭夭…… 计划是完美的,可是,敖日朗筝的路虎车刚行驶了两个街区,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住了。牤蛋猝不及防,奥迪a6险些追尾。 高寒反应奇快,马上对牤蛋说:“别停,快开过去!” 牤蛋打舵拧了过去。 高寒扭头从后风挡回望,路虎车里模糊朦胧,啥也没看清。 牤蛋把车开出七八十米后,拐进一条横街停下,高寒立马拨通敖日朗筝的专线手机。 风音响过两声,电话接通,高寒急切地问:“怎么回事?” 敖日朗筝颤抖着声音说:“完了!柳江升出事了!” “你咋知道的?”高寒不解。 敖日朗筝的声音像漏了气的皮球,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地说:“就在我车前二十多米远,我亲眼看见几个检察院的人,把柳江升推进了那台丰田子弹头里。有两个检察院的人我认识,完了!咋办呀?” “他家在哪儿?”高寒语速极快。 “就在我前面那座红门的独院里。”敖日朗筝的声音已经相当有气无力。 高寒一下跌靠在座椅里,脑子“嗡”地响了一声,但他没有让脑子继续嗡下去,马上坐直身体,对着话筒问:“你有没有危险?” 敖日朗筝犹豫道:“应该……应该没有吧。” 高寒说:“你别掉以轻心,先找个地方把车停好,千万别露面,保持联系!” 敖日朗筝的声音都像散了架,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你去哪里?我……我怎么办?” 高寒沉稳地说:“如果你认为现在是安全的,就千万别干出反常的事来,否则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果让检方警觉,你连跑的机会都没了!” 敖日朗筝说:“好,好,我先把车送回去,然后找地方待着,等你电话。对了!我常用的手机用不用关呀?” 高寒说:“不用关,一关机更说明你有问题了!再说了,想抓你的话,关机一样能找到你,别怕。” 这句话让敖日朗筝镇定了许多,她语速飞快地说:“那好,我等你电话。你俩千万把徐胖子处理好呀!” 高寒说:“放心吧!”挂断电话。 之所以没让敖日朗筝马上出逃,是因为高寒知道敖日朗筝一个人跑不远。如果单位联系不到她,警方肯定会马上展开搜捕,那么,她必然会很快落网。只有自己处理好一切之后与她会合,才能想办法带她跑出去。 危急时刻才最考验一个人的智力,高寒让牤蛋赶紧开车,眨眼之时就回到徐胖子家。进屋看见徐胖子还绑在椅子上睡着,两人赶紧给他松绑。 强力麻醉剂是按剂量配制的,一针管俩小时。算算时间,估计徐胖子还得一个半小时才能醒过来。就算现在强行把他弄醒,他也是昏头胀脑的啥也记不住。牤蛋忙活着清理现场一切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高寒用徐胖子的手机开始编辑汉字:我们的行动取消了,但你并未彻底安全。你醒了之后,正常吃饭、正常上班、正常玩*女人,尽快把这件事忘掉。否则,不小心漏了一个字,你和你的家人下场都会很惨!你不用担心肚子里的东西,只是稍稍有些胃胀而已,四天后会自动排出体外。不许去医院,我的人这几天会一直盯着你,你要敢不听话,随时取你狗命! 高寒把编辑完的汉字存在徐胖子手机屏幕上,将手机放在桌角。 收拾停当,他俩迅速离开,车和车钥匙都放在原来的地方。 两个老者走到小区门口时,高寒停下脚步,捋顺一下思路,看看是否有所遗漏…… 正在此时,与敖日朗筝联系的专线小手机响了,接通之后,传来敖日朗筝急切的声音:“坏了,柳江升给我打电话了,他让我现在就去单位,说有事要跟我谈。这不是要抓我吗?咋办呀?”说着都快哭出声了。 这回真坏了!傻子都知道这是警方让柳江升钓敖日朗筝。高寒皱起眉头,尽量沉稳地说:“别怕,你现在哪里?身上都有什么东西?” 敖日朗筝语无伦次地说:“手包……手包里都是我个人用的东西,口袋口袋……里有你给我的那张纸条。另外另外……就是这部手机和备用的那部了!” 高寒镇定地说:“纸条撕掉扔了,这部手机挂断之后,机卡分离,分散扔掉,然后打开那部手机保持联系。” 敖日朗筝带着哭腔说:“嗯,嗯,那……那常用的手机关了还是扔了?” 高寒马上说:“不能关也不能扔,关了的话他们会知道你要跑,就会立刻上手段四处通缉你,想走就难了!柳江升给你打电话时,你咋说的?” “我说昨晚儿去外县了,现在往回赶呢,估计中午前能到单位。” “他咋说的?” “他说让我回到市里直接去单位,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敖日朗筝边哭边回答,听筒里传来她的脚步声和身边的人车声。 高寒略一思索,做出了决定,冲话筒说:“你现在找个人少偏僻的地方待着,如果他们再打电话,你一定要平静地说正往回赶,千万别引起他们的警觉。我俩收拾完东西就跟你汇合,到时候你把手机随便扔在一台反向行驶的车上,就算他们想找你都难了!” 敖日朗筝已经六神无主,高寒说啥她都“嗯、嗯”地答应着。如果高寒要挂断电话,她就说:“等一等。”然后又颠三倒四地说些车轱辘话,弄得高寒只能一再哄她、安慰她。 牤蛋在街口拦了辆出租车,高寒抠开车门时说了句:“上出租车了,不能说啦!”这才挂断电话。 高寒和牤蛋打车快速出城,直奔敖日朗筝的别墅急驶。 年轻的司机把车开得很猛,为了两个老头扔给他那二百元车资,他也不能耽误老人家的时间,一辆辆车都被他甩在后面。 此时高寒的心情比燃烧的发动机都急躁,但他的头脑异常冷静。刚刚和敖日朗筝通话时,他就做出决断,不能让敖日朗筝仓皇而逃,那样会引起官方的警觉,如果警察封城的话,自己和牤蛋都难走了。而且警方会第一时间搜查敖日朗筝的几个住处,弄不好自己和牤蛋会有跟警方在别墅擦肩而过的危险。 没办法,现在高寒和牤蛋只能先去别墅清理掉所有物品,再带敖日朗筝一起出逃,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和牤蛋。不过,目前还有一个遗漏,那就是放在路虎车里的那只准备装宝贝的空箱子。但这不重要,暂时顾不得那么多了,清理好东西马上闪人才是上策。 风驰电掣的出租车停在别墅门口,牤蛋又扔给司机二百块钱,跟司机说他们拿点东西还得回市区,让司机稍等一会儿。 司机见了钱很殷勤地要进别墅帮两个老头拿东西,被牤蛋婉拒了。 打开大门,两位老者的步伐矫健了许多。牤蛋到车库去取东西,高寒直奔二楼,进门之后仔细搜寻房间的各个角落,被褥、床头、烟缸、垃圾筒、卫生间…… 虽然早上起床后两人地毯式清理了整个房间,但高寒仍不敢掉以轻心,生怕留下丝毫的痕迹。 十几分钟后,高寒锁好房门下楼。这时,牤蛋已经把大箱小包都搬进了出租车。 高寒特意又去了趟车库,看了几眼没有遗漏才锁好院门上车。 车子快速驶往市区,牤蛋在后座上把三个小包整理进一个大包,手扶装着仿品的箱子望向车外。 高寒了解他,虽然行动失败了,但他心里肯定很兴奋,只要有行动他就兴奋,无论成败他都兴奋。 高寒在副驾驶位摸索着打开备用的小手机,刚搜索到信号,一个号码打了进来,他贴着车窗把小手机捂在耳朵上,按了接听键。 听筒立马传来敖日朗筝近乎绝望的声音:“我被包围了!打了无数遍电话你才开机!呜呜……” 高寒心里一惊,有司机在,他语调尽量平静地小声说:“咋回事儿?”声音也显得很苍老。 敖日朗筝已经泣不成声:“咱俩……咱俩挂断电话之后不久,柳江升又打来电话,问我具体位置,我说还有一百多公里。他听出我没在车里,而是在街上,问我是咋回事儿?我……我说是上厕所呢!他说那你快点儿往回赶吧!就……就挂了电话……” 高寒知道她是自己把自己整露馅了,沉稳地说:“别着急,你慢慢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在哪里?”边说脑子边飞快地转着。 敖日朗筝抽噎的声音小了,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放缓了语速,清晰地说:“十多分钟以前,我正在街上走着,迎面开来一台车,回头一看,后边也有一台车向我靠近,我一闪身就钻进街边一栋老旧居民楼里,一直跑到楼顶,上了天台。” 高寒吃惊地问:“楼高几层?” “八层。”敖日朗筝很冷静。 “有人靠近你吗?”高寒尽量小声说,瞟了一眼司机。 牤蛋见高寒打电话,很热烈地和司机攀谈着,司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副驾驶上的老头说什么,心里只为大清早的俏活儿高兴。 敖日朗筝尽量平静地说:“现在天台上就我一个人,我感觉很准,知道他们肯定埋伏在楼下,等我下楼呢!”说得坦然自若。 “快说具体位置!”高寒侧头捂着嘴问。 敖日朗筝犹豫着“嗯……”了一个长声,然后柔声说:“你不用过来了,其实你能开机,能和你通这最后一个电话我就知足了!呵呵。” 高寒听出了敖日朗筝的不正常,有点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压着声音发狠道:“靠!我还能不管你呀?快说,什么地址?我已经收拾完别墅的东西打车进城了!快说地址!我去把你救出来!” 第一百二十章 多思转多私 第一百二十章多思转多私 敖日朗筝没吱声,十多秒钟后“呜”地一下哭了起来。 高寒心急火燎地说:“你他妈快说呀!想急死我啊?” 敖日朗筝还是“呜……呜……”地哭,哭得撕心裂肺。 高寒急了,让司机停车。他下车站到马路牙子上,急得眼睛通红,冲话筒沉声喊道:“哭个屌!臭娘们儿!你他妈快说!我马上想办法去救你!” 敖日朗筝努力止了止哭声,大幅度地抽噎着说:“你……你得答应我,过来也不露面,我……我就告诉你地址。” “行!行!我答应你!快说!”高寒急死了。 “青云路腾飞驾校旁边的那片居民楼,我在第五栋上面。” 高寒迅速重复了一遍地址,然后说:“你在楼顶注意安全,手机别挂断,我马上来!” 说完,高寒一边转身往车上跨一边告诉司机地址,车子快速冲了出去。 司机瞅着路面劝道:“大爷,这么大岁数了,就别为儿女太操心了。瞧您,别气坏身子!呵呵。” 高寒望了一眼牤蛋,牤蛋说:“小伙子说得对,你就别管他们小两口了,爱咋地咋地吧!” 高寒咧嘴摇了一下头说:“唉!不管不行啊!整天要死要活的!唉!”说得跟真的一样。 敖日朗筝在电话那头听得一清二楚,沮着哭腔说:“到了之后让我看你一眼。” 高寒气愤地说:“滚他妈王八犊子!你他妈能不能长点心儿?想过我没有?” 也许做出某种重大决定之后,人都特别坦然、特别淡定,苦楚似乎也减轻了。敖日朗筝泣极反笑了,赖叽着说:“咋不想,你也知道我想你呀?”声音中倒有几分甜蜜。 高寒训斥道:“你以为都他妈像你那么没心没肺呢?马上到了,一会儿再说!” 敖日朗筝哭中带笑:“有这句话就足够了。”尾音的腔调又转向了阴郁。 高寒没理敖日朗筝,问司机:“还有多远?” 司机说:“现在就在青云路上呢,再有一分钟就到腾飞驾校。”说话间车子又开出上百米。 高寒回头看着牤蛋,紧蹙眉头说道:“老二,你在车上等着,我去把朗筝捞回来,不让她跟那畜牲过了!”说完让司机停在腾飞驾校边的一个胡同里,自己下车向不远处的居民楼走去。 牤蛋在后面喊:“大哥,我就在这儿等你,别走错啦!” 高寒没回头,摆了一下手,迈开大步边走边抬头寻找敖日朗筝的位置。他现在要的是速度,根本顾不得装成老头该走的慢些了。街边的行人看到这个健步如飞的老者都赞叹不已,应该不乏这老头会功夫之类的猜测。 高寒从街对面走到第五栋居民楼的正前方,抬头寻望楼顶,没有人影。他把小手机捂在脸上,借着凉帽的遮挡,急切地说:“我到了,你在哪儿?” 敖日朗筝的声音平静了许多,有些沙哑,“我在右侧,没在青云路正面,看到楼下的车和人了吗?” 高寒往居民楼右侧拐了几步,疾速扫视楼下的动静,发现有几台车停在楼口,车里都有人。他估计警方是发现了敖日朗筝的不对劲,定位了她的手机信号,才找到她的确切位置。这时警方肯定已经摸进楼里搜寻她的藏身之处了。只是还没发现她上了天台,以为她躲在某间屋子里而已,警方在守株待兔。 过街时高寒尽量装得步履蹒跚些,而且挨近行人慢走,让别人以为他是有人陪着的老头儿。 他边走边假装咳嗽,把小手机贴脸上,沉着地说:“看见几台车停在楼下,应该有人上楼了,你注意身后。” 敖日朗筝平静地说:“盯着呢!我可不想被他们抓住坐一辈子牢。”而后突然又说:“哎呀!我看见你啦!你抬头!” 高寒举头一望,果真看见楼顶边缘站着一个黑色小身影,脑海里立马浮现敖日朗筝的样子。 霎时,一丝激动袭上他的心头,分别才两个小时,但在这种生死关头再见面却恍如隔世。 高寒躲进一个楼缝狭窄的阴影里,平息着激动冲话筒说:“朗筝,别往前来,往后站一站,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可以下楼?” 敖日朗筝说:“天台都是单元独立的,那边隔着栅栏呢!过不去。楼下肯定被围死了,往哪儿跑呀?再说,我也不想跑了。” “你说啥玩意儿?”高寒急了,冲话筒喊了起来。 敖日朗筝说:“现在东西没弄出来,往哪跑呀?再没个钱,有啥意思?我都想好了,活得太累了,见你一面我就从这儿跳下去,一了百了!” 话说得云淡风轻,看样子敖日朗筝真想好了。高寒刚要臭骂,刚要劝阻,突然心念一动,现在敖日朗筝脱身的可能性不大,如果落在警方手里,肯定禁不住人家的软硬兼施,定然会把自己和牤蛋供出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虽然没干成盗宝大案,但光预谋和实施就够喝一壶的了!更何况自己和牤蛋对徐胖子所做的一切,已经够得上绑架了,如果自己和牤蛋出事,哈尔滨的欠款怎么办?还不上的话,不是祸害人吗?老妈和姐姐一家该怎么面对?自己今后还怎么做人啊? 还有,欠上官茗茗的钱…… 如果到了那一步,不想亡命天涯都得亡命天涯了…… 高寒飞速揣度着,敖日朗筝在电话里说着什么,他一句话都没听清楚。 在敖日朗筝几句“喂,说话呀!喂,你怎么啦?”的大喊之后,他才缓过神儿,慌忙掩饰:“咋的啦?你说啥?刚才你一说跳楼我耳朵好像不好使了!” 敖日朗筝幽怨地叹息一声,语声悲壮且温柔:“唉!没听清就没听清吧!我也不想说了,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怕警察找到这部小手机连累你,我跳楼之前把它扔得远远的,你不用担心。” 高寒没有马上说话,他直直地望着楼顶的那个小黑影,面具后面的脸绷得紧紧的,浓眉揪在一起…… 敖日朗筝说得对,只要她把小手机弄没了,纵身一跃,一切真的就结束了,一切都会一了百了。自己和牤蛋可以将一切都撇得一干二净,可以继续好好活着,在这座城市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所谓多思转多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高寒为了保全自己和牤蛋,只有牺牲敖日朗筝了! 现在看来,敖日朗筝想死的心很坚决,高寒知道只要自己对她说:“对!跳吧朗筝,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在监狱里熬到死,还不如现在就死来得痛快!闭上眼睛啥也别想,另一个世界不一定不美丽!”这样,敖日朗筝肯定会先把小手机远远地摔开,然后在警察没摸上来之前纵身跃下,自己看着鲜丽的血花喷溅在柏油路上,就可以放心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撤 退 第一百二十一章撤退 蓦地,高寒心口猛然一疼,好像被远处射来的一支利箭贯穿前胸…… 电光石火间高寒猛地一激灵,仿佛看到小黑影的眼睛泪花滚滚地看着自己,传递的全是信任和不舍,全是善良和柔情…… 高寒深深舒了一口气,冲着话筒深切地说:“朗筝,你听我说,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和牤蛋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再说啦,现在法制健全了,挪用公款数额再大都没死刑,最多无期,好好改造十几年就出来了。那时你儿子也娶妻生子了,你可以当奶奶抱孙子啊!” 话一出口,高寒顿觉心头明亮。 敖日朗筝一听“儿子”二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黑影在楼顶消失了,但哭声仍在话筒里响着。 高寒知道她是蹲坐下去了,冲着话筒继续喊:“朗筝!朗筝!敖日朗筝……” 喊了好几声,敖日朗筝才止住哭,抽泣着说:“我在听,你说吧!” 高寒急忙说:“凭你家的实力,你进监狱也遭不着罪,而且还有我呢!你不相信我吗?你对我的能力不抱希望吗?” 敖日朗筝半天没吱声,一直抽抽嗒嗒地哽咽着,高寒急得直喊:“朗筝,你别光哭啊!说话呀?说话呀?” 高寒越喊越急,偶尔路过的行人不知道这老头子犯啥神经了,捂着脸喊个没完,都以为他有病呢!斜了一眼就走了。 他知道敖日朗筝在做着心理斗争,一个人决定去死不容易,决心下定以后,再转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去决定生就更不容易了,那需要一个很痛苦的过渡,需要时间,也需要动力,那动力就是活下去的理由。 高寒喊得相当急切,急切到撕心裂肺,越是压抑声调越是加重急切…… 两分钟后,敖日朗筝终于接茬了,怯懦地小声说:“阿寒,你真的那么在意我吗?” 高寒气呼呼地说:“老子不在乎你的话,冒这么大的风险在这儿喊个屌啊?” “噗哧”一声,敖日朗筝带着破涕为笑的腔调说:“爷们儿,我进去以后天天就喊着你的这件宝贝!呵呵。” 在生死面前,人会觉得世间的坎坷羁绊根本不值一提,想到死一片昏暗,想到活一片光明,放下沉重的包袱,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 听到敖日朗筝回心转意了,高寒心中的磐石落了地,附和着说:“对,喊吧!好好活着,早晚有一天你能用得上!” “呵呵……”敖日朗筝又笑了。 高寒刚配合她“嘿嘿”笑了两声,她突然收住笑,急促地说:“有人上来了,保重!” 话音一落,楼顶的小黑影冒了一下头,做了一个微小的探臂动作,转瞬消失。随即,从楼顶“嗖”地坠下一个小黑点儿,眨眼之时就“啪”地摔在马路中间,碎成很多瓣。 小黑点必是手机无疑,高寒盯着路面,想找回里面的手机卡,怎奈一辆车接着一辆车从马路中间碾过,手机早已粉身碎骨了。 幸好“高空坠物”没砸到行人和车辆,否则又是事儿。 就这样,匆匆而过的车流和人流谁也没发现此处刚刚落幕的生死交割。 高寒在路边搜索了半天,根本找不到小手机碎掉的那片最关键的残骸。这种情况下警方找到敖日朗筝也不会注意别的了,高寒快步向小街与青云路的交叉口走去。因为街口既可以躲开警方视线又可以看见敖日朗筝下楼的情景,同时也能看见有没有人过来寻找掉下来的东西。 等了大约五分钟,高寒看见几个人夹着一身黑衣的敖日朗筝走出楼口。 敖日朗筝没有戴手铐,在被推进车里的刹那,她抬手捋了一下碎卷长发,扭头望向街口。 高寒知道,敖日朗筝肯定相信自己会在街口看着她,纵然没看到自己,她也会深深地望这一眼,因为这是告别,一种仅次于生离死别的告别。 片刻,载着敖日朗筝的车子和另外几辆车都开走了。高寒收回目光,开始边走边不时回头注视着小手机落下的路面。但那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了,当走到一个下水道井盖旁边,他蹲下腰身,假装抚摸着鞋子,顺手把两部被抠出手机卡的小手机从小孔滑进下水道。 敖日朗筝被捕了,惋惜和庆幸同时上演。 不难想象,纪委早就着手调查行长柳江升和敖日朗筝贪污挪用巨额公款的事了。证据确凿,甚至检察院和警方都提前介入了,只是凑巧赶上今天早上警方收网,才发生了这一幕。如果警方晚几个小时再行动,将正好赶上盗宝行动的实施,那可麻烦了,三人岂不是被警方歪打正着,顺便来个瓮中捉鳖?那后果可真他妈不堪设想啊!比躺着中枪都惨! 哎哟妈呀!这种情况下还得庆幸一小下,否则真对不起此番的惊险系数。高寒拍了拍胸口,以他的经验,警方应该早就监控行长和敖日朗筝的手机了,就算盗宝得手,出逃时的风险也相当巨大,脱身的几率相当低微。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都是差一步,差一步盗宝就成功了,也差一步就被警方一窝端。 老天爷总跟人们开这种差一步的玩笑,人生也总在这差一步当中或原地踏步、或弄巧成拙、或万劫不复、或起死回生。 但高寒可不想再差任何一步了,他连老头的仪态都不屑去装了,快步返回出租车,说了句“走吧,不管他们了”,便和牤蛋一起乘这辆车快速干到出城路口,然后又换乘一辆出租车驶上通往北京的国道。 不过,两人仍多了个心眼儿,车行几十公里之后,再次换车。就这样,在换了第四辆车时,才来到临近北京城的一座桥上。 这时,二人说要解手,在能避开司机视线的情况下,把用过的手机卡扔进了河里。 庆幸是相对的,现实不容忽视。这一路上,高寒的心都沉在谷底,闭着眼咀嚼淤在心头的伤痛。 说敖日朗筝的下场偶然也好,必然也罢,但也太他妈吓人了,为什么这些悲惨总离自己这么近呢?而且自己只是暂时逃离这种下场而已,天知道哪一秒自己就被卷入这个下场里面去…… 唉!恐惧的苦涩让高寒很累,累得只想睡觉。最好能直接睡死,那才是真正的一了百了。 进北京之后,二人又换了一台出租车。到了长城饭店门口,高寒下车,他让牤蛋继续坐这台车走,先去东北朋友那里待几天。 叮嘱完,高寒从大包里拿出自己的夹包掖在怀里,向院内走去。 牤蛋也没顾忌司机,在车里喊他:“老大,东西和钱怎么办?” 高寒顿了一下脚步,无精打采地说:“你先照看着吧!别和任何人通电话,还是专线联系。” 牤蛋“嗯”了一声,坐车离去。 高寒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下午四点半,这个时间安晨晨应该在工地。他走进亮马河大酒店的大堂,坐在沙发角休息,整个一位眼神呆滞的古稀老人。 这种时刻谁都一样,高寒的心情沉闷极了,一动不动地坐着。敖日朗筝的脸活生生地浮现在眼前,她哭、她笑都那么真切。 做为一个男人,高寒不但没有让信任自己、依赖自己,甚至以自己为生命的女人脱离险境,反而还把她丢进了深牢大狱,这是何等的挫败、何等的自我否定啊?他很无奈、很自责、很自卑、很沮丧、很窝囊…… 直到透过大堂的落地玻璃窗看见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安晨晨蔫头蔫脑地走进酒店大门,高寒才抬起有些坐得麻木的屁*股,跟在安晨晨后面走进电梯。 第一百二十二章 藏 身 第一百二十二章藏身 一进电梯安晨晨就对着壁镜撅着小嘴在那儿照,满脸的不乐意,冲镜子里的自己做了好几个鬼脸儿。似乎这也没表达完她那糟糕的心情,正准备再使劲儿瞪自己几眼,突然,她瞟见身后的死老头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淫*光四射,恶心极了。 她拧了一下蛾眉,狠狠剜了一眼,无声地骂了死老头子一句,然后目不斜视,不错眼珠地对着镜子孤芳自赏。 电梯到了安晨晨住的楼层,她这才注意到只有自己按了楼层键,这老不死的根本没按,看来他也是到这层。 于是,安晨晨又为老不死的占了自己便宜瞪了一下眼睛。出电梯的刹那,她本没在意死老头子跟自己贴得那么紧,迈步向前就走。 哪知刚迈一步,老不死的竟然伸出脏手摸了一把她紧致的屁*股。这还了得,她立马急了,竖着眉毛回手就是一耳光。 但没想到老不死的反应非常灵敏,不但耳光没打着,还被他抬手扣住她的细腕…… 安晨晨“呀”了一声,立时怒骂:“老流氓!老不死的!敢惹姑奶奶,姑奶奶今天踢死你!” 伴着骂声她抬脚就踢,但她又失策了,穿着平底鞋的小脚刚抬起就被死老头子抓住。 她又羞又急,一口唾沫吐在老头脸上,抡包就打。 但这姿势太不给力了,她单腿站立,单手抡包,身子失去平衡,旋了大半圈,不但没打到人,还险些摔倒。 这下她更急、更窘了,嘴里尖叫:“松开我!松开我!来人!来人!”边喊边继续旋着身子抡包。 老头一下捂住她的嘴,笑着说:“小骚*货,再喊我强*奸你!” 闻声安晨晨立马停止叫喊,立眉瞪眼斜视着老头,愣了。 “呵呵……” 老头又笑了一下,松开她的脚脖,揽住她的腰,用粘满花白胡须的老嘴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儿,接着又笑了一声。 这时安晨晨才醒过腔,伸手到老头脸上抓了一把,又揪揪胡子,最后摘下老花镜仔细盯了盯老头的眼睛,继而后退一步,一脚踢在老头大腿根上。 这一脚险些踢到要害,疼得高寒“哎呀”一声。 安晨晨抿着小嘴儿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龟儿子!扮成老头吓老娘,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说完一声没笑,揪着高寒贴了一层胶的耳朵捞起就走。 一直捞进房间,安晨晨把高寒往门上一推,回身拿来大剪刀,耀武扬威地喝令:“脱!给老娘脱!” 一腔愁闷在逗闹中被暂时赶跑了,高寒顺从地开始卸下伪装。 安晨晨嫌他动作慢,左一剪刀,右一剪刀地往他身上戳。 虽然她舍不得使劲,但高寒也疼得直躲,嘴里一个劲儿求饶:“姑奶奶,我错了,别扎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多疼啊!” 安晨晨使劲儿憋着笑,嘴里狠狠地说:“疼?一会子执行一剪梅的时候才叫疼哩!快脱!戳死你,戳死你……” 高寒边躲塑料大剪刀边乖乖照办。 安晨晨当然没像她发狠说的那样执行“一剪梅”,倒是美滋滋地先挑解渴的姿势将高寒扑倒,以身相许了…… 女人得到抚慰后,就像饥饿的小狐狸吃饱了一样,温顺极了。安晨晨软软地趴在高寒胸口,纤指在他胸*肌上划着道道,撅着可爱的小嘴儿问:“为啥不辞而别?为啥关机?为啥装成老头儿?” 高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抚摸着她柔滑的香肩反问道:“你为啥回酒店也穿工作服?” 安晨晨瞪了他一眼,抬起小脸儿,流转着眼波说:“你个龟儿子,你不在,我穿得漂亮给哪一个看嘛?” 高寒心里一甜,紧紧地搂住她。 甘甜过后,高寒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楚在翻腾,他怕女人离自己太近,因为离得越近失去时会越难受。 甜蜜相依良久,高寒在安晨晨的怀抱里睡了。但睡着之前,他的身心是分离的,身子甜蜜着,而心里却一直在考虑敖日朗筝现在咋样了?她肯定在遭受着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梦里,敖日朗筝舞动衣裙在青草地上欢快地奔跑、笑闹,无忧无虑地随风而起,自由自在地飞翔。但是,飞着飞着却猛地被狂风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寒一下惊醒,又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梦境不但可以校正来自真实生活的失重,更能重复锥心的痛苦。高寒多想让敖日朗筝自由啊!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愿望,只能让它在梦里成真了,但梦又跟现实扣得那么紧,一口气都不让人松。 怔愣半晌之后,高寒看了眼手表,时间是午夜两点半,身边的安晨晨睡得跟一只小懒猫儿一样,贪婪地微张着小嘴儿,均匀地呼吸着,小手像猫爪子似的微蜷着放在枕边,一条美腿扔在高寒腰上,生怕他跑了。壁灯的柔光把她的肌肤照得像柔软的美玉,美得很高贵。 高寒悄悄凝望了她一会儿,深深叹息一声,一种不好的感觉袭上了心头,总觉得自己跟所有美好的缘分都进入了倒计时。 在安晨晨额头浅吻了一下,高寒轻轻起床,拿着夹包进了洗漱间。 他拿出和牤蛋专线联系的小手机,开机后打了过去。 风音响了几声,电话接通,传来牤蛋朦胧的声音:“老大,没睡呀?” 高寒小声说:“睡了,刚醒,你啥时候睡的?” 牤蛋说:“十一点才睡,这帮小子挺热情,喝了半宿。” 高寒问:“东西啥的都安全吧?” 牤蛋答:“都在我身边呢!我自己住一个屋,安全。” 高寒说:“你没别的任务,就是看好钱和东西。咱俩得猫几天,我这两天采取点儿措施,确认安全后,我们再研究下一步。” 牤蛋说:“放心吧老大,我这几个哥们儿都贼保险。” 高寒说:“那行,睡吧。” 牤蛋说:“嗯,睡。” 挂断电话,高寒穿上老头的衣服,但没化妆,像个农民工一样悄悄溜出房间,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程慕鸢家。 因为之前没通电话,高寒摁了好几遍门铃都没动静。他趴门缝上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声音。他掏出常用手机,想了想还是没有开机。因为一开机麻烦事就多了,不但容易暴露行踪给日后带来逻乱,而且上官茗茗肯定会打来电话,到时候咋解释,又咋样去纠缠呢?哈尔滨家里倒是没啥问题,他每次长时间关机都告诉家人和朋友出国了,回来再联系,互相早已习惯了。 犹豫片刻,高寒把手机装了起来,转身要走。 突然,门里传来说话声:“是高寒吗?” 高寒听出这是程慕鸢的声音,他回身贴着门缝说:“是我。” 门开了,程慕鸢站在门口,粉色睡衣罩着她丰*满的身体,用不解的眼神打量着高寒,满是疑惑地问:“怎么穿成这样?” 高寒撇了一下嘴,“要饭了呗!”说完走进屋子。 程慕鸢关严房门,回头审视着他。 等他坐在沙发上,程慕鸢抱着胳膊说:“修女给我来电话了,说你关机失踪了,让我帮着找你。她都急坏了,闹不好还要有更大的动作。” 高寒皱了一下眉,问道:“你咋说的?” “我只能说尽力帮忙呗!” “你们都通过什么手段找人?”高寒盯着程慕鸢的眼睛。 程慕鸢说:“我们找人也是通过警方去上手段,比如手机定位、监控亲属和朋友圈,再就是查找乘机、乘船、乘车的记录,另外就是追踪监控录像。” 高寒点着头问:“还有别的高招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探 雷 第一百二十三章探雷 程慕鸢不冷不热地笑了一下说:“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高寒放松身体,背靠沙发,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问:“修女还能闹出什么大动作?” 程慕鸢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仍然抱膀站着,眼神中的冷有所消减,丰*腴的身体以看得见的速度分泌着诱惑,但口气仍然很认真:“你没惹啥大祸吧?” 高寒抬起目光,冷峻地看着程慕鸢的眼睛,说道:“祸倒没惹啥大祸,不过,干的也不是太见得光的事儿。就是干的正经事儿,我也不想再坑她了。” 程慕鸢往前跨了一步,不解地问:“什么坑她?我没听懂。” 高寒双手垫在脑后,仰在沙发上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她是啥人你该知道吧?我这样的人和她在一起不就是坑她吗?我感觉和她多在一起一天,就是多造了一天的孽。” 不知道感情能给女人多大的胆量,面对危险气息浓郁的情人她们似乎不知怕。程慕鸢笑了,扭身坐在高寒旁边,歪着头妩媚地说:“你是啥人呢?” 高寒撤下手臂,用胳膊肘触碰着她的高地,斜着眼睛说:“我是见着你这样的骚*货就迈不动腿的畜牲呗!” 程慕鸢迷离着眼光说:“男人都是畜牲,有些畜牲很简单,浑身上下都挂着畜生的招牌,所以永远会被人当成畜牲,害不到人的。你这个畜牲就不同了,长了副人的皮囊,嘴里又含着蜜糖,勾着人去舔。但蜜糖里却含着砒霜,早晚要人命!”说着,她的手伸向高寒。 高寒侧身探手,配合着动作回应道:“你还没告诉我修女还能闹出什么大动静呢?”。 程慕鸢咬着嘴唇说:“你不知道……女人为了……为了感情能翻转世界吗?”说完咬住了高寒的胳膊。 高寒皱了一下眉,说道:“她明天再翻转世界吧!我先把你翻转了再说!” 第二天清晨,程慕鸢上班了,高寒睡到上午十点才醒。他觉得不放心,打专线电话让牤蛋把仿品和钱送到程慕鸢家,那几件精密的设备都放牤蛋那里。 牤蛋到了之后,高寒给他留下足够花的现金,叮嘱道:“这几天咱俩要深居简出,千万别麻痹大意,等我的消息。” 牤蛋还是那套老头打扮,他把高寒的衣服掏出来放到沙发上,摸起茶几上的一个桃子,推着胡子大口往嘴里塞,说道:“放心吧,我又不傻。老大,咱啥时候卸下这身皮呀?可烀死我了!那哥几个问我为啥扮老头儿,我说接了部戏,适应角色呢!呵呵。” 高寒瞅了他一眼,又给他扒了一根香蕉,说道:“本身就不该让别人看到这身打扮,我不告诉你,这一点你都想不到?下出租车找个楼空,几把就拽巴下来了。靠!” 牤蛋嘿嘿笑着说:“这回我记住了,那哥几个都没说的,绝对可靠。” 高寒蹙着眉头说:“不能相信任何人,如果不是咱哥俩,一起干完事我都不会让同伙知道自己的行踪,明白吗?那哥几个如果可靠就多花点钱,维持住了,将来兴许用得上。” 牤蛋这些年都是在高寒的训斥当中成长的,他听话地说:“明白,他们几个都贼服我,肯定没问题。” 高寒点了点头,示意牤蛋撤退。 牤蛋刚走二十分钟,一身制服的程慕鸢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她要给高寒做午饭。高寒坐在沙发上,望着厨房门口进进出出的程慕鸢,心里短暂地温暖着。女人真的有很多面孔,程慕鸢昨夜放*荡得像妓*女,上班时端庄得像干部,现在系着围裙又像是贤妻良母。高寒明白,她这是在向自己表达着她的用心,其实她满可以随手买些便当回来吃的。 在饮食方面受到悉心照料,历来是男人最原始的渴望,成年的女人都了解这个铁律。她们都明白,表面上男人的感情完全是靠下*体激发的,而实质上不然,男人的感情一部分来自胃液的滋养。 程慕鸢的手艺不错,又很麻利,眨眼功夫两菜一汤就端上了餐桌。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扒牛肉,一大碗鲫鱼汤,再配上香喷喷的米饭,高寒吃得不亦乐乎。 程慕鸢不吃,她说自己减肥,一会儿开车回单位喝一杯自制的营养粥就得了。她一边给高寒倒啤酒,一边很有内容地笑着说:“上午又接到了修女的电话,催问结果呢,急得不行。” “你咋说的?”高寒表面平静,内心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我说正托人查着呢!还劝她不用担心,说你小子福大命大,精着呢!估计是不方便才关的机,等忙完了就回来了。”程慕鸢看着高寒的吃相,一脸的幸福样。 高寒点着头,得便宜卖乖地坏笑着说:“嗯,说得不错,反正她要知道我被你*养了,得杀了你!” 程慕鸢撇了一下嘴,精明的美目眨了眨,无所谓地说:“过哪河脱哪鞋,到时候再说呗!昨晚忘了告诉你,女人为了感情不但可以翻转全世界,也可以为了感情背叛全世界!”说完把脸颊向高寒凑了凑,眼里泛起了波浪。 高寒瞟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女人很难琢磨,是个值得挖掘的主。他喝了口啤酒,郑重说道:“我得求你件事儿。”说完观察着程慕鸢的表情。 “说。”程慕鸢甩了一下头发。 “你帮我找个可靠的律师去一趟浩旗城,我有个朋友挪用公款进去了,不需要辩护,只打听打听案情就行。能办吗?”高寒停止了咀嚼。 “能,把你朋友的基本资料和办案单位写给我,下午我就联系。”程慕鸢说得很轻松。 高寒叮嘱了一句:“人要可靠。”说完,写下了敖日朗筝的名字和单位,他只知道这些。 程慕鸢站起身,不无自豪地说:“你忘了我是干嘛的了吧?我们都是铁关系,放心吧!”说完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站起身说:“有单位就行,不知道办案机关也没关系,一样可以查到的。” “等一下。”高寒起身绕到沙发后面,打开牤蛋送来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捆美金递给程慕鸢。 程慕鸢轻蔑了高寒一眼,推了一下钱,说道:“不用这个,事儿办完意思一下就行了。” 说完,她绕到沙发后面,看着多出来的一个箱子和旅行包皱了蹙眉,狐疑着问:“谁送来的?装的啥?” 高寒笑了一下,“牤蛋送来的,我的嫁妆。” 程慕鸢低头笑了,一直到出门,笑意都挂在脸上。 高寒明白程慕鸢现在的心态变了,以前她是鬼鬼祟祟地和自己偷*情,现在她知道自己要离开上官茗茗,就有了要和自己长相厮守的念想。 女人一旦有了和某个男人长相厮守的希望,她立马会变作忠诚又勤劳的工蚁,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来。 没办法,高寒现在必须利用这一点。 下午五点,程慕鸢准时下班,还买回了很多菜。她一边准备晚饭一边告诉高寒:“我派去的律师已经在路上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应该能见到人。” 高寒跟着她忙进忙出,问道:“律师得有委托人啊?用谁的身份委托的?” 程慕鸢无所谓地说:“用我的身份证复印件委托的。” 高寒手里择着菜,凑过脸亲了她一口。 程慕鸢亲昵地笑了一下,妩媚地看了高寒一眼。 高寒觉得程慕鸢有那么一点儿赴汤蹈火的架势,心里挺高兴,又凑过嘴亲了一下她的下巴。 程慕鸢马上回吻过来,两人就这样一个手里拿菜,一个手里拿刀,半伸着手臂叼吻了一分钟才分开。 高寒洗完手,从后面抱着程慕鸢说:“一会给律师打个电话,让他见到敖日朗筝时提一下我的名字。还要注意保密,咱们主要是了解案件进展到了什么程度,都涉及了哪方面的问题,顺便探听一下他们银行别的干部出没出事儿。” 程慕鸢“嗯”了一声,幸福满满地切着肉。 一句“咱们”,高寒把程慕鸢拉了进来,最起码让她感觉到办的是“咱们”自己的事。这个“咱们”里,有她。 第一百二十四章 贤内助 第一百二十四章贤内助 爱情绝对可以把女人变傻,只有现实能让她们回过神来。但愿现实永远在暗处,这是男人的想法。 高寒了解程慕鸢工作的特殊性,更知道她的敏感很正常,但她一直没问清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不能不说这是她的聪明之处。虽然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涉案其中,但她就是不说破,因为如果她知道详情,一旦自己出了问题,她是摆脱不了包庇嫌疑的。如果不问,她就不知情,就不会被追究,这样最终可以保护她的。不过,无论怎么说,她还是心甘情愿地和自己这个口中含着蜜糖也含着砒霜的男人搅在一起,可见感情这东西是多么的让人忽略危险啊! 程慕鸢按高寒说的做了,律师随时和她保持着联系。她得到消息就打家里的座机电话告诉高寒,然后再把高寒的最新指示转告给律师。 经过是这样的,律师到了浩旗城的第二天,就按程序见到了羁押在看守所的敖日朗筝。敖日朗筝神情呆滞,满目狐疑,家人早已帮她请好了辩护律师,又有一位陌生律师来会见,这当然会让她不解。 敖日朗筝很奇怪地问律师:“请问,是谁委托您来的?” 律师出示了程慕鸢的身份证复印件。 敖日朗筝不认识程慕鸢,正满脸疑惑时律师小声说:“高寒很挂念你。”然后很隐秘地给了敖日朗筝一个眼色。 敖日朗筝一惊,随即眼泪刷地下来了,赶忙在委托书上写了“同意”两个字。之后,她象征性地概述了一下自己挪用公款的事实经过,而且特意在陈述的结尾说:“反正就是挪用公款的事儿,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我就如实交待了,争取一个好态度。钱我都赌输了,不会连累任何一个人的!” 最后这句“不会连累任何一个人的!”敖日朗筝说得很重,又给了律师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 得知这一切之后,高寒又让程慕鸢交待律师多在浩旗城待几天,看看案情有没有啥变化。着重还要弄清楚敖日朗筝所在的银行除了行长和她出事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等消息这些天,高寒不用整天猫在程慕鸢家里等电话了,他化好妆去亮马河大酒店找了好几次安晨晨。 小妖精知道高寒就埋伏在自己身边,乐坏了,连工地都不去了,每天待在房间,等着和那个突然造访的“老色*棍”撒欢儿。 有一天还闹出了笑话,安晨晨的父亲发现宝贝女儿这两天不务正业,问她咋回事儿,她满面春风地对父亲拉着长声:“我……不……愿……意……去……工……地。” 父亲不放心,不知这个刁钻任性的小姑奶奶在搞啥名堂,于是提早两个小时回到酒店查看。结果抬起手刚要敲房门,门开了,女儿笑魇如花地挽着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出现在门口。 看老者的样子比自己还要年长若干,安父懵圈了,雷击一般张口结舌。呆了半晌,安父上句不接下句地指着女儿说:“你……这……你……唉!”话没说完整,哆嗦着手掌使劲儿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安晨晨和高寒突见安父出现在门口,先前也是一惊,但两人随即便恢复平静,脸上波澜不惊的。 随即,安晨晨露出恶搞的窃喜,看着父亲震惊的样子更加温婉地将“老者”的胳膊搂得紧了,她要用肢体语言让父亲知道自己与这个糟老头子伉俪情深。 高寒是见不得任何一个女人家长的,本能地躲了躲。 见高寒这样,调皮的安晨晨不但没收敛动作,反而变本加利地贴紧身子,搂上了高寒的腰。 安父真的无语了,试想,哪个父亲能接受年轻的女儿和一个比自己都古稀的老头如胶似漆?安父激动得浑身发抖,倒了好几口气,蠕动着喉结悲愤地冲女儿说:“孽障!说!这是咋个事情?” 安晨晨哈哈大笑,调皮地扑到父亲身边,搂住父亲的脖子说:“爸爸,人家要嫁给他喽!”说话间手指高寒,踢着小腿儿,身上的彩色纱裙娑娑直抖…… 安父歪脖瞪着这个不肖女,哑口无言。 这时,高寒上前鞠了一躬,清脆地说了句:“伯父好!” 安父又是一惊,伸手指着对面的“老者”,看了一眼坏笑的女儿,再看一眼给自己鞠躬又叫自己伯父的“老者”,口中连说:“这……这……” 高寒很有礼貌地说:“伯父,我还要拍戏,告辞了。”说完浅鞠一躬,快步而走。 身后传来安晨晨的嘻笑:“嘻嘻,爸,他就是上次您说一表人才的帅哥,人家化妆拍戏哩!” 打这以后,再与安晨晨幽会,高寒都先用公共电话问清她爸在不在,然后才决定去不去。 在程慕鸢家猫了第八天的时候,律师传回的消息基本让高寒满意了。首先,敖日朗筝涉及的案件只是单一的挪用公款案,没有其它。调查组只暗访了半个月,就确定了她挪用公款的直接证据。她的案子和行长柳江升有直接关联,于是调查组变成了专案组。只是收网收得太巧了,抓敖日朗筝的同时,不但一锤砸碎了她的黄粱美梦,也让高寒的发财大计胎死腹中。 另外,副行长徐胖子正常上班没发现异常。而且程慕鸢派去的律师还弄清楚了敖日朗筝是被人举报的。 高寒马上想到了小白脸儿,这事不会错。 可是,高寒并未就此放松,他坚信细节决定成败。也许现在的一切都是表面现象,是警方故意放个***,迷惑犯罪分子而已,说不好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自己和牤蛋认为安全时一露面,一网打尽。 在第九天的时候,高寒让程慕鸢利用关系打探一下自己和牤蛋是否上了网逃名单。程慕鸢为难了,她这个级别的检察官根本无权进入机密网页,而且查询都会留下痕迹,那是违纪。要想知道结果,必须通过公安局的朋友想办法查询。 程慕鸢趴在高寒的胸*脯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他的胸肌…… 良久,她才停止敲打,坐了起来,眼神紧紧地锁着高寒,郑重地说:“高寒,如果你认为自己做的事情会露出马脚,那么,你应该早做准备,不能这样胡猜,你说呢?” 高寒明白她有很大的顾虑,轻缓着语气说:“相信你也能看出来,我和敖日朗筝的官司有点牵连。其实就是她在澳门从我手里借过钱,后来还了,怕官方找我麻烦而已。如果敖日朗筝能一个人揽下所有的事,我就是安全的。” 听高寒这么一说,程慕鸢的表情有所舒缓,温柔地说:“这不要紧,如果专案组传唤,你只要实话实说,不会有问题的。你没有参与她的事情,你们之间就是正常借贷关系,这不犯法。” 高寒摇摇头,撇了一下嘴说道:“拉倒吧!我他妈可不敢相信他们,有事儿没事儿先整进去关个一年半载的,那不全完了?还是小心为妙吧!”说完征询地看着程慕鸢。 程慕鸢点了一下头,微笑着说:“行,明天我就办这事儿。不过你别着急,得几天时间。反正浩旗城那边也得让律师再盯些日子,你就安心在这儿待着吧!”说完,手又游回了高寒胸膛。 程慕鸢每天细致入微地照顾着高寒,下班就往家赶,洗衣做饭俨然一位妻子。当然,这一切不排除她为了极尽可能与高寒多多相处而拖延时间。七天后,程慕鸢才告诉高寒,她托人查了,高寒和牤蛋不在网逃名单上。 高寒心里有了底,他让程慕鸢交待律师再去会见一次敖日朗筝就可以回来了,会见时要着重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 程慕鸢微笑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 高寒不算太焦急地等到了傍晚。这时,房间里的电话铃响了,他马上接起:“高寒,我现在往回赶,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程慕鸢有些忙乱地按着轿车喇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跌眼镜 第一百二十五章大跌眼镜 高寒心里一惊:“什么消息?” “等我回去跟你说!” “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也说不明白是好还是坏,十五分钟后到家再细说。接到律师的电话我提前下班回来的,在家好好等我啊!”程慕鸢挂了电话。 高寒仍然握着听筒,忙音嘟嘟地响着,带动他的脑细胞飞速旋转。他首先怀疑程慕鸢是不是被控制了,带着警察回来抓自己?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那样的话,她根本不用打这个电话,直接告诉警察自己在他家就完了。再者,凭她对自己的感情,就算这种情况发生,她也会想办法暗示一下自己的。 不太可能!对!不太可能!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不得不防啊!如果真是那样,她往家里打这个电话肯定就是确定自己是否在家。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现在这所房子的周围肯定早已被警察包围了,自己现在连走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高寒急忙贴上窗口向外窥视。外面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和车辆缩小了几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蠕动,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紧张感使高寒浑身肌肉绷紧,他看了看防盗钢窗的护栏,如果有危险发生,这里不是一条生路,怎么办?束手就擒还是抵抗一下?说实在的,宁可去死,他也不愿意再进监狱。最后决定,如果有危险发生就绑架程慕鸢,博他一家伙!他握住了茶几上的水果刀。 这时,门锁转动了,他闪身贴在门旁。如果程慕鸢身后再有人跟进来,他就猛地搂住她,把刀子抵在她脖子上…… 高寒蓄势待发,做好了反手一夹的准备。 门一开,高寒的袭击动作进行了一半就搁浅了,因为他看见进来的不但是程慕鸢一个人,而且她手里还拎着一袋青菜。 程慕鸢愣愣地看着门旁眼露凶光的高寒,愣了几秒后,她喃喃地说:“看来是个好消息。” 高寒尴尬地笑了笑:“快说,啥消息?” 程慕鸢白了高寒一眼,转身把菜放进厨房,一边脱外套一边说:“律师中午去检察院申请会见敖日朗筝的会见证,正巧碰到主审敖日朗筝的检察官。几次接触两人相处得比较熟了,检察官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向律师透露了一些案情,正好让律师把这个情况带给敖日朗筝,好让敖日朗筝更多地提供行长柳江升的犯罪证据。” 说到这儿,程慕鸢拉了一把静静听着的高寒,继续说:“你说敖日朗筝多危险,险些落入行长柳江升精心为她挖的陷阱!”说完带着几分讥笑望着高寒。 高寒不明就里地看着程慕鸢,“咋回事儿?” 程慕鸢拉高寒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新奇的兴奋说:“你说那个柳江升歹毒不?他把驴牵走了,却引*诱敖日朗筝去拔橛,想让敖日朗筝当替罪羊。呵呵……” 看程慕鸢笑呵呵地卖着关子,高寒赶紧问:“拔啥橛?啥意思?” 程慕鸢以窥透一切的眼光看着高寒说:“呵呵,看把你急的,说出来你肯定大吃一惊。” “是吗?”高寒还在装稳,但装得相当拙劣,很多余。 程慕鸢一笑,不再吊他胃口,说道:“呵呵……是这么回事儿。他们银行有几件国宝级古玩,价值连城。柳江升挪用贪污了几个亿的公款,为了添补这些亏空,他早就秘密截取了其他几位副行长包括敖日朗筝的指纹和虹膜数据,而且还花重金从高人那里配到了保险柜的钥匙,又定制了宝贝的赝品。精心策划后,他盗走国宝卖掉了,保险柜里放的是一模一样的赝品。他做完这一切之后,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把自己手中掌握的密码透露给了敖日朗筝。因为他知道敖日朗筝伙同客户炮制假项目,比他挪用的钱还多,而且已经走投无路,肯定会打宝贝的主意。不管敖日朗筝用什么方法盗走国宝,肯定会带着东西亡命天涯。不管她最后下场如何,再说宝贝是假的也没人相信了!而且盗来的宝贝无论真假,敖日朗筝都会出逃。这样一来,他柳江升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坐享其成。但他错就错在没把卖宝贝的上亿资金及时回补银行,导致被举报案发。” 说到这儿,程慕鸢别有深意地看着高寒,眼神相当的取笑,揶揄着说:“呵呵……这样反倒救了敖日朗筝和某些人。否则,如果柳江升和敖日朗筝不在那个节骨眼上出事,万一盗宝行动真的实施,那么,敖日朗筝和某些人真要当一辈子哑巴吃黄莲的冤大头了!呵呵……” 看着呆若木鸡的高寒,程慕鸢一脸的嘲笑和庆幸。 这一棒子削得比敖日朗筝突然被抓都狠,高寒已经无暇顾及程慕鸢咋看自己了,他眼神呆滞地望着茶几上的花纹,连嘎巴嘴都不会了,简直比活生生看到自己变成女人都震惊! 他心里不住地叨念,万幸啊!妈的!真是万幸啊!幸亏只差那么一步盗宝行动就搁浅,否则自己精心策划的大行动得闹出多大的笑话啊!但笑话还是其次,关键是自己和牤蛋再加上敖日朗筝得为这场猴子捞月式的愚蠢行动白白付出多大代价啊!那简直是万劫不复啊!这不等于没事挖自己的眼珠子玩儿吗?天呐!好险!好险! 看高寒傻了一样发呆,程慕鸢含着相当复杂的笑意推了推他,“喂?吓坏了吧?这下,你这个钢丝上的舞者彻底明白江湖有多险恶了吧?呵呵……” 高寒回了回神,省略了所有的掩饰,直直地盯着程慕鸢性感迷人的嘴巴,急切地问:“专案组肯定会因此事提审敖日朗筝呀?甚至还会传讯另外几位副行长啊,他们都是咋说的?” “呵呵,别害怕了!律师着重了解了一下。专案组问敖日朗筝是否有过盗宝的打算,敖日朗筝说她一个女人干不了,连想都没敢想。另外两个副行长根本就不知情。此案基本没啥出入了,放心过你的好日子吧!呵呵……”说完,程慕鸢在高寒头上抚弄了一下。 高寒悬着的心落了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松散地靠在了沙发上。同时,他想到了沙发后面放着的赝品,这几样瑰丽的“宝贝”多悬没成为自己的殉葬品啊! 第二天,高寒让程慕鸢再次派出律师,要相当郑重地向敖日朗筝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否则他的心仍然不敢放得太踏实。 律师会见完敖日朗筝即时传回了好消息。虽然隔着高墙电网还有几百公里的距离,但敖日朗筝相当懂得高寒的心思,她也相当郑重地表示一切都不会再节外生枝,她敢拿性命保证,让高寒永远放心好了。而且她的家人疏通了各方面的关系,她在里面的生活起居都过得去。并且相当郑重地表示高寒间接传送的关怀让她很满足,她的心情不坏,进了看守所反而轻松了,不用像以往那样总是提心吊胆,每天被压得窒息了。这半个多月她都胖了,卸下了所有的压力,她终于找回了人的感觉。 这他妈真是个好消息,高寒心里轻松了一多半,目前迫在眉睫的只是家中的紧急债务了。但这个问题又是一枚重磅炸弹,又够让他粉身碎骨的了。真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没他妈好了!唉! 敖日朗筝留下的港币和美金折合人民币有三百多万,加上高寒自己两张卡里的两百多万,共有五百万出头。但跟急需的数目之间还差一千多万,这可不是小数目啊!屈指算来,还款的最后期限只剩几天时间了,咋整呢?唉! 刚刚消散的紧张又聚拢起来,在高寒的眉头凝成一个大疙瘩。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惊 讯 第一百二十六章惊讯 高寒瞅了瞅厨房门口进出的程慕鸢,又想了想亮马河大酒店里的安晨晨,心死沉死沉的。她们都没能力帮助自己,如果她们有能力的话,面对这种紧张局势,高寒可以放下可怜的自尊,会向她们开口的。 说来也怪,跟这两个女人发生多难缠的纠葛高寒都不怕。这种感觉很微妙,他不是不在意这两个女人,而是觉得自己有能力担负关于这两个女人的一切责任。反正不管怎么说,别人都无所谓,他就是不想再让上官茗茗为自己付出一分一毫,哪怕面对今天这样的危机,他仍不愿意再让上官茗茗和自己有丝毫牵扯。他怕自己有负上官茗茗太多,从灵魂里怕。 …………………… 很是无奈,高寒现在没有别的指望,思来想去,绞尽脑汁…… 突然,他灵光一闪,抖了抖胆量,把一丝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一位“特殊”朋友身上。这就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的典型真理,顾不得太多了,他要联系那位朋友。想了想,他还是没敢开那部常用的手机。虽然只要敖日朗筝不开口检举他和牤蛋,他们就是安全的。但是,他依然小心谨慎地让程慕鸢去给自己买了一张ic卡,然后卡上墨镜,到街角的磁卡电话拨打特殊朋友单位的座机。电话接通,秘书小姐甜着声音问:“您好,请问您找那位?” 高寒说:“我找于少勋局长。” 秘书小姐说:“对不起,于局几天前去欧洲公出了。” 高寒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秘书小姐说:“对不起,不知道。” 高寒问:“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 秘书小姐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没有境外的联系方式。” “哦,好的,再见。” 高寒的心凉了半截,自己跟这位于少勋局长曾经“缘分不浅”,但快十年没接触了,根本不知道人家还能不能给自己再续前缘的机会。那时这位于少勋局长还是副局,现在人家已经是正局,***。时过境迁,连人家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联系不上是正常的。再者,就算联系上,前缘能否续得顺畅也未可知啊! 唉……头疼,目前的危机怎么解决?高寒陷入了迷茫…… 在街角的花坛边坐了很久,天都彻底黑了,他才转身上楼。 夜里,看高寒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程慕鸢拧亮床头灯,松散的目光慢慢在高寒脸上聚拢。看了片刻,她关切地问:“高寒,怎么啦?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高寒轻叹了一口气,愁容满面地说:“我现在急需一千多万人民币还债,古董和翡翠能想办法低价出手吗?” 程慕鸢皱了一下眉,无奈地说:“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在帮你寻找买主,我知道你需要钱。可是,别说古董,就是翡翠都没人要,这行当简直坑死人!”说完幽怨地叹了口气。 高寒问:“你怎么看出我需要钱?“ 程慕鸢答:“用心,用心就能感觉到。”说着抓过高寒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高寒有些动情地说:“我知道抵押古董那一百万是你出的。”说完用下巴在她面颊上摩擦了几下。 程慕鸢抬头望着他,看了一会儿,讪笑了一下说:“那是我的全部积蓄了,这套房子是按揭贷款买的,否则我可以把它变成钱。” 高寒摇了摇头,相当感激地说:“不用,这就够意思了!” 程慕鸢支起脸:“我的车子也不值钱,平时单身贵族当惯了,喜欢什么买什么,也没攒下钱。不过,给我几天时间,我连车子带首饰的也能凑一些,再向我妈借点儿,凑一百万也不成问题。” 高寒抚摸着她的脸颊,情意绵绵地说:“别费劲了,没用,多留心有没有人买古董和翡翠吧,我自己想办法。” 程慕鸢点点头,愧疚地缩了缩身子。 第二天,高寒让牤蛋在那群东北哥们儿里找一个和自己身材长相类似的人,戴着帽子和墨镜,兜里装着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到车站、机场悠闲地晃了几圈,他和牤蛋化了妆在不远处跟着。 高寒这么干相当聪明,因为身份证里有芯片,如果他和牤蛋被警方在网上通缉了,车站、机场入口的监控设备会自动报警,当场就得拿下。那个朋友晃了大半天,结果啥事没有,高寒这才放了心。 回到程慕鸢家之后,高寒卸下伪装,换了一张新手机卡,打算给家人和朋友通个平安电话,好让大家放心,然后自己再安排下一步。 现在他只有五百多万元钱,没别的选择,只能抓紧去澳门想办法弄个大的,而且必须在几天内弄到大钱,否则全他妈废! 显然,希望很渺茫,但他别无他法,只能祈求老天爷的大力支持了。 第一个电话他打给了母亲。老妈一听是高寒,声音里满是责备和担心,第一句话就说:“儿子,这些天你跑哪儿去啦?妈都急死啦!” 高寒说:“妈,不是告诉您我出国了吗?刚回国就给你打电话啦!” 老妈说:“尽撒谎,人家都找到家里来了,说你根本没出国,而且还留下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一千万块钱,还让我接到你电话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你,她们说这样你就不瞎跑了!” 高寒脑子“嗡”的一声,赶忙问:“谁找家来了?” 其实这一刻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明知故问而已。但这是自然反应,谁也不会例外。 “两个姑娘,说是你朋友,最漂亮的那个叫上官茗茗,另一个叫阿露。”老妈口齿清晰地回答。 “啥时候来的?”高寒咧了咧嘴。 老妈说:“都六七天了,在咱家待了一下午,晚上坐飞机回的珠海,你姐姐送去机场的。” “还说啥了?”高寒问得很急切。 “没说啥,就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我和你姐,一旦你打电话回来,千万记得告诉你,她会在珠海一直等你,钱不够的话她那儿还有。”老妈的语气还挺兴奋。 高寒的泪水在眼圈里直打转儿,穷途末路之时,被自己害得体无完肤、自己一直咬着牙、忍着痛要离开的人,却满世界地寻找着自己,让人情何以堪啊…… 是啊!换成谁能不激动?高寒怕自己憋不住哭出来,急忙说:“妈,行了,我知道啦!您保重身体,我明天再给您打电话。”说完就要挂断手机。 老妈急忙说:“儿子,你快去找她吧!那姑娘又漂亮又善良,妈看得出来!呵呵。” 高寒“嗯”了一声,赶紧挂断电话。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自己也扑倒床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此时此刻,有些问题已经无可逃避,上官茗茗和自己的命运已然捆绑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了,此情可憾日月啊! 程慕鸢不在家,高寒可以肆无忌惮地宣泄自己,哭声老大了,眼泪顺着面颊哗哗直淌,哭得相当悲伤、相当难过,哭得天都昏了。他怨天、怨地、怨自己,怨命运跟自己开了最恶毒的玩笑,怨自己是个贪婪邪恶的畜牲,怨自己践踏了最宝贵的感情…… 他就这样嚎啕大哭,哭得前所未有的痛快,一直哭…… 大约哭了半个多小时,他才慢慢止住悲声,抽噎着理顺思绪,强迫自己清醒、镇定,但眼泪好像关不住的水龙头,还在往外渗。没办法,他又小声哭了起来…… 良久,眼泪好像流干了,他使劲儿抹了几把脸,打开常用的手机,给上官茗茗拨了过去。 在拨号过程中,信息蜂拥而至,嘀嘀嘀地一个劲儿抢着线路。 第一百二十七章 归心似箭 第一百二十七章归心似箭 不用说,这肯定都是上官茗茗发来的心急火燎的微信。但线路并没有被疯狂的微信霸占,上官茗茗的手机通了,风音只响了一声,她就接了起来,声音孱弱而急切:“老公,是你吗?是你吗?老公?” “是我……”话一出口,高寒又被哭声哽住了。 上官茗茗焦急地问:“你在哪里?为什么关机?我都急疯了!呜……”哭得悲喜交加。 高寒调整着呼吸,“我马上飞回去,再也不走了,你等我!”说完又悲咽起来。 上官茗茗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传来阿露愤怒的声音:“高寒,你在哪里?快点回来吧!小姐都快被你折磨死了!不到半个月瘦了二十多斤,看看都成什么样子啦?每天跟傻子一样拨你电话,电话不通她就哭,不吃不喝地哭,哭完就一遍一遍地弹着《布列瑟农》,你如果再不回来,估计都见不到她啦!” 阿露还要说,上官茗茗好像在抢电话,听筒里传来她俩的声音,上官茗茗有气无力地劝阻:“别说了阿露,别说了。” 阿露怒嚷着:“怎么不说!我不说他能知道吗?他知道把你害得多惨吗?他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吗?他知道你为他做的一切吗?” 两个女人的声音在听筒里撞挤着…… 高寒抓着胸口听着阿露的叫嚷,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刀似箭地戳在他的心头。这种痛苦像一把奇形怪状又可以伸缩变形的铲子,一铲一铲地将他心底九曲十八弯的犄角旮旯里的污垢铲出来,扔出去…… 他“扑通”一声从沙发跪到地板上,忏悔地恸哭。他的心拧成了一团,他知道从开始到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对这个女人的伤害都恶到了极致,而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爱却真到了极致。这是什么感觉?他能不忏悔吗?他能不恸哭吗? 高寒这边断了气似的痛哭似乎消减了阿露的愤怒,她在电话那端放缓了语气说:“高寒,但凡是个人也该感动了吧?小姐对你的深情厚义都摆在这儿,就算她前生欠了你八辈子的情也该还清了吧?你知道吗?你再有两天没消息,小姐就会在全国的网络、电视、电台等所有媒体发布寻人启事,而且还会动用家族力量去找你!她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直至有一天倒在找你的路上……” 说到这儿,阿露说不下去了,抽噎起来,听筒里又传来上官茗茗劝慰阿露的声音:“别哭了,说这些干嘛?我老公不是出现了吗?他马上就回来啦!不哭啊……”声音虽弱,但却充满了喜极而泣的激动。 高寒捧着电话,毫不掩饰悲伤,哭着说:“茗茗,不说了!我马上订机票,等着我,我爱你!” 上官茗茗柔弱地笑着说:“嗯,老公,我等你,我现在就去给你做菜,我爱你!” 高寒说:“嗯,等着我,现在我就订票。挂了,我爱你!” 说完,他亲了一口荧屏,挂断手机,他太怕自己再对上官茗茗有一丝丝的伤害了,连自己在北京都没敢说。 此时,高寒的心轻了,静了,好像心里那深不见底的渊壑之中的罪恶和欲*望都被清除了,从未有过的清朗。他眼里还有泪,但,这泪是甜的,甜泪伴着笑容去流淌,流得相当幸福,连巨额债务的压力顷刻减轻的轻松都被淹没了。他边笑边打电话给牤蛋,让牤蛋马上订回珠海的机票,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放下电话,他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箱子里的仿品不要了,放在这儿吧。钱得拎着,饥荒还得还。他对着镜子往西裤里掖衬衫,把西装外套挎在臂弯,然后抚弄了两下短发,又转了个身,裤线笔直,腰带也很庄重,好!真他妈精神,真他妈干练!牛掰! 他夹上包,拎着钱袋就往外走。 一开门,他和程慕鸢撞了个满怀。 程慕鸢从上到下地打量着高寒,犹疑道:“弄这么精神干嘛去?”说完抚弄了一下高寒的浓眉和哭肿的眼皮。 高寒目光清澈地看着她,微笑着说:“我走了,多谢你这几天的关照。再见!”说完迈步就走。 程慕鸢一把拽住他,愣愣地看了几秒,惊讶地问:“你是不是得精神病了?干嘛去?没看见我要给你做排骨吗?”一脸的不解。 高寒顿了一下,笑呵呵地转身,相当无邪地抚着她的肩头说:“我要走了,你多保重,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程慕鸢懵了,扔下手中装着排骨和蔬菜的塑料袋,双手在高寒脑袋上胡撸了几下,两眼忙乱地在他脸上打着转,急切地问:“咋啦?你是不是受啥刺激啦?脑袋坏啦?”说完又摸摸高寒后脑勺,看看有没有外伤。 高寒抓住她的手,平静地说:“鸢子,这段时间你带给了我很多的幸福和快乐,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份情。但没办法,都留作回忆吧!我走了,再见!”说完拍了拍程慕鸢穿着制服的手臂,转身快步走去。 程慕鸢更加怔愣了,呆呆地立在门旁。看着高寒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她也没有反应过来,仍然傻愣着。 高寒快步走出程慕鸢家小区,脚下生着风,到街上打了台出租车直奔机场。 在出租车上,他接到牤蛋的电话:“老大,飞机是下午四点的,还有五个多小时呢!” 高寒归心似箭,当时就急了:“你个笨蛋!怎么定这么晚的航班?” 牤蛋委屈地说:“北京飞往珠海的飞机今天就这一班,想定早的也没有啊!” 高寒这才知道错怪了牤蛋,是自己太急了,因为想赶快回到上官茗茗身边而有些乱了方寸,缓着声音说:“等我吧。” 牤蛋“哦”了一声。 挂断电话,高寒舒展着身体靠在出租车后排位上,内心从未有过的明媚。他探头够着司机前面的后视镜,想从镜子里看看自己,看看这个今天才重新认识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个无法控制欲*望的畜牲,怕伤害上官茗茗而要逃离,还他妈实施着什么狗屁的“扒皮抽筋”计划。现在想来真他妈够蠢的!蠢货! 他今天突然有了一个新发现,发现原来自己本性里的贪婪是可以放下的,也是可以清除的。闹了半天才整明白,原来清澈的人格与浑浊的人格之间存在一道分水岭,是一道无法预测高度的堤坝,必须某件事情或某个人能够更高程度地感动自己,才会产生这种质的突破,彻底脱离浑浊,投向清澈,从此不受贪婪的诱惑,从此脱胎换骨。如同佛门弟子的顿悟和彻悟一样,刹那间看破了红尘。 这样想着,高寒心里亮堂极了,他觉得自己的双眸也变得像上官茗茗的双眸那么清澈了,后视镜里的自己是那样的阳光灿烂,那样的朝气蓬勃,简直比初生的牛犊都活蹦乱跳,像打了鸡血似的。 出租车到了机场大厅入口,等在那儿的牤蛋一眼就看出了高寒的不对劲儿,他憨声憨气地问:“老大,你这是咋的啦?咋变了呢?” 高寒用从未有的轻松语调反问:“啥变啦?” 牤蛋左看右看,一边接过他手中的包一边看,但最终也没找着恰当的词儿来形容这种不同,反正就是觉得它变了,变得怪怪的。牤蛋摇了摇头说:“说不明白,反正变了,变得二b呵呵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相 拥 第一百二十八章相拥 高寒爽朗地笑了,他知道,别说牤蛋,任何一个没有经过重新洗礼的人都不会明白自己的这种突破,这可真是扒了皮、抽了筋之后才能拥有的彻变,真真的脱胎换骨,常人怎能体会? 高寒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他只想静静地品味这种清净的心境,享受这种脱离地狱束缚的轻松。 牤蛋懵头懵脑地傻站着,像不认识似的看着这位老大,他似乎也怀疑老大得精神病了,和程慕鸢的想法一样。 高寒很“温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让他把现金拿到机场里的银行存上,自己先领完登机牌过了安检,到候机区的椅子上坐着,静静地享受着灵魂深处的安宁…… 高寒正想得入神,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程慕鸢打来的。他没接,任它响着,响到系统自动挂断。然后再响,再断…… 后来不响了,程慕鸢发来了微信:高寒,我明白了,你是要回到修女身边,她刚刚给我打来电话,说找到你了。从她幸福的话语里,我知道你的心有家了。我不想多说,当你的心闷了,想出来逛逛的时候,有我,陪你。 高寒笑了,郑重回复道:“家才是归宿,但愿你的心也早日找到幸福的家,再见。” 回复完程慕鸢的微信,高寒突然想到了安晨晨,这个在他心里一直占着一席之地的女子让他无尽的不舍。但现在不舍也得舍了,就像所有的问题只有一个正解一样,除了正解,再像正解的答案都是错的。爱情更是这样,除了唯一,没有其他。 高寒首先在手机里把安晨晨的号码屏蔽掉,然后拿出一个小手机和一张新卡,给安晨晨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事态紧急,自己要长时间的离开,让她自己保重。 发完信息,他迅速关机,他要带着无限的愧疚与这个给自己带来无数欢乐的女子诀别。 他想用时间来改变一切,祈祷着安晨晨能在伤愈之后遇见她想要的人,从此幸福地生活。 存完钱,牤蛋乐颠颠地到候机区找到高寒,高兴地说:“老大,这下我又能见到越南妹儿啦!那些精密武器我交待哥们儿保存两天,等到珠海有了地址,让他们给咱用快递过来,你看行吗?” 高寒拍了拍牤蛋的肩膀,情真意切地说:“牤蛋,从此之后咱们基本上都干正经事了,那些东西估计用不着了。” 牤蛋心有不甘地说:“老大,那不白瞎了吗?那把***跟真枪一样,还有那套设备,多精密呀!找地方藏着呗?万一用的着呢!” 高寒想了一下,眼里都是幸福的憧憬,心情相当明朗地说:“看情况吧!到珠海之后,你就进澳门找越南妹玩儿几天。以后咱哥们儿要做正经生意,娶妻生子过正常日子了。” “妥!就这么地!”说完,牤蛋乐了。 飞机在珠海落地是晚上八点,牤蛋急三火四地过关去澳门找越南妹了。高寒没有让上官茗茗到机场接自己,他直接坐出租车奔向上官茗茗住的小区。 他的理由相当堂而皇之,要进门就吃到一大桌饭菜。其实他是怕上官茗茗知道自己从北京飞回来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安晨晨和程慕鸢而痛苦。因为他在心里发誓,从此以后,永远不让上官茗茗再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他要为这个贤良的女子奉献自己完整的一生! 敲门声响起,重新打扮了好几遍的上官茗茗几乎是随着房门的开启而拥进高寒怀里的。 她一动不动地缩在高寒怀里,深深地埋着头,双手死死地抠住高寒的腰,生怕一松手,这个连着她生命的男人又会不翼而飞。 高寒的双臂遒劲而矫健,将上官茗茗微颤的身体紧紧裹住,不停地吻她的秀发…… 已经十几分钟了,两人都没有迈动双腿,这对泪雨滂沱的男女在敞开的房门口紧紧相拥而泣。 此时话语是多余的,两颗炽热的心紧紧贴在一起,几乎血脉交融了,连泪也是幸福的。 上官茗茗的芬芳把高寒都熏醉了,他从她的头顶一路向下抚摸着秀发,下巴在她的鬓颊柔柔地厮磨着。 高寒甚至当着阿露的面哭出了声,他无比的羞愧,他觉得自己把上官茗茗伤得太深了。上官茗茗本来是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是自己把她从天空拽进了污水里,变成了一条历尽千辛的鱼。而且,变成鱼也就算了,自己甚至把她变成了一只蚌,在暗黑的深水里,任沙石把她的内脏绞磨得血肉模糊…… 良久,阿露擦了擦眼睛走到两人身旁,嗔怪道:“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两人这才松开手,互相抹了半天的眼泪,相携着进屋。 上官茗茗飘动着白裙,婉若仙子,本就纤细的腰身更瘦弱了,刚刚相拥时,高寒的泪有一部分是为心疼她而流的。 半月不见,高寒不错眼珠地看着上官茗茗,她美极了,消瘦的美人脸静得像一朵水仙,乌黑的秀发衬得面庞愈加白皙,灵动的美目如一潭静水,浅泪莹莹,含情脉脉。 高寒端过一碗米饭,用筷子夹了一大口送到她唇边,动情地说:“茗茗,大口的吃,我要看着你变成一头小肥猪儿,养好身体好给我生儿子!” 上官茗茗甜甜地笑着说:“是我们的儿子。”说罢接过米饭和高寒一起吃起来。 浅泪变成了甜笑的润滑剂,在这个时刻,无论男女,流着泪去笑一点也不奇怪。 可想而知,这些日子上官茗茗当然没有胃口。今天高寒回来了,她心情当然会好,心情一好,胃口自然大开。 但阿露给她添了两碗饭后就不再添了,阿露指着一大桌子菜说:“恨不得把这些都吃了吧?呵呵。” 上官茗茗害羞了,用纸巾擦着嘴小声说:“我饿嘛。” 高寒赶忙为她求情,冲端菜的阿露说:“再让她吃点儿吧!” 阿露白了高寒一眼,说道:“你以为小姐像你一样的皮糙肉厚呢?她都多久没正经吃饭了,冷不丁吃多了,胃能受得了吗?半夜饿了你俩再起来吃吧。” 三人相视而笑…… 心的回归改天换地,接下来的夜晚都是旖旎的夜晚,接下来的白天也是姹紫嫣红的白天,予爱是因,被爱是果,上官茗茗的不离不弃终于换回了高寒的真爱进行时,两人每分每秒都那么的郎情妾意,都那么的只羡鸳鸯不羡仙…… 第三天,高寒把上官茗茗放在母亲那里的一千万块钱和自己的五百万人民币都还给了债主们。别人不说,丁总差点隔着屏幕给高寒跪下。 至此,高寒肩上的担子可算卸下去了。要说经济上的压力,目前只剩下押在贷款公司的房子和车子了。 心情放松之后,脑子里的大事小情都会浮现出来。高寒给程慕鸢打了个电话,用平静得让人无法扭转的口气只和她谈正事,丝毫没有男欢和女人的爱的成分,似乎程慕鸢那张芙蓉花般的脸庞无非一张无色无彩的素描而已。 “鸢子,放在你家的那只箱子里装的宝贝都是仿品,但造价也挺高,具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就送给你了。求你委派律师每隔一个月都以我的名义去给敖日朗筝存些生活费,可以吗?” 高寒知道敖日朗筝不会缺这些的,他只是想表达一份情义。 程慕鸢也用普通朋友的口吻平静地对他说:“这都不是问题,我会尽心去办的。而且我还会随时随地帮你推销古董和翡翠。我还替你续交了典当行的利息。” 高寒很感动,但“谢谢”这两个字有时很多余,说多了反倒显得虚情假意了。他只说了一个字,“嗯”。 他知道程慕鸢心里一直都怀着旧情复燃的希望,但他不说破,因为他懂得时间是把双刃剑,它会让一个人去坚持的同时,也会让一个人去放弃。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奥运会 第一百二十九章奥运会 不管是表面上的压力还是隐形的压力,最起码都不要命了。当然,对于高寒这样的家伙来说,不要命的压力还算压力吗?反正他觉得现在已经可以全身心地与上官茗茗双宿双飞了。有时他会很感叹人世间的神秘,复杂的思维让人每时每刻地陷入烦恼,没有任何一段清闲是长久的。相比之下,人有时还不如猪呢,猪虽然只知道吃完了睡,睡完了吃,但猪到啥时候都是猪,而人有时候就不是人了,人会被自身之外的好多力量束缚或捉弄,干出好多不是人的事,这就是人和猪的区别。只有活懂了的人才会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无论沿街乞讨的乞丐,还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人走到哪一步都是困境,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谁都会迷茫,谁也都会犯迷糊。回头想想,自己从出狱到现在所做的事,再想想自己与上官茗茗之间的情感纠葛,真是太荒唐、太不可思议了。只有从混沌状态中游离出来,人才会觉得曾经的一切是那么的恍惚和荒诞。 其实想想也挺有意思,如果不知悲便不知喜,历经重重磨砺之后,高寒和上官茗茗目前在珠海的日子简直美得今夕何夕,几天来跟神仙差不多,两人都从紧张和痛苦之中挣脱出来。 还有四天奥运会就开幕了,高寒急着见到朴东旭和金善英。他牵挂这对苦命鸳鸯,想知道他们好不好,想设身处地去帮他们。甚至见到他们之后,他会策划一条金蝉脱壳的妙计,让他们彻底摆脱束缚,隐姓埋名平安度过余生。 虽然这是高寒一厢情愿,虽然他连朴东旭目前的具体处境都一无所知,但他确实要抱着这个目的去法国巴黎,他要用双眼亲自证实在没接到二人任何消息的情况下他们是安全的。 启程当天上官茗茗不亦乐乎,拿着另一张奥运会入场券问:“老公,这张票到底是为谁准备的?这可是张不记名高价vip门票呦!” 高寒说:“现在不确定。” “哦,老公你联系一下对方呗!如果对方不要,我们就带阿露去好不好?” 高寒思量片刻,说道:“不好,首先带阿露不方便,怕她给我们当电灯泡。其次是我已经答应那位朋友了,她也许早在巴黎等着我们了。” 上官茗茗莞尔一笑,说道:“好吧!我们出发!”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稍显劳累,但高寒只在圣约翰大饭店休息了三个小时就待不住了,他要独自去巴黎街头走一走。 上官茗茗当然不知道高寒心中所想,但她愿意一切遵照爱人的意愿。 欧洲,世界时尚之都巴黎,高寒首次涉足。但他的兴趣完全不在赏景游玩上。走在巴黎街头,他的眼神只注意行人,只往晦暗寡陋的犄角旮旯里瞄,好像朴东旭这只改头换面的“白日鼠”就该在这种角落活动。 但他失望了,连埃菲尔铁塔下的鸽子屎和凯旋门旁边的街石划痕都注意到了,就是没捕捉到半丝半毫朴东旭和金善英的影子。 当然,偌大巴黎,想在街头找到两个人太难了,无异于大海捞针,除非遇到上帝施舍的巧合。但高寒不气馁,信义支撑着他的执着。 翌日,他带上了上官茗茗,两人进入了情侣共游浪漫之都的角色。卢浮宫、巴黎圣母院等必到之处高寒放松了神经,在上官茗茗的讲解下饱享了艺术的熏陶。但每一个与朴东旭、金善英相似的行人他都细致地审视多遍,比赡养蒙娜丽莎用心多了。 终于,迎来了奥运会开幕式。舞台上异域风格的精彩表演丝毫未吸引高寒的眼球,他在中排位翘首寻望,注视着每一个“嫌疑身影”。尤其是男女情侣,只要女人肚子稍稍大一点,哪怕是金发碧眼的纯种老外,他都要牢牢地盯一会儿,极力将朴东旭和金善英的细微信息往人家身上融合…… 开幕式上毫无收获,高寒把重心放在了有韩国队参赛的赛场,连中国队摘金他都在大力鼓掌的间隙搜寻着观众席,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 终于,在中国跳水队摘金的赛场上,一个不足十岁的外国小男孩挤到了高寒身边,递给他一个空饮料瓶,用英文说:“先生,有位老绅士雇我把这个给您。他说您也会给我十欧元的。” 经上官茗茗翻译之后,高寒急忙拿出二十欧元,急切地问:“那个老绅士在哪里?” 小男孩撒腿就跑,边跑边说:“多说一个字我都是背叛!” 高寒直直地盯着小男孩,即便连人影都望不见了,他也没放弃,冲着男孩儿来的方向急切搜寻,主要目标是上了年纪的男人…… 但,直到散场,高寒也没锁定任何目标,只得到了饮料瓶商标上用类似针尖锐器刺上去的几行韩文:高兄弟,我的好朋友,看到你,我和善英非常高兴,善英甚至都流泪了。尤其跟你身旁那位漂亮女士擦肩而过之后,善英更高兴了。她说你的女友举世无双,你们很相配。记住这个“飞机软件”吧!您二位应该马上离开,因为谁都看得出你们不是来欣赏比赛的。这个瓶子已经很冒险了,我们没机会和空间给您打电话,再会!保重! “是什么?”上官茗茗好奇地看着饮料瓶。 高寒说:“没什么,我朋友买到票了,我们回去吧!” 上官茗茗怔愣半晌,唇角渐渐浮现笑意,说道:“嗯,我们走。” 就这样,奥运会还没结束,高寒就带着上官茗茗飞回了澳门。 但高寒很满足,虽然满足之中掺杂着莫名的凝重。 上官茗茗也不失望,因为她感受到了高寒的满足。 在牤蛋从澳门飞了一次第三国的第二天,阿露在珠海看家,高寒和上官茗茗拿了简单的行装也进了澳门,重新入住濠景酒店210房间。从这天起,两人出双入对地在娱乐场、商场、西餐厅、电影院里频频现身。每天玩累了,两人就回到房间享受二人世界,美得不亦乐乎。 当然,高寒可不单单是来玩儿的,如同他去澳门监狱看蓝耙子时所说:“我现在可牛掰了,每天都是我老婆小赌几把,赢点生活费,负责所有开销。我就在娱乐场瞎溜达,看看能不能抠个客、洗洗码,能整点儿就整点儿,整不着也赔不上啥玩意儿,相当轻松、相当自在,羡慕吧?呵呵……” 蓝耙子不光羡慕、嫉妒,也着实为他高兴。 高寒确实很轻松,朴东旭暂时安全,不用自己担心。牤蛋也从自己这儿学了不少本事,在澳门别的干不了,哪怕捣腾个房间、给金店拉个客啥的,也能赚到养活自己的钱。他还和越南妹租了间房子,自给自足、其乐融融地活着,根本不用高寒操心。 上官茗茗也每天都说自己幸福得要死,每天都说。 转眼在澳门待了十多天了,这天晚上回来,高寒和上官茗茗洗了鸳*鸯浴,当然,鸳*鸯浴嘛,肯定要做鸳鸯的。 莺歌燕婉之后,两人平躺在大床上,都睁眼望着天花板,静静地感怀着造物主对自己的恩赐,美得不想闭眼,怕一闭眼睛就睡过去,岂不是蹉跎了美好时光。 第一百三十章 来电不善 第一百三十章来电不善 重聚到现在,上官茗茗从未提起高寒与其他女人的事,包括远在台湾的莉晴。她不想让自己的隐伤再暴露于空气之中,她付出了常人无法承受的代价,终于感召回高寒的灵魂。所以,她是最后的赢家,虽然赢得体无完肤。不过,这种体无完肤让她幸福得好踏实。 灵魂复苏之后,高寒一直想找个机会发出忏悔,他不是一个逃避的懦夫,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他必须为自己做过的恶埋单。他坐起身,冲上官茗茗温柔地说:“茗茗,我真对不起你!” 上官茗茗也坐起身,不解地望着他说:“怎么了老公?” 高寒无限诚挚地说:“我以前那样的伤害你,真不是人!我非常非常的惭愧,我……” 刚说到这儿,上官茗茗一下捂住他的嘴,善解人意地说:“老公,都过去了,我不许你再提。” 高寒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愧疚地说:“茗茗,不说出来我会憋出毛病的。真的,我需要你的原谅和救赎,否则,我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说完低下了头。 上官茗茗伏在他怀里,甜甜地说:“老公,都过去了,其实我很感激这些磨练,没有这么惨痛的洗礼,哪能换来你的真心?你不用向我道歉,我既然爱你,就有爱你的理由。你迷失这个过程是必不可少的,遍体鳞伤的风雨兼程最终到达了苦尽甘来的彼岸,这是修行啊!没犯过突发错误的人,也成为不了突发的英雄。相较之下,我是幸运的,犯不起错误的男人,成为不了真正的强者!你曾经迷失了,但你在迷失中去伪存真。我虽然在你迷失的过程中伤痕累累,但却在你复苏之后硕果颇丰。相信吗?庸俗的女人都觉得她们那庸俗的丈夫不会背叛,不敢背叛。其实她们错了,那些凡夫俗子一旦遇到诱惑会马上稀里糊涂地就范,如同行尸走肉般被欲*望驾驭。而你呢?老公,你能说说现在面对诱惑时的感觉吗?” 高寒深望着这个自己忠爱的女人,她的言语竟然如此睿智,好像激发了自己的胆量,使自己从未这样强烈地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面对她的贤良与宽容,高寒无法再抑制自己的情感,扳过上官茗茗的肩,一字一句地说:“茗茗,你知道吗?以前的我,用欲壑难填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见到有姿*色的女人就动心思,邪念想挡都挡不住,就算有点儿自责,也自我开脱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真好像劫后余生似的顿悟了,别的女人再美,那都不是我的,最多只能撩动我的肉*体,却无法撼动我的灵魂。但我的肉*体也是受灵魂支配的,肯定不能为所欲为。这是因为你让我感受到了真实的爱,那种无以复加的真爱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所以,每当诱惑来袭,我的灵魂深处就会升出一把降魔利剑,这是爱的化身,把诱惑的魔鬼拒之门外。我现在明白了,凡事都有个尽头,作恶也是一样,你所付出的真爱才是真正有力量的,它可以感召我的灵魂。真爱是灵丹妙药这句话真不假,它可以让人百毒不侵。人这辈子太短了,有爱才会永恒。我们能留下的,不就是爱的感觉吗?我现在有了追求,高尚的追求,从此以后,我鄙视纸醉金迷,我只追求真爱的永恒!” 说到这儿,两个人都泪流满面,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澳门还是那个澳门,还是一样的灯光璀璨,还是一样的纸醉金迷。璀璨的灯火里,美女还是那样的如织,香艳的诱惑还是那样的令人蠢蠢不安。高寒每天还是陪上官茗茗去娱乐场小赌、逛街、吃饭、看电影。但同时,各色美女仍然像盛夏的蚊子似的,嗡嗡嗡地不时偷袭而来。 但今天的高寒已经今非昔比了,他的眼睛从不躲闪,更不贪婪,再美再艳他都不屑一顾,相必当年的柳下惠也不过如此了。 真爱使他的内心非常强大,一切诱惑在他眼里都称之不了诱惑,顶多算得上企图入侵爱情的小偷而已,但他却是英武侥勇的神将,反手一挥,尸横遍野。 贴心的爱和被爱,让上官茗茗美得无以复加。两人出关回珠海时在拱北广场遇见了甄小姐。一句招呼之后,甄小姐呆呆地望着高寒身边这位仙子,又呆呆地看了看满眼清澈的高寒,蠕动了好几下嘴唇,没有说出话来。直到两人走远,她才双手捋了捋头发,静静地笑了。 爱情获得了大丰收,高寒的本事也没有消减,依然那么厉害。在成熟干练的同时,又增添了几许阳光,使得他抠客屡屡得手。 这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男子西装笔挺,容光满面,赌客在他颇具技巧的指导下,频频赢钱。喝茶钱不必说了,洗洗码啥的也不在话下。 远远跟在后面的上官茗茗每天都崇拜至极地欣赏着爱人的风采。运气好的时候,钱赚得很可观。上官茗茗像个小娘子似的,把她赢的钱和高寒赚的钱做着合理的分配。设立了好几个基金,有赎车赎房的基金;有补偿敖日朗筝的基金;有赎翡翠和古董的基金;有给牤蛋安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基金;还有一份高寒为远在欧洲的那位神秘朋友设立的保障基金。当然,还有为今后高寒和上官茗茗的幸福家庭准备的基金。二人每天的生活都是那样的充实、快乐、幸福。 然而,生活不会永远的平静,江河湖海还要定期的潮涨潮落泛滥一下,生活怎么会平静呢?消停日子没过上一个月问题就来了。 这一天下午,高寒和上官茗茗出关,刚在珠海的家里吃完阿露煮的螃蟹,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高寒似乎有种预感,他没亲自接听,而是让阿露代他接的。 电话开的免提,阿露礼貌地问:“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割 舍 第一百三十一章割舍 电话里传来尖厉的川音:“我找哪一个?你不晓得我要找哪一个嘛?姑奶奶管不得你是哪一个!你告诉高寒那个龟儿子,就说姑奶奶安晨晨在澳门喜来登大酒店等他,让他跑步来见我!不,一步三叩地磕着头来见我,最多给他两个小时,过时不到,老娘就死给他看……”满屋都是麻辣的叫骂。 阿露无措地看了看高寒和上官茗茗,上官茗茗一片茫然,也望向高寒。 高寒蹙着眉头冲阿露摆了一下手。 阿露会意,仍礼貌地说:“对不起女士,这个号码是我老公从别人手里买的,您找的人我们不认识。” 电话那头不但有骂声,还伴着哭声:“少来哄老娘,龟儿子再穷,也到不了卖电话号码的地步!我一直有他的定位,欧洲、法国、巴黎、澳门,美死你们嘞!你们这些狗男女,这些淫*夫荡妇,老娘知道高寒就在旁边,不用龟儿子接电话,想做杀人凶手就别来!老娘死后,化作红衣厉鬼找龟儿子算账!”说完挂断了电话。 屋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这些日子安晨晨的电话经常打来,只是将她号码拉黑的办法怎么能奏效?高寒又不能换号码,无奈,她每次打来电话,高寒都是随手拉个男人帮他接一下,说电话号是买的,不认识高寒。前几次安晨晨只是纠缠着问是什么情况,到后来就不问了,只一句话:“让龟儿子等着,老娘很快忙完,到时候看看孙猴子能不能逃得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该来的终究会来,高寒和上官茗茗早有心理准备,是疖子总要出头的。高寒无奈地看了看有些发懵的上官茗茗和阿露,带着慷慨赴死的表情说:“走,现在就进澳门,早晚得面对这一天。把话说开得了,要杀要剐随她的便吧!”说完凝重地看着上官茗茗。 上官茗茗缓了缓神,无措地点着头。 阿露也要跟着来,高寒和上官茗茗都没让,三个人的情感纠葛够乱了,哪能再把混乱壮大? 高寒带着上官茗茗马上过关进了澳门,他心里非常惦念小妖精,真怕她干出点儿傻事儿来。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何况他和安晨晨是那样的情投意合,那样的百般恩爱,安晨晨带给他的欢乐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要说爱,能没有吗? 可是,就像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一样,爱情也有深浅啊!爱是自私的,鱼和熊掌怎能兼得?当初选择回归上官茗茗怀抱的时候,高寒最放不下的就是安晨晨,不知怎么去割舍这段情缘,于他来说,这是一块顽疾呀!就像牛皮癣一样,是最顽固的癌症,不致命,却终生无法去根。要想舍下安晨晨,没办法,高寒必须做好把自己的心割掉一半的准备。 过了关闸,高寒就给安晨晨打了电话,小妖精听见高寒的声音,马上转怒为笑,似乎以为这次和以往没啥区别,她又将从爱情争夺战中攻下一个山头,兴高采烈地说:“好你个龟儿子,老娘现在就原谅你喽!别装横喽!你还是在乎老娘地!嘻嘻……” 高寒平静地说:“见面谈,我现在快上跨海大桥了。” 安晨晨马上喊:“不对,不对,我不在喜来登,我在永利皇宫这边。本想偷偷来捉你地,嘻嘻……这样子,你到美高梅门前接我。” 高寒还是平静地说:“好,你就等在美高梅门前,我马上到。”说完挂断电话。 此时天空下起了大雨,出租车风挡上的水帘模糊了视线,很像高寒心中的泪雨。 一路上上官茗茗都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她太善解人意了,她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司机抻着脖子从雨刷器刮过的风挡看着路面,高寒没让司机把车停在美高梅大酒店门前,而是停在街对面。 高寒没有马上下车,而是想从雨瀑中寻找安晨晨的影子。心理准备再充分,他都是忐忑的,无限的愧疚萦绕在心头,这就是招蜂引蝶的下场,诀别时,心被蛰得半死。 上官茗茗从包里拿出一大捆港币塞给高寒,是一百万。她知道安晨晨近况不景气,高寒又曾受过人家恩惠,拿笔钱给人家做为补偿也是人之常情。 高寒想了一下,他怕提钱安晨晨会更生气,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应该给她些钱,这样自己心里也会好受些。于是他接过钱,夹在西装里猫腰冲进雨雾,大朵的雨滴仿佛也要惩罚这个曾经滥情的男人,拼命向他的头脸上砸。 几步跨过马路,高寒扑到美高梅门前,雨浇不着了,头上是宽大的门檐。刚刚抖了几下西装上的水珠,他的衣领就被人抓住:“龟儿子,你傻喽?怎么不让车子开过来?看你淋的,见老娘急个啥子嘛?是不是床上不景气?哈哈……” 高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定定地看着揪住自己衣领的安晨晨。今天的她简直像个绿色的妖女,上身是绿色抹胸衣,露着雪白的肩颈,肩头的带子上系着两片绿纱,飘舞在腰际。下身的绿色摩登裤线条笔直,收紧的腰身和裤腿恰到好处地勾勒着她那曼妙的曲线,绿色高跟凉鞋盛着白嫩的小脚丫,尖尖地戳着。 见高寒看着自己不说话,安晨晨甩动束得很光亮的黑发,蛾眉怒立,美目圆睁,憋着小嘴儿狠狠地说:“龟儿子,见了老娘还不扶驾回宫,呆个啥子?是不是被上官妲己把脑子都抽干喽?”说完使劲拧高寒的耳垂儿。 高寒轻轻拨开她的手,咬了一下牙,说道:“晨晨,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我和上官茗茗要结婚了,希望你能理解。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归宿,我不能总野在外头,得回家了。”说完,他把大捆港币塞在安晨晨怀里就往街对面跑。 安晨晨一时没弄懂高寒的意思,看高寒转身跑了,她才反应过味儿来,喊了一声“呀!给我站住!”也一头扎进雨雾冲。 高寒跑到车旁,司机已经踩开车门,迈腿之前他回头一望,一个朦胧绿影已经扑到眼前,他急忙回身迎住安晨晨…… 雨滴太大了,一络头发顺着雨水贴在安晨晨脸上,显出几分狰狞。她一手薅住高寒的衣领,一手拿着那捆淋了雨的钱,河东狮一般尖声大嚷:“咋个事情?想用几个小钱买断老娘对你的使用权吗?快说!龟儿子。” 高寒任雨水冲刷着自己,双手扳着安晨晨被雨水打凉的香肩,动情地大声说:“晨晨,还没明白吗?我不能再游戏感情了,放我条生路好不好?”虽然不是大喊,但却声嘶力竭。 安晨晨狠狠地把钱摔在高寒胸口上,但薅着衣领的手却没有松开,另一只手“啪、啪、啪、啪”反反正正地给了高寒四个结实的大嘴巴,咬着牙骂道:“好你个狠心的龟儿子,你不要我哩!老娘心里还能装个啥子?陈世美!白眼狼!好狠心哟!呜呜……”哭着手也没停,小拳头一下一下落在高寒的胸前。 高寒没有躲闪,他希望安晨晨打得再狠一些,这样才能让自己得到应有的惩罚。 雨水太大了,看不清高寒脸上的泪,只看见飞溅的水花。 看着高寒挨打,上官茗茗的一只脚已经踏出车门,但她停住了,水晶凉鞋被雨水打湿,亮晶晶的趾甲在雨水里很可怜。 司机轻蹙眉头看着精彩的表演,他不急,反正车资会加的。 安晨晨打累了,哭得泣不成声,雨水把她淋得像一只落水的鹦鹉,连绿色羽毛都蔫了。 高寒低头捡起浸在雨水里的港币,流着泪对怨毒地瞪着自己的安晨晨说:“钱湿了,我把它弄干,回头打给你。”说完低下头。 这时,雨也小了,好像故意配合这场雨戏似的,痛苦的一幕也接近了尾声。 安晨晨停止了抽噎,抹了一把脸,抢走高寒手中湿透的钱捆,猛地摔在上官茗茗那只迈出车门的脚下,溅起了一蓬水渍。 第一百三十二章 突 变 第一百三十二章突变 她鄙视地白了上官茗茗一眼,恨恨地说:“有钱了不起吗?姑奶奶告诉你,再美丽的花朵,用水银去浇灌,也不会盛开地!” 用眼睛给了上官茗茗一剑之后,安晨晨更加怨毒地盯着高寒说:“高寒,你会后悔的,我要杀了你儿子!”说完转身向美高梅大酒店门前的出租车跑去,绿色飘带像折断了的翅膀。 这时,上官茗茗下车把高寒拉上来,顺手捡起地上的钱捆,让司机快开车。 高寒靠坐在后排位上,双手捂着脸,泪水像泛滥的江河奔涌不止。此时他的脑子里全是自己和安晨晨在一起的片段,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一颦一笑,就像放电影一样鲜活地在眼前跳跃。这个聘婷欢快的女子让男人如何舍得下呀?高寒的心仿佛碎裂般疼痛,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上官茗茗在旁边给他递纸巾,鼻涕和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车到濠景,上官茗茗甩下一张五百面值的港币给司机,快步扶高寒回到房间。进屋之后,她帮高寒脱下湿衣服,赶紧给他放水,高寒在浴盆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上官茗茗一直帮他撩水擦背,用温柔关怀倍至地温暖着这个肝肠寸断的男人。她没有因为高寒为另一个女人悲伤而心生嫌隙,反而为这个男人的有情有义而自豪。当然,更为这个男人能舍弃别人珍爱自己而幸福。 高寒从下午两点一直哭到五点,趴到床上仍然哭,哭到眼睛发涩,哭到嗓子发哑,哭到不知不觉睡着了。 上官茗茗一句都没有劝他,她觉得感情的伤太痛了,不哭怎么行呢!她只在身边照顾他哭,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哭。 第二天中午,高寒接到了安晨晨父亲从广州打来的电话。安父的声音很重:“晨晨怀了你的娃子,她能怀*孕不容易,希望你考虑一下,是否应该到广州劝劝我这个任性的女儿,否则,她要打掉孩子喽!” 昨天听安晨晨说要杀掉自己的儿子时,高寒没往心里去,一则自己没儿子。二则安晨晨就算真的怀了自己的孩子,那么,她能舍得打掉吗? 至于真有孩子将来会有多少麻烦,高寒根本不在乎,因为任何理由也不能阻止一个生命造访人间吧!他觉得上官茗茗也会理解的。 高寒考虑了一下,对安父说:“伯父,方便把电话给安晨晨吗?” 电话里传来安父的喊声:“晨晨,小高要与你通话,快快过来!” 接着电话里传来稍远的声音,是安晨晨的:“我不接,告诉他,今天见不到他,明天他儿子就没喽!” 安父的声音又传来:“小高,你要三思哟!晨晨太任性喽!昨晚就打电话把老夫叫来,她是认真地,你要三思唷!唉!” 高寒没有说话,默默地挂断电话,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上官茗茗关切地问:“老公,怎么了?” 高寒没回答,只是低头抽着闷烟。 安晨晨具体真怀了自己的孩子,还是假怀了自己的孩子,具体是真打了胎,还是假打了胎,高寒都不知道,因为他没去见安晨晨。 一个人如果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他就会相信,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扭转的。如果安晨晨真怀了自己的孩子,却因为自己无法再伤害上官茗茗而被她这个亲妈打掉,那么,也只能说明上帝是仁慈的,他老人家不想再看到多一个苦命的灵魂到人间经历磨难…… 这个问题纠结了高寒好几天,可把他折磨坏了。但他仍然没去见安晨晨。这一切证明了一点,他宁可自己遭受无尽的痛苦折磨,也不愿意再伤害上官茗茗。 为这,高寒暂时关了手机,他不想再接安晨晨的电话。他相信也许时间长了,安晨晨真的会想通了,她如果知道爱是无法勉强的,那么,她也会顺从上天的安排。 唉!真不错,不知道小妖精要玩啥路子,反正近几天没再打电话来。偷偷开了手机之后,高寒暗自舒了一口气。 ………… 这段时间,上官茗茗对高寒爱得更加细致入微,她想用自己的温情抚慰高寒的忧伤,让他尽快从安晨晨的阴影里走出来。为了这个目的,两人先回哈尔滨看望了高寒的母亲和姐姐一家。 与家人、朋友欢聚几天后,两人又去日本京都玩了一趟,玩得很开心。 从日本回来之后,两人又飞到泰国普吉岛休了个闲。 期间,朴东旭给高寒的那个“飞机软件”有了反应,高寒看到一段仓促的留言:我们很好,高兄弟不必挂念。 高寒回复:一直等你消息,随时准备帮助你。 朴东旭没有回复,高寒知道他正处在别人的严密监视之下。 回到澳门的第三天中午,牤蛋没有如约带着越南妹到松花湖饭店和两人一起吃午饭,而是给高寒来了个电话:“老大,我到机场了,回韩国。” 高寒听出他说话声不对,急忙问:“咋的啦?” 牤蛋带着哭腔说:“我大姑死了,上午死的,我得马上赶回去。” 高寒吃了一惊,赶紧问:“咋死的?” “说是心脏病突发,急性心梗,我回去就知道了。”牤蛋抽泣着说。 牤蛋是他大姑拉扯大的,比亲妈都亲。高寒也很难过,关切地问:“钱带得够不够?” 牤蛋说:“够。” “用不用我跟你一起走?” “不用。” 飞机一个小时后起飞,高寒又叮嘱几句后,让牤蛋抓紧时间赶路。 牤蛋走后,高寒心情挺沉重,总有不详的预感盘绕在心头。是安晨晨?是牤蛋?是程慕鸢?是敖日朗筝?是朴东旭?是陈斌一家?高寒摇了摇头。 从这天起,高寒每天陪上官茗茗赌钱都心不在焉的。果然,牤蛋走的第四天深夜,高寒和上官茗茗睡得正香,房间的座机“嘟嘟”地响了,两人都被吵醒。 高寒下床接起电话,传来的是牤蛋阴沉的声音:“老大,把你吵醒了吧?” 高寒从未听到过牤蛋用这种口气说话,急忙问:“深更半夜的不打我手机,怎么打房间座机呢?咋的啦?”问完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坐起身的上官茗茗,她一脸的关切。 牤蛋小声说:“老大,我要杀人!” 高寒心里咯噔一下,又看了一眼上官茗茗,尽量回避敏感字眼儿,故作平静地问:“谁?咋回事?” 牤蛋说:“是个韩国警察……” 接下来,牤蛋在电话里小声告诉了高寒事情的原委。原来,牤蛋大姑去逝两天之后,大姑父也悲伤过度,突发脑淤血去逝。这两位老人不是正常死亡,都是被气死的。生气的源头是他们那唯一的儿子,也就是牤蛋的表弟蒙冤入狱。 牤蛋表弟在首尔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医生做媳妇,虽然女医生也是移民过去的中国朝鲜族人,但小两口一个有餐馆,一个在医院工作,小日子过得也算和和美美,姑父姑母也都以他为荣。 说来也怪,人这辈子就是离不开折腾。老天爷在每个人前进的道路上都设下了多个布满诱惑的陷阱,上面铺满鲜花、美酒、金银、美女,如果你克制不了贪婪的欲*望,踏上去就没好,非陷你个半死不可,甚至万劫不复。按理说表弟夫妻这么有前景的好日子就好好过呗!他俩却不,竟然痴迷上了玩彩票。开始玩的时候买得少,中过几次零星小奖。尝到甜头之后,两人越买越贪心,越贪心陷得就越深,不知不觉中亏了很多钱。买彩票本身是娱乐项目,可是玩大了跟赌博一样,早晚陷进去。为了翻本儿,夫妻俩开始东挪西借,牤蛋也给他俩拿了不少钱。后来这小两口竟然开始在朋友圈以各种借口骗钱,今天帮这个办工作、办移民、办升学,明天帮那个买房、买车、买股票……一来二去,欠下周围的人两亿多韩元,折合人民币相当于上百万巨款……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奔赴血场 第一百三十三章奔赴血场 答应人家的事却办不成,人家得追着他俩退钱啊!可是,夫妻俩想拆东墙补西墙都没地方拆去了,逼得没办法,牤蛋表弟只能跟有俩儿小钱儿的岳父母实话实说。 岳父岳母来韩国较早,也都是医生,收入不错,有能力缓解一下表弟夫妻的经济危机。 但表弟这位“贤妻”同时又是一位非常有投机意识的商人,她和表弟两人经过研究,认为把两亿多韩元还人就等于钱彻底赔了,还不如先稳住债主,拿这些钱再猛拼几把,爱拼才会赢嘛! 以两人赔出来的经验,不可能永远不中大奖吧?两人商定好,等赚回赔掉的钱就不玩儿了,坚决不玩儿了。 这就是年轻的可怕之处,两人说干就干,挨个答应债主一个月内准还钱,然后用准备还债的钱开始疯狂买彩票…… 哪知,不到一个月,岳父岳母这两亿多韩元也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这下两人傻眼了,一筹莫展之际,债主们联合起来报了警。 表弟很男人,警察都到门外了,关键时刻他一个人揽下了全部罪责,叮嘱妻子一问三不知,就说都是自己一个人策划骗的钱,连妻子也被自己骗了。 韩国警察也是根据证据来破案的,怎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词?遂决定将两人全部收监侦查。结果在入监体检时,却发现表弟媳妇怀*孕一个多月了。无奈,依照程序对她执行取保候审。 表弟一个人被抓进了看守所,由于表弟和表弟媳妇的口供始终保持一致,警方也没有办法,确认了整个诈骗犯罪都是表弟一人所为,表弟保护妻子的计划成功了。 正常来讲,诈骗两亿多韩元,父母和家人凑凑家底,返还一部分赃款,也就判个三年五载的。可恨的是,办案的警察在一个月的侦查期间,竟然一来二去地与表弟媳妇勾搭成*奸。 这个狠心的臭娘们儿不但给表弟戴了绿*帽子,而且还在情夫警察的蛊惑下狠心地打掉了孩子。 女人的心要是变了,天就翻了。女人的现实在表弟媳妇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她不但在表弟殷切的期盼中终止去看守所探视表弟,甚至在情夫警察的怂恿下落井下石,找律师申请强行和表弟离婚,然后歪曲事实正式起诉表弟骗取她家两亿多韩元巨款。 表弟得知这一切后,气得口喷鲜血,多次预谋自杀被同监的犯人救下。开庭审理时,昔日恩爱的妻子反目成仇,臭娘们瞪着蛇蝎般的眼睛当场违心地指控表弟骗了她家人两亿多韩元。姑夫、姑妈昏厥在法庭上,表弟又是气得口吐鲜血…… 几天后判决书下来了,表弟由于诈骗总金额超出五亿韩币,依照大韩民国刑法,被判入狱十五年。 判决书下达的当天,牤蛋的大姑就气死了。两天后,姑夫也撒手人寰。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样家破人亡了。 如果没有前妻的诬告,表弟判的刑期短,姑夫、姑妈有希望盼到儿子刑满释放给自己养老送终。现在希望破灭,老人猝死,这一切都拜那个情夫警察和表弟前妻那个臭表子所赐。最亲近的人的背叛是致命的,与当初美京背叛素恩姐有何区别?怎能不让人恨彻骨髓! 冤有头,债有主,血海深仇必须得报!牤蛋弄明情况之后,下定决心要手刃那个道德败坏的败类警察还有那个罪该万死的毒妇。 听完牤蛋的痛诉,高寒心里不住地翻腾,小声问:“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确定吗?” 牤蛋肯定地说:“老大,你记不记得我来澳门没多久就跟你说过我表弟出事了,那时候这个表子还和我大姑她们去看守所看我表弟呢!后来,我二姑和我叔他们去看守所和办案单位的时候,看到过这表子和办案警察出双入对的。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她又提出离婚又打胎的,最重要的是竟然诬告我表弟和她一起向岳父母借的钱也是诈骗。法律是公正的,没这表子反咬一口,我表弟能判无期吗?老大你放心吧!我不会弄错!” 高寒一回想,是听牤蛋叨咕过他表弟在首尔进看守所的事。但自己实在是太焦头烂额了,看牤蛋没太着急,以为事情不大,左耳听右耳就冒了,现在一看事情还真不小。 知道牤蛋也算个粗中有细的人,尤其跟自己锻炼了这么久,思维确实缜密多了。从他今晚能用磁卡电话打到自己房间座机这件事,就能看出他办事走脑子了。如果这件事情真像牤蛋所说的那样,那么,办案警察和那个表子太可恨了,死有余辜!此仇不报,人得窝囊一辈子!高寒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从牙缝里绷出几个字:“杀,该杀!”然后又说:“你别轻举妄动,先摸清他们的情况,等我去再说。” “不用老大,我一个人就能灭了他们。你别沾手,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干完我就跑路了!”牤蛋倔劲上来了。 高寒沉声命令道:“闭嘴!就你那榆木脑袋,能整明白吗?现在很多国家都联手办案,以为在韩国干一票尥杆子就完啦?告诉你,在韩国干这事儿不比在中国轻松。别瞎嘚瑟,听我的!明天上午你买个新手机和手机卡,还打房间座机告诉我号码。从现在开始,咱俩单线联系,我这两天就往韩国赶。” 牤蛋沉吟了一下,说道:“行,你过来整得更明白,我先瞄着他俩。”说完挂断电话。 高寒一回头,看到上官茗茗睁着大眼睛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用说,她肯定是听到自己刚才的话心生疑虑了。高寒掩饰地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儿,睡吧,牤蛋家里那点破事儿,我这两天去韩国帮着处理一下,要不然怕他惹祸。” 怕上官茗茗多想,高寒轻描淡写地掩盖着即将上演的血腥杀戮。 上官茗茗面露担忧,说道:“老公,多看着他点儿,可别惹事呀!你更要小心……” 高寒摆了一下手,上床把她搂在怀里,亲昵地说:“茗茗,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咱俩不是说好要白头偕老嘛!” 上官茗茗放下心来,软软地依偎在高寒怀里,嗅着男人的气息,甜甜地闭上漂亮的眼睛。 高寒凝望着她弯翘的长睫毛,知道她是相信自己的,自己决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有些事虽然必须得干,但是,一定要干得漂亮,不能有丝毫纰漏。他移开目光,定定地望着昏朦的天花板,缜密地策划着…… 第二天上午起床不一会儿,房间的座机响了,牤蛋告诉了高寒他新换的手机号码。 挂断座机,高寒从夹包里拿出一个小手机,插上一张新手机卡,给牤蛋发了个信息:在尽量隐藏自己的情况下,严密观察对方的生活规律,我今晚就动身。 牤蛋回复:明白。 高寒又用自己常用的手机联系了蛇头栾老大,他要在今晚午夜偷渡回珠海,然后偷渡去韩国,办完事再偷渡回澳门。这样的话,他的证件在这几天仍然逗留在澳门,可以减少一分嫌疑。 联系完栾老大,高寒又给蔓蔓打了个电话:“蔓蔓,你把一个月前收到的从北京邮来的那包东西准备好,我半夜去取。” 蔓蔓干脆地说:“好!高大哥,我等你!” 安排妥当之后,高寒登录手机网页,查了一下三四天以后从首尔飞往缅甸内比都的航班。 吃完午饭,高寒让上官茗茗去金店换了五万人民币和十万美金。然后两人回到酒店,一番缠绵后,上官茗茗像母亲哄孩子一样拍着高寒睡觉,因为她知道爱人晚上要远行。 午夜零点,高寒要出发了,临行前,他像离家的父母叮咛女儿一样交待上官茗茗:“我连来带去要走一个星期,你要尽量少出房间,也别回珠海,明天让阿露来陪你。” 上官茗茗“嗯”了一声,说道:“老公,我爱你,你千万小心,早日归来!”两人紧紧相拥。 栾老大亲自开车接上高寒,来到野海湾,小艇似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在暗黑的大海上奔蹿。 无风侵扰的海面安静而祥和,不到午夜一点,高寒就踏上了珠海的岸边。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选 址 第一百三十四章选址 他打车来到蔓蔓租住的小区门口,蔓蔓提早等在那里,高寒从她手里接过一个包,这是两人自从高寒给蔓蔓拿完钱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小姑娘美丽依然,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她告诉高寒:“高大哥,小阳移植肾脏之后,恢复得很好,你这是去哪里?” 高寒说:“出去办点事。” 挥手告别时,蔓蔓像亲人般对高寒说:“高大哥,任何时候,有蔓蔓的地方,都是你的家。” 高寒心里热乎乎的,说道:“嗯,知道了。” 他就是这么个人,帮人、救人、也坑人、害人。但帮的救的都是好人,坑的害的都是恶人。这次冒这么大风险,也是为了哥们儿义气。他觉得这么活着有点意思,心里挺舒坦。 高寒乘坐出租车来到上官茗茗住的小区门口,等出租车走了,他才走进小区,呼叫阿露打开单元门。 进屋之后,他把常用手机交给阿露,让她明天进澳门带给上官茗茗,然后让阿露回屋继续睡。 他到上官茗茗的房间掏出包里的装备,化好妆,又装扮成六旬老者模样,感觉满意后,背了个包悄悄出门。 栾老大的快船不敢直接靠近首尔,在仁川附近将高寒送到岸边,调头驶向公海。 高寒截了辆出租车,直奔首尔。 一个老头天刚亮打车去那么远的地方,出租车司机以为老头家里肯定有大事,一路尽量快开。 高寒上车就睡觉,临近中午,他终于赶到了首尔。 在市郊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高寒和牤蛋会合了,牤蛋穿着黑衬衫,开了一辆黑色公爵轿车,这是他花一百五十万韩元买的旧车。看样子这两天牤蛋也没睡好,眼睛里布满血丝。不过他还挺细心,破公爵的车窗上还贴了层黑膜。 高寒钻进车后座,问牤蛋:“你都准备啥了?” 牤蛋从身旁拿起一个小皮兜,拉开拉链,说道:“老大,你检查一下吧。” 高寒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扒拉几下,看到里面有一团绳子、一部微型摄影机、一卷胶带、一把鹰嘴钳子、一把尺余长的剔骨钢刀,还有一小包缝衣针和一把盒装的手术刀。 高寒指着摄影机、钳子、缝衣针和手术刀说:“这几样是干啥的?” 牤蛋眼里仇光闪烁,咬着牙说:“钳子是拔牙的,针是上刑的,手术刀是开膛的,摄影机是录像之后留给警察的。” 高寒知道牤蛋是恨坏了,情夫警察和他表弟前妻这对狗男女有罪遭了!他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从里面拿出曾经电昏徐胖子的***和几只麻醉针递给牤蛋,沉稳说道:“说说情况和你的计划。” 牤蛋抽了口烟,摆弄着剔骨刀说:“那烂货叫白冷杉,在黄神洞医院工作,每天四点半下班,开一辆微型现代回家。她现在自己住在和我表弟同居的房子里,如果没啥应酬就不出来了,在屋干啥我不知道。她好对付,在门口等她就行,进屋就拿下。那个警察是汉江警局刑事组的,叫邹纪岗,四十几岁。他不像刑警,有任务随时出动。他只管接案子、审案子,每天下午五点左右就下班,开一台“高丽奔”轿车。他老婆是民事局的干部,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上大学,二十一岁。小女儿刚十三岁,上中学。”牤蛋说完,从手机里翻出邹纪岗和白冷杉的照片给高寒看。 高寒一看,邹纪岗长得挺斯文,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很有韩国警察的酸劲儿。白冷杉长得挺妩媚,一双狐狸眼,穿着白大褂。 按理说,这两个人的颜值都很不错,但在高寒和牤蛋眼里,他们都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看完照片,高寒问:“你咋计划的?” 牤蛋又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大口,眯着眼睛说:“我打算先到白冷杉家把她绑了,逼她把邹纪岗骗来。邹纪岗一到,我就把白冷杉宰了,然后绑邹纪岗去他家,当他面强*上他老婆和姑娘,最后剐了他!” 高寒摘下老花镜,瞪了牤蛋一眼,拽了张纸巾擦着镜片说:“就你这一脑袋糨子,也敢研究杀人?你信不信,没动手就得响炮!” 牤蛋赶紧问:“那咋整啊?老大!” 高寒沉着说道:“首先,你怎么进白冷杉家小区?再者,面对一脸杀气的凶徒,白冷杉能束手待毙地配合你把邹纪岗骗过来吗?你知道人家两个人平时都咋交流吗?她在电话里一个字儿说得不对,邹纪岗就会察觉,用不了一会儿,警察就得把你围在屋里,想飞都晚了,你这第一步都迈不出去就得折!” 牤蛋如梦初醒般点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高寒说:“老大,幸亏你来了,要不然我可废啦!你说咋整啊?” 高寒说:“我跨国越海地干过来,就为了让你平安无事地把这事儿干成。牤蛋,这事出了之后,你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也不用躲着藏着了。我已经查完航班了,凌晨一点有从这儿飞往内比都的飞机。一会儿你就订票,反正都是落地签,非常方便。估计四五个小时的时间还不能案发,就算发案,警方也不能那么快就把你锁定为嫌疑人,到内比都这段时间你是安全的。为了安全起见,到缅甸也别瞎溜达,直接去迈扎央投奔李傲祥吧!先在那里混一阵子,等风声过去了我再把你接回澳门,这样对谁都好。天南地北的跑路,银行卡不方便,钱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说完,高寒掏出一大捆美金递给牤蛋,接着说:“我是偷渡过来的,干完我还得偷渡进澳门,以后只能我去看你了!” 这句话伤感度很高,两个人的眼光都暗淡下来。片刻,牤蛋把美金装进随身的包里,激动地说:“老大,要不然你告诉我咋整,你就回去吧,我怕你暴露,万一韩国鬼子采取外交手段把你擒住就坏啦!” 高寒拍了一下牤蛋的肩膀,情深义重地说:“牤蛋,这么大的事儿,我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干吗?咱哥俩在一起摽半辈子了,别说废话!” 牤蛋点了一下头,瘪了瘪嘴,听话地看着高寒说:“老大,啥也别说了,我大姑和姑父都死了,这边我也没牵没挂的了,干完我就撤,你说咋整吧!” “你回韩国没跟二歪联系吧?” “没联系。想干这事儿,我谁也没联系。” 高寒点点头,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还不到下午一点,他望了望四周的农田,思索着说:“这地方已经远离市区了,最好能在附近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有个住家最好。走,咱俩开车转转。” 牤蛋启动车子,向有人家的地方开去。 在寻找作案地点的时候,高寒让牤蛋打电话订了凌晨一点从首尔飞往内比都的航班。 刚订完机票不久,车子转到了一个池塘边。这个池塘离路边有几十米远,土坝上有一间破房子,看样子像个鱼塘。高寒让牤蛋下去看看。 牤蛋把车停在路边,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高寒尽量把身子缩在副驾驶座椅的后面。 几分钟后,牤蛋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来了,钻进车里对高寒说:“这地方挺好,看鱼塘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是吉林过来打工的。屋里没啥家伙事儿,墙上只挂了一把镰刀。老头是个酒蒙子,大中午就喝得满脸通红,我进屋他都没起炕,稀里糊涂地问我是不是钓鱼,我说晚上能钓吗?他说晚上还真没人来钓过,要来的话也行,反正晚上他在这儿住,我扔了两万韩元就回来了。” 高寒点点头,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此处远离首尔市区,距最近的村庄大约两公里,周围都是玉米地,挺僻静,这条小路晚上应该没车走。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神出手 第一百三十五章死神出手 确定了作案地点,两人开车回了市区。牤蛋这几天住在一个小旅店里,高寒让他先到小旅馆把房间退了,然后两人开车到白冷杉工作的医院和邹纪岗工作的警局附近转了一圈,目的是为了让高寒熟悉一下环境。 看着两个仇人工作的地方,牤蛋眼里直冒火。 高寒很理解他这种心情,这口恶气不出,得憋屈一辈子! 也许,杀人并不是最好的复仇方式。所谓一死百了,一切痛苦都可以随着生命的消失而结束了,哪怕被杀的刹那再痛苦,那也是很短的一瞬,并不难忍受。所以,让仇人痛苦地活着才是最解恨的。 牤蛋要当着邹纪岗的面强*上他老婆和女儿,高寒并没有反对,也没有阻拦,因为条件不允许,他认为做不到那一步而已。否则,真应该让邹纪岗这个警界败类尝尝亲眼看着妻女被蹂躏的滋味儿,然后再让他受尽折磨而死。至于他的妻女该不该遭此磨难,那只能怪他这个当爹、当丈夫的男人作恶多端,必遭天谴了。 反正高寒认为邹纪岗落得何种下场都是罪有应得,别说气死了两位老人,单凭徇私枉法嫁祸一个在押人员这一点,就够缺德的了,都应该付出代价。何况他还乘人之危,勾搭在押人员的老婆,又怂恿她陷害自己的丈夫,多恶毒啊!这比杀人放火都可恨。 士可杀,不可辱,对牤蛋来说邹纪岗的行为无异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可想而知,受冤入狱的牤蛋表弟应该每夜都在咬牙切齿,谋划着有一天能亲手宰了这对仇深似海的狗男女吧! 高寒让牤蛋开车在邹纪岗和白冷杉下班的必经之路上转了两圈,这两个地方相隔不太远,一个街区而已,不长时间就转了两个来回。 高寒在遮蔽严实的后座上看好了几个可以对邹纪岗下手的路段之后,让牤蛋买了些肉卷和矿泉水,把车开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两人边吃边等待着下班时间的到来。 四点一刻刚过,高寒就让牤蛋开车靠近医院门口。因为据牤蛋观察,白冷杉下班走出医院大门会拐向几十米外的停车场。她和邹纪岗下班的时间差很短,而且两个单位还相隔一段距离,所以必须短时间内控制她,然后再去堵截邹纪岗,否则时间来不及。 车到医院大门口时,已经有职工陆续向外走了。高寒让牤蛋把车子开进停车场,大门卫的栏杆在上下班时是升起来的,保安以为是家属来接职工下班,没费唇舌,车子就放行了。 牤蛋把公爵连挪带蹭地挤到微型现代车旁边。刚停下,一个穿着粉色t恤衫和黑色过膝长裙的女人就到了车边。牤蛋急促地说:“来了!”开车门就下了车。 女人按动钥匙,微型现代小车“哇”了一声车锁打开。女人的手刚搭在车门上,牤蛋喊:“哦,白医生!” 白冷杉的脸还没转过来,牤蛋大手里握着的***就杵在了她裸*露的脖颈上,“突突”两下,声音不大,由于人声嗓杂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白冷杉一声没吭,瞬间瘫软。牤蛋左手搂住她的肩,右手去抠公爵的车门。 其实哪用牤蛋费劲,高寒早在里面把门锁抠离缝了,只是没有推开而已,他怕这个细节被监控录下来,那样的话,警方就会根据这个小细节断定牤蛋还有一个同伙。 牤蛋拉开车门把软软的女人推进车里,“咣当”一声关上车门。 他向周围扫了一眼,还好,没发现有人注意这边的情况。他迅速上车,拧蹭几下,把车倒出停车场,潇洒地驶出院门,开上大街。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白冷杉面容姣好,身段匀称,白皙的后脖颈被***灼出两个小红点儿,暗褐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弯眉细眼。 她肩上的皮包滑到了座椅下面,粉色t恤衫的领口很低,倒伏的姿势跑光了一大片。 高寒把她往里拽了拽,拿出注满粉*色液体的注射器,针头从她手背上的血管扎了进去,推入了大半管的麻醉剂,足够她昏睡三四个小时的了。 做完这一切,高寒将车门锁好,把白冷杉推靠过去,然后捡起她的皮包,从里面翻出手机,开始查看微信和通话记录。他边看边对眼睛有些发红的牤蛋说:“你这愣爹啥时候能稳当点儿?刚才多悬,如果有人看见,报警咋办?我没告诉你先和她说几句话,找准时机再下手吗?一会儿整邹纪岗时千万别慌,知道吗?” 牤蛋一边开车一边喘着粗气说:“一看见她我就气坏了!有点着急。放心吧老大,一会干邹纪岗我稳当的!” 说话间车子已经拐过了街口,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有点堵车,牤蛋急得直按喇叭。 高寒叮嘱:“别急,千万稳当的,如果跟哪台车刮磳一下可麻烦了!别忘了车里还有一个刚打完麻醉针的女人呢!” “知道了!”牤蛋嘴里答应的挺好,手却一个劲儿地按喇叭,眼睛瞪得跟个铃铛似的。 车子走走停停,可算挪到了能看见警局门口的路边。 高寒一看表,四点五十分,估计邹纪岗还没出来。于是,他让牤蛋把车停在距警局门口三十米远的路边,两个人在车里焦急地等待着。 牤蛋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扭动身躯。要手刃仇人之前人肯定是兴奋的,此时紧张、兴奋和悲伤一起在他心头躁*动不安地乱撞,他嘴里自言自语地叨咕着:“咋他妈还没出来呢?嗯?”然后不由自主地掏出剔骨刀,回头狠狠地瞅了昏迷的女人,恨不得现在就一刀从她胸上扎进去,剜出她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瞄了几眼后,他哆嗦着嘴唇冲高寒说:“老大,如果有意外发生,你千万照她心脏捅几刀,先宰了这表子!”说完把刀递给高寒。 高寒接过剔骨刀,用手指上的橡胶层蹚了蹚锋利的刃口,凝神看着刀尖,心潮渐渐澎湃起来。说实在的,面对人心的险恶,他真想做个手持利刃的武士,斩尽人间的恶徒,还人类一个清平世界。 正想着,牤蛋激动地说:“出来了!” 这句话一下打断了高寒的思绪,他从车窗望去,一台黑色“高丽奔”轿车缓缓跃过警局门口的减速带,甩过车身驶上大街,随着车流向前移动。 牤蛋立刻发动车子,前面隔着两辆车跟了上去。一边驾车,他一边伸脖子够着邹纪岗的车,生怕一不留神跟丢了。 看他这样子高寒很不放心,真怕他一急之下再当街杀人。于是语调平缓地说:“别着急,稳当的,跟进胡同挡住他,千万要稳,听见没?” “嗯,听见了!”牤蛋说完深呼吸了几下。 跟了两个街口,隔在前面的两台车都拐弯了。牤蛋还是有点急,差点没把邹纪岗的车追尾,高寒一个劲儿地叮嘱他要小心,他才减了速度,让两台车拉开了几十米的距离。 又前行了两个街口之后,邹纪岗的车子在一家超市门前停了下来,他下车后一边打手机一边进了超市。 牤蛋把公爵车贴着“高丽奔”开了过去,直接拐进邹纪岗必经的胡同。 进了胡同,公爵先调过头,停在胡同的出口。 大约十分钟后,邹纪岗的车拐了进来。结果进来才发现有台公爵停在胡同口,他放慢车速,想缓缓地错过去。 这时,高寒说了句:“干!” 牤蛋猛地一开车门,“咔”的一声,把“高丽奔”车的倒车镜刮得扣了过去。 镜面碎得不成样子,这是瞎子才能干出的事。 “高丽奔”车立马刹住,穿着灰色“梦特娇”t恤衫的邹纪岗怒着脸下车,张口就对一只脚沾着地的牤蛋喊:“啊依勾……狗崽子!你瞎呀?没看见……”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杀戮开幕 第一百三十六章杀戮开幕 话没说完,牤蛋闪电般扑过去,左手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邹纪岗脸上,他“啊”的一声,侧身扑倒在车门上。还没来得及转身,牤蛋右手的***已经死死杵在他后脖颈上,“突突突”地电了两秒钟才松开。 邹纪岗像条死狗一样趴着滑了下去,牤蛋弯腰夹起他的脑袋捞到车门旁,拉开车门就往车里推。 高寒隔着白冷杉伸手往里拖,一百六七十斤重的家伙被牤蛋和高寒几秒钟就弄进车里。 牤蛋机警地回身扫了一眼四周,没有别人,只看到一个三五岁的小男孩愣愣地站在二十几米外。他红着脸用流利的韩语冲小男孩说:“拍电影呢!小朋友别害怕。” 说完,他闪身钻进邹纪岗车里,三两下把“高丽奔”车倒出胡同,停在正街的路边。然后,他拿起操作台上的手机和副驾驶座位上的挎包准备下车。但一扭头,看见车后座上有一桶果汁和几根大火腿,看样子是邹纪岗从超市买的,他顺手都拎到公爵车上。 这时,高寒已经给邹纪岗注射完麻醉剂,他把这对狗男女使劲向一边推了推,急促地问:“有没有人看见?” 牤蛋咬着嘴唇说:“没太看清,管他呢!先干出城再说,没当街捅死他就不错了!”边说脚下边加着油门,车子跃上主街。 高寒伸手够过邹纪岗的手机,又翻了翻他的挎包,发现都是私人用品,没有别的手机。他把包扔在一边,又拿起女人的手机递给牤蛋,紧蹙眉头说:“现在是下班高峰,难免有人看见。但即使看见,一般人都不会多想,听天由命吧!一会儿到出城岔路口,把这两部手机扔在往反方向开的货车上。没有手机定位,就算警方发现不对劲儿,也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说完再次快速地在邹纪岗身上摸了一遍。 牤蛋“嗯”了一声,车子开得飞快,见到有交警的地方他就稍稍减慢车速。为了以防万一,高寒在车里想好了对付交警的说词。 还好,该着这对狗男女命短,车子很顺利地开出首尔。在出城路口的不远处,牤蛋停下车,把两部手机扔在了反向而行的货车上,公爵车七拐八拐驶上田间小路。 六点刚过,车子就开到了农田中央的鱼塘边。牤蛋的脸红红的,像喝醉了酒一样,高寒从他一路开车的神态和微小动作上就明白他的想法,一旦有危险发生,他是不会顾及后果的,肯定第一时间乱刀捅死这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哪怕最后是死,他都要与冤家同归于尽。 车停稳之后,牤蛋回头看向高寒。 高寒一点头,他揣起***下车,向土坎上的小屋走去。 不一会,牤蛋出来了,这回他没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而是大步流星地跨回来。这条杂草从生的土路他已经走熟了,沸腾的复仇热血使他的行动相当迅速。临走下土坝时,他伸长脖子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迹之后,他几乎是跳回来的。拉开车门冲高寒说:“老大,那老头一个人喝酒呢!我把他电昏了,我再给他扎一针,让他一觉干到天亮得了!” 兴奋使牤蛋达到了疯狂的状态,拿着一个针管马上又跑回小屋,不一会儿又回到车上。 高寒看了一眼天色,夕阳像一只漂亮的红灯笼挂在天边,离天黑还得一个多小时,他觉得现在把人弄屋里还太早,万一有人来怎么办?刚才自己太疏忽了,忘记告诉牤蛋晚一些再电昏看鱼塘的老人,如果一会儿再有人来,还得把来人再电昏。家人要是来找的话,肯定又会有麻烦。当下之计,不如快刀斩乱麻,把人杀掉得了!拿定主意,他冲牤蛋说:“现在把他俩杀了,咱们撤!” 牤蛋向来很少违背高寒的意思,但是今天不同以往,他咧嘴带着哭腔说:“老大,我啥都准备了,杀一回人,咱得杀得值啊!最起码对得起我死去的大姑和姑夫啊!也得让我表弟心里得劲儿啊!更得给警察队伍里的害群之马留个教训吧?” 听他如此一说,高寒有些动摇,一想也对,是应该让这对狼心狗肺的男女多受点折磨,否则太便宜他们了!于他俩做出的这般猪狗不如的勾当而言,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这样一想,高寒也就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换成谁面对亲人的双双离去和漫长的牢狱之灾能不仇深似海啊?他瞅了瞅死狗一样的邹纪岗,觉得他着实可恨,作为一名肩负神圣职责的大韩民国警察,竟然把政府和人民的信任踩在脚下,徇私枉法,泯灭忠诚和良知,利用职务之便勾搭在押人员的女眷,还唆使其篡改事实栽赃陷害朝夕相伴三年多的丈夫。给警察的光辉形象抹了多少黑?估计他那些警察同仁们知道这一切后,更会为他这个警界败类感到不耻,更加痛恨他败坏了大韩民国执政体系的形象。 他又看了看白冷杉这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毒妇,觉得她更可恨,丈夫身陷囹圄,锒铛入狱,她却水性杨花与办案警察勾搭成*奸。如果到此为止,她顶多因薄情寡义、见异思迁而遭人唾骂。但她太恶毒了,竟然听从情夫的唆使,与昔日爱人反目成仇,在爱人最需要她关心的时刻落井下石,真好比毒蛇口中刺,黄蜂尾上针啊!如此歹毒的女人,如此的警界败类,不除掉他们就是对整个社会的犯罪。 所谓对一个人或一个家庭的不公就是对所有人的威胁。反过来,对这两个恶人的宽容也是对整个社会的不公和威胁。如果不把这对狗男女的禽兽行径公布于世,无异于与他们同谋。虽然自己和牤蛋不是执法者,但在罪恶面前,用自己的方式主持一次公道有何不可?就当替天行道了! 高寒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牤蛋把这场杀人实况拍得精彩些,当一回正义大侠。他靠在后座上,凝神思考着具体细节。 见高寒沉默不语,牤蛋知道老大肯定是在谋划着即将实施的相关步骤,心里相当高兴,下车走上土坎,警惕地望着四周。 高寒思考了一会儿,拿出纸笔,给牤蛋列了一个提纲,让他行刑时照着提纲进行。 天逐渐黑了下来,连绵的农田很静,静得只剩下零星的虫叫和蛙鸣。高寒把装大火腿和果汁的塑料袋折了折,绑在自己的鞋底上,这样留下的脚印是模糊的。然后,他让牤蛋扛起邹纪岗,自己扛起白冷杉,两人快步攀上土坎,钻进小屋。 放下两人后,牤蛋把看鱼塘的老头儿扛出去放进车里。怕老头窒息,他特意摇下了半截车窗。 高寒看了看小屋,面积有七八平米,糊着几张旧报纸的土炕占了一少半面积,上面扔着一套发着霉臭味儿的被褥。屋角砌了一个小灶台,几样简单的厨具摆在上面。窗子是用塑料封着的,还残留着白天闷燥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压抑起来。 这是典型的朝鲜族打工者寄居点,凌乱、肮脏、不堪,肆意暴露着自己本来的性情和面目。 看过几眼之后,高寒点亮了窗台上的一盏油灯,昏黄的火苗冒着黑烟,煤油味向整个屋子弥漫开来。 牤蛋从包里拿出绳子,把这对狗男女的手脚绑了个结实,又扯胶带粘上他俩的嘴,然后和高寒一起把两人抬到炕上。 高寒找了个很好的角度,把摄影机架在窗台一角,上面盖了一条老头儿的破毛巾,只留下镜头,乍一看,真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料理完这一切,高寒向牤蛋点了一下头,走出小屋。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诱 供 第一百三十七章诱供 高寒侧身贴在靠窗的墙边,用手指把塑料抠出了一个鸡蛋大的窟窿,这样可以从窟窿里清晰地看见屋里的一切。 野外的夜本来就黑,天空又没有月亮,空气湿湿的,像一盆泼在煤堆里的水,黑得结实,又有黏度。高寒觉得自己的视力和听觉在漆黑的旷野里延伸得很远,哪怕几百米外有活的东西,他都能听到、看到。 牤蛋嫌屋里太黑,倒出一半煤油,浸湿了一块破布,绑在一截铁锹把上,做了个简易的火把,用火机点着。 刹时,屋内灯火通明。 高寒敲了一下窗户,牤蛋知道这是老大叫自己,走了出来,愣头愣脑地不知咋回事。 借着窗子的微光,牤蛋的脸红得发亮。 高寒踢了他一脚,小声斥喝道:“你是不是想让村子里的人知道这屋里今晚有好戏呀?赶紧拿被子把窗户蒙上!” 牤蛋恍然大悟,马上奔进屋里用被子把窗子遮住。 也不知他咋弄的,反正弄得挺严实。刚刚还透着昏黄的窗子立马变得像死亡一样黑。 他还特意把高寒抠的窟窿闪出来,高寒把脸贴上去,正好挡住小手电筒一样的光束。 接下来,牤蛋准备上刑了。炕上的男女还在昏睡,也不知他们在梦里是否看见了黑白无常? 牤蛋蹲在炕上,从包里掏出鹰嘴钳子,先拽掉白冷杉一只脚上的瓢鞋,连肉色丝袜都没脱,张开钳嘴,掐住她的小脚趾,“嘎噔”一下,连皮带骨掐断,甩在地下,像一截葱头。 白冷杉“哦”的一声闷呼,抬起上半身,细弯的眼睛瞪得像乒乓球一样圆。 巨痛和惊恐让她的神经绷直了,如果牤蛋不把她的嘴用胶带粘住,这一声嘶喊肯定会响彻云霄。 高寒隔着几米远都能清晰地看见白冷杉额头的汗珠像露水一样渗出皮肤,她嘴里绝望地“哦”着,眼睛像死鱼一样瞪着牤蛋。看来她还没明白是咋回事,疯狂地摇动着脑袋,头发像褐色的浮尘来回甩弄。 牤蛋“噗”地一脚踩在她胸口上,险些没把浑圆的“优点”像气球一样踩爆。白冷杉又是“哦……”的一声闷呼,紧蹙眉头,闭上眼睛,被勒住脚脖的双腿无力地蹬着。 牤蛋不但猛踩她的胸口,还使劲地碾,白冷杉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连摇头带点头地“哦哦”着。现在她看清了立在眼前的凶神恶煞是谁了,她是认识牤蛋的,眼睛从细长挤到滚圆,又从滚圆挤到三角,一个劲儿地用眼神询问和求饶。 牤蛋的脸阴呼呼地红,红中泛着黑,被火把一照,活像西游记中哪个洞里的妖怪。他抬起脚,弯下腰,伸出大手抓住白冷杉粉色t恤衫低低的领口,嘶啦一声,连t恤衫带胸衣全扯碎了。 白冷杉“哦……哦……”地想说什么,脚趾的巨痛似乎在这一刻被忽略了。不难想象,她不知道昔日这位牤蛋哥要在前弟妹身上做什么文章?惊恐地等待着。 牤蛋晃了晃粘着血肉的鹰嘴钳子,说了他行刑以来的第一句话,是汉语:“烂货,邹纪岗让你舒服还是我弟让你舒服?”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阴森。 白冷杉拼命地摇着头,眼里的泪水哗哗地往出滚,口中变唤着多个音节,但发出的还是“哦哦”声。同时,她双腿奋力地蹬着,到现在都没发现墙角还躺着一个人——她现任的情郎。 牤蛋等不急了,用鹰嘴钳子掐住白冷杉左侧的“制高点”,无声无息地拧了下来。 白冷杉“哦”地一声暴吼,猛一翻身,挺着脖子昏了过去,胸前鲜红一片,粘在钳嘴上的是一个粘唧唧的褐色肉泡。 牤蛋将钳嘴在她衣服上抹了抹,站起身,“啪”地一脚踢在白冷杉的裆*部。 白冷杉立马清醒过来,侧身弓成了虾米,背后被捆绑的双手把炕上的报纸都抠起皮了,“哦哦哦”地痛呼不止。 牤蛋薅起白冷杉的头发,把她的泪脸扳向自己,恶狠狠地说:“表子,从现在开始,你要敢再喊一声,我就拔你一颗牙!我问你啥,你就说啥,听见没有?”说完薅着头发扳过她的脸,让她看墙角躺着的邹纪岗。 看见邹纪岗之后,白冷杉的魂魄聚了好一会儿才回归本体,哆嗦着身体狠命地点着头。 牤蛋“嘶啦”一声撕下她嘴上的胶带,咬着牙问:“说说,到底咋回事儿?为啥害我弟?我今天只要一个人的命,我看看到底怨谁。说一句假话,我摘你一个零件儿,说吧!”说完鹰嘴钳子又掐上了白冷杉的另一个“制高点”。 白冷杉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大口喘*息着,抬起头盯着自己仅剩的一粒樱桃,急促地颤抖着,眼睛里的恐惧活像跟鬼在说话:“是……是他,是他逼我的。他先逼我和他睡觉,又逼我打胎、告你弟,真的!真的!” 牤蛋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满意,撤下白冷杉胸前的钳子,粘上封嘴的胶带,回身照着邹纪岗的肚子就是一脚。 邹纪岗“吭”地一声抬起头,牤蛋早就知道他醒了,只是行刑还没轮到他而已。 邹纪岗再怎么说也当了多年的警察,见过了太多的血腥和悲惨。牤蛋残害白冷杉的一半过程他都偷偷瞄见了,所猜不错的话,他应该早已在脑子里做了多种揣测。 虽说邹纪岗应该对自己的下场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当牤蛋扭头面对他的时候,恐惧还是冲破了他的极限,他面部严重扭曲,不住地颤抖…… 这时候他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了,人再洒脱,都会在最后一刻做孬种!。 不过,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比恐惧更可怕的,就是被人发现自己的恐惧。 这时的邹纪岗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惊恐地望着牤蛋,点头如捣蒜,嘴里的“哦哦”声可以翻译过来,当然得用韩语翻译:“啊依勾……好汉爷爷!给我条生路!让我干什么都行!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不杀之恩……” 牤蛋什么都没说,扒下邹纪岗的皮鞋,拽下袜子,“嘎噔”一下掐断他的小脚趾,疼得邹纪岗连喊叫带蹬腿。 牤蛋狠狠一钳子砸在他的膝盖上,邹纪岗立马嘶哑了“哦”声,后脑勺咣咣地往土炕上磕。 牤蛋又砸碎了他另一侧的膝盖骨,任邹纪岗拼命地挣扎。 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恩爱,疼痛和恐惧袭来时,他们彼此躲闪着眼神。 牤蛋回头看了白冷杉一眼,白冷杉“呃”了一声缩紧身子。 死不可怕,看着别人给自己做死的示范可就太残忍了,是个人都会魂飞天外,精神意志的崩溃比肉*体上的疼痛更折磨人。 牤蛋开始兴奋了,兴奋得相当怪异,脸上显出了一种超乎人类的满足。他狞笑着掏出剔骨刀,特从容地割掉了邹纪岗的一只耳朵。 邹纪岗声嘶力竭地“喔”了一声,刚要降下去的痛呼又高*潮了。 牤蛋盯着刀刃上的鲜血,眼冒精光,差点没用舌头去舔,这种快*感常人无法体会。 看着邹纪岗的挣扎渐弱了,牤蛋狞笑着用韩语说:“邹警察,估计刚刚你也听到了,今天我只要一个人的命。我就想知道害我弟你俩谁是主谋。请你别喊,也请你说实话,好吗?”说完用刀尖划开邹纪岗嘴上的胶带。 邹纪岗大口换着气,口水顺着气流喷出一大片,他起誓发愿地小声说:“啊依勾……好汉,白冷杉这骚*货先勾搭的我。咱们都是男人,记得你们中国好像有句俗语,母狗不调腚,公狗敢呲牙吗?说我哪里都比你弟好,要我和老婆离婚娶她。是她……是她觉得你弟欠她家的钱还不上了,她恨你弟,也对你弟不抱希望了,才打了胎又起诉告他的!真的!好汉,我要是说一句假话,不得好死!啊依勾……” 第一百三十八章 屠 夫 第一百三十八章屠夫 牤蛋听到这儿,“扑哧”一声笑了,态度和蔼地拍着邹纪岗肩膀说:“对!邹警察,这就对了嘛!放心,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哥们儿肯定放你条生路!但咱可说好啦!我跑了之后,你可不能撒鸭子抓我啊!呵呵……”说完友善地笑了笑。 邹纪岗**着说:“那是!那是!好汉放心,以后咱俩就是哥们儿了,到时候你看我怎么做就好了!哦……哦……”由于放松,疼痛又一阵阵袭来。 牤蛋笑着转身,连表情都没切换,直接掐掉了白冷杉的另一个“制高点”。 在白冷杉差点疼死的猛呼中,牤蛋掏出兜里高寒写的那份提纲看了看,然后从包里拿出那包缝衣针,从背后抓起白冷杉抠破皮的手指,喝令她别动。用钳子掐着钢针一用力,钢针无声地从她中指的指甲缝插进去一半。 白冷杉“哦”的一声闷呼,一个直挺,头撞在土墙上,“轰”的一声闷响。同时,她的身子严重扭曲,显得她的柔韧度相当不错,胸前的鲜血在土墙上蹭出了一片殷红的花朵。 牤蛋咬着牙用中文说:“臭表子!让你撒谎,这就是撒谎的代价!”说完跪在她身上,用膝盖死死压住她的肋骨,抓住她插了钢针的手指,掏出火机打着火,燃烧着露在肉外的半截钢针。 这种疼痛能活活把人疼死,也不知他牤蛋从哪学的,动作相当娴熟。 十多秒钟后,白冷杉一直狂蹬的双腿不蹬了。 牤蛋没有起身,还是老套路,掀起白冷杉的黑裙,照她裆*部接连就是几脚,白冷杉痉挛着发出了声,声音很小,气若游丝。 窗外的高寒直了一下腰,费力地呼出一口憋在胸口的闷气。之后,他扭着脖子眺望一眼月朗星稀的夜空,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看见如此残忍的手段,内心压抑地亢奋着。 凶暴是可以让人醉的,正如各种高尚的情绪可以让人熏熏然。牤蛋现在的状态高寒是理解的,他也渴望每一个被仇恨逼疯的人都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行刑停了一分多钟,牤蛋点着烟抽了几口,看白冷杉的**恢复了频率,他衔着烟再次薅住她的头发,撕开胶带,很无奈地问:“滋味儿不好受吧?我这人最恨撒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咋想的,为啥这么干?” 这种情况下白冷杉似乎已经对活着不报希望了,她应该是怕继续受折磨,只想让牤蛋给她个痛快而已。有气无力地用中文说:“我……我认了,是我贱,是我……是我水……水性杨花,是我喜欢别人才诬告你弟……求……求你快点杀了我吧……求你……” 白冷杉说完,一下一下地翻着白眼仁,想把眼神聚起。显然,绝望使她镇定了许多。 牤蛋继续问:“你俩谁先提出要告我弟的?” 白冷杉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挤出了一丝苦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此刻,这种无言显得很生动,这是畜牲般的感知,有时人的满嘴美言还不如畜牲的无言来得生动、来得真实。 牤蛋不甘心,照她肚子又是狠狠一脚,白冷杉“吭吭”了两声,紧紧地蜷着腰身,殷红的液体在身下泛滥。 牤蛋又拿出一根针,抓起白冷杉的另一根手指,针尖刚接触到指甲缝儿,白冷杉突然抖了一下身子,睁开眼睛,咕噜着声音说:“别祸害我了,一刀捅死我吧!求你……” 哀求的底线不过如此了,牤蛋红着眼睛,操起刀对准了白冷杉的胸肋,顿了一秒,刀尖已经刺破肌肤。 高寒以为牤蛋会刺下去,但是,刀尖又抬了起来,牤蛋顺手把白冷杉的黑裙划拉一下,遮住了流血的下身。 转过身之后,牤蛋喘着粗气用韩语对邹纪岗说:“邹警察,你到底祸害了多少在押人员的老婆、女儿?这样吧,真话假话我能听得出来,如果你说的是实话,哥们儿现在就走,明天来人你就得救了,怎么样?” 牤蛋这些损招都是高寒写在纸上的提纲教给他的,对待邪恶,正义没必要说真话。 如果一个人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恶行暴露了,但却仍然固执地撒着低级谎言的话,那将更是一个失败的小丑。邹纪岗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勉强笑了一下,哑着嗓子说:“好汉,说实在的,干我们这一行,这样的机会多的是。家属为了让亲人少判刑、少遭罪,是不太计较自己的得失的。你说,一个女人赤手空拳想救自己的亲人或爱人,肉*体不是最实惠的武器吗?当然,警察里好人还是比坏人多,整个大韩民国像我这样的没几个,呵呵……” 见他竟然强颜欢笑地乐出了声,牤蛋点了点头,接着问:“你和这烂货到底咋勾搭上的?” 邹纪岗费力地抿了一下嘴,说道:“啊依勾,像她这样的,我们见得多了。天生轻贱的女人,轻浮的根子是拔不掉的,见着男人就放*骚,何况我们还是让她们高看一眼的人呢!在我们眼里,这样的例子很多,男人刚进去的时候,女人都要死要活地想办法施救。可是时间一长,她们就想开了,篱笆稍微扎得松一点的女人特好对付,男人刚进去时,她们接触最多的就是我们这些办案人,我们几句承诺、几句好话,她们也就投怀送抱了。但我们都把她们当快餐,随吃随扔,呵呵。” 听到这儿,高寒咬了咬牙,这些丑行倒成了这种败类炫耀的资本了,真他妈可恨! 这时,一直浅声呻*吟的白冷杉猛地侧转过身,瞪着仇恨的目光用韩语冲邹纪岗喊:“懦夫!啊依勾……你的本事呢?我真瞎了眼啦!真让我看不起!伪君子!畜牲……”喊得歇斯底里。 牤蛋怕喊声太大招来人,用剔骨刀一指白冷杉,沉声喝道:“闭嘴!是不是真不想活了?” 白冷杉一愣,她仿佛从牤蛋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线生机,立马压低声音,带着屈服的口吻说:“牤蛋哥,我贱我承认,但是,主意全是他出的,他说只要我起诉你弟借我父母的钱是诈骗,你弟家赔的赃款我也能分一部分。最重要的是,他说要跟我结婚!他真是个伪君子,是个懦夫!口口声声跟我说他多有骨气、骨头有多硬,历次与歹徒搏斗都是怎样的英勇无畏。没想到,他今天怕死也装上孙子了!真可笑!”说完轻蔑地白了邹纪岗一眼。 邹纪岗刚要反驳,牤蛋上去捏开他的嘴,拿钳子掐住他的门牙就掰了下来。声音很脆,“嘎巴”一声,接着又掐住第二颗。 但第二颗不是掰断的,是连牙根带肉拧下来的。 邹纪岗“嗷嗷”叫喊时满嘴血沫子,牤蛋马上用胶带给他嘴上又粘了一层,叫喊立刻变成了“哦哦”声。 此时,牤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满腔的仇恨、满腔的怒火都涌动着往外喷,脸胀得像个圆形的猪肝。他一边往邹纪岗手指缝里插针一边激愤地说:“我大姑、大姑父都是被你们害死的!我弟也让你们坑到家了,你们死的不冤!” 牤蛋边骂边把邹纪岗的十根手指都刺入了钢针,然后又用火苗把钢针挨个烧红。 邹纪岗疼得昏过去多次。一昏迷,牤蛋就把他踢醒,这种非人的折磨估计比当初的渣子洞都残忍。 更残忍的还在后头,趁邹纪岗清醒的时候,牤蛋割掉了他的“零碎”,把血淋淋的秽*物扔在白冷杉的裙子上,狞笑着说:“给你,这是你最稀罕的玩意儿。” 第一百三十九章 痛下杀手 第一百三十九章痛下杀手 白冷杉浑身都在颤抖,瞪着惊恐到极致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邹纪岗像被杀了一半的猪一样哀号折腾,她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不会和邹纪岗一样惨…… 等待某件事情发生是难熬的,这种难熬特别耗人,心一直提在嗓子眼。 最后,牤蛋也折腾累了,邹纪岗昏过去之后,怎么叫都叫不醒。牤蛋从地下的水桶里舀了一瓢凉水泼在他脸上,邹纪岗这才恍恍惚惚地苏醒过来。 见他醒了,牤蛋在他眼前晃了晃剔骨刀,倏地,一刀捅进他的肚子,拔刀溅血…… 之后,再捅进去,拔刀、再捅、最后一刀捅进胸膛,翻转刀身,向上一戳、一剜,邹纪岗的心脏碎了。 霎时,邹纪岗的嚎叫彻底停止了。 牤蛋满眼通红,他现在就是老天爷派来惩罚恶徒的执行官,这种人必须比坏人更坏,才能履行他的天职。他狰狞地转回身,恶狠狠地看着白冷杉。 但面对女人,他要表现得仁慈些,声音不大地说:“闭上眼睛。” 此时,一切都无力回天了,认命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白冷杉长叹一声,听话地紧闭双眼。 牤蛋一刀捅进她的胸膛,刀尖透过身体扎进土炕一寸有余。 白冷杉痉挛地抽搐了几下,一声没吭就不动了。 满屋的血腥味儿很呛鼻子,从小孔涌出的气体险些让高寒打起喷嚏。 牤蛋没有拔刀,“噗通”一声跌坐在土炕上,看着摄影机的镜头大喘了几口气,然后点了根烟,猛抽起来。 抽完烟,牤蛋从包里翻出手术刀,没用上,可惜地瞅了瞅,又放回包里。他这才拔下白冷杉胸口的剔骨刀,一股污血顺着刀口涓涓地向外冒,像人的原罪一样,奔流不息。 收拾完所有东西,牤蛋走出屋子。 高寒静静地看着这个变得有些陌生的哥们儿,他觉得牤蛋一下子成熟了。不,不是成熟了,是升华了。如同下了战场的老兵一样,换了一种人格。 牤蛋身上、脸上、手上的血污就像涂改他一生的红色墨水,让他的人生接受了最透彻的洗礼。 高寒指了一下池塘,牤蛋步履坚定地走了进去,哗哗地趟着水,犹如一个台上伸展肢体的舞者。 水齐腰深的时候,他停下了,直接蹲进水里,淹没了头顶,平静的水面被这个夺命杀手搅出了一圈圈的水纹。 少顷,他冒出水面,搓头揉脸地清洗着…… 此刻,不知有多少鱼虾围绕在他身旁,争相品尝着人类血液的味道。 高寒静静地看着牤蛋搓洗,一种缺乏罪恶感的罪恶感袭上心头。所谓没有磨砺就没有尖锐,人如果不亲眼见到生死,哪里懂得人生的无常?他抬头望向夜空,可能是阴天了,刚刚还璀璨的夜空没见到一颗星星,仿佛星星们都吓得躲了起来。夜非常黑,那种盲人的黑。 洗完之后,牤蛋到车里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和鞋子,把湿衣服拧了拧,装进包里。然后,他把看鱼塘的老头扛回小屋,在地上铺了条褥子,把老头放在上面,又拽下窗上的被子盖在两具血淋淋的尸体上。 刚想转身走,他突然想起点什么,掏出一把五万面值的韩元塞在老头的上衣口袋里。 一点小意思,姑且就算对他一番讨扰的补偿吧! 牤蛋出来时,高寒已经检查完录影机,他怕图像和声音里留下丝毫自己的痕迹,那样会带来麻烦。 确定没有漏洞之后,他把录影机递给牤蛋。牤蛋用衣角仔细擦了一遍机器,他怕上面留下高寒的指纹,橡胶的最好也别留下。擦完之后,他转身回屋,把录影机放在两具尸体中间。 至此,血腥杀戮彻底结束。但两人上车以后没有马上开车走,而是在车里又仔细回想了一遍所有的细节。 二十分钟后,两人一致认为不存在任何纰漏了,才启动了车子,奔公路方向驶去。 公路上车不多,偶尔有一束车灯撕破暗黑的夜色穿过去。还有几十米远就上公路的时候,高寒让牤蛋停车,语气低沉地说:“我一会儿在这儿下车,顺着公路往下一个镇子走。你开车去机场,路过河流把没用的东西都沉下去,常用的手机要机卡分离扔进水里。身上的现金带好,那是你的救命钱。千万别耽误飞机,到内比都后,证件全销毁,奔迈扎央吧!” 说完,高寒把装着牤蛋假面具之类的包递给牤蛋,又塞给他两万人民币。 牤蛋接过包,把人民币推了回去,万般不舍地说:“老大,我身上的人民币够花。你一路小心,我到了缅甸之后,打这个小手机告诉你一声,今晚儿的事儿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高寒无所谓地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响炮神仙也挡不住!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麻醉针,警方验尸会验出死者曾被注射过麻醉剂,化验出成分后,会是一条线索。不知茂郭市那个师傅给多少人配过这个药?中间有没有韩国人?虽然这条线索挺渺茫,但不得不防啊!” 牤蛋握了一下高寒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豪情满怀地说:“老大,咱哥俩还用多说吗?你这一趟毛的痕迹都没留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一天我掉脚了,也都是我牤蛋一人干的!活着吃喝玩乐都指着你,死了也指着你给我烧纸呢!呵呵。” 高寒没说话,和牤蛋同时开门下车,两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眼里都闪着泪花。 良久,高寒拍着牤蛋的肩膀说:“牤蛋,现在你得自己照顾自己了,到地方给我来个电话,然后扔掉手机,跟谁也别说实话,我想找你就打李傲祥的电话。钱花没了我就给你汇,越南妹我也给你送过去,呵呵。” 牤蛋哽咽着不说话,不住地点着头。这个刚夺了两命的凶神恶煞此刻满腹柔情,两人再次紧紧拥抱在一起。 抱了一会儿,高寒推开他,轻松地说:“别哭叽赖尿儿的,以后杀人就是你的职业了!走了!”说完转身而去。 牤蛋咧着嘴压低声音喊:“老大,保重!”眼睛不舍地张望。 高寒几步就消失在夜色中,他顺着公路边缘快步向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小镇子走去。又走几步之后,他扭头看见牤蛋的车子也驶上了公路,奔反方向疾驶。 跟公海上的栾老大联系完,高寒顺着公路走了一段,他怕遇上巡警的车再遭到询问,就下了公路沿着田间地头走。他脚步很快,脑子更快,再次缜密地捋了一遍整个杀人细节,没发现什么遗漏。 他知道此刻牤蛋的心情是畅快的,血债还得用血来偿,手刃仇人的快*感想想都让人顺气。但愿首尔警方找到尸体后,能把录影机里的内容当做反面教材警示一下那些为非作歹的大韩民国警界败类,那样就太牛掰了!同时,也震慑一下所有丧尽天良的人渣,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害人终害己! 到了小镇,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高寒的裤腿和鞋子都被露水打湿了,他找了个石凳休息了一个多小时街口才出现班车。他上了班车,向下一个城镇赶去。 班车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另一个小镇。高寒赶紧下车,找了个早餐摊,一口气吃了一大盘打糕,喝了两碗牛肉汤,之后他坐车奔向下一站,他要尽快远离血腥的杀人现场。 第一百四十章 温馨画面 第一百四十章温馨画面 离开镇子没多久,高寒在班车里接到了牤蛋的电话,他说自己随身小包里携带的东西没有引起机场安检的注意,他所乘坐的航班已经平飞,再有两个小时就到内比都。高寒又是一番叮嘱后挂断电话,放心地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赶到仁川那片海边时,栾老大的快船已经恭候多时了。当晚九点刚过,高寒终于偷偷在珠海上岸。 进到上官茗茗住的小区,他快速上楼,在楼门前的脚垫下面找到了临走前藏好的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屋后,他开始脱衣服、撕面具,他要卸下这最后的伪装。 洗完澡,高寒滚到上官茗茗的床上,嗅着美人的芬芳踏实地睡了一觉。 午夜一点,高寒醒来。他自我调节的能力太强了,一路走来,杀人的场景已经渐渐模糊了。他换上雪白的衬衫和笔挺的西装,夹着包,拎着所有设备出门。先打车来到一处僻静的海湾,等出租车开走之后,他用剪刀细细剪碎所有装束,抛进大海。最后,他把装东西的包也扔了,走回公路打车去了蛇头栾老大泊船的地点…… 从珠海到澳门快船就是甩个大弯的事儿,凌晨三点,高寒敲响了濠景酒店210房门。 听到是高寒的声音,阿露起身打开房门,上官茗茗随后扑到他怀里,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都想溶入彼此的身体,耳鬓一刻不停地厮磨着。 站在一旁的阿露扭身回到床上,钻进了被窝。 两天三夜未见而已,上官茗茗又消瘦了,高寒揽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身,满眼怜爱,心疼地说:“茗茗,从现在开始,我哪儿也不去了,天天陪着你。” 上官茗茗抬起美目,甜甜地说:“老公,我所有的等待,只为这一天。瞧你,都瘦了。”说完双手在高寒脸上摩挲,眼里都是心疼。 高寒轻松地说:“牤蛋家的事儿处理完了,我以后的任务就是赚钱还你的债了。” 上官茗茗嗔怪地轻捶了他一粉拳,笑着说:“好呀!没钱还债你就以身*相许吧!呵呵。” 高寒帮她扯了扯睡裙的吊带,用嘴巴拱着她的颈窝,深嗅了一下她的体香,玩笑着说:“每个黄世仁都像你这么香就好了,谁都愿意把自己当成喜儿去抵债,嘿嘿……” 这时,床上的阿露说话了:“我说二位痴男怨女,先上床对付一宿吧!明天我就回珠海,好给你俩腾地方。呵呵。” 阿露着实为高寒和上官茗茗的苦尽甘来而高兴,上官茗茗羞红了脸,跑过去打了阿露一下,又跑回来帮高寒脱衣服。最后,三个人挤在了一张床上。 说是挤,其实只有高寒和上官茗茗挤,阿露一个人睡了半张床,上官茗茗都快钻进高寒的身体里了。 小别重聚,蜜里添油,相爱的男女岂能无动于衷?但碍于床上有阿露,他俩只敢在被窝里偷偷摸摸、扭扭捏捏、小打小闹了几下,特别不得章法,但两人越刻意控制喘*息,结果吭出来的声音越粗重,弄得阿露很故意地翻了个身。 两人红着脸憋住笑,悄悄偷渡到洗漱间,但声音还得尽量压低,传到形单影只的阿露耳朵里,那才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呢。 高寒和上官茗茗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中午醒来,阿露坐在电脑前,边看小说边等着这对“辛劳”的鸳鸯。 趁高寒去了洗漱间,阿露满脸酸相地冲上官茗茗小声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上官茗茗想伸手打,又觉理亏,只能做了个鬼脸。 时值2024年8月28日,高寒和上官茗茗双双到了通关的日子。三个人在濠景吃完午餐,就退房一起出关回了珠海。 回到珠海的房子,高寒彻底换了一种心情,他觉得自己心里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这种安宁是那样柔软,就像一首舒缓的乐曲静静地流淌。 他来到凉台上,二十六楼的高度可以把海对面的半个澳门尽收眼底。望着这座朦胧的欲*望都市,他无限感慨,回想一下这段岁月,真够得一说。自己就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阴差阳错间一不小心猛地滑进澳门这个欲*望深潭,折腾得体无完肤之后,又滑溜溜地滑了出来。但潭水还是那样的深不可测,并未因为自己搅出的几朵浪花而泛起波澜,仍然吸引着无数被欲*望捆绑的男女投身其中,继续演绎着血泪交织的荒唐故事。 正想得出神,耳畔传来忧伤的《布列瑟农》,是上官茗茗弹奏的琴声。 高寒悄悄走进书房,倚门而望,上官茗茗白裙盈身,婉若仙子,恬静地弹奏着美妙的音符,自顾自地陶醉其中。 高寒走近她身旁,凝望着她白皙的脖颈,凑过唇,深深一吻。 琴声停了,上官茗茗飘然站起,双手搭着高寒的肩,无限幸福地说:“老公,我知道你的心静了,像我的心一样静。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肯定明白,若要活得辉煌些,必先活得痛苦些。若要活得随意些,只能活得平凡些。若要活得长久些,就要活得简单些。你已经证明过了,所有没打败你的东西都将使你更强大。当初你认为过不去的坎,转眼也就轻松地度过了。时间也是,它没有打趴下你,便会给你救赎,现在你要的是什么?” 高寒望着她明媚的大眼睛,坚定有力地说:“我现在要的就是和你平安幸福的走完一生。” 上官茗茗的眼泪刷地一下滚了下来,紧紧地搂住高寒的脖子,幸福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阿露过来叫他们吃晚饭,两人还紧紧地抱着。 这种超越一切的契合让阿露感动不已,她转身抹了一下眼睛,红着眼圈对高寒说:“别去澳门了,又不缺钱,小姐的小说还等在那儿呢!你总让她为你担心,现在能在一起平静地过日子了,多陪陪她吧!”说完扭身出了书房。 上官茗茗如梦初醒一般,娇笑着说:“老公,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写小说好不好?我要你给我继续讲你的经历,你答应过我的,不许耍赖!”说完拉起高寒的手往餐厅走。 高寒说:“那得先让我看看你写的书稿,这么久没给你讲,我都忘记说到哪儿了。” 上官茗茗高兴地说:“写到你进监狱了,快吃饭,吃完继续讲,呵呵。” 吃完饭,上官茗茗兴致勃勃地把笔记本电脑摆到床头柜上,又拿出录音笔,穿着睡衣端坐于床上,就等着高寒冲完澡给她讲故事。哪知,高寒从浴室出来,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倒,闭上了眼睛。上官茗茗以为他又要耍赖,爬到他身上抓他的痒,两人笑闹一团。 闹过一阵,上官茗茗娇喘着说:“老公,不许耍赖,你的经历真的很特别,是个绝好的素材,我要把它整理出来,就算不发表,也是经典的回忆录。再者,我真的特别想拥有你整个的人生,这样我会觉得你的一生都是我的,呵呵!快说嘛!好不好?” 高寒往身上套着睡衣,做着鬼脸装哑巴。 “快讲嘛!”上官茗茗打开房门。 高寒只是微笑没有说话,上官茗茗猜想这臭小子肯定又有啥想法,于是计上心头,谈了个条件:“老公,讲完之后,奴家好好侍奉你如何?”说完害羞地娇笑起来。 高寒躺平身体,望着天花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回味悠长地说:“不用你施展美人计我也会给你讲。你说得对,我也非常想把自己整个的人生奉献给你。放心!我会倾情奉献的,只是讲起来那可是个大工程。这个……这个采访费啥的就免了,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妖精 第一百四十一章小妖精 “啥条件?” “讲完之后放我去澳门挣钱。” 上官茗茗懂得高寒的心思,笑着点了点头:“好的,本夫人批准了!呵呵。” 高寒像个谈判成功的外交家一样得意洋洋。可是,他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那段经历真是太值得纪念了,只是有的片段太悲惨了,你得让我的心情转个弯儿,每当回忆起那些往事,我就觉得自己的心很沉重。”说完苦笑了一下。 上官茗茗马上说:“难受就不讲了老公。” 这时,阿露也奔了过来,央求着说:“带上我呗!多一个听众不要紧吧?” 高寒一看,这肯定是上官茗茗她俩事先预谋好的,他微笑着摆了一下手说:“多个听众就多一份报酬,不要紧,嘿嘿……” 阿露哼了一声,“别不知足,是不是不想吃清炖牛肉了?” 高寒伸了一下舌头,表示屈服,示意上官茗茗打开录音笔。他望着天花板,水晶灯芯射出的流光像一缕缕灵魂,也似片片回忆在房间里沉浮飘荡,勾起了一连串的往事…… 可想而知,高寒的经历很容易就把上官茗茗和阿露带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两个生长在锦衣玉食环境中的女子仿佛见证了这个男人从青涩懵懂一直到成熟沧桑的历程。着眼于高寒一波三折的过去,上官茗茗和阿露知道合抱之树始于毫末,到底是怎样的崎岖险路才把这个男人打造得如此炉火纯青? 对上官茗茗来说,她最爱的男人像一个猜了数年却依然没有猜对的谜语,这样的夜晚给这个男人镀了一层捉摸不透的光。她要从一点一滴中拾起这个男人的过去,打开这枚有密码的贝壳…… 当然,故事里少不了颜如玉的女人,刨除方雯、美京、安晨晨、程慕鸢、敖日朗筝、还有几位陈年美眉,比如谁谁谁……导致上官茗茗翩着长长的睫毛说:“老公,你经历了那么多漂亮的女人,说说看,最美的美到了什么程度?” 高寒摩挲着她的面颊,庄重、深沉且蕴满诗意地说:“那时还年轻,懵懵懂懂。时至今日,岁月让我在回忆里明白了许多当年弄不清的道理。一个女人的美有时是很抽象的,就看这个男人怎么品读她了。往事,零零散散,走马观花。说白了,若干年以来,与我相伴的姑娘都像过家家一样。在我心里,那不是虚拟的朝夕相伴,而是真实的孤独,理想和遭遇的差异太悬殊。同时,我也觉得这个世界太大了,大的太成功了,走遍那么多的地方,游遍那么多的山山水水,一直以梦的方式贴近我心脏的女子,总在最远的位置,也总消散在清醒的晨光里。在我和她之间,总有无数的桥段密密麻麻地链接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其实,那个女子在我灵魂深处早已成了太阳和月亮,以最遥远的姿态笼罩着我。可是她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让我一直在情感的浮桥上拒绝清醒,麻木不仁地在真相之外兜着圈子。这就是一场人生的错位游戏,没准我们都在一片意义丰饶的留白中等待着对方……” 虽然这段文字华丽,近乎背书,但不得不说高寒有灵性、有内涵、思想丰满而有深度。 除此之外,上官茗茗还从高寒的眼里难以置信地看到了羞涩,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即惊奇又感动。因为这种美丽的羞涩与这个男人的城府略有差异。这种微妙的神情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影响了她,连她心里也没有具体的方向。然而,她还是感觉到了某种奇特的心照不宣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磁场,使两颗凌乱而有力的心在同一节奏互动…… 当两个人的眼里都浅泪晶莹的时候,上官茗茗紧紧抓着高寒的双手,神情急切地问:“老公,那份等待是不是像一本永远也撕不光的日历,慢得经年累月才能迈出一小步?用肉眼看不见的移动速度伴随着内心的煎熬……对吗?” “对!”高寒大睁了几下眼睛,想把感动的泪阻击在眼眶里。 上官茗茗忍不住了,珍珠一样的泪滴成串地滚落下来,掉在了洁白的睡裙上。她嘤着哭腔,软软地说:“我知道,那个和你一样在等的人,也遭着和你一样的罪,你们傻到一块去了!对吗?” “对!”高寒的眼泪落了下来…… “你找到了吗?”上官茗茗的手用了用力。 “找到了!”高寒抹了抹泪。 “她美吗?” “美!美到了残忍的地步。” “有多残忍?”上官茗茗流着泪露出了笑容。 高寒梳理了一下词汇,斟词酌句地说:“那是一种本质的美,美得很自然。那种美来自优秀的基因,不需要去粉饰,不需要进入任何情境,她往那儿一站,往那儿一坐,只要是有能见度的地方,你就可以清澈地看见那种美,没有瑕疵,让人瞠目结舌。那种美把我禁锢了,时至今日,我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整个世界对我来说都是一片荒芜,唯有这种美霸道地肆意生长。反正……反正就是那种感觉,太过模糊,说不清。”高寒自嘲才疏学浅,表达得很不到位。 这时,系着围裙的阿露过来喊俩人吃饭,正好赶上这动情的一幕,她对感动得一塌糊涂的上官茗茗说:“哎呀!好像眼泪是自来水似的,又被他骗了吧?呵呵……” “讨厌!”上官茗茗拥进高寒怀里。 “赶紧吃饭吧,他在你的小说里从一个纤细的少年长成了一个壮硕的男子汉,慢慢还得变成一个垂垂老者,眼泪够你流的。呵呵。”阿露转身回了厨房。 当高寒牵着上官茗茗的手坐在餐桌边时,阿露一边摆餐具一边说:“你俩是不是特恨没生成一对连体婴儿呀?那样就可以永远黏在一起了。到那时,这个世界仿佛就剩下你们这最后一对男女了。呵呵……” “你坏!”上官茗茗用筷子打了阿露一下。 高寒看了一眼忠厚的阿露,她像个年轻女孩一样,不承认被暧昧吸引,不敢沾感情,自己骗着自己。她与上官茗茗和自己相比,好像在情感的宇宙隔着遥远的星系,不同的时空自然运行着不同的节奏,她需要,但她不会任意索取,好像她的爱情在幼崽时就被坏人扔进了无底的深井…… 当高寒把接二连三在奔放与牢笼之间徘徊的精彩情节大致讲完,三天时间过去了,幸亏一个电话打来,才把三人从陈年往事中拉回现实。 电话响时已经午夜两点了,不光高寒,倾听故事的上官茗茗和阿露也吓了一跳。这个时候谁能打电话呢?高寒先看了看号码,显示的是隐藏号,难道是牤蛋从缅甸打来的?高寒谨慎地接听:“喂,您好,您找哪位?” “你个龟儿子,找个锤子,老娘就找你!” 原来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小妖精安晨晨。高寒紧张的心放下了一半,她最多是闹一闹人,不至于有啥危险。高寒瞅了一眼面容逐渐冷却的上官茗茗和阿露,开了免提,调整了一下气息问:“你有什么事吗?” “呀!你个龟儿子!是不是觉得老娘会便宜了你?” “晨晨,都过去了,你还闹啥?”高寒一脸的无奈,再次无辜地瞅了瞅两个拉着脸的女人。 “哼!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反悔了,觉得还是太便宜了你个龟儿子。” “你还想咋样?” “你知道我拿掉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吗?”安晨晨温柔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平安来电 第一百四十二章平安来电 高寒看了一下上官茗茗的脸色,硬着口气说:“是男孩儿是女孩儿已经不重要了,你既然打掉了,咱们就两清了!” “哼……我打算出家做尼姑喽!你舍得不舍得?”安晨晨带着点哭腔。 高寒不知怎么接话,半天没有回音。 安晨晨“喂”了两声接着说:“哎呀,别害怕喽!其实我也想开喽,我也希望你幸福。但是……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去想你嘛!龟儿子!呜……”哭了起来。 一听这哭声,高寒心中很难过,也顾不得上官茗茗在场,动情地说:“晨晨,谢谢你能理解我。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变淡的,我们都要成熟地面对这件事好吗?有些东西是不能强求的!” “嗯!我晓得喽!呜……你快一点子结婚嘛!你娶了她我才彻底死心嘛!呜……否则……否则我不知道能扛得了多久,又要忍不住找你地!呜……”安晨晨哭得很伤心。 高寒也很难过,他挤了挤眼睛,强忍住泪水,郑重地说:“我们下个月就结婚,到时候告诉你好不好?” “呜……呜……这可是你说的,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不结婚,我还要找你地!呜……呜……” “嗯,好,一言为定!” “屁!”安晨晨挂断了电话。 高寒怕她再打来,赶紧关了手机。 上官茗茗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脸上也多云转晴了。为了避开安晨晨这个话题,她看了一眼阿露,两个女人又舒服地靠在床头,有些过分地示意高寒继续讲。 高寒的心被安晨晨哭乱了,他不想做过多的掩饰,平静地对两个听觉贪婪的女人说:“故事讲了好几天,结局也算挺完美了,本季小说也够你们整理一阵子的了。休息吧!”他真的没心情。 两个女人对望了一眼,知道这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被旧情又剜到了柔软处,现在心情不好。但她们对他这段陈年往事还是有几个疑问急于想知道,又不好开口了。于是,阿露坐起身,做出了下床回房。 “哎唷。”上官茗茗伸了个懒腰,就势扑在高寒怀里,甜蜜地笑着说:“老公,明天接着讲好不好?” 高寒耍赖地摇了摇头,回味着刚刚安晨晨的话,心里稍感轻松,他知道安晨晨那一关已经不再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了,只要自己尽快与上官茗茗举行了婚礼,一切都会风平浪静。 同时,他的心静了,多年以来难得这样安宁。他真想继续详细地给上官茗茗讲自己可以向世人公布的那些经历,让她继续分享自己人生的段落。可是,他还有心愿未了,这种心愿未了和宁静的心情不发生冲突。心的宁静是因为除了欠上官茗茗的钱和抵押的房子、车子以外,基本不欠饥荒了,从此之后可以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而且他这颗一直躁*动不已的心有了爱的归属,上官茗茗的纯洁、忠贞、对爱的矢志不移,让他的灵魂有了家。这是从内而外的宁静,世间少有的宁静。未了的心愿其实是个心结,男人的自尊心很奇妙,哪怕帮助自己的女人与自己天造地设、珠联璧合,男人一样会因为自己接受了女人的帮助而自责,甚至自耻。会暗暗憋着一股劲儿,必须发奋图强做出大成就来,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弥补女人对自己的恩惠。否则,再锦衣玉食、再平安快乐,都会留有无法言说的遗憾。这样会使男人一直认为自己无能,认为没有女人的帮助自己就不会有这种锦衣玉食和平安快乐,甚至会产生吃软饭的感觉。这种感觉不翻转,一切都像假的,像海市蜃楼一样,是虚幻的美丽,说不上哪天就将成为泡影。所以,不了结这个心愿,不解开这个心结,心里终将扎着一根无形的软刺,不致命,却永远不舒服。 一句话,高寒现在的平安幸福都是上官茗茗给的,做为男人,他接受不了这种吃软饭的感觉,如果自己不强大,到啥时候腰板都不硬,活着就是憋屈。 基于这种心态,他必须寻求改变,而且要快,因为他想拥有最踏实的幸福,有尊严的那种踏实。 他搂过上官茗茗,满是柔情地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茗茗,俗话说红盘让股民忘记被套的痛苦,自由使流氓丢掉牢狱的教训。这是因为痛苦和教训不深刻,所以好了伤疤忘了疼。蹲监狱都是以前的事了,但留给我的东西却受用终生。没经历过的人简直难以想象那种苦到底有多苦。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对与错,只有强与弱。人生能平安顺心并非没有逆境,而是因为你有能力转化它。那年代的改造场所真是锻炼男人的好地方,尤其罪犯中年轻人居多,遭受点历练并不完全是坏事儿,大多对今后的人生路有益处。人这玩意儿就是这么回事,兔子练腿,狼练牙,什么本事能让人生存或逃生,人就会长那样的本事。等以后我再给你慢慢讲好不好?” 上官茗茗皱起眉头,搂住高寒的脖子,撒着娇说:“大骗子,又骗人,你说,什么时候讲?” 高寒狡黠地一笑,拿出无赖的腔调说:“等你嫁给我,我再给你讲。我啥也没有,就把我的人生经历当聘礼吧!” 说完,他突然愣了,脸上狡黠的笑容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庄重和感动。 上官茗茗马上坐直身子,灵动的大眼睛异光闪烁,仿佛听到了等待千年的一句话。 怕听不清楚,上官茗茗仔细回味了一下,又不敢问,怕高寒反悔。于是,她眼睛勾住高寒,含羞带笑地说:“老公,明天我们就结婚吧!”脸上的红晕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递增着…… 高寒重新把上官茗茗搂在怀里,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自然地说出要娶一个女人,好像这句话也等了一千年,只为说给一个人听。他眼睛有些湿润,柔声说:“茗茗,真没想到,我终于找到了要娶的女人。” 说完,他把上官茗茗搂得更紧了。 上官茗茗的双臂在高寒的肩背上环了又环,紧了又紧,好像无从着力一样,她真的不知道如何能把深爱的人搂得更紧…… 都说成为恋人的前提,两个人肯定先成为知己。上官茗茗太理解高寒的心思了,她知道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要先赚到钱再结婚。所谓先立业后成家嘛!如果不满足他的愿望,他是不会真正幸福的。这可不光是要面子的问题,而是一个男人顶天立地的根基。 她想对了,哪怕单单为了能有个活着的好感觉,高寒也要干出一番成绩来,否则怎样证明自己的人生价值呢? 为了这,第二天上午两人又拉着两只大箱子进了澳门,留阿露在珠海看家。 事又凑巧,刚在濠景酒店安顿好,高寒就接到了牤蛋从缅甸打来的电话。这是他最迫切期盼的消息。谢天谢地,牤蛋在李傲祥那里相当平安、相当安逸,简直可以用牛掰来形容。 高兴之余,高寒让牤蛋抓紧买个小房子,收拾利索后自己好把越南妹给他送过去。牤蛋乐坏了,让高寒等他电话。他现在必须先巩固好自己在李傲祥手下的地位,更要低调地藏好自己,等过了风声,确定没啥隐患了再“迎娶”越南妹。 高寒说:“二歪来电话了,整个韩国警方都知道是你杀了那两个狗男女。我也上网搜到了这条新闻,但不太要紧,估计韩国警方轻易不会动用太庞大的力量满世界找你,毕竟他们大韩民国那位警察败类该死。只要你别再踏上韩国的土地就没事儿!而且新闻上说你表弟因那段视频的出现应该重审,少判几年是准了。” 牤蛋说:“这个我也搜到了,挺过瘾!我必须藏个几年再说。” “对!藏好。” “二歪没怀疑有你参与吗?老大。” “二歪又不傻,人家能问那个嘛!呵呵。” “那是!那小子比我贼多了。呵呵。” “挂了。” “嗯。” 第一百四十三章 隐婵脱壳(1) 第一百四十三章隐婵脱壳(1) 没有牵挂,高寒轻松多了,上官茗茗这个贤内助为他准备了五百万港币的启动资金,他又开始在澳门延续他的“抠客”生涯了。每到探监的日子,他还会带着上官茗茗去澳门监狱看望蓝耙子。 上官茗茗是条美丽的尾巴,高寒西装笔挺地托着码盒在前面寻觅猎物,上官茗茗这位动人的大美女在二十几米后尾随。这种神仙眷侣般的日子竟然出现在欲流滚滚的赌城,无法不叫人叹为观止。 心里没有压力,高寒在娱乐场里的表演自如极了,看到有料的赌客,他就蓄意接近,然后找机会为人指点牌道。抠客成功了,就尽最大努力赚它一笔,不成功起身就走,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期间高寒把欠刀疤哥那笔钱连本带利都还上了,让刀疤哥心里很舒服,一再庆幸自己没看错人,相当诚挚地邀请高寒带着上官茗茗到台湾做客。 高寒更加高兴,更加努力地赚钱。 游乐场里上官茗茗跟在高寒后面,不时收到他传递的或窃喜或自嘲的眼神,上官茗茗的快乐就藏在两人这种眼神的对接中。 两人不贪婪也不累自己,无论赚到钱与否,都会饿时吃饭、困时睡觉,还要双双去看电影、去歌厅和逛街。 逛街时上官茗茗给高寒精心选购了几套休闲服。但不管休闲服穿在身上有多舒服,也不管得到了上官茗茗多少称赞,进娱乐场高寒必会穿西装,因为这种精湛的干练、俊美让他无形当中多抠到了不少客,尤其是女赌客。 当然了,有上官茗茗的存在,客人的性别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异性的吸引使抠客的成功率大大提高了。成功率越高,钱赚得就越快,离结婚的日子也就越近,这才是关键。 一天下午,高寒拖着上官茗茗这条美丽的小尾巴一前一后进了永利皇宫贵宾厅。 也如新陈代谢一样,近来贵宾厅里增添了许多生面孔,少了一些老面孔,但仍是大呼小叫的,相当热闹。不过,与其它赌厅相比,这里熟面孔较多,高寒通常是不在这里抠客的。今天的到来也是走顺腿了,打算转一圈之后就直接去永利皇宫娱乐场大厅狩猎,姑且就算旧地重游了。于是,他习惯性地转到贵宾厅的里间瞅了瞅,看到其它三张赌台都空着,门侧的二号台有一个女人在玩儿,而且破天荒地在桌角立了一个小牌子,上面用红字写着“包台”。 这就让高寒倍感新奇了,包厅的他见过,那是在******场一楼的御匾汇赌厅,有一天被沙特的王子包了,几十张台只有王子带着随从在赌,其他赌客一律不许靠近。 这没啥不可理解的,人家身份特殊嘛!为了安全和舆论考虑,包个赌厅自己玩也不过分。但一个女人在偏厅包台赌,高寒还是头一次见到,无法不勾起他的好奇心。 高寒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站到女子的侧后方。从背影上看,女子挺年轻,秀发披肩,乌黑油亮,从光泽上就能看出青春蓬勃的生命力。哈腰低头时,女子露出水嫩的脖颈,一缕细软的发丝顺着耳际垂了下去,虽然没栓鱼饵,但钓男人的欲*望绰绰有余。她的着装也相当有味道,上身是暗红色紧身衣,绝对够紧,勒得罩带鲜明立体。下身更紧,是一条黑色紧身热裤,把臀*部和腿根勒得丰腴弹性,颤巍巍的,跟小孩子爱吃的果冻差不多,非常招人喜爱。关键是她的坐姿相当别致,一条腿着地,一条腿盘在座椅上,把招人喜爱的那几斤嫩肉明晃晃地摆在那儿,老诱人了。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面前摞了五个码盒,里面整齐地码着十万面值的金边筹码,一盒一千万。除了这五千万,她右手边还有大摞小摞的散码,五万、一万和五千的都有,应该是平常上水找零用的,加起来大概也有一百多万。 女子坐在八号位,三个女经理和一个女公关都站在紧挨赌台的小吧台边,殷勤地伺候着女子。 此时里间全是雌性动物,高寒的出现突然冲进一股雄性味道,好像被入侵了似的。 发牌的中年女荷官跟高寒挺熟,她用眼神跟高寒打了一下招呼,微笑着继续发牌。那表情的意思是让高寒看看得了,女人太美,钱太多,都不是你的菜。 高寒目前还没看到女子的正脸,只窥到了她侧脸圆润的弧度和易透的光泽。 不知怎么了,自打这次回到上官茗茗的怀抱,高寒对其他女人的感觉很迟钝,哪怕浏览,眼神也相当不在意,一眼便过,全是不屑。潜意识里,上官茗茗的美在他眼里已经包罗万象、独树一帜,有了她,别的女人还值得一看吗?切! 但是,当女子嗅到高寒身上独特的香水味扭头侧望时,高寒的嘴巴一下微张开了,是震惊造成的,几近震撼,仿佛早上起床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活了三十几年的大老爷们一下变成了女人似的,可他妈吓屁了! 高寒愣愣地与女子对视,心动如鼓…… 在高寒的认知里,女子这张脸几乎不可能是人创造出来的,就是大刀阔斧地整形也不可能整得那么协调、那么正道,没一丝一毫多余的地方,太完美了,跟他妈3d打印的差不多。最为关键的是,这张无可挑剔的小鸭蛋脸上还镶了一双摄人魂魄的美目,眼瞳似一汪黑亮的潭水深不可测,长翘的睫毛特醒目地排列在一起,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随着它的眨动而砰然心跳。 再往下看,女子饱满的唇有型而小巧,娇艳欲滴,无形当中勾起人的幻觉,像一粒晶莹的水珠儿从唇内渗出,顺着圆润的下巴一路滑落至白皙的脖颈,再滚入柔嫩的峰谷之间…… 高寒使劲儿挤了一下眼睛,错愕不已地望着这张桃花面,这实在是一张大牌明星的脸,一切都可以作证。 这番形容得一点都不过分,只是没见到而已,看一眼你也会这样形容的。奶奶的! 高寒的眼神很憨直,透着傻气和勇气,同时也描绘出了这个男人的贼心与坦荡,是个典型的靠蛋分子。 女子憋住笑,好像这个靠蛋分子给了她放纵一把的理由,她把脸歪在肩肘上,大眼睛从头到脚、从脚至头地在高寒身上扫描了两个来回,然后慢慢扭回头,下巴枕着手背看向路单,眼角隐含着骄傲的笑意。 高寒嘎巴了一下嘴,迎着另几个女人嘲笑的目光,他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做了一个受惊匪浅的表情。 几个女人都是经常看见他的,她们眼里的他就是个玩世不恭的放*荡赌徒,今天见到这位让女人都不由多看几眼的绝世美女,他这种夸张的表情肯定是理所当然的,甚至应该再夸张一点。 那个女公关挑动了一下眉毛,用眼神勾着高寒去看写着“包台”二字的小牌子,微笑着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高寒也撇着嘴陪她无奈了一下。 这时,女子再次侧过脸盯了高寒一眼,朱唇轻启,声似莺燕,说的竟然是:“坐下玩吧。” 我靠!高寒受宠若惊,相当踌躇地怔了一下。 但这种机会他岂肯放过?不为别的,单单那沉甸甸的五千多万筹码就足以让人赴汤蹈火了。这就是动力和不顾一切的理由,他调节了一下气息,校正一下神态,拉着椅背坐在了六号位,与女子之间隔了一张座椅。 第一百四十四章 隐婵脱壳(2) 第一百四十四章隐婵脱壳(2) 落坐后高寒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乱方寸了,没去账房买码坐下来拿啥赌呢?如此大额投注的赌台又不好拿万八千块钱在台上买码。 他没有掩饰慌乱,晃了一下手里的纸兜,舒着气息,诚实地说:“被你的漂亮电晕了,没买码就坐下了,呵呵。”说完站了起来。 女子笑了,粉腮上显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清脆着声音说:“呈蒙夸奖,先用这些玩儿吧。”说完将面前那一百多万散码推到了高寒面前。 我靠!高寒又愣了,白净的面皮飞出了些许尴尬。 这种情况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之前是上官茗茗,现在是这位天仙,难道自己在顶级美女眼里都那么值钱吗? 高寒有那么一丝飘飘然了…… 但,飘飘然是不成熟的表现,还得面对现实。 其实豪爽的人高寒见得多了,但像女子这般洒脱的赌客他真的连想都没敢想过。他哑然地望着女子,不知所措…… 女子又笑了,瞟着高寒的眼睛文静地说:“玩儿吧!都是赢的!”露出几颗洁白的小糯米牙。 高寒缓了缓神,他当然不可能用女子的钱赌,否则岂不是露相了?他探身凑近女子的肩,盯着她的嘴唇笑着说:“稍等,我去买码。”提着钱袋转身出了里间。 踏出门口一抬头,正好看见站在斜对角老虎机旁的上官茗茗,高寒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有点做贼心虚地冲她笑了一下,举了举手中的纸袋,向她摆了一下头。 因为里间看不到贵宾厅的小账房,上官茗茗小跑过去,高寒搂过她的肩,一边快走一边无辜地看着她的眼睛,夸张地说:“哎唷妈呀!里间那女的哪是人揍的!(生的)太他妈漂亮了!把我都电傻啦!” 上官茗茗不解地看了看高寒,好像也没因为高寒说别人漂亮而生气,微笑着说:“老公,真的吗?你也被电到啦呀?”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小账房窗口。 高寒边往外掏港币边说:“哎呀,他妈的!简直不是人揍的!反正我活这么大没见过那样的,他妈的!太吓人啦!” 为了形容吃惊,高寒那久违的粗话不由自主地溜达出来。 上官茗茗在他腰上掐了一下,禁了禁小鼻子,抗议着他的粗俗。然后似乎带着万千思绪恬笑着注视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里窥探出不轨的东西。 但她失望了,高寒很自然地换完筹码,转身搂住她的肩,毫无遮掩地说:“茗茗,幸亏是现在碰上她,要是以前碰上可麻烦了!你知道吗?这家伙美得让男人干一下就死都愿意!干不上吃啥都不带香的!”说完自顾自地摇头叹息着。 上官茗茗脸上明显降温了,在距里间门口不远的地方她停住脚步,忧心忡忡地看着高寒,撅起小嘴巴幽怨地问:“老公,不会有事吧?” 高寒猛地回头,眼神无比坚定地说:“畜牲变成人的过程太艰难了,所以,一旦变成了人,就不会再变成畜牲了。放心得了!靠!”说完扭头进了里间。 虽然人的一生总会因为没做过什么而后悔,但是,人一生却会更后悔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只要这个人有辨别是非的能力,那么,何去何从他自有分寸。 上官茗茗缩回了刚刚不由自主伸出的手,她觉得这个男人不用刻意去拉他了。 高寒揣着半盒筹码坐到了女子身边,同时,相当好闻的男人味也飘过去。 女子娇艳欲滴的嘴唇性*感极了,目光又在他脸上流连忘返了几个来回,深潭一样地盯着他的眼睛,翘着嘴角轻佻地说:“先生,我今天只赢了这两百万,你也拿两百万,我们合在一起赌一场好不好?” 高寒这才注意到,他去换码这十多分钟里女子又赢了一百多万。这张台的最高限红是一百万,最低限注一万。他毫不犹豫地捡出二百万筹码,放在女子面前的码摞边,把剩下那三百万摆在自己右侧,爽朗地说:“好!你来!” 女子笑了一下,扭正脸颊开始研究路单,腮上好看的小酒窝像磁铁般吸着高寒的目光。 其实女子面前的筹码不止两百万,高寒用眼角余光细数了一下,应该有两百三十多万。但人家就这样不拘小节,真他妈好。 女子飞了几把牌后推上去一百万,押的闲。很顺利,在她轻缓的翻动下,两张牌都亮出了点数,一张是“4”,一张是“5”,加起来是九点。 继而,女荷官很适宜地两只手将庄家的两张牌立着翻起,牌花冲的是高寒和女子。一张是“3”,一张是“9”,加起来是两点。 牌赢了,两人都没有欢叫,也没有击掌,而是平静地相视一笑。接着女子又推上去了第二注…… 大约一个多小时左右,两人赢了四百八十多万。女子一直都是轻缓地翻牌,仿佛翻的是两页内容丰富的小说,一脸的轻松快乐。 两人的交谈也都是对牌道的看法,丝毫没触及到个人的方方面面。但是,无法言说的默契已经在彼此间幽幽暗暗地吐丝了,傻子都知道美女约俊男一起玩游戏的终极目的是啥。 上官茗茗第一眼见到女子时的表情高寒没有看到,因为他看到上官茗茗时已经是背影了。 上官茗茗淡紫色套裙上的宝石晶光闪亮,高贵端庄,步态曼妙轻盈,那种由内而外的静美典雅娴淑,美得无以复加。高寒暗暗将身旁的女子与上官茗茗做了一下对比,二人的共同点是都美得无与伦比,不同点是这位女子身上比上官茗茗多了一丝轻佻。仿佛她俩都是鲜嫩的贝肉,一个有壳,想吃的话,得先剥了她。另一个没壳,直接享用便可。 轻佻也是俗气的一种表现形式,高寒不知道此生还能否再遇见比这两位女子更美的女人,但他却知道此生永远不会再遇见比上官茗茗更纯洁、更高雅的女人了!真的,美与美的较量中,与高尚情操结合的美是无敌的,剩下的都他妈的是二流货色。 十几分钟后,上官茗茗第二次“闲庭漫步”进了里间。高寒被女子的美丽冲击得激荡不已的心沉静了下来,他假装不经意地扭头,与上官茗茗娴静的目光相遇。 一个微妙至极的眼神丢了过去,上官茗茗也将一丝旁人无法觉察的浅笑回了过来。 在上官茗茗信步走出里间的一分钟后,高寒的手机响了。他站起身,向女子递了个歉意的眼神,接起了电话:“哦,好!好!我马上过去,好的,马上。” 挂断电话,高寒眼里涌着热浪冲女子礼貌地说:“美女,我有点事情先走了,您自己慢慢玩儿,我叫高寒,电话联系。” 说完,高寒握着手机示意女子互留电话。 女子恬笑着说:“加我微信吧,我叫黛隐婵,常联系。”说完低头在高寒手机上扫微信。 见她低头忙活手机,高寒心里急得不行,生怕她忘记把赢的筹码分给自己。因为他知道,对动辄几千万去赌的富豪们来说,忘记些零星小事太正常了。 加完高寒的微信,黛隐婵浅笑着看了高寒一眼,然后才似有所悟地“哦”了一声,开始梳理筹码。不一会儿,她把面前的筹码分成了两堆,推给高寒的是四百六十万,她自己留了不足四百五十万。 高寒刚要推辞,她眨动一下漂亮的大眼睛,诚恳地笑着说:“别客气,谢谢你带给我的好心情,如同明月装饰了我的窗子。” 高寒不舍地贪望着她的美貌,微笑着说:“也谢谢你美丽了我的风景,呵呵。” 黛隐婵伸手在高寒胳膊上轻拍了一下,这一下暴露了她爽朗的本性,两人呵呵地笑开了,周围几个女人也又羡慕又嫉妒地露出了笑容。 高寒端上码盘走出里间,临跨出门口还和黛隐婵相互回望了一下。 美男计成功地拉开了帷幕……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隐婵脱壳(3) 吕布早就听过李严的大名,知道是个难得的人才,重要地是,他需要用李严作出榜样,继续招揽江东的人心,因此待其甚厚。 于是二人便较量起来童飞使的是无和的少林长拳但连唐劲这种外行都能看出童飞的长拳与无和的相差甚远。 “也就想想而已。”西蒙颇感可惜地摇摇头,“人是会变的,他们等了她年,可她一直没有动作,再过几年他们便会死心了,届时才是孤儿团正式解散的时候——浪费是可耻的!”最后那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整整二十三天之后,星罗总算把余辉英要教的东西统统都学完了。 作为若水峰的首席弟子,早就察言观色的猜出了个大概,洛云宗这帮人,明显是不怀好意而来,一场大战肯定避免不了,她都已经做好了显露最后的底牌准备。 那度厄舍利珠受到仙家至宝的刺激,竟舍弃了盘岗大师,掉头迎向太极青虚镜。 此时李尔四处看去,父亲人已走了,剩下的两个老头正和西蒙喝咖啡聊天。他总算明白这三个老头闲到什么程度,当下好奇地问他们平日的工作为何。三个老头一说起这事,当即你一言我一语地吹嘘自己的本事。 云气拂过脚踝,带着微湿的凉意,云海翻滚不歇,一望无际,让人生出一种在梦境中漫步的错觉。 众人刚进甬道,一股热浪如火如荼扑面鼓荡,含着刺鼻的异味,令人眼睛发酸。好在莫千慎早有准备,给花纤盈等人先一步分食了特制解毒丸。 “师尊何故如此紧张?”江宁轻声问道,心中却是流过一股暖流。 或者说,其他国家的情报机构是吃屎的,这么重大的情报,他们之前是一定消息都没有,而他们的军部也没有推断出来!”胡浩坐了下来,递给了张德彪一根烟,給张德彪点上以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那样一来,石磊和李国栋一行人可能会被传送到不知名的空间,或者被传送到其它世界,可能是古代,也可能是未来,更可能会徘徊在时空隧道里,出不来也回不去。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其他交警和四名警察的注意,然而阻止石磊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此时此刻,石磊已经面对着银行的大门口,同时面对的,还有银行大门口内一把黑漆漆的枪洞。 罗天阳神识覆盖整个巨坑,发现金色巨掌袭来,便知道僵尸王已经杀到,急忙结束修炼状态,抓起身旁的天残刀,左掌往坑底用力一按,身体即腾空而起。 “没错,这个是要考虑的,为了帝国能够长久的传承下去,有的事情,确实是需要陛下你去做的!”罗信听到了,看着胡浩说道。 此刻只能赌一把了,现在前有老虎后有追兵,如果不把前面的老虎蒙骗过去,那么今天铁定会葬送海里。 一旁莲香美眸盈盈,面带微笑的走了过去给他倒了一杯刚泡好的茶水。 向着帝皇酒吧走了进去,不过这一次是订好了包厢,在里面消费。 “南南,乖乖睡觉了,睡醒了再跟哥哥玩!”我轻轻握着南南粉嫩的手臂。 说着说着,刘月就直接让比武开始了,这一番介绍虽然简短,却赢得了观众们的热烈掌声。 当然了,现在他也知道了,这并不叫蓝宝石,而是叫魂晶。李嗣若有所思地思量起来,他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和左城主交换。 一道虹光穿梭在时空乱流之中,总算到了乱流的边缘,虹光过处,无数的时空乱流纷纷的向着周围散开,直到虹光远远的离开这才慢慢的在重新布满这片混沌之中。 “兄弟!你知道,“上帝”是轩辕家族最宝贵的财富。是轩辕之后,他怎么能把家宝变成弓呢? 淳于衍化身一道幻影,一掌抽在了开口之人的脸上,把人掀倒在地,又悄然回到了原处。 什么命运,什么未来,统统都应该毁灭,凭什么我的未来就应该由你们来定,凭什么你们就能够断定我的未来就一定会向你们低头? “唉,看来自己这些年还是回来的时间太少了,以后放假了一定要多回这里看看爷爷才行。”在陆川的心中升起了那股陌生的感觉之后,陆川也是有一些自责的想着。 天武城组建联军抵挡新国,讨伐自己,推举出的联军首领也是这个名字。 沈霆川看着叶清清的面色,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继续开着车向着前面开去。 “不会又有什么坏东西要对这座城市下手了吧?”青鲤叹了口气,神色间却没有多少慌张。 只是此时这帮人全部被张浩点倒在地,张浩一脸阴笑,慢慢向吴长礼与吴义走去,离老远都能看出张浩的不怀好意。 夜天去叫柳菲儿离开,却发现这丫头在看刮刮乐,显然是在犹豫要不要购买。 石头想起了诸葛风,诸葛风现在已经成了果果的师父,带着果果离开了。 更何况,施成功那边还有张春成等几名玄师,如果上面相关部门只是派出这几名玄师的话,那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只见修罗王当场呆愣原地,而姜古也趁此机会,躲避过去,保住性命。 霍雨浩把那中午剩余的金虎肉做成了晚餐,吃过美味的晚餐后,很明显的珂珂和橘子对霍雨浩的好感度再次上升。 龙虾清点完后,路妈从家里推来板车和鱼箱,然后把龙虾都装上,往家里运去,后面还跟着一大帮激动着看热闹的熊孩子。 “怎么可能,我们联手都未占上风,雷陨现在的实力到底有多强!”风玄看着雷陨逃走的方向,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 如果没有司辰结婚这件事的话,我想我会一直心静如水,可现在不行了,我察觉到心里那一点不该有的涟漪,然后只能拼命告诉自己那是错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隐婵脱壳(4) 第一百四十六章隐婵脱壳(4) 高寒懵懂地看着叼金姐,揣摩着她话里的意思。自打敖日朗筝事件之后,那几件令人垂涎欲滴的宝贝也就成了没煮熟的鸭子,飞了很正常。这些日子每次见到叼金姐,她对高寒都是打趣和表扬,今天是怎么了?高寒没看明白,谦恭地问:“咋地啦大姐?什么情况?” 叼金姐凝重着表情说:“知道刚才你在和谁眉来眼去吗?” 高寒蹙着眉回答:“是个青岛丫头,叫黛隐婵啊!咋的啦?” 叼金姐撇了一下嘴,瞪着眼睛郑重地说:“我告诉你,这姑娘是春江省首富翁兆刚的马*子,十几岁就跟了翁兆刚。现在翁兆刚七十多岁了,当初黑道起家,现在漂白了大部分家底,黑道白道、政商两界人家如履平地,每年花在她身上两个多亿。你来澳门时间短,不了解这姑娘,她每年都来澳门赌一阵子,两个亿输没了就回大陆,明年有钱再来。贵宾厅的老客都知道她,再骚*的男人都不敢沾她的边儿!你寻思寻思,老翁头子每年花两个亿养的女人,能让别人碰吗?去年有个香港的富二代只是跟她走得近了点,估计连毛儿都没捞着,人就凭空消失了,这可不是吓唬你!” 叼金姐说完冲身旁穿着职业套裙的蜜蜜一努嘴,蜜蜜小姐马上用大屏幕手机调出翁兆刚的照片和资料,推到高寒面前,细声细语地说:“你看看吧,大姐可不是吓你的!” 高寒咧了咧嘴,接过手机看了起来,照片上的翁兆刚是个偏瘦的老头,资料显示,他的身家二十年前就突破了千亿,在海外收购了很多资源,是多家上市集团的老总。这样的人物手眼通天,在海外华人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想而知,这种人的能量哪里能是平常百姓所能想象得到的。 看完资料,高寒重新把嘴咧了咧,将手机推回蜜蜜面前。但他脸上除了惊讶并未有心虚或慌张的表情,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冲叼金姐说:“这老不死的真有钱!以前听鼎哥提到过他,不过后来他在大陆销声匿迹了,原来在海外称王称霸啦!他妈的,老牛吃嫩草,霸着漂亮姑娘,还能干动吗?” 叼金姐很欣赏高寒的胆量,但不管出于啥目的,从表面上看她确实替高寒捏了把汗。她语重心长地说:“我以为你捞了个仙女就够本了呢!整了半天也是贼心不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都一个德行,是狗就改不了吃屎!” 这话说的好像她的情感德操多高尚似的。 对拥有真爱的人来说,深入骨髓的爱情保护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在别人面前炫耀。高寒不想跟叼金姐表达他对上官茗茗的爱有多深,他认为不懂爱情的人没有资格认识爱情,在她们面前谈爱情简直是对真爱的亵渎。于是,他嘿嘿笑了两声,慢慢收拢笑容,拿出滚刀肉的表情对叼金姐说:“大姐,我心里有数了!别担心,我跟她扯就是图俩钱儿。如果我真想把她拿下,别说她是翁兆刚的马*子,就是玉皇大帝的马*子,我也敢干!要不然活着憋屈!” 说完,高寒站起身,开玩笑地冲叼金姐敬了个军礼,转身向门口走去,身姿挺拔潇洒。 叼金姐看了蜜蜜一眼,洪亮着嗓门大声说:“看见没,这就叫色*胆包天!” 听见叼金姐的话,高寒回头做了个鬼脸,同时用手指比划成枪的形状,冲自己太阳穴开了一枪。 不过,叼金姐的话在高寒心里或多或少产生了一点波澜。谁还不怕死呢?但那堆金灿灿的真金白银实在太诱人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高寒不可能放弃,尤其翁兆刚身份太特殊了,把他的自尊心不轻不重地蛰了一下,使他更加跃跃欲试了。 这是挑战,真正的男人骨子里都有一股永不熄灭的英雄气,他要挑战一下这股力量。具体有没有黛隐婵这位天仙的因素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想试摸摸翁兆刚这只大老虎的屁股,无非告诫自己必须多加小心罢了。 出了麦当劳,高寒快步穿过马路,推开美高梅娱乐场的大玻璃门,刚走到二层门边,就看到黛隐婵坐在离门口最近的轮盘赌台边,孤零零地手托下巴望着门口。 见到高寒,她忙乱地收起企盼的目光,假装低头看着没有开动的轮盘。 她这个举动被高寒看在眼里,他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在老子眼里你就是一只黄嘴丫子都没褪的小鸡崽儿,玩你比玩尿泥都轻松。 这种心理活动高寒当然不会写在脸上,他步履均匀地走到黛隐婵身边坐下,若无其事地问:“下午我走了以后,你赌的咋样?” 黛隐婵的下巴仍托在手上,把脸扭向高寒,苦笑了一下,自嘲着说:“不瞒你说,别看我换了那么多筹码,其实我已经不敢赌了。你走以后,我没心思再玩,输回去一百多万就停了。之后,我回店里躺了一会儿,感觉没意思才又出来的。” 她的目光虽然超出年龄般世故,但高寒看得出来,她说的都是心里话。 高寒不是找女人逗闷子来了,他得琢磨用什么方式从黛隐婵身上弄钱。从目前的状况看,这丫头浑身上下的窟窿都闲得难受,还真得好好铺垫铺垫,否则想往外挤钱不容易。但对付孤单女人他太有经验了,和她们拉进距离的最佳方式就是倾听她们那搅拌了一千遍的情感故事。于是,他摸出烟递给黛隐婵一支,做出倾听的姿态。 黛隐婵接过香烟,在小巧的鼻子下嗅了嗅,也许她想闻的不是烟的味道,而是递过这支烟的手指的味道。 高寒掏出火机替她点燃香烟,看着她娴熟地吸了一口之后,高寒自己也点上一支抽起来。 黛隐婵吐出烟雾,眼神盯着燃烧的烟头,像是在寻找一个可以点燃自己的燃点。 她没有抽第二口,眼睁睁地看着香烟一点一点地燃烧…… 高寒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从侧面欣赏着这个从头到脚都美得非人类的女人。她的面颊光洁白皙,清秀雅致,如一弯新月般令人仰视,圆润小巧的珍珠耳钉在同样小巧圆润的耳垂儿上散发着柔和细腻的光泽。说她放*荡,她却又潜隐着迥然不同的淑女气。说她淑女,她却又妖冶得令男人烦躁不安。她整个人都像一丛硕果累累的小樱桃树,揪扯着男人味蕾的贪婪欲*望,让男人压抑,让男人渴望冲进树丛,疯狂野蛮地采摘。 显而易见,高寒这头被套上爱情金箍的美丽雄豹只能望洋兴叹,他已经做不了泯灭良知的人渣了。他不能在这片小树丛里觅食、梭巡和逗留,只能一丝一丝地品咂着她的哀愁,而且还得严格保持距离,免得被她扑倒。 香烟已经挣扎着燃到了过滤嘴,黛隐婵仍一言不发地盯着昏红的燃点不放,一截截落下的烟灰犹如她毁掉的青春,她得死盯着它们。 她当然知道身旁的男人正在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自己,故意将飘逸灵动的大眼睛很煽情地慢慢眨动。似乎她希望每眨一下,都向这个男人的灵魂深处迈进一步,她渴望有个魅力男人能温暖自己那被哀愁箍得风雨不透的内心。 此时虽然沉默,但事情并非没有进展,蘸着沉默的浓汁,两人心里的声音非常的磁性…… 燃点把过滤嘴烧出一个豁口,挤出了一股呛人的焦味,灭了。黛隐婵侧过脸,眼光浓烈地看着高寒,沉郁的幽怨凝结在脸上,朱唇轻启:“我想喝酒。” 第一百四十七章 隐婵脱壳(5) 第一百四十七章隐婵脱壳(5) 高寒没说话,站起来伸手虚扶了一下黛隐婵的腰身。 黛隐婵盈然而起,浅笑一下,她知道这个极具深度的男人很懂自己的心。 两人漫步走出美高梅娱乐场大厅,左拐几分钟就来到了海边的酒吧一条街。 两人并肩而行,缤纷的夜似乎也很青睐这对俊男靓女,十分的宜人。湿润的海风轻抚着面颊,四目偶尔的相视,仿佛为黛隐婵的内心打开了一片晴朗的天,她的微笑似乎都含着泪。 由此,高寒猛然领略到了这位顶级美女的内心世界,豢养她的可是位七十来岁的糟老头子啊!于她来说,能与一位心仪的男子闲庭漫步似乎都足以满足得落泪。外表的唯美、物质的充盈华贵、实际上却构建了囚禁她的牢房。就像一只豢养在金笼里的彩凤,无限的华美都给了你,但却不给你自由;世上的财富都给了你,却将你困在深山的石洞。这种悲哀是独特的,独特到常人无法理解,因为享有这种悲哀的人,也异于常人。 酒吧一条街的每间酒吧都悬挂着霓虹灯招牌,一片香艳朦胧,空气中荡漾着酒精和女人的味道。灵魂的互动让这对男女都急于找个地方倾谈,两人走进酒吧街的第一家酒吧。 酒吧里客人很少,但钢*管舞女郎却有十几位,给人带来一种错觉,误以为这个五十平米的空间是这群三*点式美女的闺房。立在中央的那根钢管则是她们嬉戏的温床,各种野*性、挑*逗的舞姿让艺术与庸俗的界限浑沌不清。 女招待摆上果盘和红酒,黛隐婵随着音乐的节奏扭动两下躯体,然后迫不及待地倒上红酒与高寒碰杯。 高寒明白她是想快点把自己喝醉,这样就可以让酒精代替她去承担某些该与不该了。 高寒浅酌,黛隐婵大饮,两人都刻意不说话,心有灵犀地等待着醉意的驾临。 看来两人的酒量差不多,都是那种沾酒就醉的人。黛隐婵在第三杯红酒进肚之后,眼神超出了酒精的怂恿,打开了话匣子:“你有胆量吗?” 高寒深沉地笑了一下,夹香烟的手指微微弹弄几下,饶有兴致地问:“赌胆、色*胆,还是杀人胆?” 黛隐婵妩媚地笑着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笑容消失了,勾人魂魄的美目射出了锥子般的寒芒,小声而精准地说:“是英雄胆!我和几个亿你要不要?” 酒吧里的音乐虽不摇滚,但随着钢*管舞女郎放*浪的舞姿也让人轻狂。高寒为了校准听觉,探身歪了歪头,无所忌惮地调笑着问:“你说什么?你和几个亿?几个亿就不用了,光一个你,老子就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说完靠回身子,翘起二郎腿,随着音乐的节拍用手指点着玻璃桌。 黛隐婵紧闭朱唇,蹙着眉头凝望高寒。望了大约一分钟,她眼里的失落与惆怅渐渐打成一片,眼神有些粘稠。她轻慢地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我开玩笑呢!我醉了,先回去了,对不起。” 高寒用手指敲了敲玻璃桌,眼神坚定而无畏,微笑着说:“倾国倾城的美女,自古以来就改写着历史,拥有她的男人为她大开杀戒,追逐她的男人同样因她而不畏死。告诉你,没啥大不了的!呵呵……” 黛隐婵盯着高寒的眼睛,少顷,她似乎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了坚定、骁勇与机智的总和,一丝希望顺着这双给人无限力量的眼睛往上爬,爬上了一颗参天大树,又顺着粗枝继续向上攀爬,在惊悚不安中,爬上了最高的枝丫,承受着风雨中的摇摆,承受着雷鸣中的舞动,承受着电闪中的激昂…… 蓦地,黛隐婵半起的身子又缓缓坐了下来,哀叹了一声,拿起酒杯摇了摇,抓过酒瓶咚咚咚倒了大半杯红酒。 钢*管舞女郎翻跃着白花花的腰身,高寒的眼神也悠然地上下游离着。 黛隐婵好像仍然不敢下决心,她用疑惑的眼神审视着这个魅力男子…… 女人天生都有这种本事,如果她愿意探究一个男人,即使这个男人一句话不说,她仍然可以用“隐形探雷针”通透地把他抖落个“底儿掉”。 黛隐婵将红酒大口地含入口中,鼓着腮让液体在口腔里摇逛一会儿,然后蹙眉含颌吞下,辣得直挤眼睛。咽下这口又含入下一口,酒杯又空了。 她抓过酒瓶再要倒酒的时候,高寒按住了她的手背,神情泰然地说:“喝多了难受,人不是这么活着的。” “呵呵,我还能怎么活着?”黛隐婵苦笑。 “说来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高寒点了支烟。 “好吧!看看能不能把你吓跑?呵呵。”黛隐婵的眼神有些戏谑。 “试试呗!呵呵。”高寒撇着嘴角,一脸的不屑和孤傲。 可是,真要说出点什么的时候,黛隐婵又犹豫了,她斜眼瞟着轮番上场的钢管女郎,斟词酌句地说:“我是别人养的鸟,快十年了,看得出来吗?呵呵。”说完无畏地甩了一下长发,眯了眯美目,那种青春气息以及融合了健康和旺盛精力的美艳随着五彩琉璃的光晕缓缓蒸腾起来。 “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是哪个大富豪家的千金呢!”高寒假装惊讶。 “看来你是太不了解女人了,有些美丽和高贵不是天生的,都是后天用钱和做作堆出来的。回想起来,年轻也真他妈的恐怖,不但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人都能在一起恋爱,甚至一秒钟时间就能把自己扔进火坑。呵呵……我十七岁的时候,包*养我的男人六十一岁,那时他就有两千多个亿,他能给我和我的家人十辈子都赚不来的荣华富贵。女人大概都是这样的,真要葬送什么的时候,就能看到它的种种好处来。呵呵……”黛隐婵说完抽出一支高寒放在玻璃桌上的香烟。 高寒为她点着火,用羡慕的口吻说:“那你可掏上了,世界上有几个女人的青春能真正卖上好价钱啊!” 黛隐婵白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烟,苦笑着说:“现在他七十一岁了,用钱掠走了我最宝贵的十年青春。我要离开,他就更多地给我钱。咱俩相识的那间贵宾厅,这几年我就扔进去了十多个亿。越老他越想霸着我,不管他一年能碰我几次,就是不准我接触别的男人。这不,知道我爱玩儿,在高美仕街给我开了一家金店。以前三五个人跟着我,现在最起码有十个人在暗处看着我。呵呵,你现在很危险哟!”说完,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高寒,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高寒装得很害怕,左右探了两眼,紧张地说:“哎唷妈呀!你这不是害我吗?”眼神也很无辜。 黛隐婵当然知道他是装的,捏起一粒干果丢过去,笑着说:“怕的话,你就赶快走呀!呵呵。” 高寒的怕是有选择性的,他唯一怕的就是愧对良知。他认为机会、勇气、动机合而为一的时候不多,越是危险的营生利益越大,就越值得一干。他洒脱地说:“该井里死,河里死不了。我也是男人,我能理解男人的妒忌都那么低级,一切的争斗和痛苦也许只为一份肉能独享。何况人家往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如果我一年花几亿去养一个女人的话,谁他妈多看她一眼,我都得抠他眼珠子!嘿嘿……” “那么,你真的不怕吗?”黛隐婵凝着目光逼视过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隐婵脱壳(6) 第一百四十八章隐婵脱壳(6) 高寒迎着黛隐婵的目光,说道:“花下做鬼也风*流!江山美人,老子拼命打江山不也是为了享有美人嘛?如果真死在你手里,老子认了!” 黛隐婵好像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站了起来,定定地望着高寒,一字一顿地问:“你真的不后悔?” “哈哈……”高寒笑了,背靠沙发,笑得很狂妄,如果没有音乐声的掩盖,这笑声会刺激许多人的听觉。 笑罢,他玩世不恭地说:“后悔?呵呵,让人后悔的都是不值得的事儿,凡是为值得的事情而失败的人,你可以问问,哪一个能说后悔?他们只会说自己命浅福薄而已,窃国篡位都没那么可怕,失败了大不了叫反贼。成功了呢?那叫帝王!哈哈……走!咱俩现在就大大方方地去娱乐场!” 高寒起身拉住黛隐婵的手,摔下几张港币,大义凛然地拉着她走出酒吧。 对女人来说,男人的怂恿真的很可怕,黛隐婵像豁出去了一样,快步跟着高寒往永利皇宫走。她的脸红扑扑的,眼神也特别勾魂,刺激死了!两人腰身微浅的贴靠都敏感到让人颤栗…… 路过美高梅正门的时候,黛隐婵指着威猛的金狮子,像小女生一样动情地冲高寒说:“你就像它!” 高寒抬头看了一眼金灿灿的雄狮,调侃地说:“像它就好了,它拥有族群内与所有雌狮的交*配权,这才是雄性动物想要的,嘿嘿……” 黛隐婵一步抢到高寒前面,眼光紧紧地锁住高寒的眼睛,蹙着眉头正色说道:“别看你说得挺轻松,我知道你有同情我的成分!” 高寒心里一震,他知道这姑娘说对了,难道自己除了想从她身上捞钱,就没有同情吗?于是不经意地微点了一下头。 黛隐婵推开高寒的手,垂下目光,有些失落地说:“不懂得而同情,比什么都可怕!” 高寒双手扳住她的肩,认真地说:“丫头,我比你大十岁,啥不懂啊?告诉你,老子头发丝儿都是探雷针。别说那些了,赢钱去吧!”说完继续拉着黛隐婵的手快步走向永利皇宫娱乐场。 黛隐婵开心了,甜笑使小酒窝生动迷人,高耸的峰度随着她的步伐一颤一颤的。 高寒偷瞄了几眼,耳根发热,痒得他空空地抓挠了好几下手指。 进了贵宾厅之后,高寒翻包掏东西的动作特别巧妙地慢了一个节拍,被黛隐婵拉住,她抢着拿出存单去账房支取筹码。 唉!她如果不拉住高寒,高寒就会自己去买码的嘛! 黛隐婵支取了一千万筹码,把码盘交到高寒手里捧着,兴高采烈地又进了贵宾厅的里间。这回她不包台了,拉高寒坐在有一个男人玩的三号台前,手掌热热地抓住高寒的胳膊,欢快地说:“你押!” 高寒看了看路单,拿起两个十万的筹码押在了庄上。那个男人押的是五万的闲。高寒不看牌,等那人把闲家的牌翻开,他冲荷官一努嘴:“开!” 女荷官翻开牌面,点数与闲家一样大,都是六点,和了。那个人收回筹码,静静地看着路单,没有接着下注。 高寒和笑意吟吟的黛隐婵对望了一眼,黛隐婵鼓励地点了点头,高寒嘴里叨咕着:“就当上把输了,”又加上了二十万。 女荷官发完牌,高寒把牌推给黛隐婵一张,意思是一人一张地看牌,看看两人合财不合财。 但女荷官马上阻止:“老板,不可以两个人看牌!” 高寒和黛隐婵相视而笑,他把另一张牌也推给黛隐婵。黛隐婵娇笑着开始翻牌,美艳顺着面颊勾着高寒。 高寒心如舌舔,痒痒的耽溺着。 这把牌赢了,是补牌补赢的。补牌的环节让期望和心惊肉跳更加饱满了。去掉游乐场抽*水,女荷官赔付了三十八万。 高寒没往回收筹码,与歪头看着自己的黛隐婵对视一下,意在征求她的意见。 黛隐婵的兴奋岂是几把牌的输赢或几多金钱的得失所能驾驭的,她眨动勾魂的美目,甜笑着点了一下头。 高寒冲女荷官潇洒地说:“开!” 女荷官接着发牌。 牌又递到了黛隐婵手里,她先深握了一下高寒的手,然后使劲儿地抠牌。 她以前的赌到底是发泄还是排解内心的孤独高寒不得而知,但此时的她却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赌博的刺激当中去了。 第一张牌翻出了一张“8”,第二张牌翻出了一张“k”,两张牌相加是八点。她快乐地抱住高寒的胳膊,等着女荷官翻开闲家的牌。 女荷官也很喜欢俊男和靓女,脸上带着祝福的微笑翻开牌面,闲家是五点,被庄家直杀。 高寒和黛隐婵兴奋地击了一下掌,笑得相当开心。 是的,赢钱很开心,与自己赏心悦目的人一起赢钱更开心。 转眼赢了一百多万,高寒心里算计着今晚的目标。他瞅了瞅沉浸在快乐之中的黛隐婵,觉得自己很龌龊,为了一己私利,欺骗一个深陷苦恼的女人,这样干多少让他心里不太安生。 这不像抠住客人后洗码,也不像帮人打牌趁机偷码,骗钱有情可原,再骗感情实在太过分了! 高寒决定见好就收,他拍了一下黛隐婵的手臂,微笑着说:“我去一下洗漱间。”说完起身走出了里间。 黛隐婵望着高寒的背影,手托着腮,像少女一样憧憬着…… 进了洗漱间,高寒马上拿出手机拨上官茗茗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茗茗,十分钟后上个托儿,给我打个电话。” 上官茗茗在电话那头高兴地说:“明白,我一直没睡,就等着光荣的任务呢!” 高寒说:“ok,我爱你!” 上官茗茗说:“老公,我更爱你!” 挂断电话,高寒回到里间。 黛隐婵没有下注,一直在等着他。 高寒坐下后,盯着路单对黛隐婵说:“赢一百多万了,我们稳点儿打。” 黛隐婵把筹码都推给高寒,脸上的小酒窝微微一现,说道:“全给你,我们走吧。”眼神直直地望着高寒。 黛隐婵提出要走,高寒并不意外,但她要把一百多万都给自己,还是有些超乎高寒的意料的。 高寒脸一红,似乎很不好意思赤*裸裸地接受一个女人的馈赠,尤其这个女人和自己相识还不到一天。他胀红着脸难为情地说:“这多不好。” 黛隐婵站起身,真切地说:“拿着吧,赢的嘛!” 高寒脸更红了,先把码盒摆满,整好一千万本金。然后收拾着桌上的筹码,将筹码梳理整齐之后,他还需要黛隐婵的一句肯定才好意思收下筹码。 可是黛隐婵没说话,自己端起码盒先出了里间的门口,回头等着高寒。 黛隐婵这个举动比高寒期待的那句话更管用,高寒赶紧拿上赢的那一百多万筹码走了出来。两人来到小账房前,黛隐婵存码,高寒换钱。 正在这时,高寒的手机响了,他赶忙接起:“噢!是吗?现在都快凌晨三点了?好,好,我二十分钟就到,嗯!” 挂断电话,高寒看了一眼面露失落的黛隐婵,一边往夹包里装钱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我来个朋友,刚下飞机,我得去见他,先送你回去吧。” 黛隐婵抿着唇点了一下头,那种内心深处的不甘在眼睛里一闪而过。 高寒虚扶着黛隐婵的腰肢一回头,挨着小账房的赌桌有几张熟面孔正望着他,眼神里全是不解和关心。 扫了一眼后,高寒假装没看懂大家的意思,向大家点头致意。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实在在地将手扶在黛隐婵柔软的腰上,二人相携着出了贵宾厅。 其实高寒非常明白那些眼神的意思,他知道大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敢碰这个“挨着死、碰上亡”的女人,难道自己真是色*胆包天? 第一百四十九章 隐婵脱壳(7) 第一百四十九章隐婵脱壳(7) 高寒笑了笑,黛隐婵不理解他笑的意思,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并肩走到高美仕街的街口,黛隐婵突然转身面对高寒,十分认真地说:“你真的不怕?我说的是真话,没有吓你!”眼神十分真诚。 高寒连脚步都没停,拉着黛隐婵继续向前走,轻描淡写地说:“怕!咋不怕呢!但我怕的不是死在你手里,我是怕错过你这样的女人后悔一辈子!” 黛隐婵“呜……”地一声哭了起来,双手捂着脸蹲在路边。 高寒急忙蹲下去问:“哭啥呀?” 黛隐婵嘤嘤地说:“你是看过我哭的陌生人,你不许骗我!” 高寒怔了一下,脑子里有种说不出的倦怠,就像此刻阴郁的天空那么幽沉。 面对女人的眼泪,男人总是心情复杂的。是啊!自己确实是看到她哭的陌生人,高寒心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潸然欲泪的感觉。自己又是看过她笑的陌生人,虽然世间有太多的无奈与艰辛,但她甜甜的笑确实使自己挺舒服的,尤其收入如此丰厚。 怔了一会儿,高寒扶起她,抚摸着她的秀发,平静又坚定地说:“别哭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来找你。” 黛隐婵的身子微微向高寒怀里倾斜了一下,有点挺给机会的意思。 高寒没有迎接她隐形的投怀送抱,而是扶着她的后背继续向前走。 霓虹闪耀的店铺林立在街道两旁,使夜晚更显繁华。 两人走到一家金店门前,黛隐婵停住脚步。 高寒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佳丽金店”四个大字。这家金店的门厅虽然不大,与左右的几家金店规模差不多,但是玻璃柜台里摆的名表和珠宝却琳琅满目,站在门外就让人有种面对富贵的压迫感。四个青春靓丽的女店员在店里忙活,有两个很漂亮的女店员看到黛隐婵后迎了出来,眼光同时罩向高寒。 黛隐婵无所谓地白了那两个漂亮女孩一眼,妩媚地冲高寒说:“进来坐。” 高寒轻推了一下黛隐婵的腰肢,微笑着说:“我这就走,你早点儿睡,明天见。”说完摆了一下手,向不远处的出租车停靠站走去。 黛隐婵在后面说:“不见不散!” 高寒扬了一下手,没有回头。 坐在出租车上,高寒首先回味的就是刚刚两个女店员的眼神,他觉得那两个女人的眼神很犀利,潜藏着敌意,明显是监视黛隐婵的。他又回忆了一下从美高梅娱乐场到酒吧,再到贵宾厅,所有自己用眼角余光扫过的陌生面孔,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发现,但确实隐隐有种被窥视的感觉。这种感觉绝对不是因为叼金姐和黛隐婵的话所产生的阴影,而是多年江湖经验的反射。 不过,摸着包里这一百三十万的港币,高寒心里还是挺平衡的。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人世间的利益和风险总是成正比,自己这几个小时就收入了偌大一笔财富,冒点风险也值了。唯一真正让他心里有波动的,是黛隐婵那摄人魂魄的美貌。 回到房间,上官茗茗像只轻盈的燕子一样飞进高寒的怀抱,惹人怜爱地撒娇。 高寒明白,上官茗茗这几个小时肯定是在煎熬中度过的,自己去和那么美的一个女人约会,她如何不担心? 高寒脱衣上床,上官茗茗把包里的大捆港币掏出来,惊讶地说:“呀!弄了这么多!” 高寒撇了撇嘴,心有不甘地说:“本来可以弄更多,可是我觉得这姑娘也挺苦,没忍心下手。” 上官茗茗马上挤进高寒怀里,关切地问:“她那么漂亮,那么有钱,怎么还会苦呢?” 高寒搂紧上官茗茗的颈背,深嗅了一下她的芬芳,面带惆怅说道:“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世界就是如此的薄情寡义,追求财富时,人觉得放弃一切都无所谓。拥有了财富以后,很快便觉得自己的付出不值得。因为新的财富和更高的追求分分钟都在和人们已经得到的财富争宠,甚至违心地忘了当初追求财富时的迫切心情,真有意思。” 上官茗茗没弄明白高寒要表达的意思,扇着长睫毛愣愣地望着他。 高寒当然不能把自己和黛隐婵接触有多危险告诉上官茗茗,那样她会担心死的。高寒心中深爱着上官茗茗,他坚定地相信能够把握住自己,此生都不会再背叛上官茗茗。自己和黛隐婵接触无非是图财,估计也不能有啥不测。再者,假如自己现在没有上官茗茗,铁了心要和黛隐婵在一起的话,别说一个千亿富豪,就是和老天爷作对,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是成熟的男人,早就活明白了,懂得这样一个道理,所有坏事都会在最对的时候发生,错误是由人性本身的残缺和矛盾构成的,这就是生命的纹理。如果畏死而放弃某样东西,那么,只能说这样东西不够高贵,因为能放弃、能出卖的,没有高贵的东西。 上官茗茗见高寒想得出神,不知道这个深爱的男人又遇到了怎样的纠葛,她试探着问:“老公,怎么了?今天赚到了这么多钱,不高兴吗?” 高寒回了回神,满意地说:“哪能不高兴!只是……” 见高寒欲言又止,上官茗茗追问:“只是什么?老公,别憋在心里,跟我说好不好?”眼里都是关心。 高寒自嘲地笑了一下,向床头靠了靠身体,坦荡地说:“只是这姑娘太美了,因为我爱你,又摘不得,心里纠结呗!嘿嘿……”一脸的无奈。 上官茗茗撅着嘴白了高寒一眼,脸上飞过一抹阴云,喃喃道:“是啊,她太美了,又那么年轻,男人怎么会不乱想呢!” 高寒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逗她说:“唉!一夫一妻制真是坑人呐!”说完又嘿嘿地笑了。 上官茗茗轻捶了他一下,乖巧地问:“在你心中,我俩谁最美?”眼神溢满期望。 高寒在上官茗茗额头轻弹了一下,笑着说:“傻瓜,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除了我妈。嘿嘿……” “别逃避,人家让你说心里话!”上官茗茗坐直了身子,薄如蝉翼的胸衣托着妙不可言的峰值。 高寒也坐直了身子,认真地说:“用一句古诗来形容吧: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嗯,这句差不多。” “谁是梅?谁是雪?”上官茗茗热切地看着高寒。 “你是梅,她是雪。但诗得改一下:梅不逊雪半分白,雪却输梅八段香!呵呵。”高寒得意地笑了起来。 上官茗茗满意了,幸福地钻进高寒怀里…… 第二天上午,高寒打电话邀黛隐婵还在贵宾厅见面,黛隐婵说不想去贵宾厅,她想让高寒陪她去香港。高寒捂住电话,小声征询上官茗茗是否同意。上官茗茗这只可爱的傻狍子咬着嘴唇,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高寒和黛隐婵相约在渔人的码头汇合。 黛隐婵今天穿了一件样式简约的丝质黑色长裙,浅银色半高跟皮鞋,宝蓝色手袋,腕上的精美女表镶嵌着一圈大个头钻石。这些虽然都一闪而过,却散发着逼人的魅力。 高寒把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她的眼角、鼻梁、唇角都为这张精致的鸭蛋脸增添着清秀与高贵。脖颈修长,珍珠耳钉细腻圆润,发型特意遵循古典样式,用一枚翡翠发簪工整地盘在脑后,纹丝不乱。 当黛隐婵挽着高寒的胳膊登上直升机的时候,高寒看见远处的上官茗茗像一塑白色雕像般伫立在海边,极富神韵,落寞而忧伤…… 第一百五十章 隐婵脱壳(8) 第一百五十章隐婵脱壳(8) 直升机轰鸣飞起,不久就到了香港。一路鸟瞰海面,如同黄蓝相间的大镜子,更像整个人生的台布,表面风平浪静,但内里却从未停止波澜。 高寒来过多次香港,这座堪称世界经济文化中心的国际化大都市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复杂的。它繁华,也藏污纳垢。它文明,也遍布神秘的腐朽…… 华贵美丽的黛隐婵打车带高寒去了她在九龙繁华地段的一套高档住宅。上千平米的高层在香港九龙可是天价,室内的豪华更让高寒瞠目结舌,嘴巴都合不拢。 这他妈的可真是养彩凤的金笼子啊!不但墙壁是镀金的,所有家具都是黄花梨的,而且茶具是百年前的紫砂。 这种奢华太他妈气人了,平常老百姓恐怕要到黄粱梦、南柯梦、白日梦一起醒来,或者恐龙再次统治地球时,才能实现这样的家庭梦想。 黑胖的女菲佣见黛隐婵回来,很是惊讶,用英语问她:“太太,怎么不叫司机开车去接您?” 黛隐婵挥手让女佣离开,像赶一条不忠的狗一样不屑。之后,她站在奶油色的酒柜旁,目光炙热地逼视着高寒。 是啊!他奶奶的,这个男人像他的性格一样挺拔、一样孤傲,女人们都会因为他的俊美而变得温柔。他干练得让女人心烫,干净得让女人手痒,浑身上下都无可挑剔的井然。白净光洁的面庞和深色西装里的白色衬衣会自然地引发女人的臆想,他的皮肤,毛孔,牙齿,指甲都如他的整体风格那干净,就像一片洁白的云,笼罩在坚硬的山峰上…… 良久,黛隐婵才收起痴迷的目光,将高寒带到了她的卧室,眼神赤*裸裸地挑衅,指着那张豪华的大水床鼓足勇气说:“这张床是他来的时候睡的,迄今为止,没有第二个男人睡过。我也没被第二个男人睡过,你敢睡上去吗?” 高寒踏着驼绒地毯走到床边,伸手按了按床面,弹性柔软,跟婴儿的皮肤差不多。他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幅不谐调的画面,一个满身赘肉的糟老头子在上,像只老乌龟一样缓缓爬动。妙龄女郎在下,眉头紧索,分不清是享受还是哀伤…… 这种画面令高寒愤愤作呕,心里暗骂,这头吃嫩草的老犊子倒挺会玩儿,如果老子心中没有深爱的女人,这顶绿帽立马就给你扣上! 他带着难言的感慨本能地一回头,顷刻呆了,黛隐婵用一件透明的白纱裹着胴*体,袅娜蹁跹地站在他身后。 这层白纱正好顺应了她优雅的线条和弧度,劲射出女人独有的柔软和弹性。峰值巍峨颤颤,曲线曼妙蜿蜓…… 反正男人所能想象的诱*惑全在里面了,跟要爆炸了似的。 高寒的心脏开始缩紧,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喉咙干涩…… 他费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后退一步,好像伫立于悬崖边,恐惧地欣赏着深渊里的美景。 见高寒痴呆的眼神已经无力去挪动,黛隐婵笑得更加勾魂,粉腮上两个迷人的酒窝频频向他发出邀请,娇艳欲滴的嘴唇贪婪地微张着,有魔力地微张着…… 那一刻,高寒是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躯体,直到黛隐婵的手游离了他的面颊,顺着胸膛向下探寻的时候,他才恢复了神志。发现衬衫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他一下抓住黛隐婵漫游的手,沙哑地说:“停!” 黛隐婵愣了,脸上的潮晕似漫天的红霞,迷离的目光不知所措地望着高寒,上身大幅度地起伏着,白纱已经敞开。 高寒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沸腾的血液拱得太阳穴崩崩直跳,燥热让他呼吸困难,鼻孔已经被黛隐婵的体香塞满了,这种感觉就像武侠小说里走火入魔的前奏,如果不找个突破口,人会疯。 他真想听任身体的摆布,真想向欲*望缴械投降。这种情况下,男人绝不相信真有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那他妈纯粹是骗人的。 电光石火间,高寒甚至下意识地评估了一下自己与千亿富豪的情人上床的意义。换做别人,会觉得收益远远大于支出,因为这个女人的美和她的身份会令亵玩她的男人颇感优越、体面、荣耀…… 但是高寒不能这么做,还是那句话,如果打开地狱的大门,那么,放出来的肯定不是一个魔鬼。如果自己就范了,将如何面对上官茗茗的爱?自己还是人吗? 理智一脚踹翻了本能的欲*望,他果断地推开黛隐婵,转身面对大玻璃窗。 窗外的高楼大厦似一个个呲牙咧嘴的鬼怪嘲笑着他,他闭上了眼睛。 “骗子!懦夫!”黛隐婵鄙视地喝骂,双臂抱在了胸前。 高寒蠕动喉结,紧闭双眼,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对不起。” 黛隐婵怒喝:“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高寒缓缓转过身,目光丝毫没有下移,直视着黛隐婵的眼睛。看了十几秒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平静且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骗子我承认,但我不是懦夫。已经进了这间屋子,和跟你上床有区别吗?” 黛隐婵呆滞的眼神眨了一下,又眯了起来,蹙着眉头不解地说:“那……那是为什么?”说完,她似有所悟地扫了一眼高寒的局部。 高寒一字一顿地说:“因……为……爱!”说完掏出手机,调出上官茗茗的照片递给她。 黛隐婵一手捏住白纱的对襟一手接过手机,定定地看着上官茗茗的照片。 照片上,上官茗茗秀发披肩,面容恬静,仙韵悠悠,美得让人错不开眼…… 看了良久,黛隐婵又翻出了另外几张上官茗茗的玉照。又看了几眼之后,她的脸色慢慢变白,幽喃道:“难怪……我说的嘛!咦?这个女人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哦……是不是昨天下午进了好几次贵宾厅的那位美女?” 高寒点了点头,拿过手机揣进西装口袋,平静地说:“对不起,我不想给你讲太多我的故事,只想对你说一句话,真爱是存在的,存在于每一个角落。但是,认识它的人很少。” 说完,高寒大步走出卧室。 黛隐婵呆立于床头…… 在下半身思维的时代,这样的男人几乎绝种了,拥有这种品质的男人令女人震撼。她无法自持地想扑入他怀中,可是,已经晚了…… 高寒一直没有回头,在黑胖菲佣复杂眼神的注视下,他快步走出房间,离开住宅楼,打车径直去了码头。一个多小时后,他坐船回到了澳门。 上官茗茗迎在渔人的码头,见面后高寒的第一句话就是:“茗茗,我们结婚吧!” 上官茗茗愣愣地望着高寒,在他眼里搜寻着…… 真不愧心有灵犀,虽然上官茗茗不知道这个深爱的男人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具体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他肯定经历了严酷的洗礼,这个男人肯定也经住了考验,他将永远属于自己。 看懂了这一切,上官茗茗流泪了,伏在高寒肩头嘤嘤地哭泣,幸福的泪水打湿了高寒宽厚的肩膀。 在回酒店的路上,上官茗茗沮着泪水甜润地说:“老公,明天我们就回北京结婚好不好?” 高寒幸福得鼻子发酸,激动地说:“嗯!明天就结婚!” 回到酒店,两人先纵*情地温存了一番,高寒被黛隐婵点燃的火焰畅快淋漓地燃烧着上官茗茗,险些把她化为灰烬。 激情过后,高寒守着仍在眩晕之中的上官茗茗,整颗心甜润得像初春的蜂蜜,这种幸福是人生无上的境界。 当上官茗茗芳魂归体,高寒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隐婵脱壳(9) 第一百五十一章隐婵脱壳(9) 上官茗茗坐起身,幸福地看着高寒忙碌的背影,她知道这个男人谁都抢不去了,就算月宫的嫦娥下凡,也只有枉自兴叹的份儿! 上官茗茗伸展双臂,她不想拥抱什么,因为全世界都是自己的了,她垄断了地球上所有女人的梦想,成为了宇宙中最幸福的女人。 高寒装完上官茗茗的护肤品,一回头,正好看见上官茗茗像改变了姿势的自由女神一样,伸展双臂,仰面对着天花板,紧闭双眼,跟吸食了半斤海*因差不多。 高寒过去按住上官茗茗的脑门,把她推翻在床上,不解地问:“喂,干啥呢?跟我装摸错电门的雅典娜呢?赶紧洗澡,收拾东西,一会儿咱俩就出关。” 上官茗茗娇笑着睁开眼睛,见高寒一脸的不解,笑得更加灿烂了。是啊!这个用自己千疮百孔的心才换得他认识真爱的男人,怎么会了解自己做为一个女人所达到的幸福巅峰呢!看着高寒懵懂的眼睛,上官茗茗无限欣喜地伸手捧住他的脸,喜极而泣的泪水再次滚下眼帘…… 高寒故作错愕地看着上官茗茗,假装不明所以地问:“这又是唱的哪出啊?你能不能把笑和哭的距离拉开一些,怎么也得让我明白因为啥吧!” 上官茗茗不吱声,扭动面颊拱进高寒怀里。经过许久波澜不惊的饮泣,她才发出犹如兰花绽放的莺声:“老公,我活够本了。” “我靠!你这是又抽哪门子邪风啊?”高寒明知故问,耸了耸她的肩。 “真的!我真活够本了!再活下去,不但凡间的女人会嫉妒我,连天上的仙女都要嫉妒的。” 见她执幼而癫狂地自说自话,高寒继续逗她:“茗茗,你咋的啦?是不是撞到鬼了?好日子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说活够了呢?你这傻丫头,现在的日子多好啊!就算诈尸,我也要多活它几年!” 上官茗茗的泪本身就是因幸福而流的,被高寒幽默的话语一逗弄,“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拉过高寒的手背,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崇拜地看着高寒,无以言表地轻摇着头说:“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我相信你能为了多活几年而诈尸,你甚至都敢绑架阎王爷,呵呵……” “哼!算你说对了,死了以后必须得绑架他,不要求诈尸,只要求他把咱俩的来生还安排在一起,否则我撕票!嘿嘿……” 上官茗茗心满意足地笑着扑到高寒怀里,被高寒抱到了洗漱间。 退房的时候,濠景酒店的经理和服务员都热情地跟这对神仙伴侣挥手告别,仿佛他俩即将走进祥云萦绕的画卷。 明天就要结婚了,上官茗茗打电话让阿露订了三个人今晚就飞北京的机票。为了直接扑入婚姻的殿堂,在关闸排队通过澳门海关的时候,上官茗茗兴高采烈地说:“老公,今晚直接就跟我回家住,敢不敢?” “敢!你家又不是屠宰场,也不是孙二娘的十字坡,还能把我做成人肉包子啊?”高寒拉着箱子,玩世不恭地斜眼瞟着挽自己胳膊的上官茗茗。 上官茗茗白了高寒一眼,说道:“哼!虽然不是屠宰场,也不是十字坡,但却是京城的上官王府,你要小心喽!哼……” 高寒不屑地说:“大户人家嫁小姐都陪送几个漂亮丫头,估计你家没啥年轻漂亮的了,实在不行就把阿露陪嫁过来吧,将来添个房啥的。嘿嘿……” “去你的!哎,老公,婚礼得准备些日子,明天咱俩就去登记好不好?” “好!登完记我就是你家的东床快婿了,最次不得给我配台劳斯莱斯啥的?” 上官茗茗美美地亲了高寒一下,说道:“行!还得配个儿童座椅,呵呵……” 两个人正郎情妾意、卿卿我我,突然,高寒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黛隐婵。他没有犹豫,直接摁了拒听键。 这时前面还有二十多人排队过关,高寒和上官茗茗向前挪了挪。 不过十秒,手机又响了,高寒一看,还是黛隐婵,他又是直接摁了拒听键。 刚想把手机揣起来,又响了,高寒有些生气了,心说这个娘们儿咋不通人情呢!人家有如此幸福的爱情还来搅个啥劲儿?小妖精安晨晨都举手投降了,你算哪根葱?他迎着上官茗茗清澈的明眸使劲摁了拒听键,学着某位笑星的声调和表情,愤愤地叨咕:“喜欢小爷儿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上官茗茗溺爱地抱住高寒的胳膊,刚开启朱唇要说话,“叮铃,叮铃,”高寒的手机传来很炸耳的微信提示音。 高寒用手指逗弄地堵了一下上官茗茗的小嘴,翻开微信:你是第二个看过我身子的男人,请为我买下你旁边的墓地,我知道你会答应的。永利皇宫贵宾厅账房的存码单在海边观音像正前方的第一个石凳底下,是用一张港币包着粘在下面的,别忘了去取。五千三百万整,黛隐婵。 “我靠!”高寒把黛隐婵的微信送到上官茗茗眼前,大睁着眼睛说:“我看不像假的!” 看完微信,上官茗茗紧索眉头,那表情说明她有种不祥的预感,高寒又遇上了第二个安晨晨。 见上官茗茗一脸的苦相,高寒握着手机模棱两可地摆弄着。换成谁,不管是真是假,收到这种信息,都应该打个电话过去。再说,黛隐婵跟高寒开这种玩笑的概率很小,难道…… 一边踌躇,两个人一边对望,脚步随人流向前挪动。 现在前面只剩十多个人了,高寒很无奈地向上官茗茗撇了撇嘴,表情比上官茗茗还苦。 上官茗茗更加无奈地低下头看了看鞋尖,然后咬了咬嘴唇,再抬起头时,苦相变成了苦笑。她带着三分揶揄,三分同情,四分的无可奈何说:“快回电话吧!谁让你看人家来着。” “我是爷们儿不?她脱*光了我都没干!都被我婉拒了!”高寒在飞快拨电话的同时心虚地、特意地解释了一下。 上官茗茗白了他一眼,怒气没冲上来之前就被瓦解了。是啊!那么漂亮的女人,哪个男人能对她的裸*体无动于衷?也许只有面前这个信仰真爱的混世魔王了!自己应该幸福才对。她长叹一声,不哭不笑地望向别处…… 手机已经响了好几声,黛隐婵还是没有接听。高寒表面强装镇定,其实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前面还有三个人就排到上官茗茗了,高寒急得跺了一下脚。 紧接着,高寒又跺了一下脚。 上官茗茗收回目光,望着她,脸上的焦急不逊于他,两颗善良的心在同一个频率上加速狂跳着…… 前面还剩两个人了,如果黛隐婵再不接通电话,系统将自动挂断,高寒急得再次跺脚。 正在这时,电话突然接通了,黛隐婵的声音似隔空传来,背景很空旷:“喂?” “喂,你还好吗?” “好,微信收到了吧?”黛隐婵口舌有点不太清楚。 “收到了,你在哪儿?你没事儿吧?”高寒喊了起来,身前身后排队过关的人都像看病人一样看着他。 上官茗茗咬了咬嘴唇。 “你赶紧去观音像那里取存码单吧。” “你这是啥意思?”高寒压了压声音,不过内心的急切仍在升级。 “买棺材花不了几个钱,我父母那里也不缺这个。如果你觉得你旁边的墓地值不了五千三百万港币,剩下的就算我为你的爱情建份基金吧!别因为经济问题掉了爱情的价!” 虽是极具幽默成分的对白,但高寒还是听出了黛隐婵的不对劲,如果猜得不错,她现在应该正处在强打精神的弥留状态。 第一百五十二章 隐婵脱壳(10) 第一百五十二章隐婵脱壳(10) 这时,排在上官茗茗前面的那个人已经把港澳通行证扔进了签证窗口的滑槽。上官茗茗焦急地看着高寒,接到的却是高寒有些慌乱的眼神。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高寒欲转身,目光和上官茗茗定在一起。 “呵呵,晚了,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亲人,死活都不会对你有太大的影响,只求你别忘了把我埋在你旁边,来世或许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呵呵。” “滚他妈王八犊子!告诉我具体位置,我马上到!” 这种奇异的时刻,包括上官茗茗,都不会计较高寒非得和黛隐婵扯上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才去关心她的死活,更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上官茗茗前面已经没人了,要么她后退,要么她上前交证件,没别的选择。 高寒一边在脑子里组织词语跟黛隐婵搭话,一边将上官茗茗向前推了一把。 心有灵犀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了,上官茗茗知道有自己在寒处理起事情不一定顺手,没自己在场,他反而会发挥得更好。她善解人意地冲高寒摆手,让他逆着人流往回返,自己则向前跨了一步,将商务签证投进小窗口…… 高寒不知道黛隐婵的具体位置,但他一丁点也没减慢从栏杆里逆着人流返回的速度,扒拉这个挤那个,惹得排队的人一片怨骂之声。高寒对着话筒一直叨咕着一句话:“喂?喂?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到……” “别来了,就算来了,你见到的也是一具崭新的尸体。哦!对了,我现在身上穿的是特别靓艳的比*基尼。我这一生都没机会向更多的人展示我的美,临死满足一回自己的心愿,让那些参加我葬礼的男人把这当成铭记一生的遗憾。同时,这样的遗体告别仪式还挺滑稽的,舍不得我的亲人们一看见我的样子就笑了,不会有太多的悲伤,呵呵。” 黛隐婵的声音有些粘稠,听起来她整个人虚弱而虚无,像泡在液体里,让人觉得她调皮的话语里渗着叫人后怕的凛冽气息。 高寒素来轻视那些遇到难题就动辄以结束生命当捷径的家伙,但此刻,他毫不懈怠,他的思维在混乱中组合着黛隐婵所有的信息,她肯定在某个房间里,她想死,她选择自杀的方式不是上吊、跳楼、或抹脖子,她应该是服毒、割脉、或开煤气。因为只有这几种自杀方式可以慢慢消磨生命。 无论怎么说,高寒都觉得黛隐婵现在的一切都与自己有关。哪怕才认识两天,哪怕对她的情况知之甚少,但骨子里无法更改的良知仍然把高寒推上了前线,奋不顾身地与死神争夺她的生命。 “告诉我你在哪里?否则我旁边的墓地不卖给你。快说!”高寒喊了起来。 出租车停靠站排队的人太多了,高寒直接跑进娱乐场迎客专区,那里停的都是各个娱乐场的专线大巴和礼宾车。他扫了几眼,发现澜桂坊娱乐场的一辆5系宝马停在稍稍靠前的地方。台湾女公关和他很熟,他先闪身钻进车里,然后对惊讶的女公关说:“快!快送我去救人!” “高大哥,你……” “快!我去救人!” 漂亮的女公关平日在娱乐场总被高寒调笑,今天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很是吃惊。但一听到他要去救人,女公关马上弯腰冲司机说:“好的,先送我的贵宾高总,我再打电话调车接长沙的贵宾。” 司机默然地点了一下头,启动车子。 高寒和女公关的对话黛隐婵全听到了,她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大喊:“我在凯旋门2019。”虽然是大喊,但就像一个大舌头加口吃的人在讫语。 电话没挂断,高寒一个劲儿地“喂,喂……” 黛隐婵那边已经只剩下混沌不清的嘟哝了,而且声音越来越弱…… 高寒怕中断和黛隐婵的通话她会更快地接近死亡,他大声地“喂……”了两声,那边已经衔接不上了,他急忙连比划带推搡地冲司机大喊:“快报警,凯旋门大酒店2019房间有人自杀!”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是那种半秃顶又颓废的澳门赌鬼形象。但他的觉悟很高,从高寒的话语和神态上早看出了事态的紧急,没用高寒再去废话,就一脚踩停车子,拿出手机查询了一下号码,直接打给了凯旋门大酒店的总台…… 当5系宝马停在凯旋门大酒店门前时,一辆救护车已经鸣叫着绝尘而去。 高寒急忙让司机跟上救护车。他心里继续翻腾着,一点也没轻松下来。不过,他还是面带感激地看了司机一眼,看来直接拨打酒店总台电话的办法还是最正确的,比拨打急救电管用。 宝马跟着救护车一路绕过人类小肠般的弯路,终于到达了山顶医院。只不过抢救人员的动作太迅速了,高寒还没奔到跟前,救护车上的滚轮担架就被推进了急诊室。黛隐婵身上盖着一床白色的真丝被子,高寒没看到什么特别美的比*基尼。 透过急诊室半透明的窗子,高寒看到几个医护人员呼呼啦啦地围在病床的周围,面色凝重,健步如飞。插管、洗胃、催醒、大瓶的盐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抢救。 黛隐婵任人宰割地躺在那儿,没有任何反应,僵硬冰冷的姿态封锁了她那妩媚翩跹的灵动。 高寒被允许接近抢救病床,因为医护人员看到他是除凯旋门酒店工作人员以外,唯一一个关心患者的人。 这次他看清了,黛隐婵确实穿着比*基尼,浅蓝色,带点深红,很鲜艳。 凹凸有致的三*点式之外,近乎透明的肌肤白得发亮。她如同死了一样深度地睡着,静谧的睡美人,不知多久她才能从梦魇中醒来。 不过,必须得说一下,而且还得着重说一下,黛隐婵太美了,看起来像一株盛开到极致的牡丹花魁,美到了最大程度,已经有点过分了!不,是相当过分了,只是脸色在药物的作用下反射出一种暗红,带着癫狂的色彩,不太正常,就像一颗行将腐烂的、散发着甜香味道的桃子,不吃就来不及了。 高寒还要继续逗留,被一个女医生推出急诊室外。女医生咬着生硬的普通话告诉他:“别担心,她不要紧,她吃的是一种大陆生产的催眠药品,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吃得太多,对大脑和肝脏还有肾脏可能在短时间内有一些小的损伤,不会留下后遗症的。放心吧,去门外等。” 高寒的心稍稍放下了,黛隐婵没有生命危险。这个消息对他来讲如同恩典,他把已经提到嗓子眼险些吐出来的心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拍两下,跳得还挺欢。 心情一平静,人就会想起很多该做的事。他急忙探头询问那个女医生:“请问,她多久能醒?” 女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不耐烦地回头说:“她的呼吸啦、血压啦、都没有什么问题,醒来后如果生命体征正常的话,就可以出院了。但她或许要一两天后才能苏醒,剩下的就是等待,你大可不必寸步不离。” 一听这话,高寒心里有了底,他马上奔出医院门口。还好,那辆5系宝马仍然忠诚地等在停车场。他钻进车里对司机说:“去海边的观音像。” 司机从后视镜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默然地启动车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隐婵脱壳(11) 第一百五十三章隐婵脱壳(11) 高寒拿出手机,给澜桂坊那个台湾女公关打了过去:“喂,长腿台妹儿,多谢你的温馨小宝马。” “哦,好的,你去救人嘛!我在接贵宾,你什么时候来捧我的场?我最近收入不是很好耶!” “很快就去。”高寒欢快了许多。 “那么,你不要当着其他公关的面,要求和我跳贴面舞噢!” “好,没人时再跳。” “车子要用多久?你的会员卡里积分不多。” “一会儿就不用了。” “那好吧!记得要来哟!” “喊一下口号,晚上就去!” “玩得大一点!久一点!讨厌,去。”台妹儿喊完她的招牌口号挂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宝马车停在了观音像的入口前,高寒下车大步跑到观音像的正面,此时四周几个石凳上一个游客都没有,他到第一个石凳底下一摸,心狂跳起来,一把扯下了那张用胶带粘在石凳下面的折叠着的港币。打开一看,里面夹着一张粉色存码单,是永利皇宫娱乐场贵宾厅小账房的,五千三百万整。 高寒的心猛地一紧,徒然生出了对黛隐婵深深的歉意。她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多钱?为什么不想活了?就算这一切都存在意想不到的其他答案,那么,她对自己所做的这些,也是个千扭百结的大疙瘩,也是一团最终有一头系着自己的乱麻…… 逃避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它…… 高寒摆了摆手,让宝马车离开。但司机没走,落下车窗冲他喊:“老板,麻烦您签个单。” 高寒恍然大悟,自己用了人家一两个小时的车,不签单司机怎么回娱乐场交差呀!他赶紧小跑过去,在司机拿出来的本夹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宝马混入车流,高寒背靠观音像入口的铁栏杆。再有两个小时,这里就拦上横杆了。他得好好捋一捋思绪,看起来自己是要在澳门再逗留几天了,怎么说也不能不清不白地拿着黛隐婵的五千多万一声不吭地尥杆子吧? 这张存款单上的数字触目惊心,无论如何也消解不了高寒对数字的衡量。当然,除了数字之外,高寒还得对人心进行衡量。是什么样的纠结使黛隐婵这么做?难道是自己的某种做法过于残忍?难道是…… 他不知所措地在公路的人行道上踱着步子,他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存在如此心狠手辣的陌路人,只认识了两天就把自己推上了“谋财害命”的境地。难道是自己过于残酷的拒绝毁灭了她全部的自尊和希望,在她本就站在崖顶时决绝地推了她一把? 想了很久,高寒还是迷惑的,很多空白无法填补…… 赌城的华灯已经开始跟璀璨的星空争奇斗艳了,高寒依然在海边苦苦地思索。突然,那首特别能衬托悲伤心境的《布列瑟农》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传来上官茗茗温婉的声音:“老公,我和阿露都到机场了,你那里怎样了?” 听到上官茗茗的声音,高寒好像突遇知音般升起了一股倾诉的欲*望,他急忙将手机换了一下耳朵,带着委屈的腔调说:“茗茗,你说怪不怪,黛隐婵真的自杀了!但没死成,只是吃了太多的安定,得睡两天。而且她告诉我藏存码单的地方真就有存码单,现在我手上呢!你说这娘们儿是不是有病啊?” 上官茗茗好像反应迟钝了一样,隔了几秒钟才说:“老公,那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等她醒了唠唠呗!如果她跟安晨晨似的,我就采取点强硬手段。但无论怎么说,这件事我都脱不了干系。这样吧,你俩先回北京筹备婚礼,我处理一下这件事随后就到。如果你是睿智的,就不用操半分心。” 上官茗茗的声音明显地落寞下来,吱唔了一下,无奈地说:“老公,那你要早点回来,保重自己,咱不要她的钱,好不好?” “那当然了!这钱能瞎要吗!整不好她是因为别的事儿不想活了。等她醒了,我把存码单给她,然后问问情况就回去。你抓紧准备啊!我还急着入洞房呢!嘿嘿……” “嗯!我也急着做新娘呢!呵呵。” 结束和上官茗茗的通话,高寒打了台车又来到山顶医院。他走到急诊室门口,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门向里面望了望,一群医护人员仍然忙做一团。但高寒知道,他们抢救的肯定不再是黛隐婵了。 他来到护士站,向一个上了年岁的老护士打听:“您好,帮我查一下黛隐婵住哪个病房好吗?” 老护士有一部分葡萄牙血统,她扬起泛着黑红色的皱纹脸,用将将能听懂的普通话说:“您的证件。” 高寒掏出护照递给她,她录了一下证件号码,然后让高寒在一张表格里签上名字,这才开始翻找登记册。 她一张一张地翻,那厚厚的一个大本子得翻到什么时候?高寒提醒地说:“她刚送来两个小时。” 老护士推了推花镜,直接把登记册翻到了最后,黛隐婵的名字就在倒数第三个。 高寒记下了床号,在零乱的住院区查找。 山顶医院是免费的,肯定不设vip病房。黛隐婵就睡在一间横七竖八摆着五六张病床的隔断里。这个隔断更零乱,有点像灾区的医疗帐篷。 高寒站在离黛隐婵病床三米远的门边,他没有走近,因为昨晚在金店见到的一个女子正坐在她床边玩手机。 高寒只看见黛隐婵平躺在那里,身上盖着一床医院专用的消毒被,那浅灰色的被罩一眼就给人带来了病痛感。她的脸色还是那样暗红,仍然如死了一般安静。 女店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医院来,高寒模拟了好几个解释。其一,黛隐婵服毒前给她们发送了延缓送达的信息。其二,是酒店通过某种渠道联系了家属。其三,…… 一想其三,高寒警觉起来,其三就是黛隐婵身边的跟踪者掌握着她的一举一动,才会在第一时间找到这里。 想到这儿,高寒扫视了身旁几眼,一切很正常,没有人注意自己。旁边病床头那台先进的氧气机“咕噜咕噜”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氧气。 高寒捏了捏手里的存码单,现在给那个陪护的女子肯定不合适。反正黛隐婵在昏迷前已经知道自己来救她了,醒后肯定会联系自己的,等着吧。 退出病房,高寒走在离开医院的小路上。他刻意地扫视左右,想看看有没有窥视自己的目光。但他失望了,所遇到的都是悲伤、急切、慌乱…… 他拨了一下上官茗茗的电话,提示已经关机,显然她和阿露已经在飞机上了。 他浑身上下只拎了一个夹包,这是他最喜欢的轻便装束。站在医院出口等了半天,可算有一辆出租车送人来。 上车之后,他特意从后视镜向后面警觉地望了几眼,仍然是风平浪静。他在出租车后座上微闭双眼,仔细品咂着空气中的味道,试图嗅出危险的气息。但出租车一直开到永利皇宫娱乐场门前,他仍然没有任何收获,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和平静,犹如此刻的夜空。 高寒光鲜笔直地进了贵宾厅,他尽量少地挪动眼光,否则又要与那些熟面孔打些不必要的招呼。来到小账房窗口前,他展开手里那张粉色存码单,递给账房工作人员。 年轻的小伙子接过存码单看了看,敲击了几下电脑,又翻找了几下钉在一起的那摞单据,翻到其中一张,让高寒签字后出示证件,就可以取码了。 高寒吃惊地望着年轻小伙,不解地问:“难道取码不用存码人的证件和授权书吗?” 年轻小伙手上麻利地摆弄着单据,从容地说:“黛隐婵小姐已经写好了授权书,又留下了她的护照,而且交待有一位高寒先生来替她取码,不用联系她本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隐婵脱壳(12) 第一百五十四章隐婵脱壳(12) 高寒出示了证件,却没有签字,更没有取码,而是在小账房的窗口呆立了半响。他突然感觉到自己错了,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狂妄自大地去招惹黛隐婵这种人世间凤毛麟角的怪鸟。她们之所以屹立于人群之外,因为她们是与众不同的。自己一个自私的恶作剧不小心触到了她们的命门,结果她们就敢忽略生死。说白了,自己只是玩了一次标榜真爱的表演而已,却险些杀了她。退一步来讲,就算她撇清了与自己的纠葛去为别人死,但面对她对自己的情义,自己也不能作壁上观。 高寒心里七上八下地指责着自己,隐形地扇着自己的耳光。面对五千多万的财富,他一点都没动心,他无法丢弃良知,昧着良心在黛隐婵哀痛的时刻考虑自己的得失。 “嘿!爷们儿,见你一回真不容易,呵呵。” 高寒错愕地一扭头,猫猫挤着深深的沟壑杵在面前,眼里都是小孩子见到糖果的眼神。 “嗯,见你一回也不容易。”高寒掩饰了一下失神。 “最近红光满面的,财色双收啊?”猫猫把垂到侧脸上的碎卷黄发向耳后拨弄了一下。 高寒发现她的嘴唇比以前又厚了一些,也许别人会说它饱满,也比以前翘,但高寒有些犯呕,难免让人幻想它的丰富功能。 “那也不如你呀!把我当二b替你去卖命。”高寒从侍者的托盘里接过一杯饮料喝了一口。 猫猫不想接这个话题,扭了扭浑圆的屁*股:“你家仙女呢?” “回家生孩子去了。”高寒转身要走。 猫猫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调笑着说:“哈哈……你那是啥枪啊?还有速成的功能啊?哈哈……” “不是枪,是火箭筒。”高寒向贵宾厅的门口走去。 “哎,你等一会儿,我跟你说件事儿。”猫猫追了上来。 “说。”高寒回身站住。 “你……你是不是碰了翁兆刚的马*子?”猫猫脸上浮现出一层担忧和责怪的表情。 “我靠!你都听说了?”高寒坐在了临近一张赌台边。 猫猫一看自己的“快嘴十八掌”又有了市场,扭身坐在了高寒的旁边,夸张的表情让她刚做的除皱手术费是白花了:“哎呀妈呀!你疯了是咋的?她你也敢碰啊?你随便找一个贵宾厅的老客问问,那姑娘谁敢沾?你知道那翁兆刚是啥人物吗?” “啥人物?”高寒故作不知。 “哎呀妈呀!我告诉你,翁兆刚绰号吞钱豹,在春江省人称刚阎王。早年混迹江湖,从人骨头渣子里砸出了第一桶金,黑白两道,纯纯的黑道扛把子和地下组织部长。后来摇身一变,成了商人,把自己洗得比白纸都白。现在七十一岁,是春江省首富,身价不止几千亿呀!你知道吗?这家伙常年定居海外,却控制着国内好多资源。也不知咋经营的,那么响的名头这把扫黑竟然没波及到他。这是啥?这是实力啊!是神通啊!”猫猫的表情好像说的是她亲爹。 高寒翘起二郎腿,不屑地说:“春江省首富,黑白教父,身价几千亿,咋的?天天吃爆炒人心呐?” “哎呀妈呀?你咋不听劝呢?那种人啥事儿干不出来呀?你可长点心吧!”猫猫推了一把高寒的胸口。 高寒挑衅道:“他的马*子在大街上走,人们都得面壁,信号灯都得为她特意换成黑色的,看一眼都得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呗?” 猫猫急得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做了个无语的表情之后,掐着腰又坐了回去,点着高寒的胸口说:“你知道吗?去年有个香港的富二代,那小子甩着老娘们儿屁*股,只是和黛隐婵走近了一点儿而已,人就凭空消失啦!他父母出五百万港币悬赏查明真相,最后都不了了之!你说那是闹着玩儿的吗?” “那……那这娘们儿自己在澳门瞎晃,老翁头子能知道她让谁拱过呀?”高寒欲擒故纵地套着话。 猫猫摸了摸高寒的额头,做着惊讶的表情,关切地说:“你脑袋是不是让哪个娘们儿用没牙的嘴给夹了?咋还犯开糊涂了呢?你用小头儿想想,老翁头子能不派人盯着她吗?甚至……甚至我都听说,老翁头子如果发现她调腚儿,都得祸害她的家人!” 高寒沉默了,猫猫的话不是危言耸听,换位思考一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女人朝秦慕楚,何况翁兆刚还是一个顶级的大亨。他微蹙剑眉点了点头,表示受教。 看高寒被自己说得有些动色,猫猫特别有成就感,把椅子往高寒身边挪了挪,骚*动的大腿贴着高寒的膝盖,凑近妖冶的嘴巴,小声说:“爷们儿,你要是有点儿事情发生的话,我得心疼死!听我一句劝,现在就远离她,跟她划清界限,把她彻底拉黑。嫩绰的小丫头有的是,哪块小鲜肉还不累你个半死?”说完肆无忌惮地在高寒脸上扫着镭射的淫*光。 “我这两天跟她接触过几回,没发现有人跟着她呀?”高寒挪了挪膝盖。 “哎呀妈呀!爷们儿,我活这四十来年都没见过比你聪明的人,这点事儿你咋还想不开呢!都在暗处盯着呢呗!”猫猫不小心暴露了真实年龄,后悔得险些给自己一耳光。 高寒的脑海里逐渐形成了一幅画面,自己和黛隐婵在一起时,身前身后的犄角旮旯里一直有一双或几双眼睛在窥探,高端摄像摄影器材发出暗隐的光…… 电话铃声响起,他才恢复神智,瞟了一眼差点就流口水的猫猫,瞅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隐藏号码,犹疑着接起电话:“喂,您好。” “老大,是我!” 是牤蛋的声音,高寒急忙站起身向旁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你这是在哪儿打的电话?” 牤蛋也压低了声音:“老大,我在仰光呢!跟李司令出来办点事儿,你好不好啊?” 高寒心里热乎乎的,亲切地说:“我很好,你咋样啊?” “我也贼好,一天到晚除了喝酒就是带兵训练。” “你还带兵训练?你会啥呀?”高寒挖苦牤蛋。 “嘿嘿……我现在都是连长了,手下八十多人呢!天天训练黑虎十八掏,招招致命!” “那你好好训练几个素质好的人,到时候用用啥的。” “那当然了!老大,你如果有需要,给我们司令打声招呼,我立马带人赶到。” “好!没事儿别瞎联系了,现在你正在浪尖上呢!”高寒口吻严厉起来。 “老大,那啥,我现在挺稳定的,你把越南妹儿给我弄过来呗?” “行,我一会儿就去找她,这两天就安排她过去,你准备迎娶新娘就行了!” “嘿嘿……”牤蛋憨笑起来,隔着电波,高寒都能想象他那傻叉样儿。 “钱够花吗?” “够。在这儿也不花钱啊!就买房子花了三千,剩下的都留着呢!” “好了,安排完了我通知你,打李傲祥电话吗?” “嗯,我现在不用手机,这个是磁卡电话。” “行了,多保重啊!你可别打越南妹的电话,小心出事儿。” “嗯,我知道了,挂了老大。” “嗯,挂了!”高寒挂断电话。 一扭头,猫猫就站在身边。高寒带着一丝厌烦瞅了她一眼,如果被她听到啥事儿,一转眼,整个澳门无人不知。 也许猫猫以为高寒躲躲闪闪的是接黛隐婵打来的电话,她以替古人担忧的孜孜不倦又凑近高寒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说:“爷们儿,刚刚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男人偷偷在门口看了你一会儿!” “人呢?”高寒警觉地向贵宾厅门口瞟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隐婵脱壳(13) 第一百五十五章隐婵脱壳(13) “走啦!连里面都没进,盯了你一会儿就走了!”猫猫的样子有些大惊小怪。 “长啥样?”高寒微蹙眉头。 “挺年轻的,长挂脸儿,眼睛挺贼,穿黑色西服。”猫猫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个人的长像。 高寒用手势打断猫猫的描述:“别担心,我死不了!说实在的,这娘们我真不能扯了。你也多加小心,少回大陆。我可听说大陆反腐挺厉害,别哪天把那个厅长双规了,再把你给他送铜雀的事抖落出来,整你个行贿罪。到那时候你可惨了,人家女子监狱连黄瓜都是切成片才能送进去的,茄子就更没整个的了!呵呵……”高寒坏笑着往贵宾厅门外走。 猫猫小跑着追打高寒,嘴上嬉笑着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有个公蚊子叮我一口,老娘都贼得劲儿!哈哈……诶?我问你,那娘们儿捞着没?” 高寒故意突然停住脚步,猫猫紧追不舍地一下撞在他的胳膊肘上,她“哎唷”一声,捂了一下胸,又追了两步问:“诶,告诉我呀!捞着没?” 高寒没回头,甩出一句:“捞着了,横着长的!” 猫猫在后面哈哈大笑:“那他妈是嘴!哈哈……” 高寒笑了笑,不再理她,径直打车来到澜桂坊娱乐场。 这家小娱乐场门前的闪灯珠帘给人一种柔和安宁的舒缓,与几家大型娱乐场相比,这里少了一些店大欺客的压迫感,让赌徒们倍感轻松。常年在这家娱乐场厮混的赌客几乎都成了澜桂坊这个大家族的一员,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所演绎的喜怒哀乐组合在一起,完美诠释了赌徒的人生三部曲。 乘着慢滑的滚梯来到二楼的娱乐场大厅,高寒看见迎面的赌台边围满了人,赌客们为持续开出的好牌路兴高采烈地欢呼着。他刚要拐向里间的小厅,那个长腿台妹儿小跑着迎了过来,欣喜地说:“高大哥,你好守信耶!真的来了耶!要买多少码?我去帮你买。” 黄绸紧袖短衫将台妹儿适中的身段显得有些单薄,其他公关小姐的黑裙都及膝,她的大长腿却将它穿出了短裙的效果,白花花的美腿成了她的卖点,每次高寒都要在“不经意”间用手指趟两下。故此,台妹儿已经习惯了与高寒谈话的姿势,胸脸前倾,臀*腿后撤,以至于让别人误会她对高寒是最谦恭的。 高寒露出东北流氓惯有的嘴脸,从夹包里拿出一捆十万的港币递到台妹儿手上,近乎狎*邪地说:“如果跟我来一曲贴面舞的话,今天赢多少都是你的。” 台妹儿很开心地笑着说:“高大哥,我见过你老婆哩,她那么美,你怎么会真的喜欢我耶?每次都是拿人家开心啦!” 高寒笑着刚要抬起“咸猪手”,台妹儿急忙闪躲着向账房快步走去,回头说:“你不要总调*戏人家嘛!她们看到又要说坏话的啦!呵呵……” 高寒选了一张没有人投注的赌台坐下,掏出手机给越南妹打电话。 自打与牤蛋相爱后,越南妹十分卖力地学习这个汉语。但她的语言天分显然不怎么样,直到现在,虽然能听懂一部分日常用语,但语法掌握得仍然不准确,会说的句子不多。当高寒在电话里对她说你到澜桂坊来,我找你有事时,她“啊”了半天才大着舌头重复:“楼的(老大),烂鬼风(澜桂坊)吾去(我去)。” 眼下高寒脱不开身,他需要一个护送越南妹的人。挂断电话之后,他又给阿富打了过去。结果电话接通后,阿富却告诉高寒他在东北老家。于是,高寒又给阿角打电话。一听高寒招唤,阿角乐颠颠地往澜桂坊赶。 电话刚放下,台妹儿送来了十万泥码。 她放下筹码站在高寒身后说:“高大哥,我用自己的会员卡号出的泥码,帮我洗点码好不好?” 高寒扭头看了她一眼,坏笑着说:“当然好了,先去给我搞间房,等一会儿我兄弟来了,让他帮你洗内*裤都行。嘿嘿……” “哎呀好羞!这个时间让人家去搞房间,好为难呀!”台妹儿转身走了。 高寒打散筹码,漫不经心地赌了起来。 还别说,总也不赌,三千五千的小额投注倒是很给力,越南妹和阿角相继到来时,高寒已经赢了六万多块。他先问阿角是否愿意替自己把这个姑娘送到云缅边境?阿角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高寒很感激地拍了拍阿角的肩膀,让拘束的越南妹坐到自己身边,一字一句地对她连说带比划:“大牤蛋在缅甸买了房子,要娶你做老婆。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让他送你去见大牤蛋,好不好?”说完指了一下阿角。 越南妹听懂了高寒的意思,她很夸张地高兴起来,粘着长睫毛的大眼睛险些没滚出幸福的泪滴。她站起身,抓着高寒的手臂摇晃,口中笨拙地大声说:“色色(谢谢)楼的(老大)!” 高寒如亲人一样轻轻捋了捋越南妹的秀发,拍拍她圆润的肩,郑重地说:“你以后和大牤蛋好好过日子,给他生一堆胖小子,我会去看你们的,呵呵。” 越南妹高兴地使劲儿点头。 高寒从手中的筹码里拿出十万给了阿角说:“这是给你这几天的辛苦钱。”然后仅留下一个一万的泥码,把剩下的五万多又都给了他说:“这是你俩的路费,千万保证把她安全送到芒市,带她出境。” 阿角对高寒交待的事情一直都是当圣旨执行的,他非常了解高寒做人的原则,只要被高寒列入朋友圈,一旦你有难,他定会竭力相助。于是,阿角重重地点着头说:“高总,你就放心吧!只要她的证件没问题,明早我们就出发,我一定会把她安全交到牤蛋哥手上。我也这么久没见牤蛋哥了,还真挺想跟他好好喝两杯,呵呵。” “好!有劳。” 安排完阿角送越南妹的事,高寒把手中的一万泥码给了身旁的长腿台妹儿。在她差一点就主动献身的言谢声中,高寒接过她费了很大劲儿才从经理手上搞到的房卡,准备回房间。 往楼上走时,高寒低着头,仿佛在跟自己的影子说话。恍然间,身后飘来一阵雌性的笑声,笑得并不清脆,不像玻璃破碎也不像银铃,而像嘴里裹着一小块棉花糖,或是一边亲吻一边笑。 高寒好奇地一回头,看见一男一女尾随自己来到电梯口。女的打扮得像一只贵妇犬,纵使娱乐场里冷气凉了一些,也不至于搭着一条白色貂绒披肩。裸*露的胸颈部分生出几颗粉色痘痘,与雪白的皮肤激烈地冲突着。橙色套裙的下摆很窄,走动时臀*部的晃动尤其明显。但女人不美,长了一张相扑脸。 男人的脸阴呼呼的,年岁不老,五十岁左右,全身上下都一丝不苟,井然干净。灰色西装里面的衬衫很白,白得发亮。 两人随着高寒进了电梯,高寒以遇见危险时特有的敏感嗅到了一丝异样,这种感觉致使狭窄的空间里氧气有些稀薄。 他带着警觉转身面对电梯间的镜子,没有扫到那一男一女对自己的窥视。他刻意将目光磨得再凌厉些,又瞥了一眼,锐光像悄悄出鞘的剑。 可是,一切仍然那么平静,一男一女轻声浅谈的都是对牌路的出乎意料,一点都没因为有外人在场而略显拘谨。 电梯到了高寒房间所在的楼层,后面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咔嗒、咔嗒声尾随而至,听起来风*骚又轻*佻。 第一百五十六章 隐婵脱壳(14) 第一百五十六章隐婵脱壳(14) 高寒故意越过自己房间,向前走了几步,后面的两个人停下了。一个微妙的闪念在他脑海里跳跃了一下,他绷起肌肉,准备返身致命一击。但这个闪念犹如秋风下的烛火,噗地一声熄灭了,因为那对男女“吧嗒”一声刷动房卡,已经在自己房间的隔壁推门而入。 他摇摇头,取笑自己有些神经过敏。进屋之后,他坐在相比濠景酒店小了一半的床上,点燃一支香烟,脑海里跳跃的全是各种暗战剧目里的阴险镜头。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卷入“黛隐婵事件”了,危险就在身边,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和衣往床上一躺,半眯着眼睛,像工兵排雷般一毫米一毫米地推算着…… 所有的谋划不光是保护自己,还要摆渡别人。 直到微信提示音响起,他才断开缜密的思维。翻开手机一看,是上官茗茗发来的微信:老公,睡了吗?怕打搅你休息,我只发一个微信告诉你,我俩下飞机了,正坐着家里的车子往回走呢!保重自己,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快点回来,婚礼新郎不能缺席。 高寒没有回拨电话,而是回复微信:送你一句诗,山无棱,天地合,这一辈子我也不敢搞破*鞋。嘿嘿……婚礼缺席不了新郎,只是怕你准备得太慢,到时候让肚子里的儿子成为他父母的证婚人。 上官茗茗回信:老公,就算你现在往机场赶,回来都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送给你,呵呵。 高寒回复了几个字:不说了,在忙。 上官茗茗:爱,晚安。 高寒:爱,晚安。 高寒的谋划必须谨慎,因为这个计划里蕴藏着致命的危险…… 第二天上午,他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自然大方地去了山顶医院。陪护换成了金店里另外一个女子,精明而冷艳。 女子看见高寒出现在黛隐婵的病床前,并未惊讶,而是面目平静地看了一眼高寒,站了起来,意在把椅子让给他。 这一点更能证明自己深陷其中。高寒没有坐,以漠然的表情看着病床上的黛隐婵。她似乎无忧无虑地安睡着,昨天暗红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五官很安宁,清爽的秀发像是刚洗过,柔顺而芬芳。 高寒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差点向死神报到的姑娘,看着她沉浸在甜美的表情里,没有丝毫的痕迹。 继而高寒瞟了一眼旁边静默的女子,又伫立了半分钟,转身离开。 这一眼看完黛隐婵,高寒没用过多思考,当即做出了决定,自己昨夜的计划必将实施。 霎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他心底滋生,不可遏制地快速生长,生出茁壮的根茎,长出遒劲的藤蔓,不断地蔓延缠绕,比金钢还要坚硬,比岩浆还要炽烈…… 上午的朝阳有些毒辣,空气燥焖不堪,月季花被晒蔫了,树上的知了叫得更加的亢奋。高寒站在医院出口的树丛旁,内心毫无惧意。他没有刻意去窥望是否有跟踪者,因为无论有没有风险,他都要走下去,只有这样,才能回报黛隐婵对自己的信任和无形的重托。 站了片刻,他掏出手机,给蛇头栾老大打了个电话,求他帮自己搞几样东西。 栾老大人在香港,让高寒到香港见面,顺利的话,直接就可以拿货。 挂断栾老大的电话,高寒一步一步顺着弯曲的山间柏油路走着,一边走他一边给永利皇宫的公关打电话,让她给自己安排飞香港的直升机座位。 漂亮的女公关已经很久没有接到高寒的电话了,她以为这个潜质非凡的中档富豪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豪赌,乐不可支地为高寒安排了一个小时后的直升机。因为高寒要求的是往返,她甚至连房间都为高寒安排好了,就等着这位金卡会员下午归来,隆重地重上赌桌。 直升机嗒嗒嗒地跃上空中,高寒鸟瞰一眼下面的建筑群,如果再暴露自己,说不上哪天,翁兆刚的手下就会在某个角落扛着火箭筒把直升机轰下来,连同身旁的几个乘客一起给他的“绿*帽子”陪葬。 到了香港,栾老大已经等在停机坪附近。他对高寒的感觉相当好,因为这位高总除了能给他带来丰厚的收益之外,人也无可挑剔的义气。所以,他对高寒还带着几分崇拜,驾驶着“捷豹”轿车一路将高寒带到了沙田的一片棚户区。 二人造访的是一间棋牌室,里面港式粤语呜哩哇啦地嘈杂着,麻将摔在牌桌上爆出了输钱者的懊丧。 进屋之后,一个五十几岁的小瘦子把两人带到了棋牌室的后院。高寒抬头一望,远处有一片夏花烂漫的山坡。如果不到这里,高寒印象中的香港是没有农田和山野的。 经栾老大介绍,小瘦子叫阿大扁,专以倒卖“奇货”为生。他请高寒和栾老大坐在了凉亭间的藤椅上,然后转身进了一个类似于仓房的逼仄小屋。不一会儿,他抱着一个白色的塑料箱子出来。打开箱子,里面露出了纸盒包装的电子产品。 高寒在箱子里面逐一扒拉一遍,挑出了一套****。 阿大扁将一个小东西搁在桌子上,递给高寒一个小耳机。 高寒把小耳机塞进耳朵里,向棋牌室后面的菜地走了七八十米,设备相当不错,栾老大和阿大扁的谈话声清晰可辨,连他们咂嘴和喘气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高寒满意地让阿大扁将***绑定在自己的手机上,然后装了十个窃听器,每个窃听器都有相对应的端口。然后高寒掂了掂手里那一把比衬衫钮扣还小的窃听器,满意地问阿大扁:“这个东西的有效距离是多远?” 阿大扁操着纯正的港式粤语说:“一万米。” “一万米?一万米是十公里,这么说,在整个澳门都好使呗?” “差不多。”阿大扁的态度傲慢而不屑。 看高寒还是将信将疑,一旁的栾老大摸着脸上的络腮胡子说:“高总,阿大扁做这一行很多年了,他这里的货都是市面上罕见的。海峡两岸都是老主顾,放心好啦!” 栾老大的话语和神态消除了高寒的疑虑,他把这套设备装进夹包,又拿起来一只18k金的“打火机”,在手上掂玩了几下,感受着沉甸甸的质感,问道:“这枪咋用?” 阿大扁一边神情自得地用一把奇形怪状的剪刀修着指甲,一边吊着眉头说:“确实要买的话,揭开正面的光膜,按上自己的指纹,然后我把这个数据输入系统就可以用了。除你之外,别人用不了的!” 高寒面露喜色,问道:“这么个小玩意儿能装几发子弹?” “两发。”阿大扁从另一个小盒子里抠出一个小弹夹,倒出几粒一厘米长、筷子头粗细的金色弹丸,滚在桌子上,非常可爱。 高寒捏起一粒弹丸仔细观瞧,微微蹙着眉头说:“这么小的玩意儿能有多大杀伤力啊?” 阿大扁说:“十米左右的杀伤力不低于你们大陆的*****。不过,这支枪也只能发射十几发子弹就报废啦!这只活动防风筒是***,用之前最好插上它。” 高寒试着将阿大扁递过来的微型***插进打火机的风口,拧牢之后,熟悉了几下拿握的姿势,带着点小激动问道:“我能试试吗?” 阿大扁默然地一指菜地尽头的一个小岗说:“到那里去试。” 高寒马上揭掉“打火机”正面的光膜,慎重地摁上了右手拇指的指纹,递给阿大扁。 阿大扁将光膜重新贴好,进到一个有台式电脑的房间调试了一会儿,出来后把火机正面朝上递给高寒,指着火机侧面那个本来是调节火苗的按钮说:“开枪之前,你先用拇指按住这个液晶屏,液晶屏一亮,按这个钮就发射子弹啦!” 高寒小心翼翼地接过“打火机”,向那个小土岗走去。到了土岗边,他回望了一眼栾老大和阿大扁,扭回头按了液晶屏。 屏幕一亮,他将火孔对准土岗上的一块烂木方,按动了小钮。 “噗”的一声,手里一震,烂木方啪地一下飞起一片碎木屑,翻了几个身掉进土岗的另一侧。他摸了一下冒着淡淡烟雾的火孔,微微发烫。 第一百五十七章 隐婵脱壳(15) 第一百五十七章隐婵脱壳(15) 高寒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大踏步往回走。 阿大扁演示完怎样清除弹壳之后,拉着脸冲高寒说:“老板,这个东西要小心玩,一年前我因为这个事情被警署调查过的!” 没等高寒开口,栾老大拍了一下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阿大扁,放心吧!高总是做大事情的人,不会出问题的!” 阿大扁没说话,继续修他的灰指甲。 高寒爽快地从夹包里拿出一捆港币,推给阿大扁。 阿大扁又吊起眼皮,不咸不淡地说:“多的钱是要赏我喝茶嘛?” 高寒瞅了一眼栾老大,递给他一个很满意的眼神。 栾老大会意,笑呵呵地说:“高总,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对阿大扁说,他会尽量满足您的!呵呵。” 高寒微笑着说:“这样,多付您这两万港币当做定金,我需要两套最先进、最轻便的潜水设备,还要带一条小型气垫船。哦,对了,氧气瓶要最小的那种。另外,我要一部水下推进器,大功率的。” 这次阿大扁的眉毛和眼皮一起吊了起来,撇了撇单薄的紫色嘴唇,为难地说:“那么多种类,你要哪一种啦?你有型号和图片吗?” “这……我回去查一下资料,把图片发给您,怎么样?” “发给栾老大嘛!”阿大扁很具备走私专业户的禀性。 高寒瞅了一眼栾老大,栾老大点了点头。 而后,栾老大嗔怪地冲阿大扁说:“阿大扁,高总很好交朋友的,这些东西在市面上费点力也是可以买到的,高总是照顾你生意嘛!呵呵……” “哼!那么方便,还来找我干嘛?他要的不是那种普通的货色。”阿大扁没有虚情假意去照顾别人颜面。 从这一点上,高寒更能看出阿大扁是个极具职业操守的“黑货”专家,很是欣喜。他冲栾老大点点头,然后对阿大扁说:“那么,扁哥,多久能拿货?” “图片到了之后的一周内啦!我会通知栾老大。” “谢谢啊!多少钱您开口就好,我不还价。”高寒站了起来。 “我的规矩是所有货都要赚一番啦!大家都知道的。”阿大扁还是那么漠然,生意做得很有个性。 “没关系,扁哥,告辞!” 高寒满意地摸了摸夹包里的窃听器和“打火机”,与栾老大一起辞别性情古怪的阿大扁,驾车向渔人的码头驶去。 到了码头,两人都饿了,在附近吃了些小吃。 吃完东西,高寒把包里的两件“宝贝”交到栾老大手里,让他回澳门时带给自己。 栾老大说他得明天晚上回澳门,到时候电话联系。 高寒所乘坐的客轮迎着傍晚的夕阳抵达了澳门。他先到通讯商铺买了两部小型手机,又买了两张153号段的两地卡,哪里也没去,直接回到了澜桂坊酒店的房间。 进屋之后,他脱下外套,中央空调里吹出的桂花香气吸入肺腑,顿感舒爽。 少顷,他脱掉所有衣衫,走进浴室,任花洒里的水注冲刷着自己。其实,他更渴望站在暴雨里,浇透这具不安分的躯体,把身上所有因为欲*望和良知交融而产生的不甘、迷茫和矛盾都荡涤干净…… 洗完澡,他围着浴巾站在窗前,看着几栋古老建筑物背面斑驳的惨陋,他觉得自己真像一只濒临灭绝的怪兽,在人性与贪婪的丛林里迂回穿梭,天天与稠密的人群摩肩擦踵,却一直生存在不被理解的自闭中…… 站了良久,他累了,转身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即将要实施的一个大阴谋。他一边思索一边从夹包里拿出一捆港币把玩着。千元面值的港币新崭崭的,冲着灯光欣赏,尤其绚烂夺目,它的边缘还是那样锋利,足以披荆斩棘,轰开贫穷通往富足的城墙。 上官茗茗的微信很善解人意,像她的人一样,让人永远都沐浴在温度适宜的水中,不凉也不烫。她是这么说的:老公,知道你在忙,没敢打扰你。我也在忙,带着全家人忙。你知道我忙什么吗? 高寒回复:亲爱的,我知道你在忙我们幸福的开端,不会让你白忙的,打开了幸福这道大门,非在蜜糖里腻死你不可,呵呵。 上官茗茗马上回复:忙吧老公,鸢子说你是女人最渴望遇见的杀人凶手,因为你杀人不用刀,而是用蜜把人淹死,连法都没犯,就要了人的命。 一提程慕鸢,高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已经很长时间没派律师去看敖日朗筝了。他知道程慕鸢现在和上官茗茗在一起,不方便联系,便给上官茗茗回了几个字:亲爱的,我在忙,爱你。 上官茗茗回复:更爱你,忙吧! 高寒心里真想上官茗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是谁说的呢?真贴切。他从手机里翻出上官茗茗的照片,她笑得温暖天然,像清晨海平面上明媚的朝阳。这样美好的女子真不该承受一点点的苦难,哪怕承受一点点都是罪孽。 浏览完上官茗茗的照片,高寒找出与程慕鸢专线联系的手机卡,匆匆地编辑了一条信息:方便时派律师去看看敖日朗筝,然后把情况发微信告诉我,谢谢。 怕程慕鸢纠缠,发完信息,他就把这张“专线”手机卡拔了出来。索性直接关掉手机,静静地躺在床上。慢工出细活,他又一遍缜密地捋顺着自己的计划…… 昨夜他睡得很晚,因为他不但要精心捋顺计划,而且午夜时分他又连线房间的电脑,在网页上查找了两个多小时的资料,最后选定了一套特殊行业专用的潜水设备,下载图片后发给了栾老大。忙完这一切,他才把自己这具疲惫的身躯扔在床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了。 打开手机,除了上官茗茗的微信、永利皇宫娱乐场公关的信息、家人的信息,还有一条是阿角的信息。他说自己和越南妹已经顺利到达了芒市,正往瑞丽赶,让高寒安排人接头。 高寒以为他俩得今天下午才到芒市,所以就没过早地安排相关事宜,没想到他俩赶上了最早的航班,提前了几个小时。高寒赶忙给缅甸的李傲祥打电话。 少顷,电话接通,传来李傲祥那招牌式的豪爽声调:“哈哈……高老弟,一向可好啊?” “大哥,我很好,你咋样?” “我还是老样子,牤蛋来了,有个酒友。哈哈……” “唉!那笔买卖没干成,否则还得去劳烦大哥,呵呵。”高寒有些自嘲。 李傲祥非常理解江湖的险恶,安慰道:“高老弟,没干成买卖不一定是坏事,只要人平平安安的,那就是福啊!呵呵……” 高寒附和着笑了笑,转入了正题:“大哥,牤蛋相好的到瑞丽了,麻烦你派人去接一趟。” “哦,这么快呀!牤蛋昨晚还跟我说他马*子这几天要来呢!我现在就派车去接人,告诉我手机号。” 高寒报了一遍阿角的手机号,然后问:“大哥,牤蛋呢?” “哦,他带着士兵训练呢!是把好手,呵呵。” “你可别让他接近边境啊!”高寒有些担忧。 “嗨!高老弟,放心吧!牤蛋如果在我这儿出了事儿,你拿我是问,呵呵。” “那我就放心啦!大哥,你保重,改日再联系。” “好!高老弟你也保重,啥时候有大买卖,拉上大哥一起干,哈哈……” “一定一定,再见大哥!” “再见!” 挂断电话,高寒的心放下了许多,最起码从李傲祥的言谈里,可以听出牤蛋很安稳,没啥危险。 走出房间,高寒特意吸了吸鼻子,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半个成了精的人,能够闻出空气中危险的味道。可是,闻来闻去,直到进了澜桂坊娱乐场中间的餐厅,他还是没分辨出到底身边有多大的危险,只知道一切都在暗暗地进行,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一百五十八章 隐婵脱壳(16) 第一百五十八章隐婵脱壳(16) 吃完一份鱼香肉丝饭,高寒打车去了山顶医院。他很从容,因为他决定,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公开与黛隐婵见面。 来到黛隐婵的床边,没有发现陪护。这正是高寒所担心的,他就怕黛隐婵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他微弯下腰,仔细观察着这个花妖一样的女子。当他以为黛隐婵仍在昏迷,自己这样看她没什么不妥的时候,黛隐婵那双卡通精灵般的大眼睛忽然睁开,射出一种蓄意已久的光芒,闪烁不息,像暗夜里悠然亮起的两颗朗星。 “我活了,两个小时前我就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一睁眼睛肯定会看见你。”黛隐婵的话语一如她服毒前诙谐、无畏。 “你……你咋想的?”高寒向后退了退身子。 黛隐婵的手臂很灵活,一把抓住高寒的手,塞进被子,使劲按到了自己身上。 触到柔软时,高寒错愕地将手掌挣脱出来,红着脸说:“你干啥?” 触碰的时间短得可怜,以至高寒来不及估算半球的直径,更来不及见识圆心。 黛隐婵恶作剧般窃笑了一下,说道:“我干啥?一个死过的人想干啥就干啥,还需要原因吗?” “你醒多久了?”高寒转移了话题。 “没告诉你有两个小时吗?” “护理你的人呢?” “去买我爱吃的鱼翅粥了,医生说我晚上可以出院。” “她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 高寒环顾了一下左右,几个病床上大多是闭着眼睛的病人,只有一个脖子上打着牵引的小姑娘在玩着手机,另外一个有动静的东西就是那台供氧机。 他赶忙从夹包里拿出简单包装了一下的一部小型手机,塞在黛隐婵的手里,替她掖了掖消毒被,凝重着表情小声说:“用小手机,在没人看见的情况下咱俩发信息,我走了!” 掖好小手机之后,黛隐婵又伸出手,做着可怜的抓够动作,嘴里说:“有种你亲我一下再走!” 高寒一蹙眉,以为她的脑子被药物烧坏了,犹疑着要不要拿回手机。 黛隐婵看出了他的犹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着他说:“放心,我没疯,医生说我醒来后会浑身无力、倦怠。但这种感觉一见你就没了,甚至都不饿了,存码单找到了吗?” 说这些的时候,黛隐婵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每个指关节都忽闪着与死神打过照面的凄然气息。但她好像并未察觉,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高寒脸上。 高寒见她还能准确表达自己的真实意思,放下心来,至少脑子还完整。松了一口气说:“看看用啥包的手机?” 黛隐婵低头掀开被子看了看,包手机的那张纸就是粉色的存码单。她瞪起眼睛说道:“你真枉费了我的一片心!幸亏没死成,否则……不说了,你快走吧!发信息时快点打字。” 高寒定定地看了她几眼,不得不承认,无论她装得多么镇定,仍然藏不住这张俏脸被痛苦覆盖的痕迹。 走出病房门口,高寒忽然又一次回头,这一眼,他瞥见了一个觅死之人真正的表情。 虽然黛隐婵没有哭,但高寒的心里分明出现了一张凄美痛苦的嘴脸,耳朵里似乎也听到了那种突然爆发出来的鬼哭狼嚎,甚至,那种尖厉的哭声响彻整个医院。 幻觉里的哭声让高寒可以断定,这个从死神门口溜达一圈又回来的姑娘,正在承受着常人无法体会的痛苦,她是被人生的夹缝挤得窒息才不想活的。那刀子一样的哭声虽未发出喉咙,但憋在心里将更加锋利。 回到澜桂坊,高寒退了房。然后他来到永利皇宫,领完房卡乘电梯升到了三十五层。 进屋之后,他什么也顾不上,赶快打开小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黛隐婵那部小手机发了过去。内容是:方便吗? 黛隐婵马上回了过来:方便。我面朝墙壁,蒙着被子,手机调成了无声。 高寒:你为什么要死? 黛隐婵:我的人生破烂不堪,早已经活在死里了。 高寒:说真话! 黛隐婵:你以为我会偷偷摸摸地跟你发些假话吗? 高寒:为什么? 黛隐婵:因为的东西很独特,你不是我,永远也感觉不到。 高寒:说来听听。 黛隐婵:听完之后好嘲笑我吗? 高寒:放屁!听完之后为你赴汤蹈火。 黛隐婵:我看出来了,你要冒死把我捞出火坑! 高寒:算你长眼睛,快说。 黛隐婵:好吧!简单明了,就几句话。我活在无形的牢里,比现实的牢还残酷,什么都给我,但没一样是我想要的。什么都不缺,却只缺最想拥有的。 高寒:说明白点?我好知道咋办! 黛隐婵:一个长出形状的漂亮女孩儿,没有拒绝送上门的好日子,结果一生一世都休想过好日子。 高寒:继续。 黛隐婵:在那么多女孩子拼爹的时代,我却只能为爹去拼。我虽然长得闭月羞花,但却被命运骗了个底朝天。父母拼命赚钱,却始终过着下等人的日子。爹白天打工,晚上还开半宿车,撞死人进了监狱。出来后又进了医院,天价的治疗费逼得我们娘俩向老天爷缴械投降。当时我才十七岁,想不了太多,能用漂亮的脸蛋、诱人的三围,还有那比烟灰都容易破碎的雏*女膜换个干爹,有什么不好呢?总比把这些东西毁在那些娘娘腔的穷男人、骗*色*鬼身上好吧?那时我还挺庆幸,可算赶上了美貌的牛势,觉得太值了!你想想,被那些漂亮到让女人发疯的男人摸一百回,也换不来一枚钻戒。干爹虽然老了一点,但他知我、懂我,我一蹙眉,他便猜出我的心思。 高寒:继续。 黛隐婵:但我错了。到现在才明白,其实,物质对女人来说,能活着就行,越多越是负累。没有爱,女人是死的。 高寒:干爹不是疼你、懂你吗?还要啥样的爱?你真贪婪! 黛隐婵:疼我?懂我?你知道他有多少个我吗?其实应该让我去演宫廷剧,没有人能如我一样把争宠理解得那样透彻。 高寒:捞着钱就行了呗! 黛隐婵:天天吃鲍鱼,天天吃,连咸菜都不给你。你试试? 高寒:这也不至于死啊?你还没说到点子上! 黛隐婵:牛圈里很空旷,连一个活人都没有,只有一泡牛屎,上面插了一朵被肥料拱得无比鲜艳的花。就这样插着,别说被采摘,连看的人都没有,遥遥无期地插在那儿,你试试! 高寒:你的意思是为寂寞而死? 黛隐婵:一半一半。 高寒:另一半是啥? 黛隐婵:对爱的向往。 高寒:偷偷爱呗! 黛隐婵:那就等于间接杀人。 高寒:你指的是香港那个长着女人屁*股的富二代吗? 黛隐婵:他是罪有应得,他不算。 高寒:他是咋回事? 黛隐婵:那个垃圾死了活该,整天只干一件事,骗女人,是女的就骗。 高寒:你是受害者? 黛隐婵:富二代可是那么想的。 高寒:结果呢! 黛隐婵:结果我巧施妙计,给他创造了一个勾搭我同事的机会。 高寒:你同事? 黛隐婵:干爹的另一个新宠,十六。 高寒:富二代死了? 黛隐婵:应该吧!这也是我要死的原因。 高寒:你为富二代殉情? 黛隐婵:再这么说话,我还自杀。 高寒:呵呵。 黛隐婵:你说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跟男人说句话都有可能要了人家的命! 高寒:干爹还不到八十呢!你凑合凑合当小伙用呗! 黛隐婵:他变态,每一个被他睡过的雏*女就一辈子不放人家,谁与别的男人有染,那个男人就惨了!而且…… 第一百五十九章 隐婵脱壳(17) 第一百五十九章隐婵脱壳(17) 高寒:而且啥? 黛隐婵:如果和你面对面,我都不好意思说,发短息便宜了你。而且他有个怪癖,跟别的女人造*爱,也要我在电话里配合。甚至有时候还要视频,恶心死了! 高寒:好哇!高端、大气、上档次!老家伙真会玩儿。 黛隐婵:去! 高寒:他那么大岁数了,挺几年就死了。 黛隐婵:他那生活质量,一百岁能死算早的! 高寒:只这些,你死的理由不够充分。 黛隐婵:受刺激,因为你。 高寒:冤枉!!! 黛隐婵:没遇见你,我就对付活着了。 高寒:血口喷人! 黛隐婵: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哪个词用我身上不准确?我脱*光了你都不上,不是真爱在作怪是什么?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与你相比,我活着不残忍吗? 高寒:有些牵强,但勉强可以通过。现在我打算改写一下你的人生,否则对不起你的五千三百万。 黛隐婵:感动!!! 高寒:愿意吗? 黛隐婵:死都死了,你为我去铺的路能不愿意?符合逻辑吗? 高寒:好。告诉我,你干爹都有哪些手段? 黛隐婵:他对我特别上心,一直派人盯着我。暗地里有几个我不知道,明的是店里那两个“同事”,有一个此时正在病房外看书。 高寒:那天我见到四个女孩儿啊? 黛隐婵:另外两个是打工妹。 高寒: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黛隐婵:家里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都是用我的钱做些生意,加起来值个几千万。目前我仅有那五千三百万港币,加上金店。 高寒:你带上钱隐姓埋名不行吗?或者出国。 黛隐婵:他的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到他这个层次,追求的是心情。知道我活着,地球都得被他翻过来,连蚂蚁和麻雀都可以为他通风报信。 高寒:信不信?这些我早就想到了,你只有死了! 黛隐婵:所以,死对我来说就是解脱。其实我一直有想死的意向,只是你引爆了它。 高寒:别往我身上扯,说正经的呢! 黛隐婵:我想放弃生命,就是为了证明有些东西我死也不放弃。 高寒:啥? 黛隐婵:对爱的向往。我绝对不想再行尸走肉般活着。 高寒:其实,爱这个东西,对于某些人来说,永远都是子虚乌有,终生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肉身当载体。 黛隐婵:所以,一旦找到了这个人,我就用死和我的所有来跟他提一个要求,求他为我买下他旁边的墓地。因为我觉得自己长得这么好看,估计连阎王爷都舍不得让我魂飞魄散。宁可给阎王爷当小,我也要保持一个鬼魂的能量。等这个男人死后,我就趁着月黑风高扒开他的坟,砸碎他的骨灰盒,把他的骨灰像冲奶粉混着芝麻糊一样,一勺一勺地喝掉。让他在我身体里一点点融化、一点点吸收,这样就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看完这条短信,高寒脊背发凉,甚至都可以想象黛隐婵编辑如此骇人听闻的短信时,那种哀怨悚然的样子,仿佛一个鬼。 高寒犹豫了一下,黛隐婵可别像安晨晨一样,如果救完她再被她缠上,那可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急忙撤火,回复道:你光想着爱情的美好,想过凶猛的爱忽然变成一片荒芜的感觉吗? 黛隐婵回复:那么有强度的感情浪费在别人身上都可惜,但和你就不一样了,哪怕粘不到一起,捞个边儿也好。 高寒觉得自己撤不了这团火了,黛隐婵短信里那些峰尾针一样的字前仆后继地扎进他心里。他觉得这个女子虽然没死,但现在的她只是她的一部分,太像幽灵了。 见高寒久久不回复,黛隐婵追问一句:被我吓到了吧?告诉你,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我想和你说两句话。第一句:对女人你有经验吧?你是不是特别注意我的唇?上唇好看,下唇就好看,迷死你,我浑身上下都是绝顶的迷人。第二句:我誓死坚持对你坟墓如火的向往,除非你能要挟到阎王爷,让他将我的魂魄打散! 高寒激凌一下打了个寒战,他似乎看到了黛隐婵在消毒被子里保持的姿势,听到了她不知经历了多久缄默的饮泣才发出犹如玻璃碎的哭声…… 黛隐婵在高寒心里已经是个灵魂了! 高寒平静了一下心神,发了三个字:死丫头。 黛隐婵回复:我改名字了,不过长了点,叫:王八咬人——死不撒嘴。嘿嘿。 高寒打了几个字:你别吓唬我。 黛隐婵:你的一次坐怀不乱,彻底把我排斥感情的信心歼灭。否定了我这二十几年的人生,把我“搞”得跌岩起伏。肉*体那个我,将带着我曾经的一切,走开。 高寒:那你应该感谢我啊! 黛隐婵:呵呵,做你的奴隶我都觉得祖坟冒了青气。 高寒觉得她虽然头破血流,但却浑身是胆,这女人纯粹是个死爹骂妈的犟种。她如果认定的事,哪怕希望微乎其微,她都会将困兽之斗进行得惨烈而彻底。 高寒回复:我觉得你根本不想死,对不对? 黛隐婵:其实死很无趣,我也不吝惜死,只要能让你知道我想死就行了。 高寒:昏迷之前,后不后悔? 黛隐婵:唯有想到你面对我肉*体时的眼神,才恍然大悟,才对继续活着有了浓厚的兴趣。 高寒:你不是骗我去为你赴汤蹈火吧? 黛隐婵:呵呵,反正我知道你肯定会救我。 从黛隐婵身上,高寒又一次领略到了女人的难缠与极端。他的心陷入浓稠的矛盾中…… 见高寒不回复,黛隐婵又发来一条信息:真好,不用我嘱咐,也不用我强调,你特别会保护自己。从现在开始,你不再露面了是吗? 高寒:基本上吧!保护好自己,才能战胜敌人。 黛隐婵:其实,我早就想过在他接近我时下手,虽然不至于去恨一只苍蝇,但不排除我想杀了它。 高寒:别说那些不切实际的了。你能保证从现在开始,一切听从我的指挥吗? 黛隐婵:把我卖到南非我都乖乖跟你走。 高寒:这个手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黛隐婵:如果不是某个部位太小巧的话,洗澡时我都想夹着它。 高寒险些被她的隐喻拽进欲*意绵绵中,回复道:要保持随时联系。 黛隐婵:和他造*爱时都会找借口回复你的短信! 高寒:别扯犊子!说正事儿呢! 黛隐婵:呵呵,正事。正事。 高寒:你身边那两个女的,谁负责给他通风报信。 黛隐婵:两个都是。 高寒:暗处监视你的人,你没有察觉吗? 黛隐婵:没有。但我敢肯定,不止一个。 高寒:今晚我把窃听器放在你藏存码单的地方,你找机会取回去。分别藏在你那两个同事的包里、卧室、洗漱间、等等。反正有十个窃听头,足够你把她俩所到之处都裹括在我的窃听范围。 黛隐婵:那东西多大? 高寒:比衬衫钮扣还小,还薄。 黛隐婵:用充电吗? 高寒:300小时内不用。 黛隐婵:你心里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高寒:嗯。 黛隐婵:我没看错,不是精英的人,长不出你那种精英的模样。 高寒:没那弯弯肚子,也不敢吃镰刀头。只要我掌握了你爹的动态,胜券在握。 黛隐婵:我能问问最后是什么效果吗? 高寒:最后的效果除了上帝,只有你我知道。如果你嘴贱,你父母也可能知道。但我怕他们的演技不过关,坏了大事。 第一百六十章 隐婵脱壳(18) 第一百六十章隐婵脱壳(18) 黛隐婵:我父母骗不了人,你得提前跟我说说最后的结果,我好知道怎么办! 高寒:最后的结果很悲惨,你死了。是他们看着你死的,但死不见尸,然后你隐姓埋名地活着,谁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黛隐婵才回复:我“隐婵脱壳”了,你呢? 高寒:我从现在开始就和你没有瓜葛了呀! 黛隐婵:你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偷偷活着? 高寒:不是偷偷活着,是新生。 黛隐婵:和现在差不多。 高寒:差多了!最起码你从“牢”里出来了,只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认识一些陌生的人,寻找一份真真正正的爱情。虽然另类了一点,也算为你年幼时的错误埋单吧! 黛隐婵:反正我啥都听你的,被你害死也认了!我敢断定,你的一生都抹不掉我的影子。 高寒:郑重和你说一句,我们是朋友,不同于任何朋友的朋友。我有爱人,你要理智。 黛隐婵:小儿科。不废话,我有一个要求。不,是两个要求。 高寒:曰。 黛隐婵:第一,为了证明你不是骗我,得让我知道你不是性*无能,不是阳*痿。否则,我觉得那天你不上我,有别的原因。第二,关于你那个女人,我要听正版的情史。 高寒:第一,你用脚趾头想想,我要是性*无能,我老婆能跟我吗?第二,有时间再跟你讲述我的爱情全集。 黛隐婵:在香港的房子里,我观察得很仔细,你没反应,你骗我。 高寒:我是大象啊?有反应还得从裤腿伸出来啊?能不能唠点正经的? 黛隐婵:嘻嘻。反正我要验证。否则,我不能确定,不甘心。 高寒:对不起,本人的身体不批发零部件,原件被人注册了,恕难从命! 黛隐婵:不方便了,方便时我联系你。 高寒的手腕都有些酸痛,一看时间,这通信息发了两个多小时。总的来说,效果挺明显,黛隐婵的现状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她现在确实生活在一个自由的牢里,而且她每天的压力都特别大。自己让她在这个圈子里死掉,然后在一个崭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才是救她。 活动了几下手腕,高寒扭开一瓶矿泉水,让清凉的液体流经干涩的喉咙,灌溉一下一直像发动机一样燃烧的心房。 半瓶水下肚,他感觉饿了,用房间的座机点了两样前几天和上官茗茗一起吃过的浙江菜。还有一盘蟹汁鲫鱼、一盘素烧鹅、又点了一份三文鱼。 菜送上来之后,他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上官茗茗,付上了一句话:亲爱的,没有你的日子,吃着你爱吃的菜也很幸福。 上官茗茗马上回复:天呀!心有灵犀,因为想你,妈妈正应我的要求,让厨房做你爱吃的清炖牛肉呢!我爱你,老公。 高寒回复:我爱你,在忙。 上官茗茗发来了一个笑脸。 吃完饭,高寒给栾老大打了电话,栾老大说他晚上十点左右才能回到澳门。高寒决定睡一觉,缓一缓劳累的神经,养足精神,晚上好安排“隐婵脱壳”的第一步。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满脑子乱哄哄的,都是与别人抢东西的情景,劳累而慌乱,让人想逃离这场不安的睡眠。 醒来后,高寒口干舌燥,他灌进肚里整整一瓶法国“依云”矿泉水。打了几个水嗝之后,一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他把两部手机都打开,常用手机进来几条微信,有牤蛋用李傲祥的手机发来的接到越南妹的信息,有上官茗茗爱意浓浓的叮咛,有家人的牵挂。还有两条,是安晨晨发来的,第一条的内容是:我爱你。第二条的内容是:哦,不好意思,发错了。 高寒自言自语地“切”了一声,嘲笑安晨晨的把戏太小儿科。 他把与程慕鸢单线联系的手机卡插进卡槽,不一会儿,进来一条程慕鸢的信息:高寒,敖日朗筝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一直定时派律师去问候,你要表达的意思都会及时送到的。我在帮修女筹备婚礼,很精心。 安晨晨和程慕鸢的微信高寒都没有回复,他一直在刻意将自己与这两个女人的关系转化成友情。不知道结果啥样,反正他一直在努力。 与黛隐婵单线联系的小手机嗡嗡地震个不停,他翻开一看,都是黛隐婵隔长不短发来的信息。内容无关痛痒,多是逗笑和引引*诱。 高寒知道,通过这次服毒事件,黛隐婵整个人都彻变了。对她来说,人世间的每一寸光阴都是铺满鲜花的泥沼,无论多光鲜,每一秒钟都在挣扎。她已经对一切都不抱太大的希望,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让她几近崩溃,在对待生活的态度上,只剩下了玩世不恭。 高寒怕她就这样放弃自己,怕她对“隐婵脱壳”这个计划不抱希望,编辑了几句话:黛隐婵,我在陪你玩命,你能不能稳重一些? 黛隐婵立马回复:呀!你终于开机啦?我保证听话就是了,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这糟烂的人生改变成什么样子! 高寒:你还在医院吗? 黛隐婵:不在了,傍晚时回的店里。躺着呢,还是有些头晕,恶心。 高寒:你爹对这件事什么态度? 黛隐婵:他带着三宫六院在澳洲快乐呢!或许捎着干些丧尽天良的勾当。这些日子还不太顾得上我,只是打电话过来问了问咋回事。 高寒:你咋说的? 黛隐婵:我说想他想得睡不着觉,安定吃多了而已。 高寒:他应该详情尽知吧? 黛隐婵:他可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心机深着呢!他当然知道详情,只是不说透。也许他正在准备收拾我呢! 高寒:他能怎么收拾你? 黛隐婵:不能说,太耸人听闻。 高寒:能要命不? 黛隐婵:相比起来,我宁愿选择要命。 高寒心里隐隐地疼了一下,脑子里甚至出现了满清十大酷刑的惨像。他犹疑着问:老家伙身边那么多女人,他为什么还霸着你不放? 黛隐婵:你如果得到过我,你也会霸着不放的!就算你不相信世上有百玩不厌的女人。 高寒:我只听说过每一个令男人朝思暮想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玩她臭够的男人。 黛隐婵:其实,我一直渴望再有一个或几个让他爱不释手的女人出现,那样他就会对我放松。可是,至今为止,他给别的女人每年仍是二百万人民币。 高寒:给你呢? 黛隐婵:两个亿。 高寒:我靠! 黛隐婵:你不敢。 高寒:每年两个亿,祸害死你也不冤。 黛隐婵:全世界不知能找出多少被标定价格的女人,但我们都是商品,不是人!你懂吗?蠢猪! 高寒:他每年什么时候给你钱? 黛隐婵:过年的时候。 高寒:钱呢? 黛隐婵:都输了。 高寒:金店能值多少钱? 黛隐婵:店里的名表和珠宝加起来能值一亿港币多一点,金柜里有两千万港币的流动资金。 高寒:这些钱你动用得了吗? 黛隐婵:怎么动不了?我是老板耶!我去! 高寒:那就好办了。一会儿我给你发信息,你去把窃听器取走,我们开始“隐婵脱壳”计划的第一步。 黛隐婵:遵命。有个问题想问你。 高寒:说。 黛隐婵:你玩命帮我,一不图钱,二不图色,你图啥? 高寒:萍水相逢,见我一面你就自杀,又把所有的钱留给我,你图啥? 黛隐婵:心情。 高寒:对了。咱俩图的一样,都是心情。 黛隐婵:别忘了,我还有眼泪。 高寒:女人的眼泪是排泄物。还有一点你不能忘,现在你的好日子,至少让八亿女人嫉妒得心脏抽筋。 黛隐婵:如果有人愿意交换,我豁出去四年不赌,倒贴她八亿人民币。 这时,高寒常用的手机响了,是栾老大打来的。高寒接听:“喂?” “高总,我的船还有二十分钟靠岸,你来码头吧!” “好,码头见。” 第一百六十一章 隐婵脱壳(19) 第一百六十一章隐婵脱壳(19) 挂断栾老大的电话,高寒给黛隐婵回复短信:现在你就准备出门,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我把东西放到那个石凳下面,你赶紧去取。这个时间观音像入口已经拉上了横杆,可能附近还有警察站岗。如果有人拦你,你就说白天的时候把东西忘在这里了。 黛隐婵:明白。等你信息。 高寒简单地洗了把脸,穿衣出门…… 刚赶到码头不一会儿,栾老大的船靠岸了。高寒让出租车等着自己,从栾老大手里接过“打火机”揣进裤兜里,拿着装有十个窃听器的密封塑料袋和微型***,向栾老大挥手告别,返回出租车。 出租车向孙逸仙大马路驶去。 高寒是十分警觉的,如果暗中盯着自己的人一直在身后尾随,那么,多多少少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他透过出租车的倒车镜向后窥望,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很正常,没有任何被跟踪的迹象。难道对方上了先进的技术手段,定位或者监听自己的手机? 高寒掏出常用的手机瞅了瞅,又揣回西装口袋。拿小手机给黛隐婵发了个信息:可以过来了,动作要快。 黛隐婵回复:五分钟就到。 这时,出租车已经抵达观音像附近,高寒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在观音像入口帮我停一下车,白天我有点东西忘在这里了,我去取一下。” 中年男司机匪夷所思地看了高寒一眼,把车子停在观音像的入口处。高寒闪身下车,猫腰钻过入口的横杆,快步绕到观音像正面。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他将密封的小塑料袋放在第一个石凳上,转身又快速钻回出租车,冲司机说:“开车,到前面一百米停下。” 司机更加匪夷所思了,犹疑地松开离合器,让车子向前慢慢滑动,在差不多一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高寒摸出一张五百面值的港币扔给司机:“师傅,在这里等几分钟,一会儿我们回永利皇宫。” “老板,您在做神秘的事情耶!”中年司机懵懂地看着高寒。 高寒的眼神从倒车镜里盯住观音像的入口,轻描淡写地说:“你认为是什么神秘的事情呢?” 中年司机狡黠一笑:“嘿嘿,做这个的吧?”手指抹了一下鼻孔,意思是毒*品。 高寒一笑:“难道不可能是***?” 司机摆手摇头:“怎么可能,我见您手里没东西,肯定是很小的物件,放在口袋里了嘛!呵呵……” 两个男人正开着朦朦胧胧的玩笑,高寒突然瞥见一辆踏板摩托车停在观音像入口,带着头盔的女子一身黑衣,身段匀称可人,一看就是黛隐婵。她钻过横杆就往观音像正面跑,转而又快速跑出来,踏上摩托车就拐进了宋玉生广场,动作麻利流畅。 高寒让司机继续向前开车,车子在下一个街口拐了个弯,从另一侧顺着孙逸仙大马路驶向永利皇宫。 下车之后,高寒急忙拿出小手机,一看黛隐婵已经发来了信息:东西拿到了。 高寒回复:现在就找机会把窃听器放在能听到她俩说话的所有角落,让我的监听没有死角。 黛隐婵:好的。 回到房间,高寒打开房间里的超大电脑显示屏,用数据线连接***,输入程序后再输入密码,把屏幕切成了十个小方块。调试完毕,他戴上蓝牙耳机,挨个试听了一下频道。耳机里“嗞啦、嗞啦”的干扰声只响了几下,就传来了清晰的音频。 先是黛隐婵的声音:我要洗澡睡觉,把水放好。 然后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要不要熏香? 高寒一听,有些类似湖南的口音。 黛隐婵说:“熏,熏得香香的,这两天身上渗出的汗珠都发苦。” 那个女孩说:“干爹电话里讲了,以后你吃药我给你拿,怕你再吃多喽!” 黛隐婵说:“我如果死了,你们不就得宠了嘛!” 女孩说:“别这样说好嘛!你永远是主子,我们永远只配做丫环。” 高寒更换了一个频道,还是黛隐婵和女孩不咸不淡的谈话声。他又更换了一个频道,仍是这样。他给黛隐婵发了个信息:怎么都是你和那个“同事”的谈话声? 不一会儿,黛隐婵回复:呀!你真的听到啦!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些小东西撒发出去呢! 高寒:先别洗澡,赶紧分发窃听器,我要随时掌握他们的动态。 黛隐婵:好吧,我这就去分。 高寒戴上耳机,切入了一号频道,传来了黛隐婵的说话声:“小洛,见到我前些天买的那本书没有?” “哪本书?”女孩的声音稍远。 “《生命无法承受之轻》。” “没看到。” 接下来是翻找的声音,然后是拖鞋走在地板上的沙沙声,再然后是比较嘈杂的音乐声和谈话声,听起来黛隐婵来到了金店的前厅…… 几分钟后,黛隐婵发来了短信:已经放好了,三个卧室每间放一个,前厅放两个,洗漱间放了一个,厨房放了一个,还有三个,我准备扔她们包里一人一个,剩一个带在我身上。 高寒回复:我一个人听不过来那么多音频,一会儿你挨个报告那两个“同事”的准确位置,我就可以确定几号音频相对应的窃听器在哪里。这样便于监听,你的房间就不要放了。 黛隐婵:不嘛!我身边也要放,我要你听见我的呼吸。 高寒:没功夫扯你,听见你放屁的话,还影响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黛隐婵:哈哈,你提醒我啦。 一个小时之后,高寒才确定了三号音频是女孩小洛的卧室。十号音频是另一个女孩李菲的卧室。七号音频是洗漱间,连女孩嘘嘘的声音都清晰可辨。一号音频是厨房。五号和二号音频是金店前厅,音乐和人声总是不断。剩下的四、六、八、九号音频都在黛隐婵的屋子里。 后半夜一点多,八号音频和三号音频收到的声音基本一致。四号音频和一号音频声音一致。九号音频全是风声、雨声、车声和喧杂声。 高寒正在仔细分辨声音来源,收到黛隐婵的短信:她俩的包里我各放了一枚“小钮扣”。而且还在摩托车上放了一枚,以防止她俩骑车出去时脱离监听。 高寒回复:从现在开始,你要密切注意她们的行踪和举动,随时向我报告。 黛隐婵:妈呀!她俩每人带一个店员,一个白天一个晚上轮班看管金店的,你让我二十四小时不睡呀? 高寒:这两天辛苦些吧!你知道“隐婵脱壳”这个计划是多大的事情吗?要想成功,需要绝对的缜密,不能有半点疏忽,你可长点心吧! 黛隐婵:好吧!我尽量。 直到后半夜三点,一直没听到有价值的东西,由于精神高度集中,高寒已经疲惫不堪了。突然,十号音频里响起手机的彩铃声,是女孩李菲的卧室。高寒锁定该频道,传来了李菲慵懒的声音:“喂,亲爱的,等你电话我都等睡着了。” 高寒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能听李菲一个人说,从她的言语间分辨谈话内容。 李菲拿捏着娇滴滴的声调:“别着急嘛!先听人家发发牢*嘛!你知道吗?黛隐婵那个骚*狐狸特别会做秀,特别会装可怜,还玩起了苦肉计,竟然吞了半瓶安定。可恨,现在生产的药品统统都减少了成分,否则非毒死她不可……嗯,可不是嘛!每次老头子来,她还装得那么厌烦,可虚伪了!……嗯,可不是嘛!我一年到头的薪水还不如她下两注多呢!……嗯!可不是嘛!唉,你知道吗?她这事儿可能和一个男的有关,那男的我见过,又漂亮又有气质。老头子已经派人查这件事啦!……嗯!对她有求必应……嗯!那个她肯定不敢,顶多像咱俩这样做电波两头的牛郎织女。如果被老头子发现她敢沾别的男人,哼!那她可惨啦!连那男的都落不着好下场。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去年香港那个富二代和电影学院的沫沫,才约会两次,一个死了,一个疯了。她绝对不敢,呵呵……嗯,我也想你,可不是嘛!感觉可好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隐婵脱壳(20) 第一百六十二章隐婵脱壳(20) 接下来,高寒听到的是李菲和电波那头的牛郎电话过招的“真声秀”。两人在电话里淫*言秽*语,精神上交*媾一体,肉*体上自食其力,听到她那浪尖的声音,高寒的脸都红了。 疲倦被兴奋赶走了一大半,高寒忍不住笑了,觉得自己像谍战剧里的地下党特工,虽然这套监听设备不如影视里演得那样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但效果还是不错的。真感谢人类的智慧科技,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染上“偷听癖”。 电波鸳鸯的亢*奋叫喊结束后,李菲的卧室里静了下来。 此时黛隐婵早已睡熟了,高寒从音频里清晰地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她确实需要多多的休息,也许药物对她身体的影响还没有完全退去。 高寒是理解她的苦楚的,哪怕她故意在话语和短信中表现出洒脱、无畏与幽默,但高寒依然懂得她那异于常人的伤痛。已经好些年了,她丧失了一个青春女子除了物质以外所有的追求与权利,甚至本能的需要都被判了死刑。喧嚣与奢华的生活让她的感官变异和失觉,几乎脱离了一个正常女人的轨道,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她甚至很久都没有想起过自己需要什么、遗憾什么,或者又失去了什么。她已经变成了一部长着肉身的机器人,除了供那个比她爷爷都年长的干爹亵渎和发泄欲*望,她已经丧失了怅然若失的心理敏感和感官功能。于她而言,怅然若失都那么的奢侈,怅然若失甚至成了一种疼痛和悔憾的甜蜜感。 高寒揉了揉眼睛,耳膜嗡嗡作响,他起身走到窗前,按动遥控器,双层的幔帘徐徐拉开。脚下和眼前灯火璀璨,而远处,夜空漆黑而辽阔,他好像孤立在黑夜的尽头,被一条比蛛丝还细的线牵引着,一直向前走,慢慢陷入迷茫…… 站了一会,他按动遥控器,幔帘徐徐拉上。 回到屏幕前,他戴上耳机,直接把音频切到了五号。那里是金店的前厅,这个时间应该是那个叫小洛的女孩带着一个店员在值班。耳机里传来了几个缺钱女人叽叽喳喳的粗话,内容里两句话之内必会不厌其烦地冒出男女私*处的字眼,似乎男女私*处已经成为时尚,她们为了把谁的手机当掉或把谁的包抵押而争执不休。 不缺钱的女人长得再丑,她也会在无形当中隔离这些粗言秽*语的。 高寒没有听见小洛的声音,可能她在看书或打盹,反正没听见她在电话里与男人过招。 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进展了,高寒往大床上一躺,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高寒醒来后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空着肚子出关。在去关闸的路上,他给蔓蔓和甄小姐分别打了个电话,让甄小姐现在去拱北地下商场点好两碗“花溪牛肉粉”,然后让蔓蔓和男朋友到拱北见面,自己有话要说。 通关的队伍排得很长,这些到澳门赌博的“送钱小步兵”垂头丧气地败下战场,有些人嘴里不停地骂出脏话,把本来连话都不想说的旁人烦得够呛。懊悔和颓丧凝聚着一股浊气,让高寒的呼吸系统很不自在。 好不容易通过了两道关闸,珠海的燥热扑面而来。 关闸出口揽生意的小贩、黑车司机,还有从中浑水摸鱼的散烂杂人,犹如一堵坚不可摧的肉墙倾轧过来。 借这个机会,高寒瞟见一个高个子丑男人,眼睛不停地捕捉身边女人的峰值,抽空还侧扫一眼女人下垂的屁*股。 高寒微蹙眉头走下台阶,迎面正好撞见从地下通道乘滚梯上来的蔓蔓和男友小阳。 两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轻快着脚步来到高寒面前,蔓蔓穿着浅灰色背心、暗格长裙,朴素却很得体。她像见到亲人般拉住高寒的胳膊,亲切地说:“高大哥,你昨夜没睡好呀?” 高寒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讪笑着说:“真的吗?看出来啦?” 小阳看起来很健康,一点没有换过肾脏的痕迹。他腼腆地笑着说:“高大哥,没有,你特精神,呵呵。” “嗨!精神啥,跟你俩比,我都土埋半截了的人了,呵呵。” 三人拐了个弯,几步远就到了牛肉面馆。 甄小姐脸上好像刚刚画了淡妆,给人一种特别积极向上的感觉。见到高寒,她笑意先涌满眼角,然后努力平展了一下整个脸上的激动,眼神落到几碗牛肉粉上,微笑着说:“高大哥,你这一出关,可是兴师动众呀!搞得我们几个人把其它事情全放下,赶紧过来听你的指示,呵呵。” 甄小姐说完,笑盈盈地看了一眼蔓蔓和小阳,然后眼睛在高寒脸上特别仔细地徘徊了一下。 同时,她也迎接到了高寒别乎寻常的目光。 两人之间,毕竟有过肌肤之亲,见面肯定会用眼神在对方身体上寻找回忆的。 为了掩饰尴尬,甄小姐急忙往高寒面前推了推牛肉粉。 蔓蔓为高寒擦了擦筷子,小阳为他递上纸巾。 举手投足间三人为高寒带来一丝亲情满满的幸福感,他欣慰地点了点头,笑着说:“不到最关键的时刻,也不能把你们这几位我最信任的人叫来,说说你们现在都在忙啥?” 高寒问完示意了一下大家吃,自己端起碗大吃起来。 甄小姐一边给小阳递筷子一边说:“我还是老样子,每天跟站街似的在这等人签证。呵呵。” 高寒嘴里嚼着牛肉粉,问道:“孩子呢?你几天不回来能行吗?” 甄小姐说:“可以放我同事家照看几天,小丫头可乖了,放学回来也不乱跑,没事。” 高寒又看向蔓蔓和小阳,蔓蔓捋了一下清香的秀发,恬笑着说:“我俩的时间是自由的,现在我的工作也辞了,开了个网店,这样又能赚钱又能照顾他,呵呵。” 小阳谦逊地点了点头,带着一脸浓浓的书倦气说:“高大哥,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就说吧!别有任何顾虑,我们是您的弟弟妹妹,一家人不需要客气。” 蔓蔓和甄小姐也随声附和:“说吧!高大哥。” “说吧!不要客气,您的事肯定是大事。” 高寒把吃光的空碗推到一边,又接过甄小姐递过来的第二碗牛肉粉。但他没有吃,而是用筷子挑起几根粉丝,看着三人说:“如果不打扰你们的正常生活,就到澳门帮我个忙,大约得占用你们十天八天的时间,可以吗?” 三个人连具体帮什么忙都没问,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行!”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高寒让他们三人现在就回去取证件,随身的物品不用多带。因为高寒觉得他们的衣着得从上到下大换血,到澳门再说。 幸好在口岸城市生存的外地人大都准备着护照、通行证等证件,以备不时之需。不到一个小时,三个人都整理好了行囊,赶回拱北口岸与高寒汇合。 在等人这段时间,高寒除了和上官茗茗、家人通了电话之外,他给北京的王金辉、王金莹姐妹打了电话,邀请这对姐妹花来澳门玩几天,顺便帮自己一个小忙。姐妹俩都以能被高寒邀请为荣,欣然同意,约定两天后到达。 一行四人排队过了关闸,踏入了澳门的土地。 蔓蔓和小阳兴奋地使劲拥抱了一下,别看他们都生活在与澳门咫尺之隔的珠海,但两位年轻的俊男靓女却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充满传奇和诱惑的“异地他乡”。看着与大陆迥然不同的建筑、街道和民居,这对情侣非常快活,两人像站在开阔舞台的中央,灯光璀璨耀眼,四周虽然没有观众,却使他俩更加无措、更加不知所向,更加地感觉神秘。 第一百六十三章 隐婵脱壳(21) 第一百六十三章隐婵脱壳(21) 甄小姐倒是很从容,步履间轻曼而坚定。她曾多次来过澳门,对这里的繁华与深邃习以为常。在绳栏里排队打车时,她有些生涩地问高寒:“你怎么没和那位姑娘在一起?” 高寒一侧头,瞥见她眉眼间似乎蕴含着一丝期许。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心虚,故作平静地说:“哦!她回北京准备婚礼去了,等办完眼下这件事,我们就结婚。”说完像所有即将走入红毯的人一样,脸上荡起了几分小幸福,给他迷人的魅力更添风采。 甄小姐小声嘟哝了一句:“祝福你。” “谢谢。”高寒脸色微红。 回到永利皇宫客房,高寒给公关打了个电话,要求她再给自己准备一间房,谎称自己有几位富豪级的朋友近日要来赌钱,到时候还在她手里办会员卡,让她拿出最大的热情周到服务。 女公关一听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欢快地答应了。而且她即刻将高寒目前这套客房直接延续了一周时间,只要高寒每天下午三点前记得去前台刷房卡即可。 小骗了一下美丽的女公关之后,高寒把蔓蔓和小阳安排到里间的小卧室,把甄小姐安排在主卧室,自己准备睡客厅的沙发。 结果这个指令没有执行下去,蔓蔓乖巧地要求和甄小姐睡里间的小卧室,让高寒睡主卧室的大床,小阳睡沙发。 高寒一想,这样也好,两个男人谁睡床、谁睡沙发都不要紧,避免出现异性“狭路相逢”才是正事。 安排完寝室,高寒用***的数据线接通白色大显示屏,对三个人说:“咱们要监听几组音频,对方的谈话内容,尤其是与第三方的通话内容,对我的事情非常重要。现在我们有四个人,分成两组,一组听白天,一组听晚上,最好记录下对方的谈话内容。” 说完,高寒将音频里嘈杂的声音切换成外音。顿时,房间里被多个音域扰乱了。 三个人都懵懂地相互对望,他们不知道这位高大哥具体要干什么。反正偷偷摸摸的事情不是暗暗地做恶,就是暗暗地惩恶扬善。但三个人都对高寒这个男人骨子里的正义感抱有信心,相信他不是在做恶。 又详细地交待了一番注意事项和监听要点之后,高寒给黛隐婵发去了一条信息:今天上午她俩有什么举动没有? 黛隐婵的信息随即发来:没啥异常举动,就是有举动,她们也会背着我。你为啥一上午都不回复我的信息?跑哪里去啦? 高寒:我没时间回复你那些给小狗儿挠痒痒的垃圾短信,咱们要全神贯注实施“隐婵脱壳”计划。 黛隐婵:我知道,但我闲得慌。 高寒:现在翁兆刚在哪里? 黛隐婵:今天凌晨五点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近几天去美国夏威夷疗养,让我准备十天左右去陪他。 高寒:他平常不回国吗? 黛隐婵:连续好几年了,要说离大陆最近的地方,他只到过香港,祭祖都没回大陆,毕竟一屁股屎星子,擦得再干净也有骚臭味儿,应该是有忌惮的方面。 高寒:那么,你都是应召去国外陪他吗? 黛隐婵:看我心情实在不好,他才放我回父母身边待几个月,否则总让我跟在他身边。 高寒:那他为什么会允许你在澳门开金店? 黛隐婵:年初时他非要求我给他生个女儿,我提出交换条件,就是再来澳门玩一年,一年后安心给他生孩子。 高寒:你是怎么打算的。 黛隐婵:给他生孩子就永远没退路了,我不甘心就这样耗死在他身上,打算彻底归顺他之前,好好疯一疯,耗尽青春的本钱。 高寒:他那么宠你,你应该很满足。 黛隐婵:你怎么把话又绕回来了?蜂蜜甜吧?天天给你灌,天天灌,看看能不能灌死你。 高寒:知道你这种奢华的生活是多少女人朝思暮想的事吗? 黛隐婵:如果他能只要我一个,或者只有我一个小三,或者他能早点死,我都能忍。 高寒:顶级富豪要么被金钱左右,要么被保护伞左右,绝对不会被女人左右。聪明的女人应该懂得这样一个道理,一个成功男人肯定是公共财富,不可能被哪个女人私有。纵使这样,他却依然对你格外宠爱,你该知足才对!据我这三十几年的经验,我认为安享富足、无忧无虑的生活应该是所有女人的追求。你的生活已经富足得无可挑剔,难道你还要嫁给英国王子? 黛隐婵:你是不是要打退堂鼓?要撂挑子? 高寒:靠!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找来了几个亲近的人帮我监听,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你和刚阎王之间的情况,以便更完美地让你“隐婵脱壳”。 黛隐婵: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连他的外号叫刚阎王你都知道。好吧,我就跟你细点说着。你想了解什么? 高寒:说说他的具体情况。 黛隐婵:他和那些要么半路夭折、要么入狱、要么横死、要么潦倒的民营企业家相比,是最幸运的。他作了多少大恶姑且不去探究,但他却完成了伺机跑路的绝妙步骤,现在海外每天就干几样事,结交权贵、骗购资源、上缴保护费、慈善表演、玩女人……当然,也许这些只是表面,还有我不知道的。 高寒:他会动用什么力量控制你们这些金丝雀不劈腿? 黛隐婵:不清楚,反正什么事他都知道。 高寒:如果发现你死了,他会怎么样? 黛隐婵:放心,他不会嚎啕大哭的!只是少了一件心爱的玩具而已。对他来说,全世界都是玩具店,只要有钱,买到可心的玩具是迟早的事。 高寒:他不会调查你的死因吗? 黛隐婵:哇!你不会真的把我推进焚尸炉吧? 高寒:别胡闹,赶紧告诉我,你死了他会怎么办? 黛隐婵:只要让他相信我真的死了,没准还会给我爸妈送去一笔可观的抚恤金呢!呵呵。 高寒:你确定? 黛隐婵:前提是他相信我死了,否则会适得其反! 高寒:放心,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黛隐婵:好可怕!!! 高寒:你现在就精心琢磨怎么给你爸妈写遗书吧! 黛隐婵:这个我都想好了,肯定让他们悲伤得跟真死了独生女一样。 高寒:好了,不说了。盯住那俩“同事”的举动,单单靠监听难免会有死角。 黛隐婵:再唠一会儿,我没唠够。 高寒:对不起,我不做3陪。 黛隐婵:就一小会儿,答应我吧! 高寒看了看全神贯注监听音频的三个人,知道他们会非常尽心地执行自己交付的任务,不会放过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心情轻松了不少。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黛隐婵全部的依靠,这个可悲、可怜又令人难以琢磨的女子心里比外星系还复杂多变。这么多年以来,她舒适富足的表像之下究竟潜伏了怎样的波澜?究竟承受了怎样的非人之苦?这一切都无法向人倾诉。波澜一旦冲破闸口,又将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甚至,她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是生活重塑了她,还是她亵渎了生活…… 再一低头的时候,黛隐婵又发来了好几条信息,其中有一条是这样说的:以前我向你描述的东西都不够具体,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的生活难免会让人遐想一头猪的幸福生活,有吃、有睡。这种生活令多少人宁愿被杀、被煮也在所不惜。但没有几个人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替我想想,被无数男人赞叹的容貌、被无数女人艳羡的身材,于我而言又有什么用呢?能亲吻我容貌、享受我身子的人,是一个遍布褶皱的身躯上架着一个令人恶心嘴脸的老男人。下一秒钟他不定会出现在某个情人的浴缸里,或是某个年幼妹子的奶床上,再或是某个绯闻不断女明星的海外公寓里。有谁理解我的可怜?肉*体被那双长了老年斑的枯手揉*搓一宿都毫无知觉,一节小腿被别的男人看见也会心潮澎湃……你想想,这种感觉像不像沙漠里一只孤独的母鸳鸯?呵呵。 第一百六十四章 隐婵脱壳(22) 第一百六十四章隐婵脱壳(22) 高寒蹙了蹙眉,回复道:比喻倒是挺形象,但不恰当,鸳鸯能去沙漠吗? 黛隐婵:我这只母鸳鸯不就是掉到沙漠里面了吗? 高寒:精神上财富是枷锁,现实中财富是自由。有这样一句话很适合你:当人们把贫穷和卑微这个敌人打败时,空虚和无聊这个敌人又出现了。如果你觉得吃够了沙俄土豆、丹麦的培根、大不列颠的燕麦、东瀛的鸡蛋和神户牛肉,也吃够了爱琴海沿岸盛产的橄榄油,还有全世界各种濒危的野生动物;玩够了欧洲的鸽子、骑够了非洲的狮子、看够了南美的鳄鱼、遛够了美利坚的种马、也把千亿富豪的阳*具铁杵磨成了针。你还不满足,又想去开核潜艇、宇宙飞船,或是跟本**上*床。那么,你只有去死了。 黛隐婵:哇!张嘴见心,开口见胆。你读过许多书吧? 高寒:要说小人书真看过不少本,那时小学还没毕业。 黛隐婵:知道吗?我和我的“同事”们都被孤独逼出了一个好习惯,就是读书。有时候我觉得小说就像一个沉默的伴侣,更像一个秘密情人。 高寒:读了那么多书,你应该懂得,美终究是要毁灭的,毁灭的才最美。世间藏污纳垢,最美的东西一定不愿意妥协、不愿意苟延残喘,正如现在的你。 黛隐婵:哇!你知道吗?我活了二十七年,与你只认识几天,竟然治愈了我的孤独。而且,你的言语和行为堪称霸道,使我要“脱壳”的欲*望像初燃的火苗般不可遏止。甚至,我可以告诉你,近几年来,我来澳门不单单为了赌钱,我一直小心潜伏,守株待兔,悄悄地等待时机,只为捉住一个能让我此生改天换地的男人。我极有耐心又无比迫切地渴望着有一个人能用一双比攥着我的力量还庞大的手搭上来。这只手能撼动伊甸园的果树,让我这颗熟透的禁果从树上落下来。你知道吗?当你面对我的酮*体转身而去时,我的心脏被重重撞击了一下,猛烈地泵出滚烫的血液,疾速流向每根血管,渗进每个毛孔,涌入脑腔,整个身体都被滚烫的血液灼烧。你的出现,我所有的顾虑都消失殆尽。在肯定与否定之间,我忍受了一段煎熬,毅然决定用死吓一吓你。我不想惹事生非,但却无法停住向前挪动的脚步…… 看到这儿,小手机的容量超载了,又等了一下,高寒才看到又传来的下半段信息:经历了这种感觉之后,我才明白,生命的意义恰恰在于心存渴望。在幻妙缥缈的人生中,有哪种感觉能比微妙的渴望更动人心弦?抛开身外之物的财富,摒弃人的虚伪和自私,所剩下的无非就是怦然心动的渴望了。失去这种渴望,那具麻木僵化的肉身不就是一堆垃圾吗?人懂得了这种渴望,就会心动。心是竖向的,如果一动,就横了过来。心一横,就更动得无边无际了!于是,我就敢吞下整瓶安定,赌你会为我肝脑涂地。呵呵……不过,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无论“隐婵脱壳”计划成功与否,我都知足了,因为你为我奋不顾身了!你不要有压力,大胆地去实施吧!纵使我真的死了,也不怨你,因为我死在了一个有情有义又信仰爱情的男人为我改天换地的途中…… 言者不如知者默。看完这条篇幅漫长的信息,高寒陷入沉默。黛隐婵赤裸裸的短信诚挚之中也带着咄咄逼人,自己此生都扯不起感情这团乱麻,这件事情一定要处理得张弛有度,否则弄巧成拙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高寒推心置腹地回复:你别整得那么吓人,也不知你从哪里抄来的这段文字,但我要告诉你,我救你是因为不忍心看着你最终成为一只忧郁而死的金丝雀。鄙人可是有家有口,扯不起你这颗翡翠珊瑚上的金石榴。咱可说好了,我只负责你的生命安全和人生走向,绝对不负责你那同样性*感的上唇和下唇。你随时等待我的指令,“隐婵脱壳”行动很快即将拉开帷幕。 黛隐婵:哈哈……唉!本美女天生具备让男人下半身迅速产生思维的狐媚,怪不得我哟,哈哈…… 高寒没有再回复她的短信,起身来到负责监听的三个人身后,问他们:“有啥发现?” 蔓蔓拿起记录本,摘下耳机,指着上面的记录说:“三点二十二分,三号音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说啥听不清,是个男人的声音。” 高寒看着上面的记录,接电话的女人说:我明白,那个男的如果再出现,我马上给你打电话。她一直不出房间,在看一本小说。没去赌,有没有钱我不清楚。 看完蔓蔓的记录本,小阳指着他的记录本说:“一号音频在这两个小时里通了两次电话,一次是和男人打情骂俏,这是记录。” 高寒接过记录本,看着李菲的通话内容,基本是与昨晚电话造*爱的那个男人卿卿我我的片段。扫了一眼之后,他接着看下一段通话内容,李菲接电话时说:她自己没有打求救电话,是凯旋门酒店总机接到了一个出租车司机的电话,才让工作人员打开房门,叫救护车将她送到医院的……我会的,怕再出问题,你们早些派人来,把她接走算了,好的,好的。 甄小姐递上了她的监听记录本,二号音频在半个小时前,除了顾客和店员的声音,有两个女人的小声交谈。由于方位的原因,她是在五号音频里记录下内容的。一个女人说:她走了老头子会派一个经理过来经营金店,我们想多赚点钱都不可以啦! 另一个说:这样的话,我们也去美国、去加拿大。在这里也没有便宜可占,时间久了,干爹会忘记我们的。 一个说:我还是觉得这里好,有赚钱的机会,又不用侍候干爹。 另一个说:唉!干爹肯定不会留我们在这里的,黛隐婵如果去了美国,我们也要跟着去的。咱们的角色就是她的监护人,唉…… 高寒又往下看了看,两个女人的谈话很长,但内容都是嫉妒和牢*骚,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高寒分析,翁兆刚最不放心的就是黛隐婵,肯定会尽早将她弄到身边。只要自己不再公开与她接触,危险系数应该不大。不用说,香港那套屋子里的菲佣肯定也是监视黛隐婵的人。自己当时匆匆离开,说明没和她有染。否则,后果会很难预料。黛隐婵的手机应该被监听了,而且暗处一定藏有监视她的人。事不宜迟,一定要尽快实施计划。 想到这儿,高寒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甄小姐,对她说:“这张卡里有二百二十万港币,你到金店刷出所有现金,然后自己到街对面的壹号广场买两套体面些的衣服。不要怕花钱,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式买,你穿这身衣服,手里拿着太多筹码会不协调。” 甄小姐犹疑地接过银行卡,刚要张口说什么,高寒摆了一下手,意思是不用多说了,照着做就好,然后拿起笔在便签上写下了银行卡密码。 甄小姐有些激动,看着高寒坚定不移的眼神,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这种毫不迟疑的信任让她感觉特别有力气。 甄小姐走了之后,蔓蔓和小阳继续选择性地监听几个音频。两人的面色很坚定,好似肩上扛着干系民族兴亡的重任。 第一百六十五章 隐婵脱壳(23) 第一百六十五章隐婵脱壳(23) 高寒给黛隐婵发了个信息:你准备一下,大约一个小时后,到贵宾厅取出所有筹码,别在小厅赌,到永利皇宫娱乐场大厅去赌。你可以肆无忌惮地下注,尽量别往赢门押,因为我的人偷偷与你对赌。你输的,就是他们赢的。我的人手中钱少,你要先下小注,等他们手中钱多起来,你再下大注。先做准备,出发前我给你信息。 黛隐婵回复:好的,能见到你吗? 高寒:从现在开始,只有你死的一刹那才能见到我。别废话,准备吧!戏演得一定要像,我们都要相信暗处有眼睛。 黛隐婵回复了一个鬼脸,然后说:遵命,“隐婵脱壳”总指挥。 甄小姐回来得很快,一身浅蓝色套裙扬长避短地勾勒出她身材的亮点。人靠衣服马靠鞍,只是一套质地优良的衣裙她就摆脱了旅行社外勤的形象,甄小姐摇身一变,俨然一位风华正茂的职业经理人。 见大家都惊羡地望着自己,甄小姐脸上挂着几许难为情的微笑,冲大伙转了转身:“还行吧?” 蔓蔓和小阳没摘耳机,肯定地竖起了大拇指,一致地夸赞她换了个人。 女人天生爱衣服,更爱衣服被人夸。此时,甄小姐成了房间里最美的风景。 高寒有些尴尬,仿佛被某个记忆轻拂了一下神经,但他马上恢复庄重,微笑着说:“很好,挺漂亮。” 甄小姐把手中的钱袋和几张单据递给高寒,微红着脸说:“这是二百一十九万两千,这套衣服花了八千元。”说完更加难为情了。 高寒蹙了蹙眉:“衣服买的太便宜了,明天再去买一套。” 说完,他又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蔓蔓:“这里有一百零几万港币,你去金店取钱,然后也到壹号广场去买喜欢的衣服,不准低于一万港币。快去快回,你回来妹夫再去,还是这个密码。” 蔓蔓眼神中连个问号都没有,摘下耳机,从甄小姐手里接过密码条,开门而去。 金店和壹号广场蔓蔓都是第一次去,但她比甄小姐回来得还快。进房间之后,她简单地展示了一下香奈儿浅色连衣裙,快慰的笑容更显青春。从她如花般的笑脸上可以看出,这个女孩一路上都在收获艳羡的目光。 当小阳拿着另一张银行卡离开之后,高寒给黛隐婵发了个信息:你现在出门,出门后偷偷用小手机拍一张照片发来,我的人就能认出你。 黛隐婵回复:在贵宾厅赌不行吗? 高寒:那里厅小人稀,容易被人看出毛病,去大厅。 黛隐婵:yessir 须臾,一张青春靓丽的玉照发到了高寒的手机上,高寒让蔓蔓将照片上传到显示屏。黛隐婵穿着一件玫瑰色晚装长裙,身材显得匀称而柔顺,裸*露肌肤的地方丝缎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任谁一搭眼,都会第一时间惊叹,这个大明星怎么刚出道? 高寒看着呆若木鸡的蔓蔓和甄小姐,平静地说:“一会儿小甄你带着蔓蔓到一楼大厅去和这个女人对赌,你俩之间也要装作素不相识,尽量不要往一起凑,有问题电话联系。蔓蔓很聪明,虽然没进过娱乐场,但看一看也就学会了。这三百万港币你俩一人一半,买完码之后跟着这个女的,她押多少你就押她对门多少。输赢无所谓,尽量别让其他人看出端倪,明白吗?” 蔓蔓有些紧张,甄小姐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冲高寒说:“放心吧高大哥,这事很简单,不会有问题的。” 高寒鼓励地笑了笑,给黛隐婵发了条短信:你到娱乐场大厅的入口先停一会儿,假装看热闹,等我的人见到你之后,你再开始赌。先自己小赌几把也可以,因为我的人没赌过,她们得适应一下。小手机千万拿好,别被“外”人发现。 黛隐婵回复:我很谨慎,在房间里发信息都锁好门,盖上被子。出门之后把小手机放在包里,假装找东西时才发短信。 高寒:ok,值得表扬。 黛隐婵:我漂亮吗? 高寒:分跟谁比。 黛隐婵:谁比我漂亮? 高寒:被爱的那个女人。 黛隐婵没有回复。 甄小姐和蔓蔓下楼不一会儿,高寒收到了黛隐婵发来的信息:请问,你是不是妇联的? 高寒回复:见到她们了? 黛隐婵:都挺漂亮的,只是演技差了些。看见我之后眼神死死的,现在我已经确定有两个同志了,后面还有没有? 高寒:还有一个男孩。 黛隐婵:颜值如何? 高寒:只比潘安帅一点点。 黛隐婵:哇噻! 高寒:下注就押整数。 黛隐婵:遵命。 这时,高寒的常用手机响了,是甄小姐打来的。 高寒接听:“喂。” “高大哥,我和蔓蔓都看到她了,刚换完筹码。蔓蔓不会玩儿,只能让荷官替她翻牌了。” “可以,你们自由发挥吧。不过,一定要自然一些。” “嗯,慢慢就不紧张了。” 放下电话,门铃响了,高寒打开房门,看见小阳俊逸潇洒地站在门外。高寒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套浅色西装穿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加上脸上的书卷气,这个男孩演个偶像剧的男主角应该没问题。 小阳扬了一下手中的钱袋,兴奋地说:“高大哥,这套西装花了七千五百块,我又花四千元买了一双皮鞋,这是七十二万一千元。” 高寒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小甄和蔓蔓都去一楼的娱乐场大厅了,你去找她们吧!记住,别往一起凑,有事情打电话沟通,不明白的地方问甄姐。” “嗯。” 小阳答应一声,把装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袋子递给高寒,转身走了。 高寒回身坐到液晶显示屏前,他没有戴上耳机监听音频,而是定定地看着屏幕上黛隐婵的照片。仔细端详她那双水润眸子,怎么看都透着一丝水性。如果她的眼睛里少一些水分,多像刚刚完成的一副安格尔油画啊!老天爷造就这样的女人就是来祸害人的,她们在撷取花卉的美丽、霓虹的色彩、微风的轻吻和羔羊的温柔之外,同时也撷取了狐狸的狡猾、白云的任性、暴风雨的多变。年龄和沧桑能改变女人的容貌,却改变不了女人的天性。女人满足和放松比什么都重要,假如女人一旦紧张起来,便覆水难收了,可有好戏看了。 男人的天性也不怎么样,面对漂亮妞,身体的律动往往会下移。高寒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香港那间奢华卧室里的场景。那天,就是屏幕上的这个女人,她光滑曼妙的胴*体上极具挑*逗性地只披了一层透明的白纱,可以做丰*胸广告的高地像全然绽放的晚荷般孤傲地耸立着,躲在薄薄丝绢里的制高点清晰可见,早已苏醒,意*欲跳跃。那一小片神秘芳草柔软顺滑,它已经不再闭合,氤氲出温热的诱人气息…… 如此一回味,高寒面色潮红、双颊发热、小腹燥动。他猛一仰头,紧闭双眼,心似乎被针扎了一下,脊背一阵发麻,好像做了一千件亏心事,一丝难以名状的矛盾感隐隐在内心挣扎。 此刻,高寒就像一只偷窥的鲜蚝,刚刚见到美景,却瞥见天敌来袭,立刻扣紧了蚌壳。他急忙拿起手机,按亮屏幕上上官茗茗的照片,用她那婉柔且极美的容颜复苏自己的意志。随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刚刚那个臆想的桥段让他产生了些许犯罪感。那一刻,险些把深爱的上官茗茗丢向遥远的南极…… 第一百六十六章 隐婵脱壳(24) 第一百六十六章隐婵脱壳(24) 高寒赶紧调出上官茗茗的号码,拨了过去。 风音只响了两声,电话接通:“老公,我和鸢子、阿露正在试婚纱呢!拍张照片发给你,呵呵。”上官茗茗的幸福被银铃般的笑声诠释得淋漓尽致。 高寒柔声说:“茗茗,我想你了。” “我更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得几天,别担心。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除了没订酒店,一切都准备好了。爸爸还特意为我们写了一副祝福对联呢!呵呵。” “咋写的?什么内容啊?” “不告诉你,等回来再给你看,呵呵。” “快发照片吧!” “嗯,等着啊!” 不一会儿,上官茗茗传来了三个女人都穿着婚纱的照片还有一段视频。这三朵风格各异的女人花往一起排列,层次昭然若揭。上官茗茗似一位白衣仙子,美得无可挑剔,给十亿人传看,都会这么说;程慕鸢妖饶之中带着深不可测,光洁的脖颈上方是聪慧绝伦的大脑,红色婚纱里面却藏着真正的高峰;阿露则像一个二婚的弃妇一样不合群,拍照时都带着丑小鸭般的自卑,但她也是美丽的。 正看得入神,手机响了,是甄小姐打来的,高寒接听:“喂?” “高大哥,我是第一个跟那姑娘对赌的,赢了两百三十万多一点。”甄小姐声音里跳跃着惊奇和兴奋。 “顺利吗?” “很顺利,那姑娘手里有一千多万的筹码,她下注很怪,专挑最有希望输的门押,每注都二三十万。现在蔓蔓跟着呢!” “你们就放心赢吧!别担心其他方面。”高寒声调平缓柔和。 “那个……我也输了几把,大家都看好的牌路反而输了。” “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如果每把都被人猜准的话,娱乐场老板早跳楼了!呵呵,你告诉蔓蔓和小阳,别慌,也别跟得太明显,碰见顺路,一靴牌下来,那姑娘手里的一千万就没了。” “嗯,好的!我挂了。”甄小姐挂断了电话。 高寒一边调换音频一边想,这个方法也不错,不管怎么说,除了娱乐场抽走一点水,无论暗地里的人怎么想,黛隐婵的钱必然是“输”出去了。就算被盯哨的人看到有几个人和黛隐婵对赌,也可能把这种情况理解成“被打衰”。娱乐场里这么干的大有人在,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这时,一号音频里传出打电话的声音,听声色是那个叫李菲的女孩儿。她说:哦,出去好一会儿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约有一个多小时了。好,我打一下电话,有一个小妹跟着她,稍后给你回电话。 大约三十秒后,又传来她打电话的声音:小麦,她在哪里?哦……哦,好的,看住她,好的,嗯。 过了一小会儿,她拨通某个电话说:她在永利皇宫娱乐场大厅赌钱呢!哦……没有人,自己赌。取了好多筹码,好像不是很开心!嗯,好的。你们赶紧请示干爹,早点让她回去吧!哦……知道了。好的,再见。 李菲挂断电话之后,传来高跟鞋走路的声音。高寒赶忙切换到五号音频,因为另一个女孩小洛在金店的前厅。 果然,不一会儿传来李菲和小洛的谈话声。虽然前厅有几分嘈杂,两个女孩的普通话也都不如黛隐婵说得正规,但她俩的谈话内容还是可以分辨清楚的。李菲说:“鲍先生又来电话了,问她干嘛去了。” 小洛说:“自打出了服毒的事情之后,干爹非常关心她。哎,你说,鲍先生专门管理咱们这些姐妹,背后能不能也有人看着咱们呀?” 李菲说:“鲍先生老奸巨猾,没有事情可以瞒过他的。他肯定安插了不止一伙线人,肯定有人在暗中盯着咱们。别看他平时给咱们打电话问黛隐婵的情况,我分析呀,他暗中的眼线早就汇报给他了,他是在试探我们呢!” 小洛说:“可不是嘛,这么久了,我都不敢聊微信。你知道吗?我听说去年那个香港富二代是因为电话被监听才露马脚的。多可怜,我们像坐牢一样。” 李菲说:“真的吗?那……那我以后可不能乱打电话了。” 小洛说:“干爹最讨厌我们对他不忠,鲍先生又那么精明,你可不能乱打电话哟,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乡党。” 两个女孩的谈话仍在继续,高寒摘下了耳机,从她们的对话中高寒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翁兆刚对他的这些三妻四妾是派专人管理的,两个女孩口中那个鲍先生应该就是“后宫”总管。而且此人在这方面很专业,他随时随地都了解这些妃子们的一举一动。监管手段也是五花八门,十分的先进。自己一定要把计划做得再缜密一些,要速战速决,不能耽搁。否则,弄不好会前功尽弃。 想到这儿,他拿起电话,给蛇头栾老大拨了过去。 少顷,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栾老大声音的同时,也传来了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喂,高总。” “喂,栾大哥,麻烦你帮我催问一下香港的阿大扁,我订的那套设备到货没有?” “噢,是这件事情。高总您有所不知,阿大扁是以诚信起家的,如果货到了,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也好,我可以催问一下,您稍等。”栾老大挂断电话。 高寒从裤兜里掏出那个镀金的“打火机”,翻来覆去地在手里摆弄。这个小东西还可以发射九发子弹,不知自己在这次“隐婵脱壳”行动里能否用上…… 手机铃声响起,高寒接通,栾老大说:“高总,阿大扁有些发急了,还好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他说两天后到货,恰好我的船要在香港和深圳逗留两天,到货后我带给您好吧?” “好的!还有一件事麻烦你。” “高总您说。” “我需要一张套头证,是亚洲女人的。” “多大年龄?” “不满三十岁。” “好的,等我电话。” “谢谢栾大哥,电话联系。” “好的,高总再见。” 放下电话,高寒又给甄小姐打了过去:“喂,小甄,什么情况?” “高大哥,我们三个人都已经轮番与那姑娘对赌过了,加起来赢了六百多万。你知道吗?我们兴奋得很,像真赢了钱一样。呵呵。”甄小姐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几乎是嚷着说的。 高寒的语气很平静:“蔓蔓和小阳找到感觉了吗?” “嗯,她俩都很聪明,表演得和真赌一样。现在还会看牌了。呵呵。” “那姑娘后面有人跟着,你们要提高警惕,别露出马脚。” “好的,我们三个人从未说过话,像不认识一样。” “告诉他俩,你们回来时别直接上楼,在外面逛一圈再回来。” “嗯,好的。看样子快结束了,那姑娘知道我们手中钱多了,已经开始下大注了,几十万一注很平常。而且她表演得很好,赢了高兴输了生气。” “她的表演肯定到位。你们继续吧!” “好的。”甄小姐挂断电话。 高寒点燃一根香烟,一边监听音频,一边思索相关步骤…… 下午六点钟左右,高寒接到了甄小姐的电话:“高大哥,任务完成。那姑娘的筹码输光了,去掉娱乐场抽去的八十多万水子,我们三个人总共赢了九百一十七万六千元,我们绕一圈就回去。” “别忘了买点水果和吃的带回来。” “好的,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高寒刚挂断电话,就收到了黛隐婵发来的信息:钱输光了,我在咖啡苑吃饭。我是吃完饭继续赌,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再赌? 高寒回复:你的身体刚恢复,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赌。现在我们手中的钱多了,再赌的时候你可以下大注了。 黛隐婵:嗯,下一场我预计输掉三千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隐婵脱壳(25) 第一百六十七章隐婵脱壳(25) 高寒:这要视情况而定。对了,我们赢的钱怎么打给你?你认为哪个途径安全? 黛隐婵:呵呵,白白给你几千万你都不要,我还怕你把钱私吞了呀?先放你那里吧,现在哪里都不安全。 高寒:你现在所有能动用的资产还有多少? 黛隐婵:除了我手里这几千万港币,再就是我身上这几样东西。 高寒:都是什么东西? 黛隐婵:一块定制的百达翡丽女表,全钻的,价值一千三百万人民币。项链、耳环、手镯之类的,加起来也值个一千多万。 高寒:香港那套豪宅呢? 黛隐婵:那是老头子的。 高寒:车子呢? 黛隐婵:家里有一台阿斯顿.马丁、一台保时捷911,不值什么钱的。 高寒有些气短,如此豪车在她眼里竟然是不值钱的。回复道:你这一走,老家伙不死,你是永无天日。钱尽量多弄些,走到哪里有钱都能使鬼推磨。 黛隐婵:有手就有饭吃,有脚就有路走。我的钱够花就行,你这个男人必须得有钱。 高寒:我娶了皇帝的女儿,不缺钱。 黛隐婵:别忘了,我未成年就天天跟亿万富豪在一起,男人缺不缺钱,我一目了然。 高寒: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钱,半辈子都在为钱玩儿命,坑蒙拐骗啥都干过,但我不花可怜人的钱。 黛隐婵:好吧!我不强迫你,山不转水转,只要活着,说不好谁能用得着谁,呵呵。 高寒:金店里的东西你能动用吗? 黛隐婵:当然了!我是老板呀!那是老头子预支给我的生活费。 高寒:天天雇玉皇大帝给你洗脚哇?还他妈生活费?这些钱足够支付和玛丽莲梦露过招的费用了!生活费?够半个南非的生活费了!你得咋生活呀?幸亏你生在大陆,如果生在亚丁湾,你游个泳都得三十几个国家的舰队护航。 黛隐婵:哈哈…… 高寒:说正经的,金店里的东西一共值多少钱? 黛隐婵:不是跟你说过吗?加起来值一亿多一点,金柜里有两千多万的流动资金。 高寒:你那两个“同事”会不会监守自盗? 黛隐婵:她们不敢。 高寒:想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些东西马上变现? 黛隐婵:变现的话,只有拿去典当了。 高寒:你确定对店里的东西有绝对的处置权吗? 黛隐婵:当然。 高寒:这样,你一会儿回店里睡一觉,然后再出来把所有存码都输掉。明天开始,我们玩蚂蚁搬家。 黛隐婵:不能蚂蚁搬家,如果被她们发现我开始输店里的东西,老头子马上就会知道,他会很快把我弄到国外去。 高寒:这个交给我来办,你一会儿回去先把店里的名表拍下来,一张一张地发给我。 黛隐婵:然后呢? 高寒:然后我们偷梁换柱。 黛隐婵:那样的话,也得想个办法把那两个湖南美人椒先调出去。 高寒:这个你来想办法。 黛隐婵:试试看吧。 高寒:不是试试看,而是必须得成功。 黛隐婵:如果太麻烦,就不弄那些东西了吧! 高寒:你是好日子过麻木了,你想想,咱们的计划成功以后,你还会每年有两个亿的生活费吗?难道你后半生要到太平洋里去捡垃圾换钱吗?到时候钱花没了,闹不好你还得穿着新鞋走老路,傍上哪个海盗头子。那帮亡命徒可不像刚阎王那么仁慈,他们玩够了,直接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黛隐婵:噢……也是。 高寒:执行吧! 黛隐婵:噢。 短信交流结束后,高寒挨个倒换着音频,听了半天,里面都是无关痛痒的声音。不一会儿,门铃响了,高寒打开门一看,蔓蔓拎着一大兜各色水果站在门外,兴奋得脸色泛红。 的灯光下泛出细腻的光,高寒忍不住想,这套香奈儿很适合她,所有漂亮衣服都适合她,因而她应该拥有所有漂亮的衣服。这种想法很自然,美丽的姑娘加上纯朴善良的本性,在所有人的心里,她得到幸福都很自然。 蔓蔓进门之后就勤快地去洗水果。不一会儿,甄小姐和小阳也相继归来,他们每人手中都拎着食品袋。 进到客厅,二人把身上的筹码掏出来和蔓蔓的放在一起,快慰平生地开始忙碌起来。切水果的、往餐盘中摆熟食的、开启红酒和饮料的,一幅家的温馨。 高寒又打了订餐电话,点了些港澳地区的特色菜。当服务生把饭菜送到房间时,甄小姐启开了一瓶大香槟,兴高采烈地说:“高大哥,今天我们三个人都非常高兴,如果没有你,我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有机会见识这种场面。你知道吗?那一摞摞沉甸甸的筹码赢到手之后,我们都飘了,像所有豪赌的有钱人那样,感觉自己优越极了,呵呵。还有,我们身上的衣服太让人自信了,呵呵。” 高寒微笑着,他为自己能给几个人带来快乐而感到欣慰。同时,也为几个人对自己的信任和支持感到温暖。桌上那九百多万筹码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但一分都没少,这种感觉是钱买不到的。 他玩笑着说:“你们可别迷恋上这种感觉,天上掉下来的都是陷阱,没一块是馅饼。如果你们从此之后变成了赌徒,那么,我就跟杀人犯差不多,呵呵。” 蔓蔓给高寒剥了一只大龙虾,然后一边给小阳剥龙虾一边说:“高大哥,我们都知道你做的是好事,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你这样信任我们,多有一家人的感觉呀!呵呵。” 甄小姐接着说:“蔓蔓可是会过日子的人,在街边的水果店转了半圈就出来了,她打电话跟我说,一个苹果就要一百三十八港币,这哪买得起呀!我们对澳门又不熟,转了好久才找到一家便民超市,虽然仍比大陆的东西贵得多,但最起码可以让人接受。蔓蔓,那家店叫什么名字来着?” 蔓蔓说:“叫新苗超市。” 甄小姐说:“咱们以后就到那里去买东西吃,高大哥,你不要在酒店订餐了,多贵呀!给我们买衣服花了那么多钱。” 高寒拍了一下小阳的肩膀,嘲笑着说:“妹夫,算你好福气,找了个贤妻良母做老婆。几百上千万地赢钱还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呵呵……” 小阳腼腆地笑着说:“甄姐和蔓蔓都说这些钱是高大哥救人的钱,咱一分都不能动。呵呵。” 高寒很高兴,对大家说:“这算什么,今晚你们仨还要再赢回来几千万呢!等这件事情办完了,我再谢你们!” 三个人急忙推辞,蔓蔓说:“不用了,高大哥,这套裙子我连想都不敢想,够我穿一辈子了,呵呵。再者,你对我们的帮助可是救命之恩呀!如果再客气就见外了!” 甄小姐和小阳也表示那样太客气,高寒能给大家这样一个体验富贵的机会,就够幸运的了。 高寒呵呵笑着,结合这个“隐婵脱壳”的计划,他衷心地体会到了与人为善的乐趣。这时,小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他打开一看,是黛隐婵发来的一组彩信。图片上是金店柜台里琳琅满目的名表和翡翠饰品,还有一节柜台里摆的是几尊金佛、一片金扑克、一尊玉观音、十几件翡翠饰品。 这些镶金嵌银的东西质地坚硬,没有生命,却屡屡掠夺人的性命。它们没有感情,却被人们寄予了万千浓情。 高寒刚看完图片,又进来一条黛隐婵的信息:我统计了一下,店里所有东西加在一起,价值一亿二千一百三十万港币,进货价是八千四百万港币。以下是产品列表:百达翡丽男表58块、女表37块;江诗丹顿41块;绩家20块;卡地亚19块;劳力士49块;金佛3尊,每尊重5000克;金扑克80张,每张50克;玉观音1尊;翡翠饰品16件,共计价值一千零二十二万,就这些。 第一百六十八章 隐婵脱壳(26) 第一百六十八章隐婵脱壳(26) 看完信息,高寒把小手机递给甄小姐,对她说:“小甄,你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搞到一批一模一样的仿品?” 甄小姐接过小手机,翻看了一会儿,胸有成竹地说:“应该没问题,我认识几个在拱北地下商场里卖这种一比一高仿手表的朋友,表肯定好弄。只是这些金子和翡翠、玉石不知道好不好弄,我打电话问一下。” 说完,甄小姐打起了电话…… 大约十多分钟以后,甄小姐放下电话,兴奋地说:“高大哥,全部搞定!我的朋友说了,如果我们的需求量大的话,他们可以开两地牌照的车子把东西给我们送进澳门来。手表的仿品都是现成的,金子和翡翠、玉石得现赶制,让我把图片发给他们。” 高寒问:“多长时间能到货?” 甄小姐说:“名表随时可以送进来,其他东西得一两天后才能送来。” “好,现在就给他们发图片,物品清单也一起发过去。价钱不会太贵吧?”高寒轻蹙眉头。 甄小姐轻松一笑:“高大哥,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是不可能多赚咱们钱的。真表要几百万,高仿的只值几百块。这二百多块手表的仿品加起来不过十几万块钱,连那几样金制品和翡翠玉石加起来有二十万块足够了。呵呵。” “好!订货。价钱别太计较,我们要的是速度。”高寒当即拍板。 甄小姐开始兴奋地发图片,打电话…… 处理完这一切,高寒让大家各自休息。随后他给黛隐婵发去了一条信息:你先睡一觉,后半夜进娱乐场开始输钱。东西的事情基本搞定,输完手中的现金,等待下一步指示。 黛隐婵回复:讨厌,我都要睡着了,小手机的震动又把我吵醒了。知道啦!!! 高寒:呵呵,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黛隐婵:睡不着,聊一会儿呗! 高寒:没那闲功夫,我还有很多事情要策划。 黛隐婵发来了一个鬼脸。 高寒知道黛隐婵把整个生命都押在自己身上了,其实这样很可怕,万一自己是个心黑手辣的歹毒之人,那么,这姑娘将是一只多么肥美的羔羊啊!这种好事如果落在叼金姐手上,她连黛隐婵的骨头渣子都得嚼碎了!叼金姐…… 想到叼金姐,高寒脑子灵光一闪,刚刚躺靠在沙发上的身体立马坐得笔直。他摸出一支香烟点上,半眯着眼睛,烟雾在面前缭绕…… 高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睡得很香、很沉,甄小姐抱了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年轻人贪睡,里间的蔓蔓和主卧室的小阳都睡得很香。甄小姐为高寒盖完被子以后没有走开,而是站在旁边深深地凝望了他一会儿,然后带着纠结坐在大显示屏前,戴上耳机,选择性地监听着音频…… 小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很清脆,甄小姐放下耳机,来到沙发边,看着这个善良英俊的男子酣甜的睡相,真的不忍心去叫醒他。她知道高寒太累了,为别人而累。无形当中,女人心目中的男人总是因为善良可靠而完美,善良可靠犹胜俊美的相貌和亿万身家…… 甄小姐伫立了半晌,小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又响了起来,她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赶忙推醒高寒。 高寒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睁着冒出几根红血丝眼睛问:“几点了?” 甄小姐把小手机往高寒手上一递:“午夜一点了,来了几条信息。” 高寒接过手机,翻看信息,第一条是:我醒了,泡个澡就出发。 第二条是:洗完了,准备出门。 第三条是:我到贵宾厅了,现在取码。怎么没见那几位“同志”? 高寒赶紧回复:你别取码,直接换成现金,然后去******场。那里人多,更容易做戏,同志们在那里与你汇合。 黛隐婵:好吧,同志们都累坏了吧?他们跟我对赌时样子很紧张,可笑极了。 高寒让甄小姐去叫醒蔓蔓和小阳,准备出发。 不一会儿,三个人出发了,他们带着一千三百万筹码,先到永利皇宫娱乐场账房去换现金,然后分头打车去******场。 少顷,高寒又接到了黛隐婵的短信:我在******场中间的滚梯附近,很显眼的,马上你就能收到照片。 彩信随后即到,照片上,黛隐婵穿了一件银色亮面无领衬衫,金色钮扣随意解开了一颗,性*感的锁骨衬托出修长的脖颈,七分袖口露着纤柔的手腕。深色九分裤搭配着银色的鞋子,时尚而有品味。隔着荧屏,高寒的鼻息仿佛嗅到了她身上那种健康的芬芳。她好像没穿胸*衣,e号尺码的高地在衬衫里很不老实。 高寒知道黛隐婵对这种行动乐此不疲的原因之一,就是能给自己发她的照片。她知道,是个男人都会在她的玉照前变成眼痴,必会左一遍右一遍地欣赏。 高寒先把黛隐婵的照片传给甄小姐,然后打电话告诉她黛隐婵的位置,并叮嘱他们一定要自然,谨慎。 安排完这一切,高寒跟上官茗茗聊了个视频。纵使他能像苦行僧一样把持住自己,但与任何女人发生纠缠,他都惶惶不安,他都感到愧疚,好像狠狠伤害了上官茗茗一样,欠下无法偿还的罪孽。 上官茗茗的包容和理解让高寒倍感欣慰。结束卿卿我我的视频通话以后,他又坐在了显示屏前,监听音频里的内容。 依次监听了几个音频之后,他又带着一种奇怪的麻痒锁定了一号音频李菲的房间。果然,在这深静的午夜,她又在电话里如饥似渴地与那个异地情郎通着电话,声音软得像团棉花:“亲爱的,我们以后要少通电话,想你时我会用另一个电话打给你,否则太危险了。听小洛说,我们总管鲍先生非常有手段,弄不好他会监听我们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男人可能在宽慰她,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亲爱的,我明白,离开澳门之前,我再弄一笔钱打给你,你可千万别苦了自己……” 听到这儿,高寒基本可以分析出李菲的生活是什么状态了。美丽真是把双刃剑,让女人无限荣耀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常人无法理解的苦恼。 接下来,高寒听到的是李菲告别演出一样的电话过招,声调十分花哨,节奏感很强,高低音转换的难度极高,偶尔还伴有手掌拍打床铺的律动…… 这种声音让高寒的心里有些烦躁,他把音频调到了金店前厅,告别了那个充满低级趣味的房间。 天刚蒙蒙亮,三位同志凯旋而归。因为有了下午的历练,几个人的表演水平稳步提升。黛隐婵也放开了手脚,一注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地押。虽然黛隐婵也有“侥幸”赢的时候,但仍然挡不住“自作孽,不可活”的自然规律,四千多万的筹码最终都输掉了。 黛隐婵临睡前发出信息:总指挥,中午我就开始去当表吗? 高寒:别急,你不能零散地往外倒腾,必须一次性端锅。我设计了一个方案,可以多弄到一笔钱。 黛隐婵:什么方案。 高寒:你先休息吧!醒了之后我再跟你说。 黛隐婵:先说嘛!否则我睡不着。 高寒:明天你去一家档口借钱,用金店做抵押。 黛隐婵:借钱? 高寒:对,借钱。 黛隐婵:我从来没借过钱,档口会借给我吗? 高寒:你这位财神爷的姨太太如果借钱,档口都得挤破脑袋。 黛隐婵:借多少? 高寒:两个亿。 第一百六十八章 隐婵脱壳(26) 第一百六十八章隐婵脱壳(26) 看完信息,高寒把小手机递给甄小姐,对她说:“小甄,你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搞到一批一模一样的仿品?” 甄小姐接过小手机,翻看了一会儿,胸有成竹地说:“应该没问题,我认识几个在拱北地下商场里卖这种一比一高仿手表的朋友,表肯定好弄。只是这些金子和翡翠、玉石不知道好不好弄,我打电话问一下。” 说完,甄小姐打起了电话…… 大约十多分钟以后,甄小姐放下电话,兴奋地说:“高大哥,全部搞定!我的朋友说了,如果我们的需求量大的话,他们可以开两地牌照的车子把东西给我们送进澳门来。手表的仿品都是现成的,金子和翡翠、玉石得现赶制,让我把图片发给他们。” 高寒问:“多长时间能到货?” 甄小姐说:“名表随时可以送进来,其他东西得一两天后才能送来。” “好,现在就给他们发图片,物品清单也一起发过去。价钱不会太贵吧?”高寒轻蹙眉头。 甄小姐轻松一笑:“高大哥,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是不可能多赚咱们钱的。真表要几百万,高仿的只值几百块。这二百多块手表的仿品加起来不过十几万块钱,连那几样金制品和翡翠玉石加起来有二十万块足够了。呵呵。” “好!订货。价钱别太计较,我们要的是速度。”高寒当即拍板。 甄小姐开始兴奋地发图片,打电话…… 处理完这一切,高寒让大家各自休息。随后他给黛隐婵发去了一条信息:你先睡一觉,后半夜进娱乐场开始输钱。东西的事情基本搞定,输完手中的现金,等待下一步指示。 黛隐婵回复:讨厌,我都要睡着了,小手机的震动又把我吵醒了。知道啦!!! 高寒:呵呵,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黛隐婵:睡不着,聊一会儿呗! 高寒:没那闲功夫,我还有很多事情要策划。 黛隐婵发来了一个鬼脸。 高寒知道黛隐婵把整个生命都押在自己身上了,其实这样很可怕,万一自己是个心黑手辣的歹毒之人,那么,这姑娘将是一只多么肥美的羔羊啊!这种好事如果落在叼金姐手上,她连黛隐婵的骨头渣子都得嚼碎了!叼金姐…… 想到叼金姐,高寒脑子灵光一闪,刚刚躺靠在沙发上的身体立马坐得笔直。他摸出一支香烟点上,半眯着眼睛,烟雾在面前缭绕…… 高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睡得很香、很沉,甄小姐抱了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年轻人贪睡,里间的蔓蔓和主卧室的小阳都睡得很香。甄小姐为高寒盖完被子以后没有走开,而是站在旁边深深地凝望了他一会儿,然后带着纠结坐在大显示屏前,戴上耳机,选择性地监听着音频…… 小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很清脆,甄小姐放下耳机,来到沙发边,看着这个善良英俊的男子酣甜的睡相,真的不忍心去叫醒他。她知道高寒太累了,为别人而累。无形当中,女人心目中的男人总是因为善良可靠而完美,善良可靠犹胜俊美的相貌和亿万身家…… 甄小姐伫立了半晌,小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又响了起来,她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赶忙推醒高寒。 高寒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睁着冒出几根红血丝眼睛问:“几点了?” 甄小姐把小手机往高寒手上一递:“午夜一点了,来了几条信息。” 高寒接过手机,翻看信息,第一条是:我醒了,泡个澡就出发。 第二条是:洗完了,准备出门。 第三条是:我到贵宾厅了,现在取码。怎么没见那几位“同志”? 高寒赶紧回复:你别取码,直接换成现金,然后去******场。那里人多,更容易做戏,同志们在那里与你汇合。 黛隐婵:好吧,同志们都累坏了吧?他们跟我对赌时样子很紧张,可笑极了。 高寒让甄小姐去叫醒蔓蔓和小阳,准备出发。 不一会儿,三个人出发了,他们带着一千三百万筹码,先到永利皇宫娱乐场账房去换现金,然后分头打车去******场。 少顷,高寒又接到了黛隐婵的短信:我在******场中间的滚梯附近,很显眼的,马上你就能收到照片。 彩信随后即到,照片上,黛隐婵穿了一件银色亮面无领衬衫,金色钮扣随意解开了一颗,性*感的锁骨衬托出修长的脖颈,七分袖口露着纤柔的手腕。深色九分裤搭配着银色的鞋子,时尚而有品味。隔着荧屏,高寒的鼻息仿佛嗅到了她身上那种健康的芬芳。她好像没穿胸*衣,e号尺码的高地在衬衫里很不老实。 高寒知道黛隐婵对这种行动乐此不疲的原因之一,就是能给自己发她的照片。她知道,是个男人都会在她的玉照前变成眼痴,必会左一遍右一遍地欣赏。 高寒先把黛隐婵的照片传给甄小姐,然后打电话告诉她黛隐婵的位置,并叮嘱他们一定要自然,谨慎。 安排完这一切,高寒跟上官茗茗聊了个视频。纵使他能像苦行僧一样把持住自己,但与任何女人发生纠缠,他都惶惶不安,他都感到愧疚,好像狠狠伤害了上官茗茗一样,欠下无法偿还的罪孽。 上官茗茗的包容和理解让高寒倍感欣慰。结束卿卿我我的视频通话以后,他又坐在了显示屏前,监听音频里的内容。 依次监听了几个音频之后,他又带着一种奇怪的麻痒锁定了一号音频李菲的房间。果然,在这深静的午夜,她又在电话里如饥似渴地与那个异地情郎通着电话,声音软得像团棉花:“亲爱的,我们以后要少通电话,想你时我会用另一个电话打给你,否则太危险了。听小洛说,我们总管鲍先生非常有手段,弄不好他会监听我们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男人可能在宽慰她,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亲爱的,我明白,离开澳门之前,我再弄一笔钱打给你,你可千万别苦了自己……” 听到这儿,高寒基本可以分析出李菲的生活是什么状态了。美丽真是把双刃剑,让女人无限荣耀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常人无法理解的苦恼。 接下来,高寒听到的是李菲告别演出一样的电话过招,声调十分花哨,节奏感很强,高低音转换的难度极高,偶尔还伴有手掌拍打床铺的律动…… 这种声音让高寒的心里有些烦躁,他把音频调到了金店前厅,告别了那个充满低级趣味的房间。 天刚蒙蒙亮,三位同志凯旋而归。因为有了下午的历练,几个人的表演水平稳步提升。黛隐婵也放开了手脚,一注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地押。虽然黛隐婵也有“侥幸”赢的时候,但仍然挡不住“自作孽,不可活”的自然规律,四千多万的筹码最终都输掉了。 黛隐婵临睡前发出信息:总指挥,中午我就开始去当表吗? 高寒:别急,你不能零散地往外倒腾,必须一次性端锅。我设计了一个方案,可以多弄到一笔钱。 黛隐婵:什么方案。 高寒:你先休息吧!醒了之后我再跟你说。 黛隐婵:先说嘛!否则我睡不着。 高寒:明天你去一家档口借钱,用金店做抵押。 黛隐婵:借钱? 高寒:对,借钱。 黛隐婵:我从来没借过钱,档口会借给我吗? 高寒:你这位财神爷的姨太太如果借钱,档口都得挤破脑袋。 黛隐婵:借多少? 高寒:两个亿。 第一百六十九章 隐婵脱壳(27) 第一百六十九章隐婵脱壳(27) 黛隐婵:然后呢? 高寒:然后把两亿“输掉”。 黛隐婵:再然后呢? 高寒:再然后,你因为把生活费、金店都输掉了,又借了高利贷,更坚定了你觅死的决心,一死百了。 黛隐婵:那……那借给我钱的人会不会也自杀呀? 高寒:借给你钱的人只会让别人自杀,除非她整天被冤魂索债,否则,太阳到寿了她仍能苟活。 黛隐婵:你和她有仇? 高寒:她和善良有仇。 黛隐婵:我信你,你说她坏,她一定坏。好的,明天我去借高利贷。 高寒:现在已经是明天了,你醒来后是中午,先别忙着去借钱,先去一趟观光塔。 黛隐婵:去那儿干嘛?偷偷见你嘛?要去!要去! 高寒:死之前你是见不到我了,你去观光塔蹦极。 黛隐婵:什么?蹦极? 高寒:对。蹦极。为了锻炼你的胆量,你要先体会体会一纵而下的感觉。 黛隐婵:天呐!你不是要让我跳海自杀吧? 高寒:真聪明,就是让你跳海自杀。而且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海里。尸沉水下,打捞都徒然无功。 黛隐婵:你呢? 高寒:我在水下等你。 黛隐婵:呀!听起来真刺激,还很浪漫。 高寒:不是浪漫,浪漫就是变幻不定。咱俩面对的是浪花,又腥又咸的浪花。 黛隐婵:我不想那么多,反正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死的。我钻进你心里逛了一圈,对你了如指掌,没听说过女人是天生的间谍吗? 高寒:你以后不单单是间谍,连你重生之后的名字我都替你起好了,叫黛隐蝶。“隐婵脱壳”,化身成蝶。 黛隐婵:梁祝里蝴蝶都是成对的,我是雌蝶,你是雄蝶。 高寒:我是光碟。别扯没用的了。中午开始去练蹦极。 黛隐婵:我得从多高跳到海里? 高寒:三十多米吧! 黛隐婵:能摔死吗?那样很难看。 高寒:能摔死的话,还用你跳海干嘛?直接跳楼不就得了? 黛隐婵发过来一个鬼脸,随后又发来了一个笑脸。高寒没有回复,面对这个把生命都托付给自己的女子,他心里升起一股隐忧。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安抚好黛隐婵这只扑火的飞蛾,心中的矛盾激烈地角斗起来,一片刀光剑影。 男女之间其实也存在无法遵循的道理,决策既然已经敲定,那么,自己别无选择,到时候一定要掐准火候,堵住水花之下的暗流翻涌…… 房间里的另外三个人都带着满足香甜地睡了,高寒轻轻地抚摸着茶几上那堆数额庞大的筹码和一摞现金,陷入暂时的迷乱。他悄悄走到窗边,从窗帘缝隙里眺望着光线逐渐变亮的朝阳。 时间在流逝,毫不留情,随着钟表的秒针滴答前行,让人心慌。 高寒坐回显示屏前,戴上耳机,一边隔着空间窃听别人的生活,一边缜密地策划着“隐婵脱壳”的所有细节…… 直到甄小姐醒来替换他,他才洗了个澡,挨着小阳上床休息。 这一觉,高寒睡到了下午一点多。醒来后,小手机里已经进来二十多条黛隐婵的信息。她说自己已经成功地克服了心里障碍,纵身从三百多米高的观光塔上跳下去多次了。其中有一条信息是这么写的:高寒,我是有恐高症的,但是很神奇,一想到是你让我跳的,我竟然真的跳了下去!相信吗?只要是你让我做的事,我都会毫不犹豫,就像蹦极,哪怕脚下没绑绳子。 看完这条信息,高寒心里的压力又大了一些。不过,同时他也抓住了一个玩语言游戏的机会。他把这条信息加了一行字:“记住你说的话。”然后转发回去。 黛隐婵不知上当,回复的信息很欢快:当然,你是不是被我感动了呀? 高寒:不是被感动了,是被你吓得不敢动了! 黛隐婵:我已经敢跳下去了,待一会儿干什么? 高寒:你先继续练跳海,听我指挥。 黛隐婵:遵命,只是我每次跳下去都喊得特别大声,想听吗? 高寒没有回复,转身问正在准备饭菜的甄小姐:“送表的人到没到呢?” 甄小姐一边摆筷子一边说:“他们驾驶两地牌照的车子已经出发了,等过了横琴关闸,就会联系我。” 高寒点点头,坐上了餐桌…… 饭还没吃完,甄小姐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急急地接听:“喂,你们到哪里啦?” 她开的是免提,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我们过关了,在哪里见面?” 甄小姐捂住手机话筒,小声问高寒:“在哪里见面?” 高寒附在甄小姐耳边说:“让他们把车子停在******门前,你去取东西。” 甄小姐点了一下头,对着手机话筒说:“你们把车子开到******门前,我很快过去。” 电话那头说:“是海边那个仿造北京水立方外型的娱乐场吗?” 甄小姐说:“对,就是那里。” 那头说:“好的,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甄小姐挂断电话。 高寒起身从茶几上拿起两叠港币交给甄小姐,沉稳地说:“这是二十万港币,全给他们。多余的就当预付金制品和翡翠、玉石的货款了,催他们尽快把东西送来。” “好的。”甄小姐接过钱塞进包里,起身出门走了。 甄小姐出门五分钟之后,高寒给黛隐婵发信息:在哪里? 过了十多分钟黛隐婵才回复:我又跳了一次,刚换好衣服,还在塔上。 高寒:你从塔上下来之后,到新八佰伴溜达几圈,顺便买一只稍大一些的皮包,再买几样东西放里面,然后在四楼入口闲逛。我的人一会儿去给你送表,都是一比一高仿的。你把装表的袋子直接放新买的皮包里,带回店里藏好,听我指挥。你身后肯定有尾巴,戏要做得巧妙。 黛隐婵:哇!真好玩儿,就跟地下党接头一样。是谁来接头?俊男还是靓女? 高寒:比较成熟的那个女的,穿浅蓝色套裙的那个。 黛隐婵:噢,她的演技最好。 高寒:你到新八佰伴之后告诉我一声。 黛隐婵:遵命,总指挥。 结束和黛隐婵的通信,高寒站在蔓蔓和小阳的身后,看着二人忙碌且认真地监听着音频,很是欣慰。这对年轻情侣是因为自己的帮助才幸福起来的,不知自己正在帮助的这个黛隐婵能否真正幸福起来…… 正想着,常用手机响了,是甄小姐打来的,高寒接听:“喂,什么情况?” 甄小姐的话语伴随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很兴奋:“高大哥,东西拿到了,我都检查了一遍,很精美。反正我没戴过真品,不知道真东西什么样,但给我的感觉这些东西非常不错。我朋友说,如果不拿到手上掂分量,肉眼是看不出真伪的,呵呵。” 高寒问:“两百多块表很重吧?” 甄小姐说:“还行,有三四十斤重吧!” “你现在打车去新八佰伴,那姑娘在商场四楼入口附近等你,你在洗漱间把这些表给她。记住,要隐秘。最好直接把表倒进她的包里,然后买些德国黑啤酒和烧鹅翅拎回来。” “好的,我走到出租车停靠站了。放心吧!那姑娘很从容很镇定,比我们几个的演技都好,呵呵。”甄小姐的呼吸有一丝的急促。 放下电话,高寒给北京的王金辉打电话。电话稍后接通:“喂,高总。” “你们今晚几点到?” “飞机还有半个小时起飞,大约十点之前能落在澳门机场。”王金辉显得很兴奋。 “好,落地后给我打电话。” “嗯。” 放下电话,高寒点了支烟,抽了一口后,又给永利皇宫娱乐场的女公关打电话,让她赶紧弄一套房,有两位贵客正在来的路上。 女公关很高兴,这就意味着她又要有大收入了。她热情地找经理预留了一套豪华客房,跟高寒的房间同一个楼层。 第一百六十九章 隐婵脱壳(27) 第一百六十九章隐婵脱壳(27) 黛隐婵:然后呢? 高寒:然后把两亿“输掉”。 黛隐婵:再然后呢? 高寒:再然后,你因为把生活费、金店都输掉了,又借了高利贷,更坚定了你觅死的决心,一死百了。 黛隐婵:那……那借给我钱的人会不会也自杀呀? 高寒:借给你钱的人只会让别人自杀,除非她整天被冤魂索债,否则,太阳到寿了她仍能苟活。 黛隐婵:你和她有仇? 高寒:她和善良有仇。 黛隐婵:我信你,你说她坏,她一定坏。好的,明天我去借高利贷。 高寒:现在已经是明天了,你醒来后是中午,先别忙着去借钱,先去一趟观光塔。 黛隐婵:去那儿干嘛?偷偷见你嘛?要去!要去! 高寒:死之前你是见不到我了,你去观光塔蹦极。 黛隐婵:什么?蹦极? 高寒:对。蹦极。为了锻炼你的胆量,你要先体会体会一纵而下的感觉。 黛隐婵:天呐!你不是要让我跳海自杀吧? 高寒:真聪明,就是让你跳海自杀。而且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海里。尸沉水下,打捞都徒然无功。 黛隐婵:你呢? 高寒:我在水下等你。 黛隐婵:呀!听起来真刺激,还很浪漫。 高寒:不是浪漫,浪漫就是变幻不定。咱俩面对的是浪花,又腥又咸的浪花。 黛隐婵:我不想那么多,反正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死的。我钻进你心里逛了一圈,对你了如指掌,没听说过女人是天生的间谍吗? 高寒:你以后不单单是间谍,连你重生之后的名字我都替你起好了,叫黛隐蝶。“隐婵脱壳”,化身成蝶。 黛隐婵:梁祝里蝴蝶都是成对的,我是雌蝶,你是雄蝶。 高寒:我是光碟。别扯没用的了。中午开始去练蹦极。 黛隐婵:我得从多高跳到海里? 高寒:三十多米吧! 黛隐婵:能摔死吗?那样很难看。 高寒:能摔死的话,还用你跳海干嘛?直接跳楼不就得了? 黛隐婵发过来一个鬼脸,随后又发来了一个笑脸。高寒没有回复,面对这个把生命都托付给自己的女子,他心里升起一股隐忧。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安抚好黛隐婵这只扑火的飞蛾,心中的矛盾激烈地角斗起来,一片刀光剑影。 男女之间其实也存在无法遵循的道理,决策既然已经敲定,那么,自己别无选择,到时候一定要掐准火候,堵住水花之下的暗流翻涌…… 房间里的另外三个人都带着满足香甜地睡了,高寒轻轻地抚摸着茶几上那堆数额庞大的筹码和一摞现金,陷入暂时的迷乱。他悄悄走到窗边,从窗帘缝隙里眺望着光线逐渐变亮的朝阳。 时间在流逝,毫不留情,随着钟表的秒针滴答前行,让人心慌。 高寒坐回显示屏前,戴上耳机,一边隔着空间窃听别人的生活,一边缜密地策划着“隐婵脱壳”的所有细节…… 直到甄小姐醒来替换他,他才洗了个澡,挨着小阳上床休息。 这一觉,高寒睡到了下午一点多。醒来后,小手机里已经进来二十多条黛隐婵的信息。她说自己已经成功地克服了心里障碍,纵身从三百多米高的观光塔上跳下去多次了。其中有一条信息是这么写的:高寒,我是有恐高症的,但是很神奇,一想到是你让我跳的,我竟然真的跳了下去!相信吗?只要是你让我做的事,我都会毫不犹豫,就像蹦极,哪怕脚下没绑绳子。 看完这条信息,高寒心里的压力又大了一些。不过,同时他也抓住了一个玩语言游戏的机会。他把这条信息加了一行字:“记住你说的话。”然后转发回去。 黛隐婵不知上当,回复的信息很欢快:当然,你是不是被我感动了呀? 高寒:不是被感动了,是被你吓得不敢动了! 黛隐婵:我已经敢跳下去了,待一会儿干什么? 高寒:你先继续练跳海,听我指挥。 黛隐婵:遵命,只是我每次跳下去都喊得特别大声,想听吗? 高寒没有回复,转身问正在准备饭菜的甄小姐:“送表的人到没到呢?” 甄小姐一边摆筷子一边说:“他们驾驶两地牌照的车子已经出发了,等过了横琴关闸,就会联系我。” 高寒点点头,坐上了餐桌…… 饭还没吃完,甄小姐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急急地接听:“喂,你们到哪里啦?” 她开的是免提,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我们过关了,在哪里见面?” 甄小姐捂住手机话筒,小声问高寒:“在哪里见面?” 高寒附在甄小姐耳边说:“让他们把车子停在******门前,你去取东西。” 甄小姐点了一下头,对着手机话筒说:“你们把车子开到******门前,我很快过去。” 电话那头说:“是海边那个仿造北京水立方外型的娱乐场吗?” 甄小姐说:“对,就是那里。” 那头说:“好的,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甄小姐挂断电话。 高寒起身从茶几上拿起两叠港币交给甄小姐,沉稳地说:“这是二十万港币,全给他们。多余的就当预付金制品和翡翠、玉石的货款了,催他们尽快把东西送来。” “好的。”甄小姐接过钱塞进包里,起身出门走了。 甄小姐出门五分钟之后,高寒给黛隐婵发信息:在哪里? 过了十多分钟黛隐婵才回复:我又跳了一次,刚换好衣服,还在塔上。 高寒:你从塔上下来之后,到新八佰伴溜达几圈,顺便买一只稍大一些的皮包,再买几样东西放里面,然后在四楼入口闲逛。我的人一会儿去给你送表,都是一比一高仿的。你把装表的袋子直接放新买的皮包里,带回店里藏好,听我指挥。你身后肯定有尾巴,戏要做得巧妙。 黛隐婵:哇!真好玩儿,就跟地下党接头一样。是谁来接头?俊男还是靓女? 高寒:比较成熟的那个女的,穿浅蓝色套裙的那个。 黛隐婵:噢,她的演技最好。 高寒:你到新八佰伴之后告诉我一声。 黛隐婵:遵命,总指挥。 结束和黛隐婵的通信,高寒站在蔓蔓和小阳的身后,看着二人忙碌且认真地监听着音频,很是欣慰。这对年轻情侣是因为自己的帮助才幸福起来的,不知自己正在帮助的这个黛隐婵能否真正幸福起来…… 正想着,常用手机响了,是甄小姐打来的,高寒接听:“喂,什么情况?” 甄小姐的话语伴随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很兴奋:“高大哥,东西拿到了,我都检查了一遍,很精美。反正我没戴过真品,不知道真东西什么样,但给我的感觉这些东西非常不错。我朋友说,如果不拿到手上掂分量,肉眼是看不出真伪的,呵呵。” 高寒问:“两百多块表很重吧?” 甄小姐说:“还行,有三四十斤重吧!” “你现在打车去新八佰伴,那姑娘在商场四楼入口附近等你,你在洗漱间把这些表给她。记住,要隐秘。最好直接把表倒进她的包里,然后买些德国黑啤酒和烧鹅翅拎回来。” “好的,我走到出租车停靠站了。放心吧!那姑娘很从容很镇定,比我们几个的演技都好,呵呵。”甄小姐的呼吸有一丝的急促。 放下电话,高寒给北京的王金辉打电话。电话稍后接通:“喂,高总。” “你们今晚几点到?” “飞机还有半个小时起飞,大约十点之前能落在澳门机场。”王金辉显得很兴奋。 “好,落地后给我打电话。” “嗯。” 放下电话,高寒点了支烟,抽了一口后,又给永利皇宫娱乐场的女公关打电话,让她赶紧弄一套房,有两位贵客正在来的路上。 女公关很高兴,这就意味着她又要有大收入了。她热情地找经理预留了一套豪华客房,跟高寒的房间同一个楼层。 第一百七十章 隐婵脱壳(28) 第一百七十章隐婵脱壳(28) 半个小时后,甄小姐回来了。她顺便拎回了一袋黑啤酒和烤鹅翅,而且还有一个日本产的小西瓜。 高寒见她容光满面,知道任务完成的很顺利。微笑着问:“怎么给她的?” 甄小姐一边从提袋里往外拿东西,一边兴奋地说:“那姑娘真聪明,在四楼入口不远处假装买东西,看到我之后,她买了个西瓜放在自己的皮包里,然后去了洗漱间。我跟在后面,刚进洗漱间的门,我就发现她的皮包放在洗手台上,而且拉链是拉开的。她在旁边对着镜子补妆,连一眼都没看我。我赶忙把西瓜捧出来,把袋子里的表倒进她的皮包里,又把西瓜装进我的袋子,出了洗漱间。当我买完啤酒和鹅翅的时候,看见她又买了几样东西装进皮包里,刻意装作不吃力地拎着皮包走了。” 甄小姐说完,脸上带着持续的红晕,像是刚刚过完招一样兴奋。 对她这位过惯了平静生活的单身母亲来说,这两天的经历足矣颠覆她的生活轨迹了。 高寒很满意,拿出小手机,等待着黛隐婵信息的到来。 突然,监听音频的蔓蔓夸张地向高寒招手,表情急切,看来是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高寒赶忙来到她身旁,从她耳朵上摘下耳机,只听三号音频里传来小洛的声音:“是的,是的,她在观光塔上跳下去好几次,好像玩得很开心。然后她好像饿了,去新八佰伴买了一大皮包的东西,拿进她的房间了。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们都不知道……没有,从始至终她没和别人接触,嗯,嗯,好的。对,是的,昨晚她输了好多钱,不清楚,昨夜是李菲的小妹跟着的,回来说她赌得很烂,赢的时候特别少……嗯,嗯,是的……这个不好说,她以前也是这个样子,钱输完了就不赌了,天天看小说……没见过,那个男的没再出现过。可能是离开澳门了吧,不确定。鲍先生,您还是派专业一些的人过来吧!我们这两个小妹化妆都不是很过关的……嗯,嗯,明白,明白。” 小洛结束了通话,高寒急忙拿出小手机给黛隐婵发了个信息:干嘛呢?快回信息。 两分钟过去了,信息没有如期而至。高寒有些心焦,分析黛隐婵可能在洗澡,只能等她的回音了。他拿起蔓蔓的监听记录,上面记载着小洛通电话的前半段内容。 小洛开头说:喂,鲍先生呀!我刚刚睡了一觉,我要值夜班的嘛!放心吧,我的小妹一直跟着她。我听阿彬说,您的手下可以监控她的手机信号的嘛!她去过哪里都是可以查出来的嘛。 看到这儿,高寒心里咯噔一下,自己险些忽略了这一点。既然鲍先生能监控黛隐婵的手机信号,就说明也能监控自己的手机信号。虽然八成是危言耸听,是鲍先生吓唬她们而已。但无论这一点是真是假,都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做好防御对方这么做的准备! 高寒当即决定采取措施,他对甄小姐说:“小甄,你除了护照,还有没有港澳通行证?” 甄小姐说:“有呀!在旅行社工作的人怎么会没有这个?” “那这样,你现在就准备出关,然后用通行证再进来。” “我出关做什么?” “把我的手机送回你家里,别关机,一块电池可以待机上百小时。顺便再给我买一部普通手机,一张两地卡。” 交待完,高寒用自己的常用手机分别给上官茗茗和家人发了微信,他告诉大家,自己的手机近几天停止使用,稍晚会给大家一个临时使用的号码。 发完微信,他又告诉栾老大自己要换号码,一个小时后告诉他新号。办完这些事,他把手机交给甄小姐,嘱咐她快去快回。 甄小姐目前担任了“隐婵脱壳”计划的主力军,她穿着上层社会的衣裙,迈着有力的步伐,指哪打哪。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黛隐婵的信息姗姗而至:哎呀!人家洗澡呢!女孩子洗澡的时间会长一些嘛!急什么呀?当初把那个小东西放浴室一枚好了,让你听听花洒下美女洗浴的声音,嘻嘻。 高寒急忙回复:你的行踪尽被鲍先生掌握,甚至,我怀疑他可以追踪到你的手机信号,这方面你要注意。表都放好了吗? 黛隐婵:表都放在我的床下了,什么时候偷梁换柱? 高寒:等借到钱之后再换。你不管不顾地去赌钱,老翁头子知道了不管吗? 黛隐婵:他巴不得我把所有的钱都输完呢!没钱之后我很乖的。 高寒:那就好。你休息一下,晚上我安排你去借钱。 黛隐婵:好吧。能告诉我具体什么时间行动吗?我好安排时间给家人写“遗书”。 高寒:有些设备还没到位,估计得两三天吧! 黛隐婵:行动的时候我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高寒:手表、项链之类的贵重物品随身藏好,剩下就是带好自己的脑袋。 黛隐婵:身子不要了吗? 高寒:留着也行。 黛隐婵:如果走“水路”的话,我明天得买一套适合跳海的衣服。 高寒:也好,但别太明显。 黛隐婵:知道了。晚上几点去借钱? 高寒:十点以后吧!你先睡一觉。 黛隐婵:嗯,我睡了,裸*睡。嘻嘻。 收起了小手机,高寒和衣躺在大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他脑子里有一条清晰的脉络图,点与点的衔接十分紧凑。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对手,绝不能疏忽大意,稍有差池,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搞不好都得出人命。所以,行动一定要缜密,步步为营。 甄小姐回来以后,高寒把她带回来的新手机号码发给了上官茗茗和家人。甄小姐和蔓蔓继续监听音频,高寒让小阳将茶几上的五千多万筹码用大包装好,拿到******场去换现金。顺便到大运河广场为自己买一套弹力好一些的运动装,要黑色的,鞋子也要黑色的,运动帽也是。 小伙子行动很迅速,一个多小时后就回来了。他先将整整一大包港币悉数摆在茶几上,然后拿出运动装让高寒试穿。 高寒把运动装穿到身上之后,从夹包里拿出名牌墨镜戴上,运动帽往头上一扣,转回身冲大伙说:“还能认出我来不?” 结果三个人异口同声:“能。” 高寒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这身打扮让自己彻底变了一个人。他们说能认出自己,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太熟悉了,是按自己的影子往这身装束上重合的。他又仔细看了看,觉得不错。对几个人说:“今天晚上没啥大行动,但是你们得轮班监听音频,做好记录,我出去一趟。” 三个人都为高寒对自己的信任而激动,茶几上放的可是几千万的现金啊!尤其是小阳,高寒出门之后,他红着脸对蔓蔓和甄小姐说:“高大哥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信任太重要了,是无价的!你们知道我拎着一大包筹码换钱时的感觉吗?我觉得高大哥把我当成了亲弟弟,那可是五千多万啊!从离开到回来,一直到现在,我都激动着,这才是大丈夫的风采啊!” 蔓蔓也激动地说:“是啊!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听见两人诚挚地夸赞高寒,甄小姐心中无比欣慰。她心知肚明,自己和高寒只是做了两次露水鸳鸯而已。但是,别人发自肺腑地赞美自己喜欢的男人,依然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像是自己的美貌受到赞美一样。 第一百七十一章 隐婵脱壳(29) 第一百七十一章隐婵脱壳(29) 高寒下楼的时候,特意又在电梯间的镜子里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他认为这个样子匆匆而过,只要别被太熟悉的人看到,应该不会被认出来。他拿出新手机给王金辉发去了一条信息:我是高寒,落地请拨打这个号码。 发完信息,他把手机揣进裤兜,闲逛到永利皇宫大酒店背后的人工湖边。弓起一条腿踩着湖边的石沿,一条腿踏着路面,远远地凝望跨海大桥,不久以后,自己设计的“隐婵脱壳”计划,就将在那里结束。 看了一会儿,他把双脚都站在石沿上,目光顺着跨海大桥向对面的海边望,目测着两个“点”之间的距离…… 在海边待了大约一个小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王金辉打来的,他接通:“喂,下飞机了?” “嗯,刚落地,正排队签证呢!”王金辉故意拿捏着声调。 “我就不去接你俩了,直接打车到永利皇宫大酒店吧!我在3511房间等二位。” “好的,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挂断王金辉的电话,高寒慢慢往永利皇宫大堂的正门溜达。当他抵达门厅时,扭头向主街的斜对角张望。麦当劳门前,叼金姐那台气派豪华的迈巴赫轿车霸气地停在街边,泛着黑亮的光。 高寒刚回到房间不久,门铃响了。经高寒示意,甄小姐起身打开房门。 王金辉、王金莹姐妹花枝招展地站在门口,每人拉着一口漂亮的拉杆箱,额头上都卡着太阳镜,那股通彻全身的时尚气息永远都不会向人们开诚布公地说:我们很落魄,肩上扛的债如果兑换成人民币的话,摆满这间套房绰绰有余。 姐俩进屋之后,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故作惊讶地对望一眼,王金辉做着西方贵族招牌式的吃惊表情,大张着嘴指着茶几上的那堆现金,又看了看甄小姐等几个人,不解地对起身相迎的高寒说:“哎呀!高总,您这是组团赢钱来啦?” 高寒呵呵一笑,摇了摇头说:“王总有所不知啊!我只是个过路财神而已,这些钱在我手里只是热乎热乎,到时候,还得完璧归赵啊!呵呵。” 见到大笔金钱时,王金辉眼光特别明亮,她毫不掩饰地摇着头啧啧地惋惜,大感失落和不甘。她穿了一件粉红色超短*裤,短到可以清晰地看见大腿根部,两条大白腿逾显修长。上身的粉色背心衫露着粉色的胸衣肩带,鼓起来的f号高地似乎要跳出背心,不安分守己地解释一下“大”的意义。她像个主子一样傲慢地扬起头,瞟了瞟甄小姐和蔓蔓这两个着装华丽但仍显朴素的女子,叠起双腿坐在沙发上,眼睛仍盯着茶几上的钱堆。 妹妹王金莹穿着一件淡紫色短衫,下身搭配了一条深色七分裤。她倒是比姐姐稍显安分和淡定,只是扭了扭那个圆润丰满、蕴藏了强大生育能力的臀*部,也坐在了沙发上,眼睛依然不时偷瞟茶几。 高寒给大家互相做了介绍,王氏姐妹骨子里的优越感在普通的老百姓面前仍是咄咄逼人的,好像面前这些过着正常人生活的民众和她们存在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永远也掺和不到她们的群落里。 她俩那种上位者的眼神令高寒都颇感不爽,他心下合计,哼!忘了当初哭爹喊娘求饶的时候啦? 但他脸上还是非常谦和友善的,他心里明白,这姐俩是因为有外人在场才必须彰显一下身价而已,完全可以理解,于是他呵呵一笑,对王氏姐妹说:“两位美女稍坐,我让公关来送房卡。” 说完,他给公关小姐打了个电话,让她上楼取贵宾的证件,开房间的同时一遭办会员卡。 公关在十分钟之后就出现在了门口,拿到王氏姐妹证件的同时,也瞟见了那堆耀眼的现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不到二十分钟,标致的女公关扭着风调雨顺的腰身返回套房,谦恭地把会员卡递给两位女贵宾,然后又奉上了一间套房的门卡。 女公关退出以后,高寒给甄小姐递了个眼神。她心领神会,一手一个拉起王氏姐妹的箱子,暂时客串了一下服务生的角色,与高寒一起将两位“女富豪”送到她们的房间。 目送甄小姐出门,高寒与这姐俩默契地相视一笑,王金辉急忙说:“还是高总疼人,怜惜我们姐俩颜面,呵呵。说吧,需要我们姐俩做什么,尽管开口。” 高寒很亲近地点了点头,表示无需客套。微笑着说:“我把两位大神请来,是想让二位帮我摸摸牌。我本人不方便露面,圈子里又找不到像二位这样具备富豪气质的朋友。呵呵,就只能劳烦两位大美人了!” “哎呀!咱们都这么熟了,再说高总那么信任我们姐俩,不拿我们当外人,客气啥,你就说咋办吧!呵呵。”王金辉这时已经恢复了一个落魄贵族的窘相,就差下句话问高寒,自己能分多钱了。 高寒呵呵一笑:“不瞒二位,我这次所做的一切都是替一位朋友度难关。事成之后,也不让你们姐俩白跑,大家都混个过河钱。” 王金辉的处境已经令她麻木了,但正是如此,她对金钱的向往比任何人都热切。不过,面对这样一个高寒,她打心眼里不敢有太放肆的想法。她当然知道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于是情真意切地说:“高总太见外啦!以后我们姐妹还指望高总帮衬呢!孟兆岩那笔钱看样子不会有啥闪失,只要他转过来,我一分都不会动,立马给你转过去。” 高寒从王金辉眼睛里看到的也是真切,面带感激说道:“王总,你们圈子里都知道敖日朗筝出事了。但是,咱们到啥时候也不能落井下石,越是在敖日朗筝落难的时候,咱们越要让她心里舒坦。这笔钱一到账,咱俩一起给敖日朗筝送过去,顺道去监狱看看她,她还有个小儿子,没妈的孩子苦哇!” 这番极具人情味儿的肺腑之言更加令王氏姐妹对高寒刮目相看。在她们人生的起落中,经历的都是落井下石,没有一个人雪中送炭。面对这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两个处在打肿脸充胖子境地的女人不禁心巢柔软。姐俩相互捏了捏手,用溢满亲情的目光看向高寒。 交待一番细节之后,高寒让这对姐妹先休息,他回了房间。 见高寒回来,蔓蔓赶忙摘下耳机,递上了监听记录本,指着四号音频的记录说:“高大哥,这个房间里二十分钟前有一段简短的通话,你看看吧!” 高寒知道四号音频是黛隐婵房间里的声音,他仔细查看记录。接电话的女人说:你怎么又管我赌钱的事啦!我们不是说好了嘛!你每年给我两亿人民币,怎么支配我说了算,你不干涉的!钱如果输没了,我就哪也不去了,天天陪着你不好嘛!哎呀!哎呀!不要唠叨了好不好,如果我把金店也输了,大不了立马回去给你生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嘛!人家生气了,不理你了!知道啦!知道啦! 这段电话记录显然是黛隐婵和翁兆刚的通话。从内容上来看,黛隐婵处理得很好,对整个“隐婵脱壳”计划非常有利。目前要做的,就是让黛隐婵名正言顺地“输”掉所有财产。然后,宁死也不愿意再飞回金笼子里去熬度“终生监禁”,最终因绝望而自杀。这个逻辑是经得住推敲的,最好让黛隐婵再给翁兆刚留一封遗书,痛陈自己“被囚”的感受,这样会更加顺理成章。 想到这儿,高寒拿出小手机给黛隐婵发了个信息:你还得给刚阎王这个老鸡贼留一封遗书,向他吐露一下心底的哀伤,这样你“死”得将更加逼真。 第一百七十一章 隐婵脱壳(29) 第一百七十一章隐婵脱壳(29) 高寒下楼的时候,特意又在电梯间的镜子里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他认为这个样子匆匆而过,只要别被太熟悉的人看到,应该不会被认出来。他拿出新手机给王金辉发去了一条信息:我是高寒,落地请拨打这个号码。 发完信息,他把手机揣进裤兜,闲逛到永利皇宫大酒店背后的人工湖边。弓起一条腿踩着湖边的石沿,一条腿踏着路面,远远地凝望跨海大桥,不久以后,自己设计的“隐婵脱壳”计划,就将在那里结束。 看了一会儿,他把双脚都站在石沿上,目光顺着跨海大桥向对面的海边望,目测着两个“点”之间的距离…… 在海边待了大约一个小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王金辉打来的,他接通:“喂,下飞机了?” “嗯,刚落地,正排队签证呢!”王金辉故意拿捏着声调。 “我就不去接你俩了,直接打车到永利皇宫大酒店吧!我在3511房间等二位。” “好的,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挂断王金辉的电话,高寒慢慢往永利皇宫大堂的正门溜达。当他抵达门厅时,扭头向主街的斜对角张望。麦当劳门前,叼金姐那台气派豪华的迈巴赫轿车霸气地停在街边,泛着黑亮的光。 高寒刚回到房间不久,门铃响了。经高寒示意,甄小姐起身打开房门。 王金辉、王金莹姐妹花枝招展地站在门口,每人拉着一口漂亮的拉杆箱,额头上都卡着太阳镜,那股通彻全身的时尚气息永远都不会向人们开诚布公地说:我们很落魄,肩上扛的债如果兑换成人民币的话,摆满这间套房绰绰有余。 姐俩进屋之后,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故作惊讶地对望一眼,王金辉做着西方贵族招牌式的吃惊表情,大张着嘴指着茶几上的那堆现金,又看了看甄小姐等几个人,不解地对起身相迎的高寒说:“哎呀!高总,您这是组团赢钱来啦?” 高寒呵呵一笑,摇了摇头说:“王总有所不知啊!我只是个过路财神而已,这些钱在我手里只是热乎热乎,到时候,还得完璧归赵啊!呵呵。” 见到大笔金钱时,王金辉眼光特别明亮,她毫不掩饰地摇着头啧啧地惋惜,大感失落和不甘。她穿了一件粉红色超短*裤,短到可以清晰地看见大腿根部,两条大白腿逾显修长。上身的粉色背心衫露着粉色的胸衣肩带,鼓起来的f号高地似乎要跳出背心,不安分守己地解释一下“大”的意义。她像个主子一样傲慢地扬起头,瞟了瞟甄小姐和蔓蔓这两个着装华丽但仍显朴素的女子,叠起双腿坐在沙发上,眼睛仍盯着茶几上的钱堆。 妹妹王金莹穿着一件淡紫色短衫,下身搭配了一条深色七分裤。她倒是比姐姐稍显安分和淡定,只是扭了扭那个圆润丰满、蕴藏了强大生育能力的臀*部,也坐在了沙发上,眼睛依然不时偷瞟茶几。 高寒给大家互相做了介绍,王氏姐妹骨子里的优越感在普通的老百姓面前仍是咄咄逼人的,好像面前这些过着正常人生活的民众和她们存在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永远也掺和不到她们的群落里。 她俩那种上位者的眼神令高寒都颇感不爽,他心下合计,哼!忘了当初哭爹喊娘求饶的时候啦? 但他脸上还是非常谦和友善的,他心里明白,这姐俩是因为有外人在场才必须彰显一下身价而已,完全可以理解,于是他呵呵一笑,对王氏姐妹说:“两位美女稍坐,我让公关来送房卡。” 说完,他给公关小姐打了个电话,让她上楼取贵宾的证件,开房间的同时一遭办会员卡。 公关在十分钟之后就出现在了门口,拿到王氏姐妹证件的同时,也瞟见了那堆耀眼的现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不到二十分钟,标致的女公关扭着风调雨顺的腰身返回套房,谦恭地把会员卡递给两位女贵宾,然后又奉上了一间套房的门卡。 女公关退出以后,高寒给甄小姐递了个眼神。她心领神会,一手一个拉起王氏姐妹的箱子,暂时客串了一下服务生的角色,与高寒一起将两位“女富豪”送到她们的房间。 目送甄小姐出门,高寒与这姐俩默契地相视一笑,王金辉急忙说:“还是高总疼人,怜惜我们姐俩颜面,呵呵。说吧,需要我们姐俩做什么,尽管开口。” 高寒很亲近地点了点头,表示无需客套。微笑着说:“我把两位大神请来,是想让二位帮我摸摸牌。我本人不方便露面,圈子里又找不到像二位这样具备富豪气质的朋友。呵呵,就只能劳烦两位大美人了!” “哎呀!咱们都这么熟了,再说高总那么信任我们姐俩,不拿我们当外人,客气啥,你就说咋办吧!呵呵。”王金辉这时已经恢复了一个落魄贵族的窘相,就差下句话问高寒,自己能分多钱了。 高寒呵呵一笑:“不瞒二位,我这次所做的一切都是替一位朋友度难关。事成之后,也不让你们姐俩白跑,大家都混个过河钱。” 王金辉的处境已经令她麻木了,但正是如此,她对金钱的向往比任何人都热切。不过,面对这样一个高寒,她打心眼里不敢有太放肆的想法。她当然知道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于是情真意切地说:“高总太见外啦!以后我们姐妹还指望高总帮衬呢!孟兆岩那笔钱看样子不会有啥闪失,只要他转过来,我一分都不会动,立马给你转过去。” 高寒从王金辉眼睛里看到的也是真切,面带感激说道:“王总,你们圈子里都知道敖日朗筝出事了。但是,咱们到啥时候也不能落井下石,越是在敖日朗筝落难的时候,咱们越要让她心里舒坦。这笔钱一到账,咱俩一起给敖日朗筝送过去,顺道去监狱看看她,她还有个小儿子,没妈的孩子苦哇!” 这番极具人情味儿的肺腑之言更加令王氏姐妹对高寒刮目相看。在她们人生的起落中,经历的都是落井下石,没有一个人雪中送炭。面对这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两个处在打肿脸充胖子境地的女人不禁心巢柔软。姐俩相互捏了捏手,用溢满亲情的目光看向高寒。 交待一番细节之后,高寒让这对姐妹先休息,他回了房间。 见高寒回来,蔓蔓赶忙摘下耳机,递上了监听记录本,指着四号音频的记录说:“高大哥,这个房间里二十分钟前有一段简短的通话,你看看吧!” 高寒知道四号音频是黛隐婵房间里的声音,他仔细查看记录。接电话的女人说:你怎么又管我赌钱的事啦!我们不是说好了嘛!你每年给我两亿人民币,怎么支配我说了算,你不干涉的!钱如果输没了,我就哪也不去了,天天陪着你不好嘛!哎呀!哎呀!不要唠叨了好不好,如果我把金店也输了,大不了立马回去给你生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嘛!人家生气了,不理你了!知道啦!知道啦! 这段电话记录显然是黛隐婵和翁兆刚的通话。从内容上来看,黛隐婵处理得很好,对整个“隐婵脱壳”计划非常有利。目前要做的,就是让黛隐婵名正言顺地“输”掉所有财产。然后,宁死也不愿意再飞回金笼子里去熬度“终生监禁”,最终因绝望而自杀。这个逻辑是经得住推敲的,最好让黛隐婵再给翁兆刚留一封遗书,痛陈自己“被囚”的感受,这样会更加顺理成章。 想到这儿,高寒拿出小手机给黛隐婵发了个信息:你还得给刚阎王这个老鸡贼留一封遗书,向他吐露一下心底的哀伤,这样你“死”得将更加逼真。 第一百七十二章 隐婵脱壳(30) 第一百七十二章隐婵脱壳(30) 黛隐婵立即回复:你才是真正的老鸡贼,不到国防部当参谋长白瞎了!现在好了,老头子给我下了最后通牒,钱输光了,不准向他要。 高寒:准备好了吗? 黛隐婵:早都准备好了,其实我连最坏的打算都准备好了。你如果到时候真让我死了,岂不是白白得了上亿的金钱?我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高寒呵呵一乐,能想到这一点,说明这姑娘足够聪明,将来她一个人隐姓埋名地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也让自己放心。他回复道:既然都想到这一点了,还敢冒这个险,不怕我到时候真这么办啊? 黛隐婵:哼!连你旁边的墓地我都订购了,还在乎你谋财害命不成?告诉你,本姑娘不光长得漂亮,更称得上兰心慧质,别以为女人胸大的都无脑,我也会推理,也相信逻辑的力量。一个能控制下半身的男人,控制力不是凭空而来的,那是良知!再者,我真巴不得死在你手里呢!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还怕什么?见你第一面,我就敢把自己和几个亿押你身上,你以为本姑娘光靠眼睛看事情吗?哼! 她的这番话把高寒逗乐了,回复道:好吧!你能这么说,算你没瞎眼睛。也对得起老子的一片赤诚!打扮好了没有? 黛隐婵:哎!怎么形容呢?我往花坛前一站,花瓣都合上了。 高寒:好,出发。 黛隐婵:去哪儿? 高寒:你直接去贵宾厅,小吧台右侧的角子机旁边坐着的都是放贷的扒仔。你让他们带你去见叼金姐,就说你黛隐婵要借钱赌,他们都得比媳妇生儿子还高兴。 黛隐婵:我没借过钱,见到她我怎么说?她是不是包*养你的那个大姐? 高寒:滚!被她包*养,我比你都得想死!以你的演技,一切都不是问题。再者,你那么大的一个金店在那里杵着,就算借不来两个亿,最少也能借出来一个亿。何况你干爹还是赫赫有名的翁兆刚,打一张欠条,想给你出码的档口从氹仔能排到路环。 黛隐婵:人家不得要抵押吗? 高寒:当然需要抵押,你把金店抵押给她。对她说,你输得太多了,想翻本,如果输了,找刚阎王要钱还债,刚阎王如果不给,就用金店里的名表、珠宝抵债。 黛隐婵:你的意思是,人家查验完店里的货,咱们再偷梁换柱? 高寒:聪明! 黛隐婵:人家能不能派人看着呀? 高寒:不会的,因为这个帐赖不掉,千亿富豪翁兆刚不会不替你还债,不还债丢人的不是你,是他。 黛隐婵:你真坏! 高寒:人不死,债不烂。人死了,债就黄摊子啦!哈哈…… 黛隐婵:你肯定和那个叼金姐有仇? 高寒:我说过和她没仇,是正义善良和她有仇。把窃听器戴上。 黛隐婵:我现在就去。 高寒:祝你成功。如果她问起我,你就说我是胆小鬼,回大陆了。 黛隐婵发来了一张伸着大舌头的鬼脸。 结束信息交流,高寒让甄小姐和蔓蔓先去洗澡休息,他坐在小阳身边,戴上耳机,把音频切换到四号,一边抽烟一边凝神倾听。 黛隐婵知道高寒在监听自己,她特意把高跟鞋的节奏走得风*骚又有情调,而且嘴里还哼着腻死人的情歌。 进到贵宾厅,她的鞋跟声被赌具嘈杂的声音掩盖。 不一会儿,听见她说:“请问,哪位是叼金姐档口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哦,美女,你要找我们老板呀?我打电话问一问她有没有时间好吗?” 黛隐婵说:“你告诉她,说翁太太黛隐婵要向她借钱翻本。” “好的,好的。”男人是江浙一带口音,高寒基本能猜出是哪一位。 男人的电话内容高寒听得不是很清楚。不一会儿,男人说:“黛小姐,我们老板请您稍等,她马上从美高梅过来。” “好吧!”黛隐婵的声音很傲慢。 接下来听到的是角子机的电子乐声,应该是黛隐婵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五分钟不到,传来了叼金姐浑厚的女中音:“哎哟,这不是翁太太嘛,呵呵……您可是贵人,能与您合作,真是三生有幸呀!我想攀还攀不上呢!呵呵。” 黛隐婵说:“我问过了,这一带出码的档口顶数你的声誉好,而且又是豪爽的东北人,我家是青岛的,投脾气。我最近输了好多,想借点钱翻本。” 叼金姐哈哈大笑,笑了一阵说:“翁太太,您不认识我这样的小人物,但我可是知道您的!您这种级别的富豪,拔根汗毛都比我们的腰还要粗,怎么会跟我借钱呢!呵呵……如果睡不着想玩两把,我叫人给您拿几百万先赌着,输赢都不急着还,就当我攀高枝交个朋友,怎么样?哈哈……” 黛隐婵的笑声很婉转:“呵呵,大姐真会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既然你了解我,那么,我也不兜圈子了。您可能也听说了,我每年只有两个亿的零用钱,输完了只能向先生要。现在我开了一家金店,是我的私产。店里的名表、黄金、翡翠、玉石,加起来还值个一亿几千万。生意做不做虽不打紧,但是这些东西如果想变现,不容易不说,是要赔很多钱的。所以,不如先用金店做抵押,向你借两个亿翻本。如果赢了,现场还钱,要多少利息您说话。如果输了,我向先生预支零用钱还债,估计他会给的。退一步来讲,就算他不肯预支我的零用钱,我也可以用金店抵债。大不了回去乖乖当太太罢了,呵呵……” “这……” 音频里传来叼金姐犹豫的声音,高寒知道这个黑心阿肥可不是好骗的,她会综合分析所有的问题。少顷,叼金姐呵呵一笑,说道:“这样,赌要有个平稳的心境,钱不是问题。咱们姐俩先扯会儿别的,呵呵……” “你说。”黛隐婵的语气仍是那样傲慢,带着亿万富豪特有的优越感。 叼金姐说:“那啥,我有个小兄弟,他叫高寒,哈尔滨的,不知您认识吗?” “哦!你说那个胆小鬼呀!呵呵,长得人模狗样的,但真不男人,听说我是翁兆刚的女人,连饭都没敢吃,出关了!呵呵……” 叼金姐说:“哦!是这样啊!我说的嘛!两个小时前我打他电话,他不接。估计是跟他老婆在一起呢!呵呵。那小子有点福气,人不错,讨了个京城的大户千金。呵呵。” “哼!不提他了,一提这些胆小的男人我就恶心。大姐,你就直说吧!能不能借钱给我?给句痛快话!” 黛隐婵表现得很急切。 叼金姐说:“别急嘛!借钱没问题,不知翁太太是否方便带我去您的店里转转呀?呵呵……” 黛隐婵毫不犹豫:“走呀!不远,就在高美仕街,佳丽金店就是我开的。” 叼金姐说:“翁太太稍等一下,我叫上一位朋友,咱们一道去看,呵呵……”说完,她给一个叫段师傅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去高美仕街佳丽金店“逛逛”。 打完电话,两个女人边走边聊,叼金姐说:“瞧翁太太这皮肤,跟没满月的婴儿似的,不当护肤品广告代言可惜了,呵呵。” 黛隐婵的口气一直带着富贵滋生的乖戾,颐指气使、趾高气扬,她傲慢地卖着乖:“哎唷!你都不知道,这几天赌得人直上火,以前比这还白嫩呢!唉!” 两个各怀鬼胎的女人虚情假意地漫谈着。高寒甚至可以想象到叼金姐窥探黛隐婵的美貌时那种垂涎欲滴的表情犹胜男人。没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鬼正在潜心谋划着如何利用这次借贷的契机将美人揽入怀抱呢!呵呵…… 澳门很小,两个女人故意慢行,十分钟左右,就来到了佳丽金店。 第一百七十三章 隐婵脱壳(31) 第一百七十三章隐婵脱壳(31) 现在四号音频和二号、五号音频里的内容重叠了。金店里客人刷卡、汇款、购物、讨价还价的声音交汇在一起,让高寒有些“耳”不暇接。 他竖起耳朵,听见黛隐婵对叼金姐说:“大姐,我这店里的货可都是从产地直接购进的,而且全是名贵品牌。看,四百多万一块的百达翡丽,我这就有二十多块。我这里的名表都是最高档的,连那些劳力士都是几十万一块的。我可不像其它金店,尽摆花样,全是二流品牌。” 叼金姐似乎很兴奋,声音里带着接近高*潮的亢奋:“哎呀!翁太太,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您这金店才是名副其实的金店啊!金柜里还不准备个上亿的周转资金呀?” 黛隐婵有些不禁捧,口气乖张地说:“那倒没有,不过三两千万是不断的!我这两天输得多,否则不止一个亿呢!” 高寒仔细倾听,发现黛隐婵在客人面前说话时,值夜班的小洛一声不吭,来来回回招待客人的声音都是那个打工妹的。看来小洛应该不错眼珠地留意着黛隐婵和陌生人的谈话,然后再向鲍先生打小报告。女人之间的争斗总是那么小家子气,这是她们的天性。 这时,听见一个成熟的男人声音:“大姐,我来晚了,您这是?” “噢!段师傅,我想买几块表给亲戚带回东北去,你帮我看看表的成色。连那些金扑克、金佛、翡翠饰品、玉观音都看看,如果品相好的话,过几天我选几样,呵呵。” “好的。”男人答应了一声。 虽然没有影像,但高寒的脑海里清晰地闪现出叼金姐说话时向这个段师傅投递的眼神,也能想象到段师傅像猎犬一样品鉴物品时的谨小慎微。 在段师傅品鉴的过程中,叼金姐问黛隐婵:“翁太太也是特别喜欢在永利皇宫的贵宾厅玩儿,是不是?” 黛隐婵说:“嗯,那里的牌路开得好,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而且贵宾厅的氛围好,那里的赌客层次比较高,聪明人多,呵呵。” 叼金姐说:“以往翁太太赌的时候,我也见到过几次。我发现您总嫌赌台的最高投注小,现在输了这么多钱,想往回捞得打托呀!” 黛隐婵说:“打托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我玩的是心情,不像那些输了赢了要死要活的人,他们玩的是身家性命,我看不惯那些嘴脸。” 叼金姐呵呵一笑:“翁太太是钻石级富豪,那些废铁级的赌鬼哪配和您在一起赌。呵呵,这样吧!翁太太要出多少筹码?我们履行一下手续,然后我给您压一压阵脚,陪您赌几把好不好?” “走。”黛隐婵哪怕只说一个字,也带着居高临下的口气。 高寒知道叼金姐已经下定决心要给黛隐婵出码了,他马上给黛隐婵发信息:出完码之后,就在永利皇宫娱乐场的恒生赌厅玩儿,那里可以洗码,绝对不能和叼金姐安排的人打托。一会儿我的人就出现,你们要配合好,先斗嘴,后赌台底。下注时不要特意押输门,要以斗气为借口,再下狠注,我相信你的演技。记住,不要把叼金姐出的码一次性输完,要分两次输。因为咱们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完,而且偷梁换柱的计划还没实施。 高寒知道黛隐婵的小手机一震动,她肯定会找机会看短信。而且叼金姐还得和黛隐婵书写借据,没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是赌不上的,时间很充裕。 高寒对小阳说:“我出去一下,你主要监听四号音频,做好记录,累了就换蔓蔓和甄姐。” “嗯,放心吧高大哥。” 高寒打开房门,在弧形的走廊里用眼角的余光左右张望了一下,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影,脚下的羊绒地毯柔软而有韧性,非常适合谨小慎微的人去踩踏。高寒轻轻将巨型玻璃窗上的幔帘撩起一条缝隙,窗外的灯火如幽灵般闪进来。他向外张望,灯火将赌城笼罩在一片炫烂和诡异之中。 鸟瞰下面的街道,地灯照射出的强光在大厦墙体上洒出一片金粉,而光点却变成了桔红。偶尔穿街而过的行人如蚂蚁般忙碌,急匆匆钻入魔蝎一样的高楼大厦。 伫立了一刻钟,高寒的小手机收到了黛隐婵的短信:我在洗漱间,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一次性说完。否则,我总去厕所会引起那个肥婆的怀疑。 高寒回复:记住,一定要选永利皇宫一楼的恒生赌厅。我的人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位是大高个,很显眼。你们一定要把戏演得巧妙一些,叼金姐是人精,稍有差池都得露馅。 黛隐婵:这场戏难度较高,不行咱们就放弃吧! 高寒:如果让你们演砸了,不放弃也得放弃了。但是你想一想,将来在异国他乡生存,钱少了能行吗? 黛隐婵:噢,也是。但能保证你的人百分之百会赢走我的钱吗? 高寒:你们先小赌,几十万一注地押,时机成熟了再下大注。别担心,就算第一场让你赢了,第二场也让你赢了,难道你还能总赢吗?咱们保证成功的法宝是钱可以来回倒换,只是费点功夫而已。迟早得把你的钱全部赢来,只是一输一赢被娱乐场抽去的水子会多一些。 黛隐婵:嗯,那是肯定的,但那必定是少数。我会尽快巧妙地把钱输完的。 高寒:那就好,别紧张。借的钱输完之后,你再把金店里值钱的东西偷梁换柱,就顺理成章了。 黛隐婵:你那两个人演技咋样? 高寒:不比你差,都是玩了半辈子钱的人精。 黛隐婵:我没疑问了,你还有事情吗? 高寒:暂时没有了,如果有事情的话我会发信息,你把小手机贴身放着吧! 黛隐婵:嗯,好吧!我把它放在胸衣里,没事的话你就多发几条,它一震动,就当按摩了!嘻嘻。 最后这条信息对高寒来说相当于垃圾信息,他懒得回复。揣起小手机后,他来到王氏姐妹的房门前,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妹妹王金莹,她浅笑一下将高寒让进房间。 王金辉急忙迎上来,脸上盛开着妩媚的花朵:“哟,高总,快请坐。什么指示?呵呵。” “诶,我们都那么熟了,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你们姐俩大老远的过来帮我,连顿饭都没请你们吃,就来活了!呵呵。”高寒坐在了沙发上。 王金辉给高寒拧开一瓶维生素水,递到他手中,笑呵呵地说:“高总,客气啥,办完事你请我俩吃大餐。呵呵,说吧,具体让我俩怎么做?” 高寒向前探了探身子,正色说:“基本上还是先前告诉你们的那些细节,一会儿你俩拿上钱,到楼下娱乐场的恒生赌厅,换完码后,要做出大富豪的样子,跟一个在那里赌钱的姑娘找茬斗嘴,然后赌台底。那个姑娘是咱一伙的,她会把钱故意输给咱们。赢光她的钱,咱们的行动就成功了。” 高寒说完面带微笑看着这对姐妹。 王金辉微微眯了几下眼睛,似有所悟,轻蹙眉头:“高总,你的意思是我和那姑娘做戏骗她旁边的人?” “对,但不只骗她旁边的人,还得骗她后面的人。具体情况我就不细说了,挺复杂。呵呵。”高寒不想让其他人了解太多情况。 王氏姐妹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高寒不想让自己了解太多细节,也就不再问。反正自己是来帮忙的,不说别的,光看着那堆现金,这次也是个大买卖。以高总的为人,肯定不会让自己白忙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隐婵脱壳(32) 第一百七十四章隐婵脱壳(32) 王金辉和妹妹对望一眼,豪爽地说:“嗨!高总,能帮你做点事是我们姐俩的福气。我们不需要知道太多,你指哪儿,我们打哪儿!呵呵……” 高寒微笑着点了点头,诚恳地说:“王总,你们姐俩拿我高寒当朋友,我感激不尽。这件事虽然也是我在帮朋友的忙,但我说过,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是不会让你们姐俩白来一趟澳门的!呵呵。” 听高寒如此一说,王金辉心里高兴,站起身,拿出赴汤蹈火的架势,拍着胸*沟的顶部,信誓旦旦地说:“高总,我们姐俩此番前来,绝不图你的报答,纯粹是朋友帮忙,你再那样说可是外道了呀!呵呵。”两条性*感的大长腿就竖在高寒面前,连那微细的汗毛都清晰可辨。 高寒抱了一拳,玩笑着说:“那就有劳两位女侠了!呵呵。” 王金辉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女士香烟,夹在修长的指间,郑重问道:“高总,我和那姑娘对赌,输了怎么办?有把握准赢吗?” 高寒的眼光沉稳而自信,他喝了一口维生素水,胸有成竹地说:“这里边有点小技巧,关键看你俩的演技如何。打个比方,明明路单预示下把牌闲赢,你要在斗嘴时激将对方,让对方赌气去押庄。那姑娘是个大富豪,宁输钱不输面子,如果你俩配合默契,咱们就会名正言顺地把钱赢过来,十拿九稳。再者,退一步来讲,就算输了也不要紧,反正都是一伙的,输了还可以偷偷把钱拿回来,之后再赌。最后肯定都会赢回来,放心吧!” 高寒说完,王金辉赞同地点了点头:“好,高总,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高寒站起身。 “我俩换件衣服,马上去房间找你。”王金辉挺了挺峰度极佳的上身。 “嗯,我回房给你们准备钱。” 高寒在姐俩的相送下出了房门。他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边琢磨,要不要派个人跟着点王氏姐妹?这两个女人可是被钱逼得挺紧,会不会中间弄出什么幺蛾子? 一直到了房门口,他脑子里一直转着这个问题。正常来讲,王氏姐妹是见识过自己的手段的,拿钱跑她们基本不敢。但是,人在重大利益面前,背叛或出卖都是有可能的。贪婪往往使人忽略危险,她们现在负债累累,在北京活得日益艰难,面对这么大一笔钱,动歪心思也正常。自己必须提前设防,尤其这些钱还不是自己的,万一出点纰漏,黛隐婵会怎么想?自己该怎样面对那样的后果?不是自己不相信人家,实在是人心难测呀! 想到这儿,高寒对小阳说:“妹夫,你一会儿换上从珠海穿来的那套衣服,再戴上我这顶运动帽,跟在王氏姐妹身后。尤其要盯住钱,有啥不正常的地方,一定要偷偷地跟住她俩,然后给我打电话。” 小阳放下耳机,凝着眉毛使劲点了点头,十分有力地说:“放心吧高大哥,我绝对会看好咱们的钱!” 高寒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地点了点头:“好!” “这是刚刚的对话记录,那个什么大姐给翁太太出码了,一个亿!按半成抽*水,三天还钱。”小阳递给高寒监听记录本。 这时,门铃响了,高寒打开门,王氏姐妹焕然一新地站在门口。不愧是玩了半辈子钱的人,纵使巨债缠身,曾经辉煌时的行头还是有几套的。一身灰色猎装把王金辉高挑的身姿衬托得高贵而富有个性,一派上层社会的女霸主风格。这种装扮,台前摆十亿筹码都不为过。 妹妹王金莹的风格恰恰与姐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浅亮色裸*肩齐膝连衣裙,香槟色高跟鞋,手里摆着亮晶晶的手包,前凸后翘的身段让男人看上一眼,立马构思着她的隐私部位。 高寒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对姐妹花,由衷地赞许:“哎呀!王总,你们姐妹真是男人的杀手,看一眼都让人口舌生津啊!”说完故意假装吞咽了一下口水。 王金辉和王金莹再怎么精明也是女人,女人没有不喜欢夸赞的。王金辉笑逐颜开:“哎呦高总,你尽逗我们姐俩开心,在你眼里,我们姐俩顶多算两个村姑!呵呵……” 王金辉的这句话说对了,当她们姐妹端着刚换好的五千万筹码,见到端坐于赌台边的黛隐婵时,二人都暗暗地抹灰了心情,在黛隐婵面前,她俩真的顶多算一对村姑。 这种被比下去的黯淡心情一下子冲散了王氏姐妹手里能捧上五千万筹码的兴奋。王金辉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高寒一直对自己的美色视而不见,原来即将与自己唱对台戏的姑娘竟然美得那样的不近人情,难怪这个高总口味那么高。王金辉看向黛隐婵的第一眼,敌意顿生。 无独有偶,当黛隐婵断定那位大高个女人是高寒的搭档之后,心里似乎也不舒服起来,该死的高寒,真是女人的杀手,出来帮他的女人长得都不赖。 无论怎么说,心仪的男人身边有漂亮女人存在,还是让人嫉妒的。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虽然知道对方是自己的盟友,彼此电光石火间也礼节性地用眼神向对方打了个招呼,但腹内却刀光剑影。 高寒在房间里一边翻看小阳留下的四号音频监听记录,一边通过黛隐婵身上的窃听器听着娱乐城里精彩的双簧剧。 默契决定效率,几声筹码碰在台布上的声音夹杂黛隐婵的几声“开牌”之后,高寒听到了王氏姐妹那旁若无人的欢叫声。然后听见黛隐婵声音不大不小地冲旁边的叼金姐说:“我最讨厌那些赢一把牌就跟高*潮了一样瞎叫唤的女人!” 叼金姐呵呵笑道:“翁太太,如果感觉太吵,去美高梅玩儿好不好?” 身旁随即传来男男女女的随声附和:“对,小厅安静,在那里玩的人素质也高,不像这里乱哄哄的。” “对,去美高梅吧!那儿安静……” 黛隐婵声音又提高了一些:“哎呀!我就觉得这里旺我,你们别瞎吵啦!在这里不是一样洗码抽*水嘛!” 叼金姐用深沉的女中音说:“你们都闭嘴!翁太太喜欢在哪玩儿就在哪玩儿,如果实在嫌吵,咱们可以包厅赌,出一亿筹码也够资格包厅了吧!呵呵。” 叼金姐的一句话似乎提醒了黛隐婵,她声音傲慢又任性:“大姐,你跟经理说,对桌那两个女人太吵了,让她们小点声。” 黛隐婵话音刚落,就听见叼金姐平静地对旁边人说:“经理,麻烦你让对面赌台那两位女士小点声,影响我们赌钱。” 一个男人谦恭地说:“好的,您稍等。” 随后,音频里传来稍远一些的对话。男的说:“对不起女士,请您二位轻声说话,有贵客投诉您了!对不起,请……” 女的突然声高八丈,是王金辉的声音:“什么?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永利皇宫娱乐场的金卡会员,看见了吗?我买了五千万筹码,赢了钱不许我们叫两声吗?不知道女人一兴奋就要叫的嘛!有没有比你官大的?喊出来两个,评评理,怎么着,比我多几个铁片子就了不起呀?真有钱还来这儿赌啥呀?去阿联酋跟石油大亨对赌去呀!切!” 男经理刚唯唯诺诺地说:“女士,对不起,您……” 恰在此时,音频里传出黛隐婵爆炸性的喊声:“喂!说谁呢?看你们也不像贫民窟里出来的,说话怎么这样没素质?小声点叫好不好?害得我接连输了好几把!” 第一百七十五章 隐婵脱壳(33) 第一百七十五章隐婵脱壳(33) “唷,唷,唷,怎么着,娱乐场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手黑还赖人家叫啦?我赢钱心情好,就是要叫!你也是女人,心情好都是要叫的,好像你没叫过似的!哼!”是王金辉的声音。 黛隐婵显然是气急了,音频里传来了一下用力拍桌的声音,接着是她尖厉的喊声:“怎么着,听你这意思,你今天比我幸运呗?” 王金辉相对占了点优势,故意把声音放缓,软声细语地气黛隐婵:“呵呵,唉!说有什么用,事实胜过雄辩。我押三把赢三把,而且是两九一八,点儿高呀!没办法,呵呵……”这种得便宜卖乖的矫情,能活生生把人的肺气炸。 听到这儿,高寒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看来这两个女人都是好演员,她们没进入戛纳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排行榜,真是可惜了。 也许是因为某种情愫让这两位女主角都假戏真做了,双方都将内心深处真实的敌意在此刻都投入到演技里。黛隐婵可能是被气急了,在经理、保安和叼金姐及一班随从的劝阻下,她竟然有些口吃地大声喊:“好!好!既然你觉得自己比我幸运,你敢和我对赌吗?你有种吗?” 对面先传来两句王金莹小声的劝阻:“姐,算了,咱们是来开心的,犯不上和她生气……”接着传来王金辉更加煽火的挑衅:“啥?和她生气,我闲的啊?哼哼……不用她那么嚣张,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看见她输得尿裤子的样儿!哈哈……走,咱俩不在这玩了,别被她的晦气传染了!哈哈……” “你给我站住,你……你……嘴上厉害管什么用!有种的跟我对赌呀!” 黛隐婵的声音有些颤抖,一旁叼金姐这时候开口了,声音浑厚沉稳:“喂,我说两位美女,这是公众场所,又是在澳门,吵来吵去也打不起来,再吵的话会被带到保安室逐出娱乐场的,到那时更分不出公母啦!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是今天,咱们把这句话改一改,叫君子动手不动口怎么样?不过,咱们今天动手不是打架,是对赌。真要想分出二位谁运气好,赌桌上不是最好的擂台吗?呵呵……” 叼金姐的一番话说得很在理,娱乐场没人敢动粗,如果不是看在两边都是难得一见的大赌客,经理早让保安把她们带保安室去了。 两边都不斗嘴了,但是,憋在心中的闷气却仍然顶得双方脑门发胀,如同一口咔出肺管的浓痰,不吐出去令人百般不爽。两个女人都想制对方于惨地而后快,黛隐婵的音节调低了不少,但却句句嚼着狠:“怎么样美女,敢不敢坐下来对赌?虽然你筹码少了点,不过,看你穿得也不错,买那么贵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就是为了脱给男人看的嘛!大不了多脱几次,桌上的筹码就可以像我的这样多了!呵呵……” 王金辉相对沉稳,显得不骄不躁,轻言漫语地反唇相讥:“唷!怪不得你的面前能摆那么多筹码,看来是在奥运会上脱过衣服呀!哈哈……我可不行,只在老公面前脱,所以手里的筹码少得可怜。唉!既然今天撞见你这样一个通晓六艺的妹子,也好,跟你赌几把。如果把你那堆筹码赢过来,我老公也不用那么累去开什么上市公司,非要多赚钱供我玩乐啦!呵呵……” 听着这番对白,戴着耳机的高寒都能想象到一个场景,两个奢侈得特别庸俗的女人,用可以挖耳屎的眼光戳向对方,恨不得把对方的衣衫戳烂,看着对方赤条条地在人群里出丑才解恨。 黛隐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刚说:“气死我了……”便被叼金姐拦住:“诶,翁太太,既然这位美女有雅兴跟您对赌,那咱们就在牌上见高低吧!” 说完这些之后,叼金姐压低声音说:“咱的筹码是她的一倍,压死她!” 黛隐婵不再说话,只听叼金姐继续说:“两位美女,在哪张台玩儿都是看点数,娱乐场里的英雄是在输赢上见高低的。既然两位觉得比我们翁太太运气好,就请坐过来吧?” “好呀!公关,帮我把筹码搬过来。”是王金辉的声音。 高寒微微一笑,黛隐婵和王金辉的第一步非常成功,从两人的演技来看,接下来的对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随即,高寒的笑容更加深邃,如若猜得不错,叼金姐极力撮合两个女人对赌的目的应该有二。一是在恰当的时候用黛隐婵的泥码换王金辉的现金码,从中赚码粮。二是要钓王氏姐妹这两条大鱼。在叼金姐眼里,自己能带五千万来赌的女人可是肥肉,如果落到她手里,最起码能创造几个亿的价值。再者,呵呵,再或者,没准这个老色棍看上这对姐妹花了呢!呵呵…… 果不其然,高寒刚想到这儿,就听见叼金姐用她那特有的虐耳声音说道:“美女,我姓叼,反正您用什么筹码投注都一样,不如帮我洗洗码可以吗?呵呵。” 王金辉说:“唷,大姐,您这么一说我听明白了,原来您是开档口的呀!可以,可以。呵呵……那……那……这么说来,这位妹子的筹码是借的喽!哈哈……” 王金辉轻蔑的笑声立马掀起了黛隐婵努力去压制的怒火,她气急败坏,声调有些阴森:“美女,不论筹码是哪来的,现在毕竟由我支配,而且我这可是一亿。咱们别斗嘴,如果你够胆量,我们台上打满最高投注,台下每把一千万,你敢吗?”几句话像钉子一样拍在了当场。 王金辉呵呵一笑:“我说妹子,我的钱不是靠在男人前面脱衣服换来的,那可是我老公的血汗钱。你的筹码是我的一倍,全听你的有失公平。但我也不是吓大的,两张扑克牌一翻,输赢的几率各占百分之五十。大家都是明眼人,我也不驳你的面子,台上打满,台下每把五百万,你看如何?” 王金辉话一出口,周围立马静了下来,人们都被这个女人的气魄所震慑。 叼金姐呵呵一笑,左右逢源地打着圆场:“呵呵,美女,有气魄,让人敬佩!翁太太,我觉得可以,这样很公平。” 高寒心里一乐,每把五百万对谁都有好处,是最理想的效果。王金辉手中有五千万筹码,每把台上打满,加上台下的五百万,也就是六百多万,最起码有七、八把回旋的机会。如果她和黛隐婵配合得默契一些,局面将很好控制。对叼金姐而言,这两个女人都是钻石级大赌客,一个手里有一亿,另一个手里有五千万,如果她们旗鼓相当,来回拉锯的话,那么,放下抽黛隐婵的水子不说,单单洗码一项,她今天就会赚得盆满钵满。 “好!一言为定!开牌。”是黛隐婵的声音。 高寒看不到图像,他一边听着音频一边给小阳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高寒问:“妹夫,你在什么位置?” 小阳像是捂着嘴,声音很小:“我在恒生赌厅的正中间,现在整个赌厅只有十几个人在玩,我站在别人身后假装看热闹。” “能看见王金辉那边的情况吗?”高寒问。 “能看见,这个厅里只有八张赌台,看得很清楚。刚刚她们吵起来了,现在坐一起赌呢?” “好,你尽量别暴露自己,盯住王氏姐妹就行。” “好的,没人注意我,她们那张赌台后面站了一群人,我是从显示屏那个角度盯着她们的。” “嗯,有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隔一段时间也要向我汇报一下她们的输赢情况,明白吗?” “放心吧高大哥。” 挂断电话,高寒从音频里听到了第一把牌的结局,王金辉输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隐婵脱壳(34) 第一百七十六章隐婵脱壳(34) 叼金姐和王金莹在对话,王金莹说:“您数一遍,整好五百万。“ 叼金姐呵呵笑着冲手下人说:“东子,数一下。“ 金属筹码摩擦碰撞的声音在音频里听得很清楚,甚至都能听清黛隐婵故作姿态的呼吸声,以及因为黛隐婵赢了钱身后人群捧臭脚的奉承声…… “这把押啥?”是王金辉在发问。 黛隐婵故意矫情:“这把不想押,飞两牌看看。” 王金辉很沉得住气,一点也听不出气馁和慌乱,平静沉稳地说:“没关系,我就不信邪!你随便飞牌,选好哪把牌都不用问我,你押庄我就押闲。来大姐,把我这些现金码都换成泥码。咱可说好啦,如果我输完了,你可要借我些钱翻本哟!呵呵……” “好说,好说!美女,先赌钱,咱们台下聊,多个朋友多条路!呵呵……”叼金姐的话语很让人舒服。 “好的,呵呵。”王金辉特别自然,表现出了富足人群的底气。 “来吧!这把我押闲。”是黛隐婵的声音。 “好呀!我押庄。” 高寒从音频里听到了往尼毯桌布上推筹码的声音。 接下来是荷官的发牌声,每张牌拨出牌靴时,牌靴上冲着荷官的小液晶屏幕都显示扫描到的扑克牌的花色和点数,以防发生扑克牌落地或掉入赌台缝隙而造成不必要的纠纷。小显示屏平时很隐秘,万一出现问题时,可以手动冲向赌客,发出的牌点和花色一目了然。 “嗞……嗞……”四声尖细的电子鸣叫之后,庄和闲的两门牌发完了。接下来听到的是黛隐婵翻牌时的呼吸声和旁人在后面鼓劲“吹……吹……”的加油声。 当摔牌的声音传来后,黛隐婵骂了一句:“妈的!”后面捧臭脚的人也唏嘘一片。 听起来王金辉很从容,只听她喊了一嗓子“公”,随即传来劲爽的摔牌声。 “耶!”姐俩击掌庆祝的声音很明显,这把牌王金辉赢了。 荷官付码的节奏感很强,熟练的动作使传到高寒耳朵里的声音很悦耳。 “来美女,您数好。”是叼金姐的声音。 “整好。他数的时候我看着呢!呵呵。”王金莹的声音很磁性。 “把码洗了。”叼金姐向手下发号施令。 “飞,继续飞。”黛隐婵的语声有些急促,显然是心里发毛。 接下来都是发牌声和荷官的报点声:“闲六点,庄七点,叉烧,庄赢。” “……庄三点,闲搏牌……闲搏八,缩水。闲一点,庄三点,庄赢……” 这两把牌一输一赢,两个女人势均力敌,没有胜负,真正的受益人是叼金姐和娱乐场,但相比之下,她们得到的都是杯水车薪而已。 看来黛隐婵很谨慎,牌飞了十几把才下了第三注。 这一把她又输了。 继续飞牌…… 这时,蔓蔓和甄小姐都睡醒了,两个女人先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高寒向二人简单说了一下王氏姐妹在跟黛隐婵对赌的情况。然后两人坐到显示屏前戴上耳机。 第四把牌黛隐婵又输了,王氏姐妹已经赢了将近一千二百万。 第五把牌王金辉输了。 黛隐婵又在飞牌,她几乎是飞几把牌才下一注。相比之下王金辉的心态平和得多,一直都是以静制动。 高寒可以想像两个女人的样子,一个悠然自得,稳坐钓鱼台;另一个轻皱娥眉,心神不宁。 没别的解释,只能说两人的演技都他妈的一流。 高寒放下心来,照这样下去,黛隐婵这一亿筹码会毫无疑问地转到王金辉手里。他站起身,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刚嚼两下,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栾老大打来的。他急忙接听:“喂,栾大哥,你在哪里?” “高总,我的船已经靠岸了,您要的东西都在船上。您方便过来取吗?”栾老大的声音里伴着海浪声。 “在哪里靠岸?” “码头啦!” “好,二十分钟后到,你在船上等我。” “好的,我等着您。”栾老大挂断电话。 高寒放下苹果,对蔓蔓和甄小姐说:“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俩千万监听好四号音频里娱乐场的情况。一旦有突发*情况,千万第一时间联系我。” 听高寒如此一说,甄小姐明白这件事情十分重要,她摘下耳机,凝重地问:“高大哥,刚刚我听见赌厅里赌得很大,你担心的是不是王氏姐妹?” “嗯。”高寒肯定地点了点头。 甄小姐忧虑地说:“如果有必要,我也去赌厅盯着她们,留蔓蔓一个人监听就好。” “不用,你们都是和那姑娘对赌过的熟面孔,如果再次集中出现在她身边,被人发现会有负数。监听好音频,有问题及时通知我就行,我离这儿不远。”高寒边说边往门外走。 出了房间,高寒给王金莹打了电话,王金莹接通:“喂,姐夫。” “嗯。”高寒很满意王金莹的反应速度,接着说:“你俩掐着点火候,赢个四五千万就撤,但要约定明晚再赌。” 王金莹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皮:“哎呀姐夫,我知道啦!有本事你给我姐打电话,看打扰她赌钱,她怎么收拾你,呵呵。放心吧!我俩不能把你的家底输掉的,呵呵。” 王金莹挂断电话,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坚决执行高寒的指示。 高寒匆匆下楼,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见他招手,开了过来。 五分钟左右,出租车到了码头。远远地看见栾老大站在船甲板上,高寒环顾了一下左右,轻快地上船。 栾老大将高寒引到船舱,关上铁门,从角落里拉出一个大帆布包,拉开后一样一样地往外倒腾东西。有两个类似小号暖水瓶大小的氧气瓶、两副潜水镜、两套弹力潜水服、一个灭火器大小的水下推进器、一个折叠式充气筏。 高寒逐一验看着这几样东西,这些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他拎起有些份量的氧气瓶,试着将输气管叼在嘴上,打开给氧阀,立马感觉清凉的氧气冲入口腔,吸入几口,整个人都舒爽起来。他又扣上潜水镜,试试光线,很清楚,与正常视觉没有差别。当他试着启动水下推进器时,随着推进器顶端螺旋叶片的急速旋转,一股强劲的动力在双臂间震荡…… 在高寒试验其它几件设备的同时,栾老大打开折叠充气筏,拉了一下充气绳,叠在一起比砖头大不了多少的小东西一下子变成了席梦思床垫般的大气垫。高寒试着趴上去试了试,承重功能显然不错。 这些东西试好后,高寒非常满意,他微笑着对栾老大说:“栾大哥,阿大扁果然是个黑货专家,这些东西正是我想要的,总共多少钱?” 栾老大递给高寒一只古巴雪茄,用雪茄剪切掉烟头,点燃之后两人惬意地抽了几口,栾老大洋洋自得地说:“高总,这套潜水设备七万港币。还有这个,总共您给二十万港币吧!” 高寒接过栾老大手中的一本护照,表皮上是韩国标志。他翻开首页,照片上的女子齐耳短发,典型的朝鲜族大饼子脸,眼小嘴大,是个丑女。年龄三十一岁,名字的字母拼写是白奉春,首尔清水洞人。高寒又翻了几页,护照挺新,澳门入境日期是2022年11月份。 高寒翻弄着护照,微蹙眉头,犹豫着问:“栾大哥,这个护照能用吗?” 栾老大悠然自得地抽着雪茄,很有底气地说:“高总,放心好啦!这种证件都是本人已经确认死亡,但证件并未注销,是通过特殊途径流传到黑市的。只要您把照片拿来,我拿去让人处理一下,这个证件就是合法的啦,可以通行世界各地,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只要别落在国际刑警手里就好。所谓套头证的意思就是换个头像,用原证的信息嘛,放心好啦!” 第一百七十七章 隐婵脱壳(35) 第一百七十七章隐婵脱壳(35) 高寒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问:“栾大哥,友谊大桥下的水域你熟悉不?” “什么?友谊大桥下面?”栾老大有些错愕地看着高寒。 “对,那地方水多深,浪急不急?” “呵呵,高总,看来您对大海是一无所知耶!那地方无论水深不深,浪急不急,人如果掉下去,都是要死的啦!哈哈……” 高寒附和着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合不合适潜水?” 栾老大的笑声仍未止住:“呵呵……潜水哪儿里都可以啦!” “那么……人如果从桥上跳下海里,会怎么样?” 栾老大止住笑声,想了一下,然后说:“那个高度也有几十米,人如果没有准备地跳下去,会摔晕,之后就被海浪卷走啦!” 高寒的神情有些凝重,蹙着眉头问:“有准备的话就没问题了吗?” “呵呵,当然啦!如果有准备,人的精神是高度集中的,会提前憋好一口气,落水后惯力消失就会向上浮动,这样就可以把头露出水面。如果有船接应的话,是不会有问题的!”栾老大的脸上露出洞悉一切的表情。 高寒如释重负,坐在了木椅上。少顷,他又问:“栾大哥,你明天有时间吗?” “晚上出船,白天有时间,您要用船吗?”栾老大看了一下腕表。 “对,如果方便,明天您带我到友谊大桥下面去练练潜水,可以吗?” “好,我等您电话。”栾老大脸上露出欣喜,因为高寒只要用船,价钱都比别人给得高。 “这些东西都放在船上,明天我直接把钱给你带来。” “好的,高总,明天我亲自驾船带你去潜水。” “好,明天见。” 辞别栾老大,高寒踩着跳板回到岸边,扭头望着远处的友谊大桥,它像一条发着金光的巨龙横卧于海面,璀璨的灯火犹如闪烁的鳞甲,一派眩目的光泽。他逐个目测着每个桥墩之间的距离,也估量着桥面低矮处与海面的落差。 几天之后,黛隐婵就要从大桥的某一处纵身跃下,如此冒险一跳,是生是死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刚打到出租车,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小阳打来的,高寒急忙接起:“喂。” “高大哥,王氏姐妹赢四千多万了。”小伙子有些兴奋。 “噢,是吗,你在哪里?” “我在赌厅外面的走廊里,我怕被人注意到,看一眼就到外面溜达,然后过一会儿再去看一下,但我的眼睛始终不离赌厅门口。” “好,做得不错,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继续盯着。” “嗯,放心吧,高大哥,我挂了。” “好。” 挂断电话不一会儿,出租车停在永利皇宫大酒店门前。高寒赶紧扔下一百元港币,匆匆进门奔向电梯间。 高速电梯眨眼间就停在了三十五楼,高寒大步走向房间时,手里己经掏出房卡。来到房间门口,他把房卡插进卡槽,“吧嗒”一声,房门打开,他大踏步跨到电脑前。甄小姐和蔓蔓同时站起身,蔓蔓把耳机摘下来递给高寒,两个女子的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兴奋。 高寒戴上耳机,四号音频里传来叼金姐要命的女中音:“翁太太,别急,多飞几把牌再下注。不用急,现在才输了九把牌而己。” 黛隐婵小声嘟哝:“输一把我也不甘心,真后悔,不如半个小时前就不跟她赌了,那时还赢了她两把呢!”一副小媳妇的幽怨。 叼金姐刚传来两句宽慰的话语,就被王金辉的声音打断:“唷,妹子,呵呵,说句糙话,有强*奸的,没逼赌的。一直都是可着你的心情来,你什么时候说停咱们就停。哪怕你赢我一把就说不赌了,我也没有怨言。呵呵……唉!可是呀!现在你想捞回去,不容易呀!呵呵……” 王金辉这一番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可把黛隐婵气坏了,她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哼!钱不来回人不赌,别赢几把就忘乎所以,有种的咱们赌大一点,台下每把一千万怎么样?” 王金辉特别轻慢地呵呵一笑:“唷,妹子,可别动肝火呀!生气对女人的皮肤不好。你如果不这么说的话,我还打算陪你玩几把,既然你这么在乎输赢,我可不与你斗气。现在都午夜两点了,再熬夜该生皱纹了。算了,今天到此为止。公关,帮我退码。” 高寒一听,刚刚紧张起来的心情平缓下来,人家王金辉不用自己操心,在赢到几千万时主动叫停了牌局。看来自己是多虑了,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这种愧疚随即一闪即没,毕竟钱不是自己的,凡事往坏处想往好处努力还是对的。常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此巨大的行动,容不得半点闪失。 王氏姐妹去退码了,高寒很快接到了小阳的电话:“高大哥,王金辉姐俩退码去了,我用不用直接过去帮她俩拿着钱?” 高寒知道小伙子是怕王金辉姐俩拿钱跑了,他轻松地说:“不用,坠在后面跟着就行,如果她俩不上楼的话,你再冲过去拦住她们。” “好的,如果她们要往别的方向走,我马上给你打电话,然后拦住她们。” “好,就这么着。”高寒放下电话。 这时,音频里传来黛隐婵愤怒的声音:“大姐,你去把那个娘们儿帮我叫过来,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叼金姐显然也有些着急了,语速极快地说:“翁太太,别急,赌不赌人家说了算,我过去跟她俩聊聊。钱不是一天耍的,只要她俩不离开澳门,还有机会。” 黛隐婵像小女生一样委屈地发着嗲:“大姐,人家不舒服,我就要跟她对赌,输给她我不甘心!大姐!你去把她俩叫过来,你去嘛!” 听着她嗲嗲的声音,高寒脑海里浮现出她扭捏撒娇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看来女人大多是天生的好演员啊! 叼金姐像哄小孩儿一样对黛隐婵说:“翁太太,别着急,我去把她俩叫过来,你们预约一下,今天她们赢了四五千万,尝到了甜头,估计不会拒绝的,呵呵。” 能让叼金姐拿出这么大耐心的,只有两种人,要么特别有钱,要么特别有色。 音频里稍稍静了一会儿,看样子叼金姐是去账房找王金辉聊天去了。耳机里留下的只是黛隐婵坐立不安的叹息声和倒弄筹码的噼啪声。 不一会儿,音频里传来王金辉那得便宜卖乖的嘲弄笑声:“哟……我说妹子,怎么还耍上公主脾气了呀!刚刚听叼大姐说,妹子是千亿富豪的爱妻,不在乎输这几个小钱。怎么?是不是输给我不甘心呀?呵呵……没关系,我想交叼大姐这个朋友。这样吧!我这个人从不熬夜的,今天都有些睡晚了。明晚十点,我们还在这里见面,不见不散!怎么样?呵呵……” 王金辉扭捏造作的娇情样可把黛隐婵气坏了。但是,现在王金辉是胜家,主动权在人家手里,稍有不顺,人家就可以拂袖而去,让你连报仇雪恨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不甘都只能憋在心里。无奈,黛隐婵几乎是努力调节气息才故做心平气和地崩出几个字:“好吧!不见不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呵呵……放心,我会来的。如果我不想来,连敷衍都大可不必,直接走掉算了!关健我是想交叼大姐这个朋友。呵呵……明晚见。只是再多弄些筹码哟!呵呵……” 第一百七十八章 隐婵脱壳(36) 第一百七十八章隐婵脱壳(36) 王金辉的笑声随着高跟鞋踩踏羊绒地毯的声音渐行渐远,音频里剩下的是黛隐婵和叼金姐的谈话声。 黛隐婵说:“今晚不赌了,数一下筹码,明天我和那表子拼了!” 叼金姐先沉声吩咐手下人:“数码。”然后对黛隐婵说:“翁太太,别动气,赌一定要有个好心态。牌局没结束就不会有真正的赢家。那两个女的也是有钱人,我估计明晚她们能来,如果您能稳扎稳打,赢上就掏她个大的!” 黛隐婵说:“大姐,哪怕这一亿筹码都输掉我也无所谓,只是那表子太气人,我就是看不得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儿,钱让她赢去我闹心!” “诶,翁太太,小人得志都是流星一闪,不会长久的!今晚您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晚吃掉她!”叼金姐的话语里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了狠毒。 黛隐婵乖了许多,这番劝说消解了她心中的愤懑,音频里传来她小声的应喏。 “大姐,还剩五千零三十一万五千。”一个男人的声音。 “好,把码给翁太太存起来。”叼金姐沉声说。 音频里剩下的都是叼金姐和黛隐婵一边走一边闲谈的声音…… 高寒摘下耳机,起身走到窗前,将大幔帘掀开一条细缝,隔着一层纱帘向外望去,远处珠海的灯光在浩瀚夜空的映衬下一片斑驳,与绚烂的澳门“藕断丝连。”此时己是午夜,咫尺之隔的两座城市犹如同床异梦的一对夫妻,一个在斑驳中沉睡,一个在绚烂中怀着鬼胎…… 高寒低头看了看手机,没有接到小阳的电话,这说明王氏姐妹并无异动,应该带着钱走在回来的路上。 果然,门铃声在半分钟后响起,甄小姐看了高寒一眼,高寒点了点头,她摘下耳机,起身打开了房门。 “哎哟!高总,完胜而归,饿死了,快请我吃大餐。呵呵……” 王金辉一边迈开大长腿向客厅走,一边居功自傲地嚷嚷,房间里刹时被她的女高音灌满。 “辛苦,辛苦。”高寒客气地迎了两步。 王金莹将手中两个沉甸甸的钱袋往茶几上一放,容光焕发地说:“这袋是五千万本金,这袋是四千七百万营利,全在这呢!明晚十点,继续下集,呵呵。”说完和姐姐王金辉一起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 高寒面带欣喜,他知道小阳即将回来,与两人相见难免让人多想,于是给姐妹两人使了个眼色,从钱袋里拿出一捆百万的港币,对王氏姐妹说:“二位大美人,走,去你俩房间。” 姐俩对视一眼,以为高寒怕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随即起身。三人离开房间,来到了王氏姐妹的套房。 进屋落座,高寒把那捆港币往茶几上一放,微笑着说:“二位别嫌瘦,我说过这钱不是我高寒的。但这一百万港币我就擅自做主了,当给二位的辛苦费。一会儿你俩出去吃点好吃的,我还有事情要安排,就不陪二位了。但最好别去赌,也别跟其他人接触,明晚我们还有一场好戏要演。呵呵。” 王金辉有些受宠若惊,怯怯地说:“高总,您这也太客气啦!这样下去你们的损失可不小,娱乐场抽了两百多万的水子,您又给我俩一百万,这……这多不好意思。”说完有些无措地看了看妹妹,又难为情地望着高寒。 高寒摆了摆手,郑重地说:“诶,王总,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你们姐俩能诚心诚意地帮我忙,高寒打心眼儿里表示感谢。你们现在情况不好,这点钱先拿着零花,明晚的戏演完之后,我再行感谢。以后有好买卖的话,我拉上你们。好了,我回去了,你俩出去吃点东西吧!然后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晚再战!” 高寒说完站起身就要走,却被王金辉叫住:“高总,等一下,有件事我得跟你说。那个姓叼的胖大姐在我俩退码换钱时说了几句话。” “咋说的?”高寒己经抬起的屁*股又坐下了。 “她问我想不想跟她合伙吃那个翁太太的台底,我知道咱这是演双簧,当然不可能了,就说对吃台底不感兴趣。她一看我无意合作,就说翁太太赌得很烂,而且又特别有钱,约我明晚再来跟翁太太对赌。我答应了,但她向我要联系方式被我婉拒了!” 高寒接过王金莹递过来的香烟点着抽了一口,若有所思地说:“那个老狐狸祸害了很多人,千万别跟她有啥瓜葛。再者,你们也不是能赌得起的人,没必要和她联系。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她闻出不对来,否则会坏了我的大事!” 说完,高寒眼里射出两道沾火就着的凶光。 王氏姐妹是了解高寒的。与这种人为敌,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终将为自己的行为埋单。姐俩连连点头应诺:“高总放心,我俩绝对会处理好的,放心吧!” 高寒微眯双眼,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舒缓面部表情,微笑着说:“敖日朗筝之所以折得那么惨,以至于最终锒铛入狱,究其原因,都是这个姓叼的胖娘们儿害的。咱们是朋友,我阻止你们和她交往,不单单是为我的计划保密,同时也是保护你们姐俩。这娘们的心黑着呢!别以为没有钱就不会被她害到。不瞒二位,前段时间,有一对韩国表姐妹就死在她的圈套里,她用两条人命换了几个亿,那姐俩到了阴曹地府都是糊涂鬼。” 说完,高寒的眼神柔和且坚定地与王金辉对视,他知道这姐俩目前的处境不佳,像两只四处伺机掠夺腐肉的鬣狗一样,寻找着翻身的机会。如果饥不择食地搭上人鬼通吃的叼金姐,自己的“隐婵脱壳”计划必将败露。这个行动里包括吞掉叼金姐的一亿港币,到那时残局将很难收拾。所以,必须把这对姐妹蠢动的欲*火用冰水浇灭在萌芽状态。 王金辉深沉地望了妹妹一眼,姐俩诚恳地点了点头。王金辉信誓旦旦地说:“高总,知道您是为了我俩好,如果这件事情从我们姐妹身上出了毛病,要杀要剐随您的便!” 高寒站起身,挨个拍了拍姐俩的肩膀,郑重地说:“你们是来帮我的,不是来害我的。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说这些话,主要是因为那个姓叼的胖娘们手段高明,我怕她把你们姐俩忽悠了,呵呵。” 说完,高寒在姐俩带着感激和不舍的目光中离开套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王金辉姐俩房间逗留的这十几分钟里,小阳已经悄悄地回来了。小伙子兴奋地对高寒说:“高大哥,我看王金辉姐俩进了电梯间,就在电梯外看着上升的显示屏。一看电梯在三十五楼停了下来,我就知道她俩十有八九是回来了。但我还是不放心,觉得当时给你打电话有些不太好,就给蔓蔓发了个微信,问问她俩是否回来了。接到蔓蔓的回信我才放心,否则我得在电梯口守着,万一她俩来个虚晃一枪再返回去呢!后来蔓蔓给我打电话,说你和那姐俩出去了,我才回来的!呵呵。” 小伙子从来没做过这么有意义的大事,满面红光,坐在显示屏前仍然抑制不住激动。 高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好样的!任务完成得不错。照这样发展下去,将来能有点出息。呵呵……” 蔓蔓也满脸的兴奋,扬着红润的面庞对高寒说:“高大哥,四号音频的记录在这儿。翁太太十五分钟前与叼金姐分手,刚刚传来细微的水声,估计是在洗澡。现在全是类似于按动键盘的声音,你听。” 蔓蔓把耳机和记录本同时递给高寒。 第一百七十九章 隐婵脱壳(37) 第一百七十九章隐婵脱壳(37) 高寒看了一眼记录本就放下了,戴上了耳机,音频里是黛隐婵的呼吸声,偶尔传来几声按动键盘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黛隐婵在给自己发信息,戴着耳机听不到信息提示。他掏出小手机,打开一看,已经收到了一条黛隐婵的信息:总指挥,先夸我一下,我的演技怎么样? 高寒回复:如果拍a*片的话,你的演技顶多算得上日本的二流女优。 黛隐婵:呀!你还不满意?多完美呀!简直天衣无缝。 高寒:屁!还天衣无缝,简直漏洞百出。 黛隐婵:胡扯,指出两条我听听? 高寒:首先,你选的牌路都是十押七输的那一把。其二,人家大高个不玩了,你竟然像小女生一样嗲声嗲气地求叼金姐去帮你找人家继续赌,这两点都是露相的地方。多余的我就不说了,你自检自查吧! 其实高寒也挑不出其它毛病,只是想挫一挫黛隐婵的锐气,促使她下一场戏演得再逼真一些。 黛隐婵回复:真的吗?那么,能不能露馅呀? 高寒:如果你总这样干,肯定会露馅的。幸好我们的戏只演两场,别人也可以把这一切理解为你的赌艺太烂和矫情。 黛隐婵:我什么时候玩“偷梁换柱”? 高寒:等我的指令,你现在抓紧睡觉,小手机充好电,别关机,拍一张你的证件照发来。 黛隐婵:拍我护照上的照片可以吗? 高寒:可以,我可以让人拿着彩信去处理成照片。你的名字都有了,叫车素春,韩国人。 黛隐婵:本身我也是中韩混血,我父亲是朝鲜族,母亲是汉族,而且我还会说朝鲜语。 高寒:你的朝鲜语和韩国话一样吗? 黛隐婵:差不多。 高寒:这太好了!歪打正着,老天爷都给你生路。 黛隐婵:发完照片我就睡了。 高寒:好。 不一会儿,小手机里收到了黛隐婵的照片。照片上的黛隐婵幼稚而纯朴,带着一种脱俗的原始美。高寒静静地端详她的脸,这是一张融合了男人所有想象力的面孔,衬托在柔顺的发丝下面。它是由诗人、画家、上帝和魔鬼一起雕刻的。这张面孔融合了美丽、青春、忧郁、活泼、风雅、高贵、深邃和神秘。那些线条、纹路、轮廓以及起伏,都让男人痴迷,让女人嫉妒。 看了一会儿,高寒努力平复着来自骨子里的蠢动,将照片发给了栾老大。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他不能给栾老大打电话,那样会打扰人家睡觉。他附上了一条微信:大哥,这张照片处理好之后,印在护照上就可以了。 这时,甄小姐已经从服务生手上接过了预订的饭菜。忙了大半夜,几个人都饿了,大家带着胜利的喜悦欢快地吃起来。 吃完饭,高寒和小阳各自睡去。甄小姐和蔓蔓继续格尽职守地监听着音频。 高寒感觉自己刚刚睡着,就被人推动肩膀:“高大哥,高大哥…… 粘稠的睡意使血液像早高峰拥挤的车流一样,在大脑的血管里形成了交通堵塞。耳朵里明明分辨出了是甄小姐呼唤自己的声音,脑子里愣是沉沉的不肯苏醒。 甄小姐用力将高寒的头扳了起来,他才疏通了血管里的血液,睁开了疲惫的眼睛。 这几天的脑力劳动太频繁了,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高寒甩了甩头,揉了揉太阳穴,哑着声音问:“几点了?” 甄小姐满身芬芳,“早上七点,你睡了三个小时。” “什么事?”高寒不解地望着她。 “我朋友刚刚给我打来电话,金制品、翡翠、玉石的仿品都送来了。现在英皇娱乐场楼下等着,我想问问你怎么办?”甄小姐为叫醒高寒抱有少许歉意,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哦!这么快呀!”高寒揉了揉眼睛,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大口。 “嗯,他们的车子已经到了十几分钟啦。”甄小姐看了看手表。 高寒蹙着眉头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先去把东西取回来,过一会儿我再安排下一步。” “好,我这就去。” 甄小姐说完拿起手包出了房门。 高寒起身去了趟洗漱间,刚出来蔓蔓迎了过来,手里拿着记录本,带着几分急切说:“高大哥,正好你醒了,有一段音频很重要,你看一下。” 高寒接过记录本,上面记载了三号音频早上五点一刻的单方通话内容。李菲是被叫方,电话另一头先说了几秒钟,李菲说:“哦,鲍先生,您怎么这么早?……呵呵,我忘了,我这里是清晨,您那里应该是傍晚。呵呵……,哦,是的。她在赌,赌得很大,而且还是跟两个女人对赌,输掉了几千万。对,对,筹码是向一个胖女人借的。对,对,不知道为什么,嗯,还剩了一部分。对,总码数大约上亿。对,对,哦!是吗?是您亲自来吗?哦,明天晚上到澳门?好呀!用我帮您订房间吗?哦,不用呀!好的。我等您电话。好的,这样最好,否则她把金店都要输掉的。嗯,嗯,明白,明白,再见。 高寒仔细分析了一下这段音频的内容,看来那位“大内总管”鲍先生明天晚上就要从美国飞抵澳门。他要亲自来“押解”黛隐婵去美国,原因是他收到了黛隐婵在澳门豪赌的线报。 高寒手中拿着记录本,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看来一切都要抓紧进行,否则就来不及了!他抓起果盘里的一个大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给黛隐婵发信息:赶紧起床,计划得提前实施了。 等了十分钟黛隐婵没有回复,看来她正在沉睡中。高寒又编辑一条短信:醒了马上回信息,鲍先生要在明晚抵达澳门,你要在今天上午实施偷梁换柱计划。把所有真东西都换出来,然后找一家大金店全部典当出去。带上所有的钱去******场,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自然的方式把钱输给我的人。晚上还要到永利皇宫的恒生厅,将叼金姐那五千多万输给大高个。做完这一切之后,你还要完成两份遗书,一份给你父母,一份给你干爹。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暗处盯着你的人认为你的死顺理成章。 发完信息,高寒给甄小姐打了个电话,让她把东西取回来之后,用大拉杆箱装好,寄存在星际大酒店的储物间,然后把存储牌用胶带粘在观音像正面第一个石凳下面,一定要避免被人发现。 交待完甄小姐要做的事情,高寒又给黛隐婵编辑信息:金制品、翡翠、玉石的仿品都存放在星际大酒店的存物间。存物牌粘在你曾经粘存码单的老地方,你醒了之后先去取东西,然后开始偷梁换柱。抵押完东西之后给我发信息,我好安排你和我的人“见面”。 交待完这一切,高寒让蔓蔓给自己弄些吃的。他开始给栾老大打电话。 风音响了几声,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栾老大朦胧的声音:“喂,高总,太早了吧!这才早上七点多耶!” “呵呵,栾大哥,打扰你的好梦了吧!我的事提前了。所以,我的准备也要提前。” “呃……好吧!一个小时后,码头见。” “好的,一个小时后见。”高寒挂断电话。 这时,蔓蔓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很简单,都是昨晚订餐时多带出来的一份,三条香辣的培根、一块日本的香糕、一只萝卜酥点心、几片奇异果。 高寒风卷残云般将这些早餐吞进肚里,又喝了一瓶蔓蔓用加热杯煮的牛奶,顿觉浑身上下都精力充沛。他特意绷了绷腿部的肌肉,小腿上乘现出了不太规则的三角形。 他套上弹力运动装,扣上运动帽,戴上墨镜,裤兜里装了两叠千元面值的港币,是二十万。在出门之前,他打开房间里的保险柜,除了留下一千万港币,把剩下的八千多万现金都摆进保险柜。 第一百八十章 隐婵脱壳(38) 第一百八十章隐婵脱壳(38) 设定密码之后,他对蔓蔓说:“甄姐回来后,你俩先睡一觉,让小阳监听音频。等我电话,估计中午左右,你们还得去******场和那个姑娘对赌。出门前把显示屏关好,茶几上这一千万都带上,因为服务生会进来打扫房间。” “嗯,放心吧高大哥,我们等你电话。”蔓蔓显得有些疲倦。 高寒像亲哥哥一样捋了捋小姑娘的秀发,说道:“点餐时别怕花钱,尽量多点好吃的。呵呵。” “呵呵。”蔓蔓恬笑着送高寒出门。 出了永利皇宫酒店大门,高寒没有打车,而是绕到人工湖边。运动装、运动帽、再加墨镜,高寒双手插在衣兜里,俨然一位怀着闲情逸致的成功人士在鸟语花香的清晨沿湖漫步。 澳门的夜是喧嚣的,而澳门的清晨,却与其它都市迥然不同,这里的清晨看不到匆匆忙忙的上班族,只能偶尔看到从娱乐场里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的赌徒。 高寒从湖边穿过一段人行道,又走了两百米远,来到了海边。朝阳在平静的海面上洒下了片片金沙,波光粼粼的大海此刻也像这座昼夜颠倒的城市一样,平复着夜里的惊涛骇浪,累了、倦了、稍作小憩。 一排排的渔船停泊在老码头上,随着海浪的推涌,轻缓地摇摆。高寒倚靠着跳板旁的栏杆,举目望向远处的友谊大桥。桥上的车子反射着朝阳的亮光,一辆接一辆地行驶在大弧度起伏的桥面上。桥下的海水泛着粼粼的波光,舒缓而宁静。 凝望了良久,高寒用运动鞋尖碾灭了第三个烟头。背后传来栾老大的声音:“噢,高总,您来多久啦?” “刚到。栾大哥,你收到我发的照片了吗?”高寒摘下墨镜。 “不但收到了,而且我已经给弄证件的人发过去了。放心,今天晚上您就可以拿到能够直接使用的护照,上面的入境日期只能填写今天进入香港的,您看可以吗?”栾老大一边说一边拉着高寒上船。 高寒蹙了蹙眉:“栾大哥,这么说我的人只能在香港才合法?” “应该是这样,不过不要紧,我可以用船把人偷渡去香港,这样就合法了嘛!” 高寒呵呵一乐,他心里明白,栾老大这是要多赚一笔钱而已。如果把证件上的入境地填写成澳门,那么,就不用偷渡去香港了,这样他至少丢了两万块钱的生意。 进到船舱,高寒从裤兜里掏出二十万港币,往木桌上一放,微笑着说:“栾大哥,这二十万港币是给阿大扁的货款。你的那份我办完事后一起付给你,你看怎么样?” 栾老大喜滋滋地收起钱,笑呵呵地说:“哎呀!高总,我们合作那么久啦!您一直都是多付钱给我,我都不好意思啦!我的费用好说,呵呵,好说,呵呵……” “那好,我们把船开到友谊大桥下面,你帮我到那里去练一练潜水。”高寒指了一下远处的友谊大桥。 栾老大戴上手套,把雪茄叼在嘴上,有些不解地说:“高总,我弄不明白,您为什么选择到友谊大桥下潜水,而不是澳氹大桥、西湾大桥和那座新桥呢?” 高寒戴上墨镜,一副神秘的样子:“栾大哥,因为我的事情会在友谊大桥上发生。呵呵……” 栾老大心领神会地指了指高寒,心照不宣地挤了挤眼睛,用窥透别人隐私的口吻说:“哎呀高总,我知道您做的都是大事。没看到我今天都没带舵手,亲自来为您驾船嘛!呵呵……” 说话间,铁船已经启动马达,隆隆地向后倒退着船身。高寒站在驾驶仓门口,指着另外几艘渔船问:“栾大哥,这里停的大多是游艇和客船,像你们这种渔船应该停到外港附近的港澳码头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渔船停在这里呢?” 栾老大呵呵一笑:“高总,您有所不知,我们这几条船都不是专业渔船,以前管理不那么规范的时候,我们这些船也是载客的。但现在不行了,目前能停在这里的两用船多是有执照的货船。其实也都和我一样,专门为一批老客户服务。呵呵……” 高寒明白他指的专门为一些老客户服务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是为一些大档口来回偷渡赌客。 这时,铁船已经驶离码头,清黄相间的海水像巨大摇篮一样拥摆着小船。螺旋桨猛力地向后推动着水注,咸腥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有种置身无边危险的感觉。 高寒盯着海水看得入神,突然,传来小手机收到信息的滴滴声,他打开一看,是黛隐婵发来的信息:哎呀!忙死我啦!刚取完东西回来,我现在就大张旗鼓地“偷梁换柱”。反正老鲍明天晚上就来了,我才不用管那么多呢!就让她们眼睁睁地看着我把东西都当掉。哼! 高寒回复:这样能行吗?她们不会阻止吗? 黛隐婵:阻止个屁!我是老板。 高寒:那你也要把店门关上,免得被叼金姐的人看见。 黛隐婵:嗯,就这么办。现在是七点半,我大约八点半能典当完东西,然后直接去******场。你让同志们在那里等着我吧! 高寒:好吧!今天你手中的可是上亿筹码,你要把戏演得逼真一些。一定要演出孤注一掷的效果,这样才合乎逻辑,暗地里盯着你的人才会彻底相信,你是因为输破产了而坚定的死念! 黛隐婵:尽管放心,两份遗书的草稿我已经拟好了。虽然篇幅短了点,但肯定效果绝佳。 高寒:跟你发了这么久短信,我对你的文笔绝对有信心。好了,你抓紧行动吧! 黛隐婵:你在干嘛? 高寒:为你的死探路。 黛隐婵:你在桥上?我顺便去看你一眼。 高寒:我在海上,你看不到我。少扯别的,赶紧办正事。 黛隐婵: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死? 高寒:明天晚上,在鲍先生眼前死。 黛隐婵:哇!真期待! 高寒:快去办正事吧! 黛隐婵:遵命。 结束和黛隐婵的微信交流,机动铁船已经到了友谊大桥附近。栾老大嘴里叼着雪茄,捋了一下胡须,蠕动嘴角问:“高总,把船停在桥下还是桥边?” 高寒仰头向上眺望,从海面仰看大桥,钢筋水泥结构的巨大身架雄伟巍峨,屹立于浩瀚的大海上,相当壮观。它不但承载着人类文明的精髓,同时也为轻生者提供了一个消殒生命的平台。在澳门这座欲壑纵横的赌城,不知有多少输掉人生的赌徒从这里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结束了自己亲手撕烂的人生。 看了一会儿,高寒用手一指拱桥慢坡的第三个桥洞,对栾老大说:“栾大哥,那里从桥上到水面能有多少米?” 栾老大歪头目测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大约……大约三十几米吧!” “人从那里跳下来会是什么情况?” “如果直接掉到海里,惯力会使人疾速下沉。但是,如果落水者有心理准备,当身体下沉到一定限度时,就会向水面浮。如果这个人有一定的游泳基础,也有强烈的求生欲*望,那么,他迅速蹬水,会很快浮出水面。搭救及时的话,一切都ok啦!呵呵。”栾老大向高寒心照不宣地挤挤眼睛。 高寒点点头,左右扭脸看了看遥远的两岸,对栾老大说:“栾大哥,你认为这个水下推进器能不能在水面下边把两个人同时送到岸边?” 栾老大手搭凉棚,蹙着眉头说:“理论上应该没问题,但是这种事情要谨慎,不要选择太远的距离,越近越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 隐婵脱壳(39) 第一百八十一章隐婵脱壳(39) 高寒微笑了一下:“栾大哥,明天晚上你的船在哪里?” “如果您用船,我哪也不去,别的事派其它船去办!”栾老大很默契地与高寒对望。 “好!你的船就停在下游两百米的地方,到时候把我的一个朋友直接偷渡去香港。”高寒郑重地凝视栾老大。 栾老大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高总!多余的我也不会问,您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好吧!” “多谢了大哥!”高寒面露感激。 栾老大信誓旦旦地说:“诶,高总,我们是朋友,虽然帮您我也为了赚钱,但我更看重朋友义气!” “好,现在把我送到第三个桥洞下面,我要试试设备。” “嗯。”栾老大转动舵轮。 与此同时,高寒拿出手机给甄小姐打了过去:“喂,小甄,你们三个人现在就出发,去******场的入口附近等那姑娘,她可能八点半左右到达。她手中有将近一亿筹码,你们要稳、准、狠地全赢回来。你们后面有眼睛,戏要演得像一些。在娱乐场大厅投注,最多每把一百万,这可是个大工程,你们要抓紧时间,争取天黑前拿下摩天岭。” 甄小姐斗志昂扬地说:“高大哥,你就放心吧!那姑娘往输门放,我们往赢门押,虽然不能每把都成功,但全赢来也是迟早的事。快点下注就可以了!” “好。一千万本金足够了,你们放心大胆地去吧!我要在外面忙几个小时,而且还不能用手机,所有事情都靠你做主了!” “嗯。明白!” 放下电话,船已经停在桥洞下。栾老大将船抛锚,进到船舱帮高寒脱掉运动装,开始往身上套潜水服、挂氧气瓶、蹬大脚蹼…… 披挂完之后,高寒戴上潜水帽和潜水镜,这就整装待发了。两人前后看看没有人,栾老大拉开充气筏的拉绳,几秒钟时间,充气筏就变成了一个单人床大小的“沙发垫”。高寒试探着趴了上去,挺平稳。他先将充气筏的皮绳绑在铁船的扶栏上,然后将充气筏扔进水里,再挂上水下推进器的安全绳,深呼吸几口之后,叼上供氧管,清凉的氧气立马冲入口腔,令人心明眼亮。 他回想了一下电视里看到的潜水员入水都是后翻动作,也效仿着背靠船舷,一闭眼睛,“扑腾”一声,整个人翻进海里。 这下可好,整个人立马失去重心,手中的水下推进器坠着身体向下沉。他赶紧睁开眼睛,水下一片昏蒙,眼睛看到的都是吸纳了光线的浑黄。他急忙按动水下推进器的启动钮。刹时,一股强劲的动力在手臂上振荡开来,他使劲将推进器把稳,让顶端飞速旋转的叶片冲向平行,身子随即也像一条轻盈的大鱼一样,随着推动器飞速分水而向前疾驶。 大约二十多秒钟后,高寒才摆弄明白速度档,推进器的速度才慢了下来。他大口地呼吸着清凉的氧气,使劲儿蹬着脚蹼,透过潜水镜,从光线的浓度分析着自己的下潜深度。 又过了大约十秒钟,他终于感觉这个动力强劲的水下推进器听自己使唤了。他将推进器顶端向上倾斜,还没来得及反应,噗地一下,大半个身体随着推进器一起跃出水面。他急忙按动红色按钮,推进器的动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逐渐消失。他蹬动脚蹼,努力掌握平衡,让身体浮在海面,这才在海浪的大幅涌动中分清东西南北,举头一望,栾老大的铁船已经在百米开外。 潜水镜上的水珠滚落得差不多了,高寒大口呼吸着氧气,看见栾老大站在船尾向自己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似乎嘴里也在大声喊叫。 高寒赶紧向上跃起身体,然后头朝下弯腰扎进水中,对准栾老大的方向启动绿色按钮,推进器的浆叶飞速旋转起来,在几米深的水下带动他的身体向前扑去,迅速而隐秘。 再一抬头,推进器的浆叶几乎撞上铁船,高寒迅速甩身,向上一扬手臂,推进器把他的身体带出了水面一大半,嗡嗡地鸣叫着甩洒水雾。 他急忙摁停动力键,桨叶的转速慢了下来。他一只手擎着推进器,另一只手滑水,扑到充气筏上,费力地控制几下平衡,才爬了上去。 他把推进器往充气筏上一放,吐出供氧管,关闭供氧阀,大口喘*息了几下,咧着嘴冲栾老大说:“哎呀我靠,这玩意挺难开呀!好悬没他妈把我带日本去!呵呵……” 见高寒安然无恙,栾老大放松了面部的担忧,责怪道:“哎呀高总,吓死我啦!知道吗?我们忘记了一个重要环节,没给你腰上挂安全绳。如果您控制不了机器,出了意外,那可惨啦!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您耶!”说完跺了一下脚,一脸的痛悔。 高寒摆了摆手,呵呵一乐:“栾大哥,不用挂什么安全绳了,再捣鼓两圈我就熟练了!幸亏我手劲儿大,否则还真驾驭不了这玩意儿!呵呵……” “这个东西是专业人士经过很久训练才能使用的耶!您可倒好,摸过来就敢下水,不怪人家都说你们大陆的东北人胆子大耶!哈哈……”栾老大说完,被高寒坐在充气筏上的滑稽样逗笑了。 高寒也乐了,随即,他皱起眉头,担忧地问:“栾大哥,你能听到推进器的发动机声吗?” “你刚刚出水时,我才听到一点细微的嗡嗡声,你下水时一点声音都没有。人家阿大扁说啦,这个水下推进器是特种兵、间谍执行特殊任务时才用的!怎么会有太大的声音,否则会被人家听到的嘛!” 听他这么一说,高寒彻底放心了,像个孩子刚刚拿到新鲜玩具似的兴奋起来,摆弄了两下手里的水下推进器,跃跃欲*试地说:“栾大哥,你把充气筏的皮绳解下来,我把它栓在那个小铁环上。然后你把船开到下游二百米远的地方,我来回练几趟。” “那么,您不用挂安全绳吗?” “不挂,没事儿,挺好玩儿的!呵呵。” 看高寒一脸的兴奋,栾老大用手指点了点他,嘲笑他像个顽皮的孩子。 随后,栾老大解下充气筏的皮绳,使劲甩给高寒。高寒接过绳头,用力扽了扽,挺结实。他用手掌划了几下水,充气筏贴到了桥廊的水泥墙上。他倾斜着身体,把皮绳系在水泥墙面一个维修时用来攀爬的铁环上,然后将充气筏向水中央划了几米远,皮绳逐渐伸直,将充气筏固定在水面上。他叼上氧气管,打开供氧阀,戴上潜水镜,向远处船上的栾老大一摆手,又学着专业潜水员的姿势,一个倒仰翻,落进海水里。 这次他没有慌乱,在身体下沉时从容地启动水下推进器,凭借记忆里的方向感,向下游冲去。 不得不说,高寒实在太外行了,他也不知道大海到底有没有上游下游之分,只是根据海浪的涌动判断水流的方向。 他试着调节推进器的快慢档,让身体在辽阔的海洋里像一条自由自在的大鱼般游弋。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海浪山摇地动般的包裹。他无法判断自己下潜的深度,只能根据海水的透光度保持着身体平行。当他认为已经游出上百米远的时候,从容地抬起了推进器的前端,嗖地一下,整个人蹿出了水面,眼前霎时一片光明。 他关闭推进器,定睛一看,海面一片迷茫。这时,左侧突然传来一声汽笛的鸣叫,仔细一瞅,是一艘比栾老大的铁皮船大了不止十倍的货船。由于距离较近,汽笛声有些刺耳。他扇动脚蹼,努力将头高高地探出水面,这才发现栾老大的船在自己的身后,栾老大正使劲朝自己招手。 第一百八十二章 隐婵脱壳(40) 第一百八十二章隐婵脱壳(40) 高寒自嘲了一下,启动推进器,将档位调至最低,容易驾驭的动力带着他深入两米左右的水里,向着栾老大的铁皮船游去。 当透过潜水镜看到不远处的一堵黑墙时,高寒将推进器偏了偏头,跃出水面。之后,他灭掉推进器,这才听到栾老大的声音:“我说高总,您的速度怎么会那么快?一转眼就超过我啦.?” 高寒扇动脚蹼,保持着身体平衡,单手拎着推动器,另一只手抓住栾老大伸过来的长竹竿,把氧气管吐出来,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大声说:“这玩意儿真他么快,一加油门嗖地一下就蹿出去啦!我以为才一百多米呢,弄了半天好悬没干到澳氹大桥下面去!哈哈……” 栾老大也跟着高寒兴奋地大笑起来,调节着气息说:“看来……看来这个东西蛮好玩的嘛!我也下去和您一起玩玩好不好?” 此话正合高寒心意,因为明晚的终极行动他在水下是要带着黛隐婵的,现在有个人能下来一起操练一下当然再好不过。他兴奋地问:“船停在这里能行吗?” “可以的啦!抛了锚嘛!”栾老大一边说一边脱衣服。 不一会儿,栾老大换上了另一套潜水服、背好了氧气瓶、戴上了潜水帽、潜水镜,叼上氧气管。但他没有像高寒似的模仿专业潜水员,非要来个后空翻,而是直接扑嗵一声跳下海里,游到高寒身边。 到底是跟大海打了半生交道的老海员,他从容不迫,高寒从潜水镜里看到了他开心的笑容。 高寒示意他抓紧自己潜水服上的腰带,然后启动推进器,奔着桥底充气筏的方向深入水中。随着浆叶的飞速旋转,他俩像两条大黑鱼一样在水中穿梭…… 海水的浮力是巨大的,多了一个身体,并未让高寒有多大的负重感,甚至推进器也没怎么变慢。又是一眨眼功夫,两人已经蹿出上百米,高寒透过潜水镜,看着浑黄的海水中那淡淡的光亮,心里倍感轻松。只要再实践几个来回,自己就可以掌握使用水下推进器的技巧,到时候就可以将推进器固定到某个档位,根据经验判断时间和距离,这样才能最巧妙地完成“隐婵脱壳”计划。 第一趟很顺利,两人爬上充气筏先是一阵大笑,歇了一会儿又按原路返回铁船附近,然后再继续返航。就这样,两人来来回回玩了两个多小时,幸亏水下推进器是电源动力,严密封闭的高储量电池可以充电,氧气瓶也可以充氧,否则他俩这一次就得把这套设备玩报废了。 在高寒已经可以随意操控推进器速度的时候,两人玩累了。人在水中消化系统的工作量是超前的,他俩都饿了。 两人爬回船上,栾老大在船舱里翻出船员出海必备的塑封食品,又启开了一瓶烈性白酒,两人大口大口地惬意吃喝起来。 吃喝了一通,两人恢复了体力,栾老大用蓄电块给推进器的电池充电。高寒拿出手机给甄小姐打电话:“喂,小甄,什么情况?” 甄小姐压抑着兴奋,小声说:“高大哥,那姑娘今天手气特别不好,到目前为止,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也就输掉十几把牌,已经从她手上赢到了三千多万筹码!” 高寒很高兴,鼓励道:“好!再接再励,天黑前争取把她手上的钱全赢过来。” “应该没问题,她手上还有不到五千万筹码啦!”甄小姐说。 “哦?今天她只带了八千万左右的筹码?”高寒有些出乎意料。 “对呀!只有那么多。” “噢,行,继续吧!等你们的好消息。中午到酒店二楼吃点好吃的,呵呵。” “不行,她不吃饭我们怎么吃饭?呵呵。” 高寒呵呵一笑:“我知道了,她吃饭时你们也吃饭,呵呵。” “嗯,好的。” 结束和甄小姐的通话,高寒从运动装的裤兜里掏出小手机,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条黛隐婵的短信。内容是:今天我这个开金店的也体会到了金店有多黑,如果这些东西不赎的话,就得被人家活活赚去一千多万港币。你说金店老板黑不黑,好说歹说,那些东西才当了七千四百多万港币。人家说这还是冒着滞押流动资金的风险呢!我把保险柜里的流动资金拿出了五百万,如果不怕叼金姐看到金店因为没有流动资金而停业的话,我想把那两千万全部拿走呢! 看完短信,高寒的心里也疼了一下,为了这次“隐婵脱壳”行动,前前后后白白损失了几千万金钱,换做任何人也得心疼啊! 但转念一想,就算这些钱不损失,也和自己没关系,甚至和黛隐婵都没关系,因为这些钱对于一个没有希望的女人来讲,只是几张埋葬她人生的废纸。为了发泄,她都可以将这些废纸随手撒在残风中。 高寒给黛隐婵回复了一条信息:损失一些钱倒是无所谓,回头想想,这点钱和你扔在娱乐场的钱相比,也就是个零头。如果一分钱都没有了,你还想离开干爹吗? 高寒以为黛隐婵会过一会才会回信息,没想到,他刚跟栾老大碰了一下杯,酒还没有沾到嘴唇,信息提示音就响了。他拿起一看,黛隐婵回复道:宁可回家种地瓜,我也绝对不会再找干爹了!种地瓜的日子是人过的,而找干爹的日子是笼中鸟过的!两者之间有质的区别。 高寒没来得及喝酒,放下酒杯,赶忙回复:你在哪里?怎么回复的这么快? 黛隐婵:很巧,我恰好在高额投注区这里,紧挨着洗漱间,小手机贴身一震,我马上就进洗漱间了。 高寒:临穷末晚,千万要谨慎! 黛隐婵:知道啦!谁也不能到洗漱间里盯着我上厕所吧! 高寒:我在大海上折腾一了上午,试验很成功,明天晚上你这个黛隐婵就可以脱壳了。 黛隐婵:真好!如果你在我的面前,将会看到我的脸上洋溢着无可名状的兴奋。知道吗?我真想不吃不喝不睡,一眼不眨地看着美梦如何在现实中诞生。 高寒:别看我一往无前地实施着“隐婵脱壳”计划,但我内心深处真就不敢百分百确定自己做的对。因为人们都习惯于奔着富贵而赴汤蹈火,没见几个人奋不顾身去逃离富贵的。我怕一夜之间乾坤颠倒,你从豪门一下跌进了贫民窟,到那时再如梦方醒,我可真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啦! 黛隐婵:许多年来,我像该死的提线木偶一样,戴着华丽面具,频繁出入花样百出的上流社会,换来的只有花样百出的空虚和寂寞。曾几何时,我特别渴望自己能变成一只花蝴蝶,因为它自从破茧而出,不食不饮,生命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心一意寻找伴侣,交*配产卵后死亡。它在短短十几天的生命中,不停地舞动翅膀,竟只为找到那个唯一的伴侣,你不认为这是雌性物种最高质量的生存吗?从此之后,我做过无数遍化蝶之梦。费洛伊德说过,梦是现实的折射。记得刚认识的时候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吗?“你装饰了我的梦”。梦,是给想成真的人准备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隐婵脱壳(41) 第一百八十三章隐婵脱壳(41) 看完这条短信,除了赞叹黛隐婵的文采之外,高寒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笃信一点,那就是一切不曾拥有富贵的人,他们那种对富贵的热望和依赖感正在黛隐婵富贵的生活中渐渐消逝。对自由和爱的执着追求正将那种人人追逐的富贵至上论悄悄吞噬并彻底泯灭。 望着远处浅雾霭霭的主教山,高寒脑子里映出了黛隐婵少女时代那种懵懂的、不谙世事的、束手无策的样子。让他瞬间滋生了一种比任何时候都猛烈的怜悯、疼惜和坚决。他要去角斗,为这个被人生戏弄的女子去角斗,就像自己一直与贫穷和卑微的过往去角斗一样。 失神当中高寒狠狠灌了一大口酒,辛辣在口腔和喉咙中蔓延,他想像着那么绝美的一个女子因自己的努力而追求到了幸福的画面,一种无以名状的成就感在内心深处铺展开来,犹如收割了一片金黄的麦子。 “喂,高总,短信又来啦!” 见高寒望着海面失神,栾老大揶揄地指了指桌角的小手机。 高寒掩饰地笑了笑,拿起手机翻看信息。黛隐婵只发来一句话:感慨呢吧?告诉你,知识是人类爬高的阶梯,我对自由的警醒就来自对知识的虔诚叩问。 高寒回复:快去输钱吧!等你脱壳了,再对自己的灵魂叩问吧!靠! 黛隐婵:无限期待! 高寒:滚!不是你。 黛隐婵发来一个娇羞的笑脸。 吃饱喝足,高寒目测了一下友谊大桥和澳氹大桥之间的距离,回想着夜间在桥上对海面的可见度,觉得栾老大的船如果离友谊大桥越远,能见度就会越低,这样才最安全。他不太确定地对栾老大说:“栾大哥,把船再往下移动一百米,咱俩再下水试试,看看行不行。” 栾老大手把舱门向外望了望,点着头说:“应该没问题,氧气瓶的容量很大,我们玩了几个小时,才消耗了十分之一。推进器又是可以充电的,再远一点都没问题。” 听栾老大这样一说,高寒心里更有底了。于是,栾老大把船又开远了一百多米,抛锚后将船身固定住。高寒让栾老大用防水表定了一下时,然后两人穿戴好装备,下水开始往桥下推进。 一次成功后得出了数据,三百多米的距离,推进器最高档位,用时四十三秒。他俩又原路返回,一看时间,三十九秒。出现用时误差的原因,估计是航向偏离了一些。两人又返航,用时四十一秒。 就这样,两人来来回回在海面下穿梭了二十多个来回。最后确定,从桥下充气筏的位置到铁皮船,推进器调致最高速,用时四十秒至四十五秒之间。 高寒心里有盘算,明晚的行动一定要下水四十五秒后再浮出水面,这样可以保证人会在船后出水,越过船身一些不要紧,可以往回游,这样不至于被桥上的人发现。 潜水试验成功之后,高寒又试验了一下充气筏放气需要多长时间,试验结果是十二秒钟。到时候只需要把充气筏折叠好带在身上,就算对方下来人搜寻,也只能默认黛隐婵被海浪卷走的事实。 回到船上,栾老大从后甲板拎过来两塑料桶的纯净淡水,两个人简单冲洗了一下身子,下午两点钟左右,铁皮船停靠到码头。 下了船,高寒坐着栾老大的老款奔驰一路驶上友谊大桥。两个人假装谈事情,把车子停在桥边,站在人行道上,手扶桥栏向下张望。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栓充气筏的桥洞上方。从桥面上向下看,大约三十几米高,是整座大桥的五分之一段,海水浑黄中带着遒劲的暗流。 高寒左右望了望,又笔直地目测了一下方位,如果黛隐婵贴着桥栏垂直跳下去,惯力消失之后,她浮出水面的位置应该就是桥洞的边缘。只要她往桥洞里游几下,自己就会把她捞到充气筏上,套上氧气瓶,拉开充气筏的气绳,然后带着她和充气筏一起潜入水中,四十秒之后就可以在三百米外露头了。 高寒从桥洞的连接处用步子测量了一下,四步之后,是桥洞的正下方。他点燃一支香烟,看了看对面的人行道,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物。无奈,只能让黛隐婵按照大约的方位一纵而下了。 又在桥上站了几分钟,两人都把烟头扔到桥下,两个小点画了几道弧线消失在海面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而后,栾老大开车把高寒送到永利皇宫大酒店的贵宾厅门前,临分手栾老大说:“高总,晚上我把那本护照给您送过来?” 高寒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用,先放在你那里吧!明天晚上一遭拿给我。还有,别忘了给推进器充满电,等我电话!” “放心好啦!从现在开始,我哪里也不去,只等着办这件事!”栾老大郑重地拍了拍高寒的手臂。 高寒面带感激,用力抓了抓栾老大的手,说了句:“有劳。”下车而去。 从进门厅到电梯间,一直到房门口,高寒都是扣紧运动帽,卡着大墨镜,行色匆匆。 进屋之后,他先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西装和衬衫,往电脑显示屏前一坐,开始窃听音频。 三号音频里是小洛均匀的呼吸声,一号音频一片寂静,二号和五号音频里响着轻缓的音乐,中间偶尔掺杂着说话声。听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反正一上午的监听空白也不知漏下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听天由命吧! 高寒把音频切换到了四号,耳机里面顿时被娱乐场里喧杂的人声和赌具欢叫的电子音乐灌满了,随即传来黛隐婵怨天尤人的骂声:“真是见鬼了!……嘿……他妈的……” 高寒听了一会儿,看来是黛隐婵输得心焦了,他微笑着拿起手机,给甄小姐打电话。 少顷,电话接通:“喂,高大哥,你忙完了?” “嗯,忙完了,你们怎么样啊?” “呵呵,我们基本上要收工了,她手里只剩下几百万筹码了!呵呵。”甄小姐笑得很轻松。 高寒笑呵呵地夸赞:“好样的,现在谁跟着呢?” “蔓蔓跟着呢!” “好,继续努力。完成任务之后,还是像上回一样,绕一圈再回来。” “呵呵,绕圈的时候还得买点吃的!呵呵。” 甄小姐的快乐来自她为高寒做了一件非常重大、非常有意义的事情,直到电话挂断,高寒耳畔萦绕的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 放下电话,高寒在房间踱了几步,他在考虑是否联系一下王氏姐妹。按理说,自己邀请人家来澳门帮忙,应该多陪陪人家才是,最起码请人家吃一顿像样的饭。可是,由于情况特殊,又要防止被别人发现自己和她们姐俩有瓜葛,只能暗暗地接触了。 其实,高寒心里十分清楚,王金辉嗜赌如命,因赌而败家,现在身处享誉世界的赌城,她能不心痒吗?自己给她俩那一百万港币是诚心诚意想接济她们的,如果她拿去赌了,自己又能说什么呢?唉! 在模棱两可的犹豫中,他拨通了王金辉的手机,风音响了两声。电话接通:“喂,高总。” “你俩在哪里?” “在房间,你呢?” “我也在房间,你俩没出去呀?”高寒有些意外。 “出去了,去壹号广场买了几件衣服,在一家西餐厅吃了份意大利面就回来了,呵呵。” “没去玩两把?好不容易来一趟澳门。”高寒犹疑着抛出这句试探。 第一百八十四章 隐婵脱壳(42) 第一百八十四章隐婵脱壳(42) “唉,玩啥?都赌到这粪堆上了,哪有心思再赌呀!刚刚我们姐妹俩还说呢,高总您这次找我们来帮忙纯粹是有意帮衬我们姐俩。其实,这么简单的对赌而已,叫上谁还不演得漂漂亮亮的?又给了我俩这么多钱,这不就是可怜我们姐妹嘛!”王金辉的声音柔软下来,话语间透着真情实意。 听她如此一说,高寒心里挺暖和,自己无论帮谁,只要对方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虽然这里面也掺杂着自己的小算盘,但也问心无愧。人就是这么个善变的动物,劣根性深植于灵魂深处,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兴风作浪。了解这一点的人,凡事都应该防微杜渐,这是一个智者终生都在遵循的法则。 介于这一点,高寒诚挚地说:“王总,别这样说,我们是朋友,互相帮衬。这件事情很尖锐,我们不方便经常接触,但你们姐俩也别太委屈自己,该吃就吃,该玩儿就玩儿,虽然我不能陪着你们,但你们也别白来一趟澳门,今晚事情办完之后,我就送你们离开。现在都下午了,想买什么尽管去买,我来埋单,就当我送你们姐俩一些礼物!呵呵……” “嗨!高总,再这样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您做人做事没的说,我们姐俩感激不尽!我俩只是花了几万块钱买了点儿衣服,这就足够了!您该忙就忙您的吧,不用惦记我俩,今晚出场前来个电话就得啦!呵呵。” “好吧!那你们休息,等我电话。” “好的。”王金辉挂断电话。 打完电话,高寒有些疲倦,他和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盘算着以下的步骤。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现金的存储和黛隐婵的落脚地了。怎么办呢?这么大笔钱存在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呢?他开动着脑筋…… 不知不觉间,困意袭来,眼皮无比的沉重,他侧了个身,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房间里静得出奇。他晃了晃头,让血液在大脑的血管里匀速流动。片刻,他坐起身,又仔细听了听,仍是静的出奇。他缓步走到主卧室门口,肩膀倚着门框,看见甄小姐、蔓蔓,还有小阳都静悄悄地坐在显示屏前监听着音频,偶尔拿起笔在记录本上书写着什么。茶几上摞着一方很规整的港币,绝对堆积出了金钱那无坚不摧的魅力。餐桌上摆满了清洗干净的水果和用大餐盘盛着的食品,赤裸裸地引*诱着胃液的蠕动。 他走出卧室,来到三个人身后。 听到脚步声,三个人一起回头,甄小姐摘下耳机,站起身,抖了抖后裙摆,笑容满面地指了指餐桌上的美食:“你醒了高大哥,快吃点东西吧!” 高寒微笑了一下,嗓音略带沙哑:“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时快五点了,他俩比我晚回来二十分钟。看,买了那么多好吃的!” “嗯,吃饭吧!你们等我干嘛?趁热吃多好,现在都凉了吧?”高寒心里热乎乎的,这几个人不但帮了自己的大忙,而且还在这个房间里营造出了家的温馨。 蔓蔓和小阳笑呵呵地开始摆椅子,高寒走到茶几前伸手拍了拍那方港币,扭头问甄小姐:“这是多少?” “除了我们今天的一千万本金,赢了七千八百零九万三千。那姑娘专门押庄,我们押闲,这样赢了娱乐场不抽*水。最后她手里只剩下两千筹码,被她扔到娱乐场门口的募捐箱里了。呵呵……” 高寒笑了笑,扭头问正在摆筷子、倒果汁的蔓蔓和小阳:“监听有什么新发现吗?” 蔓蔓急忙跑到显示屏前拿过记录本,指着上面的内容说:“五号音频里有个女人打出去几个电话,应该是向电话那头汇报情况。她说有人把金店的东西都拿去卖掉了,而且钱都输掉了!语气很激愤。” 高寒接过记录本,上面都是李菲向鲍先生打小报告的内容。看来汇报得相当详细,连黛隐婵用多长时间输掉了多少钱都说得很清楚。 高寒将记录本放到餐桌上,边吃东西边看。剩下的内容都无关紧要,监听内容里体现不出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不过,从记录上看,鲍先生的行程没有改变,而且他已经为黛隐婵订好了两天后从香港直飞美国夏威夷的航班。 接下来,大家吃得非常热烈。由于心情好,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会心的笑容。 高寒也沉浸在无以名状的快乐之中,这种快乐变成了近在眼前的画面。他起身从茶几上拿来两大捆港币,推给甄小姐一捆,推给蔓蔓和小阳一捆,笑呵呵地说:“本来想给你们每人十万块辛苦费就得了,但是一想,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虽然这钱不是我的,但我也擅自做主给你们每家一百万。你们拿着钱回去干点儿小生意,万一有我要饭的那一天,到你们面前讨口吃的也仗义,呵呵……” 话音一落,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都涨红着脸看着高寒。 甄小姐和蔓蔓刚要开口,高寒一挥手,制止了她们的推辞和埋怨,用命令的口气说:“都闭嘴,张口就是嫌少!吃饭,吃完还有活呢!” 三个人不知所措地相互对望,然后怯怯地看着那捆百万巨款,蠕动着嘴唇还要开口。 高寒用筷子挨个点了点他们的嘴,佯装生气地慢慢说道:“别说话,再不吃,我全包圆了!”说完自顾自地夹起一只鲍鱼肉,沾了点料汁扔进嘴里,夸张地大嚼起来…… 小阳红着脸,把一脸窘态的蔓蔓和甄小姐按坐在椅子上,以男人之间特有的灵犀相通举起水晶杯,意气风发地在高寒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豪爽地喝干了杯中的香槟,然后低下头开始剥龙虾…… 还是那句话,不可否认,有时满足的快*感来自于比较,幸福的快*感则来源于对弱者施以援手。然而,高寒的快乐远远不止于此,但具体在于什么,似乎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一切快乐都似乎刚刚拉开帷幕,以至于其中的意义还来不及评估。 吃完晚餐,已经快七点了。高寒掏出小手机,里面有一条黛隐婵发来的信息,内容是:累死我啦!可算是把钱输完了,我睡一觉,行动前通知我。 高寒怕打扰她睡眠,开启了信息延时发送功能,设置的是两小时后发送。内容是:睡醒后先给叼金姐打电话,别耽误了十点在永利皇宫恒生的对赌。另外,向你汇报两件事。第一,你的钱我擅自动用了三百万港币,分给了我的人,当做辛苦费。第二,我打算先把你的钱存起来,明晚你到香港之后,用新证件在瑞士银行办事处开个户口,我再将钱转入你的账户。 编辑完短信,高寒给上官茗茗打了个视频电话,除了卿卿我我诉说思念之外,他让上官茗茗准备十个账号发过来,有笔钱要从她的账号转一下。 只要是高寒交代的事情,上官茗茗是不问原因的。不到半个小时,十组账号就发了过来。其中有几个账号是她自己在国内各大银行开的户头,另几个账号是阿露和程慕鸢的。 高寒让蔓蔓把这十个账号都抄在三张纸上,确定无误后,他打开保险柜,将里面成堆的现金都搬了出来。让三人每人拿五千万港币和一张记了账号的纸条去金店打款,每人在每个账号里打五百万,而且要求金店用电脑现场转账,否则得隔几个小时款项才能入账。 随后,三个人都拎着鼓鼓的大包出了房门。去掉几十万零头,茶几上还剩下四千六百万现金。黛隐婵在叼金姐手中还存有五千万多一点的筹码,今天晚上让王氏姐妹拿这四千多万去与黛隐婵对赌,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足够用。如果真有闪失也无所谓,大不了再回来取钱。 第一百八十五章 隐婵脱壳(43) 第一百八十五章隐婵脱壳(43) 大约四十分钟后,上官茗茗打来电话,十个账户每一个都收到将近一千四百万的人民币,相当于一千五百万港币。 挂断上官茗茗电话十几分钟后,去汇钱的三个人相继回来了。高寒让大家继续监听音频,他给王氏姐妹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王氏姐妹来到高寒的房间。新买的衣服她们也都穿在了身上,俨然一对各有千秋的艳丽富姐,那种倒驴不倒架的劲头与敖日朗筝有的一拼。 高寒指着茶几上的那堆港币对王金辉说:“王总,这是四千六百万港币,去掉娱乐场抽*水,昨晚翁太太输的钱都在这里了。一会儿你俩拿上钱,先到恒生赌厅三万两万的小赌,估计翁太太她们十点钟会准时到的。今晚你俩就把她手上所有的钱都赢回来,越快越好。” 王金辉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八点半了,她感到重任在肩,沉稳地点了点头:“嗯,放心吧高总,翁太太的演技不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过,万一输了呢?” 高寒拿过甄小姐准备好的纸袋,一脸轻松地说:“输了不怕,你和翁太太玩儿个小双簧,较上劲,回来取钱就是了!” 王金辉心里有了底气,呵呵一笑:“这就齐了!走,莹莹。” 两个女人拎上满满一大包现金,迈着富贵而风*骚的步伐出了房门。 她俩一走,没用高寒吱声,小阳一脸严肃的表情,拉开一定的距离,咬在了她俩后面。 小阳走后,甄小姐和蔓蔓继续监听音频。同时,她俩手中的笔在记录本上忙碌地划着。高寒把自己陷在沙发里,点燃一支香烟,大脑缜密地捋顺着“隐婵脱壳”的细节…… 突然,小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了,打开一看,黛隐婵发来了一条短信:你真抠门儿,动用了好几员大将,总共才分给人家三百万港币,再给人家点儿。 高寒回复:你以为人家都像你呢?每年拿两亿零花,一百万块钱足以改变他们的家族命运了。 黛隐婵:唉!惭愧,惭愧,谁让小女子的美貌卖出了天价呢! 高寒:别说没用的了,给叼金姐打电话了吗? 黛隐婵:打完了,估计她们已经在恒生等着我了。 高寒: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快赶去吧! 黛隐婵:五分钟后就出门。李菲告诉我,鲍先生乘坐的航班明晚十一点降落。 高寒:好,他降落之后,你离死就不远了。 黛隐婵:呵呵,你说怪不怪,我怎么那么盼着死呢?是因为“死”后可以见到你吗? 高寒:不用死后,你死的过程中就能见到我了!今晚的战局早点结束,等你回到床上,我好跟你详细安排明晚的细节。 黛隐婵:你和我一起去香港吗? 高寒:再议。先去输钱。 黛隐婵:yessir! 结束和黛隐婵的微信交流,高寒挤在蔓蔓和甄小姐中间,坐到显示屏前。他戴上耳机,切入四号音频,耳机里立马传来高跟鞋踏着路面的“哒哒“声…… 几分钟后,高跟鞋声停顿了一下,接下来是拉门的声音。少顷,又传来角子机的电子乐声,偶尔还掺杂着哄叫的人声。又过了一分多钟,音频里安静了许多,只剩下舒缓的音乐和高跟鞋踩踏地毯的声音。 随着声音的变换,高寒可以准确判断黛隐婵的行踪。她现在已经穿过永利皇宫娱乐场五分之一的大厅,进了恒生赌厅。 果然,音频里随即传来叼金姐要命的女中音:“呵呵,翁太太,您看,人家这两美女比您来的还早呢!呵呵。” “哟,你们都早来了!看来我的赌技真是差劲呀!呵呵,不过,世事无常,鹿死谁手还得看运气,咱们开始吧!”黛隐婵的声音十分嚣张跋扈。 “呵呵,刚刚为了等您呀,我们姐妹三万两万地小赌,输了二十多万。看来今晚的运气不济,翁太太可要手下留情哟!呵呵……”王金辉开口就点火。 “废话少说,还是每把五百万呗?”黛隐婵问。 “呵呵,每把一千万也行,反正我们姐俩一分本钱都没拿,这些筹码都是昨夜从您手上赢的!呵呵……”王金辉得便宜卖乖。 “好,每把一千万。飞牌!”黛隐婵有些动气了。 这时传来叼金姐的声音:“哎,翁太太,别动气,赌搏最忌讳动气。” “哼!坐在这儿输两个月也不至于去讨饭,恐怕有些人就不行了!”黛隐婵开始挑衅。 “呵呵,翁太太,也许我没您那么富有,但咱们可以在场外设个赌,看看咱们谁能在这里坐上两个月!”王金辉的口气铿锵有力。 “好,我看你俩也是有身份的人,咱们就说定了,从今天开始,我们每晚十点准时在这里对赌,看看谁能坐到最后。哼!” “好!一言为定,我明天就让老公把证件给我俩都转成商务签。叼大姐,我老公的集团也是中国五百强企业,如果有措手不及的时候,还请大姐多接济呀。呵呵。” “放心美女,第一我爱交朋友,第二我做的就是这个生意,像您这么有身价的富豪,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哈哈……” 叼金姐豪爽地朗声大笑,高寒甚至都能想到她脸上横肉颤抖的样子。这种开怀大笑她是发自内心的,她能不笑吗?一个是千亿富豪的爱妾,一个是上市集团老总的爱妻,如果这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在她这里出码,谁输谁赢不干她事,来回拉锯产生的渔利那可是天文数字,她能不笑吗?她的笑声里都能喷出金粉,把整个赌城全部镀上金都够了! 在叼金姐和随从们的大笑和谄媚声中,黛隐婵与王金辉对赌的第一把牌开始了,音频里能够清晰地听到黛隐婵抠牌时较劲的吭哧声。 那声音特别像临近浪潮时蓄积大叫的前奏。高寒甚至可以根据这样的前奏在脑海里组织一个画面,翁兆刚像个老王八一样缓慢而持久。纵使身下尤物反感,身体有时仍会自行妥协,当到达一定的交磨量时,发出的应该就是现在音频里传来的声音。 结果有负众望,黛隐婵吭哧瘪肚地真把牌抠赢了,身旁人群爆出了狗腿子一样的喝彩声。推动筹码的声音在音频里显得特别刺耳。 高寒蹙了蹙眉头,听见王金辉浅淡地笑了两声,波澜不惊地说:“哟,妹子,不,不,应该叫翁太太,好手气呀!我翻出八点,你竟然翻出了九点,看来今晚您是铁了心要报昨夜那一箭之仇呀!呵呵……” 黛隐婵的声音很清脆:“哼!我看你对赢我特别有信心,我就不信那个邪!来,这把押啥我让你先选。” “哟!到底是有身份的人,素质就是高!呵呵,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买闲,开牌!” 筹码很重地放在了呢绒台布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黛隐婵的声音还是那样清脆,“庄,打满。” 这次放筹码的声音轻了许多,应该是叼金姐的随从替黛隐婵放上去的。 高寒不由得赞叹,仅凭黛隐婵头脑的反应速度,将来无论她在哪里,都可以游刃有余地驾驭她的人生。但愿这次生与死的巨大转换能让她飞速地成熟起来,好让她在下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能驾轻就熟地选择方向,踏上一条康庄大道。 这次,音频里传来的是王氏姐妹的欢叫声:“哇!是九点唷!呵呵……多谢翁太太承让,呵呵……” 与王氏姐妹的欢叫相对应的是其他人的唏嘘,但,世事总是那样的出人意料。在大家包括高寒都以为黛隐婵输定了的时候,音频里突然爆发出令人不敢置信的欢呼声,紧接着听到黛隐婵扬眉吐气的乖戾语气:“哼!你翻出的是九点,我翻出来的也不是八点半呀!” 不言而喻,这把牌双方以九点打和,周围仍是一片恭维喝彩之声。 第一百八十六章 隐婵脱壳(44) 第一百八十六章隐婵脱壳(44) 王金辉的声音恢复了平淡,软声细语地埋怨:“唉!这老天爷也是,干嘛非开这种让人心跳的玩笑?弄得人家空欢喜一场!呵呵,翁太太,看来您今晚的手气好得很呀!既然这样,您还敢让我先选门吗?” 王金辉的挑衅是高明且得体的,任谁也看不出破绽。 高寒心情放松,微微一笑。这时,听见了一个成熟的男人操着澳门本地口音的普通话:“各位老板,黑牌到了,我们要换牌,请稍等。” 应该是男荷官的声音。 正常情况下,露出黑牌,就标志着这靴牌结束,赌客大多会转到其它赌台去玩儿,很少有人会耐心地等待工作人员换上新牌。但音频里却传来黛隐婵任性的声音:“不忙,我们就坐在这儿等。我觉得这张赌台今天特别旺我,你说呢美女?呵呵……” 王金辉显出了绝对的大度,给人的感觉她几乎是个永远可以左右逢源的女人:“呵呵,可以呀!既然翁太太让我先选门,您都那么大方,我怎么好意思扫您的兴呢!呵呵……” “嗯,二位都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大富豪,赌归赌,大家的气度还是令人敬佩啊!哈哈……”坐在两位美女旁边,叼金姐的笑声里都涌动着雄性般的占有欲。 不一会儿,新牌换完了,王金辉要求荷官飞了几把牌,之后,下了第一注。 也许是换新牌把黛隐婵的旺运换没了,这把牌她先看牌,又是一顿吭哧瘪肚地抠牌之后,掀出了零点。这是高寒听叼金姐身后的人爆出的料。 而王金辉大叫的一声“开”就翻出了七点。按规则,黛隐婵是有补牌机会的,但她又补到了一张“公”,三张牌加起来仍然是零点。 这薄薄的三张扑克牌的威力可不敢小觑,台上一百万,台下一千万,短短几分钟,一千一百万灰飞烟灭。 音频里收听的效果跟现场看热闹差不多,荷官补完牌的报点声、赌台边捧场者的唏嘘声,将所有细节都暴露给音频。 紧接着又是一把险牌。王金辉押的是庄,黛隐婵押的是闲。庄三点,闲六点。按理说,庄补牌补赢的机会不多,但王金辉硬是补来了一张“4”,与原来的三点相加,是七点,活生生地贴着肚皮宰了闲家。 黛隐婵的演技堪称一流,她的脾气又上来了,真应了那句话,钱输犟汉,棒打顽民。换做别人早该要求自己先选门押了,但她把有钱人的任性演绎得淋漓尽致,愣是坚持让王金辉先选门,自己押她的对门。除了一把“和”牌之外,连着就输掉了三把,面前剩下的筹码不足一千万。 这就是面子的金贵,宁可输得倾家荡产,有面子的人也不会丢了自己的颜面。只听黛隐婵有些焦躁地对叼金姐说:“大姐,剩下的这点钱不够赌一把的了,再给我出点码。“ 话一出口,赌台寂静了片刻。少顷,叼金姐笑呵呵地说:“没关系,蜜蜜,再去给翁太太签两千万筹码。” 然后她又说:“翁太太,那麻烦您现在就更改一下欠条吧!呵呵。” “好的。” 音频里传来手包的拉链声和打开纸张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了非常短的说话声:“对,这里,在这里加上数目,对,按在这儿,对,好的……” 这两千万属于意外收获,黛隐婵只是演了个小节目,又轻巧地写了几个字,娇柔造作地按了几个小小的手印,叼金姐就又多损失了两千万港币。 这两千万筹码的到来,相当于垂死之际盼来了救兵。黛隐婵确实接连赢了两把,当她面前的筹码积攒到五千多万时,王金辉要求换台了。理由是这张台英俊成熟的男荷官换班了,新接班的女荷官下巴太长,把她的好运支到了别处。 王金辉这个刁钻刻薄的理由一出口,首先是叼金姐一伙爆发出了捧臭脚的笑声,然后是黛隐婵略带鄙夷的揶揄:“哟,美女,这个厅里只有那么几张台子,你先挨个看看,哪个荷官的下巴能把你的好运吸回来,咱们就到哪张台去对赌。别胸*部下垂了就赖地球引力太强,怎么不看看胸衣的质量?哼!” “唷,唷,唷,翁太太,大家都是女人,可别拿咱们的宝贝说事儿!其实您还太年轻,对某些问题研究的不够透彻。其实呀!胸*部下垂和其它因素的关系都不大,主要还取决于男人掌握它时的运行方向。呵呵……” 王金辉已经是熟女中的熟女,开这些不荤不素的玩笑黛隐婵哪里是她的对手,但两人为了把戏演得更加逼真,必须把斗嘴列入重点。 黛隐婵没好气地说:“哼!我今天真是受益匪浅,哪怕再输几个亿也值,最起码可以未雨绸缪,在胸*部没下垂时加以防范。而有些人就只能望洋兴叹了,再想调整某些运行方向也来不及啦!呵呵……” 王金辉是个掌握时局的高手,在任何地方都是长袖善舞之人,她呵呵一笑:“唉!自叹不如呀!眼下后悔也不是时机,还是换张能赢钱的赌台吧!多赢些钱,好雇一个特别有方向感的小鲜肉亡羊补牢呀!呵呵……” “姐,别胡说。”这是王金莹的声音。 “好吧!今天如果这几千万都输给你也无所谓,就当变相给某个小鲜肉发薪水了!你选台吧!”黛隐婵拿捏得很巧妙。 叼金姐一再打着圆场,对她而言,这两个富贵骄奢的女人怎么斗嘴都无所谓,只要别打起来,别搅了赌局就好。鹬蚌相争,得利的永远都是女身男性的叼金姐。 换了一张赌台之后,依然是王金辉先选门。虽然黛隐婵手里的五千多万筹码只够输五手的,但赌局仍然出现了胶着状态。一直到凌晨两点多,黛隐婵才成功地输掉所有的筹码。 这种你死我活的拉锯战演得很逼真,任谁也看不出问题。同时,拉锯战也给叼金姐创造了巨大的利益。不过,嘿嘿……与她的损失来比,还是少得可怜。 王氏姐妹拿回来的是六千两百七十九万港币,剩下那几百万损失绝大部分是黛隐婵被叼金姐抽去的油头,一少部分是娱乐场抽去的水子。 两个女人将新崭崭的港币拿出来摆在茶几上,喜滋滋地看着高寒。 高寒拿起一大捆现金单独放在一旁,对王金辉说:“王总,你们先回房间,我随后就到。” 王氏姐妹同时看了看独立出来的那一百万港币,心领神会。她俩都明白,一会儿这捆百万巨款就将在这个男子有力的手上递给自己。这是自己本次表演的出场费,并非来自这笔钱的真正主人。 两人走后,一直在暗处盯着她俩的小阳回到了房间。高寒将两百万现金又分给了甄小姐和这对情侣,让他们一会儿出去汇款时,将钱一遭打到她们自己的银行卡里。 三个人连推脱的举动都不想有了,相互对望了一眼之后,甄小姐红着脸说:“高大哥,这些钱我们先收着,但我们不会用,都给你留着。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对,都给你留着!”小阳也红着眼圈说。 甄小姐热热地抹了抹眼睛。 蔓蔓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扭头抹了抹眼睛,没有说话,转身开始分理茶几上的现金。她把钱十捆一堆,十捆一堆地分开,每一堆是一千万。 第一百八十七章 隐婵脱壳(45) 第一百八十七章隐婵脱壳(45) 活了小半辈子,高寒明白,绝大部分人所谓的成长,无非是渐渐消磨掉天性中的良知,最终成为适应现实的生存者。但是此时,这间套房里弥漫的都是情义浓浓的真性情,找不到一点点的贪婪和自私。 高寒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情深意切地对大家说:“给你们的钱,你们就花。让这点钱改变一下自己和亲人的生活,这是你们应得的,因为你们都是好人。” 他说话时,蔓蔓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刚要回头说些感谢的话,高寒摆了一下手制止了。为了调解气氛,他幽默地说:“手里的活别停,小甄你俩也赶紧帮着数钱,然后连同给你们的那份一起去金店汇到账号里。再晚一会儿的话,没准我反悔,再从你们手上要回来!呵呵……” 几个人都笑了。 高寒让他们把现金留出两百多万的零头,剩下一亿零五百万分成三份,每人拿一份分别再汇到上官茗茗发来的那十个账号里。于是,三个人又像下午一样,拎着大包在凌晨时分奔赴不同的金店,一份一份地去汇款…… 他们走了之后,高寒拿上那捆单独摆放的港币出了房门,脚步极快地来到王氏姐妹的房间。 开门的是妹妹王金莹,进屋高寒把一百万港币放在沙发扶手上,对特意在这个时机洗完澡的王金辉说:“王总,别嫌少,你们姐俩帮了我大忙,这也是我这个过路财神所能支配的极限了!呵呵……” “高总,我们姐俩是缺钱,但也不是见谁的钱都眼开。您能给我们俩这个赚钱的机会,说明您拿我们当朋友,同时也是可怜我们。我俩更知道您也是硬着头皮帮我们。钱我收下,今后不管有什么需要,只要我们姐妹能办到,您尽管开口。” 王金辉一边说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高寒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会的。这样,天亮你俩就出关,我就不送你们了。回到北京来个电话,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就吱声,别客气。” “好,不客气。”王金辉深情地点了点头。 “高总,再见。”王金莹和姐姐一起将高寒送到门口。 “保重。”高寒随手关上实木门。 回到房间,高寒掏出小手机,给黛隐婵发了条信息:方便的话回个信。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信息提示音响了。黛隐婵回复说:我现在跟叼金姐在咖啡苑吃东西,她盛情邀请,我得稳住她。 高寒回复:你现在洗漱间? 黛隐婵:对。 高寒:告诉她,后天就还钱,要说得斩钉截铁。 黛隐婵:我就是这么说的,否则怕她去金店。 高寒:好的,回到店里给我信息。那老色*棍不单单是个玻璃,公母都不放过,如果躲不过,别忘了采取措施。 黛隐婵:呀!你说对了,我还真发现她有点麻人,我的胳膊被她摸了好几下呢!但你放心好了,我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高寒:你也放心好了,我也会为我老婆坚守阵地的,快回到餐桌吧! 黛隐婵:我喜欢挑战,嘻嘻…… 高寒:我直打寒战,回去再聊。 黛隐婵发过来一个妩媚含羞的表情。 相爱的人,无论多么寂静的深夜,心依然守候着对方。出去汇款的三个人刚回来不久,高寒的手机就收到了上官茗茗的微信:老公,这些卡里又收到了八千四百万人民币,折合港币九千万出头。你睡了吗? 高寒急忙回复:我马上睡,亲爱的,你怎么还没睡? 上官茗茗回复:阿露和我一起整理小说呢!我就感觉你还要往卡里打钱,果然被我猜到了,呵呵。什么时候回来? 高寒想了想,回复道:估计还得几天时间,我想你。 上官茗茗:我更想你,好了,这几条微信足够让我安心的了!你忙吧!我和阿露要睡了!我爱你。 高寒:我爱你,晚安。 上官茗茗:已经是早上了呀!呵呵,不用回复了老公。爱! 高寒:爱! 高寒亲了一口手机屏幕,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 此时甄小姐点的饭菜已经摆上了餐桌,三个人都坐下来等着高寒,见他那陶醉的样子,都不忍心打扰。 闻到饭香,高寒回过头,看见大家都眼含祝福微笑着看自己,他不好意思起来,坐到餐桌旁着重看了甄小姐一眼。 甄小姐的眼光躲闪了一下,自打见到上官茗茗之后,她的醋意已然被征服代替。如今又见到美得要死的黛隐婵,她油然地认识到了某些东西,同时也承认了某些东西。虽然心情不可否认地变得灰蒙蒙的,但她瞬间就告慰了自己,难道自己不希望这个与自己有过露水情缘的男人幸福吗? 高寒敏感地捕捉到了甄小姐的波动,他急忙话锋一转,调节气氛:“我说各位,这次的事基本办完了。但是,过不了多久还有一件事各位必须到场。” “什么事呀?”蔓蔓拿公筷为高寒夹了一只鲜蚝。 “呵呵,参加我的婚礼。”高寒幸福地微笑。 “好啊!好啊!”蔓蔓和小阳几乎跳了起来。 甄小姐掩饰了一下失落,脸上堆起笑容问:“在哪里结婚?” “北京。到时候各位不但不能缺席,份子也不能少,但也不能多,每人一万块挨着号码的新钱,而且我还要蔓蔓老家的泡菜和小甄亲手泡制的桂花酒。呵呵。” 这个话题立马将房间里的气氛调动了起来,当高寒把上官茗茗的照片拿出来给大家看时,小阳一拍手:“好!这才配得上高大哥!” 甄小姐的微笑冻在了脸上。 吃完饭,天光已经微亮。赌城并没有苏醒,而是刚刚沉睡。 高寒让三个人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还有一段艰巨的任务,就是继续监听音频里的内容,直到今晚十点之前才撤线,然后几个人要赶在关闸闭关前出关。 几个人都已经洗完澡睡去了,高寒靠在客厅的沙发里,焦急地等待着黛隐婵的短信。 直至早上六点三十分,黛隐婵的短信才姗然而至:哎哟,烦死我啦,这个老家伙磨叽到现在才放我走。险些被她摸到咪咪。 高寒回复:稳住她没有? 黛隐婵:约定明天中午还钱,她今天肯定不会来金店“视察”的。 高寒:咱俩都太累了,都睡一觉吧!现在是六点半,把手机设上闹钟,十点钟准时发信息。 黛隐婵:好吧!我都快睡着了。 高寒:十点准时。 黛隐婵:准时。 把手机的闹钟设到十点之后,高寒垫了一个沙发枕,两分钟不到,沉沉睡去。 梦是现实的缩影。高寒正梦见自己在浑黄的海水中穿梭,甚至都闻到了腥咸的味道,手机的闹钟喋喋不休地吵了起来。 他心悸了片刻,睁开朦胧的睡眼,调停闹铃。 缓了缓神之后,他喝了大半瓶果汁,然后打开小手机,蓦然发现黛隐婵的信息已经早早恭候在屏幕上面了。 内容是:起床撒*尿! 高寒笑了一下,这个姑娘的性情里有一些安晨晨的影子,无论多严峻的现实压在头顶,都照样压不住她的乐观。 高寒回复道:遗书是怎么处理的? 黛隐婵:你撒完*尿啦?我不叫你,会不会尿床? 高寒:我问你正经事呢? 黛隐婵:哎呀!开个玩笑都不行。遗书早弄好了,放在我的梳妆盒里了。我“死”了之后,会被发现的。 高寒:确定鲍先生几点到澳门了吗? 黛隐婵:如果不误点,晚上十一点落地。 高寒:你要在晚十点前,把所有窃听器都收回来扔掉,以免事后被发现。 黛隐婵:这个好办,其它地方的“小钮扣”我直接拿走就是了,小洛和李菲包里的,我假装开玩笑,一翻包就搞定。 第一百八十八章 隐婵脱壳(46) 第一百八十八章隐婵脱壳(46) 高寒:跳海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黛隐婵:准备好了,是一套紧身衣,鞋子是系带的半高跟。 高寒:手机、项链、戒指等贵重物品都要随身揣好,以免跳海时丢失。 黛隐婵:放心吧,这几样东西都结实着呢,掉不了!手表是防水的。还需要我随身带什么? 高寒:常用手机和这部小手机。 黛隐婵:明白。 高寒:一会儿我去友谊大桥边拍照,把准确跳海的位置标记清楚之后发给你。 黛隐婵:你发给我之后,我是不是要先去“踩点”? 高寒:可以,最好骑电瓶车去,这样更会准确无误。 黛隐婵:跳海地点允许有多大误差? 高寒:桥洞和桥洞之间宽着呢,有些误差也不要紧。但误差还是越小越好,因为你落水之后,我就得游过去救你。如果你直接落到我前面,咱们的时间就会充裕一些。 黛隐婵:我经常看见有大船从桥下经过,能不能恰巧被船上的人发现呀? 高寒:没那么巧吧!再者,你跳海时是半夜,海面一片浑黄暗黑,而且在浩瀚的海面上你就跟一片树叶子差不多,进水就没影了。只要你浮出水面后能迅速游到桥洞下面,就不会被人发现。我会在四十秒内给你套上氧气瓶和潜水镜,再收起充气筏,咱俩往水里一扎,转眼就干出去几百米远了。到那时候,桥上的人只能干瞪眼! 黛隐婵:我就说嘛!刚阎王那个老鸡贼肯定不如你这个小鸡贼。嘿嘿,看来我这一辈子都跟鸡贼有缘。 高寒:哼!我如果跟你有缘的话,那就是做贼!别扯没用的了,我现在去桥边拍照,你也抓紧准备吧! 黛隐婵:好吧!总指挥,一想到我这只隐婵今晚就要彻底脱壳了,好兴奋耶! 高寒:今天后半夜你再兴奋吧!记住,细节决定成败,千万别留下蛛丝马迹。 黛隐婵:嗯,尽管放心吧!这几天傻子也跟你学成鸡贼啦!嘿嘿。 结束短信交流,高寒伫立窗前抽了一支烟,然后穿上运动装,戴上运动帽和墨镜,在镜子前照了照,很满意。 临出门前,他叫醒了甄小姐和蔓蔓两人,交待她们仔细监听音频,饿了叫餐到房间吃。 出门之后,他给王金辉打了个电话,那姐俩已经到深圳了,打算看望一下年迈的大伯就回北京。叮嘱了几句,高寒放下电话,给栾老大打了过去。 少顷,电话接通:“喂,高总。” “栾大哥,你在哪里?” “在家里哄小孙孙耶,蛮快乐。我什么时候出船?”栾老大身边传来婴儿稚嫩的呀呀声。 高寒说:“大约晚十点左右我们就得出发,船停在哪里? “停在港澳码头,我们十点钟准时在那里见面好吗?” “好,十点见。设备都没问题吧?” “推进器的电池被我充得满满的,氧气瓶也充了氧,都没问题,放心好啦!” “ok,晚上见。” “晚上见。” 打完电话,高寒已经来到贵宾厅外的廊檐下。他一招手,等在路边的出租车甩了个弧线驶上来。 上车后,高寒对司机说:“师傅,去友谊大桥。” 中年男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高寒,似乎没听清他的普通话,大着舌头问:“老板,您是去友谊大桥吗?” “对,友谊大桥,但不是去跳海自杀,呵呵。” 高寒打消了司机的顾虑。 “哦,一看您也不像输破产的样子,怎么会去自杀耶!呵呵……” 司机一边驾车,一边和高寒闲趣盎然地攀谈。 不一会儿,车子抵达友谊桥头。所谓交流就会产生感情,高寒拍给司机一百元港币,示意他不必找零钱,多付了三倍的车资。 出租车开走,高寒在离桥头一百米左右的地方站定,拿出小手机朝着第三个桥洞拍了一张照片。 仔细审察一番之后,他数了数照片上的桥桩,确定了根数,把照片发给黛隐婵。附上了一句话:你跳海的精确位置在第三个桥洞第九根桥栏桩处。 信息发过去大约十五分钟,黛隐婵回复:你往桥上看,是不是我站的地方? 高寒愕然,抬头仔细一望,桥面上隐约站着个人影,一身黑衣,手扶第三个桥洞的第九根桥栏桩。 高寒急忙回复:记住准确位置,要从桥身的左侧跳,就是你的正下方,记住之后赶紧撤,你不知道后面有尾巴吗?快撤。 发送完信息,高寒压低帽檐,装作普通游客,顺着马路向来路慢走。 当他回头再瞥桥上,人影已经消失了。 不一会儿,小手机收到信息:怪不怪,你的样子似乎已经印到我的脑子里了。离得那么远,又那么多人,我一眼便看到那个灰色的身影是你。 高寒回复了一条信息:回到店里之后,仔细过滤一下所有细节,看看有没有纰漏?做好一切准备。 当高寒到通讯商铺又买了两部新手机和两张新手机卡时,小手机才收到黛隐婵的回信:我回店里了,一会儿躺床上好好回想一下全部过程,然后再好好睡一觉,为晚上的“死”养精蓄锐。 高寒回复:窃听器千万清理干净。 黛隐婵:放心。 高寒:睡吧,我去给你准备一身大妈装。 黛隐婵:别买太土的,把人家都弄得不美了。可惜我那么多好看的衣服啦! 高寒:可惜的不单单是你那些好看的衣服,更可惜的是你那些宝贵的青春。 黛隐婵:对,一直以来,我被囚禁在一个无限大的、极其奢华的、锦衣玉食的监狱。 高寒:上床吧,养精蓄锐,准备越狱。 黛隐婵:遵命,总指挥。 发完信息,高寒截了一辆出租车,特意让司机开车在友谊大桥上转了一个来回,然后回到酒店。 刚一进屋,蔓蔓就拿着监听记录本对他说:“高大哥,三号音频、二号音频有几段对话,我感觉有些价值,你看一下。” 高寒接过记录本,上面写着:十点十四分,三号音频一个女的说,鲍先生乘坐的飞机十一点落地,咱俩也去接机好不好? 另一个说,好呀!但狐狸精也会去的呀! 第一个说,管她呢!我们去接机表达的是我们对鲍先生的尊重。 另一个说,鲍先生订了银河俱乐部大酒店的三套房间,同行的是好几个人呢! 第一个说,我们不用租车,银河俱乐部酒店肯定会派礼宾车接机的。 十点五十二分,两个人走到了前厅,二号音频里又传出了两人的谈话声。 一个说,我决定了,在鲍先生把狐狸精带走之前,必须得把金店里被掉包的东西的清单弄详细了,否则咱们说不清的。 另一个人,那当然了,但我觉得鲍先生会直接兑掉金店,带我们一起走。 第一个说,这样最好…… 看到这儿,高寒认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只要黛隐婵单独坐一辆车子,在鲍先生等人的视线中纵身跳海,那么一切都将是铁的事实。问题是,鲍先生会不会派人跳下大桥救黛隐婵?如果有人随后跳下海,自己和黛隐婵的换装时间就少得可怜。 想到这儿,高寒给黛隐婵发了一条信息:今晚你骑摩托车去机场接鲍先生,在回来的途中拉开一段距离,让他们短时间内没有机会跳下海救你。 黛隐婵马上回复: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无论救不救得了我,都会有人跳下去的。否则,鲍先生在老头子面前没法交待。 高寒:你没睡啊? 黛隐婵:面对如此重大的行动,我睡得着吗?闭着眼睛也是考虑事情。我得为你分忧,别看几天没见面了,但我敢保证,你的鬓角少了很多头发,人也憔悴不少。 第一百八十九章 隐婵脱壳(47) 第一百八十九章隐婵脱壳(47) 高寒:我累点没关系,但我很欣慰,因为这几天我发现你的智商很高,将来一个人在异地他乡生存,我也放心了。 黛隐婵:不行,不行,我很稚嫩,我需要保护,没有你我会被人卖了的。 高寒:别扯犊子了,估计你卖了我都不成问题。赶紧好好歇一会儿吧! 黛隐婵:你也歇一会儿吧! 高寒:好。 吃完午餐,高寒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然后钻进被窝,关严房门,闭上眼睛。 不错,还真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很沉。 醒来后,香喷喷的饭菜已经摆上餐桌。高寒让几个人放下耳机,团聚在一起,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餐。 饭后,高寒清点了一下所剩的现金,还有二百六十几万元。他让小阳拿着两百万港币去金店兑换成美元,剩下的全部装在一个纸袋里。 高寒又仔细刮了刮胡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蹙了蹙眉,这两天确实憔悴了。 半个小时后,小阳回来了,两百万港币兑换了二十五万美金。高寒把美金也装进纸袋,从自己的夹包里拿出“打火机”揣进裤兜,然后把夹包和西装、皮鞋都交到蔓蔓手上,对三个人说:“一会儿我先走,你们十点钟准时拿着押金单退房出关,记得带上窃听***。” 甄小姐问:“高大哥,你什么时候回珠海?” “如果顺利的话,闭关之前我就回去。” “出关之后,我先回家取来你的手机,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在关闸等你。”甄小姐说完,看了看蔓蔓和小阳。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高寒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八点十五分。他穿戴整齐,跟众人摆了摆手,拎着钱袋,出了房门。 来到楼下,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向机场方向驶去。在车上,他与老司机攀谈起来:“师傅,您这辆丰田车和酒店的劳斯莱斯礼宾车比起来,哪一个更快呀?” 老司机的头发白了一半,以看破红尘的睿光斜睨了他一眼,不过没有责怪他拿老人家开涮,而是笑呵呵地回了一句软中带硬的话:“这位老板,如果澳门也像你们大陆那么塞车的话,别说劳斯莱斯,就是布加迪·威航,也会跟我这台丰田车一个速度的,呵呵……” 高寒谦恭一笑:“师傅,您别误会,我租您的车子就是为了测算一下劳斯莱斯在车流里从机场驶到友谊大桥的速度,呵呵。” 老司机这次从后视镜细瞅了高寒一眼,正色说道:“老板,您这样说我就明白您的意思啦!无论什么车子,只要是正常行驶,速度都差不多啦!” 其实高寒也觉得此举有些多余,但事关太重大了,不敢不万千小心啊! 车子到了机场之后,高寒让司机调头向友谊大桥开,他开始计时,因为鲍先生预定的是银河俱乐部大酒店的房间,他从机场出来到海对岸的银河俱乐部大酒店,友谊大桥是必经之路。黛隐婵骑摩托车走在前面,只要和鲍先生乘坐的车子保持几分钟的距离,那么,黛隐婵纵身跳海之后,就算鲍先生派人下来施救,自己和黛隐婵早已逃之夭夭了。 出租车走过一个来回,高寒在桥头下了车,他心里有了谱,给黛隐婵发去信息:你去机场接到鲍先生之后,要一个人骑摩托车先走,与他的车拉开两百米的距离,这样既能让他们看见你,又能在跳海之后有足够的时间脱身。我测算过了,从桥头到你跳海的地方,车子正常随着车流行驶,需要大约四十秒钟时间,这个空档足够我们消失了!明白吗? 黛隐婵回复:明白,我可以上桥之后让摩托车挤在人行道边,这样更能拉开一些距离,而且跳海时我会把摩托车推倒在路中央,这样就会造成拥堵,同时也能让老鲍他们更加注意到跳海的人是我。 高寒:聪明! 黛隐婵:再夸一句。 高寒:记住,你离开机场后给我发一条信息,然后提高车速,尽量保持和轿车一个速度,我好精确计算时间接应你。 黛隐婵:好的。我现在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高寒:这就对了,监狱里的人都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黛隐婵:现在九点整,我早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就等着十点钟扔掉那些“小纽扣”呢! 高寒:好,我们做最后的行动前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黛隐婵:好的。 高寒压了压帽檐,伫立在金灿灿的桥头。白天浑黄的海面在夜晚变成昏黑的幕布,金光璀璨的华灯将海面泛起的浪花照耀得闪烁不息,像夜里跳舞的萤火虫。 他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烟雾在口腔徘徊一圈,又被他整个吐出。他认为,经历了这样一次改天换地的洗礼之后,黛隐婵应该能适应这个不堪的世道了,不会再懵懵懂懂地摸着石头过河,可以凭借她自己的本事渡过难关,选择一种她想要的日子。 任何东西都不能满足所有的人,适应环境,就是天堂。 在桥头站到了九点二十分,他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北京街,在一家店铺里花两千元买了一套大妈装,然后打车去了港澳码头。虽然约定的是十点见面,但栾老大已然在船头等候多时了。 进到船舱高寒打开钱袋,从里面拿出三十万港币拍到栾老大手上,豪气地说:“栾大哥,给,辛苦费。” 栾老大瞪大眼睛看着高寒,有些迟疑地看着三捆千元大钞,声音有些发怯:“这……这……高总,这太多了吧?我只是出了几趟船而已,值不了这么多钱的啦!这……” “唉,栾大哥,不用客气,我这两天赢到钱了嘛!呵呵。合作这么久,你做事稳妥,我很满意,赢到钱分一些给你喝茶很正常嘛!呵呵。” “这……嗨!高总,这多不好意思!嗨!”栾老大脸上带着感激不尽的神色,重重地抓了抓高寒的手,点点头接过纸币。 他转身把钱塞进一个棕色的皮质腰包里,从里面拿出一本护照递给高寒:“高总,您看看,怎么样?” 高寒接过护照,上面的信息没变,只是那个叫白奉春的韩国丑女头像换成了绝美的黛隐婵。 仔细看了一会之后,高寒以一个外行人应有的犹疑口吻问栾老大:“这个护照明天从香港离境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这是合法的,当然没问题啦!”栾老大十分肯定。 “开船,咱俩现在就去友谊桥下。”高寒把护照装进钱袋,开始脱衣服。 栾老大启动马达,铁皮船隆隆地驶出港澳码头。 船头劈开浑黄的海水,船尾泛起翻滚的浪花,不多时,友谊大桥就在眼前。 栾老大将船缓缓开到桥洞下方,高寒早已经换好了潜水服,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点三十五分了。 他给甄小姐打了个电话,知道三个人已经收拾好东西退了房,正在去关闸的路上。 他把自己的腕表、“打火机”等所有东西都放进钱袋里,然后背上氧气瓶,戴好潜水帽,把潜水镜推上额头,和栾老大一起将充气筏充好气,像扔一个大床垫一样把充气筏扔在水里,够着手把充气筏的安全绳还系在那个铁环上,剩下的就是握着小手机等信息了。 海水的咸腥味清浅地刺激着鼻腔的粘膜,产生一种丝丝的痒,让人忍不住要打喷嚏。近距离接触海面,才发现大海也像人生一样,是矛盾的。它波涛澎湃、暗潮汹涌,但它也是温和博大的,不但纳尽百川,也在吞噬生命之时挽救、养育生命。它一样每天以多个面孔示人,复杂多变,喜怒无常。 海水在桥洞里的涌动声嘶哑起来,似一个悲妇在呜咽。洞壁也如一堵黑漆漆的幕墙,产生了下压的态势。 十一点零八分,小手机收到了黛隐婵发来的信息:我出发了。 第一百九十章 隐婵脱壳(48) 第一百九十章隐婵脱壳(48) 高寒急忙回复:收到,我在桥下等你。 黛隐婵:一会见! 高寒:关掉手机,快走。 黛隐婵没有回复,高寒戴上潜水镜,将小手机塞进钱袋里,对栾老大说:“栾大哥,开船吧!还在三百米的位置等我。” 栾老大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 高寒一个后空翻落水,转身把头冒出水面,扇动脚蹼,从栾老大手里接过推进器放在充气筏上,又接过另一个氧气瓶和潜水镜,推放在充气筏中间。 一切准备就绪,他冲栾老大一摆手,铁皮船哒哒哒向后倒去,距离越来越远…… 高寒拽了拽固定充气筏的细绳,很结实。现在海面相对平稳,充气筏像个摇篮一样漂浮在水面上。他没有爬到上面去,而是检查了一下上面的几样装备,感觉没有落水的危险之后,他手把充气筏的边缘,顺着昏暗的桥洞望向远处…… 不知何时,天已经阴了下来,满天的繁星一颗不见,没有风,阴得很沉,像一块巨大的黑幔往下覆盖。突然,一道闪电刷地一下照亮天幕,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将高寒震出了一个寒战。 他仰头遥望,栾老大的铁皮船像个怪兽一样孤零零地飘荡在海面上,不禁催生了人的失败感。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大桥左侧的海面,手把着充气筏的最边缘扇动脚蹼,以最大限度将上身探出桥洞,这样可以将视野拓展到最宽。 他扭着脖颈,沿桥壁向上望去,金黄的灯光似乎挂在苍穹,斜侧面的一排桥柱像一队沉默的勇士,拼力伸向夜空,妄图把无边的黑幕捅破。 耳侧是有声响的,水花拍动着水泥桥墩,也有隐隐的风声,似乎还夹着大朵雨滴,但高寒的耳中一片静谧,他的全部神经都聚焦在高处,似乎在等待着逆转乾坤的瞬间。 时间差不多了,高寒的心咚咚直跳,目不转睛地仰望着上方的桥栏,一朵雨滴不偏不倚,直直地落在了潜水镜上。 他一挤眼睛,闪电雷鸣像战鼓一样交奏起来。暮地,又一个闪电霹雳而过,几乎把天空撕裂。借着白炙亮光,一个黑影伴着轻呼闪坠而下…… 就在高寒的大脑做出反应的瞬间,几米远的海面砰然被重物砸起了一大片水花,致使水波涌起一米多高。 高寒和充气筏同时向高处浮起,他奋不顾身地松开抓着充气筏的手,猛一跃身,扎进重物落水的中心。 此时,水面之下朦胧昏暗,情急之际,他叼着氧气管努力鼓腮大喊:“黛隐婵……黛隐婵……”吐字很不清晰,声音闷在口腔里。 就在他准备继续下潜时,脚蹼突然碰到了一个物体,他知道这是黛隐婵无疑,猛地旋转身体,将头部露出水面,伸手就薅住了黛隐婵的头发,继而他使劲扇动脚蹼,另一只手刚想托住黛隐婵的下巴,胳膊就被死死抱住,慌乱中黛隐婵大喊:“啊!呜……” 高寒急忙高举双手,尽最大努力将黛隐婵的头部托出水面,然后猛地力沉丹田,扭动腰部,狠扇脚蹼,几下就将黛隐婵拥到桥洞下。 黛隐婵痛苦地吐出一口海水,苦着脸颤抖着说:“啊!摔死我啦!啊……” 她无法使自己镇定,不单单嘴里语无伦次,手脚也在瞎蹬挠。 高寒钳住她的腰,将她顶在充气筏上,另一只手托了一下她的屁*股,硬生生将她举到了筏垫上。 黛隐婵嘴里还在哼唧着,两手斜支着要颓倒的身体。 高寒扇动脚蹼,一只手把着充气筏,一只手忙乱地往她脸上扣防水镜。 黛隐婵苦着脸,腾出一只手配合高寒扣上潜水镜。 扣好之后,高寒又往她肩上套氧气瓶。这时他吐出氧气管,大声喊:“快套上!把氧气管叼上!” 黛隐婵咬着嘴唇,将氧气管叼在嘴上。 高寒一伸手,把氧气阀打开,扳过她的脖子扣上了保险带锁扣,然后一把抱下她,冲着她的耳朵说:“抱住我的腰!” 黛隐婵立马双臂扣死高寒的小腹,将身体紧紧贴住高寒的后背。 高寒拽过水下推进器,扇动脚蹼,拖着耍赖一样缠在背上的黛隐婵,几把拉开充气筏固定绳的活扣,拧开放气筏门,手忙脚乱地挤压着里面饱实的空气。 随着嗞嗞的喷气声,充气筏迅速变瘪。高寒来不及按规程去折叠了,随着身体失去重心,他想把化作扁皮袋的充气筏的一角使劲掖进自己的潜水服腰带里,但黛隐婵非常不配合,她双臂死死搂住他的腰。无奈,他抠了一下黛隐婵死扣着的手指,示意她抓紧手中的东西。然后也不管她到底抓没抓住,随着身体的下沉,他飞速按了推进器的启动键,一股强劲的动力斜刺着向手臂传来,呼地一下,两个人同时向水底扎去。 到达一定深度,高寒急忙抬平推进器的前端,调整方向,按动了最高转速键,霎时,强劲的动力在浑暗的水下卷起了一团旋流…… 以高寒的经验,自己驮着黛隐婵应该是在三四米深的水下穿行。上次带着栾老大试验的时候,他默数了七十个数就穿行了将近三百米。现在身上的黛隐婵比栾老大轻巧很多,当他默数到六十八的时候,感觉差不多了,微抬手臂,将推进器的前端向上倾斜了二十几度。 嗖地一下,高寒的上半身随着推进器跃出水面,他急忙关闭动力键,将推进器放平在水下二尺深的地方。 又向前推行了十多米远,推进器的桨叶慢慢停止了旋转。 这时潜水镜上的水珠也滑落殆尽,他左右扭头寻望,看见栾老大的船已经与自己平行,停在大约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栾老大正手持一个中型手电在水面上乱照。 高寒扭过头想看看背后的黛隐婵,但扭了一圈也没看到,因为她的脸死命地贴在他后背上,像粘在一起了一样。肚子被她勒得生疼,呼吸都吃力。 高寒快速扇动脚蹼,耸了耸肩,黛隐婵还是没挪开紧贴他后背的面颊。 随着身体的下沉,高寒启动推进器,调至最低档,向栾老大的船游去。 眨眼之时,推进器的前端险些旋绞到船身。高寒一转身,身子也跟着打横,他急忙关闭推进器,猛蹬两下脚蹼,跃出水面。 “哎呀高总!”栾老大寻声将手电光锁定在高寒脸上,探头伸手抓住高寒抬起来的推进器,大猫腰向上一提,借着海水的浮力,将高寒的胳膊抓住。 高寒松开推进器,一手抓着船舷上的挂环,另一只手绕到背后托住黛隐婵的屁*股。 黛隐婵的手稍稍一松,高寒猛一抖肩,将黛隐婵搂到胸前,举手再一用力,胸口一挺,把黛隐婵的身体拱贴在船舷上。栾老大一下拉住黛隐婵的胳膊,将她拽了上去。 这时高寒才发现,黛隐婵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仍然死死钳着瘪皮袋一样的充气筏。只是这个皮袋子在水下穿行时一丁点没有妨碍前进的速度。 高寒也爬上甲板之后,黛隐婵还靠坐在舱门口哆嗦着。 高寒拍了拍她的脸,把她推到额头的潜水镜摘了下来,又卸下她背上的氧气瓶,喘着粗气问:“活着不?” “哇……”黛隐婵搂住高寒的脖子大哭起来。 高寒抱着她水淋淋的背,轻轻地拍了拍,柔声说:“小声点,让人听见。” 黛隐婵努力止住哭声,贴着高寒的脸颊,和他一起扭头望向黄金腰带般的友谊大桥。 几百米远的距离,影影绰绰还能看到桥栏上的一小撮人影。很多车子都滞留在第三个桥洞附近,似乎还能听到偶尔的大声嚷嚷…… 马达已经隆隆启动,铁皮船向着澳氹大桥方向驶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隐婵脱壳(49) 第一百九十一章隐婵脱壳(49) 高寒和黛隐婵都重重地舒出一口气,无论桥上的人采取怎样的搜救措施,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刚刚只身跳海的柔弱女子此时此刻正在渐行渐远的一艘客货两用船上,与一位身穿潜水衣的男子紧紧相依…… 栾老大全神贯注地驾着船,高寒半搂半抱地把黛隐婵弄进船舱,拉上遮光帘,扯下铁丝绳上的一条白毛巾为她擦了几把头脸。她这才恢复了人样,并且美得相当扎眼。 之后,高寒转过身,从钱袋里拿出那套大妈装,命令道:“擦干身子,换衣服。” 说完,高寒扯下另一条毛巾,拿着自己的衣服走出船舱,钻进驾驶室,开始擦身子换衣服。 栾老大叼着雪茄,将铁皮船开得飞快。不是很急的雨滴扑打在风挡玻璃上,节奏感很不均匀,犹如刚刚高寒的心跳。 换完衣服,高寒走出驾驶室,敲了敲船舱的门,问道:“换完没?” “换完了,进来吧!”黛隐婵的声音很平静,过了鬼门关的轻松心情飘然而至。 临拉开舱门,高寒还回头望了一眼已经朦胧的友谊大桥,除了一缕金灿灿的光,什么都看不清了。 回过头,高寒一愣,这身大妈装买肥了,黛隐婵套着它就像女儿偷穿了妈妈的衣服一样滑稽,修长的脖颈把领口显得特别宽敞,耀眼的钻石项链还在,阔绰的袖口有些像唱戏的花旦,暗色的花纹也实在太老气横秋,天价腕表也完好无损地戴在白皙的手腕上。 黛隐婵撅着嘴抖了抖这身肥大的裤褂,蹙着眉头说:“看看,这就是你买的东西?内衣呢?在哪里?” 她说完,指着放在黑色紧身衣上湿漉漉的小*裤和蕾丝文胸。 高寒一伸舌头,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说:“忘了,呵呵。” “哼!是不是这辈子还没给女人买过内衣?”黛隐婵揶揄地看着高寒,轻扭腰身旋转了一圈。 高寒默认地点了点头,有些无辜地说:“可不是嘛,你问问,哪个男人买过女人的内衣?” 黛隐婵光着脚凑到他面前,娇滴滴地说:“以后我的内衣就得你买。” 高寒侧了一下身,躲过黛隐婵的锋芒。但他马上停住了,又站正了身体,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目前黛隐婵迈出了这一步,是脱壳了,但同时她也成了孤家寡人,从此无依无靠,自己可能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想到这儿,高寒迎着她美得无可挑剔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伸手轻捋了一下她湿漉漉的秀发,那上面还带着海腥味儿。 黛隐婵歪着头,捉摸不透地笑了。她轻轻扣住高寒的腰,越扣越紧,就像刚刚在海水里一样。她似乎强烈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男人的躯体已经没有了距离,连一层纱的距离都没有。自己这具没穿内*衣的胴*体滚热起来,似乎进了微波炉。 高寒很理解她此时的脆弱和那种无依无靠的无力感,如同在风雨飘摇的浪尖上抓住一根绳索,她在此时最需要的就是自己这个最信赖的男人了! 于是,他用商榷的口气说:“别搂那么紧行吗?我也没穿内衣。” “不行。我从来没这么热过,从来没有。真的,从来没有过这种燃烧的感觉!” 黛隐婵的脸都发烫了,口中的香气也含着相当的温度,身体如吸盘一样粘牢高寒的身子,峰*尖似乎都在蠕动。 高寒歪了歪下巴,躲避了一下她的攻势,极力抑制住从小腹袭上来的热浪,吞下即将泛滥的口水,微颤着声音说:“你别这样,这样你会害死我的。快松手,再逼我的话,我跳海啦!” 话音一落,黛隐婵眼里突然闪现出一往无前的光,犹如壁炉里松香木的火焰,散发着跳动的灼热,言之凿凿地从无比性*感的嘴唇里蹦出几个字:“你没权利死,你不会丢下我。” 高寒刚要扭身挣脱她的束缚,哪知,她竟然猛贴腰身缠住高寒的腰,似乎整个身体都被她裹挟。而且,她竟然隔着弹性很好的运动裤一把抓住他。 高寒急了,一下将她推坐在椅子上,举起巴掌要扇她耳光。但是,手掌却停在了半空,中指哆嗦着微弯了几下。 须臾,高寒放下手臂,避开她凝视的目光,难为情地背转过身。 黛隐婵盯着高寒结实挺拔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慢慢浮现出幸福女人独有的笑容。那笑容里不光是幸福的,还有一种无边的满足,犹似她心中顿时滋生出的征服者的快*感。 不难想象,在她这颗一直被雾霾笼罩的心里,这个面对她倾城美色而转身的男人,简直是一块充满诱惑、需要用极度耐性精心雕琢才能成为至臻作品的璞玉。今晚在咸腥奔汹的海水里,他伟岸的身躯是托起她生命的高山。刚刚,他雄性的躯体是让她重生的脉搏,能让她以一个女性的感知遨游在无尽的宇宙里,无边无界…… 呆立半响,高寒带着被羞辱的温怒转回身,指了指黛隐婵湿衣服旁边淋着水印的手机,屏着怒气说:“快!把它扔海里。” 见他这般,黛隐婵更是欣喜若狂,几乎将他当成了一个被荡*妇调*戏的少年,以胜利者的姿态,两只手指捏着手机的末端,舒畅地笑着在他面前晃过,峰度摆动特别大,一步一扭地打开舱门,轻盈地将手机扔进大海。 高寒憋着一股气,但又不能冲着一个刚刚改天换地、无依无靠的女人爆发。他指了指扭到自己身边的黛隐婵,发着吓唬孩子的狠气说:“今天,今天这是你最后一次挑战我的底线。要是再有一回,不,哪怕半回,我……我再也不管你了!说话算数!” 说完高寒转身去拿钱袋,黛隐婵照着他的屁*股就掐了一下。 高寒刚要回身发作,她却百般讨巧地后退一步,无辜地说:“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刚刚也不是不故意的,嘻嘻……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不过,我倒完成了一个心愿,最起码知道你是健全的男人,而且还特别健全,嘻嘻……这样才能证明你在香港那次不是骗我呀!嘻嘻……” 高寒气得真想把她一脚再踢大海里去,但他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做的。恨恨地指了指她,万般无奈地说道:“黛隐婵,我郑重地警告你,不要再那样对我,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我的爱情值得从白垩纪等到现在,你别试图玷*污它,我死也不妥协!” 高寒几乎是喊出来的,栾老大不明就里,听到喊声,他回身推开小窗子,向船舱里窥望。 看到高寒摆手,他叼着雪茄扭回头,继续开船。 黛隐婵脸上的笑绷住了几秒钟,随即又松弛下来。 不言而喻,她太自信了,自己的美貌倾国倾城,是男人就会无一例外地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面前的这个男人只是男性当中的一朵奇葩而已,但再怎么奇葩,终究是男人,下半身永远是叛徒,迟早得就范。 她似乎进入了幻想,觉得自己倒在了高寒的怀里,把脸贴在他胸口,紧紧地贴着,再被他紧紧抱住,整个躯体都被他融化…… “喂,让驴踢啦?” 高寒手里拿着一个小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 黛隐婵收拢涣散的目光,无限满足地“噗哧”一笑,接过小手机抚摸了一下,抬眼笑望高寒,声音磁性诱人:“知道我的小手机藏哪儿了吗?” “哪儿?”高寒疑惑地望向黛隐婵脱下来的湿衣服。 “在这里,嘻嘻……” 第一百九十二章 隐婵脱壳(50) 第一百九十二章隐婵脱壳(50) 黛隐婵像个小女生一样,满脸欢喜地拿起质地高端的黑色紧身裤,从裤腰的松紧带里抠出了小手机。 “看,我特意在这里缝了一个小兜,只要裤子不被水冲走,小手机就不会丢。机芯浸水了也不怕,sim卡不怕水。手机吹干了还可以用,里面存着好多条你发来的信息呢!” 黛隐婵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甜笑,她似乎已经确定了这个男人终将成为自己的私有财产,自信满满,毋庸置疑。 高寒从她手上拿过小手机,掏出自己的那部,打开舱门一起扔进了大海。然后把新买的那部小手机从她手上夺过来,揣进她的大妈装口袋里,郑重说道:“这里面存有咱俩单线联系的号码,澳门的网络覆盖整个东南亚,到哪里都可以直接联系。但是一定要记住一点,这组号码只能单线联系,不可以混用。” 黛隐婵使劲儿点了点头,表示特别听话。小手插在大妈装的挎兜里,紧紧握着小手机。 高寒把钱袋打开,指着里面的现金说:“这里有二十五万美金,三十多万港币,到香港之后,你去中环瑞士银行办事处开一个户口,我把将近三亿的港币全部转过去。只要记住密码,你走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缺钱花。喏,这是你的新身份。” 高寒把那本韩国护照递给黛隐婵。 黛隐婵接过护照仔细瞅了瞅,一脸的惊奇,犹疑着问:“这个东西能用吗?” “不能用的话我弄它干嘛?”高寒白了她一眼。 “白奉春,这个名字太土了。”黛隐婵撅了一下嘴。 “张娜拉不土,没死呢!” “其实那天你告诉我这个名字之后,我就在心里背熟了,万一有人喊这三个字,我就答应。嘻嘻……” 高寒看了一下表,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分了,本打算救起黛隐婵之后让栾老大靠岸,这样在十二点之前,自己就可以出关了。但现在看来,今晚出关是不可能了,黛隐婵这个时候是不会允许自己离开的,她太需要安慰了,犹如一个新生的婴儿,自己就是她的襁褓。她或是一叶飘泊于汪洋之上的浮萍,自己就是她抓根的小岛。 高寒拿出手机,拨了甄小姐的电话。少顷,电话接通:“喂,高大哥,我们都在拱北出口等你呢!”甄小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几分期许。 “呃……你们都回家吧!今晚我出不去了,明天给你们打电话。” “哦,是这样呀!那么,高大哥,明天你一定要出关,因为你的证件明天到期了。”甄小姐有些失落。 “好,明晚一定出关,挂了。” “嗯,明天我们都来关闸等你,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好,呵呵。” 放下电话,高寒看见黛隐婵有些不高兴地望着自己。 他蹙了蹙眉,聚拢一些勇气,故作平静地说:“本来……本来打算送你上船后我就撤了。但是……但是怕你一个人不太适应,今晚我和你一起去香港,安排完了,明晚我再回来。” 黛隐婵放松表情,满意地笑了。 栾老大干了大半辈子蛇头,港澳地界犹如他家的后花园。铁皮船横穿沙洲、小磨刀,在大屿山的鹿劲村靠岸。 上岸后,栾老大领着高寒和黛隐婵打车来到九龙观音山附近的一个公寓。这间公寓是栾老大一个兄弟常年包租的,就是为了招待一些“不方便”的朋友。 安排妥当之后,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栾老大出去买了些便当,他自己拎着一份回了偏房,把主卧室留给了高寒和黛隐婵。 高寒打开便当盒,夹了口饭菜吃起来。吃到第二口时,他停止了咀嚼,对撅着嘴呆坐于餐桌对面的黛隐婵说:“咋不吃呢?” 黛隐婵嘟哝一句:“人家不喜欢吃这些,我要去尖沙咀吃燕鲍翅。” “行,明天陪你去皇家太平洋酒店吃大餐,今晚先吃这个吧!” 黛隐婵仍是不吃,撅着嘴看高寒。 高寒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她。他知道这位女子是故意装得任性又楚楚可怜,以博得自己的同情、怜悯,让自己不离开她。不过,自己是不会让她这招奏效的,虽然与她近在咫尺,但两人之间却横着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壑,那就是世上最为遥远的距离——爱与不爱。 他知道,像她这样聪慧伶俐的姑娘为了达到目的,她会花样百出,向壁虚造,编出一百个合理的要求来缠住自己。就算她心里明明知道自己深爱着别人,但她仍不肯就此放弃,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看了她一会儿,高寒觉得不能迁就她,绝不能给她奢望的空间。于是,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黛隐婵,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千亿富豪宠养的金凤凰,而是一个隐姓埋名、改天换地、重新生活的普通人。我为了改变你的人生,冒的可是生死险。从此以后,你要独立生存,自己照顾自己。我有家庭、有爱情,对你的帮助可以是亲情,可以是友情,但不能有爱情。甚至我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养活你一辈子,但我们之间有一条无法逾越的天然鸿沟,那就是你我之间不能谈爱。以你的能力、智慧,到哪里都能重新开始生活,重新建立自己的圈子,更可以找到你爱的人,生一群自己的孩子,享受充满天伦之乐的正常人生活。你明白的,对吗?” 黛隐婵凝神盯着高寒的眼睛,当然,她每次从这双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坚定、果敢和不可违背的执着。她知道这个男人坚守的爱情节操与自己对他的追求一样桀骜、顽固。对待这种劲敌,时间是法宝。自己与他之间那根无形且坚韧的丝永远不会消失,只要丝连,藕就不会彻底切断。 这样想着,她又抛出一个让男人捉摸不透的笑,洁白的糯米牙被性*感的唇含盖得恰到好处。笑毕,她温柔地说:“我不饿,不想吃了,看着你吃。” 从她平静的表情里,高寒似乎读出了懂得。他相信她应该是懂得自己的,不用太担心了。就算她胡搅蛮缠,也不至于不死不休。于是,他放心地吃起来。 吃完饭,高寒将餐盒放入垃圾桶,先去洗了澡。洗完之后,他躺在沙发上,面朝沙发背靠说:“你去洗吧!洗完睡大床,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黛隐婵似乎变得很听话、很温顺,一改活泼耍赖的作风,轻盈走近沙发边,温柔地抚弄了几下高寒的短发,呵气如兰地俯在他耳边说:“你睡吧!洗完我就睡。” 说完,她拿过一件薄毯盖在高寒身上,起身去了洗漱间。 高寒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黛隐婵的举动似乎告诉自己,她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不会再恶意纠缠了。 他放心地沉沉睡去。 沐浴毕,黛隐婵裸*着身子,仅披了一条浴巾。她关闭房间的灯光,悄悄走近窗边,缓缓拉开窗帘,一只不知名的蝉在窗外的梧桐树上鸣叫,求偶一般。 她站了片刻,让微风拂面,蝉鸣停止了。她转身离开窗边,蝉又叫了。待她再转身,蝉又噤声。 蝉叫得孤单而焦灼,似乎它短短的几天生命只剩下了最后一天,等待的似乎也只是这一天。也许它是这个季节最后一只蝉,也是香港最后一只蝉。 显然,蝉在勾*引她,但她并不觉得聒噪,如同蝉鸣响在心里。她静悄悄靠近沙发,蹲下身来,未敢触及高寒的身体,只是让手指轻抚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她凑近鼻子和嘴唇,在他的短发和耳后深嗅,一路向下,像一只痴情的女鬼…… 良久,她站起身,背靠沙发旁的实木柜,闭上眼睛,聆听内心无韵律却异常执着的声音。任由这个声音放纵地引导她,引导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向下滑,一直滑到私密之地,还未触碰,却已潮湿,极其敏感、发热、发胀…… 直至她心中的声音高亢到虚无,一切才戛然而止。 也怪了,蝉叫也骤停,那他妈肯定是只公蝉。 第一百九十三章 隐婵脱壳(51) 第一百九十三章隐婵脱壳(51) 高寒醒了,腕表的时针指向了上午十点。 坐起身,吓了他一跳。黛隐婵安静地坐在床边,新发型可谓大胆突破,也可惜得令人心脏缩紧。乌黑秀发不见了,变为简约的及颈短发。 新发型让她这张美人脸更为精巧细腻,而且清新自然。与她曾经奢华的富贵圈层相比,这种发型显得单调、朴素、而有个性。 黑色九分裤,一件尖领白衬衫,系上一条天蓝色丝巾,遮住了修长脖颈上的名贵项链。 看高寒愣神,她那美人脸上挂着一抹浅笑,一种期待男人抱紧的浅笑。 高寒的感觉很深透,他知道女人更换发型应该是心灵上发生了重大转变的写照。他有些惊诧地问:“你啥时候出去的?” “两个小时前,怎么样?以后做这样的女人可以吗?”黛隐婵露出难得的恬笑。 她这招够狠,是个男人都难逃她的媚惑。漂亮女人不怕她风*骚,怕的是文静。风*骚攻击的是男人的肉*体,而文静攻击的则是男人的灵魂。 “我第一次想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打扮出来给人看,这是第一次。”黛隐婵恬笑依然。 “嗯,这样好,这样漂亮。嗯……”高寒有意掩饰内心隐隐的慌乱。 “这个也办好了。” 黛隐婵递给高寒一张储金单和一张黑色银行卡。 通常情况下,这张薄薄的卡片就是一块试金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几亿的金钱是足矣招人背叛的。甚至背叛者可以堂而皇之地把它当做引*诱背叛的理由,人们似乎也可以因为数字庞大而理解背叛。但在高寒和黛隐婵之间,这张卡片失却去了试金石的意义。 高寒接过来一看,英文注明:瑞士银行。 毫不迟疑,他拿过手机给上官茗茗拨了过去。 “喂,老公。” “亲爱的,我把账号发给你,把那十张卡里的钱都转过来。” “好的,我马上办。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十一点半之前出关,你帮我订好珠海飞北京的机票。” “直接从澳门飞多好呀!老公。”上官茗茗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有几样东西在珠海,我得带回去。” “好的,老公,订完机票我把航班信息发给你。收到转款后告诉我一声。” “好的,我爱你。”高寒说得很坚定,声音也大,意在给黛隐婵听。 “我也爱你,呵呵。” 挂断电话,高寒起身走向洗漱间。 “我的证件还可以在香港逗留两天。”黛隐婵起身站在高寒后面说。 “嗯。”高寒没有回头。 高寒洗完澡出来,黛隐婵已经摆好了她买回来的蟹肉蒸包和叉烧肉,还有几听啤酒。 只一眼,高寒便看出了端倪。黛隐婵在他洗澡时做了手脚,去掉了自己的胸衣。 她弯腰递给高寒筷子,白衬衫遮挡不住乱颤的高地,几乎要欢天喜地蹦跳出来。 她脸上挂着嘲笑、微笑、爱意浓浓的痴笑…… 高寒假装没看见这一惊天动地的变化,猛力地吞吃着蟹肉蒸包和叉烧肉。 黛隐婵淑女的吃相进度很慢,几分钟只消灭了一只蒸包。高寒却已经吞掉了整整一笼,而且大盘叉烧肉几乎见底。 黛隐婵文静地笑了笑,递给高寒纸巾和矿泉水。 高寒擦了几下油汪汪的嘴角,咕咚咕咚喝掉了半瓶水,然后起身斜躺在沙发上,闭紧勉强安抚住的眼睛,努力调节着呼吸说:“你去过那么多地方,选哪里定居?” “嗯,苏黎世、伯尔尼、维也纳、米兰、威尼斯、都灵,这些地方都可以住一周。布莱梅、汉诺威可以住一个月。柏林、莱比锡、纽伦堡可以住两个月。伦敦、巴黎,可以住半年。夏威夷、华盛顿、洛杉矶可以住一年。邬本桥、北海道、曼谷,都可以住两年……” 没等她说完,高寒不耐烦了,眉间凝成了两条竖线:“说能住一辈子的地方!” “和你在一起,伽沙地带也能住一百年。”黛隐婵没有笑。 “别扯没用的!”高寒没给她开玩笑的机会。 “呵呵,哪里都能办吗?”黛隐婵出奇的温柔。 “对,你说吧!”高寒仍不敢睁眼睛,脑海里全是她f级罩杯的半球。 “马累吧!”黛隐婵很肯定。 “马尔代夫的首都吗?”高寒微睁双眼,望向黛隐婵剔透的脸。 “最好是能定居在尼兰杜岛。”黛隐婵向高寒走近了一步。 “还挺具体,我现在打电话。” 高寒睁开眼睛掏手机,无法控制视角,眼神不由自主地斜睨了黛隐婵的高地一眼,那沉甸甸的诱惑刺得他一闭眼,赶忙翻过身去,气愤地说:“你是不是欠揍?折磨我有瘾啊!” “嗯!不是有瘾,是不能自拔。你别生气,也别怪我,不是我不自重,而是我无法面对孤单……”黛隐婵站在沙发边,平静的话语当中似乎带着笑腔。 高寒忍无可忍,翻身坐起,下巴贴着她的额头侧过身,走到窗前。腹部曾触到了她的峰*尖,残留着微烫的麻痒。 窗外高楼林立,左侧的古榕树搭成了一蓬绿荫大伞,阳光透过树荫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光影映在大窗的玻璃上,犹如一张不规则的网,束缚了这个男人的欲*望。 一阵紧急的调节,高寒用手指均匀地敲击玻璃窗,像是在叩问自己的良知…… 突然,一连串手机的嗡鸣声响起。高寒一回头,黛隐婵恬笑着抬起索定在屏幕上的目光:“钱都到账了。” “好,我打个电话。”高寒躲开她的目光拿起电话,给上官茗茗拨了过去。 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这条银行的信息回报仍然像一块巨大的陨石砸向地面,造成了山崩地裂般的震荡。黛隐婵眼里翻涌着臣服和崇拜的目光。她注视着高寒的眼睛,那双坦荡的皓眸犹如神秘的深潭,放射着强磁般的引力,吸着她定定地张望,继而被潭水吞没,心甘情愿地跌落下去…… “亲爱的,钱到账了,我爱你!”后面那三个字高寒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也爱你。老公,明天就能见到你啦!我好高兴。” “嗯,明天见!挂了,我爱你!” “嗯,我爱你!” 挂断电话一回身,高寒惊呆了。黛隐婵浑身上下只剩一条白色小*裤,一切做得有条不紊,完美无瑕。 高寒脑中空空,目无一物,僵化原地。 黛隐婵迈动嫩白的双腿,轻盈地走到他面前,扣紧他的脖颈。 高寒眩晕了十秒。此刻,他双腿踩在践踏真爱的红线上,反而更加窥探到了道德与伦理的阴森。似乎上官茗茗那张至善至美的脸就在面前,由红润唯美,变得痛苦凄绝。 须臾,他紧闭双眼,双手扣住黛隐婵的腰,轻轻一托,将她抱起。 此刻,黛隐婵的身体轻如飞絮,散发着雌性发*情的浓香,沁人心脾,渗入骨髓。 高寒努力屏住呼吸,几步走到床边,缓缓将她放在床上。 黛隐婵眼角滚出泪珠,悄悄闭上眼睛。 但……她没等到男人热烈的温存,只等到了一床被子。 高寒拉上窗帘,直到他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门,黛隐婵都纹丝没动。昏暗中,她任由孤独的灵魂肆意地舞蹈,跳出了躯壳,跳向了无尽的碧空…… 高寒打车来到了港澳码头,现在还早,但他归心似箭,他急于回到上官茗茗干净朴素的港湾里。 栾老大在那里等着他,两人又打车来到了大屿山的鹿劲村,上了铁皮船。 第一百九十四章 隐婵脱壳(52) 第一百九十四章隐婵脱壳(52) 小船埠边,时常被蹂躏的海面上漂浮着几片垃圾。高寒抬起眼睛,贪婪地捕捉下午暖金色的阳光,竭力搜寻生命的颜色和气息。 海水拍岸的声音很柔和,让人心情慢慢变得舒畅。 高寒伸展双臂,面向大海,心中荡漾着胜利者的快*感。 倒不是战胜了别人,而是战胜了自己。战胜了本性当中的欲*念,征服了又一道良知与道德的关卡,再次向完整的男人迈了一大步。 栾老大打电话安排了黛隐婵飞往马尔代夫的航班后,和高寒在船舱里喝起了凉啤酒,就等着夜幕降临,向澳门返航。 下午四点,与黛隐婵单线联系的小手机响了,高寒接听。 “喂?” “公寓的钥匙我放在原来的地方了,我住在九龙这边的海逸酒店2017房。” 黛隐婵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悲伤,也听不出喜悦。 高寒的声音有些没底气,喏喏地说:“航班定好了,明天下午飞马累。航班信息一会儿转发给你,到那边用酒店电话告诉我一声,定居很好办的,你只需投资一个小商铺。” “我能应付的。旅行结婚时来这里吧!我做东,尽地主之谊。”黛隐婵勉强地笑了一下。 “嗯,这个电话一直会为你开机,照顾好你自己。”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让你二十年后看到我还这样漂亮。” “这是我想要的。”高寒的声音清脆了许多。 “你想要的,就是我想做的。” “保重。” “嗯。” 挂断电话,高寒表面如释重负,强迫自己违心地去相信这一假象。他一仰脖,干掉了大半瓶凉啤酒。栾老大急忙又递给他一瓶…… 实则,他内心深处并未真正的轻松,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此时此刻的黛隐婵应该脸颊紧贴手机,舍不得放下,电流忙音与她的失落感合而为一。 这是一种常人触碰不到的可怜,孤独和无助成了她无形的枷锁。她虽然逃出了黄金打造的牢笼,但她内心依然惶惶不安,仍然感到窒息,仿佛又被囚禁在玻璃囚笼之中。陪伴她的只有寂寞冷清,如游荡的孤魂。 这时候,她甚至渴望有一只老鼠与她相伴,哪怕这只老鼠并不讨人喜欢。 高寒几口又干掉了整瓶啤酒,自欺欺人的轻松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对黛隐婵的怜悯发自灵魂深处,满脑子都是一个怀揣几亿巨款却整个人都无从着落的忧伤女人的形象。此刻,也许这个女人会视金钱如粪土,面对任何一个生灵,哪怕是一条掉了毛的癞皮狗,她都会义无反顾地说:“来吧!只要你忠诚于我,只要你与我同心同德,这些钱全是你的!” 可是,连这条狗也没有。 高寒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得太过分了。黛隐婵对自己的信任是那般的肝脑涂地,她之所以孤注一掷地将所有一切托付给自己,是因为她对自己抱有太多的期望。她要的并不是脱离翁兆刚这个结果,她更大的追求是与自己双宿双飞。 但是,自己能给她那么多吗? 显然不能,在爱情面前,没有比较可言,也没有作弊一说。别说是黛隐婵,就是九天仙女站在面前,自己也不能见异思迁啊! 高寒不但嘴上不想啰嗦了,连内心都不想啰嗦了,他一口干掉瓶里的啤酒,拿出小手机,给黛隐婵发了条信息:我还是习惯用这种方式与你交流,对不起,我无法背叛爱情。知道你所需,但我给不起。伤害另一个人是罪孽,伤害你仍然是罪孽,就让我在捍卫爱的漩涡中等待救赎吧! 发完信息,他靠坐在船舱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黛隐婵曾经坐过的地方,纵使自己为这个女人赴汤蹈火却毫无所图,但仍然觉得百般亏欠她。来自一个陌生人的信任竟然如此沉重,重到无形,险些把自己压翻在地,动弹不得。 突然,小手机的提示音响了。 打开一看,黛隐婵回复道:这已经足够了,你对我的眷顾弥足珍贵,能感受到你的牵挂,我很幸福。我知道自己要求的太多了,这种自私是有罪的。这种感觉犹如饮鸠止渴,又如厉鬼锁喉,你拒绝诱惑的英雄身姿一直在拷打我的内心。现在我释然了,我升华了,因为我认识了爱。爱的可敬面目就是你那双永不愧对它的眼睛。回到你爱的人身边吧!别远离爱的怀抱。我的前路是崭新的,有一轮如火般的朝阳为我照明,那就是你让我认识的一切。 这条短信如沙漠中的一缕清泉,彻底驱散了高寒内心的焦灼。他急忙回复:航班信息收到了吗? 黛隐婵:收到了。而且我又重新装扮了一下自己,昨晚鲍先生他们百分百确信我已经死了,放心吧! 高寒:那就好,有机会我和老婆去马尔代夫旅行时,你可要尽心招待啊! 黛隐婵:那当然,因为你是我的至亲。呵呵。 高寒:呵呵,保重。 黛隐婵:保重。 “隐婵脱壳”计划彻底成功了,高寒手把船舷直了直腰,身躯伟岸挺拔,像一堵铜墙。跟着湿漉漉的空气,他兴奋地绕着甲板转了一圈,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个成功者的自信,还有那威风凛凛的男子汉气概。 入夜九点,眺望维多利亚海湾璀璨的霓虹,铁皮船隆隆开动…… 船行一半时,高寒接到甄小姐电话,她说高寒的手机里有个叫安晨晨的打了几十个未接电话,又发来了十几条微信,她也没敢读。 高寒告诉甄小姐:“不用理她,晚几个小时我出关后再处理。” 甄小姐说:“蔓蔓和小阳早早就到拱北口岸了,这对小情侣要给你接风呢!” 高寒笑笑说:“好啊,出关后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吃顿饭,明天一早我就回北京。” “好的,我们在关闸出口等你。” “嗯。” 铁皮船在浩瀚的大海上乘风破浪…… 不到十一点,铁皮船停靠在澳门港澳码头。高寒把那套潜水设备和“打火机”都交付栾老大保管,运动装的口袋里装着一本护照和几张银行卡,还有少许现金,轻手利脚地打车去了关闸。 他的心情很轻松,满脑子都是上官茗茗的音容笑貌。甜美的日子就在前方,每一步都在向幸福靠拢…… 这个时间过关的游客不多,高寒轻轻松松通过澳门关闸,随着稀稀落落的人流,来到仅开放了五条通道的珠海关闸。 每条通道里排队的人都不多,高寒轻快着脚步,进入了第三条通道。以往要磨蹭几十分钟的栅栏里空空荡荡,临近签证亭,他停住脚步,前面还有五个人。 大家都事先准备好护照或港澳通行证,拿在手里焦急地左顾右盼,脚下迈不开步也不闲着,或轻碾、或磨蹭,每通过一个人,用时不过一分钟。 一回身,高寒后面的通道里又进来几个人,他面前的妇女已经将证件递给了签证官,扬脸的同时,她捋了捋长发。 这时,高寒往空荡荡的大厅出口一望,甄小姐、蔓蔓还有小阳,就站在行包检测机旁边。三个人也同时望见了他,都微笑着向他招手,脸上的笑容是亲人般的。 他也微笑着挥了挥手,扬了扬手中的护照。待前面的妇女从窗口接过证件转身时,他向前跨了一步,迈过白线,站在正对着签证官的玻璃墙外,将护照推入小窗口的凹槽。 签证官是个中年男人,看样子从警生涯不短,一副威严认真的面孔。他伸手从凹槽里拿起高寒的护照,翻开首先看了一眼照片,然后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高寒,确认照片和本人无误后,在扫描机上麻利一刷…… 高寒频繁出入关闸,国内国外的签证了许多次,对签证的程序十分熟悉。正常情况下,照片和本人一致,证件不超期,无违规,下一步是压上钢印就放行了。可是这个签证官在扫描机上扫过护照后,细看了几眼电脑,既没压钢印,也没放行,而是拿起护照很自然地翻页查看起来。 高寒纳闷,但没多想,向十几米外迎接自己的三人安慰式地笑了一下,意思是不要着急,可能是证件有不清晰的地方,很快就会通过。 突然,迎面过来几名身材魁梧的警察,呈半包围态势逼住他。其中一个警察以相当礼貌的口吻说:“请问先生,您带身份证了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恶 谷 第一百九十五章恶谷 高寒心里咯噔一下,以多年的江湖经验,这是来者不善啊!但他丝毫没慌乱,沉着应对:“有护照还用得着身份证吗?” 开口的警察已经作出了请的手势:“您的护照有点小问题,请配合我们工作,这边请。” 高寒紧蹙眉头,大脑随即做出反应,原来签证官刚刚认真查看护照是假,实则脚下已经踩了报警器,这才招来执勤的民警将自己包围。 难道是“隐婵脱壳”计划败露了,对方采取了措施,走官方路线扣住了自己? 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一点。 或者……或者是帮牤蛋复仇的案子露了马脚?再或者是敖日朗筝的事…… 以上推测都在电光石火之间。看高寒不解地紧蹙眉头,脚下没有迈动步子,几个警察做出了擒拿的准备,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进入了战斗状态。 “先生,请配合我们工作。”还是那个警察开口。 现在情况不明,而且自己正处在警戒中心,任何反抗都是以卵击石,没用的。 别无选择,高寒无奈地点了一下头,在警察们的裹挟下,也在甄小姐等三人慌乱不解的注视中,向不远处的滞留区走去。 来到了滞留区,领头的警察掏出门卡,刷开齐胸高的栅栏门,将高寒带到有几个人并排而坐的椅子旁,礼貌的口气不见了,威严地说:“坐在这里,不要乱动。” 听这口气,高寒顿时明白,完了!十有八九自己是沦陷了! 蓦地,他的灵魂深处像颓然垮塌了一座冰山,顿觉心里有一股苦水冒了出来…… 完了…… 在紧张思索被扣留的原因的同时,他首先确认了一点,不管哪件案子犯了,自己的沦陷已成既定事实,比板上钉钉都瓷实。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毒怨起来,心中的景物犹如被刮落的鳞甲,一片一片坠落,爱情、友情、事业、尊严、自由、生命,一件一件从他身上跑掉,速度相当快,跑得足够遥远之后,一件一件地坠向虚无…… 但他的表面镇定依然,像当初的倒驴不倒架一样,既然已经被推上了战场,搏斗是必然的,搏斗需要冷静。 果然,领头的警察刚转身,就有两名身穿作训服的特警战士坐在了高寒的两侧,脸上冷得像雕塑一般。 滞留区也跟签证通道类似,是用钢管栅栏围起的空间,只是比签证通道略宽了一些。签证亭改做了执勤平台,有几名男女民警在电脑前忙碌着。 领头警察对栅栏门口的民警说:“里面那个是网逃人员。” 守门民警带着敌意瞥了高寒一眼,冲领头警察点了点头。 这句话高寒听得十分真切,自己的推测成了现实,心里忽悠一下,七天前自己还出关来着,哪件事案发了?怎么这么快?就在几天之间? 他脑子里飞速地过着筛子,到底是哪件事情呢?违法的事做多了真不好,一旦被捕,还得赶紧揣测原因,怕应对错了更加祸上加祸。 高寒正发动所有脑细胞做着排除法,手机响了,他没管左右特警战士的态度,掏出手机马上接听:“喂。” “高大哥,什么事情?”是甄小姐焦急的声音。 “我被扣了……” 刚说到这儿,手机被奔过来的领头警察一把抢去,严肃地冲他说:“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你打电话。如果你身上还有通讯设备,请你交出来。”说完用责怪的眼神批评两位年轻特警。 两名特警急忙站起身做出要搜身的架势。 高寒出奇地沉稳,他知道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从容地掏出那部与黛隐婵单线联系的小手机,交给警察,平静地问,“能让我看看我被追捕的文件吗?” “可以,请稍等。”领头警察从另外一位民警手上接过手铐。 高寒没有动,两名年轻的特警战士每人按住他一只胳膊,站在原地。 领头警察走到执勤台前与执勤民警说了两句话,然后看着电脑屏幕,调弄几下,冲特警战士一招手,高寒被带到了电脑前。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他的彩色照片和几段文字,文字的前一段是高寒的个人信息,中间一段内容是说高寒涉嫌诈骗,b级网上通缉。最后一段文字是办案单位和办案人的联系方式。 如果不看这段内容,高寒的思索会集中在黛隐婵、牤蛋、敖日朗筝这几件事上,看过网上通缉的案由和办案单位之后,他如坠雾里,彻底蒙了…… 诈骗?哪件案子跟诈骗有关系?黛隐婵的事情涉及不到违法、跟牤蛋做的是杀人、跟敖日朗筝做的是绑架和预谋盗窃。哪件事情能跟诈骗扯上关系呢? 而且办案单位是春江省褐水城公安局?自己怎么会跟这座与哈尔滨毗邻的春江省中型城市发生诈骗关系? 高寒正在绞尽脑汁地盘算,领头警察从一位女民警手中接过一张打印纸,看了一眼后递到他面前:“高寒先生,请在上面签字。” 高寒接过一看,是一张拘押单。内容大致是他涉嫌诈骗,被网络通缉,暂时羁押于珠海看守所,十五日内褐水城公安局将其解回。 高寒犹豫了一会儿,紧蹙眉头,即愤懑又不解地问:“警官,能否问一下,我到底涉嫌哪起诈骗犯罪?” 领头警察摇了摇头,表示无奈,以秉公执法的认真态度说:“对不起,具体案由我们无权知道,我们只负责将你扣押。办案单位来押解时你就都了解了,请你配合。” 高寒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诈骗这个罪名让他抓不着头绪,犹如狠拳击打空气,无从着力。无奈,他只能听从指令,在拘押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了字,拘押程序正式开始。他倒背双手,先被戴上了并不陌生的手铐,然后被几名警察和特警战士押往拱北口岸的警务室。 在拐出滞留区时,他一转头,正好看见甄小姐、蔓蔓还有小阳三人被民警拦在警戒线外,他们正焦急且惊慌地向这一行人张望。 高寒眼神复杂地与三人擦肩而过,内心卷起狂澜…… 警察们怕有意外发生,严令高寒不许回头,不许跟任何人说话。 这种无助的被迫感在高寒心头又一次故地重游,他只觉嗓子眼发甜,似乎有一口憋在心脏里的鲜血要喷涌而出。 警务室在入境大厅的最里端,由几间办公室和几间拘留室组成。 高寒被带到了其中一间拘留室,铐在了一张铁床的床栏上。领头的警察为他端来了一纸杯温水,态度和蔼了许多:“高寒先生,希望你理解我们的工作性质,你具体涉嫌什么案件、是否有罪,都不是我们能够向你说明的,这要等办案单位来人才能知道。我们海关只负责将你拘押,这是我们的职责,希望你配合。”说完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高寒对面。 高寒满脸的冤屈,激动地大声说:“办案单位什么时候来人?你能不能联系到办案人?我要亲口问问他,凭什么对我发布通缉令?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涉嫌诈骗?我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如果发生什么不测,谁负这个责任?” 领头警察站了起来,温和地说:“高寒先生,在送你去看守所之前,我们的警务医生会对你进行几项身体检查,如果你不符合拘押条件,我们会通知你的办案单位进行协商的。” 一听这话,高寒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希望,他更加激动地大声说:“我真的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和严重高血压,请你现在就联系我的办案人,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情况。如果我死在这儿,他们能不能负起责任?甚至,无故拘押我,耽误了公司签合同,他们能不能赔偿得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 苦 第一百九十六章心苦这番大喊像连珠炮一样在拘留室里轰炸开,听见喊声,连男带女又进来三个警察,其中一个年约五十开外的领导模样的警察沉着一张不怒而威的脸,看了高寒几眼之后,对领头警察说:“小孔,联系他的办案单位,听听对方的意见。另外,马上让医务过来,对他例行体检。” “是。”领头警察对那位女警耳语了几句,女警开始打电话叫医务,然后领头警察掏出手机拨号…… 他是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听电话的,而且关严了房门,具体说了什么,高寒没有听到。其他几位警察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高寒,仿佛面对的是敌人。 高寒毫不躲闪地与那位年长的领导对视,彼此眼神中的审视和较量噼啪作响。这时,那名女警的手机响了,她说了句:“进来吧,三号拘留室。” 敲门声响起,进来两位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都是女性,白大褂里穿着警服。 高寒很配合,经过测心电、量血压之后,一名医务人员面无表情地从仪器上扯下心电图,另一名医务人员将血压记录表也做好,一同交给年长的领导。 老领导扫了一眼体检数据,向两名医务人员点了点头,医务人员退出房间。 老领导还是没说话,继续在高寒深潭一样的眼睛里激烈地扫描…… 不一会儿,领头警察打完电话回来,向老领导点了一下头,郑重地向高寒宣布:“高寒先生,你的办案人交待了,他说你是一名几进几出的惯犯,让我们不要轻信你的说辞,一切按程序办理,出现后果他们会负全责,我这里有录音。” 高寒当即反驳:“什么?出现后果他们负全责?法律是他家定的啊!你们敢保证这些医疗仪器就百分之百准确吗?告诉你们,我的心脏病很罕见,一般仪器是检测不出来的!平常不会复发,一旦遭遇重大变故,说死就死!现在我就觉得心口堵得慌,我要跟家人通电话,交待后事!” 高寒语速极快,字字珠玑。 众民警相互对望,脸上的无可奈何一闪即没。这时,沉着的老领导说话了:“高先生,我们口岸几乎每天都会拘押网逃人员,各色人等都见过。看得出你不是个小角色,是个聪明人。有没有罪是法官判定的,你现在只是犯罪嫌疑人,面临的是打官司。我们海关只是奉命拘押你,其他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希望你集中精力考虑一下怎么与办案单位、公诉机关对簿公堂,不要做一些得不偿失的蠢举。相信你是懂法的,法律规定,在押嫌疑人自伤自残,后果自负。几天后就回东北了,想想你该做的吧!” 老领导说完,威严之中带着几分对智者的忠告。又深看了高寒几眼之后,他扭头说:“小孔,把他的东西封存好,组织警力,押送看守所。”说完转身走出拘留室。 领头警察当着高寒的面,先将他的大小两部电话全部关机,摘下他的腕表,然后从他身上搜出现金和银行卡。清点记录之后,整理好扣押物品清单,让高寒在上面签字。 高寒活动了两下手铐,咯咯作响,这副钢制的链环泛着瘆人的亮光,一股凉气顺着手腕的皮层直扎人心,将人心穿透之后,又化作一根链条,在心脏上缠绕,一圈一圈地勒紧,直至心脏扭曲变形。 签完字,高寒沉闷地站了起来,眉头紧锁,满面阴郁。 三名警察、两名特警战士,把手的把手,按肩的按肩,如临大敌般将高寒押进一辆中巴警车。警笛“哇”地一声鸣叫,中巴车缓缓驶离拱北口岸的后院,拐上主街,一路向南驶去。 恐惧一直存在着,只是你不知道它何时悄悄现身。 高寒的眼睛死死盯着车窗外都市的街道,呼啸而过的车辆、漫步或急行的人们、璀璨妖异的灯光……都在他的视线里变得亲切起来。戴上手铐,人间的这些俗景已经不再俗气,它们变得越来越弥足珍贵。珍贵是因为它们将远离身陷囹圄的阶下囚。失去自由,人就坠入了地狱。 中巴车穿街越巷,大约半个小时后,停在了一处偏僻的所在。车门打开,警察们挟持着高寒下了车,面前阴森的铁门前亮着一盏特别不讨人喜欢的门灯,门首挂着一块匾:珠海市第一看守所。 这类门庭,无论任何时候都会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此时已经临近午夜,值班的民警似乎刚刚接收完拘押人员,防尘手套还没摘去,就继续执行公务。登记、搜身、量血压、测心电、拍照、量身高,最后是发放米*色马甲、拖鞋、毛巾、水杯和牙刷。 押送人员办完手续撤离了,高寒被一名拎着大钥匙板子的民警带领着过安全门,经过了四道戒备森严的电控铁门之后,又穿过一片平整的草坪,最后在方形大院落的正前方停下脚步。正对着的监门上有一块门牌,写着“新兵仓”三个墨黑汉字。 看守所高寒进过多次,每一处的格局和管理模式都不尽相同。这座看守所是老旧的建筑,遵循的是八十年代的建造风格。外侧铁门打开后,看守向后退了一步,高寒绷着脸,驾轻就熟地走了进去。 哪知,进了第一道铁门并不是监舍,而是大约二十平方米的放风场,吊在墙边的铁丝上挂满了晾晒的衣物。 看守在外面先锁好第一道铁门,然后趴在一尺见方的饭口上对高寒说:“靠后一点。”然后拉动一根黑粗的铁门栓,第二道铁门才打开。 一个穿着黄马甲的在押人员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接过高寒手中的塑料袋,掏出里面的东西,在看守的注视下,将装东西的塑料袋递出监房。 高寒迈步跨了进去,背后的铁门哗啦、咣当,上了栓。 在高寒的印象中,正常情况下,新人入监,老人都得走个形式或讲讲规矩,怎么也得来个下马威震慑一下。他上次进看守所已经是十年前了,虽然随着我们国家的飞速发展,法律逐步健全,监管制度也日趋完善。但在高寒的概念里,看守所是监管场所的第一道门户,也是最尖锐的地方,空间狭窄,人员众多,总要有阶级、分公母的。 但他粗略一瞅,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模样了。首先,在门口接新人的“夜执勤”人员连理都不理他,闷着头将他的洗漱用品按顺序摆放在最后一个洗漱架上,然后坐回门口的小圆凳,继续看他的玄幻小说。 其次,整面通铺上并排躺着二十多人,也没一个理他的,不是睡觉就是在看书,好像进来一个新人只是飞进来一只过路的苍蝇,不落在自己脸上拉屎,就与自己无关。 看起来南方的看守所与北方比起来要文明许多,跟大车店一样,一点规矩都没有,他妈的! 高寒往通铺的两头扫了几眼,发现睡在“管事”位置上的人也毫无霸气。 本来他早已准备好了,如果进监门碰到挑刺儿的,首先一记仰头,先撞翻他一个,然后再大打出手,将心中憋闷的怨气都释放出来。 哪知,一直到他坐在铺沿上,睡在头铺的男人才坐起身,戴上眼镜,压着声音问:“朋友是东北的吧?” 高寒扭头瞅了他一眼,此人面相斯文,眼神很灵气,四十几岁模样,京津一带口音。 “哈尔滨的。”高寒面无表情。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入 监 第一百九十七章入监 “噢,那咱们算老乡了,我是天津的。”中年男人收了收脚,意在让高寒再往里挪挪屁*股。 高寒不露声色,心里想,也对,于珠江的三角洲地区来说,天津和东北算得上老乡了。他淡定地问:“你是这屋管事的?” “嗨!管嘛事!这是新兵仓,都是刚进来的和临时羁押的,十天八天之后,该分老兵仓的分老兵仓,该押解走的押解走。说白了,就是个临时中转站。包监看守安排我临时组织一下纪律,谈不上管事不管事儿,都待不了多久,将就着混几天,该干嘛就干嘛去了,呵呵……”中年男人还挺健谈。 “我睡哪儿?”高寒没心思和他闲扯,这几个小时神经绷得太紧,只想安静地躺会儿。 “噢,这里的规矩是按进来的先后排铺,你就睡最后面吧!” 中年男子说完,冲值夜的年轻人摆了摆手,让他帮忙安排铺位。 年轻人放下手中的玄幻小说,走到通铺的最里侧,轻轻推了推睡在最后面的那人,嚼着一口广东话说:“喂,向那边靠一靠,又进来一位新兵。” 睡在最后那位口中含糊不清地咕哝一句抱怨的话,不情愿地挪了挪肥胖的身躯,喷着酒气又睡了过去。 显然,这位顶多比高寒早进来几个小时,酒还没醒。 此刻,高寒不想理会任何事情,既然无“战事”,他只想闭上疲惫的眼睛,让大脑静下来,考虑一下自己到底折在哪条沟里。 他挨着醉鬼平躺在凉席上,头下没有枕头,后脑勺与脊背平行,呼吸着夹杂酒精味道的空气,闭上了眼睛。 监舍天花板上的两只大风扇孜孜不倦地转着,发出持续的嗡嗡声,将狭窄空间里浑浊的空气搅动得无处停歇,一直身不由己地盘旋,犹如此刻高寒烦乱纷飞的思绪…… 既然是褐水城警方办案,就说明案发地是褐水城,与牤蛋、敖日朗筝、黛隐婵都没有关系。 褐水城……褐水城……哎呀!于少勋,于局的老家就是褐水城的! 难道……难道是于少勋局长出事了?他出事也是贪污、挪用、受贿之类的职务案件,怎么会跟诈骗扯上关系呢?又怎么会累及自己呢? 高寒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都考虑到是不是警方抛出个***,扰乱视听,实则是别的案子东窗事发了? 这种情况下,不单单无故被捕令高寒辗转反侧,而且他心中还有太多的事情放不下。上官茗茗在北京殷切地等着自己回去结婚,如果自己沦陷了,她可怎么办?这不是要活生生急死人吗?他不但满脑子都是上官茗茗凄绝哀伤的痛苦,甚至,似乎都闻到了她眼泪的味道……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后,她又想到了黛隐婵。那部与她单线联系的小手机被没收了,好在自己删除了所有的短信和通话记录,不至于马上暴露更多不利于自己的东西。前来押解自己的办案人得过几天才到,时间长了,黛隐婵打给自己的未接电话和发给自己的短信都会丢失。但她肯定会一直不间断地联系自己,当小手机落在办案人手中之后,又是麻烦事。她联系不到自己会是什么心情呢?至少有两方面的担忧,一个是担心“隐婵脱壳”事件已经败露,她自己被鲍先生的人加害;二是担忧自己为了彻底与她断绝来往而故意关机。这样一来,她该多么难过失落啊? 说不出的无奈感让高寒难过得直咧嘴,继而又想到老妈、姐姐一家。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一直与亲人聚少离多,始终像一只离群的孤雁,独自面对风雨的同时,也惭愧地背负着亲人们的牵挂,如果再身陷囹圄,将如何面对至亲们的殷殷期望啊? 还有方雯一家、朴东旭和金善英、都是自己关心的群落…… 想到这儿,高寒的心针扎一般疼痛,泪水不由自主地浸湿眼角。 他急忙侧身面朝墙壁,使劲儿挤挤眼睛,将小臂压在脸上,用运动装的袖口吸纳着泪水,连呼吸都是苦的。 也许是他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而不知不觉哭出了声,值夜班的小伙子从洗漱架上拿过毛巾递给他,他这才抬起上身,努力地掩饰一下失态,红着眼圈向小伙子表示感谢。 脸上的毛巾起了很大作用,吸纳泪水的同时,也更怂恿了泪水奔涌…… 哭完了上官茗茗、黛隐婵、家人,他又哭牤蛋、安晨晨、敖日朗筝、程慕鸢、甄小姐、蔓蔓、蓝耙子……甚至,他又想起了远在台湾的莉晴。一切之一切,于此时的他而言,都那么的珍贵,都那么的不可失去。生命赋予他的东西样样都那么美好,那么的多姿多彩。可是,上帝又是那么那么的狠心,那么那么的冷酷无情,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在刹那间将一切都夺走了,一点也不在意人的感受,比直接夺走人的生命都残忍。 一直以来,他都是坚强的,坚强得像悬崖边的一棵不死草一样乐观。但是此刻,他面对的是输不起的恐慌。 从小到大,高寒从未生过大病,连医院都没住过。但在这一夜,他真切地体会到了心绞痛的滋味。心绞痛,他的理解就是心脏被细钢丝捆住,越绞越紧,直至扭曲变形,碎成零星小块…… 他沦陷在恐惧、痛悔和绝望交织而成的网里,梦中的他,变成了一只被牢牢黏在蜘蛛网上垂死的幼虫,绝望而不甘的挣扎着…… 开早饭时是清晨七点,高寒被大家纷纷下铺的声音弄醒。他翻身坐起,眼睑发胀。他揉了揉眼睛,看到二十多个在押人员分成两排,都蹲坐在地板上传递着塑料碗。 他没看清白色塑料碗里盛的是什么东西,只听管事的天津人对他说:“朋友,洗洗脸吃点莓菜粥吧!味道不错的。咱们这里早八点半点名,看你睡得那么香,早上打扫卫生也没叫你。来,先吃点粥,点完名还可以睡。” 高寒缓了缓神,勉强冲天津人微笑了一下,表示谢意。他觉得浑身都特别沉重,摸了一把脸,一夜之间,胡茬有些扎手。 下铺之后,他接着洗漱间冲便池的“长流水”洗了洗手,然后抹了两把脸,清理了一下眼屎,又往脸上撩了几下水,把被眼泪浸湿的毛巾捂在脸上,仰起头,使劲儿在脸上按了按。 大家都闷头喝着莓菜粥,没有人去看高寒第二眼,似乎新兵仓里的人都因为刚被抓而没有度过沮丧期,都在为自己发愁,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高寒蹲在人群的最后边,下铺时地板上只剩下一双新拖鞋,应该就是他昨晚入监时,被看守民警没收运动鞋之后发放的那双。 端起自己那碗莓菜粥,他只是看了看,连闻都没闻,就放下了。这个时候,别说广东普通的莓菜粥,就是给他吃人参果,也弥补不了他内心的创伤。 他起身坐在铺沿上,等大家都吃完饭上铺了,他哑着嗓子问天津人:“大哥,我渴了,想喝点水。” “喝这个就可以,早上刚送来的。”天津人走过来递给高寒一瓶带着冰碴的椰汁。 高寒有些不解,接在手里握了握,渗透肌肤的凉爽缓解了许多血管里的燥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律师会见 第一百九十八章律师会见 天津人一指洗漱架旁边的白色水桶说:“这里面是白开水,可以倒在自己的水杯里喝。这儿的待遇可比咱们北方看守所好多了,账面上有存款的在押人员可以订购饮品和书籍。饮品可以冰冻,想喝的话从窗口喊杂役就可以了。” “我进来时身上有一万多港币,可以订购东西吗?”高寒清了清嗓子问。 “你是临时羁押还是在本地犯案?” “我是临时羁押,过几天就会被押解回东北。” “这样的话,你的扣押款就不能花了。因为数额已经登记在你的扣押物品清单上,民警要全部移交给你的办案人。”天津人说完客气地做了个请高寒喝饮料的手势。 高寒紧紧握着饮料瓶,他渴望这种凉爽的感觉不要离开自己。因为醒来后,灼烫的窒息感已经又卷土重来了。 “你是什么案子?”天津人似乎对与众不同的高寒很感兴趣。 “涉嫌诈骗。”高寒讪笑了一下。 “多少钱?” “不清楚。”高寒不想多说话。 “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小气人,肯定骗到了天文数字。哪像这些同仁们,除了几个寻衅滋事的,剩下的差不多都是贩*毒和容留吸食毒*品的。而且都是小角色,最多的贩几克冰*毒,少的只贩了几分。嗨!这些人,没意思。”天津人摇了摇头。 高寒扫了人群一眼,他们那种庸俗的神气里大都透着平凡和愚昧,纵使有几位脸上带着些许灵性,但那也只是不堪一击的表象而已。从他们身上,高寒看到的都是坦胸露背在墙角小便和叼着廉价烟卷却硬装大佬的形象。从而,只能说明我们国家国富民强了,聪明人都不犯罪了。 出于礼貌,高寒强打精神问天津人:“你是啥事儿?” “呵呵,我是搞走私的,涉案这个数。”天津人伸出了三根手指。 高寒没兴趣猜测他是三千万或是三个亿,拧开椰汁,一口气灌下肚去。 一股通透的凉爽顺着咽喉流进胃里,顿觉精神一振。但这并不是好结果,因为脑子清醒了,考虑的都是令人肝肠寸断的烦心事,犹如勒紧心脏的那根细钢丝又出现了。 见高寒没有交谈的兴致,天津人知趣地坐回自己的铺头,翻看一本汽车杂志。 值班民警点完名后,高寒去了趟洗漱间,尿*液的颜色跟隔夜的浓茶相近。 正躺在铺位上绞尽脑汁地分析形势,突然,门口民警大声喊:“高寒,律师会见!” “什么?律师会见?高寒,你昨晚刚进来,律师怎么这样快就到啦?而且,临时羁押人员不允许会见律师啊?”当天津人说完这番话,高寒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门口民警喊的是自己。 他急忙坐起身,一边套马甲、穿拖鞋,一边迅速做着揣测,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律师肯定是甄小姐和蔓蔓为自己请的。 出了监门,在民警给他戴手铐时,高寒才彻底看清这个大院落。四排两层高的建筑全部由青灰色水泥、石板拼接而成,形成一种灰暗阴郁的色调,让人倍感压抑。监房前的大榕树枝繁叶茂,与院子里宽阔的草坪成荫成盖,灰绿相间的色差似乎喻示着这些阶下囚们只有痛改前非,走出灰暗,眼前才会出现一片盎然生机…… 通过两道铁门,他被带到一间审讯室。指令他坐在铁椅子上之后,民警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铁皮门。 全国的审讯室几乎都是统一格局,又小又空旷,还压抑。大玻璃幕墙后面还有一道铁栅栏,一个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在高寒的对面。 两个男人对望了十几秒钟,中年男人放下威严,面露和善的微笑。他前倾身体,对着玻璃幕墙上的风口和蔼地说:“您是高寒先生吗?” “我是。”高寒微蹙眉头,凝神盯着男人的眼睛。 “高寒先生,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上官集团的律师,安社光。您先看一下这张复印件,是这个人委托我为您的案子辩护的。如果您没有异议,请在委托书上签字。”安律师说完,从玻璃幕墙底下专供传递文件的缝隙里塞进两张纸。 高寒双手接过来一看,上面一张是上官茗茗的身份证复印件,下面那张是律师辩护委托书。 蓦地,他的眼睛定格在上官茗茗的身份证复印件上,虽然照片是黑白打印纸,但在他眼里,上官茗茗是活的,仿佛她匀称的脸上显现了生动的表情,眼里也闪动着晶莹的泪珠。 顿时,一串泪水挂在高寒的面颊上,他周身的血液几近沸腾,血液的激流产生了热度,泪水都发烫。 爱的力量竟然如此庞大,自己被捕不过十几个小时,上官茗茗委派的律师就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高寒如何能不感动?这种被重视、被需要的感觉犹如炙热的炭火插入坚冰,热度迅速将冰块融化,让置身冰窟的落难者猛地被热浪包裹,从地狱一步跨上了天堂。 高寒涌着热泪凝视复印件上上官茗茗的眼睛,目光交汇,他立马觉得自己逃脱了黑暗,站在光里,被温暖淹没。 上官茗茗似乎真的笑了,圣母般地笑着,向高寒张开怀抱…… 只是这样一个灵犀中的微笑,高寒就顿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于他而言,这个微笑便是击溃恶魔最好的武器,这件武器也带给了他一线希望,使他信心百倍,迎难而上。 安律师很理解高寒此刻的心情,待高寒恢复了镇定,安律师微笑着说:“高先生,如果您同意我做您的辩护律师,请在委托书上签字吧!” 高寒毫不掩饰地抹了抹眼泪,拿起用弹力绳栓在铁栏上的圆珠笔,在委托书上重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把身份证复印件和委托书推出缝隙时,高寒仍恋恋不舍地盯着复印件上上官茗茗的照片。 看了一眼复印件之后,安律师扬起手中的一张纸,机警地给了高寒一个眼神,压低了声音说:“我昨天正在广州公出,接到上官小姐的电话,她从您珠海的朋友那里得到了您昨天因故被扣押的消息,马上传真过来身份证复印件,派我今早租车赶来。她列了个提纲,让我按提纲跟您沟通。而且她特意叮嘱我要告诉你一句话:她将为你的事情全力以赴,一直奔波到生命的尽头。” 安律师的这句话像个引捻,将高寒刚刚擦干的泪水又勾*引出来。 “她好吗?”高寒哽咽着问。 “上官小姐很好,您不必挂念,为了她能永远好下去,您要全力以赴打好官司。您知道的,上官家正在筹备您和上官小姐的婚礼。”安律师投来鼓励的眼神。 “嗯,您问吧!”高寒像个听话的孩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律师看了一眼手中的提纲,拿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问高寒:“您被扣押的理由是什么?” “通缉令上写的是涉嫌诈骗,但我确定自己没参与诈骗啊!”高寒有些激愤地双手摁着窗台,手铐叮当作响。 安律师轻轻压了压手势,让他稍安勿躁,又写了一行字,接着问:“涉案金额是多少?” “不知道!”高寒摇了摇头。 “办案单位是哪里的?” “春江省褐水城公安局。” “是否会将你押解回褐水城?” “听说会的。”高寒话语尽量严谨。 安律师又看了一眼提纲,抬起眼睛问:“急需处理的有哪些事?包括方方面面。” 高寒想了想,目光有些纷乱。 第一百九十九章 传递信息 第一百九十九章传递信息 安律师摆了摆手:“别着急,先想几件立马就得处理的,我们还有机会见面。上官小姐交代了,怕您一时情急,理不清思绪,你回去仔细考虑一天一夜,明天我还会来。您把所有想到的事情都罗列好,明天一起交给我。本来打算隔一天再来见您的,但小姐的思维很缜密,她事先考虑到了您有可能被押解回案发地,怕押解人员提前赶到,故此让我明天就来。” 高寒重重地点了点头,面对上官茗茗临危不乱的思维,他心中的希望浓了很多。沉稳地说道:“急于处理的有以下几件事。第一,马上打电话问问我家人,我的朋友圈谁出事了,我好知道具体是被哪件事牵连。但千万别让我家人上火,就说我的问题不大,只是被调查而已。第二,记下一组手机号码,*******xxxx,让上官茗茗单独准备一部单线手机,亲自打过去,告诉对方我出事了,让对方多保重自己,一切按原计划行事。与对方联系的手机目前在警方手里,从此以后,她只能与上官茗茗联系。第三,记住一个“飞机软件”号码,**2*m**j,把我的现实处境原原本本发上去。如果对方回复,让茗茗表明身份,并且告诉对方茗茗是陪我去巴黎的人,可以真诚交流。此举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对方知道我的现状,已经无法完成对方的嘱托。第四,请安律师到我珠海的朋友那里去一趟,把所有我的东西都带给上官茗茗,让上官茗茗按照手机里的通讯录酌情通知朋友们我被捕一事。” 安律师的笔尖飞快地在纸上游走。 少顷,他记录完毕,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高先生,据您推测,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高寒蹙着眉头想了想,毫无把握地摇了摇头,心情沉重地说:“现在还不好说,因为我连具体被哪件事牵连了都不知道。不过,我确实没参与过诈骗,除非被人陷害。” 安律师眯眼蹙眉地做着沉思状。须臾,他严谨地说:“现在打官司不像以前那么武断,法制在逐步健全,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是不会冤打误判的。我在上官集团工作了二十多年,大大小小的官司经历了不少。无论涉及到哪桩案件,您都要努力搜集无罪的证据,我会全程为您辩护。” “谢谢您,安律师。”高寒面露感激。 安律师递给高寒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里面蕴藏着自己人特有的默契:“放心吧!我会尽全力。” “我听说临时羁押人员不允许律师会见,您怎么……”高寒有些不解地问。 “呵呵,临时羁押不允许会见律师并不是硬性规定,主要是办案单位怕犯罪嫌疑人在异地通过律师泄露机密和案情,导致嫌疑人在押解途中被同伙劫走。但是,如果律师坚决要求会见当事人,看守所一般也会批准。因为刑事诉讼法规定,嫌疑人在失去自由之后,即有权会见律师。再者,我的老师是本地法律界泰斗,很好通融的。” 高寒仔细审视了安律师几眼,发现他沉稳自信,具备应对重大事故的素质,心中的希望又浓了几分。 智者的相互启迪是很精彩的,两个稳重的男人在对望中进行着默契的沟通…… 由于会见室里装有录音录像设备,两人一直避讳着敏感字眼。直至暂时提不出新颖的疑问了,安律师将他所记录的东西从缝隙里推给高寒,让他仔细读一遍,看看是否有所遗漏。 高寒聚精会神地审阅之后,没发现遗漏,遂在笔录上签了字,然后向安律师告别。 回到监舍之后,高寒向天津人要了纸笔,往墙角一靠,闭上双眼,一个人一个人地过滤,一件事一件事地分析…… 午饭时,高寒有了一些胃口,将餐盒里的米饭和青菜都吃光了,而且还把每人一块的红烧肉吃了大半。 晚饭和午饭基本一样,餐盒分成三个格断,一份米饭、一份青菜、一块红烧肉。 这种监管条件对高寒来说,如果不亲身经历,他是不会太相信的。他是近十多年来监管场所逐渐法制化、人性化的见证者,那种次于人的监管制度一直主导着他对看守所的印象。但从眼见的事实来看,日趋完善的法律机制和人权正一步步地向国人走近。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此番沦陷,是否能真正沐浴到法治社会的春风…… 一觉醒来,新兵仓又多了几个新面孔。同时,也有三个人被押解异地。上午九点四十分,焦躁等待的律师会见如期而至。 再见到安律师,他对高寒说得第一句话是:“上官小姐已经启程飞往哈尔滨,褐水城与哈市毗邻,她会在那里等您被押解回去。而且,您交待的事情均已办好。您的朋友圈里没人出事,警方也没有接触您的家人。” 一听这话,高寒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应该是于少勋局长出事了。因为于局是自己绝对私密的朋友,不在朋友圈之内。 他心情凝重的同时,也对打官司抱有希望。因为他觉得自己与于少勋之间的交往一直游离在法律的边缘,而且都是十几年前的陈年往事。如果一切顺利,是有机会洗脱罪名的。 但,于局是怎么出事的呢?为何这么巧呢?…… 高寒紧蹙眉头,沉着地对安律师说:“听您这样说,我心里基本有数了。请问,如果我的合作伙伴是位正处级官员,他和我之间是借贷关系,我不知道他的来钱途径,也没有我参与他任何事件的证据,就算他的钱是非法所得,他通过我把钱借给了我朋友,我算同案犯吗?” 安律师稍加思索,肯定地说:“如果没有您参与他犯罪的证据,你们之间只是正常借贷关系,那您就构不成犯罪。如果您明知他借给您朋友的钱是犯罪所得,而从中牵线,那么,您最起码涉嫌包庇。一旦查出丝毫有您参与犯罪的证据,您将很难洗脱罪名。”安律师说完,很犀利地盯着高寒的眼睛。 高寒的心又往下沉了一些,以自己多年与警方周旋的经验,既然自己被通缉,说明警方已经掌握了一些跟自己有关的证据,否则无法立案。该怎么办呢?他求助似的望向安律师。 安律师一眼便看懂了高寒的顾虑,极具耐心地说:“高先生,您自己认为会怎样?” 高寒缓缓地摇了摇头,有些颓丧地说:“您不知道我们东北警察的办案作风,跟天子脚下的京城和相对发达的东南沿海相比,相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就怕警方重推理不重证据,那我可就惨了!” 安律师安慰道:“高先生,不要那么悲观,现在全国上下一盘棋,没有确凿的证据,法院是不会轻易判处您有罪的。” 高寒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唉!甭说判刑,光是诉讼环节就得一两年时间。安律师,您想想,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安律师果断地否定:“不,高先生,刑法规定,检察机关的批捕期限是三十天,加上您的拘留期七天,如果警方在三十七天之内拿不出您的犯罪证据,检察院将不会批准逮捕,您将会被立即释放或取保候审。” 这番话给高寒郁闷的心情打开了一扇窗,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探身把住大理石的窗台边缘,恳求道:“安律师,您一定要全力以赴为我辩护,我可不能有事啊!” “放心吧高先生,抛开我和上官集团的关系不谈,单单从一个职业律师的角度,我也会尽最大努力为您辩护!只是……只是您得告诉我,您到底涉案多深?” 高寒坐回原位,他知道,面对安律师自己不能说谎,否则会使事态复杂化,到头来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自己必须实言相告,好让安律师在辩护过程中少走弯路。 于是,他叹了口气说:“安律师,不瞒您说,我虽然没参与犯罪,但无形当中,或是无意识当中,我肯定在这件案子里起到了作用。不过,我也是被利用而已,绝对没有犯罪的主观故意。” 第二百章 针锋相对 第二百章针锋相对 安律师似乎意识到了事态的复杂性,他蹙了蹙眉头,满心疑虑地说:“您的意思我能够理解一部分,在没有阅卷之前,我还无法做出判断。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现在执法重证据不重口供,遵循的是疑罪从无政策,只要您参与犯罪的证据不够充分,那么,一切都有机会。”安律师说完,别有深意地与高寒对视。 高寒会意,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满是感激地说:“安律师,我的命运全在您的手里,拜托啦!”说完站起身,深深一躬。 安律师急忙摆手,踌躇满志地说:“高先生就放心吧!我们大家的心情和上官小姐一样,为的就是您平安无事。”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一下给了高寒无尽的信心。同时也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孤立无援,并不是孤军奋战,身后不止上官茗茗一个人在为自己奔波。 会见临近结束,高寒表现出了隐隐的留恋,恳求地嘱托:“安律师,请您转告上官茗茗,让她保重,不要太担心我。” 安律师迈出半步,侧转身,语重心长地说:“高先生,您要尽最大努力打好官司,这样上官小姐才会安心,她是不会放弃的!” “嗯!”高寒重重地点了点头,挥动被手铐串在一起的双手,与安律师告别。 再回到监舍,高寒的精神状态大有改观,完完全全恢复到了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睿智状态。似乎每个细胞都厉兵秣马、磨刀擦枪,哪怕耗尽十八般武艺,用尽三十五计,他也要在飘渺的泡沫里拼出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一晃四天过去了,新兵仓里的面孔又更换了一大批。高寒的大脑连睡觉都不闲着,他预想到了多种即将发生的状况。甚至,他在心里模拟了多个与办案人斗智斗勇的场面。 可是,无论多么难以面对被囚的事实,他都不后悔一件事,那就是没有利用与安律师见面的机会安排牤蛋赶来劫囚车。因为一旦走到那一步,自己将从此亡命天涯,无法再给上官茗茗一个平安幸福的未来。不管怎么样,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要以给上官茗茗留有希望为目的。 第五天上午,高寒刚冲完凉水澡,就听见民警在门口喊:“高寒,提审。” “办案人来啦!”天津人放下手中的书,对正在擦身子的高寒说。 高寒赶紧穿好衣服,套上马甲,站在门口等待民警开门。 这位民警就是当晚送高寒入监的那个中年人,他给高寒戴上手铐之后,面无表情地说:“快走了,押解的到了。” “几个人?”高寒回头问。 “三个,都一脸凶相。” “呵呵,不吃人就行。”高寒开了句玩笑。 “你们东北那里的警察蛮凶哟!”民警眼露同情。 “嗯,我们那儿刚解放,呵呵。”高寒自嘲。 提审室跟律师会见室是通用的,只是这次换了不同的房间。 高寒刚被带到门口,提审室的门打开了,从嫌疑人入口出来一个双鬓光秃、络腮胡须刮不干净的大汉,年近五十,额头渗着酒精过度的油光,一双泛着红血丝的金鱼眼充满敌意地瞪着高寒。棕色t恤衫的领口敞开着,露出几根弯曲细长的胸毛。 高寒瞥了他一眼,用不屑的表情无声地对抗着他的敌视。 “就你呀?”大汉拿出流氓的口气。 “是我。”高寒无所畏惧地说完,瞟了他一眼,然后扫向另外两个人。 “坐在铁椅子上!”一个戴眼镜的人厉声喝道,另一个小瘦子站在门边。 哼!这是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啊!高寒对他们这种小把戏嗤之以鼻,脸上平静得令人发指。 看高寒从容淡定地坐在铁椅子上,而且对自己的态度蛮不在乎,戴眼镜的男人有些不顺气。但他似乎很有“对敌”经验,见高寒不吃硬,他调整了一下战略,拿着平稳的腔调说:“高寒,我们是春江省褐水城公安局案件科的侦察员,我是你的办案人,周继鄂。从此以后,就是咱俩打交道了。你准备一下,我们明天走。” “凭什么网上追捕我?”高寒单刀直入。 “哼!我们掌握你涉嫌诈骗的证据,咱们现在不做笔录,回去再说。今天就是见见面,有你解释的机会。”周继鄂说完,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近视镜,一脸的正色。 “抓错人怎么办?”高寒眼光犀利,比警察底气都足。 “看来你真是个老江湖,高寒,你放心,对付你这种人,我们警方的工作很扎实。你就死了侥幸逃脱的这条心吧!如果抓错了你,政府是有赔偿标准的。呵呵……” “哼!公安局也不是你家开的,你说我有罪就有罪啊!”高寒相当硬气。 周继鄂嘲讽地轻轻摇了摇头,揶揄道:“呵呵,好,我说了是不算,咱们还得拿证据说话。再者,你有没有罪,那要看法官怎么说。” “哼哼,那是,我有没有罪你说了不算。”高寒轻蔑了他一眼。 门边一直没说话的小瘦子很会见风使舵,他一看高寒不是能吓唬住的人,打着圆场说:“高寒,你说的没错,你是否有罪不是我们说了算,到时候看法官怎么判吧!我们是办案的民警,对你审讯是执行公务,这是我们的工作,希望你配合。” “没关系,你们押我回去是打官司,又不是回去就地正法,咋咋呼呼地吓唬谁呢?法治时代,你以为是万恶的旧社会啊?靠!”高寒反客为主地用坚硬的态度宣告了自己的立场。 周继鄂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摇了摇头,阴阳怪气地说:“好,高寒,果然名不虚传。我们研究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出来进去的你也是个熟客,真人面前咱也不说假话,跟你也不绕圈子了。我们今天还有些工作要做,你回去好好考虑和于少勋之间的问题,明天我们路上聊,好不好?” “这就对了,好好谈问题我配合,如果想整些没用的,脱了警服你们还真不是那样的。都是东北人,离得又不远,谁也没抱谁家孩子下井。就算我真有罪,你也讲点人道,死不了的话,我好报答报答你。”高寒硬话软说,文绉绉地扔了颗雷。 可是,警察在犯罪分子面前历来都是完胜而归,岂能吃高寒这一套。络腮胡子大汉瞪着金鱼眼冷冷地说:“咋的,看守所都呆好几天了,还觉得自己是个手呢?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们啥事没有,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啥意思?你吹胡子瞪眼的能吃人啊!意思你比我手儿大呗?告诉你,别跟我装犊子,是那样的你打我一顿,看我能不能扒了你的皮!”高寒铿锵有力地叫嚣起来。 “哎呀我靠!你等着,等回东北再说,看看咱俩谁手儿大?”络腮胡子往高寒跟前跨了两步,手指差点戳到高寒鼻尖上。 “来来来,你动弹我一下,瞅你那狗样儿!靠你妈的!”高寒向前挺了挺脑袋,铁椅子的横称束缚着他的下半身。 “算了老王!人家高寒确实是个手儿,比咱牛掰,咱们就是个臭当差的,每年挣的工资还不如他一顿饭钱呢!算了算了!”小瘦子又来不腥不淡地打圆场。 被称作老王的大汉到底是位有一定经验的老警察,再怎么气愤也没忘记人民警察行为守则的规定。他无奈地又指了指高寒,咬牙瞪眼地说:“好!高寒,跟我叫板是不是?告诉你,是好政策救了你,否则我今天非得让你认识认识我不可!哼!” 第二百零一章 斗 嘴 第二百零一章斗嘴 “靠,瞅你那地摊货的衬衫和那块假表,还他妈认识你?你想认识我,都得看我有没有工夫!”高寒借着这个机会想故意激怒警察,一旦他们敢动手打自己,那就有文章可做了。 可是,高寒的如意算盘没有成功。既然褐水城公安局的领导能派出这三位跨越半个中国来押解他,肯定不是盲目用人,三人定然是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见高寒如此嚣张,三位侦察员互望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也看出了这位“顽匪”的用意。他们立马黑脸、白脸、红脸齐上阵,络腮胡子老王怒目发威,小瘦子里外打着圆场,周继鄂面无表情地公事公办。 斗了几句嘴之后,小瘦子按响门铃,值班民警过来带走高寒。三位便衣警察悻悻离去。 回监舍的路上,高寒一扫刚刚流氓气焰,紧蹙眉头,大脑以两千迈的时速运转开来,连民警的问话都没听见。 “我问你呢,哪天走呀?”中年民警又问了一遍。 高寒愣了一下神,随即回答:“哦,明天,明天走。” “他们好凶呀!我们在值班室都听见你们吵架啦!” “呵呵,我们东北一年有六个月冰天雪地,四个月的寒霜覆盖,两个月的夏天又热得要死,人能有好脾气吗?呵呵。” “唉!回东北后,他们会不会收拾你呀?”民警一脸担忧。 “嗨!他们也不傻,都啥世道了,动弹我一下试试,看我不告到北京去,呵呵。”高寒得意地笑了笑。 回到监舍,高寒往铺上一躺,眼望头顶的掉扇,缜密地分析着形势,忽略了监舍里南腔北调的嗡嗡声…… 目前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自己的分析,是于少勋局长出事了,但自己怎么能涉嫌诈骗呢?高寒百思不得其解…… 翌日,刚吃过早饭,民警就喊他收拾个人物品准备启程。 这回,高寒可是典型的轻手轻脚,一套深色运动装、一双拖鞋,以前怎么着也要夹个包,现在,配重的只有一副铮亮的手铐。 民警将他带到看守所的办公室,周继鄂、老王、小瘦子都站在门口,蓄势以待。 “检查一下你的个人物品,如果没有缺失,在这签字。”周继鄂指了一下办公桌上密封的塑料袋,推了推桌角上的物品扣押清单。 不难猜测,昨天初次照面之后,三位侦察员了解了高寒的禀性。他们都知道这种人智商奇高,性格刚烈,而且胆大心细,又具备一定的反侦察和反改造经验,是个难缠的家伙。对待他,必须小心谨慎,决不能给他半点可趁之机,否则,肯定会出现麻烦。 故此,三位经验丰富的侦察员调整了方略。对他,只能稳扎稳打地智取,不能虚张声势地豪夺。 高寒向前迈了两步,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扒拉几下塑料口袋,现金、银行卡、手表、两部手机,还有自己的那双运动鞋都在。他的手指轻按了一下小手机的屏幕,黛隐婵发来的信息都被堵塞在这个小荧屏里,火辣、绵长的文字像被打掉的孩子,胎死腹中。 他的这个动作没有逃脱三位侦察员的眼睛,周继鄂眼神一闪,绷着脸说:“如果东西对的话,在这上面签字,我们好上路。”说完指了一下扣押单签名的地方。 高寒面无表情,他无心计较这些已经失去意义的身外之物。漠然地拿起桌上的圆珠笔,写下了龙飞凤舞的“高寒”二字。 办完交接手续,周继鄂平淡地看着高寒说:“你的两部手机现在我就正常开机,这是侦察的必要。另外,有个问题想和你沟通一下。” “说。”高寒站得笔直,脸上依旧漠然。这种成竹在胸的气势难免给押解人员带来心理负担。 “我们请示领导了,为了确保安全把你押解回褐水城,我们准备了两套方案。一是把你的双腿打上夹板,用胶带粘牢,这样你的腿回不了弯儿,没办法脱逃。二是用脚镣铐住你的双脚,你选哪个?”周继鄂说完,平静地与高寒对视,那种拥有主动权的眼神自信而坚定。 高寒撇着嘴轻蔑一笑:“哼!落到你们手里我还有选择权吗?最好能像包粽子一样把我捆上,否则真不安全。”高寒毫不畏缩的眼神在三位侦察员脸上轻松一掠,根本没把二选一的方案纳入候选之列。 “诶,高寒不是没长脑子的人,人家心里有底,回东北是打官司又不是上刑场,放人家都不一定走,还得要求局里还人家个清白呢!呵呵,都是家乡人,周科长,我说句话,咱们不缠腿也不挂镣,就戴上背铐回褐水城,给个面子。”小瘦子说完,踮着脚凑到高寒耳边,小声说:“我和瞎老五是哥们儿,昨晚我俩还通电话来着。”说完他面向高寒挤了挤眼睛。 小瘦子提到的瞎老五是高寒十几年的朋友了,在褐水城也是“片长”级别的人物。因哈市和褐水城毗邻,社会上这些大小人物勾连紧密。但此时小瘦子在高寒面前提瞎老五的名字,并不能说明二人就是真正的朋友,只能说明警方对高寒的社会关系做过详细的调查,此刻打出人情牌用以缓解紧张的气氛而已。 这种粗浅的套路只能博得高寒更轻蔑的一笑。笑罢,他很配合小瘦子,故作惊讶地说:“哎呀!你是五哥的朋友啊?我靠!那咱俩得喝点啊!唉!真不巧!”高寒造作地晃了晃手铐,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唉!别说了兄弟,我姓焦,理解理解哥哥吧!我和老王只负责本次押解,回到褐水城,只要不违反纪律,有事你吱声。呵呵。”小瘦子说完,为表亲密,伸手拍了拍高寒的肩膀。 高寒心里一乐,知道他们玩这套路子只是为了确保本次押解途中万无一失,稳定自己而已。缠腿也好,挂脚镣也罢,对于几千公里的押解路程来说,都是极其不方便的。 果然不出高寒所料,周继鄂就坡下驴,略表吃惊地看着小瘦子说:“噢,原来你们是一个圈子里的朋友啊!嗨!不早说呢!那还扯些没用的干啥,看朋友面子高寒也不能给咱们添堵。都怪咱们褐水城和哈尔滨离得太近,稍一凑合就是一群好哥们儿。这样吧!就带背铐得了,你说呢王队长?” 老王也做出吃惊的表情,拍了一下小瘦子的肩膀,揶揄着说:“靠,焦主任,你这是违反纪律啊!早知道你和嫌疑人有这层关系,业务再过硬也不能派你来押解啊!” 小瘦子讪笑了一下,近似于讨好地冲两位同事说:“嗨!这不是昨晚打电话才偶然知道瞎老五和高寒是好哥们儿嘛!你俩可得替我保密呀!万一被局长知道了,非挨批不可!呵呵。” 小瘦子说完,亲自打开高寒的一只手铐,然后轻轻地将高寒的双手背到后面,再把手铐戴上。一边刹紧铐牙一边假意询问:“怎么样?紧不紧?勒不勒得慌?” 高寒也见好就收,既然大家都在表演,自己何必非要撕掉人家的面具呢?况且自己处于劣势,弄生分了对自己又没有任何好处。于是,他只在小瘦子狠刹铐牙的时候假装吃痛,要求松一些而已,脸上挂着的都是宁可受天大委屈,也不给朋友添麻烦的豪侠大义。 背铐带完了,老王和周继鄂对高寒周身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当确定啥也没有时,小瘦子假惺惺地说:“嗨!搜啥呀!儿童团脱裤子,鸟毛都不会有的。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高寒要是藏东西了,肯定会拿出来的,是不是?” 高寒附和:“唉,焦哥,有没有的,还是搜一搜比较好,咱俩倒是没说的,可是人家二位不放心呐!呵呵。” 异地押解可不是一般的任务,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和挑战性,公安局的领导肯定会派出精兵强将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高寒的大脑迅速对这三名押解人员作出判断,周继鄂是本案的主办案人,肯定是审讯业务精湛;老王五大三粗,应该格斗技巧突出;小瘦子老焦应该也在某些方面出类拔萃,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不过,单就他左右逢源那一套而言,领导派他此番前来就是英明之举。 第二百零二章 上 路 第二百零二章上路 法制是从人权上体现出来的。顾名思义,犯罪嫌疑人指的是有犯罪嫌疑的人,但在法院审判之前,还不能确定其有罪。故此,嫌疑人不等于犯人。大凡押解任务的途中乘坐的大都是大众交通工具,出入的也是公共场合,如果嫌疑人镣铐加身,不但****,而且还会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所以,高寒的背铐也没有明晃晃地暴露在公共视野内,而是肩上挎了两个大包,挡住了倒剪双手的戒具。 事后才知道,两个大包里装的都是衣服,是这三个执行押解任务的侦察员趁着来一趟南方的机会,给老婆、孩子、七大姑八大姨买了整整两大包假牌子,都是一比一的高仿。 高寒倒背双手,肩膀十字花式斜背两个大包,穿着拖鞋,被老王和周继鄂抓着左右胳膊,随着小瘦子一路出了看守所的大门。 走出看守所大门之后,老王和周继鄂夹着高寒站在写着“珠海市第一看守所”的竖向牌匾前面,小个子拿出手机,给三人拍了一张照片。发送出去后不久,对方打回了电话,说收到照片了,让他们坐车马上往珠海火车站赶。于是,几个人上了一直等候在路旁的出租车。 从这个举动上,高寒看出押解行动是经过严密策划的,每一步都有上级领导在指挥,连三个押解人员都不清楚下一步往哪走。这么做的目的是怕有人提前泄露押解路线,被嫌疑人的同伙劫持。押解人员也非常理解这种制度,因为实践出真知,人没有不背叛的,无非要看驱使他背叛的砝码是多少! 高寒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凝神盯着前风挡。自己面对几个亿的金钱没有背叛黛隐婵,更没有因为黛隐婵那该死的美貌背叛上官茗茗。那么,在这个错误和矛盾构织的人世,自己算得上好人吗?还是自己也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只是摆在眼前的诱惑还没有达到令自己背叛的比重而已? 出租车停在珠海火车站前时,高寒扯断了对自己的审判。牢不可破的良知底线让他已经习惯得出这样一个叩问的结果,也许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存在着,只是没被发现而已。一旦时机成熟,或是诱惑达到了一定的值,那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就会“噌”地从身体里分裂出来,大刀阔斧地和良知对着干。 但,能让自己背叛的东西是什么呢?人间存在着这种东西吗?…… 高寒的思绪被小瘦子的手机铃声打断。电话的内容是领导让小瘦子去预约售票处,领取四张动车票,其中包括高寒的,因为警方一直掌握着高寒的证件号码。 动车的方向是广州南站。 动车上,高寒仍然双肩背着两个大包,遮挡着背后铮亮的手铐。老王靠窗,高寒居中,小瘦子挨着过道,周继鄂微闭双眼,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 列车高速行驶,窗外的景物徐徐后退。幽幽的碧水、连绵的青山,还有参差不齐的房舍和盎然生机的农田,都在阳光下轻舞,在自由中缠绵…… 是啊!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自由的,不光那青山绿水,连那亘古不动的岩石都是自由的,最起码它们没有戴上镣铐。 看着眼前自由的一切,高寒心里升出了一丝悔意。其实这悔意在珠海火车站上车时就萌生了,他悔的不是别的,而是过安检时他发现三名押解自己的警察都没带枪,如果及早通知牤蛋,让牤蛋带人一刻不离地守候在看守所门口,待自己被押出来之后,驾车尾随,随便选个地方,拎着镐把都能把自己抢出来。到时候再研究下一步,怎么也比当阶下囚好。 内心的纠结一闪既没,因为这种纠结只能说明自己恐惧被囚禁,极度渴望自由。但是,就算时间倒退几天,重新来过,这种纠结仍然还会一闪既没。原因很简单,自己不能自私地只想着个人的感受,如果选择了铤而走险,从此亡命天涯,那么,上官茗茗怎么办?她是温室中长大的大家闺秀,能让她跟着自己朝不保夕、整天惶惶不安、终生见不得光吗? 男女相守确实需要门当户对,如果爱情不对称,那么,大多情况下它只能被残酷地亵渎、被恶意地辜负。 四十多分钟后,动车抵达广州南站。 刚下火车,小瘦子再次接到押解总指挥的电话,让他们押着高寒走出租车停靠站出口,那里有接应的同志。 高寒被三个侦察员挟持着横穿熙熙攘攘的人流,从出租车停靠站出口走出广州南站,一辆“高丽奔”昂克雷越野车等在那里。 司机是个精干的男人,双方互做介绍之后,高寒被押上越野车后座,夹在老王和周继鄂中间,越野车向白云机场驶去。 途中,车内没人说话,因为彼此都很生分。对方是一个特殊部门的职员,临时被上级抽调来参与执行从广州南站到白云机场的押送任务。 在车子途经“小蛮腰”旁边的公路时,高寒侧偏着头,仰望这座标志着人类极度文明的建筑物,它多像一位玲珑妙曼的少女在招展风姿。此番垂败,如果自己身陷囹圄,那么,上官茗茗会不会像这座建筑物一样,石化成一座凄凄艾艾的雕塑? 由此,他的脑海立马浮现出上官茗茗那张凄楚哀婉的面孔,心弦变得敏感而脆弱,随便一口呼吸,都能撩拨出惊颤之音。 越野车穿街越巷,在南国繁华的都市里留下了一抹灰色的掠影,飞速旋转的车轮卷起柏油路上细密的尘灰,同时也把高寒卷向吉凶未卜的险途…… 车子一路都在接收着指令,毫不犹豫地驶进白云机场三号航站楼。 下车之后,干练的司机高度警惕着周围的情况,然后一直陪着三位侦察员将高寒押送到机场警务室门外。 这时,小瘦子又接到了指令,他先到警务室去办理飞机上押解的手续,然后他又跑去换四个人的登机牌。 这期间,高寒被押上了机场特警巡逻的微型敞篷警务车。两名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背心、手持***的特警战士站立两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老王想到外面抽根烟,但又不敢脱离岗位,抱怨着对高寒说:“你也算够档次的嫌疑人了,知道本次押解属于什么级别吗?” “啥级别?”高寒不屑一顾。 周继鄂抢着说:“知道你具备一定的反侦察经验,社会关系复杂。所以,你的押解已经超出普通级别了,全程启动保密措施。信不信?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搭乘哪次航班。” “我靠!你们挺看得起我呀!那为啥不直接用专车把我押回去呢?”高寒面带不解。 “这几千公里的路程得走好几天,从珠海回东北的路线只有那么几条,危险性更大。”周继鄂用尊重对手的眼光看着高寒。 “呵呵,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打算走险路,否则还真就蹿了!”高寒说完,眼神极其自信地望向候机大厅的窗子。 “噢?这么说你对打赢这场官司信心十足喽?”周继鄂饶有兴致地问完,向前迈了一步,手把巡逻车的横称,期待高寒的回答。 高寒侧目与周继鄂对视,淡定地笑了笑,高深莫测地说:“除非你在中间使坏,否则我肯定会洗脱罪名。”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虽然我现在是执法人员,你是犯罪嫌疑人,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是天敌。但我毕竟是在行使法律赋予我的权利,同时也应尽法律交付给我们的义务,必须秉公执法,一切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作为一名刑事侦察员,我肯定会严格履行自己的职责,搜集嫌疑人犯罪证据的同时,也搜集嫌疑人无罪的证据,做到公正执法……” “拉他妈倒吧!”高寒打断了他冠冕堂皇的辞令,把脸扭向一边,表示对他的言辞极为反感。 第二百零三章 登 机 第二百零三章登机 周继鄂刚要继续阐述观点,小瘦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发着牢骚:“你们看这事弄的,咱们还得多等俩小时。” “咋回事儿?”老王放下掐着腰带的手,蹙着眉头问。 小瘦子喝了口矿泉水,拧好瓶盖后把水瓶往警务车机盖上一撴,大声抱怨:“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刚换完指挥部给定好的登机牌,结果马上又来了通知,说这次航班上有省部级政要,不能同机押解罪犯。没办法,只能等下一个航班了!他妈的!” 这个消息对肩负使命的三位侦察员来说,肯定是坏消息。但对高寒来说,不存在任何意义。他心里无非不切实际地想,离上官茗茗越来越近的时间推迟了两个小时而已。 这可咋整,警务室里没有逗留的空间,几个人只能围住警务车看押着高寒。 对于侦察员来说,与犯罪分子周旋是他们毕生的事业,这两个小时周继鄂是不会白白浪费的,他循循善诱:“高寒,刚刚咱俩话没说完,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公正执法?” “哼!说如此昧着良心的话你还那么有底气,真是太虚伪了。抛开咱俩敌对立场不说,你的人格就让我看不起。”高寒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鄙夷。 “噢?说来听听,为啥这么看待问题?”周继鄂兴致盎然地替高寒拧开一瓶矿泉水。 “靠,你那番冠冕堂皇的话跟别人说可能管用,对我这个深受你们迫害的人说,就太不尊重人了!就好比你强*奸完妇女,对她说是为了帮她锻炼身体一样,她会信吗?” “这……这……”周继鄂做着无语状,求助似的望向小瘦子。 小瘦子急忙接过话茬,语重心长地对高寒说:“兄弟,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为了工作,你理解一下我们的苦衷。你有罪也好,没罪也好,都是我们侦察的范围。我能看出你心里挺有底,为了尽早把案子查清,我建议你把和于少勋之间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我们也好及时求证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只有这样才能早日还你清白。你说对不对?”说完眼神期待地望着高寒。 高寒不屑地笑了一下,摇摇头无奈地说:“我还不了解你们的套路吗?你们办案都看领导的指示,领导如果定了调子,合不合法另说着,哪怕漏洞百出,你们也会把冤案办成铁案。这话还用我直说吗?” “诶,你太偏激了,这样的情况不能说没发生过,但现在是法制逐步健全的社会,没凭没据的,谁也不能错判。冤假错案毕竟只占极少数,绝大部分都是证据确凿的铁案。你不能用老眼光看新时代的执法者了!呵呵……” 小瘦子说完,没跟老王和周继鄂商量,擅做主张,把高寒的背铐打开,手铐一头铐着高寒的左手腕,另一头铐在警务车座的铁护栏上,这样高寒一点也不觉得累。然后他又把周继鄂拧开的矿泉水递给高寒,做得十分文明、进步。 高寒的反侦察经验极其丰富,他一边佯装贪婪地欣赏目之所及的女人,一边不咸不淡地与三人周旋,其实他脑子里一直开动着一部高速运转的计算器…… 既然警方企图用这么怀柔的策略从自己口中窥得蛛丝马迹,那么,他们掌握的证据肯定还达不到板上钉钉的程度。可是,他们到底要从哪里伺机突破呢? 在这种情况下,高寒会万分慎重的,他会伸出无形的触角,缜密地探索天敌所设下的埋伏。 登机时没用排队,四个人在工作人员撕登机牌前就先行进入了登机口。 乘务长和两名漂亮的空姐迎候在机舱门口,她们脸上的微笑并未因高寒戴着背铐而消减,体现了高度的职业素养。 他们的座位在机尾,与前面的乘客隔了一排空座。周继鄂靠窗,高寒居中,小瘦子挨着过道,老王单独坐在对过的整排位上,一脸的慵懒与蛮横。 落座后,高寒似乎都用后脑勺看到了小瘦子抛给周继鄂的眼神。三个经验丰富的侦察员与一个足智多谋的嫌犯,在和谐的微笑中进行着默剧般的较量。 但,有一方是压倒性的。 果然,乘客们陆续登机后,小瘦子卖开了人情:“周科长,飞机得飞五个多小时呢,高寒一直这么配合咱们的工作,你看是不是把背铐打开,换成平铐?” “行啊!高寒是聪明人,不会干那些蠢事!再者,人家对打赢这场官司有绝对的信心,肯定不会扯没用的。对吧高寒?”周继鄂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掏手铐钥匙。 “呵呵,谢谢啊!”高寒口是心非,象征性地表达谢意。 手铐换到前面之后,高寒活动一下手腕,铐牙勒出的红印在光滑白皙的皮肤上像个鲜明的问号,不知这次沦陷还有没有逃脱生天的转机? 虽然希望缈如尘埃,但高寒这颗从不坐以待毙的心里仍然闪烁着萤火虫般微小的希望之光。 这缕惨淡的弱光在幽洞里摇曳,细微如蛛丝,连守夜的鬼都难以看见。 客机慢腾腾地滑行了一会儿之后,如疯牛般狂冲进跑道,庞大笨重的身躯在急速行驶下像充了氢气的皮球,突然凌空旋起,一路飙升。 当客机平飞后,所有人的心脏又落回了原位。机窗外的天空明净通透,蓝得极不真实,仿佛魔鬼的一件蓝袍,无边无际。 高寒斜望着窗外渊深的蓝天,渐渐接受了生活的逼真。大半年以来,他抱着坚定的信念走出监狱大门,误闯了金钱、美女、荣耀、奢华的梦境,他在伦理、良知、情感的夹缝里苟延残喘,享受欢乐的同时,也隐忍了凌迟之苦。在美梦成真的大圆满之机、在幸福快乐的生活已成为囊中之物的瞬间,他又要堕入无穷无尽的黑暗吗?人生的奇妙在他身上钩织着令人发指的跌宕起伏。 他的人生果然如此,要么陷入地狱等待消亡,要么升入天堂变成君王。 但,他现在已然陷在了地狱的入口,要想拔出身子升入天堂,难度远远超越想象。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周继鄂的问话将高寒沉闷的思绪打断。 “不知道。”高寒拿出了对抗审讯的姿态。同时,他看到不知何时,周继鄂已经放下小桌板,铺开一沓笔录纸,并且将审讯开头的嫌犯基本信息都填写完整。 周继鄂推了推眼镜,精明的目光暴露出几分冷酷。 高寒斜了他一眼,看来这位周科长要在这五六个小时的飞行途中做完预审笔录。 “你和于少勋是什么关系?”周继鄂在笔录上写下了和他口中内容一样的文字,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朋友关系。”高寒从容不迫。 “怎么认识的?”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大家坐在一起玩牌认识的。” 周继鄂记录完这段文字,放下碳素笔,缓了缓脸上绷紧的表情,稍稍侧身,仍然拿捏着公事公办的严肃腔调问:“能详细谈谈经过吗?” “对,好好给我们讲讲,你俩到底咋认识的?毕竟一个社会人和一个官员成为朋友还是挺鲜见的。而且还跨着省,呵呵。”小瘦子总是在最微妙的节骨眼上巧妙地斡旋。 高寒小幅度地苦笑了一下,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凭借常识他就可以推测,警方对自己和于少勋局长之间的事情就算不了解全部细节,肯定也了解大概。既然是审讯的一部分,那么,自己有必要如实交代所有情况。否则,如果说谎的话,自己只能越来越被动,搞不好会因此而作茧自缚。 面对目前的情况,高寒完全可以断定,于少勋局长折戟沉沙已经是铁铮铮的事实了。但为什么这么“寸”呢? 第二百零四章 往 事 第二百零四章往事 以高寒对于局的了解,他不应该出问题啊?他是个典型的官油子,为人左右逢源,上下贯通,是个前景广阔的政治家,基本不会在小事上翻船。 再者,自己和他之间并没有十分明显的“劣行”瓜葛,无非是鼎哥当年通过自己从他手中借了两千多万块钱周转生意而已,这是典型的借贷关系,就算追究起来,也属于民事纠纷的范畴,大不了被责令还款到头了。哪怕他借给鼎哥的钱是公款,或是犯罪所得的赃款,也不重要,因为人民币上面不会标注哪张钱是血汗钱,哪张钱是赃款。 看高寒眨着眼睛想事儿,周继鄂板起了脸,郑重其事地说:“高寒,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于少勋已经到案,从有人举报到省领导批示,前后一周时间而已,他就被纪委监委滞留审查了。到案后,他对你们之间的问题供认不讳。我们警方应时介入,今天我只是想从你这里证实一下,看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对,说吧!因为这中间还涉及到你曾经的老大黄鼎。虽然现在黄鼎已经死了,但涉及你的部分仍需追究。兄弟你应该实话实说,这样对你有好处。”小瘦子急忙附和。 高寒心里一怔,一周时间?特案特办?巧合吗?他脑子轰鸣片刻,不由自主将此事跟“隐婵脱壳”事件联系在一起…… 但,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那刚阎王纵然能量滔天,也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内把自己和于局穿在一起啊?那得动用多大人脉、资源啊…… 不可能……不可能…… 否定了这一点,高寒摇头苦笑,现实就是如此,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管什么原因,既然被揪住了线头,那么,无论多么细密的网,都势必在有关部门潜心的拆抽下变成一条清晰笔直的线。由此,所有同党都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喝凉酒、花脏钱,早晚是病。所以,似乎所有胆敢以身试法的狂徒都逃脱不了这个轮回的魔咒。 巧啊!太巧了…… 高寒知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所能驾驭的空间不大,必须慎之又慎地面对警方的审讯,从他们的言谈中分解出有利于自己的因素,但凡能抓住对方一点破绽,都会有保全自己的希望。 机智角逐机智,怀疑吞噬怀疑,高寒和三个侦查员的争斗已经接近沸点。 一番犹豫迟疑,高寒没有立即开口,他淡定地说:“让我想想。”思绪陷入回忆中…… 2013年春,二十六岁的高寒和牤蛋在哈尔滨一片富人聚焦的小区里开了两家足道馆,由于经营有方,小生意蒸蒸日上。 但,这对高寒来说确实是小生意,他的主业是设赌。 四月末的一天,高寒和两个哥们在一家著名的商务会馆设了个赌局。这个赌局不是普通的赌局,而是采用当时高端电子设备进行技术赌博的骗局,俗称“事儿局”。 首先,高寒他们提前在会馆开了房间。这间套房一住多日,每天通过各种渠道吸引几个“死羊”在这里用自动麻将机打打麻将、玩玩牌九,基本上来的人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倾家荡产、债台高筑。 实在没有“新鲜血液”的时候,几个自己人就在房间里玩“三打一”,主要就是为了营造出和谐的赌博气氛。 做这一切的终极目的是要设计一个大“管道”(有钱人)。 这个人就是春江省褐水城某局的实权副局长,名叫于少勋。 当时于少勋四十九岁,事业如日中天,可谓官运亨通、财源广进。他有些小膨胀,除正常工作外,他放松自我,迷恋上了赌博。 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像于少勋这种特殊身份的赌徒是不会与社会上的赌局瞎掺和的。他们几个局处级干部都是这家高档会馆的金卡会员,三天两头从褐水城开车到哈尔滨跨省消遣,这样可以避免与熟人狭路相逢。反正两城之间百十公里,一个多小时车程,为了安全,费些小周折很值。 于少勋一伙到哈市就在这家会馆开房聚赌。赌资数额巨大,而且总是开同一间房,就在高寒他们这间包房的斜对门。 当然,不久该会馆便被查封。 会馆的女经理基本上都做兼职,那就是伺机傍上来这里消费的权贵富贾。主管这一楼层的漂亮女经理在“狩猎”的间隙,自然逃不脱高寒那令女孩儿怦然心动的俊朗外形的迷惑。 几经接触,风流倜傥且英武雄壮的高寒就与貌美如花又现实拜金的女经理有过了几次肉*体瓜葛,深深地将她“睡服”。但这种路边带着隐形毒刺的野花是无法在高寒心里荡起波澜的,几次过招之后,他逐渐厌倦了女经理身上那种交际花特有的“杂味儿”,果断地在生活中将其拉黑。 可是,流水无情,落花却有意。女经理被高寒身上那种独特的、精品的男子汉气质深深迷醉,在遭到高寒明令拒绝后,她退而求其次,只要求保留自己在高寒身边出现的权利,她甘心做一条“水草”。 所谓水草,在她与高寒的口头协议里,扮演的是垂钓有钱男人的诱饵。钓牢后,将“金主”带入高寒的赌局,利益上二八开,她当然是二。 虽然精神上有了依靠,但肉*体上,她仍然是“孤芳自赏”。纵然是这样,这位女经理依然乐此不疲,这不能不说是另类女人的一种另类悲哀。 女经理叫李妍。 于少勋是李妍奉献给高寒的第一条大鱼。 高寒他们采用的高端电子设备是一块挂式钟表。这块表与普通家庭悬挂于厅堂的钟表一般无二,表盘方方正正,表针滴答作响,计时精准无误。但是,如果不砸碎表盘,任谁也无法猜到,抹黑的表盘外圈里实际掩藏着高技术含量的机密。一个可调换角度的微型摄像头如间谍的眼睛一样藏在里面,高寒他们提前多日将钟表挂在套房里,又事先买通吧台服务员,将特制的扑克牌寄放在那里。一开赌,服务员送上来的扑克牌就是道具。 会馆楼下停车场的那台丰田“子弹头”商务车里,有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台小电子荧屏。所接收的画面就是微型摄像头传过来的图像,牌桌周围的景象和每个赌客分到的牌都在严密的监控之下。 赌桌上的红外线专用扑克牌被摄像机一拍,扑克背面的光膜所显示的花色和点数与牌面一致。高寒的小腿肚上用松紧带捆着一只类似于小bp机的振动器,只要荧屏画面里显示高寒分到的牌最大,面包车里的人就会按动遥控器,高寒的小腿上立马传来微小的振动。隔着裤子,声音又小,旁人听不到。 这就相当于高寒在玩明牌,睁眼打瞎子。 虽然这种手段早已遍地开花,但高寒他们用的是升级版,而且针对的也是非专业人士,所以市场仍是大大的。 于少勋擅长玩儿的是“炸金花”,东北俗称“拖拉机”。就是三张牌比大小,玩法很简单,但拼牌时却异常激烈,大家斗智斗勇、尔虞我诈。 如果小腿上的“bp”机没有振动,哪怕分到三张“k”,高寒也会巧妙的弃牌,因为别人手上肯定分到了三张“a”。只要“bp”机振动了,哪怕高寒手上的牌“8”最大,他也会毫不迟疑地跟上去,甚至敢“梭哈”。因为这就说明其他人分到的牌点数小于“8”。 第一场,于少勋赢了三万多元,是高寒他们故意放的“水”。 第二场,于少勋输了十七万。 第三场,于少勋输了二十九万五千。 此后,接连一周,于少勋没有现身。李妍也请了病假,电话关机,不知在哪里“休养”。 一周后,李妍上班了。她告诉高寒,这几天她陪于少勋到北戴河度假去了。并且,于少勋准备跟高寒玩儿场大的,赌桌上见不到一百万现金,人家就不玩儿。 第二百零五章 拖拉机 第二百零五章拖拉机 而且于少勋要求只跟高寒一个人对赌,其他小角色一概不许入内。 一百万,在那个年代,在那时的高寒眼里,抵得上他和牤蛋全部的身家。在没有遇上方雯之前,这是高寒脱离鼎哥这个扶手所接触的最大数目。 之前有鼎哥护着,两个有勇有谋的年轻人一年到头钱不少赚,但花销也十分巨大,无论在挣钱上,还是在花钱上,两人都体现出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疯狂。 听到一百万这个数字,高寒血液沸腾,像大力水手刚刚吃完菠菜般力大无穷。想都没细想,马上全力组织资金,准备应战。 因为他知道,只有两个人对赌更好,更方便监控扑克牌的花色和点数。 当于少勋让服务生将装有重达三十二斤的崭新钞票的提包拎到套房时,高寒的心里几乎笑出了眼泪。这么多现金如果摊平了,能铺满自家的小客厅。如果贴在李妍身上,她都不用穿衣服。如果缝在一起,都可以当被子盖。如果铺在大学门口,得涌上来多少校花啊! 钱味儿传进了鼻腔,残忍地挑衅嗅觉细胞,仿佛情绪高涨时闻到了女人制高点的味道。 一向谨慎的高寒被百万巨款麻醉了神经,未曾细细考证就盲目开局。 于少勋这次要求换个方式,为了公平起见,他让身旁的李妍打开房间门,随便喊进来一个服务生,为大家发牌。 进来的是个一身软肉的胖服务生,高寒虽然没见过,但也没怀疑,服务场所换打工仔是常有的事,没啥大惊小怪的。 胖子憨憨地咧了咧嘴,脸上的青春痘红得扎眼。但能为这几位尊贵的客人发牌简直太荣耀了,他笨手笨脚地按于少勋的指点洗牌、分牌。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动作尽量快捷一些,仿佛多耽误一秒钟都是罪恶。 第一把牌,腿上的振动器没动静,高寒假意跟了几千块钱,讪笑弃牌。 第二把牌,腿上的振动器像过电一样麻酥地按摩肌肉,高寒和于少勋开始一万一注的“闷”起来(闷就是不看牌先下注,最后比大小)。 当双方都闷到二十万的时候,高寒心里乐开了花。 为了把戏演得更加逼真,他做出了胆怯的表情,带着俯首称臣的语气说:“哎呀于局,您财大气粗,我可比不了您,先看牌啦!” 掩手一看,自己果真分到了一副大牌,三张牌分别是梅花q、方块k、红桃a。 这可是大“拖拉机”啊!高寒的心怦怦直跳。如果对方的牌也稍大一些,互相跟上、互相厮杀一通的话,那么,仅这一把牌于少勋这一百万至少要干掉一半。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高寒冲于少勋诡秘一笑,真假难辨地说:“哎呀!于局,这把我可不弃牌了!两万,打打假,没牌的话你赶紧弃了吧!别受伤太深啦!哈哈……” 高寒边笑边扔到牌桌中央两捆百元大钞,口中酸溜溜地哼喝:“你总是手太软、手太软,每次输钱到天亮……” 看高寒怡然自得地跟上了两万,于少勋笑里藏刀地撇了撇嘴,说道:“呵呵,小帅哥,你是舍不得桌面上的钱,愣唬呢吧?我赌你手里连张带人儿的牌都没有!带你两手。” 说完,他没有看牌,而是又跟“闷”了一万。 如此一来,高寒就得跟两万。因为“拖拉机”的规矩就是不看牌的“闷”家可以用二分之一的钱数和看牌的一方拼大小。最后掀牌时,谁的牌大谁赢。 高寒更兴奋了,腿上的振动器是最有力的确据,反正自己的牌比对方大,跟到啥时候赢到啥时候,拼到天亮才好呢! 他嘿嘿一笑,瞟了一眼坐在于少勋旁边的李妍,阴阳怪气地说:“于局果然是人中之龙,不愧李经理这么漂亮的大美人成了您的红颜知己!呵呵,在美人面前可不能拉梭子啊!来,我睁眼的还怕你闭眼的不成?有种你带我二十手!” 说完,高寒又扔上去两捆百元大钞。 “小伙子是那样的!这也是我愿意跟你玩儿的原因。来,就听你的。我再扔二十万,你跟四十万。” 于少勋站起身,点了点钱数,洒脱无畏地推上去了二十捆崭新的钞票。 高寒的心简直要跳出嗓子眼了,心花在亢奋中怒放。q、k、a是“拖拉机”里顶级大牌了,能赢它的只有同花顺和“豹子”(三张一样的牌,比如三个9、三个j)。 再者,大牌和大牌相遇的几率十分渺茫,况且今天又只有两个人玩,“大拖拉机”碰上同花顺或豹子的概率跟火车撞大树差不多。 高寒漂亮的大眼睛里跳跃着无法自持的火花,看了一眼呆憨的“满天星”胖服务生,又看了一眼妩媚风*骚的李妍,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推上去四十万鲜艳的人民币。 李妍眼里忽然闪过一丝隐忧,但高寒没看见。 于少勋的脸也红了,他点燃一支特供的“云烟”,遏制着冲动,狠劲十足地笑着说:“好!后生可畏啊!有气魄,是个干大事儿的料!我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有冲劲啦!看看牌吧!江湖险恶,不行就撤啊!” 随着话音的滑落,于少勋掩着手一张一张地看牌。他先窄窄地掀开第一张牌角,神色黯淡地摇摇头。然后掀第二张牌角…… “诶?”当他看清第二张牌的花色和点数后,神情为之一振,口中咬牙切齿地叨念:“唷,挺像!放屁引爆***,能不能再巧点儿!” 说着,于少勋狠狠抠开第三张牌角,随即爆发出犹如晴天霹雳般的一声大喝:“哈!怎么会这么巧!挨上啦!哈哈……”忘情地大笑起来。 “哼……哼……”高寒配合着于少勋轻蔑地冷笑,他断定于少勋此举纯粹是往水泡子里扔炮弹——炸鱼。 “拖拉机”这种赌博项目就是这样,斗的是心理素质,看着已经推上牌桌的赌资谁都不甘心放弃,经常浑水摸鱼,连唬带蒙,唱空城计。谁都会做出自己的牌非常大的样子,把不太托底的对手吓退,让对方不敢冒然拿投注一倍的代价买自己的底牌,最后无奈地放弃,导致桌上的赌资被牌虽小但心理素质过硬的一方赢到手。 于少勋笑罢,胸有成竹地推上去两万,口中挑衅:“来吧大帅哥,不服的话咱俩再跟几手?” “呵呵……现在桌子上已经这么多钱了,我一个小对子也不能弃牌呀!跟!”高寒又推上去两万。 “跟!” “跟!”…… 两个人拉开打斗的架势,一浪高过一浪,大声叫嚣着往赌桌上扔钱…… 开牌之前两人定的规矩是,“闷”牌最多可以下注一万,“跟”牌可以下注两万。最后买对方底牌比大小时,就要用四万块钱才可以开对方的底牌。所以,“拖拉机”斗的就是胆量和判断力。“拖拉机”玩得好的人,心理素质肯定上乘。 因为高寒比于少勋多投了二十万元,当于少勋面前还剩二十四万元时,高寒面前的一百万仅剩四万了。这四万无法再跟下去,只能买对方底牌了! 高寒看了看于少勋面前的钱堆,万分不甘地说:“于局,算你走运,我没钱了,只能看你的底牌了,让你省了二十多万!”说完,他将四捆百元大钞往牌桌上一推,大喝一声:“亮底牌!” 于少勋兴奋得满面生花,狠狠捻灭烟头,狞笑着说:“大帅哥,我知道你的牌不小,但是,看看能不能赢了它!”话音一落,于少勋狠狠摔开牌面。 登时,惊愕劈天盖地砸下来…… 第二百零六章 反 击 第二百零六章反击 高寒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伸手按住于少勋的三张扑克牌,一张“8”、一张“9”、一张“10”,虽然这三张牌连在一起是比高寒的q、k、a小了几级的“小拖拉机”,但它们的花色却都是黑桃,名副其实的同花顺。 高寒瞪圆的大眼睛几乎把扑克牌看穿,但真的没假,是同花顺,自己输了。 他的大脑嗡地一下轰鸣,险些栽倒。他使劲摇了摇头,耳膜像被刀子剁碎了一样,有些失聪。 这怎么可能?楼下商务车里三个同伙监视着两门牌,眼力绰绰有余,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纰漏? 到底怎么回事? 高寒又甩了甩浑浑噩噩的头颅,瞥了一眼于少勋身边的李妍,窥见她看自己的眼神也是错愕的,藕荷色的v领衫里,躲藏着一双战栗的妙物。 于少勋脸上的笑容没有收敛,而且还得便宜卖乖地说:“哎呀!大帅哥,享多大福,遭多大罪,风水轮流转啊!前两场你赢,这一场我赢,火车撞大树,啥都被不住啊!也是,有些太巧了,两个人玩儿,大拖拉机竟然能碰上钢链子,这跟鲨鱼和老虎狭路相逢的几率差不多。世事难料啊!哈哈……”于少勋一边往帆布包里装钱一边挖苦高寒。 高寒的心口直流血,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点着一支中华烟,瞟了瞟发牌的胖服务生,苦笑一下,自嘲道:“风水轮流转,今天到你家。姑娘摸多了,难免被挠。孙猴子碰上如来佛,今天我算见着真神了。呵呵……” “诶,你也没输多少,前几天还赢我四十多万呢!小灾祸而已,哪天咱们再玩儿。”于少勋说完,将帆布包的一侧提手塞在李妍手中,两人抬着钱袋出门而去。 李妍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目光,连背影都是无奈和身不由己。 于少勋和李妍一走,胖服务生也怯怯地溜掉。 高寒颓然地往椅子上一坐,拣起让自己损失一百万现金的扑克牌,盯着牌花,定定地思考…… 三个看监控的人上来后,都战战兢兢地站在门边,不敢靠前一步。 高寒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个心腹…… 三个小伙子被高寒的眼神看得直筛糠,都争先恐后地结巴着说:“寒哥,确实看错啦!发牌那个胖子看似动作慢吞吞的,但他的手掌大,把扑克牌都盖住了。而且他把于少勋的三张牌摞在了一起,我们只能从牌角看到点数,看不到花色啊!” “对!看不到啊!” “一看你是q、k、a,他是8、9、10,我们仨都乐坏了,心里合计这把碰上大牌了,肯定能干个大的!哪成想……唉!” “寒哥,我……” 高寒一摆手,打断了三个人的解释。他慢慢转回身,狠狠地吸了几口烟,紧蹙眉头的面孔笼罩在缭绕烟雾之中。窗外的天空失去了湛蓝,灰蒙蒙的,太阳似乎也输了一百万。 这三个哥们儿都是高寒的崇拜者,身前身后的打拼了好几年,一丁点儿背叛他的可能都没有。那么,问题只能出现在两个人身上,李妍或者胖服务生。 “去,把刚才帮忙发牌那个胖子找来。”高寒冲其中一个兄弟摆了一下头。 两分钟后,兄弟惊慌地推开房门:“寒哥,那小子不见啦!有人看见他刚走,骑着公路赛。” “没问问他在这儿干多长时间了吗?”高寒捻灭烟头。 “问了,人家说他刚来两天。” “靠他妈的!”高寒骂了一句,由此他已经可以断定,今天输钱绝非偶然,这是于少勋精心给自己挖的一个坑。 他拿出黑色三星2013手机,拨出李妍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一个所有人都熟悉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the…” 高寒又拨了一遍,还是关机。 他给牤蛋打了个电话:“牤蛋,店里的事交给小胜子,你现在带人去绥化李妍家,让她父母转告她,两天内来见我。” “放心老大,我这就去。” 李妍是第三天下午来见高寒的,那张脸比苦瓜都苦。见面后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他妈不是人揍的,祸害我一个女人算啥本事!” “下贱的女人活该被人祸害,烂货!祸害好姑娘谁都下不去手,祸害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就跟往公共厕所撒泡尿没啥两样!”高寒厌恶至极地怒骂。 “快把你的人叫回来吧!二十多人在我家胡砸乱摔,喘气的就剩我爸妈啦!连养了十二年的老狗和刚出窝的鸡崽都给吃啦!呜……”李妍捂着脸哭起来。 “哼!咋不报警呢?” “对你们这些人,不够枪毙的事儿报警有用吗?”李妍跺了一下脚,惶恐无措到一定程度,人反而不怕了。 高寒毫无怜悯,一把薅住她的头发说:“这事儿整不明白,下一个就吃你!” 李妍的脸被迫扬起,咬着嘴唇恨恨地说:“前几天我关机,不是去北戴河了,他好悬没把我扔进阿什河。给我拍了裸*照,我能不说吗?他也有一伙人的,都比你们老练!” 李妍无辜地大睁着泪眼,一脸豁出去的表情。 高寒缓缓松开手,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发牌那个肥贼是他从哪调来的?” “不知道,只听说绰号叫闪电手。” 李妍作为一个感官敏锐的女性,她知道,事到如今,眼前这个漂亮的精品男人比那个老狐狸可靠得多。 “他知道你来见我吗?” “不知道,他今天陪同大领导去企业调研,我在家玩儿游戏。” 李妍口中的家,是于少勋包*养她的出租屋。 “好了,配把房门的钥匙给我。”高寒的眼神和口气都十分笃定。 “你要干啥?”李妍向后退了一步,喊出了歇斯底里的前奏。 “帮你拿回照片。” “有把握吗?”李妍狐媚的眼睛惊恐地在高寒脸上转着。 “不但能要回照片和底片,他还得给咱拿钱,这回给你三成。” “拉倒吧!钱我不要,你说咋办吧?”李妍的目光信任而大胆。 “你不用管了,瞧好吧!”高寒的话掷地有声,扔在地上像块石头。 半个小时后,高寒手里多了一把刚配好的房门钥匙。 他们采用的设备在当时来说,可谓高端。这套针孔摄像机市价九千多元,包括六个摄像头和一台***。 具体要实施什么计划高寒是不会让李妍知道的。 牤蛋带着一个懂电子设备安装的小弟,藏在一台“奇瑞”轿车里,埋伏在于少勋金屋藏娇的小区外,待李妍慵懒失落地拎着名贵手包出门,二人迅速潜入出租屋。 二十分钟后,两人完胜而归,接收图像的显示屏就安装在奇瑞轿车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五天下午,于少勋开着奥迪轿车,风驰电掣地来到这处隐秘的温柔乡,与金丝佳人饥渴地幽会…… 三个小时后,高寒拿到了光盘,牤蛋的任务完成得高速、高效。 在足道馆的一个隔间里,高寒和牤蛋用一台电脑播放光盘。 暖色的柔光里,李妍歪在大床上,一身惹眼的黄,黄得要命,犹如一只雌黄蜂,修长的双腿泛着让男人涎水泛滥的光,能晃晕屏幕前两人的眼睛。 全身整体微微下垂的于少勋也从一个衣冠楚楚的处级领导摇身变做满脸淫*相的老鬼,两人如蛇似蟒,大有猝然结合之势。接下来便无法描述了。 看到这里,牤蛋手插裤兜,红着脸对高寒说:“老大,你先看着,我到隔壁歇会儿!” 一出门,他大声喊:“倩倩,你过来,我和你说点事儿!” 高寒抹了抹同样涨红的脸,画面里那条炽热湿滑的裂缝也是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内心多少有点犯堵,这具青春又媚惑的躯体刹那间像疯癫乞丐身上的腐肉般令他做呕。 但,瞬间,只是瞬间,他心口淤积的血块就被报复的快*感和金钱的诱惑所代替。 第二百零七章 俘 虏 第二百零七章俘虏 这段视频立马化做鲜香的鱼饵和仙女的神箭,能钓上肥美的金鲤鱼,能射下金毛大雁。 视频被高寒复制了多份,分别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第二天上午,高寒和牤蛋拿着几张效果极好的截图照片,开着奇瑞轿车,来到了春江省褐水城某局办公楼的六层,副局长办公室门前。 “当当当”,高寒轻叩了三下房门。 “请进。”特别和蔼的男中音。 高寒和牤蛋推门而入。 顿时,豪华办公室里空气几近凝固。 “噢?怎么是你们?”于少勋眼角的皱纹动了动,极具官相的面容缓缓向着市井悍民蜕变。 “呵呵,我不是来找您玩牌的,而是想卖您点东西,估计您会非常感兴趣。” 高寒抚了抚西装前襟,满面春风地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伸手摸了摸桌角的两面小红旗。 牤蛋面色阴沉,坐在了墙角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如果是私事,我们下班谈,我正在办公。”于少勋眼里常态的和蔼慈善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肃杀的阴冷。 “呵呵,别着急,看看货再做决定。”高寒从夹包里拿出几张艳*照,甩手丢在于少勋面前的桌案上。 于少勋冷冷地瞥了高寒一眼,犹疑着拿起照片。 霎时,他坠着明显眼袋的双目如见鬼般瞪得浑圆,双手快速地倒换着照片,瞳孔缩成了针芒状。 “噗通”,他瘫塌在舒适的老板椅里,已经不屑去掩饰了,一阵眩晕几乎将脑血管崩裂。他就势扶住椅子,双手战栗不已。 一阵慌乱的心悸似一支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于少勋的太阳穴,他抬起惊慌的眼珠,正撞上高寒毫不动摇的目光。顿时,他冒出一身冷汗,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逼近了腰椎,那股夺魂的寒意瞬间抹杀了他久居人上的傲气。 千钧一发,危如累卵。于少勋眼光柔软涣散,带着奴仆般的卑微,摇尾乞怜:“小高,放大哥一条生路。” 说完,老板椅被他的屁*股往后一靠,“扑通”一声,他双膝跪地,隔着豪华宽大的实木办公桌磕头如捣蒜。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 于少勋惊慌失措,脸上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实权副局长的架子早已飞向了九霄云外。 “诶,稳当的,先办公。”高寒善解人意地冲他摆了摆手,做了个嗔怪的表情。 于少勋感恩戴德地起身后,对高寒拱手作揖,花了十多秒钟才调整好脸上乱麻一样的表情,快速收起艳照,清了清嗓子,试了一下音带,洪亮着声音说:“请进。” 门一开,进来一位身着深色制服的女秘书,她礼貌地对高寒和牤蛋颔首致意,带着一脸明朗的微笑说:“局长请签一下字。” 于少勋正襟危坐,极有风度地点了点头,接过女秘书手上的文件夹,刷刷两下,签字完毕。 女秘书特具素质地微微哈腰:“局长您忙,我出去了。”说完又冲高寒和牤蛋微笑致意,准备退身而出。 “那个,小龚啊!下午去电机厂调研的活动暂时延后,我有点儿事情要处理。”于少勋说完,用极其尊重的眼神看了一眼高寒和牤蛋。 女秘书会意一笑:“好的,我这就去安排。局长您忙,不会有人打扰的。”说罢退身而出,房门轻轻关上。 渐渐关严的房门就像遮挡丑剧的帷幕一样,给真实隔出了空间。 蓦地,于少勋脸上的乱麻又爬了上来,他像个变脸模特一样,在最短的时间内换下了局长的面孔。 “小高,你说,要什么?”语声似俘虏般低怜。 “您看,我不是说了吗?今天我是来卖东西的,您看着给个价。”高寒怡然自得地扔给于少勋一支中华烟。 于少勋颤抖着手指,捡起滚在实木办公桌边缘的香烟。此刻,那不是一支香烟,简直是烫手的山芋。 “你……你开个价。”于少勋的脑门渗出了微细的汗珠,晶莹闪亮。 “呵呵……”高寒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潇洒地转了个身,优雅地摊开双手,一脸的天真:“这东西值多少钱我可真不知道,如果于局给不出价,那我问问别人去。”说着就要去抢于少勋掖在袖子下的照片。 “别……别……别”于少勋忙乱不迭地躲闪着手臂,仿佛是在保护自己亲生女儿,一脸的惊慌。 “你看,卖给你,你还不给价,卖给别人你又不肯。也行,这几张你先留着欣赏吧!反正我有底片,再洗几张卖给别人吧!”说完,高寒冲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的牤蛋打了个响指,做出要撤退的架势。 又是“扑通”一声,于少勋闪身绕过老板台,跪在高寒身后,紧紧抱住他的双腿,颤声哀求:“小高!高老弟!高大哥!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现在正是掯劲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事啊!小高,求求你啦!如果这时候出事,我这一辈子就彻底毁啦!求求你……求求你……” “起来,你这人咋这么艮呢?别跟我哭叽赖*尿的!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也不跟你翻脸,大不了卖给别人……” “一百万!” 高寒还没说完,于少勋就迫不及待地开了价。 办公室里顿时静了下来,高寒双手插着裤兜,深蓝色西裤十分笔挺,裤线很锋利,像一抹泛着乌光的刃刀。 于少勋的双手就抓在上面,似乎抓住了刀刃。 “呵呵,于局,您不厚道,这么精美的艺术照竟然只值一百万?看来您是想倒手卖给别人,从中拼缝。我可会做生意,不能给你这个机会,还是直接卖给别人吧!”高寒说完没有完全转回身,做出了继续迈步的姿势。 “两百万!” 在高寒腿部肌肉没接到大脑的指令前,于少勋咬着牙将价钱翻了一番。 这次高寒没有奚落,脸上的表情很凝重,侧脸和牤蛋对望了一眼,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再加上赢我的那一百万。” 于少勋先是“噔”的一声瘫坐在地板上,考虑了十几秒钟,然后下定决心,近似于呓语:“行,但是得给我两天时间。”说完像断线木偶一样散了架。 “两天之后我来取钱。还有李妍的裸*照和底片。”高寒迈动双腿。 “等一下。”于少勋爬起无力的身躯,扶了一下老板台的案面,颤微微地掏出一把小钥匙,打开办公桌最下面的一只抽屉。 高寒和牤蛋回过头,看见于少勋手里拿着两个厚厚的大信封,放在桌案上推了推,软塌塌地说:“这里是一些美金和港币,你们哥俩先拿去用,不在三百万之内。” 接到高寒应允的眼神,牤蛋转身拿起两个信封在手上掂了掂,瓮声瓮气地说:“谢了于局。” 越有身份的人物就越容易跌倒在极小的丑闻上,它就像一道逼仄的阴沟,一旦沾了脚,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对官场中人而言,小小的丑闻是相当神奇的突破口,在权利角斗中,丑闻足矣化作抹喉之剑,取人性命于刹那之间。 所以,一旦被人抓紧小辫子,再牛掰的人都没办法,只能夹紧小尾巴。 在一场噩梦般的春雨之后,高寒和牤蛋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应于少勋之约,没有超过四十八小时,两人在某小区门口收到了一个大包,里面装着整整三百捆百元大钞。还有一个小匣子,里面是李妍的裸*照和底片。 胜利是对智勇双全者最好的奖励,同时也是对一个人最好的肯定,就像才华横溢的秀才写出了荣登榜首的锦绣文章、实力饱满的运动员夺得了世界冠军、可歌可泣的中国军队赶走了日本侵略者…… 于少勋拿着从高寒手中接过来的那沓艳照、一个u盘,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十天。 这十天,他没敢再去李妍的温柔乡,也没敢拨打李妍的电话。当然,他也没有收到李妍的任何消息。 第二百零八章 下 策 第二百零八章下策 能当上实权副局长的人都是一路披荆斩棘、过五关斩六将才登上权利宝座的,他们权衡利弊的能力相当出类拔萃,对事态的分析能力更是洞若观火。何况于少勋还是一个周身泛着灰色光芒的辣手人物,他怎能不绞尽脑汁,怎能不想尽一切办法,牢牢控制这桩能让自己身败名裂的丑闻呢? 他是睿智的,凭着多年官场争斗的经验,他对人性了如指掌。尤其他的对手还是个浑水摸鱼的枭雄,他绝不会幼稚地相信三百万现金能把一切灾难悄悄抹去。这个把柄只要攥在别人手中,那么,就相当于潜伏期的艾滋病毒,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复发,让人浑身溃烂,继而露出森森的白骨,最终惨绝人寰地死去。 但是,怎么办?想起自己的家庭、妻子、女儿,现在的荣耀、身份、地位,他不能只在唯唯不安中祷告,不能祈求神灵施展法力来帮自己远离可怕的梦魇,必须主动出击,进一步控制事态,在病毒没苏醒之前,打上预防针。 他晃了晃暮气沉沉的脑袋,打起了电话…… 拿到三百万巨款之后,高寒没多说什么,给了李妍三十万,让她离开哈尔滨,换掉手机号码。 在找于少勋“兜售”艳照之前,高寒就向李妍摊了牌,让她换掉手机,从哈尔滨消失。 李妍只能像个小动物一样,呆呆地望着这个既可爱又可怕的漂亮男人。她知道,无论怎么说,无论于少勋手中的裸*照还是高寒手中的“劲爆大片”,对自己而言都是灭顶之灾。只有销声匿迹、隐名埋姓地远离这座自己即将被曝光的城市,才是上上策。 也许,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一个不检点、自甘堕落的女人,无形当中将面临多大的被抛弃、被践踏的危险啊! 拿到了三百万巨款之后,高寒又派了个兄弟给李妍的父母送去十万元。也许,这点钱可以让一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稍稍体会一下这个世界的温度。 正当高寒和牤蛋求得鼎哥许可和支持,打算盘下一家稍大型的酒吧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是高寒吗?” “是我,你哪位?” “呵呵,我是高方区的二虎。” “哦,二哥,您的名字如雷贯耳啊!今天怎么给我打电话?” “呵呵,听说过我就好。没别的事儿,你和于少勋局长之间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他是我远房亲戚,凡事差不多就行,别太过了!” “噢?这么说二哥是想管管这事儿?” “呵呵,估计你也听说我正在跑路,但处理些小事还很轻松。” “靠你妈的!老子吃软吃硬,就不吃吓唬!我管你跑路还是跑马,是那样的咱们约个地方,我正想铲铲你们这些假大哥壮壮名号呢!”高寒太了解社会流氓这一套了,如果让他们震唬住,那可有罪遭了。于是,当即翻脸。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钟,传过来一句话:“好,我现在外地,不跟你计较,等有机会再让你把这句话从地下舔起来。” “去你妈的……”高寒没骂完,对方挂断了电话。 高寒眼望手机屏幕,轻蹙眉头,看来于少勋真不简单啊!他是怕自己没完没了地敲诈他,竟然搬出了黑道人物吓唬自己,想先发制人,让自己知难而退。哼!他这么做,只能更加暴露那颗虚得发颤的心。 高寒毫不犹豫地拨通于少勋的号码。 嘟音响到系统自助挂断,于少勋也没有接听电话。高寒再拨,仍然不接。他连着拨了五遍,都是这样。 当他将最后通牒微信编辑到一半的时候,又进来一个陌生电话。 “喂?是高寒吗?” 高寒没好气:“我是,咋的?” “哦,脾气挺大啊?我是刑警队的,我劝你适可而止吧!别弄得最后收不了场。” “滚你妈的!你在哪儿?哪个刑警队的?我现在去找你,看看我杀人放火的事能不能收场!” “……”对方没有再多言语,挂断了电话。 高寒刚要继续拨于少勋的电话,于少勋主动打了过来。 “哎呀!小高,我刚刚在开会,手机设了静音,不好意思啊!呵呵……”于少勋战战兢兢地挽救败局。 “哼!啥也别说了,那天咱俩咋约定的?是不是说从此以后各不相扰?既然你不守规矩,可怪不得我了!罚款,一百万。现在是下午两点,我给你点儿时间,晚上六点在环城路口见。晚一分钟,我让你明天火遍春江省。” “这……” 高寒不容分说,挂断了电话。 晚上六点,于少勋的奥迪车分秒不差地赶到环城路口。他降下车窗,对等在路边的高寒招手。 牤蛋先握着裤兜里的“东风三”式手枪靠近奥迪,侦察一番之后,确认没有埋伏,他向高寒点了点头,退回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里。 一上车,于少勋急忙苦着脸从后座上拎过一个帆布包,脸上的表情比见到上帝都虔诚:“小高,我向天发誓,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只凑到这些,四十五万。你先拿着,剩下的给我两天时间。” 高寒拉开帆布包的拉链,看了看那一捆捆鲜艳的钞票,一句话没说。伸出两根手指,丢给于少勋一个警告的眼神,拎着钱袋下了车。 奥迪车颓丧地开走了,高寒靠在面包车后座上,接过牤蛋递过来的香烟,在鼻子下闻了闻,沉着地说:“牤蛋,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于少勋还会玩儿新的幺蛾子。还是那句话,凡事往坏了想,往好了去努力。咱必须未雨绸缪,早作准备。万一有事的那一天,一切都是我自己干的,你一概不知。就算赖不过去你参与的事实,最多只能承认跟我去取过钱。但具体是什么钱不清楚。听明白了吗?” “不的!老大,如果有事,我顶着,全是我一个人干的,跟你没关系。”牤蛋的脸有些泛红。 “听话得了!就你那两下子,到劳改队能整明白咋的?但是千万记住,咱们藏视频的网址千万要保密,绝对不能出问题。没有我的指示,无论如何不能把视频和照片散发出去,那是咱们的护身符。钱也要往家人那里分散好,到啥时候除了鼎哥,亲人才是咱俩最后的战友。” 高寒说完点燃香烟,烟雾在车厢里若有若无地弥漫,犹如前路隐藏的危险,十分的朦胧。 “嗯!”牤蛋眉头紧锁,庄重地点了点头。生死兄弟之间的浓情在此时更多地偏向了伤感。 一支烟抽完,牤蛋突然回过头,瞪着大眼睛说:“老大,跟鼎哥说一声,让他指条道儿,不行咱俩跑吧?” “不行,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于少勋铁了心想玩路子,弄不好会殃及咱俩的家人。不过,我认为他敢动咱们的概率不大。”高寒又点了一支烟。 正常情况下,这件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高寒的分析是站得住脚的,只要自己不动于少勋,双方应该相安无事。 但于少勋却不这么想,这就是聪明的中年人和聪明的青年人最明显的区别。 两天后是周日,高寒早上七点给于少勋打电话:“在哪里见面?”口气不容商量,十足的命令口吻。 “我单位门口,今天休息,单位没人。”于少勋的口气很自然,丝毫听不出旁杂的味道。 高寒心里不托底,他想判断一下危险性,又问了一句:“钱凑齐了吗?” “嗯,凑齐了。” 没听出毛病,高寒平静地说:“好,一个半个小时后见。” “好,我等你。” 高寒仍没听出毛病。 高寒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牤蛋,踱了两步,微蹙眉头:“牤蛋,你别去了,我打车去。” “老大,还是我去吧!” “不行,我去。” “实在不托底的话,咱俩派个小弟去得了呗?”牤蛋忧心忡忡地说。 “这事能让别人知道吗?” “呃……”牤蛋无以作答。想了一下,他又说:“要不然这钱咱不要了吧?” “如果不敢去取钱,就更麻烦了!说明咱怕了,他更是啥招都敢使。咱们现在是骑虎难下,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走了,你精神点儿!”高寒迈步出门。 “你多加小心啊!”牤蛋追出门口。 下楼之后,高寒截了辆出租车,直奔褐水城而去。 第二百零九章 入 瓮 第二百零九章入瓮 出租车上,高寒左右衡量,认为于少勋不会耍什么花招。于少勋不傻,如果对自己不利,就算把自己和牤蛋都控制住,万一散布照片和视频的事早就安排给第三人了呢?他照样会身败名裂。所以,他不敢动歪心思。 纵然心里有了底,高寒仍是十分谨慎。出租车到达于少勋单位大门前时,他没让司机停车,而是让司机慢点开,他从车窗警觉地观察周遭的动静。 周日街上的行人不多,车辆也少,于少勋单位门前冷冷清清,除了大玻璃门旁边站着的于少勋,一个人都没有。 出租车不徐不疾地滑过装着低矮栅栏的大院,向前又开了近百米,高寒让司机调头,从街对面又滑过大院。 街上的公交车慢慢腾腾,仅比自行车快一点,偶尔经过的车辆都急匆匆各奔前方。周遭的情况没有一点风吹草动,甚至,人行道上步行的人都少得可怜。 出租车越过大院二百米后,高寒让司机又调头往回开,假装找不见要去的地方。 此时,朝阳洒下的光芒令人神清气爽,不好的事情不应该在这时候发生。 当车子距离院门五十米左右的时候,高寒装作恍然大悟地说:“哎呀,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师傅,你停车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就回来。”说完,他掏出一百元钱扔给司机。 司机将车子缓缓停在大院门口,高寒从左右车窗和倒车镜扫了几眼,丝毫没发现不对的地方。他开门下车,快步走入院内,二十几步就来到楼门前,于少勋拎着一个旅行包迎了过来。 高寒死死盯着于少勋的眼睛,目光如果聚焦成形,简直就是一支装满火药的****。 于少勋面无表情,目光里无笑无恨,无喜无悲,平静得让人局促不安。 两人对立五秒,高寒伸手,于少勋递包。高寒转身,于少勋也转身…… 可是,二十几米的距离高寒只走了一半,迎面从大门口进来两个穿夹克衫的男人。他都没看清两人是从哪里出来的,转眼就到了自己面前。 高寒立马警觉起来。 事实证明他的警觉太有必要了,还差两米远就擦肩而过时,先半步的大汉脸上假笑一闪,张口说:“哎?你不是小赵吗?” 高寒刚要开口,后半步的另一个大汉闪身冲过来,高寒向后一退,身后赫然响起暴喝:“不许动!举起手来!不许动!” 趁高寒回身一望之际,逼近的大汉死死钳住他的脖子,往怀里一带,腰部运力,打算侧摔。 高寒本能地向前一躬身,把大汉的力气卸掉一半,就势一抢,大汉险些栽倒,踉跄着奔出好几步。这时,又过来七八双有力的大手扑到高寒身上,脚下被人一抱,“扑通”一声,高寒摔倒在地。 霎时,摁着他的手都移向了胳膊和大腿,他猛力扭动脖子,回眼一看,除了摁着自己的一群人之外,周围还有一圈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枪口都是双手平端,击发只在瞬间。 被擒的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高寒被戴上背铐拉起来的时候,他一眼望见停在大院门口的出租车也被人包围,几只枪指着司机,司机惊恐地在驾驶室里举起双手。 “带走!”一个方脸的中年男人掖起手枪,发号施令。 至此,高寒一声没吭。因为他的心里有种理所当然的沉静,这个被抓的场面冥冥之中似乎早就光临过他的记忆,以至让他并不觉得那么突然、那么陌生。 就像那句老话所言:总绕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经常游走于法律边缘的人,被抓似乎是他们统一的归宿,如果最后不被抓,反而觉得有悖常理。 被一群便衣警察推着后脖颈押向从别处驶过来的警车时,高寒拼力扭头一瞥,有种不屈的力量促使他必须扭头看一下,他一定要看看,此时此刻于少勋是个什么样子。 他看到了,于少勋双手无力地下垂,浅色夹克衬的领口不均匀地敞开着,嘴角因颧骨抽搐而形成了上翘的弧形。这个弧形是凄苦的,凄苦得很规则,以致使他那还算方正的脸有些反面角色的味道。 于少勋的眼神是高寒这奋力一瞥的焦点,果然不失所望,高寒看到那双眼里的凄苦比嘴角更甚十倍。无奈和惋惜将这双一直用和善掩盖敏税的眼睛灌得无丝无缝,仿佛被警察抹肩拢背的不是高寒,而是他自己。 接下来,高寒被推搡进警车的后座,由两名膀大腰圆的便衣裹挟着。 高寒没有任何的慌乱,从警车后视镜里,他看到自己搭乘的出租车也被一起“带”走了。 刑警队离案发地不远,拐过四个街口,再拐过一片废弃的厂房,在一片破旧的居民楼口,挂着一块匾:褐水城公安局大案三中队。 抓捕高寒出动了二十多名警力,声势堪称浩大。被拽下警车时,高寒向左右瞟了两眼,他看到掉了墙皮的楼角搭建了一间逼仄灰暗的铁皮屋,一个袒胸露臂的男人正在喂一条掉了半身灰毛的癞皮狗,几个民工模样的人拎着手里的脸盆和铝制饭盒向这边翘首张望。 看他如此镇静,带头那个方脸男人嘟哝一句:“一看就是屡教不改的滚刀肉。” 就在进楼口的瞬间,高寒看见颓丧的于少勋从后跟上来的一辆车里下来。 高寒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他弄不懂于少勋此举是怎么想的?是什么高深的想法让他选上了这条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歧路? 刑警队的室内只比普通民居多了几张办公桌,其余装饰都是家居模样,而且是女主人比较懒散的家居模样。 高寒被带到一间套房的客厅,一张掉了漆的铁椅子摆在靠墙的位置,他自觉地坐了上去。 方脸便衣把高寒的双手都扣在铁环里,说了面对面的第一句话:“先待一会儿吧!平静平静,一会儿我们再唠。” 高寒没吱声,淡定地点了一下头。 “抽烟吗?”方脸坐在了铺着玻璃台面的办公桌上,悠荡着短粗的双腿。 高寒点了点头。 方脸拿过高寒的夹包,掏出了里面的软中华,自嘲地赞叹:“看,我们这些当差的不逢年过节难得抽上这么好的烟。借你的光,来,都抽一支。” 方脸说完,递一支烟叼在高寒嘴上,然后又发给屋子里负责看押的几个便衣每人一支。 几个年龄与高寒相仿的便衣警察相互点火微笑,完胜而归的兴奋还没消退。 方脸摁着打火机,先给高寒点上,然后才将跳跃的火苗转向自己。 高寒刚用牙齿咬着过滤嘴吐出第一口烟,就看见一个穿着警服的胖子陪着于少勋穿堂而过,进了里间。 在烟雾缭绕中,他和于少勋对上了眼神。 蓦地,高寒一愣,他撞见的眼神里没有怨恨和奚落,而是一种理解和劝慰的柔和。甚至,在眼神收尾时,高寒读到的是:你行的,你肯定明白。 这是一种战友之间的默契和心照不宣啊!犯罪分子和被害人之间出现这种眼神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看高寒发呆,方脸用眼神瞥退左右。 大家散了之后,方脸打开高寒左手的锁环,拧开一瓶矿泉水摆在铁椅子的横面上,毫无敌意地说:“喝口水,一看你就不是艮瓜,一会儿我们慢慢聊。我是大案三队的中队长,叫袁让。今天抓你,我们全员出动。对了,你哥们吕明学也到案了,稍后就能押这儿来。” 吕明学是牤蛋的大名。 高寒并不惊奇,这次引蛇出洞显然是于少勋配合警方设下的圈套,牤蛋和自己应该早在警方的控制范围内了,自己被抓,牤蛋肯定没跑。 关键是,于少勋刚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呢?令人费解。 第二百一十章 笔 录 第二百一十章笔录 高寒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小口,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已经很干燥了。 袁让又坐了一会儿之后,接了个电话:“喂?到了?好啊!押到地下室,铐好喽,我亲自审。好。” 放下手机,袁让向高寒一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到齐了,呵呵……” 高寒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位中队长,觉得他的言谈举止中带着一股与自己似曾相识的热情,又带着少许对自己的尊重。高寒仔细琢磨着其中的奥妙,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管怎样,人家是警,自己是匪,人家再礼貌都改变不了自己被囚的事实,这个时候就别做白日梦了。于是,高寒眉头微皱,淡定地说:“别难为我哥们儿,他啥也不知道。” “呵呵,到我们这儿,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秉公执法的。具体什么情况得审完才知道。” “如果你是条汉子,就别坑我哥们儿,他真的啥也不知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肯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高寒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向袁让传递可以“沟通”的意思。 “好办!放心吧!待会儿聊。呵呵……”袁让给了高寒一个可以合作的眼神,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表面上是这样。 袁让即将走到门口时,特意回头给了高寒一个稍安勿躁、一切他都了然于胸的眼神。 高寒有些茫然,他眯了眯眼睛,把事情会向好处发展的念头压了下去。 趁屋里没人,高寒扭头从装着铁栏杆的窗子向外望去。颓败的居民楼后面更是破烂不堪,去年枯死的蒿草还在新发的一片浅绿里滥竽充数,大半轴粗电缆上灰土斑斑,一只叫不出名字的灰色小鸟抖落羽毛的同时,与高寒幽默地对望,歪头斜眼,似乎在嘲笑他的命运不济,被锁在那儿,遭到禁锢…… 少顷,进来两个年轻的便衣刑警,坐在沙发上看押高寒。他们的神态很木讷,大有不想攀谈之意,悠闲地看着报纸,发着微信。 两个小时过去了,高寒的表情随着对问题的深思熟虑而愈加的阴郁。啥也不用说了,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一场不可避免的牢狱之灾已然来临。风花雪月的男欢女爱彻底消失了,光鲜荣耀的江湖小地位也彻底拜拜了,连亲人间的其乐融融也彻底与自己告别了。 最为关键的,这是春江省的褐水城,不是黑龙江的哈尔滨,纵使鼎哥有些能量,想必也是望尘莫及。 仅仅两个多小时而已,高寒的精神已经疲惫不堪,活像一个刚刚从战场上侥幸生还的战场残兵。 也不知牤蛋现在咋样了?高寒的心正揪向牤蛋,里间的门开了,胖警察颤着一身肥肉迈步出门,手里握着几张笔录纸,后面跟着一脸复杂的于少勋。 于少勋并未快步出门,而是站住脚,刻意与高寒定定地对视,欲言又止的眼神向高寒传递的仍然是:你行的,你肯定明白。 于少勋的眼神还没挪开,高寒就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就像一个没经过排练的哑剧演员一样,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绞尽几亿个脑细胞,拼命想弄明白这个沦为被害人的于少勋到底啥意思。 “走吧。”胖警察催促着于少勋。 “嗯。”于少勋答应一声,又使劲看了看高寒的眼睛。 高寒几乎将整个瞳孔都缩小了若干倍,仍在不解之余。 于少勋走后几分钟,袁让进来了,手里拿着的应该是刚刚胖警察手中的那几张笔录。他冲两个年轻警员一努嘴:“开饭了,去吃吧!炖的排骨,晚上还安排啊!留点肚子。”说完,他以臀*部倚桌、单腿着地的姿势坐在了高寒对面。 两个小青年笑呵呵地附和几句,起身离开。 袁让把笔录往桌角一放,和蔼地冲高寒说:“你那个哥们儿看着傻大黑粗的,倒挺有心眼儿,愣是一问三不知。嗯,粗中有细。行,你会用人。呵呵……” 袁让说完,眼角很随意地瞟了一下笔录。 高寒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一些,面露欣慰。他当然明白,作为审讯人员,告诉自己这个信息是极不正常的,排除声东击西之外,几乎就是告诉自己:你同案不会胡说,官司你一个人打吧! 这一点都有可能影响到犯罪嫌疑人的最终结局啊!他这是啥意思呢?费解之余,高寒轻叹了一口气,也瞟了一眼笔录。 笔录大概有五六张纸,是手写的,就在桌角,高寒那只没被铐死的左手一伸,就能够到。 “呵呵,我那兄弟实在,就一个特点,听话。我和于少勋之间的事他一点也不知道。只是跟我去见过于少勋,他还以为我是在要赌债呢!呵呵……”高寒说完,很有深意地看着袁让的眼睛。 袁让毫不掩饰地微笑着,眼里露出心照不宣的柔光。相当随和地说:“对,干事儿就得用这样的人,换成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家也做生意,卖水果。但身边没一个信得过的,售货员连山竹都敢成箱偷。呵呵。” “呵呵……”高寒附和着笑了笑,于此,彼此传达的意思足够了。 “我也饿了,早晨为了抓你连早饭都没吃。我先去吃饭,吃完咱们就开始聊。” 袁让说完,放下轻轻摇晃的短腿,站在地板上,瞟了一眼笔录,看了看高寒,转身离开。 至此,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上午,经过和于少勋几次的对视、几次和袁让的试探性的交谈,高寒疑云顿开,对方这是在暗示自己双方需要合作。当然,合作的前提肯定是对双方都有利,否则不能称之为合作,只能算胁迫。但不管怎么说,如果真是那样,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高寒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快速地翻看笔录…… 看了一半的时候,他恍然大悟。看完之后,他心里乐开了花。 原来,于少勋在笔录中篡改了整个事实。 于少勋说自己十几天前在哈尔滨的一次同学聚会中多喝了几杯酒,结果从洗漱间回来误入了包房,正好赶上一群人赌博。他被酒精拱昏了头脑,将包里准备请客的两万多元工资输掉了。后来向开设赌局的高寒借了两万元赌资,说好半个月还,结果又输掉了。屈指算来,借钱已经十五天了,利息总额超过一万五千元。昨天接到高寒电话,说今天来收账,让他把本金和利息都准备好,否则对他不客气。他是多年的老党员,又是国家干部,思来想去,一来赌博是违法的事,二来怕高寒和他朋友吕明学这些社会混混敲诈自己,所以报了警。同时,他向局党委递交了检讨书,请求组织处分。 而且,他还在笔录的结尾附上了一段话:我决定挽救高寒,在他认罪伏法的前提下,尽我之所能帮助他。希望他将来能迷途知返,重新做人,这也是我一个老党员的责任! 看完笔录,高寒将这几张纸向前推了推,左手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心中比中了五百万大奖都兴奋,原来于少勋这只老狐狸是演戏给自己看啊! 看起来于少勋这是在跟自己谈判啊!同时也是在向自己展示他强大的实力。 如果按于少勋的笔录交待,这件事情根本构不成犯罪。顶多拘留几天,甚至花点钱都能摆平此事。既然于少勋这样安排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用行动告诉自己,他有能力控制一切局面,而且他是个极其睿智的人,有本事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同时,他更是要用这次“演习”给自己敲醒警钟,如果自己真的再逼他,或者再做出不守规矩的行动,把牢底坐穿就是自己的下场。他要用这次“演习”,设身处地的给自己上一课,让自己在取舍之间权衡利弊,不要愚蠢地自掘坟墓。 第二百一十一章 化敌为友 第二百一十一章化敌为友 这是一场叫人后怕的三天“演习”,只有绝顶的聪明人才能策划和实施。一切都拿捏得那么恰到好处,在警醒自己的同时,更能消除自己的非分之想,也能用铁铮铮的事实体现他的智慧和实力。当然,也更能宣告他的胆量。他在用行动向自己摊牌,最坏的结果就是这样,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而且,从警方的态度上看,于少勋在两天之内把一切都布置得如同一个无缝的蛋,内幕被掩盖得相当完美。这说明他的能量确实非同小可,如果自己不合作,那么,下场肯定不堪设想,连牤蛋都要跟着遭殃。 想到这儿,高寒突然特别想抽烟,因为抽烟利于思考,目前自己面临的可是人生最为重大的转折点,万万马虎不得啊! 就是傻子,估计这种时刻也能分清大小多少了吧!何况高寒乎? 可是,于少勋为什么非要棋走险着、偏偏选择这一步呢?难道他早就预感到了自己没有预感到的下一步?试想一下,就算自己今天没被抓,拿到了想要的钱,那么,谁能保证自己就此收手?谁敢保证如此轻松得来的钱不会勾起本性中的贪婪?自己都没把握的事,那么成熟的于少勋会冒险一试吗? 更重要的是,放在别人手中的把柄永远让人寝食难安,如同卡在喉头的刺,如果不拔出来,咋活啊! 也许于少勋是对的,他才是指点江山的智者。 高寒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于少勋几次与自己对望的眼神,总觉得这个人是可信的,但可信的不是他的人品,而是他的智慧。 高寒没抽到烟,没有借助缭绕的烟雾来镇定自己的心神,但他却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与于少勋合作,与势态合作。 也许于少勋还会做出让自己更满意的下一步…… 退一万步来讲,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自己手中必然还有底牌,还可以反口,到时候大不了还是两败俱伤。除非于少勋有能力让自己冤死在大牢,否则,他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 非常明显,一切都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相当显眼地摆在那里。 高寒重重舒出一口气。 真应了那句话,聪明人好办事。高寒刚做出决定,袁让就带着两名刑警进来了,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次心领神会的对望之后,袁让板起了面孔:“高寒,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知道,因为我向于少勋局长要账的事。”高寒低头认罪。 “说说详细情况吧!”袁让示意旁边一个刑警开始记录。 “十几天前,具体哪天记不清了,我和几个外地的朋友在望江商务会馆玩牌九,突然进来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看样子像是走错屋了。但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和我们一起玩了起来……” 笔录做得很顺利,警匪双方的言辞都很轻松、很自如、也很贴切,又那么的合乎逻辑。 下午四点多,袁让当着高寒的面给主管领导打了电话。他汇报说:“笔录做完了,高寒交待的和于少勋陈述的内容基本一致。吕明学只是高寒的一个马仔,他只听高寒调遣,对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综合审讯得出的结论,高寒和吕明学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按规定,应该罚款二百元,拘留七天。” 主管领导也这样批示了。故此,高寒和牤蛋每人交了二百元罚款,拘留了七天。 解除行政拘留的当天,于少勋亲自驾车在拘留所大门外迎候。 大门的另一侧,是高寒和牤蛋的一帮朋友。 经历了这次“演习”之后,高寒又成熟了一大步。同时,他眼中的于少勋也改头换面,高大了起来。 高寒向朋友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推牤蛋先和朋友们应酬一会儿,他则带着复杂的心情,迈着复杂的步伐,向笑容满面、为他打开了副驾驶车门的于少勋走去…… 第一句话,由于少勋先开口:“兄弟,大哥对不住了!这是五十五万现金。” 于少勋说完,扭身从后座上拎起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郑重地放在副驾驶位。 高寒关上车门,微蹙眉头看了一眼帆布包,盯着于少勋的眼睛说:“领导,你这是啥意思?” 于少勋呵呵一笑,亲昵地拍了拍高寒的肩膀:“以前我叫你小高,你叫我于局。从今以后,我叫你兄弟,你叫我大哥,咱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看得起大哥,这钱你收着!呵呵……” 在拘留所这几天,高寒反复琢磨这件事,反复琢磨于少勋这个人。当然,他也设想模拟了多个版本的两人再见面的场景。他认为拘留释放后,自己和于少勋肯定得有一次不同寻常的会面。就像看一部书或看一部电视剧,不可能只有上半部或上集,肯定会有结尾,怎么也得给读者和观众一个合理的交待。 但今天这个见面的场景却不在高寒的意料之中,尤其是于少勋又推给他满满一袋钱,而且还跟他称兄道弟,戏剧性地将敌我关系十分反常地转换成兄弟情谊,这不能不迫使他好好消化一番。 看高寒十分犹疑地审视着自己,于少勋有些嗔怪地又拍了拍高寒的肩膀,用大哥哥教导小弟弟的口吻情真意切地说:“兄弟,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不但聪明、有胆量、有魄力,而且又重情重义,否则大哥也不能处心积虑地用这种方式和你交朋友!这些钱你先收着,就当大哥给你赔罪。呵呵……” 于少勋所说的每个字高寒都像挑臭鸡蛋一样,在大脑里严密地过筛子。这种高级别的另类较量中容不得半点马虎,对方的言行必须缜密斟酌、反复推敲,列出多种可能性,还要通过时间的检验,才能最终得出正确结论。 这是混江湖的常识,高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疑虑,审视着于少勋说:“领导,你这到底唱的是哪出?我还真得好好品一品。这样吧,今天我刚出来,应酬比较多,咱俩改日再谈好不好?” 说完,高寒抠开车门就要下车。 于少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诚恳地说:“兄弟,好好考虑考虑也好,你是聪明人,大哥相信你会明白我的真心!来,钱拿上,日后再聊!” 说罢,于少勋把帆布包重重地推到高寒怀里。 高寒紧蹙眉头,虽然这件事情的弯子转得有点急,叫人一时难以适应。但凭他多年的历练,并没有嗅到危险的味道。 他盯着于少勋的眼睛点了点头,稳重地说:“好!领导,咱们日后再聊。”说完,他拎起沉甸甸的帆布包,大踏步向一直往这边张望的朋友们走去。 两天以后,经过彻夜不眠的分析,高寒作出相当正确的最终决定,相信于少勋的诚意,交这个朋友。 主意已定,高寒拨通了于少勋的电话。稍后,电话接通,传来于少勋洪亮的声音:“哎呀兄弟,终于等到你的电话啦!你知道吗?你一天不给大哥打电话,大哥的心里就一天难安。我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啊!哈哈……” “呵呵,不好意思大哥,兄弟我太年轻,好些事情都得多寻思两天。大哥见笑,呵呵……” 高寒电话里的一句“大哥”,已然把曾经的敌我双方变成了战友,彼此心间都荡漾着浓稠的义气和豪情。 于少勋更是高兴得哈哈大笑,洪亮着嗓音说:“兄弟,我现在金融饭店给单位的一对小青年主持婚礼呢!你要是方便,现在就过来,咱哥俩好好喝两盅,哈哈……” “下午我答应姐姐陪小外甥女去公园玩儿,晚上你有时间吗?” “有啊!见谁也没见你重要,哈哈……晚上见!” “晚上见。” 第二百一十二章 清 障 第二百一十二章清障 高寒在电话里听出了于少勋发自内心的快乐。 当晚,这对特殊的朋友在一家避风塘茶楼相谈甚欢,开创了化敌为友的新纪元。从而,也改写了两个人的人生。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于少勋在高寒心目中的形象是完美的。从一系列的事件上看,于少勋相当足智多谋、相当有胆有识、相当敢作敢为。总之,是个相当了不起个人物。尤其高寒走出拘留所时,他又慷慨地兑现了承诺。钱财是最能说明问题的东西,在金钱上不计较的人,是非常有魅力的,是那种做大事的魅力。 自此以后,褐水城和哈尔滨多个高档且隐秘的消费场所里,经常可以看到一个极具城府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精干魅力的青年男子的身影。两个人在朋友的基础上,谋划的都是迈上人生新高的大事。 当然,所有大事都具备一定的风险性。于少勋局长的仕途上有一块顽固的绊脚石,如果搬掉它,他将坐上该局的头把交椅。从此不但仕途平稳,更会财源广进。 一个普通老百姓,也就是一条草根,长出来的当然也是一棵草,哪怕再遒劲,仍是一棵草,不会变成树。但高寒是一个不甘寂寞且怀有远大抱负的草根,虽然生长在草的环境里,也长着一株草的根茎,但他一直为自己能像大树那样茁壮而拼搏、而奋斗。能与于少勋局长相交,虽说谈不上攀龙附凤,但最起码是缠上了一棵大树的腰,这棵大树具体能带他拔多高不好说,但怎么说也是一条发财致富的捷径。 自古以来,能够飞黄腾达的草根,本身必定是草根中的一匹良驹,同时也都必须遇上伯乐,这才能从此龙腾虎啸、大有作为。于少勋的能力高寒是很肯定的,他好高寒才能好,只有他这棵大树屹立不倒,高寒这棵小草才能蔽尽荫凉,吸收更多的养分。所以,铲除于少勋面前的绊脚石,高寒自然义不容辞。 那时鼎哥早已在韩国立住脚跟,不经常回国,所以高寒并未将此事列为向鼎哥汇报的重点。何况鼎哥在韩国从事的大都是违法勾当,没把高寒带在身边就是不想让高寒涉险太深。于是,于少勋这棵大树高寒只当自己的一块新领地,他要经营给所有人看。 没用过多的犹豫,高寒直接揽下了搬“路障”的活。这块绊脚石是于少勋的顶头上司,***牟君。 于少勋向高寒提供了牟君的详细信息之后,两人就开始尽量减少来往。 高寒的策划十分缜密,他用几天时间分析了牟君的爱好、习惯和秉性。这个人不好赌、不好酒,即使贪财,也不好抓住把柄。怎么办?高寒只能从男人本性中的弱点开刀,决定再次实施美人计。 这次选女主角高寒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么牛掰个人物,普通女人肯定入不了他的法眼,风尘女子更近不得他的身。最后,是大连的一个哥们大帆解决了这个难题,他为高寒选送了一位大连“名*妓”菀小姐。 之所以称菀小姐为大连名*妓,是因为这位菀大美人不但具备妖狐之媚、平常又以良家素女的清纯面目示人,而且她多才多艺,歌舞乐器很是精通几样。她是*妓,但不上普通人的床,专门游弋于上层官场,卖天价之欢。 介于大帆这些年在大连混得有点名望,再加上出手阔绰,几经斡旋,苑小姐才勉强接受了如此“重托”。但出场费也真是个价——100万。 这还有赖于高寒并未让全权代自己与苑小姐接触的大帆将全部核心计划向苑小姐合盘托出,否则,菀小姐不喊一千万才怪。 纵是菀小姐貌美如花、才艺双全,但要钓得牟君这位正处级高官,仍是煞费了苦心,比当年地下党往敌人内部插钉子简单不到哪去。 高寒这位幕后总指挥在暗中使劲,大帆在前沿冲锋陷阵,先将菀小姐安排在牟君常去的高档酒店弹了两个多月的钢琴,又精心制造了好几次巧合,才使牟君对这位静美的才女感兴趣。 又过二十多天,好事才成。 牟君与菀小姐的好事一成,高寒和牤蛋忙了将近三个月的“好事”也成了。 当然,高寒和牤蛋绞尽脑汁、不辞劳苦,台前幕后动用了那么多资源都是在为于少勋做嫁衣,最后终于达到目的,于副局长因为牟局长被调查而接任该局一把局长。 但,事有偏颇,马有失蹄,再缜密的计划也百密一疏,终究有遗漏的地方。常言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美人计虽然没出现黄雀,可螳螂却多挥出了一刀…… 就在高寒和牤蛋将视频和照片准备匿名寄往有关部门的同时,那位“女主角”菀小姐却以牟君的体液为证据,污*告他强*奸,敲诈他三百万! 牟君刚刚忍痛将三百万人民币交给菀小姐,相关部门就收到了他无视法纪、败坏作风的证据。 既然已经落马,牟君还有什么可顾及的,带着对菀小姐出尔反尔的无限怨恨,他将一切合盘托出。 当警方在大连逮捕菀小姐的同时,大帆也浮出水面,在家中被逮了个正着。 高寒的前锋大帆被捕的消息犹如惊雷般炸晕了于少勋,纵使高寒百般强调大帆不会供出自己,更不会牵连于少勋,他已经在前期将所有能出问题的漏洞提前补好,并会在后续进展中更加巩固大帆的忠实度,绝对不会出问题。但这位于局仍坚信牟君会一口咬定自己是幕后主使,官方迟早抽丝剥茧挖出真相,他甚至都做好了外逃的准备。 在没确定事态之前,于少勋借口家中有急事,接连三天连单位都没敢去。第四天,警界朋友传来了一个让他不顾行人的观望,当街挥臂庆贺的大好消息:犯罪嫌疑人大帆独自揽下了所有罪责,供称他自己早就预谋敲诈牟君。为了少分给同伙菀小姐赃款,他假称要为反腐做贡献,实则打算等菀小姐撤退之后,他再用手中的证据狠敲牟君一笔。但不想菀小姐竟然节外生枝,横插一杆,才落得鸡飞蛋打,没逮到狐狸惹一腚*骚。 听到这儿,于少勋心花怒放,他大肆赞美了一番自己的慧眼。是的,他没有看错人,高寒这小子不但聪明机智、有胆有识,而且为人重情重义、稳重可靠、顾全大局。用人和善后工作做得十分漂亮。 当即,于少勋悬着的心落了地,高寒既然保护了于少勋,于少勋表示自己也不会背信弃义,这一生都要让高寒觉得值! 接下来于少勋马上安排警界朋友大力相助…… 没几天时间,大帆就在看守所里接到了高寒的慰问。接头的人不但有看守,而且还有狱医。 四个月后,此案审理结束。菀小姐是主犯,因敲诈数额特别巨大,被判处无期徒刑。 大帆未实施敲诈,但却是这件事情的主谋,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判决书下达的前几天,大帆就收到高寒的消息,让他接到判决书后上诉,高寒已经做好了相关安排。 当然,这一切都是于少勋局长的倾力运作。 又三个月,裁决书下来了,由于大帆没参与敲诈,上级法院认为原判法院对他量刑过重,撤销原判决,改判为有期徒刑八年。 投入到监狱服刑后,高寒对大帆的关照更是无微不至,省去了大帆很多入监后所谓的“程序”,一路都是有关系、有照应。 最重要的是,高寒在于少勋那里为大帆领取了一笔丰厚的补偿金,有八百万之多,平均“年薪”百万。而且大帆被高寒照顾得非常好,如果不是大帆出狱后在欧洲赶上了放任的疫情而病逝,相信高寒今年初获释后定将再次重重报答于他。 此次事件之后,于少勋坐稳了局长宝座,也随之正式进入鼎哥视线。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初 审 第二百一十三章初审 这二位的强强联手可谓最佳资源整合,至于二人究竟干了多少背人的不法勾当,高寒就不得而知了。因为鼎哥对待高寒的宗旨就是保护他,尽可能的不让高寒染指真正的犯罪。 就这样,高寒和于少勋之间渐渐淡了,虽然之前的情谊犹存,高寒也得到了于少勋的很多关照和好处,但自从高寒因方雯事件入狱,除了鼎哥经常说于局如何想着高寒,并给高寒家里送些慰问金之外,二者至今未曾联系…… 高寒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周继鄂不耐烦了。他推了一下高寒的胳膊:“哎!哎!这都半个小时过去了,你睡着了咋的?” 高寒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在回忆中陷入了假眠状态。但他巧舌如簧,并不承认自己走神,而是说:“我这不是在回忆吗?事情过去十多年了,又经历了这么多事,不好好捋捋,能想起来吗?” “行了行了,你也别回忆了,还是我问吧!一审笔录不做完,飞机落地也消停不着,整不好都得熬通宵。” 说完,周继鄂微怒着嘴脸问道:“你跟于少勋怎么认识的?” “不是说过吗,十多年前在一次赌博中认识的。”高寒的回答毫不迟疑。 “继续说。”周继鄂冷眼锁定高寒,点着笔尖。 “说啥呀?” “你入狱后,于少勋和你有联系吗?”周继鄂的话风转得很迅速。 “没有。” “你知道于少勋从2015年到2023年都做过什么吗?”周继鄂盯着高寒的眼睛。 “不知道,没联系。”高寒淡定如初。 “他在2015年到2023年,八年间非法融资的事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怎么会让我知道这些?何况我还在监狱。”高寒一脸的无辜。 “你在哈尔滨那套高档住宅是谁帮你付的房款?” “是鼎啊!” “不对吧?我们查了,于少勋也交待了,是他派一个厂长替你付的房款。将近三百万的房款也不是小数目,你不会想不起来吧?”周继鄂的语气凛冽起来。 “怎么会?鼎哥安排的,怎么会是于局?再说我俩也没联系呀!” “这么说,具体是谁交的房款你不知道,解释权在黄鼎呗?”周继鄂这句话如同带着倒钩的枪刺,直指高寒的咽喉。 “对,解释权在他。”高寒强装镇定,声音有些低弱。 “但他死了。” “这不是我的原因,你们可以调查,反正我和于局没联系。” “你的名下有一台保时捷帕拉梅拉轿车,是在哪里买的?”周继鄂毫不放松。 “是鼎哥送我的。”高寒一脸无辜。 “从2015年4月份至2023年3月份,于少勋总共向黄鼎提供的多张银行卡里汇入了四亿两千六百三十一万七千元人民币。于少勋说这是黄鼎为你释放后准备的项目启动资金。毕竟他二人的合作由你从中牵线搭桥,而且你和你家人在这十多年里收受了于少勋不少财物,折合人民币一百八十多万。这笔钱你怎么解释?”周继鄂咄咄逼人,一下亮出了锋利的宝剑。 高寒的眉头锁成了一个疙瘩,眼珠不停转动,看来警方的工作做得十分扎实,超出了他的预计,一下就把他逼进了死胡同。如果将十多年前的旧账全翻出来,那就麻烦了!他的心脏瞬间出现一丝绞痛,看来自己绝路逢生的机会已然渺茫。 而且……而且这应该是一个阴谋,针对自己有的放矢的大阴谋…… “请回答我的问题。”周继鄂步步紧逼。 “于少勋和鼎哥之间的经济往来我不清楚,至于于局给我家人的钱,那是他资助我的。” “没有特殊关系他为什么资助你?说!” 高寒平静了一下心神,深呼一口气,故作镇定:“这些钱是我向于少勋借的。” “做什么用?” “想做生意。” “什么生意?” “想开一家小额贷款公司。” “开了吗?” “没来得及。” “钱呢?” 是啊!钱呢?这两个字并不复杂,代表着最简单的疑问和最直白的心声。它不只是周继鄂的疑问,似乎也是所有人的疑问。好多人都不知道钱哪去了,包括普通人和凤毛麟角的大人物,一旦问起这个问题,大多都说不清楚。钱究竟到哪里去了呢?也许被轻易得到它的人不小心花掉了,也许被几张扁扁的、薄薄的扑克牌骗走了。也许…… 总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没人知道钱去哪儿了! “钱在我手里,根本没有动用。” 高寒马上想到,如果退了钱可能会好一些。也许钱能买来转机。这几个给家人买高仿名牌的侦察员肯定也喜欢钱,钱能做的事情是不可估量的,钱能解决的,目前来说,真不叫事儿。 “你所有的银行卡我们都查过了,目前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足两百万人民币。其它钱放哪了?我指的是于少勋通过黄鼎给你的钱,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上千万!我们已经查过了,房子和车子都被你抵押了,有一部分钱被你在韩国转走了。”周继鄂转过身,直直地逼视高寒。 “我藏起来了。”高寒随口而答。 “如果你尽最大能力退赔赃款,对你有好处!” “我为什么要退?我怎么知道是赃款?”高寒也直视着周继鄂。 “你不知道是赃款?不是赃款能来得那么容易吗?不是赃款,于少勋一个国家干部,他去哪里弄那么多钱?不是赃款,于少勋和你能戴上手铐吗?” 周继鄂低低的吼了起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架势。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前面最近一排座位的乘客仍然被惊扰了,不解地回头张望。 “就算是赃款,我也不知情啊!”高寒极力狡辩。 “哼!你不知情?你如果不知情,于少勋凭什么让被害人和跟班的几年之间往你母亲、姐姐、姐夫的银行卡里转汇一百八十多万?这还没算上你俩直接过手的现金呢!告诉你,我们已经拿到于少勋的口供了!你俩现在面临的可不仅仅是非法融资的事了,而是巨额诈骗!”周继鄂手指铿锵有力地敲击着小桌板,发出咚咚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打入高寒胸腔的子弹。 “他做的事情我不清楚,近些年我一直在监狱,他给我和我家人的钱是我向他借的。他很看重我这个朋友,他想在我释放后帮我干点正经生意,让我走正道,不行吗?”高寒据理力争。 “哼哼……我告诉你高寒,很多事情你并不全都了解。于少勋前前后后诈骗了多少钱你知道吗?你所知道的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周继鄂的这句话在高寒防范严密的心里撬开了一条细缝。他不由自主地问:“那……那你说,他总共弄了多少钱?” 周继鄂故弄虚玄地一乐,推了推无框近视镜,嘲讽地指了指高寒:“哼,你是不是以为于少勋只是以经营二级市场为名向各大厂矿的主管们融资啊?呵呵……我告诉你,他后来融资的钱就不还了,在加勒比海的一个小岛上圈了一块地皮,要建庄园。又在加拿大多伦多投资一个中餐连锁企业,全加起来超过十五亿!” “哼!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高寒故作镇定。 “别装了,很惊讶吧?老老实实交待问题,把你知情和通过各种渠道参与的都讲清楚,这是你唯一的出路!”周继鄂趁热打铁,想以此撬开高寒的嘴。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回 乡 第二百一十四章回乡 高寒努力地平定心神,告诫自己要镇静,千万不要受警方的蛊惑。这么多年以来,他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深知理智才能给自己敲响警钟。自己怎么能相信警察的话呢?即使相信警察,怎么能相信负责侦办此案的警察呢?即便相信侦办此案的警察,怎么就能断定于少勋真就弄了那么大一笔钱呢? 甚至,于少勋现在是否在他们手上都未知可否。也许警方只是在侦察过程中发现于少勋和自己有一些经济往来,于是先把自己控制起来了,然后再企图软硬兼施地从自己身上打开突破口呢? 实则高寒心里有一定的底气,因为他确实没参与什么诈骗。至于于少勋和鼎哥之间的事情他更是一无所知。能跟自己扯上关系的,无非刚开始与于少勋接触时的那几档子事。但周继鄂并未提及这些陈年往事,难道…… 当初在监狱服刑时,有一次于少勋也不知是有意试探,还是无意中透露,他在电话里说,有几个国营大企业的主管领导跟他是“瓷器”。他们手中都有千万元以上的财务权,问高寒有没有什么好路子,可以用厂矿领导的钱,最快速度地钱生钱? 至于刚刚周继鄂说于少勋涉案近十五亿,高寒是不相信的。从于少勋的各方面综合分析,他能淘弄两三个亿是可能的,但十五个亿肯定是捕风捉影。因为无论怎么折腾,只要能驾驭十五个亿的资金,坚决到不了逃亡和东窗事发的地步。 最大的可能就是于少勋有难言之隐,否则若想真正把自己牵连进来,坦白当初那几档子陈年往事岂不是更加直接…… “不信是吗?”周继鄂的表情近似揶揄。 “哼!傻子才会相信。”高寒轻蔑地撇了一下嘴。 “他在拉斯维加斯输的钱比你多十倍,后面的钱都是骗的。” “真的?”高寒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其实他心里坚决不信。 “哼!信不信由你。现在你需要作出解释的是,于少勋给你的钱到底是咋回事?”周继鄂绷紧了面容。 “我不是说了吗?钱是他借给我做生意的。”高寒拿出了铁嘴钢牙的架势。 “行,笔录就做到这儿。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签字吧!” 高寒接过几页笔录纸,细细地审阅起来。 上面的内容和自己说的一样,没有出入。 没用周继鄂废话,高寒就在笔录底页写道:“以上看过,记得对。”然后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大名。 周继鄂又拿出一个小盒印泥,让高寒按上了手印。 一切无误,周继鄂如释重负般把笔录装进公文包。 面对这份第一审笔录,高寒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光凭这些,只能说明自己与于少勋局长有经济往来,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显示自己参与犯罪,能定的了自己的罪吗? 此时,客机已经飞行了一半多路程,漂亮的空姐开始送餐。高寒想到上官茗茗现在早已等在了哈尔滨,又想到安律师那所向披靡的辩护能力,一股朝阳般的希望从心底冉冉升起,顿时就饿了。 空姐招牌式的微笑很灿烂,并未因为高寒是个戴手铐的旅客而冷淡。在小瘦子点完餐后,空姐的笑容更加温暖,而且还夹杂着几分关切地问高寒:“先生您需要什么?” “一份牛肉饭,一份水果,一杯可乐,一杯雪碧,一杯白水,谢谢。” 点这些并不多,高寒突然觉得自己的胃里需要补充太多太多的营养,他要吃饱喝足,继续全力以赴地与警方战斗。为了上官茗茗,他也要完胜而归,谁也不能阻挡。 “喝那么多该总去洗漱间啦!”周继鄂摆手阻止。 空姐愣了一下,继而好像同情心和正义感同时被强权者的嘴脸激发出来,她定了一下神,将脸上的笑容聚拢得更浓了,不但温柔,还带着鼓励:“先生,除了这些,要不要再加一份鱼肉饭?” “好!来一份。再想吃就不容易了,哼!”高寒理直气壮地说完,冲美丽的空姐点头致谢。 空姐似乎对这位戴手铐的旅客萌生了一种母性,将鱼肉饭递到高寒手中时,又仔细端详了他两眼,荡漾着怜悯与惋惜。 看高寒吃得狼吞虎咽,周继鄂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哼……吃吧!你说对了,再吃到这样的饭菜真不容易啦!” “笑话!法律是你定的?法院是你家开的啊?你说不容易就不容易啊?你这辈子没借过钱啊?你知道借来的钞票哪张是偷的、哪张是抢的吗?仅凭于少勋借钱给我,就认定我参与诈骗,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高寒一边吃一边抢白周继鄂。 “对,高寒说得对,咱们只负责侦查,到底有没有罪,还得法官说了算!人家是回去打官司,现在被刑拘不代表就非得蹲监狱!对不对?”小瘦子左右逢源地打圆场。 “好!好!我承认你是个手儿!但执法断案这一块,我更是手儿,否则也当不上案件科副科长。以后就是咱俩过招啦,哼!”周继鄂盛气凌人地边吃边说。 “靠!你手再大还能遮住天呐?就算你在褐水城好使,在春江省里好使,到北京你还好使啊?证据不足的案子你给我判一个试试?一品大员犯法都落马了,跟他们比起来你算个鸟!”高寒毫不留情地辱骂周继鄂,打心里都没把他当回事儿。 周继鄂嚼了一半的饭菜卡在喉头,险些噎着。涨红着脸刚要反唇相讥,忽悠一下,大型客机一阵剧*烈颠簸,连小桌板上的水杯都洒了。 霎时,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乘客们几乎全部惊愕地半站起身,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叫…… 高寒的裤子被洒倒的饮料弄湿了。虽然他也被突如其来的颠簸吓了一跳,但他马上镇定下来,瞅了一眼仍然半站着身子、脸都吓白了的周继鄂,嘲讽地一撇嘴:“靠,吓那个b样!没安全带勒着,都得他妈从飞机盖上蹿出去。告诉你,别太猖狂,在命运的舞台上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刚刚飞机咋他妈不掉下去呢?让你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民警察和我这个万人唾骂的阶下囚殊途同归!哈哈……” 同时,高寒瞅了一眼同样惊魂未定的小瘦子,继续幸灾乐祸地坏笑起来。 这时,机舱广播传来乘务长充满磁性的普通话:“各位乘客,请大家不要惊慌,刚刚飞机遇到了一股较强气流,请大家不要随意走动,系好安全带……” 飞机落地时,已经接近午夜了,高寒睡得一塌糊涂。 智者往往都是这样,懵懂时使出了浑身解数与命运角斗,但当他角斗到最后,终于发现自己原来是个与空气殊死搏斗的小丑时,他将顿悟。上帝也好,佛祖也罢,原来人类太渺小了。从降生那一刻起,就被圈定了人生长剧中的角色,故事的结局早在剧情大纲中拟好了,我们都妄图改变它,但谁都无能为力,只能按照编排好的主线一集一集演下去…… 褐水城机场外,四辆警车、十多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在几位民警的领导下严阵以待。高寒被押进一辆丰田4700越野车,一位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仔细看了看高寒,微笑着向三位押解人员表示慰问,而后车队呼啸着冲进夜色…… 第二百一十五章 故 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故人 看这阵势,高寒觉得自己跟影视剧中的黑道大哥、大毒枭被捕时差不多。不知用这种“格式”押解到案的嫌疑人有没有全身而退的先例,但他的担忧只占了整颗心的一少部分,心里大部分装的都是对上官茗茗的挂念。现在上官茗茗就等在离此百十公里外那座凝聚了自己辛酸荣辱的都市里。随着车轮的高速旋转,自己将离她越来越近。虽然难以相见,但心灵的脉冲却无法被阻止,一波一波的震感在心房流动,越来越强烈…… 接收到上官茗茗隔空传来的电波,高寒的心柔软极了,好像迷失许久的孩子,终于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他总觉得随着心脏的收缩,有一股无法抑制的热泪要喷涌而出。那种感觉是凄苦的,是委屈的。但凄苦、委屈的源头还是爱。因为唯有爱,才能让被爱的人在逆境的凄苦中像孩子遭遇挫折后见到母亲般委屈。 收押的过程很正规,车队先将高寒带到司法系统指定的医院,为他程序化地做了量血压、测心电、验血等五项体检。确定一切指标正常后,才将他带到市公安局。在案件科的办公室里,拍照、采掌纹、整理笔录,一通忙活之后,他又被押上警车,直奔十公里外的褐水城郊区看守所。 几辆警车在浓黑的夜色中穿行,城郊公路上如同掠过几道长着猩红眼睛的魅影。 高寒神情倦怠地问右侧靠窗的小瘦子:“为啥不把我押在市看守所?” 小瘦子刚要开口,左侧靠窗的周继鄂板着面孔,厉声喝道:“该你知道的你问,不该你知道的你别问,话咋这么多呢?” 自打从机场将高寒押进警车,周继鄂的官僚架子就“缓阳”了,他恨不得将高寒一路对他的抢白一股脑变本加利地还回来。幸亏现在法制逐步健全,对执法者约束的比较严格。否则,高寒敢对他们出言不逊,那可有得受的! 郊区看守所是新建成的,整体灰白色,距褐水城市区十多公里,与临县接壤。旷野之中,这座孤零零的两层建筑显得孤独而萧瑟,使人倍感压抑,顿生远离人世的苍凉感。 在入所登记时,周继鄂特意把值班领导拉到玻璃门外,鬼鬼祟祟地贴首耳语。 这一切,都被高寒用眼角余光窥见。 只见周继鄂耳语一番之后,那个值班领导瞟了一眼高寒,似乎并不太配合,将玻璃门拉开一条缝,故意大声说:“这件事得所长批示,还得驻所检察官审核,不是我能决定的。明天你们带局领导的批件来,走正常程序吧!” 周继鄂被呛了一鼻子灰,讪笑着说:“好、好,我明天拿批件来。” 高寒心下琢磨,周继鄂这小子肯定没憋好屁,说不定要起什么幺蛾子呢!他轻蔑地白了周继鄂一眼,在被民警剪掉运动装上的拉链带向监号时,他轻抖了一下发放的黄*色马甲,贴着周继鄂的灰脸,不屑地哼了一声。 周继鄂不由自主地向旁边侧了一下脸,随即调整表情,阴笑了一下。 临进第一道铁门,高寒还和周继鄂挑衅式地对望了一眼,仇怨似乎顺着彼此带刺的目光交上了火,一场力量悬殊的战役悄悄拉开了阵线。 周继鄂要使什么坏呢?高寒在进第二道铁门时快速分析着。 以现在的监管形式,野蛮执法是不可能了,他无非是想给自己挂个“黑罩”,让看守所民警处处为难一下自己。除此之外,高寒想不出别的。 过了第三道铁门,高寒才被带到拘押区。走廊里的白炽灯亮得耀眼,在午夜三点,这个仍然明如白昼的场所关押的都是心如死灰的人。 进看守所,于高寒而言,也就算是故地重游。民警将他带到“过渡间”门口站定,开始用特殊的钥匙开铁门。 借着这个间隙,高寒从铁门栏向监号内寻望。光从硬件设施上来看,今天这座褐水城郊区看守所比十年前自己被羁押的看守所不知要先进、文明多少倍。整个监舍长约二十米,宽约八米,两排坚固光洁的白色通铺上松松散散地睡着二十多个人。人与人的间距都在三十公分左右,绿色军用被子之间都露着白色铺面。监舍内的通风也较好,没什么异味。 两个值夜班的在押人员看见有新人入监,都走过来虎视眈眈地站在门旁。他们身上的枯黄*色马甲上印着“郊看xxx号”标识。 民警打开监门,高寒很从容地走进去,以居高临下的眼神藐视了一下两个黄马甲,双腿牢牢地在瓷砖地板上站定。 “现在快天亮了,先在这对付躺一会儿吧!”一个年龄稍长的黄马甲定定地瞅了高寒两眼,一指右侧的一处空铺,冷着脸说。 高寒没吭声,以老资格“过来人”的眼神扫了一下那处空铺,上面没有行李,只是光秃秃的铺板。 “找个褥子铺。”高寒把马甲往铺上一扔,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坐班的醒了再说,先铺这个吧!”先前说话的那个黄马甲从铺角拉过一条薄军褥递给高寒。 一股汗臭味立马袭来,高寒微皱了一下眉,顺手把军褥往空铺上一扔,转身返回门旁左侧,直挺挺地站在泛着亮光的便台上。 “蹲下尿。” 这句不长脑子的话是年轻马甲说的。 高寒眯起眼睛瞟了他一眼,沉着有力地说:“咋蹲呀?来,你过来教教我。”说完已经开始小解。 “你……你……现在全睡了,不扯你!你等天亮的!”年轻马甲吹胡子瞪眼地指着高寒。 高寒低头看着尿*液哗哗地尿入便池,冷笑了一下,轻慢地挑衅:“咋的,天亮你就长出钢牙来了?呵呵……” 高寒的目中无人更加激怒了年轻马甲,他往前跨了一步,手指着高寒:“你……你……” 高寒转身将洗漱池的水管拧了个小水流,一边洗手一边轻蔑地嘲笑。 “算了,算了!都睡觉呢!” 年长马甲是能看出眉眼高低来的,他一眼就看出高寒不是等闲之辈,蹙着眉头指了一下年轻马甲,示意他闭嘴。 高寒甩了甩手,在运动装上擦了擦,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坐到空铺旁,甩掉从珠海看守所穿回来的拖鞋,将稍显干净的黄马甲往薄军褥上一铺,倒头便睡…… 对他这位浑身横肉的枭雄来说,进到这种坏人集中营里来,反而发挥得特别自如。睡,无忧无虑地睡。天亮要办的事情很多,先打出地盘来,然后再等待上官茗茗的消息,抵抗警方的“围剿”。 高寒是被一阵“呜哩哇啦”的抗战电视剧的声音弄醒的,日本鬼子那豺狗一样的叫喊声在中国人耳朵里很熟悉,好像任何一个民族都难以忘掉侵略者那鬼怪般的吠嚷。 “哼!左瞅右瞅就是你,进来了都改不了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牛掰样!” 高寒闻声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周围的通铺上坐着几排身穿黄*色马甲的在押人员,只有自己躺着。日本鬼子的声音是从监门上方墙壁上挂着的平板电视机里传出来的。脚下站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正阴阳怪气地冲自己微笑。 高寒又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着中年男人,似有所悟地问:“是……是黑涛大哥吗?” “我靠!这他妈怪了!所有混得好的,见到我都假装好半天才认出来!也是,我这样的也没人愿意搭理。年初你从监狱出来,我听到信儿就打算给你接风,结果你到家点个卯就尥杆子到韩国了!靠!”中年男人说完,掐着腰站在地板中间阴笑。 第二百一十六章 幕 后 第二百一十六章幕后 “哎呀!你咋造这样呢?如果你不先说话,在街上面对面都不敢认你!”高寒急忙坐起身,伸手和他相握。 “靠,天天抽的呗!也没个钱,一年年跟灰耗子似的在家猫着,显老!”黑涛拥了一下高寒,侧身坐在他旁边。其他“盘铺”的在押人员都把看电视的眼睛挪向二人。 “几点了?咋不叫醒我呢?”高寒问。 “我听值夜班的说,你后半夜三点多才进来,肯定困蒙了。八点半民警才上班,提审的也那时才来。就没叫你,让你多睡会儿。” “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你们有钱了,就不认识这个,不认识那个。我黑涛不是忘本的人,早晨一醒,值夜班的告诉我进来一个站着撒*尿的。我想看看是哪个爹,侧脸一瞅,这不是大帅哥高寒吗?好悬没当了我妹夫的那个臭小子吗?哈哈……”黑涛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拍着高寒宽厚的肩膀,憨厚豪爽的个性使整个监号都洋溢着浓浓的江湖气息。 黑涛是高寒十八九岁时结识的朋友,哈尔滨人,都在一个区。他妹妹曾经深深迷恋高寒,被高寒“招过、惹过”之后,死活要赖上高寒,甚至还他哥哥黑涛企图使用暴力“逼婚”。不想高寒这个坏小子软硬不吃,几个回合之后,和黑涛成了朋友。后来黑涛沉湎毒*品,深入简出,两人渐渐减少来往。但朋友还是做得的,此次狱中相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没等高寒开口,黑涛蹙着眉头问:“你这是又因为啥进来的?咋抓褐水城来了?哈尔滨和澳门装不下你啦?不是小事儿吧?” “唉!说我他妈的涉嫌诈骗。同伙是褐水城一个正处级局长。”高寒苦笑了一下。 “多少钱?”黑涛很感兴趣地问。 “估计有个几千万?没准更多。”高寒撇了撇嘴。 “我靠!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干小事儿的!”黑涛很是羡慕地推了推高寒的胳膊。 “可不是咋的,事儿干的大,祸也惹的大。”高寒自嘲。 “那也值个儿啊!” “你因为啥啊?”高寒侧脸问黑涛。 “容留。” “容留?” “对,容留他人吸*毒。我没钱买东西,褐水城几个哥们儿带东西在我开的宾馆房间抽,让服务员给点了。真他妈的丧!”黑涛使劲用拳头砸了一下手掌。 高寒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黑涛,这种人基本上属于时代的废品了。就算判他个一年半载的放出去,他们的生活也会像长癞的老鼠一样,见不了天日。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黑涛给高寒拿了一袋鲜奶,又抓过来一把饼干,让他先垫吧一下,等中午开饭时再吃。 高寒刚把鲜奶喝光,一个协警匆匆在门口出现,高声喊:“高寒,昨晚进来的高寒,提审。” 这么快吗?高寒带着吃惊的表情望向黑涛。 黑涛一边帮高寒往身上套马甲一边说:“进来二十四小时之内,必须提一审,这是程序。现在办案可正规了。” 高寒急忙在水池边洗了把脸,简单地擦了擦,接过协警递过来的手铐,由黑涛帮着扣在手腕上,从被铁链拉住的半开铁门哈腰钻了出去。 原来昨晚进来时走过的三道铁门都是安检门,当时没太注意,今天才注意到协警是用门卡刷了一下感应器,然后才用钥匙开门。人经过安检门时,小绿灯“嗞”地亮了一下。 审讯室很正规,两个对角的监控探头将十几平方米的小屋子监视得一览无遗。一道立起的铁栏横在审讯室中间,将犯罪嫌疑人和办案民警隔开了一道安全墙。 高寒被协警指令坐在铁椅子上,将控制人身的横称铁板上的铁栓锁好之后,协警退出,一脸疲惫和怒气的周继鄂出现在门口。 “睡得挺好呗?”周继鄂气冲冲地问。 “贼香。”高寒歪了歪头,故意气他。 “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没合眼!高寒我告诉你,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因为你昨天的笔录,我让局长一顿臭骂!我再问你一遍,于少勋诈骗几个厂矿领导的事,你知不知道?” 周继鄂说完,气急败坏地摔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夹,“啪”传来一声愤怒的爆响。 “呵呵,不知道,不知道,让你失望了!呵呵……”高寒嘲弄地向周继鄂挤了挤眼睛。 “告诉你高寒,我已经请示了局领导,向检察院申请对你施行禁止律师会见。因为此案涉及国家工作人员,唯恐律师走漏消息。”周继鄂翘起嘴角,冷笑两声。 “这么说,如果案件不涉及国家工作人员,就不怕律师走漏消息喽?”高寒字字珠玑。 “哼,走着瞧吧!你们的案子马上升级为专案。” “还他妈砖案,石头案能咋的?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子天天过的都是过刀头舔血的日子,多活一天都是造化。既然落在你们手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继鄂连笔录都不做了,愤怒地指了指高寒,又摔了一下文件夹,拂袖而去…… 辅警刚要进来打开铁椅子,周继鄂又急匆匆返身,气冲冲地说:“被你气糊涂了,笔录都忘做了。”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向辅警挥挥手。待辅警转身出门,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笔录纸,拧开钢笔,头也不抬地快速填写笔录开端的条目…… “高寒,你是否参与了于少勋诈骗数位厂矿领导的事?”周继鄂书写一段文字后发问。 “没参与,也不知道。而且你说的那个时间段我正在监狱服刑,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傻b才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以什么理由向于少勋要钱?”似乎是对高寒粗口的回应,周继鄂的眼神像箭头一样直射高寒。 “请你纠正一下措辞,我是向于少勋借钱?” “好!但你服刑期间于少勋给你钱了。说说吧,你以什么理由向于少勋借钱?”周继鄂重新书写了问句。 “是于少勋主动提出要帮我走上正路,在释放之前为我设立一份基金,借钱给我做生意的。”高寒皱蹙眉头,咬字清晰。 “于少勋凭什么要帮你?而且还拿诈骗所得的赃款帮你?你能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周继鄂的上身大幅度前倾,眼神像鹰爪一样抓着高寒。 高寒毫不畏惧,轻蔑地迎着周继鄂的眼神,嘴角挂着冷笑:“哼哼……至于于局长为啥要帮我,解释权只能归他了。但是,他借给我的钱是怎么来的我可不知道啊!荆轲刺秦王,士为知己者死!一切皆有可能啊!呵呵……” 周继鄂也冷笑起来:“哼哼……好,那咱们就走着瞧,反正时间有的是。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也可以什么都不承认。现在办案重证据、轻口供,只要证据确凿,零口供也可以定你的罪。看看吧,没有异议就签上字。哦,顺便向你透露一下,你们这个案子是省政法委书记亲自督办的,了解你和于少勋之间那点猫腻很简单,以现在的技术手段,只需几个小时就水落石出。”说完,他将短短的两页笔录纸从铁栏空隙递给高寒。 高寒凝目盯了周继鄂片刻,并未接茬。仔细审阅笔录上每一个字,确认无误后,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回到监舍,黑涛关切地问:“咋样?” “还那样。”高寒无所畏惧地一边洗手一边说。 “能捕不?”黑涛问。 “不好说。” “现在办案很正规,刑事拘留期是三十七天。在三十七个工作日内,侦察员必须拿出嫌疑人犯罪的证据,检察院才会批准逮捕。如果三十七天之内拿不出嫌疑人的犯罪证据,将不予逮捕,立即释放。”黑涛振振有词。 “春江省政法委书记是谁?” “不知道,也不关心啊!咋的啦?人家能帮你啊?” 高寒摇摇头,示意黑涛暂时不谈这个话题。而后一边擦手一边凝神思考……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背头 第二百一十七章大背头 批捕期是三十七天高寒早就知道,不管谁关注此案,期限之内如果警方在拿不到自己的犯罪证据,岂不是要无罪释放?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于局并未提及对自己特别不利的方面。不知他是不是也想有意隐瞒敏感细节?反正不管啥原因,暂时形势对自己还算有利。希望如朝阳般冉冉升起,高寒抬头望向放风场上面的窗子,碧空一丝云都没有,蓝得非常彻底。他抿了抿嘴唇,浅浅地点点头,将雪白的毛巾规整地挂在线绳上,向大铺的后面走去…… 一只脚刚踏上铺板,监门外突然有人喊:“高寒,律师会见。“ 高寒急忙回头,正撞上黑涛赞许的目光:“兄弟,家里人跟得够紧的啊!进来才几个小时,律师就到了,够快!呵呵……” 和黑涛击了一下掌,高寒匆匆戴上辅警递进来的手铐,哈腰出门。 北岗看守所的会见室和提审室也是通用的,高寒这回进的是另外一间。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安律师那张极具城府的脸。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 “安律师……”高寒抑制着激动。 “怎么样?我来的够快吧?呵呵……”安律师投给高寒一个鼓励的眼神。 “您怎么知道我被押解回来了?”高寒坐在铁椅子上,眼放精光望着安律师。 “三天前我就到哈尔滨了,上官小姐和您的亲属每天都驱车来褐水城,到办案单位去询问。今天早上得知您回来了,我们马上办理了相关手续,而且又在本市为您聘请了一位知名律师。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远征律师事务所刘万胜律师。” 高寒急忙欠起身,恭敬地冲中年大背头行了个礼:“刘律师您好。” “嗯,上官茗茗女士委托我做您的辩护律师。这是她的身份证复印件,如果你没有异议,请在委托书上签字。” 刘万胜大律师左手抚弄了一下油光铮亮的大背头,右手将上官茗茗的身份证复印件和一张打印纸从铁栏缝隙递给高寒。 再次又见到上官茗茗那张照片,高寒心头涌起了一股浓烈的热浪。他的眼圈瞬间湿润了,嘴唇有些发颤,抓笔的右手抖了两下才握牢。 “别急,上官小姐和您的家人就在外面。”安律师面带微笑。 一听这话,高寒顿时眼眶发热,他下意识地仰起头,看到的是提审室灰白的墙面。他环顾左右,除了铁栏、铁门,仍是灰白的墙。是啊,上官茗茗就在外面,老妈也在外面,姐姐也在外面,亲人和爱人都在外面。但外面和里面如同隔着百万光年的距离,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 监牢对于亲人和爱人而言,是无限遥远的,有时远得只隔一堵墙。 对上官茗茗,高寒只是想念,但对亲人,除了想念还有一种耻辱感。因为亲人伴随他成长,伴随他经历辛酸荣辱,这次入狱,又是众多耻辱中一次新的耻辱。 他抹了一下眼睛,在委托书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颤抖着声音问安律师:“上官小姐还好吧?” “她很好,请您不必挂念,大家会想尽一切办法,全力以赴打好这场官司的。您一定不要灰心,不要气馁,振作精神面对挑战!”安律师握了握拳头。 “嗯!”高寒咬紧牙关给自己鼓劲儿。 “把具体情况跟我详细说说,下午回去我到办案单位阅卷。”刘万胜律师又捋了捋大背头,口气十分傲慢。 高寒蹙了蹙眉头,这个刘万胜律师给了他一种不好的感觉。往往这种行事傲慢的人,实则外强中干,全是表面文章,一点真本事都没有,坏事大多都坏在这种人身上。 但这个刘律师毕竟是上官茗茗和家人为了方便打官司在当地请的本土律师,自己怎么也不能怠慢。于是,高寒言简意赅地说:“我和于少勋是朋友,他借给我将近二百多万元钱做生意。但办案人说他的钱是骗来的,因为有一部分赃款流到了我手里,所以怀疑我与于少勋是同谋,与他一起参与了诈骗。就是这么回事。” “你承认了吗?”刘万胜问。 “没做过我怎么会承认?而且案发时我正在监狱服刑,跟于局根本没联系。” “那就好,于少勋会指认你吗?” “这……不好说,因为办案人说于局交待是通过我认识的鼎哥,于局才和鼎哥产生经济往来。但鼎哥已经死了几个月了,他们之间具体情况我真不知情。更谈不上我参与诈骗。”高寒满脸委屈。 刘万胜非常平淡地看着高寒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说:“现在打官司,凭的是确凿的实证。如果证据不充分,必须遵照疑罪从无政策。只要你确实没参与诈骗,那么,警方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是无法向检察机关申请逮捕令的,你明白吗?”说完,他非常有深意地与高寒对视。 高寒微蹙眉头,在刘万胜的眼神里搜寻他所传递的信息。 这时,安律师说话了:“高寒,刘律师在春江省法律界工作了多年,我们之所以委托他为您辩护,看重的就是他在春江省法律界的人脉。只要您坚持自己无罪的口供,在警方不掌握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和刘律师会坚决要求检察院作出不予批捕的决定。顶多您在这里被拘押三十七天,最终会取保候审。” 安律师说完,眼神谦和地看着刘万胜,连嘴角的微笑都做出了虚心请教的姿态。 刘万胜看了一眼安律师,点了点头,傲慢地撇着嘴角,轻松自如地点着钢笔说:“只要你没参与诈骗,借多少钱都是正常借贷,大不了变成民事纠纷,涉及不到犯罪。公安局和检察院我去搞定,消停待着吧,过几天就能办取保候审。” 大包大揽地说完,刘万胜拿起文件夹在大理石案面上顿了顿,扭头瞅了一眼安律师,有些不耐烦地说:“走吧!就这样,小事一桩。”说完,他把文件夹往挎包里一装,站起身就要迈步。 安律师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高寒,欲言又止。 高寒轻蹙眉头,他见惯了那种说话大包大揽、做事躲躲闪闪的嘴脸。这种人都一个德行,人前夸下海口,人后不如猪狗。一种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在安律师欲转身时,他飞快地投过去一个不放心的眼神。 安律师会意地点了点头,同时递给高寒一个让他放心的表情,意思是他自有分寸。 这次高寒看清了,原来,提审室门侧有一个按钮,预审员或律师离开时,随手一按,审讯室的门头灯就亮了,走廊里执勤的辅警就会过来提人收监。 回到监舍,高寒的心里乱极了,他不住地仰头望向监栏外的那一抹蓝天。此时,上官茗茗和亲人们就在这几堵厚实的监墙外面,那几颗与自己紧密交织的心就跳动在不远处。几分钟后,她们的目光将会随着车轮的转动,一刻不离地锁定在关押自己的这栋灰色建筑上。从此之后,被囚禁的不单单是自己这具肉*体,同时,还有上官茗茗和所有亲人们的牵挂。高寒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模糊了,他靠在行李垛上,用运动衫捂住了脸…… 第二百一十八章 生活费 第二百一十八章生活费 犯人们都盘腿面向监门上方的墙壁,那台46英寸平角电视机里播放的是一部抗战连续剧,英勇的八路军战士将日本鬼子的指挥官击毙在太行山上,膏药旗也被炮弹炸得断成几截…… 黑涛十分理解高寒此刻的心情,他没有絮絮叨叨地盘问,而是双手抱着肩膀站在两面板铺中间的过道里,看着电视剧说:“该!小日本鬼子都他妈该死!” 高寒正在难过,监栏上方的扩音喇叭响了,放的是大街小巷正流行的《若是月亮还没来》。音乐覆盖了电视连续剧的声音,两面板铺上的二十多个犯人都站起身。 这时监舍后面与监门相对应的放风场的铁门开了,是总控室统一操控的电子门。犯人们陆续进到放风场里,贴着墙根一个挨着一个地转圈。 除了黑涛之外,另一面板铺上靠行李垛的两个人也站起来进了放风场。 黑涛按了一下高寒的肩膀,劝慰道:“兄弟,放风了,出去溜达溜达。别让大伙小看啦!哪屋都有几个跑铜的(判死刑),咱还不至于死吧!” 高寒隔着运动服使劲揉了揉眼睛,尽量将眼角擦干,讪笑了一下说:“唉!刚进来,还没接受现实,能不能折在这儿还两说着。走,出去。” 说完,他穿上拖鞋,随黑涛进了放风场。 放风场的面积比监舍小了一些,正南面墙上两米高的地方是一扇大窗。里侧被铁网严严实实地罩住,让人有种插翅难逃的感觉。 犯人们井然有序地贴墙跟绕着圈,其中有两个穿着灰色马甲的犯人,脚脖上砸着十八斤的铁镣,一条细绳穿过铁环拽在手上,每迈一步,都哗啦哗啦作响,好像地狱里的风铃。 高寒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心中的悲伤顺着眼光向外流淌。 犯人们依次从他面前走过,他们的侧脸上同样地流淌着悲伤。 当那两个戴着脚镣的犯人走过高寒面前时,他与他们对望,他看到的却是羡慕和无奈。 高寒的眼光突然化作了同情,无论这两个死囚怎样危害了社会、怎样危害了他人,到了即将变成被处以极刑的死囚时,他们同样是受害者。受谁所害?无法说得清。也许是命运,也许是制度,也许是魔鬼,也许是神灵…… 相比之下,自己是幸运的,再怎么不测,也不至于判死刑吧! 正在惆怅之际,黑涛紧贴可以避开监控镜头的墙角,小声喊:“兄弟,过来抽一口。” 高寒侧脸一看,一股淡淡的烟雾从黑涛布满胡茬的嘴角喷出,他两指间夹着半截燃烧的烟头,冲自己一再招手。 香烟是惆怅时的调节剂,高寒瞟了一眼监控器,蹭了过去。 猛吸了两口之后,高寒将烟头传给经黑涛示意又凑过来的一个人。这个人也是盘铺时可以靠行李垛的,五十开外,一脸麻子。 麻子吸了两口,又将差一点就燃到过滤嘴的烟头递给另一个靠行李垛的人。 这个人比较年轻,也就三十出头,是个婴儿肥。 高寒以为那两个带镣子的死刑犯能“挂个屁”,结果烟头在婴儿肥的嘴里都裹出了焦油味儿,最后婴儿肥将烧焦的过滤嘴用一小块手纸包得严严实实,扔进了下水道。 这时黑涛小声说:“我跟包监管教打听了,春江省现任政法委书记姓韩,大名叫啥我没记住,人送外号韩小个子。” “嗯。”高寒点点头。 放风时间是半个小时,喇叭里又响起音乐时,犯人们依次回到监舍,上铺坐在原先的位置。放风场的铁门自动闭合,“咔嚓”一声,统一上锁。 高寒靠在行李垛上,侧头仔细瞅了瞅蒙着行李垛的白单。白单一尘不染,洗得雪白,散发着洗涤液的芳香。 刚坐下不一会儿,辅警和穿着灰色马甲的杂工推着平板车来到监门前,辅警手里拿着一张单据念道:“高寒,被褥一套,可乐、鲜奶各一箱,洗漱用品一套,生活费一万元。” 高寒下铺来到监门前签字,存物品和生活费的单据落款上都是上官茗茗的名字,很漂亮的碳素字。 高寒的心脏博*动了两下,嘴角也有了轻微的蠕动。在收件人一栏签上自己名字时,他特意用拇指肚紧按了一下“上官茗茗”四个字。 辅警和杂工推着小平板车渐渐走远,又小又粗的轮胎碾压瓷砖地面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了,高寒依然手把监栏站在原地。右手按过上官茗茗名字的手指肚还在凝聚热量,仿佛它刚刚触摸到了上官茗茗那温热的面庞,仿佛那四个黑色的碳素字是一道符咒,当你触摸到它的时候,名字的主人就会被烙在你手上,钻进你的肌肤,钻进你的心里…… 如果不是总控室的民警在监控画面上看到高寒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不得不用扩音器喊他上铺,高寒不知要手把监栏站多久…… 午饭是两个馒头和一塑料碗炖菜,很迎合东北人的生活习俗。馒头很白,很筋道,炖菜上面浮着一层肥瘦相间的肉沫,味道不错。虽然比不了家常饭,但营养勉强还跟得上。 黑涛和另外两个靠行李垛的人合伙吃饭,也叫合“槽子“。他们订了两个炒菜,还有两份副食,在看守所里,可以说极其丰盛了。 高寒扫视了一眼其他犯人,大家都面对面地坐在铺沿上,饭菜都摆放在身侧,或单吃或两个人合伙,也有几个人订了炒菜,饭菜质量不比黑涛这个“***”差多少。只不过黑涛的“槽子”设在铺头最里侧,是个形式上的领导位置而已。 高寒由衷地感叹一声,现在的监管环境和前些年相比有了质的飞跃,从这一点上,可以突出体现我们国家的进步。 “快过来吃饭啊!寻思啥呢?” 黑涛一边用餐纸为高寒擦拭白色塑料勺子,一边亲近地催促。 “我想喝口稀的。” 冲黑涛说完,高寒向另外两位等他一起吃饭的人礼节性地点了一下头。 黑涛左右瞅了瞅,微笑着说:“稀的?哎呀,稀的除了饮料、牛奶,就剩菜汤了,呵呵……兄弟你不是想尝尝咱们这儿的菜汤吧?” 高寒踌躇了一下,小声说:“我真吃不下,喝点奶得了。” “小崽子,去拿两盒鲜奶。” 黑涛轻拍了一下紧挨着“槽子”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的肩膀,示意他到墙角堆放食品的地方给高寒拿鲜奶。 小伙子年纪不大,白白净净。他不但给高寒拿来了两个盒装的鲜奶,还顺手拿来了两瓶百事可乐。 接过鲜奶时,高寒说了句“谢谢”。 小伙子腼腆一笑,转身回到自己的用餐位置。 高寒靠着行李垛,双手抓着浅蓝色的奶盒,他翻过来调过去地欣赏着奶盒上的图案,上面画的是温馨的一家三口,可爱的孩子甜笑着抚摸黑白花奶牛的鼻子,夫妻俩都很阳光,他们幸福的笑着…… 高寒的手指扣在东西的包装上,他的动作很慢,在他眼里,那位幸福微笑的妻子换成了上官茗茗的面容。 这时,他才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没心思吃饭,而想喝奶,最重要的原因,奶是上官茗茗送来的。 午餐过后,几个年纪小的犯人十分勤快地打扫“饭场”,四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拆开行李垛,将被褥一套一套铺开,在电视关上以后,黑涛站在过道里一摆手:“睡觉!” 电视机一关,整个楼层都显得特别安静,连走廊中间值勤看守翻书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高寒的铺位挨着黑涛,崭新的深绿色军用被褥也是上官茗茗送来的,高寒将被角放在口鼻下深嗅……好似这条崭新的被子是上官茗茗盖过的,残留着她的体香…… 突然,高寒被音乐声惊醒,还是那首脍炙人口的《若是月亮还没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求 神 第二百一十九章求神 二十四小时内,他只在今天凌晨睡了三四个小时。本来陷入深深的思念,不想身子一挨铺板,竟然困意袭来,无声无息地睡着了。 音乐声就是起床令,高寒睁着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往墙上靠了靠身子,收起伸直的双腿,给叠行李的几个人让路。 不一会儿,行李垛又叠成了四棱四角的长方形,罩上了雪白的床单。 黑涛知道高寒太需要睡眠了,他做了个让高寒将坐垫移过来靠行李垛的手势。 高寒的嘴角露出会意的微笑,随即收拢笑容,靠了上去。 电视连续剧的声音和其他人提审时的铁门声都没有惊扰高寒的酣睡。同时,干燥的口舌也带来了干燥的梦,他梦见自己掉在一个被焚烧过的岩石坑里,坑深数丈,上官茗茗和几个面容不清的人在坑顶焦急地大喊。他已经被滚烫的岩石灼伤了皮肤,甚至都闻到了焦糊味儿。他仰天长啸,喊得竟然是“水……” 就在他看到岩石坑上面的上官茗茗不知是从安晨晨还是黛隐婵的手里接过一桶清水泼向自己时,肩膀被人推动,传来黑涛的声音:“兄弟,兄弟,魇着啦是咋的?快拿水来!” 高寒猛地一惊,睁开干涩的眼睛,感觉喉咙冒烟,肚子里也像被火烤过一样干燥。 就在年轻小伙递给他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时,他有意地伸手在身旁一划拉,真就摸到了中午年轻人递给他的百事可乐。他向年轻人摆了一下手,急切地拧开可乐,咕咚咕咚一通狂灌。 只剩下一个瓶底时,他缓过一口气,侧脸看了一眼身旁的黑涛,自嘲地讪笑一下,说:“刚刚我说梦话了是咋的?” “可不是吗,吵吵要水。唉!谁刚进来都上火,看来兄弟你的火不小哇!” “唉!”高寒叹息了一声,又一口气喝干了可乐瓶里残留的瓶底儿,然后捏扁了可乐瓶,仰头再次叹息一声。 一看电视屏幕上的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愁苦压在心底的人是无法真正平静的,高寒努力回忆刚刚梦境中上官茗茗的样子,还有那些面容模糊却很熟悉的人,她们似乎是安晨晨、甄小姐、蔓蔓,小阳、黛隐婵、还有莉晴、敖日朗筝…… 果然,第二天上午,律师又来会见了。在大背头刘万胜开口之前,安律师面带鼓励微笑说:“高寒,上官小姐、阿露和您母亲、姐姐都在外面。还来了几位您的朋友,是甄小姐、蔓蔓和小阳。明天北京的程检察官也要来看您的,虽说见不到面,但她仍要来,看看是否帮得上忙。呵呵……” 高寒心中好像倒了五味瓶,苦着脸望向安律师。安律师又别有深意地说:“哦!上官小姐说还有几位朋友要过来看您,只是目前不太方便,呵呵……” 高寒当然知道那几位不太方便的朋友是谁,无非是牤蛋和黛隐婵。他急忙蹙眉摇了摇头:“安律师,告诉上官小姐,让她转告我那几位朋友,不要来看我,现在谁来也看不到我的。再者,我的问题不是他们可以解决的,让他们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目前来说,他们平安快乐才是我最需要的。” 高寒说完,安律师也记录完了。他沉稳地点着头说:“您说的我全记下了,放心,我会办好的!” “谢谢安律师。”高寒眼含谢意点点头。 “我阅卷了,你现在的口供对你还是很有利的,接下来我要去检察院做工作,请检方尽早根据犯罪证据不足对你做出不予批捕的决定。本来我们不用那么急着来见你的,是你的家属特意让我们过来看看你。” 刘万胜还是那么的傲慢,说话期间捋了好几次油光铮亮的大背头。 “谢谢刘律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高寒特别谦恭地欠了欠身。 “你们这个案子目前的影响面很大,涉及到多位官员。正好又赶上我们国家大力反腐,上级部门对这样的案子特别重视。一句话,事不可怕,人可怕。你的办案人我接触过了,他的态度很强硬,估计是有人定了调子,上级领导施加压力的缘故。他们大老远的把你抓回来,肯定不能轻易善罢甘休。应该认为你是本案的突破口吧!为了办成铁案,不排除你的办案人从中大做文章啊!你能做的,只有谨慎应对每次审讯啊!” 刘万胜说完,执拗地用手指梳理着本来已经十分乖顺的鬓角。 高寒轻皱剑眉,慎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好,我知道了!” 刘万胜又开始整理面前的卷宗,做出了要结束会见的举动。 安律师先礼貌地看了一眼刘万胜,见他面无表情,赶紧说:“高寒,千言万语一句话,也是上官小姐着重让我传达给您的一句话,别灰心,别上火,一切有她在!” 说完,安律师抓紧时间递给高寒一张纸,小声说:“您可以写几个字,要快,监控看到以为是在签名。” “嗯!”高寒快速接过白纸,急忙将铁栏上系着弹力绳的圆珠笔攥到了手中。 这时,刘万胜已经站起身,撸起衣袖看了看手表。 握着笔,万语千言都如开闸的洪水般往心头挤,一时真不知写什么合适。这时,安律师也示意高寒动作要快,高寒急急地在白纸上写下了三个大字:我爱你! 写完后,他瞄了一眼面露不耐烦的刘万胜,又瞅了瞅这三个字,觉得这三个字里面已经把一切都包含了,以自己和上官茗茗的心有灵犀,这三个字足够了。 “好!很好,这样就好。我们随时可以过来,放心吧!”安律师已经看到了高寒写的三个字,示意高寒将白纸递出来。 高寒恋恋不舍地递出白纸,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温热。一会儿,这张保留着自己气息的白纸就会到达上官茗茗手中。他似乎都觉得,上官茗茗应该会在接过它时将手指按在自己手指刚刚离开的位置…… 温热归温热,现实仍是如坚冰一般寒冷。现在,只有打开牢门将高寒释放,除此之外,谁也带不来好消息。高寒暮气沉沉地回到监舍,所有人投来的眼光都是同情,还有感同身受。 今天收到的东西更多,辅警和杂工推来整整一平板车饮料、小食品、矿泉水…… 在物品清单上,高寒看到了甄小姐和蔓蔓的名字,亲人和上官茗茗的更不必说。 发完东西后,辅警带着几分尊重、几分羡慕的口气对高寒说:“所里有规定,生活费最多只能存一万元,而且每月六百元是消费定额,否则你今天至少收到十万元。” 高寒苦涩一笑,没有作声。 苦难一直都是不速之客,不知不觉中,它就会在下一秒来临。坐到铺上之后,高寒失聪般望着电视机里的图像,他什么都没看懂,甚至他都失去了以往进看守所时对同监犯人的好奇心。两天过去了,除了黑涛之外,任何一个犯人的案由他都不了解,包括与黑涛一起吃饭的两个“槽子”上的人。 放风时高寒默默地走,坐铺时高寒一声不响地靠着行李垛。他是成熟的男人,他能正确看待事物,也能理智接受事物本身带给一个人的影响。对前途,他只能缩紧心脏,默默祈祷;对往事,他只能贪婪地追忆,企图死死拽住那些美好的尾巴;对上官茗茗,他不单单是无尽的思念,甚至,他一直在哀求。 他在向救世主哀求…… 他从未有过宗教信仰,他从未信过什么神,但他现在却无比地虔诚。他向佛祖、上帝、**、观音菩萨,甚至孙悟空、猪八戒、巴拉拉小魔仙祈祷、哀求…… 他哀求众神不要辜负一个绝代善良、绝代贤惠、绝代钟情的女子的希望,不要让她遭遇残酷无情的打击。他哀求佛祖双手合十、哀求上帝举起十字架、哀求**诵读古兰经、哀求观音菩萨托起玉瓶、哀求孙悟空和猪八戒都举起金箍棒和铁钉耙、哀求小魔仙也伸出她的魔法棒、哀求众神齐心协力将自己的劫难消除,回到上官茗茗的怀抱…… 别人坐在铺上看电视连续剧,高寒却眼神涣散地祈望着监栏缝隙里挤进来的那一抹蓝天。 第二百二十章 诱 审 第二百二十章诱审 逐渐,湛蓝色在高寒的世界里蔓延开来,像神话中描写的那个无边无际的蓝剎海。湛蓝色慢慢滚动,淹没了他那张英俊的面孔,吞噬了曾经镇定执着的目光…… 寝无眠、食无味。寂静让身处绝境的人恐惧。通过周继鄂的审视,还有刘万胜律师的分析,高寒的思想愈发沉重起来。 思想是有份量的,在这个人生段落成为阶下囚,是不可思议的。然而,事实上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毫无征兆地发生了。高寒早已不再对这个世界的无常感到好奇,他知道人生本身就是由无数个不可思议的事情组成。就像自己,于少勋局长的出现让自己的人生在特定时段里九曲十八弯。但不可否认的是,于局定然在自己的人生走向上开辟了新高度,刺激着自己跃上了一个人生的新台阶。更激发了自己的胆量和野心,以至于努力促使于局帮鼎哥和自己弄到了那么多钱。没有那么多钱,自己也去不了澳门。去不了澳门,也就遇不上上官茗茗,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新奇和美好。 但自己这部人生剧的剧情实在是太跌宕起伏了,如今,自己又因为于少勋局长的案子而身陷囹圄,又要与无法割舍的爱人分别。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高寒的心绪慢慢败坏在晴朗的碧空里。那碧空没有一点清新,一如炉膛般酷热。 高寒知道,自己对别人来说,时间久了不过是话题和惋惜而已,而对于上官茗茗,却是关乎生死的坎。 监门时开时合,犯人们零星地被提审。白天的电视节目和夜晚的板铺都是没有生命的,只有沉重的心绪在蔓延…… 一晃七天过去了,律师没来,办案人也没来。 没有消息,也许是好消息,也许是坏消息。但高寒心中却不敢抱有好的希望。多日以来,一股可憎的苍凉从心底泛起,冷酷地漫过身心,淹没了他的一切。 第八天,周继鄂来提审了。 看见他的第一眼高寒就感觉不妙,他眼镜后面那双阴毒的眼睛仍然阴毒,甚至更加阴毒。 “高寒,我们报到检察机关的提请批捕申请书被退回来了,你家找人了是咋的?” 周继鄂恨恨地说完,使劲摔了一下档案袋,那上面的“卷宗”两字,仍然醒目而粗野。 一听这话,高寒心底的沉重松动了一下,似乎一丝细微的温热掠进了冰冷的荒原。他面无表情地低着眼睛,无所谓地说:“不知道。” “你家准是找人了,否则就凭这些银行的转账记录,批准逮捕是肯定的。” 周继鄂一边冷笑着说话,一边打开卷宗,铺上笔录纸。 高寒轻蔑地盯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亏你还是个执法者,说这话也不嫌丢人?检察院是谁家开的吗?有人有关系就不批捕,没人没关系就批捕?啥时候了,还说这话,政治真不成熟。” “好好好,咱不说这个了,言归正传。这是检察机关拟草的大纲,现在我按上面的提纲问你。” 周继鄂说完,拿出一张a4打印纸,在高寒眼前晃了晃,上面有几行打印字。 “你参与于少勋诈骗厂矿领导的案子了吗?”周继鄂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敲击几下之后问道。 “没有。” “你认识轴承厂的吴运启厂长吗?” “不认识。” “你认识电机厂的左晓明书记吗?” “不认识。” “你认识重型制造厂的高方民主任吗?” “不认识。” 接着,周继鄂又问了几个人名,高寒都说不认识。他确实不认识,这些人肯定也不认识他。 “高寒,你用不用再仔细回忆一下,这些人可都是春江省几大厂的领导啊!你真的不认识吗?” 周继鄂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郑重地问高寒。 “不认识。春江省的企业家我认识他干嘛?”高寒的态度很淡漠,甚至没心思和他斗嘴。 “好,既然这些被害人你都不认识,那么,于少勋给你的钱你还过吗?” “请你咬准字眼,不是给,是借!”高寒白了周继鄂一眼。 “好,是借。于少勋借给你的钱,你还过吗?” “还过。” “通过什么方式还的?” “现金。”高寒平静地面对审讯。 “不要说谎,说谎更能说明你在掩盖犯罪事实!你说还过钱,有凭证吗?”周继鄂镜片后面的眼睛闪过一丝揶揄的光。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明知道我和于局十多年没联系,你他妈还这么问,是不是没屁闲搅和嗓子?” “高寒,请你放尊重点!你的言谈我将记录在案,到时候对你量刑没好处!但我不跟你计较。鉴于你和于少勋之间不明确的借贷关系,我们警方无法证实你没参与他的诈骗犯罪。倒是有理由怀疑你从中牵线之后不幸因方雯案入狱,所以只能间接参与诈骗犯罪,以致于少勋和黄鼎依然把属于你的那一份赃款用各种形式给你。你能做一下解释吗?” 高寒有些微怒地斜了一眼周继鄂,冷笑着说:“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要想昧着良心违法办案,就算当着你们的面还钱,你们都不会认的。何况于局并未要求我还钱。” “呵呵,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们警方会综合分析而得出结论的。” 周继鄂说完,又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然后冲提审室门外喊:“同志,同志!” “什么事?”提审室的铁门开了,探进来一个年轻的头颅,就是带高寒过来的那个辅警。 “噢,我今天没带打印机,是不是传到你们那台公用打印机就行啊?”周继鄂扭身问。 “行,传过去吧!”辅警说完缩回头颅。 周继鄂又鼓捣了一会儿,站起身,背着手在狭窄的提审室里踱了几步,伸了个懒腰,皮笑面不笑地说:“哦,忘记通知你了,因为案情重大,涉及到多位厂矿领导、政府官员,我们已经向检察机关申请,停止你的律师会见。否则,这几天你那两位神通广大的律师说不定又来几次了,呵呵。”说完,周继鄂一脸的幸灾乐祸。 “什么?” 高寒突然心口一紧,这两天律师没来,他就觉得不是好兆头。以上官茗茗所动用的能量,还有刘万胜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即使看守所明确规定了每月律师会见的次数,但一周没来,不免也有些失常。 高寒狠狠盯着周继鄂那张阴险无德的脸,忿忿地说:“我抱你家孩子下井啦?你他妈这么坑我?” 周继鄂一愣:“诶,话不能这么说,你们这可是金融大案,造成了很大的社会影响。而且涉及多位政府和国营企业的领导干部,按规定必须停止你律师会见。尤其检察院对你们这件案子提出了某些倾向性的疑问,我们警方更得小心了。不及早停止你律师会见的话,你通过律师传递消息怎么办?” 周继鄂有板有眼地说完,特意装出公事公办的庄重面孔,阻击高寒的怒指。 这个时候,高寒是不会乱方寸的,他不想再让周继鄂在自己难受时看自己笑话。他努力拉平脸上的怒火,平静地说:“无所谓,一切听天由命,反正你为刀俎,我是鱼肉,任你宰割。” “诶,你可别这么说话呀……” 周继鄂的话没说完,刚刚那个年轻辅警敲门递给他几张打印纸,是刚刚他传到公用打印机的审讯笔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几页笔录从铁栏缝隙递与高寒:“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 高寒本想一怒之下撕毁笔录,但转念一想,今天的笔录多多少少对自己还是有利的,是检察院对自己不予批捕的最后努力,也是上官茗茗和家人最后的努力。想到这儿,他细致地看完笔录,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周继鄂从监栏空隙递给他印泥时,电光石火之间,高寒突然有了一种要将这个小人的手臂掰折的冲动。 周继鄂似乎也在高寒瞬间闪过的眼神中读出了危险,他急忙缩回手,印泥掉在了大理石窗台上,“啪”的一声,险些落地。 “呵呵。” 高寒在嘲笑中按了手印。 这时,另一个穿便装的预审员开门对周继鄂说:“完了吗?完了我用这屋。” “马上。”周继鄂接过高寒推出来的笔录,开始愉快地收拾他的办公用品。 第二百二十一章 捕 票 第二百二十一章捕票 回到监舍,高寒的心情较之前更加沉重了许多,连其他监舍中熟识的人的喊话他都无心搭理。 入监这些天以来,其它监号中在押的几位褐水城熟识高寒的江湖人物都知道他又“掉脚”了。平时赶上傍晚或中午看守活动不频繁时喊喊话、送点必要的东西以表安慰。但今天,高寒连这样的“社交”都不想参加了。别的监号一喊,黑涛就趴到门口说高寒睡了,或说他感冒了,过两天再联系。 对游离于法律边缘的人生来说,危机和奇迹是一对双生子,它们此消彼长,轮番出场,一刻不停地你来我往撕扯着。今天的提审把此番劫难又升级了,停止律师会见,就说明上官茗茗和亲人们所做的努力远远不如警方“以公治公”来得给力。从检察机关提出那几条对自己有利的论据来看,上官茗茗通过家族的能量是做出了一些效果的。但是,在体制和法制面前,尤其是在众目睽睽的法制面前,私人的力量往往只能望洋兴叹,无奈地退回火线之外。 可是,心怀不轨的专权者就不一样了。 律师见不到了,上官茗茗和亲人们得急成什么样?高寒的心绪焦躁不安,犹如飘摇在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孤舟,时时刻刻在浪尖与浪谷之间起伏,此番坠落,注定是下一次抛起的前奏。 他痛苦而绝望,但他不敢守着伤心和疲惫坐以待毙,他得想办法“突围”。在如此现代化的监管场所越狱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的突围是开辟一条能与外界取得联系的途径。 通过黑涛,高寒接触上了“过度间”的包监看守。在例行公事的新人入监“聊号”过程中,高寒将事先写好的纸条交给这个胆子很大的看守,纸条上面有家人的联系方式,又在纸条上嘱咐家人向其许以重金。结果很顺利,在这个包监看守下一次上班时,高寒收到了上官茗茗和亲人们联手写的“鸡毛信”。 高寒如获至宝,“鸡毛信”上上官茗茗告诉他,她已经把她的父亲和哥哥都拉进了营救他的阵营中。她们从北京洒下人脉,无论律师、检察院还是法院,都做了足够好的铺垫。甚至主管他案件的警方上层都找到了,只要有一点点松动,他都会全身而退。目前她和阿露就住在高寒家里,把营救高寒当做此生必成之要务。用上官茗茗信中的原文说:老公,你是我的氧气,没有你,我无法呼吸。 除此之外,上官茗茗还告诉高寒,那个“飞机软件”回复了,用的是韩语。翻译后的原文是:我知道了,请告诉高寒,让他稍安勿躁,我会有所动作的。请您不要再联系我,有必要我会给您发消息。请保重,再会。 高寒不敢对远在欧洲的朴东旭抱有任何希望,内心深处只祈祷他和金善英平安。 但不知什么力量在推动,目前这个案子正在发酵,已经在春江省的某个阶层引起轩然大波。无论哪个部门的领导,都没有人敢在这个敏感时期为这件案子的嫌疑人多说一句话,甚至,多一个不怎么反常的举动都不能。 上官家族的人脉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但应诺帮忙的人目前能做到的只是“慎重”,尽最大能力在不超越红线的范围内去寻找高寒无罪的证据。比如检察机关给公安机关罗列的补充侦察条目,在这个节骨眼上,“盟友”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看完“鸡毛信”,高寒心中的忐忑三七开,三分希望,七分绝望。 无论怎么说,他都想留下这封“鸡毛信”,因为这封信上有上官茗茗那隽永的钢笔字,他可以用这些漂亮的蝇头小楷拼出上官茗茗的模样。但是,现在的看守所非同以往,且不说监舍内那几个毫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单单看守、辅警如篦头发一样的“清监”就躲不过。无奈,高寒只能将这封弥足珍贵的“鸡毛信”撕成碎片,悄悄冲进下水道。 也许是家人给那位包监看守的好处费远远超出了他的期望值,连续的几个班,高寒都收到了“鸡毛信”。事态是胶着的,毫无进展。也许家人和上官茗茗怕高寒上火,故意隐瞒了事态恶化的那一部分。 但是,高寒的重心似乎从案情的发展大幅度转移到了上官茗茗在信中写给自己的内容上。那娟秀的字里行间,倾诉的是无尽的爱恋和挂牵。为了保密,信纸要求缩小体积,上官茗茗就会同时缩小字体。这样,几张纸的信件容量奇大,如烟的往事在上官茗茗的笔下化作了一部时光穿梭机,将高寒带回到两人邂逅的澳门,再次重温了两人相遇、相知、相爱的美妙旅程。 如烟的往事也非烟,那是一张由无数欣喜快慰和锥心滴血交织成的网,每个网眼里的故事都活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看守所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下来,平日里的偶尔笑颜也出现在高寒脸上。他的心像是被选择性地屏蔽了,只留下了对上官茗茗的想念和对美好往事的追忆。随着和上官茗茗地下党般的通信,他的心也静了下来,两人甚至在信中升华了思想,一切都富于哲理起来。都相信人生就是在这种此消彼长的起伏中度过的,解决危机的结果只能是炮制出下一次危机,人生总是前途未卜。但是,他们却无限快慰,因为苦难挫折似乎帮了大忙,两颗心在苦难中贴得更紧了,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这种痛感和幸福感相融的日子一直过到了第三十七天。 这一天是周日,看守所不码铺、不反省,象棋、军棋、扑克牌成了犯人们放松的道具,大铺上围起了好几圈人。 “槽子”上的三个人玩斗地主都不是高寒的对手,黑涛背着监控镜头,偷偷交付输给高寒的两支香烟时说:“兄弟,别忧心忡忡的啦!凭你这手气,今天喊你名字肯定不是签捕票,而是签放票。别忘了出去后给我送点好沫子来。” “沫子”就是散烟丝,便于隐藏,走私进来的香烟大多也去掉烟纸和烟嘴,只留下“沫子”藏进被子里。 高寒微笑着点点头,实则他心中比被电击都慌张。刑事批捕的期限是三十七天,危机感和希望交织着与他相伴相随,躲也躲不掉,成了他不时心悸的病因。与上官茗茗通信的主要焦点也在这三十七天是否批捕上。因为捕了就代表自己有罪,将身陷囹圄,不捕就意味着无罪释放。 虽然他在近期看上去从容而无畏,以至于因着闪光的魅力成了监舍里的明星人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上官茗茗也知道,他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全身,梦境不过是周继鄂拿着一张逮捕令出现在面前。 忐忑不安地捱到了下午四点半,走廊里仍然没有出现外来人员的脚步声。高寒抑制着涌动的心潮,又抓完了一把牌。这把牌有两个王,三个“2”,还有四个“3”。正当他要掀牌争地主时,监门外突然有人喊:“高寒,过来签字。” 霎时,全监舍都静了。无论拿着棋具还是拿着扑克牌的犯人,所有人的动作都停在了半空中,因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二十多个犯人都知道他们心目中的偶像高寒今天到日子,或捕或放都到了掀开谜底的尾声。 高寒在凝固的气氛中回过头,没有迟疑,跳下板铺,抑制着沉到谷底的心情稳步走到监门前,微张开瞬间就发干的嘴唇,看了一眼以擦汗掩饰幸灾乐祸的周继鄂,微蹙眉头不解地问:“凭什么捕我?” 第二百二十二章 鸡毛信 第二百二十二章鸡毛信 他知道,周继鄂前来肯定是签捕票,因为放人时办案单位是不进监舍走廊的,辅警过来喊嫌疑人收拾个人物品,那才是释放。 “哎呀!你都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我基本没怎么睡觉,说啥也得先找出点儿证据把你捕了呀!否则怎么侦察你后面的大案子?别难过,签了吧!如果捕不了你,别说我,就连我们局长都交不了差。”周继鄂说完,从监栏将检察机关开具的逮捕令递给高寒。 高寒仔细查看着这张办公纸上的每一个字,连检察院的公章他都看了两遍。上面在正文处打印着几行字:高寒涉嫌诈骗,批准逮捕。落款是褐水城检察院。 高寒使劲挤了一下眼睛,心脏的挣扎险些淹没了他的语言。他见多识广,他经历丰富,他是个集智慧与骁勇于一身的魅力男人。但,人在这个时候,仍然控制不了失败在心里的蔓延和颓丧。周继鄂那近乎轻佻的言语和逮捕令上的字迹,在高寒的耳朵和眼睛里留下了失聪和失明的恶劣效果,想听不想听都在耳边嗡嗡作响,想看不想看都在眼前一片昏黑…… 他一下抓住监栏,旁边马上过来一个犯人扶了他一下。他掩饰着悲痛,使劲睁大了眼睛,一字一顿,向不自觉后退了半步的周继鄂追问:“哪件事证明我有罪?”语言中都带着苦涩。 周继鄂收敛了脸上轻佻的表情,甚至装出了几分同情,带着宽慰的语气说:“哦,于少勋的供词里还有轴承厂厂长吴运启证实,他交房款时填的户主是你的名字。于少勋曾经对吴运启说过你是他合伙人。吴运启有谈话录音,我们也查到了交房款的细节,检察机关认定这两条证据已经足以证明你参与了诈骗犯罪。” “就算能证明我拿走的是脏款,那么,我问你,什么是脏款?是不是犯罪而得的钱财才叫脏款?钱都是一样的,于少勋借给我的钱我怎么知道哪个是脏款哪个不是脏款?再者,吴运启去交房款是于少勋指派的,和我有什么关系?鼎哥只告诉我房款他替我交完了,具体他是让谁去交的与我何干?今天你不说,我仍然不知道房款是什么吴运启交的。再者,吴运启去交房款或是于少勋去交房款对我而言有什么区别?跟我对接的是黄鼎,凭这些就批准逮捕我?你们是怎么办案的?照这样下去,得冤枉多少人啊?” “歘歘”几下,高寒将那张逮捕证撕得粉碎。 周继鄂被高寒吼得一愣,他清楚地看见血丝在高寒的眼白上快速凸现,仿佛在这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同时,这栋比一般建筑坚固数倍的监牢都发生了地震,大概所有犯人和警察都被震惊了! 是的,那一刻,除了电视机里灰太狼和喜羊羊的声音,几乎所有的声音都停了。 高寒脸色惨白,白里透着一层凄厉的青色,如同一张硬塑般僵硬。不但监门外的周继鄂和值班民警错愕地望着他,连身后铺上铺下的目光全都望着他。他的目光里涌动着掐死周继鄂的欲*望,同时,也涌动着掐死自己的绝望。 周继鄂的眼光活生生被高寒的目光碰了回去,他莫名其妙地露出了短促而虚弱的笑,还有一层掩饰的意思。结巴着说:“噢,你……你也得理解,这件案子大领导督办,影响面这么大,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任何人也不敢顶着炸雷去捡金元宝啊!呵呵……那……那啥,你家人确实活动了很多人脉,动用了许多关系,但在这个风口浪尖,谁也不敢抻头哇!我们也没办法啊!”这番说辞相当虚伪,似乎他是潜伏在敌人心脏的“无间道”,关键时刻才暴露身份的自己人。 高寒自嘲地冷笑一声,那是多舛的命运积累的顽强和伤痛。他冷冷地瞟了周继鄂一眼,胸口充满了鄙夷和厌恶:“哼!都是你的功劳吧?” “嗨!你这是冤枉我啦!秉公办案是我的职责,我们这些侦察员的任务就是查找嫌疑人有罪或无罪的证据。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忙你的案子,而且……而且上面定了调子。” 周继鄂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高寒勉强能听到。 见高寒盯着自己的眼神仍然没有活络起来,周继鄂向前挪了半个脚尖,露出了完整的安慰神色,小声说:“检察机关批捕了也不一定没希望,真正能定你罪的还是法官。嗯?” 高寒仍然没有作声,目光凛冽地钉在周继鄂脸上…… 周继鄂像是被烫了似的,近似于讨好地辩解着说:“哎呀,批捕了怪不得任何人,这个节骨眼上,哪个部门也不敢把你放了!没事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你撕毁逮捕证,我只能在工作报告上写清楚了!我走了,你好好待着吧!” 说完,周继鄂逃也似的消失在监廊的尽头。 值班民警无奈又同情地安慰了一句:“没事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开点吧!你这么年轻,身板这么结实……”转身而去。 整个监舍的玩闹氛围都被高寒打散了,大家都悄悄地收拾玩具,尽量不弄出声响,然后静静地观看几乎可以背下台词的《喜羊羊和灰太狼》。 黑涛走上前,想宽慰几句,但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高寒有些发烫的肩膀,站在一旁陪着他…… 看守所里每个人都面临着人生的重大挫败,甚至生死存亡。所以,高寒没有表现出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悲伤的样子。 又站了几分钟之后,他转过身冲大家讪笑了一下,努力恢复着脸上的表情,吹着口中几近烘烤热度的气息说:“这下完了,咽气的孩子又让狼掏了一口,彻底没救了。没办法,欢不欢迎都得跟大家艰苦奋战了!” 大家都附和出很小的劝慰声,但监舍里的气氛仍然在零度以下。 深夜,高寒醒了,这是他第十几次醒来。他的睡眠似乎被人剪辑了,剪成了一集一集的,只不过每一集的时间太短,最短的只有几分钟。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熊熊的心火已经烧干了他的唾液,将他能发出特别磁性声音的嗓子烧成了一口枯井,他都闻到了那种焦灼气。 他没有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矿泉水,似乎像干渴这样的小事已经提不上日程了。对他而言,整个监舍都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空气是凝固的,窒息感使这种凝固更加难忍,像刚从熔炉里取出的烙铁,不动声色地一块一块压上他的胸口,灼烫着他的心…… 他不怕尘世的撕扯,也不怕炼狱的蹉跎,他怕的是爱的消逝,怕爱人跌进那无边的苦海…… 他心如刀绞,仿佛看到自己煞费苦心搭建的家园一寸一寸地开始坍塌。一砖一瓦已经被狂风卷动,发出痛苦的撕裂声。他侧身蜷缩起来,已经感到房檩和墙壁的撼动与崩塌。 第二天是周一,那个充当情报员的包监看守又来上班了。他向黑涛简单的询问了几句监舍情况后,将扁桃体严重发炎的高寒提到看守室,做贼似的从办公桌底下快速递给高寒一个折叠的纸张。 高寒刚要揣起来,他急忙拦下,让高寒就在这里看,看完马上销毁。 高寒预感到了紧张,争分夺秒地打开“鸡毛信”,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读起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杀谁? 第二百二十三章杀谁? 赶着读,愤怒赶着冲向大脑。原来家人和上官茗茗不但在各部门做足了铺垫,甚至,上官茗茗的哥哥通过“非常”渠道和多位被害人都进行了接触,让他们实话实说,都是不认识高寒的。 一切都搞定后,大家都等着批捕期的结束,因为安律师和刘万胜大律师经过缜密分析后断定,所有方面都不会出现高寒的有罪证据,高寒必然会无罪释放。 但,任谁也无法预料,办案人周继鄂等人竟然从轴承厂厂长吴运启的侧面施加压力,遵循官员逢查必落的铁律,以请求纪检部门调查其多年以来所有工作为突破口,逼迫吴运启交出他深藏的录音,证明鼎哥是于少勋曾经虚拟的第三方合伙人,而高寒是鼎哥和于少勋的牵线人,于少勋给高寒的钱便是高寒参与共同犯罪所得。这才在检察机关疑罪从无的政策上,狠狠地楔了一根明晃晃的钉子,以至于又拉动了那些并不明显的证据链,批准逮捕高寒。 信的后半段,上官茗茗再次表达了她的矢志不渝,她让高寒没事多望望天空,哪怕只有一丝空隙的天空也好,因为她的目光也会不时地望向天空,这样彼此的目光就会在天空中相遇,就会看见彼此。 就算看守所的规矩再严,从监栏的缝隙望一望天空总是允许的吧?就算专政机关可以束缚人的自由,可是再怎么也不至于束缚人的目光和思想吧?在这种境遇下,上官茗茗表现给高寒的一面还是蛮乐观的,只要政府不蒙上高寒的眼睛,只要不把所有监栏的缝隙都封死,那么,谁也阻挡不了两个至亲至爱的人在天空中相融。也许不久后的一天,两人再也不用在天空中相融,而是可以实实在在的在天空下相拥…… 高寒的目光刚从信纸上抬起,几页布满娟秀小楷的香纸就被包监看守一把抢去。同时,他站起身,示意高寒赶紧往回走。 这份紧急高寒是理解的,他快步走在包监看守的前面,匆匆回到自己所在的监舍前。 包监看守快速开门,高寒进去后,他快速锁门。 当高寒要把“聊号”时必须走形式也要挂在腕上的手铐退下来,转身递给包监看守时,包监看守已经没了踪影。 高寒知道他是去洗漱间处理“鸡毛信”了,想到带着上官茗茗芬芳的香纸即将变成碎片冲进下水道,高寒心中顿生凄婉与不舍。 这种难过还未消逝,包监看守又匆匆来到监门口,以取回刚刚落下的手铐为借口,示意高寒将耳朵贴近监门口,快速地小声说:“今天刚到单位就接到驻所检察官的电话,他们让我二十分钟后去他们办公室。我预感到可能是给你捎信的事败露了,本想直接将这封信销毁,但你家人前前后后给了我不少钱,我觉得不让你见到信,良心上过不去,所以才冒险给你看的。你有个心理准备,一口咬死没这事儿,我先走了啊!” 包监看守说完,接过高寒递过来的手铐,头也不回地向监廊尽头走去。 高寒深叹一口气,有种如鲠在喉的沮丧。他抬头从监栏的缝隙望向窗外,天空湛蓝,应该是个好天气,东北的初秋总是天高云淡、气候宜人。用不了一两个小时,太阳仍会像夏天一样灼烤着大地。也许外面的阳光现在就很澎湃,只是监号里的人感觉不到而已。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高寒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碧空,那里可以折射出上官茗茗清澈明亮的眼眸…… 果然,包监看守没有在这个值班日里再现身。 当天下午,两名驻所检察官提审了高寒,问他是否收到了包监看守传递的信件?高寒矢口否认,甚至连包监看守口头向他传达信息都否认。高寒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驻检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包监看守可惨了,事后才知道,像于少勋和高寒这种级别的大案件,为了防止看守人员从中帮忙串供,警方会全天候监听嫌疑人亲属的通讯设备,俗称“探线”。包监看守似乎一直防着这一点,平时都是派自己的老婆和高寒的老母亲在教堂接触。但真应了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思来想去,高寒认为暴露的最大可能性,就是第一次自己写给包监看守的电话被监听到了,才引起警方的注意。虽然包监看守告诉高寒是他老婆用磁卡电话约高寒姐姐出来见面的,但高寒一直觉得这种小把戏难以逃过警方的眼睛。 包监看守违反纪律给犯罪嫌疑人传递消息,理应追究法律责任。但念在没有造成重大后果,另一方面高寒和家人也没承认,由此组织上就可以对劳苦功高的基层同志网开一面,所谓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免于追究包监看守的刑事责任,开出公安队伍,辞退回家。 由此,高寒也被看守机关列为重点监控对象,不但平时不允许值班民警和辅警与他接触,甚至连新任包监看守例行公事的“聊号”都免了。每周上官茗茗和家人在看守所直接购买的食品和生活用品,都要现场打开包装检查。幸好已经停止律师会见,否则,这种情况下,就算可以正常会见,办案单位也要派员参加。 但这一切对高寒的心绪产生不了任何影响,真正对他产生影响的,是与上官茗茗的失联。这可咋办?包监看守这条“接头”途径被汹涌而至的波涛吞噬了,反而还换来了警方对他更为严格的监控。虽然他平日里仍然红光满面、谈笑风生,但无形当中,仿佛无数敌人正狞笑着向他包抄…… 半个月后,周继鄂又来提审。一见面,两人都不说话,无声地打量对方。 少顷,周继鄂抖了抖夹克衫,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呀,高寒,半个月不见,你老了十岁啊!” 高寒微微一笑,眼里射出让温度下降的寒光:“呵呵,总睡不好觉,能不老吗?” “不睡觉都想啥呀?”周继鄂摆弄着审讯器材。 “想杀人呗!” “杀谁?”周继鄂停止手上的动作。 “不方便说。”高寒面无表情。 可能心怀不轨的人都是惊弓之鸟,周继鄂讪笑一下躲闪话题:“今天来还是老生常谈,还是让你解释一下几笔钱的问题。本来应该把案子报到起诉科了,可是检察机关又把案卷退了回来,要求补充侦察。” 说完,周继鄂打开厚厚的卷宗,将于少勋局长与高寒有关的所有往来款项都要求高寒解释一遍。 高寒全部用“正常借贷”解释了各笔款项。 做完笔录,周继鄂慢悠悠地说:“哎呀,这半个月我们可累坏了,不单单跑银行调取汇款记录和提取当事人笔录,我们还跑了一趟浩旗城市,查清了你手机相册里那批翡翠饰品的来龙去脉。” 一听这话,高寒有些惊讶,看来警方为了把自己的罪坐实,稍有嫌疑的线索都不放过。他饶有兴致的问:“见到敖日朗筝了?” 周继鄂笑了一下:“见到了,她现在浩旗城女子监狱服刑,挪用公款罪,判的无期。你别担心,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去查找线索,只要是涉及到你的财产方面,我们都会去查的。另外,敖日朗筝不但证实了那批翡翠是她委托你寄卖的,而且还委托我们劝慰你,让你别灰心,一切都有希望,好像她有办法救你似的,呵呵……”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杀谁? 第二百二十三章杀谁? 赶着读,愤怒赶着冲向大脑。原来家人和上官茗茗不但在各部门做足了铺垫,甚至,上官茗茗的哥哥通过“非常”渠道和多位被害人都进行了接触,让他们实话实说,都是不认识高寒的。 一切都搞定后,大家都等着批捕期的结束,因为安律师和刘万胜大律师经过缜密分析后断定,所有方面都不会出现高寒的有罪证据,高寒必然会无罪释放。 但,任谁也无法预料,办案人周继鄂等人竟然从轴承厂厂长吴运启的侧面施加压力,遵循官员逢查必落的铁律,以请求纪检部门调查其多年以来所有工作为突破口,逼迫吴运启交出他深藏的录音,证明鼎哥是于少勋曾经虚拟的第三方合伙人,而高寒是鼎哥和于少勋的牵线人,于少勋给高寒的钱便是高寒参与共同犯罪所得。这才在检察机关疑罪从无的政策上,狠狠地楔了一根明晃晃的钉子,以至于又拉动了那些并不明显的证据链,批准逮捕高寒。 信的后半段,上官茗茗再次表达了她的矢志不渝,她让高寒没事多望望天空,哪怕只有一丝空隙的天空也好,因为她的目光也会不时地望向天空,这样彼此的目光就会在天空中相遇,就会看见彼此。 就算看守所的规矩再严,从监栏的缝隙望一望天空总是允许的吧?就算专政机关可以束缚人的自由,可是再怎么也不至于束缚人的目光和思想吧?在这种境遇下,上官茗茗表现给高寒的一面还是蛮乐观的,只要政府不蒙上高寒的眼睛,只要不把所有监栏的缝隙都封死,那么,谁也阻挡不了两个至亲至爱的人在天空中相融。也许不久后的一天,两人再也不用在天空中相融,而是可以实实在在的在天空下相拥…… 高寒的目光刚从信纸上抬起,几页布满娟秀小楷的香纸就被包监看守一把抢去。同时,他站起身,示意高寒赶紧往回走。 这份紧急高寒是理解的,他快步走在包监看守的前面,匆匆回到自己所在的监舍前。 包监看守快速开门,高寒进去后,他快速锁门。 当高寒要把“聊号”时必须走形式也要挂在腕上的手铐退下来,转身递给包监看守时,包监看守已经没了踪影。 高寒知道他是去洗漱间处理“鸡毛信”了,想到带着上官茗茗芬芳的香纸即将变成碎片冲进下水道,高寒心中顿生凄婉与不舍。 这种难过还未消逝,包监看守又匆匆来到监门口,以取回刚刚落下的手铐为借口,示意高寒将耳朵贴近监门口,快速地小声说:“今天刚到单位就接到驻所检察官的电话,他们让我二十分钟后去他们办公室。我预感到可能是给你捎信的事败露了,本想直接将这封信销毁,但你家人前前后后给了我不少钱,我觉得不让你见到信,良心上过不去,所以才冒险给你看的。你有个心理准备,一口咬死没这事儿,我先走了啊!” 包监看守说完,接过高寒递过来的手铐,头也不回地向监廊尽头走去。 高寒深叹一口气,有种如鲠在喉的沮丧。他抬头从监栏的缝隙望向窗外,天空湛蓝,应该是个好天气,东北的初秋总是天高云淡、气候宜人。用不了一两个小时,太阳仍会像夏天一样灼烤着大地。也许外面的阳光现在就很澎湃,只是监号里的人感觉不到而已。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高寒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碧空,那里可以折射出上官茗茗清澈明亮的眼眸…… 果然,包监看守没有在这个值班日里再现身。 当天下午,两名驻所检察官提审了高寒,问他是否收到了包监看守传递的信件?高寒矢口否认,甚至连包监看守口头向他传达信息都否认。高寒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驻检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包监看守可惨了,事后才知道,像于少勋和高寒这种级别的大案件,为了防止看守人员从中帮忙串供,警方会全天候监听嫌疑人亲属的通讯设备,俗称“探线”。包监看守似乎一直防着这一点,平时都是派自己的老婆和高寒的老母亲在教堂接触。但真应了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思来想去,高寒认为暴露的最大可能性,就是第一次自己写给包监看守的电话被监听到了,才引起警方的注意。虽然包监看守告诉高寒是他老婆用磁卡电话约高寒姐姐出来见面的,但高寒一直觉得这种小把戏难以逃过警方的眼睛。 包监看守违反纪律给犯罪嫌疑人传递消息,理应追究法律责任。但念在没有造成重大后果,另一方面高寒和家人也没承认,由此组织上就可以对劳苦功高的基层同志网开一面,所谓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免于追究包监看守的刑事责任,开出公安队伍,辞退回家。 由此,高寒也被看守机关列为重点监控对象,不但平时不允许值班民警和辅警与他接触,甚至连新任包监看守例行公事的“聊号”都免了。每周上官茗茗和家人在看守所直接购买的食品和生活用品,都要现场打开包装检查。幸好已经停止律师会见,否则,这种情况下,就算可以正常会见,办案单位也要派员参加。 但这一切对高寒的心绪产生不了任何影响,真正对他产生影响的,是与上官茗茗的失联。这可咋办?包监看守这条“接头”途径被汹涌而至的波涛吞噬了,反而还换来了警方对他更为严格的监控。虽然他平日里仍然红光满面、谈笑风生,但无形当中,仿佛无数敌人正狞笑着向他包抄…… 半个月后,周继鄂又来提审。一见面,两人都不说话,无声地打量对方。 少顷,周继鄂抖了抖夹克衫,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呀,高寒,半个月不见,你老了十岁啊!” 高寒微微一笑,眼里射出让温度下降的寒光:“呵呵,总睡不好觉,能不老吗?” “不睡觉都想啥呀?”周继鄂摆弄着审讯器材。 “想杀人呗!” “杀谁?”周继鄂停止手上的动作。 “不方便说。”高寒面无表情。 可能心怀不轨的人都是惊弓之鸟,周继鄂讪笑一下躲闪话题:“今天来还是老生常谈,还是让你解释一下几笔钱的问题。本来应该把案子报到起诉科了,可是检察机关又把案卷退了回来,要求补充侦察。” 说完,周继鄂打开厚厚的卷宗,将于少勋局长与高寒有关的所有往来款项都要求高寒解释一遍。 高寒全部用“正常借贷”解释了各笔款项。 做完笔录,周继鄂慢悠悠地说:“哎呀,这半个月我们可累坏了,不单单跑银行调取汇款记录和提取当事人笔录,我们还跑了一趟浩旗城市,查清了你手机相册里那批翡翠饰品的来龙去脉。” 一听这话,高寒有些惊讶,看来警方为了把自己的罪坐实,稍有嫌疑的线索都不放过。他饶有兴致的问:“见到敖日朗筝了?” 周继鄂笑了一下:“见到了,她现在浩旗城女子监狱服刑,挪用公款罪,判的无期。你别担心,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去查找线索,只要是涉及到你的财产方面,我们都会去查的。另外,敖日朗筝不但证实了那批翡翠是她委托你寄卖的,而且还委托我们劝慰你,让你别灰心,一切都有希望,好像她有办法救你似的,呵呵……” 第二百二十四章 预 感 第二百二十四章预感 “还说啥了?”高寒向前探了探身。 “呃……,她还说一旦你有安稳的地方了,就给她写信。她托我们捎回来的地址,我已经转交给你的家人了,等将来你方便联系家人时再说吧!” 周继鄂说完开始收拾审讯器材,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高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办案人肯定会和家人接触的,他们肯定会知道更多东西。于是,高寒以恭敬的口吻说:“还能告诉些什么?” 周继鄂笑了一下,似乎为高寒转变态度而高兴。他放慢手中的动作,用闲聊的口气说:“你女朋友的家族很有实力,不但帮你疏通了许多关系,甚至扬言帮你退还所有非法所得,连你抵押的翡翠她都帮你赎回来了。但是我们告诉她,就算你退还所有非法所得,一样会判刑,退赃不退罪,只是轻了一些。你女朋友和她哥哥商量了一下,对我们说,既然是这样,他们还不如把这么大一笔钱花在更能帮助你的地方。” “还有吗?”高寒用眼神向周继鄂表示感激。 “噢,昨天下午有一位重庆姑娘跟你姐姐和母亲又到我们单位打听情况。那姑娘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她对你被停止律师会见很激愤,说非要回重庆找大牌律师帮你伸张正义。呵呵……” 高寒一听,烦乱的心神更加烦乱起来,急忙问:“我女朋友还在哈尔滨吗?” “不知道,反正昨天只有你家人和那位重庆姑娘从哈尔滨过来,去的我们单位。” 似乎是为了表示感谢,高寒乖乖地在审讯笔录上签字按手印。 果然,第二天下午,高寒收到了安晨晨给自己买的营养品和一万元生活费,存款日期是两天前。因为看守所发放亲属存款和生活用品的时间进行了改革,改为每周两次。否则,高寒会在安晨晨到来的当天见到她那泼辣的签名的。 上官茗茗那朦胧的消息传来,依然勾起了高寒心绪的凌乱。安晨晨的出现,更给凌乱的心绪加了一把柴,让他焦躁的心火烧得更旺…… 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高寒人在牢笼,更加的身不由己。警方的侦查范围深广细密,也不知道牤蛋、黛隐婵,以及更多自己顾及不到的地方会有怎样的麻烦。唉!没办法,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几天后,高寒又被提审,但来人并不是周继鄂,而是一女五男共六位春江省检察院的检察官。为首的中年女检察官郑重向高寒宣布,于少勋诈骗的案子涉及多位政府领导干部和国营厂矿领导,已经升级为专案。公安机关的侦察已经结束,已经将案子移交给专案组。专案组的侦察重心倾向于职务犯罪范畴,高寒涉嫌伙同于少勋诈骗这些国家企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有义务配合调查。 至此,监管机关对高寒的监控更加上升了一个级别,不但彻底剪断他精心策划与某位辅警建立“地下关系”的企图,还给他换上了001号绿色的区别服。穿这种颜色马甲的在押人员都是专案嫌疑人,二十四小时都有值班民警在监控室重点监控。更何况高寒的绿色马甲背上还用醒目的白色字体写着“001”。 虽然以后提审很频繁,平均每周两次,但高寒丝毫得不到上官茗茗和亲人们的消息,只是每周都可以收到上官茗茗送来的营养品和生活用品。 那张写有她名字的收据变成了高寒的至宝,他收藏了许多张,平时都放在最贴近心脏的内衣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被子里偷看。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时值2024年11月份。看守所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监舍里的面孔换了一茬又一茬,连黑涛都判完短刑在监廊里当上了杂工,甚至几个死刑犯都执行了,高寒依然穿着他的001号绿马甲,当着他的“陈货底子”。 这期间,高寒陆陆续续收到了安晨晨、程慕鸢、甄小姐、蔓蔓等人存的生活用品和生活费,甚至有一次还收到了牤蛋给自己买的鲜奶。但高寒并未惊慌,他知道牤蛋不是笨蛋,肯定是他委托朋友替他来的,他只想表达个意思,告诉自己,他在等候自己的命令。 高寒是个钢丝上坚韧的舞者,他并没有在逆境当中对无望的事物放弃。他曾经做过各种努力,曾通过即将释放的犯人给家人捎信,但都没有成功,因为看守所放人时是要进行彻底搜查的,寄托了他殷切厚望的人无一幸免地都被搜出了纸条。追究到他这里之后,他就会被加戴几天戒具——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后来所长没收了高寒所在监舍的笔。无奈,高寒只能选择有望释放、又感觉可靠的人,让他们熟背自己家人的电话号码,传递的内容无非都是自己很好,对上官茗茗和家人无尽想念。 后来才知道,有几个人真的履行了承诺,帮高寒打了那个令他和上官茗茗以及亲人们魂牵梦绕的电话。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突然有一天,高寒发现生活用品收据上上官茗茗的签名有所改变,旁边又多了阿露的名字。 那娟秀的“上官茗茗”两字已经镌刻在高寒的心坎上了,哪怕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但高寒的担心只是短短的一两天的时间,随即他就想明白了,肯定是上官茗茗暂且回北京了,阿露依然替她留在哈尔滨,存东西时顺便签上两个人的名字,以此表示阿露是代表上官茗茗来“看望”他的。 可是,下周出现的存物单上却是姐姐的名字,上官茗茗和阿露的存物单改在了一周后,仍然是两个人的名字。 第三周,上官茗茗和阿露的存物单到周末才来,也是两个人的名字。只是东西一次比一次买得多,多得甚至可以吃用一个月。 因为东西太多,监舍没地方放,包监看守就让人将高寒的个人物品摆到放风场,单独找个角落摞成小山。 还好,阿露始终保持着每周都来一次的频率,存的生活费无论是否花完,都会凑齐一万元整。食品和生活用品更是增多,以至于看守所决定不给高寒一次性发放,寄存在看守所售货亭,随要随到。 这样下去,高寒就有些纳闷了,难道上官茗茗有什么事情发生?否则她一周不来可以,两周不来可以,不可能都三周了还是让阿露替她来呀?高寒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不敢说,也不敢想…… 专案组提审时,高寒想打听一下家中的情况,其实就是迫切地想知道上官茗茗的情况。但专案组成员却对高寒说他们无能为力,因为专案组有铁的纪律,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不得擅自接触嫌疑人亲属。 但高寒却不信他们这一套,他甚至用自己非凡的睿智读出了他们想隐藏的东西。他知道,他们什么都清楚,只是不想说。 这就不得不让高寒多想了,他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有许多种因素会导致上官茗茗不来看自己。得出结论,他采用的是排除法,首先排除的是她不再爱自己,因为阿露还在每周一次地出现。就算阿露不出现,他也会排除这一点,因为他相信自己和上官茗茗的爱情可超生死、可感日月,绝对不会在尘世的风雨中变淡。 其次是上官茗茗家人的阻挠,这一点有可能,但几率微乎其微。再其次就是上官茗茗出了意外! 对,想破了脑袋,只有上官茗茗出现了意外,阿露才会代她来看自己。 “轰”地一下,高寒整个人一沉,绝对不敢往下想,四周的墙壁都像坍塌在心头的噩梦,扭身想逃都逃不掉。他的眼泪也随之旺盛起来,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能背住人的地方,眼泪就想流一会儿。尤其到了晚上,将被子遮住眼睛,一个男人竭力屏住抽噎的哭泣,让夜的清冷和寂寞都退却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宿命难逃 第二百二十五章宿命难逃 也许黑夜是最好的屏障,它屏蔽了所有人的眼睛,任谁也无法看到,在那个干净的被子下面,那个经常给死刑犯做心理疏导的伟岸男人在流泪。擦泪的毛巾成了钻进被窝前的必备品,以至让身边的人深深不解。 别人哪里知道,这个坚强男人的夜晚是如何的冷清与挣扎…… 宣泄也是有尽头的,又一周后,高寒的肿眼泡慢慢消退了。他每天的行动很有规律,仿佛机器在运转,没有感情、没有犹豫。室内并不寒冷,他却裹紧棉衣,掩藏起内心寒冷的感觉。反省时别人看电视节目,他却看书,什么书都看,然后在放风时抻抻懒腰,浑身的酸痛带来一种无以名状的疲惫和厌倦。他在看书看累时,会举目眺望监栏缝隙中的天空。有时他默默盯着天空,看着外面的灿阳悄悄走过,在他的注视下从窗边逃走。 这时候,他就会把眼睛松开,紧紧闭死,放佛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 不用谁告诉他,他已经洞晓了一切。这个男人心底的坚强坍塌着,躯壳的坚强耸立着。但熟悉他的老犯人都悄悄议论:“高寒怎么看起来有点像风中残烛呀?” 这一夜,他梦见一片洁白的雪地,一行行脚印把这幅洁白破坏掉。仔细看,却像自己那张潜在伤痕的脸……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对于一些不平凡的人来说,总有好多事情体现着这种不平凡。在看守所羁押五个月后,于少勋与高寒合谋诈骗、融资的案子侦察结束。高寒于2025年1月份接到了起诉书,检察机关罗列了二十几条证据,证明高寒参与了伙同已故的黄鼎和于少勋诈骗政府官员和国营企业领导的事实,以诈骗罪提起公诉。 当然,这是当今社会难得一见的“强词夺理”型冤假错案。但,无人能扭转这一判决走向…… 很奇怪…… 接到起诉书的当天,看守所驻所检察官向高寒宣布,专案组侦察结束,恢复高寒会见律师的权利。并且脱掉了他那件相当特殊的绿色001号马甲。 当天下午,辅警在监门外喊:“高寒,律师会见。” 这次,大背头刘万胜大律师没有来,只有安律师一个人。见面的第一句话,高寒问:“外面下着鹅毛大雪?” “嗯!好大,车子都得打开雨刷器。”安律师努力挤出一大片笑脸。 “不提案子了,把东西给我吧!” 高寒说得很平静,眼圈有些泛红,但他的唇角却咧出了笑容。好像某些消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到了这个消息。 安律师挤挤眼睛,脸上那片笑容变成了一朵烂棉花。他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从文件夹里拿出了折叠得很工整的两叠纸。一份是白色的普通纸,一份是淡粉色的香纸。白纸崭新,香纸也很新,但却在某种意义上显现出了经过漫长岁月的陈旧。 “阿露和您的家人在外面。”安律师的话语很轻,将室内凝固的空气撕开了一条浅浅的口子,开始流动了…… 高寒的睫毛动了一下,唇角的微笑在收缩中又向外绽开了一点。但他的泪水却禁不住滚落下来,流速很急,转瞬就淹没了他那张英俊的面孔,吞噬了安静而执着的目光…… 这两封信他不敢看,他真的惧怕自己在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但宁被凌迟处死一万遍也不愿相信的事实像野鬼一样跳出来! 但他必须看,他战战兢兢地拿起白色纸张的信件。 为什么要先看白色信件?因为它明显是阿露写的,那封淡粉色香纸才是上官茗茗写的。 也许,人在面对悲伤时需要一个过程,循序渐进地接受现实,让最恐怖的东西最后出现,这样好像可以借助麻木抵御痛苦。 他的动作很慢,手心渗出了细汗,额头也渗出了细汗,像无数晶莹的颗粒闪烁在发际。他哆哆嗦嗦地打开白纸,显露字迹的时候,他先挪开眼睛,抹了抹泪,再将目光极不情愿地凑上字体: 高寒: 小姐走了,2024年11月14日走的,肝癌,肝移植手术失败,病逝于美国纽约。记得咱们在北京时,我陪小姐去过一次医院吗?其实那次就是前兆,但医生并未发现问题。她的身子弱,操心上火,夜里休息不好,在救你的路上走了。上帝很慈悲,她没经历太多痛苦。不要难过,她是乘着爱情的小舟走的,她不允许你难过。 阿露 高寒埋下头,这封信上的字体在他眼里砌成了一堵令人窒息、令人失明的残垣断壁。他摸索着打开淡粉色香纸,缓缓抬起头,尚未看清一个字,泪滴就大朵大朵地打在信纸上,发出噗噗的声音,犹如一根根尖利的铁钉一下一下钉进他的心脏。 他怕泪水把字迹打湿,急忙又擦了一把泪,将目光聚焦在信纸上,浅淡的芳香丝丝入鼻…… 信不算长,用靛蓝色墨水书写,隽永娟秀。 寒,我的爱人: 我知道自己要走了,想留也留不下。 我知道自己和我的家族与体制比起来太渺小了,太无能了,做不到营救你这件事。 营救不了你也不要紧,我可以等你,无论多久。 当然,只有疾驰在营救你的路上,我才配做你的爱人。 对我来说,每一天每一夜,都像在澳门濠景酒店的房间等你那么从容。可是,我的身体太差劲了,它太懦弱,它是个胆小鬼,临阵逃脱了。但我的灵魂是坚强的,它不会消亡,它会在永恒的那个地方等你,无论多久,都那么从容。 本来以为,我的人生只有一件事,就是在期待爱情的虚幻中消亡。想不到,我却是上帝最垂怜的那一个,等来了爱情。谢谢你到澳门来,谢谢你被我吸引,谢谢你那么赖皮地睡在我床上,谢谢你拥有一个懂得珍惜的灵魂,谢谢你带给我伤痛,谢谢你在迷途中回来,谢谢你用钻石妆点了我的爱,谢谢你完美了我的爱。 没有什么比爱情更高贵,没有什么比爱情更了不起。在爱情面前,磨难算得了什么呢?死亡又算得了什么呢?它们在爱情面前和我的身体一样,都是懦夫,都是胆小鬼。它们知道战胜不了爱情,所以只能气急败坏地消亡了我的肉*体,这是懦夫的最佳表现,真可笑! 它们能掳走我的灵魂吗?它们能掳走我的爱情吗?真可笑! 別傻爱人,你不准来找我,至少五十年内不准来。你若那么早来找我,只能说明你不够爱我。因为我的灵魂还在人间,它需要一个体魄强健的怀抱来温暖,它怕冷。 相信我,如果我的灵魂被体魄强健的爱人所想念,那么,它将永远具有凝聚力,不会消散。 记住,这个世上一定还会有人爱你。爱人,请相信,她是我灵魂的宿体。 上官茗茗 2024年11月12日夜 虽然高寒的一只手不断地擦泪,但淡粉色的香纸还是被泪水打湿了,几乎模糊了每个字,有些看不清了。 但,每个字都深深的、牢牢的刻在了高寒的心脏上,犹如被钢钉钉上了一般。他无法自持地趴在铁椅子上嚎啕大哭,泪水像连绵的雨、像喷涌的泉、像肆意咆哮的洪水,旁若无人地大哭…… 门外的辅警听见哭声推门而入,其他提审的预审员和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都拥到了门口,安律师默默地向大家压了压手臂。这时候,一切都只能给悲伤让路。 他哭,他深深地自责,他责怪自己害死了上官茗茗。他恨自己是个坏蛋,是个巧取豪夺的人渣。他恨自己太自私,明知爱不起她却又执拗地继续爱她。他认为自己的生命根本就不配拥有真爱,玷*污了真爱,害死了真爱,眼睁睁地看着真爱在面前死去。 上官茗茗的死,把高寒的心撕碎了,如此浓烈的爱成了他心灵上沉重的包袱。 慢慢的,他还在落泪,却没有一丝声音。 他突然意识到,上官茗茗的灵魂就在自己的身边飘荡,也许就在自己怀里。自己不能哭出声,他怕哭声惊扰了熟睡的上官茗茗,怕惊扰熟睡的爱情,更怕惊扰那熟睡的记忆,怕第一次在澳门遇见上官茗茗的那个场景被哭声打乱,怕他们在赌城双宿双飞的影子被哭声吓跑。他的大脑似乎变成了一部高像素的照相机,将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妙时光定格为永恒。 回到监舍,他蜷缩在铺板上,紧挨着墙壁,眼泪簌簌地往下滴,但他似乎听不到声音。同监舍的犯人们什么声音都没发出,都在看过他一眼之后低下头,惶恐地嗅着悲伤的味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摊上这样的悲伤。 也许高寒的耳膜已经碎了,当然,心早就碎了,脑神经也碎了,碎成了粉末。他的心口一直在疼,疼得难忍,死活打不开心结。是自己害死了上官茗茗,他掏心掏肺地自责,宁可自己被扒皮抽筋,宁可自己被碎尸万段。一躬到地可以,长跪不起可以,灵魂被炮烙也可以,良心被凌迟也可以。他不指望被宽恕,也不想被宽恕,被下到十八层地狱才好。纵使这样,他仍然想把灵魂卖给魔鬼,下油锅、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只要能挽回上官茗茗的生命,他宁被抛到无日无夜冰冷的冥界,接受永无休止的鞭挞,以最残酷的刑罚洗刷对上官茗茗犯下的罪…… 不知何时,他的梦里蓦然出现了一轮橘黄*色的太阳,粘唧唧的,不死不活地挂在树梢。黯淡的光影里,有一只白天鹅在哀鸣,它收紧翅膀,长长的脖颈竭力地向上伸展,眼里溢着泪花…… 半个月后,褐水城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法庭上,高寒看见了形如枯蒿的于少勋。这位特殊朋友、昔日的大哥、伙伴,见到高寒时,他先垂下头。 但,一闪即没的对望中,高寒读出了他的无奈。深深的、被迫的那种无奈…… 旁听席上,高寒看见了安晨晨、程慕鸢、阿露、甄小姐和蔓蔓。同时,也看见了年迈的母亲和一脸忧郁的姐姐,还有几个面色沉重的朋友,其中一位是代表牤蛋来的。他们都无言,像高寒一样无言。 在开庭回来的路上,警车碾雪而行,高寒坐在两名年轻的法警中间,听他们谈论明天要去另一个看守所执行死刑。 高寒脸上挂着木讷的兴致问:“怎么执行啊?说给我听听呗!” 一个年轻的法警说:“你也判不了死刑,问那个干嘛?” “好奇呗!说说,说说。”高寒像个好奇的孩子,又像个可怜的乞丐。 “现在可好了,也不枪毙,让死囚平躺在执行床上,双手双脚铐牢在固定架上,先注射一针麻醉剂,几秒钟就睡过去了。然后再注射安乐死针剂,十几秒钟,心跳就停止了。”年轻的法警津津乐道。 “这么好啊!那你们把我也执行了呗?呵呵。” “那可不行,如果把你执行了,我也得被同事执行了!哈哈……” 一周后,判决书下达,于少勋伙同黄鼎(已故)、高寒诈骗罪名成立,诈骗数额特别巨大,两人均被被判处无期徒刑。 审判长亲自到看守所下达的判决书,高寒签了字就跳回铺上下棋去了,审判长追问:“高寒,你怎么不上诉啊?” “可算找到养老的地方了,上啥诉啊!你们敢这么枉法裁判,哪还有天日?我认了!跳马!将军!”高寒头也不回。 十天后,高寒被押往监狱。警车在铺着冰雪的马路上前行,阳光五彩斑斓地洒落在车窗上,一粒微小的雪花在高寒眼前慢慢消融,雪水慢慢干涸,只留了一粒尘埃。无论这粒尘埃飘向何处,都不重要。至少,它曾被美丽洁白的雪花包裹,走完了一个美丽的旅程。慢慢地,肉眼看不见它了,只觉得有东西被风吹起,高高飞扬,在阳光下闪动……高寒在车窗上哈了一口气,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用右手的食指借着哈气,在车窗上写道:静心为上。 而后,他又在旁边写下:宿命难逃。 第一部完 至于上官茗茗是否真的去世、高寒能否脱洗冤屈,还有文中所有人物的走向,敬请订阅第二部《刺黑》 第二百二十六章 第二部《刺黑》 第二百二十六章第二部《刺黑》 不是所有的遗憾都能弥补,好在生活不只有遗憾。 就在高寒和上官茗茗刚刚从巴黎返回澳门的前一天,高层某部某局副局长方国栋就接到了程老的电话。 当然,此时高寒还不认识黛隐婵,自然更涉及不到翁兆刚。人与人之间的交集毫无预兆,因为上帝画的圈从不轻易示人。 这个时间点的电话必然紧急,睡眼惺忪的方国栋一看电显,立刻起身接听:“喂,老师,这么早,您…”。 程老打断方国栋的疑问,一贯沉稳的语速透出少有的急切:“给你五分钟收拾,七分钟后会有车接你去机场,资料你在飞机上看,我已经跟你们局打过招呼,抽调手续后补”。 “是,老师!” 方国栋放下手机飞快穿戴完毕,胡乱?了几件衣服便背包下楼,向小区门外跑去。 以他这位老刑侦多年的职业素养而言,他知道这是一个刻不容缓的、重大、紧急任务,自己肩上的不是担子,是使命。 果然,刚钻进疾驰而来的黑色奥迪,手机就收到了程老亲自编发的微信:此去春江,必将经历一场地震。但不是让你去诱发地震,而是让你去清除所有诱发地震的因子,除恶勿尽。 老兵冲上战场的快感遍布方国栋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他郑重回复:除恶勿尽。 登上专机,四名年轻健硕的男助理向他报到。方国栋挨个跟他们碰了碰手指尖,快速坐在摆了一摞打印纸和一台手提电脑的简易办公桌前。 资料有上百页,简直就是一部有血有肉的长篇小说,电脑屏幕上还链接着一条实时传输的视频。 方国栋首先盯上视频,画面里一个壮年帅男的面部一闪而过,之后是床铺被褥一角的影像。 不难判断这是男子手腕上的录像设备拍下的场景。但仅从一个紧锁眉头的面部掠影,便足以暴露男子是因繁乱的心绪而过早醒来的。 盯了几秒,画面没动,经验告诉方国栋该案的复杂程度不容估量,自己是绝对没有时间看实况转播的。于是,他手眼并用,一边快速翻阅资料,一边抽空瞄一眼视频。 见方局这样,四名先他几个小时分段接触资料的助理依次开口,有序且精辟地简述案情。 方国栋在助理们简述时快速跟阅资料,骇人的案情令他这位见多识广的资深刑警不时倒吸凉气,直到飞机落地,他终于将跨度三十余年的黑恶链条理顺清晰…… 关于翁兆刚黑势力集团的第一个伤害案发生在1990年11月18日。 春江城第一监狱通知,服刑四年多的翁兆刚预计11月19日保外就医,如果今晚不把瘸虎子崩了,明天翁兆刚“横空出世”的第一炮放得就不够响亮。 黑军瞄了一眼牙签宝米色风衣下摆露出的那截枪管,扯了扯呢子大衣的立领,揶揄道:“宝,一会儿可别玩儿脑力枪啊!” “靠!你说啥呢?还拿我当七年前呐!” 牙签宝抽了一下酒糟鼻,一甩风衣前襟,手法十分利索地撅开****的弹仓,轮廓硬朗的脸上露出委屈又愤怒的表情,示意黑军仔细看看那两发卧在枪膛里的暗金色子弹。似乎竭力想抹去的不光彩记忆被人一提醒,又变成了徒劳。 黑军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牙签宝曾经有过“前科”。七年前,黑军和牙签宝这组枪手奉翁兆刚之命,枪击当时春江省第一号黑帮人物肖四,号称“四爷”。 为了留条后路,牙签宝玩了个心眼儿,故意把两发型号不匹配的散弹压进改装过的***膛,结果导致击发时猎枪卡壳,变成了哑巴,只有黑军射出的两发散弹击中了四爷的后腰和大腿,被送往医院抢救了十几个小时之后,四爷捡了一条命。 事后,牙签宝像置身风暴的中心点,尽管他一再辩称自己装错了子弹,但他这个小伎俩岂能瞒过江湖人物的鹰眼?无论怎么辩解都无法力挽狂澜。道上一时疯传,以勇猛著称的牙签宝玩儿的是“脑力枪”,弄得他颜面扫地,江湖地位一落千丈。 这就说明在所有催化剂中,唯有真相才是最有效的。 可是,事实却证明他是明智的。因为黑军他俩刚潜逃至广州,就被神兵天降的春江城刑警一举抓获。 由于四爷只是受了重伤,再加上黑军也够仗义,承认那两枪都是他自己打的,最终黑军因重伤害被判处有期徒刑九年,而没开枪的牙签宝只判了三年,因与果之间形成了显而易见的关联。 这时两人都庆幸牙签宝当时玩儿的幸亏是“脑力枪”,如果实打实地再给四爷补两枪,可想而知,四爷一死,两个不慎落入法网的杀人凶手焉能有命在? 不过,牙签宝并未因此在翁兆刚面前失宠。首先,他和黑军一样,无论四爷怎么在警方后面使劲,两人都比当年的地下党还坚强,死活没吐露翁兆刚半个字。另外,牙签宝出狱后屡次抗拒四爷的威逼和招降,直至四爷督促警方把刺杀自己不成、反而误伤其保镖的翁兆刚以重伤害罪名送进监狱,牙签宝都没有半分动摇,仍然死心塌地、东躲西藏,不屈不挠地充当翁兆刚在法外可以活动的手脚,一边照顾翁兆刚和黑军的家人,一边执行翁兆刚指派的任务。 对于这种一心侍主、从无二心的得力干将,任何一位领袖也不会弃之不用的。所以,牙签宝一直是翁兆刚的铁杆心腹。 也许老天爷总是以某种独特的方式奖赏那些既执着又独具慧眼的人,也更注定亵渎正义和欠缺智慧的成功终会以灾难为结局。四个月前,也就是1990年七月份,公安部突然大力打黑,以四爷为首的黑社会集团被一锅端。从而证明老天爷既是创造者又是毁灭者,也证明四爷这样神奇又疯狂的人物很难长久生存,终将像流星一样,绚烂却转瞬即逝。政府枪毙了包括四爷在内的十四名骨干,死缓、无期等重刑判了一大串。 如此一来,不但蛰伏于春江城七区十二县的各方势力都像爆豆一样蹦出来逐鹿黑道老大这把交椅,连困在监狱四年之久的翁兆刚也释出压在心头的沉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随即,他喜获“解套”,推掉了压在背上的“五行山”,“突发脑癌”,被批准保外就医。目前一切手续均已办妥,监狱局定好明天让家属到监狱接人。 但翁兆刚出狱之前,他准备在江湖上放一炮。 这种具备远见卓识的举措犹如新大陆在黑暗中亮起的灯塔,足以为那些在江湖上迷路的黑道人物照亮方向。这些家伙都是人精,哪怕窥到一丝光亮,就会像闻到血腥的食人鲨一样,摇起劲尾,鱼贯而至。于是,翁兆刚命令牙签宝和十天前出狱的黑军今夜行动,崩残东力区的龙头老大瘸虎子。 如果不是自然法则,恶又是什么?也许知识匮乏的黑道人物弄不明白这个高深的问题,但他们拼的就是一个“恶”。从这一点上足以看出,任何人的成功,都需要别人付出代价。 如此一来,刚出狱的翁兆刚就是东力区的老大。仅凭这一炮,足以打响他在春江城黑道立足的名号。 已经接近午夜零点了,春江城的深秋干冷干冷的,五彩华灯似乎也是冰芯的,只有亮度而没有温度,除了造成柔和的错觉,丝毫抵御不了极具穿透力的寒气,倒惹得拧劲呼号的北风像针尖似的往肉皮里扎,叫人打心眼里哆嗦。寂静中黑夜仿佛也有了力量,远处的标志性钢塔耸立在黑蒙蒙的夜色中,像个枕戈待旦的幽灵卫士一样,倾情瞭望着天空巨大的黑色穹顶,不肯放过任何一颗一闪即没的陨星。 帝豪夜总会大门口陆续走出散场的男女,荷尔蒙是不喜欢低温的,人们的骚劲儿都收了起来,一个个缩着脖子往车里钻…… 第二百二十七章 暗夜冷枪 第二百二十七章暗夜冷枪 黑军和牙签宝一前一后从夜总会斜对角的楼洞子里走出来,两人都压低头上的礼帽檐,熟悉的无谓感挂在脸上,像《上海滩》里的许文强和丁力一样,带着一股黑社会特有的萧杀之气,贴向瘸虎子那台长厢凯迪拉克…… 这款大型豪华轿车在那个时代似乎有种无法言说的豁免权,不管是不是伪善的生命,只要坐在里面,都会让人产生大权在握的感觉。所以,哪怕去对门寡妇家听个喊床,只要距离长过车身,瘸虎子定然把它困在屁股上。 距离车头七八米远时,黑军站住了,他的任务是制服瘸虎子身旁的几名跟班。牙签宝继续朝车尾走去,他担任的是主射手,务必将瘸虎子那条好腿掐折。 所谓一俊遮百丑,如此安排的目的显而易见,主要就是为了挽回牙签宝因“脑力枪”而尽失的颜面,让他亲手拂去明珠上的尘埃。 社会上的人物都知道,瘸虎子的左腿是假肢,前几年争夺东力区大哥宝座时,被四爷手下用铡刀头活生生剁下了一截小腿,现在支在那节裤管里的就是一段铝合金制品。 越过车尾,牙签宝贴着一辆本田雅阁的车门蹲了下去。这台车是瘸虎子手下马大牙的,车顶还粘了一个破碗大的警报器。这小子一天到晚愣装刑警队的便衣,耀武扬威地东摇西逛,其实就是揣了张协警证的二狗子,跟在瘸虎子屁股后面装大瓣蒜。 瘸虎子之所以带着这个废物,并不是手下没人了,而是马大牙的三舅门汝民在东力分局刑警大队当副大队长,维护着这层面子而已。 这时,散场的人群密集起来,黑压压地涌出夜总会大门,弄得干冷的空气里到处乱窜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儿,乍一闻,谁都想打喷嚏。 牙签宝一直盯着十几米外的黑军,等待他发出指令。不一会儿,黑军使劲儿甩掉半截烟头,这是他俩的暗号,意思是目标出现了,并且已经在射程之内。牙签宝马上顺出风衣里的****,透过本田雅阁的车窗,他看见一堆黑影向自己这边走来,把夜总会门前的霓虹灯都挡住了,至少七八个人。 他打开猎枪保险,抹了一把鼻尖上的汗珠,往军勾皮鞋上蹭了蹭,抑制住紧张的心跳和兴奋的脉动,食指扣住了扳机。 再一瞄黑军,他正假装行人跟这伙人擦肩而过…… 刚错开两步多,黑军猛地转身大喝一声:“靠你妈的!不想死的全蹲下!我是黑军!”话音一落,呢子大衣里的***散弹枪已经平端在手中。 声音盖过了背景里的平和,黑军的眼神中流露出野兽猎食般的凶残。 听到喊声,人们自然反应一回头,霎时,现场仿佛射来一枚冰弹,将空气凝固起来,惊恐如波浪般轰然漫过所有人的意志,使他们仿佛置身死亡的临界点,头皮都开始发麻。恐惧作用于人体时,能够刺激脑细胞,增强人脑的思考能力,但这只是心理素质极好的人才有的反应,大多数人在恐惧袭来时,却把脑子搅成一片惊慌和混乱的漩涡…… 趁这当口,黑军冲着一个穿皮夹克的瘦高个抬手就是一枪,“砰!”枪声在浓稠的午夜不啻于灭顶炸雷,把黑暗都震得活跃起来。 随着枪响,条件反射战胜了理智,瘦高个忘了顾忌一个江湖人物的形象,一捂小腿,“妈呀!”一声大叫,侧身栽倒在地,疼的直打滚…… 生与死通常是非此即彼的概念,但此时瘦高个觉得这种疼痛就是死亡的感觉,**声里透着更深更急的绝望…… “蹲下!靠你妈,还有你!” “砰”,黑军又放了一枪,动作十分利落,撸动枪管的瞬间枪就响了,一个又宽又胖的车轴汉子闷哼了两声,单腿跪地,另一条腿被他捂得死死的,一阵拉扯般的剧痛使他腮上的横肉一个劲儿地突突…… “面板良,你妈了个叉的!我早就想整你了!来!叫声爷爷,不然我给你来个大开花!” 黑军说完,用枪口一指另外几个抱头慢慢下蹲的大汉,上前一枪托砸在了已经中枪的面板良的脑门子上,直接将这个二百多斤的大块头打得歪倒下去。鲜血是永恒之色,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泛着黑光从那张扭曲的脸上弥漫了下来。 面板良的表情里除了痛苦没有丝毫怨和恨,连委屈都不敢有。面对压倒性的危机,弱势一方哪有资格强调自己的意志?似乎刚刚那一枪没打自己脑袋上已经是大海般的恩德了,面板良脸上默默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黑军,今天放我条生路,我感谢你八辈儿祖宗。 两声枪响和两道清澈的冷光给了人们严厉的警告。这时,方圆三十米之内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听见枪响,无关的群众早撒丫子猫进车子或胡同里面去了。如此情况下,压倒一切的冲动是赶快逃开。 九十年代初的街头巷尾,偶尔听见枪响,或亲眼目击帮派火并、斗殴,就跟看了场血腥大片一样,根本就不稀奇。胆大的人可以很惬意地找个安全的角落藏好自己,安之若素地旁观,顶多算得上一场献给感官的盛宴。 有了如此震撼性的铺垫,局面已经控制住了,黑军的***死死罩住这一撮人,没一个敢轻举妄动的。对方之中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惶惑如狗,那种怂样让他很享受,享受着俘虏们惊恐万状的每一秒。 三十八岁的瘸虎子蹲在人群的最后,在他的人生当中,戏剧性的巨变突然出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眼前的景象只不过证实了他最担心的预想。但是,于他这位沙场老将来说,半辈子下来,过的都是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当老大的没一个是白给的,都具备一定的胆略,无论能否做到临危不惧,到了被逼无奈时就不会多想。镇定下来之后,他不卑不亢地说:“黑军,想咋地直说,别在这儿造型。” “那条腿伸过来吧!” 没等黑军搭茬,已经掐着****出现在人群背后的牙签宝发话了,语调阴森犀利。也许话语并不重要,他的眼神和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且,枪口就顶在瘸虎子的后脑勺上。 作为一个“有名有姓”的黑道人物,瘸虎子看中的就是脸面,比命都重要,就像所有黑道人物一样,他不能接受被人看轻。但江湖中人都深谙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狭路相逢争的都是名号,谁也没抱谁家孩子下井,如果没结死仇,你崩我一枪,我扎你两刀,只要别愣充好汉,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谁也不会要谁的命。这个理念是明智的,试想一下,就算你用魄力争得了全世界,但却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又有何益呢?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宝贵吗?于是,瘸虎子也遵循“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条明智的古训,双手抱住脑袋,下颌紧绷,侧着挫败感暴露无遗的国字脸,控制着震惊问:“听动静是牙签宝吧?看来您二位是要拿我这条好腿给翁兆刚添菜儿啊!” “说对了!虎哥,没办法,废话不唠了,赶紧把右腿伸出来,别摸包啊!”敌对双方赤裸裸的相见,牙签宝的话硬得直硌牙,眼看着耐心就要用完了。 江湖中人都知道,瘸虎子的夹包其实就是他的武器袋,那里面至少有***枪。 瘸虎子哼了一声,缓缓站起身,用右脚把地上的夹包往身后一扒拉,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产生诗意的结局,自己一个整天收拾别人的大哥,今天却要面对这种颠覆性的局面,也真够具有讽刺性的。似乎自己今天这个角色早已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预设,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改变。于是,他脸上露出一个隐秘的悲哀表情,稳稳地说道:“牙签宝,我可从来没踩巴过你。”尾音是个痛苦的停顿。 “放心,虎哥,我有准儿!”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完胜闪身 第二百二十八章完胜闪身 牙签宝的口气似乎在责备瘸虎子的提醒既无知又冒昧,话音一落,“砰、砰”两声枪响,****喷出两道尺余长的火舌,瘸虎子一头栽倒,呲牙咧嘴地双手捂住右腿,脸上的血液都凝住了,但他发挥着极大的控制力,一声没吭。 “对不住了!”牙签宝弯腰捡起瘸虎子的夹包,从里面掏出一把崭新的“东风3”手枪,一步跨到双手抱头、浑身筛糠的马大牙身侧,抡起“东风3”,一枪托砸在他后脖颈上,把马大牙砸的“妈呀”一声跪了下去,整个意识陷入了混沌的空漠中……。 “别动啊!谁抬头崩谁!” 恐怖事件的结尾总是能听到这样的提醒。黑军喊完之后,冲牙签宝一点头,两个人转身快步钻进帝豪夜总会后面的一条小胡同…… 听听没动静了,几名看似矫健的跟班抬头张望了一下,仿佛从辽阔的黑暗突然闯进悦人的光明,心里一阵释然。赶紧连抬带抱地把一声不吭的瘸虎子弄上凯迪拉克,又把吭哧憋肚的面板良和被砸晕的马大牙以及另外一个中枪的跟班也弄上车,然后像一群惨遇雄狮而急于逃命的鬣狗一样,夹着尾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耻辱地。 ………… “你为啥削马大牙?还恨门凤子呢?” 黑军一边遛着楼角快走,一边问紧随其后的牙签宝。 牙签宝呸了一口,满脸厌恶地说:“靠他妈的,那个烂货别让我碰上,否则我非把她大胯踢肿!没她叼着我,我能他妈教养三年吗?插秧没把我腰累折!” “这都十年了,还记仇呢?看来爱的挺深呐!哈哈……”黑军开心地取笑。 “他妈的,那时候她爸门汝民才是个普通外勤,如果是现在这个门大队的话,不得整死我啊!”牙签宝又呸了一口。 “靠!门凤子告你强*奸肯定是马大牙背后使的坏。这下妥了,哪次见着你,他都得挂点儿彩,嘿嘿……” “今天情况特殊,要不然我非把他那颗大马牙敲下来不可。”牙签宝似乎还不解恨。 “那两枪打的重不重?”黑军收敛了笑容。 “不重,连骨头都不带伤着的,我把火药和枪沙抠出去不少。” “嗯!别结死仇,是那么回事儿就行,再怎么瘸虎子也得在医院住个月八的!只要他站不起来,他手下那几根葱狗屌都不是,这段时间刚哥就能铲个虎皮色。”黑军满脸的自鸣得意。 “诶?你那两枪削的挺狠,我估计面板良整不好得架拐。”牙签宝拽了一下黑军的袖子。 黑军撇了撇嘴,恨恨地说道:“面板良判刑时跟我一个中队,这个叉养的在背后黑过我,那次我预谋逃跑就是他举报的。趁这机会,我能不削他一枪吗?” 两个人边撤退边闲聊,跟没事人一样,仿佛刚刚那场枪击事件是小孩儿过家家。 走了差不多五分钟,两人来到一处居民楼下,那里停着两台事先藏好的摩托车。黑军那台是“铃木王”,牙签宝那台是“ax100”。 跨上摩托车之后,黑军搓了搓手,掏出绒线手套戴上,对牙签宝说:“如果明天刚哥让咱俩露面,你就给我打传呼。别忘了带短枪,瘸虎子这把‘东风3’咱们不能用,谁知道他用没用这把枪杀过人?别他妈到时候再赖上咱俩。” “嗯!先撤了,猫严实点儿,别去肥颖那了,连傻子都知道你总往她那儿钻。”牙签宝也搓了搓手,戴上手套。 “知道,我去成高子,那儿有我一个兄弟。”黑军说完,松开离合器,铃木王嗡嗡两声蹿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两人也是刚刚当街放了四枪、伤了三个人,而且崩的还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虽然黑道上的人都不干净,互相火拼报警的情况不多,但黑军和牙签宝仍然不敢含糊,他们知道做为职业枪手,无论落在警察手里还是落在仇家手里,都没好果子吃,行事必须隐蔽、谨慎,落脚点、传呼号都只有最信得过的人才能知道。他们的小心虽然不指望驶得万年船,但求个不缺胳膊、不少腿地多活几天,还是很必要的。 牙签宝的ax100横穿大半个春江城,驶过江桥,直接扎进了江北国道边上的一个小渔村。 这个小渔村里有牙签宝的一个老相好,是“莲花香”鱼馆的老板娘三角梅。 牙签宝这个雅号就是三角梅起的,因为三角梅的丈夫是个很有长处的男人,这是她此生见过的最美好的事物,开拓了她以前从未想象过的感官享受。但好景不长,水葱似的三角梅还没尝够新鲜劲儿,丈夫就因醉酒掉冰窟窿里淹死了,再喜人的长处也没把种留下。正当三角梅又心疼人、又心疼物而痛不欲生的时候,在此躲难的牙签宝填补了她的空虚。都说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这话听起来很俗,却也很真实,面对如此骨感的现实世界,牙签宝用他特别明显的江湖气质争得了与三角梅这份十分丰腴的小浪漫。于三角梅来讲,牙签宝这个粗犷豪放的雄性足以盖过春江城夏夜令人惊叹的迷人景致。可是,精神虽然得到了安慰,但身体却自有身体的渴求,与三角梅前夫相比,牙签宝短板毕露,每次留给三角梅的都是那种想求着点什么又求不到的遗憾,真是恨死个人。对这个颇为无奈又无处开解的问题,三角梅只能自认倒霉,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忽然就变成了一种憎恨。故此,她就给自己心目中“白璧微瑕”的新任情郎起了“牙签宝”这个雅号。 也许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人,那只是由爱而产生的错觉而已。 这个有损男人尊严的雅号想藏都藏不住,在几次酩酊大醉的哥们儿聚会中不胫而走,弄得牙签宝这个浑身是胆的硬汉活生生地暴露了缺点。 牙签宝也不示弱,综合局部特点,也把“三角梅”个雅号送给了情投意合的铁姘。 这不,一个个销魂之夜的流逝,前几个月歪打正着,三角梅的肚子骇人地鼓了起来,连那对平时蓬勃的不得了的险峰都盖过去了。牙签宝一下耀武扬威起来,嘴里总叨咕一句顺口溜:老鼠怕猫纯属谣言,牙签虽细却会耕田,每晚犁三遍,保你肚溜圆…… 小渔村的午夜并不寂寥,酒馆门前停着几台跑长途的大货车,两桌食客吆五喝六地推杯换盏,映出窗外的人影奇形怪状,在萧瑟的冷风中犹如鬼魅…… 牙签宝把摩托车停在大货车的阴影里,然后将餐厅的玻璃门推开一条缝,冲吧台里无精打采的三角梅小声喊了一句:“哎!” 三角梅的大眼睛一下水灵起来,他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僵化的表情立马嗲成妩媚的桃花,骂了句死鬼,捧着小锅一样的肚子挪到门口,嗔怪地怨道:“你又死哪儿去啦?打你传呼也不回!” 牙签宝习惯性地捏了一下三角梅圆嘟嘟的小嘴巴,佯装怒脸说道:“你他妈小点儿声,出来说。” 三角梅紧了一下搭在肩上的军大衣,挤出门外。女性的直觉是一种强有力的本能,她只看了一眼,就查出端倪,脸上的表情立马冷了下来,涮着大眼睛问:“是不是又惹祸啦?” “闭上你的碎嘴子!把这个藏好,有人问我的下落,就说不知道,传呼号谁也别告诉。” 牙签宝说完,将挂在风衣里侧的****摘下来递给三角梅,好像抛出一个烫手山芋。 第二百二十九章 真神现身 第二百二十九章真神现身 三角梅跟牙签宝厮混不是一天半天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十分有经验地闻了一下枪管,禁着鼻子照牙签宝胸脯上擂了一拳,皱着眉头怒骂:“还他妈嘴硬,这么浓的火药味儿,肯定刚开过枪,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好啦?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啊!” “小点儿声,老娘们儿家家的,别他妈啥事儿都瞎打听,赶紧回屋睡觉去!让你二姐看着店,一天到晚把她闲的,撅着屁股就知道搞破鞋!”牙签宝说完,转身就去发动摩托车。 “你这王八犊子,狗嘴里掏不出一句人话!啥时候回来?”三角梅捧着肚子追了两步,****就在手里拎着。她垂下长睫毛,心里有些发紧,似乎一根钢丝绳在拧,可怜兮兮地与这个迟早要毁了她生活的物件直面相觑。 “过几天。” 牙签宝这种回答即坚定又模糊,也不知道是承诺还是敷衍。随后,他轰了一下油门,一甩弯冲进黑暗,向下一个藏身之处奔去…… 枪崩瘸虎子的消息像配了高音喇叭的蝗虫一样,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春江城大街小巷。不知道的人,只能怪自己孤陋寡闻了。第二天中午,春江城第三监狱大门前停了五十多辆车,打头的那辆“虎头奔”是北岗区老大文泰的。第二辆“大红旗”是里道区老大左臣的。第三辆“奥迪a100”是酒坊区老大樊庄的。这三位老大昔日就与翁兆刚称兄道弟,不分彼此。尤其是昨晚瘸虎子被崩,他们对翁兆刚的期望更高了,岂有在他出狱之时不到场的道理。 值得一说的是第四辆“皇冠3.0”,它的主人是和平区老大歪嘴子。这个以奸诈和阴狠著名的江湖魔头表面威风凛凛,内里却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在四爷“执政”时代,他一向不理睬翁兆刚,不是在背后布陷阱就是暗地里出损招。今天他的出现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昨晚瘸虎子被牙签宝和黑军枪崩的事儿对他产生了重大影响,在他心里形成了一个对事态想象的最有力参照。同时也让他洞晓了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东力区未来的老大非翁兆刚莫属。而且,从翁兆刚如此迅猛的大手笔来看,似乎一个区的老大并非是他的目标。如果不出所料,接下来七区十二县的老大都是他翁兆刚要铲除或收编的对象,垄断春江城黑道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这一切就是事情的全部复杂性。既然如此,歪嘴子就有了明见,何不先向翁兆刚伸出橄榄枝,作为阻挡狂澜的防波堤,稳住自己的阵脚,免遭横祸。待日后再见风使舵,如果翁兆刚被其他势力踩下去了,自己就跟着痛打落水狗。万一翁兆刚一路过关斩将,把目的变成了显赫的事实,那么,自己也好再琢磨退路。 歪嘴子的手下一水水的“丰田佳美”,在皇冠3.0后面排了十多台。 文泰、左臣、樊庄都假装没看见他,三个人抱着膀子围在一起唠嗑,没一个人向车里的歪嘴子多瞅一眼。 眼看十点了,翁兆刚才被两名狱警搀出来。他脑袋上的头发有点稀疏,像掉了毛的刷子一样根根立。眼窝也深陷,把颧骨显得有些陡峭,薄嘴唇也泛着青灰色。看来这个伟大的病情装得挺成功,任谁一看,都是病入膏肓的样子。但是,只要你把目光停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上,就会立马捕捉到两束穿透力很强的光芒,对四周散发着掌控一切的自信。足以使人瞬间领略到一种感觉,虽然很多人都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但肯定会觉得这个三十几岁的家伙不是表面上那样孱弱,他平凡的外表下,肯定隐藏着难以想象的潜能,仿佛这副看起来像骨刺撑起的皮囊里面,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能形成某种磁场的力量…… 这样一名刚出狱的囚徒,又病怏怏的,带给人的感觉却如同腰缠万贯或大权在握那样踏实、那样牛叉。一般踏上江湖的人物,都与平常百姓的成长经历有些区别,不是奇苦就是奇奢。而翁兆刚则恰恰相反,他父母都是不大不小的干部,哥哥、姐姐也都在机关里担任着很有前景的职务。按理说,这样的家庭应该是培养“良民”的摇篮,但翁兆刚的思想却与这个书香门第之家格格不入,仿佛孕育他这种思想的大脑是从宇宙间任意摘取的,很是不配套。他青少年时期也是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高中毕业踏上江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太聪明了,他不想像一个庸人那样,在一个永远无法理解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徘徊迷失。他知道,智慧是一种工具,就像所有工具一样,能产生怎样的成果完全取决于使用它的人。唇边的绒毛刚冒锥儿,他就谙熟人性,他觉得今天的开拓状态就是将来的生存状态,有能力而不实现人生价值是很愚蠢的,犹如畅游酒池而不知甘醇。那样平凡地活一辈子就像一捧碎冰渣落在水里,到死都发现不了自己的影子。并且参悟到一个硬道理,那就是所有人都会屈服于力量之下,而最具征服性的力量则存在于黑暗和鲜血之中,说白了就是武力。虽然国人每天都在接受文明教育,但武力让人屈服的成果远远比教条上的精神管理要神奇得多,甚至可以忽略人们在善恶之间做出的选择。大多数人狭隘的头脑总是痛击他们不能理解的思想,所以需要强有力的统治者横空出世。他更知道,在这个法制像虎皮一样斑斓的时代,作为一个手无寸权的小白丁,要想成为拥有“力量”的人上人实在太难了,各行各业、条条大路他都琢磨过,最后,他认定黑道是首选。 于是,他的路线就选择了“混刀枪”。东北人把黑道人物称为“刀枪”,因为刀和枪都是统治人的硬家伙,所以,混成了刀枪,就可以高居人上。对于这种人上人的英雄形象的追求,他无比痴迷,犹如与一位寻觅已久的姑娘不期而遇…… 几年下来,他确实靠着高超的智慧和不屈的狠劲儿闯出了名堂。显著的黑道成就掩饰了他灵魂深处的高雅,在江湖上奠定了“滚刀肉”的威名。但同时他也被亲人们划出了家族生活区,正直的父兄根本接受不了他这一套,今天来接他的只有最疼他的三姐和那个以他为偶像的小外甥。 三姐像避农家厕所里的肥蝇一样,用眼角恐惧又厌恶地扫了一下那群社会大哥,拉住兀显兴奋的十岁儿子,在翁兆刚灰色棉袄外面披上她带来的皮大氅,心疼又责怪地把弟弟往自家那台“城市猎人”吉普车上推,嘴上催促着说:“刚,快上车,都这样了,少跟那些人来往。牙签宝这几年送的钱爸妈都扔我那儿了,让你退回去呢!” “三姐,人家都来了,怎么也得打个招呼,要不多不礼貌?”翁兆刚有气无力地推开三姐的手,摸了摸小外甥的脑袋,软绵绵地向人群走去。 这时,几位江湖大哥才撇着嘴迎过来。樊庄先伸手杵了一下翁兆刚胸口,玩笑着说:“靠!刚子,整的挺像啊!淘弄这个药方子我可费了不少劲,专程跑了趟二连浩特。” “还他妈说呢!好悬没把刚子直接弄死,你以为这是啥好方子啊!得缓一阵儿不?”左臣掏出中华烟,给翁兆刚点了一根。 翁兆刚哆嗦着嘴唇衔住香烟,浅浅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淡蓝色烟雾,他砸着香烟渗透肺腑时的一丝暖意,耷拉着眼皮小声说:“到燕京几针就锥过来了。” 第二百三十章 探 路 第二百三十章探路 文泰年纪最大,沉稳地问:“咋安排的?” “让枪漏子看着整吧!我先撤了,三姐在那儿等着呢!哥几个别挑理,日后再补。”翁兆刚满脸歉意。 “哎呀!矮一辈儿就矮一辈儿,谁让你刚回来,情况特殊,呵呵……”文泰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些日子我亲自下厨,给哥几个赔不是。呵呵……” 翁兆刚说完,冲站在外围的枪漏子一招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漏子,你跟几位老大在这儿整吧!我去燕京看病。”他知道这几位昔日老友肯定理解自己的用意,无需多虑。 “放心吧刚哥,不带差事儿的!”一脸精明相的枪漏子边说边从夹包里掏出一部崭新的“大哥大”手机和一部松下传呼机,交给了翁兆刚。 做为翁兆刚“桌面”上的大管家,枪漏子十分了解翁兆刚的风格,一切都不用虚张声势地去摆造型,全来实在的就完了。所以,他没让那帮前来接风的兄弟们往前凑,只是用手势示意翁兆刚看一眼,意思是兄弟们都来了。 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就会逐渐褪去狂人色彩,翁兆刚消瘦的脸上难得地聚起了有些不真实的笑容,冲人群摆了摆手,又双手抱拳向大家道谢,然后迎着兄弟们深切崇拜的目光就要转身…… “呃……刚哥,那谁来了。”枪漏子向歪嘴子的皇冠3.0摆了摆下巴。 “谁?” “歪嘴子。” 一听这话,已经转过身的翁兆刚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沉默,但却多了某种奇怪的触动。他抖了一下皮大氅,在众人的注视下向皇冠3.0走去…… 江湖人物要的就是面子,看见翁兆刚拖着带病之身朝自己的车子走来,歪嘴子在车里就把那歪得很恰到好处的嘴岔子裂开了,笑呵呵地推开车门,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裘皮大衣,向前迎了两步,伸出饱享女人妙处的老手,扶住翁兆刚的胳膊,所谓一句好话三分暖,他假惺惺地说道:“刚子,以前咱俩不咋走动,几年过去岁数都大了,不能像年轻时那么格楞,都是道上混的,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这遭了几年罪,我寻思给你接个风,但一听昨晚瘸虎子让黑军和牙签宝给崩了,我还真就不想来了,好像我怕了谁似的!可是转念一想,大家都好个面子,你出来我到场是个礼数,别人爱说啥就说啥吧!呵呵……” “诶,哥们儿,话说多了,这么给我翁兆刚面子,以后慢慢处,慢慢处,呵呵……” 人心并不是靠语言就可以完全表达的,两位黑道人物言辞热情洋溢,口吻也貌似真诚,但任谁也听不出多少真诚的意思。翁兆刚说话时声音里有一种古怪的宁静,面部表情也不是很丰富,就像面瘫一样,但极富穿透力的目光却丝毫不移地盯着歪嘴子的眼睛。 歪嘴子错了一下眼神,又拍了拍翁兆刚的胳膊,豪气地说:“先养好身子,现在来钱的道儿多啊!呵呵……” “嗯!我很快就去燕京治病。”翁兆刚的脚尖挪了一下。 “好!看我咋捧你就完了,走之前在哪儿摆场子?”歪嘴子也做出要回身上车的架势。 “枪漏子安排的,呵呵……”翁兆刚脸上露出一个耐心的微笑,并不晦涩难懂。 大哥就是有大哥的样子,先不说用不用显示实力,单凭这一句非常含糊又非常明确的话,就把两个人之间的档次拉开了。如同唱歌一样,翁兆刚这么做相当于把调子起高了,不管你是哪路豪杰,来赶我翁兆刚的场子,只能在我手下兄弟的场面里露脸。不言而喻,来的话,以后你在我翁兆刚跟前有面子。不来的话,江湖上水混浪高,有朝一日淹着你,只能怪你水性一般。当然,文泰、左臣、樊庄除外,他们和翁兆刚是朋友,互相捧场。 歪嘴子愣了一下,竭力压住想要拔枪的冲动,望着翁兆刚离开的背影,他那个长于分析的头脑灵光一闪,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已经凌空而来,他知道这件事情处理的好与坏直接关系着今后自己的处境,万万马虎不得。 文泰、左臣和樊庄都面带嘲讽地瞟了歪嘴子一眼,虽缄默不语,却充满了鄙夷。在翁兆刚上了“城市猎人”之后,三个人也都在兄弟们的前呼后拥下钻回自己的车里,跟着枪漏子的“沙漠风暴”越野车,浩浩荡荡向街口驶去…… 人类从始至终,无知者总是叫得最响。一看这架势,歪嘴子的手下都激愤地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谩骂翁兆刚太能装犊子,不行组织力量灭了他得了!一个会点武把式的大高个音量最大,挤着三角眼说:“大哥,我就弄不明白了,咱们在和平区那就是祖宗,非在这儿捧他有个啥劲啊?他要敢带人到咱那一亩三分地儿去蹦跶,你看我不把他蛋子踢鬓角去!” 歪嘴子高深莫测地摆了摆手,抖了抖裘皮大衣,冷笑几声,用阴谋家的口吻冲手下的兄弟们说:“别咋呼,有用得着你们的时候。我这都是为你们着想,他翁兆刚以后在东力区肯定扛大旗,你们的买卖谁敢说不过界?到时候大家也都有个面子。” “对!听大哥的得了!你们那榆木脑袋里装了几两糨子?”江兔子是歪嘴子手下的二号人物,身材偏瘦,但脑子灵活,他最能揣摩老大的心思。 “兔子,你不是有枪漏子的大哥大号吗?给他打个电话,看看搁哪儿摆场子?酒局咱们就不捧了,牌九局你代表我过去捧个十万八万的,不准赢,输了就回来。” “妥了!放心吧大哥!”江兔子说完,掏出夹包里的大哥大,给枪漏子拨了过去…… 有思想的人都有孤独的时候,但是,只有真正充满激情的人,才会感到真正的孤独。翁兆刚靠在“城市猎人”的后座上,并不十分宽阔的胸膛很低调的向后萎缩着,但那里面却跳动着一颗怀有远大抱负的心。他那异于常人的冷漠眼神默默地从“车窗”这个取景框望出去,这座城市跟他阔别了四年,一点都没变,萧瑟的秋风将整座城吹得灰蒙蒙的,行人都裹紧了衣衫,步履匆匆,好像号称东方巴黎的繁华压根儿就不存在。但翁兆刚看到的却不是这些,谁能料想他的世界陷入黑暗后,一波三折的苦难反而为他照亮了更广阔的视野,他看到的是这座城市潜在着无限底蕴的蓬勃,自己将成为这里某种意义的王! 高楼大厦在车轮的移动下缓缓向后退去,猝不及防激活了他的惆怅,老天爷真是高明的棋手,下出一步又一步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而又意味深长的妙棋。它要警示什么呢?翁兆刚对自己的很多认知都有了一些动摇。他知道,命运总在暗处淫笑,它排兵布阵,把对人们不利的因素点点滴滴汇集起来。自己决不能盲目,有时候一念之差就会决定生命的走向。任何成功都有其模式,命运就藏在这个模式里,弄不懂其模式,成功之路对人来说,仿佛一道横亘在面前的山峰,蕴藏着孰未可知的危险。稍有不慎,自己很快就会去享受被夕阳渲染着的宁静墓地…… 第二百三十一章 恩 爱 第二百三十一章恩爱 到了烟厂附近的路口,三姐停下车,一脸的不乐意,冲翁兆刚说:“刚,就不回家看看爸妈?” “我这样他们看见闹心。”翁兆刚说完,又摸了摸一直用崇拜眼神望着自己的小外甥那张圆圆的小胖脸,然后打开车门,向不远处的一台白色奥迪走去。 这台白色奥迪轿车挂的是军用牌照,车里坐的却是一位跟军队风格极不相称的女子。她的身子很柔软,丝毫不见军旅风范,蓝狐领的白色皮衣将披肩长发衬得特别黑亮,素颜五官精致的宛如描画,无可挑剔的耐看。她的目光和微笑也十分耐人寻味,反映出了她内心深处那种唯美的贤妻良母品性。 见翁兆刚低着头走过来,女子虚无却充满爱意的眼神霎时变得水晶般透亮,她轻盈下车,白色高筒皮靴将腿部线条勾勒的匀称好看。她向前迎了两步,紧致的腰身在束腰皮衣里妙曼婀娜。隔着衣服也可以判定,她身上绝不会有一丝多余的脂肪。都说春江城的姑娘举世闻名,看一眼这位女子,任谁都得承认此言不虚。 搀上翁兆刚的胳膊,女子白皙的面颊上飘过一丝红晕,纤长的手指抠的很紧,眼里那束光又清又亮…… 她等了那么久,好像就是为了这个美妙的瞬间。四年以来,一直缠绕着她的那种时断时续的空落感烟消云散了,翁兆刚的男子汉气概给了她托付一生的力量。 贴着这样的怀抱,那是多么亲切的慰藉啊!像一个茧包裹着她,像每晚的梦境一样…… “城市猎人”上的三姐摇了摇头,也说不准是惋惜那位姑娘傻得不值一提,还是叹息自己的弟弟命运多桀,“唉”了一声之后,转过脸,瞪了一眼趴在车窗上观望的小儿子,启动车子,向另一个街口驶去。 翁兆刚嘴上说去燕京治病,其实那都是虚的。古往今来,大人物或许真的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他们的想法远远超于常人,否则成不了大人物。出狱之前,他早就通过与自己关系密切的狱警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哪儿也不去,就猫在春江城,坐阵指挥手下的兄弟,铲除异己,统领春江黑道。 有如此志向的男人绝非等闲,最终的成就往往能很大方地消解那些与生俱来的不幸,诠释着绝对牛叉的哲学。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魅力会形成一股磁场,不但把智勇双全的猛将都吸牢在周围,同时,这股磁力也让女人无处藏身。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剖开她们所有的伪装,灵魂深处都是向往英雄的。哪怕这个英雄的路线有些偏颇,但骨子里的英雄气概依然如旧。这种气概就像丘比特的神箭一样,一箭正中女人天性的心蕊,让她们化作爱情飞蛾,带着透心的情爱箭矢,毫不犹豫地扑向冥顽之火,九百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爱一个人会自创假象,会抽出这个人的若干现实元素,然后再进行重新构造来完善自己的遐想。可馨就是这样一个宁可面对最为悲惨的结局也死不回头的女人。她和所有女性一样,只要是为了爱,无论面对多大的艰难,她们都能找到应对之法,从悲伤中挺过来。翁兆刚就是她的爱情之火,点燃了她心中盛大的希望,能烧死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就是她最无悔的结局。 爱往往并不一定起源于别人爱自己之后的回报,却可能源于自己最先的奉献与牺牲,牺牲愈大,爱的愈深。十七岁时,可馨就从一伙打群架的小青年里爱上了翁兆刚。十年过去了,翁兆刚是什么人?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她都知道。但是,女孩最重要的就是心里干净,她就是心甘情愿把自己给他。虽然她没有名分,整天提心吊胆,这次又苦等了四年,但这种像碎花瓶一样残败的爱情却让她美得不行,当大校的父亲和当法官的母亲再怎么阻挠也无济于事。都说儿女活得幸福就是给父母最好的答卷,反正她是独女,物质丰盈,不用父母操心,能有幸钻进“爱”这个诱人又折磨人的字眼,做为一个女人,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实在的了。 天涯倦客迟归来,故园定是温柔乡。奥迪轿车顺着主街前行不久,驶进了军工大院,左拐右拐,停在了一处家属楼前。可馨整个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车门打开,馨香的气息就飘出车外,这种香气有种令人难忘的心醉感。也许是久别重逢的缘故,她的脚步有些急促,挽着翁兆刚的胳膊快步钻进楼道,拥着情郎上到四楼,然后,她娇喘着打开防盗锁,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平静下来之后,可馨伏在翁兆刚胸膛上,面颊飘着满足的红晕,柔柔地说:“我就要尝尝你身上那股从监狱带出来的味儿。” “就你不把我当病人。”翁兆刚的语气里带着无法言说的舒畅。 “我咨询的那几位老中医都说这个方子只是让人掉头发,消瘦些,不会影响其他方面。”可馨的长睫毛在翁兆刚的胸脯上划了两下。 翁兆刚轻轻抚摸着可馨的秀发,此刻,他非常陶醉于这种爱慕。这个女人特别养男人,骨棒小,却又丰腴,肤如凝脂,闪耀着超自然的光泽,极具吸力的身子简直能把男人融化掉…… 两个人都习惯用气息交流,语言能少则少,就像一对哑巴却恩爱的夫妻,偶尔的一句对话反而显得珍贵又有味道,永远不会腻。这四年来,每次可馨去监狱看翁兆刚,无论在合餐室待多久,两人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仿佛这对男女的性情里就包含着拒绝透露往事。今天,在一起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是两人交流的第一句话。 其实,可馨在翁兆刚面前早就被情感剥夺了意志,形成了一股否定的力量,她否定翁兆刚对这个世界的恨,否定他的凶残,也否定了他的孤独和冷漠。 可馨的爱干净和细心完全出于习惯,而非虚荣,等翁兆刚彻底洗漱完毕,她已经将春江城最著名的几道美食摆上了餐桌。有老鼎丰的熟食拼盘、切成花色的肉联红肠和松仁小肚、北来顺的羊汤馅饼、老砂锅居的砂锅、美味坛肉…… 这些吃食都是可馨为迎接翁兆刚出狱而提前悉心准备的,浓浓的温情给喷香的菜肴注入了家的气息,刺激着翁兆刚的辘辘饥肠,狠狠耕耘着他单调又疲惫的味蕾…… 这种体贴是一个妻子最愉快的时刻。可馨支着下巴,用沉醉的笑容鼓励翁兆刚多吃,好像每一口菜肴咽下肚,都会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转化为营养,把翁兆刚的面皮撑起来。看着他刮得精光的下巴、线条深刻的嘴角、深邃的眼睛、浓眉、宽额、稀疏的短发……她幸福极了,这些器官拿出任何一样都不出奇,但搭配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就算这个男人并不魁梧,但那种潜隐于内的粗犷、细腻、又精湛的力量感想藏也藏不住,这种男性美无法让女人不喜欢,似乎融入这种力量之中,今昔、亲仇、生死都消泯了边界,整个人只剩下了飘浮感。幸好她情商极高,明白世间很多的事注定只能浅尝辄止,陷得深了便会疼。于是,她对这个男人的期盼很宽容,只需要他偶尔回到自己怀中即可,从不多奢望。她用这些偶尔穿成串,就长过了十年。 五个小时后,美得令人眩晕的落日已经吊在天边,翁兆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外道区一处百年老宅里。他做事总是若隐若现,扑朔迷离,让人猜不透心思。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兄 弟 第二百三十二章兄弟 那是沙俄的建筑,整体木质结构,外置手扶木梯嘎嘎直响,像暮年老妪般苍朽。室内有股老书的霉味儿,他掸了掸沾在皮衣上的尘灰,向窗外望去,天上飘着雨夹雪,阴霾沥沥。不一会儿,黑军和牙签宝每人拎着两个装方便食品和矿泉水的塑料袋,一前一后出现在胡同里,缩着脖子钻进楼洞。 这两个得力干将的综合素质非常强,传呼是二十分钟前打出去的,偌大个春江城,不管他俩接到消息时身在何处,总能在半个小时内赶到约定地点。 两人显然对这个地方熟稔于心,进屋就开始忙碌。黑军用报纸掸蛛网,牙签宝用块破抹布擦拭黄绸沙发上的灰尘…… 忙完坐下后,牙签宝掏出从瘸虎子哪儿缴获的“东风3”手枪,推到翁兆刚面前说:“刚哥,瘸虎子在医大住院呢,下一个弄谁?” 翁兆刚接过黑军递过来的软中华香烟,浅吸了一口,眼睛移开闷烧的烟头,凝神盯着那把崭新的“东风3”,脸上是那种在监狱里一样的空虚,缓缓地说:“等瘸虎子再站起来,还得段时间,以后再说。今天歪嘴子也到监狱门口接我去了,既然这只老狐狸向咱示好,就暂时不动他,先琢磨邵龙,最后再弄袁南。” 邵龙和袁南这两位人物都是一直与翁兆刚作对的黑道大哥。邵龙是平店区老大,袁南是外道区老大,他俩在春江城七区十二县的扛把子里最有实力,曾经都出过“大彩儿”。四爷“执政”时,两人比较低调,不与四爷作对,也不向四爷屈服,更不参与四爷的任何生意。四爷对这两块硬骨头也有所忌惮,就没动用武力征剿,彼此表面上过得去,互不相干。所以,四爷被打黑就没牵扯到这二位。借着这个契机,他俩和文泰、左臣、樊庄、歪嘴子一样,在四爷倒台后猝然崛起,迅速在自己的地盘上竖起大旗,成为了一方霸主。 翁兆刚的见识与谋略让黑军和牙签宝钦佩得五体投地,他像一名久经沧海的老船工,不容许一丝一毫的差错和一分一秒的懈怠,一直带着兄弟们在疾风恶浪中小心翼翼地穿行。以至于两人都把脑浆保养得很慵懒,啥也不用琢磨,翁兆刚指哪儿,他俩打哪儿,连“不”字都不会说。这也不奇怪,因为他俩都从骨子里相信翁兆刚的能力,都知道这位老大迟早要称霸春江城,甚至整个春江省。自己跟着这样的领袖去卖命,肯定会功成名就、出人头地。 既然已经确定了基本战略路线,接下来就是策划收拾邵龙的具体细节了。黑军挠了挠腮帮子上的骚疙瘩,问道:“刚哥,邵龙这段时间把平店区几大厂矿的领导黑够呛,听说弄了上千万块钱,他身边有不少人跟着,咱们怎么下手?” 翁兆刚吐出一口烟雾,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用瓶盖倒了点水,蘸着食指在桌子上画圈。随着水印的滑动,他那双深邃精亮的眼睛眯得很细,仿佛在脑际追溯久远的往事,一脸的阴沉…… 几分钟后,他吐出几个字,声音呆板,不带感情:“对这种整不服的人,只能让他消失了。” 黑军和牙签宝对望了一眼,说实在的,这哥俩整天端着枪“练炮子”也不是一年半年了,人没少崩,提起二位的名字整个春江城也是有一号的,但那些“战役”的目的都是争强好胜,而不是要人命,还真的从未杀过人。如今面对老大翁兆刚的决策,两个人的内心不免产生了几番震荡,表情里闪过一丝的不自然,但他俩随即接受了这个事实,也许黑道走下去,都绕不过杀人放火这一关。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得踩着这条路上的血腥往下走,黑道、黑道,手段焉能不黑?想到这儿,两人都坚定地看向翁兆刚,使劲儿点了点头。 翁兆刚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位铁杆兄弟,脸上显出了稍许疲惫,又在瓶盖里蘸了点水,一边画圈一边说:“过几天有两个人从里面出来,大活儿让他们干,你俩近段时间跟呼县的土豆子演演节目,造些声势。具体怎么干你们自己研究,到时候土豆子会跟你俩定地方。” “咱们跟土豆子不是死磕吗?见面就放枪啊!我都让我四姨从呼县搬肇县去了,就怕受连累,现在咋还在一起演节目了呢?”黑军十分不解。 “是啊!什么情况?”牙签宝也是一脸茫然。 翁兆刚还是面无表情,没抬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水圈说:“土豆子这几年在呼县铲得贼结实,道上他一个人说了算,公检法也给他面子。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总这么为敌不是路子。去年他弟弟二坷垃下屯子干仗攮死俩人,在看守所快毙了,我通过朋友给了他一个案子,立功改成的死缓。土豆子能差这事儿吗?现在跟咱们没说的。” “那……刚哥,既然有撂案子这条道,你咋不自己用呢?何必进招子走保外就医这条路啊?”牙签宝十分费解地问。 “是啊,这不舍近求远吗?”黑军和牙签宝的表情一样,满脸都是疑问。 翁兆刚抬起眼皮,微微翘了一下嘴角,说道:“我的刑期短了,还剩不到两年,用一个命案太浪费,捅鼓个方子就出来了,又不能真的伤到身子,但交下土豆子这个朋友,用处可就大了。” “哦……” 牙签宝和黑军互望一眼,两人都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领袖就是领袖,不但要有超群的智慧,还要有博大的胸襟,绝对够得上高瞻远瞩,这就是大人物区别于常人的地方。 两人的钦佩表情还没从脸上消散,翁兆刚又说道:“一会儿你俩去枪漏子那儿溜达一圈,露个脸,别好像把瘸虎子崩了就不敢露面了似的。然后把今晚收入的一半拿走,装备一下自己,都配上大哥大,剩下的一半给兄弟们分一分,贴补贴补家里。” “刚哥,这……”黑军欲言又止。 “是啊!这些钱都是给你接风的,我们啥也不缺,整天都吃喝玩乐的。”牙签宝接过黑军的话茬。 “我这儿够花,去吧!”翁兆刚摆了摆手。 两人都了解这位老大的性格,就不再多言语了,怀着一腔热滚滚的感动开门而去。刚钻出楼洞不远,就看到一台黑色“切诺基”停在路旁,从车上下来一位面色威严的中年人,目不斜视地向楼洞里走去。 两人知道刚哥这是要会见某位官方人物,就没停下脚步。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能来这栋老房子里的人,都是纯粹的自己人,只是因为大家的政治面貌有别,不方便见面而已。 拐到街角一个小卖店门侧,两人跨上摩托车,顶着打在脸上都能听见声音的雪粒子,一前一后向东力区皇朝大酒店驶去…… 春江城的深秋就是这样令人不爽,结霜的草地像被赶出门外的弃妇般零落。冷空气把落地的雨夹雪冻成了一面脏兮兮的镜子,再加上正在飘散的雪粒子,路面和滑冰场差不多,时不时的就能看见摔倒的行人。黑军和牙签宝都没戴头盔,两人脸上都卡了副大号墨镜,因为没带长枪,他俩今天穿的都是“雪豹”皮夹克,黑色,干练又帅气。 走黑道的人无异于刀头舔血,在琢磨别人的同时,也时刻提防着别人琢磨自己。两人找了个小吃铺,扔下二十块钱,把摩托车停放在小店后院的角落里,然后步行向皇朝大酒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