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祭》 第1章 乌鸦叫凶兆笼罩 无尽的天际,万丈霞光破晓而出,映照出一片绚丽辉煌,大地在颤抖,风暴即将来临。 将士肃立,铁甲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锐利武器在吼嚎,诉说宁死不屈的钢铁意志。 号角锵鸣金石,响遏行云,震撼人心。 将士洪流般涌动,脚步犹如雷霆,震得大地颤抖。 箭矢如雨,呼啸划破长空,与战鼓声交织成一首悲壮战歌。 烽火狼烟中,战马嘶鸣,铁骑似龙,冲锋陷阵…… 春秋战国诸候争霸,弱肉强食,经过旷日持久残酷战争,最终其它小国被灭亡,仅剩七雄:秦国、楚国、齐国、燕国、赵国、魏国、韩国。 秦国位于楚国西边,不断蚕食楚国疆域,楚国城池接连丢失,地盘不断收缩,不得不向东扩张势力,眼睛盯在鲁国这块肥肉。 鲁国(公元前1043年—公元前249年),先秦诸侯国,姬姓,侯爵,首任国君为周武王弟弟周公旦之子伯禽,起初疆域较小,封土不过百里,后来陆续吞并了周边极、项、须句、根牟等小国,又夺占曹、邾、莒、宋等国部分土地,是方百里者五的大国。 鲁顷公十九年(前261年),楚国讨伐鲁国。 鲁国老百姓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生灵涂炭,流离失所,背井离乡,逃避战乱路上卖妻卖儿卖女,白骨遍地,苍天哭泣。 ——商女不知亡国恨。 眼看楚国就要攻破徐州,然而八月十五中秋节,鲁国国都曲阜依旧万家灯火,达官贵人沉浸在纸醉金迷中,幽闲自在围坐在庭院,摆上茶点、月饼,赏月吟诗,今朝有酒今朝醉,前方烽火遍地将士浴血奋战,全被他们抛在脑后十万八千里。 天际间骤然诡谲笼罩,刚刚月上柳梢头,不料,片刻间即被重重乌云遮挡,大地陷进一片乌黑,叫人感到亡国末日到来…… 曲阜城东北一条幽深又狭窄陋巷,尽头一栋简陋老宅,老宅萧条中仍然透着三分肃穆,很是诡异,或许是年久又简陋原因吧。——这就是孔子最得意弟子、孔门十哲、七十贤之首、儒家五大圣人之一颜回栖身之处。 乌云笼罩下老宅,可能要出事了: 一个二十出头,身躯七尺,个子偏瘦,穿粗布长衫后生,双掌不停摩擦,不安地满院子团团转;秋风瑟瑟,他通红的脸却冷汗如雨,不时翘首张望东厢房,眼神是如此焦躁、着急和紧张。——这个后生不是别人,他就是颜凤。 与颜凤不同,厅堂一个身穿长袍、头裹头巾、脚穿布履的五十开外老者,他正襟危坐,双手放在双膝上,淡定从容,儒者风范。——他就是颜回儿子颜琴,颜凤的父亲。 其实不然,颜琴心里则忧虑如炎,憋一团火,急得手掌心冒冷汗。——前方战事吃紧,将士鲜血染红疆土,他儿媳季氏十月怀胎今晚分娩,偏偏遇上难产,这是亡国前的不祥预兆…… 子夜时分,季氏撕心裂肺巨痛尖叫声,一波冲击一波,划破寂静夜空,稳婆累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也是六神无主。 二八芳龄,长得眉清目秀,季氏如若清晨含露一朵兰花,倾倒方圆十里男子,可惜她父母早亡,七岁寄养在伯父家。有幸嫁入颜家这门书香门第,季氏了却心愿,感到往后余生有了依靠。 黎明时分,不知从何方扑来一群乌鸦,落在院子桂花树上,呜哇呜哇叫个不停,叫的呀,人心惶惶,一团凶兆笼罩在颜宅上空。 或许看到死神正一步一步逼进妻子及肚里胎儿,颜凤被一种从未有过恐惧、不安、忧虑撕裂了心,不知怎么的膝盖骨一软,朝着桂花树跪下,抬头仰视树上还在厌人心烦呜哇呜哇猛叫的乌鸦,嘴上祈祷:“慈乌,慈乌,你是阳精之鸟,天生黑羽,凶悍刚直,笃厚护小,反哺忠义,世人膜拜你崇敬你。在下草民颜凤,劳驾慈乌神鸟行行慈悲胸襟,息声片刻,待俺娘子……” “呱——”好生奇怪,颜凤“顺利分娩”四个字未来得及说出口,东厢房即传来一声胎儿坠地响亮清脆哭声,惊飞桂花树上乌鸦。 不一会,稳婆神色慌张,战战兢兢抱着婴儿窜出来,到了厅堂门口才勉强推上三分很假的皮笑,非常不乐意贺喜:“老爷、少爷,恭喜恭喜,是个小公子,少夫人也安康无恙。”“不过,小公子生的太别致,和常人不同,黑的像太阳底下暴晒了三个月,个头小的只有大人拳头大;特别是一对小眼睛,太吓人了,冷飕飕眼光浸入人筋骨,会不会是乌鸦精投胎的呀——” 面对稳婆这等羞辱,无法淡定了,颜琴霍地蹦起,怒斥道:“你这妇道人家,嘴咋这般恶毒,如此口无遮拦诅咒老夫孙子。” 颜凤更是气得脸如关公,立刻、马上接过父亲的话,驳斥接生婆:“是慈乌,不是乌鸦精。夫人一直难产,慈乌飞落桂花树叫的时候,我祈祷慈乌保佑,马上显灵。” “好,好,你孙子长大有出息,是个大人物,行了吧。”稳婆不悦,把婴儿往颜琴怀里一撂,心头暗暗谩骂——什么慈乌,明明就是乌鸦精,你倒不如把自己儿子说成是帝王好了。 接过婴儿,一瞅,颜琴觉得孙子根本没稳婆说的如此恐怖,不过是皮肤黑了点,一对小眼睛闪烁电光,犹如深夜苍穹耀星。——心里甚是惊骇、诧异,颜琴默默安慰自己:“颜家香火延续,先祖学问孺孙传承。老朽这个小孙儿,日后定然是人间蛟龙,只是生在烽火乱世中,恐怕日后诸多劫难,但愿他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 弹指之间,孩子满月。 满月酒席上,众多亲朋好友看猴子一般争看这个别致孩子。 巷口的财主关晋财,他既嫉妒颜琴博学才华,又瞧不起颜琴的寒酸清高,幸灾乐祸的吊三眼一眨,故意出颜琴的丑,笑里藏刀大赞:“颜夫子,你饱读圣贤书,满腹经纶,也是算是个圣人,你应该给你小孙子取个具备底蕴轩昂的将帅之名,在这个国破家亡之际,图日后当个大将军,保家卫国,出人头地,让俺们乡里沾沾光。” 没有关晋财的心机和虚伪,一听之下,颜琴这个老者笑逐颜开,捋着胡子,凝思取名,不料,却被儿子颜凤抢了他风头,一鸣惊人:“就叫颜乌吧……” “颜乌?哈哈哈……”颜凤还想说说这个名字的深意,关晋财两撇小胡子一翘,一脸奸佞抢着嘲笑、挖苦,出颜琴的丑:“听说你家娘子季氏分娩时,院子扑进大群乌鸦,乌哇乌哇凄惨哀叫,你家娘子季氏遭此恐吓,导致难产。”“瞧瞧这孩子一副苦大仇深的古怪异相,不像常人,叫颜乌,太不文雅,玷污颜夫子圣贤之名,又不吉利,恐怕日后带来灾难。” ……满月酒席上有这般诅咒主人的吗?这些人不是来喝满月酒,纯粹是来看笑话。——怀抱幼儿,季氏直皱眉头,祈望目光注视夫君,盼着夫君不要“颜乌”这个怪名字,赶紧另给儿子取个大红大紫又大器名字,日后给儿子带来好命运。 被驳了面子,心中不悦,颜凤犯上书生一根筋脾气,脸涨红,振振有词驳斥众人:“尔等有所不知,勿听信谗言。那不是普通的乌鸦,那是慈乌,慈乌乃阳精之鸟,是神鸟,是孝鸟。在下娘子分娩时难产,关头上大群慈乌飞到院子助产。慈乌有反哺之育之忠义。给犬子取这个名字,希望犬子长大后,和慈乌一样有感恩之心,忠义敦品,守候在父母身边尽孝。” ——颜凤大脑已经被慈乌主宰,他死死认定那就是慈乌,不是他的祈祷,慈乌施展神力助他妻子分娩,恐怕他妻子、儿子早已和他阴阳两界,但是他不会将自己当时的祈祷对众人说出。俗话说,天机不可泄漏,这是对神乌的一种敬畏。 目睹关晋财遭到颜凤强势驳斥,哑口无言,难堪窘迫,在座的人也是面面相觑…… 惊奇又叫人傻眼、拍案叫绝的事恰巧在这一刻发生,但见季氏怀里的小颜乌叫人心惊胆战的意外开口叫了第一声:“娘——” 是凑巧呢,还是天意,偏偏此时此刻又有一群乌鸦乌哇乌哇大叫着飞落在院子觅食。 “天菩萨哟,果真是乌鸦精投胎,俺可不想沾上晦气、厄运。”刚才被颜凤驳了面子,心头还在恼火,看到报复机会来了,关晋财蹦起尖叫,像是灾难降临,立马离座,朝大门疾步匆匆走去。 关晋财来这么一出,宴席上宾客也是一个个惊恐万状,脸色都绿了,认定小颜乌就是乌鸦精投胎,来人世间害人。——觉得这是要死人的前兆,哪还有心事品尝桌上的美味佳肴呢,众人纷纷找借口跟在关晋财屁股后头,溜了,也不给颜琴这个圣贤面子。 气的,颜琴当场脸刷刷地黑了,快要憋过气,心头暗暗咒骂:“关晋财,老夫与你昔日无冤,今日无仇,你何必仗着几个铜臭这等侮辱老夫,天理难容。” 与父亲相反,颜凤不怒反喜,慈乌降临,小儿子刚满月就能开口叫娘,觉得这是慈乌赶来给他小儿子祝贺、道喜,忙不迭迟地亲自给乌鸦投肉食…… 夜里,小两口子在被窝里,在妻子一阵埋怨下,颜凤才神秘兮兮将自己祈祷的事悄悄一说,季氏对他的说法深信不疑。 慈乌也好,乌鸦也罢,小颜乌这条小生命生不逢时呐。 公元前255年,楚考烈王重用黄歇,也就是春申君,兵发十万大军攻打鲁国。 鲁国弱小,哪里是楚国对手,但是靠举国上下众志成城,将士战场上不畏强敌,英勇顽抗,宁死沙场也不做亡国奴,两国这场战争一时又陷入了持久拉锯战。 战争,战场上死的是将士,后方苦的是平民老百姓。 几年的战争,早已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老百姓背井离乡,纷纷逃避战乱。 小颜乌就是在这场战乱中一天天长大,他生性顽劣、调皮、淘气,不服父母管教,又深受爷爷、奶奶溺爱,捣蛋、惹是生非成了他的家常便饭,根本不知道战争也给他带来的苦难。在他幼小大脑里,战争离他那是很遥远的事,跟他八竿子也打不着。 六岁生日,中午母亲给他煮了家里最后一个鸡蛋,颜乌又偷偷跑出去,拿到小伙伴面前炫耀。 在巷口一块空坪地上玩泥巴的几个邻居小孩子,看到小颜乌有鸡蛋吃,马上停止手中泥巴,小眼睛吧嗒吧嗒盯在颜乌手中的碗,嘴角淌口水,像一只几天没吃东西饿坏的老虎,看到猎物到来…… 小颜乌很得意,挑衅个头大、家里又穷叫狗蛋的男孩,拿到他跟前故意弄出清脆的嘎吱嘎吱声,咬一点再啃一点:“真香啊,好吃,太好吃了。” 诱惑得狗蛋口水那叫个黄河决堤,一边舔口水,一边乞求:“黑灾鬼,给俺咬一口吧,俺以后再不欺负你了。” 狗蛋的乞求,尤其叫小颜乌整个人飘了起来,扎人心窝不用刀,开口即飙煞:“楚军一个个全是个头高大红发魔鬼,狗蛋——你就是红发魔鬼,俺是鲁大王,你顺从、服降俺,从俺胯下钻进去,俺让你吃一口鸡蛋。” 虽然不如小颜乌聪颖、机灵,但是这种时候被骂作是楚军红发魔鬼意味着什么,狗蛋还是明白,仇恨地袖口狠狠抹一把口水,一甩,以牙还牙大骂小颜乌:“你是乌鸦跑到鲁国投胎的黑灾鬼,给楚国当奸细。俺是逗你玩的,俺才不吃你的鸡蛋,吃了你这个黑灾鬼的东西,全家人要倒霉,遭灾难,下十八地狱。” 最痛恨最忌讳别人骂他是乌鸦投胎的黑灾鬼,气红了眼睛,小颜乌把剩下的鸡蛋塞进嘴里,把筷子朝狗蛋掷过去,破口大骂:“你再乱说,俺把你小鸡鸡剪断喂狗。俺父亲说了,那是慈乌,是神鸟,是孝鸟,不是乌鸦,是俺娘的救命大恩人。” “呸,呸,呸……”躲过小颜乌筷子,没被掷中,狗蛋也神威啦,羞辱小颜乌:“大人都说,你娘生你时难产,好多乌鸦在你们家院子乱叫,你就是乌鸦投胎的黑灾鬼,来到人世间只会给人带来灾难和晦气,是楚军红发魔鬼,跑到鲁国当奸细。” 气疯了,碗不要,朝地上一扔,趁狗蛋没防,猝然一个饿虎扑食扑上去,小颜乌没商量虎虎地朝他裤裆踢一脚。 还好个子比小颜乌高了一个头多,小颜乌这脚踢过去,才没将狗蛋小鸡鸡踢疼踢坏。 火了,狗蛋老鹰捉小鸡将小颜乌一抓,摔出五尺之外,痛的小颜乌呲牙咧嘴,不顾身上疼痛,爬起来反扑。 在一旁观战的几个小孩一个劲起哄、拱火:“狗蛋,打他,打死这个黑灾鬼,他是楚国楚军红发魔鬼,是奸细,哈哈哈……” 一时间,两个人扭打在一块,亡命地往死里打,谁都想把对方打的满地找牙,跪地求饶。别看小颜乌个子虽小,人却非常狡猾,利用个小灵活避开狗蛋锋芒,攻击他要害…… 终归不是狗蛋对手,一个不小心,小颜乌即被他泰山压顶压在地上,左拳右掌,打得他鼻青脸肿。小颜乌犟的很,不掉一滴眼泪,奋力反击,蹬、踢、咬、拳……十八般武艺全用上。 关头上,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只乌鸦,落在狗蛋头上屙屎,围观小孩大笑起哄:“哈哈哈,狗蛋,乌鸦在你头上屙屎。” 狗蛋一慌,放开了小颜乌。 趁势猛地爬起,小颜乌猝不及防朝狗蛋后背就是虎虎一脚,把狗蛋踹了个狗吃屎,他赶紧逃走。 逃出丈把远,心头又不服,难平衡,忽地刹住脚,小颜乌嘲笑、羞辱狗蛋:“狗蛋,狗蛋,倒霉蛋。慈乌落到你头上,屙屎又撒尿,替天行道替俺惩罚你这个王八蛋。”“狗蛋,狗蛋,倒霉蛋,慈乌在你头上屙屎又屙尿,替天行道膺惩你这个楚军红发大魔鬼,打进十八层地狱,击败楚国,恢复鲁国国土,老百姓安居乐业。” 这可把狗蛋气得三魂冒火,七窍生烟,牙痒痒的,只想逮住小颜乌,撕裂他的嘴,又羡慕、嫉恨他有学问,辱杀人都不用刀。 回家的时候,哪敢进屋,小颜乌手上捧着被打个缺口空碗,蹲在大门口墙脚上,样子狼狈,叫人同情他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叫花子。 溺爱小孙子,见他出去大半天也不懂得回家吃午饭,颜琴放心不下,便出去找他。 刚迈出门槛,意外看到蓬头垢面、鼻青脸肿蹲在墙脚的小叫花子,捧一个破碗,一时没有认出是自己小孙子,觉得他蛮可怜,仔细一打量,颜琴惊得魂飞魄散,顾不上脏,心疼得一把抱起小孙子。 这个小兔崽子,又出去跟人打架,颜凤气得火冒三丈。 下了饭桌,从柴房拿了一把竹枝,把儿子拽到院子,颜凤沉下脸,训斥:“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做人做事要仁慈、厚道、诚实,凡事礼让三分,要忍让,你把大人的言教当耳边风。”“说诚实话,今天打架是怎么回事?” 被打的鼻青脸肿不掉一滴眼泪,但是小颜乌着实惧怕父亲手中竹枝,那抽在身上是钻心、抽筋的痛。 牙牙学语起,小颜乌是在爷爷、父亲笔墨熏陶下一天天大长。 面对父亲竹枝,小颜乌不服,瞽着倔强小眼睛:“子不孝,父之过。你先跪在阿翁面前,拿鞭子抽打你自己,俺就说。” 第2章 烽烟起南下避乱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满腹经纶,却被六岁小娃镇住,怔了好大一会,心头羞愧赞叹一句——这个犬子,孺子可教也,但是颜凤仍阴沉着臭脸,疑问道:“你倒说说,父亲过在哪里?”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颜乌歪着小脑袋,煞有介事:“你给俺取名颜乌,他们辱骂俺是乌鸦投胎的黑灾鬼,是楚军红发魔鬼,是楚国奸细,俺怎么能容忍他们,辱没颜家先祖?” 最痛恨别人不信他,硬将慈乌扯成乌鸦。颜凤气咻咻责斥小儿子:“你不去招惹他们,他们怎么会辱骂你。你诚实说,是不是你先招惹他们,不诚实说,今天把你绑到桂花树上吃竹枝,再用辣椒粉搓,谁也拦不住。” 吓的,小颜乌只好硬头皮如实将事情说了。 不说还好,小儿子这一说,颜凤气炸肺,立马脱掉小儿子裤子,边打边训斥:“你这个不孝犬子,你出身在书香门第,人品更应仁慈、淳厚,岂能与庶民庸俗小娃相提并论,不懂礼数,去炫耀,去羞辱人……” “住手。”颜琴发怒,一声喝住儿子:“老夫孺孙虽然有错在先,但是颜家乃孔夫子门生,高风亮节岂可容忍尔等庶民庸俗小娃如此侮辱、践踏。” 咽不下这品气,刻不容缓,牵起小孙子细嫩手,颜琴立刻、马上跑去找狗蛋父母论理。 走到半路上,颜琴大吃一惊,意外看到乡亲们挎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潮水一般往大街涌去。 一边往前挤,一边寻找狗蛋一家人,颜琴深怕他们混在人群中溜走,他找不回这口气。 离狗蛋家大约二、三十步,终于看到他们一家人脸色恐惧、慌张夹在人群中急冲冲,肩上挎着也不知从哪里捡到破草席包的行李,颜琴拉着小孙子挤过去,一把拽住狗蛋爹手腕:“狗蛋爹,你家狗蛋打老夫孙子,还侮辱……” 扭头一瞅,见是颜琴,狗蛋爹愤怒狠狠一甩手腕,大骂:“你读书读呆读疯了吧,明天楚国红发大魔鬼就要攻进城,吃人肉喝人喝了,你有闲心去管小孩儿那点儿破事,俺可要携带全家老小逃难去。你瞧瞧乡亲们,哪个不是背井离乡南下逃离,逃避战乱?” 战争非常残酷,乍听之下,心惊骨折,惭愧万分,身为孔子弟子,圣贤君子,空有满腹经纶,却不能救国于危难时刻,颜琴神情凝重,礼仪之邦竟然遭到这等践踏,心痛——心痛呐—— 连草根老百姓都南下逃避战乱,颜琴惊惶、心慌、震骇、不安,立马跑回家去跟儿子合计对策。 拜在他们父子门下学生众多,每天听到战争的消息也很多,天生懦性,缺乏血气,颜凤很迷信的一根筋认定鲁国不会灭亡,鲁国是礼仪之邦,是孔夫子故乡,上苍会保佑鲁国。战争持续了这么多年,正是上苍赋予鲁军将士不畏强敌、英勇顽抗、宁死沙场也不做亡国奴的气节。 闲坐陋巷家中,还不知道外边已经乱成一锅粥,看到老父如此惊惶,颜凤以为他去找人家理论反遭怒斥,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颜琴战战兢兢惶恐地说,全城老百姓纷纷南下逃避战乱,楚国红发魔鬼大军,每攻下一个村庄、城池,见人就杀,喝人血吃人肉,还糟蹋女人…… 懦性作崇,颜凤一根筋认定鲁国是礼仪之邦,是孔夫子故乡,楚国军队不会如此野蛮、残暴,责怪老父不要听信外边谣传。 沉思了许久,捋了一把胡须,摇摇头,颜琴驳斥儿子的荒谬,外边说的不会空穴来风,颜家香火要延续下去。先收拾好行当,再过几天看看战况,儿子颜凤随时带妻儿南下逃避战乱去,二老守着这户老宅子。一旦战事转寰,颜凤便携带妻儿回来;上苍若真要灭鲁国,山河破碎,儿子颜凤南下安顿好之后,再回曲阜接二老过去。 大孝子一个,颜凤又岂能忍心丢下年迈二老而去,要他们也一道南下逃避战乱。 生气了,颜琴厉声训戒儿子:“延续颜家香火,才是人生最大孝。”“先祖的学问,你在南下沿途要言传身教,将之发扬光大,这也是压在你肩膀上的一道孝义,切记,切记,切记。” 颜琴做梦也不会想到,现实是何等残酷,他还在梦想依靠前方将士的不畏强敌、英勇顽抗,保住山河不破碎,可是第二天即传来坏消息:楚军已经逼进曲阜城三百里。 兵临城下,即将山河破碎,容不得颜琴这个儒者再心存梦想,叫儿子次日一大早携带妻儿匆匆南下逃避战乱。 今日离开故乡,不知何日才能回归故里在父母身边尽孝,颜凤泪眼泛光迈出门槛,携带妻儿三叩九拜,一步一步远离父母而去。 没有直接出城,颜凤携带妻儿朝阙里至圣庙走去,——也就是孔子庙。 ——孔子庙始建于公元前478年鲁哀公十七年,初建时以孔子故居为庙,规模非常小,是祭祀、纪念孔子的祠庙,古代文人墨客、尤其欲要考取功名的书生必拜的圣人。 前脚迈进庙堂,庙堂上“万人师表”四个醒目大字,立即没商量地跳入颜凤视线,一尊高大的孔子塑像肃穆地立在眼前。 昔日香火缭绕、香客簇拥孔子庙,今日却是落寞到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叫人慨叹万分呐。——兵临城下,谁还有闲情逸致来这里朝圣孔圣人,还是保命要紧。 点了香烛,给妻儿各分了三柱香,之后颜凤严肃叮咛儿子:“乌儿,俺们马上要南下逃避战乱了,不知何日才能重返故土。你要记住——这个就是孔圣人,是俺们颜家先祖颜渊的恩师。” 小颜乌细小心灵纳闷,不就是一尊塑像吗,有什么好拜的,拜了又不会给俺糖吃。 许愿之后,一家离开了孔子庙,直奔城门。 走出城门,从未出过远门,看到逃亡人群如同蚂蚁搬家,有推着独轮车的,有挑着担子的,有背着行李的,有怀抱婴儿手牵孩儿的;家境好的则坐轿,骑毛驴,骑马的…… 瞬息间傻眼,颜凤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偏偏这个时刻出事,出大事,一不留神,一家三口人被挤散,等到发觉已经晚了,喊破喉咙,他妻儿也听不到他喊叫声。急的呀,颜凤整个人是被架在火堆上烤,喉咙冒烟。 最惨的是季氏,被挤散后,吓得六神无主,急得是热锅上的蚂蚁,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害怕得蜷缩在一个角落哭泣。 快到黄昏,出城的人少,颜凤一家三口人才找到一块。 颜凤说先回家过一夜,明天一大早再出发,可是季氏固执的执意不肯,说,就这样回去,给二老添不安。——其实她担心回家后,二老听说那么乱,改变主意不让他们离家逃避战乱,她是个要强女人,根本不愿意束缚在二老眼皮底下生活,她要自由自在她要尊严。 当下,一家三口紧接着匆匆上路…… ——逃避战乱,远离烽火,背井离乡,离开民不聊生故土,是为了活命,否则,哪天死在这场战乱中都不知道,没人会知道逃亡之路更艰辛,是拿命在搏,命大命硬的人捡了半条命。 夜黑了,逃亡人群亡命地赶了一天路,累得腰酸腿痛,疲惫不堪,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在路边露宿,灌木当床天空当被。饿了,啃几口干粮,渴了,喝几口路边小溪、山涧水。 长途跋涉,一个多月后,来到了泰山山脚下。 路边,一个衣裳破烂、年轻妇女怀抱一个骨瘦如柴婴儿,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悲惨凄厉哭叫和痛斥: “老天爷哟,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吧,世道这等不公,受苦受难受折磨受伤害的总是贫苦百姓,俺孩儿还不满一岁,眼睁睁活活饿死在俺怀里,天遭雷劈了啊——” “鲁国乃礼仪之邦,是孔夫子故乡,没有招惹楚国,楚国狼子野心,残忍暴戾,派出红发魔鬼大军吞并鲁国,吃鲁国百姓的肉,喝鲁国百姓的血,老天爷,你就不管管吗,你的心被天狗吃了,还是你的是黑的?” “荒淫无度,治理无能,放纵官吏压榨老百姓,国运衰弱,才会国灭家亡,鲁王,你怎么不下十八层地狱,害得老百姓生灵涂炭、背井离乡、妻离子散、白骨遍地……” 逃亡一路上,人间悲惨、残忍一幕每天都在发生,人们已经看的麻木,妇女捶胸顿足、呼天抢地根本未引发别人关注。 目睹婴儿活活饿死在其母亲怀里,小颜乌害怕得往回逃,却被母亲一把拽回,他怕死人。一听到死人,他头皮发麻,骨头软了。 当下夹在父母中间,幼小心灵十分恐惧,紧紧贴着他们往前走去,感觉鬼在后头拽他,小颜乌恨不得立刻、马上长出一对翅膀飞到前头……咒骂不是在逃避战乱,是走向一条阴曹地府的不归路。 也从一个衣裳得体,满面红润的书香门第小少爷,小颜乌被风吹日晒雨淋、饥饿、干渴折磨成一个衣裳破烂、形容枯槁不折不扣的逃亡者,跑到小溪一照,他认不出自己了。 抬头仰望拔地而起、气势磅礴泰山,小颜乌眉头一蹙,幼小心灵突然迸发一声忧国忧民的长叹:“登泰山小天下,无奈,豪风虽犹在,却压不住楚国那头恶魔,吾鲁国国运危已,痛心,痛心——” 旁边同是逃亡人乍听之下,见这么幼小一个小屁孩,竟然胸怀天下,忧国忧民,讶异地将眼睛投在小颜乌幼稚脸上。 刚刚翻过泰山,来不及歇一口气,颜凤一家三口碰上一伙劫匪。 劫匪一瞅,见颜凤背个沉甸甸包裹,眼睛立马发亮,心头惊喜,认定这一回碰上有钱的主,一把抢过他包裹,倒出一瞧,傻眼了,居然全是竹简。 恼火下,劫匪搜遍这一家三口全身,也搜不出一个子儿,恼火冲天,气得破大骂:“离家逃难,身无分文,死到临头了,还背这些烂竹简,是填饱肚子活命重要,还是做穷酸学问重要?” 最后,劫匪毫无人性把小颜乌手中仅乘下半个红薯抢走,愤怒往地上一扔,脚一踩,碾个稀巴烂。 气的呀,没法忍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小颜乌一脚踢向抢他红薯那个劫匪,一鸣惊人大骂:“纵然学问重要。人无学问,德不立,百姓无德,世间男盗女娼;君无德,荒淫无耻,礼崩乐坏,国将灭亡。”“不做学问,就像尔等劫匪,专干杀人抢劫勾当,定遭天谴、雷劈。”“竹简乃孔夫子及先祖颜回之学问,尔等如此不敬重,此乃人间逆贼,不孝之子孙,苍天定将膺惩。” 骂完,小颜乌抢着去捡竹简,深怕晚一步被劫匪毁掉。 穿开裆裤小玩童一个,口出狂言,竟然还有这等敦品、涵养、志向、学问和胆略,劫匪头子被小颜乌这一开山斧震得惊讶不已,愣了大半天…… 恼羞成怒,劫匪头子一步蹦上去,野蛮、残暴一脚恶踩小颜乌正在捡竹简小手,一头饿魔獠牙狰狞一挥手中大刀压在他头上:“学问,学问能当饭吃?小小年岁瞎胡闹,饿着肚皮口出狂言做学问,俺今天就送你去阴曹地府做学问去,兔崽子。” 霍地抬头,面对雪亮大刀,面不改色,心不跳,小颜乌清澈小眼睛射出一束义愤,一声嚎吼迫压九万里云霄,响遏行云:“男子汉大丈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学问是不能当饭吃,士大夫不做学问,祸乱朝纲、礼乐崩坏、黄钟毁弃、瓦釜雷鸣,最终亡国;庶民不做学问,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邪恶滋生、劫匪横行。” 眼睛惊恐,劫匪头子凶神恶煞,挥刀立地,瞋目怒视小颜乌那张黝黑、粗糙小脸:“兔崽子有种,好汉不杀孩童,今日刀下留你性命,日后相见,但愿你乃具今日铁骨铮铮之男子汉大丈夫凌云壮志和正气,驱逐外寇,守护河山。” 剧情逆袭,片刻间,小颜乌小脑袋瓜懵了,大半天醒悟不过来,劫匪头子不砍死他也罢了,还叫手下给了他四、五斤牛肉干,还有一皮囊水。 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这下小颜乌胆大因祸得福,可以暂时解决肚子这个大问题。 ——儒者,不是憨就是呆。 原本身上所带盘缠,足够他们一家三口用半年以上,颜凤又憨又呆的不知道逃亡路途遥远,一路跋山涉水凶险、艰难,却把自己所带盘缠拿去救助陷进绝境同是逃亡的天涯沦落人,一部分是过关口时被贪官污吏搜刮去,到头来落到未到南下越国,身上已无一个子儿,只好撕破书生、儒者脸皮,一路边走边乞讨。 离国都曲阜越远,同路逃亡的人越少,有的是被饥饿、病魔、劳累……夺走生命,留下命运好的也四处逃散,各奔东西。 还算颜凤一家三口命大,又走了半年多,来到了淮河渡口,但是也去了半条命。 远远的,看到渡口停一艘船,逃亡人群个个夺命地抢过去,晚了一步,意味死亡。在这一时刻,人类自私本性暴露无余,没人会为了老弱病残而谦让。 儿子幼小,季氏几前天又得了风寒,还要他搀扶着走,颜凤无法跟那些人抢,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心急呀,如热锅上蚂蚁。等到他一家三口人到了河畔上,船已经开走。 往年要到赶墟日才有渡船,因为战乱,逃亡人多,如今一天才有一趟渡船,颜凤一家子只能等明天渡河了。 找了一个破草寮,将妻子、儿子安顿下,颜凤去集市乞讨几贯钱作过渡费,顺便乞讨点风寒草药。 颜凤前脚一走,一个时常到渡口溜达无赖,总想天掉馅饼能捡几贯钱拿去喝酒、去青楼搂个美女快活快活。当他走到破草寮,鼠眼一溜达,意外看到躺在地上季氏,虽然衣裳褴褛,但是却是长得眉清目秀,模样儿极其标致可人,蛮有几分姿色,旁边也只是一个六、七岁小孩,便起了罪恶邪念。 环顾一圈周围,见四下无人,无赖一头钻进破草寮,放肆摸季氏的脸,一边猥琐狞笑:“哟,小娘子,长得真标致,犹如清晨落雨后桃花,叫人这心痒痒的按捺不住……” “你要干么?”季氏恐惧挣扎,可她是个病人,全身有气无力,这软绵绵的挣扎更像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撩拨。 无赖被季氏撩拨的,更是兽性大发,立刻、马上扑压在季氏身上,一边去扒她衣服,一边哇哇大叫:“娘子,你这般标致,死在你裙子下,做鬼也风流。” 见身边母亲遭到无赖糟蹋,小颜乌暴怒太阳穴青筋暴起,全身绷硬得如若金钢,胸中无名怒火喷涌,恨不得一口咬断无赖脖子,可是他明白自己不是无赖对手,根本救不了母亲,这心里又急的呀——猫爪抓心,盼父亲快快回来…… 第3章 渡船上碰见李鬼 “咳,咳,咳……”就在无赖要得手千钧一发关头上,小颜乌骤然一阵不停咳嗽,咳得一脸涨红,快要憋过气。 恼火的,猛地扭头,凶恶瞪一眼小颜乌,无赖恐吓他:“小兔崽子,再咳嗽,坏俺和你娘的好事,俺把你扔河里喂水鬼。”“滚,滚到外边去,哪有孩儿看娘亲做这种见不得人风流事。” 毕竟是个小孩,遭到无赖恐吓,小颜乌又是咳嗽又是呜呜呜大哭:“你不知道,俺娘得了疟疾,又传染给俺。父亲害怕被传染死了,就把俺娘和俺扔到这河边自生自灭。这位兄长,你收了俺和俺娘吧,俺会帮你放牛放羊,俺娘病好了,会帮你煮饭洗衣服……” “什么,你娘得了疟疾?”无赖吓得呀,从季氏身上滚下来,提起裤头亡命地逃出去。 来不及整理衣服,季氏搂着小儿子,一阵悲凉恸哭:“吾儿呐,还好你机灵,娘差点没脸在世上活下去了。” 铁骨铮铮,小颜乌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气慨,人小口气不小:“娘,只要孩儿在你身边,孩儿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你,孩儿会保护你。” 在逃亡这一路上,祸起天生丽质,长相甜美,季氏多次遭到邪恶男人猥亵。小颜乌亲眼目睹父亲以命相拼保护母亲情义,潜移默化在他幼小心灵埋下种子,不管什么时候,哪怕付出性命,他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也要保护好母亲。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颜凤才回到渡口,却没在破草寮里找到妻儿,心咚地悬到半空中,叫喊起来:“娘子,乌儿——”“乌儿,娘子,你们在哪儿?” ——担心无赖发觉上当后又回头糟蹋她,季氏当机立断叫儿子去三、四丈远森林躲藏,又能清晰听到丈夫叫喊声。 听到父亲叫声,小颜乌立马跑了出来。 在这种逃避战乱困境中,不想叫丈夫替她多担心,季氏叮咛过小儿子不要将遭无赖要强暴她那一幕对他父亲说出,只说是有几个模样很凶男人在破草寮四周溜达。 见妻儿安然无恙,没事,颜凤悬着心落下,松了口气。 夜幕降临,站在岸边,张望滚滚浪涛,鼻子一麻,一种心酸泡乡愁涌上心坎,登时泪水夺眶而出,泣不出声,明天这一渡河过去,不知何日才能重归故土见父母,颜凤感到迷茫、无助。 早知逃避战乱之路这般艰苦、多磨难,拿命在搏,干脆好好陪伴在年迈父母身边,生死由天吧。——颜凤心里长叹到这里,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回荡:“颜家香火要延续下去,才是人生最大孝。”“先祖的学问,你在南下沿途要言传身教,将之发扬光大,这也是压在你肩膀上的一道孝义,切记,切记,切记。” ——肩上这付担子比泰山重,压弯颜凤脊梁,喘不上气。 突然河面上卷起一阵阴风,戳弄颜凤凝结殷殷乡愁的沧桑脸,他感到脸皮被撕裂的痛,转身朝妻儿躲藏处走去。 身在异乡,处处险恶,深怕无赖还会来,直到月上头顶,颜凤一家三口才敢回到破草寮栖身。 时过境迁,眼下对他们这一家子来说,有个挡风躲雨破草寮,都要胜过皇宫,已经不敢有太多奢望。 漆黑一团漫漫长夜,夜间的浪涛声如同猛兽嚎叫,冥冥中,颜凤心头惶惶,预感到明天渡河又要出事,这一路逃亡一种恐惧时刻笼罩他心头。 天一亮,颜凤携妻带儿早早来到渡口停船处等候。 半晌时分,船到了。 未等船上的人下完,怀里抱着小儿,一手牵着妻子,颜凤挤了上去,深怕慢那么一小步,他一家三口又上不了船。 虽然稳稳地坐在船上,但是船未划动,颜凤还是非常担心,担心又从哪里冒出一股劫匪,把他一家三口赶下船。 焦急苦苦等了一个时辰,艄公总算划动了船浆。 就在船身启动一刻,岸上一个衣裳褴褛、蓬首垢面、面黄肌瘦中年男子,边跑边喊:“船老大,等一等。船老大,等一等,俺有火烧眉毛的国家大事急要过河。” 看来艄公这种事遇到多了,显得非常老练,一边划动船浆,一边说:“坐不下了,等明日吧。” 男子很霸道:“坐不下,你叫别人下船,先让俺过河。俺先祖颜回是孔夫子门生,鲁王派俺去越国搬救兵,只因中途遭遇劫匪,被洗劫一空,马匹被抢。误了国家大事,你担当不起。” 被唬住了,艄公迟疑,船上的人也纷纷劝他国家大事误不得,就让男子挤一下吧,也不差其一个。 在一旁的颜凤,惊傻了,鲁王身边还有他颜家人,还被委于重任,这是多么荣幸的事,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他老父从来没对他说过,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问号,赶紧劝艄公国家大事误不得。 大家劝说下,艄公只好让那个男子上船。 男子上船未坐稳,颜凤即怀疑盘问他:“这位壮士,你说你先祖是颜回,不知道你是颜回第几代子孙?” 眼睛投向颜凤,男子面不改色心不跳:“颜琴,颜琴,你听说吧,他是鲁国大圣人,在下乃是他犬子——颜凤。” 把颜凤吓得差点跌到河里,原来是个假冒的,还以为他们颜家祖坟冒青烟呢。 刚开口,话未来得及说出,颜凤即被小儿子抢在前头,小颜乌愤怒揭穿冒充他父亲的男子:“你是骗子,光天化日之下胆敢……” 慌忙捂住儿子嘴巴,颜凤附在他耳朵悄悄说了啥? 之后,不动声色,颜凤想把冒充他的男子逼到墙角,自现原形,问道:“这个壮士,你祖宅在哪?” 不假思索,男子脱口道:“祖宅在曲阜城东北陋巷,是先祖颜回遗留下来。”“俺先祖颜回一箪食、一瓢饮,不变其志安贫守住在一条破旧简陋小巷子,后人就把那条巷称呼为陋巷。” 对男子冒充他,心中不悦,但是他对颜氏先祖竟然这般熟悉、了解,颜凤暗暗吃惊,又故意刁难他,指着身边小儿子道:“这个是俺犬子,他出生时,屋顶乌鸦……” 做梦没想到,男子比他这个真颜凤还颜凤,呼地站起来,一脸豪气道:“那是慈乌,不是乌鸦。俺娘子季氏分娩难产,从天飞来一群慈乌,落在院子桂花上开口即叫生了生了,俺娘子季氏果然顺产了。”“慈乌,那是神乌,是乌鸦修炼千年,吸取天地阳精之气得道成仙。神乌相助,俺才给犬子取名——颜乌,取意是犬子大长成人之后,要跟慈乌一样具有反哺之孝义。” 小颜乌是很小,但是无辜被男子强占便宜,心头那团怒火一下冲撞天灵盖,仇恨的恨不得一把将男子扔进河里喂水鬼。 季氏也感到自己遭到了侮辱,拿眼不满、幽怨瞪丈夫。 倒是颜凤被男子豪言壮语感染,忘了自己才是真颜凤,反而朝男子射去一束膜拜、崇敬眼光。 被季氏暗暗掐了一把大腿,才从膜拜、崇敬中惊醒,颜凤朝男子尴尬一笑,心里则说,你冒充俺是可恨,但是能够懂得俺给犬子取名的深意,和对慈乌的敬仰,俺可以原谅你的冒犯。 船上其他人,时下对男子深信不疑。 环视一圈众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信口雌黄,男子越发得意,当下更是口若悬河大谈特谈鲁王派他去越国搬救兵的艰巨使命…… 突然河上空骤然响起一片乌鸦凄厉叫声,除颜凤一家人和那个冒充男子外,其他人脸色惶恐,偏偏在这个关头上,淮河发怒,一个巨浪扑向船,船身颠覆翻滚,全船人恐惧尖叫起来,认定这下葬身巨浪中,命休已。 混乱中,男子头挨了重重一拳,凭感觉那是一个小孩拳头,船上又仅是小颜乌一个,凶神恶煞拿眼瞪小颜乌,大喝一声:“你,你——没家教孩童,这般粗鲁、野蛮,乱打大人的头。” 小颜乌可不是好惹,顶撞起来:“你该打,你是坏人,你是骗子,你侮辱俺母亲和俺。” 晓得小儿子闯祸,颜凤慌忙赔礼道歉:“这犬子,从小生性顽劣、淘气、捣蛋,俺给壮士赔罪。”说的,颜凤向男子作揖叩首。 大人向他赔罪了,男子也不好意思跟一个六、七岁小孩计较。 好在艘公经验丰富,船与巨浪一阵搏击后,船恢复了平静。 两个多时辰,船靠到对岸渡口,大家抢着上岸。 上岸后,颜凤叫住那个男子:“这位壮士,请留步。” 男子困惑刹住脚,转身怀疑看向颜凤。 颜凤很友善,笑嘿嘿的,还三分的膜拜、崇敬:“这位壮士,你可晓得在下是谁吗?”见男子摇摇头,一脸困惑,颜凤说道:“在下正是先祖颜回的不孝子孙颜凤,这个是在下娘子季氏,这个是在下犬子颜乌。” 第4章 宿破亭和尚面授 这一回轮到男子吓到腿软,心惊胆裂,怀疑眼神盯在颜凤沧桑脸上,怔了许久,疑惑不解问道:“在船上,你为啥不揭穿俺?” 依旧儒者风范,颜凤笑嘿嘿的,一语道破他的善良、厚道与淳朴:“在船上当众揭穿你,众怒一犯,你还不被扔进淮河喂水鬼?”“俺一家三口也是从曲阜南下逃避战乱,如今身无分文,只能乞讨为生。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拘束一点小事,难为你。君子行事要磊落、坦荡,冒充一事有损品行、节操,遭天谴,苍天不会饶恕你,壮士日后不做为好。” 羞愧难当,扑通,男子跪在颜凤跟前:“先生教诲的是。日后如有腾达之日,定前来报答先生大恩。”“先生一路保重。” 尚未等颜凤回应,男子忽地站起,离开而去。 目送男子离去,直到看不到他身影,颜凤才收回眼睛,心里十分欣慰,告诫小儿子,战乱年代,民不聊生,老百姓生灵涂炭,被生活所迫,难免做出非心愿之事,凡事忍让点,不要计较,给人一点方便,就像那个男子。 “父亲,孩儿知道了。”小颜乌显得非常委屈,一脸不情愿,他小小心灵仍然无法容忍那个男子对他母亲的侵犯和亵渎,但是父亲的教诲不能不听。 被父亲牵着小手往前走,可是小颜乌恋恋不舍回头望着淮河,道:“父亲,俺还想坐船,坐船真好玩。” 这时颜凤也扭头张望一眼淮河,喟然长叹:“逃避战乱,如今南下越国,也不知何日才能回归故里呐——”“将近半年,也不知道国都是否已被攻陷?你阿翁、阿婆怎样?” 季氏一脸忧愁、疲惫,道:“良人,已经远离了战争,要早日安顿下来,结束这种乞讨、奔波生活。” 母亲的话,小颜乌眼睛一亮,仰头看父亲道:“父亲、娘,俺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俺们来到一座好大好大的山前,那座山好像一只大大的慈乌呢,大山前边是一块好大好大的坪地,就在大山下停下来,盖房子,父亲你去耕地,娘你在家织布,俺去放牛,好多好多的牛……” ——古代人非常迷信。 小儿子一个很平常的梦,颜凤、季氏这一对夫妻相信不疑,脑海一亮,感觉这是苍天给他们开辟的一个没有战火的世外桃源,几个月来的疲惫顿时消失,全身莫名鼓起一股劲,双腿如同铁打。 又经过了九九八十一天艰苦跋山涉水,颜凤一家三口终于来到了越国境内。 当来到钱塘江边等渡江时,一听说钱塘江一旦来潮巨浪排山倒海之势,高达几丈高,回想起渡淮河那惊心动魄、九死一生一幕,颜凤、季氏夫妻仍然心有余悸,不敢拿命去赌,宁愿多走几百里路,也要绕道走旱路。 走了七、八天,黄昏时分走了到一座破亭前。 一瞅,可把小颜乌乐坏啦,天庭一蹙,鬼主意就上来啦,故意装作累的不行了,拖着身子走进破亭子,累得瘫在地上大叫:“父亲、娘,今晚在亭子缩一夜,明天再赶路吧,孩儿实在累得走不动。”“往前走,多半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要露缩路边。” 未容丈夫开口,季氏抢先说了:“歇着吧,明天再赶路,不差这一会儿。” 心里有多不情愿,只想早一天找到兄弟,但是见妻子、儿子如此,颜凤也只得从了他们,放下行李,挑起丈夫、父亲责任,去外边捡些干柴烤火。 等到颜凤捡些干柴回来,刚烧着,外边走进一个衣裳褴褛、冷得瑟瑟发抖的和尚。 见状,脑筋总比父母亲快一拍,小颜乌忙站起来,热情招呼:“师父,快进来烤烤火。”说的,小颜乌把自己位子让出。 径直走到小颜乌跟前,和尚一个双掌合一:“阿弥陀佛。”人没立即坐下,和尚看猴子一般打量小颜乌,许久才坐下,面对颜凤夫妻说道:“二位施主,这位小施主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目似耀星,乃帝王之相,可惜他出生错了家庭和朝代。日后,他必将遭遇奸佞之徒陷害,切记远离奸佞小人。” 季氏心中不安,求助道:“师父,那将如何化解?” 没有直接回季氏的话,和尚又是一声:“阿弥陀佛。施主是之前的鲁国而来,南下逃避战乱是吧?”“天机不可泄漏,一切全靠小施主的智慧化险为夷。山河破碎,亡国奴,恐怕你们一家人日后多灾多难。” 这一路上逃亡的灾难还不够多吗?乍听下,季氏心悬到半空中,顿时脸色都绿了,扑通,跪在和尚面前,哀求:“师父,敬请您指点迷津,破灾破难,功德无量。” “阿弥陀佛。”和尚重新打量季氏,眉头一皱,说:“女施主,你天生桃花玉面,奔波日子安顿下来,休得抛头露面。抛头露面,你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和尚这话说的太重,季氏脸色瞬间飞到南天门。 转过头去打量颜凤,凝思片刻,和尚深沉道:“施主,看你是个儒雅、厚道之夫,今日老纳破戒透露一天机,你且牢牢铭记在心——中元节那天,如果看到山上有树倒下,你要马上携带妻儿往旁边的山上爬,切莫往前跑,可免你一家的一场灾难。” 颜凤一家人惊得呆若木鸡,眼前这个衣裳褴褛和尚,他真的有这等神机妙算,掐指一算,能知前五百年后五百年? “师父,你收俺犬子作义子吧。”季氏突然冒出一个奇怪想法,其实她只不过是想给小儿子颜乌求个平安。 “阿弥陀佛。”和尚眉宇一蹙,说道:“女施主,天地轮回,人世间凡事天注定,强求不来。你我在此相遇,便是缘。有缘,五百年后,还会在此相遇。” 人家出家人都这么说了,季氏也不好意思强求,只能遗憾。 不放弃任何拉人入佛门机会,这一夜,和尚拼了命普度颜凤一家人,无奈,他修行还不够深,法力不行,普度落空,人家一家人早已累得像猪八戒一样呼呼大睡。 等到颜凤一家人醒过来,一看,早已不见和尚身影。 回想昨晚和尚说的话,脖子后头直早冷汗,季氏忧心忡忡地问丈夫,和尚说的是不是真的? “甭相信和尚的胡言乱语,他能预知往后余生的事,都是神仙了。”颜凤只信儒家思想,别的,打死他也一概不信。 小颜乌则不然,闪烁睿智小眼睛,说:“父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师能预测未来。” 觉得还是儿子说的对,季氏更加忧心、抑郁,逃难一路上,遭到可恶男人的猥亵、骚扰、调戏甚至暴力,她不记的有过多少回了。和尚叫她居所安顿后,不要抛头露面是对的。 每天除了身躯疲惫迷茫赶路,还是赶路,不记的是什么日子,只有季节轮换时,才晓得春夏秋冬。 也不知道又走了多少时日,中元节这天,颜凤一家人午后路过一个有二十来户人家的村子。 在村口,小颜乌叫嚷的去村子借宿过夜歇一个晚上。 刹住脚,眉头紧皱,看一眼丈夫,之后季氏抬头望向村子,突然惊叫起来:“良人,你看,后门山的树像在打架……” “树在打架?”一听,小颜乌来了兴趣,倏地抬头一望,脑袋瓜在这一刻一闪,恐怖惊叫起来:“不妙。孩儿记的以前那个和尚叮嘱过,中元节看到山上树会动,要俺们爬上旁边的山上,不要往前跑,莫非今天是中元节?” “今天是中元节。”季氏脸上袭上一团惶恐。 “不妙。”小颜乌一声惊叫,惶恐不安说话:“父亲、娘,你们赶快想办法叫全村马上搬走,后门山要倒。” ——其实是山体滑坡,不是山要倒,古人不知道山体滑坡是咋回事,以为是村民得罪神明,上苍对村民的惩罚…… 第5章 抢小孩智救村民 搬走?小颜乌终究是小屁孩一个,单纯又幼稚,天真的很。这个时候全村人正忙着中元节祭祀,叫他们搬走,哪个人会听信逃难人的话?再看看他们一家人邋遢的像个叫花子,人人避之不及呢。 灾难来临,人命关天,岂能熟视无睹。季氏急呀,催促丈夫赶紧跑到村里去叫喊叫喊。 满腹经纶,颜凤还是有点头脑,他苦重着脸:“中元节,贸然进村去喊叫,没人会相信,惹怒了众乡亲,轻则被一棍赶出村子,重则性命休己。要想个良策,叫乡亲们火速搬走才是上策。” 看到山顶树林摇晃更猛了,小颜乌急得欲哭:“父亲,那你赶快想办法呀,迟了可来不及啦——” 也想立刻、马上想出好办法,可他颜凤是个儒者,书看多了,脑袋瓜石化,大半天也嘣不出一个屁。 或许太久没有和小孩一块玩耍,看到村口几个孩子玩耍得如此快乐,好奇眼睛一下被吸引过云,小颜乌心痒痒的,早已把即将来临灾难抛在脑后十万八千里,他跑了过去。 不料,没跑两步,小颜乌却被母亲一声喝住,说山马上倒下,他还那么贪玩。 母亲一声大喝意外地倒是打开了小颜乌的灵窍,他猛地转身,跑到父母面前,悄悄地如此如此说了一通。 讶异地惊愣一下,夫妻马上行动,和小儿子一道朝村口中玩耍的几个小孩扑过去。 不容小孩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看清是什么人,夫妻各抱起一个小孩,小颜乌也拉起一个最小小孩,亡命地往左边那座山跑去。 剩下的两个小孩见状吓怕了,过了一会,才哭的叫嚷…… 村子突然闯进三个不速之客,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明抢小孩,这是赤裸裸土匪、强盗行径,村民们一听说,除了跑不动的老人、小孩外,全冲出屋里,愤怒围追过去: “站住,你们别跑,把小娃子放下。” “快追,逮住他们,不要让他们逃跑了。” “吃了熊心豹胆,光天化日,敢跑到俺们村偷盗小孩,苍天不会饶过你们这种没人性强盗、土匪。” “逮住他们,活扒他们皮,千刀万剁下油锅。” ……见村民大骂,蜂拥追来,颜凤一家人心中暗喜,更是亡命往山上爬去,他们只想着把村民往山顶上引。 三头两头吃不饱,时常以野菜、草根、树皮充饥,身子骨哪比得上身强体壮村民,还没到半山腰,颜凤一家人就被追上。 不明真相,抓住颜凤一家人,二话不说,村民野蛮、粗鲁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暴打,根本听不进他们的喊冤、辩说,打的那叫一个冤,比窦娥还冤十万八千倍。 痛得啕嚎大哭,小颜乌愤怒、痛恨,咬牙切齿尖叫大骂:“尔等全是魔鬼,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俺和父亲、母亲这是挽救尔等全村人性命,尔等不识好歹。看看后门山上树要倒下了。” 然而,村民的叫骂掩没了小颜乌声音。 就在颜凤一家人被打得奄奄一息,剩下一口气关头上,有人恐惧惊叫:“不得了啦,山倒了,房子被淹啦。” 听到叫声,大家停止对颜凤一家的拳打脚踢,往村子一望,瞬间傻眼,但见山体滑坡以排山倒海之势顷刻间掩没整个村庄…… 天塌了,地陷了。 从未见过这等惊悚灾难,村民被吓到脑筋石化,心被恐怖牢牢笼罩,感觉这是末日。 大半天才从惊悚、恐怖中缓过神,村民一个个跪在地上哭天喊地抓狂哀嚎。——有人的父母、小孩眨眼间葬身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大灾难中,连尸骨也找不到了。 悲伤、哀痛过后,村民们自然想到了闯进村子的三个不速之客,不是报答他们救了全村人,是愚味的认定他们是灾星是扫把星,是他们在中元节闯进村子,冒犯祖先,给村子带来毁灭灾难。 顾不上重建家园,顾不上考虑今晚如何过夜,村民疯了,失去理智,愤怒地把颜家三口人捆在树上,明天要大摆祭坛,拿他们人头祭奠祖先和葬身山体滑坡的亲人。 山体滑坡后的黑夜,天地间又增添三分恐怖。 俗话说,月黑杀人夜。 奄奄一息,肚子又饿得发昏,被捆在树上,颜凤一家人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心底祈祷苍天能够看在他们挽救了全村人,救他们一家三口逃出这个已经掩没村子。——他们后悔,后悔得只想一头撞死在背后树上,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村子的人是此等愚昧,好坏不分,善恶不辩,眼睛是不是被狗熊抓瞎了呢? 明天就要被人活活砍头拿去祭奠祖先,不想着如何逃脱,颜凤居然埋怨、责备妻、儿,他们根本就不应该听信和尚的信口雌黄,这下把自己的命搭上了吧—— 肚子饿的说话力气也没有了,可是父亲的埋怨把小颜乌气得鼓上一口气,气嘟嘟驳斥道:“父亲,你平日总教诲孩儿——君子处世,见义不为,无勇也。今晚怎么埋怨、责备起母亲和孩儿?” 儿子的话,颜凤惭愧的在黑暗中涨红脸。 黑夜深一分,死亡离颜凤一家人近一寸,他们是在恐惧、不安、焦急中苦苦煎熬,忘了肚子饿得慌。 下半夜了,刚刚经历家园掩没毁灭、新人葬身山体滑坡的村民,或三五成群或四五一堆,一家子蜷缩一团天当被、草丛和灌木当床,困倦睡了过去。 就在颜凤昏昏欲睡时,感觉有人靠近他,心咚地悬到半空中,有人要趁天黑不见五指之机先下手暗杀他一家人,哪知,耳边意外响起悄悄声:“恩公,俺晓得是你一家救了俺孙子,救了全村人。乡亲们被灾难弄瞎了眼睛,蒙住了心,导致恩将仇报。”“恩公,我偷偷放你一家人走,你们赶紧趁天黑逃走,走的越远越好。村子毁了,家没了,吃的全被掩埋,这是几个红薯,你们路上填下肚子。” 颜凤捆在身上蔓藤快要被解开当儿,突然亮起火把,有人大喝:“你这个逆贼,居然敢偷偷敢放走灾星、扫把星,你是不想活了。把他捆上,明天和灾星、扫把星一块祭祖宗。” 骂声落地,几个狰狞、獠牙彪形大汉蜂拥而上,把那个老汉按倒在地——捆上,之后绑在树上。 原来那五、六家人的父母亲、婴儿葬身在山体滑坡下,仇恨、愤怒难压,担心被人偷偷放走颜凤一家人,暗中时刻设防。 人家为了救他们一家人,竟然遭到他们的厄运,颜凤一家人内疚、忐忑,原本好心救人,不料,却当了害人性命的罪魁祸首。 黎明时分。 奇怪的事发生啦。 突如其来从西方飞来一群乌鸦,盘旋在人们头顶凄厉鸣叫,叫得那叫一个人心惶惶,冥冥中只感觉灾难又要降到头上。 有人害怕,惶恐,吓破了胆,立刻、马上逃离去。 剩下的人只能用一个字形容——惨。乌鸦猝然扑到他们头上拉屎,凶猛地拔他们头发,喙他们脸…… 几个彪形大汉根本不把乌鸦放在眼里,和乌鸦开展一场你死我活大混战,那是黑云压顶、铁掌挥舞。遭到铁掌致命的歹毒拍击,乌鸦发出阵阵凄厉愤怒惨叫。 乌鸦惨叫声,钻进彪形大汉们耳朵里,他们那个得意劲呀,线穿豆腐——甭提了,然而他们五更天唱小曲——高兴太早,小看了乌鸦的聪明和攻击力。 被彪形大汉们的残忍、暴戾激怒,乌鸦展开凌厉攻势,专喙他们眼睛,一时间他们号啕连天,恐惧、狼狈逃窜。 彪形大汉逃走,乌鸦没有飞离去,它们落在小颜乌身上,解开他身上蔓藤,无奈蔓藤指头粗,它们实在力不从心,就一口一口地喙,喙得嘴角出血,依然无法喙断蔓藤,最后只得悲鸣叫一声,失望飞离而去,是死是活,就看颜凤一家人和那个老汉谁命大…… 第6章 身异乡觅栖身地 过了一支烟光景。 那个老汉的三个儿子一直偷偷躲藏在远处,看到彪形大汉被乌鸦赶跑,慌忙跑去给老父解开身上蔓藤,可是被他们老父一口喝住,先给救命恩公解开蔓藤。 紧接着,老汉又叫儿子们去远处地里挖些红薯给颜凤一家人路上充饥,因为家毁了,没住宿留恩公一家人歇几日,很是内疚。 对颜凤一家人来说,有红薯充饥那是他们祖先修来的口福。 走出被掩没村子,回头看几眼,小颜乌眨着小眼睛,吧嗒吧嗒看着父亲,说:“父亲,那个和尚大师法力不浅,能预知未来,不可不信。今日慈乌前来相救,大恩必报,日后若能化险为夷,大展鸿图,家族兴旺,定要盖栋慈乌寺庙,以供后人敬仰。” “孩儿说的条条是天理。”“良人,你要听信大师的话,不可怀疑,不可违逆天理。”经历了这件事,季氏对那个和尚彻底笃信不疑,也更坚定乌鸦就是她儿子的守护神,保佑他。 脑袋瓜反动、僵硬的很,颜凤还是不信那个和尚的话,认定那不过一种碰巧罢了,他只信孔夫子,孔夫子才是他心中不可侵犯的圣贤之神。 走了一天,又因为被残暴打了一顿,天还没黑,一家子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全身发痛,瘫在路边走不动,甚至连红薯也啃不动。 小乌颜埋怨直叫嚷,随便找个村子安顿下来算了,这等的艰苦,何日是尽头呀—— 怒目一瞪,颜凤责斥小儿子:“先祖‘一箪食,一瓢饮,住陋巷’风节,违逆遵行,那是大逆不道,遭天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孩儿,你切记,孔夫子周游列国时,其艰苦可谓披荆斩棘、戴月披星,岂是吾辈所能比。” 很不高兴,嘟着嘴,小颜乌心头嘀咕,老说教他,难道这一路逃难遭遇的灾难、艰苦还会少吗?孔夫子那是周游列国,不是逃难,至少一路不必乞讨,再苦再累,也达不到他们的三成。 求助眼睛投向母亲,可是母亲已经累得都不想睁眼,小颜乌心里嘀咕骂先祖颜回十足愚蠢,脑袋瓜被老鼠啃坏,好日子不过,居然一箪食、一瓢饮,傻守贫穷做学问,穷得都吃不饱穿不暖,哪来体力、精力做学问? 头歪到一边,眼睛一闭,假装睡觉,小颜乌最讨厌父亲一歇下来就要给他大讲特讲孔夫子、颜家先祖颜回的故事,来说教他,他非常烦恼非常反感,在他叛逆小脑袋瓜里那些故事就是一盘没放盐的菜,平淡又乏味的很,他一样能做到。 心里底头,小颜乌在默默祈祷——慈乌呐慈乌,你是阳精之鸟,是神鸟,赶紧给俺家找个远离战争,没有烽火好地方安顿下来,脱离这等无尽头苦难吧。 可怜的小颜乌,祈祷是理想,可是眼睛睁开,现实依旧残酷,要他这个小年龄去面对。 翌日清晨,天一亮,酣睡中被父亲残忍叫醒,小颜乌揉着惺忪睡眼,没有吃早饭,不得不跟随父母亲匆匆上路。 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又走了两个多月,颜凤一家三口双脚终于踏在了远离战争,没有硝烟的会稽郡地界上的稠州。 稠州与战争前曲阜一样,和平祥瑞,繁华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勾起颜凤的殷殷乡愁…… 来到闹市乞讨盘缠,颜凤意外看到还有人说书,说书的是个鹤发童颜、气宇飞扬、嗓音洪亮老者。 耳尖呢,还是造化捉弄,也只有天知地知了。 这种境况下哪有心事坐下来静静听说书,就在颜凤携妻带子要走过当儿,说书先生刚巧说到“曲阜”这个地名,像阵风钻进他耳朵里,他秒杀地立刻赶过去听。 ——说书先生说的正是楚国攻破鲁国国都曲阜,鲁国遭灭国之灾,那惨烈、残忍、血腥场面,叫人痛心疾首,又义愤填膺。这就是山河破碎、国灭家亡残酷现实,正如文天祥在《过零丁洋》诗中所云: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当说书先生说到城楼上士兵血流成河,城里手无寸铁老百姓遭到残忍屠杀时,片刻间心撕碎,雷震肺裂,压不住涌上一口心血,喷出一条血柱,颜凤顷刻昏厥倒地。 季氏、小颜乌心慌不说,也吓坏了说书先生,场面顿时一团慌乱。慌乱中,说书先生还算有定力,慌忙叫在场一个郎中给颜凤搭脉、看病。 郎中看后,皱眉头说,颜凤只是体弱,急火攻心,时下用力摁压其人中穴,颜凤渐渐地缓过一口气。 也是。一听手无寸铁老百姓遭到楚军残忍屠杀,眼前一黑,颜凤仿佛看到父母亲……身为男儿,却不能在二老床前尽孝。 趁颜凤缓过一口气,说书先生问季氏家住哪儿? 苦重着脸,眉头皱成一团,季氏哽咽地说,他们是从鲁国国都曲阜南下越国逃避战乱,想投靠颜凤在越国会稽郡的弟弟颜愠,只知道颜愠在会稽郡当亭长,但不知道他详细地址。自从双脚踏进越国境界后,就一路打听,也没打听出。 获悉颜凤一家三口苦难经历,又是孔子学生颜回子孙,当下众人纷纷解囊捐钱…… 好人一个,说书先生将颜凤一家三口接回家中,让颜凤休养几天,一半是珍惜颜凤是个有学问儒者,劝他,鲁国已经灭亡,正处在动乱中,眼下不是回去的时候,至于父母亲只好听天由命了。会稽郡如此之大,一时半会找不到他弟弟,不如一家三口暂时找个落脚栖身地,先安顿下来。居无定所,靠乞讨为生,也不是办法。 两个人很投缘,三天来谈古论今。 别看说书先生不如颜凤满腹经纶,但是纵观当前天下局势,颜凤在他面前相形见绌,当学生还差一大截呢。 毕竟是别人家,像颜凤这样一个儒者,哪能厚脸皮赖着不走呢,况且说书先生的家境又不是很富有。 颜凤脸皮薄,小颜乌又童心贪玩,三天来的安逸生活,他吵闹着不肯离开,甚至撒泼打滚赖在地上不起来。 千里异乡,因一次意外被萍水相逢好心人收他在家养病,做梦没想到小儿子竟然耍这种无赖行径,把他的脸丢到老家去。 火了,颜凤一把将小儿拽到一个角落训戒:“你这逆子,此乃他人之家,俺们只是暂寄人篱下,你岂能赖着不走?”“尽快找到你叔父,居家过安稳日子,才是眼前头等大事。你不走,父亲和你娘走,把你丢下送人做孩儿,受尽虐待、欺压。” 把他丢下送人?可把小颜乌吓得啕嚎大哭,边大骂:“在稠州安家不好吗?有家了,居住一段日子,人熟悉了,托人打听叔父,不是不必吃苦了吗?” 苦皱眉头,喟然长叹,颜凤忧愁道:“孩儿呐,俺们家远离故土,千里迢迢长途跋涉来到异乡,没有土地,没有房子,全家人如何生存?继续乞讨,辱没先祖不说,还辱没孔夫子,大逆不道。” 停止哭泣,小颜乌只是无奈端详父亲。 第四天颜凤一家三口告辞了说书先生,又过上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跋山涉水苦不堪言苦日子。 又走了数日,一路打听也没打到弟弟下落,颜凤一家三口只能盲目迷茫的顺着一条小溪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去? 上午半晌,天突然变了,乌云压天,好像要下雪,可把颜凤、季氏夫妻急煞,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旷野,不加快步伐找个亭子或者破庙躲一躲,他们一家三口只有冻死成野兽盘中餐。 管不了人困肚子饿嘴巴渴,一家人硬是提上一口气,拖着疲乏身躯,沉重双腿往前艰难迈去,身后则下起了雪米。 亡命赶了五、六里路,一家三口人同时累瘫在地上喘不上气。 天意呢,还是凑巧,没人知道,眼看颜凤一家三口再不起来要被冻死在雪地里一刻,突然几只乌鸦凄厉尖叫从他们头上飞过,一只乌鸦一坨屎还砸在小颜乌脸上,他猛地睁开沉重眼睛…… 心头本来窝火的很,小颜乌哪受得了乌鸦此等公然欺侮,猛地蹦起来,跳脚大骂:“你只死乌鸦,把屎屙在俺脸上,哪天被俺逮住,定将你下油锅……” “孩儿,休得无礼。”只剩下一口气,颜凤颤弱弱怒喝道:“那是慈乌,神鸟,它会保佑你一生无灾无难。” 保佑?不说保佑,小颜乌还能忍,一说到保佑,他幼小心灵怒火井喷,朝父亲发飙:“慈乌,慈乌,你老把慈乌挂在嘴边,给俺取名颜乌,才会被乡里污蔑是楚国奸细、楚军红发魔鬼。如今国破家亡,俺还真怀疑自己就是乌鸦投胎的黑灾鬼。” 小儿的埋怨、责备,颜凤一阵错愕,或许是冻坏了吧,嘴巴颤动就是说不出话。 生性顽劣,抹一把脸上乌鸦屎,小颜乌捡起一粒小石头,朝乌鸦投掷过去:“该死乌鸦,俺叫你飞,俺叫你飞……” 乌鸦飞进对面那座大山里,小颜乌眼睛也落在前大山上,愣愣地观看好一会儿,倏地惊喜叫道:“父亲、娘,看,那座大山多像一只慈乌,和孩儿梦中见到的那座山一模一样咧。” 慈乌对颜凤有一种神奇力量,小儿子这么一说,已经疲倦快要睁不开的眼睛骤然一瞪门环大,累到大腿如同烂泥这时则犹如铁打猛地站立,往山上一张望,天呐,这座山恐怕有百丈高吧,仔细一看,它还真像一只鸟。 脑门忽地一亮,晓得是慈乌托梦给他小儿子,顿时全身疲惫消失,沧桑、皱纹的脸一舒展,收回眼睛,环视山脚下一块方圆百丈平坦草地,豪气冲天,颜凤下了决心:“这块土地肥沃,西边又有条小溪,就在这里栖身吧。”“天黑前,把草寮搭好。娘子、乌儿,你们俩去拔些草,俺上山去折些小树和树叉。” 信了慈乌,可是慈乌并不会保佑他一家人平安、富贵,颜凤不知道,他这一决定日后埋下了一连串祸根。 生的欲望叫这一家三口人鼓起了劲,喝几口冰冷的溪水充饥。——此时此刻此境,冰冷溪水对他们来说胜过甘露。 一家人刚一动手,天空下起鹅毛般大雪。 大雪纷飞,可把小颜乌欢喜坏啦,他欢呼雀跃,心里根本不知道大雪对他们一家三口来说就是一场大灾难…… 什么时候了,小儿子还在那儿玩雪,颜凤火了,呵斥道:“先做事后玩耍,此乃做人立本。雪下如此之大,你理应先和母亲去拔草搭草寮,夜里睡觉,岂能贪玩,快去。” 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小颜乌顶撞父亲:“孩儿尚小,立本立志乃成人之志向,玩耍是小孩之本性。” 深怕父亲呵斥,话音未落地,小颜乌赶紧开溜。 半个时辰后,颜凤扛着好几根手腕粗枯死小树回来,季氏和小儿子也拔了一大堆枯草。 找了一个山坳,一家三口人苦中作乐,逃亡以来头一回干劲冲天,欢天喜地立刻、马上动手搭草寮,好歹今晚有个窝,不至于冻死在这荒无人烟雪地,连个替他们收尸的人也没有。 第7章 搭草寮躬身创业 冻得手皮开裂的痛,看看草寮也搭得差不多,颜凤赶忙叫小儿子跑到山上去拾些干柴火。——经历这一路逃亡折磨,小乌颜成熟像个大人,什么活都能干。 去拾一点柴火,去了大概一个时辰,小乌颜还未回来,季氏担心他出事,叫丈夫放下手上活,上山去找小儿子…… 颜凤还没走两步,但见小颜乌背一捆柴火,优哉游哉地回来啦,还摘了不少野果呢。 山上有野果?颜凤、季氏眼睛一亮,顿时卸下压在心中一块巨石,松一口气,立刻、马上放下手上活,先填一填已经瘪谷一般肚子是头等大事,有劲干活事半功倍。 吃了野果,肚子不那么饿,提上一口劲,颜凤叫妻子趁天黑前和小儿子再多摘些野果,剩下的草寮,他一个人行。这样,一家人今晚上不饿肚子,又有一个躲大雪的窝。 总算在天黑前,草寮搭好。 草寮很小,小的仅够三个人窝在里头,颜凤一家三口逃亡以来睡的最踏实、暖和的一个晚上,草寮口烧着一堆火。——逃亡以来,被苦难折磨的皮脱了三层,去了半条命,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没学到,颜凤一家人只学会了野外生存的各种技巧。 第二天天一亮,颜凤即叫妻子、小儿子继续上山摘野果,他去溪边挑拣块石头,磨利后去砍树,在几天内搭个适宜居住大草寮。 想尽早给妻、儿一个安稳、温馨的家,颜凤也是拼了,两天两夜硬是将一块两个巴掌大石头磨地锐利。有了这把石斧,去砍小树,自然不要费太大劲。在这两天里,季氏和小儿子上山摘野果,还有意外收获,捡到好几只冻死的鸟和一只野兔。 可是颜凤充其量是城里书呆子一个,他还以为搭个居住草寮跟他那个狗窝一般容易呢。 搭个能够供人居住的草寮那可是个技术活,也不是他初次乞讨只要撕破脸皮、放下尊严就行,他遭到严重挫败。 那是过了八天,砍够了用作草寮支柱的小树木,下午颜凤得意洋洋就将草寮骨架立起来。 黄昏时,季氏和小儿子从山上回来。 看到丈夫已经将草寮骨架架起来,很是高兴欣喜,季氏走过去,手刚一碰,架子摇摇晃晃马上倒塌似的,她惊疑大叫:“良人,你这书呆子,有你这样盖房子的吗?屋顶草铺盖上去,不用风吹,就倒塌啦。” 多半也看到自己的草寮未搭起已经是危寮,但是儒雅之人要脸面,颜凤啄木鸟落汤里,嘴硬:“娘子,这不是盖宫殿,只是搭个草寮暂时栖身,不必讲究。待日子富裕,再盖个房子。” 气的呀,恼火顿时冲撞天灵盖,明知道丈夫爱脸面,季氏偏不惯他:“你能把这个草寮搭成住人,俺下世仍然嫁你做牛做马。”“搭草寮,要挖个两尺多深的坑,把木桩埋到地下,夯实,这样才牢固,不会摇晃。你这个书呆子,枉读了圣贤书。” 妻子这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实锤经验,颜凤无言反驳,尴尬的脸红脖粗。 ——以前在家上有公婆,季氏不敢反抗三纲五常,一口一个奴妾,如今离开了公婆,她不再奴妾相称。 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小颜乌哈哈大笑,暗里讥讽父亲,大赞母亲:“娘,你跟鲁班学过木匠活啊,难怪你比父亲厉害。” “哈哈哈哈”小颜乌的话逗地母亲开心大笑。 走到小儿子身旁,怜爱地摸摸他头,季氏道:“母亲你这么大时,父母双亡,是寄养在伯父家,从小跟在伯父身边干活,什么活都干,自然懂得这个。” 次日上午在妻、儿相助下,颜凤总算将草寮骨架架起来。 比原先估计的要慢了一个星期,半个月后才将这个占地十来平方、一人多高草寮整好。 别小看了这么一个草寮,这可是颜凤一家三口人的盼头,他们憧憬等日子好起来,再搭两个小点的草寮,一个作储存用,一个作厨房用;再往后日子再好点,就盖栋木瓦房,就像他们曲阜的房子,把二老接过来。 有了个稳定住地,日子安顿下来,不必疲于奔命,颜凤一家三口三天后,白天或是开垦荒地,或是上山搞野果、采野菜,或是狩猎,或是下溪捉鱼;夜里拿晒干竹篾火把当灯,颜凤教小儿子读书,灌输孔子、先祖颜回思想、学问、敦品、操守。 很无奈的是,小颜乌依旧生性顽劣、调皮,捣蛋,不服管教,父亲教他读书,灌输孔子、颜回思想、学问、敦品、操守,他脑子还在想着第二天爬树上掏鸟窝的事。 颜凤因此伤透脑筋,然而季氏溺爱小儿子,总是劝他,儿子尚小,长大了自然会听话。 作为一个男人,又身为丈夫、父亲,在这种困境之下,颜凤也难啊,天气一天天寒冷,食物又剩不多,这个冬天怎么过,他得为妻、儿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手段。 傍晚时分,一家子烤野兔做晚餐,颜凤忧虑地对妻子说,天气继续下雨十天半月,恐怕他们连吃的都要成问题了。 季氏满脸忧愁,天庭紧蹙,注视丈夫,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小颜乌总不想在大人面前沉默,又开始捣蛋,冒出一句叫父母瞠目结舌的惊天之语:“父亲,你脑子好愚笨,俺们打猎时多打些猎物,拿回家晒干后,储存着慢慢吃。能够捉到活的猎物,放在家里叫母亲养,没东西吃的时候,就宰来吃。” 八岁小儿一个,意外的会有这般惊奇持家大脑,一招轻松破解父亲的忧虑和担心。——季氏脸上弥漫一种骄傲与欣慰,朝丈夫投去赞许眼神,道:“乌儿这个主意不赖,你觉得呢?” 汗颜呐。父亲居然不如八岁小儿子。颜凤窘迫嗯一声,羞愧地朝妻子点点头。 主意是好主意,但是打猎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颜凤、小颜乌这一对父子用的是最原始工具,竹子做的弓箭、标枪,连一件铁器都没有。——颜凤时常感叹,感叹自己回到石器年代。 的确也难为了颜凤这个儒者,一旦下雨天没法去野外干活、打猎,他在家里磨石器。每当磨一件石器,他手上茧子要增厚一层。 五天后,雨停了。 第六天清晨,天刚亮,颜凤带着小儿子出发。 父子俩来到三里外一座大山,小颜乌无心打猎,心里只惦记他的鸟窝,一对小眼睛走路也盯着树上。 瞧在眼里,气在心头,颜凤训小儿子,做事要专心,做一件事要专心一件事,不能三心二意,三心二意做事,万事做不成。 拿他们家来说吧,他这个当父亲的眼下要做的事多如牛毛,如果打猎中途还没打到猎物,却想着要去哪儿弄点钱买农作物种子,放弃不打猎了;去弄钱时,想想不知从哪儿下手,又放弃了,还是先去开垦荒地吧;开垦荒地刚拿起锄头,又觉得还是先去摘野果采野菜,先过日子要紧……到头来,一样做不成功。 训完小儿子,颜凤眉宇紧锁,唉叹:“老百姓家中无粮心中慌呐,唉,难道又要厚脸皮去乞讨几个钱,才有钱买种子……” 被父亲训的,心里老大不高兴,小颜乌终于逮住时机狠狠反将父亲一军:“父亲,你总教诲孩儿,遇到困难,首先要动脑筋想办法,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尿憋死。你遇到困难,咋不动脑筋想办法呢?俺们天天来打猎,打到好多猎物,把猎物和兽皮拿到集市上去卖,不是有钱了吗,或者将猎物、兽皮拿去换种子,这么简单办法,你不动脑筋想一想,愚蠢。” 脑震荡了,汗颜、惭愧的脸红到耳根,颜凤大半天才缓过神,又犯难,疑问道:“去集市要好几天,猎物早臭了,谁还会要。兽皮倒是可以拿去卖钱,或者跟人家换作物种子。” “俺们把猎物晒干,或者烤熟,就不臭了,就像牛肉干。”小颜乌小眼睛闪烁一种睿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又反将榆木脑袋父亲一军。——不是他天生有经济头脑,是个天才,什么都懂。这些,全是他在逃亡时所看到的,只是他比父亲的书果子大脑好使点。 刚要说什么,颜凤突然感觉有野兽出没声响,示意小儿子别做声,悄悄站到一块巨石上,搜寻了一会,发现一只肥大獐子。 指着十丈开外草丛一只獐子,颜凤悄声对小儿子说,他们父子俩同时射杀,千万要瞄准了。 “嗖,嗖——”说话间,两支箭同时向獐子飞快射过去。 ——命苦之人多劫难。 箭是射中了,但是毕竟是竹箭,距离太远劲道不够,獐子只受点皮外伤,惊恐下立马逃走。 想到这么肥大一只獐子可以给他换来农作物种子或者铁器,跑了獐子,等于将他事业毁了,颜凤急煞,顾不上叫一声小儿子,蹦起来,亡命追过去。 日子安顿下来,体力恢复了,颜凤也只是个二十八、九岁青壮年,没多久就追上獐子,惊喜大叫:“这一回,俺看你逃到哪儿去。”随着大叫声,颜凤边跑边举箭瞄准獐子,即要一箭射过去当儿,不料,极乐生悲,一脚踩空,人摔下山去…… 第8章 小孩童猎杀野猪 好悲惨,颜凤摔下山是死是活,他不懂事小儿子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个儿追獐子去。 多半是小颜乌个子矮小、身子轻,跑起来响声不大,障子没有发现他吧,又跑了半里路左右,停了下来。这时,小颜乌也停止奔跑,比父亲聪明多了,悄悄地潜伏慢慢一步一步靠近障子…… 当离獐子仅三丈左右远,拼尽最后一口吃奶洪荒之劲,小颜乌“嗖”地一箭狠狠射向獐子脖子,獐子来不及叫一声中箭倒地。 欣喜、激动、兴奋犹如一股山洪席卷小颜乌的小脑袋,他朝獐子扑过去,猛地抓起獐子一条腿,欢呼雀跃朝父亲喊道:“父亲,快来,快来,獐子被孩儿射中啦。” 可是除山谷回音外,四周静悄悄的,连鬼出没声都没有,起先只有一个心念——追獐子,没有感到什么,这个时候小颜乌感到森林阴森可怕,有一团阴气,不由得全身上下起毛孔,头皮发麻。 动了几下,根本扛不动獐子,喊父亲,父亲又没回应,恐惧、无助、焦急笼罩小颜乌心头,“哇”一声,他害怕又无助大哭起来。 偏偏这个时刻,头顶几只乌鸦飞过,那凄厉鸣叫,叫小颜乌幼小心灵预感到父亲出事,抹去眼泪,立马吃力拖着獐子往回走。 走到父亲失踪地方,小颜乌放下獐子,下去寻找。 找了半个时辰左右,在一个山洼处找到满身是血父亲,也不知道是死了呢,还是只是昏厥过去,叫也不会应,这才晓得父亲摔下山,吓得六神无主,小颜乌害怕了,啕啕恸哭起来。 荒无人烟大山上,小颜乌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理,他害怕他恐惧,灵魂被鬼拽在手里,头发一根根钢针一般拔起,整个身子颤栗,他祈盼母亲马上来在身边,有母亲在身边,他就有主心骨,心不慌,就像上次父亲昏倒…… 想到上次父亲昏倒,小颜乌想起什么,突然不哭,跪在地上,学那个郎中,使出最后一口吃奶洪荒劲,用力摁压父亲人中穴。 奇迹在这片刻间发生,颜凤竟然缓过了一口气,挣扎地要站起来,站不起,头铅重,明白自己脚受伤,赶紧叫小儿子回去叫他母亲来,他太小了,搀扶不了父亲。 “好,好,好。父亲,那你坐的不要动哦,孩儿回去叫母亲来。”小颜乌高兴地站起来,刚跑了几步又停下,转身对父亲说:“父亲,獐子被孩儿射中啦。” 他追了大半天,摔下山全身是伤,差点命丧黄泉,到头来獐子八岁小儿子射中?——没脸活在世上了,颜凤又自欺欺人怀疑小儿子看到他摔伤,编话安慰他,一面又拿慈乌在保佑他小儿子作借口,往脸上贴一层皮。 年龄是很小,心里十分明白父亲是家庭的支柱、灯塔,一旦父亲死了,他成了孤儿,那他人生灾难从此开始,小颜乌当下亡命地狂奔跑回家,一路摔了几回,摔得鼻青脸肿,手也划破,他也顾不上,仅有一个念头——早一步到家。 远远地看到草寮,一边气喘如牛,一边大声呼叫:“娘,父亲摔下山受伤,不能走路,你快去把他搀扶回家,他一个人在大山里没人照顾,会很害怕。” 太恐怖了,乍听下,季氏一阵心悸悚然,逃亡一路下来丢了半条命,脱了九层皮,她怕了,日子刚刚安稳下来,丈夫再有个三长两短,这苦日子剩下他们孤儿寡母咋个活下去哟—— 赶到山上,看到丈夫伤痕累累,鼻子一阵麻酸,季氏潸然泪下。 很稳重一个妇女,没有立马搀扶丈夫下山回家,季氏先去采了许多治伤草药,又感到不幸中的万幸,小儿子刚好把那只獐子打下来给他父亲补补身子,这也是命中注定。 那只獐子少说有三、四十斤重,回去时季氏又要搀扶丈夫,小颜乌又扛不动,只好折了几根长树枝,把獐子绑在树枝上,拖回去。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能够捡回一条命,颜凤是万幸。 过了三天,獐子吃完了,小颜乌只好独自一人上山去打猎,季氏不放心,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逃亡路上得过几次伤寒,从此身子骨一落千丈,虚弱的三天两头病病殃殃的,还想别人照顾她呢。 小颜乌双脚迈出家门,季氏即站在门口祈祷,祈祷慈乌保佑她小儿子平平安安,不受任何伤害。 毕竟是个小孩子,不敢去远处,每天只能在附近转悠,偶尔的打只野兔、飞鸟,时常空手而回。 第九天,碰上好运气啦,小颜乌在灌木丛里捡了七、八个野鸡蛋,乐悠悠的蹦蹦跳跳马上回家。 颜凤这个伤者两天来野菜充饥,季氏一瞧这么多个野鸡蛋,也是乐坏,欣喜地慌忙对小儿子道:“这下好了,正好可以给你父亲补补身子骨,伤早一天好。” 急煞小颜乌,顿时眼睛猩红,如同要打架,虎虎地一把将母亲手中野鸡蛋抢回去,抱在怀里,泪眼汪汪,急切道:“野鸡蛋不能给父亲补身子,要留着孵小鸡……” 父亲是家里顶梁柱,摔伤未好,几个野鸡蛋,他异想天开要孵小鸡?季氏又气又急,爱怜地怒目一瞪,嗔怪小儿子:“孵小鸡,没有赖抱母鸡,你怎么孵小鸡?父亲早一天伤好,才是大事。” 一根筋脑袋瓜犟得是头驴,小颜乌还是不肯,眨着吧嗒吧嗒欲要夺眶而出委屈泪眼睛,暗暗攥紧小拳头很着急发誓:“孩儿明天一定打一只野兽给父亲补身子,这野鸡蛋就是要留着孵小鸡,以后养一大群野鸡,不要天天去打猎了。” 想想这几天也的确难为小儿子,瞧瞧他小眼睛滚动泪水,心软了,季氏不忍心,也只好依了他:“你这逆子,没有赖抱母鸡,俺看你怎么孵小鸡。” 放下小颜乌如何孵小鸡不说。 次日早上被母亲从被窝里拽起来,嚼着一把野菜,背上弓箭,小颜乌踌躇满志,优哉游哉出发去打猎。 好像今天的野兽、飞禽全跟小颜乌作对,躲了起来,到了晌午他依旧两手空空。 急啊,急死人了,小颜乌无助地一屁股落在地上,啕嚎大哭,打不到猎物,他有何颜面回家见母亲,昨天在母亲面前郑重许下的诺言还在耳边回荡呢。 幼小心灵在祖父、父母灌输、薰陶下,具备大人君子胸襟,小颜乌心里明白:诚信是做人的立世根基,人品是圣贤君子必修功课,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 太疲乏了,屁股刚落地,小颜乌眼睛即重得睁不开。 突然一只硕大乌鸦落在小颜乌脸上,喙着他被太阳晒的红通通小脸蛋,训斥他:“你这个小懒虫,你父亲伤未治好,正等着你打到猎物给他补补身子骨,早一天伤好下地干活呢,你还躺在这里睡大觉,你这个不孝子,大逆不道。”“你一天天的在附近山上打猎,野兽哪会来,你要走远点,去没到过的山,那才有野兽,懂吗?” 乌鸦又狠狠地喙小颜乌脸蛋,多半感到脸痛,小颜乌睁开惺忪睡眼,摸摸自己的脸,一瞅,没有乌鸦呀,再仰望天空悬照的火辣辣太阳,才晓得自己刚才只不过是做梦。 梦里乌鸦对他说的话,每一句都记的清清楚楚,小颜乌一蹦站起来,挠了挠小脑袋,觉得乌鸦说的对啊,野兽也是有灵性,哪会天天在那里等着你去打它呢。 打了鸡血一般,不假思索,不看看已经是什么时辰,迈开小腿即朝东面那座大山跑去,偏偏这个时候嘴巴不争气,渴的喉咙冒烟,小颜乌只好先跑到山脚下小溪喝水解渴要紧。 意外看到小溪里有鱼,只是小的可怜,还没他小颜乌小指头大呢,他脑子转的溜,立马改变主意——放弃打猎,往上游寻去,打不到猎物,捉几条大鱼回去也不赖。 寻了百米远,惊喜地看到一处阴暗石缝间居然有石蛙,能抓到两只石蛙回去给父亲补补身子骨,这比打一只獐子还好,小颜乌扑了上去,结果扑了个空,几只石蛙全跑地无影无踪。 不甘心,今天非得抓几只石蛙回去,哪怕一只也行,小颜乌犟劲一上来,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翻,一个石缝一个石缝摸。 把小颜乌高兴激动坏了,不但抓了五只石蛙,还抓到一只鳖,可他贪心还嫌够,可是天色已经暗了。 肩上挑着五只石蛙、一只鳖,小颜乌蹦蹦跳跳回家,一路上乐得比那次生日吃鸡蛋挑衅狗蛋还来劲,颠覆心中对乌鸦的仇视和怨恨,心生悔悟对乌鸦大唱赞歌:“慈乌,你是阳精之鸟,天生黑羽,凶悍刚直,笃厚护小,反哺忠义,保佑俺天天打猎满载而归。今日起,俺视你神鸟,崇仰你,违背诺言,俺遭天打雷劈……” 尝到甜头,小颜乌第二天还是去抓石蛙、鳖,这比打猎容易、轻松多啦。 此后几天,没那么庆幸哟,小颜乌只抓到二、三只石蛙。 到了第五天,只好重操旧业去打猎,小颜乌武松打虎,艺高胆大独自一人闯进上次和他父亲打獐子那座大山上。 碰上好运气,刚爬到半山腰,就发现一头大野猪,脑子想都不想举起弓箭,瞄准野猪,“嗖”地一箭射过去,小颜乌心也闯了出来,手舞足蹈兴奋大叫:“慈乌保佑,这头大野猪,足够俺们一家人吃几天,有野猪脚补补,父亲的伤很快会好。” 极乐生悲,小颜乌话未落地,大野猪凶猛朝他反扑过去,——那一箭中是中了,但是野猪皮厚根本没伤着,反倒惹怒它。 不知野猪攻击的厉害,又举起弓箭朝它“嗖”地射过去,野猪不退反进,吓得小颜乌赶紧逃命要紧。 小颜乌哪跑的过野猪,眼看几步之遥,野猪发起猛烈攻击,朝他猛扑过去…… 第9章 一根筋抓野兽养 “俺命休已。”恐惧一声悚栗大叫,来不及多想,像猴子一样,小颜乌机灵地蹿上一棵树。 野猪见小颜乌爬上树,也不甘心呐,在底下拼命拱树。 高高在树上,俯视下边野猪拱树,小颜乌贼得意,大胆挑衅野猪,大叫:“来啊,爬上来咬俺,来啊,快来啊——” 树猛烈摇晃,像要倒了,小颜乌这才晓得野猪的厉害,不敢大意,再次拿出弓箭,“嗖”地射向野猪,依然根本伤不着它,更惹怒它。小颜乌这下急眼,眼看树要被野猪拱倒,怎么办?在这一秒钟里,小颜乌大脑转了十万八千圈。 小眼睛一眨,计上心来,趁野猪一个劲凶猛拱树之际,猴子一般攀跃到另一棵树上,拿出弓箭,小颜乌这下学聪明,瞄准野猪眼睛,“嗖”地一箭射下。 顿时,野猪“豞,豞,豞”惨叫跑开,小颜乌这时也立刻、马上蹦下树,吃了熊心豹胆随尾悄悄地追上去。 也是损的没命,趁野猪越跑越慢之机,小颜乌又拿出弓箭,瞄准野猪屁股眼“嗖”地一箭射中,野猪“豞,豞,豞”惨叫,发疯地狂跑,但是没几步即倒在地上。 先前那惊骇胆战一幕,仍然心有余悸,不敢大意,小颜乌一直站在一旁观看,直到野猪不会动,他才敢上前。 往野猪肚子踢了几脚,确信它已经死了,小颜乌才敢动手。 估计这头野猪有三百多斤,小颜乌这个矮小个子小孩一个想把它弄回家,恐怕是蚂蚁搬大象吧?——不要担心,小颜乌人小计多,信心满满,眉头不皱一下,马上去折了好几根树枝,他要学上次母亲拖獐子回家那个绝妙办法。 开头有多狂,结果就有多惨。 聪明反被聪明套进圈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野猪滚到树枝上,一拖动,小颜乌脸色大变,叫苦不妙,野猪就是泰山,他使尽全身洪荒之力,连野猪的一根毛也晃动不了。 以为树枝太短,小颜乌又去折些细长灌木枝条。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野猪滚在树枝上,怕了,小颜乌眉头一皱,脑子开窍,聪明灵光一现,直接将灌木枝条和树枝接在一块。 “这一回,看俺怎么把你这头野猪拖回家,作俺一家人的盘中餐。”拍拍小手,小颜乌想到自己的聪明,发出满心自豪,将枝条往肩膀一放,双脚鹰爪一般往地上一蹬,扎稳一个马步,拼劲往前一扑,身后野猪依旧泰山一座,纹丝不动…… 心慌了,转过身,小颜乌把最后一口喘气的力也拼上去拖,野猪似乎不甘心自己死在一个八岁小孩手下,死后仍然跟他僵持…… 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用尽所有手段,又累又饿,放眼这个荒无人烟大山,小颜乌急煞,无助地一屁股瘫在地上,啕嚎大哭,边祈祷:“慈乌,你是阳精之鸟,天生黑羽,凶悍刚直,笃厚护小,反哺忠义,你赶快飞来助俺一臂之力吧——” 关头上,任它神乌又如何,慈乌也掉链子,回应小颜乌的只是阴森的山谷回鸣。 哭了一阵,饿得前胸贴后背,小颜乌只好摘些树叶充饥,之后折了好多树枝把野猪遮住,跑回家去叫母亲。 丈夫打只獐子还摔伤至今未好,八岁小儿子竟然打死一头野猪,俺的亲娘哟,季氏乍听下,惊出一身冷汗,半信半疑,怀疑小儿子误将别的野兽当作野猪了吧。 跟在小儿子身后,匆匆赶到山上,一看偌大一头野猪,季氏被吓到腿软,心中默默惊叹,俺的亲娘,这么一头大野猪,乌儿是怎么打死的呀,难道是慈乌保佑他?——前几天在山上睡觉做梦的事,回家后,小颜乌不敢跟父母亲说,怕被骂。刚才来山上路上,小颜乌才大胆将那个梦对母亲全盘托出。 母子二人合力还是无法拖动野猪,季氏愁上眉梢。 满头大汗,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面对庞大野猪,听完小儿子讲述射杀野猪惊心动魄一幕,季氏憔悴脸上忧愁笼罩,心里默默说,乌儿呐乌儿,你天性顽劣,却是人杰蛟龙,不像你父亲,脑袋瓜装着全是圣贤书,打头獐子能把自己摔的剩下半条命,你小小年岁能把这么大一头野猪射死,强呐,比你父亲强。 凝思许久,季氏眉头苦皱,说:“孩儿,一个壮汉把这头大野猪拖回家,也不是易事。你去折几根很长蔓藤,我去折树枝,把野猪捆成一个圆筒,滚回家去。” “娘,还是你有好主意,孩儿愚笨想不出。”声音还留在他母亲耳边,小颜乌已经奔出丈外。 果然是个好办法,母子俩费一番周折,总算把野猪捆成一个圆筒,又一路费劲地一里路一里路往家滚。 三百多斤一头大野猪,母子俩费了半天多时间,总算弄回家。 瞧着大野猪,竟然是自己八岁小儿子打的,颜凤这个儒者自尊伤不起啊,羞愧得想跳崖的心都有。 野猪是弄回家了,可是这一家三口子又一次眉头皱成一团,难住啦,一年多来逃避战乱,如今安顿下来,家里别说一把刀没有,连口锅也没有,难搞哟—— 最后只得用颜凤磨的石器对野猪开膛破肚,之后来个烘烤,四个猪肘子用一个粗糙陶瓷钵炖着给他颜凤补补身子骨。——逆境造人,困境逼着颜凤动手去创造,他挖了黏性极强的白泥,做了几个粗糙泥碗、泥钵,烧制成陶瓷。 也许是一头野猪的大补,一个半月后,颜凤伤愈。 伤愈后,晴天,颜凤带着小儿子上山打猎,阴天和小雨天,独自一人开垦荒地,挖野菜种,他要尽快的拿猎物皮和烤肉去集市上换铁器和农作物种子,小日子要稳定、红火起来。 收获还算不错,两个月来打了六只山羊、三只獐子、七只狐狸,还有野鸡、鹌鹑、野兔。 要走好几天山路才能到达稠州集市,逃亡这一路走过来,现在日子安顿下来,又要长途跋涉,想到这儿,颜凤头皮阵阵发麻,很不愿意去,但他是丈夫是父亲,这是压在他肩上一付义不容辞的担子,他不能推卸责任和义务。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颜凤出发了。 等到小颜乌睡醒时,已经不见父亲,气得他连早饭也不吃,他昨天一直叫嚷要跟父亲去集市上玩玩。 和父母赌气,小颜乌弓箭也不带,一个人跑到山上去掏鸟窝。 习惯了,一半也相信小儿子一旦跑到山上是属猴子,他中午未回家吃饭,季氏也不担心。她担心的是丈夫,丈夫是个儒者,缺乏小儿子的野性血气,这一路去不知道事情办的会不会顺心? 天摸黑了,小颜乌挑着一担柴回家。 出去一整天,这么晚才归家,火的,季氏本想骂几句小儿子,看到小儿子挑柴回来,她又不忍心骂了。 睡觉时候,季氏训戒小儿子,他父亲出门拿烤肉和皮毛去集市换工具和农作物种子,他可不能把功课落下,他是出身在一个书香门第,不能辱没先祖…… 借朦胧月光,端详母亲,小颜乌人小口气大,驳斥母亲,读书有什么好,发生战争了,还不是要背井离乡。多打猎多耕种,抓些飞禽走兽来养,天天吃饱,肚子不饿,多好的呢。 觉得小儿子说的是硬核,民以食为天,填饱肚子才是人生第一等重要的大事,季氏又不愿违背丈夫夙愿,劝小儿子说,读书是做学问,圣贤之士,受世人尊敬,就像他们颜家先祖颜回。不发生战争,还可以食俸禄,衣食无忧,不必干活。 可是小颜乌还是觉得掏鸟窝、打猎好玩,读书枯燥乏味不好玩,狡猾的把话题一转,问母亲,父亲还要几天回来? 最快也要半个月吧。季氏眼睛露出三分忧悒,路途险恶、艰苦,她回想起来全身颤抖、心悸,祈祷丈夫顺顺利利平安回归来,从此一家人过上男耕女织的安稳田园生活,不必再奔波逃避战乱…… 父亲不在家,母亲又宠他,小颜乌有点任性,他第二天起只要不下雨,背上他的小弓箭上山转悠,总想在父亲未回家前多抓几只野兽回家养。只有家里有一口吃的,都不把它们杀掉,让它们生崽,养大了,再赶到集市上去卖。 碰上好运气,第五天下午小颜乌遇上了一群山羊,他学聪明啦,这次专瞄准山羊脚射箭。 果然被小颜乌射中了一只山羊,他赶紧奔过去。 脚受伤,山羊哪跑地过小颜乌呢,很快被他捉住。当下,小颜乌去采了草药,用嘴巴嚼烂,拔出山羊脚上箭,敷在上面,包扎好。然后还是用老办法,折了很多树枝,把山羊绑在上边拖回家去。 远远的看到草寮,按捺不住心海狂涛怒浪,小颜乌即朝母亲炫耀,放开喉咙大喊道:“娘,孩儿说过要活捉野兽来养,今日如愿兑现啦。你快出来看看,这头小山羊多乖,哈哈哈,俺要养它,养大后生好多好多小羊羔。” 心里一颤,从草寮奔出来,果然看到小儿子拖一只山羊,季氏疾步过去帮忙。 到了小儿子身边,怜爱地一捺他额角,季氏嗔怪一句:“你呀,一根筋。不捉只山羊养,你夜里睡不着。” “嘻嘻嘻……”小颜乌心里偷乐,嘴上不忘卖他的志向经:“大丈夫龙吟虎啸,凤翥鸾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可当儿戏。”“一只山羊哪够,俺还要多捉几只山羊回家养,父亲回家一看,惊喜得打开他那个不开窍的书呆子脑壳。” 第10章 寻老虎迷途深山 到家了,放下受伤山羊,叫母亲照顾,小颜乌自己立马跑去割草给山羊吃。 第二天没有去打猎,小颜乌忙得不可开交,一边照顾山羊的伤,一边搭个小草寮关山羊。——别看他是个八岁小孩子,可是干起活来风风火火,倒也三分像个大人。 过了五天,山羊脚伤好多了,在母亲催促下,说是他再不上山打猎,家里要断粮啦,小颜乌这才很不情愿背上弓箭上山去。 走在羊肠小道上,小脑袋瓜还在想家里山羊,小颜乌一边又祈祷慈乌保佑,今天再捉一头山羊,家里那头山羊有个伴,不孤单。 山羊很通人性,它不知道是小颜乌射伤它,还当小颜乌是它救命恩人。几天来朝夕相处,山羊与小颜乌之间已经有感情,从山羊身上获得了很多乐趣,当它是小伙伴了。 玩山玩多了,胆子也大,抑或是不知危险吧,小颜乌一头钻进深山老林里,他要多抓几只山羊回豢养。 今天运气不是那么好,山羊没碰到,小颜乌迎头遇上一头身躯庞大吓人的大野兽,它圆圆的脸,淡黄色身上一道道横的、纵的、弧形的、弯曲的黑纹…… 与大野兽对峙时刻,小颜乌心想,今天把这头大野兽射死,够俺和父亲、娘吃一个月,不知天高地厚即要取下身上弓箭。 也就在小颜乌取下弓箭秒杀间,但见大野兽大嘴凶恶一张,两颗锋利牙齿寒气森森,朝他扑过来。——有了与野猪相斗经验,一看不妙,小颜乌立马爬上身后大树。他做梦也没想到那头大野兽不是野猪,扑了个空后,又扑上树,往上爬。 吓的,小颜乌赶紧嗖嗖嗖地往树梢上爬。 快到树梢时,刚想往下瞧一瞧那头会爬树的庞然大物是不是和野猪一样又在拱树当儿,哪料,裤脚已经被咬住,亲娘哟,小颜乌吓得命都没了,惊悚得心胆俱裂,尖叫一声:“俺小命休已——” 恐慌下,急中生智,赶紧把裤头一松,使劲往上一爬,光屁股爬到树梢上,顾不了危险,小颜乌立马纵身攀跃到另一棵树上,又紧接地攀跃到另一棵树上,不敢多想的滑下树。 双脚触地还未站稳,但听到树枝嘎嘎嘎折断声响,紧接着是“嘭”一声巨响,小颜乌一看,亲娘哟,是树枝承受不了那头庞然大物,它从树梢上摔了下来。 不敢多想不敢多看,小颜乌拔腿即逃跑。 逃跑了一段,一头钻进灌木丛躲藏,回头一想惊险一幕,小颜乌骨头吓软了,无法站起来。 也是小颜乌命大,逃过一劫,他不认的,那是老虎。 在灌木丛里躲藏了一个时辰光景,小颜乌才缓过一口气,一摸自己的光屁股,可惜自己的裤子,举箭壮胆战战兢兢一步一小心猫着原路去找…… 老虎早已不在,往树上一搜寻,还好裤子挂在树枝上,小颜乌环视一圈四周,猴子一般嗖地爬上树,取下裤子。 回到家,心有余悸,小颜乌把遇到老虎一幕跟母亲说了。 季氏一听,吓得脸色刷刷地绿了,惊叫道:“乌儿,今天能逃过一劫,是你命大。那是老虎,以后遇到它,要马上避开。还有和老虎长得很象的豹子,和老虎差不多大的狮子,和狗长得一样的狼,碰到它们,你都要赶紧避开,记住,千万记在心里。” “噢,噢,噢。”嘴上应着母亲,小颜乌心里很不服,暗暗发誓——等父亲把铁箭买回来,俺一定要把那只老虎射死。 歇了一天,第三天小颜乌又上山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是特意去挑战那头老虎,小屁孩想的就是天真,小颜乌想了两天两夜,开窍啦,认定只要把老虎引到高高的树梢上,就会被摔死。 好像老虎那一摔,也怕了小颜乌这个小猎人,两天来不见踪影。 看来小颜乌非打死那只老虎不可,第三天继续寻找老虎踪影,他只是想得到这只老虎,把老虎皮给他母亲做被子,因为母亲身骨子虚弱,一到大冷天夜里冷的睡不着,他们家既是草当床垫又是草当被子,寒夜睡觉哪能不冷呢。 老虎没有寻到,第六天小颜乌一连活抓了两只小山羊,小山羊太小了,他不忍心把它们射伤。 小山羊很小,小颜乌挑着它们,一路上屁颠屁颠的回家。 瞧瞧小儿子屁颠屁颠挑着两只小山羊,季氏乐得喜上眉梢,心里悄悄说,俺家乌儿你养山羊这事还真要被你干成哩,嘻嘻嘻…… 夜里睡觉,小颜乌困惑地问母亲,为什么再见不到那只老虎? 大吃一惊,晓得小儿子还在惦记那只老虎,季氏佯装生气,道:“乌儿,你是不是一直惦记那只老虎?警告你哦,老虎的劲是多大,有多凶,你不知道。上次逃脱,是你命大。甭说你一个小孩童,几个大人都射不死它。你手中的又是竹箭,不是铁箭,射中了,也根本不顶用。切记,千万别去找老虎。” 黑暗中吧嗒吧嗒眨着小眼睛,小颜乌根本没拿老虎当回事,非常天真:“俺把老虎诱到高高的树顶上,它摔下去,准死。” 遭到小儿子天真一逗,季氏也乐了,捏着小儿子鼻子警戒:“乌儿,你这个想法太危险,万一你逃不脱,就一口被老虎吞下。又不是从万丈高悬崖摔下,仅仅是树顶上摔下去,摔不死老虎。摔的死,那天老虎早摔死啦。” 小颜乌依旧天真:“那天,俺没有想到老虎还会摔下去,才没有爬到树顶上去。” 晓得小儿子不知天高地厚,根本不懂老虎的厉害,无法打消他异想天开幼稚想法,季氏只好拖延他:“树顶上也摔不死老虎。老虎摔下去时,是压断树枝慢慢往下落。要等你父亲买了铁箭回来,看看你和你父亲二人能不能把老虎射死。”“乌儿,你是不是那天被老虎吓得尿裤子,才要找老虎报仇?” 摇摇头,小颜乌道:“一半是,一半不是。俺要把老虎打下来,把它的皮给母亲做被子,寒冷天夜里睡觉不会冷。” 做梦也不会想到,八岁小儿子内心竟然深藏这么大孝义,季氏心里一激动,一股欣慰热泪如若喷泉冒了上来,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机械地将小儿子搂在怀里。 ——白天所想,夜里所梦。 睡梦中,小颜乌背上父亲买的铁箭,一口气跑到老虎那座大山,寻找老虎。 果然在一个灌木丛里找到了老虎,先观察好一棵参天大树,取下弓箭,挑衅的嗖地一箭射老虎头。 老虎被惹怒,张着锐利尖牙大嘴,一个跳跃朝他小颜乌猛扑过来,他比猴子还快地迅速蹿上那棵参天大树,挑衅老虎去咬他一直往树梢上爬。 爬到树梢上时,小颜乌取下弓箭,冷不丁射向老虎眼睛,老虎顿时痛的摔下去…… 趁机攀跃到另一个树上,瞄准地上打滚老虎,小颜乌又是嗖地一箭穿透它脖子。看到老虎趴地上不会动了,小颜乌才乐呵呵地从树上优哉游哉下来。 折了一根树枝,小心地走进老虎前,抽打它几下,确信它死了,小颜乌才立马跑回家去叫父母亲…… 季氏被叫声惊醒,看小儿子还在熟睡中,才晓得他做梦。 心里一直惦记老虎,要把虎皮给母亲做被子,第二天早上把竹箭拿到石头上磨得锋利,小颜乌又上山去寻找老虎,昨夜那个梦,他更相信自己一定能把老虎引诱到树梢上摔死。 在山边找不到老虎,小颜乌不知天高地厚,一步一步涉入山的腹地,那可是密密匝匝丛林,进去容易出来难。 找啊找,从上午找到夕阳映照,也没见到老虎踪影,小颜乌失望又不甘心,只好回去。 奇怪的事发生啦,叫小颜乌一下恐慌,他走了三趟,可是那座山头如同一个迷宫,他又回到了原地。 天已经渐渐黑了,再走不出这座大山,他今晚就回不到家,只能留在山上喂野兽,小颜乌这急啊,急得心慌,回不了家,母亲会担心死的,会以为他被老虎吃掉…… 亡命闯了一趟,又回到原地,这时天已经黑,小颜乌彻底崩溃,心被恐惧撕碎,嚎啕大哭。 第11章 尽孝心夫妻闹翻 “娘,对不住你,孩儿不该不听你的话,叫你担心了。”一边嚎啕大哭,小颜乌一边对母亲忏悔,眼泪哭干,天也不会因为他停止黑暗。 今晚上是死是活,只好听天由命,擦干眼泪,小颜乌幼小心灵在恐惧笼罩下,就在身边折树枝搭个小窝。 半夜的时候,传来阵阵虎啸声,狼嚎声……吓得小颜乌心胆俱裂,骨头软了,整个人蜷缩一团不敢动荡不敢呼吸,那种崩溃的恐惧、害怕无法形容、描写,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体会到。 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天早点亮,可是人被困住,这天也跟你作对,黑夜特别漫长,漫长的没有个尽头…… 突然一阵乌鸦凄厉叫声,把小颜乌惊醒,睁开眼睛一瞅,天已经亮。也许是太累了,毕竟是个小孩子,在恐惧中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天亮了,就有希望。 拎起昨天打的三只野兔和一只野鸡,遁着乌鸦叫声方向走去,小颜乌迷信这是慈乌在给他引路。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走出了这座迷宫大山,小颜乌振奋激动地将手上野兔、野鸡往空中一抛,狂奔起来。 狂奔了一段路,才记起把野兔、野鸡扔了,小颜乌又回头去找。 到了打野猪那座山一刻,往山脚下一望,惊慌的,小颜乌滚下山去,他看见母亲倒在地上…… 扑在母亲身,小颜乌哭喊道:“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啊,乌儿回来了。”可是母亲仍然没有回应,急中生智,小颜乌就压母亲人中穴。 慢慢的,季氏苏醒过来。 昨晚天黑后还不见小儿子归来,季氏揪心呐。 苦等到半夜,仍然未见小儿子归来,季氏心碎了,小儿子真要出事,她不知道怎样向丈夫交待,想死的心都有,一直哭到黎明,就出去寻找小儿子。 身子本来虚弱,又哭了半夜,从昨晚到出门滴水未进,心急如焚,风风火火寻找小儿子,结果累得晕倒在地上,还好小儿子及时赶到,否则,她这条命算是交待在荒野上。 哪敢说自己是去寻找老虎,才迷失在深山老林里,小颜乌诳语说自己只是在大山里迷路,天亮后遁乌鸦叫声,他才走出大山。 小儿子平安无事,季氏悬到半空的心平稳落下。 回到家里,顾不上自己累,季氏马上杀野鸡给小儿子吃,又唉叹这家里没锅没刀,连杀只鸡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念叨着都半个月了,丈夫怎么还没回来。 靠徒步肩挑走在羊肠小道上,光光来往就要走半个多月,谈何容易,又过了七天,颜凤才回到家里,他这趟外出将近一个月。 是在傍晚时分到家,放下肩膀上的货,不是取出小儿子颜乌做梦都想要的铁箭,也不是妻子季氏日夜所盼的铁锅,颜凤则是欢天喜地、得意洋洋拿出一家三口人做衣裳的粗布料。——他只买回一把锄头、一把柴刀,稻谷、玉米、麦子种子、两支铁箭和二两盐,还有就是不知从哪里捡到的一个打了个缺口的破瓮。 眼睛冒火盯着丈夫手上粗布,季氏的脸霍地阴沉,渐渐地像茄子,突然怒目一瞪:“锅和菜刀呢?” 还没有看出妻子的不满、愤怒,颜凤还乐在沾沾自喜中:“剩下的银两买了布匹,锅和菜刀下次买。”顿了一会,颜凤指着那个捡来破瓮,说:“以后用那个瓮煮东西吃。” 压不住心头恼火,季氏瞪着丈夫怒斥:“是过日子重要,还是衣裳华丽重要?” 真是书呆子一个,还不知道妻子已经愤怒难遏,颜凤还振振有词:“佛靠金装,人靠衣裳。一路逃亡,咱一家人衣裳褴褛,叫人瞧着像个叫花子……” 打断丈夫的话,季氏指着他鼻尖灵魂拷问:“在这深山老林, 仅咱一家人,衣裳褴褛、像叫花子又怎么了,衣裳再华丽,穿给谁看?一个破瓮,放火上一烧,万一开裂,你拿什么煮东西吃?” “父亲,娘说的对,过日子比衣裳华丽重要。”颜凤还想替自己辩说,正在迟疑,却被小儿子颜乌抢在前头,他关心的仍然是铁箭,气呼呼地责问一句:“父亲,你是不是铁箭也没买?” 小颜乌这一插话,无意中阻止了父母的争吵。 心头有火,很不情愿从行李中拿出两支铁箭,颜凤一边把铁箭递给小儿子,一边说话像冬天树枝:“两支铁箭可以买三口锅。” 不领会父亲,一把夺过铁箭,小颜乌爱不释手一边玩去。 夜里,季氏还在生气中,早早的上床睡觉。小颜乌则在一旁玩两支铁箭,玩的不亦乐乎。颜凤烧一堆火,一边烤火一边喋喋不休讲述集市上的奇闻轶事,之后说,外边很几个国仍处在战乱中,也没有打听到其弟弟颜愠下落,看来,他们一家三口多半只好长年在这个偏僻荒野安家落户,远离战乱,过安稳清贫田园小日子。 突然开口,季氏芳说道:“远离战争,一家子过安稳、宁静日子,日子是清贫,但其乐融融,不必整天提心吊胆,挺好。”——季氏很惬意这种田园生活,远离硝烟不说,头上又没有公、婆管着,不用看他们脸色过日子,多自在。 根本不懂妻子心事,颜凤还以为她要的是远离战争的安稳、宁静生活,不在乎这种清贫日子。 不一会,颜凤又苦皱眉头,脸上忧愁多了一层,他自己和妻、儿总算是远离了战乱,安稳下来,可是他不知道父母亲如何,自己却不能在他们跟前在这个战乱中尽一分孝心,内疚又自责。 有了锄头、柴刀,头一件大事当然是要盖一栋像样草房,让妻、儿住得舒坦些,颜凤第二天一大早即去砍大树。 等到颜凤拿着柴刀走出草寮,想起什么,叫小儿子时,他早已不见人影,一大早背上他心爱铁箭上山去。 胆子比天还大,迷途孤单一个人在山上过夜,他还不怕,小颜乌又去那座山寻找老虎。他下了决心,不能把老虎引诱到树梢上摔死,就用手中铁箭将老虎射死。 那天母亲虚弱身子上山去寻找他,累晕在山上,小颜乌幼小心灵很内疚,他发誓一定要打下那只老虎,把虎皮给母亲当被子。 寻找了半天,仍然没有寻到老虎踪迹,小颜乌只得空手而归,头一回拿上铁箭没射到老虎也算,甚至连只野兔也没射到,他没脸回去见父母亲,丢人呐—— 下午没脸再上山打猎,小颜乌帮母亲去割草。 因为就地取材,又有柴刀,短短一天内,颜凤砍够了盖草寮的树,虽然这一天累得晚上胳膊抬不起来,但是他心里甘甜。 过了三天,一栋宽两丈、深一丈的草寮骨架架起来。 夕阳照在草寮骨架上,一家三口站在前边,脸上弥漫欣喜、兴奋笑容,就这么个草房的骨架,看上去已有房子的气派。 在一家人每天起早贪黑奋战下,一个月后,草房盖起来啦,墙壁是用小竹子扎的篱笆,篱笆再抹上草泥,可以说是密不透风。中间隔开作两间,房间都有窗户。 原来的草寮作厨房,垒了个灶;饭桌是埋了四根木桩,上边用砍平的树拼凑在一块,凳子则是树墩。 这个家终于像个家了。 歇了一天,颜凤、小颜乌这一对父子上山去打了一只山羊、一只鹿子,补充下这一个月来消耗的体能。 三天之后,从未耕种过田地,颜凤在妻子季氏指教下开始耕种水稻、小麦、玉米。 播种完,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 月上柳梢头,一家三口坐在门前月光下,憧憬丰收的喜悦。 话题一转,颜凤眼睛忧悒注视妻子季氏,内疚道,他想趁庄稼未收割前,过三、四天回趟老家,把父母亲接过来…… 未等颜凤话说完,季氏即不高兴打断他的话,外头到处还在打仗,他这来往就要两年多,难道这庄稼要他们母子来收割;来年也要他们母子播种?放下这些不说,现在身无分文,他到哪里弄盘缠,难道又是一路乞讨回老家不成? 脑袋瓜被孝义和乡愁堵塞了吧,只想到单程路程,根本没有双程路程这个概念,颜凤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他也根本没有想过盘缠这一件最紧要大事。季氏这一说,颜凤如梦初醒,羞愧得脸红脖粗。 长叹一声,内疚、惭愧袭上脸上,颜凤忧心如炎,抑郁道,身处乱世中,男子汉大丈夫,自己过着安逸日子,抛弃远在千里年迈父母亲,不能在父母亲身边尽孝,枉为人子,大逆不道呐—— 季氏不高兴了,驳斥、责备丈夫:“你说这话,好像是奴妾拦着你,不让你回去。如今故乡是啥样,你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二老怎样,你回去顶什么用,最后只能落得两头空,两头都遭难。”“你眼前是要把日子好起来,把乌儿养大成人,这才是大道理。” 每次提到回老家把父母亲接过来,季氏就不高兴,总找理由搪塞,今晚上更是直接阻拦。颜凤心头有火,说话也就硬梆梆的,像根冬天树枝:“身为人子,抛弃父母,自己过安逸日子,不顾父母死活,这是大不孝,要遭天谴。” 季氏怒目瞪丈夫,一句话顶过去:“良人,你别忘了临走时公、婆是如何叮嘱,只有将乌儿抚养成人,续颜家香火,将颜家先祖的学问传授给别人,发扬光大,这才是大孝。违背公、婆心愿,那才是大逆不道,遭天谴。” 第12章 筹盘缠打猎遇熊 “父亲、娘,别吵了。”在一旁小颜乌见父母亲争执,急了,忙劝道:“孔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父亲,俺们走的时候,阿翁、阿婆叮嘱的话要听,不听,会被雷劈。” 人小鬼大。小颜乌心里不想父亲回老家去,父亲离开家,家里仅剩下他与体弱多病母亲,一旦母亲生病,他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家庭生计重担又落在他稚嫩肩膀上,他没空去掏鸟窝。 连八岁小儿子都这样说,颜凤只能把抑郁、内疚堵在胸膛,他揪心呐,不知父母在亡国之后怎样了? 孝心是可贵的,无奈现实太残酷,是一根钢索套在颜凤脖子上,他无法解脱,上次逃亡乞讨盘缠,那是有妻子、幼儿在身旁,善良的人同情,这一次身无分文又要一路乞讨回去,一个青壮年,还有几个人会同情他呢,人家没欠他。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只能面对现实,颜凤第二天早上带上小儿子,上山打猎。 人是在山上,可是心不在,心在远方故乡,在惦记、思念年迈父母亲,颜凤也苦也难啊,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后悔听从父亲南下逃避战乱,才会落到如今不知父母是生是死的音讯,在思念、惦记与牵挂中煎熬。 父亲心不在焉,跟他说了一大堆老虎的事,他像一堆死灰,一点反应也没有,小颜乌火大:“父亲,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孩儿的话?” “噢,噢,噢——”这时,颜凤才醒过神:“你刚才说什么,乌儿?” 小颜乌愤愤道:“俺在说老虎,你根本没在听。” 颜凤歉意道:“刚才父亲在想你阿翁、阿婆,他们含辛茹苦把父亲养育成人,身处世乱却不在身边照顾他们,打了这么多野味,他们也没吃上一口,父亲这胸口痛呐——” 也许是被父亲感染,好久没做声,小颜乌在想着什么? 倏地抬头,单纯眼睛注视父亲,小颜乌一个大人语气安慰道:“父亲,你不必难过。俺们把打来的猎物保存着,等不打仗了,就送回故乡,给阿翁、阿婆吃。能把那只老虎打来,太好啦。” “嗯。”苦笑着,朝不懂事又懂事小儿子点点头,颜凤道:“射老虎,要有很好的弓箭。现在有了铁箭,又有了柴刀,俺们明天再做把好的弓,劲道大,才能射死老虎。” “太好啦,要做新弓箭啦……”小颜乌兴奋地欢呼雀跃,小小年龄却是气吞万里如虎,口气不小:“俺要用新做的弓箭射死两只老虎,一张虎皮给娘当被子,另一张虎皮给阿翁、阿婆当被子。” 神情凝重,没有说话,颜凤只是心中发出一声长叹——乌儿,但愿慈乌保佑你,你孝心遂愿。 第二天早上,颜凤去砍了一根老竹,花了一天时间做了六把弓,一边念叨可惜没有牛筋,有牛筋做弓弦简直棒极啦。无奈下,颜凤只好去找野生亚麻做弓弦。 颜凤这是暗中发力,要和小儿子打猎去换取回故乡的盘缠,像他这样一个家境,眼下也仅有这么一条赚点盘缠的路子。 好笑的是,身为父亲,又是堂堂一个青壮年,颜凤居然要八岁的小儿子助他一臂之力,实现这个夙愿,还要小儿子保密,不跟他母亲季氏说出。 小看了季氏,季氏是谁呀,是个人精,早看破丈夫私底下偷藏的那么一丢丢小九九,只是不说破罢了,她内心深处潜伏一种不服从三从四德的强势。好不容易脱离公、婆束缚,儿子又小,所以季氏要夺权,不能叫丈夫主宰她的命运。 上次是因为生计逼迫,只得从嘴里抠下猎物舍不得吃,才换得铁器和农作物种子,这次不一样,季氏显得大手大脚,丈夫、小儿子打下的猎物,她仅保存够一个月吃的,其余的全落进肚子里,毕竟庄稼才刚刚种下,每天除了野菜、野果外,就是猎物了。 这样一来,颜凤暗暗叫苦,又不敢明说。 弹指之间,两月个过去。 庄稼是长的喜人,可是这卖不了多少钱呐,还要挑到集市上去卖,靠它卖钱攒盘缠,要等到猴年马月哟—— 愁死了。 颜凤火车开进高粱地——没辙了,琢磨了几天,又把鬼主意打在小儿子头上,要小儿子跟他母亲说说,三两头的才打二、三只猎物不容易,要省着吃,不省着吃,天气不好打不到猎物,吃什么? ——从心脏到大脑,颜凤已经被一种意志控制,那就是乌鸦,他死死认定小儿子颜乌有慈乌保佑。尤其是小儿子每次遇险,全是乌鸦的出现救了他,颜凤特别笃信慈乌就是神鸟。 才八岁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机,不知道父亲心事,小颜乌还真的去跟母亲说。 “好,好,好。”季氏诡谲一笑,嘴里哄小儿子道:“娘是想乌儿还小,正在长个子的时候,要多吃点。明天起吃少点,你肚子饿了,可不能叫哟,乌儿。” “哎——”小颜乌很单纯,母亲这么一哄,他心头一惧,慌忙说道:“娘,那还是多煮点,多煮点吃吧。” 夜里,颜凤可受罪,被妻子季氏掐着耳朵责备—— “你那丁点鸡毛蒜皮小伎俩,奴妾还能没看出?也不是奴妾一心要阻拦你回去接公、婆过来,怎奈眼下这家境。” “家中粮食没有,乌儿又在长个子,打猎三天两头的还空手,你还想保存着卖钱攒盘缠,不给乌儿吃饱,咋行呢。” “乌儿还小,再过二、三年去接公、婆过来,也不晚。” “已经山河破碎,国灭家亡,要发生的灾难早发生,你现在赶回去来不及,无济于事。公、婆命好,还活的,待俺们喘过一口气,家境好了,再去接他们过来,不是更好吗,免得他们跟着受苦。” 季氏的话戳到颜凤的短视和毛躁,颜凤仍然没有听进她的劝戒,他脑子里装着全是在父母床前尽孝,心里装着是满满的内疚,甚至暗暗埋怨季氏父母早亡,根本不理解他惦记父母亲的心,也不懂得孝顺父母亲。 怪异的是,翌日对老虎大感兴趣,颜凤向小儿子打听那只老虎出现的详情,轮到他迫切想打老虎,只要能打到四、五只老虎,卖了虎皮、虎骨、虎爪、虎鞭,他回故乡接父母亲盘缠全有了。 谈起那只老虎,早忘了那惊险一幕,小颜乌初生牛犊不怕虎那股劲又撞上天灵盖,拿下弓箭,做一个瞄准动作,激动得小脸蛋涨红,道:“再让俺看到那只老虎,这一回俺一定一箭射死它。”“父亲,孩儿估计那头老虎那天从树上摔下来受伤,躲起来养伤了。” 瞧瞧小儿子一说起老虎,就牛气冲天,仿佛已经打到老虎,颜凤心底涌上一团欲望,当下对小儿子道:“那只老虎不会摔伤,是跑到别的山上去了。” “快去找啊,父亲。”小颜乌显得迫不及待。 又有点犹豫了,一旦打到老虎,小儿子肯定要把虎皮给他母亲当被子,颜凤必须劝住,在他心中孝顺父母才是人这一生头等大事,妻子夜里睡觉冷,不是甚么急迫大事,等日子富裕,条件自然改善。 所以父子俩寻找老虎一路上,颜凤还在琢磨如何劝住小儿子。 刚走到另一座山谷时,小颜乌突然惊叫起来:“父亲,那里有条黑狗。” 遁小儿子手指方向望过去,一瞅,颜凤道:“是黑熊,不是狗。” 打不到老虎,打只熊也不错。心里说到这里,颜凤从小儿子箭袋上取下一支铁箭,压低嗓音对小儿子说,他们父子从两个方向悄悄围向黑熊。记住,黑熊爬树比老虎还厉害,万一射不中黑熊,黑熊反扑,赶紧逃跑,千万不要爬树。 说的,父子俩分头朝黑熊逼过去。 离黑熊四、五丈远,颜凤嗖地一箭射向黑熊。 不料,箭未射中,惹怒黑熊,黑熊朝颜凤扑过来,吓得他亡命逃跑。哪跑的过黑熊,几秒钟,颜凤即被黑熊追上。 一跃站立,黑熊猛地朝颜凤就是一个没商量熊掌。 只感到左肩琵琶骨被击碎,颜凤摔倒在上,顾不上痛,刚要爬起来逃跑,黑熊又猛扑了上去…… 第13章 下雪天祸从天降 吓的,魂飞魄散,明白自己这一回命丧黑熊掌下,颜凤急地朝小儿子大声喊叫:“乌儿,你快逃,快,你快逃——” 根本不知道黑熊劲比老虎还大,看到黑熊扑向父亲,急了,小颜乌不知天高地厚,拼尽吃奶洪荒之力,追上去。 颜凤喊声还在山谷回响,等着黑熊咬断他脖子,就这在千钧一发关头上,小颜乌嗖地一箭射向黑熊脖子,黑熊来不及发怒惨叫,松开颜凤,倒在地上。 ——别看小颜乌人小,臂力不及父亲,但是比箭术,他父亲被他甩在身后十万八千里,这一箭才救了他父亲的命。 惊魂未定,看看倒在自己身旁的黑熊,抬头望着正火燎火急朝他奔过来小儿子,颜凤惊魂未定诧异兮兮问:“乌儿,你刚才这一箭是怎么射中黑熊脖子,你这一箭可救了父亲命了啊——” 长叹射死的是黑熊,不是老虎,一时忘了回父亲的话,连踹几脚黑熊,小颜乌揶揄道:“父亲,你射箭功夫不咋样咧,还不如俺,射都射不中,难怪会被黑熊扑倒,哈哈哈……” 羞愧不已,颜凤顿时难堪的脸红脖粗。 立马转移难堪,颜凤道:“打不到老虎,打到黑熊也行,熊胆、熊掌更珍贵。”“乌儿,以后遇到熊要小心,熊这东西蛮力大,老虎都怕他三分。” “老虎那么大都怕黑熊?”小颜乌惊讶得小嘴巴张地比狮子口还大。愣了一会,小颜乌赶紧去寻找父亲的那支铁箭。 等到小颜乌寻回铁箭,颜凤已经砍了一根略比手臂粗的树,将黑熊四肢绑了。 父子二人抬着黑熊,优哉游哉地回家去。 路上,拐弯抹角,颜凤劝说小儿子,再多打一只熊,把两张熊皮缝在一块给他母亲当被子,或者打几只山羊,把几张山羊皮缝在一块当被子也行,却闭口不提虎皮当被子。 可是小颜乌仍然一根筋一定要打只老虎,拿虎皮给母亲当被子,说是老虎那么大,皮厚毛又长,盖在身上更暖和。 非常遗憾的遗憾,苍天不睁眼,不叫小颜乌的孝心遂愿,直到入冬,天气寒冷了,也没找到老虎踪迹,只得用两张熊皮缝在一块给他母亲当被子。 还好头一遭种庄稼便获得丰收,打下的猎物不再作主食,只是平日偶尔当荤菜。 有了粮食,颜凤、季氏夫妻心中不慌,尤其叫他们这一对夫妻欣慰、自豪的是,别看他们儿子小,但是蛮有头脑,不但抓回五只山羊豢养,而且后来又捉了八只野猪崽和四只小野鸡崽。现在他们家是猪、羊、鸡都有了。 长话短说。 远离战火,宁静、安逸的隐居般田园生活,日子过的飞快,一转眼两年过去。 梦游西湖,好景不长。 闲坐家中,祸从天降。 第三年入冬以来,十月下旬下了第一场雪,鹅毛般大雪一夜间覆盖大地,大地白皑皑一遍,要不是冷的刺骨,都怀疑苍天给大地铺上一屋过冬的洁白棉花。 翌日清晨,颜凤起床推不开草房的门。 雪一连下了三天,好在这一家子今年食物储存的多,否则,颜凤、颜乌这一对父子又要冒鹅毛大雪去打猎。 第四天上午半晌时分,房前大山上突然出现一伙打猎的人,他们是因为追逐鹿子,才闯进了这一家三口的栖息地。 这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为首是孟家庄村的豺狼心财主孟富。——孟家庄在大山背后,有七、八里路。 生性暴戾恣睢、横行霸道、心比双头蛇还毒,孟富几年来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势力强大后霸占邻近村子土地,成了方圆十里独霸一方的贪得无厌恶霸,长期豢养一批打手。 “老爷,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还有户人家。”一个贼眉鼠眼打手,转到孟富跟前,点头哈腰:“老爷,肚子饿了吧,咱们去那户人家屋里弄点吃的?” 脸上两坨横肉一抽,吊三眼一瞪,孟富咬牙大喝一声:“走。” 半个时辰光景,一伙人来到了草房前。 草房门关着,没有立马上前叫门,绕了一圈,意外又惊喜地发现居然还养着猪、羊,草房又如此崭新,晓得这一家子在这里定居日子不久,孟富眼睛冒火地把打手叫到跟前小声嘀咕着什么? 随后一个凶神恶煞大汉立马上去踹门:“有人没?” 不一会儿,颜凤打开了门,见门外站着八、九个人,一下愣住,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还有人,但是看他们穿着绝对不是逃难的。 还未等颜凤缓过神开口说话,凶神恶煞大汉挥着手中大马刀,大喝:“咱们孟老爷打猎追几只山羊,追到这座山突然间不见,说,是不是被你抓去?” 来者不善。心头掠过一道阴影,颜凤慌忙一口否认:“没有啊,这下雪天的,俺一家人没迈出家门,一直在屋里烤火。” “你再敢说一口没有,试试看,你羊圈里的山羊是哪里来的,明明是咱们追打的山羊。”凶神恶煞大汉狰狞凶恶,一马刀压在颜凤肩膀上。 这时,屋里的季氏和儿子颜乌赶了出来。 “你别砍俺父亲。山羊是俺们家养的。”颜乌不知道天高地厚,见凶神恶煞大汉砍他父亲,一头撞向他。 把凶神恶煞大汉惹火了,他飞起一脚踹向颜乌肚子,颜乌被他踹出几尺外倒到雪地,喘不上气,脸色刷地苍白。 吓坏季氏,顾不上一切,跑上去扶起儿子,一边大骂:“你们凭啥打人,还有没有王法——” 孟富领着其他几个打手蜂拥而上,把颜乌一家子团团围住:“王法,在老爷的地盘,老爷就是王法。这方圆百里全是老爷的地盘,你们是哪里冒出的狗杂种,啥时候搬到这里定居,也不通报老爷,也不交地租,吃了熊心豹胆了。” “吃了熊心豹胆了”骂声一落地,孟富随手狠狠扇了颜凤两个耳光,大喝一声:“去。把羊宰了,爷们正肚子饿。” 扑通,颜凤跪在孟富脚下哀求:“这位壮士,这羊不能宰啊,俺一家人就靠几头羊过冬,求……” “给你脸不要脸了是吧——”孟富一脚将颜凤踢翻倒地,随即一脚残忍地踩在颜凤头上。 头像被踩爆一般,想喊叫求饶,颜凤却叫不出声。 其他几个打手见孟富踩颜凤的头,二话不说,打狗一般,对颜凤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暴揍。 扔下儿子顾不上,心慌的,季氏跑过去拉开打手,边哭着大叫:“别打了,别打了,你们要宰就宰了吧,不就是几只羊吗,怎么可以这样不讲理,欺负人。” 眼睁睁目睹父亲被恶人踩头暴打,颜乌眼睛冒火,额头青筋一条条暴凸跳动,像将士冲向敌人的锐利兵器…… 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颜乌是头被激怒雄狮,不顾自己肚子痛,毫无顾虑冲向来恶人,小脑袋直撞孟富裤裆…… 恶毒暴踩颜凤的时候,根本没防个小人小血性猛颜乌,为救父亲,敢袭击撞他裤裆,孟富猝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 慌了几个喽罗,乱成一团,担心拍马屁晚了,抢着去扶孟富。 爬起来,恼羞成怒,孟富猛兽般残暴一把凶猛抓过颜乌胸口,扔出丈外,紧接着一脚踹向季氏,朝手下喽罗喝令:“去。你们去把羊圈里的山羊全拉出来宰了,烤羊肉吃。” 势力单薄,没有反抗力量,面对几个壮汉的残忍、暴戾、跋扈、无人性,颜凤一家三口是待宰羔羊,只能忍气吞声,只能委屈自己,只能把愤怒、仇恨憋在心底。 本以为逃离了战乱,远离了战场,在这个荒无人烟山坳过上宁静、安祥田园日子,与人无争,明年将父母接过来,做梦也没想到,一夜之间遇上比战争更可怕的豺狼虎豹,还差点丢性命。 颜凤、季氏感到前程迷茫,人生的绝望,抬头问青天,天下容纳他们的立足之地在何方? 眼睁睁看自己当宝贝一样,辛辛苦苦喂养的五只山羊全被凶残歹人宰了,小颜乌气得眼睛喋血、肝痛、肺炸,欲要回卧室拿他的箭,把恶人一个个全射杀死,却被父母亲苦苦拉住,劝他,这些人都背着铁箭和马刀,他不可能一箭同时射死他们九个吧,要忍着,先保住自己小命要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宰好羊,一伙人挤在厨房里,马上架柴烧火烤山羊,也不怕把人家草寮烧了。 趁一伙恶人烧烤山羊之机,颜凤悄悄对妻子说,她赶紧回卧室,把稍微值钱的东西,全拿到山上藏好,免得被抢劫一空。 等季氏和小儿子颜乌搬完东西,扶着老公进卧室,给他上伤药时,隔壁厨房传来一伙人吃烤羊嘎吱嘎吱响声、得意狂笑声,气得他们一家子脑门炸裂,五脏六腑瞬间变成遇到烈火的老房子,呼呼地烧起来,特别是小颜乌,更是气得瞳仁可怕地抽搐。 “这伙土匪、强盗,等俺长大了,俺一定要像他们宰俺的羊一样,把他们一个个全宰了。”颜乌脸怒黑了,咬牙切齿大骂。 “嘘。”季氏赶忙制止小儿子,朝厨房呶了呶嘴。 好在只是皮肉伤,没有伤筋断骨,颜凤忍痛,压低嗓音劝戒小儿子:“男子汉大丈夫,不与人争一时之气,能忍者才能成大器。处在弱势时,要韬光养晦。” 就在这个时候,厨房又传来一个歹毒声音:“老爷,那个女子长得标致,像是大户人家知书达理的千金,干脆,你把她收了。” 吓的,颜凤、季氏夫妻脸色顿时刷地绿了,心头惶恐不安起来。 手势招妻子靠近他,颜凤附在她耳朵,叫她赶紧带着小儿子逃到山里躲藏,免得遭殃。 “那你咋办?”季氏忧心忡忡。 颜凤说:“俺被他们打成这样了,他们不会再对俺下毒手,你和儿子逃命要紧,千万千万不能再被他们糟蹋。” 只好这样,一刻不敢耽搁,季氏赶紧拉着小儿子颜乌逃命去。 也是季氏命大吧,她和小儿子逃走不到一刻钟,孟富带着打手,一脚踢开草房门,气势汹汹扑进去…… 第14章 小屁孩仇杀壮汉 搜寻一遍房间,只见仅颜凤一个人躺在床,不见他那个标致老婆,孟富一下火了,大喝一声:“你家贱女人哪里去了?” 你这样糟蹋良家女,会遭苍天惩罚的。心头谩骂、咀咒,颜凤很害怕,脸色走掉,嘴上胆怯应道:“和——和——俺犬子上山去——去采草药给俺治伤了。” 蠢,蠢到家了,信以为真。孟富很恼火,非常的恼火,恨不得一刀宰了颜凤,眼睛暴凶吆喝一声:“五只羊算今年地租,明年这个时候,老爷来收租,给老爷备下好酒好菜、鱼肉。不许打猎,听清没,敢私下瞒着老爷打猎,老爷的刀下可不留人。” 孟富要的是钱财,不是要颜凤的命,他要留下颜凤这条狗命,榨取更多钱财。 走的时候,吃不下的羊肉,孟富全部带走,连块骨头也不给颜凤这一家子留下,只是因为家里有猪,否则,他们连几头豢养的野猪也要拉走。 爬到半山腰,又霍地回头一瞄草寮,孟富心头发出一阵狞笑,命好连鬼都帮咱,打猎追鹿子,做梦没想到居然发现在这荒郊野岭有户人家。 “哈哈哈……”孟富情不自禁爆发一阵得意、狂妄奸笑,奸笑声震动山川愤怒,传进颜凤耳朵里,他仇恨得眼睛冒赤。 五更天唱小曲,孟富高兴太早了。 来的时候好好的,可能是心事全放在追逐鹿子上吧,当一伙人回去进入大山腹地,顿时阴嗖嗖的,脖子后头一片寒气刺骨,隐隐约约有一只鬼手掐他们脖子。 突然,走在后头两个人恐惧尖叫起来:“哎哟——” 前头的人被恐惧尖叫声吓得胆掉到山崖下去,不知道后头发生了什么事,立刻、马上刹住脚,转过身去,不看不要紧,一看,众人魂飞魄散,一道惊叫起来:“李四,怎么回事?” 李四满脸是血,另一个外号叫六枝的打手已经昏厥倒地。 “老爷,树上,树上的冰砸——砸下来。”李四没有昏厥过去,但也去了半条命,心头仍然被一种从未有过恐惧笼罩。 树上有冰,不会是大白天遇上鬼了吧? 众人怀疑地抬头看树上,树上除了雪、冰棱外,根本没有冰块,他们这一路来回也未见冰棱掉下伤人? 没一个人给他包扎头止血也算了,居然还怀疑他,李四急了,慌忙捡起地上冰块,证明自己的确是被冰块砸伤:“老爷,你看,这明明是冰块,不是冰棱。” 这时,拍马屁打手慌不迭抢过冰块,嬉皮笑脸递给孟富,孟富刚一伸手,突然头顶传来“呜哇,呜哇”乌鸦凄历鸣叫…… 乌鸦凄厉鸣叫,尤其叫人心慌、惶恐,全身起毛孔。 “这座山有鬼。”心头悚骇,手一缩,孟富大叫一声,扔下李四和那个昏厥打手不管,拔腿就逃。 打手们见主子害怕、恐惧地连滚带爬亡命逃窜,身上箭支、马刀掉了,也顾不上捡,见状,也是有样学样,哪管同伙死活。 可怜李四,打颜凤的时候一脚比一脚重,恨不得一脚将颜凤踹死,这个时候心头被死亡笼罩,愤怒大骂逃窜的人不得好死,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平日鞍前马后替孟富出生入死,挡刀挡棍,死到临头也没想到孟富这等不仁不义,李四悲哀感到自己还不如一条狗,鼻头一阵麻酸,眼泪不听话地滚了出来。 不想死,李四忍痛,像受伤的狗往前爬,他必须爬出这座大山,回到村里,否则,不被这几天饿坏的野兽当美餐,他也会冻死。 未爬出一丈,突然一个穿树衣的黑脸小怪物挡在李四前后,獠牙、狰狞,眼睛燃烧复仇烈火,手上拿着一支箭。 抬头的时候,李四一眼认出黑脸小怪物手上那支箭是他的,他开口未来得及说话,但见黑脸小怪物扑他。 昔日跟在孟富手下混,打人如同打狗,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今日却要死在黑脸小怪物手下,但是生的欲望又叫李四提起一口真气挣扎反抗,暂时忘了头撕心裂肺的痛,血流不止。 黑脸小怪物大意了,根本未料到一个在地上爬的人,还能反抗,一箭没能扎进李四身子,急了。 越急呢,越慌张,眼看手中的箭即要被李四夺过去,黑脸小怪物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干脆箭不要,猛地抓起两把地上的雪,猝不及防撒向李四眼睛。 “咱的眼睛,咱的眼睛……”做梦也没想到黑脸小怪物会用这种阴损的恶毒手段,眼睛被冰冻刺激的痛,李四闭着眼睛,把箭朝远处一扔,先弄去眼睛的雪才是救命的头等大事。 迅电不及眠眼之势,黑脸小怪物不上当,没有去捡地上的箭,他使尽吃奶的洪荒之力一拳狠狠砸到李四头上伤口。 “咱亲娘哟,咱亲娘哟——”李四痛得在地上打滚。 瞄准时机,黑脸小怪物立刻、马上去捡身边另一支箭,再次使尽吃奶的洪荒之力把箭扎进李四胸膛,一边大骂:“俺叫你宰俺的羊,俺叫你打俺父亲……” ——不错,黑脸小怪物就是颜乌,他没有和母亲一块躲藏,人小鬼大跑到溪边拿了很多二、三寸厚冰块,全部打成尖角形状,从另一个方向跑进大山腹地,找到那伙人脚印,然后把冰块吊到树上,他又做了一件树衣,把脸抹黑,之后躲藏在树上,等候时机。 晓得自己要一下打趴九个壮汉,是不可能的事,甚至到头来自己反而遭殃,故而,小颜乌选择最后两个家伙下手。 “原来是你这个小杂种装神弄鬼害咱俩。今天咱就把你剁成肉酱,做肉包子给你父母亲吃。”小颜乌正要拔箭第二次扎李四之际,冷不丁被人一把拎了起来。 终归是小孩子,小颜乌太大意,草率了,没有给先前昏厥过去的六枝补上一刀,在这个关头节骨眼上他苏醒过来。 “俺小命休已。”颜乌吓破胆,惊叫一声。 瞧瞧颜乌吓得脸绿了,六枝放弃要杀死他念头,改变主意,威吓道:“给你两条路,你是要死呢,还是要活?”——说话同时,六枝眼睛不停观察四周,看看有没有蔓藤…… 人小,但是小颜乌蛮有骨气:“要砍要剁,随你便。” “嗬,看不出是个男子汉。”六枝双手掐着小颜乌脖子,朝左边走去,不远处有一根小指头大小的蔓藤。 到了蔓藤前,左手用力掐住小颜乌脖子,右手拿下马刀砍蔓藤。 砍蔓藤的时候,小颜乌发现六枝大拇指边又长出一个指头,这下有了主意,故意气六枝:“书中云,六枝者,土匪、强盗出身也,丑比长鼻猴。难怪你的心此等歹毒,长得此等丑陋,原来是你长了六个指头,哈哈哈……” 被气的,头上伤又是一阵锥心的痛,恼羞成怒,六枝又歹毒用力掐小颜乌脖子,掐着小颜乌喘不上气,一脸憋着通红。 “小杂种,再胡说八道,咱掐死你。”“快,把藤子缠绕你的腰三圈,然后绑在咱身上。”六枝恫吓颜乌,他不杀颜乌是因为头上的伤必须有人帮他采草药治疗,另外他心头图谋孟富小老婆的姿色,一直梦想有一天占山为王当土匪,抢了孟富小老婆,颜乌正好给他当手下。 似乎小脑袋瓜在想什么,许久了,小颜乌很痛苦地开口:“你,你——掐着——俺喘不上气,还——还如何缠绕。” 放下手中马刀,把蔓藤一头递给小颜乌,另一头自己拽在手里,六枝掐小颜乌的手才稍微放松些。 蔓藤缠绕腰三圈,小颜乌转身将它与六枝手上的拧在一块有三、四尺长了,六枝这才放开小颜乌脖子,让小颜乌把蔓藤绑在他身上。 说时快,趁六枝没防着,又一次使尽吃奶的洪荒之力,颜乌朝他裤裆就是要命的一脚踹过去。 “哎哟——”尖叫一声,六枝惊惶失措用手捂住裤裆。 快如闪电,抓起地上马刀,蹦跳起来,小颜乌举起马刀朝六枝头上砍下去…… 第15章 谋计策难倒仇人 甚至喊叫声还未来得及叫出口,六枝已经倒在地上。这一回学乖了,小颜乌又在他胸口上狠狠补了一刀,同样又在李四胸口上补了一刀。确定这两个家伙已经断气,颜乌才松了口气,累得坐在地上,气喘如牛。 出来混,用心歹毒,总是要还,李四毙命在自己的箭下,六枝也是命丧自己的马刀下,这就是苍天的报应。 孟富和打手们连滚带爬逃窜时丢下不少箭,歇了一口气,颜乌沿着他们逃窜的路去捡。 虽然父亲被打的一身伤,辛辛苦苦养的五只羊被宰了,但是颜乌这一趟报仇也不亏,杀了两个打手,捡了五十多支箭,三把马刀,两把好弓。——往后打猎,他可以大显神威。 挑着弓、箭、马刀,小颜乌快乐如小鸟,优哉游哉回家。——以前害怕、恐惧死人,可是目睹父亲遭到踩头暴打、羊被宰那一刻,血腥刷洗颜乌大脑,他明白自己必须要面对死人——杀人,杀恶人,叫恶人下阴曹地府去做鬼。 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他父母亲见他迟迟未回家,忧心如炎、焦虑不安,担心他被孟富杀害,在这个节骨眼上,颜乌未到家门口,即兴奋激动大喊道:“父亲、娘,孩儿回来啦。” 听到小儿子声音,季氏立马奔了出去。 顾不上肚子饿,声音到人也到,闯进父母亲卧室,小颜乌差点将母亲撞倒,把弓、箭、马刀往地上一撂,按捺不住心里兴奋,炫耀开:“看,那伙恶人被俺吓得狼狈逃窜,丢下这么多箭,还被俺杀死两个人,打父亲最凶的那两个恶人。” 八岁小儿子杀了两个壮汉,又惊又惧,颜凤这个儒者脸色顿时跑掉,战战兢兢:“吾儿哟,杀人是犯王法,要被拉去砍头,这事,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对外人说。做人要仁慈,有淳厚,有善心,吾儿日后万万不可有杀人的邪恶之心。” 仁慈,跟强盗、土匪谈仁慈?小颜乌怀疑注视父亲,父亲遭到殴打、羊被宰一幕,又浮现在他眼前,眼睛冒火愤愤大骂:“他们是强盗,就要把他们全杀死,世间太平。”“俺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眼睁睁看恶人殴打、欺侮父亲和娘。” 想到那伙恶人要糟蹋她,一团仇恨汹涌心口,季氏袒护小儿子:“乌儿,你杀的好,最好把他们全杀光。”“走,肚子饿坏了吧,赶紧去吃饭。”——季氏心疼地拉起小儿子,去厨房。 颜凤没有伤到筋骨,还能下地走路,不一会儿,也来到厨房。 边吃饭,小颜乌边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对母亲讲述他导演的那出杀强盗好戏,感叹有那么多铁箭,还有好弓,以后打猎遇到老虎、野猪就不怕了。 缺乏小儿子的虎气,不鼓励他惩奸除恶也罢了,颜凤忧愁满脸泼冷水,有好弓好箭有什么用,胳膊扭不过大腿,孟富已经警告过不许打猎,一旦被他发现,全家人恐怕又遭殃。 那就搬迁到别处去。季氏咬牙切齿。 胆怯地摇摇头,颜凤忧虑道,这么一个荒无人的偏僻野岭,孟富都能够找到,天下哪还有安宁之处,只要能够安宁过日子,交点租金就交点租金吧。 可不像父亲如此悲观、懦弱、胆怯,颜乌初生牛犊不怕虎,条条妙计横空而出,说,去隐蔽处挖两个山洞,一个藏工具,一个藏烤肉。以后打的猎物呢,先藏在山上,确定那伙强盗没来,天黑之前把它们拿回来,夜里烤熟,藏进山洞里,强盗就发现不了。 错愕地端详小儿子,心里阵阵欣喜,季氏觉得小儿子有出息,长大后一定是个大人物,丈夫一天天的只把“孔子曰”、“孝道”挂在嘴边,但凡有小儿子的一半虎气,也不至于被打的遍体鳞伤。 小儿子竟然能想出这般高策、计谋对付孟富,颜凤羞愧难堪。 睡觉的时候,颜凤唉声长叹,明年去把父母亲接过来的事恐怕又要落空。叹,人世间何时才能对穷人仁慈点,战乱苦的是底层草根老百姓,豺狼虎豹恶霸横行,遭难的依旧是底层草根老百姓…… 黑暗中,季氏掐一把丈夫胳膊,责备他:“孝道,孝道,你一天天的孝道,孝道能当饭吃,孝道能叫你活下去,不受苦受难?命都没了,你拿什么孝道?”“把乌儿养大成人,才是天大孝道。” 妻子的责备,叫颜凤伤不起呐,但说的句句是硬核。 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子马上动手去挖山洞,活下去才是他们眼前的头等大事,别的全是扯淡。 俗话说:狡兔有三窟。 一家子在东、西、南三个方向一百多米处挖了三个山洞,两个储存食物,一个藏工具,挖了六天才挖好,因为要把土挑到溪里,免得留下痕迹被发现。 季氏比丈夫善心计,说他们家住地已经被孟富发现,他是强盗是土匪,随时又扑来,山洞挖好的第二天把几头豢养的小野猪宰了,不能和山羊一样全落到孟富嘴里,自己一家人一口汤沾不上。 还真的是对颜凤这户人家念念不忘,逃回去之后,孟富如同掉了一块心头肉,但是一想到两个打手被冰块砸伤,他心有余悸。 贪婪成性,暴戾恣睢,蛮横跋扈,孟富哪能叫颜凤偷偷打猎,一想到那烤山羊肉,他还在流口水。 几天来肚子毒汁吐尽,孟富也没有搜刮出一个两全其美诡计。 过了半个月,孟富耗不下去,带人砍伐去颜凤住地山路,路通后,来去方便,尤其不怕树梢上冰块砸人的诡异事件。 压榨、剥削长工,到了无所不用其极地步,每天黎明时分,孟富就逼大家出工,直到天摸黑了才肯收工,一天干十五个钟头左右,吃的最好的是红薯煮米糠粥。 心头还是被李四、六枝那件事阴影笼罩,顾忌重重,路到了大山山脚下,孟富马上将三尺宽改为六尺宽。 路宽了,自然敞亮,鬼见光也害怕。 砍伐到半山腰当儿,碰巧颜乌追一只野兔,发现了孟富这一歹毒野心、阴谋,赶紧丢下野兔不要,立刻、马上跑回家。 乍听之下,颜凤儒生脸瞬间失色,眉头皱成一团,唉声长叹:“诸候争霸,遍地烽火,礼乐崩坏,王法践踏,豺狼虎豹当道,恶人横行。”“唉,强盗已经闯进俺们宁静家园,往后俺们家这种宁静、祥和日子再也不会有了。也不知道要到何时何日,才能在父母面前尽孝。” 尽孝,尽孝,一天天的把尽孝挂在嘴角,惹火了季氏,气咻咻地呵斥丈夫:“尽孝,尽孝,命都没了,你拿什么尽孝?眼下怎样对付那个恶人,日子过的好点,才是人间正道。” 苦脸,皱眉,颜凤很无奈:“俺们是逃避战乱,千里迢迢长途跋涉来此地客居,人生地不熟,仅三口之家,奈何不了本地人多势众的恶霸。只能用仁义、礼信、孝悌、淳厚去感化人。” 季氏骂一句:“你就是太软弱了。” 对父亲被打,羊被宰,自己被踹一脚,仍然耿耿于怀,这时颜乌愤愤道:“父亲,娘说的对,你太软弱。父亲,你要想办法阻止恶人砍伐道路,有道路,他们来俺们家方便,会天天来。” 痛苦又郁闷地摇摇头,颜凤长叹一声:“听天由命吧,俺们没那个势力能阻止得了。” 父亲的宿命悲观,颜乌根本不认同,他不愿束手就擒、听天由命,李四、六枝两个壮汉还不是也死在他这个小屁孩手下吗?——不怕孟富有牢牢主意,就怕他颜乌有条条妙计。 三、四天的偷偷观察,那几个打手耀武扬威当监工头,哪个手脚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点,他们便鞭子、木棍伺候,看的,颜乌心头来气、义愤填膺,这简直是把人当牲口使。 但是颜乌也发现一个机会,那就是打手内急时,他们离开人群,跑到无人处方便,正是他下手惩罚他们的最好时机。 时机是好时机,可是小颜乌愁死,一开始想找条蔓藤,套住解手的打手脖子上,吊到树上,无奈他力气不够,吊不起;后来又想用箭射死解手打手,又担心被孟定看出破绽,给他父母亲惹来灾难;再下一场大雪就好了,他依旧用冰块去砸…… 蓦然回想自己冰块砸李四、六枝一幕,小颜乌脑门一亮,一条妙计横空蹦出。 第五天黄昏时分,那天踹颜乌的打手——外号歪嘴巴子,一个长工手被刺扎了,停下来拔刺,他不问青红皂白,一鞭子横扫在打那个长工大腿上,大骂:“敢偷懒,你是不是找死。”还在抽打第二鞭子时,歪嘴巴子内急,慌里慌张停下,跑去解手。 裤头一解,迫不及待蹲在灌木丛里,歪嘴巴子却不知道身后一个人手抱石头,正蹑手蹑脚逼进他。——不是别人,正是颜乌。 仇人相见格咱眼红。到歪嘴巴子身边,憋住那一团冲天臭味,颜乌使尽最后一口吃奶洪荒之劲,举起石头砸下去…… 第16章 杀恶人替天行道 甚至来不及喊叫一声,歪嘴巴子霎时间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小颜乌损的不要不要的,深怕歪嘴巴子不死,取下随身携带的一支削的锐利竹签,扎破他两个蛋蛋,一边扎,心头一边大骂:“你这强盗、土匪,俺叫你狗仗人势,欺压人,把人当牲口恣意殴打。” ——吃一堑长一智。 颜乌这也是因为上一回六枝活过来受到了教训,万一歪嘴巴子到时候也活过来,但是他已经失去男人尊严,是个废人,恐怕没脸没勇气再狗仗人势欺压人。 完事后,捡起石头,边走边把被他踩倒的灌木恢复,这是不想叫人发现痕迹,颜乌也要把石头扔到小溪去。 去解手也要大半天,天色已经发暗,孟富迟迟未见到歪嘴巴子,一团恐怖阴影把他整个人牢牢箍住,他想到了李四、六枝,赶紧叫人去找歪嘴巴子。 找的人回去跟孟富说,歪嘴巴子满头是血,倒到自己拉的屎堆上,但是还有气。 偏偏这个时刻又传来一阵凄历乌鸦鸣叫,孟富吓得赶紧带人逃回去,他感到这座大山很诡异。 毕竟是个小孩,虽然颜乌力气比同龄小孩大几倍,但是那一石头砸到歪嘴巴子头上,没有造成致命,他只是暂时昏厥而已。等到被人找到时,歪嘴巴子已经缓过一口气,晓得自己遭人暗算,但是被孟富无情抛弃在荒野,他愤怒了,他绝望了,仇恨填满胸腔。 好在回村子的路已经砍伐,缓过一口气后,歪嘴巴子摸黑回到了村子,却被孟富无情无义一脚踹出门,连房子都不允许他靠近。 滑稽、讽刺、搞笑的是,歪嘴巴子认定是孟富的阴谋,野心是把他们这些老打手一个个除掉,重新雇新打手,新打手工钱少、听话,又不敢在主子眼皮底下偷鸡摸狗,却蒙在鼓里不知道是自己歹毒踹一个小孩惹的祸。 头可断,血可流,但是男人的尊严、人格不可欺侮。歪嘴巴子发誓要对孟富报复,他的两个蛋蛋不能就这样白白被废了。 太便宜了颜乌,废了歪嘴巴子两个事关男人尊严的蛋蛋,他却把这祸嫁到孟富头上,孟富要知道,死了都感到很冤。 非常幼稚,非常单纯,第二天起小颜乌仍然爬到树上去猫着,寻机下手,可是孟富和打手们被一种从未有过恐怖阴影笼罩,哪敢再单独远离人群视线呢。 一连三天,见孟富和打手们一个个是缩头乌龟,颜乌只得另想办法。 还容小颜乌想出办法,山路已经砍伐到山顶。 做尽坏事,半夜睡觉都感觉有人闯进卧室杀他。孟富惴惴不安,眼皮跳个不停,带上几个打手,跑到李四、六枝出事地方去瞧瞧。 不瞧不打紧,一瞧,孟富和打手们心惧胆裂,李四和六枝的尸体已经没了,被野兽吃的仅剩下两具白骨…… 只要不是他的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在他孟富眼里,穷人的命还不如地上的一只蝼蚁。 孟富和打手们个个恐惧、悚栗,脸色跑掉,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头顶又传来几声乌鸦凄厉鸣叫,吓的,这伙人又狼狈逃窜。 其实只要宁静下心,静静地品,就能听出是人在学乌鸦叫。 眼看山路要砍伐到家门口,颜乌急呀,他刚才就藏在树上,看到孟富和打手们吓的脸色没了,小脑袋瓜又蹦出条条妙计。 第二天傍晚时候,一阵乌鸦凄厉鸣叫在人们头顶上叫起来,叫的呀,孟富心慌虑乱,焦躁不安,一个人坐滑杆逃回去。 颜乌一直藏在树上,看见孟富要走,举箭要射他,无奈他坐在滑杆上,滑杆三面密封,根本没法看到他的人。——孟富这是欺压、鱼肉乡里,担心作恶多了遭人暗算的防范。 逃了孟富,就拿他手下打手练练身手吧,颜乌瞄准平日对长工手段最歹毒最凶恶那个打手,嗖地一射飞过去,箭法准到一箭穿喉,那个打手来不及叫一声,立马倒在地上。 嗖地又是一箭,但是这一箭只射中另一个打手后背上,虽然很失望,但是颜乌没有补第二箭,立马蹦下树,优哉游哉回家去,至于那两个打手毙命不毙命,看他们的造化。 颜乌是优哉游哉的哟,可是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孟富不在,打手们大乱,只得抬着那两个同伙回去,长工也停下活儿。 早一步到家,还没喝下半杯茶,即接到报丧,孟富气急败坏,跑到门口一看,破口大骂:“你们是猪,你们是傻子啊,还把人抬回来,是不是故意给咱找晦气,赶紧把他们扔荒野喂野兽——” 外号叫横要命的马屁精,战战兢兢辩白:“老爷,这次不一样,是被箭射死的,你瞧,箭还在他们身上。” 一箭穿喉那个是当场毙命,后背中箭那个刚才还有口气,可是孟富无情无义的话,把他气得喘不上一口气,也跑到阎王府去了。 是中箭死的?孟富一阵惊骇,慌忙叫人把箭拔下来,拿到灯光下一番细看,吓得当场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惊恐大叫:“这是——这是上回那两个死鬼的箭。快,快快说说场面,是不是看见鬼了?” 在孟府,除主人外,那就是横要命说的算了,平日里横要命跟李四、六枝背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间固然有隔阂,当下一听孟富说那是李四、六枝的箭,横要命额头漏水。 又是乌鸦叫。每次乌鸦一叫,就有倒霉事。孟富对乌鸦厌恶到了极点,恨不得将天下乌鸦一炉烧烤了。 心里头又暗暗得意,孟富觉得全是因为自己的霸道跋扈,连鬼都惧怕三分,不敢找上他。 这个时候,颜乌正悄悄跟母亲窃语,眉飞色舞、声情并茂讲述他射杀两个打手的膺惩恶人情景,咬牙切齿发誓道:“娘,俺不会叫那伙打父亲、宰羊的强盗、土匪好好活着,他们一个个要得到报应。天天看到长工遭到他们鞭打,俺要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颜乌不想将“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的事对父亲说,父亲总要教训他责骂他,千万千万别杀人放火呀,那是逆天理,要是遭到报应;做人要仁慈,有淳厚善心呀,要用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的心去感化人…… 季氏则不同,面对强盗、土匪、恶人的横行霸道和鱼肉百姓,就要靠武力以牙还牙,去对他们,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眨眼之间,两个壮汉在大家眼皮底毙命,人心惶惶,第二天砍伐山路进程骤然减慢,任他孟富气得肠子扭作一团也没用,鞭子抽打,是痛在肉身上,总比毙命好吧。 八个同伙,除歪嘴巴子至今生命不明外,四个全毙命,威慑、打击了剩下的三个打手,形势比人强,他们纵然再也不敢像从前一样行凶作恶,收敛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被死亡笼罩,此后四、五天,孟富和剩下的三个打手也不再打、骂长工,也不发生甚么事,一切很正常。 再过十多天,眼看山路能砍伐到颜凤家住地,孟富的心也一天天的轻松下来。 第八天中午,长工啃着几个混着米糠馒头,三个打手在一旁吃着白面馒头,还有腌笋配,孟富则回家吃大鱼大肉去,看的,就叫人可气可恨呐,这就是社会现状——同人不同命。 “嗖”突如其来一支冷箭射向一个打手胸口,当场倒地。 另外两个打手一见,吓得丢下白面馒头,逃命要紧。 可是两个打手没逃窜几步,“嗖,嗖”两箭射中他们胸后背,跑了几步也倒在地上。 担心打手们不死,又往他们三个胸口再补了一箭。 长工吓得脸色苍白,坐在一旁不敢吭声。 这时,天空传来一个锵鸣金石、响遏行云声音:“乡亲们,你们放心,不会伤害你们。俺是天庭派下来的天将,专门收拾这些吃人血的恶人,你们别再给他们卖命了,回家自己种田去。” 第17章 狼来了野菜充饥 长工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散发忧愁,眼睛填满忧郁,回应天将:“神仙呐,咱们这些全是穷苦人,田地早被孟富霸占,哪还有田地哟,不想饿死,只能给他家卖命,你就救救咱们这些穷苦人家吧——” 天将也欺负穷人呐,大半天了也不给长工们回话。 晓得天将已经走,长工中有胆小的人说得赶紧回去给孟富报信,有胆大的人说报什么报呀,等会儿孟富就来了。回去报信,孟富那条毒蛇又骂大家不干活,又要鞭子侍侯。 最后大家意见归于统一,不回去给孟富报信,这个时候趁没人管着,赶紧抓紧时机歇一口气吧。 半晌时分,孟富来了,先看到那三个打手尸体的是轿夫,一吓,孟富滚下滑杆。 瘫在地上,脸色刷白,蜷缩一团,孟富悚栗的骨头软了,吓到尿裤子,他想的是豢养的八大打手除歪嘴巴子生死不明外,其他几个全毙命,没有了打手,他往后拿什么欺压、鲜肉、祸害乡里,称霸一方?眼前这条山路剩下二里路程,没有打手替他监视长工砍伐,靠他自己,恐怕下一个毙命的是他。 长工的命是蝼蚁,他的命是金子。孟富转头立马回去,他担心多待一分钟,多一分危险,说不定哪个阴暗处正藏着一头鬼,拿着弓箭瞄着他呢。 晚上,孟富把长工们叫到一块问他们那三个打手惨死的情形。 长工们很憨,如实把天将惩罚三个打手的事说了,没有添油加醋,可是孟富不信,打死他也不信,认定这些穷鬼背后商量编话哄骗他,他更气。 也难怪孟富不信,所谓的天将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是颜乌把自己神化惩罚恶人之举,但是憨厚、淳朴的长工对此不怀疑。 第二天没人砍伐山路,颜乌整个人飘了,尾巴翘到天上,不知天高地厚,大骂、蔑视孟富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可害怕,八个打手死在他刀下箭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害怕了吧,不敢砍伐到他们家的这最后二里路,缩头乌龟一样放弃。 ——孟富是被迫暂时放弃砍伐山路,他是不会放弃这二里路,他要先雇到打手,这才是他眼前的头等大事,他哪管死多少个打手,反正死的人又不是他。 在山上疯狂了半天,回到家里,一见到父亲,颜乌小嘴巴一张,炫耀起来:“父亲,强盗、恶人闯进家,侮辱地踩你头,残暴打你,宰俺们的羊,你还满嘴的做人要仁慈呀,要有淳厚善心呀。你瞧瞧孩儿,那些打你的强盗、恶人,只剩下那个财主,其他的全被俺射死,现在不敢砍伐山路啦。” “什么,你——你——你把那么多人射死?”颜凤震骇的额角青筋抽搐,他内心惊悚、诧异、惶恐、不安又悲哀,心里默默向先祖忏悔、谢罪,因为他觉得自己教子很失败,一再告诫、教诲小儿要仁慈、淳厚,有善心,不要伤害人,可是才几岁小儿居然杀死八个壮汉,长大了那得了…… 不以为然,颜乌振振有词:“父亲,孩儿这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看看那个暴戾狗财主他手下打手,他们每天鞭子、棍子肆意殴打长工,哪有把长工当人看待?” 被小儿子气到吐血,颜凤怒斥道:“此乃他们做人品德不行,可你也不应射杀他们。小小年岁,你灵魂歹毒杀人,长大还得了。你辱没俺颜家先祖操守,败坏颜家家风,不尊不敬颜家祖训,去,给父亲面壁思过两个时辰。” 天性桀骜不驯,小颜乌心头不服,瞥眼盯着父亲。 忍不住了,牢牢捏死丈夫软肋,季氏怒斥道:“你还是先想想如何在父母床前尽孝吧,不要把他们二老丢在乱世中,至今不知生死,尽说些没用的。乌儿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何错之有?长大后,乌儿一定是行侠仗义的好汉一个。” 简直没脸活下去了,颜凤羞愧得只想一头撞死柱子上,心头责备妻子怎能这样当儿子面前揭他的不孝呢? 你这书呆子,空有满腹经纶,还不如几岁孩儿。心头骂丈夫一句,季氏话锋一转教诲小儿子:“乌儿,成人长大后,孝敬父母要时刻铭记心里,但不能跟你父亲一样只把大孝挂在嘴皮子上——空谈,要亲身做出来。” “嗯。”深怕父亲又要训他面壁,小颜乌不敢言语,只是嗯一声,朝母亲点点头。 吃饭当儿,季氏对小儿子说,他还未长大成人,阅历不深,未能看破世间邪恶与奸诈,孟富眼下停止砍伐山路,只是因为他豢养的打手全死了,没人替他保驾护航,估计他一旦重新雇到打手,又会重新砍伐山路,这么二里路程,他是不会放弃。 这时,颜凤插话道:“即使杀了孟富,也不顶用,还会有第二、第三、第四……更多的孟富冒出,除非是俺们家强大到他不敢欺负。”“乌儿,你杀他手下打手的事赶紧收手,不能再莽干了。万一孟富醒悟,发觉是你干的,俺们家三口人的小命保不住。” 季氏忧虑道:“乌儿,你父亲说的没错,这事万万再做不得。” 可是这个时候的小颜乌正处一种得意、骄纵巅峰,根本听不进父母亲的告诫,他觉得只要孟富现身,照样叫孟富毙命在他手下,孟富才是打他父亲、宰他羊的罪魁祸首,他不能叫孟富活着。 过了十天,孟富雇了五个新打手,又开始砍伐山路,颜乌惊慌失措,新打手没打他父亲,也没宰他的羊,对长工手段也没以前打手那么歹毒,他不能杀他们。 闷闷不乐回到家里,愁苦着一张小脸蛋,颜乌忧心忡忡告诉父母亲孟富又开始砍伐山路,再不想办法阻止,过几天就要到他们家门口,这可咋办哟—— 忧愁笼罩一张黝黑、粗糙的脸,颜凤三分气愤又无奈对小儿子说:“你这不孝犬子,一再告诫你,俺们一家三口是逃避战乱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安家,人生地不熟,没有势力,凡事忍着点,你就是不听话。看到了吧,你看看,你看看,死了那么多个恶人,孟富还不是又雇新的恶人……” 这一回,季氏也不敢宠小儿子了,劝诫道:“乌儿,俺们家势力单薄,斗不过孟富。他为了敲榨俺们家一点地租,费这么大劲砍伐一条山路到俺们家,死了那么多人,他还不怕,想想他是多么富有,势力有多大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俺们保住命要紧,你万万不得使性子。孟富就是马蜂窝,捅不得。” 颜乌仍然没有听进父母亲的劝诫,他非常自信自己一定能够杀死孟富,是孟富太狡猾,不敢露头。不要被他逮住机会,一逮住机会,他就一箭射死孟富。 父母亲胆小怕事,不帮他想主意,颜乌自己想。 但是颜乌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孟富能够称霸一方,可不是一个猪头,他不对新打手下手,引起了猛富怀疑,怀疑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是颜凤搞的鬼? 还未等到颜乌想出计谋射杀孟富,山路已经砍伐通,孟富第二次带五个新打手闯进他们家…… 这个时候将近中午,前脚踏在草寮房前,孟富即指使打手去宰猪烧烤,填饱肚子要紧。哪料,猪圈空空如洗,猪毛不见一根。 气的七窍冒烟,孟富一脚踹开厨房门,闯进去,吆喝道:“你们家的猪呢,那么多头猪全哪里了,老爷肚子饿了,赶紧去宰了给老爷烧烤,屋里有什么好吃的拿出来孝敬老爷。” 指着破瓮的野菜,颜凤胆怯兮兮,战战兢兢:“老爷,家里哪还有吃的呀,你看,只好煮点野菜充饥。上回你交待不让打猎,俺哪敢打。那几头小猪,早被俺宰了。” 一个大跨步到锅前,一瞅,果然是野菜,孟富火冒三丈,吆喝一声:“去,你们几个去其它房间搜一下,看看有什么吃的。”——孟富怀疑几天前,看到山路快砍伐到他们家,担心和上回一样猪被宰了,颜凤一家才急急的把猪全宰了吃掉。 “什么都没有,老爷。”不一会儿,打手们回到厨房。 肠子被气得断成几节扭,肚子又饿得荒,眼睛冒火盯着一锅野菜,孟富额头皱成一团麻布,难道他今天要吃这样的猪食,这事一旦传出去,天呐,他不敢想像…… 第18章 骗财主瞒天过海 做梦也没想到,早上还想的美美的,中午定然饱饱的吃一顿烤猪肉,还特意带上一壶酒,结果失算,孟富气上心头怒火无法焖住,霍地抽出马刀,朝破瓮砸下去。 心慌下,秒速抓住孟富的手,哭丧脸,颜凤哀求:“老爷,不能砸呀,这破瓮一砸,俺一家三口人连煮点野菜吃都没瓮煮了。” 季氏在一旁也赶紧哀求:“老爷,你是大户人家,俺这穷人家穷得连口像样锅都没有,这破瓮砸了,一家子没法活下了,你高抬贵手,饶了吧。家里实在是没东西吃了,你又不让打猎,只好把猪全宰了充饥。晓得你今年还会来,俺一家三口人吃野菜,啃树皮,饿着肚子,也要把猪留给你的。” 转头,脸上爬上一层狞笑,贪恋地瞄一眼季氏,孟富又猛地回头瞪一眼颜凤:“一个时辰内,你打只大的猎物回来,打不到,就砸了你这个破瓮。”“阿三,把你的弓箭给他用。” 尚未容名叫阿三的打手动手取下身上弓箭,颜凤慌忙叫道:“老爷,俺不会使弓箭,俺只是一个书生,哪会舞刀弄箭。” 脑子灵来,嘴也快。小眼睛一眨,小颜乌问道:“父亲,弓箭是什么东西,打猎怎么要用弓箭呢?” 父子俩配合默契,顺着儿子的话,颜凤说:“弓箭就是这些壮士身上背的弯弯的那把东西。” 蔑视一瞪颜凤,孟富半信半疑:“你不会使箭,你骗鬼呀,你之前打猎靠什么?” 佯装苦着脸,很无奈,颜凤说:“是木棒一头削尖,看到猎物时,偷偷靠近,投掷过去,落空时候多,就看运气了。” 唬下脸不做声,许久了,孟富脸骤然狰狞,眼睛冒出一团奸诈,问道:“你们一家三口人住在这荒山野岭,不害怕吗,哪天夜里被野兽闯进吃了,也没人知道?” 在这一刻,颜凤脑筋转了十万八千圈,也搞不懂孟富突然问话怀揣什么恶毒阴谋,但是颜乌脑子灵,嘴也快:“怕,怕死了。一到晚上,前边这座山上有人说话,天一黑,俺全家人都不敢出门,天没亮,俺全家人也不敢开门。以前打猎都不敢去前面这座山。” 顿时,孟富毛骨悚然,吆喝一声:“走,回去。” 张望孟富坐上滑杆,身后打手们紧跟,颜乌仇恨涌上心嗓眼,刚才他力气够大,早将孟富头砍下扔进瓮里煮了。 孟富一伙人进了森林,看不到影子,小颜乌立马朝藏工具方向跑去。晓得他要去干么,颜凤心里惶恐,一声把他叫住,季氏也是担心跑过去把他拉回。 把小儿子押回卧室,颜凤这一回真的动怒,压低嗓音训斥:“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了你,孟富又是弓箭又是试探,他这是怀疑上俺们一家人,你还敢胆大妄为,不要命了。” 最担心的就是小儿子出事,孟富今天纯粹是前来试探,无缘无故死了那么多个人自然引发他的怀疑,季氏不得不阻止小儿子:“乌儿,孟富那个强盗、恶霸的势力,你也看到了吧,他已经怀疑上俺们一家人。你杀了那几个人,不是你比他们强,那是侥幸,他们没有防备。这下去,你可千万千万别鲁莽。想计谋对付他的欺压、霸凌是对,但是要慎重、小心,千思百虑,不能拿命去开玩笑。” 坏就坏在手上有了好弓箭和马刀,哪知什么世间除恶,天高地厚,颜乌脑海里只要孟富不坐在封闭滑杆里,敢现身在山上,他就能一箭射死孟富。 眼睛把孟富欺骗得心傻了脑子进水了,煮那么一瓮野菜,也是小颜乌出的馊主意,晓得今天他孟富又会带一伙恶人闯他们家,横行霸道抢他们的食物,事先把食物全藏进山洞,煮一瓮野菜迷惑他,他果然上当,——这叫小颜乌尤其没将他放进眼里。 被父亲拦下,心里非常不痛快,小颜乌一张小脸蛋都能拧下一桶苦水,不能射死孟富,他们家从此没有安宁日子,他不能眼睁睁看孟富殴打他父亲,要糟蹋他母亲。 第二天起,除与父亲去打猎、下雨天在家读书外,颜乌就躲在山上练习射箭,要做到百发百中,有朝一日一箭即射死孟富,他仍然无法卸下孟富殴打他父亲、要糟蹋他母亲的仇恨。 练习射箭的日子也过的快,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五。 颜凤、季氏夫妻认定再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腊祭,孟富要忙于腊祭,不会再翻山越岭大老远到他们家来,所以这几天打到的猎物可以直接拿回家了。 ——春秋战国时,腊祭就是春节,这是华夏大地春节文化的最早过年的雏形。 叫这一对夫妻瞠目结舌的是,他们的小儿子颜乌则不这样认为,他说,孟富已经怀疑上他们家,是不会相信他们只吃野菜,更不会相信他们会老实的不打猎,恐怕这三、四天会再次到他们家看个究竟,或者叫他那些打手前来打探。这几天,他们要多采些野菜、野果放在家里,打的猎物还是藏在山洞里。 “是得要防他一把。”小儿子的话叫颜凤顿悟,孟富就是一条毒蛇,是不会看到他一家三口穷得吃野菜,可怜他们。他明年回老家接父母亲计划,就这样在孟富这条毒蛇手上破灭。 “唉,强盗、恶人闯进家园,往后俺们家再无宁静之日。”季氏忧愁满面,不一会,眼睛凝聚一团期待:“乌儿,你要快快长大,学到一身本事,强大起来,赶走强盗、恶人,把你阿翁、阿婆接过来,尽孝心,靠你父亲这个书呆子,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尽孝哟——” 颜凤一脸惭愧、尴尬,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不出来。 腊月二十八这天下午半晌,孟富手下两个打手二狗子、无赖犬闯进了颜凤家,二话不说,把他们家搜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搜到,只在厨房看到一堆野果、野菜,然后假惺惺地说,他们打猎路过这里,进来讨碗水喝。 二狗子、无赖犬这两个蠢货也是笨到家,说是进来讨碗水喝,结果一口水没喝,转身就走。 回到孟家,无赖犬、二狗子两个人争功请赏在孟富面前,把看到的添油加醋胡扯一通。 “哈——哈——”孟富听后,眼睛发绿,压不住心头得意、疯狂,脖子往后一仰,发出两声奸笑,这是他的势力威慑了颜凤一家三口,才不敢对他说谎。 一旦晓得颜凤父子即瞒住他次日一大早便上山打猎,恐怕孟富会咬牙切齿到吐血气绝。 运气不错,上午打了一头野猪,下午又打了一头山羊,以前打猎可没有这么顺利过,颜凤觉得这是天意,明天的腊祭就有牲口摆上供桌祭奠。想到这儿,叫人惊讶的是,颜凤太没出息,这么点小事他居然比小儿子颜乌还要高兴、激动、欢喜。 还是不敢大意,担心孟富这条毒蛇又窜出来,直到天色开始黑暗了,颜凤才把野猪和山羊扛回家。 一家三口连夜杀野猪、山羊,任他孟富做梦也不会想到。 忙碌中,黑夜很快结束。 天刚出现鱼肚白,颜凤、季氏夫妻即起床啦,颜凤忙着腊祭的活,季氏则忙着做早饭。或许是昨晚睡的晚,又忙到半夜累了,颜乌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呢。 吃吧早饭,一家人开始腊祭。 祭台就设在草房前,朝他们故乡的那个方向,摆上整只野猪、山羊和一只烤野鸡,还有野果。没有香,拿竹篾条当香,没有蜡烛,拿松脂当蜡烛。 祈祷、许愿的时候,一家三口人截然不同:颜凤祈祷父母平安无事,身体安康,他早一天遂愿将父母亲接到身边尽孝;季氏则是祈祷小儿子颜乌无灾无难,快快长大,强大起来,没人敢欺压;颜乌呢,他祈祷打一只老虎,把虎皮给母亲作被子,亲手杀死孟富,父母不被欺压、糟蹋…… 第19章 士可杀岂可忍辱 祭祀一结束,颜凤、小颜乌父子烧烤山羊、一半野猪肉,季氏拿草药炖另一半野猪肉,他们现在随时提防孟富。 午饭,一家三口放开肚子饱吃一顿,过腊祭嘛,自然要吃的好点,以其把好东西留下被强盗、恶人掳夺去,不如自己落腹成财。 孟富那是一条喂不饱毒蛇,他一天天的尽想抓住颜凤瞒着他打猎把柄,然后狠狠整颜凤,叫颜凤今后对他孟富服服帖贴,把妻子季氏送到他床上…… 初五早上半晌时分,孟富又带上打手,气势汹汹闯进颜凤的家,他一家人全在地里种菜,不在家,这可给了他一个大好机会,亲自将屋里屋外翻了个底朝天,结果是家徒四壁、空空如洗。 一伙人赶到地里,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叫嚷着要颜凤叫他小儿子颜乌带他们去打猎。 担心这伙强盗、恶人居心叵测对他小儿子颜乌下毒手,颜凤说他带他们去打猎。 “孟老爷叫你那个狗崽子去,就叫你那个狗崽子去,你嘴痒欠抽是不是?”无赖犬像头魔鬼,面目獠牙狰狞,凶恶朝颜凤挥舞马刀,恫吓他,几步跨过去,拎起颜乌就走。 敢这等粗鲁、野蛮,手段恶劣虐待他,颜乌仇恨得牙关咬地嘎嘎嘎响,恨不得一把拧断无赖犬脖子,顿时萌生送他上西天念头。 拿颜凤这一家穷鬼慑于他势力不敢去打猎,只能种地,孟富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被他一家人当猴耍。——这几天,小颜乌一直在前边大山打猎,一边关注孟富动静,先前他们一伙人出现在山脚下时,即被他发现,他一溜烟跑回家告诉父母,这才有一家人下地种菜的场景。 欺颜乌是小孩不懂事,路上孟富拿出牛肉干、糕点给他吃,套出他们家到底有没有偷偷去打猎。 “哇,好吃,牛肉干好吃,糕点也好吃。”小孩就是小孩,没有看出孟富的阴险,颜乌咬一口左手牛肉干,又吃一口右手糕点,瞧他高兴的下巴掉了。 瞧瞧颜乌贪婪舔着小指头,孟富心头甭提有多得意,脸上立马散布一种阴毒狞笑,套小颜乌的话,问:“腊祭,你们家吃肉吗?” 小眼睛吧嗒吧嗒吧嗒仇视孟富,小颜乌愤怒道:“你都不让俺家打猎了,哪还有肉吃。好几个月没吃肉,家母说俺肚子生锈了。”——心里头,小颜乌咬牙谩骂,你个强盗、恶霸,你不让俺打猎俺就不打呀,俺偏要打,气死你,气死你…… 得意蒙住孟富眼睛,没有看出颜乌眼睛燃烧的仇恨怒火,还当他是小孩口无遮拦,有什么说什么。想笑,又强迫自己憋住不笑,孟富整张脸扭曲的很难看。 别的山不去,颜乌把一伙人直接带到他迷途那座大山,只要进入山腹中,没人带路,他们想要出来就难了。 到了山脚下,一张小脸蛋满满的欢喜,小颜乌显得很兴奋,道:“这座山上野兽可多了,俺和家父以前都是在这座山上打猎。可惜没有弓箭,打不到老虎、狮子、黑熊,还几次差点被老虎吃掉。” 被小颜乌忽悠的,孟富信以为真。 上山了,一伙人仍然结队不散开,心急呐,小颜乌这一刻小脑袋瓜转了十万八千圈,也没能想琢磨个计谋,急呀,急得胃痛…… 当运气到的时候,想挡也挡不住。 快爬到半山腰,前头的人突然发现几只獐子,可是獐子一遇到人,一下子逃窜进密林里。 皱眉一皱,计上心来。颜乌突然惊叫起来:“哎呀,你们怎么不散开,大伙儿聚在一块,目标太大,野兽一见,全跑掉啦。” 不知颜乌之计,觉得他说的是硬道理,孟富大喝一声:“大伙儿散开打猎,今天谁打的猎物多,回去,老爷有赏。” 人小鬼大。装作拉尿,一边偷偷察看一伙恶人去的方向,直到看不到他们影子,小颜乌这才飞快朝无赖犬方向跑去。 很快追上无赖犬,咬牙切齿仇恨地朝他身后挥小拳头,颜乌故意慢悠悠从他面前疾步走去。 头一回走进这么一座大山,如同无头苍蝇,一伙人找不到方向,只能盲目地转圈圈。 一瞅见小颜乌,如遇救星,无赖犬狗仗人势地辱叫一声:“小狗崽,你去哪儿?” 小颜乌霍地回头:“要你管。” 火起,一步蹦过去,老鹰抓小鸡一般拎起小颜乌,无赖犬恫吓道:“小心咱一把捏碎你琵琶骨,小狗崽。”“哪里猎物多,你带咱去,咱给你窝窝头吃。” “俺要吃牛肉干、糕点。”小颜乌一边挣扎。 刷地,脸红到屁股上,无赖犬恨恨道:“牛肉干、糕点,那是孟老爷自己吃的,咱一个下人哪能吃。” 颜乌羞辱地呛无赖犬:“那你也只是孟老爷手下的一条狗哟,哈哈哈……”“俺肚子饿了,窝窝头就窝窝头。” 凶恶瞪颜乌一眼,往地上一摔,无赖犬抠出一个窝窝头,扔过去:“小狗崽,拿去吃。快前头带路,找不到猎物,咱砍下你脑袋当尿壶,老子的窝窝头可不是好吃的。” 嘴里啃着窝窝头,一边疾步朝西边走去,小颜乌嘴上说道:“俺带你去一个山羊多的地方,但是你要答应俺,打到山羊,你要偷偷留一头给俺。”心头,颜乌暗暗咒骂,你个强盗、土匪,这一回小爷叫你死的粉身碎骨,做孤魂野鬼,你去死吧。 “行,行,行。”嘴上敷衍,无赖犬则暗藏祸心,一旦打到猎物了,就一把把颜乌摔下悬崖喂狼,他扛着猎物向孟富请赏。 中途也遇上几只野兔,无赖犬要打,小颜乌叫他别打了,追几只野兔累个半死,还不如打下一只山羊呢。 想想也是这个理,无赖犬放弃打野兔,心里做着美梦,能打下几只山羊,天呐,那孟富定然看重他,会叫他当头儿的……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小颜乌突然停下:“就这里了。” 往前一站,伸头一瞅,吓得直哆嗦,无赖犬战战兢兢:“这,这,这不是万丈悬崖吗,哪有山羊?” “你看,那边的一群不是山羊吗?”随着声音掷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小颜乌蹦到无赖犬背后,使尽吃奶的洪荒之力,猝然一脚,把他踹下万丈悬崖:“士可杀,不可辱。你辱叫俺小狗崽,俺叫你葬身万丈悬崖,做孤魂野鬼,永世在荒山野岭飘荡。” 冤死了,到头来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怪就要他无赖犬生性暴戾、手段歹毒,遭到苍天报应,竟然死在一个小孩手下。 把无赖犬一脚踹下万丈悬崖,小颜乌转身即去寻找孟富,不弄死孟富,他做梦都不甘心。 在这座迷宫一般大山上,如今就是他小颜乌的地盘,他的一亩三分地,一草一木全装在他脑袋瓜里。 很快,小颜乌找到了孟富。 这也太窝囊了吧,孟富居然两手空空,一只猎物也没打到。 看在眼里,喜上在心上。小颜乌人小鬼大,把无赖犬一脚踹下万丈悬崖,他还卖乖,装作非常慌张、恐惧,抹一把脸上汗水,大叫:“孟老爷,快给俺马刀,俺看到一只老虎了,吓死俺了。” 唬下脸,孟富半信半疑盯住小颜乌:“在哪里?” 小颜乌指着东南方向,很着急很着急地说:“在那边。” 能打下一只老虎,做件虎皮大衣,穿在身上,他孟富多威风。心头想到这里,孟富又唬下脸,朝小颜乌大喝一声:“你前边带路。” 唯唯诺诺,小颜乌胆怯朝孟富“哦,哦,哦”几声,大步流星朝前边走去,心头窃喜,大骂:“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凶什么凶,今天俺要弄死你,为家父和山羊报仇。” 第20章 掉陷坑恐慌笼罩 身子肥的猪一样,孟富哪能跟上猴子一般颜乌,不一会儿便拉下一大截。 走了半个时辰光景,又突然停下,猛地转身,两个手掌喇叭状放在嘴,颜乌朝落下三丈远孟富,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叫喊:“孟老爷,快点,快点,老虎正卧在那边打盹呢——” 颜乌的喊话,叫孟富一下来劲,像鸭子一样拼命往前跑。 跑了丈把远,只听孟富“哎哟——”一声尖叫,不见人了。——原来是一脚踩空,孟富掉进一个陷坑。 突然不见了孟富,颜乌一点不惊讶不害怕,相反,他暗暗窃喜偷乐,还揣着明白装糊涂,装模作样叫喊:“孟老爷,你在哪里呀,快点来,老虎站起来了,它要跑啦。” 回应小颜乌的只有他自己的回音,也不知道孟富是死是活? 许久了,才从一个坑里传上来孟富声音:“咱掉进坑里了,你快去叫他们几个来救咱。” 这个强盗、土匪、恶霸,怎么还没有摔死?小颜乌心头一惊。 ——有一回打猎追一只鹿子时,追着追着,鹿子突然就在他眼前不见了,小颜乌沿鹿子跑的痕迹搜寻时,才发现那个陷坑,但是陷坑有多深,他不知道。所以颜乌才拿老虎引诱孟富,孟富不知是计,才掉进陷坑里,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小屁孩一个还真能装,颜乌带着哭腔叫喊:“孟老爷,你掉到哪个坑里了,俺害怕……” 摔断手、脚和三根肋骨,孟富说话都困难,想发火,又担心气跑了颜乌,那他就死翘翘啦,只得放下身段,说道:“就在离你两丈远的陷坑里。你快去叫他们几个来救咱上去。” “好,好,好。”小颜乌嘴上应着,优哉游哉地掏鸟窝去。 将近一个时辰后,小颜乌又回来,试探孟富死了没,朝陷坑大叫:“孟老爷,找不到他们几个人。” 死亡正在一步一步逼近他,害怕了,孟富晓得眼下能救他的就只有颜乌,讨好的诓骗他:“你再去找找他们,等咱出了陷坑,咱把全部牛肉干、糕点给你吃。” 怎么还没死。心里嘀咕着,吧嗒吧嗒小眼睛一眨,颜乌佯装高兴,连声说道:“好,好,好,俺再去找他们。”——别看小颜乌人小,可是心眼不小,明白孟富不死,不救他,他一旦出了陷坑,是不会放过他颜乌一家三口。 不过半个时辰,小颜乌找到了三个打手。 人是到陷坑边上啦,可是没一个人敢下去,也不懂得怎样下去,把底下受伤的孟富气到伤处钻心的痛,大骂他们是蠢货、白痴…… 关头上还是小颜乌这个小屁孩出了个主意,问一声底下孟富,陷坑有多深,然后去砍几根长藤,放进陷坑底下,孟富抓着长藤爬上来,不是得了呀。 颜乌有所不知道,孟富仅剩下一边手能动,别说他那肥猪一个身子靠一边手能爬上来,即使是常人的话也不可能。 已经缓过一口气,因为受伤,心情烦躁又暴躁,见手下这些蠢货,迟迟没人下去救他,孟富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蠢货,咱养着你们有什么用,下来一个救咱上去,你们会死呀——”“回去后,看咱怎么收拾你们这些蠢货。” 这时,名叫阿三的打手才下去。——他想趁这个机会对孟富表忠诚,在孟家立足,打下楔子。 将藤条绑在孟富身上,阿三又爬了上来。 喘了一口气,高个打手和另外两个合力,一寸一寸将孟富往上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他拉了上来。 讨好、巴结孟富,阿三立马去背孟富,不料,却被孟富压倒在地上像一只蛤蟆。 “哈哈哈……”小颜乌幸灾乐祸大笑起来,趁机调侃的咒骂孟富:“孟老爷肥的和猪一样,你背的起吗,真笨。”“你们去砍两棵小树,用藤条扎一付担架,两个人抬才行。” 多半是颜乌出力又出主意,一时善心涌起,孟富这时对阿三说道:“把咱的牛肉干、糕点给这个孩童吃。”“你们快去砍小树和藤条啊,还死呆的想找死呀。无赖犬和癞麻子呢,怎么没见到他们?” 他们啃窝窝头,把牛肉干、糕点给小颜乌吃,阿三心头不服,但是主子的话,他又不敢不听。 在颜乌嘲笑和指教下,担架总算是扎好。 也很聪明,这一伙求他在前头带路,小颜乌带着他们在这座迷宫大山转了两圈,直到天快黑了,才把他们带出大山,累着三个打手气喘如牛,快要走不动。 终于走上了回去的山路,孟富松了口气,还不忘无赖犬和癞麻子,却不知道无赖犬早已葬身万丈悬崖,癞麻子是迷路了。 阿三对孟富说:“老爷,那座山很邪,他们两个多半迷路了,没有那个小狗崽,咱们都找不到你,恐怕今晚上要在山上过夜。是看到几只大猎物,就是打不到。” ——其实这几个新打手箭术太差劲,靠他们打猎,孟富要空手而回,猎物在他们眼皮底下全被吓跑。 却说颜乌蹦蹦跳跳回到家里,颜凤、季氏夫妻见小儿子平安归来,他们悬到半空中的心落下。 乐不可支,顾不上吃饭,讲神话故事一般,颜乌把无赖犬一脚踹下万丈悬崖、孟富掉进陷坑摔伤的事,绘声绘色说了一遍,最后长叹一声:“唉,可惜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没有摔死。”“父亲、娘,你们说,俺是不是做错了,不叫人救孟富他会不会死?” 半喜半忧。颜凤喜的是,小儿子虽然恨不得把孟富千刀万剐,但是在关头上,他能够放弃恩怨救孟富,想的长远、周到;忧的是,小儿子仍然不把人命当回事,一点小恩怨就叫人家毙命,这手段太残忍了点,胸襟太狭窄。 这时,季氏欣慰道:“乌儿,你做的没错。孟富那个强盗、恶霸,他掉下陷坑当场没死,迟早会想办法爬上来。你救了他,以前死的那几个人,他不会怀疑到俺们家三口人头上。” 母亲这么一说,小颜乌贼高兴:“估计孟富那个强盗、恶霸,半年内恐怕不会再来了,他手脚全摔断。” 孟富只知道自己手脚摔断,不知道自己肋骨也断了。到家后,孟富立马差人连夜去十里外一个村庄专治摔伤的郎中。 凌晨,郎中一到,喝了口茶,吃了点心,即给孟富看伤势,脸色骤变,说他肋骨断了三根,还好他命大,否则,耗到明天的话,他这条命算是完蛋,神仙也救不了他。 一听,孟富心头一阵惶恐,伤处又阵阵撕心裂肺的痛,他生性多疑,又怀疑是不是颜乌要害他,故意把他们一伙人带到那座充满邪气的大山,为什么颜乌在前头不会掉进陷坑里,偏偏是他掉进陷坑里?既然要害他,就不应该救他呀,孟富又解释不了颜乌这样做到底有什么阴谋? 过了三天,无赖犬、癞麻子仍然未回来,孟富心头更恐慌,打手不是毙命就是失踪,冥冥中,这是苍天要灭他的预兆。雇个打手不易,好人不愿当打手,即使当打手,手段也不够歹毒、残忍;坏人吧,每个村子就那么一、两个人。 躺在床上,床铺长了刺一般,全身伤痕累累又动荡不得,烦躁、焦急如同千只猫爪抓他的心,孟富胸口堵着一个火药桶。 昏昏沉沉中,孟富又感觉有一个鬼影围在他身边…… 第四天一大早,把阿三叫到床前,孟富要他赶去打猎那座大山,把颜乌带上,说颜乌对那座山熟悉,又是小孩一个没心机,死要见尸活要见人,一定要找到无赖犬和癞麻子。 第21章 人作恶鬼不放过 又要他一个去那座充满邪气大山,阿三头涨得磨盘大,嘴张着就是不敢拒绝,谁叫他是人家养的一条狗呢,是狗就必须对主子忠诚,没有二话可言。 阿三赶到颜凤家时,这一家三口刚下饭桌,把他们惊吓一跳,心头大骂孟富就是一条活吞人的毒蛇。 听阿三讲完来意,一家人松了口气。 小颜乌说:“有一个已经被老虎吃了,俺前天上山去找那两个人,看到山上有一堆人骨。另外一个没看到,估计也被野兽吃了。”“还要不要去山上看看,要去的话,俺带你去,俺不骗你。” 想了一下,阿三说:“要去看看,到底是哪个被老虎吃掉,不看看,没法向孟老爷交待。” 没有骗阿三。想了一个晚上,小颜乌觉得给孟富当打手的人都不是好人,想上山找到癞麻子,也把他一脚踹下万丈悬崖,但是却看到血滩中的一堆人骨头…… 到了山上,不叫阿三那么舒坦的找到癞麻子尸骨,小颜乌故意带着他走迷宫一般绕了三圈。 回去的时候,依样画葫芦,小颜乌又绕了五圈,直到天摸黑了,才把阿三带出大山。 张望那座高山,未等到他爬到山顶上,天早已黑了,阿三毛骨悚然,先是央求小颜乌陪他翻过山顶。小颜乌不答应,阿三本性暴露,就恫吓他。 不吃他恫吓这一套,小颜乌缩着头,很害怕样子,道:“那座山有鬼有山妖,俺怕,还是你独个儿回去吧。”——张嘴间,小颜乌差点说漏嘴,话到唇边,赶紧吞回去,他刚才想说山上有鬼,孟富以前的八个打手全死在上边。 阿三又要老鹰抓小鸡去拎小颜乌,小颜乌脚快,鞋底抹油,溜了,才不管他阿三的死活呢。 全身起毛孔,头皮发麻,朝山上爬去,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牢牢把阿三整个人箍住。——之前一天天的吹牛,他胆大天下无敌,没人能比,半夜睡坟墓也不怕,今天居然不如小颜乌 每往上爬一步,深进森林一尺,脖子后头阴风侵袭,阿三总感觉身后有鬼跟着,只好一边吹口哨壮胆…… 总算是翻过了山顶,下坡了,离村子越来越近,阿三加快步伐。 “此树是俺栽,此路是俺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命。”就在阿山下坡半里路,猝不及防前头响起一个声音。抬头,借着点点星光一瞅,见一个比他高出两尺怪物挡住去路,阿三张嘴来不及说话,即昏死在地上…… 怪物没有因为阿三昏死在地上放过他,举起手中木棍,朝他右腿膝盖砸下去。 随着“啊——”一声尖叫,阿三苏醒过来,可是头又挨了一棍,又昏死过去。 等到阿三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 却说躺在床上焦急等阿三回去,一天一夜,连个人影也没见头,孟富恐慌,心头堵一团火。 半晌时分一瘸一跛回到孟府,顾不上喝口水,阿三走进孟富卧室,刚叫一声:“老爷,俺回来了。”未看清阿三,也不问青红皂白,孟富即一阵劈头盖脸怒斥:“你个蠢货,你叫去办点事,到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又钻进哪个小寡妇裤裆里了——” 你说冤不冤,冤死了,他阿三可是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扑通,阿三跪在床前,委曲泪水汪汪,哭道:“老爷,你交待办的事,俺哪敢马虎。俺这是捡了一条贱命,一刻不敢耽搁,急急赶回来跟你说无赖犬、癞麻子的事。” 惊了一下,孟富问:“发生啥事了?” 把前前后后经过讲述一遍,说到黑夜半路上遇到怪物,阿三更是添油加醋,说的非常恐怖,夸张说,那头怪物身高两丈,一条红红舌头足足有三尺长,乱蓬蓬头发拖到地上…… “鬼,你遇到鬼了。”孟富悚栗,一声尖叫,脸色刷地苍白。 回想昨夜,仍然是心有余悸,阿三全身颤栗:“老爷,没有找到无赖犬的尸骨,估计也被老虎吃了。怕你不相信,俺只拿了癞麻子一块碎衣服回来,担心晦气,没敢带回村,放在村外路边,你看……要不要拿回家给你亲眼看看?” 孟富半信半疑,疑问道:“确定是老虎吗?” 阿三心头仍然三分悚栗,道:“确定是老虎,老爷,从野兽脚印看就是老虎,不会是别的野兽。” 沉默一会,孟富道:“那么晦气的东西,不要拿回村。你把它扔远点,不能坏了村里风水。” “嗯,嗯,嗯。”阿三唯唯诺诺应着,等孟富发话给他治脚伤。 害怕阿三手上沾过死人衣服,昨夜又遇上鬼,带来晦气,见他还赖着不走,孟富火起,怒喝一声:“还有事吗?” 胆怯兮兮,指着自己受伤的脚,阿三道:“老爷,俺这脚……” “滚。叫你办点小事,今天才回来,你还有脸说。”孟富一肚子火,想叫他给他阿三治伤,门都没有。 迈出孟富卧室门槛,阿三委曲地淌下一把心酸泪,这就是给人当狗的下场。 还未走到院子,孟富大老婆庞氏追上他阿三,把五贯钱递给他:“这是你的工钱。老爷交待了,要你立马离开孟府。” 后悔啊,早晓得孟富这般不仁不义,他阿三早把癞麻子的碎衣服塞进他被窝里,夜里睡觉被鬼掐死。 铁拐李一个,迈出孟府大门门槛,霍地又转过身,阿三仇恨、凶恶瞪一眼,眼前浮现昨晚遇到的怪物,心头涌起一团复仇,然后悲惨兮兮一跛一瘸离开。 ——怪物也罢,鬼也罢。 恐怕阿三死了做鬼也不会想,所谓的怪物呀鬼呀,其实那是小颜乌作崇。 本来没想过要这样残忍打残阿三,但是阿三不是人,恩将仇报不讲武德,居然恫吓小颜乌,才招来祸患,小颜乌临时起心,跑回去拿了高跷、草衣,悄悄潜入,抢在他前头。选在下坡路下手,小颜乌就是不叫阿三怀疑到他头上,阿三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屁孩敢黑夜上山,还跑到他前头去。 别说阿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他做梦也不想不到会是小颜乌,这一回连孟富也彻底被迷惑、瞒住。 在小颜乌心里,孟富是一只老狐狸一条毒蛇,他已经怀疑上他们一家人,再不能叫他怀疑,才特意做了一付高跷,编了一件草衣,——这是专门糊弄孟富及其手下打手。 全身是伤躺在床上,回想上回的八个打手死的不明不白,这回又死了两个,一个还夜里半路上遇到鬼,孟富越想越恐惧,越想越觉得那两座山对他是阴煞。 但是孟富野心、私欲、专横、跋扈膨胀,在他眼里方圆十里全是他的地盘,他的地盘不允许颜凤这么一家外来户霸占,他们一点事没有,他却厄运不断? 心头烦躁,总感觉颜凤一家趁他无法下地走动,偷偷在干着什么,尤其是他们家的小孩子——颜乌,孟富从他眼睛里看出一道克星的犀利,不寒而栗。 半夜做了一场噩梦,梦里被一群鬼追打,打地遍体鳞伤,他孟富喊爹叫娘啕嚎大哭的哀求,也放不过他。最后,一群鬼把他孟富手脚活生生打断,拿着血淋淋手、脚当他面一口一口地啃。 “俺的脚,俺的手……”一阵撕心裂肺,孟富痛得叫嚷开,冷汗洗身,如同泡在水里。 第22章 摔伤后鬼影随身 被丈夫尖叫惊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庞氏心慌起身,举灯一瞅,才晓得他是做噩梦,摇醒他:“老爷,醒醒,醒醒,你刚才做噩梦了。” 醒过来,顿感全身冰凉,伤口疼痛难忍,孟富暴躁又发火大骂:“你们是不是盼咱早一天死是不是,全身痛的要昏过去了,也没人管一管,全死了是不是?” 累死累活牛马一样伺候他,居然还骂这种没良心的话,庞氏也火了,顶撞道:“老爷,话不是这样说。自你受伤后,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倒是你宠爱的小老婆,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猪一样,你倒是也叫她像咱一样伺候你几天呀——” 遭到庞氏一呛,孟富嘴巴立马被堵住,他就是宠小老婆陈氏,——陈氏还不到二八年龄,她哪能懂得伺候病人。 这场噩梦,叫孟富惶惶不可终日,伤势也似乎加重,他本来就是一个非常迷信的人。 重伤躺在床上动不了了,还耀武扬威发号施令,孟富吆三喝四差人赶去十里外一个道观请道士做道场驱鬼。 道士是请到了,下午道场也布置好,晚饭后就上场驱鬼。 是苍天对恶人的惩罚呢,还是孟富命有此一劫,七仙女做梦——天晓得了。 第二天上午半晌,道士正在卧室里给孟富施法驱鬼关头上,他家那条大黄狗叨着癞麻子的一块破碎血衣突然闯进,跳上床,把血衣放在他手上。 乍见下,慌地手一抖,不知道怎么的,孟富喷出一条血柱,昏死过去。 道士慌了,吓得两腿发抖,尿裤子,但是还强装没事,抹一把脸上汗水,吞吞吐吐道:“这,这——是鬼——被杀——杀死,喷出——喷出的污血。过——过——一个时——时辰,就没——没——没事了,不——要——慌。” 慌乱中,又装模作样朝孟富脸上喷了一口神水,道士慌里慌张撞出卧室,没心思作法了,三下两把的草草收场,借口说还有另一场法事要做,要赶回去,鞋底抹油——溜了。 世上原本没有鬼,只是孟富心中有鬼。 虽然到孟府日子不长,但是阿三因为喜欢狗,跟大黄狗黏在了一块,一对狐朋狗友。 被赶出孟府后,阿三一边治伤,一边寻思报复,天天关注孟府情况。一获悉孟富要做道场驱鬼,他从山上取出癞麻子的血衣,然后猫在孟富墙角,等着大黄狗出来。 大黄狗一出孟府,阿二立刻、马上把它叫过去,让它叨着晦气血衣给孟富送去…… 半个时辰后,孟富总算是苏醒。 苏醒过来,如同是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一阵叫嚷,孟富要家丁立马将晦气血衣拿到村外去烧掉,把大黄狗拖到溪里活生生淹死,他却不知道一切全是阿三的阴谋,把祸患扣在大黄狗头上,可怜的大黄狗对主人忠心耿耿无二心,却当了替死鬼。 一个月后,能下床走动了,又动起歪心邪念,把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不幸之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孟富脊背突然被扎进一根冷刺,断定颜凤一家不是他的克星,就是他地盘的风水被占了。 克星也好,风水被占也好,孟富起了邪恶的心…… 坐在厅堂太师椅上,抽着水烟,小老婆陈氏在一旁给他点烟、装烟,还要给他捶腰,孟富脑子里又在琢磨鱼肉乡里,欺压、盘榨长工和佃户的勾当。 打手仅剩下两个,他又受伤无法走动,势力一下跌入万丈低谷,别说是乡里百姓不把他孟家放在眼里,甚至连长工、佃户都不太听话了。——孟富头一件事是雇打手,横行乡里,叫十里八乡的看到他孟富的势力,逆他者亡。 第二天把打手独眼龙叫到一旁,孟富对他嘀咕一阵,也不知道嘀咕了啥,但见独眼龙一个劲点头哈腰。 不一会儿,拿着弓箭、马刀,独眼龙匆匆地出门。 哪儿也不去,直闯颜凤家。 家里仅剩下季氏,颜凤父子上山打猎去了,却诓骗独眼龙说是家里没有吃的呀,去山上找点野菜之类的填肚子。 等候颜凤回家时,一边拿眼偷看俊俏又充满书香气季氏,独眼龙不安分起来,狂躁的心邪恶横生,走到季氏跟前,欲要猥亵季氏:“娘子,你长得好标致、俊俏……” 躲开独眼龙要摸她脸的爪子,季氏怒斥:“这位壮士,不得放肆,俺是有夫之妇。”又逼进一步,独眼龙很猥琐:“娘子从了咱,咱替你在孟老爷面前美言几句,日后没人敢欺负你们家。” 季氏往后退去,正色道:“俺只是贫穷人家,高攀不起。” 以前糟蹋别人老婆,眼睛被戳瞎一只,从此人们便叫他独眼龙,独眼龙这个时候肚子那头魔鬼闯出来,如同猛兽扑向季氏。 体弱季氏哪是独眼龙对手,没几下就被他一把拽着扔到床上,就在他扑上去扯季氏衣服,眼看被糟蹋关头,颜凤父子回来啦。 听到母亲叫喊声,拿起一条木棍,颜乌冲了进去,看到独眼龙糟蹋他母亲,怒火心烧,咬牙切齿,二话不说,挥起手朝独眼龙脑袋瓜狠狠就是一棍打下去…… “哎哟——”独眼龙惨叫一声,滚下床。 顿时傻眼了,自己这一棍居然没把独眼龙打死,颜乌心急呀,刚要再来一棍,独眼龙已经站起来。——他个子太矮,那一棍打在独眼龙头上,力道大减,才未把独眼龙打晕过去。 瞪着猩红独眼,脸上散发凶杀,独眼龙一指直戳颜乌印堂,大喝:“狗杂种,敢打咱,你全家人是不是不想活?”又抬头瞪颜凤,独眼龙恼羞成怒:“孟老爷发话了,叫你去打几只猎物,给他补补身子。明天下午咱来取。” 或许是独身一个人在这荒野,人家是一家人,他对付不了,独眼龙扔下话,把弓箭留下,匆匆离开。 张望独眼龙离去背影,颜凤一脸愁苦,眉头皱成一团如老松树皮,唉叹道:“孟富那个强盗,心比蛇蝎还毒,还让不让人活下去?” 唉叹,唉叹有用吗?季氏一肚子是气,责备丈夫:“刚才不是你和乌儿回来及时,奴妾早已被糟蹋。你还在一天天的把‘做人要仁慈,要淳厚,有善心呀,要用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的心去感化人’挂在嘴边,去啊,你去感化孟富那个强盗那个恶霸。” 哈哈哈哈。看到父亲被母亲责备的熊样,颜乌大笑起来:“父亲,你没话说了吧?”“孟富是一条毒蛇,你能感化的了他吗?” 想到独眼龙糟蹋他母亲,颜乌血液逆流,额角青筋暴凸,咬牙仇恨道:“父亲,母亲说的对。你用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的心去感化孟富,孟富不会放下手中屠刀,反过来把屠刀搁在你脖子上威逼、恫吓你,吃定你懦弱可欺。” 季氏又埋怨一句:“打猎给那个强盗、恶人补身体,俺痛心,俺做不到。” 脸露羞愧。颜凤无奈道:“不给他打猎,这一关怎么过去,还是忍着,俺们一家三口保命要紧。” “忍,忍,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孟富是条毒蛇,你喂不饱他,他迟早有一天要了俺们家一家三口人的命。”季氏火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颜乌可没有父亲的悲观、懦弱,气吞九万里云霄,一语破道父亲的懦弱不抵抗和孟富的阴谋: “忍,再忍,那就是俺们一家人的懦弱、没骨气、失节。” “大丈夫宁折不弯,这也是父亲你时常教诲孩儿的,你不能老拿势力单薄作借口,俺们要凭藉计谋抵抗,俺还不是收拾了孟富手下那么多打手吗?” “这么好心给俺们弓箭,孟富那条毒蛇这是在试探俺们。” “俺们将计就计,装傻不会用弓箭,明天去打两只野兔应付他,试探孟富那条毒蛇是不是深藏大智慧。” 小儿子竟然有这等谋略、智慧,季氏一听,那个高兴、欣喜、激动呀,线穿豆腐——甭提啦,认定小儿子长大定然是个有勇有谋将帅,她却不知道小儿子这一刻脑海则在琢磨怎样除掉欲要糟蹋她的独眼龙,还要叫孟富那个强盗、恶人再次摔伤,最后残废…… 第23章 出深山走进孟府 下午,颜凤父子上山去打野兔,虽然非常不情愿,但是他们必须糊弄孟富,先躲过眼前这一劫。 打了三只野兔。 回去路上,颜乌对父亲的懦弱相当不满,警告他再不能保护母亲不遭到糟蹋,就不认他这个父亲。 颜凤仍然是一口馊饭,他们一家三口是逃避战乱,来到此地安家落户,人生地不熟,难对抗孟富的势力,胳膊扭不过大腿,该忍的还是要忍,保命…… 打断父亲的话,颜乌气呼呼道:“你别找这么多借口,是你自己胆小懦弱怕事。势力斗不过他孟富那条毒蛇,那就智谋取胜他。他不是摔伤,一个多月没来压榨、盘剥俺们家吗?” 遭到小儿子这么一反驳,颜凤惭愧地哑口无言。 次日上午半晌,独眼龙和另一个打手瘟煞气势汹汹闯进颜家。 毕恭毕敬拿着三只野兔递到独眼龙手上,还没容颜凤开口,他眼睛凶恶一瞪,如同吃人魔鬼,吼喝一声:“你就拿这两只野兔打发要饭的吗?” 脸色刷地走掉,颜凤诚惶诚恐,说道:“两位壮士,俺不会射箭,遇到几只獐子、山羊,全跑了。只打到这两只野兔,只好叫孟老爷将就将就了。” 抢过野兔,独眼龙、瘟煞闯出门。 前脚刚迈出门槛,瘟煞急急地要去解手。 瞄准时机,靠近独眼龙,颜乌偷偷对他说:“这位兄长,你以后不糟蹋俺家母,俺带你去抓三只小老虎,刚出生三个月。” 一愣,半信半疑,独眼龙瞪着凶恶眼睛恫吓颜乌:“小老虎,在哪里?你敢哄骗咱,咱把你四马分尸,扔到山里喂野兽。” “不敢,不敢,俺哪敢哄骗你,你是孟老爷身边的红人。”颜乌唯唯诺诺,眼神胆怯,道:“你明天独自一个人来,俺带你去抓。家父只打了两只野兔,你要替俺家在孟老爷面前美言几句。” 能抓到三只小老虎,把它们献给孟富,定然得到孟富的赏识、重用,在孟家地位也就别人无法可比。——想到这里,独眼龙凶神恶煞的脸一变,讨好小颜乌:“你放心。只要抓到小老虎,咱保证今后没人敢动你母亲一根头发,孟老爷也不会为难你们家。” 脸上袭上不易被察觉的蔑视与仇恨,小颜乌诡谲兮兮,又嘴甜的小声叮嘱一句:“兄长,你明天早上偷偷的一个人早点来,母老虎早上要出去觅食,不在窝里。” 看到瘟煞走过来,独眼龙只是偷偷朝小颜乌点下头,走开。 独眼龙、瘟煞拎着两只野兔回到孟府,乍一看,气的,孟富一捋山羊胡翘到鼻尖上。 当听了独眼龙的话后,孟富顿时转怒为喜,看来颜凤父子是真的不会弓箭,他放心啦,以前的所有怀疑也可以勾销。他的目的不是要颜凤打猎物给他补身体,他是在试探颜凤。 傍晚时候,独眼龙突然闹肚子痛,说要回家拿药吃,孟富信以为真,就让他回去了。 第二天清晨,天一亮,独眼龙偷偷出发了。 独眼龙到颜凤家的时候,这一家子刚下饭桌。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还屁颠屁颠地跟在颜乌屁股后,大白天的做美梦,独眼龙恐怕死了做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还是把独眼龙带到那个万丈悬崖,在山上转了七圈,累得独眼气喘如牛,上气接下气,颜乌才带着他来到悬崖边。 往悬崖底一指,颜乌很是兴奋,叫道:“兄长,快过来,你看,老虎窝就在那里,三只小老虎正在玩耍呢。” 一听,兴奋的,一个箭步蹦到悬崖边,尚未容他看清是怎么回事,但听颜乌仇恨喝令一声:“你去死吧,独眼龙。”跟随声音,颜乌没商量猝然一脚把独眼龙踹下万丈悬崖。 报仇后的痛快,没法用笔墨描写,父亲忠厚、仁慈、懦弱,一身儒者风范,保护不了母亲,颜乌此时此刻心海狂涛怒浪、水涨船高、天马行空…… 取出昨天藏在山上的弓箭,颜乌优哉游哉打猎去。 晌午回到家里,颜乌顾不上洗把脸,走到正在端菜母亲身边,悄悄地把独眼龙踹下万丈悬崖的事告诉母亲。 震惊下,差点端不住碗,季氏一手端碗,一手爱怜地将小儿子揽在怀里,热泪滚滚,万万不曾想到丈夫居然还不如十岁的小儿子,面对她要被糟蹋,他还白日做梦的要用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的心去感化恶人。 还在家里苦苦等独眼龙去办事,可是等到太阳落山,连个鬼影子也未见到,孟富就叫瘟煞去他家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村里是个无赖、恶霸,村子的人很忌讳、害怕独眼龙,瘟煞费了一番周折,才打听到他家房子。可是他父母亲说清晨一大早就去了孟府啊,怎么不见人了呢? 急呀,独眼龙父母亲跟随瘟煞风风火火赶去孟家。 孟富乍听下也是傻了眼,独眼龙回家没有喊肚子痛,也就是说独眼龙在欺骗他?叫他去拿猎物,回来敢对主子撒谎,孟富立马起了疑心,怀疑独眼龙与颜凤背地里有什么勾当? 惶恐、不安把孟富大脑和心搅成一团,搅拌地他心烦虑乱,无所适从,如坐针毡。 踌躇了许久,脸一黑,孟富朝瘟煞吼喝一声:“瘟煞,你明天一大早去,去把颜家那个小狗崽给咱叫来,敢不来,把他绑来。” 咱的亲娘哟,孟富跟那么一个小孩子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呀?瘟煞心头悚栗,立马点头哈腰道:“好,好,好,老爷,咱明天天一亮马上去,不会耽搁误你的大事。” 早猜到独眼龙的失踪,孟富会去找他,颜乌这两天没上山打猎,在屋里头专注读书。 瘟煞到他家的时候,颜乌正捧着竹简呢。 单独叫他们的小儿子去,一听,颜凤、季氏夫妻心悬到半空中,又不敢违抗,只得眼睁睁看着瘟煞把他们小儿子带走。 颜乌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才没把孟富看在眼里,长年窝在大山里,他天天盼着走出大山,到外边大千世界去走走呢。 这条路对小颜乌来说早已熟悉的不能熟悉,当下坡的时候他还是好奇的童心井喷,一对眼睛看完了天空看大地,恨不得插上金翅膀飞到孟富家里,看看他家房子到底有多大,会不会比他故乡曲阜的房子还要大…… 到了村口,远远望过去,倒吸一口冷气,双脚僵住,颜乌眼睛直了,——孟富家房子如若宫殿,将自己曲阜房子与之一比,小巫见大巫,自惭形秽呐。 当双脚踏在孟富大门前土地上一瞬间,一丈三尺六大的朱红大门,小颜乌惊骇得呼吸屏住,一对小眼睛瞪地门环大。 前脚已经迈进门槛,没听到身后声响,霍地扭头一瞅,见颜乌还愣在那儿,瘟煞火起,吆喝一声:“吓倒了吧,没见过这么气派的院子吧,快走。” 这时,颜乌才惊醒过来。 跟在瘟煞身后迈进门槛,拐过屏风,进到庭院,顿时颜乌眼花缭乱,一对眼睛好奇地东张张西望望,心里连连惊叫:“俺的亲娘哟,好大一个庭院。” 小颜乌尚未缓过神,可是看他磨磨蹭蹭,瘟煞火了,朝他大喝道:“快点走,叫孟老爷等不耐烦了,有你好果子吃。” 赶去投胎呀,才几步之遥就等不及,俺又不是他孟老虎的农奴。——颜乌脸上怒气笼罩,眼睛仇恨瞪瘟煞背影。 长年在深山老林里待成了井底之蛙,颜乌并不知道这个只是前院,是长工们住的。 心头是仇恨,但是小颜乌还是疾步赶上瘟煞,紧跟他屁股后头从正屋右边林荫道匆匆走过。 半刻钟后,来到了另一个庭院,小颜乌被里头豪华景致惊吓得胆掉地上,眼睛直了。——这是孟富自己住的中院,还有个后院是仆人住。不是亲眼所见,小颜乌想象不到孟富的财力势力…… 第24章 假畏惧计诈财主 愣愣地站在那儿,像个木头人,从头到脚被什么东西牢牢箍住,这个时候,颜乌幼小心灵才感到孟富那张阴飕飕脸的可怕。 “小狗崽,孟老爷叫你。”颜乌心头涌上一团嫉恨、愤慨,孟富这么富有了,还在不择手段盘剥、压榨他们家,这时瘟煞跑到厅堂门口,狗仗人势朝他吼喝一声。 显得惶恐,颜乌拔腿即朝厅堂跑去。 战战兢兢站在孟富面前,很是害怕,颜乌不停擦脸上汗水。 见状,那种一方土豪的霸气膨胀,孟富横眉一挑,叫别人退下,假惺惺地拿起堂桌上早已备好的牛肉干、糕点,递给颜乌吃。 牛肉干、糕点拿在手上,双手哆嗦,不敢吃,颜乌小眼睛惶恐吧嗒吧嗒注视孟富。 霍地站起来,孟富朝颜乌迈进一步,吓得小颜乌往后退。孟富貌似慈善眼睛喷出一道阴险,伸手摸了一把颜乌的头,装善人,道:“别怕,吃吧,孟老爷最疼爱孩童,特意留给你吃。” 孟富这么一说,颜乌陡然斗胆,贪婪地边吃牛肉干边叫道:“好吃,好吃,香,好吃。” 未等颜乌把糕点放进嘴,孟富翻脸比翻书还快,立马拉下脸,一屁股摔在太师椅上,穷凶极恶道:“独眼龙去你家拿野兔,他跟你令尊密谋了什么,说?” 吓的,手上糕点掉地上,颜乌结结巴巴说道:“没,没,没,家父没——没跟他密谋。” 啪。孟富一掌拍在堂桌上,吼喝声如同屋顶塌了:“今天不说实话,把你双脚剁了,扔到山里喂野兽。” 登时,双脚一软,颜乌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害怕地哀求道:“俺说,俺说,俺说,孟老爷,你不要剁俺双脚。”“大前天独眼龙和今天去叫俺的那个壮士,去俺家拿野兔,那个壮士去解手,独眼龙威吓家父,要第二天打只山羊给他。俺火了,就说,他会弓箭,那个悬崖下有老虎窝,有三只小老虎,他自己不会去打呀——” 心头惊讶,孟富又问道:“第二天独眼龙去你家找你,叫你带他去抓小老虎?” 摇摇头,颜乌道:“没有啊。” 小脑袋一歪,一对无邪童眸闪烁天真,颜乌脸上袭上一道不易被察觉的仇恨,道:“孟老爷,独眼龙是个恶霸,你怎么会要他那种人呢?” 敢骂他的打手是恶霸,胆子肥了是不是,想造反是不是?孟富火起,怒目一瞪小颜乌:“小毛孩一个,休要胡言乱语。再敢乱嚼舌根,撕裂你的嘴。” 与先前的害怕判若两人,这时的颜乌嗓音铿锵:“独眼龙就是十恶不赦恶霸。他恫吓俺欺负俺,俺把小老虎的事说出去,他要杀了俺家父、家母。” “他敢。咱剁了他手脚。”孟富气不过,一掌击在堂桌上,蹦起来,他容不下手下打手瞒着他恫吓人,另搞阴谋。 孟富发火,颜乌奇怪的这一回不畏惧,还讨好他,诡谲道:“孟老爷,你可别去那个悬崖,那个悬崖有万丈深,俺和家父想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下去呢。” 狐疑盯着颜乌,孟富没有做声,他心头有底了,十有八九是独眼龙私自去抓小老虎,摔下万丈悬崖死了。 “瘟煞——”孟富朝外叫喊一声。 瘟煞跑了进来。 招手把瘟煞叫到身边,刚要对他耳语,孟富张的嘴又闭上,踌躇了一会,脸一黑,说道:“把他送出去。”——他本来是想叫瘟煞带几个人,叫颜乌带路去抓小老虎,但是又担心瘟煞跟独眼龙一样背叛他,暗地里耍阴谋,话到唇边立马改变主意。 ——有钱人,小气包包炒辣椒,属铁公鸡投胎的。孟富这么个大财主,居然小气的连一顿午饭都舍不得留颜乌吃。 迈出孟府大门,猛地一回头,仇恨一瞪,颜乌心头大骂:“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这条毒蛇,你是傻子,你以为俺真的会怕你呀,你个傻子,傻透了。” 小孩好奇驱使下,没有马上回去,颜乌在村里逛了一圈。 出了村子,走到村口,看到几个小孩子在玩泥巴,童心被牢牢箍住,颜乌站在一旁看。过了一会儿,拴不住痒痒的童心,颜乌蹲下去玩了起来。 玩到兴起,忘了回家,直到小伙伴被大人叫回吃午饭了,颜乌这才记起该回家。 自从小儿子被瘟煞带走后,颜凤、季氏夫妻心悬到半空中,他们焦虑、担心、不安、烦躁,又无奈何,不知道孟富要对他们小儿子下什么恶毒手段?叫这一对夫妻忧心如炎的是,孟富一旦发觉手下那么多个打手是死在他们小儿子手上,不会放过他们小儿子。 下午半晌时分,小颜乌才回到家里。 一瞅,小儿子安全归来,季氏泪水霎时间没商量鼓了出来,在她心目中小儿子比丈夫重要十万八千倍,小儿子虽然小,但是有男子汉大丈夫气慨,能够保护她,丈夫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恶人糟蹋,还愚昧的要用他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人。 边给小儿子拿饭菜,季氏边问小儿子,孟富找他是什么事? 这下,颜乌来劲啦,眉飞色舞道:“独眼龙失踪,他怀疑是俺们跟独眼龙合谋。”“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是傻子,孩儿佯装害怕,他还真以为俺是被他吓怕。” 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小儿子的话,叫颜凤惊出一身冷汗,脸庞惊骇、悚然:“独眼龙失踪,咋扯上俺们家了,他好好的怎么会失踪,是不是从俺们家拿野兔的回去半路上失踪?” 哈哈哈哈。想到独眼龙被他骗到万丈悬崖,一脚踹下去,孟富还不知道是咋回事,颜乌按捺不住激昂、兴奋、欢喜、得意情绪,大笑起来,随后一咬牙齿,愤恨道:“那条毒蛇,他敢糟蹋母亲,早被俺一脚踹下万丈悬崖……” “你……”颜凤气得额角青筋抽搐,怒斥小儿子:“叫你不要伤人性命,你这个逆子。” 怨恨地一瞪丈夫,季氏气呼呼道:“乌儿救自己母亲,天经地义,怎么就是逆子了?就你这个窝囊废,奴妾被恶人糟蹋了,你还在一旁帮恶人拿衣裳,奴妾还能依靠得你吗?” 遭到妻子当头棒喝,颜凤羞愧得一脸涨红,儒者胸襟顿时被碾地碎一地,像地上的玻璃渣。 这时颜乌也忘了顶撞长辈是大逆不道,谴责父亲:“你太胆小、懦弱,父亲。哪个恶人敢欺负你和娘,孩儿见一个杀一个,这事儿,俺不听你的,俺听娘的。” 苍天呐,俺前世做什么孽,调教出这种大逆不道的犬子,愧对先人。——颜凤刷地脸色苍白,心头不安、恐惧,向先人忏悔…… 因为是亲人,没有那么多心计,颜乌不猜测父亲的心事,一边狼吞虎咽吃饭,一边说道:“父亲、娘,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的房子可大了,比俺们曲阜的房子要大好几倍呢。” ——其实呢,颜乌仅仅看到前院、中院,还没看到后院,后院是仆人们居住。 唉叹一声,季氏忧愁满脸,哀怨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又到头了,遇上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他们家往后有苦头吃。——说这话时,季氏转头逼视丈夫。 慌忙低下头,颜凤佯装没看到。 屋漏又逢连夜里夜,颜凤又被小儿子颜乌补了一刀,他不屑地说道:“父亲,你不是读圣贤书,做学问的吗?”“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充其量是个傻子财主,他还会再叫俺带路去抓小老虎,下次俺使计把他骗得像无头苍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25章 用私刑残忍暴戾 小儿子的话,把颜凤吓得肝裂了,骨头酥了,被妻子责备的尴尬、惭愧抛到脑后十万八千里,训斥小儿子:“再胡闹,你迟早要出事。你杀了孟富,还会有李富、王富、赵富……冒出来,你杀的完吗你?就像孟富手下的打手,你杀的尽吗?一旦被察觉,你小命搭进去也算了,还要祸害到父母。” 虽然埋怨丈夫窝囊,缺乏小儿子的虎气,保护她,但是小儿子说到孟富的财富、势力,季氏也不敢大意,眉头一皱,劝小儿子道:“乌儿,你父亲是很窝囊,但是他刚才这话说的在理,你要听。孟富的势力,你也亲眼看到。他的伤全好了,又会雇很多打手。一旦你稍有疏忽,不会放过俺们一家三口。” 屡屡得手,蒙住颜乌眼睛,他看不到山外山,心中自大膨胀,小聪明作崇,哪会听的进父母亲的劝戒,在他眼里,孟富就是一个有钱傻子,没啥可怕。 突然脑门一亮,计上心来,颜乌有了主意,孟富那么想得到三只小老虎,他就用老虎作诱饵,弄死孟富。 心里有了计策,次日起,跟父母亲说是去打猎,其实颜乌是瞒着父母亲边打猎边去寻找老虎。 一闪,又是一个多月过去。 孟富的伤也完全好了,他开始出洞到处收罗打手。 半个月来,孟富收罗了十一个打手,加上瘟煞,手下打手达到十二个,他的毛又抖起来。 明天又可以带上十二个打手,耀武扬威去鱼肉、压榨、盘剥乡里,滚滚财富落入他口袋。——想到这里,孟富忍不住发出哈哈两声奸笑。奸笑声未来得及落地,孟富心头又出幺蛾子,他要叫打手们练好弓箭,然后去猎打老虎。 也是颜乌八字犯劫。 夜里,孟富做了一个恐怖、可怕噩梦,梦里他带十二个打手去打猎,那阵势好威武,连他自己瞧着都吓到尿裤子。 一行人气势汹汹来到那座大山口,突然从山上扑下三只老虎,众人慌了,乱成一团,抓起弓箭一阵乱射。无奈,箭射到老虎身上,老虎皮如同是一块铁板。 老虎被惹怒啦,张牙舞爪扑向人群,一口一个咬死那些打手。 吓的,孟富亡命逃窜,老虎哪肯放过他,一齐朝他补过去,将他围在中间…… 腿一软,孟富瘫在地上,蜷缩一团,脸色苍白,皮肤漏水,等着自己成老虎嘴里美餐一刻,老虎立了起来,他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老虎居然变成了颜凤一家三口人。 这时,颜凤厉声怒斥斥:“孟富,你凶残成性,鱼肉乡里,巧取豪夺,要收俺的地租……” 未等父亲怒斥完,颜乌眼睛充满报复之血,咬牙愤愤道:“俺要为五只山羊报仇雪恨。”跟随骂声落地,颜乌捡起地上一根木棍,劈头盖脸朝孟富砸下去。 “救命啊——”孟富恐惧尖叫开。 孟富恐惧尖叫声把他小老婆陈氏惊醒。 自从摔伤后,孟富便时常做噩梦,陈氏已经习以为常,晓得丈夫又做噩梦,当下把他叫醒。 醒过来后,发觉全身被冷汗湿透,伤处又是裂骨锥心的痛,孟富回头一想噩梦,怵怵发抖,搞不明白老虎咋变成颜凤一家人? 把发现颜凤一家人后所发生的事,从头一一仔细回忆、琢磨、分析,孟富心头一阵悚栗,被一团可怕阴影牢牢箍住,脖子后头一片寒冷,有一支箭扎在他后心背上,随时要他的命。 噩梦如同一头魔鬼,主宰了孟富大脑和他恶毒的心。 过了两天,孟富叫三个打手去把颜乌押到家里来。在他眼里,颜乌这个胆小怕事小毛孩,只要一吓,什么都吐出。 大意了,以为孟富仍然是为了抓小老虎的事找他们小儿子,颜凤、季氏夫妻放放心心让小儿子去,颜乌尤其高傲的不屑一顾,根本不把孟富看在眼里。 一路上,颜乌脑海天马行空,一刻也没消停过,他思谋这一回要弄死孟富,不能叫他留在世人祸害好人。 遗憾、可惜的是,未等小颜乌想出谋略,前脚已迈进孟府门槛。 把颜乌吓破胆的是,来到中院,双脚未站稳,几个凶神恶煞手拿大拇指大绳子,嗖嗖嗖地窜上来,二话不说将他绑了个结实,未容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把他吊在院中一棵柿子树上。 这时,孟富一张茄子脸怒气密布,从厅堂里走了出,马上有人抬出太师椅。 耀武扬威往太师椅上一坐,眼睛喷出一团杀气,吆喝道:“狗崽子,说,你们家是怎么把老爷以前那几个随从害死的,今天不说实话,扒了你的皮?” 吓到石化,心跳停止,大脑僵硬,这时才被孟富的话惊醒,心头大叫俺这条小命休已,原来孟富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他不是为老虎的事。——颜乌这个时候脸色已变,但他人小嘴硬如钢铁,否认道:“孟老爷,你冤枉俺一家人了……” “不招是吧,给老爷狠狠的打。”颜乌的话更激怒孟富,孟富不容他把话说完,从太师椅上一蹦而起,大喝道。 早已拿着皮鞭在一旁等候瘟煞和另一个兔子嘴——外号叫豁嘴的打手,立马挥起皮鞭狠狠朝小颜乌身上抽打。 “哎哟,娘,快救救孩儿——”痛的,小颜乌惨叫声划破天空。 颜乌的惨叫声,招来孟府上下长工、仆人的围观,居然把一个十来岁小孩吊在树上毒打,这是多大的仇恨、多大的罪啊,大家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可是面对孟富的势力、残暴,大家敢怒不敢言,必定还得在他手下讨得一碗饭吃。 衣服被打烂了,皮鞭抽在身上,锥心裂肺的痛,颜乌的嘴仍然铁桶一般,半字不吐,他心里明白的很,他不能开口,哪怕是死在皮鞭下,也不能开口。他自己死了,不要紧,但是他不能牵连到父母亲,父母亲因为他遭到不测,是人生之最大不孝。 众目睽睽下,撕不开一个十来岁小孩的嘴,被打脸了,孟富恼羞成怒,几步蹦过去,一把夺过豁嘴手上皮鞭,一边恶毒抽打颜乌,一边破口大骂:“嘴硬不说是吧,今天叫你晓得孟老爷的皮鞭的厉害。” “哎哟——”颜乌只感觉皮被抽裂了,痛得眼泪一粒粒豆大地压抑在眼眶滚动,但是他咬牙挺着,打弱者牌:“孟老爷,没有的事,你叫俺这样一个穷人家孩童怎么说呀?”“家父说了,俺家是从鲁国逃避战乱来,千里迢迢到越国,人地生疏,势力单薄,俺一家三口就是你孟老爷脚底下了的一只蚂蚁,哪敢对你使坏呢,孟老爷。” 在他的皮鞭下,还敢顶嘴。孟富更火了,哪怕是要了颜乌这条小命,他今天也要撬开小颜乌的嘴,当下愤怒大喝一声:“给老爷上辣椒水,老爷今天倒要看看这个狗崽子嘴有多硬。” 马上有人端上一盆用盐煮过的辣椒水。 蛇蝎心,歹毒、暴戾,孟富叫人扒下颜乌已经破烂衣服,把辣椒水搓到他身上皮鞭抽打处…… 那种说不出口的浸骨、烧灼、蚀肉的痛,一个大壮汉都无法忍受,但是小颜乌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大把大把泪水就那样鼓出来,一粒一粒比黄豆大,仇恨大骂:“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这条毒蛇,你会遭天谴,你会遭报应……” 未骂完,小颜乌即昏厥过去。 “老爷,好像死了,咋办?”豁嘴有点不安。 怒目一瞪,孟富吆喝道:“把他扔到村口去。” 可怜的孩子哟,如果命硬没有死,苏醒过来的话,颜乌就会晓得孟富的手段是何等的暴戾、歹毒、凶恶…… 两个打手拖死狗一样把小颜乌拖到村口,把扔在路边。 第26章 强盗入抄家搜山 好在村里有两个老汉看不过去孟富的残忍、暴戾、恶毒,怜悯颜乌这条小生命,探了一下小颜乌,还有气息,高个老汉二话不说背起他,疾步朝他家走去…… 俗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母子间是有心灵默契。 颜乌被吊到树上那一刻,季氏的心莫明其妙突然烦躁起来,眼皮跳个不停,预感到小儿子出事了。 没心事煮午饭,夫妻俩爬上山顶,心急如焚,眼睛不敢眨一下地盯住去孟家庄的路。 快到晌午时分,突然远远的看到一个老汉背着一个孩童,后边还跟个老汉,颜凤、季氏心蹦到嗓眼上,不敢迟疑,亡命朝山下狂奔而去,季氏还摔了几跤。 还有几丈远,季氏一眼敏捷认出那个老汉背上的是她小儿子颜乌,顿时泪崩,恐慌悚叫:“乌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天塌了,地陷了。 小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心头肉,一旦出了事,她也不想活了。——离两个老汉还有几步,季氏扑上去,一把抱回小儿子…… 背小颜乌的老汉急了,慌忙制止道:“别急。他全身是皮鞭伤,又被辣椒水搓过,只是昏过去。”说的,老汉轻轻将小颜乌放下。 另一个个子稍矮老汉压低嗓音劝戒道:“孟富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你们怎么惹上他了。” 脸上掉了一层皮,颜凤刚张开嘴,话未出嘴唇,即被妻子季氏抢在前,季氏此时此刻恨不得逮住孟富抽筋拔骨,仇恨道:“二位兄长,俺一家三口从鲁国逃避战乱,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来到此地定居,就住在这大山背后,人生地不熟,哪敢招惹孟富那条毒蛇。自从他发现俺家后,三天两头上门欺负、盘剥、压榨……” ——叹。高个老汉长叹一声,道:“咱们穷人就是待宰的羔羊。自从村里出了孟富那条毒蛇,乡亲们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饿死、卖儿卖女卖妻子的事,时常发生。”“兄弟,赶紧把孩儿背回去,烧锅热水,把他身上辣椒水洗净,伤处敷上草药。” 虽然小儿子被打的仍然未缓上一口气,但是两个老汉素不相识,却伸手救他们小儿子,季氏从内心感激,见他们要离开,慌忙将小儿子给丈夫,扑通,跪在他们跟前谢恩。 也是奇了怪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劲,脚底生风,颜凤一口气将小儿子背回家。 心如刀剜看着小儿子伤痕累累,禁不住,心酸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季氏咬牙切齿对丈夫道:“这个仇,你不敢报,你枉为男人,你枉为人父,一头撞死在柱上得了。” ——子不孝,父之过。 小儿子被打的伤痕累累,是很痛心和愤怒,颜凤更多的是内疚、惭愧、忏悔,责备自己教子失败,小小年龄杀死那么多人,才闯下这么大祸患,心里又埋怨妻子平日惯着小儿子宠着小儿子。 手段到底有多恶劣、残忍,天不知地不知,也仅有孟富独自知道了,直到母亲季氏热水把他全身洗遍,小颜乌才缓过一口气,痛地大叫:“娘,孩儿疼……” 心被一把毒剑划破,眼泪再次一古脑儿涌上来,季氏刚要将小儿子搂在怀里,小儿子的伤势又叫她只得割爱忍痛,安慰道:“乌儿,你是个坚强的男子汉,忍着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命大,好心人救了你。孟富那条毒蛇,会遭报应的。” 毕竟还是个小孩,意外遭遇这般不要命的残忍毒打,一团抹不去阴影笼罩在小颜乌心头,他对孟富从未有过的一种恐惧。 好在只是皮外伤,尚未伤筋动骨,过了五天,小颜乌不但下床了,而且又跑到山上去,父母亲拦都拦不住他。 养伤五天里,大脑被恐惧笼罩,心头则充斥仇恨,颜乌暗暗发誓要报仇,要杀死孟富和瘟煞、豁嘴。他上山是为了练射箭,要练到在百步穿杨,伺机射杀孟富、瘟煞、豁嘴,一边观察孟富动静。 ——萝卜再大也是菜,虾皮再小也是荤。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颜乌还是低估了孟富,他尚未来得及行动,第九天早上孟富带领一伙打手,气势汹汹朝他家扑来。 俗话说:仇人相见,格处眼红。 顿时,血液逆流,复仇如若一股洪峰涌上心坎,恨不得立刻、马上跑回去,拿上马刀,一刀一个结束这一伙强盗、土匪…… 哪敢迟疑,当下,颜乌跑回家。 在地里干活,听儿子一说,脑袋瓜“嗡”一声,脸色霎时间刷地苍白,颜凤、季氏夫妻心头明白灾祸又临头,急急忙忙赶回家,叫小儿子躺在床上,假装伤未好。 还不到一个时辰,孟富一伙人闯进颜凤家,二话不说即抄家。 已经没有人性,彻底暴露他的恶毒、残忍、暴戾,孟富要把被他打的伤痕累累的颜乌拽下床,掀翻床铺…… 见状,季氏大怒,当众大骂、怒斥、谴责孟富:“孟老爷,你势大财大,也不能这样欺压人吧?俺一家三口人千里迢迢逃避战乱,来到这个荒野安家,人生地不熟,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你,你说不让打猎,俺良人和犬子就不打猎了。犬子还是个小孩童,你无缘无故心毒如双头蛇,把他打的差点没了命,俺你问,天理何在,王法何在,你会遭到报应的。” 做梦不会想一个荒野村妇,竟然有这等气势,瞪眼间,孟富惊骇得脑袋瓜石化。 “孟老爷,这床……”一个打手叫声,把孟富惊醒过来,他狰狞眼睛贪婪盯住季氏绽放书香的俏脸,心被人狠狠拽了一下,不知怎么回事,孟富就这样放弃掀翻小颜乌的床铺,叫打手们到房子周围山上去搜寻。 要到房子周围山上去搜寻? 顷刻间,颜凤一家三口人脸色骤变,被吓出心脏病,一旦被这一伙强盗搜寻出那三个隐秘山洞,偷偷储存的那么多食物被洗劫一空不说,更恐惧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命还保得住吗,苍天呐—— 恐怕颜凤这一家三口的小命是保不住啦,想在主子面前争功,十多个打手如同一头头饿坏猛兽,争先恐后抢地扑上山去。 已经走出草房,霍地,孟富又回过身,阴森森眼睛冒出一团凶恶杀气,脸上横肉抽搐,恫吓颜凤、季氏夫妻:“你们趁早老实说,把打到的猎物藏哪儿,不说,搜查出来,要你们全家人的命。” 见妻子佯装照顾小儿子,心头忐忑,颜凤颤颤巍巍道:“孟老爷,自从你那次交待之后,俺哪敢再打猎,这不是时常上山采野菜、野果充饥吗?” “嘴硬,等下搜出来,叫你全家去阴间见阎王。”孟富喷杀气眼睛一瞪,扬起马刀,直逼颜凤。 误以为孟富这一刀要砍向他,吓的,颜凤即要跪地求饶,可是孟富已经扬长而去。 过了一会儿,颜凤、季氏夫妻俩蹦出屋里,诚惶诚恐,无助又愤怒张望一伙强盗在山上搜寻,每往前搜寻一步,他们的心就揪紧一分,又被扎进一刀。 眼看几丈远,一伙强盗即要搜寻到藏工具的山洞,颜凤、季氏夫妻悚栗地暗叫一声:“完了,这下一家三口命不保。” 片刻间,颜凤、季氏夫妻俩双脚一阵哆嗦,瘫软在地上…… 第27章 捡弹弓暂弃报仇 也许是颜凤一家三口人命硬,也许是苍天可怜颜凤是个儒者,也许是颜乌一片孝心泣鬼神,阎王爷不敢收他们的命,就在这个关头上,孟富这伙强盗突然收手不搜寻。 悬到半空中的心,终于平稳落下,登时酸软双腿铁打似的,颜凤、季氏猛地站起来,疯狂跑回屋安慰小儿子。 其实颜凤、季氏夫妻这要感谢小儿子颜乌,颜乌这是拿自己小生命才换得一家人的命,正是他靠着平常小孩所没有的惊天意志,咬牙忍受孟富的残酷折磨、虐待,孟富从心头放弃怀疑以前的打手是死在这一家人手上,才换来他们一家人的生命。 是猪头一个,孟富也能看出颜凤家的猫腻,如果果真是上山采野菜、野果充饥,那么,他们一家人势必是面黄肌瘦,可是他们却脸色红润,一瞧便是小日子过的不错。故而,孟富怀疑颜凤父子瞒着他上山打猎,把猎物藏起来了,今天才带打手前来抄家、搜山…… 山洞挖在离房子一百米远处,颜凤一家又逃过一劫。 一无所获,空手带着打手回去,孟富被自己眼睛骗了,心头居然还很得意,因为颜凤威慑于他的势力,他一句话,就叫他们父子从此不敢上山打猎,方圆十里谁还有他这等势力? 看到孟富那一伙强盗已经消失在大山里头,季氏叫小儿子起床。 一滑溜下床,朝山洞跑去,去拿他的弓箭,颜乌要在下坡半路上射杀孟富、瘟煞、豁嘴。 孟富可不是甚么善茬,比起残忍、暴戾、恶毒、狡诈,他就是一条双头蛇,颜乌比起他差了十万八千里,哪里是他的对手。 刚刚下坡,孟富即把瘟煞、豁嘴叫到身边,小声对他们嘀咕了一阵,也不知道说什么,但见瘟煞和豁嘴匆匆转向朝山下跑去。——孟富这是要杀个回马枪,叫颜凤一家人措手不及,如果真藏有猎物,恐怕他们这一回要被逮个正着,那就有好戏看哟。 豁嘴、瘟煞赶到颜凤家,二话不说,屋里屋外又是一番搜查,遗憾的是,仍然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搜到,颜凤、季氏夫妻正在煮野菜,小颜乌照旧躺在床上。 俗话说的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当颜乌跑去山洞拿弓箭要射杀孟富、豁嘴、瘟煞,没跑几步,又他转身回屋里,一张幼稚小脸冒着一团怒气,小眼睛燃烧仇恨烈火,深谋远虑对父母亲说,他不能起床,孟富那个强盗、土匪,他比狼还狡诈十二分,要防他杀个回马枪。 ——吃一堑长一智。 刚想在半路上射杀瘟煞、豁嘴,小颜乌又放弃,这势必又引发孟富的怀疑。 小脑袋疼了几天,突然第五天凌晨,一条计谋横空而出,小颜乌改变白天射杀孟富、瘟煞、豁嘴计划,他夜里潜伏到孟富家附近,寻找机会,报皮鞭的仇。 第二天早上,小颜乌上山去采毒草药,他要用毒草药煮箭,不管射到身上哪个部位,一箭就能叫孟富、豁嘴、瘟煞毙命。 过了七、八天。 趁夜里皓月当空,拿上弓箭,胆大如天,小颜乌独自走在孟富大白天都毛骨悚然的林间阴森路上,直奔孟家庄。 村子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仅是孟家还亮着灯。 孟家房子在村头,那房子原来是另一户人家的,孟富听信一个风水师的话,说是那房子风水好,十年之后定然人丁兴旺、财富爆发。——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从此,孟富脑子里一天到晚就惦记那家人的房子,三番五次出高价购买,但是那家人虽穷得叮当响,死活不愿把房子卖掉。 把孟富惹恼火了,他开始不择手段,暗中去逼迫一家佃户,要佃户将女儿嫁给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穷得揭不开锅,哪有钱给儿子娶媳妇,眼看儿子已经二十五、六岁,把他们夫妻急白了头发,脸上皱纹如同老松树皮,哪会料到居然有一天喜从天降,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们当儿媳,兴奋疯啦。兴奋之余,高昂的彩礼又把这一对夫妻难住,他们向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借钱,结果分文借不到。 关头上,孟富蹦出来,愿意借钱给那户人,利息高的吓人。 明知是火坑,但是那家人也只能往里跳。三年后利滚利,翻了百倍,哪还得起债,最后被迫把房子押给孟富,自己一家六口在村边搭草寮居住。 霸占了那户人家房子,又霸占了另外三家的田地,把房子拆了重盖,孟富才有今天三重院子的大宅,势力也一下强大起来。 趁月色,夜里无人,小颜乌绕着孟富大宅转了三圈,心头一阵惊诧,原来比他上次被打时看到的还要大,多了一个院子。无奈,院子围墙太高,他使尽吃奶的劲也爬不上去。 进不了院子,里边的人又不出来,耗到鸡叫时,小颜乌才回去。 回去路上,小颜乌气呼呼地咒骂自己窝囊透顶,蠢的是头猪,别说是潜入孟富院子,甚至无法爬上围墙,白忙乎一个晚上。 心头不服。小颜乌回去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被打的惨状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出现,仇恨也涌上心坎,恨不得一箭穿透孟富、豁嘴、瘟煞这三个强盗、土匪、恶霸喉咙,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第二天晚上小颜乌又去,他要想办法弄出个大动静,把屋里的孟富和他的打手诓出来,才有下手机会。 环视一圈四周,见没人,小颜乌悄悄靠上去,刚要贴在门缝上看看院子里头,“吠,吠,吠”骤然狗叫声,随即从狗洞里窜出一大一小两条黑狗,扑向他…… 吓的,小颜乌恐慌逃窜。 逃脱了两条狗,累地瘫在路边草丛上,气喘如牛,回头一想那一幕,颜乌阵阵悚栗。好在自己长年在山上练就一身猴子一般灵巧功夫,否则,今晚被狗咬了,他想都不敢想下去。 还好颜乌跑的快,孟富这两条狗专门豢养来帮他耀武扬威咬人的,不是一般的狗。 喘了一口气,颜乌呼地站起来,跑回家。 季氏还没有睡,瞧见小儿子这么早回来,误以为他得手,很是兴奋,她对小儿子被残忍的虐打、折磨,怀恨在心,小儿子要射杀孟富、瘟煞、豁嘴,她不顾丈夫反对,纵容小儿子去报仇,她相信小儿子的智慧、能力。 当下听了小儿子的话,季氏心咚地落地,眉头皱成一团。 月色朦胧,未看清母亲神情,颜乌愁苦着脸,道:“娘,要想条妙计先把那两条狗杀死。” 出身在乡下的穷苦人,懂得怎样对付狗,附在小儿子耳边,季氏如此如此说了一通。 高兴的,小颜乌一张小脸蛋在月光下弥漫着一团欣喜。 带着欣喜进入梦乡里头,一觉睡到天亮,直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颜乌才醒过来。 过了三天。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月上树梢头上的时候,颜乌优哉游哉地出发啦。 子夜时分来到了孟家庄村口,意外的,居然被小颜乌捡了一把弹弓。——这玩艺儿,颜乌原先也有一把,在逃难途中丢失。 弹弓是孟富的儿子孟豹丢的,孟豹与小颜乌年纪相仿。 小孩就是小孩,被他捡了个宝贝一样,这下,颜乌一时间把今晚上的正事抛在脑后十万八千里,立刻、马上转身往回跑。 跑了有两里路远,又想起什么,颜乌把弹弓藏在一个灌木丛中,猛地折身往村子跑去。 到了孟宅前,环视一圈四下,见连个鬼影子也没有,颜乌朝大门疾步走去,到了狗洞前,把两块兔肉取下来,刚要伸进狗洞里把两条狗引出来,倏地手一缩,迟疑片刻,他把兔肉收起来。 ——这两块兔肉不寻常,是用毒药浸泡过,然后烤熟。 颜乌要用这两块毒兔肉毒死孟富那两条狗,但是就在刚才要把两条引诱出来那片刻,他突然改变主意:毒死两条狗,势必又引发孟富怀疑,捡了弹弓,他要用弹弓打死孟富、瘟煞、豁嘴,用弓箭,万一射杀不死孟富,孟富又会怀疑他们一家人。 取出弹弓,小眼睛一眨,计上心来,颜乌暂时放弃报仇,他要先把弹弓功夫练到家,练到十丈之内百发百中…… 第28章 抢粮食强盗毙命 习惯了,说的难听点就是一个野人,荒郊野外半夜,也不害怕、恐惧,从路边捡着小石子,颜乌一路优哉游哉玩起了弹弓。 已经一觉醒来,站在月光下,翘首张望大山被披上一层银装的树梢,收回头往那条山路一望,黑洞洞的森林如同一头张嘴獠牙大魔鬼,季氏顿时毛骨悚然,担心起小儿子…… 不一会儿,小儿子蹦蹦跳跳出现在在季氏视线中,悬的心落地,季氏惊喜地奔过去迎接小儿子。 尚未等母亲开口,举起手中弹弓,小颜乌按捺不住心血澎湃与欣然自喜,说道:“娘,你看,弹弓。” “弹弓,你哪来的弹弓?”季氏一脸惊疑。 “捡的?”季氏拿起小儿子手中弹弓,看了看,随手还给他,没把它放在心里,一把弹弓不过是小孩童玩的玩具,她关心的是孟富家那两条狗毒死了没? 咋,去了大半夜,捡到一把弹弓,把毒死孟富两条狗这个头等大事抛到脑后十万八千里,季氏着实生气、恼火。 似乎没有窥探出母亲心里正火着呢,颜乌手上玩着弹弓,悄悄地对母亲道出心中的谋略。 心里一惊,转怒为喜,季氏爱怜地把小儿子搂在怀。 次日起,暂时放下对孟富的仇恨,颜乌上山打猎时一边练弹弓,拿弹弓当弓箭打猎物。 苦苦练了一个多月,发现弹弓打猎物的威力远远比不上弓箭,甚至不是打头的话,连只野兔也打不死,苦苦的琢磨了几天几夜,颜乌叛逆脑袋瓜一转,将石头打碎,捡那些尖角的小碎石。 果然是威力大增,尖角小石头打在猎物眼睛、脖子上,不死也得受重伤,跑不了多远即倒地不起。 有了信心,第二天起,连弓箭也不要啦,颜乌拿弹弓打猎,当作练身手练功夫。如果奔跑的猎物,他弹弓都能够打死,那又何况只是一个慢慢走动的人呢? 忙碌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到了秋收季节。 夜里,一家三口在厨房里围着火堆窃窃私语,商量过几天割稻谷大事。颜凤、季氏夫妻觉得割稻谷那天,还是小儿子上山头去关注孟富的动静,他们夫妻收割的稻谷当场藏起来。辛辛苦苦耕种的粮食,绝对不能叫孟富那个强盗抢走。 火光照着小颜乌的小脸蛋红通通的,他眨着小眼睛,深谋远虑道:“不行,不行,不行。把谷子全部藏起来,瞒不过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留下一小半,把一大半藏起来,他不会怀疑。” 夫妻俩对视一眼,欣慰地点点头。 谁料,孟富那条毒蛇抢在他们前头,第三天一大早带打手直闯颜凤田里,也不知会一声,已经与强盗没有啥两样了,立马动手抢割稻谷…… 儒者一个,颜凤照旧无法容忍他们这种强盗行径,跑到田里怒斥:“孟老爷,你财大势大,也得讲天理呀——”“做人要仁慈、厚道,以德服人,你们这是强盗、土匪行径,上苍是不会饶过你们……” 颜凤未怒斥完,一个拐脚打手立马直身,朝他挥舞手中镰刀,獠牙狰狞大喝道:“你想找死啊你,在孟老爷地盘上,让你私自种田,已经给你面子,割你家稻谷怎么了,你不要给脸不脸。滚。” 在一旁小颜乌看到这伙强盗、土匪、恶霸,仇恨、愤怒的眼睛燃烧熊熊烈火,要不是小手被母亲紧紧拽住,他会不顾后果立刻、马上跑去拿来弓箭,一箭一个射死这伙强盗土匪、恶霸。 看不下去,再看下去,要被气到喷血气绝倒地,季氏拉着小儿子,叫上丈夫回到屋里去,任由一伙强盗抢割他们家稻谷,因为他们一家人没能力制止。 坐在滑杆里,翘着二郎腿,嘴里呷着酒,眼睛贪婪盯着田里稻谷,当看到剩下两成左右稻谷时,孟富突然观音度化他,他有了点人性,没有坏事做绝,叫打手们停止收割,说是剩下的给颜家留下。 打手们在收拾稻谷的时候,在瘟煞陪同下,孟富走进了草寮。 看到颜凤一家三口窝在厨房里,一脸愤怒,眼睛冒出仇恨烈火,孟富莫名的脖子后头一阵冰凉,但是他恶霸行径依旧,脸上一坨坨横肉,还拿自己当救世主,假惺惺道:“割下谷子是你们家今年地租。别人要自己割好,咱是看到你们独门独户,千里迢迢搬迁来,仅是夫妻两个很苦,才大发慈悲,叫家丁帮你们割。” 这个仇呀,就一口气之差,季氏要拿菜刀跟孟富拼了。 此时此刻,除仇恨孟富这个强盗、土匪、恶霸外,季氏是恨丈夫,恨丈夫窝囊、懦弱,缺乏小儿男子汉大丈夫的阳刚虎气。 走出草房,目睹一伙强盗耀武扬威挑着掳夺他父母亲汗水、辛辛苦苦种出的稻谷,颜乌心头义愤火山爆发了,再无法容忍,挣脱开母亲的手,朝山洞跑去。 季氏急坏啦,可是孟富那一伙强盗最后一个还未消失在森林中。 ——俗话说:人做事,天在看。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孟富突然全身起毛孔,战战悚栗,以前那十几个打手莫名其妙毙命从他大脑里闪出,不由得一阵恐慌,隐隐约约感到有事要发生,催命鬼一样催促抬滑杆家丁加快步伐…… 总算是到了山顶,看到了下坡路,孟富心头恐慌顿时消失,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冷汗,狡诈眼睛喷出一团狂妄、得意,又捣起他的毛发:“过个把月下雪了,老爷带你们来打猎。前年老爷带七、八个来打猎,打到八只山羊、五只獐子,就在那户人家草房烤着吃,吃不完的,全留下给那户人家……” 吹牛损人不留口德,还要假装慈悲,苍天不会惯他孟富的暴戾、残忍,要发生的总会发生,神仙要挡也挡不住,天地不会因他的势力,害怕、退缩。 还未等孟富话声落地,“哎哟——”在后头压阵的瘟煞,突如其来一声杀猪般恐惧尖叫声,骤然划破天空。 大家听到瘟熬恐惧尖叫声,霍地转头一瞅,咱的亲娘哟,出大事啦,恐怖的惊天大事,但见瘟煞脖子喷血,倒在了地上。 “哎哟,咱的眼睛——”就在大家惊魂未定时刻,只听到豁嘴又是一声尖叫,撂下肩上谷子,捂住冒血眼睛,不一会儿也倒在了地上,和瘟煞一样动荡不得。 前头的孟富听到尖叫声,心头恐慌问一声:“出什么事?” “老爷,不知道怎么回事,瘟煞脖子出血,豁嘴眼睛出血,好像两个都死了。”后头有人回应孟富的话。 这话把孟富吓到尿裤子,胆被吓破,吼叫一声:“什么?”“是不是被箭射死的?” 有人回孟富的话:“不是,老爷,没看到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好像是被鬼……” “快点,快走,别管他们。”孟富恐惧、害怕的脑袋瓜涨得冬瓜大,深怕自己晚了一步,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哎哟——”“哎哟——”孟富声音还在山谷回荡,又接连听到拐脚和另一个打手的尖叫声,一个是耳朵出血,一个是腮帮子出血,和瘟煞、豁嘴一样,他们不一会儿也倒在地上了。 顿时,仗着自己势力,恣意鱼肉、压榨、盘剥乡里,但是此时此刻孟富心头被一团前所未有恐惧牢牢箍住,脸色苍白如石灰,脸皮如同漏水,甚至差点从滑杆上摔下来。 逃回到屋里,魂没了,魄散了,胆也掉了,在太师椅上瘫痪成一团烂泥,孟富这一回从内心里恐惧、害怕,完全认定那座山有鬼,不会和以前老怀疑到颜凤一家人头上,他更迷信是自己的势力压倒了鬼,连鬼也惧怕他三分,否则,他早已毙命。 喘上一口气后,孟富又心生怀疑,既然那座大山有鬼,为什么颜凤一家穷鬼安然无恙呢,难道是他们人穷命硬,连鬼也拿他们没办法?——孟富心生毒计,要弄清颜凤一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9章 给死狗披麻戴孝 天知地知,孟富做鬼也不知,那几个打手是死在颜乌的弹弓之下。——挣脱开母亲的手,小颜乌简直疯了,跑到山洞去取了弹弓,像个野人,从另一个方向狂跑到下坡的路上,爬上树,等着孟富那一伙强盗、土匪、恶霸…… 指头大一粒小石头,能叫人毙命,听起来不可思议,很神奇,其实一点不奇怪,——小石头全是锥形,小颜乌用毒药煮过,只要破皮而入,未及时救治,没有不毙命。 ——聪明反而聪明误。 眼睛看到的一切,蒙蔽了孟富,他看到他们一伙走的时候,颜凤一家三口人正蜷缩在屋里,除非有上天入地本事,否则,绝对不会抢到他们前头去。 孟富一伙强盗、土匪、恶霸狼狈逃窜,目睹地上毙命在他手上小小弹弓的四具尸体,根本没有平息满腔仇恨,颜乌那颗幼小的心如若炼钢炉,因为看到掉落地上的谷子,父母汗水种出的粮食被糟蹋,他心疼,报仇烈火再一次燃烧他幼小心灵。 就在拐脚倒地,孟富要逃走一刻,小颜乌再次举起弹弓,瞄准抬滑杆的轿夫,把他们打伤,孟富从滑杆上摔下,他才有机会叫孟富去见阎王。可是就在石子要打出一瞬间,颜乌心念一动,他又放弃,因为轿夫也是遭到孟富欺负、压榨、盘剥的穷人,他颜乌不能为了报仇,残害无辜。 往回走的时候,颜乌没有了前几次成功射杀强盗后,那种澎湃心潮,报仇后的兴奋、得意和欣喜……他想,父母亲这个时候一定在抢割剩下的稻谷,于是加快了步伐。 哪还有心事割稻谷哟,这个时候夫妻俩坐在田间地头上,颜凤苦皱眉头,眼看就要掉下一层皮,辛辛苦苦种的稻谷被强盗抢去,仅剩下眼前这么一点,还不够他们一家三口三个月的口粮;季氏一脸愤怒,眼睛燃烧仇恨,心里祈祷小儿子这次一粒小石子叫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毙命。 一个多时辰了,还未见小儿子回来,颜凤、季氏夫妻急了。 就在夫妻要爬到山头上等小儿子的关头上,小儿子愁苦着脸回来啦,季氏一瞅,心咚地一声,掉地上,误以为小儿子再次失败,没有杀死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 跑到母亲身边,一脸义愤,颜乌狠咬牙关,话从牙关缝隙蹦出:“娘,上次打俺那两个强盗、土匪、恶霸已经被俺打死,还有那个拐脚和另一个也被俺打死,可惜还是没有将孟富那条毒蛇打死。” 一阵激动,一股酸楚泪水鼓了上来,季氏爱怜地将小儿子搂在怀里,许久许久,才从牙缝里嘣出一句:“孩儿,孟富那条毒蛇很狡诈,防范很严,哪有那么容易下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忘了稻谷是谁抢割去了吧,见妻子如此纵容小儿子杀人,颜凤心头愤怒,刚开口要责备妻子,即遭到妻子怒怼:“甭跟奴妾说没用的大道理,活下去才是王道。但凡你稍微有一点能力,就把谷子去抢回来,把乌儿的仇报了,别叫乌儿自己这么小年龄去报仇。” 遭到妻子怒怼,颜凤既尴尬又郁闷,只好闭上嘴,心头仍在信奉他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能够感化孟富,感化孟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时,颜乌在父亲头上加了一把剑,厉声道:“父亲,孩儿不会乱杀无辜。父亲日夜教诲孩儿做人要读圣贤书,多行义行善行孝,孩儿铭记在心。父亲你天性懦弱,强盗闯进俺们家,抢走了食物,抢走了粮食,差点要了孩儿一条命,你还在做梦要用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的心去感化人强盗,孩儿要是听从你,是一种愚孝,愚孝就是大不孝。” 小儿子的话,叫颜凤一脸羞愧。 下午一家三口人,忙着割稻谷,深怕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又变卦,把剩下的稻谷抢去。 转眼到了中秋节。 夜里,皓月当空,明亮如镜。 全身武装,颜乌艺高胆大踏着皎洁月光,直奔孟富房子,他猜测今晚上中秋节那些打手会出来活动,敢抢割他家稻谷就得死。 颜乌赶到孟富房门前,已经是月上头顶上。 四周静悄悄的,但是仍然弥漫着中秋节的气氛。 取下身上毒兔肉,疾步走到狗洞口,颜乌把香喷喷毒兔肉伸进去,把狗引诱出来。 不一会儿,嗅到肉香,大狗先走出狗洞。 担心大狗看到他会叫,颜乌赶紧把毒兔肉扔给它。就在大狗吃的津津有味当儿,小狗出来了,颜乌也给它扔去一块毒兔肉。之后,小颜乌躲在角落里,要亲眼看两条狗死去。 两条狗吃完兔肉,不过瘾,还在门口觅食,可是没过几分钟即狂吠几声,倒在地上打滚,不一会儿即动荡不得。 确实两条狗已经死翘翘,趁着夜深人静,颜乌溜之大吉。 翌日一大早,守门的打手打开大门一瞅,吓的,连滚带爬跑去进跟孟富告急:“老爷,不好了,两条狗死了——” “什么,两条狗被打死,是谁打的?”还在小老婆被窝里,一听说两条狗全死了,孟富从床上蹦了下来。 跑到大门口一看,助纣为虐的两条狗果然僵硬地躺在地上,已经断气,顿时孟富额头血管爆裂,顾不上老爷身份,一个大跨步跨过去,抓起地上的狗查看一遍,狗没有任何伤痕,显然是被毒死。 吃了熊心豹胆,敢毒死他的狗,是不是不想活了?孟富如同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狠狠猛击一拳胸口,狗被毒死是小事,他被打脸了,村里有人对他进行反抗了。 想到这里,孟富暴跳如雷,朝打手们吼喝道:“去。去查清是哪个狗杂种敢毒死老爷的狗,老爷今天非扒了他的皮,把他下十八层地狱。” 无头案一桩,从何查起? 打手们一听孟富的话,脸色跑掉,胆掉地上,他们嘴上不敢说,心头可明白孟富的手辣。 一刻钟后,全村人被叫到孟富大门口。 茄子脸,脸上横肉一坨一坨在抽搐,孟富那一对阴森森眼睛如同恶魔要吃人的嘴,盯着眼前乡亲一阵悚栗。 未查先定罪。 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孟富面目狰狞獠牙,眼睛喷着邪火,吆喝道:“老爷这两条狗昨晚是谁毒死的,自己站出来,给狗磕头,披麻戴孝,安葬了,再赔偿十担谷子,这事算是过了。不站出来认了,揪出来,老爷扒了他的皮,下十八层地狱,挖他祖坟,烧他房子,奸他妻女,卖他儿女。” 人群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这么多年了,全村人在孟富鱼肉、欺压、盘剥下,挺不起腰,抬不起头,没有了人格,没有了尊严,过着牛马不如日子,敢怒不敢言。看到孟富的两条狗被人毒死,看到失火唱山歌,心头的幸灾乐祸线穿豆腐甭提啦。 人群全哑巴了,敢做不敢当,没人敢站出来承担,孟富恼羞成怒,眼睛冒火:“好,没人敢承担是吧,那就安葬狗的时候,全村人给狗披麻戴孝,赔三斗米。” 话撂地,孟富立马转身朝屋里窜去,害怕被群殴似的。 气到胆炸肺裂,敢怒不敢言,大家只得强压心头怒火,咬牙把仇恨埋在胸膛里。 过了两天,是黄道吉日,孟富逼迫全村人给他的两条狗三叩九拜,披麻戴孝,哪个人敢不从,他鞭子侍侯,闹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恨不得挖出孟富的心肝当下酒菜…… 狗是安葬了,乡亲们也被逼迫得给狗三叩九拜、披麻戴孝,可是孟富惶惶不可终日,心头被从未有过的恐惧、不安笼罩,找不出毒死狗的人,意味村里针对他埋下一颗地雷,他随时会踩爆。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千算万算,孟富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助纣为虐的两条狗,半夜死在一个相隔几里大山外的十多岁小孩之手。 第二天起,不允许打手们待在院子,孟富要他们明里暗里的潜伏村里,去观察每家每户的每天动静…… 第30章 捡条命隐瞒真相 乡亲们背地里也是幸灾乐祸暗暗议论、猜测,孟富的两条狗到底是谁毒死的?敢毒死孟富的狗,那个人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两个月后,因为生活所迫,村里有个胆子大的老汉冒险偷偷去打猎,当他路过颜凤家草房,被颜凤邀请进去坐,攀谈孟富家两条狗的事,在一旁的颜乌心中惊骇,顿时内疚起来,他万万未曾想到自己给孟家庄乡亲带去祸害,暗暗发誓要替孟家庄乡亲报仇。 孟富呢,眼下无法从颜凤家榨取东西,暂时把他家冷在一边,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就使一、两个打手偷偷去看看,看看颜凤父子有没有去打猎? 所以一段时间以来,颜凤家倒也相安无事,他觉得辛辛苦苦汗水种出的粮食,虽然被孟富抢去了八成,但是换得一种安宁、祥和,倒也是值得。 则与父亲不一样,颜乌对父母亲汗水种出的稻谷被强盗、土匪、恶霸抢走,他依旧耿耿于怀,在他脑海里抹不掉,也挥之不去,时刻寻机要叫孟富毙命在他弹弓下,他不能让父母亲的汗水白流。 ——光阴似箭。 转眼间,又要到一年一度的腊祭。 腊月二十七这天上午,孟富手下两个打手李二蛋、地头蛇狐假虎威闯进颜凤的草房,耀武扬威吆喝,孟老爷吩咐了,要他们父子上山打猎,至少打一只山羊、一只獐子、一头野猪,最好是活的,腊祭的时候用。他们后天早上来拿,敢违抗孟老爷,哼,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草房。 颜凤张开口嘴尚未来得及说话,李二蛋、地头蛇已扬长而去。 在一旁的颜乌,气得血管撞击脑门,血从眼睛喷出,抢粮的仇没报,又增新恨。 “今天这两个强盗必须毙命,先敲掉孟富那条毒蛇的毒牙。”颜乌新仇旧恨交织,话未出口,他已经闯出门外。 一口气跑到工具洞,取出弹弓,又一路狂奔,瞧他敏捷的如同猴子。地头蛇、李二蛋刚到山头,颜乌已经躲藏在下坡的半路一棵大树上。 急死颜乌的是,下坡未走几步,李二蛋、地头蛇居然偷懒坐在路边歇着。如果这个时候他下树往上走,势必被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他自己一条小命无所谓,却殃及到他父母亲。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刻钟左右,仍未见李二蛋、地头蛇有动身迹象,急的,大冷天的,颜乌冒冷汗。 就这个关头上,山顶上突然几只乌鸦飞过,那凄厉叫身叫人毛骨悚然,头皮孔一个个比针头大,吓得地头蛇、李二蛋赶紧起身,担心慢了一步,会被山鬼抓去做点心…… 一,二,三……等到李二蛋、地头蛇到离他尚有丈许远,凝聚全身吃奶的洪荒之力,颜乌朝地头蛇耳朵嗖地弹出去,但见地头蛇“哎哟”一声,捂着耳朵,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即倒在地上。 吓怕了,顾不上同伙,李二蛋拔腿就逃,不料,未跑出几步远,只感觉脖子一阵痛,还未等他喊出身,也倒在了地上。 环视一圈四下,见没人,小颜乌蹦下树,担心地头蛇、李二蛋不死,又给他们喉咙各补了一粒石子,很快消失在森林中。 午饭过去许久,未见地头蛇、李二蛋回去,孟富眼皮乱跳,心莫名其妙惶恐起来,叫另外两个打手赶去看个究竟,到底咋回事? 一个时辰后,两个打手慌里慌张逃回去,说李二蛋、地头蛇死了,死的非常惨,像是遇到了什么鬼,脸色布满恐怖。 这一回,孟富不恐惧不害怕,但是一个谜团牢牢箍住他大脑,为什么他的人几乎全在下坡路上毙命?难道是他在砍伐那条山路的时候,冲撞了山里鬼神? 第三天一大早,孟富带上剩下的打手,气势汹汹赶到颜凤家。 把孟富气到想烧他家草房的是,别说是野猪了,连獐子、山羊也没打到,颜凤父子只打到五只野兔,有一只是活的。但是想到他们父子不会使箭,孟富只好咬咬牙忍住,自己带打手们去打猎。 对自己上一回掉坑里的事仍然是记忆犹新,心有余悸,担心颜凤父子暗中使阴招,遭到他们算计,孟富这次不要他们父子当向导。 颜乌是谁呀,那是跟他孟富有血海深仇的人,这么一个下手机会,他岂会放弃呢? 等孟富一伙强盗消失在森林中,颜乌跑到工具洞里取了弹弓,也一头钻里森林里。 草率了,钻进密密麻麻森林要下手时,颜乌才发觉自己草率了,孟富穿着貂皮大袄、皮帽、长皮靴,把自己裹着跟粽子一样,又不敢太靠近,导致视线不好,除非是箭,否则想用弹弓叫他毙命,那是一成把握都没有。 无奈下,小颜乌只得放弃孟富,先一个个的收拾散开的另外三个打手。 散开的那三个打手好收拾,不到半个时辰,颜乌神不知鬼不觉叫他去阎王那儿去报到。 转身回到孟富这边,——孟富身边有两个打手紧随,只有将他们毙命,剩下孟富一个人,他逃不出这座迷宫大山,那是死定了。主意打定,小颜乌尽量靠近他们,又学几声乌鸦凄厉鸣叫,先震慑 他们的心,叫他们未死先心慌。 “呜哇,呜哇,呜哇”三声“乌鸦”凄厉鸣叫,孟富和两个打手果然恐慌,神色不安四下打探…… 机不可失。颜乌拼尽吃奶的洪荒之劲,嗖地一粒小石子朝一个打手眼睛弹过去,但见那个打手“哎哟——”一声尖叫,捂住眼睛,在地上打滚。未等另一个打手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小颜乌又嗖地一粒小石子打在他脖子上,他低头恐慌看同伙,没法打他眼睛。 孟富吓得尿裤子了,赶紧逃,颜乌哪肯放过他,瞄准他的头、肚子,一连弹打了五粒小石子,结果全不顶用。况且,孟富高头大马,一旦被他发觉端倪,他颜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好狡猾,每往前走几尺,孟富都叫打手们做了标记,他这一逃,还真的会逃出这座迷宫大山,见状,小颜乌也惊慌失措,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好妙策,咒骂自己太愚蠢,今天应该弓箭也一块带上。有弓箭在手,孟富今天死定了。 逃窜了一个多时辰,惊魂未定,孟富总算逃回到颜凤的草寮。 跌跌撞撞闯进厨房,孟富看到颜凤一家三口正围在一块烤火,顾不上多想,喊道:“小狗崽子,拿上野兔,跟老爷走。” “父亲,你也去吧,山上有鬼,孩儿一个人不敢回来。”颜乌吧嗒着小眼下,胆怯兮兮看着父亲。 ——滑稽、可笑的是,孟富这头大魔鬼,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一个多时辰前差点命丧眼前这个小孩手上。 狡黠眼睛一眨,偷偷瞄一眼孟富恐惧变绿的脸色,季氏明知故问道:“老爷,你那么多个随从在身边,犬子还小,没大人在身边,他不敢单独走那条山路,你就放过他吧。” 仍然是心有余悸,这个时候孟富也只得放软身段,再逞不起他的霸道和恶气:“他们在打猎,要天黑后回家。”——富人的命比金子还珍贵,其实孟富已经被吓破胆了,他不敢独自一个人走那条夺命山路,担心自己也和毙命的打手一个下场…… 第31章 干旱年逼迫交租 有颜凤父子陪同,孟富总算又壮起胆子,又威风抖起他那几根毛,忘了自己逃窜的狼狈。如果颜凤有他小儿子颜乌的虎气,哼,他孟富这条狗命早已没了。 差几丈远到村口,孟富霍地转头一看,颜凤父子安然无恙,一点事也没有,心生怀疑,也不许他们父子进村,从颜凤肩上夺过野兔,凶恶着一张獠牙狰狞的脸,赶他们父子走。 这也正中颜凤父子下怀,他们心里急地赶回去打猎,明天腊祭。 很乖巧,担心母亲不在身边,父亲又要训斥他没有仁慈、淳厚之心,小颜乌一路跑回去。 晓得吓的只剩下半条命的孟富,已经顾不上他们一家人,颜凤父子回到家里,吃吧午饭,拿上弓箭,上山打猎去。 到了山上,颜凤父子先把五个打手尸体扔进万丈悬崖,喂野兽。 赶逃了孟富这个强盗、土匪、恶霸,颜凤父子打到了三只山羊、一只獐子、一头大野猪。 滑稽、讽刺的是,第二天早上腊祭时,颜凤家和孟富家是同一刻举行,但是气场则截然不同,颜凤是一头大野猪、一只山羊、一只獐子,还有许多野果;孟富则显得寒碜多啦,除了颜凤父子给他打的野兔外,没有别的整只牲口。 孟富的腊祭有两场:一场是放在他家祖坟上,一场是放在那条山路的上山入口处。 腊祭之后,孟富忙着去雇新的打手,颜凤父子则趁孟富一时顾不上他们家机会,上山去打猎,储存更多食物。 是上山打猎日子过的飞快呢,还是因为宁静、少了孟富的鱼肉、压榨、盘剥,日子过的快,转眼又是过了两个多月。 春耕到了。 今年到底还要不要种田,颜凤一家三口人闹成三派:颜乌死活、一根筋的不种,说辛辛苦苦汗水种出的粮食,到头来却被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抢走了;季氏呢,则是举棋不定;颜凤要种,说是手中有点粮食,心中不荒。去年种的粮食虽然大部份被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抢走,但是终究还留下一点。手中一粒粮食没有,光靠野菜、打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最后还是颜凤这个一家之主定乾坤:种。 插秧的时候,这一家三口小声谋划,今年稻谷快长熟时,小颜乌就跑到山头上关注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的去向,拼着命,一家人也要抢割一部份稻谷藏起来。 ——闲坐家中,天有不测风云。 当稻谷刚刚抽穗,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干旱,稻田很快干涸,颜凤一家人不得不花时间、力气每天去小溪里挑水浇灌。 然而好景不长呐,个把月后,小溪的水也干涸了,别说是浇灌稻田,连一家三口日常吃水都成了大问题。 找水源,一家人寻找了几天,才在六里外一个山坳里找到一条山涧,但水也不是那么多,够他们家日常用水就相当不错了。 干旱了两个多月,天上太阳如同一粒硕大火球悬挂着,肆虐地烤着大地上一切生灵,稻田也被烤出大拇指大的缝隙,稻谷全烤焦了,没一棵活着。 凝望原本长势喜人稻谷,如今是枯草一般,颜凤、季氏夫妻愁苦的脸,能拧下几桶苦水,忧心如炎呐。 与父母亲不一样,心中没有忧患意识,相反,颜乌贼高兴,这一回没稻谷了,看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还抢什么,难道光天化日之下还抢人不成? 终究是个小屁孩,未能洞察到人心的险恶,灾难正一天天地向他们颜家逼近…… 秋末,孟富带上新雇到的七个打手,又耀武扬威闯进颜凤草房,开口即要颜凤交租,今年的租是十五担谷子。 十五担谷子? 孟富狮子大开口,颜凤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听错了呢,悚骇地嘴张成虎口,被风一吹,僵硬得合不拢。 这条毒蛇,咋就不毙命在俺乌儿箭下弹弓下。心头仇恨骂到这里,季氏压不下堵在胸膛的一团火,愤怒谴责道:“孟老爷,你眼睛没瞎吧,今年干旱,粮食颗粒无收,俺家连野菜都吃不上了,你还要租,你还让不让人活下去,你这心比十八年老母鸡还毒。” 一对狼眼贪婪地盯在季氏弥漫书香的俏脸上,孟富强盗逻辑,蛮横、跋扈、霸道:“干旱,你找龙王爷去,管老爷什么事?你们家住在老爷地盘上,交租天经地义……” 愤怒了,胸膛有一个燃烧的火球在滚动,面对孟富这个仇人,颜乌心里仅有仇恨,眼睛喷射出两束火焰像两支箭,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天高地厚大骂:“孟富,你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毒蛇,你会遭到上苍的报应、天谴。” “啪——”一个右手没手掌的打手,二话不说,上前就给小颜乌一巴掌:“你这小狗崽,敢这样骂孟老爷,你是活腻了你。” 被打得两眼冒金星,跌了几步才站稳,但是颜乌没有哭,倔强地眼睛里燃烧一团仇恨烈火瞪着冇手掌打手,心头暗暗咒骂,敢打俺,你这个冇手掌强盗死定了。 眼睛仍然贪婪盯在季氏弥漫书香俏上,不去领会颜乌的大骂,嘴上却恫吓、威逼颜凤:“今年这租,你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没谷子,就交钱——五十贯;没钱,你们父子两个给老爷当长工抵租;不当长工抵租,你们一家人就滚出老爷的地盘,这三条大路由你们选择?腊祭前,给老爷回个话,否则,哼,那可别怪老爷不近人情,下手太毒辣。” 打手冇手掌狐假虎威大喝一声:“听到没,敢不按孟老爷说的做,到时候把你们全家人一个个活埋了。” “狗仗人势。”从牙关里,小颜乌仇恨地嘣出一句。 已经迈出门槛,听到小颜乌敢骂他狗仗人势,冇手掌霍地转身,一个箭步蹦上去又要他一个耳光,颜乌也不是孬种,从灶台上操起一把刀要砍过去,吓的,冇手掌赶紧逃出去。 看到孟富一伙恶霸走远,瞪一眼丈夫,季氏埋怨一句:“去啊,用你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感化那条毒蛇啊——” 已经被孟富逼得走投无路,想跳崖的心都有,颜凤羞愧的不敢正眼看妻儿。要不是小儿子打猎本事远在他这个当父亲之上,恐怕他们家今年三天两头饿肚子,他还有什么脸面、资格拿他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人一个强盗、土匪、恶霸……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当不了饭吃,颜凤必须面对。 对丈夫仍然一肚子怨气,季氏责备他:“孩儿被人打耳光,你当父亲的连个屁也不敢放,你还是个男人吗?你怎么不拿你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一下?” 尴尬、难堪、窘迫关头上,倒是小儿子替他颜凤挡了一句:“娘,父亲天性懦弱,你说也没用,他就是一个只懂读圣贤书,不懂世道险恶的儒者,还是谋划一下如何对付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吧。” ——唉。小儿子这么一说,季氏无奈地长叹一声。 顿时,一座大山朝颜凤头顶压下来,他只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午饭后,没心事去干活,一家三口挤在厨房里边烤火边谋划如何对付孟富那条毒蛇—— 搬迁到别处去吧,可是眼睛到处在打战,遍地烽火,万一又遇到比孟富更恶毒、残忍、暴戾财主,岂不是雪上加霜,至少在这里还可以偷偷打猎,至少可以填饱肚子。 去给孟富当长工,等于是卖身于孟富,失去自由,孟富更容易揉捏他们父子,也不知道要遭到什么样的压榨、盘剥、欺凌? 不去给孟富当长工,他们只能拿钱交租,他们这么一个窘迫潦倒家庭,又拿什么钱去交租? 第32章 卖皮货遭遇强盗 夜黑了,除小儿子呼呼呼大睡外,颜凤、季氏夫妻忧愁困心,无法入睡,他们被孟富逼到悬崖峭壁边,前方无路可逃,后边是豺狼虎豹虎视眈眈……这就是穷人的命。 翌日早上吃早饭当儿,颜乌小眼睛闪烁一道光芒,道:“父亲、娘,俺们只有去打猎打多多的,把烤肉、兽皮拿到集市上去卖,卖到钱了,拿去交租,满足孟富那条毒蛇。” “这个主意好。”季氏情不自禁脱口赞叹一声。 眉头一皱,颜凤唉叹道:“也只好这样了。”颜凤心情又沉重起来,脸上忧愁密布,悲哀、愧疚从心底涌起,要不是孟富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他早已将父母亲接到身边尽孝。 人小鬼大,似乎看出父亲心事,颜乌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揭父亲的愧疚没商量,愤愤地长叹道:“这个世道是不是要到末日了,这般不公道这般没人性?俺辛辛苦苦打到的猎物,阿翁、阿婆没尝一口,却要拿去孝敬一个强盗、土匪、恶霸。也不知道阿翁、阿婆现在怎样了,好想他们。” “叹——”母子心有灵犀,季氏会心地悄悄注视一眼小儿子,顺着小儿子的话,话中有话地感叹道:“在故乡时,你阿翁、阿婆拿俺当亲闺女相待,在这乱世中,却不能在他们身边尽一天孝,想想,心酸又内疚,愧对他们二老呐——” 妻子和小儿子的话,尤其加剧颜凤内心的悲哀、愧疚,他没脸面对妻儿,默默地走出草房,一个人来到了溪边,坐在那儿发呆。 ——事实上,孟富隐藏阴险用心,收租是假,要逼颜凤父子给他当长工,然后霸占季氏,这才是他真实险恶用心。他做梦都想霸占季氏,季氏从里到外悟出一道书香气质,已经叫他走火入魔,白天想夜里思,总感觉自己的大老婆、小老婆都不如季氏。 别的妇女见到他,早已吓得脸色没了,可是季氏具有巾帼气概,敢当面谴责他,怒斥他,骂他。他的万贯家财正是需要季氏这样的老婆来掌管,撑着。 可怜的颜凤,虽然满腹经纶,还在做梦想用他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孟富,但是却没看破孟富打他妻子的阴谋。 颜凤心里吐苦水的时候,传来小儿子的声音,说他上山去掏鸟窝啦,——掏鸟窝是他们一家人的暗语,意思是上山去打猎。 放在往常的话,只要手中没活,颜凤会跟小儿子一道上山打猎,然而当下他头顶压着三座大山,抑郁、苦闷,心里乱成一团麻,哪有打猎心事呢。 昨天孟富的逼迫、压榨、盘剥,彻底碾碎了颜凤心中那个梦想,要当孔子第二,把他们颜家学问、思想发扬光大的梦想。 这几年下来,确切的说,应该是幼小的颜乌在支撑这个家庭,守护母亲,不是他将孟富手下打手一批又一批地毙命,季氏早已遭到孟富糟蹋。他颜凤生性懦弱,心思根本不在家庭上,陷进他的学问和空想尽孝父母亲上。 看到丈夫窝囊地坐在溪边,只是朝他幽怨瞪一眼,季氏也不叫他,径直上山去采野果。 但是孟富可没有他妻子季氏那样的好脾气,不交租,他颜凤要么携妻带子远离他孟富地盘,另外去觅个窝,要么父子两个送上门去给孟富当长工,从此失去自由,被孟富捏在掌心里压榨、盘剥。 现实残酷,颜凤第二天起只得跟小儿子上山打猎。 或许是颜乌对父母亲的孝顺,打动了上苍,第七天他竟然打到了一只大豹子,兴奋地欢呼雀跃,无法压抑澎湃心怀…… 偌大一头豹子,一家三口人也没法抬下山,只好在山上杀了。 扒豹皮的时候,颜凤沧桑、抑郁、忧愁、无志的脸,骤然是上午九点的太阳,乐不可支兴奋道:“把这张豹皮卖了,足于付孟富的租啦……” “不行。这张豹皮不能卖。”没料到,颜凤话未说完,就被小儿子一声打断:“这张豹皮要留给母亲做被子,大冷天和下雪还可以当皮袄穿,死也不卖。” 还在做白日梦,只想把豹皮卖了,多攒点钱,他好去把年迈父母接过来,小儿子这么犟,把颜凤惹火了,怒斥道:“你母亲不是有了一张皮被子吗,还浪费这么一张能卖大价钱的好豹皮干么?” 哪知道颜乌比父亲更火,瞪着冒火小眼睛,顶撞父亲:“那是几张皮缝起的,又没有这张豹皮厚。这一张豹皮给母亲当被子盖,原来那一张给你盖。” 在一旁的季氏,非常感动,登时一股暖流传遍全身,眼睛热泪跃动,她不知道丈夫心中的小九九,但是想到他们这个家庭眼前最缺的就是钱,于是也劝小儿子:“孩儿,你的孝心很难得,娘很高兴。俺们家穷得只剩下藏的那些野兽的烤肉和皮,一个家庭没钱不行,听你父亲的,把豹皮卖了换钱,先把租金交了。” 犟得脑袋瓜一根筋,不转弯,颜乌仍然不退步:“娘,身体比钱重要,身体垮了,什么活也干不了,还要人侍候,那孩儿就无法上山打猎,饿都饿死了。反正这是孩儿打的豹子,俺就是不卖。父亲要卖,自己去打一头豹子。” 小儿子的话叫颜凤尴尬的,脸如若茄子。 担心豹皮被父亲偷偷拿去卖掉,小颜乌把它藏起来,第二天把它拿出来晒。 十天之后,豹皮晒干了,小孩子却干着大人的活,小颜乌将豹皮在树上绕了一圈又翻过来绕一圈,又不断摔打,他只能不厌其烦的用这种原始土方法把硬梆梆的豹皮搞软。 又过了一个星期,小颜乌终于把一整张豹皮整得非常柔软。 整好豹皮,小颜乌把心事放在打猎上,这段时间靠他父亲打猎,没打到几只猎物,把他母亲急着心口冒火。 ——好事多磨。 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又下了一场大雪。 大雪天里,颜凤父子不敢上山打猎,担心孟富会带他的打手们上山打猎,一旦被发现,孟富不会饶过他们一家三口。 直到第五天,雪完全融化了,颜凤父子这才上山打猎,季氏独自一人也不敢在家里待着,也跟随着上山去采野果、摘野菜。 十一月初九清晨,天刚出现鱼肚白的时候,颜凤挑着十五张山羊皮、十张獐子皮、七张狐狸皮、二十张野兔皮,去集市上卖,——他原本是要叫小儿子一块去,但是小儿子不放心母亲一人在家,他要在家保护母亲。 父亲前脚一走,颜乌后脚即对母亲说,他迟早要弄死孟富这条毒蛇,不让他这样肆无忌惮压榨、盘剥、欺凌他们家,又盼父亲早一天回家,给他带回匕首、弹弓。 一头盼着丈夫这一回带回匕首、弹弓,小儿子弄死孟富这条毒蛇,季氏另一头又矛盾盼着丈夫这一回能带回一口锅、一把菜刀。 母子俩在夜里坐在草寮门口,仰头张望苍穹闪烁星星,憧憬和祈盼,然而天不遂人愿,祸又降临…… 走的时候,颜凤肩上挑着皮货,心里美滋滋的偷藏一个妻儿不知道的美梦,卖了皮货和猎物肉干,他宁愿父子两个去给孟富当长工,也要先把父母接到身边尽孝。 做梦也不会想到,半个月后回到家,颜凤比当年逃难时还要狼狈,人足足瘦了三圈,两个眼窝凹陷进去,人不人鬼不鬼,季氏母子都不敢相认。 ——自古穷人多劫难。 那天走到了一座牛头岭的大山山脚下,眼看差五、六里路要到稠州,精神一振,身子从头到脚莫名鼓起一股劲,就在颜凤加快步伐往前走之际,突然从山上闯下一群土匪,吆喝道:“此树是咱栽,此路是咱开,要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头脑“嗡”一声,吓的,颜凤连货带人翻倒在地上,顺势跪在地上苦苦求饶:“各位壮士,俺已经走了好几天,盼望早一天赶到集市,把这些皮货卖了,回家交租。今年干旱,粮食颗粒无收,财主还逼着要租。俺家的田原本不是他的,他硬说是他的地盘。各位壮士,行行好,让俺过去了。这些皮货,是俺跟犬子上山拿命换的。” 土匪头子五大三粗,提着一把斧子,拿斧子头压在颜凤头顶上,大骂:“一个穷鬼,哪来这么多皮货,你骗鬼去吧。”“兄弟们,搜。” 呼,喽罗们围上去,把颜凤全身搜个遍,气愤大骂:“大当家的,他就是一个穷鬼,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 最后土匪们把颜凤的皮货、烤肉洗劫一空,扬长而去。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欲哭无泪,颜凤只好空手而归,这一路上他是嚼树叶、采摘些野果填肚子。 尚未听完父亲讲述完遭到抢劫的故事,颜乌已气到火冒三丈,小拳头攥着关节嘎嘎嘎作响…… 第33章 当长工遭到凌辱 憋了大半天,最后仍然按捺不住,颜乌咬牙骂了一句:“父亲,你太窝囊,那么多皮货居然被抢劫的一张不剩,你平日挂在边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跑哪去了,怎么不去感化土匪?俺今天犯一回大逆不道,父亲,你就不是一个大丈夫,你当时理应该跟踪到土匪老巢,夜里跑去一把火把他们老巢烧了,抢回皮货。”“还好那张豹皮没有被你拿去卖,被你拿去卖,孩儿今日要活生生被你气到吐血气绝。” 小儿子气得脸色紫了,季氏埋怨地瞪一眼丈夫,替他解脱难堪、窘迫、尴尬:“只要人没事就好。” 还是不甘心那么多皮货被抢劫一空,颜乌跑到自己卧室,赌气地躺在床上生闷气。 次日起,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阴影笼罩,再也听不到琅琅笑声,如同一个闷葫芦。 随着腊祭一天一天逼近,笼罩在颜家上空的阴影,犹如一片压天乌云压过来,窒息得这一家三口喘不上气,他们心里明白,一旦去孟富家当长工,意味着什么? 他们也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可是颜凤被抢劫一空的事,是一道紧箍咒,紧紧套在他们头上,他们明白天下乌鸦一般黑。 ——听天由命吧。 怕什么,偏来什么。 腊祭刚过,孟富带打手全副武装找上门,直接把颜凤、颜乌父子押走,扬言不走,将他们全家三口人活埋。 到了孟富家,孟富叫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打手,将颜凤、颜乌父子带到西厢房一个大房间,凶巴巴吆喝道:“你们以后就住这个房间,里边有一张空床,你们父子就共睡一床。” 颜乌把头往里一看,嗬,好大一个房间,估计有一丈多深,两丈宽,挤着十几张床,床是稻杆铺设,连张破席也没有,一床指头厚的黑不溜秋破被子。顿时,颜乌眉头皱得如同一团麻布。 午饭吃的是混着米糠做的窝窝头,一样腌菜。 就这种窝窝头,孟富还抠得要命,每顿定量,每个人三个。对一个从事农活的庄稼汉,只能填大半个肚子。 好在逃难的一年多日子里,颜凤、颜乌父子最难时嚼过草,啃过树皮,否则,这种窝窝头他们还真的很难咽下。虽然家里穷得叮当响,但是至少他们还时常能够吃上猎物,解解馋。眼下这种生活,这一对父子苦不堪言。 下午,颜乌即被叫去跟一个老头放牛,颜凤则被叫去挖地。 放牛倒是颜乌喜欢的事,只要到了山上,就是他的天地,孟富又管不着他。 叫颜乌好奇的是,说是放牛,可是一头牛也未看到,放牛的赵老汉低头闷声带着他往前走。 来到西边三里多路一座山脚下,赵老汉放眼环视一圈四周,才压低嗓音,悄悄对颜乌说,孟富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放牛一定要叫牛吃饱,一旦牛瘦了,不长膘了,被孟富克扣工钱是小事,还要遭到他的毒打。尤其是不能将牛放丢了,或者摔死、摔伤,否则,孟富是不会放过他。 又走了一里路左右,来到一个山谷里,颜乌才看到十几头牛。 爬到半山腰,在一块巨石上坐下,赵老汉继续对颜乌说,东、南、西方向的草比较多,北边草少,就是颜乌家那个方向。况且北边是原始森林,野兽多,牛一旦进了森林,容易丢失,也容易被大型野兽攻击,千万别去北边放牛。 平日是把午饭带到山上吃,今天可能是他颜乌要来,孟富才叫他赵老汉中午回去。 当颜乌要拉尿时,被赵老汉一声叫住,说,尿撒在草上,牛最爱吃,就像人吃肉一样,千万不要浪费。 ——来的时候一路上见赵老汉闷不响,拉着长长臭脸,颜乌认定这是个冷血老头,不爱搭理人,更可能是因为他代替他放牛,赵老汉对他不满,排斥他。然而一到山上,赵老汉的热心肠颠覆了颜乌对他的怀疑、猜忌。 就在颜乌津津乐道听赵老汉给他传授放牛经验当儿,他父亲正在受罪。 毕竟跟常年劳作的人不一样,颜凤缺乏他们强壮体魄,累了,想歇一会儿,或者累得手脚慢下来,冇手掌、刀疤脸立马蹦过去扬鞭就打,打得颜凤眼泪滚出来。 收工回去后,看到父亲伤痕累累,颜乌仇恨、愤怒、血液在他太阳穴疯狂撞击,脑袋被怒火挤压地要爆裂……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拿来弹弓,叫刀疤脸、冇手掌连夜去见阎王。 睡觉的时候,忍着皮鞭的灼痛,颜凤劝小儿子,寄人篱下,要学会忍,能忍也忍,不能忍也得忍,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可不是在家里,到处都是眼睛盯着,一有风吹草动,就被发现。 被窝里,颜乌埋怨父亲太懦弱、胆小,寄人篱人又怎么了,被人欺侮,不敢反抗,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蹂躏。到处是眼睛,这没错,但是谋略是想出来的,他偏不信那个邪,整不死孟富那条毒蛇,还整不死冇手掌和刀疤脸? 第二天早上,是颜乌独自去放牛,因为不熟悉,他还是去昨天那个山谷。 躺在半山腰上,任由旭日沐浴,小脑袋瓜没停着,颜乌在谋划怎样弄死刀疤脸和冇手掌,敢抽打他父亲,等于是他颜乌的杀父仇人,此仇不报,他就是大逆不道的逆子,天地不容。 搜肠刮肚,苦苦的想了一个星期,也想不出一个好点子,直到第九天偶尔看到孟豹拿一把小弹弓在玩,——比他上回捡到的那一把小多了,颜乌眉头一蹙,计上心来…… 借口要割草给牛吃,颜乌第二天起带把柴刀到山上,悄悄中砍棵老竹,做一把微型弓,好多支小箭。 过了几天,去北边放牛,到了山上,割条拇指大的蔓藤,把牛绑在树上,颜乌就跑回家,叫母亲将他做的那些小箭支用毒药煮过,咬牙切齿仇恨骂道:“娘,孩儿要把那个刀疤脸和冇手掌弄死,他们时常拿鞭子、木棍打父亲。” 虽然平日不满丈夫太懦弱,但是一听说丈夫遭人殴打,不知怎么的,泪水没商量猛地一古脑儿鼓了上来,季氏哽咽道:“孩儿,你已经长大了,你父亲生良善良、懦弱,你要保护好他,不允许别人欺负他。不要那些强盗、土匪、恶霸的命,他们会殴打、虐待你父亲,你就废掉他们的手脚。” “放心,娘。”小颜乌义愤填膺,咬牙仇恨道:“孩儿会叫殴打父亲的强盗、土匪、恶霸懊悔一辈子,叫他们这辈子不敢欺凌人。” 回家一路上,本来是想回到家了,要好好的吃一顿烤肉,可是这个时候看到母亲孤单一人在家,肚子是饿的呱呱呱叫,颜乌不忍心吃了,他要把烤肉留给母亲吃。 取了弹弓,颜乌立马跑回去放牛,他要用弹弓悄悄打猎,打到猎物再悄悄给母亲送回去。——看到孟豹的小弹弓,他已经晓得这把弹弓十有八九是孟豹丢的。 稍比大人巴掌大一把精致的弓做好了,找不到好弓弦,把颜乌愁死,弓弦好不好这可是关系到弓箭的射程。 人行善,惩奸除恶,上苍也会相助。 与母亲约好第三天去拿毒药煮过的箭,恰巧用弹弓打了三只鹌鹑,走山路担心被人看到,颜乌拎着鹌鹑穿插森林跑回去。 傍晚时分放牛回去,颜乌前脚刚迈进孟家门槛,来不及歇口气,即被叫唤去柴房劈柴。——孟家的人,是不会叫他歇着。 头一回来到柴房,小孩子的好奇心袭上脑门,一时忘了这是在财主孟富的家,颜乌未动手劈柴,打量起柴房。突然眼睛一亮,发现一个角落放着一把破弓,弓是断了,但是弓弦是好的。 心里一喜,一个箭步奔过去,小颜乌迫不及待去拿弓…… “小杂种,敢偷懒,还不劈柴,少爷抽死你。”就在小颜乌手要碰到弓上当儿,门口传来大骂声。 惊吓的,手一缩,直起身,转头一瞅,是孟豹,颜乌机灵一动,初生牛犊不怕虎,回敬道:“你凶什么凶,你眼睛瞎啦,没看到俺正在抱柴吗?” 娇纵惯了,从来没人敢顶撞他,更别说是一个给他放牛的下人,一时间,孟豹惊骇地转不过脑筋,愣在那儿。 等缓过神,孟豹暴跳如雷,霍地蹦过去,冷不丁朝颜乌屁股狠狠就是一脚踹过去…… 第34章 祭墓时天降横祸 正抱着几截柴火,颜乌没防着孟豹踹他,差点摔倒,火冒三丈猛地转身,怒斥孟豹,但是他还是压下心头怒火,因为他今天必须拿到那把破弓的弓弦,又不想懦弱,挖苦呛道:“好男儿不与恶犬斗。俺今天忍你一回,又何妨呢?” 居然被一个下人骂作是恶犬,孟豹气火的肚子痛。 未容孟豹开口骂他,动手打他,颜乌已经一个大跨步来到柴墩前,把手中几截柴往地上一撂,操起斧头,浩气不可欺给了孟豹一个下马威:“滚开,斧头没长眼睛,标到你头上,你别怪俺。” “哇——”遭到天大委屈,孟豹哇地一声骂开:“你敢欺负少爷,少爷马上去告诉爹,把你吊起来打死。” 斗不过下人颜乌,孟豹还真的跑到父亲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胡编乱造告了颜乌一黑状。 瞧着儿子哭的如此委屈,孟富不问青红皂白处罚颜乌,不给他晚饭吃,就把他关在柴房过夜。 收工回来,一听说小儿子闯祸,被孟富关在柴房里,不给饭吃,颜凤惊惶失措,跑去向孟富求情,孟富非但不见他,甚至扬言不允许他把自己那份饭分给他小儿子吃,也不允许他靠近柴房。 一开始时,拿到破弓的弓弦,欣喜、兴奋、激动过度,忘了肚子饿,子夜时分,颜乌感觉肚子饿了,鸡叫时他已经饿的头晕。借着暗淡月光,找遍整个柴房,也没有找到能够填肚子的食物。 清晨的时候,颜乌已经饿得软作一团,是他父亲扶着他走出柴房去吃早餐,可是那一碗见不到几粒米的稀粥,根本不起作用。 肚子饿的实在不行了,哪管着午饭,前脚迈出孟家大门,颜乌即把午饭先吃了再说。 因为想着弓箭的事,肚子也填了五分饱,身上有劲,颜乌拼命地赶牛,只想一步就到山上。 到了山上,颜乌躲藏在偏僻灌木丛里,鼓捣他的微型小弓。 半个时辰后,弓做好,颜乌当下即试射了五回射程,很遗憾,没有达到他的心愿,只有五丈远,离十丈射程足足差了一半。 没有达到十丈射程,对他往后的除恶行动带来危险和不方便,毫不犹豫,小颜乌毅然把弓毁掉,重新做一把。——有了牛筋做弓弦,对他颜乌来说,如虎添翼呐。 中午没饭吃,但是这是大山,不是孟家的柴房,只要在大山上,那就是他颜乌的天地,他不会饿肚子。 肚子不饿了,小颜乌继续鼓捣他的弓箭。 处境不同往日,颜乌谨慎了,开始用大脑冷静谋划,不是靠一时愤怒、赌气下手。 一把弓,试了又做,做了又试,直到第五天第七次才达到小颜乌的心愿,小弓箭射程达到了十丈远,当然比首次做的那把弓大了三分,但是藏在身上根本看不出来。 ——吃一堑长一智。 学乖了,颜乌每天放牛总在天摸黑,这才回去。如此一来,他不会再被叫去干别的活。 苍天不睁眼的是,一直不给颜乌对恶人下手的机会。 寻不到一个下手好机会,不急,这期间颜乌不懈练射箭,他要做到娴熟的在十丈内百发百中。 转眼到了清明节。 炫耀、显摆自己庞大势力,除颜乌去放牛外,孟富把所有人叫去祭墓,那阵势果然八面威风,全村没有一户人家能比的上。 觉得今天是天赐良机,一旦失去,恐怕老天爷再不会这样眷顾他啦,把牛赶到山上,颜乌赶去孟富他父母亲的坟墓,——是在南边一座半山腰上。 颜乌到了孟富父母亲坟墓附近十丈外时,祭奠仪式还未开始,长工们挖、锄坟墓四周的灌木和杂草。 环视一番四周,小颜乌悄悄地猫上西边一丛茂密灌木丛,这里离坟墓顶多也就九丈左右远,在弓箭的射程之内。 躲藏好后,静静观察,本来是想今天连孟富、孟豹父子一块收拾,但是发现他们在人群中,硬要射杀他们,多半会误伤别人,颜乌只得无奈地咬牙放弃,把目标重新盯在刀疤脸、冇手掌头上。 刀疤脸、冇手掌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在外围吆喝长工干活。 “天助俺也。”颜乌心头暗暗赞叹一声,马上学几声凄厉乌鸦鸣叫,划破阴森森天空。 顿时,场面一度人心慌慌。 “嗖——”颜乌一箭射中刀疤脸左臂,不容他叫喊出声,又是一箭射他右臂…… 刀疤脸叫喊声还在墓地上空回荡,冇手掌又尖叫起来。 不能叫孟富怀疑到他头上,一不做二不休,颜乌又把另一个平日凶恶虐待长工的打手两腿射伤。 “发生什么事了?”正在得意自己的势力给父母的在天之灵增光时,突然听到三个打手恐怖尖叫,孟富不高兴了,脸马上拉长,黑了下去。 忍得撕肉巨痛,拔出箭,刀疤脸跑到孟富跟前,举着箭战战兢兢道:“老爷,有人用这么小的箭射咱一双手臂,你得要给咱做主。” 狗胆包天了,敢在他祭墓场下手拿箭射他手下,这是公然挑衅他的势力,是可忍孰不可忍,孟富暴跳如雷,如同一条疯狗:“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等了许久,居然没人吱声,孟富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搜。一个个的搜,搜出来是谁,当场拿他人头祭老爷的父母亲。” 孟富的话还未来得及落地,打手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对长工们来个大搜身,连在场的女仆也不放过,结果当然只有一个:搜了个空,狗屁也没搜到一个。 没有?孟富被一团惶恐箍住,惴惴不安,脖子后头一股寒气侵入脊梁骨,黑夜吹口哨给自己壮胆,吼喝一声:“十丈之内,给老爷搜个遍,挖地三尺,也要把射箭的人找出来。” 挖地三尺也徒劳,老虎已经跑过岗了。 早已趁墓地人群乱成一团,把被他踩过的灌木、草恢复原样,颜乌悄悄地溜之大吉,神不知鬼不觉。 飞来的横祸,再看看那仅有五寸长的迷你小箭,长工们嘴上不说,心头认定闹鬼,是孟富这个村中恶霸作恶太多,他父母亲看不下去了,给他的一种警示,因为他父母亲生前都是心地善良、淳朴又厚道的农民。 当下,大家心头发怵,恐遭不测,恨不得立刻、马上逃离墓地。 迷信成精,孟富更感到这是不详预兆,内心悚栗,脸色走掉,叫几个打手把十丈之内搜个遍,他害怕自己也遭到暗算。 趁着几个打手搜寻之机,孟富这边祭奠仪式匆匆走过场,然后诚惶诚恐带着家眷赶紧离开阴森墓地。 刀疤脸、冇手掌和另一个打手根本没把箭伤当作一回事,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还未到村子,他们三个人的手、脚肿得如同象腿,箭伤口已经一大片黑色。 孟富才不会去管他们的死活,叫他们自行去拿点草药治疗。 第二天早上,刀疤脸、冇手掌双手动不了,另一个则无法下床,这个时候,孟富才感觉到事情可怕,头一回发善心的差人去把村里郎中叫来,给他们三个看伤势。 郎中不看不知道,一看,脸色都绿了,惶恐地对孟富说,他们三个是中毒,治疗的太晚了,毒已经侵入骨头,除非把手、脚剁掉,否则,他们活不了多久。 差使两个打手去把那六枝箭捡回来同时,孟富一边将刀疤脸、冇手掌赶出家门,叫人将另一个打手拖死狗一般拖到村口,他们是死是活,看他们的造化,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 半个时辰后,去捡箭支的打手回去说,找不到箭了。 找不到箭?乍听之下,登时吓出一身汗,孟富头涨得冬瓜大,难道果真的闹鬼? 第35章 抓鹦鹉落入圈套 闹鬼倒没有。 平日是很懦弱,可是颜凤不傻啊,凄厉的乌鸦鸣叫,他一听,当场心跳加速,要蹦出胸膛,晓得小儿子又要杀孟富手下的打手,担心小儿子露馅。趁大家心慌,他故意落在最后一个,悄悄将箭捡起来扔到溪里。 孟富就是一个猪头,太高估自己,以前那些打手不明不白的毙命,他左怀疑是颜凤所为,右怀疑是颜凤所为,认定已经将颜凤父子置于自己眼皮底下,他们有天大本事也无法施展,当时颜凤就在墓地的人群中,他却忽略了颜乌这个射箭高手。 尤其是这件事,叫颜乌更看清他孟富的残忍、冷血、没人性,他的财富和势力就是靠别人的生命,吸别人的鲜血累积起来。 人世间的事,无非就是阴阳两极。 因为昨天总算如愿收拾了殴打虐待他父亲的两个打手,颜乌赶着牛,一路上心里犹如刚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年糕。 到了山上,爬上一棵大树上,取下藏在上边的弹弓、小弓箭,小颜乌琢磨着今天打几只猎物,拿回家给他母亲吃。——人在孟宅,可是小颜心时刻在惦记母亲。 讽刺、滑稽的是,这个时刻孟富的心仍然被昨天祭墓时那场从天而降的横祸牢牢笼罩,惶惶不可终日。 以前的打手不明不白毙命,也没有叫孟富像今天这般的恐惧、惶惶不可终日,全是因为昨天那场横祸是在祭墓时发生,那就大不一样,他深怕这只是一场大祸来临前一种预兆…… 黄昏的时候,听说为了活命,冇手掌和刀疤脸血淋淋的将双臂砍下,另一个打手因为怕痛、不忍心活生生剁了双脚,就等着毒性发作到全身而死, 当场瘫在太师椅上,冷汗如雨,脸如石灰,孟富只感觉三个打手的下场那就是他的下场。 还蒙在鼓里不知道,颜乌已经改变主意和策略,目标是他孟富的儿子孟豹,不是他了,也不再杀人,是要叫恶人活着生不如死,就像刀疤脸和冇手掌。 是巧合呢,还是天注定,没人知道。 去打猎的时候,意外的,颜乌抓到了一只小鹦鹉,一条妙计立刻、马上从他叛逆小脑袋横空而出,兴奋地朝天呼叫一声地:“娘啊,此乃天助我也。” 不一会儿,端详着手上小鹦鹉,忧愁又爬上颜乌的脸…… 多半是抓到这么一只色彩别致的鹦鹉,小孩子头脑发热想要炫耀炫耀吧,颜乌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回去,更巧的是,孟豹正巧在大门口玩。 或许是颜乌故意吧,很得意地举起小鹦鹉玩耍,孟豹一眼贪婪地看到,立马蹦上去抢。 反应快,迅电不及眠眼之势闪到一头牛的一边去,颜乌不顾后果得意洋洋挑衅孟豹:“你知道这是什么鸟吗?告诉你吧,这是鹦鹉,长大了跟人一样,会说话。”“有本事,你自己去抓一只啊,当强盗来抢咱的,墙壁挂窗帘——没门。” 没本事的人,一旦遭到别人的挑衅,就是跳蚤的脾气。 当下孟豹火得抓狂,破口大骂、威胁:“你敢不给少爷,就把你关进柴房,不允许你吃晚饭,饿死你。”“这方圆十里的一切东西全是咱家的。你敢抓咱家的鹦鹉,你是不是活腻了你?” 随着骂声,孟豹又扑过去抢夺…… 草率了,根本没防着孟豹还会扑过去抢夺鹦鹉,眼看鹦鹉即要被他抢走,一惊慌,颜乌手一松,鹦鹉飞了。 气的呀,颜乌眼睛冒火,羞辱孟豹:“人做事,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等你们家鱼肉、欺压、盘剥乡里,坏事做尽时,上苍自然会惩罚你们。”“有本事,把鹦鹉抓回来啊,窝囊货。” 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一个,哪是颜乌唇枪舌剑一张嘴的对手,恼羞成怒,孟豹霍地转身,朝屋里逃窜而去。 跑到他老子面前,还真能装,孟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爹,颜乌那个狗崽子,他今天抓了一只鹦鹉,还向咱挑战,口出狂言,说山上的飞禽走兽全是他的。咱说这方圆十里的所有东西全是咱们家的,向他要鹦鹉,他骂咱们是恶霸是强盗,作恶多端……” “住口。”仍陷在恐惧、惶惶不可终日漩涡里,儿子的话,挑动他神经,孟富勃然大怒:“他和你年岁一样大,他知书达礼,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你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玩,你还会什么啊你——”“你有本事,你自己抓只鹦鹉,不要向一个下人要。” 从来没见过父亲对他这样发火过,今天却发这么大的火,孟豹被吓坏,不敢吭声,眼睛恐惧张望父亲。 每天要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可是次日的太阳从西边出来,孟豹早早的跟在长工们屁股后头起床啦。 当颜乌刚刚把牛放出牛栏时,惊骇得他掉了下巴,孟豹跑到他跟前,说是要跟他上山去抓鹦鹉。 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在他颜乌心里,他的命比孟豹的命珍贵。 顾不上牛,跑去找孟富,可是孟富这个时候还在被窝里,哪管的后果怎样,颜乌嘭嘭嘭地边敲门边大叫:“老爷,少爷要跟俺上山去抓鹦鹉,你赶紧叫住他。少爷从未上山过,你不叫住他,万一出了事,你不能怪到俺头上,那是他自找的。” 在被窝正跟他的小老婆巫山云雨,被颜乌这么突然一阵叫嚷,孟富恼火万分:“大清早的,你叫死呀,少爷要去就带他去,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能出什么事,滚。” “老爷,你说话可得算数,少爷万一出了事,你不能赖到俺头上。”颜乌脸带得意嘲笑,不管孟富生死,气到什么程度,未等他开口,即火速跑开。 追上牛,蔑视目光瞄一眼孟豹,颜乌讨好他,道:“少爷,你是个蠢货,自家的牛,你咋不懂得骑在牛背上,不必走路,多舒坦。” 居然被一个给他家放牛的下人骂作是蠢货,脸上挂不住,孟豹呆愣了大半天,才窘迫道:“咱是怕牛不让人骑,被它摔下来。” 颜乌话中有话咒骂孟豹:“牛有灵性。只有前世作恶多端,坏事做尽的恶人,牛才不会让他骑。”——说的,小颜乌蹦上一头牛背,稳稳当当坐在上面,威风凛凛,风光无限。 自家的牛被一个下人风风光光的骑,孟豹恼火直撞脑门,也学颜乌蹦上一头牛背,哪料,未容他坐稳,即被牛摔了下来。 “哈哈哈……”颜乌欢快大笑。 心头堵着一座火山,孟豹笨得又拿不出理由驳斥,恼羞成怒,仗自己是东家少爷,扑到小颜乌跟前,没商量一耳光干过去…… 又不是傻瓜,哪能叫孟豹得逞,猴子一般灵巧闪开,颜乌冷嘲热讽呛道:“孟豹,不要欺人太甚,在你屋里头,俺忍着你,双脚迈出你家大门,俺不会惯着你。打俺,你十个都不是俺对手,不信,你试试看?大丈夫在世,仁慈待人,忍让不是懦弱。” 遭到颜乌一呛一唬,孟豹缩回头,不敢放肆,父亲和家中打手不在他身边,他逞不起狐假虎威、霸道跋扈,更何况他还要靠颜乌带他去抓鹦鹉。 确实,离了颜乌,孟豹去哪座山抓鹦鹉呢。 走了一个时辰,来到西边一个大山谷,颜乌挥手指着左边高山,对孟豹说,他昨天的鹦鹉就是大那座山上抓的。——其实颜乌昨天是在北边放牛,但是他知道左边这座高山上的鸟多,山背后是一个绝壁悬崖,一旦掉下,天呐,不敢想…… 以为抓鹦鹉跟他在村里拿弹弓打穷人家孩子那么容易,颜乌话未落地,孟豹迫不及待爬上山去。 瞧瞧孟豹猴急小样,颜乌心头暗暗得意,咒骂:“小狗崽,平日仗着你恶霸父亲黑势力,欺压俺,今天爷叫你双倍奉还,下十八层地狱,重新投胎去做个好人吧——” 爬到山顶上,听到百鸟争鸣,看着树上各种鸟飞来飞去,孟豹急呀,急得要哭了,这叫他怎么看抓? 试着爬了几回树,孟豹使尽浑身解数也爬不上去。 长话短说。 快到中午的时候,山谷间突然传来孟豹恐惧的尖叫呼救声:“救命,救命,救命啊……” 第36章 儿摔伤暴打牛娃 救命?你去死吧,孟豹。——听到孟豹呼救声,颜乌不是害怕了,是高兴是激动,他急切等待的事终于发生啦,孟豹终究逃不脱他手掌心,一头跳进他挖了坑。 朝山顶爬去,到了山顶,轻车熟路,颜乌径直朝悬崖奔去。 到了悬崖边上,颜乌观察了一番,又用脚踢了踢边上的几块石头,见其中一块石头松动,他就搬动它滚下悬崖。之后,颜乌也顺势下了悬崖。——他上次打猎时,下过那个悬崖。 下到崖底,搜寻了一会,找到孟豹,他已经昏死过去,小颜乌拖死狗一样即把他拖到石头滚下的地方,搬动石头朝他左脚重重一压,只听孟豹“哎哟”一声尖叫。 没有去管孟豹的死活,颜乌爬上悬崖,优哉游哉地回村去。 快到村口时,故弄玄机,一路狂跑,前脚尚未迈进门槛,颜乌即恐惧大叫起来:“不好了,老爷,出大事了……” 躺在院子摇椅上,晒着太阳,看似幽闲、安逸的很,其实孟富的心仍然被祭墓时天降横祸的阴影牢牢笼罩,颜乌如此一阵叫嚷,他的心瞬间悬到半空中。 离孟富还有几步远,颜乌瘫软在地上,气喘如牛,说不上话。 喘了几口气,直到孟富等着要发火,颜乌才提上一口气,说道:“老——老爷,不——好了,少爷——他——他……” “少爷到底怎么了,快说?”孟富被颜乌的吞吞吐吐、断断续续惹得喉咙冒火。 抹了一把脸上汗水,又喘了一口气,颜乌才说道:“少爷摔到悬崖去了,脚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俺搬不开。” “什么?”孟富的心蹦到嗓眼上,霍地从摇椅起:“快。前头带路。少爷要是出了三长两短,今天叫你陪葬。” 急了,是吧?心头嘲笑一声,颜乌苦着脸,道:“老爷,这一路亡命地跑回来,俺现在饿的站不起了。” 在卧室里的庞氏一听小儿子出事,这时刚好走到院子,孟富怒气冲冲朝她大喝一声:“快去拿点吃的给他。” 慌忙转身朝厨房疾步走去,不一会,庞氏端了半碗水饺出来。 接过庞氏递过去的水饺,一口一个,颜乌狼吞虎咽一连吃了三个,这才有力气站起来。 佯装比孟富这个当父亲的还急,颜乌一路狂跑,时不时转身催后头的孟富走快点。 等到孟富带人赶到时,孟豹已经苏醒过来,多半是因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正无助的恐惧大哭。 儿子还活着,孟富总算松了口气。 当下是救儿子要紧,孟富一时忘了拿颜乌出气,颜乌总算逃过一劫。 张望孟豹被人抬着回村,小颜乌一阵幸灾乐祸,嘴里嘀咕大骂,你们这一对吸人血的恶魔父子,整天欺压俺,俺施设小计挖个大陷阱,你们就跟猪一样跳下去。——孟豹,你这个蛇蝎之心的小恶霸,你那条狗腿还能治好,算你命大。 把儿子抬回家,孟富立马差人去十里外村子请郎中。 郎中一到,给孟豹检查了一遍伤势,之后很仔细捏了一番孟豹那条被小颜乌拿大石头砸伤的脚,顿时脸上愁云密布,叹息道:“孟老爷,你家少爷这条腿,老朽恐怕无能为力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免得耽误给你家少爷治伤。” 胸膛本来堵着一团火,郎中这话尤其惹火孟富,呼哧,他胸膛怒火哧哧冒了出来,怒斥道:“你九条命都不如少爷的一条命,今天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治不好少爷的伤,咱把你祖坟挖了。” 脸一沉,郎中愤怒埋在心中,也豁出去了,愤怒道:“孟老爷,老朽晓得你财大气粗,势力庞大,今天老朽把话撂这里,你家少爷这条腿骨头已经被压碎,老朽就这么点医术,没办法完全治好,最终可能瘸了。你不怪咱,咱就给他治伤,否则,你另请高明吧。” 十里八乡就眼前这个郎中医术最高明,方圆百里的人全是请他去治伤,他不行的话,别人还行吗?财大气粗,势力庞大,孟富有一天也碰上了硬茬。郎中的话怼着他,孟富也只好放软身段:“好,好,好,不怪你,你把少爷的脚治了,老爷不会亏待你。” 哼。郎中心头仇恨、蔑视哼一声,威胁、恫吓老朽,老朽偏不给你的小杂种上好药,你能把老朽怎样? 儿子伤处痛的在床上哭叫,孟富烦恼的,气全洒在颜乌身上,叫他放牛,他倒好去抓鹦鹉,抓鹦鹉也就算了,他还吃了熊心豹胆,放飞,也不给少东家,是要造反啦? 偷偷摸摸把留在屋里的的两个打手叫到跟前,好像做见不得人的事,孟富掉下一层皮的脸,阴煞得吓人,压低声音嘀咕了一阵。 两个打手“嗯,嗯,嗯”地点头哈腰,之后匆匆走开。 没有去哪里,两个打手直扑大门,如临大敌,像马上要发生战争一般,扼守大门。 过了一会儿,还不知道大祸临头,颜乌优哉游哉欢天喜地回来了,不容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等到门口,两个打手突然上前野蛮地将他架走。 惊愣一下,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叫嚷,直到被吊到上回那棵柿子树上了,颜乌这才后悔低估了孟富的残忍、恶毒、没人性。早知道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他当时就应该一石头砸死孟豹。 打手们的皮鞭恶毒抽打在他身上,颜乌痛在身上,仇恨在心,他没有求饶,没有哭,不知天高地厚开口愤恨大骂: “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你就是一条毒蛇。” “小人。你就是一个心比双头蛇还毒的小人,孟富。” “你那个小杂种,要去抓鹦鹉之前,俺就亲自跑来跟你说了,万一出了事,你不能怪到俺头上,那是他自找的。” “俺真傻,为什么要跑回来报信,那个小杂种死了,世间就干净了,你孟富就断子绝孙。” “孟富,你这个心比双头蛇、十八年老母鸡还毒的小人,你恩将仇报,你会遭天谴,你会遭报应……” 屋里头,守候在床边,看着伤痕累累儿子,孟富早已对颜乌一肚子恼火,一肚子仇恨,做梦也没想到颜乌这个他家里的一个放牛娃,胆大包天,竟然敢指名道姓公然咒骂他,这是在扒他孟富的脸皮,羞辱他,爬到太岁爷头上拉屎拉尿。 恼羞成怒,捂不住了,孟富一个大跨步窜了出来,大喝一声:“给老爷往死里打,狠狠的打,打到这个小狗崽皮开肉绽,打到他不敢开口乱咬人为止。” 想在主子面前邀功请赏,四个打手一鞭比一鞭更狠抽打颜乌。 人小骨头硬,颜乌咬牙不哭,仍然大骂,骂得孟富心头恐惧、害怕,叫人把他嘴巴堵上,打到颜乌昏了过去。 “老爷,小狗崽昏过去了。”有个打手朝屋里喊道。 从屋里慢悠悠走了出来,孟富脸上暴露一种势力的狂妄狞笑:“把他扔到柴房,饿他三天。” 把他小儿子打得皮开肉绽不算,还要关进柴房饿三天,孟富的心怎么这等毒?——颜凤震怒,脸色刷地绿了,但是他只能憋在心头愤怒,因为他天性懦弱,况且他觉得是自己小儿子不是在先,没事去惹怒孟富,害得孟豹摔伤,难怪人家孟富要报复。 长工们明白孟富这个恶霸毒打小颜乌的原由后,心头咀咒孟豹伤重救不了,至少落下瘸腿,一边纷纷劝颜凤去向孟富求饶,哪怕是跪在孟富跟前,一个才十二、三岁小孩子,正在长个头,被饿了三天,岂不是要他的命呀—— 然而,残酷现实活生生摆在面前,颜凤还在念念不忘他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天下作恶魔鬼。 半个时辰后,吃饱了喝足了,孟富亲自打开柴房,查看颜乌是不是真的昏死过去,他担心打手们忽悠他。 打开柴房门,一瞅,见颜乌蜷缩的躺在一堆柴垛边一动不动,如同遇到杀父夺妻仇人,孟富一步跨进去,霍地一脚踩在颜乌头上,大骂:“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活扒了你的皮,叫你陪葬。” 第37章 设圈套捉拿恶徒 或许是孟富那一脚踩痛了颜乌,孟富尚未迈出柴房,颜乌即苏醒过来,顿时只感到全身烧灼的痛…… 借着月光,怒目盯着孟富背影,颜乌心头大骂,孟富你这头魔鬼,你这条毒蛇,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一顿毒打,你想叫俺屈服,你做梦吧你。只要你那个小杂种残废了,俺遭到你一顿没人有性的毒打,也值。你愚蠢的就是一头猪,那是俺设下的圈套,给你那个小杂种挖的坑,你们这一对狗父子居然看不穿。 伤痛能忍,可是肚子饿得慌,颜乌没法忍,心里想着在家里多好,一旦肚子饿了,跑到山洞里拿烤肉吃……想到这里,眯着眼睛,大脑想像着,嘴角淌出了口水。 就在这个时候,窗口传进一个很小很温柔嗓音:“小兄弟,咱把饭丢进来了,你赶紧拿去吃,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咱明天再偷偷给你送饭。吃完饭后,你把饭囊用木棒支着放在窗口,咱来取,可不要被人看到了。” 心里一阵惊诧,孟家还有这么好心肠的人,听嗓音是个女的?颜乌半信半疑,但是肚子饿得慌,他想不了那么多,忍着撕皮的痛,爬到窗口,果然摸到一个鼓鼓的饭囊。 ——饭囊是用草编的袋子,以前的人上山干活,远的地方,不回家吃午饭,就用饭囊装饭带到山上去吃。 叫颜乌傻眼、心骤然停住的是,饭里除青菜外,还有肉,赶紧躲到一个暗角落,狼吞虎咽吃起来。刚吃了几口,心头莫名一颤,会不会孟豹察觉自己的脚是被他小颜乌砸伤,要毒死他,才给他这么好的饭菜吃?“管不了这么多了,俺今晚就拿这条小命赌一回吧。”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颜乌豁出去啦。 第二天清晨早饭过后,不一会儿,昨晚那个嗓音又给小颜乌偷偷送饭,他抬头一看,吓的,小颜乌心跳停止,大脑僵硬,不是别人,居然是孟富的小老婆——陈氏。 陈氏这唱的是哪出戏?颜乌脑筋在这一秒转了十万八千次,也想不出天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 知道内情,就不是怪事了,孟富娶陈氏做小老婆后,他大老婆庞氏就视陈氏眼中钉肉中刺,母子俩沆瀣一气动不动出幺蛾子整陈氏,陈氏对他们母子仇恨到骨头里,早有要毒死他们的心。 当一听说孟豹摔成重伤,去了半条命,全是因为颜乌,陈氏夜里躲在被窝里偷乐着呢,拿颜乌当恩人看待,觉得今后可以利用颜乌对付庞氏、孟豹母子。 第四天一大早,柴房的门打开,两个打手出现在门口吆喝:“小狗崽,老爷放你出去了,赶快去吃早饭,吃早饭后放牛去。” 哼。放俺出去。回去告诉你们的狗主子吧,请神容易,送神难。——颜乌心头咒骂,装作饿了三天,连站都不站起来了。 最后是两个打手架着小颜乌,把他拖到厨房去。 三个日夜,是在煎熬中耗过来,突然见到小儿子,颜凤心酸泪水听不话地如同大海涨潮漫上来,全身都在颤抖。 也真能装,颜乌装着连端碗力气没有,要他父亲喂他吃。 趁父亲搀扶他走出厨房,没有注意那一刻,颜乌重重掐了一把父亲大腿,颜凤惊得掉了下巴,困惑、怀疑地盯着他。 因为被关了三天,身上的伤没有药治,又是柴房里卫生不好,好几处都发炎,走出大门,没有人搀扶,颜乌只能咬牙挺着。 出了村口有十多丈远,颜乌本想骑在牛背上,又担心被人看到跑去向孟富告密,那他的灾难又到头了,只得放弃,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不由得一股悲哀和可怜从心底汹涌上来,酸楚泪水嗒吧嗒地一粒粒豆大的滚出来,颜乌仇恨四个打手,都是穷苦人,他们为什么皮鞭抽打他的时候,就不能轻点,做做样子? “行。你们这伙强盗,恶霸,你们要俺的小命,那么,别怪俺手段毒辣,也要你们的命。”颜乌嘴里仇恨大骂,一团莫名力量犹如强大电流,传遍他全身。 到了山上,小颜乌先找草药这才是头等大事。 找了很多草药,为了治伤,也顾不上苦,小颜乌把草药放进嘴里嚼烂,之后敷在皮鞭伤口上,背上敷不到的,他只能忍着了。 又过了八、九天,伤好了,颜乌又动脑筋收拾四个打手,他把孟富、孟豹父子放一边,要先看看孟豹伤好了呢,还是他的脚瘸了,然后再下手。 忙着照顾自己儿子的伤,孟富对长工放松了。 半个月后,半夜,被尿憋醒,颜乌就去茅厕小便,远远地发现茅厕后头围墙上有个人翻墙,吃了一惊,以为是进了小偷呢,正要叫喊的时候,转念一想,孟富家的财富全是强夺豪取、压榨盘剥去的,不偷白不偷。 好奇心驱使下,想看看那个小偷到底是何方大侠,小颜乌立马追了过去,翻墙跟踪。 做梦没想到的是,黑影居然是打手暴牙,那天鞭打他颜乌手段最歹毒的一个,但见他鬼头鬼脑朝村西头一个寡妇家跑去。 到了寡妇家门口,环视一下四周,见没人,暴牙拔出腰间匕首,开始撬门,可他不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颜乌正眼睛冒火盯住他,恨不得就用他手上那把匕首把他阉了,看他日后还怎么黑夜去祸害命苦的寡妇? “啪——”冷不丁,颜乌打了自己一巴掌,责骂自己:“蠢货,十足蠢货。理应该把小弓箭带在身上,今夜就叫暴牙这个恶棍见鬼去,只好便宜他了。” 眼睁睁看着暴牙去祸害苦命的寡妇,却无法收拾他,颜乌闷闷不乐地回去,越想越气自己,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守护在母亲身边,却寄人篱下做牛做马…… 次日到山上的第一件事,颜乌就是从藏弓箭处取出小弓箭带在身上,发誓今晚再叫暴牙去祸害人家苦命寡妇,他就去跳崖。 多半是不让别人看出他身上藏有弓箭吧,颜乌今天回去有点晚,直到天摸黑。 夜里等大家熟睡,颜乌比昨夜早了半个时辰左右溜了出来,他有自己的谋算,不能在孟宅内对暴牙下手,以免引发孟富怀疑,他也在昨夜那个地方翻墙出去,猫在一个暗角落等着暴牙。 苦苦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未等到暴牙,晓得他今晚不会去祸害苦命寡妇,颜乌只得回去。 也是小颜乌有耐性,连续三个夜晚也没等到暴牙去祸害那个苦命寡妇,但是颜乌不气馁,他相信狗改不了吃屎,暴牙这样一个恶棍一定还会去祸害苦命寡妇。 第四天夜里,颜乌依旧去等暴牙。 等着不耐烦起来,小颜乌心头大骂:“暴牙,你从此改掉祸害寡妇的卑鄙、无耻行径,俺叫你爷,给你提鞋、擦屁股……” 小颜乌话未骂完,一条黑影出现在了寡妇门前,但见他靠近大门,手脚麻利抽出匕首,轻车熟路开始撬大门。 仇人相见,格外眼红,举起弓箭,瞄准暴牙手臂,颜乌使出最后一口吃奶的洪荒之力,嗖地一箭射过去。 未容暴牙转过脑筋,小颜乌又是一箭“嗖”射向他另一条手臂。 “哐当”暴牙手中匕首掉到了地上,恐惧地慌忙逃到一个角落去拔手臂上的箭,他当然晓得这种小箭的利害。 拔出了箭,不敢大意,暴牙立马跑回孟宅。 刚刚爬上墙头,突然被从茅厕出来的颜乌大喝一声:“谁?” 哪敢做声,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暴牙趴在墙头上不动,想蒙混过关,欺颜乌是小孩子胆小。 人小却足智多谋,颜乌突然惊恐地大声叫喊起来:“快来人呀,有贼;快来人呀,有贼……”——其实颜乌这是故意在此等候暴牙,制造不是他颜乌毒箭射暴牙。 深夜的叫喊声划破苍穹,特别响亮,顿时孟宅乱成一团,另外三个打手拿着灯笼赶来了。 第38章 讲孔子恶人告状 被拽下墙,大家借着灯光一看,俺的亲娘呐,居然是暴牙,惊得目瞪口呆,下巴掉了,哪敢相信呢。 这时,孟富也赶来啦。 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跑到孟富跟前,颜乌又是巴结又是讨好又是炫耀:“老爷,俺今晚上闹肚子,刚才上茅厕出来时,发现有人翻墙要进来,以为是贼,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 自己豢养的打手干出这等丑事,气的,孟富一张脸扭曲,当场把暴牙押到厅堂审问。 别看暴牙其貌不扬,却是个狠角色,被押到厅堂后,他反而不心慌不害怕,冷静的人叫害怕,隐去祸害寡妇无耻一幕,倒打一耙,说,睡觉时候听到有人翻墙进来声音,他慌忙起床跑到院子察看时,突然一条黑影朝茅厕跑去,翻墙逃走,他赶忙追过去,刚刚爬到墙头时,被黑影射了两箭,一时动不了,就趴在墙头上…… 说到这里,暴牙叫喊说他现在手臂动不了了,孟老爷不信的话,叫别人脱掉他衣服看看手臂,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对暴牙的话半信半疑,况且孟富生性多疑,鸡毛蒜皮小事,他也当天塌了有人要害他。当下,孟富即叫其他打手脱下暴牙衣服检查他手臂,老天,果然是,手臂一片黑,已经肿的跟大腿似的。 又是五寸长毒箭。孟富脑海里马上跳出上回祭墓时那场从天而降的横祸,心头惶恐起来,难道是家里闹鬼? “老爷,别听他的鬼话。他最近夜里时常趁大家熟睡时偷偷摸摸地出去,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遭报应了吧。”另一个长得跟李逵一般的打手,人们叫他黑鬼,黑鬼与暴牙背后不和,总想置对方于死地,这个时候不对暴牙落井下石,他是天下第一号傻瓜。 晓得暴牙两条手臂是废了,不能留下他。正好借黑鬼的话,把他赶走,孟富脸一阵阴沉,恶毒道:“暴牙,你狗胆编话来诓骗老爷,立马给老爷滚出孟府。” 自己鞍前马后跟随孟富,替他坏人做绝,坏事做尽,今晚他出了点事,居然要把他赶走,暴牙暴怒,破口大骂道:“孟富,你是一条活吞人的毒蛇,不仁不义。这些日子跟在你身后,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咱这手臂受伤,还不是为你家的事,你居然把咱……” “把他乱棍赶出去。”孟富恼羞成怒,怒吼一声。 机不可失,说时快,颜乌一个飞毛腿虎虎地朝暴牙裤裆踢过去,大骂道:“你这条狗,吃了熊心豹胆了你,敢这样骂主子。” “哎哟——”暴牙只感到自己两个蛋蛋被小颜乌踢爆了,痛得滚在地上大叫。 黑鬼那叫一个狠,一脚没商量踩在暴牙头上,碾烟蒂一样,之后拖起他双脚往外拖去,担心碰他的手会传染。 拖到村口,黑鬼把暴牙一扔了事,还嫌不够,又猛踹他一脚,骂道:“暴牙,没想到你也有今夜下场。敢跟咱过不去,是拿鸡蛋碰石头,你要放相识点。” 暴牙顶撞道:“你甭得意,黑鬼。只要在孟富手下,你总有一天下场会比咱更惨,不信,你等着瞧。” 死到临头,暴牙还嘴硬。黑鬼哼一声,扬长而去。 埋在心头最恨的人,不是孟富,也不是黑鬼,暴牙最恨的人是颜乌,颜乌那一脚差点要了他的命根子,男人一旦那两个蛋蛋废了,他就没有了人格没有了尊严,挺不直腰,抬不起头做人。 就这样被当死狗扔在村口,暴牙心头不服,只要他活着还有一口气,发誓报复,第一个是颜乌,第二个是黑鬼,第三个是孟富。 多可怜的暴牙,苍天今夜会不会放过他这种恶徒,还是个大问题,他就美滋滋想着报仇,太把自己当人物。 还好是黑夜,这要是白天,恐怕暴牙连他的两个蛋蛋也要被颜乌废掉,颜乌最仇恨祸害、糟蹋妇女的恶棍。——这个时候,颜乌正在被窝里偷乐,他觉得今晚是天赐良机,上苍对暴牙的惩罚,不但废了暴牙双手,那一脚踢爆暴牙的裤裆,够暴牙喝一壶。 颜乌在被窝里偷乐,可是孟富在被窝里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又夹杂着惶恐不安,今晚的事出的太蹊跷,又觉得颜乌这个小孩童有点傻,被他暴打了两回,又饿了三天,非但不懂得记仇,还担心他家进贼…… 第二天,孟富叫人把茅厕那堵垒高。 仍然像往常一样去放牛,只不过不想引起别人怀疑,尤其是孟富,颜乌今天不去他家那个方向,是往南边去。 牛在吃草,颜乌则坐在一块巨石上想自己的心事,四个打手,他已经收拾了一个,剩下三个最难对付的恐怕是黑鬼,黑鬼长得人高马大,壮的如同一头牛,一拳头准把他颜乌打的浆糊。 当看到一头牛犊在吃奶的时候,脑海里立刻蹦出一瘸一拐的孟豹,哈哈哈,忍俊不禁,颜乌开心大笑。 孟宅少了孟豹这个小恶霸后,长工、仆人们日子一夜间好过,再加上孟富一心扑在儿子伤势上,自然很少顾的上他们,剩下的三个打手似乎也收敛了不少。 夜里,黑暗中,一肚子郁抑的颜凤,人生头一回舒展胸怀,滔滔不绝给大家讲孔子和他颜家先祖颜回的故事: “孔子——孔夫子,你们听说过吧,他可是鲁国人,是个大学问家,有名的至圣先师,是俺老乡。” “孔夫子出生时七孔朝天,首面圩顶,他是在尼丘山出世,故名丘,字仲尼。” “孔夫子志学之年,志向在于做学问。” “《诗》、《书》、《礼》、《乐》、《易传》、《春秋》六经,就是出自孔夫子之手,是他学问的精华。” “俺的先祖颜回,就是孔夫子最得意的弟子。孔夫子赞赏俺先祖具有君子四德——强于行义,弱于受谏,怵于待禄,慎于治身……” “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耽误明天干活,把你们活埋到地里。”就在颜凤说到兴劲头上,打手黑狗子闯进来,吼叫道。 父亲正在说他们颜家先祖事迹,突然被黑狗子横蛮打断,颜乌火冒三丈,怒斥道:“你吼什么吼,劳作之余,说些故事轻松一下,又不会耽误明天干活。” 还有人敢顶撞他。黑狗子恼怒了,举皮鞭扑过去打颜乌…… 颜乌可不是吃素长大,从床上蹦起来,呐喊一声:“各位伯伯、叔叔,黑狗子这个狗杂种,平日狗仗人势,作威作福用皮鞭抽打你们,趁黑夜,大伙儿齐心协力今夜叫他去见阎王。” 呼地,大家未等颜乌话声落地,全蹦下床。 哪有见过这阵势,又是黑暗中,黑狗子害怕了,怂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地赶紧溜。 黑狗子是夹着尾巴溜了,颜乌也闯祸啦。 翌日清晨吃早餐时,拉着一张阴森长脸走进厨房,孟富当即惩罚长工,昨晚上不睡觉闹事,罚大家一顿午饭。 长工们屏住气,敢怒不敢言。 初生牛犊不怕虎。颜乌可管不了那么多,当场反抗:“孟老爷,你做事只会盘剥、压榨俺们长工,天地都看不过去。”“昨夜几个伯伯、叔叔同时尿急,起床时声响大了点,黑狗子那个狗杂种就辱骂俺们长工,还要拿鞭子抽打人,结果黑暗中他摔了一跌,跑到你跟前乱嚼舌根。”“俺被你饿了三天也没事,大家一顿饭没事,死不了,但是肚子饿,影响大家打不起劲干活,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孟老爷。” 见鬼了。 他心里的剧本不是颜乌这一出这样写的,暗暗咒骂颜乌这个小屁孩太不讲武德,这样坑害他,脑子笨的一时又想不出话反驳,顿时恐慌了神,黑狗子眼睛傻巴巴盯着孟富…… 一时间,孟富也拿不定主意到底听信谁的话?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要维护黑狗子的淫威,众目睽睽之下被颜乌这么一个放牛娃唬住,他这个主子往后在长工、仆人面前还有淫威吗? 想到这里,恼羞成怒,一个跨步窜到颜乌面前,扬起巴掌朝小颜乌干了过去…… 第39章 窥粮仓发现奸情 眼看一巴掌就一寸之差要落在颜乌脸,孟富突然良心发现,顿住巴掌一变,摸了摸颜乌脸蛋,叫人很不适应地说道:“你说的对。黑狗子恶人先告状,就要罚他,不允许他吃午饭。” 别以为孟富果真良心发现,大发慈悲,那就错了,他狡诈就狡诈在如何把自己私心最大化。就在巴掌要落到小颜乌脸上时,他恶毒脑袋瓜一转,立马改变主意,他不能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打一个小孩童耳光,所以他只能牺牲黑狗子,甩锅给黑狗子。 黑狗子感到很委曲,仇恨的只想一刀砍下颜乌的人首拿去喂狼,他阴险的心下了一条毒计,要报复颜乌。 是一个非常善心计的老狐狸,等过了七、八天,事情已经平淡,从大家议论中抹去,黑狗子在晌午时分偷偷找到颜乌放牛地方。 远远望见黑狗子朝他走来,心头猛地警惕,晓得这个恶徒是找他寻仇来了,颜乌骂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一刻,颜乌脑筋转了十万八千圈,猜测黑狗子这个恶徒会采取哪种恶劣、残忍、毒辣手段报复他? 耀武扬威直到颜乌跟前,黑狗子立马来个下马威:“敢诬蔑咱,你这个小狗崽是活腻了。”“明白对你说了,小狗崽,大爷今天就把那头牛犊摔到悬崖下去摔死,看你怎么向孟老爷交待,他不活扒了你的皮,咱的头被你割下当尿壶,哈哈哈……” 好狠毒的一条走狗。心头咒骂一句,颜乌却是吓得立马给你黑狗子跪下,磕头求饶:“你是大爷,你饶了俺吧,俺下次再不敢啦。”“只要你饶了俺,俺告诉你一个发大财,得到孟老爷重用秘密。” 愣了一下,黑狗子一团火直烧脑门,野蛮、粗暴一脚把颜乌踢翻在地,唬他:“糊弄你大爷,你是在找死。”“有发大财、得到孟老爷重用机会,你们父子早抢在前头,还会告诉咱。” 爬起来,又跪在黑狗子跟前,颜乌战战兢兢道:“大爷,俺哪敢糊弄你。俺也想啊,可俺和家父不会用弓箭,没那个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丢失。” 想想,黑狗子又觉得颜乌说的是那么一回事,仍然唬着凶神恶煞的脸:“说,是什么秘密?”“你说的是真的话,咱在孟老爷面前替你们父子说好话,举荐你父亲当长工头。” 颜乌天真无邪眼睛巴嗒巴嗒胆怯注视黑狗子,道:“你要答应俺一个要求,俺才肯说。” “你这个小狗崽,鬼名堂这么多,什么要求,说?”恼火的,黑狗子一脚踩在颜乌肩膀上。 颜乌道:“你要允许家父夜里给大家讲故事,白天干活时,你也不能打家父。” “就这要求?行。咱答应你了,快说你的秘密。”黑狗子心头嘲笑颜乌就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 挥挥手,叫黑狗子蹲下来,颜乌才附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但见黑狗子一脸惊诧又欢喜。 ——人心不足,蛇吞象。 霎时间,黑狗子脸上爬上一团奸笑,眼睛蔑视小颜乌,心头恶毒骂道:“小狗崽,不要恨咱心毒,咱明天送你上西天去。” 往回走的时候,大白天做发财梦,脑袋膨胀,整个人飘起来,黑狗子心头还隐藏一个更大野心。 晚上回到孟宅,黑狗子急不可待立马去跟孟富说,他舅舅的大儿子结婚,要回去两天。孟富不知黑狗子要去发大财,还信为真,心头虽然不高兴,但是还是点头同意黑狗子回去。 翌日清晨,甚至顾不上吃早饭,天刚出现鱼肚白,黑狗子背着弓箭、马刀匆匆地出发,因为他不能叫别人看到他的行踪。 太阳晒屁股,在山头上等着不耐烦又焦急当儿,总算是看到颜乌朝山上爬上来,黑狗子这才相信他的话。 诡谲地蔑视一瞅黑狗子,颜乌带着他直奔打手坟墓的那个万丈悬崖,可悲的黑狗子死到临头了,还在做发财美梦。 一个时辰后,走到前头带路的颜乌,站在悬崖边对黑狗子说道:“到了,你看,虎窝就在底下。三头小老虎正在窝口嬉闹呢。” 欢喜地往前一步,黑狗子正要往下看,“哎哟——”突然感到脖子被什么东西扎进,痛得一声尖叫,抬头一瞅,颜乌手执一把小弓箭,正虎视眈眈仇视他,他一下明白了什么:“你……” 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子算计,黑狗子暴怒,扑向小颜乌。 “别动。”颜乌一声喝住黑狗子:“俺这是百毒之箭,一动,毒扩散的更快,你也死的更快。” 黑狗子眼睛喷血:“原来那几个人全是被你射伤的?” “对。”义愤填膺,眼睛燃烧火焰,逼视黑狗子,举着手中小弓箭,小颜乌声震山川,锵鸣金石:“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小爷今天叫你死个明白,黑狗子。”“不错,之前孟富豢养的打手全是死在俺手中,伤在俺手中。本来是没想叫你死,可你心太歹毒,自己送上门,俺不能违天命,今天就你送上西天。” 跟随声音在山间回荡,冷不丁,一步箭步上前,未容黑狗子缓过神,小颜乌一脚将狗蛋踹下悬崖。 ——这就是私欲、歹毒害了自己。黑狗子本想抓到那三头小老虎后,将颜乌一刀砍死,丢在大山上喂野兽。他才不会去讨好、巴结孟富,他要拿三头小老虎当见面礼,去投靠大官。 收拾了黑狗子,不敢大意,没回去看母亲,颜乌马上跑回看牛,毕竟自己离开这么久,一旦牛出了事,连他父亲也要被牵扯上。 被儿子的伤搞得焦头烂额,直到第四天,孟富才想起黑狗子,一问,他根本没回,便叫黑鬼去黑狗子家看看是怎么回事? 恐怕孟富死后做鬼了也不会知道,自己叫黑鬼去黑狗子家,结果闯祸,黑狗子父母一听说儿子失踪,哪肯善罢甘休,跟在黑鬼屁股后头来到孟富,吵闹着一口咬定儿子惨遭孟富谋害,要孟富陪人。 殊不知,黑狗子家在村里多少也算是个地头蛇,敲诈、勒索、耍赖本来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人可是活活在他孟家不见了,这是铁的事实吧,孟富这下吃了哑巴亏。 最后两家达成协议,十天内,孟富把人找回,找不回人,赔偿黑狗子家一头耕牛、十担谷子,否则把他孟富告上官府。 十担谷子、一头耕牛,这可是要从孟富身上割肉呐,他又哪里知道黑狗子早已在颜乌手上毙命,成了孤魂野鬼在荒郊野外漂荡。 第二天停止耕作,孟富把所有人派出去寻找黑狗子,哪怕是被野兽吃了,也要把他骨头、衣裳寻找到。 瞧瞧孟宅乱成一团,颜乌甭提多高兴啦,心里咒骂:“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不让俺一家人好好活着,俺也不让你优哉游哉过着神仙般幽闲日子。” 把牛赶到山上,躺在半山腰巨上,翘着二郎腿,嘴上嚼着一根草,颜乌脑袋瓜却在琢磨收拾黑鬼,一旦干掉黑鬼,孟富失去了一个最贴心打手,另一个打手笨头笨脑,除了粗暴、凶恶、野蛮、歹毒打人外,什么也不会。 尚未想到收拾黑鬼的手段,倒是被小颜乌发现了一桩奸情。 ——每天看着孟富一家子吃香的喝辣的,大鱼大肉,白米饭白生生包子,他们长工只能吃混米糠的窝窝头,颜乌心头就来气。故而,一旦有月亮夜里,半夜三更,假装去茅厕,颜乌去观察孟富的粮仓,想找机会一把火把粮仓烧掉。 意外的,颜乌发现黑鬼半夜三更从庞氏房间鬼头鬼脑、偷偷摸摸出来,神情慌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人小鬼大。 次日,颜乌放牛又比平日早回去,还主动的帮厨房去柴房抱柴火,显得特别勤快。 趁陈氏到厨房机会,颜乌悄悄朝她使了个眼色。——自从被关在柴房三天,陈氏偷偷拿饭给他吃,颜乌就把她当恩人。 当颜乌进柴房不一会儿,陈氏也随后进了柴房,颜乌悄悄地将他在半夜三更的发现,告诉了陈氏。 乍听下,陈氏大惊失色,心头暗叫一声,庞氏不要命了,敢在老爷眼皮底下偷腥偷野男人。 想着什么,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陈氏压低嗓音,悄悄对颜乌道:“颜乌,这事,你先不要伸张,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事呢,要铁证如山才行,不能乱猜测。一次说明不了什么,庞氏反咬一口,咱俩吃不了了兜着走。捉奸要捉双。你夜里帮咱盯着黑鬼,做实他和大奶奶确定有奸情,再把他们捉奸在床。” 黑鬼,这一回你死定了,俺就借孟富这条毒蛇的手收拾你。颜乌心头咒骂,嘴上义气感人,对陈氏道:“二奶奶,你放心,你叫俺上刀山下火海,俺颜乌绝无二话,俺会紧紧盯紧大奶奶和黑鬼。” 第40章 月黑夜借刀杀人 还想对颜乌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外有走动声,陈氏佯装大声训斥道:“干活手脚勤快、麻利点,不要磨磨蹭蹭。” 叫陈氏惊掉下巴的是,颜乌居然还当回事的朝她发火:“俺高兴干就干,不高兴干就不干。俺是给你们家放牛的,不是放牛又干杂活,长工的命就不是命呀——” 明明知道颜乌这不是故意的,是在配合她演戏,可是陈氏听进耳朵一时也尴尬了。 事实上颜乌是故意的,发泄长久憋在心头的不满和愤恨,虽然拿陈氏当恩人,但是颜乌心中一直存在一个谜:他被关柴房三天里,陈氏为什么要偷偷给他送饭,难道是看他小,可怜?他那么遭到虐待毒打,也没见她出面劝阻一下。 走出柴房,陈氏如同打了鸡血,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出于报复,才偷偷给颜乌送饭,到头来颜乌竟然给她如此惊天的大回报,掐住庞氏脖子。 几年来处心积虑的挤压庞氏,结果是她越遭到庞氏母子的打压、欺凌、刁难、侮辱,陈氏半夜做梦都想咬断庞氏脖子、活埋孟豹。 吃吧晚上,早早的上床,陈氏等着孟富去折腾她。 自从儿子摔伤后,打手又伤的伤失踪的失踪,搞得焦头烂额、身躯疲惫,孟富把庞氏冷落在一旁。其实自从娶了陈氏这个妩媚小老婆后,庞氏十天半月的得不到他一晚的同床共枕,跟守活寡没啥两样,嘴上不敢说,庞氏早已埋怨在心。 将近子夜了,孟富才迟迟爬上陈氏的床,本来已经累的没心事跟陈氏巫山云雨,快活取乐,可是经不住陈氏一阵撩拔…… 完事后,陈氏埋怨声声道:“老爷,你光顾着豹儿,不管一管你大老婆庞氏,等到东窗事发,偷野男人给你戴绿帽子,到那时候,你这个大财主脸面往哪搁,你说?” “她敢。”孟富被当头一棍,霍地从床上蹦起,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觉得又是陈氏与庞氏的争风吃醋,他就喜欢大老婆与小老婆因为他争风吃醋。过了一会儿,又躺下,孟富安慰陈氏:“她不是那种人,你别多想。咱这不是跟你睡的时候多,近来几乎没到她屋里去,你还吃什么醋呢。” “妻妾没吃醋。”轮到陈氏发火、愤怒,霍地蹦起来,怒视孟富:“下人多次看到黑鬼三更半夜从你大老婆屋里出来,神色慌张、诡谲,这不是给你戴绿帽子吗,妻妾可是为你好。” 忽然间,心口被人扎一刀,霍地蹦跳起来,孟富血液逆流,抓狂暴怒,脸上横肉抽搐:“这对狗男女,胆大包天,敢在老爷眼皮底下给老爷戴绿帽子,老爷去宰了他们。” 看到丈夫如此莽撞,担心好事变好坏,陈氏慌忙把孟富拉住,劝他:“捉奸要捉双,你现在去找她,她能承认吗?”“再说了,如今打手就剩下两个,其中一个还是黑鬼,黑鬼又长得跟一头牛一样,你一个人对付的了他吗,不但对付不了他,他一急,反倒你被他伤害,这事得从长计议” 觉得小老婆说的有道理,孟富暂时安下心,他早就想把庞氏这个大老婆休掉,无奈她娘家势力大,不敢轻易开口。当初他起家,也是靠庞氏娘家的势力。 重新躺下之后,又搂着小老婆一阵兴风作浪,脑子里,孟富则对庞氏下了杀心,要借庞氏敢在他眼皮底下偷野男人,给他戴绿帽子这件事,一棍把她打进十八层地狱。 一旦收拾了庞氏,陈氏这个穷人家的女儿,压根儿不在他孟富眼里,孟富心里又有了一大阴谋,要霸占颜凤妻子季氏。 庞氏也是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仗着娘家势力有恃无恐,因为长期遭到孟富冷落的冷暴力,又正是虎狼之年,她怎肯罢休,出轨偷野男人是在报复孟富。 要对付黑鬼,次日起孟富不得不先放下儿子,到处去搜罗打手。 十天了,一个打手也没有搜罗到,孟富急得嘴角起泡,牙又痛,脾气也暴躁起来,全是因为之前的打手死的死伤的伤,有意给他当打手的地痞、流氓、阿飞、小混混、歹徒、盗贼害怕了,再者就是嫌他工钱低。 无奈之下,在小老婆陈氏枕边话的怂恿下,孟富只得忍痛下血本,重金雇打手,是之前打手的翻倍。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重金之下,果然有要钱不要命的地痞、流氓、阿飞、小混混、歹徒、盗贼投靠孟富手下。 在这一个月里,趁孟富外出搜罗打手,庞氏和黑鬼更是肆无忌惮纵欲,甚至大白天也钻进被窝里,却不知道灾难和死亡正在一步一步逼进他们。 搜罗到了九个新打手,孟富那几根毛又抖起来,开始他与小老婆密谋捉弄大戏。 风月场上正春风得意,把丈夫孟富当傻瓜,根本没有嗅到已经点燃的火药味,庞氏还要丈夫让自己的野汉子黑鬼当打手的头头,说是这一个多月不在家,黑鬼真是尽了心,忙里忙外把他们家当作自己家了,甚至三更半夜还亲自巡逻…… 在孟富眼里,庞氏已经肮脏的不屑他正眼看她,觉得她很恶心,当下讽刺地挖苦回应:“对咱们家这么上心,当自己家了,是应该让他当打手的头头。” 还算说话算数,第二天孟富就让黑鬼当打手的头头,背后则给其他打手下了一条禁令:没有他的话,谁也不允许听黑鬼的话,孟府上下有什么事情,也不允许跟黑鬼说。 拿自己当根个大葱,还真以为孟富让他当打手的头头,黑鬼飘了,尾巴翘到天上去。 月黑杀人夜。 子夜,孟富跟小老婆陈氏一阵折腾后,像猪一样呼呼酣睡。 当月光偏西,黑鬼蹑手蹑脚溜进庞氏屋里,两个人密谋毒死孟富,之后搂成一团在被窝里巫山云雨、兴风作浪。 就在这个时刻,陈氏突然听到窗口传来三声猫叫声,赶紧把酣睡中孟富叫醒。——那三场猫声是颜乌跟陈氏之间的暗号,说明黑鬼已经进了庞氏屋里…… 立马下床,跑去把打手们全叫醒,孟富亲自带领他们如同土匪下山闯进庞氏屋里,庞氏和黑鬼此时此刻正快乐的如同两条缠在一起的蛇,被突如其来闯进去的孟富吓坏了,呆的不知所措。 “把这个奸夫给老爷捆绑起来。”孟富大喝一声,“啪”左右开弓狠狠给了庞氏几巴掌,大骂:“你这个贱货,你是贱的跟母狗一样,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偷野汉子。明天叫你娘家人把你领回去,让你娘家人看看你这个贱货脸皮是不是肉长的——” 骂声还在屋里回荡,孟富人已经窜出门外。 院子里,赤身裸体的黑鬼五花大绑被吊在柿子树上。 气的头顶冒烟,血液在他眼睛发疯地撞击、挤压,愤怒的胸膛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孟富从一个打手夺一根木棍,朝黑鬼膝盖横扫过去,一边大骂:“你这个畜牲,吃了熊心豹胆了你,敢在老爷的眼皮底下睡老爷的女人,不给你一点厉害瞧瞧,老爷往后还怎么号令方圆十里。”“癞疮狗,去拿把匕首来,把这个牺牲的两个睾蛋割下来,两粒眼珠挖出来,拿去喂狗。”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一听说要割掉他的两个蛋蛋,黑鬼吓得胆爆肺裂,恐惧尖叫求饶:“全是庞氏勾引咱,给咱吃了迷魂符呀,老爷。不是庞氏勾引咱,给咱吃了迷魂符,咱有九条命,也不敢睡老爷你的女人呀——” ……躲在一个暗角落偷看,听到黑鬼恐惧尖叫求饶,压抑不住滚滚长江般的沸腾心血,颜乌因激动、兴奋、欢喜、痛快泪水汹涌,暗暗咒骂:“黑鬼,你那天打俺的时候,一鞭比一鞭狠,心比双头蛇还毒的每一鞭都要抽裂俺的皮,你做梦也不会想到吧,就是这棵柿子树,你也有今夜,上苍睁眼,这是对你恶毒之最好的报应。” 第41章 漆黑夜长工哀鸣 颜乌激动、兴奋、欢喜、痛快,可是黑鬼几声撕裂的惨叫之就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孟富的心有多歹毒呀,要叫黑鬼这辈子生不如死,割了他两个蛋蛋外,还挖了他一只眼睛,打断他双腿,把他扔到村口。 屋里头的庞氏,听到黑鬼尖声的惨叫,感到这是她的罪恶,是她害了黑鬼,仇恨孟富不顾多年夫妻之情,带那么多人闯进将她和黑鬼捉奸在床,就是不想叫她有脸在世上活着…… 就在黑鬼被拖着扔到村口当儿,感到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被捉奸在床,没脸活下去了,庞氏跑到后院,跳进了水井。 听到下人的呼救声,孟富不慌,一点也不慌,故意停了一刻钟,这才叫人去救庞氏,——他就是要逼庞氏去死。 可怜的孟豹,听到母亲跳井自杀,拖着还未伤愈的腿跑到井边,哭喊着也不想活了,也要跳井陪母亲。 被捞上来的庞氏,已经断气。 一时间,孟宅陷进一种悲、喜交杂的尴尬境地,全宅上下仅孟豹一个人处在悲哀、痛苦中,孟富是不悲也不喜,欢喜的也就一个人——那就是陈氏,其他人自然是幸灾乐祸,咒骂这是上苍对孟富这些年来暴戾、恶毒、残忍,鱼肉、欺压乡里,压榨、盘剥长工、佃户的的报应。 孟家忙着办丧事,没人管着,把牛赶到山上,颜乌就去打猎,一打到猎物马上给他母亲送去。 除了打猎外,颜乌还有一件大事没做,那就是皮鞭抽打他的最后一个打手,至今安然无恙、优哉游哉的还在消遥。所以人在打猎,颜乌脑海里还在想着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对那个打手下手。 机会终于来了。 五天后,庞氏下葬,打手、长工、仆人全被叫去送葬。 等待下葬时辰时,那个打手居然色胆包天,硬是把一个平日伺候庞氏的婢女拽到一处灌木丛中欲行苟且之事,在远处一直寻机下手,颜乌岂能容忍他糟蹋婢女,就在他对婢女动手动脚时候,“嗖”一箭射中他右臂,未容他叫出声,又“嗖”地一箭射中他左臂。 “咱的手,咱的手……”那个打手恐慌尖叫,一边心乱拔箭,他当然晓得这是一种五寸要命箭,那婢女哪管他的死活,趁机一逃了之,又不是她自愿的。 晓得孟富是不会管他的死活,那个打手先顾自己的命要紧,不管庞氏下葬,自个儿先跑回村里去找郎中要紧。 郎中看了看那个打手箭伤处,一脸愁容,唉叹一声,说他一路狂奔回村,加快了箭毒的扩散,能不能治好,看他的造化。说的,郎中给打手上了药,其实郎中恨不得他双臂废了,哪会给他上好药,这种助纣为虐的打手,死一个,人世间就太平一分。 孟富雪上加霜,当他一听说又一个打手被五寸毒箭射伤,又是发生在他大老婆葬礼上,整颗心处在极度惶恐、害怕、悚栗中,他觉得事情很蹊跷、迷离又恐怖。自从清明节祭墓发生毒箭事件后,他家先是儿子摔伤,后边是大老婆偷野男人,难道这是巧合? 把受毒箭的打手叫去,问清当时的具体情景,他哪敢说实话,吞吞吐吐的,固然引发孟富怀疑。 火起,孟富焖在胸膛的怒气洒在了受箭伤打手头上,暴跳如雷:“滚。你立马滚出孟府。养你还如养条狗,是不是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遭到上苍惩罚,吞吞吐吐,不敢说真话。” 孟富的歹毒,他又不是不知道,受箭伤打手敢怒不敢言,堵着一肚子怒火,愤愤离开。 生性多性,等下葬了庞氏,送葬的人回去后,孟富问了心腹,当时颜凤在不在现场,有没有离开众人视线?确实颜凤并没有离开众从视线,孟富才松口开。 晚上等颜乌放牛回去后,孟富又把他叫去问,问他今天在哪个方向哪座山放牛? 颜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在南方那座虎头山的山谷,老爷,是不是以后不能去那里放牛,听说那里有狼是吧?” “没事。咱随便问问。”孟富这才取消对颜凤、颜乌父子的怀疑,——他大老婆的坟墓是在西方,离颜乌说的南方虎头山尚有二十多里路。 聪明反聪明误,活该孟富的打手一个又一个在颜乌手上毙命。 走出厅堂,来到院子,颜乌脸上立刻袭上一团鄙视、嘲笑,暗暗咒骂,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总有一天俺会叫你死的非常难看,你甭高兴太早。 随着丧事落幕,热闹了几天的孟宅也寂静了下来。 后院那口水井不能再用,摧毁后填平,每天要叫人去村里的水井挑水,搞得孟家又要专门有个人挑水,孟富很是心疼。 次日起,孟富起了变化,掌管财物的人是陈氏。孟豹呢,母亲一死,他一夜间变懂事,与陈氏明里暗里的争权夺利。 局外人颜乌则是憨得要命,认定自己是陈氏的功臣,陈氏定然跟原来一样对他好。结果,陈氏过河拆桥,一夜之间变脸,见到他一张脸臭的跟路边狗屎一般,训斥他孟家不养清闲之人,晚饭之前不要闲逛,该干活干活去。今后有什么事,不要找她,找老爷去,男女之间授受不亲。 呆愣的,颜乌脑筋大半天转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明白陈氏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很郁闷。第二天放牛的时候,犹如发生了一场十八地震,颜乌再高兴、快乐不起来,他琢磨不透陈氏咋地说变脸就变脸,没有他颜乌,她能一夜间替代庞氏吗?做人要厚道、知恩图报,怎么可以这样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呢? 毕竟是小屁孩,颜乌又哪能知道人心险恶。 苦苦的想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颜乌才想通,孟家的人全是恶魔、毒蛇投胎,他只是一个受到压榨、盘剥、欺凌的小长工,陈氏不过是在利用他,怎么可能真心对他好。 “你不仁不义,别怪俺颜乌不把你当恩人相待。”赶牛回去时,一赌气,颜乌狠狠抽一鞭牛,咒骂。 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如同倒扣的锅底。 加上刚刚死了才三十出头的庞氏,孟宅尤其阴森、寂静三分,没有一点的生息。 与颜凤、颜乌父子同一个房间的长工,趁着这漆黑夜里围到他们的床上,大家把头靠拢在一块,压低嗓音,咬牙切齿愤恨谩骂新打手中的独臂虎,他比任何打手都凶残、暴戾、毒辣,根本不把他们这些长工当人看待,只要有他在,这黑暗苦日子何时是个头?颜凤是个做学问的人,出个主意收拾独臂虎。 叫大家失望,心飕飕飕凉到脊背,颜凤居然嘣出一句:“寄人篱下,忍忍吧。人心是肉长的,只要大伙儿以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对待他的残暴,他总有一天会感悟到,人人都是爹娘生的,不是草木。” 黑暗中,颜乌气得喘不上气,脸涨着如茄子,舌根发痛,身子在发抖,双手在漆黑中抓狂,都能够听到嘎嘎嘎的关节声。 许久了,颜乌才咬牙发出呐喊:“家父生性懦弱,大伙儿甭听他的。面对残暴,俺们穷人只能拧成一股绳,起来反抗。不反抗,豺狼虎豹,不会因俺们的善良、淳厚,而怜悯俺们。” 颜乌的话俨然是这黑夜中的一束火把,众人慨叹他比他父亲强,有一种虎气。遭到孟富如此残暴毒打,一个十一、二岁孩子,能够咬牙挺着,不掉一滴眼泪,不求饶一声,也可以理解了。 当下,众人在黑暗中眼睛充满星星,悄悄哀求颜乌,给大家出个主意,摆脱独臂虎凶残、暴戾、毒辣的虐待和暴打,活着有点人格、尊严,活着有点人样,不与牲口一样…… 第42章 被惹火顶撞主子 遗憾又失望的是,沉默了许久,颜乌才开口,说他年岁小,脑子愚钝,一时想不出好主意。 这一回,颜乌不想用五寸毒箭射杀独臂虎,他要唤起大家的同仇敌忾,燃烧大家心头的义愤,叫孟富明白,不善待长工,一味压榨、盘剥、欺凌,长工揭竿而起那就是星星之火,有多可怕。 但是颜乌毕竟还是个小孩,不靠他的优势暗中袭击,难道他胸中暗藏超人谋略、大智慧? 半个月了,长工们每天仍然忍受独臂虎凶残、暴戾、毒辣的虐待和暴打,对小颜乌灰心、失望。 老天爷也爱捉弄这些苦命长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机会来啦,明天孟富又要带打手去别的村子鱼肉、压榨、盘剥乡里,只留两个打手管长工,其中一个就是独臂虎。 夜里,颜乌把长工聚拢在一块,悄悄地如此如此对他们说了一阵,最后义愤填膺道:“横竖都要被独臂虎凶残、暴戾、毒辣的虐待和暴打,倒不如豁出一搏,行与不行,你们有没有男子汉大丈夫气魄,乌龟爬门槛,就看这一翻。” 第二天清晨,孟富去了外村,打手又剩下他们两个,独臂虎耍大牌耍派头,直到太阳一竹竿高了,他才来到地里。 远远的,独臂虎就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地吆喝起来。 长工们埋头干自己的活,表情僵硬地不理睬独臂虎,让他自个儿嘚瑟去吧,没人理睬他,他面子挂不住,扬着皮鞭,气势汹汹朝地里跑去,不料,前脚刚迈进地里,却是一脚踩空,跌倒在地…… 惊天动地大事在这一刻发生,但见长工一个个像被逼急的兔子,红了眼睛,扛着锄头围拢过来,二话不说,劈头盖脸挥起锄头朝独臂虎一阵乱砸,砸地独臂虎喊爹叫娘的又骂又求饶。 仍不解恨,长工们又把打的半死的独臂虎拖到前方丈把远地方,那里放着两大粪桶的粪便,好像是特意给独臂虎准备,没有挣扎之力,大家把他的头压进粪桶里狠狠的吃了一顿。 另一个打手早已吓得瘫痪在地,长工们仍下独臂虎又跑回把他打了一顿,警告他,回去之后就跟孟富说,独臂虎自己走路不长眼睛,跌倒在地,却拿皮鞭打长工,长工们这才火了,挺身反抗。否则,他的下场跟独臂虎一样。 狗仗人势,作威作福,独臂虎做梦不会到有朝一日会落到今天的下场,他的双手已经废掉,这辈子甭想拿鞭子打人。 下午半晌回到家,听说独臂虎被长工怒打,孟富一阵暴怒,暴怒之后是悚栗、惶恐,因为另一个打手威慑于长工人多又野蛮,只好按长工警告的话跟孟富说。孟富只好借坡下驴,唾面自干,忍了,一旦长工集体造反、抵抗,他还真的没办法。 ……哈哈哈哈。 独臂虎确实是被打的非常冤,那是长工们按昨夜颜乌给大家出的一计,事先挖下的一个陷阱,他能不一脚踩空吗?可恨的是另一个打手还在孟富面前做“铁证”,搞的他有口难辩。 短短一天内,长工们把颜乌当谋士当英雄,敬仰他。 但是长工们扒了颜凤脸面和儒者的自尊,嘲笑、讽刺、挖苦他,他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一文不值,他的小儿子妙计一出,不怕独臂虎平日不可一世,也成了废人。 女人的直觉很敏感,独臂虎被长工们狠揍一顿,孟富没有感觉出什么,陈氏却一下嗅出其中火药味,隐隐约约感到这事不是那么简单,连他们家的打手都敢打,往后还不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夜里等丈夫上床之后,陈氏把自己心头的不祥预兆对他说了。 心头猛然一醒,孟富惊出一身冷汗,瞬时火起,大骂:“对。这事背后肯定早有预谋,有高人指点。要查一查,到底是哪个狗杂种在背后挑头,找出来扒了他的皮。” 陈氏很有城府,那双丹凤眼暗藏着一种捉摸不透东西,道:“此事切不可伸张,要暗地里查。”顿了一会,话一转,陈氏责备、埋怨:“老爷,你得管一管你那个孩儿。凡事都要插一杠,跟妻妾抢,好像是妻妾要霸占这份家产一样。妻妾一个妇道人家,要家产干么,你说是吧,老爷?” 脸刷地阴煞,孟富心头老大不高兴,明的是替儿子狡辩,暗的是指责陈氏:“豹儿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他只是好奇而已,你不要跟他赌气、计较。” 心头,孟富则仇恨谩骂陈氏,豹儿是咱孟富延续的香火,是要继承咱的万贯家财,你一个外姓婆娘,想谋夺咱的万贯家财,你是不想活了,找死。 你就溺爱你孩儿,宠爱他吧,看看你惯出什么样的好孩子?看看人家颜乌,虽然被你强迫当了孟家放牛娃,但是他肚子装着全是学问,才不像你那个不学无术的愚蠢孩子。陈氏一听丈夫的话,心头老大高兴,想置孟豹于死地。 ——在陈氏与孟豹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中,一个月又很快过去。 孟豹的伤是好了,却成了一个瘸脚,长工们背地里给他取了一个外号——瘸腿豹。 每天目睹孟豹走路一瘸一拐的,颜乌特别高兴,总想笑,又在想歪点子,想把孟豹的手整残一只,眼睛戳瞎一只,叫他成了一只怪物,看他还能凶残、恶毒、暴戾到什么地步? 世间的事,有的时候非常碰巧。 颜乌在想整孟豹的时候,另一个人则是恨不得把孟豹除子而后快,她——就是陈氏。 仗着父亲的溺爱,宠惯,孟豹越来越不把陈氏放在眼里,完全拿自己当孟家除父亲外的第二号人物,只要陈氏插手的事,他就要横插一杠,捣蛋,还动辄辱骂陈氏只是一个小老婆,一只不会下蛋的鸡,迟早被他父亲一脚踹了。 毕竟是人家父子的天下,孟豹的辱骂像一根刺扎进陈氏的心。 欲要挑拨离间孟富、孟豹父子,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陈氏只好另想办法从孟豹软肋下手。突然一夜梦醒,陈氏把眼睛投在了颜乌头上,觉得只要给颜乌一点甜头,准把他揽在自己手下。 尤其是颜乌只是一个小屁孩,又不会引发孟富的怀疑,这一点在庞氏偷情那件事已经是得到铁的证实。——陈氏主意打定,暗中寻找机会,去找颜乌密谈。 也是颜乌命中注定该有此劫吧,半个月后,孟豹一走出他家大门,即遭到别人讥笑、羞辱是瘸腿豹,他恼羞成怒要报复颜乌,不是颜乌抓了一只鹦鹉,他也不会摔伤。 吃晚饭的时候,孟豹带上四个打手,气势汹汹闯进长工食堂,喝令颜乌每天放牛时,要砍一担柴回家。 被惹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颜乌当场当众顶撞孟豹:“可以啊。但是砍柴的时候,万一牛丢失了,或者摔下悬崖了,那不是俺的事。瘸腿豹,俺晓得你摔瘸了脚,把罪恶扣在俺头上,总在找俺的茬,要报复俺。你不要太欺人太甚了,瘸腿豹,这事,必须当你父亲面前说清楚,俺不想背黑锅。” 傻眼了,孟豹报复小颜乌之前,根本没想到颜乌敢顶撞他这一出,他那个猪头愚蠢的很,除了暴力外,哪比的上颜乌呢。 难堪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直到颜乌出去了,孟豹才暴跳如雷地冲出去。 叫颜乌做梦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放牛回去,刚走到院子,早已在院子等他的陈氏,怒气冲冲一步跨到他跟前,猝不及防“啪”就是一个耳光,怒斥道:“少爷昨天叫你放牛时顺便砍担柴回来,你一个下人胆子肥了,居然敢顶撞他。”“跪下,三叩九拜,去向少爷赔罪,敢违抗,把你关到柴房,叫你长长记性,下人就是下人。” 第43章 谢恩人暗藏杀心 飞来的一场横祸,陈氏一耳光把小颜乌打蒙,他大半天转不过脑筋,瞪一对铜环大眼睛惊恐地盯着陈氏。 缓过神,桀骜不驯犟脾气又袭上脑门,颜乌一脸怒气,义愤填膺吼嚎道:“上跪天,下跪父母,俺岂能给一个瘸脚小恶霸下跪。”“要砍要剁随便,你们孟家没一个是好人,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毒蛇。” 草率了,颜乌又草率了,只要他骂的越难听,闹的越凶,正中陈氏下怀,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走。死到柴房去呆一夜。”陈氏押着颜乌往柴房走去。 走到林荫道没人处,环视一下四周,陈氏又小心悄悄对颜乌说:“刚才对不住你了,颜乌。刚才那一巴掌和辱骂你,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你帮咱干掉瘸腿豹那个小兔崽子,咱叫你父亲当管家,你当长工工头。” 惊骇的,双脚被钉住一般,走不动,颜乌转身不相信打量陈氏,在这转身间,他登时感觉陈氏非常可怕,比孟富还可怕。 “快走。”陈氏又大喝一声。 进了柴房,颜乌还在琢磨陈氏的话,陈氏又出乎意料地把一块牛肉干、三个白面馒头塞进他手里,二话不说,转身奔出柴房,锁上柴房的门。 躺在柴堆上,脑海被陈氏的话充斥,感到自己被架在火堆上,颜乌甚至忘了吃牛肉干、白面馒头。 半夜的时候,颜乌总算捋出点头绪,上次他被孟富关进柴房,饿三天,陈氏莫名其妙偷偷给他送饭,全是因为孟豹摔伤,她才会有如此的善心。 如今父子是在孟富眼皮底下,他自己无所谓,但是他不得不顾及父亲性命,颜乌不敢贸然、草率、轻易答应陈氏,至于她与孟豹之间的恩怨,是他们自家人的事,跟他颜乌八竿子也打不着。 知道了陈氏的阴险用心,颜乌不再拿她当恩人。 次日清晨趁出工之际,走到父亲身边,小颜乌将昨晚舍不得吃掉的牛肉干、一个白面馒头悄悄地塞进他衣服里,之后迅速走开。——自从进了孟宅,父亲再未闻到肉香味,颜乌可怜父亲。 一旦面对恶人,开口即要以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颜凤却要十一、二岁小儿子照顾他、守护他,也不知道他这个满腹经纶的父亲是哪一种感受? 昨晚上孟富就两个字:感动。他修行成仙了,也点算不出陈氏会为了他儿子孟豹,如此的大动干戈。当晚即把儿子叫过去狠狠训一顿,要他今后不得与陈氏抬杠。 信鬼呀,孟豹才不信陈氏会为了他,对颜乌下手,充其量只是在讨好他,巴结他罢了。 还未意识到自己遭到陈氏迎头一棍,孟豹愚蠢的猪头一个,蒙在鼓里:他拿颜乌无可奈何,陈氏却轻而易举拿下颜乌,说明她技高一筹,已经赢了他孟豹一局。 比孟豹更愚蠢的人是当父亲的孟富,他没有看出陈氏的用心,居然还夸她有做母亲的范,懂得在下人面前守护儿子。故而,陈氏沾沾自喜,等颜乌干掉孟豹,她就是名副其实孟家第二号人物。 耐心等待颜乌下手的日子里,陈氏其实心头非常着急,数着指头过日子。可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仍未颜乌有动静,另外又担心颜乌去讨好孟富,把她出卖,那她死翘翘了。 眼看一个月过去,颜乌则如同一堆被泼了水的木灰,陈氏不急才是假的。 又过了五天,因为是下暴雨,颜乌提前赶着牛回去。 陈氏眼睛一溜,有主意了,假装愤怒将小颜乌叫去训斥,训斥他过早赶牛回去,之后,阴冷着脸,压低声音责问颜乌为何还不对孟豹子下手? 不是草包加蠢货,假装害怕,颜乌苦着脸,道:“夫人,俺从未打过人杀过人,哪敢下毒手。俺又不会武功,瘸腿豹身躯长得比俺高大,一旦动手,俺绝对不是瘸腿豹的对手。夫人,你饶了俺吧,俺只是你们家一个放牛娃小长工。一旦俺经不起孟老爷父子的皮鞭虐待,招了,岂不是害了夫人,夫人您可是俺的恩人——” 根本没防颜乌竟然会拒绝,遭到他这么一将,陈氏一阵惊慌、惶恐。颜乌说的没错,一旦这事被孟富晓得,小则她被休了,大则连她小命也没了,孟富是不会饶过她。 ——偷鸡不着蚀把米。 嘴上不说,陈氏心里晓得自己这一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讨好颜乌。 一会儿,陈氏又心生歹毒之计,只有对颜乌下手,叫他这辈子开不了口,否则,哪天孟富心血来潮突然对颜乌好,颜乌一感动会把她出卖了。 好就好在颜乌对陈氏已有戒心,否则的话,被她吞进肚子,他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又哪会想到连陈氏这么一个妇人也要对他这么一个小孩下毒手,——这就是穷人的命。 先下手为强,夜里等丈夫上了床,立马给他灌毒鸡汤,陈氏愤愤道:“老爷,妻妾要活活被那个放牛娃气死,他太歹毒,小小年岁,心眼那么坏,把他活埋了省心。” “他又犯浑?”孟富一听,脸上横肉又开始抽搐,这是他暴怒、又想整人的金字招牌表情。 心头暗暗得意,陈氏便诬蔑颜乌:“他不是下午半晌就回来吗,妻妾说了他两句,他破口谩骂,咱们孟家人一个个心比十八老母鸡还毒,牲口的命也是命,下大雨,不把牛赶回来,牛被大雨淋病死了,不要去怪他。” 顿了一会,孟富脸上横肉停止了抽搐,但仍然是怒气烫着他脸庞,诡谲又歹毒对陈氏说道:“他只是一个暴脾气小孩童。咱们只要钱财不要人命,要一个大人去放牛,划不来。你气不过,可以把他吊到树上打一顿,关柴房,饿他几顿。” 丈夫不答应她整死颜乌,这是等于她亲手在屋里养了一头随时要她命的魔鬼,陈氏的心悬到半空中,忐忑不安…… 别看孟宅平日表象平平淡淡,却是随时杀机四伏。 ——内忧外患。 陈氏对内要把孟豹打压下去,踩在脚底下对她服服帖帖;对外,她要铲除颜乌这颗定时炸弹。 几天来,陈氏可谓是茶不香饭不甜,终于被她想出一个幺蛾子,叫丈夫把颜乌赶到另一个长工房间去睡,把他与父亲隔开,平日也尽量不让他们父子有相处、说话机会。这样,他们父子就无法串谋,特别是颜乌一个小屁孩,没了父亲的依靠,你就是一只折了翅膀的鸟,一个睁眼瞎,自然折腾不起来。 觉得妻子说的有道理,第二天晚饭后,颜乌即被孟富叫到另一个长工房间去睡。 明知道这是把他们父子隔开,有事,他们无法沟通,寄人篱下,颜乌忍了,他蒙在鼓里不知道这是陈氏鼓捣的幺蛾子。 几天后,陈氏又突然对颜乌热情起来,早餐后悄悄给了颜乌两个白面肉包子,说她一辈子拿颜乌当恩人,是他,才能将庞氏捉奸在床,她才结束被庞氏虐待的不是人过的阴暗日子。 自从离开故乡至今,别说是吃过白面肉包子,连看都没看见过,陈氏意外地对他这么好,给他白面肉包子吃,颜乌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张望颜乌兴奋、激动、欣喜地欢呼雀跃,陈氏脸上立马爬上一层狞笑,眼睛冒出一团得意杀机,心头咒骂:“吃,吃,吃死你。” 白面肉包子蒙蔽了颜乌的眼睛,他的心也被陈氏对他的感恩蒙蔽,那两个白面肉包子有砒霜,砒霜量很少,不会一下子叫颜乌毙命,要叫小颜乌慢性中毒,这样没人会怀疑到她。 第44章 肉包子闯下杀头 赶着牛,来到山上,环视一圈四下,见没有人,小颜乌非常珍惜地拿出白面肉包子,放在鼻子闭着眼睛很享受地嗅了嗅,是馋得口水直流三千丈,他舍不得吃,他把白面包子留给父母亲吃…… 猛地,睁开眼睛,时而仔细看白面肉包子,时而又将白面肉包子放在鼻子嗅了又嗅…… 疯了,真的是疯,那么好的白面肉包子,但见颜乌霍地蹦起,举起手中白面肉包子朝前狠狠地投掷过去,嘴里大骂:“陈氏,你就是一条蛇毒,做人小老婆的妇人心就是这么毒。” ——与毒药打交道,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用毒的人,颜乌哪能看不出白面肉包子有毒呢? 多半是又舍不得那么好的白面肉包子扔掉吧,颜乌又跑去把它们捡了回来。 戳穿了陈氏的阴险毒心,颜乌装傻,就让陈氏把他当作傻瓜耍一回,又何妨呢,他不会死。 过了两天,陈氏又偷偷给了颜乌两个白面肉包子,颜乌呢,照样是憨厚的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陈氏把颜乌当傻瓜耍,到头来反倒是她被颜乌当傻瓜耍了,颜乌把白面肉包子晒干后碾碎,悄悄地带回孟宅,撒给鸡食吃,到时候才是真正意义的毒母鸡,叫孟富一家人升西天。 担心父亲遭到陈氏陷害,顾不了避讳,吃晚饭时挨着父亲,小颜乌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番什么,震骇得颜凤脸色刷地苍白,差点被窝窝头咽住,身子在发抖。 大意了,太大意了,颜乌能想到陈氏要对他下毒手,但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陈氏在长工中安插了她的眼线,他与父亲咬耳朵这一幕,很快传进陈氏耳朵,陈氏是勃然大怒。 第二天放牛回去,前脚刚迈进孟宅门槛,小颜乌即被陈氏叫去。 晓得自己被陈氏这个泼妇缠上,这是他与陈氏一场旷日持久的斗智斗勇较量,稍有不慎,他甚至牵连到父亲,那可是大逆不道。 一照面,陈氏立马拉着一张长长马脸,责问小颜乌,昨晚吃饭时,他鬼鬼崇崇与他父亲交头接耳,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快说,不说,别怪她不讲情面,把他关进柴房饿三天,这次没人会偷偷给他送饭吃,他可要想好了。 原来是为这件事,气不打一处来,怒目瞪着陈氏,颜乌唇枪舌剑驳问道:“俺和家父是你们孟家长工不假,没有把整个人卖给你们啊,父子之间都不能说句话,这是哪条天理,你指出给俺看?” 担心、害怕惹火了颜乌,他把什么都抖出来,陈氏有所顾忌,没有底气跟小颜乌顶撞。 见陈氏不说话,拿眼睛瞪他,颜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小声地调侃她:“俺只是一个放牛娃小长工,你咋会对俺这么好,给俺白面肉包子吃,会不会是想要毒死俺,在白面肉包子里放了砒霜呢,哈哈哈……” 旋踵间,陈氏惊慌失色,心虚地额头浸出细密冷汗:咱做的这么隐蔽,量又放的很少,难道被他发现了?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除非他是神仙。 鄙视瞄一眼陈氏,颜乌上前一步,半开玩笑口吻小声威胁:“你放心,孟富那条毒蛇大老婆庞氏偷野汉子的事,只要你没有要毒死俺的心,俺烂在肚子,不会对任何说。不过嘛,有人想要毒死俺,俺为了保命,不得不说哟——” 随着话掷地,犹如脱钩而去的鳌鱼,颜乌疾步离开而去,他不怕陈氏会怎样对他报复。 要命啊,颜乌这话简直要她陈氏的命,她心头恶毒谩骂颜乌不得好死,居然如此不讲主仆之德,对她这个女主子这般刀刀见骨的又是警告又是威胁。 忐忑不安苦苦想了三个夜晚,陈氏偏不信那个邪,她一个主子奈何不了一个放牛娃的小长工?实在不行,给颜乌安扣一顶调戏她的莫须有罪名,乱棍将他打死,顶多遭到丈夫一顿臭骂。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两个多月后,孟豹逮到了陈氏偷偷给颜乌白面肉包子的把柄,如同得到了惊世宝贝,屁颠屁颠地立马跑去向他父亲告密,颠倒黑白,诬陷陈氏跟颜乌有一腿,他碰见他们手牵手叫他差点吐血的恶心、肮脏的暧昧一幕。 小老婆、儿子之间,孟富当然选择儿子,没有生过孩子的小老婆,仅仅是他夜里的一种工具罢了。 未听完儿子的话,一团血直撞孟富脑门,他一秒也按捺不下,火冒三丈闯进卧室找小老婆。——也难怪他压不下心头一团火,你想想呀,他大老婆庞氏与下人偷情,刚投井自杀不久,如今小老婆又与下人有一脚,还是个放牛娃娃,他能忍受的了吗? 与陈氏一照面,孟富即气势汹汹责问道:“你是不是偷偷把肉包子给颜乌那个小狗崽吃?” 惊愣一下,点下头,陈氏脸色恐慌回应道:“是。可是……” “啪”不容陈氏把话说完,孟富一耳光横蛮扇过去:“你还要不要脸,你还懂不懂女人的贞操,居然去勾搭一个放牛娃娃。不是豹儿亲眼看见你们俩搞在一起,咱还蒙在鼓里,咱这张脸被你丢尽了。”——孟富拍拍自己的脸。 又是这个瘸腿。孟富的谩骂,陈氏才知道原来是孟豹在背后嚼舌根诬陷她,锯骨之仇涌上心嗓眼,但是她忍住了,装作很委屈:“老爷,事情不是你说的这样。咱是在肉包子里……” 此时此刻,大脑已经被羞辱、愤怒、恼火、仇恨充斥,孟富哪听的进陈氏的辩解,一声打断陈氏的话:“从今天起,不许你出这个房间的门半步,等咱收拾了那个小狗崽,再回头收拾你。” 瞧着丈夫头顶冒气窜出屋里,陈氏也瘫在了地上,咬牙切齿大骂:“瘸腿豹,老娘下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恐怕你根本不是老爷的真种,是你那个臭不要脸母亲偷野汉子生下的杂种,你的心才会这般恶毒,来诬陷老娘。” 把太师搬着坐在院子里,专候着颜乌敢在他眼皮底勾搭他小老婆的兔崽子,孟富已经下了杀手,今天非亲自活扒了颜乌八层皮不可,甚至把颜乌的肉一块一块的剔下,把骨头拿去熬汤…… 太可怜了,小小放牛娃一个,颜乌三番五次被孟富当出气筒,刚走到孟家大门口又被两个打手架到院子,吊在柿子树上。 怒目瞪着虎视眈眈的孟富、孟豹父子,似乎是被打习惯,颜乌责问:“孟富,你这个恶霸,你这条毒蛇,看小爷小好欺负是不是,要打要砍,随你便,但你总得叫小爷明白是为什么事吧?”——只要孟富要打他,颜乌从来直呼孟富,不叫他老爷。 孟富未来得及开口,孟豹眼睛暴血,跋扈道:“你狗崽,你敢勾引陈氏那个贱货,今天扒了你的皮。” 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嘴角袭上一道冷笑,颜乌讽刺、讥笑呛孟富:“是不是被你大老婆庞氏偷野汉子搞得疑神疑鬼了,孟富?小爷才多大啊,勾引你小老婆,这种没影子的事,你也活生生扣在小爷头上?人做事,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明,你不怕遭到报应,这辈子断子绝孙,孟富?” 骂人断子绝孙,这是多恶毒的话。孟富被气得两粒眼珠子暴凸,鼻子歪塌,嘴抽搐大半天说不出话,胸口阵阵绞痛。 孟豹蹦上去,“啪”就给颜乌一巴掌:“陈氏那个贱货,是不是把咱家肉包子偷给你吃,说,快说?” 原来白面肉包子的事。颜乌新仇旧恨一同鼓上心坎,呸,一口痰吐在孟豹上脸上:“瘸腿豹,你们一家人不是魔鬼就是毒蛇。陈氏那个十恶不赦贱货,她给俺肉包子吃是不假,可那是什么肉包子,那是毒肉包子,她想慢性毒死小爷。” 在屋里头拉长耳朵听院子情况,这时,陈氏恐惧得心要闯出胸膛,脸色刷地绿了,暗暗祈祷上苍保佑,颜乌千万千万别把庞氏偷野汉子的真相道出…… 第45章 心邪恶灾难随影 毒肉包子?孟富怀疑瞟一眼小颜乌,知道是毒肉包子,他为什么还敢吃,难道他有法术,抑或是神明保佑? 霍地从太师椅上蹦起,走到小颜乌跟前,孟富捏着他下巴,眼睛透着杀光,道:“毒肉包子,你怎么知道是毒肉包子,明明知道是毒肉包子,你还敢吃?今天不把真相说清楚,把你活埋。” 呸。等孟富松开手,颜乌胆大包天地一口痰吐在他脸上,羞辱道:“真相?要真相,去问你的小老婆吧,孟富。俺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心比双头蛇还毒,要毒死俺?”“三个月前一个凌晨,俺睡的正香时,一个白发苍苍,长须飘飘,手执拂尘老者,朝俺走来,到俺跟前,老者长叹道——颜乌,你是慈乌投胎,天性仁慈、厚道,今有一祸降到你头上,一个蛇蝎之心毒妇要祸害你,她拿白面肉包子给你吃时,你千万别吃,那白面肉包子里有砒霜。” ——白发苍苍,长须飘飘,手执拂尘老者? 心头一骇,孟富晓得那是仙人,是仙人托梦给颜乌,小颜乌才躲过一劫。 嫉妒又眼红,但是天性多疑,孟富仍然对此半信半疑,又诈颜乌的话:“编这种鬼来糊弄老爷,你是活腻了。今天不说实话,扒了你的皮,把你活埋,快说,你把肉包子拿哪里去了?” “哈哈哈……”颜乌发神经的哈哈哈一阵狂笑,笑得孟富神经崩断,恐惧张望他,他才挖苦、讥笑道:“其它的全碾碎撒给你们家的鸡吃,还有四个藏在洋沟山那块巨石下。不信,你使人去取啊,孟富。把四个肉包子全给一只鸡吃,鸡死了,不是证明肉包子有毒吗?” 没有使人去取肉包子,孟富朝陈氏卧室走去,他要问问陈氏,肉包子是不是真的有毒? 刚才心一直悬在半空中,咬牙切齿地恨不得一下拧断颜乌脖子,他从此开不了口,一瞅孟富进去,陈氏立马抢着说道:“老爷,肉包子有毒,妻妾放了砒霜。那个放牛娃敢对少爷不敬,妻妾要叫他慢慢中毒,折磨他。” 庞氏偷野汉子的事历历在目,孟富当然不会相信陈氏的话。陈氏这么一说,没有说话,孟富走了出去,使人去取肉包子。 第二天早上,孟富把四个肉包子给一只小鸡吃,果然不一会,小鸡死了,他这才相信陈氏与颜乌的话,也就不再责备、怨恨陈氏,也相信陈氏是因为他儿子孟豹,而报复颜乌。 肉包子真相尘埃落定,放过颜乌一劫,但是孟富心头震惊,原来颜乌这个放牛娃是慈乌投胎,有仙人保佑他,难怪两次被打的皮开肉绽,他也死不了。 虽然虚惊一场,悬到半空中心落地,陈氏仍然心有余悸,纳闷、困惑颜乌怎么不把她供出,这是一个谜团? 没有供出陈氏,不等于不仇恨她,颜乌心中已经有一计,定要叫陈氏为自己歹毒的心付出代价,是不会就这样便宜她。当然,最可恨的一个人是孟豹,颜乌是不会放过他。 当孟宅上下在议论颜乌原来是慈乌投胎时,颜凤心中那份自豪、幸福,线穿豆腐——甭提啦,干起活来,全身是劲,一天到晚脸上挂着笑容,心头不再郁闷。 看到父亲高兴,颜乌心里也是乐开花。 他们父子是高兴了,可是陈氏每天惶惶不可终日,深怕他颜乌有一天出卖她,她也每天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想法子置他颜乌于死地,否则,这几天夜里老是被噩梦吓醒。 俗话说:人做事,天在看。 做了违背天理、道德、良心的事,上苍是看在眼里,铭记在心中,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眼看又要一个月过去,颜乌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陈氏倒也松懈一口气,但是怀疑颜乌是不是怀有什么阴谋,为什么不把庞氏偷野汉一事真相供出来? 总算陈氏还有点头脑,被她猜中了,颜乌确实有阴谋,而且还是别人所不敢去想的大阴谋,一个简直要陈氏命的大阴谋。 坏事做绝,老想着去烧香拜佛求保佑。 谎称明天十五替孟富、孟豹父子去庙里祈福祈平安,陈氏晚上施展全身妖媚缠着孟富快活一阵,假惺惺地要他一同去。 心烦的,孟富一句话顶过去:“咱明天要去收租,你自己带两个婢女去就行了。”——孟富看上邻村一户穷人的妻子,正想着明天去祸害人家,陈氏这不是正好撞在他的刀尖上了。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陈氏就起床忙乎开。 获悉陈氏要去庙里烧香,脑筋也转的快,颜乌马上改变去北面放牛,改而去东南方向,因为村子唯一的一个庙是在东南方五里路的后岗山上。 头一回赶牛上山是慢慢吞吞的,终于在半路上的时候被陈氏赶上,颜乌心头谩骂,你这个心比蛇蝎还毒的女人,今天叫你知道俺颜家曾经也是响当当的书香门第人家,见识多广、智慧超群。 猛地转过身,颜乌对两个抬滑杆的壮汉笑嘿嘿地说道:“二位兄弟,你们把夫人抬到山上的庙去,还不累的脱去皮呀。这样吧,叫夫人骑牛,你们两个也歇口气。” 抬滑杆两个壮汉听颜乌这么一说,心头一喜,停下脚步,等待陈氏的回话。 陈氏心头不愿意,正要拒绝时,颜乌疾步走到她身边,悄悄朝她使个眼神,说:“下来吧,夫人,烧香拜佛的人心肠要好,菩萨才会显灵,你忍心叫两个兄长累死累活的抬你上山吗?你放心,骑牛绝对比坐轿舒坦很多,机会这么好,千万别错过。” 深怕小颜乌出坏主意整她,陈氏只好勉强同意。 把滑杆的坐垫披在牛背上,在壮汉相助上,陈氏上了牛背,颜乌笑嘿嘿地对壮汉和婢女说道:“你们先跑到后岗山山脚下等着,俺牵着牛陪夫人慢慢走。” 等那四个人走远,立马放下脸,颜乌义愤填膺怒斥陈氏: “你这个贱货,俺拿你当恩人,诚心暗中帮你,你则心比双头蛇还毒,恩将仇报的来害俺,上苍也不会饶过你。” “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机会,不答应,你别怪俺心比你那双头蛇的心还毒,叫你这辈子身败名裂,在孟富跟前活的生不如死。” “你找机会把你们家的粮仓一把火烧毁。” “你敢不答应,俺就去跟孟富说,毒肉包子的事其实是你设下的一个局,实际上咱俩早已勾搭在一块。” “你早已阴谋要干掉庞氏,坐上正位,找到俺,设下一个局,教唆、怂恿黑鬼与庞氏勾搭成奸。等黑鬼与庞氏东窗事发后,再设下毒肉包子一局,故意叫瘸腿豹看见,闹成俺们是一对仇人,致使谁也不会怀疑俺们与黑鬼、庞氏勾搭成奸有牵连。” “还要,你要俺干掉瘸腿豹这件事,一旦叫孟富晓得,他不活扒了你的皮,把你下油锅才怪。” “给你两个月时限,两个月限内烧毁粮仓,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你的事,俺烂在肚子里,孟富到死也不会晓得。” “两个月内,你还没烧毁粮仓,恐怕你要到阎王府走一趟了。” “你甭想有加害俺的阴谋,庞氏偷野汉子的事,叫孟富脸面丢尽,他特别痛恨自己的女人偷野汉子。” “你想在孟家有地位,把瘸腿豹踩在脚底下,你就要用孟富大老婆偷野汉子的丑事大做文章,将他们父子一军,叫他们抬不起头,腰杆挺不直。先下手为强,在孟富面前抹黑瘸腿豹,叫他有口难辩。” 惊吓、悚栗的,陈氏差点从牛背上摔下来,她终于领教了颜乌这个不起眼放牛娃的可怕,原来他不把她供出,是暗藏这么大一大阴谋。陈氏甚至怀疑这是颜凤给儿子出的阴谋诡计,否则,颜乌这么一个小娃娃思维怎会如此缜密? 第46章 自作孽烧毁粮仓 烧毁粮仓,这是多大的事啊,她与孟豹有多大仇恨,她终归是孟家的人,孟家的粮仓也是她的粮仓,陈氏陷进一片恐慌中。如果不答应颜乌,就会遭到灭顶之灾,她咒骂颜乌小小年岁心如此歹毒,要遭到天打雷劈。 其实呢,颜乌这是拿自己的命搏一搏,他做梦都在想烧毁孟富这个恶霸财主的粮仓,这些粮食全是靠压榨、盘剥乡里、长工牟取,尤其陈氏拿毒肉包子要毒死他后,他烧毁粮仓的心愿尤其强烈。 ——到了庙里,人是跪在菩萨面前,陈氏心里却是一团乱糟糟的,她不知道祈祷什么,只感觉自己的心遭到罪恶追杀? 从山上回家一路上,陈氏判若两人,一张脸苍白的如同石灰,也缄口不语,好像一开口说话,她会立即死了。两个婢女只是好奇看她,她们又哪会晓得陈氏的心被一团从未有过的恐惧、魔咒牢牢笼罩,烦躁的,她想跳崖…… 到家门口时,看到孟豹手拿皮鞭抽打几个小孩,陈氏不由得火冒三丈,下了滑杆,一个箭步奔到孟豹面前,二话不说,一个耳光狠狠干过去,怒斥:“你能不能干点正经事,不要老是欺负别人,结下仇恨。”——陈氏这是把心头烦躁、恐惧、魔咒撒在孟豹头上。 做梦也没有想到还有人敢打他,登时,孟豹被打懵了。 醒过来,孟豹暴怒了,举鞭朝陈氏抽去,一边抓狂大哭大骂:“你这个贱货,你敢打咱,咱叫咱爹把你这个贱货赶出孟家……” 敢跟陈氏叫劲,孟豹找错人了,她可是穷人家出身,当下一把夺过鞭子,反抽在孟豹身上,愤怒辱骂:“敢打二娘,没家教了是不是?咱再贱,也没你母亲那么贱那么肮脏,与下人通奸,辱没孟家名声,把你爹脸皮活活扒下。” 辱骂陈氏贱货的时候,孟豹傻到忘了自己身后一条大尾巴。 遭到陈氏羞辱,孟豹明白自己的母亲给他脸上抹黑,他没有任何底气、资本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羞辱别人,立马骂着跑到屋里向他父亲告状去。 儿子的一面之词,叫孟富非常愤怒,他自己都舍不得打儿子,哪容得了陈氏打他儿子。 当陈氏走到院子,早已在厅堂等候的孟富,立马从厅堂蹦出来,指着陈氏鼻尖,破口大骂:“你这个贱女人,你凭什么打豹儿,豹儿是你打的吗?你马上在豹儿面前自扇耳光,向豹儿赔罪。” 庞氏偷野汉子跳井自杀,陈氏也逆天,不像以前逆来顺受,面对丈夫的大骂,她也敢顶撞了:“老爷,他是你儿子,咱也是你妻子,你得一碗水端平。他以小犯大,开口就骂妻妾是贱货,妻妾贱吗,嫁到你们家,妻妾守妇道,规规矩矩,从未与别人的男人有过肌肤相碰,不像老爷的大老婆,目无老爷存在,在你眼皮底下偷野汉子,还是老爷的下人呢。” 被怼的恼羞成怒,孟富又无言以对。 占了上风,陈氏仍不黑体,继续炮轰孟豹:“妻妾烧香回来,在门口看到老爷你儿子打人,妻妾就劝他,回屋里干点正经事,不要在外边打人,结下仇恨。他跟他那个死鬼母亲一样德性,二话不说,举着鞭子就打妻妾,还把妻妾从轿子上拽下来,这种以小犯大忤逆之徒,妻妾就不该管教他一下吗?” “咱没有先打她,爹,这个贱货乱说。”孟豹委曲的泪水如同拉尿,叫人看的也着实可怜。 得理不饶人。陈氏也不是泥捏的,立马对孟豹的话嗤之以鼻:“咱乱说,老爷,门口那么多人,你去问问,是不是你这个儿子诬陷妻妾,有其母必有其子。老爷,妻妾有半句假话,敢在老爷面前哄骗你,妻妾也跟他母亲一样跳井。” 大老婆的丑事,叫孟富抬不起头,他不想小老婆骂出更难听的话,只好呵斥儿子:“好了。回屋里去。你们两个就是铁锤对铁墩,谁也别说谁,今后不要这样,叫外人笑话。” 冤,孟豹冤死了,一肚子委屈撞击仇恨,只想拿刀砍陈氏。 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弱女子也能把孟豹这个不可一世小家伙杀得片甲不留,陈氏心头烦恼登时不知去向,从内心里她不得不对颜乌油然敬意,这个放牛娃还真有两把刷子。 陈氏是春风得意了,可是颜乌心里也直打鼓,做好了回到孟家后被吊到树上暴打的心理准备。 因为担心又被孟富那个恶霸被吊到树上暴打,颜乌今天故意晚了点回去,快到孟宅时,他先观察一番大门,见大门没有打手在守,放心了点,加快步伐。 进了院子,感觉不到那团杀气,颜乌径直朝食堂走去。 些许不安地吃吧晚饭,见安然无恙,什么事也没发生,颜乌这才把心放回肚子,坚信陈氏被他唬住,不敢造次。这样一来,哈哈哈,烧毁孟富粮仓的事不必他自己动手,陈氏会替他代劳。 日子一天天的往后推移。 陈氏的心也在一天天的焦虑起来,要她烧毁自家的粮仓,她真的是下不了手。话又换回来说,她已经领教了放牛娃颜乌的超群手段,他可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孟豹那个蠢货,不答应他,她恐怕只有毁掉自己,最后落的庞氏的下场。 别看每天颜乌避开不让她见到,陈氏却总感到他如影随形,时刻在敲她的头,她连睡觉都不得安宁,时常在噩梦中被粮仓的火势吓得直哭,丈夫问起怎么了,她不敢说实话,诓骗他说又梦见庞氏掐她脖子,咒骂她是狐狸,抢走大老婆的位子。 离烧毁粮仓期限,仅剩下半月了。 颜乌貌似看穿陈氏肚子那头小鬼,装作去帮厨房抱柴火,等着陈氏,警告她,甭想逃回娘去躲起来,到时候牵连到她娘家的人,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还是放聪明点好。 气的,压不住心头怒火,陈氏也豁出去了,威胁颜乌:“你不要逼咱,大不了,咱俩来个鱼死网破。” 嗬,还威胁上他。颜乌鼻子哼一声,厉声道:“行。俺陪你玩玩。到时候,俺不叫你娘家跟着你身败名裂,十八辈子名声臭得被世人戳脊梁骨骂,俺是地上爬的乌龟。” “人这么小,你的心咋这么毒?”陈氏凶恶瞪小颜乌。 颜乌不生气,嬉皮笑脸道:“全是跟你们孟家人学的,尤其是你。俺拿你当恩人,你则虐待俺给俺下毒,你是蛇蝎之心。” 脸一红,陈氏为难道:“咱怎么烧毁粮仓,咱一拿火把靠近,马上被人发现。” 有戏唱了,听陈氏这话。略一想了一会,颜乌计谋横空而出,小声道:“你不会拿一把香,趁没人进到粮仓,点烧香呀?然后回到床上,故意跟孟富亲热,他根本不会怀疑到你。” 心头一阵惊愕,陈氏心中慨叹道:“这个小兔崽子,不愧是做学问人家生的孩儿,超群计谋一出一出的。” 趁吃吧饭晚下饭桌之机,颜乌把父亲拉到一个角落,将自己要烧毁孟富粮仓的计谋告诉父亲,要他跟同房间的长工说,以后不管孟家发生房子坍塌也好,火灾也好,大家救灾时装装样子就行啦,不要舍命往前冲去抢救。 吓的呀,当场脸色绿了,颜凤怒斥儿子:“这是丧尽天良的事,你万万做不得。把他们家粮仓烧了,往后这么多号人吃什么?” 这不是自己父亲,颜乌当场就给他几耳光,把他打醒,责备道:“父亲,你不但懦弱,现在还养成奴才心态。你别忘了,你是被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逼迫当他的长工,寄人篱人,这不是自己家。你别忘了,母亲孤苦一人在家,还不知道有没有吃的呢。” 话掷地,不想跟父亲多说一句,颜乌离开而去。 过了五天。 天黑吃晚饭之际,趁大家去食堂吃饭,陈氏拿着一把香、一把柴火,摸黑偷偷跑到粮仓,慌里慌张打开粮仓门,窜进去…… 第47章 盖粮仓长工噩梦 不一会儿,从粮仓出来,忘了锁门,走了几步,陈氏才记起,又折身去锁粮仓门。之后,陈氏匆匆忙忙朝餐厅疾步走去。 ——夜深人静。 从陈氏身上得到满足后,孟富跟猪一样呼呼大睡,不知道一场大火正在粮仓内迅速漫延开。 “着火啦,着火啦,着火啦……” 当粮仓屋顶窜出一团团火焰时,有人终于发现粮仓着火,惊恐叫嚷起来,叫嚷声尖锐地划破寂静苍穹。 “咚,咚,咚”紧张、害怕的,心要蹦出来了,陈氏摇醒孟富:“老爷,快醒醒,醒醒,有人喊着火了。” 睁开惺松睡眼,孟富不耐烦叫道:“甭管它,管那闲事干么,爱烧哪家房子烧去,又不是咱们的房子……” 未等孟富话落地,就有打手敲门惊慌叫嚷:“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粮仓着火啦——” “什么,你说什么,粮仓着火?”用惊吓已经表达不了此时此刻孟富的心,他滚下了床,抓起衣服边穿边往外撞。 打开门一刻,抬头往粮仓那边一望,已经是火焰冲天,孟富急得乱了分寸,傻的,居然自己去提水救火。等到他提着一桶水,像鸭子一样来到粮仓前,要泼水进才醒悟过来,叫道:“快,快去所有人叫起来救火。” 该死的,院子的水井早不填没晚不填没,偏偏要发火灾时才填没,仅靠水缸里的水哪够呀,大家只得跑到村里水井去提水,叹,远水救不了近火呐—— 乡亲想来救火啊,无奈,没有孟富点头允许,谁的头也没有那么大,敢擅自进他孟富的房子大门半步。 ——偏偏火灾又遭天谴,祸不单行。 混乱中,藏在一棵树上,颜乌正仇恨、愤怒拿着他的五寸毒箭,专射打手手臂…… 短短一柱香光景,只剩下平日善待长工的三个打手没事,其他打手手臂全中了毒箭。 这个时候,颜乌悄悄地下了树,加入到救火人群中,而且是最不怕死最积极的一个,一直冲在前头,好像这粮仓是他家的一样,别人看的,好是感动。 火灾无情。 又未能及时救火,又遇上最要命的是没水,最后粮仓被一片火焰吞噬,粮仓颗粒不剩下。 瘫在地上,望着惨不忍睹一片黑乌乌废墟的粮仓,孟富想哭却哭不出声,眼下正是青黄不接季节,往后这日子怎么过? 这时,一个打手走到孟富面前,说道:“老爷,他们几个双手臂全中了小毒箭,怎么办?” “滚。叫他们通通滚蛋。”霍地蹦起来,火得发疯,孟富双手乱舞:“去。你去把大门关上,今天谁也不许出去。搜。挖地三尺也要把整座宅院挖个底朝天,找出射箭的人,哪怕是弓箭。” 第一个被搜的人,当然是颜凤、颜乌父子两个,别说是床铺被翻个底朝天,甚至他们连衣服也被扒光,结果身上、衣服上除了虱子外,什么东西也没有搜到。 那么容易叫孟富搜出弓箭,他颜乌就不是慈乌投胎的啦,他早料到孟富会来这一手,救火时趁往前冲,没人看见当儿,忍痛割爱,他把弓箭扔进了火海里。 好好的一座宅子,被孟富挖的如同战场上废墟,惨不忍睹。 顾不上宅子,首先的重中之重就是赶紧弄粮食,把宅子留给陈氏安排人收拾,孟富带上三个打手去附近村子掳夺粮食,别人饿死不是他的事,他一家子的命才是天底下最珍贵。 抠的是牙缝都不掉渣,当天起长工、仆人们一天只吃一顿稀粥,饿得是前心贴后背,哪还有力气干活。但是穷人的命是不属于他们自己的,手脚一旦慢点,孟豹即皮鞭伺候。 关头上尽显孝心,虽然不敢回家去拿烤肉带进孟宅给父亲吃,但是颜乌在山上弄到吃的,他自己舍不得吃,总要偷偷地带回去给父亲吃。谁料,颜凤活在福中不知福,脑袋瓜被驴踢坏,居然责备小儿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孟富粮仓烧毁,搞得大家吃不上饭。 把颜乌气的呀,大骂父亲是白眼狼,以后再不管他了,他饿的瘦成皮包骨,也不会可怜他。徒有一肚子学问,竟然黑白不分、善恶不辨,一天到晚把“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挂在嘴边,做着白日梦,时至今日他又感化了哪个恶人? 烧毁孟富的粮仓,长工和仆人更吃不饱饭,但是已经打掉了孟富的嚣张、得势,抖不起昔日不可一世的威风。 最叫颜乌懊悔的事是,那天晚上自己怎么忘了孟富这个强盗、土匪、恶霸,第一个要射杀的人应该是他孟富才对,结果又叫他逃过一劫,机会一失,不知何时才会有。 从附近村庄掳夺到了一些粮食,孟富喘息了一口气,他要大兴土木,重新盖粮仓。 先从村里强行低价买来已经干透的木材,不够部份,孟富叫长工上山去砍伐树木,只要他看中那棵杉树,问也问一口,动手就砍。要钱没有,要斧头有一把,他就是这种霸道。 砍伐树的时候,两个长工在抬树下山时脚下一滑,摔倒被树压死,孟富为富不仁到令人发指地步,只当是一只小鸟死了,眼睛不眨一下,不告之死者家属也算了,居然还要往荒野一扔喂野兽。后来是在其他长工跪下哀求下,同意其他长工把两个死者埋葬,入土为安,给死者的在天之灵一点安慰和尊严。 夜里,不让劳累了一天疲倦不堪长工歇着,挑着灯,要长工协助三个木匠干活,凿眼的凿眼,刨的刨,锯的锯…… 饭吃不饱也算了,夜里还要干活到半夜,长工们饿的眼花头晕,身子骨要散了架马上要垮了一般。 第五个晚上,因为小儿子与他闹别扭,不再从山上偷偷带些野果、野菜、草根、树皮给他充饥,颜凤中途感到眼花、头晕,提不上劲。实在撑不住,颜凤想去舀瓢水喝充饥。 刚放下工具,尚未来得及动身,颜凤被眼尖孟富看到,他怒气冲冲赶过来,二话不说,一皮鞭劈头盖脸朝他抽打下去:“偷懒,叫你偷懒,你是不想活下去了是不是?” 头皮一阵发麻,随即头骨断裂的巨痛,痛得眼泪滚出来,颜凤手一摸头,天呐,出血了,哀怜又无助看着孟富,可怜楚楚胆怯地说道:“老爷,俺不是偷懒。这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眼花头晕,想去舀瓢水喝喝,真的不是偷懒,老爷……” “你还敢嘴硬。”孟富眼睛暴红,如同被惹怒恶魔,皮鞭雨点一般落在颜凤身上,一边大骂:“肚子饿,你是说老爷不给你饭吃哟?好你个颜凤,你这不识好歹的狗东西,你良心被狗吃了,老爷平日待你们像亲人一样,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让你们吃饱,好有劲干活,你居然这般没心没肺。” “是,是,是,老爷。”“是俺偷懒,是俺偷懒。你别打了,俺再不敢偷懒。”颜凤很可怜,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用他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感化魔鬼。 远远的看到父亲被打,不管三七二十一,扔掉手中锯子,颜乌跑过去,不顾后果一把夺下孟富手中皮鞭,大叫:“不要打俺家父,你这头魔鬼……” 冷不丁被人夺了皮鞭,孟富一瞅,是颜乌,更是火冒三丈,一脚猛地朝小颜乌踹过去…… 第48章 小土鳖治疑难症 被踹倒在地上,可不是他懦弱的父亲,颜乌霍地从地上爬起来,初生牛犊不怕虎指着孟富鼻尖,咒骂、谴责:“孟富,你这头魔鬼,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头上三尺有神明,你说这话就不怕闪了舌头?这些天,大伙儿白天去地里田里干活,哪个人不是……” 害怕又担心着什么,恼羞成怒,孟富朝打手们大喝一声:“把这个小狗崽拉出去,快,把他扔到牛栏,叫他跟牛过夜。” 打手马上围上去,拖着颜乌往外走去。 臭哄哄牛栏里,颜乌反倒自在、高兴,至少他不必干活,他不必担心自己手脚一慢,又和父亲一样遭到孟富皮鞭抽打。 牛也很可怜它们这个第二个主人,让小颜乌伏在身上带着愤怒、疲倦、担心睡了过去。 孟富是不会叫颜乌在牛栏睡的舒坦,清晨在他还酣睡时,即使人跑去把他叫醒。——说出来,也是最叫人不敢相信,孟富最头疼的不是别人,是颜乌,这小子口无遮拦,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被吊到树上那样的暴打,他也不怕。 出工走出孟宅大门,疾步走到父亲身边,颜乌戏谑地悄声调侃道:“昨夜那样被孟富抽打,头都流血了,你怎么不用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感化他?” “——叹”无颜面对小儿子的调侃,羞愧地脸刷地茄子一样,颜凤垂下头,长长唉叹一声。 虽然和父亲闹别扭,但是不忍心看到父亲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被孟富殴打受伤,一到山上,小颜乌立刻、马上去采草药。 采了草药之后,小颜乌又去找吃的。 运气还好,打了一只野兔,不敢烤兔肉,因为那团香味太浓太呛鼻,没到孟宅大门口就被发现,小颜乌只好把野兔杀干净,砍下一条腿,用随身柴刀切成片,把其它的埋藏好,——他自己舍不得吃,整只野兔要留给父亲。 到了村里,偷偷跑去郎中家,要了点盐和辣椒面,把生野兔肉搅拌一下,仍然用树叶包着藏在身上带回孟宅。——他时常给郎中带草药,关系亲如父子。 趁大家晚饭喝稀粥之际,偷偷把野兔肉塞进父亲怀里,小颜乌一声不吭,马上走开。 晓得小儿子给他找到吃了,一碗稀粥喝下去,颜凤刻不容缓跑到茅厕去,拿出怀里野兔肉,黑暗中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他即狼吞虎咽吃起来,一边是心酸泪水如雨下呐…… 一个野兔腿下肚,顿时,颜凤身子铁打一样,走路有劲了,腰杆也挺直了,眼睛也明亮了,心跳也剧烈了。 夜里干活时,颜凤不再眼花头晕。 叫人气不过的是,已经是病入膏肓的书呆子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颜凤心里又在想着自己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有朝一日能够感化孟富这头魔鬼,下放屠刀立地成佛。 连续四天吃了野兔肉,颜凤身子骨硬朗了起来,其他长工感到好奇,猜测他小儿子一定从山上给他带吃的。 颜凤身子骨是硬朗了起来,其他长工照旧是活的连孟富家的牛、马都不如。 好在一个半月后,粮仓完工,长工们可以歇一口气。 粮仓一盖好,不敢大意,孟富叫打手夜里轮流守到天亮。 但是那场从天而降的大火,到底是咋回事,孟富心头仍然是一个噩梦,他现在终于有闲心转到这个噩梦上来,好好的查一查。 当然,最叫他孟富终日惶恐不安的是,是五寸毒箭这件怪异的事,这件怪异的事不弄清楚,就是在他心口扎着一根刺,一道阴影时刻笼罩在他心头。 深夜枕边话,陈氏才晓得丈夫不死心,暗中查这场大火,一夜间,她如同喉咙卡了一根鱼刺。 内疚自责、心里不安终日折磨陈氏,她深怕被丈夫知道,又害怕哪天颜乌被她丈夫暴打,一怒下把她的事说出,她是三座大山压在头上呐。 几天来,旁敲侧击劝说丈夫放弃查粮仓着火的事,陈氏说,可能就是一场天意,或者是对他有仇的人,半夜从墙外边用梯子爬上屋顶,从屋顶的通气口扔下火把,要丈夫以后多行善少作恶。 “多行善少作恶”这话一下刺激孟富敏感神经,他暴怒,怒斥小老婆:“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老祖宗留下的话,有错吗?”“查出是家里出了内奸,逮住后,诛他九族。” 明白自己无法阻止丈夫的报复行为,陈氏更担心颜乌这个小坏蛋要她第二次烧粮仓,她就死翘翘了。 忧虑,抑郁,内疚;内疚,抑郁,忧虑。 陈氏终于病倒,郎中也看了几个,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迷信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场,就是不见好,一天天的瘦弱、憔悴下去,孟富看的也心急,束手无策…… 天不知,地不知,陈氏自己不知,世上仅有放牛娃颜乌这个小长工知道,知道陈氏的病是因何得来? 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陈氏奄奄一息,眼看不行了。 ——武松打虎,艺高胆大。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借来的胆子,就在陈氏仅剩下一口吊着关头上,颜乌恐怕是想吃肉想疯了吧,吃了熊心豹胆闯进主子们的餐厅,虎头虎脑对孟富说道:“俺能治好你小老婆的病。” 怔的,孟富大半天反应不过来。 恨不得陈氏立马死了干净,见颜乌居然口出狂言会治陈氏的病,孟豹火起,蹦跳起来直指他鼻尖大骂:“滚。你能看病,老母猪都会生麒麟。想在孟家骗吃骗喝,你做梦。” 惊醒过来,朝儿子投去一束制止目光,孟富才半信半疑问了颜乌一句:“你——真的会看病。” 蛤蟆打哈欠,颜乌好大口气:“俺从小熟读医书,不敢说大话手到病除,但是治好疑难杂症不在话下。不过,俺有个条件。” “说,什么条件?”孟富也是被鬼迷了心窍,把希望投在颜乌身上,还真希望他能治好陈氏的怪病。 似乎早已盘算好,颜乌脱口而出:“你不叫家父下地干活,就叫他在屋里头打扫院子呀,挑挑水呀,破破柴呀——” 想了一会儿,孟富鬼使神差居然点头同意:“行。” “还有——”颜乌眼睛盯着餐桌上的肉,说道:“你要让俺吃好吃饱,俺才能提上真气给你小老婆搭脉。” 这下可把孟豹气崩啦,他暴跳如雷:“爹,你千万别上他的当,他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无赖。” 瞪一眼儿子,死马当活马医,孟富再一次答应了小颜乌,马上吩咐下去,叫厨房重新烧火给小颜乌做一顿丰盛晚餐。 当鱼、肉端上桌时,孟富黑下脸警告颜乌,治不好他小老婆的病,这一顿饭是他们父子两年工钱,扣除没得商量。 “没有金刚钻,不敢揽陶器活。”颜乌声震山川,那种胸有成竹底气。 更叫孟富气不过的是,有好吃的,小颜乌还不会忘了父亲那一份,难怪孟豹会怀疑他是骗吃骗喝。 吃饱后,大模大样,来到陈氏床边,叫人搬过一条凳子坐下,一副郎中坐诊的气派,轻轻拿过陈氏的纤纤玉手,马上要搭脉了,颜乌果断下逐客令:“搭脉时,俺要气沉丹田、凝聚思虑,有些话,旁人不宜听,尔等退到门外。如果不放心,门可以不关上。” 第49章 救仇人戳穿邪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富只得带人退出去,况且门开着,大家就在门外,谅他颜乌也不敢行不轨。 望一眼房门,见大家果然退到门外,颜乌开口了,小声说道: “你本身没病,全是你自找的病根。” “终日忧虑、抑郁,日子久了,沉积在胸口,无法消散,自然成疾,导致茶不香饭不甜。” “放心吧,只要你从此不加害俺,俺把一切烂在肚子里,当作咱俩从未谋面过,相互只是一个眼前的过客。” “听说,你原本也是一个穷苦人家的闺女。” “嫁给孟富那条毒蛇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他粮仓里的粮食不是压榨、盘剥穷人,掳夺来的,那就是穷人用心血和汗水辛辛苦苦种的一点收获呐——” “难道你忘了娘家年迈、辛苦劳作的父母、兄弟?” “烧毁孟富的粮仓,你不要内疚,你这是替天行道,在替穷人惩罚为富不仁的孟富,他就是一条贪婪、喂不饱的毒蛇。” “只要你和俺不说,粮仓烧毁,在这世上不会有第三者知道其中秘密,你放放心心的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快乐胜神仙,你的病自然就好了。” “好了。俺该说的全说啦,明日起你的生死,你自己定夺。” ——声音虽小,但是话掷地有声。 倏地站了起来,毅然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口,颜乌对孟富说道:“俺明天上山采药,连吃三天,会好起来。” 果然有这么厉害?孟富既惊讶又怀疑,问了一句:“她是患了什么怪病,好几个郎中都没看出? 诡谲一笑,颜乌故弄玄机:“天机不可泄漏。” 行。你不说是吧,治的好,放你一条小命。治不好,就要你这条小命陪葬。遭到颜乌蔑视,孟富心头非常不悦,一肚子坏水的打定歪主意,治的好治不好他老婆的病,他都要活扒颜乌一层皮。 在他孟富眼里,长工就是长工,再怎么能干,也是他家的下等贱人,是不能与他家人平起平坐。 急得治疗小老婆的病,第二天孟富叫颜乌去采药,颜凤放牛。 终于父子俩走在一块,这是他们进孟家后,头一回有这种特殊待遇,平日里父子俩说个话像是地下党。 忘了是小儿子,他才不至于饿瘪了肚子,又吃上鱼、肉,颜凤半路上即训斥起来小儿子:“你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看病当郎中了你?这一回治不好孟富小老婆的病,看你小命还保的住?” 以小犯大那是大逆不道,在父亲面前,又不敢骂他,更不敢打他,愤怒憋在胸口,痛的,小颜乌小脸蛋变形,愤愤道:“父亲,你仁慈、厚道、诚实大半辈子,结果呢,还不是被孟富捏在手里的一只蚂蚁。孩儿天不怕地不怕,偏不吃孟富那一套,到头来混的一顿好吃,这次陈氏的病一好,还能保父亲从此不必干农活。” 脸憋着和下蛋母鸡似的,颜凤没脸训斥小儿子。 和父亲在一块,他老拿长辈的优势说教他,训斥他,看不到自己的迂腐、懦弱、胆怯,颜乌干脆自己采草药去。 又不是郎中,哪懂得草药,但是眼前这一关必须蒙混过去,颜乌就去拔些车前草、牛筋草、蒲公英、银针花、万年青,——这五味草药是清凉解毒、清肺润喉、舒筋活血、利尿强心,吃了,也不会对人体有伤害。 特别狡猾的是,不让看出这五味草药,颜乌特意去掉茎、叶,只剩下根,洗干净,放在山上晒去水份,然后把它们捣烂,不多不少,刚好够六剂的量,每天一剂。 中午回到家孟宅,把药摆在孟富面前,颜乌还真拿它当回事,很认真地说:“老爷,这药呢,还差一样药引子——人参。少了药引子,功效会减半。你现在马上叫厨房拿去炖,炖了马上给你小老婆喝下,她的病拖一天,离死亡就近一天。” “好,好,好。”孟富信以为真,一时忘了摆主子的架子。 好神奇,第三天起陈氏病情好转,到了第六天已经能够下地走出卧室,脸色也红润啦。 一时间,孟宅上下对颜乌刮目相看,把他当作小神医。 但是孟富得了健忘症,缄口不提颜凤留在院子里打杂的事,他每天仍要下地干活。 似乎看穿孟富的为富不仁,肚子里的小蛇,颜乌也不去找他,害怕孟富翻脸,又把他吊到树上暴打。 烧毁孟富的粮仓,觉得前两次被吊到树上暴打的仇已经报了,颜乌现在想的是,他们父子如何摆脱孟富,回到大山里他们那个草寮的家,过着一家三口的温馨、快乐生活。 颜乌不找孟富,孟富可想着他呢。 晚饭后还未来得及走到院子,颜乌即被孟富叫去。 一照面,孟富马上摆上凶神恶煞的魔鬼脸,怒斥小颜乌,他会看病,为什么不给手臂中箭的打手解毒? 这条毒蛇,原来是因这事找俺,是不是又怀疑上俺?心头咒骂,颜乌嘴上说道:“俺又不会解毒,你又没叫俺,也没跟俺说过他们是手臂中毒。” 遭到小颜乌这么驳斥,孟富一时找不到话,呆了许久,才开口怒斥道:“会看病,不会解毒,你当什么鸟郎中。” 初生牛犊不怕虎,颜乌也怒了:“俺又没说俺是郎中。再说了,俺只看疑难杂症的医书,又不看毒药的书。毒药是要害死人,俺一个小娃娃能看吗?俺是你小老婆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恩将仇报,不识好歹,一点礼数没有,简直是个没修养没敦品的土匪。” 最忌讳的就是,被人骂作是没学问,没修养,没敦品的乡野莽汉一个。颜乌的话是一把尖刀,扎进孟富胸膛,他一下哑了。但是他又不想在一个下人面前被扒了面子,恼羞成怒吼嚎道:“一个下人,敢这样对待老爷,你是活腻了你,是不是骨头痒了,又想被吊到树上打?” 眼睛喷出一团烈火,逼视孟富,颜乌一句顶过去:“像你这种没诚信的小人,也配称老爷,呸,呸,呸——” 简直是天大侮辱,被激疯啦,猝然出手,猛地抓住颜乌头发,老鹰抓小鸡般拎起来,孟富跋扈、专横、野蛮、暴戾、歹毒本性暴露,獠牙面目狰狞,凶相毕露,威胁道:“你再呸一声试试,一把掐死你。”“你把少爷的脚治好,你们家的地送给你,不收你们租。” “呸。”桀骜不驯,孟富越威胁他,颜乌也是有脾气的人,他越豪横:“你这种不讲诚信的小人,信你,俺还不如跟你大老婆一样去跳井。你儿子的脚,是你作恶太多,上苍对你的报应、惩罚,神仙也治不好他。” “你——”气的,孟富顿时眼前一黑,感觉天地旋转,喉咙一团血腥味,火起来,他真的想一把掐死颜乌这块茅坑里臭石头。 在一旁听到颜乌如此做贱他父亲,火了,孟豹抓起一根木棍,冲过来要打颜乌:“爹,这个狗崽子嘴贱,一棍把他打死。” “瘸腿豹,休要野蛮、歹毒。”刚好被从卧室里出来的陈氏看到,她要讨好颜乌,一个箭步奔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夺过孟豹手中木棍,还口无遮拦地骂他瘸腿豹。 一不做,二不休。 颜乌就是要戳穿孟富、孟豹父子 鱼肉乡里,压榨、盘剥长工,他们的歹毒、暴戾、跋扈、蛮横,当下不退缩反进把胸膛一挺,义愤夺魄道:“你们家粮仓被烧毁,你瘸腿豹摔成残废,全是你们父子作恶多端的报应。”“俺告诉你们这一对作恶多端父子,俺是灾星投胎,不怕你们恶毒暴打,你们暴打俺一次,上苍就要惩罚你们一次,克你们的寿命十年。” 第50章 下毒手上苍报应 猪头一个,孟豹没感觉到什么,但是他父亲孟富心头一颤,仿佛自己被颜乌这个灾星投胎的放牛娃小长工克了,他马上想到了两次暴打小颜乌,刚好遭到两次灾难:儿子摔残废,粮仓被烧毁。 ——难道这是巧合? 打死他,孟富也不会相信是巧合,他原本就是一个生性多疑又非常迷信的人。——再回头想想,自从遇到颜凤一家人后,豢养的打手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毙命,孟富头皮发麻。 最痛恨、忌讳别人说他是灾星,颜乌今晚反倒说自己是灾星,又不怕遭孟富父子虐待、暴打,一而再的戳他们的恶行,用心仅有一个,惹火孟富把他们父子赶出孟家。 作恶的心还暗藏一大阴谋,死了,他孟富也不会放走颜凤、颜乌父子两个,颜乌没有看透孟富这一大阴谋,失算了。 经历了两次被孟富虐待、暴打,治好陈氏的病,小颜乌胆子也更大,从孟富这里离开后,他大大方方、昂首挺胸去找父亲,不再像地下党一般偷偷摸摸。 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回来,颜凤悬到半空中的心落地,问道:“孟老爷是不是又打你了?” 孟老爷?父亲背后居然还叫孟富孟老爷,颜乌一听,就来气:“父亲,你也是一个读孔夫子和先祖书的圣贤之士,你的脊梁骨就如此之贱,如此之软吗?孟老爷,你这叫的丢尽先祖颜面,大不孝,你懂吗你?” 话一掷地,颜乌愤然离去。 今晚上最大赢家,不是孟富,更不是孟豹,也不是陈氏,是颜乌,他不但扒下孟富的外衣,而且还狠狠将孟富辱骂一番。 气到吐血的一个人,是孟富,陈氏居然当颜乌面前骂他儿子是瘸腿豹,还夺下他儿子的木棍,嘴上没骂陈氏,他心头有一关过不了,——耻辱,钉在耻辱柱上的耻辱。 孟豹呢?他对陈氏除了仇恨还是仇恨,从此,这两个人的矛盾、仇恨一天天的往下陷。 次日起,放牛的时候,颜乌又悄悄地做弓箭,他要替天行道,只要孟富雇的打手横行、残暴,就射伤他们手脚,叫他们不能助纣为虐,欺压、殴打、掳夺、压榨穷人。 很遗憾的是,弓是做好了,但是毒箭尚未来得及煮,第二天下午即发生了一件令人发指的事:一个长工中暑,晕倒地里。 新雇的两个打手老蛤蟆和阿七,硬说那个长工偷懒装晕,皮鞭、拳脚相加,往死里打,哪个长工敢上前劝说一句,同样要吃他们的皮鞭。就这样,那个长工惨死在地里。 晚上,颜乌听说了那个长工的惨死,顿时血液逆流,一口之差按捺不住心中义愤,要马上、立刻跑到山上去取回箭,射穿老蛤蟆、阿七喉咙,替惨死长工报仇雪恨。 躺在床上,胸膛燃烧一团火,张望漆黑一团天花板,颜乌感到恐惧,那是一头恶魔张开黑洞洞的嘴,要把世间善良的生灵一口吞噬,填满它膨胀的私欲黑洞……他要举起手中正义的五寸之箭,射杀这头恶魔,让善良生灵生活在没有奴役、压榨、盘剥、残暴、欺凌、黑暗的一片净土上,人人有一个美丽家园。 没心事给孟富放牛,把牛赶到山上,颜乌马上忙自己的箭去,叫阿七、老蛤蟆多残暴一天,他的灵魂要多一天遭到折磨和煎熬。 下午,小颜乌把小箭送回家。 在家里,跟母亲谈起了孟家近来发生的事,之后,埋怨道:“娘,俺不想照顾父亲,自己窝囊、懦弱、胆怯也罢了,还老爱管俺,这样那样的。都按他说的,孩儿早死孟富残暴皮鞭下。” 季氏皱眉苦脸,道:“孩儿,你已经长大了,照顾父母是你天经地义的孝道。你父亲天性懦弱,饱读圣贤书,从小在你阿翁谆谆教诲下长大,深受‘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思想洗礼。如今遭到孟富欺压,无法将先祖学问发扬光大,你父亲心中其实很抑郁很苦闷,你要多体谅才是。” “嗯。”颜乌嗯一声,点点头,铿锵说道:“孩儿知道了,娘,孩儿会守护好父亲。” 小儿子的话叫季氏一阵心酸又欣慰,原本是要父母亲照顾年幼小儿子,到头来反了,则要年幼小儿子照顾父母亲。 过了两天,颜乌回去拿了箭支,这次毒药里加了漆树,这种箭别说是射进体内,只要皮肤一碰,即刻过敏,痒的受不了。 早已向其他长工详细了解了老蛤蟆、阿七情况,这两个家伙是土匪出身,形影不离,他们不像别的打手时刻跟在长工屁股后头盯着,只是每隔半个时辰看看,其它时候躺在草丛、灌木丛养神。 连续三天,跑去观察了老蛤蟆,阿七,发现只要他们躺在草丛、灌木丛,只能从正面射杀他们,势必被发现,只能选择他们站起来或者回去的路上下手。这样一来,要耽误他颜乌很长时间,又对他非常不利。 想了一夜,颜乌只能耗时光,在等老蛤蟆、阿七站起来那顷刻间下手,否则,一旦他们走进地里,射程远不说,又没有遮挡的地方,很容易把自己暴露。 天亮后,看到老蛤蟆,小颜乌突然改变主意。 匆匆地把牛赶到半路上,仍下牛,横穿到西南方面,颜乌一路狂奔,要赶在去地里半路上截射老蛤蟆、阿七这两个残暴打手。 始料不及的是,离半路还差半里远处,老蛤蟆、阿七正坐在路边石头上优哉游哉歇着,心头一喜,颜乌悄悄摸上去,尚有七、八丈远,他猫在一处灌木丛里,拿出身上小弓箭,瞄准老蛤蟆…… “嗖——”一箭射中老蛤蟆左臂,但听他哎哟尖叫一声,转头讶异地去看箭,正要去拔箭当儿,“嗖——”右臂又中了一箭。 阿七不知道老蛤蟆发生了什么事,正要站起来问他时,“嗖——”他的右后臂中了一箭,颜乌不容他叫出声,又没商量狠狠地往他左后臂补了一箭。 就在颜乌转身要跑开时,但听老蛤蟆、阿七两个痛苦地尖叫起来:“痒,痒……”慌张地边抓边往村里逃回去。 见状,颜乌赶紧跑过去,捡他们扔在地上的箭。 不说颜乌一路狂奔,要赶上牛,却说老蛤蟆、阿七逃回到孟家,直闯中院厅堂找孟富。 这个时候,孟富还在被窝里搂着陈氏寻欢作乐呢。 突然被人打断,非常恼火,走出卧室,孟富骂骂咧咧:“你们两个不去地里监视,跑回来叫叫嚷嚷的想造反啦?” “痒。痒死了,老爷。”老蛤蟆痛苦得脸扭曲,快要说不上话。 哪敢说两个人坐在半路上的路边石头歇着呢,老蛤蟆、阿七诓骗孟富说,走到半路上突然遭人暗箭算计。 箭?又是箭。孟富霎时间惶恐,问了老蛤蟆、阿七详细情况,听说又是五寸小箭,他吓得心停止跳动。 把老蛤蟆、阿七扔在那里,不管他们的死活,孟富立马赶去地里,他不会听信老蛤蟆、阿七的话。 大家都说半路上就不见了老蛤蟆和阿七,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跑哪去,更不知道他中毒箭的事。 充其量只是他豢养的一条狗,敢诓骗他,是不是不想活了。孟富愤怒到要对老蛤蟆、阿七两个挑筋、断骨。又一刻不停赶回家,他不能容忍自己豢养的狗诓骗他。 两手臂锥心的痛,全身又奇痒难忍,没有人管他们,此时此刻,老蛤蟆、阿七在地上滚成一团。 孟富回来,他们以为救星到了,惨叫声声,已经不叫滚,是三岁小孩要糖吃在地上撒泼。 “好了。”孟富正火着呢,怒吼一声:“说,你们两个半路上跑哪里去,才招来杀身之祸?” 明白瞒不过了,老蛤蟆、阿七两个人只好实说。 老蛤蟆、阿七把挨毒箭经过一说,正好落人口实,孟富即要赶走他们,当即放下脸:“雇你们干活,不是偷懒,你们偷懒遭上苍报应,自己闯下祸,滚出孟府。” 主子这般无情无义要抛弃他们,老蛤蟆火了,本想挥手直戳孟富鼻尖,无奈手动荡不得,更恼火:“孟富,你是雇咱当打手,不是给你当监工头,半路上歇一下,怎么了?咱出了事,你就想把咱一脚踢开,你可要想好了来,不治好咱的伤,咱回山上叫兄弟下山,烧了你这家房子。” 第51章 生嫉妒人小心黑 遇上硬茬了。孟富忽略了老蛤蟆、阿七之前是土匪,不是村子里的村霸、地痞、无赖、小混混。 老蛤蟆的恫吓,是从天上砸下来的一块巨石,不是颜乌的咒骂,孟富得掂量掂量,差人去把颜乌叫回来,不会解毒,看看老蛤蟆、阿七二人身上的痒总会吧。 一个多时辰,颜乌回来了。 眼睛一碰到老蛤蟆、阿七身上,胆火撞上心坎,未等孟富把话说完,颜乌怒气冲天呛道:“不用看了,看也是白看。这两个土匪,他们是鬼魂附身。” 吓的,孟富往后跌了三步,惊慌道:“鬼魂附身?小狗崽,你再乱说,撕裂你的嘴。” 又骂他小狗崽。颜乌对孟富的仇恨又深一层,要不是顾忌到父母亲,他刚才就拔出箭,射向孟富,看到底是谁撕裂谁的嘴。——心里骂到这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来,来,来,你不信,你也碰一下他们的皮肤,看看鬼魂会不会附到你身。” 随着说话,颜乌走过拉孟富,把孟富吓得胆掉了,魄散了,脸色刷地绿了,一甩颜乌的手,往后退去。 竟然害怕到这般地步,人小鬼大,颜乌心中有底了,怒目瞪孟富,道:“在地里把一个人活生生打死,他能甘心吗,死后他成了冤死鬼,当然是来报仇来了。”“孟老爷,你赶紧吧,赶紧把他们赶出你家大门,在午时之后还在你屋里,会把所有冤死的鬼魂招到你屋里来,你们全家人都遭秧。” 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对老蛤蟆、阿七这两个土匪有顾忌,考虑再三,孟富只得退让,烧钱消灾,给他们一笔钱赔偿,让他们立刻、马上离开孟宅。 老蛤蟆、阿七草率了,不知道自己的双臂已经废掉,只以为是一般的箭伤而已,那么一点赔偿金还不够塞牙缝呢。 总算是赶走了老蛤蟆、阿七这一对瘟神,孟富松了口气。 颜乌知道老蛤蟆、阿七原来是土匪,他又不肯就这样便宜他们,他立马想到父亲去集市卖皮货时遭到土匪抢劫,他们父子才会沦落到被孟富逼作长工,过着牛马一般生活。 等老蛤蟆、阿七走出村子一里路,从山上跑过,颜乌赶到他们前头藏好,喘口气,专着他们…… 一丈,两丈,三丈,四丈,五丈……冷不丁,嗖,小颜乌一箭射向前头的老蛤蟆裤裆。 “鬼。鬼。鬼。”老蛤蟆尖叫,蹲在地上,脸刷地绿了…… 还没容阿七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嗖,他的裤裆也中了一箭,惊惶失措下,他慌里慌张亡命往前跑。 作恶多了,苍天自然不会放过他们,这两个家伙一个字——惨。双手被废掉,没办法拔出箭,只能带着箭往前跑。 反正又死不了,才不去管他们,颜乌替天行道后的痛快,转身朝放牛方向,优哉游哉地走去。 颜乌蒙在鼓里不知道,老蛤蟆、阿七是抢劫他父亲的土匪中的其中两个,误打误撞,他居然报了抢劫之仇。 他颜乌是优哉游哉了,却不知道孟豹恨不得咬下他的一块心头肉,对他是极度嫉妒。 老蛤蟆、阿七、颜乌三个离开后,孟豹嫉妒颜乌的能耐,竟然一眼能看出老蛤蟆、阿七是鬼魂附身,挑拨父亲道:“爹,颜乌那个狗崽子,他懂个屁,胡说八道,再把他吊到树上狠狠打一顿,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被老蛤蟆、阿七敲诈去一笔钱,正处在恼火中,儿子的话冲撞他愤怒神经,当父亲以来头一回对儿子发火:“你闭嘴。你看看你自己,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比不上一个吃混米糠窝窝头的放牛娃长工。他什么都懂,又会看病,被吊到树上打到昏过去,骨头硬的跟金刚石一样,不哭一声。你呢,一天到晚只懂耍,什么也不做。” 你说孟豹冤不冤,冤死了,为了跟陈氏争权夺利,他如今是什么都管什么都干。 遭到父亲这么一顿大骂,孟豹只想当场抓住颜乌,把颜乌放进油锅里,脱去十八层皮。 午饭后,孟豹跑到大门口去等,等颜乌回来,找他的茬。 当颜乌把牛关到牛栏里,回到孟宅吃晚饭,刚走到大门,即被孟豹拦住:“狗崽子,快去挑担水回来。” 脑海里第一个闪出就是瘸腿豹今晚要找茬,绝对不能叫他得逞,——颜乌心想,眼神冷飕飕逼视孟豹,冷笑道:“知道啦,瘸腿豹。你是个瘸腿,一拐一瘸的,哪会挑水呢。” 瘸腿骂脚,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在他家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被颜乌这般侮辱,孟豹气到腿伤处阵阵又断骨的痛,眼睛瞬间猩红,挥舞拳头朝颜乌扑上去,一边大骂:“你这个小狗崽,你敢侮辱俺,要反了是不是,俺叫你知道俺这铁拳的厉害。” 又不是猪头、白痴、蠢货、傻瓜、笨蛋、草包,颜乌轻轻一步,犹如小猴一般灵巧避开,挑拔、糊弄孟豹:“瘸腿豹,你的小拳头像团棉花,让你打到累又何妨。把俺惹火,俺拿命换你一条腿。俺被你父亲逼到你们家当长工,不是来被你欺压被你殴打。再打俺,哪天你父亲不在家,俺你把拉到山上吊树上打个半死,再你扔下悬崖去喂狼。” 父亲和打手不在身边,也只是嘴硬罢了,孟豹被颜乌的话唬住,急得眼睛冒赤,又拿颜乌没办法。 眼睁睁盯着颜乌溜进屋里,小脑袋瓜如同被大门夹住,孟豹急呀,急得只想一头撞在墙上。哪料,脑袋瓜刚闪出这一么念头,孟豹还来真的了,把额头往墙一磕,又痛的呱呱呱乱叫…… 哭哭啼啼一口气跑到父亲跟前,孟豹告黑状:“爹,颜乌那个狗崽子,把咱额头打破,你看看,你看看。” 这还了得,狗胆包天了,敢打他的儿子,孟富跳蚤脾气——一碰即跳,对打手们大喝一声:“去。去把颜乌那个小狗崽抓来,吊到树上抽打,敢打少爷,反天了是不是?” 正在食堂准备吃饭,突然闯进两个打手,把颜乌架了出去。 颜凤一瞅,惴惴不安,揪心呐,暗暗祈祷,但愿乌儿化险为夷,不会有事,孟老爷不会乱杀好人…… 被架到中院,又被吊到那棵柿子树上,孟豹举着皮鞭赶过来,就要抽打他,颜乌初生牛犊不怕虎,怒吼道:“孟富,你纵容你这个瘸腿的儿子无法无天,你这辈子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断子绝孙。不信,骑驴看唱本——走的瞧。” 这时,孟富一脸横肉,凶神恶煞,走了过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你,现在连少爷都敢打。” 晓得孟豹这个瘸腿诬蔑他。颜乌登时涌上一团义愤:“孟富,你听着,俺有动你这个瘸腿儿子一小指头,遭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 打都打了,还不敢承认,“啪”火起,孟富即一个耳光扇过去:“没打?没打,那少爷的额头是谁打的,除了你外,谁有这个胆子?” 瘸腿豹这个狗杂种好歹毒,俺这一回落在他手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心头叫苦一声,颜乌不想就这样被孟豹诬蔑,脑子一转,嘲笑道:“谁打的,那你要问你的瘸腿小儿子。如果是拳头、棍击,那是跟故意陷害人往墙上磕破是不一样。孟富,你可以把你儿子那个狗头,拿到灯前照一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孟富心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父子不能在一个长工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脸,他只能护犊。 恼羞成怒,二话不说,从一个打手手中夺过鞭子,劈头盖脸朝颜乌狠狠抽打过去…… 第52章 怀鬼胎逼人比箭 皮鞭即要落到他身上,眼睛一闭,气吞万里如虎,颜乌怒吼一声:“孟富,你为富不仁,你这皮鞭一旦抽打在俺身上,俺掐指一算,你的瘸腿儿子半个月内会被鬼抓去做点心。” 心头一惊,立马想到颜乌说自己是灾星投胎的事,孟富如同腊月里被人一把扔进滂沱大雨里,手中皮鞭在半空中僵硬,眼睛三分恐惧看颜乌,顿了一会,收回皮鞭,装善人道:“今晚上老爷心情好不打人。今后你再敢打少爷,活扒了你的皮。” 放走颜乌,孟富连自己也大吃一惊,他人生头一回这么善良、心软,不打人,难道是观音菩萨在梦中度化了他? 忍着自己肉痛,演一出苦肉计,居然还被父亲放走了颜乌,孟豹心头有委曲,跟在父亲屁股后头哭哭啼啼大骂:“颜乌那个小狗崽心那么狠,孩儿被他的头破血流,你还放走他,他以后打死孩儿,叫你断子绝孙,你才高兴是不是?” 哪会想到儿子会骂出这种没人性的话,孟富转身一瞪儿子:“你还有脸说了,你有那个小狗崽一半聪明、机灵,也不会笨的拿自己的头撞墙演苦肉计。” 连自己的父亲都识破他的苦肉计,孟豹只好闭嘴。可能又觉得在父亲面前丢脸,孟豹又假装委曲、撒泼,强词夺理道:“他骂你孩儿瘸腿豹,你不管了吗,那咱不如死了算了,母亲不在,咱成了弃儿,没人疼爱了,呜呜呜……” “好了。自己不如人,你还有脸哭。”恼火的,孟富责怪儿子一句:“颜乌那个小狗崽,他是灾星投胎,把他吊到树上打一次,咱们家就要大祸临头一次。以后没事,你别去招惹他。” 难道他的头就这样白打了?孟豹心头要说有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暗暗发誓一定不叫颜乌好活。 过了三天,又要出幺蛾子,孟豹找到陈氏,凶巴巴地对她说,颜乌一天到晚的放牛太轻松,他放牛回来后,要叫他劈柴、挑水,孟家不养闲人。 也不是善茬一个,眼睛一瞪,陈氏不给孟豹好脸色,挖苦呛他道:“平日,你不是挺爱管事的吗,还处处跟咱抬杠的干。你本事大到通天,你自己跟放牛娃说去,别找咱。” 在父母面前有求必应的臭脾气,被娇纵惯了,遭到陈氏拒绝,孟豹自尊被严重伤害,面子搁不住,破口大骂:“你个贱货,少爷不过是试探你一下,你还真把自己当娘娘,呸,什么都不是的贱……” 啪。未容孟豹“货”字未骂出口,陈氏一耳光已经响亮落在他脸上,怒斥道:“少爷?把脸拿到尿桶去照一照,你有少爷的样子吗?不要在咱面前装大尾巴狼。从今天起,不把你的臭嘴巴放干净点,撕裂你的嘴,叫你去阴间见你那个贱货一个的母亲。” 偷野汉子投井自杀的母亲,就是他刻在胸口的耻辱,别去招惹、欺负人,否则,人家便拿他母亲侮辱他,孟豹再敢顶嘴,人家直接羞辱他是他母亲在外偷野汉子生下的肮脏杂种,他哑口无语。 母亲一死,自然失去最牢固靠山,虽然仍有父亲的溺爱,但是孟豹已经大不如前。 母亲在的时候,陈氏敢说孟豹半句,孟宅的地也要颤抖,如今遭到陈氏的怒斥、侮辱,他不跑到父亲面前去诬陷陈氏,陈氏可跑到他父亲面前恶心他:“老爷,你再不管教管教你那个瘸腿豹儿子,下次还辱叫妻妾,可不要怪妻妾翻脸不认人。” 如今也是有苦难言,孟富不敢训斥陈氏,问清了什么事后,气色难看匆匆把儿子叫了过去。 与儿子一照面,紧皱眉头,孟富哀求口吻道:“家中之事,你能管就管,不能管别去找你小娘。你不想叫她就别叫,不要辱叫她。”“家中雇的打手,死的死,伤的伤,至今凶手也没找着,一道阴影一直困扰父亲,那就是颜凤、颜乌这一对父子,总感觉是他们干的……” 孟豹一口打断父亲的话:“不可能。就那一对窝囊父子,他们哪有那个胆子,他们甚至连弓箭都不会使。” 摇摇头,孟富忧虑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果是他们父子两个,就是他们在装蒜。”说的,孟富诡秘兮兮叫儿子靠近,附在他耳边一阵嘀咕。 叫颜乌受宠若惊的是,第二天他放牛回来,刚走到孟宅大门口,孟豹一改昔日满脸杀气,嬉皮笑脸迎上去,还亲热如兄弟拉着他的手:“颜乌,咱以后不会再要你劈柴,挑水。你放牛,别的不用干。” 用力一甩孟豹的手,颜乌正色道:“孟家少爷,你是少东家,俺是个长工,这样拉拉扯扯有失你少爷身份。”“天下谁的话都可以信,唯独你们这一对心比双头蛇还毒的暴戾父子的话不能信。俺是长工,没有三头六臂,只能和别的长工一样干一种活。” 终究是个残暴、娇纵惯的小孩,遭到一个长工的打脸、羞辱,孟豹被颜乌激怒,把父亲的阴谋忘在了脑后十万八千里,顿时本性暴露,破口大骂:“你就是咱家一个放牛娃长工,给你脸不要脸了是不是,信不信少爷活扒了你的皮?” “信。”颜乌根本没被孟豹吓到尿裤子,冷嘲热讽道:“你们这一对心比双头蛇还毒的暴戾、跋扈、残忍父子,你们什么事做不出。咱问你,被你们逼迫当长工的善良人,又有几个好好的走出你们家门,你说,瘸腿豹?” 不学无术土鳖一只,除了暴力外,孟豹愚蠢的猪头一样,他纵然有九张嘴,也顶不上颜乌的铜牙铁齿。 多半是吃了败仗,孟豹又跑到父亲跟前去告状、诬陷、诉委曲了吧,他父亲又给他出幺蛾子。 过了三天,一大早的,孟豹跑到颜乌身旁说是今儿起要跟他一块去放牛。 瞧瞧孟豹那付行头,把颜乌羡慕的眼红了:因为是春末,他穿的不多,青色的绸缎长袍,腰间系一条皮带,皮带上系着一个箭囊,上衣还有一件皮马褂;背着一把小弓,比大人的弓小了三分,脚上穿着是皮靴。 这头小恶魔又来祸害俺。心头咒骂一声,颜乌即要去找孟富,哪晓得孟富早已在大门口等着,见到他,说道:“少爷要跟你去放牛,你带他去,不要去有悬崖的山就行了。” 你们这一对恶毒的强盗、土匪、恶霸父子,一天到晚尽想阴谋诡计害人。颜乌心头咒骂,不理睬孟富,径直赶着牛朝前走去。 一路上为套出颜乌身上隐藏的秘密,孟豹耍尽手段的讨好、奉承、巴结、拍马屁,颜乌臭脾气又冲上来了,爱搭不理的只是“嗯,哦,不是”的回应,他那张嘴比空间站还紧密三分呢。 到了山上,闲着无聊,孟豹逼颜乌和他来一场射箭比赛,他赢了,回去后在他家大门口,颜乌从他胯下爬过去,他输了,颜乌也可以提一个要求。 怒火心烧。眼睛冒火瞪孟豹,颜乌呛道:“你们这些心比双头蛇还毒的富人,做梦都在想着法子折磨、欺压、祸害穷人。明知道俺弓箭都没摸过,还逼俺赛箭术,你还有人性吗?” 叫人目瞪口呆的是,孟豹不生气也算了,霍地蹦起来,取下身上弓箭,说道:“来,少爷教射箭,你练习一天后,明天比箭术。”“学射箭要旨是:身法亦当正直,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勿挺胸。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之后,取下一支箭,搭箭拉弓,孟豹洋洋得意继续说道: “射箭时,左肩对猎物,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的重量均匀的落在双脚上,身体微向前倾。” “右手以食指,中指及无名指扣弦,食指置于箭尾上方,中指及无名指置于箭尾下方。” “举弓时左臂下沉,肘内旋,用左手虎口推弓,固定好,再以左肩推右肩拉的力将弓拉开,拉至右手虎口靠位下颌。” “开弓过程中同时将眼,准星和猎物的瞄点连成一线,瞄准后右肩继续加力同时扣弦的右手三指迅速张开,箭即射出。” ……射箭竟然还有这等学问,颜乌大开眼界,从内心里感激孟豹这个歹毒、残忍、暴戾、跋扈的没心没肺纨袴子弟。 非常坚信自己的箭术,眼睛不眨一下,颜乌心中暗喜地答应与孟豹比箭术,但他有一个要求:“俺赢了,叫你父亲放家父回去陪家母三个月。俺输了,俺就按你说的做。” 第53章 事败露胆裂魄散 已经被颜乌吞进肚子,还蒙在鼓里不知道颜乌是一个射箭小侠,孟豹奸笑一声,当场与颜乌击掌敲定比箭一事。 阴诈的,孟豹的诚信像地上玻璃渣,原来说好让颜乌练习射箭一天,结果半响时候,借口要去打猎,孟豹不让颜乌练习射箭。 还算孟豹有点良心,到了午饭点,他回来了,哇,富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牛肉干,烤鱼,豆腐乳,腌笋,白面馒头,牛奶。 看的,颜乌口水很丢人的从嘴角淌出,眼珠子掉地上…… 怀着得意,孟豹鄙视叫了一声:“没吃过这些好东西吧,过来,少年今天让你尝一口。” “不吃。”颜乌倔强地转过头去,不看:“你的东西有毒,又想给俺下毒,明天赢不了你。”——颜乌心里明白,孟富这一家子的东西绝对不是轻易吃的,这一家子请你吃东西,绝对有鬼胎。 穷鬼就是穷鬼,好东西都没有享受的命。孟豹嘴里嘀咕,大口大口吃着牛肉干又吃烤鱼。 下午,颜乌继续练习射箭。 黄昏的时候,孟豹又出幺蛾子,说要回去,把弓箭收了,不让颜乌练习。 张望离开有半里远孟豹,顷刻间,脸上袭上一团讥笑,颜乌眼睛冒出蔑视,骂道:“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们父子想用这种雕虫小技来套俺,太幼稚太可笑了吧。明日,俺叫你们父子输得心服口服,去跳崖也无人同情、可怜。” 颜乌未免太小看了孟富、孟豹这一对父子了。 从山上回到家里,孟豹跟父亲一说与颜乌比箭术的事,一掌拍在厅堂桌上,蹦起,哈哈哈地奸笑几声,孟富不由得大赞:“孩儿,你太聪明啦,明天比箭术,不管颜乌那个小狗崽输赢,他都是输。他到底是不是爹心头那个阴影魔鬼,明天一箭见分晓。” ——闲话少说。 黑夜过去,黎明曙光迎来了第二天。 意外的,孟富大发慈悲,长工们今天晚点出工,等看完一场特殊的主子与下人的箭术比赛。 乡亲们被纠集到村口,观看这场专为孟豹量身制定箭术比赛。 箭靶立在五丈处。 五丈之外,那就不是孟豹臂力所能达到了射程啦,颜乌看的心头直发好笑,笑孟豹丢人丢到家门口。 先下手为强,咄咄逼人迈进射场,抢过桌上弓箭,在一片“少爷加油”声中,孟豹得意洋洋连射三箭,虽然没有中靶心,但是却也非常难得的没脱靶。 轮到颜乌上场,没有一个人为他呐喊加油。 在人群中观看的颜凤,早已吓得直冒冷汗,他深知小儿子箭术,甭说是五丈射程,十丈射程也不在他小儿子的高超箭术之下,他暗暗祈祷,祈祷小儿子千万千万不要逞能,一旦逞能,他们一家三口的小命就全交待在小儿子箭下。 胆怯兮兮的拿起弓箭,瞄了许久,手颤抖的像是筛糠,结果三箭都脱靶,臂力是比孟豹大,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放牛娃赶快从少爷胯下爬过去。”几个打手讨好主子,疯狂起哄大叫。 众目睽睽之下,在打手的起哄下,但见颜乌憋红着脸如同下蛋母鸡,趴在地上,一步一步朝孟豹胯下爬过去…… 没有感到羞辱,偷乐着,颜凤心里高兴、激动、振奋大赞:“吾儿能屈能伸,瞒天过海,将来必成大器,岂是孟豹这种鼠辈所能及。” 比箭风波终于过去。 颜乌仍然和往日一样放牛,不同的是,善良的人暗暗同情他,大骂孟富没人性,想出这种法子羞辱人。 半路上,颜乌上了一头牛背,仰望茫茫苍穹,发出一阵慨叹:“牛啊牛,你们吃的草,对人类无所求,却还要被人类拴住鼻子犁田,却还要被人类宰杀成了盘中餐嘴中肉。俺们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草根穷人,何曾不与你们一样的命运哟——” 突然又沉默,一团悲愤笼罩颜乌黝黑的脸…… 渐渐的,悲愤的脸怒气冲天,眼前浮现孟富、孟豹父子那张得意忘形的无耻嘴脸,一道气宇凌日月,颜乌咬牙切齿发出挑衅嘲笑:“孟富、孟豹,你们这一对强盗、土匪、恶霸父子,狼狈为奸使出如此阴毒手段欺侮俺,俺是受了胯下之辱,你们却傻得不知自己被俺当猴耍。”“还有你们那些爪牙、走狗,起哄、讥笑俺,俺会叫你们为自己的走狗行径付出惨重代价。” ——忍辱者,必成大器。 人小鬼大,大智慧的自取其辱,将自己真本事深藏于九地之下,既迷惑了孟富、孟豹父子,颜乌又保护了全家人性命。 当孟富、孟豹父子在屋里开庆功宴的时候,颜乌把牛赶到山上,一放,风风火火往家里赶去,他要把这个喜讯告诉母亲。在他心里,这不是耻辱,是一种大谋略大智慧的大胜。 季氏正在地里干活,当她听小儿子讲了这种逆向智慧耻辱法,喜上眉梢,心中乐开花,说道:“乌儿,你这次做的非常好。俺们是穷人,处在弱势,跟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斗,不能正面硬碰硬,要避其锋芒,他有蛇蝎之心,俺有智慧之树。” “他有蛇蝎之心,俺有智慧之树”母亲这句话犹如烙铁烙在颜乌胸膛,时刻铭记在心中,对他此后对付孟富、孟豹这一对歹毒、暴戾父子,影响深远。 回去后,颜乌按昨天孟豹教他的射箭要旨,练习射箭,悟出了许多道道,长进不少。 寄人篱下,身不由己。 过了十来天,大家已经把小颜乌钻孟豹胯下的事淡忘,不再有人谈起,哪知道还有人当作宝一样牢牢记在心里,她就是陈氏。 夜里,在被窝里,陈氏又施展妖媚,百般撒娇,对丈夫说,明天是十五,她要去庙里给他们父子许个平安愿。上一回去的时候骑在牛背上比坐滑杆舒服多了,她明天还想骑牛去。他去叫颜乌把最强壮一头牛身子洗干净。 孟富一听,自然是高兴,连夜叫颜乌把最强壮那头牛牵到溪里去洗干净,单独关着,明天给陈氏骑。 从酣睡被窝里被叫醒,颜乌非常恼火,无奈,他只是一个长工,没有拒绝的权力,不想被吊在树上打,他只能乖乖听话。 还是和上回一样,轿夫和婢女先头走,在上山路口等陈氏,陈氏还是和颜乌在后头慢悠悠的走。 看看婢女和轿夫已经走远,脸上立马爬上一团奸笑,陈氏开口了:“颜乌,那天比箭术,咱一眼看出你是个高人,根本没有把真本事使出来,是故意输给瘸腿豹……” 灵魂出窍,心也要闯出胸膛,惊骇地呆愣愣看着陈氏,一时,颜乌转不过脑筋。 很快,心冷静下来,颜乌脸不红,心不跳,力驳陈氏:“俺本来对射箭一窍不通,不会就是不会,有什么好装的,男子汉大丈夫上天摘月,下海擒蛟龙,当众被迫钻别人胯下,这是一生的奇耻大辱,谁愿意呢?” 居高临下,很诧异地打量颜乌这个身子骨单薄的放牛娃,陈氏突然拿出杀手锏,阴冷着脸威胁道:“咱早看出你不是一个简单的放牛娃,你脑袋瓜里藏着大智慧。不要以为咱什么都不知道,烧毁粮仓那晚上,咱看到射伤那些打手的人是一个矮小个子的人,躲在树上。直到你跟瘸腿豹比箭术那天,你拿弓箭的姿势,才想到你。” 完了,完了,全完了。颜乌心里惊恐大叫,登时脸刷地绿了,额头、鼻尖皮肤漏水,心咚咚咚剧烈跳动,胆裂魄散,懊悔不早听父亲的话,才会酿成今天的大祸,他自己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牵连到父母亲的性命,这是身为人子的罪大恶极、大逆不道,他无法原谅自己…… 第54章 拒合谋扒下外衣 “被咱说中了吧。”陈氏的话惊醒颜乌僵化的脑桨,石化的心,他比谁都明白,这件事绝对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他全家的命就没了。 气沉丹田,深呼吸一口,咚咚咚剧烈跳动的终于心平静下来,捋了一下头绪,打定主意,颜乌一口否定:“这种事,你可不能乱说,乱说是要死人的,俺全家人的命就没了。俺已说过,俺根本不会射箭,会射箭,早把孟富、孟豹那一对心比双头晕还毒的魔鬼射死,不会叫他们留在世上鱼肉、霸凌乡里,压榨、盘剥长工。” ——众人有所不知,这是陈氏在诓套颜乌,她那天晚上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后来听打手们说,箭好像从天上射下,她自然想到了院子里的树。 人小虎胆心,镇静、沉着,死咬着嘴不说,颜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将军风度,总算跃过陈氏挖的这个深坑。 端详颜乌这个放牛娃淡定如止水、守口如瓶,陈氏也没辙了。 忽地抬头,藏着野性眼睛,目光如炬逼视陈氏,轮到他颜乌先下手为强,警戒道:“孟家跟俺之间的恩怨,你最好不要掺合进来。你一旦掺合,你会死的更早死的更惨。” 高估了自己,颜乌失算,陈氏根本不像之前把柄在他手上,而害怕,当下一副死猪头不怕热水烫,嘴硬道:“你用不着吓咱,横竖是个死,咱今天还真豁出去。”“你不承认那个射手是你也罢。咱要你弄死孟富和他那个瘸腿儿子,或者害他们残废。” 震骇的,呼吸中断,不相信地盯着陈氏许久,突然开口,颜乌一口拒绝:“你找别人去吧,俺没那个本事。俺有那个本事,俺和家父还会被孟富逼迫当你们家长工吗?俺有那个本事,还会两次被吊到树上打的皮开肉绽,去了半条命吗?” 遭到颜乌拒绝,陈氏仍然不甘心,搬出一块大肥肉诱惑他,道:“你帮咱弄死他们,害他们残废,咱家产分你三成,你们家也可以当财主了。” 毅然摇头,颜乌眼睛射出一束千年冰川寒气,义正词严道:“孔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所以,不义之财,俺颜乌不会要。你死了这条死吧。”“女人之心要仁慈、厚道,岂能如此恶毒。庞氏的下场,是你的前车之鉴,你要切记。” 羞愧的,陈氏满脸通红,她万万没想到小小一个孩儿,还被人逼迫当了小长工,竟然有这等情操的胸襟。 觉得自己未能完全看透颜乌这个放牛娃,今天找他说这事草率了,担心他向孟富告密,陈氏由咄咄逼人变得摇尾乞怜,道:“今天这事,你得替咱保密,烂在肚子不说出去。” 颜乌义气凌云,道:“你放心。你和家母都是女人,你也是被逼嫁给孟富那条毒蛇,女人活在世上不容易,俺不会说出去。” 陈氏还是不放心,不放心又能怎样,她没有扭转乾坤的神通本事,因为她与孟豹之间到了水火不容地步,孟富总是袒护儿子,使得她对这一对父子充满了仇恨。 此时此刻,远处一对贼溜溜鼠眼正在偷看陈氏、颜乌的一举一动,他不是别人,正是孟豹。 自从肉包子的事发生后,孟富对陈氏的怀疑没有消失,一天到晚总是疑神疑鬼。昨晚陈氏提出要骑牛去山上的庙,他神经紧张地一下警觉,才叫儿子偷偷地一路跟踪看个究竟。 比箭术的事证实了颜乌不会射箭,但是孟富心头阴影仍然魑魅一样在他肚子里游荡,没有消失。 尤其叫陈氏毛骨悚然的是,她回去之后,孟富那对冒杀气的眼睛冷飕飕地盯她,审讯犯人一般审问她,她这一路跟颜乌说啥? 心头多有不悦,陈氏还是强装笑脸回应道:“老爷,妻妾跟一个放牛娃能有啥好说的,一路上,妻妾套他的话,他比箭术输了,钻少爷胯下,会不会觉得很丢脸,仇恨少爷。” 发现什么秘密似的,眼睛一瞪,孟富脸上露出一丝奸笑,问道:“他怎么说?” 芳眉一蹙,陈氏道:“他骂少爷比箭术不讲武德。他才练习半天射箭,就比赛。约定好的事,输了,他当然要钻少爷胯下。还说什么小孩童钻胯下不就是一场嬉戏,有什么可丢脸……” “哈哈哈哈”孟富骤然一阵狰狞狂笑。 笑,小心笑破你肚子,跟你偷野汉子投井死的大老婆在阴间相会吧。偷偷斜视一眼丈夫,陈氏心头谩骂。 怎么可能这样听信陈氏的话,那就不是孟富了。 晚上把陈氏支开,把颜乌押到厅堂,厅堂大门外守着几个打手,搞的如临大敌一般。 孟富坐在太师椅上,像阎王殿阎王,杀气冲冲,他儿子守在一旁虎视眈眈,颜乌如同是犯了什么杀头大罪,要马上开斩…… 阴冷冷眼睛就是毒蛇张开的血盆大口,一瞪颜乌,孟富开口就是杀气冲冲:“说。早上送夫人去庙的路上,你说了什么,老实的一句一句如实说,敢说半句假话,咱知道你骨头硬,鞭子不怕,那就割下你舌头,拿去喂狗。” 颜乌还未开口,孟豹即扬起手中锋利匕首:“说。不说,叫你尝尝这把匕首的锋利,这是特意泡过辣椒水。” 哼,不要拿匕首吓唬人。颜乌从鼻孔哼一声,蔑视孟豹,道:“俺只是一个放牛娃,从不敢主动跟主人说话,只有主人问话,俺才敢回话。夫人只问了俺和瘸腿豹比箭输了,钻他胯下,丢人了,是不是很恨瘸腿豹,别的没问。” 当他的面,当他父亲的面,颜乌吃了熊心豹胆,还敢直接叫他瘸腿豹,奇耻大辱,孟豹气到鼻子歪塌不成形:“爹,你看他,还敢羞辱咱,把他吊到树上一刀一刀的割他舌头。” 心头是很恼火,但也不能因这么一点小事把颜乌吊到树上残暴一刀一刀割他舌头,情理说不去,既然他与陈氏说的一样,就放过他。想到这里,孟富脸一沉:“以后要叫少爷,懂不懂,他是少主人,你是下人,再敢辱叫,定饶不了你。” 不服也罢,颜乌还嘴犟:“下人怎么了,下人就该天天被你们殴打侮辱吗?你们身为东家,要有东家样子,不要欺负俺,俺自然会乱叫,你们要欺负俺,俺偏乱叫。” 刚才被羞辱,还耿耿于怀,孟豹借机报复,羞辱颜乌:“下人是贱民,就该殴打,殴打了才会听话。” 也不阻止儿子出口伤人,孟富这是要儿子在下人面前高高在上,显示他们的高贵,下人是卑贱的,没有尊严的。 神经被刺痛,想到父亲一个做学问的儒者,被孟富这个强盗、土匪、恶霸逼迫的天天起早摸黑在田地里风吹雨打、烈日烤,颜乌愤怒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义愤谴责、咒骂:“天下原本没下人,善良百姓遭到你们这些为富不仁强盗、土匪、恶霸的抢劫、压榨、盘剥,被你们逼迫离开自己的土地,沦落到给你们做下人。” 高高在上的一层浸满人血的外衣被颜乌当众活活扒下,孟富气煞,暴跳如雷,“啪”一掌击在厅堂堂桌上,恼羞成怒蹦起来:“下人天生是被奴役的贱命。富人天生是富贵命,是上苍下降到这个世上主宰、奴役穷人。” “呸——”颜乌是一头被惹怒的幼狮,霜剑出鞘眼睛直逼孟富,挥起手直戳孟富鼻尖:“俺一家三口,在大山里过着美好生活,是你这条毒蛇仗着庞大势力,带一伙强盗、土匪、恶霸闯进俺家,宰了俺家的羊,抢走俺家粮食,强行逼迫俺们父子给你当长工,这才变成你们家的下人。” “哈哈哈哈”孟富猖狂得意,仰着脖子狂妄大笑,又霍地停止,喷着血口,出狂言:“上苍降老爷当富人,是来奴役你们这种穷鬼,你敢违抗,是逆天理,要被下到十八层地狱。” “呸——”颜乌岂肯叫孟富这样的强盗、土匪、恶霸主宰他的命,反唇相讥:“你不过是靠阴险、狡诈、歹毒、蛮横起家,总有一天会遭天谴,家境败落,到了那一天你不如俺们这些穷人。” “你敢诅咒咱爹,你敢诅咒咱家,你是不是找死。”孟豹气的呀,从一个打手手中夺过鞭子,扬起鞭子,拼劲吃奶力气劈头盖脸朝小颜乌抽打下去…… 第55章 救婢女虎胆出手 又不是被吊到树上,双手不能动,颜乌不再惯着孟豹,挥手一抓落下皮鞭,顺势一拉,结果孟豹没防他这一手,往前一撞,跌了个狗吃屎,丑态百出。 “你胆大包天了你,敢打少爷。”随着骂声,孟富啪地一耳光落在了颜乌脸:“滚。” 猝不及防一耳光,打得颜乌两眼冒金星,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仇恨一瞪孟富,牙关一咬,怒骂道:“强盗、土匪、恶霸,魔鬼。” 人也机灵,担心被打,跟随骂声落地,立刻、马上转身跑出去,颜乌暗暗发誓要叫孟富残废。 颜乌这是自己找打,孟富发达后,最忌讳、痛恨别人骂他家境败落。所以颜乌骂他家境败落,等于是在挑孟富的脚筋。 虽然孟富一耳光是打在颜乌脸上,但是惊吓了陈氏,她在屋里惴惴不安,一旦颜乌为了自保,供出早上的事,挨打的恐怕不是他,是她了。 如此痛恨孟富,陈氏另一个原因是孟富一对贼眼睛瞄上了伺候她的婢女阿彩,陈氏还听说了孟富还要娶个小老婆。一旦孟富娶了个比她更漂亮小老婆,又会生孩子,陈氏明白自己地位不保,就像她与庞氏。眼下头等大事,是自己怀上孟富的孩子,生个大胖小子,她的地位也就没人能撬的动,可是这肚子不争气,陈氏也极无奈。 无奈中,眼睛一亮,陈氏想到了颜乌,这臭小子歪门邪道多,又懂得点医道。 一缕残阳,照在孟宅,它依旧显得如此宏伟、气派。 即要下饭桌时,陈氏跟丈夫说去长工厨房看看,就离开而去。——长工是在天摸黑时吃饭,孟富是算计的好好,这个时候又不用点灯,长工在地里田里又干不了了活,主人在天黑前早早的吃饭。 人在厨房里,一对眼睛透过窗口关注院子,当看到颜乌出现时,陈氏即大步流星赶了出去。 把颜乌叫到一个偏僻角落,陈氏直言不讳悄声对他说道:“咱一直怀不上孩儿,你帮咱看看是患了什么病?治好了,咱会重重奖赏你和你父亲。” “哈哈哈……”不听则罢,一听,颜乌经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是有病,还病的不轻。有你这样羞辱人的吗,俺一个小孩童,看这种病,你还不如直接拿菜刀砍俺的头呢。” 陈氏一本正经道:“咱在说正经事,你别不当回事。会看病的人,都会看这种病。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颜乌说道:“俺真的不会看这种病。骗你,出门被疯狗咬死。你去找村里郎中看,干么找俺呀——” 陈氏说道:“找村里郎中看,这事传出去,咱还有脸活下去吗,老爷也会一脚把咱踹了。” 沉默了一会,颜乌给陈氏出了个馊主意:“你回娘家,偷偷找个郎中看看。俺真的不会看这病,骗你,天打雷劈。”——颜乌抬头,指了指天。 觉得颜乌说的确实是个好主意,陈氏叮嘱一句,要颜乌守口如瓶,哪天他们父子遭到孟富父子毒打关柴房,她偷偷送吃的。 这倒是一个不赖的回报,颜乌佯装想了想,迟疑片刻才答应。 过了两天,陈氏跟丈夫说,她想母亲了,想回娘家看看。没有怀疑,孟富一口爽快地答应。 陈氏一回娘家,是她的婢女阿彩照顾孟富的起居。 晚饭后,孟富在厅堂喝茶、抽烟,歇了有一柱香光景,就回卧室睡觉,这时候阿彩端着一盆洗脚水进去:“老爷,洗脚。” 坐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盯着阿彩一张细嫩俏脸,纤纤玉手一下一下温柔地给他洗脚,美妙少女的一道电流袭击孟富身上每一根神经,神经在慢慢膨胀、膨胀、膨胀,他眼睛随之冒出一团邪火…… 把洗脚水拿出去倒掉,阿彩又进来替孟富脱衣服。 手刚刚碰到孟富衣服上一瞬间,狼吃狼——冷不防,阿彩被孟富一抱住,扑倒在床上,害怕的,她本能地一边挣扎,一边大叫:“老爷,你这要干什么,千万使不得,婢女还是一个小女童,没有长大成人,夫人回来了会……” “夫人,她一个小贱人,你怕她干么,这个家是老爷说的算。”孟富野蛮地去扯阿彩衣裳:“阿彩,老爷关注你已经很久,你是越长越标致,胸开始鼓起来,今晚咱俩就圆房,明天你是老爷的小老婆,从此跟着老爷吃香的喝辣的,穿最好的,你是老爷的心肝宝贝。” 害怕、心慌的,眼睛滚出眼水,阿彩苦苦哀求:“老爷,求求求你,你饶了俺吧,婢女只是一个小女童,不想做小老婆。” “你已经二八年龄,不小了,刚好。”孟富魔鬼一头,发疯了,他不会可怜阿彩的眼水,阿彩越是挣扎,他越来劲,三下两把扯开了阿彩上衣,又把手伸到了她裤子上…… “嘭。嘭。嘭”节骨眼上,突然响起敲门声,又听到颜乌的叫声:“老爷,老爷,你睡了吗?” 火的,孟富要憋过气,不由得大骂:“你是不是活腻了,找死。滚。老爷明天跟你算帐。” 门外,颜乌似乎是不见孟富不离开,仍在叫:“老爷,不是的,有急事,刚刚想起来,就下床跑来找你。” “什么事,有屁就放。”孟富被颜乌气的,快要喘不上气。 乖巧的很,趁这个空档,阿彩一滑溜下了床,边扣好衣服,边往外逃,能逃多快她就逃多快。 等阿彩把门一开,颜乌才慢悠悠地说道:“一头母牛肚子有牛崽了,俺下午割了些草带回来,半夜的时候,要不要给那头母牛喂草,要不要单独把它关在独处?” 忍不住要窜出去给颜乌几个响亮耳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存心要把他活活气死,早不来晚不来,眼看他和阿彩即要入炕的时候来,孟富跺脚大骂:“你个蠢货,肯定要啊,这点小事,你也要问老爷。那头母牛有事,看老爷不扒了你的皮。” “哦。哦。哦。”颜乌嘴里应着,害怕被打,赶紧溜走。 翌日清晨,颜乌刚下床,阿彩就来找她,对他感激涕零,说,昨晚上还好他早点赶去,再晚一刻,她就失身于孟富那头魔鬼。 ——阿彩二八芳龄,颜乌也是十四岁了,两个人又同样是穷苦人的孩子。 两个人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阿彩早已敬仰颜乌,哪怕被孟富暴打的皮开肉绽,他也敢顶撞孟富的虎胆英雄义举。她前段日子悄悄跟小颜乌诉说,孟富那头魔鬼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她不知道怎么办? 那天给陈氏出主意,陈氏昨天一回娘家,颜乌懊悔的想撕裂自己那张臭嘴。故而,他随时关注阿彩动向。 这时,颜乌苦着脸说道:“你能过得了昨晚上,可是今晚上,明晚上,后天晚上……你怎么办?” 求助眼睛凝视颜乌,阿彩天真地嘣出一句:“要不,咱俩私奔吧,颜乌,你带咱去哪,咱就去哪。” 摇摇头,颜乌急地直跺脚:“不行,不行,不行。咱俩私奔,逃得脱孟富的魔掌,会祸殃俺们父母亲,他们会遭到孟富那头魔鬼的残忍、恶毒的折磨、祸害。” 急的,阿彩眼泪鼓上来:“那怎办,你赶紧想个法子呀,你足智多谋,是翻过来的石榴皮——点子多。” 颜乌眉头苦皱,如同百年的老松树皮,眼看就要掉落,阿彩看的芳心更急。 沉默了片刻,倏地抬头注视阿彩,颜乌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你抽空去找郎中,不要被人看到,说是俺叫你找他配药,俺晚上去拿。” 怔了一会,环视一下四周,阿彩深情地亲一口颜乌,之后附在他耳边,悄声道:“颜乌,咱要把姑娘的初次给你,不能叫孟富那头魔鬼给糟蹋了。”说的,阿彩红着俏脸,跑开。 第56章 小情侣下药魔鬼 摸着被阿彩亲一口的脸,呆愣愣张望飞快消失的阿彩婀娜背影,颜乌人生头一回似乎撞开了男女风情那扇门,懂得怜香惜玉,咬牙大骂:“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敢糟蹋阿彩姐,俺颜乌豁出这条小命,也不会叫你好活着。” 这个阿彩是孟富一个佃户的女儿,孟富看她长得水灵灵的,长大定然是个大美女,邪恶的心又不放过小小的阿彩,不择手段地逼迫阿彩父母亲还债,必须在一天内还债,还不了债,拿女儿抵债吧。——当时阿彩十三岁,就这样被逼迫抵债进孟家当婢女。 半晌的时候,阿彩偷偷去找了郎中,郎中听阿彩说明来意,又听说是颜乌这个小兄弟叫她来的,当然是真诚相待。 事实上,这个郎中医术相当高,只是长年遭到孟富欺压、盘剥,自然对他隐瞒了真实医术。 当下阿彩要给他钱时,郎中笑嘿嘿地说,颜乌是他的忘年交小兄弟,哪能收她的钱呢。 非常惊诧,做梦也没想到颜乌与郎中关系如此亲密,阿彩对他的敬仰油然升了十万八千级,芳心更笃定清晨悄悄对他所说的,要把自己芳龄少女的初次给他,不能叫孟富那头魔鬼糟蹋。芳心里头,阿彩比谁都明白,只要不离开孟宅这个魔窟,她迟早有一天要被孟富那头魔鬼糟蹋。 ——度日如年。 对阿彩来说,这个白天她架在火上烤一般,她急呀,急得六神无主、束手无策,恨不得插上金翅膀,飞到山上去把颜乌背回来,赶紧去给她拿药,这药一刻不到她手,她芳心一刻不踏实,悬在半空中,总感到噩梦降临她头上。 阿彩芳心悬在半空中,其实颜乌也在为她着急,他不知道郎中到底会不会配那种药?万一不会,今晚上他拿什么去救阿彩? 实在不行,也只好霸王硬上弓啦。颜乌拿定主意,再冒险一次,把小弓箭带回去,哪怕再次被孟富吊到树上打的去掉半条命,他也不能叫孟富那头魔鬼糟蹋了阿彩。——烧毁粮仓后,他再不敢心存侥幸的把小弓箭藏在身上了。 傍晚时分,把牛赶进牛栏,没有直接进孟宅,颜乌手里拿着一把草药作幌子,先跑去郎中家拿药。 拿到药,小颜乌黑黝黝的脸露出了少有的笑。 这个时刻,阿彩心急如焚早早地在前院等颜乌,没有拿到药,陈氏又没有回家,她忧心如炎,心没一刻安宁。 一看到颜乌影子,迫不及待,阿彩跑了上去。 两个人走到偏僻处,小心地环视一圈四下,颜乌才悄悄把药拿出来,放在阿彩手上,阿彩赶紧把药藏进身上。两个人又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便匆匆地分开。 跑回后院,进了自己卧室,在里头鼓捣了一阵,阿彩这才打洗脚水去伺候孟富。 多半是昨晚那场好事被颜乌闯入打断,没有得逞,今晚上见到阿彩,孟富非常猴子,不容她去倒洗脚水,他一把把她抱住扑倒在床上,三下两把扯开她上衣,一边狂亲她胸口,一边慌乱地下手去扯掉她裤子…… 意外的事在这个关头上发生啦,还未扯开阿彩裤头,头一歪,死猪一般,孟富睡了过去。——原来郎中给阿彩配的是迷魂药,阿彩先前从颜乌手里拿过药,跑回自己卧室,就把它涂沫在脖子、胸口上,孟富急急地亲她,还能不被迷倒吗? 蹦下床,给孟富脱去衣裳,放进被子里,阿彩让他安静的睡去。 跑回自己卧室,推开门,见颜乌果然在,顿时芳心如小鹿乱撞,倏地俏脸一红,奔上搂住他…… 伺候了庞氏,接着伺候陈氏,男女间风月事,耳闻目睹多了,不是老手也是老手,可是颜乌还是一个小孩,根本不懂风月事。 在阿彩的引导、撩拨下,这对少男少女滚在了床上,一阵巫山云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整个孟宅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完成了男、女偷吃禁果步向成年人的步骤。 下了床,阿彩搂着颜乌燕语呢喃:“这事,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哦,颜乌,包括你父母亲在内。” “晓得,阿姐。”颜乌还在回味的刚才叫他虚脱的快活一幕。 阿彩继续说:“今晚,咱就是你的女人,你要有男子汉的担当,守护俺不受别人的欺负。” “那当然。俺会守护好你,阿姐。”颜乌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气魄,意气风发。 颜乌、阿彩这一对少男少女忘了,他们是寄人篱下,苦苦的生活在孟富铁蹄之下,生命不属于他们自己,他们也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可怜又悲哀,被一对未成年下人下了药还不知道,醒来时已经是清晨,孟富大喊嘴渴。 但见阿彩羞羞答答端着茶进去,低着头不敢看他,孟富一阵得意,晓得自己昨晚把阿彩睡了,之前阿彩见他从未有这副羞羞答答的娇媚相,越发的俊俏可人。 慵懒的不想起床,躺在床上,回忆昨夜得到阿彩那快活如神仙一幕,孟富却突然莫名其妙的懵懵懂懂,头脑一片雾水,搞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怎么会是这样? 这一天下来呢,孟富像是还在睡梦中,懵懵懂懂的,昨夜说是强行得到了阿彩,又好像没有;说没有强行把阿彩糟蹋吧,好像又强行把阿彩糟蹋了。否则,阿彩清晨见到他,咋会羞羞答答。 没心事干别的事,一肚子坏水老想大白天强行与阿彩同床共枕、龙凤交缠,可是阿彩总回避他,不进他卧室,即使叫她,她一到门口就站住,娇羞地说:“老爷,你先别急嘛,这大白天的干那种事,被人知道了,咱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哪有脸活在世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无奈之下,只好压下情欲,孟富谩骂今天的白天咋这么漫长,漫长的没个尽头。 讽刺、滑稽的是,另一个人也跟他孟富一样,盼着天早一刻的黑,他就是颜乌。 昨夜与阿彩一场鱼水之欢,人生头一回尝到了快活,那种叫人要把身子融化的感觉,真的是太享受,颜乌一下长大了,人在山上,心早已飞到阿彩身上,恨不得携带阿彩私奔,逃出孟富的铁蹄,带着父母亲去过自在的日子。 终于,白天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结束了。 煎熬的耗了一天,晚上阿彩打着洗脚水进他卧室时,跑过去把门一关,孟富也不洗脚了,老鹰抓小鸡一般把阿彩抱着扑在床上。 佯装不从,半推半就抵抗了一阵,见孟富一对手如同魔爪,阿彩放弃了抵抗,任由孟富放纵…… 蒙在鼓里,傻傻的,孟富又和昨晚一样,亲了几口阿彩胸口和脖子,头一歪,死猪一头又睡过去。 摆弄一番孟富,又跑回自己卧室,阿彩与早已等到里头的小情侣颜乌,搂抱一团,滚在床上,兴风作浪,一阵放肆的床战…… 不敢在一块缠绵太久,担心被人发现,床战一结束,颜乌即趁着黑暗匆匆地离开阿彩卧室。 天一亮,阿彩、颜乌又陷了一场焦虑中。 今天陈氏再不回来,她阿彩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同样手段瞒过孟富,毕竟是一连两个晚上了,他会不会警觉? 苦苦的等到黄昏,仍然不见陈氏影子,阿彩叫苦不迭,焦虑不安,她担心孟富察觉,今晚会给她和颜乌挖坑,他就是一头魔鬼,也是一只九头狐,奸诈的很呢。 第57章 起歹心强娶少女 阿弥陀佛,夕阳落山时刻,陈氏终于回家,阿彩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同时也失落、忧愁起来,陈氏在家,她和小情人颜乌再不敢胆大妄为的滚在一张床上天翻地覆,鱼水交欢的取乐。 担心颜乌不知道陈氏回家了,安顿好陈氏后,阿彩赶紧跑到前院等颜乌,告诉他千万别去找她。 自认为自己是方圆十里一方土豪,一手遮天,呼风唤雨,作威作福,其实孟富也很可怜、悲哀,被两个小孩子背地里下药折腾,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 从娘家回来,陈氏不但自己吃药,还给丈夫孟富带回了药,偷偷地下到他的晚饭里。 吃吧晚饭,回到卧室,陈氏风情万种等着丈夫。 或许是遭到阿彩折磨了两个晚上,憋出火,回到卧室,看到三天两夜不见的陈氏突然有一种昔日所没有的风情万种,孟富如同一头饿得发慌老虎,扑了过去,粗暴地把陈氏抱到床上…… 陈氏暗暗高兴,从未见丈夫有过今晚上这么猛的,看来是药起的作用,祈祷着这回能怀上孩子,定乾坤。 完事后,孟富说,他要娶阿彩作小老婆。 “不行。”陈氏语气很绝。 哪里借来的胆子,还敢阻挠他的事。孟富火了:“行也罢,不行也罢,这事就这样定了,容不得你从中作梗。” 看到丈夫发火,陈氏也软了下来,语气婉转道:“老爷,不是妻妾从中作梗,不许你纳阿彩做小老婆。”“你大老婆偷野汉子投井死后,妻妾想给你物色一个小老婆,觉得阿彩长得水灵灵的,是个美人坯子。把她的生辰八字跟你的配对一下,说她克你。你一旦娶了她,不被克死,也要破财,一辈子不会再起。” 内心惶恐,孟富表面装作不在意:“还有这事?不可能,阿彩长得水灵灵的,那么温柔一个女童,怎么会呢。”“你刚回来,累了,好好睡一晚上,这事以后再说吧。” 迷信精一个。陈氏那么一说,孟富早害怕,回头想想这两个夜里与阿彩鱼水交欢后一头雾水的懵懵懂懂,他害怕了,相信陈氏所说的阿彩克他的事,哪里还愿意再提纳阿彩作小老婆的事。 逃过一劫,阿彩还不知道,惴惴不安,以为陈氏这一回来,孟富肯定跟陈氏商量纳她做小老婆的事。 几天过去了,风平浪静,孟富纳她作小老婆的事石沉大海,没了下文,阿彩感到十分纳闷。 风平浪静,在颜乌看来,非常不正常,孟富那么一个强盗、土匪、恶霸,心比双头蛇还毒,手段比雷劈人还要残忍几分,他真的会放过阿彩吗? 所以这几天里,颜乌是日思夜想,怎样才能把阿彩从火坑救出,不能叫孟富糟蹋她。 会克他的命,孟富固然不敢再去想纳阿彩作小老婆的事,但是娶小老婆的事,如同一道催命符套在他脖子上,去不掉,时刻都在想着取个像阿彩这样小灵灵漂亮的少龄女孩。 也是阿彩有颜乌这个视乌鸦是神鸟慈乌的男孩在保佑她吧,她的劫难转到了另一个小女孩身上。 做梦都在娶小老婆,半个月后,孟富带四个打手去五里外的苏溪村收租,刚走到村口,迎头遇上一个水灵灵小姑娘,比阿彩还要清秀、单纯三分,她大约也是二八年龄,扎着两条大辫子,背着一个篓子,是那么的淳朴、干净,一下把他的魂勾走,心掳去,愣愣的脚僵硬,动不了了。 那个小姑娘走到孟富面前了,他才惊醒过来,淌着口水,一脸猥琐地伸出爪子去摸小姑娘的俏脸蛋…… 做梦没想到的是,那个小姑娘是个烈性女,丹凤眼一瞪,怒斥道:“光天化日下,调戏良家姑娘,你爹娘是怎么调教你做人的?” “哟,哟,哟,还是条翘天辣,老爷就喜欢你这种辣辣的妹子,晚上搂着睡有劲。”孟富恬不知耻,暴露一个无赖、地痞德性。 俏脸一红,小姑娘心头谩骂,家有老婆,还出来干出这种无耻的事,也不怕遭到报应。看你们那四个贼眉鼠眼的绝不是甚么好人,是好人,就不会给孟富当走狗,到处欺负人。——她认得孟富,但是孟富不认得她。 晓得得罪不起孟富,小姑娘就往路边走去,哪料,又被孟富拦住,急得欲哭,哀求道:“咱要去拿猪食,晚了,咱母亲要骂。” 挡在小姑娘跟前,孟富凶相毕露,大喝一声:“想走,问老爷身边这四大金刚肯不肯,你知道老爷是谁吗?老爷是这方圆百里大财主孟富。看你这个小美人长得娇艳别致,身材婀娜多姿,眉目如画,樱桃嘴妩媚勾魂,老爷娶定你了。做老爷的小老婆,大鱼大肉供你吃,绫罗绸缎供你穿,哪还要用你拿猪食呢……” “呸——”小姑娘伶牙俐齿讽刺、挖苦、嘲笑呛孟富:“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脸皮粗糙的像麻布,尖嘴猴腮丑得比猪还难看,人老的更是一棵椿树,还想老牛吃嫩草,娶本妮子做小老婆,你横竖不配,滚开。” “老牛吃嫩草好。只要老爷这老牛吃了你这嫩草,从此你吃香的喝辣,只坐在家里享受不用干活,还有婢女侍侯你。”孟富卑鄙、无耻,不要脸的连鬼都害怕,居然动手动脚去摸小姑娘的手。 火起,小姑娘挥起篓子朝孟富头砸去。 突如其来头被篓子砸了一下,人也懵了,惊吓的,孟富愣是大半天缓不过神。 “老爷,小姑娘溜了,要不要追。”打手尖叫声,惊醒孟富,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去,去村里打听清楚这个小姑娘是哪家的,老爷还真娶定她了,她还想逃脱得了老爷这手掌心,呸,做梦去。” 四个打手一听,立马跑到村里打听小姑娘。 一刻钟后,四个打手回来了,说,那个小姑娘是村西头苏老汉家的小女儿,乡亲们叫她美囡,今年刚二八芳龄,未曾婚嫁。” “走。到她家提亲去。”孟富吊三眼喷出一团邪恶,跋扈吆喝,他有的是下三滥的卑鄙、龌龊、无耻手段。 两个打手前头带路,两个打手断后,孟富飞扬跋扈朝苏老汉家赶去,那凶猛气势就是一个土匪。 乡亲们看到孟富如同土匪进村,个个害怕的赶紧逃回屋里关上大门,暗暗替苏老汉捏把汗。 打手鲁莽踹开苏老汉家大门,叫嚷:“苏老头,滚出来,孟老爷上你家要债来了。” 要来的总是会来,躲是躲不过。 战战兢兢从卧室出来,一瞅,果然是孟富带打手来了,苏老汉点头哈腰:“孟老爷,你来了,坐,坐,坐。”苏老汉搬过凳子。 孟富屁股尚未来得及落座,一个打手又叫嚷道:“去。倒杯茶,孟老爷嘴渴了。有什么好吃的茶点,全拿出来。” “老婆子,快点给孟老爷倒茶。”一边朝厨房喊道,苏老汉一边站到孟富跟前点头哈腰陪笑:“实在对不起,孟老爷,家里是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眼睛往一边凶恶一歪,不屑看苏老汉,翘起二郎腿,孟富吼嚎道:“老头子,你欠老爷的债,今天该还上了吧,总共是一百贯……” 刷地脸色顿时没了,苏老汉胆怯地问道:“孟老爷,不是才八贯吗,咋地一下子变成一百贯了,你这明摆的是敲诈。” “八贯,你家银两比人别的大吗?”孟富一脚踹向苏老汉,把苏老汉踹个趔趋,之后脸上横肉一滚,道:“八贯,那是去年你欠下的,这利息不要吗?还有,你家丫头在村口打了老爷的头,现在还痛着,你看看,脖子歪的不到动了,你敢说不拿钱给老爷治头吗?” 骇然地盯着孟富,苏老汉不相信问道:“咱家妮子又怎么打了孟老爷你了,她一个小妮子,敢吗?” 几根山羊胡一翘,孟富得意了:“你以为老爷诈你钱财吗?不信,你去把你丫头叫回来一问,是真是假,不就明了。老爷有骗你,你们这债,一笔勾销,不要你还。” 扑通,苏老汉跪在孟富跟前:“孟老爷,你把咱这房子卖了,也卖不了一贯钱啊,你饶了咱。咱马上去把妮子叫回来,向你赔罪。” 慢慢悠悠站起来了,孟富眼睛喷出一团得意,拍拍苏老汉的脸;“没钱,没钱好办啊,老爷正少个小老婆,把你家丫头抵债,嫁给老爷做小老婆。”“老丈人,这事就这样定了,老爷明天送聘礼。” 第58章 下聘礼反遭辱骂 明白了,彻头彻尾的明白,孟富这个恶霸上门来要债是假,强娶他们女儿才是阴险用心。苏老汉吓得心碎胆裂,磕头哀求:“孟老爷,咱小妮子还是女孩童,没长大呢,你大人大量,放过她吧。” 又蛮横一脚把苏老汉踹翻在地,孟富暴躁怒吼:“少啰嗦。老爷娶你丫头作小老婆,是你祖坟冒青烟,你家的福气。”“老不死的,记住了,明天老爷亲自来下聘礼,好好的招待,听懂没。” 话撂地,孟富扬长而去。 顷刻间,苏老汉脸色苍白,瘫在地上。 “良人,现在怎么办?”苏老汉妻子吓得直哆嗦。 喘了口气,苏老汉急中生智:“你快去把妮子找回来,咱立马去她娘舅家,找她娘舅讨个主意。” 凑巧的很,苏老汉所说的他女儿美囡的娘舅恰恰是孟家庄那个郎中,他老婆是郎中的亲妹妹。 趁孟富还在别人家收租、要债空档,苏老汉叫妻子和女儿去山上躲躲,他偷偷出村去找大舅子。 一口气跑到大舅子家,前脚刚迈进门槛,苏老汉即累倒在地上,一边压着嗓子大喊:“孩儿他娘舅,快,快,快,救——救救美囡。” 正在厅堂切草药,听到门口叫声,惊的,郎中慌忙扔下手中的刀,跑出去,一瞅,果然是妹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慌下叫妻子一道把妹夫搀扶进去,关上大门。 咕噜咕噜咕噜地喝了一瓢水,这才喘了一口气,苏老汉把发生的事一一讲述一遍。 不听则罢,一听,郎中心血沸腾,大骂孟富是喝人血的魔鬼,一边安慰妹夫别急,一边叫妻子赶紧煮饭。 可是苏老汉急得喉咙冒火,哪有心事吃饭。 神秘地朝妹夫笑笑,郎中附在苏老汉耳边,悄声说道:“你先安心吃饭,好有劲赶路。吃吧饭,咱带你去找个奇人,叫他帮你出谋划策,逃过这一劫。这事,要抢在孟富回来之前,不被他发觉。” 郎中这么一说,苏老汉才安下心。在他心里,这个大舅子算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了,还要去找个奇人,当然更放心。 下了饭桌,半秒也不耽搁,郎中带上苏老汉朝北边去。 半路上,郎中又莫名其妙地不去了,改变方向,朝西边去。然而刚到半路上,郎中又不去,又改变方向去南边。 被搞懵了,苏老汉些许不安地问道:“孩子他娘舅,你这带咱在山上圈来圈去,把咱急死了。” “咱比你还急呢。”郎中转过头,看一眼妹夫,然后停下脚,环视一遍左右,突然兴奋道:“走。他在那边。” 说的,加快步伐,郎中朝左边跑去。 往前走了大约半里路,看到了牛,郎中朝山上喊道:“颜乌小兄弟,在哪呢,找你有点急事——” “在这呢,老先生。”在东边半山腰上,颜乌站了起来。 往山上一望,苏老汉眨眼间瘪气,原来大舅子要找的奇人,就是这么一个放牛娃。——没错,郎中说的奇人,就是颜乌。 三个人找了个偏僻山坳坐下,郎中把事情讲述一遍。 尚未听完,颜乌即火冒三丈,蹦起来跺脚大骂:“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就是一头魔鬼,他干脆连自己妹妹也娶了做老婆算了,还让不让别人活下去啊——” 郎中长叹道:“方圆十里,他正旺盛巅峰,无人能压倒他,他越猖獗。”“你熟读圣贤书,小兄弟,你赶紧帮咱外甥女想个计谋对付他,不能叫这头喝人血的魔鬼糟蹋了咱外甥女。” 愁苦着一张义愤的娃娃,颜乌忧愁道:“老先生,俺一个放牛娃能有啥计谋啊,有计谋,俺和家父也不会落到给魔鬼当长工了。” 颜乌这话可把苏老汉急坏:“这位小兄弟,孩子他娘舅一听这事,马上带咱来找你,说只有你有计谋对付孟富这头喝人血的魔鬼,你就帮咱想个好计谋吧,咱小妮子的身家性命全靠你了。” 人生最怕的就是别人的信赖、托付,这是一付千斤重担压在肩膀上,你没能力也没办法卸下。 千斤重担压力下,一团愁苦弥漫在颜乌这张黝黑的娃娃脸上,他眉宇紧蹙,犹如上了一道枷锁,沉默下来。 一炷香光景,颜乌脸上乌云散开,叫郎中、苏老汉头聚拢,他如此如此地对他们说了一阵。 “好。这个计谋好。”郎中一拍大腿,大赞。 感动的热泪盈眶,冷不丁跪在颜乌跟前,苏老汉叩首、作揖:“小兄弟,你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接受老汉一拜。” 泥菩萨身上长草——慌了神,颜乌惊得慌忙站起来,叫道:“大伯,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起来,你要折煞俺一个娃儿。俺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大伯不必多礼。”“此事千万别走漏风声,仅限俺们三个人之内,老先生和大伯去找几个可靠的亲人从中相助。” 郎中和苏老汉频频点头称是,当下三个人分手离开。 下午前脚一迈进家门槛,孟富像只刚下完蛋的母鸡,叫个不停,与陈氏一照面,要她马上给他置办好聘礼,他明天要去苏溪村下聘礼、提亲,后天就结婚。 大吃一惊,陈氏心中不悦,责问:“你是不是想娶小老婆想疯了,明天下聘礼,后天就结婚。妻妾前天去庙里,问过师父,后天大不利,犯煞日子,要到二十六才是个黄道吉利。” 恨不得今晚上就怀搂美人睡,愣了一下,孟富道:“二十六?好。就二十六,离腊祭也就几天,正好给腊祭增添喜庆。”“聘礼,你得要备最好的最高的,叫方圆百里的人看一看,咱们孟家财富富甲天下,无人可比。” 心有多不愿,陈氏也只得照办,她不敢违背丈夫,在这样的家庭,她没有地位可言,一切逆来顺受,顶多她靠耍点心机、诡计,从丈夫那里要点可怜的好处。 当下,孟宅的仆人从上到下忙碌开。 忙碌到鸡叫第二遍的时候,这才忙完,可以歇口气了。 第二天早上辰时,孟宅响起了嘹亮唢呐声,把全村人都招引过去看热闹。 孟家富不富裕,到底有多富有,从聘礼中就可以一眼看出: 布匹四匹,聘饼两担,茶叶两担,糯米五十斤,红糖八斤。 盘担三担:海味干货;龙眼干,荔枝干,花生,红枣,糖果,糕点;公鸡一对,母鸡一对,一个二十斤重大猪脚。 礼金箱两个:聘金,金银首饰,龙凤烛,对联,鞭炮等等。 ——坐在滑杆上,孟富翘起二郎腿,一手拿着水壶,青面獠牙的脸透出凶相,叫人看的极度不舒服;凶恶眼睛喷出暴戾和残忍,叫人胆寒;额角暴凸青筋像刽子手手中的刀,散发杀气…… 瞧着孟富这种下个聘礼的炫耀阵势,乡亲眼红、羡慕外,是仇恨,是咬牙切齿,咒骂孟富作孽,哪家的女儿又要遭殃。 一队人马轰轰烈烈开进苏溪村,直到岳父岳母家门口下滑杆,见鞭炮也没放,迎接他这个土豪女婿的到来,孟富咆哮如雷,破口大骂:“什么意思啊,看不起老爷是不是,连鞭炮都不放。” 这时,苏老汉走出家门,一改昨天的唯唯诺诺,愤怒道:“家里连吃的都没有了,哪来钱买鞭炮。你想要派头,想要面子,你昨天干么不放些银两留下?”“是你强行要娶咱妮子,还是咱强行娶你家妮子,长辈面前,不下跪磕头,连这等礼数都不懂,真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调教你的,你还有脸吼。吼什么吼,叫乡亲听到了,还以为是疯狗在咬呢——” “你……”孟富被气得吐血,但是岳父棉里藏针、话中有话的谴责、咒骂,他理亏,瘪的发不出火,只好怂了:“好,好,好。今天是好日子,老爷不跟你这死老头计较。”“看好了,这么多的聘礼,够你们家吃一辈子。娶亲日子定了,就这个月二十六。” 第59章 小恶霸黑夜偷听 这般丰厚聘礼,的确是无人可比,但是苏老汉夫妻不稀罕,甚至从内心里非常排斥和仇恨,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将女儿嫁给孟富这头魔鬼作小老婆,那是把她往火坑里送。 聘礼是不能退了,收下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苏老汉夫妻当场把它们全分给了乡亲,除留下一块布给女儿做新娘服外,他们甚至一颗红枣、一粒糯米也没留下。 五天,也就是弹指之间。 腊月二十六早上,也是辰时,穿上崭新新郎服,骑上马,跟在唢呐队后头,孟富八面威风,显得特别春风得意,前去苏溪村接新娘子,他身后则是接新娘子的八抬大轿。 事情非常顺利,甚至顺利的叫孟富脖子后头冒冷汗。 八抬大轿在苏老汉家门口一停,不用催,新娘就坐进了轿子里。 当接亲队伍刚刚出村口时,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呜哇呜哇呜哇的乌鸦鸣叫,不一会儿,头上飞来了一片乌鸦,一直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惨叫不离去。 接亲队伍一下乱了,人人如临大敌。 就这个时刻,前方突然冒出一团烟,一转身光景,前头唢呐队伍的人纷纷倒地不起。 更可怕的是在后头,未容孟富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左右臂已经中了五寸毒箭。 晓得这种五寸毒箭的厉害,趁着手还能动,孟富一鞭抽在马屁上,一手捂着嘴,亡命地朝前逃窜而去。 四个打手未见过这等阵势,愣得还未清醒时,他们的左右臂也中了五寸毒箭。等到他们被恐惧叫嚷惊醒过来,拔下五寸毒箭,也是学着孟富亡命往前跑,没跑几步,身上却是奇痒无比…… 逃回家,一秒不敢耽搁,孟富立马差人去邻村叫郎中。 不是去接新娘子吗,怎么会落到如此狼狈地步?陈氏错愕得瞠目结舌,又不敢问丈夫,猜测是遇到了土匪。 郎中一到,不敢喘口气,立刻、马上给孟富看箭伤,好奇地问道:“孟老爷,你这箭伤的毒跟上回你家打手的箭伤的毒不一样啊,要厉害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全身痒的心烦躁不安,见郎中光问不治,孟富火了:“有屁留着等下放,赶快给老爷治伤,痒的无法忍受了。” 恶有恶报。这是哪位高手,居然懂得下这样的毒。郎中诡谲一笑,道:“孟老爷,得先治痒才行。” “好,好,好。”孟富恨不得立刻、马上身上的痒消失。 开了药方,叫孟富去村里那个郎中家抓药,他没带这些药。之后,郎中仔细看了伤口,说:“孟老爷,还好你及时,但是要完全治好这毒伤,必须剜掉已经黑的一块肉,这——这你受得了吗?” 叫郎中错愕、惊讶,又不得不佩服的是,孟富害怕自己双臂和之前的打手们一样,口气坚定道:“忍得了,只要手臂不残废,你只管剜割。快点动手,越快越好。” 既然孟富自己这样说,就动手吧。多半是受够孟富的气,郎中有意折磨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剜割…… 还真别小看了孟富,他居然能够一声不哼。 大家有所不知,孟富很狡猾,他把心事全部转移在苏溪接新娘路上突然发生的灾难,心头仅有仇恨、愤怒、恐惧、不安、困惑,哪还有伤口在剜肉的事。 是因为当时乌鸦叫声,又不知从哪儿飞来那么多乌鸦,孟富感到遇上鬼,不是有人对他下毒手。 其实那就是颜乌对他孟富布下的一个迷魂毒箭阵。 头几声凄厉乌鸦鸣叫,的确是颜乌叫,但是后来飞来的乌鸦那是天意了,连颜乌也始料不及。前头突然冒出烟,是郎中配制的迷魂药燃烧冒烟,唢呐手们才会一个个倒地不醒。趁接亲人群恐慌、混乱,颜乌终于找到对孟富下手机会……一大早把牛赶出村后,叫郎中的孙子替他放牛,他和郎中赶到苏溪。 然而孟富心头那个阴影仍然作崇,大喊一声:“去。把放牛娃和他父亲叫回来。” ——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个时候才想到颜凤、颜乌父子两个,老虎已经跑过岗啦,他孟富聪明人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低级事。 去山上找颜乌的人,看到他正躺在半山腰一块巨石上优哉游哉地睡大觉呢。 颜凤一直未离开众人视线,他是不可能作妖,唯一怀疑的就是颜乌,他没在任何人视线内,完全可以跑到苏溪使妖术…… 想到这里,孟富脖子后头寒气蚀骨,恶向胆边生,讹颜乌:“狗崽子,老爷去苏溪娶新娘,使人到山上去叫你一块儿去,为什么只见牛,不见你的人,你胆子大到天了,你跑到哪儿去,老实说了,饶你一条狗命,不说,当你父亲面前把你碎尸万段。” 孟富,你这条毒蛇,你也就这么一点小本事,想讹俺是吧,俺有慈乌保佑,又怕你什么?——心头骂到这里,颜乌铿锵反击,唇枪舌剑奋力驳斥:“孟富,你这个土匪、强盗、恶霸,俺们父子被你逼迫沦落你家当长工,你可以压榨、盘剥俺,你不能污蔑俺,给俺乱扣黑帽。俺自从放牛第一天起到今日,上山去放牛一刻也不敢离开牛群,离开牛群,万一牛出了事,你会放过俺这条小命吗?” 遭到颜乌反将一军,无法撬开他那张铁嘴,没法下台,孟富恼羞成怒,继续他的暴戾、霸凌:“狗崽子,你只是老爷家一个放牛娃,胆敢诓骗老爷,你是嫌命长了。你没离开牛群,为什么去找你的人找不到你,给今天必须给老爷说清楚,说不清楚,老爷现在就叫你人头落地,去见阎王爷?” 明白孟富已经黔驴技穷,剩下的就是他可怜的暴戾、霸凌,颜乌心里有底了,脸不变色,心不跳,嘴角高傲一撅,嘲笑孟富不留口德:“孟富,你这个土匪、强盗、恶霸,你就是一条吸人血的毒蛇,你支使的狗爪子找不到俺,就污蔑俺不在,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俺三天两头换地方放牛,连家父都不晓得俺在哪座山放牛,你支使的狗爪子能掐会算啊?肯定是你支使的狗爪子找不到俺,才在你面前撒谎、欺骗你,你愚蠢之极,连这都没有看出,悲哀,太悲哀了——” 颜乌——你这个小狗崽,蠢货,你榆木脑袋咋这等不开窍,给老爷一个台阶下,老爷就放过你。——孟富心头谩骂,立马朝打手断指狠狠使个眼色,吼喝一声:“断指,是不是你撒谎,诓骗老爷?” 领会主子,断指慌不迭地扑通跪在孟富跟前,求饶:“老爷,是咱错了,你饶咱这一回。咱找了半天没找到放牛娃,才撒谎。” 假装愤怒,孟富大喝道:“你胆大包天,敢撒谎诓骗老爷,你们几个把他关到柴房去,饿个三天。”“狗崽子,快回山上去放牛。” 偷乐,颜乌一溜烟跑了出去。 事情远没有结束。 恐怕孟富去阎王爷地府喊冤,他也不会想到,第二天早上苏老汉带他的小女儿美囡来到孟家讨个说法。 守门打手不让进,苏老汉就在门口大骂: “孟富,你这个人面兽心、为富不仁的土匪、恶霸、强盗,你不能把事情做了,撂下,自己逃走,不担当。” “难道要咱妮子一辈子当个活守寡吗?” “是男人,你出来,把你新媳妇领回去,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做人要讲良心,讲道德,否则,会遭到天打雷劈。” 任由苏老汉如何谩骂,孟富当缩头乌龟,就是不出来见苏老汉父女一面,后来叫打手把他们赶走。 昨天那场灾难,虽然他双臂不至于残废,但是伤好了,也不会恢复到昔日那样灵活自如,孟富认定美囡是妖怪,是他的克星,他怎么可能还会娶她呢。 平静了两天,郎中第三天上午悄悄跑到山上去感谢颜乌,大赞他就是黄帝再世呐,没有他出谋划策,导演一场迷魂毒箭阵大伤孟富,恐怕美囡早已掉进了孟富的火坑。 憨乎乎的一笑,羞怯兮兮,颜乌说道:“老先生,你太夸奖晚辈啦。人做事,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明。是孟富作孽太多,上苍对他的惩罚。没有那群慈乌相助,恐怕今天孟富掘地三尺,也要将俺们找出,他是不会罢休,这么平静躺在床上养伤。” 小小年岁,能说出这等天理,郎中油然点头赞许,孟富遭到这一重创,他还不收敛,已经是观音菩萨也无法度化的一头魔鬼。 躺在床上养伤,那一场接亲灾难仍然像一道魔咒,牢牢套在孟富头上,他时常做噩梦。 毕竟郎中没有上好药,双臂箭伤没有那么快好,孟富躺在床上养伤,孟豹成了孟宅上下的小霸王,比起父亲有过之无不及。 ——冬瓜再大也是菜。 个头是比颜乌高了一个头,但是比起成熟、智慧,孟豹差了十万八千里,他除了暴力、跋扈外,还是暴力、跋扈。 腊祭没有孟富在场,孟豹当主,结果草草的走过场而已,他又不听陈氏的话。 陈氏是巴不得丈夫一辈子躺在床上,她再慢慢收拾孟豹。 孟富躺在床上养伤日子,只是便宜了颜乌,陈氏想拢络他,时常偷偷给他好吃了,又有阿彩在暗中关照他。当然,颜凤也从中沾了小儿子的光。颜乌呢,他更忘不了孤独一人在家的母亲,陈氏偷偷给他好吃的,他自己舍不得吃,总要悄悄藏起来,第二天利用放牛机会悄悄跑回家去给母亲吃。 转眼过了四个月,孟富双臂总算是好了。 老天爷爱给孟富找事,他下地走动,儿子孟豹想折磨颜乌,逼迫他去柴房劈柴,颜乌不向他屈服低头,他把颜乌关进柴房,不给饭吃。陈氏知道后,把颜乌放了出来。仗着父亲下地走动,有了靠山,孟豹把陈氏辱骂一顿,什么话最难听,他就骂什么话,陈氏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两个人在院子大吵一场。 夜里,趁着漆黑一团,孟豹偷偷摸到父亲卧室窗口,偷听陈氏在说他什么坏话? 哪料到,没听到陈氏说他坏,孟豹意外偷听到父亲与陈氏在床上如同两条蛇奋力交缠,尤其是陈氏放荡的呻吟一声比一声勾魂,时不时肉麻麻的撒娇,传进他耳朵里,他的裤裆立马顶起来一顶帐蓬,涨得要爆炸…… 第60章 熬草药怒斥冷漠 翌日清晨一见到陈氏,孟豹仇恨地朝他吐一口唾沫,嘀咕大骂:“骚货,狐狸精,臭不要脸荡妇……” 奇了怪了,嘴上这样谩骂陈氏,陈氏昨夜撩人声音意外又在他孟豹耳边回荡,他克制不了自己又偷偷多瞄了陈氏几眼,突然觉得她很美,美的勾魂,滚圆滚圆屁股一扭一扭的,特别是傲然挺立的胸峰,更是叫男人欲罢不能,孟豹眼睛被勾住…… 半天来,孟豹的心乱乱的,耳边不断回荡陈氏昨夜撩人呻吟声撒娇声,少男对女人的好奇心一下膨胀。 中午收拾完一切,芳心想着颜乌,阿彩低头朝自己卧室走室,走到中途被孟豹撞见。从来不懂看阿彩胸口,孟豹今天是出鬼了,眼睛冒邪火咬着阿彩胸口,他的心嘭嘭嘭地乱跳,双脚被鬼拉着一般,居然尾随阿彩走去。 就在阿彩关房门顷刻,孟豹猝然扑了去。 “你要干什么,少爷?”一看不妙,阿彩要夺门而出。 哪容阿彩这样轻易逃走,眼睛喷着一团邪火,孟豹一把抱住她,往床上扑去…… 阿彩哪是孟豹的对手,一边挣扎,一边故意大声谩骂:“你这个畜牲,你这个土匪、强盗、恶霸,快放开咱。”“你这畜牲,光天化日下,你强暴良家姑娘,你遭到报应,你这辈子会断子绝孙。” 想用自己大声的谩骂,外边的人听到她声音,会来救她,阿彩想的太天真,强暴她的人是孟豹,哪个人敢前去救她,甚至都不敢靠近她门口。 正要午休,听到后院叫嚷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孟富、陈氏赶到了后院,一听,阿彩谩骂声,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 陈氏要闯进去制止,却被孟富一把拉住,回到中院。 一个弱女子,光天化日的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遭到孟豹的强暴、蹂躏,没人敢上前过问一句。 下午半晌时候,有人发现阿彩房间着火,叫嚷起来。 等到大家跑来救火时,火苗已经窜出窗外,而且房间四面都着火,不是单独一处着火,很显然这火是人为有意点然。 当有人担心阿彩还在里头,要撞门进去时,门被紧紧拴住。 这时。房间里传出阿彩愤怒、仇恨的沙哑咒骂声:“孟豹,你给咱听着,咱阿彩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你会遭到报应,你会断子绝孙,你全家都不会好死的……” 一个时辰后,火被扑来了,但是房子烧了七间。 找到阿彩尸体时,她已经烧焦,孟富叫人把她尸体扔到荒山上。 傍晚回到孟宅,听说了阿彩的事,登时心一阵撕裂的巨痛,眼泪就那样一个劲鼓了出来。 忍着悲痛,强压心头义愤仇恨、复仇怒火,颜乌一头扎进被窝里,哭无声的啕嚎痛哭,发誓只要他活着有一口气在,一定要亲切替阿彩报仇雪恨,活生生剪断孟豹那根传宗接代的东西喂狗。 第二天去那座荒山放牛,寻找阿彩尸体,寻找了好久,最后才在一处洼地找到,但是尸体已经烧的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没有动尸体,小颜乌先去割草,编了一套衣裳。 给阿彩尸体穿上草衣后,小颜乌用柴刀挖了坑,把阿彩埋了,让阿彩入土为安。 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大丈夫,颜乌还千辛万苦地去找了一块扁形、一面很平的石头做墓碑,用柴刀尾在石头上琢下几个大字:烈女阿彩之墓,落款——颜乌。 埋葬了阿彩,颜乌心里只有替阿彩复仇。 阿彩的死,孟豹和他母亲庞氏成了方圆十里人们咒骂的风口浪尖,咒骂他就是劣根的种,有什么样母亲就有什么样儿子,他母亲偷野汉子,丑事暴露无脸活在世上,最后投井自杀;阿彩被他孟豹强暴,宁死也不能忍受侮辱,最后烧火自焚,贞操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的一个烈性姑娘。 也许是对一个无辜死者的一种悲切哀思与怜悯吧,颜乌安葬好阿彩不久,天下起了雨。 大雨一阵大一阵,无情地淋着孟宅火灾后留下的一片废墟,显得如此败落、凄凉。 目睹着废墟,孟富仇恨阿彩的心太毒,女人生来就是给男人糟蹋,他儿子糟蹋她,那是她的福气,她何必心如此之毒,把他这一幢房子烧毁。 要在这废墟上尽快把房子重新盖起来,不顾长工的死活,孟富仍然逼他们冒雨在山上砍树。 被雨淋的,好几个长工感冒发烧,孟富拿他们当牲口扔在一边不闻不问。看在眼里,颜乌心头燃烧一团火,悲哀自己势力单薄,否则,他要把孟富、孟豹父子捆绑在树上,让大雨淋上十天十夜。 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颜乌看不下去了,跑到郎中家抓了感冒药,亲自去熬药。 药熬到中途,被孟豹晓得,他孟豹土匪一个闯进厨房,凶神恶煞吆喝:“你这个狗崽子,你胆大包天了你,你敢擅自跑进厨房偷偷煮东西,你是不是要造反啊你?” 本来胸膛堵着一团火,看到孟豹不问青红皂白即吆喝他,颜乌胸膛的火涌上来,手执火钳,忽地蹦起来:“他们几个被雨淋,感冒发烧,俺熬点给他们喝,不行吗?” 扬起手中皮鞭,指着颜乌,孟豹有恃无恐:“不行。你一个放牛娃,咱孟家的卑贱小长工,没少爷的同意,你敢擅自跑到厨房熬药,你这是活腻了,在找死。” 今晚上拿命拼上,见孟豹扬起皮鞭打他,颜乌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举起火钳,针锋相对怒斥:“俺贱命一条,来吧,瘸腿豹。你还是给你冇好死的母亲积点阴德吧,瘸腿豹。你已经逼死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你还想逼死多少条人命,你就不怕被上苍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 怕了,一看颜乌举起火钳,孟豹一下怂了,他还嘴硬着很:“一个卑贱婢女,命还不如一条狗,死了就死,有什么大不了……” “怎么回事?”不知什么时候,孟富柱着一条文明杖,出现在厨房里。——有人跑去报信,说他儿子在厨房跟颜乌吵架,深怕小儿子打不过颜乌,急急忙忙赶来。他也知道,自从阿彩死后,全宅的人恨不得活扒了他儿子十八层皮。 ——上一回去了一趟稠州集市,看到有身份的人总是手执一根文明杖,孟富回到家也狗模狗样学了起来。 父亲到来,孟豹胆子又大了:“爹,这个狗崽子,擅自偷偷跑进厨房熬药,还不让咱说。” 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理走天下,颜乌才没把孟富看进眼里,他据理力争,替感冒发烧长工鸣不平:“孟老爷,人做事,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明。白天,你逼长工冒雨在山上砍树,几个长工被雨淋感冒发烧,就剩下一口气,你们父子狼心狗肺,对他们不闻不问,俺看不过去,熬药给他们喝,还要你们的允许吗?” 恼羞成怒。孟富脸皮被颜乌扒掉,气的,文明杖在地上一阵乱钻,唾沫四溅大骂:“这是孟府,不是你家那个大山里头的小山坳,谁允许你爬到太岁爷上动土,你这小狗崽,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小命不要,今晚上也要为长工们争一口气,更何况其中感冒发烧的长工中其中一个还是他父亲。小颜乌顶锋怒怼孟富: “做人不要太恶毒,孟富。” “没有俺们这些累死累活为你卖命的长工,明天谁给你上山砍树?” “俺可是听说了,你那次娶小老婆接亲时,路上发生的灾难。” “你反省一下吧,孟富,你每做一件丧心病狂、害人的事,上苍就会惩罚你一次。” “你大老婆庞氏偷野汉子,你逼死她,结果粮仓着火。你强娶霸占一个小姑娘,你差点废掉双臂。你的瘸腿豹儿子强暴阿彩,结果房子被烧,这些,全是上苍对你的惩罚。” “万一这几个长工感冒发烧死了,恐怕上苍一怒之下,会毁了你们孟家,把你们这一对吸人血的毒蛇父子打进十八层地狱。” 第61章 打走狗主奴交锋 被颜乌点到了血穴,不怕他孟富平日飞扬跋扈、暴戾无度、凶残恶毒,但是这刀刀见骨、针针见血的每一件事,都是他这个迷信精最忌讳,他是害怕到骨子里,万一那几个长工死了,上苍一怒之下毁灭他全家。 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孟富头一回放过颜乌,道:“今晚看到在是给大伙儿熬药份上,放过你。下回再敢这样认放肆,活扒了你的皮。” 孟富带着儿子离开,颜乌也是松了一口气。 熬好药,颜乌又一个一个的给长工喂药,一边悄悄对他们说,大伙儿干活时,不要把身上劲全使出,你拼命的干,孟富也不会叫你吃饱,你私底下留着七成劲干,孟富也照样叫你饿肚子;你拼命的干,想歇一口气,打手们照样皮鞭伺候,你留着七成劲慢慢偷懒着干,打手们也要抽打你。横竖都要被打,那么你还不如暗暗留下七成劲,先不累着自己。 大伙儿都觉得小颜乌的话有道理,反正横竖都要被打。 第二天仍然下雨,孟富才不管那几个长工感冒发烧好了没,问也不问一句,天一亮,就逼大家穿上蓑衣、戴上斗笠上山砍树。 也是因为昨晚上熬药的事,颜乌也给自己惹来了祸,孟富心头那个阴影又作崇,长年叫他放牛独来独往,发生什么坏事、灾难,他全不在大家视线里,是一个危险人物。 过了五天,又逼迫到一家佃户到他家当长工,是父子女三人,女的十一岁,给陈氏当婢女,男的才七岁,把小颜乌放下,让他放牛。颜乌已经十五岁,孟富就叫他跟大家一样去干农活。——这样,完全控制了颜乌,他无法独来独往。 颜乌叫苦不迭,这样一来,他无法使上他的小弓箭、弹弓,还不能找到吃的,更不能打猎偷偷送猎物回家给他母亲,往后他母亲吃什么呀? 几天来,颜乌陷进焦虑中。 又过了几天,下午半晌太阳最辣,打手们跑到阴凉躲着,找到机会,颜乌靠近父亲,悄悄说道:“孩儿在这里干活,没办法打猎偷偷给母亲送食,咋办,父亲,娘会饿坏的?” 苦皱眉头,长吁短叹,满是皱纹的脸爬上惭愧,颜凤半天嘣不出个屁。没有小儿子的照顾,几次遭到孟富折磨、虐待、生病,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他能有什么谋略、大计。 “你太窝囊、懦弱了,父亲,连娘都不能照顾,你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吗?”气不过,小颜乌头一回骂了父亲。 叫人大跌眼镜,可气又笑的是,颜凤厚颜无耻地责怪儿子:“你那天晚上不熬药闹事,孟老爷会不让你放牛吗?” “你……”小颜乌气到吐血:“这种畜牲的话,你当父亲的居然会说的出口?不是你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感化了孟富那条毒蛇,你是被孟富那条毒蛇的暴戾、霸凌、歹毒感化了,人没富,可你已经为富不仁。你这话叫娘听到,叫阿翁、阿婆听到,他们会活活被你气到吐血而死。” “放牛娃,你是不是皮痒,找打?赶紧使劲干活,不许说话。”一个打手看到小颜乌跑到父亲身旁,火了。 孟富的一条走狗。小颜乌心头咒骂,嘴上反抗:“狗腿子,做狗的不要太专横、狗仗人势,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看看以前那么多人给孟富当走狗,结果哪一个有好下场?”——这是颜乌给那个打手取的外号。 敢当众这样辱骂他,狗腿子火了,举着皮鞭跑过去,一边大骂:“敢嘴硬,咱倒要看看你皮硬,还是咱皮鞭硬。” 见状,也不害怕,颜乌举起锄头,朝长工大声说道:“各位伯、叔,平日狗腿子不拿俺们当人看待,俺们今天就把他锄死在这地里。大家今天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不拿俺们当人相待,俺们不能逆来顺受,任他宰割。俺们要拿起手中锄头反抗,叫孟富知道,俺们也是人,是有尊严的。” 呼地,长工们霍地停止手中活,扛着锄头赶了过来,平日的仇恨、愤怒、不满,在这一时刻井喷,锄头头纷纷落在狗腿子身上。 被打了,狗腿子才知道痛,呼叫着求饶:“各位大哥,别打了,别打了,饶了咱,咱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要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个时候求饶也没用,长工们已经疯了,涨红眼睛,直到狗腿子昏死过去,叫不出声,颜乌才叫大家停手,仍然干活去。 踹一脚狗腿子,颜乌对长工们说:“伯、叔们,俺们被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逼迫当长工,长工也是人,不能太老实由他宰割。从今往后,俺们要拧成一股绳,该抵抗的,要挺腰抵抗。” “对。”长工们发出共鸣。 另外两个打手看到不妙,早已逃回去报信,哪敢拿命开玩笑。 正在监督木匠干活,一听打手报信,孟富心一怵,又后悔自己一时之气,失算了。人是小,颜乌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厉害啊,这是他亲自多次领教过。把颜乌放在大人堆里,恐怕长工们受不了他蛊惑,会时常闹事造反。 恼火下,本想晚上把颜乌吊到树上暴打一顿,把他打的皮脱去一层。转头一想,眼下盖房子,长工要和上回盖粮仓一样夜里接着干活,孟富只好把火压下去,暂时放颜乌一把。 搜肠刮肚想了一夜,挤干了一肚子坏水,孟富才想出一条非常恶毒、没有人性的要遭天谴的阴招。 下工的时候,孟富把颜乌叫了过去,一文明杖捅在小颜乌胸口上,阴煞脸警告:“今天饶过你,以后还敢挑拨长工闹事,打监工头,老爷不打你,把你捆绑在树上,看着你父亲是怎么被吊到树上,替你被暴打。” 何等恶毒手段呐,简直就是一条毒蛇钻进他的脑袋瓜,颜乌震骇、悚栗的一时傻了,大脑僵硬,反应不过来。 孟豹进来响声惊醒颜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不屑地挖苦孟富:“你这种丧心病狂恶毒手段,被你逼迫进你家当长工之前,俺一家人早想到,没啥害怕。这种牛马不如日子,家父早想一死百了,不想活。家父体弱多病,就他那身子骨,你这几棍下,他就没命了。人迟早要死,你用这种事威胁不了俺。” 眼睛掠过一道惊讶,孟富装腔作势:“想死,没那么容易,老爷要叫你父亲生不如死,死又死不了。嘴硬,你再敢闹事,就叫你亲眼睹你父亲惨声求饶,叫你跪在地上舔狗屎求老爷。” 孟富的歹毒暴戾、飞扬跋扈、不择手段,颜乌比谁明白,真的会拿他父亲威胁、恫吓他,但是他在孟富面前必须装着十分镇静,冷笑道:“孟富,你威胁不了俺。你逼迫大家给你当长工,目的就是给你干活。长工也是人,只要你给大家吃饱饭,不要动不动叫你手下那些走狗打人,大家自然勤快、拼命干活。横竖是个死,命都不要了,还怕什么,” 恼羞成怒,一文明杖横扫在颜乌脚上,孟富眼睛喷出一团凶恶:“那你们就去死吧。你们这些长工卑贱的还不如狗,跟老爷讲吃饱饭,你是老鼠逗猫玩……” “长工是卑贱,长工也有脾气。”颜乌一根牛筋犟劲又撞上来:“哪一天你家境败落,别说是长工,你畜牲都不如,是过街老鼠。”“大老婆敢在你眼皮底下偷下人汉子,投井死了;接着是粮仓着火,随后是房子被烧,你自己也差点双臂废掉,这一件件的事都预示你的家境开始败落。” 被气的,孟富身子不停颤抖,脸刷地绿到掉渣:“你……”一个“你”字刚嘣出嘴,孟富只觉得喉咙被一团血腥东西堵,说不出话,整个厅堂在他眼前旋转。 第62章 丢午饭孟豹饿昏 大半天没见孟富开口,胆子也大的很,颜乌不告辞一声,便一走了之,那凛然傲气犹如脱钩而去的鳌鱼。 傲气阻止不了厄运,残酷现实讲的是实力,躺在床上,颜乌彻夜难眠,他想不出计谋大略破了孟富歹毒、恶劣、卑鄙手段,心里不停祈祷念叨:“慈乌呀慈乌,你是阳精之鸟,是神鸟,你助俺娘顺利生下俺,才有颜乌这条小命。如今颜乌遇到人生孝义大难了,你要助俺不能叫孟富歹毒、恶劣、卑鄙阴谋得逞,否则,俺颜乌大逆不道,一辈子良心得不到安宁。” 然而直到天亮了,慈乌也没有托梦给颜乌。 多半是昨天狗腿子被长工们打残废,又被孟富无情抛弃,打手们今天害怕了,一天来,颜乌想着心事,无心干活,居然没人管,这可是一大奇迹,其他长工做梦都不敢想的怪事。 ——干涸河里的牡丹,好景不长。 近来长工们干活进度跟以前比拉下了一大截,引发孟富的不满、怀疑,是打手们被打怕了呢,还是打手与长工搞在了一块?孟富暗暗要弄清这件事,如果是打手与长工搞在一块,太可怕了。 又过了三天,下午半晌时,孟富魑魅一样突然出现在地里,看到打手们躺在阴凉处歇着,长工倒是在干活,但是一个个像个几年没吃饭,又患病的人一样,看的,他不由得火冒三丈。 跑过去,扬起文明杖,朝着打手们一阵乱打,孟富一边青筋暴凸,破口大骂:“是花钱雇你们来当监工头和老爷的随从,不是雇你们躺在草丛上享受。” 其中一个打手胆子大点,甩锅给长工,诬蔑道:“老爷,不是咱们不管,是那些贱民野蛮。只要敢说他们一句,他们全挥起来锄头围过来要打人。咱们仅是三个人,哪打的过他们呢。” 打他的走狗,等于打他的脸。孟富怒了火了,一脚迈进长工当中,举起文明杖指着大家,张牙舞爪胁迫道:“长工是下等卑微贱民,你们敢打监工头,是要造反吗?今天起,哪个人敢打监工头,不使劲干活,扣你们工钱,关柴房饿肚子,听到没?” 孟富声音还在空中回荡,颜乌又挺身站出来驳斥他,说道: “孟老爷,下等卑微贱民也是人,不是随便任你们这些强盗、土匪、恶霸殴打和谩骂。” “这么多年了,一年干到头,你给哪个长工发过工钱,到年底了,还要倒欠你,不在乎你扣工钱了。” “饭吃不饱,夜里还要干活到半夜,金刚的身子也受不了你这等没人性的折磨、虐待,身上最后一滴血全被你压榨干了,白天哪还有劲干活。” “大伙子说对不对?” “对。”“孟老爷,你不能只把俺们长工当牛马使,又不给草吃。”长工们呐喊声冲天动地,脸上是愤怒是仇恨。 闪电顷刻,孟富横肉狰狞的脸变成茄子,心头凶恶谩骂颜乌,又是你这个小狗崽,看老爷怎么收拾你。穷鬼一个长工,就是老爷脚底下的一只蚂蚁,连狗都不如,你还想飞上天不成? 孟富被他小儿子轰击的,灰溜溜夹着尾巴溜走了,颜凤心里却十分悲哀和苦闷,孔子和他先祖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儒家之道,被抛弃被践踏,终究感化不了孟富。在孟富眼里,长工就是下等卑微贱民,只能被当牛马使,没有人格没有尊严,就如他小儿子颜乌所说——长工身上的最后一滴血被压榨干。 残酷现实没有把颜凤打醒,他仍活在自己编织的理想摇篮里。 第二天早上,孟富叫儿子孟豹当监工的头头,增加了两个打手,打死他也不相信:在皮鞭、木棍下,长工们还敢偷懒? 孟豹当打手的头头,孟富这一歹毒手段高,实在太高,令颜乌防不胜防,一时措手不及,想不出一招毙命收拾这个小恶霸。瞧着他那嚣张,颜乌气爆,又拿他没办法。 大脑如若已发射的火箭,没办法停下来。颜乌无法容忍孟豹在他眼皮底下如何嚣张、跋扈、作威作福,拿长工当牲口。 快到半晌时分,一个长工带的午饭掉到地上去捡,恰巧孟豹就在他身后,一皮鞭抽下去,大骂:“赶紧干活,捡什么捡。你们这些下等贱民,只配吃猪吃的米糠窝窝头。你瞧瞧,少爷吃的是啥好东西,恐怕你一辈子也吃不到。” 眼睛一闪,脑门一亮,灵魂开窍,颜乌计上心来,悄悄走到一个名叫牛犊子的孤儿光棍身边,悄声嘀咕了几句什么,迅速走开。 不一会儿,颜乌突然坐在地上大声叫嚷:“哎哟,俺的脚,俺的脚,要——要断啦。” 听到颜乌痛苦叫嚷声,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围过去,想看个究竟? 孟豹和打手赶了过去,一边大喝:“回去,全回去干活,看什么看,全回去干活。” 这时,颜乌痛苦大叫:“少爷,俺不小心锄头砸到脚背上,痛死了,你让俺歇一会儿吧。” 难得一个报复颜乌好机会,一瘸一拐很难看地扑上去,孟豹一鞭没商量狠狠抽在颜乌脊背上。颜乌挣扎地站起来,没做声,只是蔑视眼睛仇恨一瞪孟豹:“瘸腿豹,打人用不着这么恶毒,小心遭到报应,上苍睁眼在看你呢。” 这一鞭打的,从未有过的过瘾和得意,孟豹看着颜乌乖乖干活去,心头的虚荣和霸道一时得到满足,能说会道的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又怎么,他手中皮鞭一抽,还不是怂蛋一个? 长工们同病相怜惊异看着颜乌,感觉他今天有点反常,在孟豹面前反而显得很软弱。 ——常言道:反常必有妖。 晌午吃饭,一摸腰间饭袋没了,水袋也没了,一下子,孟豹急了,也不让人吃饭,要大伙立马给他去找,找不到他的饭袋、水袋,谁也甭想吃饭。 “大伙儿快去找啊,还愣的干么哟——”颜乌第一个站了起来,幸灾乐祸嘲讽孟豹:“瘸腿豹的饭袋丢了,这可是天大的事,万一把瘸腿豹饿死在这荒郊野外,成了孤魂野鬼,俺们这些贱民长工家雀抬轿——担当不起。” 找?长工好像今天脑袋瓜好使啦,一下听懂颜乌“找”的话外之话,那就磨洋工,慢慢找吧,反正有的是时间。 最后什么也没找到,有打手提醒孟豹,他会不会在路上丢了? 丢,丢你的大头鬼。孟豹急火攻心,大骂:“半晌时分,少爷还喝过水,能在路上丢了吗?” 这时,颜乌又做好人,大声说道:“大伙儿别发愣了,赶紧再仔仔细细搜寻一遍。实在找不到少爷的饭袋,大伙儿把手中猪吃的米糠窝窝头给少爷充饥,叫少爷尝尝米糠窝窝头真香。” 还真听话,长工嘴里啃着米糠窝窝头,开始搜寻。 一个时辰过去了,仍然是什么也没有搜寻到。 地上搜寻不到,就搜身。孟豹怀疑有长工偷了他的饭袋。 结果长工身上除了一身汗臭味外,就是手上的米糠窝窝头,别的什么也没有。 假心假意,颜乌把自己的米糠窝窝头递了上去:“少爷,俺还剩下一个米糠窝窝头,给你充饥吧——” “吃什么吃。”火起,孟豹一扫颜乌手上米糠窝窝头,遭到了莫大耻辱,谩骂:“少爷是九五之尊,能吃你们这些下等贱民吃的猪食吗?滚开,不要脏了少爷的手。” 九五之尊,不过是孟豹自己炫耀自己罢了。 又过了短短一杯茶光景,又渴又饿,孟豹已经出现神志不清,瘫软在地上,站不起来。 打手人登时慌啦,孟豹一旦出了事,他们就得掉脑袋,交头接耳了一阵,只好把孟豹背回家去。 第63章 被打晕醒来脑残 几个打手背着孟豹离开一里路了,颜乌变魔术一般从一个灌木丛里捡到了孟豹的饭袋。 拿出饭袋的豆腐干、烤鱼、牛肉干、炒腊肉、白面肉包,颜乌笑嘿嘿地说道:“东西不多,大伙儿一人一点,只能尝个味道。” ——哇。众人眼睛直了,暗暗赞叹颜乌这也太神了吧。 神不神的,无所谓,能把孟豹这个小恶霸整得饿肚子逃回去,众人难得歇一口气,这才是人间正道。 神不知鬼觉,偷了孟豹的午饭,孟豹傻子一个的蒙在鼓里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其实这不是颜乌的神来之笔,是牛犊子这个神偷的下手之作,他从小父母双亡,靠叔叔抚养,可是婶婶不待见他,他时常饿肚子,肚子饿的受不了了,他就去偷。 偷着偷着,牛犊子就偷出了一手绝活。 遭到孟富压榨、盘剥,他叔叔又欠了他的债,最后婶婶把他牛犊子押债给了孟富,就这样他当了孟富的长工。 牛犊子、颜乌两个人的床挨在一块,夜里常常交头接耳,向颜乌吹嘘他的神偷本事。——颜乌故意演一出脚被锄头砸的好戏,就是制造机会给牛犊子下手机会。 经过这一折腾,等到下午孟豹再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 下午有人在路上放哨,远远看到孟豹带着打手来了,众人又拿起锄头干活,等到孟豹到场一看,他想找茬也不行。 干了一个多时辰,夜幕又降临大地。 那条留下长工沧桑岁月的小道上,弯弯曲曲、坎坎坷坷一直通向村子,孟豹和打手走到前头,如同赶去投胎。长工们则迈着沉重步伐,一步一步艰难逶迤,宁愿被野兽当晚餐,也害怕走进那座阴森的人间地狱魔窟。 粮仓被烧,又搜刮不到多少粮食,长工们的晚餐又是一碗漂着菜叶、见不到几粒米的稀粥。有的长工夜里实在饿得慌,去厨房偷碗水喝,还不能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又是皮鞭加木棍。 漫漫长夜,在黎明曙光到来时结束了。 长工们又走在了那条小道上,这一回是孟豹和打手走在后头,脚步一旦慢下来,他们手中皮鞭就如同一条毒蛇…… 到了地里,想到昨天那场待遇,孟豹心有余悸,不由得摸摸腰间的饭袋和水袋,还好,都在,没丢。 天是阴天,好像要下雨。 快到晌午时,突然有个老长工晕倒,长工们尖叫着围拢过去,要把他抬出地里。 孟豹见了,心头怒火冲冲地往头顶窜,手中皮鞭见人就抽,一边吆喝:“想活命的,就去干活,哪个下等贱民敢偷懒,皮痒了想找打是不是——” 长工们慑于孟豹和打手们的皮鞭,这才纷纷散开,干活去。 来到晕倒老长工身旁,一脸凶气,眼睛不眨一下,孟豹不管他死活,举起皮鞭就抽打,打得老长工“哎哟——”一声撕心裂肺尖叫,醒了过来。 或许是打人打累了,回到地头,坐下来,去拿水袋,一摸,哈哈哈,孟豹摸了个空空荡荡,心头一骇,赶忙低下一瞧,大叫起来:“饭袋,饭袋,咱的饭袋又不见了。” 好像没听见哦,长工们一个个仍然埋头使劲干活。 几个打手一听说孟豹的饭袋、水袋又不见,吓得脸色绿成一片,慌里慌张地赶忙去寻找。 其中有个打手欺孟豹小不懂事,胆子也大了,替孟豹做主,吆喝一声:“快,给少爷寻找饭袋,谁找到了,谁今天就不用干活。” 呼啦,长工们一听说,赶紧放下手中活儿。 搜寻了大半天,连个鬼影子也见到。 关头上,颜乌又懂得做好人,说道:“少爷,肯定是哪个嘴馋的偷了你的饭袋,和昨天一样搜身,今天不但要搜身,还要搜嘴巴,偷吃了少爷你那么好吃了饭菜,他嘴里一定留下饭渣菜渣和香味。” 做梦也没想到,颜乌会出这样的馊主意,长工们捂着嘴,憋住不笑出声。 “少爷,搜不搜?”打手们把眼睛看向孟豹。 火的,胸膛要被烧个窟窿了,孟豹也觉得颜乌出的是个好主意,吆喝一声:“搜。搜出来是哪个下等贱民偷了咱的饭,少爷今天活扒他的皮,挖出他的心肝,扔到山里喂狼。” 害怕了,缩着头,如同羊拉屎,长工们排着队,相隔距离半丈多远,有的人还在不停往后退去。 当然,颜乌自愿当先锋,第一个被搜身搜嘴,心里暗暗高兴,这一搜,大概又耽误了个把时辰,恐怕孟豹又要饿慌啦。 果然未搜完,孟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带着打手急急忙忙赶回去,可是没走几步,又叫两个打手留下监视长工。 ——傻人也有三分智。 没料到孟豹这个猪头,他今天变聪明,懂得留下两个打手监视他们,颜乌心头慌啦。 不行。必须干掉这两个家伙。颜乌心里说道,趁两个打手正准备吃午饭没注意之机,偷偷溜到山边,取出他暗藏的弹弓,就在灌木丛里,瞄准一个打手太阳穴,“呼”一粒小石子打了出去…… “哎哟——”那个打手惨叫一声,手中馒头和腌菜掉到地上,还来不及明白是怎么回事,即昏了过去。 另一个打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候,刚站起来要搜寻四周,又“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上。 从灌木丛里蹦了出来,小颜乌一边朝牛犊子叫道:“牛犊子,快去把好东西拿出来分给大伙子吃了。” 跑到两个打手身边,拿起他们的馒头,先狠狠咬了一口,之后往馒头上沫着什么,紧接着,颜乌把馒头塞进两个打手嘴里。 忙完这一切,优哉游哉回到长工群里,拿起自己的米糠窝窝头啃了起来,颜乌则把自己那一分好吃的东西硬是塞进父亲嘴里。 担心两个打手很快苏醒,颜乌叫牛犊子往他们后脑勺狠狠地补了一棍。 下午孟豹来的时候,看到两个打手倒在一边,死了一样,吓得跑开,大叫道:“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你们这伙下等贱民打死了?” 颜乌抬头张望孟豹,冷嘲热讽道:“哎哟喂,瘸腿豹,你也太高看下等贱民了吧,谁敢打你家豢养的走狗哟。”“先前,俺跑过去看了他们一下,他们好像是中毒了。”“瘸腿豹,是不是你们父子要毒死他们,给他们吃了下毒的馒头呀?” 居然敢说他们父子下毒。孟豹气炸了肺:“狗崽子,你再敢乱说,小心少爷割掉你舌头,你信不信。” “哟,哟,哟,好吓人哟。”颜乌鄙视地耸了肩。 又过了有一个时辰,两个打手总算是摸着后脑勺醒了过来,孟豹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他们也说不出个寅卯来,问他们是不是馒头有毒,他们嗯嗯嗯地说好像是有毒。 这还了得,敢在他家的馒头里下毒。想证实一下,馒头是不是真有毒,孟豹就逼另外两个打手也各咬一口试试。 那两个打手哪肯吃。孟豹火了,大喝一声:“少爷的话,你们也敢不听,是不是活腻了。”“吃一口又不会死人,像他们两个一样,你们怕什么?这点小事都不敢,咱家花钱养你们这些狗干么啊?” 终究是人家豢养的狗,在孟豹威逼下,两个打手吃了两口,很快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64章 摔重伤疑云重重 哈哈哈。那两个打手也真搞笑,糊弄起主子来,也是拼了,充其量只不过是颜乌抹了点迷魂药在上边,吃两口哪有那么强的药效,他们只是装晕,想躺在地上好好的睡一觉而已。 馒头果然有毒。孟豹害怕了,恨不得立马跑回家去告诉父亲。 晚上,孟富听儿子讲了毒馒头的事,也害怕的头涨得磨盘大,有人敢在他家的馒头上下毒,这还了得,连夜查。 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去哪里查,查来查去,什么也没查到。 想到上回毒包子的事,孟富最后怀疑到陈氏头上,陈氏为什么要毒死他豢养的打手呢? 没有怀疑还好,这一怀疑,孟富吓出一身冷汗,亲娘哟,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万一哪一天,陈氏在他们父子两个饭里下毒,要毒死他们父子,太可怕了,孟富不敢想象下去…… 儿子到地里才两天,发生了丢饭的怪事。孟富第三天不敢再叫儿子去,只得他自己去了。 赶走了小恶霸,来了老恶霸,得不偿失。颜乌很后悔。 还好。孟富就坐在滑杆里,一般不肯轻易下地亲自动手打人,他监视打手,打手监视长工。 必须要想对策把孟富这个强盗、土匪、恶霸赶走。颜乌心头咒骂,无奈,他毕竟还是个小毛孩,脑袋瓜里的坏细胞和阴谋没有那么多,一时把他困住啦。 存心要找他茬,折磨他。孟富又出幺蛾子,大叫:“狗崽子,过来,给老爷捶捶背,捏捏脚。” 孟富,你这条毒蛇,上一回怎么射残不了你。颜乌心头谩骂,慢吞吞的很不情愿走了过去。 走到孟富身旁,零距离观察滑杆,哪有心事给他捶背呢,颜乌捶他背的手还不如三岁小孩挠挠痒呢。 “你没吃饭啊,不会用点力,你这是挠痒吗?”火的,孟富要蹦下滑杆给颜乌几耳光。 做鬼了也不会知道,他孟富这话骂到颜乌心怀去,他立刻、马上驳斥:“孟老爷,那也叫吃饭吗,那你怎么不吃?你现在也知道俺手力了吧,叫大伙子饿着肚皮,哪个人有力气给你干活?俺去抓一把草嚼进肚子,也比你那所谓的稀粥强百倍。” 现实不容孟富否认,他狡辩道:“这不是因为粮仓被烧毁,没粮食吗?等有了粮食了,肯定给大伙儿改善伙食。” “得了吧,你们这些有钱财主个个为富不仁,心比双头蛇还毒。粮仓没烧毁前,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顿顿米糠窝窝头。”刀刀见骨,不给孟富面子,颜乌戳穿他的鬼把戏。 恼火起来,孟富无法容忍颜乌这张三寸不烂之舌:“捶你背的,废话那么多,不怕闪了你舌头。”“把腿捏捏,死脑筋,这么呆板。你父母咋就生出你这么一个笨家伙。” 转到孟富面前,蹲下去,颜乌这一回捏孟富腿的手更没劲了。 “滚。干活去。”颜乌这是要把孟富气到吐血,他两眼一翻,吼喝一声,差点没呛过去。 走了几步,颜乌又回过身,一对充满浩然正气眼睛逼视孟富:“孟老爷,你也是个有妻子的人,你能不能有点善心,让俺父亲回去看看俺母亲,俺母亲一个在大山里头孤苦伶仃,很可怜。” 敢跟他叫板,孟富几根山羊胡一翘,眼睛喷出一团凶恶:“善心,这年头讲善心,你是不是活的嫌命太长了。滚。” 心头,孟富打着狐狸偷鸡勾当。他一直惦记、眷恋季氏,颜乌这一提起母亲,把他孟富心头的邪恶又勾起。陈氏与他儿子关系越来越僵,他与陈氏也出现了裂痕。 闭目养神的时候,孟富眼前则浮现季氏那张秀气俏脸,弥漫着书香气,正一步一步朝他过了过来…… 两天来,孟富亲自坐阵田地,什么也没发生。 往往一时的平静,隐藏更大杀机。 第三天傍晚回去路上,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半路上,孟富坐的滑杆突然断了,他摔下丈把深的路下。当时天又摸黑,下去救他的长工又没气力,抬他的时候再次摔倒,摔得他昏过去。 被抬回家时,找来郎中一检查,孟富断了三根肋骨、右手骨折,脚只是脱臼而已,头也被打伤。 见鬼了,好端端的滑杆怎么会突然断了?孟富怀疑,第一个想到的是,滑杆被人做了手脚。 又怀疑到颜凤、颜乌父子两个,第二天晚饭后,孟富把颜乌叫去,话中有话试探地问他:“大家都夸你人小机灵,那你对咱说说,咱坐的滑杆怎么会突然断了呢?” 避重就轻。眼睛一眨,心中计谋,颜乌说道:“孟老爷,不是俺说你,你养的那几个走狗有什么用,关头上不救你。” 愣了一下,孟富好奇道:“怎么个说法?” 颜乌说:“长工们终日吃不饱干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收工回来走路都摇摇晃晃,哪有力气。昨晚上你摔下去,你养的走狗有的是力气,不下去救你,叫长工救你,长工哪有力气,这一抬你,你才会第二次摔倒,摔的更严重。” 事不说不明。颜乌这么一说,孟富才醒悟过来,的确是怎么一回事,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他不能当颜乌面前表露出来,赶忙又把话题转到滑杆上:“老爷是问你滑杆的事,你扯别的干么?” 苦皱着脸,小颜乌想了许久,才开口:“可能是你的滑杆年头太久了吧,孟老爷。” 套不出颜乌的话,孟富气的,伤处是锥心的痛,咬牙切齿道:“哪个狗东西敢在老爷的滑杆上做手脚,逮住他,扒了他九层皮,挖他的心、肝当下酒菜。” 怀疑是对的,但是孟富也仅仅是不怀疑而已。 是颜乌从郎中那儿借了一把匕首,悄悄对牛犊子面授机宜,在三更半夜里偷偷对孟富的滑杆做了手脚。——长工们一收工,孟富即把所有铁器锁起来,他担心长工拿铁器对他行凶。 张望颜乌瘦小、单薄身影走出去,孟富心里那团阴影又蹦了出来,顿时感到脖子后头一片寒冷。 伤处的疼痛,加上一个阴影搅乱他的心,孟富烦躁的胸口被辣椒搓过一般,挣扎地要爬起来去撞墙…… 平日袒护儿子,陈氏对丈夫一肚子怨气,眼下他躺在床上大小便都要她照顾,她很不甘心也不情愿,动辄就拿话气他,他对他儿子那么好,干么不叫儿子照顾他。 明天?想到明天他去不了地里,要儿子去,孟富心头恐惧、悚栗、害怕,儿子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想活了。关头上,偌大一个家,却没有一个人帮的上他,孟富又感到悲哀、凄凉、可怜,不由得淌下心酸泪。 夜里,把儿子叫到床边,孟富流着酸楚泪,哽咽道:“儿呀,家父这一回摔伤又要三、四个月才能下地。家中大小事务要靠你一个人独立支撑,你可要多长只眼睛,凡事要多动脑子想想,不要太暴躁。别看长工们平时老老实实,对你服帖帖,是因为家父能动,他们畏惧家父。一不小心,你惹他们,他们会扒了你,把你生吃。” 孟豹鲁莽、暴脾气又犯:“他们敢。他们不过是咱们家的下等贱民一个,狗都不如,想打就打,他们吭声都不敢。” 对儿子更忧心了。孟富摇摇头,叫儿子靠近他,小声道:“爹这次摔伤,多半是滑杆被人做手脚了……” “谁,谁有这么大胆子?”孟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暴怒:“孩儿去把他抓来,当爹面前把他头砍了。” ——叹。长叹一声,心更重,孟富劝戒儿子:“孩儿,你做事不能这样莽撞。知道是谁下的手脚,爹还会饶过他?明天起,你暗中要多注意他们行踪。” 第65章 父子俩焦头烂额 父亲怀疑到颜凤、颜乌父子头上,这不是打他这个儿子的脸吗?孟豹怒了,夜郎自大不屑道:“颜凤那个老头子,他没那个胆量。孩儿一句话,他早吓得脸色绿了。他儿子颜乌那只黑乌鸦,就是一个傻子,根本不是一个干大事的人。” 或许是摔糊涂了吧,儿子的夜郎自大,在孟富眼里就是本事,他要的是儿子跟他一样够狠、够毒、够恶、够霸、够暴。 酒囊饭袋一个,吹的天花乱坠也没有,第二天孟豹没胆量去地里,他害怕、担心又饿肚子。——饭袋头一回是路上丢的话,但是第二回总不会吧,明知是长工捣鬼,他孟豹也只能吃哑巴亏,是谁干的,他没那个本事找出来。 躺在床上动荡不得,烦躁的,孟富脾气越暴躁,上次养伤,损失巨大,如同被人活活割下身上的肉。长工们见他受伤,干活偷懒,根本不怕打手,甚至还把打手打了。 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想了两天两夜,把打手断指找去,孟富说,在他养伤这段日子,地里的活,全由断指去管。管好了,以后就让断指当孟家大管家,当然他会叫另外两个打手当他断指的手下。 天掉馅饼的大好事,心头偷乐的,断指一口答应。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意外当了打手的头头,断指当然要表现一番给主子看,岂能给主子丢脸。 几天来,长工们苦不堪言,哪个人敢私底下不使出劲,哼,他断指的皮鞭不是吃素的,打得你皮开肉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颜乌心急啊,说到底,是他惹的祸,他岂能眼睁睁看大伙儿遭到殴打、虐待,必须要想万全之策收拾断指这个打手,敲掉断指作威作福的嚣张气焰。 想了三天三夜,也想不出一条硬核妙计,颜乌也想过用小弓箭射杀,用弹弓打,都觉得不理想,一旦被孟富察觉出什么,他父母要跟着遭殃。对断指这个打手,必须硬对硬,叫他长点记性。 次日,大伙儿挑粪到地里,到了半路上,一条妙计从颜乌脑海里横空而出,他悄悄地跟大伙儿细语一遍。 到了地里,大伙儿把粪倒进粪池,突然有人惊讶大喊大叫:“快看,大伙儿快看,粪池中那头是什么东西呀?” 听到叫喊声,见大伙子不去干活,围在那儿看热闹,断指火了,举着皮鞭走过去,见人就打:“看什么看,快去干活。” ——好奇心会害死人。 当断指挤开人群,走到粪池边,脚根尚未站稳,冷不丁被人一脚踹进粪池。 在粪池里一边挣扎,断指一边破口大骂:“哪个狗杂种把咱踹进粪池,赶紧站出来赔罪:“是哪个下等贱民,敢把咱踹进粪池中,快出来认罪。” “断指,认罪算了吧,你就吃个饱吧。”颜乌铿锵道:“伙计们,大家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赶紧行动吧,好好款待款待断指在里头吃个饱,不动手的,过后不要后悔哟——”一时间,大家拿扁担压着断指,不允许他爬起来,一旦他头露出粪池,就死命压他。 喝了几口粪便,渐渐的,断指挣扎慢了下来,大家才放开他。 人命关天,另外两个打手看到长工们散开干活去了,这才战战兢兢跑过去,用锄头把断指捞上了粪池。 哇。吐出几口污物后,断指喘上了一口气。 又歇了一会儿,有了点力气,缓缓地站起来,断指第一个要做的是赶紧到溪里,把自己洗个干净。 洗身子的时候,回头想想那一幕,仍然是心有余悸,断指全身哆嗦,应了那句古话:多行不义,必自毙。——恐怕这将会在他一生中留下一个阴影,一个可怕的阴影。 洗了身子,断指逃回去向主子告状。 这才几天的好心情啊,就被突然砸下的灾祸毁了,头嗡地炸了,呆了大半天才缓过神,孟富的心被人牢牢地拽着,从未有过的一种力量把他整个人箍住,可怕,他感到长工老实的时候像泥巴,任由你的揉捏,一旦奋起反抗就是一座火山。 晚上又把另外两个打手叫去问清是怎么回事? 两个打手往死里的说断指坏话,把自己推卸的干干净净,他们说,这半个月来,断指贼威风了,比孟老爷还威风十倍,长工们是在他的皮鞭抽打下干活。哪怕是擦一把脸上汗水,被断指看到,他像疯子一样跑过去,破口大骂,抽鞭就打…… “好了。你们两个滚。”孟富又气的伤口锥心的痛,他觉得断指没错,他要的就是断指这样的走狗。 不知为什么,孟富心头那个阴影又如魑魅一样在作崇,他隐隐约约总感到颜乌就是灾星,自从他去地里后,可怕的事接二连三发生,要不是他命硬命大,那天早被摔死。 管家的梦破灭,不敢再去地里管长工,断指第二天一大早去跟孟富说,孟富没有答应他,还说长工是下等贱民,就是要打,他断指下手还不够残忍、恶毒,他们才不怕。 “嗯,嗯,嗯。”断指点头嗯嗯嗯地应着,离开孟富卧室,回自己卧室收拾一下行李,悄悄地离开孟宅。——他出身也是土匪,被剁了三根手指,他都不怕,但是昨天被逼吃粪便,他怕了,真的怕了,怕到骨子里。 另外两个打手也老实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长工们凭自己良心干活吧。 长工们等于没人管,把孟富急得呀,伤口痛了一个通宵。 把儿子叫到床边问了他两次丢饭袋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孟豹把当时发生的事一一的详细一遍。听吧,孟富大叫不好,说是那伙下等贱民是故意制造混乱,趁机偷走儿子的饭袋。 经父亲这么一说,孟豹的猪脑袋才反应过来。 孟富就偷偷地对儿子说,明天他仍然去地里,把打手全带上,不管下等贱民起哄什么,他一概不要过去,叫打手们过去,他们就没机会偷他的饭袋。 才消停了三天,孟富还敢叫儿子上地里,半夜猫头鹰叫,不是好事。——颜乌惊愕之下,一琢磨,晓得孟富已经识破他的招数,责怪自己笨的跟猪一样。招数用多了,哪有不被识破。 快到地里,颜乌调侃、挑衅孟豹:“瘸腿豹,尝到饿肚子的滋味了吧。今天又不要把饭袋给弄丢,饿肚子哟,哈哈哈……” 属跳蚤脾气。经不住颜乌调侃、挑衅,孟豹眼睛涨得猩红,凶恶獠牙的像头魔鬼,破口大骂:“一个下等贱民,你还不是像狗一样,靠咱家养着,少爷要你三更死,你就得三更死,打你打狗一样。” 孟豹这话戳到了颜乌痛处,这就是寄人篱下的牛马不如生活,丧失人格,丧失尊严,猪狗不如苟且偷生活着。 嘴上,他颜乌不能输给孟豹这个小恶霸,顿了一会,他展开反击,道:“瘸腿豹,你是一嘴狗毛,歪理一套。在你眼里的所谓下等贱民,事实上全是仁慈、厚道、淳朴的有良心穷人,不靠恶毒、残忍、暴力去压榨、盘剥、鱼肉别人,霸占别人财富给自己发横财,怕的是你总有一天会遭到上苍的报应和惩罚。”“富不过三代。瘸腿豹,你用不着得意,等你家败落时,你还不如你眼里的下等贱民。” 暴力土鳖一只,孟豹又找不到理驳斥颜乌,仇恨得干瞪眼。 占了上锋,仍然不放手,颜乌又指着打手警告他们:“你们这伙孟家的走狗,还是积点德,给自己留条后路吧。断指怎样,那几天不是挺威风挺厉害挺得意的吗,下场怎样?哟,他今天怎么没来,害怕了,还是逃离孟家不当走狗了?” 气的呀,胸口的火焖不住了,举起皮鞭,追上颜乌,孟豹劈头盖脸朝他猛抽下去…… 第66章 太嚣张下场很惨 “瘸腿豹又要暴力打人啦。”恐惧的,颜乌尖叫起来,尖叫声震动谷,山谷在回荡。 心头一骇,手一哆嗦,孟豹的皮鞭在半空中僵住,父亲的警戒在他耳边响起,他只得压下火,饶了颜乌,立马退回到打手们的身后,一手护着饭袋,躲藏起来,样子滑稽、可笑。 人小鬼大。刚才的尖叫声,颜乌只不过是在试探孟豹,这一试探,验证了他的猜想,这么一来,他还真的没辙。 一时间想不出好的策略、点子,到了地里,颜乌找上孟豹,刚毅眼睛燃烧一团正义火焰,厉声道:“瘸腿豹,跟你商量件事。” 瞧见颜乌找上他,孟豹脸色立马恐慌,攥紧手中皮鞭,一边朝打手们使眼神,一边回应道:“什么事,你说?” 顿了顿,颜乌说:“有压迫,就有反抗。哪天长工们忍不住仇恨怒火,挺身反抗,把你们父子活埋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们呢,不要一天到晚打长工。长工呢,也不要偷懒,只要不饿的全身没力气,就尽量的使劲多干活。” “不行。”孟豹蹿起来,小小年龄就一脸凶恶:“咱爹说,下等贱民就要打,打到痛了,你们才会老实,才会听话,才会害怕,干活不敢偷懒,有多少力使多少力,你们就是不要钱的牛马。” 是一个人,孟豹这话听进耳朵里,都会怒火心烧、义愤填膺、心血沸腾,孰可忍孰不可忍。 长工们摩拳擦掌,眼睛投向他们的军师颜乌,要不要揍孟豹一顿,就看他的一个眼神。 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是靠大智与孟富、孟豹这对父子斗法的人,不会跟他孟豹一样莽撞,靠家庭势力动辄就暴力。 压抑心胸义愤,颜乌唇枪舌剑呛孟豹:“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瘸腿豹,你们父子对穷人对长工使暴力,最后会很惨的毙命在暴力下。你等着瞧吧,瘸腿豹。” 与孟豹这个小恶霸斗嘴皮子,没意义,颜乌转身干活去。 到了晌午,一摸腰间饭袋还在,孟豹贼得意,哈哈的奸笑起来,心头谩骂,一伙下等贱民也不过如此,还是咱父亲厉害啊,一眼看破你们的鬼把戏。 一天下来,除长工被打外,别的事没发生。 回到家,孟豹得意洋洋,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向父亲报平安,炫耀他这一天来的绝顶聪明,说颜乌见了他如同老鼠见了猫。 只要儿子安然无恙,是他最大欣慰,孟富又对儿子面授他的歹毒手段,道:“对待下等贱民,你就是豺狼虎豹,打到他们惨叫求饶,皮裂骨断,你也不要可怜、同情他们,他们才会害怕,才会服服帖帖的听你的话,见到你如同老鼠见到猫。”“混乱的时候,你不能上当,你不动,他们的鬼把戏没法得逞。” 冬瓜再大也是菜。 个子高大没用,小屁孩还是屁孩,幼稚的叫人大跌眼镜。 吃晚饭时,打着一大碗好菜,孟豹大摇大摆来到长工食堂,朝蹲在地上喝稀粥的小颜乌,嘲笑、羞辱他:“下等贱民,看到了吧,瞧瞧少爷碗里的是什么,全是大鱼大肉,哈哈哈,这就是下人跟主子的生活,你比的上少爷吗?” 火到差点忍不住要一掌打翻孟豹手中的碗,颜乌心头呛孟豹自我安慰,不就是几块肉几块鱼吗,什么大不了的事。俺吃各种猎物烤肉的时候,你还不是天天老样子。你有什么好冲的,不义之物,你吃到肚子里,上苍总有一天要跟你算总帐。 出去,经过孟豹跟前时,颜乌指着他碗里的大鱼大肉,谴责、咒骂:“瘸腿豹,你要明白,你吃的这些鱼、肉,全是长工们的鲜血,不是你们孟家自己的劳动果实。” ——偷鸡不着蚀把米。 脑子浆糊一片,找不出话回击颜乌,等到孟豹张嘴想说什么时,早已不见了颜乌踪影。 敲不掉孟豹这种嚣张,颜乌夜里睡觉不安宁。 自从庞氏投井死后,一到天黑,孟宅即一片阴森的寂静,毛骨悚然,非常的可怕。 戌时时分,一条黑影嗖地像阵疾风,半盏茶光景,出现在后院柴房后边的围墙下,一跃,便翻过了围墙…… 黑影翻过围墙后,直奔郎中家而去。 子夜时分,黑影又翻过围墙回到了前院,悄悄地出没在颜乌他们那个房间,意外的是,他摸黑钻进了颜乌被窝里。 在被窝里,黑影将一包东西递到颜乌手中,颜乌会意地攥紧他的手,应该是大赞他事情干的漂亮,功夫了得吧。——黑影不是别人,正是神偷牛犊子,他从郎中家里拿回来的是一包泻药。 泻药是有了,又遇到了大难题,如何放进孟豹的饭里? 想的脑瓜子疼,颜乌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睡觉,明天见机行事,他偏不信那个邪,还治不了孟豹? 清晨,天刚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村西口山路上出现了一队人群,前头的人衣裳褴褛,面黄肌瘦,或扛着锄头,或挑着肥料,他们不是逃荒人群,是孟富的长工。 半路上,人群中的颜乌偷偷地对牛犊子耳语几句,匆匆地往前头疾步走去。赶上了走在最前头的长工,颜乌不知跟他嘀咕了一句什么,他又匆匆地往回赶。 “呜哇呜哇……”就在颜乌往回走到到队伍半中间时,突然响起凄厉的乌鸦鸣叫。 乌鸦“凄厉”鸣叫还未停,前头长工恐惧尖叫:“蛇,前边有一条碗大的大莽蛇。” 顿时,人群害怕的争先恐往后跑去。 火冒三丈,孟豹抓狂、发飙,挥舞皮鞭叫嚷:“谁再往后跑,晚上吊到树上打,关柴房不给饭吃。”“去,你们几个跑前头去看看。” 几个打手只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去前头看个究竟? 不一会儿,打手们回来了,说根本没看到大莽蛇。 这时候才意识到什么,低头往腰间一瞅,还好饭袋、水袋全在,孟豹绷紧神经松懈。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是孟豹还是惴惴不安,他听父亲说过,乌鸦从头顶上飞过叫,是不吉利,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半天来,孟豹深怕被人偷了饭袋,一直不敢放松的把饭袋抱在怀里。 灾难是在午饭半个时辰后发生。 觉得肚子一阵难受,好像是吃坏了东西,孟豹迫不及待地跑到草丛里拉,结果拉出来的全是稀。 又过了还没半个时辰,孟豹肚子又难受,慌不迭地又跑到草丛里拉。 拉完后,还没有好好歇一会,孟豹肚子又开始闹腾。 半天下来,孟豹闹腾了八、九回,整个人虚脱了,到了后来,整个人有气无力,剩下一口气吊着。 甚至连走路力气也没了,回家的时候,孟豹要打手背他回去。——他嫌弃长工身子脏,死活不让长工背他。 尤其叫孟豹难堪、尴尬的是,刚到村口时,他肚子很不争气,就这么几步远,都等不及他到屋,肚子又闹腾开。 结果呢,羞得一脸通红的是,孟豹居然拉到了裤子,这怪他吗,他已经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是憋不住…… 第67章 夺人妻儒者怆然 到了屋里,头重脚轻的一头扎到床上,孟豹也懒得去向父亲报平安,只想好好睡一觉。 躺在床上一直着急等儿子去报平安,等来等去,终究未见儿子影子,孟富心慌啦,使人去问个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去的人一说,孟富心头一阵悚栗,差点滚下床。 顾不上让儿子躺在床上歇一口,马上把他叫过去,孟富要当面问清楚,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脸色苍白石灰似的,气弱游丝,孟豹非常吃力的总算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对父亲细述一遍,最后哭泣道:“父亲,咱像被人掏空,全身有气无力。”“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咱又要拉了……” 孟豹又跑了出去,像被猎人追赶的狐狸。 和尚头上虱子——明摆的,这是被人下泻药了。查。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孟富暴怒,要把暗中对他儿子下泻药的逮出来,活扒了十八层皮之后下地狱。 厨房就那么几个人,查来查去,都没有下泻药的机会和动机,最后孟富又怀疑到陈氏头上,不管是下手机会还是动机,陈氏都具备,除她之外,没有二人。 把陈氏叫过去,孟富黑下脸,责问道:“是不是你给豹儿下的泻药,你的心咋就那么恶毒?” 愣了一阵,才缓过神,陈氏勃然大怒:“老爷,你看妻妾娘家穷,好欺负,当初别娶妻妾。诬陷妻妾,你也要拿出证据是吧?妻妾是不喜欢他,他凡事要跟妻妾抬杠,可是他终究是你儿子,咱有这个毒心,也没有这个胆量。妻妾明白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卑微的跟长工没啥两样。你处处偏袒他,说不定呀,他是你死去大老婆庞氏与别的男人的野种呢。” “你……”被陈氏这么恶毒的话活活气的呀,一团气流堵在喉咙,一时喘不上气,孟富昏厥过去。 也不管孟富生死,陈氏扭身离开而去,她对孟豹的仇恨已经到了强暴她的地步,只想一口咬断他脖子。 愚蠢的像头猪。孟富认定,只要儿子的饭袋不离身,长工们再出什么鬼把戏,也没办法在他儿子饭里下泻药,下泻药的人只能是厨房里的人。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长工里头是卧虎藏龙,有个神偷牛犊子,有个智多星颜乌。 闹腾到下半夜,孟豹才不拉稀,他去了半条命,他父亲第二天自然不敢再叫他去地里。 自己伤未好,儿子又不能去地里,靠打手去监视长工,孟富心头明白后果怎样?想来想去,实在没辙,孟富只得忍痛割血,改善长工们的伙食,笼络他们的心。 孟富、孟豹父子去不了地里,发生了一连串事,打手们也不是猪头一个,变得狡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工们总算是活的有人样有点尊严,松了一口气。 脑子里天天想着地里活,长工们偷懒,在床上躺不下了,不到两个月,孟富就下床,他要亲自去地里监视长工。 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敢再坐滑杆,孟富就骑马去地里。 孟富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一到地里,长工们的好日子又到头,父子两个经历了几次祸害,他迁怒于长工。 或许是遭到伤痛的折磨吧,孟富比摔伤前更暴戾、跋扈,歹毒,在他眼里只有暴力才能征服长工,长工才能服服帖帖牛马一样为他卖命,为他创造更多财富。 其他长工能忍受孟富的暴力、压榨、盘剥,过牛马不如生活,颜乌却无法忍受,他现在想的是他们父子怎样才能逃离、摆脱孟富,回到大山里头过他们一家三口的自在生活。 可惜上苍不睁开,未等他颜乌出一个谋略,灾难再一次降临到他们父子头上。 大老婆庞氏红杏出墙偷野汉子,丑事败露,投井自杀;小老婆陈氏又与他儿子格格不入,眼下夫妻成了陌路人;娶小老婆又一波三折,还差点要了他的命,孟富又把眼睛盯在颜凤妻子季氏身上。 待身上伤好了,把颜凤找去,出乎意外,叫颜凤受宠若惊的是,孟富摆上茶点,泡上一壶茶,亲自给他沏上。 之后,孟富皮笑肉不笑,奸诈眼睛藏把刀,对颜凤说,他昨夜做了个奇怪的梦,颜凤先祖对他说,颜凤无力照顾妻子,其妻子季氏孤独一个在大山里住草房受苦,这是作孽。要他叫颜凤休妻,把妻子抵押给他孟富,他孟富放颜凤父子回去,那边的地也无偿给颜凤,从此不再收颜凤父子的地租…… 未听完孟富的话,霎时间,颜凤脸色刷地苍白,内心惶恐,一口拒绝,道:“孟老爷,使不得,使不得呀——”“先祖一再告诫,共患难的糟粕之妻,乃是一生所爱,永不得嫌弃,岂能休矣。” “嘭——”翻脸比翻书还快,孟富一拳打在厅堂大桌上,蹦起,凶神恶煞,脸上横肉抽搐,大骂:“给你脸不要脸了是不是?你休也得休,不休也得休。给你一晚上好好想一想,明天答复老爷。”“滚。” 诚惶诚恐走出去,颜凤忧心忡忡,整个人如同被放在火上烤,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孟富一开口,是不会善罢甘休。让什么都可以,要他把妻子季氏让给他孟富,等于是摘下他颜凤的心,他能答应吗?不答应,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会放过他一家三口? 刚在前院一出现,小儿子颜乌迎了上去,不安问道:“父亲,孟富那条毒蛇找你去,是什么?” 一听说孟富把他父亲找去,颜乌一直处在不安中,在院里苦苦等着父亲回去。 心里狂躁不安,又不知道如何跟小儿子开口,颜凤佝偻着背,长长叹气。 晓得一定出大事了。拦住父亲,不让他回房间,颜乌又逼问道:“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说话呀,天塌了,还有孩儿替你顶着呢。你不说,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的懦弱吗,你自己要有那个能力顶着,不叫娘和孩儿跟着你被害。” 要来的总是要来,挡是挡不住。想想,自己一生以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待人,如今要落到妻被别人霸占,颜凤感到自己很悲哀,不由得淌下两滴心酸泪,只得对小儿子以实情告之。 “孟富这头魔鬼,这条毒蛇。”颜乌攥紧拳头,骨格嘎嘎嘎作响,黑暗中他眼睛燃烧一束焰火,他想杀人,他想闯进后院厨房拿走菜刀,去砍杀孟富…… 黑暗中,颜乌忍不住对父亲满腹愤怒,压着嗓音咬牙骂道:“孩儿一旦想谋略对付孟富、孟豹那对魔鬼父子时,你总责备、骂孩儿。如今魔鬼要霸占你的妻子,你赶紧用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他,还唉声叹气干么?”“孩儿跟你说了,父亲,娘一旦出了事,孩儿这辈子不会认你作父亲,认你何用——” 羞愧的垂下头,颜凤无言面对小儿子,他没脸提及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这是一把尖刀,偷偷地从脊背扎进去。 黑夜裹着悲伤、凄凉、心痛、狂躁、愤懑、怒火、萎靡、怆然、无助,砸向颜凤,他想哭,哭不出声;他想呐喊,喊不出声;他反抗,举不起手。 父子俩坐在院子的榕树底下,疲倦的身躯,无力抚慰被压迫的心灵;悲怆的泪水像黑夜树上的露水,书写满腹的辛酸;天空散发黑夜焦躁的味道,控诉吃人的社会,穷人被压迫在铁蹄下做牛马。 或许,此时此刻,黑夜中,颜凤、颜乌这一对苦难父子祈祷黑夜就这样一个劲黑暗下去,一旦天亮,厄运就要到来,他们没有势力阻挡的了,那是一头没有人性张着血盆大口的残暴野兽,恶毒的一块一块的把他们撕裂,又一块一块的把他们吞噬…… 第68章 舔父伤尽显孝心 天亮了,黑夜的阴暗没有随之结束。 孟宅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颜凤、颜乌父子在院子的榕树底下坐了漫长一夜,长工们更无人知道颜凤遭遇的夺娶之仇。 早餐后,没有和平常一样,急着逼长工们出工,孟富把颜凤叫了去,一照面,抽搐横肉一坨坨的阴森脸,即问颜凤,想清楚没? 脸上浸出苦水,颜凤哀求道:“孟老爷,别的事,多大的侮辱,哪怕是你要俺的脑袋,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事,俺万万无法屈从。” “去。把他儿子叫来。老爷今天倒要看看,是他嘴硬,还是老爷下手不够狠。”遭到拒绝,孟富颜面扫地,恼羞成怒,叫打手把颜凤捆绑吊到树上。 不一会儿,颜乌抓到了,也被捆绑地吊到另一棵树上。 柱着文明杖,一步一步从厅堂移了到院子,站在颜凤面前,文明杖顶着他下巴,孟富狰狞、獠牙恶魔嘴脸叫人心里直发怵,话从其牙关嘣出:“最后问你一句,从——还是不从?” 另一棵上的颜乌,警戒道:“父亲,你敢答应孟富这个畜牲,这头魔鬼,这个强盗、土匪、恶霸,这条毒蛇,孩儿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从此老死不相来往。” 缄口不语,颜凤闭上眼睛,以沉默对抗孟富的淫威。 遭到颜凤无视,脸挂不住了,孟富咆哮一声:“不说话是吧,老爷叫你哭着哀求。” 转到颜乌面前,二不说,孟富一文明杖朝他横打过去。 “哎哟——”断骨的痛,颜乌尖叫一声,怒斥孟富无耻的强盗行径:“孟富,你这个畜牲,你强占人妻,抢人母亲,你会遭天打雷劈,你会断子绝孙,你不会好死的。” “叫你嘴硬,叫你嘴硬,叫你嘴硬——”孟富疯了,是个疯子,乱杖落在颜乌身上。 天性硬骨头,他的骨头比金刚还硬,孟富的乱杖下,颜乌不叫一声痛,不掉一滴眼泪,嘴上不停地咒骂,剥竹笋一般一层一层的剥,揭露孟富强逼他们父子的真相…… 眼睁睁看小儿子在孟富乱杖暴打,颜凤心如针扎,无声的眼泪一粒一粒豆大滚出来,感到自己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是如此不堪一击,一地鸡毛。 乱杖无法叫颜乌闭上嘴,反而被颜乌揭露他的暴戾、歹毒、跋扈、无耻、卑鄙行径,孟富转到颜凤面前,又乱杖暴打他,逼迫颜乌闭上倔强的嘴。 孟富乱杖打在父亲身上,比打在他身上还痛,颜乌仇恨、愤怒狮吼:“孟富,你这头魔鬼,你是男人的话,就来打俺,打一个体弱圣贤,你算什么男人。” 哪经得起孟富乱杖,颜凤很快昏厥过去。 见颜凤昏厥过去,孟富这才能停止殴打,他也打累了,手也打酸了,叫人放下颜凤、颜乌父子,把他们关进柴房。 自己身上的伤,痛得他快要昏厥过去,可是颜乌顾不了自己,他用嘴一点一点的舔去父亲伤口的血迹,一边哭泣:“父亲,全是孩儿不孝,让你受罪了。只要孩儿有一口气,一定替你报这个仇。”“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这头吃人魔鬼,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只要俺有朝一日翻身,冲出你这魔窟,一定把你碎尸万断。” 天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孟宅上空被一团雾气笼罩,像是要把人窒息死。 不知什么时候,孟豹出现在窗口,看到里头小颜乌在给父亲舔伤口,他发出一阵狂妄的得意嘲笑:“哟,果然是一条舔狗。”“小舔狗,你们父子要看清了,这方圆的一切全最孟家的,连你们一家三口人也是孟家的下等贱民,捏死你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敢不从孟家,今天就是你们的下场。” 刚要坐起回击孟豹,屁股一触地,一阵锥心地痛,颜乌还是倔强地毅然坐下去,他不能像狗一样扒地上叫孟豹笑话。 身子一挺,颜乌气吞万里如虎,琅琅回击孟豹道:“瘸腿豹,吃进去的,总是要拉出去,你那天不是拉的像条狗吗,第二天便不敢去菜地。俺一家三口人只不过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罢了,天道轮回,总有一天你家会败落,到时候,你连俺的小腿肚毛都不如,哈哈哈……” 颜乌的笑声犹如惊雷,震动孟豹的五脏六腑,心头大骂颜乌不讲口德,居然把他那天丑态揭出来,他一下失去了底气,只得夹起尾巴灰溜溜地逃窜。 烟火人间,人心叵测,患难见情。 这一回,陈氏也变得残忍无情,一天来不理睬柴房里的颜凤、颜乌父子,更别说给他们一个馒头吃,一口水喝。不是她怕被孟富、孟豹父子知道,是她认定不给他们父子东西吃、水喝,他们死定了。只要颜乌一死,她就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白天很快过去。 每到黑夜,孟宅的后院就是一栋鬼宅,阴森森的叫人毛骨悚然。 突然一条黑影出现在柴房门口,动作娴熟地鼓捣门锁,不一会,锁打开了,黑影闪了进去,声音小的像蚂蚁:“颜乌,在哪里?” “兄长,在这里呢。”颜乌小声回应,他晓得是牛犊子。 摸到颜乌身旁,牛犊子从怀里拿出树叶包的一包东西,递到小颜乌手里:“这是大伙儿中午从嘴里省下的一口吃了,你和你父亲赶紧吃点。有什么要咱做的,你只管吩咐。” 黑暗中,颜乌感动的淌下两行热泪,说道:“兄长,有劳去一趟郎中家,要点治伤药,要药粉或者是药膏。俺父亲受伤很重。” “好。咱马上就去。”牛犊子回应一声,就出去。 一天来滴水未进,的确饿的头晕,当下颜乌自己忍痛吃了几口窝窝头,提上一口真气后,把其它的喂给父亲吃。 郎中确实是个好人,特别是颜乌出高策救下他外甥女后,他当颜乌是恩人。白天听说颜凤、颜乌父子遭到孟富暴打,他早把药备好,同时也备了点吃的,只等颜乌叫牛犊子去拿。 还不到半个时辰,牛犊子回来了。 好在白天给父亲舔伤口的时候,记下受伤最严重之处,颜乌莫黑给父亲伤口涂药时,可谓是轻车熟路。 给父亲上完药,颜乌才给自己上药,脊背上不了的地方,他咬牙忍着,不忍心叫父亲给他上。 此时此刻,孟富猪一样在床上呼呼大睡,怀疑陈氏与颜乌之间不明不白一腿,他把柴房钥匙握在自己手中,却做梦也不会想到牛犊子能够轻而易举打开柴房的门,给颜凤、颜乌父子送食送药。 漫长的黑夜,总算又过去。 早上打开柴房的门一看,见颜凤、颜乌父子蜷缩在地上,痛苦呻吟,孟富脸上露出得意奸笑:下等贱民,不从老爷,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从与不从,你颜凤的女人迟早是老爷的。方圆十里,只要老爷看上的女人,哪人能逃的脱老爷手掌心。 杀人不眨眼魔鬼一头,孟富这是要把颜凤、颜乌父子饿上三天,身上伤口发炎腐烂,最后低头弯腰向他求饶,他颜凤亲自把妻子送到他孟富的床上。 走了父亲,儿子又耀武扬威的出现在窗口,手中举着一个大鹅腿在诱惑颜凤、颜乌父子:“好香的鹅腿,想吃吗,舔狗?”“哟,哟,哟,是不是全身痛的连话也不会说了,下等贱民就是下等贱民,一辈子只能牛马一样做咱家的长工。” 瞧瞧孟豹那德性,颜乌三魂冒火、七窍生烟,忍着身上巨痛,唇枪舌剑敲打他的无耻:“百善孝为先。身为人子,一生都是父母的舔狗,给父亲舔伤口,这是人之大孝,不是耻辱。”“瘸腿豹,你身为人子,你不能保存母亲名节,却让她投井毙命,这是人生最大不孝,这是人生最大耻辱,这是人生最大罪孽,死后,你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重。” 气的,孟豹如同一只被惹怒猩猩,呱呱呱大叫,手上鹅腿拿不住掉地上,咆哮道:“咱要杀了你这个下等贱民。” 被激怒,不等自己咆哮声消失,孟豹一步蹦到门口,使出他吃奶力气,像头疯牛撞门…… 第69章 遭强暴遗言儿子 “瘸腿豹,你敢违背父命,放走他们,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了你。”偏偏在孟豹压不住心头怒火,拼命撞门时刻,被陈氏看到了。——事实上,陈氏一直在暗中关注柴房。 吓了一跳,放走颜凤、颜乌父子这个罪名,他是家雀抬轿——担当不起,立马停下,孟豹辩解道:“那个狗崽子侮辱咱,咱今天要杀了他,看他一张臭嘴还硬不硬?” 今天撞到她枪口上,这么好机会,陈氏不会惯着孟豹,怒斥道:“不是你跟土匪一样跑到后院欺负他,他会侮辱你吗?”“有的事明摆在眼前,人家不过是说了实话,也算不上是侮辱。你要杀他,等你父亲回来,当你父亲的面前杀。不要偷鸡摸狗的背后干,又在你父亲面前嫁祸于咱这么一个妇道人家。” 没法活了,陈氏的话是一把尖刀,顶在孟豹脖子上,他只能愤怒离开,便宜了颜乌。 心里明白丈夫叫儿子暗中监视她的动静,当下陈氏都不靠近柴房,也离开而去。 趁着没人,天亮,看的清,颜凤偷偷地给小儿子脊背上药,他暗暗叫奇,小儿子这是哪来的神通啊,被关在柴房里了,还能弄到药,误以为又是陈氏所为,——神偷牛犊子的事,仅颜乌知道。 第四天早上,孟富把颜凤、颜乌父子放出来,逼他们下地干活。 憨的没救,听到开门声的时候,颜乌便警告父亲要装作站不起来走路,可是孟富一叫他出,颜凤不动脑子想想的立马站起来走出去。把颜乌气的肠子扭作一团,天下还有这样的憨瓜。 惊讶地眼珠掉地上,这一对父子不但没死,还能站起来走路,孟富怀疑他们是神,不是凡人了,凡人有可能吗? 恶毒暴打颜凤、颜乌父子一顿,孟富也是做给别的长工看,看谁今后还敢反抗,干活偷懒。 暴力之下,长工们果然怕了,一个个又回到之前状态,老老实实的埋头卖劲干活,没人敢偷懒。 恐怕夜里做梦都发出狂妄的奸笑吧,孟富得意自己把颜凤、颜乌父子吊在树上,父亲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暴打,儿子眼睁睁看着父子被暴打。这一顿暴打,长工们看出了他孟富的手段。老实了,颜凤、颜乌不敢哼一声地带伤干活。 有时看到的会蒙住眼睛,父子遭到孟富如此惨无人道的毒打,颜乌怎么可能善罢干休呢,他这是大智若愚,迷惑孟富,叫孟富放松警戒。毕竟父子俩还在养伤期间,养好伤这才是摆在眼前的头等大事,颜乌才暂时不动脑子报复孟富。 还没有从遭到惨无人道的毒打中醒过来,只要孟富不再提他妻子季氏进孟家抵债的事,他颜凤就老老实实干活,再苦也咬牙挺着。 日子在劳累、疲惫中,又半个月过去了。 疑神疑鬼总怀疑颜凤、颜乌父子在一块儿方便搞阴谋、闹事,正巧又有三头母牛快要生崽,颜乌放牛有经验,年龄也比较大,孟富又叫颜乌去放牛,重新把他们父子分离开。 就在颜乌去放牛第七天,叫儿子去地里,孟富自己则带三个打手去颜凤的草房。 季氏下地去了,不在家里,孟富搜查了一遍草房,见还是原先一样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厨房除了些青菜外,没有其它吃的。 叫打手去地里把季氏叫回家之后,孟富叫三个打手去打猎,他在草房休息,等他们回来。 毕竟是丈夫和儿子是在他家里,季氏只好装笑脸相待孟富。 走出草房,看到打手已经消失在森林里,孟富又回到草房里,喷出一团邪火眼睛直咬季氏弥漫书香气的俏脸,一脸猥琐地说道:“你良人、孩儿每天不老实干活,一天到晚阴谋挑拨长工闹事,老爷只好下手惩罚他们,前天吊到树上暴打一顿,关在柴房里饿着呢,人快不行了,娘子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你把他们父子吊到树上暴打?”新仇旧恨一同汹涌而上,季氏无法忍了,扑上去抓打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这头魔鬼,你这条毒蛇,咱跟你拼了。” 弱女子一个,哪是孟富对手,孟富粗暴、野蛮一抓季氏双手,顺势将她搂在怀里,胁迫道:“娘子,老爷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喜欢上你了,夜深人静时,脑子全是你。只要你嫁给老爷,老爷放了你良人、儿子,还请郎中给他们治伤,连你们家这地也送给他们,不收他们的租。” 季氏一边拼命挣扎,一边骂:“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这头魔鬼,你这条毒蛇,俺死了,你也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死吧。” “你这个贱货,给你脸不要脸了是不?”孟富啪地一巴掌,打得季氏两眼冒金星。 一不做二不休,孟富下手恶毒地把季氏拖到隔壁房间,把她扑到床上,凶相毕露:“老爷糟蹋了你身子,看你还从不从。” “你这畜牲,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快放开俺……”季氏宁死不从,拼命挣扎、反抗。 弱女子一个,在这深山里头独门独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反抗、挣扎到最后已经无力,季氏只能任由孟富的糟蹋、蹂躏、宰割,想到自己的丈夫、小儿子,豆大眼泪含着鲜血一粒一粒滚出来,她的心就这样被身上这头畜牲这头魔鬼一刀一刀的割下…… 完了,下了床,穿衣裳的时候,看着床上僵尸一个季氏,孟富脸上暴露奸诈的狞笑,道:“过几天,老爷再来,你要听话,好好的侍侯老爷,侍侯好了,你的良人和儿子就平安无事。” 可怜又悲哀,还在做着美梦,颜凤不知道妻子已经遭到孟富的糟蹋、蹂躏,以为孟富已经放过他。 第三天一大早,颜乌心烦虑躁,突然好想看母亲,就去那座大山脚下放牛,也不跟那个小孩说一声,担心他不懂事去跟孟富说了,就一个人跑回家去。 “娘,孩儿回来啦。”娘,孩儿回来啦……”前脚刚踏在草房地上,颜乌惊喜叫道。 草房静静悄悄的,没有母亲的回应声,颜乌心中袭上一团不安,跑进厨房,一看,母亲不在;又跑进母亲卧室去看,也不在;最后推开自己卧室的门,进去一看,也没有母亲身影,但是颜乌敏捷地看到床上放着竹简…… 很好奇,一步箭步奔过去,颜乌迫不及待拿起竹简看。 竹简是季氏留下,上边写着:吾儿颜乌,娘已经被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畜牲强暴糟蹋,脏了身子,没脸见你和你父亲了,你要为娘报仇雪恨。 “娘,娘,娘……”登时,颜乌泪崩,心被撕裂在流血,一边呼唤母亲,一边四处寻找母亲。 最后在山脚下一棵树上找母亲,母亲不堪忍受侮辱、糟蹋,吊死在那棵树上,尸体早已僵硬。 把母亲尸体放下,搂在怀里,人突然崩溃,感到心里的一把火炬灭了,前方一片黑暗,颜乌失声痛哭,哭得肝肠寸断、昏天暗地,鬼神也流泪…… 也不知道他哪里冲出的一股力量,一口气把母亲背回草房,放在床上,之后关好门,颜乌疯狂地跑去找父亲。 一口气跑到地里,奔到父亲跟前,一把夺下他手中锄头,颜乌咬牙道:“父亲,娘去逝了,快回去。” 噩耗从天而降,砸碎颜凤的心,脊梁一片寒冷侵袭,只觉得眼前黑,天地旋转,呼吸中断…… 管不了父亲心跳骤停、血液凝固、神经绷断,拉着他就跑,跑到孟富跟前,眼睛冒出杀气,颜乌仇恨道:“孟富,俺娘死了,俺要和家父回去给娘办后事。”“你放心,办完娘后事,俺和父亲一定会回来。” 未等孟富开口,颜乌拉着父亲,扬长而去…… 第70章 报娘仇乌鸦助阵 呆呆地张望颜凤、颜乌父子飞去背景,孟富脖子后头一阵冰寒,做贼心虚,他当然知道季氏是怎么突然死的,但是他怀疑其中有诈,立马叫两个打手去看个究竟? 父子两个一路狂奔,一口气赶回家。 看到床上妻子尸体,乱箭穿心,悲从胸口钻出,哇,颜凤扑上去一声恸哭,内疚化作酸楚泪水,是因为他这个丈夫的无能,导致妻子撇下幼年儿子,撒手离开人世,从此阴阳相隔。 倒是颜乌毅然拭干眼泪,恨恨道:“现在哭有什么用,娘又不会起死回生,大凡你有一骨气,不懦弱,娘也不会遭到孟富那头魔鬼、畜牲的强暴、糟蹋。你的仁义,你的礼信,你的孝悌,你的淳厚,你的慈善,最后感化谁了,是感化孟富那头魔鬼那头畜牲把俺娘强暴、糟蹋了,你还不醒醒。” 醒醒?颜凤还没有醒过来,他甚至还不相信是孟富强暴、糟蹋了他妻子,直到儿子将妻子遗言给他看了,登时仇恨袭上心头,大喊道:“俺去杀了孟富那个畜牲。” “杀,你杀得了他吗?他身边七、八个打手,除非你去送死。”“说的难听,娘就是被你懦弱又愚忠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害死。”颜乌发出内心久忍的不满、怨恨。 已经迈出门槛的前脚,猛地僵住,颜凤又胆怯了。 穷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眼下是让逝者入土为安。当下父子两个选在草房后边一个山丘上安葬季氏。 就在颜家父子忍着悲痛在后门山挖坑之际,孟富的两个打手偷偷溜进草房看个究竟。 挖好了坑,父子两个用那张豹子皮裹季氏尸体,把她安葬了。 天黑了。 鸟儿回巢,山间顷刻间一片寂静,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一棵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在黑暗中如同张牙舞爪的妖怪。 季氏坟墓前,烧着一堆火,颜家父子坐在火堆前,脸上的哀痛被火光照的内心悲愤也掩盖不住。 不时传来虎啸狼嚎,寂静山间又添加了几分恐惧。 嘴角咬出血丝,压抑不住心中的深仇大恨,颜乌一拳击在地上,眼睛射两支火箭,话是从牙关挤出:“强暴娘这个仇不报,大逆不道,天理难容。” 抬起悲切的脸,三分不安端详儿子,颜凤忧心忡忡:“怎么报?孟老爷势力庞大,打手又多,现在他防备定然很严。”“人死不能复生,冤冤相报何时了,父亲不想你拿命去送死。” 猛地蹦起来,不满地瞪着父亲,颜乌义愤填膺:“你别忘了娘的遗言,难道你要叫娘的在天之灵仍在哭泣、不宁吗?你再劝俺这种丧失忠孝节义的话,俺杀了你,待俺杀了孟富这条毒蛇后,亲自在你和娘坟前自刎。”“俺们父子仍要回到孟家去,装作根本不知道是孟富这头畜牲、魔鬼强暴、糟蹋了娘,蛰伏下来,伺机报仇。” 儿子的话,叫颜凤心惊胆战,他知道儿子禀性。按他颜凤的心愿,只要孟富放他们父子回家,不再压榨、盘剥他们,不收他们地租,他就放弃报仇。 凌晨醒来,母亲悲愤嗓音在小颜乌耳边回荡:“吾儿颜乌,母亲已经被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畜牲强暴糟蹋,脏了身子,没脸见你和你父亲了,你要为母亲报仇雪恨。”——晓得靠懦弱、淳厚、仁慈的父亲,母亲这个仇是甭想报了,小颜乌心里暗暗策划。 在母亲坟前守孝了三天,第四天下午颜乌带父亲回到孟家。 妻子的不幸惨死,一夜间,颜凤身子被掏空,一落千丈,判若两人,最残酷的是:他这个丈夫还要天天面对强暴、糟蹋他妻子的魔鬼、畜牲孟富。 必定季氏是因为遭到他的强暴、糟蹋,不堪忍受侮辱而死,孟富担心、害怕颜家父子报复,加强防卫,夜里把打手全纠集到中院去,彻夜灯火辉煌,连只老鼠也休想逃脱。 想要杀孟富,除非先收拾他的打手。 铤而走险,颜乌现在时刻将小弓箭藏在身上,只要有机会,他随时对孟富下手,早一天告慰他在天之灵的母亲。 非常遗憾,转眼一个月过去,颜乌也没有找到报仇机会,他父亲身体则一天比一天虚弱,他十分担心。 夜里没机会,那就和以前一样在白天设局,颜乌不再一根筋,他偏不信那个邪了,他还杀不了孟富那头畜牲、魔鬼。 白天观察孟富,夜里躺在床上,颜乌开动脑筋,他终于发现一个下手机会:孟富如今不敢坐滑杆,每天骑马去田地。只要在马身上作文章,叫孟富翻马,他不摔死也得摔伤。 主意打定,颜乌夜里在被窝里,悄悄跟牛犊子说了一阵。 牛犊子一听说要杀孟富,特别来劲。等到孟宅死人一般寂静时,牛犊子下床,又偷偷翻墙去找郎中。 从郎中家拿回一包炒过的巴豆,回来后又钻进被窝里和颜乌嘀咕了一会,牛犊才回自己床去睡,可是他睡不着呀,深怕自己睡过去,耽误了大事。 还没等牛犊子闭上眼睛,颜乌又爬到他床上,说取消今晚行动。 牛犊子很困惑,取消,他今晚不是白忙了吗?颜乌深谋远虑对他解释说,孟富现在还处于高度戒备阶段,一旦明天出事,势必怀疑到他们颜家父子头上。明天起,想办法干掉平日对长工最野蛮、暴力的三个打手。 附在牛犊子耳边,颜乌如此如此说了一番。 鸡叫第二遍,突然凄厉乌鸦鸣叫划破孟宅上空,守夜的四个打手顿时全身起毛孔,熟睡中的孟富也是一阵恐慌。 与孟富相反,因为妻子的惨死,颜凤时常在心痛中醒来,即再也睡不着,躺在床上回忆妻子,心酸酸的。听到凄厉乌鸦鸣叫,颜凤晓得儿子报复孟富大计在行动中,不知怎么的,一股情感洪流汹涌而上,眼泪马上湿了脸…… ——世间坏人与好人的最大区别在漆黑夜里,坏人躺在床上睡不安宁睡不踏实,一有风吹草动,他立马如临大敌,心头恐慌。好人则酣睡入梦,嘴角都洋溢惬意、欢喜、快乐的微笑。 奇怪的是,几声凄厉乌鸦鸣叫过来,不知道哪里飞来一群乌鸦盘旋在孟宅中院上空叫个不停。 多半是天意吧,意外的飞来一群乌鸦前来助阵,天赐良机,颜乌和牛犊子趁打手们乱作一团之机,悄悄爬到树上射杀打手。 讽刺的是,“咚咚咚”孟富心跳如同打鼓,恐慌得像一头被追赶猎物,他躲在卧室里不敢出来,在里头大喊大叫:“阿龙,快把大家叫起来来,四个人到卧室后窗守护,四个人在卧室门守护,谁也不许靠近半步。”——阿龙是打手的头头。 “哎哟,哎哟”打手们还在推诿谁到孟富卧室后窗去守护孟富时,其中有人恐怖尖叫起来,更是乱成一锅粥,哪还有人敢到后窗去守护呢,后窗就是后院,后院可是庞氏投井死的地方。 打手的尖叫声,把卧室的孟富吓得尿床:“怎么,怎么回事,发——发——发生了什么?” 一边拔手臂上的五寸毒箭,阿龙一边慌不择言,胡言乱语道:“老爷,不好了,乌鸦口射五寸小箭,好几个人中箭。” 又是五寸毒箭。一听,孟富魂飞魄散,把陈氏身上被子拉过去,将自己裹着像个粽子,不敢吭声了,隐隐约约感觉这是季氏的鬼魂向他索命来了。 原来孟宅这般邪气,难怪孟富要雇打手守护自己,打手们担心、害怕自己丢了性命,受伤的没受伤的,当下连夜逃离孟家。——孟富后来雇的打手几乎是土匪中的小喽罗。 世上好多怪事是解释不清,不信都不行,颜乌射杀打手之后,乌鸦也飞走了。 一时间,孟宅又恢复了平静。 苦苦的捱到天亮,孟富满身疲惫,战战兢兢从卧室走出来,一问,打手连夜逃离不剩一个,火的,他破口大骂:“老爷大把大把花钱雇他们,是雇他们当打手,不是雇他们当怂蛋。”——他又暗暗庆幸自己命硬,昨夜才逃过一命。 第71章 自作孽惹祸上身 几个打手连逃离他家,如同被敲掉牙齿的老虎,孟富瘪了,一时鼓捣不起他的暴戾、跋扈、耀武扬威。 使了个计,先叫儿子和管家去监视长工下地干活,孟富这才独自一个人偷偷的去雇打手,他担心长工知道独自一个人外出,会在半路上造他的反,把他杀了。 前脚一迈出村口,瞧着今天只有孟豹带着一个管家,眼睛一眨,晓得是怎么一回事,颜乌可不放过孟豹,冷嘲热讽呛他:“哎哟喂,瘸腿豹,今天怎么瘪的像土鳖,打不起杀气了。”“昨夜是不是你们中院闹腾了大半天,发生什么事,是不是你那个投井死的偷野汉子母亲鬼魂回来索要你父亲的命,哈哈哈……” “狗崽子,你是不是皮痒了,找打。”孟豹气的嘴歪到腮帮上,口气明显没昔日的底气。 “打?”猛地刹住脚,颜乌怒目瞪孟豹:“今天你敢动俺一根汗毛试试,瘸腿豹。今天不是昔日了,今天每个长工一口唾沫就把你淹死。”“俺明白跟你说了,瘸腿豹,俺是克星投胎的,你们父子打俺一回,会遭到一回灾难。” 父亲一大早嘱咐过他,今天不管长工们说什么骂什么,他不能忍也得忍着,不能顶嘴,更不能动手打他们,被颜乌这么一警告,孟豹只好闭嘴,不敢招惹颜乌。 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做事光明磊落,颜乌不是孟豹这种小人,他不会仗自己人多,孟豹今天只剩下一个老管家,就欺负孟豹。 到了地里,孟豹老实多了,拿着他那把弹弓在一边玩耍,不去管长工干活,颜乌的话警告的对,今天他敢动手打人,把长工惹火,被活埋在地里,他父亲也赶不来救他。 干活的时候,脑筋也没停,颜乌猜测,孟富今天没来,多半又是去搜罗打手,他要趁新打手对孟宅不熟悉,对孟富下手,一旦这个好时机一失,报复孟富的日子不知要到何日? 当个忠义孝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边要为遭到强暴、糟蹋的母亲报仇雪恨,一边看到父亲如此虚弱,又不知道怎样才能叫他身子好起来,颜乌两手提篮——左难右也难。 或许是昨夜被吓破胆,今天出门不利,原本要雇到十几个打手,但是没能达到心愿,孟富只雇到五个。 是真的被那场灾难吓倒,半个月后带着五个新打手回到家里,孟富又在院子每个角落加了一盏灯,又把每棵树下边树枝全砍,院子是一下敞亮,没有了幽暗感。 仍然不放心,孟富又在前院、后院到中院的路口,加了一道门,晚上门一关,前院、后院的人要进到中院,都要先叫门才行。 天黑了。 院子灯一点,孟富亲自巡视一圈,心头总算是放心,亮堂堂的灯光,什么鬼见了都会害怕的不敢出头,杀手更是无处藏身。 颜乌爬上前院的树,观察一番中院,看到树枝被砍,灯火辉煌,暗暗叫苦不迭,咒骂孟富胆小如鼠,哼,你有张良计,俺颜乌就有过墙梯,不杀了你这头畜牲、魔鬼,俺颜乌在娘坟头剜颈回报养育、生俺之恩。 事情突然起了变化,第二天早上颜凤认出新打手中的两个,是那一回抢劫他皮货的土匪,他心头一骇,不安起来,那两个土匪一旦认出他,跟孟富一说,这后果,他不敢想象下去了。 抹了一把汗,顾不了那么多啦,走到儿子身边,颜凤忧心如炎,把自己的发现悄悄说了。 火烧眉毛,事情紧急,容不得颜乌多想,他必须铤而走险,下手干掉那两个打手。 晌午吃饭当儿,把牛犊子叫去,两个人找个偏僻地方,颜乌对他如此如此嘀咕一阵。 别看牛犊子长得五大三粗,虎头虎脑,却是一个非常讲义气汉子,别人敬他一寸,他绝对回敬人一尺。颜乌在物质上是给不了他什么,但是颜乌的虎胆英雄气慨、疾恶如仇,从善如流情操,他膜拜、仰慕,还有颜乌教他识字,他总算把“牛犊子”三个字写的有模有样,心里很是自豪。 天摸黑,孟富这才很不情愿叫长工收工回去。 刚走出地里,前脚踏在回去小路上,“呜哇,呜哇,呜哇”突然又传来凄厉乌鸦鸣叫。 心头惊恐,孟富从马背上摔下来。 来不及叫出声,曾经抢劫颜凤皮货的两个打手已经毙命,倒在地上,五寸毒箭从他们脖子穿透。 另外三个打手吓的,拖起孟富往村里逃窜,连马也不要。 颜乌把牛犊子拉到一旁说了句什么,但见牛犊子牵起孟富丢下的马往山里就跑。 把马拴在一棵大树上,牛犊子又亟亟赶上人群。 惊魂未定逃回家,孟富才缓过一口气,这才记起他的马。也顾不上马了,害怕什么,孟富马上清点人数,还好,长工都在,又叫打手把颜凤、颜乌父子身上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搜到。 不是猪头却比猪头还笨,这个时候搜身,他孟富还想从颜乌身上搜到小弓箭吗,做梦去吧。 奇怪盯着丈夫,陈氏些许幸灾乐祸假惺惺问了一句:“老爷,是不是又发生什么灾难,把你害得这般狼狈?” 狼狈?何止是狼狈,他能捡条命回到家里,已经阿弥陀佛。心有余悸对陈氏说道:“叹,从地里往回没走几步,又见鬼了。两个新打手被五寸毒箭穿喉,当场毙命。” 佯装愤怒,陈氏咬牙大骂:“又是谁干的,别人的命不是命吗,这样随意杀人。”心里头,陈氏刚骂,怎么没把你射死呢。 孟富脸现恐惧,道:“这五寸毒箭好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更吊诡的是,这五寸毒箭都是在乌鸦叫后才出现。” 又假惺惺,陈氏献恩爱,道:“明天妻妾去庙里给你许个愿吧。” 未等孟富回应,陈氏即走开了。 仍然处在心悸中,孟富连饭都吃不下,又在想他的那匹马,不知道懂不懂得自己回家。 那匹马自己回他孟家是不可能的事哟,牛犊子吃吧晚饭,和大家一样上床之后,又偷偷下床,翻墙溜出去,跑到山上,趁着朦胧月色,连夜把马牵到他大舅家。又赶在天亮之前,又翻墙回孟宅。 滑杆断了,马丢了,第二天孟富只得和长工们一样徒步,再抖不起他身上的两根毛。 瞧着那三个尖嘴猴腮、鹰鼻鹞眼的打手,颜乌非常不顺眼,这三个打手助纣为虐,不早除掉,日后有长工们的苦吃。——昨晚本来极好机会射杀孟富,但是颜乌放弃,他改变主意,不想杀死孟富,他要孟富活着生不如死,没人格没尊严,行尸走肉一般。 颜乌没有看走眼,一到地里,三个打手挥舞皮鞭狗仗人势吆喝开,皮鞭抽在长工身上,他们这是给长工下马威呢,还是在拿长工练皮鞭功? 长工敢怒不敢言,心里祈盼颜乌赶紧想个高招,收拾这三个打手,不再遭受皮鞭之苦。 害怕了吧,担心昨晚灾难重发,孟富今天大发慈悲,有善心,比昨晚早了半个时辰回去。 也不知道哪天起,上工的时候,牛犊子、小颜乌走在最前头,收工的时候,他们两个走在最后头。 悄声和牛犊子说着什么,但见牛犊子一脸诧异又兴奋,频频颔首。这时,仅听颜乌小说道:“行不行,今夜就看你了,兄台。”“一旦暴露,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是不会放过俺俩。” 拍拍颜乌肩膀,牛犊子一言九鼎:“放心。只要你的药管用,咱今晚整死他们,上午敢那样打咱。” 说话间,天黑了。 担心院子哪个角落突然射出一支冷箭,孟富早早躲进卧室。 子夜,就剩下一个昏昏欲睡的打手在巡夜,一条黑影蹿上了围墙,又伏下身拉着什么,不一会儿,又见一条黑影也上了围墙头,他们同时又跳了下去。 个高黑影迅电不及眠眼之势,如若一个黑点,嗖地闪到了打手身后,冷不丁一块布捂住他的嘴,他来不及叫出声即倒在地上。 紧接着,个高黑影又溜进打手们睡觉的房间,不一会儿,拖死狗一样拖着两个打手出来…… 第72章 奸人妻半夜被割 白天还狗仗人势,耀武扬威,这个时候三个打手像死狗躺在地上,但见个小黑影拿着三根绳子,分别套在他们脖子上。 把一个打手抬到一棵树下,个高黑影拿着绳子一头爬上了树,不一会儿,不到半盏茶工夫,打手被吊到了树上。 另外两个打手,也是如法炮制。 之后,个高黑影一跃上了围墙头,把个小黑影拉了去。 坐在围墙头上,小个黑影学着乌鸦凄厉鸣叫尖叫起来:“呜哇,呜哇,呜哇……”——小个黑影正是颜乌,那个个高黑影正是牛犊子,这是他们今晚要干的一件大事,替其他长工出口恶气。 梦乡中正搂着一个妙龄少女,一边做着发财梦,被乌鸦的凄厉鸣叫惊醒,孟富惊恐地滚下床,一边大叫:“快,快,快,守住门和后窗,五寸毒箭又发射了。” 然而,院子寂静的如同一个死人,没有一点生息。 明知道外头又发生灾难,恐怕打手又被五寸毒箭穿喉,孟富哪敢开门出去看个究竟,滚下床后他又爬上一头钻进被窝里。 天亮了。 婢女打着热水,前来中院侍侯主子,可是见门锁着,一边敲门,一边大喊:“老爷,开门呐——” 门还没开? 早已吓得骨头酥了,自己也不敢出去,害怕这一出去,乌鸦停在树上看他,正想着也给他一箭穿喉呢。孟富忙催促陈氏出去:“快,你快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毕竟是穷人家孩子出身,陈氏胆子大,开门走了出去,没见到打手,以为他们昨夜巡视,这个时候还在睡,便朝他们房间走去。 没人,人去哪里了?陈氏嘴里嘀咕一句,取下墙上钥匙,去开后院那道门。 婢女捧着一盆水,走到院子,刚一抬头,“呯”盆砸在地上,指着树上恐惧尖叫起来:“死人,死人,吊死鬼……” 跟随婢女的手,往树上一瞅,陈氏也被吓得瘫软在地上,恐惧尖叫起来:“快来人啦,快来人啦,死人了……” 来人,来什么哟,只有后院的老妈子、婢女,前院的门还锁着,没人能进来呢。 这个时候,孟富才壮着胆子走了出来,环视一圈地上,不由得火冒三丈,怒斥陈氏:“大白天的,你见鬼呀,哪来的死人。你这样大喊大叫的,外人听到了,还真以为咱孟老爷家死人了呢。” 害怕的,不敢看树上,陈氏只是朝树上指了指。 抬头一看树上,咱的亲娘哟,只觉得眼前一黑,孟富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夜间,三个壮汉被吊死在树上,这不是半夜闹鬼还能是什么,难道是他们自己上吊,自己上吊也不是这么一个造型啊—— 被儿子用冷水泼醒过来,孟富赶紧叫儿子把前院的门打开,让长工进来,把树上的三具死尸放下,抬着扔到荒郊野外。 院子死了人,就不干净,孟富马上叫管家去请来道士,做道场驱鬼,否则,他这院子今后闹鬼还难住人吗? 死了人,也明白过来,中院不能跟前院、后院隔开,做道门夜间上锁,一旦发生了灾难,前、后院的人都进不来。孟富上午即把前、后院两道门全拆掉。 道场做了三天。 三天来,长工们自己管自己,几年下来头一回没有压迫,没有皮鞭抽打,不用看主子脸色,活得才像个人。 就在道场的第三天,孟富又雇来了七个打手。没有打手,夜里谁来守护他? 夜,很静很静。 孟宅充斥一团阴森,多半是刚死了三个壮汉原因吧。 寅时,孟富卧室后窗出现一高一矮两个黑影,他们是牛犊子和颜乌。 但见牛犊子手执匕首娴熟地撬开窗户,之后,颜乌拿着一根竹子,往里吹什么? 大概过了一刻钟,打开窗户,两个人爬进室内。 进到室内,两个人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往孟富、陈氏鼻孔吹着什么,之后才放心地掀开被子。 就在颜乌去解孟富这个畜牲裤头子,发现孟富这个畜牲居然没穿裤子。仇人相见,格外眼红。就是眼前这头畜牲、魔鬼,强暴、糟蹋了他母亲,仇恨从心底汹涌而起…… 一把抓起孟富强暴、糟蹋他母亲的那根东西,眼睛不眨一下,颜乌手拿磨得锋利剪刀,一剪刀下去,咔嚓,连根把孟富那个东西连根剪断,牛犊子在一旁立马给伤口撒上锅底灰止血。 之后,两个人又从窗口爬出去,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黑夜中。 到底过去了多少时光,没人知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孟富醒了,感觉胯下一阵疼痛,他一摸,亲娘哟,他那根东西跑到哪儿去了,惊叫起来:“咱的老二,咱的老二哪去了,是不是被你偷了?”——哈哈哈,孟富丢了老二傻了吧,一巴掌打在陈氏脸上。 这时,陈氏被丈夫巴掌打醒,糊里糊涂地埋怨:“老二,什么老二,妻妾根本不知道,怎么偷,你睡疯了吧你。” 翻开被子,把自己胯下给陈氏看,“你看……”孟富那张脸被痛苦、害怕扭曲的不成样子。 “亲娘哟,睡觉时还不是好好的吗,你把它弄哪去啦?”陈氏也是傻了吧,跟孟富一样说起疯话了。疯话一出口,似乎明白了什么,陈氏一阵幸灾乐祸,心里暗暗欢喜、高兴,咒骂丈夫:真是老天爷开眼呐,报应来的这么早,这下看你还怎么娶小婆生孩子? ——屋漏偏逢连夜里夜雨。 偏偏这个关头上,守门老头跑到卧室门口大叫:“老爷,老爷,不好了,大门上不知什么时候挂——挂着一截——一截……” “滚。”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这个时候找孟富,老头找骂。 老头精着呢,东西能挂在孟家大门上,这预示着什么?不想事后挨打,老头豁出去,壮胆道:“老爷,今天你把咱打死,咱冒死也要把这事对你说,大门上挂一截男人的老二,要不要取下来,你赶紧拿主意,被乡亲们看到,传出去……” “什么,你说什么”孟富滚下床,顿时脑袋瓜醒了,他的男根夜里被人偷偷剪掉,挂在他家大门口,侮辱他。 半炷香光景,这件事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慑于孟富的暴戾、残忍、恶毒、跋扈,人们嘴上不说,肚里明白的很呢。 太可怕了。 夜里有三个打手在巡夜,大院内也是灯火辉煌,自己什么时候被人偷偷割掉传宗接代的男根,都不知道,回头想想,害怕的,孟富脊背浸出一把冷汗。 天大侮辱,把孟富男人的人格、尊严一锤砸碎,像地上玻璃渣,他没有走出卧室,叫儿子带着打手下地里去。 躺在床上,人生头一回自己可怜自己,自己同情自己,一把眼泪一把眼泪地抓,孟富大脑不停地筛选到底是哪个对他这么狠,下这等的毒手? 当然,孟富第一个想到的是颜家父子,又否定,妻子死后,颜凤身子一落千丈,眼下挑但粪随时被压垮,他没这个能力和胆量;颜乌呢,他只是个孩子,他似乎不懂得那些歪门邪道。 这些年来,被他孟富强暴、糟蹋的佃户、长工的妻子或女儿,不是仅仅季氏一个人。 但是在孟富眼里,那些佃户、长工,没有一个人有这等神奇能力,在有打手巡夜、灯火辉煌的院子里,悄无声息、鬼不知神不觉潜入他卧室,偷偷剪掉他男人的尊严。 难道是颜乌克他?每次被暴打,颜乌开口即咒骂他孟富这辈子断子绝孙。一旦儿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孟富这一回他真的要断子绝孙,老天哟—— 想到这里,断根又一阵撕心裂肺难于忍受的巨痛,孟富又一把眼泪一把眼泪的自己可怜自己,自己同情自己…… 第73章 脚摔折残忍拖走 强暴、糟蹋别人的妻子,自己遭遇惨无人道的侮辱也算了,孟富还连累到儿子。 中午吃饭歇会当儿,长工中的颜乌猛地站起来,声析江河,锵鸣金石,说道:“瘸腿豹,听说昨夜你父亲被剪断小鸡鸡,还被挂在你家大门上,是不是真的呀?” 底气没了,孟豹还强装嘴硬:“狗崽子,你再敢诬蔑老爷,小心少爷撕裂你这张臭嘴,给少爷干活去。” 可不是从小被他们孟家父子吓大的,颜乌针锋相对:“今天一大早,村子全闹开了,乡亲们都在说这件事,哪是俺在诬蔑你父亲。如果是真的话,俺的亲娘哟,你父亲还有脸活在世上做人,那脸皮比城墙还厚三尺呐,简直不是肉长的,是石条砌上去的。” “你……”孟豹受不了这等侮辱,眼睛涨得通红,霍地站起来,举着皮鞭朝颜乌冲过去,劈头盖脸一鞭子抽打下去。 皮鞭在半空中即被颜乌一把抓住,怒斥道:“瘸腿豹,你可要识相点,俺是克星投胎,你们父子打俺一次,你们家就要发生灾难。说不定呀,这一回轮到你小鸡鸡夜里被人偷偷剪断。” 气到双腿哆嗦,难堪的想把皮鞭抽回去,可是拽了几下,孟豹也拽不动,这下更是尴尬的没脸做人。 颜乌忽地一松,孟豹没防着他这一手,因为用力过度,往后一翻,跌倒在地四脚朝天。 “哈哈哈……”长工们开心大笑。 父亲的丑事毕竟是铁打的事实,孟豹没脸跟颜乌争吵下去,爬起来像只斗败公鸡,沮丧又窘迫回到打手们那边去。 死也不相信,不相信孟富夜里在自己床上会被人偷偷剪断男人传宗接代那根东西,但是孟豹刚才对他儿子一扫往日的跋扈、暴戾、野蛮、专横,颜凤相信孟富果然遭到了报应,上苍对他的惩罚。 傍晚收工后,颜凤头一回不避嫌地跟儿子走在最后,悄悄问他,孟富夜里被剪断那件事,是不是他干的? 神秘又自豪,眯着眼看一眼父亲,没有说话,颜乌暗里使劲点下头,略一想了一会,悄声道:“是在牛犊子相助下,没有牛犊子从中相助,孩儿没有这么大本事。” 脸骤然黑了,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也剩下半条命,颜凤心里还在挂念自己一直信仰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责备小儿子手段太残忍、恶毒。他母亲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不应该再采取如此毒辣、残忍手段报复孟富。人心是肉长的,要以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孟富…… 如果季氏在天之灵能够听到,她无法安息。 当下把颜乌气的呀,心血沸腾,一线之差一巴掌搧在父亲脸上,世上居然还有这种愚忠呆子,枉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辱没先祖。 十恶不赦犯下罪孽的孟富,躺在床上忍受灵魂、伤处的煎熬。 回到家里,顾不上吃晚饭,孟豹闯进父亲卧室,委屈地泪眼汪汪,道:“爹,颜乌那个狗崽子,在地里当众公开侮辱你被人夜里剪断小鸡鸡。孩儿要撕裂他的嘴,他说他是克星投胎……” 长叹一声,痛苦的脸扭曲,孟富可怜兮兮道:“孩儿,你要快点长大,长大替父报仇,去查清到底是哪个歹人,心这般恶毒,下这种没有人性的残忍手段,把他碎尸万段。” 孟豹困惑道:“爹,孩儿不明白,夜里院子灯光照的白天一样亮,又有打手巡夜,你小鸡鸡被人剪断会痛,可孩儿没听到你的叫声呀?” 眼睛喷出一团仇恨,孟富咬牙道出其中真情:“孩儿呐,世人谁都靠不住。雇的打手,他们只为钱,他们只为过日子,是不会真心替咱们家卖命。” 停顿一会,嘴呶了呶门外,意指陈氏,孟富眼露凶恶,道:“是被人事先下了迷魂药吧,多半是她勾引外人合谋。她一直怀恨父亲处处偏袒你。你今后要防着她点。”“颜乌那个狗崽子就是克星投胎,那一次不该把他们父子吊在树上暴打。自从暴打了他们父子后,才发生这么一连串灾难。” ——要知今日,何必当初。 孟富最悲哀的是,不检讨自己的歹毒、暴戾、跋扈、残忍、专横、野蛮、霸道,却骂别人恶毒,难道他强暴、糟蹋那么多妇女、少女,不应该遭到惩罚吗?那么,天理何在,世间还有正义吗? 替自己母亲报仇雪恨同时,其实小颜乌也在替遭到孟富强暴、糟蹋的女人惩罚孟富,也替方圆十里的女人铲除了一头魔鬼。 在床上躺了半月,伤口好了差不多,孟富这才下地走动,但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非常的不自在。 下床走动的第一件事,孟富就是查谁下毒手剪断他的男根。 查来查去,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查到,最后孟富只得违心给自己一个交待,认定是某个能飞墙走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上异人,某个曾经被他强暴、糟蹋的女人家庭所雇的。 失去了男根,等于失去了男人的尊严和人格,孟富脾气更暴躁,更想靠暴力维护他男人的尊严和人格。 经历了这场大灾难,害怕了,害怕儿子遭到不测,孟富便不叫儿子下地,让他在家里当一个吃喝玩乐的富家少爷。 或许是命中有此一劫吧。 就在孟富接手儿子到地里的第九天,早上长工都要挑一担粪到地里,颜凤身子虚弱,体力不支,半路上眼前一黑,整个人连粪摔到路下。当下有长工停下,边喊前头的颜乌,边跳下把颜凤抬上来。 看到因为颜凤一个人,那么多人停下,孟富火了,带着打手赶了上来,二话不说,举起文明杖朝颜凤大腿打下:“叫你装死,叫你装死,起来,赶紧把粪挑到地里……” 愤怒的,用自己身子挡住孟富,颜乌冒火瞪着他,怒斥:“孟富,你还有没有一点人心?家父摔到路下,脚摔折不能走路,你还这般恶毒、残忍打他,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报应”二字一进孟富耳朵,他心一颤,马上想到自己被人在夜里偷偷剪断的男根,晓得颜乌这小子什么话都敢顶撞他,担心颜乌当下又当众揭他的丑,慌忙给自己找台阶:“老爷又没有看到,哪知道他脚摔折。”“警告你,今天不干活,扣他一年工钱。” 忍不住心头一团火,颜乌一句话顶过去:“孟富,你为富不仁,你会断子绝孙的。扣吧,你往死里扣,大不了,俺和家父一辈子给你当长工,还能怎样?心眼歹毒,坏事做多了,小心你儿子也和你一样半夜被人剪断小鸡鸡。”“俺要扶家父回村治伤,这点人性,你孟富不会也被狗吃了吧?” 敢这样跟他说话,肺管子气炸,孟富举起文明杖要打颜乌,但是想到他是克星投胎,只得放下,吆喝道:“把他扶回去,你立马赶回地里干活。敢不听话,老爷今天活扒了你的皮。” 孟富,你这个喝人血的魔鬼、畜牲,看来,剪断你的小祖宗,你还不知道疼是吧,哪天把你双手废了,看你拿什么手打人?——颜乌心头仇恨咒骂,忙去搀扶地上的父亲。 脚摔折,颜凤由儿子搀扶着也走不了,连累小儿子,一阵难过,眼泪也刷刷地掉落。 见父亲走不了,颜乌只得使出吃奶的最后一口洪荒之力,背起父亲往村里走,好在身子虚弱,只剩下皮包骨,颜乌背起来并不那么吃力。 一口气把父亲背回村,没有去孟宅,就放在村口,之后颜乌跑去找郎中。 郎中一到,热情给颜凤仔细看了伤势,之后马上跑回去配药。 想到颜家父子在孟宅不方便,郎中配了六天的药,还给颜凤带点吃的,叮嘱颜乌,他父亲身体太虚弱,先把东西给他吃下,免得被孟家人看到不好。 之后,郎中匆匆地离开。 喂父亲吃了东西,颜乌才把他背回孟宅,亲自在床前照顾,才不管孟富的话,赶去地里干活呢。母亲没了,只剩下一个父亲,不管孟富如何恶毒对待他,他也要把父亲照顾好。 在地里一直焦急等颜乌,可是等到收工了也不见颜乌影子,你说,这孟富火不火? 回到家里,孟富怒气冲冲立马去找颜乌问罪。 尚未等孟富骂完,颜乌爆火了,指着他鼻尖大骂:“俺父亲脚摔折了,不在他身旁照顾他,你要俺去地里干活,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孟富?你为富不仁,会遭报应的。要俺下地干活也可以,你叫个人来照顾家父。” “你……”孟富气到肠子扭断,扬起文明杖朝颜乌打下去,颜乌不避开,还抬头一对燃烧火焰的眼睛瞪他。孟富心一怵一悚一颤,停下文明杖,大骂:“滚。立马收拾你们的烂东西,带着你父亲滚出孟家。” 第74章 行乞路寻栖息洞 颜乌怒斥孟富:“你是畜牲是魔鬼,孟富,你是吃人血的毒蛇。天都黑了,俺父亲脚又摔折,你要俺父子去哪里?” “你爱去哪就去哪。”孟富知道不把这一对父亲赶走,赖在他家养伤不算,还不干活还要吃他的,他岂不是跟养祖宗一样了,立马朝门外打手喊道:“立马把这一对父子拖出去。” 进来几个打手,野蛮、粗暴拖起床上的颜凤,就往外走。 早想离开孟家这个魔窟,不是眼下,眼下他父亲必须有个地方养伤,孟富这条毒蛇如此绝情,没人性,颜乌又能奈何? 打小起就是有一个有骨气的人,颜乌不会在孟富面前摇尾乞怜,求得孟富一文不值钱的怜悯,他马上用自己的破衣裳包好剩下的治伤药,背起父亲走出房间。 毫无眷恋毅然迈出孟家门槛,霍地转身,积压在心海的糟蹋母亲深仇大恨犹如火山从他深邃眼睛喷发,颜乌气势凌云,锵鸣金石一语戳破孟富的畜牲兽性和残暴:“孟富,你这个土匪、强盗、恶霸,你这条毒蛇,你已经不是一个男人,你糟蹋俺娘这个仇,俺会算在你儿子孟豹头上,也叫他跟你一样不是男人。俺们父子忍辱负重仍在你家当长工,就是来替俺娘报仇雪恨。” 突然又意外的残忍揭开糟蹋他母亲这层纸,太恐怖了,颜乌把孟富吓得心脏停止。 等到孟富从骇栗中缓过一口气,早已不见颜凤、颜乌父子身影,断根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痛得他瘫在地上,斩草除根的邪恶毒心从胸口闯出来,歇斯底里吆喝:“快,快,快,把放牛娃和他父亲抓回来,活活砍死,绝不能叫他们活着。” 打手们立马跑了出去,没跑几步,又返回来。 或许担心主子骂,其中一个打手抢在主子开口骂人前抢着说道:“老爷,外边黑乌乌一片,没有火把,路都看不见,放牛娃父子躲在路边树丛里也看不到。” “那还不赶紧回屋里去拿火把。”孟富气得断根又是一阵锥心巨痛,他断定自己的男根就是半夜被颜乌偷偷剪断,甚至怀疑陈氏背地里与颜乌勾结,颜乌才会轻而易举得逞。 生性多疑,担心几个打手会放走颜凤、颜乌父子,等打手们拿了火把,孟富偷偷叫儿子孟豹跟去。 追到山顶上了,还是没有看到颜凤、颜乌父子影子,打手们怀疑他们躲进森林里。 阴森森的黑夜森林,叫人毛骨悚然,打手们怕了,不敢再往前追,孟豹不答应,扬言哪怕追到颜凤的草寮,也要逮住他们父子。 无奈,是人家养的狗,只得听主子的。 结果追到颜凤家草寮,孟豹和打手们又扑了个空。 “搜。周围三丈内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搜出来,他们躲不了多远。”孟豹不甘心,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底下叫颜凤、颜乌父子逃脱,他不甘心,十万八千个不甘心。 用颜乌的话说,慈乌在保佑他,他早已想到一旦戳破孟富就是糟蹋他母亲的恶徒,孟富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父子。换句话说,黑夜背着父亲走那么长一条陡坡路,他早已累趴下。 放牛的时候,在南边离村子三里远一座山上,颜乌发现一个石头洞,洞不大,还容不下两个人,他想把父亲背到那里,暂时养伤。 子夜时分,背着父亲摸黑终于到了那个石头洞,有了个养伤的栖息地,就有了根,颜乌松了口气。 石头洞之前就铺了一层厚厚的草,当下轻轻的小心把父亲放进洞,之后颜乌又摸黑跑到山涧边,用树叶盛水给父亲喝,——虽然他自己渴到快要脱水,但是他先想到父亲,顾不上自己先喝几口。 待自己喝足水,恢复三分体力,颜乌就躺在洞口睡。 翌日清晨,天一亮,颜乌就跑回家,他要把藏在山洞的烤肉取出来,给父亲补身体。 半晌时候到家了,一瞅,颜乌傻眼了,草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烧毁。——他知道,这是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干的,也只有孟富这头没人性魔鬼,才会干出这等遭天谴的没人性的事。 悲怆地环视一圈被烧毁草房的废墟,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坎,颜乌恨不得一把火也烧毁孟宅。 不敢耽搁太久,去山洞取了烤肉和弓箭和马刀,颜乌立刻返回新的栖息地,他不放心受伤父亲。 回到新栖息地,已经是下午黄昏。 用马刀将烤肉切成片,喂饱父亲,颜乌自己舍不得吃,却哄父亲说是吃过,他只是在山上摘些野果充饥。 之后,用马刀把洞口灌木砍了,紧接着又用马刀将石洞收拾一番,颜乌只想尽自己力量叫父亲住的舒适些,有益养伤。——到了这个地步,颜乌胆子大了,豁出去,他不再害怕孟富发现他的弓箭、马刀,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父子久居之地。 趁未被孟富发现,不怕苦不怕累,每天黎明时,颜乌即跑回旧栖息地去打猎,多的时候,将猎物杀了,在山上烤熟藏进山洞里。 精心照顾了父亲一个多月,终于可以走动,又养了半个月,颜乌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寻找叔叔颜愠。 把烤肉全带上路上吃之外,颜乌还带上一把马刀,一把弓,箭支也全带上,颜凤这个书呆子却忧虑身上带马刀、弓箭,太过招摇,会引发别人误会,他们这不是去打猎。颜乌立马驳斥父亲,说,这一路走山路,带上马刀、弓箭,遇野兽、土匪,可以防身。 其实颜凤不知道深藏在小儿子心海的正义复仇,一旦安顿下来,他颜乌不但要替阿彩报仇雪恨,废了孟豹,还要替穷人灭掉孟富,解放孟家所有长工和仆人。 漫长的寻亲路,一条沧桑古道,不知何日是尽头。 上一回烽火逼他们一家三口南下逃避战乱,今日只剩凄凉二人被人间魔鬼逼入穷途。 父子两个走累了,就停下来歇口气,渴了,就喝口山涧的水,接着赶路,夜宿在亭子里。只要一停下来歇口气,颜凤总忘不了给儿子讲孔子及先祖颜回的故事。 不管爱听或不爱听,不想拂逆父亲的一片苦心和好心情,颜乌总是歪着头,一副听着入迷神情,心里则在琢磨复仇计划…… 当然,当父亲疲倦不堪时,颜乌就讲他与牛犊子的故事,那一出又一出的,全是神奇的英雄替天行道的侠义壮举,颜凤听后既羞愧又慨叹,有时甚至负罪、愧疚的向苍天忏悔…… 走了有七、八天,身上所带的烤肉全吃完,父子俩只好一路乞讨,或嚼草呀摘野果、野菜充饥,或到溪里捉鱼,又回到了逃荒路上的生活。只是每每想起逃荒路上一家三口的日子,眼下仅剩下他们父子两人,不免得心中阵阵悲怆、哀伤,泪流满面…… 又走了有半个月。 或许肚子空了,走不动了,颜凤驻脚问小儿子,这是哪里,从天亮一直走,这天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也不知走了多少时辰? 扭头望望身后,又望望前方,颜乌一脸茫然,道:“走了有两个时辰了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父亲累了,坐下歇一口气,待孩儿去山上弄点吃的。” “也好。”颜凤无力地回应一声。 扶着父亲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直起身,颜乌环视一圈四周两边的山,看到前边的山全是丘陵,不是高山峻岭,也不是什么悬崖峭壁,但却是树木葱郁,灌木茂盛,山上百鸟争鸣。 心念一动,颜乌即爬上前边那座山。 天空不作美,欺负颜家这一对落魄父子,颜乌走后不到半个时辰,突然乌云压天,狂风大作,走石飞砂,之后是电闪雷鸣…… 急呀,颜凤急得心要闯出胸膛了,慌忙站起身,朝前边大山呼唤:“乌儿,乌儿,要下暴雨了。”——可是除了树枝哗啦哗啦的恐怖声外,听不到他小儿子的回应声。 孤独无助,救助无门,颜凤急得欲哭当儿,颜乌气喘如牛,跑了回来。 顾不上喘口气,扶着父亲朝前边那座山爬去,颜乌气喘吁吁说道:“父亲,孩儿刚才发现离这儿半里路那边有一个岩洞,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俺们先去那儿躲雨再说。” 担心下雨前赶不到岩洞,也顾不上父亲体弱了,颜乌那是拖着父亲疾走,累的颜凤直喊慢点慢点。 ——岩洞,是在一处悬崖峭壁下,洞前地势平缓、开阔,放眼望去前方一里内倒也一揽无树木遮掩,南边还有一条小溪。 还没下雨,颜乌叫父亲坐下喘口气,他自个儿取下马刀,将洞口灌木砍伐;担心洞里有野兽、老蛇,又砍了一棵手腕粗的树探路,进到里边察看了一圈…… 走出岩洞,满是汗渍渍的脸蛋掩盖不住心中欢喜,颜乌笑嘿嘿地说:“父亲,洞内很大,马上要下雨了,快进去躲躲。” “好,好,好。”颜凤起身。 老天开眼呐,父子俩刚一进到岩洞内,身后滂沱大雨,从天排泻直下,再晚一步,他们就要成了落汤鸡。 扶着父亲在洞壁的一个坎上坐下,自己走到洞口,望着滂沱大雨,颜乌倏地扭头对父亲说:“父亲,俺们这样行乞、流浪不是一个办法,就在这里安个家吧,这个地盘是个适宜居住的栖息地,远离了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那头畜牲,那头魔鬼。” “这里安家,这里没有适合开垦的土地啊?”颜凤满腹狐疑端详小儿子,些许不安地回应道。 与孟富斗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人是小,心理却成熟,颜乌蛮有见地道:“天下财主一样心黑恶毒。一旦开垦了大片土地,另一个孟富看到俺们家,又上门找茬,压榨、盘剥俺们。先安顿下来,四处打听叔叔的下落吧。” 觉得小儿子说的是硬道理,颜凤愁苦的脸一舒展,兴奋道:“好。听乌儿的,俺们就在这里安个新家。” 一听父亲同意,来干劲了,信心足足,颜乌立刻、马上收拾岩洞,要给父亲另一个清静、安逸,没有压迫的不一样感觉的家。 上苍注定吧。 等到颜乌收拾好岩洞,外边雨也停了。 紧接着,颜乌又到洞口,把洞口旁边丈许外的灌木全砍伐光,洞口前边的草也割个精光,一个崭新的天地展现在前眼…… 第75章 栖息洞救治乌鸦 栖息地安定了,洞外清爽,把父亲扶到洞口,搬块石头给他坐下,之后颜乌就去找吃的。 这个地方和之前栖息地不一样,逛了一圈,居然见不到野兽的踪迹,连只野兔也没有。最后小颜乌只摘了些野果,在小溪里摸了几只小螃蟹。 看小儿子在烧火烤螃蟹,颜凤说道:“乌儿,洞里蚊子多,去捡些干柴放在洞里烧,熏熏蚊子,一来也袪袪洞内的湿气,夜里好住。” “嗯。”颜乌嗯一声,把螃蟹递给父亲自己烤,他去捡干柴。 好在是夏天,虽然下了一场滂沱大雨,但是雨停,太阳又出来,被淋湿的干枯柴火一晒,又干了。不到一刻,颜乌捡了一大捆干柴回来,放进洞里燃烧,借着火光,他才发现岩洞里头有一块平坦巨石,正好晚上给他父亲当床睡。 洞内烧着柴火,颜乌一刻不闲,去割了一片草,放在那儿晒干后,夜里再铺在巨石上。 忙完了一切,也已经是黄昏时分,颜乌即坐在父亲面前陪他,一边也是累的歇口气吧。 天黑了。 父子俩坐在洞口纳凉,一个月多来,头一个夜里这么惬意、清闲地坐下来休息,慨叹日子就这样安逸下去多好哟。 仰望天上星星,颜凤又伤感、悲痛起来,长叹声声:“天地之广阔,无奈是富人的安乐窝,没有穷人的栖息地;会稽之大,却容不下俺们南下逃避战乱的穷苦人。” 没父亲的悲观情绪,小颜乌说道:“不是会稽之大容不下俺们南下逃避战乱的穷苦人,更不是天地广阔没有穷人的栖息地,是富人太贪婪,残忍、恶毒,压榨、盘剥了穷人。像孟富那头魔鬼,他是靠暴力起家,又是暴力养家。总有一天,他会死在暴力下。” 停顿一下,悄悄瞄一眼父亲,诡秘一笑,颜乌拿父亲开刷:“就像你,父亲,一生把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挂在心口,俺射杀孟富的打手,替天行道,却每回被你骂的头皮脱了几层。如果你不阻止、骂俺,早一天把孟富干掉,至少孟庄方圆十里几年内不会出现第二个孟富,母亲也不会被害死,俺们父子也不会过着牛马不如的日子。” 妻子的不幸去逝,对颜凤的打击前所未有,有朝一日能与父母相聚,他不知道自己拿什么颜面去交待?所以刚才儿子这话是一记无形巴掌,重重打在他颜凤这个当父亲的脸上,他羞惭地垂下头。 把最后三个鸟蛋递给父亲,慨叹一声,小颜乌说道:“这一路上,父亲你把祖训、孝心挂在嘴边,孩儿听的耳朵起茧子。”“祖训能当饭吃吗?一箪食、一瓢饮,当连起码的‘一箪食、一瓢饮’都得不到,饿的前胸贴后背,你又如何安贫守志呢,父亲?” “这,这,这……”颜凤羞愧得无言以对。 “孝比海阔,德比山高。”颜乌没有顾及父亲颜面、自尊,继续说道:“在孟富那个魔窟里过着牛马不如的黑暗日子,甚至连远在故乡的年迈父母,都无法喂上一箪食、一瓢饮,自己身边的妻子都守护不了,你的孝从何而来,你的德又从何而来,父亲?” 苍天呐,颜凤羞愧的无地自容,只想一头钻进石缝里不出来。 存心要杀一杀父亲一天到晚像蚊子一样在他耳边嗡嗡嗡叫,轮到颜乌这个作儿子的给父亲说道说道所谓的大孝了: “母亲在世时,身子虚弱,寒冷夜里冷的睡不着,俺打了豹子,取豹皮给母亲当被子,夜里驱塞暖身,从此不再挨冷受寒,这就是人世间的无私大孝。” “父亲你饥肠辘辘,孩儿舍不得吃,把这最后三个鸟蛋给父亲充饥,这就是人世间的无私大孝。” “相反,父亲你一天到晚把孝心挂在嘴边,大言不惭的来教诲孩儿,要孩儿学学慈乌反哺忠义的崇高、世人膜拜的胸襟,你自身却将年迈父母亲抛弃在千里故乡,至今不知生死,妻子保护不了,遭到恶霸糟蹋冤死,这种空洞不实孝心,你又从何而来的大孝?” “孩儿心里的所谓大孝,重在行动实惠,不是嘴上夸夸其谈。” 顿时,脸上火辣辣的,如同火烧,颜凤掩面大叫一声:“孩儿,你别说了,折煞父亲也。” 颜乌这一席响遏行云的铿锵,颠覆了父亲颜凤的三观。 天色不早,月上树梢头,鸟儿也早已回巢,颜乌便扶着父亲回洞内,让父亲睡在石床上,他自己则睡地上。 也许是父子两人头一个夜里睡的如此踏实、安逸吧,第二天清晨天亮了,他们还不知道。 后来是被一阵乌鸦叫声惊醒,终究还是个小孩子,还懒着不想起来,但是颜乌还是被父亲叫起来,叫他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说一大早慈乌在洞口叫,定然有事? 父亲的话不得不听,睁开惺松睡眼,一边揉着,一边走了出去,站在洞口环视了一圈外边,后来一听乌鸦叫声是来自洞口上方,颜乌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望着洞口上方,仔细观察一番,才发现原来是洞口上方的树上有一个乌鸦窝,一只小乌鸦掉到了石缝间,卡住啦,两只大乌鸦又救不了它,围着它鸣叫…… 别说是老乌鸦救不了小乌鸦,颜乌也犯难,这峭壁上,他也爬不上去呐,看的心疼,真是愁死人了。 颜凤在洞里又问儿子是什么事,颜乌愁苦地回应道:“是一只小慈乌掉到石缝里被卡住了。那峭壁,俺也爬不上去。”“父亲,你快点出来想个办法吧——” 对乌鸦有一种特殊感情和恩情,乍听之下,颜凤的确也急煞啦,慌里慌张地赶忙起床,跑了出来,顺着小儿子手指地方一看,他也犯愁:“这么高,有梯子就好了。” 梯子?经父亲这么一提醒,脑门一亮,计上心来,颜乌跑回洞内拿了马刀,突突突跑到旁边山坡上,去砍一棵他大腿粗的树。之后,比划着够着小乌鸦处,他把树梢砍了。 在父亲相助下,把树抬了过来,竖起来放到峭壁上,当它是梯子,颜乌爬了上去,小心翼翼把小乌鸦从石缝里抠了出来。 下了地,检查一遍小乌鸦,颜乌说:“小慈乌腿和翅膀受伤了。父亲,你照顾着,俺去采些草药回来,给小慈乌治伤。” “好,好,好。你快去。”颜凤也急了。 把小乌鸦放在手掌心上,看着看着,颜凤情不自禁地说道:“慈乌呀慈乌,你是阳精之鸟,天生黑羽,凶悍刚直,笃厚护小,反哺忠义。是你们助乌儿来到了这个世上,可他自从来到这个世上之后,从小就受苦受难,恳求你们赋予他能量,改变命运,从今往后大富大贵,鸿运当日,坏人不敢欺负。” 就这么一只受伤小乌鸦,差点要了颜乌的命,他为了采到一棵长在峭壁石缝间的卢基结,一脚踩空,摔了一跤,手和脸划破,可他不顾上,只想采到卢基结。 半个时辰左右,颜乌采草药回来了,不怕苦的用嘴将草药嚼烂,涂在树叶上,然后小心地包扎在小乌鸦腿和翅膀上。 ——乌鸦在颜家父子心里,既是他们的恩人,又是他们的亲人。几次在关头时刻,又是乌鸦意外相助下,他颜乌才迷惑了孟富,把他杀得抱头鼠窜,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这时,那一对大乌鸦一直盘旋颜家父子头顶上空,不停的叫。 把小乌鸦放在手掌心上,高高举起,颜乌笑嘿嘿地朝两只大乌鸦说道:“慈乌呐慈乌,这是你们的孩子吧,下次可不敢大意了哦。”“你们放心吧,等你们孩子的伤好了,俺就把它放回你们的窝里,现在可不行,它伤还没好呢。” 像是听懂了颜乌的话,两只大乌鸦盘旋地飞了一圈,居然飞落到小颜乌肩膀上…… 第76章 去乞讨误进义村 正当颜乌十分讶异时,两只乌鸦喙了一口他的脸,就飞走。 担心小乌鸦饿着,把它放在父亲手上,颜乌说道:“父亲,你照看一下小慈乌,俺又去抓虫子给它吃。” 叫颜乌傻眼的是,抓虫子比他以前打猎还难。 忙完了救治小乌鸦,这才想起他和父亲还饿着肚子呢,颜乌大骂自己粗心了,他自己饿肚子是小事,可是不能叫父亲饿肚子呀。 或许是救治了小乌鸦,遇上好运气,没有打到猎物,颜乌一箭射死了一条手腕粗的大莽蛇,至少大莽蛇可以解决他们父子这一天的肚子问题。 拿到山涧里,把大莽蛇宰干净,颜乌优哉游哉地拿回去。 去捡了一捆干柴,在洞口烧火烤蛇肉,把这活留下给父亲,颜乌自己又跑到山上去摘野果、采野菜,他必须储存点食物。这里不是他们原来的那个栖息地,没有猎物可打,今天能够打到一条大莽蛇,已经万幸,非常难得。 到晌午的时候,颜乌才回到岩洞这个简陋的家。 是个家就得有个家的样子,吃了午饭后,一刻不停,颜乌又跑去砍树,要在洞里拼一张桌子,砍上几个树墩子做凳子。 下午去摘野果、采野菜时,碰上好运气,小颜乌摘了好多野蘑菇,遗憾的是没有篮子装,只得脱下他那件破衣服,但是还是装不下,急得他想哭。条件就这么个条件,他只得分两次来了。 一天又很快过去。 天黑后,父子坐在洞口纳凉,洞里烧着柴火在熏蚊子。 突然,颜乌对父亲说,明天他出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村子,去向人家讨口破锅,没锅的话,这野菜、野蘑菇没锅煮,生吃不好吃。有口锅,以后有幸打到猎物、蛇,可以煮的吃。顺便看看能不能乞讨到几口粮食,让父亲补充一下体能。 “嗯”颜凤嗯一声,心里很惭愧,幼子未成年,但是支撑这个家的是他,不是他这个父亲。昨天晚上儿子的话,又在他耳边回荡,颜凤真的是没脸活在世上。 翌日清晨,天刚出现鱼肚白,颜乌起程,他舍不得吃东西,把食物留下给父亲,反正山上有的是吃的东西,到时他边赶路边采摘点填肚子就行。 多半是方向不对吧,走了大概二十多里路,颜乌才看到一个村子,兴奋下,他加快步伐,三步并作两步向村子奔去。 巧了,村口正好有个老汉扛着把锄头回村。 一个箭步奔上去,颜乌朝老汉作揖,行了个礼,说道:“大伯,能否到你家讨碗水喝吗?” 老汉把颜乌上下打量一遍,见是一个衣裳褴褛、个子小,身子单薄的小孩子,甚是惊讶,嘴上热情应道:“好,好,好。”“小兄弟,你从哪里来,怎么是你一个人?” 跟在老汉身边,颜乌三分羞怯,道:“俺和家父刚刚前天暂时栖息在离这里大概有三十里的一个岩洞里。两个月前家父摔折脚,被孟富那头魔鬼赶出来,没处去了。” 突然刹住脚,老汉一脸惊讶重新打量颜乌,颜乌被看的不好意起来,一脸通红。 三步并作两步把颜乌领回家,叫妻子给颜乌泡茶,老汉又匆匆地跑了出去。 颜乌一碗茶尚未喝完,老汉又匆匆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老汉呢。 “恩公,真的是你啊,恩公!”颜乌还没看清老汉身后那个老汉,但见那个老汉扑通跪在他脚。 错愕的,盯睛一看,惊的,颜乌手中的碗差掉到地上,屁股从凳子上蹦起来三丈高:“是你啊,大伯,你就住在这个村子呀?” 天意呐。 误打误进,颜乌居然来到了苏溪村,下跪老汉正是苏老汉。 当下苏老汉拉着颜乌的手就走,那个老汉拦也拦不住,他说这是他的恩人,他一定要请回家好好款待款待。 一时间,乡亲们一听说是颜乌来到他们村,正在吃午饭的人也放下饭碗,纷纷赶往苏老汉家看颜乌。——在苏溪全村人心目中,颜乌是一个神奇的行侠仗义圣贤之士。 苏老汉的妻子和女儿忙着杀鸡、宰鸭,苏老汉自己则和颜乌坐在厅堂里,听颜乌讲述他们父子被孟富赶出之后的辛酸事,说,当时没有去跟他苏老汉大舅哥告辞,是不想给他带去麻烦。一旦被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知道他们的交情,他又要迫害郎中。 听了颜乌的不幸,苏老汉热情邀请:“恩公,把令尊接来,你们就在咱村落户吧,有乡亲们一口吃了,绝对饿不了你和令尊。” “是啊,恩公,把你令尊接过来,就在苏溪村住下。”村里几个有份量的长者,这时接过苏老汉的话。 “承蒙各位长辈厚爱,颜乌不才,在此代家父谢谢各位。”颜乌站起来向大家鞠躬作揖,之后愤恨道:“孟富就是一头魔鬼,一条毒蛇,一旦晓得俺和家父住在贵村,又会变本加厉压迫你们。”“俺和孟富之间的恩怨远没有结束。待俺落脚地稳定了,再敲掉他两颗毒牙,还有他那个瘸腿的暴戾、跋扈儿子。” 颜乌的豪言壮语,响遏行云,叫大家心潮澎湃,对他油然敬意又惭愧,人家只是一个小孩,竟然有这等的英雄气慨,想想他们这些大人吧。 吃饭的时候,美囡对颜乌这个恩人特别的感恩,不停往他碗里夹鸡鸭肉。 嘴里嚼着鸡鸭肉时,不知道为什么,颜乌很丢人的眼泪刷刷刷地往下掉,掉进碗里。 误以为是颜乌吃鸡鸭肉,喉咙不舒服,苏老汉惊恐道:“恩公,是不是鸡、鸭肉没煮烂……” 摇摇头,抹了一把辛酸泪,颜乌没有隐瞒,不加掩饰说道:“不是。”“俺想起家父,他身子虚弱,这个时候只能在岩洞里,吃野果,嘴里嚼着生野蘑菇,俺心里难受。” 顿时,苏老汉一家人心情也沉重起来,同时也被颜乌的一片孝心所感动。俗话说,百善孝为先。颜乌一个小孩竟然有这等难得的孝心,是苏溪村所有小辈的楷模。 苏溪村的乡亲,真的是很善良、淳朴、厚道,义薄云天。 趁颜乌吃午饭之际,村中几个长者会聚在村中祠堂商讨大事,说,全村人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从嘴里抠下一口饭,救济颜家父子,他们从鲁国不远千里来到越国,人地生疏,无依无靠,是颜乌从孟富那头魔鬼嘴里救下美囡,苏溪人就是颜家的亲人。 大事一定下,乡亲们便陆续送来家庭仅有的一点粮食,没有一户人家落下。 因为要赶路,下了饭桌,颜乌即要回去。 苏老汉把家里仅有的两口锅,把补过的一口留给自家,把好的一口给了颜乌,仅有的一把菜刀也给了小颜乌。 感动的,颜乌热泪盈眶,对苏老汉说,他不嫌累的话,他们颜家原来用的菜刀、锄头,还有好几把的弓箭、马刀都藏在山洞里,他去拿回家用。 当颜乌挑着锅、菜刀、锄头,和苏老汉给的一点粮食,走到村口里,乡亲拿着聚拢在一块的两袋粮食早已等候在村口。 知道了乡亲的来意,情感洪流的闸门再无力关住,颜乌顷刻间泪奔,扑通,跪在地上向乡亲谢恩…… 第77章 结渊源讲学传道 始料不及,事情大变,看着颜乌这小个头要挑那么多东西赶那么长的路,苏老汉就帮他挑东西,送他回去。 半路上时,倔强的颜乌说他自己行,叫苏老汉回去。 拗不过小颜乌,苏老汉只好依了他,目送他渐渐远去,直到望不见他身影,才转身回去。 这一趟满载而归,做梦也想不到,颜乌心血澎湃,乐得那叫一个和尚的木鱼,奔腾血液撞击他的每根血管,恨不得突然长出一对金翅膀,飞回岩洞见到父亲,给父亲煮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遗憾的是,没能赶在天黑前到家。 颜乌到家里,天黑已经好一阵子,他父亲正在洞口烧一堆火,翘首着急等候他回去呢。 “父亲,孩儿回来啦!”远远的,看到火光,按捺不住心中热血沸腾,小颜乌兴奋呼唤一声。 声音到,人也到。 瞧着小儿子挑着满满一担东西,颜凤衰弱的心飞了起来,在胸膛乱撞,说话都不利索了:“乌儿,咋——咋这么多东西,父亲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来不及把东西挑进洞里,就在父亲面前把担子放,颜乌欢喜的也忘了隐瞒,说道:“哈哈哈,孩儿做梦一样遇到了熟人,他们一个村子的人全是义气霁月,胸襟如山。” 说话同时,去搬来三块石头架锅,马上给父亲煮饭,忘了自己这一路上挑担的累,颜乌趁着米下锅在煮,在父亲身边坐下,愤恨的悄悄讲述孟富那头魔鬼强娶美囡的事…… 讲完,又不顾父亲自尊、颜面,颜乌专挑他的臭毛病,说道:“父亲,你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是靠嘴皮子空洞的去感化人,结果呢,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被你感化成了一头喝人血的更可恨魔鬼。孩儿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是靠替天行道的实际行动去感化,这威力,你看到了吧,嘿嘿嘿。” 霎时间,窘的,脸红犹如锅底下正烧的旺火,颜凤心中暗暗慨叹人性如此不堪一击,理想被现实一锤打碎。 饭熟了,又把中午苏老汉家没吃完给他带回的鸡鸭肉热一遍,父子两个回岩洞内的粗糙桌上,吃一顿丰盛晚餐。 吃了一半时,想起什么,颜乌问道:“父亲,那只小慈乌怎样了,伤好点没?” 颜凤说:“好多了,没伤到骨,估计过三、四天就好了。天黑前,捉了几只虫子给它吃,这会儿在睡吧。” “给它吃几口鸡肉补补,好的快点。”说的,颜乌放下自己的饭碗,下了饭桌,去洞口的角落捧小乌鸦,——那是用草临时给它做的一个小窝。 把小乌鸦捧在手里,颜乌小心地一口一口给它喂了几口鸡肉,他觉得乌鸦是他的救命之神。有乌鸦相伴,他运气好,昨天找不到吃的,意外射杀到一条大莽蛇,今天自己竟然意外进了苏溪村。 俗话说:白天所想,夜里所梦。 凌晨的时候,颜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小乌鸦对他说:兄长,你救了俺,你就是俺的救命恩人,俺一辈子对你不离不弃,还要帮你娶到一个天仙般的内人。 “哈哈哈……”颜乌哈哈地开心大笑。 这时,天亮了。 颜凤已经起床,好奇地问道:“乌儿,什么事,你笑的这等开心?”可是等了许久,没见小儿子回应,颜凤走过去一瞅,小儿子还在酣睡中,晓得他是在做梦。 等到颜乌醒来时,太阳已经晒屁股。 今天不出去了,头一件要做的大事,是在岩洞口右边垒个灶台,——乌鸦窝是在岩洞左侧上方,他担心煮饭时烟会熏着乌鸦。 灶台垒好后,欣赏自己的杰作,汗渍渍脸上露出收获的喜悦,紧接着,颜乌在石床对面搭一张床,他总不能睡在地上吧,夏天还可以,冷天会被冻僵的。他想好了,夏天石床凉快,给父亲睡;冷天搭的床暖和,给父亲睡,他睡石床。 忙完了灶台和床,这个简陋的家,总算是安下来。 有了把锄头,就有了希望,心头不慌。 中午煮饭的时候,想到苏老汉把家里唯一一口好锅送给他,颜乌无限慨叹,道:“也不知道苏溪村那个大伯去拿俺们家那些工具没,会不会被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发现?” 颜凤安慰小儿子道:“这你放心。他是本地人,懂得走哪条路避开孟富,不会被发现。” 其实今天一大早,苏老汉便悄悄潜入了大舅哥家,告诉他颜家父子的近况。 获悉颜家父子平安无恙,郎中一直以来悬到半空中的心落地,为了不给他惹来麻烦和灾难,颜乌不惜不与他告辞,这种情义难能可贵,他心中敬仰油然升华。 把头靠近妹夫,郎中悄悄说,颜家父子是有渊博学问的圣贤之士,尤其颜乌更是为人仗义、耿直、真诚,不畏强暴,胸怀谋略与大智慧,冒险挺身救下他女儿,颜乌与苏溪村结下了渊源。苏溪村理应悄悄的时常请颜家父子回村讲学传道,给乡亲们出谋划策对付孟富那头魔鬼。 郎中这么一说,苏老汉心中豁然敞亮,连称是是是。 指了指裤裆,郎中紧接地说,如是他猜的不错,孟富那条传宗接代男根,就是被颜乌连根剪断。孟富长工中有一个与颜乌兄弟相称,那天夜里到他家借剪刀,要止血药和迷魂药。 “啊!恩人果然是大侠一个。”苏老汉按捺不住,竖起大拇指。 “嘘!”郎中指了指门外,示意妹夫小声:“老朽这个小兄弟呀,没有两把刷子,哪敢跟孟富那头魔鬼斗。”“自从被连根剪断男根之后,孟富在乡亲面前就有点抬不起,没之前蛮横了。” 越听越爱听颜乌与孟富智斗的传奇故事,要不是郎中催促,苏老汉还舍不得去办正事呢。 回到村里,当晚苏老汉将大舅哥的意愿跟村里几个长辈说了。 几个长辈听后,大赞郎中这个主意高明,实在高明,如此一来,村里的小孩将来也会是一个拥有大学问的圣贤之士。 这件事,由他苏老汉去与颜家父子沟通。 ——事不宜迟。 待村里筹措了一点粮食,苏老汉第六天一大早出发。 直到晌午过后,苏老汉才找到颜家父子住的那个岩洞,当时颜凤正在给小儿子孔子与他先祖颜回的故事。 听到叫声,跑出洞一瞅,见是苏老汉,颜乌如见亲人。 趁颜乌给他煮饭空档,苏老汉把来意说了。 沉思了片刻,颜凤十分痛惜道:“老朽体弱多病,路途遥远,往回多有不便,此事,就由犬子替老朽去吧。”——如此好一个机会,颜凤因身体原因,不能亲自前往,当然感到十分婉惜。 第78章 大山上偶遇发小 父亲这么一说,简直把小颜乌高兴坏啦,后一秒,他又紧蹙眉宇,因为他一走,父亲没人照顾,他很担心呐。 “自古忠孝难两全。”心里嘀咕一句,小颜乌最终又下了决心,顶多他只在苏溪过一夜就赶回来,又笑逐颜开对苏老汉说道:“大伯,你们村是否有刀、笔、墨、毛竹?有的话,把竹简做好后,俺去拿,俺要书写书简带去,你看这山上一棵毛竹也没有。” “有,有,有。”苏老汉欣喜的无所措手足,万万没想到小颜乌竟然有这份笃实、淳厚爱心。 当苏老汉回去时,颜凤感激涕零对他说:“兄长,下次来就不必带粮食。乡亲们在孟富父子的压榨、盘剥下,日子也不好过。俺就跟犬子二人,好解决。” “对,对,对。”脑灵来,嘴也快,挠挠头,小颜乌笑嘿嘿地说:“真要到揭不开锅,走投无路那一天,俺会亲自跑向乡亲乞讨点。” 是个舌拙之人,不知道如何表白内心的感激之情,苏老汉只能机械地奔上粗糙双手攥着颜家父子的双手…… 送走苏老汉,转身回岩洞时,小颜乌对父亲说,苏溪村的乡亲日子着实也不好过,这是他亲眼所见,他们父子二人不能老靠苏溪村乡亲的救济,他们得自力更生。明天他再出去走走,看看附近是否有大的村庄或集市,他们去砍柴换粮食、盐。 点点头。颜凤大赞儿子这个主意好。 第二天黎明时分,小颜乌出发了,他要早去早回,不能像那天去苏溪村一样,天黑了才到家,害得他父亲担心。 走了有十多里路,来到了一座大山脚,抬头望了望山顶,小颜乌放弃往前走,他估计这附近没有村庄。 就在小颜乌抬腿往回走那一刻,意外的,山上突然传来一个十分悲怆又凄凉的歌声—— 烽火遍地山河破碎,离曲阜,逃荒路上铺白骨压脊髓,鲁国路艰险难于到越国,九死一生渡淮河搏恶水,当是大难不死苦难尽,梦未醒豺狼当道人憔悴,掉入魔窟虎牙尖,白发送黑发咽下辛酸泪难下跪,穷人命贱苦乡愁,何日把家归? 同病相怜呐,听的,鼻子一阵麻酸,小颜乌抓了一把眼泪,抬头仰望山顶,放开喉咙,呼叫:“山上壮士,你可是鲁国南下逃避战乱,来到越国会稽此地?” 不一会儿,山上传来回应声:“正是。” 是老乡。抹泪间,一团亲切感撞击小颜乌身上每一根神经,慌忙往山上爬去,一边说道:“山上壮士,在下也是从鲁国国都曲阜南下逃避战乱,能在荒芜人烟大山上遇上壮士,三生有幸。” 顿了片刻,山上又传来回应声:“俺家也是曲阜城的。太好啦,总算遇上一个老乡。” 千里异乡,能在荒芜人烟大山上遇上老乡,是一种难得缘份。 山上的人往滚,山下的人往上爬,两个说话声还在树林间回荡,已经在半山腰相遇啦。 当下,激动的不能自己,两个人熊抱一团,热泪滚滚。 山上这位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小颜乌被他这一熊抱,窒息得喘不气,憋得一脸涨红,心慌下,赶紧松开对方。 看猴子一样,两个人把对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 大汉憨厚地挠挠头,笑嘿嘿地说道:“你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诶,你在曲阜的家住在哪里?” “曲阜城东北的陋巷。”小颜乌觉得眼前这个大汉好亲切。 怔了一下,冷不丁,大汉一拳擂在小颜乌右肩上,惊喜大叫一声:“你是颜乌?” 差点被大汉这一拳擂得跌倒,小颜乌惊魂未定:“你认的俺?” 大汉是个豪爽的人,冷不丁又擂了小颜乌一拳,欢喜道:“俺是狗蛋啊,俺离开曲阜那天还跟你打了一架,你记的不?” “你就是那个打俺的狗蛋?”小颜乌大吃一惊。 ——狗蛋当年七岁,比小颜乌大了两岁,小时候的事清晰记的。 原来是发小,事隔十年,竟然在千里异乡荒芜人烟大山上相遇,是天意呢,还是老天爷捉弄人? 当下两个人坐在地上,亲的像一对兄弟,相互讲述自从离开曲阜后,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没有欢乐,全是心酸的血泪史。 叹。长叹一声,狗蛋紧锁眉头,说道:“俺家就住在离这座山五里外的一个山坳里,这座山离稠州也就七、八里路。俺父亲前几天被一个地头蛇打断腿,没钱治伤,俺只好每天砍柴到集市上卖钱。” 原来这里离稠州集市这么近。小颜乌心里一阵欢喜,想了一会,对狗蛋说:“狗蛋兄,俺这几年跟一个郎中学着点治伤之道,等下采些草药,你带回去。今天要赶回去先告之家父一声,免得他老人家担心。明日你、俺早些时候在此相会,俺你去家给大伯治伤。” 狗蛋也不砍柴了,屁颠屁颠跟在小颜乌身边去采草药,他暗暗大叫自己时来运转,遇上好人,父亲治伤不用花钱了。 一个时辰后,采了草药,小颜乌交待狗蛋,草药拿回去后洗干净,晒干,一定要晒干哦,不能有水份。 之后,两个人即分手回去。 回到岩洞时,发现父亲不在家,晓得他不是挖地去,就是砍柴火去了,小颜乌就去找他。 果然是在挖地,小颜乌跑去把父亲拉了回去,责怪他走路都不利索,还挖地,万一摔跤扭伤了,咋办? 煮饭时,父亲在烧火,小颜乌随口唱道:“烽火遍地山河破碎,离曲阜,逃荒路上铺白骨压脊髓,鲁国路艰险难于到越国,九死一生渡黄河搏恶水,当是大难不死苦难尽,梦未醒豺狼当道人憔悴,掉入魔窟虎牙尖,白发送黑发咽下辛酸泪难下跪,穷人命贱苦乡愁,何日把家归?” 惊的,颜凤忘了烧火,十分诧异端详小儿子,冒出一句:“乌儿,这是你写的?” 神秘一笑,笑嘿嘿的,注视父亲许久,小颜乌才开口:“父亲,你平日只会纸上谈兵,夸夸其谈。脍炙人口的诗词,一篇也写不出来,你瞧瞧人家——‘烽火遍地山河破碎,离曲阜;穷人命贱苦乡愁,何日把家归?’这写得多好。” 刷地,颜凤脸红到耳根上。 也不想叫父亲太难堪,话锋一转,小颜乌兴奋道:“父亲,你猜,孩儿今天巧遇谁啦,你肯定做梦也猜不到,嘻嘻嘻。” “谁?”颜凤更困惑。 小颜乌说道:“狗蛋。就是咱们曲阜家的邻居狗蛋,咱们离开曲阜前三天,俺跟他打架,你还逼俺去他们家赔罪。”“他们一家人也逃避战乱来到越国,就在稠州五里外一个山坳里,打柴为生。前天,狗蛋父亲腿被一个地头蛇打断……唉,他们家比咱们家还惨。” 失去妻子的悲伤,又被小儿子这话勾起,一阵揪心,颜凤眉头皱得如若一团麻布,长叹道:“唉,天下穷人的命都一样。乌儿,你会些治伤之道,你得帮帮狗蛋父亲。你详细说说他们家情况?” 辛酸泪水滑落,悄悄转过去抹掉,不叫父亲看到,小颜乌才说道:“在逃难路上,狗蛋他哥哥得了风寒,死了;他妹妹也被活活的饿死。狗蛋母亲的眼睛哭瞎了。” 天,突然悲怆起来。 风带着人世间的愤懑、伤痕、哀痛吹进岩洞,父子二人沉默不语,脸色像铅一样沉重…… 穷人,只有穷人同情和可怜。 翌日清晨,小颜乌带上点口粮去与狗蛋相会。 狗蛋比小颜乌早已到了,正搓着手走来走去着急等着小颜乌,当远远的一望见小颜乌时,他兴奋、激动地跑了过去。 抢过小颜乌肩上的口粮,往自己肩上一放,狗蛋感觉不对劲呀,他以为那是草药呢,疑惑地问小颜乌是什么东西?小颜乌只是神秘地朝他一笑,不告诉他,只说到他家打开看看就知道啦。 心里只想着早一时刻回到家,狗蛋哪顾得身后小颜乌的脚没他的长,把小颜乌累得气喘如牛,跟不上他的步伐。 第79章 地头蛇集市折戟 穷人,只有穷人同情和可怜。 也是在黎明时,颜乌起床了,不与父亲吱一声,他悄悄带上一点口粮去与狗蛋相会。 狗蛋比颜乌早到,正搓着手走来走去着急等颜乌,当远远的一望见颜乌时,他兴奋、激动地跑了过去。 抢过颜乌肩上的口粮,往自己肩上一放,狗蛋感觉不对劲呀,他以为那是草药呢,疑惑地问颜乌是什么东西?颜乌只是神秘地朝他一笑,不告诉他,只说到他家打开看看就知道啦。 心里只想着早一刻回到家,狗蛋哪顾得身后颜乌的脚没他的长,把颜乌累得气喘如牛,跟不上他的步伐。 半个时辰多,到狗蛋家。 天呐,那是什么家哟,是狗窝吧。 一个又低矮又狭小草寮,还没有颜乌家当初那个草寮高、大,个头高的人只能躬着身子钻进去。 草寮里边潮湿,也没有床,只是地上铺一层草睡觉。 看的,颜乌直皱眉头,又揪心。当下,他叫狗蛋把其父亲抱到外边晒晒太阳,地上潮湿不利于伤好。 配药、捣药的时候,颜乌叫狗蛋去砍几棵大腿粗的树。狗蛋好奇地问他砍树做什么?“你只管去砍就是,等下就明白啦。”颜乌不明说,催狗蛋去砍。 一边捣药,颜乌与狗蛋父母亲聊天,讲述离开曲阜的种种遭遇。 四肢发达,个子高大就是好,有的是力气,等到颜乌给他父亲上药的时候,狗蛋已经砍了好几根树回来。 指着草寮旁边,颜乌笑哈哈地对狗蛋说道:“现在呢,你在那里按一丈深、两丈宽尺寸,埋四根木桩,要挖的深点。” 困惑打量颜乌,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狗蛋愣愣的迟迟不动手。“颜乌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照的做就是。”狗蛋父亲在一旁说道,在他眼里,颜乌出身书香世家,见识多广,脑子灵。所以父亲这么一说,狗蛋才呼呼呼地干起来。 短短一个时辰,一个草房骨架,就立了起来。 午饭的时候,也不知道狗蛋从哪里弄了几个红薯,放在火里烤熟,就那样给颜乌当午饭。 到了下午黄昏时,草房像个草房了,除房顶草没有铺设,墙壁没有围起抹上草泥巴外,两个房间的床架都架好。 拍拍手,望着草房,惬意地露出笑脸,颜乌对狗蛋说道:“好了,俺也该回去。你手脚快的话,房顶铺上草,你们晚上可以凑合的睡在里头。”“噢,俺那袋子里的一点口粮,狗蛋,你拿去煮给伯父吃,他脚受伤,要有营养,才好的快。俺明天再来给他换药。” 口粮?颜乌的话把狗蛋一家三人惊得目瞪口呆,血液僵住,呼吸中断…… 直到颜乌离开几步了,狗蛋父亲才惊醒,叫一声:“狗蛋,快,快,快,代爹、娘向颜乌跪拜谢恩。” “别,别,别。”一听说要跪拜他,颜乌赶紧跑。 颜乌走了,看着很别致的快要完工的草房,狗蛋的父亲感慨又深思道:“狗蛋,你以后要多学学颜乌。同样是草房,你看人家这草房搭的,那才是房子。读书认字的孩子,就是比别人聪明,有智慧,脑子好使。”“小小年龄,就懂得医道,了不起,太了不起。” 狗蛋也很委屈,家穷,父母亲没叫他上过一天学堂或者私塾,这能怪他不如颜乌吗? 第二天早上晚了一个时辰到,因为要去采草药,等到颜乌到的时候,狗蛋已经割了一大堆草,够铺设房顶了。 给狗蛋的父亲换了药,颜乌和狗蛋一道上房顶铺设。 半天工夫,房顶铺设完,紧接着围扎、拌草泥巴抹墙壁。——颜乌要把草房一天就完工,他明天好和狗蛋一块砍柴卖钱。 和昨天一样,黄昏的时候,颜乌要回去了,对狗蛋说道:“剩下的墙壁,你自己有空慢慢做吧,狗蛋,明天起,俺跟你一块去砍柴卖钱,穷日子好过起来,不受人欺负。” 不说是别的,光光这草房住的,心情也大不一样,人气爆棚。 狗蛋说了,挑柴上集市卖,最好是上午。所以要头一天砍下柴火,第二天一大早直接挑去卖,这样,只能一天砍柴,一天卖柴,而且还要干柴,湿的人家不爱买。 ——想想,这靠砍柴卖,能够糊口已经非常不错,发财,那是做梦也梦不到的事。但是没办法啊,穷人只能这样。 先不说颜乌与狗蛋砍柴经过。 第三天上午,两个人挑柴到集市上,颜乌的一担柴才狗蛋的一半,只能换半两米,狗蛋的能够换二两米。 快到中午了,两个人才把柴脱手。 把自己的半两米也给了狗蛋,颜乌说,他父亲治伤要养身子,这天天吃不饱,伤哪会好。 两个人还差百步到集市出口,突然狗蛋害怕地惶恐叫道:“快躲起来,颜乌,那个地头蛇来了。整条集市的保护费全是他收,哪个人敢不给,他要把人打残,甚至挑人家脚筋割掉。” 抬头往前一看,一个穿着华丽的大汉,在七、八个喽罗簇拥下,正大摇大摆朝集市走来。小颜乌眼睛冒血,他仿佛看到孟富朝他走来,咬着牙关,小声对狗蛋说道:“别怕,替你爹报仇的日子到了。” 说的,观察一圈四周,找了一个隐蔽胡同口,小颜乌悄声说:“走,到布匹庄那个胡同口躲藏。”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眼看地头蛇差二、三十步远,就要到布匹庄,狗蛋瑟瑟发抖,脸色绿了,看的,颜乌来气,压着嗓音骂一句:“亏你个子大的象头牛,原来这么怂。” 说时快,还未等狗蛋看清,颜乌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小弓箭,正瞄准地头蛇,“嗖”一箭射了出去。 “哎哟——”但见地头蛇尖叫一声,捂着眼睛,其它喽罗不知道怎么回事,东张西望。 “谁,是哪个龟孙子敢射老爷眼睛,给俺站出来。”地头蛇一手紧紧捂住眼睛,发疯叫嚷,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在集市上,敢射杀他眼睛,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地头蛇骂场刚落地,又是“嗖”“嗖”两箭,射中他双臂。这下子,地头蛇慌了,害怕了,晓得今天遇上硬茬,高手前来收拾他。 当下,几个小喽罗顿时乱作一团,慌张地忘了给主子拔下箭。 把小弓箭往怀里一藏,颜乌没当回事,大胆走了出去。——他今天只是防身用,才只带上五支箭,否则,地头蛇身边的小喽罗今天一个也甭想逃脱。 人们听到地头蛇尖叫声,不知道天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远远地看,不敢靠近。 往地头蛇面前一挺,二话不说,猝然飞起一脚,颜乌狠狠踹向地头蛇裤裆,但听地头蛇“哎哟”惨叫一声,想用手捂住,无奈他的手动不了,剩下一只眼睛想瞪颜乌,也做不到。 “兄弟们,上,把这个狗杂种废了。”仇恨、愤怒,地头蛇疯了。 有两个不要命小喽罗,还真要上前动手,说时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颜乌取出怀里弓箭,“嗖”“嗖”射了出去,那两个小喽罗瞬间又是独眼龙一个。 挥手指着喽罗,颜乌怒斥道:“你们这几个狗爪子,还不滚蛋,想跟地头蛇一样下场吗?” 小喽罗害怕了,扔下地头蛇和另两个同伙,四散逃跑。 气吞万里如虎,朝围上来的人群,颜乌锵鸣金石,响遏行云,怒斥地头蛇:“乡亲们,地头蛇平日作恶多端,手段暴戾、残忍、恶毒,鱼肉、欺压百姓,上苍看不下了,昨夜托梦给俺,叫俺今日惩罚、收拾他,日后懂得怎样做人。”“今日,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只管找地头蛇算总帐,打死他不偿命。” ——出来混,迟早要还。 平日遭到地头蛇欺压、鱼肉,整个集市的商户、摊贩敢怒不敢言,颜乌此话一掷地,愤怒人群蜂拥而上,朝地头蛇拳打脚踢,那叫一个发泄的痛恨暴打…… 第80章 穷秀才杠上莽汉 狗蛋这个时刻胆子大起来,也想上前踹几脚,却被小颜乌拉着,匆匆离开而去。 半路上,狗蛋竖着大拇指对颜乌啧啧赞叹,还下跪的要拜颜乌为师,要颜乌教他射箭。 蓦然回首狗蛋瞧见地头蛇害怕的瑟瑟发抖,脸色都绿了,颜乌气不打一处来,训斥狗蛋:“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头顶天脚立地,面对邪恶,要傲然挺立,岂能当缩头乌龟。父亲被打折腿,你不但不敢上前报仇,还怕的躲远远的,你还配做他儿子吗?” 遭到颜乌不留情面训斥,狗蛋惭愧、难堪的脸红到脚掌心上,哪还有跪着拜师,见颜乌不理他,毅然往前阔步走去,他赶紧起来,跑的跟前上去。 到了岔路口,两个人分开回去,颜乌没有去狗蛋家。 远远的,一望见新草房,狗蛋奔了过去,大喉咙一边叫道: “爹,颜乌帮你报仇啦,帮你报仇啦,是俺亲眼看到,俺就在颜乌身边。” “颜乌厉害了,是一个箭神,一把弓箭才比俺的手掌大一点。” “把你脚打断的地头蛇,被颜乌射瞎一边眼睛,射伤两手臂,颜乌说他两手臂残废了,再不会打人了。” 已经几年不会滴一滴眼泪了,狗蛋的母亲听到这个惊天喜讯,这一时刻竟然泪如钱塘江涨潮漫了上来,挡也挡不住……她好想眼睛能够看的见,看看颜乌帮他们家盖的新草房有多漂亮? 夜里睡不着,借着透进来的朦胧月光,盯着还弥漫青草味的房顶,狗蛋还在想着拜颜乌为师,学射箭的事。 此时此刻,颜乌也是在躺在床上,盯着岩洞穹隆在想,砍柴卖不是他的长久之计,中途太远,一旦雨季到来,下个把月的雨没办法山上砍柴,岂不是要饿死? 尤其是颜乌看出了,狗蛋是一个自私鬼,不懂感恩的人,觉得别人救济、帮助他是理所当然。他家离稠州近,砍柴的时候只砍自己一担柴,帮他颜乌砍一根都不愿意,显得他是如此高贵。明天起,他砍柴卖的钱或换的粮食再不会给狗蛋。 次日天没亮,颜乌就起床。 等到颜乌赶到狗蛋家时,狗蛋还在被窝里,是他那个眼睛瞎的母亲在煮早餐给他们爷俩吃。看在眼里,颜乌是火在心头。 昨天回家后,颜乌去小溪边挖了很多石菖蒲。 拿着石菖蒲,进了狗蛋父亲的房间,颜乌欢喜对他说道:“伯父,在逃难的路上,家父听说了一个药方,用长在山涧、小溪边清水上的石菖蒲煮着熏眼睛,治疗哭瞎的眼睛有很好的效果,俺昨天挖了这些。” 这是一种多大的热忱之心啊,要不是因为不能下床,狗蛋父亲即要下床给颜乌下跪感恩。 狗蛋听到颜乌声音,才起床,走了进去:“颜乌,你这么早。” “俺是给你娘送石菖蒲,才早点。”颜乌怨怨地说道。 已经走出房间,颜乌又转过身,对狗蛋说道:“狗蛋,俺这段时间有别的要事,不去砍柴,你自己去吧。” “你不去砍柴卖啦?”狗蛋非常失落,有颜乌这个箭神相伴,他挑柴去集市卖,什么也不怕。 不是骗狗蛋,颜乌的确是有一件头等大事做,昨天苏老汉把刀、笔、墨、竹简,给他送来,他要先做这件事紧。不砍柴,他可以抽空去摘些野果、采些野菜储藏起来。 那座山上草药多,没有直接回家,颜乌顺便去采些草药,更多的是些补药。这段时间,他父亲身子是好了很多,但是还是需要扑补,好好的修养。 下午回到家里,颜乌马上动手在洞口坪子搭一张长桌子,供他们父子俩写书简。 很意外,写书简倒是成了颜家父子融和的催化剂。 一边帮儿子搭桌子,颜凤一边好奇问他,这三、四天他去哪儿了,天黑才回家,也没见他打了猎物或者采了野果、野菜? 抬头朝父亲诡秘一瞄,唉叹一声,然后又仰望悬挂在天空的火辣辣太阳,颜乌说道:“有的时候,又觉得天地太小了,做梦都不会有这等巧合,在这千里异国他乡的荒山野岭,俺居然奇遇一个也是南下来越国逃难的老乡……” “遇到老乡啦?”颜凤眼睛一亮。 “嗯。”颜乌嗯一声,愁苦着脸,说道:“你记不记的,俺们曲阜家有个邻居的儿子叫狗蛋?” 一惊,颜凤说道:“就是那个块头很大,时常欺负你的的狗蛋?” “就是他。”颜乌神情骤然秒变,语带三分气愤:“他们家比俺们家更惨苦和不幸,逃亡路上,他弟、妹活活饿死,他母亲因此眼睛哭瞎。原来住在稠州五里外一个荒野山坳里,打柴为生,前天狗蛋父亲腿被一个地头蛇打折……” 狗蛋一家人的悲惨遭遇,勾起颜凤失去妻子的悲痛,一阵揪心,眉头皱得如若一团麻布,长叹道:“唉,天下穷人的命都一样,只是各有各的不同遭遇、悲苦。”“难得一个老乡能够在这千里异国他乡荒野奇遇,也是一种缘份,乌儿,你会些治伤之道,你赶紧去采些治伤药,帮狗蛋父亲治好腿伤。干脆等狗蛋父亲伤好,能走路了,叫他们家搬过来与俺们住在一块,相互间有个照应,乌儿。” 忧愁笼罩与年岁不相符的沧桑脸,颜乌顾虑重重说道:“父亲,等你大发慈悲,老虎已经跑过岗。这三、四天,俺一直奔波去给狗蛋父亲治腿伤,给他母亲治眼睛。”“接触日子是不长,俺却看出狗蛋是个极端自私,又不懂感恩的人,又是一个缺乏孝心的人,这种人,俺们不能和他住在一块儿。” “噢——”颜凤噢一声,眉头紧蹙,道:“狗蛋这种人,还是不跟他交往的好。俺们眼下这种境况,还巴不得别人救济呢。”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说的,颜凤陷进一种沉重中,深怕儿子跟狗蛋学坏。 当然了,颜乌隐瞒射杀地头蛇,替狗蛋父亲报仇的事,惧怕父亲又拿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说教他。 过了三天,书写竹简的事忙妥当了,颜乌第四天黎明又早早的出发,他今天要多采药带去给狗蛋的父亲治伤,以后就不去了。 采够了治伤药,往回走时,正巧看到狗蛋在砍柴,颜乌试探地说,他先把药送他狗蛋家去,就不等他狗蛋了。 颜乌要走,狗蛋急了,说道:“俺才砍了一半,你帮俺砍些,颜乌,一块儿回去。” “俺家里还有火烧眉毛急事,不能帮你。”颜乌心头则骂道,帮你这种不懂感恩的自私鬼,俺不如帮叫化子去乞讨呢。 狗蛋很不高兴,开口即责怪颜乌:“你这人咋这样,帮忙砍点柴,你会死掉呀——。”“噢,对了。这两天俺家一点吃的都没有了,去你家拿点口粮给俺吧,颜乌。” 着实火暴到胆肺气炸,也不顾及老乡情面,颜乌怒斥狗蛋道:“你以为俺是财主呀。俺家那么一点口粮,也是别人救济的。那天看你爹脚受伤,要吃点好的,看在老乡面上,才分点给你。俺和父亲也是时常吃野菜,甚至啃树皮,嚼草根呢,哪有多余的口粮。” 他颜乌还没发火呢,倒是狗蛋爆发怒火,柴刀往地上一撂,大骂:“你这人怎么这样小气啊,老乡向你要点口粮,又怎么啦,你会死吗?等俺家以后有了,还你还不行吗?” ——秀才遇上大莽汉,有理也得忍让三分,靠边站去。 也不给狗蛋面子,颜乌冷嘲热讽:“还?就凭你砍柴卖点钱或者换那二两口粮,你还得起吗你?俺可明白跟你说,狗蛋,俺家不欠你狗蛋的。没必要自己父子两个天天吃野菜吃野果,嚼草根,啃树皮,却把粮食给你。” 换成别人,颜乌话说到这个程度,他应该羞的去钻狗洞,可是狗蛋就是狗蛋,他脸不红,振振有词道:“你就是看不起穷老乡,颜乌,你从小就看不起俺家穷。” 到了这个地步,颜乌也不惯着狗蛋,一句话顶过去:“对。俺就是看不起你,但不是看不起你家穷。男子汉大丈夫一个,早上睡懒觉到太阳晒屁股,却要眼瞎母亲煮早饭给你吃,你狗蛋也吃的下去,不怕舌头闪了,遭天打雷劈。” 把颜乌气到要去跳崖的是,狗蛋反将他:“煮饭是娘们的事,俺一个大男人煮什么饭,那还叫男人吗?俺可跟你不一样,颜乌,俺娘还在,你娘死了,你又没娶婆娘,你当然要自己煮饭吃。” 第81章 训箭手对付恶人 太阳骤然间被厚厚一块乌云遮住,天地瞬间失去阳光,一片黑暗,万物失去生命。 血液逆流,黝黑消瘦的脸更黑了,两团怒气从脚底一直冲到天灵盖,眼睛燃烧的怒火火焰哧哧地往上冒,但是颜乌还压住了心中那团无名火,一声不哼,霍地转身离开狗蛋这个大莽汉。 背着草药急冲冲往回走,然而走了几步,颜乌又转身往狗蛋家走去,看在老乡情面上,他不想跟狗蛋计较,跟狗蛋这种莽汉计较,有失他的英雄本色。 看到狗蛋父母正坐在草房门前聊天,颜乌先问了一下他母亲这两天眼睛感觉怎样?狗蛋母亲说,这两天感觉眼睛滋润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干涩。——不旋踵间,颜乌心头怒火换作一种欣慰。 把草药拿出来,一一的分好,之后颜乌吩咐道:“伯父,狗蛋回来后,你叫他不要把药混起来,一付一付的拿去洗干净、晒干,按俺的方法,每天给你换药,这十五付药用完后,就不必用药了,剩下的靠你自己慢慢的修养。俺家有重要的事,没空跑这么远的路,特意来给你换药。” 什么,不来给他换药?这老汉一听颜乌的话,不高兴了,一张脸马上臭的和一坨狗屎一般。 看在眼里,假装不知道,颜乌胸襟宽如海,告辞一声,就转身离开而去,心想,他这辈子恐怕不会再把脚踏进这个草房了。 担心父亲气坏身子,回去后,颜乌半句不提狗蛋的事。 到了晚上,已经平静下心,不再因狗蛋气恼,颜乌全身心地投入到书写竹简的大事业中。 ——长话短说。 父子俩忙了一个多月,终于把所要写的竹简写了出来。 夜里挑灯,父子又忙了五天五夜,将竹简仔细校对了一遍。 第六天一大早,颜乌亲自挑着竹简去苏溪村,一路上放飞心思的想象,以后他可以和那些先生一样,穿上长衫,手执七寸戒尺,给孩童授业解惑……继承先祖颜回衣钵,父亲做不到的先祖遗愿,他做到了,想想,心里欣慰的不要不要的。 半晌时分,颜乌就到了苏溪村。 看到那么多书写好竹简,苏溪村乡亲见颜家父子如此上心,那种感动是从骨髓里一点一滴悟出,这是上苍赐予全村人的恩泽。 午饭之后,全村孩子集中在祠堂,开始听颜乌这个小先生授业解惑,乡亲们则在大门围观…… 讲台上,颜乌三分青涩,深邃眼睛像一台摄像机慢慢移动,环视一圈下边学生,润了润喉咙,琅琅开口讲课—— “孔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这涵义是说,现在人认为的孝,是仅仅供养父母的吃喝就行了,然而狗马也能得到人得喂养。如果对父母没有一片孝敬之心,那养父母与喂养狗马有什么区别呢?人的身体四肢、毛发皮肤都是父母赋予,必须珍惜爱护,不敢损毁伤残,这是孝的开始。一个人在世上建功立业,要遵循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扬名后世,从而使父母显赫荣耀,这是终了的天道大孝……” ——天生就是一个授业解惑者,站在讲台上,一开口,颜乌就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天暗了,他才发觉。 这第一天讲的是百善孝为先——孝义篇,颜乌明天起继续讲学问篇、立志篇、爱国篇。 震惊的,掉了下巴,颜乌做梦也没想到,苏溪村父老乡亲按捺不住那种好奇的诱惑,第二天大人、老人也纷纷前往祠堂听他讲课,不听还好,一听内心错愕、骇然,这才感觉人家学问的渊博,和颜乌深藏九地之下的疾恶如仇、从善如流、百善孝为先的博大胸襟。 五天的授业解惑,全村人都觉得太短了,恨不得从此将颜乌一辈子留在村里。 只因父亲独自一个住家深山的岩洞里,颜乌放心不下,只得拒绝苏溪村乡亲的热忱、真情。当乡亲给了他两代粮食时,颜乌泪眼泛光地谢绝了。说是只要他父亲身体还好,他每月都前来苏溪村,给孩子们授业解惑。 天地间的事物,都是有定数。 颜凤这个满腹经纶儒者,一生苦苦追求要继承、发扬先祖学问,无奈,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意外的,他这个愿望由儿子替他实现,而且是花儿朵朵开…… 意气风发回到岩洞,又拿父亲开刷,反过来教诲父亲,颜乌很有涵意地说,做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有虎气,虎气生威;不能懦弱,懦弱者,世人皆瞧不起。父亲挂在嘴上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是空洞的,是一堆废话,感化不了世人。人的立威立信,无须多言,只需要做一件替天行道、惩奸除恶的正义事业。 读圣贤书,满腹经纶,被儿子这般开刷,颜凤真的很丢人,自尊碎地,他想找回一点尊严,将了儿子一军,说道:“乌儿,你这只是侥幸,别不知道天高地厚,尾巴翘到天上。你行,那你的行动怎么感化不了狗蛋呢?” 诡谲地一瞅父亲,顿了一会,颜乌开口了:“朽木不可雕也。孩儿不会费心把精力花在那种人身上,远离他,是明智之人的最高处事境界。就像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你拿一座泰山高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也感化不了他暴戾歹毒、冥顽不化的心。只能使出豪横的霸气,敲掉他吃人的獠牙,叫他感到骨头痛,他才会收敛。” 非常不赞成儿子这种替天行道的做法,在他颜凤顽固脑袋瓜里,这是一种以暴制暴,却不敢承认自己的懦弱,儿子的虎气。但是颜凤又不得不承认儿子的替天行道超越了他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 父亲沉默不语,晓得他心里很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甚至反对其做法,颜乌也不点破,想起什么,又刺激道:“父亲,孩儿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这次去苏溪村本应该传授他们村的青年人和小孩射箭,只好下次去的时候传授他们了。只要他们学会射箭,秋收的时候,他们可以对付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 又是暴力。颜凤心里十分不乐意,脸臭的是一坨路边狗屎,沉默抗议儿子。那一年他自己的稻谷被孟富抢走情景又浮出在眼前,痛恨啊,可是他没能力和智慧阻止孟富进苏溪村抢稻谷或收租,心里不乐意儿子的做法,又能怎样呢? 要把儿子拉上正道,不往邪道上越陷越深,颜凤出了个馊主意,对儿子说道:“那年俺们一家三口逃难到稠州时,在集市上,父亲晕倒,得到一个说书先生救助,如今离稠州集市近,你去远处山上逛逛,看看能不能打只猎物,去感谢一番那个说书先生。” 防贼防盗防奸,亲人难防。 根本没防着父亲会算计他,小颜乌爽快答应道:“好。也要到山上弄点吃的了,俺们不能老靠贫穷的苏溪村乡亲救济。” 果然听父亲的话,第二天早上背上弓箭、马刀上山去打猎。 遗憾的是,逛了一天山,连头猎物的毛、粪便也没找着,颜乌只摘着一点野果回家。 不灰心,颜乌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仍然上山打猎,仍然是一无所获,颜乌只得放弃,因为他心里惦记苏溪村的大事。只要苏溪村的乡亲日子好过,他们父子的日子也随之好过起来。 转眼又是一个月,颜乌踏上了去苏溪村的羊肠小道。 这一次是空手去,一身轻松,心里惦记的大事,恨不得长出一对金翅膀,一口气到苏溪村,颜乌走路特别快。 半晌时分,颜乌已经到了苏溪村。 说是有要事商量,颜乌叫苏老汉去把村里几个长辈叫来。 有要事?苏老汉不敢怠慢,立刻、马上去叫村里几个长辈。才一杯茶光景,几个长辈到了。 拿出自己的小弓箭,说那次救苏老汉女儿美囡,就是用他手中这把小弓。之后话题一转,小颜乌说出自己心中的大谋略…… “好。这个谋略好。”几个长辈异口同声赞叹。只要能够对付孟富那头魔鬼,不管什么谋略,行或者不行,都要试试。 苏老汉眼睛一亮,说道:“还要学会乌鸦叫。咱妮子的事,那天恩人你一学乌鸦叫,乌鸦飞来,孟富那头魔鬼就慌了,他豢养的打手也乱作一团。” 哈哈哈哈。颜乌开心大笑,说道:“那是慈乌,慈乌具有阳刚气的神鸟,会助俺惩罚恶人。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他特别惧怕慈乌叫,慈乌一叫,他心就慌乱。”“孩童就一边学射箭,一边学慈乌叫,人多,一叫起来,定然叫孟富吓破胆。” 那天苏老汉女儿出嫁的事一发生,村子即如若一锅烧开的滚滚沸腾的水,传的非常传奇,都说颜乌是乌鸦神,才能呼唤一群乌鸦前来助阵。 几个长者一听苏老汉和颜乌的话,对视一眼,一锤定音:好。就这样干。明天起,颜乌开始训练孩童射箭、学慈乌叫。他不放心父亲一个人在岩洞,村里派人去照顾他…… 第82章 小英雄射杀强盗 做梦也不会想到苏溪村的乡亲对待他们父子像自己亲人,这叫颜乌热血沸腾,阵阵温馨滋润他心田,人生头一回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不再孤军作战,单刀跟孟富相斗。 努力的不让鼓上来眼泪当着几个长者面前滚出来,抑了抑汹涌澎湃心潮,颜乌说他父亲这段时间身体还不错,家里食物够吃几天,对付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才是头等大事。 保密起见,不传到外边被孟富那头魔鬼知道,第二天下午颜乌带领十几个小孩子跑到大山里头去训练射箭、学乌鸦叫,上午聚在祠堂学文化。 自从把颜家父子赶走后,再怎么殴打、虐待长工,什么灾难也不会发生,孟富更加认定是颜家父子背后捣鬼,抑或是颜乌是他的克星,怀疑之前的打手全死、伤在他们父子手上。 五天后,小颜乌回去了。 儿子带了一只大鹅回来,颜凤一阵欢喜,要他明天带上大鹅去稠州感谢那个说书先生。 那怎么行,苏溪村乡亲特意送的一只大鹅给他父亲补补身子骨,怎么能转手送别人,颜乌死活不同意,说是他再到山上去逛逛,或许碰上好运气,打只猎物。 当场把大鹅杀了,气的,颜凤连午饭也不吃。 不吃拉倒,颜乌不惯父亲这个臭脾气。把大鹅炖了,父亲肚子也饿了,刚好多吃点鹅,岂不是更好吗?颜乌主意打定。 ——父命难违。 第二天早上又只好背上弓箭、带上马刀,上山去打猎,颜乌脑袋瓜子则在想着苏溪村的大事。 仍然是空手而归,连野兽毛都没见着一根,哪来猎物。颜乌没有丧气没有失望,能打到猎物当然最好,打不到猎物也无所谓哟,他的心事不在打猎上。 夜里,父子俩在洞口纳凉。 没有月亮,满天繁星,星光闪耀。 星光下,颜乌目如耀星,注视父亲,道:“父亲,俺晓得在你心里,替天行道是一种暴力,你始终反对。但是,父亲,俺问你一句,不暴力,你拿什么替母亲报仇雪恨,难道你要叫母亲含恨九泉吗?难道你要叫母亲在天之灵,仍然以泪洗面吗?” 低下头,颜凤一言不发。 颜乌继续说道:“替天行道不是暴力,是正义。”“长工的日子,你亲身经历过,你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感化了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吗?”“你要认识自己的愚仁、愚礼、愚孝、愚淳、愚慈。不要再一根筋了,父亲。” 很单纯的脸,仰望茫茫苍穹星星,顿了一会,颜乌向父亲发出通牒,道:“你是父亲,你只会愚味的靠空洞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魔鬼、恶人,不支持孩子替天行道正义事业,干脆分开过吧,孩儿去苏溪村,你就在这个岩洞孤独终老吧。”“孩儿真的不想一天到晚看你臭脸过日子。看你怎么去向阿翁交待吧。” 儿子长大了,翅膀硬,这是要跟他分道扬镳的节奏。颜凤头一回在儿子面前感到惶恐、不安、忧虑,一旦离开儿子,他恐怕五天都活不下去,他不想死,因为他心中还有一大心愿没有实现,那就是重返故乡,见年迈父母亲。 思前想后,一个夜晚搜肠刮肚后,第二天颜凤逼儿子去砍柴卖,还特意交待、叮咛,只能卖钱,不能换口粮,他这是要攒钱作回故乡的路上盘缠。 大孝子一个,没法拒绝父亲这种看似正当的事,颜乌第二天清晨只好背着柴刀上山砍柴。 砍柴的日子累啊,累得都怀疑日子变得特别漫长,可是没办法呀,颜乌也觉得要挣点钱,没钱——活的不如一条狗。 总算一个月过去了,又到了与苏溪村乡亲约定的日子。 头一天把砍柴挣的几文钱如数交给父亲,颜乌说,这次去苏溪村待的日子会长些,因为秋收快到了,这是苏溪村乡亲们头一回的秋收保卫战,绝对不能叫孟富暴行得逞。 颜凤埋怨一句:“难道父亲的命不如别人的秋收吗,那你的孝道呢,父母亲从小教诲你……” “自古忠孝难两全。”颜乌可不会被父亲的孝道牢牢箍住,一声打断他的话,道:“父亲,你说这话,孩儿很看不起你。你口口声声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除了孝悌外,你的仁义、礼信、淳厚、慈善哪去了?表里不一,你太虚伪,做人太不诚实。” “好,好,好。你去,你去,行了吧。”遭到儿子无情戳穿他内心自己倡导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颜凤很恼火。 哪管着父亲高兴不高兴,次日颜乌毅然动身前去苏溪村。 每次去苏溪村,颜乌如鱼回大海,在父亲身边,他很压抑,窒息的喘不上气。 或许是赶走了颜家父子,一切顺风顺水,再没有发生任何灾难、祸害,孟富不再疲于奔命,几根山羊胡又抖了起来,又雇了几个打手,眼下是十七个打手,隔三岔五的去每个村子耀武扬威一回。 秋收季节未到,孟富就急急的要下手。 就在颜乌到苏溪村十天后,在半路上放哨的人跑回村报告,孟富骑着毛驴,带着十七个打手耀武扬威的来啦。 毕竟是头一回要杀杀不可一世孟富的暴戾、跋扈、残忍、恶毒,全村人很紧张。 多次单枪匹马射杀过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颜乌就像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沉着冷静,具备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大将风范,他立马带领小伙伴们跑到一里外一处茂密灌木丛藏起来。 或许是小孩子吧,觉得好玩,倒不会紧张,就盼着孟富和他的打手早点到来,他们好练练身手,自己的箭术到底如何? 半个时辰后,孟富和他的打手终于耀武扬威出现在了大伙的视线里,兴奋的不了了。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孟富和他的打手走进了小伙伴们的伏击圈。 “呜哇,呜哇,呜哇……”骤然间,一片乌鸦凄厉鸣叫划破山间寂静天空…… 凄厉乌鸦叫声,孟富一阵恐慌,来不及多想,扭头即逃窜。 孟富一逃,打手人们就马上乱作一团。 说时快,小伙伴们手中五寸毒箭“嗖,嗖,嗖”地射出去,打手“哎哟,哎哟……”惨叫声顿时成了荒野最恐怖尖叫声。 最后只逃脱孟富和三个逃的快打手,其他打手全中箭,不是手臂受伤,就是大腿受伤,片刻间,他们身上就痒的如同千万只毛毛在身上爬,难于忍受,有的甚至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那种狼狈场面,恐怕影视中都看不到。 做梦也没想到,赶走了颜家父子,苏溪村还会出现这要命的乌鸦凄厉尖叫,夺命的五寸毒箭。——逃到半路上了,孟富心头仍被恐惧笼罩,瑟瑟发抖,责备自己草率了、大意了,这么早忘了上一回强娶苏老汉女儿时遭到的灾难。 虽然强盗、土匪、恶霸逃了,但是仍然不敢大意,半个时辰后,颜乌才带着小伙伴从灌木丛里走出来。 乡亲们早已拿着鞭炮在村口迎接杀强盗,打土匪、恶霸的小英雄们,他们的凯旋。 第83章 砍柴火报答恩人 顷刻间,胜利的喜悦极大鼓舞着苏溪村乡亲,全村男女老少士气大振,把颜乌当作他们村的大英雄,他们村的救星。有了大战孟富经验,今后再也不惧怕这个强盗、土匪、恶霸跑到村里掳夺。 但是颜乌仍然警戒苏溪村乡亲不可大意,孟富就是一条喂不饱的毒蛇,要小心他反补,时刻要警惕,一刻也不能松懈。 赶跑孟富这个强盗、土匪、恶霸,颜乌也是功德圆满,身怀一种从未有振奋、欣喜、自豪、骄傲,快乐离开苏溪村。 全身从头到脚透着一团勃勃朝气,回到岩洞,却傻眼,但见父亲前后才十多天不见,瘦了一圈,顿时颜乌眼圈泛红、湿润…… 进了洞,卸下肩上担子,颜乌又拿父亲开刷:“不到半个月光景呐,孩儿胖了一圈,你瘦了一圈。瞧瞧孩儿带回来的是什么,今年的头一批新米,半只山羊。”“父亲,你也用你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魔鬼、恶人,叫他们送你一袋新米,半只山羊。” 作父亲的落到这等地步,颜凤也是衰到丢脸。 “父亲,苏溪村的乡亲说了,明年腊祭要举办全村人公共拜祭,还要邀请俺们前去参加呢。”一边给父亲煮饭,颜乌一边自豪的眼睛都冒傲气。 颜凤心里则是酸酸的,又感到欣慰,再怎么说,儿子这么有出息,当父亲的能不高兴吗? 吃午饭当儿,端详父亲津津有味吃着香喷喷新米,满足地喝着羊肉汤,颜乌心里热呼呼的,说道:“父亲,孩儿是忙着恨不得有个分身术,你是闲着一天天无所事事,毫无建树,阿翁叮咛你的事业,你也没办法完成。你倒不如在家着书立说,算是完成阿翁叮咛你的事,也给苏溪村的乡亲留下一笔文化瑰宝是吧。” 眼睛闪出一团诧异,颜凤压抑不住心中兴奋与欣喜,情不自禁地激动道:“乌儿,你这个主意好。” 五更天唱曲子——高兴太早了。 冷不丁,给了父亲当头一棍,颜乌厉声道:“但是你不能一味的只按你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来书写。人世间的邪恶,必须有人挺身而出,匡扶正义,替天行道。”“譬如说,当有子女对父母对长辈不尽孝,甚至虐待时,必须有人站起来阻止或惩戒他,不能听之任之,助长他的嚣张。” 心中不悦,不过,儿子后边一句倒是说到他心里去,颜凤也就勉强接受儿子的意见。 过了一会儿,颜凤又苦着脸,感叹,道:“唉,俺们家明年是没法办腊祭了,一头牲口都没有。” 小颜乌笑父亲杞人忧天,离腊祭还有好几个月呢,几个月后的事,没人能预料到。万一年底运气好,在腊祭前打到几只野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不去参加苏溪村的腊祭?”颜凤吃惊看小儿子。 看向烧火的父亲,想了一会儿,颜乌语出惊人,道:“那是人家的腊祭,又不是俺们颜家的腊祭,孩儿去凑什么热闹哟。” 是颜家的子孙。小儿子的话,叫颜凤脸上阴转晴,不悦的心是阵阵欣慰,只要儿子还没有忘根,记的自己是颜家子孙,这可是关系到先祖颜面、祖坟是否是风水宝地的人生大事,马虎不得。 叫颜乌无法忍的是,父亲第二天还要他上山去砍柴卖,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终究是喝母亲的奶和五谷长大的人子,父亲的话敢不听,是大逆不道,要被人戳脊梁骨。 那次不借粮食给狗蛋,狗蛋不理睬颜乌了,一点不感恩颜乌治好他父亲的脚,他母亲的眼睛。颜乌也懒得理睬狗蛋这种人,两个人形同陌路人,各砍各的柴,各卖各的柴。 第三天卖柴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颜乌的一担柴刚一放下,即被人买走,人们认出他就是那个膺惩地头蛇的小英雄。 没有颜乌那么庆幸,又比颜乌早半个时辰到集市,狗蛋一担柴仍然无人问津,一张脸臭得如同颜乌欠了他几吊钱不还,嘴里嘀咕骂颜乌抢了他生意。 逛了一圈集市,颜乌正要回去时,却听到狗蛋跟人吵架,本来不想管他的事,又担心他被人欺负,还是走了过去。 买主看到颜乌走过去,如遇救星,求助地转向颜乌说道:“这位大侠,你评评理,他的柴不干,又贵,还不让人还价,口出狂言,爱买就买,不买滚蛋。咱在这集市上说书这么多年,还没碰上这么嚣张的家伙。” “这位兄长,砍柴很累人的,有时候柴不干是常有的事,你多担待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心头责怪狗蛋的不是,但是颜乌嘴上还是帮着他。话锋一转,颜乌问道:“这位兄长,向你打听个人,以前说书的那个老先生,还在集市上说书吗,俺几次来集市都没见到他说书?” 买主一脸惊喜,之后面露悲伤,道:“那是家父,三年前已经驾鹤西去。原来大侠也听过家父说书,在下失敬、失敬!”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费工夫。 “原来你就是老先生的令郎,失礼,失礼。”听说是当年说书先生的儿子楼骆川,颜乌倍感亲切。 当下,将当年父亲晕倒,得到他父亲救助一事,慢慢地一五一十道来给楼骆川听,颜乌闪着泪花感恩道:“没想到老先生这么一个好人,这么早仙逝了,深表哀悼!” 当年见过颜乌,一转眼快十年,他长这么大,楼骆川哪认的出呢。当下,楼骆川邀请颜乌去他家做客。 摇摇头,颜乌婉言谢绝了,说是父亲还在家等他回去,久了,他又要叫父亲着急。——瞄一眼狗蛋,颜乌悄声对楼骆川说,他后天还会挑柴来卖,楼骆川这个时候在集市上等他。 担心引发狗蛋怀疑,话一说完,颜乌就走了。 狗蛋还在一旁做白日梦,以为颜乌会叫楼骆川买他的柴,看到楼骆川走了,他的白日梦才破灭,大骂颜乌是蠢货,人家叫其去家里做客,都不懂得蹭顿午饭吃吃。 家徒四壁,没有什么报答楼骆川父亲当年的救助,颜乌想砍几担柴火送楼骆川,算是一种报答吧,穷人家也只能这样了。 赶回家,颜乌告诉父亲,当年那个说书老先生已不在人世。 “啊,不在人世啦!”颜凤惊叫一声,内疚又失望,受人恩惠,他还未来得及报答,人已经不在世上。 “后悔了是吧。你有那么一点骨气,不懦弱,不在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家里当长工那么多年,你今天会遗憾吗?”颜乌又拿父亲开刷,他对母亲的死,仍然耿耿于怀,怨恨父亲,大凡一个丈夫有点骨气,不那么懦弱,拼死也要跟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斗一斗,守护好他母亲,他母亲不会死的那么惨。 悄悄斜视一眼父亲,见他阴沉着脸,老大不高兴,颜乌才不惯着他,继续寒碜他:“不要说了你一句,你不高兴。事实活生生摆在眼前,母亲遭到孟富那头畜牲、魔鬼的强暴、糟蹋,就是你的懦弱,你畸形的偏执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造成。” 儿子的话是一枚钢针,扎进他的心,颜凤只能默默忍受,妻子的死,他一直生活在内疚中,至今没有走出来…… 毕竟是父亲,母亲走了,也不想一直责备他,颜乌点到为止。 ——替父亲报恩。 瞒着父亲,此后连续半个多月来去砍柴,不是挑到集市上去卖,颜乌全挑到楼骆川家去。深怕说是送给他家的,楼骆川要给钱,颜乌撒了个善意的弥天大谎,说是钱一次性付吧。 到了第十担挑柴去楼骆川时,喝了茶,憨憨地一笑,颜乌笑嘿嘿地说:“兄长,小弟有别的事情,明天不砍柴了。俺家穷,拿不出东西报答老先生当年对家父的救助,几担柴火就算是家父的一点心意吧,这也是家父嘱咐的。” 第84章 遇山羊夜里奇梦 惊愣的大半天缓不过神,等到楼骆川醒悟,颜乌已经走了。 是一个大器不贪小便宜的人,颜乌甚至没在楼骆川家吃过一顿饭,顶多就是喝口茶。 根本不知道内情,看着颜乌每天把柴直接挑到人家里,狗蛋眼红、嫉妒的想把自己的手剁了,从此不砍柴。 蒙在鼓里不知道,见小儿子不去砍柴,颜凤便向他要钱,这些天来卖柴的钱。 “你还有脸向孩儿要钱。”小颜乌调侃父亲:“孩儿没有向你要钱,你一边偷乐去吧。你晓得孩儿这些天的柴全挑到哪去了吗,是送到那个老先生家去,替你报恩。” 心一颤,眼睛瞬间模糊,颜凤做梦没想到儿子这么懂事,替他了却一桩心愿。 次日清晨,颜乌又马不停蹄赶去苏溪村。 随着腊祭一天天的逼近,苏溪村乡亲担心孟富还会带更多打手到他们村,颜乌这一到来,他们又有了主心骨。 颜乌说,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他就是一条双头蛇,喂不饱的一条双头蛇,心歹毒的很呢。他颜乌猜的不错的话,估计孟富会在腊祭这天再次前来苏溪村抢劫,他认定苏溪村乡亲忙于举行腊祭,根本不会料到他会来。 乡亲们一听颜乌这么一说,惊出一身冷汗,全村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想到孟富会选择腊祭这一天闯进苏溪村抢劫、搜刮、盘剥。——所以全村人更希望颜乌留下,甚至提出乡亲们用轿子把他父亲抬到苏溪村来过腊祭。 苏溪村乡亲对他父子敬重如山,颜乌真的是感动到骨髓里,但是还是态度很执着地婉言谢绝,说他母亲不幸去逝头一年,他们家也想举行一个小腊祭,祭奠母亲。 这一次,颜乌还是在苏溪村待十天。 临走时,给苏溪村乡亲出谋划策,颜乌如此如此面授机宜。 离腊祭也就剩下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里,颜乌下了很大决心,要打到几只猎物,叫父遂了心愿。 之前没有去更远的深山,这次颜乌直接闯进更远的深山老林。 头一天空手而归,不过,摘了许多野果,也算是收获不小,颜乌不泄气,挑着野果优哉游哉地回家去。 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上苍不睁眼助他尽一份孝心,半个月再打不到猎物,他颜乌哪怕是赶上百里路,也要回到原来那座大山去打猎。 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了第十天,碰上好运气,终于被颜乌遇到一只山羊。 离腊祭尚有半个多月,颜乌想要活的,一直追着山羊跑,几次举弓箭想射山羊脚,全被它逃脱。 ——万物皆有灵。 山羊也不例外,它早已看出颜乌暂时不要它的命,只想把他射伤,活捉它,它竟然跟小颜乌玩起赛跑,胆子比天大的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颜乌。 眼看被他追地无处可逃,山羊停了下来,颜乌举起弓箭,就在这关头上,谁料,山羊一跃,跳下峭壁…… 要到手的猎物,就这样眼睁睁逃脱,非常不服,颜乌非常不服,这种窝囊之前从未有过。不过,颜乌不气馁,只要能遇上猎物,希望在明天。 看看天色已晚,颜乌只好带着一身疲惫回去。 儿子又空手而归,脸上忧愁又添了一层,晓得明年的腊祭要和往年一样,有那么多牲口上供,是不可能了,这叫颜凤特别揪心和内疚,毕竟这是他妻子去逝的头一个腊祭。 夜里睡梦中,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颜乌梦见那只山羊怒气冲冲朝他咆哮,它肚子有崽了,他为了一个腊祭,要残忍杀害两条命吗,那他颜乌和孟富有什么两样?它们山羊老实忠厚,吃的只是草,不跟野猪一样毁掉老百姓的庄稼。 山羊还会说人话,好奇怪啊,颜乌吃了一惊,对山羊说,它又没跟他说,他哪知道它肚子有崽了呢。有野猪,他肯定要射杀,山羊能告诉他哪有野猪吗?身为人子,要尽孝,他也难啊。腊祭没有牲口,那咋行,他不想叫身子虚弱父亲抱憾终身,这才上山打猎。 或许是颜乌的话感动了山羊,山羊口气缓和了许多,说道,你的尽孝不能建立在杀死忠厚、老实的吃草动物身上,离这里三里路的西北方向,那里有野猪…… 西北方向有野猪?小颜乌心里嘀咕一句,刚要开口说什么,一瞅,山羊消失了,一惊,倒把他自己惊醒。 边吃早饭边回忆奇怪的梦,颜乌情不自禁哈哈哈大笑起来。 颜凤端详莫名其妙傻笑的儿子,问他什么事这般好笑?颜乌不说,调侃父亲——老人家不懂少年事。气的,颜凤脸一臭,呵斥儿子:“看把你能耐的,每次打猎空手回家,还有脸笑。” “莫于一时空手笑猎手。”颜乌饭碗一扔,背起弓箭、马刀即走,他今天倒要去西北方向走走,看看山羊是不是在骗他,敢骗他,明天找到山羊,叫它一箭穿喉。 往西北走了十来里路,进了一座大山,有一种如临大敌的危机袭上心头,颜乌还是大胆挺进山腹。 估计半个时辰后,在大山东边,小颜乌遇上了一头野猪王,那两颗獠牙真的好恐怖好恐怖。 人和野猪对峙了几分钟,颜乌悄悄取下弓箭,然而野猪王眼尖,一瞅,朝他猛扑过来,吓得,他转身即跑。眼看野猪王要咬着他屁股,小颜乌赶紧爬上树。 攻击不到人,野猪王拼命拱树。 这下可惹怒了颜乌,他取下弓箭,瞄准野猪王脖子,“嗖”地一箭射下去,不怕它是野猪王皮厚,一箭穿喉立马毙命。 担心没死,在树上待了有一刻,颜乌才放心地下来。 用弓打了几下野猪王,憋不住地哈哈哈大笑,颜乌嘴里念叨:“山羊啊山羊,你可真是俺的兄弟。这头野猪王做成腊肉,够俺父子吃上一年。但愿你保佑俺多杀几头野猪。” 野猪是打到一头了,可是这么三百多斤的野猪王,他一个人怎么弄回家呢?这成了颜乌头痛的事。 叛逆脑筋一转,计上心头,想都不想的把野猪宰了,马上架柴烧火,颜乌要来个烧烤整头野猪,甚至连猪内脏也舍不得扔掉,一块儿烧烤…… 黄昏时分,野猪烧烤好,把它砍成两半,挑在肩膀上优哉游哉回家,一路上,小颜乌心里美滋滋的。 或许是妻子死后,脾气暴躁,一瞧见儿子把猎物烧烤,颜凤火了,骂道:“你把猎物烤了,腊祭的时候怎么用,你咋这么笨你?” 累到快要脱水,没得到父亲夸几句也算了,还开口就骂他,颜乌也火了:“不烤了,三百多斤的野猪,你去扛回来呀?”“有本事,你自己去打头猎物回来。”“挑皮货去卖,还被强盗抢劫,你能干成什么事?那么多皮货不被抢劫,会被孟富逼迫当长工,娘会惨死在他的铁爪下吗?” 刀刀见骨。颜乌捅到父亲伤口,他顿时哑了。 第二天一大早,颜乌也不吃早饭,背起弓箭、马刀打猎去,父子两个又一次打冷战。 转眼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明天就是腊祭,颜凤叫小儿子不要去打猎,腊祭的牲口已经在前天和昨天打到一只獐子、两只野兔,两只野鸡,还有野果。 犟的像头牛,没有听进父亲的话,颜乌一意孤行背起弓箭、马刀上山去打猎去。 今天打猎只有一个目的,但是小颜乌压根儿不想跟父亲说,他相信自己没有射死那只山羊,山羊会保佑他碰上好运气,打到大猎物,他要把猎物送给苏溪村乡亲明天腊祭用,感恩这些日子对他们父子的救济。没有苏溪村乡亲的救济,颜乌真的不知道他们父子会落魄到何等地步? 第85章 挑谷子上门羞辱 出门看好黄历了吧,半晌时分,颜乌遇上一群野猪,有七、八头,他举起弓箭,没商量“嗖”地一箭射出,一头野猪立马倒下,其它的逃跑开。 野猪没有上回那头野猪王重,但是也在一百多斤吧,下坡、平地,小颜乌就滚野猪,上坡时,他就背起野猪。 没有回家,直接上苏溪村,把这么一头野猪弄去,颜乌不掉一层,也是够戗的啦,下午黄昏后才到苏溪村。 苏溪村乡亲见颜乌特意去打一头猎物给他们腊祭用,发自内心的感动,这种感动惊天动地。 扔下野猪,颜乌拔腿就跑,天色不早,他要在天黑前赶回家。 有过半炷香光景,苏老汉追上颜乌,给了他不少的糍粑、爆米糕、糯米糕、说是乡亲给的。 盛情难却,颜乌也只好收下,叮咛苏老汉,明天清晨一定要早早的派人到路上去放哨,防止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偷袭,千万千万大意不得。 还真被颜乌预料的一个准,一大清晨,把腊祭的事交待给儿子,孟富带上又新雇的四个打手和原先逃脱的三个打手,又耀武扬威开进苏溪村。 苏溪村半路上放哨的人远远地望见孟富这伙强盗,立刻、马上跑回村去报道。 这一次不但是原先的小射箭手,而且还多了五、六个大射箭手,不藏在原先离村二里路的灌木丛,是藏在离村三里路的灌木丛,要给孟富这一伙强盗一个措手不及。 傻的猪一样,仍然对离苏溪村二里路那个灌木丛忌讳,当一伙强盗进入离苏溪村三里路时,孟富即告诫打手们前方要小心…… 未容孟富的话说完,“呜哇,呜哇,呜哇”乌鸦凄厉鸣叫又骤然划破清晨寂静天空。 吓的,孟富又扭头逃窜,不料,他骑的毛驴大腿中了一箭,他摔了下来,哪顾得上身上痛呢,爬起来,他赶紧逃窜,但是屁股中了一箭。顾不上拔箭,孟富屁股带着箭狼狈逃窜。 有大人射箭手,七个打手全中箭,没有一个逃脱的了。 要说上一回是中了苏溪村人的暗算,苏溪村人不是神仙,不会掐指一算算准他腊祭这个举天下欢庆的大节日前来吧?孟富从内心里恐惧,恐惧苏溪村是一个充满邪气的村子。 仓惶逃回家里,脾气急躁叫人赶紧去请郎中,坐又坐不得,一手捂着屁股,身上又痒得如同千万只跳蚤叮,受不了了,孟富疯狗一般在厅堂地上打滚,脸上大半天也恢复不回来,心头被一团恐怖牢牢箍住…… 是真的害怕了,从骨髓里感到害怕,剜肉治毒伤,不说多,再来三次,他孟富这条命还会活吗?哪怕苏溪村有座金山银山,等着他去搬回家,孟富有这个强盗心,也没有这个强盗胆。 此时此刻,苏溪村乡亲除放哨人外,其他人欢天喜地聚集在祠堂举行有史以来最隆重一次腊祭。 与苏溪村隆重腊祭相比,颜凤、颜乌父子的腊祭就显得非常冷清啦,除了他们父子外,就是乌鸦相伴。 脸色凝重,颜凤对儿子说,他已经十六岁,是个成人了,以后做事要多动脑筋,不要还和小孩童一样头脑发热,不经脑子…… 父亲这话,叫颜乌不高兴,马上驳斥道:“父亲,你不要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好不好,孩儿所做的哪一件事是头脑发热,不经脑子了?你看看这供品,没有孩儿,难道你去向黄帝借?”“孩儿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忠孝两全,是人生最大孝义。先祖的在天之灵,脸上有光。你呢,阿翁叮嘱你的事,你做成了哪一件?” 自找难堪,颜凤羞愧得一张脸犹如茄子。 腊祭一完毕,收起供口,颜乌从洞里拿出猎物内脏,剁碎,撒在洞口坪地上给乌鸦吃,一边叫道:“慈乌啊慈乌,今天是腊祭节,你们也要过节,吃吧,吃吧,吃饱了,你们也好好的去玩一玩,乐一乐,忘记所有的忧伤、愁苦、哀痛……”“慈乌,你们是阳精之鸟,天生凶悍刚直,笃厚忠义,要保佑家父身体安康健壮、无病无灾无难,告之俺娘的在天之灵,俺已经长大成人,请她老人家安息,不必牵挂俺这个不孝子。” ——自从颜乌救了那只小乌鸦,等它伤好了,把它放回窝里,那个时候开始,乌鸦们歇下来时便落在岩洞门口坪地上玩耍,只要嘴里有一口吃的,颜乌便会撒些在地上给乌鸦们吃。 瞧着乌鸦津津有味吃着,颜乌也乐开了,调侃起来:“慈乌呀慈乌,你们吃了俺打的猎物,日后就要保佑俺多打到猎物哦。”“你们还要助俺一臂之力,惩罚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叫他家境败落,势力衰弱,从此无法鱼肉、霸凌、压榨、盘剥穷人。” 乌鸦似乎也听懂颜乌的话,吃一口肉,抬头望一眼颜乌,还懂得向他点头微笑。 已经离开孟富家,还在想着报仇,颜凤听到儿子的话,很是不高兴,但是腊祭,一年之计在于春,他又不能说不好听的话,只得闷在胸口。冤冤相报,何时了。颜凤不希望儿子一直记仇孟富,何况孟富已经被他剪断传宗接代的男根,得饶人处且饶人,儿子应该放弃与孟富之间的恩怨。 人精一个,父亲的神色没有逃出他一对敏锐慧眼,颜乌当下戳破父亲肚子里的小九九,道:“父亲,别俺一提到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你就不高兴。孩儿和孟富那头魔鬼、毒蛇、畜牲的仇,只是小仇,小仇可以忍不报。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霸凌、鱼肉、压榨、盘剥穷人,是大仇,大仇不报系助纣为虐,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善,非大丈夫也。” 儿子这话是天理呐,钻进颜凤耳朵,他想生气,总不能违背天地良知吧,那是逆天理,要遭天谴。 当然不是故意跟父亲过不去,更不是责备父亲,颜乌只是希望父亲早一天从执迷的愚忠中醒悟,他不是神仙,他挂在嘴上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是感化不了世上的恶人,匡扶正义的替天行道,它不是暴力。 惦记苏溪村的事,初十早上,颜乌赶过去。 苏溪村乡亲对颜乌有一种特殊情感,何况颜乌这次去挑了一担他父亲着书立说的竹简,这可是留给苏溪村人子孙万代的一笔永不泯灭的文化瑰宝。 乡亲们将颜乌围了个里三层外层,纷纷讲述腊祭那天孟富仓惶、狼狈逃窜的事。 这条毒蛇,是不让穷人活下去。颜乌心头仇恨、义愤咒骂。士为知己者死,他颜乌要为苏溪村乡亲仗义执言,狠狠掐住孟富这条毒蛇的七寸,打进十八层地狱,从此不会再祸害穷人。 过了五天,颜乌给苏溪村乡亲出了一条大智慧超人妙计。 清晨一大早,苏溪村乡亲十六岁以上能挑的动担子的男人,用箩筐挑着谷子,主动去孟富家交租。……其实箩筐底下全是草,只有上边一点是谷子盖着,看起来就是一担谷子。 一队挑谷长龙阵离孟宅大门尚有几十步远,骤然一阵乌鸦鸣叫凄厉划破孟宅上空。——这是打前阵的十几个小孩子,在孟宅围墙外,趁没人时先扰乱孟富的心。 两个守大门打手,要拦住苏溪村的挑谷大队人马,眼看拦不住了,“哐啷”赶紧把大门关上,跑去跟孟富说。 屁股毒箭伤还没好,孟富躺在床上养伤呢,乌鸦凄厉鸣叫早叫他心头一阵慌乱,惴惴不安,预感到今天又有灾难降临。 打手慌慌张张跑进去一说,吓的,孟富滚下床,大叫:“快,赶快叫屋里所有人操上家伙,守住大门,绝对不允许那一伙穷鬼进到屋里来。”——往年叫他们交租,像要砍他们的头,今天主动上门交租,这里头肯定有鬼。 在儿子和陈氏搀扶下,孟富要出去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鬼? 来到大门口,大门打开一条缝,往外一瞅:嗬,老天,孟富倒吸一口冷气,他看到的不是一箩筐谷子,是一头头獠牙索命鬼,这是要造反,要他命的节奏,不是来交租的。 就在孟富心惊胆战时刻,外边穷鬼们看到门打开一条缝,叫嚷起来:“孟老爷,听说你那根传宗接待的男种半夜被人偷偷剪断,清晨挂在你家大门口,你不再是个男人了,没脸去苏溪村要租,乡亲们挑谷子来交租啦……” 第86章 杀阴影斩草除根 只感觉自己的心被恐惧撕裂,大门在旋转,孟富快要站不稳,赶紧扶在大门上,喘了几口气,战战兢兢朝大门外叫道:“快,快快挑回去,你们村的租不要了,今年起,你们村的租不要了。” “好咧!”苏溪村乡亲挑起谷子,离开而去,连声感谢也没有。 苏溪村的人挑着谷子走了,大门口又是空荡荡一片,恢复了平静,可是那种笼罩心头的恐怖仍旧未散去。 孟豹不知死活,很不服气,指责父亲:“全村人亲自送谷子上门交租,你都不要,以后的租也不要,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狠狠瞪一眼儿子,孟富把胸口堵的火撒在儿子头上:“他们亲自挑谷子上门交租,你不觉得其中有鬼吗?”又指了指自己屁股,孟富仍处在惶恐不安:“这屁股的伤还没好呢。苏溪村邪气的很,水有多深,你根本摸不透。” 不满地斜视一眼丈夫,陈氏埋怨道:“你不是说是颜家父子捣鬼吗,他们父子被你赶走,眼下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怎么又会发生五寸毒箭的怪事,你们父子是不是中邪,招惹了哪路鬼神?” “你才中邪。”孟豹抢在父亲前头,骂道。 偷偷凶恶一瞪孟豹,陈氏在丈夫面前装委屈,忍让他这个以小犯大的不孝恶徒。 死了那么多人,伤了那么多人,至今到底是怎么一回,蛛丝马迹,他孟富也看不出个端倪,能不恐惧、害怕吗?再这样下去,他哪一天丢了性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躺在床上,孟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苏溪村人今天这等大阵势,暗藏什么祸心? 把头一回打猎闯进颜家草房那一刻起,直到把颜家父子赶出门,这期间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重新捋一遍,特别是自己强暴、糟蹋颜凤妻子季氏后,即被人半夜偷偷剪断男人的种子,孟富突然意外觉醒自己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人——颜乌。 眼下头等大事是找到颜乌,看看苏溪村那三场针对他的灾难是不是他颜乌捣鬼。——想到这里,孟富把儿子叫到床边,偷偷嘀咕一阵,也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但见孟豹神色慌张离开。 挑谷子上门交租,苏溪人摆下的“交租阵”是够孟富喝一壶了。 孟富的心被恐惧撕裂,惶惶不可终日,然而苏溪人欢天喜地回到村里,把颜乌当神,抬着他在村里逛了一圈。 诡谲的是,三天后,颜乌前脚一走出苏溪村,后脚苏溪村来了一个乞丐。——这个乞丐好奇怪,虽然蓬头垢面、衣裳褴褛,但是体态丰腴,污垢的脸透着红润。明眼人一瞅,这个乞丐来者不善。 村中几个长辈一碰头,马上叫几个青壮年把乞丐五花大绑押到祠堂去,因为防止颜乌在村里的秘密泄漏,凡是陌生人到村里,人人都得提高警惕,提防着,甚至加于盘问。 村里泰山,八十高龄的苏轩武厉声审问道:“看着你一点不像个叫花子。说吧,你是不是孟富派的奸细,来刺探苏溪村的事,不说实话,惹怒乡亲,只好把你沉猪笼。” 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头一回精心糊弄了一番当乞丐,还是露馅,被人一眼看穿,一听说要沉猪笼,那是只有死,没有生的希望,假乞丐一下慌了,战战兢兢坦白:“咱说,咱说,咱说,是,是,是,咱是孟富新雇的家丁。孟富叫咱假扮乞丐,来你们村刺探清况,有个叫颜乌的是不是和他父亲躲藏在你们村。” 好险啊!众人相互悄悄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朝众人会意地点下头,苏轩武开口了,脸庞冷峻如霜,道:“你诚实说了,乡亲也不难为你,但是你为虎作伥,必须留下一个指头,算是对你的惩戒……” 吓的,脸色刷地苍白,豆大冷汗冒出,假乞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慌不择言求饶:“饶命,祖宗,祖宗饶命,咱再不敢了。” 这个时候饶命没用,苍天不会可怜他,假乞丐必须为自己为虎作伥罪恶付出代价,马上有人拿着菜刀、凳子摆在他面前,抓过他的右手摁在凳子上,咔嚓,剁下他食指。 望着他鲜血淋淋大右手,苏轩武发话了:“你回去对孟富说,苏溪村没有你刚才所说了叫颜乌那个人。苏溪村前年祖坟冒青烟,先祖托梦全村人说,苏溪村百年来乡亲行善、尽孝,感动上苍,上苍派慈乌神,也就是乌鸦神来保佑村子。” “嗯,嗯,嗯。”假乞丐不知是因为手痛呢,还是因为恐惧,身子哆嗦,说不出话,只能嗯嗯嗯地点头。 一口唾沫一个钉。 苏溪人说话一言九鼎,当场放走假乞丐,但是临走时警告他,今后不得当孟富的打手,行凶胁迫、殴打穷人、长工,否则,会把他抓回苏溪村沉猪笼。 半路上,躺在地上翻滚,衣裳弄破,假乞丐这一回一身邋遢,真的是像一个乞丐。 逃回孟家,尚未见到孟富,假乞丐就叫嚷开:“老爷,老爷,你要替咱报仇……” 到了孟富跟前,假乞丐即把断指拿给他看,又把自己如何受罪,遭到痛打吹了个天花乱坠,最后才按苏溪人的交待,把自己“刺探”到的一五一十对孟富讲述一遍。 “什么,苏溪人祖坟冒青烟,乌鸦神保佑他们村?”惊骇的,脑袋瓜“嗡”一声,孟富差点又滚下床。 假乞丐骗主子也是拼上命了,当下又振振有词道:“对。苏溪人胡扯蛋,硬把乌鸦神叫作慈乌神。” 眼睛喷出一团惊异,孟富道:“是有人把乌鸦叫作慈乌。”——假乞丐被剁了指头,这是千真万确,假不了,又见他一身邋遢,孟富这个迷信精更相信他说的乌鸦神保佑苏溪村一事,从此掐断了打苏溪村的歪心思,苏溪村也因此逃过他孟富的铁蹄、鹰爪。 奇怪的是,在孟富心里头他在苏溪村发生的三场灾难仍然有颜乌影子,这个影子掐不死也赶不走。 孟富心头有颜乌影子这就对了,针对他的三场灾难本来就是颜乌出谋划策。 或许是因为害怕看到父亲那张臭脸吧,回到家里,按捺住澎湃心潮,颜乌不说苏溪人挑谷子去孟富家去交租的事。 天黑后,趁着父亲上床了,说一个传奇故事一般,颜乌才将苏溪人这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绘声绘色讲的津津有味、头头是道…… 讲完了,颜乌又开刷父亲,说,看到了吧,这就是大忠、大义、大仁、大善、大孝,学着点吧。 “得了吧,不要再说了。”黑暗中,颜凤恼火起来,大言不惭数落起儿子:“父亲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不要做了点事,尾巴翘到天上,拿来说教父亲。” 黑暗中,颜乌偷乐着呢,立刻、马上腰斩驳斥父亲,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啦,父亲。大凡你不懦弱,有本事,拿出点真金白银,对付孟富那头魔鬼、畜牲,让孩儿看看,膜拜你老人家一回。” 如鲠在喉。颜凤羞惭的,只好在黑暗里窘着脸沉默不语,他除了缺乏儿子的虎气外,脑筋也没有儿子的好使。 如果一代人不能胜过一代人,就是废物一个了。 凡夫俗子一个,不是神,颜乌不会想到孟富歹毒的心比他想象中的要恶毒十万八千倍。 两个多月后,屁股毒箭的伤好了,新雇工了五个打手,孟富带着打手到深山老林里去搜寻颜家父子踪影,颜乌就是扎在他脊背上的一根刺,他必须拔掉。 这一次,孟富要斩草除根,叫颜家这一对父子从这个世上毁灭,还在村里贴出告示:谁告之颜家父子下落,赏十担谷子。 惊悉这个坏消息,郎中急坏,他万万没想到孟富的心会是如此歹毒,第二天一大早即急急赶去苏溪。 苏溪村乡亲一听孟富要祸害颜家父子,个个义愤填膺、火冒三丈、摩拳擦掌,胸膛燃烧一团熊熊烈火,火爆的人要立马跑去跟孟富拼了,颜乌是谁呀,那是他们村的中流砥柱、大恩人,是他们村的守护神,要祸害他,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担心夜长梦多,几个长者碰头后,叫苏老汉跑去告诉颜家父子。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将军风范,听苏老汉说明来意,颜乌眉毛不皱一下,一点儿也不急。 凝神沉思了许久,苏老汉等着喉咙冒火了,颜乌眉头一蹙,才开口说道:“大伯,人的生死上苍有定数。上苍真要俺死,俺也奈何不得。”“你回去后,叫你大舅哥悄悄把岩浩带回家,他箭术最好,然后去找下牛犊子。在箭头包一团棉花,蘸上油,三更天时,将点燃的火箭射向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的卧室……” 第87章 冷漠心草菅人命 惊骇得血压升高,呆愣愣凝望颜乌,还未等他苏老汉缓过神,颜乌便紧接地把火烧孟富卧室计策,详细讲解一遍,每一个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滴水不漏。 颜凤在一旁听着,见儿子又要跟孟富斗,心头火了,但是苏老汉在场,他不宜发火,只能憋在胸口。 等苏老汉一走,颜凤即愤怒指责儿子道:“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孟富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下看到了吧,你沾沾自喜自己的挑谷交租阵,一眼即被孟富看穿,他找你寻仇来了。” 世上还有这种父亲,自己妻子被魔鬼、畜牲强暴、糟蹋,不报仇也罢了,居然也不敢吭声,反过头还责备儿子报仇、膺惩仇人,颜乌这一回真的是无法可忍,厉声谴责道:“父亲,你懦弱胆小怕事,没勇气给母亲报复,请你不要指责孩儿的报仇、替天行道。身为人子,母亲遭到魔鬼、畜牲的强暴、糟蹋,含冤含恨九泉,深仇大恨不能报,何来孝义?孩儿问你,你教诲孩儿的孝义是什么?” 哑口无言。颜凤羞愧的想一头撞上洞壁,随妻而去,这是他伤痛的一块心病,没人能理解,儿子也不理解,难道他真的不想报仇吗?人死不能复生,世间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担心儿子斗不过孟富,恐惧儿子命丧孟富手上,他如何向父母亲交待? 也不去理会父亲心情怎样,颜乌歪着头不语,胸口充斥仇恨,他不会想到孟富把他母亲强暴、糟蹋,把他们父子赶出,如今还要对他们父子赶尽杀绝,这口气,他吞不下。 虽然不想要孟富的命,但是颜乌如今只想找个机会废掉孟富双脚,不能再像上回一样他双臂又被治好,心里又祈祷郎中这次如愿烧了孟富卧室,给他一个沉重打击,叫他明白坏事做尽,会遭到上苍的报应,不会有好下场。 郎中确实是个有心人,当颜乌的事是他自己的事,第二天下午带着苏岩浩回去,离村子尚有一里路时,把他藏在山上。 自己回村,走到村口时,郎中悄悄搬了一块石头放在路边一处不明显处,他这是与牛犊子约定的暗号,牛犊子一看到石头,晓得有事,晚上会偷偷翻出孟宅去找他。 天黑后,郎中才去把苏岩浩带回家。 到了三更天,牛犊子翻上一处隐蔽的围墙,把早已在下边等候的苏岩浩拉了上去。 坐稳后,点燃箭头的棉花,“嗖”地一箭射进孟富卧室的窗户,紧接着第二支火箭又“嗖”地射进孟豹卧室的窗户。 当两个卧室的火苗窜出窗户时,“呜哇,呜哇,呜哇”的乌鸦凄厉叫声也随之划破寂静夜空。 “救火啊,着火了,救火啊,着火了……”这时,孟富、孟豹父子同时叫嚷起来。 长工们也聪明了起来,孟富一家烧死了,也不关他们的事,直到打手们跑进去逼迫他们起床,他们才极不情愿地走出房间,一个个如同病人,无精打彩地去救火。 因为救火不及时,孟富一家人住的那幢房子,最后又被烧成了一片废墟,这叫孟富心头非常恐惧。 趁着孟富救火的混乱中,郎中连夜把苏岩浩送回苏溪村。 这一次,苏岩浩用的是大弓箭,用的还是李四和六枝那个早已毙命在颜乌手上的两个打手的箭支呢。 天亮后,人们发现孟富是一条丧家之犬瘫软在废墟前,眼睛呆滞望着一夜间被烧毁的房子,他感到委屈,为什么火总跟他过不去,这已经是第三次烧他的房子了,村里别人的房子怎么就不着火,更怪异的是这次是他和儿子卧室着火…… 下午察看火情时,发现了那两支箭,也认出了那两支箭,悚栗的,孟富灵魂出窍:几年了,难道是李四和六枝鬼魂还回来寻仇,不是他们回来寻仇,那箭又是怎么回事? 两支箭在孟富手渐渐变沉,沉的有千斤重,压着他的手拿不住掉到地上…… 出鬼了,刚落地两支箭在孟富眼皮底站起来,未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见李四、六枝满身是血,张牙舞爪要掐他脖子。吓的,一边挥舞双手反抗,孟富一边叫嚷:“不是俺害死你们,不是俺害死你们……” 听到叫嚷声,陈氏、孟豹赶了过来。 看到父亲发疯,孟豹登时傻眼,不知所措。 陈氏机灵,晓得丈夫中邪,去茅厕舀了一瓢尿,二话不说,劈头盖脸朝丈夫泼过去。 还真灵啦,冷不丁被陈氏泼了一瓢尿,孟富立马清醒,停止乱喊乱叫,手也停了下来,晃了晃头,抹了一把脸上尿水,被臭的一脸懵了,呆愣愣张望陈氏和儿子? 摸了一把后脑勺,孟豹呆头呆脑冒出一句:“父亲,你,你,你——刚才鬼魂上身了呀?” “这,这,这……”孟富魂魄已经被鬼慑去,心仍然处在恐怖中颤抖,脸绿了,语无伦次道:“鬼,鬼,刚才六枝、李四满身是血要掐俺脖子……” 那两头死鬼怎么不把你掐死?陈氏心头咒骂,嘴上呛道:“大白天的,鬼你的头,还不去洗脸、换衣裳——” 脑袋瓜还在嗡嗡的,在梦中没醒一样,孟富没办法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洗了脸,换了身干净衣裳,又人模狗样地吆喝人赶紧把那两支箭扔到荒郊野外,越远越好,孟富已经断定就是李四、六枝前来报复,放火烧了他家房子。 之后,孟富又使下人去请和尚头在废墟上做法事驱鬼。 往年的话,做一场法事,多则七天,少则三天,今非昔比啊,这场法事,孟富只做了一天就收场。 哪怕他孟富家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般折腾,眼下他已经感到很吃力,家境出现了败落势头。 靠暴力压榨、盘剥穷人的血汗发家,总有一天要败落、潦倒。 法事一做,心神也安定了三分,孟富父子第三天亲自带长工上山去砍树盖房子,因为眼下仅剩下三个打手了。 打手少了,长工自然能偷懒就偷懒,孟富、孟豹虽然是亲自监视,但是不会钻进茂密森林里,站在长工身边。 “哎哟,俺的脚——”跟随一棵大树倒下,牛犊子一声惨叫。 晓得是倒下的树压到人了,孟富就叫儿子跑过去看看个究竟,到有多严重。 孟豹跑过去时,看到牛犊子双脚被大树压在底下,痛的不停在叫:“脚,俺的脚断了……”几个长工正抬大树,两个长工在拉牛犊子,想把从他从树下拉出来。 大伙儿见到孟豹,替牛犊子哀求道:“少爷,牛犊子双腿被压断,要马上抬回村治伤,拖久了,他双脚会废掉。” 獠牙青脸一凶,孟豹飞扬跋扈怒骂:“不就是双腿被树压着吗,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这是偷懒,故意的。”“大家去干活。你们还赖着干么,是不是活腻了,要吃鞭子。” 牛犊子是被拉出来了,但是被扔在那儿,长工不敢抬他回村治伤,在孟豹和打手皮鞭抽打下,只得去干活。 鼻孔蔑视哼一声,无视牛犊受伤,孟豹转身回去跟父亲说。 在孟富眼里,长工的命就是地上一只蚂蚁,儿子把事情一说,孟富眉头不皱一下,随口问一句:“严重吗?”“双脚压断了。”孟豹回应道。孟富便放低声音,对儿子嘀咕几句。 傍晚收工时,几个长工要背牛犊子回去,孟豹扬着鞭子,大喝一声:“放下。他自己能走回去就走回去,走不回去,就留在山上喂狼,谁背他回去,关五天柴房不给饭吃。” 第88章 做媒人面授机宜 “孟富,你们父子这么歹毒,慈乌神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会遭报应。”“咱牛犊子做牛做马,给你们家卖命这么多年,你们就这样把咱扔下不管,你会断子绝孙,孟富,你这头喝人血的魔鬼,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躺在地上,牛犊子朝孟富父子远去背景大骂。 阴森森的森林片刻间陷进一片寂静,寂静的恐怖,恐怖的如同一头恶魔要把他牛犊子一口吞噬。 月上树梢头时,非常意外的,牛犊子双脚如若铁打一般,猛地站起来,根本不像被大树压断。 大凡靠暴力发家的人,脑子都不好使,更谈不上大智大慧。 牛犊子双脚被大树压断是假,颜乌给他出的一条妙计是真。孟富、孟豹父子愚蠢的被亲眼所看到的假象蒙骗了。 趁着朦胧月色,牛犊子像夜猫子,很快走出阴森森的森林,出现在去苏溪村的山路上,他这是要藏在苏溪村,不会被孟富发现。 因为不想在夜里惊扰人家,在村口山上过了一夜,天一亮,牛犊子才进村,打听苏老汉家,朝他家走去。 早已听大舅子说过牛犊子,苏老汉一家热情接待了牛犊子。 却说孟富、孟豹父子带着长工们上山砍树,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牛犊子还活着没有,一瞅,傻眼了,别说是他尸体,连他影子也没见着,难道果然整个人被野兽吞下? 叫打手们在四周搜寻一遍,仍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孟富预感到什么,立马叫个打手跑到牛犊子叔叔家去看个究竟。 黄昏的时候,打手回到孟富跟前,说,全村每家每户搜遍,也没见到牛犊子,乡亲们说根本没见到他回去过。 也只好当牛犊子被野兽吃了,孟富心头不安,但只能这样。 半个月后,颜乌再次来到苏溪村,牛犊子一瞧见,奔上去一把熊抱,泪如雨下,泣不出声,如遇自己父母。 颜乌对牛犊子说,他现在要改个名字,不能再叫牛犊子,万一传出去被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知道,会给苏溪村招来祸害。 “好啊,好啊,好啊。”牛犊子像个小孩子,欢呼雀跃。想了一会,牛犊子满满星星的眼睛,注视颜乌,说道:“颜乌,你帮咱取个好名字吧,跟你姓,也姓颜。” “跟俺姓?”颜乌惊掉了下颌,怀疑端详牛犊子。 “对。”牛犊子不假思索,脱口道:“你们颜家是书香门第,做大学问的,有大智慧。” 想了一会儿,倏地抬头,颜乌凝视牛犊子,严肃道:“那就叫颜苏义吧。颜,就是跟俺颜家共姓;苏,就是苏溪村乡亲舍身救你,接纳你;义呢,就是做人要讲孝义、仁义、忠义、道义、大义、侠义、信义、情义。” 牛犊子一挠头,憨呼呼道:“这名字好,咱喜欢,就叫颜苏义。”“哈哈哈,咱牛犊子从此也有正式名字啦!” 次日起,一有空,牛犊子就跟颜乌学射箭,晚上也去学识字。 睡觉的时候,从床的另一头爬到颜乌那一头,咬着颜乌耳朵悄悄说道:“颜乌,咱现在可是颜家的人,算是你兄长了,你得帮兄长一件大事……” 大吃一惊,牛犊子还有大事?颜乌怀疑地问一句:“什么事?” “咱喜欢上了美囡,你帮咱说说媒,说成了,你是咱这一辈子的大恩人。”牛犊子说出了他心里这些天做梦都想娶美囡这件大事。 “什么……”颜乌惊叫起来,嘴马上被牛犊子捂住:“老天,你小声点好不好,被美囡父母亲听到,他们会把咱赶出去。” 嘴被牛犊子捂得透不过气,颜乌使劲把他手掰开。 真是叫颜乌笑掉大门牙,他牛犊子前脚已经迈进打光棍的门槛,他哪来的勇气要娶美囡这个妙龄少女,苏溪村的第一大村花,况且他们年龄也相差了一大截。 话又说回来,颜乌心里愿意助力牛犊子娶到美囡,算是报答之前牛犊子拿命相助他报仇,剪断孟富那头魔鬼、牲畜的男根吧。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颜乌对牛犊子说,给他做媒可以,不过,牛犊子要答应他颜乌一件事:利用他牛犊子飞檐走壁优势,拉那些长工一把,逃离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的魔窟,至少少受些苦吧。苏溪村离孟家庄路途又不是很远,他牛犊子便于行动。 就这事?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牛犊子一口爽快答应颜乌,他早想弄死孟富了。只要得到美囡,叫他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但是此后几天,颜乌好像把这件事忘在脑后十万八千,提都未提起,牛犊子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十天了,颜乌明天又要回去。 下午趁牛犊子去干活不在之机,把苏老汉叫到一边,颜乌悄悄地对他说,美囡也不小了,牛犊子这个人特别实在,为人仗义,年龄是大了点,他不如把美囡许配牛犊子…… 乍听下,不高兴了,苏老汉脸一沉,道:“是他托你做媒?” 抿嘴一笑,摇了摇头,然后颜乌才说道:“不是。俺是觉得颜苏义配你家美囡,是一桩好姻缘。美囡上次逃脱了孟富那头魔鬼的魔爪,但是他儿子孟豹更歹毒、凶恶、暴戾、跋扈、专横、野蛮。你有没有听过孟富一个婢女把自己烧死的事?” 见苏老汉点头,颜乌接着说:“那个婢女就是被孟豹那头魔鬼、畜牲强暴、糟蹋后,才放火烧了自己。”“一旦美囡被孟豹晓得,她定然逃不脱孟豹的魔爪。” 悄悄观察苏老汉神色,见他没有先前的不高兴,颜乌继续在他面前给牛犊子添砖加瓦,道:“实话对你说,大伯,俺之前在孟家干的几件,全是跟颜苏义一块干,没有他助一臂之力,恐怕俺没办法干成。你别看他虎头虎脑的,其实他身上藏着了不得的功夫呢。” “恩公,这事,咱要跟老伴商量下。”苏老汉看起来有点不愿意哟,婉言谢绝了颜乌这个恩人的说媒。 ——天下有缘人终成眷属。 就看牛犊子有没有这份姻缘,娶得美人归搂在怀里睡啦。 第二天颜乌走的时候,牛犊子去送上,半路上,颜乌叫他回去时,对他面授机宜悄悄嘀咕了一阵。 其实苏老汉夫妻是喜欢牛犊子,只是嫌他年龄大。 心里美滋滋的,一路上做着怀抱美囡这个天仙般村姑的美梦,牛犊子走起路来脚底生风,恨不得一抬腿就到苏老汉家。 夜里,在院子烧一堆火,牛犊子拿着书简在啃。 不知什么时候,美囡朝牛犊子走了过去,诙谐调侃他:“苏义兄,你看的懂吗你——” 把自己坐的小凳子让给美囡,牛犊子自己蹲着,借着火光,偷偷瞄一个她俊俏的脸蛋,道:“看不懂也得看。咱不能拖兄弟颜乌的后腿。他是你的大恩人,咱可是你的小恩人……” “你是咱的小恩人?胡说,你怎么就成了咱的小恩人了,咱是你的小恩人才是,咱爹收留了你。”美囡大眼睛冒出惊讶。 靠近美囡,借着火光,又偷偷瞄一眼她透着一团秀气的俏脸,悄悄说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听咱讲给你听,你觉得咱不是你的小恩人,就当咱放屁。” 芳心一惊,美囡皓眸闪耀星光,道:“你讲——” 润了润喉咙,迷恋地凝视美囡甜蜜贵气俏脸,牛犊子说道:“那一回,孟富那头魔鬼要强娶你,被颜乌使计射杀一回。但是颜乌仍然担心他伤好了,又要强娶你,就把他裤裆那根东西剪断了。” “啊——”美囡骇然惊叫一声。 “嘘——”牛犊子示意美囡小声点,继续说:“那天夜里,颜乌那个矮个子,爬不上围墙,咱呼地一跃上了围墙,把他拉上去。到了孟富那头魔鬼卧室后边窗口,颜乌又撬不开窗户,是咱拿起匕首,三下两把窗户撬开……” 第89章 摔重伤黑夜采药 “嗯。”牛犊子咽了口水,心里偷乐着,恨不得扑上去立刻、马上把美囡搂在怀里虎虎地亲几口。 当下,讲神奇故事一般,把他和颜乌射杀孟富及其打手的事挑了最具刺激的三件事,牛犊子夸大渲染地全对美囡讲了,把美囡感动的芳心荡漾,对他牛犊子那可是腊月的萝卜——心动了。 “好了,美囡,不早了,明天再给你讲。”关头上,牛犊子竟然掉链子,断了,不讲,把美囡芳心吊到半壁上。 站起来一瞬间,冷不丁,美囡忽地往牛犊子脸上猛亲一口,即红着俏脸逃开。 摸着被美囡亲的脸,心里如同刚刚出笼的糖包子,牛犊子飘了,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当新郎官,很激动的,想冲进美囡闺房…… 躺在床上,眼睛瞪着铜环大,张望黑咕隆咚天花板,牛犊子这会想的不是美囡,是羡慕、膜拜颜乌,颜乌神了,谋略一出,美囡就这么轻易的亲他脸啦,咱的亲娘哟,这幸福也来的太快了吧。 第二天晚上起,每天晚上,牛犊子就给美囡讲一件他与颜乌射杀孟富及其打手的事,说是颜乌交待他的课业要完全,他用了颜家的姓,就不能辱没人家。 还不到一个月,牛犊子三更半夜趁苏老汉夫妻熟睡之机,偷偷钻进美囡被窝里,把美囡那颗花生仁偷吃了。 等到一个月后,颜乌再次来到苏溪村时,牛犊子和美囡已经好的如胶似膝,恨不得大白天都搂在一块。 如遇救星,立刻把颜乌拉到一个角落,牛犊子央求颜乌给他出出谋略,美囡是他的女人了,可是苏老汉夫妻似乎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他怎么将这一对未来岳父岳母搞定? 食指一捺牛犊子额头,颜乌戏谑道:“你傻呀你,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他们不同意吗?人心是肉长的,你平日嘴甜点,多孝顺他们,他们自然就愿意了。” 蒙在鼓里,颜乌不知道,其实苏老汉夫妻是钟意将女儿美囡嫁给他,不是牛犊子。只是他颜乌上回自己给美囡做媒,根本没有心理防备,苏老汉夫妻心愿被打乱,不好意思提起。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太阳还没有跃出海面,颜乌、牛犊子带上大、小弓箭、弹弓起身了,他们哪儿也不去,直奔孟富的田地。 两个人到了西北方向孟富的地里,没有看到有人,他们二话不说又直奔南边去,远远地就望见长工正在打手皮靴监视下,忙碌干活,甚至连脸上汗水都不敢抹一把。 走近一看,大吃一惊,孟富好狡猾,在田边地头搭了个草棚,他自己躲进了草棚里,还有一个打手在门口给他守着。 “怎么办,颜乌,那头魔鬼不出不,没办法射杀他?”牛犊子急得鼻尖冒汗,拿眼盯着颜乌。 皱着眉头,许久,颜乌才开口:“俺们要的是制造恐怖,叫他天天活在恐怖中,没一刻安宁。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说的,颜乌指着对面对牛犊子道:“你去对面。咱俩同时射伤那五个打手的一脚一手,之后,趁混乱,你跑近草棚,用弹弓打,今天吓也要吓他个半死。” 牛犊子一听,这下来劲啦,呼地起身,像猴子一样灵敏朝对面跑过去。——十几年在孟富家当长工,把青春全埋在那里,却过着牛马不如日子,满腔仇恨长年郁积,这一发泄如若堤坝溃坝,一发不可收拾…… 到了对面,牛犊子朝颜乌举弓箭示意,颜乌也举起弓箭。 两个人非常默契,举起弓箭,“嗖,嗖”地射向打手,顿时打手“哎哟,哎哟”惨叫声砸地而起,凄厉乌鸦鸣叫同一时刻划破天际,在山野回荡。 草棚里的孟富,乍听到乌鸦凄厉鸣叫,打手的惨叫声,晓得灾难又来了,他恐慌得立马像条死狗趴在地上不敢动荡。 长工们眼睛直了,错愕得呆若木鸡,不知道天底下发生了什么事,片刻工夫,刚刚还耀武扬威、狗仗人势拿鞭子抽打他们的打手,突然天外飞箭射中他们…… 外边打手们身上痒得在地上打滚,加上伤口,那惨痛声是一波冲击一波传进草棚,撕裂孟富的心。 此时此刻,孟富心头比谁都明白,打手们自身难保,已经救不了他,他只能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不敢做声,心急如焚盼儿子能来救他,躲过这场从天而降的大灾难。 当牛犊子的弹弓小石头打进去时,孟富以为鬼进去抓他,更是蜷缩成一团。还好是趴在地上,否则,牛犊子的小石头会把他孟富打成筛子,能捡回一条命,也得脱了十八层皮。 天快黑了。 长工们见孟富还没有露脸,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大胆的便跑到草棚门口叫他。 听到长工叫声,本来想站起来像个人的堂堂走出去,无奈,不知道中午没吃饭饿得双腿发软呢,还是因为恐惧,孟富双腿哆嗦得无法站起来,只得像狗一般狼狈爬出草棚,脸上横肉绷得紧紧的,眼睛惶恐试探地看了看四周,见天已经发黑,又不见了打手们,战战兢兢问道:“他——他们呢?” 这时,有个长工嘲笑呛道:“上午出鬼了,乌鸦叫的时候,他们被天上飞来的箭射中,像孩童撒泼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后来大伙儿光顾干活,没看到他们跑哪儿去了。” 心头明白打手们跑哪儿去,这时孟富没胆量迫使自己凶起来,哀求口气叫长工们把他扶回家去。 长工们的脾气也不是那么好,一路上故意磨磨蹭蹭,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到村子还有一大截路要走。孟富这么一个大富大贵财主,这样的夜里,他哪走得了,结果摔了几跤,脚崴了,手也脱臼,身上小伤更是不必说。 到家的时候,孟富只剩下半条命。 更要他孟富命的是,叫儿子去叫郎中时,儿子却早已吃过晚饭一头钻进被窝里做他的大美梦,妻子陈氏呢,又爱搭理不理的,最后孟富只得使管家去叫郎中。 郎中是把孟富脱臼的手复位了,可是他不给药啊,说是家里没药,要明天上山去采。 火了。孟富要郎中连夜上山去采药,否则,连夜扒了他家祖坟。 憎恨在心中燃烧,脸若茄子,嘴唇都气得发紫,郎中咬牙道:“那行,孟老爷。你叫个人给老朽举火把,老朽连夜上山去给你采药,治伤药全长在悬崖峭壁上,能不能连夜采到,看你的命好不好了。没人给老朽举火把,乡里乡亲的,你真要扒老朽的祖坟,你就扒吧,老朽的祖坟又不是甚么风水宝地。” ——蛇蝎心有多恶毒,手段就多毒辣。 要治伤哪等着天亮。孟富当即叫管家跟郎中连夜上山去采药。 人是到山上啦,可是郎中不傻,带着孟富的管家哪儿也不去,径直朝几里外悬崖峭壁的山走去。 又偏偏在快到悬崖峭壁山关头,火把灭了,这个时候又是三更天,离天亮还早着呢,两个人只好躺在灌木丛睡一觉,等天亮。 对身旁这个獐目鼠眉管家,郎中从来没有什么好感,他助纣为虐,就是孟富身边一条会咬人的狗。今夜这样难得好机会,人生难有几回,不好好折磨折磨他,他郎中岂不是很傻。 身子还没躺稳,郎中即催促管家,道:“管家,还是快走吧,耽误孟老爷治伤,老朽可担当不起。” “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连个路都没有,怎么走?”管家黑暗中怒瞪郎中一眼,一肚子火撒在他头上,大骂道:“家中没药,你当的是什么鸟郎中啊,害得咱这三更半夜要跟你到山上瞎撞。” 一个管家还狗仗人势,想爬到他头上拉屎拉尿,郎中没那么好脾气惯着他,黑暗中也拉下脸,怒斥道:“你在老朽跟前骂什么骂,要骂,回你主子面前去骂。不要以为你高人一等,充其量你不过是孟富身边一条咬人的狗,还不如傻子。” “你——”管家气得肠子扭成一团,居然有人敢辱骂他狗,还不如村里那个见到人就吃鼻涕傻呼呼笑的傻子。 采药回去时已经是下午黄昏,把孟富气到伤口撕裂的痛,满嘴脏话,扬起手指戳郎中大骂:“采点药,到现在才回来,你是不是存心要叫俺痛死……” 第90章 家风败半夜捉奸 对付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你就要比他更强盗更土匪更恶霸更无赖,人总有一死,大不了被他乱棍打死。——颜乌的话骤然在郎中耳边回荡,他突然勇气汹涌,人生头一回虎胆逆袭,回敬孟富:“难道你不该死吗?这些年,你们父子作恶还少吗?你们家连续发生那么多吊诡的事,这是上苍对你们父子的报应。昨夜半路上,你家管家故意把火把弄灭,不愿去,你倒骂老朽来了。” “俺没有。火把是风吹灭的。”管家吓出一身冷汗,他做梦没想到郎中敢当他主子面前,这样诬蔑他。 担心、害怕郎中当面说出他被男根的羞辱,孟富只得忍气吞声,压下心头怒火,这是他自从半夜被人偷剪断男根最大打击,从此对人施暴力的时候没有了昔日的底气。 一边给孟富上药,一边故意出他的丑问是怎么回事,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受伤?郎中心里偷乐,心血澎湃,嘴上不说呢,可他心里有数,又是他的忘年交小老弟颜乌叫孟富吃苦头。 ——屋漏偏蓬连夜雨。 伤未好,孟富屋里第五天夜里居然闹鬼了 皓月当空,明亮如镜,照耀着大地如若白天,地上的一草一木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突然起风了,风刮着树枝啪啦啪啦作响,给寂静的夜添几分恐怖,仿佛是魔鬼出洞。 自从夜里被人偷偷剪断男人那根东西之后,每天夜里想女人时又无法用,孟富烦躁的坐卧不是,整个人发疯、崩溃,陈氏又嫌弃他恶心,不跟他同床睡。 三更时分,被树枝啪啦声惊醒,往窗户一瞧,吓的,孟富滚下床恐惧大叫:“鬼,鬼,鬼……” 窗外确实有一头毛耸耸的鬼,张牙舞爪狂抓窗户,窗户格一条一条被它掐断,“嘎咔,嘎咔”掐断声如同老虎吃猎物,这声音一钻进孟富耳朵里,他感觉鬼咬断他喉咙…… 喊叫了大半天,最后是管家和一个婢女在外头敲门,问他孟富怎么了? 可怜又悲哀呐,还蒙在鼓里,小老婆陈氏此时此刻正在另一张床上与他孟富的儿子孟豹像两条蛇缠在一块,取乐快活呢。——自从强暴了阿彩,偿到了女人的味道,孟豹一发不可收拾;陈氏又正当虎狼之年,丈夫没了那根东西,她一夜间守活寡,哪憋得住寂寞,一天到晚就挺着个大胸勾引孟豹,孟豹憋不住,哪顾得上陈氏是他父亲的小老婆,两个人一拍即合,勾搭成奸上了床。 费了很大的劲,孟富才打开门,指着后窗,惊魂未定叫道:“鬼,鬼,后边有鬼。” 管家胆大,靠近后窗看了一遍,回过身对孟富说:“老爷,你做梦了,哪有鬼,外边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他眼花、做梦?孟富火了,大喝道:“明明看见鬼把窗格都折断了,怎么没鬼?你去看看,窗格断了没有?” 孟富这么一说,管家重新走到后窗口,仔细一看,果真的窗格断了四、五根,不由得悚然惊叫道:“老爷,窗格真的断了五根。”——自从庞氏投井自杀,阿彩自焚,管家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总感觉孟宅不干净。窗格无缘无故断了五根,孟富又叫嚷见到鬼,他相信无疑,登时瑟瑟发抖。 鬼跑了。 心仍处在惶恐、悚栗中,看到陈氏姗姗来迟,孟富把火全撒在她头,大骂:“叫了半天,这时候才来,你是不是盼俺早一天死?明天起再跑去一个人睡,把你送你娘家,留着你干什么用。” 从后头赶上来,看到自己的姘头被训,心头很不爽,孟豹这时候逆袭啦,倒替陈氏说话,埋怨道:“父亲,三更半夜的正好睡,不是很吵,哪会醒过来。你也不要见人就骂。发生什么事?” 不相信盯着儿子许久,孟富才开口:“闹鬼了,起先一头鬼在后窗口,还把窗格折断。” 鬼?一说到鬼,孟豹气不打一处来,总感觉有人话中有话拿他母亲的死羞辱他。 当下,孟豹发火大骂:“死老头,你是不是眼睛昏花了。闹鬼,闹你的头啊,你说说,哪来的鬼?” 宠爱的儿子居然骂他死老头,活活要把孟富气煞死,天下还有这般不孝顺的大逆不道儿子,孟富也火了,扬起手指着后窗,骂道:“你眼睛瞎啦,没看到窗格被鬼折断了吗,父亲今夜差点鬼抓去做点心,你除了跟猪一样死睡,你还能干么?” 走过去一瞅,窗格果真断了,害怕的冒冷汗,孟豹直往后退,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阿彩的鬼魂回来寻仇,多半是他没在自己卧室,阿彩这才找到他父亲卧室来。 天一亮,担心鬼还会破窗而进,孟富立马叫木匠把窗格重新做个新的,比原来的粗了两倍。 还担心,天一黑,孟富特意在窗外挂了一盏灯。 白天又在诚惶诚恐、惴惴不安中结束,黑夜在恐惧中降临,孟宅上空散发毛骨悚然的鬼气。 忐忑的心,如同猛兽乱撞,孟富睡不着,眼睛盯着后窗,拉着耳朵在听,一有风吹草动,他的心嘭嘭嘭地就要跳出来。 终于耗到了三更天。 什么鬼也没见到,看来今晚的鬼是不会来了,就在孟富要闭上眼睛那一刻,院子骤然响起尖耳地叫嚷声:“大伙儿快起床看来啦,孟富老婆陈氏和他儿子孟豹通奸……” “什么?”孟富胸口被谁狠狠捶了一拳,“嗡”头炸裂,滚下床,边穿衣服边外往撞去,这还了得,果然有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他要把陈氏沉猪笼,把儿子赶出家,他丢不起这个脸。 打开门一瞅,倒吸一口冷气,陈氏卧室门口已经堵着很多人,连长工都起床跑来看热闹,孟富脸刷地绿了,气急败坏几步过去,踹着陈氏卧室的门,大喊:“滚出来。” 眼看门要被孟富踹破了,就在这关头上门开了,但是开门的不是陈氏,是他孟富的儿子孟豹。——本来是想从后窗逃走,无奈后窗也堵着一群人,孟豹无路可逃。 果然是儿子与陈氏狼狈为奸,吞不下这口气,胸口的火哧哧哧往上冒,“啪——”孟富猝然给了儿子一个响亮耳光:“你这个畜牲,方圆十里,哪个女人你不能搞,偏偏跟那个贱货搞在一张床上,你把孟家祖宗的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事情败露,也不要脸了,孟豹反咬一口羞辱父亲,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可耻”二字,厚颜无耻地骂道:“你吼什么吼啊,她是一个正常年轻女子,你被人半夜偷偷剪断朘朘,她能忍耐的住寂寞吗?与其她偷野汉子,倒不是俺去满足她,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懂不懂,死老头子?” “你,你——”一口气喘不上来,一阵天旋地转,孟富倒在了地上,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跟他的小老婆通奸,睡到一床上也算了,居然还当场被人捉奸。 见状,管家马上去扶孟富。 正在火头上,孟豹朝管家怒斥道:“甭管他。叫他去死吧,死了倒干净。”见人群仍然团团把他堵住,孟豹恼羞成怒大喝道:“看什么看,你们没跟女上过床吗?想要活的,全滚蛋。” 第91章 收地租勾结土匪 躲在卧室不敢露面,陈氏恨死了孟豹,这个蠢货他居然不懂得否认,这叫她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被救醒后,孟富的心阵阵绞痛,大老婆庞氏偷野汉子偷的是下人,小老婆陈氏偷野汉子偷的居然是他的儿子,丢脸丢到孟家的祖坟去,他们孟家祖宗到底做了什么孽呀—— 快吃早餐的时候,婢女端着洗脸水推开门走进去,刚走到半中间,惊吓得脸盆掉地上,尖叫一声:“快来人啦,死人了。” 凌晨的时候,越想越害臊,没脸活在世上,陈氏就上吊…… 报丧声传进孟富耳朵,他的心被谁狠狠拽了一下,又差点昏厥过去,他怀疑、困惑的是,到底是谁看到他儿子孟豹与陈氏偷情、通奸,把大家招揽到一块围堵看笑话? 草草安葬陈氏,孟富把长工一个个叫到跟前殴打逼问,他们是怎么知道他儿子孟豹与陈氏那晚的奸情?长工约好似的,口径一个样:睡梦中,有人托梦说孟豹跟陈氏通奸,赶紧起床去看。 殴打逼问不出个寅卯,孟富半信半疑不了了之。 死伤那么多人,能想到颜乌,但是孟富做梦也不会想到牛犊子,所谓的闹鬼当然是颜乌编织的一件草衣,牛犊子穿上后半夜扮鬼吓孟富。昨晚上本来是想仍然扮鬼吓孟豹,结果误打误撞碰上孟豹与陈氏通奸一事,牛犊子立跑去把长工叫醒,这才演了一场捉奸大戏。 要把儿子赶出家,只不过是孟富一时的心头之气罢了。 被人半夜偷偷剪断男人那根东西,无法传宗接代,传宗接代这件人生头等大事自然落在唯一儿子孟豹头上,孟富溺爱他还来不及呢,哪舍得把他逐出家门。 也觉得自己儿子长大了,该成亲了,草草安葬了陈氏,孟富便四处找人给儿子说亲,可是孟富在方圆十里已经臭名昭着,谁家的女儿还愿意嫁给他儿子呢。 孟富四处给儿子说亲的事传到苏溪村,苏老汉有点担心了。 转眼又是十天了。 仍然是牛犊子送颜乌回去。 半路上,颜乌叫牛犊子坐下歇会儿,眉宇一蹙,对他说道:“苏义,你眼下在美囡家,终究是寄人篱下,多少有点被她父母亲看不起……” “那咋办?”牛犊子急了。 不假思索,颜乌说道:“你要去跟村里几个长者商量一下,自己去开垦块地,然后在村边盖栋房子,哪怕是草房也行。自己有了房子,有了地,美囡父母亲会对你刮目相看。这事要抓紧,趁美囡肚子还没大起来,否则,你会害了她。” 一激动,牛犊子攥着颜乌双手,泪眼泛光道:“颜乌——好兄弟,你就是咱的贵人、恩人。咱这榆木脑袋瓜就是不通窍,这么大的事都没想到。”“等咱和美囡生了孩子,认你作干爹。” 冷不丁,颜乌出手擂了牛犊子一拳,嗔怪道:“俺才多大啊,就当干爹,你别折俺寿啦。” 嘻嘻嘻嘻。牛犊子只是憨厚的傻笑。 打量身边这个憨厚汉子,颜乌心中慨叹,正是他的侠义相助下,才能多次神奇的叫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吃尽苦头,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 特别那一回半夜潜入剪断孟富男人那根东西,这一回意外将孟豹、陈氏来个现场捉奸,给了孟富致命打击,敲掉了他身为一个男人最起码的自尊、人格,在世人面前自然矮了一截,腰杆挺不直。 回到家里,肩上担子来不及放下,颜乌即兴致勃勃、眉飞色舞给父亲讲述与牛犊子一道扮鬼,三更天潜入孟宅…… 未听完儿子的讲述,颜乌一张马脸老大不高兴了,责备道:“乌儿,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你要把心事放在寻找你叔父颜愠、挣钱作盘缠回故乡这两件正当的事上,不要一天到晚只记得苏溪村那点小事,和孟富相斗上。” 好心情就这样被父亲糟蹋,也火了,颜乌很不高兴地驳斥道: “父亲,你一天到晚待在洞里,双耳不闻天下事,外边是什么世道,根本不知道。” “这几年下来,外边仍然是烽火遍地,到处在打仗。听说越国前方也吃紧,秦国军队快要打进来。” “乱世下,盲目回故乡,恐怕未等你回到故乡见阿翁、阿婆一面,自己已经死在乱军的马蹄下。” “做人要讲良心,这也是你时常教诲孩儿。” “这两、三年来没有苏溪村乡亲救济,温饱都无法解决,何来所谓挣钱,你说说看?” ——又打仗。心咯噔一下,颜凤叫苦不迭,他不知道自己何日才能回归故里,见父母一面,尽一分孝心。 或许是儿子去苏溪村吧,孤独一个人留在岩洞,寂寞、空虚时常笼罩心头,乡愁愈重,思念娇妻心切,颜凤心里很烦躁,脾气随之变坏,总感觉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要把他抛弃。 眼看自己过三、四个月腊祭后就是十七岁,已经是个大人,可是懦弱、无能的父亲,总阻挠他替天行道的行侠仗义,颜乌非常恼火,当下又见他拉着一张臭臭的马脸,责备道:“父亲,明天起,孩儿砍柴去集市卖,不去苏溪村了,你呢,家里的食物你去弄。” 他去弄食物,儿子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吧?颜凤一阵惊惶,他认为自己是个儒者,做学问、授业解惑才是他正道的事,叫他去弄食物是大材小用。 狡黠眼睛瞄一眼父亲,看穿他一肚子的小蛇崽,颜乌也不点破,话锋一转,道:“摆脱了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你现在过上安逸日子,忘了当初饱汉不知饿汉饥的日子,说起风凉话了。哪天带你去看看狗蛋一家人的日子,干脆你跟他们过日子算了。” 毫不夸张的说,没有儿子颜乌,颜凤不会有今日,或许他早已饿死,被孟富抛在了荒郊野外喂野兽。 蒙在鼓里,颜凤不知道,孟富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灾难之后,眼下就跟他颜凤当初失去妻子一样一落千丈,如今已经苟延残喘,把家中事务交给其儿子孟豹。 比起父亲孟富,孟豹更暴戾、残忍、恶毒、跋扈三分。 又是到了收获季节,不听父亲劝戒,对苏溪村人不交租怀恨在心,与牛头岭的土匪沆瀣一气,孟豹半个月前即跑去跟他们约定,叫他们出面给他助威、撑场面前去苏溪村收租。 在利益面前,土匪最讲义气,提前五天到孟家。 当天晚上,孟豹好酒好菜、大鱼大肉招待一伙土匪,一个个吃的满嘴油腻、肚子圆溜溜的。 ——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第二天早上又是一顿大吃大喝,之后孟豹带上二十多个土匪和五个打手,气势汹汹、耀武扬威扑向苏溪村。 把儿子、打手、土匪送出家门口,望着他们很快在眼前消失,孟富一脸的狂妄和得意,事隔一年突然袭击,连神仙也料不到,更何况是苏溪村人,这一回一定报了前两回的仇。孟富心头十分感叹,感叹儿子比他聪明、厉害,手段也更毒辣…… 前脚刚刚迈进院子当儿,莫名其妙的,孟富左眼突然跳个不停,心也突然烦躁起来,他预感到儿子这回去苏溪村还是要出事。想到这里,孟富心慌了,发疯的立马转身朝门口扑去。 孟富这是要去把儿子追回来,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做什么也不能出事,一旦儿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么,颜乌老骂他这辈子要断子绝孙,就要变成现实,太可怕。 欲要追上儿子,除非他孟富长出一对翅膀。 恨不得一眨眼就一脚踏在苏溪村土地,掳夺走全部粮食,替他父亲报了去年收租一仇,孟豹催促一伙土匪和他家打手一路跑去。 眼看只剩下一里路,都能够看到苏溪村屋顶冒的青烟,孟豹心头狂喜,猖狂尖叫:“各位好汉,马上就到了,大伙儿加把劲快跑到苏溪村,杀猪宰羊,中午好好的大吃一顿。” 第92章 娶亲路遭遇妖怪 上苍也看不下去孟豹的猖狂,就在他尖叫土匪、打手们快跑当儿,“呜哇,呜哇,呜哇”突然从天而降乌鸦鸣叫,惊慌了一伙土匪、打手,未容他们从惊慌中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嗖,嗖,嗖”的箭支如雨般没商量飞向他们…… 见势不妙,孟豹顾不上土匪,自己拔腿逃窜。 逃到半路上,遇上了父亲,孟豹惊魂未定,惴惴不安叫道:“爹,不好,不好,不好,又碰上乌鸦神。” 顾不上抹不一把脸上汗水,孟富惶恐大叫:“快,快,快回家。” 到家清点一下人数,仅剩下几个后头跑的快的土匪没有受伤,其他人身上全中箭,有长箭,也有五寸毒箭。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如此叫孟富、孟豹父子轻易算计,那他颜乌白读了《孙子兵法》啦,他在回去前已交待过苏溪村乡亲,秋收季节,要时刻防止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突然前来掳夺粮食。 十分敬重颜乌的话,在作物快要成熟时,苏溪村乡亲即在半路上设了暗哨,每天有四个七岁以上小孩在放哨,一旦遇到陌生人前来苏溪村,马上跑回村报告。 不知死活,孟豹带着土匪、打手刚到半路上时,即被发现。 一大碗茶喝下去后,有劲喘上一口气,但仍然心有余悸,孟豹脸色苍白,惶恐道:“爹,苏溪村确实太邪气了,果然是有乌鸦神在保佑他们。还好孩儿机灵,快到苏溪村时,预感到气氛不对,叫人继续往前走,俺站在那儿不动,看情况而定。” 面对儿子的吹嘘,孟富信以为真,说道:“爹也觉得苏溪村的邪气很蹊跷,总感觉有颜乌影子存在。爹自从见到他那天起到现在,没有顺心过,灾难一桩接一桩发生。还好爹的霸气、命硬,才躲过了一桩桩的灾难。” “那个狗崽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叫孩儿碰见他,割下他的头祭祖宗。”孟豹对颜乌那是有瘸腿之仇,他后来与颜乌交手次数多了,总算看出点门道——自己那次摔伤,就是颜乌挖坑。 皱着眉头,想着什么,许久了,孟富才开口道:“他说的没错,他就是灾星投胎。”“你要多找些黑道上的人,摸清他们父子到底是死是活,还活的话,想办法把他干掉,不能叫他活着祸害咱们父子两个,有他在,咱们父子灾难不断。” 眼睛喷出仇恨,一咬牙关,孟豹发誓道:“你放心,爹。再叫咱看到他,割下他的头,挖了他的心,拿去祭祖宗。”“他们父子还活着,咱不信他们有上天入地本事。” 这一对父子是天底下最愚蠢的笨蛋,颜乌就在他们的眼皮底兴风作浪,他们却丝毫没有察觉,没有他颜乌,他孟豹与陈氏狼狈为奸的丑事会暴光吗? 叹。孟富长叹一声,道:“苏溪村的租收不回来,咱们要损失三成收入,好可惜。”“听说离稠州七、八里路远有座得德胜岩山,山上那座寺庙的菩萨很灵验,你什么时候去那里许个愿,破了乌鸦神。没有了乌鸦神的保佑,苏溪村还不是咱们家的一棵摇钱树?” “好。”孟豹脸上一喜,爽快答应父亲,其实他有自己龌龊的心事,他要去许愿,叫菩萨保佑他多遇上几个美貌女人。 放下孟家父子这一对魔鬼暂时不说。 却说苏溪村乡亲再次大败、痛击孟富一伙强盗、土匪、恶霸,举村欢腾,上空弥漫胜利喜悦。 一年多来,也未见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到村里,全村人一致认定他再没胆量去他们村祸害,结果还是被颜乌说中了,孟富贼心不死。 今天这场大仗,当然是牛犊子领头抗击。 遗憾的是,当时正挑柴去集市卖,颜乌未能亲自参与,否则,他头一个就要废掉孟豹,替阿彩报仇雪恨。 苏溪村是个义村,乡亲们义薄云天,粮食一收割入仓,马上就给颜家父子送去两担。 挑粮食的人其中就是牛犊子,他除了挑粮食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迫在眉睫的大事——孟豹那头魔鬼,他父亲托媒婆到处给他说亲,没人的女儿愿意嫁他。去一个村子收租时,孟豹撞上了长工阿柄十一岁女儿,小女孩长得水灵灵的,十分别致俊俏,他一眼看上,又跟他父亲强娶美囡一样,昨天强迫下聘礼。 又残害幼苗,没人性的暴力逼婚。颜乌一听,心血沸腾,恨不得立马长翅膀飞过去,也一剪刀咔嚓了孟豹那根残害少女的东西,叫他一辈子跟他父亲一样失去男人的尊严、人格。 额角青筋暴凸,挥起一个剪刀手,牛犊子咬牙愤恨道,是不是和那个老牲畜一样,把小牲畜孟豹那根传宗接代东西一剪刀剪断? 略一想了想,颜乌摇摇头,分析说,不行。当下他们两个都不住在孟宅里,不知道孟宅如今情况如何,有没有暗中设下机关,或者夜里布下一个暗哨网。他们贸然行动,恐怕是自己跳下坑。 那怎么办?牛犊子急了。 眉宇一蹙,计上心来。颜乌也只得冒一次险,附在牛犊子耳边,如此如此对他面授机宜。 惊骇的,牛犊子眼珠子滚出来。 倏地一脸严肃,颜乌一对鹰眸射出一束大智慧,道:“有没有胆略,看你了,兄长。” 呼地蹦起来,气概震山川,牛犊子说道:“颜乌,没有你,不会有咱今天这样活的堂堂正正像个人。”“豁出这条命,咱也不能叫孟豹那头魔鬼残害人家小女孩。” 颜乌摇摇头,说道:“你的命比那个小畜牲的命珍贵。你现在是个有老婆,老婆肚子还有了小孩,你要囫囵一个去囫囵一个回来,千万千万不能暴露自己,更不能受伤。” 嘻嘻一笑,牛犊子说道:“放心吧,颜乌,不会暴露。到时候,咱叫大伙儿的脸全用锅底的烟灰抹黑,神仙也认不出。” 心里一惊,不怕他是智多星,牛犊子这一招,倒是他颜乌没有想到的,所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等牛犊子他们走后,捧着一捧白生生的大米,走到父亲跟前,颜乌情绪激动、高昂,道:“看到了吧,父亲,这就是苏溪村乡亲的仁义、礼信、淳厚、慈善。锋从磨砺中来,重在率先垂范,身行立竿见影。你一生把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挂在嘴边,夸夸其谈又有啥用呢?” 不满地瞪一眼儿子,颜凤羞愧地低头不语,心里埋怨儿子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有啥好炫耀。 回去后,马不停蹄立刻叫村里老人、妇女编织草衣,牛犊子又把弓箭手叫到一块训练踩高跷。 十天后,便是孟豹迎亲、结婚的好日子。 清晨一大早,孟宅忙碌开,但是诡异的是不像别人家办喜事那样充满着欢声笑语,宅院上空散发一团阴气。 孟富记性很不错,还记的上回自己娶美囡遭遇的灾难,特意叫儿子千万千万不要骑马、毛驴、步行,要坐轿子去,以防不测,而且去时要走在最后,回时要走在最前头。 阿柄那个村子离孟家庄不远,也就三、四里路。 还好去的一路上,直到新娘子上轿,离开了村子,什么事也没发生,新郎官孟豹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就等着天快点黑暗,夜里好跟小新娘入洞房快活,还埋怨父亲胆小、怕死,否则,他骑在马上,那多风光的事。 不料,五更天唱曲子,孟豹高兴太早啦。 半路上,孟豹尚且还在做搂着小美女新娘在床上寻欢作乐美梦当儿,突然从路边灌木丛闯出一群妖怪。 妖怪高的丈把高,矮的只有十三、四岁小孩高,全身毛耸耸的,黑面獠牙,呱呱呱尖叫声震破迎亲人心肺。不容人群从惊吓中喘一口气,妖怪即举起手中小弓箭一阵猛射…… 第93章 偷供品黑夜下手 眨眼之间,几个打手和前来给他充场面的土匪全中箭,孟豹趴在轿子里不敢动荡,嘴里不停吼喝轿夫逃快点,能逃多快就逃多快,新娘子要是出事,他们一个都甭想活着。 但是已经晚了,孟豹吼喝尚未落地,但见一头个头特别高大的妖怪,一脚蹦翻新娘子轿子,二话不说把新娘子掳走。 吓的,轿夫恐慌尖叫:“少爷,少爷,不好了,不好了,新娘——新娘被妖怪掳走啦——” 什么,新娘子被妖怪掳走?亲娘哟,这还了得,再看看自己坐的轿子也被射成筛子,孟豹害怕得胆丢了魂飞了,哪管新娘子的死活,自己逃命要紧,亡命地催促轿子快点,快点,快点…… 逃回家,到院子下了轿子,孟豹双腿一软,在地上瘫成一团爬不起来,脸色也绿的叫人不敢瞄一眼。 儿子娶妻又跟他一样遭到灾难。脑袋瓜“嗡”地炸开,孟富身子一瘫,落在椅子上,脸色苍白,耳朵回荡颜乌的骂声:“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这辈子会断子绝孙。”——难道,是颜乌的话骂灵验了,天呐,孟富不敢想象下去。 等儿子缓过一口气,孟富叫他详细讲讲半路上发生的灾难。 妖怪,个头丈把高的妖怪?孟富震骇得心要跳出来,又逼问儿子一句:“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听下人讲?” 回想起那恐怖一幕布,孟豹瑟瑟发抖,道:“是咱亲眼见到,不会假。还有几头妖怪崽,身高还不到咱的腰。”“新娘子被一头个头最大妖怪掳走,是轿夫说的,咱那个时候只想着保命,趴在轿子里不敢动荡,也就没有亲眼看到。” 儿子娶妻路上遇到妖怪,孟富已经不怀疑,但是叫他困惑的是,为什么别的下人毫发无损,甚至连轿夫也是一根汗毛也未掉,打手却全部受伤,他儿子要不是坐在轿子里趴下,恐怕不死也要被扒下九层皮,难道真的是上苍对恶人的报应? 愚蠢的像头猪,孟富、孟豹父子认定遇上妖怪,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是颜乌导演的一出妖怪劫亲戏,所谓的妖怪是苏溪村人穿草衣、抹黑脸、踩高跷所扮演。 把新娘子掳走的那头妖怪,当然是牛犊子啦。 担心孟富、孟豹父子贼心不死,事后会再去找阿柄要女儿,证实他女儿是不是真的被妖怪掳走,牛犊子就把他女儿带回苏溪村。 过了三天,阿柄夫妻找上了孟宅,说是前来看看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回门呢? 脸一凶,反咬一口,孟富耍赖怒骂:“没找你们算帐,是老爷善良、心肠软。你们今天还敢明目张胆上孟府来要人,是不是活腻了,说,迎亲半路上你们叫人把女儿抢到哪儿去藏起来?” “啊——”阿柄夫妻一听,当场昏厥倒地。 暗暗得意,瞟一眼地上的阿柄夫妻,孟富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两个家伙拖到村口去。” 马上就有家丁,把阿柄夫妻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被扔到村口,等孟富的家丁一走远,阿柄夫妻猛地站起来,跑回去,——他们只不过是佯装昏厥而已,不瞒天不瞒地,却是瞒过了孟富这个亲家公。 到了第五天,事情也平息了,牛犊子深夜悄悄潜入孟宅,他要知道孟豹到底受伤没? 知道孟豹安然无恙,气的,撑了自己几耳光,牛犊子咒骂自己没用、无能,他当时就应该把孟豹拽出轿子,乱箭射死。 或许是因为内疚吧,第二天一大早牛犊子就跑去找颜乌。 与颜乌一照面,牛犊子即愧疚地说,他无能,没本事,让孟豹那个小畜牲逃脱…… 中断牛犊子的话,颜乌笑嘿嘿道,不是他无能、没本事,是孟豹那头小牲畜命中劫数还不到。想那几年,他颜乌一直想要孟富那头魔鬼、畜牲的命,好几次机会都被他逃脱。只要孟豹命中劫数一到,他有上天入地本事,照样逃不脱。 停顿一会,眉宇一凝重,颜乌叮嘱牛犊子,现在苏溪村乡亲的安危全捏在他一个人手,他可千万千万不能粗心大意,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就是一只千年狐狸精,一条毒蛇,说不定哪一天他牛犊子一个不留神,孟富父亲就闯进苏溪村。 突然从颜乌叛逆大脑里跳出一条妙计,对牛犊子说道:“兄长,下个月就是腊祭了,在腊祭前天夜里,你潜入孟宅后院厨房,把孟家准备腊祭的供品全偷出来,拿回苏溪村。” “对啊!”一拍大腿,牛犊惊叫道:“你真的是个智多星,颜乌,这般妙计,你也想的出来。”“射杀不死那个小畜牲,这一回叫他们家的腊祭乱成一锅粥,气死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 搞砸孟富的腊祭,从精神上摧毁他。颜乌偏不信那个邪了,孟富、孟豹这一对魔鬼、畜牲父子多遭遇几次“灾难”,不怕他们不会垮掉,到时候这一对魔鬼父子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 心藏颜乌妙计回去,牛犊子就等着腊祭早一天到来。 儿子娶妻差点丢了命,每天噩梦缠身,噩梦中,孟富时常见到颜乌变成乌鸦神,活灵灵站在他面前,眼睛冒出一束仇恨、凶恶瞪他咒骂,咒骂他这一辈子断子绝孙…… 临近腊祭,脑门突然开窍,孟富怀疑是这二、三来年腊祭不隆重也罢了,甚至是敷衍、仓促从事,这才得罪了祖宗,得罪了上苍 ,他们家的灾难才会接二连三发生? 挖空心思想了几天,认定就是在腊祭上出了问题,马上交待下去明年的腊祭要搞得非常隆重,孟富甚至暗暗发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要亲自主持腊祭。 讽刺、滑稽的是,孟富筹办腊祭之际,牛犊子也在物色两个帮手,他要叫孟富到时惊慌失措,腊祭敷衍了事。 转眼到了除夕。 早早的吃了年夜饭,牛犊子带上两个壮汉出发了,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到孟家庄,然后描到半夜再行动。 在村口山上猫上二、三个时辰,是够牛犊子他们三个人熬的了。 估计到了子夜,三个人走下山行动,摸黑走到孟宅后院的围墙边,牛犊子和其中一个翻墙进去,另一个在外边接应。——有人守岁,他们行动很不方便。 好在地盘熟悉,闭着眼睛,牛犊子也能找到厨房。 进了厨房,壮着胆子,冒险点亮一盏壁灯,看清了明天的供品,牛犊子吹灭灯,两个人摸黑将供品全装进袋里,刚拿了两样东西,突然有人说话声朝厨房走过来,吓的,两个慌里慌张摸黑躲到一个角落,不敢喘气。 过了许久,外边说话声消失了. 虚惊一场,两个人才壮着胆子从角落出来。不到一刻钟,两个人把供品一扫而光,足足装了满满四个袋子。 当四袋子的供品扔出了围墙外,两个人上了墙头,牛犊子才松了一口气,在厨房里的时候他的心一直悬到半空中。 牛犊子这小子也不讲武德,临走时还学了几声乌鸦鸣叫。 被凄厉乌鸦鸣叫惊醒,孟富的心又嘭嘭嘭地乱跳,不知道又有什么灾难,可是他又害怕,不敢走出卧室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拉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见宅院里静悄悄的,什么事也没有,守岁的人同样没有跑去找他,孟富悬到半空中的心才落下。 第二天清晨,还在酣睡中,孟富是被管家恐慌的一阵敲门、尖叫声惊醒。一听说供品全部不见,心一紧,孟富脖子立马被一根钢丝勒住,差点窒息倒地…… 第94章 月光夜杀鸡儆猴 顾不上穿外套,孟富连滚带爬下了床,撞出卧室,直奔厨房,一瞅,供品一夜间全部消失,气得火冒三丈,吼喝道:“搜。挖地三尺,把整个府第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供品找回来。” 挖地三尺,把孟宅翻个底朝天,甚至连长工的嘴也看了,肚子也捏了,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孟富更加恐慌,供品一夜间不翼而飞,这是一个不祥预兆…… 无奈下,最后只得又弄了几样供品,一场轰轰烈烈的隆重腊祭就这样胎死腹中——泡汤了。 霜打的茄子,孟富蔫了,彻底蔫了,这场打击把他整个人击垮,好像是他的末日,那么多供品居然一夜间不翼而飞,这是一个危险的谜,况且夜里还有人守岁到天亮呢。 只记的吃喝嫖赌,心头哪有他父亲的忧心,孟豹根本没有将供品丢失当作一回事。 夜里,把儿子叫过去,孟富问他,供品丢失这件事,他怎么看? “肯定是被人偷了呗。”孟豹脑子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眼睛喷出一团惊喜,孟富一脸地欣慰,又问道:“偷——肯定是被人偷去,不然供品自己不会长翅膀飞了。你觉得是家贼还是外人偷了,或许是里应外合?” 父亲这么突如其来一问,被问住,孟豹一时回不上话,愣得像只呆鹅。过了一盏茶光景,孟豹才呆头呆脑说道:“这还用问,肯定是家贼。供品肯定还藏个某个角落里,只要把整栋宅子守的密不透风,供品就出不了宅子,总有一天要暴露。” 很吃惊,觉得儿子一下长大、聪明、脑子好使啦。孟富欣然自喜,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怕他的家产、势力不会壮大吗,有朝一日,他要成就会稽郡的首富大财主、第一大势力。 眼下的头等大事,当然是抓到家贼,孟富已有可疑的人,那就是管家,厨房的钥匙是他管着,不怀疑他怀疑谁?很奇怪的是,在他孟富心里仍然有一个影子——那就是颜乌。 颜乌是一个人精,不是孟豹那个蠢货。 早上祭祀时,供品摆上后,颜乌便坐到一边想象孟富一见供品不胫而飞之后,是不是整个人崩溃了,瘫痪在地上动荡不得呢,还是火的勃然大怒,野兽暴戾大发又拿下人当出气筒? ……哈哈哈。发神经一般,颜乌憋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孟富就像傻子,备好的供品却替苏溪人做好,苏溪人祭祀正好用上孟富那些供品,今年一定是风调雨顺,全村人过上没有压榨、盘剥,被逼迫的好日子。 转过头瞪一眼儿子,颜凤压仰声音,说道:“祭祀时,严肃、敬重点,不要笑。” 这时颜乌不乐意了,发牢骚道:“父亲,你说,俺们每年腊祭,每年许愿、祈祷,可是日子也没见好起来,还是穷得家徒四壁。没有苏溪村乡亲救济,俺们父子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恐怕要饿死。” “头上三尺有神明,不要乱说。”颜凤又转过头狠狠瞪一眼儿子。想起什么,颜凤转身朝儿子走过去,在他身旁蹲下,皱着眉头说道:“乌儿,你已经十八岁,不小了。你时常在苏溪村走动,看中哪家姑娘,说一声,父亲给你提亲去。” 一道鄙夷袭上脸,颜乌蔑视道:“你还是把心思放在着书立说、想法子叫俺们家富裕起来的大事上吧,父亲。就俺们父子住这破落、简陋岩洞,连个像样家具也没有,谁家愿意糟蹋自己闺女,把她嫁到俺们家,你又拿什么去娶人家的闺女?” 现实残酷呐—— 儿子的话戳中颜凤心中那头小鬼,他的全部家当是儿子砍柴卖得的几文钱,几文钱呐,他有脸拿出手吗?故而,儿子的婚事,成了颜凤一块心病,他感到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死去的妻子,如果香火到了儿子这一代就断了,是他的深重罪孽。 一心只想着书立说,像孔子一样周游天下讲学传道,颜凤心思根本没有放在过日子上,脑子固然不用在想办法改变家庭贫困上。 和父亲不一样,不热衷于着书立说,也没有周游各地讲学传道的兴趣,颜乌的性格像他母亲,爱行侠仗义、替天行道,他立志要把孟富、孟豹这一对魔鬼父子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再逼迫、压榨、盘剥、鱼肉乡里、穷人…… 是转移羞愧、尴尬呢,还是心里打着小九九,也仅有颜凤自己知道啦,他突然对儿子说,什么时候去苏溪村,他也去,这样可以多待些日子,父子俩轮流给小孩讲学传道。 眉宇一蹙,脑筋一转,似乎看穿父亲的小九九,颜乌婉言拒绝,道:“这样好是好,父亲,可是你身体虚弱,走那么长的路,一旦你身体抱恙欠安,这不是给苏溪村乡亲添堵添麻烦吗?” 是一个睿智的人,比猴子还精,狡黠眼睛一眨,颜乌当然晓得父亲要去苏溪的真实用心,是想去给他说门亲事。况且,说不定他又要半夜和牛犊子上孟富家,岂能让父亲去。 遭到儿子拒绝,颜凤很失落很郁闷,心里不痛快,心病加重,但是儿子说的有理,毕竟那不是他的家。 半个月后,颜乌又去了苏溪村。 双脚踏在苏溪这片热土上,即呼吸到新鲜空气,和一团扑面而至的亲切泥土信息,颜乌第一件事就是问牛犊子深夜偷窃孟富供品的事,之后才问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有没有再来苏溪村? 夜里详细听了牛犊子偷窃孟富家腊祭供品的经过,还有郎中第三天即悄悄来到苏溪村,对乡亲们叙述了孟富丢失供品后的失常,颜乌叛逆脑袋瓜一转,又蹦出一条计谋。 当整个村子一片寂静,连狗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一轮冷月照大地,凄凉从冷月中逼迫苏溪村上空…… 仿佛丢了心失了魂,颜乌睡不着,静静地伫立在窗口,单薄身子显得如此孤单,他仰望茫茫苍穹,一道悲切从心海逆袭而上,看不到前方,感到自己手脚被束缚,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够摆脱贫困,活的坦坦荡荡、轰轰烈烈。 第二天夜里,踏着朦胧月色,颜乌和牛犊子出发啦,他们今晚上要去干一场大事。 子夜时分,两个人赶到了孟家庄,在村口歇了口气。 歇了一口气,哪儿也不去,两个人直奔孟宅,到了后院围墙,翻墙进去时,发生了一个意外,跳下去时颜乌左脚崴了,他咬牙忍着,没有哼声,跟在牛犊子身后蹑手蹑脚、小心翼翼朝鸡窝摸去。——鸡窝是在后院围墙边的一个角落。 不愧是偷鸡摸狗出身,快到鸡窝时,在后头的颜乌那一个叫提心吊胆呐,深怕鸡骤然叫起来,他们一暴露,那可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们两个了,奇怪的是鸡中了牛犊子的巫术了吧,居然一声不叫。 抓了六只公鸡,但是颜乌、牛犊子根本没有要走,他们又蹑手蹑脚来到中院,分别摸到孟富、孟豹子父子卧室门口,手起,匕首落,各杀了两只公鸡。 把公鸡一撂,颜乌、牛犊子迅速溜到围墙前,翻墙出去。 出了孟宅,两个人绷紧神经总算是松懈,无所顾忌顺着墙脚优哉游哉朝大门口走去。 走到大门口,停下脚,两个人对视一眼,会意地点下头,靠近大门,把手上一只公鸡杀了,挂在门环上,然后鞋底抹油——溜了。 已经走出村口,突然又停下来,颜乌对牛犊子说道:“兄长,俺们干脆牵两头牛回去,叫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明白,这方圆十里不是他的私人地盘,暴力鱼肉、胁迫乡里,压榨、盘剥穷人,是遭天谴,穷人会揭竿而起反抗。”“今夜杀鸡儆猴,明天叫他明白,邪恶终究是遭上苍报应。” 第95章 搬迁风恶霸恐慌 牛是很有灵性的,更懂得感恩,看到乌颜走进牛栏,全围上去,争地用嘴亲热蹭他…… 放牛了那么多年,当然晓得哪头牛最好,颜乌就牵出最好的两头牛,心头骂道:“孟富,你这头魔鬼、畜牲,天一亮,你不气得吐血,俺颜字倒着写。” 迷惑孟富,不被发现,颜乌、牛犊子两个人故意牵着牛朝相反方向走去,然后绕了半圈才朝苏溪村走去。 不说颜乌、牛犊子月光下牵着牛走在羊肠小路上,乐呵呵的优哉游哉回苏溪村。 天一亮,打开门,刚要一脚迈出门,孟富被吓得往后退了三步,脸色苍白,叫嚷起来:“快来人——” 三个打手、管家和两个家丁听到叫声,跑了过去。 一瞅,孟富卧室门口血淋淋死鸡,几个人也是吓得纷纷往后退去,又担心被孟富骂,过了一会儿,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去。 “老爷,是只死鸡。”管家还算胆大,上前踢了一脚死鸡,朝卧室里叫道,又转身朝家丁吆喝道:“快,赶快把地上死鸡拿走,把地上血洗干净了。” 心头仍然悚栗,孟富壮着胆子迈出了门,头顶冒烟吆喝道:“这是哪个狗杂种干的,你们去查清楚,诛他……”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孟富未骂完,守大门老头慌里慌张跑了进来,大喊大叫,“老爷,大门门环上挂两只死鸡,门口地上也满是鸡血。” “什——么?”乍然一听,只觉得眼前一黑,摇摇晃晃的整个人要倒下,孟富赶紧扶在门框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时,一个家丁指着孟豹卧室门口,尖叫起来:“老爷,你看,少爷卧室门口也有一只死鸡。” 心咯噔一下,孟富整个瘫在地上动荡不得。 ——屋漏偏逢连夜雨。 长工们出工的时候,放牛娃又慌张地跑进去找孟富:“老爷,老爷,昨夜牛丢了两头。” 误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挖了几下耳朵,孟富这才一脸恐惧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放牛娃说道:“老爷,咱刚才是说,昨夜,牛丢了两头。” 这一回,孟富连叫都叫不出声,脸刷地苍白,整个人瘫在地上,吓得放牛娃尖叫起来:“不好啦,老爷死在地上啦,不好啦,老爷死在地上啦……”这么不懂事的小孩儿,把孟富气的呀,嘴里喷出一条血柱,立马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孟豹押着长工们刚到村口,后头追上一个家丁,大喊大叫:“少爷,你快回去,老爷死了。” 或许是怀疑吧,孟豹很平淡,一点也不惊慌,甚至眉头不皱一下,慢悠悠地走回家。——对他来说,父亲死了那才叫一个好呢,这样就没人束缚他管他,他爱怎样就怎样,万贯家财任挥霍。 等孟豹回到屋里,孟富已经缓过一口气。 瞧见儿子回来,勉强撑起一口气,孟富说道:“留一个人去地里监视那些下等贱人,其他人去找牛,查死鸡的事。哪个狗杂种,是吃了熊心豹胆,敢跑到孟家来装神弄鬼,逮住了,诛他九族,烧他房子,扒他祖坟。”“去,儿子,你去警告村里那些穷鬼,今天谁也不许出屋子,谁敢出屋子,当场打断他双腿。” 傻瓜也能听出孟富这话是骂给下人听的。 一个夜晚接连发生这两桩事,孟富认定仅有三种可能:不是闹鬼,就是内奸或者村里的穷鬼干的。 孟豹立马差人去把两个打手叫回,留一个去地里监视长工干活。 之后,父子俩兵分两路:孟富带上几个家丁,四处搜寻牛的脚印,他偏不信那个邪,两头年丢失会不留下脚印,除非闹鬼,被鬼抬走,否则,定然会留下牛脚印。孟豹则带上两个打手,每家每户搜查、盘问,威逼…… 很遗憾。 一天过去了,孟富、孟豹父子累得腰酸背痛、两腿酸痛,连个蛛丝马迹也没发现,还真是闹鬼啦。 闹到第三天,这一对暴戾、跋扈、歹毒、残忍父子才允许乡亲们走出屋里,下地去干活。 下午,郎中便悄悄赶往苏溪村,孟富动静闹这么大,他猜测十有八九是颜乌和牛犊子干的,除了他们,没人有那个气魄和本事,他要把这个喜讯告诉忘年交——颜乌。 颜乌如今是住在牛犊子屋里。——在全村人鼎力相助下,牛犊子盖了一栋房子,小是小了点,但总算有自己的窝,娶了美囡不久,就生了个女儿,小夫妻俩还死皮赖脸硬要颜乌认他们女儿是义女。 与颜乌一照面,迫不及待,郎中一个箭步上去,熊抱颜乌:“小贤弟,老朽想死你啦!” “先生,晚辈想你想的更是彻夜难眠。前两回本想前去拜访你,又担心给你惹祸,只得放弃。”不是恭维的话,颜乌的确是想郎中,郎中曾经暗中相助这份情义,他一辈子铭记在心。 两个人又寒喧了几句,话题一转,郎中欣喜道:“贤弟,你果然是个有勇有谋的异人。”说到这里,指了指裤裆,郎中紧接着说道:“自从被你剪断之后,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收敛了很多。大前天他疯了,像疯狗一样在村里到处咬人。” 一缕负疚袭上颜乌脸庞,他歉意道:“俺又给乡亲们闯祸了。” 摇摇头,眼睛射出一束敬意,郎中笑嘿嘿的:“贤弟,你多虑了,你没给乡亲们闯祸。如今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就是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抖不起威风了。家境开始败落,他不惜代价雇一批又一批打手,野心更恶毒的鱼肉乡里,牟取更多横财,巩固他的势力,他儿子孟豹手段更恶劣、残暴、歹毒。” 深邃、睿智眼睛燃烧一团义愤怒火,牙关咬地脸变形,沉默了许久,颜乌才开口道:“孟豹那头魔鬼没脑子,只会挥霍,万贯家财也经不起他的挥霍,他迟早要下地狱。” 瞄一眼大门,靠近郎中,颜乌放低声音对他如此如此说了一通。 错愕的,屁股坐不稳,郎中做梦也不会想到颜乌竟然有这等谋略,为人又坦荡厚道、仗义嫉恶,遗憾可怜的是家道贫寒,被孟家父子踩在脚底下。 有颜乌在,舍不得离开苏溪,可是苏溪毕竟不是他的家,第三天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就在郎中回到家的第二天,村里刮起一阵诡谲黑旋风,说上苍夜里托梦给穷人:苏溪村是穷人的天堂,富人的坟场。再过个三年五载,孟家庄定然有一场末日大劫难,想逃命、过上好日子的穷人,赶紧搬迁到苏溪村安家落户。 短短半天光景,这件事传遍村子犄角旮旯儿,闹得沸沸扬扬。 孟富在苏溪村遭遇的三场灾难,早已传开,晓得他再不敢把脚踏进苏溪村收租,压榨、盘剥穷人。 事情一闹,穷得住不起瓦房,只能住草房的穷人,心动了,但是又担心苏溪村人不接纳,于是便去向郎中打听。郎中卖关子,故意说,他代表不了苏溪人,哪天有空他去苏溪一趟问问苏溪人。 开始时,事情传到孟富耳朵里,他根本没当一回事,可是几天来事情非但没有降温,反而愈闹愈烈,大有全村人要集体搬迁之势。这下,孟富恐慌起来,一旦全村人搬迁走,他这个财主也就到头了。对他来说,苏溪村就是他的坟场,哪敢再把双脚踏时半步。 恐慌下,心烦虑躁,失眠了两夜,第三天一大早,孟富叫几个打手把郎中押去…… 第96章 雇土匪黑夜偷袭 坐在太师椅上,凶神恶煞一尊,不容郎中在他面前站稳,孟富瞪着猩红眼睛,吆喝道:“听说你要替那伙穷鬼去苏溪村,问苏溪村能不能容纳他们去安家落户。你敢去,剁了你双脚,挖了你家祖坟,你要放明白点。敢在孟老爷眼皮底下兴风作浪,你活腻了你。” 今非昔比了,还想郎中在他孟富面前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郎中眉宇冒火,怒斥道:“孟富,乡里乡亲的,你真要坏事做尽,真不怕断子绝孙?”“你大老婆投井死了,你小老婆上吊死了,你也半夜被人剪断男种,你儿子也脚瘸了,还有你家死、伤了那么多个打手,全是上苍的报应,你还不明白吗?” “嘭——”孟富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一掌拍在桌上,霍地蹦起来,扬起手直戳郎中鼻尖,大骂:“信不信咱现在立马整死你全家人,挖了你家祖坟?” “信,怎么不信,你孟富这些年鱼肉乡里的事做的还少吗?”郎中不畏惧,傲然挺立,怒目直逼孟富:“只要你敢动老朽一根汗毛,自然有神仙替老朽报仇。”“不是你们父子恶毒、暴戾、跋扈、欺压、鱼肉、盘剥乡亲,乡亲们谁愿意搬迁?” 被郎中一把掐住软肋,孟富机关算尽,便威胁道:“苏溪村是个充满邪气的村子,外人进去只有死,你不要害乡亲们。” 郎中嘲笑孟富道:“苏溪村是你这种坏事做尽恶霸的坟场,却是穷人的天堂,这是上苍托梦给穷人的一条金光大道,还会假吗?”“信谁的话,也不能信你孟富的鬼话。老朽明天就动工把家搬迁到苏溪去,过神仙一般的好日子。” 豪言壮语一掷地,头一回未经孟富同意,郎中即扬长而去。 张望郎中如若脱钩而去鳌鱼,扬长而去不复返,孟富脑袋瓜“嗡”一声,顿时整个人瘪了,内心恐惧、可怕,只要村里穷人要搬迁,他孟富无法阻止…… 话一出口即驷马难追。 回到家中,郎中即动手搬迁事宜,——用颜乌的话说,他要在村里起一个率先垂范的带头作用。 在苏溪村的时候,早已和颜乌谋划、盘算好,孟富这一威胁,正中郎中下怀,他这个蠢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事不宜迟,收拾好屋里一切,郎中次日一大早拆房子,——他的是瓦房,把房子拆下后运去苏溪村重新组装起来就行。 住草房的乡亲,一瞅,郎中拆房子,要搬迁到苏溪去,也是马上收拾屋里的一切,挑着破烂家什,赶去苏溪,担心、害怕去晚了,人家拒绝。 眼睁睁被他骂作穷鬼的乡亲搬迁,平日仗自己暴戾、跋扈、残忍、恶毒鱼肉和盘剥乡亲,但是孟富却无力阻止乡亲们搬迁,因为这是上苍给穷鬼们托梦,天意不可违,他急得是无头苍蝇。 孟富急的是无头苍蝇,团团转之际,颜乌看到孟家庄乡亲搬迁到苏溪村安家落户,他仿佛看到了孟富家境衰落,他们父子已经是头被拔了獠牙魔鬼,离地狱只是一步之遥。 已经是苏溪人的中流砥柱,孟家庄穷人前来安家落户,颜乌暂时留下来协调安置他们。 月上柳俏头,村子已经寂静一片。 郎中、苏老汉、牛犊子、颜乌还没有睡,竹篾火光照在他们四张不同神情的脸上。 智者千虑,颜乌忧心忡忡,说道:“俺现在担心的是,孟富、孟豹那两头魔鬼,他们暗中勾结土匪,夜间袭击苏溪村,乡亲们防不胜防,将是一场大灾难。夜间如何防范孟富、孟豹那两头魔鬼袭击,是摆在乡亲们眼前的头等大事,乡亲们必须未雨绸缪。” 经颜乌这么一说,另三个立马绷紧神经,面面相觑。 面面相觑气氛被牛犊子打破,他信心满满出主意:“还是叫乡亲们夜间轮流在村口放哨,叫孟富那头魔鬼有来无回。” 摇摇头,郎中深谋远虑,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人到下半夜容易疲倦、犯困,长年下去定然要出事。” 苏老汉没有说话,则是将眼睛投向恩公——颜乌。 很遗憾上,关头上掉链子,颜乌很叫苏老汉失望,他这个智多星没有拿出计谋,平淡地说道:“老先生说的极是。用一个计谋用多了,就失灵。此事要与村中几个执事长辈商讨,拿出一个万全之策,狠狠痛击孟富那头魔鬼,毁灭他压榨、盘剥、鱼肉乡里的根基。” 世道轮回,当魔鬼出世时,总会天降异人,阻止、消灭魔鬼的恶行,还人世间一个祥和的太平世界。 颜乌就是孟富、孟豹父子的克星,讽刺的是这个时候他们父子也正在密谋夜间偷袭苏溪村。 怀疑打量父亲,孟豹困惑问道:“你不是说苏溪村邪气的出鬼,不能进去吗,怎么又敢去偷袭?” 眼睛喷出仇恨凶光,脸上横肉一团一团抽搐,孟富咬牙大骂:“村里穷鬼全搬迁到苏溪去,要趁他们脚跟没有来得及站稳,村里正处在一片混乱中,咱们夜间偷袭它,破了它的邪气,把穷鬼们拽在咱们父子手里。苏溪村原本就是一个大村,不破了它的邪气,咱们的财富要损失一半。你明天就去牛头岭请土匪,他们有多少人,一个不落下的全部都来。” 把胸膛拍地啪啪响,孟豹夸下海口:“爹,你放心,这事包在咱身上。这一回,要叫穷鬼们看看咱们父子的势力、财富,往后乖乖交租,顺从当咱们父子的手下贱民。” 可是孟富隐隐约约总感觉有个可怕的克星影子在他脑子搅动,内心忌惮,对儿子说道:“这件事要做得非常隐蔽,不能泄漏任何风声,土匪要在天黑后进村。”“你明天一大早带两个打手立马动身,路上不要贪玩,这件事越早越好。” 叫他连夜动身,孟豹都愿意,摆脱父亲束缚,他就是大王,发号施令,想怎样就怎样,他说的算。 脱胎换骨了,这一次不贪玩,孟豹催促两个打手披星戴月疲于赶路,他有自己的野心,要在此事上露一手,今后父亲才会放心把更多更重大的事交给他去办,他就是闯出笼子的狮子。 打了孟豹一个措手不及、傻眼的是,三天两夜的赶路,已经累得脱了一层皮,刚到土匪窝大厅,土匪头子怒气唬人,吼喝一声:“把他们全绑上,拉出去砍了。”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孟豹心慌大叫:“大当家,咱是孟豹,大财主孟富的儿子,你咋就不认的了?” 土匪山寨不是他孟宅大院,孟豹还以为他是谁呢,土匪头子一听他拿大财主救他一条狗命,更是火冒三丈:“砍的就是这个狗崽子。咱借人给你,伤的伤,死的死。受伤的,你居然不给他们治伤,还威胁他们,口出狂言叫他们滚,不然要砍下他们的头祭祖。” 明白是怎么回事,陡然胆子大了,抖起他的财大气粗,孟豹倒打一耙,大吐冤枉:“大当家,你的人,咱敢亏待吗?光天化日,咱们说话要凭良心。死的,一个不落下赔偿你了。受伤的,也给了足够治伤用银两,有人威胁咱家要按死者赔偿的三倍给他治伤银两,扬言不给,他回山寨叫你下山踏平咱家,咱能答应他吗,要给也是你大当家,你说是吧?” 倒也是被孟豹的倒打一耙说的呀,土匪头子一下拿不定主意。 见土匪头子消了气,孟豹胆子又陡然大了,抖起他的财大气粗,加大肺量,大声说道:“大当家,今有一单大生意,要你亲自带兄弟们下山,一旦得手,往后兄弟们吃香的喝辣,不是问题。” 土匪利字当头,手下喽罗的命在他眼里就是一只蝼蚁,一听说来了一单大生意,土匪头子立马放了孟豹,暂时放弃恩怨不追究,当下还大摆好酒好菜款待他。 酒过三杯,孟豹大捧土匪头子,吹嘘了一番。 酒足饭饱,立马收拾一番,留两个喽罗看守寨子,土匪头子带领三十多号喽罗跟随孟豹下山。 看看前头一队长龙阵气势汹汹土匪,孟豹高兴坏了,心头又邪恶满满造孽,谩骂——天不灭咱父子,苏溪村,不管你有多大邪气,咱父子势力庞大,这一回借助土匪匪气破你的邪气,穷鬼们往后老老实实交租,顺从当贱民。 第四天黄昏时,离村子也就五里路了,孟豹叫一个打手回家报信,其他人等天黑亥时进村,那时全村人已经睡。 得到儿子的报信,憋不住心头狂妄、自大、得意,孟富仰头朝天哈哈哈大笑:“苏溪村,你寿终正寝,看看咱孟富这个十里八乡八面威风大财主的势力是如何破灭你的邪气,穷鬼们,明天你就是孟老爷孟家摇尾乞怜的贱民、佃户,苏溪村又是孟老爷孟家的金库。 天黑。 等长工吃了晚饭,孟富把他们全锁进房间里。 子夜时分,孟宅中院那是觥筹交错,孟富、孟豹父子与一伙土匪海吃海喝…… 借酒兴,孟富心怀阴谋对土匪头子说道:“夜长梦多,咱们今晚丑时就偷袭苏溪村。苏溪村的穷鬼贱民很狡猾,会在离村口五里地方埋伏,那段路要多加小心。咱们丑时偷袭苏溪村,苏溪村的穷鬼贱民尚在被窝酣睡,防不胜防,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哈哈哈……” 心头排斥、愤恨孟富财大气粗的傲慢,土匪头子嘴上却违背心愿大捧他:“孟老爷高明,不愧是十里八乡的大财主。” 多半是酒喝多了吧,土匪头子这么一捧,孟富整个人飘了。 说话间,丑时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留了一手,孟富叫儿子孟豹前往苏溪村偷袭,他自己坐镇家中。 黑夜。 十几把火把就是十几条毒蛇吐信子,朝苏溪村蜿蜒移去,一股要将苏溪村吞噬势头。 半个时辰后,离苏溪村也就五里路了,吃过亏,孟豹仍然心有余悸,讨好土匪头子,说道:“大当家,咱的人先打头阵探路,你的人压后,一旦有埋伏,咱们立马逃走,保命要紧。” “听你的。”土匪头子巴不得,来之前他已经偷偷叮嘱过手下喽罗,遇到不妙,立马就逃。保存实力对他来说,是头等大事,叫孟家父子去死吧。 土匪和孟家打手每前进一步,苏溪村乡亲危机一分。 劳作了一天,累的呀,乡亲们这个时候正是酣睡时,根本没有发觉灭顶之灾已经偷偷逼近他们。 已经到村口,居然没有埋伏,孟豹打了鸡血,明白苏溪村贱民夜里没有防备,他得意三分挥舞鞭子,一阵吼嚎叫嚣:“兄弟们,冲进村子,谁抢着东西多抓的贱民穷鬼多,少爷有赏。” 土匪、打手们一听孟豹这话,一个个疯了,亡命冲进村子…… 第97章 造恐慌黑夜盗牛 “汪,汪,汪……”骤然响起几条狗叫声,划破寂静夜空,村子顿时一阵恐怖,这个时刻土匪、打手们刚好涌进村子。 狗叫声根本未引发土匪、打手警惕,他们疯狂得不知道头顶上天在看着呢,见房子大门又是踹又撞。 门未踹开撞开,土匪、打手的惊恐惨叫乱作一团,天地讶异:“哎哟,我的手,我的手……”“哎哟,我的肩膀,我的肩膀……” 人狂必有祸,土匪、打手惊恐惨叫一波划破一波当儿,“呜哇,呜哇,呜哇……”乌鸦鸣叫又骤然划破寂静苍穹,顿时天地间被一团死人的恐怖笼罩…… 刚要耀武扬威进村暴戾蹂躏苏溪村百姓,土匪和打手的惨叫,乌鸦的鸣叫,孟豹吓破胆子,魂飞魄散慌张大叫:“大当家,快逃,要想活命,亡命的逃,吃奶的劲使出来逃,你们的土匪还是压不住苏溪村的邪气。” 早已乱成一团,土匪、打手在黑暗中惨叫连天。 断定这场冷不丁黑夜偷袭对他们父子来说瓮中捉鳖,孟富没去睡觉,他在大门口摆开迎接儿子大获归来阵势,向未搬迁去苏溪村的乡亲炫耀、下马威,孟家势力方圆十里无敌。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还不到一个时辰,孟富意外看到儿子狼狈不堪地连滚带爬,气喘如牛,鼻青脸肿地跌跌撞撞瘫他跟前,二话不说先抢过他手中的茶咕噜咕噜往嘴里灌,身后则是土匪头子…… 一壶灌茶进了肚子,孟豹才喘上一口气,惶恐大叫:“邪门,爹,苏溪太邪门,太恐怖,有鬼。” 刷地,孟富脸色苍白一片,脸漏水了,身子颤抖的站起来和土匪头子道歉一句。 孟豹和土匪头子刚喘上一口气,后边灰头土脸狼狈逃回的几个土匪、打手叫嚷:“快,快逃进屋里,后边妖怪追来了。”管不着孟富事后如何惩罚他们,一头冲进了屋里。 世间何来妖怪,其实是颜乌策划的一场黑夜瓮中捉鳖。 ——俗话说:穷寇勿追。 村头的十几条狗,有一半是从附近要来,一到晚上,即把狗拴在村头早已打下的木桩上,狗代替人放哨,颜乌这条妙计叫孟富、孟豹父子作死也不会想到。 一旦狗叫,不管是哪种情况,家家户户的人必须起床,尤其是壮汉,拿上弓箭和各种武器,一致惩罚进犯之敌。 后边追逐土匪、孟家打手的全是弓箭手,穿上草衣,黑夜里毛耸耸的更像妖怪,不能暴露,才没有穷追到孟家去。 儿子和土匪头子惊魂未定讲述,后边逃回去几个土匪、打手亲眼被妖怪追打的事,孟富三魂七魄丢了,身子颤抖,腿抽筋,心被一种从未有过恐惧笼罩…… 十拿九稳、稳操胜券的黑夜偷袭苏溪村,孟富、孟豹父子这次输惨了,他们家十七个打手逃回去的就剩下五个,三十多土匪逃回去的也仅十个。 天亮了。 仍然处在昨夜那场偷袭的恐惧笼罩下,脑袋瓜嗡嗡的,孟家父子懵了,他们怀疑苏溪村人全是妖怪。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虽然心头恐惧,但是孟豹无法面对自己的惨败,心不甘呐,咬牙仇恨对他父亲说道:“爹,咱们不能就这样罢休,当缩头乌龟,一定要想个计谋,破了苏溪村的邪气,逼苏溪村那群贱民穷鬼顺从咱们。” 苦着脸,孟富心痛呐,忧愁道:“儿子呐,咱们家这次元气大伤,要等缓过一口气才行。等咱们恢复元气,去请个法术高的道士或者和尚,破了苏溪村的邪气。” 要是晓得孟富要请和尚和道士破苏溪村的邪气,颜乌定然会觉得是慈乌保佑他,叫孟富失心疯,才会想出如此愚昧手段。 讽刺的是,这个时候苏溪村百姓正聚在祠堂,举村欢腾,啧啧赞叹颜乌是苏溪人的守护神。孟富、孟豹这一对魔鬼父子昨夜偷袭大败,从此再不敢进犯苏溪村,苏溪村人终于摆脱他们的残酷压榨、盘剥,过上祥和瑞气好日子。 与乡亲们想的恰恰相反,颜乌智者千虑,紧皱眉宇,说道:“孟富是一头吃人魔鬼,他儿子孟豹更是一条吸人血毒蛇,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更恶毒前来压榨、盘剥乡亲们。往后日子,乡亲们尤其要清醒警惕,防范于未然,切不可大意。” 不以为然,牛犊子很轻松很自信说道:“今天起,家家户户都养条狗,家家户户都要学会射箭,叫孟富那头魔鬼有来无回。” 憋住不笑,心里揶揄牛犊子——你还真是头牛犊子,做事不经脑子,颜乌只好敲一敲他脑筋:“头一遭没想到狗,孟富大败。几年前俺要杀孟富那头魔鬼,半夜跑去他家口,突然窜出两条恶犬,俺只得放弃。第二次去,俺带两块有毒烤兔肉,两条狗一闻香喷喷兔肉,忘了主人叫它们看家护院使命,因为贪吃一命乌呼。” 牛犊子急了:“那咋办,由着孟富那头魔鬼又来压榨、盘剥咱们?颜乌,你得帮乡亲们想条绝妙计谋。” 眉宇苦皱,与他年龄不相符,许久了,颜乌不痛不痒说道:“此事须从长计议,想个万全之策。不动则不伤,动则毁灭孟富那头魔鬼势力根基,他势力根基毁灭,势必衰弱。” 也不是神仙,颜乌不会能掐会算,此次黑夜偷袭失败,赔了土匪一大笔银两,孟富已经元气大伤,根基动摇。 住在牛犊子家里,晚饭后,颜乌和他悄悄嘀咕着什么? 不一会儿,郎中来了。 郎中一来,牛犊子突然脑筋开窍,说道:“上回把孟富那头魔鬼男根剪断,不是用迷药把他迷昏吗?咱们这次还是用迷药把他们父子迷昏,一刀宰了们。” 没有回应牛犊,也没有反驳他,颜乌将头转向郎中,意外问道:“先生,俺记的,你曾经说过,半年前孟宅一直往外运土吗?” 不假思索,郎中回应道:“正是。运了好多土,离村口一里路一块坪地上堆的像座山丘,咱还好奇的亲自跑去看过。” 深邃眼睛射出一束睿智,颜乌点点头,看向牛犊子:“偷偷挖土,是孟富那头魔鬼夜里被剪断男根,害怕、恐惧遭到暗算,他在宅里偷偷挖密室,或许还设下陷阱,依旧采取进孟宅刺杀他,俺们恐怕凶多吉少,此计谋使不得。” 郎中钦佩道:“小兄弟说的极是。被割了男根,孟富那头魔鬼是惊弓之鸟,他势必处处谨慎防范。他的势力、财富是靠狡诈、恶毒、暴戾手段鱼肉乡里,搜括民膏民脂,压榨、盘剥长工、佃农。撬掉他獠牙,他势力、财根基就动摇。” 内心时敬佩郎中,他总能说到点子上,不像牛犊子只会捡人剩饭剩菜。——思索了一会,颜乌压低嗓音,诡秘地如此如此对他们说了一阵,之后对牛犊子说道:“俺们如今要主动出击。苏义兄,俺不在村里日子里,你要带几个人,收拾孟富那头魔鬼的打手,他雇一个,就收拾他一个。” 收拾孟富打手,牛犊子全身神经暴突,仇恨得牙痒痒,曾经遭到打手残忍毒打的一幕幕,从他脑海蹦出来…… 第二天傍晚,苏溪村去孟家庄路上出现几个行色匆匆的人,三个还是十来岁小孩,其他八、九个全是壮汉。 天黑时,一行人到了孟家庄,没有进村,躲进村口森林里。 半夜,三个小孩走向孟宅中院围墙外当儿,乌鸦惨厉鸣叫骤然划破宁静夜空,呜哇呜哇声非常恐怖,叫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几个壮汉大步流星诡谲朝孟富牛棚走去,走在前头小个子就是颜乌。 熟练打开牛棚的门,进去后,颜乌亲热摸摸一头牛的头,把它牵出来,其他人立刻、马上给牛蹄穿上早已备好的草鞋…… 乌鸦惨厉鸣叫仍然不停,孟宅上下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孟富、孟豹父子从酣睡中被乌鸦惨厉鸣叫惊醒,如同受到惊吓狐狸,慌慌张张一头钻进密室,瑟瑟发抖蜷缩一团尿裤子。 不知什么时候,乌鸦惨厉鸣叫停止,孟富脸色苍白,嘴唇哆嗦,颤诺诺对儿子说道:“今夜不管发生什么事,天不亮,都不能出这个密室,咱们父子命珍贵,先保命是大事。” 仅会逞匹夫之勇,不到三岁小孩智商,孟豹青面獠牙恶毒道:“爹,乌鸦叫不是死人,就是灾祸,是不是咱们家哪座祖坟犯煞?” 儿子的话说到他心里去,孟富又说出心头疑虑:“每一次乌鸦叫,咱心头一团慌乱,总感觉是颜乌那个狗崽子在报仇。”“天亮后看看,是不是打手又被射死了。” 甭提颜乌,一提颜乌,孟豹胸口被仇人捅了好几个窟窿,咬牙咆哮:“颜乌那个狗崽子,不要叫咱逮住,叫咱逮住,咱也把他那根东西剪断,把他脚筋挑断,把他手筋割断,叫他生不如死。天亮后,看看打手死了没,死了,挖地三尺,咱这一回也要把颜乌那个狗崽子逮住。” 第98章 采草药冤家路窄 天亮了。 孟富、孟豹从密室走了出来,在卧室静静听外边动静,外边并没有人叫嚷死了人,他们悬到半空中的心总算落下。 当了财主,有下人侍候到今天,没有下人叫他起床洗漱,孟富头一回自己打开卧室的门,刚要伸个懒腰,不料,放牛娃慌慌张张跑到他跟前大喊大叫:“老爷,不好,不——好了,昨——昨夜牛——牛——牛全部丢了,一头也不剩。” “什么,你说什么,昨夜牛全丢了?”恐慌下,孟富一把扣住放牛娃胸口,将他拎到半空中,发疯怒吼,“你这个小杂种,那你还赶紧去找——” 随着骂声,孟富发恨地将放牛娃一甩,甩出丈外,摔倒在地,头磕在一块石头上,当场鲜血喷涌,一条活生生命就这样没了。 在他眼里,一条鲜活人命不如他的七头牛,孟富哪管放牛娃死活,当下把屋里所有人叫出去寻找他的牛。 牛,早被颜乌一行人牵回苏溪村。 苏溪村乡亲从此有牛犁田、耕地,不再人当牛用。 忙了一夜,交待了几句乡亲们,颜乌困着眼睛快要张不开,只好先去睡一觉再说。 一觉醒来,眼皮直跳,心烦躁,似乎要发生什么事?——这次在苏溪村待的日子比较长,有半个月了,眼下已经大破孟富的黑夜偷袭,还谋到他的七头牛,颜乌决定明天回去。 次日清晨,迎旭日,踏露珠,颜乌来时空手,回去时满载而归。 半晌,已经看到栖息岩洞。 出事了?没有看到父亲在岩洞口,颜乌心头冒出不祥。 正当疑惑时,突然洞内传出父亲一阵咳嗽声,一道不安从脑际划过,扔下肩上担子,三步并作两步,颜乌跑进洞内…… 借微弱的光,一瞅,颜乌的心一下蹦到嗓眼上,躺在床上父亲瘦了三圈,眼睛凹陷下去,空洞无神,他急得欲哭:“父亲,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未开口先泪崩,一瞧见儿子,颜凤像个被抛弃的小孩子,一肚子委屈,上下牙打颤大半天,愣是说不出话…… 很是可怜,儿子去苏溪不在身边,三天前患了风寒,颜凤窝囊的不会照顾自己,到了第二天他甚至烧碗开水喝的能力都丧失,更别说煮饭吃,儿子再晚两天回家,他恐怕死在床上,被蚂蚁啃空。 手刚碰到父亲额头,一烫,缩回去,颜乌也惊慌,又给父亲搭脉。片刻间,颜乌泥菩萨身上长草——慌了神,这要是再晚两天回家,天呐,他不敢想象下去。 当下刻不容缓,颜乌立刻、马上去煮粥给父亲吃。 煮好粥,哄小孩子一样,颜乌不厌其烦一口一口喂父亲吃,可是颜凤这个顽固死老头吃了几口,死咬着牙就不肯吃。 无奈下,颜乌只好编谎言欺骗父亲,道:“父亲,你这身子骨不多吃点,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好起来哟——”“这次去苏溪村,待这么长日子,孩儿看中一户人家的闺女,那个姑娘长得水灵灵的,像仙女下凡。急急回家,本来是想叫你去提亲的,可你……” 什么,儿子看中人家闺女了?乍听下,颜凤眼睛一亮,卸下心中一块铅块,终于又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吃粥。 喂完父亲吃完一碗粥,他自己也吃了一碗,颜乌即去采草药。 很遗憾,附近山上采不到草药,已经是黄昏时分,颜乌只好拿着采到的薄荷、牛筋草回去,嘴里嘀咕大骂什么鬼地方,连青蒿都采不到,活见鬼了。 到家了,天色已经不早,虽然肚子很饿,但是颜乌顾不上煮晚饭,先熬药给父亲喝。 半夜的时候,颜乌又给父亲熬药。 一碗草药喂父亲喝下后,又摸了一把他额头,之后又搭脉,高烧是有点退了,但是身体依旧虚弱,颜乌不敢大意,便坐在床沿上守护。只要父亲一转身,一咳嗽,颜乌就心跳不安。 寅时的时候,颜凤突然喊腰背酸痛,把正在打盹的颜乌惊醒,他慌忙给父亲捶腰背。 捶着捶着,好几次打盹,颜乌差点摔倒在地。 天亮了。 张望洞口照进的亮光,站了起来,揉一把沉重眼睛,颜乌去煮早餐吃,这一宿他除了几次打盹外,没有合过眼。 不顾一夜的疲乏,吃吧早餐,嘱咐几句父亲,颜乌背上篓子,带上马刀、弓箭,去附近山上挖草药。 遗憾,找了半天,也未找到想要的草药,颜乌也无奈的只好将就一下,一边祈祷父亲的病能早一天好。 又过了两天,父亲的病仍然未见效,颜乌决定去砍柴卖那座山挖草药。 第五天清晨,煮了稀粥,喂父亲吃下后,颜乌即动身。 好药材一般生长在悬崖峭壁或者岩石上,想采到它,是要费一番周折,甚至摔伤或者丢了性命。 想早一天叫父亲病愈,采草药的时候,颜乌根本没想过自己的生命,摔了好几回,头破血流,手脚被划破,他也不怕。 运气好,快到晌午,颜乌已经挖了满满一篓草药,前几天没有挖的草药,今天全挖到。 背草药从山顶上下来时,篓筐不时被身后树枝绊住,颜乌一肚子苦水,他担心家里的父亲,恨不得眼睛一眨就到家。 还没到半山腰,突然传来一个姑娘求救叫喊声,——声音是去德胜岩山那条路上传来,德胜岩离这里三里路程,有一座寺庙。 人命关天,哪敢怠慢,顾不上什么,颜乌连滚带爬赶下山。 跑到山路上,远远的望见五个壮汉正在猥亵一个小姑娘,颜乌怒发冲冠、义愤填膺,厉声喝道:“琅琅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畜牲如此灭绝人性,天地难容,你们不怕遭天谴、报应吗?” 武松打虎——艺高胆大,跟随声音掷地,颜乌冲了上去。 半路杀出程咬金,五个歹徒也是一阵慌乱,慌乱下放下那个姑娘,放眼一瞅,见是个矮小鬼的采药郎,陡然又胆大,重新将姑娘围起来,虎视眈眈怒目瞪着冲过去颜乌。 离歹徒有十几步远,颜乌霍地站住,注目一看,惊骇的心要闯出胸膛,——冤家路窄,是孟豹。 眨眼间,颜乌脑子转了十万八千圈,是救还是不救那个姑娘? 这时,孟豹也认出了颜乌,哈哈哈,仰长脖子朝天奸笑:“颜乌,你这个狗崽子,少爷到处找你找不到,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别怪少爷刀下无情啦——”“兄弟们,上,乱刀砍死这个狗崽子。” 第99章 急救人自我暴露 “想要活命的,全滚蛋,不要当孟豹这头魔鬼的替死鬼。”颜乌声若洪钟,响遏行云,心不畏惧,脸不改色,迅电不及眠眼之势取下弓箭,拉弓瞄准这一伙强盗、土匪、恶霸。 “哈哈哈……”孟豹又仰脖子发出一阵奸笑,狂妄大叫:“兄弟们,用不着害怕,这个狗崽子射箭还是咱教的,有一回射箭比赛,他输了,当众从俺胯下爬过去,哈哈哈。” 迟早有一天你们这一对强盗、土匪、恶霸父子,会晓得俺颜乌就是隐藏在你们背后的那个替天行道者,今天为救那个姑娘,提前叫你孟豹这头魔鬼知道了。——心里说到这里,颜乌“嗖”地一箭射中其中一个,那是孟家的打手。 ——另外四个土匪,不是孟家的打手,孟豹如今跟他们混在一块,无恶不做,尽干伤天害理勾当。 “嗖”地又一箭射中一个土匪,颜乌刚拔出另一支箭要射出去当儿,见势不妙,孟豹赶紧逃命要紧。 冷不丁,被救下的姑娘扑通跪在颜乌跟前感恩:“谢谢壮士救了小女子一命。” “使不得,姑娘快快请起。”颜乌慌忙扶起那个姑娘,困惑道:“这荒山野岭的,姑娘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出现?” 瞬间,姑娘愁苦着俏脸,道:“恩公,小女子在德胜岩寺庙做点杂活,家母在稠州一户财主家,做些拆洗缝补的针线活,这两天得了风寒,今天赶去看她,哪想到……” “巧了。”颜乌喜形于色,说道:“家父这几天也患风寒,今天上山采药。”说的,放下篓筐,颜乌把草药分了三天的份量给那个姑娘,又详细交待一番。 姑娘感动的热泪盈眶,感恩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憨呼呼一笑,颜乌慨叹道:“都是受盘剥、压榨的穷苦人,理应该相互帮衬着点,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家父一人在家,俺要赶回去,就没护送姑娘了,你一路要小心点。” 颜乌又去砍了两条藤,把草药捆绑起来,方便姑娘拎回去。 捆绑草药当儿,两个人也攀谈了几句,颜乌这才了解到姑娘姓卜,父亲几年前被一个财主打死,她跟母亲相依为命。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颜乌悄悄地多瞄了姑娘几眼,但见她麦色的鹅蛋形脸,悟出一道清纯、淳朴,清澈明亮美眸在弯弯柳叶眉的修饰下含着丝丝的忧悒,轮廓典雅、清新的鼻子,凝聚天地灵气,勾魂掳心,樱桃小嘴吐气如兰,嗓音甜美如簘…… 不看则罢,这一看,颜乌也是怦然心动,难怪孟豹那头魔鬼会对她下毒手。 回去一路上,充斥颜乌脑海的不是卜姑娘,是孟豹,孟豹知道了他的下落,那一对没人性父子是不会放过他,他不但要想个万全之策对付,而且还要先下手威吓那一对魔鬼、毒蛇父子。 亲眼目睹颜乌箭术,孟豹早已是惊弓之鸟,没回土匪窝,他立马跑回家向父亲告密。 苦的是,腿脚快的话,孟豹也要四、五天行程才能赶到家。 等到孟豹第六天赶到家,已经是夜里戌时,口渴、肚子饿搅拌着他头晕晕的,但是他顾不上了,添油加醋把意外遇见颜乌的事说了一遍,眼睛喷着怒火,骂道:“父亲,几年不见,颜乌那个狗崽子的箭术厉害的吓人,真的是传说中的百步穿杨。还好孩儿见势不妙逃的快,没有被他射中。” 从天而降的王炸,把孟富砸晕,脸色刷地绿了,仿佛颜乌正站在他面前,举着弓箭一箭朝他射了过来…… 许久了,孟富抹一把脸上冷汗,惶恐道:“颜乌那个狗崽子,他城府比海还深,他原本就会射箭,故意装作不会射箭,蒙蔽咱们父子。死伤那么多打手,其实全是颜乌那个狗崽子暗中干的。” 父亲这么一说,回想当时颜乌射箭,孟豹心有余悸,战战兢兢道:“那怎么办,父亲?” ——怎么办? 这时断根莫名一阵锥心巨痛,孟富一下明白,颜家是书香门第,季氏当然识字,她突然死去,不久他的男根即被人半夜剪断,是因为她给丈夫、儿子留下遗言,颜凤、颜乌父子装作不知道他强暴、糟蹋了季氏,仍留在他家当长工,就是寻机报复他。 然而孟富明白太晚,等到他明白,他男根已经被剪断,从此丧失了男人的尊严、人格,活着还不如一条狗。 心头涌上复仇怒火,咬牙一狠,孟富撂下话:“留下他们父子,终归是祸害。你要找到他们父子藏身地方,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窝,叫他们葬身火海,实在不行,至少也要叫他们残废。” 双手一掐,眼爆凶恶,孟豹蛇蝎心肠要颜乌性命,破口大骂:“放心吧,老头子,今天是没防着他突然窜出来,更没有防他箭术如此之好。下次找到他,咱一把掐死他,叫他去阴间做鬼去。一个穷鬼,想逃脱咱这手掌心,他八辈子也没那个势力。” 回头想想,那么多打手死、伤在一个小孩童手上,悚栗的全身起疙瘩,孟富警戒儿子道:“你千万大意不得,儿子。咱们家以前发生那么多事,粮仓被烧,房子被烧,牛被偷,门口死鸡等等,全是他干的。那个狗崽子诡计多端,城府深,心机多,你要多加小心。” “咱不是吃米糖长大的,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老头子。”孟豹狂妄、自大、跋扈,他已想好,明天去土匪窝搬人马,带上弓箭、马刀去寻找颜乌,十个颜乌也甭想逃脱他手掌心。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自以为比任何人都聪明,颜乌这个穷鬼更不是跟他一个等级,孟豹第十天起带着十几个土匪在那条山路上守株待兔,可是连续三天来不见颜乌踪影。——土匪们是讲义气,两肋插刀,可是每天总得要吃饭吧,而且还要吃的好,每餐大鱼大肉,长久下去,万贯家财也不够他孟豹挥霍。 无计可施下,自诩比谁都聪明,孟豹第四天只能用土办法,带土匪搜山寻找颜家。 搜了一天,累得骨头散了架一般,也没找到颜家。 “会不会是在德胜岩的寺庙?”回到山路上,其中一个土匪突然长脑子,说道。 拍了一下脑门,孟豹自作聪明,大喝一声:“对。肯定是在德胜岩寺庙里。明天把德胜岩围起来,叫他插翅也难飞。” 一滴水滴在香头上,巧了。 颜凤的病好是好了些,但是仍然咳嗽不止,草药又没了,颜乌第五天只好一大早又去采草药。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路上传来孟豹那个大喉咙的声音,吃了一惊,赶紧爬到一块巨石上眺望,见他们往德胜岩走去,颜乌心头一骇,认定孟豹那头魔鬼又要去寺庙糟蹋卜姑娘。 必须阻止孟豹这一伙魔鬼、畜牲,身上箭支又不够,他们十几个人,他只带七、八支箭,但是情势危急,容不得颜乌多想,他立马跑下山…… 明知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由于走在前头的孟豹身边有两、三个土匪簇拥着,没有把握一箭就能射中他,颜乌只得拿他身边土匪试箭,嗖,一箭射他左边一个土匪大腿,但听那个土匪“哎哟——”尖叫一声,低头去一瞅,见是自己大腿被一支箭射中,吓得尖叫起来:“山妖,山妖……” 趁土匪惊慌乱作一团之机,“嗖,嗖,嗖……”留一支箭,颜乌把其它的箭全射出,然后激怒孟豹,大声挑衅骂道: “瘸腿豹,你这条毒蛇,俺今天叫你去见阎王爷。在你死之前,叫你死的明白。” “俺颜乌男子汉大丈夫,做事磊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你们孟家的打手全是死、伤在俺手上,你们这一对魔鬼、毒蛇父子强夺良家民女,中途也是俺抢了新娘,你那个魔鬼父亲的男根同样是被俺半夜剪断。” “你们家的粮仓,是俺逼那个跟你通奸的贱货陈氏烧毁的。你们家的房子也是被俺烧毁的。” “瘸腿豹,你还不知道你母亲跟下人通奸怎么回事,今天颜大爷一道告诉你吧,那也是跟你通奸的你父亲的小老婆陈氏暗中怂恿。” “还有,你那条狗腿,也是俺设局,拿鹦鹉给你挖的坑,你从悬崖摔下去昏死过去后,被俺拿大石头砸伤,你才会变成瘸腿。” 跟随话音掷地,颜乌把最后一支箭朝孟豹嗖地射过去…… 第100章 见恩人情窦初开 很遗憾,孟豹和一伙土匪早已吓得躲到路边灌木丛里,颜乌那一箭没有射中他。 上一回被射中的两个土匪,命好,颜乌的箭头不带毒,但是这次被射中的土匪没那么庆幸,颜乌的骂声还未停止,土匪们已经全身发痒倒在地上打滚。 也不是蠢蛋一个,见颜乌不再射箭,晓得他没有箭支,孟豹蹦起来,叫嚷:“兄弟们,他没箭了,追,射死他。” 顿时,土匪们的箭“嗖,嗖……”遁颜乌声音方向一阵乱射,射了一阵,这才壮起胆子追上去。 从小是在山上玩大的,在山上,那就是他颜乌的地盘。 等到孟豹、土匪们上山追他,颜乌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出现在他们刚才待的地方捡他的箭,顺便给在地上打滚的土匪手臂补上一箭,叫他们这一辈子再祸害不了好人。 捡了好多箭,临走时,颜乌设下一个玄机,对还在地上打滚的土匪说道:“俺住在稠州集市上,你们转告瘸腿豹那个畜牲,被他逼死的阿彩是俺的女人,俺会为阿彩报仇。他瘸腿豹不找俺,俺也会找他,也要跟他父亲一样,被剪断他传宗接代那根东西,叫他们孟家断子绝孙。” 回头走了一段路,直到土匪们看不到他身影了,颜乌才迅速爬上另一座山,采草药去。 找不到颜乌踪影,孟豹和土匪不得不泄气回到山路上。 听了受伤土匪转告颜乌的话,孟豹气炸肺管子,又惶恐十二分,阿彩果真是颜乌的女人,他坚信颜乌会寻他替阿彩报仇。 如同天塌,孟豹一刻不敢耽搁,立马赶回家向老头子告密。 讽刺、滑稽的是,第二天孟豹还在赶往回家路上时,颜乌正去德胜岩寺庙路上,他要去告诉卜姑娘,她小心防着孟豹那头魔鬼。——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几天来颜乌对卜姑娘可谓是魂牵梦萦,她时不时的总在他脑海里出现…… 正是因为这种魂牵梦萦,颜乌对卜姑娘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与众不同的担当,他做梦都担心、深怕卜姑娘落入孟豹那头魔鬼、爪子里,遭到强暴、糟蹋。只要一天不收拾孟豹这头魔鬼,卜姑娘就危险一天。 百善孝为先。 无奈父亲卧病在床,颜乌没法抽出手。 况且颜乌也听说了,发生了一连串灾难后,孟富害怕了恐惧了,宅院处处暗设陷阱,他不敢贸然进到孟宅。 来到寺庙,和尚们看到颜乌背个篓筐,晓得他是个采药人,不过是路过寺庙,进去逛逛,没放在心上。意外的,见颜乌打听卜姑娘,和尚们非常吃惊。 打听到卜姑娘正在厨房干活,颜乌径直朝厨房走到。 在厨房门口往里环视一圈,见卜姑娘正在洗菜,还没开口,颜乌早已心跳的厉害,快要闯出来了,脸刷地红到耳根上、 “卜姑娘——”呼吸一口,颜乌最终还是叫出了声,朝挥挥手,示意她出来一下。 扭头一瞅,见是颜乌,怀里犹如揣着一只乱撞小鹿,卜姑娘激动、欢喜的情感洪流的闸门一时关不住,泪水一古脑儿涌上来,又转过头去小眼睛吧嗒吧嗒央求地张望切菜和尚。 “去吧。”切菜和尚朝卜姑娘说道。 倏地站起来,卜姑娘一阵风似的朝门口扑过去:“恩公,你怎么会到寺庙里来?” 两个人走到一处偏僻角落。 二八少女早怀春,一对秀美清澈皓眸生情,仰慕凝视颜乌,卜姑娘恨不得投入他怀里。上次颜乌救了她后,卜姑娘怀春的芳心把他当英雄当侠士装下,每每一想到他,芳心即咚咚地跳动…… 平日口若悬河、能说会道,这会儿见到卜姑娘,颜乌舌头僵硬,羞红脸,大半天了,才机械地说道:“令堂的病——好了吗?” “好了。吃了你的药后,就好了。”卜姑娘一抬头,却是碰撞颜乌深邃、睿智眼睛,羞得绯红俏脸,倏地低下头。 如若出水芙蓉,太美了。卜姑娘绯红着俏脸,尤其给她绰约风姿锦上添花,颜乌油然惊叹,按捺不住怦然跃动的心,羞涩地伸手去牵她纤纤玉手。 做梦也没想到,卜姑娘竟然没拒绝,颜乌胆子大了,干脆握住她纤纤玉手,忧虑道:“卜姑娘,瘸腿豹昨天带一伙土匪要到寺庙找你,刚好俺上山采药看到,把他们引开。你今后要小心。” 十指相扣,或许是颜乌的话叫卜姑娘紧张吧,她攥他的手,困惑又惊讶道:“瘸腿豹是谁?” 颜乌道:“就是那天要糟蹋你的那个跛脚。” 是那天要糟蹋她的恶人?蓦然回首那天的事,害怕的,卜姑娘身子在颤栗,无助目光注视颜乌:“恩公,那咋办呀,俺一个小女子,家里穷,没了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你要救救俺,恩公——” 瞧着卜姑娘泪眼汪汪,想到被孟富、孟豹这一对魔鬼、毒蛇父子强暴、糟蹋的母亲和阿彩的惨死,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心血沸腾,颜乌将卜姑娘揽在怀里,安慰她:“卜姑娘,你安心过日子,只是俺离你太远了,你平日小心点就是,俺总有一天要废了瘸腿豹那条毒蛇。”“你以后就叫俺颜乌,叫恩公太生疏和言重啦。” 颜乌的话,叫卜姑娘挂在眼角泪水无力抑制啦,泪水扑哧扑哧地滚落在地…… 借口父亲卧床在病,无人照顾,他要采药早点回去,颜乌没有留下吃午饭就离开,毕竟寺庙不是卜姑娘的家,她也是寄人篱下。 傍晚的时候,颜乌才回到家里。 边放下背上篓筐,颜乌一边对父亲说道:“孟豹那条毒蛇,他又要糟蹋你未来的儿媳妇,你说咋办吧,父亲?” 每次说到孟富、孟豹这一对恶贯满盈的魔鬼、毒蛇,颜凤就不高兴儿子放着正事不做,去跟他们斗,——在他心里只有读书、做学问才是正事,其它的全属不务正业。可他是父亲,颜乌奈何不了他,这次把球踢给他,看他如何接招、破解,是要儿媳妇呢,还是要他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孟富、孟豹父子? “那你赶快把她娶回家啊,还等什么?”颜凤气呼呼地怒斥儿子,在他眼里,只要把那个姑娘娶回家了,孟豹便会放手,却把他妻子被孟富强暴、糟蹋的惨死势到了脑后十万八千里。 强压心头怒火,对父亲晓之以理,颜乌给他出一个难题,道:“娶回家,你说的比你生病卧床还容易,礼金去哪里要?就你眼下这病怏怏的身子骨,怎么去人家里提亲?”“把人家姑娘娶回家了,孟富那头魔鬼,孟豹那条毒蛇,他们会罢休吗?母亲遭到的侮辱、惨死,你不会这么早忘了吧,父亲?俺倒想问你一句,父亲,到那个时候,你拿什么本事来保护人家姑娘?” 儿子一连串责问,问得颜凤张口结舌,脸窘得是下蛋母鸡,当年他身强体壮时都没本事保护好自己妻子,如今已经风烛残年,他又有什么本事保护未来儿媳妇不遭到孟豹的强暴、糟蹋呢?尤其是一说到钱,颜凤更是羞愧的没脸开口。 悄悄瞄一眼父亲,晓得自己的话刺中他的自尊,暗暗窃喜,颜乌趁机说道:“孩儿是依靠不了你了,父亲,只盼你早日安康,孩儿能够放心的去砍柴挣点钱娶媳妇。”“俺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不会叫孟豹那条毒蛇再强暴、糟蹋良家民女,俺要阉了他。” 心咯噔一下,颜凤又一脸老大高兴,他不希望儿子用暴力手段去铲除暴力,但是他又无力制止暴力,只得抑郁不做声。 也是天意吧。 此时此刻,孟豹还在回家路上,困乏不堪的正躺在路边灌木丛歇着,老天爷故意跟他过不去,颜乌的话刺耳地在他耳边骤然回荡,他心头的仇恨在膨胀,邪恶也在膨胀,眼前却是浮现卜姑娘的绰约风姿,想霸占卜姑娘,颜乌是他的拦路虎。不杀了颜乌,甭说霸占不了卜姑娘,恐怕连他自己性命也难保…… 第101章 进寺庙公然施暴 想到要杀了颜乌,全身一阵痉挛,瘸腿更是一阵锥心的痛,痛得孟豹眼泪滚出来。 第六天傍晚,孟豹才到家。 一边狼吞虎咽吃饭,一边满嘴跑火车地把他再次遭到颜乌射杀的事对父亲讲述,要父亲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报仇,杀了颜乌。 霎时间,天旋地转,头胀得簸箕大,太恐怖了。孟富这个时候非常后悔,后悔自己强暴、糟蹋了颜凤的妻子季氏,招惹来杀身之祸,更后悔自己放虎归山,放走颜凤、颜乌父子。——他丝毫不怀疑颜乌用同样手段废掉他儿子,叫他孟家断子绝孙。 居然能够胁迫陈氏烧毁自家粮仓,孟富知道一定是陈氏有把柄落在颜乌手中。是什么把柄,不说,孟富也心知肚明,当然是她与他儿子通奸的丑事。 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孟富脸色绿了,眼神恐惧,许久了,才说道:“儿子,你要尽快找到颜乌父子落脚的地方,先下手杀了他们。孟家仅剩下你这么一根独苗了,不能叫颜乌那个狗崽子废掉你,俺们孟家落个断子绝孙的可怕下场,老了,到阴曹地府也无脸见列祖列宗。” 仇恨的眼睛喷血,孟豹开口咒骂呼出的气都带着蛇毒:“老头子,他们父子在咱们家当长工的时候,你就应该把他们杀死。” 叹。孟富唉叹一声,老虎挂念珠,假装慈悲说道:“怪爹心太仁慈,下不了手,才会酿成一连串祸害,颜乌那个狗崽子果真是乌鸦投胎的灾星。”“儿子,你是孟家的独苗,孟家的传宗接代就依靠你,你千万不能马虎、大意。当年才几岁小孩儿,就敢下手杀死好几个壮汉,颜乌那个狗崽子心比蛇蝎还毒,天下没人的手段会比他更暴戾、残忍、毒辣了。” 脸露不屑,孟豹趾高气扬在父亲跟前充好汉,说道:“老头子,你也不看看你儿了是谁,乃是下海擒蛟龙、上天摘月亮的人中豪杰。五天前是因为颜乌那个狗崽子躲藏树林里,才逮不住他。” 孟富还是非常忧虑,再三劝戒儿子:“你还是小心点好。这么多年他杀人放火,做下那么多罪恶,藏的很隐蔽,咱们一直没察觉,足见他就是一只狡猾狐狸。”“能活捉颜乌那狗崽子最好,当着全村人和苏溪村人的面前,活扒他们父子的皮,叫穷鬼们看看,跟咱们父子作对的下场就是被活活剥皮,一刀刀剪断男根。” 自己儿子是什么料,看不出,孟富还想靠他抓到颜乌,那是白日做梦。颜乌敢当他儿子的面前摊牌,明摆的是要真刀真枪、面对面跟他们父子决一死战。 父子两个躲藏在屋里密谋了整整三天三夜,第四天一大早,孟豹这条毒蛇又出洞了。 走了六天,孟豹带着两个打手终于到了稠州,他这一次没有去土匪窝,他父亲不允许他再与土匪勾搭在一块,因为他的挥霍,孟家已经开始衰落…… 找了家客栈住下,第二天起,孟豹便四处寻找、打听颜家父子的下落,一旦找到他们父子下落,他再去土匪窝搬人马。 寻找、打听了几天,也没找着颜家父子下落,却是听说颜乌行侠收拾地头蛇的壮举,孟豹倒吸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颜乌是个吃了熊心豹胆不要命的主,地头蛇都敢惹。 孟豹没有寻找、打听到颜家父子的下落,但是他打听到了狗蛋,兴奋的他一夜睡不着,次日一大早到集市上去等着狗蛋。 人做事,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明。 老天爷也不帮孟豹,他在集市上苦苦守了一天,天黑了,也未能见到狗蛋。 懒的天天出去寻找、打听,孟豹就在集市守候着狗蛋。 第三天半晌时分,远远的看到一个挑柴樵夫,孟豹急急地三步并作一步赶过去,野蛮拦住樵夫,凶巴巴问道:“你知道颜乌住在哪儿,是吧?” “不知道。”樵夫也是凶巴巴地回应一句,——樵夫正是狗蛋,他恨死颜乌,当然不会说颜乌住在哪里。 急了,从怀里抓出一袋钱,孟豹财大气粗,吆喝道:“说。只要说出颜乌住哪里,少爷这十吊钱赏给你。” 十吊钱,亲娘哟!惊愕的,狗蛋肩上柴火掉地上,慌不迭迟说道:“咱说,咱说。颜乌住在德胜岩前边那座山附近一个岩洞里,具体在哪里,咱没去过。他前几天上山采药,咱还见过。” 啪。孟豹一把把钱往怀里一揣,大骂:“蠢货,你这说跟没说一样。下等樵夫只配砍柴卖,滚。” 晓得有钱人的心歹毒手段蛮横残暴,眼睁睁张望孟豹扬长而去,狗蛋不敢吭声,他呀,只敢欺负对他好的颜乌。 别看狗蛋长得虎头虎脑的,却非常狡猾,晓得颜乌就是一笔天上掉下来的横财,找到他的家就是一笔财富。 第二天上山砍柴,狗蛋的心不在砍柴上,眼睛也不在柴刀上,四处搜寻,心急如焚盼着颜乌今天去采药或砍柴,他好跟踪去…… 没有盼到颜乌,狗蛋等到了孟豹和他手下两个打手。 搜寻了一天,累得腰酸腿痛,也没发现颜家父子栖息的那个岩洞,往回走到去德胜岩那个岔路口时,孟豹脑子突然一亮:说不定颜家父子就住在德胜岩寺庙附近。 夜黑了。 累的骨头散架一般,孟豹躺在床上睡不着,床长了刺,颜家父子栖息地一天找不到,他就一天得不到安宁,他父亲半夜被剪断男根的仇,他母亲惨死的仇,他自己瘸腿的仇,这三大仇就不能报,还有他们孟家遭到的损失…… 另一个睡不着的人是狗蛋,狗蛋身上长钉,扎着他如同翻烙饼,脑子充斥的是那笔横财,祈祷孟豹明天仍然找不到颜乌的家,祈祷颜乌明天上山采药,没被孟豹发现,他跟踪他颜乌。 天一亮,不像往日要他父母亲叫了一遍又一遍,早早地起床,狗蛋也不吃早餐了,他一口气跑到颜乌去的那条路上。 或许这笔横财不属于他,跑到去苏溪村那个岔路口时,狗蛋拿不定主意往哪条路去,他不走了,躲在灌木丛里等颜乌。 就在狗蛋等候颜乌出现,等着等着睡了过去当儿,孟豹已经到了德胜岩,他没有进寺庙,在附近搜寻颜家。 搜寻到中午,外甥举灯笼——照旧,连个岩洞影子也没见着,孟豹就进寺庙去吃午饭。——吃午饭不过是借口,孟豹邪恶的蛇蝎心当然是找卜姑娘,他要拿卜姑娘去要挟颜乌就范。 和尚们早已看到他鬼头鬼脑在附近搜寻什么,这个时候见他进寺庙,晓得来者不善,自然有了三分戒心。 ——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吧。 狡诈的狐狸眼,眼尖地看到端菜的卜姑娘,孟豹心要从胸膛闯出来,淌着口水,恨不得一把将卜姑娘拉进树林,扑在地上强暴、蹂躏,然后长期霸占玩弄,满足兽性。 吃饭时候,看到卜姑娘坐在另一张桌上,住持没有把他们安排在同一张桌,孟豹火了,霍地站起来,跑过去,强行去拉卜姑娘。 十几个和尚敢怒不敢言,况且孟豹一进寺庙二话不说就往功德箱捐了一大笔钱,足足有二、三十吊,他们也放不下臭脸,于是大家把眼睛一齐投向住持。 明白自己不撕破脸皮挺身制止孟豹施暴,佛门慈悲为怀的根本毁在他手上,往后他如何以德服人?心念一动,住持霍地站起来,厉声制止孟豹淫威:“施主,寺庙乃佛教圣地,不得无礼。” 卜姑娘死命抵抗,众目睽睽之下,孟豹早已放不下脸,住持的制止,他尤其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少爷布施了那么多钱给你们,叫她坐在咱身边陪陪吃饭,怎么了?你们这伙秃驴,不要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罚酒,惹少爷不快乐,一把火了你们这座破庙……” “哎哟——”孟豹骂声还未落地,骤然一声尖叫划破五观堂,是卜姑娘趁他大骂住持之机,使尽吃奶的洪荒之劲猝不及防往他手上狠狠地猛咬一口。 痛的,孟豹手一缩——松开,卜姑娘趁机跑了出去。 居然被卜姑娘逃脱,这下子,孟豹更是暴跳如雷,顾不上手痛,朝两个打手大声吆喝:“追。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她逮住。” 第102章 逃恶霸黑夜激情 等到孟豹和两个打手追出门,拿眼一看,早已不见卜姑娘踪影。 火的,折回寺庙,二话不说,孟豹砸了功德箱,把里头的钱全部掳夺,一文不剩下。 愚蠢的猪头一个,卜姑娘没有跑远,她就躲藏在寺庙背后山上,如果孟豹带打手一搜,她哪跑的脱。 半个时辰后,估计孟豹已经离开,卜姑娘下山悄悄地回寺庙。 ——灾难总是冲着穷人。 卜姑娘双脚刚迈进寺庙大门,即被叫到住持跟前。 禅坐在住持室,瞧见卜姑娘进去,竖起手掌“阿弥陀佛”一声,把脸一沉,住持冷峻的脸庞像一块冬天冰冷麻布,冷冷地说道:“小施主,为了避免寺庙惨遭劫难,老纳不敢再收留你在寺庙里。去账房领工钱,你走吧。” 心咯噔一下,大脑在这一刻僵硬,但是卜姑娘心里比谁都明白,明白自己的哀求、乞怜,是不会得到和尚的一丝丝慈悲,他们嘴里念佛吃斋,心是铁打的。眼睛鼓着愤怒又委屈又无助泪水,卜姑娘毅然转身离开住持室。 迈出寺庙大门,眼泪就那样不听话、很丢人的一粒粒豆大地滚落在地,举头望天,卜姑娘不知道往哪里去?——她没有家,父亲被财主虐死后,母女便被财主赶出,房子被财主霸占。 一路走一路哭,咒骂孟豹是魔鬼是畜牲,连她这么一个无依无靠弱女子也不放过,他不怕遭天打雷劈。咒骂到这里,无助的,卜姑娘蹲在路边呜呜呜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站起来擦干眼泪,卜姑娘只有去找母亲,不是走投无路,她真的不想去找苦难的母亲,给她苦难中又添忧愁,她也想过去找颜乌,但是一个未出闺黄花大闺女,就这样去找他,他会不会收留她,是不是被他瞧不起? 卜姑娘母亲打杂的那户财主宅院比孟富的大了一倍,那才是一个财主,孟富与之相比下,简直小巫见大巫。 看到母亲还有一堆堆积如山衣裳未洗,顿时一股心酸涌了上来,酸楚泪水模糊了眼睛,当下蹲下去帮母亲流衣服,一边小声将中午遭遇对母亲说了。 片刻间,卜母脸上皱纹如同粗糙松树皮,忧悒眼睛端详着女儿,许久许久没有做声。 不经意中,辛酸泪水滑上眼眶,卜母压低嗓音,小声对女儿说道:“闺女,这是一个吃人的人世间,没有穷人立脚的地方。你也不小了,找个心地善良心肠好的人家嫁了吧,或许还有一口饭吃,有个挡风遮雨住的地方,不挨饿受冻。” 红着脸,卜姑娘羞答答地对母亲说:“母亲,女儿相中一个后生,就是救过女儿命的恩公。只因他家穷,住山洞,没田没地……” 眉头苦皱,打断女儿的话,卜母道:“闺女,咱母女俩连个挡风遮雨住所都没有,不能嫌弃人家穷。穷人嫁给富人,门不当不户对,会遭到歧视、看不起,在家庭中没地位,日子过的还不如一个下人。他要是也喜欢你,趁天还没黑,你赶快去找他。母亲寄人篱下,留你过夜,恐怕连母亲也被赶出去,今晚咱母女俩连个过夜地方都没有啊,苦命的闺女——” 母亲这般一说,卜姑娘心酸又窃喜。 “母亲,那——女儿去了。”俏脸一红,卜姑娘扔下手中衣裳,未等母亲回应,她已经像只小燕子飞了。 ——情侣间,是有心灵感应。 中午卜姑娘的遭遇,远在二、三十里外岩洞,正在给父亲喂饭,颜乌当时的心被谁拽了一下,突然烦躁起来,洞口的乌鸦也叫了个不停。冥冥中,颜乌预感到发生了不详之事。 “乌儿,外边慈乌在叫,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颜乌还在迟疑中,父亲便叫他出去瞧瞧。 当颜乌走出岩洞时,那只爱伤得到他救治的乌鸦,它飞到他头上,叼起他的头发往山路方向飞去…… 心里惊诧不已,与乌鸦有心灵默契,晓得乌鸦要带他去个地方,边往山路走去,颜乌边说道:“慈乌,你要带俺去哪儿呀?好啦,你只管在前头带路,不要拽俺头发啦——” 似乎听懂颜乌的话,乌鸦放开他的头发,往前飞去。 一头雾水,心里莫名的紧张、烦躁起来,不知道前方是福是祸,颜乌加快步伐紧跟前头飞去的乌鸦。 黄昏时分,在去德胜岩那个岔路口,颜乌与卜姑娘相遇。 远远的一望见颜乌,眼睛如若钱塘江涨潮,卜姑娘朝颜乌奔过去;颜乌一瞧见卜姑娘这个时候了还从稠州来,不在寺庙里,晓得一定是出事,也朝卜姑娘奔过去。 眨眼之间,一对少男少女搂抱成一团。 缕缕的踏实感沁入肺腑,感觉自己背靠一棵大树,卜姑娘将颜乌搂的紧紧的牢牢,深怕一松手,他就会像断线风筝飞的无影无踪。 许久了,颜乌关切目光凝视卜姑娘,问,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会一个人这个时候了还在这荒野山路上? 颜乌这一问,芳心的委屈一古脑儿涌了上来,卜姑娘泪眼汪汪把遭遇对心上人倾诉…… “郎君,你收留俺吧。”卜姑娘一对美眸吧嗒吧嗒注视颜乌。 天降仙女啊,仿佛是做梦,激动、兴奋、欢喜的,颜乌牵起卜姑娘纤纤玉手:“走,俺们回家去,娘子,你是上苍恩赐给夫君的贤妻,那也是你的家。” 无家可归,心中一片茫然,颜乌这话无疑是干旱遇甘露,卜姑娘悬到半空中的心落下,惊诧问道:“郎君,你这是要去哪儿,才会在这里遇着小女子?” 忽地抬头,仰望天空,颜乌慨叹道:“是慈乌带俺来找你,娘子。”这时,颜乌才记起那只乌鸦,去寻找它时,它已经飞走了。 一缕残阳照在荒野小路上,黄昏后三分阴森的荒野,这时候更显得荒凉,冷漠。 生如蝼蚁、衣裳褴褛一对少男少女,在残阳下如此凄凉、孤寒。 半路上,天已经黑了。 没有月亮,大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如同一头要吃人魔鬼张开的血盆大嘴。 突然传来的狼嚎声,吓的,卜姑娘一头扎进颜乌怀里,咚咚咚的心跳声撞击颜乌胸口,他一把把她搂紧,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担当守呵护道:“别怕,有俺在。” “嗯。”卜姑娘燕语呢喃一声,人生头一回被一个男孩呵护,一道幸福电流顿时传遍她全身,芳心暖暖的,非常温馨。 借着黑暗,忘却少女的羞怯,卜姑娘滚烫玉唇贴了上去…… 就在这四张嘴唇相贴瞬间,颜乌身子热浪席卷,憋不住了,干脆把卜姑娘放倒在路边灌木丛。 黑暗中,两个人巫山云雨,尽情缠绵,一阵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大操作,把人世间的苦难、噩梦抛在脑后十万八千里,两颗年轻的寻找安慰的心享受偷吃禁果的惬意、快乐和幸福。 ——姻缘天注定。 缘份一到,世间邪恶、劫难挡也挡不住。 事毕,卜姑娘穿好衣裳,依偎在颜乌怀里,燕语呢喃:“郎君,小女子今夜之后,就是你的妻妾,你日后富贵如日,大红大紫,可不许抛弃妻妾。” 暗里使劲将卜姑娘往怀里一搂紧,颜乌义薄云天,气吞万里如虎,道:“娘子,请放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日后是贫是富,夫君绝对不敢有抛弃糟粕之妻之念头。”“今夜娶得娘子,也了却父亲一桩心事,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第103章 发横财跟踪老乡 走在前头,牵着卜姑娘的手,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走,颜乌心里这个叫苦,父亲晚饭未吃,见他这么晚未回家,一定急死了,责备自己大逆不道啊,把病中父亲一人扔在家里,自己却和卜姑娘在山上寻欢作乐,乐不思父。 子夜时分,颜乌才牵着小娘子到家。 按捺不住心中欢喜、激动、兴奋,更多的是幸福,远远的,颜乌即叫唤:“父亲,孩儿回来啦,带着你的儿媳妇回来啦!” 迟迟不见儿子回来,自从住进这个岩洞至今还是头一回,颜凤急啊,急得喉咙冒火,急得想撞壁的心都有,肚子又饿…… 关头上,儿子回来,而且还说是带了儿媳妇回来,天呐,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吗?黑暗中,颜凤惊喜得想下床跑到洞口去迎接,无奈,身子虚弱,加上肚子饿得慌,这一动就头晕,只得作罢。 一到洞口,叫卜姑娘在洞口等会儿,颜乌自己进去烧燃松脂。 之后,牵着卜姑娘纤纤玉手,走到父亲床边,颜乌欣喜道:“父亲,这个是卜姑娘,你的儿媳妇。”“娘子,这个是父亲。” “奴婢拜见公公。”很懂礼数,向公公行了个礼,卜姑娘羞答答地说一声。 端详着这个水灵灵儿媳妇,颜凤心里那叫一个喜啊,病也似乎好了一大半,心里默默说道——父亲、母亲,孩儿没有辜负你们的厚望,把你们的孙子养大成人,又娶了孙媳妇,颜家香火延续下去,但愿有朝一日能够携带祖孙回故土,去看望二老尽孝…… 不期然而然,这个惊喜时刻,妻子季氏意外的从颜凤脑海里跳出来,他心酸的突然悲怆起来,妻子还在世上,一家人此时此刻定然欢喜的犹如升天烟花,其乐融融。 见父亲挣扎地要起床床,颜乌笑嘿嘿的,说道:“父亲,你先躺着,孩儿先去给你老人家做晚饭。” 平日里,自己一粒大米舍不得吃,只吃红薯、芋头、野菜、野果,把大米留给父亲吃,颜乌今夜却非常大方,不但是煮大米饭,而且把舍不得吃的一点腊肉,出拿出来炒了。 卜姑娘很能干,手脚娴熟,颜乌落得只有烧火的份哟。 家里多了一个女人,尴尬的事自然也发生,与父亲共床睡吧,他是病人,床小的勉强两个人挤的下;与卜姑娘睡吧,父亲在,没有任何东西遮一遮,颜乌两手提篮——左难右也难。 踌躇了半天,最后也只好厚起脸皮,为难卜姑娘,跟她共床睡,颜乌心里坚信自己憋得住不与她缠绵,因为他们在路上已经偷吃了禁果,巫山云雨,满足过了。 翌日,当然改造两张床铺是头等大事。 卜姑娘做早饭当儿,颜乌却动手,跑到山上去砍小茎竹和灌木条,在两床中间隔一堵篱笆墙。 有了卜姑娘这个帮手,干活速度很快,到下午半晌时分篱笆墙就做好了,颜乌又把之前他睡的那张床加大加固,这样小夫妻在一边睡觉就不尴尬啦。 环境要靠人改造、建设,不过是两张床中间隔起一堵墙罢了,可是这一看上去,与以前大不一样,看的,眼爽心怡,加上岩洞又被姑娘收拾的井井有条,终于有了一个家的样子。 过了三天,卜姑娘熟悉了家里,又有她在照顾父亲,颜乌要上山去打猎,说是打只猎物给父亲补补身子,卜姑娘也品尝一下野味。 第四天清晨临走时,指着地上、树上的乌鸦,颜乌特意嘱咐卜姑娘,要好生照顾乌鸦,它们全是具有灵气的慈乌,是她卜姑娘的救命恩人,四天前没有慈乌叫他去接她,恐怕她黑夜里不被吓死,也会迷途,甚至跌落悬崖…… 每天被乌鸦叫声扰得非常心烦,颜乌没有嘱咐,卜姑娘还真的会去打乌鸦。——蓦然回首那天黑夜的恐怖,卜姑娘心有余悸,没有颜乌去接她,她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卜姑娘是幸运仙女下凡投胎。 颜乌今天打猎非常幸运,半晌的时候,他打了一只麂子,往回走的时候,又打了两只野兔,一只野鸡。 回到家里,刚好是中午。 把麂子杀了,一半拿去炖着给他父亲补身子,一半和野兔、野鸡拿去烧烤,留着往后慢慢吃。 烧烤一半麂子和野兔、野鸡的时候,卜姑娘愁苦的脸、忧悒眼睛没有逃出颜乌睿智目光,他笑嘿嘿的说道:“娘子,明天拿个麂子腿,夫君跟你一块去看看丈母娘,给她老人家报个平安,免得她老人家天天惦记、牵挂着你。” 忽地,热泪漫上卜姑娘眼眶,她使劲颔首。 早去了,会妨碍她母亲干活,财主不高兴甚至发火骂人,颜乌与卜姑娘赶到稠州时,刚好是午饭点。 卜姑娘进去叫她母亲,卜母一瞅,女儿安然无恙,眼泪就那样不听话的刷刷刷地滚落。 春风笑脸,把芳心里的幸福全映照在上边,神秘兮兮,卜姑娘二话不说拉起母亲的手即走:“娘,带你去看一个人。”心里头,卜姑娘则发誓,一旦日子好过了,要把母亲接过去一块生活,结束牛马不如的黑暗日子。 欣然自喜,拉着母亲跑出来,出了大门,一瞅,不见颜乌,卜姑娘急啦,肯定是被财主看门的家丁赶走。 被赶走倒不是,是颜乌意外看到孟豹朝他这边走过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出事端,便回避到一个角落去。听到卜姑娘叫声,颜乌才从角落走了出来。 丈夫安然无恙,悬到半空中的心落下,卜姑娘欢喜道:“郎君,这个就是你丈母娘。”“娘,这个就是女儿给你找的姑爷。” 卜母正在打量颜乌当儿,但见颜乌一个箭步上前,拱手行了个大礼,跪拜道:“丈母娘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做梦一般喜从在降,苦大愁深像麻布的脸突然舒展,老泪纵横,卜母去扶颜乌起来的粗糙双手因为激动、兴奋和欣慰而在颤抖:“快起来,快起来,姑爷。” 从丈夫手上拿过麂子烤肉,放在母亲手上,卜姑娘很幸福很自豪道:“娘,这是烤麂子肉,你拿去吃。你在财主家当下人,不敢给你多拿,下次来的时候再给你拿点。” 已经多少年没吃过肉了,一听说是烤肉,卜母眼泪再无力挂住,上下牙打仗,愣是说不出话。 给母亲擦去眼泪,卜姑娘叫她回去,出来太久,财主会发火。 也担心被孟豹撞见,颜乌带着妻子匆匆回去,他自己无所谓,但是他不能叫妻子受一丁点的伤害。 如今丈母娘也拜了,颜乌与卜姑娘也名正言顺的小夫妻一对。 避开了孟豹,叫颜乌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夫妻俩却被砍柴的狗蛋撞见。 柴也不砍了,立马从山上滚下来,狗蛋偷偷地跟在颜乌夫妻身后,心头偷乐,做发财美梦,而且还是双份,之前是颜乌一个人,现在加上卜姑娘,该着他发大财。——这两天,孟豹跑到德胜岩寺庙,逼迫和尚们交出卜姑娘,向他打听卜姑娘的下落呢。 叫狗蛋气的跺脚大骂,浑身燥热,体内如同千万只毛毛虫在爬,颜乌、卜姑娘这一对小夫小妻,大白天的,居然躲进灌木丛里做男女之事。——毕竟是跟老父亲共住一个岩洞,正当青春年华,小夫妻想恩爱、缠绵的时候,很不方便。 喷鼻血了,狗蛋大骂这一对小夫妻不是人,是畜牲,又嫉妒、羡慕颜乌命好,居然得到卜姑娘这个貌美如花女子。 等到颜乌和妻子卜氏云雨事毕,又缠绵一阵,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原来是住在这么远、偏僻一个山洞里,难怪俺寻找那么多天也没找到。——狗蛋暗暗狂喜,明天要狠狠的敲诈孟豹二十吊钱,哈哈哈。当下,迫不及待,狗蛋转身跑回去。 天公不作美。 未到半路上,天就黑了。 黑暗中,路又不熟悉,一脚踩滑,“啊——”尖叫一声,狗蛋摔下了峭壁…… 第104章 黑乡亲发财梦破 命大,狗蛋没有摔死,只是摔断了右腿和左手,其它的是皮外伤,却把怨恨发泄到颜乌头上,骂颜乌就是乌鸦投胎的黑灾星。 天亮了。 忍着巨痛,狗蛋爬上山路,知道颜乌会治伤,他像狗一样一步一步地朝颜乌家爬去,暂时把发财美梦抛在脑后十万八千,命都没了,他还发什么狗屁财哟。 晌午饭后,狗蛋才爬到颜乌家。 一瞅,颜乌惊得下颌掉了,不相信盯着狗蛋看了大半天,在妻子的提醒下,他才缓过神。 把狗蛋扶进洞里,给他一碗水喝,之后颜乌问他是怎么一回? 哪敢说是昨天下午跟踪他们夫妻,回去时夜黑摔伤呢,狗蛋就瞎编说,昨天早上上砍柴时摔伤,没有回家,就直接爬到他们家来,要颜乌赶紧给他治治伤,还叫嚷着肚子饿,要颜乌叫妻子煮点饭给他吃。 你骗鬼去吧。心头大骂一句,颜乌心里打了一个大问号:狗蛋昨天早上砍柴摔伤,他们夫妻昨天下午回家怎么没在山路上看到他?——眉头一皱,颜乌似乎明白了狗蛋是怎么一回事,眼睛射出一束鄙视、不屑。 是来求他治伤,居然还用这种咄咄逼人口气,倒像是他颜乌把他狗蛋的手、脚打断,颜乌特别来气,他当然知道狗蛋的德性,于是也很小气的没好气说,说他们家里只剩下几个芋头了,没有别的粮食,就把芋头煮给他吃吧。 趁妻子卜氏煮芋头空档,颜乌配好伤药,给狗蛋包扎上。 很可笑的是,当自己是颜乌的救命恩人,一边要出卖颜乌,一边还想赖在颜家养伤,狗蛋想太多了,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廉耻”二字。颜乌是谁呀,人精一个,早看穿是他狗蛋跟踪了他。 夜里没床铺睡觉,颜乌就在地上铺一层草给狗蛋睡。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送狗蛋回去,狗蛋极不情愿,说他伤没好,走不了,一旁的颜凤心软,也觉得儿子不地道,劝儿子把狗蛋留下来,治伤再走吧,说什么也是老乡。 颜乌火了:“你昨天都能够爬到俺家来,今天俺扶你走,怎么就走不了了。”“父亲,家里没吃的了,你要留下狗蛋,你去弄吃的,万一狗蛋有个三长两短,他父母亲找上门,你得担当的起。” 遭到儿子一阵训斥,颜凤也害怕了,不敢做声。 在卜氏相助下,颜乌硬是搀起狗蛋,拿了根木棍给他,硬是把他撵出了岩洞,一步一步扶着他往外走。 一肚子气,狗蛋要杀颜乌的邪恶之心都有了。 晌午,终于把狗蛋搀扶到他家,匆匆地对他父母亲交待几句,颜乌扭身就走,一刻也不耽搁。 赶回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肚子饿的,颜乌叫妻子赶快端饭。 嘴里狼吞虎咽吃饭,颜乌一边责备父亲:“不是孩儿不孝,要说你,父亲。自己是什么家庭,你还敢收留一个壮汉在家里养伤,狗蛋就是一只白眼狼,你晓得不?孩儿从未把俺们家住的地方透露给狗蛋,狗蛋居然晓得俺们家。孩儿猜的不错的话,狗蛋十有八九是被孟豹那条毒蛇收买,前天跟踪来的,夜里摔伤。” 顿时,毛骨悚然,颜凤颤栗道:“不会吧,都是老乡,你又治好了他父亲的伤,他母亲的眼睛,他怎么能干出这种恩将仇报之事,还有良心吗?” “不会?狗蛋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白眼狼,什么事做不出?”想到狗蛋之前做的事,颜乌仍然耿耿于怀:“不是孩儿不孝顺,冒犯长辈,父亲,做善事,你要有个底线,先把眼睛擦亮,看是什么人?” 这时,卜氏也大胆插了一句:“是啊,公公。”“就拿和尚来说吧,平日吃斋念佛,满嘴普度众生、不能杀生、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连只蝼蚁都不愿踩死,结果关头上也只顾自己,见死不救,还把贱妾往火坑里推。” 无言驳斥儿子、儿媳妇的话,颜凤只能窝囊的自己生闷气。 颜凤是自己窝囊生闷气而已,悲哀的是狗蛋,一心只想着发一笔不义横财,将来也当个财主,无奈他没有那么大造化,黑夜摔伤了手脚。颜乌可不惯着他狗蛋,只给了他两天的药,就撂下他不闻不问,生死由他去。 ——长话短说。 两个月后,才一瘸一拐的能够下地走动,可是狗蛋发财心急啊,立马跑到稠州集市去寻找孟豹。 孟豹借口寻找颜家父子,拿家里的钱财在稠州挥霍,找了几天找不着颜乌和卜氏,他懒的去找了,一天到晚的花天酒地、寻花问柳,过着逍遥自在快乐日子。 快到中午时,狗蛋总算碰到孟豹,像头闻到屎的狗,他立马跑了上去,叫嚷道:“孟少爷,俺找到颜乌住的山洞啦,还有那个姑娘也被俺找到啦——” 眼睛一亮,孟豹吆喝一声:“在哪里,快带少爷去。” “你给俺二十吊钱,俺带你去。没人带你去,那个地方,你一辈子找不到。”狗蛋心头只有钱,还糊弄起孟豹。 凶恶眼睛一瞪,孟豹大喝一声:“少爷是差那二十吊钱的人吗?只要人找到了,少爷不会赖你二十吊钱。”“走。带少爷去。” 想到被摔伤,狗蛋心有余悸,说道:“那个地方太远了,路也难走,现在去赶不回来,除非在颜乌家过夜。你看俺,那天摸黑回家时,摔伤了手脚,两个多月了还好的不利索。明天一大早,俺在去德胜岩那个岔路口等你们。”“噢,还要带上吃了哦。” 恨不得立马逮住颜乌和卜氏,但是孟豹还是被狗蛋的话唬住,他只得捺下性子。 夜里。 月亮升在屋顶上了,打了鸡血一般,狗蛋仍然睡不着,对隔壁父母说道:“父亲、娘,俺明天要发大财啦。”“等拿到了钱,俺要去买房子,买田地,当财主,娶个漂亮妻子。你们两个就等着享福吧,每顿饭大鱼大肉的吃,想喝酒就喝酒……” 也不知道是酣睡了呢,还是只当儿子的话是疯话,狗蛋父母没有理睬他。 讨了个没趣,狗蛋只好独个儿继续做发财梦。 凌晨鸡叫第二天遍的时候,狗蛋便急急地起床,借着月亮余光赶去与孟豹他们汇合。 ——心急吃热豆腐,烫嘴吞不下。 等了一个多时辰,狗蛋这才等到孟豹和他的两个打手。 肚子饿的,本来是想向孟豹要点吃的,看到他们三个一个个凶神恶煞,如同庙里金刚,狗蛋又把舌头缩回去,不敢开口。 走了一个多时辰,一行四个人终于来到颜家栖息的岩洞,但是他们没有进去,只是猫在一处灌木丛偷看。 快到中午时,颜乌、卜氏这对小夫妻欢天喜地从地里回家。 自己喜欢的姑娘竟然被仇人拐走,仇恨、愤怒、妒嫉、眼红,孟豹眼睛喷血,欲要奔过去逮住颜乌活扒他的皮,但是意外看到颜乌背着弓箭,孟豹又胆怯了。 领教过颜乌的箭术,这家伙又诡计多端,不敢盲目、贸然行动,孟豹只得先忍着,叫大家回去,他心窝另有阴谋和邪恶。 快到去德胜岩那个岔路口了,狗蛋向孟豹要钱。 翻脸又翻书还快,立马一张雷公脸,横肉一坨一坨的抽搐,孟豹扬起手,一指直戳狗蛋印堂,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活腻了,嫌命太长,敢向本少爷要钱。滚。不滚,是吧,是不是要本少爷动手阉了你。” 第105章 抢人妻乌鸦喙眼 吓的,狗蛋脸色刷地绿了,呆呆的站在那儿,双脚如同被钉住,直到望不见孟豹影子,他才敢动脚。 ——偷鸡不着蚀把米。 耍小聪明,栽倒在孟豹手上,想从颜乌身上欺诈点好处,狗蛋转身朝颜乌家走去。 还没走两步,孟豹的一个打手赶上了狗蛋,警告他,敢去向颜乌告密说孟豹去过其住的岩洞,打折他双腿,剪断他的男根,叫他这辈子活的不如一条狗。 他还没有尝过女人味呢,就这样被阉了或被剪断男根,他们家香火不是断了吗?狗蛋害怕、恐惧的胸口一阵绞痛、烦躁,陷断去向颜乌告密、讨好的邪恶念头,他敢得罪颜乌,但是他不敢得罪孟豹。得罪颜乌,顶多是断了老乡情,得罪孟豹是要送命的。 唬住了狗蛋,孟豹很放心的去土匪窝搬人马,他要先侮辱颜乌,把卜氏抢走,慢慢的慢慢的折磨颜乌,折磨到颜乌精神、心理崩溃,然后再收拾颜乌。 知道颜乌箭术的厉害,特别害怕他的五寸毒箭,从土匪窝搬来人马,孟豹就把人马驻扎在德胜岩寺庙,然后每天派出一个探子骑马去刺探颜乌动向,只要颜乌离开岩洞,他立马去抢卜氏。 拿着家里钱财挥霍,把一个寺庙搞的乌烟瘴气,和尚们怨声载道,但只能忍气吞声,孟豹还把住持室当作他的抢人指挥所了,只要得到探子的回报,立马前去抢卜氏。 耗了半个月,踩了狗屎运,半晌时和土匪们赌博掷骰子,突然探子气喘如牛闯进通报说,颜乌背着篓筐和弓箭上山了,一撒骰子,孟豹大喝一声:“走。”“终于落到本少爷手中了,这一回看那个妮子还能逃脱的了。” 七、八个人操起马刀、弓箭,气势汹汹闯出寺庙,呼呼地跑下山,土匪的本性这一时刻暴露无余,想藏也藏不住。 担心卜氏还未得到手,颜乌就回家,他的阴谋、邪恶要落空,孟豹就逼众人跑步去。是他孟豹请他们帮忙,到头来居然逼迫起他们来,土匪们登时怒火心烧,无奈吃人的嘴软,只好忍着。 跑了一半山路,众人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如牛,跑不动了。 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孟豹赶紧给众人在墙上画一块大饼:抓到卜氏,他孟豹请大伙儿去他家,杀牛宰羊,上等美酒管大伙儿喝个够,好好的招待十天。 杀牛宰羊,上等美酒,有这等好事?众人愣了一下,又提上一口气,赶紧接着跑…… 不到一个时辰,这一伙强盗、土匪总算是来了颜家的岩洞,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死猪一样瘫软在洞口的坪地上。 正在给她公公捶腰,听到外头声响,卜氏走到洞一瞅,一阵惊骇,外边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情知不妙,卜氏马上回到洞里。 贼眼睛一直不老实盯着岩洞口,卜氏在洞口一出现,孟豹体内那团邪火蹭蹭地冒上来,如同老房子着火,霍地蹦起来,窜到洞口,一脚粗暴、野蛮踹开灌木条编的门,扑了进去…… 洞内光线很暗,柴门被人踹开,卜氏只感觉一头魔鬼闯进去,不容她来得及看清楚、躲闪,便扑向她,粗暴、野蛮横腰抱住她,一手袭击她的胸,一张臭嘴如同猪拱白菜要亲她的樱桃小嘴。 惊吓下,醒过神,卜氏使出吃奶的洪荒之力拼命挣扎、反抗,一边大骂:“你这头畜牲,你这头人世间的吃人血毒蛇,光天化日,你要糟蹋良家民女,你不会好死的,你会断子绝孙,上苍不会放过,咱郎君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时的孟豹,他是一头魔鬼,早把要在颜乌回来前把卜氏掳走的歹毒之心抛在脑后,畜牲一头的也不管另一张床上还躺着颜凤,猴急地去扯卜氏衣裳,猥亵道:“你个俊俏小蹄子,头一回见到你时,你就把少爷的魂勾走了,两次都没有得手,让你这个俊俏小蹄子逃脱,今天神仙也救不了你。乖乖的跟少爷回去,等少爷玩腻了你,自然会放你回来。” 不是富人家千金,力气蛮大,卜氏一时没叫孟豹得逞,但是摆脱不了孟豹的爪子。关头上蓦然想到母亲一次遭到一个无赖的猥亵,使出一个致命一招得救,瞧准机会,卜氏一抬膝盖猝不及防朝孟豹裤裆要命的撞击。 “哎哟——”痛的,杀猪般尖叫一声,恼羞成怒,孟豹扬起手,恶毒地朝卜氏就是一个耳光。 打地卜氏两眼冒金星,昏头晕脑。 趁卜氏两眼冒金星当儿,孟豹再次横腰抱住她,连拖带抱的朝外撞去…… 床上的颜凤气得眼睛冒火,眼看儿媳妇即要被孟豹这头魔鬼、畜牲掳走,他将如此向儿子交待,如何向远在千里故乡的父母交待,顾不了自己病体,滚下床,死死抱住孟豹的脚:“孟豹,你这个畜牲,跟你父亲一个德性,尽干伤天害理勾当,也不怕遭到上苍的报应。快放开老朽儿媳妇。” 被颜凤抱住脚,一时脱不了身,孟豹火了,朝外大喊道:“快来人,把这个死老头给本少爷打死。” 孟豹声音还在洞内回荡,就有三、四个土匪冲了进去,二话不说,对着颜凤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个病中的人,哪经得起壮汉残忍殴打,没一会儿即昏厥过去。 在一个打手相助下,两个人把卜氏抬出岩洞,还不解气,孟豹心比蛇蝎还毒三分,歹毒、残忍叫道:“把柴火全堆到洞口,把那个老不死的活活烧死在里头。” 手段如此歹毒、残忍,没有人性,别说上苍看下去,连树上乌鸦也看不下去。 头顶骤然一片乌黑。 还没等抱柴火堵洞口的土匪看清是怎么回事,脸上突然遭到乌鸦袭击,被喙地像要被撕碎一块肉,满脸是血,锥心巨痛得嗷嗷嗷大叫。——原来是树上聚集的三、四十只乌鸦也看不下去了,愤怒鼓翼从树上冲下来。 片刻间,人与乌鸦在洞口展开了一场混战…… 乌鸦也是拼了,它们虽然不是老鹰,但是却有老鹰的凶悍,丝毫不畏惧土匪手中马刀,不要命地奋力攻击。 奸诈的很,趁乌鸦与土匪混战,顾不上他当儿,孟豹往卜氏脖子后头一掌,把她打昏过去,扛起她赶快逃窜。 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恶贯满盈,孟豹这个暴戾、残忍、跋扈、恶毒、没人性的吃人血毒蛇,他还逃窜的了吗?——乌鸦不但有义,而且还是智商非常高的一种鸟。 就在孟豹前脚迈出岩洞口坪地一瞬间,颜乌救治的那只乌鸦,见女主人被孟豹掳走,那叫一个急啊,一个冲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不及防朝孟豹右眼虎虎地喙一口,顿时鲜血喷溅。说时快,就在孟豹痛的,还来不及叫出声旋踵间,说时快,乌鸦冷不丁又朝他左眼狠狠地喙一口。 “眼睛,咱的眼睛——”痛得喊爹叫娘尖叫起来,孟豹哪还顾得上卜氏,慌忙把她摔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眼睛,他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好玩的在打圈圈呢。 被摔醒,卜氏赶紧往岩洞跑,想去看看公公怎么样,没跑几步,她又被土匪抓住。 孟豹自己都逃窜了,土匪们也不再替他卖命,况且乌鸦的攻击太猛,他们根本抵挡不住,害怕的,抢着卜氏赶紧逃窜。 眼睛被乌鸦喙伤,土匪一逃,哪还顾得上去烧死洞内颜凤,孟豹也被两个打手架着逃窜。 第106章 传噩耗复仇膨胀 逃窜到半路上的悬崖一段路上,一个人走都很艰难,更别说是两个人还要架着一个人走了,两个打手偷偷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骂道:“孟豹你去死吧——”跟随骂声,两个打手把孟豹往悬崖一扔。 俗话说的好:多行不义,必自毙。 死了,孟豹也不会想他会落得这么一个惨死下场。 孟豹是被扔下悬崖,必死无疑,可是卜氏被土匪掳走,仍然是命悬一线,恐怕她的命运是被土匪糟蹋。 家里遭到灾难,人在山上采药,其实颜乌心里有某种预感,眼皮跳个不停,心也莫名地烦躁起来,故而,他不时的往家里方向张望,这个时刻,他正好在山顶上。 当采到一棵红花,直起身,往家里方向张望时,颜乌的心不由得一跳:山路上匆匆走着几个人。 不敢多想,扔下药不采,颜乌立马下山。 在路边找了一处隐蔽的灌木丛躲藏起来,颜乌静静等待土匪们走近,他见机行事。 等土匪们走近了,能够看的清楚了,一瞅,颜乌惊吓得心闯出胸膛,血压蹭蹭蹭地往上冲,仇恨也翻涌心头,咬牙切齿想都不想,立刻、马上取下弓箭,“嗖”地一箭射向拖他妻子的其中一处土匪胸膛;还未容另一个拖他妻子的土匪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颜乌又一箭“嗖”地射中他胸膛。 后边的土匪见前边两个倒下,唯独卜氏没有倒下,晓得出事,赶紧朝山上逃窜,但是已经来不及,其中又有两个中箭倒下。 见状,晓得丈夫救她,卜氏赶紧转身朝家里跑去。 张望妻子跑远,安全脱身,颜乌才悄悄地从山上绕过回家,他担心走山路会被躲藏在山上的土匪放冷箭。 很快赶上妻子,怕吓着妻子,颜乌压代嗓音喊道:“娘子,娘子,等一等——” 听到喊声,停下,转身一瞅,果然是丈夫,卜氏扑了上去,委屈泪水一古脑儿鼓上来,面对孟豹这样的恶霸、魔鬼和土匪,她一滴眼泪也未滴。 夫妻俩一相拥,卜氏就急急地说道:“郎君,公公被瘸腿豹那头畜牲的走狗打了,你腿脚快,先赶回家。” 摇摇头,颜乌毅然道:“不。娘子,俺不能把你扔下,也不急于这一刻。走,俺们赶快回家去。”说的,颜乌牵起妻子的手。 一边疾步走,一边脑子在这一刻转了十万八千圈,今天发生的这场灾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家住在这么偏僻的岩洞,孟豹咋会晓得?——本来就是一个敏感警惕的人,颜乌觉得就是狗蛋出卖了他们家的隐蔽住地。 很快到家了,一到家,第一眼即敏锐看到坪上死的五、六只乌鸦,颜乌眼睛刷刷刷地滚落,他叫妻子先去把洞口柴火搬走,自己则先把死乌鸦捡的放到一边去。 一个病人哪经得起土匪的拳手脚踢,蜷缩在地上,颜凤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小夫妻赶紧把他抬上床,颜乌叫妻子赶紧烧开水,他自己则给父亲看看伤势。 还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脏和骨头,颜凤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儿子和儿媳妇晚一个时辰,恐怕他要去跟他妻子相会了。 喝了几口开水,颜凤缓过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脑海袭上一团疑惑,颜乌叫妻子把当时发生的详细情况说一说。 当下,卜氏心有余悸把当时情形对丈夫描述一遍,之后慨叹又仇恨地说道,是慈乌救了他们全家,没有慈乌相救,恐怕公公早被烧死,她也被孟豹那头毒蛇掳去。 惊诧又困惑,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妻子说,颜乌问道:“你说,瘸腿豹那条毒蛇掳走你时,眼睛被慈乌喙了?” “嗯。”卜氏嗯一声,点点头。 颜乌说道:“俺一直未看到瘸腿豹那条毒蛇,他眼睛被慈乌喙伤看不见,摔下山摔死,上苍的报应呐,罪有应得,人世间从此少了一头害人的魔鬼、畜牲。” 感到悲哀的是,几只乌鸦救他们一家人,却死在了土匪刀上,颜乌很痛心、悲伤,趁妻子煮饭当儿,他去把乌鸦埋了,就埋在洞右边,建了一个乌鸦塚。 可是颜乌仍然对孟豹的死不放心,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决定等父亲的病好些,沿路去寻找孟豹。 颜乌尚未动身,没被他射死的两个打手在六天的长途跋涉后,来到了孟家,敲诈孟富说,少爷银两用完,叫他们两个回家拿。 眉头骤然一皱,脸庞顿时阴沉,不一会,孟富又突然高兴说道:“好,好,好。你们俩赶路赶累了,肚子也饿,先吃饭。”转头,孟富马上叫厨房做饭。 半个时辰后,饭做好了,大鱼大肉酒端上饭桌,孟富不但亲自坐陪,而且还亲自给两个打手敬酒,热情如火地敬了一杯又一杯,两个打手受宠若惊。 到底喝了多少呢,只有孟富心中有数,两个打手不知道,等到他们醉倒在桌底下,醒过来时候,已经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棵树上。 搬着太师椅,凶神恶煞坐在树前,孟富眼睛喷出杀气,紧盯两个打手,见他们醒过来,厉声问道:“说,少爷怎么了?不说真相,今天将你们两个活埋。”——孟富、孟豹父子背地里有人约定:路途远,哪一天不是他孟豹回家拿钱,是别人去要钱,就是诈骗。 两个打手见事已败露,争先恐后按事先编好的抢着说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俺说,俺说……”“那天得到探子通报,颜乌外出采药,少爷就带着咱俩和八个土匪赶去颜乌家,打伤颜乌父亲,抢走他妻子,这个时候,从天下飞来上千上万只乌鸦。少爷眼睛被乌鸦喙瞎,俺们抬着颜乌妻子,土匪牵着少爷,就逃走。到一悬崖边,路窄又陡,少爷一脚踩滑,摔下万丈悬崖……” “咱的亲儿哟——”一声惨叫,孟富喷出一条血柱,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一个时辰后,被救醒,满头黑发全白了,孟富一下子衰老了三十岁,他有泪哭不出,颜乌果然是他的克星,被颜乌骂中——他这一辈子断子绝孙。 ——毒蛇不咬人,大发慈悲。 孟富没有为难两个打手,放他们走了,他相信他们的话,儿子没死,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不敢上门敲诈他的钱。 天黑了。 黑夜很凄凉,像雪天里的荒郊一座孤坟。 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像一具尸体,想到儿子的尸骨都没法见到,自己可怜自己的,泪水鼓了出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孟富脑海里突然蹦出颜乌被他吊到树上鞭打、自己强暴季氏的情形…… 懊悔啊,事到临头,孟富浸入骨髓的懊悔,如果自己当初不作孽,就不会半夜三更被颜乌偷偷剪断男根,那么,他还可以仗着有财有势再娶老婆,孟家就不会断了香火。 焦躁、恐惧、心悸、懊悔、孤独、无助犹如颜乌的五寸毒箭,射进他五脏六腑,孟富心阵阵绞痛,头也痛得要炸裂,抓狂地双拳猛击脑袋瓜,他想撞墙一死百了,又舍不得这么一大滩产业。 忽然,窗外传来儿子凄凉的呼救声,孟富的心一揪,从床上滚下来,蹦到窗口,可是窗外黑咕隆咚的,一片悲切,眼眶盛不下泉涌的酸楚泪水,一粒一粒豆大的滚落。 仇恨在这个时候膨胀,大老婆庞氏的惨死,小老婆陈氏的惨死,儿子的惨死,自己被剪断的男根同时浮现在他眼前,不共戴天呐,孟富发誓要剪断颜乌的男根,将他们父子下地狱…… 第107章 闯孟宅主仆易位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一生中最悲痛、凄凉的事,第二天孟富给儿子举行了一个衣冠塚葬礼。 不举行衣冠塚葬礼,乡亲、家丁、长工们还不知道他孟富的唯一独生子也死了,这一举行衣冠塚葬礼,大家全知道啦,背地里一个个幸灾乐祸,拍手称快。 儿子的衣冠塚葬礼之后,休养了个把月,孟富要开始复仇,家里的事交待给管家之后,他独个儿去牛头岭的土匪窝,他倾家荡产要与土匪作一桩交易:只要土匪剪断颜乌的男根,挖掉颜凤一对眼睛,他变卖所有家产给土匪。 徒步行走了八天,终于爬上了牛头岭山,可是一瞅,孟富傻眼了,叫苦不迭:土匪窝已经是一片黑乌乌的废墟。 几年来土匪与孟豹沆瀣一气,相互勾结,无恶不作,还敢助纣为虐帮孟豹抢他妻子,把颜乌激怒,他去苏溪村挑了二十个弓箭手,和牛犊子一道带着弓箭手摸上了牛头岭,趁土匪们吃晚上根本没有防备之机,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个也不留全灭,最后一把火烧了土匪窝,替稠州老百姓铲除一大祸害。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空跑了一趟,只好耷拉着脑袋瓜,孟富垂头丧气地回去。 去时容易,回时难。 从家里出发时是鼓着一身劲,扑了个空,孟富瘪了,回去走了将近半个月时间。 恶毒的只想复仇,走了近一个月,孟富是芝麻没捡着,还丢了西瓜,家里几乎被管家搬空。 管家早已看出孟家的衰败之势,孟豹这一死,只剩下孟富这么一个孤寡老头,独木难支,他没了后顾之忧,趁孟富不在家,他不会傻到不懂得下手。 心意已决,孟富要叫颜家父子这一辈子生不如死,找不到土匪,他要管家去雇二十个打手,会武功的最好。 “老爷,二十个打手,养的起吗?”库房几乎被他搬空,雇二十个打手,他岂不露馅啦,当下编造谎言,欺骗孟富道:“这一年多来,库房银两差不多被少爷用光。他每次支银两,多出你的两、三倍,老朽不给,他要打断老朽双腿,更不允许老朽跟老爷你说,敢跟你说,少爷要割掉老朽的舌头。” ——将罪恶推到死人头上,这是天底下最恶毒手段,蛇蝎之心。 绝,管家这一手实在绝。眉头苦皱,孟富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话,雇打手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很苦闷,难道颜乌害得他这辈子断子绝孙这个仇报不了?孟富不甘心,说什么也不甘心,心头的仇恨如同塞满火药的木桶。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以前是战战兢兢躲避孟富,颜乌如今是一身虎胆找上门,他要叫孟富亲眼目睹一下死而复生的牛犊子。 就在孟富回家的第七天,颜乌携带牛犊子直闯孟宅,看门的想拦也拦不住。 坐在厅堂太师椅上,孟富闭目阴谋祸害颜家父子,也叫他们这一辈子断子绝孙,跟他一样,活的生不如死。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管家惊惶失措边叫边跑进去。 尚未等管家来得及说是什么事,颜乌和牛犊子前脚已经迈进厅堂,两个人背着弓箭像个猎人,昂首挺胸立在孟富面前,虎胆英雄的气势,孟富只感到一片云天向他逼迫过去。 想到母亲被孟富强暴、糟蹋致死,父亲被他儿子孟豹打的如今仍然重病在床,颜乌眼睛冒血,心里仇恨犹如长江大坝开闸,只想猛地一口咬断孟富脖子。 深邃眼睛射出一束睿智与讽刺,颜乌开口即讥笑道: “孟富,孟财主,你如今孤寡老头一个,没有了亲人,家境开始衰弱,你没势力在俺面前虎视耽耽、咄咄逼人。” “你们父子一直在寻找俺报仇,俺今天送上门了,你想怎样,只管放马过来,俺一一接招,只要俺眼睛一眨,俺是你孙子,自己提刀自剜,将项上人首献上给你。” “上苍睁开呐——” “你儿子寻找俺报仇,又抢夺俺妻子,结果你儿子被慈乌喙瞎眼睛,逃窜中,被你们自家豢养的打手摔下悬崖。” “听说你悲哀兮兮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尸骨找不着,搞了个衣冠塚,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太可笑了,这是上苍对你报应。” 儿子是被自家打手摔下悬崖?乍听这个惊天消息,孟富眼珠子呆滞,脸皮僵硬。 很快,脸上涌上怒气,孟富心头仇恨膨胀,原来他儿子是被豢养的打手摔下悬崖,早晓得的话,他那天就将那两个打手千刀万剁,拿他们的头祭奠他儿子。 没有叫孟富从仇恨、愤怒中喘口气,颜乌存心要把他吓得昏倒,趾高气扬,挥手指着牛犊子,琅琅说道:“孟大财主,没有认出来吧,这个就是当年也在你家被你当牛做马使唤的、老实巴交汉子——牛犊子。” 牛犊子?眼睛瞪地门环大,屁股从太师椅上腾了起来,孟富讶异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牛犊子,挖苦颜乌道:“你当老爷咱眼睛瞎了呀,牛犊子蓬头垢面,脸黑的像锅底的灰,是老爷收留他,给他一碗饭吃,才没饿死。可他是个短命鬼,早被树压死。” 气的,浓眉大眼一瞪,牛犊子骂道:“你才被树压死,孟富。”“当初颜乌小兄弟想出了一个大招,你孟富这个蠢货中计,俺才从你这头魔鬼窟里逃出。” 其实刚才仔细一打量,也认出了的确是牛犊子,孟富嘴硬不承认,想从颜乌、牛犊子嘴里套出当年他们是怎样瞒天过海? 一眼即看穿孟富的花花肠子,颜乌讥笑呛他:“孟富,你就是一个蠢货,除了暴戾、残忍、歹毒、跋扈、野蛮外,你什么也不是。” “就是。”牛犊子不屑斜视一眼孟富,讥讽他:“逃脱你孟富这个恶魔财主的魔爪,咱第二年便娶了当年你娶不成的苏溪村姑娘美囡,如今生了一男一女,你孟富落得断子绝孙下场,这就是你平日作恶多端的报应。” “行不改名坐不改性。”头一昂,胸一挺,颜乌气吞九万里云霄,一锤镇财主,道:“今天明白跟你了说吧,孟大财主,牛犊子被树压死,那是俺设下的一局,骗你的,你眼瞎了,没有看出。当年你掉进坑里,是俺故意的,你眼瞎了,也没有看出。”“你这头没有人性的魔鬼,你敢强暴、糟蹋俺母亲,俺就叫你活的生不如死,丧失男人的尊严,是俺和牛犊子夜里潜入你卧室,一剪刀剪断你胯下那根作孽的东西。” “你……”气的,肠子断成几节,蹦起来要去掐颜乌脖子,可是一瞧大块头的牛犊子凶恶眼睛正瞪着他,要吃了他一样,孟富又缩了回去,只好装腔作势大声吼喝:“管家,去,去把地里的十个打手找回来,今天不能叫这两个下等贱民走出咱孟宅,当众剪断他们那根传宗接代的狗东西,剁下他双腿,叫他们今生生不如死。” 蔑视眼神犹如千年冰川取出寒剑,刺向孟富,觉得他其实蛮可怜,颜乌一语戳破他自欺欺人谎言:“孟富,你这头魔鬼,你家道中落,儿子遭天谴,死不见尸,家中仅剩下两个打手,你还有说大话吓唬人的势力吗?”“苏义兄,孟富这头魔鬼鱼肉乡里,压榨和盘剥长工、佃农,作恶多端,天怒人怨,今日还敢吹大话吓唬俺俩,你割下他耳朵,替天行道惩罚他。” “颜乌,你这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你敢割咱耳朵,咱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会遭天谴,你会遭报……”强弩之末,孟富还当自己是昔日势力庞大财主,从太师椅上蹦起来,挥起手中文明杖,劈头盖脸朝颜乌砸下去。 敢骂他打兄弟颜乌,骂他是魔鬼,牛犊子火起,一个箭步奔上去,伸手一抓孟富文明杖,扔出门口丈把远,未容孟富缓过神,拽起他耳朵,手起刀落,鲜血淋淋。 “哎哟,咱的耳朵……”孟富手捂耳朵尖叫。 未因为孟富杀猪般尖叫,又粗暴拽起他另一边耳朵,牛犊子又一个麻利的手起刀落,如同切萝卜。 “孟富,你这头魔鬼,你当初糟蹋俺娘时,你应该想到会有今天下场。”颜乌一刀劈向孟富座椅,义愤填膺揶揄他:“今后没事时,下地干活去,甭坐在太师椅上,幽闲当你的太师爷。” 话掷地有声,颜乌和牛犊子霍地转身离去,傲慢得如同脱钩而去的鳌鱼。——颜乌这次非常痛快,比上回半夜迷昏孟富,偷偷剪断他的男根,来得更痛快,这是面对面,真刀真枪为母亲报仇雪恨。 今天带牛犊子一起闯进孟宅,另一个心愿是替穷人宏扬正气,威慑孟富,颜乌要撬掉他两颗毒牙,日后不敢咬穷人。 疯了,还是个失心疯,捂着鲜血淋淋耳朵,张望颜乌和牛犊子飞快远去身影,孟富像个怪物,跳脚大骂:“是不是全屋子的人死光了,还不赶紧去叫郎中给老爷治耳朵。” 瞧瞧双手鲜血淋淋滴在地上,傻了吧,习惯性往太师椅上一坐,孟富坐了个人仰马翻…… 第108章 不服软长工硬杠 关头上,管家挺身而出,去厨房刮了一把锅灰,然后撒在孟富被割掉的耳朵上止血。 心头恐惧笼罩,又因耳朵巨痛,流血过多,孟富昏了过去。 ——讽刺又滑稽。 昏迷中,孟富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时此刻,割掉他的双耳,颜乌和牛犊子正前往地里呢。 非常好笑的是,两个打手闹了一个大乌龙,第一眼看到颜乌、牛犊子的装束,误以为他们两个是孟富新雇的打手呢,嬉皮笑脸地慌忙上前打招呼。 “滚。孟富的两条狗,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没料到,颜乌怒目一瞪,怒斥道。 两个打手脑袋瓜浆糊,巴嗒巴嗒看着颜乌、牛犊子朝长工走去。 意气风发走到长工们面前,未开口,颜乌即笑哈哈地朝大伙儿拱手、作揖,腔调铿锵,琅琅说道: “伯、叔们,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就在半个时辰前,俺和牛犊子替天行道,做下了一件惊世大事,鲜血淋淋割下孟富那头魔鬼一对耳朵。你们看,耳朵还在牛犊子手上拎着呢——” “孟富唯一儿子,孟豹那条毒蛇已经被他家之前的打手推下悬崖,死了,连尸体也喂了野兽。” “当下,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势力已经一落千丈,家境衰弱,他眼下仅仅只是一个孤寡老头,被拔了两颗利牙老虎,没啥可怕的啦。” “你们赶紧趁机离开孟富这个魔窟,不要再做牛做马替他卖命,活的猪狗不如,没有人格,没有尊严。” “在你们暗中相助下,牛犊子逃离了孟富这个魔窟,如今已经是个有两个孩子的父亲,日子过的非常滋润、幸福。” “感恩是一个义士的品行。” “日后,你们遇到困境,去苏溪村找牛犊子,他如今有正式名字——叫颜苏义,记住了,叫颜苏义。” “俺们两个还有重大的事,就不跟你们唠嗑啦,后会有期。” 愣在一旁一头雾水,不知道孟宅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打手听到这里,吓出一身冷汗,瑟瑟发抖,这事万一被孟富知道,恐怕他们吃饭的家伙得搬家。 颜乌、牛犊子勇闯孟宅,割下孟富一对耳朵,可谓雄狮出笼。 下场悲惨的当然是孟富这个鱼肉乡里财主,半个时辰后苏醒过来,忍着耳朵巨痛,下封口令,要堵住在场人的嘴,扬言谁敢把他被颜乌、牛犊子割耳朵的事传出去,就活埋了谁,却蒙在鼓里不知道颜乌早已跑到他地里,将真相告诉了长工们。 没脸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或许是耳朵伤口疼痛难忍,孟富又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越想耳朵伤口越痛,曾经的长工,他家养的贱民,寻上门挑战他的底线,他无法接受。 当年颜乌不过是几岁大小毛孩,自己居然上当掉进坑里,还差点丢了性命,今天人家上门当面说穿,孟富感到这是莫大羞辱,特别是牛犊子娶了美囡,简直当老天爷面前啪啪打他脸,无奈现实残酷,家道中落,此仇恐怕他这辈子没法报了。 眼下能救他的就只长工,孟富又把邪恶打在长工头上,他要死死的把长工攥在手中,一旦长工再出事,那就是压压垮他孟富的最后一根稻草。 ——屋漏又逢连雨。 收工回到孟家,两个打手说有重大事情要亲自跟孟老爷说,其实暗藏鬼胎,证实孟富耳朵被割掉这事是不是真的? 这个节骨眼上,孟富不想见任何人,但是打手这么说,他只得强大精神,忍着耳朵痛打开卧室门见他们。 两个打手见孟富第一眼就是偷看他耳朵,心中有底了。 高个打手说道:“老爷,巳时,有一大一小两男子到地里,个大那个像头牛,个小那个像头羊,他们挑拨长工造反,说你儿子死了,你耳朵被他割掉……” “滚。”孟富这是要被气死了,耳朵伤口痛得他滚在地上,破口大骂:“颜乌,你这头吃人不吐骨头魔鬼,咱作鬼也要把你剁成肉酱,做人肉包子哪去喂狗。” ——三十六走为上策。 两个打手回到前院,在一个角落嘀咕了几句,回到房间匆匆收拾下行李,连夜逃走,他们明白孟富大势已去,担心、害怕自己也被颜乌割耳朵。 第二天黎明,长工们吃早餐后,仍然不见两个打手,管家去他们房间寻找,看到他们随身东西都已经不见,晓得他们不辞而别,只得去跟孟富说了。 孟富一听,气的呀,耳朵伤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大骂他们狼心狗肺,不义之徒,走到半路摔下悬崖峭壁喂野兽。 谩骂解决不了眼前惨淡,长工必须有人监管,孟富只得忍着耳朵伤口的巨痛,亲自跑到地里盯着长工们,反正耳朵被颜乌割掉这件丑事已经瞒不住。 来到地进,看到长工交头接耳,似乎是在嘲笑他,根本不像干活样子,孟富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干活时,给老爷使劲点,不要偷懒说话。看看你们干活像个干活的吗,半天能干完的活,你们要干一整天。再偷懒,全部关柴房,三天不给饭吃。” 年岁最小长工,他吃了熊心豹胆,破天荒头一回顶撞主子:“孟老爷,马无夜草不肥。你又想叫咱们干活使劲,又不让咱们吃饱睡好,这算哪门子的事吧,大伙儿说对不对?” “对。是这个理。”长工们起哄。 火了,挥起手中皮鞭,朝天空挥舞,孟富恫吓道:“你是不是想被关柴房?” 破天荒头一回不畏惧孟富恫吓,那个最小长工把锄头一撂,愤怒道:“关就关,不就是饿个三天吗?颜乌不是被你关柴房过好几回吗,还被你打的皮开肉绽,他也没被饿死呀,还越活越好。这活,咱就不干了。” “对。不干了。”长工们有样学样,愤怒将把锄头一撂,纷纷跑到地头坐下歇着。 这群下等贱民这是要造反的节奏,一定是颜乌那个灾星鼓动他们挺腰反抗。——想到这里,孟富吓得胆掉了,脸色绿了,但是他心头警戒自己不能服软,绝对不能服软,一旦开个口子,有了初一,必有十五…… 心头警戒自己到这里,佯装强悍,孟富愤怒大骂:“你们这伙下等贱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着瞧吧,老爷还治不了你们。” ——独木难支。 嘴硬没用,心头却很老实,明白自己如今家道中落,势单力薄,担心、害怕长工们火起来暴打他,被打死了,也不会有人帮他,孟富赶紧逃离回家。 孟富一走,长工扬眉吐气,慨叹颜乌剽悍、虎气生威、骨头硬。 人是在家里,孟富的心却在地里,惴惴不安呐,长工们宁愿饿死也要跟他硬杠到底,那他这个一向不可一世的财主就死翘翘,这一回神仙也救不了他。 新仇加旧恨,孟富只想将颜乌下油锅,破膛取下他的心肝当下酒菜,还要叫他父亲颜凤亲口吃下。 天黑收工回家,孟富问后来找他去监视长工的管家,长工们后来干活没? 管家撒了弥天大谎,说道:“老爷,咱哄下等贱民,说你已经答应明天管他们吃饱饭,他们后来干活可起劲了。” 其实管家狡猾的很呢,他才不愿意替孟富当恶人,一直与长工们坐在田间地头聊天。 然而长工们仍然不妥协,反正又不是在干活时没有饿昏过,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第二天早饭后,大伙儿待在屋里头不出去干活。 气煞了,孟富耳朵伤口又是戳心的疼痛。 双方僵持的关头,孟富依旧相信暴力能驯服长工。 手执浸泡过辣椒水皮鞭,叫上管家作伴壮胆,孟富气势汹汹赶到前院长工住处,——他拿定主意,长工在地里敢造他的反,在屋里头长工们就不敢对他怎样? “说,你们去不去干活?”举着手中鞭子,孟富凶神恶煞站在长工房间门口,耀武扬威吆喝:“今天不出去干活,叫你尝尝老爷辣椒皮鞭的厉害……” “孟富,你这头吃人魔鬼——”孟富吆喝声未落地,被他摔死的放牛娃父亲,一个箭步奔到他跟前,一把夺过他皮鞭,随手朝他抽打下去:“今天,咱为要咱惨死你手下的儿子,讨回人间公道。孟富,你这头吃人魔鬼,你儿子死了,你半夜被颜乌剪断男人,你们孟家已经断子绝孙,如今你也打手也养不起,你还拿自己当财主,继续压榨、盘剥咱们长工,鱼肉乡里呀——” 随着骂声,放牛娃父亲又举起鞭子…… 吓的,孟富抱头鼠窜,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仇恨,一个父亲的怒火,一棵大树倒下的结果。 自己的皮鞭抽打在自己身上,孟富害怕了,怂了,作出妥协,答应长工们,每顿饭让他们填饱肚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三天上午,趁孟富下地监视长工干活之机,管家将他家库房银两洗劫一空逃走。 雪上加霜,这一回孟富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求助无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那叫一个惨。 几天来亲自下地监视长工干活,再没有昔日舒坦日子,风吹雨打是他孟富的家常便饭。 走投无路,穷鸟入怀。 孟富想出一条恶毒计谋,他觉得像颜凤、颜乌这种贱民,只要他舍得一点小恩小惠甜头,定然将他们父子揽在手里,颜凤当管家,颜乌当监工头,那么,一切迎刃而解。等到他孟富再次辉煌,当土大王,势力庞大,收拾这一对父子也不迟。 次日上午,孟富把自己的图谋在长工、乡亲中公开,还满肚子坏肠子来个大悬赏:只要谁把他的话捎给颜乌,他赏给谁五斗米。 第109章 风水转作恶自毙 夜里,躺在床上,一边做发财美梦,一边美滋滋等颜凤、颜乌父子上勾,孟富恶性难改,刚一侧身,感觉裤裆空荡荡的,他立马邪恶滋生,要变着法子——糟蹋颜乌妻子,报了断根和耳朵之仇。 邪恶滋生,孟富大意了。 十天后,陆续有乡亲、长工跑去向孟富要悬赏,说是把他的话捎给了颜乌,是男人就要兑现承诺。 五斗米以前对他孟家来说九牛一毛,不足挂齿,可如今家道中落,简直要孟富的命,又一下冒出众多人给颜乌捎话,真假难辨,他就耍赖,只有颜乌到他面前了,他才能确定。 要不到悬赏的人,辱骂孟富是魔鬼是奸贼,被剪断男根后就不是一个男人了,是男人就要兑现承诺,才是大丈夫所为。 抛下诱饵,迟迟未见颜凤、颜乌父子咬钩,孟富急呀,急得耳朵、断根是一波一波的疼痛难忍…… 过了一个月。 去苏颜村,颜乌才获悉观音度化了孟富,孟富要雇他们父子的阴险图谋。 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什么,颜乌嗤之以鼻,眉头一皱,蔑视孟富黄鼠狼给鸡拜年,强盗、土匪、恶霸能如此善心和仁爱,那么恶魔也能闭上血盆大口不吃人,立地成佛了。 苏溪村人心里的守护神,一个睿智的圣贤之士,不是猪脑袋,颜乌当然不会叫孟富的邪恶阴谋得逞。 不过,颜乌也没叫孟富失望,托人捎去话,说:承蒙孟富放弃昔日之恩怨,雇他父亲当孟家管家,他当孟家长工监工头。接受所雇前,他必须事先定规矩:孟富不能压榨、盘剥、虐待长工,工钱半年结一次。长工要吃饱住好,每逢初一、十五要吃上一顿肉。否则,他孟富八抬大轿也抬不动他们颜家父子。 不压榨、盘剥长工,不叫长工饿肚子干活,他孟富靠什么发财,当强盗、土匪打家劫舍呀?孟富收到颜乌的话,气的呀,耳朵和断根那叫一个亡命的痛,大骂颜乌是魔鬼,心是蛇蝎心,当长工、贱民的命,却还总想歪手段坑害他这个财主。 在颜乌眼里,孟富已经是强弩之末,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孤寡老人。 报仇,不一定非要杀死仇人,慢慢折磨仇人,叫仇人生不如死,这是报仇的最高境地。 毕竟是出生在书香门第家庭,没有孟富的蛇蝎心,割掉孟富耳朵那一刻起,颜乌觉得母亲被他糟蹋的仇已经彻底报了,根本没有置他于死地的恶毒之心。 那天说是还有重大的事,是因为他妻子即将要分娩,颜乌去苏溪村请稳跟婆。——卜氏生了一个五斤多重儿子,长得白白的,可不像他颜乌,连接生稳婆都拿他当怪胎,认定是乌鸦精投胎。 有了孙子,颜凤的病也好了许多,脸上终日是欣慰笑容。 抱小孙子的时候,颜凤总是不期然而然想到孟富,有财有势又怎样,恶贯满盈的最终下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孤独终老。至少他们颜家香火后续有人,他可以抱抱孙子享受天伦之乐,人世间多幸福、美好、快乐的事。 毕竟是又多了一张嘴,贫穷家庭自然加重负担,想给儿子减轻压力,小孙子满月当晚,颜凤就暗暗下了决心:明天开始干活,至少可以上山砍些柴火吧。 孟富已经对他造不成伤害,栖息岩洞又离稠州远,苏溪村不但是没有财主,而且是他安定日子的后盾,所以颜乌这次到苏溪村还有一个心愿,向乡亲要一把锄头。 家里下有有幼儿,上有体弱多病老父,颜乌这次在苏溪村只待了五天,就急急赶回去。 次日早上,颜乌肩扛锄头去开垦块地,明年种玉米、小麦。 颜凤也优哉游哉跟在儿子身后,脑海则心驰神往,幸福洋溢在苍白、疲倦的脸上,他想,再过个一年半载,儿媳妇卜氏再生个孩子,大孙子开口说话了,可以下地走路,他这个爷爷的就当大孙子的启蒙先生,一边教其读书、做人道理、礼仪,一边帮着儿媳妇带小的孩子,那情景其乐融融,孟富看到的话,定然羡慕、嫉妒、眼红的想撞墙…… “父亲,你跟来干么?”颜凤想的心里美滋滋当儿,突然儿子转身,好奇地问他。 一怔,颜凤脸露愧疚,说道:“家里添了家丁,父亲也要下地干活,多少减轻些你肩上的担子。” 愁苦着脸,眉头皱的脱下一层皮,颜乌哀求道:“父亲,就你这身子骨,你这不是给孩儿减轻担子,是给孩儿添堵,加重负担,赶快回去吧。” 儿子的话叫颜凤心里不舒坦,他嗔怪道:“你这孩儿,咋说这种没心没肺的话。父亲哪有这种心,看到生了小孙子,你肩上……” 中断父亲的话,颜乌愁苦着脸,沉声静气说道:“父亲,孩儿明白你的心。你想一想啊,你身体刚好点,又去干活,一旦病倒,你说,是不是给孩儿添堵,加重孩儿负担?只要你身体安康无恙,平日里在家中带带孙子,就是给孩儿减轻肩上担子。” 觉得儿子这是嫌弃他老了,不中用了,心头老不高兴,不做声,颜凤郁闷跟在儿子身后。 “回去吧,父亲,你不回去,干脆你去开垦田地,我不去了。”颜乌恼火地拉下脸催促劝一句。 “好,好,俺回你,这你逆子,嫌弃老父老了。”赌气,埋怨瞪一眼儿子,颜凤耷拉着脑袋瓜,一脸沮丧,闷闷不乐回去。 心是好心,但是颜凤逞能,看清自己身子骨,年轻力壮时还要儿子照顾呢,更别说如今羸弱多病。——是儿子撑起这个家庭,这样的家境,如今又添了个小孙子,的确经不起他颜凤疾病的折腾。 刚回到岩洞口,小孙子立刻、马上朝他跑过去,颜凤心中郁闷顿时消失,一把欣慰抱起小孙子。 清贫是清贫了点,但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日子过得很惬意。 光阴似箭,一闪又是一年。 端午节,天空不作美,偏偏下起了滂沱大雨,雨越下越大,根本没有要停歇势头。 锅里煮着粽子,糯米的清香飘出洞口,弥漫在外边的雨都世界,树上的乌鸦都嘴馋的流口水…… 抱着孙子颜楷,坐在灶口一边烧火,颜凤一边十分感慨地给孙子讲述屈原故事。 在一旁静静地着书立说,不时张望洞外的大雨凝思,颜乌觉得不能按父亲那种愚忠来诠释孔子孝悌的精髓,理应该将孔子孝悌的精髓放在大义大道上来书写,否则偏离了孔子初衷。 不知道什么时候,洞口突然有个人在说话:“能——能进——进来躲躲雨吗?” 正站在灶台前,抬头一瞅,卜氏吓得往里一站,洞口一头妖怪,蓬头垢面,衣裳褴褛,邋遢不堪,从头到脚被雨淋的没一寸地方是干的,像是刚刚从河里捞上来。 好在公公、丈夫都在,卜氏很快镇静下来,仔细一打量岩洞口妖怪,原来是一个老者,于是说道:“进来吧。” 得到允许,妖怪边往里走,眼睛贪婪地盯在锅里的粽子,嘴角还淌着口水,好像几天没吃饭的饿死鬼。 这时,颜凤、颜乌父子听到卜氏叫声,也抬头看。 看到妖怪全身湿透,颜凤站了起来,叫妖怪到灶口去烤烤火。 “嗯,嗯,嗯。”妖怪见到颜凤,乌黑的脸刷地红到屁股上,立马垂下头,把脸扭到一边的朝灶口走去。 颜乌这时放下手中笔,站起来,朝妖怪走了过去,看猴子一般仔细端详一遍,突然吆喝一声:“把头抬起来。” “不管是穷是富,来者是客,孩儿不可这般无礼。”见儿子如此不礼貌,颜凤生气了,责斥儿子的不是。 不去理会父亲的生气,颜乌甚至三分愤怒,加大嗓音,再次厉声喝令:“是人,不是妖怪,你把头抬起来。” 这是人家的家,人家的地盘,妖怪不敢造次、撒泼,窘着脸像用茄子皮贴上去,难堪地慢慢把头抬起来。 一瞅,怒火心烧,颜乌脸庞袭上一团鄙夷,讥讽、羞辱道:“果然是你——蛇蝎心肠大财主孟富。你这个强盗、土匪、恶霸,你这头魔鬼,你终于有今天了,上苍真是睁眼呐。” “什么,你是孟富?”震骇的,颜凤手中孙子差点掉到地上。 ——人世间无非就是阴阳共存。 妖怪正是财主——孟富,错不了,他两耳朵已经没了。 人的一切可以改变,但是他走路的姿势没法改变,颜乌一瞧孟富的走路,感觉是曾相识,很是熟悉,一时又不敢断定,细细察看他散发掩盖耳朵,这才敢断定妖怪就是魔鬼孟富。 三个月前,得了一场风寒,病倒了,孟富无人照顾,苍天的报应来了,家里被家丁洗劫一空。 不甘心躺在床上等死,拖着病体,孟富下床去厨房熬了碗草药喝,喝了几天,总算是缓过一口气。——狡兔三窟。孟富从一个隐蔽地窖里取出了急时备用的粮食,这才没有被饿死。 孟富最后决定把宅院卖了,可是乡亲们觉得他的宅院是一座凶院,前后死了庞氏、陈氏,儿子又不明不白的死了,没人敢买。 走投无路下,孟富只得外出乞讨。 冤家路窄,走着走着,孟富居然来到了颜家。 按颜乌、卜氏这对夫妻脾气,雨一停,立刻、马上就要把孟富一脚踹出去,一刻也不想见到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还是改不了他那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的愚忠臭毛病,颜凤敦敦劝儿子、儿媳:人生在世,不能以怨报怨,要以德报怨,子孙才能享受天泽,无灾无祸。孟富落到这种下场,已经遭到上苍报应。君子要胸襟坦荡荡,放弃恩怨,不做落井下石,有损上苍意愿的事,乃天地之大义也。 是个大孝子,不想违背年迈父亲心愿,颜乌、卜氏夫妻只得忍气吞声留下孟富这头落魄魔鬼过端午节。 午餐非常丰盛,有鸡、鸭、烤野猪肉、白菜、芋头,——鸡、鸭、粽子是苏溪村乡亲前天特意送来给颜乌过端午节。 瞧瞧一桌美味佳肴,曾经被他铁蹄踩在脚底下的一家贱民,乾坤逆转如今子孙其乐融融,回头想想自己孤独终老也就算了,居然做梦一般落到乞讨下场,凄惨兮兮,孟富心酸泪就那样丢人的在仇家眼皮底刷刷地一粒粒豆大滚落…… 第110章 见老乡当面一枪 毕竟曾经暴戾的残忍、恶毒、糟蹋过颜家一家人,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待,只是他手下不如他家狗的贱民,今日人家乾坤大逆袭,他哪有脸在他们家过夜,午饭后,雨停,孟富就告辞走了。 “等一下。”前脚刚迈出岩洞门槛,孟富即被颜乌一声喝住,他心头一怵一悸,还未等他缓过神,做梦未想到的是,颜乌胸襟似海如山,对他说道:“俺带你去找你儿子被你家打手推下峭壁的那处地方吧——” 心一酸,鼻子一麻,不知怎么的,孟富老泪鼓上来。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带着孟富来到了峭壁处,颜乌指着路下峭壁对孟富说道:“你儿子多半就是在这里被你们家的打手无情的推下去,听俺内人说,你儿子当时眼睛已经被乌鸦喙伤,睁不开。如果真的是在这里被推下去,就没有生存的机会。” “孩儿,父亲来陪你了——”呆愣了许久,孟富突然凄惨尖叫一声,眼睛一闭,纵身跳下了峭壁。 欲要拉住孟富,颜乌已经来不及,顿时也凄凉兮兮的慨叹嘀咕一句:“要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这也是你们父子作恶多端最好的一个种完美归宿,但愿你们在另一个世界投胎做善人。” 了解父亲为人,担心他老人家悲伤,又要责备他,颜乌回家后没有对父亲说孟富跳悬崖峭壁的事,只是悄悄地告诉了妻子卜氏。 人已死,颜乌与孟家父子的恩恩怨怨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化作烟灰随风而去。 雨后山间的一切,显得如此清洁、干净、爽快。 乌鸦时而飞上树,时而落在洞口坪地上,与小颜楷逗乐。 晚饭后,一家子坐在洞口石头垒的石凳上,仰望茫茫苍穹的星星,弥漫温馨的一幕,真的叫人羡慕。 收回看星星的眼睛,慨叹一声,颜乌说道:“如今孟家已经彻底毁灭,俺们从今往后,可以高枕无忧的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但愿稠州的财主不会来祸害。” 忘了自己没有儿子,早已死在孟富暴戾手下,这时颜凤又端出他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的一碗馊饭,感叹道:“人无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而不立,孟富毁就毁在他违背了立世之本,逆天行事。” “得了吧,父亲。”颜乌嬉笑父亲,道:“半辈子过去了,你一天天挂在嘴上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又感化了哪个恶人?”“人要替天行道,惩戒恶人,行侠仗义教诲世人崇尚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这才大丈夫之大义,顺应天意。” 这时,卜氏笑吟吟地插一句,揶揄道:“公公,郎君说的是天理。”“当初郎君不畏强暴,救下贱妾,贱妾才以身相许;郎君当年行侠挺身,救下苏溪村姑娘,苏溪村乡亲年年感恩,救济俺们家,今天的端午节你在孟富那魔鬼面前这般有面子,这才是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的真谛和精髓。” 惭愧。颜凤心里感叹一声,窘迫的脸红到耳根上,一个不识“知乎者也”村妇,竟然将他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诠释的入木三分,他还有什么脸面自诩是个满腹经纶的儒者呢? 悄悄斜视一眼父亲的难堪,心里偷乐着,颜乌赶紧转移话题,给父亲台阶下,说道,他明天上山去采药,后天去一趟苏溪村,把草药给郎中送去,一来也顺便感谢感谢苏溪村乡亲,二来把孟富的下场告诉苏溪村乡亲,往后乡亲们安心耕作,踏实过日子,不必一天到晚总是提心吊胆,还要一天天的派人到村口放哨。 第二天早上,吃吧早饭,颜乌就上路了。 非常不巧的是,刚爬上那座山,颜乌却碰上了狗蛋。狗蛋鼻子比狗还灵,马上闻到他篓筐里粽子的香味。 还真拿自己当棵大葱,二话不说,转到颜乌身后,狗蛋伸手进篓筐即要拿粽子。“你要干么?”颜乌一转身,怒斥一声。狗蛋脸不红心不跳:“你篓筐里是不是有粽子,拿个给俺吃。” “给你吃?”颜乌差点笑出声,脸一黑,骂道:“给你这种毫无仁义可言小人吃,俺不如给狗吃,狗吃了,它还会对俺摇尾巴呢。” 骂他不如狗。狗蛋火了:“你还是老乡吗,拿个粽子给老乡吃,你会死全家人啊——” “啪——”冷不丁,颜乌没商量虎虎地给狗蛋一个响亮耳光:“你才死全家人。”“遇上你这种奸贼一个毫无仁义老乡,俺倒了八辈霉。” 摸着滚烫脸,吃惊地盯着颜乌,没想到小时候敢打他这个高个子,长大了还敢打他这个高个子,他颜乌到底是不是从小吃了熊心豹胆啊?狗蛋内心三分畏惧,啄木鸟落汤里——嘴还硬,道:“你辱骂俺是个奸贼,毫还仁义,不说清楚,俺今天捏碎你琵琶骨。” 很淡定,一字一板,句句戳心,颜乌锵鸣金石: “你还有脸要捏碎俺琵琶骨,狗蛋,你还要不要廉耻,你这脸皮比城墙还厚三尺。” “俺的大度和智慧深藏在九地之下,对你这种毫无仁义的世间奸贼只是看破不说破,你还真以为俺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你上次摔伤爬到俺家治伤,是因为跟踪俺,夜里摸黑回去时摔伤。你知道了俺的住处,你不顾老乡情义,你念及俺治好你父亲的脚,你母亲的眼睛,出卖俺,向瘸腿豹告密,他到底给了你几贯银两,可你照旧发不了财,还是一个樵夫。” 心头一骇,鼻尖冒汗,神情惶恐,狗蛋还信誓旦旦发毒誓一口否认:“俺没有告密。有告密,砍柴时摔死。” 脸上袭上一团蔑视,颜乌编谎言诓套狗蛋:“你总有一天会摔死。你还不知道吧,俺全家人到今天安然无恙,是瘸腿豹和那一伙土匪来俺家抓俺一家人时,全被俺射死。瘸腿豹临死前,供出你。” 猪头一个,慌的,狗蛋不经脑子的口不遮拦,大叫冤枉:“他赖帐,没给俺银两。” 铁证如山,狗蛋出卖他颜乌一事已经坐实。 出卖比杀父母仇更可恨,一个世纪仇恨瞪一眼狗蛋,什么话也不说,离开他,颜乌径直去采药,这种不懂感恩、没人情义的没心没肺之徒,不配当他颜乌的老乡,他死了也不可怜他。 看不到颜乌身影了,狗蛋才醒过神,明白自己一慌,说漏了嘴,自己恨自己的啪啪搧自己几耳光。 没心思砍柴了,粽子的清香一直在他鼻孔缭绕,他没想到颜乌如今日子过的如此好,吃上粽子,谩骂颜乌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老乡之间给个粽子吃,好像要死全家人。——狗蛋心头不平衡,就因为颜乌家是书香世家,上苍便特别眷顾他。 回到家里,一肚子气涨得要炸了,怨妇一个,骂骂咧咧,他父母亲问他是怎么回事,狗蛋这才把颜乌有粽子吃的事捣了出来。 狗蛋娘一张青脸,骂道:“老乡,狗屁老乡,小气的无义黑灾鬼,一个粽子都舍不得给老乡吃,还老乡,这种人早断了跟他来往。” 倒是狗蛋爹有几分见地,显得明事理,不满地瞪一眼妻子,责斥道:“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别人的是别人,给你一个粽子就一个粽子。做人,要自己有才是。多半是颜乌治好俺们一家三口人的伤、病,分文未给他,他怨恨俺们。”“这么长日子了,哪天,俺们去他家,探探他们父子口风,顺便看看他们一家人日子过得怎样,都吃上粽子了。” 父亲这话把狗蛋吓出一身冷汗,血压骤然飙升,一旦颜乌把他出卖其的事捣出来,他狗蛋死翘翘了。 怕什么,偏来什么。 过了五天,狗蛋被父亲硬逼着去颜乌家。 狗蛋一家到颜乌家时是半晌时分,颜凤在洞口逗孙子玩,卜氏则坐在一边做针线活。 听到叫声,颜凤直起身,一瞅,没有认出狗蛋,但是一眼认出狗蛋父母亲,顿时两个老汉激动的拥抱成一团。 颜乌去苏溪村,不在家,把狗蛋高兴的一阵抓狂。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阵澎湃激情过后,颜凤赶紧叫儿媳煮午饭款待老乡。 很快饭煮好了,一碗野菜,几个红薯。 一瞅,脸一黑,颜凤很不高兴地谴责儿媳:“他们一家人是山东来的老乡,你就煮这些东西给他们吃?去,赶紧去煮米饭,把剩下的烤兔肉和麂子肉全拿出来,招待他们。” 手上抱着小儿子,卜氏不慢不紧说道:“公公,郎君交待过,招待奸贼、细作、小人,只能木棍、菜刀、弓箭,贱妾没有撵人,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蒙在鼓里,不知道坐在身边的人就是害得他差点被活活烧死,儿媳被掳走的告密奸贼、细作、小人,颜凤发火道:“他们是老朽山东的老乡,也是老邻居,哪来的奸贼、细作、小人?” 鄙视一笑,卜氏挖苦呛道:“公公,你不会这么早就忘了吧,前年瘸腿豹带土匪来抢贱妾,要活活烧死你的事吧。这可全是你这位狗蛋老乡跟踪郎君到咱们家来,告密的功劳哟——” 第111章 鲁莽汉三更卖柴 乍听之下,惊疑又困惑,颜凤转头陌生打量狗蛋,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虎头虎脑的憨厚后生,会干出这等伤天害理、卑鄙无耻、昧良心的有损仁义之事? 狗蛋难堪的头装进裤裆里,一脸通红,不敢做声。 尴尬场面窒息着人喘不上气。 一股风突然刮进岩洞,清爽的叫人精神一振,冲淡了窒息空气。 这时,颜凤打破了尴尬窒息气氛,将他们家与孟家的恩恩怨怨,对狗蛋父母一一叙述…… 最后,儒者一个的颜凤,也是人生头一回愤怒了,怒斥道:“令郎会做出这等无耻、不义之事,令人痛心。不说俺们是千里迢迢逃难来的老乡,即使是一般的熟人,也不能为一己之私而告密,害人。”“唉,悲哀,悲哀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悲,可悲……” 没脸坐在人家饭桌前吃饭了,狗蛋爹脸若茄子,沉闷的半句话也不哼,拉起妻子的手,即离开而去,这饭吃下子,他会一辈子鲠在喉咙,死不瞑目。——本来今天前来颜家,他还有一个没脸说出的图谋,就是想从颜家谋得一点粮食。 半路上,仍然气不过,狗蛋爹转身给了儿子一个耳光,又拍拍自己的脸,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蠢蛋,你把俺这张老脸丢到老家山东去。”“看到了没,颜乌比你还小,他可是自己娶了妻子,儿子都会走路,你呢,你有本事,也早一天叫俺和你娘早一天抱上孙子啊——” 宠着儿子,狗蛋娘拉住老伴,劝道:“好啦。那个黑灾鬼从小读书识字,俺们家狗蛋大字不识不一个,哪能跟他去比。”“狗蛋也是一片好心,想叫俺们家富起来,过上好日子,这有什么错?” 瞎眼是治好了,可是狗蛋娘心瞎了,——她这话叫颜乌听到,颜乌会气的去撞墙。 颜乌的直觉很灵,他早已预感迟早有一天狗蛋一家人会去他家,这才在去苏溪临走前,悄悄叮嘱妻子卜氏。——卜氏对自己不能亲手杀了孟豹仍旧是耿耿于怀呢,知道狗蛋就是出卖他们夫妻的人,她哪能吞下这口气。 回到家,面对草房,蓦然回首,往事历历在目,狗蛋爹情绪失控,他抓狂,他发火,他想骂人……同样逃荒,看看人家颜凤那个家,再看看他自己这个家,还是颜乌帮忙搭的草寮,他羞愧的只想找条地缝钻下去。 很搞笑的是,狗蛋突然异想天开冒出一句:“俺们家也去找个岩洞居住,住岩洞能很快富裕,就像那个黑灾鬼。” 没领会儿子的异想天开,狗蛋娘疑惑道:“难道是颜凤也有亲戚逃荒到这里,要不然他在这边哪来亲戚,他唯一亲戚就是他的亲家,可他的亲家仅剩下亲家母在财主家打杂,黑灾鬼不可能去这么多天,他是不是外出做生意去?” “嗯。”狗蛋爹在想着什么事,只是嗯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他们家没有种稻谷,哪来的大米,只能去买,又哪来的钱,这里边有窍门。” 又异想天开,狗蛋叫嚷起来:“俺以后不去砍柴,去打猎,天天有肉吃,吃不完,也像黑灾鬼一样拿去烤。” “你是什么人才,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狗蛋爹火了,一蹦三丈高,怒喝道,“打猎,你去打猎不饿死,你是俺爹。没出息的东西,偷鸡不成蚀把米,财主的银两是那么好要的吗?爹娘这张脸皮整张被你活活扒下,今天才会遭到这般侮辱。” 是宠儿子,然而狗蛋娘哪敢老顶撞丈夫,心头埋怨颜乌这个黑灾鬼是害人精,不是他的出现,打扰他们一家人生活,她儿子老实巴交的哪会干出出卖、告密老乡遭千古骂名的缺德事。 还好今天颜乌不在家,否则,是够他狗蛋这个奸细喝一壶。 过了十天,颜乌回家了。 卜氏还未来得及跟丈夫说起狗蛋一家人的事,颜凤早已按压不住心头义愤,怒火冲天谴责、咒骂狗蛋厚颜无耻,他眼里特别容不下背叛、出卖这种人,他们没有灵魂,没有操守,没有亮节,没有骨气,是天底下最无耻最不要脸的小人,国家就是毁在这种人手中,其心可诛,比土匪、强盗、恶霸更可恨。 笑嘿嘿的,颜乌调侃父亲,戏谑说道:“你终于清醒一回,其心可诛了吧。上次狗蛋摔伤,被孩儿撵走,你还骂了孩儿三天,三天呢,父亲,孩儿头皮脱了九层。” 脸一窘,颜凤给自己台阶下,说道:“你不说透,父亲哪晓得他是一个如此卑污、可耻小人呢。” “你看人的眼力差,实在差,父亲。”颜乌不想叫父亲因为狗蛋气坏身子,忙转移话题道:“不谈那种人了。俺们家有慈乌守护,恶人甭想加害。” 说道慈乌,心血澎湃,颜凤一下拉开话闸,道:“当年你满月酒席上,父亲给你取名叫——颜乌,遭到众位亲朋好友的反对、嘲笑、侮辱,说这名字不吉利,他们哪知你母亲生你难产时,飞来的慈乌落在院子的桂花上叫,父亲祈祷……” 瞧公公乐掉两颗大门牙,善解人意,卜氏来个添柴加火,说道:“原来还有这么神奇。慈乌懂恩,反哺品格、气节。郎君的名字,你取的好,他会把慈乌反哺美德一辈子牢牢铭记在心。” 别看她不识知乎者也,可是卜氏很会说话,说的,颜凤心花怒放,如若刚出笼的糖包子——热呼呼,甜滋滋的。 这么多年了,父子俩也没有穿过新衣裳,如今孟家父子已经彻底毁灭,没有了后顾之忧,颜乌想明天起上山砍柴卖,卖得钱去集市扯几尺布,给父亲、妻子、儿子做件新衣裳。 ——不是冤家不聚头。 偏偏第二天早上去砍柴时,颜乌又遇上狗蛋,狗蛋对他那可是辱父之仇、断骨之恨,开口即冷嘲热讽挖苦颜乌:“富人了,不当财主,还跑到山上砍柴卖,把你老祖宗脸丢回山东老家去啦——” 有狼的警惕,从狗蛋的冷嘲热讽中,颜乌听出他出卖自己老乡的图谋,当下不顾及老乡之情,反唇相讥:“凭藉自己双手和汗水砍柴挣点辛苦钱,不会给老祖宗丢脸,勤劳是人的躬身操守。丢尽老祖宗脸的是个别人想当财主想疯了,出卖灵魂,没心没肺无耻的当奸细出卖老乡发财,好在上苍睁眼,没让奸细图谋得逞,仍然当樵夫,天天上山砍柴糊口。” 大老粗一个,只会砍柴,哪有颜乌这个学富五车才子的铜齿钢牙,一下就憋着一脸涨红,哑口无言。 嘴巴斗不过颜乌,狗蛋只好在力气上斗颜乌,绞尽脑汁的要利用自己一身蛮劲,在集市上羞辱颜乌,一担柴比平时重了三成。 哪料,人算不如天算,他狗蛋脑袋瓜只有那么一点水货。 次日上午居然没有看到颜乌挑柴上集市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狗蛋一头雾水,非常失落,难道是三更天颜乌把柴挑到集市,天一亮就卖掉了,早早的回去,他才没有碰见? 夜里躺在床上,床长了刺一般,狗蛋满脑子充斥的全是颜乌的柴火到底有没有挑到集市上卖?——这事不摸清,就是扎在他狗蛋脊背的一根刺,他哪睡的着觉。 等到狗蛋什么时候睡过去,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晒屁股。 本来是想今天提前上山砍柴,看看颜乌在不在砍柴,这睡过头,狗蛋把火撒在父母头上,骂他们不叫醒他。 当来到山上,找到颜乌,看到他在砍柴,说明他前天的柴火卖了,狗蛋尤其一阵不安、焦躁。 ——愚蠢的人,总当自己比任何人都聪明,更怕别人说他笨。 挑衅颜乌呢,还是炫耀自己力大,狗蛋如同一只斗胜狗熊,咄咄逼人,道:“黑灾鬼,俺昨天那担柴卖了三文钱,你那担柴有没有卖一文钱呐,哈哈哈……” 霍地停下柴刀,霜剑出鞘眼睛,射出一束藐视,颜乌忽悠起狗蛋不偿命,铿锵讽刺道:“靠蛮力多挣两文钱,算什么本事咧——”“樵夫卖柴讲究的是运气,运气不好,吹得柴火也要变牛粪。前晚不是有月亮吗,俺三更天就把柴火挑到集市去,正巧有家富人他爷爷去逝,可是家里柴火烧完,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好俺挑柴到集市,碰巧救急呐,那家人就给了俺二十吊钱。” “什么,二十吊钱?”颜乌要害死狗蛋了,狗蛋惊得心蹦出来,羡慕、眼红、嫉妒的要一头撞死在树上,为什么好事偏偏落到颜乌头上,不落到他头上? 震惊之后,狗蛋心头骂颜乌是蠢货,这样的事也对他说,如果是他,他才不会说。 骂颜乌是蠢货,他狗蛋那才是十足的猪头。 悄悄瞥一眼震惊下的狗蛋,颜乌暗暗窃喜,偷乐的,他在等着看狗蛋这个奸贼的大笑话。 愚蠢的家伙,蠢的一头猪一样,半夜还想狗屎做点心,趁着夜里有月亮,狗蛋也三更天起床,挑柴上集市去卖。 第112章 遇老者纵横天下 滑稽、讽刺又幽默的是,这个时刻颜乌正在酣睡的梦乡里头呢。 连续砍了十天柴,到了第十一天的时候,叫狗蛋傻眼、瞠目结舌的是,颜乌竟然将妻子也叫上,夫妻俩挑柴去卖,一部份是卖给卜氏母亲的那家财主,一部份叫楼骆川联系卖给他的左邻右舍。 夫妻俩一天挑四担柴,挑了五天,这个大阵仗的举动,狗蛋看的眼睛喷血,恍然大悟自己上当,一身蛮劲的嚣张气焰也被颜乌打进了阴曹地府,整个人从头到脚彻底蔫了。 不撞南墙不回头,直到被撞着头破血流,狗蛋这才认输,耷拉着脑袋瓜回到家,将颜乌卖柴奇迹对父母讲了,之后大骂:“黑灾鬼鬼名堂多,几天里他就卖了三、四十担柴,发了,他发财了,他要当财主了。” 儿子这么一通大骂,听的心烦,狗蛋爹责斥道:“人家是书香世家,祖宗传下来就是做学问的,喝墨水的,见过世界,脑筋好用,你怎么跟他去比?你一天到晚不安心砍柴过日子,跟在他屁股后头瞎胡闹,被他吞进肚子了,还不知道,三更天挑柴去卖,结果呢?” 还没有被父亲骂醒,狗蛋把一切怨恨扣在苍天头上,一根筋认定是苍天偏袒颜乌,欺负他…… 越骂呢,苍天越爱跟狗蛋开玩笑。 次日早上狗蛋挑柴上集市卖时,偏偏又看到颜乌在一个布匹庄买布料。——你说,这气不气人,气死人。狗蛋当场气得跺脚大骂。 卖柴也没有卖到多少钱,够他颜乌扯几尺布匹回去给老父和妻子做件衣裳而已。 人生头一回双手、汗水挣得钱给父亲买布料做衣裳,一路上,颜乌欣然自喜,一颗心犹如泡在蜜坛里,自豪、欣慰、激动、高兴、喜悦达到了人生的巅峰,像一袭从天空倾泻而下的瀑布。 远远的看到父亲正在洞口带孙子,按捺不住心潮澎湃,大声叫道:“父亲,孩儿给你买了布匹,给你做一件新衣裳。” 顷刻间,酸甜苦辣涩一古脑儿汇集成一股情感的洪流,冲撞那扇情感闸门,没办法抑制,颜凤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不一会儿,他只感觉儿子把布匹放在了他手上…… 儿子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他还要时常去苏溪村讲学传授,可是他却舍不得给自己做件新衣裳,颜凤深刻感受这份孝心是天底下人世间最难能可贵,虽然只是粗糙麻布,但是却比绫罗绸缎更为珍贵。 捧布匹双手在颤抖,颜凤嗓音哽咽:“孩儿,你要去苏溪讲学传道,要穿着体面点,这布料还是你拿去做件新衣裳吧。父亲老了,又不出门,穿体面也没人看。” 笑嘿嘿的,一脸憨厚的叫人可敬,颜乌气宇轩昂,声析江河,抑扬顿挫琅琅说道:“为人师表,美在内心,净在灵魂,贵在庄严、尚贤、朴素,不在外表华丽与高贵。” 血液汹涌,心跳剧烈,情感洪流奔腾,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在颜凤胸膛蠕动,儿子的孝心日月可鉴。小的时候,儿子如此叛逆,他时常责备妻子宠着儿子,长大了定然不服管教,逆子一个…… 想到妻子,颜凤心隐隐作痛,他内疚,他不但亏欠妻子,也亏欠儿子,大凡自己年轻时不懦弱,有儿子的虎气,或许他妻子不会惨死,不必由儿子小小年岁撑起这个家庭。 然后儿子对他无怨无悔,有一口好吃的都要留给他吃,今天还给他去买布匹做衣裳……颜凤想着想着,辛酸泪水又漫上来。 漫漫长夜,在太阳从东方地平线上徐徐升起时,结束了。 吃吧早饭,颜乌去地里干活,卜氏在给公公裁缝衣裳,颜凤带着小孙子在一边玩耍,教他唱民谣。 夜里睡觉时,附在丈夫耳边,卜氏悄悄地对他说,她想把布料留给儿子做几件衣裳,要不然冬天一天,儿子就没衣裳穿了。 黑暗中,动作轻轻地搂紧妻子,颜乌说,儿子还小,正在长个,今年做的衣裳,明年就不能穿了,即使做长点,过个两、三年也不能穿,他们是穷人家,没那么多钱。等地里的活干完,他上山去打猎,看看能不能打只山羊,用山羊皮给儿子做件羊皮袄吧。 “嗯。”卜氏觉得丈夫说的对,幸福地依偎在他怀里。 过了五天,地里活干完了,颜乌要上山打猎,临走前,他给乌鸦塚上香,祈祷乌鸦保佑他今天打到山羊。 然而遗憾的是,乌鸦不保佑颜乌,快到中午了,连只野兔影子都见不到,更不要说是大的野兽。 茫然无头绪时刻,颜乌突然听到远处一个老者悲怆歌声—— 烽烟四起举刀兵,七国雄霸争天下。 逃荒路生灵涂炭,妻离子散泪两颊。 王侯无视痛伤绝,田地荒芜灭庄稼。 楚灭鲁南下避乱,又遭秦王踏楚辖。 华夏何日统天下,将老故土迎百嘉。 遁着歌声走去,走了一刻钟,在东边一座小山丘上,颜乌看到一个形容枯槁、白须飘飘的老者,大约六十开外,从他一身短褂的打扮来,是一个猎人吧。 心中一喜,疾步朝老者走出,看见他手上拎着两只野兔,颜乌远远的拱手作揖道:“老先生,刚才听你的口音和歌声,你是从鲁国来的吧?” 本来在这荒无人烟的荒野上见到颜乌这个青年人,老者已经惊异不已,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又听颜乌问起他是不是从鲁国来,更是惊掉了下颌,嗯一声,好奇问道:“请问这位壮士,你也是当年逃避战乱从鲁国南下来此地?” “正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颜乌激动到无所措手足,只因对方是个老者,他才克制自己没有扑上去拥抱:“在下祖籍山东曲阜,姓颜,家父取名叫颜乌。早年跟随父母亲逃避战乱,南下到此地,然而天下无一寸太平天地呐——” “原来是小老乡,坐,坐,坐,坐下唠嗑唠嗑。”老者激动、高兴的老泪纵横呐。 坐下后,相互寒喧了几句,颜乌笑嘿嘿地问,听老者唱的歌,他定然是个隐居圣贤之士,纵观时下战局,谈谈他的看法? 捋了捋花白胡须,老者谈吐从容、滔滔不绝,如水之涌,如风之疾,说道,纵观齐、楚、燕、韩、赵、魏、秦七雄争霸,残酷现实导致了诸侯国之间弱肉强食,烽火四起,民不聊生。 秦国来势凶猛,先后灭了韩、赵、魏三国,时下秦国老将王翦率领60万大军伐楚,揭开了统一华夏战争的序幕。 七国之中,第一个强盛起来的是魏国,但是魏国的崛起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就逐渐的衰落了下去,后来居上的是秦国。 秦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处于混乱状态,是一个弱国,直到秦孝公上台,起用商鞅,推行了商鞅变法,才逐渐强大起来。 ——商鞅,本名卫鞅,好刑名之学,他在卫国的时候,才华、谋略得不到施展,恰巧这个时候秦孝公的秦贤令传到他耳朵,于是商鞅逃到秦国去寻找机会。到了秦国后,商鞅和秦孝公见了三面,最后一次“帝王霸道”之谋略,打动了秦孝公,秦孝公决定任用商鞅。商鞅推行了一切变法,改变了秦国的弱国的不利形势。 周国洛阳人——苏秦,善于纵横捭阖之术,被燕国燕方候看中,出使五国,说服他们联合一起对抗秦国。秦国得知后15年不动一兵一卒。无奈下,苏秦暗中指使自己同窗张仪去秦国当奸细、卧底,牵制秦国不攻打六国。 叫苏秦做梦也未料到的是,张仪到了秦国,看到秦国国运昌盛繁荣、势力庞大,秦王嬴政目光远大、野心勃勃,具备帝王谋略,便弃暗投明投靠了秦国,助力秦国连横六国,使得六国合纵抗秦的策略被瓦解。 后来秦国派张仪到楚国,张仪到楚国后接连使出了一连串计谋,彻底瓦解了齐国与楚国已经建立起来的联盟。 瓦解了齐国与楚国已经建立起来的联盟,趁楚国没防备,秦国偷袭了楚国,国都已被占领,楚国灭国已经是迟早的事…… 第113章 追野兔命悬一线 惭愧。老者话音还在山谷回荡,颜乌早已惊出一身冷汗,自己长久隐居山间岩洞,孤陋寡闻,对外边大千世界一无所知,原来自己的故乡又遭到了第二次战火的毁灭。 两个人分手的时候,发自内心的,颜乌向老者表达了膜拜、崇敬之心,赞叹他果然是隐居圣贤,民间高手一个。 虽然今天空手而回,但是颜乌丝毫没有失落,一路上他情绪高昂,远远的一看到洞口的父亲,他油然唱起了老者那首歌:“烽烟四起举刀兵,七国雄霸争天下。逃荒路生灵涂炭,妻离子散泪两颊。王侯无视痛伤绝,田地荒芜灭庄稼。楚灭鲁南下避乱,又遭秦王踏楚辖。华夏何日统天下,将老故土迎百嘉。” 讶异的,颜凤愣了大半天,才疑惑地嘣出一句话:“孩儿,你两手空空,没打到猎物,长叹起来,唱出这么悲怆的歌?” 嘿嘿一笑,抱起儿子,颜乌方才开口说话:“今天打猎没打到猎物,孩儿又遇上了一个老乡,是个隐居圣贤,民间高手,这首歌就是他写的。”“父亲,先吃晚饭,吃饭后,孩儿再慢慢跟你道来。” 吃吧晚饭,收拾干净,一家人坐在洞口纳凉。 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情绪高昂,颜乌摆开龙门阵,把下午奇遇娓娓道出…… 正要赞叹那个老者之际,颜乌被父亲抢在前头,他猛地站起来,双手举向天空,长叹道:“上苍呐,你何时才能让老朽重回故土,在年迈双亲前跟前尽一份孝心——” 跟随长叹声掷地,颜凤突然喷出一口血,顿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 见状,颜乌、卜氏心慌了。 把父亲抬回床上,给他搭了脉,颜乌松了口气,安慰妻子道:“父亲没有大碍,只是急火攻心。多半是俺刚才说了故乡再次遭到战火毁灭,父亲心急了——” 还好自己懂点医道,当下,颜乌马上抓药,一边叫妻子赶紧烧火炖药,给父亲喝。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么一档意外的事,急在心头,又没办法吐出,颜乌不敢大意,一个夜晚寸步不离守在父亲身边,祈祷他好起来,因为他与老者约好,明天仍然在那里见面。 天亮了。 踌躇了一夜,颜乌还是决定去见老者,卜氏吃了一惊,很忧虑,说公公病在床上,他不去不去行吗?摇摇头,颜乌毅然道:“诚信是做人立世之本,俺不能失信于老乡。父亲喝了药,病情稳定了下来,有你在家照看着,俺放心。” 丈夫心意已决,卜氏也只好由他去。 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昨天的地点,见老者早已在那儿等着,颜乌赶紧跑上去,歉意地说,家父昨晚突然身体不适,来晚了。 慈善的脸笑笑,老者说,他也是刚到。 当下,两个人往深山老林里挺进。 今天运气不错,午后的时候,颜乌打了一只山羊一只狍子,老者还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打到。 因为父亲病在床上,急得赶回去,颜乌很大方地将狍子分给老者,对他说了之前他们一家三口的栖息地,那里野兽多,土地肥沃,适合定居,他现在是父亲体弱多病、孩子又小,路途遥远,没法回到那里去,老者可以去那里看看。 正在为苦日子奔波,又打不到什么猎物而苦恼,颜乌这么一说,老者眼睛一亮,看到了前方的一条金光大道,很是感谢身边这个小老乡,至少他一家人今晚不挨饿。 今天能打到山羊,正好给父亲补补身子,觉得父亲命大,刚才叫老者去他们家以前的栖息地方时,母亲从颜乌脑海里跳了出来,时至今日,对母亲的死,他仍然怨恨父亲,只是平时埋在心底不说罢了,但凡父亲有点骨气,活得像个男子汉大丈夫,不懦弱,他母亲也不会遭到孟富的强暴、糟蹋,而惨死。 夜里,一边喂父亲喝羊肉汤,颜乌一边开导、劝说父亲,他也别急的上火,人世间的事,上苍注定,要发生的事,你不急,它也会发生;不发生的事,你急死也不会发生。现在就看秦王嬴政,他要是有一世帝王的霸道谋略,一统华夏,天下早一天安定,没有战争,他们一家人就早一天回故乡…… 长叹一声,颜凤说道:“孩儿呐,一统华夏,谈何容易。孔夫子毕生周游华夏大地,初心也是一统华夏,避免各诸候国连年战争,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白骨遍地。” 颜乌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天道。”“楚国一旦被秦国灭了,剩下齐国、燕国也早晚被灭。俺们一家人回故乡的日子,想必不远矣。” 儿子说的有理,可是颜凤觉得遥遥无期,恐怕这辈子要客死异乡,如今即使华夏一统天下了,也没有回去的盘缠。一家四口人吃饭都成问题,担子压在儿子一人肩上,去哪里弄盘缠?他又怨恨自己这身子不争气,身子骨硬朗的话,也帮儿子减轻些负担。 天气热了。 岩洞内蚊子多,颜乌便坐在床沿上给父亲驱赶蚊子,他自己刚被蚊子叮着全身是包包,只能偷偷地抓痒,不让父亲看到。好几次打盹,颜乌差点摔倒在地上。 凌晨寅时,岩洞内凉了下来,蚊子没了,颜乌才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看到丈夫脸、手被蚊子叮的全是红包,心疼的直掉眼泪。 悄悄朝父亲呶呶嘴,颜乌小声说道:“一点小事,甭这样大惊小怪的被父亲晓得。”“昨晚俺想了很久,还是趁天气好,去打猎和采些野果、野菜、蘑菇,储存起来往后吃。有好的皮货,也拿去换点钱,急时用。” 点点头,卜氏说道:“你说的对,郎君,俺们得为日子多做打算。孩儿小,公公又病在床上,妻妾不能跟你一块去,郎君。” 嘴上不说出来,其实颜乌心里底头是想打老虎或豹子,取虎皮或豹皮给他父亲当被子,前几年冬天夜里他父亲冷的睡不着。 临走前,颜乌叮嘱妻子要照顾好父亲和孩子,今天他要去远处的山打猎,可能会晚些时候回家,她不要担心。 一刻见不到儿子在身边,颜凤心里就不踏实,立刻烦躁起来。 卜氏劝他说,丈夫只是趁夏天山上的东西多,去采摘些回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到猎物…… 颜凤困惑道:“家里不是有吃的吗?” 卜氏无奈地解释说道:“有吃的时候,要想没吃的时候。多储存些食物,好过冬。大人一、两顿没吃,能挨的过去,小孩不行。” 心里也明白儿媳说的这个大道理,但是儿子没守在身边,颜凤心里就是不踏实。 自从有了孩子,从里到外,完全改变了,颜乌肩上担子重了,自然的多了一种担当,深知一个父亲把嗷嗷等哺的儿子养育成人不容易,虽然心里仍然对父亲有怨恨,但是对父亲孝顺多了。 今天运气不错,刚爬到那座大山半山腰时,颜乌即遇上一只好肥大的野兔。 这只野兔成精了,长了一对顺风耳,颜乌刚一动弓箭,它立马听到立刻警觉,还特别转头瞧一眼颜乌,即一溜烟逃窜。 公然挑衅他,向他下战贴? 心底火苗蹭蹭蹭地往上冲,颜乌取下弓箭,拔腿就追,他偏不信那个邪,一只野兔,还想在他眼皮底下逃窜的无影无踪? 追到山北一处缓坡,就在眨眼间,野兔不见啦,这下可把颜乌急红眼,打死他也不服,可是不服不行呀。 无奈下,颜乌只得仔细地一步一步寻觅…… 突然眼睛一亮,心咚咚咚地剧烈跳动,颜乌高兴、激动得血压直线上升,野兔逃的无影无踪,他却意外地看到一棵很大人参。 “原来兔子是带俺来挖人参,神兔也。”情不自禁赞叹一声,颜乌一个箭步奔过去。 “哎哟——”前脚一沉,颜乌尖叫一声,瞬间不见了人影。 原来颜乌脚下是一个深坑,一脚踩空,他掉了下去。 摔昏了,等到颜乌苏醒过来,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只好静静地坐在地上回忆掉下去的一幕,一边盼他的守护神乌鸦能够前来搭救他,爬上深坑…… 第114章 尽孝义费心费力 脑袋瓜清醒了,站起来活动几下,四肢疼痛,但是没有骨折,颜乌放心多啦,当下的头等大事是弄清这个坑的情况,最害怕的是老蛇,一旦有老蛇,他颜乌就死翘翘,没有死在孟富、孟豹父子手下,却要葬身这个黑洞洞的坑里。 长年在山上混,还好经验足,有备无患,摸了摸身上,还好身上的取火石还在,颜乌便取下取火石,靠着星点火星,几次才看清脚下有枯草、干柴,不敢用手,就用马刀将枯草和干柴聚拢在一块,然而用取火石点燃。 借着燃烧火光,环视一圈坑,吓着颜乌骨头软了,坑里果然有好几条老蛇,好在他命大,掉下去时没有碰到老蛇。——坑有丈把大,足足有两丈高。想要上去,比登天还难,颜乌心里叫苦。 把火烧的更大些,将老蛇拦到一边,颜乌考虑的是要不要先把几条老蛇打死,然后再想办法爬上去。一旦要把几条老蛇打死,要费一番工夫,还消耗他的体力。 最后考虑再三,还是先打蛇,这样很安全,先扎把火把,颜乌把老蛇赶到一个角落,把火堆一尺一尺地往前推进,突然一条手腕粗大莽蛇不退反进,张着簸箕大血口朝他扑过来…… 躲是躲不及,艺高胆大,干脆逆势而上,说时快,迅电不及眠眼之势,颜乌拿命一搏将手中火把捅进老蛇嘴里。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老蛇做梦也不会想到颜乌会来这侮辱它的一手吧,痛得立马把头缩回去。 哪肯放过大莽蛇,挥起手中大马刀,颜乌一刀横劈蛇首,叫它身首两处,等下来个烧烤大莽蛇,美味一餐。 收拾了大莽蛇,其它五条老蛇也很快被颜乌一刀毙命。 边烤蛇肉,颜乌边观察、思考如何爬上去?然而,面对全是绝壁的坑壁,他眉头紧皱一团,被难住,甚至三分的绝望。 绝望中,蛇肉也烤熟啦,那就先填饱肚子,攒足了劲再说,颜乌叛逆大脑又不老实动起来,他偏不信那个邪,他会被困在坑底等死,这么多年他什么困境没经历过? 脑汁榨干,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颜乌就把剩下一根没烧掉的木棍,砍成四截,然后用马刀和箭在坑壁上挖两个洞,将木棍插进洞里,就这样费劲地一步一步往上爬。 爬到六成处的时候,好运来了,上边有蔓藤垂下来,颜乌赶紧抓住蔓藤爬山去。 终于爬出深坑,一看,太阳还在头顶,简直把颜乌欢喜、激动的又差点掉进坑。 挖了人参,看看时候还早,颜乌继续打猎,又惋惜那么多条蛇没办法带上来,白白浪费。 到了黄昏时分,正要回去时,遇上了一群野猪,嗖嗖嗖地连射五箭,射死了三头野猪,又捉了五只小野狗崽,把颜乌高兴的呀,打了鸡血一般,挥舞双拳,朝天呼叫:“上苍呐,俺颜乌果然是箭神,一连射死三头野猪。”“鲁国不过早灭亡,俺颜乌从军保家卫国,当一名箭神将军,杀敌报国。” 狂喜之后,把两头野猪拖到另一座山去,砍些灌木掩盖住,把另一头野猪宰了,破成两半挑回去,五只小野猪崽呢,用蔓藤绑着,一路牵回去。 天摸黑了。 心急如焚站在坪子上,翘首等待丈夫归来,远远的一望见他,卜氏眼泪没商量鼓了上来,视线模糊迎上去。 待丈夫走近了,一瞅,卜氏惊喜叫道:“哇,郎君,今天打了这么大一头猎物,是什么呀?” 笑嘿嘿的,黝黑的脸弥漫憨厚,颜乌欢喜道:“是野猪。你瞧,还有小野猪崽咧。”——颜乌把手上蔓藤递了上去。 惊异的,卜氏眼睛直了。 “快去烧水。”丈夫的叫声,卜氏才惊醒过来。 颜乌让小儿子牵着小野猪崽玩耍,他在坪子烧一堆火,连夜在旁边先简单盖个猪圈,明天再重整。 避免父亲、妻子对他的担心,没有说挖人参时掉进坑里的事,吃晚饭之际,颜乌只说了打野猪的事。 吃吧晚饭,颜乌又叫卜氏将野猪蹄炖人参给父亲和小儿子补补身子,一边说,她母亲在财主家,一年到头连个猪肉味都嗅不到,趁家里有野猪肉,她去把她母亲叫回来,吃几顿野猪肉,解解馋。 错愕地端详丈夫,叫她母亲前来吃野猪肉,这份孝心,卜氏想都未想过,当下激动的热泪在眼眶里跃动,公公、儿子不在身边,她会扑上去虎虎的亲着丈夫喘不气。 太阳还未出海面,颜乌即出发去扛野猪。 半晌时分,两头大野猪即被颜乌扛回家,他叫妻子卜氏去叫她母亲,他自己则先动手建猪圈。 拍拍手,欣赏着猪圈,很有成就感,当下颜乌突发异想天开,再去抓几只野鸡、野兔,几头山羊来养,过几年就发展到成批养殖,他们家就不会穷,不必为一日三餐奔波、劳命。 把父亲背到洞口树荫下纳凉时,突然想到孟富一到夏天,即把一张摇椅搬在树下纳凉,逍遥、悠闲的比神仙还舒坦,颜乌就萌生怪异想法:父亲这个时刻也有一把摇椅,多好哟—— 也许是昨晚吃了人参炖猪蹄吧,颜凤今天气色好多了。 等到卜氏下午携带她母亲回家时,颜乌把两头野猪宰好,正和他小儿子拿着野猪肺不亦乐乎喂乌鸦呢。 小儿子有丈母娘带着,父亲有妻子卜氏照顾,颜乌放心上山去砍树、竹、蔓藤。他要砍的蔓藤不是一般蔓藤,要手腕粗,用来做摇椅用。 对附近的山非常熟悉,熟悉的就像是自己家,在西南方向一个悬崖处,颜乌很快找到了如意的蔓藤。 如获异宝,甚至一条枝条舍不得砍掉,除叶子外,颜乌将一整条蔓藤拉回家。 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颜乌这是要做一张摇椅给父亲坐,夏天乘凉,冬天晒太阳。所以颜凤、卜氏母女,见他拉这么一条东西回家,一阵错愕,面面相觑,之后好奇地眼睛一齐投向颜乌…… 第115章 赶夜路病榻尽孝 按捺不住心中惊异,卜母好奇问道:“姑爷,你砍这么一条大藤回家,做什么用?” 停下手中马刀,看着丈母娘,一脸憨厚,笑嘿嘿的,颜乌说道:“父亲身子骨不硬朗,坐石头上坐久了腰酸背痛,想做一张摇椅给他坐,这样会舒坦些。” 平平淡淡一句话,听进耳朵里,心如若蜂蜜滋润,颜凤顿时视线模糊,又默默凄凉慨叹老伴过早离世,不由得悲怆起来…… 女婿的话,卜母也是霎时间眼圈泛红,她想到了自己的苦命,不知自己到了动不了那一天,女婿会不会赡养她? 憨瓜一个,没有看出丈母娘神情,颜乌又转过头去干活。 胆子也够大的了,仅凭着在孟富家看到的摇椅模糊印象,颜乌也敢动手做摇椅,他可不是木匠或篾匠。 手中没铁钉,没木匠家什,看他颜乌怎样把这张摇椅做起来? 这似乎难不倒心灵手巧颜乌,他把老竹根部一节拿到烟囱口熏干,做钉子;没木匠家什做不了榫卯,他就用竹篾条捆绑牢固。 毕竟是摸着石头过河,头一回做,轮廓做好之后,自己坐上去试了好几回,改了又改,直到不会摔倒,犹如一个不倒翁了,颜乌这才把摇椅定型,细致的加工起来。 六天后,一张精致摇椅终于被颜乌做成,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摇椅,定然将颜乌当作一个手艺精湛的木匠。 次日坐在摇椅上,摇了一阵,颜凤连呼舒服,比睡在床上还舒服三分。——细心的很,担心硬,父亲坐久了,骨头会疼,颜乌还放了一层柔嫩的草。 摇椅做好,父亲也坐的是逍遥自大,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家里的事全交给妻子卜氏,颜乌又出现在山上打猎,他这次打猎目的是要打活的小山羊、野兔、野鸡。 人在山上打猎,其实颜乌心在家里,恨不得立马打到猎物就回家,他还是担心父亲的病,他觉得有必要找郎中给他父亲看看病,又因为自己家境,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才一天天的拖下来。 ——怕什么偏来什么。 半个月后,颜凤半夜病情又加重。 喝了药,仍然不见好,颜凤仍然全身冒冷汗、哮喘的厉害,把颜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 “咋办,郎君,这样下去不行?”卜氏也急得喉咙冒火。 猛地从床沿上站起来,颜乌脸色急绿地说道:“没别的办法了,俺现在就去苏溪找郎中。” 卜氏担心道:“可是这三更半夜漆黑一团,伸手不见指,你怎么去,看的见路吗?” 颜乌道:“打火把去。那条路,俺熟悉。你在家里照顾好父亲和孩儿。快的话,明天上午半晌就赶回来了。” 只能这样了,卜氏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别的更好办法。 刻不容缓,拿了三把火把,点上一把,另外两把备用,颜乌风风火火赶去苏溪村。 漆黑荒野,只有火把与他相伴,身后沙沙地响声,只感觉鬼跟在他身后,害怕的,颜乌不敢扭头去看,只能一边唱歌给自己壮胆。 快到苏溪村时,有一座小山头全是坟墓,离山路又近,走到那一截路,颜乌不由得头发一根一根的竖起,直冒冷汗,毛骨悚然的脑袋瓜涨得冬瓜大,他的心咚咚乱跳震动山路。 天亮的时候,颜乌赶到了苏溪村,顾不上喘一口气,他立马敲开郎中家大门。 这么早赶到苏溪找他,晓得颜乌遇上火烧眉毛的急事,客套话也省了,郎中忙问颜乌是甚么急事? 颜乌三言两语把父亲夜里突然病情加重的事说一遍,郎中一听之下,二话不说,从堂桌上拿起药箱即走。 心急如焚,恨不得一蹬脚就到家,郎中跟在颜乌身后累得气喘如牛,汗如倾盆大雨,又不好意思说,颜乌对他有恩,颜乌的父亲就是他父亲一样,他着急的很。 到洞口听到父亲咳嗽声,颜乌悬到半空中的心落下,郎中到家前父亲没有断气,说明命大,还有救。 当下,卜氏端了一碗茶给郎中喝,郎中几口下去,也不客气,叫卜氏再盛一碗。 喝了茶,喘了气,郎中叫颜乌将父亲背到洞口,躺在摇椅上,洞内光线太暗。 搭了脉搏,又仔细察看了颜凤的舌苔、瞳孔、指甲,郎中对颜乌说道:“令尊是因为长年郁积成疾,再加上得了风寒,肺炎发了。” “全是孟富那头魔鬼害得。家母遭不幸之后,家父身子就一落千丈,一天到晚,郁郁寡欢……”颜乌咬牙切齿,仇恨大骂,父亲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下世做鬼也不会放过孟富。 “恶有恶报,那头魔鬼终于下地狱了。”郎中义愤骂道,一边 开药方,眉头一蹙,抬头端详颜乌,说,他药箱里少了黄芪、白术、当归这三样重要的药…… “先生,晚辈现在就上山去采。”颜乌中断郎中的话,转身对妻子卜氏说道:“娘子,老先生还没吃早餐,你饭煮好了没,先侍候老先生吃饭,俺马上去采药。” 卜氏开口未来得及说话,颜乌即去拿篓筐、马刀、弓箭,拔腿往外跑去,顾不上自己肚子饿。 午饭过后没多久,颜乌即采药回来了。 颜乌吃饭时,卜氏已经在炖药。 待颜凤喝了药,看到这一家子的住处,郎中也是个明白人,即起身告辞要回去。 一脸羞愧,颜乌歉意:“老先生,你看晚辈这家连张床铺也没有,本应该留你过夜……” “小老弟,你还跟老朽客气啥哟——”郎中笑嘿嘿的,笑道:“你这家比老朽想象的要好多啦,这一趟没白来,看了你家,老朽放心了。这年头,谁家没有困难的时候。” ——郎中说的不是客套话,是实话。 也没有什么感谢郎中,颜乌拿了一个野猪腿和麂子腿送给他,直到把他送出二里多路。 命不该绝吧,或许是苍天给了他一个孝顺儿子,如果不是颜乌连夜去找郎中,恐怕颜凤已经阴阳两隔。 喝了郎中开的药方,颜凤好多了。 ——已经盛夏。 夜里洞内蚊子多,赤膊坐在床沿给父亲驱蚊,颜乌自己则任由蚊子叮咬,把蚊子喂的肚子涨得圆溜溜…… 下半夜了,卜氏起床,说她来照顾公公,郎君去睡会儿。 望了父亲一眼,苦笑地朝妻子摇摇头,颜乌说道:“你去睡吧,娘子,你明天还要照看楷儿,又煮饭、喂猪、兔子,还要照看父亲呢,俺没事,不累。” 清晨,外边传来乌鸦、鸟叫声时,卜氏起床煮饭,颜乌才去睡。 连睡觉时,都守在父亲床边,才一个时辰,颜乌即起床了,他今天还要上山去采药。 走出洞口,看到丈夫被蚊子叮咬的全是红包包,卜氏心疼地转过头去偷偷掉眼睛…… 第116章 冰雪天下溪捉鱼 ilwxs.com 将父抱到洞口,躺在摇椅上,一口一口喂他吃了饭,颜乌这才动身上山去采药。 多半是颜乌难能可贵孝心惊动了乌鸦,看到他被蚊子叮咬的满身包包,也心疼啊—— 当夜幕降临大地,又一个黑夜到来。 叫颜乌、卜氏夫妻惊诧不已、始料不及的是,上百只乌鸦飞进了岩洞,蚊子一只一只的被它们吃进嘴里。——这一幕,惊心动魄呐,他们夫妻看的直傻眼,又感动的热泪盈眶,血液澎湃…… 洞内蚊子被乌鸦消灭干净,乌鸦们便守在洞口,只要有一只蚊子飞进,便一口吃掉。 这一夜没有蚊子叮咬,颜乌就静静守候在父亲床边,借着微弱火把火光看书。 俗话说:长病床前无孝子。 颜凤这场病直到节令前脚踏进了初秋门槛,他的病仍然未见有什么大起色。 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中秋节啦。 晚上儿子喂他吃饭时,颜凤突然问颜乌,中秋节还有几天?颜乌张嘴尚未来得及说话,他又长叹说,好多年没有吃过月饼了,回想在故乡时,中秋节夜晚月下陪父母亲赏月,吃月饼,就馋的流口水…… 也许只是颜凤的一时慨叹而已,可是身为人子颜乌听进耳朵里,他一阵内疚、惭愧,暗暗责备自己没本事,太窝囊,中秋节没能叫父亲吃上月饼。 自从父亲这次发病以来,颜乌日夜守着父亲,不敢上山去打猎,可是第二天他却意外地上山去打猎。 很遗憾,没打到猎物,只在灌木丛发现一窝野鸡蛋,但是颜乌没动野鸡蛋,那回他将野鸡蛋拿回家孵失败的事,依旧记在心里,这一次他要让野鸡自己孵小野鸡后,他再把小野鸡抓回家养。 打不到猎物不罢休,颜乌第二天又上山打猎。 还好今天运气不错哟,打到了两只野兔、一只獐子,颜乌又顺便悄悄地看了昨天那窝野鸡蛋,还在。 猎物不是自己吃,次日一大早颜乌把它们拿到集市上去卖,他要买一块月饼给父亲吃。 蛮有头脑,不急着卖猎物,颜乌先去问月饼价钱,叫他欣喜怒欢的是,月饼老板看中他手中的獐子,愿意拿五块月饼跟他换,他一口爽快答应。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剩下两只野兔也不卖,颜乌把它们送给楼骆川过中秋。 两只野兔,把楼骆川欢喜的乐掉了下颌,回敬颜乌两斤红糖花生酥,又听说颜乌有了个小儿子,又把他儿子小时候的衣服送了几件给颜乌小儿子穿。 手上拎着月饼、红糖花生酥、小孩衣服,眉开眼笑,心里那团乐劲犹如久旱逢雨,奔跑在山野小道上,颜乌身上每一根汗毛跃动孝心的欣然自喜、扬眉吐气…… 到家了,把月饼、红糖花生酥藏好,颜乌忽悠父亲说,猎物只换了几件小孩衣服。 因为惦记那窝野鸡蛋,后天又是中秋,想打只猎物过中秋,第二天颜乌上山去。 巧的是,中秋节好天气,碧空万里。 夜里,璀璨苍穹,月亮如若一面硕大镜子,高高悬挂,映照大地如同白天一般。 把父亲背着坐在洞口坪子的摇椅上,泡好的一杯菊花茶端在父亲手上,之后,颜乌坐在他身边,神秘兮兮地忽悠起来:“父亲,俺们是穷人家,不像有钱的大户人家,茶点、糕点、月饼摆满桌子,赏月吟诗。” 忧愁着憔悴的脸,苦皱眉头,未说话,颜凤唉叹一声,道:“乌儿呐,中秋佳节,俺们一家人能够团聚在一块过一个团圆中秋节,已经是不幸中万幸的事,咱不跟大户人家攀比哦。” 颜凤话音未落地,卜氏和小儿子颜楷端着月饼、红糖花生酥,走了出来。 “阿翁,吃月饼啦——”颜楷把手中红糖花生酥放在桌上,拿起一块月饼递到爷爷面前。 讶异的,眼睛直了,不一会儿,颜凤老泪纵横,如同大海涨潮,湿了眼睛,儿子的这份惊喜太珍贵啦,他的病也一下好了好多。 憨厚的端详父亲,笑嘿嘿的,这时颜乌开口了:“父亲,这是前几天拿那只獐子换的月饼。”“剩下的两只兔子拿去送给那个说书老先生的儿子,他儿子就回敬了红糖花生酥,还有几件小颜楷穿的衣裳。”“父亲,快吃月饼啊,还有呢。” 咬了一口月饼,却再禁不住老泪,滚了出来,颜凤拿月饼的手都在哆嗦,就在这一刻,妻子浮现在他眼前,带着伤心泪朝他一步步走近……颜凤感到自己罪孽深重,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还是小儿子替妻子报仇,他枉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中秋节一过,天气骤然变冷。 去割了好多柔软的草,有硬杆的全去掉,之后颜乌给父亲的床铺又铺了一层厚厚的草,还在床边放一盆炭火。 担心父亲冷坏身子,在父亲上床前,颜乌总是先躺在床上,用自己的身子把被窝暖热,然后才让父亲上床睡觉。 或许是因为病魔缠身,心烦,颜凤脾气越来越坏,动不动发火,卜氏到后来都不愿侍侯他,搞得颜乌夹他们中间很难很难。 脾气坏也就算了,颜凤还爱折腾人。 已经是腊月的寒冷天,天正下着鹅毛大雪。 中午吃饭当儿,颜凤突然又冒出一个怪念头,道:“这个时候能喝上一口溪鱼的汤,比吃龙肉还带劲,胜过神仙啊——” 不满地瞟一眼公公,卜氏没好气责备道:“就你事多。也不看看是什么天气,老想美事。” 朝妻子使个眼神,颜乌哀求口吻说道:“父亲,只要你不要动不动就发火骂人,腊祭要到了,搞得家里一点瑞气都没有,不就是想喝溪鱼汤吗,孩儿等下去溪里看看能不能捉几条鱼,给你炖汤。” 下了饭桌,把父亲背上床上,颜乌还真的要下溪捉鱼。 见状,心疼的,放下手中的碗不洗,卜氏追了出来,泪眼汪汪道:“郎君,这么冷冻天气,你真的下溪去捉鱼?” 愁苦着脸,颜乌无奈道:“母亲不在人世,双亲仅剩下父亲一个,他又长年遭受病魔缠身折磨,俺是他孩儿,怎么可以连这么一点心愿也满足不了父亲呢,那还是人子吗?” 晓得丈夫属牛筋脾气,心意一定,九头牛也拉他不回,卜氏也只好由他去。 来到溪边,扎起裤脚,脱下鞋,脚迈进水里,被冻得又猛地缩回去,颜乌害怕得没勇气再把脚踩进溪里,可是父亲的话刺耳地在他耳边回荡,咬紧牙关,眼睛一闭,一脚踩进了溪里…… 被冰冷的水冻得脚是锥心裂肺的痛,嘴上叫不出痛,但是颜乌心里十分明白,他肩上挑的是一付孝义的重担,身为人子的责任和操守,身为人父的垂范,是人世间一杆秤,他义无反顾地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走进溪中央。 在冰冷水中走了十几步,之后每移动一步,双脚时刻要断裂,那种说不出滋味的痛一直钻到心,颜乌眉头不皱一下,咬牙挺着,看不到鱼,他又无奈地把双手伸进冰冷水里,去翻动石头。 第117章 陋室中兄弟相见 天快黑了。 仍然不见丈夫回家,卜氏心急又担心,嘴里骂骂咧咧,只好跑到小溪去寻找他。 在上游岸边,终于找到了坐在地上的丈夫,一瞅,他手、脚被冰冻的通红,肿的如同大象腿,冒出了血丝,鞋也穿不进,更不必说能站起来走路,心疼又愤怒,卜氏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一股劲,背起丈夫吃力地往家里走去…… 到家了,卜氏立刻、马上拿来火盆,给丈夫烤火。 显得蛮有经验,颜乌制止妻子卜氏,说道:“不能烤火,要先用温水先慢慢烫着。” 自己烫着手、脚,颜乌叫妻子卜氏把鱼拿去杀了,炖鱼汤给父亲喝。——捉了十几条鱼,大的一条有三个指头大,其它的也就在两个指头左右大小。 颜凤是和着自己泪水喝鱼汤,就因为他一句话,差点废了儿子颜乌的手、脚。 痛在手、脚,颜乌则是甜在心里,因为身为人子,他尽到了自己的能力和本事,没有丢弃人世间孝义这杆秤。 苍天也不知道是鱼汤真有这么神奇效果呢,还是因为腊祭要到了,家里要弥漫着一团瑞气,颜凤第二天起不再发火骂人。 养了半个月,手、脚好了,颜乌才能下地干活。 腊祭后,下了十几天的绵绵春雨,天气终于晴了,太阳公公露出了特别热情的笑脸。 再不天晴,天天躺在床上,颜凤要发霉哟。 下午黄昏时分,躺在摇椅上,颜凤闭目养神,脑海里则腾云驾雾想着往事…… “先生!先生!先生!”突然,有个人在叫颜凤。 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彪形大汉站他跟前,惊吓的,颜凤完全清醒,惊异道:“这位壮士,你是……” 忽地,彪形大汉单膝跪在颜凤跟前,拱手作揖,说道:“先生是否还记的当年逃荒渡淮河时,在渡船上有位莽夫冒充先生,在下就是当年那个莽夫。请先生,恕罪。” “噢——”颜凤噢一声,仔细一打量彪形大汉,果然是他,想起身扶他起来,无奈身子骨不如愿,歉疚道:“壮士,请起,老朽近来身体欠安。”“儿媳,有贵客,泡碗茶来。” 彪形大汉并没有站起来,仍然跪着,说道:“先生,在下与你分别之后,第三年即投靠令弟颜愠——颜大人手下……” “啊,你是说你在俺家兄弟颜愠……”惊喜下,颜凤猛地立起。 彪形大汉这时才站起来,扶着颜凤坐下,一边说:“是。颜大人如今是会稽郡郡守。”“自从跟颜大人说起在渡船上相遇先生一家人的事后,颜大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派在下多方寻找你一家人的下落。直到昨天才在稠州集市上听到一个说书先生说到令郎当街膺惩地头蛇的英雄壮举,才向他打听到你们一家人的下落。” 这时,卜氏正好端着茶出来,颜凤急不可待对她说道:“儿媳,快,快去叫乌儿回家,就说他叔父来找俺们啦,快,快去。” 乍听下,卜氏也不敢怠慢,立刻、马上跑去地叫丈夫回来。 此时此刻,正满头大汗,停下抹一把汗,颜乌意外听到妻子卜氏边跑边叫喊:“郎君,快快快,快回,你叔父派人找到家里来。” 突如其来的惊天喜讯,把颜乌震呆啦,他不相信盯着妻子。 跑到丈夫面前,瞧着他一只呆鹅傻相,卜氏急着叫道:“你还愣着干么呀,快回去,你叔父派人来找你们父子啦。” 这时,颜乌才听清了,走到妻子跟前,傻里傻气道:“你说什么,俺叔父来找俺父子?不会是做梦吧,娘子,你重重掐俺一把。”——说的,颜乌抓起妻子的纤纤玉手,放在自己脸上。 缩回手,卜氏嗔怪道:“做你的头呀,做梦。你叔父是个大官——郡守。来的那个人,你也认识,听他说,是当年在渡船上冒充公公的那个大汉。” 小时候逃难的经历,颜乌至今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妻子这么一说,他才从做梦般的梦幻中醒悟,扔下锄头,顾不上妻子,拔腿即往家里跑…… 一口气跑回家,远远的望见父亲身旁坐着一个彪形大汉。 喘了一口气,才疾步走到父亲身边,颜乌问道:“父亲,这位壮士是?” 见儿子回来,颜凤高兴道:“这位是你叔父颜愠派来寻找俺们的王壮士。”“这位就是老朽的犬子,颜乌。” “兄台一路辛苦了!”颜乌忙给彪形大汉行礼。 彪形大汉也慌忙起身还礼,说道:“令郎都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日子过的好快啊——” 这时,卜氏也回到了家里,便去做饭招待贵客。 颜凤、颜乌父子与彪形大汉则是摆开龙门阵,相互讲述了自那次分手的遭遇…… 天黑了。 三个人还在岩洞内,围着火盆在唠嗑。 ——那次郎中来了之后,意识到了什么,颜乌在岩洞最里边又搭了一张床铺,他们夫妻睡,原来那张床铺用作客床,一旦有客人前来,也可以留下过夜。 第二天一大早,彪形大汉就走了,没什么送给兄弟,颜凤就叫儿子把烤肉给彪形大汉捎回去,给他弟弟——颜愠。 彪形大汉前脚一走,卜氏即兴奋、欢喜道:“这下好啦,原来叔父是个大官,俺们去投靠他,郎君你也可以谋个一官半职当当,再不必过这种清贫苦日子。” 叫卜氏畏惧的是,但见郎君颜乌马上阴下脸,厉声道:“一箪食、一瓢饮、住陋巷是颜家历代先祖勤俭持家遗风,岂可随意践踏。”“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叔父不是为颜家当官,是百姓的官。做人要靠双手起家,不能依靠别人,依靠别人起家的财富,是守不住的,不会持久。娘子今后这种话,千万别再提起。” 噤若寒蝉,卜氏不敢再做声。 这时,颜凤憔悴脸庞露出少有的欣慰,高兴道:“乌儿说的对。一箪食、一瓢饮、住陋巷是咱颜家做人立世、守节的祖训,哪怕饿死荒野也不能忘却。” 心海一股澎湃激流,撞击他每一个孝义神经,颜乌手脚不知放哪儿好,按捺不住高昂情绪,说道:“父亲,这下好了,叔父肯定知道阿翁、阿婆的情况。等你身体好些了,孩儿带颜楷去会稽找叔父,问清楚。” 老泪纵横,没有说话,颜凤只是使劲朝儿子赞许地颔首。 去会稽,是要一大笔盘缠,次日起地里的活干完,颜乌就去打猎,猎物拿到稠州集市卖。 一滴水滴到香头上,巧了。 头尾算起来,彪形大汉走后刚好一个月,下午颜乌打猎回来,快走到回岩洞路口,看到对面山路上两个人骑着马朝他这边奔过来,他惊异不已:这荒郊野岭还有骑马的人? 双方近在咫尺时,颜乌看清前头一个正是上回来的那个彪形大汉,后头一个似曾面熟…… 就在颜乌惊疑之际,彪形大汉跳下马,对颜乌说道:“颜乌兄弟,这位就是你的叔父——颜大人。” 原来是叔父亲自前来。心慌的,一撂肩上猎物,颜乌扑通一声,跪拜在颜愠跟前,泪如泉涌:“叔父在上,愚侄颜乌叩拜叔父。” 也是泪眼眨光,颜愠慌忙扶起颜乌:“贤侄快起。” 当下,挑起猎物,牵起叔父的马,颜乌心血滔滔奔流,莫名的激情催促他朝岩洞走去。 离坪子尚有几步远,颜乌压抑不住情感欢欣,朝摇椅上父亲喊道:“父亲,你看,谁来啦——” 兄弟虽然多年未见,但是还是一眼认出来,颜凤也不知道从哪里闯出的一股劲,从摇椅上猛地蹦起,与此同时,颜愠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兄弟二人当即抱头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