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苍狼》 第1节 第一卷 黄河之源 引子 我叫玉七,出生在苏北的一个乡下。那儿地广人稀,有点荒凉,话说地一荒就招鬼,这话还真有点道理。在我们村旁一里多处,有一乱葬岗,听说很早以前是个小村,后来被日本人进中国的时候给灭了,一村的男女老幼全部遇害,给挖一大坑埋了。现在凡是什么孤寡横死的,没有后人送棺下地的,乡亲们都用草席子一卷,在乱葬岗上随便埋了,一些夭折的小孩尸体,也都用布一包,丢在坟堆里。 久而久之,这地方就不怎么干净了,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鬼火乱飞,夜鸟悲啼,看一眼都浑身起鸡皮疙瘩。当然了,真鬼我是一次没见着,不过我倒是亲身经历了一件比较玄乎的事。 一点虚假都没有。 我们那地方黄鼠狼多,这东西很是讨厌,不是拖了东家的鸡,就是咬死了西家的鸭,平日里大家只要一发现这东西,必定是又追又打,但这东西异常灵敏,一般很难捕获。 我和赵福根看瓜的时候曾打死了一条,后来发生的事,却差点没把我们俩吓死。 赵福根就是赵三爷的儿子,他家在西面野沟子边有一块地,种的是西瓜。农村嘛,难免有些馋嘴的孩子,偷个瓜摸个枣什么的,所以晚上得有人看瓜,赵三爷年岁大了,看瓜这事,自然落到了他儿子赵福根的身上。 赵福根和我是发小,从小就在一起玩耍,看瓜的时候就喊上了我,我痛痛快快答应了,别的不说,这西瓜是管饱的,何乐而不为呢。 那天晚上月亮又圆又大,漫天繁星闪烁,和风微掠,偶而几声狗吠蝉鸣,很有点诗情画意。两人摸了个大西瓜,吃了个饱,躺下没一会,我刚刚进入迷糊状态,赵福根就伸手把我抵醒了。 我一睁眼刚想说话,他就捂住我的嘴,用手悄悄指了指,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大黄鼠狼正人形似的“站”在旁边一个小坡子上,对着月亮一拜一拜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飞机。 这只黄鼠狼个头特大,几乎有一般黄鼠狼两个大小,别处也和我们平时看见的不一样,一般的黄鼠狼都是黄毛,这只黄鼠狼背上却长着一溜白毛,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我和赵福根都才十六七岁,初生犊子不怕虎,要有足够长的棍子,都敢将天捅个窟窿,哪里会怕什么黄鼠狼。 两人悄悄下了床,随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棍子,轻手轻脚摸了过去。那黄鼠狼毫不察觉,仍在那对着月亮磕头,待我们两人到了近前,我还没来得及举棍,赵福根已经一棍子砸了下去。 那黄鼠狼丝毫没有防备,被赵福根一棍子正好抡中脑门,顿时受了重伤,被赵福根又补了几下,终于停止了抽搐,一命呜呼了。 我们两人这个乐,瓜也不看了,提着黄鼠狼跑回家,找把刀子就把黄鼠狼给剥了,剁巴剁巴煮了一锅,黄鼠狼皮挂在了他家屋檐下晾着,这东西有人收,十来块钱一张。 等黄鼠狼肉煮熟了,加了点盐,两人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那时候也没吃过什么好的,有肉吃已经很不错了,一只黄鼠狼没一会就被我们俩啃了个干净。 这肉是吃完了,两人还得回去看瓜啊,抹了抹嘴就准备出门。谁知道门一开,两人顿时吓得呆在那里,我不知道当时赵福根怎么样,反正我是差点尿了裤子。 只见门口一片黄,全是黄鼠狼,足足有千把只,一只一只全像猴似的坐在那里,数千只绿幽幽的眼睛盯着我们俩。奇怪的是,这么多黄鼠狼聚集在一起,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我吓得“咣铛”一下将门关了起来,背靠着门大喊救命,现在想想觉得挺丢人的,但那个时候确实害怕到了极点,几千只绿幽幽的眼睛一齐盯着你看,不吓出病才怪。 幸好我喊叫的声音将赵三爷吵醒了。赵三爷一见我们俩全都脸色发青,腿不住地打着颤,我还抵住门扯着喉咙喊救命,就奇怪了,问道:“我说你们两个小子,这都快半夜了,不去看瓜在家嚎什么呢?” 赵福根都吓傻了,一个劲地打结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比他要好点,急忙将事情跟赵三爷说了一遍。赵三爷一听,忙打开门一看,门口的黄鼠狼更多了,数都数不过来,就这样还有黄鼠狼源源不绝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到门前就往那儿一坐,也不出声,不见有任何动作,但越是这样越是吓人,谁知道它们究竟想做什么啊? 赵三爷脸上也变了色,问道:“你们将那白毛黄鼠狼的皮放哪了?”我指了指屋檐下,赵三爷急忙拿了根竹竿挑下来,然后就这样挑着往门外一放,随手将竹竿丢了,关上了门,顺着窗户向外看去。 我也挤到窗户边向外看,只见那群黄鼠狼围了一个圈,将那白毛黄鼠狼的皮围在当中,过了一会,一只体形较大,背上有一溜黑毛的黄鼠狼,叼起那只白毛黄鼠狼的皮,扭头看了一眼赵三爷家的房子,一溜烟走了。 那只黑背黄鼠狼走后,其余的黄鼠狼也开始散去,片刻之间走了个干干净净。黄鼠狼走后,赵三爷将我们狠狠骂了一顿,说是黄鼠狼百年黑背,千年白毛,我们砸死的那只背上已经有了一溜白毛,起码也要有六七百年的道行,今天黄鼠狼已经认识了他家的房子,只怕以后难免有祸事上身。 当时被赵三爷这么一说,还真吓得不轻,不过现在想想,如果那只白毛黄鼠狼真有六七百年的道行,又怎么会被赵福根几下就砸死了呢?只是那些黄鼠狼为什么会大规模集合在赵三爷家门前,却成了一个谜。 我后来因为上学离开了村庄,赵三爷家也搬到了外地,我和赵福根也就失去了联系。不过前一段时间回老家的时候,听乡亲说赵福根死了,说是赵福根做了泥瓦匠,给人家盖房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从房子上摔了下来,那房子才盖一半,也就两三米高,只是被摔断了只胳膊,谁知道抬回家后,赵福根就一直胡言乱语,说是什么白毛黄鼠狼来追命了,没两个月就死了。 我惋惜之余,也难免心惊肉跳,那白毛黄鼠狼的肉,我也吃了一半,吓得我回到城里赶紧去庙里求了个观音供在家中,以保平安。其实在我们乡下,类似这样的奇闻异事,多不胜数,这里我就不一一道来了。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比之前说的这些要离奇多了。 第一章 老板有请 我现在搬到了城里,平日里写写书,弄弄古玩——写书从未出名过,古董也是买一件亏一件,日子过得不咸不淡。 不过我这人心态挺好:咱这不是还年轻嘛!才三十露点头,正是人生好年华,男儿黄金期。黄忠六十跟刘备,德川家康七十打天下,姜子牙八十为丞相,佘太君百岁挂帅,我才这点岁数,有什么好急的呢! 只是最近这段日子过得有点不顺心,刚被人骗买了赝品古玩,又被银行告之房贷利息上调了,每个月要多交一百多块;和几个伙伴合伙做点生意补贴家用,由于大家都没经验,刚撑三个月,开张时候朋友送的花篮还摆在门口呢,公司就宣布破产了;连朋友结婚我去凑个份子,车子轮胎都能爆了,反正,就没一件事能让我略微开心的。 我老婆经常在外面忙大生意,最近也没空过问我的事,要是让她知道实情那还得了啊! 这正在家胡思乱想呢,“咚咚咚”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我老婆忘带钥匙了,马上起身去开门,什么人都可以得罪,老婆绝对不能得罪。 “小娘子,你回来了?”门一开,门口站的虽然和我老婆是一个性别,长得也是柳叶弯眉樱桃嘴,水汪汪的大眼粉嫩的脸,但绝对不是我老婆。这下弄得我有点尴尬,虽说哥们一向自诩二皮脸神功修炼得还不错,刀扎不透枪打不入,但这刚见面就逮着人家大姑娘喊小娘子的事,还是第一次。 见那女孩子比我还尴尬,我急忙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我老婆回来了。”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没敢往屋里让,原因有二,一是万一我老婆要是赶巧不巧的这个时候回来,看见我和这个大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能会打翻醋坛子;二是我根本不认识这姑娘,我们这栋楼每一家的门都一样,说不定是走错门了的。 “请问是玉七先生吗?”那女孩子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尴尬中走出来,问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含羞带怯的。 “对,我是玉七,但是除了路边卖花的小姑娘,从来没有人叫我先生。”这一问,我就确定了件事,这姑娘就是来找我的。可心里又纳闷了,我根本不认识她啊,只见那姑娘又说话了:“玉七先生你好,我是万达房产公司的董事长秘书,董事长特地让我来邀请你明天上午到他家中一叙,说是有要事商谈,请玉先生明天走一趟好吗?” 我一听头就大了,这个万达房产的老总姓李,因为是个秃子,大家背后都叫他李光头,和我曾有过数面之缘,一直缠着要我给他写自传,给的价钱也不低。不过他的阅历实在不堪入目,写出来的话,全是些坑蒙拐骗、行贿送礼的事,就没有一个比较正面的亮点,照实写出来估计也就是本现代商业犯罪实录。 但偏偏这家伙不能得罪,人家不但有钱有势,还和当地一些地痞流氓都有关联。咱一个穷书生,大腿都拧不过人家手指头,哪敢明着和人家呛声,所以他要求我替他写自传的事,我一直支支吾吾拖到现在,也没给个准确的答复,估计明天上午叫我去,也还是这破事。 我虽然不想去,还是点头答应了,万一惹火了那家伙,让两个地痞收拾我一顿,也得咱闷声挨着不是。 那小姑娘见我答应了,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笑着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去了,只留下一门口的余香。 我等那小姑娘扭动着小蛮腰直到看不见的地方,才关上门,坐在电脑前继续写我的书,却怎么也憋不出一字半句,干脆将文档关了,玩起网游来。 由于我在游戏里尚属菜鸟一只,平时仗着朋友多还能狐假虎威几次,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等级高装备好的朋友都不在线,平时那些被我欺负的家伙趁机到处追杀我,弄得我很是不爽。终于,在我不知道是第几十次倒下的时候,抓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吴老六。 吴老六跟我是死党,真名叫吴桐树,也不知他爸给他取这名字是不是希望他能引个金凤凰什么的?我们俩从高中到大学都同一个班同一张桌子,要不是因为他经常几天不洗脚实在臭不可闻,我坚持不肯和他同铺的话,也许我的第一次同床也会被他抢去了。 吴老六这个名字有点来历:他老爸在他刚懂得男女之间不同的时候,就由于他不喜欢学习而恐吓过他,中国男女的比例是107:101,如果不努力,将来就是剩下那六个里的一个。结果等他上了大学,发现学校里的男女比例是7:1,自己长得也就一般,在这么激烈的竞争下,自然就成了那个六,偏偏在宿舍里,我们是按年龄排大小的,这一排下来他又是老六。从那以后,吴桐树这个名字,基本上就从他的生活里淡出了。 电话“嘟嘟”响了好一会,才传来吴老六还没睡醒的声音:“谈感情请按1,谈工作请按2,谈人生请按3,给俺介绍对象请按5,请哥们吃饭就直说,找哥们借钱请挂机。” 我也不理他那一套,直接吼道:“老六,速度上线,哥们正被一帮人猛砍呢!” 吴老六道:“老七,你就放过我吧!昨天晚上你把事儿闹起来了,结果自己没打两小时去睡觉了,还美其名曰老婆逼的,害我们几个和他们整整打了一夜。这就算了,为兄弟两肋插刀应该的,可我这正做梦娶媳妇呢,这样的美梦,一年也不见得能碰上一回,还被你给吵醒了。你今天要是不赔我一美梦,我跟你没完没了,去你家吃去你家喝,临走还抽根皮筋做个弹弓打你家窗玻璃。” 这家伙,整天嘴贫得跟挂了七八个油瓶似的,我听他这么一说,也乐了,刚才在游戏里憋的一肚子气消了个大半,随口应道:“得,哥们请你吃饭,我出去弄瓶酒,在家等着你。” 第2节 “算了吧!看你难得实诚这么一回,哥们就跟你抖实话吧,昨天你被老婆揪下线没一会,咱们就大获全胜了。我半夜睡不着去城河里偷鱼了,没想到还真走运,一网就弄了条大的,你来吧!这条鱼好几斤,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别忘了带瓶酒来,哥们可没钱买酒。” 我一听这个郁闷,刚才还以为他真一夜没睡为我两肋插刀来着,谁知道人家是“两肋插鱼”去了,幸亏打了这个电话,要不这条鱼就没我什么事了!赶紧答应一声挂了电话,换了衣服,出门在小卖部拿瓶酒骑上电驴,直奔吴老六家去了。 吴老六城里有房子,不过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就赖在郊区那又老又旧的宅子里。他父母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家里就他一个人,这家伙又奇懒,除了上次我替他介绍对象的时候收拾过一次房子,平时能不动手就绝不会动一根指头。 停好车一走进院子,我就看见吴老六撅着屁股趴在自家门上,顺着门缝往里瞧什么呢。我踮着脚过去,伸手一拍吴老六肩膀,那家伙正聚精会神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被我这么悄无声息的给了他一下,惊得猛一回头,看见是我,忙伸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又转头将眼睛贴上了门缝。 我顿时奇怪起来,这家伙的嘴平时是绝对不肯吃亏的,被我这么一惊竟然没对着我贫上一会,也算稀奇了。何况,他偷看的还是自己家,自家的东西还有什么是不能光明正大看的,该不会这小子将床借给哪对痴男怨女行云雨之事了吧? 一想到这,我也顺着门缝往里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屋里大厅正中间,竟然有只大公鸡和一条青蛇互相对峙着,青蛇也不算小,通体青碧色,粗如儿臂,肚子中间鼓起一小块来,看样子刚饱餐了一顿,有一米多长,看起来有点恐怖,但应该不算什么剧毒的蛇。 那大公鸡看上去倒有几分威风,浑身黄羽,血冠硕大,高脚尖嘴,应该不是吴老六家喂养的,否则早就进了我们的肚子了。 那公鸡双翅一展,扑棱几下后,竟然向大青蛇直扑过去。而大青蛇竟似早有准备,将自己的身躯盘成一团,只露个蛇头在外面,见那大公鸡来袭,竟也不惧,蛇头一晃,躲过大公鸡的一啄,伺机还击。 我一见大乐,这两个东西有点意思,竟然斗起来了,本来想站起来的身体又慢慢趴了下去,想看个究竟。 那大公鸡一击不中,喉管“咯咯”直叫,双翅又是一展,身子凌空腾起,竟然伸爪向蛇头上抓去。 青蛇又是将头一晃,躲了过去,却不料大公鸡这下竟是虚张声势,见蛇头已经闪到一旁,闪电般将头一低,一下啄在青蛇眼睛之上。 这下那青蛇顿时疼得满地打滚。大公鸡一击命中,哪里还肯放过青蛇,不停在旁边趁虚啄击,片刻之间,青蛇身上竟被啄破了数处,眼见就不活了。 这时大公鸡大概以为已无危险,上前一爪按住蛇腹,低头对着蛇腹连啄,几下过后,那蛇腹竟被啄开一道口子,一只小鸡仔从里面淌了出来。 我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大公鸡要和青蛇开打,敢情这青蛇吃了小鸡仔,大公鸡报仇来了,心中更是啧啧称奇。 就在连我都以为这青蛇一条命已经差不多没了,正准备悄悄开门将大公鸡抓住之时,场中情景却又忽起变化。 青蛇虽然肚破肠流,遍体鳞伤,却仍旧未死,大公鸡一只爪子按在它腹部,它尾巴却仍可活动自如,蛇尾一卷,竟然将大公鸡缠了个结结实实,无论那大公鸡如何跳跃转动,那青蛇丝毫不为所动,身躯反而越缠越紧了。 大公鸡固然爪尖嘴利,却苦于被青蛇紧紧缠住,毫无用武之地,开始还能跳跃挣扎,奈何那青蛇力道甚大,越缠越紧,片刻过后,大公鸡终于不支倒地。 而此时青蛇已经将鸡身缠了个严实,随着青蛇身躯不断蠕动收缩,我甚至都能听到大公鸡骨骼被箍断的声音。 我知道这大公鸡算完了,心中更乐,天上掉下顿美餐来,人要走运,山都挡不住。本来以为只有鲜鱼吃,没想到这下又有公鸡又有蛇的,这一趟真没白来。 吴老六比我还急,见大公鸡和那青蛇斗了个两败俱伤,急忙推开房门窜进去,将公鸡和青蛇几下全都弄死,屁颠屁颠提去灶上摆弄了。 我跟他太熟了,再加上做饭弄菜的事我也不行,自顾自地开了电脑,上了他的帐号去杀仇人,好报我之前被追杀之恨。 吴老六懒归懒,做的饭菜却是不赖,不大一会,一大盘红烧鸡,一大盘红烧鱼,一大钵蛇羹就做好了,我也杀了个过瘾,不等吴老六招呼,自己跑过去拿了碗筷,倒了酒,抢先吃喝起来。 咱们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吃起东西却绝对不慢,片刻之间,一盘红烧鸡已只剩几块鸡肋,一盘红烧鱼剩的都是鱼刺,一钵蛇羹更是见底了。 吃饱喝足,吴老六手也不洗,和衣往床上一躺,眨巴眨巴眼:“你吃了我的鸡和鱼,又喝了我的蛇羹,是不是应该帮我把碗盘洗了?” 我当然也不愿意做清洁工,随口说道:“我说老六,你也该认认真真找个对象了,别的不说,总有人收拾这个家不是。” 吴老六接口道:“你以为我不想,要有人能看上我呢!再说了,哥们怎么也是天之骄子,得有点条件的才能配上我吧!” 只见他点了支烟,抽了一口,吐出一连串的烟圈,慢腾腾地说:“其实我要找啊,条件也不是太高,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写得了代码,查得出异常;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新房;斗得过二奶,打得过流氓就能凑合了。” 我狠狠的“呸”了一口,掏出烟来点了一支,不再甩他,跟这家伙没法说,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拿大炮轰都够好几炮的。 抽了口烟,忽然又想到明天要去见李光头,心里不由一阵郁闷,叹了口气。吴老六一见我叹气,贫嘴劲又上来了,问道:“老七,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我知道他那德性,也懒得和他斗嘴,加上最近这段日子过得确实不顺心,一肚子的苦水也想找个人倒倒,于是就将这段时间的倒霉事都说了出来。 谁知道我这一说,竟是捅到吴老六的伤心处了,这边刚说完,他“嗷”的一嗓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吴老六指着我的鼻子道:“老七,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原来就农村一屁孩子,现在在城里买了房子娶了老婆,还想咋的?你看看我,大学毕业几年了,正经工作没找到一个;谈了几年的对象,被玩劲舞的小子拐跑了,到现在还光棍一条;上校友录想寻摸两个别人吃剩下的妞,小学同学里女的全结婚了,加中学大学班级,结果不让我通过,说我上学那会是不良少年;网上泡一妞,见面才知道是离婚的,她儿子比我小一岁,现在天天追杀我,说他妈是为了我离的,你说冤不冤!” 吼到这儿,吴老六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我现在运气那个好啊,吃炒饭吃出啤酒盖,吃馄饨吃出手指甲,坐公交车被门夹脑袋,打苍蝇手拍钉子上,去茅山烧烧香,手机还掉功德箱里拿不出来。” “更邪的是,出门口一和尚说我大富大贵,就是现在走背字,一高兴花五百块钱买了他一个翡翠护身符,天天没事就含嘴里,有天朋友来了说我舌头怎么绿了,把翡翠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块玻璃。你说那孙子骗我就骗吧,还非让我天天叼着,现在一伸舌头人家以为我苦胆破了,你说哪个妞能理我。” 我好不容易听他贫完,马上雪上加霜了一句:“行,老六,就冲你这邪乎劲,明天陪我去见李光头,咱将这倒霉劲带点给他,也算是替广大人民出了口气。” 一提到李光头,吴老六顿时蔫了,刚毕业那会,他在李光头的房产公司做过几天,到现在工资还没拿到。不过后悔已经晚了,他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要他陪我去,想不去都难,只好无奈地点了点脑袋。 第二章 一瓣玉莲花 第二天一大早,吴老六就“咣咣”直捣我家房门。两人吃了早点,一起下了楼,骑上电驴,直奔李光头的别墅而去。 等到了李光头家门前,一看人家这别墅,我和吴老六心里就开始不平衡了。电控的铁栏门,门两边和楼拐角都装有摄像头,单门独院,红砖碧瓦,吊角雕顶,院内一角稀稀疏疏几根紫竹,石桥石桌石墩子,一处小喷泉池内悠闲地游着几条金鱼,看着就舒服。想想自己那几十平米的小窝,还是贷款买的,顿时心里的妒忌羡慕愤恨全出来了。 按了半天门铃,一个保姆才懒洋洋地出来,询问了半天,才开门让我们进去,临放我们进门的时候,还瞄了一眼我俩骑来的电驴,撇了撇嘴。 李光头还没起来,我们只有在客厅里坐着,好在那小保姆送来了几盘水果,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等那小保姆再过来送茶水的时候,几盘水果已经被我和吴老六消灭了,又惹来小保姆一顿白眼。 两人一直等到十来点钟,李光头才从楼上睡眼惺忪的下来,一见我们就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应酬晚了,贪睡了会,让两位久等了。” 说实话,我对这李光头印象很不好,秃脑袋油光滑亮的,一张大肥脸,两只小色眼,酒糟鼻子厚嘴唇,胖得下巴和脖子都分不清,身材有点邪乎,估计他横着和竖着也差不了多少,肚子腆老远,走路还有点外八字。这些都还能忍受,最难以忍受的是他那张脸上的麻点,那真是一绝,大麻子套中麻子,中麻子套小麻子,整张脸上全是坑坑点点,都长成这样了还能满脸冒红光,请世界上最顶级的化妆师,估计都化不出这个效果来。 看着这样的一张脸,咱还得笑,必须得笑着说话,你说这难受不难受。 我挂着虚假的笑容道:“李老板客气了,我们后生晚辈,等会是应该的。”话一说完,吴老六就狠狠剜了我一眼,李光头却笑得更欢了,连声道:“小七果然是读书人,说话听着就是舒服,我们都这么熟了,就不要客套了,来来来,跟我来书房,我给你们看样好东西。” 我苦笑了下,你丫一个爆发户,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就是一些价值不菲的金银古玩。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有经验,上次在李光头公司的办公室,他就说要给我看一样好东西,结果从保险柜里一拿出来,却是整整一斤重的纪念金砖,闪得我眼直冒金花。 要是叫我一大早等到现在,就是给我看看金银珠宝,我保准能吐血。 想归想,又不能说不想看,只好假笑着答应了,站起身跟着李光头那肥短的身躯向书房走去。 吴老六在我身后拉了拉衣服,等我回过头,对我伸出个中指晃了晃,低声道:“老七你真恶心,啥时候学会拍马屁了?”我狠狠翻了他一白眼,没甩他。 进了书房,我汗“唰”地就下来了,一屋子的书啊,都是大部头全新的,精装正版,估计买来也就是装样子的,从来没看过,浪费!他这一屋子书要是都送我,那该多爽啊!真是锦袍穿狗身上了。 第3节 李光头用眼角瞟了瞟我,指着那些书籍哈哈笑道:“老七见笑了,我这些书都是用来做样子的,装装门面嘛,总不能一味在钱堆里打滚不是。” 我干笑了一下,吴老六撇了撇嘴,都没说话。这人比人,真能恼死人。 李光头又笑道:“让你们来可不是看这个的,更不是摆阔,真是有一件好东西,但是这东西价值并不高,我想来想去,这东西也就老七有兴趣了。”说着话,伸手从腰上解下一串钥匙,把墙角的保险柜打了开来,从里面取出个小方木盒子来。 盒子里面装的什么我不知道,但我一眼就被那个盒子吸引住了:盒宽约四五公分,长约十来公分,四角都是老铜活儿,中间是个虎头形的铜锁鼻子,没有锁,大概遗失了。整个盒子紫幽幽的,看上去既古朴又精致,不管从包装还是工艺看,都是上乘之选,只是我对木料不是太懂,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不过就光凭那卖相,绝对差不了。 李光头伸手将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白玉壁来,随手将那盒子丢在书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我的心都跟着紧一下,那盒子估摸着可是好几千块的东西啊! 李光头对我招手道:“小七,你来看看,这东西对不对你口味?” 我的目光才从那小木盒子上转移过来,随手接过李光头递过来的玉壁,细看却是一瓣玉莲花。玉的质地很普通,就是一般的和田玉,上面也没什么工艺,就简简单单刻了几条线,莲花瓣中间刻有一句词:“春花秋月何时了”。字刻得也很丑,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虽然是老工艺,但由于玉质过于普通,工艺过于简单,体现不出什么文化内涵来,还是个残件,市场上最多也就几百块钱。确实如李光头所说,这东西价值不是太高,比起那个小方木盒子差远了。 这样一来我反而奇怪起来,这瓣玉莲花从造型、质地、工艺等各方面来看,最多也就宋朝时一般地主家书房摆设之类的残件,根本没什么收藏价值,以李光头的身家,怎么会看上这个玩意? 还没等我发问,李光头就笑道:“小七看出来点什么没?”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在没弄清楚李光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万一要是哪个冤李光头的,我这一说实话,不是把人家给抖出来了吗?以李光头的个性,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哥们还是装糊涂吧!反正李光头这样的家伙,被算计点钱也不亏。 李光头又笑了起来,眼眯得跟狐狸似的:“小七,你小子和我耍心眼呢!明知道这东西不值钱却装二傻子,明告诉你,这东西我花了一千块钱买的,但我知道这绝对不值一千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这冤大头吗?” 我心里暗骂一句:“你爸才是二傻子!”嘴上却说:“你玩古玩的时间比我长,眼光比我准,你不说我哪知道。”心里又跟上暗骂道:“有钱烧的呗!” 旁边的吴老六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 只见李光头道:“我说个事给你听,你就明白了。”我点了点头,反正来都来了,就听他胡扯一会呗,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估计听完他的话还能赶上回家吃饭,要是赶不上更好,干脆宰李光头一顿。 李光头眨巴了一下小眼睛,神神秘秘地问道:“小七,你知道这句词是谁写的吗?”说着指了指玉莲花上的那句“春花秋月何时了”。 我一听就乐了,谈钱财势力老子不行,论诗书词句,就凭李光头那点学问,我用脚指头想都比他强。当下也不客气,说道:“这是南唐后主李煜所写《虞美人》里的第一句,后面是往事知多少……”一口气把整首词都给背了出来。 “那你知道这是他什么时候写的吗?”李光头并没有管我背的对不对,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我继续卖弄道:“这是李煜被宋太宗赵匡义强掠进京之后,日夜思念江南,心情苦闷之作,词句中才情卓越,以至千古流传。但也就因为这首词,让宋太宗有了借口,称李煜有思念故国,妄图潜逃回南唐故土之嫌,用一杯毒酒给糊弄死了,所以这首词也是李煜的绝命词。” “那就对了。”听我这么一说,李光头顿时兴奋起来,本来就满脸的红光,现在都快淌出血来了,“小七,我明白你知道这些,那你知道不知道药死李煜的毒是什么毒?又是谁制造出来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有点诧异,不管是正史野记,那一直都是我的长项,但李光头问我的这两个问题,我确实不知道,弄得实在有点汗颜。 “不知道了吧!告诉你吧,那毒名叫牵机,制造这毒的家伙,正是这个李后主。”李光头见我答不出来,不无得意地炫耀道。 “哦?李老板你又怎么知道的?”我颇感兴趣地追问了一句,李光头这家伙虽然坑蒙拐骗什么都做,但绝对不是个肯吃亏的主,他这次肯花一千块买一个只值两三百的玉莲花残件,绝对有他的道理。 “嘿嘿。”李光头又是神秘一笑,“几年前,我在南京的鬼市上淘到一本书,我虽然不是什么文人,但也还能看懂书中意思,说的就是这李煜遣人制造牵机之毒的事。” “书呢?”我又追问了一句,如果真有这书,又确实是真迹的话,那应该是五代时候的东西了,市场价值就不用说了,单是其中所附带的文化和历史价值,那都不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 “当时我花了两万块钱买了那本书,没多久就被一古玩商看上了,以五万的价格买了去,不过,我已经抄录了副本下来,这生意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李光头一边洋洋自得地炫耀自己的眼光,一边转身从书架上找了找,抽出来一本小册子。 我心中暗骂:“你个傻叉,如果是真迹的话,那本书别说五万了,五百万都有人买,其中所载的价值,哪是区区五万能买到的。”嘴上却说道:“那真是赚到了,李老板你太有眼光了。” 一边说着虚伪的话语,一边伸手接过李光头递过来的册子,刚翻开第一页,我鼻子就差点气歪了。这字写的,比楼下卖烧饼的张大爷那傻儿子用小棍条划的还难看,每个字扭七歪八的不说,还缺胳膊断腿的,不是少了一点,就是少了一横。要不是我对母语文字有那么点研究,还真得犯迷糊,估计这册子要送到外国朋友手里,肯定被惊为天书了。 好不容易将“天书”看完,发现其实不是什么书籍,只不过是一个药剂师做的笔录而已,和现在人写的日记差不多。但李光头所说的,如按照册子上所写,似乎还确有其事,这牵机之毒就是李煜派人制的。根据册子上记载,制造的数量还不少,因为书里面提到制造现场是“车牛相连,连绵数里,药师技工逾千,劳工过万,牵机之原料堆积如山”。如果照这个规模来看,比现在任何一家制药厂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想不通,南唐后主李煜本是个风花雪月的主,没事制造这么多毒药做什么?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制出这么多毒,那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最后他自己也死于牵机之毒,很有点自食其果的意思。 “但这跟这瓣玉莲花有什么关系?虽然这首词是李煜写的,但依李煜的身份,断不会用这么一块劣玉来刻词句,而且李煜的书法丹青皆是造诣颇深,也不会写出这么难看的字啊!”我又追问了一句,不弄清楚李光头为什么花一千块买这么个只值两三百的东西,我始终有点儿不甘心。 李光头听我这么一问,马上又露出他那老狐狸般的笑容道:“这东西,虽然不算精美,但毕竟是文人墨客玩的东西,所以我特地买来送给你啊!” 我一听脑袋气得直晕,你直接给我一千块钱多好,买这一破烂玩意,吃不能吃看不好看的,摆在家里还占地方,就算有人想买我还不好意思卖。话说白了,这玩意还不如两棵大白菜来得实惠呢!就这样我还得承他一千块钱的人情,再让我给他写自传都不好意思推托了。 可我转念又一想,马上推翻了刚才的念头,虽然这瓣玉莲花不怎么样,但那盒子不错啊!送我的东西我不好意思卖,没说盒子不能卖啊!就凭那盒子,随便卖卖也是几千,够我老婆买一套化妆品还够家庭开支大半个月的,收下就收下吧! 李光头见我收下了那瓣玉莲花,脸上的笑容更甚,我正准备伸手去拿那盒子,却不料李光头抢先一步,一把将那盒子拿了起来,攥在手里不放。 这下我傻眼了,敢情这孙子知道那木盒子值钱啊!哥们这回这闷亏是吃定了,我这正恼着呢,吴老六说话了:“李老板,不知道我那点工资,是不是能现在给我结了?你看,我这工资条都带来了。” 李光头看着吴老六打起了官腔:“我说小吴啊,你那工资的事要去找公司的会计啊,我虽然是老板,但这一码归一码,工资是有制度规定的,我也不能逾权,你说是不是?” 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递了个眼色给吴老六,故意说道:“老六你也忒不懂事了,李老板这么大的身家,能缺你那几个小钱?”吴老六和我早就心意相通,一见我的眼色,已经知道我想干什么事了,马上连声附和道:“那是,那是,李老板怎么会在乎我这几个小钱呢!不过我这不是穷嘛,再结不到工资,没钱吃饭了都。” “穷?李老板随便给你样东西也能抵你那几个小钱。”说着话,我劈手就把李光头手里的小木盒子夺了过来,随手丢给吴老六,“快滚,还蹬鼻子上脸了,我说怎么非要跟我来呢,原来是跑李老板家来要钱了,真是不知好歹,以后别说认识我!” 李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吴老六就把盒子一收,苦着脸道:“哎!算我倒霉,几千块工资换个破盒子,有比没有好,哥们认了。”说着话扔下那张工资条,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李光头刚想追出去,又被我一把拽了回来,我故意气呼呼道:“李老板,这样不识好歹的人,还追他做什么,那破盒子也够他那点工资了,你就别再追上去给他钱了。”我这么一忽悠,李光头就算再想把那盒子要回来,也不好意思了,反正那点钱他也不是太在乎,打个哈哈也就算了。 我又留下来拍了会马屁,胡乱扯了一会,电话就响了,故意躲一边和电话里的吴老六胡扯几句,挂了电话,借口家里来了朋友,一溜烟蹿了,临走我也没忘随手将那瓣玉莲花装口袋里,反正李光头说过要送我的,不拿白不拿。 出了李光头的别墅,转了个弯,吴老六正蹲那等我呢,那盒子价值绝对比老六那点工资只多不少,等于工资钱要回来了还多少占点便宜,另外白落一瓣玉莲花,虽然卖不了几个钱,可苍蝇也是肉啊,再说了,反正是拿的,卖不掉没关系。 两人嘻嘻哈哈了一会,老六忽然道:“我说老七,那册子上真说李煜是被牵机之毒毒死的?” 我想了想说:“应该没错,册子上确实记载着宋太宗毒死李煜的事,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感起兴趣来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按你的秉性,现在应该寻思怎么把这盒子卖成钱好糟蹋才对啊!” 吴老六皱着眉头道:“真是牵机?那是野史乱说的吧!根据现在医学报告,牵机之毒,主要成分是番木鳖碱和马钱子碱,服后腹中剧痛,死后表情十分痛苦,致头足相就如牵机状,故得名,但据一些史书记载,李后主死时是‘面态安详,七窍隐有血迹,手脚舒展,似在美梦之中’。这似乎和牵机毒发的状态不大符合。”一直没个正经的吴老六忽然正儿八经的说话,一张口就来上了一大套,还有凭有据的挺像回事,这让我忽然之间适应不了。 “嘿,没看出来啊,老六还真有两把刷子,你这些东西从哪学来的?我记得大学里好像没教过这玩意啊?”我一边调侃一边问道。 “我去,哥们当然不是盖的,虽然不敢说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那也是精天文,通地理,什么阴阳八卦、奇门遁甲,那都多少会一点,只不过在你这样的凡夫俗子眼中,看不出来罢了。”吴老六一听我夸他,顿时将尾巴翘了起来。 我跨上电驴,斜着眼睛瞟着他道:“说不说实话?不说我就把你丢这儿让你跑回城去。”这里远在郊区,离城区开车也要十几分钟,过往车辆又极少,我要真将老六丢这里,估计他还真得跑着回城。 老六一见我这语气,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立马蔫了,急忙道:“别介,哥们说实话还不行吗?都百度上搜的,哥可是搜索达人。”我哈哈大笑起来,也不说话,电驴一发动,一溜烟跑了,留下老六在那直跳脚。 第三章 三块布绢 第4节 等我回到家把菜饭什么的准备好,老六也跑到了,一进门就骂道:“老七,你实在太不仗义了,怎么真把哥们丢那鬼地方呢?差点就回不来了!”说着话,一屁股坐在桌子旁,伸手拿起筷子吃喝起来。 我坐在老六的旁边,灌了一杯酒才调侃道:“老六,跑回来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去汗蒸馆强?” 吴老六斜了我一眼,也没甩我,自顾自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大概没有嚼烂,噎得直翻白眼,猛灌了两杯才顺过气来。 “老七,你如果同意从李光头家附近跑回来一趟,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的吴老六看向我,坏笑着说道。 “我去,你当哥们傻的?你让我跑一趟我就跑啊?”我拼命嘲笑吴老六。 “我想起一个名人说的话,你永远不能战胜一个纯傻逼,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跟他一样的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这句话我今天是深有体会了。”吴老六一边用藐视的眼神看着我,一边从怀里掏出那个盒子,将盒盖取出放在一边,将盒子的一侧用力一扳,“咯噔”一声,竟将那木盒子扳成了两半。 “你是不是傻了?这值好几千块呢!这样一扳就一毛不剩了。”我一边心疼嚎叫着,一边伸手去抢那个盒子,却不料老六一把将半个盒子抢在手中,在桌角上磕了磕,那盒子又是“咯噔”一声,从底层弹了开来,盒子底下竟然有个夹层。 老六从盒子的夹层里取出一张已经发黄的绢布来,对我抖了抖,又揣进了口袋里,灌一口酒才道:“这里面还藏着个玩意,你小子不是将我丢在那儿一个人跑了嘛?我一生气就扔盒子砸你没打着,谁知道被哥们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想不想看看?” 我知道这下完了,老六这是掐到我软肋了,他知道我这人好奇心最重,这招绝对比猛揍我一顿还有用。但心里确实又很想看看那绢布上到底写的啥玩意,只好腆着脸笑道:“当然想看,咱哥俩还有什么说的,是不是?乖,拿给哥们瞅一眼,就瞅一眼。” 吴老六一脸坏笑道:“你当我傻啊?给你看了,你还能去跑一趟吗?要去快去,我吃饱喝足了你要是还没回来,我敢保证这块布你以后都看不到了。”说完又灌了一杯酒下去,发出心满意足的啧啧声。 我一眼看见酒瓶里的酒已经所剩无几了,顿时心生一计,老六别的都好说话,就一点——酒一旦喝迷糊了,那就不醉不归了,本来我都是拦着不给他喝的,今天为了不跑那一趟,只好破回例了。 好在老六没发现我的阴谋,不一会,这瓶酒两人给喝了下去,老六的舌头已经开始硬了,话也多了起来。 “再来一瓶?”我试探性地问道。 “开!今天哥们非要把你灌趴下不可!”吴老六豪气万丈地吼道,要是在清醒的时候,借他八个胆也不敢这么吹牛。 “行,我再下去买一瓶,但有一条,哥们去买酒,就不用再去跑那一趟了吧?”我趁机提出了我的条件。 果然不出我所料,吴老六现在哪里还有头脑想那事,豪爽无比地应道:“行,再去买一瓶,今天这事就一笔勾销了,别说哥没给你机会。” 我一听马上从酒柜里摸了一瓶出来,哥们家现成的酒,哪还用得着下去买。吴老六大概已经迷糊了,见到酒就开始灌,我则连哄带骗的将那块布绢要过来,铺在桌子上看了起来。 布绢虽然又黄又旧,但依然能看得出来质地很好,摸在手里丝滑如缎,上面写的应该是一封信,也可以说是一个故事,不过用遗书来形容,应该更恰当一点。 全文如下: “宋,太祖十三年,借口我主推恙未进京朝拜,兵发南唐,名为讨伐,实图掠夺。大将军黄毅,亲率南唐众将,死守长江天险不退,不料曹彬贼子使诈,天险失守,全军五万余人,仅吾率亲信数十人冲杀出围送信。奈何一路敌军无数,前追后堵,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冲杀至此,所率亲信已尽数战死。吾冲杀一日一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钢刀卷刃,长枪尖崩,战马疲怠,盔甲松散,身上大小伤痕二十余处,已无望能杀回阵营,公文书信,亦于撕杀中丢失,更无颜面见我主,唯有战死沙场,报效我南唐。大丈夫马革裹尸,本无憾事,惟恐死后,尸首被马践刀伤,面目难辩,南唐百姓误认为马仪屈膝投敌,故留此书,以正清名。但愿天佑我南唐,我主密制防御之物能及时到达,救我南唐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马仪死亦无憾!” 等我看完,吴老六已经好几杯下肚了,我急忙随手将布绢丢在一旁,又连哄带骗的将酒藏了起来。虽说哥们能将他丢在郊区,但那只是个恶作剧,他一大活人,也不会出什么事,最多累累两条腿,但他就一个人生活,我要真将他灌醉了,还得去照顾他,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 吴老六酒一高,话就开始多了,却见他嘟囔了几句,头越来越低,我急忙将他提溜醒了,可不能让他睡着了。这家伙,一醉酒就睡觉,一睡觉就得一天,醒了还得吐一地,不能让他在我家睡着了,要不然媳妇又跟我没完。 连搀带架的好不容易才将老六送回了家,还赔上了十几块打车钱。安顿好吴老六,确信不会有什么事了,我才慢慢晃回家中。 一进家门,我媳妇正在收拾桌上的残局呢,见我回来了,免不了埋怨几句,好在我哄老婆蛮有一套的,打了几个哈哈,糊弄了过去。 正准备回房睡会,媳妇忽然说道:“对了,刚才有人送来一个包裹,说是给你的,我放你电脑桌上了,也不知道里面塞了什么东西,怪沉的。” 我应了一声,转身走进书房,一眼就看见电脑桌上的纸盒子,也没多想,伸手就给拆开了,反正我一介平民,也没和谁有过什么深仇大恨啥的,绝对不会有人送个炸弹给我的。 盒子一拆开,里面是一块玉石底座,拳头大小,玉质一般,底座上有九道残痕,一看就知道是个没什么价值的东西,旁边还有个小盒子,没有盖,盒里放着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布绢。 我放下那块玉底座,取出布绢,打开一看,上面写了四句诗不像诗,词不像词的话:“莲花九瓣,美人如玉。七巧阁中,东山再起。”看完心中一动,虽然后面三句弄得我一头雾水,但第一句却使我想起了今天上午李光头送我的那瓣玉莲花来。 急忙走出书房,将那瓣玉莲花寻了来,把残缺的部分往那玉石底座上一合,严丝合缝,正是这玉莲花的底座。 我掏出手机拨打李光头的号码,电话一接通,我就说道:“李总,谢谢你啊,今天白受了你一瓣玉莲花不说,你现在还让人把底座都送来了,真是太客气了。”电话那头的李光头沉默了一下道:“底座?什么底座?我没让人送什么底座给你啊!小七,你是不是打错了?” 我一愣,奇了怪了,听李光头这意思,底座好像不是他送来的,那能是谁送来的呢?难道是神仙不成,上午李光头刚送我一瓣玉莲花,连我老婆都还不知道,下午就有人送底座来了,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小七啊,我这正开会呢,有什么事等会再打过来吧。”李光头那边挂线了,我还一头雾水拿着电话发呆。 “老公啊,家里可没米了啊,你再不去买,晚上就得出去下馆子了。”厨房里传来老婆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这就去。”我应了一声,丢下那瓣玉莲花出门买米,看这东西可不能管饿,柴米油盐才是正事。 楼下就有超市,我刚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花猛——一个专门在附近偷东西的小偷。由于我家住在市中心,过了超市一拐就是商业街,他经常在这混,我也经常在这逛,时间一长,大家也就认识了,但绝对没有什么交情,最多见面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 花猛并不猛,不但不猛,看上去还很瘦弱,一米五几的个头,八九十斤的体重,风大一点都能吹跑了。幸好花猛脸上还架了副金丝边眼镜,要不是这眼镜看上去还有点派头,就凭他那鬼祟样,别人肯定盯着他防止他偷东西。 我见过不少坏人,做什么的都有,流氓地痞,青皮混混,卖假药骗钱的,玩仙人跳坑人的,甚至有一次还专门去了趟监狱采访一个死刑犯,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像花猛这样的小偷。 这家伙长得天生一副贼样,倒八字的眉毛三角眼,小鼻子削嘴唇,尖下巴招风耳,两腮用刀削都刻不下来二两肉,怎么看都像三只手,就差用笔在脸上写上“小偷”两个字了。要是我不认识他,往我身边一站我保证马上就捂住钱包。 但奇怪的是,这家伙都长这样了,偷东西还出奇的顺利。我见过两次他出手,速度非常快,一次偷一女的,穿着很暴露,挎着个小坤包,浑身散发着不正经的味道。两人就走个对面,花猛好像碰了那女的一下肩膀,再看他手上就多一钱包了。 另一次是偷一农村老汉的钱,又被我看见了。偷那女的我可以装没看见,但偷农村老头我就不能不管了,被我追上去把钱给要了回来还给那老汉了。为这事他还差点跟我翻脸,不过翻脸我也不怕他,就他那小身板,三个捆一起也不是我对手。 这次花猛又盯上一老头,老头头发有点花白了,白白胖胖的,背着个皮包,穿着挺不错,浑身上下都名牌,看样子是只肥羊。 别看哥们平日里有点愤青,对有钱人那是又羡慕又嫉妒的,但从来不主张用偷的方式来对付有钱人。人家有钱也是自己赚的,有本事自己赚去,偷窃是种可耻的行为。 正准备走上去提醒一下那老头,旁边忽然跑过来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模样,扎着马尾辫,穿着红色的马甲,马甲后面印着“希望工程”四个字,挎了一箱子矿泉水;旁边还有一个小姑娘也是一样的着装,捧着个募捐箱子,大概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利用双休日做义工来着。 两个姑娘小脸晒得红扑扑的,一边走一边喊:“义卖筹款,希望工程需要大家的爱心来支持,三块五块不嫌少,您献上一份爱心,说不定就能让一个孩子走进学堂。” 一有人捐钱了,那个背水的小姑娘就会送上一瓶矿泉水,对人家鞠个躬,道声谢,脸上笑得和花儿开的一样。 我塞了二十块钱,领了瓶矿泉水,虽说哥们也穷,但也得表份心不是。 这一切本来都很和谐,两个小姑娘搞希望工程募捐,行人时不时塞上个五块十块的,我正在寻思着这社会上还是好人多的时候,就出事了。 两个小姑娘正好走到那白胖老头面前,捧箱子的小姑娘先笑着对那白胖老头鞠了个躬,将刚才喊的口号对着老头喊了一遍,谁知道一句话刚说完,那白胖老头就阴阳怪气的道:“捐款?我凭什么把钱捐给你们啊?” 那背水的小姑娘笑道:“老爷爷,不是捐给我们,是捐给希望工程,你的一份爱心,说不定就能帮助一个孩子重新走进学堂。” “去去去,我管他什么希望工程,读不起书就别念。”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又道,“你们两个,吃饱了撑的,别人家孩子读不起书关你们什么事,你们要是自己想要钱就直说,我可以把你们介绍到我的娱乐城里做小姐,看你们俩长得都还蛮标致的,绝对能赚大钱。” 第5节 两个小姑娘气得瞪了白胖老头一眼,转身跑开了。 我一听火“腾”地就上来了,刚才差点就提醒他注意小偷了,幸亏没行动,要不就错帮畜牲了。 花猛这时又挤了过来,一眼看见我了,大概以为我又要坏他事,脸色一呆,“哼”了一声,转身想走,我追上去一把抓住他肩头,将嘴巴贴在他耳朵上说道:“去偷那白胖老头,能偷多少偷多少,这次我绝不过问。” 花猛又是一愣,看了看我,问道:“真不管?”我点点头道:“绝对不管,你能把他身上东西偷光了我请你喝酒。” 花猛一看我是玩真的,脸上马上多云转晴,笑道:“七哥,这就对了,你放心,少不了你一份,兄弟绝对不是吃独食的人,以后有我的,就有你的!” 我挥挥手说:“别介,就这一次,下次只要你还偷一般老百姓,我还是会管。”花猛脸上顿时挂不住,摇摇头道:“i服了you,下次大不了不让你看见。”又向那白胖老头身边贴了过去。 我就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花猛从那白胖老头身边挤了过去,没一会又回头挤了那白胖老头一下,对我眨巴眨巴眼,向另一边走去。 我没理他,看那白胖老头遭偷了,就达到目的了。 径直走进超市,扛了一袋米,刚走出超市,就被花猛拦住了:“七哥,你刚才可说要请我喝酒的,不会说话不算数吧?”我一愣,反口问道:“你没听清吗?我说的是你要把他身上东西摸光了才请你喝酒,有一块手表都不算摸光的。” 花猛听我一说,冲我龇牙一乐,将手腕伸到我眼前晃了晃,笑道:“七哥,你也太小看我花猛了,看见没?这表刚才还在那白胖老头手腕上戴着呢,现在就改姓花了。”说着话,又将我拉到一边僻静一点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一大堆东西来,有手机、信用卡、钱包、香烟、打火机、眼镜、口香糖,甚至还有一盒避孕套。 “看看,七哥,咱可没吹牛吧?现在那老家伙除了左边口袋里还有一张餐巾纸,包里还有几张名片以外,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了。这算不算是全偷光了?”花猛不无得意地说道。 我愣住了,虽然一直都知道花猛这家伙手快,但从来没想到会快到这个程度,就来回挤了两下,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个人身上包里的东西全给摸过来了呢? 花猛又从怀里掏出一沓大红条,一分两半,递了一半给我道:“七哥,兄弟说过话的,有我的就有你的,这是你那一份。”我虽然心里很想给接下来,但还是推了回去,正色道:“我不会让这个钱脏了我的手。让你去偷那老家伙,只是看不惯他的行为而已,绝对不是想要这个。” “得,我知道,七哥你还是看不起兄弟,这钱要是硬给你,你放兜里估计都嫌烧得慌。但我说过话的,有我的就有你的,这堆东西你随便拿,你要一件不拿,以后你上街一次我偷你一次。”花猛悻悻地说。 我见花猛这样说,也觉得自己说话好像有点过了,拍了拍花猛肩头,笑道:“好好,那我就拿点东西。”说着话,我随手将那个打火机拿了起来,不锈钢的,上面还有一个比较别致的射手图案,帽一圈镶了金边,看起来还挺精致。 花猛随手将那手机也拿了起来,不由分说塞到我口袋里,我刚要掏出来还他,他就一闪身溜到一边,指了指我衬衫口袋里的破手机,说道:“行了,就这么地吧!七哥你那破手机早该换一个了。我再去捞一票,你回家跟嫂子说一声,晚上我请,咱们去大酒店搓去。”说完也不等我回话,转身挤进了人群。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名牌的,估计要好几千,再看看我的手机,也是名牌的,不过是水货,三百块买的,都用一年多了,手写功能早就报废了,发个短信跟掐架似的,一通电话还有“咝咝”的杂音。 叹了口气,我将手机装了起来,反正是那白胖老头的,东西也不是我偷的,再说了,咱也算是贫穷人家了,就当接受一回侠盗的救济吧! 扛着米,回到家,老婆正剥着荔枝在看电视,乐得一颠一颠的,心情异常的好,一见我就审判道:“老公,让你买个米你都能买这么久,快坦白,做什么去了?是不是利用这段时间和哪个女孩子约会了?” 我配合地做出夸张的表情,大声喊道:“冤枉啊!我只是遇到个朋友,多聊了两句,耽搁点时间而已,我对你的心那是日月可鉴,天地可表,长江之水喝不了,黄河之水浪涛涛,万里长城都烂掉,家中红旗也不倒啊!” 老婆一听笑得花枝乱颤,剥了个荔枝塞我嘴里:“算你识相。”我故意摇了摇头,装做神秘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法律规定,男人十八岁就可以当兵,二十二岁才可以结婚吗?” 老婆看了看我,不屑道:“优生优育呗!”我叹了口气道:“错!完全错了,这是经过国家领导班子深思熟虑的结果。当然,根据我的推测,在国家领导人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之前,肯定是参考了以下几条重要因素:一是杀人比做丈夫容易;二是过日子比打仗难;三是女人比敌人更难对付。” 老婆“噗嗤”就笑,佯打了我一下,我侧身一闪,却没注意到厨房的地砖是刚拖过的,还有一些水渍,乐极生悲地摔倒在地,揣在裤子口袋里的打火机摔落在地上,一下裂成了几半,比五马分尸还惨。 老婆赶紧心疼地将我扶了起来,我则心疼地将四分五裂的打火机拣了起来,试了试实在拼凑不回原样了,只好惋惜地丢到垃圾桶里。 老婆见我没事,扭着小蛮腰回去看她的肥皂剧去了。我则有点心疼,这么精致的打火机,一次还没用就报废了,实在舍不得,又看了一眼垃圾桶,心里真希望出现个奇迹,打火机能自动复原了才好。 谁知道这一眼,又看出蹊跷来了,那打火机的不锈钢外壳竟然露出一截布头来。打火机里怎么会有布头呢?这倒使我生出疑心来,我这人本来就好奇心特别重,不发现就算了,这已经发现了,当然是要看个究竟了。 我一伸手又将打火机外壳给拣了出来,仔细一看,里面又塞着一块布绢。老子这天没干别的事,尽和布绢打交道了。 将布绢掏了出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的是蝇头小楷,相当工整,也很清晰,这又让我兴趣大起。今天都看到三张布绢了,上面还都有字儿,不知道这张上面又写的是什么玩意。 等我将这布绢看完,心里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如果真像这布绢上所说,那我手里已经有了好几样东西可以用得上了,说不定哥这回要发大财了;惊的是如果这张布绢的主人是那白胖老头的话,根据关于这家伙的传闻来判断,这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只怕很快就会找上花猛,而花猛这小子就不用说了,三拳一打肯定什么都抖出来了,哥这回可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四章 临时保镖 这张布绢上的字如下: “易龙我儿,父亲年事日高,又终年奔波,身体状况每日逾下,这次身染重疾,惟恐等不到你出狱了。你自幼聪明,行事手腕也堪称狠辣,为父盼你此番出狱之后,能韬光养晦,别再做无谓的意气之争,专心寻那玉莲花,一旦玉莲花到手,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关于祖上训示,为父愚鲁,倾一生之力,亦未解开其中之意,但岁月不饶人,为父已不再奢望。今为父留传给你,望你精心钻研,破解其中之谜,找出藏宝,也算了却为父之心愿,更可富贵终身,荫及子孙。” 下面又写了几句话:“天水之源,大地之门,群山之颠,众林之神,狂风之域,暴雨之耳,碧海之峰,万物之灵,仁君帝都,天下大同。” 我虽然看得一头雾水,但易龙的名字可瞧得一清二楚。这家伙姓张,叫张易龙,是本地恶势力的老大级人物。欺压良善、敲诈百姓的事没少做,牢房出出进进好几回,派出所的档案摞一起可能不比他自己矮多少。本市有好几件人命大案,都或多或少和他有点关联,只不过到最后总是有人站出来抵罪,加上这家伙关系网撒的可不小,市、省里都有后台,所以到现在一直逍遥法外。 这样的人,天天恨不得到处惹事生非才好,哪有别人愿意去招惹他们的,更别说我这样的穷书生了,要想整我,在他们眼里估计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越想越怕,开始那点兴奋之情早抛到大气层上面去了。好惹不惹,偏偏惹到了张易龙,真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我干吗非要多那句嘴呢?只要我扭头就走,撒手不管,花猛一样会去偷那老头的东西。现在倒好,打火机也摔烂了,就算想还给花猛也没办法了,等着挨削吧。 没等我后悔劲过去,花猛塞给我的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吓得我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去,手颤抖得跟弹钢琴似的将手机拿出来,刚贴近耳朵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阴森得让人牙酸的声音:“今天日落之前,我要是看不见我丢失的东西,那就是你朋友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了,我在大富豪娱乐城等你。”说完也不等我回话,直接给挂了。 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一截红一截的,这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刚想到要坏菜就坏菜,这不是要命嘛!要置之不理,不管花猛的死活,哥们又做不出来,再说了,就算我装不知道,花猛也会把我抖出来,我不去大富豪见张易龙,难道张易龙不会来找我吗?这个城市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想找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可要是去见张易龙,那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完完整整回来,被打一顿都算轻的,万一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医药费都没人报销。 又一想那些黑帮题材的电影,往往做错事的小弟都被剁腕切手指挑大筋什么的,万一给我也来上那么一次,哥们不就报废了!一想到这,腿肚子差点转前面去,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一百多斤,“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婆听见声响,一转头见我又坐地上了,脸色估计也不怎么好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出来又将我扶了起来,伸手探探我额头,问道:“老公,怎么了?看你脸色好像不大对劲,赶快躺床上休息一会去。” 我叹口气,看了看老婆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心里想,哥们一定得想个办法躲过这一劫才行,万一哥们要挂了,老婆孩子房子票子,可能都得归别人了。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可没敢这么说。 我语无伦次的将事情前后因果说了一遍,等我一说完,老婆就骂道:“瞧你这点出息,这么点事就把你吓这样,不就是一个张易龙嘛,又不是齐天大圣,有什么好怕的!” 我叹口气道:“老婆你不知道,齐天大圣来了我倒不怕了,毕竟孙悟空西天取经后就成佛了,佛总得讲点道理不是。这张易龙可是个大流氓,根本不会和我讲什么道理,估计我这一去,就不能完整回来了。” 谁知道老婆将嘴一撇道:“我才不信呢!他就算是大流氓,也有人能制得住他,一物克一物,难道你没听过?” 我苦着脸道:“有是有,像警察局长啥的,张易龙一定会忌惮三分,可咱不认识啊!”老婆眼珠子一转道:“还有一个咱们认识的,而且还很熟,不知道行不行?”我现在就算有根稻草都能当枪使,哪还顾得上细想,急忙问道:“谁啊?咱们一圈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我表哥马正刚,他在这城市里,那也算是响铛铛的,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张易龙?”老婆反问了我一句。 我一听顿时大喜,刚才一时急恼攻心,将马正刚给忘了。这马正刚是我老婆姑妈的儿子,排行老四,和我们是嫡系亲属,我一直都叫他四哥。虽然上次我喝了点酒和他差点打起来,但事后我也打电话道歉了,加上我们都是至亲,应该不会记恨我。 这马正刚可不是好惹的主,在城郊开了个屠宰场,天天干的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活儿,手下徒弟几十号,个个都血气方刚身强力壮。马正刚本人也是身材魁梧,拳大腿粗,长得更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短发如戟,豹头虎目,鼻正口方,不要说打了,就随便往那儿一站,都够唬人的,上次我要不是灌多了,打死我八次都不敢和他呛声。 更得力的是,听说马正刚还是这个张易龙的把兄弟,以前在一个大狱里蹲过,交情相当不错。虽然马正刚出来后,就不再掺和黑道上的事了,但一直和这些人都有来往,加上他那几十个徒弟,其中不乏愣头青,这份势力谁也不能小瞧,在这个城市提起马四的大名,黑白两道谁也不敢不卖他几分面子。 第6节 一想到这,赶紧把我原来那个三百块钱买的水货手机又掏了出来,翻出马正刚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还别说,我这破手机平时总跟我玩别扭,一打电话“咝咝”的声音一波比一波大,一到关键时刻还真不掉链子,虽然“咝咝”的声音还有,但对方电话的“嘟嘟”声还是听得很清楚的。 “喂,老七啊!怎么想起来找四哥了?该不会又想找我干一架吧?哈哈哈哈……”电话一接通,马正刚那洪亮豪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四哥,这次你一定得帮我,你要不帮我,估计这次哥们就算不挂,也要变成残障人士了。”我一听到马正刚的声音,心顿时放下了一半。张易龙再横,也得卖马正刚一点面子,最多我摆一桌酒赔个罪,用不着缺胳膊少腿的了。 “这么严重?你得罪谁了?”电话里传来马正刚的声音,听我说的这么悲惨,也显得有点诧异。 “张易龙。”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嘴里都有点发苦。 “张易龙?你怎么会得罪到他?你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啊!”听说我得罪的人是张易龙,马正刚都不大相信。 “是这么回事……”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电话那头静了下来。 “你过来我这里,我在屠宰场等你。”静了一分钟左右,马正刚终于发了话。 “行,行,我马上就去。”我一迭声的答应着,挂了电话,和老婆交代了几句,出门骑上电驴,直奔屠宰场而去。 等我到屠宰场的时候,马正刚正在磨刀准备杀猪,见我来了,示意我先等一会,旁边有小徒弟搬过来一把椅子。我知道急也没用,只好坐了下来。 “赫赫赫赫……” 马四在磨一把刃长十五公分,柄长十公分,厚背薄刃的杀牛刀。磨得很认真,一张黑脸虎着,一双浓眉紧锁,阔口紧闭,一对虎目目不转睛盯着刀锋,直到刀锋已经发出青幽幽的光来,连刀身都亮得刺眼了,才浮起满意的笑容。 只见他“腾”地站起身来,粗壮魁梧的身形如同半截铁塔,伸出棒槌一样的手指,在刀身上弹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又用手指在刀锋上荡了一下,确定刃口已经达到自己的理想要求了,才大喝一声:“开始!” 旁边有小徒弟端过一碗烈酒来,马四伸手接过,仰脖一口干了,随手将碗递还给小徒弟,刀交右手,“唰唰唰”挽了几个刀花,又一声大喊:“看好了!” 说完一转身,龙行虎步,几步跨到案板边。案板上早就绑了六七头猪,清一色拇指粗的尼龙绳,系的四蹄捆虎扣,别说是猪了,估计捆的就算是大象,想挣开都难。 整个大院早就围满了人,都是来看马四杀猪的,十里八乡谁都知道马四杀猪是一绝。说得夸张点,有一次乡里唱大戏,乡亲们都等看完了马四杀猪才去看戏。开始戏班老板听说了还不服气,亲自跑来看了一回,从那一回开始,每天早上嗓子都不吊了,天天跑来看马四杀猪,一直到戏班去了别的地方,路途太远,那才罢了。 马四早就习惯了,也不以为然,伸出手指在第一头猪脖子上比了比,猛的一翻手,一把按住猪头,右手杀牛刀一挥,一道青光没入猪脖子内……大家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马四已经喊道:“盆来!”旁边徒弟早就准备好了接血用的盆,马四猛的抽刀,鲜红的血“呼”地就喷了出来。 马四看也不看,直奔第二头猪,如法炮制,片刻之间,六七头猪尽数毙命在他的刀下。他那些徒弟早就和他配合默契,等到他最后一头猪杀完,第一头猪已经褪毛洗净,放在另一边干净的案板之上。 马四转身过去,一手提起一条猪腿,单臂一较力,将整头猪生生提了起来,右手杀牛刀乱舞。只听“唰唰唰”一阵刀风过后,二百多斤重的一条肥猪已经四分五裂,肉是肉,骨是骨,内脏是内脏,猪头和下水正好落在案板下的木桶之中,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周边围观之人,这时才一齐叫起好来,掌声不绝于耳。须知一头猪往少里说也是两百多斤,马四单手就提了起来,单凭这份蛮力,已是世所少见,何况刀法如此之快,如此之利落,当真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兴致勃勃。 马四就在众人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中,气定神闲地将六七头猪宰杀分解完毕,伸手拿过一块干净抹布,擦去刀上血迹,一撩衣摆,反手将杀牛刀插入腰间皮鞘之中,双手一背,走到旁边的藤椅坐了下来,对几个徒弟挥挥手道:“都送出去吧,留两个腰子、两个肘子、一斤精肉,让你们师娘给我做几个下酒菜。” 我心里暗暗称赞,牛刀杀猪马正刚,果然名不虚传,刀快、准、狠,人威、猛、雄壮,难怪整天呆在乡下,也能混得风生水起,人人敬畏了。 马四将事情弄完,回房里换了套衣服,对我说道:“老七,走,我陪你去见张易龙,不过话得说前头,我给你当一回临时保镖,可不能不请我喝酒。”我连忙应承,现在别说请一顿酒了,让我请他喝一年也愿意啊! 马四哥有车,虽然就一普桑,但也比我这小电驴强,我们俩上了车,直奔大富豪娱乐城而去。这大富豪以前我也去过两回,那可是一个销金窟,都是些外地的朋友来看我,打肿脸充胖子请他们去玩的。 没一会,到了大富豪娱乐城门口,一进去,门里有几十个小伙子,个个头发都染的五颜六色的,抱着膀子站在那里,要是没有马正刚陪着,我都怀疑自己看到这些家伙还有没有勇气继续往里面走。 那些家伙一见到马正刚,都点头哈腰打起了招呼,马四哥和他们闲扯了几句,便向其中一个小头目问道:“张老大呢?”那家伙往里面指了指,马四带着我向他所指的房间走去。 一推门,我就看见了花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被五花大绑着,跪在房间中央,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头。那个白胖老头,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叼着支香烟,阴沉着脸,一见马正刚带着我进来了,面色一转,笑道:“马老四,什么风把你吹到这了,我记得你可一向不喜欢这些风月场所的啊,难不成现在转性了?” “张老大说笑了,我马四一辈子怕是和这些风花雪月没什么缘分了,这次来这里,是因为我一亲戚,无意间得罪张老大你,我这才厚着脸皮来讨个人情,看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这亲戚是个文人,耍笔杆子的,对社会上的事不大明白,更不认识张老大你,所以啊,才闹了这么点误会,还希望张老大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一点。”马正刚边说边自己找了椅子坐了下来,接过张易龙递过来的香烟,点了起来。 “好说,好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张易龙也混了这么久,上趟街能被人摸得干干净净,面子上有点说不过去,所以小教训了他一下。不过,在这之前我可真不知道他们是你马老四的亲戚,不然就冲你马老四的面子,我也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张易龙看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张老大大人有大量,等会我在聚福楼摆一桌,算是替我这亲戚赔罪了,还请张老大一定赏光。”马四哥给我递了个眼色,我马上掏出手机和那张布绢,放在办公桌上。 “不用不用,等晚上我请,就在聚福楼。正好,有几个兄弟犯了点事,从外地逃来我这躲避几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大家都是道上的兄弟,以后一旦有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张易龙看也不看我还回去的东西一眼,继续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马四打着哈哈。 我心里暗骂:这老狗,明明是想带人去吃饭,还说漂亮话,真要吃完了敢要他付钱吗?可又不能说出来,只好打掉门牙往肚里吞,陪着笑脸道:“张大哥,你就甭客气了,是我犯错在先,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肯放我一马,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你要是一顿饭也不肯吃,那就说明你气还没消,我这心里也不踏实啊!” 张易龙一听,哈哈大笑道:“到底是读书人,说话就是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好听,句句都在理,老哥要是再推脱,倒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聚福楼,不醉不归。” 我一听,用手一指花猛,打蛇随棍上道:“好,张大哥痛快人,就这么说了。我这兄弟也受了点苦头,你看是不是这样,我先带这兄弟去擦点跌打酒什么的,免得他晚上不能喝酒坏了我们的兴致。”我虽然和花猛不是很熟,但这个时候,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没问题没问题,刚才我几个小兄弟下手重了点,不过都是年轻人,应该扛得住,那我就不留了,晚上见吧!”张易龙一边满不在乎说着话,一边拿起了那只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张老大那我们先告辞,晚上见。”马四哥说着话站起身来,我急忙解开花猛的绳子,将他扶了起来,他被揍得不轻,龇牙裂嘴地站了起来,跟着我们就向外溜。 出了大富豪,花猛一把拉住我:“哥呀!我真没有想到你能来救我,我都以为这回铁定要赔进去半条命了呢!七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你让我去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不管什么事,只要哥你吩咐一句,要天我都给你捅个窟窿出来。” 我“呸”了一口道:“谢我没用,要不是马四哥,估计我这会和你刚才一样,正被人捆着找抽呢。” “四哥,我这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地方能用得着我花猛的,你尽管开口,我皱一下眉头都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花猛听我这么一说,又马上转向马四猛拍马屁。 谁料马四根本不吃他那套,眉头一皱道:“你不用谢我,我根本没打算救你,我来只是因为老七是我表妹夫,要只是你,被剁成八截我都不会说一句话的。” 花猛有点尴尬,“哼哼哈哈”的应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见他怪可怜的,插话道:“花猛,你要真听哥话,那哥就真要求你一件事,以后别偷了,你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行,为什么非要做三只手呢?被人看不起不说,你看看,像这回这事,多危险啊,要不是有马四哥,别说你要丢半条命了,我都要被你拖得脱一层皮。” 花猛低下了头,沉吟了一会,一脸决绝地对我说:“行,哥你说了,我就听,以后我保证不偷了,要是再偷,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我看他脸上表情,好像不是说假的,心里也有点开心,如果这花猛真的能从此改邪归正,那倒也是一件好事,起码要少好多人丢东西。 三人开车到了医院,一检查,花猛这回真被修理得不轻,身上淤青二三十处,左手无名指被扭断了,眼睛充血,鼻梁骨也被打断了,另外牙齿还少了两颗。我不禁有些后怕,奶奶的,要不是有马四哥,我的下场绝对也不会比花猛好多少。 等花猛包扎完毕,天也黑了,我给老婆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在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我老婆在电话那头很牛的来了一句:“哼,我就知道,有我表哥在,他张易龙也不敢把你怎么的!”马四哥听的直乐。 我们三人开车来到聚福楼,订了大包间。点菜的时候我看那个菜都贵得要命,又不能都点素的,正为难呢,花猛道:“哥,你就放心点吧!上午那丫皮夹里钱都被我掏了出来,他光顾打我了,也没顾上要钱,现在马四哥也来了,估计也不好意思要了,花他的钱请他吃饭,这样大家心里都平衡点。” 我一听就乐了,这丫的,幸亏我把他也捞了出来,要不今天这笔钱铁定要我掏。当下也不客气,美味佳肴点了一大桌,看得我口水直流,偏偏张易龙这老狗到现在还没来,只能看看却不能先吃喝起来。 第五章 嘴贱 等了约一个时辰,天已经黑尽了,张易龙才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一进包间就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几位久等了,我这几个朋友,见不得光,为了安全起见,只有等天黑了才能出来,海涵海涵。”嘴上说的是几位,实际上只对马四哥一人抱抱了拳,很明显没把我们看在眼里。 不过我也无所谓,反正吃过这顿饭,哥也不想和这号人再有任何关联。 第7节 张易龙第一个在马四哥身边坐了下来。坐在张易龙旁边的,是一小伙子,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坐在那端端正正的,甚至还有点羞怯的表情,我一眼就对他有了好感,甚至还觉得这面孔有点熟悉,只是想不起在那见过了,心里暗暗惋惜,一表人材啊!却和张易龙这样的人为伍,真是可惜。 坐在那年轻人旁边的,一看就不是好鸟。三十多岁的年纪,倒吊眉毛三角眼,狮驼鼻子血盆嘴,尖脑门粗脖子,一脸的横肉,满面的杀气,穿一黑色背心,露出一身腱子肉,疙瘩疙瘩的,还闪着油光,看着都有点恶心。 坐在肌肉男旁边的,看着虽然不那么碍眼,但也绝对不讨喜,四十岁左右,两只眼珠子浑浑浊浊的,一咧嘴一口大黄牙,一进门就带进来一股烟味。从他进门到现在,短短几分钟,都抽两支了,不用问,绝对是个老烟枪。 大部分人往往都会被表象所欺骗,我也不例外。就拿今天这事,如果不听张易龙对三人的介绍,我内心肯定是比较喜欢那斯文小伙的,谁知道张易龙一介绍,差点没把我吓趴下。 张易龙和马四客套一番后,指着那斯文小伙道:“来,老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光荣李兄弟。因为和几个小娘们玩乐的时候,失了手,才来我这玩玩,避几天风头。” 我一听头皮一炸,一下子想起来了,原来是李光荣,我说怎么一见面我就觉得有点熟悉呢,敢情是这个禽兽。在电视上看过,a级通缉犯,犯有绑架、抢劫、强奸、杀人等数条罪名,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我刚才还为他和张易龙这样的人在一起惋惜呢,现在觉得张易龙比他好多了。就这样还有脸起个名字叫李光荣,我看他家祖上十八代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张易龙又指着那肌肉男道:“这位是我本家,叫张勇,在部队呆了几年,退伍后就在他那一段收点保护费啥的。因为和人意气相争,打断了人家两条腿,跑来跟我玩了,以后老四你还要多关照。” 那张勇站起来对马四哥弯了弯腰,算是打了招呼。马四哥笑道:“好说好说,都自家兄弟,有事就吱个声。”我心里暗想,妈的,这都不是好鸟啊!赶紧喝了这顿酒,各走各的,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多一分钟都多一份危险。 张易龙又用手一指那一身烟味的家伙道:“这是我好兄弟,以前我跑路的时候,可全仰仗他庇护,说出来老四你也应该知道,淮阴老宋。” 马四哥脸上颜色一变,急忙站起身道:“淮阴宋颜宋大哥,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宋大哥勿怪。”话题一转又道,“不知道宋大哥这次犯了什么事,以宋大哥在淮阴的势力,竟然也要远避到我们这个小城市来?” 那大烟枪起身对马四拱了拱手,还了礼数,才慢悠悠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淮阴的某副市长在赌桌上欠下我一笔钱,赖着不肯还,我切了他一只右手而已。老四想必也知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何况我们这些常在河边走的,只不过那家伙实在嚣张,欠了老子钱还叫嚣说就是不还看我能怎么样?兄弟这口气没咽下去,就一时冲动动了刀子,说出来实在让大家笑话。” 我心里又是一惊,这家伙真可谓是胆大包天,副市长的手他也敢剁,用吃了熊心豹胆来形容他,那是一点也不过分。不过一个能和这号人物坐下来赌钱的副市长,估计也廉洁不到哪里去,这样的副市长,少一个也好,剁了也好。本来三人给我的印象,经过张易龙这么一介绍,完全颠覆了,现在我反而觉得就这个大烟枪像是个人了。 这人一到齐,也就开始了,气氛还算融洽,杯盘交错,互相敬酒,看起来还真像是一帮好朋友在聚会一般,其实个个心里都明白的很,我们这些人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朋友。 花猛借口受了伤,滴酒未沾,马四哥本来就酒量甚豪,张易龙喝酒是又奸又滑,那李光荣每次都只浅抿一小口,大烟枪喝的倒不少,可能酒量高,脸都没变个色,就我和那个张勇,有点高了。 这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醉酒误事的事,我也不知道听了多少,但偏偏一到了自己头上,还是控制不住。后来我也检讨了一下,为什么和张易龙这样的一伙人在一起,也能喝高了呢,后来一想就明白了,酒是我请的,虽然用的是张易龙自己的钱,可哥还是不痛快,多喝一点就多赚一点回来。 这酒一高,头脑就失去了控制,该说的话说了,不该说的话,也跟着出来了,我大着舌头问道:“张大哥,今天那块布绢上的字,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要是头脑清醒,打死我也不会问出这句话来。 “哦,那是我老父亲留给我的。根据他老人家说,南唐皇帝有个叫李什么的,被宋朝皇帝给灭了。临灭之前,这南唐的皇帝将一大批奇珍珠宝、金银细软,给藏了起来,将藏宝图交给手下两个大将,让他们带着藏宝图逃了,日后好取出藏宝,光复江山。这两个大将逃出来后,日夜受宋朝皇帝派出的官兵追杀,哪还有时间取什么藏宝,只好将藏宝图刻在一个玉莲花上,将莲花瓣分九个地点藏了起来,这上面的几句话就是那些莲花瓣埋藏之处的提示。”张易龙毫不在乎地说道。 “藏宝图?在哪呢?”张勇一听眼都直了,翻着三角眼问道。 张易龙随手掏出那张布绢,丢在桌上道:“其实,我怀疑这是糊弄人的,也不知道我父亲是从哪打听来的。我问了几个手下,连蒙加猜的弄出来第一句话的意思,天水之源。李白不是有句诗嘛,黄河之水天上来,天水想来指的就是黄河,天水之源那就是黄河的源头。为了这个,我去了两趟卡日曲,结果毛都没有找到一根,要不是我命大,差点回不来啊!” 我也许是酒高了,也许是嘴贱,随口就说道:“我看未必,张大哥不瞒你说,你所说的玉莲花,我家里就有一瓣,不知道是真是假罢了。而且,如果这传说是真的,那张大哥你之所以去了两趟卡日曲却没有找到任何头绪,也不是提示的不对,而是你理解错了。” “哦,你真有一瓣玉莲花?从哪得来的?我又怎么理解错了?难道天水之源指的不是黄河之源,而是另有别处?”张易龙听我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 “我确实有一瓣玉莲花,在外地的一个古玩市场上淘回来的。当时看走了眼,花了一万块,只是没想到其中有这层关联。”我没有说实话,而是乱扯了一通,还故意报了一万块的虚价。其实这么说,我是有私心的,万一这张易龙要是真神差鬼使的以为那真是什么藏宝图的残件,肯定会想买那瓣玉莲花,这样一来,我就算不赚钱卖,他也得给我一万块,哥们不是小发一笔了嘛。 为了编得像,也为了哄张易龙入我的如意圈套,我接着编道:“至于我说你理解错了,也是有根据的。天水之源也确实应该就是黄河之源,这些都没错,错就错在那南唐将军写的提示,肯定是按当时的地图来写的。要知道我们现在所知道的黄河之源,是在西藏的卡日曲,但唐宋时期不同,那时候认定的黄河之源却是在星宿海。” 说到这,我故意停顿一下,见几人都眼巴巴的望着我,心里顿时有点小得意。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就靠一点普通的历史知识,都能将这几个凶神恶煞唬的一愣一愣的,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记得历史上我们有学过,‘唐代贞观年间,大将李靖、侯君集、李道宗等,曾次星宿川,达柏海上,望积石山,览观河源。’又有‘贞观十五年,文成公主嫁往西藏,吐番王松赞干布在河源亲迎’等史书章句,都可以证明,唐宋时期认知中的黄河源头,不是在现在的卡日曲,而是在星宿海。” “另外,历史上还有一些有关事迹都可以证明,公元1280年,元朝专使都实奉命查勘河源,发现河源在‘朵甘思西部’、‘有泉百余泓,或泉或潦,水沮如散涣,方可七、八十里,且泥淖溺,不胜人迹,弗可逼视,履高山下瞰,灿若列星’。认定星宿海为黄河源头。” “到了清代,黄河中下游洪水多次泛滥,灾害频繁,清朝曾先后派专使拉锡和阿弥达到黄河源头,穷河源,告祭河神。拉锡从星宿海往上走了两天,发现星宿海之上有三山,三山之泉流出三支河,三河东流入扎陵湖,对黄河源头的认识又进了一步。” “清乾隆四十七年,阿弥达奉命前往河源,告祭河神。阿弥达西逾星宿海三百里,对三条河进行了实地勘查,认定位于星宿海西南的阿勒斯坦郭勒河,也就是今天的卡日曲为黄河上源。这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查明黄河的真正源头。” “新中国成立后,为了彻底治理黄河,改造黄河,造福人民,国家花了很大的力量,对黄河进行了比较全面的勘查。1978年,国家再次组织有关单位进行更为详实的调查时,再一次肯定卡日曲为黄河的正源,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知道的黄河之源。” “敢情我两进卡日曲,都跑岔马了,我还一直以为老父亲是被人糊弄了呢,敢情是我自己二傻子。今天幸亏遇到小兄弟你,要不大哥这一辈子都蒙鼓里了,大哥谢谢你了。这样,你那不是有瓣玉莲花嘛?你也没什么用,就卖给哥吧!哥也不亏待你,你一万买的,哥给你两万,你考虑考虑。”张易龙一副恍然的样子,脸上神情激昂,一开口给了我两万的价格。 我天天想发财,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好事,哪里还用考虑,连忙应声答道:“行,张大哥你说了算,我明天就把那瓣玉莲花拿给你。” 张易龙从包里掏出两沓百元大钞,往桌上一甩道:“得,兄弟,大哥这会是心急如焚,哪里还能等到明天!你现在就辛苦一趟,哥就在这等着。” 我一想也是,这可是两万现金,放自己包里最安全,万一明天张易龙再反悔了,我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得!哥们还是跑一趟吧! 当下站起身来,拿了两万块,跟几人告了个假,出了酒店打了个的士回家。一开门,我老婆还在看肥皂剧,说实话,有时候我很佩服这些女人的耐心。简单的说了一下,将两万块丢下,用张报纸将那瓣玉莲花一裹抱着就跑,一心只想赶紧送去赶紧完事,然后回家数钱玩去。 到了酒店,几人都在那眼睁铜锣样在等呢。一见我来了,张易龙急不可耐的站了起来,伸手将那瓣玉莲花接了过去,展开一看,脸上顿时显出失望的表情,但仅是一闪,旋即消失,将玉莲花伸手递给旁边的李光荣。 张易龙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各位兄弟,我张某人对兄弟一向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苦寻这玉莲花十数年,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无意之间让我得到。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三尺浪,又有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父亲亲口告诉我的传说,我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儿子,想来不会骗我,现在又有了这玉莲花做证,可见这宝藏之说,是确有其事。在座的都是我张易龙的好兄弟,现在也都知道了这个宝藏的传说,我相信,这宝藏之中的金银财宝,我张易龙一个人是拿不完的,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前往,寻了宝藏,大家三一三十一的平分了,你们看如何?” 张勇首先叫道:“好,我第一个赞成,皇帝藏的东西,想想能少吗?张老大就是义气,竟然还想到兄弟们,各位,我不管你们去不去,反正我是跟定张老大了,拿了这批宝藏,还用得着过这刀头舔血的生活吗?兄弟我也学学那些富豪,去海边买个房子,找他妈的十个八个小妞,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花猛一听说找到也带他分一份,身上的伤也不疼了,也跟着叫道:“对,我也去,反正我也过够了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活,被人瞧不起不说,一个不小心,进去就是三五年。我都二十六了,还没个对象,人家也给我介绍过几个,一听说我是个小偷,饭都不和我吃一顿就随便找个借口把我给踹了。妈的,要是让我找到这批宝藏,看看那帮娘们后悔不后悔!” 李光荣沉吟了一下,点头微笑道:“反正我是个有今天无明日的通缉犯,每天晚上睡着了,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见太阳,去就去吧!说不定临死我还能好好的快活几天呢!” 张易龙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向那大烟枪道:“老宋呢?你怎么看?有没有兴趣陪兄弟走一趟?” 大烟枪将手里的半截烟头丢了,又取了一支出来,点上火狠狠的抽了一口,沉声道:“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但是绝对不是泼各位的冷水,言语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兄弟多海涵。”说完四周一抱拳,算是先打了招呼。 我心里暗叹,到底是老江湖,礼多人不怪,就算等会他说出再不好听的话,其余几人只怕都不好发火了。 大烟枪礼数完毕,接着说道:“各位,这传说能从唐宋流传至今,只怕我们未必是第一批知道的人,如果这批宝藏易得,那肯定早就被别人取了去,如果这批宝藏不易得,那我们也未必能得到。试想一下,中华上下几千年,多少英雄好汉能人异士,比我们高强的是大有人在。远的不说,就说大家都知道的,河南王四海,黑白两道势力滔天,身手不用说,拿过全国散打王,手下数百,他为什么就没打这个主意呢?广州秦虎,这不用说了吧,黑道老大,三合会头目,论钱财,论势力,我们几个在人家面前那只算是毛毛雨,他为什么就没打这个主意呢?好,有人会以他们不知道为借口,但以前总有很多人知道吧!为什么都没寻到呢?只怕事情绝对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大烟枪一席话,听得张易龙慢慢坐了下去,陷入了沉思。张勇一见,顿时忍不住了,跳了起来道:“宋老大,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兄弟威风,我们张老大也还不是找了十多年都没个踪迹吗?要不是凑巧遇到这位兄弟,谁能知道这东西会藏在一个普通老百姓家里?就算万一到时候他们知道了,我们早寻了宝藏远走高飞了,他们再狠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李光荣也坐不住了,笑道:“宋老大也太小心了,宝藏这东西,可以说都是有缘分才能寻到,如果没有缘分,就算找到死,也找不到一点头绪,张老大不就是个例子吗?找了十几年,一点头绪没有,现在都不准备找了,它自己跑出来了,这就是缘分。” 张易龙听两人这样一说,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沉声道:“老宋啊,我意已决,无论如何要再走一趟,不然我张易龙死不瞑目。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就住在我家,保证好酒好菜招待着,出了任何闪失,都是兄弟的。” 大烟枪叹了一口气道:“张大哥,有你这句话,也不枉你我相交数十年,你要去,我哪能不陪着。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忘了当年的那批东北参客啊!” 张易龙面色顿时一变,旋即苦笑两声,掩盖了过去,我心里暗暗好奇,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会和东北参客扯上关系的? 张易龙见大烟枪答应了,又转向我道:“小兄弟,这东西虽然我买了,但按理说却是你先发现的,当然应该算你一份,而且以你的学识,应该对我们帮助很大。我们都是一帮粗人,过得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对于舞文弄墨,历史地理的什么,却都不懂,所以还得仰仗你,小兄弟,你该不会拒绝我吧?” 我一听就急了,虽然哥们喜欢钱,可从来没想过去寻什么宝藏。这些年来我看了不少小说,小说里关于贪财而死的人可不在少数,哥们可不想落个那样的下场。再说了,哥们虽然不算有钱,可家中上有高堂,中有娇妻,下有稚儿,生活的幸福美满,这万一我要是回不来,这不就全完了嘛!当下急忙站起身道:“张大哥,说好听点,我是一文人,说难听点,我就一废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会扯两篇鬼话,耍一耍笔杆,其余真是一无用处。我去非但对各位没有什么帮助,只怕还会拖累各位,所以,我还是不去了。” 旁边的张勇也道:“老大,让他去有什么用?你看看他,一副小白脸样,除了多分一份,估计什么也帮不上啊!”话刚说完,就被张易龙冷眼瞪了一下,只好又坐了下去。 第8节 我心中暗乐,对,就这样说,张易龙不要我去最好,钱再多我都不眼红,哥们可不想一百多斤丢星宿海喂狼去。一不小心看见李光辉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之色,扫了张勇一眼,顿时明白过来,张勇刚才说的话,虽然是在说我,却不小心将他也带了进去。李光辉可比我长的更像小白脸儿。 马四哥也帮腔道:“张老大,我这表妹夫是个书生,去了也确实帮不上忙,还是不让他去了吧!” 谁知道张易龙却道:“老四,要是一般的事情,哥哥绝对不会驳了你的面子,但这事确实不行。刚才老宋的话提醒了我,比我们势力大资金雄厚的人,大有人在,我们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去将藏宝寻了,倒也没什么,可这万一风声要是泄露出去,只怕这批宝藏未必能到我们兄弟的手。所以,只好委屈你这亲戚陪我走一趟了,但是我保证,只要我张易龙有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他少了半根发丝。” 马四哥“腾”的一下站起身怒道:“张老大的意思,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那马四也非得跟着走这一趟了?”场中气氛顿时有点尴尬起来。 张易龙一见马四发怒,马上笑道:“老四啊!你这火爆脾气还是一点没改,你救过我张易龙的命,而且还是多年的好兄弟,你不一样,你要不想去,绝不勉强,我绝对信得过你。但你家这亲戚,我却非带去不可。老四,我已经向你做了保证,你该不会这点面子也不给我吧?” 马正刚这人,属石头的,吃软不吃硬,一见张易龙这样说,又缓缓坐了下来,沉吟一会道:“行,就冲你张老大这句话,我去!我这表妹夫也去。” 我一听顿时急了,刚想说话,马四哥沉着个黑脸冲我摆了摆手,我一见他那面色,知道多说也无用了,只好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嘴里面直泛苦味。早知道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打死我九回,我也不会乱说一通。这下倒好,虽然落了两万块钱,可有没有命回来花,就是两说了。 第六章 星宿海野狼谷 当下大家说好,第二天就出发,约定了第二天的碰头地点时间。张易龙领着三人先闪了,说是要回去准备一些必备的工具。 张易龙一走,我急忙问道:“四哥,你咋就答应了跟他们去呢?这星宿海可不是好玩的地方,我听说那地方荒凉无比,地方一旦荒凉,恐怕危险难免,加上那还有高原反应,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马正刚端起酒杯,一口喝干,道:“你不去行吗?张易龙这人,我太了解了,如果没有老宋那些话,可能我还能将你保下来,可他一旦动了疑心,别说是我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他一样不给面子。” 我不满道:“我就不信,我要不去他们还能将我硬绑了去不成!” 马正刚看了我一眼,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放下酒杯,才缓缓说道:“如果你硬是不去,那我敢保证,你在这个城市呆不了一个月,不是出车祸就是玩失踪,要不就是意外伤亡。以前和张易龙硬来的人,都逃不过这几种下场。” 顿了一顿,马正刚又接着说道:“老七啊!你是个文人,对社会上的一些事不太了解,你要以为张易龙向他表面那样好说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虽然四哥在,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你,但四哥也不能天天跟着你啊!张易龙的手下众多,其中下三流的人物也有不少,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是防不胜防啊!” “那你也不用去啊!我就不信他张易龙敢拿你开刀。”我仍旧有点不服气。 马四看了看我,苦笑了下,说:“老七,我要不去,那你才真的有危险了,你以为这班人真是那么好说话的?张易龙保证你没事你就会没事?我告诉你,不遇上危险就罢了,一旦遇上危险,我要不在的话,你肯定是炮灰,回来张易龙说自己对你照顾不周,我能说什么?你是我表妹夫,小表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我可不希望小表妹年纪轻轻的就守寡。所以我不但不能不去,还不能一个人去,起码要带上石锤和豹子,这个世界,是靠实力说话的,根本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可言。” 我一听就愣住了,呆了好一会,狠狠扇了我自己一巴掌道:“都是我嘴贱,要不把玉莲花说出来,就不会有这回事了。” 马四却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不必太自责了,不就是走一趟嘛!我们就当旅游了,反正费用肯定是张易龙出。再说了,万一真能寻到宝藏,咱们也能发一笔,四哥以后也不用天天和猪狗打交道了。” 接着话语一转道:“不过,老七,你倒是真的做错了一件事。刚才张易龙要买那玉莲花的时候,你答应的太快了,其实都不用你自己开口,假装沉思一下,张易龙肯定会把价格再涨一番上去。” 我苦笑道:“四哥,那东西在市场上,也就值两三百块钱,能糊弄到两万就不错了,我只是没想到,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马四又笑道:“老七啊!你太迂腐了,东西值多少钱,不是市场定的,是看有没有人需要。比如那瓣玉莲花,在别人眼里,也许只值两三百块钱,但在张易龙眼里,那东西可是个无价之宝,别说两万了,你要他个五万八万的,也许他都愿意掏。” 我一听,心里又憋气又郁闷,暗骂自己傻,两万块钱就让自己失去了方寸,要是自己稍微沉住气一点,不说五万八万了,涨个一万两万的是大有可能的。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花猛忽然开口说道:“七哥,你也不必自责,等我们找到宝藏了,这点小钱算什么,随便分几件,也一辈子用不完的用啊!” 马四哥笑道:“得了,天也晚了,我们回去吧,都收拾收拾,明天可一大早就要集合了。”说完率先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 我也起身跟了出去,这事可不是小事,得赶紧回家跟老婆商议商议去。 告别了马四哥和花猛,回到家,老婆正躺在床上点钱玩呢,一见我就叫道:“老公,我明天要去买个泰迪。”我没好气的说:“不许买!” “为什么?老公,我这回保证不再让你遛狗和打理狗舍了。”老婆摇晃着我的胳膊撒着娇。“不行就是不行,上次买一棉花糖,你倒好,天天把我撵去睡沙发,说我睡觉不老实,怕是再把它压死了。奶奶的,哥们天天做的事比牛都多,待遇还不如一条狗,你说我能甘心吗?再让你买狗才奇了怪了。”我愤愤不平地说道。 然后不等她再闹,将今天晚上的事前前后后的抖了出来。我本来以为她会吓坏了的,谁知道这没心没肺的娘们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开心道:“好耶!我也要去,我一直都想去西藏玩玩,难得这回有人出钱,你要敢不带我去,我和你没完!” 我苦笑着又解释了一遍,老婆才满眼不相信的看看我,半信半疑道:“你别唬我了,那些不都是在你书里才会有的吗?现实里我可没听说过,你就是不想带我去,不过没关系,不带我去也行,给我买泰迪。” 我叹了口气,这娘们天天跟小孩子似的,算了,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其中利害了,想要泰迪就给她买一只吧!免得她天天闹我。 老婆一见我同意了,兴奋的又叫又跳,我坐在电脑前却心情低落,郁闷不已。忽然之间,我想起那大烟枪在酒席间说过的话来,顿时头脑灵光一闪,急忙打开电脑,给吴老六发了封邮件。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我收拾好随身物品,和老婆依依不舍的告别,早早的到了聚集地点。吴老六和花猛果然早等在了那里,对我眨了眨眼,我明白事情搞定了,心里一阵高兴。 不一会,马四哥带着他的两个徒弟——石锤和豹子也来了,石锤和豹子是马四哥最得意的两个徒弟。石锤高大魁梧,一身蛮力,那两个拳头,握起来确实如同两块大石头一般;豹子虽然身材不算高大,却精悍结实,精力旺盛,行动敏捷,和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很像。 再一会,张易龙带着李光荣、大烟枪和张勇四人,不知道从哪弄了辆旅游大巴开了过来。张易龙解释说是李光荣等三人都有案在身,坐飞机不方便,只好用旅游大巴,既可以伪装成游客躲过关口检查,大巴内空间宽敞,还可用来休息,也可以用做代步工具,一举三得。 我们也没意见,反正早到几天和迟到几天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抱着旅游的心态去的。张易龙一伙见我们这边添加了几个人,倒也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张勇很不高兴,说是会少分很多。我和马四哥一齐说从我们那份里分,不影响大家,这才皆大欢喜出发了。 大巴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反正人多,倒也不怕,饿了就停车吃饭,困了就换着开。就这样,还开了三天多时间,才到了星宿海附近的一个小镇上。 到了这里,车基本上就等于报废了,没有路,总不能抬着一大巴走吧!下了车,张易龙带着我们一直钻进小镇深处,来到一家高墙大院的大铁门前,上去“咣咣”敲门。院子里传来几声狗吠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喊道:“谁啊?” 我一听一愣,这说话的声音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到了星宿海这个地方,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过这种口音。 铁门一开,一个男子露出个头来,果然是汉人的面孔。三十到四十之间的样子,黝黑粗糙的脸,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一见张易龙,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张大哥,这么快就到了,赶快进来赶快进来。” 将我们几人让进了院子,张易龙给我们介绍说那人叫何军,原来是他一个兄弟,跟他来卡日曲的时候认识了当地的一个姑娘,就没有再回去了。 不一会,我们就看到了何军的妻子,果然很敦厚很朴实,还有了身孕。看得出两人很是和睦,想来应该是很幸福的一个家庭。 张易龙说明来意后,何军低着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倒是大烟枪说道:“何老弟的媳妇大着个肚子,要是让你跟着我们去,你心中诸多牵挂,反而多有不便。这样吧,你给我们分析分析,看看星宿海附近,有什么比较凶险隐蔽的地方,再给我们准备些代步的家伙,就行了。” 何军感激的看了那大烟枪一眼,难为情道:“不瞒各位兄长,我自从在这安家娶妻之后,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定生活,早已经失去往日的锐气,只想能平安终老,何况现在内子又有了身孕,我更是割舍不下。”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但是,我何军绝对不是没有义气的人,如果各位老大落难到此,我保证不说二话,只是……” 李光荣接过话道:“只是我们是来寻宝藏的,你就无意于此了,是也不是?”何军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我好不容易有了个安定的家,宝藏不宝藏的,我无所谓了,各位兄长,还请见谅。” 张易龙道:“兄弟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强求的意思,你自必对这宝藏没有意思,那大哥求你两件事。一:千万不要将此事传了出去,以免生变;二:刚才老宋已经说了,你在这里几年了,地头熟,给我们分析分析,这星宿海附近有什么凶险隐蔽的地方?另外,帮我们准备几匹马代步,放心,钱财不用你掏一分。” 何军道:“大哥你放心,今天你和我所说之事,我何军要是吐露半个字,都不得好死。”说完又沉吟了一会,道,“张大哥,你也称雄一方了,何必还苦苦追寻那缥渺虚无之物?就算舍不下黄白之物,也不一定非要往绝险之处去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兄弟心里如何过意得去啊!” 我一听就明白了,何军绝对知道这星宿海有那么个凶险之地,而且这地方,可能还真有点不怎么好玩,不然何军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这么一大票人,来都来了,如果是一般的地点,何军也不会都到这个时候还给我们泼冷水了。 张易龙道:“兄弟,这事我早就想过了,那收藏玉莲花之处,如果太容易到达,早就应该被人发现了。到如今仅有一瓣显露于世,相必隐藏之处甚为凶险隐蔽。你就别为老哥哥担心了,跟你说实话,我们这次也是有备而来,就算寻不到宝藏,也不见得就会吃亏。”说着话,将自己的腰襟撩了开,一把黑乌乌的枪托露了出来。 我心里一沉,没想到张易龙居然有枪,万一我们冲突起来,恐怕讨不好去。扫了一眼马四哥,见他面色也顿时沉重起来,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张易龙居然弄了一把枪。 那何军一见却笑了起来,道:“张老大既然早有准备,那我也就不隐瞒了。这里已经进了星宿海的地界,一般来说,星宿海虽然气候恶劣,但也没有什么过于凶险之处。惟独向北一百三十里左右,有一野狼谷,却是无人愿去的地方。即使再好的猎手,也不愿意进谷狩猎。” 第9节 “哦?”大烟枪问道,“那野狼谷怎么个凶险法?难道你们这就没人进去过?” “有,还不少!大部分都是一些探险寻幽的,有时甚至都是一队一队的,不过进去的人,都没有再出来过。只是听这里老一辈的人说,那谷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也有人说,那谷里封印着一头千年的妖兽,却无一人有真凭实据。”何军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恐惧。 我不由心中起疑,这何军的话有矛盾,如果真没人看见过,那只不过是以讹传讹,你怕个什么劲?刚想开口挤兑,那何军又说话了:“不过,我小舅子扎木哈,倒亲口和我说过,他亲耳听过野狼谷内妖兽吼叫之声,声若巨雷,震动整个山谷,持续约半个时辰。且伴随兽吼之声,整个野狼谷上空笼罩着雾气,吼声停止后,那雾气也逐渐消散。” 几人顿时呆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估计谁心里都在犯嘀咕,声音如同巨雷般响亮,而且一叫还伴随着雾气,这会是什么东西?难道说是传说中的巨龙不成? 传说中龙是双角如鹿,脸长如马,双目如兔,双耳如牛,鼻宽如犀,身形如蛇,有鳞如鱼,有腿如蜥,四爪如鹰,唇裂有须,无翼能飞,既能升水,又能吐火,因为结合了天地之间各种动物的形态威势,又称“九不象”。这个九却不是数字,而是代表为最大,也就是说,龙是天地间最厉害的生物。 关于龙的传说,中国实在太多了。相传东汉建安二十四年,一条长二十丈大黄龙出现在武阳赤水,目击者众多,逗留九天后,不知游离去了何方,当时朝廷还在其出现之地建庙立碑。 又有《唐年补录》记载,唐咸通末年某日,有青龙坠在桐城县境内,因喉部有伤,当场死去。龙全长十多丈,身子和尾巴各占一半。尾呈扁平状。鳞片跟鱼差不多,头上有双角,口须长达两丈,腹下有足,足上有红膜。 更有南宋绍兴三十二年,太白湖边发现一条龙,巨鳞长须,腹白背青,背上有鳍,头上耸起高高的双角,在几里之外都能闻到腥味。当地百姓用席子遮盖它的身体,官府还派人亲自祭祀。一夜雷雨过后,龙消失了。它卧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深沟。 但这龙厉害归厉害,却始终是个传说,谁也没有真正见过,野史所记载之事,也均无从考察,充其量只是个精神崇拜的图腾而已。现在何军这么一说,很容易就让我想到这个上面去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点天方夜潭,真要是一条龙,哪里还会等到我们前来寻找,国家早弄去研究去了。 这样一想,我心里反倒安定了下来,声音大不一样就能唬住人,蝉的声音大,一夏天能将人吵死,连只螳螂都能拿它当点心。再说了,我早和马四哥、吴老六几人商量好了,凡事都让张易龙等人走前面,一旦有了危险,三十六计走为上,一见势头不对提腿就跑。等怪兽将他们几人吃了,估计也差不多饱了,追不追我们都不好说。 我哪里知道,真正等到危机降临的时候,别说跑了,恐怕再让我们生出一对翅膀来都不行,飞都飞不掉。 我这边还胡乱猜测呢,那边张易龙问道:“哦,你小舅子只听到个声音?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吗?他人现在哪里?能不能请他来和我们详细谈一谈?” 何军苦笑道:“我那小舅子,原本是这一带有名的狩猎好手,一手枪法极准,而且身强胆大,有妻有子,日子本来过得甚是美满。就在四年之前,被一队探险者重金请去做了向导进入野狼谷,数日之后,却被发现躺在距野狼谷一百四十多里处的扎陵湖岸边。醒来以后,就整天疯言疯语,失去了思维能力,说什么有恶鬼要索他性命,且不管是谁问他,一听到野狼谷三个字,马上就会狂性大发,拼了命的奔跑,一直跑到累的疲瘫倒地才能停下,只怕无法和各位细说野狼谷内的状况了。” “竟然有这种事!”大烟枪皱着眉头说道,我从他的眼睛里明显看到一丝恐惧,这让我很是奇怪,这个大烟枪连副市长的手都敢剁,为什么对一些凶险之地这么害怕呢? 何军又说道:“那野狼谷内,不仅仅有不干净的东西,听老一辈人说,里面凶猛野兽随处可见,有很多都叫不出名字来,毒蛇虫蚁更是到处都是,防不胜防,进谷的路边布满了人类的骨骸。在山谷深处,还有一大堆的森森白骨,简直就是人间的炼狱。”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犯起怵来。我这人一向不迷信,所以何军刚才说什么野狼谷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倒是不怕,但这毒蛇猛兽就不一样了。万一死在那些畜牲嘴里,一百多斤肉得喂了畜牲不说,法律都不会替我出头啊! 何军又接着说道:“不过有一个传说,倒是很有可能和你们要找的东西有关系。相传不知道多少年以前,有一个落难的将军被敌兵追赶,逃了进去,结果追进野狼谷搜寻的追兵,都是一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敌兵的将领下令兵士手连手,肩挨肩的搜了一遍,只发现了满地的兵丁尸首,却硬是没有发现那个将军,只好围了野狼谷,一连围困了一个多月,方才撤去。那将军大概被困死在野狼谷里,心有不甘,所以化身厉鬼,一直盘踞在野狼谷内不肯离去。” 马四哥接过话道:“那应该就是了,如果我是那个将军,被追赶至此,也一定会遁入野狼谷中。一是山谷之内,容易藏身;二是敌众我寡,躲进山谷有利于各个击破,对敌人反而不利。” 我又补充道:“四哥说的对,还有一点,山谷之内野兽充足,倒也不愁食物,如果我是那位将军,一个多月绝对困不死我。关于化身厉鬼之说,我想应该是敌兵退去之后,这位将军惟恐敌人再回来搜寻他,故意使出的手段来吓唬当地的百姓罢了。” 吴老六也兴奋的接口道:“对,就和兰博一样,地形有利的情况下,一个人杀对方一个部队不是不可能的。” 我翻了他一眼,这小子,整天幻想自己成为超级英雄,不是幻想自己成了李小龙,就是觉得自己是兰博。把李小龙当偶像属于正常,说实话我也崇拜他,但把兰博、蝙蝠侠之类的当成偶像,就有点傻了。好莱坞每一年都制造出来好几个超级英雄,特技效果罢了,怎么能和李小龙比! 张易龙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个传说和玉莲花的传说也不谋而和。当真是天助我们,必定有一瓣玉莲花是藏在野狼谷内了。” 李光荣却插道:“只怕不见得,玉莲花之传说,始于南唐。根据历史记载,南唐后主李煜在城破之时被掠到了京城,不久就死于宋太宗赵匡义的手里,手下将军也是死的死,降的降,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大将军逃了。更没听说过有什么宝藏,甚至野史之中,也无记载。而这里的将军传说,也没有具体的年代,再说了,也不大可靠,可以说是漏洞百出,野狼谷能有多大?几千兵士手连手肩挨肩的搜寻,又有谁能躲得过去?千万别说藏在隐蔽之处了,以这种搜寻方式,除非你上天入地,不然绝对逃不掉的。” 我心里一惊,这人看着斯文,行事性情却狠毒无比,没想到心思如此缜密,万一以后要有什么变故的话,我得对这人小心提防才是。 不提我心里暗暗提防李光荣,张勇却跳起来道:“哪来的那么多理由,照我说,我们几个吃完饭后就动身,天黑前能到达野狼谷外,明天一大早就进谷,能找到玉莲花最好,找不到我们再想别的办法,难道坐在这里用嘴说说,玉莲花就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张易龙笑道:“对,张勇说的对。何军啊!你准备点饭菜,再给我们买几匹马,弄点牛肉干什么的,我们吃完饭就走。”何军见实在劝不住我们几人,只好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准备了。 我看着张勇,觉得有点好笑。几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坐在一起讨论半天,谁知道还没有一个愣头青说出来的话有道理。这人心眼要是少,发现的问题往往最直接,所用的办法也是最直接的,但这些最简单的办法,往往也是最有效果的。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们几个反而都没有想明白呢! 不多一会,何军老婆端上了饭菜。和中原地域的口味截然不同,每道菜都带有一种近乎自然的清香。用各种鸟蛋烩炒了一大盘炒蛋,刚端上来就被消灭的所剩无几;一整只的野鸭,片刻之间就只剩下数十根骨骸;三大盘主菜野牦牛肉、野驴肉、羚羊肉虽然看上去就像是用开水煮出来的一样,吃着却是异香无比。 吴老六这小子最没出息,一边抢似的往嘴里塞,还一边连连点头,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吃!好吃!真好吃!”不过我现在也没时间消遣他就是,这么好吃的东西,这几个人又没一个自觉的,不用抢的估计一会就没了。 不过我这个顾虑很明显是错误的,何军老婆可真是不小气,我们几人一个个都撑得直打嗝,各种肉类还剩下了几乎一半,只是那盘烩炒鸟蛋和那只野鸭子被完全消灭了。 几人吃饱喝足,没一会,何军也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两人,牵着八九匹马。这家伙看上去老实木讷的,没想到办事效率还真快。 何军一进门就对张易龙道:“张大哥,抱歉得很,我常年在这里生活,虽然日子尚算幸福,可惜平日里却没有什么积蓄,所以一下买这么多马匹,我实在没有足够的钱,没有办法,我只好将卖马的贩子给带了回来。”说完话,脸上露出惭愧不已的表情。 张易龙急忙道:“兄弟这是哪里话,我不是早说过了嘛,所需钱物,全由我来负担,你能帮我们找到卖马的贩子,大哥已经很感激了。”边说边掏出一沓钞票,交给何军道,“兄弟,你拿去付钱,你大喜的时候,大哥也没能来喝一杯喜酒,剩下的也不用还我了,就当是大哥的一点心意吧!” 何军哪里肯受,推却几次后,终究没犟过张易龙,只好收了下来,走出去支付买马的钱去了。 我看了看张易龙,头一次觉得这老头还不是那么令人恶心,起码对兄弟还有那么点人情味。 等何军交易好马匹,我们也收拾好了装备,何军媳妇见我们爱吃那些肉类,还给我们包了一大包。吴老六这家伙贼有意思,平时让他背个东西能推拖半天,现在连招呼都不要别人招呼,就自己抢着将那包肉接了下来。 几人告别何军夫妻,翻身上马,顺着何军指的方向而去。我和老六两人是初次骑马,只敢让马儿踏着碎花小步慢奔,其余几人都挥鞭急驰,片刻之后,竟然看不见人影了。 这几个家伙,将我们丢这了,这荒郊野地的,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就凭我和老六,随便来匹狼都把我们解决了。我和吴老六正惶恐呢,前方一阵马蹄急驰声,张勇身后带着一股沙尘折了回来,从我们身边一掠而过,顺手给了我的马屁股一鞭,叫道:“速度点,赶快跟上去。” 我的马受了一鞭,顿时不听我的指挥了,撒开蹄子就奔,我在马背上那叫个受罪。马儿向前一纵,我就向后一仰,刚缓回来点,马儿又是一纵。就这样前仰后合的跑了好几步,终于被我一把抱住了马脖子,哪里还肯松手。 马儿一阵风般的向前急驰,片刻就看到了前面几人的身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前面几人都下了马站在那里。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在等我和老六,心中稍微宽慰了点,毕竟还是没有忘了我们的。 随着马儿的奔驰,和几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大对,但苦于被马儿颠簸着,无法看清楚场中的情况。 幸好,马儿在奔过大烟枪的身边时,被大烟枪一把抓住了缰绳,用力一带,马儿两只前蹄腾起空踢,几声嘶鸣后,停了下来。 这马一停下,我顿时有点迷糊起来,马四和张易龙面对面的站着,李光荣站在张易龙的身边,石锤和豹子又站在张易龙和李光荣的身后。就这么站着,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烟枪拦下我的马,叫道:“各位兄弟,千万不要莽撞,我这就去追张勇回来。”一边说话,人已经翻身上马,策马狂奔,片刻之间绝尘而去。 我下了马,惊魂稍定,走到马正刚身边说道:“四哥,吓死我了,这马跑起来……”一看清场中情况,顿时一惊,下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只见张易龙手中握着手枪,枪口正对着马四哥的胸前,而马四哥那把仗以成名的杀牛刀,刀尖也正抵在张易龙的左边第三根肋骨与第二根肋骨之间,那里正是心脏的位置。以马四哥的能耐,在一瞬间将杀牛刀插进张易龙的心脏,完全不是难事,而马四哥的处境之危险就更不用说了,张易龙手里拿的,毕竟是枪,只要张易龙手指轻轻一扣,马四哥就得当场毙命。 何况张易龙旁边还有个李光荣,这厮手里也有把手枪,枪口当然是指着马四哥,只不过石锤却在他背后脊梁骨处抵上了一把尖刀。这一下要是捅进去,那李光荣就算废了,脊梁骨一断,只怕一辈子都休想再站起来了。 豹子却在张易龙脖子旁边的大动脉上、右肋之上的肺部各抵了一把尖刀,双手抖都不抖一下,死死地盯着张易龙脖子上的青筋。只要张易龙一开枪,估计豹子马上就会把自己手上的两把尖刀插进张易龙的身体里。 但是不管怎么样,不管谁先动手,马四哥恐怕都难逃横死当场血溅五步。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般模样,反正我只知道,绝对不能让马四哥死。何况,我也不是那种帮理不帮亲的人,一见这情况,顿时眼珠子就红了,上去对着李光荣就是一个大嘴巴子,顺便将自己的身体挡在马四哥面前,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怎么的?想打架?来来,哥们今天豁出去了,有种对着这开枪!”边说话边对着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 这样一来,场内形势顿时急转,变成张易龙和李光荣的枪口一齐对着我,石锤和豹子又在他们两人背后用尖刀抵着要害处,马四哥则被我拦在了身后,很明显对他们两人不利了。要知道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就算死一百次,都没什么影响,马四哥才是我们几人的主脑。原来马四哥在他们两人的枪口下,石锤和豹子还有点顾忌,现在马四哥被我这么一拦,已经脱离了危险,张易龙两人顿时就落了下风,要是以两人的命换我一条命,这亏明显吃大了。 第10节 “你就不怕死?”张易龙沉声问我道。 “怕!再笨的人都知道怕死,但有时候,怕死也得死!”我嘴上坚定的说,看上去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其实一颗心跳“嘭嘭”的。这万一张易龙和李光荣豁出命去拼死一搏,两枪齐发,我这小身板,只怕要多几个窟窿了。 马四哥一被我拦到身后,顿时身形一转,从我身后转到旁边,手中杀牛刀已经递到张易龙的胸前,急道:“张老大,你要敢动我表妹夫一根汗毛,我马四绝对让你血溅五步,以命抵命!” 张易龙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好样的!我张易龙一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不怕死的汉子,何况现在情势对我不利。”说着话,放下了手中的枪。 李光荣一见张易龙放下了枪,也对我笑了笑,耸了耸肩,将枪往怀里揣去。却不料被马四哥劈手一把夺了过去,沉声道:“枪这玩意是凶器,在你们身上我是真不放心,不好意思,我只好替你们保管了。” 李光荣面色一沉,凶光一闪,刚想有所动作,不料身后的石锤手上一加劲,尖刀刺进了皮肤,猛的一吃疼,旋即笑道:“我无所谓,有没有枪对我来说都没差别,马四哥愿意受累,那就多劳了。” 张易龙面无表情的说道:“老四,照你这么说,我的枪你也要缴了?”虽然已经受制于人,但张易龙的语气之中,还是透着一股子傲气,果然不愧是黑道枭雄。 马四哥沉声道:“张老大,不是兄弟不相信你,在这荒山野岭的,你要真将兄弟给崩了,兄弟也只能永远留在这了。我还不想死在这里,所以只好委屈一下了,不过,只要你愿意以你母亲的名义发誓不报复我们,那你的枪也可以由你自己保管。” 张易龙面色一沉,怒道:“老四,你……”身后的豹子手一带劲,张易龙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后面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我一回头,大烟枪已经骑着马到了我们身后,前面还横卧着一个人。吴老六远远的跟在后面,还拉着一匹马。 大烟枪到了近前,伸手一掀,将那人丢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一脸的狼狈,却是刚才从我们身边掠过去的张勇。 大烟枪抛下张勇后,掏出烟来点了一支,狠狠吸了一口,才笑着对马四哥道:“幸好我的马快,我赶到时,张勇正和何军对峙呢,我劝说不果,只好动了手,将他按在马背上给带了回来。不过这家伙力气还真不小,害我一路上都得双手按着,没法抽烟,差点把我憋死。” 我心里暗暗起疑,就凭大烟枪那病痨鬼的样子,能拿下张勇?张勇那一身腱子肉难道都是贴上去的?可看大烟枪的样子,又不像是说谎,何况还有张勇那副狼狈样,也足已证明大烟枪的话没有假了。 张勇一翻身,“腾”的站了起来,张口就骂道:“宋老头,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张老大这么罩你,你他妈胳膊肘往外拐,你勇爷今天要不废了你,我跟你姓!”说着话就向大烟枪冲了过去。 大烟枪一笑,跳下马来,随手用手中的马鞭柄在地上画了个圈,抽了一大口烟,吐出烟雾,才说道:“张勇啊,你就别吹什么废了我了,这样,你要是想练练,我就陪你玩玩。只要你能在三圈之内不躺在这个圈里,我给你跪下磕头赔罪。” 我看了看那个圈,大约有两米见方,心里更是怀疑。要说大烟枪能将张勇拿下,也许有可能,可要让张勇在三圈之内躺进这个圈子,感觉有点像天方夜谭。 张勇也不回话,一冲到大烟枪面前,抬手就一拳,拳风呼呼,直奔大烟枪的面门。大烟枪不慌不忙,右手打横里向外一挡,手腕一翻一把抓住张勇的手腕,身形一闪闪到旁边,左手从张勇的手肘处反插进去,搭住张勇的肩头,右手向上一提,左手顺势向下一压,已经将张勇的整条胳膊扭到了后面,全无还手之力。 这几下动作说起来慢,实际上也就电石火花的一瞬间而已。大烟枪的动作虽然都是最简单的擒拿招式,但实在是快速无比,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个面黄肌瘦病痨鬼一样的大烟枪,竟然会是一个格斗高手! 大烟枪将手一推,张勇胳膊吃疼,身体自然向前倾。却又不料大烟枪猛地一撒手,身体重心顿失,“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正好在那个圈子里面。 一招,仅仅一招,还是最简单最普通的一招,一照面这个看上去健壮的像只大狗熊一样的张勇,就乖乖的趴在了大烟枪划好的圈子内。 这张勇倒也凶悍,就地一滚,一个鲤鱼打挺又翻了起来,双拳一握,又要冲向大烟枪。就在这时,张易龙说话了:“住手!阿勇,你哪是宋兄弟的对手,还不赶快谢谢宋兄弟刚才手下留情。他要是将你胳膊抓住不放,再向上抬上那么一抬,你那只胳膊早就废了,还逞什么英雄!” 大烟枪悠悠然地抽了一口烟,刚才打斗,他就这样一直将烟叼在嘴里,竟然都没弄折了。吐了一口烟雾,大烟枪笑道:“张老大说的哪里话,自家兄弟,动手切磋下,我自然不会下狠手。何况张勇兄弟可是张老大手下的爱将,我宋颜这段日子没少受张老大的庇护,自然会懂得分寸。” 我又是一愣,听大烟枪这话的意思,他好像还手下留情了,不知道他要是下了狠手,这张勇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张易龙也没接话,转身对马正刚道:“老四,我以我老母亲的名义发誓,要是对你们心存报复暗下毒手,我全家不得好死!” 马四哥一听,对石锤和豹子连打两个眼色,笑道:“张老大,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两家本是世交,又是斩了鸡头喝过血酒的兄弟,不是兄弟小心眼不相信,实在是刚才的情况特殊,现在大哥你发了誓,兄弟自然是信得过!信得过!”石锤和豹子也一齐收了尖刀,站到了一边。 张易龙又道:“好!大家都是兄弟,我也希望你不要对刚才的事心存芥蒂,我们继续同心合力,寻出那笔宝藏,兄弟们共享富贵,可好?” 马四哥点头道:“好!只要不违背道义,我马四绝对以你张老大马首是瞻。” 我这才又想起刚才的场景,正心中疑惑,不知刚才几人为何起了冲突,还闹出那么大的阵仗,弄得我到现在心还“咚咚”的。正想开口询问,身后又是一阵马蹄声响,我扭头一看,却见一匹快马正急驰而来,转眼间已经超越了吴老六,来到近前。 来人到了近前,翻身下马站定,却是何军。张易龙一见何军来了,面色一红,干咳了一声,刚想说话,何军抢先说道:“张老大,何军性命在此,如若要取,自管拿去,只是有一事不明。我何军扪心自问,自从跟了张老大你,为你打地盘争名位,冲锋陷阵出生入死无数回,跟你两进卡日曲,更是几经生死,一向是忠心耿耿。虽然后来我留在了这里,娶妻生子,没再跟你回去过那刀头舔血的日子,但你这次来,我也是热情招待,生怕怠慢了,自认也无招待不周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老大你要取我性命?取我性命也就罢了,我何军本是道上的人,双手也沾了不少的血腥,将军难免阵上死,瓦罐难免井边伤,套一句现在流行的话,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老大要取我性命,我自不该有其他想法,不知为何还要杀我全家,连我那尚未出生的孩子都要灭了,难道连条根也不给何军留吗?” 话刚说完,刚刚退到张易龙身边的张勇就又蹦了起来,一指何军骂道:“钉子,老子已经放过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再啰嗦我拧断你的脖子!” 豹子和石锤这时已经站在我和马四哥的身边,豹子凑到我耳朵旁边轻声道:“钉子就是何军以前在道上混的外号,钉子虽小,却尖利无比。何军以前可是张易龙手下头号大将,一旦被他盯上,就没有能落个好的,所以大家都叫他钉子。”刚才我舍身挡枪,让豹子和石锤对我好感大生,何况还有马四哥这层关系,都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却听“啪”的一巴掌,张勇脸上已经挨了一下,张易龙怒道:“我让你去杀了何军,什么时候叫你连他全家一起杀了?杀何军,只是防止宝藏的秘密泄露出去,他的妻子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更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为什么要连她一起杀?” 这一巴掌打的着实不轻,张勇捂着脸道:“老大,我……”话还没说完,又被大烟枪将话截了过去:“张老大,你也不用怪他,反正我到的及时,他一个人也没杀成,向何兄弟陪个罪,也就算了。” 何军听完张易龙的话,已经面沉如水,怒道:“免了,我何军受不起。各位,从今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谁要再想对我家人不利,休怪我何军不讲情面。”说完对那大烟枪一拱手道,“感谢宋大哥刚才援手之恩,只是何军志已不在江湖,不想再和任何道上的朋友有瓜葛,这里谢过,后会无期了。”说完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头也不回一下绝尘而去。 张易龙脸上阴晴不定,忽青忽红,半晌没出声。正好吴老六骑着马来到近前,一见大家都在,他刚才落后了很远,也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笑道:“大家都在等我啊!不好意思的很,我这是第一次骑马,慢了一点,大家别见怪!” 张勇一肚子火没法出,一听吴老六这么说,顿时骂道:“废物!”刚骂完,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张易龙也骂道:“废物!” 大烟枪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赶快走吧,日落之前还能赶到野狼谷口呢!”说完带头前行,一边在马上摇晃,一边飘着烟雾,看上去好不自在。 张易龙也不说话,跟着翻身上马,向前行去,张勇和李光荣赶紧跟了上去,我和马四哥、石锤、豹子、吴老六则跟在最后面。 吴老六见大家神色不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拿眼角瞟了瞟我,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开口询问,豹子已经抢先说道:“刚才好险,李光荣那厮甚是歹毒,本来我们走的好好的,他却忽然和张易龙说起何军的事,说何军知道了宝藏的事,说不定会泄露出去。张易龙这人又生性多疑,那厮这么一挑拨,竟然叫张勇回去将何军杀了,师父不同意,还争执了起来。我们都只以为张易龙身上有枪,谁知道李光荣身上也有一把,幸亏最后被师父缴了过来。枪在那厮手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马四哥道:“何军也算一条好汉,张易龙的地盘,有一半是靠何军打下来的,现在只因一个子虚乌有的宝藏就要置何军于死地,道义何在。除非我马四不在,不然绝对不能坐视不理。”说到这里,又转首对石锤和豹子道,“你们两个记住了,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以道义为先,千万不要学张易龙,他这样做,只怕不会落什么好。” 两人一齐答应,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敢情是李光荣挑拨张易龙,让张勇去杀了何军灭口,马四哥不准,张易龙拨枪相向,一时占了上风,张勇得已脱身前去。却不料张易龙和李光荣又被豹子和石锤所制,形成了我看到的那场互相牵制的场景,我又插了进去,张易龙等的优势尽失,才又演变成现在这般。 一想明白,不由暗暗心寒,张易龙这人生性多疑,亏我还以为他对兄弟有点情义呢!幸亏马四哥和那大烟枪从中拦了一把,不然这何军一家,死的多冤。 马四哥将那枪掏了出来,递给我道:“老七,这枪你拿着防身,必要之时,尽管开枪。”我知道马四哥的意思,这里几人都一身的本事,足以自保,就我和吴老六两个是菜鸟,有把枪防身,也是好事,当下也不推脱,伸手接了。 马四哥又简单教了我一些用枪的常识,见前面几人已经走远,急忙带我们追了上去。这次我和吴老六没有落在后面,因为豹子和石锤,一人在我们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 一路无话,天近黄昏之时,几人已经到达了野狼谷口,奔马一停,我和吴老六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一路颠簸的,差点将我的骨头都抖散了。 马四哥看着野狼谷口半天,缓缓道:“进谷之后,你们千万小心,一旦遇到凶险,马上退出来。天底下再大的宝藏,也没有保住一条命重要,记住了吗?” 我听马四哥这话说的有点严肃,这才仔细看起地形来。只见这野狼谷看上去却是有点怪异,远远望去,怪石嶙峋,杂草丛生,罩在灰蒙蒙的烟雾之中,更显得阴森森一片。尤其那谷口,竟是由一圈黑色石头环绕而成,如同一只怪兽张开的巨口,正等着择人而食,处处透露着一股暴戾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第七章 幽谷异兽 豹子和石锤、张勇、花猛四人,忙着搭帐篷。住的地方是有了,不过吃的事情就麻烦了,我们几人都没做饭的经验,要不是带了吴老六,晚上估计就得啃干粮了。 吴老六这丫的几年单身生活真不是白过的,一手厨艺相当不错,就用何军媳妇给的那些肉类,做出了一餐布的美味。几人都是边吃边赞,张勇更是吃的满嘴是油,惟独张易龙,咽下几块野驴肉后,就坐到了一边,抽起烟来。 第11节 其实我倒是理解张易龙现在的心情,自己下午还要杀了何军呢,现在却要吃人家媳妇送的肉食,能吃下去才怪!不过这事是他自己造成的,吃不吃和我们也没关系,我们照吃不误。 就在我们几人大吃大喝之际,野狼谷内忽然响起一声巨吼,声如雷鸣,震动山谷,来回激荡不已。我猛的一惊,手一抖肉块滚落在地,张勇“腾”的跳了起来,由于嘴里还塞了块肉,含糊不清地喊道:“妈的,这是什么玩意?这么大声。” 我看了看吴老六,这丫的大张个嘴,嘴里还挂着半块肉,表情比我还震惊。马四哥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张老大,听这声音,这谷里的东西,只怕不好对付,要不我们回去吧,这趟就当旅游了。” 张易龙依旧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抽烟,一支烟抽完,才缓缓说道:“老四啊!你们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吧!强扭的瓜不甜,我本来就不该强求你们一起来,何况,现在听到这个声音,说实话,我自己的心里也虚得很。你我怎么都是磕头拜把的兄弟,如果哥哥这趟回不去了,家中老母亲,还烦请兄弟多照顾点。” 马四听张易龙这么一说,苦笑了一下,复又坐了下来,对我和吴老六道:“老七啊,你们俩都是书生,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我奇道:“那你们呢?你们不走?” 马四哥苦笑着摇了摇头,豹子抵了抵我,轻声道:“拉倒吧,他都这样说了,师父还怎么走?要是师父现在走了,那外面的人会怎么说师父?拜把兄弟临难逃脱,那是不义,别的不说,就单凭这一点,师父以后在道上都没法混了。” 我一听,暗骂张易龙老奸巨滑,这不等于把马四哥挤兑的没有退路了嘛,就算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上啊!果然是条老狐狸。 吴老六看了看我道:“老七,怎么说?”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还能怎么说,四哥都不回去,我们还回去什么,一起去吧!妈的,这么大的山谷,这么巧我们就碰到那怪兽了。”谁知道吴老六这丫的竟然没心没肺的跳起来道:“对啊!其实就算遇上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我长这么大,还就没遇到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就当开开眼界了。” 旁边的大烟枪“嘿嘿”干笑道:“你没遇到那些古怪的东西,也正是你能长这么大的原因,要是早让你遇到,你也许都投胎好几回了。”一开始这话我听着不怎么入耳,可仔细想想,大烟枪说的还真有道理,不觉得对他又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还真被我看出点蹊跷来,这大烟枪平时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今天虽然是干笑着说话,两道眉头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可见他心里的担忧实际上并不比我们差,看样子这趟野狼谷之行,绝对是凶险之极。 李光荣则笑笑道:“得了,都别自己吓自己了,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怪兽呢!只不过声音大了点而已,没什么好怕的,赶快吃饱睡觉,明天进谷一探不就知道了。” 李光荣这几句话说的倒有点道理,大家吃饱喝足,将马匹找了地方拴了起来,几人一个帐篷,休息起来。 我哪里睡得着,躺在马四哥身旁,大睁个两眼,看着帐篷顶,想和旁边的吴老六聊几句吧,又怕打扰其余人睡觉,那无聊劲,就别提了。 这人一无聊,就爱胡思乱想瞎琢磨,这一琢磨,还真被我琢磨出点事儿来,这李光头要不送我那瓣玉莲花,不就不会有这挡子事了嘛!再想想,也不对,李光头送我东西可没错,我要不多一句嘴,让花猛去偷张易龙的钱包,花猛自己偷了,也没我什么事。就算我牵扯进去后,要不乱说一通,还是不会有现在这档子事,这事主要还是怪我自己。 一想到这,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想起其中一处不对劲的地方来,这张易龙在我们那小城市里,算是顶尖的黑道人物,我不认识还在情理之中,因为我不是混混,可花猛怎么会不认识呢?要知道花猛可是从小就在那城市里混的,哪有不认识张易龙的道理?他认识张易龙为什么还敢偷他的东西呢?难道花猛就不怕张易龙做了他? 这不想通就罢了,一旦想通了,越想越不对劲。加上这几天花猛实在低调,几乎都不说话,大家都快把他当成透明人了,以花猛的一贯张扬作风更是不符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一想到这,我再也沉不住气了,翻身坐起。刚想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马儿的悲嘶,接着就是一阵骚动,马蹄声不断响起,乱成一团。 还没等我开口,睡在边缘的豹子已经翻身而起,箭一般的冲了出去。马四哥也翻身而起,一见豹子已经冲了出去,急喊了一声:“豹子小心!”但话还没落音,已经听见豹子“啊!”的一声惨呼,接着就是豹子的叫骂声:“操,暗算老子,老子和你拼了!” 马四哥面色一变,手翻刀出,急忙冲了出去。要知道豹子和石锤一向是他的左右手,更是他的得意弟子,他这人又极其护短,刚才听见豹子惨呼,已知豹子负了伤,哪还沉得住气。 马四哥刚冲出去,石锤也跟着势如疯虎般地冲出了帐篷。石锤和豹子亲如兄弟,一听豹子遇险,自是焦急,人还没到外面,已经一声大喊:“谁敢伤我兄弟?待老子将你剁成九九八十一截喂狗!” 我和吴老六、花猛也急忙冲了出来,奇怪的是,外面并没有什么敌人,只有马四哥和石锤扶着豹子站在帐篷外面的空地上。虽然我们动作慢了点,可从帐篷里冲出来并不需要多久的时间,如果真的有敌人,我们断不会一点踪影也看不到的。 张易龙等人也听见了声音,出了帐篷,站在那里和我们一样摸不着头脑,大烟枪喊道:“老四,有没有看见是什么人干的?”张勇对着四周寂静的山岭喊道:“妈的,尽是些孬种,有本事出来单挑!” 马四哥也没理他们,和石锤将豹子扶进了帐篷。一进帐篷,我才看见豹子的半边脸上全是血痕,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一脖子,一只眼紧紧闭着,血水不断的从眼眶中流出来。看样子,那只眼睛算是废了。 豹子确是一条硬汉,伤成这样,肯定疼得钻心,他硬是死死咬住一口白牙,头上豆大的汗珠子直冒,却吭都没吭一声。一直到马四哥给他包扎完毕,实在忍不住了,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马四哥“腾”的站起身,两只眼珠子通红,反手又将杀牛刀抽了出来,喝道:“花猛和小吴保护豹子,石锤,老七跟我来,老七将枪拿出来,保险打开,我让你杀谁就杀谁!” 我连想都没想,伸手将枪摸了出来,“喀嚓”一下打开了保险,握着枪就跟着马四哥闯了出去,心里连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了,什么杀人偿命,全丢到了九霄云外,心里想的,只有怎么样帮豹子这只眼睛的仇给报了! 三人出了帐篷,张易龙一伙正围成一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马四哥上去对着张易龙的屁股就是一脚,一脚将张易龙踹翻在地,手一伸,杀牛刀已经架在了张易龙的脖子上。 大烟枪一见面色一变,急忙喊道:“老四,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慢慢说!”李光荣也是一惊,刚想起身,我的枪口已经抵住了他的脑袋,而石锤手中的尖刀,也架在了张勇的脖子上。 张易龙一愣,还没缓过神来,问道:“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四哥须发皆张,怒道:“什么意思?张易龙,枉你也是一方枭雄,说话赌咒有如放屁。下午你还发誓不计前嫌,不会报复我们,晚上就废了豹子的一只招子,我要你血债血偿!”说着话手上一使劲,张易龙的脖子上顿时冒出一串血珠来。 好一个张易龙,果然不愧是刀尖打滚的人物,不慌反笑道:“老四,你以为伤了豹子的人是我?实话告诉你,我倒是想,可我有这个本事吗?更何况,我还以老母亲的名义发过誓,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 石锤喊道:“不是你们能是谁?这荒郊野岭的,除了你们根本就没有人,你赌咒发誓有什么用,不过是放屁罢了。” 马四哥听张易龙这么一说,脸上却是一愣,旋即把杀牛刀一收,伸手将张易龙拉了起来,双手一抱拳道:“大哥,对不住,我一时激动,忘了大哥已经以大娘的名义发了誓,差点酿下大错,实在抱歉的很。” 张易龙一摆手道:“无所谓了,换做是我,我也会和你一样的。我知道你一直待豹子和石锤有如亲生,豹子出了事,一时情急在所难免。再说了,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化不开的仇,何况一点小误会。” 马四哥点头谢了,转身对我和石锤一摆手。虽然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更不明白马四哥为什么会对张易龙的一个誓言那么相信,但我绝对相信马四哥,就将枪收了起来。李光荣翻眼看了看我,对我阴阴一笑,动都没动一下,我的心却猛的紧了一下,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石锤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不敢违抗四哥的话,只好悻悻的将尖刀离开了张勇的脖子。张勇一脱离险境,马上翻身滚到一边,站了起来,摸着脖子,心有余悸的看着石锤。 大烟枪见几人都消停了,说道:“这就对了嘛,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张易龙接过话道:“老四,我知道你的感受,不过我有几斤几两,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来看,这样的伤痕,就凭我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办到吗?”说着话对刚才几人围观的地方一指。 我这才发现地上躺着一匹马,其余几匹马儿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拴马的地方只留下几截缰绳。我心里暗暗起疑,这如果不是张易龙等人所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将马儿都吓得挣断了缰绳呢? 张易龙走到那匹马儿身边,一伸手抓住一只马蹄子,一带劲拉翻了过来。大家顿时又是一惊,这马儿的肚皮处,裂开了一道血口,宽约三指,长约两尺,还露出一截肠子,肚子里面空空如也,内脏一件也没有了。 大烟枪也叼着烟走过来道:“老四,你看到了吧,这样的伤口,绝对不是人力所能为的。就算给你来做,凭你的杀牛刀,只怕也不能在一瞬间就剖开马的肚子,取出内脏,还能在瞬间伤了豹子,并在我们出来之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吧。” 马四哥点头道:“不错,我的杀牛刀虽快,但人的速度终究是有限的。我最多能在一瞬间将马的肚子剖开,也许能取出内脏,但我绝对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伤了豹子。豹子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有几斤几两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李光荣接道:“其实,还不止这些,你们所说的情况,如果摆在一个身手极度敏捷的人身上,也许能完成一系列的动作,再加上豹子一出来的时候并不防备,偷袭得手也能说得通。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马的内脏到哪里去了?一副马的内脏,少说也有几十斤,我们几人从帐篷内出来能需要多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着几十斤的内脏,还能伤了豹子,并在我们从帐篷内出来之前,消失不见,这恐怕绝非人力所能办到的了。” 几人商议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张勇道:“不管了,等豹子醒过来不就清楚了嘛。”几人一想也对,一齐走向豹子所在的帐篷。 一进帐篷,老六正在手忙脚乱的给豹子擦去冷汗,花猛缩在旁边,一脸的惊恐,不停的喃喃自语,声音太低,也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豹子“哎呦”一声,醒了过来。一醒过来,习惯性的翻身而起,一下又带动了伤口,疼的又是“哎呦”一声,旋即咬牙忍住。 马四哥上前一步,扶住豹子道:“豹子,你的一只眼睛报废了,还是躺着别动吧。”豹子看看马四哥,勉强笑道:“师父,一只眼睛而已,我不是还剩一只嘛!没什么,就算两只眼睛都没有了,我一样能站的跟标枪一样直。” 石锤大吼一声道:“豹子,好样的,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声音虽大,眼中的泪水却在眼眶之中直转。 张易龙凑前一步,探头问道:“豹子,你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可看见凶手长什么模样?” 豹子摇了摇头,独眼之中忽然显出一种极度恐惧之色,颤声道:“我睡在最外面,一听见马嘶之声就冲了出去。一到帐篷外,还没来及细看,陡觉旁边有一股血腥味,还有一阵破空的风声。我虽然愚鲁,没有学到师父十分之一的本事,但也知道旁边有人来袭,顿时侧身想躲开,却不料那厮动作快到了极点,我连躲带避,眼睛上还是被那厮抓了一把。仓促之间,我只看见一个大概。” “什么样子?我找到活劈了他!”石锤顿时跳了起来,咆哮道。 第12节 说到这里,豹子眼中的惧意更浓,咽了口吐沫继续道:“我也没看得太清楚,反正不大像人类。大概有半人高,一双眼睛,绿荧荧的,像两团鬼火一般,身上应该长有鳞甲一样的东西,因为我也还了他一刀,扎在他身上发出‘铛’的一声,没有扎进去。而且爪子绝对很锋利,我的脸只被那东西掠了一下,就变成这样了,要是一下抓实在了,后果不堪设想。” 大烟枪又问道:“那东西往哪里去了?按理说我们从帐篷里出来,就算再快也应该看见个背影啊!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呢?” 豹子指了指地面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说那东西不像人类的另一个原因。那东西被我扎了一下,虽然身上有鳞甲护着,没有扎进去,但我那一下,也是情急拼命,力道绝对小不了,想必也使那东西有点吃疼。我虽然一只眼被抓瞎了,疼痛钻心,但头脑仍旧清醒,转身想和那东西对峙,谁料那东西一见我又转过身来,竟然向下一趴,眨眼之间已经钻入了地面,再也寻不着踪迹了。” 吴老六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喃喃道:“妈丫,这回是遇到鬼了,要是人哪能钻地下去啊!一定是恶鬼上来掠食的,我以前就听说过,有一种鬼专门吃人的眼珠子。” 张易龙翻了一眼吴老六,道:“绝对不是鬼,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都是些乡村愚夫,自欺欺人罢了。大家不必惊慌,这东西想必是什么可以在地下行进的物种,只要它有形体,我们就不用怕,我就不信它能快过子弹。”说着话,将腰上的枪拿了出来,对着大家晃了晃。 大烟枪也道:“对,张老大说的有道理。刚才我也有注意到,在那匹马的下面,有一小片的土壤异常松软,想必就是那东西从地下挖掘行进到了那里,忽然自土内窜出。一下将马肚子撕开,拽出内脏,又拖了下去。另外,攻击豹子的那个东西,和杀马取内脏的那个,也不一定就是同一只,我们人类做贼,还一个去偷一个望风呢!据我所知,在一些荒野之地,一些穴居或群居的动物,都会共同行动,一起狩猎,而豹子之所以一出去就受了伤,很大程度和他毫无防备有关系。如果喝明了一对一的话,豹子也不一定就会吃亏。” 临了大烟枪又接了一句道:“动物,始终是动物,只要大家小心点,没什么了不起。”我翻了翻眼,心里暗想:“你说的倒是轻松,眼被抓瞎的不是你,要是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大家沉默了一会,张易龙又安慰了豹子几句,带着几人回帐篷去了。我们哪里还睡得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直聊到了半夜,几人实在疲倦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顶着个晕乎乎的脑袋一出帐篷,大家都早收拾妥当了。由于马匹在昨天夜里都被吓跑了,几人只好步行。张勇、石锤两人几乎承包了绝大部分的行囊,另一小部分则在吴老六和花猛、李光荣的身上。张易龙、大烟枪和马四哥都是老大级别的人物,自是不用背那些行李,我则急忙跑到豹子身边,看上去好像是要搀扶豹子,其实豹子虽然废了一只眼,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但站的比我还直,哪里需要我搀扶,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至于帐篷,根本就不需要动,反正晚上我们还是要出来休息的,这里地处荒野,也不会有人来,所以也不用担心被人偷了。 这一切的算盘都打得很好,只不过,我们都没有料到的是,这次进入野狼谷,一直过了数日才得见生天,一行数人更是差点整灭在谷里。 一行人进了野狼谷,一开始大家都高度紧张,个个是小心翼翼,武器全都握在手中,随时防备着。却不料这野狼谷内看上去并无什么可怕之处,由于谷内地势低洼,四周都被山峰挡住,气候宜人,温暖如春。谷内虽然荒凉了点,但也时不时的见到一些野羚、野兔什么的。大概这里太久没有人来了,这些东西竟然见人不惊,直到距离它们很近了,才撒着蹄子跑开,很是有趣。 更有意思的是一头野驴,个头比我们看过的喂养的驴要小一号,耳朵却长了一点,见到我们撒欢儿跑,跑一回停下来,回头望着我们,等我们快到近前了,又撒欢儿向前跑,如此一直反复,竟好像是在替我们带路一般。 几人渐渐放松了心情,开始说笑起来,吴老六道:“老七,我想通了,人生就好比这山谷,幸福就好比这野驴。走在人生的道路上,眼瞅着离幸福越来越近,可还没等你能触摸到它的时候,它丫又跑了,跑又不跑远,一直在前面诱惑你。估计人生走完了,都捉不到幸福。” 还没等我接话,大烟枪抢先说道:“不对不对,这人生就像是一支烟,幸福则像是吐出来的烟雾,人生是越抽越少,幸福则到处乱飘,就算你将人生抽完了,却怎么也留不住这幸福啊!” 几人哈哈大笑,旁边的张勇也凑热闹道:“要按我的想法,这人生就是大吃大喝大把花钱寻乐子,其他的都是狗臭屁。” 几人本来兴致蛮高,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兴致全无,张易龙狠狠地翻了张勇一眼,扭过头不愿意看他,张勇却仍咧个大嘴,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李光荣淡淡一笑道:“每个人对人生和幸福的看法,都是不一样的,其实我这人最没有出息,我只想能有个家,有个老婆,有个孩子,一家人在一起,不愁吃喝就行了。”我听得一愣,这家伙身上背了好几条命案,从他犯事的残忍度来看,应该是个没人性的家伙,没想到他内心里也会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吴老六又道:“老七啊,听李大哥这么一说,我也想找媳妇了,这事还得靠你,等这次回去,你赶紧给我介绍一个靠谱的,我也好……”话还没说完,忽然脚下一软,“噗嗤”一下,一条腿陷入土内直至膝盖,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豹子虽然废了一只眼,但身手依然比我敏捷的多,一见吴老六跌倒,身子一闪手一伸,已经抓住吴老六一只胳膊,一带劲一提,吴老六已经被豹子如拨萝卜一样从土里拨了出来。 吴老六笑骂道:“他妈的,看样子,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是一点没错。我这还没婚姻呢,只是刚开始想一下爱情,就进去了一条腿,琢磨着要是真谈起恋爱,那就得埋到腰了,只要一结婚,基本上一根头发丝都不会留在外面了。” 老六话音没落,旁边的花猛却又踩了另一个坑,身子一歪,两条腿都陷了下去。我正好在花猛旁边,自然而然的手一伸,一把拉住了花猛的手,却不料这下花猛所踏的空穴竟然是个大洞,我一下没拉住,花猛已经陷到了腰间。幸好石锤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和花猛两人连拖带拽的弄了上来,才没被花猛给拖了下去。 张勇见我们几个接连踏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说道:“我说你们三个,两个书生一个小偷,到底有什么用,幸亏有我们在,要不估计你们能闷死在那些土坑里。” 话还没落音,前面那头野驴却一声悲鸣,猛的一下扑倒在地,四蹄一阵乱踢乱蹬,才挣扎几下,就停止了动弹。 大烟枪忽然丢掉了手中的烟头,随手将匕首抽了出来,大声疾呼道:“大家小心,这不是普通的坑洞,昨天抓伤豹子的那怪物,也就是从土中忽然出来的。现在这野驴也肯定和昨天那匹马儿一样。大家注意地面,防止那怪物忽然从地底蹿出发难。” 几人闻言急忙都丢了行李,掏出武器,一边小心戒备,一边慢慢的向那匹野驴靠近。几人将野驴围了起来,石锤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一条驴腿,一使劲将野驴掀了过来,一股血腥味顿时在空气中蔓延了开来。 驴子的肚皮处被生生撕开一道大血口子,五脏六腑被掏了个干净,血已经将身下的松土染成了血红一片,松土上还露出一截肠子,简直和昨天夜里那匹马儿的惨样如出一撤。 张勇踢了踢那截野驴肠子,骂道:“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怎么尽挖动物的内脏吃啊?而且动作这么快,才一眨眼的功夫,这头野驴就这么被灭了,该不会真是什么妖怪吧!” 吴老六从地上拣起一根树枝,戳了戳那松土,忽然异想天开地说道:“不知道我们要是顺着这松土一直向下挖,能不能逮着那东西?”话刚说完,原本露在地面上的一截野驴肠子“唰”一下被拉进了松土中,地面上只留下一片血迹。 几人大惊,张易龙对着那松土坑“啪啪啪”连开三枪。子弹射入松土中,却如同泥牛入海,丝毫没有反应。 正当几人错愕莫名之时,场中情况突变。几乎是同时,三只异兽忽然自地下蹿出,一只扑向马四哥,一只扑向张勇,另一只竟然向吴老六扑了过去。我们几人围在一起,根本就没有防备这东西会这么大胆,忽然自地底蹿出攻击,顿时乱了手脚。 吴老六离的最近,首当其冲,这家伙一惊之下,早吓傻了,愣在当地一动不动。我还没来及举枪射击,旁边的李光荣抬腿就是一脚,那东西被踢翻了一个跟头,一头栽入地下,眨眼消失不见,地面上只剩一堆松土。 好一个牛刀杀猪马正刚,骤生剧变,他却丝毫不见慌乱,不退反进,一低头一弓身,迎着那东西撞了过去。“砰”的一声,那东西生生被马四哥顶出去一丈开外,从我们头顶上飞了过去。翻滚了几圈,“啪”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发出几声如婴儿啼哭一般的声音。奇怪的是,却没有像另一只一样钻入土中。 张勇虽然粗俗,却胆气甚豪,又仗着身强体健,见那怪物去袭,竟丢了匕首,反手拽出把砍山刀来,迎着那怪物的脑袋就是一刀。只听“铛”的一声,如中金属。那东西被一刀硬生生震飞了出去,落在地上,两个翻滚,旋即一头钻入土中。只见松土乱动,眨眼之间,已经消失不见。 马四哥抽了杀牛刀,带出一股腥臭味,擦干血迹,插回腰间,又一脚将那东西踢翻过来。这下大家看得清清楚楚,这东西长得那叫个丑陋:头如鼠却牙尖,嘴直裂到两边耳根;耳尖细且倒生,紧贴其头皮;双眼圆大鼓凸,呈现墨绿色;身如大猴,体上布满土黄色的鳞片;尾巴粗短,有四肢,后两肢稍长,前两肢稍短;爪如鼠爪,只是大了数倍,爪尖肢壮,一看就知道十分善于挖掘。 旁边的石锤一看见这东西顿时大怒,他可没忘了豹子被这东西抓瞎了一只眼睛的事,伸手搬起一块石头来,足有十几斤重,对准那怪物的头颅,狠狠砸了下去。 这怪物虽然有鳞甲护身,但头颅毕竟还是没有那么大的承受力,石锤本身就力大无穷,这一下又是含恨出手,力道自然不轻。“噗嗤”一声,那怪物的头颅一下被砸得爆了开来,血水溅出,又腥又臭,眼睛也被挤压了出来,更是可怖。 第八章 三阴之地 石锤犹未泄恨,又欲去寻石块,却被马四哥一把拦住道:“等等,先看看再……” 马四哥一句话没说完,身后忽然又窜起两个怪兽,一齐扑向马四哥后背。马四哥正伸手去拦石锤,丝毫没有防备,我急忙喊道:“四哥小心!”一边伸手掏枪,但哪里还来得及。 站在马四哥身边的大烟枪却像早有准备一样,忽然一抬腿,打斜里一脚踹在马四哥胯上,将马四哥整个人踹倒在地。那两个东西的偷袭却也顿时落空,直接扑在地上,迅速地钻入地面,消失不见。 马正刚饶是艺高人胆大,这一下也惊出一身冷汗来,翻身爬起,口中骂道:“奶奶的,这东西真是凶悍。刚才偷袭未成,死了一只,竟然没有被惊走,还想趁机偷袭我。又是从地下钻出来,真是防不胜防,大家千万小心。” 张易龙也道:“这东西实在太过凶狠,大家现在尽量聚在一起,互相照看,一旦发现危险,也好及时相救。刚才要不是宋兄弟,老四只怕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这下石锤更怒,伸手抱起一块数十斤重石头,就要把那东西的尸身砸个稀烂,却又被大烟枪伸手拦住道:“慢着,我先看看!” 石锤看了看大烟枪,悻悻放下石块,站到一边。大烟枪紧皱眉头,走到那被马四哥杀死的怪物身边,蹲了下去,抽出匕首,在那东西身上使劲扎了两下,“铛铛”直响,却也是扎不进去。 张勇道:“宋老大,那东西刚才我用砍山刀都没劈动,你那匕首又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宝贝,肯定是戳不动的。”大烟枪却没有理他,转身面向张易龙道:“张老大,只怕坏事了!” 张易龙一愣,反问道:“怎么?宋兄弟怕了?我还是那句老话,谁愿意走的,张某人绝不强留!”大烟枪苦笑了笑道:“张大哥,你还没认出这东西来吗?以前我们俩在野狍子岭可是见过的。” 张易龙又是一愣,面上立时紧张起来,靠近那东西的尸体又仔细看了看,才有点犹豫不决道:“你要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狍子岭那档子事,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也是那个?怎么我看好像大了一圈呢!” 大烟枪接口道:“绝对是,大一圈大概是因为这里数百年来无人打扰,食物充足,利于它们生长,所以才能长出这么大的鳞鼠来。” 我接口问道:“宋大哥,你说这东西叫鳞鼠?这么说你以前就看过?”大烟枪道:“其实这东西究竟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因为它长相像老鼠,身上又有鳞甲,所以我都叫它鳞鼠。看过是看过,只是没有这只这么大,而且也不是一下出现三只,我们那次遇到的时候,就一只而已。但就那一只,还是我们几人费了半天力气才杀死的。” 第13节 我刚想再问,张易龙已经沉声说道:“宋老弟,那照你这么说,我们真进了鼠窝地了?”大烟枪苦笑道:“昨天晚上我就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只是时间隔了太久,而且兄弟对风水之说只是略懂皮毛。这鼠窝地也只是那次听那些参客提起过一次而已,至今更是第一次见到,实在没有想到这上面去。没想到,这世间真有鼠窝地这样凶险的地势,一直到刚才马老四杀了一只鳞鼠,我才敢确认。” 我是越听越糊涂,急忙问道:“什么叫鼠窝地?你们上次和什么参客在一起时在哪里遇到的这鳞鼠?” 大烟枪神色凝重,掏出一支烟来,点上狠吸两口,才说道:“这鼠窝地乃是风水之说中十二凶煞之地中的第一凶地。顾名思义,鼠窝就是老鼠特别多的地方,不用解释了,但并不是所有老鼠多的地方都叫鼠窝地,还必须终年不见阳光,地下有暗水通过。地水为阴,终年不见阳光亦为阴,老鼠喜在暗夜出没,本性也属阴,所以鼠窝地又称三阴之地。” “此种地势异常凶险,三为九之单,九为数之顶,凡是这种地势,地下必定暗道密布,溶洞百生。更为可怕的是这种地势之中,会藏匿这种满身鳞甲的鳞鼠,鳞甲坚硬无比,刀枪不入,牙尖嘴利,喜食内脏。” “但此地势却有一点,凡鼠窝地者,必多生蚂蚁。这鳞鼠别的不惧,惟独惧怕蚂蚁,只因它喜食心脏,又常年处于暗处,日久难免会有一种腥臭之味,此味甚招蚂蚁,往往被蚂蚁在不知不觉间就给蛀空了。我曾听一位参客说过,说他曾见过一只鳞鼠,被木棍一击打死,死后皮肤下全是蚂蚁,仅剩骨架心脏而已。” “这种地势,本是凶险之地,所以绝不会有人下葬在此,除非被人设计。一旦有人下葬在此,其尸骨必被鳞鼠啃咬蚂蚁蛀棼,入葬者不得安宁不说,其后人十之八九亦遭横祸,或横死、或夭折,直至子孙后代死伤殆尽,只有女子婚嫁后,不受其害。” 大烟枪说完,张易龙又接着补充道:“其实鼠窝地的历害,倒不在于地势,而是这种鳞鼠。幸好这种鳞鼠不比一般老鼠,繁殖的相当慢,一年仅产一窝,一窝最多不过四个,加上幼鼠腥臭之味更甚,又无鳞甲防御,常被蚂蚁给蛀了,要不然,估计现在我们早被灭了。” 张易龙话刚说完,谷口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枪响,声音巨大,谷内地势又低凹,一直激荡不已,听起来犹为清晰。 张勇一惊道:“老大,后面有人,要不要我去看看?”张易龙摇了摇头,缓缓道:“不要管他,大概是什么不怕死的猎户闯了进来,我们现在绝对不能分开,这鳞鼠异常凶猛,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也觉得张易龙所说甚是,刚想点头赞同,不料身后枪声又起,这一次却不是一枪那么简单了,只听“啪啪啪”“哒哒哒”连响,甚为密集。哪里会是什么猎户,分明是连发式冲锋枪的声音。 几人这下都呆住了,再说是猎户打猎谁也不信啊!什么猎户这么牛打猎用冲锋,而且听枪声这么密集,分明是一队持有连发枪械的人,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情况,导致了这种局面。 吴老六悄悄移到我身边,趴在我耳边轻声道:“会不会是……”我急忙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如果万一真如吴老六所想,那看样子我们这个漏子可闯得不小。 一阵枪响过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几人面面相觑,这阵枪响起码也响了五分钟之久,也就说这段时间起码开了万儿八千枪,打出了万儿八千颗子弹。这一般人别说弄这么多枪了,光这么多子弹,都弄不到啊!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部队,只有部队有这么多枪这么多子弹,而且还敢光明正大的使用,丝毫不用避讳;另一种就是势力非常强大的黑社会,那些家伙都是不要命的顽主,加上黑钱雄厚,渠道又多,身边又常带着一帮盲目崇拜悍不畏死的青少年,才会有这么多人手这么多枪械。这两种情况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但是说实话,我心里更加倾向于部队,起码落在部队手里,我们说是探幽寻密的驴友就能蒙混过去,最多就一个非法藏械。要是黑社会,那些家伙可不会和我们说什么道理,没看他们子弹这么充足嘛,估计赏我们几颗他们也不会吝啬的。 可惜,我这点小小的希望,刚说出来却很快就被大烟枪的话打击的烟飞云散,大烟枪道:“听这枪声的停顿点,应该都是道上的朋友,道上的朋友开枪有两个特点,一个就是猛,端起枪就打,另一个就是狠,扣着扳机不放松,直到子弹匣打完。如果是部队的话,军人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一般习惯用点击,枪声零落,但持续时间较长,所以,从刚才那么密集的枪声上来说,应该是道上的朋友,而不是部队。” 张易龙忽然开口道:“不管是谁,我们现在都不能让自己被他们找到,因为不论是部队还是道上的朋友,可能目的都和我们一样。老宋以前就说过,我们能发现的秘密,别人也能发现。听刚才的枪声,对方的设备比我们高的不是一个档次,如果一旦被发现,轻则我们与玉莲花无缘,重则很有可能永远留在这野狼谷里了。” 马四哥也说道:“不错,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听枪声离我们的距离并不远,以对方那么多的枪械,相信那些鳞鼠也阻拦不了多久,很快就可能追上我们,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前面,但这山谷别无旁支,只有一直深入谷内,才有可能摆脱他们。” 几人一齐点头赞同,当下再无异议,收拾掉痕迹之后,一行数人,迅速向谷内挺进。 不知道那些鳞鼠是被那阵枪声吸引过去了,还是被惊吓的不敢出来了,我们一行数人行进了数个时辰,除了偶尔遇上一只两只的野羚,就是从杂草丛中惊飞的几只不知名的野鸟,行进速度快了很多不说,相对也安全了很多。 这安全时间一长了,人总是会自然而然的放松了心情,这心情一放松,戒备自然也就松懈了。可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往往就发生在人们猝不及防的时候,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所发生的事,破坏率往往惊人的强大。 大烟枪丢掉了一个香烟屁股,抽出另一支香烟,掏出打火机打着了,往香烟上凑去。张勇由于背了很多东西,也走了这么久,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咒骂道:“天杀的,这山谷这么长,究竟要到哪里去找那玉莲花?” 山谷里路又不好走,吴老六和花猛累得走一步喘一下;张易龙虽然没背东西,但他毕竟五十开外的人了,身体也富态了点,这样的山谷,能陪着我们这些小年青走这么远,可想而知了;豹子虽然是条不折不扣的硬汉子,但毕竟受了伤,一直挺到现在,吭都没吭一声,我对他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要是我,估计早就躺在地上哭爹喊娘了;李光荣始终微笑着,虽然面上也写满疲惫,却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有马四哥和石锤,依然精力旺盛,特别是石锤,这家伙真不愧是天生的大力士,背了那么多东西,还一直走在最前面,时不时还要回头催促我们走快一点。 我们本来一直保持着一个队形,两人一组,前后相连,就算有意外状况,也能及时救援。但现在大家一放松,队形自然散了,前后零落不说,还拖了好长。马四哥和石锤在最前面,大烟枪和李光荣紧跟着,张易龙则落在李光荣的后面,豹子在李光荣后面,花猛、我和老六则在更后面,最后面是张勇。 就在大家都疲惫不堪警戒性都放松到最低的时候,就在大家以为危险已经离我们远去的时候,出事了,而且,出了大事! 四周一阵婴儿啼哭声响起,“呼呼”之声不断,自我们身边地面,蹿起十数只鳞鼠来,扬着尖利的爪掌,以惊人的速度,分别扑向就近的人员,一时之间,人人遇险,个个命悬一线。 反应最快的,却不是目前精力最旺盛的马四哥和石锤,而是大烟枪和看上去疲惫不堪又伤了一只眼的豹子,还有那一直笑而不语,一副深沉状的李光荣。 大烟枪看上去病痨鬼一样,却反应奇快,一脚侧起踢飞扑向自己的鳞鼠,转身闪过李光荣和张易龙,直扑向我们三人这边,一个飞跃抱翻,已经将扑向我的那只鳞鼠扑飞。 与此同时,豹子也一闪身躲过一只鳞鼠的攻击,一脚踢飞另一只扑向他的鳞鼠,还飞身撞飞扑向吴老六的那只。果然不愧叫做豹子,真是动若脱兔,那个速度,岂是一个快字可形容。 花猛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论起灵巧的功夫这里只怕无人能及,那只扑向他的鳞鼠刚蹿起,他已经闪到一边,那只鳞鼠一翻身又扑了上去,花猛连闪带躲,又躲了过去。这几扑几闪,已经给李光荣争取了救援他的时间。 李光荣虽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但一到关键时间,顿时就像换了一个人。那些鳞鼠刚蹿出地面,他已经反手抽出武器,一手抓把砍山刀,一手握把匕首,砍山刀对着扑向他的那只鳞鼠就是一刀,一刀将它震翻出去,身形借力旁边一退,钻入另一只扑向他的鳞鼠怀中,一匕首正好扎在那鳞鼠的胸口。 李光荣一击得手,看也不看一眼,匕首也不拨,身形一矮,顺地一个前翻,起身飞扑,刀举过顶,带着呼啸声向那只正在追击花猛的鳞鼠劈去,当真是快如闪电,势若疯虎。那只鳞鼠正在追击花猛,却不防李光荣打斜里一刀劈来,一下被劈个正着。“铛”的一声,硬生生被震落在地,刚想遁地而走,李光荣飞身扑上,竟然一把抱住鳞鼠。一个翻身,人在下鳞鼠在上,鳞鼠顿时四脚朝天,四足乱蹬,却伤不到李光荣分毫。李光荣手中砍山刀一横一削,那只鳞鼠的肚皮就被剖开了一道血痕。手中砍山刀一丢,五指成勾状,一把抓进那鳞鼠的腹部,用力向外面一带,生生将那只鳞鼠的心脏掏了出来。 马四哥和石锤这时也解决掉了突袭他们的那两只,一只被马四哥的杀牛刀刺入腹部而死。石锤因为事起仓促,身上又背了很多东西,来不及抽刀,竟然一把抱住鳞鼠,腾出一手来,生生将那只鳞鼠的双眼挖了出来,向地面一丢,一手折头一手抓尾,硬是将那只鳞鼠撕了开来。 张易龙也开枪打死了一只,但毕竟年老体胖,身手不是很灵活了,左边膀子被抓了几道血痕,伤口颇深,一只袖子都被撕了下去,鲜血正顺着胳膊向下流窜,一脸的痛苦,但总体上来说,也还不妨碍行动。 惟独张勇,这家伙当时正坐在地上,身上还背着东西,又毫无戒备。两只鳞鼠扑向他的时候,虽然前面一只被他一脚蹬开,后面那只却偷袭得手,在他的后脑瓜子上留下几道血痕。那一片的头发也被生生的撕扯了下去,后背上也被挠了几下,一片血肉模糊,其中两道血痕,深可见骨,惨不忍睹。 我这时枪才抽出来,也就是说,从这群鳞鼠忽然出现袭击我们,到被击退,也就是在我掏枪的那一瞬间而已。虽然我掏枪动作确实没有很快,但掏支枪而已,再慢又能慢到哪里去呢? 就在这一瞬间,鳞鼠被杀了五只:马四哥用老办法杀了一只,石锤则是生生撕了一只,还挖下了那只鳞鼠的双眼,也算是替豹子报了仇,张易龙开枪击杀一只,李光荣独力击杀了两只,其中一只的心脏则被他活活掏了出来,让我见识到了他那惊人的战斗力外,也终于证实了他的残忍。一看到他还握在手中的心脏,我就有点不寒而栗。 而我们这边,张易龙受了点轻伤,张勇则严重的多了,脑后、背后各受了几下,尤其后背那几下,皮开肉绽,其中两道更是深可见骨,正跌坐在那里呼天抢地的哭爹喊娘,这让我大跌眼镜。实在没有想到,这一身肌肉的张勇,竟然是个绣花的枕头——草包一个。 大烟枪已经翻身爬了来,叼在嘴角的香烟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急喊道:“大家两人一组,背靠背,互相防御,张勇快起来,地面不安全。”边喊边向张勇跑去。 但,已经迟了! 张勇正坐在那哭天喊地,忽然之间,前后左右几乎是同时蹿起数只鳞鼠,一齐扑到张勇身上,刹那间血肉横飞,张勇惨呼一声:“救……”后面那个“我”字都没有喊出来,就戛然而止,估计是喉管被咬断了。 与此同时,在我们几人的队形外围,“唰唰唰”的出现了数十只鳞鼠。但这次奇怪的是,那些鳞鼠却没有立刻攻击,齐刷刷的只露一个头出来,几十只碧绿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我们,一动不动。 几人顿时有点蒙了,要来个十个八个,我们也许还能撑过去,这一波比一波多,一开始就两三个,第二次出现就变十几个了,这次竟然来了几十个,哪里还敢硬拼。大烟枪也顾不得张勇了,发一声喊,带头转身向前奔去。 几人全都丢了辎重,玩了命的跑,按道理我们的速度是绝对逃不过鳞鼠的,只不过这人心一慌,哪里还会想到这些,只顾着拼命迈动双腿了。 不过却也奇怪,那些鳞鼠并没有趁机袭击我们,而是跟在后面约七八米的地方,不急不徐的追赶着,好像早把我们当成了嘴边餐一样,现在只不过是在进行着一场进餐前的追逐游戏,多消耗一点肚子里的存货而已。 几人越跑越是心慌,石锤大吼一声道:“操,锤爷跟他们拼了!”紧跟在其后的马四哥甩手一巴掌打在石锤的头上,怒道:“别做傻事,赶快跑,看这情况这些东西一时不会向我们发难。先跑再说,现在回头拼的话,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 石锤当然也不想死,一听马正刚这样一说,顿时不再言语,埋头疾奔。 几人又是一阵狂奔,我心跳得就像要从口中吐出来了一样,两条腿如同灌了铅水,越来越重,恨不得往地上一躺,就这么死了算了。但一想到是被这些鳞鼠活活咬死,还是机械般的迈动双腿,赖活总比好死强,我可不想和张勇一道去了。 就在这时,更大的打击从前面传了过来,就听马四哥骂道:“操,这是个死谷,前面没路了。”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马四哥敦厚稳重,向来不打诳语,他说这是个死谷,基本上就没有活路了。 回头再看看,剩下的半截心也凉了,那群鳞鼠正呈半圆形逼了过来,正好把谷口方向的路堵的死死的。怪不得这群东西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呢,敢情是早就知道前方是一条死路,我们迟早是它们的盘中餐,自是用不着着急。 张易龙本就肥胖,这一通猛跑,早就撑不住了,听说前面没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啊!老四啊,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其实我这次来,寻找玉莲花倒在其次,主要是……” 第14节 话还没说完,李光荣却伸手在空中来回晃了晃,大声道:“不对,这山谷如果就到这里,那这风从哪里来的?有风流动定有出口,大家仔细找找。”这话说完,那群鳞鼠已经逼到我们身后四五米之处了。 大烟枪也喊道:“对,这里是三阴之地,按风水之学来说,必定会有一个阴眼之处,也就是三阴地的中心点,只要我们能找到地表与地下相通之处,就找到出路了。” 说话间,那数十只鳞鼠又逼近了一米左右,马四哥一转身,一手抽出砍山刀,一手持杀牛刀,喝道:“石锤、豹子、宋老大、李兄弟,我们五个守住路口,老七、小吴、花猛,还有张老大,你们尽快找出出口。照目前形势来看,我们五个人最多能撑十分钟,十分钟内找不到出口,大家就准备好结伴上路吧!” 石锤大喊一声,算是回应,也一手持刀一手持匕首的往马四哥身边一站,就和对面那些鳞鼠对上眼了,眼中杀气腾腾。单以胆量论,这里绝对没人比他的胆子大。 五人往那一站,虽然不算是威风凛凛,那气场也绝对不弱。那群鳞鼠不知道是被唬住了,还是在等待什么,竟然在几人三四米开外再度停了下来,有几只更是转身向回路蹿去,令人十分费解。 在山壁上确实有个洞口,并不隐蔽,只是被藤蔓遮掩住了,大家没有发现罢了。没一会就被花猛发现了,几人大喜,急忙招呼马四哥等五人,花猛和吴老六更是迫不及待的就想往里钻。 张易龙伸手一拦,沉声道:“慢着,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群鳞鼠少说也有四五十只,一拥而上的话,我们又倦又累,绝对抵挡不住,估计十分钟就得全死在这。十来个人,少说也是一顿大餐,怎么它们就不攻击了呢?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我一想也对,这些东西皮坚肉厚,本身就已难抵挡,又善于遁地,更是防不胜防。要是一上来就像前两波那样猛攻不已,也许我们一行数人早就被它们拿下了,为什么只一路紧逼,却不发起攻势呢? 正好马四哥等五人也退到了洞口,大烟枪一见我们就喊道:“还不进去,还等什么?难道等那些东西来给你们送行吗?”说完就要纵身而入,却被张易龙一把拉住,又将刚才的疑虑说了一遍,大烟枪顿时一呆,伸手从身上摸出包烟来,抽出一支点上,沉思起来。 我不知道别人看没看见,反正我是看见了,大烟枪点烟的时候,手轻微的抖了几下,嘴角也抽搐了两下,不过他掩饰的很好,马上又恢复正常状态了。不知道是内心恐惧,还是目前的状况勾起了他什么伤心的回忆? 李光荣略一思索,向身后一指,惨笑一下道:“老大,就算这洞里有古怪,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你看看后面,目前来说,我们进去只是个未知数,不进去却就一定要死在这里了。”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只鳞鼠已经靠近到距离我们只有两三米的地方了,我甚至都能看到它那碧绿的眼珠子里面对鲜血的欲望。 马四哥一个转身,面向那群鳞鼠,沉声道:“只怕未必,我们全力一拼,也许能杀出谷去。这一进去,里面暗无天日,地形我们又不熟悉,对我们不利,反而这些鳞鼠在山洞之内只怕更为方便偷袭,到那时候,叫天都没用了!”石锤和豹子一见马四哥准备硬拼,两人齐刷刷转身上前一步,分别站在马四哥的左右。 就在这时,前面折返回去的几只鳞鼠又折了回来,还拖着个什么东西,血乎乎的,看着就有点瘆,大概体积不轻,所以移动之间,并不是很快。 随着那几只鳞鼠越来越近,花猛首先叫了起来:“天啊!那是张勇的尸体!它们将张勇的尸体拖了来做什么?” 我也看清楚了,确实是一具尸体,浑身就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喉管处被撕咬开了一个大洞,手脚都被啃的差不多了,脸上两只眼睛处,只剩下两个血窟窿,耳朵也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只有鼻子、嘴还在,依稀可以认出是张勇。 石锤吼道:“死都死了,将尸体拖来又能怎么样?难道能吓唬到爷还是怎么的!”话音刚落,那几只鳞鼠竟然停了下来,一拥而上,开始疯狂撕咬起张勇的尸体来,片刻之间,肚破肠流,血肉横飞,当真是惨不忍睹。 旁边又有几只鳞鼠拥了过去,参与到啃食张勇尸体的行列中。原先几只已经将张勇的内脏都掏了出来,正在你争我夺的撕咬。也就三五分钟,张勇肚子里的玩意,就剩一小截肠子掉落在地上,其余的零件,全部进了那几只鳞鼠的肚子。 我已经看得双腿一个劲儿的打颤,眼角不停抽搐,目光死死盯在那截肠子上再也收不回来。可惜我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不然肯定是终身难忘,因为我仅用眼角扫到的其他几人脸上的表情,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就在这时,就在那截肠子掉落的地方,忽然又冒出一个鳞鼠的脑袋来,一张嘴咬住那截肠子,头一仰一吸,肠子就进了它的肚子,我甚至都听见了“哧溜”一声。 这下我已经绷紧到一定程度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了,“妈呀!”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回头就跑,再也不管什么古怪不古怪了。只要能让我看不见那些鳞鼠,让我钻狗窝里我都钻,别说一个山洞了。 我这一带头,大家都和染了瘟疫样的,一齐跟着我跑啊,马四哥估计也撑不住了,带着豹子和石锤跟在了最后面,也不要和那些鳞鼠玩命了。不过也不能怪他,那场景撂谁看到都腿软,没吓得尿裤子,已经很不错了。 几人“呼哧呼哧”地跑进了山洞,山洞里开始虽然昏暗,多少还有点光线,凑合能看见事物,随着越来越深入,逐渐模糊起来,到了最后,更是昏暗无比,只能勉强摸索前行。也不知道那些鳞鼠追进来没有,估计那些鳞鼠的绿眼珠子,在山洞中绝对比我们的管用。现在谁也顾不上谁了,我更是一直狂奔,看不见就干脆眼闭着凭感觉跑,那速度绝对牛,估计刘翔来了都追不上。 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我眼闭着跑,快是快了点,但总有跌倒的时候。就在我跑了大约有五六分钟的时间,终于一个失足,摔倒在地,顺着地面滚了几个翻身才停了下来。黑暗之中也看不见自己伤的怎么样,只觉得双肘处、膝盖处都疼痛难忍,火烧火燎的,活动了一下觉得骨骼倒无大碍,但想来最低程度也挂上点彩了。 最倒霉的倒不是这点皮外伤,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竟然跑散了,我在黑暗中,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再无一点声息。我不由得惊慌起来,连声喊道:“马四哥?石锤?老六?豹子?你们人呢?在哪里了?” 空荡荡的山洞里回荡着我的回音,却无一个人回应我,这让我更加恐慌起来,语无伦次的大喊大叫起来。要知道当一个人单独在黑暗之中的那份恐惧,足能摧毁一个正常人的神经,何况我胆子一向不大,甚至比一般人还小上那么一点,猛地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那份恐惧可想而知。 胡乱吼了一会,后面忽然有人声传来:“谁?是老七吗?”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还有一束光上下晃动着。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吴老六,那心情激动的,简直见了世界上最亲的人还激动,急忙回话道:“是我!我是老七,老六,你快过来,我在这里一点都看不见。”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老六和另一个人已经到了我的面前,借着手电筒的光,我已经看清了跟着老六的人,竟然是那大烟枪。在大烟枪的身后,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我希望出现的人物。 大烟枪“啪”的打亮了火机,点了一支烟道:“怎么就你一个?其他的人呢?”我也同时问道:“老六,四哥他们呢?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双方这同时一问,顿时都不说话了,很明显,他们也和大部队失散了。 “现在怎么办?”吴老六颤着音问道,我哪里还有办法,只好将目光落到了大烟枪的身上。 大烟枪沉思了片刻,起身丢掉烟头,说道:“现在慌也没用,回去找只怕碰上追进来的鳞鼠,那再想跑就难了,只有往前走,说不定他们已经跑到前面去了。”我苦笑了笑,马四哥等人是不可能跑到前面去的,因为我一直跑在第一个位置,论打架,我不行,论逃命,我不比任何人差。 但目前已经失散了,回去找确实危险,万一遇到鳞鼠,我们三个只有大烟枪能有机会活下去,我和老六,那是必死无疑的货色。虽然心里很是担心马四哥几人,也只好采纳大烟枪的建议了。 第九章 山谷下的山谷 幸好吴老六手里有一支小手电筒,有了这一束光,比做睁眼瞎子那要强多了。我带头寻路,老六夹在中间,大烟枪垫后,三人就靠着那束光高一脚低一脚的向前行去。 走了好一会,也没见到个出口,倒是感觉越走地形越倾斜。我们本就在山洞之中,现在却似乎还在向下行走,也就是说,我们一直在向地下前进。 走了好一会,洞中无日月,我们仨偏偏就没有一个人有块手表的。也不知到了几时,越走越是心慌,偏偏这个时候,吴老六那把小手电,忽然眨巴了几下,最后停止了光源供应的工作。 吴老六左拍右打的折腾一会,终于确定那把小手电罢工了,只好随手丢了,三人摸索着前进。不过,这没了光源,眼睛倒慢慢适应了山洞内的昏暗了。 又走了一会,前面隐约有光线传来,三人顿时大喜。大烟枪几步跨到了最前面,向那光源处奔去,我心中更是激动,有光说明就有出口,有出口说明我们就有了生还的机会,现在还有什么能比活着出去更好的了呢? 我和吴老六紧跟着大烟枪,大烟枪越跑越快,呼吸也越来越重,大概比我还激动。片刻终于到了洞口,外面一片光明,不过,却不是阳光,而是一大片不知道该叫做什么名字的草本植物,铺满了整个山谷,正一闪一闪地发出火红色的光芒,虽然整个洞口一片光芒,看上去却诡异无比。 我和吴老六顿时呆在那里,这洞口倒确实是洞口,只不过不是通往外面世界的,而是通往这个鬼地方的。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这个山谷绝对是在地下的,也就是说,在野狼谷的下面,还有这样一条地下山谷。 而且这条山谷看上去就让人很不舒服,整个山谷看上去红光闪烁,遍地的花花草草,都泛出妖异的红光,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就像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一样。 大烟枪却像变了个人一样,一直萎靡不振的脸上,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神采。昏黄的眼珠子都闪着光,兴奋的在那些火红的花草旁边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的喃喃自语道:“就是这里了,就是这里了,我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我刚想开口说话,大烟枪却忽然在一朵红花面前蹲了下去,伸手在那花朵上轻轻一触。花朵“唰”的收缩包紧,他却将那朵红花摘了下来,凑到嘴边就咬。一边发出咀嚼的声音,一边又伸手如法炮制的去摘另一朵红花。 吴老六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宋大哥,那花能吃吗?闻着都那么臭。”大烟枪一回头,诡异的一笑道:“这东西对我来说是好东西,但是你们千万别吃,不但臭,可能还有毒。”说完一伸舌头,将最后一片花瓣卷入嘴中,咬了几下,竟然顺着嘴角淌出血一样的汁水出来。很是可怖。 我和老六面面相觑,一直等到大烟枪又吃了两三朵红花。才缓过劲来,问道:“宋大哥,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地底下,这可怎么出去啊?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 大烟枪好像吃足了,心满意足的抽出支烟点了起来,狠抽两口才说道:“不用着急,看见这些花儿,就说明我们走的路是正确的了。只要我们穿过这片地下山谷,就会找到出口。” 我一听大喜,急忙催道:“那还不快走,还等什么?万一后面那些鳞鼠追上来,想走也走不掉了。”说罢就欲带头前行,大烟枪“哈哈”笑道:“老七不用着急,更不用再害怕那些鳞鼠,只要有这些火蚁红在,那些鳞鼠是断不敢追击我们的。” 见我一脸的茫然,大烟枪又接着解释道:“这世间万物,相当奇妙,不知是造物主刻意为之,还是天地之间,自有玄妙。一般在阴寒之地,特别是在风水学中所谓的阴气汇集之地,最容易生有异兽,比如这鳞鼠,天下之大,估计也只有几处地方才能得见。但同时,在生有异兽的附近,也必定会有克制之物,以其压制之,比如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都是一种自然压制,目的就是不让一种物种独大起来。在这里,能克制鳞鼠的,就是这种火蚁红了。” “别扯了,我才不信,就凭着些花花草草的,难道还真能对付得了那些鳞鼠?那些东西你也看到了,张勇虽然比不上你,但比我们俩那可强多了,结果被啃的估计现在能不能剩下点骨头都不一定,真要追了上来,难道让我们拿着这些花花草草的去对付它们?”我一听大烟枪这样说,有点不服气了,张勇又是砍山刀又是匕首的,还落了个死无全尸,大烟枪要我们依仗这些红花去对付鳞鼠,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嘛! 大烟枪见我急了,笑道:“老七,你有所不知,这火蚁红,性寒味腥,必须生长在有火蚁出没的地方,并且以火蚁为食,如果种植在一般地方,不出三个时辰必被自身寒气冻死。而火蚁呢,则生性猛烈,有非常高的热量,体内更含有非常高的磷元素,蚂蚁又是群居之物,一旦拥挤摩擦,很容易引起自焚,所以也要依靠这花的寒性来镇压本身的热量,这样一来,两者密不可分。有这种花的地方,必定会有大量火蚁,而这火蚁,则又是鳞鼠的天生克星。” 听大烟枪这么一说,好像说得还真有那么回事。这些花儿天天以火蚁为食,而火蚁含有大量的磷元素,磷一遇见到空气,就会发光,也正好解释了花儿发光的原因,我也有点半信半疑起来。 第15节 大烟枪见我还有点不相信,又接着说道:“火蚁对于鳞鼠的威胁,就像是老鹰和蛇、公鸡和蜈蚣一样。别说见面了,就算鳞鼠出现在近距离之内,那些火蚁都能顺着气味找过去。而且一出动就是一大群,顺着它们的鳞甲缝隙钻进去,从里面开始啃咬,到最后能将鳞鼠吃的只剩下一副空皮囊罩在骨架上,骨头上都不带留有一丝肉的。” 吴老六接口道:“我明白了,怪不得我们跑进这个山洞之后,那些鳞鼠就不敢追进来,大概就是惧怕山洞里的火蚁吧!”我一细想,觉得更有道理了,也点头赞同起来。 谁知道大烟枪却摇了摇头道:“鳞鼠不敢追进洞来,也许是因为惧怕火蚁,但为什么在外面没有攻击我们,只是一味的将我们往这山洞里逼,我却有点想不通。”吴老六想也不想,张口接道:“还用问吗!一开始我们占了上风,杀了好几只鳞鼠,所以它们对我们有点畏惧,后来虽然它们数量多了起来,却也不敢再攻击我们了。” 大烟枪又摇头道:“不对,我记得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和大家说过,以前我和张老大曾经在机缘巧合下,遇到过一次鳞鼠,但那一次就遇见一只而已,而且我们这边一起大约有四个人之多。但那只鳞鼠却三番四次的袭击我们,其中有两次都吃了亏,却丝毫不见退让,直至被我们合力杀死才算罢了。以此推断,那些鳞鼠断不会是畏惧于我们。” “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畏惧我们,为什么只一路紧逼却不攻击我们呢?按道理来说,如果它们群起而攻之,我们应该早在到达洞口之前,就会被消灭了,又怎么能跑到这个有它们天敌的山谷中来呢?”我越听越糊涂,一个头三个大了。 大烟枪道:“是啊!这也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些东西明明能将我们尽数消灭在外面,却偏偏将我们赶进这个山洞,而这个山洞里又有它们的天敌,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 他话刚落音,我们身后的山洞中“啪啪”传来两声枪响,接着就是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以及一连串的喊叫声。 大烟枪闻声色变,失声叫道:“是张大哥!”身形一闪,已经冲进洞内,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道,“你们不要跟我来,就在这等我,我去将张大哥接出来。” 我早就被那些鳞鼠吓破了胆,好不容易到了安全地段,自是不敢回去。再说我对那张易龙也一直没有好感,死活都与我无关,就算大烟枪不说这话,我也不会冲进去救他的。 吴老六也丝毫没有跟去的意思,站那动也没动,看了我几眼道:“老七,这回玩大了,你还说就是免费旅游呢,魂都差点游没了,这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两说呢!我可得跟你先说一下,要是哥们我出不去了,你千方百计也得把哥们的尸体给整出去,找一人气旺盛美女众多的地方给葬了,没事哥们也能瞟瞟美女不是。” 我也苦笑道:“行!就这么说定了,要是哥们我出不去了,还麻烦你多照顾照顾我家人,父母年岁都大了,你就替我多跑几趟,孝敬孝敬。”我刚说到这,老六不干了,眼一翻道:“呸,我能死你不能死,你那一大家子,怎么个照顾法。就算伯伯伯母我可以多去看几次,你家那小辣椒我可不敢去照顾,别说照顾了,估计哥们去报一个噩耗,我自己很快也就要有噩耗了,你还是另请高人吧!” 我一想也是,就我家那媳妇,真和个小辣椒似的,谁要跑我家没头没脑的说我死了,估计要遭到很惨的招待,得,哥们还真不能死!再说了,也真不想死! 我们这正胡诌呢,“呼”的一声,从山洞口窜出一人来。我正背对着山洞口,面向吴老六说话呢,也没注意会来这么一出,一下被撞了一个大马趴,顺着地面滑出两三步远。要不是我一摔倒就将头昂了起来,估计这张脸以后就不能见人了。 说来也巧,我这一跌一摔,正好将脑袋伸在一朵红花下面,忽然看见那红花的根部好像鼓动了几下,吓了我一跳。急忙揉揉眼睛,却看不出那红花的根部有任何异常了,只道是自己眼花了。 爬起转身,一眼就看见了张易龙拿着把枪站在那里,浑身是血,衣服都被撕扯的不成样子了,脸上也被抓了一把。不过并不严重,想来应该是躲闪的快,仅留下数道血痕而已。一脸惊恐的站在山洞口,死死盯着那些红花,想来刚才撞我的,就是这厮了。 紧接着又从山洞中蹿出一人来,同样的狼狈不堪,只不过身上的伤痕,明显比张易龙要少很多,却是李光荣。 大烟枪最后蹿了出来,一出来就大喊道:“快走!快跑到花谷中去。”边喊边冲,丝毫没有停顿。身后山洞中杂声大起,还不时掺杂着婴儿般的啼哭声,我顿时大惊,这哭声犹如催命符一般,早就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之中,当真是闻声色变,当下哪里还敢犹豫,急忙跟着大烟枪向花谷中狂奔。 几人刚奔进花丛不到十米,大烟枪却又停了下来,招手示意我们停下,弯下腰双手扶膝,喘息了一会道:“不用跑了,就这了,那些鳞鼠不敢追来的。” 我回头一看,一大群鳞鼠已经顺着山洞口闯了进来,但是奇怪的是,只在洞口上蹿下跳,却始终不敢接近这花谷半步,顿时放下心来。这大烟枪真不是乱盖的,看来这红花确实是鳞鼠畏惧的东西。 我这还没定魂呢,场中变化又起,只见那些花儿都像活了一般,齐刷刷的晃动起来,这让我更是奇怪,这里虽然有空气,但我敢百分百的保证,绝对没有风,没有风这些花儿怎么会自己晃动起来了呢?难不成这些花儿自己有腿?能走能跑? 那些花儿摇晃的越来越厉害,到了后来,简直就像是一波波的潮水一般,不住涌动,我们几人脚下的土地,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一开始只是感觉地面一阵晃动,慢慢晃动越来越大,需要费些力气才能站稳。 我正莫名大骇,大烟枪指着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哈哈”笑道:“大家注意了,有好戏看了。”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些鳞鼠跳跃的更厉害了,有几只甚至已经到了花谷的旁边,就在花朵边上转来转去。 就在此时,地面下忽然涌出无数只血红色的蚂蚁,瞬间就将那几只靠近红花的鳞鼠覆盖、吞没,并且迅速的向鼠群移动过去。那些鳞鼠纷纷回头逃去,一些来不及逃蹿的,很快就落了个和前面几只一样的下场。 想来这些血红色的蚂蚁就是大烟枪所说那个什么火蚁了,除了通体火红,倒也和普通蚂蚁没什么两样,真没看出来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一时之间,那些落难的鳞鼠身上都被叮满了火蚁,拼命跳跃抖动,企图抖落身上的火蚁,更被叮咬的不时发出阵阵婴啼之声,实在难听,我不由自主的伸手堵住了耳朵。 那些火蚁却很是凶悍,一旦沾上鳞鼠,无论鳞鼠如何跳跃抖动,就死叮不放,一有机会,顺着鳞甲的缝隙就钻了进去,后面马上又有其他的火蚁顶上,如此类推。没一会,那几只鳞鼠就哀鸣着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再一会,就停止了动弹,那些火蚁则分别从鳞鼠的口鼻耳目之中陆续钻了出来,想来只剩下一副骨架皮囊了。 我看得冷汗直冒,颤声问道:“宋……大哥,这蚂蚁……不会?”我还没问完,大烟枪已经明白我的意思,笑道:“兄弟放心好了,这火蚁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和这鳞鼠过不去,从不袭击别的物种。如果见什么吃什么的话,这小小的山谷之内,只怕早就寸草不生了。” 听大烟枪这样一说,我才放下心来,幸亏这火蚁不吃人,不然那不是刚逃出鼠口,又落入蚁窝了嘛! 此时那几只鳞鼠已经被全数歼灭,一只只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估计都只剩下骨架皮囊了,而那些火蚁,有一大部分顺着鳞鼠逃窜时留下的气味追了出去,另一部分重新潜入地面之下。剩一小部分,纷纷顺着那些红花的花茎爬了上去,爬到花蕊之中,花瓣“唰”的包紧裹实,仅一小会,花瓣再次展开,却已经没有了火蚁的踪迹。 我见那些蚂蚁确实没有攻击我们,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问道:“张大哥,四哥他们呢?” 张易龙道:“我一跑进来,没一会就和大家走散了,后来遇到了李兄弟,又遇到鳞鼠群攻击,这才慌不择路的跑到这里来了,根本没看见老四他们。” 李光荣接口道:“我一开始倒是跟着老四他们的,跑着跑着就不见人影了,后来才遇到了张老大。这一路走来,我发现这山洞里有好几条岔道,想来四哥他们是顺着别的岔道出去了。” 我心中暗暗担心,这四哥三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万一要是遇到鳞鼠群,可不一定会有火蚁给他们解围,他们三人该如何应对呢? 大烟枪拍了拍我的肩头道:“兄弟,老四他是老江湖,比我们任何人都不差,何况他还有两个得力的徒弟在身边,你不用为他们担心,他们现在也许都已经跑出去了。” 吴老六故意岔开话题道:“这蚂蚁都知道舍身喂花,以此来维护自然平衡,我们人类咋就不明白呢?相比之下,我们都还不如这蚂蚁呢!” 大烟枪接口道:“不错,人类只知道无节制的索取,地球上的资源迟早有一天会被耗尽,只怕到那时,哭都来不及了。”吴老六大概见危险已除,贫嘴的毛病又犯了,道:“高中的时候,我满怀希望的看《奋斗》,大学的时候,彷徨无措的看《我的青春谁做主》,当我刚有点豁然开朗,一部《蜗居》又将所有的希望全拍灭了,绝望中,花了几十块买了张票,跑去看了《2012》,看完之后顿时淡定了,买什么房啊?反正都要塌的。” 大烟枪一皱眉道:“《2012》是什么?又是外星攻击地球?”一听这话,我就知道这哥们是一土炮,接口解释道:“一部美国大片,讲述地球毁灭的。”大烟枪“哦”了一声道:“电影我很少看,都是瞎扯淡的,没什么看头。” 我一听就在肚子暗笑,脸上肯定也挂了一丝嘲弄的笑容,可笑笑就笑不出来了,这山炮说的也有道理,电影本来都是虚构的,说白了就是瞎扯淡,倒是我们自己,都把电影里的事当成真的了,杞人忧天而已。 “宋老弟,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呢?总不能呆在这花谷里一辈子吧?”张易龙适时的问话,替我消除了一丝尴尬。 大烟枪道:“这倒不用愁,老大你忘了吗?蒙先生曾经和我们说过,只要在有鳞鼠的地方看见这种火蚁红,基本上就离出口不远了。” 张易龙一拍脑袋,猛然醒悟的样子,顿足道:“看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想不起来了,真是老了,老了,人一老,就没用了。” 李光荣道:“张老大不用这么说,刚才你和兄弟在山洞内遇到那些鳞鼠忽然袭击,兄弟见你的身手,绝对不比任何一个年轻人差,就那几下弹腿玩的,都不是一般人能挡住的。” 张易龙嘴一咧笑道:“我怎么说也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小兄弟们给面子,都叫一声大哥,做大哥的,要没有两下能上得了台面的,那不是叫人笑话嘛。”说完和李光荣、大烟枪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和老六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虽然我对这张易龙一直没好感,但见他到现在了还能笑出来,也有点佩服他这股子胸襟了。张易龙得意了一小会,停下笑声,一摆手道:“各位兄弟,我们还是趁早出去,这地方虽然那些鳞鼠是不敢进来了,但我怎么都觉得有一点邪气,还是早点看见阳光才能安心。” 几人应了一声,大烟枪带头,我和吴老六紧随其后,张易龙居中,李光荣垫后,一行五人向山谷另一方疾走。 紧奔慢跑的赶了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少说也下去一二十里路,终于看见了前面有一片空地。空地后面灰蒙蒙一片,还光秃秃的,竟然没有一叶草,更别说花朵了。和这山谷里到处红光闪烁完全不一样,相比之下,这边就像是人间,那边则更像是阴间,空地的尽头,则是一个洞穴。 到了边缘,大烟枪猛地停了下来,将手扬起,转身致意我们也停下,几人见他面色凝重,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一路上这大烟枪往往有出奇之举,而且每次都能在紧要关头整出点特效来,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对他有点崇拜了。 大烟枪沉声对张易龙道:“张大哥,我看有点不对劲。”张易龙眼角跳了几跳,苦笑道:“宋老弟啊,我也瞅出来了点端倪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是你所想的?” 吴老六接过话道:“两位大哥,这都啥时候,两位还真是好心情,还打起哑谜来了,赶紧直说了呗,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这山谷塌了有我们五个一起顶着,有什么好害怕的。”我翻了老六一眼,这家伙的嘴是最贫的,别看他现在牛皮吹得杠杠的,一旦真的有了什么危险,他肯定跑的比兔子还快。 大烟枪脸一苦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如果万一不幸被我们猜中了的话,那我们几个,估计就别想见到外面的太阳了,能不能剩几根骨头在这世上都是问题。”我见大烟枪不像是危言耸听,张易龙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估计这事闹大发了,急忙问道:“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宋大哥你就直说吧!你说出来我们心里还能有个准备,说不定还能反抗几下,你要不说,我们到时候连反抗都没机会,岂不是更怨?” 张易龙接过话道:“哎!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前面应该是鳞鼠王的洞穴。以前我们兄弟为了生计,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也就在那时,我们曾遇到一异人,是一东北参客,唤做蒙先生,名不详,曾经和我们说过很多奇闻异事,其中就包括了这鳞鼠以及火蚁。他跟我们说过,如果穿过火蚁红之谷,直接到达外面,那就说明已经逃出险境了,如果穿过火蚁红之谷,见到了灰蒙蒙光秃秃的洞穴,那就说明时运不济,遇到鳞鼠王了。” 第16节 吴老六接过话道:“这话说的丝毫没有道理,如果鳞鼠王的洞穴就在火蚁的旁边,为什么火蚁不去攻击鳞鼠王呢?难道说鳞鼠王的肉没有一般鳞鼠的肉嫩?还是说鳞鼠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能让攻击它的火蚁死无葬身之地?” 我也接过话道:“这不扯的嘛!哪有王这样当的,刚才那些鳞鼠被火蚁整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王出来啊!再说了,如果你是鳞鼠王,愿意自己的窝边有这么大一片火蚁红吗?恐怕睡觉都不安稳吧?” 李光荣忽然不耐烦地插道:“两位静一静,听张老大说下去,张老大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一眼瞟到李光荣的脸色,急忙给老六递了个眼色,闭上了嘴巴。马四哥他们都不在,现在就我和老六,李光荣一只手都能捏死我们,万一这家伙发起疯来,那就惨了,还是乖乖的闭嘴,不要惹怒了他。 那张易龙见我们俩闭上了嘴,才接着开口道:“这就是火蚁可怕之处。这些蚂蚁,已经在地球上存活了一亿多年,比人类要早上好几千年,它们可能比人类更早就懂得排兵布阵了,所以,这也是它们的一种战争策略。” “它们顺着气味找到鳞鼠王的巢穴后,就会将鳞鼠王巢穴的前后都堵好,然后群起猛攻,鳞鼠势必会死伤大半,剩下的一部分逃出洞穴,应该就是我们在外面遇到的那些了。” “而鼠王则被它们围堵在洞穴中,既不杀也不放,甚至还不辞辛劳的运送食物供养着。但逃到外面的那些鳞鼠,必定会想尽千方百计的来救鼠王,蚂蚁们也就等着它们来,来一个吃一个,来一群吃一群。” 听到这里,我失声道:“这不是曹操玩的把戏嘛!分明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啊!甚至比曹操玩的都毒,曹操只是利用皇帝威胁各路诸侯罢了,它们这是挟持了鼠王引其他鳞鼠来救好吃了它们啊!” 吴老六也道:“不会吧!这些蚂蚁能有这么聪明?当年曹操有这心机也就算了,人家怎么也是一代枭雄,你说这小小的蚂蚁也有这头脑,未免有点惊世骇俗了。” 大烟枪却道:“你们不信,也在情理之中,我们兄弟一开始也不相信,只是后来奇奇怪怪的事情见过了,自然就信了。不过,等会进入洞穴之内,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只要不是生命受到威胁,一定要忍住了别出声。一般被火蚁挟持的鼠王都有个特点,眼睛不行了,但听觉却很灵敏,知道了吗?” 我急忙答道:“知道了!”旁边的吴老六则连连叹道:“这小蚂蚁太牛了,连弄瞎鼠王的眼睛都能想出来,这样鼠王就跑不掉了,只能在那给它们引小鳞鼠来,当真厉害,回去一定要好好百度一下,好好研究研究。” 李光荣“哼”了一声道:“不管怎么样,这洞穴是过定了。这次换你们兄弟俩在前面,我居中间,张老大和宋老大跟着我。”说着话用手一指我和吴老六。 第十章 蚁鼠一窝 我一听李光荣这么安排,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家伙很明显,是想拿我和老六当炮灰了,我们先进去,就算被那鳞鼠王发觉了,肯定也是先吃我们两个,一只鳞鼠,就算是王又能有多大?我们俩加一起可有二百好几十斤,吃了我们俩肯定饱了,他们就算大摇大摆的在鳞鼠王鼻子底下走过去,鳞鼠王也不一定有兴趣了。 哥们一向也不是愿意吃亏的人啊,再说了,平时吃点小亏也就算了,这个闷亏要是吃下来,估计连命都得赔上。当下脑筋急转,对吴老六递了个眼色道:“三位大哥,不是我们俩推脱,实在是我们俩一点防身技能都没有,而且对这鳞鼠王更是一点都不熟悉,你们看,是不是换个人在前面?” 吴老六和我那一向是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一见我这么说,也跟上说道:“是啊是啊!我们对那鼠王一点也不了解,万一要是因为我们坏了事,把那鼠王惊动了反而不好,你们看是不是换个人?” 李光荣把脸一沉,也不说话,将手一伸一把揪住我的衣服领子道:“你去不去?不去现在就弄死你!”我这犟脾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这丫的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马四哥几人一不在,马上就对老子动手了,去你妈的,就是死七爷也不受你这鸟气! 我将早就握住枪的手从怀里掏了出来,将枪口抵在李光荣的腮膀子上,恶声道:“好啊!看看谁先弄死谁?”李光荣一愣,手慢慢松了我的衣服领子,身体慢慢向后退去,但那双眼睛里射出来的阴冷,却使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大烟枪和张易龙急忙将我们俩拉开,张易龙道:“都是自家兄弟,谁先谁晚的还不是一样,何苦闹成这样,根本没有必要嘛!”大烟枪也劝道:“就是就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这样,我先进去好了,你们再跟着进去。” 吴老六当然知道我不会真开枪,哥们长这么大,也就杀过几只鸡而已,那只和赵福根一起打死的黄鼠狼,我也就出了张嘴,现在让我开枪杀一个人,我哪有这个胆。老六和我在一起厮混了多年,早就清楚了我的底,马上配合着我表演,做出夸张的表情,一把抱住我道:“老七,你冷静点,冷静点,我知道你一犯杂毛脾气就红眼的,上高中时候你就敢拿把菜刀满街追小流氓砍,现在你手上可是把枪,那玩意和菜刀可不一样,千万不要乱来啊!” 吴老六话刚说完,也许是我的表情实在有点凶狠,也许是吴老六说的像真的一样,引起了他们的担心,大烟枪劈手一把夺了我的枪道:“兄弟,你先冷静会,以你目前的状态,这枪在你手里不太安全,我先替你保管。”说着话,将手枪插进了自己的腰襟。 我顿时傻眼了,要知道我和老六现在也就这一把枪的出息了,没有了这把枪,那还不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啊。别说让我们自己跑进去喂鳞鼠王了,就是将我们俩剁碎了丢进去喂鳞鼠王也是有可能的。 “宋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来的,请你把枪还给我。”我沉住气,一脸轻松地说道,暗暗用胳膊抵了一下吴老六,让他放开抱着我的手。要不是这丫的将我抱得跟个大粽子样,我手中的枪也不会被大烟枪一把就夺了过去了。 老六手一松,我手一伸就要去掏大烟枪别在腰间的手枪,大烟枪却一闪身,让开我的手道:“兄弟,你是读书人,枪这玩意在你手里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还是放在我这里吧,必要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完了,这摆明了手枪是不会再还给我了,不由得狠狠翻了吴老六一眼。却一眼瞟见了李光荣,正慢慢向吴老六靠近,一只手靠在屁股后面,虽然是在极力隐藏,可他那把尖刀实在太长了点,还是露出了半截刀尖。 而吴老六则还在那浑然不知的揉着胳膊,估计是倦了。不过说实话我也累,这一天就早上起来吃点东西,进了野狼谷就没安生过,不是跑就是逃的,这一路颠簸到这,少说也大几十里路了,双腿双肘还碰了一下,又疼又累又饿。可我知道,这时候,绝对不是放松的好时间,特别是还有李光荣这样的家伙在身边。 吴老六没有看见李光荣的动作,可我看见了,我知道这家伙刚才被我吓退了,心里一直就在记恨我,而他和我中间隔着个张易龙和大烟枪,想接近我有点难度,转而准备把怒气发到吴老六身上去。但我哪里会让他得手,一发觉李光荣的意图,立马大喊一声:“李光荣,你想干什么?” 李光荣也没防我会猛喊一声,顿时一呆,就在这一瞬间,大烟枪已经冲了过去,伸手去夺那李光荣手中的尖刀。李光荣身子一侧,闪了过去,翻手抽出刀,直直向大烟枪的手上扎去。 这一下惊的我差点叫出声来,我虽然知道这李光荣从那天我帮着马四哥和他们作对那天就想灭了我了,至于吴老六,不用说那是受了我的牵连。不过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连大烟枪也敢下手。 大烟枪当然也不是庸手,手一缩变肘,打横里撞向李光荣的肋骨。想来这大烟枪也是怒了,不过也不怪,人家是来拉架,你丫非拿刀子捅人家,撂谁身上都得上火,再说了,这大烟枪又是好鸟吗?他不去惹别人都是别人的福气了。 要知道肋骨本就是人身体上的柔软部分,别说是大烟枪这样常打架的主了,就是普通人一下,估摸着一般人都受不了。大烟枪这一肘砸去,速度又快力道又狠,李光荣再想回防已经来不及了,这一下要是挨实了,肋骨只怕不断三根也要断两根。 我心中大喜,正准备过去替李光荣数数断了几根肋骨。却不料李光荣这家伙,也不是白给的,看上去斯文秀气,打起架来却是个不要命的主。李光荣眼见这一下肘击是躲不过去了,干脆弃而不护,手腕一翻,将手中尖刀翻手向大烟枪的胸前扎去,自己拼着断肋之险,也要反将大烟枪一军。如果大烟枪这一下击实,只怕也难逃被尖刀穿胸而过,相比之下,自是得不偿失。 好在大烟枪反应那也不慢,一见势头不对,急忙收手后退,身形一闪,躲了过去。随手抽出那把刚才从我手中抢去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李光荣。 李光荣马上停止了动作,双手举过头顶,但面色仍旧恨恨不已,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不过这也不能怪李光荣,无论是谁,在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里,被同一把枪指着脑袋两次,而且这枪原来还是属于他自己的,心里都不会是个滋味。 张易龙及时插了进去,忙拦住大烟枪道:“宋兄弟,你怎么也掺和起来了?赶快停手,都给我停手。”我会不会开枪或者说敢不敢开枪张易龙不清楚,但大烟枪会不会开枪,他绝对比谁都明白。像大烟枪这种人,只要有人惹到他头上,估计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当然,我想李光荣也明白这点。所以我用枪指着他的头时,他还敢和我耍横,但枪在大烟枪手上的时候,他也只有乖乖的举起了双手,尽管他心有不甘。 “我不会乱来的,放心好了。”大烟枪沉声说道,推开张易龙,用枪一指李光荣道,“你要杀了那两个兄弟,出去后遇到老四怎么说?说被你杀了?老四能放过你?老四肯定会杀你为他的兄弟报仇,张老大当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不管你的死活,到时候两边一打起来,要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老四?呸!谁他妈知道还能活着出去,说不定早就被那些鳞鼠吃了!就算没死,到时候自有我应付,关你鸟事?”李光荣虽然被枪指着脑袋,但说话的语气却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想的,万一激怒了大烟枪,手指动上那么一动,他就得和这世界说拜拜了,难道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大烟枪眼皮子跳了跳,深深吐出一口气道:“我们出来混的,要讲道义。自必我们答应了老四要照顾他这两个兄弟,我们就算不照顾他们,但不能翻脸就不认人,拿人家当炮灰使,更不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将人家杀了,以后传出去,你还怎么在道上混?” 我看得出来,大烟枪已经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怒气了,握枪的手指用力过大而呈现出一种青白色,并且轻微的颤抖着。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虽然混的也是黑道,但却比现在的年轻人更讲道义,眼里揉不得沙子,何况李光荣这种行径呢! 李光荣却不以为然道:“你不说我不说,鬼才知道,宋大哥,有时候当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一直认为,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机会当英雄,如果当英雄的代价是需要搭上自己的命的话,我宁愿不出声。” 大烟枪一脸鄙夷道:“你是你,我是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虽然从来没想过做什么英雄,但起码我绝对不会做狗熊。” 张易龙又插到两人中间,好劝呆劝,大烟枪才把枪收了起来,李光荣冷哼一声:“宋大英雄,你刚才不说你先进去吗?请吧!兄弟是狗熊,跟在后面好了。” 大烟枪也不理他,大踏步走向那洞穴,经过我们身边时,伸手一拍我肩头道:“兄弟,你们俩跟着我,免得一不小心再被狗熊咬一口。”我哈哈一笑道:“好!认识宋大哥这样的好汉子,死也值得了。”吴老六也道:“是啊!咱们走,死在鳞鼠王手里,总比死在狗熊手里好一点。” 我苦笑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跟在大烟枪后面,虽然这大烟枪刚才所为,让我很是佩服,但真要让我因此而去死,还是有点不大愿意的,毕竟命才是自己的。在这一个观点上,我和李光荣有点像,一想到这,脸上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但脸红归脸红,并没有影响到我跟随大烟枪的脚步,跟着他,起码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要是和李光荣在一起,估计他刚才受的屈辱丫的也不会就这么算了。张易龙肯定是指望不上的,那老东西更没拿我们当回事,多我们不多,少我们不少,说不定巴不得借李光荣的手除掉我们呢!从刚才一连串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三人来到洞穴入口处,大烟枪低声说道:“进去之后,什么都别管,低着头拼命跑,能跑多快跑多快,不管谁跌倒了,千万不要管,明白吗?” 吴老六看了看我,怯怯地问道:“为什么?不是说鳞鼠王的眼神不好使,不出声就行了吗?”大烟枪面色一寒道:“如果真是鳞鼠王就好了,只怕那东西早就死了,那就麻烦了。别管那么多,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能跑掉一个就活一个。”说完看了看我们俩,话锋一转,沉声道,“我知道你们俩关系铁,不过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们,千万不要管别人的事,更不要胡乱张望。就算看见了什么,也别相信,那都是假的,跟着我拼命的跑就对了。如果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是绝对不会帮忙的。” 我和吴老六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行!我们听你的。”等大烟枪满意的点点头,刚一转身,我和吴老六同时对他竖起了中指。 三人摸到洞穴边上,大烟枪忽然大喊一声:“跑!”字刚从嘴里蹦出来,身子已经像离弦之箭,带头射向那洞穴,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我和老六也不敢怠慢,毕竟刚才大烟枪说的像真的一样,万一真跑慢了再有点啥,那岂不是亏大了,再说了,跑个路也是我们俩的长项。 三人身形一纵已经蹿进了洞穴,大烟枪在最前面,那个速度实在让我有点汗颜。不过幸好吴老六跑的还没我快,这让我有点欣慰,毕竟咱也是第二名不是。 第17节 这人的好奇心真是害死人,虽然大烟枪一再交代了,不要管别的事,也不要胡乱张望,可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就越是好奇,忍不住的转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坏事了。 因为我看见了马正刚和豹子、石锤,还有花猛。 如果不是马四哥,那都罢了,就算看见奥特曼在那大战怪兽我都不会停下脚步,偏偏是马四哥。而且马四哥还被一根长刺穿心钉在石壁之上,一群鳞鼠围着啃咬,混身鲜血淋淋,两只脚都只剩下几根白骨,头歪在一边,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了过去? 石锤、豹子和花猛,都和马四哥一样的下场,三人分别被长刺钉在马四哥的左右,花猛已经被吃到了大腿,石锤和豹子则和马四哥差不多,膝盖之下只剩下白骨了。 马四哥对我的关照呵护,一时间全涌上了心头,虽然我一向贪生怕死,但如果不是因为我,马四哥根本就不会趟进这浑水,更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受人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何况哥们也是一血性男儿,哪有知恩不报,视若不见之理。如果我装做没看见跑了,还能算是个人吗?就算我能活着回去,又有什么脸面见家中的亲戚朋友? 再说了,自从来到这野狼谷之内,一路上受尽了这鳞鼠的气,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我也忍到了极限,只觉得血往头上涌,怒从心底起,大喊一声:“操你祖宗,老子和你们拼了。”身形一转,赤手空拳的向那堆鳞鼠冲去。 还未冲到近前,洞穴之内忽然响声雷动,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接着地面逐渐鼓起,炸开一道裂痕。随着地面的鼓起,裂痕越来越大,“轰”的一声,裂开一个大洞,从洞内蹿出一个怪物来。 那怪物,外貌和鳞鼠一样,却足有黄牛般大小,瞪着两个灯泡大小的绿眼睛珠子,恶狠狠的盯着我,如同看着一块肥肉一样,想来就是那鳞鼠王了,我吓得呆在当地,大张着嘴,连逃跑都忘了。过了一会,猛的昂首啼叫,如千百个婴儿同声啼哭,刺得我耳膜都快破了。 那鳞鼠王见我呆立不动,又是一声啼叫,猛地向我冲来,大张着的嘴巴,龇着两排尖刀般的尖牙,喷出阵阵腥臭之气,一口对着我的脑袋咬了过来。 我哪里还能躲得开,就算心里想躲,双腿也早就不听使唤了,傻傻的站在那里,眼看着那张长着两排尖刀的嘴巴对着我咬来,性命就在一瞬之间。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大喊:“操,想害老七,得先跟你家六爷打声招呼才行。”话音刚落,吴老六从我身后蹦了出去,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向那鳞鼠王撞了过去。 不料那鳞鼠王却“腾”的一跃,身形竟然一下跳到洞顶,吴老六的一撞直接落空,“砰”的一声落在地面之上。这一下吴老六可是集了全身之力,人是直接撞向了地面,连自己的力道加上撞击所产生的力量,摔得绝对不轻。 那鳞鼠王闪过吴老六,又从空中直接扑向我,我仍旧没有缓过劲来,就呆站在那眼睁睁的看着,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这一口可能会咬下我半个脑袋。 幸亏吴老六! 吴老六虽然跌倒在地上,但神智未昏,见那鳞鼠王从空中再次扑向我,再站起来肯定是来不及了,急切之中,一眼看见了我的脚,也管不了许多了,伸手抓住我的脚脖子,一拽一掀,我顿时重心不稳,“扑通”一声坐在地上。那鳞鼠王带着风声从我头上扑了过去,扑了个空。 我这一下也摔的不轻,屁股蛋子巨疼,这一疼,我反倒清醒了,顿时明白了眼前的危机。转头一看老六,老六才刚刚爬起一半,苦着脸对我道:“我操,这女人真厉害,还没出手我就伤成这样了。” 我一愣,没有听懂老六在说什么,不过心里还是异常感激。要不是老六这两下相救,我这一百多斤说不定还就真得撂在这了。别看吴老六平日里就知道贫嘴,从来没有个正经,一到关键时刻,还真不掉链子。 吴老六又道:“赶紧走,这女人太厉害,我们俩肯定不是对手,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吃错药了。那女人又没惹我们,你干吗非要冲过去对人家动手?” 我更迷糊了,诧异道:“什么女人?你眼花了吗?我是要救马四哥。”说着话,用手一指刚才马四哥所在的位置,却一眼见那儿只剩空荡荡的石壁,哪里还有什么马四哥。更为离奇的是,连石锤、豹子和花猛,也都不见了。别说人了,连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吴老六爬起来道:“什么四哥?那有马四哥的影子?你自己看花了眼,还说我眼花。”抬头看了有一圈周围后,又道:“咦?那女人呢?怎么又不见了?” 我顿时又紧张起来,这一切都有点诡异的说不清楚,从我一眼看见马四哥等四人起,到现在四处空荡荡的局面,只不过几分钟而已,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办到这一切?虽然我一直是个无神论者,但到了这个时候,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 大烟枪这家伙倒是说话算数,早跑得不见了人影,我和老六一商量,干脆也不跑了,就这样顺着洞穴大摇大摆的走去,反正要活死不了,要死也活不成,尽人事,看天意吧。 这洞穴既宽敞又深邃,与其说是洞穴,还不如说是一条隧道来的更贴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洞穴里总是灰蒙蒙的,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就像是饭菜馊了的那种味道,酸酸的,又略带一点馊臭。 走了几步,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老六,你说你刚才看见一女人?” “是啊。”吴老六想都没想的回道,“本来跑的好好的,你忽然嚎了一嗓子,转身向那边冲过去。我一转头,就看见那女人站在那里,长长的头发,娇俏的脸蛋,身材也不错,只是穿了一身古代的衣服,正在向你招手。我一见那身衣服,就觉得不对劲了,马上跟了过去。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女人见你靠近,瞬间变了个模样,头发无风自动,面色煞白,目露凶光,嘴角生出四颗獠牙来,十指指甲如刀刃,对着你的胸口就抓了下去。” “哥们当然不能眼看着你被那女鬼剜了心去,可手上又没有趁手的家伙,只好用身体直撞了过去,就凭哥们这分量,虽然不是很重,但撞开一个小娘们应该没有问题。谁知道我一下撞空了,直接跌到地上,一转头又看见那女鬼站在了你的身后,张口要咬你脖子。我情急之下,只好抓住你脚脖子将你拖摔倒了,接着才感觉到半边胳膊巨疼,再看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女鬼大概也见哥们这么神勇,乖乖地退了。” 我听吴老六这么一说,闷了好一会没说出话来,我见到的和吴老六见到的,完全是两回事,难道这东西还会变形?每个人见到的都不一样?还是我出现了幻觉?想来想去,觉得很有可能是我出现了幻觉,自从和马四哥几人失散之后,我一直都很是担心他们的安危,生怕他们遭遇了不测,所谓疑心生暗鬼,大概就是这意思。 老六见我低着头不说话,问道:“老七,你怎么了?刚才那女鬼没咬着你吧?你丫怎么不说话,你这猛地不说话了,还怪吓人的,这鬼地方到处都阴气森森的,你再不说话,这不是要我命吗?” 我苦笑了笑,将刚才我所见到的,和他说了一遍,又将心中所想,也说了出来。吴老六听我说完,歪着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我奇道:“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我脸上长出花来了不成!” 吴老六哼了一声道:“花倒没有,只是听了你的话,我有点蛋疼,要照你这么说,我们两个肯定会有一个看到的是虚假的,那你怎么就能肯定是你呢?自从我认识你,你一直都是很冷静很能沉住气的那种人,说我出现了幻觉,我还相信,说你出现幻觉,我觉得不大可能。” 我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才是真的,你看到的才是幻觉?”吴老六用劲点了点头道:“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一定是我鬼故事看多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全明白了,你说我蛋疼不蛋疼?”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喃喃道:“是该疼!是该疼!”别看我表面上装的有点样子,其实脑子里早就成了一团糨糊,根本理不出头绪来了,要说是老六出现了幻觉,那我看的就应该是真的,可马四哥等人又弄哪去了?要说我出现了幻觉吧,那老六看见的就应该是真的,难道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鬼? 两人又走了一会,依然没有大烟枪的踪迹,身后远处却传来张易龙的声音:“兄弟,你说他们三个现在会怎么样?是出去了呢?还是已经死了?” 我急忙对吴老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烟枪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两个要是现在被李光荣那厮发现,肯定没个好。吴老六当然不是笨蛋,伸手指了指旁边一堆乱石,示意我们躲进去,我也别无他法,只好点头同意了。 两人钻到乱石堆后面,躲了起来,没一会,张易龙和李光荣果然从后面走过来了,张易龙边走边说道:“兄弟,你真的可以确定他们三个走不出去?万一走出去了怎么办?我们的计划不是全毁了?” “放心吧,大哥,他们三人在火蚁红中呆了那么久,又没有鳞鼠草,不死也得疯,能活着出去也和白痴差不多了。你没听何军说嘛,他那大舅子现在的样子,就是他们三人的下场。”李光荣很淡定的说道。 他这么一说,张易龙马上接道:“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只要他们都死了,马老四现在也生死未知,估计也活不成了,剩一个就好办了。”李光荣道:“恩,只要他们一死,只剩下我们兄弟俩,那这个秘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我听的一愣,什么秘密?用得着把我们都整死?你们的秘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张易龙又接道:“光荣,如果这次进行的顺利的话,父亲的遗愿就能实现了,而我们张家,也将因此而飞黄腾达,你回不回来帮我?” 李光荣缓缓摇了摇头道:“大哥,我现在都这样了,去帮你,只会害了你。事成之后,我会逃到国外,再也不会回来了,到时候,大哥你多保重。” 张易龙边走边伸手在李光荣背上拍了两下,沉声道:“兄弟,大哥对不住你,什么恶名都让你背了,大哥平白得来这么多好处,实在过意不去。”李光荣却说道:“大哥,你我兄弟,不用说这些,就是万一兄弟要是走在你前头,你一定要……”声音逐渐远去,渐不可闻。 我和老六两个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两人的很多话我都没听懂,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两家伙对我们没安什么好心,从一开始就没有。而且,我们能到这个地方来,全是这两个家伙一手策划的。 另外,我更加的担心起马四哥几人来,至于大烟枪,毕竟救过我俩一次,做人总不能忘恩太快,还是有点忧虑的。 老六看了看我道:“老七,他妈的这两孙子是诚心坑我们的啊!现在咋办?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过,难道就这么等死?哥们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难道连个媳妇都没混到就暴尸山野?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我见他到这地步了还没忘了贫,一时也哭笑不得,正摇头苦笑,吴老六忽然面色大变,“腾”的站了起来,对着我的脑袋就是一脚。 这脚要是别人踢的,我绝对马上就会向后一仰,然后爬起来就跑,如果对方很明显不是我的对手,那自然是爬起来狠揍对方一顿,但这一脚是吴老六踢的,而且还直对我的脑袋踢了过来,这就不一样了。 以我和吴老六的交情,那绝对算得上是铁哥们,我们从高中开始,就在一起混,都默契的不能再默契了,他一撂蹄子,我就知道了其中缘由。肯定我身后有了什么东西,而且对我极其不利,不然吴老六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踢我一脚,就算玩笑性质的打闹,也绝对不会对我脑瓜子上踢。 我猛的将头一低,老六的脚就刮着我的脑后勺扫了过去。就听“砰”的一声,接着就是“咭咭”的惨叫,然后再“啪”的一声响。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砰”的一声,肯定是老六踢中了我背后那东西;“咭咭”之声,定是那东西吃了吴老六一脚,疼痛之下所发出的声音;至于“啪”的一声,想来是那东西被老六一脚扫飞,落地时所发生的声音。 第18节 老六见一脚奏功,马上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拉了起来,闪身挡在我身前,显得异常紧张。我放眼望去,却是一只大蜥蜴,头小身粗,身上五彩斑斓,四肢粗短,尾长甲厚,外貌丑陋无比,拥有一米多长的身躯,甚是可怖。 我一见就慌了,这东西我只在电视上见过,从来没有想过会跟它面对面的零距离一回。而且这家伙身上色彩鲜艳,只怕不是什么善类,赵忠祥都说过,越是颜色艳丽的动物,毒性就可能越强。 一想到这蜥蜴可能有毒,心中就越慌,背上也莫名的痒了起来,而且越痒越利害,最后连脖子都开始痒丝丝的,吓得我急忙掀起衣服让老六看了看后背,确定并没有异样情况后,这种痒才逐渐消除了。 吴老六伸手捡起两个碎石块,用力的砸了过去。那大蜥蜴虽然乱躲带闪,但身形过于庞大,老六又一向射线准确,两个石块全部击在大蜥蜴的身上,“砰砰”两声又弹了开来,好像并没有对大蜥蜴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 这下老六也慌神了,急忙问道:“石块对这东西好像没多大效果,怎么办?你还有家伙没?” “有,指甲刀算不算?”我也玩了把冷幽默,“指甲刀也是刀,总比空手好!” “我操,都这时候你丫还有心贫呢!我都快吓死了刚才,正说着话呢,猛的见你脖子后面露出个蜥蜴头来,一下全身汗毛孔都炸开了,要不六哥我身手敏捷武功盖世,你丫现在估计脖子上要少一大块肉了。”吴老六一边指责着我贫,一边自己又贫了起来。 别看我们两人在贫嘴,其实也是一种策略,动物有一种天性,对不明事物不敢贸然进攻,这种特性在狼、豹子等掠食性动物身上更加明显,所以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故做轻松的扯皮,脚下却慢慢向后面移动。 老六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我一开口玩冷幽默的时候,他马上就接上了话题,不然谁能在这个时候还能贫嘴,也算一奇人了。我和老六边说边往后退,那大蜥蜴刚才吃了老六一脚,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徐徐跟进了两步,见我们并没有转身逃跑,又逼近了几步。 我一看这样不是办法,我们慢慢退,才退几步这家伙就又跟了过来,难道要我们一直这样退出这洞穴不成,转头看了看老六,老六也道:“拼了?”我点了点头:“拼了!” 两人猛地蹲身捡起石块,向那大蜥蜴猛冲过去,一边冲一边大声叫嚷,一是制造声势,二也给自己壮胆。没想到那大蜥蜴见我们不退反进,向它猛冲过去,反而一摆尾,转身“哧溜”一声跑了,速度飞快,竟不亚于那些鳞鼠。 两人顿时一愣,旋即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老六一边笑一边说道:“妈的,看它那样,以为能有多牛呢!谁知道就是一怂包,打都没用打,一唬就吓跑了。” 那蜥蜴一跑了,我们俩也没理由再慢慢往后退了,一转身撒丫子就跑。前面还有张易龙和李光荣,再前面还有个大烟枪,听张易龙刚才那话意思,对大烟枪好像也没啥好脸,不知道碰上了会怎么摆弄他呢!毕竟大烟枪也救了我们一次,得赶快追上提个醒。 两人紧追慢赶,又不敢折腾出太大动静,怕前面的张易龙和李光荣听见。这两个家伙的耳朵,可比驴都长,万一被他们听到点什么风吹草动,再学我们潜伏起来,那保准一逮一个准,我跟老六这两条命,还想多活几年呢! 追了一会,终于看见了前面的人影,不过奇怪的是,却不是张易龙和李光荣二人,而是大烟枪,吓得我们两人一阵东张西望,生怕那两个家伙忽然从我们背后冒出来。不过很明显,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从这条根本就没有岔道的洞穴里,这两人也他妈奇怪的消失了。 大烟枪也显得有点不像正常人类,在前面来来回回的走动个不停,嘴里还念念叨叨个不停,离的远,也听不清他在念叨什么,头发都被挠成了鸡窝,还在死命的抓扯。 我们两个悄悄接近大烟枪,挨到了他身边,他仍旧不觉,兀自来回走动,口中不停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和父亲说的不一样呢?怎么会这样……”我刚想问他究竟何事,猛的看见了他的面孔,吓得“噔噔噔”连退了三步。 才个把时辰不见,大烟枪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原先虽然也不是很好看,但起码还有个人样,特别是一双眼睛,乍看是睡眼迷离,却在开合之间偶现精光,一看就是个厉害的角色。 现在却是双颧高耸,脸颊深陷,一双眼睛也迷茫不堪,满是血丝。特别离谱的是,才分开个把时辰左右,竟然长出了两寸来长的胡渣子,满头的黑发,竟然也都斑白了。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白发魔女传》,里面女主角为情所困,瞬间白头,我一直说那纯属扯淡,但今天看来,也许真有其事也说不定了。 老六却不管那一套,见我退了几步,上前一巴掌拍在大烟枪的肩上,大声道:“哈哈,宋大哥,你在念咒语呢还是在找什么东西?” 大烟枪一惊,顿时清醒过来,抬头一见我们俩,不惊反喜道:“快来快来,你们来看,怎么会这样?”说着话,将手指向洞穴的一侧。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在洞穴的一侧的地面上、石壁上都爬满了火蚁,而在那些火蚁的正中间,趴着一只猪一般大小的鳞鼠,想来应该就是那什么鳞鼠王了。不过看上去好像早已死了,嘴巴大张着,一些火蚁正从嘴巴里爬进爬出。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这鳞鼠王死了,太值得庆祝了,要是我有孙大圣那本事,肯定连翻九九八十一个跟头。我们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就是因为这东西,现在猛地见到它不会喘气了,能不高兴吗? 第十一章 张易龙的秘密 我这高兴劲还没过呢,大烟枪就急忙问道:“你们看你们看,这怎么可能呢?”老六接过话道:“这怎么就不可能呢?完全有可能,不但可能,根据目前的情形来看,准确的说是已经被证实了——这鳞鼠王就一大死耗子。” 大烟枪仍旧不屈不挠的说道:“这不可能啊!鳞鼠王怎么会死呢?这些火蚁是绝对不会杀死鳞鼠王的!” 老六一脸鄙夷的问道:“这火蚁你家养的?你说不吃就不吃?动物园养老虎的饲养员,也和你想的一样,结果连自己都被老虎给啃了。这东西本身就是火蚁的美味,放着一盘大餐在自己面前,天天只能看不能吃,你说谁能忍得住?这么多火蚁,一个一小口都啃干净了。” 我也说道:“像宋大哥你说的挟天子令诸侯,那可是只有人类这么聪明的高级生物才会有的主意,火蚁毕竟只是种蚂蚁,哪会有那么多心眼,吃了鳞鼠王很正常的。” 大烟枪死命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火蚁是绝对不会吃了鳞鼠王的。” 那鳞鼠王都死的不能再死了,大烟枪仍旧不肯承认现实,这让我有点奇怪起来,为什么这大烟枪对这鳞鼠王之死如此不解呢?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为什么这鳞鼠王的死,好像对大烟枪刺激很深似的?难道真像老六说的,这东西是他养的? 想到这,自己也觉得可笑,摇了摇头,使劲将最后一个想法从脑海里赶了出去,这不大可能,鳞鼠这玩意,不像是可以养着玩的宠物。 吴老六对我递了个眼色,满是讥笑,我明白他是指大烟枪疯疯颠颠的状态,其实我心里也觉得很是好笑,幸好憋得住没笑出声来。 大烟枪见我们都不在意,渐渐急躁起来,走动的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重,猛的一闪身,站在我的面前,脸几乎贴到我的脸上了,大声吼道:“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鳞鼠虽然惧怕火蚁,但火蚁却也不敢动鳞鼠王,因为在鳞鼠王的巢穴之中,也有一样东西是火蚁惧怕的!” 我双耳被这一声大吼震的耳膜直颤,但脑海之中却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鳞鼠草?” 大烟枪一愣,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惊道:“你也知道鳞鼠草?” 这一下可让我吃了苦头,大烟枪的五指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如同五道铁箍一样,我的手腕如同断裂一般,脑海急转,怒道:“你再不松手,永远都找不到鳞鼠草了!” 大烟枪手一松道:“快说,鳞鼠草在哪里?” 我摸了摸手腕,不答反问道:“你这么急着要找到鳞鼠草,为什么?”其实我哪里知道什么鳞鼠草,只是刚才听李光荣提过一次,胡乱蒙的,一见大烟枪的反应,我就知道蒙对了。虽然告诉他鳞鼠草在李光荣那里也无妨,但我还是想知道这大烟枪为什么这么想要那东西,说白了,不就是几根草吗?难道大烟枪想和吃那些火蚁红一样,将那捞什子鳞鼠草也吃下肚去? 大烟枪闻言,呆了一呆,嘴角抽搐了几下,“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咧了咧嘴道:“老子纵横半世,向来无所禁忌,却在数年之前,一不小心中了道儿,需要几种异常奇特的草药,才能解去身上奇毒,这鳞鼠草就是其中一种,这样回答,你满意了吧?” 吴老六奇道:“看你平时活蹦乱跳的,不像是中了毒啊!中毒不都是七窍流血,流着流着就完蛋了吗?” 大烟枪昂起头,摸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点上,吸了一口道:“毒有急性、慢性之分,急性巨毒才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情况。慢性之毒却可以在身体之内隐忍许久,有的三五个月,有的一年半载,更有甚者,还有十年八年才会发作的。可一旦发作起来,就凄惨无比,生不如死啊!” “那你中的是慢性毒?”我傻傻地问了一句,要不是慢性毒,能活到现在才奇怪。 “你管我中的是什么毒?我已经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赶快告诉我鳞鼠草在哪里?”大烟枪忽然跳起来吼道,这忽惊忽咋的,倒把我吓得不轻。 “你要的鳞鼠草,是不是这玩意?”洞穴一侧的鳞鼠王身后,忽然有人说道,接着站起两个人来,却是李光荣和张易龙。 李光荣手里拿着一把半青不黄的杂草,看样子有点像韭菜,却又有根茎,没有花朵,顶上却有个土黄色的小包包,小包包外面疙疙瘩瘩的,每个小疙瘩上面还有个小黑点,异常丑陋。很让人不舒服。 两人就站在鳞鼠王的身后,那鳞鼠王虽然说是死了,火蚁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站在火蚁堆里,身上总会爬不少吧!奇怪的是,两人慢慢走出来,每踏出一步,那些火蚁就像见了鬼似的,拼命的让出一片空地来,连两人边都不敢沾。 张易龙两人走到我们身边,还没说话,我就闻到一股樟脑丸的味道,很是刺鼻。大烟枪却面色一变,急忙伸手去夺李光荣手中的鳞鼠草,李光荣滴溜溜一个转身,转到张易龙另一边,张易龙适时伸手拦住了大烟枪道:“兄弟,莫急!先听我说几句。” 大烟枪道:“张大哥,兄弟的事你是知道的,这鳞鼠草……”张易龙一摆手:“宋老弟,你和我出生入死数次,难道还信不过哥哥吗?你放心,只要我张易龙还有一口气在,这鳞鼠草一定是你的。” 大烟枪见张易龙打了包票,这才松了一口气,站到一边,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大口抽起烟来,不再说话。 张易龙看了看我们俩,一笑道:“两位兄弟,我说个故事给你们听,好不好?”我心里暗暗提防,这老龟孙不是什么好鸟,躲在那鳞鼠王后面,大概有一段时间了,肯定看见了我和老六是从后面赶上来,想必也猜到了我们听到了他和李光荣的谈话,现在这个时候忽然要说捞什子故事,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眼。 第19节 我看了看吴老六,老六是个聪明人,一见我的眼色,就笑道:“好好,说故事好,我从小就喜欢听故事。以前在姥姥家,有个说书的场子,我每天都在那听,就是从来不给钱,一开始要钱我就溜了,估计钱要的差不多了,我才又钻进去。”边说话,边向我这边退了两步,和我站在一起。 张易龙“嘿嘿”干笑了两声,道:“我们这趟,是为了寻宝藏而来的,那我就说个关于宝藏的故事。”说完咳了一声,清了下嗓子,继续道,“在清末时期,清廷腐败无能,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是各地战乱纷起,百姓民不聊生。但在当时的苏浙一带,却有一个帮派,既不和清廷对抗,也不和乱党纠缠,自成一派,盘踞在长江之畔黄河两岸,这就是当时的第一大帮派——盐帮。” “这盐帮虽然从不参加派系斗争,既不拥官也不帮贼,还时不时的和红毛绿眼的老毛子别别象眼。按理说在这乱世之中,三面不讨好应该很难生存才对,但由于盐帮弟子众多,南七北六一十三省遍布各地,又占有长江黄河之利,再加上掌控着食盐的买卖、运输等等所有生意,帮中钱财丰盈,反而弄的官、贼、老毛子都不敢也不愿意招惹盐帮,所以声势日大。” “当时盐帮帮主姓苏,叫苏千山。一身的好武功,除了耍得一手好拳脚,一套小擒拿手出神入化外,还有一条金丝蟒鞭,使将开来三丈之内无人能近其身。为人也是小心谨慎,左右逢源,更让盐帮在乱世之中如鱼得水。” “苏千山内有贤内助李眉,精于算计,掌控全帮经济,赏罚分明,内务治理的井井有条。外有四大徒弟一个军师,大徒弟张胜龙,精明干练,学了师傅的一套五形拳法;二徒弟宋大龙,性格谨慎,练了师傅的小擒拿手;三徒弟马腾龙,刚正烈猛,跟师傅学了一套旋风腿法;四徒弟玉飞龙,豪爽正直,学了师傅的金丝蟒鞭;军师笑面虎李益,心细如发,既是李眉的弟弟,又是苏千山的把兄弟。这几人号称是四龙一虎,是苏千山的左膀右臂。” “盐帮的声势,越来越大。到了后来,触角四通八达,甚至连官兵的饷银,清廷都会委派盐帮运送。” “但人怕出名猪怕壮,树大招风这话一点都不假。随着盐帮日益强盛,终于引起了清廷的猜忌,清廷设计害死苏千山,围剿了盐帮总舵。由于清兵用了洋枪洋炮,盐帮弟子死伤无数,元气大伤。李眉眼见盐帮毁灭在即,无奈之下,带着四龙一虎将数年来的积蓄藏于一山中隐秘之处,几人也隐居于山脚下的小镇之上,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十数年过后,四龙一虎皆娶妻生子,安居乐业,但苦于空有一身本事却不敢张扬,导致生活窘迫,穷困潦倒。时日一久,五人竟然动起了盐帮藏宝的主意,李眉苦劝不果,带着苏家后人黯然离去,从此杳无音信。” “李眉一走,四龙一虎再无顾忌,五人商议好进山取出宝藏。谁料几人进得山中,寻到宝藏埋藏之地,盐帮那批藏宝早就不翼而飞,洞穴之中,仅留一瓣玉莲花。” 张易龙说到这里,自怀里掏出买我的那瓣玉莲花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就是这瓣了。可惜,就这么一瓣玉莲花,却害的那四龙一虎反目成仇,互相猜忌,直到最后,更是差一点大打出手。” 大烟枪将手中烟头丢了,又取出一支来续上,也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带了几包,反正从一进野狼谷,我就很少看见他有没抽烟的时候。李光荣却对大烟枪笑了一下,随手将手中的鳞鼠草揣入了怀中,好像并不准备将那鳞鼠草交给大烟枪了。 我已经隐隐猜出,这张易龙所说的四龙一虎,肯定和我们有莫大的关联,说不定也就是这次野狼谷之行的缘由。 张易龙看了看我们几人,又接着说道:“这四龙一虎之中,就数张胜龙最是厉害,一套五形拳法尽得苏千山真传,而且身为大师兄,素有威望,自是要按捺住几人。却不料李益暗下毒手,一刀刺伤张胜龙,四龙系出同门,虽然因为盐帮宝藏之事闹的很不愉快,但见李益暗伤张胜龙,顿时大怒,欲围杀李益。” “但这李益却狡猾无比,指责张胜龙就是盗取盐帮宝藏之人,其他三龙不信,李益伸手夺下张胜龙脖子上的玉牌,说那玉牌就是取自盐帮藏宝。而这块玉牌,确实是宝藏中之物,其他三龙也都见过,这样一来,盗宝之罪名弄了个实在,张胜龙百口莫辩。” “不过那宝藏确实不是张胜龙所盗,那块玉牌是李眉临走之时送给他的,告诉他说四龙每人都有一块,而张胜龙当时并没有清点过藏宝,也并不知道这玉牌是藏宝其中之一,他才收了下来。现在看来,这都是个圈套,真正的盗宝人,却是李眉。” “但李眉毕竟是自己的师母,而且身边还带着恩师唯一的后人。这个秘密要是说出来,有辱师门威名不说,说不定还会因此给师母带去杀身之祸,张胜龙一咬牙,干脆承认了就是自己盗了藏宝。” “而李眉当初送张胜龙玉牌的用意,也就是知道四龙之中,张胜龙最尊师重道,明知道是她盗的宝,也会替她背着黑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实人好欺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他这一认帐不要紧,却惹恼了另外三龙,但都碍于同门情面,没有兵锋相向,三人只是愤而离去。” “李益趁机痛下杀手,张胜龙重伤逃逸,回到家中,仅仅简单交代了事情的全盘过程,就含恨归西。李益追到张家,幸好张家后人机警,谎称张胜龙尚未入门就已死去,并不知其死因,而且马腾龙闻讯赶来,力阻李益残杀张家后人,张家才得已保全香火。” “没多久,李益一家莫名失踪,那瓣玉莲花也随之消失。张家后人将事情和盘托出,说与了三龙知晓,三龙一揣摩,顿时明白自己中了奸人之计。宋大龙和玉飞龙两人誓要找出李益,杀之为张胜龙报仇,两人结伴而去,从此杳无音信。而马腾龙却留了下来,以一人之力,照顾张、宋、玉以及自己四家老小。” “没过多久,国家战乱纷起,今天这个军阀上台,明天这个政党掌权,弄得老百姓更加的穷困潦倒,马腾龙也在一次混乱中被杀了。几家人顿时失了主心骨,日子愈加艰难。” “在后来,日本人侵略了过来,日子实在没法过了,玉家后人首先逃荒去了。逃到苏北一个村上,凑巧那个村上被过路的小日本屠了村,有的是房屋土地,就在那里安顿了下来。” “紧接着宋家人也撑不住了,逃到了淮阴,那里地大物博,也就没有再回来。”张易龙说到这里,看着我笑了笑道,“现在,你大概已经知道我所说的是谁了吧?” 我不答反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吴老六也插口道:“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但没有真凭实据,谁都不会信的。”我虽然嘴上说不当真,却又紧跟着追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当然有后来,没有后来的话,我们也不会聚在这里了。”张易龙阴阴地说道:“后来张家的后人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却关系到五家人的荣辱兴衰,马家后人一直和张家有联系,自是不用寻找,张家后人就一直暗中寻访其余三家,一直到现在。” 大烟枪吐了口烟圈,忽然接口道:“玉兄弟,张老大说的是真的,宋大龙就是我的曾祖父,这个故事,到我这已经在我们家传了五代。而张老大的祖上,自然是张胜龙,根据张老大的调查,玉川峰是你的祖父,而玉川峰正是玉飞龙唯一的儿子。” 我想了想,看着李光荣道:“那马四哥自然是马腾龙的后代,可那李益的后代又是谁呢?苏家的后人又在哪里?” 李光荣是聪明人,一见我的神色就笑道:“放心好了,李益那种龟孙,还不配做爷的祖先,你们的事和我无关,我就是一局外人,落难寻求张老大的庇护而已。” 被李光荣一语道破我的心思,不免有点尴尬,幸好吴老六及时笑道:“我操,敢情你们几个都是龙的传人啊!怪不得一个比一个拽,我说老七你是怎么混的?你看看人家几个,跟你一样都是盐帮弟子的后代,为啥人家都混成了大哥,你丫混的跟孙子样呢?” 我对着老六脑瓜子就是一个爆栗,道:“你以为我想啊!哥们也想混好点,奈何腿肚子不争气,一见血就打转,你说我这样的怎么可能混成大哥级别的!”然后一转对张易龙道,“就算我是玉飞龙的后代,可这又能有什么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曾祖父的那一身本事,别说金丝蟒鞭了,我连一粒金沙都没有。” “你以为我们找你是想找你要钱吗?是要给你钱啊傻子!”李光荣咧了咧嘴说道。 “给我钱?哥们也不需要,吃饭穿衣的钱哥们自己还能赚到,只要你们能将我安全的带出这里,就谢天谢地了,我连一秒钟都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我自从知道李光荣是通缉犯的时候,对这家伙就没有一丝好感。 大烟枪忽然道:“张老大,话你也说了,兄弟的事你也清楚,鳞鼠草什么时候给我?”我看了看大烟枪,敢情这丫的一直没忘这事,还惦记着呢!不过看李光荣的表情,估计这鳞鼠草,不大可能就这么便宜的给大烟枪。 果然,李光荣阴恻恻地笑道:“宋大侠,张老大说给你,我可没答应,这鳞鼠草是我的,可不是张老大的。”大烟枪面色一变,又隐忍了下来,转脸看向张易龙,满脸的期盼。 张易龙转过身去,缓缓说道:“没问题,宋老弟,只要你将你那瓣玉莲花拿出来,别说是鳞鼠草,就算天蓝叶、碧云针、黑蔓藤和蛇焰果这四样东西,我都会想办法给你找齐!” 大烟枪的面色一寒,闷声道:“我从来没有过什么玉莲花,如果张老大不信,大可搜上一搜。”说罢将头一抬,双手伸开,等待张易龙去搜身。我心里一沉,以大烟枪的为人性格,能这样任由别人搜身,想必他说中毒之事不假了,可张易龙为什么又会说他也有一瓣玉莲花呢?不是说当时四龙一虎挖出盐帮藏宝的时候,只找到一瓣玉莲花吗?那天蓝叶、碧云针、黑蔓藤和蛇焰果又是什么东西? 李光荣笑道:“宋老大,你就别装傻充愣了,我早就摸过了你的底,你砍的那个副市长,两只手都在他的手腕上好好的呢!你根本就不是因为砍了人才跑路的,不是因为砍人跑路,那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好久,直到张老大跟我说了你们的渊源,我才明白过来。你是宋大龙的后人,一定也知道那个宝藏的传说,而且你身上中了七眼阴毒,这七眼阴毒虽是慢性毒药,每年也只发作一次,但一次比一次厉害。每一次发作之后,都会在身上留下一个眼状的结痂,等到第七次发作的时候,七眼齐开,血流不止,浑身瘙痒无比,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 大烟枪面上大变,猛抽几口烟,将自己的面孔隐藏在烟雾之中,冷冷的说道:“中个毒难道就代表我有玉莲花?真是笑话,滑天下之大稽!” 李光荣依旧不温不火地道:“如果是别人,一定不会怀疑的,偏偏你遇到了我,而我却很是凑巧的知道这七眼阴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六插嘴道:“毒就是毒呗,还能有怎么回事?”大烟枪却又猛抽了几口烟,大概抽得急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心中暗暗好奇起来,这大烟枪的行为,很明显是想掩藏什么,中毒有什么好掩藏的呢?这七眼阴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 李光荣继续说道:“别的毒不是药粉就是药水,总之是有形态的,但这七眼阴毒却不是这样。只有将长期浸泡在尸水中的玄阴白玉,长时间的把玩盘磨,才会将玉中的尸气吸出,形成七眼阴毒,第一个倒霉的,当然就是把玩玉器的人。而这玄阴白玉,乍看上去和一般白玉石没什么两样,质地粗劣,光泽感差,透明度几乎没有,加上采自雪山之脚,本性阴冷无比,配之日久对身体有害无益,也很少有人家拿来做陪葬物品,所以传世量极少。” 大烟枪又冷哼一声道:“传世量极少,并不等于没有!” 李光荣一听就笑道:“对了对了,传世少并不等于没有,但这玄阴白玉由于玉质太差,所以在古代,别说官宦人家不会使用,连一般的乡绅也不屑把玩。只有一些道士之流的修真之人,用以采纳地气,只需铺垫在地面摆成阵势即可,根本无需雕刻。据我所知,目前加工过的玄阴玉器,也就一件而已,就是那件玉莲花!” 大烟枪冷冷地道:“你只知道一件,不代表就没有其他的,只是你自己孤陋寡闻罢了。”李光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宋大哥,你又何苦死咬不认呢?以你淮阴宋颜的名号,盐帮四龙后人的身份,再加你身中七眼阴毒的特征,你要说只是弄了件一般的玄阴白玉,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 张易龙也道:“宋兄弟,你就拿出来吧!你放心,寻到宝藏,我张易龙绝对不会吞了你的那一份。”大烟枪将烟盒中最后一支烟抽了出来点上,将空盒子揉成一团,狠狠的摔在地上道:“我都说了,没有玉莲花。” 张易龙脸一苦道:“宋兄弟,你还信不过我吗?我张易龙什么时候说话没算过数?”大烟枪头低了下去,狠狠吸上几口,闷哼一声道:“张老大,我要是有玉莲花瓣,一会我就七眼阴毒发作,死无葬身之地!” 我一听,这毒誓都发上了,敢情是真没有了,正想劝上几句,李光荣阴笑一声道:“是嘛?那真可惜了,这鳞鼠草可是罕见之物,虽然说这草燃烧时发挥出来的气味能引起火蚁自燃,不过对我却没有什么用处,只好便宜那群火蚁了。”说着话,从怀里掏出鳞鼠草,另一只手掏出个打火机来。 大烟枪面色一变,随手丢掉烟头,喉中嘶吼一声,纵身扑了过去,手一伸就去夺那鳞鼠草。李光荣却面不改色,将打火机往那鳞鼠草底下一放,道:“宋老大,你该不会不知道这鳞鼠草见火就失去药性吧?” 大烟枪已经冲到李光荣的近前,闻言硬生生地顿住身形,一跺脚道:“好!我承认,我是在六年前得到一块玄阴白玉,我身上的七眼阴毒,也确实是盘玉时所中,但那不是玉莲花瓣,而是玉莲花的底座!” 我脑袋“嗡”的一声,天!玉莲花底座,不是在我家嘛?原来是这孙子送给我的,我还一直怀疑是李光头送的,敢情这孙子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故意将玉莲花的底座送给我,目的无非是替自己开脱,将矛头转移到我身上罢了。 第20节 果然,张易龙一听就急忙问道:“那底座呢?拿来!”大烟枪看了我一眼道:“在老七那里,我送给他了!” 话刚说完,吴老六“腾”的就蹦起来骂道:“话可以乱说,屁不能乱放,你这宝塔镇河妖,牛皮满天跑的几句话,很有可能会害了别人的。” 我当然知道老六的话是对的,虽然我也是盐帮四龙的传人,可论势力、实力和他们比都差海了去了。大烟枪虽然单枪匹马,可他手底下确实有两下子,张勇那么大块头,划个圈就让他躺那了。马四哥本身武勇不说,手下也有百十位徒弟,更是不容小视。张易龙本就是地方一霸,手下众多,现在也有李光荣帮腔,这李光荣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动起手来却凶狠无比,连大烟枪和他交手都没占到便宜。 就我菜鸟一个,除了会耍耍笔头子,身无一技之长,人也就吴老六一个,一块和我差不多的废料,而且看他们对我的态度,都没什么好,马四哥又未知生死,这事一个处理不好,我和老六少说也要伤筋动骨了。 李光荣一听莲花底座在我这,面上顿时一寒,阴声笑道:“呦,没看出来,老七还真是有心人嘛!张老大找了几年,连个玉莲花的边都没看见,你不动声色的就整了两件,还一个劲地装糊涂,这扮猪吃老虎的功夫,可不简单啊!” 我心里委实气苦,这两件东西真要是我有心收的,也就罢了,偏偏两件实在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件是李光头送的,一件是这狗日的大烟枪陷害老子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两样东西又确实都到了我的手上,其中一瓣玉莲花虽然卖给了张易龙,但也毕竟经过我的手了,根本无法解释,解释了估计他们也不会信,只会越描越黑。 张易龙手一伸道:“拿来!”这丫的对我说话,和对大烟枪说话,语气神态完全是两个样,说白话点,就是根本没把哥们当回事。 但目前的形势,人家完全有资格这样对我们说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好苦笑道:“张大哥,那玉莲花的底座,我只以为是无用之物,随手丢在家中了,根本没带在身上。等这次回去,我取了亲自给你送去。” 张易龙看了看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李光荣眼珠子一瞪,也被他拦住了,估计猜到我说的是真话了。再说了,回去了我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只要想要那玉莲花底座,我敢不给吗? 大烟枪道:“现在好了,两件东西都是你的了,鳞鼠草可以给我了吧!”说着话,又向李光荣走去。 李光荣笑道:“好好好,这就给你,反正我要这东西也没用!”说着话,手伸入怀中。大烟枪大喜,眼巴巴的伸手去接,却不料李光荣陡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一反手,猛的一下扎在大烟枪的胸前,大烟枪根本没有防备,这一下扎了个正着! 更奇怪的是,一般匕首扎在人身上,最多就是“噗嗤”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而已,但李光荣这一匕首,明明正扎在大烟枪的胸前,却听到“铛”的一声,却没有扎进去。 尽管如此,大烟枪还是吓得急退三步,刚站定稳住,就欲伸手拔枪,可他忘了,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和李光荣同穿一条裤子的张易龙。 张易龙猛得欺近一步,正好到大烟枪的身后,一伸手抓住大烟枪的手,另一只手一把抽出大烟枪别在腰间的手枪。大烟枪也不是弱手,突逢乍变,临乱不慌,手腕一转一翻,反抓住张易龙的手,看也不看一眼,伸腿后踢,“啪”的一脚,正好踢在张易龙刚抽出的枪上。 这一脚力道甚大,张易龙手中枪被一脚踢飞,无巧不巧的落在我的面前,我心中大喜,急忙上前一步,拣了起来。这把枪很是有意思,一开始是李光荣的,被马四哥缴获后送给我了,然后被大烟枪夺了去,又被张易龙趁空取了,现在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哥们手里。 不提我在一边心中窃喜,却说场中巨变。大烟枪一脚踢飞张易龙的枪,反手一带一拽,脚下一旋一勾,张易龙“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大烟枪一招得手,还没来及再补上一下,后背又是“铛”的一声,李光荣又扑到了身边,扬手一匕首扎在他后背上。 这一匕首虽然仍旧没有扎进去,但李光荣这下可是卯足了力气,又是硬生生钉在后背上,直将大烟枪震得血气翻腾,实在忍疼不住,顺势往前一趴,就地一个滚翻,面色苍白的站了起来。 大烟枪一翻开,张易龙顿时一松,就地站起,一个虎跨,欺近大烟枪怀中,五指弯曲成豹掌,对着大烟枪的胸前就是一击。大烟枪刚刚站定,哪里还避得开,大吼一声:“小人!”挺胸硬受一拳。 “啪”的一声,张易龙一拳正中大烟枪胸前,大烟枪苍白的脸上“唰”的涌上一抹血红,“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喷了张易龙一脸。 这一口鲜血尽数喷在张易龙的脸上,乍看上去,鲜血淋淋,如同一个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吓得我竟然生生打了个冷颤。 张易龙被鲜血一喷,也是一呆,旋即双眼痛可不当,“哎呀”一声,单手捂脸,急步后退,另一只手一伸,将自己身上那把手枪掏了出来,指着大烟枪的方向怒道:“宋老弟,你可不要怪我!” 我一见大惊,只要大烟枪一死,估计我和吴老六也活不成了,他们连大烟枪都敢杀了,难道还会在乎我们两个吗?多杀两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和多杀两只蚂蚁没什么分别,特别是像我们这样既没背景又没份量的小老百姓。 大烟枪着实了得,连受两下重击,口喷鲜血,面如金纸,却屹立不倒,嘶声道:“张易龙,你这匹夫,我有何对你不起?你对我下此毒手,总要宋某人死个明白吧!” 张易龙将手从脸上拿了开来,眨巴眨巴眼睛,虽然仍旧疼痛,却无什么大碍,才苦笑了一下说道:“宋老弟,人都是自私的,宝藏之事,还可以压后,但性命悠关,却不能不让我对你下狠手了,你不死,我就活不成啊!权衡之下,只有委屈宋老弟你了。” 大烟枪怒道:“宝藏我大可以不要,你又何必非要置我于死地?自从你找到我,我随你也出生入死好几回,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无情无义!” 张易龙面有愧色,略一沉思,“唰”的撕开自己的衣服,指着自己的胸前道:“宋老弟,不要怪我无情,你看看这个!”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张易龙的右胸上结了一块约三公分长,两公分宽的疤疖子,疖子四周泛着肉红色,中间却是一块黑斑,猛地看上去,倒像是在胸口上竖长着一只眼睛一样。 第十二章 两排眼睛 我看的有点奇怪,怎么会有疤疖子长的和眼睛一样呢?真他妈的奇了怪了。大烟枪却“哈哈”大笑起来,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甚至还掺杂着一丝开心。 张易龙苦笑了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也中了七眼阴毒,原来我以为你手里也有瓣玉莲花,为了让你说出玉莲花的下落,我才一直没有吃下那鳞鼠草,鳞鼠草有多难找,你也应该清楚,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还能不能找到鳞鼠草还说不定。所以,只好委屈你了,反正你已经中毒六年多了,仅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算这鳞鼠草给你,其余四件你还有没有机会去找也说不定,又何必浪费了呢!” 我顿时奇怪起来,这玉莲花到现在连底座也就出现两件,一件是大烟枪给我的,在他手里已经几年了,所以大烟枪身中七眼阴毒还能说得过去,另一件是李光头送给我的,怎么张易龙也中了七眼阴毒呢?难道张易龙也有一瓣玉莲花?还是李光头送我的那瓣,本来就是张易龙的?如果本来就是他的,他为什么要借李光头之手送给我?又花两万块买回去呢? 一时间,诸多谜团充斥着我的脑海,太阳穴突突直跳,隐隐生痛,干脆使劲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大烟枪笑了一会,停了下来,手指张易龙连连摇头道:“张易龙啊张易龙,你明明知道我是因为盘玉才中的七眼阴毒,为什么还自己往坟墓里钻呢?难道这宝藏之说,就这么吸引你?” 张易龙忽然“哈哈”大笑道:“宋老弟,你我是一类人,不用五十步笑百步,你还不是……”话还没说完,大烟枪却趁张易龙这一瞬间的疏忽,猛的闪身欺近,一把抓住张易龙拿枪的手腕,一转一扭,张易龙的手指就不听使唤了,枪也掉落下来。 张易龙也不是弱手,猛的遭袭,倒也不惊,不退反进,往斜里一冲,用肩膀硬生生撞在大烟枪身上。大烟枪的身子和张易龙比起来,那要瘦上一个圈,再加上张易龙这一下是倾全力而为之,自是占了优势,一下将大烟枪撞得“噔噔噔”连退三步,自己伸手就去捞那手枪。 好个大烟枪,临乱不慌,趁着倒退之势,干脆将身体一仰,左腿弯曲,急弹右腿,“啪”的一脚踢在手枪上,手枪划出一道弧线,向洞穴的另一端落去。 张易龙急忙转身撒丫子就去追,却不料大烟枪一脚踢飞手枪,用手向地面一撑,人又复弹跳了起来,身形一纵,凌空起脚,带着风声向张易龙后心踢起。 这一脚要是踢中,张易龙只怕不死也得要丢掉半条命,那场中形势很有可能会逆转,我心中暗喜,不管怎么说,大烟枪总比张易龙和李光荣要好得多了。 可是,我们都忘了,旁边还有个李光荣! 就在大烟枪即将一脚踢中张易龙之际,李光荣忽然冲了出来,势如疯虎,打斜里截住大烟枪,挥拳连击,“砰砰”两声,两拳连续击在大烟枪的腹部,将大烟枪整个人打的横飞了出去。“啪”的一声,重重的摔落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复又摔倒,一时竟然爬不起来了。 一弹指有多久?一弹指只不过两三秒而已,这几下说起来慢,但实际上也就发生在数弹指之间,当真是电火石花,看得人是眼花缭乱,应不暇接。 张易龙没有了后顾之忧,转眼已经奔到那手枪近前,我眼看那手枪又要落回张易龙手中,心中惊惧。只怕枪一到张易龙手中,别说大烟枪了,我和吴老六也危在旦夕,急忙掏出枪来,对准张易龙。 虽然我心中一再告诫自己,这个时候心软不得。可我这辈子到现在,也就杀过几回鸡鱼之类,充其量切菜的时候切伤过自己的手指头,替我老婆剪指甲的时候剪到过一点肉,见了点血,其余连人都没有伤过,到了真枪实弹上阵的时候,哪里敢真的开枪,这一个弄不好就是杀人啊!只好大喊道:“别动!再动我开枪了!” 还别说,我这一喊,场中几人顿时都是一呆,一齐转头向我看过来,大烟枪躺在地上大喊道:“开枪,快开枪,不然我们都死定了!” 李光荣正举着拳头,准备再给大烟枪来上几下,也顿在那里转过头来,看着我笑道:“你不会开枪的!这可是杀人,只要你一开枪,这辈子就得和我们一起混了,只能做个藏在地下的黑人,永远也别想见天日了。”张易龙没有说话,手却慢慢向那把枪伸了过去,那把枪离他的手指,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而已。 眼看场面就要失去控制,我将心一横,就算老子以后出去了被通缉,也他妈不能现在就死在这,再说了,我将他们都打死了,出去谁会知道是我杀的?老六肯定不会传出去的,这家伙我清楚,别看平时嘴贫得很,关键的事,嘴巴严实着呢,至于大烟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也弄死算了,反正他丫的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人心要一狠起来,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如果不是这时候那条彩色大蜥蜴又出现了,说不定我还真成了杀人犯,而且一杀就是三个。 就在我横下心准备开枪,李光荣没拿我当回事转身过去继续对付大烟枪,张易龙的手即将摸到手枪的时候,那条大蜥蜴悄无声息的出现了,而且就出现在手枪的旁边。一双浑黄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张易龙,一条蛇信子一样的舌头,不停的在嘴里出出进进,身上五彩斑斓的皮肤,随着肚皮的抽动,五彩斑斓的颜色也像起了波浪一般,闪得异常鲜艳。 吴老六脱口而出道:“我操,这不是那条被我们吓跑了的大蜥蜴吗?怎么又跟了过来?难道说这家伙还没死心?” 李光荣则大喊道:“大哥别动,那东西有毒!”张易龙当然不是傻瓜,一见那大蜥蜴身上的纹彩,就立马不动了,这家伙比鬼都精,绝对不会拿他的老命来开玩笑。 第21节 最高兴的大概就是大烟枪了,那只大蜥蜴一出现,刚和张易龙对上眼,他就乐的哈哈大笑起来道:“张易龙,老天有眼,你这样的小人,就活该被这样的畜牲盯上。”话刚说完,那只大蜥蜴猛的将头向前一探,蛇信子一样的舌头一伸,一下将那把手枪卷了起来,嘴巴一张,连个声都没响就给吞到了肚子里了。 吴老六忽然“嗷”的一声跳了起来道:“我的亲娘啊,这不大对头,怎么旁边还有几个?”大家一听,也没有心思再窝里斗了,急忙左右张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还是一大跳!在我们的左右前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溜出来好几个蜥蜴,清一色的彩色斑斓丑陋无比,只不过有大有小,大的比第一只现身的还要大上一两号,小的也如同猪仔大小。 张易龙手一按地,身形借力而起,“噔噔噔”连退几步,和李光荣两人背靠背站好。那只大蜥蜴一见张易龙后退,“咝咝”几声,吐了几下舌头,前腿收后腿蹬,一纵身向张易龙扑了过去。 李光荣甚是机警,一听见有声音响动,转身一闪,对着那扑向张易龙的大蜥蜴就是一脚,正好踹在大蜥蜴的肚子上。一声闷响,那大蜥蜴硬生生被踹出去三四米远,“啪”的一声摔落在地。 大烟枪也不装死了,“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几个跨步蹿到我身边,一把拉住我和吴老六,沉声喊道:“跑啊!还不跑等喂蜥蜴吗?”说完也不管我俩答应不答应,拉着就跑。 其实我心里那是肯定一百个愿意的,傻蛋才想在那呆着。看着那些大蜥蜴心里都犯呕,何况一个弄不好,再被叮一口啥的,那就得把所有老本都赔上了。 大烟枪确实有几把刷子,一开始先是受了李光荣一匕首,再着又受了张易龙一拳,再后来又中了李光荣几拳,现在还能拉着我和老六两人跑的呼呼的,这一点让我很是佩服。要是撂哥们身上,估计现在也就剩趴地上哭鼻子抹眼泪的份了。 这跑路也有学问,逃命和赛场上的百米赛跑完全是两回事,赛跑只需要牙一咬眼一闭,甩开双腿使劲迈就行了。这逃命是一边跑一边还得提防时不时从暗处蹿出来的蜥蜴,万一不小心和那玩意来个亲密接触,那就白跑了,一样活不了命不说,还白累半死,多冤啊! 大烟枪踢飞两只大蜥蜴后,拽着我们冲出了包围圈,顺着洞穴一路向前逃去。但这些大蜥蜴好像仗着势众,大概也有对我们这几块肥肉嘴馋的成分,竟然分出五六个来对我们紧追不舍,而且速度之快,实在不是人类所能比拟的,刚冲出包围圈也就几分钟,那几个大蜥蜴已经追到了我们的屁股后面。 老六边狂奔边大喊道:“老七啊,这回可能要完了,下辈子再做兄弟吧!有来世哥们无论如何也要先掐一个妞,这辈子冤了,哥们到现在还是处男呢!” 我一边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少贫两句能死啊!留点力气跑路吧!”一边回身开了几枪,都打在那些蜥蜴身上,可没有一粒子弹能给哥们争争气的,全他妈打在了皮粗肉厚的地方,虽然也射出几个窟窿来,可不但没有影响到那些大蜥蜴的速度,反而激起了它们的凶性,追的更快了。 吴老六道:“我也不是想贫,只是再不贫几句,以后不一定有机会了,万一下辈子哥们投胎成一哑巴,岂不亏大发了。” 大烟枪忽然道:“前面洞穴边有一缝隙,我们钻进去,那些蜥蜴个头大,钻不进去。” 我和老六一听,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那丫子撒的叫个欢,没几步,就蹿到大烟枪前头去了。那速度,别说刘翔了,超人看见了估计也要以为我们俩不是地球产物。 跑了两三分钟,前面是个转弯,转过去之后,果然发现在边上有个三十公分左右宽的裂缝,想也没想,身子一侧就往里挤。 地方小,大烟枪见我们两人拼命往里挤,自己一转身,堵住裂缝口,双脚如飞,一一将那些追近的蜥蜴踢开。但那些蜥蜴甚是巨大,而且皮粗肉厚,每踢一下只能踢开两三米不说,而且造不成什么伤害,一个翻滚复又扑了上来,大烟枪也没了退路,只好咬牙死撑。 我这几年,别的没什么业绩,倒是小肚子日见增长,身上肥膘也加了不少。偏偏这裂缝是越往里挤越小,到了最后,竟然卡在了裂缝里面,虽然眼瞅着挤过去里面就相对宽敞了许多,但就差那么半小步,死活挤不过去不说,还把自己卡在那动弹不得。 吴老六虽然比我高点,但比我要瘦一圈,眼瞅着我卡在不动了,急道:“老七,你加把劲,这里还拦不住那些蜥蜴,过去了我们哥俩说不定还有机会坐下来喝酒,要是过不去,估计我们俩得一齐去奈何桥边喝孟婆汤了。” 我也急道:“你以为我不想,没看到我卡这了嘛!妈的,平日吃起来痛快,没想到一到关键时刻,这身肉还真是要命,哥们这回要是死不了,回去一定减肥!来,赶紧的,推我一把!” 幸亏老六瘦一点,还能活动开来,听我这么一说,想也没想,抬腿就是一脚,正好踹在我的胯上。我猛的吃疼,顺着力道一使劲,“哧溜”一声,衣服划破了,肚皮划了两道血痕,背上也火辣辣的疼,估计后背也好不到哪去,但人也终于挤了进来。 我刚站定,后面大烟枪狂喊道:“赶快进去,我顶不住了,这东西越来越多。”吴老六哪用他喊,打死他八顿估计也不愿意在外面呆着,我这边刚进来,紧跟着就蹿进来了,一进来就喊道:“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跟你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真是他妈的闲得蛋疼!” 外面大烟枪见我们两人挤了进来,猛踢几脚,一转身顺着裂缝冲了过来,一个大蜥蜴跟在屁股后面就追,大烟枪边冲边喊道:“闪开!”我和老六又不傻,哪会在那不动等着挨撞,急忙闪到一边,这裂缝里面甚是宽阔,两人一贴着石壁站着,中间就空出来一片空地。 大烟枪速度极快,三步两步冲到卡口,一侧身子,斜蹿了进来,一个收势不住,摔在地上滑出两三步远,才停了下来。不过也算他命大,正好他冲进了这里,那大蜥蜴也追到了裂缝卡口那,蹿起就是一口,要是慢上那么一秒钟,只怕大烟枪身上要多两排牙齿印了。 那大蜥蜴一口咬空,哪里肯甘心,将头伸了过来,拼命往里挤,一边挤还一边不停的伸缩着蛇信子一样的舌头,几乎都能碰到我和老六了,我抬手就是几枪,将枪里的子弹尽数送了给它。这么近的距离,总算让我打中了那大蜥蜴的脑袋。 老六也没闲着,伸手从地上搬了块大石头,对着大蜥蜴的脑门狠狠砸了下去。连砸几下后,那大蜥蜴的脑袋已经扁得不成样子了,老六才气喘吁吁地将石头丢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由于裂缝太小,那些大蜥蜴只能一个一个进来,到了卡口这却又被这只死了的大蜥蜴给堵住了,过也过不来,想后退吧,后面还有一队的蜥蜴堵着,就这样进退不得。我站在一边看得真切,心里又想笑又觉得可怖,要是没有这道卡口,我们会怎么样? 大烟枪喘了一会,站起身来摸了摸身上,然后看了看我们俩,一脸郁闷的问道:“你们身上有没有烟?” 老六身上的烟早抽光了,翻了翻白眼道:“我还想抽烟呢,抽出一口,从嘴里吐出来,再用鼻子吸进去,大脑顿时一阵昏眩,那感觉和白日飞升差不多,可问题是现在没有烟抽。说实话,现在能有个烟屁股,也能对付一下啊!” 大烟枪一听,知道这主是没戏了,又被老六一撩拨,烟瘾愈加地发作起来,只好干咽了一口吐沫,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道:“兄弟,你身上呢?你平时抽烟少,一定会剩几根的,对不对?” 我慢慢从兜里掏出大半包烟来,在老烟枪面前晃了晃,当老烟枪来夺的时候,却又忽然交到右手,做半弯曲状,对大烟枪道:“宋大哥,要烟抽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一些事情,不然我情愿将这半包烟丢到蜥蜴堆里,也不会让你拿到一支。”说着话扬了扬手腕,大烟枪急忙道:“慢着慢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何必将香烟给丢了呢!” 我一看这招奏效,马上又跟着下了记猛药,将手一扬,做势欲丢道:“你是知道的,还是一大早吃的饭,洞中无日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现在我着实饿得慌,这人一饿,手上就没有力道,万一一个拿捏不住,可怨不得我。现在我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你如果说不清楚的话,我的手可能就会哆嗦,手一哆嗦,可就保不准会发生事了。” 大烟枪眼睛紧紧盯在我手中的烟盒上,随着我手势来回移动,根本没在乎我说什么,猛咽着口水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裂缝?你为什么将玉莲花的底座送给我?这玉莲花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机关枪似的连续问出几个问题。这三个问题,其中两个我早就想问了,至于第一个,我是刚才才忽然想到的,大烟枪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他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个裂缝的呢?难道说,他以前就来过? 大烟枪猛的一震,目光终于从我手中的烟盒子上移了开来,望了望我,苦涩一笑,复又坐了下去,说道:“我就知道你迟早要问这些事情的,这些事情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但其中缘由,却是很长的一段故事。” “我现在很有耐心,再说了,没有耐心也没用,这里根本出不去。”我指了指那些依旧夹在裂缝中的大蜥蜴说道。 大烟枪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反而伸手解起衣服来,我和老六对视了一眼,有点不大明白这家伙想干什么,这个时候怎么想起来脱衣服呢? 不过很快我们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在大烟枪脱出外衣的身体上,我们竟然看到了一个由精钢打造的内甲,做工相当的精致,后背是一整块精钢铁皮,前面用一块块宽约三四公分,长约五六公分的小钢板拼凑起来,每块钢板中间,用两股铁丝串着,铁丝互相纠结交错,把那些小钢板串联起来,中间有一道缝隙,用带子绑着螺纹扣,既不防碍动作灵敏,还能起到保护作用,当真奇妙。 吴老六指着大烟枪身上的精钢内甲,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哦,哦!我明白了,怪不得刚才李光荣那孙子用匕首在你前胸后背上乱捅一气,你一点事没有,原来身上穿了这玩意。这东西不错,等回去了哥们也弄一件穿穿,看看谁还能是哥们对手。” 大烟枪又摇摇头道:“这东西,只能挡个刀剑等利器,对于拳脚却没什么防御力,因为力道一样会通过铁甲撞击到身上,疼痛感还是会有,最多是减轻一点而已。” 老六道:“就这样就足够了,别人打我三拳,还没一拳重,那打起架来,肯定占上风。”大烟枪不再理他,又伸手解开铁甲中间的带子,慢慢的将铁甲也从身上脱了下来,苦笑着说道:“在我告诉你们其中的缘由之前,先给你们看样东西。”说着话,将后背转了过来。 我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却吓的一哆嗦,手中的烟盒掉了下来。手忙脚乱接住烟盒,又仔细的看了几眼,越看越是惊怖,虽然有三个大活人在一起,我却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大烟枪的背上,长了两排眼睛! 两排眼睛状的疤疖子,一边三个,排列的整整齐齐。和张易龙身上的那个一样,疖子约三公分长,两公分宽,一周泛着肉红色,中间有一块黑斑,只不过大烟枪身上的这个疖子中间的黑斑更大更圆,圆鼓鼓的,更像是人的眼珠子。 随着大烟枪的呼吸,那些眼睛竟然像活的一般,不停的放大收缩,就像六只眼睛同时在盯着我看一样,而且那黑斑好像还软乎乎的。我真怀疑如果用刀子划开的话,会不会从里面爬出条沾满黏液的虫子来。 我猛的一阵恶心,急忙将头转了过去,看向那些挤在裂缝中挣扎不已的大蜥蜴,忽然觉得这些冷血爬行类动物看上去很是好看。 吴老六看了一眼,立马跳了起来,喊道:“快穿上快穿上,这看的太瘆人了,弄得我头皮都炸的起酥了。看过人家身上长脓包的,起痱子的,皮肤过敏起红疹的,生蜂窝疮的,长疖子的也见过不少,可从来没见过把疖子长得跟眼睛似的,太他妈诡异了。” 说到这里,老六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眨巴眨巴眼睛,对大烟枪说道:“我说哥们,咱们打个商量,等回去后,我们合伙开个疖子展览,你负责展览身上的疖子,我负责宣传收费等等,赚了钱我们二一添做五,你看怎么样?”似乎怕大烟枪不同意,又接着忽悠道,“这活要是做好了,一年赚他个百十万都是少的。咱们也用不着东奔西跑的寻啥子宝藏了,你说是不是?” 我脑袋“嗡”的一声,老六丫的这点子太牛了,把我雷得是外焦里嫩头顶冒烟,这丫的是什么馊点子都能想出来啊,这是展览嘛,存心瘆人的啊!心脏功能差一点的,保不齐当场能休克过去,就算神经大条点的,那看了晚上估计也得发恶梦啊! 大烟枪也不甩老六,自顾穿上精钢内甲,又坐了下去,缓缓说道:“要把事情全部告诉你,得从六年前说起。那时候张易龙刚找到我,而我也自长辈口中得知了盐帮四龙的故事,张易龙来寻我,自是高兴,热情招待了一番。” “张易龙回去后,大约数日时间,忽然接到他一个电话,要我到他家一聚,说有要事相商,我反正在家也闲着没事,听他这么说,也没多想,第二天坐着车就去了。到了地头,天仅中午,张易龙亲自接了我到一酒店,进了包间,点菜喝酒。” 第22节 “酒过三巡,张易龙将脑袋凑到我面前,神神秘秘地说道:‘兄弟,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我知张易龙不是那种喜开玩笑之人,见他这么一说,也将我的好奇心勾了上来。” “张易龙见我感了兴趣,起身将包间的门打开看了看,确定附近无人之后,才又坐下说道:‘兄弟,我们四家祖上都被骗了,那批盐帮的藏宝,根本就没有被盗,依旧藏在那茅山之中!’我一听大惊,这怎么可能!盐帮四龙的故事,我听长辈说了不止一次,他们岂是那么好相骗之人?何况还事关这么大一批宝藏。” “张易龙见我不信,从身上掏出块羊皮出来,递给我道:‘你好好看看,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我狐疑的接过羊皮,展开一看,却是一幅地图,由五块羊皮拼凑而成,四角四块略大,中间一块略小,大概时间久了,羊皮中间的地图上面有些地方都模糊了。” “我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头绪来,对茅山我本就不熟,只听说过那里装神弄鬼扮大仙的人不少,所以根本看不懂上面画的点点线线的代表着什么玩意,就又将羊皮还给了张易龙。” “张易龙接过羊皮,对我说道:‘以前我一直也认为那批藏宝应该被李眉盗了,然后栽赃给我曾祖父,直到前几日我来个朋友,姓蒙,叫蒙钨,是个走南闯北的参客,见识渊博,为人又极仗义,在道上威望很高,大部分都称为蒙先生。’我奇道:‘难道这蒙先生看出了什么端倪不成?’张易龙点头不语,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盐帮的宝藏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万一真的寻着了,那可不是一辈子就能用完的。” 吴老六听到这,“腾”的一下跳起来道:“什么?盐帮的藏宝还在茅山?你丫早说啊!茅山我熟啊!说个地,我闭着眼都能找到,用得着跑来这嘛,这倒霉催的!”我翻了一眼老六道:“你丫脑壳进水了,盐帮藏宝要是真在茅山,张易龙会找不到?你以为他在茅山脚下生活了几十年都是白混的?” 大烟枪道:“是啊,老七说的有道理,可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竟然就相信了张易龙的鬼话。”吴老六听我这么一说,也蔫了下来,低着头喃喃道:“也对,他妈的,那老狐狸肯定是骗人的。” 我心里暗想,什么鬼迷心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大烟枪分明是财迷心窍,被那批盐帮宝藏迷住了而已。 大烟枪又继续道:“我一问,张易龙点了点头,然后又开门看了看,显得极为小心谨慎,再一次确定附近无人后,才又走回来坐下道:‘父亲将这张地图留给我后,我曾经研究了很久,甚至按照地图上的标示去茅山寻了几次,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直到蒙先生数日之前经过我这,我请他给我看了一下,才发现其中的猫腻。’羊皮刚才我也看过了,根本没发现什么问题,那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呢?我看着张易龙,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张易龙指着中间那片羊皮对我道:‘猫腻就在这里,当时蒙先生一见就笑了,说是这四块全是山羊皮,而且韧性极佳,应该是老山羊皮,而中间这片毛孔细致,皮块略薄不说,韧性也远不如其他四块,一看就知道是小山羊皮,而且应该是不足两个月的小山羊皮。’我一听就明白了,所谓藏宝图,一般都应该在整块羊皮上先描绘下来,然后在分成若干块保管,皮质不同,那就说明中间那片羊皮不是原件了,是别人后画了以后,冒充了原先那块。而宝藏隐藏之地,不用说也是异常隐秘的地方,这样一来,只要在那张冒充的羊皮上稍微动点手脚,当年的盐帮四龙找不到宝藏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张易龙见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又说道:‘只要线路标示画偏一点,藏宝点就绝对找不到了,再从宝藏中取出一部分,放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在事先安排好的地点,比如一瓣玉莲花,就很容易让大家相信,那个假藏宝点,就是原先藏宝的地方了。’我点头称是,这张易龙有的时候,脑子确实聪明。” “接着张易龙告诉我,蒙先生带着他在茅山又走了趟,从另外四块羊皮上的地图,加上地形的走向,已经推断出真正的藏宝点在哪里,这几天正在准备工具,大约两天之后,就可以动身进山寻宝了。只是他觉得这盐帮宝藏,本就应该属于盐帮,而四龙之后,能找到的,只剩下他、马正刚和我了,而马四弟又无意于此,所以特意通知了我,让我也掺一脚,到时候找出宝藏,蒙先生、他和我平均分了。” “我一听大喜,这分明是天上掉馅饼,真要能找到盐帮藏宝,那我就可一跃而成富豪,再也不用过道上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再说了,就算找不到宝藏,对我也丝毫无损,就当游玩了一趟。” “当天下午,张易龙带我回了家,见到了蒙先生,蒙先生长得是慈眉善目,鼻正口方,三缕黑须,面如银盘,端的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不过他那徒弟倒是十分凶恶,膀大腰圆,短发如戟,狮鼻阔口,凶眉吊睛,如同凶神恶煞一般。” “晚上少不了一顿狂饮猛灌,席间蒙先生所谈甚多,天文地理,奇物异事,风土人情,民俗趣闻,当真是学问渊博,见多识广,让我大开眼界。关于十二阴煞之地的见闻,就是那次从蒙先生那听来的。” 吴老六大嘴一咧道:“这有什么好牛的,这些东西哥们也会,只要一台电脑一根网线即可,百度一搜,要嘛有嘛!” 我走过去伸手就给了老六一个爆栗子,骂道:“你丫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老六跳起来就要反抗,我几步退到一边,摆好摔跤的架势,嘿嘿奸笑不已,老六想了想,大概觉得摔跤从来就没赢过我,又坐了下去,挠挠头道:“我知道玩不过你,哥们不上你当,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 大烟枪看了看我们俩,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欢愉的笑容,仅仅是一瞬间,又僵化在脸上,缓缓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个朋友,和你们的感情一样好,可惜,后来被我杀了。” “为什么?”我和老六同时问道,互相看了一眼,我忽然浑身一激灵,要是哪天我必须把老六杀了或者老六必须把我杀了,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一想到这个念头,我赶紧摇了摇脑袋,不敢再想下去。 大烟枪看了看我手中的烟盒子,舔了舔嘴唇,我看他实在熬的难受,就抽出三支来,一人丢了一支给他们,自己也点了一支,狠狠地抽一口。 大烟枪一接到烟,马上在拇指甲上磕了磕,拿起放到鼻子底下使劲嗅了嗅,才拿出打火机点着,美美地抽上两口,吐出一连串的烟圈,舒服的长长出了一口气,那表情,绝对不比电影电视里那些吸食毒品的家伙好看到哪去。 我看着好笑,随口问道:“我说宋大哥,你怎么就这么大烟瘾?”大烟枪又抽了两口,一根烟下去半截了,才说道:“还不是这七眼阴毒害的,中了七眼阴毒后,每年发作一次,每一次发作,身上都会长出一个脓包来,长的位置不尽相同,比如我长在后背上,张易龙却是长在胸口。当脓包里的脓血被挤出后,就会形成一个疖子,就像我身上的这样,当生出第三个疖子的时候,就会散发出一种恶臭,我试过用香水等各种方法,都掩盖不了,最后发现了烟臭味可以掩盖这种臭味,就开始烟不离手了。” “对了,你那个莲花底座,到底是怎么得到的?为什么又要送给我?”提起七眼阴毒,我又想起来大烟枪的事还没说完,就又追问了起来。 大烟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接着说道:“第三天,张易龙和我、蒙先生,还有蒙先生的徒弟,就是那个长的像蛮牛名字也叫蛮牛的家伙,一行四人带好了工具,进了茅山。进茅山后,蒙先生不走主脉尽钻山岭,顺着山凹阴的地方一路到了一个叫野狍子岭的小山峰,才挥手示意我们休息一会,指着野狍子岭告诉我们,说宝藏就在那道不起眼的山沟沟里。” “我们几个对蒙先生的话深信不疑,休息片刻后,四人进了野狍子岭,没一会,就遇到一只鳞鼠,不过就一只,袭击我们几次后,被我们合力打死了,也就是因为那次在茅山看到过一回,所以在这谷口的时候,我才认出了是鳞鼠做怪。” 我惊讶地问道:“茅山也有鳞鼠?那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谁家的畜牲遭过殃,茅山脚下可住了不少人家呢!可不是没有人烟的地方。”大烟枪望了我一眼道:“这个你大可放心,这鳞鼠在人气旺盛的地方呆不长久,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在茅山那只遇到一只的原因吧!现在又过去了六年,大概早死绝了。” 老六翻了翻我,喊道:“你丫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丫的,这话是我刚才数落他的,现在原封不动的还给我了。 大烟枪又继续说道:“蒙先生带我们在野狍子岭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洞穴,洞穴内早就物去财空,只剩下一些乱七八糟的腐朽木板,用蒙先生的话说,就是被别人在几十年前就摸空了。几人一肚子懊恼的往回走,我却忽然肚子疼了起来,就蹲在草丛中就地解决,谁知道却让我无意中发现了玉莲花的底座。” “我也是盐帮四龙的后人,自是知道玉莲花的传说。当时就起了贪心,偷偷藏了起来,从茅山回到淮阴后,日夜对着莲花底座研究,三个月后,开始觉得后背奇痒,去医院一看,说是起了个脓包,我也没有在意,谁知道结疤之后就成了这样。一直等到再次遇到蒙先生,才得知我这是中了七眼阴毒,必须要用火蚁红、鳞鼠草、天蓝叶、碧云针、黑蔓藤、蛇焰果等几样罕有植物再加上马钱子才能根治,我不相信,又去了医院检查几次,医院认为只是普通的疖子,开了一堆药膏,却一点用没有,等到第二年又起一个脓包的时候,我才无可奈何的确定了自己中了七眼阴毒的现实。” “到了第三年,第三个疖子出现的时候,身上开始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我妻子忍受不了,和我那个最好的朋友发生了超友谊关系,我察觉之后,一怒之下杀了两人,也无法在家乡呆了,只好跑到张易龙这边躲了起来。” “这期间,为了解去身上毒素,我特地邀请了蒙先生带我寻找那几种药材,所以这里确实是来过一次,不过那次这里并没有鳞鼠,也没有火蚁,当然也没找到火蚁红和鳞鼠草,但对这里的路形,我倒是记了点下来。” “至于为什么要将莲花底座送给你,话说开了你可别生气,我无意间听到了张易龙和李光荣的谈话,得知玉莲花瓣到了你的手里,送你莲花底座,只不过想借你的手将玉莲花复原,然后顺着藤蔓好摸瓜罢了。毕竟你在盐帮四龙的后人之中,是最弱的一个,所以大家都不提防你,而且我寄宿在张易龙家中,带着莲花底座很不方便,反而不如送给你,什么时候想要了再取回来就是了。” 大烟枪的话一说完,我心里顿时一阵不得劲,敢情这几个孙子都把哥们玩手里了,等哪天有机会了,哥得好好给他们上一课。可又一想,也不能怪他们,盐帮四龙的后人之中,确实就数我最为差劲,和大烟枪、马四哥和张易龙比,我也就嘴比他们厉害点。 我看了看大烟枪,觉得此人虽然长的不是很顺眼,歪瓜裂枣似的,好在这家伙还算实诚,难看就难看点吧,总比张易龙好。 又抽出两支烟,丢给老六一支,随手将剩下的半包烟都丢给了大烟枪,大烟枪美的一脸褶子都开花了,露着又黄又黑的大板牙一个劲的乐。我很是怀疑这家伙为了抽烟会不会连老婆都能卖了,不过又一想也不对,他老婆已经被他杀了,想卖也没得卖了。 走过去和老六坐在一起,两人靠在石壁上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反正也出不去,裂缝里那队大蜥蜴还在那耗着呢。 聊着聊着,老六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这下可不得了,引起了共鸣,我和大烟枪的肚皮跟上就响,还一个比一个声大,敢情肚子里除了大便,就没剩啥玩意了。 我看了看吴老六说:“老六,我现在特怀念大学的食堂,那时候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嫌这嫌那的,整天糟蹋粮食,现在再将我丢到大学食堂去,估计能将食堂老板吃穷了。” 吴老六翻了翻眼道:“你拉倒吧!食堂那饭是人吃的吗?包子,第一口还没吃到陷,第二口已经咬过了。豆腐,第一次吃过后,以后每次打架前总到食堂偷几块当板砖用。稀饭能洗澡,米饭能打鸟,馒头飞向台湾岛。这都不算,食堂是一个永远可以给我们带来惊喜的地方,今天,你以为你吃到了世界上最难以下咽的伙食,可到了明天,你总能发现自己错了。” 我苦笑着指指肚子说:“你以为现在我们还有资格计较那些吗?现在谁能给我一顿吃的,让我跪下磕三头都行!” 吴老六“啧啧”两声,一脸鄙视地道:“你看你那点出息,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你有点骨气好不好?”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谁让我磕八个响头给我顿饭吃我也磕,别说三个了。” 我本来被他前半段说得有点面红耳燥,结果一听后半段,再次被雷得愣住了,和这家伙在一起,永远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测他的心理,不然准瞎。 第十三章 李光荣之死 吴老六继续恬不知耻的聒噪道:“大学第一年,发现有条蚯蚓,卧在菠菜汤的最底部,已经发白,肿胀有如小手指,整碗饭都倒了。第二年换样了,发现一个瓢虫,七星的,我仔细数过,把虫挑出来继续吃。第三年,发现有条虫,当没虫一样吃了。第四年,发现没有虫了,只看见一个草莓,这是个好东西,只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这草莓怎么会跑豆沙包里?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学校伙食越来越差了,连虫都没有了,还让不让人沾点荤腥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噗嗤”就笑道:“你丫就没有个正经,不知道饿死鬼还有没有力气贫?” 大烟枪在一边接口道:“饿死那倒不至于,我领你们进来,也会领你们出去,先休息一会吧,这一会累惨了,得小睡一会补点精神头回来。”我一听大喜,和吴老六对望一眼,那眼神,都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大烟枪接着又抽了两支,数了数烟盒子里的烟,大概没剩几根了,宝贝似的揣在兜里,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站起身道:“走吧!也该歇过来了,运气好的话,前面不远处就能找到水喝。” 两人顿时来了精神,爬起来就跟着大烟枪屁股后面走,不管怎么样,有水喝也是好的,好歹能混个水饱。 顺着裂缝走了一会,前面是越走越宽,而且隐隐有一股奇异的香味传来,三人现在就是三头饿极了的狼,一闻到香味那还得了,一个个撒开丫子就跑。 跑了片刻,那裂缝又开始狭窄起来,敢情这段就像一空腹,两头窄中间宽,好在这一头要比另一头宽一些,不用挤着过去,倒也还算轻松。 第23节 一出裂缝,眼前顿时一亮,面前一大片土黄色的草地,每根草都半青不黄的,像韭菜,有根茎,顶上一个土黄色的小包包,小包包外面疙疙瘩瘩的,每个小疙瘩上面还有个小黑点,这他妈不是鳞鼠草嘛!看看这么大一片鳞鼠草,再想想刚才张易龙和大烟枪为了一根抢的你死我活的样子,真是可笑。 大烟枪“哈哈”狂笑着奔进草地,一把薅起鳞鼠草就往嘴里塞,还不停的咕囔着,嘴里塞满了草,也听不清楚究竟再说些什么,不过我们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为了这草,差点命都搭上了还没整到,现在一地都是,那心情可想而知。 我和老六的目光,却被旁边石壁上的一棵杂树吸引了,不为别的,只为了那棵杂树上挂满了红滴滴的果子,有枣子大小,鲜红欲滴,夹杂在一片片的树叶中间,十分的刺眼,直看的我嗓子冒烟喉头开裂,老六的馋样估计不会比我好到哪去,因为一阵“咕嘟咕嘟”的直咽口水声不停的响起。 兄弟俩也不说话,连眼神都不用交流了,甩开双腿就奔了过去,伸手捋一把就往嘴里塞,说实话,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木渣渣的,既不酸也不甜,反倒有点淡淡的酒味,又辛又辣,只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能填饱肚子就是好的。 大烟枪也不是呆子,塞了两根草咽下去后,赶紧向我们跑来,跑到近前就抢,塞了一嘴的果子还咕囔道:“好吃,好吃!” 等我第二把红果子吃下肚,就察觉有点不对劲了,哥们平时自负也能喝两杯,这红果子虽然一股酒味,但毕竟不能和白酒比吧?怎么才吃了两把,就觉得头晕乎乎的了呢?就算这红果子是从酒缸里长出来的,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吧? 我转头看了看大烟枪,这家伙虽然比我们慢了几分钟,醉的却一点不比我们慢,一双眼睛都已经合缝了,嘴里还塞着两个红果子在那嚼呢。再看看吴老六,也没好到哪去,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他没站稳,一直在那来回摇晃个不停。 “坏菜了,这东西能把人吃醉了,这地方是醉酒的地儿吗?万一我们三个都醉倒了,随便来个什么玩意,估计一个都别想活了,都快丢了。”我一边喊着让他们别吃了,一边在心里一个劲的给自己打气,千万不能倒下去。 可不想醉不想醉,脑袋还是一个劲的发沉,更要命的是,大烟枪和吴老六两个,都倒了下去,两个人四只眼睛全都眯了起来,竟然睡着了。 哥们本就不是什么意志力坚强的人,他们俩这一睡,我的眼皮子也越来越沉,看什么东西都摇晃个不停。实在受不住了,正想干脆眼一闭也睡上一觉,要死死一块算了,但还是忍不住努力睁开眼皮子,最后又扫视了一圈,想确定下到底安全不安全,谁知道就这一眼,看出祸事来了。 我本身已经开始晕了,第一眼扫了一圈看见十五六米外的地面上有一条长长的红红的东西,也没往心里去,可一想不对劲,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呢?赶紧再看了一眼,第二眼总算是看清楚了。 只见一条四米左右长的大蟒蛇,正缓缓向我们三人滑来。那大蟒蛇生的是通体火红,一双眼珠子呈橙黄色,腹部粗如大腿,头像个倒三角,乌黑的蛇信子不停伸缩,看上去甚是骇人。 我从小就害怕这玩意,一条小蛇都能吓我浑身汗毛直竖,何况这么大一条,还一身的红皮,顿时就惊出一身冷汗来,腿肚子也不怎么听使唤了。 冷汗一出,人倒清醒了许多,不过也不是好事,迷糊点还可以自己骗自己说是眼花了,可一清醒过来,自己都骗不到自己了。偏偏越清醒就越怕,越怕就越出汗,越出汗还又越清醒,这恶性循环整的,水份都快淌干了。 这地方少说也几百年人迹罕至了,估计这大蟒蛇也从来没尝过人味,那大蟒蛇嗅到新鲜味道,哪里肯放过这样一顿美餐,竟然加快了速度向我们滑来,转眼之间,距离最边上的吴老六已不过十来米了。 我大吼道:“老六,老六,你丫快起来,大蟒蛇来了,再不起来就等着被吞吧!”尽管我已经使了全身的力气在喊叫,但很明显没有什么效果,吴老六依旧睡得香甜无比,甚至发出了鼾声。 “宋大哥,宋大哥!赶快起来,大烟枪,大烟枪!你大爷的,赶快起来!”我见指望老六是指望不上了,赶紧又去喊大烟枪,毕竟喊醒一个总比我单枪匹马的要好的多,而且大烟枪比我可厉害多了,谁知道关键时刻,这丫的睡得比老六还沉,这一急,脏话就出来了。 不过着急也没用,那大红蟒已经离老六三四米远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六就这么被吞了啊!赶紧把枪摸了出来,一想枪里早就没有子弹了,干脆当石头给砸了出去。 随手又捡了两块石头,攥在手里,颤抖着腿肚子往老六身边一站,想试试能不能将这玩意给唬走了。谁知道事与愿违,我这么一站,倒让那大红蟒起了敌意,将头昂起有一米来高,和我对峙起来。 这下我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有这个玩意,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将枪里的子弹都送给那只大蜥蜴啊,怎么也该留两颗。现在就靠手里两块石头,我自己都没看出来有什么威慑力,更别说这么粗的一条大蟒蛇了。 那大蟒蛇和我对峙了一会,试探性的伸了伸蛇信子,将身子向前移动了两下,我急忙喊道:“别过来啊!你没看见我手里有石头吗?再过来哥们就不客气了啊!”这话说的,我自己都有点脸红,外强中干的也太明显了。 那火红蟒蛇好像看出了我的怯弱,摇晃着个三角脑袋就过来了。我情急之下,扬起右手将石头狠狠地砸了出去,“砰”的一声,石块正中目标,砸在蛇头之上,顿时将那蟒蛇砸的头伏了下去。粗长的身子不住翻滚,看样子这一下还真的不轻。 这一下我信心大增,敢情哥们还是一隐藏不露的高人,不到危急时刻爆发不出来自身的无限潜力,随手这么一下就差点要了火红蟒蛇的命。看来这大蟒蛇也就长的有那么点瘆人,论真材实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一番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后,我的胆子大了许多,将石头交到右手,对准那大蟒蛇的脑袋瞄了又瞄,确定目标后,使出全身力气将石块砸了出去。 谁知道这一下竟然砸了个空,“啪”的一声直接砸在地上,弹起时又从蟒蛇身上跳了过去,那火红蟒蛇四米多长的身子,硬是一点边都没沾到。 我一看,刚才自吹自擂好不容易整起来的一点信心全没了。这叫什么事嘛,随手丢的奇准无比,瞄了又瞄的反而相差千里,敢情哥们刚才那一下完全就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跟什么潜力不潜力的完全扯不上关系。 就在我对自己失去信心的同时,那大蟒蛇大概也明白过来味了,头上这一石头就面前这人砸的,而且这人还没什么本事,得报仇,顺便吃顿好的。一挺劲将头昂了起来,张开大嘴带着一股腥风冲着我就过来了。 我吓得腿肚子都转前面去了,就差点没跪下了,想跑吧,腿软,再说也不能跑,我跑了身后的吴老六怎么办?这大蟒蛇弄不到我肯定要拿吴老六撒气啊!我转头看了看吴老六,这家伙睡的那叫个香甜,还直啪嗒嘴,估计梦着吃好的呢! 咱跟老六那是有着深厚的革命感情的,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毕竟从高中就天天腻歪在一起混着,这都十来年混下来了,怎么的我也不能让大蟒蛇就这样将他给弄死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但大蟒蛇却没有给我细想的机会,就在我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刚转了一遍的时候,大蟒蛇已经到了我的面前,如果我没看错,那大蟒蛇的嘴正好对着我的脸咬了过来,我甚至都看见了前额上的两根弯钩一样的毒牙。 也没时间多想了,干脆将心一横,眼一闭,头一歪闪过攻击,双手一伸一把就掐住了蛇脖子。但我却忘了,蟒蛇吃东西一般都是先给缠死了,骨头缠断了,全身都和面团样了,才整吞的。 这事可忘不得,现在我的下场就因为我忘了这事,而落得很是凄惨。我才刚掐住蛇脖子,双腿已经被蛇尾缠了起来,并且迅速地缠到了腰部,一个重心不稳,顿时摔倒在地,和那条大蟒蛇滚在了一起。 刚滚两圈,就觉得那蛇尾一带劲,我顿时血往上涌,瞬间充斥到脑瓜子上,大腿上、腰上也被挤压的疼痛异常。两条腿还好点,毕竟腿骨要粗一点,腰间的肋骨可就受罪了,疼得切骨钻心不说,呼吸还越来越困难了。 我一吃疼,手上就松了力道,这大红蟒蛇这么大,我手上没松劲的时候都顶得吃力异常,现在一松劲,顿时给了那大蟒蛇可乘之机,大嘴一裂,向我脸上扑来。请注意,是“裂”不是“咧”,因为那嘴完全就是裂开的,几乎裂到两边脖子处,我从来没有想过,嘴可以裂成这样。 虽然身上巨疼,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这要命的时刻,怎么也得挣扎一下。谁知道头刚想偏一下,那大蟒蛇尾巴又是一紧,如同数道钢箍同时收缩,我甚至都听到了自己身上骨骼的轻微脆响声。 到了这个时候,身体的本能反倒被激发了出来。我也顾不得身上巨痛,将头一偏,双手再度掐住蛇脖子处,嘴一张,一口咬在蛇脖子上,叮住了就不放口啊。 那大蟒蛇吃疼之下,身体再度一紧,我也牙上一使劲,蛇皮生生被咬破了,一股血腥味直冲喉头。刚“咕嘟”一口咽下,第二口又冲到了嗓子眼,我毫不犹豫的再次咽了下去,第二口一咽下,第三口再次冲到嗓子眼,就这样反复吞咽不已。 也不知道吞咽了多少口大蟒蛇之血,我早已经在昏迷的边缘徘徊,只是潜意识里仍有一丝清明,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昏过去,如果现在昏过去,估计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拼命地保持着自己头脑一丝清醒,拼命地大口大口吸吮着蟒蛇之血,拼命地强忍住身体因为巨大的箍力带来的巨痛,拼命地让自己不能昏迷过去,拼命地想撑到大蟒蛇被我吸干血死在我前面。 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昏过去,包括我自己在内,我们三个估计一个别想再睁开眼了。 但是,四米多长的大蟒蛇,那要有多少血?岂是我一时半会就能吸干的?而且如此巨蟒的箍力,又岂是我能撑过去的? 很明显,我失败了,就在那大蟒蛇第三度使力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松开嘴“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也不知道是我自己的还是刚才吸进去的大蟒蛇的血,反正是喷出一大口,紧接着眼前一黑。 不过就在我喷出那口鲜血,眼前一黑的刹那,仿佛听见一个女人的娇叱声,还有“啪”的一声响,好像是枪声,又像是鞭子抖空的声音,不过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查证了,因为紧接着我就人事不知了。 可奇怪的是,就在即将昏迷过去的那一瞬间,忽然眼前一片光明,我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大蟒蛇的头自脖子处像被刀斩的一样,齐刷刷的断了开来,海碗般大小的头颅“咕噜噜”的滚到了一边,自断口处喷出一股血泉,尽数喷在我的脸上,瞬间将我染成了传说中的血魔老祖。 而在另一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紧身皮衣的女子,手里抓着一条乌沉沉的鞭子,鞭身隐有金光闪烁,鞭梢却像双刃刀子一样闪着寒光,很有点英姿飒爽的感觉,看上去很是眼熟,可惜我刚想看清那女子的面貌,却又忽然沉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再接着我就毫无意识,不怒不喜、不悲不伤、不嗔不乐、不忧不悔,灵台清静,心无点尘,这并不是什么灵光乍现、足登五莲的大成境界,只不过是哥们终于完完整整的昏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啪”的一声,接着脸上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再接着就是吴老六那狼嚎般的哭声:“老七,老七,睁睁眼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跟弟妹交代啊?” 我心中知道老六这是真情流露,嘴上却骂道:“丫的,你再打我一巴掌试试?信不信哥们整拆了你?”嘴上说着话,睁开眼睛,缓缓地爬了起来。 “诈尸啦!”吴老六一下眼睁的老大,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双手还抱着胸口跳了过去,好像我会非礼他似的。 我不屑地吐了口吐沫,狠狠地砸向吴老六,嘴里骂道:“诈你老母,你才诈尸呢!你全家都诈尸!看你那怂样,跟他妈的蜡笔小新拍扁了似的,还手捂胸口装伪娘,要不要哥买本葵花宝典给你?” 第24节 吴老六被我一通臭骂,顿时明白过来了,哥们这是还活着,绝对没有一丝一毫诈尸的迹象,也顾不得我一身血腥味,扑过来一把抱住我咧开大嘴就嚎,嚎的我本来还有一肚子词也没法骂了,眼圈子也不争气的热了起来。 大烟枪走过来道:“兄弟,你真好命,这么大一条火蟒竟然被你给整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兄弟以后要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老哥。” “必有后福?福你个头啦!哥们差一点就福的不喘气了,看我这一脸的血,你们俩倒好,睡得和死猪一样。”我一边没好气的回应着,一边举手抹了抹脸上的血,当然了,血早就干了,抹血的举动只是个幌子,主要是顺手擦去眼角的泪珠。 吴老六“嘿嘿”干笑两声道:“哥要不是睡着了,也体现不出你神勇无敌的一面啊?有哥在,你哪有出头之日!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还真牛,这么大一条蟒蛇,你是怎么弄死的?这头割的这么整齐,你丫该不会是会什么飞剑之类的功夫吧?” 老六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那个高挑女子,急忙问道:“那个女子呢?怎么没有了?”说完连转几圈,哪里还有什么女子,这里除了我们三个,连个鬼影都没有。 大烟枪伸手想我额头摸来,被我一巴掌挡了过去,老六也道:“完了,老七这是吓掉魂了,尽说胡话啊!”大烟枪竟然还跟上点了点头道:“这火蟒本是天下至刚至阳的毒物,看脖子处还有被撕咬的痕迹,老七定是喝了不少蟒血,这东西喝的多了,难免燥火攻心,说胡话都是轻的,怕就怕,找不到冰蚕就麻烦了。” “冰蚕?什么冰蚕?找冰蚕做什么?宋大哥,兄弟好歹也算救你们一命,你可别吓唬我,我这人不经吓。”听大烟枪这么一说,我顿时一激灵,连忙追问几声,虽然那蟒蛇确实不是我杀的,但毕竟我也和它纠缠了一会不是,万一中个毒啥的,可不是好玩的。 吴老六一听就笑道:“你丫是真被吓糊涂了,还说不是你杀的,我们醒的时候,就看见你和那死蟒蛇躺一并排儿,蟒蛇头滚在一边,你手里还握着一把刀子,刀上全是血,不是你杀的,难道是我杀的不成?”说着话,从身上掏出刀子来抛了抛,对我扬了扬。 我伸手接过刀子,仔细端详起来,刀身长约三十公分,柄最多十二三公分,阴阳护手,刃薄背厚,背上带有锯齿,中间两侧有凹槽,刀身刻了两个圆环相连,一晃寒光一闪,端的是一把好刀。 看了半天,也没出什么端倪,随手将刀揣进了怀里,老六张口结舌道:“那……我……”我翻了一眼老六,指着自己的胸口道:“这刀是我的,想都别想你!”老六叹了口气:“哎!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早就跟你丫的翻脸了。”我哈哈大笑起来。 大烟枪却不无担忧的道:“老弟,亏你还能笑的出来,这火蟒可是百年不遇的毒物,只怕你现在的血液之中,已经含有火毒。这火毒不发作便罢,一旦发作起来,五内如焚,肌肤如碳,不消半个小时,定会全身焦黑而亡。我看,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寻那解药吧!” 我听大烟枪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急忙问道:“那这火毒什么时候发作?”问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潜伏期要是三五十年内,那解不解都无所谓了,到那时在发作,说不定连火化钱都省下来了。最不济也能和七眼阴毒差不多吧!一年发作一次,七年才死,那时间也宽松点不是。 谁知道大烟枪接下来一句话,将我仅存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大烟枪不无忧虑的说道:“三个小时内,必发无疑,这还是从中毒之时就算起的,刚才我们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不过距离毒发的时间应该所剩不多了。” 我“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这还有什么指望,三个小时就毒发,说不定现在都过两个小时五十九分了,下一分钟哥们就有可能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还费那劲做什么,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坐这等死。 吴老六忽然道:“不对!宋大哥你绝对弄错了!老七死不了。” 这一句话说的,比打一针强心针都有效果,我“腾”的一下就蹦起来了,一把抓住老六问道:“怎么说?你怎么知道的?” 老六嘴一咧,笑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自己的酒品我清楚的很,我要是醉了,一睡都是一天,没有十几个小时绝对起不来,他说你最多三个小时就毒发,这不是扯淡嘛!” 我猛的一拍巴掌,顿时多云转晴,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老六确实有这毛病,一醉就一天,他都生龙活虎的了,那说明早就过了三个小时,我这不还好好的嘛,怎么会信了大烟枪这老龟蛋胡扯八道,还吓得哥们一头大一头小的。 大烟枪却皱眉道:“兄弟,你确定没有喝下火蟒之血?” “喝了,还喝了不少,虽然后来被那大蟒蛇使劲一箍,喝到肚子里的蟒蛇血又喷出来不少,但绝对还剩有一碗在里面。”说着话,我还得意地拍了拍肚皮,这么大一条蟒蛇竟然没弄死我,只要死不了,看我怎么吹吧! 大烟枪面色剧变,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连拖带拽的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相信我,只要你喝了火蟒之血,要在三个小时之内不吞下冰蚕的话,肯定会毒发身亡。赶紧走,火蟒在这里现身,冰蚕也一定不远,说不定还有机会。” 我甩了两下没甩开,大烟枪这厮抓的确实结实,只好边跟着走边问道:“这冰蚕又是什么玩意?它可以解火蟒之毒?” 大烟枪头也不回道:“世上事物,本就相生相克,凡是奇毒异物,附近必有克制之物,不然没了天敌,一旦繁殖过盛,必定会破坏大自然的法则。比如鳞鼠怕火蚁,鳞鼠身上鳞甲再厚,照样被火蚁吃的只剩皮包骨,火蚁则又怕鳞鼠草,鳞鼠草散发的气体,能使火蚁自燃,但火蚁自燃的时候,确同时也使鳞鼠草失去了效果,因为鳞鼠草一沾火,那种气体就消失了。如此相生相克,使双方都无法发展过于繁盛,才能保持自然平衡。” 我忽然又想起一事,追问道:“宋大哥,在我们一入洞穴之时,我曾见到马四哥被钉在洞穴石壁之上,后来知道是幻觉而已,听李光荣和张易龙的谈话,好像是那火蚁红引起的,可有此事?” 大烟枪猛地一顿,伸手一拍脑门道:“我倒把这事忘了,确实如此,那火蚁红有致幻成份,只要心中有所想所念,即会幻化成像,所以我才叫你们跟着我不要乱看。我因身中七眼阴毒,吃了两棵火蚁红,反而没事,只是我心中惦记着鳞鼠草,步伐过快了点,差点害了你们。” 我顿时明白过来,我一直担心马四哥等人,所以出现了幻觉,老六这丫的想女人想疯了,所以他的幻觉和我不尽相同。一想到这,回头鄙视了老六一眼,老六大概也明白了过来,脸上居然一红。 “那这火蟒之血的毒一定要用你刚才说的什么冰蚕才能解?”老六为了化解尴尬,急忙追问了一句,转移了话题。 大烟枪道:“是的,这么大的蟒蛇并不少见,少见的是有毒的蟒蛇,何况火蟒之毒还如此剧烈。”说到这又“啪”的拍了一巴掌脑门,不无懊恼的道,“也是我一时大意,竟然连神仙醉都没有认出来,要不然,也不会发生此事了。” 我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大烟枪对我有点好过头了,从李光荣要对付我和老六时开始,他就像转了个性子一样,不光和李光荣翻脸帮我们,甚至还因此遭到了李光荣和张易龙的暗算,差点丢了小命,这是为什么?他跟我好像不熟悉啊!算起来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几天的时间而已,这让我很是不解。 吴老六却道:“我们吃的那东西叫神仙醉?怪不得我这么大的酒量,两小把就醉了呢!神仙都没顶过去,像我这样的半仙之体当然也不行。”虽然当时就数老六醉的最快睡的最沉,但这几句话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一点都不带脸红的,真怀疑他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大烟枪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大概也了解了吴老六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也不甩他,继续道:“这神仙醉是个双刃剑,少吃有固本培元、强身健体之效,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但吃多了就会遭受火毒之苦。只是天地之间自有规律,凡是灵物奇葩,都有凶猛异兽守护,可不是那么好取的。比如这神仙醉,火蟒就是它的守护者,同时,火蟒也是最大的受益者,但也正因为如此,火蟒血液之中才会蕴涵了大量的火毒。” 我忙又问道:“那我喝了火蟒之血,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所谓的冰蚕的话,真的一定会毒发身亡?” 大烟枪这次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埋头急走。经过大烟枪这么一解释,老六也觉得事态严重了,没有再贫下去,跟着就跑,眉头也皱起来了,脸挂的像全世界每个人都欠了他五百块钱似的。 当然,最郁闷的还是我自己,哥们家有娇妻,上有双亲,事业虽然不算有成,但也温饱有余,三十来岁正是男儿黄金期,刚刚开始散发出无穷无尽的男性魅力,如同一颗刚刚升起的耀眼新星,要就这么被扼杀在这破地方,那才叫个亏。 三人埋头疾走,奔行十数里之地之后,气温陡转急下,顿觉寒冷,空气中水汽也越来越重,大烟枪喜道:“快了快了,冰蚕乃天下至阴之物,生性冰寒,这里气温寒冷,想必距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我一听,希望之火顿时点燃,刚要跨过大烟枪,带头奔行,却不料地面猛的一阵颤动,前方忽然一声嘶吼,声若奔雷,轰响不绝,震得几人双耳欲聋,更形成巨大的回音,一波波的顺着洞穴向外传去,吓得我刚抬起的脚又放了回来。三人互望一眼,六目之中满是惊惧,这是什么东西?声音怎么会如此巨大?如果是生物,那需要多大的体积才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吼叫声? 第十四章 被俘 三人面面相觑一会,吴老六首先问道:“我说宋大哥,你真的来过这里吗?神仙醉照吃,有火蟒你也不吱声,还把我们往这带,这是什么玩意在叫?你别说你不知道,要说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没看见火蟒还可以理解,那东西毕竟好藏,随便钻哪都不容易找到,但这个不一样,听这声音,这玩意小不了,这么大个东西,不可能看不见吧?” 大烟枪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地道:“还别说,我还真不知道。上次进来,根本没往这里跑啊,后来蒙先生使了个招,在肉块上下了点毒,就在那裂缝里把大蜥蜴都弄死了,我们是顺着裂缝又挤出去了,和这回走的路完全是两回事。” 说到这里,一咬牙又道:“不管了,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一定要弄到冰蚕,我带头,你们跟着,若见情势不对,不用管我,只管回头跑就行了。”停了一下,又一顿脚道,“如果真是天要亡我,那也只有罢了!”说完转头向前行去。 我心里陡地想起一事,脱口而出道:“何军曾和我们说过,这谷内时常传出怪兽吼叫之声,且会伴随着吼叫升起水汽云雾,莫不是这里真的羁押着一条恶龙?” 大烟枪头也不回道:“就算真有龙,我们也得斗上一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这样死了。” 我又是一阵奇怪,这大烟枪是怎么了?怎么会为了我连龙都敢斗?我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老六却急忙给我递了个眼色,我一看就明白了,老六是在提醒我,等会要是真遇到危险,那就撒丫子跑。不过我倒无所谓,心里淡定得很,反正都中了火毒了,跑了也就是多活一会儿,有什么差别呢! 不过我还是肯定的对吴老六点了点头,我是无所谓了,但不能害了老六,这丫的是个死心眼,遇到危险我要不跑,他肯定跟着发呆。再说了,能多活一分钟是一分钟,我情愿体内火毒爆发而死,也不愿意被怪兽撕的尸首不全。 三人又奔行数分钟,那吼声却消失了,水汽越来越重,加上我们奔行速度不慢,水气迎面打在身上,就如同下了一场小雨一般。不一会三人前面就都湿透了,这里寒气又重,大家那叫一个冷。 大烟枪在前面,我落后有三四步的距离,老六则又离我有三四步远,也就是说,在最前面的遭遇的水汽肯定最多,湿得也最厉害,也就最冷,我其次,老六最轻。我都冷成这样了,前面的大烟枪可想而知,但三人之中,却就数他最卖力,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这家伙忽然转了性。 我正在边跑边胡思乱想呢,前面大烟枪却一个急刹车,陡然停了下来,我一直跟在他后面,毫无悬念的撞了上去,将大烟枪撞的往前一个踉跄,我这才发现,就在我们前面一米多处,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深渊。 大烟枪本来已经停了下来,被我从后面这么一撞,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前面的深渊如同一张巨兽的大嘴,正等着大烟枪往里面掉落,而我也余势未了,身体习惯性的俯冲。 好一个大烟枪,在这危急之际,趁着身体前扑之势,单手一按地,顺势一个回旋,“啪”的一脚踩在我的肩上,将我前冲之势化解,自己却被这一脚之力反弹,直直向那深渊落去。我身形一顿,正好和大烟枪的目光接触,竟然看见大烟枪的双目之中,没有丝毫的惊惧,反而满满的都是关怀,还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第25节 如果不是吴老六,大烟枪必死无疑,我也誓必将内疚一辈子,毕竟是我将大烟枪撞下去的,而大烟枪在最后的关头,还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反身又救了我一命。 幸亏紧跟在我身后的吴老六冲了上来,步了我的后尘,一下将我撞了出去,我的手趁势一把抓住大烟枪的脚脖子。而吴老六这家伙,关键时刻真不掉链子,将我撞出去之后,他自己一个虎扑趴在悬崖边上,一把抓着了我的脚脖子。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我和大烟枪吊在那里,老六趴在悬崖边上,我抓着大烟枪的脚脖子,老六又抓着我的脚脖子,如同小猴子捞月亮一般。不同的是,小猴子捞不到月亮也没关系,最多空喜欢一场,而我们有任何一个撑不住的,都会酿成一场悲剧。 三人几乎在同时一齐大喊起来,老六大喊道:“快上来,我拉不住你们两个。”大烟枪大喊道:“放手,这样我们都会掉下去的!”我则大喊道:“快想个办法上去,老六撑不了多久的。”三个人的喊叫声混成一片。 “啪”的一声响,一条乌沉沉的长鞭卷了下来,正好卷住大烟枪,长鞭抖动,大烟枪借力一翻,双手一把扒住悬崖边缘,接着脚尖一蹬石壁,双臂一较力,已经蹿了上去。我一扫眼,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身穿黑色紧衣皮衣的高挑女子背影一闪,即不复见。 大烟枪一翻上悬崖,急忙和老六一起,将我倒提了上去。我知道那女子大概是不想见我们,也不再寻找,直接躺在深渊边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来。 三人喘息了一会,一起出声问道:“那个女人是谁?”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看看他,干脆都闭上了嘴,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剩下三人的喘息声。 〖苍狼—— 你在那天地间孤独 山川和森林 都受你的庇护 苍狼—— 你在那大地上奔逐 河流和草地 都受你的庇护 苍狼—— 你在那人世间沉浮 百姓和黎民 都受你的庇护……〗 大烟枪忽然唱起歌来,歌词很是单调,但曲调苍凉雄劲,幽邃深远,很有点意境。真没想到,大烟枪这丫长得这么不招人待见,唱出歌来居然不跑调,想想哥们在ktv,只要一抓到麦克风,大家堵耳朵的堵耳朵,借口上厕所的上厕所,实在有点汗颜。 吴老六刚定下魂来,就贫了起来:“哎呀!宋大哥,没看出来,你唱歌还真不错,也就仅仅比我差一点,要不是凑巧我在,这里估计还就数你了。” 一听这话,我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呛得一阵猛咳。这丫的脸皮既厚又结实,堪比城墙、货车轮胎啊,最起码也是橡胶鞋底级别的。我承认自己唱歌很是难听,但如果说还有比我唱的还难听的,那就是他了。这丫唱歌实在不能提,记得有一次哥几个聚会,大概是七八个人,喝完小酒去唱歌,他一开嗓子,比狼嚎的还瘆人啊!一首歌没唱完,包间里就剩他自己和另一哥们了,那哥们还是喝醉了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的。 大烟枪倒不计较,微微一笑道:“别的我都不会,只会这一首,这歌是我们盐帮传下来的。听说当年的老帮主苏千山因为身边总是有条苍狼陪伴,所以得了个外号,叫做‘苍狼之王’,这首就是传颂他的。歌词里暗合了天、地、人三才之数,可见当时的盐帮势力有多大。” 我干咳了一声,怕吴老六还会贫出什么令人喷饭的话来,赶紧扯开话题道:“那个女子,很是神秘,我被那火蟒缠住的时候,也就是她救了我,不知道她那长鞭里面有什么玄机,一鞭就把蛇头给抽掉了。” 吴老六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跳起来道:“我都忘了这事了,那么大的蟒蛇,完全能将人整吞了。有一次我在网上溜达,看见一个帖子,上面写一个养蛇人,养了一条蟒蛇,养到两米多长了,一直都很是正常,有一天,忽然不吃食了,晚上还爬上了床,和主人睡在一起,还是伸直了身子睡。” 我虽然明知道又被这家伙扯远了,但仍旧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蛇成白娘子了?爱上它的主人了?” 吴老六这家伙,和说大书的一个样,就喜欢说故事时有人插话,一见我搭话了,马上咧个大嘴“嘿嘿”傻笑两声:“屁!这养蛇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就发了个帖子请教人去了,后来有个明眼人一语道破,说那蟒蛇不吃食是在消化肚子里原来的食物,好腾出地方来,而爬上床伸直了身子和主人睡在一起,那是在丈量主人的身高呢,目的是想看看能不能整吞下去。” 我听得浑身汗毛直竖,这丫的也不知道在哪看来的这些破事,每回抖些出来,都语不惊人死不休,就拿这个事来说吧,瘆人不说,听的心里始终觉得不是个滋味。 吴老六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在那眉飞色舞吐沫横飞地说道:“那人一看这还得了,丫的我养你这么大,你不报答我就算了,还想把我给吞了,那白娘子也是蛇,你也是蛇,蛇与蛇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这家伙越想越气,回家摸起菜刀一刀将那蛇头给砍了,把蛇肉切巴切巴给剁成块,煮了一大锅,这应了那句名言,蛇心不足想吞主,一顿乱剁下锅煮。” 我狠狠地“呸”了一口道:“你就不能少胡咧咧?这都啥时候了,你就不能想点正经点?”老六将脸一苦道:“你以为我不想,我有几把刷子你不知道吗?问题是我要能想出来点啥才行啊!再说了,都这情况了,再不说点开心点,只怕我们自己就把自己给吓死了。”这丫还跟我强词夺理起来了,说的倒是有点道理,可主要是他说的那故事,听着一点也不开心。 大烟枪却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道:“老六说的这个故事,还真不错,蛇这东西是冷血动物,怎么养都不认主的,其实何止蟒蛇,人类有时候还不如蛇呢!你没看经常有新闻说什么孩子为了几块钱玩电脑啥的,将父母都杀了,这都什么事,我一直就想不明白,那可是他们的亲生父母,怎么下得去手!” 我急忙叫道:“打住!打住啊,再扯绝对扯远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深渊不用看,是过不去了,可我身上火毒还没解呢,那救我们的女子也不愿意现身,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我们总不能一直坐着等死吧?” 吴老六本来想接大烟枪话的,被我堵的接不下去了,张了张嘴,一屁股坐那不动了。我本来也没指望老六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烟枪,我们三人之中,就数他阅历最丰富,能力也最强,也就只有他可能还有点法子了。 大烟枪沉思了一小会,道:“那女子虽然不愿现身,但却在我们危险关头救了我们,说明对我们没有恶意,暂且不用管她。目前主要问题是老七身上的火毒,按道理来说,有火蟒出现的地方,冰蚕一定不会远,如果说隔了个深渊才有冰蚕的话,那如何克制火蟒?” 我听的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对啊!这样不就和老天爷安排的什么相生相克闹别扭了嘛,老天爷一定不会自己别自己的马腿。这冰蚕,一定就在这附近。” 老六接过话道:“那?我们找找?” 我对着他脑袋瓜子就是一下,吼道:“你说呢!难道让哥们就这么挂了?”吴老六摸摸头,吧嗒几下嘴,溜一边扒石头缝子去了。 三人把洞穴里的石头都翻了一遍,除了几条蜈蚣,什么都没看见。老六看了看我,没敢说话,估计是怕刺激我,大烟枪沉着个脸,好像比我还沮丧,我苦笑着坐在那深渊边上,没话找话道:“这大坑真深啊!不知道这下面有没有鱼?” 我本是无心的一句话,谁知道大烟枪却忽然跳起来道:“对了!冰蚕很有可能在这深渊里,我得想个办法下去。”说着话就向那深渊走去,伸头向下看了看,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用看,我也知道大烟枪在愁什么,这深渊深不见底就不说了,大概年代久远了,这里水汽又重,边沿还长满了滑不溜手的黑色苔癣,又无着力之处,我们也没有绳索之类的工具,哪是想下去就能下去的。 吴老六忽然道:“要不,直接跳下去?说不定下面就一水潭呢?”我狠狠翻了老六一眼,老六叫屈道:“我看电影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被追的山穷水尽了,就直接跳悬崖、跳大河的,最后不都没死吗!”我站起身就去敲老六,老六这回学乖了,急忙跑到一边去了。 我急忙一把抓住大烟枪,沉声道:“你跳下去,就是死两个,剩下一个估计也活不成,不跳下去,只死一个,哪个划算?”话音刚落,后面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道:“错了错了,跳下去是三个都死,不跳下去也是三个都活不成。” 三人大惊,急忙转身,自我们跑过来的洞穴内,走出几个人来,前面两个手提冲锋枪,黑口黑面,黑衣黑鞋,一个一脸大胡子,另一个没有胡子,眼睛珠子也少了一个,是个独眼龙。 再后面,两个肌肉男,浑身上下绑满了弹药,弄得跟两个移动军火库一样,一个光着膀子,左边膀子上刺了个猛虎下山的纹身,另一个倒穿着衣服,不过裤子上被撕了好几道口子,都渗出血迹来了。 两人后面还跟着两个人,衣衫不整满脸狼狈,还被尼龙绳反绑着,竟然是李光荣和张易龙。 最后面是个大汉,身高一米八往上,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国字脸,扫把眉,鼻孔朝天,凶睛血口,青幽幽的胡渣子,一脸横肉,满面杀气,穿一套黑色武师装,不过被撕破了好几处,添了几分狼狈,减了不少的威风。 大烟枪一见大惊,脱口而出道:“河南王四海!” 那国字脸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河南王四海,想必这位兄弟就是张胖子所说的淮阴宋颜了,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王某一直以为宋大哥是什么三头六臂,原来不过也就是干巴黄瘦一老头。”这家伙一开口就没有好话,但一口普通话说的倒很是流利,而且磁性十足,要不是那张脸上的表情太讨人厌,光听声音肯定会以为是个美男子。 “没用那就杀了吧!”旁边的独眼龙阴恻恻地说道,竟然有点太监的那个调调,正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这人说话,我竟然莫名的觉得浑身发冷,不是像刚才那种因气温下降的冷法,而是一种从骨子往外冷的感觉。 那王四海道:“慢着,这几个人我还有用,等到了冰蚕王后那里,就拿他们几个当炮灰,冰蚕王后只吃活物,千万别把他们整死了,一齐绑起来带走。”那两个肌肉男和大胡子应了一声,拿了绳索,向我们三人走来。人家手里有冲锋枪,万一反抗不成,身上再多几个血窟窿,我们只好站那和木桩似的,动也不动。 第26节 没一会,我们三人就成了标准的俘虏,双手被反绑在后面,身上捆着交叉扣,并且和李光荣和张易龙一起,被一条绳子穿了起来,就和以前抓奴隶去卖的那个架势一模一样。 张易龙被排在了第一个,身后就是大烟枪,李光荣则在第三,我排第四,老六在最后面。刚绑好,就出事了,大烟枪一脚飞踢在张易龙的屁股上,张易龙闷哼一声,怒目回望,李光荣一见,也抬起一脚踢在大烟枪的屁股上。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自然也跟着起脚踢去,几人顿时乱了套,等到吴老六也加进来时,已经扭打成了一团。 几人虽然手都绑了起来,但其他地方都还能动,比如肘、膝、脚,吴老六甚至一口叮住了李光荣的耳朵,要不是一阵枪声响起,估计几人还要纠缠一会。 那独眼龙用冲锋枪对着洞穴顶上就是一通子弹,打的碎石乱飞,我们几人总算停下来了。但就这短短的一小会纠缠,双方已经各有损伤,张易龙鼻子被大烟枪撞了一头,血流满面,看上去最严重,其实没有什么大碍。倒是李光荣,脸上青了一块,嘴角也淌血了,耳朵还被老六咬了一口,至于我们这边,只有我的脸上被撞了一下,火辣辣的疼,其余两个都没什么伤,总之,我们占了点上风。 大胡子从身上摸了把刀子出来,沉声道:“何必浪费子弹,他们再敢乱动,直接放血就行了。”我们几个没一个傻的,顿时一个比一个老实。 那两个肌肉男看都没看我们一眼,自顾走到深渊边缘,探头看了看,回头对那王四海道:“大哥,这地方你没记错吧?这里怎么下去?”话刚落音,忽然自众人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巨响,声若奔雷,轰鸣不已,如同雪崩水荒,万马奔腾,而且越来越近,眨眼之间,已经近在咫尺。 王四海面色一变,大声喊道:“快退回来!”虽然这一声应该用了不小的力气,但在这巨大声音的噪扰下,近在身边的我们都只勉强听清,何况那两个肌肉男还远在深渊边缘,起码也有十来米的距离,哪里听的见,只是一脸惊惧的站在那里,昂头着看上方。 我们几人自然也都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头顶上方竟然有个巨大的洞口,约有十来米宽,呈不规则状,轰隆之声正是从那洞内传来。 王四海一边身形急退,一边继续大喊道:“快退回来!”不过那两个肌肉男一样还是没听见,继续木瞪口呆的看着上面那个洞口,但这一声也没有白叫,提醒了我们几个,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急忙一起站起身来,齐步向后面退去。王四海都怕成这样了,这东西肯定不简单,说不定就是刚才王四海提到的劳什子冰蚕王后,我们才不愿意傻傻的站这等死呢!谈到逃命,我们几个还是能达成共识的。 大胡子和独眼龙也甚是机警,一见情势不对,赶紧跟着就往后退,只剩下那两个肌肉男还站在那发呆。俗话说得好,人大愣狗大呆,包子大韭菜揣,这话一点都不错,连俘虏都知道往后跑,这两家伙硬是没察觉出危险性来。 跑了几步,王四海站定转身,我们知道大概这就是安全地带了,也停了下来,静观变化。这时那两个肌肉男才反应过来,刚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水流似箭一般至上冲下,弹指之间,已经形成一条四五米粗的水柱,直直冲了下来,那两个肌肉男刚刚抬腿,水柱已经冲到身上,哪里还站的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就直接被冲到深渊里去了。 那水柱连绵不绝,伴随着轰隆之声飞流直下,势若奔马,大有一泻千里的架势,我张口结舌的站在那里,估计谁也不会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哥们不是没见过水,长江三峡开闸放水的场面比这宏伟多了,虽然不会形成水柱子,但那铺天盖地的大水,给我的震撼绝对比这个要强烈。只是这个实在太诡异了,在地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有一个深渊已经难以想象了,这上面还时不时的往下放水,还是这么大的水柱子,这实在有点让人不好接受。 不过这水柱子来势猛,去的倒也速疾,只持续了约有一两分钟,就戛然而止,只剩稀疏的水滴尚往下滴淌,但原先那威猛雄壮的水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伴随着水柱子消失的,当然还有那两个移动军火库。 王四海第一个蹿到深渊边缘,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深渊,张口吐了口吐沫道:“呸!两个傻子,除了有一身肌肉,鸟用没有,死了活该。”然后一转头,对我们几个笑道,“各位刚才也看见了,这冰川上的水流下来还是蛮疾的,为了我们能在第二波水流到达之前赶到冰蚕王后的地盘,各位还是赶快点吧!哦对了,千万别想着逃跑,那只会让我们撕破脸皮。”说完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着我们几个扬了扬。 “冰川?什么冰川?我们现在不是在地下吗?”吴老六疑惑的问了一句,其实一这话我也想问的,但没好意思,毕竟在这些家伙面前,哥们还算一文化人,要问出这个问题来,人家会笑话的,所以干脆来个不懂装懂。 谁料王四海根本没给我面子,老六话刚出口,他就一脸鄙夷地道:“你们几个,能活到现在实在算你们命大,竟然到了姜根迪如冰川之下都不知道,真难为你们了。就你们这几块料,竟然也敢来寻找宝藏,王某人实在佩服得很啊!” “姜根迪如冰川?”我们几人几乎是同时问出了这句话,很显然,对这个什么冰川,我们陌生的很。 王四海卖弄般地说道:“从野狼谷向西挺进两百里路,就是姜根迪如冰川,而我们现在,就在冰川的下面。要不是全球暖化,地下又有温度,你们几个,估计早冻僵了,不过就算没冻僵,难道你们都没有觉得温度变低了吗?你们的反应就这么迟钝?” 看我们几个没有反驳,王四海继续道:“看见刚才那水柱没?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星宿海地区大面积沙化吗?知道过去星罗棋布的美丽湖泊风景,现在已经变成干涸的湖底、荒芜的戈壁了吗?原先星宿海碧绿的滩地,紫色的高山紫苑、黄色的垂头菊、粉色的马先蒿、还有点地梅、报春花、紫云英等,一丛丛,一簇簇,要多美有多美,在山坡上,野牦牛、野羚羊一群群任情游荡;溪流里,斑头雁、黄鸭拨水嬉戏,无鳞湟鱼成群游弋,再看看现在,绝大部分区域已经是一片黄土,到处是干枯的地洞,一是和全球气温变暖有绝大的关联,二也和这条水柱脱离不了关系。” 我和老六对视了一眼,王四海这家伙,没当地理老师真可惜了,妈的这时候了,还有心情给我们上地理课。不过幸好,我们从小就不是爱学习的主,一般采取的政策是左耳听右耳朵冒。 王四海点了一支烟,悠闲地吐了口烟圈,又道:“这水柱子,实际上是一条地下河,当上面的冰川因为全球变暖而融化的水渗入地下河,地下河的水位就会上涨,当上涨到一定程度,就会通过溶洞,飞流而下。时间长了,星宿海难保不会成为星宿沙漠。” 我忽然明白过来了,那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物,就是这水柱子飞流之下时发出的声音,地下水流奔腾到这洞口,音在前而实质在后,加上洞穴的回音效果,当然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怪兽异吼。水流飞奔直下的时候,自然会散发出浓重的水汽,顺着裂缝溶洞喷出。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每次听到吼声后,野狼谷上空都经常会有云雾的现象。 这一想明白,心里顿时踏实了很多,水火虽然无情,但我们只要不招惹它,也不会怎么的,不是什么怪物就好。 大烟枪自从被绑起来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现在却忽然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在冰川底下,如果想要取得宝藏,可能还需要经过冰蚕王后那一关?” 王四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有一点要更正一下,不是宝藏,是宝藏的钥匙而已。” “宝藏的钥匙?”这次连张易龙也忍不住问了一声。 “啧啧啧啧,真没想到,你们连虾从哪头放屁都没摸清楚,竟然就敢前来寻宝,我真服了你们,告诉你们吧,免得你们到死都是糊涂鬼。那玉莲花瓣上即刻有南唐藏宝的地图,而玉莲花的本身,更是藏宝库的钥匙,九瓣莲花聚齐之后,和底座合而为一,就可开启财富之门。不过,我想各位应该和这批藏宝无缘了。”王四海想都没想就把这事给说了出来,几人面上都是一喜,我心里却是一寒,王四海这人绝不是简单之辈,能把这事说出来,那就说明他根本没把我们当活人看。 李光荣面上喜色一闪,马上又冷了下来,淡淡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追寻数年尚且不知,你远在河南,和这事本无瓜葛,如何得知的比我们还要详细?” 王四海“哈哈”一笑道:“本来这确实是很机密的事情,不过我凑巧和一位知情人熟悉,而且,我答应了事成之后,分藏宝的三成给他,他才将此事前后都说与了我知。而在你们刚动身之时,我就接到密报,本来还怕被你们捷足先登,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们根本就没有实力,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李光荣“噗嗤”一声冷笑,冷冷地说道:“我们是乌合之众不假,不过王大哥对这里这么熟悉,连地下水流都知道,可能不止来过一次吧?估计也是到这里就无法向前了吧?可惜啊可惜,这深渊还是横在前进的路上,既没被水填满,也没有地壳移动,这次王大哥只怕还是只能就此止步啊!” “就此止步?你也太小瞧我王四海了。”王四海一板脸道,“不错,我以前是来过这里,也确实是到了这里就无法前进了,不过这次,王某人是有备而来,当然不会再被这深渊拦住去路。但是你们几位,可能要卖点力气了,不然估计各位可能过不了冰蚕王后那一关。” 我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王四海提了几次冰蚕王后了,而且言下之意,我们好像还死定了,这东西究竟有多厉害?我们毕竟有五人之多,就算有火蟒般大小,只怕也招架不住我们五人合力,难不成这冰蚕王后会有三头六臂! “哦?兄弟倒想看看,王大哥怎么过这深渊,刚才你那两位手下如果没有被冲入渊底,可能还有绳索之类,现在王大哥难道要使什么凌空飞渡的本领吗?”李光荣仍旧一脸不信地反诘道,不过别说他了,估计就不会有人相信,这深渊能过得去。 王四海也不说话,伸手将枪揣入怀中,反手自腰后掏出一把短弩来,对李光荣扬了扬道:“你要以为我想靠条绳索过这深渊,你就错了,绳索永远没有钢索牢固!” 说着话,又自腰间摘下一圈钢索,用钩环扣在箭尾之上,转身踏到深渊边缘,单手举弩,对准深渊对面的石壁,一抠扳机,“嗖”的一声,箭头带着钢索就飞了出去。 这弓弩虽小,力道却奇大,箭头带着钢索重量应该不轻,何况还相隔这么远,就在我们几人都以为这箭头根本到不了对面的时候,“夺”的一声响起,箭头竟然深深的钉入了对面的石壁之内。 王四海随手丢了弓弩,在一块大石上将钢索缠紧,伸手自腰间又取出个钢扣来,往钢索上一扣,回头对那独眼龙道:“我先过去,你们俩垫后,将他们看好了!” 说完伸手抓住钢扣,身形猛的一蹲,前腿弓后脚蹬,一带劲一荡,“哧溜溜”的滑到对岸,到对岸后,单手松开钢扣,扳住深渊边沿的岩石,另一只手也松开搭了上去,单腿一点石壁,身形向上一蹿,双手带劲一撑,腿一跨,翻了上去,反手将钢扣一甩,那钢扣顺着刚索又滑了回来。 虽然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耍的极其悠闲,看上去就像是在大路上昂首阔步一般,我心里暗赞一声,这王四海手底下果然有几下子,看样子散打王的名头,倒不是浪得虚名。 独眼龙等王四海一翻到对面,将手中枪一扬道:“几位,走吧!照葫芦画瓢应该会吧?不过不会也没关系,摔下去倒霉的是自己。” 李光荣将手一举道:“我们五人绑在一起,这样怎么滑过去?你们起码也要将绳索解开吧?”张易龙也道:“是啊!我们五人绑在一根绳索上,既不得力又不方便,你们起码也将我们解开吧!” 那独眼龙阴阴一笑,低声道:“各位,虽然老大很在意各位,想用你们的血肉引开冰蚕王后,但如果你们认为我和他的想法一样,那你们就错了。在我看来,你们就是一群废物,连喂冰蚕王后的资格都没有,而且我也不相信冰蚕王后有我手中枪厉害,带着你们还碍手碍脚的,所以呢!我巴不得你们一起坠入深渊,永远不要在我的面前出现,当然了,如果你们不愿意滑钢索,我也不介意浪费一梭子子弹。”说完又将手中枪扬了扬。 老六跳起来就骂道:“我操……”后面的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大胡子一枪托砸得又龇牙咧嘴的蹲了下来,看样这大胡子和这独眼龙的想法一样,都把我们当废材了。 大烟枪低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走吧,有一丝希望,也要争取一下。”说着话,却回头对我和李光荣递了个眼色。 李光荣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大烟枪已经猛的一矮身,一腿将大胡子扫倒在地,口中喝道:“好!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这群废物的本事!” 那大胡子一倒地,李光荣势如疯虎般扑向那独眼龙,还带着我一起扑了过去,我再傻也知道这是要起义了,急忙顺势扑了过去。由于五人是连在一起的,我这一扑过去,自然也带着老六也站了起来。 但老六却没有扑向独眼龙,而是顺着拉扯之势,一脚狠狠地踢在大胡子的裤裆里,嘴里还嘟囔道:“你砸我大头,我踢你小头,大家扯平,谁也不欠谁。” 但这能扯平吗?大胡子被他一脚踢的,头和脚蜷缩到了一起,都成虾米了,张易龙及时冲了过来,一脚踢飞大胡子的枪,连趴带压的将大胡子按在了身下。 大烟枪一脚踢到大胡子,已经旋风一样撞向独眼龙,独眼龙明显没有想到我们几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反抗,一个失神,已经被大烟枪一下撞的一个踉跄,紧接着被李光荣和我扑翻在地。 第27节 李光荣一招得手,单膝猛提,“啪”的一下撞在独眼龙的脸上,独眼龙挨了这么一下,顿时鼻血长流,我顺势趴在他身上,用头死死顶住独眼龙的下巴。 老六在旁边一脚踩住独眼龙的肚子,大喊道:“哦耶!搞定!”我心里也是一乐,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能脱险,虽然我身上的火蟒之毒仍旧未解,但迟死一会总比现在就死的好。 很遗憾的是,我们都小瞧了这独眼龙,就在他脸上被李光荣用膝盖撞的满面开花,脑袋又被我死死抵住,肚子又被老六踩了一脚的情况下,却仍旧强忍着剧痛,掏出了两把手枪,一把抵在我的下巴上,另一把则对准了李光荣的脑门。 第十五章 谁在帮我们 这一来,老六和大烟枪因为我下巴上抵了一把枪,顿时不敢动了,李光荣虽然凶狠,倒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张易龙也乖乖的站了起来,局面顿时反转过来。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独眼龙本来对我们就没好感,这下估计能恨到骨子里了。哥几个这次没成功肯定要成仁了,只要他手指轻轻一扣,我的脑袋内估计会多出来一条通道,其他几人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什么。忽然对枪这玩意深痛恶绝起来,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发明了这玩意。 大胡子先慢慢地弯着腰站了起来,看样子老六那一脚真是不轻,所以他手里的冲锋枪,现在正对着吴老六。独眼龙等大胡子控制了场面,才翻身爬起,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阴声道:“说你们是废物,一点没屈了你们。” 站在深渊对面的王四海,一直没有说话,等到场面重新被独眼龙控制住,才喊道:“你们也太高估自己了,别说你们还绑着,就算放开你们,也不一定是他们两个的对手,既然你们自寻死路,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李光荣嘴角一翘,一脸不服地说道:“是嘛?那为什么不放开我们,丢了枪械,好好的玩一手呢?不过我知道你们是不敢的,如果没有枪,你们在我眼里,就是两个废物。”说着话用手一指那大胡子和独眼龙。 独眼龙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大胡子却忽然开口道:“好!虽然你的激将法对我们没有用,但我却想捏碎那小子的卵蛋,所以,我给你们个机会,只要能在拳脚上赢得了我,我会给你们留个全尸,不过,那小子例外。”说着话用手一指吴老六,吓得吴老六一哆嗦。 大胡子不开口便罢了,这一开口说话,几人顿时一喜,那独眼龙却是眉头一皱,旋即又舒展开来,阴恻恻的道:“也好,这一路上确实郁闷的很,找点乐子开心一下也不错。”说着话站到了一边,问道,“你们谁先来?” 李光荣将双手一举道:“我!我先来,根本用不着他们动手,我一个就够对付你们,当然,如果有孬种暗地里开枪就不好说了。”说完还瞟了独眼龙一眼。 大胡子伸手将身上的零碎都掏了出来,随手卸了弹药,丢在地上,拍了拍手道:“放心了?”独眼龙也一脸鄙夷地道:“你?还不配我开枪!”说完一抬手,“哒哒哒”发出一梭子子弹,正好打断了李光荣手上的绳索,却没有伤着李光荣一丝一毫。 几人脸上都是一变,这枪法真不是盖的,别的不说,就凭这枪法,我们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不过紧接着,老六嘟囔道:“果然是一只眼睛好瞄准啊!”大家顿时又笑了起来。 独眼龙当然没有听见,还在那直腰挺胸昂着头的显摆呢,大胡子上前一步,沉声喝道:“注意了!”话没落音,一个跨步冲了上来,对着李光荣当面就是一拳。 李光荣身形一侧,左手一伸格开,右拳却从底下反击大胡子的胸肋,这一招端的巧妙,要知道胸肋本就是极其脆弱的地方,这一下要是击中,只怕大胡子一时半会都缓不过来。 但李光荣的算盘,明显落空了,大胡子左手向下一砸,砸开李光荣的拳头,右手刚被格开,即翻转成肘击,再次直奔李光荣的面门,既快又疾,力猛势凶,眼看李光荣就要躲不过去了。 好个李光荣,一招失手,顿时单腿一屈,身体后仰成平行状,躲过一记肘击,同时另一条腿飞起,一脚直撩大胡子裤裆。 大烟枪大喝一声:“好!这招铁板桥使的漂亮!” 我心里却暗乐,怎么一个两个好像都和这大胡子的裤裆过不去呢?先是老六踢了一脚,现在李光荣又使出这样的一招,分明是想这大胡子断子绝孙哪! 就在我们都以为李光荣要得胜,大胡子即将悲剧收场的时候,场中变化又起。大胡子猛的一把抓住李光荣的脚脖子,左脚斜里向前踏进一步,右脚高高抬起,猛的落下,一脚踩在李光荣的裤裆中,李光荣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惨叫一声,躺在地上抽搐个不停。 几人顿时大惊起来,本来以为李光荣胜算在握的,谁知道一眨眼差点断子绝孙的就变成李光荣自己了,这大胡子,手底下确实有几把刷子。 大胡子并没有因为李光荣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而放过他,沉声道:“我说过,只要在拳脚上赢得了我,会给你们留个全尸,你虽然输了,但能挡住我这么久,也算不错了。”说着话,双手已经搭上了李光荣的脑袋,只要双手一使力,李光荣的脖子恐怕就很难再抬起来了。 我们几人刚想冲上去,“哒哒哒”又是一阵枪响,一梭子子弹在我们面前打出一个个小坑,想来是那独眼龙给我们的警告。 “呦,大家都早就到了啊!呵呵,可真是勤快。”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独眼龙和那大胡子都是一愣,我的心里却暗自一喜,敢情那神秘女子再度现身了。 随着一阵香风,一个女子飘到了我们身边。请注意,是飘,真的是飘,因为那女子仅仅用脚尖在地面点了一下,身子就轻若无骨一样的飘了起来,几点几落之间,已经到了我们身边。 “大家早,大家好!”那女子一落地后,就巧笑嫣然的对每个人点了点头,眼珠子溜了一圈,好像和大家都很熟悉一般。 这女子长得相当漂亮,眉目如画,秀丽迷人,只是一双杏眼儿,却满含妖冶,身上更是仅穿一缕薄纱,哪里能遮掩得住那无边的春色,胸前只贴了两朵紫色的小花,连乳晕都露了出来,一笑浑身直颤,连那两团白花花的肥肉,也跟着抖个不停。 下身穿了条超级超级超级短的碎边牛仔裤,几乎包不住那紧绷绷的两瓣屁股,但却显得一双白皙的玉腿更加修长;脚上穿着白色千绳结的凉鞋,绳结一直打到小腿上,脚趾上还染着鲜红的指甲油,艳如蔻丹,当真是风情万种,美不胜收。只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却处处显示着一种放荡,感觉像极了《西游记》里的那些蜘蛛精。 几人虽然都是经过风浪之辈,但哪里见过衣着这般豪放的艳丽女子,顿时一个个目瞪口呆,眼珠子都不会转一下了,恨不得将面前这女子扒光了才能满足。 我心里却一阵失落,这女子虽然艳丽无匹,秀色可餐,但绝对不是那神秘的紧身皮衣女子。虽然我根本没有看见过那神秘女子长什么样,但背影却给了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女子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更谈不上熟悉了。 见大家都愣在了当地,艳丽女子一边放荡的扭动着腰肢,一边媚笑道:“怎么?各位敢情是在这山洞中憋的太久了,都忘了女人是什么滋味了?要不要本姑娘给你们消消火?” 我顿时差点喷出血来,老六这小子,平日里色迷迷的,今天却鬼上身似的,摇着头道:“说金钱是罪恶,都在捞;说美女是祸水,都想要;说高处不胜寒,都在爬;说烟酒伤身体,都不戒;说天堂最美好,都不去!哎,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从来没见过老六这么有出息,我刚想夸他两句,谁知道老六刚说完这几句话,话锋一转又道:“算了,别说一把刀了,就算架个火箭哥们也不怕!”又猛的一跺脚,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叫道,“这位美女,快给哥将这绳子解开,哥好保护你,这两个家伙可都是色狼。” 那艳丽女子一听,故意双手捂胸作紧张状道:“呀,色狼,我最怕色狼了。”接着却又忽然笑着一指那大胡子道,“不过要是这位看上去威猛雄壮的大哥看上了我,那就什么都好商量了,我个人比较喜欢猛男。” 那大胡子放开李光荣,直起了腰,冷哼一声道:“是嘛!那你还真找对了,我这就过来和你欢喜欢喜。”独眼龙却忽然阴声道:“慢着!” 那女子神色稍微一变,旋即又笑道:“呦,这位大哥吃醋了?没关系,一起来好了。”边说边开始动手撩起自己身上的薄纱,露出一截儿细皮嫩肉出来。 这下更加不得了,这轻纱本就遮掩不了什么,再这么一撩,几位鼻血都差点出来了。不过也不怪,这女人本就美艳,再加上如此放荡,骚首弄姿起来,更是风情无限,何况我们这一群人,本就不是什么君子。 谁知道那独眼龙却不吃这一套,阴声道:“爷法眼一睁就能看出你是哪路的妖孽,虽然你身上喷了香水,可我还是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我可不想我的兄弟糊里糊涂的就栽了,既然挑了梁子,就丢个万儿吧!免得我手中的枪不长眼睛。” 那女子闻言,又是嫣然一笑,千娇百媚地道:“这位大哥说话真幽默,我身上哪来的血腥味?要不信你可以过来闻闻嘛!”说完真的伸开双手,将身体完全的展露了出来。 至从这女子一现身,就一直陷入苦思的大烟枪,这时却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面上神色大变,喃喃道:“天!是她!天啊!难道真是她?” 吴老六仍旧满脸痴迷的盯着那女子,大烟枪的话,他好像根本没听见,连张易龙都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那女子身上转开,问道:“是谁?你以前见过?” 大烟枪还没来得及回话,独眼龙又阴恻恻的说道:“好啊,那我就来闻闻。”说完真的向那女子走了过去,不过手中的枪口,却一直指着那女子的胸口。 一步,两步,三步……独眼龙谨慎的接近那女子,每踏出一步,都用那只独眼四处扫一圈,确保安全后,才会踏出下一步,真没想到,我们几人在独眼龙眼里,都只不过是废物一堆,但对着这样一位风骚美丽的女子,却心存畏惧。 一直在深渊另一边的王四海忽然大叫道:“不要过去!”同时一个飞身扑出,一把抓住钢索,双腿一夹,“呼呼呼”双手交错向这边爬了过来。 但,已经晚了! 一条通体黝黑的细长状物体,忽然从地面弹起,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落在独眼龙的手上,嘴一张,一口叮了上去。独眼龙被王四海一喊,猛的一惊,再回过头来,手腕上已经被叮了一口。 这家伙倒也凶悍,另一只手一把抓住那物体,硬生生扯了下来,死劲向那女子一摔。那女子倒不惊惧,伸手接住,轻抚笑道:“你这人甚是凶恶,万一摔坏了我的小黑怎么办?”大家这才看清,那黑色细长状物体,竟然是一条黑色的小蛇,头呈三角,眼珠暗红,缠在那女子的手腕之上,蛇信吞吐不停,甚是可怖。 那独眼龙再想举枪,却发现胳膊已经不听指挥了,顿时大惊失色,赶紧用另一只手拨出一把尖刀,一咬牙一狠心,一刀将那条被毒蛇咬过的手臂,齐腕切了下来,顿时鲜血直喷,触目惊心。 大胡子一见,急忙上前两步,伸手扶住独眼龙,“唰”的一声撕下自己一片衣角,手忙脚乱的包扎了起来。等他好不容易包扎好了,独眼龙的脸已经变成青紫一片,七窍之中隐有血迹,双眼也逐渐合了起来。 第28节 那女子亲了一下手中黑蛇,娇笑道:“这人要是少一只眼睛,看东西还真是很不方便。我这小黑,可是洪荒神物,一旦咬了谁,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头大象,也会在十数秒内失去行动能力,两分钟内必死无疑。别说砍了自己的手了,就算将全身的肉都剐下来,也是没有用的,真是愚蠢。” 那女子的话刚说完,独眼龙忽然浑身发起抖来,就像打摆子一样,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嘴角不住的流出鲜血,眼见就不得活了。 大胡子怒吼一声,一脚踢起独眼龙掉落在地上的尖刀,伸手抓住,随手甩向那女子,身形紧跟在尖刀之后扑了上去。 王四海这时已经爬了过来,刚刚站稳,一眼看见大胡子正向那女子扑去,顿时大喊道:“住手,快退!”边吼叫着,一边拔腿飞奔,那速度叫个快,简直跟飞的一般。 但是他却仍旧比那女子慢了一步,等到他冲到大胡子身边时,大胡子已经双手捂着脖子,血顺着指缝不住流出,眼看出气多入气少了。可奇怪的是,我们只看到大胡子扑到了那女子的身边,却并没有看见那女子是怎么出的手,大胡子莫名就着了道儿。 大胡子的身手,我们都是看到过的,如果说是暗算,也许大胡子会吃亏,可这明刀明枪的对阵,那女子怎么就能在一眨眼之间,就将大胡子这样一个大汉给弄死了呢?这好像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能力,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的,反正我的脊背忽然一阵莫名的发冷。 就在这时,王四海也就到了,正当我们以为王四海会停下来查看那大胡子伤势的时候,王四海却忽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就在王四海掠过大胡子身边的时候,忽然反手自武师装下抽出一把弯刀来。这弯刀有点奇怪,一般弯刀,都是刀刃向外,刀头翘起,后有把柄,或如半月,或如银钩,他这刀却是呈半圆形,外围全是锯齿状的刃口,把柄连着头尾,手抓在中间空位,乍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大号的拳套。 大烟枪忽然猛咳了几声,将脑袋凑到我的耳朵边,低声道:“这叫阴阳刀,共有两把,分为阴阳刀,合则是五行轮,你记住了,以后万一要和此人对上阵,千万小心。” 我的心思已经全被那把弯刀吸引了过去,大烟枪的话,我随便的听了一下,根本没往心里去,点了下头,算是应付了大烟枪的好言提醒。 就那样一把奇形异状的弯刀,使用起来却威力无匹,就在王四海和大胡子一错身之间,王四海已经一刀削下了大胡子的脑袋,一脚踢了出去。大胡子的惨叫兀自从口中反出,头颅却已经飞了出去,而王四海则紧跟着人头扑了过去。 一个人跟在一个飞在半空中还在惨叫的人头后面,扑向一个衣着暴露的妖艳女人,这一幕场景,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王四海一亲自上阵,那女子也不敢怠慢了,面色一紧,一个旋身,反腿踢飞大胡子的头颅,再转过身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我一眼就看见了那把匕首,刀身三十公分左右,柄十二三公分,阴阳护手,刃薄背厚,背上有锯齿,中间有凹槽,刀身刻了两个圆环相连,和老六在我身边发现的那把一模一样。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两人已经交上了手,那女子虽然一脚踢飞了大胡子的头颅,但却因为这一脚,也丧失了先机,被紧跟在人头后面扑到的王四海一轮急攻,顿时有点手忙脚乱起来。 王四海步步紧逼,手中阴阳刀上下翻飞,刀刀不离那女子的要害之处。不过这王四海也忒有点不要脸,这么大一个男人,又占了先机,还动不动就往那女子隐私之处攻击,只要能给对方造成伤害的,无所不用其极。 但那妖艳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形势对她极为不利,却也能勉强支持,只是好像对王四海手中的阴阳刀极为畏惧,幸好她手上也有一把匕首,两把武器时不时的碰在一起,激起一溜火花。 王四海打的兴起,猛地大吼一声:“看我这一招!”连续几下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将那女子迫退几步,自己却一个后跳,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女子正愁无法脱身,见王四海主动拉开距离,顿时一喜,急忙深呼吸两口,吐出胸中浊气,稍微平复了一下,手中匕首一扬,另一只手又摸出了那条黑蛇,娇笑道:“呦,这位大哥,喜欢我也不用这么硬来嘛!你想怎么样,直接跟我说不成了,妹妹会同意的。” 王四海怒叱一声:“我想取你性命,用你的人头祭我两位兄弟,你同意吗?”手中弯刀缓缓举了起来。 大烟枪又凑到我耳朵边上,低声说道:“注意看了,阴阳双飞,五行合一,这是王四海的绝技。”我扭头看了看大烟枪,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大烟枪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向场中指了指。 我还没来得及扭过头来,场中忽然破空之声大作,伴随着那女子的娇叱声,兵器相撞声,一时乱作一团。 我急忙转过头来,王四海已经持刀站定。那妖艳女子站在十来米外,头发凌乱,呼吸急促,身上轻纱被削掉了一片,肩头也被划了一道口子,所幸伤口不大,估计只是碰到一点。 王四海冷哼一声,沉声道:“注意了,这次定取你性命!”那女子再也不敢托大,凝神屏气,严阵以待。 “嗖”的一声,王四海手中弯刀脱手飞出,直掠向那女子,那女子几乎同时也娇喝一声:“去!”脱手飞出那条小黑蛇,一条细长线状的黑影向王四海飞去,同时一闪身让过了那把弯刀。 那条小黑蛇被女子一掷,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已经到了王四海的面前,蛇口一张,就向王四海咬去。却不料王四海陡然一翻手,亮出另一把弯刀来,只一刀,就削去了那小黑蛇的蛇头,“嘿嘿”冷笑道:“下九流的伎俩,也敢在我面前耍弄。” 我心里一惊,虽然我对那女子也没有什么好感,但不知为何,却有点隐隐的担心。更让我惊惧的却是王四海亮出来的那把更加奇怪的弯刀,头一把是半圆形,刀刃全是锯齿,这把却是月牙形,刃闪寒光,双尖锐利,后面两个小枝固定着刀柄,怪异异常。 王四海一刀削断小黑蛇,并不停顿,甩手又将手中月牙刀甩了出去,刀声破空,带起一阵尖锐的风声,直向那女子飞去,而另一把原先已经飞过去的弯刀,则又折了回来,自后面向那女子飞旋。 那女子急忙一个斜身弯腰大回旋,两把刀“叮”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我心头一喜,这下好了,这两把刀撞在了一起,定会一起落在地上,王四海这孙子没有了武器,看他还怎么得瑟! 那女子也直起腰来,面上隐有一丝得意,不管是谁,能打败王四海这样的家伙,都应该值得骄傲。虽然目前王四海还没有被打败,但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丢了武器的王四海,一定不会是那女子的对手。 大烟枪却忽然喊了一句:“小心!”我和老六同时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这丫的,看个戏都是门外汉。 谁知道,我们都错了,真正的门外汉是我们俩。那两把刀“叮”的一声撞在一起,却没有如我们所期那样掉落在地上,反而双刀结合到了一起,形成一个轮子一样的东西,并且借这一撞之力,再度飞了起来,直向那女子的腰上掠去。 那女子哪里还来得及提防,顿时花容失色,面上一片煞白,大喊一声:“叶哥救我!”眼睛一闭,束手待毙,这样一个轮子,要是打身上去,那还能有个好吗?特别是这女子身上又没穿什么衣服,要是挨着了,基本也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叮”的一声,就在这危急之际,从旁边又飞过来一把飞刀,不偏不倚射在那轮子上,硬是将轮子激得斜飞了出去,那飞刀仍旧去势未尽。“夺”的一声,钉入另一边的石壁之内,只剩一截红绫儿露在外面。 王四海身形一跃,伸手接过那轮子,双手一错,又分成两把弯刀,沉身喊道:“哪位朋友,来都来了,就不必鬼鬼祟祟的了,出来认识一下吧!” “好!”一个字冷冷地蹦了出来,紧接着一团火从洞穴里缓缓的走了过来,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像火一样的男子,头发是红的,衣服是红的,裤子是红的,鞋子是红的,连眉毛都是红的,不是一团火是什么? 但这个穿着装扮像火一样的男子,却偏偏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紧闭的双唇,高挺的鼻子,冷漠的神情,特别是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珠子,跟我眼神一接触,我就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寒气,直达心底,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如果仅是这些,倒勉强可以接受,问题是那张本来还算英俊的脸上,还有条长长的刀疤,从额角一直拉到嘴角,像一条硕大的红蜈蚣趴在脸上一样,异常骇人。 这人一亮相,老六就在旁边手舞足蹈地赞了一声:“酷!”被我狠狠剜了一眼,真想不通,这比红孩儿还怪异的装扮,到底酷在哪里?难道将头发眉毛染得和遭雷劈的一样就叫酷? “叶红衣?刀王叶红衣?”王四海几乎是呻吟着说出这句话来,面上更是由红转青,最后一片煞白,双目圆睁,嘴角不停抽搐,似是惊惧到了极点。 那像一团火般的男子又冷冷的蹦出一个字来:“是。” 旁边的张易龙和大烟枪同时一哆嗦,大烟枪喃喃道:“是了,是了,那女子果然是毒娘子苏色桃,道上有名的蛇蝎美人。”说到这里,眉头一皱道,“奇怪,奇怪,他们一直远居广州,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我看了看大烟枪,这家伙虽然长的貌不起眼,但肚子里货真多,低头问道:“这红毛怪是什么来头?” 大烟枪急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你轻声点,这人叫叶红衣,道上号称刀王,顾名思义,专研究刀,素不喜枪支弹药。听说此人幼时曾遭大劫,幸得不死,此后变得脾气古怪,性格冷漠,杀人如麻,而且手段极其残忍,开肠破肚都是轻的。道上传说,他那身衣服都是鲜血染红的。” “我操,那不臭死了,这牛皮吹的!”旁边的老六适时接了一句。 大烟枪大概也觉得这牛皮吹得有点大,讪讪道:“这都是道上朋友传闻而已,其中难免有夸大的成份,不过这叶红衣确实是个厉害角色,横行两广,除了秦虎就数他了。”说到这里,忽然“咦”了一声,道,“这叶红衣向来和秦虎寸步不离,叶红衣来了,秦虎该不会也来了吧!” 与此同时,王四海也问道:“两广刀王叶红衣,毒娘子苏色桃,广州秦虎的左膀右臂全来了,不知道秦兄弟来了没有?” “是!”叶红衣第二次从嘴里冷冷的蹦出来这个字,依旧是面无表情。旁边的苏色桃娇笑道:“呦,王大哥,你别说刚开始你没认出来是我啊,以你的见识和阅历,该不会等到叶哥出现你才猜出来我是谁吧?刚才你不还说我的伎俩是下九流吗?莫不成,是怕了叶哥?” 苏色桃这番话,连损带挤兑,着实让人下不了台,王四海面上一红,讪讪说不出话来,那红毛怪忽然说了一句话,而且还是三个字的:“出手吧!” 第29节 王四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转身缓步走向深渊,边走边说道:“既然秦虎都来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既然叶红衣不肯放过我,我还不如自己跳下去,好歹落个全尸。” 叶红衣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王四海自杀的心都有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王四海走到深渊边缘,将双刀收了起来,忽然一个虎跃,双手抓住钢索上的钢扣,“嗤溜溜”的滑了过去,一到对面,伸手取出弯刀来,用力一挑,削断钢索,又一阵“哈哈”大笑道:“叶刀王,兄弟这条命,暂时还不想丢,只好先走一步了,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向前奔去,片刻消失无踪。 我们几人顿时大跌眼镜,原来王四海并不是真的想自杀,我们所有的人,都只不过被他骗了而已。只不过没想到,以王四海的名头,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罢了。其实一想也就明白了,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叶红衣看着王四海逐渐消失的背影,脸上能刮出冰渣子来,眼中一片肃杀,拳头握的指节都发白了,憋了半天,吐了两个字出来:“无耻!” 苏色桃则笑的花枝乱颤,好不容易停下来后,一手扶柳腰,一手抚胸口道:“笑死我了,这王四海,还真有意思,这人是怎么混出来那么大名声的。” 叶红衣则一转身,面对我们几人,冷冷的道:“吴桐树,谁?” 老六迟迟疑疑的说道:“我。” “给我们老大发电邮的就是你?小伙子满年轻嘛,不知道体力怎么样?”苏色桃满脸媚笑,无比轻佻地说道。 “是我发的,是我发的。”老六一听,顿时像条哈巴狗一样,连连的点头哈腰。我看的心里那叫个堵,要不是怕那红毛怪,恨不得能跳起来对准老六那大屁股来几脚,就这丫这德性,撂小日本侵略中国时那绝对是汉奸。 谁知道苏色桃只和他说了一句话,就转首看向我们道:“那玉七又是谁?”接着用手一指大烟枪笑道,“不会是这糟老头子吧!看你们几个之中,可能也就这老头有几下子了。” 虽然苏色桃的眼光很准,我们几个之中,确实只有大烟枪身手可以,至于我,最多只能排老六前面,但我确实是叫玉七,这也没法赖,干脆站起身道:“是我。”说完还牛哄哄地昂起了头,故意不去看苏色桃,想弄点气场啥的出来,反正要死活不成,要活不能死,何必丢那份呢!可目光刚一接触到红毛怪那两只死鱼一样的眼珠子,只好转了过来,谁知道一转过来就看见苏色桃胸前那两朵小花以及一大截白花花的嫩肉,只好又将头低了下来。 “呦,长的嘛,还可以,不过这小身板单薄了。来,姐姐问你,你在床上能支持多久?”苏色桃一本正经地看了看我,又一本正经地问出了这个问题,让我很是尴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干脆心一横,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理她。 幸好苏色桃见我不再回话,也没再难为我,转头对那红毛怪道:“小虎子呢?怎么还没来?刚才你要再晚来一步,老娘说不定要挂了。” 红毛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从一出场,说话就没有一句是超过五个字的,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苏色桃大概也习惯了他这臭脾气,抿嘴一笑,百媚丛生道:“好啦,我知道你一看我和别人说话你就不舒服,我不说了还不行嘛!走吧走吧,反正事情也解决了,我们赶快和小虎子会合去。”说完一步三摇的走过去挽起红毛怪的胳膊,缓缓向来路走去,走了几步,还一回头对我抛了个媚眼,害得我半边身子不由的一麻,赶紧又将头转向一边,不敢再看她。 等两人走远,几人面面相觑,一个个全成了丈二和尚,这咋回事啊?在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莫名奇妙的就杀出个既风骚又美艳的女子来,还带一个都没动手就把王四海吓跑了的红毛怪,把王四海一行杀的杀,吓跑的吓跑了,屁股一扭又走了,连句囫囵话都没丢,几人能不糊涂才怪。 李光荣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翻身爬起来就奔向大胡子丢下的那堆武器,现在这个时候,谁有枪谁就是爷啊! 幸好,靠那堆武器最近的,是吴老六,而且吴老六的反应也不算慢,并且,吴老六跑起来还非常快。所以,李光荣虽然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却没有拿到任何一件武器。 吴老六抢先一步冲到那堆武器旁边,一弯腰拣起一把枪来,回身指着刚冲过来的李光荣,大喊道:“站住,淡定!淡定!你再不淡定哥们也就不淡定了!” 李光荣只好乖乖的站在那儿,又在老六的示意下,慢慢的向后退了两步,老六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我就说嘛!江湖险恶,不行就撤,谁要不是三鹿喝多了,都不会没事冒充冤大头,毕竟枪把子在我手里,没惹恼哥们前,命还算是你自己的。” 我一见老六控制了局面,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以李光荣和张易龙的为人,谁知道枪万一落他们手里会怎么对付我们三个。 大烟枪也松了口气,伸手掏出烟盒子,数了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递了一支给我,自己拿了一支,赶紧又揣怀里去了,好像生怕别人抢似的。 我点着了香烟,抽了一口,坐那喊道:“老六,把其余的武器都丢深渊里去,免得被那家伙捡了漏。” 老六应了一声:“好嘞。”又瞄了一眼我手中的烟,对大烟枪道,“我说宋大哥,你也忒抠门了吧!凭啥给老七一支就不给我一支啊?你这分明是厚此薄彼嘛!这样做是不公平的,是不厚道的,是会引起我们兄弟内部分裂的,进而会引起斗争的……”一边耍着贫嘴,一边弯腰拣起地上的武器,一把一把的丢入深渊之中。 大烟枪面上一窘,只好又讪讪的掏出烟盒子,又数了一遍,就差没全拿出来比一下长短了,好半天才摸出来一支,丢给吴老六,谁知道就这一支香烟,竟然坏了大事! 第十六章 冰蚕 老六本来就在一边耍着贫嘴一边拣枪丢枪,大烟枪又丢了一支烟给他。一般人只要不是左撇子都会习惯性的用右手接东西,老六也不例外,习惯性的将手中的枪往深渊里一摔,伸手接住香烟,却忘了他这次丢的是右手里的枪,而这把枪,原来是指着李光荣的。 李光荣何等精明,这样送上门的好机会,哪里会放过,一声不吭的就扑了上去,我刚放下的一颗心,顿时“刷”的又提了上来,大喊道:“老六小心。” 老六倒也机警,将枪一丢,刚接到香烟就明白了过来,但李光荣已经扑了过来,仅仅两三步的距离而已,再弯腰捡枪也来不及了,干脆猛的一脚,将地上剩下的最后一把冲锋枪,也给踢飞了。 冲锋枪落在地上,复又弹起翻了几翻,顺着深渊的边缘就滑了下去。这一下几人傻眼了,李光荣愣在原地,老六往地上一坐,掏出打火机点了烟,一丝惭愧的模样都没有,抽一口一拍手道:“好了,都不用抢了,大家都没得玩了。” 我气得大骂道:“叫你没事少贫点,都啥时候了,还吵吵着要烟,你看,这出事了吧!要不抽那支烟你能死啊!”刚骂了两句,自己习惯性的将香烟送到嘴边猛吸了一口,看到香烟,忽然明白了,自己都这德性,有啥资格骂老六呢,要是当时我跑过去拣把枪拿着,而不是坐着和大烟枪两人抽烟,也不会发生这事了。 幸好老六这丫脸皮厚,被我骂两句根本就没伤到他皮毛,照样坐那吞云吐雾,还龇牙咧嘴的对我笑呢。 这时候,张易龙发话了:“我说各位兄弟,我们之前虽然有点小误会,但毕竟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是不是?何必非要这样斗个你死我活呢?再说了,我们都是盐帮四龙的后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也够人笑话的。” “小误会?是误会吗?我差点命都被你们两个给误会了!”大烟枪冷冷地说道。 张易龙轻咳了一下,将脸上的一丝惭愧掩饰了过去,强辩道:“现在大家不都没事了嘛!我们俩被抓住后,王四海一行没一会就找到了你们藏身那裂缝,杀了所有的蜥蜴,追了过来。路上我们看见了大片的鳞鼠草,想来宋兄弟你们也看到了。为了一根鳞鼠草,我做的事确实有点过分,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换做是你宋兄弟,你也一样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大烟枪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目光一暗道:“有了鳞鼠草又有什么用,我身上的七眼阴毒,最多再有半年时间,就会发作了,到时候一样难逃一死。” 听到这里,我的脑袋忽然“嗡”的一下,心头大惧,跳起身道:“宋大哥,不好了,我身上的火毒,你说三个小时内必发无疑的,刚才这么一耽误,只怕时间也快到了。” 大烟枪面上神色一变,老六“腾”的就站了起来,急奔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胳膊,一边猛摇一边颤声道:“老七,你没感觉出什么不妥吧?你可不要吓唬我,咱哥们一起来的,怎么都得一起回去啊!” 我心里一阵激动,老六这丫的,对我那是没话说的,嘴上却骂道:“你丫再不放手,我就要被你摇到毒发了。”老六见我还有心情调侃,这才稍微放下点心,站到一边。 大烟枪转身对张易龙道:“我们的事先摆到一边,现在我们要去寻找冰蚕,你们愿意和我们一起,就一起,不愿意就拉倒。”说完也不等张易龙回话,走过来拉着我就走。 到了深渊边缘,大烟枪将那钢索拉了上来,弓弩和箭头却在对面,知道不能指望这钢索了,转头对我沉声说道:“我们顺这深渊走,说不定前面有比较窄的地方可以过去,你如果一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马上和我说。” 我点了点头,说真的,其实我一点不对劲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还觉得比以前精神要旺盛了许多,可我心里还是害怕,谁他妈知道这是不是回光返照呢? 三人顺着深渊边缘寻去,片刻张易龙和李光荣也跟了上来,但却没有和我们走在一起,只是在不远处不紧不慢的跟着。 大烟枪回头扫了一眼,怒哼一声道:“这两个家伙,没安什么好心眼,这是想拿我们当炮灰呢!万一遇到什么毒虫怪物,也是我们打头阵,他们坐收渔利,我们要是没事,他们就跟着走,我们要出了问题,他们准定撒丫子就跑。” 老六一张嘴,想都没想就说道:“等我们出去了,我一个一个收拾。”我鄙夷的看了老六一眼,道:“真出去了,谁收拾谁啊?你是能对付得了李光荣还是张易龙?人家伸伸手都能捏死你。” 老六讪讪一笑:“老七你别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啊!咱明的不行,来阴的还不行嘛?我天天跟着他,就不信他们不落单,打个闷棍套个白狼啥的,咱还是可以的嘛!”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隐约有点担心,万一真能活着出去,这丫真能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找张易龙麻烦,张易龙可是我们那小城市的黑道老大,恐怕他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大烟枪却忽然一摆手,低声道:“注意,前面有声音。”话刚落音,前面猛的响起一声惨叫,在这寂静的洞穴内,听的异常清晰。 紧接着就是一阵噪杂声,有怒吼声,有惨叫声,有兵器劈空声,还有一个声音叫道:“大家别慌!花猛站中间,石锤、豹子,我们成三角之势,背靠着花猛。” 第30节 我一听这声音,顿时大喜过望,这不是马四哥的声音嘛,自从我们被鳞鼠追进洞穴,失散后就一直没有再见过,怎么会跑到我们前面来了呢? 大烟枪也听出来了,转头和我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惊喜,只要我们和马四哥几人合到一处,对我们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我抬腿就往前奔,一边跑一边喊道:“马四哥,马四哥,我来了,我是小七。”前面马四哥听到我的声音,大喊道:“别过来!这边危险。” 但我哪里还听得进去,片刻已经奔过转角,一眼就看见了几人,马四哥、石锤、豹子都在,背靠背的站着,个个都抓着兵器,神色紧张。还有花猛,正被三人围在中间,右手捂着左臂,血将衣服染红了一大块,可见受伤不轻,刚才那声惨叫,一定就是这小子发出来的。 马四哥也看见了我,急忙一边挥手一边大喊道:“千万别过来!这里到处都是肉虫,相当厉害,会钻到人皮肤里去的。” 我这才注意到,就在四人的一圈,围了整整一大圈乳白色的肉虫,个个大小如小手指般,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几人四周的地面上,不下于数千条,每一个肉虫都白白胖胖的异常饱满,蠕动之间,闪出一片乳白色的光泽。 相信在农村呆过的,都知道黄豆叶子上有一种青虫,这虫子就和青虫差不多。看见一条青虫,肯定没有什么,但如果看见数千条青虫挤在一起,那会是什么感觉?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当时头皮就一阵阵的发麻。 这时大烟枪和老六也追了过来,我急忙拦住,将情况大概的描述了一遍,大烟枪一听,顿时双目放光,拍掌大喜道:“妙极妙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老七,你身上的火毒有救了,这些肉虫,正是天下至阴至寒之物——冰蚕。” 说着话,举步向那些肉虫走去,马四哥一眼扫见,急忙大喊道:“宋大哥别过来,这些肉虫会弹起攻击人,一旦咬中人就会迅速地钻进皮肤之中,刚才花猛就是不小心着了道儿,要不是豹子手快,一刀连皮带肉的剜了去,只怕现在那虫子已经钻到他身体里了。” 马四哥话没落音,地面上几条肥大一点的肉虫已经弓身弹起,但由于距离过远,复又掉落在地上,没有构成什么威胁。但有这几条肉虫的带头,其余的虫子纷纷弹起白胖的肉身,向马四哥几人扑去。 石锤大吼一声,挥动手中砍刀,风声霍霍,耍的泼水不进,那些肉虫纷纷都挡在刀圈之外。豹子则是另一种作法,单手执尖刀,不停劈削,每一下必有一个肉虫被削成两半,那些肉虫,竟然丝毫近身不得。马四哥手中杀牛刀上下翻飞,护住自己不说,还时不时伸手截住突破石锤防线的肉虫,更是骁勇无比。 但这些肉虫数以千计,三人哪里杀得完,一波刚退,一波又起,前仆后继,无穷无尽,片刻过后,三人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我再也忍耐不住,拨出尖刀就要冲上去,却被大烟枪一把拉住,沉声道:“你现在上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马四几人都抵挡不住,你又能撑得了几时?”我吼道:“那也不能不闻不问!要死,大家也死一块!”说完又要往上冲,奈何大烟枪死命拉住,我力气远不如他,自是挣脱不了。 我的举动,全被四哥几人看在眼里,石锤大笑道:“好样的!七爷是性情中人,不枉师父如此器重你。”说话间,一个疏漏,一条肉虫冲过刀圈,一口叮在石锤裸露的臂膀之上,三两下之间,已经钻进皮肉里半截身子。 幸亏旁边的豹子眼疾手快,反手一刀将露在外面的半截给削了去,刀尖一抖,已经将石锤臂膀上连皮带肉的剜了一块下去,鲜血顿时像条毒蛇一般流了出来,顺着臂膀滴落。 石锤甚是硬气,臂膀上被剜了一块肉,连吭都没吭一声,反而又是一声大吼,将手中砍刀再次耍得水泼不进。 大烟枪忽然松手道:“点火,把衣服都脱下来,五行相克,这东西属阴寒,可能怕火,点火!”说完自己带头,将身上衣服脱了个干净,只留了件精钢内甲,我和老六也将衣服脱了下来,幸好这一会衣服早干了,拿出打火机一点就着,三人一起挥舞着火团冲了过去。 那些冰蚕,果然对火甚是畏惧,我们三人所到之处,纷纷避让,不一会就和马四哥几人会合到了一处。 马四哥几人一见火对这冰蚕有效,急忙也将衣服脱了,凑到火上点着,七人迅速的向我们来的方向撤退。 冲出冰蚕的包围圈,几人撒丫子就跑,身后“沙沙”之声不断,想是那些冰蚕追了来,不过虫子哪能跑过我们,片刻就被甩出老远。 张易龙和李光荣果然孬种,一见我们向回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马上转头就跑,跑得比我们还快,真难为张易龙这么胖的身材,还能跑这么快。 一行七人一直奔到大胡子的尸体旁边,确定没有冰蚕追来了,才敢停下来,好几个都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其中当然有我。 大烟枪却一步窜到我身前,手向我面前一伸道:“快,吃下去。”我一愣,见他手里有一个没有头的死冰蚕,有大拇指粗细,像一只肥白的大肉蛆一样,只是身上那种光泽早消失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弄的。 “快!吃下去。”大烟枪又急促的催道。 “吃下去?我?”我指了指大烟枪手中的肉虫,又指了指自己,一脸的不情愿。说真的,我看见那冰蚕就联想到大肉蛆,要吃这个,我实在没有那么好的胃口,何况还是生吃。 “对!赶快吃下去。”大烟枪又催促了一声,我知道他是一番好意,终于用两根手指捏了起来,慢慢向嘴边送去,实际上,我是怕死,自己中了火蟒之毒,不吃不行。 马四哥一见,大是奇怪,刚想发问,老六已经竹筒倒豆般将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马四哥浓眉一皱,没再阻拦。 石锤却笑道:“七爷,你要真吃了这个,那就真牛了,给我愣死都不吃。”说完“哈哈”大笑,这石锤和豹子都是四哥的徒弟,从四哥那叙,按辈分他们得管我叫叔叔,不过大家都差不多年纪,这么叫肯定拗口,干脆就直接叫七爷了。 我苦着脸道:“你以为我想吃?不吃不行啊,不小心灌了一肚子火蟒血,搞不好等一会就得全身跟焦碳似的,我情愿恶心一下自己,也不愿意死这啊。”说完心一横,眼一闭,将那半截冰蚕一下塞进嘴里,嚼也不嚼一下,头一昂给整吞了下去,反正是个死的,哥们也不怕它在肚子里会作怪。 一吞下去,就一阵阵的恶心想吐,大烟枪急忙道:“千万不能吐,现在还没消化,一吐出来等于没吃,虽然冰蚕数量多,想吃多少都足够,可这罪还得再来一回。” 我一听急忙用手捂住嘴巴,妈的,这东西虽然不腥不臭,甚至还有一点淡淡的甜味,还凉丝丝的,但哥们绝对不愿意再吃第二回,就这一回都包不准有没有后遗症,说不定下回见到蛆虫就想吐呢! 大烟枪见我忍住了,放下心去,摸了摸身上,才想起衣服刚才都点火烧了,只好回头看了看他们几个,可怜巴巴的问道:“有烟不?” 我顿时也不想吐了,拼命忍住才没笑出来,这大烟枪,平时满牛的,人家知道的他也知道,人家不知道的他好像也知道,就是不能提烟,一到香烟这个问题上,就整个歇菜了,瘾君子啥样他啥样。 没想到,还真被他给问出来了,豹子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半包烟来。都揉的不成样子了,可大烟枪就像见了宝贝似的,赶紧一把抢了过去,抽出一支来,将剩下的香烟老实不客气的装进自己裤兜里,才掏火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吐了出来,看那个舒服劲,比吃仙丹都爽。 老六和豹子,忙着撕下裤脚去帮花猛和石锤包扎,石锤倒无所谓,坐在那里和没事人一样,好像刚才豹子剜的不是他臂膀上的肉,可花猛就一草包,老六一碰就亲娘老子的鬼喊,就跟要命了一般。 花猛一叫,老六包不下去了,就蹲在一边等,等花猛不叫了,再动手包,一碰到伤口,花猛又鬼喊起来,气得老六“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将布条一丢,骂道:“你是三鹿喝多了?还是地沟油吃多了?是吃错药了还是忘吃药了?说吧!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随便你挑一样。你不想包扎,爷还不想伺候呢!再鬼叫哥们回去将你按地沟油里让你灌个饱。” 我一听“噗嗤”就笑,老六这丫的那张嘴,真够缺德的,颠来倒去这几句,还让人家随便挑,怎么挑都是个死,或者生不如死。 花猛一见老六发火了,顿时蔫了,不敢再鬼喊鬼叫了。老六见这顿骂有了效果,又蹲下帮花猛包扎了起来。 我见花猛这丫的就是一欠骂的坯,也觉得好笑,刚想侃调几句,肚子忽然疼了起来,而且一疼就是翻江倒海撕心裂肺,顿时忘了刚才花猛那丢人样,抱着肚子哭爹喊娘的叫起痛来。 几人大惊,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又没伤着没碰着的,怎么会突然鬼哭狼嚎起来呢?倒是马四哥,虽惊不慌,一把抓住我,沉声问道:“老七,怎么回事?” “我……我肚子……疼。”我挣扎着说了句话,肚中已经如同刀搅针刺一般,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子直冒,偏偏身体却冷的厉害。 马四哥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急忙回头看想大烟枪,问道:“怎么回事?老七身上怎么如同冰一样寒冷,是不是刚才那冰蚕出了问题?” 老六一听,顿时眼珠子都红了,一把掐住大烟枪吼道:m,早就知道你不是好鸟,老七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将你碎尸万段!” 大烟枪面色煞白,任由老六不停摇晃,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盐帮气数已尽?” 我强忍住腹中剧痛,喊止了老六,大烟枪绝对不是有意害我,只是不知道什么环节做错了,才会令我遭受如此痛苦,不过他的本意是好的,我虽然不是什么圣人君子,但是非黑白,却也分得清楚。 制止了老六,我又挣扎着对马四哥说道:“四哥,万一……我要是……挺不过……去,你不要……怪……宋大哥,他……只是……为我好。”马四哥哪是什么讲理的人,目中凶光一闪,但不忍拂我意,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见马四哥答应了,才放下点心来,马四哥向来一言九鼎,吐口吐沫都能砸个坑出来,只要他答应了,就绝对不会反悔。这样一来,就算我真挂了,大烟枪也不会有什么事了,以老六的身手,对大烟枪基本上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我将事情刚交代好,肚子竟然慢慢不疼了,只是身上却越来越凉。老六以为我故意耍他们的,气的大骂道:“我操,没事耍哥玩,你丫脑袋空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进水,现在是闹着玩的时候吗?害得我这心碎的,捧出来都跟饺子馅似的。天下之大,都大不过你缺的那块心眼,我真想将我四十码的鞋印到你四十二码的脸上。” 我一听“噗嗤”就乐,真想不通这丫的肚子里,哪来的这么多贫话?都赶上天桥上说大书的了。同时我也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这偶尔贫一次,人家会以为你幽默,你要天天贫时时贫一张嘴就贫,人家肯定以为你就一话痨。 大烟枪见我不疼了,赶紧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我手腕,两指搭在我脉搏上,一动不动的号了好一会,也不说话,只是眉头越皱越紧,老六实在忍不住了,又贫道:“我说宋大哥,你丫不会给老七号出个喜脉来吧?”全场人顿时狂喷。 第31节 只有大烟枪,依旧皱着眉头道:“实际上我对号脉就是一知半解,以前跟蒙先生在一起的时候,听他说过几句而已,只是,老七这脉象,怎么这么慢呢?而且这手,都冰凉冰凉的,怎么感觉和中了冰蚕毒的人差不多呢?” 老六一听,笑道:“明白了明白了,宋大哥你多心了,老七先灌了不少火蟒之血,现在又吃了冰蚕,但那火蟒血喝下有两三个小时了,这冰蚕才吞下去十几分钟,还没消化完呢,身上凉点正常的,冰蚕冰蚕嘛,身上发凉就对了。” “呦,怎么都还在这呢?”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声音,苏色桃又和那红毛怪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苏色桃挎着红毛怪,几乎将半边身子都贴了上去,一步一扭三晃,甚是撩人,而那红毛怪依旧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散发着冰山一般的气息。 “他们就是救你们的人?”马四哥眉头一皱道,很明显对苏色桃的放荡有些不屑。 “是的是的,就是他们救的我们,帮我们打跑了王四海。”我急忙说道,我知道马四哥这人比较正派,看不得苏色桃这样的行为,只好先点明了,免得万一等会两人再起冲突。 “恩。”马四哥用鼻子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大烟枪却喜道:“毒娘子来了,她使毒可是行家,正好让她给老七看看。” 说话间,红毛怪和苏色桃已经走到我们近前,苏色桃笑道:“怎么?是不是都舍不得姐姐我啊?你们这些男人啊!看一眼想看两眼,撩个衣服你们还想脱裤子。”说到这里,忽然一眼看见了我,“咦”了一声道,“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一会没见脸都青成这样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苏色桃已经一把抓住我的手,两根玉指往我手腕上一搭,一张俏脸“刷”的就沉了下来,问道:“谁给你下的冰蚕毒?” 她话音刚落,场中形势顿变,马四哥“刷”的抽出杀牛刀架在大烟枪的脖子上,怒声道:“说,老七和你有什么仇恨,你要给他下毒?”石锤和豹子一左一右将大烟枪夹在了中间,老六也双手握拳,直勾勾的盯着大烟枪,看样子恨不得整吞了他,大烟枪一脸诧异,好像根本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我忙喊道:“四哥住手,兄弟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宋大哥的事。”马四哥看了我一眼,又盯了大烟枪一眼,狠声道:“如果小七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下去陪他!”说完一伸手,将大烟枪给推得一个踉跄。 我急忙将事情前后因果对苏色桃说了一遍,虽然我也对这苏色桃的作风有点感冒,但毕竟事关哥们生死,还是得权宜一下。 苏色桃一听完,气得一跺脚,指着大烟枪骂道:“糊涂啊!说你什么好呢?说你不懂吧?你又知道一点,说你懂吧?你又仅是一知半解,火蟒之血的确需要冰蚕来解,但你也不想想,你们吃了神仙醉睡了多久,然后又耽误了多久。小七要是体内火蟒毒没解的话,还能活到现在?只怕早就成焦碳了。” 我一听,被绕得有点蒙了,试探性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体内的火蟒之毒早解了?可我刚才才吃的冰蚕啊!怎么会早就解了呢?” 苏色桃白了我一眼道:“我的傻弟弟啊!你咋还不明白呢?那人在救你的时候就顺手解了你的火蟒之毒,身体已经和正常人一样了,因为火蟒血的关系,说不定还比正常人好一点,你现在又吃了一个冰蚕,那能不中冰蚕毒吗?” “可是,不是说火蟒之血的毒,只有冰蚕才能解吗?”我仍旧有点不服气,不过更多的是想替大烟枪开脱,自从大烟枪为了我和老六和李光荣翻脸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这大烟枪看上去很亲切。 “你啊!咋这么犟呢?难道普天之下,只有你们才能找到冰蚕?”苏色桃用手指在我额角上点了一下,娇声责备,我心里却忽然没来由的一漾,急忙收敛心神,虽然说这苏色桃确实迷人,不过这样的女人,还是能不沾就别沾,最好是想都不要想。 大烟枪失声道:“那如何是好?现在小七的冰蚕毒又该如何解?” 苏色桃娥眉微皱道:“这倒是有点为难,这冰蚕本是天底下至阴至寒之物,也就是小七原先喝过火蟒之血,身体抵抗能力比一般人强上数倍,要是换做平常之人,只怕现在都冻僵而死了。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除非再寻一至刚至阳之物吃了,不然迟早还是会成冰棍。” “能解!”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红毛怪却忽然冒出来一句,虽然仅仅就两个字,却让我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苏色桃转身看向红毛怪,迟迟疑疑的问道:“你能解?”这一转身,我正好看见她高耸的双峰侧面,心里又是一漾,急忙将目光转向红毛怪,心中暗骂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咋还尽往不该看的地方瞄呢!真没有出息。 “以毒攻毒!”红毛怪又从嘴里蹦出来四个字,一说完马上就闭上嘴,好像生怕多说几个字会吃亏一样。我心里暗暗叹息,要将这性格,分一半给老六多好。 刚想到老六,老六就说话了:“以毒攻毒?万一攻不好,这不就等于中两份毒吗?再说了,这哪找那么多毒物去?冰蚕倒是不少,可再吃一条有用吗?” 老六话刚说完,苏色桃也问道:“可万一……” “相信我!”红毛怪又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刚想说两句,苏色桃已经对那红毛怪一点头,转过身来,玉脂般的手掌上,已经托了一个弹子大小的红毛蜘蛛,八爪双牙,形貌丑陋,体形不大,一对蜇牙却是不小,几乎有头部一半了。 苏色桃就这么托着那蜘蛛送到我的面前,手掌光滑如玉,蜘蛛丑不堪言,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冲突。 我颤声道:“这个不会也要我吃下去吧!”心中暗想,如果真要吃,怎么办?吃还是不吃?但又转念一想,就想通了,不吃就得死,吃了也不一定能活,哥们这回干脆骨气点,愣死不吃,这玩意实在太恶心了。 “你想得倒美,这天狼魔蛛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差点连命都赔上了,你要敢给吃了,老娘不把你阉了才怪!来,胳膊伸上出来,给我的小宝贝咬上一口。”苏色桃一听说我要把蜘蛛吃了,瞪了我一眼道。 我一听不要吃下去,顿时放下心来,可还没来得及开心一下,又听说要把自己的胳膊给那蜘蛛咬一口,马上有点不得劲了。这几个家伙都有虐待倾向,大烟枪硬逼着我吃个冰蚕闹中毒玩,这苏色桃又要用蜘蛛咬我一口,敢情都没拿哥们这身肉当肉看。 想想也怪我自己,自己身体有没有事,自己是最清楚的,大烟枪拿个死冰蚕叫我吃,我就真傻不拉叽的给吞了,要不现在也不至于还得给这蜘蛛咬一口,自己没主见,受点罪活该。 抱怨归抱怨,胳膊还是伸出去了,我闭着眼,头扭到一边,不敢去看,苏色桃用手摸了下我的胳膊道:“呦,还真够细皮嫩肉的,看得姐姐都想咬一口了。”接着就感觉手腕一麻,一团火迅速的顺着胳膊向肩上窜来,再下来就是钻心般的疼痛。 我知道挨咬这道程序可能完事了,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一看吓了一跳,好家伙,手腕之处被咬了一个小口子,流了一滴血珠,顺着筋脉却多了一条红线,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窜到肱二头肌了。 那只红毛蜘蛛,早已被苏色桃宝贝似的收了起来,我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眼,本来她身上穿的就少,透视度又高,可我愣是没看出她将蜘蛛藏哪了。 马四哥和大烟枪一齐盯着那条红线看,呼吸一个比一个粗重,弄得我心里直发毛。胳膊上红线上升极快,所到之处火烧火燎的疼,但我也不敢喊,生怕一喊疼马四哥再用杀牛刀将我胳膊给卸了,在他们眼里,壮士断腕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可我却情愿死也不愿意做独臂大侠。 没一会,那道红线就过了肩膀,我看不见了,估计是到了脖子的位置,这人吧,就是怕未知的东西,刚才红线在胳膊上,看着还不怎么害怕,可一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竟然没来由的心慌起来。 我这正想看见那条红线呢,那条红线就出现在了我的胸前,而且还分布成了网纹状,每个线条都在拼命伸展,像八国联军似的,将我的身体当殖民地了,都玩命似的扩展地盘。这把我吓的,腿肚子颤个不停,还不如看不见呢! 再片刻,疼痛感已经遍布全身,我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烧烤一样,到处都火辣辣的,甚至都能感觉到身体内的血液都滚烫起来。全身的红线也逐渐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上皮肤都变得通红,很是怀疑自己会不会烧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疼糊涂了。 我身上的皮肤,已经和煮熟的大虾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实在烫得受不了,一伸手将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挥手将自己的胳膊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顿时像条毒蛇一样钻出皮肤,顺着胳膊肆无忌惮的流淌。 几人愣愣地看着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却感觉身上的热量正随着鲜血大量的奔涌而出,有种说不出的舒坦快活。 再接下来,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很快就昏了过去,至于是疼昏的还是烫昏的,也就不用追究了,反正是昏了。 等我再次醒来,还没睁开眼,就已经听见各种大呼小叫的声音,其中有四哥的低吼,石锤的怒骂,豹子的清叱,大烟枪的怪叫,苏色桃的娇呼,甚至还有红毛怪的冷哼声,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兵器破空的声音,简直就是一首大杂烩。 一睁开眼,就看见老六两只烂桃一样的眼,就跟得了红眼病似的,还“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呢!鼻涕都流出来了,也不知道丢人,旁边还有个花猛,正眨巴着两个小眼睛盯着我瞅,好像我脸上长了花一样。 “你俩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一个盯着我看,一个嚎的跟死了丈夫的小寡妇似的。”说着话,我挣扎着坐了起来,浑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疼。 这一坐起身,一眼看见了马四哥等五六人,正围着一只巨大的乳白色肉虫游走不已,还不停用手中兵器向那肉虫身上招呼。可那肉虫的皮肤,光滑的如同缎子一般,上面隐约还有一层薄薄的黏液,几人手中兵器,根本就无法对那肉虫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老六一见我醒了,一把抱住我就嚎,嘴咧得跟瓢似的,边嚎边说道:“老七,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都快把我吓死了,你说我们哥俩一起混十来年了,你丫要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先去了,让我怎么活啊!” 我心头一阵激动,但却抬起手将老六推了过去,骂道:“你才死了呢!哥们不到个八九十岁,绝对不和阎王爷鬼混。看看你这丢人样,离我远点,别把鼻涕沾我身上。” 说完伸手一指场中那大肉虫道:“这咋回事?刚才我们见到不还是手指头粗吗?怎么我才睡一觉,它丫变跟水桶样了?” 老六尽顾嚎了,都说不出话来了,我一脚踹他身上吼道:“滚一边嚎去,别在这烦人,一大老爷们你丢不丢人。”转头对花猛道,“你说,这怎么回事?” 老六被我踹了一脚,却不嚎了,脸上还挂着眼泪呢!咧嘴就笑道:“哥愿意,你丫少管。”其实我心里当然知道老六是担心我,但我这人眼皮子薄,他这一嚎二哭的,再把我眼泪也弄下来,那多丢人。 花猛道:“你昏过去后,那苏姑娘说是她那天狼魔蛛毒性太烈,完全把你体内的冰蚕毒压制下去了不说,还把原先的火蟒之血余毒给勾了起来,这一来你的身子骨又顶不住了,只好让石锤背着你,又回来找冰蚕,没想到那些冰蚕原来是见人就咬,一见到你就跟见鬼似的,愣是往深渊里爬也不愿意接近你,好不容易抓了一条给你塞了下去,一点效果没有,苏姑娘就提议来找这冰蚕王后,说是要用冰蚕王后给你解毒,这刚找到没一会,你就醒了。” 第32节 刚说到这,老六一下把花猛给挤过去了,还骂道:“你这唠叨半天说个啥?真他妈啰嗦。”又对那冰蚕王后一指对我说道,“简单点,就是说你上去咬那家伙一口,你就好了,赶紧的,别磨蹭了。”说着话就上来架我起来。 我站起来一把将他推开,骂道:“你丫缺心眼啊!那玩意哥几个砍半天都没砍动,你让我去咬?是不是拿我当鳄鱼呢?” 老六道:“你就是泥鳅也得蹿上去咬一口。苏姑娘说了,刚才那条小冰蚕,只能压制一小会,等你身体内毒性再发的时候,太上老君拿仙丹来都不行了。”说着话,连推带拽的将我向场中弄去。 我刚到近前,马四哥一看到我就喊道:“老七小心,这冰蚕王后厉害无比,口中所喷雾气,阴寒无比,中者立僵,身上刀枪不入,别靠的太近。”大烟枪也喊道:“老七小心,离这玩意远点,等我们杀了它,你再过来。” 说话间,那红毛怪冷哼一声,自腰间“刷”的抽出两把刀来,“刷刷”连续两刀,皆砍在那巨大肉虫的身上,连道白痕都没落下,那巨大肉虫转头去咬,红毛怪只好退到一边。 我这时才看清楚那大肉虫,全身洁白色,闪着丝缎般的光泽,身粗如水桶,尾巴稍微细点,足有两米多长,没有脖子身子之分,头上也看见有眼睛,倒是两颗乌黑的大牙特别显眼,口只有拳头大小,头昂起不高,只能稍微离开点地面,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蛆虫,但转动间却异常灵活,丝毫不见臃笨,时不时自口中喷出雾气,尚未接近就已寒气逼人。 其时那冰蚕王后正好将脑袋转向了红毛怪,红毛怪已将原先的两把长刀收了起来,反手取出两把短刀来,不退反进,一个欺身,逼到肉虫面前,双刀对着那肉虫头顶插去。 几乎同时,豹子、石锤自左边,马四哥、大烟枪自右边,苏色桃从后面,也一起抢了上去,纷纷将手中武器再次向那肉虫身上招呼。 一时间响声不断,各种武器尽数落在肉虫身上,但仍旧如同泥牛入海,丝毫没有反应,那巨大肉虫反而趁机将头昂起,向四周转圈喷出雾气,差一点就喷中红毛怪,几人只好再度退下。 如此反复几次,皆不见效,马四哥大急,吼道:“石锤、豹子,掩护我,我看看能不能从它口中寻找弱点。”石锤和豹子一听,分别绕到左右两侧,和身扑上,举起武器就是两下。 那肉虫猛然回头,对着石锤一口咬去,石锤疾退,旁边马四哥正好蹿出补上,手中杀牛刀闪出一道寒光,对准冰蚕王后的嘴里插去。 冰蚕王后对这一下却似极度顾忌,竟然一甩头,将嘴巴闪开,马四哥的攻击顿时落空,一下刺在冰蚕王后的脖子部位,连个白点都没落下。 但这一下却让众人看到了希望,马四哥喊道:“大家集中攻击这玩意的嘴部,好像口腔是它唯一的弱点。”几人哪用等他招呼,手中兵器一齐向那冰蚕王后的嘴攻去,有的刺不到口腔的,干脆就直接对准了那两颗黑牙招呼。 那冰蚕王后被寻到了弱点,左右躲避不停,但这几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辈,哪里会放过它,不但不停,反而越攻越疾,片刻之后,豹子终于首先得手,一匕首扎在冰蚕王后的口腔上腭,“嗤”的一声,喷出一团白色浆状物体,黏黏稠稠的,很是恶心。 我心里一惊,我操,不会要哥们吃这玩意吧?又一想,冰蚕王后这么大,整吞肯定是不靠谱了,估计十之八九就是要吃这个了,更是一阵恶心,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了出来。 还好只是翻腾了一阵,终于还是没吐出来,但不知道怎么的,头脑一阵昏眩,接着浑身就像通电了一般,迅速的热了起来,刹那之间,身体温度已经急速上升,我只觉得如同身处烤炉,酷热难当,更有一团火在身体内到处流窜,真正是惨不堪言。 我知道自己肯定是体内毒性发作,再不救治,只怕真要死在这里了,再也不愿忍受,张口发出一声惨吼,也不顾什么危险了,和身向那冰蚕王后扑去。 几人听见我惨叫,一见我的模样,顿时大惊,大烟枪靠我最近,一把死死抱住我,大吼道:“再忍一下!坚持一下!老七,你一定要坚持住!”谁料我使劲一甩,竟然将大烟枪自我身边生生甩出数米,几人一下嘴巴都张开好大。 马四哥、石锤、豹子、甚至红毛怪,都纷纷舍弃了冰蚕王后向我扑来,意图阻止我,但我此刻,胸中一团烈火左冲右撞,无处宣泄,哪里还能控制得住,势如疯虎一般,急速冲过几人,向冰蚕王后扑去。 那个速度,已经快到了极点,后来石锤说:“我只看见一道影子,就过去了。”豹子说:“我见过快的,但从没见过那么快的!”马四哥从来不提这事,只是别人一提的时候,他眼中满是惊惧。倒是大烟枪,一直想法设法想让我能达到这么快的速度,不过就没一回成功过。就连红毛怪都说:“如果老七能一直拥有那样的速度,只怕……”只怕什么他没说,但是绝对不是坏事。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也要咬冰蚕王后一口,至于恶心不恶心,则早忘到了九霄云外。 谁知道我的速度快,那冰蚕王后也不慢,我刚冲它面前,它已经猛的张口向我咬来,情急之下,我将手一伸,一把抓住豹子留在冰蚕王后上腭的那把尖刀,拼命向外一带,生生将冰蚕王后的上腭切成两半,但我的胳膊,也被那两颗大黑牙,留下了两个血窟窿。 我顿时大怒,哥们本来是来咬你的,还没咬成却被你咬了一口,这生意做的,连性命都赔进去了,火往脑门顶,反正是个死,干脆拉一个垫背吧!不退反进,抓着尖刀玩命般向那冰蚕王后口腔之中猛捅猛插。 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最后实在累的捅不动了,才喘着粗气坐在冰蚕王后的旁边,而那冰蚕王后的脑袋,早被我捅成了蜂窝。 我刚挣扎着想要抓一把那些黏稠的液体吃下去,马四哥几人已经围了上来,苏色桃一见我的面色,急忙阻止住了我,道:“你刚才被那冰蚕王后咬了一口,冰蚕之毒已经进入了体内,现在只怕已经将火毒和我的天狼魔蛛之毒化解了,再吃这个,可能又会再度中毒。” 我吓的赶紧跳了起来,甩掉手中黏液,拼命在裤子上擦手,老子情愿死在刀枪之下,也不愿意再和毒打交道了。 老六将脑瓜子凑过来看了看,惊奇道:“真是灵验,你们看,老七脸上身上的红潮都退了,这大肉虫比太上老君牛多了。” 苏色桃给了他一个白眼,翻了翻我的眼皮子,又捏开我的嘴看了看舌头,不无担忧道:“这只是暂时性的,冰蚕虽然可以解尽火蟒之血的毒,但天狼魔蛛之毒,却不受它克制,现在小七之所以没事,是因为他体内两种毒性互相压制,都无法发作,只怕日后万一其中一种压制不住另一种毒性,小七还得受二回罪。” 我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这罪还他妈没完?还让不让人活了,得,哥们干脆自杀算了。”看了看众人也没有拦我的意思,只好又说道,“算了,多活一天是一天吧!哪天发作哪天死,反正再让我去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肯定不干。” 苏色桃笑的花枝乱颤,拍了拍白生生的胸脯说道:“我说小七,你咋才折腾两回就怕了呢?姐姐我当年来来回回可是折腾了无数回,再说了,这回也不需要你再吃这些活物了,有一种解毒草,又叫百毒草,意思是可解百毒,专门化解活物身上的各种毒素,吃了之后,即可化去身上之毒,此物在一些大峡谷中都能轻易找到,不用担心的。” 我一听,虽然心里不怎么害怕了,可还是有点不得劲,奶奶的,我这做什么来了,不是吃些生猛异兽,就是吃些草本植物,就算想玩修真吧,也不带这么玩的,见苏色桃说的轻松,真恨不得抓一把黏液塞她嘴里,也好让她尝尝滋味。 苏色桃说到这里,眉头又是微微一皱,略有难色道:“虽然这解毒草易寻,只是食用这解毒草,尚需一道药引,此物却不易找。” 我心里又是一沉,真是蛋疼,苏色桃说话,都不带一次说完的,先让我高兴快活一下,马上又将我打入痛苦的深渊,要不是老子神经大条,保不齐心脏病都被她整出来了。 大烟枪在旁边接口问道:“药引?什么药引?叫什么名字?” 苏色桃道:“解毒草虽然能解百毒,但药性却缓慢的很,而冰蚕王后的冰毒,天狼魔蛛的毒,都迅烈异常,解毒草一吃下去,势必会破坏两种毒性的平衡,到时候不管是哪一种毒素反扑,只怕小七都撑不到十分钟,但解毒草在十分钟之内,是绝对不可能化去所有毒素的。所以,还要找一种可以平衡两种毒素的东西。” 老六“腾”的一下跳了起来道:“你倒是说啊!到底是什么玩意?哥们拼了命也去给弄来,买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 苏色桃又白了老六一眼,悠悠然道:“你?不是看不起你,你还真没那本事,要偷要抢,你以为我们不会吗?别的不行,抢个东西杀几个人,对我们来说就和玩一样,问题是,这菩萨果极端难找不说,还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普通人根本无法采摘。” 一直没有说话的花猛,却忽然问道:“这东西哪有?” 苏色桃叹了口气,双手一摊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老六“呸”了一口道:“还菩萨果?吃过就成菩萨了?我看你纯属扯瞎话吓唬人,我长这么大,听说过苹果、火龙果、雪莲果、还有西游记里猪八戒吃的人参果,超市有时候都论堆卖的,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菩萨果!” 马四哥喝道:“胡说什么,苏姑娘玩毒多年,自是识毒,她说有,那就有,出去后,我自当踏遍千山,也要将菩萨果找出来。”说到这里,转首对苏色桃问道,“只是,天下毒物那么多,何苦非要寻这菩萨果呢?” 苏色桃却并不在意老六的胡说八道,看着一眼马四哥道:“天下毒物,看似种类繁多,实际上一样逃不出阴阳之分五行之内,比如冰蚕为水之毒,火蟒为火之毒。五行即可相生亦可相克,水可生木,木可助火,水火相煎,必须要有一木在中间左右平衡,才不至于被水火吞噬,所以,必须要找一个与木有关的毒物。而在草本类毒物中,过毒的不行,会借助水势,成为主毒,不够毒的也不行,会成火引,助发火势,所以还必须要找一毒性剧烈的,能与冰蚕、火蟒相持持的草本植物,这样一推算,也就剩下菩萨果能胜任了。” 说到这,瞟了一眼吴老六道:“小兄弟,菩萨果可不是吃了就成菩萨的,菩萨乃普渡众生之佛,菩萨果乃天下巨毒之物,吞食之后,片刻即可见到佛祖,所以才得名菩萨果。” 老六听完,虽然也觉得苏色桃言之有理,但他哪是肯嘴上认输的人,喃喃道:“奶奶的,毒果子就毒果子呗,还非叫什么菩萨果,分明是把屎盆子往菩萨脑门上扣。” 红毛怪冷冷地哼了一声,老六吓的一哆嗦,敢情终于想起来那苏色桃和红毛怪是一起的了,乖乖地闭上了嘴,不再贫了。 “得,我也不去找什么菩萨果了,咱们赶紧出去回家,我这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大不了以后一辈子不沾毒物,就这样让两种毒素留在身体内也好,说不定我以后还百毒不侵了呢?那些武侠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嘛!”我现在对毒这个玩意是深痛恶绝,再也不想和任何一样与毒有关的东西扯上关系了。 苏色桃对我苦笑了下道:“我说小七啊,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你以为你回城里就万事大吉了?你能保证你一辈子不生病?没有个头疼发热伤风感冒的?我还告诉你,是药三分毒,说不定哪天你随便吃个小药丸,就把你体内的某种毒素给引出来了。就算你生了病挨着不吃药,你总得吃饭吧?五谷杂粮一个弄不好,都能导致你毒发,你要是不把体内的毒解干净了,我保证你活不过一年。” 我一听,心里顿时恼了起来,这玩意还跟哥们缠上了,天没降大任于我,照样苦我心志,劳我筋骨,而且还让我中毒,这事整的,还越来越没个把门的了。 第十七章 以毒攻毒 见几人都不说话了,我看了看大家,个个面有忧虑之色,这样下去可不行,仗才打一半,士气先崩溃了,这不是必败无疑了嘛!当下沉声道:“现在先不管了,想办法出去才是真的,出不去,一切都是扯淡。” 第33节 几人也别无他法,也都点头应承,马四哥道:“事不宜迟,这里不便久待,我们还是尽快寻到出口。”说完转身带头向前方走去。 我紧走几步,跟上四哥,低声说道:“四哥,万一我真回不去了,家里你多照顾点,我家那小老虎,你给找户好人家,千万别让她认死理了。” 马四哥双眼一翻,一把揽住我的肩膀说:“你给我听好了,那是你的事,别来烦我!有什么想法,自己跟我表妹说去,不过我丑话说前头,你要敢对不起我表妹,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我苦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马四哥虽然说话口气不是太好,但这是怕我自暴自弃,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明镜似的。 走了一段路,地势猛的陡峭起来,几无落脚之处,而且越走越低,好似在蜿蜒而下,我不禁惊奇,举头向上望去,影壁隐约,在左右一看,不由得脱口惊呼道:“不好,我们好像走到这深渊下面来了!” 大家却一点也不惊慌,老六鄙夷地道:“你丫当然不知道,当时睡死过去了,冰蚕王后当然是生活在这深渊之中,难不成活在陆地上?当时为了救你,马四哥和石锤轮流背着你,冲过那些小冰蚕的包围之后,就找到了一条峡道,顺着峡道就走下来了,这期间还看过一次瀑布爆发呢!花猛这小子腿都吓软了,要不是苏姑娘反应快,估计现在都成肉饼饼了。” 这一说,我就明白了过来,敢情大家在我昏迷的时候,为了救我,下了深渊,寻到冰蚕王后,一顿撕杀,然后我才醒来,这段时间内,对于我来说都是空白的,所以,我不知道也无可厚非。 红毛怪忽然疾踏几步,单手扬起,示意大家噤声,侧起耳朵仔细聆听。我们几人急忙停下,凝神屏气。这地方,怪石嶙峋,气氛阴森,还真得小心一点,估计有个把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足为奇,说实话,就算忽然蹿出来一个鬼,我都不会吃惊。 但几人听了半天,却什么动静都没听见,花猛一个纵身,几起几落间,已经摸到前面一块大石后面,伸出半个脑袋看了看,忽然转过头来,对着我们招了招手。 几人悄悄摸了上去,一齐挤在那大石后面,大石虽大,但我们毕竟有六七人之多,仍旧略显拥挤。而更要命的是,苏色桃正好挤在我身边,一阵阵香味毫不费力的钻入鼻孔,不由的转头瞅了一眼,一眼就看见苏色桃那温润如玉的肩头,纤细白嫩的脖子,以及美不胜收的侧面,顿时心中一阵涟漪。 苏色桃却像知道我心中所想一样,转过头来,一双能滴出水来的大眼睛瞄了我一眼,似戏谑,又似包涵了无限温柔,我头脑一热,差点失去控制,急忙转过头来,不敢再看。 幸好几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不然这人丢大了,别人不说,马四哥估计第一个就会不高兴,毕竟我老婆是他表妹,知道我和别人眉来眼去的,能不生气才怪。 大烟枪及时拉了我一把,将我从胡思乱想中拉醒过来,将头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来看看前面是谁?” 我的色心顿时被好奇心代替,这前面到底是谁?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有兴趣?该不会真是有只恶鬼挡住了去路吧? 悄悄伸出半个头去,想前面看了一眼,却是张易龙和李光荣,还有王四海三人聚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商议些什么。顿时对几人紧张成那样觉得好笑,不就是张易龙几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没见过。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张易龙和李光荣在一起是正常的,这两个家伙本来就是一丘之貉,聚在一起很是正常,可王四海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我记得一开始时,张易龙和李光荣不是王四海的阶下囚吗?怎么这才没半天,就搞一起去了呢? 由于距离较远,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王四海拿着弯刀,在地上指指划划,划一会又说上几句,张李二人则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大烟枪低声道:“大家小心,张易龙这人我知之甚深,绝对不是什么好鸟,更不是什么大度能容之人,此番竟然抛却前嫌和王四海合作,只怕对我们不是什么好事。” 豹子接口道:“不错,我们相遇后,他们就消失了。目前我们势力最大,他们无非是想合力和我们抗衡。这个王四海我是只闻其名,现在才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其为人,不过能有那么大的名声,又敢和张易龙合作的,只怕也不是好相与之辈。” “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老六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这家伙一路被张易龙和李光荣欺负,估计早就想出这口气了,一逮到这样的机会,哪肯放过煽风点火的时机。 “不妥!”马四哥低声道,“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打赢他们不是问题,但想杀了他们,却未必能够办到,他们三人只要不战而逃,我们也不敢穷追。这里地势险要,凶险异常,万一要有埋伏设计,只怕我们偷鸡不成反折米,没打到黄狼子惹身骚,还是谋定而后动,跟在他们身后,看看清楚再说。” 苏色桃掩嘴笑道:“马四哥好计谋,真没看出来,四哥是张飞穿针,粗中有细啊!这样一来,起码两点有利于我们,其一: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更方便掌控局面;其二,他们在前我们在后,有事他们先上,听说我们一走的时候,张易龙和李家小子就是这样对付你们的,现在我们也这样对付他们,这叫一报还一报。” 几人正暗自高兴,忽然听见王四海喝道:“谁?出来!” 石锤一听,就要起身,却被马四哥一把按住,摇了摇头,又示意大家不要出声,过了片刻,果然再无声息。 马四哥叹了口气,低声道:“早就听说王四海此人善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大家以后需小心提防才是。”老六嘴角一翘,满面不屑道:“拉倒吧!王四海这人忒不要脸,见了这位颜色鲜艳的大哥,竟然吓得借口自杀趁机溜了,河南人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过了片刻,大家再次伸出头去,却发现王张李三人正在向另一边悄悄摸去,行止却显得异常小心谨慎,不一会,就走远了。 我们几人急忙跑了出来,到刚才王张李三人画圈圈的地方,低头看去,却是一大片乱糟糟的图线,中间好像是个大门,一扇开着,一扇闭着,旁边两个巨大的石墩子,石墩子上面还不规则的画了几个点,然后以那个大门为中心点,向四周扩散,一片一片的划痕,我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画的是什么玩意。 大烟枪却面上剧变,将头低了下去,几乎整张脸都贴在了地面上,来来回回的观看了好几遍,才站起身道:“这图上画的,只怕是个墓室!” “墓?我靠,这三个家伙想去盗墓?这他妈不是小说里才有的吗?难道真有那些稀奇古怪的破事?”老六一听就兴奋了起来,他丫天天在网上追盗墓小说。 大烟枪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是个墓室的分布图,不过盗墓远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更没有什么僵尸妖怪。只不过,一些有权势的人物死后,总是担心后人会盗了他墓穴,破坏了风水,会设置不少机关暗器。但大部分因为年代久远,都已经废置了,有一小部分尚能使用,所以会有盗墓贼离奇死亡,再加上悠悠众口这么一传,就神乎其神了。” 说到这里,大烟枪语气又一转道:“这个墓穴,如果我看的没错,应该也是一处废置的墓穴,起码也是被别人盗过的。你们看,墓室入口都是开着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危险性,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以王四海和张易龙的精明,怎么会想去盗一个已经被人盗过的墓穴呢?” “啊!不是吧?那多没意思!”老六一听有点泄气了,这家伙头脑最近有点短路,尽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上次还要拉我去长江里游泳,被我一顿臭骂才算了。 老六见我翻他白眼了,急忙闭上了嘴,站到一边踢石子玩去了。马四哥沉声道:“会不会是那玉莲花……”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瞄了苏色桃和红毛怪一眼。 苏色桃何等的玲珑剔透,一见马四哥欲言又止的神态,即笑道:“你们放心,我们对劳什子宝藏并没有任何想法,我们只是应老大的邀请,来保护小七和老六的,你们尽管放心好了。”说完一转头,对我露出个迷死人的笑容。 我哪里敢和她对视,只好将目光转到红毛怪身上,问道:“保护我们?别逗了,我又不认识你们老大,怎么会来保护我们?” “你不是让老六发了封邮件给我们嘛?我们老大说了,这是看得起我们,我们虽然对宝藏没什么意图,也不能让你们吃了亏,所以就叫我们俩来跑一趟了。”苏色桃轻笑道。 “就为了那封邮件?”我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这个答案鬼才相信,虽然在出发之前,我的确是发了邮件给老六,让老六把这个宝藏的消息告诉广州秦虎。当时只是想,听大烟枪说,秦虎的势力最大,他们要是一来,张易龙等就会知难而退了,老六也确实发了,可要是说就因为这个,秦虎派出红毛怪和苏色桃两个来保护我们,打死我也不相信。 但看苏色桃的神色,要让她说出真实目的,肯定是不可能了。要动手硬逼,我们还不一定是对手,起码红毛怪到目前都还没露过深浅,不过绝对不会差的,不然王四海也不会连试一下都没敢就跑了。 再说了,人家还救过我们,到目前也没对我们有什么明显不利的举动,真要动手也不好意思。 大烟枪沉思了片刻,说道:“现在先不管这些了,跟上去再说,免得再让这三个家伙溜了,万一真让他们得了手,只怕以后就难办了。” 几人点头应承,向着刚才王李张三人所去的方向前行,由于刚才看见他们三人异常的小心,我们也跟着有点紧张起来,一路上个个都显得谨慎无比,连一向马大哈的老六,都知道跟在大家后面了。 行进了片刻,已经无路径可辨,只能尽量寻方便落脚之处前行,而且地势越来越险,越来越窄,到了最后,竟然成了贴着深渊峭壁而行。一边是陡峭的石壁,另一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并没有恐高症,但一扫眼间,内心还是止不住的恐慌起来。那幽暗的深渊,就像大开着的地狱之门,随时都会吞噬了掉下去的一切,每踏一步,都心惊胆颤。 花猛身子最是轻巧,走在最前面,虽然道路如此艰险,但对于他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阻碍,踏石走砂,如履平地。其余几人也都有武功底子,小心一点,倒也无碍,只有我和老六两人,跟在最后面,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耽误了不少时间。 越往前走,我腿抖的越厉害,几乎是半蹲着向前挪动了。老六比我更丢人,蹲在那里,屁股翘着,双手双脚的向前爬行,一边爬还一边喃喃自语道:“如来佛祖、观音菩萨、耶稣基督主啊!你们可得保佑我平安过去,我这人虽然爱吹牛,可真的从来没做过坏事,连想都没想过,就算偶尔想那么一两次,也没敢真去做,一定保佑一定保佑!” 正在我和老六颤颤栗栗的前进之时,前面的石锤却忽然一脚踏空,脚下石块被踢落数块,直直向深渊内落去。同时石锤连续两次努力想平衡身体,但终因地势太过陡峭险峻,又无着力之处,一个把持不住,也向深渊内滑去。 跟在石锤后面的豹子,走在前面的马四哥,几乎同时转身伏低,伸出一只手来,一人抓住石锤的一只手,缓缓地将石锤提了上来。 石锤一上来,坐在边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冷汗直冒,眼角直抽,稍微歇息了片刻后,伸头向下面瞟了瞟,摸了一把汗道:“他妈的,这一天多没吃饭了,腿一软差点下去了。” 老六趴在那里也没忘了贫,接过话道:“腿能不软吗?一开始就你背的东西多,好不容易东西摔了吧,又要和鳞鼠赛跑,才跑赢没一会,又和冰蚕干了一架,没过多久直接找冰蚕妈妈了。你还好,仅仅是腿软,你看看我,身上哪都发软。” 我“呸”了一口道:“你丫就一胆小鬼,别拿自己和石锤比。”说完才想起来,自己也没比老六好哪去。 第34节 耗费了一个多小时,几人终于过了那道狭路,前面赫然开朗。一大片平整的地面,尽头是一面光滑的石壁,中间镶嵌着两扇石门,一扇开,一扇关,门口摆着两个石兽,足有两米多高,三米多长,宽度都有一米七八,气势威武。 我走到近前看了有几分钟,愣是没认出来这石兽是什么玩意,像狮子又不是狮子,像麒麟也不是麒麟,更不是貔貅。转头看向大烟枪,大烟枪也摇了摇头,显然对这玩意也从来没见过。 老六却走了过来,嘴里“啧啧”有声的围着那两只石兽转了一圈,又跑回去比对了一下那条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路的崖边山径,挠了挠头,奇道:“晕了,这么大的两个狴犴是怎么弄过来的?” “这东西叫什么?”我看着老六,真没想到哥们认半天没认出来的东西,这丫的竟然一口就叫出了名字,而且看上去还好像很熟悉一般,这打击太大了。 “狴犴啊,你不知道?太孤陋寡闻了,龙知道不?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狴犴是第七个,又名宪章,仗义执言,好诉讼,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再加上它长得实在够威风,被封为狱兽,主管监狱,因此古时候一般监狱大门上,都用它做门环、门鼻。”吴老六一见我们都不知道,顿时来了精神,卖弄一般说将起来。 “关于这个狴犴,还有一段传说,说是南宋时期,有个专管牢狱的人叫犴裔,犴裔看管监狱时,经常彻查冤案,替受了委屈的百姓说话,很得百姓爱戴,但也因此被n多贪官污吏嫉恨。” “当时的皇帝赵构是个老糊涂蛋,不问天下苍生疾苦,天天就念着自己长生不死,召集了一大批炼丹修生的道人术士,其中一个,就被贪官收买了,利用占卜之术,诬陷犴裔是瘟神,结果赵构老儿愣是将这样一个好官交给了秦桧,秦桧是什么人,好官到他手里还能有活路吗?没几日,判了个斩立决,监斩官就是诬陷犴裔的贪官和那道士。” “在犴裔被押赴刑场的途中,街道两旁的百姓都为犴裔鸣不平,咒骂奸贼贪官。犴裔倒也英雄,一路大骂不已,丝毫不惧,那贪官恼羞成怒,将犴裔押上刑场,刽子手一刀砍了犴裔的脑袋。” “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一头怪兽出现在云头,麟头豸尾鹰翼,狮目虎口豹爪,足踏祥云,气吞丹霞,正是这狴犴。这头狴犴一口气就起了一道龙卷风,把那犴裔的尸身和贪官、道士都卷上了天,摔在一荒凉的山头,山头立刻裂开一条缝隙,把他们全部封在里面了。” 老六连讲带比划的说到这里,仍旧意犹未尽,还待再演讲下去,我急忙岔开话题道:“这两个东西,虽然雕工精美,气度非凡,但也太笨重了些,如此之庞大,少说也有数吨之重,而且既宽又长,转弯抹角诸多不便,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弄到这的?” 谁知道老六又笑道:“刚才我也没想明白,不过现在已经明白了,哥们虽然情商没有你高,但智商绝对只在你之上,不在你之下。” 我一听,顿时不服气了,这丫越扯越没谱了,竟然都敢攻击我的智慧了,再不将他反驳倒,以后尾巴肯定能翘上天去,当下问道:“哦?你又知道?说来听听。” 老六丝毫不觉得脸红,肚皮一腆,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指着旁边那道深渊道:“问题就出在这!这里的深渊,在数百年前,肯定是没有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地壳变动,也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地表起了变化,在这里震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形成了深渊,同时也引起了地下河水的下泻,导致了星宿海表面大量水份流失,湖泊变成沙漠。” 看我们几个好像还不是那么明白,老六咽了口吐沫又道:“也就是说,这里原来是没有深渊的,是一条路,在这两个大狴犴运到这里后,地表被震开了,形成了深渊,自然路就没有了,懂了没?” “你得了吧!尽胡吹,谁相信啊!”虽然我明知道老六说的有百分之九十是真的,很有可能确实如同老六推断这样,但嘴上是绝对不能承认的。一承认,那不就说明他比我牛了嘛!这是坚决不能承认的。 说完这几句,我带头向那门内走去,再不走老六随便反驳两句,我就得乖乖认输投降了。 一进石门,迎面一个大殿,倒无出奇起眼之处,至殿堂到地面台阶,全是青石制就,殿内四角四根石柱,中间一个石像,由于年代久远,灰尘遍布,面目模糊不清。 老六这丫的就是好奇心重,上前拂开灰尘,却是一副判官模样,骑在一头狴犴身上,头戴方冠,双目含威,鼻正口方,五缕长须,身着官服,足蹬朝靴,一手捧书一手执笔,端的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除此之外,整个大殿再无他物,地面亦是一干二净。几人绕了好一会,也一无所获,只好继续向大殿之后行去。 过了大殿,几人顿时一呆,大殿后面是条通道,通道亦是青石板铺就,但在通道之内,却排满了白骨,有趴有跪、有蹲有站,姿势各异。地面上还留有各种兵器、工具,虽然都锈得不成样子了,但模样还是能看出来,有刀有剑,有枪有弩,甚至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外门兵器。工具种类也是不少,洛阳铲,飞虎抓,撬棺棍等盗墓贼惯用之物,赫然在列,只不过,都锈的不能用了。 中间有一排杂乱的脚印,看样子王张李三人过去了,大烟枪沉声道:“各位小心,这里白骨遍布,只怕会有机关,踏着脚印走,千万不要乱冲乱撞。” 苏色桃娇笑道:“怕个什么,有这些白骨垫底,有多少机关还不用尽了,看我的!”说罢一脚踢飞面前一具骷髅,散落的到处都是,还击倒了几具站着的尸骨,却不见有何动静,回头对大烟枪笑道,“你看,这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心里暗哼一声,人家是投石问路,你是踢骨问路,虽然功效一样,但这忒歹毒了点,也不怕损了阳寿。可又转念一想,明白了过来,自古以来鬼怕恶人,这苏色桃虽然美艳,却是恶人中的恶人,鬼躲她还来不及呢,谁愿意招惹她。 一想到这,心里顿时清明了许多,前些时辰差点被这女人迷了心窍,现在看来,真是不要命了,这等女人是能招惹的吗?心狠手辣就不说了,还浑身是毒,一想到她那充满诱惑的身体某处,藏着一条小蛇、一只蜘蛛之类的,顿时兴趣全无。 不满归不满,但苏色桃这招确实好使,几人随着苏色桃一路走过通道,果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过了通道,又是一个大殿,只是到了这里,几无光线可视物,通道上的尸骨大家都看见了,几人不敢贸然而进。 苏色桃折身取了几截大腿骨头,也不知道在上面抹了什么,点火就着,火势还不小,就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后来悄悄问了大烟枪,才知道抹的这东西叫火油,一种用动物尸体加上硫磺等物所炼制出来的,可燃烧很长时间。 有了火把,顿时亮堂了起来,没光线的时候看不见,看不见就不知道怕,这一有火把了,却把几人吓了一跳。原来这一间殿堂里,除了前后门,四圈靠着墙壁摆放着一整圈的石条桌,石条桌子上放的全是灵牌。 每一个灵牌都是石头刻成,上面的字却不尽相同,或魏碑或篆体,或草书或正楷,有些一目了然,有些却如鬼画符一般,落款日期更是差别甚大,远到唐宋,近到民国,竟然上下数千年之久。真是佩服当时这个以石头刻灵牌之人,不然哪能保存至今,估计早烂的不成样子了。 几人分头寻了一会,仍旧一无所获,老六大骂道:“我操,本来还以为进个墓能和小说里一样,弄几件宝贝分点钞票的,谁知道这里尽是石头,竟然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没有钱就别整这么大排场嘛!前三间后三间的,整这么大有什么用,还不是穷光蛋一个。” 对这号二愣子级别的,大家自是不睬他,仍旧各自找各自的,希望能找出点蛛丝马迹来,要知道在这地方,多一份了解,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多一分生存的机会。 苏色桃忽然在一个排位前停了下来,吹去那石排上的灰尘,低下头凑近看了看,转头问老六道:“你说,宋朝那个狱官叫什么名字?” “犴裔啊!怎么了?”老六漫不在乎的回了一句。 “犴裔,犴裔。”苏色桃轻轻的念叨了两句,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的样子。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红毛怪首先发现苏色桃的神色不对,走了过去,问了一句,这一句让我大吃一惊,我一直以为红毛怪言少意赅,是因为天生语言障碍,口吃或者结巴什么的,所以说话才既短又疾,谁知道原来是对人不对事,现在苏色桃稍微神色不对了一点,他马上问了好几个字。 苏色桃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红毛怪,却转头对老六道:“你来看,这个人的名字,是不是和那个狱官很像?” 老六乍逢这么重视他,哪里会放过这等炫耀的机会,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脑袋凑过去一看,满脸失望地站了起来,嘟囔道:“我看不像,人家那叫犴裔,这个叫李安逸,音同字不同,而且人家前面还有个姓呢!” 花猛也走了过去,伸手将那石牌位拿了起来,翻过来一看,奇道:“你们看,这后面还有字!” 我两步窜了过去,一把夺过石牌位,借着火把看了起来,正面只有简简单单几个字“李公安逸之灵位”,旁边落着“宋靖康元年至绍兴三十一年”,下款是“儿李应天叩立”,简单利索,一目了然。 牌位一翻过来,却是一大篇蝇头小楷。还没看文字之前,我倒是对这石匠心起敬佩,要想将这么小的字刻好,那可不是一般的功夫,中华五千年,还真的不少能工巧匠,只可惜,到现在大部分都已失传,人们只顾眼前,高效率高回报,哪里还管什么技术,什么工艺! 我大概的看了一遍,却是一篇铭文,简单记载着这李安逸一生之事,看罢不由得有点唏嘘,上面写道:“李安逸,生与宋靖康元年春,少年英武,心怀公义。绍兴二十四年,化名犴裔,官任提点刑狱公事。绍兴二十八年,任转运司、提点刑狱司和提举常平司三司监司官,急公好义,屡平冤狱,深得百姓爱戴。绍兴三十年,因不与奸相秦桧同流,遭其排挤。绍兴三十一年,被斩于东市口,终年仅三十五岁。” 我将灵牌伸手递给老六,说道:“这个李安逸,从年代、官职、遭遇等来看,还真是那个犴裔,看样子,当时是个好官。”说着话,又随手拿起下一块石牌,规格大小都是一样,只不过名字换成了“李应天”,立牌位之人叫“李修文”。 看了看后面,依旧是介绍这李应天生平的铭文,不过字体换成了瘦金,上面写道:“李应天,生于绍兴二十一年秋末,天纵神勇,力大无穷。淳熙六年,李应天组织民团与金兵大战于江淮,身先士卒,斩杀金将数员,金兵无数,终因兵少将寡,被乱箭射死,终年二十八岁。” 我又是一阵唏嘘,这李家父子,倒是英雄好汉,可惜天不假年,都英年早逝。 再往下看,是李修文的牌位,事迹介绍却甚少,只写道:“李修文,生于乾道九年,嘉定三年亡与阴山,终年三十七岁。”立牌人为李继文,想是当时南宋已经势微,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一直看将下去,李家宗系竟无一人超过知命之年,寿命最长者,就是那李修文,仅三十七岁,最短者叫李耀宗,年仅二十二岁,不过一门忠烈,无不是忠勇义烈之辈,看得我这样的玩世之徒,都不由得肃然起敬。 直到看到最后一个牌位,我才大吃一惊,牌位上赫然写着“李公益之灵位,清光绪元年至宣统二年,儿李廉叩立”。 我急忙翻转过来,上面写道:“李益,生于清光绪元年,少年老成,智计百出,十八岁随其姐李眉入盐帮,两年后任军师之职,盐帮败落之后,转忠祖训,专心寻玉莲花之下落,以期大成,宣统二年,亡于雅鲁藏布大峡谷,终年三十五岁。” 脑袋顿时一蒙,我颤声道:“大家来看,这……这是李益一家的宗庙!” 几人都围了过来,看了李益的灵牌,面面相觑,没想到这李益来头不小,只是想不通,祖上个个英烈,怎么到了李益这就变种了呢?怪不得李益自那茅山脚下搬走后就不得音训,原来死了。 第35节 大烟枪皱着眉头道:“不对啊,哪有宗祠门前放狴犴的?这不是诅咒自己子孙难逃牢狱之灾吗?就算一代不懂风水,难道李家这么多代人没一个懂的?这又没有坟墓,迁个灵位应该不费什么事吧?” 马四哥也道:“别人不说,年代久远无从考察,这李益能坐上盐帮军师的位置,难道对风水之说一点不懂?我第一个就不相信。” 豹子挠了挠头道:“风水不风水的,我倒不在乎,我就是觉得,大老远的还得历尽艰辛,把一个石牌位送到这来,又没有人供奉烟火,有点说不通。”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会,除了李益是李家后人,其他什么都没讨论出来,花猛忽然冒了一句道:“李益的灵位在这里,怎么没有李眉的?”一语提醒梦中人,大家急忙分头寻找,却发现整个宗祠之内,只有男子灵位,却无女子灵牌。 最后老六下了个结论:“这老李家并不是重男轻女,男的死后进宗祠,这是应该的,女的嘛,长大了自然会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随夫家了,当然进不得李家宗祠了。”虽然不中听却很合实际情况。 但李家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地方建个宗祠,大家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干脆舍弃了大殿,又向后面走去。 再后面又是一个大殿,比前面两间更是宏伟,虽然仍旧是以青石筑就,但不论从宽、长、高等哪点来比,都比前两间要壮观得多。 大殿后面再无去路,靠后壁立一石像,看上去像个将军,头戴盔缨,身披战甲,足蹬翻云靴,宽额虎目,高鼻阔口,两撇短须,不怒自威。一手倒提长枪,一手抓缰拉马,跨下一匹石马,前蹄腾空,昂首鸣嘶,鬃髻乱舞,马尾飞扬,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虽然明知道是石像而已,仍旧吓得我心尖一颤。 借着火光凑近一看,却无字牌标明此人是谁,心中甚是纳闷。这李家宗祠,能放在最后面的,那肯定是李家一族的先人,怎么会连个牌位都没有呢?敢情这待遇还不如前面那些?前面那些起码还有个石牌位啊! 我刚胡思乱想到这,豹子就喊道:“大家快来看,这墙上有字!” 老六抢先一步到了近前,拂去墙上的灰尘,大声念道:“宋贼立国,十三年,兵发我南唐,我主为保大唐千年基业,密移珠宝金银无数,藏于一绝密地点,以做东山之资,更炼制绝世神兵,与珠宝藏于一处,并亲手绘图一张,着我雕于一玉莲花之上。却不料大将军黄毅战败,长江天险一夜失守,我主自知大势已去,密令末将与左将军潘佑携玉莲花潜出,日后取出神兵与藏宝,光复大唐基业,对外则谎称已诛杀我二人,以求保全。” “谁料风声泄露,我主被掠至京都,日夜相迫,甚至以戏谑国母相挟,对吾与潘将军更是设下天罗地网,苦追不舍,潘将军无奈,将雕有藏宝图之玉莲花摧毁,一分为二,与吾各执一半,分头逃避。李平自思战死事小,失图则责大,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同意,执四瓣玉莲花与底座,仓皇逃窜。” “吾历尽千辛,将其中三瓣藏于绝密之处,孰料被宋贼发现行踪,追踪至此,吾万般无奈之下,逃避至此,一躲是三载。” “三载之后,吾缕衣蓬面,无人能识。再次潜回中原,暗中觅得妻儿,告之妻儿,李氏一脉,当以恢复大唐为己任,切不可有半点偷安之心。并将此地告之长子,将李氏宗祠迁移至此。” “此地虽阴,却是猛虎下山之势,只需稍加手脚,即成猛虎出笼,主后辈英勇神武。但因阴色太重,猛虎不见阳光,亦不得寿,但吾意已决,如后辈无大成者,谈何恢复大好河山,为大唐千年基业,灭我李氏一族又何惜哉!” “更巧遇潘将军之后人,知悉潘将军已然中伏身亡,仅留下五句口诀,暗指玉莲花隐藏之处,本欲携潘将军后人共举大业,奈何其意不在此,将五句口诀告之于吾,就此别去,吾苦留不住,只好分道扬镳。” “同年七月,潘将军之后人被擒,其后更是卑膝投敌,毁潘将军一世英名于前,设下埋伏暗算于吾在后,吾虽于千军之中杀出,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身受重伤,幸得吾儿神勇,一路护送至此。” “吾自知天命不远,将此地势告之吾儿,吾儿甚是英雄了得,不但同意吾之做法,更巧计退去敌兵,弄来金银钱财,将此地改为牢狱之状,门前放上狱兽两只,石门一开一合,促成猛虎出笼之地势,我李家此后,必定英雄辈出,大慰我心。” “吾本欲将宗祠尽数迁移于此,但吾儿虑此地甚阴,唯恐惊动先人,损其阴福,建议以吾这一代为起始,吾纳之,并令吾儿,将此讯延续下去。李氏一族,女丁外嫁无需再算,男丁有后者,牌位必立于此,以期后辈有大成者。” “但吾终究一凡夫俗子,常言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故,吾还设下一法,江山如实无法更改,可在前殿起一座判官像,判官名为阴官,实常出入阴阳,阳气充沛,且为事公正,断看不惯此借地气之事,自会断了地脉。李家后人,亦无须将牌位供奉于此,李家一脉,从此与常人一般寿也,但忠义之心,亦不得保。” “李平此生,深受我主厚恩,虽传破解之法,望李氏子弟仍需以天下为己任,切勿贪生惧死,无不到万不得己,勿使此法,坏我一门英烈——唐右将军李平。” 几人听罢,目瞪口呆,原先只以为李益只是宋官犴裔之后人,没想到竟然是南唐大将李平的嫡系子孙。这李平我倒知道,原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爱将,兼之与李煜同姓,李煜更是爱护有加,经常持封。史书上说在宋攻破金陵之前,这李平与另一大将潘佑被李煜错杀,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个烟雾弹,其中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更吃惊的是,这个秘密竟然和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惊人地相似。 老六读完了,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这李氏一族,倒是忠烈,可惜李益这泡狗屎,硬是坏了一锅好酱,把他放在那里,实在是对李氏一族的侮辱。” 石锤一听,瓮声道:“我回去给他砸了。”马四哥忙处出声喝住,说道:“李益虽坏,但毕竟是李家子孙,有资格排于此宗祠之内。再说了,人死如灯灭,魂去若烟消,人都死了,何必还纠缠其前尘往事。” 我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道:“不对!这事有蹊跷!” 几人被我这么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大烟枪问道:“有什么蹊跷?怎么我没看出来?不过这里阴气浓重,地形怪异,真有什么诡异也属于正常范围。” 我却越想越不对劲,又脱口而出道:“不对!不对!这事绝对不对!” 老六在旁边看了我好一会,见我有点状态外,跺足道:“有什么不对你倒是说出来啊!尽玩些光说不练的嘴把势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被老六这么一说,我也醒了过来,急忙转身走到刻字的石壁前喊道:“你们看这一段,‘此地虽阴,却是猛虎下山之势,只需稍加手脚,即成猛虎出笼,主后辈英勇神武,但因阴色太重,猛虎不见阳光,亦不得寿。’这是不是说,只要把牌位放在这里,自己的下一辈或者后辈,就出能人呢?” 大烟枪皱眉道:“是这么个意思,看这李家一门忠烈,倒甚是让人敬佩。” 我几乎是用吼的喊出了一句:“这就更不对了,问题就出在这!” 马四哥想了想,沉声道:“老七,要有什么发现,你就赶快说出来,这样一味的打哑谜,岂不是憋屈人。” 倒是豹子机灵的很,见我神色,忽然转了转眼珠子,沉吟道:“七爷说的,是不是外面那石牌位?” 我点头道:“不错,正是那些石牌位。你们想一下,自这李平起,李家哪一代不是英雄豪杰?无不是正直刚烈之人,前殿判官像,我们可以假设为李益之子李廉所为,所以前面的牌位只到李益一代就没有了,但为什么李益的父亲牌位也在这里,李益却能做出窜通李眉,盗宝栽脏之事呢?而且李益本身的牌位也设放于此,可见此人亦是心存家讯,英勇忠烈,这样一个人,又怎会做出迫害张胜龙之事?只怕其中,大有文章!” 几人一听,也觉得大有道理。要知道地势之说,并非空穴来风,风水所主,更不是无的放矢,只要风水地气不破,宗族后辈必定代代相承,如旺钱财,后辈必定大福,如主增寿,后辈必定长命,如助添丁,后辈必定人丁旺盛,如勾文武,后辈必定能人辈出。 这猛虎出笼之势,虽然凶横勇猛,但却同时亦主正直刚烈,所以李家后人多是豪杰,就算偶有一二个碌碌无闻者,也不见其有恶迹。李益虽然位列其末,但有其父阴萌,人品应该错不了,那张易龙口中所说盐帮之事,就值得再加推敲了。 大烟枪见众人也没什么具体的见解,高声道:“大家,现在先不想这个,我们得想个办法出去才是,这里已经是死路了,总不成再回头走吧?” 花猛忽然道:“回头走?不用,当初这李平被困于此,虽然后来宋兵退去,但绝对会留下少许官兵把守谷口,如从谷口出去,只怕仍难免被发现,定是另有出路。再说了,洞穴里现在被鳞鼠霸占,我们个个都筋疲力尽,退回去的话,只怕更是凶险。”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色桃,也悠悠然道:“几位大老爷们,不知你们发现了没有,我们可是一直跟着王四海等三人进来的,可现在,我们都走到底了,他们三个人呢?难道蒸发了不成?还是我们活见了鬼?”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烟枪顿时色变,顿足道:“坏了坏了,我们定是上了那三个家伙的恶当,他们故意将我们引到此地,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大家快撤。” 但哪里还来得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石门从天而降,“砰”的一声砸在地面石板之上,尘土飞扬,地面震荡。 许久尘烟散去,殿门已经被一块巨大的石板挡住,连地面的石板都被砸成碎石,整个殿门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几人还没缓过劲来,外面已经传来王四海“哈哈”大笑的声音:“任你们滑似鬼,也让你们喝了老子的洗脚水,你们以为就你们聪明,知道跟在我们身后?却没想到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吧?” 接着张易龙不无得意的声音也响起道:“我们故意让你们发现我们的踪迹,然后将你们引到这里,谁知道你们还真听话,一切都按照我们事先设计好的步骤走,省了我们不少事。” 李光荣也笑道:“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们原本一直是在你们前面的,怎么会一下子就绕到你们后面了呢?其实说穿了很简单,第一间大殿很简单,没有什么,第二间却有个暗道,当然,你们是肯定不会知道的。” 王四海又接着道:“君已入瓮,就在里面呆着吧!我们就少陪了,不过,你们几个临死还有美女相陪,也算不枉此生了,大家也算认识一场,我赠你们一句,那女人骚的很,你们轮流上大可对付的了,千万不要争得头破血流啊!哈哈……” 三人像群口相声一般说了一通,接着就再也没有声响,想来是顺着李光荣刚才提及的暗道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马四哥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道:“东防西防,最后还是着了道儿,哥几个只怕都得在这里化为尘土了。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这三个家伙活着出去,也不知道还要害多少人。” 大烟枪则往马四哥身边一坐,摸出那半包烟来,自顾抽了一支出来,点上火吸了一口,看一眼旁边的老六道:“你们烟瘾又不大,留几根给我过瘾吧!再说了,你们没烟抽又不会死,我没烟抽,可就难说了。” 我猛的一愣,大烟枪这话里有话啊!只听说过烟抽多了会抽死人的,哪有没烟抽会死人的? 第36节 大烟枪自知失言,急忙连抽两口香烟,“嘿嘿”干笑几声,掩饰了过去。老六却不无懊恼地恨声道:“前面的大殿我们也呆过,李家众位的灵牌我们也看过,为什么我们就没发现密道呢?”石锤闷声道:“要是那么轻易就被发现,就不叫密道了。”老六还想反驳,想想石锤说的却是实话,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苏色桃却并不惊惧,在几人面前来回走了一趟,笑道:“刚才那位王四海不是说了嘛!你们真好运气,被困在这里还有我陪着,不知道哪位大哥对我有兴趣呢?”言语之中,颇为轻佻。 红毛怪冷哼一声,挥手之间,一刀斩在李平石像的马腿之上,如同切豆腐一般,一刀折断。那石像雕的甚是精妙,前蹄腾空,本就是靠两条后马腿支撑,现在一腿被折断,单腿哪里还能保持平衡,“轰”的一声倒地,摔得四分五裂。 正在四处摸索,企图能奇迹般找出一条暗道来的花猛和豹子,也被吓了一跳,急忙跳到一边,以免被碎石砸中。 我们都不是呆子,早就看出了红毛怪对苏色桃的情意,当然谁也不会去招惹这煞星。其实,这红毛怪是多虑了,大烟枪和马四哥明显对苏色桃没有好感,石锤和豹子虽然年轻,精力旺盛,但也对苏色桃有点感冒,花猛那样的,他能看上苏色桃,苏色桃还看不上他呢!至于我和老六,既没贼心也没贼胆,根本不足为虑。 苏色桃见红毛怪发火,却是不惧,转首巧笑道:“怎么?你不高兴?有本事一刀将我杀了啊!拿个石像出什么气?来啊!来啊!”说着话,将胸脯向那红毛怪挺去。红毛怪面色窘迫,推之不是,不推吧,苏色桃整个人几乎已经贴了上去,可怜红毛怪空有一身好刀法,却拿这苏色桃毫无办法,被逼得步步后退。 大烟枪却将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兄弟,你以后尽量离这叶红衣远点。”我听得一愣,转头看向大烟枪,却见他一脸严肃,不似说笑的样子,顿时大是不解。 大烟枪见我一脸迷惑,又低声道:“这里地势这么凶险,阴气又重,李家后代虽然短寿,却不断代,如不是正气极重之人,岂能压制得住,如不是李家一门忠烈,只怕李平一脉,早断子绝孙了。前殿有判官像,判官是什么人?又岂能容这等地势存留,按理说,该判官像起,此石像即倒之,地势尽破才对,但此石像却保留了下来,想来是判官也敬重李家为人。” 我仍旧不解,低声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跟红毛怪疏远?此人据我观察,面冷心热,倒是个真正的性情中人。” 大烟枪叹了口气道:“我没说此人不好,只是连判官都敬重的人物,他却一刀将石像砍了,如此一来,大损阴德不说,只怕日后难免有血光之灾。” “啊!”我心中一惊,虽然大烟枪所言,在我看来不过是些怪力神异之谈,但心中却多少有点担忧,这大烟枪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对风水玄学也颇有研究,如真应了他所言,只怕这红毛怪真会难逃一劫。 正在我错愕之际,花猛垂头丧气的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不无沮丧的道:“我以为这间大殿也会有什么机关暗道之类的,谁知道这竟然是条死路,我找遍了所有墙壁角落,却一无所获,想来我们这次断无幸免之理了。”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结果,张易龙何许人也,王四海又何许人,李光荣心机阴沉更不用说,他们三人既设计将我们困在这里,那定是早就知道这里是条死路,哪里还会给我们活着出去的机会。 马四哥也道:“你们就少费点心吧,别人我不清楚,张易龙和我做了几十年的兄弟,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了。这家伙,向来做事狠绝,能不留余地的时候,绝对不会给人留下余地,这番他费尽心思引我们入局,怎么还会给我们留下暗道机关呢!” 苏色桃闻言,却放开红毛怪,扭动着腰肢,来到马四哥面前站定,嫣然一笑道:“马四哥,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如果我们能出去,你呢,就算输了,赌不赌?” 老六一听就喊道:“只要能出去,输了就输了,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你这次应该输定了,只怕到死也出不去了。” 苏色桃眉目之间,笑意更浓,转首向老六道:“小兄弟是不信了?要不,也一起赌一局?我赌两个小时之内,必定会有人来救我们,如果你们输了,就得陪我睡一晚上,可赌?” 我心里一喜,这苏色桃虽然经常故意装出举止轻佻的样子,但绝不像真淫荡无耻的女人,她这么说,无非是想让马四哥和老六难堪而已,但她说的这么有把握,只怕是真的早有安排了。 马四哥和老六被苏色桃这么一说,果然面露尴尬,干咳两声,转过头去不睬她,苏色桃见两人不敢搭腔,正待再挤兑两人几句,殿门口那道石板却忽然“咯吱吱”一阵响,竟然慢慢的升了上去。随着石板慢慢上升,殿门口出现一个身穿黑色紧身皮衣,手执金丝乌鞭,面戴黑色面纱的高挑女子来。 第十八章 黑老大的出场 苏色桃一见此女子,顿时大喜,娇笑一声扑了过去,几乎是黏在那女子身上,一双手还勾住那女子修长的玉颈,撒娇道:“小虎子,你来了,姐姐两三年没见过你了,可想死我了。” 几人大惊,虽然大家见苏色桃处变不惊,早就料到来救我们的会是名震黑白两道的广州秦虎,但没有想到的是,大名鼎鼎的秦虎,竟然会是个女子,而且身材还如此曼妙。 我心里的惊讶更是无与伦比,此女之前曾经救过我两次,但我断未想到会是秦虎,更未见到其真面目,只是觉得那背影异常熟悉。今日一见,虽然仍没见到面目,却更是倍感熟悉,只是一时不敢确认,万一要是认错了人,广州秦虎的威名,可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那女子捏了一下苏色桃的脸蛋,轻笑道:“想我?你有叶大哥陪着,也不知道多快活,怎么会想我呢?该不会想我继续做灯泡吧!” 苏色桃娇笑一声,面上轻霞微晕,竟罕见的露出女儿羞态,苏色桃几时斗嘴吃过亏,顿时不依不饶起来,伸手向那女子腋下挠去。 红毛怪一见那女子,脸上竟然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快步走到那女子身边,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之中,透露着喜悦,就像一位慈祥憨厚的大哥,见到了久违的小妹妹。 不过说真的,我从来没看见过红毛怪笑过,今天算是领教了,他这一笑,脸上的那道伤疤更显狰狞,实在还不如不笑的好看。 马四哥“哈哈”大笑道:“我说虎妞子,你终于来了,你再不现身,四哥就撑不住了,这密室里的氧气可不够这么多人呼吸,万一你那如意郎君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你非将四哥这把老骨头给折了不可。” 我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成,这秦虎真是我心中所想那人?可我平日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呢?使劲摇了摇头,还是不敢相信。 那女子轻笑道:“那是,表哥你要敢让我家老七少根头发,我定让姑妈打烂你的屁股。”声若银铃,娇憨中带着一股子泼辣,不是我家小辣椒,还能是哪个! 见我仍旧愣头愣脑的发呆,那女子笑着走了过来,伸手撩去面纱,露出那张我熟悉无比的面庞,那小巧的鼻子,那一笑起来小狐狸一样的眼睛,那两个小酒窝,那带点婴儿肥的下巴,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小辣椒,一时哪里还控制得住,一把抱住,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我媳妇反倒安慰起我来了,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说哭就哭了,眼泪哪有这么不值钱的,这可一大帮子人看着呢!赶快的,把眼泪擦擦。” 我这才想起这不是在我们自己的小窝内,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急忙擦去眼泪,佯作揉了揉眼睛道:“我哪有哭,刚才石板落下,灰尘飞去,眯了眼睛而已。” 老六这丫的,最擅长的就是落井下石,见到哥们这窘样,不但不念哥们情谊,反而笑道:“哎呀,原来老七眼皮子这么硬啊!十来分钟前眼睛进了灰尘,硬顶着十来分钟才流出泪来,真是厉害啊!”几人一听,顿时哄笑起来,臊的我面红脖粗。 哄笑过后,众人走出殿门,我急忙将媳妇拉到一边。老六个死不要脸的企图凑过来听听我们俩说什么悄悄话,被我发现赏了个大栗子,乖乖的跑回去了。我实在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小辣椒了,再不得到答案,估计肚皮都会闷炸了。 刚离开几人身边,我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媳妇,我这回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我啊!一开始就跟在你们身后,虽然中途离开了会,但有四哥保护你,我又特地请了桃子姐和叶大哥前来,虽然不敢说万无一失,但起码不会有什么大闪失。”小辣椒笑着回答,眼中却闪着无限的依恋。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姓秦我知道,可你咋就成秦虎了?你再不给我说清楚,我回去休了你!”我外强中干地说道,企图挽回一点男子汉的面子。 小辣椒瞟了我一眼,坏笑道:“你敢!别说我了,马四哥、桃子姐、叶大哥你想死在谁手里?随便你挑一个!”我想了想,决定好男不跟女斗,马上换上二皮脸道:“赶紧的,你再不告诉我怎么回事,万一把我憋屈个三长两短来,你还得费心费力的服侍我,何苦来着?” 小辣椒一抿嘴,笑道:“这事说起来,可能有点长,所以我简单点给你说个大概,明白不明白,就看你自己头脑聪明不聪明了。”说完回头看了看苏色桃道,“这事得从桃子姐说起,你知道桃子姐的真实身份吗?”我脑子转了转,忽然灵光一闪道:“该不会是盐帮苏家的后人吧?” 小辣椒扑闪了两下大眼睛,小鼻子一皱道:“看来张胖子和你说了点事,还让你开了点窍,不过当时我离的远,他具体和你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清楚,我这样告诉你吧!盐帮苏家、四龙一虎五家,这几家的后人中,除了桃子姐感情受挫后,万念皆灰,不再贪图劳什子宝藏,还有你一直傻愣愣的,其余几家可个个都在打玉莲花的主意。” “那你呢?该不会也是盐帮的后人吧?没有听说盐帮有姓秦的啊!再说了,你一母的,干吗起个这么男性化的名字?一开始我还把你想的青面獠牙呢!还有你那鞭子,怎么好像张易龙说的那条?是不是咱老玉家的?”我一听,顿时兴趣大增,虽然我对这玉莲花没什么兴趣,但我对这事的好奇心,绝对不比任何人低,何况,我毕竟也是盐帮后人中的一员嘛! 小辣椒略一沉思道:“这事说起来实在太长,金丝蟒鞭确实是你家的,不过我可不是偷的,是你曾祖父传给我祖父的,我祖父又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这事等回去后,我慢慢给你说。至于为什么叫秦虎,当时桃子姐遇人不淑,身陷火窟,我和叶大哥去救她的时候,需要和黑道上的人打交道,秦纤纤这名字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我小名不是叫虎妞嘛,就改叫秦虎了,目的是听起来威风一点。那一次动静闹的太大,对方的势力也相当可以,我为了救桃子姐,也不得不当了三合会的一个头目,谁知道越打越出名,最后竟然做了三合会的堂主,秦虎的名字,就越传越玄了。” “不对啊!秦虎这名号,最近两年可拉风的紧,难道你瞒着我还经常偷偷去广州当黑社会?”我一脸困惑的问道,刚说出来,小辣椒“噗嗤”就笑:“三年以前,我寻到你后,就已经退出三合会,由叶大哥和桃子姐接手了。叶大哥素来低调,一直没对外宣称,做什么事都说是我指示的,这样一来,反而显得我更加神秘。三合会这几年顺风顺水,秦虎的名头也越传越大。” 我顿时明白过来,一拍大腿道:“我靠,敢情你们早就都互相认识,串通好了的,就哥们一个被蒙在鼓里!” “也不尽然,马四哥和桃子姐、叶大哥就没见过面,我们结婚的时候,桃子姐本来想来的,但我考虑到他们的身份,没让他们参加,所以他们也一直没见过面。他们应该互有所闻,没有和你说明,只不过是不想让你卷入这些纷争中来,不过从目前情况看,你是躲不开的了,所以我干脆现出身来。”小辣椒解释道。 我一听就骂道:“奶奶的,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马四哥、红毛怪、苏色桃、还有你——大名鼎鼎的秦虎,都站在我这边,我就不信他王四海、张易龙之流还能翻起什么浪来,等哥们再碰到他,非对准他们那大屁股踢上几脚。”说完还撇了撇嘴,颇有点夫仗妻势的感觉。 “张易龙倒不足惧,李光荣只不过是一条走狗,王四海也没什么了不起,说实话我之前一直都没拿他当回事。那天晚上,你发邮件告诉老六,让老六通过网络查到王四海和三合会的联系方式,并且告之玉莲花之事,我站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才对这王四海留上了心。一查之下,却发现这王四海的背后,另有一股神秘势力,这股势力庞大无匹,分工明确,组织纪律甚是严格,我通过各种渠道,只能查到这个组织的代号叫‘盛世’,头脑是谁?势力范围有多大?却无从得知。”小辣椒见我这么乐观,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我一愣,旋即毫不在乎道:“能有多厉害?再厉害还能比三合会厉害?实在不行,跟叶大哥说下,将三合会的人马拉过来,直接灭了丫的!” 小辣椒一听,“噗嗤”就笑:“你以为三合会是我开的?三合会除了头脑,下面还有三大元老,青龙、猛虎、天狼、毒蛇四堂堂主,再往下还有大大小小的头目无数,每次做出重大决定,都得开会商议表决的,如果不是和三合会切身利益有关的,哪是我说拉来就能拉来的。再说了,我现在也不再是三合会的头脑了,褪去秦虎的外衣,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第37节 “至于叶大哥和桃子姐,来帮我纯属是私交,基本和三合会无关,如果真的和对方势力正面碰撞起来,只怕我们这点人手,还真有点吃力。” 我又是一愣,敢情帮会老大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拉风的,这和我看古惑仔的印象完全两样,不过幸好我这人神经比较大条,马上又咧着嘴道:“那也没事,不是还有马四哥嘛!马四哥那几十号徒弟可不是好惹的,随手摸一个过来都够看的。” “再说了,他们一旦知道你是我老婆,多少也会有点顾忌吧?我就不信他们有胆子去惹三合会的前当家的。” “你啊!咋就这么乐观呢?你以为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啊?张易龙有可能不知道,拉你下水,只不过是因为你是盐帮四龙一虎的后人,他想从你身上掏点什么出来,但王四海绝对知道!他自必敢明目张胆的对付你,说明就不怕我,我甚至怀疑,他们想对付的可能不是你,而是我!”小辣椒一本正经地说道,脸上不无担忧。 “终于被我找到了,看你们这回还往哪跑?爷追上去,将你们生生给活埋了!”花猛突然叫了起来,引得大家一起围去,我和媳妇儿的目光也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石锤大吼一声:“找到了!大伙顺着暗道追,那三个孙子跑不了!”说着话头一低,就向那暗道里钻去,小辣椒面色一变,急喊道:“石锤回来!” 但,已经晚了! 石锤刚踏进那暗道,突听一阵“咯咯”之声响起,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机括传动的声音,再接着“嗖嗖”之声不断,就见石锤高大的背影一阵急颤,不规则的扭动了几下,慢慢地退了出来。 小辣椒急忙挣开我的手,向石锤跑了过去,我情知坏事了,石锤定是中了机关埋伏,哪里还有心情追根问底,也快步跟了过去。 待我到了近前,豹子和马四哥早就抢先一步扶住石锤,石锤面上、身上钉满了黑黝黝的短钉,有的露出半截,有的则深入肌肤之内,浑身血肉模糊。 马四哥一狠心,伸手取了一颗下来,放在手心。钉子约两三公分长,黑黝黝的毫无光泽,但钉尖却锋利异常,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制。看这暗道,当不是近年所为,奇怪的是这钉子竟然连一丝锈斑都没有。 豹子颤声喊道:“石锤,石锤,你怎么样?”石锤闷哼一声,算是答应,却没说话,想来是疼的厉害。 大家一见石锤尚能回应,顿时放下一半心来。这钉子短小,石锤皮粗肉厚,虽然看上去惨不忍睹,但却都是皮肉之伤,再加上伤口之处流出的血都是鲜红之色,想来这钉子上也没有淬毒,石锤的性命,应该是留住了。 “你忍着点,我帮你把钉子拔了。”马四哥沉声说道,伸向钉子的手,却有点颤抖。马四哥一向对石锤和豹子疼爱有加,视同己出,此番前来,也只带了他们二人,谁料豹子一开始就遇险瞎了一目,石锤又不小心误中机关,虽然性命无碍,但也受伤不轻,心中疼惜难免,以致一向稳重如山的马四哥,也心情波动难已自控。 毒娘子苏色桃轻挪两步,将马四哥推到一边道:“你们大老爷们,粗手粗脚的,哪里做得了这细活,还是我来吧。”说着话,从身上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出来,拔开红布软塞,在石锤身上的每处伤口上都倒上一点,又让豹子撕开石锤的裤子,将腿上的伤口也洒了点药粉,所幸隐私之处倒没有受伤,免除了不少尴尬。 苏色桃收起瓷瓶,亮出把银柄小刀,一手捏住钉头,另一手用小刀压住皮肉,一带劲就拔出了一颗,石锤又是一声闷哼,奇怪的是,伤口之处,却不见有血流出。 豹子神色紧张,颤声问道:“大姐,这样拔下去,只怕硬疼,也把石锤疼死了,能不能想点办法?”苏色桃一摊手道:“这里又不是医院,还有麻药可用,我身上只有止血散,疼是疼了点,可总不能不拔吧?” 石锤面上轻颤,闷声道:“豹子不用说了,就这样拔吧!这点疼,我还忍得住!”说完牙关紧闭,不再说话。 苏色桃点了点头,笑道:“果然是条好汉子,竟然没吓住你,也不枉姐姐的半瓶止血散,你放心,疼是会疼点,这钉子上无毒,又有我的止血散,你这条小命是拣回来了,不过,这脸上,可能要破点相了。” 老六凑了过去道:“破相没关系,现在不是有整容的吗?石锤去整成刘天王都成……”话刚说一半,被我狠狠的瞪了一眼,悻悻的去一边呆着去了。 小辣椒看了看石锤,转脸对苏色桃问道:“桃子姐,石锤这伤不会落下什么残疾吧?”她这一问,几人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豹子和马四哥的眼珠子眨都不眨的盯着苏色桃看。 “怎么的?姐姐的本事你还不放心?”苏色桃佯怒道,说话间,又取下三支钉子,疼的石锤又是三声闷哼,头上的冷汗冒的如同黄豆般大小,牙齿咬得“咯吱吱”直响。 我一咬牙道:“手快点,慢也是疼,快也是疼,反正都是疼,慢疼不如快疼。”苏色桃笑道:“你小子说话倒有点道理,确实如此。”说完猛的加快了速度,下手如飞,片刻之间,将石锤身上的钉子取了个干干净净,开始每取一个石锤还闷哼一声,取下十数个后,石锤早已疼得昏了过去,再无声息。 取完最后一个钉子,苏色桃也是一头香汗,红毛怪急忙扶到一边,马四哥则轻轻抹去石锤头上汗珠,用拇指按切石锤人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过了片刻,石锤长吐一口气,悠悠醒来,尚未睁开双眼就喃喃道:“奶奶的,疼死我了。”中气十足,声音洪厚,众人一听大喜,石锤身体素质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恢复了七七八八。 豹子一把抱住石锤,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死死抱住,却看得众人眼眶一热,这种兄弟之间的感情,已经不需要语言来表达了。马四哥长嘘一口气,喃喃道:“谢天谢地。”大烟枪的眼圈也一红,转过了头去。 石锤却故做轻松,拍打了两下豹子的肩头,笑道:“幸好我这身厚皮,不然这回还真麻烦了。”老六接过话道:“这回你还是麻烦,你看你那一脸疤,以后还想找媳妇估计难了。”说完估计叹气摇头不已,引得大家一阵哄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小辣椒低头恨道:“是我大意了,我看见李光荣三人在打开暗道之后,曾经伸手进去摸了一会,但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就寻到暗道的开启机关,石锤这罪,完全是我大意造成的。” 马四哥宽厚的笑道:“不必要为这事自责,石锤也没什么事了,就当买了个教训,下回他才不敢这么莽撞。”石锤“哈哈”笑道:“拉倒吧!小表姑你要这么说,比扇我一顿还难看,我这就是自找的,电影电视上都放好多回了,连小孩子都知道一些暗道密室会有机关,偏偏我想都没想就一头钻进去了,不射我射谁。” 老六道:“他尽想修理别人了,没想到还没看见人影子呢,自己倒被机关给修理了,不过没关系,这笔帐咱们也记在张易龙三人头上,这钉子留几个,抓住他们挨个戳。”说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马四哥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说小表妹,你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呢?不是说会先到野狼谷和我们会合的吗?” 小辣椒道:“我来的倒是不晚,在你们到达谷口的时候,我就已经先进了一遍谷内打探地形,不过也许是我幸运,却没有遇见鳞鼠,所以也没有给你们示警,却不料让豹子因此受了伤。”说着又愧疚地看了豹子一眼,豹子一笑道:“小表姑不必在意,豹子瞎了一眼,但照样顶天立地。”一句话说的,引得众人齐声叫声好汉子。 我走到媳妇儿身边,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捏了下,示意她我永远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转头对我笑了笑,接着说道:“第二天你们进谷之后,我就发现了王四海一群人,鬼鬼祟祟的跟在你们身后,显然是图谋不轨,我就暗中跟了上去。” “谁料刚跟了一个钟头左右,另一队神秘人物忽然现身,一色黑衣黑裤,臂扎白毛巾,一言不发立即开火,和王四海一伙人激烈的开了场烟火盛会。不过那伙神秘人显然低估了王四海等人的实力,不到十分钟,即被解决的一个不剩,但王四海这边也伤亡惨重,仅余数人而已。” 我忽然想起我们刚进谷时,曾经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激烈异常的枪声,想来就是王四海等人和那伙神秘人火拼的声音,顿时一个脑袋三个大,先是张易龙等黑道人物,再扯到盐帮、又扯出王四海、连我老婆都莫名其妙的成了三合会前当家的、王四海身后还有个叫“盛世”的神秘组织,现在又来了伙神秘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小就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安安稳稳的居家过日子,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会牵扯到这么大一个漩涡里来。 “王四海等人虽然赢了,也狼狈不堪,我见他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就舍了他们追了上去。刚追到老七,就看见小六子和宋大哥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火蟒缠住了老七,老七也不知道死活,逮着火蟒就咬,看那样子还灌了不少火蟒之血。急切之间,我出手杀了火蟒,又找来冰蚕解了老七体内的火蟒之毒。”小辣椒继续说道。 “在那深渊边缘,我救了你们后,却又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一路追去。那东西甚是灵巧,几次都险些得手,却都被它逃脱了去。我又担心老七等人的安危,正欲舍弃了回来暗中保护,又遇到了叶大哥和桃子姐,正好让他们前来保护你们,我则追那东西去了,不过终究无功而返。” “再度寻到你们后,你们已经发现了王四海等三人的踪迹,为了暗中行事方便,我就没有露面,一直跟着你们,直到你们被困于石室之内,我才现身相救。” 说到这里,我全明白了,怪不得我喝了火蟒之血,宋大哥说三个小时内必死无疑,我来回晃荡半天也没事,原来我媳妇救我的时候就给我解了毒了,后来又吃冰蚕,等于自己在吃毒药,没死都算命大的。 大烟枪听到这里也尴尬不已,又摸出一支烟来点着抽了两口,咳嗽了两声。老六那张嘴,平时没事都能贫半天,现在还能闲得住,大嘴一咧,将小辣椒离开我们后所发生的事,我怎么连环中毒的,大家怎么杀冰蚕王后的等等等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更是将他自己吹的人间少有,天上罕见的神勇无敌,一边说一边配以手势,合之姿势,直说的口沫横飞,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任何一个说大书的见了老六现在的表现,都会自叹不如。 听完老六一番云里雾里的吹侃,直把小辣椒唬得一愣一愣的,半信半疑的将目光转向了我,我急忙道:“老六的话,信两分,其他八分都编的,说的大体没错,但关于他如何如何神勇皆可忽略不计。”老婆这才明白过来,白了一眼老六,不再睬他。 苏色桃笑着问道:“小虎子,你追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以你的身手,加上你手中长鞭,竟然能让那东西跑了,想来也不是简单之物吧?” 小辣椒面色一红,略带惭愧道:“我一向自持过高,本也料想那东西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但这次却着实栽了个大跟头,跟在那东西身后转了几圈,仅看清那东西似狗如狼,身高及腰,皮毛苍黄,四肢强健,跳跃如飞,快如闪电,却不知道究竟是何物。只是在我救老七等三人的时候,一招眼看见了它,正站在一隐暗之处盯着我们看,并不见动作,和一般野兽大不相同,这才起了疑心,却终被它甩了。” 老六一听,又插嘴道:“哪还能是什么!定是一匹狼呗,你们想啊,这山谷名叫野狼谷,有那么一匹两匹大狼,也是正常的嘛!女人家,就是多心。” 这回老六的话,倒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连我都认为小辣椒这次是纯属多心了,在这荒山野谷之中,有狼出没是很正常的事。 豹子沉吟一会,开口问道:“现在呢?我们是退回去?还是顺着这暗道追进去?”说话的时候,面上愤恨之色一闪即隐,想是对王四海几人用机关埋伏石锤的事余恨未消。 “当然是追进去,我们的后路已经被断了。我追那匹狼的时候,追到过山洞出口处,那里聚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鳞鼠,我们现在出去,必死无疑,再说了,王四海等人必须要拿下,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再发生什么事!石锤的钉子,也不能就这样白挨了!我们家老七,怎么都是盐帮后人,不牵扯进来就算了,现在既然牵扯了进来,玉莲花的事,怎么也要弄个明白!”小辣椒斩钉截铁地说道,一脸的果敢刚毅,看得我一愣,这种神情,我和她结婚几年了,愣是第一回见到。 第十九章 第二瓣玉莲花 马四哥喝道:“好!四哥也没大本事,就拿这把硬骨头陪你闯一闯,正好四哥也不想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杀一辈子猪。”石锤也叫道:“好!追上去石爷定痛揍那三个孙子一顿。”豹子沉声道:“算我一份。” 老六和花猛两个都是屁精,急忙点头表示赞同,老六更是摆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第38节 我当然不用说,老婆去哪我去哪,坚决跟着红旗走。至于大烟枪,这家伙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基本上对我的意见百依百顺,比老六还屁精。 红毛怪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苏色桃却笑道:“姐姐肯定听你的,别说是要追下去了,就算你要姐姐的身子,姐姐也一定给你。”说笑着,还捏了一把小辣椒那有点婴儿肥的小下巴。 小辣椒那张嘴,也不是饶人的,马上说道:“我才不要你,有叶大哥在,谁敢要你?叶大哥不把人砍成九九八十一截才怪。再说了,我就算要了你的身子又有什么用,你的心啊!早就系在了叶大哥身上。”说完娇笑不已,见苏色桃做势来挠她,急忙躲到我身后。 红毛怪也难得的面上一红,偏偏还要绷着个脸装酷,红脸映着他那红头发红眉毛,倒也有趣。 几人正难得轻松一下,忽然暗道内传来一声狼啸,悠远绵长,通过通道层层传递而来,音量非但不减,反而更显高昂,听得几人面色顿时一变。 小辣椒急道:“狼,应该就是我先前追寻不得的那匹。”老六马上反驳道:“这野狼谷里的狼,多了去了,单凭声音怎么见得就是你没抓住的那匹?” 苏色桃也笑道:“小虎子从未失过手,这次却栽在一匹狼身上,想必心有不甘,现在听到狼啸,估计满脑子都是那匹狼的影子吧!” 小辣椒一听,也知自己多心了,面上一红,不再言语,随即伸手入暗道,左右摸索一会后,猛的“咯”的一声,转身道:“好了,机关已经被我关闭了,我们进去吧!”说完率先抢入,有石锤前车之鉴,我哪里放心得下,急忙跟了进去。 马四哥等人也鱼贯而入,果然再没有什么机括消息,一行数人不声不响,急速前行,静悄悄的暗道里只剩下几人又急又碎的脚步声,还有粗细不均的呼吸声,在这本就低矮的暗道之中,愈显压抑。 闷声不响的急行半晌,前面到了暗道口,隐有亮光传来,小辣椒忽然停下脚步,举手示意大家停下,侧贴在石壁之上,慢慢探头望去,我急忙也将头伸了过去,想看看小辣椒究竟发现了什么,却被小辣椒反手一把拦了回来。 这让哥的自尊心有点受打击,怎么的哥们也是纯爷们,就算不能打吧,看看的权利还是应该有的吧! 但小辣椒很明显没有顾虑到我的感受,只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外面,我正胡思乱想呢,忽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一个阴阴的声音喊道:“快跑!真是倒霉,一匹狼竟然这么厉害。”却是李光荣。 一听这话,好像李光荣三人是被一匹狼给弄得挺狼狈的,但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大对劲,李光荣、张易龙、王四海这三人可没一个是庸手,别说一匹狼了,就算来个十匹八匹的,估计也不在话下啊! 我这正好奇呢,猛的又是一声狼啸,尖利嘹亮,竟似已到了前方不远,王四海大骂道:“他大爷的,想我王四海也一世英雄,何曾被一个畜牲追赶的如此狼狈不堪,你们要跑你们跑吧!爷爷跟它拼了。”接着就是兵器交错的声音,想是王四海又抽出了他那两把日月弯刀。 我暗暗高兴,这王四海看样子是想和那狼拼命了,就算不死,闹个同归于尽也是好的。听李光荣的话语,那狼弱不了,最不济也累王四海个半死,我们再出去打打落水狗,也可以省却很多力气。 却不料小辣椒却忽然扬声道:“你们本就猪狗不如,被恶狼追赶,也属报应。”说完竟然现身走了出去,她这一出去,我们也没必要藏着了,一个个全都跟了出去,站在洞口排成一排。 王四海等三人猛然转身,见是我们,顿时如见鬼魅,面色惨白,张易龙顿足道:“罢了罢了,前有虎后有狼,我们今番是逃不掉了,我只恨苍天待我不公,时运不济,眼见大功在望,却又功败垂成,我张易龙死不瞑目!” 小辣椒手中长鞭一抖,“啪”的一声炸响,叱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们走到今天这地步,也怪不得别人。” 话刚落音,对面洞穴内忽然又是一声狼啸,“呼”的一声蹿出一匹苍狼出来,高及半腰,皮毛苍黄,四肢长且强健,狼尾蓬松,双目橙黄,闪着一丝残忍,獠牙如匕,鲜红的舌头伸出半截,形状甚是凶恶。 更奇怪的是,此狼全身上下无一丝杂色,偏偏脑门正中又生一块两三公分长的菱形黑斑。乍然看去,竟然如同在额头之上多生了一只眼睛一般,往那一站,既威风又凶恶,还带着一丝妖异,一眼看去,我竟然莫名的生出一丝恐惧来。 说也奇怪,这东西竟似能看透人的内心一般,我越是怕得厉害,越是盯着我看,看了片刻,干脆慢慢地向我走了过来。 我顿时大惊,赶紧缩到众人身后,不是哥们没出息,哥们有自知之明,王四海等三人尚且被追的像孙子一样,何况哥们这身手,还是识相点好。 小辣椒和大烟枪同时闪身拦在我的面前,神色谨慎,谁也不敢小看了面前这匹苍狼。那狼见被两人拦住,顿时停下,喉头低鸣一声,状似不满,转首看了看大烟枪和小辣椒两人,猛然昂头长啸,啸声在暗道内来回激荡,扩散开去。 王四海“哈哈”大笑道:“这下好了,这玩意看上你们了。”李光荣也阴声道:“这东西倒颇具灵性,知道他们人多肉多,吃起来也能多顶几餐。”听得我心头又是一寒,不由得想起动物世界里狼群撕咬食物时的场景。 却不料,好的不灵坏的灵,我刚想到狼群,就看见无数匹狼从暗道中、石壁缝隙中涌出,连我们身后的通道中都蹿出十数只来,有黑的、有灰的、还有半灰不白的,将通道门口堵了个严实。 老六挤了过来,颤着声说道:“老七,这回算完了,一匹两匹还好对付,可这一下来了这么多,估计是没希望了,我要是不能回去了,你转告我父母一声,告诉他们我很爱他们。” 我转头看了看,老六眼神惶恐,嘴唇哆嗦着,但脸上神情认真,却不似在贫嘴,顿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别看老六平时嘻嘻哈哈的,可这家伙比谁都聪明,他都这样说了,说明我们几个这回活着出去的希望真的不大了。 张易龙忽然疯了一般的笑了起来,一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猛咳了几声,才勉强停下来,喘息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子功败垂成,本来还有点不甘心,现在舒坦多了,你们机关算尽,也一样得陪我们葬身狼腹。” 石锤顿时大怒,伸手抽出砍山刀,挥舞两下,吼道:“老子先废了你!”骂完挥刀就欲蹿上去,被马四哥一把拦住,低声叱道:“沉住气,现在这局面,谁先动谁倒霉。”石锤只好恨恨地盯了张易龙一眼,站在马四哥一旁。 王四海三人更是奸猾如鬼,三人背靠背站着,各持武器,动也不敢乱动一下,我们几人当然也不傻,几人迅速的围成一个圈,将我和老六、花猛三人围在中间。这样安全倒是安全了点,可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得劲。 看了外围的几个人,马四哥、豹子、石锤、大烟枪、红毛怪、苏色桃、还有我家小辣椒,顿时明白了过来,敢情我们哥仨是弱者,是被保护对象。好歹哥们也堂堂男子汉,这能得劲才怪,但眼前这情况,也由不得我们当英雄,还是怎么安全怎么来吧。 几人刚围好,群狼忽然一起昂头长啸,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通道内本就不够宽阔,群狼狂啸之声既响且大,这一下更是将几人耳朵都刺的疼了,个个面色剧变,恐慌不已。 谁现在再跟我说这个世界的主人是人类,我一定用大耳光子扇他。人类充其量只是这个世界的破坏者,是地球上拥有掌控权的物种之一,但不能算是拥有绝对地位的主人,大自然,只有这可怕的大自然,才是万物的起源,世界的主宰者。 狼啸之声稍停,那匹苍狼缓缓向我们几人移动了几步,几人顿时紧张起来,呼吸粗重,肌肉紧绷,连空气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了。 “啊呜……”那苍狼围着我们几人绕了一圈,又一声长啸,状极不耐,几人也不敢先动手,傻子都看出来了,这匹苍狼是这狼群的首领,别一个弄不好,再招来狼群的攻击,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那匹苍狼又围着我们绕了两圈,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返身从洞穴蹿了回去,几人顿时被弄糊涂了,却又不敢走,狼王不在,但狼群还在呢!狼群是制度极为鲜明的组织,狼王没下令,狼群倒不会攻击我们,不过我们要是想跑,那可就不一样了,到嘴的肥肉,谁会愿意让他飞了呢! 老六骂道:“这畜牲,想吃就咬呗,这样把我们干晾着,难不成是想把我们饿死才张嘴?也不怕我们饿瘦了。”他要不说,还好点,这么一提,大家顿时都觉得饿的难受,自从进来就没吃过一粒米,就我吃过两条冰蚕,几大口火蟒之血,不过我情愿和他们一样什么都没吃。 马四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赌上一把,大家抱成团往外杀,看看有没有希望冲出去?”石锤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大声道:“好!” 大烟枪急忙阻止道:“不行,这里地势不平,我们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稍有闪失,必死无疑。而且我们都单独行动惯了,从来没有磨合过团体作战,只怕根本发挥不了效率不说,还会互相牵制,到时候就更难脱身了。” 我不由得对这大烟枪又生出一丝敬佩,这家伙虽然长相猥琐,但武功见识皆不一般,这番分析合情合理。我们人多手杂,又没团体作战过,真行动起来,绝对没有想象中的效果好,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石锤急道:“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真的就在这里等着被饿死?”苏色桃忽然道:“那也未必,这狼王好像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敌意,不然早就发动攻击了,也许,我们此番只是有惊无险而已。” “拉倒吧!这还有惊无险?我都快尿裤子了。”老六嘟囔道,鬼怕恶人,老六这家伙有点怕红毛怪,顺带着对苏色桃也有点含糊。 我也点头赞同道:“这么多狼,想死的痛快点估计都难,还有惊无险呢!”小辣椒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不要胡说,桃子姐为了使用活毒,常年研究各种动物的习性,她自必这样说,肯定有点把握。” 苏色桃娇笑道:“还是小虎子了解姐姐,不像有些人,整天就和榆木疙瘩似的,拿鞭子抽都不知道喊疼。”小辣椒又接话道:“这话我不赞成,有些人是面冷心热,比如叶大哥,对你多好,当初为了救你,脑袋差点被人一刀劈成两半,现在脸上那道疤都消不掉,只不过他不像我家老七那样会花言巧语就是了。” 我立刻喊道:“冤枉!我比窦娥都冤枉,我什么时候说过花言巧语,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没人比我还实在的了。”大烟枪沉声道:“大家还是别分神了,这可一大群狼围着我们呢!万一有个闪失,哭都来不及。”我面上一红,停了下来。 刚停下话语,那匹苍狼“呼”的一声又从洞穴内蹿了出来,几个跳跃已经来到我们面前,当真是快若闪电,我的心头不由地一颤。 谁知那苍狼到了我们面前,复又停下,嘴里叼着一块玉石片,我招眼已经认出那片玉石,和我从李光头那得到的玉莲花一模一样,心头又是一惊,脱口而出道:“玉莲花!”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不要紧,我们几人本就背靠背围在一起,我和花猛、老六又是在中间,顿时觉得好几个人的脊背都是一震,连瘦小精干的花猛,都猛的一下挺直了脊梁,只有老六和小辣椒,基本没有什么反应。 那边张易龙等三人更是震惊,李光荣大呼一声:“大哥,玉莲花!”张易龙点头道:“看见了。”王四海则闷声不吭,身形一纵,蹿了出来,手中日月弯刀一错,向那苍狼扑了过去。 那苍狼却甚是机警,王四海尚未扑到,已经一转身,“嗖”的一声蹿到我们另一边,这样一来,王四海要想扑向它,必须穿过我们的小圈子,而面对王四海的,则正是小辣椒。 第39节 我在里面看的清楚,急忙叫道:“媳妇儿小心,那龟孙王四海两把刀不是混的。”小辣椒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放心吧!”旁边苏色桃笑道:“王四海算什么东西,榆木疙瘩都能将他吓跑了,遇到我们家小虎子,等着挨抽吧!” 话刚落音,小辣椒手中长鞭也没见怎么动作,已经“呼”的一声向王四海抽去。那长鞭的威力我可是见过的,长鞭梢子还带有双刃尖刀,火蟒那么大的脑袋,一鞭子就抽下来了,这一下要是抽王四海身上,那还能有个好嘛! 王四海一见那苍狼绕到了另一边,已经知道要坏事了,急忙抽身向后退去。却不料小辣椒说动手就动手,连声都不吭,直接就用鞭子招呼了,一阵手忙脚乱,总算躲了过去。 小辣椒哪是肯饶人的主,平时我在家要是得罪了她,都会被整得哭笑不得,更别提王四海了。一鞭落空,“啪啪啪”又是几鞭,一时间漫天鞭影,或横扫、或直抽、或回刺、回套卷,鞭鞭不离王四海的脖子。 我顿时傻眼了,敢情以前小辣椒整我的时候都留手了,最多也就是扭一下切一下,耍个赖撒个娇啥的,要用这些招对付我,估计哥们早就判官那里说理去了。 王四海怪叫一声,手中日月双刀挥舞起来,尽围着自己脖子绕,耍了个密不透风,却不料小辣椒长鞭一抖,“啪”的一鞭抽在他的腿上,顿时闷哼一声,一头栽到在地。 小辣椒得理不饶人,长鞭一抖,又是“啪”的一声,鞭尾笔直的刺向王四海的左胸,心脏就在那个位置跳动呢,不过估计这一下要刺上,以后都别想再动了。 王四海到底不是弱手,大风大浪也闯过不少,临危不慌,左手阴刀反手一撩,“铛”的一声震开鞭尾上的尖刀,右手阳刀趁势飞出直袭小辣椒。 我还没来得及提醒,小辣椒已经抬脚踢飞阳刀,手中长鞭一震,鞭身“啪”的一下,又抽中王四海的肩头。 王四海硬受一记,左手一甩,阴刀飞出,迎向阳刀,双刀在空中相遇,“咯”的一声,竟然合二为一,形成圆形,转动更疾,再度向小辣椒飞来。 大烟枪急呼道:“阴阳合一,五行飞轮,弟妹小心。” 小辣椒娇叱一声,手中长鞭急转,如同一条灵蛇一般,直击那圆轮,“铛”的一声,鞭尾尖刺正好击在圆轮正中间的把手上,那圆轮顿时失了准头,向斜里飞去。 大烟枪和马四师徒三人大声喝彩道:“好!”苏色桃笑道:“有人要倒霉了!”红毛怪冷哼一声道:“杀了也好!”老六则马后炮的嚎了一嗓子:“好啊!抽死丫的。” 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小辣椒又是一声娇叱,手中长鞭再度挥出,却是击向那已经失了准头的圆轮,鞭尾尖刺在那圆轮上一点,那圆轮方向突变,旋转更疾,带着“呼呼”的风声,竟然向着王四海飞去。 王四海腿上、肩头各被小辣椒抽了一鞭,半边身子麻木不堪,哪里还能躲得过去,一声惊呼,双目一闭,将头一转,干脆放弃了挣扎,闭目等死。 我大喜过望,对于王四海、张易龙和李光荣三人,我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死一个少一个祸害,眼见王四海就要完蛋了,而且还是死在我家小娘子手里,想不开心都难。 可是,很快开心就变成了失望。 因为就在那圆轮即将射中王四海之际,忽然多出来了一双手,一双白净、秀气、很是好看的手,而且这双手还长在李光荣的胳膊上。 李光荣一出手,一把抓住疾旋的圆轮,同时一脚踢在王四海的胯上,将王四海偌大的身体踢的连滚几滚,翻到张易龙身边,自己则连续几个后翻,也退出小辣椒长鞭攻击范围,悠然站定,扶起王四海,和张易龙一左一右的护在身后。 这几个动作玩的是鹰起兔落,看得人眼花缭乱,绝对漂亮。虽然我看这家伙一直都不顺眼,但仍旧忍不住在心中喝了一声彩,马四哥和红毛怪也同时说了声:“好身手。”小辣椒粉脸一沉,奈何三人已不在长鞭攻击范围,只好发力一抖,“刷”的一声将长鞭收回。 大烟枪却在旁边发出“咦”的一声惊叹,低声说道:“这李光荣不对劲,我和他交过手,这几下不论是从速度、身法、灵敏哪一方面的拿捏上,都比他以前的身手强上几倍,大家小心提防才是。”苏色桃红唇一撇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人家以前隐藏了实力,现在才显露出来而已。”说的大烟枪面上一红,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我接口道:“不对啊!我记得这李光荣和我们一起被王四海手下抓住的时候,还和那大胡子过了几招,没两个回合就被撂倒了,差点被杀了,难道那也是装的?” 这个问题大家都没有回答,李光荣自己倒说话了:“大胡子和那独眼龙加一起,我一只手就能搞定,败给他,只是因为在和他过招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了苏姑娘那曼妙的身姿在后面出现了而已,既然有人替我们解决,我又何必费那力气呢!”虽然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是那副清清秀秀斯斯文文的样子,但这番话说的,却是充满了傲气。 大烟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老六喊道:“你这么牛,干吗躲那么远?过来啊!躲那么远吹牛皮谁不会?老子还能打过东方不败呢!”李光荣也不理他,只是阴阴冷笑。 红毛怪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句:“他是高手。”老六顿时不说话了,连红毛怪都这么说了,那肯定错不了,还是不要得罪太狠的好,万一哪天一个弄不好,再落他手里去,到时候再哭可就晚了。 苏色桃又道:“大家不用和他争吵,徒费力气而已,反正现在这瓣玉莲花在我们这边,除非他们不想要,不然就得自己乖乖的送上门来。”一句话又提醒了大家。确实,那匹苍狼自从衔了玉莲花瓣来,放到另一边的空地上,就没再见过动静,一直静静地站在我们旁边,一双橙黄色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我们一群人看,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正对着苍狼的是马四哥,沉声道:“这玉莲花瓣离我只有三步左右,要不我迅速的蹿过去,抢起花瓣,再突围出去?” 苏色桃急忙道:“不可,此事定不寻常。狼类虽然生性狡猾残忍,却甚有灵气,这匹苍狼膘悍凶猛,形状奇特,想来不是凡物,此举定有深意,千万莽撞不得,以免引来杀身之祸。要知道这狼群一旦发动起来,单凭我们几人之力,肯定是难逃一死的。” 石锤吼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 苏色桃又道:“我于云南寻毒物之时,曾遇见过一奇人,通兽语,能遣百兽。”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六截断道:“那又能怎么样?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人再牛,不是还在云南嘛。” 苏色桃一皱眉头道:“那人曾和我说过,百兽皆灵,如有能人异士降服,之后便誓死追随,特别是狼、狗之类,本性忠诚,一旦降主,能护主救危,忠心耿耿,这苍狼的举动,似是与我们之中某人有些渊源,大家不妨试探一番。” “怎么试?难道要一个一个跑过去看看这狼咬不咬你?”老六又问道,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作风,被老六发扬的很是光大。 “你说对了,此狼口衔莲花,定是想来认主,各位不妨试试看,能不能把莲花瓣要下来,在不强取的情况下,如果谁能把莲花瓣取来,那就成了百分之九十了。”苏色桃这次竟然丝毫没有听出老六的反话,反而点了点头,赞同了老六的话。 老六马上喊道:“我的妈呀!我才不去,万一这狼给我一口怎么办?”我狠狠地剜了老六一眼,骂道:“看你那熊样!就不能把腰杆子挺直点?”老六反驳道:“你不熊,你去一个给我看看。” 我其实腿肚子都吓得转前面去了,哪里会想去,但被老六这句话挤兑的,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外强中干道:“怎么也不会轮到我,我既不会武功也没有什么特殊本事,这狼要是看上了我,那才是瞎了眼,怎么认都不会认我做主的。” 马四哥靠得最近,沉声道:“我先去试试吧!如果不行,别人再上,大家轮着试。”说完离开圈子,缓缓向那苍狼走去。 那苍狼见马四哥向它走去,低头将那瓣玉莲花放于地上,獠牙一龇,前腿伸后腿弓,双肩下沉,喉头发出一声低鸣,敌意甚是明显。 苏色桃急忙叫道:“四哥快回来,你不是狼主。”马四哥闻言,顿住脚步,缓缓退了回来,自嘲道:“我长这么凶,连狼都不肯认我为主,哈哈。” 紧接着豹子、石锤、红毛怪、苏色桃、大烟枪等皆一一上前,无一例外都被挡了回来,最后外围仅剩小辣椒,小辣椒回头看了看我,握了握手中长鞭,缓缓向那苍狼踏去。 这次苍狼却没有做出敌意的样子,只是歪着头盯着我家小辣椒看,看看小辣椒,又看看小辣椒手中长鞭,再看看小辣椒,反而显出一种迷茫的眼神来。 几人大奇,难道这狼主竟会是我家小辣椒?这哥们以后还不被欺负到死啊!小辣椒本来就是大名鼎鼎的秦虎,一身好武功,现在再弄个狼整天跟着,想找小辣椒亲热一下估计都得先看看这位狼兄的脸色,哥们这日子整个暗无天日啊! 我这正胡思乱想呢,那苍狼却忽然前身一沉,几乎贴伏在地上,獠牙外露,喉间低吼,后腿一蹬,身子“腾”的一下凌空蹿起,张开血盆大口冲小辣椒就咬。 事发突然,前几位虽然都没成功,可也没受到这待遇,小辣椒仓促之间,也来不及还手,仓皇后退,奈何那苍狼动作甚快,如若脱兔,起落之间已经逼近小辣椒。 几人刚想援手,旁边狼群迅速地逼了过来,个个龇牙咧嘴,状极凶恶。大家顿时慌了手脚,我则管不了那么多,反手拨出匕首,蹿出人群,两步蹿到小辣椒身前,匕首一横,护住小辣椒。 这女人,再厉害都是女人,一见我舍身护她,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伸手一扒拉,又将我划拉到她身后。哥们顶天立地一汉子,硬是被媳妇儿这轻轻一划拉给拽到了身后,顿时大感无用。 而此时,群狼涌动,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喉头低吼之声此起彼伏,更有数匹体形稍大的野狼,更是围着大家来回走动,蠢蠢欲动。大家也都神色紧张,持兵刃而立,眼见一场人狼大战,一触即发。 谁知那苍狼却忽然停了下来,昂首一声长啸,群狼顿时停止了躁动,坐在那里围成一圈,静默不动,犹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 众人大惑,这种情况从没看过,狼这东西,一旦发动攻击,猎物不到嘴绝对不会停下来,除非对方人多势重,才会逃走。但现在我们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势力上,都明显落于下风,不知为何刚发动攻势又停了下来。 那苍狼本已停了下来,一见小辣椒把我挡在身后,顿时又露出一副凶相,喉头低咆不已,作势欲扑。 苏色桃急忙喊道:“小虎子让开,那狼似乎对你并不友善,相反看见老七的反应却很是奇怪,且看看再说。” 第40节 我也趁势又挤到小辣椒前面,小辣椒听苏色桃那么一说,面上犹豫了片刻,隐有忧色,看了我一眼,见我神态坚决,只好轻声道:“放心,我就在你身后。”说完握了握长鞭,对我样了样,意思是会保护我。 那苍狼见我重新站了出来,马上又恢复了原样,缓缓向我走来。 我一颗心吓得差点就跳出嗓子眼来。但眼前形势使然,我过去了,如果狼不认主,最多也就是个死,何况小辣椒在我身后,也不一定就会有事,万一我不过去,再激得此狼性起,发起攻击的话,我们几人只怕无一人能够生还。无论如何,我也要赌上一赌了。 我回头对小辣椒点了点头,转身也缓缓向那苍狼走去,同时手中紧握匕首,暗暗提防。万一这苍狼忽然发难,哥们也不至于闹个手忙脚乱,起码也能撑上两个回合,好给小辣椒争取点时间营救我不是。 苍狼离我越来越近,尾巴不停摇摆,口中竟然发出“啊呜啊呜”的低鸣声,不过听来却不像是示威,倒像是小狗见了主人撒娇一般。 我胆子顿时大了许多,但仍旧暗中提防,慢慢迎了上去,一人一狼,越来越近。 那苍狼的动作越来越亲昵,已经无限的接近了,苍狼将头抵在我的膝盖上不停地磨蹭,还动不动企图伸出那鲜红的长舌来舔我的手。虽然我明知道这是亲热的举动,但我还是慌忙抬起了手,万一它舔出人味来了,“喀嚓”给我一口怎么办! 苏色桃在后面喊道:“老七别怕,那是对你亲热呢!你大可以将匕首收起来,趁机和它亲热亲热,加深一下感情。” 我也知道苏色桃说的是对的,干脆将心一横,将匕首插进腰间,大着胆子将手伸到那苍狼的头顶上摸了摸,毛绒绒的,入手很是舒服。那苍狼趁机昂起头来,伸出舌头在我手上舔了舔,又湿又痒。我虽然心里又有点害怕,但终于强忍住缩回手来的欲望,又摸了摸那苍狼的脊背,皮毛如手,如丝缎般光滑。 见那苍狼一动不动的任我抚摩,我心中忽发奇想,慢慢的蹲下身子,伸手环抱住那苍狼的脖子,将头挨在狼头上,轻轻摩挲。马四哥在身后急喊道:“老七小心!”小辣椒也喊道:“老公注意!”我向后伸手摆了摆,不让他们再喊下去。 那苍狼也将脑袋抵在我的脸上,蹭来蹭去,还企图转过头来舔我的面颊,虽然我很想让它这样做,但毕竟心中还是有点顾忌,急忙制止了。 我抱着那狼亲热了会,心中恐惧逐渐减小,反之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这苍狼哪里像什么野狼,倒像是我饲养多年的宠物一般。大着胆子让那苍狼在面颊上舔了几下,痒的钻心,干脆一屁股坐在苍狼身边,和它靠在一起。 那苍狼也甚是欢喜,不住用脑袋顶我,时不时在我面颊上、身上和手上舔几下,弄得我搔痒难耐,哈哈笑出声来。 几人见此奇景,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其中大烟枪经历应是最为丰富,却也从未见过一人一狼可以如此亲密,不住啧啧称奇。老六最是夸张,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不过也不怪,这家伙和我相交多年,最是知我,现在猛的一下见我竟然有如此奇遇,不惊奇才是怪事。 那苍狼和我亲热一会,忽然跑开,径直奔到那玉莲花旁边,一口衔起,向我跑来。我自然而然的伸手接过,拿起仔细看了一看,玉质、颜色、纹理丝毫无差,包括上面划的几道歪歪曲曲的图纹,也都基本相似,确定是和我那瓣玉莲花同出一体无疑。 我一激动,就忘了身边还跟了个苍狼这茬,转身就向回走。没走两步,老六已经喊道:“老七,你站住,别把那东西往我们这带,看着怪瘆人的。”我一愣,刚想问老六这上一抽那门子疯,见大家个个面有惧色,都直勾勾地盯着我身边的苍狼看,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那苍狼再有灵性,终究是个畜牲,哪里懂得大家的意思,只是跟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我笑道:“大家不用怕,你们也看到了,刚才和我多亲密。”老六接过话道:“你是你,我们是我们,不咬你是不假,谁知道等会在我们身边会不会忽然给我们一口?” 我想想也是,这苍狼毕竟是狼,不咬我不代表不咬其他人,可这又一直跟着我,咋办是好?而且我们目前还被一大群狼围着呢!我一想到这,不由得看了一圈狼群,只见得那些狼虽然一匹匹的坐在那里不动,但一一个舌头都伸出老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一群人,显然并没有准备放过我们,不由的心里又是一惊。 那苍狼见我停步不前,又见我左右扫视,似是明白我的心意,忽然昂首一声长啸,尖利悠扬。啸声尚未完全停止,那些围着我们的狼群已经开始逐一散去,或顺着暗道、或顺着洞穴,片刻之间,竟然消失个干干净净。 我顿时心头一松,伸手在苍狼头顶抚摩了两下,以示奖励,心中暗暗高兴,有这么一大家伙做我后盾,看谁还敢和哥们较劲? 那苍狼用脑袋抵了我两下,忽然回身跑去,跑了两步,却又停下,回头看了看我,然后又跑回来,咬着我的裤子将我向洞穴的方向拉去,我心中大奇,这苍狼想将我拉去哪里?难不成,这洞穴里还有什么古怪? 第二十章 结局才是开始 我回头招呼几人随我一同前往,忽然看见王四海等三人正向另一边的洞穴移动,急忙大喊道:“别让他们跑了!” 王四海等三人本来还在悄悄移动,一见被我喊破,撒丫子就跑,瞬间穿过洞穴。李光荣回身在石壁上一按,“轰隆”一声,一块巨大的石板落下,将洞穴口封了个严实。 几人围着洞穴口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出个名堂,最后断定这次机关是由洞穴内控制的,而这石板巨大无比,看上去足有吨把重,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 那苍狼却一直没有追赶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地咬着我的裤子向另一边洞穴拉去。眼见抓王四海等三人是无望了,我招呼了一声大家,随着苍狼向洞穴内走去。 洞穴内不像外面的三叉中心点,那里到处都是裂缝,还有光线顺裂缝钻进去,虽然不是很明亮,但好歹还能看清楚。洞穴内则一片昏暗,越往里走,越是昏暗,到最后竟然漆黑一片,我干脆闭上眼睛,摸索着往里走。 眼睛一闭上,耳朵反而更加灵敏,我听见身后几人的脚步声,粗细不均的呼吸声,还有大烟枪那如同肺上破了洞般的咳嗽声,以及匕首轻轻抽出皮带的摩擦声。 听到这里,我的心头怵然一惊,猛的睁开双眼,大喊道:“小心!有人暗算!”话音刚落,就听到黑暗中一声闷哼,显然是有人着了道儿。接着就是马四哥洪厚的声音响起:“大家小心,两人一组,互相掩护,前面有亮光,到了那里就安全了,迅速点!” 我心中焦急,也不知道是谁遭了暗算。大概由于我眼睛闭上了一会,已经适应了黑暗,现在再睁开眼,虽然看的还不是很清楚,但隐约已经可以看见人影。只见我身后数人,皆两人一组,急速向我这边冲来,我急忙放快脚步,以免黑暗之中被冲撞。 前方果然隐有亮光传来,我心里大喜,三步并作两步,向亮光之处冲去。这光线看似不远,跑起来却是不近,几人奔行片刻,终于到了光线充足之地,才停下脚步,而那苍狼,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一停下来,我首先就冲到小辣椒身旁,见她完好无损,我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接着又去看看老六,见老六也没少什么零件,又安心了一点,眼睛从大烟枪、马四哥、豹子、石锤等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将目光定在花猛身上。 花猛正龇牙咧嘴的站在一旁,左边胳膊上钉了一把匕首,血顺着胳膊往下滴。本来就枯干瘦小的花猛,此时就像被抽光气的瘪气球一样,面色蜡黄,嘴唇发白,双目无神,眼看就要昏过去了。 我急忙冲过去扶住花猛,虽说这家伙只是个小毛贼,而且我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但毕竟是和我们同一阵营的,怎么也得拉扯他一把。 苏色桃也走了过来,和我一左一右扶着花猛坐下,掏出药瓶,拨了匕首,给花猛上了止血散。幸好伤的只是胳膊,流了一些血而已,并无大碍。 马四哥沉吟了一会,沉声道:“刚才我走在最后,并没有见到有人跟来,这会是谁在暗中下毒手呢?”说完话目光一扫一圈,最后定格在大烟枪的身上。 大烟枪何等的聪明,一见马四哥的眼神,即闷哼一声道:“难道马老四怀疑是我?宋某人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鸡鸣狗盗之流,对谁不满,也会明明白白的下手,绝对不屑做这种偷偷摸摸之事。再说了,我和花兄弟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暗算于他?” “这个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石锤接过口道,在石锤的心里,马四哥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丝毫都不带怀疑的。 “还有一个人!”豹子忽然说道,豹子一向冷静,这事虽然事起忽然,但仍旧没能扰乱了他的思路,“花猛自己!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下意思向受袭方向看一眼,就算当时洞穴内光线不足,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但多少会瞄到一点影象,这里根本没有别人,王四海几人的为人大家都清楚,借几个胆子给他们,也不见得敢回来暗袭我们,所以,范围近一步收缩,只要花猛说出个大概影象,我们就能推算出谁是暗中下手的人。” 话刚落音,就在大家“刷”的一下将目光全部聚焦在花猛身上的时候,这个家伙竟然头一垂,昏了过去。 老六急忙走过去,伸手在花猛脸上拍了两下,喊道:“丫的你现在可不能昏啊!醒过来把事情说清楚,赶紧的。”马四哥也走过去,伸手掐住花猛的人中,豹子则拍打着花猛的后背。 片刻,花猛悠然醒来,一张脸更加的煞白,嘴唇不住的颤抖着,眼神迷茫的从我们脸上逐渐扫过,最后定格在红毛怪身上,口齿不清的说道:“瘦、高,为什么?为什么?为什……”说着话,眼睛慢慢闭上,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豹子忽然怪叫一声,“腾”的一下起身跳到一边,迟迟疑疑的说道:“他……好像死了?”我一听大惊,刚才还好好的,匕首上没有毒,也就流了点血而已,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急忙上前观看。 我伸手在花猛的鼻子底下探了探,果然无一丝气息,又摸了摸身上,温热如故,立马放下心来,笑道:“只不过是又昏过去了而已,身上还热的呢!”小辣椒也走过来,伸手在花猛脖子的大动脉上摸了摸,面色一沉道:“确实死了!” “怎么可能死了呢?死人身上不应该是冰凉的吗?”我依旧不肯相信,虽然小辣椒在这方面比我权威的多。 小辣椒道:“不错,死人身体应该是没有体温的,但花猛刚刚死去,身体尚有余温属于正常范围,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全身冰凉了。” 马四哥忽然指着花猛左边胳膊上的伤口喊道:“你们来看,这伤口很是奇怪!”大家急忙又围了上去,见那伤口四周乌黑一片,虽然没有血流出,但傻子都能看出来那是中毒了。 我心中暗暗奇怪,刚才我明明看见过花猛的伤口,并没有中毒的迹象,而且那匕首上也确实无毒,可花猛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中了毒了?想到这里,不由得瞟了一眼那把还丢在地上的匕首。 一眼瞟去,顿时觉得这匕首好生面熟,再一细想,头皮不觉一炸,急忙将我身上的匕首掏了出来,放在一起,这一比较,身上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两把匕首样式一模一样,阴阳护手,刃薄背厚,背上带有锯齿,中间两侧有凹槽,刀身刻了两个圆环相连,连长短宽厚都是一模一样。 第41节 我身上这把匕首,是小辣椒救了我之后留下的,其后我又在苏色桃手中看见过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现在又出现了一把,花猛临死前,曾把目光盯着红毛怪看了好一会,这样一想,瞬时就明白了。 也许是在黑暗之中,红毛怪失了准头,一下要了花猛的命,苏色桃接着给花猛上了止血散,苏色桃是什么人?号称毒娘子啊!止血散是救过石锤,可我们根本就没注意她给花猛用的到底是不是止血散,无法确定,只要随便弄点毒药花猛那小身板也顶不住啊! 越想越是心惊,也越是迷茫,花猛只不过是我们那小城市里的一个小偷而已,无名小卒一个,对谁都没有什么威胁,红毛怪和苏色桃为什么要对他下此毒手呢?难怪花猛临死都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辣椒也看见了地上的匕首,又见我面上阴晴不定,不住用眼神瞟向红毛怪,顿时明白我心中所想,立马对我说道:“我相信叶大哥!”虽然并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之坚定,眼神之决然,使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有人想对红毛怪和苏色桃不利,小辣椒肯定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 马四哥也是明白人,一见我的动作,马上明白了几分,站起身道:“花猛就算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各位,也不必致他于死地,这点马某人绝不敢苟同。”说罢站到一边,面色铁青,不再言语。 我知道他是因为其中牵扯到了小辣椒,无法撕破脸而已,马四哥脾气爆烈,刚正不阿,如果换做别人,只怕早就翻脸了。 大烟枪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走到我身边,老六也站了过来,豹子和石锤分别走到马四哥身边站定,苏色桃则紧挨着红毛怪,脸上全是冷冷的笑容,极不自然,红毛怪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洞顶,一脸的傲气。大家全都一句不吭,场内气氛顿时冷到了极点。 我见这样不是个事,花猛一死,我们马上分成三派了,再这样下去,保不齐会出什么乱子,急忙打圆场道:“这事并不这么简单,也许有人就等着我们内讧呢!我们目前绝对不能自己乱自己的阵脚,合则敌惧,分则敌笑,我们不要中了计儿。” 其实我这么说,还是有私心的。虽然这话对花猛来说有点过不去,但小辣椒毕竟是我媳妇儿,现在分明是向着红毛怪,哥们也不是帮理不帮亲的人,怎么也得向着咱家小辣椒不是。 几人依旧没有出声,老六干笑了两句道:“大家都别这样,好歹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了,互相都应该信任才是。我看叶大哥这人,外冷内热,一身傲气,倒不像是那暗中计算人的人,也许,老七说得对,这其中说不定有其他的猫腻呢!” 老六这丫的别看平时满嘴跑火车,一到关键时刻,还真不掉链子,这几句话说的,在情在理。 我急忙接口道:“老六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互相信任,其实也简单,这匕首虽然很是少见,但也不是绝对没有,也无法判定就是叶大哥的,我们何苦自乱阵脚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红毛怪,忽然冷冷地嘣出几个字来:“是我的!” 苏色桃也在旁边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这匕首全天之下只有三把,我一把,叶大哥一把,小虎子一把,我这把在我身上,小虎子那把在老七那,刺伤花猛的那把,确实是叶大哥的。不过,绝对不是叶大哥刺伤的花猛,我们和他并没有仇怨,根本没必要暗算他,再说了,如果叶大哥要杀他,也不会只刺伤了他的胳膊这么简单!我甚至可以保证,叶大哥如果对花猛出手的话,花猛连声都别想吭一下就得去见阎王爷了,哪里会让他撑到现在才死。” 红毛怪再度昂着脸不再说话,一脸的傲气,看的我牙根痒痒,恨不得将这家伙拉过来狠揍一顿,但这个想法显然是行不通的。 我最怕遇到这样的事,一切证据都指向了红毛怪,红毛怪又性格倨傲不肯解释,这样下去,只怕大家的误会会越来越深。不知道怎么的,我也相信这红毛怪不是暗中下手之人。 就在大家再度冷场的时候,那匹苍狼却又神出鬼没的出现。大概刚才跑快了,蹿前面去了,见我们这么久没跟上,又回来找寻我们。 苍狼歪着头看了看我,见我没有跟过去的意思,跑过来又一口咬住我的裤子往里面拖。我正好顺坡下驴道:“大家,这事到此为止,花猛就留在这里吧,我们先跟着狼去看看怎么回事。它一个劲的把我往里面拖,前面定有什么不平常之事。” 几人也都不想再在这事上纠缠,马四哥走到花猛身边,看了看,一转头,跟了上来,小辣椒巴不得不再提起这事,急忙也拉着红毛怪和苏色桃跟上,至于老六和大烟枪,则一直都没离开我左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家伙竟然不怕苍狼了。 一行九人跟着苍狼向前走去。前方光线越来越充足,我心中大喜,说不定这苍狼是想将我们带出洞穴,只要出了洞穴,哥们再也不回到这破地方来了。 可是,很快这点喜悦就再次被扑灭了,因为我们忽然发现,前面传来的光线,根本不是什么阳光,而是一块块萤石,被谁不知从什么地方移到了这里,一块块错落有致的摆放着,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 其中几块大如磨盘,光滑晶透,光线也特别亮些,只是切面显然是人为的,如此巨大的萤石,还仅仅是个切面,当真罕见。 而在这数十块萤石中间,一具骷髅站立于中间,手中长刀支地,手已仅剩骨节,仍呈握刀状,想来此人性情刚烈,竟然是死也不肯倒下。 而在这具尸骨旁边,还卧有一匹狼的骨骸,皮毛早已化去,虽仅剩骨骸,但仍可看出身形,高大威武,绝不次于眼前这匹苍狼,这里又不会有狗出没,自是另一匹狼王无疑。 几人正在惊奇,老六忽然喊道:“大家快看,这些萤石之上,刻有图像。” 大家急忙围了过去,果然,这些萤石之上,都刻有简单的图形,虽然简单几笔刻画,却简约传神,图形的主角是一约四十多岁男子,精壮强悍,手持长鞭,身边有一匹苍狼,或与一群官兵恶战,或与数名布衣高手交手,或是奔驰在草原大地上,劲风扑面,英姿飒爽。 我心中又是一惊,张易龙曾经说过,盐帮四龙一虎中,玉家先人玉飞龙也是使用长鞭的,而且这图上之人,和我也有七八分相似,身边也带有一匹狼。刚才苍狼任何人都不认,惟独认我一人,难道说,这图上之人,竟会是哥们那曾祖父玉飞龙?可他老人家的遗骸怎么会在这里呢?这里不是李家的宗祠吗? 我这正胡思乱想呢,那边豹子又叫道:“大家快来看,这里还有一尊石像,旁边还有一碑。” 我急忙围过去,这事很有可能和我有切身关系,只怕我们老玉家一切的谜团,都将在这里解开。 到得近前,我目光一扫,顿时大吃一惊,这石像高矮胖瘦,皆和我差不多,面目五官更有九分相似,只是稍微比我强健一点,下巴有短须,年岁约比我大了一旬左右,若不是我早有心理准备,只怕都要认为这是我十数年后的模样了。 老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石像,再看看我,奇道:“老七,这丫的该不会是你的石像吧?咋会和你长这么像呢?” 小辣椒在旁边看了一遍石碑上的字,转头看了看我,伸手拉住我的手道:“老公,这石碑上的字,和你关联甚大,你看了之后,要冷静一点,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心头一动,没有言语,只是握着小辣椒的手,转首面向石碑,看了起来。 越看越是心惊,石碑上的字迹刚看过半,我已惊出了一头的冷汗,如果不是这石像和我有九分相似,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石碑上写道:“吾玉飞龙,身为盐帮帮主第四弟子,却误中奸计,害得盐帮藏宝尽数落入奸人之手。吾偕同师兄宋大龙踏遍大江南北,终寻得奸雄李益踪迹,却不料兄弟二人行踪早已被李益所知,又设下诡计,引得吾兄弟二人自投罗网。” “当日大龙师兄和我兵分两路,分别自前后潜入李府。刚一碰头,即被断龙石阻于石房之内,乱箭齐发,暗器横飞,吾师兄弟二人奋力抵挡,奈何贼子太多,眼见不得活了。” “宋师兄为掩护我逃生,力托千斤,被生生压死在断龙石下,我亦身负重伤,仓皇逃窜,苟且偷生。但李益已尽取盐帮宝藏,势力滔天,更投靠了官府,身为大清三省巡按,竟然调动清军追杀于吾,并巨资请得民间高手一路追杀,吾终被迫藏身于野狼谷内。” “吾于谷内,却遇一对奇人父子,父姓秦名天,子秦航,父子皆精通奇门玄术。吾与秦天兄弟一见如故,秦兄更帮我疗伤,设下阵法,助我拒敌。” “然,吾自知伤势过重,岁月无多,遂将祖传金丝蟒鞭赠送与秦航,更传其鞭法,望玉家鞭法不至断于吾辈。” 看到这里,我已明白大半,转头看向大烟枪,不由心生感激,他曾祖父宋大龙为救我曾祖父力托千斤断龙石,丢了性命,如今他又处处维护于我,日后定当好生相敬。又看了看小辣椒,小辣椒姓秦,这秦天,想来就是她的曾祖父了,难怪我问小辣椒她如何得到我们玉家金丝鞭的时候,她曾说过非偷非盗,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再往下看:“谁料秦兄医术当真神奇,竟令吾起死回生,并且恢复如初,丝毫未受影响。并于替吾寻药之时,发现了李家之宗祠,吾本欲毁之,秦兄慈悲心肠,胸怀宽博,一再劝吾放下仇恨,回头是岸,吾深受所感,戾气大减,这才罢了。但师门血仇似海,此仇不报,焉有面目于九泉之下见师父与宋师兄。” “于是,吾不辞而别,单身上路寻那李益报仇,孰料李益狡猾无比,早就料到我会再度前去寻他报仇,竟辞去官职,藏匿了起来。吾遍寻不得,急怒攻心,旧疾暗伤一并复发,挣扎着回到茅山之下,却不料家人四散,杳无音讯,无奈之下,只有回到秦兄家中,将事情前因后果全盘托出,拜托秦兄代吾寻觅吾及宋师兄家小,暗中照顾,并留下嘱咐,让秦航代传鞭法,玉家子孙必承吾志,追杀李益于刀下。” “秦兄大义,一口应承,吾回转李家宗祠,再度欲毁其宗祠,但又念李家一门忠烈,终下不得手。苍天有眼,报应循环,正当吾万念皆灰之际,李益不知何因身亡,其子李廉进祠供其灵位,吾暗中窥伺,见李廉率人立判官像,知李家风水已破,李廉更是贪生怕死之辈,吾心甚悦,李益之后,李平一脉无忠烈也。” “然,吾亦油尽灯枯,其逢秦航前来探我,吾着秦航无需再将鞭法教于玉家后人,李门无忠烈,吾不欲子孙再涉足江湖恩怨,平凡一生,更为福焉。玉某一生,杀人无数,双手血腥,亦导致自己年不过知命,思其因缘,全为一个‘恨’字,望吾子孙,如若见此碑,当生慈悲心,万勿再造杀孽。” 字迹到此,我已经明白前因后果,想曾祖父一世英雄,最后竟孤老于此,不胜唏嘘,但我却对曾祖父最后之决断有点不以为然,如果咱也有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也不至于处处受人钳制了。 不过又转念一想,小辣椒是我的媳妇儿,我要想学,小辣椒绝对会教我,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该是我的,怎么都是我的。 再一转念,我这人生性淡泊,素不喜争名夺利,就算让我学了鞭法,只怕也没什么用处,真让我和人好勇斗狠,我还真下不了那狠手。罢了罢了,此番出去,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我小书生生活吧! 念头几转,心态复又平定下来,再往后看去,后面一碑单独而立,则是秦航所立,上面写道:“家师一世英勇,因受奸人陷害,蒙不世之冤,致使性格大变,杀人如麻,临终大彻大悟,放下屠刀,不肖徒特立石像,以留纪念。” “吾本欲遣苍狼于山野,奈何苍狼自幼跟随师父,师父西游,苍狼匍于师父遗体之下,终日哀鸣,竟绝食而亡。情忠义烈,人所不及。吾特运来萤石数十块,以其中最大七块,设下七星还魂阵,以保苍狼忠魂,生生不息,循环不已,师门后人如有缘者,当受泽惠。徒秦航立。” 另注有一行小字:“李益一脉,风水已破,神兽归位,惟恐地形反扑,其后世子孙品行不端。李氏宗祠所供奉之玉莲花,当是南唐李平所留,其中含有惊天秘密,吾易术不精,无法窥伺天机,但有缘获得者,千万小心。” 第42节 我看到此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曾祖父过世之后,苍狼哀鸣不已的场景,心中震撼。一畜牲尚有如此情义,但观如今社会,为些许金钱黄白之物,亲朋反目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弃父母于不顾,弃道义于不顾,弃人情于不顾,当真是连畜牲都不如。 另外此瓣玉莲花,当是李家一直供奉在宗祠内的,和现在在张易龙那里的那一瓣,当是一体之物。张易龙那瓣,应该是盐帮宝藏里的那一瓣。加上玉莲花的底座,到现在一共出现两瓣玉莲花,一个底座了。 我走到曾祖父遗体面前,双膝下跪,“咚咚咚”磕了几个头,旁边小辣椒、马四、大烟枪、石锤、豹子、老六等跪下一大片,连红毛怪和苏色桃,都因为小辣椒的关系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 站起身来,小辣椒见我面色,已知道我想将曾祖父遗体移回安葬,上前安慰道:“老公,曾祖父已经在此百年有余,气息早与此地化为一体,再说这有狼魂护主,还不如让曾祖父在此逍遥自在,你看可好?” 我知小辣椒说得有道理,遂点点了头,不再提此事。 大烟枪忽然说道:“这事有点奇怪,我记得张易龙曾和我们说过,被奸计陷害的是张胜龙前辈,而不是玉前辈,为什么这里记载的却是玉前辈被陷害了呢?难道张易龙向我们撒了谎?而且我记得,张易龙曾说过,被称为狼王的不是盐帮帮主苏前辈吗?怎么又变成了玉前辈?” 马四哥沉着脸道:“张易龙这厮我太了解了,他说的话,十成里面只能信一成。这事年代久远,我们也无从考察,还不是随他怎么说。” 我身边苍狼忽然低鸣一声,身形一伏,向来路蹿去,豹子反应甚快,转身追去,边喊边叫道:“大家小心,后面有人,说不定就是刚才暗算花猛之人。” 红毛怪闻言,身形一振,急驰而去,身法之快,令人咋舌,后发先至,片刻已经到了豹子前面。 我们几人也都急忙追了过来,到了近前,只见苍狼正对着一个洞穴低吼不已,低肩蹲腿,蓄势待发,状极紧张。 我见那洞穴宽不过二十公分,里面黑幽幽的,深不见底,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竟然让这苍狼如此紧张,我第一时间想起了鳞鼠,但旋即又被自己否决了,前面有火蚁、冰蚕阻路,鳞鼠是进不到这里的。 随后赶到的苏色桃忽然吸了吸鼻子道:“这里气味不对,既腥又臊,说不定有什么异物,大家小心提防。” 红毛怪大概刚才还在为花猛被刺之事心有不甘,反手抽出一把长刀来,对着洞穴内刺了几下,也没见什么动静,忿忿的一跺脚,站到一边。 老六忽然喊道:“咦!花猛不是就死在这里嘛?怎么他的尸体呢?” 大家急忙放眼看去,果然是花猛死亡之地,只是地面血迹仍在,却不见了花猛的尸首。几人顿时大惊,我转首见那洞穴口上,亦有斑斑血迹,慌道:“花猛的尸首莫不是被洞穴里的东西拖了去?” 马四哥上前伸手量了量那洞穴,摇了摇头道:“不大可能,这洞穴宽仅二十公分多点,花猛虽然瘦弱,但人死之后肢体僵硬,如何拖的进去?” 小辣椒忽然面色奇怪地说道:“要是没死呢?” “怎么可能没死?我们亲眼看到他断气的。”豹子接口说道。老六忽然跳起来道:“我看武侠小说,书里有一本功夫叫龟息大法,专门装死用的,不知道花猛这孙子会不会也跟我们玩了这手?” 苏色桃则摇了摇头道:“别的我不敢保证,但那毒我是亲眼所见,一时三刻,伤口周遭就一片漆黑,当真是剧烈无比。只怕,花猛之死不是装的。” 大烟枪忽然问道:“假设花猛已经死了,如果是一个体形庞大的动物,一口将花猛的尸首吞了下去,然后钻进这个洞内,有没有可能?比如,一条大蛇。” 苏色桃又摇摇头道:“不可能,人死之后,血液凝固,肢体僵硬无比。别的不说,花猛再瘦弱,肩头也比这洞穴要宽上几许,就算有大蛇之类吞食了花猛的尸首,也无法再钻入那洞穴内。” 大烟枪挠了挠头道:“那就剩下一个可能了,花猛没死!自己活过来跑了。” 马四哥道:“花猛也绝对不可能是假死,他只不过是个小贼而已,又没有武功底子,跟我们在一起,活命的机会还大点,如果他单独一人,则必死无疑。花猛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和我们开玩笑。” 小辣椒说道:“四哥,人心险恶,这花猛究竟是何来路?我之前一直没把他放在心上,也没注意到他,你在市里是老资格了,对于他你多少知道点吧?” 马四哥还没回答,豹子抢先答道:“花猛大约在三年前,从外地来的,一开始就靠小偷小摸生活,很不起眼,经常被人欺负,不过偷窃手段相当高超,几乎从未失手过。后来买了一处小单身公寓,也没有女朋友,更没有见过他的家人,他自己说父母都死了。” 我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们不说,我都给忘了,你们这么一提,我又想起来了,按理说花猛也在市里混了三年了,我不认识张易龙还情有可原,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张易龙?一个小偷,怎么敢去偷张易龙的东西?” 马四哥冷冷一哼道:“你才反应过来?我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在从大富豪将他弄出来的时候,他说了一堆狗屁感激的话,我甩都不愿意甩他,这明摆着就是合计好的仙人跳。不过我只当他是条小泥鳅而已,量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才没告诉你,但在我们失散的时候,我就盯着他了,本来想找个机会惩治他一番的,谁知道一路险阻,给耽搁了。不过我告诉了豹子,让他提防点花猛。” 豹子点了点头道:“所以花猛一不对劲的时候,我首先就仔细看了看真假,但确实没发现什么,也就没再提了。” 我这个汗啊!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亏我当时在野狼谷外的帐篷里,想明白这个事的时候,还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敢情马四哥早就有了提防。 老六忽然道:“就算花猛有疑点,现在也不用多想了,只是他的尸首消失,只怕不是那么简单。大家试想一下,如果是一群野兽,迅速的将花猛尸首吞食了,再钻进这洞穴里,有没有可能?”接着又解释道,“花猛人已死去,所以被分食的时候,也不会留下血迹。” 我心头一惊,脱口而出道:“狼!”但马上又觉得不对,苍狼是狼群之王,哪会对自己的同类如此紧张,更何况,狼吃东西,也不可能连个骨头渣滓都不剩。 这时那苍狼低吼之声更甚,还时不时的看我一眼,目光之中隐有哀伤,我心头更惊,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群狼之王如此害怕?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洞穴内传来,苍狼低吼两声,再次抬头看我,转身将我抵到旁边,自己却堵在洞口,死死盯着那黑沉沉的洞穴,不住自喉管间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来,浑身毛发如同钢针一样竖立,嘴角不住翻动,时不时露出那两对尖长的獠牙。 几人也都听见了洞穴内的声音,全都抽出兵器,戒备起来,过了半晌,也没见有东西自那洞穴内出来,苏色桃奇道:“这苍狼明显是在害怕什么,为什么还要堵在那里呢?这洞穴内究竟是什么玩意?能让这狼王也如此惧怕?” 洞穴内窸窣之声更甚,忽然自洞口爬出一只黑色的甲虫来,约有拇指大小,前端有两颗蛰牙,头小腹大,细长的腿分为两排,有六条之多,通体漆黑,背上一层硬壳,看上去坚硬异常,奇怪的是,这甲虫竟然没有眼睛。 老六对付大家伙不行,欺负这种小动物他一点都不落人后,上去一脚踩住,使劲拧了两下,笑骂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敢情就是一只甲虫。”说完一抬脚,“咦”了一声道,“没看出来,这小东西生命力这么顽强!”那只黑色甲虫,竟然丝毫无损。 苏色桃却忽然面色巨变,颤声道:“黑魔鬼,这是黑魔鬼,大家快跑。”话没落音,窸窣之声大盛,只见自那洞口不住爬出黑色甲虫,片刻之间,已经黑压压地铺了一地,而后面仍旧源源不绝的自洞穴内爬出,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我们几人都不是傻子,一见出来这么多,又都看见了刚才老六的动作,再听苏色桃这么一喊,哪里还会迟疑,个个撒丫子就跑,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生怕被那黑色甲虫追上。 那苍狼一见我们开溜,顿时身形一转,紧随着奔来,蹿得比谁都快。我顿时明白过来,我们是不知道这洞穴内的是黑色甲虫,但这苍狼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一直没跑,是因为我在那里。它虽然惧怕,但仍不肯弃了我逃命,所以时不时眼中流露出哀伤之色,一想到这,心中大为感动。 我边跑边回头看去,那些黑色甲虫如同潮水般跟在我们身后,黑压压的,将我们身后的地面全部覆盖了起来,而那个洞穴口,依旧像一张邪恶的巨口一般,源源不断地将大批的黑色甲虫吐了出来,加入到追赶我们的黑色大军中。 苍狼奔跑起来,速度那叫一个快,片刻已经从最后蹿到了最前面,只是不时回头看我,大概是在担心我跑不过那些黑色甲虫。 这未免也太看不起哥们了,要说到打,那些黑色甲虫一对一绝对不是哥们对手,就算那层壳再坚硬,哥们都有办法给敲开,不过那些黑色甲虫看上去好像不会和我玩一对一了,所以哥们坚定不移的选择了三十六计中最牛的一计——走为上。显然我这步法走的快了一点,这样一来,那些黑色甲虫绝对是跑不过我的,别看它们有六条腿。 几人惊慌失措,埋头疾蹿,片刻逃回了萤石阵中,回头看看,那些黑色甲虫早就被我们甩的没了影子,这才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萤石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老六喘息着说道:“你们说哥们容易嘛!从一进这劳什子野狼谷,到现在是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吃几个红果子还是神仙醉,本来走个路都差不多要扶石壁挪了,还出来这么多甲虫。这一顿跑的,肠子里有一点渣滓都消化掉了,胃子里只泛苦水啊!” 大烟枪摸出烟来,抽出最后一支,点上火抽了一口,将空烟盒子拿到眼前瞅了瞅,郁闷地丢了,淡淡地说了一句:“随便你,你要不想跑,我们也不拉你。” 小辣椒这一顿急奔也累得双腮通红,问苏色桃道:“桃子姐,这甲虫什么来历?怎么会这么多?” 苏色桃看上去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一张粉嫩的小脸煞白,要不是刚才我们亲眼所见那些黑色甲虫的恐怖景象,很难想象这个敢把毒物随身带的毒娘子会被小小的甲虫吓成这样。 苏色桃徐徐吐出一口气道:“这黑色甲虫又叫黑鳖子,坚硬无比不说,两颗蛰牙上虽然无毒,却含有强烈的麻醉成份,五十公斤体积的东西,只需轻轻一口即可全部麻醉。一旦被麻醉,五十公斤的物体,三分钟之内即可全部解决,那对蛰牙厉害的很,连骨头渣滓都不会剩下。” “最要命的是,这东西一旦出动,那势必是一大群,数以万计,路过之处,所有有血有肉的生物吞噬干净,远远望去,如同黑海,故有黑魔鬼之称。” 老六咋舌道:“如此说来,这东西不就没有了克制?即使有什么天敌,只怕也抵挡不住数万只一齐围攻,那怎么没流窜到村庄等地祸害老百姓呢?” 第43节 苏色桃抿抿因为紧张略显干燥的嘴唇道:“这东西没有天敌,唯一弱点就是见不得阳光,一见到阳光,那层黑色甲壳就开始软化,不消片刻,定死个透彻。在云贵一带,曾有猎人见过一群饿极了黑魔鬼企图攻击一头野猪,已经爬满了野猪的全身,结果被野猪挣扎着跑到了阳光下,眨眼之间那群黑魔鬼全都掉了下来,片刻就死了个干净。而那野猪也被彻底麻醉,那猎人白捡了一头野猪。” “而且,这东西只能居住在阴寒之地,一般的土壤里都不易存活,所以,倒也不用担心会泛滥成灾。” 苏色桃说到这里,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东西有个怕头,那我们就不怕。 谁知道我们刚松一口气,苍狼忽然又低肩咆哮起来,红毛怪面色一变,“腾”的一站起身来,冷冷地来了一句:“阴魂不散!”紧接着一阵窸窣之声传来,一大片黑压压的黑鳖子又顺着我们的来路,涌了过来,后面更是望不到边的黑色大军。 老六顿时急眼了,嚷道:“这下完了,后面是石壁,跑都没法跑。”我转头看了看小辣椒,小辣椒也正看向我,双目之中满是不舍,我心头一酸,眼圈一热,眼泪不争气的就下来了。 我刚想和小辣椒说几句什么此生无法再相守,来生我一定去寻你之类的肉麻话,那苍狼却忽然呜咽一声,一转身咬住我的裤子,拼命的一拉,顿时下盘不稳,“扑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急忙翻身爬起,却见这苍狼竟然将我护在身前,面向黑色大军,浑身毛发直竖,做势欲扑,两条后腿虽抖个不停,却仍不肯离去。心中一震,大声喝道:“狼兄,你自顾去吧!不用再管我了。” 奈何那苍狼虽有灵性,却终究是个畜牲,听不懂人类语言,竟然一个回身,再度咬住我的裤子,将我拼命向另一边拉去。 那些黑鳖子越来越近,马四哥随手捡起两块萤石丢去,在洞穴内划过一条弧线,落在黑色虫海中,那些黑鳖子大概以为是什么热源,纷纷避让,顿时乱成一团,前行的速度明显缓慢了下来。 石锤等人有样学样,捡起地上较小的萤石,纷纷投去,黑色虫海更加混乱,一时竟然阻止了它们前进的脚步。 但萤石虽能发光,却无半点热量,虽然能唬得了一时,但片刻过后,那些黑鳖子已经知道萤石之光对它们造不成伤害,再次铺天盖地而来。 那苍狼力气甚大,此时已经将我拖出了三四步远,我顿时大怒,一脚将苍狼踢开。这畜牲也真是的,反正是个死,我又何必躲那一时,再说了,小辣椒还在这里,我就是死,也要和我媳妇儿死在一块,何况还有老六、马四哥等一众兄弟。 我这怒极出脚,力道极大,那苍狼又不提防,竟然被我踢的一个翻滚,复又爬起站定,愣愣地盯着我看了看,忽然抬头就是一声长啸,既尖利又高昂,声极哀伤。 我只道这是苍狼与告别之声,这苍狼虽然与我才相认一会,但我却总觉得莫名的亲近,这还没亲热够呢,转眼之间就要分别,不禁心头黯然,但如今之形势,逃生无望,如若苍狼弃了我去,以它的速度,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当下回头大喊道:“去吧!” 谁料我一回头,却见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十数头狼来,“呼呼”从我们几人身边蹿过,在那黑色虫海前面一字排开,拦住了黑色虫海的来势。 老六忽然回头看了看后面的石壁,大声喊道:“后面都是堵死的,这些狼从哪里来的?” 苏色桃猛的转头,大声道:“不对,这旁边定有通道,不然这些狼进不来。” 话未落音,我身后的苍狼又是一声长啸,这次我看的真切,从旁边一暗处,再次钻出十数只狼来,从我们身边蹿过,站在前面一排狼的身后,虽然个个四腿直颤,却没有一个往后退一步的。 此时那黑色大军已经涌到近前,最前面的一排狼一起低吼,发了疯般的冲了上去,口咬脚踏,顿时一阵大乱。 奈何那黑色甲虫数量太多,只片刻的功夫,前排那些狼的身上,已经爬满了黑鳖子,再片刻,已经有几只彻底消失在黑色虫海中,只剩下些许狼毛,连骨头都没剩一根。 苍狼又是一长啸,后排那些狼也一起低吼着冲了上去,这次更是激烈,那些黑鳖子已经摸清了这些狼的威力,毫无顾忌,疯狂地迎了上来,双方一接触,即是血肉横飞,狼毛乱舞,惨不忍睹。 苏色桃急纵几步,奔到那暗处,大喜道:“这边有一暗洞,大家快来。” 众人一听,都没命般逃窜过去。到了近前一看,果有一暗洞,约四十公分高,钻一个人过去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甚是隐秘,我们之前都没发现罢了。 我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苍狼要拼命将我向这边拉了,一拍脑袋,后悔不已,这苍狼乃是灵物,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将我乱拉呢!这洞口,定是狼群出入的地方。 大家急忙低身钻去,我当然是第一个,不是哥们胆小,实在是哥们没什么本事,留下断后的话,那是必死无疑。 洞穴内黑暗无光,好在并不太长,我爬行十来步远左右,已经看见了一抹光明,这时候看见光明,无疑比六伏天吃冰镇西瓜、天上掉个金元宝正好落我口袋里还要爽,顿时大喜,也顾不上膝盖疼痛,玩了命般向前爬去。 钻出通道,外面阳光明媚,绿色苍翠,但我哪有闲情逸致去欣赏风景,急忙转身拉出跟在我身后的老六,紧接着是小辣椒、苏色桃、大烟枪、石锤、豹子、马四哥和红毛怪,可是却不见苍狼出来。 我心内焦急,这苍狼几次三番想救我,我却是个大糊涂蛋,不但不明白它的苦心,还踢了它一脚,当真是混蛋加十级,如果这苍狼因此毙命于黑鳖子口中,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就在我对着洞口大喊大叫之时,忽听洞内“呼呼”之声大作,像是什么疾奔而来,我急忙侧身躲闪,但那东西速度太快,我刚想起身,那东西已经至洞内直扑出来,一下扑在我的身上,将我扑倒在地。 我一倒地,就感觉到一股腥气直扑面门,心头大惊,刚想喊救命,那东西却忽然停了下来,嘴巴就在我面门三寸之处,慢慢的又缩了回去,却是那苍狼。 我顿时大喜,一把抱住苍狼,喜极而泣。 却不料苍狼猛得挣了开去,跳到一边,连滚几滚,身上不停的冒出黑烟,却是那些黑鳖子叮在苍狼身上被它带了出来,一见阳光,顿时化作黑烟飘散。 几人看得目瞪口呆,这造物主的神奇,当真是匪夷所思,这黑色甲虫坚硬无比,如此厉害,可以说在阴暗之处纵横无敌,却偏偏见不得阳光,相生相克安排的如此巧妙,确实让人佩服。 苍狼连滚几翻,却无力再站起身来,躺在地上哀鸣几声,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身上数处伤口深可见骨。想是刚才为了掩护我们几人脱险,舍身挡住黑鳖子,才中了道儿。好在苍狼身为狼中之王,趁尚未被完全麻醉之前奋力逃出,才免去一死,但这活罪,却也受得可以。 我上前抱住苍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这苍狼虽为畜牲,却忠心耿耿,人所难及,眼见它受此苦楚,哪里还能忍住心中悲痛。 洞穴之内忽然“窸窸窣窣”之声大盛,众人大惊,老六脸上都变了颜色,大喊道:“快跑啊!那些该死的甲虫又追出来了。”说完转身就想跑,却被马四哥一把抓了回来,喝道:“这些甲虫见不得阳光,现在已经不用怕它们了。” 老六这才明白过来,马上气势汹汹的捡起块石头,对着洞口骂道:“你爷爷的,给老子出来,老子一石头砸死你。” 大家都知道老六的脾气,大烟枪道:“刚才在洞穴里怎么没见你这么神勇?”一句话堵得老六面红耳赤,好在老六脸皮那不是一般的厚,“嘿嘿”干笑不已。 几人正在调侃老六,洞穴内忽然喷出一股黑烟,却是那些黑鳖子追了出来,一见阳光,顿时化成黑烟,乍看之下,却好像从洞穴内喷出一股黑烟一般。 按理说前面的化成黑烟了,后面的该掉头回去才是,可那些黑鳖子却像没脑子一般,继续向外面猛蹿,一蹿出来再次化成黑烟,后面的再接着往外蹿,如此反复,悍不畏死。 几人都看呆了,这景象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逐渐减弱,又过了片刻,才不见有黑鳖子自那洞口爬出,想是那一群黑色军队消亡干净了。 “看看,看看,在里面你们狠,出来爷连手都不要动就让你们灰飞烟灭,就你们这一伙臭虫,还敢跟爷爷较劲!”黑鳖子一消灭,老六那劲头又上来了。 我将苍狼抱在怀里,转身走到苏色桃身边,要了止血散,整瓶倒在苍狼的伤口上,看得苏色桃眼角直抽,张了张嘴,但又知道药瓶到了我手上,想要回去也不大可能了,终于憋了回去。 谈到耍酷,红毛怪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边刚刚惊魂稍定,面色马上又恢复成那种冷冰冰的模样,忽然冒出来一句:“不对。” 这没头没脑的两个字,却让大家一愣,大烟枪警觉性算是比较高的,急忙四处看了看,苦着脸道:“是不对劲,这里虽然阳光充足,远处也是苍山葱翠,鸟鸣兽吼之声不断,却就是不像是野狼谷了。” “我们不会是都已经死了吧?都成了灵魂?我在电影里经常看到,自己死了还不知道,灵魂会做生前一直想做的事,而我们最想做的事当然是逃出来,所以我们的灵魂就在这里集合了。”老六灵异电影看多了,不知所谓的说道,边说着话,还边伸手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然后就是“嗷”的一嗓子嚎了起来,跳起老高吼道:“他妈的,好疼啊!” 大家又理所当然的鄙视了老六一通,这些不着调的东西,也就只有老六才能想起来。 不过大烟枪的话,却使大家留上了心,四处走了走,却又发现旁边有个大湖,湖边有一大帮人,中间架了把超大的太阳伞,伞下放了把椅子,坐着一个人,正在湖边垂钓。 几人大喜,只要有人,我们就能要点吃的喝的,而且还有机会坐个免费车什么的回城里。 第44节 也不用等招呼了,几人一起向那帮人奔去。待快到近前,跑在最前面的老六却忽然停了下来,指着那帮人其中一个站着的背影喊道:“不对啊!那家伙的背影怎么这么像王四海?” “你的眼光还真不错!那确实是王四海。”身后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大家乍出生天,心情难免激动,一时忘了提防,连身后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起转身看去,十来个黑衣黑裤的家伙站在我们身后,手里或是冲锋,或是手枪,而站在这伙人最前面的,却是李光荣。 众人大惊,但对方十数把枪口一致对着我们,哪里还敢乱动,只好乖乖的站在那里。李光荣笑眯眯的对我们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吧!我们老大就在前面等诸位呢!” 几人冷着脸随着李光荣到了湖边,王四海身上还缠着几道纱布,看小辣椒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似的,但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敢说话。 而张易龙则垂头丧气的站在另一边,很明显和我们一样,成了阶下囚。我不由得看了看李光荣,这家伙见风使舵的本事也不赖,前一个小时还跟着张易龙混呢,现在就成了别人的走狗。 李光荣丝毫不管我眼中的鄙夷,径直走到那垂钓之人旁边,头一低道:“老大,果然不出你所料,一个没死的出来了,我都给你带来了。” 那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却看那人背影甚是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正欲转到前面去看个仔细,那人却忽然丢下渔杆,站了起来,转过身来笑道:“老七,我们又见面了。”那一脸的麻子,那油光滑亮的大肥脸,两只小色眼,酒糟鼻子厚嘴唇,还有那秃头上几根标新立异的头发丝,不是李光头又是哪个? 阳光很好,湖水很清,李光头的笑却让人寒彻心扉,从送莲花开始就是一个彻底的阴谋?这中途的步步杀机全是要将我们引向这个出口的假象?那么,布如此大的局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一卷完) 第二卷 大地之门 第一章 借命 老六一见是李光头,马上厚着脸皮故作熟络地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李老板啊!大家都这么熟悉了,你要是心疼那个木盒子说一声就行了,不用拿着枪闹这么大吧?”说着话就想伸手去拍李光头的肩头,却被旁边的王四海一巴掌扇到脸上,转了一个圈。 李光头根本就不甩老六,将手伸向我道:“老七,你们能活着出来,那狼王也在你的手里,说明玉莲花已经落在你手里了,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赖也赖不过去了,再说了,李光头能在这里等我们,那就说明了这一切都是他早就预谋好的,包括送那瓣玉莲花给我,也就不再装糊涂,伸手取出玉莲花瓣,丢给了李光头。 李光头接住玉莲花瓣,盯着左看右看,一脸的麻子都发着光,贪婪的眼神尽露无疑,更加让我确定了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是在设计陷害我,看张易龙那尴尬的眼神,或许也被他利用了一把。 果然,李光头确定那玉莲花瓣是真品后,笑眯眯地收了起来,抬头看着我道:“我知道你有一肚子话想问我,问吧!我都告诉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哥们虽然实在,但也绝对不是傻子。李光头说这话,分明是不想让我们做个糊涂鬼,只怕我们知道答案后,也就是要我们命的时候,但明明白白地死去,总比到死都是糊涂虫的好,反正必死,我也没必要装那孬种了。 “还要问吗?反正你已经准备好了不让我们活下去了,有什么都说说呗!”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说这些话的时候,连个颤音都没带,也许在地下山谷里遇到的奇怪事太多了,倒把胆子练大了。 “好吧!估计让你问你也不知道该从哪问,还是我告诉你们吧!”李光头砸吧砸吧两片肥厚的嘴唇,说道:“这事得从我的身世说起,我姓李,我父亲叫李廉,各位都进过我们李家的宗祠,应该不用我多说了。” 我心里一愣,如果说李光荣是李家后嗣,我还有点相信,毕竟李光荣还有点真本事。可这李光头,算是将李家先人的脸面都丢尽了,就算他会功夫,可长得这也太寒碜人了,李家一门忠烈,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玩意儿呢? 心里转念一想,不对啊,李益和我们曾祖父是同一辈的,号称四龙一虎,李廉是李益的儿子,也就是和我们祖父同辈,怎么到他这成他父亲了?这不是比我们高一辈出来了? 李光头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又皮笑肉不笑道:“只因大奶奶没有生育,所以爷爷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又娶了我奶奶,我奶奶是二房,我父亲婚育也晚,所以我的年龄虽然比你们大不了多少,但按当时盐帮的辈分算,你们都该叫我一声叔叔。” 话锋一转,李光头又道:“虽然我是李家后嗣,但说实话,我对什么复兴大唐基业完全没兴趣,也知道那绝对不可能,但我对这南唐的宝藏,可是大大的有兴趣,钱多不压身嘛!对不对?” “以你的财力,我们能做到的你完全能做到,又何苦要拉我蹚这浑水?”我淡淡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人面前,我不但不害怕,反而觉得自己比他还牛。 “那也不尽然,比如这李家宗祠里的这瓣玉莲花,虽然是在我祖上的祠堂里,却非得你才能拿出来。在这之前,我派遣了两队人来过,但都被苍狼带领着狼群给弄死了,我正犯愁呢,张老大来找我,要我将玉莲花送你,拉你下水,并且告诉我你是玉家的后人。我想想爷爷留下来的盐帮佚事,再一联想当年玉老爷子号称狼王,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苍狼守祠,于是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反正这些东西到最后都会落到我的手里。”李光头得意地说道,锃亮的秃头都闪着光。 “不过,我却没有想到,会将马老四、宋兄弟和三合会的秦姑娘都牵扯进来,说实话,当时我知道秦姑娘的真实身份时,还真吓了一跳。”李光头又笑道。 旁边的张易龙脸红得发紫,跟个茄子似的,这家伙在市里一向称王称霸惯了,只怕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实力在这几股势力之中,实在是不值一提。 “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小辣椒忽然问了一句,我心里顿时一惊,这个问题我怎么没想到?连我都是在小辣椒现身之后才知道她三合会头目的身份,这李光头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光头“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这多亏了王兄弟,王兄弟一向志大,对这南唐的宝藏也是虎视眈眈啊!所以我就玩了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方面以只分三成的条件取信于他,得到各方面的信息后,又暗中派出了自己的一队人想来个黄雀在后,谁料那些蠢货竟然和王兄弟的人正面起了冲突,也是我太小瞧了王兄弟的实力,竟然被灭了个干净。”说完又大笑不已,好像那队人马根本就不是他的人一般。 我顿时想起我们刚入谷时的那阵枪声,小辣椒曾经说过,那是一伙黑衣黑裤,胳膊上扎着白毛巾的家伙,没想到竟然是李光头的人。 转头看看王四海,王四海的脸色和张易龙差不多,本来以为李光头是个菜瓜的,谁知道是个榴莲,被砸得头破血流不说,还沾一身臭味,这事撂谁身上,谁脸色都不会好看。 老六那嘴,是缺德惯了的,加上刚才被王四海扇了一巴掌,这下话柄落他手里了,哪里会放过他,马上笑道:“唉呀!看你刚才摇尾巴那欢实程度,我还以为你本来就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狼狗呢!谁知道他娘的和我们一样啊!只不过你这阶下囚刚转正就这么忠心,一看就是做狗的好料子。” 王四海闷哼一声,踏上前一步,伸手就向老六肩头抓去,却被红毛怪猛地蹿出,一脚斜踹在胯上。王四海本就有伤在身,哪里来得及躲,一下斜飞出去,撞倒了阳伞,“扑通”一声,落进了湖里。 几个黑衣人忙举枪对着红毛怪,李光头却挥了挥手,显得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张老大和花猛设计了个圈套,将老弟你拉下水后,马老四也跟了去,而宋老大也赫然在队伍的行列中,我就知道张老大这次要吃瘪了,他只知道马老四和老弟你的关系,却不知道玉宋两家的渊源,如果和你们对起来的话,那他绝对是占不了便宜的。” “我们两家有什么渊源?”我又一愣,这个问题我也一直觉得奇怪,自从进了野狼谷,这大烟枪的变化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对我那叫个好,好几次都舍了命的维护我,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 “你不知道?”李光头一脸的错愕,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烟枪,笑道:“必是宋兄弟不想点破这层窗户纸,我又何必做这不识趣的人呢?你还是等宋兄弟自己和你说吧!”这孙子,竟然又将这个问题丢给了大烟枪。 我看了一眼大烟枪,那家伙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好像我们所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一样。我顿时有点生气,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这么死守着秘密不说,刚想张口盘问,大烟枪却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样,慢悠悠地说道:“别问,问了也白问,你放心,我们死不了。” “哦?”李光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大烟枪,眯起两只本来就够小的眼睛问道:“宋兄弟竟然能这么肯定?” “你要想让我们死,早就该动手了,哪里还会在这儿和我们废话,张易龙、王四海这样的货色你都留下来了,何况我们。你心里更看重的是那些藏宝,你这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愿意节外生枝的。”大烟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伸手将被王四海撞倒的椅子扶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上面。 几个黑衣人已经将王四海从湖里救了上来,这家伙在陆地上是个人物,到水里就成狗熊了,竟然是个旱鸭子,扑棱了一会,灌了好几口水,一上岸就趴那呕个不停。 红毛怪冷冷地走回到苏色桃身边,连眼角都没瞟那孙子一下,简直酷到了极点。老六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他那样子,好像很想再上去踹两脚才解恨。 大烟枪坐稳后,伸手向身后的黑衣人招了招:“有烟没?来一根。”那黑衣人一愣,抬头看了看李光头,李光头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心思被人看穿的滋味看起来让他很不爽。 那黑衣人刚掏出香烟,已经被大烟枪劈手夺了过去,抽出一支点上,剩余的根本也没还人家的意思,随手装自己身上了,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连串的烟圈,舒服地架起了二郎腿,那表情,比做神仙都快活。 “不错!我只是求财,根本没有想过将你们都杀了,不过,你们要是不听话,我还是不介意多浪费几颗子弹的。”李光头的脸色已经铁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我们这几个阶下囚,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一听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只要不杀我们,那其余事都好商量,什么玉莲花,什么盐帮,什么宝藏,那都是浮云。只要能让我回去过我小书生的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一想到那小市民的平静生活,连李光头脸上的麻子,我都觉得不那么刺眼了。 “只怕杀了我们,李老板你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秦姑娘那就不说了,三合会一向不是好惹的主,马老四手下那些徒弟,敢玩命的也不少,兄弟虽然没什么本事,手下也还有那么几号人物,这些人如果都来找李老板麻烦的话,可能日子还真不舒坦。”大烟枪继续抽着烟抖着二郎腿,一点没有把李光头的恐吓看在眼里。 我顿时转过弯来了,怪不得李光头不直接杀了我们,敢情是投鼠忌器啊!大烟枪、马四哥、王四海、张易龙这一干人等,谁没几个忠心的手下?小辣椒虽然退出了黑道,可苏色桃和红毛怪还在三合会里掌着权呢!李光头就算再有钱有势,只怕也不敢一次将这些势力都得罪了。 “猜得完全正确,所以,只有委屈几位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才能让我安心啊!”李光头忽然笑了起来,瞟了瞟站在我身后的李光荣。李光荣抬起手来就给了我后脑勺一下子,我顿时眼前一黑,金星乱冒,晕晕乎乎地转过身来,指着李光荣道:“你……你……”一句完整话都没有说出来,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小辣椒,她正靠在墙上眯着眼休息,我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我刚一醒来,小辣椒马上睁开了眼,摸了摸我的脑袋,笑了笑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却包含了无限的柔情。 我看了看四周,好像是在一土房子里,墙壁上还挂着一些兔皮之类的。天已经黑了,一根蜡烛发着微弱的光,大烟枪等一堆人围在一起坐在另一边,张易龙和王四海也在其中,却没发现李光荣,老六坐在中间,也不知道又在胡扯些什么。 第45节 一翻身爬了起来,摸摸后脑勺,还有点疼,李光荣这孙子,这一下打得可不轻,有机会哥们一定要将这个仇给报了。 我走过去站在老六身后,听他究竟在说什么,老六毫不察觉,吐沫横飞地说道:“那天老七一夜没回来,我们宿舍的哥几个都以为他肯定到温柔乡里享艳福去了,谁知道我们刚起床,他回来了,一脸郁闷地往床上一坐说:‘哥们被拒绝了,在马路上溜达一夜。’哥几个顿时哄笑起来。” “我们宿舍的老四就说了,‘被拒绝了没什么,谁没被拒绝过,你这算好的了,也就天知地知,她知你知我们几个知道,我被拒绝的时候,可是那妞的姐妹们跟我说的。’” “睡老四上铺的老三接过话说,‘你那也不算什么,我被拒绝的消息,是通过女生宿舍传到男生宿舍,再由老五通知我的。’” “老大闷了半天,忽然吼了一句,‘你们那算个屁!老子被拒绝的消息是在咱学校的bbs上看到的。’” 大家顿时哄笑起来,我伸手在老六头上钉了一下,老六“嗷”的一嗓子跳了起来,回头一见是我,顿时没了脾气,忙陪着笑脸道:“老七你什么时候醒的?不过你这丫的耳朵真尖,我正说到你被人家女孩子拒绝了,你就醒了。” 我也不甩他,问道:“这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说完心虚地看了看小辣椒,也不知道她刚才有没有听见老六说的话。 老六抢着回答:“这是一个老猎户家里,我们是被李光头的人押来的,你被打昏时,我刚想揍那丫的,就被枪管子抵住了,然后大家就被带到了这里。”说完,他又一指外面道:“李光头那伙人都睡在外面的帐篷里。” 我看了看张易龙和王四海,问道:“他们俩怎么也在这?李光荣呢?”老六又抢着笑道:“他们俩倒是想做狗,可惜李光头不要他们,李光荣那家伙本来就是李光头的人,张胖子也被他摆了一道。” 我看了张易龙一眼,老六这丫的嘴毒,张易龙一落难,就变成张胖子了。不过张易龙现在的样子,确实很沮丧,和一个普通的胖子没什么区别,以前那股子威风,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张易龙见我看他,闷哼一声道:“老七,你不用怪我,就算我不拉你下水,你也跑不掉的,这趟浑水,你迟早会被拖下来。” 我想想也是,身为盐帮四龙一虎的后人,想不被拖下水,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看张易龙那可怜相,实在恨不起来了。 转到门口,顺着门缝隙往外看了看,外面扎起了两三座大营帐,还架起了一大堆篝火,来来往往的全是黑衣人,看这场景,至少一两百号人,而且还都带着枪,刚刚还想趁机逃走的念头顿时打消了。 逃是逃不掉了,干脆把老六赶了起来,一屁股坐在老六的板凳上,说道:“大家扯什么呢?我也凑凑热闹。” 大烟枪抽了口烟道:“刚才老六说了不少笑话,反正这大晚上的也没事,我也来一段。”大家一起叫好,就数老六的声音最大,都成别人的阶下囚了,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哪来的精神。 大烟枪又抽了两口烟,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那有个算命的,也姓宋,叫老宋头,是个瞎子,算得非常准,来找他算命的人,几乎踏断了他家的门槛。” “老宋头算命很灵,名声也越来越大,但自从他四个孩子莫名其妙地死了三个后,再也不给人算命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伺窥天机已是凶险无比,何况泄露天机,凡是经常泄露天机的,必遭报应。” “为了不再给人算命,也为了自己唯一一个孩子的命,老宋头举家搬迁到了南方某个无名的小镇,靠捡垃圾为生,他甚至装起了哑巴。” “但老宋头的行踪,还是被人发现了,其中有一个姓章的老板,纠缠得特别厉害,老宋头虽然一再拒绝,但章老板派人送去了一棵百年灵芝,保住了老宋头婆娘的一条命;又派人送来了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让他唯一的儿子如愿以偿地踏进了大学的校园;更是送来了一张精致的卡片,老宋头没觉得那张卡片有什么了不起,但他的儿子告诉他,那张卡片里有三十万的存款。” “自己欠了章老板两份人情,外加三十万的巨款,而这个人仅仅只有一个要求——替自己算一次命。老宋头最后在儿子殷切的眼神中,终于答应了替章老板算一次命——就一次。” “地点就在老宋头捡垃圾的民工房内,爱来不来,老宋头虽然穷,但他毕竟是大师。真正的大师,都会有大师的脾气。” 说到这里,大烟枪又抽了两口烟,悠悠然从鼻子中喷出两股烟雾,才接着说道:“那章老板一进门,也不嫌弃房子里脏,见过老宋头后,马上坐到老宋头的对面,等待老宋头摸骨算命。” “老宋头伸手在章老板的头上摸了一会,面色大变,一把抓起章老板的手,颤抖着在他的双肩、后背、手、脚上摸了个遍,接着一抖手将章老板推翻了个跟头。跟章老板来的男子大怒,刚想发话,却被章老板挥手阻止了。” “老宋头阴沉着脸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道:‘你根本就没有命,还来算什么命?看在你对我有恩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回去吧!’老宋头的儿子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这章老板明明是个大活人,怎么说他没有命呢?谁知那章老板一听,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六听到这里,马上插嘴道:“我知道了,这章老板定是个鬼,来戏弄老宋头的,谁知道这老宋头真有些手段,硬是算出来了。” 大烟枪说的这个故事很有点意思,连红毛怪也被吸引住了,接着老六的话反驳道:“不是!” 老六马上回应:“不是?你又没在现场,怎么这么肯定?” 红毛怪一脸的傲气,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说不是就不是。”就不再理老六,老六哪里会服气,一回头对大烟枪道:“宋大哥,你来说,我猜得对不对?” 大烟枪摇了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老六,而是接着说道:“那章老板一跪下就大叫老宋头救命,老宋头念其对自己一家有恩,思虑再三,还是让章老板把事情说出来。” “那章老板就把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原来这章老板十年之前曾出过一场车祸,车都撞扁了,人愣是没死,不过还不如死了,成植物人了,整天只能出气进气,往胃子里塞点东西都靠插管的。” “幸好他媳妇贤惠,没在这个时候跟人跑了,反而东奔西走,想尽一切办法给他医治,可植物人哪是那么好治的,钱花了不少,一点起色没见。” “终于,他媳妇也没招了,听从了他小舅子的话,花重金从云南请了个巫师回来,那巫师看了章老板的状况,沉吟再三,想出了个借命的招来。” “借命?我靠,有借钱借车的,借米下锅的,还听说过借女人的,最神奇的,也就是诸葛亮借借东风,这命怎么借?借谁的?谁肯借啊?”老六一听,又嘀咕上了。 大烟枪一根烟抽完了,掏出烟盒子看看,只剩一支了,本来从黑衣人那拿来时就是半包,哪跟得上他这抽烟速度。 点上最后一支烟,大烟枪又说道:“正如老六所说,要是其他的东西都好办,章家有的就是钱,直接花钱买就行了,但这命谁肯卖?章老板媳妇和小舅子商量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计策来。” “第二天,章老板媳妇就在公司里宣布,由于章老板重伤,她一个妇道人家也顶不下这么大的家业来,公司决定选一个总经理来负责一切运转,并且,将裁减掉一部分员工,请公司每个人都递一份简介和身份证复印件以及近照两张,信息务必真实,一旦发现有弄虚作假的,一律直接开除。” “这下公司里的人就忙活开了,谁不想一步登天荣升总经理啊!就算有不想升职的,也不愿意被裁了,从项目经理到打扫卫生的,人人都递了简历等信息,都快把办公桌堆成小山了。” “这事不能和别人说啊,连提都不敢提,章老板媳妇又掏了一大笔钱,请那巫师亲自挑选,那巫师不识字,章老板小舅子只好一份一份地读,生辰八字、出生籍贯、生平简介一字不差的给念出来。” “有的很多项都符合了,可巫师一看照片,就给否决了,有的照片看上去没问题了,可八字什么的却不合,三个人一直在家研究了三天,章老板小舅子嘴唇都读得起皮了,那巫师终于看上了一个人。” “这人是章老板的司机,章老板出车祸那天,这司机莫名其妙的肚子疼,连跑了几趟厕所,脸都拉黄了。章老板本身也会开车,见他都那样了,就给了他两天假,没想到,那天就出了事。” “用巫师的话说,这司机虽然没有大富贵,但按生辰八字及其面相、形体各方面来看,应是长寿之命,章家财大势大,不缺富贵,缺的就是这年寿,再说了,此番只是借命数,并不是借他的运势。” “当下章老板媳妇又回到公司,装模作样地宣布了十个进选名单,那司机的名字,当然也在其中,其实他才是主角,其他九人,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走个过场而已。” “章老板媳妇取了这十人的血液样本,说是用来检查他们的身体,这说法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怀疑。” 老六又插嘴道:“操蛋,这美事给谁都不会往歪里想,平步青云直升总经理,也许一般小公司无所谓,可听宋大哥说的,这章家可不一般,总经理年薪少说也得七位数吧!” 我鄙视了一眼老六,骂道:“你丫就不能闭嘴?还惦记着年薪呢,这钱可是拿命换的。” 大烟枪也不理会我们,抽两口烟继续说道:“当天晚上,这巫师就开始作法了,先用稻草扎了两个小人儿,一个上面贴上章老板的生辰八字,一个贴上那司机的生辰八字,在前面分别抹上两个人的血液,放在一边待用。” “接着巫师杀了一只雄鸡,取了半碗鸡血,又将一只早就备好的猫头鹰宰了,取了半碗血,两种血混合到一起,倒入一玉石小棺中,封好待用。” “这一切准备就绪后,只见巫师用朱砂画了张符咒,点上蜡烛香火,双手将符咒夹在中间,念念有词,过了半晌,将盛满血液的玉石小棺打开,放入两个小草人,司机在下章老板在上。巫师双指夹住符咒,忽然一晃,那符咒‘呼’的一下燃烧了起来。” “巫师急忙将燃烧的符咒丢入玉棺,只听玉棺内‘唧唧’之声不断。突然,‘刷’的一下,章老板那个小草人弹出玉棺,‘啪’的一声摔在桌面上,章老板媳妇一见大惊,急忙伸手将那小草人捡了起来,捧在手心里。” “所谓爱屋及乌,就是这个道理,章老板夫妻感情深厚,现在章老板出了事,他媳妇连这草人都当成了丈夫一般。” 第46节 “谁知道那巫师劈手一把夺去草人,大呼道:‘妇道人家,毁我心血!’急忙将那草人再度放入玉棺中,却不料一放进去就复又弹出,如此反复三次,巫师长叹了一口气,将章老板的草人放在一边。” “巫师再度画了一张符咒,投入玉棺内,玉棺内的血液忽然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直冒泡,那司机的草人在里面抖个不停,冒着丝丝白气,甚是恐怖。” “再片刻,司机那小草人竟然站立了起来,浑身沾满血液,还颤抖个不停,竟仿佛活了一般。” “更为恐怖的是,章老板那个草人也随着站了起来,颤抖个不停,而躺在床上的章老板,也随着不住地颤抖,状极痛苦。” “那司机的小草人全身不断冒出白气,那白气却不像一般烟雾,反而成丝成缕,在小草人身边围绕飘舞片刻,继而飘向章老板那草人,像毒蛇回穴一般,钻入章老板那个小草人体内。” “待到白气消失,章老板那个小草人再度躺下,不再动弹,反而司机那小草人,白气冒尽后,如同醉酒一般,乱扭乱舞,踉踉跄跄地向章老板那草人走去。” “那巫师急忙拿过镇纸石,伸手将那司机草人抓住按倒,‘啪’的一下,将那小草人的脑袋打得扁扁的,手脚抖动了两下,终于不再动弹。” 大烟枪这个故事既恐怖又有点稀奇古怪,还带点神秘色彩,大家已经听得入迷,一个个盯着他看,期待他继续说出下文,眼睛都没人眨一下。 大烟枪吸完最后一口烟,随手将烟头丢了,继续道:“那巫师将这一切做完,如同虚脱一般,一屁股坐在案边,伸手抹了把冷汗,大声呵斥道:‘你这妇道人家,怎得这般不听话,我用血液来混转阴阳,雄鸡日出而鸣,属阳,猫头鹰趁夜色而行,属阴,本来大事已成,你却无端地伸了一把手,要知道妇女属阴,你那一把阴气,差点激起魂变!’章老板媳妇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急忙连声道歉。” “那巫师又说了,‘玉棺镇魂,阴阳血混转,我又使符咒逼出那人寿阳之数,如不出这事,章老板本当顺畅吸收,但你这一插手,阴气入侵,阳数回笼,不但差点激起魂变,还引得那人元神不甘,竟欲抢回阳数,我无奈之下,只好出手要了他的性命,如不出我所料,此人现在只怕已经一命归西。’” “章老板媳妇大惊,急忙询问如何处置,那巫师指点了一番,说是阳数已尽,那司机死亡当是意外,和章老板一家扯不上关系,但此人毕竟是为章老板而死,当厚待之。” “章老板媳妇连连答应,他家有的是钱,只要和他们扯不上关系,破点财对他们来说,根本没当回事。” “三人正说话,躺在床上的章老板忽然呻吟了一声,手指头动了动,竟然慢慢睁开了眼。” “章老板媳妇和小舅子一见大喜,急忙奔过去问长问短,章老板本就躺倒没有多久,稍微一活动,吃了点小米粥,竟然恢复如常人。这一下章老板媳妇喜出望外,抓住那巫师的手一个劲地感谢,跪下磕头的心都有了。” “谁知道那巫师却面沉似水,仔细看了看章老板后,一拍大腿道:‘当真是功亏一篑,就被你这一闹,章老板虽然现在醒转了过来,但阳数依旧被你阴气所阻,断断续续,此后只怕仍旧难逃劫数。’” “章老板此时已经恢复了神志,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更加知道生命可贵,一听大惊,急忙讨教救命之法,那巫师也束手无策,只道每隔一年,可找他给续命一次,一次只管一年。” “章老板是生意场上打滚的人,一听那巫师这般说话,只道是想借机敲诈,也就没放在心上,准备多给钱财,答谢巫师救命之恩。” “这时章老板小舅子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却是那司机的事情,公司的人报告说,那司机上班时间还是好好的,刚才忽然像醉酒一般,歪歪扭扭地走出公司,正好对面来了辆卡车,一下被轧在下面,头都被轧扁了,浑身鲜血,惨不忍睹。” “老宋头听到这里,顿时大怒,骂道:‘邪门歪道,就你的是命,别人的就不是命吗?那巫师也有些道行,但倒行逆施,虽然救得了你一时,却不知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只怕他也难逃一劫。’那章老板哪里还敢吭声。” “那跟随章老板前来的,正是章老板的小舅子,接着章老板的话说了下去,当时他接到电话,一回味那巫师的话,如此灵验,而且那司机的死法,正和那草人如出一辙,顿时将那巫师看做神明,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后,还给了一大笔钱,将巫师送回了云南。” “对于司机之死,章老板明白其中缘由,特别厚待不说,还以公司的名义给了司机家属一大笔钱,以求心安。此后,每一年,他都会到云南去寻那巫师,求那巫师续阳数,直到今年,已经连续五年了。” “章老板为了答谢巫师恩惠,在巫师所在村落做了不少好事,其中包括了建立一座希望小学,开通一条通往山外的公路,以及其他多种有利于乡民的项目。” “却不料那巫师前些日子去山里采药草,回家之后,即托人带来书信一封,说是他天命无多,从此无法为章老板续命了,并断言如无人给其行续命之术,他的阳寿只能撑到今年年尾,连年也过不得了。” “当下章老板急忙带了小舅子直奔云南,谁知道等他们到了,那巫师早断气数日,遗体都按照他的要求,火化成灰,洒在青山绿水之间了。” “好在那巫师似乎早已经算准他们会来,留下遗书一封,在书中提到,他屡次逆天行事,伤了天理,损了自己的阳寿,现在终于将遭天谴。他在进山寻药之时,遇见一熊,只道是要死在熊口之下,谁知道那熊只是嗅了嗅他,并无咬噬之举,就转身离开了。” “他知道熊不吃死物,自己定是生气全无,死相已显,所以熊才不食而去,回家后即为自己操办后事,但念章老板这几年对自己礼遇有加,恩惠不断,更是福泽乡民,做了无数善事,特留下那信,为章老板指明出路。” “那巫师在信里提到了老宋头,他尊称老宋头为当代阴阳大师,判阴阳断生死,为章老板续命自是不在话下,章老板这才派人到处找寻老宋头,直到现在。” “章老板小舅子把话说完,就眼巴巴地看着老宋头,章老板更是可怜兮兮地看着老宋头,生怕老宋头一开口就拒绝了他的要求。” 老六好不容易憋到现在,再也忍不住插嘴问道:“那老宋头到底有没有给章老板续命啊?你这都磨叨半天了,愣没说出个结果来,可真够急人的!” 苏色桃本身就喜欢玩些毒物,对巫法道术本就爱好,听得入迷,被老六三番五次地打断,心头不悦,给了老六一个白眼,凑巧被老六瞅见了,老六正想讥讽苏色桃两句,却又看见红毛怪冷冷地眼看着自己,顿时闭上了嘴巴。 大烟枪没烟抽了,瞟了瞟大家,见大家都不说话,知道大家身上也都没有烟了,只好吧嗒吧嗒嘴,继续说道:“那老宋头哪能同意,二话不说,起身就送客,章老板也不是那种没风度的人,见老宋头实在不答应,也没有勉强,只是看上去十分失望。” “也是这章老板命不该绝,刚刚告辞了老宋头,带着小舅子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从老宋家的屋顶上掉下一条蛇来,足有扁担长短,胳膊粗细,浑身布满金环红斑,蛇头只有拳头大小,分明是这一带最普遍的火赤链蛇,只是很少见过这么大的。” “几人吓了一跳,急忙寻找家伙,准备将那蛇给灭了,却被老宋头大声喝止了。那蛇也甚是古怪,根本没睬众人,只是自顾游到门槛前,将身子盘成一盘,蛇头高高昂起,对着屋内,蛇信子不停吞吐,看上去竟然不准备离开了。” “老宋头本来一脸的怒色,自从那火赤链出现之后,却忽然变了颜色,有不信、有疑虑、有惊惧,还有一丝羞赧,面色一变再变,忽然开口喊道:‘小颜子,你带这位先生出去。’说完用手一指章老板的小舅子。” “小颜子就是老宋头的儿子,听老宋头这么一说,迟疑了一下,指着那火赤链道:‘爹,这蛇在这呢,我怎么出去?万一要咬我一口怎么办?’话刚落音,脸上就挨了老宋头一巴掌。” 听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过来,这老宋头的儿子叫小颜子,而大烟枪叫宋颜,敢情大烟枪说了半天,是他爹的事,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出来,大烟枪会是大学生,更没有想到大烟枪的父亲,竟然是个算命的瞎子。 大烟枪看了看大家的脸色,也知道大家都猜出来了,也不忌讳,直接说道:“别看我爹是个瞎子,听觉比谁都灵,这一巴掌正好扇在我脸上,打得我金星直冒,我从小长到这么大,那次是唯一一次挨揍,而且还被揍的莫名其妙。” “我爹扇了我一巴掌后,大骂道:‘我让你出去你就出去,放心好了,灵仙拦路,是让我为章老板续命呢!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尽管放心走过去,灵仙岂会和你们这些竖子计较,但是,只许从旁边走,不许从灵仙身上跨,谁要敢不听话欺我老头子眼瞎看不见,我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从小就见过爹无数次的古怪行为,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再疑虑,径直带了章老板的小舅子从那火赤链的身边走了出去。” “那火赤链果然没有咬我们,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们一下,只是直愣愣地对着我爹不停地吞吐蛇信子。而我爹那双灰白的眼珠子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却好像能看见那蛇一样,也直愣愣地盯着火赤链的方向,好像在害怕什么,脸上的肌肉抖个不停。” “当时我一直不明白,要说我爹是怕那蛇吧,让我们打死不就得了,但他却偏偏不许我们碰一下。要不是怕那蛇吧,那他在害怕什么?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他老人家如此惊慌不安过。” “我带着章老板的小舅子刚出来,就听见我爹让章老板把门关上,然后里面发生了什么,我就无法知道了,事后我也问过几次,但我爹其余什么事都会告诉我,唯独那件事,从来都不肯说。” “只是章老板从屋里出来后,脸上充满了喜悦,而我爹则瘫坐在房子里的椅子上,看上去好像疲倦极了。” “等章老板两人向我爹告辞的时候,我爹只说了一句:‘你答应的承诺,一定要实现,不然灵仙发起怒来,只怕你会死得更惨!’那章老板连声应承。” “在我送章老板出村的时候,听见章老板和他小舅子说,好像我爹的本事比那巫师还大,那巫师续一次命只能管一年,而我爹则一次将他阳数中的阴气尽数散去,以后都无后顾之忧了。” “当天晚上,我爹将他自己关在里屋内,并且一再告诫我,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我进里屋,就当没听见。” “我一听觉得很是奇怪,以前爹从来没有这些规矩,里屋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个香案,供的是观世音菩萨,我也不是没进去过,但我爹说了,我也不敢不听。” “天刚黑下来,我就听见里屋响声不断,好像什么物体不停地摔倒,然后在地面上摩擦。虽然我爹一再交代了我不许偷看,但年轻人的好奇心哪里能压抑得住,我还是忍不住偷偷将里屋的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将眼睛凑了上去。” “只看了一眼,我顿时大吃一惊。虽然里屋只点了一支蜡烛,昏暗得很,但是我还是看得一清二楚,我爹正趴在地上,双手双脚并拢着,拼命地扭动身体,那动作,像极了一条蛇。” “我见爹的脸都磨破了,哪里还记得爹的警告,一脚踹开了里屋的门,冲进去将爹扶了起来,还没来及问是怎么回事,我忽然间看见了我爹的眼睛。” “爹的眼睛正泛着浑浊的光,冷冷地看着我,那眼光,冷到骨子里,我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我爹明明是个瞎子,都瞎了二十多年了。” 第47节 “这蛋扯的,也太大了吧,瞎了二十多年了,忽然就能看见人了,分明就是说大书嘛!”老六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这家伙,就是嘴贱,不让他说话,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老六这句话,当然又招到了众人一致的白眼,在被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爆栗子后,终于摸着头皮闭上了嘴,躲到小辣椒后面去了。 老六这句话对大烟枪的父亲好像也不是那么恭敬,一向不跟他计较的大烟枪也瞪了他一眼,才继续接着说道:“我爹就这么冷冷地看着我,将我从头看到脚,我吓得也不知是该挣开好?还是不动的好,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脸上都因为极度恐慌而不停地抽搐。” “我爹看了我片刻,笑道:‘你这小子,竟然敢阻拦本大仙刑罚,胆子倒是不小,不过念在你一片孝心,本大仙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在书本里钻了,你一身邪骨,满脸的邪气,双眼满是杀意,双手满布杀戮纹,终究是混世道的人,你还是早早的学点本事防身吧!免得到时候血溅五步,命归黄泉。’说话语气尖声尖调,完全不是我爹往日的声音。” “这几句话说完,我爹忽然长叹一口气,连连打了三个冷颤,眼中的光芒逐渐黯去,复又变成一对白眼珠子,身体慢慢软倒。” “我急忙扶住,将我爹扶到外屋床上,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过了片刻,我爹才又慢慢地吐了口气,开口说道:‘小颜子,你今天看到的,千万不要对外说出去。’我急忙点头称是,这一切实在诡异,我就算说出去,只怕也没人会相信。” “这事过后,我就没心思再念书了,大学也不去了,执意要去学武,我爹见我心意已决,就摸了一本线装蓝本给我,说是祖上所传,让我照书练习。” 第二章 大地之门 “这绝对不是故事!”随着一个低沉但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木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人来。 这人乍看和一般道人无异,长得慈眉善目,鼻正口方,三缕黑须,面如银盘,端的有几分仙风道骨,但多看一眼就会觉得不对劲,仔细看的话,那就只能用怪异来形容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将额头遮住,看似飘逸,却隐约能看到额头上有个黑色刺青;双目如朗星,中间眼距却又异常之宽;鼻若悬胆,鼻下人中既深又长;薄嘴唇,一口白牙如银似雪,下巴却又不对称的稍显消尖。 如果单以相貌论,此人绝对算得上美男子,奇怪就奇怪在,这人虽然是三缕黑须的老丈,但乍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再看却有四十大几,三看就有五十来岁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根本分不清楚这人的具体年龄了。 而且此人着装怪异,身穿一青布长衫,肩头搭一褡裢,手腕上扎了一大圈红色粗线,脚上穿的是黑色千层底布鞋。现在这社会,哪还有这副打扮的,如果不是这一屋子人都在,我真以为这家伙是穿越过来的。 我们正在奇怪,张易龙和大烟枪却都忽然站了起来,大烟枪的神色更是激动,嘴唇都打哆嗦了,颤声道:“蒙……蒙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猛地想了起来,在野狼谷中,大烟枪和张易龙都不止一次地提起过蒙先生这个名字,言语之中甚是尊敬,话里听来好像是个参客,几乎被他们视为活神仙,难道说的就是眼前这个着装怪异,分不清年龄的家伙? 那蒙先生淡淡一笑,对大烟枪和张易龙点了点头,笑容甚是迷人,想来这家伙也该迷倒过不少女人。 转首面对大家,又一点头,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大家好,东北蒙汉,见过各位新朋友。” 大家早都听大烟枪提过此人,知道这蒙先生是个异人,上晓天文,下知地理,学识渊博,也都连忙点头还礼。 蒙先生和大家打完招呼,走到大烟枪身边坐下,伸手掏出半包烟递给大烟枪,轻声问道:“你身上的七眼阴毒,已经发到第六年了吧?”大烟枪面色顿时一沉,黯然点头,伸手接过香烟道:“是的,六年零几个月了。” 蒙先生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用怕,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李老板的人说了,你们从野狼谷内闯了出来,想必你已经找到了火蚁红和鳞鼠草。而我们此次前去的地方,也许能找到天蓝叶和碧云针,这样一来,仅剩其三,半年之内,我们定能寻得。” 说完一转头,看了看小辣椒道:“这位想必是秦姑娘了,我曾和你父秦明升秦兄有过一面之缘,秦姑娘脚步轻盈,腰挂金丝鞭,想来已得秦兄真传,秦家鞭法终有传人,可喜可贺。” 我心头一震,和小辣椒结婚两三年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老泰山叫什么名字,今天还是头一次听到,但见这蒙先生一派老气横秋的模样,心里却不知怎的,莫名有点不服,张口便道:“那鞭法本是我们玉家的!” 蒙先生转头看了看我,笑道:“这位小兄弟面生的很,要不是我在路上曾听过李老板手下对几位的描述,我还真不知道这是玉家的后人。不错,鞭法本来是玉家的,不过从玉飞龙前辈那一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了,历经数代,说是秦家的鞭法,也不过为,何况玉兄弟和秦姑娘如此亲密,又何必分什么彼此呢?” 我顿时哑然,这话说得不错,以我和小辣椒的关系,谁家的鞭法,又有什么关系?转首看了看小辣椒,正对我眉目含笑,不禁赫然。 蒙先生话刚说完,忽然“咦”了一声道:“玉兄弟,你可否过来让我看看?”说完也不等我答应,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一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搭上两指在脉搏之上。我知道他是为我把脉,也不反对,想看看这家伙能不能给我把出个子午卯酉来。 老六凑到跟前,捉狭道:“蒙先生,你如此紧张,老七该不会是有喜了吧?”顿时遭到我一通白眼。 蒙先生也不理他,只是面色越来越凝重,把了好一会,才松开我的手道:“刚才我见玉兄弟面色青暗,只道是普通不适,谁料玉兄弟体内竟然有数种毒素,其中两种最烈,一寒一热,本都是足已致命之毒,却又互相克制,颇为奇妙。另外还有一种热毒,似有似无,想是已被化解了,只需过些时日,自行会消失,不足为虑。” 我顿时对这家伙另眼相看,还真有一手,就这两根手指头,竟然就摸出哥们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当下连忙收起傲气,转变出一副恭敬的态度,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蒙先生听完,一拍手道:“这就对了,你们这趟更是非走不可了,这菩萨果,除了在雅鲁藏布大峡谷里能找到,别的地方还真不一定!” 说完也不等我有所反应,转脸面向马四哥看了看,笑道:“这位定是马老四了,果真雄壮威武。”马四哥点头道:“蒙先生过奖了,马四生得凶恶些罢了。” 苏色桃不等蒙先生发话,抢先扭着细腰娇笑道:“不知道蒙先生可认得我?”蒙先生笑道:“毒娘子苏色桃,名满天下,我虽然是山野村夫,但这双招子还算亮堂,哪里会不认得。” 说完转首面对红毛怪道:“这位想必定是大名鼎鼎的刀王叶红衣了。”说完忽然一顿,仔细看了看红毛怪的面相,叹了一口气。 小辣椒何等聪慧,一见他叹气,急忙问道:“蒙先生,叶大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蒙先生点了点头道:“恕我直言,叶兄弟一脸的肃杀,满身的杀气,眉横目冷,当是心狠手辣之流,只是,好杀之人无不被杀之,加上他面上被刀疤破相,疤痕直断眉根,只怕难逃血光之灾。” 小辣椒顿时大急,急忙追问道:“可有破解之法?”蒙先生沉思许久,答道:“办法不是没有,只需叶兄弟从此远离江湖是非,放下屠刀,终身不与刀兵为伍,当可免之,只是……” 红毛怪忽然冷冷地说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老六一挑大拇指,拍马屁道:“好汉子!”转头又对蒙先生道:“这些算命打卦之事,无非都是些江湖郎中骗人的把戏,怎么能相信呢?” 蒙先生点头道:“也对,天机难测,相由心生,也许将来会有转变亦未可定,我本身涉猎颇多,却样样不精,也许是我看错了。”众人只道老六如此无礼,蒙先生定会生气,见他不计较,都松了口气。 当下蒙先生又一一和其余几人打了招呼,看见那苍狼更是啧啧称奇,夸赞了好一番,才复坐到大烟枪身边道:“刚才我在门外所听,你父亲那事,绝对不是故事。在我们北方,素有胡黄白柳灰五大仙的说法,即狐狸、黄鼬、蛇、刺猬及老鼠,也是乡村中最常见的几种野生动物。” “在我们东北仙堂中,它们被认为是最容易修炼成精也最常与人打交道的生物,并将这些精灵尊之为‘大仙’。有些仙家会入世行善积修,选一个体格属阴之人,附体修行,被这些仙家选中的人,在我们东北很多,谓之‘顶仙’,又叫‘出马仙’,多为行善之人,且多高寿。” “而你所描述情况,正符合了这一点,想来你父亲所奉的,即是那火赤链蛇仙,当日你父亲不欲为章老板续命,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蛇仙行罚而已。”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些我在网上倒是听说过一些,没想到竟然真有此事,当真是匪夷所思,暗暗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小辣椒对这些怪力神异没有什么兴趣,一颗心都系在我的身上,急忙问道:“蒙先生,你刚才所说,那菩萨果可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内寻得,可在这大峡谷的什么地方?我们并不知情,还请蒙先生多指教,日后我们脱了身,也好前去寻找。” 蒙先生笑道:“不用等到日后了,李老板派人请我来,也就是让我带他们前往雅鲁藏布大峡谷,我以前采参的时候,这大峡谷曾经去过几次,当真是优美无比,我自会带你们去寻那菩萨果,以及天蓝叶和碧云针。” 这话一说出来,蒙先生在我心中的形象顿时大打折扣,这家伙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敢情原来是个说客,李光头那孙子请来的。但眼前这情况,我们不答应跟去也是不可能的,外面还有一两百号人拿着枪看着呢,正好,我和大烟枪也确实是非去不可,这有坡就下驴吧!免得到时候被硬逼着去更难看。 我用眼光一扫,大烟枪冲我点了点头,小辣椒的眼神中满是坚定,马四哥也点了下头,老六我就没管他,反正这家伙我是知道的,我去哪他都跟着。 见大家都决定了,我笑道:“蒙先生,我们这情况,本身就非去不可,现在又有了这必须去的条件,哪里还有什么话说,只不过这李光头为什么非要去这雅鲁藏布大峡谷呢?难道他也有什么问题?” 蒙先生淡然一笑:“李老板志在南唐藏宝,想必几位也都知道,关于这玉莲花的传说,还有这么几句,‘莲花九瓣,美人如玉。七巧阁中,东山再起。’这几句的意思是收集齐九瓣玉莲花,在七巧阁中取出宝藏,恢复南唐基业,但李老板显然是志不在此。” “关于九瓣玉莲花的下落,张家上人也留下了提示,‘天水之源,大地之门,群山之颠,众林之神,狂风之域,暴雨之耳,碧海之峰,万物之灵,仁君帝都,天下大同。’这几句话,各位也可能都听张老大说过了。” “这天水之源就不需要我再讲解了,就是你们拿那瓣玉莲花的地方,那里原来并不是山谷,而是个湖泊,叫野狼湖,曾经是黄河源头的一个支流,唐宋时期,对这里的地形并没有完全的探索,错误的标注为黄河源头了。我刚才听你们所说,里面现在有个深渊,想必是千百年来,因为地壳变动的原因,导致该地方内部裂成个深渊,水分全部流失,形成了山谷,既而被当地人改名为野狼谷。” “而这大地之门,指的就是雅鲁藏布大峡谷,雅鲁藏布大峡谷是地球上最深的峡谷,全长五百多公里,平均深度两千多米,最深处达到六千多米,大地之门,当然是非它莫属。” 第48节 说到这里,蒙先生忽然停了一下,面带忧虑地说道:“只是这大峡谷内,冰川、绝壁、陡坡、泥石流和巨浪滔天的大河交错在一起,环境十分恶劣,许多地区至今仍无人涉足,就连国家地质资料库里,都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资料。” “而且据闻,峡谷内由于自然状态保存完好,许多世界上濒临绝种的古老物种,都能在峡谷内找到踪迹,其中包括了好几种洪荒猛兽,更有许多蛇虫毒物,防不胜防。” “再加上地势险峻、交通不便、人烟稀少,而且许多地区根本没有人烟,大峡谷内又是云遮雾罩,更是显得神秘莫测,也数不清有多少支探险队伍进去后,就再无音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以前带队进峡谷采参,也只是略进即退,所以才能得保安全,这趟只怕不会那么简单了。” 老六大嘴一咧道:“再厉害还能比我们在野狼谷里遇见的那些东西厉害?那样我们都没事,这大峡谷我们就当旅游吧!听说那里风景异常优美,山水秀丽,林深茂密,还有几个大瀑布,这趟我们一定要好好饱饱眼福。” 蒙先生面色一肃道:“千万别抱着这种心态,雅鲁藏布大峡谷确实风景迷人,但那只是外围风光而已,我们此番,只怕不会只在外围打转,万一真的深入峡谷内部,其凶险程度,绝对不是野狼谷可以比拟的。” “这大峡谷整体看上去像极了一个马蹄印,在风水学上,称之为水抱山,又叫天马蹄。主滋生万物,有阴有阳,凡有此形之地,无不凶险异常,大多为毒蛇猛兽聚集之地,特别是这雅鲁藏布大峡谷,地形之大,峡谷之深,举世无双,别说一些濒临绝种的珍惜之物了,只怕有上古遗留下来的洪荒猛兽,也不为稀奇。” 我见蒙先生绝对不像是吓唬我们的样子,心里也隐约有点担心起来,想想也是,这大峡谷内,也不知道吞没了多少支探险队伍,我们再牛,能有国家探险考察队牛吗?各国的考察队都消失了几支,何况我们这一盘散沙。 当下众人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反正这雅鲁藏布大峡谷之行,是在所难免。最后大家决定,一切听从蒙先生指挥,以免会有不必要的伤亡。 时已半夜,大家又都连日劳累,个个疲态横生,小屋内唯一一张床,无疑是小辣椒和苏色桃的了,我们只好在早就铺好的草铺上对付了。 几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不一会就鼾声大起,特别是石锤和马四哥,两人就和二重唱一样,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声音响,直吵得我翻来覆去好一会,眼皮子倦的都像上了胶水似的,却硬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刚刚进入迷糊状态,忽然感觉大腿上被人狠狠地抵了一下,顿时一阵酸麻,睡意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猛地睁开眼,却看见老六正对着我摇着手指,做着噤声的表情,又向旁边指了指,我也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一看之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苍狼原先由于受了伤,一直都是小辣椒和我轮流抱着的,大家睡下的时候,苍狼就放在了床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苍狼竟然站了起来,正低着头在看小辣椒,并且用鼻子在小辣椒的发鬓边不停地嗅着,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咬上一口。 我一惊翻起,大声呵斥起来,这一喊,大家就全都醒了。蒙先生一见,马上笑道:“老七多虑了,应该恭喜弟妹才对,这是苍狼又认了新主,你们夫妻本就血脉相通,又共同生活了许久,身上气息本就有了相近之处,加上苍狼受伤这半日来,弟妹一直抱着苍狼,所以才会如此。古往今来,灵兽认主之事并不稀奇,但共伺夫妻为主之事,却是寥寥无几,当真是可喜可贺!” 小辣椒此时也醒了过来,只见她正在抚摩苍狼头顶,那苍狼的表情很是温顺,我见确实没有异样,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大家好不容易迷糊了一会,被我这一惊一咋弄得顿时睡意全无,当下也不再睡了,围成一圈,听蒙先生说起天南海北的奇闻轶事来。这蒙先生也当真是见识广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风俗人情,三教九流,说起来个没完没了,当真个我们开了眼长了见识,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天刚一亮,外面就一片鼎沸之声,劈柴烧水的,洗米做饭的,虽杂却不乱,个个各司各位,忙得井井有条。大家不由得对这李光头另看了一眼,没想到这家伙心这么细,每个方面都考虑到了。 刚想到李光头,李光头就带着李光荣走了进来,一见我们就笑道:“大家早,睡得可安稳?”李光荣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看那样子,大概刚被李光头教训了一顿。 老六眼睛可真毒,一眼就看出了李光荣的不痛快,哪壶不开提哪壶道:“李哥这脸上表情不对啊!脸不是脸腚不是腚的,咋了?被削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这一大早的,听听你不顺心的事,我们也提点精神不是。” 李光荣面色一变,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睬老六。李光头一语双关道:“我家兄弟早上和我顶了两句嘴,都是我这当哥哥的不好,骂了他几句,可能他心里有点不痛快,不过没事的,兄弟吵嘴不记仇,各位不用费心。”言下之意,你们挑拨也没用,我们毕竟是兄弟。 我心里却“咯噔”一下,这李光荣在野狼谷地下通道里,暗算大烟枪之前,曾经说过他不是李家后人,并且言语之中对李家颇多不敬,但李光头已经明确表示了李益正是他的先辈,听他这话,李光荣和他又是兄弟,不是亲兄弟也应该是堂兄弟之流,未出五伏血脉。这又玩的是哪出?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猫腻? 李光头却没注意到我脸上的狐疑,继续皮笑肉不笑道:“各位,早起的鸟儿有食吃,事情宜早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出发,还请各位能和我同心协力,将那笔宝藏找到,到时候,我李某人绝对不会亏待大家!外面早饭已经准备妥当,还请各位移步就餐。” 话说得虽然客气,但我们始终是阶下之囚,哪有商量的余地,跟着李光头出了小屋,洗漱用餐。 吃过早饭,李光头的人马早已经准备妥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了山,山下数辆大客车早就等候多时,上车就出发了。 李光头对我们倒不薄,让大家和他同乘一车。我们几人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基本就等于没睡,这客车坐椅倒也宽敞舒适,一上车没一会,已经睡着了好几个。 我在迷迷糊糊之间,听见李光头和蒙先生说什么“米林、多雄拉山口,哪个汗密、老虎嘴、马尼什么、背笨什么的。”也听不懂,干脆不再去听,闭上眼睛睡起觉来。 这一觉睡的,真可谓之是天昏地暗啊!等我再睁开眼,天都快黑了,车还在开着,老六等一堆人正在天南海北地吹着,我站起来活动下筋骨,伸了个大懒腰,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走到老六身边,见中间一张方便架,架子上全是吃的,我也不客气,一把把老六拉开,自己坐到方便架边,拿起一袋豆腐干,撕开封口就吃。 这一顿风卷残云,几乎将方便架上的食物吃了一半,才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抬头问道:“大家都在侃什么呢?这么开心。” 大家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才一起哄笑起来,可能我刚才的吃相实在不雅。我也不介意,反正哥们脸皮够厚实,再说了,有吃的不吃,那才叫傻。 可很快我就后悔了,等到停车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最傻的那个就是自己。 天色一擦黑,车就停了下来,扎营休息,晚餐那叫个丰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也不知道这李光头是怎么弄来的,我愣是看着一大桌好吃的吃不下去,这个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老六这丫的,一边吃得满嘴冒油一边还调侃我:“老七,吃啊!这么多好吃的怎么不吃了?看你在车上那吃相,跟饿了八天似的,怎么现在不吃了?” 我心里这个后悔啊!肠子都青了,恨恨地叉起一块牛肉来,塞到嘴里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干脆一口吐了骂道:“娘的,这牛肉味道不正!不好吃!”结果又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大家吃饱喝足,白天都在车上睡够了,晚上精神头都来了,聚在一起继续听蒙先生胡咧咧。也不知道这蒙先生肚子里哪来的这么多货,从天上玉皇大帝他妈是谁,一直扯到地府里的阎罗王还是凡人的时候做过哪些事,直把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车大家又接着睡,睡醒了再接着侃,不过这回我学乖了,死活不把速食当美味了。 到了第三天,李光头终于说到正事了:“大家,下午我们即将到达多雄拉,从多雄拉开始,汽车就不怎么好走了,还得辛苦大家徒步行进,大约三至五天,我们就能到达目的地。” 一谈到正事,大家也都不嘻哈了,大烟枪正色道:“李老板,已经到了这里,你起码透露点消息给我们吧?我们这是去大峡谷的什么地方?具体路线什么的,是不是都该让大家知道一点?你手下两百多条枪在手里,难道还怕我们几个能翻了天不成?” 李光头笑道:“那是,那是。”说着话,掏出一张地图来,递给蒙先生道:“还请蒙先生给大家说说吧,我嘴笨。”我一听心里暗骂,你嘴笨,你就差点能去说相声了,哄死人都不带偿命的。 蒙先生也不推辞,接过地图道:“通过和李老板讨论,加上收集的一些信息,我们决定从北面的米林进入,经过大渡卡、咯嘎到加拉,然后转入进峡谷的小道,而我们的目标地,我觉得很有可能在这个地方。”说到这里,一指地图上的一处小红点道,“这里叫落虎坡,是片无人区,全是原始森林,我仔细地研究了关于大峡谷的所有资料,此处最是险恶,数十年来,无数支探险队伍进去,从来没有活着出来过的。” 刚听到这,老六就叫道:“我说蒙先生,你是不是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你明知道这个地方最是凶险,其他人都死里面了,为什么还非选这里?难道你自己不进去?” 蒙先生一脸苦涩道:“落虎坡凶险,我何尝不知。但在唐宋时期,交通更不如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进入大峡谷,而传言在落虎坡,数百年前曾有过一个部落存在,虽然无从考察,但我相信,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如果我是李将军,被官兵穷追猛赶之下,极有可能会顺着当时唯一一条可进入大峡谷的道路,逃到落虎坡。” 说到这里,蒙先生面上苦涩神情更重,涩声道:“如果我估算的不错,只怕这落虎坡都不是目标地,只是一个途径而已,李、潘两位将军只怕会潜入的更深。落虎坡虽然凶险,毕竟只是在马蹄印的外围,我还有八分把握将大家安全带出来,但万一深入马蹄印内部,只怕我自己都不能活着出来。” “那你还要我们去这里?你安的什么心啊!”老六一听更急眼了,手指都差点指到了蒙先生的鼻子上,旁边大烟枪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去行吗?人家两百多条枪指着你呢!” 我一想也是,蒙先生说好听点是李光头请来的,说难听点,和我们一样,也是被逼来的,估计他也不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但不愿意来行吗?肯定不行!这李光头,这回可缺了大德了。 当下众人也不再有异议,几个小时很快过去了,下午到了地点,下了车换做步行,好在辎重不需要我们负担,坐了两三天的车,这猛地一下来走走,感觉还蛮舒服的。 可这悠闲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虽然还没进入大峡谷,但沿途风光已经无限美好,光这山清水秀,就看得大家目不暇接,不过四五个小时过后,苦日子终于来临了。 道路越来越是崎岖,也不知道多久没人走了,两边杂草横生,茂密处都有一人多高,全靠前面的人用砍山刀清除障碍,除了苍狼仍旧轻松自在以外,其余人等皆累得疲倦不堪。首先老六就叫了起来:“他妈的,这是什么破路?石头硌得脚底板都疼。”蒙先生也面带忧色的和李光头说道:“李老板,要不我们原地休息一会再走?你看大家都疲态横生,万一有个突发状况,只怕都没有体力对付。” 李光头身胖体肥,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闻言就坡下驴地喊道:“原地休息十分钟!然后再挺进一段路程,扎营休息。”说完自己率先找了块大点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呼呼”地直喘粗气。 李光荣却道:“大哥,这样不妥,我们只带了三天所需的食物,如果三天之内找不到玉莲花,我们就又要重新来过。现在才刚刚进入大峡谷,就要休息,这样下去,只怕我们会无功而返。” 没等李光头回话,蒙先生抢先笑道:“李兄弟没有进过峡谷,才会有此顾虑,这峡谷内,别的我不敢保证,但绝对是饿不死人的。飞禽走兽不用说了,就连野果子都够维持我们这些人吃一辈子的,峡谷内更到处都有清泉,食物、水皆不用愁。” 第49节 李光头一听,马上接口说道:“我说光荣,这有蒙先生在呢!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说完伸手接过有个手下递过去的一瓶水,一仰脖子灌了一大口。 我心里又是一动,看李光头这样子,好像对李光荣并不怎么待见,而且我还看见,李光荣面色一阴,眼角却瞟了一眼张易龙,张易龙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十分钟瞬息就过去了,以大烟枪的抽烟速度,也仅仅两根烟的时间,大家刚起身准备继续行进,苍狼却忽然一声低吼,面向旁边的杂草丛,浑身毛发竖起,前腿伏低,后腿弓起,两颗锋利的獠牙不断伸出,显然在旁边的杂草丛中,潜伏着某个生物。 蒙先生一见大惊,喊道:“戒备!草丛里有东西。”旁边两个黑衣人早就抬起手来,对着草丛里“哒哒哒”就是一梭子子弹,李光头虽然臃肿肥胖,但身手却异常灵敏,“腾”的站起身来,几个跨步窜到人群中间,让我对他的看法顿时改变了不少。 两梭子子弹打入草丛内,半晌却没有了动静,李光荣对那两个黑衣人歪了歪脑袋,示意他们上去看看。两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手持枪械,警慎地向草丛走了过去。 老六在我身后低声骂道:“这厮拿这俩傻子当炮灰呢!幸亏这还有两百多号人,要不当炮灰的肯定是我们。”我也低声回应道:“那还用说,难道你希望他拿我们当炮灰。” 不过,那俩黑衣人也不傻,这年头想找个傻子真不容易,何况还一次找两个。两人虽然迫于李光荣的命令不得不去看个究竟,但也不会真个的拿自己的命去玩,而是刚接近草丛就停了下来,一个拿枪警戒,另一个弯腰拣起两块石头,使劲向草丛内砸去。 “呼呼”两声,石头砸入草丛,就听“哼哼”声猛地响起,草丛哗啦啦一阵响,杂草猛地被分开,自草丛内窜出一个东西来。 我定睛一看,却是一头野猪。我也见过野猪,只不过是在动物园,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个的野猪,苍狼已经算是个异种了,这头野猪更是大的离谱。 在我印象里,野猪一般鼻子稍长,有两根长而锋利的獠牙,头大腿细,后肢强劲,尾巴细短,背上有一溜粗硬的鬃毛,总体比起来,要比家猪稍微小一点。但这头野猪特别大,身形起码比我们在动物园看到的那些野猪大上一倍不说,而且全身膘肥体壮,鬃毛粗黑,两根獠牙更是又长又粗,简直就像两把军刀。 蒙先生在旁边却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只是头野猪,吓我一跳。”言下之意,竟然全不放在心上。我听他这么一说,也急忙喝止住苍狼,不许它上去撕咬那野猪,听说野猪全身坚硬无比,而苍狼则刚刚恢复不久,万一苍狼有个闪失,那还不心疼死我啊! 那些黑衣人却都吓了一跳,一个个如临大敌,也不怪,这些家伙原本都在城里混,就算见过野猪也和我一样,在电视里或者动物园里瞟一眼罢了,现在猛地出现这么大一个家伙在面前,不紧张才怪。 但这些家伙明显也都是训练有素之辈,虽惊却不慌,李光荣将手一挥,一排黑衣人列队而出,一齐举起手中枪,随着李光荣“开火”的声音喊起,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子弹像下雨一样向那野猪飞去。 那野猪连中数十弹,虽然仗着皮粗肉厚没伤着要害,但也冒出无数个血窟窿,顿时大感吃疼,又见我们人多势众,哪里还敢发威,头一转,又钻入旁边的杂草丛中。杂草一阵动荡,复又归于平静,想来那野猪逃窜得远了。 老六一边摇头一边砸吧着嘴道:“亏了亏了,这野猪要抓到,可是一顿美味,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新鲜野猪肉呢!”蒙先生一本正经地接过话题道:“野猪肉既粗又糙,并不香浓,等我们进了峡谷的内部,有种动物叫香獐,肉细嫩滑腻,无论是水煮还是火烤,都香浓无比,那才叫美味。” 蒙先生这一说,老六顿时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叫道:“那还等什么?都赶快的,现在就走,说不定我们晚上就能到达峡谷内部。” 李光荣鄙夷地看了一眼老六道:“你知道这峡谷有多大?我们现在仅仅上刚刚进入峡谷而已,要真正的到达峡谷内部,就算我们速度再快,没有一两天都别想。还想着吃獐子肉,到时候千万别让这里的动物给当了点心!” 老六哪是嘴上肯吃亏的人,马上反驳道:“我怎么不知道?不就五百多公里嘛?吓唬不到哥,这里动物要吃也先吃你啊!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明白底细的知道你是个强奸杀人的通缉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呢!不吃你吃谁?” 这话说的,俗话说得好,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简直比打李光荣的脸还难受。李光荣哪里忍受得了,闷哼一声,手一举把枪管子对准了老六的脑袋。 我急忙一闪身站在老六面前,小辣椒一见,急忙又闪身站在我面前,叶红衣冷哼一声,一把长刀悄无声息地架在了李光荣的脖子上,大烟枪的一把匕首也抵上了李光荣的后背,旁边一群黑衣人“哗”的一声,齐刷刷将枪口对准了我们,场面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声音。 蒙先生一见,面色一变,顿时冷哼一声道:“这是做什么?难道枪口是用来对着自己人的?要知道在有些时候,一旦内讧起来的话,很有可能导致一个都活不成,特别是在这深山老林中,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也就多一份存活的机会。” 李光头也急忙挥手道:“你们干什么?都想死了吗?都给我把枪放下。”说着话一巴掌打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头上,吼道:“你们他妈的都给我眼睛放亮点,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以后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乱动!” 李光荣面上又是一阴,我心里却一亮,这李光头和李光荣之间,说起来是兄弟,但看起来,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起码到目前我所看到的,这两人之间就不是那么和睦。 这两人之间只要有缝隙,我们就有生存的空间,何况李光头根本就不想杀了我们,李光荣虽然对我们很不友善,但苦于无权势,以李光荣的为人,只怕不会就这么一直憋屈下去,而李光头也不是什么善茬,只要他们内部一分裂,我们就有机会了。 那些黑衣人赶紧乖乖地将枪放了下来,李光荣却仍旧将枪口对着小辣椒,一脸的阴狠,大有想拼个鱼死网破的样子,我趁机说道:“李老板,看样子你这弟弟,对你的话好像不怎么服气啊!” 李光头的脸色又是一沉,李光荣却是一顿,看了看李光头,一跺脚,将手中的枪慢慢放了下来。 李光头走过去,劈手夺下李光荣的枪,面色阴沉道:“老二,你的脾气太火暴,这枪我暂时给你保管。”说完也不管李光荣的反应,转身喊道:“天色已晚,找个背风靠山的地方安营做饭,今天就在附近休息了。”说完径自走了。 老六一见,露出头来,冲着李光荣“嘿嘿”一乐,李光荣的眼里,顿时都能喷出火来了,要是眼神也能杀人,那老六也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 第三章 落虎坡 没一会,大家都起来了,齐聚帐篷外面,对着这美景又是一通猛夸。只有蒙先生面带忧色,始终不言不语,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情绪,特别是老六,兴奋地又跳又叫,如果有不明真相的人看见,只怕真会以为我们只是来游山玩水的。 等吃完早饭,大家拔营上路,今天上午走得倒是顺畅,李光荣大概长了记性,也没过来找茬,一路上也平安无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开始莫名的担忧起来,总觉得这种顺利有点不正常,就像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 山路毕竟不是那么好走的,下午大家又觉得疲倦了,但好在我们没有负担辎重,倒还撑得过去。到了傍晚时分,前面探路的回来报告,说是前面大约十来里路,就是落虎坡了,这让大家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看来这两天的辛苦,终于要到头了。 老六大叫道:“终于到了,哥们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对了石锤,今天晚上不许再打呼噜了,不然我一定把你的嘴堵上,昨天晚上整整吵了我半夜没睡着。” 其实打呼噜的可不止石锤一个,马四哥的呼噜声丝毫不逊于石锤,可老六这家伙哪会有胆子去开马四哥的玩笑,只好拿石锤开涮了,好在石锤憨厚,只是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的一笑了之。 李光头身肥体胖,这一天跑的,估计累得不轻,一听说前面十来里就到目的地了,顿时也振奋了起来,一脸的麻子都闪着光,肥嘟嘟的大手一挥喊道:“全速前进,今天晚上就在落虎坡安营。” 李光头虽然个子不高,但中气颇足,这一声喊得很是洪亮,倒颇有几分气势,不过一看到他那一脸的汗珠子,这气势顿时减弱了许多。 李光头刚喊完,蒙先生就急忙喊道:“不可!绝对不能在落虎坡安营,落虎坡地势凶险,只怕蛇虫毒物少不了,而大家都跑了一天的山路,疲倦在所难免,到了夜晚,万一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只怕伤亡在所难免,我建议还是找一个背山面阳的地方安营,等到明日在挺进落虎坡。” 李光头皮笑肉不笑道:“蒙先生过虑了,想我有两百多条枪,还怕什么蛇虫毒物,不来便罢了,来了也变成我们的美餐,比如那野猪,要不是跑得快点,估计昨天晚上就已经进了我们的口腹了。” 说完又将大手一挥,对着那群黑衣人喊道:“走!争取一个小时内赶到落虎坡。”蒙先生刚想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面上担忧之色更重。我知道这行人里面,最有说话资格权的,莫过于蒙先生,现在见他这种神情,也跟着莫名的担忧起来,心中隐隐觉得,只怕今夜不是那么好过的。 但枪杆子在李光头手里,我们再担忧,也只有说话的份,听不听则在于人家,现在人家丝毫不理会,我们也只好跟着大部队前进,虽然心里有点不舒坦,却不敢公然反抗,李光头可不是李光荣,万一真把他弄急了,这深山野岭的,杀几个人连埋都不用埋。 一阵急行,十来里路不到一个时辰,落虎坡已经依稀可见。远远望去,此坡后高前低,南昂北伏,宛如一斜岭,但到了岭尾,却又猛然陡起一圆球状石台,真的状如猛虎下山之势,只是由于南高北低,导致了虎身虎头这一大片终年不见阳光,看上略显阴森。 蒙先生又欲说话,李光头却抢先喊道:“前面就是落虎坡,大家加把劲,早点到早点安营休息。”说完率先向落虎坡跑去,蒙先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加快步伐,挤到蒙先生身边,边走边问道:“先生担心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不成?” 蒙先生叹了口气,道:“这落虎坡地势凶险,形若猛虎下山,我们又是面虎而行,等于送入虎口,寓意本就不祥;再加上这落虎坡背阳抱阴,最适合阴毒之物滋长,我们又赶了一天的路程,疲惫不堪,夜里难免疏忽戒备,只怕今夜难熬了。”说完又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似仍在为李光头不听他劝而懊恼。 我见蒙先生三番两次提及顾虑,心里不由得就多了个心眼,故意落慢了两步,退到我们一伙人身边,轻声道:“大家今天晚上都提点神,小心戒备。”几人也都听见了我和蒙先生的对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走在我们身后的张易龙不知道是刚才没听见我和蒙先生的谈话,还是明知故问,伸过头来问道:“你们说什么?戒备什么?”大家都不愿意睬他,倒是马四哥可能还念及旧情,提醒了一句:“你晚上睡觉小心点就是了。” 众人刚抵达落虎坡,前面就一阵哄乱,伴随着一阵杂乱的枪声,不一会一个黑衣人快步跑过来向李光头报告道:“老板,前面跑了的那只野猪,又被我们抓到了。”几人一听,也是一乐,这晚上野猪肉有得吃了。 等我们到了抓野猪的现场,却见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个都惊魂未定地站在那里,三个一群五个一党的在议论着什么,那只巨大的野猪,正倒在人群中间。 李光荣一直带人在前面开路,一见李光头到了,急忙上来低声说道:“大哥,这野猪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就倒在这里了,开始我以为是受了枪伤跑到这里不支倒地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让人又放了几枪,见那野猪确实没有动静了,才放心让人去宰割,谁知道……” “说下去,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直说就是,天塌不下来。”李光头没好调地对李光荣说道。 第50节 李光荣又迟疑了下,才说道:“谁知道那野猪的皮一划开,皮囊之下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子了,不但血肉全无,连心肝肠胃等内脏也凭空消失不见,但在我们没动刀子之前,那只野猪的皮囊却又是完好无损的,这才引起了大家的恐慌。” 李光头一听,哈哈大笑道:“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事再明白不过了,你们肯定认错了,这只野猪绝对不是我们先前遇到的那只。这大峡谷里,相同大小的野猪也不知道有多少,这只肯定是很久之前就死在这里了,血肉内脏之类的腐化的比皮囊要快,皮囊完好,里面全腐化了,也很正常,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光荣急忙辩解道:“不对,这只野猪就是我们原先遇上的那只,在野猪皮上,我们发现了很多弹孔,皮囊之外,还有干竭的血迹,另有数十枚弹头散落在野猪的皮囊内,子弹的型号和我们使用的一样,想来是不知道是什么物事吞食了野猪的血肉内脏,但却把弹头留了下来。” 蒙先生一听,急忙又上前劝道:“李老板,这落虎坡山势险峻气氛阴森,绝对不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依我的意思,大家还是退下去扎营休息吧!” 李光头听李光荣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得有点恐慌。这野猪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几十支枪都没打死,结果今天死这了,还死得很是蹊跷,皮囊没破血肉内脏全都没有了,不害怕才怪,再加上蒙先生这么一说,心里有点动摇了。 李光荣一听,却不乐意了,急忙道:“那可不行,营地已经安扎好了,再退下山去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虽然这野猪死得蹊跷,但毕竟是一个畜牲而已,我们这两百多号人,两百多条枪,就算来了狼群也不怕,大不了晚上戒备严点就是了。” 蒙先生急道:“这是戒备的事儿吗?你们看,这落虎坡不但山势陡峭,而且林森木茂,但你们可发现,整个大峡谷内到处鸟语兽鸣,这里可有一丝声音?别说鸟兽了,连只苍蝇蚊子都没有,这难道不奇怪吗?” 他这么一说,大家还真听出来了,这整个落虎坡上除了我们这群人折腾出来的动静,其他竟然听不到一丝声音,静悄悄的,连山风到这里好像都静止了一样。 这样一来,大家都有点害怕了,小辣椒虽然天生泼辣,但毕竟是个女子,不由得向我身边靠了靠,连苍狼都紧紧地挨在我身边,一副紧张不安的模样。我用目光安慰了小辣椒一下,看了看苍狼,心头一阵奇怪,这苍狼天生禀异,凶猛异常,能让这苍狼都如此畏惧,只怕这里真有什么不对劲的。 李光荣却哈哈大笑道:“这里没有声音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这么多人,又是扎营又是开枪的,有什么鸟兽还不被吓跑了?听说蒙先生走南闯北数十年从未失过手,今日为何如此胆怯?”言语之中,不无讥讽之意。 蒙先生被他说得一愣,虽然自己对这落虎坡始终心存畏惧,却也没有真凭实据来证明此地凶险,一切只不过是靠自己的经验来判断而已,李光荣这么一说,倒真显得自己胆怯了。 李光头见蒙先生被反驳的无话可说,马上话锋一转道:“是啊!兄弟们奔行一天也都劳累了,营地自必安扎好了,大家还是不用再费心费力的重新安排了,大不了晚上多派两拨岗哨就是了,早点弄点吃的,吃饱喝足好休息才是正道。” 蒙先生都无话可说了,我们哪还有什么意见,随着一黑衣人前往扎营地。 片刻到了营地,蒙先生一见帐篷所在位置,顿时面上就像被人扇了几巴掌一样,脸都青了,扯着脖子喊道:“这里怎么可以做营地?这里本就是猛虎下山之势,前有虎头高昂,后有虎尾竖翘,这里正是老虎脖子处,看上去虽然前后都有山峰遮风,但终年阳光都被虎头虎尾所遮挡,正是整个落虎岭最为阴寒之处,在这里扎营地,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那带路的黑衣人大概也是扎帐篷的人员之一,听罢一冷脸道:“有帐篷就凑合用吧!别扯那一套封建迷信了,这都什么时代了,实在不愿意,自己把帐篷拆了下山去重新搭建去,保证没人管你。”说完自顾掉头走了。 蒙先生被那家伙一席话噎得好一会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了,那人都走远了,气的“哼”了一声道:“凡夫俗子,井底之蛙!”不过气归气,但叫我们把帐篷拆了拿到山下去再重新搭建,那也是不可能的,只好带着大家走进了帐篷。 一进帐篷,蒙先生就说道:“大家伙儿,我判定此地必有凶险,今天晚上必定不得安宁,我们两人一组轮流放哨,一有异动,马上出声示警,没排到的其余人等睡觉休息,养精蓄锐,就算今天晚上没有事情发生,明天也绝对不会好过。” 众人齐声答应,我和小辣椒自告奋勇为第一组,蒙先生和大烟枪为第二组,马四哥和石锤第三组,豹子和老六第四组,红毛怪和苏色桃第五组,张易龙和王四海最后一组,一组值班两个小时,当下安排妥当。 李光头手下人多势众,自有人去做吃喝食物,这些略过不提。吃罢晚饭,李光荣也安排了十来组黑衣人分别在营地四周放哨,想来蒙先生的话,使他还是有点顾忌的。 我们一行十数人,哪里睡得着,挤在一起说个不停,倒是张易龙和王四海两人倍受冷落,几乎无人搭理,不过两人倒也乐得清闲,倒在另一边早早睡去。我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这两人也都是一代枭雄,在外面是威风惯了的,怎么做了别人阶下囚这么多天了,丝毫不见着急的迹象呢? 不过我也没多想,毕竟我们也是阶下囚的身份,凭我们目前的势力,绝对比他们两人要强的多,我们都没有办法,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虽然说是我和小辣椒值第一班岗哨,但大家都聊兴正浓,又刚刚吃饱喝足,哪里用得着岗哨,一直聊到倦意上升,两个小时早就过去了,算起来,我们这第一轮班根本就没用着,白落个轻松。 当下大家各自睡觉,留下蒙先生和大烟枪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这一天可跑了不少路,刚才都是饭菜撑的,现在这瞌睡一上来,哪里还管得住,片刻都进入了梦乡,马四哥和石锤的呼噜二重奏,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我这人一累了睡觉就特别沉,只要一睡着了,弄几人把我抬丢河里都不一定醒,这一天山路跑下来,可不是玩的。特别是我们这些平时在城市里的水泥路上溜达惯了的,两个脚板发麻,腿肚子又酸又涨,浑身都不自在,这头刚一挨铺,脑袋里就已经开始迷糊了。 睡得正香,还做了个美梦,梦里我回到了城里,正和一帮朋友在饭馆里大吃大喝,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酒至正酣,一家伙可能喝高了,一失手“当啷”一声,将一啤酒瓶子碰掉地上,摔了个粉碎,酒瓶子的碎片正好崩到另一朋友的腿上,顿时划开一道血口子,疼得我那朋友“啊”的一声惨叫。 我一惊醒来,翻身坐起,耳边惨叫声犹有余绕,急忙抬头看了看,见值班的马四哥和石锤都在闭目养神,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只道是这两天精神太过紧张,出现了幻听,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倒下继续睡去。 头刚落下,猛地一声惨叫响起,这一下我听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是幻听,一骨碌翻身爬起,大声喊道:“大家起来了,有状况!” 我翻身爬起的时候,蒙先生和大烟枪已经睁开了眼睛,我一句话喊完,两人已经翻身爬起,迅速地向帐篷外面窜去,果然不愧是老江湖,警觉性就是高。 紧接着大家都被惊醒,一窝蜂般冲出帐篷,外面早就火光冲天,一片喧闹,到处都是火把,看样子李光荣也做了不少功课。 片刻已经找到惨叫声的源头——两具黑衣人的尸体,这是李光荣安排的岗哨的其中一组,两人正直挺挺地躺着,手脚并拢,身上衣裳皱的不成样子,好像曾被什么捆绑过,脸上尚有血色,看样子死去不久,大张着嘴,双目圆睁,死前好像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蒙先生刚想走上去查看,另一边惨呼声又起,一行人急忙又顺着声音奔了过去。到了近前,却又只剩下两具黑衣人的尸体,死状和前面两具差不多,都像在死前曾被什么捆绑过,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但又找不到丝毫绳索之类的物体。 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开始不停地响起来,有的还伴随着几声凌乱的枪响,半个小时不到,李光荣安排的岗哨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二十多条鲜活乱蹦的大汉,全都变成了尸体。 李光荣的脸上,因为恐慌已经变得有点扭曲起来,咬着牙吼道:“谁!你他妈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好汉?出来你和你李爷玩玩!” 我们几人估计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我见小辣椒粉脸煞白,知道她心中惊惧,急忙走到她身边,伸手环住小辣椒的细腰,轻声安慰道:“别怕,这东西只敢暗中下手,说明还是惧怕我们的,只要我们大家不分散,他拿我们也没办法。” 谁知小辣椒一听,眼珠子一转,好像明白了什么,娇声喊道:“大家集中到一处,不要分散开来,大家集中到一处,不要分散开来。” 蒙先生也明白了过来,跟着大喊起来:“所有人集合到中间来,所有人集合到中间来。”说完带头跑到几座帐篷中间的空地上,伸手拿起个火把,又喊道:“大家集合到中间,拿上火把,背靠背,一看见有什么异常马上出声示警。” 那些黑衣人也都怕得要命,一齐集中到中间空地,拿起火把,自觉地围成一个大圈,枪口一致对外,警惕地看着外围。这种情况下,谁能不怕呢?一二十个黑衣大汉,手里还有枪,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除了一开始的两个,其余人等还是在已经知道有了危险,做了充分戒备的情况下,这事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打死我都不会相信的。 大家都紧张到了极点,除了火把燃烧的声音,就是个个粗重的呼吸,还有几个胆子稍微小一点的牙关打颤的声音,连我身边的苍狼,也嗷呜嗷呜地哀鸣个不停。 李光头忽然一拍大腿,懊恼道:“我错了,悔不该不听蒙先生之言,如果我们在山下扎营休息,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事了。” 站在他旁边的李光荣道:“大哥不必自责,这东西能在山上袭击我们,难道就不会到山下去?没什么差别的。” 我本想出言讽刺李光头几句的,听李光荣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这东西能在半个小时内就弄死了二十多名黑衣大汉,还会在乎山上山下这点距离吗? 谁知道李光头却把脸色一摔,对着李光荣怒喝道:“你给我闭嘴,都是因为听了你胡言乱语,我才会让大家在山上安营,要不是你,我怎么会不听蒙先生的劝告!” 李光荣又是面色一寒,狠狠地转过头去,用眼角瞟了蒙先生一眼,满是阴狠之色,我心里一乐,这家伙,把蒙先生也恨上了。 蒙先生却好像根本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但又一直侧着脸支着耳朵,不知道他在听什么东西。 时间在这里好像静止了一般,过得贼慢,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依旧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动静,看样子这东西比我们有耐心得多。 一个黑衣人终于忍受不了这死一般的寂静,打着结巴问旁边另一个黑衣人道:“张……哥,不会是……什么……鬼……魅僵……尸……吧?”旁边那黑衣人也吓得不轻,几乎是哭着回答道:“我哪知道是什么东西?才一会就杀了二十多个人了,只怕不是鬼也好不到哪去!” 这两人一开头,可不得了,顿时议论纷起,说什么的都有,要不是李光头和李光荣两人拼命压着,说不定这些家伙都能撒腿跑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蒙先生忽然暴喊了一声:“都闭嘴!仔细听!”声音之洪亮,直将众人的嘈杂声都压了下去,由于我和蒙先生的位置比较近,竟然耳朵都震的一阵“嗡嗡”直响。 老六嘟囔道:“我靠,狮子吼啊!”还没说完,就被我一把捂住了嘴,因为蒙先生脸上的表情,已经凝重到了极点,而且,我也听见了一阵轻微的响声。 这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游走,却又拖着什么其他的物体,拖一步,停一下,停一下,拖一步,“沙沙”之声不断,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却又说不上来。 第51节 我脑子里忽然一闪,低声问蒙先生道:“先生,是不是蛇?只有蛇虫才能在无声无息中咬死二十多个人而不被发现。”蒙先生还没说话,旁边的苏色桃已经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不是!蛇是靠腹部的鳞片收缩游动,发出来的声音比这个更轻。而且,那二十多个人,也不是被毒死的,是被活活勒死的。” 显然,她也听见了那个声音,苏色桃是玩毒的大行家,她说那些人不是毒死的,那就百分之九十九不是被毒死的了,但是说那二十多个黑衣大汉都是被勒死的,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蒙先生忽然挤到外围,将手中火把用力扔了出去,火把“呼”的一声,在黑暗中划着光圈向外面飞去。火光一闪,大家已经看见,就在离我们十来步远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早有眼尖地认了出来,正是原先遇害的那些黑衣人的其中几个。 众人一惊,顿时就炸锅了,要知道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原先摆放的位置,可都在最外围,我们现在可是在几座帐篷的中间,两者相距起码也有二三十米远,这怎么忽然到了离我们十来步远的地方呢?难道诈尸了不成。 蒙先生伸手取过另一黑衣人手中的火把,向另一方向扔去,火光一闪,又看见几具黑衣人的尸体杂乱无章地摆放在离我们十来步远的地方。 我也急忙挤到外围,照葫芦画瓢地将火把扔向另一边,果不出所料,十来步远处,也是几具黑衣人的尸体,不由得心下恐慌,转头看向蒙先生,却见蒙先生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见我看他,沉声说道:“我们已经被围起来了。” 老六也挤了过来,颤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人杀了就杀了呗,这还拖过来做什么?示威吗?该不会真的是鬼吧?” 我狠狠地瞪了老六一眼,转头问蒙先生道:“先生,你可发现这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应对的办法?”这话一问出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不光是我们,连李光头兄弟和那些黑衣人,也全都眼巴巴地看着蒙先生,期待蒙先生能说出个子午寅卯来。 蒙先生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没有见到这东西的样子,也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物事,但从目前的情况推断,这东西应该不擅长撕咬,因为几具尸体上都没有发现被撕咬的伤痕,不擅长撕咬而依靠箍勒而致人于死地的,我所知道的也无非就是蟒蛇而已,但刚才的声音,却又分明不是蛇虫类爬行的声音,让人很是费解。” 我思索了一会,将心一横,说道:“我们刚才乍遇变故,根本没注意看那些尸体,我过去看个仔细!” 话刚说完,老六已经连连摆手道:“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我觉得还是在人群里安全点,谁知道过去会遇到什么啊!”大烟枪也道:“现在到处一片漆黑,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如果单独过去,只怕危险。”马四哥等人也都出声阻拦,我本就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主,好不容易鼓起点勇气,被他们这样一说,顿时又泄劲了。 谁知道小辣椒接过话道:“老七说的在理,刚才事发突然,几乎是二十多个人同时遭受到了袭击,我们顺着声音疲于奔命,也没有仔细查看死者的伤口,我觉得应该过去看看。” 我这人什么都好,平时也蛮理智的,就是在老婆面前爱逞英雄,特别是知道小辣椒就是秦虎之后,总是时不时地想在她面前显摆显摆我的男子汉气概,以此来维护我那点可怜的自尊。 小辣椒这么一说,我刚泄下去的劲头,马上又像被鼓风机吹起来了一般,英雄主义一个劲地往上窜,腰杆也直了,嗓门也大了,大有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势头,粗着嗓门说道:“老婆说得对,我这就去看看去。”说完伸手拿过一根火把,脚一抬就向外面走去。 小辣椒紧走几步,追了上来,轻声道:“你一个去我不放心,我陪你去。”接着红毛怪和苏色桃、马四哥、大烟枪几人也都追了出来,老六也伸手拿了一把刀,外强中干地嚎道:“奶奶的,哥也豁出去了!”一溜小跑追了上来。 李光头、李光荣兄弟俩,巴不得我们去打头阵呢,都窝在人群中间看,张易龙和王四海不咸不淡地站在人群里,也不说话,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几人拿着火把,小心警惕地走上前十来步远,到了那几具尸体前面,几人抽出武器戒备,我蹲下身来,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直把我惊得魂飞魄散,只见那几具尸体个个都皮干骨瘦,干瘪的皮肤紧紧地缩裹在骨架上,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活像一具具木乃伊。 我大着胆子将其中一具尸体翻了个身,用刀子将尸体上的衣服挑开,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任何伤口,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惊惧。 该死的老六挤到我身边,手一伸在我肩头上拍了一巴掌,我正聚精会神地查看尸体呢,肩头上猛地被拍了一下,吓得腿一软,差点没趴下。 我刚想发火,老六却一脸紧张地指了指那尸体,嘴张了张,却因为过分紧张没有说出话来。我心里又是一惊,老六这人我太了解了,别看这丫平时看上去好像胆小怕事的样子,真要豁出去了,天王老子他都敢捅一刀,我认识他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他吓成这样! 顺着老六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那尸体的嘴部,正张的大大的,显然是死前因为受到极度惊吓时惨叫形成的,但是我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我回头看了看老六,老六又指了指那尸体的嘴部,打着颤说:“在……里面。”旁边的马四哥握着杀牛刀,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看好了没有?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看好了我们赶快撤回去。” 老六都吓那样了,根本就别指望他会和我一起查看尸体了,我只好再度大着胆子蹲了下来,将火把向那尸体的嘴部凑了凑,眯起眼睛向里面看去。 借着火光,我好像看见那尸体的嘴里确实含着个什么东西,绿色的,铜钱大小,但含在嘴里始终看不清楚,可让我伸手去尸体的嘴里取出来,我也没这胆子,只好喊道:“这尸体嘴里好像有东西。” 大烟枪一转身,蹲下身来道:“你过去,我来拿!”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站了起来,有人去取,那是再好不过了。 大烟枪将火把交了给我,用手中尖刀往那尸体嘴里一戳一别,将那尸体的上下腭固定住,伸出两根手指,慢慢地伸进了尸体的口中,夹出来一片绿色的叶子。 我刚想去看个究竟,忽然外面戒备的几人齐声大喊,一齐翻身摔倒,急忙挥舞手中刀削断脚上的牵绊,翻身跃起,紧紧地围在我和老六的周围。 马四哥大喊道:“快走!这里不对劲。”大烟枪也一边凝神戒备,一边大喊道:“退回去,退回去,这东西是从地面攻击的,大家注意脚下。” 我刚想撒腿跑回去,忽然脚脖子一紧,一股大力一拉,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火把也“啪”的掉落,还没来及做出反应,一条粗大的绳索状物体,已经顺着我的大腿缠了上来。 苍狼一直跟在我左右,一见我摔倒,口中低鸣一声,一道黄光就冲了上来,一口咬住那物事,拼命拉扯。 我趁机爬了起来,旁边几人也都反应了过来,急忙冲过来救援,借着火光,我看见一条粗如手臂的青藤正如同大蛇一般缠在腿上,而青藤的梢端正被苍狼死死咬住,旁边又有几支拇指粗细的青藤,已经缠住了苍狼的四足,正顺着四足向上缠绕,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刷刷刷刷”几道寒光闪过,那些青藤被尽数砍断,红毛怪的刀法确实是快,缠在我腿上和苍狼四足上的青藤,顿时就像失去了生命一样,慢慢松展开来。我急忙手忙脚乱的将那些青藤解开,发一声喊,一把拉住小辣椒,带着苍狼就跑。 身后窸窸窣窣之声大盛,我慌乱中回头一瞟,只见数以百计的青藤正像一条条青蛇一般,在地上蜿蜒扭曲,向我们追来,距我们约有两三步之遥,离最后面的大烟枪,只不过一步而已。 我随手夺过小辣椒手中的火把,奋力向那些青藤砸去,那些青藤好像对火光有所顾忌,略微停顿了一下,我们几人的速度多快,就这一停顿之间,我们已经窜回了人群之中。 我们几人回到人群,那些青藤却并没有继续追来,大烟枪将那片叶子递了给蒙先生,让他看看,我们这群人之中,论见识广博,那当然还是得数蒙先生。 蒙先生接过那片叶子,又听老六将刚才我们所遇的情况吹了一遍,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沉吟半晌才开口说道:“我一直以为这东西早就灭绝了,谁知道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老六早就急不可耐,闻言急道:“我说大先生,你就赶快给我们说说吧,这玩意有什么来头?该怎么对付?再磨叽下去,天都亮了。” 蒙先生淡然一笑道:“我就是要等天亮,这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叫噬心藤,是一种珍贵的藤本植物。藤液中含有剧烈的腐蚀性成分,藤条中空但韧性极大,依靠热能侦测活体,将活体缠绕致死后,将藤条的梢端刺入体内,释放出藤液腐蚀血肉,然后尽数吸食,整个流程下来,也就五六分钟,所以这种噬心藤又被称做食人藤,只是记载中早就灭绝了,没想到这里还有。” 老六一听,跳起来骂道:“娘的,这地方不能玩,一个破藤条都吃人,指不定还有什么玩意呢!” 蒙先生又笑道:“这个大可放心,落虎坡上有噬心藤,就再也不会有其他的活物,任何活体到了这里,只怕都难逃被噬心藤吸食干净的命运。” 小辣椒接过话道:“怪不得这偌大一个落虎坡,连只鸟雀都没有,敢情都是害怕这小小的藤条。”话锋一转道:“蒙先生,我们该怎么做?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吧?” 蒙先生摇头微笑道:“各位不用怕,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做怪时,我心里也一直忐忑不安,现在知道是这噬心藤了,就不用再忧虑了,这噬心藤虽厉害,却和一般草本植物一样,惧怕火,我们这里一百多根火把,它们是断然不敢过来袭击我们的。另外,这噬心藤由于上籍阴寒之气而生,也见不得阳光,天一亮,它们就得乖乖地缩回山洞岩缝之中,到那时,我们再寻得其生长之地,一把火烧了就是。” 我听蒙先生这样一说,顿时放下心来,一眼看见我旁边的苍狼,猛地想起一事,心又揪了起来,急忙问道:“蒙先生,刚才我被藤条所缠,苍狼曾上前咬住藤条的梢端,不会有事吧?” 蒙先生闻言,羡慕地看了一眼苍狼道:“无妨,这噬心藤液虽然含有剧烈的腐蚀性,但必须见血方能生效,而且也只有梢端的喷孔内所含毒液才有腐蚀之效,苍狼天生异种,自有灵性,绝对不会咬到喷孔的位置。”说完又瞟了一眼苍狼,继续道:“老弟你真好福气,这苍狼忠心耿耿,日后绝对可帮你大忙。” 我顿时一乐,看着仍在警惕地望着四周的苍狼,咧着嘴道:“那是,那是,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忠心的。” 蒙先生这么一说,那些黑衣人也都不害怕了,火把也多的是,百十根火把一起点燃,谅那些噬心藤也不敢过来。 这一不紧张了,倒觉得冷了起来,大半夜的,山风又贼凉,精神一松懈,顿时觉得到处凉飕飕的,没一会都快僵了。 但谁也不敢回帐篷里去,都就这么死撑着,也没心情说话,就这么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等天亮,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那些噬心藤果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只丢下二十来具尸体。众人个个都是又冷又饿,憔悴不堪,但哪里还敢休息,在蒙先生的指挥下,将那二十来具尸体堆到一起,准备放火烧了。 第52节 老六现在胆子大了起来,拿根棍子戳了戳其中一具尸体,问道:“我说大先生,这些尸体也没有伤口啊!那食人藤是从哪里吸食他们血肉的?” 蒙先生看了看,指着那些尸体大张着的嘴道:“尸体之上没有伤口,想来定是从嘴巴伸进喉管,刺破胃壁,腐蚀了他们的血肉内脏后,再吸食干净,这噬心藤留之不得,大家等会吃饭后稍做休息,然后将它们生长之地寻了出来,一把火烧了,以除后患。” 众人齐声答应,经过昨天晚上的事,大家都对这玩意深痛恶绝,哪里还管它是不是珍贵植物,吃完早饭后,十来个人一组,分开寻找起来。 不一会,火光四起,大家发现了为数不少的噬心藤,粗的约如手臂,细的也有手指粗细,好在这是白天,阳光虽然照射不进来,但光亮足够,这些食人藤只能躲在山凹岩缝的阴影之中,一旦发现,只需丢几个火把过去就行了。 前后约三个小时,大部分的噬心藤皆被消灭了,那些黑衣人继续寻找,蒙先生拿出地图,带着我们在落虎坡上到处寻找,按图搜寻了好一会,也没发现个端倪。就在正感失望之际,另一边忽然一阵骚乱,就听那些黑衣人喊道:“大家快来,好大一棵食人藤!” 我们也都挤了过去,定睛一看,好家伙,这棵食人藤的藤条足有手臂粗细,上千条之多,枝叶茂盛,根本看不见根茎有多粗,正缩在一片山凹之中,旁边堆满了动物的尸身,有羚羊、兔子、獐子、野猪、猴子等等等等,甚至还有一条豹子的尸体。 李光荣一声令下,一个黑衣人丢了个手榴弹进去,就听“轰”的一声,炸的枝叶乱飞,紧接着数十支点燃的火把投了过去,片刻之间,火势熊熊。 第四章 天蓝叶 人群迅速地围了上去,那棵硕大的食人藤已经被烧了个七七八八,大部分都化成了灰烬,后面显露出一个巨大的山洞出来。 蒙先生看了看山洞,急忙掏出地图看了看,再看看山洞,哈哈笑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山洞就是地图上所标示之地。” 老六一听,马上咧个大嘴笑道:“看看,看看,这什么事都得我出马,这么大一个山洞,愣没有人看见,要不是我发现,你们继续漫山遍野地转悠去吧!” 我鄙视地对老六竖起个中指,丫没心没肺地咧着嘴继续乐,蒙先生喊道:“大家收拾物资,多准备火把等可燃烧之物,准备进山洞。” 我心里一咯噔,拉着蒙先生悄悄问道:“先生,这山洞里万一再有食人藤怎么办?我们进去不是自投罗网吗?看这山洞口的样子,这里面小不了,不过里面是绝对不会有阳光的啊!” 蒙先生笑道:“无妨,这噬心藤再怎么厉害,毕竟是个植物而已,而且天性惧火,只要我们多准备火把等物,它们见了火光,自是不敢乱动,我们发现有噬心藤,一把火烧了就是。” 说完话锋一转,声音一压,低声在我耳边说道:“进去后,大家尽量走在中间,这样就算有什么危险,也有李老板的手下挡着,大家的命起码可以保住。”说完还对我笑了笑。 我脑袋“嗡”的一下,蒙先生在我心中的形象顿时倒塌,敢情这家伙也是个老滑头,用李光头那些手下打头阵,虽然这样一来,我们确实是没什么危险,但多少有点缺德,那些黑衣人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啊! 但鄙视归鄙视,毕竟自己的性命才最重要,我迅速地将这话传达给了我们自己人。至于张易龙和王四海,我则没有说,不过以那两人的秉性,不告诉他们,他们也会挑选最安全的地方的。 李光头这些手下真不是盖的,绝对称得上是训练有素,前后半个小时不到,收拾的妥妥当当,火把准备了数百支,一起到了山洞口前,等一声令下,就可以行进了。 李光荣依旧被李光头派作开路,面上不满之色更重,但这家伙毕竟也不是菜鸟,往那些黑衣人面前一站,大声喊道:“弟兄们,我们出生入死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能够有更好的生活?拥有大把的金钱?汽车、美女、洋房?” 黑衣人群一阵轰然,齐声应道:“是!” 李光荣又将手往身后的山洞一指道:“现在,我们就站在梦想的面前,里面说不定就有成堆的金银珠宝,但是,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天上掉的馅饼,也需要我们自己去抓到手才算数,你们敢不敢进去?” “敢!”黑衣人群又是一阵轰然。 李光荣一拍胸口,大声说道:“我李光荣向大家保证,只要找到宝藏,绝对不会亏待大家,每一个人都有份,前提是,你们必须活着!好不好?” “好!”又一阵轰然应答,但明显比前两次的声音更加响亮。 老六低声道:“这家伙,收买人心倒是有一手,这些黑衣人以后只怕都会听他的了。”旁边的李光头面色一沉,冷哼一声。 李光荣说完话,率先带头进入山洞,身后的黑衣人鱼贯而入,个个士气高涨,看来李光荣这一番话,确实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我带着几人几次三番想插进队伍中间去,却丝毫没有空隙,一直等到大部队全进去了,我们才跟着进入山洞,可这样一来,我们就落在了最后面。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山洞内相当宽敞,里面更是有不少噬心藤,只见前面不停有火光升起,不过这两百多人的队伍拉的相当长,等我们到火光面前的时候,往往都只剩下一堆灰烬了。 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跟着大部队混就行了,我们也乐得悠闲。 不过,这种悠闲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我正闲到和老六在猜走到前面那块大石头旁边,会是左脚还是右脚先踏过去,并且赌二十块钱赌资的时候,前面出事了。 “哒哒哒”一阵枪响,接着就见前面火把乱飞,再下来就是惨叫声,人潮拼命的往后涌来,我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挤得倒退了数十米远,几乎都到洞口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嘈杂,听了好一会,我总算听明白了,敢情是前面不知道出现了什么东西,导致了走在前面的黑衣人,忽然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十来个,而且消失个无影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听见几声惨叫,就这么忽然一下子凭空消失了。 比如几个人走在一起,身边忽然响起几声惨叫,再看看人都没了,连根头发没剩下,这害怕不害怕?当然害怕,所以这些黑衣大汉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全都退了回来,不管李光荣怎么压制也压制不住,毕竟金银财宝也要有命才能分到。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呗,趁着大家都还没有事,能活着回去几个就回去几个。”老六喊道,这家伙巴不得马上回去,宝藏什么的,对他虽然也有诱惑力,但绝对没有性命更重要,经历过野狼谷和噬心藤的事,早就把他胆吓破了。 李光头一听,脸都气绿了,“刷”的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挥舞着叫道:“都给我回去!回去把那东西找出来杀了,我就不信邪了,天底下哪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道理。” 但这些黑衣人哪里还肯听他的话,让他们打人杀人,那没问题,但让他们去送死,别说李光头只是他们的老板了,就算是他们的亲爹估计都没门,不但不往里走,反而纷纷向山洞外退去。 李光头一时气急,抬手朝天就是一枪,射在山洞顶上,只掉下几缕尘土,但却使众人都是一愣。要知道那些黑衣人平日里个个都是亡命之徒,现在心里都只想着逃生,李光头这样拿枪硬逼的话,万一这些家伙一犯起愣来,把他灭了是小事,说不定我们都会被连累,毕竟两百多条枪在他们手里,多杀几个人,也就是多浪费几梭子弹的事。 那些黑衣人慢慢地将目光一齐转向李光头,眼神中的愤怒一点一点地聚集,我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连忙递了几个眼色,和大家一起慢慢地向后退,这场面,眼看着就要失控,我可不想给李光头这样的货色陪葬。 李光荣忽然站到一块石头上,挥手喊道:“大家听我说,李老板是我的哥哥,我和他同族,在他生意上遇到困难的时候,让我去杀了竞争对手,但我杀了人后,他却连跑路的钱都不给我!现在我们的兄弟在里面生死未卜,他却连一丝担心都没有,逼着我们去送死,你们认为,这样的老板我们应该继续替他卖命吗?他仗着有几个钱,什么时候拿我们的命当过一回事?” “不应该!我们不再为他卖命!”黑衣人群爆发出轰然应答声。 李光荣又道:“他是我的哥哥,我对他知之甚深,别说还没找到宝藏,就算找到了,以他贪婪的个性,也绝对不会分给我们一分一毫,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杀了他!”黑衣人群的情绪更加激昂起来,连我都点了点头,以李光头的为人,真的找到了宝藏,能分给这些黑衣人才怪。 “你想干什么?造反吗?”李光头脸上又惊又怒,刚想把手枪对准李光荣,“刷”一声,几十支枪口一起对准了他那肥大的秃头。 李光荣轻蔑地看了一眼李光头,继续喊道:“你们大部分都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我对大家怎么样,你们都清楚得很,我可以向天发誓,我李光荣绝对和兄弟们同生死共富贵,只要你们听我的,我绝对带着大家寻到宝藏,共享荣华,再也不过这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我们听李哥的!”黑衣人群已经被李光荣这一番话说的群情汹涌,更是再度挑起了他们心中的贪婪,一起高声喊道。 李光荣一指李光头道:“他毕竟是我的哥哥,他不仁我不能不义,杀了他我下不了手,先把他绑起来。”话音刚落,几个黑衣大汉已经蹿了上来,抹肩压背地将李光头绑了个结实。 李光荣见目的已经达到,又一挥手道:“失踪在山洞里面的,都是我们朝夕相处的兄弟,现在他们生死未卜,我们要回去救他们,但我绝对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用手一指我们几个道:“这几人跟我们毫无关系,这几日大家都看到了,天天和李麻子吃香喝辣的,一分力也没出过,我们就让他们打头阵,死伤是他们的事,我们跟在后面就好。” 这一下我们几个顿时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了,虽然我已经预见了这场华丽的夺权之变,但却没有想到,到最后倒霉的,仍然是我们几个。 一大群黑衣人顿时将我们围了起来,几十支黑洞洞的枪口一齐对着我们,李光荣阴恻恻地对着我们笑道:“各位这一路上也清闲够了,现在也该出出力了,你们看,是你们自己走呢?还是让兄弟给各位一点动力呢?”一边说着话,一边晃着手中的手枪,向张易龙一指道:“张老大,你留下来。” 我苦笑着看了看左右,还没来及说话,大烟枪抢先说道:“不劳李兄弟费心了,我们自己有腿,也识趣得很。”说完一拉我胳膊,低声道:“走,好汉不吃眼前亏。” 第53节 我知道他是怕我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虽然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我也绝对不会傻到现在跟李光荣翻脸,别说眼前亏了,什么明亏暗亏,我一向都不吃。 张易龙一脸得意地走了出去,王四海咧了咧嘴,好像想说什么,看李光荣连眼皮子都没向他看一下,狠狠地一跺脚,转身站在我们身后。 几人在数十支枪口的注视下,慢慢转身向山洞内走去,刚走几步,就听李光荣在身后喊道:“还有你,老家伙,别指望我会让你留下来,我对你那一套感冒得很。” 我回头看了看,见是蒙先生也被赶了出来,两个黑衣大汉在身后还狠狠地推了一把,将蒙先生推的一个踉跄,大烟枪急忙跑过去扶住,瞪了那两名黑衣人一眼。 蒙先生却丝毫不以为意,转身说道:“李兄弟,你要我们打头阵,起码也给我们点防身的家伙吧?不然我们要是全灭了,还是要你的兄弟们来送死,对不对?” 李光荣略一迟疑,伸手将自己的手枪丢向老六,喊道:“废物,给你一把枪,免得拖他们的后腿。”老六伸手接住,李光荣又挥手让人送上十几支火把,就再也不见动静,很明显不会再给什么武器了。 好在我们几人的冷兵器,都在自己手上,见李光荣不会再给我们什么了,大家拣起火把,转身走向山洞深处。 走得数十步远,那些黑衣人还没有跟上来,可能是李光荣又重新整顿了,大家停了下来,大烟枪转身对身边的蒙先生道:“蒙先生,现在怎么办?听那些家伙说,前面肯定是有古怪,一两百号人都退了下来,我们这几个去有什么用?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去送死不成?” 蒙先生沉吟片刻,抬头道:“不见得,我见那些黑衣人虽然个个体型彪悍,但大多是有勇无谋之辈,一介莽夫罢了。我们人虽然少,但大家都是久历凶险的老江湖,玉家兄弟和吴兄弟没什么经验,走在中间;秦姑娘长鞭可远可近,也居中间,万一遇险,四面接应;王兄弟和马兄弟,都有万夫不挡之勇,前面开路;石锤和豹子居左,叶兄弟和苏娘子居右,我和宋兄弟殿后,大家互相接应,也不一定就能出什么事。” 老六一拍手道:“好,生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就冲这手安排,我们就能平安无事。”蒙先生面上微有得色。接着,蒙先生又道:“火把前后各点两支,防止不够用,这里如果没有了火,只怕寸步难行。”说完率先拿着火把,站到我们身后。 大家也迅速按蒙先生的安排就位,王四海也一声不吭和马四哥站在前面,个个抽出兵器,围成一圈,小心警惕地向前行进。 过了刚才退回的地方,又往前行数十步,安全无事,大家的心逐渐放了下来,老六笑道:“也不知道那些家伙遇到的是什么?难道遇到我们都不敢出来了?” 我和老六背靠着背,随口接道:“难道你希望有怪物出来?”老六马上说:“那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那些家伙究竟遇到了什么?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怎么会吓成那样,要不是人多,估计尿都吓出来了。” 老六话刚落音,跟在后面的大烟枪急喊一声:“不好!”我就觉得背上猛的一空,支点一下消失了,差点害我摔了一跤,一转头,却发现老六没有了,刚刚还在说话的老六,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我头脑一蒙,老六一直和我背靠着背,刚才还说着话呢,怎么忽然一下就消失了,这玩的什么魔法!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大烟枪已经猛地扑了上来,手中匕首带着一道寒光划向地面上一块石头。 我更加迷糊,大烟枪疯了吗?怎么把匕首扎向石头呢?这不是自己跟自己找不痛快吗?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差点让我的下巴都掉了下来。 大烟枪一匕首扎在石头上,却没有听见“铛”的一声,反而发出“哧啦”一声响,匕首竟然扎进了石头里,大烟枪单手使力,匕首向下划去,所过之处,如割破革。 我心中已经多少明白了一点,大烟枪的动作既快又准,片刻之间已经将那块石头状的东西剖了开来,双手掰住两边用力一分,硬生生从中撕开,“哗啦”一声,从中流出许多黏水,而老六也顺着那股黏水淌了出来。 老六一出来,就猛抹一把脸,连连几个深呼吸,又连“呸”了几口,吐出口中黏水,骂道:“娘的,这什么玩意,一下就把我包里面了,还没喊出声来,嘴里就灌了好几口,恶心死了。” 蒙先生忽然大喊道:“大家集中在一起,注意脚下,这东西是从地面上忽然袭击的。”我们几人急忙挤在一起,背靠着背,又点燃两支火把,增加了不少光亮。 大烟枪蹲下身将那被他划破的石头状东西翻了翻,抬头看向蒙先生,显然他也不认识这玩意。 蒙先生将火把凑近看了看,沉声说道:“这东西是将猎物卷裹起来,令猎物窒息而亡,然后再慢慢消化,表面看上去和地面的颜色一般无二,实际上却是一种植物。” 说完一转头对大烟枪笑道:“宋兄弟,这东西对别人有百害而无一利,对你却是异宝。”说着话伸手割下一块来,用匕首削去表皮,露出里面蓝幽幽的叶肉,伸手递给大烟枪道:“赶快吃了吧,这正是你要寻找的天蓝叶!” 我猛地想起,大烟枪身中七眼阴毒,需要用几味珍惜药物化解,没想到其中一味的天蓝叶,竟然就是这差点“吃”了老六的玩意。 大烟枪指了指老六,又指了指蒙先生手中的叶肉,迟疑道:“这……这是天蓝叶?” 蒙先生点了点头道:“当然是,难道你怀疑我认错了?”大烟枪苦着脸道:“那倒不是,只是,能不能……换一个?” 大家一听就明白了,这天蓝叶刚才把老六给卷在了里面,所以大烟枪心里有点小障碍。老六刚惊魂稍定,听大烟枪这么一说,马上嘴就没有个把门地道:“放心,哥们一没吓尿裤子二没放屁,你就赶快吃吧!吃了我们好离开的。” 他这么一说,大烟枪更吃不下去了,蒙先生倒甚是理解大烟枪,一甩手给丢了,拿着火把低下头在附近寻找,刚走两步,就叫道:“这里还有。” 几人一齐涌了过去,都想看看这东西的庐山真面目,几支火把一照,顿时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一张巨大的叶子,形状犹如一个海星,五角伸展,静静地平铺在地面上,表面的颜色和地面异常接近,要不是大家刻意寻找,还真不容易发现。 蒙先生蹲在旁边,用手指轻轻一碰,那五个角“刷”的一下卷在一起,整张叶子抱成一团,由于表面颜色和地面非常接近,不细看的话,还真以为是一块石头。 大烟枪不等蒙先生发话,匕首已经扎了上去,切下巴掌大一块来,削去表皮,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了上去。那叶肉倒是多汁,大烟枪一口咬上去,蓝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我看得心一寒,这人要是为了活命,怎么什么都能吃下去呢! 片刻工夫,大烟枪已经将那块天蓝叶吞下肚中,转首问蒙先生道:“蒙先生,够不够?”蒙先生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只需铜钱大小就够了,不过你身上毒性已深,多吃点也无妨,所以我才没拦你。” 大烟枪这才擦了擦嘴,拿着匕首站了起来,蒙先生又道:“只要知道是什么作怪就好办了,这天蓝叶虽然能腐蚀活物,看上去也丑陋不堪,却没有什么毒性,本身更是珍惜物种,我们就不需要尽数毁去了,而且,留在这里还可以替我们阻拦后面的人,大家只需要注意脚下,慢点行进就是了。” 大家当然都会听话,虽然这天蓝叶没有毒性,但谁也不愿意被卷进去弄一身黏水,人人都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看得仔细才敢落脚,这样一来,行程就慢了许多。 几人看得仔细,地面上那些凸突的石头状物体也都收入眼底,前后数十步远的行程,竟然发现了一二十个。马四哥特意割开一个,里面果然包裹着一个黑衣人,只是由于窒息的时间太久,早就气绝身亡了。其余隆起的天蓝叶,我们就没有再剖了。 就这样行进了约一个小时,前面赫然一亮,已经隐约看见光明,更有“轰隆”声传来,想必外面有水流之类,离山洞的出口不远了,几人大喜,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这一快就容易出错,首先王四海和马四哥踏到了天蓝叶,被卷了起来,幸好我们人多,解救得也快,除了沾一身黏水,其余倒无大碍。接着石锤也误踏了上去,不过石锤体形高大,那包裹他的天蓝叶又相对要小一些,身体包裹住了,露个头在外面大喊大叫,甚是滑稽。 又二十多分钟左右,迎面水气甚浓,地面上已经几乎看不见天蓝叶了,几人才敢快步向外奔去,这闷在山洞内一两个小时,猛地一下即将见到阳光,心情无比舒畅。 随着离洞口越来越近,轰隆声也越来越响,待到了山洞口,几人顿时目瞪口呆,只见山洞口被一道水流遮住,雾气弥漫,水花四溅,竟然是一道瀑布,要不是这洞口的地势稍低,估计这山洞里早就被灌满了。 虽然不用考虑水流倒灌,但我们的出路也因此被封住了,隔着那道瀑布隐约看见对面有山有林,但毕竟看不清楚,谁也不敢从那道水流中冲过去,万一蹿出去要是万丈深渊怎么办?那不是自己找死吗?就算前面不是深渊,看这水流的强劲,万一冲不破这水帘,被水流冲下去又怎么办?听这轰隆声震耳欲聋,谁知道这瀑布有多高? 几人生生被困在山洞中,望着洞口的水帘一筹莫展,一齐看向蒙先生。蒙先生见大家都望着他,一耸肩头,双手一摊,一脸苦笑道:“看我也没有用,我从来没来到过这个地方,外面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 小辣椒见蒙先生也没有办法,伸手拣起一块石头,对着水帘用力砸了出去,然后侧耳静听,但石头一飞出去即被水帘吞没,哪里能听到一丝回声。 马四哥和大烟枪也都想了几个办法,但都没有什么效果,这水流声着实太大,任何物体一飞入水帘即消失不见,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 我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沮丧的一屁股坐了下来,苍狼跑过来,温顺地卧在我的脚边。我百无聊赖地伸出手去抚摩苍狼光滑的皮毛,触手一阵温暖,一颗烦躁不安的心,顿时清净了不少。 老六一向口无遮拦,又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你们猜,等会李光荣那孙子带人追了上来,发现这里竟然是个死路,根本没有什么金银财宝,他会不会拿我们泄愤?” 红毛怪自从被李光头劫持之后,一直都憋着一口气,闻言“刷”的抽出长刀来,虚劈几下,冷哼道:“来了更好!” 苏色桃马上接口讽刺道:“人家都知道你厉害,长刀耍的比子弹还快,等会李光荣来了,你一个人拿把刀往那一站就行了,哪还用着打啊!”红毛怪脸上一红,也不回嘴,冷冷地站在一边。 石锤吼道:“反正我是不愿意再听人吆喝了,真要来了,咱拼一个够本,拼两个有赚,都是一条命,谁也不比谁多,何必怕他们。” 豹子苦笑道:“大家虽然都是一条命,但他们每人手里都比我们多上一把枪,如果真来了,硬拼的话,吃亏的肯定是我们。” 蒙先生也正色道:“豹子说得对,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如果双方都是用冷兵器的话,我们还可一拼,但现在对方的手上使用的却都是枪支,一旦动起手来,我们绝对占不到半点便宜。” 第54节 王四海一直没人理他,现在也接过话说道:“蒙先生说得不错,如果硬来,我们没一个能讨到好去,不说他们有枪了,就算没有枪,他们那么多人,个个都不是庸手,累也累死我们。特别是李光荣,那小子深不可测,开始我还以为他最多能撑我三个回合,后来我才明白,我顶多只能撑他三个回合。” 老六嘴一咧,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用怕,你们毕竟做过一段时间的战友,等会李光荣带人追来了,你最多回去抱抱粗腿就行了,李光荣不会取你性命的。” 这几句话太损了,气的王四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眼角一扫众人,复又气得猛地坐了下去,低头不再说话,大概也明白,他要真和老六动手,我们几个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看着的。 大家一时无话,我坐在石头上,靠着小辣椒的双腿,手抚摩着苍狼,心头电转,一个念头刚刚升起,很快又被自己否定,紧接着又是一个念头,又是被自己否定,思来想去,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安全离开这里的办法。 小辣椒见我焦躁,蹲下身来,抓住我的手,凝望着我,轻声道:“老公,没事的,只要我们在一起,怎么样都无所谓,就算李光荣真的追了上来,他也不一定就真的敢伤害我们,不用这么急躁。” 我正想回话,苍狼忽然“腾”的站起,双耳尖竖,对着山洞内低鸣两声,作势欲扑。我连忙喝住苍狼,转头向山洞内看去,只见山洞内一片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透着一股莫名的邪乎。 我哪里还敢让苍狼进去,一把把苍狼抱在怀里,别的不说,就那天蓝叶就够可怕的了,万一苍狼进去了,一不小心被天蓝叶卷住,那可如何是好。 小辣椒就在我身边,发现的最早,看了看那黑乎乎的山洞,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苍狼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连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企图混过去,万一被大家知道这山洞里可能还有其他不明生物,一定会引起大家恐慌,但我脸上慌乱的神情,却没有逃过大家的眼睛。 老六偏不识趣地凑了过来,摇晃着脑袋道:“这山洞里除了天蓝叶,肯定还有什么东西,说不定是什么玩意呢。”一边说着话,一边冲我做鬼脸,这家伙见我神色慌乱,肯定是想吓我一吓。 我明知道老六不怀好意,仍旧忍不住回嘴道:“放屁!一个生命体的存活,起码也需要光和水吧?这黑乎乎的山洞,除了天蓝叶这种比较怪异的植物,还有什么能长期存活在里面?” 老六摇着脑袋道:“算你说对了一半,但你知道为什么生命体需要光和水吗?”我被老六这么一问,还真被问倒了。上学时学的那些专业的生物学知识,早就都还给老师了,现在哪里还能记得。 老六见我回答不出,继续摇晃着大脑袋道:“因为目前所知道的绝大部分生命体,都是碳基生物,碳基化合物在水中比较稳定,比如营养需要先用水溶解了才能被身体所吸收。” 说到这里,见大家都愣住了,老六更加得意,继续道:“那为什么又需要光呢?这就有点复杂了,虽然对于我这智商一百五十多的绝顶聪明人物来说不难理解,但对于你们,我就得说的大众化一点。” 我伸手做势要揍他,丫的急忙闪到另一边,继续卖弄道:“只要是生命体,就需要能量来维持,但这能量从哪来呢?简单地说,生物在呼吸的时候,细胞与氧气产生了反应,这种反应就能产生维持生命的能量……” 老六越说声音越大,直说得口沫横飞,他本来在学校就偏科生物,后来又天天玩百度,这些生物知识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但我的注意力却逐渐被另一物事吸引了过去,忽然大喊了一声:“闭嘴!” 老六一呆,嘟囔道:“我靠,不是吧!卖弄一下都不行?那我这么多年的百度不是白玩了?”旋即看见了我的脸色,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慢慢顺着我的目光转动着脑袋。 我的心中已经被惊喜充得满满的,哪里还有时间理会他的抱怨,指着对面,话都说不清楚地喊道:“你们看,你们看,水小了,水小了……” 等几人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遮住山洞口的水帘逐渐减小,现在仅剩下小小的一股水流挂在山洞口中间,顺着两侧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见对面的山峦。 大家欣喜若狂,急忙来到洞口。我顺着水流向下看了看,水流越来越小,下面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原来我们都被那巨大的水流声迷惑了,下面是个水潭,只有十来平米的面积,而从山洞口到水潭的距离,最多也就五六米而已。 水潭的出口处是一条溪流,蜿蜒远去,转到山峦后就看不到了。随着水流的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完全消失,只剩下水珠仍在滴滴答答,大家又是一阵雀跃。 老六喊道:“大家还等什么?赶紧跳啊!顺便洗个澡,身上到现在还黏黏的呢!”王四海刚才被老六气的面色发青,一直郁闷到现在,而且刚才他也曾经被那天蓝叶包裹住一次,浑身都是黏水,现在见那水潭离山洞口仅有五六米高,潭中清水碧波,哪里还按捺得住,一纵身已经蹿出了洞口,身形在半空中还来个漂亮的后空翻,一只大鸟一般,向那水潭中落去。 蒙先生一伸手没拉住王四海,急忙叫了一句:“小心。”老六大嘴一咧道:“小心什么?这五六米的高度,下面还是个水潭,别说我们这些身强体壮的超人一族了,就算连老七那文质彬彬的弱书生,跳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说完站到洞口边,故意扭腰动胯的做了几个健美的姿势,作势欲跳,不过他那单薄的小身板,实在和健美联系不到一起去。 老六扭动了几下,又摆了个雄鹰展翅的造型,大声喊道:“我来了!”纵身一跳,身形如同一枚炮弹一般地飞了出去,迅速向水潭中落去。 谁知道老六身形刚飞出去,已经落入水潭中的王四海忽然惨叫一声,猛地自水潭中向上蹿起,刚露出大半个身子复又沉入水中,不知为何拼命挣扎,口中更是惨叫连连。 我心中一惊,念头急转,大喊道:“老六小心!这水潭里有东西。”但已经迟了,这山洞口距离水潭仅仅五六米的高度,我话还没喊出嗓子眼,老六已经“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潭之中。 王四海惨叫之声接连响起,原先的清水碧波之中,泛起一团团的血花,这下就连呆子都知道水潭之中有古怪了。马四哥一伸手将石锤身上的一捆绳索拿了下来,一抖手将另一端抛入水潭中,正好落在老六入水的位置。 老六的脑袋适时地冒出了水面,这家伙在半空中还没落入水中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王四海的惨叫,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把紧紧抓住绳索大喊道:“拉我上去,拉我上去,这水潭中有古怪!”喊得嗓子都岔音了。 马四哥、石锤同时抓住绳索的另一端,飞快地向上提,迅速地将老六提出了水面,我才松了口气,连忙帮忙一点点将老六提了上来,而仍在水潭中挣扎的王四海,身边一圈已经全是血水了。 五六米的距离并没有多高,马四哥和石锤又都是力大无比之辈,片刻就将老六提了上来,老六双脚一着地,立马躲得离洞口远远的,双目之中满是惊恐。 水潭中的王四海犹在挣扎不已,嘶声喊道:“救……我!”马四哥急忙再次将手中绳索抛出,落在王四海身边,王四海一把抓住,一迭连声道:“快,快,拉我上去。” 几人急忙提动绳索,迅速地将王四海提出了水面,但当王四海整个人露出水面的时候,大家顿时一愣,全都呆在了那里。 只见王四海自腰而起,下半身已经被咬的惨不忍睹,一双腿更是都露出了白森森的腿骨,仍有几条墨白相间的大鱼叮咬在上面,虽然已经脱离了水面,但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王四海犹未知觉,仍在一边拼命向上爬,一边大喊救命,见我们都呆在那里,大概也察觉出了不对劲,顺着我们的目光低头一看,慢慢抬起头来,双眼满是绝望,目光慢慢从我们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惨然一笑,喃喃道:“我这一生,做了很多坏事,我很后悔!”说完慢慢闭上眼睛,手一松,整个人倒入水中。 水潭中顿时翻起一阵血浪,王四海慢慢沉入水中,没有发出任何声息,片刻过后,水面恢复了平静,但血水仍久久在水潭中弥漫。 第五章 青花鲤 大家一时都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老六才缓过神来,骂道:“娘的,藤条能吃人,天蓝叶能吃人,这鱼也能吃人了,这大峡谷里,还有什么是不吃人的?” 苏色桃一向泼辣,如今也面色苍白,也喃喃道:“我自从玩上使毒,为了寻找中意的毒物,名山大川也跑了不少,一直以为自己见过不少珍稀物种,谁知道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只是井底之蛙,那藤、那叶、这鱼,竟然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 马四哥长叹一口气,惋惜道:“可怜,王四海也是一代枭雄,今日却惨死在这,葬身鱼腹,尸骨无存,当真凄惨。” 大烟枪转过头去,问道:“蒙先生,这鱼也不像是食人鱼啊!怎么也会吃人?” 蒙先生却一直低着头,似在想什么心事,过了好一会,大烟枪又问了一遍,才猛然惊醒,苦笑着说道:“这鱼叫白乌,以身上黑白二色而得名,性格凶残,喜食血肉,但是一般的都只有手指大小,长这么大的白乌,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说到这里,略一沉吟,又继续道:“这种鱼因为身上仅有黑白二色,黑如墨,白如雪,黑白相映,异常美观,因其状如锦鲤,鳞片细密光滑,黑白二色清楚分明,故又被称为青花鲤。因观赏价值极高,经常会被一些富商巨贾高价收购去作为观赏之用,也因此,曾经闹出过命案来,我在机缘凑巧下遇到过几次,所以才得知世上还有这种生物。” “奶奶的,还有人拿这玩意作观赏的,那不是命催的嘛!”老六插了一句。 马四哥也叹息了一声,话题一转,问道:“这底下水潭中不知道有多少条这样的鱼,我们该如何是好?” “飞过去!”一直没有说话的小辣椒,忽然冒了一句,还真把我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反问了一句道:“飞过去?怎么飞?” 小辣椒指了指水潭旁边的几棵树道:“我们这里比对面的地势要高很多,我们从这里弹跳出去的时候,因为惯性的作用,我们会呈弧形向下掉落,只要我能跳到距离那些树一半远的地方,我就可以利用长鞭的优势,卷住树枝,强行拉过去。” “不行!”我一听到就马上反对道:“坚决不行!万一你跳不到一半远怎么办?万一长鞭失手怎么办?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有一点点差错都能后悔一辈子。” 马四哥却一点头道:“小表妹这办法虽然有点冒险,但就目前我们的处境来说,却也是一种办法。这样吧,我先来,我力大身不亏,跳得高蹦得远,成功率也高点。” “不行!四哥你也不行,虽然你跳得远些,但你会用长鞭吗?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必须得把长鞭使的炉火纯青,稍微有点迟缓,只怕你长鞭还没出手,人都掉水潭里去了。”我一听马上又反对起来,这些都是我的至亲好友,谁出事我心里都会后悔一辈子。 第55节 话刚落音,身边的苍狼忽然躁动起来,用身体不停地将我向一边挤,一直将我抵到石壁边上,才停了下来,复又跑回去用身体去挤别人。 我心中一动,苍狼天生禀异,此举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怕是有什么危险逼近,急忙喊道:“有点不对劲,大家靠着石壁!大家靠着石壁!” 几人急忙都从山洞口散开,将身体靠在石壁上,兵器握在手上,小心警惕起来,要知道我们目前的处境,已经到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境地,万一真从山洞里窜出个什么东西,这坚实的石壁,无疑是我们最好的背部防御。 谁知道我们一齐靠在石壁旁边,苍狼却跑过去一口咬住绳头,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起步对着洞口冲去,我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脱口而出道:“不要!” 但是,已经迟了,苍狼已经像飞一般从洞口蹿了出去,身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黄光,向洞外落去。 我一颗心顿时“刷”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两步跨到山洞口,一伸头向下望去,心里后悔的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自己怎么就这么迟钝呢!苍狼将我们往两边的石壁旁挤,分明是清一条助跑的通道出来,我怎么当时就没想到呢! 苍狼紧紧咬住绳头,身形已经蹿过了下面水潭的一半距离,但冲势已弱,身形顿时向下落去,我心里又是一揪,几乎是呻吟般喊道:“苍狼!” 小辣椒忽然抓住绳索,手腕带力一抖,绳索就像活了一样,随着力量的作用弓起落下,像一道波浪一样起起伏伏,一直向苍狼传去。 苍狼的身形正往下落,绳索上的力道传了过来,将苍狼向前一带,苍狼身在半空,双腿猛地向后空蹬,借着绳索的力量和后蹬所产生的推力,身形又是向前一蹿。 这一下又往前蹿了一截距离,才再次向下斜落过去,险险地落在水潭对面的岸边,一个翻滚,苍狼已经落定站稳,这边几人顿时一齐发出一声喝彩。 苍狼一站稳,立刻叼住绳头跑向旁边一棵树,围着那棵树跑了几圈,将绳索牢牢缠在树身上,但仍旧没有松开口,反而使劲咬住绳头,四足向前发力,身体向后到退,借此拉住绳索。 小辣椒一伸手将这一端的绳头交给马四哥,说道:“我身体轻,我先过去。”马四哥急忙用力将绳索拉直,我刚想说我先过去,小辣椒已经不由分说,伸手抓住绳索,不停交换,向对岸移去。 小辣椒速度极快,片刻到了对岸,身形一荡,稳稳落在岸边。小辣椒脚一落地,就蹲下身去,一把将苍狼揽在怀中,抚摩了几下苍狼的头,拍了拍苍狼的脊背,伸手将苍狼口中的绳索接了过去。 苍狼口一松开绳索,面对着我们这边坐在那里,脖子一伸“嗷呜”一声长啸,似在催促我们快速过去。 我也不再迟疑,率先抓住绳索,学着小辣椒的样子,迅速地向对面移动。我看刚才小辣椒很快就到了对岸,好像并没费什么力气,但自己一上来,就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了。 绳索是尼龙的,只有无名指粗细,握在手里很不舒服,来回交换双手移动了几步,手掌就火辣辣地疼了,而且由于身体完全悬空,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身体愈发的笨重。 虽然从这件小事上,我已经看出来自己和小辣椒的差距,但哥们毕竟是个大老爷们,怎么也得讲究点脸面,更何况,这里也不可能将手一松就此放弃,下面可是藏有青花鲤的水潭,王四海的下场在那摆着呢,万一掉了下去,再想完整的出来,只怕就由不得自己了。 我牙一咬,机械地移动双手,好不容易移到对岸的边缘,学着小辣椒的样子,使劲荡了两荡身体,手一松,借力向前一跃,险险落在岸边,急忙用双臂前后划动几下,勉强将身体平衡了下来。 一到达岸上,我三步并做两步蹿了过去,一把抱住苍狼的脖子,眼眶一热,鼻子一酸,眼泪就不争气的下来了。 这苍狼太好了,在野狼谷的暗洞内,舍身护主,带着一群野狼以血肉之躯挡这了那些黑色甲虫,为我们争取了逃生的时间,自己却差一点就一命归阴;现在又舍身跳崖,为我们提供了一条逃生的绳桥,自己又差一点跳水潭里去,要不是小辣椒及时抖了一把绳索,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它了。 我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碰到这样的情况,哪怕老子自己先跳,再也不让苍狼先冒险了,这样忠心耿耿又灵巧无比的伙伴,就算打着十个灯笼也找不到啊! 接着老六等人也都过来,最后一个是马四哥,马四哥倒也聪明,将绳索缠在一块大石头上,拴牢系紧,自己顺着绳索爬了过来。 几人一聚齐,个个都夸苍狼灵性十足,虽然听不懂人言,却能明白主人的处境,蒙先生更是一脸的羡慕,看苍狼的眼神,好像恨不得将苍狼夺过去归他所有才合他心意。 这半天整的,个个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好不容易到了尚算安全的地方。这边鸟语花香林木葱郁,气温宜人暖风轻掠,一副春暖花开的气象,大家不由得心神一懈,个个歪七倒八地坐在草地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精神一松懈下来,肚皮顿时提出抗议了,首先是老六叫道:“蒙先生,你不是说这里到处都是山果野味吗?怎么一个也没看见?” 石锤的肚子“咕咕”响了两声,也说道:“我们是要找点食物充饥才行,在这大峡谷里,好像饿得特别快。” 豹子笑道:“饿得能不快嘛!每走一步都试不带试的,每一分钟都提心吊胆的,体能消耗的是平日的数倍,再说我们从早上吃过饭后,到现在也有半天时日了,饿是正常的。” 马四哥沉声道:“大家休息片刻,进林找点野果子充饥吧!但千万记住了,绝对不可以和大家失散,万一在这大峡谷里失散了,再想找到大部队的几率几乎为零,大家聚在一起,说不定还能活着出去,万一失散了,那是肯定要死在这大峡谷里了。” 老六又叫道:“最好能抓住个獐子什么的烤来吃,现在我一想到香喷喷的烤肉,就口水直淌。” 小辣椒笑道:“拉倒吧!还烤肉呢!能找到点野果子,保持饿不死就算了,然后顺着水流走,希望早点走出这大峡谷,别看这里温暖如春,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凶险之物呢!这里林森木茂杂草横生,多少年来无人踏足,最容易滋生异物,万一獐子没找到,再遇见个什么猛兽,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蒙先生却笑道:“何必这么麻烦,我们身边就有一种美味,肉细味美,只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吃?” “真的?你说吧,只要你能吃,我就能吃!有什么敢不敢的?”老六一听说有吃的,顿时来了精神,现在还有什么比吃的对大家更重要呢! 蒙先生淡然一笑,向那水潭一指道:“只怕我敢吃,各位未必敢吃。” 老六眼珠子一下瞪得滚圆,迟疑好一会才哑声问道:“你说的是那水潭中的青花鲤?” 蒙先生点了点头,道:“这青花鲤不但极具观赏性,而且肉质细腻,丝毫没有腥味,即使是生食,入口都略带点甜丝丝的味道,更为难得的是,由于此物喜食血肉活物,使其营养价值也更高,如果弄到市场上去卖,只怕不比野生娃娃鱼便宜。” 说到这里,眼光一扫大家,又继续道:“这里的青花鲤更是大如锦鲤,也不知道在此存活了多少年才生长得如此硕大,想来营养也更加丰富,味道也会更加鲜美。” 话刚说完,老六已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我也觉得胃中一阵翻腾,直冒酸水,连忙摇手道:“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其余几人也都一脸难以忍受的样子,倒是苏色桃经常和毒物为伍,神色尚能自若。 豹子皱眉道:“本来要吃这青花鲤也没什么,只是刚才王四海被那些青花鲤吞噬个干净,现在骨架还沉在水潭之中,想想都觉得寒瘆,哪里还能吃得下去。谁知道我们抓上来的青花鲤刚才有没有吃王四海的血肉,万一要也吃了王四海的肉,那我们不等于变相吃人肉了嘛!” 老六吐了两口,刚刚才好一点,听豹子这么一说,“哇”的一声,又吐了起来。 蒙先生苦笑道:“我何尝不知道,别说是鱼吃人,人再吃鱼了,有时候逼急了,人吃人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历史上几次重大饥荒,就曾发生过易子而食的事。” 说到这里眼角轻轻一抽,继续道:“有一次,广州一老板因胡乱服用壮阳药物,导致热毒沉郁丹田,重金求购阴参调解体内热毒,通过朋友介绍,就找到我了。” 豹子一抬头,问道:“阴参又是什么玩意儿?” 蒙先生道:“阴参也是一种参,外形和一般人参没有差别,只是一般人参是生长在山灵水秀之地,吸收天地精华,性平味甘,故能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脾益肺,生津止渴,安神益智。而阴参是生长于坟墓之内,死尸肚脐之中,依靠吸收腐气而生,性阴,味如腐肉,不但没有滋补的作用,一般人食之必死,但却是调解热毒的良药。” 见我们都懂了,蒙先生又继续道:“只因这阴参极难寻找,那老板出价颇巨,我一时贪心,就带了两个徒弟寻到一古墓。那墓葬之处,地势极好,而且测其规模也小不了,此类墓主生前定为大富贵之家,定会长食人参之类大补之物,身死之后,皮囊一腐,药性外泄,最易生出阴参来。” “我当时一心只想钱财,鬼迷了心窍,却忘了凡此大墓,必有机关,岂是轻易能闯的,那一趟,差点就让我命归黄泉。” “由于那地方比较荒僻,也没什么顾忌,直接用炸药将墓罩破了,我带着两个徒弟就下去了,果不出我所料,在主墓室的棺木中,找到了墓主的尸体,在早已腐烂的尸骨中,一棵阴参赫然已经生长到了七叶。” “另外棺木之中,还有一些价值不菲的珠宝,我大喜过望,顿时忘了小心警戒,上去一把就把阴参提了出来,却不小心踩上了机关,放下了断龙石来,将墓室封了个严严实实。” “墓室一被封,我们三人就出不去了,而且墓室内氧气有限,根本不足供三个人呼吸之用,谁知道人心难测,我刚把氧气不足的问题提出来,脑袋上就受了重重的一击。” “等我再醒过来,我那两个徒弟已经死了,临死还纠缠在一起。我推测是双方都想杀死对方,才使氧气能多呼吸一段时间,但两人实力相当,最后互斗而亡。” 第56节 “也有可能是其中一个徒弟袭击了我,另一个以为我已经死了,奋起为我报仇,互斗而亡,但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那两个徒弟,都已经死了,谁是谁非,也无从考究了。” “没有空气,我只道自己也必死无疑,谁知道那墓室在我们用炸药炸墓的时候,已经被炸开了一道裂缝,空气根本就不是问题,等我明白过来后,两个徒弟却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老六这时已经缓过劲来了,一听到这,忍不住插嘴道:“这多冤,你那两徒弟死的太亏心了。” 蒙先生也叹息道:“人生在世,往往如此,一时失虑,必差之千里,特别是人在困境之中,更需慎言慎行,往往祸事都是一念之差。” 我奇道:“蒙先生,那墓室被断龙石封了,虽然有空气,但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蒙先生眼角又抽了几抽,伸手从大烟枪那拿了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思绪又慢慢拉回到过去,继续道:“我头脑完全清醒过来后,用手杖一点一点地挖掘断龙石下的泥土。” “但那地面,全是夯土砸实,坚硬无比,挖了半天,仅仅挖了拳头大一块而已。” “劳累半日,腹中饥饿,但进来之时并没有准备呆多长时间,所以也没准备干粮食物,无奈之下,我只好抓了两只老鼠,将皮扒了,剁成肉块,生吞了下去。” 老六刚刚恢复没一会,一听蒙先生说生吞老鼠,面上表情顿时怪异无比,腮帮子鼓了几鼓,究竟没有忍住,头一转,再次干呕了起来。 蒙先生则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老鼠肉又腥又膻,极难下咽,几度差点吐了出来,但为了活命,我还是强忍着恶心将两只老鼠吃完,恢复了不少力气,又用手杖继续挖掘断龙石下的夯土。” “就这样饿了就抓两三只老鼠吃,吃饱了继续挖,一连持续了两天两夜,夯土被我挖出了脑袋大小一个坑出来。到了第三日,问题来了,墓室内的十数只老鼠,已经被我吃光了,这没有了食物,可如何是好!” “我又强忍着饥饿挖了半天,胃里饿的直泛酸水,手脚也因为腹中无食物而变得绵软无力起来,终于,我将目光瞄向了两个徒弟的尸体。” 我心头大骇,惊道:“你不会吃了你那两个徒弟的尸体吧?” 蒙先生双目缓缓闭上,从鼻中长长叹出一口气道:“嗯,我吃了他们俩的尸体!” “当时我饿到了极点,又被困在墓室之中数日,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几乎处于疯癫状态,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活下去!但又明明知道那是自己徒弟的尸体,所以内心深处也是纠结异常。” “挣扎良久,人性终于败下阵来。我闭着眼睛用刀子切下一小块肉来,一狠心放入口中,由于人已经死了几天了,血液早就凝固了,虽然还没有变腐变臭,但吃到嘴里一股子酸味,还略带一丝腥味。” “我稍微嚼了两下,囫囵吞了下去,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轻松多了,又一连吃了几块,干脆睁开双眼,开怀大嚼起来。” “不一会,大徒弟一个胳膊上的肉几乎被我削完了,终于有了饱意,顿时有了精神,又拿起手杖,拼命地挖起洞来。” 这一下,可不止老六一个吐了,我、小辣椒、红毛怪、石锤、豹子,全都吐了起来,老六最是可怜,本来胃里就没什么东西,硬是吐了四次,连苦水都呕了出来。 马四哥和苏色桃面色也不是很好看,明显都是强忍着,倒是大烟枪,丝毫没有恶心的迹象,反而一脸凝重地说道:“如果是我,只怕我也会吃!”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招致大家一通乱骂,大烟枪也不以为意,自顾地抽了口香烟,催促蒙先生道:“后来呢?难道你就这样一直挖洞?” 蒙先生点点头道:“我吃饱了人肉,双臂顿时有了力气,就这样挖累了就休息会,饿了就吃两个徒弟的尸体,洞中无日月,开始还能估摸着时间,后来也就不知道时间了。” “具体在那墓室里呆了多久我也说不出来,反正等到我在那夯土上挖出个可以让我钻出去的洞穴时,两个徒弟的尸体已经被我吃的只剩下手脚头颅,内脏什么的早就腐烂不堪了。” “我带着阴参从那洞穴里钻了出来,逃回家中后,生了一场大病,白天和正常人一样,一到夜晚就高烧不退,针石无效,夜夜更是梦见那两徒弟找我索要血肉,往往浑身大汗惊醒。不到一个月,我瘦得就剩下八十多斤,本以为难逃一死的,谁知命不该绝,遇一高人指点,才逃过劫难,苟且偷生。” 大烟枪奇道:“难道还有人能超越蒙先生奇门玄术的吗?再说了,你一向甚通医理,怎么会被如此小疾纠缠的差点命都丧了呢?那人又是怎么破解的?” 蒙先生长叹道:“我一生钻研奇门玄术,从三十多岁开始闯荡大江南北,踏遍名山大川,仗着对奇门遁甲、风水玄学的一点了解,倒也没失过手,所以一向自负得很。自从遇到那位高人,我才忽然觉悟,奇门玄术变幻万千,其中法门何止千万,自己只不过是夜郎自大罢了。” “至于那高人怎么给我解除恶疾的,说来也巧,我得那恶疾后,百般治疗无效,自思时日无多,反倒看得开了,自己跑去镇上的棺材铺,给自己订制了一口棺木,正好看见镇上新开了一家纸扎店,又跑去纸扎店,替自己点了些楼台琼宇,花草庭院,另点了童男童女,我在世上孤独一生,到了地下,可不想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谁知道我把意图和那纸扎店的老板一说,那老板看了看笑道:‘先生虽身染恶疾,但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无非做些噩梦,心病而已,何苦现在就定冥器呢?’我一听就知道这老板不简单,我只是要订纸扎,可并没有告诉他得了什么病,他却一口就说了出来,单凭这份眼力,我就比不上,急忙厚着脸皮向那纸扎店老板求助。” “那老板倒也爽快,并不推辞,起身拿了几根干蔑条,端量了我一会,就在我面前开始扎起纸人来。前后也就两盏茶的时间,一个惟妙惟肖的纸人就扎了出来,样貌几乎和我一模一样,只是纸张的颜色和我的肤色有差别而已。” “纸扎店老板将纸人放好,又拿了根银针出来,取我左右手中指上的血液各三滴,分别抹在纸人的印堂、涌泉、劳宫和神阙的位置上,将纸人递了给我,让我拿回去,晚上在自己身上盖层油布,将纸人放在油布上,让一个亲信的人看着,我一发噩梦,就把纸人烧了,要烧的一丁点儿也不要剩下。” “我也没付钱,拿着纸人就回去了,交代了亲信一番。到了晚上,真找了块油布将自己盖上,将纸人放在油布上,吩咐亲信,一见我发噩梦了,就烧纸人。” “果然,我刚进入梦乡,那两徒弟又来纠缠于我,我开始挣扎扭动起来,亲信一见,知道我又发噩梦了,急忙将纸人烧了,纸人就在油布上,熊熊的火焰烤的我皮肤疼得厉害,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醒不过来。” “第二天一睁眼,亲信就告诉我,说那纸人烧了个干干净净,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早饭的时候,一口气喝了三大碗米粥。” “吃完早饭,我又跑去镇上,寻到那纸扎店的老板,将情况告诉了他,他听后抚掌大笑,说我已经没事了,自己又少了一单生意。” “我闻言大喜,欲以重金相酬,那老板拒不接受,最后只收下那个纸人的费用,我无奈之下,只好请他去饭店喝了一顿。” “那老板对杯中之物倒甚感兴趣,而且酒量颇豪,我只象征性的陪着小酌了一点,那老板一个人喝光了两瓶白酒。” 老六一撇嘴道:“拉倒吧!一个纸人就应付过去了,你哄小孩子呢吧!你那两徒弟就这么傻?纸人真人也分不清楚?” 蒙先生闻言一笑道:“我那俩徒弟早已死了,人死如灯灭,哪里还需要什么应付。” 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后来我和那纸扎店的老板成了莫逆之交,无话不谈,我也将得病的原因告诉了他。大约过了半年之久,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他才告诉我其中缘故。” “我那俩徒弟早就死了,之所以会梦见他们纠缠于我,完全是因为心病使然。我被困墓室十数日,精神状态本就濒临崩溃,又生吃了他们的血肉,心中愧疚无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生出幻觉是正常的,逃出生天后又不吃不喝,人是铁饭是钢,吃喝不下去食物,不瘦才怪。” “他给我扎纸人,故意让我铺层油布烧了,实际上只是借火力将我体内的寒气逼出来罢了,那层油布就是个大蒸板,又借纸人消除了我心中顾虑,再加上药物调理,我自然逐渐康复。” “从那以后,终于明白过来,我一生痴迷于风水玄学、怪力神异,反倒着相了,其实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只不过是做了亏心事,庸人自扰罢了。” 第六章 菩萨果 老六马上站了起来,嚷嚷道:“总算说了句比较中听的,赶紧走,我胃子里吐得空空的,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说完带头向前面的树林中晃去。 几人也都起身跟了过去,刚走几步,身后的水流“哗”的一声,又开始了流动,开始还不是很大,慢慢的越来越宽,很快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冲击声。那些青花鲤在水流中拼命地往上蹿,企图逆流而上,但这么高的距离,对于一条鱼来说,想上去简直难如登天,即使它们是可以吃人的青花鲤。 看了一会,几人转身向林中走去。由于水声实在太大,说话都要用吼的,走了好远才将分贝降低了下来。虽然现在正是盛夏时期,但一路上倒也发现了不少可以食用的野果子,不过都没怎么熟,入口有点酸涩。 不管怎么酸涩,有好过没有,随着越来越深入,树木越来越粗大,野果子也越来越多,众人边摘边吃,边吃边说笑,难得轻松了一会。 这片林子只是一道山岭的底部,但已经有粗大到几人才能合围过来的树木了,而且越走杂草枯藤越多,约半里路就已经很难行走,我们也不敢再继续往里挺进了,判断了下方向,拐了个弯,转往水流的下方走去。 我们本意是寻着水流,顺着水流走,水流一定会汇集到主河道,再顺着主河道走出峡谷。虽然路途可能会远一点,但这整个雅鲁藏布大峡谷到处林深茂密,绝大部分地方都从无人迹,根本无路可寻,我们又没有指南针等设备,不这样的话,只怕很容易就会迷失在这峡谷中。 而且,水流的两边视野也比较宽阔,相对来说,危险性可能要比在森林中小得多,多绕点路无非多耽搁两日时间,但安全了很多。 第57节 如意算盘打得是不错,只是可惜,我们忘了这里是雅鲁藏布大峡谷,造物主制造了这么一个地方,就是不希望有人类进来破坏自然的平衡,进来了,当然也不是那么好出去的。 转出树林,顺着河流才走了约两里多路,就遇到了麻烦。前面一块巨石,如同一道小山梁般大小,正好架在河床上,挡住了河床的去路,而水流则顺着巨石的底下缝隙流了过去。我们可不是水,可以顺着缝隙随意改变形状,要想继续顺着河床走,唯一的办法,就是翻过这块小山一样的巨石。 好在这巨石的表面并不光滑,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难攀登,在岩石缝隙中还长着杂草,这块巨石存在这里也不知道有多久了,表面被风吹雨打的一粒尘土都没有,但这些杂草硬是在狭小的缝隙中存活了下来,生命力也不知道要比人类强上多少倍。 几人吭哧吭哧地爬上巨石,上了制高点,眼前豁然一亮,山风迎面徐吹,前面河床蜿蜒曲折,也看不清楚有多远。 老六腿一软,一屁股坐在石头上,骂道:“他妈的,这一眼看不到边的,啥时候才能走到头啊!” 蒙先生又浇一盆冷水道:“这才哪跟哪儿,这仅仅是主河流的一个支流,等我们寻到主河流,再走上个十来天,也就出去了,好在这里食物不缺,虽然不是很投口,但起码饿不死,最多半个月,我们定能走出这大峡谷。” “半个月?天啊!”石锤也发出了惊呼声。 马四哥则笑道:“半个月就半个月吧!只要安全回去,我们就当旅游了,好在这沿途风光还是不错的。” 几人又扯了几句,正准备翻下巨石继续行进,老六眼尖,一眼看见旁边山崖壁上生了几簇荆刺一样的低矮植物,上面结满了红色的小果子,骂道:“操蛋,找半天都是些半青不熟的果子,吃得我一嘴酸涩,牙都快倒了,好不容易看见几个熟透了的,还长这山崖壁上,这不是存心捉弄哥们嘛!” 他这一说,大家自然都抬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却又看出事来了。 蒙先生“咦”了一声道:“大家等一等,先别下去。”然后抬着头盯着那些红果子看了好一会,喊道:“这不是菩萨果吗?玉兄弟急需这玩意解毒呢!” 小辣椒一听,身躯顿时一震,急忙问道:“蒙先生确定这是菩萨果?” 蒙先生又看了看,点头道:“错不了,你们看,根茎低矮,叶宽肥厚,每一支枝条只结一个果子,果子颜色红润,状若坐佛,又生长在半山壁上,一切都和菩萨果的特征相似,只是距离太远,果子的形状只能看见个大概,如果能采摘下来,我就能分辨是不是菩萨果了。” 小辣椒一直担心我体内的毒素,闻言立道:“我去采摘几个下来。”将我的手一松,就往山崖边走去。 苏色桃一把拉住小辣椒的胳膊,笑道:“虽然论武功,姐姐不是你的对手,但谈到登山攀崖,那你就不如姐姐了,姐姐为了寻找中意的毒物,悬崖峭壁可没少爬,这个还是姐姐拿手。” 苏色桃话刚说完,一道红光已经冲了出去,眨眼就到了山崖之下,身形一纵,双手抓住岩石缝隙,迅速地向上攀去,却是红毛怪抢先了一步。 本来大烟枪和马四哥等人也都争着要去的,见红毛怪已经爬了上去,几人再争也无用,只好在崖底候着,看见红毛怪爬得越来越高,小辣椒抓着我的手,也越来越用力,我知道她担心红毛怪,轻拍了她两下,低声道:“放心好了,叶大哥武功高强,身手敏捷,这小小的山崖,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小辣椒点了点头,但仍旧抬着头看着红毛怪的背影,满脸的担忧之色。我知道多说无益,小辣椒和红毛怪亲如兄妹,担心是必然的,何况人家还是为了我而去卖命的,我实在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干脆闭上了嘴。 红毛怪的身手果然不是盖的,以前两次都快得我根本没看清楚,但这次不同了,他一个人在山崖上移动,我们都在下面眼巴巴地看着,山崖就是他的舞台,而他就是那个集所有眼球于一身的表演者。 山崖上的缝隙、凹凸点,以及缝隙中生长出来的杂草矮树,都被红毛怪充分地利用了起来。只见他双手不住交替,双腿不断移动,身子紧紧贴在山崖上,借着那些看起来毫不着力的地方,迅速地向上攀升,片刻之间,已经上升了十几米高。 眼看着红毛怪离那果子越来越近,我的心也紧张起来,虽然那果子很有可能是我的救命东西,但我更担心红毛怪,这么高的山崖,万一一个失手,摔下来那一条命肯定就没有了,任你武功再高也只有一条死路。 随着红毛怪越爬越高,背影越来越小,我的心越来越紧,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旁边老六忽然向我身边挤了挤,轻声说道:“老七,我怎么总感觉不大对劲呢!” “怎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我现在神经正绷得紧紧的,老六这话一说,我马上条件反射般回问道。 老六沉吟了下,迟迟疑疑地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只是听人说过,凡是奇异之物,必有奇异之兽守护,这菩萨果算得上奇异了吧?怎么没见个守护兽呢!” 我反手一巴掌,骂道:“你丫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天天上网小说看多了吧!还嫌红毛怪不够危险吗?”骂完老六,心里一想,也有点担心,双手合成喇叭状,对着山崖上红毛怪的背影喊道:“叶大哥,小心点,先观察一下有没有毒虫蛇……” 后面的“蚁”字还没喊出来,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鸟鸣,声彻山谷,山风陡然劲疾起来,吹得几人头发乱飘,衣衫呼呼作响,红毛怪挂在山崖之上,形势更是凶险起来。 鸟鸣声一起,蒙先生脸上顿时大惊失色,大喊道:“叶兄弟快下来,山崖上危险。” 话刚落音,大烟枪一指天边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随着大烟枪手指的方向看去,初始只看见了一个黑点,但随着黑点越来越近,几人逐渐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却是一只大鸟。 只见这大鸟额顶正中有片白斑,两只眼睛金光闪闪,一张铁钩似的弯嘴,浑身黑褐色的羽毛,脖子一圈却全是金色的,胸前也有一片“v”字形白斑,身如牛犊,双翅展开足有数丈之宽,两只爪子各有四趾,每个趾尖上都长有尖刀般的指甲,还紧紧抓着一只兔儿,尾巴像一把大扇子一样打开着,看上去庞大至极。 蒙先生惊呼道:“金睛大鹏,这是金睛大鹏!这东西属于雕的一种,体形庞大不说,而且生性凶残,喜食活物,再加上生就一副火眼金睛,眼力极好,就算翱翔于九天之上,却仍旧能看见地面奔跑的猎物,一击即中,是名副其实的空中霸王。” 几人大惊,苏色桃的脸上更是一片死灰,别看她平时对红毛怪冷嘲热讽,但实际上,却用情至深,也许是恨红毛怪一直不肯说什么甜言蜜语吧!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的,明知道对方爱她爱的要死,却偏偏要听到“我爱你”这三个字。 红毛怪也意识到了危险,但并没有退下来,反而更加迅速地向上爬去,我们在底下想帮忙也插不上手,距离太高,只能看着那大鹏越飞越近。 转眼间,那大鹏已经落在崖顶,一只爪子按住那兔儿的脑袋,另一只爪子在那兔儿的肚皮处一划啦,血“呼”的就冒了出来。那大鹏低下头去用那弯钩似的铁嘴一啄一拖,就把兔儿的肝肠肚脏都拖了出来,淌了一地。 那兔儿四肢蹬了蹬,头一歪,就此断气,那金睛大鹏一口叼起兔儿的内脏,用它那刀子般的利爪“唏哩呼噜”几下,已经尽数撕切开来,叼起一块吞了下去。 几人看得一阵恶心,我都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残酷的场面,而且那兔儿的内脏都还血淋淋的,看得我只想吐。 大鹏将兔儿的尸体一丢,宽长的双翅一展,又是一声鸣叫,随风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一圈,伸出双爪,带着一阵狂风,对着一袭红衣的红毛怪俯冲而去。 我们在底下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红毛怪身处半山崖,本就异常危险,如何能够再承受这大鹏一击,只怕这次红毛怪在劫难逃、有死无生了。 苏色桃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喃喃道:“不许你死,我不许你死,你还没说你爱我呢!你还没说你爱我呢!我不许你死,你是个混蛋,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说你爱我呢?”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流下两行清泪。 我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脑海中呈现出红毛怪急速堕落的身影,最终重重地摔落在巨石上,血花四溅的模样。 天空却忽然一声悲鸣传来,接着就是马四哥等人轰天般的叫好声。我急忙睁开眼睛,只见天空飘散着数支羽毛,那大鹏已经吃了一刀,正飞离山崖边。而红毛怪则已转过身来,背靠着山崖,一手反抓着山崖上的缝隙,另一手紧握长刀,长刀上还滴着血珠,双脚踏在两块突凸出来的石块上,想来是在万急之刻,红毛怪猛然转身出刀,才伤了大鹏。 这话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则是凶险万分。试想一下,红毛怪当时是身子紧紧贴在山崖上,猛地松手转身出刀,伤了大鹏后又反手抓住岩石缝隙,使背部紧靠山崖,这需要多快的速度?在半空中松手转身,这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只可惜,红毛怪仓促之间出刀,虽然也伤了那大鹏,但并没有击中要害,反而激发了那大鹏的凶性。想这大鹏,称霸空中由来已久,何时吃过这等明亏,顿时又一声鸣叫,在空中盘旋一圈,一双金睛死死盯住红毛怪,却不再盲目出击了。 这样一来,红毛怪也只能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但那种姿势哪里能坚持长久,情势顿时再度危险起来。 底下几人除了我和老六,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辈,连我都能看出来红毛怪处境危险了,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几乎同时惊呼出声,都揪了一把冷汗。 苏色桃和小辣椒同时抢出,奔到山崖边,奋不顾身地向上攀去,石锤则伸手拣起一块石头,奋力向那大鹏砸去,但距离实在太远,石头飞至一半,已经失去了力道,斜斜地落了下来。 马四哥大吼一声:“石锤、豹子,我们也上!宋大哥留下来保护蒙先生和老六、老七,防止这大鸟趁虚冲下来伤了他们。”说完师徒三人像三道旋风一般向山崖边冲去。 红毛怪在上面看得真切,大喊道:“不要上来,都不要上来,这上面无法施展手脚,就是大家都上来还是一样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让我分心。” 但众人哪里肯听,仍旧都拼了命地往上爬,特别是苏色桃,估计是抱定了死都要死在一起的决心,爬得比任何人都快。 红毛怪见劝说无效,将眼一闭,大喊道:“你们不用上来了,我跳下去了!”喊完手一松,丢掉长刀,伴随着苏色桃撕心裂肺地一声哭喊,红毛怪向颗燃烧的炮弹一样迅速向下坠落。 第58节 “不要!”我惨叫一声,这么高的距离,地面还是块巨石,这摔下来,还能有个好吗?红毛怪是因为我才爬上去的,如果因此遭遇了不测,我一辈子良心也别指望安宁了。 就在这时,一直翱翔在天空的那只大鹏,猛地一声鸣叫,快如闪电般俯冲了下来,双爪如钩,一下抓住正在下落的红毛怪,双翅一展,复又腾空飞起,直向山崖顶上飞去。 正在攀爬山崖的几人顿时全停了下来,一个个呆呆看着那只大鹏抓着红毛怪落在了山崖顶上,我在底下看得真切,一颗心已经掉到了谷底。 那大鹏将红毛怪一直抓到崖顶,往地下一丢,一只爪子按住红毛怪的脑袋,另一只爪子就向红毛怪的腹部划去,那爪子锋利如刀,这一下要是划啦上,保证肚破肠流。 就在此刻,猛然响起“嗷”的一声猛吼,声震山谷,回荡不绝,直惊得树林中群鸟腾空飞起,百兽逃窜走避,那只大鹏也呆了一呆,警惕地举目四望。 就这一呆,给了红毛怪一个活命的机会,反手抽出一把短刀,一刀直插那大鹏胸口,我在底下看得真切,心头一阵狂喜,不由大喊一声:“好!” 那大鹏反应倒是极快,双翅猛地前扇,身形借势后退。这一躲,虽然躲过了被一刀刺个透心凉的结果,一边的翅膀却被一刀扎了个正中,刺了个对穿,估计一时半会是飞不起来了。 那大鹏的一双爪子也无法再束缚红毛怪,红毛怪就地一滚,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了起来,“刷”的一声抽出另一把长刀,和那大鹏面对面的对峙起来。 山风呼呼,吹得红毛怪一身红衫猎猎作响。红毛怪单手紧握长刀,对面一个庞大的大鹏,大鹏一只翅膀上扎着一把短刃,疼得悲鸣不已,一人一鸟,就这么站在山崖顶上对峙着,形成了一个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我看得没来由的心血澎湃起来。 红毛怪这一站起身来,又有长刀在手,别说那大鹏只是一只个头大一点的鸟了,就算它是九头鸟,估计红毛怪也能砍下它九个脑袋来,而且那大鹏翅膀受了重伤,也无法再飞起袭击其余人等,局面总算暂时稳定了下来。 其余几人虽然看不见山崖顶上的情景,见我叫好,知是红毛怪又脱离了危险,更加卖力地往上爬。远远望去,就像几只巨大的蜘蛛在不停移动,每爬一步,都让人惊心动魄。 但我还是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以这几人的功夫,爬这山崖虽然看上去有点凶险,实际上却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而红毛怪那边,好像已经占了上风,正手持长刀,一步一步地向那大鹏逼去。 老六也长出一口气道:“奶奶的,吓死哥了,这红毛怪也真有一套,竟然敢冒这个大险,万一他跳下来的时候那大鹏没有抓住他,现在估计脑浆都淌一地了,这胆子,难道是铁打的不成?要是给我,打死都不敢跳。” 我心中暗想,红毛怪哪是冒险,摆明了就是自杀,以此来绝了其余几人想救他的念头,免得其余人等再身陷险境,却不料这大鹏捕食心切,反而救了他一命。 正想讽嘲老六几句,猛然又是“嗷”的一声兽吼,一头吊睛白额大虎蹿上了巨石,在我们四人身后落稳站定,喉头不住低吼,慢慢向我们逼了过来。 这大虎高壮如牛,额头上一个大大的“王”字形白斑,浑身黑黄相间的花纹,胸腹部和四肢内侧有几片白色毛斑,四肢健壮,尾巴粗长,带有黑色环纹,如同一把钢鞭一般微曲摇摆,确是威风凛凛。 这一下我们四人顿时魂飞魄散,连我身边的苍狼都浑身簌簌发抖,但又死死护在我的身前,龇牙咧嘴地作势拼命,在此等情况下,仍旧不肯舍我而去。 这可是活生生野性十足的百兽之王,绝对不是动物园里那些被磨灭了野性的宠物老虎,而马四哥等实力猛将,都挂在山崖半腰上,只要这老虎一发动攻势,往下跳都赶不上,我们这边能提上把的,也就是大烟枪和苍狼了。 我腿肚子直发软,心中暗暗叫苦,肚子里早将这鬼峡谷骂了个十九遍,这破地方虽然风光确实优美,但也太不是人呆的地儿了。先是食人藤、天蓝叶,再接着青花鲤、金睛大鹏,现在还弄出来个老虎,就没有一样是让人省心的。 老六颤声道:“这……是……老虎……什么时候……爬上来的?”我知道他已经被吓得表达不出完整意思了,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不但腿肚子发软,舌头都打结了,连颤声都发不出来。 蒙先生毕竟老江湖,大场面见惯了的,倒仍能强自镇定,说道:“可能就是刚才,我们一直都只顾着抬头看叶兄弟和那大鹏搏斗了,却没注意这老虎趁机爬了上来。” 大烟枪咬着牙问道:“蒙先生,现在怎么办?” 蒙先生一跺脚道:“我们是跑不过老虎的,唯一的办法,只好合力斗上一斗了,想必他们也已发现我们的险境,只要能撑到众人来援就行了。” 说话间,那大虎又迫近了两步,苍狼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回头看了我一眼,毅然一转头,四腿一蹬,“刷”的一声冲到大虎面前,龇着獠牙,对着那大虎狂吼两声。 那大虎号称百兽之王,在山林中威风惯了,所到之处,百兽无不走避,见我们四人站在那不躲不逃,大概就已经怒了,现在见苍狼也敢对它狂吼,顿时大发雷霆之威,张开血盆大口“嗷”的就是一声吼叫,猛地把腰一弓,后腿一蹬,身形急向前蹿,向苍狼直扑过去,速度极快。 幸好苍狼也不是凡物,身形一纵,跳到一边,张口向老虎脖子上咬去。那老虎一个扑空,也迅速扭转虎口,对着苍狼的脊背上就是一口。苍狼甚是灵敏,马上放弃了攻击,“刷”的一下跳起,从老虎背上跃过,落在另一边,躲过了老虎地撕咬。 这几下电火石光,说起来很慢,实际上也就是一两秒内的事情,看得我眼花缭乱,揪心不已。 这大虎两击不中,凶性已经被激发了起来,尾巴一卷,像一条钢鞭一样横里扫向苍狼,苍狼刚刚从虎背上跳过来,还没站稳,这一下猝不及防,哪里还来得及躲闪,硬生生受了一击,顿时被扫得横飞出四五步远,差点滚落到巨石之下。 我顿时火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这苍狼自从认我为主,抛弃了自己狼王的身份,跟着我东奔西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开始李光头那肥佬能做主的时候,我们倒也还衣食不愁,苍狼还有块肉吃,自从李光荣那小子反了骨,我们就沦为炮灰。人饿急了还能找点野果子充饥,可苍狼是肉食动物,愣是大半天没东西吃了,却一直忠心耿耿,生死关头也对我不离不弃,为了我,面对百兽之王也毫不让步,以命相搏,却被这老虎抽了一尾巴,这一下,简直比抽在我心尖上还疼。 这火一上来,胆子也就大了,顿时有了力气,腿肚子也不软了,我大吼一声,操着尖刀就冲了上去,对着老虎身上就是一刀。 那老虎的注意力都放在苍狼身上呢,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把我们四个人类当一回事,根本就没防着我。这一刀,却被我扎了个正着,深深刺入老虎肚子。这一刀我可是怒极而发,拼足了全身的力气,要不是尖刀护手挡着,这一下我能将手都伸进去。 我一刀得手,抽身就想后退,但哪里来得及,这大虎猛地吃疼,尾巴一卷,“啪”的一下将我也扫飞了出去,正好撞在老六身上,将老六撞得也倒跌一跤。“啪”的一声,从老六身上掉下个物事来,却是李光荣那孙子在让我们做炮灰的时候,给老六的那把手枪。 我这一下正被虎尾扫中前胸,一口气顿时喘不上来,胸骨就像断裂了一般,一动就钻心的疼痛,就这还有老六给我掂了一下,要不然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我这一刀,却给苍狼争取了时间,很明显苍狼的体质要比我好,一翻身爬了起来,见我被扫飞,苍狼也顿时狂性大发,猛地扑了上去,一口咬住老虎的肚子,任由那大虎左右跳跃甩撞,就是不松口。 我躺在地上,眼角正好看见小辣椒和马四哥几人正飞速地向下爬来,挣扎着一抬头喊道:“坚持住,他们马上下来了。”却一眼看见老六,正拿着那把枪,对着那大虎,手哆嗦的跟抖筛子似的。 我扫眼看见苍狼和那大虎正纠缠在一起,老六的枪法我是知道的,要让他把枪管子抵在老虎的脑门子上打,或许能打中,但以这个距离,再加上手抖成这样,那就指不定是打中老虎还是打中苍狼了。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一翻身爬了起来,强忍着胸间钻心般的剧痛,劈手一把夺过老六手中的枪,抬手对天就是一枪,大吼一声道:“苍狼回来!” 苍狼虽然灵性十足,但哪里听得懂人话,仍旧死死叮住老虎的肚子不放。枪声一响,那大虎也受了一惊,陡然发力,猛地将苍狼甩开三四米远,苍狼口中还咬着一块血肉,想必也是硬生生从老虎身上撕下来的。 我见苍狼被甩了开来,心头一喜,急忙举枪对着那大虎的脑门中间就是一枪,却不料那大虎将头一偏,这一偏,角度就斜了,子弹一下从眼睛打了进去,从旁边穿了出去,又射在石头上,“铛”的一声。 本想一枪射杀了那大虎的,不料仅仅射瞎了那大虎的一只眼睛,却激起了这老虎最大程度的凶性,“嗷”的一声狂吼,转身向我扑来。 我吓得连扣扳机,将枪中的子弹尽数打在那老虎的身上,但全没射中要害,也只是阻得一阻。转眼间,那大虎已经蹿到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带着一股腥风,迎面向我扑来。 “老七!”老六在旁边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我眼睛一闭,暗叹一声,完了,我曾经给自己设想过几十种死法,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死在老虎嘴下,脑海中走马灯般地变换着生活中每一个场景,身边每一个人的脸庞。 就在这时,身边忽然一道劲风掠过,一个声音大声喊道:“我是你哥!把我的骨灰葬入祖坟!”接着就感觉身前压力一松,刚才老虎带给我的那种压迫感,全都消失不见。 我急忙睁开眼来,只见大烟枪正抱着那大虎,急速地向巨石下坠落,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听到“砰”的一声,大烟枪和那大虎同时摔落在地面上。 那大虎摔在地上,兀自挣扎了几下,但这一下绝对摔得骨骼尽断,哪里还能活,挣扎数下后,四腿慢慢停止了动作,终于死去。 我一时愣在那里,看着趴在老虎身上一动不动的大烟枪,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刚才那句话在不断回响,“我是你哥,把我的骨灰葬入祖坟……” 过了好一会,我终于回过神来,发了疯般向巨石下滑去,连跌带撞地跑到大烟枪的身边,一把抱住大烟枪,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躯,大喊道:“你不要死,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不能死啊!” 马四哥等几人也都冲了过来,忙问怎么回事,老六一向伶牙俐齿,今天却词不达意地说道:“我也没明白怎么回事,你们上去了,忽然出来一个老虎,苍狼上去和老虎撕咬,老七也上去扎了那老虎一匕首,老七也被老虎尾巴扫飞了,然后他就夺了我的枪,打了老虎一枪,老虎就扑向老七,大烟枪从斜里猛地扑出来,一把抱住老虎冲出了巨石,还喊了一句什么‘我是你哥’,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我已经泪流满面,虽然从大烟枪为了我和张易龙他们翻脸的时候,我就感觉大烟枪好像对我特别照顾,后来几次拼了命地维护我,更让我感觉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大烟枪竟然会是我的哥哥。刚才大烟枪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和这老虎同时冲出巨石,料来不会骗我,此事定为真实。 蒙先生也滑了下来,走过来伸手一搭大烟枪的脖子,立马长吐一口气道:“还好还好,只是昏了过去,没什么大碍,没什么大碍。” 第59节 我一听,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全身就像虚脱了一般,瘫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只要大烟枪活着,这事就会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一定要问个清楚,一个在苏北长大,一个在淮阴,虽然不是太远,但从记事起我就没见过他,他怎么就成了我哥呢? 小辣椒急忙跑过来,只道我是吓的,心疼的一把将我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半步了。”苍狼也一瘸一瘸地靠了过来,伸出舌头轻轻舔着我的脸。 一见苍狼,我顿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抱住苍狼,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小会发生的事,早就超过了我心理所能承受的极限。先是对老虎的惊惧,接着就是对苍狼的感动和担忧,又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接着就是对大烟枪的迷茫,实在令我无法在假装坚强下去,大哭,成了最好的发泄方法。 我一哭,小辣椒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不停埋怨自己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蹚这浑水的,我错了,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让你搅和进来,早知道一刀把张易龙宰了就算了。” 老六也在旁边抽着鼻子道:“妈的,不玩了,这我们玩不起,刚才我眼睁睁地看着那老虎扑到了老七跟前,心都凉了,以为老七这回一定完了,要不是宋大哥,老七肯定没了。”说着说着,大嘴一咧,也嚎了起来。 我急忙止住悲声,死要面子道:“都别哭,我只是心疼苍狼。”说着话,又将苍狼抱紧了点,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谁他妈再敢动一下苍狼,老子将它切成十九块,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敢动苍狼一根毛,老子都跟它玩儿命。 “我死了吗?怎么都哭成这样?”大烟枪幽幽醒来,想爬起来,一动却疼得一龇牙,只好躺在老虎身上说到。 蒙先生道:“你是命好,落下来正好拿老虎做了肉垫,你身上又有精钢护甲,所以只受点了轻伤,不然你想活都活不成。” 大烟枪惨然一笑,大概又牵动了伤痛之处,又一咧嘴,自嘲道:“那是当然,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像我这种祸害,阎罗王都不愿意收我。”说着话,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大石上直喘粗气。 我刚想问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老六已经走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大烟枪面前,“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头,大声说道:“宋大哥,你刚才救了老七的命,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我这人就是嘴有点贱,以前要是有说话难听的地方,你就当我放屁。” 大烟枪急忙道:“你这是干什么?”想伸手来扶,但伤势又疼,急得直喊:“起来,快起来!” 第七章 蛇鼠之争 石锤、豹子、老六三人应声而去,宰杀对马四哥来说,那是小菜一碟,抽出杀牛刀就动上了手。苏色桃挤着红毛怪,紧紧抓着红毛怪的胳膊,好像生怕一松手红毛怪会飞了一般。小辣椒则靠在石头上,将我的头揽在怀里。 红毛怪将那红果子往我面前一递,冷冷地道:“给!”蒙先生看了看,笑道:“果然是菩萨果,玉兄弟真是好命。” 我伸手接过,看着红毛怪脸上的伤痕,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幕的惊险,眼眶又是一热,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道:“谢谢!”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红毛怪冷若冰霜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丝笑容,淡淡地说:“不用!”转身走向一边坐下休息。 以前我总是不敢正视红毛怪,总觉得他的眼神过于凌厉,像刀子似的,而且冷得吓人,可今天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在红毛怪那冰冷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滚烫的心,刚才那一笑里,甚至还透露着一丝孩童般的纯真,在刹那间,连他脸上那道大蜈蚣一样的刀疤,看上去都不那么刺眼了。 我低着头,含着眼泪将那菩萨果一口一口地吞食了。这玩意看上去鲜红欲滴,十分诱人,但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虽然口感很脆,汁水也很是丰富,可惜这味道,实在比嚼树叶好不了多少。 这菩萨果虽然口感不好,但功效却确实不错。我一吃下去,没一会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慵懒到不行,一双眼睛直想往一起合,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将精神一松,闭上眼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睡得太沉了,等我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也不知道谁把我抬进了个还算干燥的山洞,洞口也很隐蔽,还给我身下铺了一层枯草,其余人等正在围坐在火堆边烤着肉,香味一阵阵地往鼻子里钻,想来就是那老虎了。 苍狼正趴在我身边,撕咬一大块生虎肉,我爬起身,挤到小辣椒身边。小辣椒见我醒了,冲我嫣然一笑,伸手递了块烤肉给我,我抓过来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这一顿吃的,真是既解馋又解恨,还填饱了肚子,吃完烤肉,又灌了几大口水,打着饱嗝,一把拉住旁边的大烟枪道:“行了,吃饱喝足了,你得把今天你喊的那句话给我说清楚,你怎么就成了我哥了?” “我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大烟枪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一边啃着老虎肉,一边打着马虎眼道。 但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蒙混过去,也不说话,就用眼神死死地盯着大烟枪的脸看。大烟枪顿时不自然起来,啃了两口虎肉,见我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长叹一声道:“好!反正迟早你也会知道的,我就和你说了吧!” 我精神一振,支起耳朵来听,大烟枪会说出什么话来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绝对和我有着莫大的关联。 大烟枪几口将虎肉吞了,就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伸手拿出烟来点上一支,狠吸两口,两只浑浊的眼珠子眯了起来,啪嗒啪嗒嘴道:“不错,我确实是你的亲哥哥,不过这事要说起来,也得从我们的祖辈开始说起,张易龙以前也说过一些,但却和实际情况出入甚大。” 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苍狼一眼,说道:“我们的曾祖父玉飞龙,是当年盐帮苏老帮主的关门弟子,深得苏老帮主的器重,曾祖父对苏老帮主也甚是忠心,几乎从不离其左右,所以别人才会误称老帮主为狼王,实际上,狼王则是我们的曾祖父玉飞龙。”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大烟枪的脸上忽然充满了骄傲,我明白他的心情,那是一种家族的荣誉。 大烟枪继续道:“只可惜,老帮主误中奸计,曾祖父赶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临终前指出帮里有内奸,要曾祖父暗中探查。” “接着盐帮受到了清廷和外国联军的联合镇压,几乎全军覆没,曾祖父几人隐居到了茅山脚下,数年后,李益和李眉姐弟俩暗中勾结,盗取了盐帮藏宝,并且嫁祸我们的曾祖父。” “不对啊!盐帮藏宝不是还在茅山吗?”老六插了一句。 大烟枪道:“现在看来,盐帮藏宝当时可能并没有被取走,只是修改了地图,将藏宝点弄混了而已,可当时大家并不这么认为。” “当时曾祖父被嫁祸后,顾忌到师母和老帮主唯一血脉的安全,咬紧牙关不肯说出真相,张胜龙大怒之下,要杀曾祖父,被宋大龙和马腾龙两位前辈所阻,只好不了了之。” “谁知道李益贼子狼心,暗袭了张胜龙,马腾龙前辈刚烈耿直,受了李益的挑唆,误会是曾祖父下的毒手,一怒之下,割袍断义,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直到李益一家也消失,曾祖父才意识到中了李眉李益的奸计,将事情和盘托出,才与马前辈冰释前嫌。” “当下三人兵分两路,马前辈独力照顾张、马、宋、玉四家老幼,而宋前辈和曾祖父则天涯海角地寻找李益姐弟。” “直到寻得李益,知其做了清廷的走狗,才知晓李益即是盐帮的内奸,两人夜入李府,却又中了埋伏,宋前辈为了掩护曾祖父,生生被断龙石压死。” “这段我们知道,在野狼谷那山洞里看过了,跳过这段吧!”老六又不识趣地插了一句,被我狠狠瞪了一眼,脖子一缩,不再说话。 大烟枪这段时间和老六相处久了,知道这丫的就是嘴贱,也不睬他,继续说道:“这些旧事,当时在野狼谷内看到曾祖父所留石碑时,我曾暗示过你其中疑点,你没往心里去,我也只当是陈年往事,就没再说明。” 我顿时想了起来,当时在野狼谷内见到曾祖父所留石碑,大烟枪是说过几句,不过当时我哪里会想这么多。 大烟枪继续道:“曾祖父此后,也困于野狼谷内郁郁而终,直到秦前辈寻到玉家后人,也就是我们的祖父……玉川峰,这段隐秘才被四家后人得知。” “因宋、玉两位曾祖父交情最深,而且宋大龙前辈又是为掩护曾祖父而死,等于欠了宋家一条人命,所以在四家后人之中,宋、玉两家也走的最近,直到四十年前。” “那年我年方六岁,尚不记事,大妹三岁,二妹尚在襁褓之中,小妹和你尚未出生,宋瞎子……也就是我的养父来访,因养父母未有生育,言谈之中,透露出想索要二妹养老送终的念头。我们的父亲本就和养父交情过命,我们玉家祖上又欠过宋家天大的恩情,所以一咬牙,干脆将我过继给了养父。” “本来说好的,两家世代联系,永远交好,但家母第四胎又生了小妹,养母就犯了小心眼儿,生怕我们的父母再把我要回去,就闹死闹活的要养父和玉家断绝联系。” “家父得知后,深明大义,主动断绝了两家之间的走动,只和养父仍暗通消息,连我也一直瞒在鼓里,直到养母去世,养父才将实情和盘托出。” “我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曾一度想前往苏北寻亲,但我当时已成地方一霸,恶名远扬,认祖归宗只会令祖上蒙羞,另养父已年迈,所谓养育之恩大于天,我也就当自己生来就是姓宋了。” “不过我曾派人前往苏北打探你们的消息,知道你们生活的都安好,也就放心了。我虽没有和你们见过面,但你们的动向我一直了若指掌,后来我辗转得到了玉莲花底座,但也不幸身中七眼阴毒,凑巧你又被张易龙拉下了水,我就也跟了来。” “我一直不想把自己和你的关系挑明了,就是不想让你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你的生活虽然平凡,但很是快活幸福,有我这样一个哥哥,并不光彩,说不定反而会平添许多麻烦。我本来以为,只要暗中护着你就好,就这样一直瞒着你,谁知道自己还是过不了自己的一关,就在我抱着老虎跳下巨石的一瞬间,还是将实情脱口说了出来。” 我再也忍不住内心激动,怪不得大烟枪为了维护我不惜和张易龙翻脸,怪不得几次三番拼了命地救我,怪不得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怪不得他会苍狼曲,怪不得看见曾祖父的遗骸时磕头比我还虔诚,怪不得见我中了毒会急得五内如焚,怪不得为了我舍身扑虎,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一把抱住大烟枪,嗓子哽了哽,终于喊出了一声:“哥!”大烟枪浑身一震,一双浑暗的眼球顿时湿润了起来,一行浊泪缓缓流下,猛地将我搂得紧紧的,拍打着我的背部,轻声说道:“哥在,哥在!只要哥还在,你就不会有事!” 第60节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包含了无限的情谊,这是兄弟之间的感情,是兄长对弟弟的宠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极其郑重的承诺,哪怕这个承诺,很有可能需要拼上命才能办到。 我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蒙先生笑道:“兄弟相认,一家团聚,本是好事,别哭了别哭了。”小辣椒也过来以弟媳妇的身份重新见过大烟枪,大家一致相贺我们兄弟相认。 老六这丫的嘴最贱,贫道:“得!先骗一如花似玉的媳妇,又莫名其妙得了一苍狼,现在还冒出来一个一身本事的大哥,好事都让你小子占了,要不,让我一个呗!”被我一顿乱踹,笑着跑开了。 马四哥也豪笑道:“兄弟相认,当真可贺,可惜这里没有好酒,不然我定痛痛快块地喝上一顿。”石锤吼道:“喝酒算我一个!”豹子大笑:“师傅肯定是酒瘾犯了。” 大家这么一乐,我也不好意思再掉眼泪了,跟着笑了起来,虽然脸上仍旧挂着泪痕,但这开心,却是发自心底的。 我们这正乐着呢,外面“咔嚓”一声惊雷,竟然下起了大雨,这大暑的天,变起脸来还真快,说下雨就下雨,都不带打顿的,不过下雨了也好,起码凉爽了许多。 几人晃到洞口,只见天空一片漆黑,大雨像瓢泼一般的往下倒,不时闪起几道金蛇乱舞,接着响起一声轰雷,声震苍穹,直看得几人目瞪口呆。 老六喃喃道:“看看这自然之威,这人和大自然比起来,简直什么都不是!再牛的人,一道闪电都打得头顶冒烟外焦里嫩的。” 蒙先生也道:“自然之威,岂是人力所能抵抗的,大海之怒、山崩之势、风沙之暴,以及火山、雪崩等等等等,人类只要遇到这些情况,简直和待宰的羔羊差不多。” 这一席话,听得我悚然动容,心里不自觉的对大自然多了一层敬畏,却不知道蒙先生刚才所提及的种种,日后我们一件没落的全遇上了,不然一定痛骂蒙先生是乌鸦嘴投胎。 几人正在感慨,忽然见远处亮起几束手电光来,还伴随着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嘈杂声,迅速地向我们这边移动,顿时都吃了一惊。 蒙先生急忙道:“把洞里的火灭了,快!”我、豹子和石锤迅速地奔了回来,拼命地扒土灭火,火刚熄灭,大家也都退了回来,老六一见我就说道:“是李光荣那厮一伙人,向山洞这边来了。” 我心里一阵急躁,李光荣这厮,如同鬼魅一般,总是在我最不想见到他的时候出现。以我们的势力,和他们硬拼无异是以卵击石,躲还躲不过去,就算我们往山洞里躲,只要他们一发现火堆,势必会向里面搜寻,山洞总会有个尽头的,哪有找不到的道理。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那些黑衣人的骂娘声都听得见了,大家一齐看向蒙先生,这里面,论睿智,论阅历,就数他了,都盼着他能想出个办法来。 又“咔嚓”一声惊雷,吓得我一激灵,脱口而出道:“要不我们跑吧!这黑天瞎火的还下着大雨,就算他们发现了估计也不会追。” 蒙先生一摆手道:“不行,这大峡谷在光天化日之下,都危机四伏,黑夜之中,会更加凶险万分,我们再被李光荣抓到,也只会让我们继续当炮灰,但如果我们在黑夜之中乱闯,只怕大家性命难保。” 石锤翁声道:“难不成还要做那厮的阶下囚,我可不想再看那厮的嘴脸。” 说话间,外面嘈杂声已经到了洞口,一个声音喊道:“老大,这里有个山洞!”李光荣阴恻恻的声音跟着响起:“进山洞休息,大家歇一夜,明天再继续追寻。” 蒙先生一摆手,轻声道:“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大家赶快到山洞里面躲躲,希望能躲过他们。”说完带头向山洞内钻,我们急忙跟了上去。 山洞越走越黑,又不敢点火把,向里面钻了一截,琢磨着李光荣等人应该看不见了,大家各自靠着石壁停了下来,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声音骂道:“这鬼天气,傍晚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一会就下起了大雨,真是要命。”却是张易龙。 李光荣阴恻恻的声音也响起道:“下雨不是问题,关键是这样一来,路标也寻不着了,这几人个个都是诡计百出之辈,我们再想找到他们,只怕难于登天。” “快拿酒肉来,我饿得要命!”这嚷嚷着要吃喝的,应该是李光头,这家伙都成阶下囚了还在那耍威风,不过好像没人回应他,应该根本没人再拿他当回事了。 张易龙的声音又响起道:“我们走不成,他们也一样走不成,这么大的风雨,他们也会寻一安身之处,没见路标到前面就消失了吗?想来离这里也不远。” 李光荣道:“可不能小看了他们,没见这一路来的艰险吗?那水潭里的怪鱼,要不是他们忘了解下绳子,只怕我们都过不了,那么远的距离,真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把绳子绑上的。” 张易龙也叹道:“这倒是,还有那山洞里的大叶子,我们损失了三四十名兄弟才闯了过来,他们竟然没有一个损伤,真是出人意料。” “老大,这里有火堆,被土埋了,但灰烬还是热的!”忽然一名黑衣人喊道。 我的心一沉,终于还是被这些家伙发现了,以李光荣的聪明,绝对能猜出我们在什么位置。 果然,李光荣的声音响起道:“快,拿上火把,往里面搜寻,他们定走不远。”我们几人都知道这里呆不住了,一起站起身来,继续往山洞里面钻去,能躲得了一时算一时。 我一直和小辣椒手牵着手,但这山洞越往里面越是窄小,最后已经只能半蹲着往前移动,而且一次仅能容纳一人通过,只好松开小辣椒,一前一后向前移动。 苍狼身体虽然壮硕,但毕竟没有人类这么大,在前面依旧速度很快,走几步就停下来等等我们。虽然在黑暗中我只能看见它那两个黄澄澄的眼珠子,但不知道怎么的,只要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我的心里就踏实得很。 很快,山洞已经窄小到只能趴下来爬着向前移动了,这种感觉很是难受,因为空间的大幅度缩小,空气也不是很流通,使人感觉很是压抑,四周都是泥土,还有一种让人作呕的腥臊味道。 爬了一会,手肘和膝盖都磨得发疼,不自觉地想扭头看一下身后的小辣椒,一转头,却忽然看见旁边一对碧绿的眼珠子正在盯着我看,就在我身边不足两尺的地方,那双闪着绿光的眼珠子,在这黑暗而又压抑的环境中,如同两点诡异的绿色妖火。 我顿时一激灵,心慌得跟揣了个兔子似的,跳得那叫个欢腾,就差挠墙了。试想一下,当你身处一个黑暗而又压抑的环境中,忽然看到就在自己旁边有这么一双鬼火一样的眼睛,会怎么样? 幸好那双碧绿的眼睛只是看了看我,并没有对我做什么,然后“哧溜”一声就消失了,只留下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腥臊味,几乎将我呛得晕过去。 前面苍狼低鸣一声,似乎扑腾了两下,只听见“咭”的一声,好像也没抓住,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只当是个小动物,一颗心慢慢又平静下来,后面传来小辣椒的催促声,只好继续向前爬去。 前面的苍狼忽然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就听“呼”的一声,我的眼前顿时一亮,一道柔和的光线映入我的眼内。原来苍狼在前面一直遮挡着光线,现在从洞口蹿了出去,没了遮挡,就看见了光线。 我心头一喜,前面有光,有光就有出路,虽然外面很有可能还在下雨,但也总比做李光荣的阶下囚要好得多。 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绝对想不到光明对一个人会有多重要,我忘却了身体上的疼痛,拼命地挪动双肘双膝,移动着身躯,向着那光爬去,心里充满了对光明的向往,以及即将逃出牢笼的喜悦。 前面忽然传来了苍狼的呜咽声,我和苍狼相处日久,已经能分辨出苍狼大部分的情感表达方式,这呜咽声明显包含着畏惧,甚至还有一丝绝望。在那巨石上,面对那大虎的时候,苍狼都没有发出这种声音,这让我心里陡然间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看着前面那柔和的光线,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来一个词:“飞蛾扑火!” 虽然明知道前面有危险,但已经到了这个关头,哪里还能由得我不前进,我们这一群人就像串烧一样,后退的话,那就全都得一个个慢慢地倒爬出去。就算退出去,也会再度成为李光荣的阶下囚,更何况苍狼已经蹿了出去,就算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不能丢下苍狼独自面对。 我飞快地向前移动着,离光明越来越近,我已经能看见外面的钟乳石,但那种腥臊味也越来越重,闻之几欲作呕,我明白,我离危险也越来越近,前面,很有可能就是地狱。 终于从暗道中爬了出来,刚刚站稳,急忙四处打量,这边也是个山洞,洞内很是宽阔,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只是到处都是钟乳石,或如玉柱,或如白浪,或如花朵,或如走兽,或如卷云倒悬,或如劲峰斜插,一块块光泽剔透,形象万千,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当真是蔚为奇观。 洞内水气缭绕,洞顶不停地往下滴水,但地面却又没有什么积水,想必这里还有泄水口,说不定还有可能有地下河之类的。 奇怪的是,在山洞的四周石壁上,却打了很多孔洞,粗的如大腿粗细,小的也有拳头大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石壁,这使整个山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蜂巢。 老六也爬了出来,一出来招眼看到一山洞的钟乳石,叫道:“耶,这下发达了!钟乳石又称石灰华,是指碳酸盐岩地区洞穴内在漫长地质历史中和特定地质条件下形成的石钟乳、石笋、石柱等不同形态碳酸钙沉淀物的总称,钟乳石的形成往往需要上万年或几十万年时间,由于形成时间漫长,钟乳石对远古地质考察有着重要的研究价值。” “有多种颜色,乳白、浅红、淡黄、红褐,有的更多种颜色间杂,形成奇彩纷呈的图案,常常因含矿物质成分不同,而色彩各异。它的形状千奇百怪,笋状、柱状、帘状,还有的似各种各样的花朵、动物、人物,清晰逼真,栩栩如生。” 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阻止他继续卖弄他那百度知识的意思,又继续道:“形成钟乳石要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凡石灰岩洞,都有断层和裂缝,会常年缓缓不断地渗水和滴水,含有碳酸钙的水,滴时使水中的碳酸钙淀积,经过亿万年的堆积增长,慢慢形成钟乳石,溶洞底部常有许多碧澄的小湖。” 第61节 “钟乳石可入药,可制作成盆景,品相优美的,一小块就可卖出高达上万块的价格,这一山洞的钟乳石,实际上就等于是满山洞的钞票啊!” 我忽然脑海内灵光一闪,一挥手道:“打住!你刚才说什么?溶洞底部会有小湖?” 老六茫然地点点头道:“对啊!这上面经年累月的滴水,底下肯定会形成一些小湖,但往往会和地表相隔一层薄薄的石灰层,湖水还会形成地下河之类的间歇性河流,一旦湖水过满,就会顺着地下河道或流入地下,或流出山体,成为包含元素极其丰富的矿物质泉水。” 说话间,众人也都爬了过来,大烟枪是最后一个,一爬出来就砸断一根石笋,抱起石笋插在通道口,将通道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一下李光荣的手下得乖乖地倒爬回去了。 没有追兵之忧,几人顿时松了口气,等众人看清洞内景象后,一起由衷的赞叹了一番大自然的浑然天成,终于将话题转移到了正题上——我们如何出去! 谈论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唯一能通过的暗道就是我们进来的地方,总不能再爬出去吧!外面还有李光荣在等着呢! 正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苍狼忽然对着石壁狂哮起来,低吼几声又呜咽两声,接着又低吼几声,然后忽然冲到被石笋堵住的暗道口,拼命的用两只前爪抓挠石笋,状极不安。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大喊道:“大家小心,这里又腥又臊,苍狼都这么害怕,可能是有什么怪物!”说完自己首先抽出了匕首,说实话,我心里虽然有点惊慌,但并不是十分害怕,老虎我们都打死了,还有什么能比老虎还厉害的?何况现在我们人手齐全,大烟枪、马四哥、红毛怪等人,个个都是猛不可挡,就算再出来个老虎,也是送死的份。 大家也都抽出了兵器,各自戒备,不过我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估计都和我差不多,这一路来我们什么玩意没见过,鳞鼠、火蚁、蜥蜴、火蟒、冰蚕、黑魔鬼、大鹏、老虎,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这次不但我错了,我们都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并且因为大家的大意轻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空气中弥漫的腥臊味越来越重,熏的几人一个个用手掩住了口鼻,但这气味这么浓烈,哪里遮掩的住,仍旧一个个被呛得苦不堪言。 老六忽然怪叫一声:“妈丫!”然后一个前跳,跳离了石壁附近,喊道:“那些小孔洞里有东西,我听见了!丝丝的!” 话音刚落,洞内猛然间嘶声大作,引起山洞内一阵回响,空气中的臊味淡了几分,但腥味却更加的浓重起来。 几人急忙离开石壁,迅速围成一圈,我抱着苍狼站在最里面,心逐渐往下沉去,很明显我们都错了。这些东西都是从那些小孔洞中钻出来的,只怕数量不少,我们现在是不怕它猛,就怕它多,万一再弄些和黑魔鬼那样的东西出来,只怕我们只能剩几根骨头了。 我们刚刚围稳站定,只见自那些孔洞中纷纷钻出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来,每一条都异常绚丽,或如赤霞,或如绿波,或如墨碳,或如白练,当真是五彩缤纷。 那些蛇虽然色彩不一,粗细不一,但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脑袋都呈三角形,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凡是脑袋呈现三角形的蛇,几乎都是毒蛇,而且身上色彩越是斑斓,其毒性可能就越是剧烈。 我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不断向中间退去。这些蛇的数量如此之多,而且还不断自四周石壁上的孔洞中钻将出来,这些蛇看上去又多是剧毒之物,别说咬上一口了,只怕沾到点毒液,都有可能要了我们的小命。 蒙先生忽然一皱眉头,沉声道:“奇怪的很,据我所知,一般蛇类并没有群居的习性,更不会与其他种类的毒蛇共同生活在如此狭小的一个范围,你们看这些毒蛇,大部分身上的色彩、花纹、形状都不尽相同,分明不是同一物种,怎么会一起生活在这个钟乳石洞内呢?又不是没有通道离去,这让我很是想不通。” 听蒙先生这么一说,老六也附和道:“不错!蛇只有在交配的季节,才会出现几条蛇纠缠在一起的景象,一般情况下,蛇都是独自行动,特别是一些剧毒的蛇,还会有强烈的领土情节,比如眼镜王蛇,在它的领土境内,几乎没有蛇类,因为一旦被眼镜王蛇发现,就会遭到毫不留情地捕杀,大部分蛇类都会成为它的腹中之物。” 马四哥用手一指一条刚从孔洞中钻出来的蛇,闷声问道:“你说的眼镜王蛇,是不是这样的?”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四五米长的大蛇,体色乌黑,夹杂着一圈圈淡白色的环带,蛇头呈椭圆形,脑袋往下约一指处,有个倒写的v字形白斑,一进入溶洞,就猛地昂起蛇头,足有一米多高,颈部两侧膨胀成扁平状,脑袋摇动摆晃,蛇信子不停伸缩,发出“呼呼”的声音。 老六只看了一眼,“刷”的一下躲到了大烟枪的身后,颤声道:“这……这绝对是眼镜王蛇,我敢保证,这整个溶洞都是它的领地,我们这次麻烦大了。” 苏色桃忽然开口道:“不对,你们看,那眼镜王蛇好像对旁边的那些毒蛇并没有兴趣,要是放在平时,这些毒蛇可都是眼镜王蛇的美味。” 我们再度看过去,果然,那眼镜王蛇根本连看都不看那些毒蛇,反而将脑袋转了过去,对着那些孔洞,不停伸缩蛇信,高昂的蛇头摇摆不定,好像也在害怕什么。 此时溶洞内已经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毒蛇,或缠在石柱上,或钻在岩石缝隙中,或到处游走,或藏身隐蔽之处,我们已经被逼到了中间。 说来也奇怪,这溶洞内到处都是钟乳石,偏偏这中间一片,约有三米见方,连一根小小石笋也没有,光滑平整,我们正好全部挤在这一块地面上。 蒙先生忽然反手抓起他那手杖一拧,“刷”的从手杖尖弹出一把尖刀,随手插入地面中,围着我们画了个大圆圈,伸手从长袍底下掏出个皮袋子,从里面抓了一把橘黄色的粉末,顺着那个的圆圈外围撒了下去,一直撒满了整个圆圈,才停了下来,将那皮袋又收了起来。 一股刺鼻的雄黄粉味道顿时弥漫了开来,那些毒蛇全都纷纷游走避开。我马上明白过来,怪不得蒙先生一直都丝毫不惊慌,敢情这老家伙身上带着大量的雄黄粉,那皮袋子也不知道什么玩意做的,大家在一起这么久了,竟然没有泄露出半点气味来。 我又瞄了一眼蒙先生的手杖,心里暗暗留上了心,这溶洞内的地面,可不是一般的土壤,那可都是石灰岩,虽然也不知道经历多少年的水滴浸泡,空气腐蚀,是不怎么结实了,可也没到随手就能插下去的地步,看蒙先生刚才将手杖插入地面的样子,可没费什么力气。 不是我疑心重,这蒙先生不能和我们一伙人比,我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可以说是都是亲人,小辣椒是我老婆,红毛怪和苏色桃是小辣椒可以过命的好友,马四哥是小辣椒的表哥,石锤和豹子是马四哥从小看着长大的徒弟,老六丫的跟我穿一条裤子,大烟枪是我亲哥,就他是个外人。 除了大烟枪和他稍微熟悉一点,我们几个都是被李光头抓了后才见到他,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也是被逼来的,可我们并没有亲眼看见,再说了,他言谈中屡次提及他没有家人,那拿什么逼迫他这样的人呢? 反正我不怎么相信李光头那蠢货可以对他这样的人造成什么威胁,以他的阅历和本领,随便往哪个深山老林里一躲,都够李光头找半年的,说不定还可以顺手挖几个山参。 另外,我们刚才偷听李光荣和张易龙谈话的时候,曾经听到那两个贱人提到过什么路标,很有可能就是这厮搞的鬼,说不定这老家伙和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要不李光荣怎么能在这大峡谷里准确无误的知道我们的行进路线呢?他们可没带警犬。 一想到这,我怎么看蒙先生怎么不像好人,只是没有证据而已。身上有大量雄黄粉,倒不足为奇,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在深山老林行走的参客来说,几乎是必备的,但他在手杖上装上那么锋利的尖刀做什么?莫不是想暗中下手谋害我们? 这一来,我警戒心更重了,暗暗提防了起来。 由于我们周围撒了一圈雄黄粉,那些毒蛇纷纷避而远之,我们一时倒也不用担心安危了,反正也找不到出路,几人干脆就站在那里看了起来,静观其变。 这期间仍旧不断有各种毒蛇自那些孔洞中涌出来,溶洞里除了我们所站的这个雄黄圈,几乎已经布满了毒蛇,互相纠缠在一起,发出一阵阵腥味。乍一看上去,只见万蛇涌动,蛇头簇挤,胆子小一点的,只怕直接就吓昏过去了。 蒙先生又加了两遍雄黄粉,将那雄黄圈弄得更加粗了一些,我见他脸上担忧之色逐渐凝重了起来,只道他是担心雄黄用完了后,我们势必将葬身蛇腹,不禁开口问道:“蒙先生,雄黄粉还剩多少?” 谁知蒙先生摸了摸腰间道:“雄黄粉倒不必担心,还剩大半皮囊,足够支撑上一天一夜的,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撒雄黄粉辟开一条路来,再顺着暗道钻出去就是,大不了再做一回阶下囚,我只是想不通,这些蛇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聚集到一起?” 苏色桃沉吟了许久,忽然开口道:“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赶到这里的?我以前在云南那些深山恶水中,曾经见过一个狼群,将猎物驱赶到一个山谷内,然后堵住山谷出口,群起攻之,一个一个地咬死。” 蒙先生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蛇的天敌虽然不少,哺乳动物中有獾、鼬、浣熊、刺猬等,鸟类中也有鹰、蛇雕、鹫、犀鸟、鹳等,但能对眼镜王蛇也构成威胁的,却没有几个,最多也就蛇雕、鹰还能有点威胁,其他皆不足虑,但现在连眼镜王蛇也在其中,蛇雕、鹰之类的猛禽又到不了这里,只怕不会是你所猜想的情况。” 又过了一会,那些毒蛇有的钻回到了孔洞中,似想要逃走,但没过多久,就复又钻了出来。 那条巨大的眼镜王蛇焦躁不安地四处游走,似在寻找出路,偶将蛇头伸入孔洞中,伸缩着蛇信探测两下,又掉头另寻出口,所到之处,那些小毒蛇纷纷避让,涌起一阵阵的蛇浪,更显杂乱。 我怀中的苍狼不停挣扎想下去,但我哪里肯放,苍狼虽然灵性十足,但太过忠心护主,这满溶洞都是毒蛇,万一苍狼以为这些毒蛇会对我构成威胁,在奋不顾身地冲出雄黄圈,只怕一时三刻就得玩完。 时间一秒一秒地溜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地面虽然没有积水,但也有点潮湿,也不能坐,我们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站着。老六无聊地蹲在中间,用刀子在地上刻着毫无规律的图案。 我提议了几回,从原路退出去算了,除了老六响应我的意见,其余大家都否决了,他们情愿呆在这里也不愿意出去做李光荣的俘虏,最后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才决定在蒙先生那皮囊中的雄黄粉用完前,再顺着原路退回去。 可惜,没过一会,大家就意识到了他们的这个决定有多愚蠢,但等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就在我们刚刚决定在雄黄粉用完前顺原路出去的时候,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蒙先生忽然抽动了几下鼻子,一挥手道:“大家注意听,这是什么声音?” 他这一说,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侧着耳朵听,但我听了好一会,除了满洞的毒蛇发出的“嘶嘶”声,就是我们几人心跳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异响。 我只道是蒙先生听错了,刚想说话,忽然听到一阵枪声乱响,虽然那暗道被堵了起来,但枪声还是顺着暗道传了进来,想来李光荣那伙人也遭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 第62节 接着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枪声更乱更密,还有怒喊声,大声呵斥声,一时响声大作,顺着暗道传来,听得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明白,李光荣一伙有两百多条枪,是什么东西能将他们闹得鸡飞狗跳? 这阵声音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安定下来,我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如果是李光荣等人控制住了局面,应该有呻吟声和怒骂声才对,甚至还会有补枪的声音,但现在外面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很明显,输的是李光荣一方。 李光荣一伙人的实力,远远在我们这几人之上,特别是火力,就算被天蓝叶消灭了一部分,起码剩下的有一百五十多人,一百大几十条枪可不是用来看的,这样强大的火力,还输了,万一这东西要是到了我们这里,只怕我们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了。 蒙先生忽然又抽动了两下鼻子,面色一凝,沉声说道:“不好,这东西冲我们这来了!” 老六道:“你老就别危言耸听了,这通道堵着呢!那石笋塞得可紧实了,在里面又不得力,想推都推不动,要想进来,除非变成老鼠!” 说到这里忽然一笑道:“我说蒙先生,人家听声音用耳朵,你老不停地抽鼻子干吗?难道你是用鼻子听的?” 蒙先生淡然道:“我抽鼻子不是听,是在嗅空气中的味道,凡是奇异之物,必有怪异之味,有时候,味道比声音来得更快!” 他不说便罢了,他这一说,我们也全都嗅了出来,空气中一开始是一股子浓重的腥臊味,当大量毒蛇涌进来后,变成了腥味,现在腥味却又被臊味压了下去,而且这味道还又臊又燥,简直比千百个有狐臭的人聚集在一起还要难闻。 小辣椒和苏色桃被熏得干呕起来,其他人也都用手遮掩住口鼻,但这气味如此浓烈,哪里遮掩得住,还是一股股地钻进鼻子之中,令人闻之作呕。 老六一匕首使劲插在地上,骂道:“什么东西这么臊臭!”接着又“咦”了一声道:“这底下,好像是空的!” 我们还没来及细看,忽然听到“咭”的一声,自石壁上的孔洞中伸出一个头来,却是一只黄鼠狼,嘴角似乎还带着血迹。接着从那些排布密密麻麻的孔洞中,纷纷探出一只只黄鼠狼的脑袋,一双双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透露着一丝狡猾,静静地看着溶洞内的一切。 那些毒蛇则如同大难临头一般,涌动的更加激烈,拼了命乱窜游动,顿时又掀起一股股的蛇浪。 又是“咭”的一声,百十只黄鼠狼自孔洞中钻了出来,在最外面围了一圈,后面的孔洞中则又露出无数只黄鼠狼的脑袋,一时之间,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这玩意。 那先钻出孔洞的百十只黄鼠狼一落地,即丝毫不客气地对溶洞内的毒蛇展开了攻击,也不知道那些毒蛇是怎么了,大部分竟然只是一味地游走躲避,却不敢还以毒牙。偶有两条敢和黄鼠狼对峙的,也迅速败下阵来,葬身鼠口,片刻之间,已经被吞食了百十条。 那些黄鼠狼好像熟练之极,第一批百十只黄鼠狼吃饱之后,迅速攀上石壁,钻入孔洞之中,接着又跳下另一批黄鼠狼来继续吞噬毒蛇,丝毫不见混乱,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 我们几人看得目瞪口呆,从来在我们的印象中,黄鼠狼都只是只能偷偷鸡,而人们谈起毒蛇来,则是暗怕不已,没想到这玩意竟然能把毒蛇当大白菜一样地啃,而且看上去好像吃得很是香甜。 老六匕首插在地上也忘了拔出去,站起身来,嘴张得老大,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道:“郁闷,这人还不如黄鼠狼,我们这么多人愣是被这些毒蛇围了半天,没想到这群黄鼠狼反倒帮我们解了围。” 蒙先生则是面色凝重,语音晦涩道:“帮我们解了围?我看未必!只怕这将是一场更大的劫难,你们忘了刚才李光荣那伙人的惨叫声了吗?” 马四哥面色一变,闷声问道:“难道说刚才袭击李光荣一伙的,会是这些黄鼠狼?” 蒙先生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没推测错误,那就是了,这溶洞石壁上的孔洞,已经说明了这里是黄鼠狼的老巢,黄鼠狼虽然体形不大,但却是肉食动物,抓住猎物后,先吸干鲜血,再吞噬内脏,最后食其肢体。” 说到这里一顿道:“毒蛇之肉,一般都比较鲜美,黄鼠狼属于鼬类,本就是毒蛇的克星,这溶洞内的毒蛇,想来也都是这些黄鼠狼驱赶过来的。而袭击李光荣一伙,则是因为他们也误入了山洞,这里都是它们的地盘,又常年在此大峡谷之内,不知道惧怕人类,人类在它们眼中,只怕也只不过是一道美味罢了,所以才会攻击李光荣一伙。” 石锤也面上变色,但仍旧心存侥幸道:“这里这么多毒蛇,吃完了这些家伙也该吃饱了吧!会不会就不会再攻击我们了?” 蒙先生叹口气道:“黄鼠狼生性贪婪,在我们那里,曾有黄鼠狼一夜之间,咬死一农户家四十多只鸡,现在我们又深入到它们的老巢之中,你认为它们会放过我们吗?” 老六面如死灰,颤声道:“我们死定了!我们死定了!李光荣那么多人,那么多枪,最后还不知道生死,我们才这几个人,一把手枪还没子弹了,连拼命的本钱都没有啊!” 就在我们说话间,第二批黄鼠狼已经又消灭了百十条毒蛇,复又钻回孔洞,换了另一批出来,而且数量增加的更多。 我讶然道:“这东西怎么这么多?还没完没了了。” 老六接口道:“能少嘛!这玩意和老鼠差不多,一胎多的都能生十几个,小黄鼠狼一般只要八到十个月,就又可以交配生产了,这里成为黄鼠狼的老窝也不知道有多久了,以此类推的计算下去,这里最少最少也有千把只。” 此时第三批黄鼠狼已经饱餐了毒蛇,又换了第四批出来,溶洞内的毒蛇已经被吞噬了三分之一,黄鼠狼的包围圈正在逐渐缩小,奇怪的是,那些黄鼠狼好像根本没看见我们一样,对我们的存在,根本熟视无睹。 我们几人正一筹莫展,场中局面却起了变化,原来那些毒蛇惧怕那条眼镜王蛇,所以眼镜王蛇所到之处纷纷避而远之。但现在黄鼠狼成批地出现后,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那些毒蛇也被迫挤到了眼镜王蛇的身边,而外围的毒蛇被逐渐蚕食后,眼镜王蛇那硕长的身形在蛇群之中,也更加显眼起来。 就在第四批黄鼠狼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那条眼镜王蛇却忽然发动了攻击,闪电一般自蛇群中蹿出,一口咬在其中一个黄鼠狼的脊背之上。 那只黄鼠狼也是大意了,这一下被眼镜王蛇咬了个正着,这还能好得了嘛!眼镜王蛇的毒液分量之多,毒性之烈,连大象被咬一口都得一命呜呼,何况一只小小的黄鼠狼。 眼镜王蛇一口咬中,并没有继续纠缠,大概也知道黄鼠狼数量众多,不宜在一只身上浪费时间,迅速地松开了巨唇,头颅昂起一米多高,示威般地不住摇晃,尾巴也不停在地面上左右游荡,蛇信不断伸缩,面对黄鼠狼群,发起了挑衅。 而那只被咬中的黄鼠狼,得脱蛇口后,迅速退到后面,包围圈的缺口则由其他黄鼠狼填补上。那只黄鼠狼刚退到后面,忽然像喝醉酒了一般,左右摇摆,好像连方向感也失去了,又努力爬动几步,浑身一阵痉挛,四肢不停抖动,慢慢歪倒在一旁,又抽搐了几下,就此死去。 老六一见大喜道:“眼镜王蛇属于剧毒蛇类,二十毫克的眼镜王蛇毒液,足能够杀死一个成年人,而眼镜王蛇的毒液分泌量更是大得惊人,最高可一次分泌八百多毫克。也就是说,咬上一口分泌出来的毒液,可以毒死四十多个成年人,即使是一头大象,被眼镜王蛇咬上一口后,也很快就会毒发毙命,这次这些黄鼠狼惨了!” 话刚说完,又有一只黄鼠狼遭到了眼镜王蛇的袭击,虽然这次那些黄鼠狼已经有了戒备,但眼镜王蛇的攻击范围实在太大,忽左忽右,行动又迅速,而且黄鼠狼的数量又多,很容易就被眼镜王蛇又放倒了一只。 眼镜王蛇接连袭中目标,更加变本加厉,将头颅昂得更高,不停作出袭击状试探附近黄鼠狼的反应,但那些黄鼠狼在接连失去两只同伴后,已经得到了教训,全都避开了眼镜王蛇,专挑其他的毒蛇下手。 一避开眼镜王蛇,包围圈顿时撕开了一个缺口,眼镜王蛇身形一晃,已经窜出了包围圈,直奔那些孔洞而去,意欲逃走,而其他的一些毒蛇也欲跟过去,但眼镜王蛇一过去,那些黄鼠狼又迅速地将缺口合拢了起来,继续由外而内的慢慢享用美味。 我一见眼镜王蛇脱困而出,大喊道:“好!这大蛇真聪明!这招玩得漂亮,明着袭击黄鼠狼,暗则是寻找机会逃窜,分明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老六嘴一咧道:“还三十六计呢!这只是动物的本能而已,眼镜王蛇逃出去是必然的,大自然的规则就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像眼镜王蛇这么凶猛的玩意,到哪里都不会被列入到弱者的范围之内。” 豹子却泼了一盆冷水道:“我看未必,这眼镜王蛇要真是这么厉害,怎么也会出现在这溶洞之内呢?而且那些孔洞中还存在着那么多的黄鼠狼,它要想从孔洞中逃走,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还没等老六再辩论下去,我们已经看到了答案,只见那条眼镜王蛇一窜出包围圈,还没游到孔洞前面,已经有五六只黄鼠狼从孔洞中蹿了出来,将眼镜王蛇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小包围圈。 几人兴趣顿时提了上来,一来都想知道这眼镜王蛇是否能成功逃离;二来我们也尚在危险之中,这些黄鼠狼吃完了毒蛇一定会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所以在我们的潜意识中,不知不觉地已经站到了眼镜王蛇的一边,见眼镜王蛇再度陷入包围圈,都不自觉地替它担心起来。 那眼镜王蛇再度被围,顿时恼怒异常,“刷”的一下将头昂起,两侧鼓起成扁平状,蛇信伸缩发出“嘶嘶”的声音,闪电般咬向其中一只黄鼠狼。 那只黄鼠狼倒也灵敏,“刷”的跳到一边,闪了过去,却不料那眼镜王蛇见一击落空,竟然半途转了个弯,一口咬在另一只黄鼠狼的脊背之上。 我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对老六道:“看看,看看,你敢说这不是三十六计吗?这招分明是声东击西!” 老六也兴奋地道:“这大蛇比哥们聪明多了,我看了这么久的三国,都不会玩这招!” 豹子却又泼了一盆冷水道:“这大蛇完了,它体内的毒液是有限的,这样一只只地咬下去,就算每次都被它咬中一个,最后死的也是它。” 老六不服气道:“咬死几只后,这些黄鼠狼难道还不怕?一怕就会失去斗志,一失去斗志,这眼镜王蛇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游出去了。” 就在我们争论的时候,眼镜王蛇可没有闲着,又咬中了一只黄鼠狼,可老六所说的场景不但没出现,反而自孔洞中又钻出三四只黄鼠狼参加到战斗中来,包围圈更加严实了。 那两只被咬中的黄鼠狼,不多一会就随着前两只去了,其余几只黄鼠狼也都发起狠来,一起“咭”的一声,发起了攻击,或猛地跳起直奔蛇头,或扑向蛇尾,或攻击两侧,或冲向颈部,一时之间,眼镜王蛇的身体全部在袭击范围之内。 第63节 “啊!”老六发出一声惊呼,我心里也暗到不妙,如果这些攻击发生在我身上,我定然躲不过去。 但我们明显低估了眼镜王蛇的本事,那些黄鼠狼很显然也和我们犯了同样的错误,只不过我们判断错误没什么,而那些黄鼠狼的失误,却让它们遭受了致命的打击。 眼镜王蛇毕竟是蛇中的王者,哪里会是这么好对付的,蛇头一晃,已经躲开攻击头部的那只,接着飞快地一口咬在袭击其颈部的黄鼠狼脊背上,又迅速地松开口,拐了一个弯,直袭攻击其左侧的黄鼠狼。 那只黄鼠狼倒是机警,急忙躲开,但这样一来,左侧的威胁也没有了。紧接着蛇尾一收,扑向尾部的黄鼠狼也落了个空,眼镜王蛇趁势将头绕向右侧,右侧的黄鼠狼还没来及躲闪,已经被一口咬中。 我顿时开心起来,这第一回合刚一接触,就以黄鼠狼的完败而告终,眼镜王蛇丝毫无损,被咬中的那两只黄鼠狼,则已经开始抽搐起来,眼见不得活了。 眼镜王蛇高昂着脑袋,接连的完胜,使它斗志高涨,不住地发出“嘶嘶”声来挑衅,而那些黄鼠狼则从上次的失败中学乖了,只是依旧围着眼镜王蛇不让它脱困而出,但并不再盲目地攻击了。 眼镜王蛇又玩了两次突袭,但那些黄鼠狼已经学乖了,只是一味地在四周游走躲避,并不直面交锋,这样一来,眼镜王蛇的两次袭击,就都落了空。 连续两次落空,使眼镜王蛇暴怒起来,似乎忘记了自己仍旧在包围圈内,更加频繁地发动攻击。虽然速度依旧是迅雷不及掩耳,但那些黄鼠狼已经完全掌握了它的攻击频率,它攻击前面的则后面的偷袭,攻击后面的则前面偷袭,弄得眼镜王蛇几次攻击都不得不半途回救自己,徒劳无功。 但表面上看起来,却似乎是眼镜王蛇占了上风,屡屡发动攻击不说,起码到现在还没有丝毫的损伤。 豹子长叹一声道:“完了,这眼镜王蛇要是能保持住冷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老六头也不转地反讥道:“真不知道你是眼睛有问题呢,还是大脑不发达?你自己看看局面,那些黄鼠狼都只有招架的份了,偶尔攻击一下还是偷袭,那眼镜王蛇只要一转头,吓得马上就躲开了,照我看啊,不一会眼镜王蛇就能大摇大摆地游出去了。” 豹子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些黄鼠狼论灵敏、论凶悍,论速度,都不及眼镜王蛇,但在连吃几次亏后,根本就不和眼镜王蛇正面争斗,只是缠住它不让它脱困,一方面是故意在惹眼镜王蛇发怒,借此消耗它的体力,二是在等机会,等一个可以乘虚而入的机会。” “如过换做我是那眼镜王蛇,现在就按兵不动,反正各方面那些黄鼠狼都比不过我,我就寻个最佳的防御位置,不管它们从哪里发动攻击,我都能轻而易举地击退他们,时间一长,黄鼠狼们失去了耐心,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老六嘴一撇道:“拉倒吧!我要是那眼镜王蛇,根本不会和它们瞎耗时间,就一鼓作气地冲出去,看谁拦得住我!” 豹子淡然一笑,也不再和老六争辩,转首看向场中,老六又嘟囔了两句,见没人理他,大概也觉得无趣,闭上了嘴巴。 场中眼镜王蛇依旧攻势凶猛,头颅昂起一米多高,“嘶嘶”之声不断,不时东扑西咬,虽然全不见效,但看上去那股子霸气却容不得丝毫的怀疑。 接下来这段时间比较无聊,黄鼠狼和眼镜王蛇双方开始僵持起来,黄鼠狼也占不了眼镜王蛇的便宜,眼镜王蛇也无法再致黄鼠狼们于死地,只是,我们外围的那些毒蛇,却越来越少了。 因为就在这期间,那些黄鼠狼又换了四批,我大概计算了下,从一开始到现在,前后一共换了八批黄鼠狼,而且一次比一次多,起码也不少于千把只了,而且看这形式,可能还会有第九批、第十批…… 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地溜走,我们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大家心里都有数,当溶洞内的毒蛇都被尽数吞食之后,那就轮到我们了。这些黄鼠狼久处这大峡谷,根本没见过人类,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们还不如那眼镜王蛇更具有威胁性。 不过确实如此,当人类只拥有几件短匕首的时候,对于黄鼠狼的威胁,到当真远远不如眼镜王蛇。 我们知道无论拖延多久,最终都难免会面临这种局面,但我们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离我们越来越近。人最觉得自己渺小的时候,大概就是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利于己的事,却无力阻止吧! 而场中的局面,也终于发生了变化,眼镜王蛇那高昂的头颅,逐渐放低了下来,毕竟,昂起头颅一米多高,也是件很消耗体力的事,而那几条围攻眼镜王蛇的黄鼠狼,却变得异常活跃了起来。 眼镜王蛇在黄鼠狼的数度撩拨之后,再度勃然大怒,努力做出一副凶悍的模样,但连老六这样的外行,都已经看出了它的外强中干,那些狡猾凶残的黄鼠狼岂会不知,攻势反而更猛。 片刻过后,那眼镜王蛇已经劣势尽显,疲于应付,而那些黄鼠狼则撤了下去,换了另外几只生力军上来继续围攻。这样一来,优劣之分更为明显,那些新换上去的黄鼠狼个个精力充沛,攻势凶猛,而眼镜王蛇则已经缠斗许久,体力消耗几尽,疲态横生,情势急转剧下。 一番轮流猛攻后,眼镜王蛇更见狼狈,左右游走躲闪,几无还击之力,身上蛇皮亦被撕咬破了几处,露出白花花的细肉出来,这却更加引起了那几只黄鼠狼的食欲,随即发起了又一轮的攻击。 这一轮更加惨烈,眼镜王蛇强作精神,奋勇还击,但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能构成什么威胁,一番激战下来,眼镜王蛇身上又添数道新痕。 但那些黄鼠狼奸猾狡诈,哪里会给眼镜王蛇丝毫喘息的机会,新的一波攻势马上又展了开来。只见那几只黄鼠狼上蹿下跳,扑咬撕扯,个个凶狠异常,而眼镜王蛇则处处受制,遍体鳞伤,头颅慢慢地低了下来,眼见就不得活了。 一只黄鼠狼趁势蹿到眼镜王蛇的近前,一口从侧面咬在眼镜王蛇的头颅之上,我甚至听到了颅骨碎裂的声音,很是清脆。 那眼镜王蛇仍旧转动身躯,企图用粗长的身躯来卷裹咬住自己头颅的家伙,但另外几只黄鼠狼早就如同事先商量好了一般,数道黄光同时蹿了上去,分别咬住身躯、尾巴等各个部位,死死扯住不放。 老六哀嚎一声:“完了!”其余几人也都沉默不语,大家担心的绝对不仅仅是那条眼镜王蛇而已,只是都从那眼镜王蛇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缩影,只怕要不了多一会,我们都将落个和眼镜王蛇一样的下场。 那只咬住眼镜王蛇脑袋的黄鼠狼,已经将整个蛇头咬了下来,但并不吃那蛇头,丢在一旁,扑了上去和其他几只抢食着眼镜王蛇的身躯。 看溶洞中到处都是丢弃的蛇头就知道,这些家伙同样的事肯定干过不止一次,已经知道蛇头内含有毒牙,而足以致命的毒液,也正是藏在毒牙后的毒素腺中,所以蛇头根本弃之不食,而蛇身对于它们来说,却是无与伦比的美味。 原先攻击眼镜王蛇的那几只黄鼠狼也加入了抢食争夺中,眼镜王蛇的身躯迅速被撕咬成数截,片刻就尽数进了它们的口腹之中,只剩下被丢弃在地上的蛇头,仍在挣扎蠕动,极其凄凉。 第八章 借头一用 其余几人迅速围成一圈,各持武器,严阵以待。我们虽然知道这里有千把只黄鼠狼,这些家伙又行动灵敏之极,硬拼的话,我们必定也会踏上那条眼镜王蛇的后尘,但让我们束手待毙,那也是不可能的。 老六忽然又怪叫一声,大喊道:“我的匕首呢?我的匕首呢?”虽然现在武器对我们来说确实很重要,但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找匕首的,估计也就老六一个人。 小辣椒一回头,手一甩,长鞭已经像灵蛇一样卷住老六那把还插在地面上的匕首柄,娇喝道:“接好!”手一带力,匕首已经卷了起来,直落向老六手中。 但这一下可能力道过大,卷起匕首的同时,也将地面的石头带起了一块,地面顿时露出一个小洞来,并且随着石头的飞起,从那小洞灌进来一阵冷风。 我精神猛地一振,刚才老六就喊过,这底下好像是空的,不过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眼镜王蛇和黄鼠狼的搏斗上,都没注意,现在这风一灌进来,我顿时就想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密封的地方是不会有风流动的,只要有风,那说明就有出口,现在一条出路对我们来说,无疑比一屋的黄金更有诱惑力。 我迅速地挤到那小洞旁边看了看,见地面的石板最多只有一指厚,心头更是狂喜,赶紧用手中匕首在先前蒙先生划的那个圈痕上又加深了一圈,喊道:“大家一起跳起来猛跺地面,这地面的石板不厚,我们可以跺碎石板逃出去。” 几人到了这个时候,有任何的希望都不会放过,一齐跳起使力下坠,“轰”的一声,地面石板果然应声而碎,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一起随着碎石板向下落去。 好在这段距离并不高,而且人在处于悬空的状态下,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下坠的速度也不慢,所以我们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形式并没有保持多久,随着“扑通”一声响,我们几人一起落入水中。 说实话,这待遇远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我原先以为这一次掉下来,起码也会摔得眼冒金光的,没想到底下会有水,这一下落入水中,虽然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也只是在身体和水面一接触的时候刺痛了一下,脑袋一蒙,但又迅速地恢复了神志。 接着头上被掉下来的石块砸了一下,一阵昏眩,血一下流了出来,好在我脑壳还算硬,只是砸破了点头皮。 现在正是酷暑的天气,虽然是夜里,又刚下过大雨,但仍旧不觉得丝毫凉意,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地下的水竟然会这么冰,我刚落入水里,就觉得一阵寒意顺着肌肤的毛孔钻了进来,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当我努力的从水中冒出脑袋来,其余几人已经在开始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了,一见我冒了上来,一起发一声喊,借着水面荡漾泛起的微光,奋力向一边游去。 可刚游动几下,我就觉得腿肚子忽然一阵痉挛,竟然在这个时候,腿抽起筋来。这一下我大是惊恐,刚想大喊,身子忽然一沉,连呛几口冰水,头脑再度一蒙,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开始我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向下沉去,又忽然向上升起,然后就彻头彻尾的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度睁开眼,首先就觉得头疼欲裂,接着就看见小辣椒那焦急的脸庞,然后就觉得手背上痒漉漉的,对小辣椒艰难地挤出个笑脸,转过头去看见苍狼正在舔我的手背,刚想说句话,喉头一甜,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第64节 但是我的思维并没有停止,只觉得自己漂浮在一个巨大的黑洞之中,漂浮了好久好久,忽然场景一变,身旁掠过无数的飞沙走石,并不时伴有流矢暗箭,到处都是哀哭鬼嚎之声,各种惨不忍睹的景象在眼前晃过,犹如到了无间地狱一般。 我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面前突然冒出了个蓝面蓝须的家伙,手持一把钢叉,大喊一声:“哪里跑!”一叉向我胸口插来。 “啊!”的一声,我从梦境中尖叫着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小辣椒正依偎在我身边沉睡,苍狼则站在旁边四处张望,守卫着我们俩,旁边一条小河正在静静地流淌,却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刚一动就觉得头快裂开了一样,忍不住“哎呦”一声叫了出来,这一叫,顿时将小辣椒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小辣椒一见我醒了,正挣扎着想起来,急忙按住我道:“你别动,再躺会,你掉下来的时候,头被一起掉下来的石块砸了一下,又被地下水流冲出山腹,幸亏苍狼将你拖到河边,我才找到你,我本来以为,本来以为……”说着说着嘴角一撇,放声大哭道:“我本来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强忍着头疼,微笑着拍了拍小辣椒的肩头道:“头被砸破了总比被那些黄鼠狼吃了的好,我们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你放心,我命大着呢!就算阎罗王亲自来,我都不一定跟着去。” “再说了,我还没祸害够你呢!你这如花似玉的,可不能将你一个人丢下来,这世上多少坏人啊!可以说除了我都是色狼!” 小辣椒被我两句说的破涕为笑,我见她已经转悲为喜,急忙将话转到正题上来,问道:“其余人呢?怎么只剩下我们俩了?” 小辣椒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又逐渐隐去,低声道:“我们掉下来后,跌落在一个地下湖里,偏偏正好赶上地下湖水涨潮,还没等我们游上岸,就被地下暗流卷入河道,一直冲出了山腹,我趁水流放慢,挣扎着爬上了岸边,不一会就见苍狼叼着你也被冲了出来,而其他人……” “其他人怎么了?难不成……”我心中大惊,翻身而起,一把抓住小辣椒的肩头,急切地问道。 小辣椒见我焦急,急忙反过来安慰我道:“你放心好了,他们水性都相当好,应该只是被水流冲散了,我们顺着河道寻找,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我也顾不得头上疼痛了,急道:“那还等什么?赶快走!尽快寻到他们,在这里只要一和大部队失散了,几乎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其实小辣椒又何尝不急,闻言急忙扶住我,两人带着苍狼,顺着河道向下游寻去。 两人刚走了约五分钟,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我心头一喜,脱口而出道:“有枪声,是大烟枪他们。”刚想加快步伐,却被小辣椒一把拉住道:“慢着,只怕不是哥哥他们,而是李光荣一伙!哥哥他们根本就没有枪,怎么会有枪声呢?” 我顿时明白过来了,小辣椒说得对,大烟枪他们根本就没有枪,原来老六手里还有把手枪,可在那巨石上打老虎的时候,还被我将子弹射完了,那怎么还能发出枪声呢?这样一想,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前面的人,是属于李光荣一伙的。 小辣椒见我回过味了,拉着我带着苍狼钻入旁边的树林,借着树木的遮掩,悄然向前行进。 这大峡谷除了风景确实优美之外,没别的好处,如果硬要说出另外一个好处的话,那就是容易藏身,到处都是巨木怪石,别说藏两三个人了,就算藏个万儿八千的军队,都不带看见一根头发丝的。 我们两人迅速地向枪声响起的地方逼近,远远地已经听到喝骂声,看见一大群黑衣人正手持武器顺着河边向下游搜寻。在队伍的前面,李光荣和张易龙正在边走边聊着什么,而在他们两人的身后,赫然绑着马四哥、大烟枪等几人。 那群黑衣人个个精神状态看上去很是疲惫,还有好多个身上还带着伤,其中几人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什么,但由于距离不近,也无法听得清楚。 慢慢越逼越近,终于听见那几个黑衣人在咒骂黄鼠狼,见那几人个个身上带伤,想必是那天晚上吃了黄鼠狼的亏,心头不禁平衡了许多。 其中一人骂了几句,大概火气未消,一抬脚踢在大烟枪的腿弯子上,大烟枪被踢得腿一弯,差点单腿跪下,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我勃然大怒,从地上摸块石头就准备砸那丫的。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搞的,本事没见长,脾气倒越来越大了,有时候火大起来,什么后果都不考虑,何况大烟枪是我哥。 幸亏小辣椒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石头,摇了摇手,示意我不要冲动。我才逐渐冷静下来,暗呼侥幸,这帮黑衣人看上去起码得有五六十个,万一惊动了他们,五六十条枪一齐对准我们藏身的树林中扫射,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暗暗记下踢大烟枪那家伙的模样,心里正盘算以后怎么摆弄他,忽然前面李光荣喊道:“快!抓住它!”我心中一惊,只道是谁想逃跑被李光荣那厮发现了。急忙转头去看,却见李光荣正带着十来个黑衣人围成一个圈,圈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左冲右突。我看了一下大烟枪等人,见几人都在,才放下心来。 旁边那些黑衣人也都围了上去,拿绳索的拿绳索,拿棍子的拿棍子,纷纷扑了上去,折腾了一会后,终于将那东西牢牢绑住,拖到一边的草地上,我这才看得清楚,竟然是一只大王八。 王八的壳足有桌面大小,脑袋缩在壳里,身上被绳索缠了七八道,四腿还分别缠了两道绳索,被绑得结结实实。我心里暗暗吃惊,虽然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王八这家伙能活很久很久,但这么大个的王八,我还真是第一回见到,以前看过的大多只有巴掌来大,斤把重而已,和这家伙比起来,简直就是孙子的孙子的孙子。 李光荣一转身,对着蒙先生一挥道:“你过来,看看这老鳖的壳上是啥玩意!” 蒙先生上前几步,低头细看,嘴里也不知道嘟囔着啥,还用手指指点点,不时若有所悟地点点脑袋。 约有盏茶工夫,蒙先生才抬起头道:“恭喜李兄弟,这龟壳上面的文字,正是指点第三瓣玉莲花的隐藏之地,李兄弟无意之间发现了这千年老龟,实在是缘分不浅。” 我心里一动,这蒙先生可能是在糊弄李光荣,哪有把线索刻在王八背上的,这不是扯的嘛! 谁知道蒙先生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蒙先生道:“这是南唐大将左将军潘佑所刻,上面内容虽然因为年代久远,此龟也由于生长的问题,导致龟壳上的字迹有的不是很清晰,但我结合以前所知的线索,加以推测,也能推测出个十之八九。” 一黑衣人喊道:“你就别显摆了,赶快说吧!” 蒙先生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内容大概是潘佑将军被宋兵追赶,和李平将军分为两路,潘将军被追至落虎坡后,被当地部落所救。” “但宋兵很快摧毁了部落,潘将军在部落勇士的护送下,杀出重围,来到这里,又被大河所隔,眼见逃生无望,只好将玉莲花瓣藏在一个宋军万万想不到的地方,然后自己带着几个部落勇士跳入大河之中。” 蒙先生说到这里,用手一指河水道:“当时这里,应该是一条大河,绝对不是现在能比的,不然也不会连潘佑这样的大将都无法渡过。” 接着话锋一转道:“但有一点很是奇怪,潘将军后面还刻有两句话,说他本不想让这玉莲花再重见天日,但碍于是南唐李煜亲手所托,所以才刻下这一段话来,这潘将军对南唐一直忠心耿耿,为什么想将这玉莲花的秘密永远埋藏下去呢?” 张易龙眉头一皱,问道:“一千多年前的事了,这个我们管不了,也不想管,我只想知道,那瓣玉莲花究竟藏在何处?” 蒙先生一指那大王八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瓣玉莲花被潘将军缝在这老鳖的下腭之中。” 我听得一愣,这潘佑确实奸猾,将玉莲花缝在老鳖的下腭中,任谁也想不出来。而他自己又带着那些部落勇士跳河了,宋兵绝对不会跳河追赶,不到了绝路,谁都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顺着河边追又势必会行程缓慢,要淹不死,那就逃脱了,淹死了,秘密也会永远埋藏下去。 李光荣一指那老鳖道:“在这玩意的下腭中?你不会糊弄我玩吧?我可没有李光头那么好说话!” 李光头在旁边闷哼了一声,却被旁边一个黑衣人一脚踢在屁股上,疼得牙一龇,却不敢反抗,哪里还有以前的威风,当真是拔毛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蒙先生伸出手来,对那老鳖的壳上一指道:“这上面就是这么刻的,按照当时的情况推测,此举虽然是无奈之举,却是万全之策,宋兵再如狼似虎,也想不到潘佑会将玉莲花瓣藏在老鳖的下腭之中。而且这地方原本有条大河,老鳖一旦到了河里,那还到哪里寻找,今天一是机缘凑巧,这老鳖被你发现了,二也是因为时间久远,地貌变化,这地方的大河变成了小河,不然就算你发现了,也一样拿它无可奈何。” 李光荣哈哈一笑,反手抽出一把砍山刀来,笑道:“如此说来,苍天都在帮我!九瓣玉莲花,我已得其二,加上这一瓣,那就是说有三分之一的宝藏已经进了我的口袋了!” 说完大踏步到了那老鳖的面前,喊道:“上去几个人,将它的头压出来!”说完一低头,对那老鳖笑道:“你活这么大岁数了,也够本了,今日死在我的刀下,休得怨我,要怪的话,你就去怪潘佑那老匹夫吧!来来,休要让我费事,将脑袋乖乖地伸出来,借头一用!” 那老鳖似也知道大限将至,任由几个黑衣人在它身上又蹦又跳,却死活不肯伸出脑袋来。 李光荣等的性起,吆喝几人一起使力,一下将那老鳖翻了个底朝天。李光荣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刀刺入那大鳖的腹中,一翻手腕,带劲向下一拉,生生将那大鳖腹部剖了开来。 那大鳖吃疼,脑袋一下伸了出来,李光荣反应极快,抽刀猛削,只见寒光一闪,那大鳖的脑袋已经和脖子分了家。 李光荣哈哈大笑道:“饶你缩头乌龟,还不是一样喝了老子的洗脚水!”说罢自己上前两步,伸手去拣那大鳖的脑袋,却不料那大鳖的脑袋虽然和身体分了家,却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反而一口咬在李光荣的食指之上,任由李光荣如何甩弄,就是不松口。 我心中大乐,这孙子也够倒霉的,大鳖的脑袋都被削下来了还被咬了一口,虽然只是一时的疼痛,却也解了我不少怒气。 李光荣好不容易将大鳖的脑袋弄了下来,食指上血迹斑斑,我更是解恨,要不是怕暴露了藏身之地,真恨不得大笑三声才爽。 第65节 张易龙忙叫黑衣人替李光荣包扎,自己则取出匕首,剖开那大鳖的下腭,从中取出一瓣血红色的玉莲花来,想来这瓣玉莲花在大鳖下腭之中年代久远,已经被忒成了血红色。 但色泽的差别并没有妨碍,只要上面的纹路没有差别,就能完整地描绘出藏宝的地点,李光荣和张易龙当然也深明其中道理,观赏一番后,细心包好,和其他两瓣玉莲花一起放入包中,由张易龙挎着。 我心里一愣,这李光荣和张易龙的关系,让我越来越是迷糊,如果说两人只是单纯的交好,以李光荣的个性,能把张易龙当上宾看已经不错了,何以连玉莲花如此贵重之物,也一并交与张易龙保管呢?而且看上去,李光荣丝毫没有防备张易龙,这完全不符合李光荣的个性。 两人将玉莲花收好,李光荣喊道:“兄弟们,我们又得了一瓣玉莲花,等于宝藏我们已经找到了三分之一!大家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到时候找到宝藏,我们坐下来平均分配,每人的数额都一样,我绝对不多拿一件!” 那些黑衣人一阵雀跃,原本低迷的士气顿时沸腾起来,我心里也暗暗称赞,李光荣这厮,收买人心确实有一手,而且对人性知之甚深,知道利用那些黑衣人的贪婪来利用他们为他效力,这家伙确实是个强敌。 李光荣见士气高涨,趁热打铁道:“兄弟们!我们现在就顺着河道走,争取早日到达墨脱境内,到了那里,我们再庆祝一番。”说到这里,用手一指大烟枪等人道:“至于这几个家伙,我们暂且带着,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继续拿他们打头阵。” 黑衣人群又是一阵哄然答应,嬉笑着顺着河岸向前走去,我和小辣椒对看一眼,悄然跟了上去。 李光荣一伙人多势重,又持有枪械,我和小辣椒两人明显不是对手,只好暗暗尾随,期望能找个空子,将大烟枪几人救将出来。 但我们万万没想到,李光荣一路上警惕异常不说,而且那帮黑衣人也都对李光荣死心塌地,对李光荣言听计从,探路的探路,警戒的警戒,即使是休息的时候,也有四组黑衣人分四面戒备,别说救人了,连靠他们近一点也办不到。 转眼夜色降临,李光荣等找了一背风处开始安扎营地,我心急如焚,转头看向小辣椒。小辣椒看了看天,反到安定了下来,抓着我的手道:“别急,夜里反而好办事,我们趁着夜色摸到附近,见机行事,现在我们当务之急,却是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夜里也好有力气厮杀。” 我点头应承,说实话我已经没有了主张,这种局面,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连想都没有想到过。往日里大烟枪、马四哥等人都在,有什么事他们自会想出办法来应对,现在他们都成了李光荣的阶下囚,我早没了主心骨。 幸好还有小辣椒陪伴着,两人进了山林,摘了些野果子,苍狼自己扑了个野兔,两人一狼吃了个饱,又悄悄摸回到李光荣等人的营地附近,找了块大石头藏身,静静地等待着天黑。 以前一天一天混日子的时候,总觉得时间溜得很快,今天我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时间在焦急等待中,好像比往日慢了许多,又无计可施,只好眼巴巴地等着天黑。 夜幕终于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除了呼呼的山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响起一两声鸟鸣兽吼,更显惊竦。李光荣那伙人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被那些黄鼠狼整惨了,根本就没休息好,所以倒也甚是安静,除了在营地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两支火把烧的“噼啪”作响以外,连鼾声都没有听见。 我和小辣椒趁着夜色,带着苍狼慢慢逼近营地,两人摸到近前,稍微合计了下,决定从下风口处入手,先解决掉南面的岗哨,这样就算发出一两声闷哼声,也不会随风被其他的岗哨听见。 两人悄悄摸到附近,匍匐在杂草中缓慢行进,到了火把附近,悄悄地伸出头来,瞄了一眼,却发现两个黑衣人正躺在那里睡觉,顿时大喜。这些黑衣人昨夜被折腾了一夜,今天又跑一天山路,都委实疲倦,如此一来,那些黄鼠狼倒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小辣椒示意我带苍狼停在原处,自己小心翼翼地靠近两人,我知道自己过去也帮不上忙,真要我杀人我也没有那个胆,也不争辩,抚摩着苍狼趴在暗处。小辣椒靠近几步,手中长鞭无声无息地舒展开来,像一条灵蛇一般向睡梦中的两个黑衣人卷去。 那两个黑衣人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到他们的身上,依旧一动不动,甚至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而我的手心里,却全是汗水。有时候,清醒的人反而比沉睡的人要紧张得很多。 长鞭悄无声息地卷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小辣椒另一只手反手抽出匕首,长鞭猛地抽紧收绞,同时一个飞扑,手中匕首闪过一道寒光,“刷”的一下插入另一个黑衣人的胸口。 小辣椒一击得手,却立刻跳了起来,长鞭一抖,将那个黑衣人的身体摔飞出去,身形急退,喊道:“快走!中了埋伏!” 我还没明白过来,四周忽然亮起数十支火把,将场中照得如同白昼,数十个黑衣人已经将小辣椒团团围住,几十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小辣椒的全身上下。 李光荣从黑衣人群中施施然地走了出来,看了看被围在中间的小辣椒,皮笑肉不笑道:“当我顺河岸没有找到你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你们跟在后面了,但这大峡谷可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如果你们不出来,我还真拿你们夫妻俩没办法,但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丢下你们的朋友的,而且一定会趁着夜色前来偷袭。下风口当然会是夜行人最先动手的地方,所以呢,我就弄了两个假人放在这里等你们,不过说真的,你们还真是死蠢呢。如果是我,我就算开始没有明白,但看到两个负责岗哨的人睡得一动不动的时候,我一定会警觉的。” 说到这里,对着我这边喊道:“老七,还不出来吗?难道非要我用枪指着你老婆的脑袋你才肯出来?咱们爽快点,别整那套没用的,迟早要出来的,现在出来,你老婆还能少受点罪。” 我虽然一向都讨厌这家伙,但这次他说的确实是大实话,小辣椒落在他们手里,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只好乖乖地从杂草丛中站了起来,带着苍狼缓缓走进场中。 如果我能看见自己的脸庞,现在肯定难看到了极点,我们两个辛辛苦苦跟了大半天,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被他们听到动静,没想到一切早就在李光荣的算计之中。哥们一直觉得自己智商不低,但和这厮比起来,我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个小孩子。 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将我和苍狼隔离分开,我知道反抗也是无效,干脆任由几人将我推到李光荣身边。 李光荣见我出来了,对我阴笑了两声,忽然狠狠地一拳砸在我的肚子上。我毫无防备,猛地一下被打了个结实,肚子顿时就像被一个巨大的榔头砸了一下,五脏六腑一起绞痛,疼得我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去。 我挣扎着抬起头来,恨声道:“李光荣,你给爷记好了,这一拳爷爷迟早有一天会还给你。” 李光荣笑道:“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看你特别不顺眼,自必要还,我也不在乎多记几拳。”说完抡拳又要打,苍狼猛地挣脱了黑衣人的束缚,咆哮一声,猛地向李光荣扑去。 李光荣反应甚是灵敏,一听到苍狼咆哮声,马上就地一个翻滚,躲过苍狼扑咬,借势跃起,反手抽出枪来,笑道:“也好!就先拿这畜牲开刀!” “你敢!”我顿时肝胆俱裂,魂魄齐丧,苍狼虽然跟我时日不长,但对我却是忠心耿耿,三番两次舍身相护,如今落在李光荣手中,这家伙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且本身就身手高超,更有枪械护身,苍狼断不是此人之敌,只怕此番在劫难逃了。 李光荣听我怒喊,转首笑道:“我还真敢,你再喊也没有用,实话跟你说吧,我有点妒忌你,只要是属于你的,我都想抢过来,抢不过来的,我就会有想将之毁去的冲动。” 说着话,慢慢将枪口对准了苍狼,而苍狼依旧龇牙咧嘴地挡在我身前护住我。我双目圆睁,死死地瞪住李光荣,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你杀了苍狼,我发誓一定杀了你!” 旁边小辣椒也走过来蹲在我身边,轻轻抚摩着苍狼的脊背,看了看李光荣,缓缓说道:“只要我不死,天涯海角也会寻到你。” 李光荣眼角一阵抽动,浮现出一丝狞笑,喃喃道:“前提得你们不死!前提得你们不死,我怎么会傻到还让你们活下去!”一边狞笑着,一边慢慢抠动了扳机。 第九章 神秘组织 “砰,砰砰,砰砰砰。”枪声不断响起,外围的黑衣人不断倒下,惨叫声接连响起。李光荣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骤起巨变,声嘶力竭地喊道:“顶住!布好防线,找隐藏的地方,还击!” 但场中已经混乱不堪,那帮黑衣人虽然凶悍,但这黑夜之中,根本看不到敌人身藏何处,胡乱放了几枪后,反到又倒下数人,顿时斗志全消,四处乱窜。 我愣在当场,脑海急转,这会是谁来救我们了呢?大烟枪等人还被李光荣的手下控制着,其他朋友虽然也不少,可够胆子拿枪杀人的,绝对没有。更何况,这里可是雅鲁藏布大峡谷,除了我们几个和李光荣一伙,根本就没看见过任何人。 枪声零零落落地继续响着,并不密集,但每一声枪响,黑衣人都会倒下一个,火把散落一地,有的还掉落在黑衣人的尸体上,散发出一阵阵的焦糊味。 李光荣的手受伤不轻,血顺着指尖滴个不停,见大势已去,再也无心恋战,转身一把拉住张易龙,仓皇逃窜而去。 片刻过后,场中附近已经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足有几十具之多,每具尸体都是一枪毙命,再无第二个伤口。我心中已经被谜团塞满了,这来救我们的人到底又会是谁?任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有丝毫印象。 我试探性地将目光投向小辣椒,她曾经是三合会的大当家,前后十分钟的时间,李光荣的黑衣帮众被解决掉了十分之九,就算有漏网之鱼,也逃得不知去向,也只有三合会那样的组织才可能有这个实力。 谁知道小辣椒也不明所以,一见我的目光,当然知道我的意思,缓缓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这一来,我更是一头雾水。 又过了片刻,场中除了我和小辣椒、苍狼三个还能喘气之外,再无一个活口,火光映照着一地的黑色尸体,而我们三个则被尸体围在中间,场面诡异到了极点。 我拣起一个火把,高高举起,学着道上的口气大声喊道:“不知是哪路的朋友暗中相救,还请出来相见!” 宿鸟走兽可能都被枪声惊走了,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除了风声和火把燃烧的声音,就是我们的喘气声,根本没人应答。 李光荣等人的帐篷内忽然又传来两声枪声,我猛地想起大烟枪等人还被囚禁在帐篷之中,急忙转身向帐篷奔去,一边急奔一边在心里暗暗祈求上苍,千万不要让几人出什么事。 “哥!老六!四哥!”我一边喊着,一边冲进了帐篷,可眼前的景象,却使我彻底愣住了。 帐篷内大烟枪几人,一个个都反捆双手,坐在帐篷中间,旁边一并排站了八个人。这些人脸上全都带着金色的面罩,看不见面目长相,而且身上还披着长可及地的金色斗篷,全身上下全都包裹在斗篷之内,连手脚都看不见,最多只能看出个高矮胖瘦而已。 第66节 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站在边上那位又矮又瘦的金衣人开口问道:“玉七?”我条件反射性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金衣人“呷呷”地笑了两声,声音刺耳难听,好像嗓子被钢挫挫过一般,笑声猛地顿住,道:“刚才我们救了你,又救了你的兄弟朋友,这份人情,你领不领?” “领!当然领!请问几位……”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回话,谁知道话刚说一半,又被那金衣人打断,一边点着人数一边说道:“领就好!你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外加你的苍狼,一共是十条命,正好拿九瓣玉莲花加上莲花底座来换,公平不公平?” 我心里又一咯噔,敢情这几人也是冲着玉莲花来的,急忙推脱道:“公平,绝对公平,玉莲花再值钱,也没有人命贵,只是我手上只有一个莲花底座,倒是张易龙手里有三瓣玉莲花,可惜让他跑了。” 那矮瘦金衣人又“呷呷”一笑道:“跑?我不想杀他们而已,我曾经受过张易龙的恩惠,所以才放他们一条生路,那三瓣玉莲花我要是想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不过剩下的六瓣,可就得靠你们了。” “靠我们?”我倒吸一口凉气,念头急转,敢情这几个家伙也是想拿我们当枪使,鬼才知道其余六瓣玉莲花在哪里,就算知道隐藏的地点,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凶险,这两次的行程,已经让我吓破了胆。 那矮瘦金衣人立即接口道:“对!这事必须得靠你们,特别是你,是必不可少的人物,所以我才会不惜灭了李光荣的手下,要不是李光荣这家伙沉不住气,我们本来不必要提前现身的。” 我心里又是一阵狐疑,为什么我是必不可少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而已,甚至连老六都比不上,老六还一肚子百度知识呢!还为了我不惜灭了李光荣那边几十号帮众,我有这么重要? 同时我心里也有点担心,刚才的场面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李光荣那几十号黑衣人,可不是吃素的,前后交火也就十几分钟,就变成了一具具尸体,这八个金衣人的实力如此强劲,如果我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会怎么样? 心里虽然有种种疑虑,但我表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强笑道:“这位大哥言重了,我只是个不入流的书生,让我耍耍笔杆子还行,可寻找玉莲花这事,真的应付不来。” 矮瘦金衣人又“呷呷”笑道:“老七你不必多说,你们这一路来的情况,我了如指掌。虽然你身手一般,但却是这伙人的中心,所有的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和你牵扯在一起。虽然你们经常被李光荣等制约,但只是因为双方人数、武器的不平等,实际上在这些穷山恶水之中,你们比李光荣一伙更具有战斗力。所以你不需要说什么,我也不会强迫你去寻找其余六瓣玉莲花,因为你必然会主动去寻找的,现在你只需要记住了,你欠了我们十条人命的人情债就行了。” 说完也不等我回话,率着其余七个金衣人鱼贯而出,我愣愣地站在原地,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我彻底的迷糊了,凭什么这家伙就会一口咬定我一定会去追寻那六瓣玉莲花?实际上我只想回家,再也不要见到什么玉莲花石莲花的了。 石锤见我发愣,喊道:“别呆站了,赶快来帮我把绳子解开吧!绑了一天了,手都麻木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用匕首挑断几人的绳索,脑海里还在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一时没有完全转过弯来,先是小辣椒中了埋伏,接着李光荣要杀苍狼,又忽然出现一帮神秘的金衣人,救了我们后对我说了这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老六一脱困,就对着我嚷嚷道:“刚才你没看到,那几个家伙的动作真快,一进帐篷就‘砰砰’几枪,将看守我们的黑衣人给解决了,那姿势,可相当的潇洒,和小马哥都有得一比。” 我将外面发生的事情也说了一遍,老六一听,就乐道:“老七,这八个家伙什么来路?牛的很啊!能将李光荣的几十号人都弄死了,虽然进来后理都不理我,但说实话,我还是满解恨的,起码比李光荣那孙子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嘛!” 话刚落音,小辣椒忽然喊道:“谁?出来!”手腕一扬,长鞭“刷”的将帐篷角落的一方油布扫了起来,露出躲在油布底下簌簌发抖的李光头来。 李光头吓得正缩成一团,油布猛地被扫开,立马双手抱头道:“别杀我,别杀我,我给你们钱,我给你们钱,我有很多钱!真的,我不骗你们!” 老六走过去踢了一脚,骂道:“原来是这秃驴,哥几个有今天,都是这龟孙害的,这丫还挺聪明,知道躲起来,要不估计也被那几个金衣人解决了。” 我制止了老六继续辱骂李光头,这家伙虽然以前挺不招人待见的,还强迫我们来了这要命的大峡谷,但也不能算太恶毒,更何况后来遭到了李光荣的背叛,从老板摇身沦落为阶下囚,实际满可怜的。 蒙先生忽然开口说道:“就算李老板被那几个人发现,只怕也不会杀他,像李老板这样的人物,八大金刚估计还看不入眼,而且以八大金刚的本事,怎么会不知道这油布下藏着人,所以可以肯定是八大金刚故意放过了李老板一马。” “八大金刚?我还四大天王呢!”老六一撇嘴,讽刺了蒙先生一句。 蒙先生并不以为意,继续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这样一个组织,组织的名字叫盛世,这个组织极其神秘,从立坛开帮以来,都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老大是谁,但此组织的势力极其庞大,组织名下的生意遍布全国各地,各种领域,而且纪律严明,分工精细。当所有人以组织成员身份出现的时候,一律以金袍包裹,用金袍领口上的绣花代表身份等级,但这绣花也是金色丝线,所以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 我心里一动,以前在野狼谷的时候,听小辣椒提到过这个盛世一次,王四海那家伙就是盛世的成员,但王四海在盛世中的等级,好像只是一般的中低层小头目而已。 小辣椒道:“盛世这个组织,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势力确实异常强大,甚至比起三合会来也毫不逊色。以王四海的本事,在其组织内也只不过是个三流角色,但金袍金花的区别,我却不知道了。” 蒙先生看了一眼小辣椒,点头道:“秦姑娘曾经是三合会之首,三合会的势力之大,消息之灵通,世所罕见,自然有可能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但一般人却鲜少人知,我也是在一场拍卖会上,不经意听到人家隐秘对话,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个组织。” 老六的兴趣已经被引了上来,这家伙就是好奇心重,见蒙先生又扯到别的话题上去了,急忙说道:“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倒出来呗,这盛世是怎么回事?金花又怎么区分?还有什么八大金刚?都说一遍。” 蒙先生点头道:“我也是听别人谈到的,还是偷听的,所以了解的也并不多,只知道金袍上的金花越多,代表的等级越高,主事人的金袍领子上为九朵金花,而绣有八朵金花的也只有一人,这人主管盛世的一切繁琐杂事,钱财账目等,行事风格和主事人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无人知晓其真面目究竟为何人。” “另有八个异人,每人都拥有完全不同的技巧,操纵着盛世组织内外的生杀大权,对内执法掌规,对外除敌消患,号称八大金刚。已经知道的,只有两个,一个号称大力金刚,传说力大无穷,天生神勇;另一个号称立地金刚,办事稳妥,沉稳彪悍,但其二人真面目,依然不得而知。” “也就因为我无意间得知有盛世这样一个可怕的组织,所以刚才那八个金衣人一进来的时候,我就特地留上了心,仔细看了下他们的金袍领口,竟然都绣有七朵金花,在盛世组织内,配绣有七朵金花的,还能有谁?更何况他们数目正好也是八人,不是八大金刚,还能是谁!” 蒙先生的一番话,使我更加迷茫,盛世这样的组织,论实力论条件,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下来的?为什么非盯着让我去寻那六瓣玉莲花呢?别说一个组织了,就刚才那所谓的什么八大金刚,实力也比我们几个强悍许多。 豹子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八个家伙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我的思绪仍旧是一团乱麻,随口答道:“恩!他们是这样说的,而且看情形,好像也确实是这样。李光荣刚想对我们下手,那些家伙就先下手了,李光荣的那只手,就算不残废也够呛。” 豹子的脸色变了变,眉头一皱道:“这一路上我异常小心,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说这八个家伙一直跟着我们,多少我都会察觉到一点,这八个金衣人的话,值得推敲,而且……” 我抬头看了看豹子,黑黝黝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口雪白的牙齿,全身上下利利索索,散发着精明干练的气息。我知道豹子这家伙一向小心警惕,虽然话不多,但每一句都绝对有根有据,而且说话从来不拖泥带水,但刚才这句话,明显留了一半。 “而且什么?”我见豹子眉头皱了好一会也没有把余下的半句话接上,不由地追问了一句。 马四哥也道:“豹子,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有什么就直说!”马四哥是豹子的师傅,更是熟知豹子的精明干练,一向对这个徒弟甚为器重。 豹子又沉吟了半晌,才迟迟疑疑地说道:“可能是我多心了,我觉得刚才那个矮瘦金衣人的身形十分眼熟,而那人说话的时候,又故意将声音变的异常难听,明显是在掩藏身份,所以我在想,那个家伙会不会是我们认识的人?只是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马四哥一听,目光一闪,沉声道:“我刚才也觉得那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像谁,豹子你怀疑是谁?” 他们俩这样一说,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也觉得有点蹊跷,再想想我所认识的人,由于声音无法辨认,只能从形体上参考,身材矮瘦、单薄的,我的朋友圈子里还真没有,想了好一会也没有对上号的。 豹子又迟迟疑疑地说道:“我觉得,刚才那矮瘦金衣人的身形,很像是那死后尸首失踪的花猛,但花猛只是个小偷而已,怎么会有资格成为盛世这样的组织里核心成员?如果花猛真是八大金刚之一,又怎么会那么简单就被暗杀?除非是假死,但我们当时都是亲眼所见,花猛确实已经断气身亡,尸首都冷了,所以自己也觉得有点荒谬。” 蒙先生的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龟息功?可以让人进入假死状态的一种心法,心跳脉搏全无,尸首冰冷,和一般死人无异。” 老六“哈哈”大笑道:“太扯了吧!还龟息功呢,你们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那些都是小说家想象出来的玩意,哪有这门功夫!” 蒙先生话一出口,可能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谬,急忙顿住了话语,又被老六这么一嘲笑,一张老脸刷的红了起来。 李光头忽然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出来你们能不能不杀我?” 几人顿时大感诧异,谁也没有想到,李光头这家伙竟然会知道这件事,说不定这秃驴肚子里还真有不少东西,几人一对眼色,都将脸转向一边,支起耳朵来听。 老六则贼笑着晃了过去,手里拿把刀耍来耍去,威胁之意太明显不过了。大烟枪、马四、红毛怪等人都成名已久,自是不屑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 石锤、豹子虽然是后辈,但也都甚是自惜名声,蒙先生自不用说了,我又不擅长吓唬人,所以这逼供的美差,自然落到了老六身上。 老六这丫的天生就适合干这类事,一摇三晃地走到李光头面前,用刀子的侧面在李光头的秃顶上敲了两下,干笑两声道:“这样,李秃子,我们也来做个买卖,你这不是有十根手指头吗?你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如果满意了,这十根手指头还归你,如果我有一处不满意的,就要有一根手指头归我!如果我没一处满意的,那么这十根手指头就全归我,公平不公平?” 我好不容易忍住没笑出声来,老六这家伙太贼了,刚才听到金衣人这么和我说的,现在马上就照葫芦画瓢去吓唬李光头了。 第67节 但那些金衣人说这话的时候,我确实是欠了人家十条性命的人情,所以才有公平性可言,到了老六嘴里,就完全变样了,竟然拿李光头的手指头来和李光头所提供的信息挂钩,两样都是李光头的,这哪里还有什么狗屁公平性可言。 可怜李光头一向养尊处优习惯了,自从被李光荣推下台后就一直备受惊吓,他在文明社会那套送礼行贿靠钱压人的把戏在这里也根本不管用,早已经被吓糊涂了,竟然想都没想一下,就慌忙一迭连声地答应道:“好好好!我全说出来,我全说出来。” 老六又“嘿嘿”干笑两声道:“那就说吧!拣重要的说,我看看手指和价值对称不对称。” 李光头急忙道:“对称,绝对对称,张易龙当时把那瓣玉莲花给我,让我转送给老七,好拖老七下水。那段时间,我和张易龙一伙走得很近,曾经有一次在酒桌上,听张易龙夸过花猛,说那厮有一种药,服下去后身体冰凉,脉搏全无,如同死了一般,但只需一个时辰左右,就会自动醒转,装死最是好用。” 我顿时明白过来,敢情花猛这孙子真是假死,这样说来,刚才那矮瘦金衣人还真有可能是花猛,可花猛会是八大金刚之一,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过。 再仔细一想,更觉得其中蹊跷之处甚多,关系错综复杂。当初首先是张易龙要拖我下水,花猛看上去只是一个跑龙套的,但从为了不惜灭了李光荣的势力团伙,还有刚才花猛对我说的那番话上,可以分析出来,花猛这丫的比张易龙更想拖我下水。 而花猛本来大概是想一直跟着我们的,所以对我们的行踪甚是了解,但在野狼谷的暗道中,遇到了袭击,意识到了有人要对自己下手,所以借药物假死,来了一招金蚕脱壳,隐到了暗处,可谁又会对花猛下手呢?那时候花猛的身份,只是个小偷而已。 更为主要的是,当时在场的几个人,现在都在,根本没人承认自己是对花猛下手的那个人,但偏偏剩下的这几个人中,我谁也不愿意怀疑。 我使劲摇了摇脑袋,头疼得厉害,这里面的匪夷所思,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力。从第一瓣玉莲花瓣的出现,就好像有一张巨大的迷网笼罩住了我,我越是努力挣扎,缠得就越紧。 那边老六仍旧在继续耍弄着李光头,又用刀子在李光头的脸旁绕了两下,皮笑肉不笑道:“这个消息不错,可只能抵一根手指,还有没有其他的?” 李光头松了口气,急忙继续道:“有,有,我还知道一件事,当年盗取盐帮宝藏的主谋并不是李益,而是张胜龙,嫁祸给玉飞龙也是他的意思,因为玉飞龙是苏老帮主的关门弟子,甚得苏帮主宠爱,苏帮主本来是想把盐帮帮主的位置传给玉飞龙的,而在玉飞龙未入师门之前,这位置本来应该是张胜龙的,马腾龙性格刚烈,行事莽撞,宋大龙宅心仁厚,过于迂腐,都不是当帮主的料。” 说到这里,李光头还瞄了一眼马四哥,见马四哥脸上并没有生气,才又继续说道:“张胜龙一直都以为等苏老帮主百年过身后,帮主一位非自己莫属,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玉飞龙,既聪明又能干,而且行事狠辣,苏帮主又异常偏爱,甚至将金丝蟒鞭都传给了他。张胜龙眼见帮主位置和自己越来越远,才暗中投靠了清廷,并且暗算了苏帮主。” “后来为了盐帮宝藏,张胜龙和其他三龙一虎隐居在茅山脚下,也因玉飞龙异常警觉,始终得不了手。本来张、玉两人身手上差距就甚大,玉飞龙又因为苏老帮主临终前提醒过他,知道几人中必有一人是内奸,所以始终对几人都暗中提防,唯独相信李眉一人而已,所以张胜龙也不敢暗算玉飞龙,一呆就是数年。” “再后来终于被张胜龙拉拢了李益,李益又说服了李眉,三人联手陷害了玉飞龙,但又想独吞宝藏,殊不知李益也有此想法,被李益抢先一步暗算致死,也算报应。” 李光头是李益嫡孙,这些事有一半应该是李益的计谋,他知道这些隐秘,想来不假,我听得嘴里直发苦,盐帮的恩恩怨怨,随着年月的流逝,早已揭过去了,毕竟那都是曾祖父辈的事了,但这些事综合到一起,追根究底的话,都是人性贪婪惹的祸事,或对权力、或对金钱。 李光头还欲再说下去,我一挥手道:“这个算,但不用再说下去了,事情都过去百十年了,不必再提了,还有没有别的。” 老六和我那叫个默契,一听我话的意思,就知道我不想再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了,又把刀子一晃,对李光头道:“两根了,还有没有别的?” 李光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道:“其余的我知道的东西,你们大概也都知道了,真想不出来什么了。”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刚才看见一样东西,不知道算不算?” 老六不耐烦道:“有什么就快说,赶紧的!”大家脸上都憋着笑,老六这丫的太有意思了,逼供的把戏玩的真是无师自通,不当警察真可惜了。 李光头又想了想,歪着脑袋说:“我刚才听见外面枪声大作,你们知道的,我这人胆子不大,所以躲在油布下面,那些人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我,可我也看不到他们。我虽然胆子小,但毕竟还是有好奇心的嘛,所以总想知道是些什么人。” 老六吼道:“你丫爽快点说,谁要知道你的心路历程!你以为还在你那房产公司做报告会呢?” 李光头急忙点头道:“是是是,我说我说,我实在没忍住,就悄悄掀开油布的一角,结果看见了八双靴子。” 老六一听就恼了,将刀子一晃骂道:“你这秃驴,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知道厉害,让你拣重要说,谁让你说靴子的,来了八个人,当然是八双靴子,这有什么好说的?” “可问题是有七双是一个款式,连材质、花纹、颜色都是一样,只是有尺码的区别,一看就是特制的,但其中有一双脚上穿的却完全是另一种的皮鞋,就是普通商场卖的那些。”李光头急忙又接了一句。 老六更恼,骂道:“你以为靴子是脸啊!看到一脸麻子就知道是谁?穿什么靴子有差别吗?这条不算,说说别的!” 我“噗嗤”就笑了,老六这嘴太缺德了,指桑骂槐的骂李光头一脸大麻子呢!刚笑一声,忽然觉得不对,脑海内灵光一闪,刚想说话,大烟枪已经抢先说道:“这条算!而且算八条!” 蒙先生也点头道:“对,其实这条反而更重要,金衣人的金袍、靴子甚至里面的衣服,都很有可能是统一订制的,这些衣着可能都代表他们在盛世组织内的地位阶级,以八大金刚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穿错了靴子呢!也就是说,刚才来的八个金衣人里,有一个并不是八大金刚,而是其他人假扮的!” 说完瞟了一眼李光头道:“正因为我们的目光都被金袍吸引了,所以没有注意到靴子这样的小细节。反而是李老板藏在油布内,以李老板的个性,就算再好奇,也不可能将油布掀起太多的空隙,以免被发现了,所以只能看见脚的位置,而注意到了靴子的不一样。” “穿错靴子而已,你们不至于认为这是多了不起的发现吧?”老六仍旧不服气,撇着嘴一脸的不在乎。 蒙先生走到帐篷门口,掀起了布帘,看了看外面的黑夜,转过头来,一脸担忧地缓缓说道:“那就得看那个穿皮鞋的是谁了,如果是真正的八大金刚之一,只是单纯的穿错了靴子,那没什么,如果是有人假扮的混迹在其中,只怕现在八大金刚的性命危险了。” 老六又将嘴一咧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八大金刚和你很熟吗?死光了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害啊!虽然他们刚才救了我们,但大家都听到了的,那只不过是用来要挟老七的筹码而已。” 第十章 两个只能活一个 这样一分析,老六也觉得严重起来,沉默了。他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但脑袋绝对好使得很,只要不呆不傻,谁都知道得罪了盛世这样的组织会有什么下场。 世上事,好的往往不灵验,而坏事则总是容易被人们猜中,也许造物主天生就喜欢和人类对着干吧!我们刚分析出其中利害关系,远处就传来“砰砰”两声枪响,枪声划破了黑夜的寂静,直刺向我的内心深处。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抄起火把,疾步奔出帐篷,向枪声响起的地方跑去。我一边奔跑着,一边暗暗祈祷,只盼着八大金刚千万不要出事。刚才八大金刚还是我们的保护神,一转眼却要我们去担心了,这个转变,实在有点迅速,前后只不过十来分钟而已。 可惜,蒙先生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我们的担心,也都变成了事实。就在离帐篷约二十多米的一块巨石后面,也就是第一声枪声响起的地方,正趴着一个金衣人的尸体。 尸体尚有温度,我们将其翻了过来,解开金袍,大烟枪蹲下仔细看了会,说道:“金衣人从脑后中了一枪,天灵盖都掀了一个洞,导致面目看上去不是很清楚,已经认不出是谁了,根据枪械动力的原理推测,很明显是近距离射击。” 接着站起身道:“从这个金衣人趴下的位置来看,当时应该是站在这里监视着我们的帐篷方向,凶手是从后面开的枪,以八大金刚的警觉度来说,不应该会有陌生人逼近自己身后还没有发觉,所以,很有可能杀人的就是李光头看见的那个穿着皮鞋混在八大金刚中间的人。” 说完又一皱眉道:“还有一点我很是想不通,八大金刚同在一个组织这么久,外人不认识,但他们几个应该互相很熟悉,以八大金刚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其中有一个是冒充的呢?” 话刚说完,远处枪声再起,但这次可不是一枪两枪了,而是一阵“哒哒哒哒”的扫射声,几人面色大变,根据这枪声的密集度来推测,别说八大金刚了,再加十个估计也死光了。 几人寻着声音奔去,远远就看见一支火把插在地上,旁边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具尸体,清一色金袍金靴,看样子剩下的八大金刚也没有逃出毒手。 到了近前,仔细一看,地面一块巨石,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石头上躺了六具金衣人的尸首,全部身中数弹而亡,血水顺着石缝流淌。从跌躺的姿势上看,几人当时正坐在石头上商量什么事情,冷不防被人扫射,这几人一个反应不及,全部当场毙命。 大烟枪上前揭开几人面罩,几人相貌各异,却没有一个认识的,眉头一皱道:“这事不大对,按理说,八大金刚的真面目,不大可能全是默默无名之辈,前面一个面目被毁,认不出也就算了,但这六人我却也一个都不认识。不是我夸海口,整个中国,只要是道上混的,我就算没有谋其面,也多少听说过相貌特征,但这六人,完全就是新面孔,没有一点和南北道上成名的人物相符。” 老六眼尖,一眼看见插在几具尸首中间的火把下面,还用石头压着一块金色布锦,上面隐约有血迹,大声喊道:“那布上有字!”我急忙上前拿起,展开一看,金色布锦很明显是从金衣人身上撕下来的,上面用血写了四个字——“假冒者死!” 我心神一震,脱口而出道:“错了,我们都错了,那个穿皮鞋的才是真的,而其余七个穿金靴子的才是假的!也就是说,八大金刚,只到其一,而这七个假冒八大金刚的人,则是另外一股势力。” 其余几人也都看到了金色布锦上的血字,一时都沉默不语。本来就够乱的,李光荣加上张易龙和我们就一直纠缠不清,盛世组织也插手进来,现在又多了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金衣人,这局面,简直比盘丝洞里的蜘蛛网还乱,谁也理不清了。 蒙先生脸色铁青,喃喃道:“没想到,没想到!”老六却道:“这有什么好没想到的,刚才李秃子一说,我就觉得肯定不会像你们想的那样简单,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这小子,马后炮的本事越来越强了,幸好他也没说中什么,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吹呢! 我们正在错愕之中,营地的方向又传来一声惨呼,大烟枪叫道:“不好!是李光头!”说完转身急奔,我们几人也迅速地跟了上去。 等我们回到营地,还没进入帐篷,就看见李光头的尸体正趴在帐篷门口,头向外,一双脚还罩在帘子后面,脸上因为惊吓已经变得扭曲,一双眼珠子大睁着,满含恐惧,一把尖刀从脑后插入,从口腔刺了出来,舌头都顶了出来。 一见李光头的惨状,我吓得腿肚子直抽。虽然自从卷入玉莲花事件之后,前前后后我也见了不少大场面了,但这么惨的状况,还是头一次见到,又是大半夜的,在火光下看起来,场面更显恐怖。 第68节 几人刚站定,“呼”的一声从帐篷内冲出一个人来,迎面向大烟枪撞去。大烟枪急忙一个侧身闪过,那人影迅速掠过大烟枪,企图向黑暗中窜去。 但我们几人哪里会这样容易就让他跑了,小辣椒娇叱一声,手中长鞭灵蛇一般卷向那人双腿;红毛怪冷哼一声,一道寒光陡起,直如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直劈那人脊背;马四哥暴喊一声“好朋友,留下吧”,杀牛刀猛扎那人腰间;豹子、石锤一左一右扑了上去,分别袭击那人的左右双肋。 那黑影却似早就料到会有如此局面,猛地一顿,向上一纵,如同疾马提缰,双脚离地,躲过小辣椒的长鞭,身形如鹰,直向苏色桃扑去。 苏色桃哪是好惹的主,娇笑一声:“呦!想欺负女人嘛?”不退反进,玉手一翻,一匕首迎胸扎去。 谁知那人又是一顿,身形猛地左转,一下撞入石锤怀里,一个肘击击在石锤胸上,反手抓住石锤的胳膊向马四哥的杀牛刀上迎去。 这样一来,场中局面巨变,本来是马四哥和红毛怪都追随在那人身后,苏色桃迎面袭击,豹子、石锤左右合击,但那人身形几变之下,已经变成了苏色桃迎面扎向红毛怪,而红毛怪的长刀所向,也正是苏色桃,马四哥的杀牛刀迎向了石锤的胳膊,几人这几下可都是全力而发,如果这几下击中,我们这边肯定损伤惨重。 好在几人都在火光照耀下,看得清楚,红毛怪冷哼一声,长刀一翻,硬生生将长刀插入地面,苏色桃也急忙刀花一挽,从红毛怪身边擦了过去。 几人之中,就数马四哥和石锤最是凶险,马四哥脾气刚烈,又天生豪勇,每一出手必山崩石裂,气势如同离弦之箭,有去无回,石锤又受制于人,无法躲闪,眼见杀牛刀就要触到石锤胳膊。杀牛刀的厉害,大家都清楚得很,马四哥又是全力出手,别说削上去了,稍微碰到一点也得皮开肉绽。 我顿时捏了一把冷汗,大喊道:“石锤小心!”话未落音,马四哥猛吼一声,硬生生顿住前冲之势,左足深陷地面,手中杀牛刀猛地一斜,笔直扎在旁边一块石头之上,只听“铛”的一声响,刀身崩断成两截,马四哥的虎口也硬生生被震得裂了开来。 那人似早料到会有如此结果,丝毫不见停涩,反手一拳击开石锤,飞起一脚直踢豹子面门。豹子刚回手来挡,那人却又是虚晃一招而已,身形一转,已经绕过豹子,直向黑暗中扑去。 这几下说起来慢,实际上连三秒钟都不到,那人这几下耍的当真是快如闪电,动若脱兔,身形连变几变,已经脱出包围不说,还几乎害几人互相残杀。 大烟枪和那人打了个照面,看得真切,喊道:“是李光荣!追!”喊完转身率先追去,几人被他这么一耍弄,个个心头火起,哪里会肯就此放过。 红毛怪面色铁青,陡的一声厉啸,反手又抽出一把长刀,双手双刀,须发皆竖,一团烈火一般追了上去;苏色桃怕他有失,急忙紧随其后;豹子一明白自己上当了,身形一转拔腿就追;石锤刚才一出手就受制,更是憋了一口气,狂吼一声,一阵风般向李光荣追去。 马四哥反倒落到了后面,刚才那一下,杀牛刀都硬生生震断了,可见撞击力有多大,一口气没缓过来,已经落下几步之遥。 小辣椒担心马四哥,和马四哥跑了个一字并肩,我和老六明知道我们俩追上去也没用,干脆和蒙先生三人带着苍狼落在最后。 我没有吆喝苍狼追上去,却是私心作祟。刚才马四哥、石锤、豹子、红毛怪、苏色桃加上小辣椒,几大高手合击,仍旧让李光荣跑了,石锤那般高大,一伸手就被制住了,看样子这家伙确实了得,万一苍狼追上去再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再说了,他们都追上去了,万一李光荣再杀个回马枪,我和老六、蒙先生三人,两块废料加一个老头,哪里够李光荣一只手的,留着苍狼在身边,我心里踏实点。 片刻我们三人已经落后有几十步之远,只能看到前面几条人影鹰起狐落,边走边斗,更听见前面不断有暴喝声响起,还不时夹杂着两声女子娇叱声,以及兵器破空声,“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小辣椒长鞭抖起的鞭花暴响声,“呼呼”的拳脚声,响成一片。 沿途不断看到折断的杂草,崩落的碎石,还有几株被削断的矮树,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可见刚才几人所斗有多惨烈。 再追十来步,忽然见到地上有一道血迹,我的心陡得一紧,不知道是谁受了伤,要是李光荣那厮也还罢了,万一是我们的人,可如何是好! 越往前追,沿途血迹越多,斑斑点点、片片道道,数不胜数,我的心越揪越紧,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再几十步,终于追上了众人,几人正堵在一个山洞口叫骂,我急忙审视了下几人。见马四哥肩头划伤三四寸一道伤口,血顺着手臂淌了下来,豹子背部衣衫被撕成了破烂,红毛怪一对长刀变成了一长一短,苏色桃和小辣椒倒没什么伤,只是有点喘。大烟枪伤的最是严重,面色焦黄,嘴角隐有血迹,扶着旁边的石壁大口喘气,外衣全部被撕的不成样子,胸前精钢内甲都凹进去了一片,看那模样,如果不是精钢内甲护身,只怕起码要断上几根肋骨。 我顿时大惊,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大烟枪,问道:“哥,你怎么样?”大烟枪缓缓摇了摇头,指了指裤子口袋,沙哑着嗓子道:“烟!烟!”我急忙帮他掏出烟来,抽出一支点上,塞到他嘴里。 大烟枪狠狠吸了两口,咳了两声,“呸”的吐出一口血沫来,才说道:“我没事,我身上有精钢护甲护着,虽然被张易龙偷袭了一拳,但只是被震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而已,去看看石锤,他刚才连中李光荣几招,估计受伤不轻。” 我转头看看石锤,石锤正站在洞口叫骂,神情很是激昂,看不出来有什么伤。我走过去,看到石锤前面,顿时吓了一跳,尺把长的一道刀疤从肩头斜到胸口,还在往外冒着鲜血,再往下带一点,估计就得肚破肠流了。 石锤也是彪悍,就用被划破的衣服在胸前打了个结,勒住伤口中间,一手持砍刀,一手指着洞口怒骂。 几人伤得如此重,可见刚才一战打的有多么惨烈。我一直都没有敢小看李光荣,但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厉害,在这么多高手的围攻下,竟然还能重伤几人,看样子我以前所谓的没小看他,实际上还是小看他了。 我和老六急忙扶石锤坐下,我帮石锤重新包扎,老六则道:“你们休息会,打架我不行,骂大街那可是我拿手项目,看我将他骂出来。” 老六双手卡腰,往洞口一站,高声喊道:“我说两孙子,怎么学乌龟躲王八洞里去了啊?有种出来陪你爷爷过两手!” “有种你进来!”山洞里传出李光荣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显然也并没有讨到好处,不过这结果早在我意料之中,并不出意外。李光荣能在大烟枪、马四、石锤、豹子、苏色桃、红毛怪和小辣椒七人联手的情况下还能重伤几人躲进山洞,才真正的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小辣椒已经缓过气来,贴在我耳边简单将刚才情况说了一遍。原来几人一路追逐撕杀,李光荣开始还能仗着身法灵敏,勉强应付,但时间一久,哪里撑得住几人联手,中了马四哥一拳,被大烟枪连击几下,小辣椒的长鞭也在他背上留下一道血痕,红毛怪一刀砍在他锁骨之上,却被他硬生生用骨头夹住,夺了长刀去,反砍了石锤一刀,划伤了马四哥的肩头。 正当李光荣筋疲力尽之时,张易龙忽然自杂草中蹿出,一拳击伤大烟枪,逼退苏色桃,扑向马四哥的时候,却被豹子从旁边一刀插入肋下,而豹子的后背,则被李光荣一把抓的衣衫尽毁,要不是豹子闪的快,估计那一下,脊椎骨都能被抓断了。 而遍体鳞伤的李光荣则仍奋勇杀出重围,携张易龙逃进了洞里,堵在洞口,几人一时也奈何不了他,只好这么僵持着。 说实话,听到这里我暗暗心惊,这李光荣确实了得,中了马四哥一拳,大烟枪连续几击,小辣椒一鞭,以及红毛怪一刀,这几下要给我,那早就趴下了,而这家伙竟然还能重伤石锤,砍伤马四哥,带着张易龙杀出包围,如果不论人品,这李光荣当真是条了不起的好汉子。 老六已经骂了好一会,依旧在山洞口口沫横飞地骂个不休,但洞内的李光荣根本毫不理会,很明显,激将法对这家伙一点用都没有。大烟枪忽然哑着嗓子道:“别骂了,李光荣也算一条好汉,我们可以追杀他,但不能侮辱他!”红毛怪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冷冷地接了一句:“不错!” 老六只好讪讪地住了口,站到一边。山洞内又传来李光荣伴随着剧烈咳嗽的大笑声,边笑边喊道:“亏你们也有脸自称好汉,七个打一个还让我逃进了山洞,你们不是骂我没种不敢出去吗?你们倒是进来一个给我看看?别看我伤的这么重,一对一你们没有一个是我对手。” 大烟枪咳嗽一声,提高声音道:“不错,如果一对一,我们没有一个是你对手,但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我们就算被全天下人耻笑,也务必除去你这个连自己兄长都不放过的东西!” “是吗?那你们倒是进来啊!我就在洞里等你们,你们不是很想除去我吗?进来吧!小爷我现在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进来取了我的命,也好让你们心安,不然只要让小爷逃过今日,日后必定十倍报复各位。” 我心里一寒,李光荣这家伙没人性的,武功又这么好,真要让他逃脱了,只怕日后我们真没好日子过,急忙道:“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将此人除去。”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视人命如草芥,而且没有丝毫慈悲之心。 山洞里的李光荣又“哈哈”笑道:“老七这样的九流人物竟然也想除去小爷,好!好好!你进来吧!没想小爷英雄一世,竟然会落在你这等宵小的手里。”说罢再无声息。 红毛怪身躯一振,冷冷地道:“我进去!”苏色桃急忙跟在红毛怪身后,自从上次红毛怪悬崖斗大鹏之后,苏色桃再也不肯让他单独冒险。 红毛怪眉头一皱道:“你留下!里面地方狭窄,动起手来不好照顾你!”我不由一呆,自从认识红毛怪,这是他说话最多的一句。 苏色桃轻轻一笑,低声道:“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又何必让我留下。”虽然话语依旧绵软悦耳,但其中之意,却甚是坚决。 红毛怪一呆,轻叹一声,反手将刀插入鞘中,不再提进洞之事,他是真英雄大豪杰,可以引刀成一快,肝胆照昆仑,可以金刀铁马征战万里一夫万人敌,可以抛头颅洒热血无视生与死,但是,他却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冒险,更何况里面的对手是虽然遍体鳞伤但仍旧极具危险性的李光荣。就算自己一个人进去,胜算都只有一半,如果带苏色桃进去,那则是必死无疑,这种情况,关心则乱,乱则死,这道理,红毛怪清楚得很。 老六迟迟疑疑地说道:“何必进去呢?我们弄堆柴火烧起来,用烟熏也把他们熏死了。” 豹子一拍大腿道:“对!虽然这手段很不光彩,但李光荣这厮绝对留不得,今日不除,日后必成大患。”说完将目光投向马四哥,马四哥沉吟了一会,缓缓点了点头道:“我们几人联手都未除去此人,已经丢过一次人了,那就再丢一次人吧!豹子你和老六去弄点柴火。” 老六和豹子应声而去,我急忙去帮忙,小辣椒和苏色桃、红毛怪则守住洞口,防止李光荣狗急跳墙。 片刻三人各拣了一大抱柴火,放在洞口堆成一堆,一点上火,浓重的黑烟一个劲往山洞里钻,里面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显然李光荣和张易龙俩人已经尝到了滋味。 可奇怪的是,一阵咳嗽声过后,洞内竟然再无动静,喊话也没有回应了,大烟枪眉头一皱,急道:“不好!我们忘了一件事,说不定这山洞内也有通道通往别处,我们在这白费功夫了。” 几人急忙踢散火堆,正准备进入山洞,大烟枪在最前面,一伸头又急忙退了出来,喊道:“还在里面,大家小心!” 红毛怪一摆手道:“噤声!”说完侧耳细听,半晌过后,长叹一声道:“哪里还有人,连呼吸都没有了。”说完抢步入内,几人跟着鱼贯而入。 第69节 一进山洞,洞内倒甚是干燥,到处都是被李光荣两人撞破的蜘蛛网,哪里还有什么人,李光荣的一件血衣挂在石壁上,大烟枪刚才大概就是被这血衣迷惑了。 大烟枪一击大腿道:“终日打雁,今天倒被雁啄了眼,一件血衣竟然将我吓住了,这李光荣重伤逃命之际还没忘了故布疑阵,当真是个厉害角色,今日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得将此人除了,不然只怕我们日后寝食难安。” 几人也不怪他,洞内本身光线就不足,又是夜里,更难看清,其实给谁一伸头看见衣服都会以为李光荣尚在洞内,大家联手尚未制服李光荣,心里自然会有畏惧,上了他的当,也不足奇。 大家顺着山洞急追,几人虽然都受了点伤,但并没有特别严重的,大部分都是皮外伤而已,又休息了一会,体力也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这一顿急行军,着实迅速。 片刻之后,几人果然发现了山洞后面的出口,急忙追出山洞,远远已经看见李光荣和张易龙两人,正互相搀扶着逃往一道山梁,众人哪里还肯放松,急忙追了上去。 李张二人受伤颇重,虽然互相搀扶,但行进仍旧缓慢得很。很快我们已经逼到了两人身后不远处,眼见就可追上二人,众人不觉得更加快了脚步。 转眼间逼到近前,李张两人大概也自知再逃无益,干脆站住,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我们。 石锤正待蹿上去,却被大烟枪一把拉住,用手一指两边,沉声道:“这里不能乱来,小心一点!”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竟然追上了一道孤梁,两侧全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道可行,根本无法再形成包围的局面,只能一对一和他单打独斗,只有我们足下所站的地方,才稍微宽敞一点。 而李、张俩人的身后,更是一道断崖,宽约三四米,另一边则也是一断崖,我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俩人不逃了,原来是前无去路了。 我们就站在原处等他们下来,李、张二人当然不是呆子,就站在断崖口不下来,崖口山风劲疾,吹的两人头发乱飘。李光荣一脸血污,身上只穿一件贴身的背心,如恶魔一般站在断崖边,死死地盯着我们看。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两个小时左右,我们也不敢上去,他们也不肯下来,一直等到东方泛红,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李光荣见我们死活不上当,“哈哈”狂笑道:“马正刚、宋颜、叶红衣,枉你们每个都是称霸一方的枭雄人物,今天竟然只敢站在下面,不敢上来取小爷性命,小爷这一辈子,值了!” 红毛怪双眉一皱,马四哥黑脸紫涨,大烟枪老脸一红,三人都是老江湖了,自是不会上了李光荣的激将法,但颜面上,确实有点挂不住。 张易龙咳嗽两声,吐出一口血沫道:“兄弟,你我二人今天被逼上了绝路,只恨哥哥平日里贪图享乐,早就将功夫搁下了,不然我们兄弟还有一拼的资本,但现在哥哥却成了你的拖累。” 李光荣“哈哈”大笑道:“大哥怎么会说这么气馁的话,我们下不去,他们也一样不敢上来,现在就看谁耗得过谁了。” 张易龙又咳嗽了两声,嘶声道:“兄弟何必瞒我,哥哥虽然不中用了,但一双招子还没昏花,他们人多势众,又地处下方,饿了也可以分出人手去寻找吃喝之物,而我们身处绝境,无食无水,必定是耗不过他们的。” 李光荣黯然低头,不再说话,显然刚才的话语,只不过是安慰张易龙而已。张易龙惨然一笑道:“你我兄弟一场,你的本领我自是知道,强我何止十倍,要不是我身肥体沉,又受了重伤,你早就脱困而出了。” 李光荣头一抬,刚要说话,却被张易龙摆手止住道:“兄弟不必多言,哥哥心里清楚得很,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哥哥。但今天这局面明摆着的,你独自逃生,我们兄弟两人尚能活一个,绑在一起,则一个都活不了,两个只能活一个,哥哥不能再拖累你了,你跳过断崖,独自去吧!” 我心中一惊,那断崖只有三四米宽,以李光荣的身手,还真能跳得过去,而他只要跳过去,守住断崖口,我们断不敢冒失,就算他不守断崖口,我们这边还有我和老六、蒙先生三个累赘,其余几人也不大可能将我们丢下追过去,而且那边树大林茂,一入密林再难寻找,这样一来,李光荣还真有可能逃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害怕起来,李光荣一旦得以脱身,以他的个性,日后必定报复我们,论单打独斗,只怕无一人是他对手,而我们又不可能永远都在一起,到时候,只怕一个都跑不了。 老六明显也想到了这点,故意哈哈笑道:“李光荣这孙子想把张易龙丢下一个人逃跑了,也太没义气了。” 我也随声附和道:“是啊!他跑了没关系,可怜张易龙是绝对跳不过去的,一个人要面对我们这么多人,还身受重伤,大家想想怎么弄死他吧!”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在暗暗祈祷李光荣能被我们激住。 谁知道李光荣忽然转身跪在张易龙面前,“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哑声道:“大哥,都是兄弟心胸狭窄,非要回去杀了李光头,以报这十数年来所受之屈辱,才招来无端横祸,连累了大哥,但今日情势使然,兄弟实在无法再照料大哥,只能独自逃去,日后兄弟必定手刃此几人为大哥报仇,还望大哥体谅。” 我心里一凉,这家伙太聪明了,当局事态他看得很清楚,而且能够当机立断,实在是个可怕人物。 张易龙缓缓解下身上的包袱,交给李光荣,沉声道:“这里的三瓣玉莲花,你好好保存,张家的兴旺盛衰,以后就全靠你了,哥哥的个人性命,对家族使命来说,并不算什么,待哥哥替你抵挡一阵,你也好安全撤走。” 接着伸手一拍李光荣肩头,又道:“去吧!不必为哥哥担心,哥哥在刀尖上打滚了这么久,也是两手血腥,今日下场,只怕是苍天早已注定,你我都无力回天,只盼你以后万事以大局为重,切再勿意气用事。” 第十一章 李光荣的秘密 李光荣一落到对岸,急忙转身道:“大哥,你且拼力一试,跃将过来,就算落崖身死,也比死在那几个鼠辈手里的好!” 张易龙却并不回答,只是仍旧双目圆睁,怒视我们几人,一动不动,如同煞神一般站在那里。 我心中大急,张易龙挡在那里,我们就更无法追赶李光荣,难道今天就眼睁睁地看着李光荣就此逃去不成。蒙先生轻叹一声,低声说道:“张易龙也是一方霸主,今日舍身护友,死而不倒,当真是一条汉子。”我才明白过来,这张易龙竟然已经死了。 马四哥走上前去,伸手闭上张易龙的双目,缓缓将张易龙尸身放下,低声道:“张老大,你我曾有八拜之交,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兄弟却也甚是敬重于你,放心去吧!” 李光荣在断崖对岸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嚎啕大哭,哭了一番后,顿足怒指我们几人道:“我发誓,定拿你们几人头颅祭奠家兄!你们等着!”话语中透着一种难言的恶毒,令我不寒而怵。 红毛怪冷冷地道:“随时恭候!”大烟枪扬声说道:“李光荣,反正梁子已经结下了,说那些狠话没用,我们也不是吓大的,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们接着就是了。” 老六也喊道:“李光荣,你有什么本事,现在就使出来好了,不服气你再跳过来!”这话说的,虽然听上去没什么,但仔细一品味,就听出来话里面的外强中干了。 李光荣并不理会他们,却用手一指我道:“玉七,你记好了,日后我第一个就杀你!” 我虽然心里直泛苦水,表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强笑道:“怎么?又是忌妒我?我等着你好了。” 李光荣惨然一笑道:“不错,我是妒忌你,妒忌的要命!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妒忌你?我妒忌你命好,莫名其妙得了一匹忠心耿耿的苍狼,莫名其妙得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听说大烟枪还是你亲哥哥,所有人都帮着你,天下间的好事,都让你占全了,你配吗?你在我眼里,根本就是个不入流的角色。” 李光荣的声音逐渐低沉,最后甚至带着一丝哽咽,继续说道:“小爷我呢?从一出生就得离开父母怀抱,改名换姓忍气吞声,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兴盛我张家一族门楣,现在唯一的哥哥,也惨死在你们手里,从此之后,天地之大,却再无我一个亲人,我怎么能不嫉妒!怎么能不恨!” 虽然我们早就知道李光荣和张易龙的关系非比寻常,但现在听他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我忍不住大声问道:“你不是姓李吗?怎么又成张易龙的弟弟了?” 李光荣昂首狂笑,笑了好一会才道:“小爷也不怕你们知道,我本是张家小儿子,本名张光龙,家父为了寻找盐帮藏宝,我刚出生,就托人将我送至李家,十三岁那年才前去相认。” 说到这里,声音又低沉了下去:“我们张家,本是盐帮四龙之首,奈何曾祖父过世后,你们三家互相照应,却始终将我们张家排挤在外。我这些年,为了寻找到盐帮宝藏,忍气吞声,受尽李光头的欺辱,自从我得知玉莲花的秘密后,发誓必取得南唐藏宝,中兴张家门楣,只是没有想到,你们会害死大哥!” 猛地抬头,眼神逐一从我们身上扫过,接着恨声道:“你们等着,我寻到宝藏之日,就是你们三家灭族之时!”说完一转身,窜向密林之中,片刻即消失不见。 我黯然无语,李光荣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当时我曾祖父玉飞龙在张胜龙被李益害死后,很有可能也知道了其中内情,但人死如灯灭,恩怨全抵消,就没有说出来,曾祖父和宋大龙前辈去追寻李益后,又是马腾龙前辈照顾四家家小,马前辈脾气刚烈,又知道盗取盐帮藏宝之事张胜龙也有份,所以难免会对张家有所排挤。 但又仔细一想,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究竟该怪谁呢?一时也说不清楚,马腾龙前辈有错吗?也没有错,这事撂谁身上,可能心里都难免会有所偏差,何况马前辈本来就是个藏不住心眼的直性子。 老六见李光荣遁去,急忙道:“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追?”豹子走到断崖口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断崖口我们也跃的过去,七爷、老六和蒙先生三人,小表姑用长鞭接应一下即可。昨日刚下过大雨,李光荣难免会留下足迹,又受了伤,估计也跑不太快,我们顺着足迹追寻,说不定还能追上。” 话刚落音,对面密林中忽然涌出数十只羚羊来,一起狂奔至断崖处,带头一只率先纵身一跃,一头扎了下去,过了许久才听到“扑通”一声回响。 后面的羚羊更是前赴后继,拼了命的向断崖上冲来,冲到崖边就一头扎下去,完全就是自杀行为,看得我们几人目瞪口呆。 片刻过后,几十只羚羊如同下饺子般,全部跳下了断崖,大家才回过神来,马四哥诧异地问道:“刚才是我眼花了?你们看到一大群羚羊跳崖自杀没?”得到确定的回答后,马四哥反而更糊涂了。 老六大嘴一咧道:“我的乖乖,我见过自杀的,还从来没有见过集体自杀的。人自杀还情有可原,毕竟人类是高级动物,有思想有感情,受悲喜哀乐左右,但这羚羊为什么也会自杀?还一死一大群,这玩得什么把戏?” 蒙先生到底是老油条,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淡然道:“这也不算稀奇,我还见过一大群野猪集体自杀的,事后我询问过很多专业人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类无法解释的现象多了去了。” 第70节 豹子最先反应过来,扬声道:“羚羊活够了我们管不着,还是赶紧过去追寻李光荣吧!这家伙活着,始终是个祸害。” 几人也都缓过劲来,急忙跃过断崖,我和老六、蒙先生比较丢人,别人都是自己跳过来的,连苍狼都自己一蹿就过来了,我们三是小辣椒用长鞭卷过来的,不过不管怎么过来,总归算过来了。 到了这边一看,几人都傻眼了,李光荣的脚印被刚才那阵羚羊一阵乱踏,哪里还能寻到,无可奈何之下,幸好豹子还记得李光荣逃遁时的大概方向,只好凭着记忆追去。 几人追了半日,也没有看见李光荣的踪影,反倒我们自己在密林中迷失了方向。这密林中到处都是参天古树,粗的足够十几个人合围的,一棵挨着一棵,枝连枝叶连叶,遮天蔽日,想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寻找一个人,无异是痴人说梦。 几人熬了一夜,又连番打斗,体力都消耗的厉害,加上从昨天夜里起就粒米未进,自是饥饿难耐,幸亏这密林中所产甚丰,竟有十数种野果子可果腹。几人干脆放弃了寻找李光容,每人都摘了许多野果子,找了块干净点的地方,围坐起来,开怀大嚼。 我们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大烟枪已经吃饱了,一边掏出烟来抽一边说道:“李光荣这厮,竟然连一点情分都不讲,生生将李老板刺杀了。” 老六一抹嘴道:“那家伙也是活该,人又不聪明,还学别人秃顶,还用李光荣这样的家伙当心腹,他不死谁死!” 大烟枪又抽了一口烟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一日一夜,古怪之事甚多,先是几个金衣人灭了李光荣的黑衣军团,然后冒充盛世的八大金刚卖了一个人情给我们,结果又被真正的八大金刚之一或者是盛世的其他人物所杀,李光荣趁我们疏忽之际,刺杀了李光头,以李光荣的精明,怎么会冒险回去刺杀李光头这等无关紧要的人物呢?并且导致了严重的后果,虽然我们七人围攻都没有拿下他,但张易龙为了维护李光荣逃走,却舍身断崖,难道真如李光荣所说?仅仅是意气用事?我看其中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 豹子忽然岔开话题感慨道:“我自从跟了师傅,每日勤学苦练,自己觉得进步甚快,这趟跟随师傅出来,才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说到这一指大烟枪和红毛怪道:“我看见宋大哥单手划圈制服张勇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宋大哥的功夫高不可测,见了叶大哥更是惊为天人,认为天下习武之人,莫出两位其右。没想到李光荣这厮,竟然以一人之力匹敌我们七人,虽然身负重伤,但仍旧逃逸而去,我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习武的天分。” 苏色桃一边往嘴里塞着果子,一边含糊不清地插口道:“还叫人家李光荣,人家都说了,不姓李,姓张,叫张光龙,大烟枪也不姓宋,姓玉!” 大烟枪接话道:“我还是姓宋吧,咱们玉、宋两家,也不分什么彼此,总不能让老宋家无后,我都姓了四十多年的宋了,就继续姓下去吧!至于李光荣,这猛地一改名也叫不习惯,还是叫他李光荣好了。” 我也没说什么,大烟枪说得对,我们玉家,确实亏欠了宋家的,但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毕竟自己的哥哥姓了别人的姓,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赶紧转移话题,对豹子道:“豹子你太悲观了,谁说你没有习武的天分?你才跟马四哥多久?李光荣那厮十三岁时他老子找到他,肯定那时候就开始练武了,这时间上有差距嘛!” 马四哥也接口道:“老七说得对,你再练上十年,和李光荣单挑都没有问题,你是我见过最聪明也是最有毅力的孩子。” 豹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石锤对马四哥笑道:“师傅,那我呢?我怎么样?” 马四哥笑了起来,拍了石锤一巴掌道:“你是我最笨的徒弟,但你小子笨归笨,却肯下苦功夫,又生了两膀子好力气,将来稍微雕琢雕琢,都比师傅强!” 石锤大嘴一咧,哈哈笑道:“那敢情好,哪天师傅你老了,你那屠宰场就交给我呗!保证不给你老人家丢脸。” 几人这么一说闹,场面顿时活络了起来,小辣椒白了一眼石锤道:“瞧你那点出息,杀猪有什么好?整天身上臭烘烘的,老婆都讨不到,你就不能想点儿别的门路?” 石锤脸一苦道:“我倒想,可我除了会打架和杀猪,别的全不会啊!”众人见石锤那憨厚样子,顿时哄笑起来,马四哥笑道:“别听你小表姑胡扯,你师傅杀了一辈子猪,要论臭谁臭得过我?还不是娶了你师娘,要不杀猪,还不一定能娶起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苍狼这时奔了回来,嘴里还叼着一只兔子,老六一见,顿时两眼发直,瞟了瞟我,嘟囔道:“这累了这么久,尽吃点野果子也不顶饿啊!要是烤个兔子啥的吃吃,那该多好!” 我伸手点了点老六,丢了四个字:“想都别想!”老六嘴角撇了撇,厚着脸皮继续嘟囔道:“这枯枝多的是,苍狼大不了再去抓一个就是了,老七,就这一回,好不好?” 小辣椒笑骂道:“老六你比石锤还没出息,石锤人家想着杀猪,多少还能赚钱娶媳妇儿,你就知道吃!而且还不用脑子,我家老七自从得了苍狼,恨不得把自己心肝儿都掏出来喂了苍狼才好,你还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和苍狼抢食儿,那不是自讨没趣嘛!” 我对小辣椒笑了笑,说道:“还是媳妇儿了解我,可你说的咋这么寒瘆呢?把自己心肝掏出来喂了它,那我还能活吗?所以呢,自己心肝是不能掏的,实在没东西给它吃,就让它将老六啃了。” 老六一翻白眼,骂道:“好啊!你个猪头七!人家都是见色忘友,你连见狼都忘友,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糗事都抖出来?” 我斜着眼睛瞟了瞟老六,不无威胁地道:“你不怕被我胖揍一顿你就说!”本来我以为老六这家伙一威胁就怂了的,谁知道他真的站了起来,一边做好逃跑的准备,一边指着我嚷道:“大家听好了,这家伙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看上一妞,想请人家吃饭又没借口,冲上去故意撞了人家一下,将人家饭盒子撞翻了,还装作诚恳的要请人家吃饭作为赔偿,结果那妞因为长得漂亮,饭盒子也不知道被撞翻了几次,这招早就被人使过了,臭骂了他一顿……” 我“腾”的站了起来,急忙就去捶丫的,这家伙和我从高中就混在一起,我什么烂事都瞒不过他,再不拦着,也不知道这家伙还会抖出什么来。 老六一边笑一边逃,这家伙腿比我长,在学校时我就追不上他,这几年我更是腐败了许多,哪里还能追上,追了两步,只好作罢。 小辣椒笑得花枝乱颤,边笑边问道:“老公,你看上那小妞有我漂亮没?后来怎么样?有没有后续发展?” 我看着站在远处哈哈大笑的老六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道:“后续个屁,一次闹的全宿舍哥几个都知道了,天天拿这事糟践我,一到吃饭时候就笑话我,我哪还有脸再去招惹那妞。” 老六在远处又嚷道:“还有呢!那妞没泡到手,老七丫的移情别恋的速度也够快,没过三五天,又看上一个,也没搞清楚状况就展开了进攻,花十五块钱买了七十五根蜡烛,在人家租的楼下摆了大心形点上了,结果人家是和男朋友同居的,一盆洗脚水连人带蜡烛全浇湿了,要不是跑得快,说不定还要被人家男朋友胖揍一顿!” 几人顿时哄笑起来,因为已经是上学时候的事儿了,小辣椒倒也不介意,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窘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老六见我又作势欲追,一边后退一边用手指着我道:“还来?你再追我就等着继续糗吧!你自己也清楚我知道你多少事……啊!” 最后一声“啊”,却不是对我说的,因为老六“啊”了这么一下之后,就突然在我面前消失了,我正准备追他,所以看得清清楚楚,老六正退着,忽然一脚踏空,身子一歪,就掉了下去。 我急忙喊道:“老六?老六?”边喊边向老六掉下去的地方奔去,几人也都听出了老六那个拖着长音的“啊”不对劲,又见我直奔过来,知道出了事,急忙一起涌了上来。 到了近前,一眼就看见地面上有个大洞,洞口直径约有两米宽,洞口边沿甚是光滑,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什么东西出入。地洞倒并不深,也就两三人高,老六正躺在洞底“哎呦哎呦”地叫唤。 我见老六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捉狭地拣起一个小石子丢下去,喊道:“跑,我再让你跑,让你尝尝被落井下石的滋味。” 老六嚷道:“别介,哥们屁股都成四瓣了,幸好是屁股先落地,要是脸朝下,估计以后就别想娶媳妇了。” 边说话,边用手撑地想站起来,忽然听到“咯嚓”一声,好像什么断裂开来了,只见老六一下跳了起来,背靠着洞壁,惶急地喊道:“这里……这里怎么还有具骨头架子,吓死我了,赶快拉我上去。” 我脑海内灵光一闪,急忙喊道:“你先别上来,一具死人骨头而已,你看看周围还有什么?” “反正不是你在下面,你就使劲折腾吧!还有把刀,都锈的不成样子了。”老六一边抱怨着,一边畏畏缩缩地伸手拎起把锈迹斑斑的铁片,从形状上看,还真是一把刀,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产物,早已经锈的分不清哪是刀背哪是刃了。 “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玩意?”我又喊道。 老六怒道:“要找你自己下来找,这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具骨头架子,就一把锈铁片儿,有什么好找的!” “你不找是吧?那就在下面陪那具骨头架子好好呆一会,等我们歇够了,再拉你上来。”我站在洞口威胁道。 “好好好,算你赢了,我找还不成吗?也不知道哪辈子作了孽了,怎么认识你的,别人朋友都是互扶互济雪中送炭的,你倒好,尽落井下石。”老六一边嘟囔着,一边无可奈何地寻找起来。 我暗暗得意,总算报了刚才被这家伙抖老底的仇了。其实这坑洞并不深,洞底面积也不是很大,我们在上面一眼就看得清楚,我是故意想让老六在底下多呆一会的。 谁知道刚窃笑两声,老六就在下面喊道:“这还真他妈有点东西,好像是个盒子,不过也不知道丢在这里多久了,半截都沉土里去了,要不要挖出来看看?” 我一听,顿时一愣,本来是想恶作剧整老六玩的,没想到真让这家伙找到点东西,旋即缓过神来,骂道:“这不是废话嘛!别说是个盒子了,就是只剩块木头屑子,你也得给我整上来。” 老六应了一声,就拿那把锈刀挖了起来,所幸那盒子被土掩埋的部分并不是很多,三两下之后,将一方形盒子整了出来。 我哪里肯就此放过他,老六又在我的威逼之下,巡视了一圈洞内,确定再无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后,抬头喊道:“真没东西了,赶快拉我上去吧!” 见老六也被折腾够了,我示意让小辣椒将长鞭放下去,让老六抓住长鞭,马四哥和石锤两人,毫不费力地将老六提了上来。 第71节 老六一出得洞穴,就骂道:“好你个老七,你给我等着,千万不要让我等到落井下石的机会,不然我今天的遭遇,就是你的明天。” 我也不理他,一把夺过盒子,不料盒子一入手顿感冰凉,手上一个没拿捏住,盒子一沉,“铛”的一声掉在地上。我心里大奇,这盒子看上去毫不起眼,乌不溜秋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沉重。 大烟枪弯腰拣起盒子,仔细看了看,又用衣袖擦拭了一番,奇道:“这盒子的材质甚是奇特,似铁非铁,如铜非铜,坚硬沉重,通体还透着凉气,还找不到开启的地方,当真奇怪。”边说边将盒子递给了蒙先生。 蒙先生接过去仔细端详了会,喜道:“这盒子竟是北海玄铁所制,这北海玄铁产自天山之颠,而且矿石也很稀少,采集极其不易,就算采集到矿石,还得用天池的冰水锤锻方可提炼出来,当真是堪比黄金,这个盒子这般沉重,看样子也不像是近代的产品,拿到市面上去,绝对是个天价。” 老六一听,急忙一把将盒子抢了回去,抱在怀里嚷道:“这可是我发现的!得归我!得归我!” 我虽然也甚是心动,但老六的东西我还是不会抢的,其他几人看样子也没有动心的念头,马四哥甚至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实在让我汗颜。 蒙先生对老六笑了笑道:“放心好了,没人会抢你的,这里几位都是成名已久的英雄,重名声更甚钱财。不过,这东西我瞅着心里有点纳闷,要知道北海玄铁存世量极少,本身更是锻造冷兵器的绝佳材质,无论是刀、剑、枪、戟、钩、斧、镰、矛,能以北海玄铁锻造,那都是极品,谁这么浪费会用这么大一块北海玄铁做一个盒子呢?这其中只怕定有玄机,能不能再给我看看?” 老六听蒙先生这么一说,看了看几人的脸色,迟迟疑疑地将盒子又递给了蒙先生。蒙先生接过盒子,反复查看几遍,也没找到开启的法门,只好又还给了老六。 我又抢了过来,和几人研究了好一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石锤大嘴一咧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盒子,不然怎么会找不到开启的地方呢!依我看啊,说不定就是一块铁疙瘩,哪有什么价值。” 老六急忙宝贝似的抢了回去,抱在怀里,嘟囔道:“不管有没有价值,都是我的,寻宝寻宝,咱出来这么久了,多少得捞一件不是。” 说着话,就把盒子往怀里揣,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咯”的一声,紧接着老六一声惨叫,一下跳起半人高,又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疼得浑身直颤,刹那之间,脸上已经一片苍白,豆大的汗珠子从脑门上冒了出来。 我一见大惊,急忙上前扶起老六,颤声喊道:“老六!老六!你可别吓唬我啊,这一点都不好玩!” 老六疼得牙关紧咬,颤抖着用手指了指胸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急忙一把撕开老六的衣服,那盒子从怀中滚落在地,老六的胸前,却露了一截约一公分左右的针尾出来。 我刚要伸手去捏住那针尾,苏色桃一把抓住我的手,从牛仔短裤的超宽皮带上抽出一根银针来,和插在老六胸前的那根碰了碰,才松了口气,对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苏色桃是怕那针上有毒,说实话我比她更加担心,老六伤的地方可不是好玩的,胸口是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如果那针上真有毒的话,估计老六就只能上天堂和上帝佛祖们耍贫嘴了。 我用两根手指头捏住针尾,对老六道:“忍着点,没毒,死不了,就是疼一下,这么小估计也不会留下什么疤,不会耽误找媳妇。”说着话,手指一带劲,企图将那根针拔出来,但那针上虽然无毒,但毕竟是机括所射,距离又近,力道相当之大,针头大概已经射入了骨头之内,钉的那叫个牢固,针尾又滑不留手的不得劲儿,一下不但没有将针拔出来,反而触动了老六的伤口,疼得老六浑身直颤。 苏色桃看了看道:“幸好这钢针正巧钉在老六的胸骨之上,要不是胸骨挡着,这位置可正好是心脏所在,以这钢针钉入骨头的力度来看,射穿心脏不是什么难事,老六算是命大的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上抽出一根丝来,缠在针尾上,然后用手捏住,猛地一拔,将针拔了出来,老六疼得大喊一声:“哎呦,我的妈呀!”浑身抽搐了几下,等那阵疼痛过去了,才安静下来。 我见老六没什么大碍了,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放下老六,拣起盒子,见盒子面上有一片翻转了过去,露出一个针管粗细的小孔来,我心中好奇,伸手就要去摸,蒙先生急忙一把拦住,警惕地将盒子接了过去。 蒙先生将盒子面向无人之处,伸手在盒子底部到处乱按,没一会,又是“咯”的一声,接着“嗖嗖”之声不断,自盒面喷出十数支钢针来,直射出两三米远,全部钉入前面的一棵大树之内。 我顿时大惊,敢情老六这条命是拣的,刚才虽然他无意中触发了盒子上的机关,但可能是这盒子年代过于久远,里面的机括没那么灵光了,所以只喷射出一根钢针而已,要是机关没有失灵,只怕这十数根钢针,现在已经全部钉在老六身上了。 蒙先生又摸索了一会,确定已经没有机关消息了,才转了过来,只见盒子面上已经全部翻开了,露出一排排的针孔,排列的整整齐齐,乍看之下,如同一个排列有序的蜂窝一般。 在盒面的左边,有道凹槽,凹槽里有颗滑珠,蒙先生将那滑珠拨动了两下,里面“呵嚓”一声,盒面缓缓地打了开来。 我见没什么危险了,一把抢过盒子,一边啧啧称赞这盒子制作的巧妙,一边伸手将盒子里的一张锦帛拿了出来。 蒙先生一个阻止不及,锦帛已经被我展了开来,上面写满了血字,但这锦帛在盒子内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原先在密不透风的半真空环境下还可以保存完好,现在被我一拿出来,迅速的腐蚀,见风即化,我仅仅来得及看清前面几行,一张锦帛已经尽数化成飞灰,飘散于风中。 大家都只看到锦帛上有血字,但却没有看到具体写的什么,一起将目光看向了我,我急忙凭着记忆背诵道:“吾乃大唐左将军潘佑,宋立国十三年,兵发我大唐,黄毅将军战败,长江天险失守,我主天性宽厚仁慈,不忍以绝世之兵玉石俱焚,特命吾与右将军李平携绝世神兵埋藏之图逃出,以图东山。” “李将军不知厉害,欲取出绝世之兵复国,但吾曾见过此物威力,惨绝人寰,深知此物绝不应出现在人间,巧言哄骗李将军,将雕图玉莲花一分为九,我携其中四份,意欲深埋远藏,以免此物出世,百姓遭灭顶之灾祸。” “奈何宋贼不明真相,沿途劫杀,一路追击,吾将四图藏好,口诀留与犬子潘虞,并命其永世不得取出……” 背诵到这里,后面的我就没看到了,但大致意思大家也明白了几分。这洞穴内的尸骨,大概就是所谓的左将军潘佑了,被宋兵追击至此,不知怎么的死在这洞穴之内,临死前写下血书藏于盒中。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我记得李家宗祠中所刻石牌记载,当时两人所带出来的宝图,是用于掩藏南唐藏宝的,到这里这家伙却又说是什么绝世神兵,而且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许后人取出来,这又玩的什么把戏。 我见几人也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正想将心中疑虑说出来,老六忽然从地上一下跳了起来,指着那洞穴喊道:“老鼠!老鼠!好多的老鼠!” 大家顺着老六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刚才老六掉下去的那个洞穴内,不知道何故聚集了许多老鼠,大的竟有猪仔大小,小的也比一般老鼠肥大许多,密密麻麻地挤了一洞穴都是,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那些老鼠迅速的顺着洞穴的石壁向上爬来,我们以为这些老鼠是想上来攻击我们,顿时大吃一惊,这里起码也有上千只老鼠,要攻击我们的话,只怕我们都得葬身鼠口。刚想逃去,已有数十只老鼠爬出了洞穴,但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反而一窝蜂般地向河边窜去。 我们见这些老鼠并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却向河边窜去,反而勾起了好奇之心,但仍旧担心不已,哪里敢跟过去看个究竟,迅速向另一方向逃去,几人急速奔跑,片刻之后,再也看不见老鼠的踪影了,才停了下来。 这阵急奔将几人累了个口干舌燥,蒙先生重新测算了下方位,转了个弯,带着大家向河流的下游寻去。一是有水基本上就解决了饮食问题,二也希望能继续顺着河流寻到主河道,好顺着河道走出这大峡谷。 几人这一顿跑可溜的不近,绕了一会才绕回河道下游。老六远远地看见水源,撒丫子就奔,蹿到近前一下扑到河边,将嘴凑到河里大喝特喝,一阵牛饮后,心满意足的瘫坐在河边,拍着肚皮道:“舒坦!” 大家也都渴了很久,迅速奔到河边,我刚低下脑袋,准备牛饮一番,豹子忽然跳了起来,指着河面大喊道:“这水不能喝!” 我一愣神,豹子一向机警,他说不能喝,那这水一定有问题,急忙抬起头来,顺着豹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几只肥大的死老鼠,肚子都灌的鼓鼓的,正在水面上一漂一漾的。 老六的脸色顿时变得比挨了几巴掌还难看,嘴巴鼓了几鼓,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狂吐不止,就差把苦胆给吐出来了。 我心里也一阵翻腾,从小就恶心老鼠,这还是泡在水里的,看着更是不舒服,万幸的是刚才我还没来及喝河水,不然肯定比老六吐得还厉害。 好不容易等那几只死老鼠漂过去了,还没稍微舒服点,从上游又漂来几只,紧接着竟然漂来了一大片死老鼠,大小不一,每只都灌的鼓鼓的,顺水漂流,看着更是恶心无比。 大烟枪皱着眉头道:“这不会就是我们刚才看见的那群老鼠吧?怎么会都淹死了呢?难道饮水时掉河里了?” 马四哥接过话道:“不可能!老鼠的水性好得很,别说就这么点宽的河道了,就算将它们丢到比这宽三倍的河里去,都不一定会被淹死。” 我忽然想起那群跳崖自杀的羚羊,脑海中灵光一闪,失声道:“这些老鼠会不会也是跳河自杀?刚才它们从洞穴中爬出来时,对我们根本就不理不睬,而且鼠群奔去的方向,也正是河道所在。” 豹子马上接道:“完全有可能,七爷分析的很有道理,这河道的水流并不急,河道也不宽,如果不是自杀,这些老鼠绝对不会被淹死在这小河里。” 接着话题一转道:“可这些老鼠为什么会自杀呢?总不可能是活腻了吧?还有我们在断崖处看到的那些羚羊,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蒙先生沉吟了半晌,沉声道:“一般的动物,都有一种感觉非常灵敏,比如狗的鼻子,蛇的热能侦测,鹰的火眼金睛等等,它们依靠这些特殊的本领,可以捕猎食物,躲避天敌,甚至能预测出一些毁灭性的灾害,比如地震、火山喷发等等。” 大烟枪也接道:“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件事。有一年某个山区内的毒蛇,全都爬出了山,疯了般往山脚下的小山村游动,吓得那个村一整村的村民都跑了,结果没两天那山体滑动,将山脚下的那个小山村全给埋了。” 豹子眉头一皱道:“你们的意思是这大峡谷内将有可能会发生地震或者火山喷发?所以那些羚羊和老鼠都干脆自杀了?这也不大符合常理啊!如果是预测到会有灾难,首先的反应应该是逃离这里吧?” 几人听豹子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有道理,哪有明知道要有灾难,不想办法躲避反而集体自杀的道理,这样一来,刚分析出来的一点头绪,又成了一团乱麻。 第72节 大家又琢磨了一会,始终讨论不出个靠谱的分析,干脆抛过不想,反正真要出什么大事,我们几个也只有干看的份。几人找了个树下干坐着,等河面上老鼠的尸体漂远了,看着河道不那么恶心了,顺便也恢复了体力,才顺着河道继续向下游出发。 我们几人刚才都没喝那河水,老六喝了也等于白喝,实际上是还不如不喝,这又是大夏天,几人刚才又是一阵急奔,水分消耗的厉害,这一路上实在是干渴难耐。我数次将目光投向那河流,但一想到刚才漂过的那群死老鼠,还是强自咽口吐沫,滋润下都快冒烟的喉咙,强忍着不去想它。 一直顺着河道走了半天,终于汇入了大一点的河流,我们几人急忙跑到上游一点,趴下就是一顿牛饮。不过这次学乖了,先看了看河面上有没有什么脏东西,好在只看见几根杂草,这个倒可以接受。 几人灌了个水饱,又顺着这条大一点的河道向下游走去。刚走几步,前面忽然传来歌声,听声音甚是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来,大伙对了个眼色,急忙潜入旁边的杂草中藏了起来。 歌声越来越近,听不懂歌词是什么意思,但旋律很是苍凉悲壮,声音虽然甚是嘶哑,听着听着,我心头莫名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第十二章 苍狼啸月 李光荣喝足了水,就站在水里搓洗起来,不一会就恢复了原先的风采。说实话,我要是一女的,在不知道这家伙凶性的前提下,说不定都会爱上他,人长的俊秀,又一身好本事,这样的男人,去哪找去。 石锤一见李光荣,眼珠子就红了,要不是马四哥按着,早就蹿出去了,其余几人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看了看那河道的宽度和水流的缓急,心里盘算了下,我们要是就这样蹿出去,肯定没戏,以李光荣的身手,我们可能还没过河呢,他早就没影了。 李光荣喝足洗好,缓缓走上河床,拣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休息了会,看得出来他也很是疲倦,不过任谁在被追杀一夜,又在密林中奔跑半天,也好不到哪去。 我们几人又不能显身,只好继续潜伏在杂草丛中。夏天本来就不舒服,还得一直半蹲着被杂草刺挠,那个难受劲就别提了,相比较之下,倒是李光荣很是逍遥自在。 一直等到李光荣休息够了,顺着河道向下游走远,我们这才从杂草丛中脱身出来,准备蹚过河水,追击上去。 老六咧着嘴道:“这家伙还真是聪明,看样子也是准备和我们一样,顺着河道走,却不知道这下给我们提供了个好机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赶紧的,追上去弄死他,这丫的活着,我心里老是毛毛的。”说完率先下河,向对岸游了过去。 好在河水不深,水流也并不湍急,就这样等几人游到对岸,都看不见李光荣的影子了,急忙猛追下去。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长了翅膀,还是在我们没注意时拐入密林了,我们几人这一顿急追,气都差点跑岔了也没追上个人影,拐过一个大弯后,前面长长的河岸上,依旧空空荡荡,老六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粗气喘的跟拉风箱似的,再也不愿意追了。 其实大家也都累得够呛,老六这么一开头,大伙儿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石锤和豹子、马四哥、大烟枪等几人身体健壮,精力旺盛,还好点,最惨的就是我、老六和蒙先生,可怜蒙先生一个老头,累得都快断气了。 老六喘了一会,稍微恢复了点,说道:“娘的,这家伙是飞毛腿吗?怎么追这么远也没追上?” 我也说出了心中所疑,指出李光荣会不会在我们刚才没注意的时候,拐入旁边密林了。豹子翻身站起,往前走了十来步,伏身细看,看看又直起腰走几步,再伏身查看,反复数次,起身走了回来。 一到近前,豹子就指着前面长长的河床道:“这河床上全是软土,极容易留下脚印,前面一直都有靴子的痕迹,只是看上去好像只用脚尖接触地面,可能是因为这家伙跑得极快的缘故。奇怪的是,我们明明看见李光荣是一个人,而在鞋印的旁边好像还有一排若有若无的痕迹。” 接着眉头一皱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跑得越快,消耗的体力越大,按道理来说,李光荣这么警慎的人,孤身一人在这充满凶险的大峡谷内,不会不知道应该多保留点体力,以应对突发状况。” “到底怎么回事?你就直说吧!不用分析得这么详细。”老六喘气声低了很多,说话也连贯了起来,看样子又恢复了点体力。 豹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也许有两个可能,一是李光荣发现了我们,所以跑得很快,至于他鞋印旁边的痕迹,只是个巧合而已;二就是李光荣遇到了危险,有一个很厉害的东西在追他,逼得他不得不疯狂奔跑,而那些痕迹,则是某个目前我们还不知道的东西追赶李光荣时所留下的。” 老六一听,大嘴一咧道:“拉倒吧!就李光荣那身手,他怕什么?你们七个都没弄死他,估计就算遇到头老虎他都不会怕的!”说到这里,可能也知道说漏嘴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几人,识趣地闭上嘴。 马四哥黑脸一紫,红毛怪脸上也是一红,分别转面向别处,好在大家都知道老六也就那张破嘴,也不计较他。倒是石锤素无心机,一向磊落惯了,脖子一梗道:“那倒是,李光荣这厮虽然不讨喜,但他那一身本事,我倒是佩服得很,那晚上我们几人出尽了全力,愣是让他跑了,还伤了我们几个。” 豹子见马四哥几人脸上有点挂不住,急忙转移话题道:“话虽然是这样说,李光荣也确实有可取之处,但这大峡谷内凶险莫测,奇物异兽到处横行,谁也不敢保证不会碰上什么奇异之物。” 老六哪还敢再说什么,正好顺坡下驴道:“那是,那是,李光荣这两天也够受的了,看刚才疲倦的那样子,实力应该只剩下不到一半了,也许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见大家也都休息的差不多了,赶紧打圆场道:“这样才好!我巴不得那家伙遇到厉害的玩意,赶紧追上去吧,也好看看那家伙的惨状。”说完率先拉着小辣椒带着苍狼顺着河岸向前追去,几人也正觉得有点尴尬,急忙追了上来。 河岸上果然有一行鞋印,直伸向远方,旁边还有两排若有若无的痕迹,只是痕迹太浅,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要不是豹子比较仔细,我们还真没发现。 但很快,这些浅浅的痕迹多了起来,李光荣的足迹也显得越来越是沉重,而且地面不时发现血污斑迹,每有血污之处,必有大量杂乱无章的足迹踩痕,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的尸体。 豹子蹿到前面,沉声道:“大家小心,地面不时有血迹,说明这东西和李光荣发生了连番恶斗。如果是李光荣占了上风的话,一定会遗留下尸首,而现在什么都没发现,而李光荣的脚印却越发沉重,说明李光荣是处于下风,能将李光荣逼成这样的,实力不容小瞧。” 几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全都暗暗吃惊。要知道李光荣那可绝对算得上一流高手,马四哥等人的身手就够吓人的了,七个还没留住李光荣一个,可见李光荣有多厉害,但这东西竟能将李光荣追的如此狼狈,其厉害程度,可想而知。 大家一想到这,脚下不由自主地有点松了下来。这一路来我们遇到的奇怪玩意太多了,谁也不想再拿命去和那些奇物异兽玩了,再说因为李光荣,就更加觉得不值得了。 但不知道怎么的,原本一直温驯安静的苍狼,却逐渐躁动起来,见我们放慢了脚步,“呼”的一声蹿到了前面,率先跑了几步,回头看看我和小辣椒,复又折身返回到我们俩身边。 我知道是苍狼可能嗅到了危险的存在,当下更是警惕,脚步完全放了下来,对大家打了个手势,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这长长的河岸上空空如也,倒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但两边杂草横生,谁知道会蹿出来个什么东西,水面看似平静,水面之下有什么玩意谁也不知道,在这大峡谷里,出现什么我都不会觉得稀奇。 谁知苍狼见我们越来越慢,愈发的急躁,但又似是不放心我们夫妻二人,向前跑几步,复又回到我们两人身边,来回地折腾个不休。 苍狼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状况,我不禁心中大奇,要知道苍狼对我们夫妻那个忠心,又生性凶猛彪悍,老虎都敢上去火拼,这前面究竟会是什么东西,竟然会让它如此躁动不安呢? 我还没来及思考出答案,苍狼忽然迅速地奔到旁边一小山坡上,抬起头来就是一声长嚎,声音高亢洪亮,持久绵长,顿时引起山谷一阵激荡,不停回响,听起来如同上百只苍狼一齐长啸一般。 苍狼一连长啸三声,才停了下来,浑身抖动了几下,仍旧站在土坡上。此时已是傍晚,虹霞满天,瑞彩千条,从我这个角度看上去,苍狼正好处在夕阳余晖之中,好像全身都发着光彩,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哪里还像是一匹狼,分明就是一个手握千万雄兵的将军。 我正在暗暗赞叹,忽然远处也传来几声狼嚎,嘹亮悠长,竟然丝毫不亚于刚才苍狼的啸声。我心头一紧,惊道:“此地该不会也有个苍狼吧?” 蒙先生接口道:“很有可能,狼是群居肉食动物,每一个狼群,都会有一个狼王,这里山密林茂,水草丰盛,供给足裕,正是狼群喜欢的地方,有狼群盘踞在此,再正常不过了。” 说完话锋一转,又道:“听刚才那啸声,丝毫不亚与苍狼,想来此地狼王也定是彪悍得很,要知道大自然可没有什么情面可讲,更不会尊老爱幼。狼王从上任开始,就得不停接受其他公狼的挑战,胜利者接任狼王,失败者或者惨死当场,或者远离狼群的地盘,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大自然不会同情弱者,竞争的相当残酷,没有绝对优势的战斗力,是很难成为狼王的。” 蒙先生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吐沫,接着摇了摇头道:“可惜我们听不懂兽语,不然刚才苍狼和当地狼王的那段对话,一定相当精彩。” 我心里一咯噔,急忙追问道:“万一苍狼和对方相遇,不会打起来吧?”自从苍狼几度舍身救我,我已经把苍狼看的比命根子都重要,听蒙先生这么一说,我可不想苍狼和一个势均力敌的狼王来一场血拼,那要是受了点伤,还不得把我疼死啊! “这可不好说,狼是最重视领土意识的,特别是狼王,每一个不属于狼群成员的成年公狼,在它看来都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因为当狼王的地位受到挑战时,狼群内的其他成员是不会伸以援手的,只是静静地观战,等待结果出来,谁赢了谁就是狼王,成王败寇这个词语用在这里再贴切不过了。如果我们所站的土地已经是狼群的领域范围了,那么,苍狼现在已经是入侵者了,苍狼又极其雄壮彪悍,对此地的狼王已经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只要双方一碰面,说不定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蒙先生并没有看见我担忧的神色,当头给了我一盆冷水。 “那可怎么办?我可不希望苍狼去和它决斗,再说了,咱苍狼没有想抢它那劳什子王位啊!哪有看见就乱咬一通的,这他妈也太不讲道理了!”我恨恨地骂道。 蒙先生笑了笑道:“这其实就是他们的道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自然有大自然的生存法则,这还不算残忍的,比如非洲雄狮会吃掉前任公狮的幼崽,亚马逊河流中有种鱼,产卵时会双目失明,幼鱼初孵化时会以其母亲身体为食等等等等,那才叫残忍。” “而且,狼的天性就是如此,除非不遇上,双方一旦碰面,就算苍狼不想打,只怕也由不得它。如果苍狼不打,则被直接视为失败者,那狼王则有权力直接命令狼群攻击苍狼和我们,那时候,连苍狼带我们,只怕连骨头都找不到几根了。” “那万一苍狼输了呢?”老六小心翼翼地问道。 蒙先生想都没想,直接回了一句:“如果真遇上了狼群,苍狼赢了,我们能活,苍狼输了,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我狠狠给了老六一个标指,骂道:“你能不能吐两根象牙出来?苍狼怎么会输?要不要我让它和你较量一下试试?”老六吓得连连摆手,嘴里嘟囔道:“是,是,我吐不出象牙,你有能耐你吐给我看看。” 我做势又要打,老六一溜烟地跑到了前面,他这一跑不要紧,苍狼大概以为我们动身启程了,“呼”的一下从土坡上蹿了下来,几个跨越蹿到了老六前面,带头向前方奔去。 第73节 蒙先生大喊一声:“跟上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趁天黑前,争取脱离狼群的势力范围,不然万一到了晚上被狼群围住,那结果更惨。” 我一想也是,自从到了野狼谷,我们就一直竭力想避开祸端,结果呢,没有一次是能躲过去的,该来的自然会来,不该来的也一件没落全撞上了,上天想玩弄我们,我们怎么躲也躲不过去。 大家急步跟了上去,苍狼在前面越奔越快,速度迅速上升,几乎只能看见一道黄色的光线,眨眼之间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自从苍狼跟了我,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几乎就没有离开过我或者小辣椒身边十步开外,更别说直接将我们抛下了。 我心中大急,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片刻过后,一行十来人已经穿过了长长的河岸。我们目光所及之处,被两边突起的山崖遮挡,根本看不清前面是什么景象,是个陡弯,两边河岸越来越紧窄,河水到这里也猛地湍急,我的心,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几人顺着河道贴着山崖拐过陡弯,我不由得又是一呆,眼前景象和刚才一马平川的河岸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如果说那边是人间天堂,那么这边绝对可以说是地狱。 只见河岸两边,到处都是一块块的嶙峋怪石,有的如剑锋直刺上空,有的如怪兽盘踞其间,当真是形态万千,各形各异,唯一一点相同的,就是这些石头全是墨一般的黑色,虽然这天还没黑,但猛地一眼看去,竟然如同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更为奇怪的是,这段河岸不但幽暗诡异,而且寸草不生,处处透露着古怪。一直到前面大约三十步左右的地方,河岸两边突兀地耸起两道黑色山崖,两边山崖的上端,横搭了一道山梁,乍看之下,倒像是一道桥梁,过了那山崖,则又恢复了大峡谷的本色,一片绿色盎然,生机勃勃。 怎么说呢,打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吧,就好像一整条绿色的缎带上,忽然出现了一小段黑色,将整条绿缎带完全隔离了开来,而且隔离的如此突兀,这种感觉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怎么看都不对劲就对了。 几人小心警惕地向前走了几步,越走越是心惊,两边山崖险峻陡峭,鬼斧神工,怪石形态各异,鬼影魅踪,山崖中间河流湍急,如同洪荒巨灵一斧劈开一般,要是谁在上面往下砸石头,估计我们几个一个都跑不了。 忽然前面传来一声狼嚎,接着一道黄光一闪,直奔那山梁之后,虽然速度如此之快,我还是一招眼就认出了那是苍狼的身影,哪里还能管住自己,吆喝一声,向前急追。 刚奔两步,那道山梁上忽然站起一道身影,双手高举一块石头,奋力向那道黄影砸去,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顿时五内俱焚,眼角欲裂,暴喊一声:“贼子你敢!” 但山梁上那人根本对我的呼喊声无动于衷,手中石块带着风声,“呼”的一下就砸了下去。反而苍狼听见我猛喊,倒是陡地站住了身形,转头向我看来,而苍狼站立的位置,也正在那石梁下方。 我一见苍狼顿住了身形,又正站在石梁下方,顿时眼前一阵发黑,一颗心差点从嗓子里跳将出来,想喊话一时头脑转不过弯来该喊什么,只发出“啊”的一声。 在我心里以为这次苍狼一定是在劫难逃了,石梁上那人可能早就埋伏在了那里,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苍狼又正好站在石梁下方,距离如此之近,位置如此之巧,这一石块要是砸中,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但我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一颗心随着那石块的下落而下沉,眼睁睁地看着苍狼即将被击伤、击毙,却丝毫无能为力,这让我再一次升起了强烈的无助感。 “砰”的一声,石块竟然砸了个空,落在苍狼前方一步之遥的地面上,和地上的石头相撞,发出一声闷响。苍狼一惊,抬头看了看石梁,四蹄一蹬,一道黄光蹿了出去,迅速地消失在石崖后面。 我心里一激动,就差点高呼万岁了,这家伙投石头的准确度,和我们中国足球队射门技术有得一比,唯一不同的是,足球射偏会让大家很恼火,这石头砸偏了,却让我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石梁上那人见一石块砸偏,急忙弯腰又拣起一块,但哪里还能找到苍狼的影踪,愤愤地一转头,奋力将手中石块向我们丢来。这一转过身来,我们几人看了个清楚,不是李光荣这厮又是哪个! 石梁距离我们毕竟有三十来步远,虽然李光荣是居高临下,占据了有利的地理位置,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投石手,准确度和技巧都达不到可以投这么远的程度,所以那石块仅仅飞到我们前面十来步的地方,就掉了下来,滚入怪石群中,不复再见。 老六骂道:“又是李光荣这厮,这家伙简直阴魂不散,这次不能再让他活下去了,不然这样下去还怎么搞?一次伏击不行就来两次,总有被他偷袭得手的时候。” 石锤也道:“是啊!这次砸偏了,下次呢?下下次呢?万一我们落单了呢?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灭了,免得这厮继续祸害咱们!” 豹子却笑道:“这次李光荣也没砸偏,只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他砸下石头的时候,苍狼正往前蹿,所以石头必须要往前面砸一步远左右,等落下的时候才能正中目标,如果对准了苍狼砸,以苍狼的速度,只能砸在苍狼的身后。谁知道七爷喊了一嗓子,苍狼一向忠心,猛地听见七爷喊,以为七爷发生了什么不测,猛地顿住了身形,这样一来,李光荣的如意算盘就落了空,石头才会砸在苍狼前面一步远的地方,要不是苍狼念着七爷,这一下只怕还真被那厮得手了。” 李光荣见距离太远,石头对我们丝毫没有威胁,干脆立住身形,戟指怒指我们,喊道:“今天算你们几个走运,下次可没这么便宜了,你们等着吧!”喊完身形一晃,顺着石梁奔上右边的山崖,几个起落之间,身影已经消失在山崖之后。 马四哥等几人要追,但我心里挂念着苍狼的安危,哪里有心思去管什么李光荣,就算因为今天放过了他,日后惨遭他毒手,我也得先找到苍狼再说。 当下我也不争辩,起身就向山崖那边急奔,尽管小辣椒跟在我身后连喊小心,我仍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了石梁,顺着河岸狂追猛赶。 几人也都知我追寻苍狼心切,没再说什么,一齐追了上来,一行数人,风驰电骋般向前追去,连蒙先生都好像腿脚利索了好多。 这一顿急驰,少说也奔了三四里路下来,愣没发现苍狼的踪迹,我更加心急如焚,奈何体力透支得厉害,强壮如石锤、马四哥等,都开始大口喘着粗气,老六就不用说了,一张脸累的煞白,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心跳得和擂鼓一般,我见实在也坚持不下去了,无可奈何地放慢了脚步。 几人追上来后,也都齐声劝解,我知道大家实在太累了,这样奔跑下去,对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只好接受了几人的劝告,再度原地休息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一轮红日逐渐埋入西山,余晖也一丝一丝的被暗夜吞噬,一弯新月悄悄挂上天空,满天的繁星也开始爬上苍穹,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夜晚。 几人刚刚坐下还没五分钟,左前方忽然传来一声狼嚎,我条件反射般地弹跳而起,高呼道:“苍狼!是苍狼的声音!” 话未落音,从前面杂草丛中忽然蹿出一匹狼来,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一身黑毛,四肢强健,体形膘壮。虽然看上去也极其狰狞凶悍,和苍狼也差不多大小,但不论从皮毛、体形、神态各方面来说,都绝对不一样,这么说吧,如果说苍狼是个将军,那这匹狼看上去就像是个土匪头子。 这匹黑狼一蹿出来,就是“嗷呜”一嗓子,然后缓缓向我们逼了过来,一双鬼火一样的眼珠子发着绿幽幽的光,死死盯着我们几人看,就像在打量几块即将到嘴的肥肉。 老六一见就这一匹狼,顿时放下心来,笑着调侃道:“娘的!吓六爷一跳,我还以为真遇到狼群了呢!敢情就这一只,给我们送晚餐来了,老七你可别护着,这不是你那苍狼,你那苍狼是正规军,这可是杂牌的。” 蒙先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喝道:“快退到山崖边,寻找掩护,最好是易守难攻的地方,这匹狼这般高大彪悍,定是这里的狼王!” 但蒙先生的话已经说迟了,话刚落音,“嗖嗖”之声不断,从我们左边、前面、后方同时蹿出十数匹狼来,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狼群包围了起来。 豹子扫了一圈,见只有十数头狼,也没怎么往心里去,这点数目对我们几个还构不成多大的威胁,笑着对老六道:“这下你还真猜对了,还真是狼群……” 后半截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又有数十只狼跟随着也从三面蹿了出来,而且旁边的杂草丛中依旧“嗖嗖”之声不断,不断有狼蹿出来,参加到包围圈中来,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匹狼,一向表现都很冷静沉着的豹子,脸上也变了颜色,硬生生将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片刻之后,我们已经被狼群三面包围起来,足有百十匹之多,另一面是河水,等于是条死路,人一旦到了水里,行动能力绝对会被水的浮力限制,是不可能有狼在水中速度快的,如果说我们仓皇下水向另一边逃去的话,很有可能下场更惨。 百十匹狼一齐对着我们龇牙咧嘴,伸着一条条鲜红的舌头,滴着唾液,一双双鬼火一样的眼睛闪着绿光,并且散发着一阵阵难以言喻的腥臊味。我们如同板上之鱼肉,那感觉,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呼”的一声,后面一匹较高大的狼率先发动了攻击,扑向在最后面的苏色桃,身形刚刚扑到,却被红毛怪“刷”的一刀,冲中劈成两半,伴随着一阵血雨,两半狼尸掉在地上。 这一下等于拉起了战斗的总序幕,三面的狼群一阵躁动,“呼呼”之声不断响起,群狼纷纷蹿出,向我们几人扑来。 马四哥杀牛刀已经在和李光荣的战斗中崩断了,干脆接过红毛怪递过去的长刀,和手持砍山刀的石锤抵住一面,不断挥舞,左砍右劈,勇不可挡,群狼始终冲不破两人的防线,倒也拿两人没办法。 苏色桃和红毛怪守住后方,苏色桃匕首较短,不可及远,身上毒物也无法施放,只好由红毛怪做主力。好在红毛怪身法灵敏,刀法又极快,群狼刚一接近,就被红毛怪手起刀落劈成两半,又有苏色桃及时补上空隙,两人的防线倒也牢固。 前面的小辣椒长鞭施展开来,带起一阵阵风声,鞭花暴响个不停,指东打西,或卷或扫,在前面三步之遥,布起了一道鞭墙,偶有蹿过鞭墙的孤狼,豹子马上就近解决。 我和老六、蒙先生三人居中,说是前后策应,但实际上我们连递个东西的力量都没尽到,更别说帮忙了,只有傻傻地站在中间看的份。 真正能帮上忙的,只有大烟枪,大烟枪一个人左右兼顾,前后跑动,哪边形式告急,他就出现在哪里,仗着身上精钢护甲护身,手里一把匕首挑、戳、扎、削,招招凶险,刀刀夺命。 片刻之间,几人面前都倒下了几具狼尸,但这更加激起了群狼的凶性,变本加厉地向我们扑上来,前面倒下一匹,另一匹马上接上,几人只有不停挥舞兵器才能守住防线不被突破。 我看着眼前近乎疯狂的狼群,心越来越沉,几人已经杀了二十多匹狼了,但狼群的包围圈并没有减少,反而自草丛中仍旧不断蹿出狼来,加入到包围圈中,狼群的队伍,越来越大。 但我们的体力是有限的,我看见石锤的肩头已经被一匹狼一爪抓出几道血痕,要不是马四哥回援得快,可能还会伤的更重;我听见小辣椒长鞭炸开的鞭花暴响声已经没有原先那么速急;我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我感觉到了死神的脚步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 大烟枪一边奔向石锤身旁一边大喊道:“这样不行,狼群越来越多,我们不能这样和它们硬拼,且战且走!寻找有利地形。” 第74节 蒙先生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狼群,面如死灰,喃喃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怎么会有这么多?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庞大的狼群!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 马四哥一刀劈翻一匹黑狼,横刀大喊道:“宋大哥说得对!且战且走!”一句话刚喊完,已经又有两匹狼咆哮着扑了上去。 几人一听,一齐应了一声,边战边走,企图寻找一处有利地形,但群狼哪里肯放,一见我们妄图移动,只道是我们企图逃走,顿时更加疯狂起来,一匹匹就跟嗑了药一般,根本无视我们手中的武器,纷纷悍不畏死地向上扑。 红毛怪疾劈两刀,又送了两匹狼去见了佛祖,斜抢一步挡在苏色桃面前,长刀一横,架住扑向苏色桃的一匹狼,另一只手反手抽出匕首,一刀扎进那狼的心窝,反手一绞,往后一拉,已经将那狼的胸口剖开了一道口子,那狼落在地上,抽搐两下,也随前面两匹一并去了。 马四哥浑身浴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溅的狼血,一把长刀已经砍卷了刃,仍旧“霍霍”挥舞,“咔嚓”一声又劈中一匹正飞扑而上的野狼,但却因刀锋已经卷了,只劈开一半,硬生生卡在狼尸上。 旁边一匹野狼适时扑到,马四哥长刀卡在狼尸之上,无奈之下,只得舍弃了长刀,大吼了一声,劈手一把抓住那野狼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狼头,双臂奋力一扭,“喀嚓”一声脆响,狼头生生被他扭断。 狼群的数量越来越多,几人越战越是心惊,我反手抢了老六的砍山刀递给马四哥,虽然没有红毛怪的长刀锋利,但毕竟是把武器,比赤手空拳好了很多,反正刀在老六手里,也没有用处。 马四哥一刀在手,马上又豪兴大发,昂首一声大喝:“来吧!今天让爷杀个痛快!就算爷葬身狼腹,也得拖几个垫背的!” 石锤天生神勇,酣战许久仍是几人之中体力最好的,听马四哥这么一喊,“刷刷”两刀,逼退身前的野狼,也应声笑道:“好好好!师傅,今天就让我们爷儿俩杀个痛快!放心吧!真要死在这里,石锤也会先下去给师傅开路!” 红毛怪长啸一声,挽了两团刀花,喝道:“马大哥休灭了自家的威风,几匹野狼,有何惧之,待我们灭了这些畜牲,回到人居之处,我们好好拼上一顿,武功我们不分上下,酒量则是一定要比个高低的。” 大烟枪身形急转,左冲右突,在一匹野狼身上补了一刀后,也笑道:“好好!喝酒算我一个!别看咱没你们个高,拼起酒来,还真不一定输你们!”石锤和豹子也齐声附和,一时斗志激昂,豪情澎湃。 我知道他们是在互相鼓励,此时此刻,最怕的不是受伤,反而是失去了斗志。身处狼群环窥下,一旦失去斗志,再也休想活下去了,只要有一人损伤,其余人等必定心生悲戚,阵脚大乱,只怕到那时候,我们这些人,将全数留在这里了。 但我心里清楚,如此长久下去,我们的下场也难逃一死,虽然也被几人的豪言壮语激奋的心潮澎湃,但仍旧难免有戚戚之思。看着马四哥、红毛怪、大烟枪、石锤、豹子等人浴血奋战的身影,看着苏色桃、小辣椒娇喘嘘嘘的模样,心中悲愤莫名,一般狼群组最多二三十只罢了,哪有如此之多的,这上苍,存心就不想让我们活下去。 我自信一生坦坦荡荡,从不亏待别人,连人家一根针线的小便宜都没占过,和人处事,几乎都是自己吃亏较多,今天怎么会落个如此下场! 又想到娇媚如花的小辣椒,我们夫妻一直恩爱和睦,感情深厚之极,可以说是生活美好,幸福如意,怎么也没料到现在会落入群狼环窥之中,别说白头偕老了,只怕死后夫妻的尸骨都难以存留完整。 再想到马四哥、大烟枪等一干兄弟,个个或勇猛、或义烈,个个忠肝义胆,热血满腔,随便提溜一个出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男儿、真英雄!却也要葬身狼腹,遗恨蛮荒,空有一身好本事,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越想越是悲愤,心头一股积郁之气在胸中越积越多,左冲又突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堵得我胸闷气短,四肢颤抖,实在无法忍耐,猛得昂首一声惨吼,声浪伴着积郁之气喷出,直破云霄,如同伤兽哀吼,孤鸟悲鸣,凄惨之极! 我一身嘶吼尚未落音,余音尚在山谷之中回荡,远方忽然响起一声狼嚎,和我的嘶吼声相互响应,回荡不已。 狼嚎声刚刚静止,远方又是“嗷呜”一声狼嚎,比上一声更加高昂洪亮,而且发出声音的地方,很明显距离我们近了不少。 我猛地一振,“腾”的一下刚才失去的信心和精气神儿全都回来了,高呼道:“苍狼!是苍狼的声音,苍狼回来了!” 正在围攻我们的狼群,忽然全都停了下来,龇着獠牙将我们围在中间,却不再发动进攻,但看上去也没有放我们走的意思,我知大概是因为苍狼的原因,心中更是又惊又喜。 “嗷呜”一声狼嚎又起,这次更加接近我们的位置,狼群已经完全静止了下来,一匹匹围成一圈坐在那里,一条条猩红的长舌耷拉在嘴边,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看,但眼神毕竟杀不了人,这让我们这边的几个主力战将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群狼都坐了下来,但那匹高大强健的黑狼王,却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缓步离开了狼群,转向刚才狼嚎声响起的方向,静静地等待苍狼的到来。 一道黄光“嗖”的一下从前方二十多步远的杂草丛中蹿了出来,迅速向我们这边飞奔而来,速度实在太快了,在月光下只能看见一道黄光,虽然我明知道那是苍狼,但却无法看清苍狼的模样。 那黑狼王一见苍狼出现,顿时将身子伏低了几分,两颗獠牙龇起,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后腿猛地一蹬,身形凌空蹿起,迎头就扑了上去。 那黑狼王速度也极快,几个起落之间,已经迎上了苍狼,两匹狼刚一相逢,就激烈地撕咬起来,一时狼毫乱飞,低吼频起,打得不可开交。 纠缠片刻,双狼“刷”的分开,黑狼王身上被撕下一块皮毛来,冒着猩红的血珠子,但凶狠之色丝毫不减,伏首低肩,獠牙外露,喉头不住发出低吼,狰狞无比,在月光下看的尤为瘆人。 苍狼更为狼狈,身上原本油光滑亮的皮毛凌乱不堪,肩头、左后腿、肋间分别都受了伤,血迹斑斓,长舌耷拉,不停地喘着粗气,身形也是摇摇欲坠,显然落在了下风。 我顿时大吃一惊,苍狼的本事我是见过的,连老虎都能周旋几个回合,怎么这刚一碰面,就被这黑狼王伤的如此惨重呢?黑狼王虽然也甚是健壮彪悍,但双方体形都差不多,实力怎么可能悬殊这么大?难道这黑狼王会比苍狼还要厉害几倍不成? 心随意动,我一见苍狼受伤,哪里还按捺得住,身形一振就要往外蹿去,却不料我刚一动作,群狼一齐起身,一匹匹龇着獠牙,低声咆哮,紧紧将我们围住,看样子只要我一硬来,马上就会引发第二次的人狼大战。 马四哥一把按住我的肩头,沉声道:“不可!”蒙先生也急忙道:“玉兄弟不可妄动,苍狼和黑狼王之争,是它们之间的王者之战,我们是插不上手的,就算我们想帮忙,群狼也不会让我们如愿,有时候,自然界的争斗,比人类要公平许多!” 我怒道:“这公平吗?你们没看见苍狼从那么远奔过来吗?跑到这里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那黑狼王则一直养精蓄锐,以逸待劳,苍狼一到,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给,就直接扑上去了,这哪还有公平可言。” 红毛怪冷哼一声道:“何止这不公平!”苏色桃接过话道:“刚才苍狼奔行过来的时候,我就看到苍狼身上已经受了几处伤,说明在这之前,已经和这大峡谷内某个东西发生过激烈的争斗,而且那玩意也差不到哪去,不然苍狼也不会身受几处创伤。” 我就是一平凡人,而红毛怪和苏色桃等可都是习武之人,眼力自不是我所能比拟的,加上苍狼的现况,对他们的话,我深信不疑。听他们这样一说,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苍狼一上来就落了下风,敢情在这之前已经打了一架了,而且还受了伤,黑狼王等于拣了个大便宜。 刚刚想通这一切,场中战况又急起忽变,那黑狼王首战已经探得苍狼的虚实,哪里还肯给苍狼喘息的机会,喉间低吼一声,身形一纵又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苍狼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苍狼侧身一纵,闪了过去,转头对着黑狼王的肋间就咬,我心中大喜,情不自禁地高呼起来。 谁知那黑狼刁滑无比,早就料到苍狼会有此招,竟然不闪反迎,任由苍狼咬住肋间,将头一转,一口咬住苍狼的左前腿,仗着身体的强悍和体力上的优势,再度和苍狼撕咬在一起。 这一次更加惨烈,两匹狼全都全力以赴,拼命相搏,血珠横溅,低吼不断,一时苍狼占了上风,一时黑狼王又得了优势,直斗得难分难解。 两狼上下翻滚,左右扑腾,月光又不是那么明亮,我早已经看不清场内形势了,只能看出一黄一黑两道身影互相撕咬,纠缠不休。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内心里更是不住祈求上苍开眼,千万不要让苍狼败亡,以至于紧抓住小辣椒手掌的手指越来越用力,自己却丝毫没有发觉。 直到小辣椒吃疼,将手掌从我手中抽了出去,我才惊醒过来。虽然一颗心尽数拴在苍狼身上,但我还是转头看了看小辣椒,目光中充满了歉意,毕竟小辣椒是我最亲近之人。 这一转头却不要紧,正好看见小辣椒将手中长鞭悄悄放于地面,单手使力,长鞭像一条灵蛇一般,趁着夜色的掩护,顺着地面向苍狼与黑狼王争斗的场中游去。 我知是小辣椒想帮苍狼一臂之力,自是大喜,但又担心被群狼发现,以至招来狼群的攻击,一时心内甚为忐忑,好在举目四望之后,发现群狼并没有意识到小辣椒正在暗中做手脚,仍旧凝势不动,心内稍微安定了一些。 场中两狼再度分开,黑狼王背部、肋间又添两道伤痕,皮毛也被揉虐的杂乱不堪,神态之中略带狼狈,不复刚才那种王者之态了。 而苍狼则更为凄惨,身上也添了两道新痕不说,左前腿还离地蜷缩,只剩三足着地,显然左前腿刚才被黑狼王一口咬得不轻,身上黄毛更是东少一片,西少一团,肋间伤的也较为严重,血迹顺着皮毛渗出,染红了整个腹部。 我一看清苍狼的模样,心里猛地一揪,心疼的我差点流出泪来,忍不住喊道:“苍狼!回来!到我这边来!” 要是以往,苍狼听见我的呼唤,肯定摇着尾巴就跑过来了,但今天只是转头看了看我,眼神中满是依恋、不舍,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我以前从来没有和苍狼做过如此的交流,最多只是抚摩几下,吆喝几句,但在今天晚上,就在这半弯新月下,我们有了第一次的眼神交流,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次的眼神交流,就会如此的哀伤。 黑狼王虽然也多处负伤,但仍未伤元气,又是一声咆哮,“呼”的一声蹿起半人多高,恶狠狠地向苍狼扑去。苍狼显然移动的很是吃力,勉强向旁边移动了两尺。 但这点距离很明显没有脱离出黑狼王的攻击范围,黑狼王仅仅向前一纵,就已经一口咬在苍狼的背上,用力撕扯。 我的心又是猛地一揪,如同刀割一般,再也忍耐不住,嘶吼一声,抓紧了手中的匕首,就要冲过去拼命。无论结果如何,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苍狼在我面前被活活咬死,哪怕我这一去,有去无回! 就在此时,小辣椒忽然娇叱一声,单手一抖,我猛地看见黑狼王腹下一道寒光一闪,脑海里陡得想起小辣椒那长鞭鞭梢上的利刃,想起我在野狼谷被火蟒缠身时,随着那道寒光闪起而掉落的蟒头,心头不由得一喜,顿住了脚步。 第75节 随着寒光闪起,黑狼王如遭电击,腰身猛地弓起,松开了苍狼,“嗷呜”一声惨嚎,“刷”的一下弹起,复又重重落在地上,四肢抽搐不止。 我见黑狼王如此模样,又见小辣椒已经将长鞭收回,圈在手里,嘴角含笑,知道小辣椒已经得手了,不禁狂喜,心头一松,忍不住一把抱住小辣椒,狠狠地在小辣椒的俏脸上亲了一口。 黑狼王猛遭变故,身受重创,苍狼何等灵性,哪里肯放过如此机会,拼尽全身力气,猛地翻身,一口咬住黑狼王的腹部,用力撕咬,只听“哧溜”一声,黑狼王的五脏六腑生生被苍狼拖了出来,黑狼王四肢猛抽,呜咽两声,就此死去。 第十三章 烈火鸟 群狼嚎叫一番后,纷纷起身散去,遁于杂草丛中,而苍狼则缓缓卧在黑狼王的尸体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我,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鼻子一酸,三步两步蹿到苍狼身边,蹲下身一把将苍狼的脑袋搂在怀中,抚摩着苍狼的脊背,眼泪夺眶而出。 苏色桃和小辣椒也急步走了过来,苏色桃检查了一遍,和小辣椒低语两句,转身找来了两截树枝,小辣椒小心翼翼地用两截树枝夹住苍狼的左前腿,撕下一截袖子,扯成布条儿,替苍狼缠好,拍着我肩头道:“放心好了,苏姐姐检查过了,苍狼只是体力透支过度,身上虽然受了几处伤,但所幸都是皮外伤,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恢复到和以前一样了。” 其余几人也都走了过来,纷纷安慰我。我眼见苍狼如此,虽然明知道不会妨碍到苍狼的性命,但心里酸楚痛惜难当,眼泪仍旧止不住地往下流淌,直到苏色桃要给苍狼上药,我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苍狼。 片刻过后,苏色桃已经将苍狼全身各处伤痕都上好了药。小辣椒坐在地上,将苍狼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抚摩着苍狼的皮毛,苍狼也疲倦到了极点,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我才稍微放下点心来。 大烟枪见苍狼无碍了,急忙招呼大家清点还可用的武器,结果一查,只剩几把匕首、红毛怪的一柄长刀和小辣椒的长鞭可用了,其余的皆崩卷的不成了样子,只能丢弃了事。 我见石锤的砍山刀已经卷成了铁棒条,马四哥砍卷了红毛怪的长刀不算,手中的砍山刀又崩了数个缺口,刀刃已经如同锯齿一般了。红毛怪号称刀王,据闻身上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刀具共有七把,如今也剩下一长两短三把了。豹子的匕首都折断了,除了小辣椒的长鞭可及远外,其余几人无不是浑身浴血,可见刚才那一场人狼之战,有多么的惨烈! 其余几人也都是惊魂未定,个个面色青白,神情戚戚,蒙先生道:“夜色已晚,光线不足,大家又刚经历大战,如果我们继续前行的话,有弊无利,一则大家体力不支,二是这大峡谷内危机重重,说不定会碰到什么玩意,而这里则是狼群的地盘,苍狼刚才一战,已经抢了狼王的位置,我们在这里留宿,反而相对要安全的多。” 蒙先生此话一出,马上得到了好几个人的赞同,豹子道:“蒙先生分析的对,我们刚经历一场大战,个个筋疲力尽,如果再遇到什么危险,只怕无力应付,还是在这里过一夜的好!” 老六看了看地上的狼尸,也说道:“是啊!这老半天不是跑就是打,尽是体力活儿,多少也要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不是。” 还没等我骂出声来,蒙先生马上打断道:“苍狼在此,我们食其同类恐怕不妥,另外如果我们架火烤狼肉,只怕香味还会引来其他肉食动物,还是将尸体都抛入河中吧!”马四哥可能也正有此意,听蒙先生也这么想,二话不说,提起黑狼王的尸首,单臂较力,“呼”的一下抛了出去,“扑通”一声落入河水之中。 豹子和石锤连忙抢上前去,纷纷将狼尸抛入河中,片刻之间,河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模样,少了些许血腥味。 由于此时正是三伏天气,此地的山风又被那两道山崖所阻,夜晚倒也不觉得寒冷,几人就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我心系苍狼,哪有心思睡眠,抬头望天,月朗星疏,风轻影斜,倒是一个好天气,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过于冷清,心头莫名升起一丝惆怅。 〖苍狼…… 你在那天地间孤独 山川和森林 都受你的庇护 苍狼…… 你在那大地上奔逐 河流和草地 都受你的庇护 苍狼…… 你在那人世间沉浮 百姓和黎民 都受你的庇护……〗 大烟枪那低沉洪厚的歌声再度响起,在这寂静的夜晚听来,更加的沧桑悲壮,直听得人心潮澎湃,情难自已。 我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看见苍狼正奔驰在大草原上,我抱着小辣椒策马跟随,白云朵朵,碧草连天,忍不住嘴角露出了微笑。 歌声稍停,几人仍旧回味在余韵当中,一时谁也不说话,一片宁静,我静静地握着小辣椒的手,心里在策划着我们美好的未来。 红毛怪忽然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脚印!”听得我们几人莫名一愣,注意力迅速集中起来,望向红毛怪,可这家伙只冒出这两个字,又闭上了嘴巴,装起酷来。 豹子一拍脑门道:“不错,大家可还记得,我们在河岸上追踪李光荣的时候,曾经发现有一排若有若无的脚印跟随着李光荣,到后来还发现了血迹,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尸体,是不是?” 见几人点头应是,豹子又继续道:“后来我们就遇到了狼群,我一度曾以为那些痕迹是狼的脚印,但现在一想,却也不是那么回事。以我们十来人合力的结果,还差点命丧狼口,李光荣虽然厉害,但绝对不是我们合力之敌,这点大家也都认同吧?” 几人又一齐点头,豹子分析得极对,李光荣虽然身手敏捷,但绝对不是我们合力之敌,上次黑夜之战,就已经印证了这点。 豹子接着说道:“试想一下,我们十数人还差点丧命,要不是苍狼来救,我们只怕现在已经成了狼群的果腹之物。李光荣一个人,如果是狼群的话,他又如何逃脱的?而且以李光荣的实力,也不会连一匹狼的尸体也没有留下。后来李光荣曾于石梁之上伏击苍狼,失手之后迅速逃离,以李光荣的个性,如果不是负伤严重,就是在害怕什么东西。如此推算,当时李光荣遭遇的,并不是狼群,而是另一种极其厉害的生物,一个连李光荣单对单都吃了亏的东西。” 说到这里,豹子语音一顿,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只怕这东西仍旧没死,只是不知道藏匿在什么地方,所以李光荣伏击不中才会马上仓皇逃窜,他不是怕我们,而是惧怕那玩意发现他。而且苍狼身上的伤痕我刚才也看了下,除了被黑狼王撕咬的几处伤痕外,还有几处似被利刃切割一般,只怕也是追击李光荣那玩意所留,只是从伤痕上却看不出来究竟为何物所伤。” 听豹子这么一分析,我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自从被张易龙设计拖下水,我就没过过舒心日子,不是这出了问题,就是那出了纰漏。野狼谷里几度遇险,到了这大峡谷更不得了,几乎一路上就没顺畅过,这才刚刚从狼群下逃得性命,又得知还有这么个玩意儿,不知道藏在何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一时烦躁至极。 其余几人也都心情沉闷,静默无语,我闭上眼睛,和小辣椒背靠背,努力静下心来,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但脑子这玩意也有点讨厌,越是不去想一些事儿,越是显摆似的浮现出来。 我干脆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好在这些事情发生的时日并不久,一幕幕都如在眼前,这倒让我省了不少脑细胞。 从李光头送我玉莲花瓣,到张易龙下套拖我下水,野狼谷之行,使豹子瞎了一目,张勇惨死,我虽有大烟枪相助,但也几度生死。王四海的出现更使事情复杂化,李家宗祠的奇遇使我们得到了第二瓣玉莲花,我也多了苍狼这个亲密朋友,小辣椒还成了三合会前当家的,花猛的生死不明更让整件事情扑朔迷离。 然后被李光头俘虏,蒙先生的出现让我一直心存疑虑,被强行带到这大峡谷内之后,就是连番的惊心动魄,李光荣造了李光头的反,后来还要了李光头的命,也因为如此,导致了张易龙身亡断崖。我们几个一路上危机重重,九死一生,当这一切回想起来,只觉得如在梦中一般。 忽然脑海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来,当我和小辣椒被李光荣设计围住的时候,八个金衣人击垮了李光荣的所有部署,救下了大烟枪一伙,卖了个天大的人情给我,我们曾一度认为是神秘组织盛世的八大金刚。 但没过多久,假八大金刚就死了七个,这七个死了就死了,但那剩下的一个真正的八大金刚之一哪里去了?是不是仍旧一直在暗中跟随着我们呢?死掉的那七个金衣人,又是何方神圣? 当时由于李光荣的忽然出现,连番厮杀,导致我们大家一时把这事给忘了,现在我百无聊赖之际,这么一理思绪,反而越发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古怪。 我连忙将此事说了出来,说实话,我自己早已理不清头绪了。虽然其余几人也都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但说出来大家商讨下,比自己一个人慢慢琢磨要好得多,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大家连番厮杀,也都忘了这茬,我这么一提,几人都是一愣,一齐将目光看向了豹子。豹子这家伙不光身手敏捷,而且头脑也好使,再乱的玩意到了他那,他都能理出点头绪来。 豹子见大家都看着他,沉吟了一会,伸手拿起几个小石块来,说道:“我来大概分析一下,大家参考参考。” 第76节 说着话先放了一块大一点的石头,说道:“这块石头代表我们这大家伙儿,我们代表了一股势力。” 接着又放下三小块石头,接着说道:“这三小块代表李光荣、张易龙和张勇等人,张易龙死了,张勇也死了,实际上只剩下一个李光荣,这股势力名存实亡,一个李光荣,目前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说着话,将那三块小石头又拿了两块,在手里掂了掂道:“至于李光头的势力,随着李光头被李光荣刺死后,也就烟消云散了,在这场角逐中,李光头的势力已经出局了,可以忽略不记。” 接着又放了一小堆石头在另一边,说道:“这代表盛世,目前我们所知道的,只有一个王四海,还葬身鱼腹了。但这个组织实际上是实力最强盛的,正副首领,八大金刚等主要人物,到现在一个都没有现身。王四海的实力已经够强悍了,但在盛世中只不过是个小头目,可见这个组织有多么强大!” 豹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继续道:“也许杀了那七个金衣人的那人,就是八大金刚之一,但具体是不是,我们也不得而知。不过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盛世组织也没有和我们发生过明显的摩擦,可以推断盛世组织对我们的态度,就算不是朋友,也绝对不是敌人。” 老六接口道:“我看那个什么盛世对咱们也没安什么好心,如果是朋友的话,怎么会一直到现在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呢?我琢磨着,杀了七个金衣人的那家伙,十有八九就是八大金刚之一,说不定现在还潜伏在暗处观察我们呢!” 豹子想了想道:“老六说的也有点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我们还是警惕点好。” 说着话,又在另一边放下几块石头道:“这股势力是金衣人的,这伙人都是生面孔,虽然不是道上成名之久的人物,但根据七爷描述消灭李光荣那些黑衣人的手段,个个手底下也都有几把刷子,而且我们对他们的背景也是一无所知,实力究竟如何,根本无从推断,这伙人的势力,不容小看!” 石锤眉头一皱,翁声道:“你这迷魂阵摆的,都把我绕迷糊了,你就直说现在是个怎么个情况吧!我们应该打谁?应该和谁亲近,这样我还好记点。” 我们都知道石锤是个浑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但又转念一想,石锤说得也对,往往都是最实在的人才能想出最简单的方法,而最简单的方法,往往也都是最实用的。 豹子对石锤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说道:“李光荣肯定是要打的,至于盛世和金衣人两股势力,我觉得目前形势还不明朗,我们最好谁也不要得罪,这两股势力都不弱,得罪了哪边可能都会带来不少麻烦。” 大烟枪忽然用胳膊肘轻轻地抵了一下我,干咳了一声道:“豹子分析的对,在形势没有明确前,我们除了李光荣谁也不得罪,夹在两股势力的中间,反而好混。我们虽然人不多,但不是吹牛,我们的实力也不容小瞧,他们也不想多了我们股势力做敌人。” “另外,上次整死那七个金衣人的,不管是不是盛世的八大金刚之一,这个梁子,他们已经结下了。南唐素以金山银海相称,这笔藏宝又是南唐后主留做东山之资,价值无法估量,盛世和金衣人这两大势力不知道便罢了,一旦得知,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利之所至,他们肯定互不相让,火拼是迟早的事。” 说到这里,顿住了话语,举目看向众人,我心头一动,也扫了一眼几人,其余人等一眼扫过,重点却是观察蒙先生的神色举止,希望能看出个蛛丝马迹来,谁知道蒙先生只是闭目养神,宛如老僧入定一般,面上一片宁静祥和,连眼皮子都没跳一下,根本就看不出半点不对劲。 我转头看了看大烟枪,见大烟枪也在观察大家的反应,暗赞一声,果然是老江湖了,看来他和我一样,也对其余人等心怀戒备,只是我们这一伙人里,除了蒙先生以外,其余人等我实在不愿意去怀疑。 但蒙先生那神态,却又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不过我情愿自己真的是太小心了,也不想我们几人中真的有心怀不轨的。 头脑就在这样一直胡思乱想中高速旋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还是没能抗拒了梦神的诱惑,就靠在小辣椒的背上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里有两条蛇缠住了我的腿,一条黑色,一条金色,被两脚踢开,一刀劈成了四截。 我从来也没这么厉害过,一般情况下看见蛇只有回头就跑的份,梦里到威风了一把,这把我乐得,咧个嘴就笑醒了。 一睁眼,天已经亮了,一轮红日已经露了半个脑袋出来了,放眼望去,满山谷的翠色绿荫,身边河水缓流,远处青山环峦,鸟鸣猿啼宛如乐章,只让人觉得如置仙境。 如此美景,实在让人心情舒畅,加上那个梦也让我的英雄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揉了揉屁股,坐在石头上一夜,屁股掂得也麻木了。 其余几人大概昨天劳累过度,都仍在酣睡之中,倒是老六听见动静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我,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眯起来。 我刚想伸手把老六弄醒了,转念一想,老六这几天跟着我们东奔西跑,疲于奔命,也不容易,本来这事和老六一点关系没有,是被我给拖下了水,这家伙一向懒得只要不饿死都不想张嘴吃饭,这连日来,跟着我们也着实辛苦了,就让他继续睡会吧! 转身走向密林,我想趁大家都熟睡之际,采点野果子,昨天夜里那场大战,几乎耗去了大家所有的体力,睡醒了能有野果子填饱肚子,肯定最好不过了。哥们别的帮不上什么,打架更是只能靠边站着看,跑跑腿采点果子这种小事,还是做得来的,也能体现出哥们毕竟不是吃白食的主,另外,还有一点原因,哥们自己的肚皮不争气,早饿得前后贴一起了。 这大峡谷里别的多不多我不知道,但野果子实在是多,就是都没怎么熟。一些只有膝盖高的灌木丛上,都结满了半青不熟的果子,偶尔有两个熟透了的,却都被鸟儿抢先了一步,啄的只剩下个皮壳了。 我自己先摘了一把,这果子个头不大,只有小拇指大小,颜色也不鲜艳,半青不红,塞两个到嘴里尝了尝,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当下先将自己肚皮塞了个饱,又摘了满满一大兜,捧回了河边,喊醒了几人,果不出我所料,几人也都正饿得慌,一见野果子,个个精神一振,也没有客气的,抓过去就往嘴里塞。 一大兜没够几人分的,我又跑了一趟,不过这趟是拉着老六了,两人又摘了两兜,这次吃不完了,只把几人都撑得直打饱嗝,还剩了一小堆,反正这种野果子这大峡谷里多的是,几人也不在意,将剩下的直接给丢了。 我看了看苍狼,苏色桃的药实在是好,这才一夜,很明显伤口都好了很多,只是苍狼是肉食动物,对野果子不感兴趣,我又抓不到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跑得没那么快,大一点的又不敢下手,只好委屈一下苍狼了。 当下众人起身,我抱着苍狼,一行十数人继续顺着河道前行。沿途风景迷人,处处都是人间仙境,偶有发现小动物在河边饮水,但一看见我们,“哧溜”一下就转身跑了,走了好一会,也没解决掉苍狼的饮食问题,倒是日头逐渐辣了起来。 几人偏离了河岸,移到了密林边缘行走,林荫茂密,有不少藤蔓之类,少了许多日晒之苦。一路说说笑笑,老六还采了几枝藤条,边走边耍,好不惬意,比起昨日而言,简直判若天地。 小辣椒见我抱了许久苍狼,知道体力一向不是我的强项,从我怀中抢了过去,我知小辣椒是心疼我,再加上我胳膊确实开始酸了,也没争执,由得她去了。 扫眼看见老六手里的藤条,心里一动,我也采了几枝,随手编成个藤环,这事小时候就常做,现在编起来更是得心应手。编好戴在小辣椒头上,小辣椒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但眼神里满含深情,女人嘛,都这样,一点点小东西就能打动她的心。 当然,前提是她必须得喜欢你,不然你送一座金山也有可能白瞎。说真的,到现在我也没明白小辣椒看上我什么了,要打不能打,耍笔杆子也没耍出个什么名堂,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她对我的爱,那是真的。 几人又走了一段,小辣椒怀里的苍狼忽然不安分起来,闹腾了几下,终于从小辣椒的怀里挣脱了下来,一瘸一拐地往密林中奔去。我们几人也不知道什么个情况,但苍狼一向灵性十足,从不会无故乱跑,我们只好跟在苍狼后面,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行人跟着苍狼在密林中钻了一会,忽然嗅到一丝臭味,而苍狼也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站在那里转来转去,还不时的将头高高昂起看着我们,看上去很是得意。 我们到了近前,才看见地上躺着一具金钱花豹的尸体,致命伤是喉管被咬断了,身上还有几处撕咬的伤痕。我仔细地看了看四周,周围东倒西歪的灌木丛也显示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还有几处斑斑血迹,证明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豹子一指那花豹的爪子,恍然道:“这就是了,昨天夜里苍狼出现的时候,身上已经受了几处伤,你们看那花豹的爪子多锋利,苍狼虽然咬死了它,看样子也没少费力气。” 石锤一咧大嘴道:“我的个妈呀,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狼能咬死金钱豹的,这苍狼得多厉害?” 大烟枪看了看苍狼身上的伤痕,又看了看地上花豹的尸体,点头道:“豹子说得不错,苍狼身上有几道伤痕和花豹的爪子很吻合。” 然后又转首对石锤说道:“苍狼天生禀异,体形要比一般狼大上一倍左右,战斗力也强悍无匹,你们别忘了,在李家宗祠里,王四海、李光荣和张易龙三人联手,还被苍狼带着狼群追得跟孙子一样,以他们三人的实力,杀三头花豹都不是什么难事!” 几人感叹了一番,我心里都乐开了花,苍狼如此神勇,竟然连金钱豹都咬死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我开心的呢?怪不得刚才苍狼那副德行,敢情这家伙也知道显摆。 可惜的是,这天气着实炎热,昨天晚上才死的花豹,今天就已经开始散发出一阵阵的臭味了,虽然腐坏的程度并不是很严重,但已经让人倒足了胃口,加上刚才大家的肚子里又塞满了野果子,要不然这条花豹足够大家饱餐一顿的。 小辣椒掏出匕首,切下花豹的一条后腿,剥去皮毛,取了些新鲜一点的腱子肉,切成小块,喂与苍狼食用。苍狼吞咽了几块,却舍弃了腱子肉,扑到花豹的尸体上,三下两下掏出花豹的内脏大嚼起来。 这场景实在有点血腥,我是看不下去了,拉着小辣椒转过身去,走到另一边,刚想说两句悄悄话,老六这丫的不识趣的也过来了,一见我就苦着个脸道:“老七,你家那苍狼也太恶心了,弄一嘴都是血,太寒瘆人了。” 大烟枪等几人估计也看不下去了,一齐走了过来,一听老六的话,蒙先生就笑道:“狼性凶残,苍狼认主,一是有阵法相辅,二也是天生灵异,但骨子里还存在着狼的本性,动物的内脏则是它们最美味的佳肴,不过那场景确实有点血腥罢了。” 几人等了一会,苍狼大概吃饱了,又一瘸一拐的来到我面前,果然如老六所言,一嘴都是血,身上还沾了好几片血迹,也没法抱了,只好带着苍狼绕向河边。 到了河岸,我强行将苍狼按在河边,用手抄水,将它身上、嘴上的血迹洗洗干净,看着没有那么恐怖了,才松开了它。谁知道我手刚一松开,这家伙猛地站了起来,浑身使劲一扑棱,倒抖了我一身的水。 我气得伸手想打,但一见苍狼那身伤,手又软了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水算了。老六见我那副窘样,哈哈大笑,这下我正好抓到出气的了,一把揪住老六,招呼了石锤和豹子,这两人也都是大孩子性儿,嘻嘻哈哈的和我一起把老六抬了起来,一较劲给丢到了河里。 河水也不深,天气又热,老六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干脆就赖在水里不上来了,还不停抄水泼我们。我们也都蹿了下去,玩得不亦乐呼,嬉闹了好一会,直到蒙先生招呼赶路了,几人才浑身湿淋淋的上了岸。 这一上岸就不爽了,天气又热,很快就把衣服烤干了,像被糨糊刷过一遍一样,硬硬地绑在身上,每走一步都磨蹭着皮肤,甭提多难受了。 不过这半天倒是很平静惬意,虽然骄阳似火,河岸也没大道那么好走,但是没有什么惊险的事情发生,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多么的难得! 第77节 就这样走了半天,日近晌午时,河岸却走到了尽头,几支小河流汇聚到了这里,形成了一个大湖,奇怪的是我们围着湖面绕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湖水的倾泻流。 豹子和石锤又采了两大兜的野果子来,众人席地而坐,边吃边探讨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可行的办法来。要知道这大峡谷林幽森密、峰峦不绝、洞壑玲珑、虚谷相连,简直就是一座巨大无匹的迷宫,如果不顺着河道走,迷失在这里几乎是一定的事情。 野果子吃到一半,湖面上忽然飞来一只大鸟,体形大小如鹤,脖子呈s型弯曲,鸟嘴向下弯如钩,细腿极长,体羽白而带玫瑰色,飞羽黑色,覆羽深红,诸色相衬,非常艳丽。 老六贼眼最尖,招眼就看见了,指着那大鸟叫道:“快看快看,这天鹅竟然是红色的!” 蒙先生干咳了一声,悠悠说道:“那不是天鹅,那叫烈火鸟,是鹳鸟类的一种,以小鱼、小虾、藻类、浮游生物为食,喜群居,性善胆小,即使有上万只聚集在一起,一声惊喝就可以全部吓飞了。” 我一听顿时哈哈大笑,指着老六道:“你丫天天自吹是百度达人,说什么天上地下,上到银河宇宙,下到泥里土鳖,中到人类肚子里的蛔虫,就没有你不知道的,现在呢?继续吹啊!烈火鸟都看成天鹅了,我要是你,马上就去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免得丢人现眼。” 老六这丫厚脸皮神功已经突破了第九层,上升到了铁脸皮神功的阶段,大嘴一咧,“嘿嘿”傻笑两声道:“全球鸟类大约有一百五十六科九千多种,仅中国就有八十多科一千一百八十六种,占世界鸟类种数的百分之十四,比印度、澳大利亚这些多鸟的国家还要多,超过整个欧洲、整个北美洲,是世界上鸟类最多的国家,这一千一百八十六种还不包括一些未知鸟类,难道你要我全都记得吗?” “我能记得的,都是一些珍贵的特产种类,例如象征爱情、羽毛绚丽的鸳鸯、相思鸟;产于山西、河北的褐马鸡;甘肃、四川的蓝马鸡;西南的锦鸡;产于台湾省的黑长尾雉和蓝腹鹇;我国中部的长尾雉;东南部的白颈长尾雉;还有黄腹角雉、绿尾虹雉等等,像这种只是颜色艳丽但并不稀奇的鸟,我才懒得去记!”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再说了,这里能买到豆腐才怪!能买到也赶紧吃了,谁还傻到去撞啊!所以我出错都是在买不到豆腐的地方,说明老天爷都不想让我死!” 我没想到一句话引出老六这么大一堆百度知识出来,唬得我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直到后来回到了现实社会,我自己上百度搜索了一下,才知道烈火鸟也叫火烈鸟,也是世界珍惜鸟类,并不像老六说的那样不稀奇,当然,这是后话,这里略过不提。 老六还欲在卖弄几句,蒙先生忽然皱着眉头道:“不对啊!这烈火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面的话还没来及说,忽然天空一暗,一大片烈火鸟如一片红云般笼罩了整个头顶上方,“嘎啦”声不绝于耳,随之水声不断,纷纷落于湖水之中。 大片大片的烈火鸟或在湖水里游窜,或在岸畔信步徜徉,或交颈嬉戏,或扑棱棱双翅舒展,或长颈猛摇翩然起舞,当真是湖光鸟影交相辉映,犹如万树桃花在水中飘游。 那些烈火鸟们丝毫没有把我们当回事,一只只悠闲雅致,信步闲庭,每只羽衣的粉红色也有深有浅,显得斑斓绚丽,双腿修长倒映水中,好像把火引烧到湖底,两翅不时轻舒慢抖,在湖面引起道道红色的涟漪。这些烈火鸟积聚到一起,一池湖水顿时被映照得通体红透,成为一片烈焰蒸腾的火海。 这样一来,湖面上如同浮动着一片片的彩云,如落英逐逝水,似朝霞映碧池,给雄险的大峡谷平添了几分优柔妩媚的韵致。 我们几人何曾见过如此美景,一个个如置梦中,目瞪口呆,屏神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从梦中醒来。 老六嘴里还塞着半个野果子,就这样一直嘴巴半张地含着,口水流下来了也不知道;小辣椒则已经完全沉醉与如此美景之中,目光迷离,分不清这是梦是真了;苏色桃则露出少见的女儿之态,一泓秋水满是艳羡,看上去好像恨不得自己也化身成烈火鸟,在湖水中尽情嬉戏一般。 其余人等形态各异,但看得出来,都被眼前美景所迷,连马四哥如此粗豪的汉子,都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神色。 只可惜这美景只持续了半个钟头左右,那些烈火鸟玩到尽兴,一齐引颈长鸣,倏然腾空,绕着湖边上下翻飞,一湖桃花遂化为一片彩霞,直烧中天。 群鸟翻飞片刻,悠然离去,我们几人这才如大梦初醒,从那鸟国奇景中清醒过来,一起齐声称赞,赞叹不已。 老六更是将肚子里赞美的名词都抖了出来,赞不绝口的夸了半天,到最后却忽然一拍巴掌,来了一句:“可惜了,刚才忘了抓一只烤来吃,味道肯定正!” 此语一出,几人皆倒,看了刚才那一幕美不胜收的景象,还能想起吃烈火鸟的,估计全天下也就老六一人了。 谁知道石锤跟上来了一句,更让我们大跌眼镜,老六那句大煞风景的话刚说完,石锤就接道:“是啊!架一堆篝火,烤得香喷喷的,再撒点细盐香料,绝对解馋!” 马四哥和大烟枪两人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哭笑不得,老六和石锤两人也真是绝配,一个没心没肺满嘴跑火车,一个直心直肠粗豪鲁莽,简直就是一对活宝。 蒙先生刚才也一直沉浸在那火鸟群舞的奇景之中,现在听老六和石锤两人胡言乱语几句,却忽然皱起眉头,连连说道:“不对!不对不对!这湖不对!” 我见蒙先生双眉紧锁,满眼疑惑,似有什么极大的难题没有解开,但又不说什么问题来,忍不住开口问道:“蒙先生,你说什么不对?” 蒙先生苦笑着对我一耸肩头道:“问题就在这里,我明知道不对劲,却始终想不起什么地方不对劲,所以才如此苦恼。” 石锤大笑道:“我知道蒙先生哪里不对劲!” 众人一起将目光投向了石锤,石锤见我们都看向他,更加得意,哈哈笑道:“蒙先生一定是在想,这里买不到细盐和香料,这烤烈火鸟的味道恐怕不太好!” 几人本道石锤能来一回张飞穿针——粗中有细,谁知道这丫的一心想着吃的,竟然说出这么一句滑天下之大稽的话来,再也忍耐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石锤再憨,也看得出我们的笑绝对不是称赞他的意思,大概觉得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脑袋,大嘴一咧,“嘿嘿嘿嘿”的傻笑着对马四哥道:“师傅你也笑我,你知道我的,除了两膀子好力气,动头脑徒弟可不行,不过吃东西徒弟不比人差,师傅你还记得吗?你老最爱吃的爆炒腰花,那可就数我做的最好吃,师娘都做不出那味儿来,所以,嘿嘿……” 老实人窘迫的样子最惹人笑,石锤这么一尴尬,几人更是想笑,我笑意刚浮上嘴角,蒙先生却忽然跳了起来,一拍巴掌道:“对了对了!如此就对了!” 第十四章 湖下盐洞 我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伸手在蒙先生的面前晃了晃道:“蒙先生,你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蒙先生一愣,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干咳两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时想通了一件事情,高兴的过了头,忘了和大家说了。” 说着一指那些烈火鸟飞去的方向道:“这些烈火鸟虽然美丽异常,但天性懦弱,只能以小鱼小虾和浮游生物或者藻类为食,而这些水中食物链最底层的小生物们,也是鱼类的美食,稍微大一点的鱼类,都是它们食物的争夺者,所以烈火鸟经常因为食物的问题,被鱼类逼迫到一些没有鱼类或者只有很少鱼类的湖中生存。” “另外,烈火鸟必须生活在咸水湖中,而不是淡水湖,我刚才一直没有想起这事来,所以虽然觉得不对劲,却想不起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说着又一指石锤道:“刚才石锤提到细盐,我才猛然想起这事儿来,思考多时的疑问赫然解开,所以一时得意忘形,倒惹大家见笑了。” 我接口问道:“这几支水流,全都是淡水,这点毫无疑问,那为什么烈火鸟会到这湖里来嬉戏呢?” 众人的兴趣也都被引了上来,一齐看着蒙先生,都想听听蒙先生究竟能给出个什么答案来。 蒙先生虽然一向是以博学多闻驰名,但现在面上也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毕竟能从一群鸟儿就推测出来许多事情的,也就他一人而已。 蒙先生又笑了笑,一指那湖面道:“人的脾气秉性,可以更改,但飞禽走兽的天性,却很难更改。比如苍狼天生灵异,认玉老弟夫妻为主,但见了黑狼王,仍旧起了争斗之心,直到玉老弟遇险,才飞奔回救,这就是天性使然。” “而这烈火鸟,也亦然如此,天性只喜咸水,对淡水素无眷恋,这些鸟儿如今却出现在这大峡谷内的一个淡水湖面上,这只有一点可以解释,那就是这淡水湖下,有一座盐山!” “那这水还不咸死了?”石锤说着话,走到湖边蹲身抄起一把水来,低头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一脸茫然道:“这水并不咸啊!” 蒙先生又笑道:“这并不是海水,而是淡水,地下就算有座盐山,也会有一定的融化障碍,不然这里就变成咸水湖了,那就变换了自然的规律,损坏了大自然的生存条件,如果不是人为破坏的话,大自然一定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另外还有一点,大家注意到这湖没有倾泻口吗?这几支水流日夜不停地汇集到这里,那湖水怎么会始终保持原样呢?所以我推断,这湖水的倾泻口,不是在外面,而是在湖底!” “湖底或者有暗洞,或者有裂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必定会有出口处连接到主河流,进水和出水相对平衡,这才能使湖水始终保持原状。” 老六一咧嘴道:“就算你推测的都对,可这和水的咸淡有什么关系?如果湖底真有盐山,不管怎么样,湖水一定会将盐溶化的,湖水也一定会变成咸水的啊!” 蒙先生微微一笑道:“造物主的奇妙之处就在这里,这里几支汇集的水流并不湍急,所以水流也是缓缓融入湖中,并不会冲击到湖底的盐层,冲击不到盐层,就激不起含有盐分的湖水,所以这湖水始终能保持淡水湖的性质,但这湖水中多少还是会含有些许的盐分,所以烈火鸟才会把这里当成乐园。” 说到这里,又用手一指湖面道:“而这湖水的倾泻口又是在湖底,湖水底部那些相对来说含有盐分较高的湖水,会随着倾泻口排出,外面不断有活水注入,底部不断将咸水排出,这湖才能始终保持着既有淡水湖的特征,又有咸水湖的成分。” 老六一听,摇了摇脑袋道:“你这说得太玄乎了,我不大相信!一片湖而已,怎么可能精确到入注的水量和排出的水量始终保持一致呢?湖底如果真有座盐山的话,那又怎么可能保持排出去的水都是咸水呢?这简直比最先进的电子仪器计算的还要精确,我不相信真有你说的这么巧的事。” 第78节 石锤早听得不耐烦了,嚷道:“这有什么好争论的,下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也不等几人回应,身形一纵,“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马四哥急忙道:“豹子,你也跟去看看,石锤太过鲁莽,这大峡谷里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发生,万一在湖底发现什么东西,也好有个照应!” 豹子应了一声,三步两步跨到湖边,“扑通”一声也跳下湖去,和石锤两人往湖水中蹚去,缓缓移动了几步,大概脚下已经踩不到底了,两人对视一眼,一齐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 几人在岸边焦急等候,过了好半晌也不见湖面上有动静,马四哥首先沉不住气了,焦急地在湖边走来走去,来回溜达了几圈,到我身边,看了看我道:“老七,石锤和豹子不会有什么事吧?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我心里也直打鼓,这人是一定需要氧气才能存活的,这水底有没有盐山不知道,但这水底一定不会有氧气,两人下去这么久了,也不见上来换口气,水性再好,也不带有这个好法的! 但这个时候我可不能这么说,只好安慰马四哥道:“四哥放心,石锤和豹子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石锤天生豪勇,冲锋陷阵所向披靡,豹子生性警惕,智计百出运筹帷幄,两人简直就是绝配,他们两人在一起,什么事都不会出的。” “再说了,石锤和豹子的水性一向都好,这湖里又是风平浪静,全无凶险,这么久没出来,想来定是发现了什么稀奇好玩之物,一时贪玩,才耽误了这许久时间。” 话虽然如此说,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厉害,脸上还不能显露出来,不然以马四哥的急性子,说不定就也蹿湖里去了。 幸好并没有再等多久,湖中忽然“哗啦”一声,豹子先露了个头出来,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奋力向湖边游来。 紧接着石锤也“哗啦”一下冒出头来,呼吸了两口,伸手一呼噜脸,就在湖中踩着水大喊道:“蒙先生真是神了,这湖下面真有座盐山,盐山中间还有个大洞,水都顺着那洞流出去了。” 豹子已经游到岸边,爬上岸来,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上,喘息接道:“那洞大约有两米见方,湖面宽广,洞口窄小,水的压力使水流在湖底形成了一个旋涡,湖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水下却是水流湍急,凶险无比,我们兄弟俩虽然仗着水性好,但也差点被卷进旋涡之中。” 石锤在湖水中嚷道:“这不怪豹子,是我仗着水性好,非要接近那旋涡看个究竟,谁知道差点被卷入旋涡,要不是豹子拼死拉住我,借着旋涡旋转力量,再借力游出旋涡水流,只怕现在我石锤要变成水鬼了。” 马四哥一跺脚喊道:“你个浑货,还不上来,呆在水里做什么?”言语中关切之情更胜责骂,石锤虽然鲁莽,并不是傻子,当然也看得出马四哥的担心,应了一声,向岸边游来。 豹子却道:“师傅莫怪石锤,要不是他非要去看个究竟,我也发现不了另一条通道,就在旋涡旁边,还有个横向的盐洞,由于洞口略为下斜,洞里的水并不深,还不时有气泡冒出来,可见洞内有空气,说不定我们可以顺那个盐洞找到出口。” 石锤游到岸边,一听豹子说的话,就“哈哈”大笑道:“那个洞我看不行,里面黑漆漆的不说,万一是个死胡同,我们岂不是要白跑,另外那洞里的水看上去只有膝盖深,流动得又慢,就算有出口,也不一定就是主河流,说不定是什么地下河之类的,根本没用。” 蒙先生点了点头道:“不错,石锤这回说的有道理,那旋涡肯定是通往主河流的倾泻口,只是有个大旋涡非常讨厌,人在水流的压力下就已经很难受了,水性好的可以潜在水里一段时间,水性不好的,在遇到旋涡,那就麻烦了。” 石锤抹了把脸上的水,接口道:“可不是嘛!我自以为自己水性够好了,谁知道一接近那旋涡,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拉了进去,随着水流转了好几圈,转的我头晕脑胀,要不是豹子,我就被卷下去了。” 大烟枪忽然苦笑道:“这倒不是问题,主要问题是谁都不知道那旋涡有多深多长,这大峡谷内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万一那盐洞有里把路长,我们又被卷了进去,岂不是要在水里呆很长一段时间?那还能有个好吗?估计一个个都喝饱了。” 豹子接口道:“我也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才觉得走另一条盐洞比较靠谱,那里洞口倾斜,呈鹰嘴状,水流又比较急,灌不进去,导致里面积水不深,水流虽然缓慢,但只要有流动,就应该有出口,就算出口不是主流河道,顺着水流继续追寻,总会寻到主河道的,比起冒险进入旋涡之中,相对来说要安全很多。” 老六忽然道:“要说到安全,我觉得还是在地面上安全,这人在水里几乎使不上劲儿,湖底又有旋涡,万一要被卷了进去,那不就等于一百多斤整丢了吗?我们为什么不瞅定一个方向一直走呢?说不定也可以找到主河道,要知道地球都是圆的,我们顺着一个方向走,一定能走出这大峡谷!说不定都能跑到非洲!” 蒙先生苦笑道:“我又何尝想下水,但这大峡谷内林密森茂,树木遮天蔽日,根本辩不清方向,加上峰峦迭起,涵洞百回,我们又深入峡谷内部,千百年来无人踏足,只怕一旦进入这原始森林,我们永远也别想走出来了。” 几人又议论片刻,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只好同意了豹子的办法,毕竟这个主意听起来,好像安全一点。 这一商议定了,就准备下水了,谁知道却又发现了另一个难题,苍狼虽然会游泳,但并不会潜水啊!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湖中忽然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几人脚下一阵摇晃,站立不稳。其余几人倒好,个个身怀武艺,反应又快,平衡还掌握的住,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倒没有摔倒。 可怜我和老六两人,身无半点功夫,一阵摇晃之后,一起翻身摔倒,但蒙先生却东西摇晃了好一会后,稳稳站住,没有摔倒,腿脚竟然比我和老六这两个年轻人还好。 我还没来及翻身爬起来,“轰隆”之声又大作起来,原先平静的湖面忽然汹涌激荡,浪花竟然卷起六七尺高,地面震荡的更加剧烈,我知道爬起来也别想站稳,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谁知道刚刚趴稳,忽然发现地面上裂开了一条细痕,而且细痕随着大地的震颤越来越大,不一会竟然有拳头宽了。 我急忙连连翻滚几圈,大喊起来:“大家注意,地面裂开了。”其实不用我喊,几人早已发现了异常,一起离开那裂痕远远的。 地面震荡越来越激烈,裂痕越来越大,我寻了一棵大树,紧紧抱住,树身虽然也颤抖不已,但毕竟比我自己要站的稳妥的多了。 放眼望去,只见这条裂痕竟然贯穿了整个湖面,湖水像疯了一般卷荡着从裂痕中倾灌下去,远远望去,如同两道巨大的瀑布,面对面的倾泻而下,扬起一片片水汽,如同云雾一般,升腾而上。 我们几人都看呆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地面忽然会开这么大一个裂痕出来,湖水倾注而入,简直如在梦中。 湖中裂痕两边的湖水,倾泻而下,两边的水流、景象几乎都一模一样,如同在一道瀑布的面前立了一道巨大的镜子,这当真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景。 大地逐渐安静了下来,但裂痕却永远无法弥补了,这一池湖水一向都是从一个洞口宣泄,今天猛地一下有了宣泄之处,哪里还肯收敛,都拼了命般地向裂痕中蜂拥而去,一时水声大作,“轰隆”之声不断。 这样一来,几支小河流的注入,哪里还能保持湖水的出入平衡,片刻之后,已经露出了湖底来。 我们几人都傻在了那里,再片刻过后,湖里只剩下满地没来及跟随水流流走的鱼虾,在暗红色如同晶石的湖底垂死挣扎,跳跃不停。 奇怪的是湖底泥污很少,大概由于泥土在水中会沉淀到湖底,而这里的湖水一向都是从底部倾泻,又有旋涡的旋转力量,从而导致了这么大一片湖的湖底却没有明显泥污的奇景。 几人奔下湖底,那些暗红色的晶石在阳光下竟然还能闪耀出些许光芒,我蹲下身来随手敲了敲,发现还挺硬,密度应该和石头都有得一拼,但我可以肯定,这些看上去很像石头的玩意,绝对不是石头。 豹子也发现了这点,大奇道:“不对啊!我们刚才潜水下来的时候,这湖底看上去明明是盐山啊,怎么就这一会的工夫,就变成了石头?” 蒙先生在我旁边东敲敲西敲敲,还敲了一小块下来,伸出舌尖舔了舔,忽然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盐山!这是盐晶!这里全都是盐晶,怪不得这里有烈火鸟出现,我还一直有点奇怪,湖底的盐山究竟会有多大,为什么融化了这么多年还没融化呢!敢情这里全都是盐晶。” 石锤翁声问道:“刚才还说湖底下有盐山,现在又说全都是盐晶,盐晶又是什么玩意?值钱不?” 老六百度达人的名号还真不是吹的,石锤话刚落音,他就接过话去,开始卖弄道:“盐晶其实也就是一种岩石,大约两亿五千年前,由于地壳运动,海面逐渐减少,有的甚至变成了高山,而海水也不断的蒸发浓缩,当海水蒸发殆尽,浓浓的盐液又被压在了地壳下,经过了漫长的地质孕育才变成了今天我们所看到的盐晶。” “也就是说,这个大峡谷在亿万年之前,很有可能也是一片浩瀚的海洋,由于地壳运动的原因,才形成了今天这个模样,但也留下了大量的盐晶。不过盐晶一般都是深埋在地面五千米以下的地层里,这里肯定还经历过几次小规模的地壳运动,才使盐晶到了地面上,这里地势又比较低凹,峡谷内的几支水流汇集到了这里,使这里形成了一个湖泊。” “但盐晶却不像盐那样容易被湖水溶解,盐晶总的来说是由百分之一的矿物和百分之九九的盐经过长年累月压缩混合而成,已经是岩石的一种,但其中的盐分也不会一点不溶解,又不断的将积水排出,活水注入,所以才使此湖形成了即有咸水湖的成分,又有淡水湖的特征。” 蒙先生一点头道:“说得不错,比我所能解释的还要详细很多,到底是有文化的人,知道的就是多,书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以前我觉得这话有点浮夸,现在看来,还确是这么回事。” 老六这人不夸都能飘上天,这一夸还得了,马上腆着脸道:“那是!不是我吹,只要你们给我个名字,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我知道得赶紧制止这家伙,不然说不定还要吹到什么时候,故意将脸一板,指着那道大裂痕道:“别拿百度上学来的那些显摆,你给我说说,这裂痕下面会有什么?说不出来我就把你推下去!” 老六见我又要揭他老底,讪讪一笑,马上转移话题,对大家道:“这盐晶已经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最多做做工艺品,这里的也就大一点多一点,没什么值钱的,不讨论也罢,不讨论也罢。” 石锤从老六刚开始夸夸其谈,知道盐晶只是一种岩石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兴趣,踱到那大裂痕边探头探脑地向下看了看,伸手抓了条鱼丢了下去,好久也没听见个回声,转过头对我们喊道:“大家快来看,这裂痕下面黑糊糊的,也不知道有多深,那么大一湖水流进去了也没见怎么的,该不会通到地心里去了吧?” 蒙先生接口道:“那倒不会,这大峡谷内山峦重叠,地下暗河更是多不胜数,水流无非是流入暗河,由另一端的出口流出罢了。”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道裂痕,这湖底到处都是盐晶,虽然没有被湖水溶解,但长期浸泡在湖水里,也使盐晶的表面滑腻不堪,我可不想一个不小心在摔到那个大裂痕里去。 第79节 裂痕足有两米多宽,贯彻了整个湖面,如同被蛮荒巨灵一斧劈开一般。我伸头向下面看了看,下面黑沉沉的深不见底,两边多是不对称的盐晶石,又如同是被硬生生撕裂一样,石块峥嵘交错,让人不怵而寒。 蒙先生也走过来看了看,点头道:“这样省却了我们不少功夫,顺着裂痕而下,虽然底下会有点黑暗,但总比闷在水里的要好。” 说完又吩咐大家去折了几棵松枝,沾上松脂,每人带上两支,权当火把之用,豹子和石锤应声而去,不大一会抱回来一堆沾好松脂的松枝,这大峡谷之内,这玩意还真不缺。 小辣椒用长鞭将苍狼捆在背上,苍狼甚是乖巧,似是知道此举是迫于无奈,乖乖的动也不动。几人准备妥当,浑身收拾利索,豹子带头向裂痕下面攀去。 几人陆续跟着攀下,好在这湖底的盐晶石虽然滑腻,但下面的盐晶石却全无这种感觉。大概由于刚见天日的关系,盐晶石块入手很是粗砺,反而很容易攀爬,本身又是向下,只需要借点力就行,所以几人速度倒也不慢,片刻就降到了黑暗之处。 豹子甚是聪慧,先拣了一可以立足之处,点燃了松枝,插于背上,即不妨碍双手的运动,又可照明。我们几人有样学样,每人点了一支,一时十来支火把亮起,火光倒也不弱。 借着火光,又往下溜了片刻,脚底一实,已经到了裂痕底部。蒙先生借着火光观察了一下地形,不久就寻到一盐洞,盐洞已经改变了方向,变成了横向延伸,喜道:“这一步算我们走对了,顺着盐洞走,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出口一定是主河流道。” 几人大喜,石锤率先钻进盐洞,边走边嚷道:“这洞里还挺宽敞的,水也只到膝盖,这次真是老天爷帮忙了。” 我也跟进洞去,举起火把细看,盐洞约有两米见方,洞壁甚是光滑,想来是那旋涡的水流日久形成,洞顶还不停地往下滴水,可见水流消失并没有多久。 几人陆续跟进,洞内虽然黑暗,但十来支火把点燃,倒也看得清楚,洞底积水只能达到膝盖,而且还在不断减退,想来蒙先生所言不差,这水流定有出路,说不定还真是主河流道。 一行数人借着火把,踏水而行,洞中无日月,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估摸着走了约有二三里路,前方是一拐弯,隐有水流之声传来,而且听声势这水流还不小,几人大喜,这意味着,我们即将寻到主河流道了。 我心头狂喜,刚想放足奔去,苍狼忽然呜咽了两声,大烟枪急忙一把拉住我,对众人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前方,小心翼翼地向前探了几步,伸出头去看了看,又迅速地缩了回来,面色已经一片凝重。 老六也跟了过去,探出头去看了看,又一脸惊愕地溜了过来,到了众人面前,压低了声音道:“真晦气,这里怎么会有这玩意?” 我随口问道:“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可怕?”边问边悄悄摸了过去,也探出半个头去,瞅了一眼。 只见拐弯后面,有四五个大蜥蜴,每条都有三米多长,黑羯色的皮肤很是粗糙,没有鳞片却生有许多隆起的疙瘩,锋利如刀的尖爪,口腔内生满了匕首一样的牙齿,身后拖着一条粗健有力的长尾,看上去十分丑陋。 我见只有四五条蜥蜴在捕食没有随水流退去的鱼类,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玩意,不就几条蜥蜴嘛!老虎我们都整死过一只,还在乎几条蜥蜴? 当然了,以我的本事,是不能打头阵的,转身回到队伍中,不在意地说道:“就几条蜥蜴而已,都搞的一惊一乍的,啥时候胆子都变这么小了?” 老六脸一苦,挖苦道:“我说老七,让你没事多看看动物世界,你不看,丢人不?知道那是啥不?那玩意不比鳄鱼差劲。” 我一愣,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出来那几条蜥蜴有什么厉害之处,无非就是牙齿长点,爪子锋利点,难道这就将我们这一伙人唬住了? 老六见我一脸茫然,知道我是白瞎了,接着说道:“那是科莫多巨蜥,现今存世量最大的蜥蜴,不仅仅牙齿、爪子锋利无匹,而且唾液中含有大量的细菌,其下颚的腺体能够分泌出致命的毒液,会使血压迅速下降,诱发昏迷。”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这些家伙是出了名的冷血杀手,性情凶猛,锯齿状的牙齿、强有力的爪子、粗壮的尾巴都是它们的武器,强壮的身躯使它们奔跑速度异常之快,战斗力惊人的凶猛,甚至连野猪都是它们的食物。据说是恐龙的近亲,号称科莫多龙!只是有点奇怪,这科莫多龙以前说只有印尼的几个岛屿上才有,这里怎么也会发现这家伙的身影呢?” “龙?”我嗤之以鼻:“这玩意也敢叫龙?代表咱中华民族的那龙才叫龙好不好?这玩意要是龙,老子就是神!” 蒙先生却道:“这雅鲁藏布大峡谷水草丰盛,自然条件保存得极好,有这些东西也不足为怪,只是这里人迹罕至,没人发现罢了,想我中华地大物博,尚未发现的物种不知还有多少,不管什么物种,谁也不敢百分百的确定说中华没有!” 石锤也叫道:“什么玩意龙不龙的,就算真是龙,我也揭它几片鳞下来!”说完率先抽刀前行。 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一指前方“哈哈”笑道:“你们看,这小东西竟然还在偷看我们。” 几人一齐看去,只见前方拐弯处露出个蜥蜴头来,正不停地伸缩着长长的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两粒黑豆一般的小眼睛,充满了凶残和狡诈。 老六大叫道:“不好!我们被发现了!”话还没落音,“呼呼”几声,其余几条蜥蜴从拐角处冲了出来,一边露出巨大的利齿,一边迅速摇动着粗壮的长尾,向我们奔了过来,速度迅猛之极。 眨眼之间,那四五只蜥蜴已经蹿到近前,几人大惊,急忙抽出兵器来严阵以待。石锤在最前面,这家伙一向胆大包天,豪勇过人,见那四五只蜥蜴奔来,不但不避,反而挺身迎了上去,手持那已经卷得看不见刃口的砍山刀,大喝一声,对着领头的那只蜥蜴脑袋上就砸了下去。 不知是石锤出手太快,还是那些蜥蜴横行霸道惯了,疏于防范,猛地见石锤非但一点不惧,反而挺身而上,一时躲避不及,领头的那只脑袋上,已经受了石锤一击。 这一下可是实打实的碰撞,砍山刀刃口再卷那也是铁家伙,石锤又天生神力,那只领头的蜥蜴硬生生地受了一下,只听“噗嗤”一声,那蜥蜴的脑们被石锤从中间砸成两半,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两下,“扑通”一声趴了下去,再也无法爬起来了。 几人一见,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些家伙看上去气势汹汹,敢情没什么可怕的,石锤只一下就料理了一个,我们这伙人里,比石锤本事大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石锤首战得利,激发了几人争斗之心,一起冲了上去,和那几只蜥蜴缠斗到一起。 红毛怪仗着长刀锋利,首先得手,一刀削飞了一只蜥蜴的半个脑袋;大烟枪的匕首从一只蜥蜴的上颚扎入,自下颚刺出,将那只蜥蜴牢牢钉死;豹子和苏色桃同时迎上了一只蜥蜴,可怜的蜥蜴哪里禁得住这俩人的暴虐,不一会被扎的浑身是伤,奄奄一息;马四哥更绝,砍山刀在和狼群大战时已经崩成了锯子,干脆弃刀不用,趁蜥蜴猛扑向他之际,抽身闪过,一个翻身骑在蜥蜴身上,单手按住蜥蜴的脑袋,一顿老拳,生生将那只蜥蜴打得不再动弹才停下手来。 五只蜥蜴来势汹汹,却万万没想到会遇到我们这伙人,双方接触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全军覆没。 虽然我们大获全胜,但几人仍旧没有松懈下来,缓缓警戒前行。小辣椒也放下苍狼,将长鞭提在手中,只有老六跟在后面,经过那几具蜥蜴尸体的时候,还踢了一脚,没心没肺地说道:“这可都是国家保护动物啊!据说全世界也就剩不到五千只,你们几个这一出手就灭了五只,这要让外人知道了,你们都够逮捕的。” 几人也不理睬老六,反正老六贫惯了,也没人拿他的话当回事,他自己也就是自说自乐,也没指望别人当真。 转过弯来,已经不见积水,低凹处也只能淹没脚面,没水的地方到处都是鱼的鳞片和血迹,可见刚才那五只蜥蜴吃的很爽,估计怎么也没有想到,找上我们几个会惹到杀星吧! 前方水声更响,隐约已见阳光,我心中大喜,吆喝一声,带头向洞外奔去。 第十五章 钉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枪在旁边指着我的脑袋,我动都不敢动一下,又看不见来人的面孔,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李光荣。 但这大峡谷内,除了李光荣又还会有谁呢?杀了七个金衣人的那家伙?不大可能,他要是想对我下手,就不会等到现在了,当时我被李光荣设计拿住的时候,他就躲在暗处,随便扣一下扳机就行。 “你干什么?”大烟枪跟着蹿了出来,一见当下局面就大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要乱来!” “天啊!终于让我寻到了你们!再找不到你们,我就快疯了。”那人说着话,将抵在我脑袋上的枪口移了过去,我急忙转过头去,一看之下,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五短身材,黝黑的皮肤,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憨厚的神情,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正是我们在初进野狼谷时所遇到的那个何军。 一见是何军,我反而放下了心来。何军年轻时曾是张易龙手下得力猛将,外号叫“钉子”,素以沉稳著称,曾跟着张易龙两进卡日曲,算得上是忠肝义胆。当时我们一行到星宿海寻找第二瓣玉莲花时,张易龙曾邀请何军入伙,但何军已经在当地娶妻生子,习惯了安定的生活,无意于此。 后来张易龙不念旧情,为了防止宝藏的消息外泄,一度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让张勇回去杀害此人一家,但张勇却被大烟枪所擒,马四哥等人又力保何军,还差点和张易龙几人干了起来,这才保住此人一家性命。 如此算来,我们一伙应该算是此人的恩人,特别是大烟枪和马四哥,两人当时都是力保此人的,不然何军一家,现在估计已经被张勇灭门了。 再加上何军一见到大烟枪时的表情、话语和举动,我推测此人不会不利于我们,怎么说他一家人的性命,也是我们救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何军一见大烟枪等人,将手中枪一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大烟枪“咚咚咚咚”就是几个响头。大烟枪一愣,这转变太大了,刚才还拿枪抵着我脑袋瓜子呢,这转眼间又跪下磕头了,一时没转过弯来。 何军虽然外表憨厚,但实则是个精明干练之人,否则怎么会成为张易龙手下头号人物,也不会得了个钉子的外号,一见大烟枪的表情,就明白了几分,连忙沉声说道:“宋大哥,何军一家老小的命,都是宋大哥救的,何军虽然不愿再过这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但骨子里还有几分血性,不能知恩不报!” 第80节 “当日张易龙杀我灭口不成,我愤而断义,独自回家,但一回到家中,却又想起张易龙此人阴险无比,而且丝毫不讲情意,我为他出生入死,数度身陷险境,对其忠心耿耿,却仍旧差点被他杀了灭口。各位和他仅是点头之交,又为了我何军和他闹翻了脸,这一进野狼谷,只怕凶多吉少。” “我何军虽然贪恋安逸的生活,但也分得清是非黑白,知道恩仇得报,所以安置稳妥家人,绕道野狼谷后山,企图进谷迎各位,却又发现张易龙三人仓皇逃出,另有黑衣人潜伏接应,何军虽说胆子也不小,但也不愿做无谓的牺牲,当时就暗中潜伏了起来。” “后来眼见宋大哥几人被李光荣所俘,又牵出了个李光头来,黑衣人人多势众,我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但又苦于无下手机会,只好暗中跟随,伺机救几位出来。” “谁料我暗中跟随各位到这大峡谷中,无意中竟然发现了一伙金衣人也暗中窥伺,虽然只有八人之众,但个个身手不凡,我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将其中一人杀死,换上其金色长袍,混迹其中。” “直到玉兄弟被李光荣那厮设计围住,带头的金衣人开枪相救,我正好趁势和那七个金衣人瓦解了李光荣的势力后盾,后来又趁放哨那人不备,结果了他,其人六人也没有想到他们冒充盛世的八大金刚,而我又会冒充他们,结果自然也都死在我的枪下。” “但这样一来,我也受到了潜伏在暗处的另一个金衣人的袭击,那人可能是金衣人的首领,身手甚是了得,我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受伤而逃,这样一来,就失去了你们的踪迹。” “待我伤好后,早已寻不着你们的身影,只好循着点蛛丝马迹,一路寻了过来,不过我没想到你们会钻进这洞内,所以玉兄弟出来之时,我才会持枪以对。” 何军这样一说,我们再前后一联想,也全都明白了过来,大烟枪急忙将何军扶了起来,连声称谢。我也被这家伙的义气打动,刚才一点误会,顿时烟消云散。 蒙先生是在我们被李光头所俘之后才和我们遇到一起的,在那之前并没有见过何军,所以何军出现之后,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在旁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何军,见何军站起,忽然开口问道:“你说那伙金衣人冒充盛世的八大金刚,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何军“哈哈”大笑道:“那伙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盛世有金袍金花的等级划分,以为盛世的人只要一出现,必定会以金袍示人,真是傻到家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八大金刚还有什么隐秘性可言,岂不是一看见衣服就知道是谁了吗?如此一来,必定会遇到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那还怎么行事!” 蒙先生点头沉吟道:“不错,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不过也说不定在这人烟稀罕之地,八大金刚会为了方便互相确认身份,所以才穿上金袍呢?你难道仅仅因为这几分推测就贸然杀了那七个金衣人?” 何军“嘿嘿”一笑道:“我当然不至于这么笨,谁也不敢在没有百分百把握前,贸然动手杀了几人,万一真是盛世的八大金刚,只怕以后再也别想在这个世界上混下去了。” 蒙先生一听何军这话是话里有话,紧跟着又追问了一句:“哦!那你到底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能证明那几人是冒充的呢?” 石锤也叫道:“钉子,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知道什么就直说吧!这样绕来绕去,别人也许能听懂,我石锤可听不懂。” 何军又“嘿嘿”一笑道:“实不瞒各位,兄弟原先跟着张易龙东闯西荡,也混了一点小名声,为什么我后来从道上退了出来呢?” 老六接口道:“何大哥真会谦虚,你那还叫一点小名声?提起你钉子的名号,道上有几个不知道的!” 何军接口道:“惭愧,我跟着张易龙混了几年,逐渐心生退志,恰巧在我随张易龙第二次卡日曲之旅结束后,我受了点伤,滞留了下来,也正因为这番机缘巧合,使我认识了一位异人。此人复姓赫连,名百病,当真是身缠百病,连日常都需食用生盐维持性命,但却又威猛无匹,力裂狮虎,行事光明磊落,为人坦坦荡荡,不为权势折腰,偏爱管不平之事,当真是顶天立地奇男子!” 红毛怪听的心生相惜,断喝道:“好汉子!” 何军一笑道:“确实是好汉子,赫连大哥是我这辈子最敬重之人。遇到赫连大哥之后,我观人省己,茅塞顿开,深悔之前的种种恶行,从那之后,再也不愿牵扯道上之事,更承蒙赫连大哥不弃,和我结成了生死兄弟。” 蒙先生接口道:“赫连百病之名,我也曾听说过,传说此人是草原之上第一好汉,善训劣马,喜饮烈酒,食量惊人,从十几岁开始就百病缠身,但一双铁拳却从未遇过敌手,不过这赫连百病和金衣人有什么关联?” 何军道:“当然有关联,各位都是道上成名已久的人物,自是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所以对各位我也无须隐瞒,赫连大哥就是盛世组织的八大金刚之首——不死金刚!而兄弟也有幸承蒙赫连大哥抬爱引荐,成为立地金刚,位列八大金刚之末。”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大家万万没有想到,这貌像憨厚的何军,竟然就是盛世八大金刚之一的立地金刚。如何军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当然知道那伙金衣人是假冒的,杀人留字,以示警戒也就不足为怪了。 老六却忽然“哈哈”大笑道:“钉子哥,你就别搞笑了,你不是只想抱着老婆好好过日子吗?怎么又会成了盛世的八大金刚之一了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一听老六的话,也觉得有点道理,当初我们随张易龙几人邀请何军入伙的时候,何军可是推脱了的,并且一再声明对宝藏没什么兴趣,而且态度诚恳,绝对不似做戏。但盛世的王四海却又率众而来,大张旗鼓,对宝藏显然是志在必得,如果何军真是八大金刚之一,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何军又是一笑道:“各位有所不知,盛世分工明确,八大金刚也各有所司,我虽然是八大金刚之一,但我所管辖的山产干货等物对内地的供应,已求资利,然后将所得钱财转为活钱,借钱生钱,借贷放发,其余的事,我一概不参与。我们盛世组织虽然也在道上混生活,但我们有自己固定的生财之道,并不参与道上帮派之间的争名夺利,更不做违法的勾当,更不做收取保护费等招人骂的营生。” 马四哥沉吟道:“如此说来,到也对得上号了,何兄弟本来就是做放贷借款的,什么爪子钱、连环滚、过手油都做过,干这个对何兄弟来说那是轻车熟路,怪不得张易龙邀请何兄弟入伙时,何兄弟断然拒绝了。” (爪子钱:赌场里放的高利贷,哪怕借一分钟就还,也得付高昂的利息;连环滚:钱从借到手开始算,每天都算利息,利息生利息,连环不息;过手油:甲找乙借钱,丙在中间作保,抽取一部分费用。) 何军憨厚一笑道:“兄弟也不愿意再过刀口舔血的生活,做做小营生,混个全家温饱,这次要不是各位因我而开罪了张易龙,我断然不会冒险进入这等凶险之地,加入盛世,一是有个靠山好办事,二却是因为仰慕赫连大哥了。” 他这样一说,很多事情都明白了,倒是解开了我心中许多疑问,同时对盛世这个组织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但同时心中却又升起了另一个疑问来。 我还没来及问,老六又抢先问道:“如此说来,你在杀了那七个金衣人之时,就遭受到了一个金衣人首领的袭击,因而受了伤,仓皇逃去,失去了我们的踪迹,而我们在这段过程中,经历了山洞、河流等一系列地方,甚至还钻进了湖底,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何军一愣,旋即道:“我脱离危险后,就又回到你们所在之地,但你们早已不在了,只留下一路的打斗痕迹,我顺着痕迹找了半晌,就再也寻不到了,估摸着在这大峡谷内,想要走出去,定要寻到主河流,所以我率先寻到河流,顺流而下,直到上午才发现一行脚印,顺着脚印追,就追到了这里。” 马四哥接口道:“那就不对了,我们这一路都不曾分开过,要有脚印也是大家在一起,怎么会就一行呢?你发现的那脚印,要不就是袭击你的那金衣人首领的,要不就是李光荣的。”豹子马上接过话去,将我们一路上的经历通通说了一遍,只听的何军惊愕不已,连连称奇。 大烟枪不等豹子说完,走过去一拍何军的肩头道:“何兄弟,身上还有香烟吗?这两日香烟抽完了,可将我憋坏了。”何军“哈哈”大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半包烟来,递给大烟枪。大烟枪一把接过,急不可待地抽出一支,点上猛吸两口,吐出一连串的烟圈,那舒坦的神情,简直比吃了人参果还要夸张。 我们几人也都想抽上一支,大烟枪哪里肯给,急忙将剩下的几根揣到怀里,生怕我们抢似的,好在我们几个烟瘾倒都不厚,抽不抽都无所谓,也都知道他没烟等于去了半条命,也就随他了。 等豹子把事情前后说完,已经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当何军听到我们是从湖底盐洞内寻到这里时,面上稍微一变,沉声道:“如此说来,那我追踪的脚印,只怕不是李光荣就是那金衣人首领的,真是万幸,没有正面冲突,不然那两人随便一个,我都不是对手。” 石锤“哈哈”笑道:“现在就不用怕了,和我们在一起,遇到谁都只有他逃窜的份了。” 话未落音,从我们刚才出来的那洞中“呼”的蹿出一只大蜥蜴来,猛地一口向石锤咬去。这一下骤起变故,几人又无防备,施救已经来不及了。 倒是何军正好在石锤身边,那蜥蜴蹿出来时何军看得真切,猛地一下将石锤推到一边,这一来,大蜥蜴的袭击目标顿失,反而变成了向何军咬去。 何军将石锤推开,自己暴露在了大蜥蜴的攻击范围内,反倒丝毫不见慌张,一个侧翻滚,躲过了正面袭击,却不料这大蜥蜴竟然灵敏异常,身形再度一蹿,脑袋一歪,一口咬在何军的胳膊之上。 此时几人已经反应了过来,一齐围了上去,一顿猛砍猛剁,片刻将那只大蜥蜴活活打死,将何军扶了起来。 何军刚站定,蒙先生忽然欺身上前,随手抽过豹子的匕首,一匕首对着何军的胳膊就扎了下去。 何军惊魂刚定,哪里还有防备,这一下被扎了个正着。蒙先生将匕首在何军的胳膊上一旋一圈,带劲一挑,何军“啊”的一声惨叫,一条臂膀已经跌落在地,断臂处血如泉涌,瞬间已经淌湿了何军的半边身子。 马四哥勃然大怒,戟指一指蒙先生喝道:“你做什么?为何暗算钉子?” 蒙先生也不解释,急忙转头对苏色桃道:“药来,快点!” 苏色桃急忙掏出瓷瓶,拨出软塞,低头看了看,皱着眉头道:“创口太大,这药之前又用过几次,只怕不够用了。”说完随手递给了蒙先生。 蒙先生伸手接过,急忙将瓷瓶中所剩药粉全都洒在何军断臂之处,何军早已疼得晕了过去,人事不知,药粉一洒上去,浑身本能地抽搐了两下,蒙先生手法甚是熟练,又迅速地撕下长衫的衣摆,帮何军包扎了起来。 马四哥耐着性子等蒙先生包扎好,刚刚站起身,就怒目圆睁,恶声道:“蒙先生,不是兄弟疑心重,这钉子虽然和我们不是同一阵线,但也算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蒙先生何以下此毒手?还是趁人不备,这样行事,我马四可有点看不过去。” 蒙先生也不言语,走过去将何军那条断臂捡了起来,伸到马四哥面前,指着胳膊上一处咬痕道:“形势使然,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正因为何军是条汉子,所以我才切断他一条手臂,不然的话,只怕再个把小时,道上就再也没有钉子这号人物了。” 我也凑到跟前看了看,只见那断臂之上,上下两排咬痕,几乎已经咬成了对穿,却没有血迹,齿痕周围的皮肤,甚至已经开始浮出一片灰白之色,隐约还有一丝腐臭的味道。 马四哥虽然莽撞,但也不是呆子,一见那咬痕,已经明白了蒙先生的用意,但似乎仍旧有点不满,皱眉道:“虽然这蜥蜴有毒,但也不用卸掉人家一根胳膊吧?用刀将腐肉挖去,再用药敷上,不是也行吗?你这样一来,何军就算毁了。” 第81节 蒙先生苦笑道:“我何尝不想,但这科莫多蜥蜴的毒素虽然不是很剧烈,但剂量却不小,而且唾液中含有无数的细菌,哪怕是一头野猪,只要被咬上一口,最多半个小时就会毒发身亡,尸体会迅速腐坏。何兄弟的伤口你们也看到了,深及骨骼,如何清理?无奈之下,我只好下了狠手,卸了他一条胳膊。” 老六接口道:“这倒是,科莫多龙的毒性虽然不烈,毒液剂量却不小,而且这家伙一辈子不知道漱口,又喜好吃腐烂的动物尸身,唾液中的细菌含量,可以说是数以万计。” 大烟枪看了看那条断臂,也道:“蒙先生说的有理,壮士断腕,也是无奈之举,好歹有条命在,总比惨死在这大峡谷内的好。钉子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少一条胳膊也一样是条好汉,又有赫连百病撑腰,更是盛世八大金刚之一,只要能活着出去,讨个生活应该不是问题。” 石锤两眼一红,闷声道:“这都是因为我,钉子是用一条胳膊换了我一条命,要不然说不定我命都没了。”豹子一拍石锤肩头,朗声道:“以后我们兄弟俩,就是钉子的胳膊,谁要敢对他不敬,我就要他的命!” 豹子说话的时候,目光一扫蒙先生,显然对蒙先生有点不满。蒙先生何等聪明,哪里会看不出来,但事已至此,又自觉得问心无愧,也不解释,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过了片刻,何军悠悠醒来,大家急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将刚才之事说了一遍,何军倒是条汉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谢过蒙先生,随手将枪递给了豹子,强忍着疼痛,挣扎着站起身来。 马四哥赶紧扶住何军,何军单手擦了把头上的冷汗,低头看了看断臂处,长叹一声,满是萧索落寞之意,又看了看丢在一边的那条胳膊,一咬牙,沉声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引来大批的蜥蜴,只怕到时候缺胳膊少腿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了。” 石锤哪里肯让何军自己行走,我们大家也一齐相劝,何军盛情难却,只好随了大家。片刻过后,石锤和豹子就地取材,已经做好一副简易担架,将钉子放在担架上,两人抬着何军前行。 一行人继续顺着河道向下游前进,一直行至天晚,才找了个背风之处安歇下来。 我和老六拣了一大堆的枯枝,架起了一堆篝火,几人围火而坐,苍狼安静地伏在我的怀里,时不时地伸出舌头舔两下我的手,很是惬意。 几人也都奔劳了一天,又屡出事端,无不是身心疲倦,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刚聊一会,石锤就发出了鼾声,大家识趣地闭上了嘴。 夜色终于完全笼罩了大地,喧嚣了一天的大峡谷终于寂静了下来,偶尔响起两声猫头鹰的鸣叫声,无端地勾起了我儿时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的记忆来,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自己沉浸在儿时的回忆中也不知道多久,终于沉沉睡去。等一觉醒来,已经东方放红,朝霞满天,瑞彩千条,配上到处春翠苍华,放眼碧色无边,满耳鸟鸣猿啼,加上休息了一夜,体力恢复的七七八八,不由得心情大为舒展。 不知是谁早采了野果子来,就在河边胡乱洗了把脸,开怀大嚼。苏色桃的伤药确实灵验,仅仅一夜,何军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只是由于失血过多,脸色仍旧有点苍白。 吃饱之后,几人又顺着河道前行,但今天何军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躺在担架上,只好随了他。 由于昨夜大家都休息了一夜,今日精神大好,老六更是一路贫嘴不断,引得大家开心不已。 苍狼的伤势基本上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无需再要我抱着,我也乐得轻松,一路和小辣椒手牵着手,不时低语亲昵两句,苍狼在我们身前身后地奔跑环绕,极度悠闲惬意。 几人边走边聊,不知是谁开的头,聊到了放山采参上去了,蒙先生也兴致大发,要给我们说说采参故事。 大家的兴趣顿时被吸引了上来,齐声催促,蒙先生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进山采参,行话叫放山,又叫赶山,一般都是十来个人从群结队前往,到了地头,要先拜山神。” “山神们不但各有来历,而且形状、威力各有不同,《山海经》、《太平广记》等古籍中,皆有记载,但我们放山之人,所拜之神却是孙良,此人原本也是一参客,后迷路在山中,死后常帮助同行寻找山参,所以被放山之人尊为山神,又称参山神,不过有没有参山这座山,就不得而知了。” “拜山神有个讲究,那就是一定要看着香烧完,如果三支香从头烧到尾,齐根而灭,中间不折不断,那参客们就可以放心赶山了。反之,如果三支香中途折断,或者烧出一长两短、两长一短等形状出来,那就需要小心行事了,这是山神示警,小则伤身、大则亡人。” “更有甚者,三支香根本就点燃不着或者点着即一齐熄灭的,那就完了,山神发怒了,队伍中所有参客需立即退出深山,一年不得进入深山,等待春后再来,否则定是有进无回,全军覆灭。” “拜完山神,十数人一字排开,间隔十来步一人,以棍棒挑拨落叶,扫地式前进,这样大小山参,几乎无一漏网,多少会有点收获,也可互相照应,防止意外出现。” 老六嘴一撇道:“迷信而已,一般采参都是在深山老林或者原始山区之内,这些地方毒蛇猛兽层出不穷,危险可想而知,伤亡在所难免,古人愚蠢,将这些事情归纳于山神降罪,实际上只是对深山老林的畏惧而已,真要有什么山神,那些风景区也不会被那些不法商人开发成人工景区了。” 蒙先生也不辩解,不置可否地继续说道:“但我祖上世代吃的都是这一行饭,自己更是从十几岁就开始跟随父辈进山,自持经验丰富,所以一般情况,我只带三两个徒弟进山,也从没出过纰漏。” “而且我从事采参多年,也摸索出了一点心得,知道参这玩意喜欢阴凉、湿润的环境,山参比较聚集的地方,多是此类地势,我称之为参脉,每次进山,都先观山寻脉,找出参脉,所以很少会空手而回,往往收获比十数人的队伍还要多些。” “有一次,在长白山的一片大岭子里,我又寻到一处参脉,就带了三个徒弟,准备了些必备的工具,和往常一样进了山。” “结果出事了?”老六又多嘴地插了一句,气得我扬手在他头上钉了个爆栗子,骂道:“你不说话会死啊!听蒙先生说下去!” 蒙先生并没有计较老六,却叹了一口气道:“这次他说对了,真的出了事,还是大事!六死七伤啊!惨啊!” 我心里一愣,不是就带三个徒弟吗?加上蒙先生自己也就四个人,怎么会变成六死七伤了?这多出的人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蒙先生已经接着说道:“谁知道我们进山一看,已经有了一队参客抢先一步到了那片山脉,都已经拜过了山神,准备开始赶山了。” “我本该就此停步,将这片参脉让于这队参客的,但巧的是这队参客的把头竟然与我是老相识,以前我还曾带过他两次,知道我对于寻参还有点把握,一见是我,哪里还肯让我走,非坚持要我们也加入队伍。” 说到这里,蒙先生双手背到身后,头略微上昂了一点,脸上显露出一种自负的神色,继续道:“要知道对于没有什么经验的放山人来说,采参本就是个运气活,而队伍里要是多了个经验丰富的老参客,那收获往往都是成倍的往上翻。” “那把头以前跟过我,自是知道跟着我会有好收获,我也存了点私心,进山一次不容易,总不能空手而回,也就点头答应了,带着三个徒弟,一起加入到了赶山行列。” “也是活该出事,按规矩来说,赶山队伍半途有人加入的话,得重新点香祭拜山神,山神同意了,则百无禁忌,山神不同意,则后加入的人员必须退出,以免祸害了大家。” “那天我本以为被人抢先了一步,我们要空手而回的,谁知道那把头又邀请我们入了伙,心情一高兴,加上队伍里几个小年青不住地催促,就把这事给忘了,也没重新插香拜神,直接加入了赶山的队伍,偏偏也没人提醒一下,结果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老六被我骂了一句,好不容易安生了一会,见蒙先生一直不说主题,有点急了,又插道:“你就直接说遇到什么危险了吧!老扯那些没用的干啥!你寻参本事再好,我们哥几个也没兴趣。” 俗话说得好,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老六等于指明了蒙先生是在显摆自己的寻参技术了,这话就有点重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手要打,老六话一出口,也知道失言了,急忙溜到另一边,不再吭声。 蒙先生老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道:“赶山开始没一会,我就率先寻到一株四品山参,吆喝一个徒弟挖了,第一个寻到山参的,只要是能入品的,就等于讨了个彩头,那把头连声称赞,我自己也觉得面上有光,谦虚了几句,继续向前寻去。” “一个上午,收获累累,我一个人寻到了一支四品参,一支六品参,其余人等也各有收获,虽然大部分都没入品,但山参本身价值就高,不入品的也可卖至上万元,这样一算下来,大家自是开心不已。” “到了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开餐吃饭,那把头一查人数,竟然少了一个,却是寻最边口的一个小伙子,根据站在那小伙子旁边之人的回忆,在赶山的时候还看见过,而且那小伙子运气还算不错,寻到两三支山参。” “大家这下慌了神,要知道这都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只要一走失,是很难以一人之力活着出去的,急忙顺原路回去寻找,但寻了好一会,也没见那小伙子的踪迹。” “这时就有人开始怀疑起来,说是那小伙子指不定寻到了六品七品的山参,为了不分给大家,独自拿了山参跑了。” “放山之人,所获全是平均分配,一般在赶山结束后,将大伙儿寻的山参聚集在一起,这样数量多,也容易卖个好价钱,由把头出面卖给一些大药房或者商贾之户,所得钱财大家平均分配,即使是把头,也不会多分一份。” “所以,在放山的队伍里发现有独吞或者藏私的,这是大忌讳,往往会受到很严厉的处罚,轻则没收山参逐出队伍,任其在山林之中自生自灭,重则当场打死,反正参客这个行业就是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的,死伤都是经常的事,回去只要把那份钱带给家属,就说是死在山林里了,也没人会怀疑。” “加上参客这个行业过于危险,大多提心吊胆,神经绷得紧紧的,很容易出现躁怒的个性,参加者又多是悍不畏死胆大包天之徒,所以往往发现有藏私逃跑的,一抓回来,都是直接弄死了,很少有逐出队伍的。” “这一有人说出怀疑,几个年轻点的脾气就上来了,非要寻着那人,将之弄死不可,就一路往回寻了过去,谁知道一直寻到山脚,也没见到那小伙子的人影。” “大家只以为那小伙子已经拿了所挖的山参跑了,忿忿地咒骂了几句,几个年轻人更是扬言回去了要好好收拾那人,那个把头却是个忠厚人,劝了大家几句,然后带着大家原路返回,准备下午继续赶山。” “吃完午饭之后,把头带着大家继续开工,谁知道下午就像见鬼了似的,一直寻到天色将晚,也没人发现一支山参。没有收获也就罢了,还有两个年轻人被蛇给咬了,一个年轻人崴了脚,幸好参客一般都带有蛇药,不然说不定那两个年轻人的小命当时就得丢了。” 豹子一向思绪敏捷,听到这里,接口问道:“蒙先生的意思,当时那两个年轻人没死,后来还是死了?” 第82节 蒙先生点头叹道:“不错,当时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可也就多喘几个时辰的气而已,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一死。” “虽然一个下午都不顺利,我还是没有发觉出来异常,说起来也是鬼迷了心窍,我一向对观山寻脉素有把握,自己看中的山脉,怎么可能会一下午没发现一片参叶子呢!” “一直到我身边的一个徒弟忽然毫无征兆地倒地身亡之后,我才有点觉得不对劲,将从进山到寻参到现在的整个过程都回想了一遍,这才想起我们入伙的时候没有重起香火,刷的一下,冷汗就下来了。” “我急忙将那把头叫到一边,将心中所疑说了出来,那把头也吃惊非小,急忙吆喝众人停止了赶山,就地扎寨,取火做饭,然后和我一头扎到一处偏僻之地,取出三炷香来,准备问一下神。” “谁知道我们两人刚把香点着,跪下三个头都没有磕完,三支香就灭了。那把头不死心,又一次将香点着,谁知道这次更邪乎,刚磕一个头,那三支香就齐刷刷地折断了。” “那把头一下子面如死灰,一屁股歪坐在旁边,嘴唇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一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三香齐断,有进无出啊!” “我急忙将那把头扶了起来,低声道:‘现在这事可不能说出去,一说出去,人心浮动,必然大乱,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儿来,你一定要沉住气,万事有我在,我自有办法!’那把头一听我说的好像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也知道我确实有点手段,这才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称是。” “其实我心里也是一点底也没有,我虽然从十几岁就开始跟着父辈放山寻参,也见过不少凶险,但那大多是毒蛇猛兽、天灾人祸而已,也从来没有遇到过点不着香这么邪乎的事,以前我都当这是个传说而已,谁知道今日自己竟然亲自遇到了,但事已至此,惊恐只会乱了阵脚,当下只好硬着头皮先稳住大家再做打算。” “那把头倒也是个人物,一出来就装作没事人一样,指挥大家各司其职,我则将两个徒弟叫至一旁,将事情说了出来,并一再嘱咐两人晚上小心行事,提高警惕。” “等到吃饭时间,我找个借口告诉大家,我那个徒弟是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一口,中毒身亡的,参客一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这等事情也早都见怪不怪了,听我这么一说,也都信了。” “吃完饭,把头安排了四个人值夜,一般情况下值夜的只需要两人,我一见这样搞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又说没有什么事,又让四个人值夜,肯定会引起大家怀疑,而且这样一来,有人会不高兴的,大家都累一天了,谁愿意值夜啊!急忙制止了那把头,让他按规矩放两个人值夜,大家轮班,我另外让两个徒弟也分成两班,轮班警戒。” “上半夜倒是相安无事,但我哪里敢睡,就这样闭目静坐,两只耳朵支起来听,外面稍微有个风吹草动,我都紧张不已。”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蛙鸣,这是我和徒弟约好的暗号,知道外面定是有什么发现了,急忙起身,疾步走出帐外。” “我那徒弟正等在外面,见我出来,拉着我就走,那两个值夜的只道我们是去小解,也没过问。两人也没点火把,借着月光绕过一道小岭,徒弟给了我个手势,让我伏身,然后又指了指前面,状极警慎。” “我心中大奇,这徒弟也跟我走南闯北好几载了,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小心翼翼?伏下身去,缓缓逼近徒弟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心里也是一惊。” “借着月光,只见离我们约四五步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树,树下几片绿叶孤零零地立在地上,周围一步距离之内,再无半点绿色。这叶子我也不知道看见过多少次了,招眼就认出正是一株老山参,数了数叶子,竟然有七片之多。” “但这个时候打死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我这徒弟一向老成稳重,要不是有什么蹊跷,这七品参早就被他挖出来了。” “果然,我刚刚数清楚山参的叶子,就看见一团火球从树上落了下来,那团火球的旁边,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青、黑、白、红几道光芒组成的光圈,在围着那团火球不住地盘旋。” “火球一落到山参旁边,即停止不动,那道光圈虽然仍围着火球盘旋,但速度也慢了下来,我本来视力就不错,这一下看得清楚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大家早已被蒙先生的故事所吸引,甚至都忘了天气的炎热,老六又不知不觉地靠到了蒙先生的身边,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倒是说啊!这都嘀咕半天了,真是急死个人了,我看你干脆改行去做说书的吧!” 蒙先生似乎也沉浸入了回忆之中,也不理会老六,继续说道:“那哪里是什么火球,分明是一只通体火红的大蜘蛛!背部虽然也是一片火红色,但仔细看起来,背上似乎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小孔,头不大,两只眼睛有绿豆大小,也是火红色的,头部前端是一对锋利的螯牙,头胸部两侧各长有三对长长的步足,后面还有一对稍短一些的后肢,仅一个身体,就有一个拳头般大小,八条长腿一撑起来,足足占了面盆大小的地方。” “虽然只是借着月光,但由于大蜘蛛的颜色十分抢眼,长长的腿下绒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那些绒毛清一色的火红,在微风中散乱地飘动着,整个看起来真的像一团火在燃烧一样。” “而那道一直若有若无的围绕在火红蜘蛛旁边的彩色光芒,却是一条只有两尺来长通体幽碧的小蛇,约两指粗细,身体左右两侧各有一条细长的黑线,头较大,呈三角形,两只眼睛却是白茫茫的两点,犹如盲人的白眼仁,尾尖又呈火红色,当真是五彩缤纷,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物。” 老六一听,顿时一愣,喃喃道:“这是什么蛇?我还真没听说过,火红色的蜘蛛倒不稀奇,比如鸟蛛等,都是火红色。” 几人一齐怒瞪了老六一眼,老六也知道自己又多嘴了,“嘿嘿”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蒙先生继续道:“那彩蛇正围着火蜘蛛的身躯不停地转着圈,血红的蛇信不住伸伸缩缩,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急着进攻。虽然体形看上去比那火蜘蛛小上许多,却好似在戏弄那蜘蛛一样。” “反而那只身体硕大的火蜘蛛,却似十分畏惧一般,硕大的身躯不停地跟随着彩蛇乱转,两只火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彩蛇,一对螯牙不住开开合合地蠕动,前面两条长肢高高扬起,似在示威一样,像极了一个既打不过人家又逃走不得,只好做做样子,虚张声势的懦夫。” “我自从十几岁起,就在深山老林中闯荡,奇物异事也不知道看了多少,自是知道些常识,往往越是色彩艳丽的东西,毒性越是剧烈,这两个东西一眼就可看出都不是好惹的,所以在看清它们的第一眼起,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心想着自己刚才要是冒冒失失地扑了过去,估计随便接近这两个家伙中的任何一个,它们都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那么一下。看这两个毒物那灵捷的动作,别说在自己毫无防备的状况下了,就算自己全神贯注,也不一定能躲得过它们的攻击,倘若那样的话,自己当真是死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了。” “那两个毒物依旧面对面地僵持着,月光下,那彩蛇围着火蜘蛛急速地转着圈,也不攻也不退走,那火蜘蛛却似实在忍耐不住了一般,猛地发出‘吱’的一声厉叫,两只前爪猛地伸出去,撩向彩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但那彩蛇的速度却比它更快,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当火蜘蛛的前爪在刚才彩蛇所在的位置落下时,那条彩蛇早已转到了火蜘蛛的后面,对着火红蜘蛛那长满小孔的背部咬去。” “火蜘蛛当然也不是吃素长大的,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一击不中,马上八爪齐动,飞速地向前爬进两尺,然后迅捷地转过身来,面对那彩蛇再次扬起了两只前爪,蓄势待发。” “那彩蛇虽然速度奇快,却因自己身体短小,本来算计好距离正好够咬着火红蜘蛛背部的,火红蜘蛛一向前移动两尺,就落了个空。再想追上去,那火红蜘蛛已经转过了身来,再次形成了面对面的局势,彩蛇似乎对那火红蜘蛛也颇有顾忌,只好再度围着那火蜘蛛打起转来。” “局面再次陷入了僵持,那彩蛇不住围着火蜘蛛绕圈打转,而那火蜘蛛也始终跟它保持着面对面的对峙,不肯把后背部分暴露在彩蛇的面前。两只剧毒的动物,就像两个高手在进行生死决斗,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等待机会出现,然后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这两个毒物一僵持不要紧,可苦了我们,赶山不是个轻松的活,我们爬了一天山,早就腰酸背疼,现在又蜷伏在这里,加上虽然开春了,山风吹在身上,仍旧冰冷如刀,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这人只要一倒霉,什么都跟你过不去,我伏了半天身子,腿蹬得发麻,稍微挪动了一下,一根杂草却猛地弹了起来,在我的鼻子下面就撩了那么一下。” “被草撩了一下,疼倒是不至于,但人的鼻子是非常敏感的器官,也非常怕痒,一般碰到这种情况只会有一种反应:打喷嚏。” “我也是人,也有着跟大部分人一样的生理自然反应,于是就顺理成章地打出了这个喷嚏,而且很响亮,可以说是非常响亮,尤其是在这寂静夜晚毫无人烟的山顶上。” “一般人打个喷嚏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对自身安全决计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我这个喷嚏打的,却非常有影响,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起码是对前面那两个一直僵持不下的毒物,影响简直可以说是巨大的,足以影响到胜负的变换,生死的逆转。” “那彩蛇明显的一惊,三角形的蛇头‘刷’的转向了我们的方向,而那火红蜘蛛哪里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两支前爪再次撩起,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前纵,把那彩蛇牢牢地钉在地上,我甚至看见了火红蜘蛛的螯刺一下刺穿了彩蛇七寸部位的那一瞬间。” “我刚一愣神,那火红蜘蛛忽然‘吱吱’嘶叫起来,从背部那些小孔里,纷纷爬出玉米粒大小的小蜘蛛来,迅速地爬到那条五彩小蛇身上,三下两下竟然钻进了五彩小蛇的体内。” “子母蜘蛛!是子母蜘蛛!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子母蜘蛛!只有子母蜘蛛才会背着自己的孩子到处乱跑!”老六忽然叫了起来,吓了大家一跳。 “什么子母蜘蛛?你丫说清楚点!”虽然老六一惊一乍的,却引起了我的兴趣。 老六道:“这子母蜘蛛,是一次我在一个探索群里听网友提起来的,那家伙是一个地质工作者,曾经在一次深山考察中,发现了这种蜘蛛,但并没有采集到样本,后来上报的时候,被有关部门以没有确切证据驳回了,所以这种蜘蛛并没有列入已知昆虫科目中。” “我只听他说起过,这种蜘蛛不结网,不挖洞,公蜘蛛的背部就是个天然的孵化囊,母蜘蛛产卵的时候直接产在公蜘蛛的背部小孔中,母蜘蛛一次约产卵十数枚,产完卵后即自动死亡,蜘蛛卵则在公蜘蛛的背上孵化成幼蜘蛛,直到钻不进公蜘蛛背上的孔洞,才会离开公蜘蛛自行生活。” “至于这种蜘蛛的毒性,由于并没有提取到样本,所以也无从考察,但他却一口咬定说他亲眼看见那个蜘蛛咬了一只猴子,那只猴子只从原先的树枝上跳到另一枝树枝上就死了。” 石锤用手比划了一下,讶然道:“就这么跳一下就死了?那这蜘蛛该有多毒啊?就这东西开始还会怕那五彩小蛇,那小蛇又有多毒?” 马四哥脸一沉,喝道:“都闭嘴,听蒙先生说下去。”几人本来还想再讨论讨论的,被马四哥这么一说,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 蒙先生这才又接过话去,继续说道:“片刻之后,那条五彩小蛇竟然被咬断成数截,只剩个蛇头跌落在一旁,还在扭动不已。” “我本来以为事情发展到了这里就算了,最多我们不要那参了,那蜘蛛也不会侵犯我们什么的,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只大蜘蛛又是‘吱’的一声,那些小蜘蛛一齐停止了动作,跟着大蜘蛛转过身来,向着我和徒弟的藏身处爬了过来。” 第83节 “这一下我吓得魂飞魄散,这可是十几只蜘蛛,万一一个疏忽被咬了一口,只怕就得永远留在长白山中了,当下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踪了,发一声喊,起身就跑。” “给我我也跑,不跑等死吗?”老六又插了句嘴,气得我跳起来就要捶他,这家伙倒是机灵,一见我有动作,一溜烟地跑去大烟枪旁边了。 蒙先生也不耐烦起来,翻了一眼老六,还是强忍着没说出来,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两人飞一般地奔向营地,谁知道还没到营地,已经听见营地那里乱成了一锅粥,哭喊声、怒吼声、骂娘声,乱成了一团。” “我心里一惊,也不知道营地那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当时就多了个心眼,带着徒弟转头跑向了另一边,直接向山下奔去,没有回营地,谁知道这一下却歪打正着,捡回了一条命。” “师徒两人拼了命地奔逃,天色未明的时候,终于逃到了山脚。远远看见山脚下跪着一个人,这在荒山老林里跑了大半夜,猛地一下见到同类了,那心情异常兴奋,简直就像是落水之人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 “谁知任凭我们两人喊破了喉咙,那人也一动不动,直到我们师徒奔到近前,才发现那人早已经死去多时了,尸体都冰冷了,手里还捧着一棵六品山参,以及两棵不入品的小参苗子。” “我那徒弟弯下腰去,凑到跟前看了看,猛地跳了起来,嘶声喊道:‘师傅,是中午没找到的那个家伙!’我心里一惊,急忙凑到近前,虽然我对那人不熟,但依稀还记得穿着打扮,一见之下,果然是那人,心下惊骇达到了极致。” “那人怎么会死山脚下呢?你们当天不是已经找到了山脚下吗?怎么没有发现?”这次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多嘴了起来。 蒙先生摇头道:“我至今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时心中满是惊恐,一心只想着活命,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连那死尸手中的六品参都没敢拿,带着徒弟仓皇逃出山去。” “第二日,我又带了十数人,再度进山,山脚下的那尸体却已经不见了,只是在那尸体跪着的前方,有一块石头,形状怪异,仔细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八爪蜘蛛。” “在大家地搜索之下,终于寻到了其余人,却只有六个活着了,其余七人,不是死于非命,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那六个活的,也都精神恍惚。我那徒弟更是像疯了一般,见人就拼命厮打,好不容易才按住。” “那把头也失了踪,我只好自己出了点钱,将几人送了回去,那徒弟在我的医治下,也逐渐恢复了神智,但问及当天晚上出的事,却也是茫然不知,只记得在我走后不久,那些放山人就忽然狂性大发,拼命厮杀,我至今仍旧想不明白其中奥秘。” “还能有什么奥秘,肯定是山神发怒了呗,而且,那条山脉的山神,很有可能就是子母蜘蛛精!”老六一听蒙先生说完了,立刻开始发表了他的看法,可他却忘了,刚才说蒙先生拜山神是一种封建迷信行为的,也是他自己。 豹子却道:“山神之说,我不大相信,根据刚才蒙先生所说,我推测是这样的,那人在挖到六品参的时候,确实起了贪念,所以悄悄脱离了队伍,藏了起来,所以大家寻找的时候才没有找到他。” “但这人在躲藏的过程中,不幸被森林中的毒物所伤,但又脱离了队伍,没有医药可救,所以挣扎到山脚下的时候,就死在了那里。至于跪着还捧着参,可能是由于心中意念所致,很多人都可以死而不倒的,别的不说,张易龙死的时候,还是站着的呢!” “至于那块石头,也许仅仅是个巧合罢了。当时蒙先生大概一心怀疑是山神降罪,心理上难免会有点暗示的效果,这在医学上叫自我催眠,用通俗的话说,就是疑心生暗鬼罢了。” “那你又怎么解释那些放山人半夜发疯呢?”虽然豹子分析得很有道理,老六仍旧有点不甘,又追问了一句。 豹子摸了摸后脑勺道:“在那些深山老林中,里面的生物不但形态各异,功能也各不相同,可以说每一草一木都有个说法,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也许是什么可以引起幻象的花草所致,也许是瘴气,也许是那地段的矿石含有大量辐射,都有可能,但具体是因为什么,我没有亲自到过那个地方,却推断不出来了。” 老六还想再争辩下去,石锤在旁边“哈哈”笑道:“怕他个鸟!那是遇到了那班放山人而已,要是遇到我们,就算真有山神也被我们剐了下酒!” 蒙先生也道:“自古以来,怪力乱神一说就存在,信则有不信则无,像石锤这样的,就算大西天佛祖来了,也许还不如马四兄弟的一句话好使!” 石锤大嘴一咧道:“那是!佛祖的话绝对没师傅的话好使!师傅让俺上东,俺绝对不敢上西!佛祖让俺上东,俺还得看看东边有没有好处呢!” 第十六章 力托千斤 苍狼啸声尚未停止,那尖利之声又起,而且这一次竟然持续数分钟之久,好不容易停歇了,却又迅速响起,一声比一声刺耳,一声比一声急促。 几人大惊,不知这声音究竟是何怪物发出,但有一点起码可以肯定,不管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能叫这么响、声音这么尖利、气息这么长久的,肯定不是好对付的。 马四哥一摆手,对豹子道:“豹子,你去前面看看,其他人原地戒备。”马四哥这还真使对人了,豹子机灵,凡事都能掌握住,如果让石锤去,要是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说不定能直接就冲上去了。 豹子点了点头,一溜烟地就冲前面去了,大家伙都将武器亮了出来。石锤的那把砍山刀早卷成了铁棒子了,干脆丢了,顺手从地上捡两块石头抓在手里,估计准备当炮弹使唤的。 我赶紧把苍狼搂在怀里,这苍狼有点死心眼,看见什么都第一个往上冲,不是我不在乎其他人,只是人类毕竟是百灵之长,怎么也要比苍狼机灵点,更何况,苍狼的伤还没好瓷实呢! 大家刚摆好阵势,豹子又一溜烟地回来了,一见我们的阵势就咧嘴笑道:“大家不必紧张了,前面有一鹰钩崖子,崖子呈倒弯钩形,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两边的山势也有点陡,山风到了那里,被山势所阻,只能从中间过,正好穿过那鹰钩崖子下面的孔洞里,风过孔洞,自然会发出声音来,而且今天山风不小,一股接着一股,那声音就响个不停了。” 豹子这么一说,众人一起大乐,这段时间大家都给吓破了胆,成惊弓之鸟了,生怕再遇上什么邪乎玩意,一有点风吹草动,马上神经绷的和钢丝一样,个个刀出鞘箭上弦的,结果给这山风捉弄了一把。 大家一齐松懈下来,收回了兵器,石锤将两块石头在手里抛了抛,笑道:“这两块石头还满顺手,还能当暗器使唤,比我那豁牙卷口的大刀片子好使多了。”说着话给丢到了地上。 老六捉狭道:“那你怎么不留着,带回去,我给你找根尼龙绳,两头各拴一个,整成风火双流星,可远可近,可软可硬,保证你打遍天下无敌手。” 石锤再傻,也知道老六是在侃调他,哈哈一笑,带头向前面走去。大家也都觉得刚才那一段有点可笑,老持稳重点的如蒙先生、大烟枪、马四哥和红毛怪都面露笑意,跟了上去,而我和老六、豹子、小辣椒、苏色桃几人则全都笑成了一团,倒是何军,一直都很沉默,跟在红毛怪等人身后。 嬉闹了一会,见都落在马四哥等人身后二十多步远了,急忙招呼大家跟了上去,但仍旧边走边调侃。 走着走着,我心里渐渐开始发起慌来,这段地形实在有点奇怪,河岸两边突兀地竖起两道陡崖,刀削斧劈一般,又高又险,还有个鹰钩嘴状的孔洞,山风不停的从孔洞中穿过,发出摄人心魄的声音,崖顶上怪石嶙峋,如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我不自觉地伸了伸脖子,这山崖太过诡异,整个人就像即将被压在下面一样,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使我浑身都不舒服,心里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但却又感觉不到危险会来自哪里。 其余几人大概也和我一样,受山势之威所压迫,逐渐安静了下来,个个面露忧色,但又别无他路可以选择,只能随着狭窄的河岸慢慢前行。 老六抬头看了看山崖顶上的那些怪石,嘟囔道:“苍天保佑,山崖顶上的这些石头可千万别掉下来啊!不然我们肯定要有被砸成肉饼的。” 我狠狠地剜了老六一眼,骂道:“我呸!你个乌鸦嘴,什么不好听你就说什么,哥们怕听到什么你就说什么,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放苍狼咬你?” 小辣椒也骂道:“就是!老六的嘴就没个把门,等会要是真有石头掉下来,第一就砸到老六!” 老六嘴一咧道:“至于吗?至于吗?我不就是多了两句话嘛!至于这么咒我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的,哥们这二三十年了,不赌不嫖的,也就这么点爱好,话多点怎么了?要嫌唠叨你们装没听见不就行了,何必要连我这点爱好也剥夺了呢?” 苏色桃娇媚一笑,接口道:“你何止是多两句,你简直就是一话唠,还说蒙先生能去说大书了呢!我看你才应该去说大书!” 豹子也道:“正解!依我看,就算用针线把老六的嘴缝上,他也会时不时的哼哼几句,不然那心里肯定和猫抓似的,要多难受就会有多难受。” 我一转头,正好看见苏色桃巧笑嫣然的样子,白生生的小蛮腰直颤,急忙转过头去,笑骂道:“老六,你听见了吧?可不是哥们一个人说你话唠,这是大家一致投票的结果。” 老六大窘,怒道:“好!你们看着,从现在开始,我保证今天到天黑,都一句话不说了!谁说话谁是王八蛋。” 豹子“噗嗤”就乐,随口应道:“好!你说的啊!我们打个赌,你要能憋到晚上不说话,我去弄只野兔子烤了给你打牙祭,不过你要是开口说话了,你得跳河里摸两条鱼上来,行不行!” 老六刚想开口答应,突然又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话来,只好对着豹子猛点头,紧紧抿着嘴,脸憋得通红,一双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显然这不许他说话,还真的命中了他的要害。 我们几人见老六那样子,忍不住一齐“哈哈”大笑,我故意引诱老六开口,说道:“老六,你这脸憋通红,一个劲地猛点头是啥意思?我们笨,看不懂你那些高深的行为艺术,要不你给解释解释?” 老六鄙夷地瞅了我一眼,对我竖起中指晃了晃,我故意不理睬他的手势,摇头晃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一向口若悬河妙语如珠的吴老六,也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不过这整天听你聒噪个不停,猛地一下耳根清净下来,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了。” 苏色桃随即也调侃道:“我说吴兄弟,你要是实在想说话,就说吧!难道你赌咒发誓还真会灵验不成!看你憋的,面红耳赤的,年轻人本来火气就大,万一在憋成了内伤,那可就划不来了。” 小辣椒嫁我多年,虽然熟悉老六的为人秉性了,但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老六憋住不说话的样子,早就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了。 第84节 豹子继续撩拨老六道:“老六,要不这样,我们都这么熟悉了,什么都好说,你现在认输的话,算输一半,只要下河摸一条鱼就行了!你要怕完成不了任务,我也陪你下去,我摸到鱼也算你的。” 我拍掌大笑,连声道:“这主意不错,简直就是为老六量身订制的,投降输一半,老六或许还不会赖账,要不等会万一他自己憋不住了,开口说了话,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家伙肯定会拍拍屁股笑笑就算了,绝对不会认账的。” 苏色桃又跟上一句:“输了想认账估计他也办不到,这河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鱼哪里是那么好摸的,别到时候自己在被河水冲走了,还得劳烦大家去打捞呢!” 老六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反正无论如何也不开口,到后来被我们刺激的实在受不了了,低头一阵猛跑,窜到前面和大烟枪等人走在一起。 我们几个哪肯就此甘休,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机会能整他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追了上来,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刺激他。老六见甩不开我们,干脆抬着脸,欣赏两边山崖的风景,装作听不见我们说话。 这段河岸虽然险峻异常,两边山崖看的也令人生畏,但却并没有多远,有了老六这个活宝被我们耍,倒也不觉得漫长,眼看着走在前面的石锤都要走出山崖底了,前面宽阔的河床,两边茂密的山林都已经映入了眼帘。 我缓缓吐了口气,一颗一直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暗自摇头苦笑了笑,这是被吓破了胆啊!山风过崖洞,惊出一身冷汗,看见山崖陡峭怪石嶙峋,心里也怕,其实这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大烟枪也缓缓吐了口气,动静虽然很小,但还是落入了我的眼底,其余几位的脸色也都逐渐多云转晴了,我心中一乐,看样子,被吓破胆的还不止我一个。 谁知道就在我们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直闭口不言的老六忽然嚎道:“石锤小心!”这一声吼得声嘶力竭,肝胆俱丧,我身上千百个汗毛孔“刷”的一下就炸开了。 刚刚放下的心,猛得提了起来,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从山崖顶上落下一块石头,约有面盆大小,正笔直地砸向最前面的石锤,这一下要是砸中了,绝对不会仅仅是头破血流那么简单了。 幸亏老六及时出声示警,石锤一抬头已经看到了那石块,身形疾蹿,“啪”的一声,石块击了个空,掉落在石锤身后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忽然看见山崖顶上冒出个人来,虽然那人在崖顶之上我在山崖之下,但那身形、那模样、那一举一动,我招眼就认了出来,正是我们追寻多时的李光荣。 我大惊失色,急忙喊道:“李光荣在上面!”李光荣在山崖顶上一显身,就狂笑道:“我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你们都去死吧!”说完抬手又砸下几块石头来。 大家急忙左右躲闪,奈何这里河岸本就狭窄,根本挪腾不开地方,尽管大家已经尽量躲闪了,但还是略有损伤,马四哥的肩头挨了一下,大烟枪为了替我挡一块石头,胳膊也被石块的尖角划伤了,血顺着手臂往下流。 倒是石锤豪勇,一发现李光荣在上面,连续挥拳击落两块石头,怒喊道:“李光荣你这龟孙子,只敢埋伏暗算吗?有种的下来和你石锤爷爷光明正大地打上一场。” 李光荣一边继续向下砸石头,一边“哈哈”狂笑道:“我本来就是真小人,可不管什么手段光明不光明,能弄死你们就好!再说了,我下去你根本打不过我,其他那些人还不是一拥而上,几个打一个,你们也配称光明正大!” 我一听李光荣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就我们这些人那天晚上围攻李光荣的事儿,说出来确实是不怎么好听,而且今天李光荣是占了有利地形,不然一样还是被围攻的命。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李光荣又砸了几块石头下来,大家几乎都挂了点小彩,我暗暗侥幸,幸亏这家伙没推大石头下来,不然我们在底下,河岸又狭窄,人又多,全都挤在河岸上,想不死个把人都难。 红毛怪“刷”的一刀劈飞一块石头,大声喊道:“走!”大烟枪也喊道:“快走!冲出这段河岸就安全了!”石锤大吼一声:“我来开路!”率先带头向前冲去。 李光荣站在崖顶上狂笑道:“想走?我也不知道跟了你们多久才等到这个机会,哪里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们。”说话间,双手撑住崖边一块大石,足有两米多高,四五十公分厚,双臂一用力,那大石一阵摇晃,缓缓倾斜了过来。 我心里暗暗叫苦,真是他妈怕什么来什么,刚才我还在庆幸这家伙没有推大石头下来,谁知道转眼就噩梦成真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屋漏还遇到连阴雨了。 大烟枪肩头上刚才又中了一下,仍旧嘶声喊道:“快冲出去!必须冲出去才有活路,千万不能让他将我们堵在这里。”边喊边向前猛蹿,身形如同脱缰野马,迅疾无比。 马四哥则大吼道:“石锤小心!”我急忙抬头望去,却见李光荣已经将那块大石完全推倒,大石正向山崖下滚来,而石锤则正要奔到那里,如果大石一落下来,则势必会将石锤生生砸死于大石之下。 李光荣一边狞笑着,一边又伸手去推另一块大石,而前面一块大石已经因为惯性的原因,滚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眼看着就要到了崖边,而这时,石锤也即将到达大石的正下方。 豹子伸手从地下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瞄都没瞄,随手甩了出去,“啪”的一声,正好落在那大石的前面,就像在正在下滑的物体下面忽然塞了个挡板一样,那块大石翻滚之势顿时一涩。 我心中一喜,豹子这小子就是聪明,其实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比如一个物体正在翻滚下滑,猛地在前面掂上一块东西,就转不动了。再简单点,我们有时候停车在斜坡上,在没有手刹的情况下,往往会在车轮下面塞上块砖头,防止车子顺着斜坡滑行,就是这个道理。 但很明显,我高兴的早了点,因为豹子掷出去的那块石头,虽然准头很准确,但实在太小了点,拳头大小的石块,根本无法阻止住那块足有两米多高的大石的去路,何况那大石已经滚动了起来,这得有多大的惯力啊!一块小石头,蚂蚁撼树而已,只是阻得那大石下冲之势一缓,就被碾压粉碎,大石则继续向下翻滚而来。 我心里清楚地知道,只要这块大石一落地,不管石锤有没有被砸中,我们都死定了,这快大石足有两米多高,等于就是一堵石墙,这河岸又这么狭窄,我们定会被活生生地堵在这里。 跳水逃跑,人在水里的移动速度绝对不会快到哪里去,李光荣站在崖顶上,会把我们当成活靶子砸,往回跑更行不通,估计还没跑出这段河岸,已经被李光荣活活砸死了,甚至用石头将我们活埋了都有可能,这崖顶上的石头,绝对够活埋我们的,这点毋庸置疑。 我正在焦急万分,忽然见李光荣身后出现了一道黄影,快若闪电般自后面扑向李光荣。虽然在这么快的速度之下,我的双眼只能看见一道黄光而已,但已经认了出来,那道黄影正是我的宝贝苍狼。 我刚情不自禁地大呼一声:“好苍狼!”却又忽然想起李光荣的机警狡诈和他那身深不可测的武艺来,心里隐隐担忧起苍狼的安危。虽然以前李光荣等曾经和苍狼交过手,还被苍狼率领狼群好一顿追赶,但今天可不同了,苍狼只是孤身作战,并无狼群跟随左右,而且还是受伤初愈,李光荣以前又是刻意隐瞒实力,这次交锋,只怕苍狼讨不了好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苍狼刚刚扑到李光荣身后,李光荣已经侧身闪过,苍狼这一下出其不意的袭击,却落了个空,想来是听到了苍狼飞扑的风声,这李光荣一向都甚是机警,这次也不例外。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光荣不但闪身躲闪开了苍狼的袭击,还趁机飞起一脚,正好踢在苍狼的肚子上,苍狼被踢的呜咽两声,横飞了出去,撞在一根石柱上,顺着石柱滑落了下来。 这一下我心都疼揪起来了,苍狼自从跟了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就算上次那只老虎,也只是用尾巴将它扫得几个翻滚而已,这一脚比踢在我心上还难受,这个挨千刀的李光荣,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苍狼一个翻身,扑棱了两下,抖了抖毛发,又低吼着扑了上去。我一见苍狼的动作依然迅如闪电,知道刚才李光荣那一下并没有对它造成多大的伤害,心下稍微安定了点,但一见它又悍不畏死地扑了上去,刚刚放下一点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而这时,被李光荣推下来的那块大石,已经脱离了崖顶,笔直的落了下来,石锤也正好冲刺到了那块大石下面,我眼睛一闭,心猛地一揪,暗叹一声:“完了,石锤完了,这块大石下落的速度何其之快,石锤再快,也难以在大石落地之前逃离大石的砸压范围,这大石两米多高,四五十公分厚,往少里说也有千把斤重,再加上下落之势所形成的巨大惯力,何止千斤,别说石锤只是血肉之躯了,就算真是石头做成的,这一下也会被砸得粉碎。” 我只道石锤必死,不忍再看,这一路来,我已经看见了太多的死亡,朋友的、敌人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各式各样的死法都有,但我仍旧无法面对即将发生的惨景,不想看见石锤被砸成肉饼的惨状。 虽然眼睛闭上了,但场内所有动静依然尽收耳内,就听豹子撕心裂肺地喊道:“石锤!”然后就是马四哥的悲吼声,接着是什么东西呼啸破空之声,什么物体撞击时发出的“啪”的一声响,以及“啊!”的一声怒吼,接着还有一声“哧啦”的声音,好像是什么衣物撕破了。 这一连串的声音响起,每一声响起都使我的心揪紧一分,这些声音无非是大家想救石锤所进行的无谓的举动罢了,在那么大一块石头砸压力量下,几乎都是无用的。 但过了约五秒钟左右,我也没有听到那大石块落地的声音,按那块大石下落的速度,山崖又不是很高,这时间都够落下来两回的了,难道是真出了什么奇迹不成? 一想到这,我急忙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块大石,正漂浮在半空中不到两米高的地方,摇摇晃晃,险险欲坠。接着就看到大石下的石锤,正高举一双大手,牢牢托住那块大石,一脸憋得全是酱紫色,浑身肌肉一块块的暴凸而起,一双结实粗壮的大腿也不停地打着颤,脚上一双高帮警用战靴竟然生生被撕开了两道口子。 我顿时大惊失色,这块石头加上下落之势,少说力量也在千斤以上,竟然被石锤硬生生用双手接住,这该有多大的力气。虽然我以前就知道石锤有两膀子好力气,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石锤的力气竟然大到了这种程度,说这家伙天生神力,真正是一点都不过分。 正在暗暗庆幸,忽然听到崖顶又传来苍狼的呜咽声,抬头一看,苍狼又被李光荣一脚踢中,横飞出数米之远,正呜咽着挣扎爬起。而李光荣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旦腾出空来,反身一脚直踹在另一块大石上,那大石一阵摇晃,万幸没有翻滚下来。 苍狼几个翻滚,翻身站定,双肩一沉,喉间咆哮一声,又飞一般地扑了上去。李光荣和苍狼交过手,深知苍狼的厉害,倒也不敢小看了苍狼,急忙舍弃了那块大石,转身迎战苍狼。 我心里充满矛盾,即希望苍狼赶紧走开,不要伤在李光荣手下,又希望苍狼能缠住李光荣,给大家争取出一线生机。要知道能托住千斤大石的,全天下也许就石锤一个人而已,而且看石锤这个样子,也断不可能再承受一块,只要再有一块大石砸下来,非但石锤得当场毙命,我们也别在想逃出这段河岸了,势必会被堵在这里,以李光荣的阴狠毒辣和对我们几人的仇恨,一旦他控制住了局面,我们一个也别想活。 石锤忽然又是一声猛吼,身形陡的一挺,大吼道:“走!快过去,我撑不了多……”话都没说完,大概由于说话泄了气,那大石又是一沉,石锤急忙闭上了嘴,奋力挺住,脸色憋的更紫,一双大腿抖得更厉害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哪里还敢犹豫,急忙纷纷纵身从石锤旁边窜过,连一向比较缓慢的蒙先生,都拼了老命的狂奔。 大烟枪率先纵身而过,并没有多做停留,发足向崖顶奔去,小辣椒也紧随在大烟枪身后,双唇紧闭,一脸怒色,双目喷火。我虽然知道小辣椒一是恼怒李光荣伏击大家,二刚才也肯定看见了李光荣踢了苍狼那几脚,所以心中恨极,但我们结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小辣椒这副模样,不由吓了一跳。 马四哥、红毛怪、豹子三人窜过石块,则纷纷伸手去援石锤,欲分担一份重量,我和老六也欲上去帮忙,虽然我们两人没什么拳脚功夫,但毕竟也是大男人,多少也能担点重量。 却不料由于石锤身材过高,而且双臂也比我们长上一截,我们几人干伸胳膊够不着那大石,而石锤又不敢有丝毫松劲,更不敢弯腿沉臂。这个道理大家应该都知道,比如用一根直直的棍子,超负荷的支撑一件重物,有可能能支撑住,但棍子一旦弯了,则很容易就会被重物压折而断,石锤如今就陷入了这进退不得的局面。 第85节 几人干着急帮不上忙,石锤则面色越来越难看,浑身关节“咯咯”作响,全身颤抖个不停,一双虎目几乎瞪得裂了开来,眼看着就撑不住了。 我眼见帮不上忙,心下直急得如同猫抓一般,石锤天性憨厚爽直,和我年纪又差不多,这一行人里,几个自持名望的不愿多说话,就数他和豹子比较谈得来,感情相对之下也深厚的多,眼见他如此模样,心内如何不急。 石锤猛一咬牙,身躯陡矮骤起,暴喊一声道:“闪开!”我们几人知道他是想奋力一搏,欲将那大石抛将出去,反正我们也帮不上忙,急忙纵身后退,以免距离石锤太近,反而束缚了他的手脚。 趁这后退之际,我抬头向崖顶扫了一眼,谁知道这一眼看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只见苍狼已经第三次被李光荣踢飞,李光荣正一脚踹在那大石之上,大石一阵剧烈摇晃,还没停止下来,李光荣又跟上连环两脚,那块大石受力过剧,轰然倒地,向崖下翻滚而来。 而大烟枪和小辣椒则仅仅爬住山崖半腰,指望他们阻拦巨石,只怕是指望不上了,而苍狼虽然距离最近,但毕竟不是人类,能缠斗李光荣至今,已经殊为难得了。 那块大石翻滚速度越来越快,眨眼之间,已至崖边,而崖下石锤仍旧手举大石,刚才奋力一挺,刚刚勉强站定,这一下要是再砸落下来,当真是如同雪上加霜,只怕石锤必定要血溅五步了。 再抬头看上面,苍狼复又翻身扑了上去,大烟枪和小辣椒则也快到了崖顶,而李光荣这厮甚是狡猾,一见我们都已经脱离了险境,根本不恋战,连踢两腿逼开苍狼,拔足就奔。 我们已经奔出河岸,正好看见山崖侧面,只见大烟枪和小辣椒正自下而上奔去,猛见李光荣迎面而下,双方刚一接触,皆都含愤出手。大烟枪连踢两脚,踢起两块石头迎面飞击李光荣,小辣椒手中长鞭舞起一道鞭影,直向李光荣的脖子上圈去。 李光荣却不慌不忙,借居高之势,身形一侧,躲闪开两块石头,陡然跃起,随手一把抓住小辣椒的金丝蟒鞭,借力一个空翻,从两人头上跃过,脚一沾地,即发足疾奔,片刻之间,已经隐入密林,不见踪迹。 苍狼连吃了李光荣几脚,但丝毫没有畏惧之心,紧跟来光荣身后也冲了进去。我刚才眼见李光荣和苍狼之战,知道苍狼非李光荣之敌,急忙大声呼唤。 谁知道我喊声未消,崖下忽然响起一声惨呼,却是那块大石被李光荣踹翻之后,又无人阻拦,一路翻滚顺着山崖直落下来,正好落在石锤所举的那块大石之上。 石锤一直举着那块大石,本就已经勉力维之了,早成了强弩之末,这块大石比上一块大石的体积又略微大了一点,加上下坠之势,力道更甚,两石相撞,重力全部压底下的石锤身上,这哪里还能受得了。 马四哥肝胆欲裂,虎吼一声,揉身就要扑上去救石锤,却被豹子打横里一把抱住,拼了命地拖住,边哭边喊道:“师傅,不能过去啊!石锤是活不了了,师傅你过去也是白搭啊!” 但马四哥哪里肯听,一脚踢翻豹子,转身就要飞扑向石锤,却被红毛怪从身后一记手刀劈在脖子上,马四哥一点防备没有,顿时昏了过去。 那边石锤所负重量早超过能力所上限,又猛受重压,身形如遭雷电,一声惨呼尚未停歇,只听“喀嚓”声连响,双臂双腿分别被重力硬生生折断,那两块大石一没了支撑点,顿时如同流星天坠,泰山压顶一般,直直砸压在石锤身上。 可怜石锤,生性豪勇,天生神力,一直憨爽厚直,为人最是宽厚,现如今,却为了救大家出水火,力托千斤巨石,生生被砸压在巨石之下,而且一压就是两块,这两块巨石重达两千余斤,哪里还能留得性命在。 豹子和石锤虽然不是亲生兄弟,但这些年来两人同在马四哥门下,一起习武,一起玩耍,食一桌,睡一床,早就亲如同胞,胜似亲生,如今眼见石锤被两块巨石压在下面,哪里还能自持,“哎呀!”一声,双眼一黑,两腿一软,竟然心疼得昏了过去。 苏色桃急忙扶着豹子躺在马四哥身边,我三步两步奔到那巨石旁边,嘶声喊道:“石锤!石锤!”伏身探头看去,只见石锤正被压在巨石之下,嘴角不住往外冒着血沫,出气多入气少,眼见不得活了。 我伸手拍了拍石锤的面庞,喊道:“石锤,石锤,你撑着,我来救你!我来救你!”说着话就站起身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奋力推着压在石锤身上的大石,但两块大石盘错在一起,重达两千多斤,如同生了根一般,我哪里推得动。 试了几试,大石丝毫未动,适时大烟枪和小辣椒已经带着苍狼来到身边,小辣椒一见就急忙上来相助,却被大烟枪急忙拉住,哽咽道:“不要费力气了,石锤兄弟已经没有希望了,再一推动石块,势必会碾压身体,到时候连这一口气都撑不住了。” 我心下凄苦,哪里舍得石锤,蹲下身去将石锤的脑袋抱在怀中,伸手抹去石锤嘴角的血沫,谁知道刚抹去,就又有一股血沫流了出来,擦抹之则又生,始终擦不干净,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石锤艰难地睁开眼皮,冲我露出一丝苦笑,喉头“咯咯”作响,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挣扎了几下,始终没有说出话来,头一歪,气断命绝,一缕英魂,就此归去。 我伸手慢慢抚上石锤的双目,整个人肝肠寸断,心如刀绞一般,眼泪肆意流淌,视线早已模糊不清,只觉得石锤的尸体在我怀里慢慢变僵变冷,心里的仇恨之火,也愈燃愈烈,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捉住李光荣,将那厮剥皮抽筋、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祭石锤英灵!” 小辣椒和苏色桃,还有老六三人早就哭成了泪人;红毛怪抬头向天,强自压抑心中悲伤,不让眼泪流淌下来,但心胸间起伏不定,想来也是悲愤难忍;何军默默地低着头,一双虎目紧闭,两行清泪顺着腮帮子往下淌,上齿紧紧咬住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蒙先生也在一旁唏嘘不已,沧桑的面孔上,满是痛惜。 大烟枪双目含泪,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马四哥和豹子,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头,哽咽道:“小七!你也不要太悲伤了,我们本都是江湖人,做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吃的是拿命换来的饭,今天石锤不幸折在了这里,也是他命里的定数。石锤这副惨样,还是不要让马四哥和豹子看见得好,我们趁他们师徒现在还没醒转过来,就地将石锤埋了吧!” 我已经心头大乱,又痛惜石锤,哪里肯听,兀自抱着石锤不松手,一个劲地哀哭,红毛怪走了过来,伸手在我脖子后面来了一下,我只觉得脑袋一蒙,就昏了过去。 昏迷之中,我看见石锤一身金衣金袍,骑在一匹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上面,看着我微微一笑,掉转马头,双腿一夹,用力一抖缰绳,绝尘而去,任由我在后面喊破了喉咙,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看着石锤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清楚地知道,石锤这次永远地离开我们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鼻子一酸,眼泪再度流了出来。 等我醒来,天色已经晚了,小辣椒正抱着我,眼泪滴在我的脸上,混合着我自己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淌,苍狼趴在旁边一动不动,似乎也明白我们的悲伤。 我翻身爬了起来,见石锤被砸死的地方,就地用石头堆起了一座坟包,马四哥和豹子正站在坟包前面,如同两截石桩一样,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声息,就这样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坟包发呆。 老六和大烟枪、红毛怪等站在旁边,也都没有出声,一个个面色悲伤,气氛十分凝重肃穆。 我慢慢走到那坟包前,低着头站在马四哥旁边,仿佛又看见了石锤被砸压在巨石下的惨状,心头一疼,眼泪又流了下来。 马四哥忽然抬起头来,一双虎目被仇恨烧得通红,满脸的坚毅之色,对着那坟包一字一顿地说道:“石锤!好徒弟!师傅一定会给你报仇!”说完猛一转身,大声喊道:“走!” 豹子忽然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头,“腾”的站起身来,擦去脸上的泪水,一个字也没有说,转身跟上马四哥,师徒两一前一后顺着河岸向前走去,两人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好长好长…… 第十七章 走蛟 其时天色已晚,夕阳仅剩半边脸了,一天的红云绯霞,映得满山青翠也变了颜色,河水在我们身边流淌,鸟儿趁着最后一丝光明,正在放声歌唱,但这眼前的美景,悦耳的鸟鸣,却驱散不开我们心中的悲伤。 马四哥带头疾走,一路上一言不发,片刻之间,奔行了约有两里多路下来,但仍旧没有停下来休息的迹象。我们都知道马四哥心疼石锤,不想看到石锤的坟墓,所以想走远点,其实我们谁都一样,一看见那个坟包,心里就像刀割一样。 一直走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大烟枪才上前拉住马四哥,大家寻了个背风的地方,准备休息。由于下午李光荣的伏击,大家都害怕这家伙再趁我们都休息的时候使什么阴招,就让红毛怪和苏色桃值上半夜,小辣椒和我值下半夜。 点上篝火,大家围着坐定,谁都不说话,仍旧沉浸在悲伤之中,气氛沉闷到了极点,红毛怪和苏色桃去占据了旁边较高的地势,小心戒备着。 由于我下午被红毛怪打昏了过去,等于睡了一段时间,所以也没有丝毫的倦意,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石锤,恨不得自己能变成神仙,马上将石锤复活过来。 这人一闭上眼,听觉就会比平时敏锐许多,我正努力想将自己的思绪平复下来,耳朵却忽然听见几声很轻微的声音,虽然很小很小,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但我还是留上了心。毕竟,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我再也不想有什么不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我正在凝神细听,忽然红毛怪在高坡上大喝了一声,我急忙睁目看去,却见红毛怪脱手飞出一道白光,直钉向马四哥而来,而马四哥正盘膝而坐,低首闭目,眼角隐有泪迹,丝毫无防。 眼见那道白光即将钉上马四哥,我心中大急,刚想出声示警,那道白光却如同一道闪电一般,迅速越过马四哥,只听“嗤”的一声,那道白光笔直钉在马四哥身后约四五米之处。 我正莫名其妙,不解红毛怪这一下是何用意,忽然自马四哥身后传来翻滚之声,还有什么物件抽打地面的声音,接着陡起一阵狂风,我眼前一花,借着火光月色,看见一长形物体转身投入河中,激起一片水声。 这一下我吃惊非小,虽然那东西距我足有五六米远,又有狂风遮目,我没有看见头面的模样,但身形可看得清楚,那东西足有二三十米长,浑身黑色,身上还长有鳞片,腹鼓如成人腰身,尾梢也粗如小儿手臂,看那模样,自是一条大蛇无疑,当下“啊”的就是一声尖叫。 我从小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般粗大的大蛇,一时吓得魂飞魄散,嘴巴不停开合:“黑……黑……黑……黑……”干结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红毛怪和苏色桃飞奔过来,苏色桃边跑边喊道:“大家戒备!蛇!大蛇!”两人距离我们也并不远,十来步即到,一向泰山崩裂与前而面不改色的红毛怪面色苍白,一到即伸手取刀,面对大河,凝神戒备。 马四哥等人也都惊恐了起来,一齐翻身而起,各自抽出武器,迅速结成最佳防御阵势,将我围在中间。 小辣椒伸手紧紧抓住我的手,大烟枪也拍着我的肩头道:“老七,别怕!哥在这,哥在这。”人多气胜,我也稍微恢复了点神智,指着河水颤声道:“黑蛇!好大一条黑蛇!就在这河里。” 苏色桃也将刚才他们所看见的一幕说了出来,两人刚才占据了制高点,一直都相安无事,也就闭目养神。红毛怪忽然听到一丝动静,一睁眼就看见一条大黑蛇缓缓游近马四哥,而马四哥可能由于石锤之死,兀自在伤心不已,导致了耳目没有以往那么敏锐,丝毫没有察觉,红毛怪一时情急,招呼也没打一声,脱手就摔出了长刀,这才惊走了那大黑蛇,救了马四哥一命。 第86节 我又接着将那大黑蛇一描述,几人也都惊骇不已,老六大张着嘴,愣了好半晌,才喃喃说道:“我的妈呀!这么大的蛇,莫不是成了精吗?” 大烟枪一言不发,脸色却青得吓人,何军闷声道:“这大峡谷千百年来罕无人至,自然环境又好,食物更是丰盛,有这么大的蛇倒也合情理,只是,确实有点太吓人了。” 马四哥倒是英雄了得,知道事情原委后,一拍脑袋,叹道:“我因石锤之事,一直心神不定,到是忽略大意了,险些成了果腹之食,惭愧!惭愧!”旋即又怒道:“蛇虫爬兽,也敢来挑衅老子,莫不是真道老子好欺不成,此番它逃得快了,不然定要身首异处。” 豹子却忽然眉头一皱,沉声道:“不对啊!苍狼呢?这大黑蛇逼近我们四五米之处,苍狼天生灵异,怎么会丝毫没有察觉?” 我听豹子这么一说,脑袋也满是疑惑,急忙转头去看苍狼,这才发现,苍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这一下我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心下念头急转,苍狼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是丢下了我,重归山林做它的狼王去了?不对!这绝对不会,以我对苍狼的了解,它是绝对不会丢下我的。但如果苍狼不是丢下我去做狼王了,又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就不见了呢?难道说,它已经被那大蛇生吞了?以那大蛇的长度,吞了苍狼到是完全可以,但也绝对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嚎,接着就听一声接一声的狼嚎响起,还夹杂着“嘭嘭”的散弹枪声,狼中弹的惨嚎声,人被撕咬的惨叫声,一时乱成一片,响彻了整个山谷。 几人一惊,我脱口而出道:“苍狼!”也顾不上危险不危险了,拔腿就向前方奔去,大烟枪一把按住我,沉声道:“小心!对方有枪,而且听声音还不在少数,又不知道什么来历,万一是针对我们的,只怕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我陡得清醒过来,这雅鲁藏布大峡谷可不是什么人都敢进来的,何况对方还有枪。虽然说听声音都是散弹枪,但对付我们几个也足够了,万一要是李光荣的援兵,我这冒冒失失地冲过去,只怕我们真讨不了好去。 马四哥一从丧失石锤之痛中走了出来,迅速恢复了枭雄本色,一挥手道:“大家潜行过去看看,先不要暴露了痕迹,摸清楚对方来意,再决定怎么应付。”说完率先摸了过去。 几人也觉得马四哥的办法不错,一起跟了上去,迅速向枪声响起处摸了过去,趁着月色,借着杂草的掩护,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枪声逐渐稀疏了起来,惨叫声却更甚了,显然这伙人的火力并不强,这不由得又让我起了疑心,如果这伙人是李光荣的援兵,怎么会这么菜瓜?就这火力也敢进这雅鲁藏布大峡谷,不是存心找死吗?以李光荣的智慧,怎么会做如此愚蠢之事?难道说,这些人并不是李光荣的人? 我这边正在暗自疑惑,就听前方已经传来声音,一个嘶哑的声音喊道:“退!快退!守不住了!柱子,你能跑就跑,别管哥了。” “大家不要慌,排成排慢慢退!一边退一边分批开枪,开过枪的立刻退后装弹。哥,你别慌,越慌这些狼越有可乘之机。”这声音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柱子的,听这家伙喊话,倒有几分条理,比他哥可强多了。 我们急忙潜伏到杂草中,静观其变,随着稀疏的散弹枪声,一行人逐渐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内,只见大概有五六个人,全是猎户打扮,手里都拿着那种土制的散弹猎枪,三人一批,轮流开枪填药,向我们这边退了过来,一大群野狼,则紧紧地跟随在其后。 那散弹枪的威力虽然不小,一轰就是一片的攻击面,但那些野狼却也不呆,根本就不会聚集在一起,而且灵敏异常,那些人看上去也吓破了胆子,往往一枪能打中一条就不错了。 再加上散弹猎枪装填弹药十分麻烦,玩过土枪的人都知道,这种散弹猎枪实际上就是土枪。要先填上一部分火药,用铁捅子抵实压紧,再装上铁珠,然后再装上一层火药,还得抵实压紧,如此反复数次,这枪打起来才有威力,但这所需耗时甚久,枪管还不能连续开枪,需要一段时间冷却,防止炸管,这样一来,那狼群就越逼越近了。 我眼光在几人之中又扫了扫,并没有发现李光荣,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一个个都是猎户打扮,肤色黝黑,满脸风霜,目露刚毅,那眼神,那打扮,一看就不是什么坏人。 一个剃着光头的年轻人,“刷”的抽出一把猎刀来,喊道:“大家小心了,散弹枪装填弹药太慢,而且还不能连续开枪,有逼近的狼,尽量用猎刀招呼!”一听这声音,就是那个叫柱子的家伙,这小伙子果然有点见识。 此时狼群后方忽然又是“嗷呜”一声狼嚎,狼群纷纷站定,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来,一匹狼从后面缓缓走了过来,高大健壮,皮毛苍黄,全身无丝毫杂色,脑门正中一块菱形黑斑,如同多生了一只眼睛一般,狼尾蓬松,威风凛凛,不是苍狼又是哪个! 我一见大喜,起身就要蹿出去,却被大烟枪一把按住,冲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我再忍耐一下,我知他阅历丰富,虽然心中焦急,想出来把苍狼领回来,但还是强自忍了下来。 那柱子一见苍狼,也是一惊,旋即一手提刀,一手握着散弹枪,站了出来,缓缓对其他人说道:“这是狼王,你们别动,我要是能杀了狼王,群狼惊惧,我们就有活命的机会了。” 我一听心中大怒,这丫不自量力,一个破猎户装什么英雄,就凭他还想杀了我的苍狼。李光荣那样的高手,也只能略胜苍狼一筹而已,你上无非是送死罢了。 不过又转念一想,李光荣第一次和苍狼相斗之时,明显是隐藏了实力的,后来在山崖之上,也是一心二用,一边应付苍狼,一边往山崖下推大石,还没有趁手的武器,不然这怕苍狼要吃大亏。 这厮说的倒也有点道理,擒贼先擒王,他又是刀又是枪的,万一要是被他侥幸得手,真杀了苍狼,其余的群狼没有了约束,只怕真会一哄而散,大不了明日另选个狼王罢了,而我则就得抱憾终生了,即使杀了他,也救不回苍狼了。 一想到这,我再也按捺不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喊道:“住手!”那几人哪里会想到还会有人,顿时一惊,五六条散弹枪一齐转向了我。 我吓了一跳,散弹枪也是枪,这五六条枪要是一齐对着我开火,肯定得把我打成筛子,急忙摆手道:“别慌!我是来救你们的!” 那几人也终于看清楚了我是个人类,又听我这么一说,简直就是绝处逢生,那表情,比见到如来佛祖还激动,一齐将期盼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要知道,这么大一群狼跟着这伙人,他们迟早都不会有好下场,我这深更半夜的忽然从人烟罕致的雅鲁藏布大峡谷河岸旁边的杂草丛中蹿出来,又说能救他们,效果绝对比从天上忽然掉下来一个神仙震撼。 我见他们情绪稍微稳定了点,径直做出草丛,走向苍狼面前,其余几人倒没有现身,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有突法状况,所以仍旧潜伏在暗中,不过这样也好,万一这几人真有什么不轨之心,倒也不至于被他们一网打尽。 那个叫柱子的光头小伙子一见我走向苍狼,急忙喊道:“小心!那可是狼王!”我转头对他“嘿嘿”一笑,没有理他,心里暗想,你知道个屁!这狼王,就是七爷的。 苍狼一见我出来,就顿时欢跃不已,“呼”的一下扑到我身上,伸出猩红的长舌不住来舔我的脸,弄得我一脸湿腻腻的,我见苍狼失而复得,心情更是激动,一把将苍狼抱在怀里,生怕它再跑了。 亲热了几下,我忽然想起苍狼刚才的不辞而别,害我白担心一场,还以为它被那大黑蛇给吞了,心里气恼,一把将苍狼推开,对着屁股就是一脚,骂道:“刚才跑哪去了?害爷白担心半天!你丫以后要敢不跟爷打声招呼就跑,爷就不要你了!” 其实这话说的我是一点底气都没有,这苍狼自从跟了我,对我忠心耿耿,更是几度舍身救我,要是真跑了不回来了,那我还不得伤心死。 谁知道苍狼被我踢了一脚,反而又将身子挨了过来,在我腿上磨蹭,其实我刚踢过就后悔了,趁势一把抱住,不住抚摩苍狼光滑的皮毛。 苍狼甚是乖巧,静静地任我抚摩了几下,忽然引颈长嚎了一声,群狼纷纷闪入山林之中,显然是被苍狼驱散了。 我站起身来,转过去看了看那几个人,只见几人一个个大张着嘴,眼睛睁得跟滚圆,显然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不过这也不怪,如果这事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任凭别人说破了嘴皮,我也不会相信的。 那柱子首先缓过魂儿来了,跪倒便拜道:“山神爷显灵了!山神爷显灵了!”其余几人也跟着跪倒磕头,我“哈哈”一笑道:“我哪里是什么山神爷,和你们一样,都是凡夫俗子,只不过凑巧和这苍狼认识而已,不信你们来看看我,和你们有什么不同?” 那柱子听我这么一说,壮着胆子爬了起来,走到我身边上下打量了片刻,终于确定了我确实是和他们同类,但仍旧摇摇头道:“就算你不是山神爷,也一定不是什么凡人,能驱使狼王的人,怎么会是凡人呢!” 我知道这种情况之下,怎么解释都会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这班人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只好先让他们都起来,从小到大,可没这么多人跪过我,这待遇一下提高的太狠了,我有点接受不了。 等几人唯唯诺诺地站起身后,我问那柱子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大峡谷里来,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的危险吗?” 柱子一听我问,顿时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道:“山神爷你不知道,我们是墨脱境内一个小村庄上普通百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那离这大峡谷很近,所以村上着实有不少好猎手,加上这几年党的政策好,我们村上都还算富裕,但从来没有谁敢深入到这大峡谷内来打猎。” “但前几天莫名其妙的下了一场大雨,我们村本就是依河而居,一向宁静,但那场大雨却使河面陡升了数丈,两岸百姓之家,都被淹了,百姓只好占高而居,等待大水退去再重安家园。” “但更为可怕的是,河水暴涨之日,还发生了走蛟,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条大黑蛇,根据目击者说,足有三十多米长,腹部粗如水桶,头大如斗。大概是峡谷内的黑蛇出来讨封的,但可能没有讨到吉利话,所以疯狂报复,顺着水势乱窜,所过之处,墙倒屋塌,桥梁尽毁,尾巴勾着什么就将什么拉倒。” “后来村里就开始有人失踪,村里老人就放了话,说是走蛟没讨到封,要报复村上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寻到那条大黑蛇,将它杀了,不然它肯定会将村上人全都祸害了。” “我就自告奋勇,带了村上十来个好手,顺着走蛟的痕迹追寻,终于在峡谷口追上了。当时我们人多,又带了雄黄,那大黑蛇没占到便宜,就蹿进了河里,一直向上游游来,我们也就一路上跟了过来。” 我听到这里,心中大奇,走蛟之说我倒是听过,不过一直都觉得那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但我今夜可是亲眼看见了那条大黑蛇,再加上我一路来所见所闻的奇物异事,不由得我不信。 旁边杂草丛内几人也听见了几人的话,不再提防,纷纷从杂草丛中走了出来,那几个猎户一见几人的模样,着实吓了不轻。我们这一伙人有丑有俊,有怪有美,有老有少,形态各不一样,但个个都气宇轩昂,异于常人,再加上我刚才又表演了苍狼的那一幕,他们能不震惊才奇怪。 蒙先生一走出即说道:“各位不必惊慌,我们和各位一样,都是凡人,只不过我们是参客,你们是猎户罢了。” 他这样一说,那几个猎户倒信了几分,想必也有参客光临过他们的村庄,自古以来,参客中就多有能人异士,虽然红毛怪的长相穿着有点奇异,但毕竟大部分还在人类范畴之内。 蒙先生见几人相信了,开口问道:“你们那里真的发生了走蛟?”话刚出口,老六就“嘿嘿”笑道:“什么走蛟,无非就是条大蛇而已,以讹传讹,民间就这些东西多。” 第87节 蒙先生一向都不理睬老六,但此次却面色一正地说教起来:“民间是有不少传闻是不切实际的,但也有很多却是老祖宗们千年传承下来的,你以为现代科学真的可以解释一切吗?人类真的了解这个世界吗?每一年都有新事物、新植物、新动物,在探索中被发现,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人类还没彻底地了解地球这个万物共同的家园。” “科学可以看做是人类掌握运用自然规律的手段,有些事物无法理解但并不代表它并不存在,只是人类目前的认知还无法触及到它而已。人类用了几百年的历史发展出了用科学的方法来探索世界,但古人们用了几千年去创造了古文明,很多世界公认的奇迹至今科学都无法解释,比如长城、金字塔等等,你还认为现在人会比古代人先进吗?” “道教,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等诸多古人创造的传承,传承至今肯定有他内在的东西不为人们所了解而已,还有他们的恒久存在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现代人懂得敲闷棍、懂得扮猪吃老虎、懂得内敛,古人难道就傻到去知道传承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人们的发展历程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可以理解为是在对这个宇宙的探索与了解过程,只是在探索中走上的道路不同而已。” “人乃万物之灵,万物亦皆有灵。人类可以借对自身的了解来加深认知自然的规律,来体会自然的法则与制度,但绝对无法完全掌握自然,更不能事事都用科学来做为唯一的解释依据。” “如果不去探索,不去认知,所有事情都只停留在表面上,遇到无法解释的事就理解为传闻,甚至排斥,那么势必会造成文明的断层,对真相的误解和对历史的扭曲。” 老六一向自诩才高八斗,又是百度达人,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语却引出了蒙先生这么一大通道理来,一时语塞,砸吧砸吧嘴,干张了两下,却没有说出话来。 蒙先生又继续道:“就拿走蛟来说,中国自古以来均有记载,屡见史书野卷,言之凿凿,考诸实地,更多是鳞爪遗迹,这又怎么解释?难道历史上所有的吏官都是呆子不成?难道那些遗迹全是造假不成?” 说到这里,语音一顿,又继续说道:“诸物之中,以蛇、黄鼠狼、狐狸、刺猬及老鼠等五物最具灵性,我们东北至今仍旧都有五大仙之说,其中又以蛇因和龙最为接近,得天独厚,常出灵异之事。” “传说蛇修炼到一定程度,要跨越天劫,过劫则成螭,然后继续修炼,再过劫则额生血冠,顶生横骨,谓之蛟,成蛟之后,寻得龙珠,趁大水之势,跃过斩龙台,则成龙入海,化仙升天。” 我听这扯的实在有点离谱了,虽然刚才蒙先生说的那番大道理我很是赞成,但什么成仙化龙之说,我却无法接受,又不便直言冒犯,就旁敲侧击道:“蒙先生,这恐怕只限于传说罢了,山野之间,古代人更是信息不灵通,没有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像现在明星娱乐的八卦满天飞,随口胡扯聊以一乐而已。” 谁知道蒙先生又摇了摇头道:“不然,这可不是随口胡扯,史上曾有无数的记载传承,古语有云,飞龙在天、潜龙于渊等等词句,足以说明古人对龙、蛟之物有了足够地认识,绝对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另外,就算有些事情年代久远,已经无法考察其真实性了,我们说说近代的,重庆南山老龙洞,至今仍在,深不可测,许多当年亲眼见到有巨蛇趁雷雨之势自洞内钻出之人,至今也尚在人世。” “四川罗城古镇,有一蜻蜓沟,因山状如蜻蜓得名,九八年农历七月左右,一当地农民上山收割粮食,遇一大蛇,全身乌黑,约十数米长,顶生六七寸长的红冠子,当时大喊一声:‘好大一条蛇!’即吓昏了过去,事后头疼七日而亡,其子孙仍在当地,提起此事,都说是走蛟讨封。” “六十年代重庆黄沙溪,大水走蛟,当地人在河边捞浮柴,十余米大蛇经常可见,更有数人曾亲眼所见,一大黑蛇约有四十多米,蛇头昂起水面两米多高,顺流而下,身边群蛇盘绕,足有千百条之多,这些目击者,至今大部分人尚在人间。” “解放前,广西挂林一渔民,趁山洪暴发居水边撒网打鱼,见河水逆波漾起,隐有鳞光,以为是鱼群,一网撒出,从水中蹿起一水桶般粗细的大蛇,蛇头昂起两三米高,狠狠地盯着那渔民观看,吓得那渔民三魂出窍,疯一般地逃回家去,大病一月余方好,从那不再打鱼。” “山东威海正其山山脉,当地人称西大山,山下有数村环绕,山后有一洞,直通东海,洞内却绝无刀斧痕迹,纯天然形成,亦被人疑为走蛟所致。” “四川内江某山村,一条大蛇趁大水走蛟,自一棵千年古树下钻出,顺河而走,蛇走树枯,全村百分之八十村民皆亲眼所见。” “这些例子仅仅是沧海一粟,被封杀被掩盖的事实真相还不知道有多少,各地对走蛟的叫法也不尽相同,比如湖南称为‘出溜子’,南明河那边则叫‘龙翻身’,但大意都是一样,都是指大蛇趁着大水之势走蛟。” “九七年那场百年不遇的大水之中,也有人亲眼看见一条四十余米的大蛇顺水而走,当时还有报纸专门报道过,后来想必是怕引起百姓恐慌,又解释说是木头,四十多米长的木头和四十多米长的大蛇能一样吗?一个人眼瞎,那些老百姓眼都瞎?” “就在几年前,也就是西部大开发正如火如荼的时候,抚顺境内修两条高速,一条是从南杂木到通化,另一条是永陵到桓仁。就在永陵到桓仁那条路上,那里山洞众多,其中几个工人开山之时,当场挖死了一条大蛇,足有十几米长,逃跑了一条,没过多久,那几个工人尽数死亡,这难道都是巧合吗?” “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那么有些地区至今修建桥梁的时候,都会在桥下安一把剑,为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美观?我可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美观的!那把剑的作用就是防止走蛟到了那里会拖垮桥梁!” 说到这里,蒙先生抬头看了看我,问道:“现在你还觉得这走蛟之说,是子虚乌有吗?” 我早就听得冷汗淋淋,在这么多事实举例的面前,一切的解释都变的那么苍白无力,什么科学也无法解释这些奇异的现象。虽然隐约觉得似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又指不出具体错在了哪里,就像我第一次听朋友们提起的四维空间论。 虽然我从小对这些民间奇闻就特别感兴趣,但要真让我相信这些,还真得费一点工夫。一般情况下,我总能找到想匹配的科学解释,但今天蒙先生的这番话,却使我怀疑起自己以前对未知事物的态度是否正确起来。 那柱子早就被蒙先生的说辞震撼的五体投地,相信此刻在他们眼里,蒙先生只怕也达到了半神的级别,起码也能和我刚才和苍狼玩耍的那段平起平坐了。 蒙先生又仔细询问了柱子一些走蛟的详情,什么水有多深,什么浪有多高,什么损坏有多严重,死伤失踪的是哪些人,盘问的比记者都全面。 柱子一一如实回答了一遍,蒙先生面色越来越凝重,到最后竟然铁青一片,双唇紧闭,呼吸粗重,一头长发无风自动,露出额角上那个黑色的刺青出来,借着月光看得清楚,却是一个蚂蚁的图案,极为怪异。 我由于平时喜欢玩点古玩,朋友也多,社会人际关系还是比较复杂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其中就包括了一些混混青皮,纹身我见过不少,什么龙、虎、狼、鹰,什么关公、鬼面、夜叉、菩萨,什么牡丹、蝴蝶、美人鱼、抽象图画,我都见过,甚至还见过一个家伙将全身都纹满了的,唯独没有见过有谁在额头上纹个蚂蚁的! 正在瞎猜,大烟枪却忽然暗暗抵了我一下,见我转头看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角,对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我什么也别问,显然他也看见了蒙先生额角上的纹身,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被大烟枪拦住了,没有问出来,老六那嘴可憋不住,一招眼看见了蒙先生头上的刺青,“哈哈”笑道:“蒙先生,你老可真是人老心不老,够时髦的啊!还整个纹身,不过你也纹点生猛点的、威风点的啊,怎么纹了个小蚂蚁呢?” 我心里暗道:“坏事了,大烟枪不让我问,说明这纹身对蒙先生来说可能有什么特殊意义,很有可能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老六这么一问,肯定要犯了毛病。” 谁知道蒙先生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缓缓说道:“不管什么东西,不能只看外表,纹好看的图案不难,可没有什么用处,别小看我这小蚂蚁,到了危险时刻,可是有大用处的。” 见我们几人都一脸的相信的模样,又笑道:“你们不信,大可问问宋兄弟去,他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了,也许能看出点什么奥秘来。”说着还笑眯眯地一指大烟枪。 大烟枪一脸凝重,闷声问道:“蒙先生,你真的用了那个方法?”蒙先生又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个哑谜打的,可把我们几个憋坏了,本来纹个纹身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大烟枪一向沉着,抱着老虎跳下山崖都没这么惊慌过,看现在那表情,分明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偏偏两人又都不明说,这可够着急人的。 谁知道这件事情还没整明白,苍狼又忽然“呼”的一下蹿到那柱子的面前,一口咬住柱子的腰带,拼命往我身边拉扯。这一下事发突然,我也来得及喝止,柱子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对我大喊:“山神爷救命!这狼王又来了。” 我急忙喝止了苍狼,苍狼听我吆喝,悻悻地松开了口,但仍旧没有回到我身边,而是站在柱子旁边歪着头盯着柱子看,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柱子则吓得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脸乞求的看着我,期盼着我将苍狼从他身边弄走。我心里也觉得有点好笑,这人的心理真是有问题,刚才我没出现的时候,苍狼带着一大群狼围追堵截的想弄死他们,这柱子到是显出了几分胆识,准备豁出命去和苍狼一拼,现在我出面制止了苍狼,苍狼还驱散了狼群,他反而吓得不敢动了。 小辣椒眼尖,看了看那个柱子,忽然说道:“你们看他腰间缠着的那个包袱,不是张易龙临死之前,在断崖之上交给李光荣的吗?怎么会到了他的手里?” 我眼光一扫,柱子腰间果然缠了个包袱,确是张易龙交给李光荣的那个。那日在断崖之前,张易龙临死前,拼命拦住我们,也就想让李光荣能带着那包袱里的三瓣玉莲花逃生,如今却不知为何,竟然落到了柱子的手中。 同时我也恍然大悟,明白了苍狼为什么会号召狼群攻击柱子一伙人了,苍狼和李光荣交锋了数次,自是熟悉李光荣的气味,那包袱则随了李光荣数日,自然也沾上了李光荣的味道。苍狼虽然鼻子灵敏异常,但毕竟不能分清是非黑白,只能靠味道来辨认,柱子一行正儿八经的是落了个怀璧之罪,做了李光荣的替死羔羊。 柱子疑惑地将那包袱解下,抖了抖道:“是这个吗?这是我们在日落之前救下的那人送我的,说是留个纪念,我开始不肯要,他非要送我,我犟不过他,只好收下了,怎么?这包袱是偷你们的吗?” 傻子一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齐咒骂李光荣歹毒,马四哥一听见李光荣的消息,双眼顿时红了起来,一把抓住柱子的胸襟喝道:“他在哪?他在哪?” 柱子虽然也够结实,但比起马四哥来要差上一个头,被马四哥一把抓得双脚都快离地了,又不知道内情,心里不由得惊慌起来,一个劲地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小辣椒上前拉开马四哥,马四哥虽然鲁莽,但对小辣椒还是甚是疼爱,见小辣椒来拉,也知道柱子和这事完全没有关系,性行松开了手,“哼”了一声,退到一边。 小辣椒将那包袱接了过来,里面果然空空如也,以李光荣的为人,当然不会把三瓣玉莲花也一并送了柱子,当下将李光荣和我们的恩恩怨怨,说于了柱子等人知道,又指出了李光荣送柱子包袱,实际上就是移花接木,让他们替他受死。 柱子等人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自己一伙给李光荣坑了,齐声骂开了,刚骂几句,其中一人忽然“哎呦”一声,还没等我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摔倒在地,被什么东西迅速地向河边拖去。 我正好在那人旁边,一见这情况,马上明白这家伙着了道儿了,当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个飞扑趴到那人身上,也顾不得是不是压着他了,一伸手将匕首抽了出来,另一只手向那人脚脖子上抓去。 手一接触到那东西,马上就知道自己判断对了,那东西虽然入手很滑,却有细密的鳞片,分明是蛇一类的软体动物的尾巴,我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想也没想,大吼一声:“蛇!”然后刚想把那蛇尾抓起抛开,那蛇尾却猛地缩紧了两圈,把那人的脚脖子箍得更加紧实。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一摸到那蛇尾上鳞片的时候,另一手已经把匕首削了出去,这大蛇一箍紧身体,正好把那人露在外面的脚脖子全箍严实了,实在是个好机会,实际上就算会削到那人的脚脖子我也会削出去的。 第88节 我这把匕首一直都没用过,刃口很是锋利,只听“撕拉”一声,一截蛇尾已经被削了下来,那大蛇尾部一吃疼,猛地松开那人,一道黑影一闪,快速向河流的方向窜去。 但我那声大吼,已经惊动了其余的几人,急忙围了上来,十数人围成一个大圈,将那大蛇围在中间。 虽然是夜晚,但几人借着月光,依然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看得仔仔细细,一时间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大部分人打小就贪玩,谁都抓过蛇,甚至杀过蛇,我甚至还剥过蛇的皮,但我敢保证,大家谁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一条蛇,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是不敢相信。 只见这大蛇头部昂起,足有一人多高,脑袋几乎有一个牛头那么大,两只黄澄澄的眼珠子绝对不会比牛眼小,恶狠狠地盯着我们,身子盘缩在一起,如同鼓起的土丘一般,身上密密麻麻的鳞片黑黄相间,分外显眼,在银色的月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彩。 那蛇猛地见到被围了起来,迅速地昂起头颅,腹部竟比人的肩围还粗,但动作却一点也不笨重,三两下就盘成一盘,身躯不停蠕动着,然后猛地张开巨吻,发出“咝咝”之声。 嘴巴一下撕裂开到极致,很是骇人,上颚两边生着一对长牙,足有手指长短,两边又各有两排倒齿,又长又尖,且极为锋利,倘若咬在人的身上,任他是铁打的金刚,只怕也要被这长牙刺进皮肉几分。 大伙儿乍见此情景,饶是个个都是勇武之人,身经百战,当下也感到双腿乏力、头皮发麻,老六胆子小,竟然当场就吓昏过去了。 那大蛇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巨大的身形有一晃,已经从缺口之中窜了出去,黑影一闪,已经溜进了河流,再也寻觅不着,万幸的是这大蛇大概也惧怕我们人多,没有顺便把老六给吞了。 我早已吓得呆若木鸡,三魂飞掉了两个半,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小辣椒轻轻拍打我的脸颊,才缓过劲儿来,拿着匕首的手,仍旧颤抖个不停,双腿更是像煮熟了的面条儿一般,丝毫提不上劲。 老六比我吓得更惨,等我都快恢复正常了,他才缓过来,长长地吐了口浊气,从地上捡起那截粗如儿臂的蛇尾看了看,骂道:“他娘的!这哪还是蛇啊!龙无非也就这么大!” 第十八章 大地之怒 一行人行走了两个多时辰,觉得已经脱离了那条大蛇的范围,又知道半日后即可走出这大峡谷,才开始轻松了下来。老六又恢复了本性,扯着柱子问东问西。 柱子等人虽然仍旧不敢靠近苍狼,但对我们一行人已经没有什么戒心了,倒也爽直,老六问什么就回答什么,说了不少大山里的奇闻异事,听得我们啧啧称奇。 又走了个把时辰,众人腹中饥饿,柱子等人打了两只山鸡,一只獐子,在一小支流里宰杀干净,就地拣了些柴火,烤得香喷喷的,洒上他们自带的细盐,十分美味,大家伙围在一起,吃了个痛快。只是柱子几人看苍狼撕咬獐子内脏的时候,脸上会不自觉地露出畏惧之色。 正当我们大吃特吃的时候,苍狼忽然“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抬头看着天空,喉管又发出那种低沉的咆哮声,我有了前几次经验,一见就知道又有事发生,不由心里一惊,“腾”的站了起来,喊道:“大家小心!好像又有什么东西!” 其余几人也都察觉出了苍狼的异样,以为那大黑蛇又出现了,纷纷扯出武器,小心戒备。 谁知过了半晌也没有什么动静,我正以为苍狼谎报军情的时候,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鸟鸣。我抬头望去,只见天空出现一个小黑点,随着那黑点越来越大,又响起几声鸟鸣,如金石响击,极其清脆。 苍狼又咆哮了一声,不安地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我知天上这玩意肯定不好对付,不然苍狼不会有这种现象,一般的玩意儿,苍狼也不会放在眼里,心中暗暗提防,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 天空那大鸟越飞越低,逐渐已经可看清楚模样,只见那大鸟大部分为黑褐色,头顶正中有一捏白斑,头颈部却又呈金黄色,腰部有v字型白斑,双目金光闪闪,嘴如弯钩,爪尖利如刃,双翅展开足有数丈宽,尾巴呈半圆型散开,体形庞大之极,却和红毛怪所杀那只金睛大鹏一般模样,只是体形却要较之那只大上一倍有余。 柱子一见那大鸟就叫道:“就是这大鸟,当时我们救下那人之时,他正被这大鸟所追击,我们的散弹枪射程无法及远,对这种大鸟根本造不成威胁,要不是我们当时枪多,还真拿这大鸟没办法。” 我猛然想起当时我们追杀李光荣之时,曾在河岸上发现一双若有若无的痕迹,想来就是这东西当时在追击李光荣,怪不得后来李光荣好像极其害怕什么,伏击我们也是一露面马上就遁走,原来是在怕这玩意。 我看了看豹子,发现豹子也正看向我,两人目光一对,一齐点了点头,想来两人都想到一起去了。不过说实话,我更加佩服起李光荣来,这李光荣真不简单,在这玩意的追击下,还能全身而退就不说了,竟然还敢三番两次地伏击我们,并致石锤于死地。 “砰砰”几声枪响,柱子等人已经对着那大鹏开起了枪,但那大鹏距离几人太远,散弹根本无法射到,只射至一半,就失去了力道,尽数落入河中。 就在几人慌忙装填弹药之际,那大鹏却忽然一个俯冲,从高空中直冲下来,但目标却显然不是我们,而是笔直地冲向了河面之上。 虽然目标不是我们,但这大鹏俯冲下来之时,大家仍旧觉得整个头顶的天空都是一暗,一股劲风压顶扑到,不由得都是一缩脑袋。 那河面也忽然起了变化,“哗啦”一声水响,自水面上蹿起一个巨大的蛇头来,迎着咬向那大鹏。谁知那大鹏却在空中一顿,等到那大蛇力道消失,向水面上落去时,恶狠狠地扑了下去。 但那大蛇也不是易与之辈,岂能束手就擒,当下猛地把头向后一缩,躲过大鹏一扑,待到那大鹏扑空之机,再猛地蹿起,张开血盆巨吻,一口向那大鹏咬去。 那大鹏一击不中,似乎也知道这大蛇的伎俩,早一振双翅,带起一股劲风,冲天而起,那大蛇哪里还能咬得到,只好又把硕大的蛇头缩了回来,昂出水面一米多高,等着那只大鹏下一轮的攻击。 我一见那大蛇自水面蹿起,心里就是一寒,敢情这家伙一直都在河里跟着我们,幸亏刚才宰杀獐子的时候,是在旁边一小支流里取的水,不然到了这河边,它突然蹿出来,起码要被它弄死一个。 那大蛇似乎根本没将我们放在眼里,在几番争斗后,竟然趁那大鹏再度一飞冲天之时,毫无顾忌的离开了水面,游到了岸上来了,我们急忙退后十数步,静观其变。 那大鹏却也不甘心就此罢手,在天空翱翔一圈后折返了回来,一声刺耳的鸣叫后,再次带着一股劲风扑向那大蟒蛇。那大蟒蛇也依旧跟上次一样,把头一缩躲过大鹏的扑击,然后趁机奋力蹿起,张开大口咬向那大鹏,而那大鹏则早已再次飞上了半空之中了。 如此又反复两次,未有胜负。 我们本来见这大鹏甚是庞大,攻击目标又是那大蛇,以为定能取下那大蛇来,想来个以逸待劳,坐山观虎斗的。现在看它们竟然如此这般,就像事先演练了数百遍一般,断定这两个凶兽之间的争斗肯定已经不止一回两回了,看样子这大鹏虽然凶悍,却也拿这大蛇没有办法,不然这大蛇只怕早就成了大鹏的美食了。 这两个东西一时难分胜负,正在那僵持之间,红毛怪却忽然一声不吭地冲了上去,手提长刀,疾奔至大蛇背后,举刀就朝大蛇身上扎了下去。 那大蛇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应对天空中那只大鹏的攻击上,又在山林之中横行惯了,哪里会想到我们敢上前攻击,猝不及防之下,身上竟然被红毛怪一刀砍出一道口子。 猛地吃疼之下,不待红毛怪再砍第二刀,断尾猛地一扫,“啪”的一声击在红毛怪身上。大蛇这一下力道何其之大,红毛怪被打的像沙包一样横飞出去数丈,闷响一声摔倒在地。 红毛怪翻身刚想爬起来,却忽然头一低,嘴一张,“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显然这一下受伤不轻。 我知道红毛怪的用意,他也并不是想硬碰硬地跟这条大蛇搏斗,只是想抽冷子给它一下,好让它吃疼分心,给头顶上那只伺机而动的大鹏制造机会。我也想这么做来的,可是我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胆子,这就是英雄和平凡人的区别。 那大鸟跟这大蟒蛇斗了这么久,可以说是老冤家了,而且那双眼睛金光闪闪,相信它绝对不会漏过任何一个攻击大蛇的机会。因此,它只消用那对锋利的如同钢刀一般的爪子,在这大蛇的头上重重地来上一下,大蛇即使不死也得是重伤,到那时候,我们再上去随便补几刀,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红毛怪这次却猜错了,那大鹏虽然跟这大蛇积怨已久,这数十年来两只凶兽之间也确实经常争斗,大鹏想吃了大蛇,大蛇当然不肯,而且大蛇也不是善类,连躲都不躲,就这样跟大鹏对着干。这数十年来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但双方一直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么耗着,遇到了就干一架,打饿了就各自去找食物,吃饱了遇见再打。而倒霉的则是那些在它们眼里都属于食物范围的物种,除了大峡谷中的飞禽走兽,人类也在它们的猎食范围之内。 但这大鹏终究只是个扁毛畜牲,虽然生就一副“火眼金睛”,盘旋在天空上时,数十里之外的猎物都可以看见,但却远远没有跟人类一样发达的大脑,所以它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机会! 不然刚才红毛怪砍了那大蛇第一刀时,它完全可以趁机飞下来攻击大蛇,绝对事半功倍,起码对于红毛怪来说,那大蛇忙于应付大鹏,自己就不会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了。 眼见红毛怪被大蛇横扫了出去,还吐了口鲜血,眼下安危未知,大家的心顿时“噌”地一下窜到了嗓子眼,急忙围了过去,将红毛怪护在中间,虽然大家心里都有点发毛,腿肚子发软,但事到临头,却没有一个跑的。 特别是苏色桃,这大蛇要是扫飞了其他人,苏色桃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下,但它偏偏扫飞了红毛怪,红毛怪虽然一直没有对她做出承诺,她没事也会对红毛怪冷嘲热讽,但他却是苏色桃最爱之人,眼下红毛怪吃亏了,苏色桃当然不能坐视不管,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这个畜生! 当下也顾不得害怕了,手持匕首就冲了上去,苏色桃一上去,小辣椒也跟上去了,苏色桃和红毛怪本来就是小辣椒请来帮我的,何况姐妹俩感情又相当深厚,以小辣椒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愿意看着苏色桃吃亏的。 小辣椒一上去,马四哥也上去了,跟着豹子、大烟枪、何军和苍狼都冲了上去。红毛怪吐出一口鲜血,也站了起来冲了上去,演变成了几人围殴那大蛇的局面,天上那只大鹏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反而在天空不住盘旋,看着我们和大蛇争斗了。 我知道我过去也是白搭,正好柱子等几人也不敢上去,干脆指挥几人道:“你们盯着那大鹏,别让它趁机冲下来伤了人。”几人巴不得不用去面对那大蛇,一齐应声。 苏色桃第一个冲到,一匕首就钉在那大蛇的身上,然后随手一拉,匕首一翻,只听“撕拉”一声,把那大蛇连皮带肉地切开一条口子来。小辣椒紧跟着冲到那大蛇旁边,甩手一鞭狠狠地对着蛇身上就是一下,鞭头上的尖刃一下扎入了蛇身,小辣椒单手握紧鞭柄,用力一抽,炸开一道鞭花,黑色的蛇血顺着伤口淌了出来,浸湿了地上的石块。马四哥手里没有武器,只好随地搬了块石头,身形向上一跃,狠狠地砸向蟒蛇的额头,随着“啪”的一声,大蟒蛇被砸的头一晃,蛇头上的皮已经破裂了一片。 几人这轮疯狂地攻击可让那大蛇吃足了苦头,疼得在地上直翻滚,巨大的脑袋在地上乱撞,粗壮的断尾乱抽。几人刚才猛地冲上去还占了点甜头,但大蟒蛇一开始玩命了,哪里还近得了身,只有围着它乱打,根本就造不成什么伤害了。 大烟枪一见那大蟒蛇的架势,急忙喊道:“大家躲开,大家躲开!”话音刚落,出事了。何军趁大蟒蛇的尾巴扫向马四哥的时候,冲到近前,奋力将从柱子腰间抽去的猎刀插进蛇腹之中,谁知道这一下用力过猛,一下竟然钉穿了蛇腹,深深地钉入了地面的泥土之中。 第89节 何军正准备抽出猎刀,再来一家伙,谁知道那大蛇吃疼,蛇身一扭,蛇尾已经袭到,蛇尾一卷,已经卷住何军腰间,轻轻一提就把何军提了起来,大蛇头一回,黄澄澄的蛇眼里闪着凶光,巨大的蛇唇一张,蛇尾一卷一送,一口咬住了何军的脑袋。 红毛怪一见也急眼了,他一向面冷心热,最重义气,一见何军危险,也顾不上伤痛了,跳过去蹿到蛇身上挥刀就砍,一连砍得四五下。红毛怪的长刀何其锋利,这四五下砍得那是刀刀见血,大蟒蛇疼得不行,顾不上去吞何军,松开何军,转头张开巨嘴,伸缩着蛇信向红毛怪咬去。 红毛怪刚想从蛇身上跳下去,忽觉得下半身一紧,低头一看,自己的两条腿已然陷入蛇身两裆之间,被夹的紧紧的,一时竟然没有办法拔出脚来。 大蛇的血盆大口转眼间已经袭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那消停许久的大鹏又猛地鸣叫一声,翅膀裹挟着一股劲风扑将了下来,如同钢刀一般的爪尖直取大蟒蛇的头部。 大蛇只好把头一偏,躲了开去,谁知那大鹏这一扑之势只是个幌子,掠过红毛怪头顶时,双爪一抓,已经抓住红毛怪的双肩,双翅一展,已经把红毛怪提了起来,直向空中升去。 这大鹏一抢了大蛇即将到口的食物,就欲展翅飞去,情势顿时变得危急起来。倘若要是让这扁毛畜牲把红毛怪带到半空中去,也不用把他怎么着了,只消把两只爪子一松,红毛怪顷刻间就会摔成肉饼,保证连一丝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幸亏还有小辣椒和苍狼! 一鞭得手后,小辣椒一直在旁边寻机出手,见红毛怪遇险,猛地出手,抖鞭甩出,那金丝蟒鞭就像自己有了生命一般,尖啸着、愤怒着,以极快的速度,追击向那大鹏。 那大鹏也好像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即将大祸临头一般,半空中一转身,向另一边飞去。这大鹏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依然比小辣椒的长鞭慢了一步,那快得只剩下一道金光的金丝蟒鞭已经“哚”的一声,从大鸟的左边翅膀穿过,将厚厚的翅膀穿了一个洞。 那大鹏身形在空中一震,松开红毛怪,但已经晚了,小辣椒长鞭一带,那大鹏即向地面上栽下来。将近地面时,苍狼忽然蹿起,一口咬住那大鹏的脑袋,摁在地上,拼命撕咬。 只听大鹏悲鸣两声,爪子乱蹬两下,但头被苍狼按在地上,爪子反而蜷到了身后,根本就造不成什么伤害,只有任由苍狼乱咬。 这几个动作说起来慢,实际上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看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柱子等几人,早就呆若木鸡了,亏我原先还指望他们能看着那大鹏呢! 小辣椒这一鞭,把红毛从金睛大鹏的利爪之下救了下来,那大鹏松开红毛怪之时,离地面仅有两三丈之高,以红毛怪的身手,料想掉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事,众人登时都松了口气,视线全集中在红毛怪身上,等待他安全着陆。 却大家却都忽略了一件事,我们身边还有一条遍体鳞伤但尚存一息、正在垂死挣扎的大蛇,这却是个足以致命的疏忽。 那大蛇眼睛也颇尖,认准这个最早攻击自己的人即将降落在地,于是忍着剧痛,猛地蹿了过去,硕大的蛇头高高抬起,张开血盆大口,朝还没有落到地面的红毛怪咬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几人反应过来,再想要上前解救时已经来不及了。红毛怪这么大一个人,从上面落下来的速度有多快,何况就那么几丈的高度,眼见那大蛇一口就要咬上红毛怪,只急得几人五内俱焚。 幸好,红毛怪手中还握着那把锋利无比的长刀! 红毛怪摇摇坠下之际,本能地低头向地面扫了一眼,一见那条大蛇蹿了过来,情急之下,将长刀一横,双手握柄,高举过头,头下脚上地落了下来。 那大蛇正好迎了上去,张开巨口欲接住红毛怪,红毛怪借着下落的冲势,瞅准机会,爆喊一声“开!”,奋起一刀,向大蟒蛇的脑门上劈了下去。 红毛怪这一刀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又加上下落的冲势,当真是气势如虹,所向披靡,那大蛇的蛇头正好迎上了刀锋,被一刀从正中间劈成两片。 由于是从正中间劈开的,两半蛇头都还连在脖子处,只是软塌塌地歪在了两边,而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待红毛怪刀势去尽时,蛇头虽歪在了两边,蛇身却兀自不倒,看上去场面极奇诡异。 红毛怪一击得手,借着刀在大蛇头上下劈的力道,在空中顺势一个空翻,用脚尖在大蛇的脖子处一踩,减消了大部分的下冲之势,另一只手一揽,已经抱住了大蛇的身子,顺着蛇身溜了下来。 红毛怪人一落地,那大蛇的尸体也倒了下来,正好一下把红毛怪压在下面。虽然说红毛怪强壮矫健,但是事先已受了伤,刚才那一下被蛇尾扫中,被摔得浑身酸痛不说,胸口被砸中的地方更是气都快顺不过来了,刚才仅剩的一股力气,也随着一刀劈出消失矣尽,而这大蛇少说也有几个壮汉那般轻重,一下压在红毛怪身上,红毛怪竟然硬是动弹不得。 几人急忙冲了过来,把红毛怪从大蛇的尸堆里拖了出来,身体挪动之时,疼得红毛怪龇牙咧嘴,但又碍于情面,又不好意思大声呼疼,只能咬紧牙关,那张一向孤傲冷峻的脸上,疼得一片煞白。 苍狼此时也解决了那大鹏,正站在大鹏尸体旁边,不时撩拨一下大鹏的脑袋,以此来确定大鹏是否真的已经断了气,而何军则被柱子几人扶在另一边,脸上全是鲜血。 大家互相看了两眼,一齐欢呼起来,欢呼声以柱子等人叫的最为响亮,他们终于解决了走蛟的问题,虽然折了几个人,但回去总算有了个交代,也许,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我们几人心中也甚是欢悦,这么大一条蛇,这么大一只大鹏,竟然就被我们给解决了,这简直就是个奇迹,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无论如何我都不敢相信。 可惜的是,我们的欢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原因就是被那大蛇咬了一口的何军,当苏色桃蹲下身去替何军检查伤口的时候,竟然发现何军的伤口处已经变成了青黑色,那大蛇竟然有毒,还是剧毒! 苏色桃的药,已经在我治疗苍狼的时候用完了,就算还有估计对如此剧烈的蛇毒也起不了作用,柱子等人也没有随身带蛇药,一行十数人,竟然眼睁睁看着何军越来越虚弱,却全都束手无策。 何军虽然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但其憨厚稳重,为人又极讲义气,因为寻找我们而进入这大峡谷,为了救石锤丢了一臂,如今更是身中剧毒,眼见性命不保,我们如何能不难过。 就在一个个都黯然垂泪之时,何军却忽然睁开了双眼,对我招了招手,我急忙蹲下身去,双目含泪,一字一顿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你的妻儿!”话刚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何军果然不愧是条好汉,这个时候了竟然还笑得出来,对我微微一笑,惨然道:“谢谢,有你们这话,我就放心了,以后我的孩子,不管男女,千万不要让他(她)再走上我的老路,别在道上混,做个正常人。” 马四哥双目泛红,一拳击在地上,闷声道:“从今以后,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将她们母子带回城中,供他(她)读书,绝对不会让他(她)再踏上我们的老路。” 何军又是惨然一笑,道了声谢,挣扎着从脖子上取下块玉佩,通体碧绿,晶莹彻透,递给我道:“玉兄弟,这块玉佩,是我义兄赫连百病送我的,我临来之前,曾联系过他,这番折在了这里,只怕我义兄在不明真相之下,会对你们不利,这个你拿去,如果义兄真对你们动手的时候,你可以用此物证明,如义兄明白,则将这东西给我那未见过面的孩子,留作纪念。” 我双手接过玉佩,再也忍不住心中悲伤,“哇”的一声放声痛哭,这两日之内,我痛失两位好友,当真是心如刀割一般,一股悲愤难消,只恨自己无用,无法救两位好友于凶险,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生命一点点的逝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一哭起来,眼泪哪里还收得住,所有的悲伤,全部涌上了心头,眼泪越淌越多,泣不成声。我这一带头,大家也都忍不住了,一时间哀声一片。 何军见我接过那玉佩,面色倒坦然了许多,反倒转过来安慰我们道:“玉兄弟,我们虽然相处不久,但我何军两眼不瞎,知道各位也是性情中人,值得一交,也深信各位都是一言九鼎之辈,我妻儿日后定会生活无忧,何军已无牵挂,去的倒也心安。” 说到这里,嘴唇已经变成乌青之色,顿了一顿,又勉强笑道:“想我何军,年轻时也做了不少提不上席面的事儿,今日此事,当是往日的报应,人在江湖上打滚,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迟早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无非是迟早而已。各位也不必悲伤了,听兄弟一句劝,此番出去后,再也不要踏足这等凶险之地,再也不要在道上混了,做个普通老百姓,挺好!” 我早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只知道一味地点头应承,连声答应,何军见我答应了,淡然一笑,挥了挥手道:“我已是将死之人,你们不必为我耽误时间,你们去吧!”慢慢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但我们哪里肯走,都在一边垂泪不止,旁边的苍狼似乎也能明白我心中的悲伤,不住地引颈长嚎,在我身边绕来绕去,一会叼叼我的衣服,一会又跑去咬咬小辣椒的衣服,很是不安。 忽然之间,从密林之中奔出一大群动物来,而且还不是同一种类,花豹、狼、獐子、兔子、野猪、羚羊等等,什么玩意都有,这些个东西聚集在一起,像见了鬼似的拼命往峡谷外面的方向奔去。 这样一大群杂七杂八的东西聚集在一起,场面相当可观,柱子等人都是老猎手了,看见这种景象也都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拿着散弹猎枪硬是不敢开枪,这么多动物,万一惹恼了起来,只怕我们没有好果子吃。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这一群动物还没完全跑出我们的视线,密林中竟然又奔出一大群来,这次连猴子、老鼠、黄鼠狼、穿山甲之类的东西都夹杂在其中,场面更加壮观。 接着又从密林游出大量的蛇类,纷纷向河水中游去,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河岸,五色斑斓,万蛇簇动,没毒的、有毒的、剧毒的、大的、小的、粗的、细的,各形各状都有,看得我们头皮直炸。 最后竟然连爬虫类都冲了出来,什么蜘蛛、蜈蚣、蝎子、甲虫,黑压压的一大片,全都向着开始那群动物消失的方向爬去,片刻之间,已经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们十数人全都大惊失色,这些玩意都不是好惹的东西,这么多爬虫,只怕连我们的骨头都能啃了。 但奇怪的是,这些爬虫似乎根本没拿我们当回事,而是从我们身边绕了过去,迅速地向前移动,连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 而密林的上空,则飞满了各种鸟儿,“唧唧喳喳”地哀鸣不已,就在这片刻之间,就好像两岸密林中所有的生物全都逃命般地逃出了密林。而两岸原本生机勃勃的密林,也就在这片刻之间,变成了死地,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到处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大地陡得颤动了几下,坐在地上的何军“刷”的睁开了双眼,嘶声道:“不好!地震了,你们快跑!” 何军话刚喊完,大地又是一阵晃动,比上一次颤动的幅度更大了一些。苍狼呜咽了两声,看了看那些亡命逃窜的爬虫,又回头看了看我和小辣椒,终究没有离开我们。 第90节 马四哥一步跨到何军面前,一边伸手就要去扶何军,一边说道:“何兄弟!我背你出去!”何军苦笑着摇了摇道:“马四哥,何军已是将死之人,何必还要逃出去,哪里黄土不埋人,地震了对你们来说是个噩耗,对我来说却是件好事,省得挖坟墓了,尸身也不至于被野狗扒出来啃了,你们还是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说话间,大地又一阵震颤,比上一次更加剧烈,我们几人一个不防,几乎站立不稳,差点被摔倒在地。 马四哥急道:“何兄弟,什么都别说了,赶紧上来,我背着你,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话刚说完,忽然“轰隆隆”一阵巨响自地底传来,大地开始剧烈地抖动,脚下的土地也裂开数道裂缝,如同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并逐渐扩大起来。 柱子等人一齐喊道:“快跑啊!大地发怒了!地震了!这里会陷下去的!”说完也不等我们回应,率先掉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将身上的干粮等物都摔了出去,生怕跑得慢了,恨不得爹娘多给他们生几条腿。 马四哥怒道:“何军!你不走我是不会走的,兄弟们都会陪你在这里一起死,你就忍心吗?”说完就伸手去硬拉何军。 何军却忽然伸手将地上的猎刀摸了起来,一下架到自己的脖子上,惨然道:“马四哥,你说得对,我不忍心看着你们都陪我死在这里,你们再不走,我就只好先走一步了!” 地面的裂缝已经裂开足有一尺左右,马四哥双目喷火,以手捶胸,吼道:“何军,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大烟枪急忙一把拉住马四哥,沉声道:“马四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何军说得对!我们必须离开。” 几人也齐声相劝,何军紧握猎刀,逼在自己的脖子上,已经割出了一条血痕,双目坚毅地看着马四哥,刀锋仍在继续向脖子内切去,马四哥猛一跺脚,“刷”的一转身,挥手大喊道:“走!” 大家急忙纵身飞奔,连蒙先生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上一倍不止,只是地下传来的“轰隆隆”之声越来越响,地面上的裂缝也越来越大,一边奔行一边还得注意脚下,这时候要是崴了脚,那就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大地一阵剧烈地颤抖,我忍不住扭头看了看何军,却看见刚才我们站立的地方,裂开了一条四五丈宽的大口子,一直横跨到河流对岸,一时浪淘激荡,河流倒卷,河面上荡起一米多高的浪头,像疯了一般向那裂口中倒灌而去,哪里还能找到何军的影踪。 我们玩儿命地向前飞奔,苍狼跑得快,我吆喝了几次,想让它先行出去,但这家伙有点死心眼,始终不肯离开我的左右,就算偶尔跑到了前面,也一定会停下来等我赶上它了才会继续奔跑。 河流两岸的大树,纷纷歪倒下来,无形中给我们增加了不少阻力,又不敢太靠近河岸,生怕被那些骇人的浪花卷走,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大片大片的土地沉陷了下去,有时候甚至需要借助跳跃才能跨过了,形势越来越是危险。 虽然以前也领略过几次大自然的威力,但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有本事最能耐最聪明的就是人类,世界都因人类而改变,但是今天我终于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显得这般的渺小,所谓的本事,所谓的小聪明,所谓的改变世界,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当大自然和和气气的时候,我们人类还有点显摆的资本,一旦当大自然发起了怒来,我们人类的命运,根本就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像这大地之怒,足已吞噬这片峡谷内的一切。 好在形势虽然越来越危急,但大家都并没有因为自己身处危难之中而忘了扶持对方,而且我们的速度也不慢,越来越远离地震的中心地带,地面的裂缝已经没有原先那般触目惊心了,河面上的浪花也小了许多,两岸的树木虽然还是有不少歪倒的,但也逐渐稀疏了。 几人丝毫不敢怠慢,都仍旧拼了命地奔跑,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一直奔出去二十多里,赶上了柱子等人,基本感觉不到大地的震颤了,个个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十数人才敢放慢了脚步。 马四哥回头看了看,后方已经满目创痍,眼眶一红,喃喃道:“可怜了石锤、何军两人,死了都没有个葬身之所。” 大烟枪却道:“不对!这地震对他们来说,也许是好事,他们尸身被深埋到地下,说不定可以保存的更长久一点,不然时日一长,只怕难逃山林中那些野兽之口。” 马四哥想想也是,黯然转头,挥手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带头和柱子等人向前行去,豹子和我走在一排,忽然说道:“原来动物真的可以预知道到地震的灾难。” 我还在想着何军,想着石锤,想着刚才地震时的那个可怕场景,一时没转过弯来,问道:“你说什么?” 豹子缓缓道:“你们还记得在那断崖处,那些成群结队跳崖自杀的羚羊吗?你们还记得在河边那些投河自杀的老鼠吗?这些都是我们看见的,我们没看见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当时我们都没有在意,可能是那些动物当时已经预感到了灾难的来临,又不愿意逃离家园,所以选择了自杀。” 听完豹子的话,我们也都回想了起来,确实很有可能是像豹子说的那样,那些动物都是因为预知了灾难的来临而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旅程,说起来颇有点悲壮,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家好一会没有说话,红毛怪率先打破了沉默,缓缓地说了一句:“有时候,动物比人类更有骨气!” 老六接过话去,骂道:“可不是嘛!那些动物宁死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园,可我们人类呢?你看看那些拆迁户,就算房产公司给出的赔偿再不合理,只要几句一吓唬,弄两个青皮去一闹,就乖乖束手就范了,如果都有动物这种精神,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我心里有点发苦,老六的思维跳跃性很大,不知道他怎么能从动物的身上联想到强拆上去的,不过还别说,他这回说的,还真有点在理。 走在前面的柱子忽然回头兴奋地喊道:“快看!前面就是我们的村庄了,看样子地震并没有波及到我们那里,幸亏菩萨保佑!” (第二卷完) 第三卷 群山之巅 第一章 纸人 柱子等人远远地就开始大喊大叫,他们互相之间说的都是藏语,我们也听不懂,不过从那些村民看着我时那畏惧的眼神上,可以推断出肯定是又在说什么我是山神爷的事了。 不一会儿又出来了几个老人,柱子又是一番解说,外带对着我们指手画脚地比画了一番,还做了几个搏斗的动作,可能是在说我们杀死大蛇和金睛大鹏的事迹。 果然不出我所料,很快柱子就转了回来,对我笑道:“山神爷,村上老人说了,晚上摆酒招待你们,求你保佑我们,这村子不要再受走蛟之苦了。” 我双手一摊,苦笑道:“你们这次真搞错了,杀死那大蛇可没我什么事。”说着话,一指红毛怪道:“你们找他去吧!他才是杀死大蛇的正主,我只想好好吃上一顿,然后睡个好觉。” 谁知道柱子一边连连点着头,一边说道:“山神爷,你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不过晚上还请你一定赏面,照顾下我们村。”说到这里,还特地看了看红毛怪一眼,将嘴巴凑到我的耳朵上,轻声说道:“我们都知道,这些都是你的护法。” 我听得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太有意思了,亏他想得出来的,红毛怪他们还成了我的护法了,看样子我这山神爷的位子坐定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红毛怪等几人,本来就是小辣椒请来保护我的,不是护法又是什么呢? 但柱子可以这样说,我可不能这么认,面子是人给的,要自己往自己脸上扑粉,结果往往会把自己整成僵尸,当下连忙捧了其他几人几句,把他们都夸成了大英雄大豪杰,结果我用眼角瞄了下大家,果然个个脸上都有点自得的意思,看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推辞几番后,见实在推辞不掉,也只好答应了,心里觉得好笑,莫名其妙地当了回山神爷,看来这苍狼还真能给我带来好运气,这才一个月时间不到,就把我升级到和神仙同级别了。 柱子见我答应了,开心不已,急忙跑去安排床铺先给我们休息,我们大家伙儿这段时间也确实累得够呛,可以说自从进了这雅鲁藏布大峡谷,就没有舒坦过,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也就没推辞。 等我一觉睡醒,天色已经快黑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上下的汗毛孔里都透着舒坦劲儿。我见小辣椒还在酣睡,知道这几天把她累坏了,心里痛惜,就没有叫醒她,自个儿穿上柱子拿来的衣服,虽然是藏族服饰,一试还挺合身,心里暗赞这柱子办事儿还挺周全。 刚一下床,趴在床边的苍狼“呼”地就站了起来,直往我怀里扑,我一把抱住,亲热了一会儿,带着苍狼就走了出去。 一出来就看见柱子等人正在忙活,在一片空地上架了好大一堆柴火,周围还摆了好几张矮桌,桌子上放满了各种肉食,还有一个个鼓囊囊的皮囊袋子,估计里面装的是酒,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为了晚上招待我们准备的。 说实话,我看见那些肉,闻着那股子香味,已经馋到不行了,虽然在峡谷里,柱子等人也给我们烤了一回,但那毕竟是上午的事了,再说了,自从李光头被李光荣整歇菜后,我们可几乎全都是靠吃野果子混过来的,一顿两顿的,哪里能解馋啊! 可这是为了晚上准备的,又不能冲上去就开吃,毕竟咱现在也是神仙级别的了,多少也得替神仙们留点面子不是,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心里不停祈盼天快点黑下来。 等天上掉馅饼也许等不到,等天黑还是完全可以的,没一会儿,天色如我所愿地黑了下来。小辣椒一出来看见我就抿着嘴对我一乐,虽然我和小辣椒朝夕相处几年了,小辣椒的美貌我早就司空见惯,但猛地一下见她穿了一身异族风情的服饰,还是眼前一亮。 接着大家也陆续走了出来,见了大家的装扮,都开心一笑,柱子领我们分桌坐好,来了几个老头陪席,一看我带着的苍狼,脸都变色了,对我们尊敬得不得了,又来了一大群姑娘小伙子唱歌跳舞,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我却管不了那么多,只顾埋头猛吃,还时不时地丢两块给苍狼,这家伙倒也不挑食,给了就吃,倒好伺候。其余几人也不是傻子,反正酒肉足够的,一齐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那几个老头见我们吃相凶猛,不惊反喜,我们吃得越多,他们笑得越是开心,到最后一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我见了也觉得好笑,酒被我们喝了,肉被我们吃了,几个老头也不见吃喝,一个劲地傻笑什么?想问问清楚吧,又不会藏语,急忙招手让柱子过来,这家伙可能在村子里资格还不够和我们坐在一起,正挤在一堆小伙子大姑娘里说笑呢。 柱子见我招手,急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我把心中疑惑一问,柱子哈哈就笑道:“我们藏族人本就热情,一般人来了也都是酒肉管饱热情招待,何况是你山神爷带来的人,你们吃得越多,喝得越欢,就代表着我们的生活会越顺利,他们当然开心。” 我一听,得!感情神仙界也玩这一套,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咱这不是白吃白喝的,吃完喝完还得保佑人家生活顺利、五谷丰登啥的,只是不知道正牌山神爷知道了这事,会不会从大峡谷里蹿出来打假。 第91节 不过这事咱也管不着了,就算山神爷真出来打假,咱也有话说,哥们从来也没说过自己是山神爷,酒肉我们照吃不误,保佑老百姓风调雨顺这事,还得劳烦那些个还不知道有没有的神仙,这一寻思开了,顿时敞亮了许多,胃口也变得更好了起来。 不一会儿大家一个个吃饱喝足,柱子来拉我们去跳舞,这一个个肚子都胀得跟鼓似的,哪里还跳得动。倒是小辣椒和苏色桃,毕竟是女人家,没有像我们几个这样胀得只能坐着发愣,被一大群姑娘簇拥着去玩了一会儿。 接着大家就开始扯淡,反正几个老头说什么我们也听不懂,全靠柱子在旁边翻译,我们说什么那些老头也听不懂,柱子是个很识相的家伙,不该翻译的他绝对不会翻译给那几个老人听的。 期间又表演了摔跤等节目,这里就不一一细表了,豹子和马四哥等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我吃饱喝足了却只想接着睡觉,可又不好意思爬起来就走,只好陪着看了会儿,一直到宾主尽兴,我们都回了房,那些热情的藏民才逐渐散了去。 我们住的地方,说是房间,实际上也是个简易房,用几根木头把架子一搭,钉上木板,能挡风遮雨而已,但跟真正的房屋比起来,那就没法比了。 回到房内,我往床上一躺就准备睡觉,却被大烟枪一把抓了起来,说道:“老七,你先别睡,我们大家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打算。” 旁边老六嘴一咧道:“还能怎么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难不成再进去那要命的大峡谷一趟?” 马四哥刚坐到床上,听老六这么一说,“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沉声道:“各位不想再以身犯险的,尽管回去,我马四却要去寻那李光荣,不为石锤报仇,我死不瞑目。” 豹子一声不吭地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只虎目都快喷出火来了,他和石锤同门数载,亲如兄弟,自是恨不得将李光荣挫骨扬灰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不单单是豹子恨李光荣,马四哥这一提起石锤,大家心中怒火“刷”地一下就全升上来了。大烟枪怒声道:“李光荣这厮实在可恨,而且为人阴狠歹毒,又极记仇,不将其彻底铲除,只怕我们就算回去了,也不一定能活长久。” 红毛怪冷冷地接了一句:“他必须死!” 蒙先生也道:“宋兄弟说得对,李光荣只要还活着,以他的为人,就算我们不找上他,他也不会放过我们。论单打独斗,在座的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君子,暗算伏击打闷棍什么都来,防不胜防,所以我们一定不能束手待毙!” 虽然我心中也很想回家,但石锤之仇不能不报,哥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还知道什么叫义气,略一思索,猛地想起几句话来,脱口而出道:“我知道李光荣下一步会去哪儿了!” “他会去哪儿?”马四哥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一句,吓得我一愣,急忙说道:“天水之源,大地之门,群山之巅,众林之神,狂风之域,暴雨之耳,碧海之峰,万物之灵,仁君帝都,天下大同。这几句话里代表了几个隐藏玉莲花花瓣的地点,我们去过了天水之源和大地之门,李光荣也得到了三瓣玉莲花,以李光荣贪得无厌的个性,绝对会继续追寻下去,下一步一定是群山之巅!” 马四哥又追问道:“群山之巅是指哪里?” 我苦笑着说道:“敢称为群山之巅的,还能有哪里!除了喜马拉雅山脉的珠穆朗玛峰,还能有别的山峰敢这么叫吗?” 马四哥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吼道:“好!就去珠穆朗玛峰!” 我心里一寒,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六已经抢先道:“珠穆朗玛,藏语意为圣母之水,位于定日县境内,喜马拉雅中段的中尼边界上,海拔八千八百多米,是世界第一高峰,山峰上常年积雪,地形复杂多样,平均海拔为四千两百米,但其最低处却只有一千四百多米,相对高差达七千米以上。” “这都还好整,我们爬不上去,李光荣也不一定能上去,只是想在珠穆朗玛峰上寻一瓣小小的玉莲花,谈何容易,简直比大海捞针都难。我估计李光荣不会这么盲目地寻找,说不定他还另有途径。” 听完老六背诵般地说出这些地理知识,马四哥也静了下来,这珠穆朗玛峰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爬上去的,目前为止,各个国家的登山队也不知道试了多少次,能攀上珠穆朗玛峰的,也屈指可数。 豹子沉吟了半天,忽然说道:“我们也许不必攀上山峰,只要能推测出李光荣的登山路线,我们就能在山脚下拦住截杀,可省去不少麻烦。” 蒙先生一听,也说道:“豹子说得对,我们大可半途截杀,老六的担心是不必要的。据我所知,每一瓣玉莲花瓣的隐藏地点,都有一张路线图,这几年张易龙和李光头都在暗中收集,现在这两人全都死了,只怕这些路线图,全都落在了李光荣的手里。” 我心里一惊,这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蒙先生怎么会了解这么多?他真的只是被李光头强迫来的吗?还是另有什么企图?一个被强迫逼来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连我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马四哥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找一个落脚之处,我再请两个朋友来助拳,务必要杀了李光荣那厮,为石锤报仇。” 蒙先生立刻接口道:“落脚之处,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不瞒各位,我有个侄子就在墨脱西边的米林,今天我已经送出了信去,三两天之内,就会有人前来接应我们,待我们到了落脚之处,就开始着手准备装备,等待马兄弟的朋友,人一到齐,即刻动身,追寻李光荣下落。” 我心里又是一动,这蒙先生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什么时候送出信去我怎么没发现?这老家伙是东北人,为什么会将他的侄子安插在米林这么远的地方?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 但怀疑归怀疑,蒙先生说的办法倒确实可行,一是万一真要攀登珠穆朗玛峰,那确实需要一定的专业装备;二是我们也得补充武器,我们几人的势力范围都不在这里,想要搞这些东西只怕还真有点难度,既然蒙先生已经安排了人,说明他在这里还是有点能力的,只有跟了他去,才方便行事。 其他几人也没有意见,更没有人愿意退出不去,大家商议已定,当下不再说话,全都各自休息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柱子就来招呼我们起床,接着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的事,这样又过了一天,终于等到了蒙先生的人来接应我们,同时也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来的三个人,开了两辆那种老式军用的越野吉普车,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叫黑子,皮肤确实黑,个子不高,一米七左右,很是结实,沉默寡言,看上去属于比较忠厚老实的类型,是蒙先生的关门弟子;一个四十出头,衣着光鲜,红光满面,看谁都一脸的笑容,处处透露着一股子奸诈,倒和李光头有三分相像,叫林五通,是蒙先生的得力手下;另一个三十来岁,高大魁梧,豹头环目,短发如戟,长相凶恶得很,倒和马四哥有得一拼,听蒙先生说这就是他的侄子,叫蒙战,看蒙先生介绍他时他那得意的模样,这看上去粗豪勇猛的蒙战,很有可能在米林势力不小。 他们三人不但开了两辆吉普车来,还带来了一个消息,根据蒙战说,昨天米林到了一伙外乡人,虽然打扮成了游客的样子,但除了几个比较粗壮的汉子比较普通外,其中有四个人的模样十分刺眼,还是被黑子的手下给盯上了。 有一个身材高挑,面容俊美,年纪约二十七八岁,穿着得体,却始终面带忧郁,一脸忧伤,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浑身上下却又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冷漠,让人都不敢靠近。 另一个则完全相反,瘦瘦小小,一副排骨般的身板连皮加肉算一起都不到八十斤,尖脑袋,八字眉,一口黄牙,四十岁上下,猛一看上去简直就是个老鼠精转世投胎。 还有一个斯文秀气、白净俊美的男子,像是几人的首领,看上去很是和善,但转目眨眼之间,却又透露着一股阴狠神色。 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子,柳叶眉桃花眼,粉颊小嘴,娇小玲珑,年轻貌美,沿途不住抱怨,脾气大得很,很是嚣张。 我一听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前面两人和最后那个女子我不熟悉,但人有异象必有异能,黑子看上去不像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唬住的,他能注意到的,那必定有过人之能。但第三个人,我却可以百分百确定是李光荣,这几人和李光荣走在一起,又唯他马首是瞻,只怕会给我们带来许多麻烦。 喜的是我们终于知道李光荣的消息了,以黑子那稳妥劲,估计早派人暗中跟着了,只要有了李光荣的行踪,我们总能找到他讨回石锤的血债。 其余几人也都猜出了那人是李光荣,当下哪里还按捺得住,即刻辞别了柱子等藏民,上车向米林出发。 这蒙战虽然长相凶狠,但却很是爽朗,不一会儿就和我们几个年轻点的混熟了,所以我、老六、小辣椒、豹子和苏色桃,几个喜欢热闹的自然上了蒙战的车。 蒙战十分健谈,一路上有说有笑,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无非是些笑话杂谈,这里就略过了。倒是行车路线却是沿着雅鲁藏布江前行,沿途风景优美异常,视野开阔,蓝天白云之下,山峰蜿蜒,花木满山,到处一片青翠,偶然遥见清波碧水,飞瀑急溅,却也不见有凶险之态,此处的雅鲁藏布江完全变成了一个淑女,倒也另有一番风情。 蒙战对路线十分熟悉,有好几处我们看着都像走到了绝路,他总是能拐进另一条岔路上去,也就花了两个多小时,就到达了米林,但车子却并没有在米林停留,直接穿了过去,在一处小山峰下的房院前停了下来。 一下车我着实吓了一跳,这房子可整得真叫拉风,三进院的老式仿古结构,坐北向南,依山傍水,每一进分为六间,清一色的碧瓦青砖,雕梁画栋,房子四周分别立起一根一抱粗的青石柱,每根高达三米左右,柱子顶上雕刻着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神兽。 一进门,就看见房间里面竟然全是木结构,六间房子除了前后左右四边的墙壁为砖砌之外,全由十根粗如面盆的木柱撑起,每一根柱子都一般粗细,由于都用桐油刷了几遍,上面又裹了层暗紫色的仿旧漆,也不知道什么木质,但看上去都泛着紫红色的光泽,处处透露着一股子古风。 两边站着六个佣人,却无一个是藏民,全是汉人,四个男的清一色的对襟白衫,两个女的全都是蓝底碎花小夹袄,猛地一见还以为回到了民国时代。 前院里左边栽了几棵青竹,右边是一口水池,水池上架了个小石桥,石桥旁边是个假山,水里养了数十条金丝鲤鱼,正悠悠哉哉地来回游着,虽然此地是藏地,却俨然一幅江南风情。 迈过前院,进入后院,眼前景象赫然一变,前院是仿古风古建,小桥流水,情趣怡然,院里却全是黑白相间的石子铺就,摆成了一大幅阴阳太极图,整个院子里空空荡荡,连根杂草都没有。 虽然这里只是个小县城的郊区,但如此精致的建筑,再加上这一十八间房里的摆设,价值可想而知。 进了客厅,那林五通就借口有事先行离开了,大家对那人印象也不好,随他去了。大烟枪则自行找了个座位,坐下笑道:“蒙先生,你这侄子的房子可当真是暗藏玄机啊!四方有四神兽守护,前院锦鲤坐镇,挡煞避邪,后院暗合阴阳二气,隐生八卦之像,一般人要是没人带领,进来了可不好出去。” 蒙先生笑而不语,蒙战爽朗一笑道:“那是当然,特别是那四神兽的眼珠子,实际上是八个可以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摄像头,直通内部的监视器,可以说四面八方,方圆数十米之内,有个风吹草动,马上我们的人就知道了。这可是我张叔亲自设计的,不过这钱,却都是叔叔的。”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我心里又是一阵暗暗奇怪,这蒙老头一个参客,无儿无女的,有两个钱给自己侄子建个世外桃源倒没什么稀奇,可整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真的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92节 蒙先生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干咳了一声,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无儿无女,老来自然只有跟随战儿养老,但放了一辈子的山,手头也有点积蓄,经常有些小蟊贼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而且当地藏民中,也有一小部分不法之徒对我们不太友好,为保安全,只好做了一些准备。” 这个说法虽然有点牵强,但也还算说得过去,再说了,人家有钱爱怎么整就怎么整,我们也管不着,当下随着蒙战转了一圈,又到书房去参观了蒙先生收藏的一些古玩书画,我自己往日也喜欢玩玩古玩,多少还懂一些,见那些东西虽然大多是西藏具有代表意义的收藏品,但却没有什么大价值,全是市面上一些比较普通的玩意,没什么特别扎眼的,随口夸了几句。 正准备离开书房,却忽然一眼看见在书架上面供着一个纸人,这纸人完全就是照着蒙先生的样子画的,那鼻子那嘴,那眼睛那下巴,那头发那胡须,连额角上纹的那只小蚂蚁,也都一模一样,只是比真人小了几号而已。 这一发现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指着那纸人问蒙战道:“一般人家都会供个菩萨观音什么的,你们东北也有供五路大仙的,这怎么会供个纸人呢?” 我这一问,蒙战的兴趣也来了,笑道:“不要小看这纸人,这其中还有个故事,而且这事说起来还有点长,得从有一回叔叔去寻阴参说起了。” 老六急忙摇书打住道:“别介,你还是从他采阴参回来后,纸人张给他治好了病说起吧!前面那段你叔叔都说过了。” 蒙战“哈哈”就笑,说道:“我就猜到了,叔叔老拿那事来教育人,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吃过人肉似的。”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纸人,还真跟这事儿有关系。” “前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我就从张叔把叔叔的病治好了后开始说。张叔治好了叔叔后,在我们这小县城里的名声那就出去了,很多人找他治病,可张叔根本就不出手相助,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原因,就是不出手,甚至因为这些事情,遭遇到了一些当权人物的刁难,要不是叔叔一直在暗中维护他,只怕在那小城市他都待不下去了。” “一直到黑子出了事,张叔才再次出了手。”说到这里,又加了一句:“黑子你们都看见了,他不怎么说话,人很闷,但很正直,打得一手好枪法,可左右开弓,百发百中。” “黑子自幼父母双亡,成了孤儿,一直都随着张叔,亲如父子,行为上也受张叔影响甚深,做事稳妥,性格低调内敛,甚少出什么差错,那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其妙地就出了事。” “那天我和黑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趣,想起了去打猎,哥两个一人扛了条猎枪,就进了山。但咱哥俩从来也没有过打猎的经验,在大山里转悠了半天,愣是一根鸟毛也没打到。” “也是活该出事,本来兄弟俩就是玩的,没打到东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爽,谁知道就在即将出山的时候,忽然从树林里飞出一大片乌鸦来,黑子一时兴起,‘砰’地就是一枪。” “那散弹猎枪的攻击范围甚广,这群乌鸦也很是密集,这一枪足足打下来有十几只之多。虽然说乌鸦这玩意不怎么吉利,但我们俩一向胆大包天,也没拿这些鸟儿当回事,当下就将那些乌鸦拣了拣,有比没有好嘛!” “谁知道其中一只竟然没死,但也飞不起来了,就顺着地面直溜,我和黑子就追了过去,那只乌鸦一直溜到一座坟头上,不再跑了,反而转过头来盯着我们看。” “这大山里猛地出现一个坟包已经够瘆人的了,何况这乌鸦还蹲在坟头上,我看见乌鸦那泛着邪光的眼珠子,心底忽然莫名地有点发毛,手里的散弹枪虽然对准了那只乌鸦,却始终没有敢开。” “黑子这家伙别看平时闷声不吭的,实际上胆子比我还大,见我不开枪,伸手就把散弹枪夺了过去,对着那乌鸦就是一枪,由于距离近,散弹枪威力又不小,乌鸦一下子被弹珠打飞出去好远,坟包上的草皮也被掀翻了一大块。” “谁知道这一枪可惹了大麻烦,那坟包竟然只有上面一层草皮,里面全是蛇,拥挤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蛇团,黑子一枪不仅掀开了一块草皮,还轰烂了好几条蛇,支离破碎的蛇身散落了一地。” 我听到这里,浑身鸡皮都起来了,这场景确实诡异,荒林之中,一座孤坟,坟头上蹲只乌鸦,枪声响起,乌鸦惨死,坟上的草皮被掀起,露出一坟包的蛇来,这太像电影里的情节了,只应该存在人类的想象力之内,实在不应该真实地在人间出现。 蒙战继续道:“虽然我们兄弟俩一向胆大包天,当时那场景我们俩一见也有点发蒙,吓得乌鸦也不要了,对看一眼,拿着枪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到山脚,上车一发动就窜回家了。” “一路上,兄弟俩默契得谁也没有提那事,但我看黑子的脸色,蜡黄蜡黄的,很是难看,我自己的脸色估计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一直到家,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我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道当天晚上,就出了事儿。那天我就有预感,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所以就没回家,就在黑子家住下了,正好张叔和叔叔去喝酒了,也不在家,我就和黑子弄了两个菜,哥俩也喝上了。” “黑子刚喝两盅,忽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啪’地一拍桌子,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道:‘你这小子,好生大胆,敢在我白常太爷的地盘上撒野,不给你点苦果子吃,你也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说完,竟然伸手揪住自己的耳朵,将自己摁在了地上。” “我一看吓了一跳,不知道黑子这是玩得哪一出,也没敢出手阻止,急忙掏出电话来,就给张叔打了过去。张叔正喝着呢,听我这么一说,二话没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黑子这时候已经完全平趴在地上,脑袋奋力向上昂起,两眼发直,舌头不住伸缩,双手并拢合于双胯上,两腿也并在一起,正伸长了脖子拼命地在地上扭动身躯,努力向前游动,像极了一条蛇。” “我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黑子这肯定是中邪了,得在张叔回来前,先阻止住他再说,这样在地上游动可不是事儿,脖子昂成那样,谁吃得消啊!一想到这儿,我急忙上去想按住黑子,谁知道那家伙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翻身,双腿一弯一扫就把我甩一边去了。” 蒙战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我们一眼,这大夏天的,外面日光闪耀,骄阳似火,但我却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蒙战说得太吓人了。虽然我心中一再告诫自己,蒙战肯定是在说瞎话吓唬我们,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瘆得慌。 老六估计也吓得不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强笑道:“战哥,你就使劲吓唬我们吧!但别指望我们会相信,反正等会儿我们和蒙先生一对质就知道实情了,你们叔侄俩都有一个相同的潜质,可以去当说书匠。” 蒙战苦笑了下,说道:“别说你们不相信,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自己都不相信。”说完,咽了口吐沫,又继续道:“兄弟自幼练习技击,虽然不敢说能有多大能耐,身手也算敏捷,但就在我被黑子甩开,一翻身爬起来这会儿工夫,黑子竟然已经蹿到了门外,就用那个像蛇一样的姿势,游到了门前的一棵树上,脚已经离地有三四十公分了,还在继续向上移动。” “我立刻扑了上去,死死抱住黑子的腰,硬将他从树上拖了下来,摁在地上。刚刚按住,黑子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还不赶快松手,你小子也想倒霉吗?难道我白常太爷才几十年没出来走动,就没人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哪里敢乱说话,只好使劲摁住黑子,不让他乱动。” “黑子一向没有我力气大,但那天完全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见我不松手,一扭之下就将我再度甩飞了出去。说实话,我连黑子的动作都没看清楚人就飞出去了,一头撞在了墙上,接着眼前一黑,我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时,张叔和叔叔都到了,黑子则已经爬到了树上,盘在两截扁担粗的树枝上。” 一听说黑子“盘”在树枝上,我心起疑惑,看了蒙战一眼。蒙战见我看他,知道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加重语气道:“你听得没错,是盘在树枝上,一条腿勾住一根树枝,另一条腿悬挂着,鞋子还掉了一只,就这样光着脚,双手依旧并拢在胯上,身子扭曲到最大限度,用肋骨和胯围之间的软组织,夹住另一枝树枝。” 说着话,蒙战伸手拿起书桌上的毛笔,在纸上简单画出一个扭曲到极致的人形来,将笔一丢,伸手指着道:“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但是我却画不出那种诡异的气氛。” 我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画中那人,腰几乎呈现出九十度的斜对折弯曲来,一腿勾一腿悬,头还奋力向上昂着,姿势怪异到了极点。虽然我知道现在有些玩瑜伽的能练到柔若无骨的程度,但那也只是极少数人,还得数年的苦练才行,但黑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瑜伽高手,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蒙战继续道:“张叔则坐在树下,拿着干篾黄,正在飞快地编扎,不一会儿就扎出一个纸人的形状来,随手拿起几张白纸,一支毛笔,半碗糨糊,几色颜料,就用手沾糨糊,刷刷刷将白纸糊好,拿起毛笔,想都不想,提手就画。” “片刻过后,一个活灵活现的纸人版黑子就画了出来,只是小了几号而已。叔叔则赶紧递过香烛黄纸,米碗烛台,张叔点上香烛,燃起黄纸,跪下,边磕头边喃喃道:‘白常天龙大仙慈悲,小辈年幼无知,不识大仙神威,万望大仙慈悲为怀,放了黑子一马,特令黑子向大仙赔罪了。’” “说完话,跌坐在地,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喝了一声:‘疾!’一片黄纸旋转飞起,竟然飞到树上的黑子身边,从头掠到脚,削下黑子一缕头发,还割破了黑子的脚面。” “张叔招手接住黑子的头发,拿起纸人,送到黑子的下方,几滴鲜血从黑子的脚面上滴落,正好滴在纸人背上。” “张叔将那几根头发沾了沾血迹,粘在纸人头上,又伸拇指沾上血,分别在纸人的印堂穴、檀中穴、丹田穴、左右太阳穴、双手劳宫穴、双脚涌泉穴一共九处大穴上的位置各点一下。” “这一系列动作那真是快如闪电,张叔双眼精光四射,面上神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腰直腿绷,双手如飞,简直和平日里那个反应迟钝、沉默寡言的张叔完全两样。” “说也奇怪,张叔点完血迹,手一松,那纸人落在地上,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竟然没有倒下,张叔又大喝道:‘还不向白常天龙大仙赔罪!’那纸人随之一呆,双膝竟然像活人一样缓缓跪了下去,对着依旧盘在大树上的黑子磕起头来。” 我听到这里,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再也不愿意相信了,故意“哈哈”大笑了两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才开口说道:“蒙大哥你说得也太玄乎了,纸人都是干篾黄编扎的,怎么可能弯腿跪下,腿一弯不就折断了吗?更加不可能还会磕头了。” 蒙战咂吧下嘴,也笑道:“我知道这事说出来也没人信,你们几个就当故事听吧!”伸出舌头舔了下厚厚的嘴唇,滋润了下,征询似的问道:“后面的事,还要不要听了?” 我点了点头,虽然不大相信,心里又害怕,但人都有一个特点,越是害怕越是想知道,越是神秘越是能引起人的求知欲,明明知道这些怪力神异不大可信,但还是想知道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事。 蒙战见我们几人都点头了,就继续道:“黑子盘在那树上,昂着头冷冷地看着张叔操弄这一切,一直没有说话,直到那纸人磕了好几个头,才阴阳怪气地说道:‘看不出你这老儿倒也还有几分手段,这份纸人附魂术玩得还真有几分火候,还夹带着替魂术,不过在我白老太爷面前,你也不用显摆了,这孩子倒也有几分韧性,被我折腾到现在连吭都没吭一声,罢了吧!这事就这么算了,大仙我也不追究了。’” “黑子说完,忽然浑身一阵急颤,就像被人从身体里抽离了什么东西一样,然后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般,直手直脚地从树上掉了下来。” “我急忙奔过去想接住黑子,但黑子毕竟也一百几十斤,又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的,力道不轻,虽然我胳膊拦着了,可惜没有托住,但被我这么一拦,下坠之势减弱了许多,黑子虽然摔得龇牙咧嘴的,毕竟没有太重的伤势。” “那纸人却忽然软软地摊在了一边,就像被抽了筋一样,我好奇地走过去拎起纸人看了看,着手之处的篾黄,寸寸截断,全无相连之处,但外面的白纸却又丝毫无损,甚是奇异。” “张叔和叔叔急忙过来扶起黑子,将他扶到里屋休息。黑子上了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醒转过来。但奇怪的是,我问他头天晚上的事儿,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又传了出去,张叔那纸扎店再也不得安生,什么达官贵人、黑道枭雄、商贾巨富、市井平民全都来了,求财的、求保命的、求升官发达的,什么都有,软求的、硬来的、威逼利诱的,什么手段都耍了出来。叔叔虽然在那一片有点影响,但也保不住张叔了,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安排张叔和黑子来了米林,这里地方相对要偏僻很多,张叔又刻意低调,倒也过了段太平日子。” 第93节 “可没过不久,当地一些不法分子又盯上了这里,妄图染指,黑子心软,下手总留几分余地,叔叔只好又将我也遣了来。我可不是黑子,到这里几天,我就将那些人弄死了好几个。这样一来,这里才安生了下来。” 说到这里,蒙战不无得意地对我们笑笑,指了指米林县城的位置道:“现在在米林,我蒙战就是山大王,我说一,没有人敢说个二字出来。” 话刚落音,黑子推门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蒙战的最后一句,苦笑着接口道:“战哥,别吹了,这回还真有人对你说出这个二字了。你派出去盯着那伙人的兄弟,现在都被抬回来了,个个腿断胳膊折的。我看了下,就这样估计还是人家留了手的。” 蒙战身躯一振,怒道:“真的?”这家伙长相本就凶猛,这一发怒,模样当真有点骇人。 黑子没有说话,指了指外面,转头走了出去,我们几人也急忙跟了出去,李光荣的本事我们太清楚了,说实话,如果真是李光荣下的手,以那家伙的性格,只打残没弄死,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几人来到前厅,一进门就看见四个壮汉躺在担架上,其中一个脖子歪到了一边,一个下巴脱了臼,两个脚脖子被卸了节,还有两个胳膊耷拉着地站在一边,虽然个个都受了伤,但都没有见血,全是关节被拆卸了开来。 蒙战面色一沉,喝道:“你们几个好给我长面子,我让你们盯着那伙人,竟然全让人打趴下了。给爷说说,那个家伙用的什么招?” 站着一人一见蒙战发怒,脸都吓白了,急忙连说带比画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原来蒙战的手下一盯上人家,就被人家发现了,故意将他们引到僻静之处,那个长相俊美一脸忧郁的年轻人就出手了,几人连人家的动作都没看清,就着了道儿。 幸亏那年轻人并没有下杀手,打伤他们几人后,和那伙人一起,向里龙的方向走了。 蒙战一听,转首对黑子问道:“叔叔他们呢?”黑子道:“蒙叔带几位好朋友去见叔叔了,说叔叔长年寂静,要他也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蒙战目光一闪,喝道:“事情发生得突然,黑子你在这儿等叔叔他们回来,我们先追上去。”说完,率先向门外走去,走了两步一回头,对我们喊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走啊!再慢点,估计人影子都找不着了。” 第二章 铁口神算 我们几人也来不及细想,急忙跟了上去。这藏地地域宽广,李光荣一伙一旦失去了踪影,再想找他们出来,只怕真不是简单的事儿。 老六忽然嘀咕道:“老七,我们这些人够不够啊?李光荣那家伙可多了几个帮手!”我心里也是一惊,一个李光荣就够看的了,现在又多了个忧郁男,听蒙战手下的描述,手底下还挺硬,还有个干瘪老头还没出手,不知深浅,那个女的能和李光荣等人走在一起,估计也不是弱手,万一和小辣椒或者苏色桃一个档次的,那更棘手。 反观我们这边,几个主力猛人都跟蒙先生去见那纸人张了,剩下我和老六还基本上等于废物,只有小辣椒、豹子和蒙战,还有苍狼,万一真碰了面,只怕我们讨不了好去。 蒙战二话不说,转身跑了回去,不一会儿提个箱子就出来了,往地上一摔,打开箱子,里面几支微冲,十来盒子弹,还有几颗手雷,随手一人发了一支微冲、一盒子弹、两颗手雷,又随手将剩下的塞进座位底下,沉声道:“我就不信了,他们能快过子弹?” 这下几人顿时放了心,枪杆子就是硬道理,有这些家伙还怕什么李光荣,他再猛也是个血肉之躯,又不是未来战士,怕他毛硬能刺人不成。 当下几人拿了家伙上了蒙战的车,车子一发动,咆哮一声,喷着黑烟就蹿出去了。蒙战这家伙的车技很不错,离合器、换挡、油门这一系列动作玩得很利索,可惜这车不怎么的。 不一会儿,到了蒙战那几个手下出事的地方。蒙战下了车,仔细看了看地上的打斗痕迹,然后将手指让进嘴里,猛地吹声响哨,从旁边的大树上、杂草里、石凹中纷纷闪出几个人来,迅速站成一排,对着蒙战敬了个礼,一齐大声喊道:“老大!” 蒙战面沉似水,喝道:“人呢?往哪儿去了?” 其中一个家伙用手向西方一指道:“那伙人打伤了我们的兄弟,然后往里龙的方向去了,我们的人都已经跟了上去,我们几个留在这里等老大。老大,你放心,绝对丢不了。” 蒙战的脸色这才缓了点,点了点头道:“这还像是人做的事,你们也别闲着,赶紧回去和黑子会合,然后一齐跟上来。这伙人不给我们面子,那我们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说完,又一挥手,那伙人迅速地消失在各个可隐藏的地点,行动快速之极。我心里忍不住又多想起来,这伙人刚才的动作,显然不是一天两天能训练出来的,而且听刚才那人的话,好像为数还不少,蒙战在这里训练这么多人手做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对付几个不法分子? 等蒙战上了车,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笑道:“蒙大哥很有一套啊!这些手下训练得和军队一样。不过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他们看见自己人被人打伤了也不出手帮一把呢?” 蒙战笑道:“你还真说对了。我当过三年兵,就是按军队那一套训练的。不过,我的人分成了三队,一队专门负责打架斗殴的事儿,一队专门负责跟踪盯梢的活,另一队专门在外面跑腿,捣鼓点外快。” “这三组各有所司,刚才那几个人就是专门负责盯梢的,别说打伤了伙计,就算那几个伙计都死了,没有我的命令,也不会露出痕迹,这样才不至于断了线。” 老六接口调侃道:“呦!有没有起个什么龙组虎组鹰组之类的名称啊?咋搞得跟科幻片一样呢?” 蒙战哈哈笑了两声,却没有回答,只顾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如同疯虎一般在路上直窜,留下一路的发动机咆哮声。 一路风景依旧异常美丽,宛如人间仙境,但我们哪里有心情欣赏风景,个个都恨不得马上追到李光荣几人,开枪在他身上打几个透明窟窿出来。 一行人中尤其以豹子复仇之心最重,自从听说李光荣几人走脱之后,就一直闷声不语,低着头,紧握着微冲,独目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等快到里龙的时候,蒙战将车停住,再次打了个响哨,从旁边又闪出两个人来,向蒙战汇报李光荣一伙已经进了里龙,开的是一辆小型客车,乳白色,成色很新,车上大约有十来个人。 蒙战等两人一说完,手一挥,话都没有说一句,车子就蹿了出去,笔直地闯入了里龙,一直到了人口相对密集之处,也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 虽然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但蒙战这速度还是有点危险,我几次想开口劝阻,一看豹子那都能杀人的眼神,还是强忍了下来,但还是担心不已。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在即将冲出主干道之前,有一处十字路口,旁边那条线上猛地冲出一辆摩托车来,蒙战反应也够快,松油门急刹车,猛打方向,车子带着刺耳的刹车声,旋转着滑向一边,惊得路两边的行人四处逃窜,尖叫四起。 在高速巨大的惯性下,我猛地撞到前面的椅背上,脑袋一疼,小辣椒又撞到了我的肩膀上,老六也撞上了前面椅背,幸亏前面的豹子和蒙战系了保险带,不然准飞出去不可。 我们几人虽然人仰马翻,但我神智还算清醒,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停祈祷不要翻车,这么快的速度,万一整个翻车啥的,估计不死也得躺上个十天半个月了。 好在蒙战开车经验十分丰富,关键时刻还能稳得住,军用吉普旋转了两圈后,终于撞上了路牙子停了下来,虽然车尾碰翻了旁边的一个算命摊子,但毕竟没有闹出什么伤亡,已经算是将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了。 等车子停稳,大家惊魂稍定,我急忙招呼大家将枪藏在座位下面,万一等会儿来个交警啥的,一看见一车人个个手里提把微冲,那这娄子就捅大了,一个搞不好都能将我们归纳到恐怖分子一类去。 谁知蒙战一摆手道:“不碍事,在这里不比中原地区,这里是咱的地盘,哪个不知道我蒙战手里有枪,放心吧!尽管放开膀子晃,没人查咱们。” 我见蒙战如此托大,想他定是在官场上也有人罩着,就不再理会,打开车门蹿了下来,一眼就看见旁边那算命摊子,算是彻底毁了,一张简易木桌被碰得歪倒在一旁,一面幡旗也歪了,桌子上的文房四宝散落一地,十数张裁好的白纸随风乱飘,摊主正在弯腰收拾。 我急忙上前帮忙收拾,那摊主虽然摊子被碰散了,但模样倒并不显得慌张,慢条斯理地将桌子摆正,插好幡旗,又一一摆上文房四宝,就好像桌子是他自己不小心碰翻了一样。 那摊主收拾好桌子,也不提赔偿的事,倒是看了看我,开口说道:“这位先生,见你眉心隐赤,双眉带杀,显然心中火气不小,但却又天生龙虎眉,左眉扬,右眉卧,这是龙虎相争之相,只怕一生凶险无数啊!要不要写个字,我给你测测运程啊?” 我心里一乐,这家伙倒也有趣,饭碗被人碰翻了也不生气,还想着拉生意,又见那幡旗中间写着“铁口神算”四个碗大金字,旁边还有两行小字,左边是“一字测运程”,右边是“铁口判终生”,口气吹得甚大,不自觉地多瞄了此人几眼。 只见此人约有二十七八的年纪,长得倒是清秀,只是略显单薄了些,身上一套蓝色长衫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了,脚上穿着黑色布鞋,打扮倒有几分算命先生的样子,只是这年纪却显得有点和算命先生这个行当搭不上边,倒像个落魄书生更多一些。 此时蒙战也下了车,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直接说道:“别胡咧咧了,爷不信你,有几个真有本事的会跑到这地方来摆摊的?这钱给你,足够赔你几个算命摊子了。” 说实话我也不信,一是这摊主太过年轻,完全打翻了我以前对算命先生的印象,二是蒙战说的确实有道理,现在玩命理的,稍微有点手段的,哪个不在各大城市坐馆了,打交道的可都是些达官贵人、明星大腕之流,怎么会沦落到街头摆摊呢!要知道一般街头摆摊的,大多是招摇撞骗之徒,故意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说着模棱两可的话,骗骗一些愚昧村夫罢了。 谁知道那青年摊主听蒙战这么一说,也不着恼,却将蒙战的手一推道:“先生竟然不相信我,那也没有办法,这钱就免了吧!你也不是故意的,谁能没有个出差行错呢!见你双目点金,面露焦急,车子又开这么快,想必是追人吧!还是快快动身吧!晚了只怕就追不上了。” 我本来正要走,听这青年摊主这么一说,又停了下来,这年轻人虽然看上去和算命先生搭不上什么茬,但刚才说了我两句,又说了蒙战两句,却全都在点子上。我住在茅山脚下的一个小城市,由于朋友多,朋友搭朋友,也认识几个没事喜欢研究周易的茅山道士,他们也曾说过我天生龙虎眉将军耳,一生只怕凶险无数,蒙战就不用说了,我们正是在追赶李光荣一伙儿。 就在我一犹豫之间,过来两个小交警,指着我们的军用吉普,打着官腔道:“谁的车?这谁的车?车主呢?”一边说着话,一边掏出个小本本在记车牌,蒙战将钱往算命摊上一丢,黑着脸就过去了。 我见闲着也是闲着,蒙战能耐大,总不能甩都不甩那两个交警吧!干脆一转身,面对那算命的小青年道:“你这个怎么个算法?” 第94节 那小青年对我微微一笑,对着毛笔一指,悠悠然地说道:“一个字十块。”我一指蒙战丢在算命摊上的那几百块钱,说道:“我测一个字,要对了这钱全归你,要不对一分不给。” 那小青年随手抽了张白纸,一指毛笔,也不说话,我只道他是心虚了,拿起毛笔,想想自己这三番两次的凶险,全是因为自己一时兴起让花猛去偷张易龙才惹起的祸,虽然他们是早有预谋,但也怪自己沉不住气才会落入陷阱,就随手写了个“忍”字。 这时,蒙战已经和那两个交警开始交涉了。看样子,那两交警可能是新来的,不认识蒙战,还不怎么买账。蒙战正气呼呼地打着手机,估计是找他们领导去了。小辣椒等人见我写起字来,也都围了过来。 那青年一见我写了个忍字,不禁眉头一皱,摇了摇头道:“说句先生不爱听的话,忍字上刃下心,刃为刀兵,刀兵加于心上,极为不妙,只怕先生轻则刀兵加身,重则利刃穿心,忍是百祸首啊!” 我心里一动,说道:“照字强解,只怕不准吧,我再写一个给你解解看。”说完话,自己提起笔来,在我那个“忍”字旁边写了个“忠”字,将笔一丢道:“这个字又怎么解?” 那青年只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道:“这就更不妙了,忠字上中下心,中呈口刀之状,中间一竖更是锋锐若剑,直插心上,多嘴惹祸,刀兵相见,大凶,大凶!” 我心中又是一动,确实如此人所言,我是多嘴惹事。当时马四哥出面,张易龙不得不给马四哥几分面子,盗窃之事已经摆平了,我要不是多了几句嘴,指出天水之源是在星宿海,张易龙也找不到借口拉我下水。 老六“哈哈”笑道:“我来我来,我来写个字,看你如何解!”说着话提起笔来,在“忠”字旁边又写了个“心”字,将笔一放,笑道:“这次上面什么都没有,看你还怎么扯!” 我也想看看这青年还能怎么解释,就由得老六胡闹,没有出声制止,谁知道那青年看了一眼,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笑意,对老六道:“先生,我要直说,你不会生气吧?” 老六将嘴一咧道:“我这人就是脾气好,你说对了我绝对不生气,不过要说错了,嘿嘿,这钱你可就一分别想拿了。” 那青年又是微微一笑道:“那我就直言了,单一个心字,左右上下都没有依靠,说明你是有心无力,想帮什么却只有干看的份儿,属于可有可无的类型,不知道我说的对也不对?” 我一听“扑哧”就乐,这话说得,可叫老六如何承认,一承认了不就等于也承认了自己是个废物嘛!要是说错了,老六肯定会理直气壮地否决了,可偏偏这人说的又都对,这样一来等于给老六出了个难题,老六这次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我正准备看老六的笑话,谁知道老六又是“哈哈”一笑道:“说的对!你还真有两把刷子,我确实是可有可无那一类的人,这钱归你了。”我不禁对老六刮目相看起来,真没想到老六这丫的竟然真承认了,也不知道是他脸皮太厚还是真的心胸开阔。 我们正想听那年轻人往下会怎么说,蒙战已经将那两个小交警摆平了,走过来道:“走吧!和这号算命打卦的骗子有什么好说的。” 谁知道这句话却激恼了那年轻人,那年轻人头一抬,目光一扫蒙战,面带愠色道:“这位先生,就冲你这句话,我免费给你算一卦,如若不准,我自毁招牌,从此不在西藏出现,不知道你是喜欢测字还是喜欢抽签?”说着话,将毛笔和签桶都递了过来。 蒙战手一挥将签桶扫落在地,十数支竹签,散落一地,嗡声道:“爷既不写字也不抽签,也没有生辰八字什么的,有本事你就这样算吧!” 那年轻人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桌后走了出来,走到蒙战面前。我一见要坏事,这要打起来的话,这年轻人哪里会是蒙战的对手,从身形到体重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不知道怎么的,我对这年轻人还蛮有好感的,再说了,这事蒙战确实做得过了,人家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嘛! 正想出手阻止,那年轻人却忽然弯下腰去,从蒙战脚边拣起一支竹签来,又径自走了回去,边走边说道:“一桶竹签被先生拂散落地,唯独这支翻落在先生脚边,冥冥之中,天数早已注定,可见由不得先生自己啊!” 蒙战根本不甩他那一套,一脸鄙夷地道:“我们走吧!跟这跑江湖的耍什么嘴皮子,这一耽误,只怕那些家伙又走远了。” 那年轻人也一挥手道:“走吧走吧!黄泉路近,奈何桥至,忘川河边,彼岸花开,孟老婆子又有生意可做了,可怜关羽走麦城,鞠义不该遇赵云啊!” 我心里猛一愣,《三国》这书我从小就爱看,虽然我爸总不让我看,说那是闲书,还说那书上尽是些花花肠子坏点子,每次发现总给我把书没收了,可我总是有本事再给翻出来,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还看了好几遍。 关羽关云长的事,咱就不说了,那些洋鬼子都知道他老人家是忠义当头的武圣人,连香港台湾的所有黑帮成员,都供着关老爷。 赵云赵子龙大家也都知道,蜀汉五虎大将之一,一身大小征战数十回,连一丝擦伤都没有,常胜将军这名,除了他也没人敢叫。 但年轻人这话说得,很明显是将蒙战比成了败走麦城的关羽,虽然一世神勇,但也免不了兵败身死。赵云虽然善终了,但却不是用来比喻蒙战的,反而把蒙战说成了鞠义,这鞠义是东汉年间著名的大将,虽然实际上是因为恃功骄纵,而被袁绍杀了,但在三国演义中却是在磐朔之战中,因为击败公孙瓒,倒霉催得一般一直追过界桥,遇上了赵云,被赵云一枪刺杀于马下,总之不管是关羽还是鞠义,都没一个落了好下场的。 更何况,前面那句什么黄泉路、奈何桥、忘川河、彼岸花的,傻子都能听出来是说蒙战离死不远了。这话要是唬一般小老百姓,说不定能见效,但蒙战是何许人物,把天捅个窟窿都嫌窟窿小了,哪能买他这个账。 当下蒙战昂首“哈哈”一阵大笑,豪气干云,狂态毕现,待笑声消去,大声喝道:“好!你说蒙爷黄泉路近,倒给我说说,蒙爷怎么个死法?死在你前面还是死在你后面?要是你说不准,今天蒙爷就先送你上黄泉路。” 我一见要坏事,蒙战这是动了杀心了,这青年说什么都不对,要说死在蒙战前面,蒙战会说他算对了杀了他,要是说死在蒙战后面,蒙战会说他算错了杀了他,怎么地这小青年都讨不了好去。 刚想说两句打个圆场,谁知道那小青年竟然丝毫不惧,大声读起签文来:“金戈铁马战无双,血染黄沙命不长。可叹英雄豪杰志,明枪暗箭魂魄伤。” 读毕一抬头,举目盯着蒙战道:“此签实乃下下签中的下下签,我从事周易之术十余年来,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凶险之签,要知道下下签出现的几率是极低的,如此凶险的下下签,更是百年难得一见,先生请一定小心。” 蒙战又往前踏了一步,双手紧握,冷笑一声,大声道:“我小心什么?怎么个小心法?究竟是我该小心?还是你该小心?” 那年轻人依旧丝毫不惧,朗声道:“此签之意再明白不过了,你一辈子打打杀杀的命,虽然武勇过人,但却活不了多久,而且死于明刀暗箭之下,我刚才走近你,一是拾取签文,二也是凑近看了看你的相貌,你相貌凶恶,摄人胆魄,确实是天生猛将之相,又身形高大,孔武过人,双手宽厚有力,想必练了一身的硬功夫,只是……” 蒙战浓眉一扬,强忍下一口气,又冷笑道:“只是什么?怕爷付不起卦金吗?你放心好了,爷从来不欠人债,等你到了黄泉路上,我一定烧座金山给你!” 这下傻子都应该能听出来蒙战什么意思了,蒙战这次是真动了杀心了。试想一下,谁无端地被诅咒说命不长久了,心里能痛快?更何况蒙战本身做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忌讳的就是这些,势力又这么庞大,就算真将这小青年弄死了估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火一上来,只怕没有个好了。 这年轻人不知道是读书读傻了还是脑袋缺根筋,愣是没听出来蒙战话里的意思,继续道:“只是你双眉倒插,左右眉梢各有一道断痕,右眉梢处稍浅,主刑罚,在二十五岁左右吃过一场官司,但却没什么大碍;左眉梢处之痕却既重又深,直切去左眉三分之一,宛如疤痕,主命官,按命理推断,你当在三十多岁有场大祸,而且凶险异常,足可断命销魂。” 说到这里,竟然还将脸往蒙战面前凑了凑,指着蒙战的额头道:“我刚才见你乌云盖顶,满面赤潮,双目虽然凶光外露,但目光散而不聚,瞳仁晕扩不敛,想来是大劫将至。听我相劝,速速赶回家中,一月之内不露头面,吃斋念佛,持戒放生,也许能躲得过去,如不听我劝,一月之内,必死无疑!” 蒙战早已经怒火中烧,如今这家伙又不知死活地如此一说,当下再也压抑不住,一伸手一把抓住那年轻人的长袍胸襟,拳头一举道:“好!我就先送你去见阎王,一个月后我再来找你。” 那年轻人本就单薄,被蒙战一把抓住,脚尖都快离地了,但面上却依旧坦然若之,微微一笑,摇摇头道:“不对不对,你把先后顺序弄错了。” 蒙战一愣,拳头停在半空,闷声问道:“什么先后顺序?”那年轻人苦笑着叹口气道:“这段日子里应劫的可不是你一个,我也在应劫之数,并且我还推算出自己应劫之方向正在西南方,所以才特地赶来。不过以你目前的状态来看,魂魄离散之象比我严重,你应该死在我之前,你刚才却说要我在黄泉路上等你,所以我说你先后顺序搞错了。” 蒙战怒吼一声:“真正找死!”碗大的拳头猛地对着那青年的面门击去。我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蒙战力大势猛,这一下要是打在那青年的脸上,估计那张脸以后也就不能看了。 眼看着这一拳即将击在那年轻人的脸上,不料那年轻人竟然身子一软,双手一举,“哧溜”一下从长袍中滑落了出来,一个斜侧身闪到一边,动作麻利异常,整个身体更是柔若无骨一般。 蒙战手上一轻,一拳击在空长衫上,丝毫不受力气,又见那年轻人闪到一边,脸上还挂着一丝嘲弄的微笑,当下更是怒不可遏,狂性大发,“嘭”地一脚踢开木桌,怒吼一声,向那年轻人扑了过去。 那年轻人却并不和蒙战硬碰,一味游走躲闪,身法灵巧异常。蒙战空有一身好本事,却连人家的边都碰不着。我本来还想阻止蒙战的,一见如此情景,心头疑云大起,一个靠算命为生的落魄书生,怎么会有如此身手,莫不是李光荣的人?如此一想,反而拦住几人,冷眼旁观起来。 蒙战虽然武勇,但并不呆,两个回合没拿下那年轻人,反而静下心来,收拳站住,蓄势待发,冷笑道:“原来也是练家子,怪不得敢来耍弄你家战爷,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那年轻人摆了摆手苦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练家子,只是从小身子骨单薄,专门练了点逃跑躲避的伎俩,真打起来,我是不行的。只是你说我耍弄于你,却是错了,我铁口神算张藏海出道至今,还从来没有推断错过,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不想这位先生脾气这么大,说打就打了。” 蒙战见他不肯说真话,也不再言语,凝神吐气,双臂用力,浑身关节“咯吧”直响,显然再出手就要使出真功夫来了。那年轻人见了,哪里还敢大意,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正在这时,两辆军用吉普在我们身后停了下来,一个声音高喊道:“蒙老弟住手,自己人!”却是马四哥的声音,原来是黑子载了蒙先生一伙追了上来。 蒙战闻言收起了架势,蒙先生一伙也开了车门走了出来,第一辆车里除了蒙先生、马四哥、黑子外,还多了一个干瘦老人,头发花白,双眼昏黄,还留有一缕山羊胡子,一脸的褶子,稍微有点驼背,一看上去就有种阴气沉沉的感觉,想来就是那纸人张了。 第二辆车却是大烟枪开的,苏色桃和红毛怪也下了车,大烟枪一下车就指着那年轻人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马四哥说的铁口神算张藏海张老弟了,能和蒙战周旋到现在,果然盛名不虚啊!” 大烟枪果然是老江湖,这话说得很是圆滑,既捧了张藏海,又变相夸了蒙战。我瞟了一眼大烟枪,竖了个大拇指。大烟枪对我一笑,没有说话。 马四哥也急忙上来拉住蒙战道:“蒙老弟,这事怪我,这事怪我。我约了几个朋友来帮手,忘了事先打个招呼,没想到这么巧你们就闹起了误会。” 第95节 蒙战倒也爽快,一听说张藏海是马四哥找来的,当下“哈哈”大笑,冲马四哥和张藏海一抱拳道:“马四爷哪里话,我这人做事鲁莽冲动,给张兄弟赔罪了,不过幸好都没什么事,张兄弟不要计较!” 张藏海也笑道:“这完全是一场误会,不打不相识嘛!”两人相对“哈哈”一笑,一解前嫌,马四哥又给大家引见了一番。原来张藏海却是南方某大城市的知名推算师,擅长测字、解签、相术,收费相当昂贵,有时都高达两万一字,人皆称其为张铁口。 马四哥又给我们引见了那老者,果然正是纸人张。由于我们先前听了蒙战说的黑子那件事,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见这老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心下更加认定是蒙战吹牛了。 大家引见完毕,分别上了车,我和小辣椒、苍狼、老六上了蒙战的车,蒙先生、纸人张和马四哥、张藏海上了黑子的车,红毛怪、苏色桃和豹子则上了大烟枪的车,蒙战在前,大烟枪最后,三辆吉普鱼贯而去。 蒙战自从上了车后,就一言不发,我逗了几句,也只是含糊回应,像是没什么心情。我猜是因为刚才张藏海说他活不了多久的缘故,故意道:“蒙哥,你该不会真信了张藏海的话吧?算命打卦一肚瞎话,哪里当得了真!” 小辣椒和我生活多年,早心意相通,也笑道:“是啊是啊!我就从来不相信那些算命的话,无非都是骗人的伎俩,先说些话吓唬人,然后再借口给人家破灾什么的骗取钱财,哪有什么真本事!” 蒙战阔嘴一咧,苦笑道:“这回你们都错了,那张藏海的大名,你们也许不知道,我却早就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年轻,此人的测字解签术,十分神奇,全相之术更是堪称一绝,否则张铁口之名,也不会如此之盛了。” 老六从来不信这些,刚才胡闹一番,也没把张藏海的话真当回事,一听蒙战这般说,摇了摇头道:“我才不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有什么命由天定之说,算命的无非都是靠着察言观色循循诱导罢了。” 蒙战没有理会老六,继续道:“关于此人的传闻甚多,传言他刚出道之时,是在山东平原马颊河一带,摆了个算命摊,一连多日都无人问津,一直到他靠一个字就给一乡亲找到了牛,才逐渐有了生意,后来名气越来越大,辗转到了南方一大城市,许多达官贵人,都是他的座上常客。” “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他刚才给我算的,全都奇准无比,我确是练的硬功夫,在二十六岁时因斗殴致残,被判了五年,由于叔叔上下打点得周全,蹲了两年不到就释放了,近日来也总觉得心神不宁,只怕又要被他言中了。” 小辣椒犹豫了一下,说道:“蒙大哥,要真如张藏海所言,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我们的人手,足够对付李光荣的。” 蒙战闻听,神色一振,哈哈大笑道:“弟妹多虑了,我蒙战也算身经百战了,从未有过临阵退缩之事,再说了,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倒想看看,这老天爷要如何收我!” 我见蒙战言谈之中虽然还是有点沮丧之气,但却甚是坚定,知道这家伙也是个犟脾气,劝是劝不回去的,急忙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别谈这个了,我不大相信这些,不知道我们这一耽误,李光荣那厮跑了有多远,这家伙一向狡猾,只怕再想抓他就有点难了。” 蒙战也不再说话,一路疾驰,一直追出了里龙,也没见到客车的影子,好在这里仍旧是蒙战的地盘,招了人来问,才知道李光荣一伙的客车并没有在里龙停留,而是直接穿过里龙,向朗县的方向去了。 蒙战下了车,跑到后面和蒙先生商量了下,又跑了回来,挥手让手下散了,从座位底下拉出个油桶,将车子加满了油,上了车,点了支烟,抽了两口道:“出了里龙,就不是我的势力控制范围了。看李光荣那伙人的行车路线,很有可能是赶往定日去了,他们比我们早走了半天,我们又在里龙耽误了一会儿,这下有得追了。” 我问道:“那有没有近路可以抄道的呢?我们先绕到定日去等他们,他们一到,我们就迎头痛击。” 蒙战想了想道:“这里是西藏,本来路就不好走,抄近道只怕到时候车子一出毛病,更耽误时间,还是就这样追吧!” 说完,发动了车子,一加油门,冒起一股黑烟,咆哮着蹿了出来。我回头看了看,后面黑子开的车子里,张藏海好像正在和纸人张争论着什么,还满激烈的,不过我们也听不见,转过头来不去看他们。 我们几个坐在车上一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干脆闭上眼睛休息,但这车上哪里睡得着啊,声音又大,颠簸得又利害,好不容易到了朗县,天已经黑了。 当下蒙战找了家旅馆住了下来,要了个大通铺,我们一大群大老爷们挤一起,又单独要了间房间给小辣椒和苏色桃。说实话,我其实是想和小辣椒睡一起好好温存温存的,但这么多人,也没好意思说。 大家大部分在车上都休息够了。我虽然没能睡着,但也闭着眼睛几个小时,根本就没有困意。倒是蒙战一上床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呼呼”的鼾睡声。 我见蒙战睡了,看了看马四哥,又看了看张藏海,开口道:“四哥,你怎么认识张兄弟的?我听蒙哥说他在南方可有名了,有什么稀奇事说两件呗!反正这睡不着也是闲着。” 张藏海笑道:“我能有什么好说的,倒是张叔的学识甚是了不起,不如蒙先生说点张叔的事来听吧!” 老六一听,马上一摆手道:“别,张叔的纸人大法我们听蒙哥说过了,而且那玩意夜里面听不对劲,等会儿吓得半夜不敢撒尿多憋屈人,还是说说你的故事吧!” 马四哥笑道:“好!我就说说我是怎么认识张兄弟的吧!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吹嘘的成分。” 说完话,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说道:“有一年我去山东平原拜访一个朋友,路过一个叫马颊河的地方,到了午饭时间,就在镇上的小饭馆里吃了碗面。” “吃完饭,我走出小饭馆,一眼看见饭馆旁边摆了个摊,一个只有十六七的男孩子坐在摊后,一脸稚气还未消退,幡帜上写着几个大字‘铁口神算’。我从来没看过小孩子玩算命的,觉得有点意思,就看了一会儿。” “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去算命。那男孩子倒也好耐性,竟然不着急,就这么悠悠然地坐在摊位后面看着书。” “我正觉得无趣,准备离开,忽然从镇上另一头跑来一个精壮小伙,跑得满头大汗,一过来就急道:‘赶快给我算算,我家大耕牛不见了。’说完,不停搓着双手,面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那男孩子用眼角一扫,微微一笑道:‘不要着急,慢慢说,什么时辰丢的?在哪里丢的?’那精壮小伙道:‘什么时辰丢的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拴在牛棚里,今天早晨就没有了,我请了众乡亲帮忙,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我一听就乐了,这小伙子有够糊涂的。” “那男孩眉头一皱,我虽然不会算卦,但也知道这打卦寻向之事,最忌讳时辰不准,时辰不准就无法从天干地支上推算,推算不准的话,方位和距离根本无法计算,当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这连个大概时间都没有,哪里还能找到,我存心想看看笑话,就停了下来。谁知道那男孩笑道:‘这位大哥,你不知丢失的时辰,委实难以推算,我也不敢妄下结论。这样,你写个字,我给你测一下,权做义务帮忙,不收费用,你看如何?’我心里暗笑,不收费用,肯定是怕砸了招牌。” “那精壮小伙一愣道:‘我不会写字。’那男孩说:‘没有关系,你将你想写之字说出来就可。’那精壮小伙一心只想找回他的耕牛,随口道:‘那就写个’找‘字吧!’男孩提笔在纸上写了‘找’字。” “那男孩一写完,就笑道:‘这牛没跑多远,找字为手戈,不告手拿为偷,戈可解释为纠纷之说。这牛啊,定是与你有纠纷之人所偷,而且手与足成双,此人定与你甚是亲近,想想最近亲朋近友之中,有谁与你有过纠纷,去他家寻下看看。’” “那精壮小伙却一梗脖子道:‘不对。我虽然话直语快,可我所说都是实话,也从不做亏心之事,决不会有亲朋近友会偷我的牛,你这小孩子算得不准。’” “男孩微微一哂,说:‘我这摊在此摆着,你若不信,当可先去寻找,如找不着,你回来拆我招牌就是。不过如若找着了,你需回来交我两份的卦钱,如何?’” 老六听得性急,连声催问道:“那牛找着没?那牛找着没?” 马四哥却不理他,自顾吸了口烟,继续说道:“那精壮小伙一听男孩如此自信,却有点踌躇起来,迟疑了好一会儿也没敢应声,见旁边围观的人都看向了他,又一梗脖子道:‘那我重测一字,这次不要“找”字了,这次用找回的“回”字,看你如何解释。’” “那男孩又提起笔来,刷刷刷写了个‘回’字,只看了一眼,头也不抬道:‘回字双口,双口喻多舌,你浓眉大眼、鼻正根高,倒也是忠厚耿直之人,只是嘴唇削薄了一些,嘴角两边各有一道令纹,而且两颗门牙稍微有点前突,想来在言语方面定不饶人,应是兄弟亲朋之间不甚和睦,你丢牛乃因口舌之利招惹祸端。另回字四面墙,意喻未出五服,又暗示无门可去。放心吧,你这牛丢不了,去你不出五代又和你近日有争论的同宗兄弟姐妹家中找找,必有结果!’” “那精壮小伙见男孩说得斩钉截铁,也有点半信半疑,转身挤出人群,径直去了。有好事之人,也跟着一同去看热闹,都想知道这小孩子的卦到底是准还是不准。” “那小男孩倒一点也不担心,坐在摊后悠悠然,和旁观的熟识打着招呼。不一会儿,就有好事者奔了回来,一到卦摊就喊道:‘神算,神算,牛果然在那人堂兄家中寻得。’这下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纷纷夸赞男孩子的卦算如神,男孩子只是笑而不语。” “果不多会儿,那精壮小伙复又奔来,一见男孩就直呼神人,掏出卦资,双手奉上,说:‘你真是神算,牛确是我一堂兄所偷。前几日那堂兄找我借钱赌博,我没应允,还损了他几句,致使他怀恨在心,趁我熟睡之时偷了牛去,本欲赶去外地卖了,谁料我发现得早,又发动了众乡亲帮忙寻找,怕露了行藏,就将牛藏于自己家后院之中,我一进去就发现了。’” “男孩也不推辞,收了卦资,那精壮小伙辞别而去。小伙刚走,早有好事之人守在那里,等男孩算卦。男孩刚一坐下,那人就道:‘小家伙,帮我算算,我近日连赌连输,什么时候能转了手气,大杀四方?’” “男孩微微一笑,一指桌上的竖册道:‘我有三不算,一不替奸恶之徒算;二不替赌徒、方外之人算;三不替同行算。’” “那人一听就急了,急忙道:‘小家伙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家都是人,有什么分别?还分什么三六九等!难道我不给你卦金吗?’” “男孩道:‘非我不算,此三种人,其第一种,奸恶之徒大多心胸狭小,一旦言语中触及其痛脚,说不定会怀恨在心,招其祸害,不如不算;其第二种,赌徒由于赌博时精神高度集中,赌博之时的情绪起落甚大,或喜或悲、或怒或惊,导致相貌、令纹、格局都会大有改变,根本无从把握,所谓相由心生,命无久驻,就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里,缓了一缓接着道:‘至于方外之人,四大皆空,不入俗尘世,不问凡间事,超然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还何必卦算。’” “男孩没有再往下说为什么不算同行,我却清楚得很,历来同行是冤家,而且一般真正有学识之士,又有几人愿意出来打卦看相的,所以这一行中,大多数是招摇撞骗之辈,男孩是怕万一把人家的底给揭了,也就砸了人家的饭碗,易招惹仇家不说,还容易被孤立。所谓‘枪打出头鸟,树高风先摧’就是这个道理,这是出力不讨好的事。” “那人听得明白,却仍欲赖着不走,非要算一卦不可,男孩被他纠缠无奈,只好说道:‘我给你算可以,但万一说话难听了,你可不许生气的!’” “那人一听,连忙答应,男孩见他答应了,看了看他道:‘你这面相,贼眉鼠眼,颧骨高耸,耳小嘴尖,鼻根之上还有颗黑痣,观面相就知你福薄缘浅,尤其是那颗黑痣,相书有云:’痣压山根,穷其一生。‘又观你说话间鼠目乱转,眉头额下之处,也有一黑痣,相书亦有云:’痣上眉头,非盗即偷。‘当不是善类。’” 第96节 马四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抽了两口烟,接着说道:“那无赖一听大怒,一把抓住那男孩就要打。我一个箭步蹿了过去,三拳两脚将那人打倒在地,揍了一顿后,将他赶走了。那男孩过来谢我,从那以后,我们就算认识了。” “我担心那痞子再回来找那男孩报复,问清楚男孩家没有什么亲人了后,干脆将男孩带到了我那朋友家,托我那朋友照顾。当时我也没有想到,那男孩后来成了大名鼎鼎的铁口神算。” 我听得一愣,这故事结束得有点仓促,四哥似乎隐瞒了什么,但四哥不说,自是有所难处,所以我也不好追问,只好隐忍在心底。 张藏海摆手笑道:“四哥提及此事,藏海每次回想都感恩不尽。当时年轻气盛,要不是四哥及时援手,只怕藏海定难逃一顿暴打。后更多受四哥帮助,想来实在惭愧。” 马四哥“哈哈”笑道:“自家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这次召集大家帮忙,老郝和小龙都没你快,足以说明你对四哥的情义了。” 张藏海苦笑道:“四哥有所不知,我来得快实在是事有巧合,正好我在拉萨朝圣,接到四哥电话,就赶了过来,所以比其他朋友早到了。” 马四哥又笑道:“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不过你怎么会有时间来西藏朝圣的?我可听说,你家门前的达官贵人都够排成一个连了,门槛都换了好几根了。” 张藏海又苦笑了下,伸手丢了烟头,又找四哥要了一根,点上吸了两口,吐出一团烟雾,将自己的面孔笼罩在烟雾之中,缓缓说道:“不瞒四哥,我算出今年正是自己大劫之年,劫数方位应在西南高峰之处,所以我才前来西藏,看看自己的劫数究竟是什么?凑巧四哥相招,想来是应在此事上了。” 四哥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来找死?这不是傻吗?人家发现自己有难了都是躲避的,你怎么还自己往这儿送呢?不行!明天天一亮你就回去,我不能让你以身涉险。” 张藏海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四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这些年为别人指点迷津,泄露了不少天机,就算我不随你们去,也无法逃过天命。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生何欢死何惧,我虽不敢说自己深知天命,却也看透了生死,早将生死之事置之度外。再说了,像我辈玩命理周易之辈,反而对自己的劫数更感兴趣。所以,并不是完全为了四哥之事,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功力,到底能不能渡劫。” 马四哥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藏海笑着拦住,打过岔去。我却从张藏海的笑容里,看见了一丝寂寞,一丝苦涩,还有一丝骄傲。 我却能理解他,当一个人的技术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达到一个高度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对手,没有对手的人,是寂寞的,是孤独的。学武之人,可以天下遨游,四处寻访高手切磋;学文之人,可以遍寻文人墨客品茶论章;玩弄窥视天机之人呢,也许只能斗斗老天了! 第三章 不死金刚 几人一时无话,只好各自躺下闭目休息。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天刚一亮,我就被大家起床的嘈杂声吵醒,等我洗漱完毕,蒙战的早点都买回来了。 反正也没有了李光荣等人的消息,大家反倒不赶了,全都放开来吃了个饱。西藏地区气候干燥,蒙战考虑得还是挺周全的,又搬了两箱子水分别放在车上。 收拾妥当继续开车上路,蒙战一如既往地跑在第一个,以他火药包般的脾气,开慢了估计也难受。 到达加查的时候,蒙战只是下去问了问,就直接穿过加查,接着穿过曲松、乃东,一直开到扎塘,指着前方道:“这一路来都没有追上他们,再往前就是曲水,到了曲水顺着三一八国道走,可以一直到定日,定日有条路线可以攀上珠峰,我相信李光荣那孙子一定是按这个路线走的。” 老六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追呗!追上弄死那孙子,大家就都没事了。” 蒙战喝了口水道:“上了国道,大道朝天,车辆极少,可以放开来跑,就更难追了。为了防止追不上,我得先联系下日喀则的朋友,看看能不能帮忙在日喀则设了拦截点,实在不行,也能帮忙搞一些装备,免得万一需要登山,也好省点时间。” 打完电话,又去买了点吃的喝的放在车上,说是一上国道连人都不容易看到了,必须先备一点吃的。我们也没来过,当然听他的安排。一切准备就绪,再次发动了车子,穿过扎塘,直向曲水而去。 车子刚奔离扎塘不足十里路,就停了下来。当然不会是因为车子坏了或者没有油了,而是在我们前行的道路上,多了一口锅,一口大铁锅! 这张锅足有两人合拢那么大,周围镶嵌着三个大铁环,用三根两米长的钢管搭成了简易的锅台,分别用铁丝固定着锅上的铁环,底下堆着一大堆柴火,锅里“咕嘟咕嘟”地煮了一大锅的肉。我们车一停,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那口大锅旁边,站着一个汉子,身高足有一米九可能还要往上蹿点,一头长发随便地用根红色缎带束起,浓眉如刀,双目如星,狮鼻阔口,面如金纸,当真是不怒自威,气势如山。 再往身上看,宽肩、细腰、长腿、双手大如蒲扇,浑身上下看似消瘦,却蕴涵着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就随便地往那儿一站,我们几人还没下车,就觉得心头一阵莫名的压抑。 蒙战将车一停,笑道:“这位朋友如此气势,当然不会是专门来这里煮肉吃的,想来也是马四哥请来助拳的吧!这等汉子,也只有马四哥那般豪勇的好汉才配交结。有这等人物出手帮忙,就算再来两个李光荣,也不足为惧了。” 马四哥先前说过,请了几个朋友来帮忙,我们也只道这汉子是马四哥请来的。谁知道后面的车一停,马四哥首先就下车走了过来,探头问我们道:“怎么回事?这汉子是谁?” 我们顿时一愣,马四哥这么问,那就说明马四哥并不认识他。也可以说,这汉子不偏不巧的在路中间架了这么大一口大铁锅,煮了一锅肉,绝对不会是失心疯了,更不可能是来慰劳我们的,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找我们麻烦的! 这么一想,大家都坐不住了,纷纷下了车,呈扇形围了上去。那汉子扫了一眼,丝毫不惧,反手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扎起一块半肥半瘦的肉来,一口咬了,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几人大惊,这肉正煮得不停翻滚,虽然说西藏气压较低,一般水在八十多度的时候就开了,可八十多度也够受的啊!而且这肉味如此香浓,可见煮了很久,这人竟然不怕肉将喉咙烫坏了。 我正心下揣测,那汉子已经将肉咽下,“哈哈”笑道:“好肉!果然是香!”说完,一转脸,对着我们道:“各位可有兴趣尝尝?” 蒙战一见,也豪笑道:“好好好!这肉闻着都这么香,想来一定好吃!我先来一块。”说罢走了过去,也抽出匕首扎起一块最大的来,闻了一闻,张口就咬,边吃边赞不绝口道:“香!香!真香!” 吃完,回头喊道:“你们还等什么,人家有心待客,我们可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番美意!”喊完,转过头去问那汉子道:“如此美味,不知老兄可有美酒?” 那汉子昂首一阵豪笑,声震云霄,一头长发随风飘起,狂态毕现,意气风发,当真是豪气干云,大有气吞万里之势。笑毕收声,反手从腰间解下酒囊,随手丢给蒙战道:“你也算是好汉子,配喝我一口酒!” 他这一说,我们几个坐不住了,一齐走了上去,纷纷拿刀扎肉,大吃起来,几个酒量好的也不客气,接过皮囊子就灌。一大锅肉看起来不少,但我们人可不少,不一会儿就将一大锅肉吃了个干净,一皮囊子酒也被喝了个干净。 那汉子一言不发,也陪同我们吃了几块肉,等到肉尽酒干,又是“哈哈”一阵大笑道:“各位倒都有点豪气,丝毫不疑我这肉中有毒,可见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好!好!好!酒足肉饱,各位放手一搏吧!” 说完,猛地转身,双臂一展,昂首长啸一声,朗声对天喊道:“兄弟在天有灵,看大哥为你手刃仇人!” 蒙先生忽然上前一步道:“不是我们不惧肉中有毒,而是以不死金刚赫连百病的名头,料想也做不出那等下作之事,所以我们才敢放心食用。不过,赫连兄弟似乎对我们有所误会。” 听蒙先生这么一说,我猛地想起一个人来,盛世组织的立地金刚何军,在临死之前,曾经和大家提过他有个义兄赫连百病,说起此人只怕会误会我们,还特意留了块玉给我,以做证明之用,没想到此人就是赫连百病,当真是条好汉。 心头转念间,我急忙掏出玉珮,刚想说话,忽然面前人影一晃,眼前一花,玉珮已经被赫连百病劈手夺去,一边看着玉珮,一边喃喃道:“是了是了,果然如此!” 说完将玉佩往口袋里一揣,戟指一指我们,大声喝道:“我知你们一路劳累,体力不济,所以特地煮了一锅肉在此等候。现在你们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谁先来送死?如若惧怕,那就一起上吧!” 我听赫连百病如此说话,知道他对我们定是误会了,急忙想辩白。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蒙战也是个粗人,又不知道其中曲折,见赫连百病几次三番用话相激,我们都不肯动手,他却忍耐不住了,大笑而出,也不搭话,上去就打。 蒙先生急道:“不可!”但已经晚了,蒙战一个虎跃,迎面一拳带着风声击向赫连百病。赫连百病大笑道:“来得好!我早看出你是个人物,也只有你尚且能和我一争高低,果不出我所料。” 言语间,竟然不避不让,也挺身向前,“呼”地击出一拳,迎向蒙战的拳头,两拳相遇,只听“啪”的一声,赫连百病晃了几晃,蒙战则硬生生被震退两步,才强自稳住身形。 赫连百病见状笑道:“见你身形魁伟,豪气干云,本以为你有什么惊人绝世之技,谁知道你还是比我弱上一筹,不过世俗之内,也算难得了,三十招之内,你必败无疑。” 刚才蒙战是攻,又有助跃加力,反倒连退两步,赫连百病是守,却只是晃了几晃,可见赫连百病确是比蒙战要高强几分,起码在力气上要赢蒙战一些,三十招之限,倒不似说大话。 谁料这句话却激起了蒙战的斗志,拳头一挥,豪笑道:“能与大名鼎鼎的赫连百病一斗,纵然输了也是件快事,只是赫连兄刚才的话可能说满了,再接我一拳试试。”言毕,又是一拳,继续直击赫连百病面目。 有些人看似强劲,一遇到比他狠的,一次没占到上风就自己先减了几分锐气,以后见那人心底就会有怵意,比如死在野狼谷的张勇,被大烟枪一次就打怕了。还有一种人则是真正的勇猛,遇强则更能激发出汹涌的斗志,身体内的无限潜能,也随之爆发出来,比如蒙战。 蒙战刚才一拳就落了下风,这一拳可谓是颜面之争,更是使出了全身十二分的力气,沉腰冲马,力贯单臂,拳头如同铁锤一样,带着风声就击了出去。 赫连百病又哪里是躲避的人,当下毫不退让,挥拳迎上,两人都不属于玩花招的主,一交手就硬碰硬地杠上了。 两人都是身高体魁之辈,赫连百病一米九多,力敌狮虎,蒙战也矮不到哪去,而且比起赫连百病要壮实许多,又是全力出手,虽然实力要差了一点,但气势却丝毫不见逊色。只听“呼呼”之声不断,双方拳头撞击之声也不时响起,战斗迅速地上升到了白热化。 第97节 双方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蒙战,谁是赫连百病,只能看见两条人影不住蹿高伏低,左右盘旋,一时间,我只能听见拳风呼呼,根本看不出谁高谁低,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陡听赫连百病大喊一声:“第三十招,中!”接着就是“啪”的一声,蒙战应声倒退数步,身体一阵踉跄,手捂胸口,腰一弯,嘴一张,“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蒙先生和黑子急忙上前扶蒙战。蒙战刚要直起腰来,面色一变,双眉一皱,强忍了下,但终究没忍住,腰一弯,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赫连百病面色比以前更显苍黄,一头长发也略显凌乱,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明显加重,显然这一架赢得也是吃力异常。 我急忙趁这个机会开口道:“赫连大哥,你肯定误会了,我们和何军是好朋友,怎么会加害何军呢?刚才那玉佩,就是何军怕你误会,留给我的证物。” 赫连百病“哈哈”一笑道:“你叫玉七是吧?怎么?敢做不敢认吗?我那兄弟是拿你们当朋友,可你们呢?砍断何军兄弟的胳膊,在大地震来临之时,丢下他一个残废之人不管不问,还抢了我送给他的玉珮来糊弄我!幸亏苍天有眼,让我得知真相,不然我那兄弟岂不是要枉死沉冤!” 我一愣,这都哪儿和哪儿啊!照他这样一说,好像何军真是我们害死的一样,这其中,只怕不是这么简单,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还没来得及说话,蒙战“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再也支持不住,推金山倒玉柱一般,一头栽在地上,人已经昏了过去。赫连百病这一拳,当真是厉害无匹。 黑子一见蒙战昏了过去,眼珠子就红了,这两人虽然不是一家子,但相处日久,感情深厚,眼见蒙战吃了这么个大亏,哪里肯善罢甘休,“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三步两步蹿到车上,一伸手摸了把微冲出来,对着赫连百病就是一梭子子弹。 好个赫连百病,枪声一响,他就大吼一声,身形急退至那口大铁锅后,一脚踢翻大铁锅,矮身藏在铁锅后面,“当当当当”一阵乱响,子弹尽数射在铁锅之上。 黑子本欲再开枪射击,却被纸人张劈手夺过枪去,甩手就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扇在黑子的脸上,黑着脸沉声骂道:“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打不过人就动枪?没看见人家赤手空拳吗?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传出去还让这干兄弟如何在道上立足?” 铁锅后的赫连百病“哈哈”大笑道:“你们这般鼠辈,无非是见我揭露了你们的真面目,想杀我灭口,自必你们连脸面都不要了,也罢,我赫连百病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蒙先生扬声道:“赫连兄弟,这其中必有误会。刚才小侄一时冲动,我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再有类似之事发生,还请出来一叙,我们解开误会,以免结下不必要的仇怨。” 赫连百病并没有出来,反而将铁锅滚动了起来,边跟在铁锅后向旁边移动,边笑道:“怎么?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吗?想骗我出去再给我一梭子?你们以为我会那么傻?” 边说话边逐渐将铁锅滚向旁边,并且迂回向前,向着我们逼了过来。蒙先生一把抢过纸人张手里的微冲,随手丢到铁锅旁边,大声喊道:“赫连百病,这里有一把枪,你也是英雄好汉,何军更是我们的好兄弟,死在你手里也不算掉了我们的份儿。不过有一件事,在你杀了我们后,还请你务必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赫连百病“刷”地一下拣起枪站了起来,枪口对准我们这边。我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上,心里暗骂,蒙先生是不是有病啊!这家伙对我们一肚子成见,不知道听谁嚼了什么舌根,先入为主地认定了我们害死了何军,这枪一到了他的手里,我们还能落个好嘛?不被打成筛子都算幸运的了。 赫连百病一枪在手,见我们全都赤手空拳地站在对面,反而一愣,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枪口也逐渐放低,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说这里面有误会,有什么误会你们就说吧!我也想听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下蒙先生站前一步,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将事情从我们被李光头所逼,挺进大峡谷时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大地震时何军中毒,为了不拖大家后腿,如何舍生求死,前前后后说了个清楚。 蒙先生说完,双手一背道:“赫连兄弟,事情前后你也都听见了,信与不信你自己判断。不过我要提醒一点,如果我们真是那等忘恩负义落井下石之辈,你义弟何军为什么会冒生命危险单身进入大峡谷去找我们?你兄弟号称钉子,为人一向谨慎稳妥,你该不会不了解吧?” 赫连百病虎目一瞟,看向我道:“你说何军兄弟将这玉珮交给你,当时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要是你对我们有误会,可以拿玉珮做证明,如果你明白了,将来就把这玉珮给他的孩子。”我见他仍似有疑虑,急忙说道。 赫连百病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我那兄弟倒是说过要将这玉佩留给他孩子的事,如此一说,我很有可能是上了那厮的当,你再把具体情况给我说一遍。”说完一指我的胸口。 我知他仍旧疑虑未消,再让我说一遍,无非是想和刚才蒙先生说的话印证一下,要知道如果刚才蒙先生是说谎,那么长一段话,我势必无法全记住,只要我说的和蒙先生说的一有出入,那我们说谎的嫌疑就大了。这个赫连百病,倒是粗中有细。 当下我将事情又从我们如何认识何军开始,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说得比蒙先生说得更加详细,一直说到蒙战他们接我们出来,一路追赶李光荣,遇到他以锅拦路为止,其中的人物关系,全都说了个清楚。赫连百病听完,缓缓点了点头,深深呼出一口气来,沉声问道:“你们说的李光荣,是不是一个面目清秀,宛如女子的青年?” 我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感情又是这孙子在使坏,急忙点头道:“对,就是那家伙!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拨弄是非,打不过我们就暗中伏袭,石锤就是惨死在他手下。另外,当日在初到野狼谷的时候,也是他挑拨张易龙要杀何军灭口的。” 赫连百病将足一顿,怒道:“无耻小儿竟敢骗我。如此清秀男儿,竟然如此歹毒阴险,当真该杀!”骂完,猛一抬头,将枪又一举,对蒙先生道:“你切我兄弟一条臂膀,我打了你侄子一拳,就算两消了。”说着一指蒙战道:“我敬重他也是条好汉,刚才一拳留了三分力,虽然伤得不轻,但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只需要扶回去好生静养,以他的身体资质,月余就可痊愈。” 蒙先生双手一抱拳道:“当日切去何军兄弟一条臂膀,虽是事出无奈,但确是促成何军兄弟惨死的一个因素,今日小侄代老夫受过,也不为过,还多谢赫连兄弟手下留情。” 我见赫连百病的表情,知道他是相信了我们的话,急忙继续敲打道:“赫连大哥,何军之死,实际上的罪魁祸首却是李光荣,当初如果不是他唆使张易龙派张勇去杀何军全家灭口,也不会欠下我们的人情,不欠人情就不会为了我们孤身犯险,也就不会惨死在雅鲁藏布大峡谷了,如果赫连大哥想替何军报仇的话,应该和我们一起,追上李光荣,手刃了那孙子才对。” 这番话说的,我自以为天衣无缝,心中想得挺美,这赫连百病连蒙战都只能撑三十个回合,还留了三分力,如此威猛无匹,当和李光荣有得一拼,现在蒙战被他打伤了,听他那话得养个把月,对我们是个大损失,如果能将他也拉到我们阵营来,我们的实力肯定大增,那还怕什么。 谁知道赫连百病将枪一抬,对准我们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缕的关系,就委屈你跟我走一趟吧!如果确如你们所说那般,我保你安全,如若不然,你定难逃一死。” 我一听,这家伙怎么这么顽固不化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竟然还不相信,心下有点恼火,愤愤道:“好!你将李光荣找来,我和他当面对质!”心中却暗暗想到,李光荣那孙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呢!你去哪儿找去。 谁知赫连百病又用枪一指我道:“好!那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又向蒙先生道:“借车一用!我追上李光荣,问得清楚后,如真像你们所说,定会保全玉七性命。” 我一下傻眼了,感情这家伙是要挟持我去找李光荣,李光荣恨不得抽我的筋扒我的皮,这一去还能有个好吗?你赫连百病再猛,可双拳难敌四手啊!一对一的也许能赢李光荣,可人家还有帮手啊!万一你自己都被弄死了,拿什么保证我的安全? 还没等我开口拒绝,大烟枪首先说道:“不行!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我兄弟是个书生而已,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我兄弟无法自保,你看我随你去如何?” “你不行!淮阴宋颜,可不是好对付的,虽然我有把握能控制住你,但你绝对不如你那弟弟好控制,废话就不要多说了,走吧!”赫连百病说着话,又用枪指了指我。 我刚想再说点什么,小辣椒却忽然抢先说道:“可以,但我也要跟着去,不然的话,你就将我们全都射杀在这里吧。”说完,往我面前一站。我急忙又将她推到身后,哥们再怕死,也不会让自己的老婆给我挡子弹。 小辣椒还欲转过来,却被我一伸胳膊挡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小辣椒明白了我的意思,眼神顿时温柔起来,对我露齿一笑,满面幸福。 其余几人也都冷眼相对,好几人都和我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哪里肯让赫连百病将我带走,一时双方僵持了起来,互不相让。 我眼见赫连百病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生怕万一这个家伙一时下不了台,再激起什么变化来,枪把子现在可在人家手上,急忙开口喊道:“大家别争了,我去!我们说的都是实话,相信赫连大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自会安全送我回来。” 赫连百病面色一肃,正色道:“好样的,玉兄弟虽是一介书生,到也是血性男儿,如此一说,我要硬将你们夫妻分开,倒显得我赫连百病不讲人情了,也罢,你们夫妻和我一起上路,当着老少爷们的面,我把话说开了,如果事情确如你们所言,我赫连百病定会将玉兄弟夫妻安安全全地交还到你们身边。”说罢,随手将枪收了起来,大步走向前面的吉普,打开车门自己跨到驾驶的位置上。 豹子一见,忍不住跃跃欲试,对大家打了几个眼色,想趁赫连百病枪不在手的时候,大家一涌而上将其拿下。但马四哥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七已经答应人家,我们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豹子也只好算了,瞅了我两眼,不再有所动作。 我牵着小辣椒的手大步走了过去,事到临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该活不绝命,该死肚朝天,何况我还有小辣椒同生共死,何必装那孬蛋呢! 打开车门,小辣椒先上了车,我还没跨出脚去,苍狼“哧溜”一下蹿了上去。我看了看苍狼,这家伙指定是赶不走了,想想也罢,自从苍狼跟了我,还真没怎么分开过,也就苍狼去找黑狼王时,分开了一小会儿,真要不让它跟着,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赫连百病也没介意,我看出来他对我们明显要比李光荣信任得多,发动了车子,老军用吉普咆哮几声,冒出一股黑烟,冲了出去。 我回头看了看,蒙先生等人正在七手八脚地将蒙战往车上抬,估计等他们安顿好蒙战,再来追我们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们都到了哪里了,我一向都靠着马四哥、大烟枪等人的扶持,现在猛地一下和他们分开了,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没有个底了。 老军用吉普一路闷吼着向前方冲去,大烟枪等人的身影不一会儿就被远远地抛在后面,逐渐淡出了视野。我紧紧握着小辣椒的手,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小辣椒眼中的淡然和平静,使我一颗不安的心,也缓缓松弛,慢慢沉醉在那无尽的温柔之中。 苍狼伏在我旁边的座位上,似乎也感受到了我们夫妻之间的那种水乳交融,安静地窝在那里一动不动,偶尔呜咽两声,似乎在不满我和小辣椒对它的忽视。 第四章 暗夜刺杀 赫连百病这家伙的脾气比蒙战更加霹雳火暴,这车一发动,除了下车放水,就没停过,一直穿过曲水,顺着三一八国道,又穿过联乡,抵达日喀则时,才找了个加油点加满了油,幸好车上有原先蒙战准备的水和食物,不然这一路还真能将我们整晕过去。 一直过了日喀则,快到拉孜的时候,我见赫连百病两眼都是血丝,一脸的疲倦,忍不住劝了两句,赫连百病和蒙战大战了一场,体力消耗得可不轻,这一路又都是他在驾驶,大概也实在顶不住了,就将车靠在路边,蜷在车里睡了起来。 第98节 我和小辣椒下了车,带着苍狼顺着看不到尽头的公路慢悠悠地晃着。小辣椒的手柔柔的、软软的,握在手里,我忽然感觉很幸福。抬头望去,天空特别的蓝,云朵白得也很纯粹,视线特别的空旷,一下使人的心胸都跟着开阔了起来,虽然空气有点稀薄,呼吸有点不大舒服,但现在这在我们眼里,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小辣椒指着远处的一片草地,笑着说:“老公,你看那边,多美啊!我们俩好久没这么在一起散步了。” 我愧疚地揽住小辣椒的纤纤细腰,轻声说道:“是啊!以前天天想着怎么生活得更好,到了现在,才知道没有什么能比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平平静静的更重要,只是可惜,我们都卷入了这个旋涡,不知道何时才能脱身回到从前的日子。” 小辣椒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放心,我们一定会回到从前的日子,只是石锤……” 我的心猛地一痛,石锤力托巨石的样子又在我脑海闪过,一阵黯然,找了块草地,随身躺了下来,喃喃道:“是啊!有些人,永远回不去了,可我们永远也不会忘了他。” 苍狼马上跑到我身边卧下,小辣椒也躺了下来,将头靠在我的胸前,轻轻地说:“老公,你会不会怪我?如果我一开始就阻止你们来,也就不会遇到这么多危险,石锤也就不会……” 我微微一笑,伸手抚摩小辣椒的秀发,轻声道:“这都是天意,我身为盐帮后人,就算这次你阻止了我,以后必然还会卷进来……”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公路上一辆客车疾驰而过,虽然因为隔得太远,车速又快,没有看清楚车上人的面貌,但我的心里还是莫名地紧张了一下。 我急忙推开小辣椒,后面的话也顾不上说了,翻身而起,指着那辆逐渐远去的客车喊道:“李光荣!李光荣!” 小辣椒也看见了那客车,和我对视一眼,一齐向吉普奔了过去,这里半天都没有见到一辆车的影子了,这辆客车又和蒙战手下描述的基本差不多,很有可能真的是李光荣的车,不过不管是不是,我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到了车前,我拉开车门就蹿了上去,几下推醒赫连百病。这家伙胆子真大,我们究竟是敌是友还没闹清楚,就敢睡得这么沉,也不怕我们趁他睡着了给他脖子上来一刀。 他一醒我就叫道:“追,快追!李光荣一伙刚才过去了。”赫连百病一听,顿时睡意全无,一骨碌坐了起来,马上发动了车子,顺着国道就蹿了出去。 追了好一会儿,终于远远地看到客车的车屁股,果然是向定日的方向而去。赫连百病反而将车速慢慢地放了下来,一直到再度看不见那客车的踪影,才向定日的方向开去。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将身子凑到前面去问道:“赫连大哥,你怎么不追上去呢?你不是一心想问个水落石出吗?这一丢了,再想找可就难了。” 赫连百病头也不回,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那车就一定是李光荣他们一伙的?就算是,我们追上去又能怎么样?我前面遇到过他们,他们人比我们多,枪比我们多,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追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顿时明白过来,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看赫连百病貌似粗豪,但真要牵扯到生死存亡的时候,头脑还是相当够用的,当下说道:“我还真不确定,不过李光荣这家伙天生好像就是我的克星,每次出现的时候,我都会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 小辣椒也明白了过来,迟迟疑疑地说道:“赫连大哥的意思,是想跟在他们身后等时机?” 赫连百病点了点头,沉声道:“他们人多势众,如果贸然发难,我虽然可保自己全身而退,但却无法保全你们夫妻,只有等到夜里,悄然摸入他们的营地,将李光荣制住,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我心里一凛,这赫连百病倒是个信守承诺之人,说过会保我们安全,就真的事事以我们安全为重心,如果换作是我,仇人就在眼前,恐怕就做不到这点了。 当下随口说道:“如果要晚上动手,那赫连大哥一定要提防一点,李光荣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当初我们六七个人联手,都让他给跑了。” 赫连百病猛地转头看了看我,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缓缓问道:“你害怕李光荣?”我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害怕,点了点头,说实话,虽然我对他恨之入骨,却也确实很是惧怕,总觉得那家伙天生就是要跟我作对的一样。 我害怕李光荣,这是事实,没必要否认,何况在赫连百病这样的人面前,好像五脏六腑都被他看得透彻了一般,否认也没有用,还不如干脆承认了的好。 吉普车在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上奔驰,视线的边缘,天与地似乎结合到了一起,我们都没有说话,谁都知道,今天夜里,将会发生一场龙争虎斗,输的一方,输掉的很有可能是全部,包括生命。 天快黑的时候,在距离定日大概五六公里的地方,终于再次追上了那辆客车的踪迹,赫连百病这次没有刻意放慢速度,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这鬼地方想跟踪人真不是简单的活儿,几乎找不到遮掩体不说,公路上根本看不见车。我们这样,势必会引起李光荣的注意,那家伙的疑心病可不轻。我一时又搞不清楚赫连百病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那客车穿过定日,转而向南,在离定日约二三十路外的县道旁边,停了下来,下来几个大汉开始搭建帐篷。赫连百病急忙让我们伏低身子,车速不减反快,迅速地超了过去,直到看不到那辆客车了,才让我们直起腰来。 此时天色已晚,赫连百病将车驶离了县道,停在一坳子里,和我们一起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说道:“睡觉!”我一听,急忙问道:“睡觉?不去找李光荣他们了?” 赫连百病翻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趴在方向盘上眯了起来。小辣椒道:“我们跟在他们车后好一会儿了,以李光荣的个性,肯定起了疑心,所以他才没在定日住下,反而跑到这里来扎营,上半夜也定会提高警惕,我们贸然前去反而落不了好。到了下半夜,他们见上半夜没有人去,戒心反而会减少,到了下半夜又是人类身体最疲乏的时候,我们上半夜休息够了,他们则紧张了半夜,行动起来,自是事半功倍。” 我猛然醒悟,怪不得李光荣不在定日找地方住,感情这孙子早就对我们起了疑心,又一时吃不准我们到底是不是冲他来的,所以跑来这里扎营休息,这里地势空旷,等会,月亮一出来,在月光之下更难以遁形,别说悄悄摸过去了,只怕还在百十米外就被发现了。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意味着我们即使下半夜行动,也一样无法逼近李光荣一伙的营地,因为只要对方随便安排两个岗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我们,在我们尚未逼近他们之前,就已经发出了警报。 我急忙将心中疑虑说了出来。赫连百病缓缓抬起头来,伸头看了看挂在天边的月亮,缓缓说道:“在天亮之前,有一段时间是异常黑暗的。”说完,又趴在方向盘上眯了起来。 我顿时安下心来,看样子这赫连百病是早就胸有成竹,一切尽在他算计之中。这样也好,虽然我和他不熟,但我也希望他能替我结果了李光荣,不管谁杀的,只要那家伙死了,我就开心。 小辣椒却微微皱了眉头,问道:“赫连大哥,我们安排的这些,只要是在江湖上走动的,应该都知道,万一李光荣来个反其道而行怎么办?他们上半夜也休息,等到下半夜精神恢复了,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不是我太过谨慎,在之前,我曾有过一次偷袭,结果就落入了他预先埋伏好的圈套。” 我自是知道小辣椒说的就是那次我们去救大烟枪等人的事,心里不觉得又是“咯噔”一下,李光荣这家伙虽然惹人厌,但绝对不是一般的莽汉鲁夫可比的,这孙子不但一身好本事,还有一个异常机灵的脑壳子,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也必定能想到。 赫连百病这次干脆头也不抬了,就趴在方向盘上嘟囔道:“你说的对,我们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正因为如此,我们才用最简单的方法。” 小辣椒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我却完全清楚了赫连百病的意思,我们能想到下半夜去偷袭,李光荣也能想到,但再往深里想,他也会猜到我们也能想到他知道我们的意图,所以可能会改时间,但我们又没改时间,这样说起来比较麻烦,说白了,和我们玩老虎、棒子、鸡的游戏是一样的,头一次甲乙都出了老虎,第二次大家都会猜对方会出什么,甲有可能出棒子想打对方老虎,但乙已经知道甲会出棒子了,所以出了个虫子,偏偏甲也想到了这一点,没出棒子反而出了个鸡吃虫子,以此类推,周而复始。 但这实在有点太冒险了,完全就是一种赌博的心态,不管怎么样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不说,万一自己的想法被对方掌控了,那和去送死没什么分别。 又转念一想,不管谁猜得准谁的想法,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我们先睡上了一觉,首先体力上就恢复得比对方好,目前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该担心的应该是他们。 想到这里,也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假寐,但哪里能睡得着,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的画面不停闪现,心中诸多疑团一个接一个地升起,不一会儿脑袋两边的太阳穴就开始一跳一跳的疼痛起来,如同钻了两条小蛇一般。 我急忙转移注意力,将小辣椒的头拢过来靠在我的肩上,将苍狼前半截身子拉在我的大腿上,和小辣椒、苍狼在一起,我心中的疑虑和不安总是会迅速地被一种幸福感取代。 小辣椒忽然抓住我的手,轻声说道:“老公,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害怕,等这事了结了,我们就回去,生个孩子,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好不好?” 我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小辣椒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头,说话做事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又想不出究竟怎么了,只以为小辣椒毕竟是女人家,这番风风雨雨下来,累了怕了也属于正常,当下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将小辣椒搂得更紧了。 赫连百病却忽然说道:“别出声!”我们急忙屏住呼吸,县道上闪现出两道手电的光芒,超过我们藏匿的地方又向前行走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又转了回去。 等那两道光芒彻底消失不见,赫连百病轻轻呼了口气道:“成了,睡觉,到时候我喊你们。” 我忍不住轻笑着问道:“赫连大哥,你就不怀疑我们是骗你的?等会儿你睡着了,我们给你一刀怎么办?” 赫连百病略微沉思了下说道:“其实我拦住你们的时候,你们一下车我就感觉出事情有点不对了,你们一群人虽然长相各异,但是却有同样的气场,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着一股子正气。” “后来你们拿了枪,占了上风。我虽然有铁锅挡着,但那只能藏身一时,那地段地大宽博,又难以寻找藏身之处,我根本就跑不了。如果你们不是问心无愧,又怎么会放弃那次好机会。再说了,一般人占了上风,哪里会将枪丢给我,更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跟我前来和李光荣对质。” “所以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李光荣那孙子骗了我,我现在都有点后悔让你们跟我来了,刀枪无眼,万一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你们的朋友?” “你说的对,何军之死,追究起根由来,还是出在李光荣身上,此事只是我的私人恩怨,你们夫妻完全不用跟我去,等会,你们两就在车上等我,如果过了两个小时我还不回来,那你们就躲藏起来,等你们的朋友到了再出来会合,这样我也可放开手脚无所顾忌了。” 我本只是一个玩笑话,谁料想引出赫连百病这么一番话来。这下正中我意,刚想说两句,小辣椒却抢先说道:“赫连大哥哪里话,你可以为兄弟出生入死,我们就不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吗?话再说回来,李光荣也设计害死了我们的好朋友,这个仇也一定是要报的!” 这下我无法就坡下驴了,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干笑道:“我媳妇说的对,这趟我们走定了,是生是死,自由天命,赫连大哥到时不用顾虑我们。”心里却埋怨着小辣椒,干吗非要跟去凑这热闹,只要赫连百病能杀死李光荣,我们去不去有什么关系!同时也一心想着赫连百病能再推辞几句,我就马上跟着话顺话地应了下来,不去算了,可不能再让小辣椒乱说话了。谁知道赫连百病回头对小辣椒一挑大拇指道:“好!怪不得人家都说秦虎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如果此番我死不了,定会认下你这个妹妹。” 我一听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看样子这赫连百病还是想我们跟着去的,只好算了,不再多费口舌,小辣椒却笑道:“赫连大哥英雄盖世,人中豪杰,能做秦虎的哥哥,那自是再好不过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了。” 第99节 赫连百病“哈哈”一笑,随手从脖子上解下个物件来,递给小辣椒道:“大哥一生流离失所,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这个东西是大哥在草原摔跤大会上拿了第一名之后,获得的一个纪念品,说是山神的信物,只要吹响就能获得山神的帮助,今日就送给妹妹当作个纪念吧!” 小辣椒一边伸手去接一边笑道:“这做小弟小妹的就是好,尽能收到大哥大姐们给的礼物,还不用还礼。”我一听扑哧就笑,这小辣椒耍赖的本事可见长了。伸头看了看那东西,有三四厘米宽、一厘米厚、十五六厘米长,呈现扁长状,上宽下窄,中间弯曲,外硬内空,上面有孔,表面刻有一些奇怪的字符,用不知道是动物皮还是筋的东西编扎成的绳子穿着。 我想应该是个小型的牛角号,但看上去更像是巨大的穿山甲之类的爪子,伸手摸了摸,似铁非铁、似石非石,沉甸甸的,泛着黑幽幽的光。 小辣椒拿起戴到脖子上,借着月光冲着车内的镜子看了看,“扑哧”就笑道:“这东西我戴着没大哥戴着有气势。不过东西送我,就归我了,好不好看都不许往回要的了。”我转头看了看,确实如此,小辣椒白皙粉嫩,秀气可人,一看就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这东西却粗犷豪爽,野性十足,搭配起来有点突兀。 赫连百病又是“哈哈”一笑,转头对我说道:“老七!我这妹子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待她。”我心里暗暗叫苦,小辣椒本来就比我厉害,又有马四哥那等凶悍的表哥撑腰,而且对我更是刁蛮泼辣,耍赖哄骗,十八般武艺招招都使上了,打个比方说吧,我爱看新闻类节目,她喜欢看肥皂剧,有时候为了看个电视,她都能闹我半天,实在不行就耍赖皮,现在又多了个赫连百病这样的哥哥,以后还有我过的日子嘛! 我看了看苍狼,点头随口应道:“赫连大哥,她不欺负我就算幸运的了,我哪里敢欺负她,再说了,我也打不过她啊!”一句话逗得赫连百病“哈哈”大笑,小辣椒含羞带俏地轻捶了我一下,车厢内的气氛逐渐活跃了起来。 有了小辣椒的这层关系,我顿时觉得和赫连百病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三人也不睡了,你一言我一语地扯了起来。赫连百病也精神大振,给我们讲了很多大草原上的风光和传说,听得我和小辣椒神往不已。 谈了好一会儿,倦意来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梦见和小辣椒骑着白马带着苍狼,奔驰在草原上,大草原如同一张巨大的绿毯,无边无际,迎着微风,向着太阳,尽情欢笑。 忽然之间,李光荣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四周,全都黑衣蒙面,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利器,个个杀气腾腾,叫嚣着向我们俩包抄了过来。 我正惊慌间,赫连百病忽然出现,奋力冲杀,不一会儿就杀了好几个,自己也变成了个血人,猛然回头,满面血污,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对着我们夫妻两个大声喊道:“快跑!” “啊!”我惊叫着从梦中醒来,一睁眼正好迎上赫连百病的眼神,顿时明白刚才的只是一场梦境,伸手去擦头上的冷汗,才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了个厚厚的毛毯子。 小辣椒则早就醒了,见我刚醒就一惊一乍的样子,笑道:“你又做噩梦了吧?看你这一头汗。”说完,伸手替我抹去,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摇了摇脑袋道:“是啊!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我们被李光荣所围,赫连大哥来救,杀了好几人,一身都是血。”说到这里,我猛地想起等会儿还要去偷袭李光荣等人的营地,现在说这话可不是好兆头,急忙停了下来,看了赫连百病一眼。 赫连百病的眼睛也正看向我,两人的目光再度撞在一起,我隐隐看见他的眼神里,也有一丝担忧。 赫连百病一见我看向他,“哈哈”一笑,掩饰过心中的不安,笑道:“这是好梦啊!梦里也是我杀人,一身是血又有何妨,无非脏了身上的衣裳罢了。” 小辣椒皱了皱眉头道:“大哥,我老公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心神不宁的,要不还是等我表哥他们追上来,大家会合了再一起追上去吧!这样安全点。” 赫连百病一摆手,面色一正道:“男子汉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岂能如此畏首畏尾,要是外人听说我赫连百病被一个梦给吓倒了,那不是要笑掉大牙。” 小辣椒见赫连百病不听劝,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抓起后面的微冲,递了一把过去,又塞了一把给我,见赫连百病已经转身下了车,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老公,等会儿你先别露面,要是不对劲,马上就走,找到马四哥等人再来救我们。”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暗暗叫苦,这到处都一览无遗,你让我往哪儿藏?再说了,你要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藏个什么劲!能拼一个就一个,拼倒两个赚一个,反正手里有枪,也不是靠拳头说话。 一转身下了车,苍狼“哧溜”一下跟了下来。赫连百病已经收拾妥当,一身藏袍也该绑的绑、该扎的扎,浑身上下利利索索,见我们下了车,一挥手道:“走吧!最黑暗的时候就快到了。” 我和小辣椒对看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赫连百病走在前面,背影挺得笔直,无形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我虽然跟在后面,都被压抑的有点喘不过气来,苍狼似乎也感受到了大战前那紧张的气氛,悄无声息地跟在我们身后。 天空的月亮也识相得躲进了云层中,似乎不想沾上血腥之气,天地之间一片混沌,黑暗中只觉得冷风呼呼,无形中却遮掩了我们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再无声息。 三人一狼紧走疾奔,片刻之后,已经看见了李光荣一伙的客车,但客车上黑暗一片,车旁边的帐篷内却有火光闪动,帐篷外面两个岗哨正靠在车上迷糊,似乎没有丝毫的戒备。 赫连百病挥手示意我们伏下身子,待在原地,自己弯腰潜行了过去,躲开岗哨的视线,绕到客车旁边,才直起腰来,将枪背在身后,反手抽出两把匕首,猛一闪身,自客车旁边窜出,“嗖嗖”两道寒光射出,直射那两个岗哨的胸口。 我心中猛的一紧,上次我和小辣椒就是中了李光荣的埋伏的,不知道这回会不会又是两个假人。 可我这次的担心很明显是多余的,“唰唰”两声,匕首钉入那两个岗哨的胸前,那俩人一齐发出一声闷哼,赫连百病刀一出手,人也像只猛虎一般扑了出去,猛的冲到两个岗哨近前,一手捂住一个岗哨的嘴巴,正好将两人的声音堵了回去。 等到俩人慢慢软倒在地,赫连百病才回身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跟上,自己一个纵身蹿到帐篷外面,悄悄掀开帐篷帘子的一角,探头向里面看去。 这下我是彻底服了,这赫连百病草原第一好汉的名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不光身高体魁,力大无比,而且势如猛虎,捷如狸猫,艺高胆大,心细如发,任何环节,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我和小辣椒带着苍狼悄悄摸到近前,小辣椒又递了个眼色给我,她的意思我清楚得很,是让我一有不对劲就跑,但我故意装作没看见,一闪身到了前面,挡住了小辣椒的大半个身子。谁知道李光荣那孙子是真没防备还是假没防备,万一从帐篷里射几梭子子弹出来,我没别的本事,还不能挡几颗子弹嘛! 但我这点小九九哪里能瞒得过小辣椒,被她一把拉住,两步移到我身旁,和我一并排地站住,瞪了我一眼,但眼神又迅速地温柔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前面的赫连百病却忽然挥手示意我们停下,接着连连摆手,我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慢慢地将头缩了回来,伴随着赫连百病那颗大脑袋出来的,还有一把顶在他脑门上的手枪。 握着那把手枪的手,虽然纤细秀气,但只要搭在扳机上的食指稍微那么一动,赫连百病的命就算交代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帐篷帘子一掀,从里面走出个女人来,转头对我一笑道:“玉先生,好久不见了!” 我一听不由得一愣,这女的敢情认识我,再一细看,柳叶弯眉樱桃嘴,水汪汪的大眼粉嫩的脸,这不是李光头的那个小秘书吗?怎么跟李光荣混到一起了呢? 那小秘书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疑问,“扑哧”笑了一声道:“玉先生,这没什么好怀疑的,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自古以来都这样,其实我早就是光荣的人了,那秃子一死,李家的财产自然全归了光荣,我当然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李夫人。” 我心里暗骂:“早知道你这个小浪蹄子是李光荣的人,在我家门口我就把你掐死了。”但想归这么想,现在赫连百病的命在她的手里,得先想个办法把他救出来才行。 当下对小辣椒递了个眼色,故意苦笑了下,说道:“那可得恭喜你了,终于从见不得光的小蜜转正成了李夫人,只是不知道李光荣那孙子介意不介意拣了他那死鬼哥哥的破鞋。” 我这几句话说的可谓尖酸刻薄,对一个女人说这样的话,我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但也不得不说,目的就是激怒这小秘书,只要她露出一丝疏忽,小辣椒的鞭子就能迅速地卷飞她手中的手枪。 谁知道我的如意算盘再一次落了空,就在小辣椒刚刚放下长鞭的时候,我的腰上忽然被一截枪管抵住,李光荣那阴恻恻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激怒她也没有用!只要她的长鞭一动,我就先送你下地狱。” 小辣椒哪里还敢动,苍狼刚咆哮一声,小辣椒急忙将苍狼按住,生怕万一引起激变,李光荣这孙子能真开枪要了我的命。 旁边又闪出两个大汉,用枪口对着赫连百病。那小秘书收了枪,笑得花枝乱颤道:“玉先生,我们家光荣可真是了解你啊!开始说你鬼点子最多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话没落音,赫连百病猛一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砰”两脚踢飞了那两个大汉,一伸手抓住小秘书的脖子,一拉一圈,抓在身前,另一只手已经将微冲架在了小秘书的脑袋上,沉声道:“李光荣,咱们这一茬算打平,你放我们走,我也不会伤害你女人,不然就大家一起玩完。” 我心头一喜,赫连百病果然有两把刷子,小秘书一张粉脸顿时吓得惨白,张口呼道:“光荣救我!”却被赫连百病胳膊一带劲,勒得两眼翻白,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李光荣却依旧用枪抵在我的背上,“哈哈”笑道:“赫连百病啊赫连百病,就你也敢号称草原第一好汉?你的身手是不错,可惜头脑也太简单了吧!被我骗去对付玉七一伙也就算了,你能活着回来只是你的运气好而已,竟然还敢追来?” “追上来就追上来呗,还跟我玩这些老掉牙的把戏,要知道小爷我可是偷袭的老祖宗,就你这点手段能逃得出小爷的法眼?这些都不提了,可笑的是你落入我的圈套还不认命,竟然拿一个女人来要挟我,你真的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婊子放了你们?” 听李光荣这么一说,我刚提起来的一丝希望,又随之崩塌,敢情这家伙根本就没拿小秘书当回事,不过这也符合李光荣的一贯作风,这孙子阴险惯了,危难当头,他连自己亲哥哥都能舍下不管,何况小秘书只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在他眼里,估计也就是一个利用工具罢了。 但李光荣这话,却严重伤害了一个人,那小秘书本来已经被赫连百病勒得直翻白眼了,奋力挣扎,虽然根本无法脱离赫连百病的掌控,但也增加点了麻烦,听李光容这么一说,反倒顿时安静了下来,圆睁着两只好看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光荣,满脸的不信与疑惑。 赫连百病被堵得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来,挟持着小秘书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放了好,还是不放好,以这一天相处的时间来看,别看他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派头,如果真要让他杀了小秘书,只怕他还真下不了手,也不屑。 反而是小秘书脸上的表情,由惊慌到不信,由不信到伤心,再由伤心到绝望,瞬息已经变了几变,最后竟然完全镇定了下来,面上毫无表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冷冷地看着李光荣。 李光荣却根本不管这些,阴声喊道:“赫连百病,我只喊三声,你要不束手就擒,我就把玉七打成筛子。”说完,也不等赫连百病回答,将枪在我背上抵了一下,高声喊道:“一!” 我心里一激灵,这完了,赫连百病要是束手就擒,以李光荣的个性,我们绝对没有个好,要是赫连百病反抗,哥们首当其冲,李光荣一向心狠手辣,对我又是恨之入骨,还是落不了个好,反正不管怎么说,我这条小命是危险了。 第100节 我看了小辣椒一眼,小辣椒的微冲早被一个大汉卸了,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李光荣,面上强自克制着,握着长鞭的纤手不住轻颤,一双杏眼中几乎喷出火来。我苦笑了下,几乎可以看见的结局,只要李光荣一开枪,我自是难逃活命,小辣椒也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出手,长鞭再厉害,也不会是枪的对手。 李光荣在我耳边阴恻恻地笑了声,慢悠悠地说道:“二!”我的心不自觉地又是一颤,脑海中却浮现出日常和小辣椒嬉笑胡闹的片段,眼见即将生死相隔,鼻子一酸,眼眶微湿,视线模糊了起来。 赫连百病也是个老江湖了,哪里会看不出当下的形势,双目圆睁,肝胆欲裂,怒吼道:“李光荣,你敢!” 李光荣悠然道:“你真的以为控制了一个女人我就什么都不敢了?行!我就开枪给你看看!”说完,枪口猛地一抵我的后腰,高声喊道:“三,开始!” 我正以为要就此玩完了,刚准备再看一眼小辣椒,那帐篷帘子却又忽然一掀,从里面蹿出来个人,两人手中各持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扎向赫连百病的后背。赫连百病丝毫没有防备,心中又焦急万分,这一下哪里还能躲得过去,“扑哧扑哧”两声连响,两把匕首已经扎进了赫连百病的背上。 李光荣也忽然一伸手勒住我的脖子,枪口从我腰上移开,直指向赫连百病,猛地一扣扳机。却不料旁边的小辣椒“啪”的一鞭,正好抽在李光荣的手腕上,李光荣手腕一疼,枪脱手而飞,子弹也自然偏了方向。 赫连百病乍遇惊变,背上被连扎两刀,嘶吼一声,随手将小秘书推向我这边,头也不回,向后就是一脚,正好踹在一个大汉的肚子上。那大汉惨呼一声,身形被倒踢飞去,撞破帐篷,翻滚了好几米远,挣扎两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旁边那大汉哪里见过如此凶悍之辈,顿时被吓得呆若木鸡,赫连百病猛地转过身去,一拳击在那大汉胸前,只听“砰”的一声,那大汉如同断线的纸鸢一般飞了出去,嘴角喷出一道血色弧线,“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眼见不得活了。 这时小秘书也正好扑到我的身前,李光荣的枪支亦被小辣椒一鞭抽飞,我虽然微冲早被卸了,但腰间匕首还在,将心一横,反手抽出匕首,奋力向后扎去,直刺身后李光荣的腹部。 此时天已微亮,场中景象看得真切,只见小辣椒的长鞭已经卷飞了旁边的另一个大汉,“啪”的炸出一个鞭花,再度甩向李光荣,苍狼也“呼”的一声蹿起,直扑了过来,前面的赫连百病连连两下解决了那两个大汉,又怒吼一声,也向李光荣扑来。 我心头一喜,如此四面夹攻,特别是我这一匕首,又是出其不意,任李光荣是三头六臂,这回也要让他乖乖地躺下再说。 谁料我刚一匕首刺出,局面却顿起变化,忽然从客车顶上翻下来一个年轻人,相貌俊美,面带忧郁,拦在赫连百病的面前,一抬腿就连续几脚踢向赫连百病;而小辣椒的长鞭,刚刚炸了个鞭花,鞭梢就被一个又黑又瘦的干巴老头一把抓住,而这个老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都没看见。 李光荣这厮甚是歹毒,猛地发觉我暗中对他下了手,勒着我脖子的手一松,“啪”的一个肘击打在我右边肩头上,自己抽身闪过我那一刀,顺势还躲过了苍狼的扑击。 我根本就不是练家子,刚才一刀也完全是偷袭而已,被李光荣这一肘击中,只觉得肩头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力道转了一圈,一个踉跄,昂面向后跌去。 而那小秘书刚被赫连百病推了过来,这一下正好迎上我的刀尖,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一下将小秘书撞翻在地,手中匕首“扑哧”一声扎进小秘书的肚子里,小秘书被我这一撞一扎,顿时软倒在地。 这一系列的事情,我说起来虽然缓慢,但实际上只是一瞬间的事,几乎是同时发生,我的眼球里还印着场中的景象,但事情发展的节奏之快,根本就让人无法控制,甚至些许本能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就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我虽然整天叫嚣着要杀了李光荣,可我从小长这么大,最多也就杀过几只鸡,这猛地一下真的扎了人,我反而蒙了,仓皇地松开手,转身看着扎在小秘书身上的匕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秘书先是一脸的愕然,抬眼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扎在她肚子上的那把匕首,大概觉得出疼了,“哇”的一声张嘴就哭,一张粉嫩的小脸也刹那间变的一片惨白。 我一见小秘书嚎起来,反倒松了一口气,这肯定没扎着要害啊!要是一刀捅要害上去,气都不够喘了,哪里还能嚎啊!反正这小娘皮也不是好鸟,被捅一刀也是活该,急忙转头看向场中。 旁边那忧郁男身手极快,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向赫连百病连续踢出了几十脚,不但腿腿强劲,招招凌厉,而且花样百出,灵活多变,什么正踢、侧踢、反踢、连环踢、凌空踢、高扫低趟中间踹、左砸右扫下勾撩,当真是身形如魅,双腿如飞。 赫连百病本就是个蒙人,擅长的是手上的功夫,比如摔跤、拳法,喜欢的是硬碰硬的招式,比如和蒙战那样的对手搏斗,但忧郁男根本就不和他硬碰硬,反而仗着身法灵巧,腿法的凌厉多变,一味地缠斗。 这样一来,赫连百病顿时落在了下风,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的,毕竟一寸长一寸强,两人一交上手,片刻的工夫,已经被忧郁男踢中了五六脚,逼退了三步,不但没有沾上忧郁男一点的边,反而离李光荣越来越远了。 小辣椒那边情况也很不乐观,长鞭刚出手就被那黑瘦老头一把抓住,俩人正相持不下,互相单手搏斗,看那黑瘦老头的拳脚功夫,丝毫不亚于小辣椒,小辣椒一时竟然取之不下不说,反而因为心慌急乱,逐渐落在了下风。 小辣椒虽然落在了下风,但那黑瘦老头一时想胜了她估计也不容易,赫连百病表面看上去没占到便宜,但那忧郁男也不敢近他身,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苍狼。 因为那两人虽然是李光荣的人,但好像很讲究道义,有枪不用,反而靠拳脚功夫拼,但李光荣这孙子可不是这号人,一肘击开我,闪身躲过苍狼的扑咬后,就势一个纵身,向一旁被小辣椒抽飞的手枪冲去,只要被这家伙拿着枪,他可不管什么道义不道义,肯定逮着谁就开枪打谁。 我心中一急,也顾不了许多了,一弯腰伸手抓住扎在小秘书肚子上的匕首,随手拔了出来,也不管那小秘书疼得直叫唤,顺手甩了出去,嘴里还大喊道:“李光荣看刀!”人跟着也冲了过去,飞扑向李光荣。 其实我这根本就是虚张声势,我一个书生,既没练过拳脚,更对名满天下的小李飞刀素无研究,最多拿过水果刀削削水果皮,这一匕首甩出去,哪里会有什么准头,我只希望这一声能吓唬李光荣一下,阻他一阻,只要我能缠住他,哪怕就算被他打死,我也绝不松手。 但我太小看李光荣了,说实话,不管论玩心眼,还是玩真本事,我根本就不是李光荣的对手,这次也理所当然地被愚弄了。 就在我一刀飞出,紧跟着急冲而上的时候,苍狼也正飞扑李光荣,李光荣这孙子估计早就算准了我要阻拦他,听我这么一喊,顿时放弃了手枪,半途中硬生生顿住身形,滴溜溜一个转身,反手打飞匕首,迎着我冲了过来。 匕首被李光荣一下又打飞了回来,好在准头偏了点,一下钉在刚刚努力坐起的小秘书大腿旁边,但这样一来,扑向李光荣的苍狼却又扑了个空。 我前前后后吃过李光荣不少次亏,一见他对着我冲了过来,心头一阵慌乱,好不容易定下心来,准备豁出命去也要缠住他。谁知道这孙子速度太快,只看见人影在我面前一闪,刚想伸手去抱,他已经从我身侧蹿了过去,直扑向旁边那个被小辣椒一鞭抽晕过去的大汉,而那大汉脖子上,正挂着一把缴获我们的微型冲锋枪。 我脑袋一蒙,这下彻底完了,赫连百病被忧郁男缠得死死的,小辣椒也被那黑瘦老头缠住,我自己这一冲之下,哪里收得住,起码也得再蹿两三步才能停下来,苍狼虽然速度够快,但毕竟不是人类,不懂得分析轻重缓急,刚刚扑了个空,见小辣椒和那黑瘦老头在它旁边打斗,转身扑向那黑瘦老头去了,这还有谁能阻止得了李光荣! 第五章 死而复生 就在此时,戏剧性的一幕却突然发生了,这一幕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致使我在之后很长时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每次想起此事,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可笑的是,虽然我无法相信,但这事却确实间接地保住了我们的命。 李光荣迅速地闪过我,扑向了那个被小辣椒一鞭抽昏过去的大汉,就在经过小秘书身边的时候,小秘书忽然一把抓住钉在地上的匕首,用充满绝望的声音嘶吼了一嗓子,奋力扎向李光荣的大腿。 李光荣一辈子都在算计人,可他千算计万算计,也没有想到他的女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这么一下子,而且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我们三人一狼的身上,根本就没防备小秘书,这一下被钉了个正着。 只听李光荣一声惨叫,匕首从他的大腿后面扎了进去,刺破肌肉,从侧面刺穿了出去,小秘书这一下可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像和李光荣有八辈子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一般。 这时公路上忽然传来几声枪声,这段地域宽广又无障碍,清脆的枪声听得很是清楚。我一转头,见两辆军用吉普正急驰而来,已经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不足两百米了。显然是马四哥等人追上来了,大概也看见了我们,情急开了枪,可惜大概由于距离远了点,没有一枪是打中的。 李光荣就是李光荣,这孙子虽然招人恨,但也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一条腿猛地受伤,我们的人也转瞬就至,这家伙竟然在瞬间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一巴掌把小秘书扇趴在地上,忍着腿上剧痛,一个纵身倒蹿到我身边,一伸手制住了我。 我刚想挣扎,李光荣一伸手从自己大腿拔出匕首,横架在我的脖子上,大声喊道:“都住手!不然我杀了玉七!” 赫连百病身后中了两刀,又被忧郁男缠斗至今,嘴角隐见血迹,一眼扫见我这边的情况,硬生生将挥出的一拳收了回去。那忧郁男倒也算条汉子,并没有趁这个机会攻击赫连百病,反而对他挑起了个大拇指,慢慢退到李光荣的身边。 相比之下,那黑瘦老头则卑鄙了许多,小辣椒一见我再度落入李光荣手中,顿时大乱,李光荣一喝哪里还敢乱动,生怕因此伤了我的性命,却被那黑瘦老头趁机一拳击在腹上,被打得“噔噔噔”连退几步,单手捂住肚子,一时站不起身了,却还拼命用另一手按住苍狼,不许苍狼乱来。 我“刷”地眼珠子就红了,挣扎着嘶声喊道:“你个老王八给我等着,爷一定将你剁一百六十八截喂狗!”却被李光荣胳膊一使劲,勒得直翻白眼,一口气喘不上来,顿时骂不下去了。 “吱”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两辆军用吉普已经到了近前,车门一开,马四哥、大烟枪和豹子等从车上就蹿了下来,一人提把枪,将我们围了起来,蒙战也下了车,只是看上去面色极差,想来伤势还没好。 苏色桃和豹子分别扶起小辣椒和赫连百病,赫连百病一张脸本就够黄的了,现在更是面如金纸,这铁打一般的汉子,面上也忍不住显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显然背后那两刀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忧郁男和黑瘦老头迅速的围拢在李光荣的身旁,马四哥等人虽然人多势重,但李光荣却挟持了我,使他们投鼠忌器,哪里敢胡乱开枪,要不是我不争气,估计现在李光荣都成马蜂窝了。 老六在黑子的旁边,手里也拿了把枪,扯着脖子喊道:“李光荣,你识相点,今天你肯定跑不掉了,乖乖地束手就擒,我们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李光荣似是摸透了大家的心思,根本无所畏惧,将枪抵在我的脑袋上,“哈哈”一笑道:“没关系,小爷既然敢和你们作对,就没把这条命放在心上过,开枪吧!小爷保证临死也能拉个垫背的。” 说完,手臂稍微一松,我喉头一松,破口大骂道:“李光荣……”后面的话还没骂出来,又被他手臂一紧,勒得骂不出来了。 马四哥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拿李光荣没有办法,要让他们牺牲我的性命来除了李光荣这个祸害,他们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第101节 李光荣也看透了这一点,笑道:“怎么?都不开枪了?那就乖乖放爷们走!小爷可没时间陪你们耗!”边说着话,边勒着我拖着伤腿慢慢向客车移动。 那忧郁男却缓步走了过去,将小秘书一把抱起,大步跨向客车,马四哥等人苦于我落在李光荣的手上,也不敢逼过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李光荣一伙挟持着我上了客车。 一上客车,黑瘦老头就发动了车子,李光荣推开车窗对外面喊道:“再见了各位,千万不要让我看见你们跟太近,不然我不敢保证我的枪会不会走火!”气的马四哥等人一阵跺脚。 我心里一阵阵发凉,李光荣这孙子是恨我入骨,天天打着灯笼找我的麻烦,这回我落这孙子手里了,哪还能有个好嘛!不过赫连百病、小辣椒和苍狼总算逃过了一劫,以我一条命换回三条命,怎么算都划算,这样一想,我倒平静了,反正怎么的都是个死,何必还装孙子呢! 车子一发动,李光荣就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脸上的冷汗“刷”地就出来了,一张本就白皙的脸庞,显现出一片吓人的苍白,一手捏住自己的大腿,嘶声道:“快!绷带、药!” 我这才注意到,李光荣自大腿以下的裤子都被血湿透了,小秘书这一刀可扎得不轻,等会儿李光荣还不知道会怎么收拾她呢?看了看小秘书,一脸绝望的神色,估计她自己也知道下场的凄惨了,只是我始终想不通,当时小秘书怎么会鬼迷心窍地捅了李光荣一刀呢? 忧郁男迅速地从后面找来一个急救药箱,找出把剪刀,剪开李光荣的裤管,迅速地上药缠绷带,动作倒是很熟练,只是下手的力道可能有点重,疼得李光荣一脸的冷汗如豆般的向下滑落。 不过李光荣倒也有种,疼成了这样,愣没吭一声,要给我,估计嗓子都能喊哑了。小秘书就一直瘫坐在旁边看着,眼神像刀子一样,直愣愣地盯着李光荣看。忧郁男给李光荣包扎好后,看了小秘书两眼,眼里满是怜惜,却没有说什么,坐到了一边。 李光荣则抹了把冷汗,瞟了小秘书一眼道:“你疯了?差一点被你害死!”说话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恼怒,反而多了一丝温柔的味道。 “我只恨自己没能刺死你!”小秘书咬牙切齿地说道,看她那样子,好像恨不得生吞了李光荣。 李光荣不怒反笑道:“你看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一定是在生气我当时不救你是不是?当时那场面,如果我一妥协,局面肯定反转,虽然为了你我百死都不足惜,但龙兄弟呢?郝大哥呢?我总不能置他们于不顾啊!所以我只有装作丝毫不在乎你,才能让你脱离危险,如果我紧张你,反而会害了你,赫连百病那号人,是绝对不会真的对一个弱女子下手的,除非极有利用价值。” 我一愣神,敢情我们又被李光荣给耍了,这孙子竟然对小秘书还有点真感情,但这演戏的功夫真是逼真啊!没去当演员真亏大发了,当时他装作对小秘书丝毫不在乎的时候,我们愣没一个看出来是假的。 “你说的是真的?”小秘书对李光荣的话仍旧有点半信半疑,但态度明显转变了许多。李光荣苦笑了下道:“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有骗过你没有?我说只爱你一个人,你有看见我和别的女人说笑吗?我说会杀了李光头娶你,是不是杀了?只要等宝藏一到手,我一定风风光光地将你娶进门。” 小秘书一听,顿时眼圈子就红了,珍珠般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一下扑进李光荣的怀里,大声哭泣起来,边哭边哽咽道:“你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你不要我了呢!你还……疼不疼?”边说边去查看李光荣的腿伤。 李光荣又笑道:“本来还有点疼的,你这么一抱,就不疼了。”说着话伸手抱住小秘书,一脸笑容地看着她道:“亲爱的,你一定要记住,不管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在我心里,你都是我最爱的人,哪怕我真的丢下你不管,那也必定是为你的安全考虑,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秘书哽咽着不住点头,眼泪把一张俏脸整得像花猫似的,但每一颗泪珠却都是幸福的。坐在旁边的忧郁男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假寐起来。 我看着李光荣和小秘书,不知道是该恨这两个人,还是该祝福他们,虽然李光荣这孙子坏得头顶长疮脚底流脓,但他一样有爱的权利,而且,也许他是真心地爱着小秘书,不然以他的个性,不会被扎了一刀就这么算了。 李光荣抱了一会儿小秘书,将她轻轻地推开,看了我一眼,阴恻恻地一笑,说道:“老七,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我心里一凉,这孙子终于要对我下手了。 开车的黑瘦老头头也不回道:“还用问,直接给一枪呗,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干净利索。”我也一抬头道:“孙子,别装大尾巴狼,七爷没在怕的。” 话刚落音,李光荣伸手就是一巴掌,我只听见“啪”的一声,感觉半边脸上一麻,接着火辣辣的疼了起来,旁边的忧郁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脚将我踹翻,蹿上来对着我就是一顿猛踢。 我没练过怎么打人,但我知道怎么挨打,两手一抱头,尽量将身子蜷缩,将头埋在怀里,躲开要害部位。 这样一来,虽然要害部位是护住了,可其他部位则完全暴露了出来,不住受到忧郁男的猛烈踢打,当时看忧郁男和赫连百病搏斗时,见忧郁男踢了赫连百病好几脚,赫连百病都像没事儿一样,谁知道这踢到我身上,简直就和拿铁棍子抽的一样,疼痛难忍。 正在我以为自己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忧郁男脚下的时候,车子却猛地停了下来,那忧郁男一个立足不稳,身形一个踉跄,回头看了眼开车黑瘦老头,沉声道:“老郝,怎么回事?” 老郝却没有回答,只是起身走了过来,拉开了车门,从下面上来一个人,未语先笑道:“大家好!大家早!”声音听起来甚是耳熟。 我浑身上下只要能被攻击到的地方,都被踢得钻心般的疼痛,挣扎着抬起头来,向来人瞟了一眼,谁知道一看之下,顿时如遭电击,身上的伤痛瞬间丢到九霄云外,木雕泥塑一般呆在当场。 这家伙,倒八字的眉毛三角眼,小鼻子小嘴,尖下巴招风耳,干瘦的身子尖脑壳,浑身上下连毛带皮都不到八十斤,天生的一副贼相,竟然是那早就应该死去的花猛。 虽然在雅鲁藏布大峡谷中,我们也曾一度认为花猛是诈死,藏身在那八个金衣人之中,可后来八个金衣人被杀了七个,却又是何军所为,所以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推算错了,花猛早就死在了野狼谷,谁知道今天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且看样子还和李光荣是一伙的。 花猛一见我,一脸堆笑道:“呦!这不是七哥吗!咋成这样了呢?误会误会,来来,赶紧起来坐下。”说着话就伸来扶我。 “滚开!别他妈装好人。”我挣扎自己爬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一下触动了身上的伤痕,疼得“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刚才屁股被忧郁男踢得最狠,现在哪里能坐。 花猛笑道:“七哥咋还这么大脾气呢?大家都为了求财嘛,何必伤了和气。”一转头又对那忧郁男道:“小龙,你下手也太狠了,怎么能把七哥打成这样呢?怎么说大家也曾相识一场嘛!” 又一转头,对李光荣笑道:“李大哥,这回我得向你讨个人情,七哥曾经救过我一次,虽然那是我们设计好的套,但他救我那份心却不假,我怎么得也得把人情给还了。” 李光荣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我心中不禁大为奇怪,以花猛的地位,李光荣怎么会听他的?这要是在往常,只怕早一个巴掌甩花猛脸上了,而且看那忧郁男的样子,好像也得听花猛的,这花猛究竟是什么来头? 花猛又看了一眼小秘书,笑道:“嫂子这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呦,这衣服怎么都破了?李哥你保护嫂子也太不用心。”边说边转头又对老郝道:“老郝,你弄来的这衣服还真管用,哪天也给我整一件。” 开车的老郝笑道:“你想得美,鱼鳞衣哪是那么好整的,我挖了这么多年古墓,也就得到那一件,要不是李兄弟给了这么大的价钱,我才舍不得卖出去呢!” 花猛笑道:“也是,也是,也就李哥舍得花那么高的价钱,不过李哥也真有先见之明,不然嫂子这肚子上可就没那么光滑了。” 我扭头看了看小秘书,见她身上的衣衫破了一道口子,想来是被我那一刀扎破的,里面露出一截银光闪闪的紧身衣,却没有看见有一丝血迹,看来她身上穿的这玩意是个好东西,和大烟枪身上的精钢内甲有得一比。 李光荣阴恻恻地一笑道:“我们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她又没有什么防身的技能,我自然得多给她想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我心里又是一阵惊奇,真没想到李光荣这孙子竟然会对小秘书这么好,那件衣服的价格就不谈了,光这能挡刀剑的功用,就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如果李光荣自己穿上,那无异于猛虎添翼,但这家伙却给了小秘书,可见他对小秘书确实是来真的。 花猛和每个人都聊了两句,然后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笑道:“七哥,你是不是一肚子的疑问要问我?想知道我怎么没死,对不对?想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对不对?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对不对?” 我闷哼一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七爷落在了你们手上,还有什么好说的!”其实这花猛这几句话可都问到了我的心坎上,我正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反正看这样子我迟早得死在李光荣手里,做个明白鬼总比做个糊涂鬼要好一点。 花猛也不生气,“嘿嘿”干笑两声道:“这事说起来话长,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其中牵连甚广,说实话,七哥,我本来挺佩服你的,没想过要拉你下水,不过你这身份太重要了,只好得罪了。” 李光荣在旁边冷哼一声道:“要不是他的特殊性,我早弄死他几回了,天天呆头呆脑的,像个傻子一样还想和我斗!还以为我真杀不了他,把事情都说给他听也好,让他知道谁他妈才是鬼。” 我心里一惊,李光荣这话里有话,难道我们那帮人里有谁心术不正不成?我又有什么特殊性?上回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内,那伙金衣人不惜暴露身份和李光荣的人马火拼,救了我们后也只是要我记住欠他们个人情,要我拿九瓣玉莲花去还,为什么他们就知道我一定会拿到九瓣玉莲花?我最多也就是盐帮四龙一虎的后人而已,和这玉莲花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花猛干咳一声道:“我相信七哥一定知道盛世这个组织,在第一瓣玉莲花刚刚在小城现身的时候,我们盛世就已经知道了,玉莲花瓣落入李光头的手里之后,因为我们还没有其他花瓣的下落,也没有具体方位,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我又是一愣,惊讶道:“你是盛世的人?那你知道不知道不死金刚赫连百病?立地金刚何军?他们可都是被你的好朋友李光荣暗算的。” 花猛笑道:“七哥不好意思,瞒了你这么久,我其实是盛世的八大金刚之一,兄弟们抬爱,称我为巧手金刚,司职盗窃。”说着一指那忧郁男道:“这是暗黑金刚龙无涯,也是盛世的执法。”又一指开车的那黑瘦老汉道:“这是遁地金刚老郝,司职有点特别,专门干些挖人祖坟的事儿。” “不过,现在我们不是了,我加入盛世接近十年,盗窃物品不计其数,自己却得过着下九流的生活,小龙为了盛世出生入死,却落了个通缉犯的名称,全国的警察都在抓他,不得不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老郝摸金盗墓,也不知道弄了多少奇珍异宝,自己却一件也没有落下,那件鱼鳞衣要不是贴身穿着,估计也得上缴,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拼死拼活的为了什么?谁不是想过上舒坦日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我们可不愿意赌上自己的一生。” “所以,我们不干了,退出了盛世,我联系上了张易龙,答应暗中帮助他取得宝藏,但我们要分其中的一半,但也正因为这样,盛世的人开始对付我们,这也就是我在野狼谷内为什么要装死的原因。” “那天在野狼谷内,我就察觉出有人要对我下手,所以趁着黑暗,偷了叶红衣的刀,刺了自己一下,服下一种可以让人暂时失去生命特征的药物,等你们走后,我醒了过来,起身跑回李家宗祠,寻了另一条路出来。” “当李光头挟持你们的时候,我看见何军潜伏在附近,我比何军进入盛世要早,当然知道何军是盛世的立地金刚,何军的出现,说明了盛世组织正式插手其中了,我只好逃了出来,联系上小龙和老郝。” 第102节 “而李哥的女朋友又联系上了我们,许以重金,并答应宝藏到手之后,依旧分我们一半。我们本就是求财,没有理由不答应。到目前为止,双方合作愉快得很。”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问道:“你说那天在野狼谷有人要算计你,是谁?也是盛世的人?” 花猛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是谁,但必定和盛世脱不了关系,说不定也是八大金刚之一。我们在盛世的时候,组织甚是严密,每次见面都是金袍蒙面,以金花判断对方的级别,除了赫连百病的身材过于高大,何军是最后加入的,其余的谁也不知道谁的真面目,小龙、老郝和我本就是朋友,自是认识,其余的三大金刚我们都不认识,盛世的首领和副首领,我们更没见过。” “但我从被鳞鼠追咬,和你分散之后,就觉得总有人窥视我,幸好我一直都异常谨慎,才没出什么意外,所以我无奈之下,只好想出了装死这一招。” “我和嫂子接上头后,嫂子也很是相信我,将珠穆朗玛峰藏有玉莲花瓣的那张具体方位图给了我,李哥已经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内了,我也没必要再去凑热闹了,所以先来了一步。” “而李兄弟自大峡谷出来后,和小龙、老郝接上了头,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三瓣玉莲花,我也探知了藏于珠穆朗玛的那瓣的具体方位,你又落在了我们手上,底座也等于是我们的了,这个宝藏我们等于已经得到了一半,另外五张玉莲花瓣的方位图,也都被李哥从李光头和张老大处得来,还能有谁比我们有优势?” “七哥,你要是有兴趣,我们不妨合作下,绝对不会亏待了你,而且你和李哥之间的恩怨,也可以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我“哈哈”大笑道:“花猛,你也太小看七爷了,不错,七爷也爱财,但绝对不会和你们这几个混在一起,再说了,我和李光荣之间的仇不是你能解得开的,除非他现在把石锤给弄活过来。” 李光荣“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脚又将我踹翻,骂道:“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就算我现在不能杀你,爷保证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不信你就试试。” 刚才李光荣自己说过,因为我有某种特殊性,他才一直没弄死我,我早记在了心上,但我绝对相信李光荣这孙子有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俗话说得好,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何况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汉,识相地闭上了嘴。 花猛急忙将李光荣拉了过去,却不再扶我起来了,笑道:“七哥,你真的以为你那帮朋友是真心诚意地帮你的吗?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李光荣接过话说道:“说实话,看你天天傻乎乎那样,我都替你着急。蒙先生是谁,你知道不?你被我抓住后,那伙金衣人为什么救你,你知道不?何军为什么会死,你知道不?” 一连串的问题,把我问得哑口无言。我只知道蒙先生是个参客,还是他自己说的,那伙金衣人为什么救我,我也很是莫名其妙,何军之死我倒是知道,但听李光荣的意思,其中好像还另有隐情。 李光荣见我不说话了,继续道:“蒙先生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参客,实际上却是东北一带的一个团伙头目,当初是他自己找上门要求和李光头联手的,取到宝藏对半分,但我一眼就看出了那老东西的真面目,他无非是想拿李光头当枪使,借用李光头的财力和他手中的藏宝图而已,真要找到了宝藏,能给李光头留条命就不错的了。” “可惜他遇到了小爷,小爷为了这个宝藏策划了这么久,哪会轻易就让他吞了,所以当李光头人心尽失的时候,我趁机造了他的反,夺了他的决策权。这老东西一见势头不对,转而混进了你们的队伍中,伺机而动。” “那伙金衣人,实际上都是蒙先生的人,那天我潜回去找李光头的时候,你们在帐篷内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金衣人救了你们后故意卖了你个人情,蒙老头更是故意将金衣人说是盛世的八大金刚,你们这帮糊涂蛋,竟然都还信以为真了。” “我本来想留李光头一命的,如果想杀早杀了,何必等到那儿个时候,但那秃驴也甚是奸诈,死也不告诉我隐藏玉莲花的具体方位图在哪,还企图溜出去喊你们来捉我,无奈之下,我只好一刀结果了他。” “等我翻出李光头收集的玉莲花方位图,你们已经回来了,正好和我撞了个碰面,你们一伙无用的鼠辈拼了命地围攻我,我只好边走边退,谁知大哥怕我吃亏,冒失出手,反而连累了他受了重伤。” 说到这里,李光荣一指我道:“不然就凭你们几个,就算联手能胜过我,也断然拦不住我。”我看了一眼李光荣,这孙子说得不错,要不是张易龙拖了他的后腿,马四哥他们那天还真堵不住他。 李光荣见我不吭声,又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继续道:“我从断崖处逃了后,由于受了伤,只好潜伏在一棵大树上,却因为这样让我看见了一个金衣人暗算何军。” 我心里一愣,开始我还以为李光荣说蒙先生是金衣人的首领,是在故意分化我们,但何军确实说过,在他杀了那七个金衣人后,曾经遭到一个金衣人首领的追杀,看来李光荣所说之事,倒不全是搬弄是非。 但我仍旧不敢相信,虽然我自己也曾一度怀疑过蒙先生的动机,但大家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内,一起历经磨难,也算生死与共过,而且就算蒙先生真是金衣人首领又怎么样?金衣人也没伤害过我们,更何况还救过我和小辣椒。 李光荣察言观色的本事倒也不弱,见我仍旧不怎么动心,冷哼一声道:“何军虽然没什么本事,但逃命起来却不慢。那金衣人见何军逃了,大概也没想我会躲在树上,就脱下了金袍。玉七,你一向觉得自己聪明,你能猜到会是谁吗?” “反正不会是我!”我赌气般地回了一句,心中暗暗猜想,那段时间蒙先生等人都和我在一起,根本就没有脱离过我的视线,那个金衣人首领会是谁呢? 李光荣又看了我一眼,一脸鄙夷地说道:“我料想你也猜不出来!那个人现在和你们熟悉得很,我从大峡谷逃出后,也潜伏在那个小村庄附近,我知道你们必定也会去那山村,所以没敢停留,连夜会合了小龙和老郝,到了米林后,毫不费力地就知道那个金衣人就是米林最大的恶势力头目——蒙战!” 我顿时心头一阵豁然,怪不得蒙先生一路和我们并没有分开过,那个小山村也没有电话之类的通讯措施,蒙先生却能将消息送给蒙战,让蒙战和黑子去接应我们,当时我还怀疑来着,被蒙先生推搪了过去。 现在一想,也许黑子都是早就安排在附近的,早就做好了接应的准备,不然蒙先生为什么将蒙战派到米林呢?要知道米林是在西南,而他们的根据地却在东北,这距离也未免太远了些,可见蒙先生是早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李光荣却不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后来我再遇到何军的时候,就暗中跟随了下去,想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他在那洞口和你们一相遇,我就知道何军要倒霉了。” “果然没出我所料,何军说出是他杀了那七个金衣人后,为了救石锤被那个大蜥蜴咬了一口,蒙先生趁着机会一刀切断了何军的一条臂膀。其实何军当时中毒不深,大可以剜肉去毒,想那何军也是条叫得响的好汉,就算刮骨疗毒也应该挺得过去,最多落下一点残疾,手臂不大灵活罢了,但蒙先生却切了他一整条手臂,分明是借机废了何军,还强词夺理说是救他一命,可笑你们这帮蠢货,竟然真的相信了。” “试想一下,如果何军不是少了条手臂,导致流血过多身体虚弱,另外速度、灵敏和平衡感都大打折扣的情况下,他后来也不至于死了。你们和那大蛇缠斗的时候,我可就躲在不远处看着呢!后来我见动物成群结队地逃窜,料想是要地震了,才先你们一步逃出大峡谷而已。” 我暗暗回想当时情况,确如李光荣所说,何军被蒙先生切断手臂之时,马四哥也曾大为光火,还差点和蒙先生翻了脸,后来何军之死,也确实是因为何军缺了条手臂,速度和灵敏度都差了很多,加上断臂时大量失血,体力不支所致,这样一想,我又相信了几分。 花猛见我沉默不语,又将那尖脑袋凑到我面前,故作神秘地说道:“七哥,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那伙人里,只有嫂子和你那只苍狼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其他人都各有目的,别傻了,你跟我们合作,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我翻了一眼花猛,这丫的这次绝对是挑拨离间了,就算蒙先生一伙跟我们是敌对关系吧!大烟枪呢?那可是我亲哥!马四哥呢?那可是小辣椒的表哥!老六呢?那可是和我多少年的兄弟了!红毛怪和苏色桃也是小辣椒的生死之交,赫连百病更是一条好汉,还认了小辣椒做干妹妹,这些人个个都是英雄好汉,绝对不会像花猛所说那样的。 花猛见我看他,以为我被他们说得动了心,又继续打蛇随棍上道:“七哥,你看,南唐素以富庶闻名,这批宝藏又是李后主作为复国之资,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的庞大,玉莲花瓣你大可放心,尽数包在我们兄弟身上,到时候你就等着数银子就行了,何乐而不为呢?” 我心中一动,“嘿嘿”一笑道:“你们都已经有十足把握了,又何必分我一杯羹?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花猛看了看,惊讶道:“七哥,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啊?”我也有点惊讶,见花猛的表情,好像这事还非得我去不可,但我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小书生,想破头也没想通为什么非需要我。 花猛和李光荣对看了一眼,李光荣摇了摇头,花猛转头对我说:“七哥,这事你要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不过你放心,兄弟绝对不会害你的。” 李光荣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你还是再睡会儿吧!我们有事要谈。”说完一伸手在我脖子上就劈了一掌,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动脉一麻,脑袋一蒙,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座位上。 第六章 百兽之王 “七哥,醒醒,到地头了,得麻烦你下来跟我们辛苦辛苦了。”我正迷糊间,感觉有人在轻拍我的脸,不停地喊着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花猛那张标准的贼脸,嘴里一阵发苦,呼吸有点不是那么顺畅,可能空气太过稀薄了。 花猛见我醒了,不由分说将我拉下了车,我浑身被龙无涯踢得像散了架般,他这一拉,顿时到处都钻心般的疼,但又不敢使劲挣扎,只好就这么强忍着。 一下车我扫了一眼地形,前面远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就像一座巨大无匹的金字塔,威武雄壮,巍峨宏大,气势磅礴。在主峰的周围,更是群峰林立,山峦叠嶂,极端险峻,形成了群峰来朝的壮阔奇景。 山川峭壁之间,覆盖着大面积的冰雪,终年积雪使山峰到处白雪皑皑,冰川、冰坡、冰塔林到处可见,风吹积雪,四溅飞舞,弥漫天际,连天铺地,当真是壮观无比。 山脚之处却是羯色的冻土,划分线甚是清楚,从远处望去,山脉横亘绵长,山体高峻雄伟,山峰险峻异常,山川冰雪皑皑,使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膜拜的心理,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后面远处隐约是一座小村庄,公路像一条飘带一样从村庄处蜿蜒伸展向远方,根本看不到尽头,看样子,我们已经快到珠穆朗玛峰的山脚了。 花猛几人每人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大帆布背包,也不知道里面都塞了些什么,不过看样子轻不了,连小秘书都背了一个较小的。李光荣随手递了一个给我,说道:“别看了,背上,一会坐儿骑就要来了。” “坐骑?”我听得一愣神,这地方哪里会有什么坐骑,要就是花猛事先安排了马匹之类的东西,可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什么东西,别说马了,连头驴都没有,可李光荣自必这么说了,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只是可能还没出现罢了。 正在我纳闷不解的时候,花猛忽然伸手自怀中取出几枝烟花,数了下人数,取出六枝让龙无涯抓住,将其余的放入怀中,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烟花的引线,“哧溜哧溜”几声,六个火红的烟花蹿上了半天。 六个烟花笔直地蹿到半空,纷纷爆开,形成六大团绚丽的彩芒,不用问,我也知道这是约定好的暗号,看样子花猛真的做了不少准备功夫。 第103节 十来分钟之后,远方出现几个黑点,迅速地向我们的方向奔来,如同风驰电掣一般,隐隐伴有野兽的吼叫声。我心里不禁暗暗起疑,这会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跑得这么快?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马! 黑点越来越近,逐渐可以看清楚模样了,竟然是几只豹子。一见之下,我大惊失色,背着背包就往车上跑,却被李光荣一把抓了回来,骂道:“胆小鬼,怕什么,那是黄大哥派来接我们的雪豹。” 说话之间,那些豹子已经蹿到近前,不多不少正好六只,在我们身边转动了两圈,花猛拿出个哨子吹了起来,哨音一起,六只雪豹子排成一排,伏在地上,似在等待我们骑上去。 李光荣先将小秘书抱上雪豹,指点她抱好雪豹的脖子,身子尽量伏在雪豹身身上,然后自己也一翻身骑上一只,其余几人也纷纷效仿,跨到雪豹身上,伏身抱紧。 我见这几只豹子个个圆头长尾,全身呈灰白色,遍体布满黑色斑点,毛发密而柔软,虽然比起金钱豹稍微要小一些,但四肢却也强健异常,看样子驮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这东西双目闪着黄绿色的光,嘴一张上下四颗獠牙交错,看起来实在有点惊心动魄,哪里敢上去,一双腿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李光荣等得急了,一起身又跨了下来,一把抓住我拖到一只雪豹旁边,强行按在雪豹身上,我见那雪豹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也拧不过李光荣,只好乖乖的有样学样,伏下身子,双手抱住雪豹的脖子,双腿弯曲,双脚交叉叠放在雪豹的屁股上。 花猛等李光荣重新骑好,再次吹响哨子,哨音一起,那六只雪豹就“腾”地站了起来,撒开四蹄就奔,我们的重量虽然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它们的速度,但看得出来,它们驮着我们奔跑起来并不是太吃力。 只是这雪豹奔行的时候,每一下都是先弓腰,然后后腿一蹬,前腿前伸落地,腰再弓起,如此反复,只是这样一来,我伏在雪豹背上难免会被弓起的背部顶到肚子,很是不舒服。 随着奔跑的惯性作用,雪豹的速度逐渐加快,两边的景色不住飞速倒退,双目应接不暇,两耳只听呼呼风声,一时几乎疑在梦中,慌乱之下,只好死死搂住雪豹的脖子,不敢松手。 这一阵疾驰,可奔了不短的路程下来,我在客车上被龙无涯好一顿踢打,现在这一颠簸,浑身骨节都像散了架一般,强忍了好一会儿,忽听前方一声断喝,几只雪豹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我一抬头看见一个人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面目,雪豹就伏下了身子,急忙翻滚了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一阵颠簸,差点要了我的命。 李光荣等下了豹子,小秘书也被颠簸得不轻,趴在一边呕吐起来,李光荣、龙无涯和花猛、老郝则上前和那人打了招呼,我躺在地上听他们说话,言语之间甚是恭敬,都称黄大哥而不呼其名,可见这人的身份地位尤在几人之上。 我正想多躺一会儿,好恢复一下,李光荣走过来一把将我提了起来,向那人面前一推,阴声道:“黄大哥,这就是玉七,这小子没什么本事,就是好命。” 我一招眼看清了面前的人,顿时吓我一跳,哥们见过丑的,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的,面前这人当真是丑到了极致,发乱如草,头大如斗,眼若铜铃,狮鼻阔口,一双耳朵上各戴着一个碗口般大的铜环,大概佩带的时间久了,竟然将耳垂扯坠下来两三公分长。 如果单以面相论,此人丑虽丑了点,但还不至于能吓着人,偏偏还是个侏儒,只有一米二三这么高,矮小干巴,瘦骨嶙峋,手脚却又奇大无比,露出的手背、脸庞、脖子等部分,还有无数淡淡的白毛,这人要是到了城市之中,势必引起轰动,晚上一不小心走了个对面,不吓死都算胆大的。 我还没缓过劲来,那人对我龇牙一笑,他不笑还好,我勉强还撑得住,这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如同野兽一样,配上那副空前绝后的尊容,只吓得我腿肚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那人见我的模样,大概已经见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也不生气,缓声说道:“玉老弟,辛苦你了,这段时间,你得陪我们上山,等宝藏一到手,绝对亏待不了你!”这人虽然长得凶恶丑陋,声音倒还蛮好听,洪厚低沉,充满磁性,真是可惜了一副好嗓子。 刚才我骑的那头雪豹似乎对我极不满意,不住对我龇牙咆哮。那人一回头吆喝了几句,我们根本听不懂说的什么,那雪豹却像能听懂一般,原地转了一圈,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一旁。 我心中又是一惊,此人比我可牛多了,我顶多只有苍狼拿我当回事,这家伙竟然有六头雪豹,这差距简直太大了,而且他还能和雪豹沟通,这点更是我梦寐以求的。 那人安置好雪豹,转过头来,又一笑道:“玉兄弟不用惊慌,这几只雪豹是我新收来作为代步的,虽然野性未消,但有我在就无大碍。”花猛急忙在旁边拍马屁道:“黄大哥可是独霸苗疆的百兽之王,只要有他在,别说区区雪豹了,就算来几头老虎,也得乖乖趴下给我们当坐骑。” 李光荣却道:“黄大哥何必和他多话,赶紧走吧!早一天拿到玉莲花瓣早一天好安心,蒙老鬼和马四那帮人可都跟在后面呢!虽然黄大哥有万兽驱使,不惧他们,但这些家伙都有点死缠烂打,一旦被他们缠上,只怕我们兄弟难免损伤,我们还是快点行动吧!” 那人“嘿嘿”一笑道:“不用着急,不来便罢,如果真的追上来了,我的这些孩儿们倒有了新鲜美味,不过寻玉莲花瓣之事,倒是宜早不宜迟,我们还是上路吧!” 说罢转身一声长啸,片刻过后,自前方又奔来一只雪豹,几人再度翻身骑上,我也只得有样学样地骑了上去,随着那人一声吆喝,七只雪豹“呼”地蹿出,直向山脚奔去。 刚才第一次骑雪豹,很是不适应,现在再骑,虽然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比起刚才来那是好多了,七人七豹,迅速地奔驰着,距离前面的山峰已经越来越近。 片刻之后,到了山脚之下,那几只雪豹缓缓放慢了速度,那人又吆喝几句,几只雪豹顺着山脚向上奔行了一段,再也不肯前进了,只是驮着几人原地打起转来。 那人见状,一声吆喝,几只雪豹一齐趴了下来。众人不解,但见那人已经翻身下了豹子,只好也跟着翻了下来,一起围了过去。 李光荣道:“黄大哥,为什么不往前走了呢?这才到山脚啊!”那人道:“雪豹一般都只生活在冰线附近,昼伏夜出,每日清晨及黄昏为捕食的活跃期,也就是我才能召唤出来供我们驱使,但它们毕竟是夜行性物种,白天很少出来,久在日光之下,很不耐烦,再加上这里已经接近雪线,它们不愿意再往上了,得靠我们自己行走了。” 李光荣又道:“黄大哥,你管它们耐烦不耐烦呢!驱使它们继续走就是了,这样可比我们自己走的速度快多了,何必跟几个畜生讲什么人情味呢!” 那人怪眼一翻,面露愠色道:“胡说八道,野兽比人类可懂感情的多了,我之所以能驱使百兽,并不是我可以降伏它们,而是能和它们沟通,它们供我驱使,只是情分罢了,并没有义务,我如何能不顾它们的感受?” “再说了,驱兽之道,重在相互尊重,绝不能驱使野兽做它们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不能强迫它们,需知这些可都是野性十足的猛兽,万一逼得急了,它们造起反来,那可不得了。” 那人说完又狠狠瞪了李光荣一眼,转头对那几只雪豹吆喝几句,那几只雪豹一起咆哮两声,转身分别向四面八方散去,疾若流星,片刻之后,再也看不见它们的踪影了。 龙无涯和花猛等人一听,都自觉地整理好背包。我也没什么差别,反正落在了他们手里,我也别想逃走。倒是刚才李光荣被训了一顿,面露不快之色,径直走过去和小秘书走在一起。 刚才骑在豹子身上,虽然有点颠簸,但还能应付得过去,这一下来自己走,身上还背着个大帆布包,这里高原反应又很强烈,就觉得不舒服了,才走十几步,气都喘不过来了。 倒是那黄大哥,没有负重,身形虽然矮小,但却灵活异常,手脚并用,连攀带爬,行动起来快捷得很,不一会儿就将我们甩到了后面,从后面看上去,这人倒更像猴子多一点。 虽然我极不舒服,但也不敢说出来,我现在是他们的阶下之囚,哪里有什么资格喊累,只好极力强忍着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更为郁闷的小秘书走了没一会儿,就娇声喊起累来,李光荣心疼之余,伸手将小秘书的那个小背包也丢了给我,拿我当搬运工使唤起来。 倒是那黄大哥看不过去,转身回来帮我拿了个大包,顿时让我心生感激。虽然这人长得丑陋了点,但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此人心地并不像李光荣那样,还存着几分慈悲心肠。 越往上空气越是稀薄,风也越来越大,气温越来越低,行进更加艰难。花猛和黄大哥在前面带路,帆布包里的东西一部分开始派上了用场,什么登山手杖、防风镜、棉布手套、皮帽子、厚重的藏族长袍都用上了,一行数人,缓慢地向山上攀爬。 越往上,地形越是凶险,沟渠纵横,暗洞横生,稍有不测,受伤都是轻的。黄大哥看样子对登山很有经验,为了防止大家发生危险,在每人腰间拴了个登山带,拿出条绳索来,用登山扣扣起来,将大家连成一串,这样就算有人失足,也不至于被活活摔死。 大家一直行至日落,黄大哥才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扎了营,从背包中拿出方便面、肉干、饼干等食物,就这样干啃起来。我打心眼里鄙视这几个家伙,看一个个都人五人六的,也就吃这些东西,不过鄙视归鄙视,没妨碍我往嘴里塞。 吃饱喝足,我也不管有没有事,找个位置倒头就睡。说实话我真佩服我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一会儿我竟然就睡着了。 迷糊之间,噩梦不断,一时梦见自己被几头雪豹追咬,浑身鲜血淋淋,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被一条大蛇缠住,一口吞了下去,过一会儿又梦到自己带着小辣椒在沙漠上逃亡,后面竟然跟着一大帮装扮奇异的人在追杀我们。 我正在自己梦境之中纠结不已的时候,忽然外面一声大喊,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屁股上面就被踢了一脚,接着李光荣的声音响了起来:“快起来!有危险。” 我本来是想起来的,但这一脚踢得确实不轻,半边身子都是一麻,我顿时怒向胆边生,反而翻了个身,不去理睬他。李光荣倒也没和我多纠缠,踢了我一脚转身就蹿了出去。 接着外面就响起一片叫嚣声,以及那黄大哥的不停尖啸声,远处也不断传来兽吼声回应,乱成了一锅粥。 我心里暗暗奇怪,那丑八怪不是百兽之王嘛?就算外面来了什么厉害动物他驱使不了,也不至于被攻击吧!怎么听他们的动静,好像这么恐慌呢?难道他也有驾驭不了的动物? 李光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黄大哥,快快,赶快让这些东西停下来,就快冲过来了!小龙、老郝,赶快收拾下必需品,准备撤离。” 接着那丑八怪嘶吼道:“快!撤离这里,我只能驱使动物,这些东西属于爬虫,根本无法沟通!带上干粮和水,其他的别管了,来不及了。” 龙无涯和老郝冲了进来,慌不迭地收拾一些必需品。我一见这事态严重了,急忙翻身爬起,幸好本就是和衣躺的,倒也不用穿衣服,转身抓起一个背包背在身上,一掀帐篷跑了出去。 一到外面,借着月光和冰雪的映衬,外面倒是极为清晰,只扫了一眼,我顿时吓得魂飞九天,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道:“操!怎么会是这玩意?怎么会这么多?” 只见离我们帐篷三米之遥处,铺满了火红的蜘蛛。那些蜘蛛大者如面盆,小者如海碗,再小者也如拳头大小,个个全身通体火红色,背上排满了小孔,头部前端是一对螯牙,头胸部两侧各长有三对步足,后面还有一对稍短一些的后肢,这些蜘蛛密密麻麻,足足占有十几平方米的地方,迅速向帐篷这边移动,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第104节 那丑八怪听我说话,猛一回头,厉声道:“你认识这些东西?快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声喝的是声色俱厉,加上他那副尊容在月光下看来更是如同厉鬼,再加上眼前蜘蛛大军的恐怖景象,竟然吓得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转眼间那些蜘蛛又扑进了两米左右,火红的一大片蜘蛛看上去像一片移动的火海一样,迅速向我们这边蔓延而来。我心头一灰,这下是死定了。 龙无涯和老郝猛地从帐篷中蹿了出来,每人背了一个大包,还提着一个,随手丢给李光荣和丑把怪,大声喊道:“快跑啊!还等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转头就跑,慌乱中也顾不上看方向,反正跟着他们跑就是了,片刻超过了小秘书和老郝,紧紧跟在龙无涯的后面,反倒是李光荣,一直跟在小秘书身后,虽然面上甚是惊慌,但却始终不肯丢下小秘书。 山路尚且崎岖难行,何况这山麓之上根本就没有路,几人之中,又数我和小秘书差劲,几乎一路跌跌撞撞,李光荣就不停拉扶小秘书,而丑八怪则紧紧随在我身后,总是在我即将跌倒的时候伸出援手。 而那群蜘蛛则都在这里生活惯了,再仗着形体的灵便,片刻之后就已经逼到了我们身后,但不知为何,那些蜘蛛只是逼近我们,却不见有攻击的动作,反而渐渐从我们两边蹿了过去。 丑八怪面上也变了颜色,边跑边尖声发出厉啸,一声接一声,远处也传来几声兽吼回应,大概是在寻求救兵,但面对这火海一般的蜘蛛,哪里还有什么动物敢来送死。 李光荣在后面喊道:“黄大哥莫叫了,没有野兽敢来了,万一引起雪崩,只怕我们更是死无葬身之地。”边说话,边一反手将背包丢了,蹿到小秘书前面,一伸手将小秘书抱住,一甩一背,将小秘书背了起来,几个起落之间,已经窜到了我的前面。 龙无涯也边跑边回头道:“黄大哥莫喊了,这里虽然还不是雪峰,但一样有可能会引起雪崩,这种情况,确实没有什么野兽敢来的。” 黄大哥闻言好似有点愠怒,猛然一顿足,愤然道:“罢了!今天就破一次戒吧!”说完昂首念出一串古怪的话语,我们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黄大哥又陡然暴喝了一声,喊完头也不回向前蹿去,边跑边喊道:“快跑!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光荣背着小秘书奋力跟上,大腿处的伤口大概又裂开了,血迹渗了出来,但步伐却依然比我轻灵了许多。龙无涯背那个包估计也不比小秘书轻多少,和李光荣并排奔跑。反倒是老郝的步伐逐渐沉重,没跑多一会儿,已经气喘如牛。 我比老郝那又差了一截,本身这山麓之上就空气稀薄,慢慢走都够喘的,何况这是逃命!这一阵跑下来,整个肺都快炸了开来,而身后那些蜘蛛则继续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们,已经形成三面包抄,唯独留了个缺口任我们奔跑,似是知道我们根本就跑不了多远一般。 要命时刻,也顾不得什么干粮和水了,我甩掉身上的辎重,勉强又奔行了十几步,头脑一阵阵的晕眩,浑身乏力,心中暗暗叫苦,这可是缺氧的征兆,再这样跑下去,即使不被蜘蛛吃了,也得死在这山麓之上。 就在我已经放弃奔跑,准备束手待毙之时,前面忽然迎面撞过来一个黑影,我一直都只注意脚下了,根本没注意前面,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已经到了近前,只好本能地一闪,避了开去,那道黑影“呼”地从我身边奔过。 人的好奇心是惊人的,匆忙之中,我依然回头扫了一眼,却是一只熊瞎子,好像无视那群蜘蛛一般,正疯狂地迎了上去。 我还没回过神来,四面八方不断闪出各种动物的身影,有雪豹、岩羊、野狼,还有一些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玩意,竟然有十数只之多,全部疯了一般向那群蜘蛛扑去,好像那群蜘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两方迅速地相遇在一起,蜘蛛群一阵红波涌动,一时嘶吼悲鸣之声不断,那群蜘蛛的数目实在庞大,乍一接触,即迅速地将那些动物覆盖了起来,大的叮咬注入毒素,小的顺着那些动物的耳孔鼻嘴之间钻了进去。那些野兽的咆哮声逐渐低微,奋力扑咬挣扎,但哪里还逃得脱,不一会儿就完全瘫在了地上,再无反抗之力。 一部分蜘蛛覆盖了那十几头野兽,剩下的大部分则越过野兽的躯体,径直向我涌了过来。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双目一闭,心下酸楚,暗叹一声,就此等死。 却不料胳膊一紧,一股大力一把将我抓起,用力一带道:“想死!还没那么容易,你要这样就死了,那我们岂不是白辛苦了。” 我睁眼看去,却是龙无涯,别看这家伙长得人五人六的,还没事就装酷摆出一脸忧郁的神情,但骨子里肯定有暴力倾向,一把将我的胳膊抓得生疼,说完话直接拉着我就跑,我身不由己地跟着迈动脚步,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黄大哥奔行在最前面,边跑边回头喊道:“小龙照顾好玉七,千万不能把他丢了,这里形势险恶,一旦他落了单,必死无疑,大家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我心中暗骂:“好你个丑八怪,感情对老子客气都是假的,还是要利用老子去找宝藏,你不是会驱使百兽嘛,等哪天落在我手上,我给你加条链子当猴耍!”同时也暗暗疑惑,我文不成武不就的,到底为什么一定要需要我呢? 虽然龙无涯拉着我,使我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在这山麓之上,怎么可能跑得过蜘蛛呢!片刻之后,那些蜘蛛再度形成了三面合围的形势,只留下一面供我们逃生。 黄大哥奔行几步,忽然大声喊道:“不对!这些蜘蛛并没有攻击我们,好像只是要将我们逼至它们想让我们去的地方,这其中只怕有古怪,大家改个方向。” 话一落音,自己率先转身向一侧蹿去,可才奔两三步,已经被那些蜘蛛堵住去路,险些闯入蜘蛛群中去,好在及时顿住了身形,慌忙后退两步,又被逼了回来。 不得不承认李光荣实力惊人,背着小秘书左冲右突,丝毫不逊色于丑八怪,可惜那些蜘蛛实在太多,而且速度极快,无论他往左还是向右,总是很快就被堵了回来,屡试无功。 老郝嘶声道:“不会是将我们驱赶去喂蜘蛛王吧!不然这么多蜘蛛不会无缘无故地聚集在一起。据我所知,蜘蛛并不是群居的玩意,一般稍微带点毒性的蜘蛛都有一定的势力范围,同类相遇都会拼个你死我活,何况这些蜘蛛这么古怪!” 李光荣又试了两次,依旧被逼了回来,一跺脚道:“不管了,这些东西铁了心要将我们驱赶到某个地方,我们冲不出去的,干脆走一步看一步吧!”说完,背着小秘书向前奔去。 可怜小秘书一张俏脸吓得惨白,趴在李光荣身上,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也不敢动,任由李光荣背着奔行。我心中忽然对李光荣升起了一丝敬意,在这么危险的关头,他腿上还挨了一刀,却依旧对小秘书不离不弃,敢情这人再坏,都有其可取之处。 花猛一双贼眼不住乱转,边跑边不住回头打量,面上惊恐之色越来越重,忽然嘶声喊道:“你们看,黄大哥刚才召唤来的那些动物,都死了。” 我急忙回头看去,果然如花猛所言,那十几头野兽尽数毙命,可奇怪的是,那些蜘蛛也没有吞噬它们的尸身,反而由十数只大蜘蛛组成一组,从底下托起尸身,也跟了过来。 “不用跑了,我想这些蜘蛛就是要将我们赶到这里来的。”龙无涯忽然停住了脚步,面色凝重地指着前方说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前面大约十几米处,有一个山洞,洞口约有一人多高,却有四五米宽,远远望去,如同一张大嘴张开了等我们自动送进去一般。 而那些蜘蛛,则早已经将两面的去路封死,唯独留下一条路直通洞口,形成了一条笔直的通道,后面的蜘蛛则不急不慢地跟在后面,摆明了是要将我们赶入洞内。 第七章 温暖的山洞 几人也没别的选择,互相看了一眼,反正那些蜘蛛也不攻击我们,干脆放慢了脚步,趁机恢复了下体力,掏出武器,向山洞口走去。 李光荣也放下了小秘书,边缓缓前行边将大腿伤口的绷带拆开重新包扎了紧实,那些蜘蛛大概闻到了血腥味,一阵涌动,但最终却依旧没有冲上来将那家伙给啃了,让我很是失望。 逐渐接近洞口,大家莫名地紧张了起来,这群蜘蛛将我们赶到这里,肯定不是没事赶着我们跑步锻炼身体的,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危险绝对不会比这群蜘蛛对我们构成的危险小。 几人一进山洞,顿时觉得一阵温暖,可能是山洞内没有风流动,洞口又是背风的缘故,这山洞内和外面的气温起码相差好几度,这让我一时有点窃喜,起码可以暖和一点。 那些蜘蛛见我们进了山洞,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将山洞口前围了个严严实实,却不见有一个进入山洞之中,只是静静地待在洞口。这么大一群蜘蛛堵在洞口,看上去火红一片,甚是恐怖。 老郝从背包中掏出几把手电,分散给大家,一手举枪,一手拿着手电,带头向洞内探去。大家都有武器手电,唯独没有我的份儿,好在洞口还不是太暗,小秘书也一直都跟在最后面,我就借着小秘书手中手电的光芒,缓缓前行。 走了十几步左右,光线逐渐暗了下来,前面的老郝忽然一抬手,晃了晃手电,示意大家停下来,等众人都赶到近前,转身低声问道:“你们有没有嗅到什么气味?” 大家急忙使劲抽了抽鼻子,果然如老郝所言,空气里有种咸腥味,还隐约带点腐臭的味道,却又和以往那些毒物出没时的味道大不相同,说不出来的怪异。 我颤声道:“各位,你们看这山洞口全是蜘蛛,我也出不去,这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我看大家还是暂时先抛开恩怨,共同面对这一切,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个防身的家伙,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李光荣看了我一眼,阴声道:“你想得倒美,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们背后开上几枪,特别是我,估计你都有杀我九回的心,怎么可能给你武器!” 那老郝也道:“李兄弟说的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给你武器了你会不会抽冷子给我们来上一下,你啊!老实待着吧!” 我看了看花猛和那丑八怪,也都没有答应的意思,估计这些家伙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也不怪,我们一直都是对立阵营,换成我也不会相信他们。 倒是龙无涯丢了把匕首给我,又掏出把手电丢给我,让我很是诧异,这家伙打起我来最狠,却也是最通情达理的一个。 谁知道我刚刚打开手电,龙无涯就说道:“现在武器有了,照明工具也有了,去吧!前面探路去。” 我心里一凉,敢情这家伙是没安好心啊!这群蜘蛛将我们赶进了山洞,这山洞内肯定有什么古怪之物,越往前走是越黑,危险系数也就越大,虽然说我对宝藏来说可能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因素,但真到了生死关头,只怕这几个家伙还是会将我当炮灰使。 丑八怪疑惑道:“他?不行吧!这里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情况,万一玩大发了,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第105节 龙无涯看了看丑八怪道:“黄大哥,我知道他对于宝藏的重要性,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可不想为了所谓的宝藏丢了性命,你们要探路的话我不反对,但我绝对不会走前面了。” 那丑八怪冷笑一声道:“怎么?龙兄弟是想让老哥打先锋了?”龙无涯则冷冷地回道:“如果黄大哥愿意,我也没什么意见。” 我见两人争吵,心中暗喜,他们能打起来才合我心意呢!就算我死在这儿,要是能拖几个垫背的,那也值了。 那丑八怪还想再说什么,老郝打岔道:“好了好了,这没什么好争论的,怎么能让黄大哥打先锋呢!这种活当然还是我来!”说着话向前走去。 李光荣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谁不满,对小秘书交代了几句,自己跟了上去,和老郝站成一排,两人步步为营,缓缓向山洞深处探去。 花猛也跟了上去,丑八怪却将我掩在了身后,我自然乐得清闲,不紧不慢地跟着,反正就算有危险也有前面的顶着,龙无涯则跟在了我身后,最后的是那小秘书。 走了几步,不知道是老郝还是李光荣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发出“咔嚓”一声,几人一齐顿住脚步,一时谁都不敢有动作,老郝用手电扫视了一下,猛地一个后跳,大声喊道:“这好像是人的骷髅。” 我猛一哆嗦,刚想转身跑,忽然听到身后龙无涯低声说道:“要有危险,你就先跑!能多活一会儿就多活一会儿。”我猛地一愣,这又是唱的哪出?一转头用手电照了下龙无涯,却被他一脚踢在屁股上,骂道:“照什么照?看好脚下!” 我一个不防,被他一脚踹倒在地,手电滚落在一边,正好照射到一个骷髅头上,白森森的头骨上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好像正盯着我看,这个画面切入太快了,我根本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以至于“妈呀”一声怪叫,迅速地从地上弹起,回头就想向洞口跑去。 刚转过身跨出一步,就被龙无涯一把抓住,怒喝道:“你搞什么鬼!往哪儿跑呢?想死吗?洞口全是蜘蛛!”说完将我一甩,摔到石壁上去。 这一下力道可不轻,我在他还没将我甩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提防这一手了,所以在飞出去的时候身子一侧,用肩膀撞在了石壁上,本来已经准备好了疼一下的,谁知道这一撞竟然感觉石壁微微一软,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疼痛。 我的好奇心又被提了起来,这石壁怎么会是软的呢?刚想伸手去摸一下看看,丑八怪已经迅速地掠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沉声问道:“你没事吧!” 虽然我知道这丑八怪关心我只是因为宝藏的关系,但还是心中一暖,因为根本就没觉得疼痛,只是肩膀感觉好像被石头硌了一下,当下点了点头应道:“没事,死不了,只是刚才看见个骷髅头,吓了一大跳。” 老郝从背包拿出两支荧光棒,拍亮了拿在手中,说道:“还是用这个吧!手电的照明面积太小了,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话说到一半,忽然张口结舌地顿在了那里。 荧光棒散发出来的光芒虽然不强烈,但却比手电的范围大了许多,这山洞内本就不是很宽敞,所以两支荧光棒的亮度足以使大家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只见山洞两侧,靠满了各种骨架,姿势也是千奇百怪,有靠的,有躺的,还有保持着奔跑的动作的,从形态上来看,也各不相同,有豹子的、岩羚的,有些小动物的,还有几具人类的,荧光映衬着这些白森森的骨骼,更是莫名的恐怖。 我腿肚子一阵微颤,要不是胳膊还被丑八怪抓着,只怕早已经瘫坐在地上了,老郝、花猛和龙无涯的脸上也变了颜色,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荧光的缘故,小秘书吓得一下钻进李光荣的怀中,李光荣的胆子倒好像铁铸的一般,抱着小秘书上前一脚踢散一具骨架,骂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几具破骨架有什么好怕的!” 丑八怪放开我的胳膊,上前蹲下身去,从地上拈起一根毛发来,说道:“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死在这里多久了,连皮肤都腐烂了,只剩下骨骼和毛发,骨骼上也没有什么伤痕,看样子倒像是自然死亡。” 李光荣“嘿嘿”笑了一声道:“还用问吗!肯定是和我们一样,被那些蜘蛛驱赶进来的,只是想不通这些蜘蛛为什么将活物驱赶到这里,却又不见它们有什么行动,难道就是为将我们困在这里活活饿死不成?” 丑八怪也道:“我黄裕文和动物打了四十多年的交道,虽然还不能够驱使虫类,但也自诩对毒虫略有研究,像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见到,更别说了解其中缘由了,大自然之怪物异事,岂是我们所能了解透彻的。” 这话说得大家都心有感触,一时静默不语。花猛却忽然打开手电,走到刚才被李光荣一脚踢散的骨架那儿,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伸手用枪管在地上扒拉了几下,轻轻地“咦”了一声道:“大家快来看,这是什么东西?” 大家顿时都围拢了过去,连小秘书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我当然也挤了过去,却见花猛手电的光束聚集在一截暗红色的东西上,龙无涯也用枪管戳了戳,那东西软软的瘫在那里,并没有反应。 花猛抽出把匕首,将那东西切了开来,却是一块腐肉,还没有完全腐烂,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肉,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想不明白,在这人迹罕至的山洞里,虽然发现了几具骨架,但早已经都腐化的只剩白骨了,这一块腐肉哪里来的? 老郝默默地拿了支烟抽了起来,几人谁都不说话,气氛寂静得吓人,除了几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老郝吐出的烟雾,在荧光棒的照耀下也变了颜色,有点说不出的诡异。 过了许久,黄裕文一跺脚道:“走吧!要死活不成,迟死早死都是死,没必要为这个耽误时间。” 大家也没有别的选择,反正山洞口是别指望了,那群蜘蛛还在那里堵着,也只好往里面走,都准备继续向里面走。老郝却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沉声说道:“几位,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几人一齐顿住脚步,转头看向老郝,花猛问道:“老郝,有什么就快说呗,别吞吞吐吐的,我们在这里可呆不起,而且看你那架势,都坐下来,摆明了就是要说了嘛!还摆什么谱。” 黄裕文也说道:“兄弟,莫不是你知道这腐肉的来历?还是发现了什么问题?”老郝听大家催他,反而更踌躇了起来,迟迟疑疑道:“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只是心里怀疑而已。” 说着话,又抽了一口香烟,缓缓道:“有一年,我在江西庐山寻到一处蛇吐信的地穴,经过探测后,我猜测里面可能葬着一位外嫁公主,极有可能是唐宋时期的,就找了两个帮手,准备进穴摸金。” 龙无涯一摆手问道:“蛇吐信?我听说过什么九龙吸水、鲸吞地等等风水名穴,还从来没听说过蛇吐信,这蛇吐信又是怎么回事?” 老郝吐出一口烟雾道:“蛇吐信地势一般都是十数个小山岭连绵而成,宛如长蛇吐信,但此地势为外走相,蛇又属阴,实在是凶险异常,按理说不适宜坟葬。男子若葬于此,家业败亡,子嗣凋零,后代四散奔波,终生劳苦;女子葬于此处,则更是凶险,蛇属阴,女子亦属阴,双阴交汇,寒气顿生,不但克子嗣、克兄弟姐妹,连父母公婆尚在人世的,估计一个也活不过一个年头,就得尽数一命归阴了。” 龙无涯一愣道:“要按你这么说,那这蛇吐信的地穴岂不是一无是处,男女都不能葬,还算什么风水名穴?” 老郝不急不慢地说道:“自是风水名穴,当然有说法,这等地穴不发子孙后代,若有后嗣,子孙自是不会选此穴为葬,但若有无子嗣嫡出者绝户女子下葬此穴,却利发娘家侄孙,可谓真正为他人作嫁衣。” “饶是如此,一般人家仍旧会对此穴甚是忌讳,轻易不会选此地穴为葬墓,但在帝王之家,为延续江山社稷,为王室兴衰,却多会将外嫁无嗣后的公主葬于此等地势,以利朝廷,但也必须父母同胞、丈夫公婆全都不在人世了方可,不然刑克活人,势必伤命。” “当然,王室之中,有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为了朝廷兴衰,将有子嗣的公主葬于此等墓穴的,也不是不可能,在皇室利益面前,任何人的利益都可以牺牲,相比之下,这些公主其实也很是可悲。” 花猛一吐舌头道:“说来说去,这地穴还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为了娘家的利益,将自己子孙后代弄得死的死,散的散,也只有皇室才能干出来吧!” 龙无涯点了点头道:“不管谁能干出这事了,老郝你先说说这事和我们现在有什么关系呢?你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你以往的那些光辉历史了吧?” 老郝将香烟屁股狠狠地吸了一口,伸手弹了出去,吐出几圈烟圈道:“我做的都是缺德带冒烟的买卖,哪有什么光辉可言。只是今天这情况,和那天我们所遇到的差不多,所以我才起了疑心。” 李光荣从转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听老郝这么一说,忽然问道:“当天你们遇到了什么?说出来听听。” 老郝说道:“那天一大早,我就带着两个帮手进了山,山高林密的,也不怕被人听见,就没有费事打盗洞,而是用上了炸药。我带的那两人中,有一个是玩炸药的老手,和我合作也不一次两次了,从来都没有计算失误过,每一次都是引信一点,墓室大开,根本就不要费事,进去收拾收拾就行了。”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和往常一样的时候,谁知道却出了问题,引线点着后,火星子顺着引线窜,‘轰’的一声,地动山摇,竟然炸起了满天的血肉乱飞,溅起的血水如同血雾一般。” “接着大地开始震颤,我们以为是炸药引起了地震,吓得急忙向后面狂奔,奔行一里多路之后,地面却又静止了下来,我们回头看去。”说到这里,老郝却忽然停了下来,扫了我们几个一眼问道:“你们猜猜我看见了什么?” 我正听得凝神,见他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差点气得蹿上去踹他一脚,敢情这所有说故事的人都一个德行,一到紧要关头,就卖起了关子,蒙先生如此,老六如此,连这个老郝也不例外。 黄裕文怪眼一翻道:“赶紧说,现在这个时候,谁有耐心去猜你看见了什么东西?”龙无涯也怒道:“卖什么关子,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老郝见大家都不高兴了,急忙接着说道:“我一回头,竟然看见我们刚才站着的那道小山岭在移动,而且速度可不慢,绝对不比一个成年人放足狂奔的速度慢上多少。”说完见我们的表情好像都不大相信,急忙又说道:“我发誓这都是真的!谁要说假话,不得好死!” 黄裕文哼声道:“我终日生活在名山大川之中,还从来没见过会自己移动并且速度如此之快的山岭。”言下之意,自是不相信。 李光荣也一撇嘴道:“你确定你自己没有看花眼?”龙无涯则“哈哈”笑道:“老郝,你也太能编了,你说猪会上树说不定我都信,但你说山岭能自己跑,打死我都不信。” 我的观点自然是和这几位一样,这事说得太离谱了,哪有听说过山岭会自己跑的,还能跑那么快,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老郝见几人都不相信,又急忙道:“别说你们不相信,当时连我自己亲眼看见的都不相信,其余俩人也很是纳闷,我们三人壮着胆子又转了回去,那个爆炸现场叫个惨不忍睹,遍地的血迹残肉,而我们原先探测好的地穴,则没了影踪,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只是在旁边的山岭上,大批量的树木都被压歪压断了。” “我们三人大惧,哪里还敢找什么墓葬,商量一下,用袋子装了块较大的肉块,转身下了山。”说到这里,老郝用手比画了一下肉块的大小,和我们刚才看见的腐肉稍微要大上一点。 第106节 “我们下山后,找人化验了那肉块,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谁知道去拿化验结果的时候,被那化验师黑着脸臭骂了一顿,说要根据化验分析,那肉块不属于任何一种现存生物的,而且应该有上亿年的历史才对,肯定是我们用化学品在肉上做了什么手脚,并一再警告我们,不要做什么黑心事儿。” “后来我一琢磨,敢情那化验师把我当成什么黑心商贩了,以为我要用化学品加工出来的这种肉来骗钱呢!但今天在这里又看见这种肉块,所以,才引起了我的怀疑。” 龙无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问道:“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移动的山岭岂不是变成了有血有肉的活物,但又不是现存的生物,这很是矛盾啊!” 花猛也笑道:“老郝,现在可不是编故事吓人的时候,你说的我根本就不信,那有什么像山一样的活物,还不是现存物种,难道是上古洪荒时期遗留下来的?” 李光荣听了花猛的话,忽然道:“我现在却有点相信了,花猛说的没错,那东西确实有可能是上古洪荒遗留下来的物种,在现存生物的dna样本里,根本就查不到,所以那化验师才会认为老郝等人用化学药品处理过了。” 说完,一转头问老郝道:“你说说你现在怀疑什么?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说不定你的怀疑反而是正确的。” 老郝见李光荣认同了他的话,显得有点高兴,松了一口气道:“对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才怀疑,我们现在所看见这块肉和我当时在庐山看见的那些是一样的,都是上古巨兽的肉。” “而且这山洞内的温度和外面反差如此之大,实在有悖常理,那些蜘蛛又费尽功夫地将我们驱赶到这里来,肯定是大有缘故,只怕……”说到这里,老郝又迟疑了起来。 我实在急不可耐,催促道:“你就直说不就得了,怎么这样不爽快。”旁边的龙无涯瞪了我一眼,说道:“老郝,你就直说吧!” 我心里一乐,这不和我说的话一个意思嘛!还瞪我一眼干什么?难道我就不能说句话了。 老郝又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道:“我怀疑,这山洞实际上是某种巨物的腹腔,山洞口就是这东西的嘴,这东西也不知道在这里多少年了,身体表面部分已经石化了,再加上山石杂草吸附其上,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山洞一样。” “而这里的肉块,正是这东西身上脱落没有多久的腐肉,这东西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病了,开始腐烂了。而那群蜘蛛,很有可能是这巨物身上的寄生物,为了宿主的安全,所以那群蜘蛛才会将我们驱赶进来。” 李光荣一听,顿时眼睛一亮,一拍巴掌道:“老郝分析得极对,不过那群蜘蛛将我们驱赶进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帮这东西治病,而是在帮这东西找食物,这里地势险峻,气温又低,空气稀薄,本来活物就少,这东西身躯又如此庞大,能挺到现在没饿死,只怕全是这群蜘蛛的功劳。” 说完,又一指旁边的那些白骨道:“你们看,这些白骨就是例子,由于这东西已经石化,和大山连接成了一体,失去了猎食的本能,那群蜘蛛只好将人类和野兽驱赶进来,活活困死后,躯体开始腐烂,就成了这东西的养分。” 黄裕文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道:“刚才玉兄弟一看见那群蜘蛛时,曾经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好像对这种蜘蛛有点了解,不知道愿意不愿意说出来和我们大家分享下?” 这话听着虽然是相问,但实际上哪里有我不说的余地。黄裕文话刚落音,龙无涯即接着说道:“快说,你知道些什么?”面上那表情呆子都可以看得出来,我要不说的话,肯定少不了一顿苦头。 我本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也不是什么机密,只是龙无涯这语气让我很不爽,当下我就将从蒙先生处听来的那一段说了一遍(详情请见《绝地苍狼》第二部《大地之门》),但刚才我撞着石壁时的事却隐瞒了下来,让你丫牛气冲天,我要不说你也拿我没办法。 黄裕文听后皱眉苦思,良久才说道:“我以前曾经在亚马孙河流待过一段时间,在森林或沼泽地带见过一种蜘蛛,可以和一种叫日轮花的植物配合吃人,这种花既大又美丽,将人吸引到它身边,一旦碰触到它的花或叶,它就在很快的速度内用枝叶将人缠住,向蜘蛛发出信号。” “那种蜘蛛一接到信号,就会成群结队地涌上前去,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将一个成年人吞噬干净,吃剩下的骨头和肉渣,腐烂后就成了日轮花的养料。” “和这子母蜘蛛有点异曲同工之处,不过如果老郝推测正确的话,这子母蜘蛛是以活体为宿主,倒很是奇特,我以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现在我们被困在此处,先不管究竟是不是什么洪荒巨物,单这蜘蛛我们就无法抵抗,可惜没带汽油之类的可燃液体,也没有燃烧弹之类的物品,不然倒可以一试。” 龙无涯一顿足道:“进去也是死,冲出去也是死,左右活不成,还不如大家一起冲出去,和那些蜘蛛拼了,说不定还能跑几个。” 花猛急忙阻止道:“万万不行,你没看见刚才黄大哥召唤来的那些野兽吗?也有十数只之多,数量上比我们是只多不少,却一个也没有活着冲过蜘蛛群,可见这子母蜘蛛的威力惊人,我们这样冲出去,只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李光荣却不急不慢地说道:“冲出去是必死无疑,但走下去却不一定,就算这里真是什么洪荒巨兽的腹腔,这东西也石化这么久了,想动估计都动不了,起码我们到目前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继续向前走走看吧!也许还有机会。” 几人一听,也知道目前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当下一行人重新排好队形,由黄大哥和花猛打头,龙无涯和老郝其次,我夹在第三,李光荣和小秘书则落到了最后面。 走得几步,身后的小秘书忽然轻轻地说道:“光荣,我有点害怕。”我转头看了看小秘书,见她一张俏脸在荧光的映射下,极为难看,一双柳眉紧紧地皱在一起,面上显得忧心忡忡。 我自是明白小秘书的恐惧,说实话我也没比小秘书好到哪儿去,碰到这种情况,不怕的人几乎没有,何况小秘书还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女子。 李光荣忽然停了下来,轻轻抓起小秘书的手,柔声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没让你过上一天舒心日子,很是对不起你,不过你不用害怕,只要我还活着,天底下就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得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李光荣的脸上充满了温柔,和往日完全是两个人,一个人的话语、面部表情可以伪装,但眼神却不容易伪装,现在的李光荣,双目之中满是愧疚和温柔,看起来对这小秘书是动了真感情。 我当然也不愿意做电灯泡,自觉地转过了身子。不管李光荣和我之间的恩怨有多深,但在这个时候,我还是很希望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的。这种感觉,说起来真的很奇怪,也许在我内心深处,还没有被仇恨完全蒙蔽吧! 这一转头,却看见龙无涯也正转过头盯着李光荣和小秘书看,那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意思,一副既落寞又嫉妒的样子,看见我看他,急忙又将头转了过去,继续向前走去。我心里大奇,暗暗寻思,难道这龙无涯对小秘书有什么非分之想不成?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这小秘书美则也美,但还没到颠倒众生的程度,又和李光荣感情甚笃,难道龙无涯会想硬插一脚?可再仔细想想,感情这玩意还真说不准,喜欢上别人的老婆都是常有的事,何况小秘书目前只是李光荣的女朋友。 不过这事我可管不着,也不想管,头一低,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才能摆脱他们。 几人顺着山洞继续向内走去,越往里面走越是温暖,这一路上到处都是白森森的骨骸,有人类的,有野兽的,还有几副好像是牦牛的,开始大家还走走看看,到了后来,大家都麻木了,只顾用脚将挡在路上的骨骸踢到两边。 我不时的用力抵触两边石壁,惊奇地发现两边石壁都可以微微地软陷下去,心里越发惊奇,刚想将此事说出来,前面却被一块大石挡住了去路。 这大石足足有两米见方,将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两边仅露出半尺左右的空隙出来,花猛试了试,根本钻不过去,这么大点空隙,别说是人了,就算是条狗都不一定能钻过去。 几人顿时一起傻在当地,这么大一块石头堵在这儿,想继续往前走是不可能了,山洞口还堵了一大群更要命的子母蜘蛛,这次是真的进退不得了。 一向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李光荣,也长叹了一口气道:“完了,这次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堵,除了神仙下凡,不然断无生理。” 老郝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两声道:“报应啊!报应啊!我这一辈子挖坟掘墓缺大德的事没少干,如今死在这里,当真是报应啊!” 黄裕文挨着老郝坐了下去,伸手在老郝肩头上拍了拍,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此时此境,说什么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龙无涯则恢复了那副忧郁的神情,静静地站在一边,从侧面看着小秘书,时而露出一丝怜爱之色,时而喃喃自语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竟然看得痴了。 小秘书则紧张地抓着李光荣的衣角,不停问道:“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一脸楚楚可怜的神情,也许在她的心目中,唯一的指望就是李光荣了。 李光荣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对着那石块猛蹬一脚,一指我骂道:“都是你惹的祸,反正今天也出不去了,我就先宰了你出口恶气再说。”说着话,推开小秘书,就向我走了过来。 刚才李光荣看我一眼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意,知道没什么好事,可万万没想到这孙子会想要我的命,见他逼了上来,慌忙向后面退了两步。 黄裕文缓缓说道:“李兄弟,算了吧!你实际上和他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张老大之死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除了身份比较特殊之外,在整场游戏里只不过是个闲人,大家都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很有可能都会死在这里,也算是一种缘分了,还何苦害他性命。” 小秘书忽然追了上来,一把抓住李光荣的衣角,喊叫道:“光荣,算了吧!你杀的人还不够吗?从你知道这件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从你投靠李光头时起,我就觉得你变了,真的变了,以前的你,就算被一座山压着也不愿意和那种人同流合污的啊!” “你整天在李光头面前低头哈腰的,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我知道你是有志向的人,所以从来不跟你闹,还听从你的安排做了李光头的秘书,每天帮你收集资料,最后你杀了他,我也安心了,我以为我们从此就可以过上安静的日子,可你还是要继续下去,你变了,变得贪心不足了。” “现在我们陷入了绝境,大家都在等死了,你还要杀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杀戮成性了呢?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李光荣一愣,他可能从没有想到小秘书心里还憋着这么多事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反而呆在了当地。 龙无涯忽然上前一步,伸手一拍小秘书的肩头,轻声说道:“我早就说过,这里永远有副肩膀等着你来依靠,可你不听,从来不考虑我的建议,你这又是何苦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愣,虽然我早就发现龙无涯对小秘书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有点震撼,更何况还是当着李光荣的面说的。 第107节 李光荣又是一呆,旋即反应了过来,冷哼一声:“你找死!”手一抬将枪口对准了龙无涯,刚想开枪,小秘书一闪身挡在龙无涯面前,嘶声叫道:“不许你伤害他!” 这事发生得太突然,我一时没缓过劲来,龙无涯这家伙太猛了,我见过挖墙脚的,没见过当着人家男朋友面就开挖的,这不是找事嘛!李光荣是什么人?无风都想起三尺浪,你这当着他的面抢他女朋友,能不打起来才怪。 其余几人也愣在当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李光荣对小秘书怒喊道:“你让开!我杀了这孙子,老子的女人也敢抢,我今天不在他身上射几个透明窟窿,老子李字倒过来写。” 龙无涯丝毫不示弱,扬身道:“李光荣,你有枪我也有,要不是怕伤了她,难道我怕你不成!有本事我们把枪放下,一对一地放单,赢的抱得美人归,输的滚蛋!” 小秘书猛地转过身去,嘶喊道:“小龙,够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心里只有光荣,刚才你让我一有危险就逃跑的时候,我没有理睬你,就是要让你明白,就算死我也会和光荣死在一起。” 我一听顿时明白了,刚才龙无涯那句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小秘书说的,我还以为这龙无涯是想让我逃跑呢!这样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反正这两个家伙谁都和我没关系,干脆站到一旁看起笑话来。 龙无涯面色一惨,对小秘书涩声道:“你还不明白吗?他根本给不了你安定的生活,他野心勃勃,从他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无法回头,就算他现在占有了李光头的家产也无法退出了,马四那帮人会放过他吗?你和他在一起,结果只会以悲惨收场!” 旁边的李光荣受到了龙无涯的挑战,又听龙无涯这样一说,大怒道:“放屁!就算我悲惨收场,也要先送你去见阎王,来来来,你不说要领教我的拳脚吗?我就成全了你。”说完真的伸手将枪丢在了地上。 老郝和花猛急忙上来将两人隔开,连拉带扯地劝说起来。小秘书则对龙无涯摇了摇头,决然道:“从我跟了光荣,我就知道后果难料,就算真的会以悲惨收场,我也绝不后悔。你还是找一个更好的吧。”说完,缓缓退到李光荣身边,伸手挽住李光荣的膀子。 李光荣忽然冷静了下来,伸手指着龙无涯点了点,却没有说话,转过头去,双手托起小秘书的脸,温柔地笑了笑。我从来没有看过李光荣笑过,这家伙本来长得就好看,这一笑,足以迷死人。 小秘书也微微一笑,娇颜如花绽放,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世界之大,眼中只有彼此,说不出的温柔缠绵,道不尽的浓情蜜意。我这个旁观者都不自觉地有点痴了。 龙无涯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谁看见这副场景,都会明白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有戏了,龙无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小秘书的生命里,只不过是个过客,永远成不了她的真命天子。 黄裕文缓缓站了起来道:“这不就行了,没事起什么内讧,有意思吗?就算谁赢了,还不是一样出不去,有那力气,还不如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转机呢!”说完抽出支烟点了起来,悠闲地抽了一口,竟好像没拿现在的困境当回事一般。 花猛这小子贼机灵,一眼就看出了点什么,急忙凑到黄裕文的面前道:“黄大哥,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办法?赶紧说出来吧!兄弟们都指望你了。” 黄裕文露出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抽了一口烟道:“我要有办法,早说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不过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这里定有另外的出口,只是我们一时还没有找到而已。” 大家一听这丑八怪也没什么高招,除了李光荣和小秘书还在那边四目相交,龙无涯在另一边黯然神伤外,我和花猛、老郝都一阵失望。 我举起手电四下照射了一番,仔细查看,四周全是石壁,连个缝隙都没有,一直查到那块大石旁边,也没发现任何异常,自觉再无生机,一想到自己一生光明磊落,却即将死在这山洞之内,心下只觉得悲愤难平,一脚踹在那大石之上。 谁知这一脚踢去,着力之处却是一软,那石块好像微微陷进去了一点,我心头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有了!原来是这样!” 第八章 生死互转 花猛和老郝迅速地围了上来。花猛急忙问道:“七哥,你发现什么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赶紧说说。” 我指了指那块大石头道:“老郝猜的可能不错,这山洞本身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洪荒巨兽,卧在这里长期石化,致使全身被尘土覆盖,进一步形成山洞一样的外貌。” “但这东西的生命力却超级顽强,而且又有子母蜘蛛寄宿于体内,子母蜘蛛为了宿主的安全,也经常驱赶些生物进来,生物死后,腐烂的血肉就成了这巨兽的食物,实际上就是在给这巨兽喂食。” “这些从我们发现的那腐肉和这石块上就可以证明,另外,在龙无涯摔我的时候,我曾经撞到了石壁上,才意外地发现那石壁竟然是软的,这就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腐肉也许能说明点什么,可这块石头怎么能证明这山洞是巨兽所化呢?”花猛依然有点不明白,指了指那块大石头问道。 我又踢了一脚那大石头,依旧觉得着力处一软,更加确信了自己所想,转身说道:“由于这巨兽在这里实在太久太久了,致使呼吸道、消化管道全部都石化了,才形成了这条像山洞一样的通道。”说着话,我一指进来时的那条通道。 “但这么大的巨兽,就算是洪荒时期的生物,也不可能没有内脏,我刚才踢了这块大石头两脚,和石壁是相同的道理,如果说这石头完全就是块大石头的话,那反弹之力一定不小,我的脚必定会感觉到疼痛,但这大石头的着力之处却是软的,虽然表面的石头很是坚硬,但我敢肯定,这石头的里面,裹的应该是这巨兽的内脏。” 花猛一愣,旋即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块石头能挖开?可要按你的分析,就算挖开了,我们一样还是在这东西的肚子里啊!有什么用呢?” 我鄙视地看了一眼花猛,这小子平时表现精灵得很,到了关键时候却掉链子了,敢情是个假聪明。其实我已经想到了一条出路,却故意卖了关子,一指那块大石头道:“只要能测试出这块石头里面确实是血肉之物,我就有办法出去了。” 老郝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听我这么一说,转身上前踢了那大石头一脚,伸手摸了摸,又上下左右地看了看,转头道:“他说的是对的,这石头并不是天然整体,而是由许多块石头附在一起形成的。” 说完转身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把军工铲来,边向那大石头走去边自嘲道:“没想到我挖了一辈子的墓穴,今天却能靠这点技术逃得一命,看来世上根本就没有报应一说。” 说着话,走到大石边,寻准纹理,挥起军工铲对着那大石上就插了进去,这军工铲何其锋利,一点都不亚于一把利刀,这一挥之下,只听“刷”的一声,已经插进了石头缝隙之中。 老郝双臂一带力,一扳军工铲的短柄,“啪”的一声撬开一道裂痕,再借力使劲一插,军工铲又插进去几分。 花猛也急忙上前帮忙,两人抓着军工铲的短柄,一齐用力扳动,那块石头再也受力不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顺地翻滚了几下,石头的另一面,赫然带有血迹。 这一下顿时让我信心大增,石头上的血迹足以说明我的推测是正确的,但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那石头掉落的地方,忽然喷出一股血红的液体,溅了我们几人一身,腥臭难当,臭不可闻。 几人急忙散开,那股腥臭的液体喷个不停,就像被积压了太久的泉水,忽然找到了喷泻口一般,奔涌而出,哪里还收得住,一时腥臭味充斥整个山洞,血水也顺着地面向我们的方向流淌过来。 那血水喷射了许久,那块大石头也逐渐瘪凹了下去,空隙越露越大,花猛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七哥,这还真被你猜中了!你说吧,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不是从那儿钻过去?现在的空隙,足够我们钻过去了。” 我翻了一眼他,随口说道:“你脑袋被门挤了吗?往里面钻做什么?再怎么钻还不是在这巨兽的肚子里?难不成你还嫌没待够?”说实话,本来花猛装死的时候,我还觉得挺对不住他的,自从知道这家伙是诈死,又知道他是盛世的八大金刚之一后,我对他就没有过好脸色。 花猛倒也不和我计较,继续笑道:“是,是,七哥说的是,我这脑袋确实是不大灵光,那七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本来还想再急急这孙子的,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地面一阵颤动,动静不是很大,但颤动的感觉却明显得很,并且持续很久,致使左右上下的石壁都显出一道道的裂痕来。 大家大惊,我也顾不上卖什么关子了,急忙大喊道:“挖!从石壁处挖,前面那块大石头是这巨兽的内脏,这左右的石壁定是巨兽的腹腔,腹腔之处应该是最薄弱之处,只要能挖开石壁,我们就能顺利逃出去。” 老郝、花猛一听,同时箭步上前,挥舞军工铲,对着石壁就是一阵猛挖,龙无涯和李光荣也被刚才那阵震颤惊醒了过来,一起过来帮忙,几把军工铲上下翻飞,片刻之后,已经将石壁表面一层的石头揭开一片,露出里面赤红色的肉质来。 几人一见大喜,挥舞手中军工铲,对着那些赤红色的肉就挖了起来,军工铲何其锋利,用过的人都知道,这玩意的刃口一点儿也不亚于刀剑,用来挖这些肉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一时血沫横飞,残肉乱挥,场面触目惊心。 花猛、老郝、龙无涯、李光荣四人则被血沫肉渣喷溅得一身都是,再被荧光一照映,简直如同四个恶鬼凶煞一般,看得我不由得胆子一寒,这人为了生存,当真是什么都无所畏惧,如果我没有找出这出路的话,在他们绝望的时候,首先遭殃的肯定是我。 随着几人的挖掘,地面的颤动越来越大,虽然这东西已经开始石化了,但毕竟还未完全死去,谁知道它这一吃疼,万一发起疯来会是怎么样,我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不一会儿,肉洞挖掘完成,军工铲开始触碰到外层的石头,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这外面的石层可比里面的厚实多了,挖掘工程开始缓慢下来。 我和黄裕文也闲不住了,开始着手帮忙搬运挖下来的石块,前面几人仗着军工铲锋利,挖切撬别,无所不用,我和丑八怪也前前后后地搬运,忙得不亦乐乎。 忽然外面“嗷呜”一声狼嚎,尖亢嘹亮,直穿透石层传了进来。我听得顿时精神一振,别的声音我不敢说一定能听准,但苍狼的声音,一入我耳马上就能分辨出来。 接着石层外面一阵嘈杂,小辣椒的声音也传了近来:“就在这里,肯定在这里,不然苍狼不会无故对着这狂啸不已。” 接着就是马四哥那雄厚洪亮的声音:“我看也差不多,来吧!就在这里炸开。”话刚落音,李光荣顿时一转身抓住我的手,将我拖到后面,一手勒着我的脖子,一手用枪抵在我的腰上。 花猛等人也都不傻,急忙退了出来,躲在旁边,枪口一致对着马四哥几人说话的方向,我心里一紧,知道这石层一炸开,双方人马肯定会再度碰面,会发生什么可就难说了。 第108节 外面又是一阵响动,叮叮当当的,看来是在挖石洞打眼,而且听那声音,石层已经没有多厚了,我们这半天的功夫可不是白费的。另外大概也由于这剧兽的肉壁被我们挖开了,没有了隔音效果,所以外面的动静听起来还算清楚。 没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大喊:“大家躲开。”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再来就是“轰”的一声爆炸,这一下炸的,整个山洞都在颤抖,无数的石块飞溅而入,撞在另一面的石壁上,好在我们早也躲了起来,不然准会被碎石溅伤。 等硝烟散去,李光荣首先就架着我向被炸开的洞口走去,那洞口本就被我们挖得仅剩外面一层石块,现在则完全被炸了开来,看得更加分明,里面一层石层,外面一层石层,中间夹了一层肉壁,标准的三明治。 一出山洞,迎面就碰上了马四哥等几人,清一色的标准登山服,每人手里提根登山杖,腰间挂着登山扣,防风镜,防风帽,样样齐全,要不是我和几人太过熟悉,猛的一见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苍狼正跟在小辣椒身后,猛得见我被架了出来,咆哮一声就要往上冲,小辣椒急忙按住,苍狼再快,也快不过子弹的,何况这枪口就顶在我的背上。 几支枪口齐刷刷地举了起来,李光荣这边也不甘示弱,双方迅速地僵持,但谁都不敢开枪,这种情况下,无论哪一方先开枪,引发的都将是残酷的死亡。 而我自是首当其冲,毫无疑问的第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我反而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头脑转得飞快,瞬间升起无数个主意,但又迅速地被自己否定掉。 李光荣首先开口打破了沉寂:“让开,要不他就先死!”语气阴冷生硬,丝毫没有协商的余地,说着话用枪抵了一下我的后背,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马四哥等人碍于我在李光荣的手中,无奈地向后退了一步。苍狼数度咆哮着要冲上来,都被小辣椒按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黄裕文忽然看见了苍狼,轻轻地“咦”了一声,张嘴吆喝出一串奇怪的音调。小辣椒等人不知道这家伙的本事,我确是亲眼见识过,急忙喊道:“捂住苍狼的耳朵!这家伙会驱兽。” 一句话还没喊完,脖子已经被李光荣一把紧紧勒住,顿时喘不过气来,下面的话也被压了下去。 黄裕文不住发出那种奇怪的音调,我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却知道绝对没有好事,一颗心提了好高,生怕苍狼会被他驱使,做出什么会让我追悔莫及的事来。 虽然我刚才喊了一句,但小辣椒明显没有明白过来我的意思,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期待我再说清楚点,但我的脖子却被李光荣紧紧的卡住,连喘气都困难,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苍狼这时也开始跟随着黄裕文那奇怪的音调开始“呜呜”起来,如同一人一狼互唱互和,我的心越揪越紧,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苍狼和这个丑八怪碰面的,可这种情况,也根本就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 随着黄裕文的音调越来越高,苍狼在小辣椒的安抚下已经开始显得不耐烦起来,终于咆哮两声,挣脱了小辣椒,几个起落,蹿到了黄裕文的身边。 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这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结局,苍狼自从跟了我,一路忠心耿耿,数度舍身救我,如今却被这丑八怪驾驭,等会儿说不定还会和我的兄弟们展开厮杀,这让我的心如同针刺一般难受。 黄裕文见苍狼到了他身边,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李光荣见苍狼过来了,勒着我脖子的手也稍微松了点。小辣椒面色一片惨白,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愧疚,我知道她的意思,她觉得自己没有守护好苍狼。 我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难过。谁知道我这一摇头,她的眼泪反倒流了出来,女人,无论外表怎么强悍,骨子里都是脆弱的。 马四哥铁青着脸问道:“李光荣,放开老七,我让你们走!” 李光荣“嘿嘿”笑道:“我要不放就走不了吗?你们又不是没阻击过我,还六七个打一个呢!还不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开?今天你们更没资格说这个话,现在的问题不是你们放不放我们走,而是我们要不要走!” 马四哥双目急剧地放大收缩,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本来今天准备放你一条活路的,是你偏要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光荣毫不退让,针锋相对道:“哦!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小爷接着就是了,我倒想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玩意儿。” 马四哥忽然将脸一沉,疾道:“龙龙龙龙兄龙蛇龙蛇蛇蛇龙弟蛇龙龙蛇们,龙蛇龙蛇准龙龙蛇蛇备龙龙蛇蛇龙动龙龙龙龙手!” 我猛地一愣,这龙蛇语马四哥以前就教过我,其中的龙蛇两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要记住他说的另外的话语就可以了,这样一来,那马四哥说的就是:“兄弟们,准备动手!” 可这怎么个动手法呢?我还被李光荣挟持着,真要动起手来,第一个遭殃的准是我啊,难道说马四哥准备牺牲我也要将李光荣一伙给灭在这里?如果真是这样,我怎么办? 李光荣也是一愣,不光李光荣,连花猛、龙无涯、老郝、丑八怪都是一愣,这龙蛇话在道上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要混过几天的基本上都能听得懂,估计他们也不相信马四哥在我还被挟持的情况下就敢动手,二也是因为马四哥当着他们的面用这种话打暗语,实在好像是有点瞧不起他们了。 丑八怪首先发出那种奇怪的音调,苍狼跟上“呜呜”地应和着,其余几人也都紧张了起来,双方都将枪械又举了起来,一时剑拔弩张,场中气氛绷紧到了极点,这时只要稍微有点动作,都将引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马四哥旁边的张藏海忽然暴喝一声:“动手!”只听身旁一声惨叫响起,接着挟持我的李光荣身体一僵,慢慢地将我放了开来,我一脱困,急忙头也不回地向前蹿去,前面大烟枪和小辣椒同时蹿出,将我接应了过去。 我一过来,老六就猛地一把抱住了我,哽咽道:“老七……”只喊了一声,眼泪刷刷地往下淌。我心中感动,但现在哪有时间顾及这些,急忙推开老六,转头看去。 场中情景大变,龙无涯用枪指着李光荣的后脑勺,李光荣双手高举,呆呆地站在那里;花猛软软的瘫在地上,背后插了一把匕首,直没至柄,身旁则站着那干瘦黝黑的老郝;黄裕文则带着苍狼,一前一后地堵住小秘书,小秘书早吓得瘫在那里。 “任何背叛盛世的人,都得死!”老郝缓缓地说了一句。 张藏海走了过去,用脚尖踢了踢花猛,缓缓说道:“可惜我们八大金刚之中,竟然出了这种败类,不过你也够糊涂的,你只知道老郝所盗物品全上缴了,却不知道他的父母妻儿一家都过着天堂一般的日子,就连老郝的命都是老大救的。” “小龙自不必说了,从小就是个孤儿,以中华图腾为姓,取苦海无涯之意为名,一身本事也是老大教的,和老大名为师徒,情逾父子,别说为了盛世背负个通缉的罪名,就算要他身首异处也断无怨言。” “你上次野狼谷诈死之后,老大本念在多年情分上,欲放你一马,可笑你暗中图谋不轨也就算了,竟然还不知死活的企图来挖我们盛世的墙角。” “前几日我收到马四哥的求援,就知道其中必有你在掺和。恰巧李光荣的姘头又在拉拢小龙和老郝,我就让他们假意答允了你,混在你们之中,伺机下手,一来除了你这个叛徒,二来也算帮马四哥的忙,果然一切都没出我的算计,如今你服是不服?” 花猛挣扎着坐起身来,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苦笑了笑,摇了摇头道:“我早就知道盛世不会放过我了,只是,没想到,盛世之中,除了我竟然找不出一个怀有异心的人。”说到这里,缓缓抬头看天,喃喃道:“盛世,盛世,实在太可怕了。” 一句话说完,咽下最后一口气,头一歪,就此死去,这次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花猛这家伙一开始就和张易龙联手坑我,后来和我也没什么交情,但看着他就这样死了,我的心里却觉得有点酸酸的,毕竟相识一场,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就这样死在这里了,想想真是不值得。 李光荣回头看了看小秘书,眼神中满是不舍,小秘书则像一头受惊的小鹿,茫然无助地看着李光荣,紧紧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窝里直打转,强忍着不掉下来,那副可怜无依的样子,让我的鼻子又是一酸。 龙无涯的手一抖,沉声道:“别乱动,虽然我不想在她面前打死你,但你要是不老实的话,我也不介意她恨我一辈子。” 李光荣缓缓转过身去看着龙无涯,嘴角轻蔑地向上扬了扬,用手指绕场指了一圈,高声道:“小人物!都是小人物!除了安插内奸,仗着人多势众,真想不出你们还有什么本事!” “好小子!果然够狂!来来来,小龙放下枪,我来会会他,免得他欺我们盛世没人!”说话的是赫连百病,这家伙的声音异常洪亮,一开口不用回头我也能听出来,从他的声音上听来,想来他的伤势已经好了,这家伙真是个铁人,恢复得也如此之快,实在惊人。 “只要你们有人能一对一地将我打败了,我就输得心服口服!”李光荣缓缓地说道,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我心里一惊,这家伙一向诡计多端,谁知道他这又打的什么算盘。 龙无涯果然伸手卸了李光荣的枪械,站到了一边,李光荣缓步走向前去,一双眼睛乱转,一看就知道心里又在不老实了。黄裕文叫道:“赫连老弟,何苦与他纠缠,直接一枪打死不就算了。” 赫连百病“哈哈”豪笑两声,道:“我们盛世虽然人多势众,但还从来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今天要不让他死得心服口服,就怕这小子到了地狱也要告上一状。” 张藏海也笑道:“黄大哥不必担心,他一个人又是赤手空拳的,难道还能翻出什么风浪不成。赫连大哥是小伤初愈,想活动活动筋骨罢了,正好这小子一向自觉得天下第一,让他受点教训也好。” 我心里又是一动,感情这丑八怪不但和龙无涯、老郝认识,和赫连百病、张藏海都认识,这几位可都是大名鼎鼎的八大金刚之中的人物,那这丑八怪又是什么来头?莫非也是八大金刚之一?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目前为止盛世的八大金刚现身其六,按出现的先后顺序来排的话,分别是巧手金刚花猛、立地金刚何军、铁口金刚张藏海、不死金刚赫连百病、暗黑金刚龙无涯和遁地金刚老郝,尚有两位金刚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是谁,看来这丑八怪很有可能是其中一位了。 想到这儿,不觉得多看了那丑八怪两眼,见他仍旧和苍狼一前一后地堵着小秘书,心里不觉得又是一沉,这家伙本事不小,特别是他那手驾驭百兽的手段,现在苍狼也被他召唤过去了,万一他霸占着不还给我怎么办? 我正在胡思乱想,龙无涯忽然上前一步道:“赫连大哥,李光荣能不能让给我?” 赫连百病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李光荣就“哈哈”大笑道:“看样子今天我李光荣是非死不可了,一个赫连百病还没开始收拾,又来了个龙无涯,怎么说?是准备车轮战吗?” 第109节 龙无涯将面孔一冷,沉声道:“我是怕你在赫连大哥的手下难以活命,你我之间的事就无法了断了,还是那句话,你输了,她归我!”说着,将手向小秘书一指。 李光荣冷哼一声,怒骂道:“放屁!龙无涯,我一直觉得你还算是条汉子,但你三番两次挖我墙脚,却让我有点看不起你了,你不配和我动手,一边待着去吧!免得脏了我的手。” 话音一落,迎面向赫连百病冲了过去,赫连百病大喝一声:“来得好!”不避不让,也将拳一握,准备和李光荣硬碰硬地过上几招。 却不料这李光荣当真奸猾异常,见赫连百病来硬的,反而滴溜溜地一转身,舍弃了赫连百病,笔直地向我扑来。 我们这群人中,就数我和老六最弱,他选择扑向我当然是最明智的选择,已经有了前车,只要我一落入他手里,大家势必投鼠忌器,到时候他又可以大摇大摆的挟持着我平平安安地逃走。 可惜这次他想错了,我曾经落在李光荣手里两次,对这孙子是又恨又怕,他一向前走的时候,我就开始提防他了,一见他势头不对,明显是又冲我来了,我急忙将身子向后一缩,躲到了马四哥和红毛怪的身后。 马四哥冷哼一声,将手中枪口对准李光荣,李光荣急忙抽身后退,却不料旁边的赫连百病已经追到,“砰”的一拳击在李光荣的肩头上,李光荣啪地一下摔倒在地,又急忙翻身跃起,但一条胳膊明显不得劲了。 赫连百病号称草原第一好汉,他的力量我们可是见识过的,连蒙战那样的汉子都被他生生打昏了过去,何况李光荣这身板,李光荣这一下算是失算了,不但没有抓到我,还被赫连百病打了一拳,脸上的冷汗“刷”地就出来了。 赫连百病一击得手,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收手退到一边,沉声道:“你输了,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说完转身走到我们身边。 小秘书见李光荣负了伤,再也顾不上自身的安危,疯了一般向李光荣身边扑去。苍狼正欲纵身窜上去撕咬,小辣椒忽然清叱两声,苍狼闻声停止,转头看了看我,放弃了小秘书,向我飞奔而来。 苍狼几步蹿到我面前,纵身扑到我身上,一下差点将我扑到,伸出长舌头在我脸上一阵乱舔,我见苍狼舍弃黄裕文奔了回来,顿时大喜过望,一把将它拥入怀中。 黄裕文不知道是不忍阻拦还是不愿阻拦,让小秘书扑到了李光荣的身边,自己则走过去和老郝站在一起,低声耳语着什么。 小秘书一扑到李光荣身边,一把抓住李光荣的伤臂,眼泪刷刷地往下淌,哭得跟孟姜女似的,我们几人都不忍再看,转过头去,特别是小辣椒和苏色桃,眼圈子都红了。 李光荣本来腿上就受了伤,现在一条胳膊估计一时半会也使不上劲了,疼得一张原本就白净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但仍旧强忍着对一小秘书露出一个微笑,轻声道:“不哭,放心吧!我没事,有我在,你也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李光荣这副模样,心里总是有点酸酸的,原先对他的恨,竟然消除了一大半,其实说实话也不怪他嫉妒我,空有一身本事,身边的人基本上不是废物就是无间道,连一个得力的都没有。再看看我,小辣椒、大烟枪、马四哥、豹子等等,几乎都是帮着我的,另外还有个忠心耿耿的苍狼,相比之下,我实在幸福得多。 大家正沉浸在小秘书和李光荣的悲情之中,忽然后面的人躁动了起来,豹子大叫道:“大家小心,蜘蛛!蜘蛛!” 黑子也高声喊道:“好多蜘蛛,大家快跑!”后面的蒙战、纸人张、蒙先生等人都退了过来,我一回头就看见火红一片,到处都是那种既丑陋又恶心的子母蜘蛛,已经逼到了离我们不足十步之遥的地方。 我顿时大惊,这种子母蜘蛛的厉害我是亲眼见过的,十几只野兽不到片刻就被淹没了,一见之下,吓得魂飞魄散,吆喝一声,拔腿就想跑,倒是那黄裕文临危不乱,高声喊道:“大家别慌,在这里我们是跑不过这蜘蛛的,顺着这洞钻进去,只要一进洞里,这蜘蛛就不会追了。” 他这一喊,我马上反应了过来,也跟上喊道:“快快!黄大哥说的对,进山洞就行了。” 和我一样惊恐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蒙先生,他曾经在长白山上见识过子母蜘蛛的厉害,如今再度遇见,一张脸也变成铁青色,听黄裕文和我都这么喊,一时也来不及问为什么,但仍旧率先向山洞内退去。 其余几人也都不敢拿命来开玩笑,这些蜘蛛一扫眼就知道不是那么好惹的,当下急忙跟随着蒙先生向那洞内钻去,连李光荣都拉着小秘书退进了洞内,这小子敢情原来也怕死。 果不出我所料,大家一退入洞内,那群蜘蛛就不再追来,而是纠集了一大群堵住了洞口,这样一来我反倒不着急了,反正石壁可以挖开,它们堵住这里,我们只需要另外再挖一处出口就行了。 进洞之后,大家一看见山洞内满地的血污碎肉,都吓了一大跳。刚才他们用炸药炸开洞口的时候,由于里面的肉壁已经被我们挖开了,所以炸药并没有炸到血肉,我们一出去就呈出僵持的状态,也没时间讲明白,现在猛地一见,能不吓一跳才怪。 我急忙将这山洞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六一直没来得及和我说话,现在可算逮到说话的机会了,当下将他们的事情也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在日喀则遇到了蒙战事先安排的朋友接应,拿上一些装备后,驱车直追,在我被李光荣挟持后,由于赫连百病受了伤,只好稍微停留了一下做了简单的包扎,本欲让赫连百病和蒙战两人在山下养伤的,但这两人的脾气性格都暴如烈火,哪里能肯,无奈之下只好带了上来。 但这两人的伤势恢复得速度也够惊人的,从赫连百病刚才和李光荣的那一架上就可以看出,只怕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但赫连百病的只是皮肉之伤,倒是蒙战的伤势要显得重了那么一点。 一直追到这里,苍狼忽然不走了,对着刚才他们炸开的那山壁处咆哮不已,几人觉得不对劲,才决定炸开山壁查看一番,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我。 我听老六这么一说,心下大是感慨,不由得又看了苍狼几眼,这一次,毫无疑问的又是它救了我,肯定是苍狼感应到了我的存在,所以才会对着山壁狂啸不肯离去,才会有接下来的双方相遇,不然到现在我还在李光荣的挟持中呢! 豹子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一进来就把枪口对着李光荣,一脚踢翻了他,让黑子拿尼龙绳将他绑了,要依黑子的意思,连小秘书都要绑上的,但龙无涯不肯,只好作罢。 张藏海拉过黄裕文,笑着对大家引见道:“黄裕文黄大哥,号称百兽之王,我们盛世的二当家。”大家纷纷上前见过,只有我心里不自觉地紧了一下,盛世八大金刚已到其四,现在又多了个二当家的,他们是想干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想还马四哥的人情?这理由只怕说不通吧! 但转念一想,也就放下心来,我们这边也有马四哥、豹子、红毛怪、苏色桃、大烟枪和小辣椒,论实力我们也不输于他们,真要是翻了脸,我们也可以一拼,何况赫连百病现在又成了小辣椒的结义大哥,以赫连百病的为人,尚不至于不顾道义。 至于蒙先生那边,实力也不容小瞧。蒙战虽然受了伤,但那种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没有谁敢小看了他。何况还有黑子、蒙先生和纸人张,黑子的身手目前还没看过,不过绝对不会弱到哪里去,蒙先生和纸人张到现在更是深藏不露,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斤两。 这样一来,反倒是李光荣最没有威胁了,他只有个小秘书在身边,还什么都不会,而且现在还被绳索加身,就算想起什么风浪,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李光荣,只见这家伙双目禁闭,面上一片坦然,嘴角还隐有笑意,丝毫看不出恐惧之意,不由得心里又是一动,刚才有我在他手里,他有此自信尚且可以理解,现在怎么还这样呢?难道说,这家伙还有什么王牌没有打出来? 第九章 疑云陡生 转念之间,大家引见完毕,龙无涯上来和我道歉,笑道:“玉兄弟,我也是怕李光荣先下手,才对你动的手。不过分寸上我拿捏得很准,踢打的全都是肌肉组织,虽然疼了点,但绝对不会造成内伤,还请你多包涵。” 我一笑置之,心里虽然想骂大街,但又不好意思真骂出来,回想当时的情况,确实如龙无涯所言,他要不动手的话,李光荣很有可能会动手,那孙子本来对我就不爽,一旦由他动手,只怕远不止皮肉之苦了。 一念致此,真想蹿上去暴打李光荣一顿,可又一想,这样做好像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只好恨恨地看了李光荣两眼,转头和走过来的黄裕文说起话来。 黄裕文一见我就笑道:“玉兄弟,你真好运气,我承蒙道上的朋友抬爱,称为百兽之王,对自己驱兽的手段也颇为自得,谁知道今天一见苍狼,才知道自己尚有不足之处。” 我听他这话里有话,急忙谦虚道:“黄大哥这话说得,你的手段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把几只雪豹训得跟狸猫似的不说,还能驱使百兽舍生忘死地替你挡住那群蜘蛛,要不是这山麓之上环境的原因,导致这里野兽不是很多,不然那群蜘蛛还真奈何不得你。” 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在暗想,这家伙该不会是动我苍狼的脑筋吧?他就喜欢驱使百兽,对几只雪豹尚且不忍过度驱使,足见对野兽的喜爱,更何况苍狼如此神骏,他这样的人见了,说不动心老子绝对不信。 不过苍狼那可是我的命!别说你黄裕文了,就算天王老子来找我索要,也门都没有,如果他真要开口,我一定严词拒绝,反正当着这么多的人,你也不好意思硬抢。 心中主意打定,又故意笑着抢先道:“苍狼跟我感情深厚,数次舍生救我,忠心不二,我是实在舍不得。不然黄大哥如此喜爱苍狼,又懂得和百兽沟通之道,兄弟肯定早就拱手相送了。” 我这样一说,表面是客气话,实际上则已经把门路堵死了,苍狼对我异常重要,你不要想苍狼的主意了,想也白想,我无论如何不会送给你的,这也就等于先表明了态度。 黄裕文乃盛世的二当家,也是久在江湖跑的人物了,岂能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当下“哈哈”一笑道:“玉兄弟多心了,老哥我虽然说平时和百兽打交道的时间多,但也知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更何况苍狼这般灵性十足的异兽。” “不瞒你说,刚才我一见苍狼,确实是心痒难耐,使尽浑身解数,想试试能不能把苍狼收归己用,但却徒劳无功。最后只好提出让它配合我解救你,它才肯答应到我身边。一想到这儿,我就惭愧不已。” 说到这里,面色一黯道:“刚才玉兄弟所提驱百兽挡蜘蛛之事,那也是当时情况逼的,不得已而为之,一行有一行的讲究,我善驱百兽,更是深知其中的厉害,当百兽不愿意供其驱使时,心理会有极强的抵触情绪,一个说不好就会反噬其主,所以我从不做类似之事,昨天夜里是逼不得已,用了一回,不过事业有报,因果循环,我驱百兽为我挡灾,日后我定会为百兽而死。”说完,长叹一声,低首不语。 我听他说苍狼刚才并不是被他驱使,只是为了救我才配合一下他而已,顿时心花怒放,哪里还管他开心不开心,他日后是死是活和我也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和他本就不熟,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说,另外对盛世这个组织也一直抱有戒心,根本就不想和他深交,只要他不想打我苍狼的主意就行了。 想归这样想,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又和黄裕文寒暄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和小辣椒转到旁边,小辣椒和我别后重逢,自是喜不自胜,两人手牵手,四目相接,虽然碍于众人都在身边,但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柔情蜜意,已经足够将我融化。 可惜这些家伙并没有让我和小辣椒安静多久,很快就听到他们嘈杂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大有面红耳赤的感觉。 第110节 我急忙转身看去,却见不知为何,蒙先生和马四哥争论了起来,还没等我走到近前,老六就一眼看见了我,走上前低声道:“你别说话,有点不大对劲。”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马四哥已经大声喊道:“不行!这孙子必须杀,石锤不能白死,无论如何,我也要杀了他替石锤报仇!” 蒙战则道:“马四哥,我并没有说不可以杀他,只是起码也要等我们找到他那三瓣玉莲花吧?如果我们不知道宝藏的事,也就罢了,但现在大家都知道玉莲花就代表着宝藏,要是现在就这样一刀给杀了,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没落到。” 豹子冷冷地接口道:“那你的意思,是为了宝藏不许我们杀他了?如果我们非杀不可呢?” “不行!玉莲花不到手,无论如何他不能死!”说话的是纸人张,这老头一向沉默寡言,和大家说话也大多是言简意赅,根本就没和大家有过什么深谈,今日一开口,说话就这么强硬,看样子也不是好惹的主。 马四哥的脾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一张黑脸涨得发紫,怒道:“好!我现在就要杀了李光荣,有想维护他的,尽管对马四动手就是了,有什么招数,我马四接着。”说完,大踏步地向李光荣走去。 李光荣依旧闭着双眼,既不惊也不惧,甚至嘴角那微微上扬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好像马四哥要杀的人跟他丝毫没有关系一般。 马四哥刚走两步,黄裕文忽然伸手拦住了去路,笑道:“四哥何必生气,蒙兄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就稍微等一会,石锤的仇,肯定得报,但宝藏之事,也不能放弃了,鱼和熊掌,也不是不可以兼顾的嘛!” 豹子在马四哥身旁,又冷冷地接了一句:“你们是当李光荣是傻子呢?还是当我们是傻子?李光荣现在也就靠着那三瓣玉莲花保命,他只要一交出来,必死无疑,那已经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你们真以为他会说出来?” “按照你们的意思,他只要不说出三瓣玉莲花的下落,我们就无法动他,他要是永远不说,石锤的仇岂不是永远也报不了了吗?” 黄裕文笑道:“豹子兄弟快人快语,说的确实在理,你和石锤情同手足,报仇之心大家都理解。不过你放心,不是黄某人夸口,只要我想知道的事,他完完整整地说出来,也许还能死得痛快点,要是谁想凭着骨头硬,死扛着不说,我保证会让他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说完话,转过头去,对李光荣笑道:“李兄弟,你是聪明人,想必已经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应该不会让老哥哥难做吧?说出你把三瓣玉莲花藏在哪儿了,老哥哥给你做主,绝对给你个痛快。” 说到这里,又一指小秘书道:“你这小媳妇,老哥哥也给你送去,让你们在地下好继续做恩爱夫妻,你看怎么样?” 李光荣缓缓睁开双眼,对着黄裕文微微一笑,淡然道:“别废嘴皮子了,有什么招你使出来吧,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黄裕文“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你是条好汉,骨头也够硬,我的这些小伎俩在你面前不够看,不过你这媳妇儿,可就不好说了,这细皮嫩肉的,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我的手段。” 说完,对小秘书又是“嘿嘿”一乐,再转头对李光荣道:“另外,龙兄弟对你媳妇儿那可是惦记得很啊!虽然挂不了夫妻的名,做点夫妻之间的事儿,还是可以的嘛!” 此言一出,李光荣面色顿时就是一变,小秘书确实是他的软肋所在,开始他大概是觉得马四哥等人都是道义中人,最多也就是杀了他而已,断不会难为小秘书,谁知道黄裕文这番话,却直指向了小秘书,如果真的拿小秘书开刀,说不定李光荣会妥协。 一想到这儿,我心中一喜,虽然用小秘书来逼迫李光荣,是有点说不过去,但要想既拿到玉莲花又能替石锤报仇,这倒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转头看向小辣椒,这办法估计小辣椒是不会同意,果然不出我所料,小辣椒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脸上现出厌恶的神色。 “谁也不能碰她!”龙无涯的声音响了起来,疾步走到小秘书身边,闪身挡在小秘书身前,眼神一片空洞,面色淡漠无比,但紧闭的双唇却显示出了他内心无比的坚定。 “你说什么?”黄裕文有点恼怒地责问道。要知道在盛世中,黄裕文可是二当家的,龙无涯只是八大金刚之一,论地位,那要低上一档次,龙无涯这样一说,就等于是公然抵抗黄裕文的命令。不管黄裕文是真对付还是假对付小秘书,都有点下不来台了。 “谁都不许碰她!”龙无涯再次重复了一句,说得更加坚定。我忽然有点感动,也许感情这玩意,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一旦喜欢上了一个人,自己的生死荣辱,全都可以不考虑,龙无涯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跟大当家都学了哪些本事!”黄裕文暴怒如雷,起身向龙无涯走去。 小秘书在龙无涯的身后忽然说道:“小龙,谢谢你,你对我好,我知道,但我无法接受你的爱,更不能再拖累你们了。”说到这里,转头对李光荣凄然一笑道:“光荣,我先走一步了。”说完转身向洞外奔去。 小秘书丝毫不会武功,大家根本就没有对她有所防备,又站在最外围,虽然她说这几句话时,我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但哪里来得及阻止,其余人等也万万没有想到小秘书竟然如此刚烈,一个措手不及,小秘书已经奔到了洞外。 这一下还能有个好嘛,洞口围的火红一片全是子母蜘蛛,一冲出去,即被子母蜘蛛包围,随即迅速地覆盖了她的全身,惨叫声顿时响起,凄厉尖利,旋即又停了下来,想来已经毒发身亡了。 大家顿时呆在原地,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曾经设想了不少于五种结局,但万万没有想到小秘书竟然会选择牺牲自己的性命来维护李光荣和龙无涯。 黄裕文也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局面,看了看洞口已经被子母蜘蛛完全覆盖的小秘书,转头看了看龙无涯,又看了看大家,张嘴结舌道:“我……根本就没想过,怎么会这样了?” 龙无涯静静地看着洞口,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神更加的空洞,嘴角却慢慢地浮现出一丝笑意来。张藏海急忙走到龙无涯身前,挡住往洞口去的通道,大家都知道他是怕龙无涯一时想不开,也纷纷向那边靠拢过去。 “黄老怪,只要我不死,必定杀你!”李光荣慢慢地挺直了脊梁,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冷冷地说道,脸上倒没有显露出来一丝悲伤的表情,只是一片淡然,也许,他已经习惯了将悲伤藏在心中最隐秘的地方了。 我自己则沉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刚才黄裕文要以小秘书来逼迫的李光荣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了,但出于私心,却没有出面阻止,大家一向都自命道义,现在想来,也许我们都被仇恨蒙蔽了心灵,不然,也许不至于如此。 “杀我?好!你这倒提醒了我,我这人最怕人惦记,绝对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机会,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人物。”说完,提步向前,目露凶光,稳步向李光荣走去。 张藏海一见,急忙上前拦住黄裕文道:“黄大哥,李光荣现在杀不得!” 黄裕文胳膊一振,将张藏海甩到一边,继续向李光荣走去,每踏上前一步,目光中的杀意就浓重一分。 小辣椒刚想说话,就被我按住了,对她挥手示意不要多话,因为随着黄裕文越来越接近李光荣,我忽然发现,在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各种各样的神情,有的怀疑、有的惊愕,但更多的却是暗中提防,大部分面色凝重,都不自觉地随着黄裕文向李光荣移动。 我心中暗惊,看来这黄裕文真要杀李光荣的话,可能会有不少人不答应,看这阵势,只要黄裕文一动手,势必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蒙先生一伙自不必说,他们为了寻到宝藏,先是蒙先生借机渗入我们,再让蒙战带领数个金衣人暗中跟随,那几个金衣人被何军杀了后,蒙战还曾经追杀何军,最后何军也因被蒙先生切断一臂才遭横死,这些事从李光荣那儿听到后,我还没有机会和大家说明,但龙无涯和老郝都是知道的,盛世和蒙先生等人的仇是结定了。 如今黄裕文要杀李光荣,而李光荣一死,那三瓣玉莲花则再也无法得知藏于何处,蒙先生一伙自是不会答应,反正他们对盛世好像也没有在怕的,如果黄裕文一动手,只怕蒙先生等人也不会在乎多杀一个盛世的二当家。 而盛世这边,除了龙无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死死地盯着小秘书被子母蜘蛛覆盖的地方看以外,张藏海、赫连百病、老郝也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蒙先生等人的意思,黄裕文是盛世的二当家,一打起来,他们肯定是向着黄裕文的,所以也都个个暗中提防。 就这样,还是赫连百病不知道何军实际上是因为蒙先生而死的,不然以赫连百病的个性,只怕早就开枪了。 枪!我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现在大家手里都有枪,如果一旦开战,那可不是好玩的,子弹可不长眼,到时候难免流弹横飞,一个弄不好,只怕在场的人都无法幸免。 一想到这儿,我急忙拉着小辣椒边向后退边示意我们的人,马四哥、大烟枪、豹子、苏色桃、老六和红毛怪当然不是傻子,也看出了场中气氛有变,又见我手势,知道我是要坐山观虎斗,都迅速地退到我身边。 黄裕文当然也察觉到了众人的变化,但话已出口,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向李光荣走去,蒙先生一伙人已经悄悄将枪口对准了盛世的几位,而盛世的赫连百病等人,也将枪口对准了蒙先生一伙,局势一触即发。 龙无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状极疯狂,大家一起转头看向龙无涯,场中紧张万分的气氛顿时一松。 龙无涯越笑越疯狂,笑到最后,眼泪都呛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下来,喃喃道:“为了一个虚无的宝藏,你争我抢,明争暗斗,有的人牺牲了性命,有的人输了全部,没意思啊没意思!” “如果上天可以让我重来一次,我宁愿饿死街头也不愿意加入盛世,如果上天可以让我重来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她跟着我们上山,如果上天让我重来一次,我一定选择做个正常人!” 说到最后几句,龙无涯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喊出来的,张藏海忽然喊道:“不好!小龙要做傻事!”说完身形疾纵,向龙无涯急扑而去。 但,已经晚了! 龙无涯说完这番话,转身向洞外奔去,边奔边喊道:“师傅!原谅小龙不能追随于您了!小英,我来了!”几个起落,已经蹿入子母蜘蛛群内,猛然收足,完全不顾那些子母蜘蛛拼命地向他身上攀爬,反而缓缓地蹲下身去,将小秘书的尸体从蜘蛛群中扶坐了起来,紧紧抱住。 片刻之间,那些子母蜘蛛再度迅速地覆盖了俩人,只剩下火红一片。张藏海不住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他原先在小秘书一死的时候,就发现了龙无涯有点不对劲,可后来又因为黄裕文的事给吸引了过去。 第111节 我们几人也都目瞪口呆,谁都能看出龙无涯对小秘书一往情深,但谁也没有想到这龙无涯竟然用情如此之深,生不能同衾,竟然以死相随,只求能相拥而死,这份感情,实在震撼非常。 小辣椒紧紧握住我的手,眼泪在眼圈里不住打转,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苏色桃则早已经泪流满面,扶着红毛怪的肩膀不住颤抖。连马四哥那样粗豪的汉子都眼圈泛红了,在这生死相许的爱情面前,每个人都被触及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一块。 李光荣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洞口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那两堆隆起的子母蜘蛛,“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小英,这辈子我欠了你太多,本应随你而去,以慰你对我的一片深情,但光荣身负家门重任,无法抽身,只能亏欠你了,下辈子,我为你做牛做马!” 说完,又“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继续道:“龙兄弟,你对英子的感情,我明白,我不如你!你也是枭雄人物,英子九泉之下有你相伴,我也就放心了。”说完,抬起头来,已经泪流满面。 黄裕文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件还没来得及付于行动的事,却无端损失了盛世的一名金刚,虽然之前龙无涯顶撞他的时候,也使他怒火万丈,但他却没有想到龙无涯会因此送命。 “啊!”张藏海怒吼起来,举枪对着那群子母蜘蛛就是一梭子子弹,打爆了好几个蜘蛛,但又迅速地被其他蜘蛛掩盖起来,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哒哒哒”赫连百病手中的枪也喷出火舌,一直将弹匣里的子弹扫射干净,才缓缓地放下枪来,看着那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蜘蛛圈,一脸的痛惜,当然,他心疼的绝对不会是那些子母蜘蛛。 蒙先生一伙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悄然地立在一旁。 赫连百病看了一会儿,毅然一转身,换上一个弹匣,怒视李光荣道:“都是这家伙害的!何军可以说是间接地因你而死,现在又害了小龙,不管什么宝藏不宝藏了,我先宰了这孙子!” 说完转身就向李光荣举起了枪,谁知道枪刚举起一半,另一把枪口已经抵在了他的脑袋之上,这把枪的主人,正是蒙战。 而另外几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张藏海受制于黑子,黑子旁边的纸人张则将枪口对准了黄裕文,老郝的身后,则站着蒙先生,蒙先生手中的手杖,则抵在老郝的后背上,只要老郝一有所动作,难免会被刺个透心凉。 我顿时大吃一惊,蒙先生一伙的意图很明显,也早就都知道了,并且也预料到了如果有人对李光荣下手的话,可能会激起巨变,说实话自从我知道他们的意图后,我对盛世和蒙先生一伙都没有什么好感,他们能火拼起来才合我的心意。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盛世这几个人,竟然刚一动手就落入了下风。 “蒙兄弟,你想保住他,我明白,但用这样的手段,你不觉得弱了自己的名头吗?”赫连百病虽然被枪指住了脑袋,但丝毫不见惊慌,反而迅速地冷静了下来,果然不愧是草原第一好汉,就单凭这份定力,也没几个人比得上。 蒙战“嘿嘿”一笑道:“对不住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单以拳头论,你是这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兄弟在你的手底下吃过亏,也知道我是不可能赢得了你的,这样做是有失身份,但我们为了这宝藏付出了太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你们就这样给毁了。” “哈哈……”赫连百病一阵豪笑,猛地将笑声一收,怒道:“宝藏,又是劳什子宝藏,这玩意究竟还要害死多少人?我就想不明白了,一群堂堂好男儿,竟然被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牵着鼻子走,当真可笑!” 这一席话说得蒙战黑脸一紫,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旁边的黑子却大声喊道:“战哥,跟他啰唆什么,一枪毙了就是。” 小辣椒握着我的手忽然一紧,我知道她是担心赫连百病,女人家就是心软,赫连百病虽然确实是条汉子,也做了小辣椒的结义大哥,但我始终认为他是盛世的人,我们不应该和他有太多的纠缠。 马四哥忽然冷哼一声道:“怎么,各位老少爷们感情没把我们几个当回事?是我们不够格呢?还是我们的枪械都是摆设?”说着话,将枪口抬了起来,但却没有指向任何一个明确的目标。 我心里陡地一冷,马四哥这时候按道理来说,是应该抽身事外的,就算蒙先生一伙和盛世的两败俱伤,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这时候蹚浑水,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在回想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张易龙要杀何军时,马四哥就全力阻拦,甚至不惜和张易龙翻了脸。蒙先生切了何军的胳膊,马四哥也是暴怒异常,就连后面出现的龙无涯、老郝和张藏海,似乎都和马四哥有那么一些说不清楚的关系,难道说马四哥也是盛世的人? 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马四哥这几年里虽然也和道上的朋友有交往,但要说他是盛世的人我还是不大相信,像他这种人,桀骜不驯,一向都是天是老大他是老二,怎么可能去受人指挥。 另外还有一点,马四哥对李光荣那是恨之入骨,一有机会准定会下死手,但其余人等,却都是为了玉莲花而来,现在有三瓣玉莲花落在了李光荣的手里,真要是盛世的人,那是绝对不可能下死手的。 为了这玉莲花,盛世的八大金刚已出其六,连二当家黄裕文都出现了,可见对玉莲花是势在必得,现在的局面却是谁要想得到玉莲花,就必须要掌握住李光荣,所以黄裕文要杀李光荣时就已经暗潮汹涌,赫连百病一有动作,蒙先生等人不惜翻脸也要保住李光荣,也就是这个目的了。 刚想到这里,忽然脑海之中又是灵光一闪,猛地觉得这事不对劲起来,但究竟哪里不对劲,自己却又想不起来了。 旁边的小辣椒和我五指紧扣,又见我忽而凝眉,忽而摇头,知道我是又有了什么发现,悄声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刚想说出心中疑惑,旁边的老六也悄悄地将嘴巴凑了过来,悄声道:“老七,这不对劲,等会儿肯定他们要大打一场,我们闪远点的好,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说完就拉着我向后面退去。 刚退得两步,就听蒙先生朗声说道:“哦!马四兄弟也准备来掺一脚?不知道走通天大道呢?还是打算从独木桥上过呢?” 马四哥冷哼道:“我才不管什么通天大道还是独木桥,只要是杀李光荣的,就是我马正刚的朋友!阻拦我杀李光荣的,那就是我的敌人!”说着话,将枪口指向了李光荣。 但他刚有动作,蒙先生就“刷”地一下抽出把手枪,枪口直指豹子的脑袋,沉声道:“你要敢杀了他,我就让豹子的脑袋开花。” 马四哥一愣,我暗赞一声,蒙先生这老东西够精明,他要是将枪口指向马四哥,以马四哥那火暴脾气,说不定能拼着自己性命不要都要杀了李光荣,而枪口一指向豹子,马四哥投鼠忌器,反而不敢开枪了。 可惜蒙先生看准了马四哥的弱点,却忽略了豹子,豹子何等样人,岂能受这个威胁,“哈哈”一笑,随手将枪举了起来,对准蒙战的脑袋,笑道:“来吧!看看谁的脑袋更硬一点。” 话刚落音,红毛怪、大烟枪、苏色桃、老六和我们夫妻俩的枪也举了起来,分别对准了蒙先生一伙,虽然蒙先生等人也和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怎么可能有我们和马四哥、豹子的感情深厚,要想动马四哥和豹子,我们几个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愿意的。 这样一来,局面更加失控,每个人都不敢随意乱动,要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一点小小的变动,都将会引起可怕的连锁反应,到那时候,只怕在这里的人,没有几个还能活下来的。 局面一时僵持起来,谁也不敢开枪,连眨巴下眼睛都不敢,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展成什么情况,紧张到极点的气氛,弥漫在这个并不宽敞的山洞内,安静的几乎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李光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马正刚,亏你也是一方枭雄,你怎么就看不清楚形势呢?这里的人,有几个是真心想杀我的?有几个不是冲着宝藏来的?醒醒吧!你要想杀我,起码要等到找到宝藏之后。” 说到这里,面色又缓缓地凝重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道:“不过,真要是找到了宝藏,要杀我的也就不止你一个了,也许,到时候,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那么安全了。” 说着话还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那意思我明白,等到寻到宝藏,我的利用价值也就没有了,也许,连我都可能会死在别人手里,一想到这儿,我莫名地打了个冷战。 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明白为什么寻找这笔南唐藏宝一定需要我,但我已经知道起码我会在这个过程中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也许还是挺关键的一个环节,不然也许早就死几遍了,这就和李光荣现在的情况一样,他将三瓣玉莲花藏了起来,大家就是拿他没办法。 老六这时又悄悄地凑近了我的身边,悄声道:“老七,盛世的人摆明了是为了玉莲花来的,为了这宝藏都死两个金刚了,在玉莲花还没到手之前,怎么会要杀了李光荣呢?这里面不大对劲啊!” 我顿时一惊,脑海里画面连闪,从王四海的出现,到八大金刚陆续现身,现在连二当家黄裕文都来了,盛世的意图不言自明,现在怎么会在玉莲花还没到手之前,就要杀了李光荣呢?这不明显是扯淡吗? 如果盛世的目的不是真的要杀李光荣,那他们是为了什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引出其他对宝藏有意思的势力。 一想到这儿,我顿时全都明白了过来,盛世这样的组织,怎么可能让其他觊觎宝藏的人存在,他们要杀李光荣是假,要引出其他人才是真,现在蒙先生一伙的意图也明确了,接下来盛世肯定会找机会灭了蒙先生一伙。 但蒙先生一伙也并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对盛世也没有在怕的,所以才会形成如此僵持的局面。那么,现在盛世的人又怎么才能占上风呢?我们又怎样才能安全退出这双方的冲突呢?万一蒙先生一伙被灭了,盛世的人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一时之间,各种念头蜂拥而出,不住在我脑海中闪现,李光荣、蒙先生、黄裕文三人代表的势力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中转来转去,每一个人的面孔都在扭曲变化,撕去了义气、斯文、豪爽、儒雅的外衣,露出丑陋、自私、贪婪、残暴的真面目来。 人怎么可以变成这样?我的心里就像被一块千斤巨石压着一样,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这一路来,我一直无心宝藏,一意想做个平常人,但眼前的景象,使我再也无法平静。 是的,该是我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了,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做了个惊人的决定,虽然我知道,这个决定很有可能会使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一味的逃避,绝对不是解决的办法。 “都给我住手!”我忽然大喊一声,然后以一种傲然的姿态,用手指划过场中的每一个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每一个人,都必须听我的!不然,你们永远也别想寻到宝藏!” 可惜,我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脸,不过我可以从小辣椒震惊的眼神中、老六那大张的嘴巴上、大烟枪那迷惑的表情上、马四哥那惊愕的神色上、黄裕文那不停收缩的双眼上、蒙先生脸上莫名的抽搐里看得出来,这一刻,我才是最牛的!在这里,我才是说了算的那个! 第十章 失算 我之所以敢这么说,当然是仗着自己身份特殊,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可以持杖的,但我却知道,恨我者如李光荣,都不敢轻易取我性命,只要我死拧着不肯,他们绝对拿我没办法。 第112节 几人一听果然一齐一愣,蒙先生首先缓缓放下枪来,苦笑道:“玉兄弟说的是,我们要不听你的,还真是永远都别想染指那南唐藏宝,以前玉兄弟可能没明白这道理,一直被我们牵着鼻子走,现在既然明白了,以后我们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了。” 李光荣昂首向天,凄然道:“可惜啊可惜!这猪脑袋转得慢,不然小英说不定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说完,缓缓闭上虎目,两颗晶莹的泪珠,逐渐滑落。 黄裕文等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缓缓放下了手中枪,蒙先生和黄裕文等人的反应,使我们这边几人一时有点没缓过来,一起愣愣地看着,谁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状况。 小辣椒握着我的手,忽然紧了紧,甚至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汗。我知道她对这突发情况还有点不适应,心中难免紧张。但我心里却知道,我们目前是安全的。每个人,其实都有弱点,而面前这些人的弱点,就是他们的贪婪,只要我掌握好了这一点,完全可以驾驭他们。 一想到这里,又见他们真的都放下了枪,更是信心大增,不管后果会怎么样,起码目前的形势被我控制了,我再也不愿意见到任何人因为这件事牺牲了,除了李光荣!石锤的仇,是一定要报的! 我故意用目光扫了一圈众人,努力装出十分威严的模样,沉声道:“现在,你们把枪都丢到外面的蜘蛛群中去,有谁不想做的,我保证你一辈子都别想染指宝藏,连看都别想看一眼。” 蒙战眉头一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有了武器,我们岂不是要任人宰割?不错,宝藏是很重要,但也得有命花才行,我就不信我们丢了武器,盛世的人会放过我们。” 赫连百病“哈哈”笑道:“小人之心,没听见玉老弟说的是你们吗?这个你们之中,当然也包括了我们盛世的人。”说完,第一个走过去,随手将手中枪摔到外面的蜘蛛群中去,又“哈哈”笑道:“如此甚好,我早就觉得用枪械不过瘾了,还是拳头来得实在!” 说完,还回头对蒙战笑了笑,蒙战大怒,虎目一瞪道:“好!丢了就丢了,谁还怕你不成!”说完,也走了过去,随手将枪械丢向蜘蛛群里,转身站在赫连百战的对面。 人类是个很奇怪的物种,一有人开了头,其他人就有了榜样,蒙先生、黄裕文等也都逐个上前,将手中枪丢弃在蜘蛛群中,那蜘蛛全可谓是个天然屏障,我相信没有谁敢冲过去捞一把枪出来的。 随着枪械的逐渐减少,我的一颗心慢慢放了下来,现在火力就我们这边人有,无疑主动权已经移交到了我们这边,只要枪把子握在我们手里,我就不信这些人能翻出天去。 大烟枪对我竖了竖大拇指,老六则兴奋地一拍我肩头道:“老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还真长能耐了,这帮凶神恶煞怎么会听你的?你别说你这段时间遇到神仙了?” 我苦笑道:“听我的?你想得美!他们是听宝藏的,我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摊上这么档子报应,他们人人都想从我身上捞点儿好处,看来这浑水,哥们是蹚定了。” 红毛怪忽然冷冷地冒了一句:“我陪你!”苏色桃也跟上道:“还有我!”我顿时一阵感动,红毛怪这家伙是面冷心热,话虽少但极重信诺,苏色桃看似轻佻,实际上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这两人实际上和这事没什么关系,全凭着和小辣椒的关系,陪着我刀光剑影的闯,怎么能叫我不感动。 小辣椒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却使我倍感温暖。豹子笑道:“七爷放心,豹子永远在你左右供你差遣。”马四哥也大手一挥,霸气十足道:“浑水怕什么,蹚了就蹚了,大不了我们一起栽了,来生也好继续做伴。” 我的目光缓缓从几人面上扫过,马四哥、豹子、大烟枪、红毛怪、苏色桃、老六,最后定格在身边的小辣椒身上,这些人里,有我的妻子、亲人、兄弟、朋友,每一个对我都爱护有加,甘愿和我同生共死,有他们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李光荣忽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真是过时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看来古人诚不欺我,没想到玉七这样的废柴也有耀武扬威的一天,可笑啊!可笑啊!” 几人一齐怒目相向,我勃然大怒,敢情这孙子到现在还不清楚情势,看样子我得给他点教训,杀鸡给猴看,就拿他立威吧!心中主意打定,松开小辣椒,故意冷笑着,装出一脸的阴森向李光荣走去。 谁知道我刚踏上前两步,黄裕文忽然笑道:“玉兄弟,何需你亲自动手,我们来吧!我们的人也该动动筋骨了。”我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黄裕文已经大喊一声:“动手!” 话未落音,场中局势突变,黑子突然拔刀,一匕首对着蒙战背后扎去,纸人张则双手变戏法一般多出两把匕首来,一齐钉向蒙先生,老郝、张藏海和黄裕文自己也一齐抽出匕首来,向蒙家叔侄身上招呼过去。 我顿时大吃一惊,刚才让他们将枪械丢了,原本以为没有了枪械大家就会安全了,却没有想到,有时候杀人不一定是要有枪的,而且,在没有枪械的情况下,对于那些想排除异己的人来说,却也就等于没有了威胁。 蒙先生叔侄俩虽然一直没有放松防备,但万万没有想到黑子和纸人张会对他们下手,哪里躲得过去,蒙战被黑子一刀贯穿,刀尖从后背扎入,刺穿胸腔,从前胸透了出来。 纸人张的两把匕首,则从蒙先生的左右两肋间斜插了下去,但蒙先生的反应却也不慢,一感觉到疼痛,头也不回,手一翻就将手杖的一端对着身后戳去,纸人张正迎其锋,要想再下死手置蒙先生于死地,自己也势必会被蒙先生的手杖戳穿,无奈之下,只好抽身后退。 蒙战突然受袭,身受重伤,猛地发出一声嘶吼,“刷”地一转身,“噗”的一口血喷在黑子脸上,黑子双目一阵刺痛,眼前一片血红,急忙撤身后退,但蒙战哪里还会放过他,紧跟着欺身逼了过去。 张藏海、老郝这时也都围到蒙战身边,两把匕首,一左一右的向蒙战身上招呼过来,而且所攻击的位置,一在左边胸前,一在右边肋下,全都是要害之处,蒙战本就是重伤未愈,又被黑子暗袭,这两下要是再中了,只怕顿时就得毙命。 盛世之中,只有赫连百病不屑于参加这种行为,皱着双眉站在一边,看着蒙战,双目之中露出一丝怜悯,似乎有点英雄相惜的味道,但他毕竟是盛世的人,所以也不好出手阻止,只能眼巴巴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蒙先生一眼扫见蒙战危急,大惊之下,脱口呼道:“战儿快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边喊边闪开黄裕文的一轮攻击,反手将手杖刺向再度逼近的纸人张。 可怜蒙战身受重伤,又三面受敌,哪里还走得了,只能稍微闪开一点身子,避开胸前要害,右肋之处又受了一刀,拼尽全身力气,身形向前一纵,蹿到黑子身前,一把抓住黑子的胸襟,另一只手“啪”地一拳击在黑子的脑门之上。 这一下可是含恨出手,又是拼尽全力,黑子被一拳击在脑门,脑袋被击打得向后一仰,然后又惯性地摆了回来,蒙战“呼”地又是一拳,击在黑子的面门之上。 老郝一刀刺在蒙战右肋,但却没有敢下死手,大概也怕蒙战临死反扑,反而抽刀退了一步。张藏海却没有后退,刚才一刀被蒙战躲了过去,眼见蒙战连续挥拳痛击黑子,急忙又逼了上来,举刀直刺蒙战后背,强迫蒙战自救。 谁知蒙战早置生死于度外,对自己的身体伤害根本就不闻不问,趁黑子第二次头摆动回来之时,猛地松开紧抓他胸襟的手,左右双手紧握成拳,“呼”地一齐击出,分左右两边,同时击在黑子的太阳穴上,只听“啪啪”的两声,黑子顿时如遭雷击,鼻口喷血,仰天摔倒在地,不停抽搐身躯,眼见不得活了。 蒙战虽然一击得手,击毙了黑子,但身后张藏海的刀子已经到了,蒙先生在另一边看得真切,急吼道:“战儿躲开!”同时手杖疾舞,在身边舞起一层棍影,逼开黄裕文和纸人张,向蒙战身边冲去。 但蒙战连受几下重创,哪里还躲得开,张藏海“唰”的一刀扎进蒙战后背,蒙战身躯一振,浑身颤抖不停,可见也到了强弩之末。 张藏海见一刀得手,心头大喜,刚想抽刀再补一下,谁知道蒙战借他抽刀之力,猛然转过身来,双手一伸,搭住张藏海的脑袋,大笑道:“你算的果然不错,我被赫连匹夫击伤在先,又被黑子暗袭于后,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不过,你却算错了你自己的命,因为我说过,你一定会死在我前面。” 说完双臂一较劲,将张藏海的脑袋猛力一扭,“咯吧”一声,生生将张藏海的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整张脸都转到了身后。 但蒙战也不好过,张藏海虽然整张脸都被他扭到后面去了,但手中的匕首却依然随着惯性扎了蒙战的胸前,正中心脏部位。 血顺着匕首上的凹槽蜿蜒而出,像一条鲜红的毒蛇,蒙战低头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嘴角抽搐了两下,奋力一推将张藏海推摔在地,自己缓缓地蹲身坐下,“嘿嘿”笑了两声,头一耷拉,魂魄西去。 张藏海被蒙战推摔在地,本是背向下的,但因脸被蒙战扭到了背后,反而变成了脸朝下,但仍未断气,挣扎着翻了过来,见蒙战已死,脸上顿时浮出一丝笑意,我看得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试想一下,一张被扭转到背后的脸上,还能浮现出笑容,这场景该有多诡异。 虽然诡异,但我却明白了张藏海的意思,不错,他还是没有算错,蒙战死在了他的前面,虽然他自己也命不长久,但他毕竟没有算错,多活一秒钟,也算是死在了蒙战的后面。 就在我转念之间,蒙先生已经疯虎一般地掠到蒙战身边,路过张藏海的时候,反手一手杖,正好插在张藏海的喉咙之处,张藏海喉头发出一阵“咯咯”之声,随着蒙先生抽去手杖,喷涌出一道血花,至死仍旧面带笑容。 是的,张藏海一直到死脸上还是微笑着的,他早已算到了自己的结局,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与其说他没有逃出命运的巨轮,不如说是他选择了属于自己的宿命。 我呆呆地愣在当地,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早就超出了我所预想的范围,我本来以为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会让他们有所顾忌,不至于大动兵戈,但现在看来,这次我失算了。 蒙先生一蹿到蒙战身边,一把揽住蒙战尸身,丢了手杖,伸手探了下蒙战的鼻息,霍然转过头去,死死盯着纸人张,缓缓放下蒙战的尸体,慢慢地站了起来,嘶声问道:“为什么?我对你一向不薄,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大烟枪向来尊敬蒙先生,如今见蒙先生落难,顿时有点坐不住了,正准备伸手援助,豹子一把拦住,低声道:“等等,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也转身对大烟枪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帮忙,蒙先生和盛世,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让他们狗咬狗也好,不管哪一方面的人被灭了,对我们都没有坏处。 黄裕文和老郝见蒙战已死,剩蒙先生一人已不足惧,反倒不急着赶尽杀绝了,站住身形,冷冷地看着蒙先生一言不发。纸人张的目光则落在黑子的尸体上,透露着一丝哀伤,干瘦阴冷的面庞一片惨然,嘴角颤了几颤,却没有说出话来。 “为什么?”蒙先生又是一声嘶吼,一头长发披散,无风自动,双目猩红,面目狰狞,几近疯狂。 我隐隐升起一丝怜悯,蒙先生无儿无女,就蒙战这么一个侄子,一向视如己出,蒙战之死,对他无疑是个致命性的打击,而纸人张的背叛,更使他差点崩溃,还有什么能比人在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所有还要令人痛苦呢! “为什么?”蒙先生再度嘶吼一声,原本摇摇欲坠的身躯已经站得笔直,伸手开始缓缓地解开自己的长衫,双目之中神色骇人,但面色却开始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不由得暗赞一声,蒙先生果然是一号人物,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势力悬殊异常,而我们又是断不会伸出援手的,唯一的亲人还战死了,几乎已经是必死的局面,他还能迅速地冷静下来,这个叱咤风云数十年的老人,确实有过人之处。 第113节 “你说呢?”纸人张反问了一句,随后用手一指黑子的尸体道:“黑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从小就跟了我,比亲生的还亲,我不能让他跟我一样,只能做你的附属品,懂吗?” 蒙先生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缓缓问道:“附属品?你自从跟了我,我可有对你半点不尊敬的地方?战儿可有对你半点不尊敬的地方?我对黑子可有过半点微词?战儿待黑子亲如兄弟,难道也有错吗?” 纸人张脸上微显愧色,但稍闪即逝,面色一正道:“哦?不错,你和蒙战是尊敬我,对黑子也不错,可等到你百年之后,我们爷俩能落到什么?你偌大的家业,可会留给黑子半分?” 说到这里,纸人张又看了一眼黑子的尸体,目光再次黯然下来,接着说道:“二十多年之前,我为了躲避仇家,逃到你的地盘,恰逢你为挖阴参中了寒气,我好心出手救你,你病好之后,虽然也替我杀了仇家,却从此被你控制。” “你说你尊重我,却不让我带黑子开门立户,我一身的本事,你却不许我对外人施展,名义上是保护我,实际上却是将我牢牢控制在你手中,我年岁大了,无所谓了,可我不能让黑子再步上我的后尘。” “你说你待黑子不薄,可组建金衣队后,却只让黑子做了个射击教官,所有大权全都落在了你侄子手中,连到米林这么小的地方来,你都让蒙战亲自带队,从不肯给黑子独当一面的机会,这样下去,黑子只会和我一样,一辈子做蒙战的附属品。” “我自信不比你差,黑子虽然不及蒙战豪勇,却要比他机智许多,我们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所以张藏海一和我提起合力除去你们的时候,我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现在,你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蒙先生惨然一笑道:“原来你一直都不服我,我不让你自立门户,确是我私心作祟,不想让我们势力分散。但我不让你对外人施展纸人之术,却是因为你之前说过,纸人之术会伤及你自身,每施展一次,便伤你一次寿命,我才极力阻止。至于黑子,机智是机智了点,却缺乏主见,担不得大梁,即使如此,我也一再交代战儿要保他安全,包括我的家产,早就立有遗嘱,一分为二,黑子一半,战儿一半。” 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蒙战的尸体,又看了看黑子的尸体,双目泛红,哑声道:“只可惜,黑子和战儿都去了。” “哈哈哈……”纸人张一阵狂笑:“你说的可真好听,一人一半?当我是三岁小儿吗?担心我使用纸人之术会伤及寿命,你为何又要让我给你扎替身纸人?黑子挑不起大梁,没有主见?那么蒙战鲁莽成性你怎么不说?就算你今天能说出个大天来,我也必将杀你!” 听到这里,我早已经明白了其中猫腻,敢情这张老头救了蒙先生一命之后,蒙先生见纸人张有几分本事,就起了私心,将这老家伙控制了,这老家伙一直不甘心,恰巧前几天遇到了张藏海,张藏海这丫的一鼓动,张老头动心了,黑子丫的又没主见,刚才黄裕文一打暗号,这爷儿俩就下了黑手。 可这爷儿俩也没占了好去,虽然黑子玩阴的重伤了蒙战,却被蒙战活活打死,和张藏海一起给蒙战做了陪葬,如果纸人张预料到会有这结果,他还会不会背叛蒙先生呢? 我这边刚刚理清头绪,场中却又骤起变化,蒙先生听完纸人张的话,昂首大笑三声,摔掉自己的长衫,沉声道:“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今日此事已成定局,无论如何你们也不会再放过我,当然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就算要死在这里,我也定拉你们几个陪葬!” 蒙先生长衫一脱,我顿时大吃一惊,一般人的身上,无非是些皮肤肌肉组织罢了,但蒙先生自脖子之下,却全都叮满了一只只小指头般大小的青竭色蚂蚁,排列得整整齐齐,如同一个个小小的青色肉瘤,猛的看上去,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大烟枪一见大惊,急道:“蒙先生,我们与你可素无仇怨,还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们先走。”说完也不等蒙先生回话,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就向后退。 我虽然一直都知道蒙先生额角上有个蚂蚁纹身,但万万没有想到他身上的会有这么多蚂蚁,而且这些蚂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绝对有蹊跷,而且看大烟枪的反应,只怕这东西很是恐怖。 大家都看出了端倪来,谁也不愿意给纸人张陪葬,纷纷向后退去,连黄裕文、李光荣等都悄悄向后移动,倒是纸人张,颇有几分气势,兀自岿然不动,双手倒背其后,神色淡然地面对蒙先生。 蒙先生长衫一除,昂首傲然道:“你我兄弟一场,你设计杀我战儿,战儿也亲手击毙了黑子,此事断难善了,就在此一决恩怨吧!” “好!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我们谁强谁弱。”纸人张阴声应道,缓缓伸手提过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卷白纸,数十根篾黄来。 我顿时大奇,都这时候了,纸人张还拿这些玩意做什么?难道说还指望扎纸人?就算纸人能替他一命,但蒙先生身上的蚂蚁有千百只之多,难道他还能扎千百个纸人出来不成? 可很快我就知道我错了,纸人张拿出这些白纸并不是要扎什么纸人,而是要做纸刀,而且是数以千计的纸刀。 大家迅速地退得远远的,场中只剩下纸人张和蒙先生两人,只见纸人张取出那些白纸后,变戏法般的左折右叠,白纸在他手中变幻抖动,片刻之后,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大块。 我们正在纳闷,纸人张又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刀来,将那四方块白纸放在地上,刀尖在上面挥舞雕刻,片刻之后,站起身来,对蒙先生点头道:“我好了!开始吧!” 蒙先生一直傲然地站在对面,一动不动地盯着纸人张看,并没有趁纸人张扎叠白纸的时候抢先下手,这一点,倒很值得赞赏,很有古风,就冲这一点,蒙先生就当之无愧的可以称之为一代枭雄! 纸人张话刚落音,蒙先生就点了点头,也没见动作,身上蚂蚁忽然飞起了一只,直向纸人张飞去,虽然那蚂蚁个头不大,但“嗡嗡”之声却不小,比十只蜜蜂抖动翅膀的声音都响。 我有点不大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急忙揉了揉眼睛,才确定那只蚂蚁确实是在飞,一双几近透明的翅膀急剧颤动着,划起一道青幽幽的光芒,带起一阵声响,向纸人张扑去。 纸人张却丝毫不见惊慌,伸手至地面的白纸方盘中信手一拈,拈起一把纸刀,随手甩出,纸刀半空中迎上了飞蚁,竟然从中间将那只飞蚁削成两半,跌落在地上,场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次我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纸做的刀,竟然比真的刀还锋利,而且谁都知道,甩出一把纸刀射中飞蚁的难度,和甩出一把真刀射中飞蚁的难度,那简直就不是可以比的。 蒙先生面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正常,淡然道:“这大概就是你特地练来破我碧血飞蚁的吧?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早就胸有成竹。” 大烟枪脸上的肌肉微微颤了两下,闷声道:“果然是碧血飞蚁,没想到蒙先生竟然真的以身为饵饲养碧血飞蚁,疯狂,这世界太疯狂了。” 一听大烟枪的语气,我就知道他必定知道这玩意是怎么回事,可还没来得及问,纸人张“嘿嘿”阴笑一声道:“不错,从知道你以身饲养碧血飞蚁后,我就开始琢磨用什么破你的碧血飞蚁,实验了千百次,终于让我摸出了一条可行之法。” 蒙先生依旧面无表情,淡然道:“怪不得你要搬出去住,原来是要避开战儿,能让你想到以纸刀来对付我的碧血飞蚁,你也算聪明绝顶之人,只是可惜……” 蒙先生说到这里,故意打了顿,纸人张果然紧接着追问道:“可惜什么?难道你还认为你的碧血飞蚁能突破我的纸刀不成?别人不知道你的弱点,我可清楚得很。” “哦?我的弱点,你倒说说看?”蒙先生边说话,边将双脚叉开,不丁不八地站着,一双眼睛慢慢地收缩了起来,只剩下一丝缝隙,闪泛着精光。 纸人张却并不在意,随手抓起一把纸刀,缓缓说道:“碧血飞蚁,防不胜防,千蚁齐出,日月无光,你的碧血飞蚁以身饲养,这方法来自沙漠腹地的一族隐秘沙人,虽然是邪门歪道,但却能和你心意相通,威力无形之中增大数十倍。” “不过,利之所趋,弊亦相随,驱使飞蚁,也会使你精气神逐渐衰竭,只要我能将你身上的所有飞蚁阻挡在身外,让它们不得其门而入,时间一久,你必定气衰神竭,最后遭飞蚁反噬而死。” “所以你想以纸刀挡我飞蚁,可惜,你错了!”蒙先生说完,猛地浑身一震,十数只碧血飞蚁疾飞而起,三两只一股,分前后左右上下数个方位扑向纸人张,一时“嗡嗡”声大作,青光激射,盘旋飞舞,直扑纸人张。 大烟枪面色一紧,喃喃道:“纸人张完了,这些碧血飞蚁以数个不同的角度攻击,根本无法一一分辨并且认准方向,就算发出纸刀,这十数只飞蚁也有可能会有变化,防不胜防,纸人张必死无疑。” 谁知道大烟枪话音刚落,纸人张就大喝一声,随手将手中的一把纸刀全都洒了出去,那些纸刀脱手即飞,围着纸人张环绕腾舞,上下翻飞,宛如一只只硕大的白色蝴蝶,远远望去,竟似像被裹在一只巨大的纸蛹之中一般。 大家一愣,没想到纸人张竟然会玩出这手,那些纸刀旋转飞舞,严丝合缝,丝毫没有空隙可钻,这样一来,那些飞蚁自然无法突破纸刀屏障,只怕蒙先生这次又要无功而返了。 那些飞蚁果然如大家所料,纷纷撞上纸刀,有的被削成两段,身首异处,有的翅膀被削掉,落到了地上,被纸人张踩死,片刻工夫,十数只飞蚁尽数覆灭。 奇怪的是蒙先生不惊反笑,叱道:“原来你也就这么点本事,赔我战儿的命来吧。”浑身再度猛地一震,身上的碧血飞蚁“嗡”的一声腾空飞起十之七八,如同万千只蜜蜂同时起舞,噪声大作,如同一股青雾一般向纸人张笼罩而去,声势骇人。 纸人张依旧被那些飞舞的纸刀裹在其中,丝毫不见面目表情,只是那些围绕着他飞舞的纸刀,却逐渐多了起来,也越来越是密集,前后上下全都挡得密不透风。 谁知道那些碧血飞蚁并不急着进攻,反而在纸刀的外围又形成了一层包裹圈,将那层纸刀逐渐围了起来,直到再也看不见一丝白色。 旁边的黄裕文忽然惊道:“不好!这蒙老头看破了纸人张的伎俩,只怕纸人张要完了。”老郝转头疑问道:“不会吧?我看那纸人张的纸刀没那么容易破吧!那些飞蚁就算再多,就算将他围了起来,但也突破不了纸刀的防御啊?一接近纸刀还不是被削成两半?” 黄裕文道:“你只看到了表面而已,你以为那些纸刀可以没来由地飞舞,实际上只是借空气的推动,纸刀间的互相碰撞造成的,当然,这说起来简单,可真正练起来,却相当的艰难,只怕纸人张起码已经暗中练习十数年了,不然难有这般造诣。” “不过,蒙老头却更厉害一点,第一次是他没注意,第二次放出十数只飞蚁,明为攻击实则试探,果然被他一眼看穿了其中端倪,所以现在就利用碧血飞蚁,在纸刀的外围形成一个蚂蚁罩。” 老郝还没明白过来,问道:“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接近纸刀圈就死?”其实何止老郝,我们一行中好像也没几个听明白了的,一个个一边眼睛盯着场中的争斗看,一边将耳朵竖起好高,听黄裕文继续讲解。 黄裕文继续道:“蒙老头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他看破了纸刀实际上是借助空气的推动和一定的技巧来运转,只要他将纸人张所在之处的空气隔绝,与外界无法流通,纸刀则不攻自破,纸人张的手再快,也无法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同时使数百把纸刀运转不息。” “而蒙老头此举,实在厉害,围而不攻,一旦将里面的空气隔绝,千百只飞蚁齐下,纸人张则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第114节 黄裕文话刚落音,场中已经发出了纸人张的一声惨呼,凄厉尖细,众人心神一颤,看来果然被黄裕文言中了。 但这个念头仅仅在我的脑海中停留了数秒而已,场中纸人张惨叫声刚停,就忽然发出一声长啸,处身之地忽然炸开,无数把白纸刀激射而出,将碧血飞蚁围绕而成的青色蚁罩射穿、切断、撕裂、瓦解、粉碎。 由于双方距离极近,那些碧血飞蚁纷纷被纸刀削落,侥幸逃生的只剩下极少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形成蚁罩,而纸人张则早有准备,趁这碧血飞蚁所形成的蚁罩被击溃的一瞬间,随手撒出无数张纸刀,迅速地围着自己环绕飞舞,再度形成了一个纸刀罩。 这样一来,优劣立判,那些碧血飞蚁已经溃不成军,剩下一小部分,也无法再度结成蚁罩,而且就算还能结成笼罩之势,纸人张也无非就是再故技重施一番即可化解。 而蒙先生这边,碧血飞蚁这一次就伤亡大半,剩下一小半的碧血飞蚁,估计对纸人张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了,而纸人张则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击,一直处于防御状态,根本还没拿出撒手锏来。 老郝一拍大腿,兴奋道:“这招使得好,纸人张真有两把刷子,而且足够聪明,一发现危险马上就攻破了蒙老头的蚁罩,还造成了大量的碧血飞蚁的死亡,使蒙老头实力大减,纸人张这回赢定了。” 自从场中巨变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光荣,忽然“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看未必,只怕要死的是纸人张。” 老郝鄙夷地看了一眼李光荣道:“你什么眼神?这样的局势还分析不出优劣来?难怪你一直被追得如同丧家之犬,敢情是根本看不清现实。” 李光荣又“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再反驳,黄裕文却忽然浑身一震,脱口而出道:“不好!”说完猛地一甩手,手中匕首脱手飞出,直钉场中蒙先生。 与此同时,纸人张又是一声暴喊,盘旋在周围的那些纸刀忽然暴起直飞,雪白的纸刀如同千树犁花一般,飞舞着向蒙先生钉去,将蒙先生全身上下都笼罩在纸刀的攻击之内,范围之广,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我顿时大吃一惊,这纸刀的威力我刚才才见过,虽然是纸的,但丝毫不比钢铁制成的刀子差劲,削碧血飞蚁就跟玩似的,这千百把一齐找上了蒙先生,能是好玩的嘛! 而蒙先生此时正元气大伤,碧血飞蚁更是死伤大半,身上剩下的几乎连皮肤都掩盖不住了,露出一片一片的暗红色斑点来,很是恐怖。 虽然我自从知道蒙先生切断何军胳膊的真相后,我对他就没有了好感,但我更看不起纸人张,两者相比较之下,我的内心不由得向蒙先生偏移了一些,而且蒙先生一旦失利,日后更没有人制衡盛世了,在没有外敌的形势下,以盛世的一贯作风来推测,恐怕必然会拿我们几个开刀。 一想到这儿,心中焦急,可又苦于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纸刀漫天飞舞,离蒙先生越来越近,而且黄裕文射出的那把匕首,更是先行发出,也即将射至。 谁知道蒙先生丝毫不见着急,只是伸手捡起手杖,拨飞黄裕文发出的匕首,却对迎面而来的漫天纸刀视若未见,甚至连正眼也不看一下,似乎那千百把纸刀不是冲着他去的一般。 就在我以为蒙先生已经必死无疑的时候,纸人张又忽然一声惨叫,整个人窜起一两尺高,又重重地落了下来,摔在地上,两手紧紧掐住自己的喉咙,嘴巴张了好大,舌头伸出来一截,喉头不住发出“咯咯”的声音,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个不停。 那千百把纸刀猛地失去了控制,顿时成了无主孤魂,纷纷四散飘落,即使有几把落在了蒙先生的身上,也完全就是一张白纸而已,哪里还能造成伤害。 黄裕文猛地转身,劈手夺过老郝手中的匕首,正准备蹿过去,蒙先生大喊一声:“你动一下试试看?”同时身上的碧血飞蚁腾空而起十数只,分成几组停在半空中,急速抖动的翅膀发出“嗡嗡”之声,虽然没有攻击任何人,但震慑效果异常明显,起码黄裕文吓得顿时不敢再有所动作。 一吓住黄裕文,蒙先生即转向纸人张道:“你的纸刀练得确实不错,本来应该是我输的,可惜你这人太过谨慎,一味防御,不思进攻,反而给我拣到了个机会。” 纸人张已经被自己掐得说不出话来,双眼睁得滚圆,一张老脸也憋成了酱紫色,不住翻滚,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蒙先生继续说道:“当飞蚁合围之时,如果你能及时发动攻势,仍能赢我,可惜你却一直撑到纸刀罩破裂之时才反击,要知道我的碧血飞蚁见缝就钻,只要你的纸刀罩有一把掉了链子,就再也休想全身而退了。” “而且你还犯了条致命的错误,即使纸刀罩被我攻破,但你反击之后,能不抱心存侥幸,立刻反攻与我,即使你也难逃一死,我却也躲不过你的千刀齐飞,还能看到我死在你的面前,不过现在,嘿嘿,你还是乖乖地下去向我的战儿认罪吧!” 老郝在黄裕文旁边吞了口吐沫道:“我明白了,刚才纸人张在被碧血飞蚁合围之时,纸刀罩就已经因为空气的不流通,出现了缝隙,被碧血飞蚁钻了进去,侵入了纸人张的体内,只是此时才发作而已。” 黄裕文面色铁青道:“可惜,这纸人张的纸刀罩本来完全可以赢了碧血飞蚁,只是纸人张长期处在蒙老头的威迫之下,心理不自觉地对他产生了畏惧感,太过小心,步步为营,这才给了蒙老头可乘之机。” 李光荣又悠然接口道:“可惜啊!明白得晚了,两军相逢勇者胜,两军对垒,岂能心存畏惧,一味防御,不思攻取,只能永远处于被打的局面,一次拿你不下,第二次呢?第三次呢?一旦防御出了破绽,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一直挨打不还手,能赢才怪!” 老郝这次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李光荣刚才的话已经证明了他的观点是正确的,这孙子虽然可恶,但确实很有几把刷子,如果刚才和蒙先生对阵的是李光荣而不是纸人张,只怕李光荣早发动了千刀齐飞的攻势,死的则是蒙先生了。 此时地上的纸人张掐住脖子的手忽然松了开来,转而捂住自己的胸口,奋力一个翻身想跳跃起来,但却没有成功,“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啊”的发出惨叫来。 与此同时,又有两只碧血飞蚁趁纸人张嘴巴一张之机,钻入了他的口中,纸人张嘴巴急忙闭上,但已经晚了,只好再次一把掐住脖子,妄图阻止碧血飞蚁顺着喉管钻入体内。 但这手刚一搭上脖子,胸腔之中又疼得厉害,急忙又腾一只手去按住胸腔,但碧血飞蚁已经钻入了胸腔之内,哪里还能按得住,只疼得满地打滚,而那两只碧血飞蚁也趁机钻了进去。 一见纸人张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蒙先生浑身一震,数十只碧血飞蚁“嗡嗡”飞起,一起扑向地上的纸人张,但这次却不再从嘴里钻进去了,而是纷纷叮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 那些碧血飞蚁一叮上纸人张,全都开始疯狂啃咬,迅速地钻入皮肉之中,纸人张惨叫之声更为凄厉,在地上翻滚个不停,压死了几只尚未钻入皮肤的碧血飞蚁,但已经于事无补了。 再翻滚几下,身上的衣服已经撕得粉碎,身上被抓出一条条的血痕,纸人张已经再也无力反抗,瘫了一般地软在那里,再也不见挣扎,只剩下胸膛还在一起一伏地呼吸个不停。而皮肤下的碧血飞蚁则在不停地钻动,钻到哪里,哪里就鼓起一个小包来,偶有咬穿了皮肤的,还露出个脑袋在外面探探,复又钻了下去。 小辣椒和苏色桃已经不忍再看,悄悄转过头去,其余几人也都面现畏惧之色,黄裕文则双眉紧皱,也许他也失算了,贸然对蒙先生和蒙战下了杀手,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现在他们枪械已丢到了外面的蜘蛛群里,而蒙先生的碧血飞蚁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对付的,接下来会怎么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 第十一章 可以相信谁 片刻之后,纸人张终于在万般痛苦之中停止了呼吸,十多只碧血飞蚁从他的皮肤下钻了出来,振翅飞回蒙先生的身上,又带起一片“嗡嗡”之声。 我反倒松了一口气,在这种情况下,死亡也许是纸人张最好的解脱,虽然我对这老乌龟一向没有好感,但也不愿意见他那般苦楚,也许,我的内心深处,还没有麻木不仁。 蒙先生静静地看着纸人张咽下最后一口气,转头看了看蒙战的尸体,颤声道:“战儿,叔叔给你报仇了。”话未说完,双目之中已经滴落两滴泪珠,嘴唇不住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的心又是猛的一揪,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苦情,莫过如此,想蒙先生一生无嗣,早就在心目将蒙战视为亲生,如今却断送了性命在此,怎么叫蒙先生不伤心欲绝,只怕在场的几人参与暗算蒙战的,一个都逃不过碧血飞蚁之劫。 果然不出我所料,蒙先生伸手合上蒙战的双眼,霍然转身,怒视黄裕文和老郝一眼,指一指两人道:“你们俩是汉子的给我出来,我不想误伤别人。” 他这话一说,我们齐刷刷地向后退了几步,留下黄裕文和老郝面对蒙先生,谁愿意在这个时候招惹上蒙先生这个煞星呢!更何况这几人本来就对我们心存不轨,让他们互相残杀,我们坐山观虎斗,当然是最好的办法。 只有赫连百病,仍旧和两人站在一起,面上不惊不惧,依旧一副豪气干云的姿势,标枪一般挺在那里。 老郝惊恐地看了一眼黄裕文,见黄裕文面无表情,惊慌道:“黄大哥,现在如何是好?” 黄裕文“哈哈”一笑,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你们退后,我先上,如果哥哥侥幸和这老怪物拼了个同归于尽,来年别忘了给老哥烧几张黄纸。” 我心头顿时一恼,这丑八怪分明是不想去送死,不然面对蒙先生如此强敌,怎么还敢坐下来。 蒙先生却不管他是坐是站,接话道:“好!你倒有几分英雄气概,我一定给你个痛快。”说完缓步向前,向黄裕文走了过去。 黄裕文复又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裤,正待上前,赫连百病长臂一伸,拦住黄裕文,豪笑道:“二当家的,不如让我先打一场!想我赫连百病,虽然一生纵横,但这身体确实已经百病横生,只怕苟活着也撑不了多久了,还不如先行一步。”说完,也不等黄裕文说话,大踏步迎了上去。 蒙先生见赫连百病迎了上来,冷然道:“如此甚好,要不是你先将战儿击伤,战儿也不一定就会被黑子给暗算了,就在这里,将我们之间的仇怨一次算清吧。” 说完,双臂一振,身上数十只碧血飞蚁腾空而起,带起一片“嗡嗡”之音,作势欲扑。这碧血飞蚁的威力,大家刚才都见识过了,饶是赫连百病这般好汉,也不敢对这碧血飞蚁有丝毫轻视,当下凝神提气,蓄势待发,眼见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忽然“叽”的一声响,一道银色光芒从地面蹿起,直扑蒙先生面门,蒙先生正全神以对赫连百病,哪里会料到有东西自地面蹿起,一时慌了手脚,舞起手杖,左右抵挡。 但哪里还来得及,那道银色光芒疾飞似箭,速度奇快,在空中翻腾挪移,左冲右突,片刻之间,已经在蒙先生身上咬了四五口。 第115节 但蒙先生身上布满了碧血飞蚁,岂是那么好咬的,那道银光在咬了蒙先生四五口之后,“刷”地一下跌落在地上,却是个银色的小貂,只有十来厘米长,甚是可爱,只是此时已经开始四肢抽搐起来。 赫连百病正想出拳,猛然发生了此事,倒停手站住了身形,我不由得暗赞一声,此人当真光明磊落,面对如此强敌仍旧不肯乘人之危,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和盛世的那一帮人混到了一起的。 而蒙先生则冷然地盯着黄裕文道:“你以为这种小儿的把戏,能伤得了我吗?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黄裕文则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那银貂看,直到那银貂停止抽搐,逐渐僵硬,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将视线转到蒙先生脸上,诡异地一笑道:“每人当然都有每人的法宝,就像你有碧血飞蚁一样,我也有银貂。” 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银貂,脸上露出不无惋惜的神色,接着说道:“我这银貂,本是异兽,每日更以毒蛇、蝎子等物为食,毒性刚烈无比,本身对毒性也有相当强的抵抗力,可以说是珍稀无比,只是可惜,还是被你的碧血飞蚁给毁了。” “不过,你终究还是大意了,被银貂咬上那么几口,可不是你想象之中那么简单的,虽然银貂已死,但你亦中了银貂之毒,我又故意拖延了点时间,只怕现在,你已经觉得被咬之处已经麻木不堪了吧!” 话音刚落,蒙先生果然面色大变,奋力一振双臂,那些碧血飞蚁纷纷离体飞起,但仅仅飞起一米来高,就纷纷摔落了下来,铺了一地。 赫连百病一见大喜,毕竟谁对上碧血飞蚁都是必死无疑,但旋即又皱眉问道:“黄大哥,你既然有如此厉害之物,刚才为什么不救纸人张呢?” 黄裕文“嘿嘿”一笑道:“纸人张又不是我们盛世的人,而且野心非小,他之所以叛变,并不是帮着我们,而是想借我们的手除去蒙先生叔侄,自己好霸占他们的地盘,死活与我们又有何干?” “而且我们的势力之所以一直无法进入东北,就是因为有蒙老头在其中作梗,一旦蒙老头除了,换成纸人张,只怕结局还是一样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纸人张依然会对我们百般阻挠,与其日后烦恼,还不如借蒙老头的手一并除了。” “我们任由蒙老头杀了纸人张,其间我还故意射出一把匕首,那样的攻击当然是伤害不了蒙老头,目的当然也不是想救纸人张,而是为了麻痹蒙老头,让他以为我们已经技穷,所以我刚才故意装孬坐下,放出银貂的时候,他才不会注意。” 我听得悚然心惊,姜还是老的辣!估计黄裕文从一开始就已经设计好了这结局,不然也不会贸然行动了,张藏海的死,只是低估了蒙战的实力,至于龙无涯,则完全是个意外,以目前情况来看,盛世还算是大获全胜了。 蒙先生双目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落了一地的碧血飞蚁,浑身不住地颤抖,面上更笼罩了一层乌色,想来是那貂毒已经遍布了他的全身。 黄裕文继续说道:“你的碧血飞蚁虽然厉害,但却长期以你为宿主,和你心意相通之时,也血脉相连,只要你一中毒,它们也就等于是废物了。蒙老头,你输了!” 蒙先生听完这句话,凄然一笑,转身缓缓走到蒙战的尸体旁边,双腿一软,终于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蒙战身旁,伸手抓起蒙战的手,苦笑道:“战儿,叔叔对不起你!”说完,脑袋一歪,笑容逐渐凝固,没了声息,一代枭雄,就此魂归西天。 我心里又是一惊,从蒙先生中毒到毒发身亡,只不过短短三分钟时间都不到,这银貂的毒性当真剧烈无比,幸亏刚才也和碧血飞蚁两败俱亡,不然只怕我们有枪也控制不住黄裕文了。 黄裕文见蒙先生已死,整个人也像松了劲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那已经死去的银貂,眼神中露出几丝感伤,这银貂想来也跟了他不短时日,又如此灵巧,如今死在这里,当然会心下戚戚。 老郝凑近问道:“黄大哥,你没事吧?”黄裕文摇了摇头,无力地用指了指那银貂道:“埋了吧!看得心酸。”语气无比沉痛,似乎比蒙先生刚才死了唯一的侄子还要难过。 老郝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过去,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军工铲,就地挖了几下,将银貂的尸体铲进去,铲了点土给掩埋了起来。 一切处置好,老郝拿了背包,走了回来,路过蒙先生叔侄尸体时,忽然一脚踢在蒙先生身上,怒道:“这两个孙子,竟然使我们折损了这么多人。” 这一脚踢了上去,只听“啪”地一声响,蒙先生的尸体向我们歪了过来,大家正好看见自蒙先生的额角之上原本纹了个蚂蚁的位置,逐渐裂开一道口子,真的从口子中露出一只黑色的蚂蚁头来。 这只蚂蚁头一露出来,“刷”地一下就钻了出来,动作极快,竟然是一只墨黑色的蚂蚁,个头约和那些碧血飞蚁差不多大,看上去除了颜色稍微深点,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身上那对薄翼却似乎更长一些。 黄裕文一眼看见那只蚂蚁,顿时大惊,“腾”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疾呼道:“郝兄弟快跑!” 老郝那个角度根本就看不见这一面,黄裕文这猛然一喊,他没明白过来,抬头向我们这边看了看,只看见大家一脸愕然,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反而向前凑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他这一步跨的,算是将自己送到鬼门关去了,那只蚂蚁一抖翅膀,“嗡”地腾飞而起,“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老郝的耳朵之中。老郝猛地一愣,旋即就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声,双手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疯狂地摇甩。 但那只蚂蚁已经顺着耳道钻了进去,哪里还能甩出去,老郝的叫声越来越是凄惨,显然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片刻已经痛到实在受不住了,竟然一下跪在地上,抓起一块碎石,大力地向自己脑袋上砸去,三两下,已经将自己砸得头破血流。 黄裕文和赫连百病急奔过去,赫连百病上前死死按住老郝,不再让他用石头砸自己,而黄裕文则奔过去掏出军工铲,迅速地在地上挖起坑来。 老郝见两人过去,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嘶声喊道:“黄大哥救我!赫连兄弟救我!痛啊!”边嘶喊边拼命扭动身躯,挣扎着去抓石头,力量之大,连赫连百病都几次差点被他挣脱。 黄裕文三两下将坑挖好,转头对赫连百病道:“赫连兄弟闪开。”赫连百病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急忙松开双手,起身闪到一旁。谁知道赫连百病刚刚站定,黄裕文猛的举起军工铲,对着老郝的脖子就是一铲。 那军工铲何其锋利,黄裕文又是全力而使,“刷”的一铲子,竟然将老郝的脑袋硬生生地铲断,“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从脖子处“噗”的喷起一米左右的血泉。 从我们这位置看去,老郝的头掉落在了地上,尸身仍旧未倒,四肢仍在激烈的抽搐,从脖子处喷起一道血泉,伴随着老郝尸身的抖动,不停地挥洒四溅。这副景象实在太过诡异、太过血腥、太过恐怖,致使大家都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惊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赫连百病勃然大怒,戟指一指黄裕文道:“二当家的,老郝一向追随于你,是你的亲信,可以说对你忠心耿耿,更是盛世的八大金刚之一,如今身受危难,你为何不但不施以援手,反而将他击毙?” 话音未落,老郝的无头尸身已经摇摇晃晃地向赫连百病倒去,赫连百病急忙闪身避开,尸身怦然倒地,在地上兀自抽搐了一会儿,方停止不动,但从脖子处流出的血液,却染红了好大一片。 黄裕文则根本没有回答赫连百病的问话,急忙用军工铲铲起老郝的头颅,丢入他刚才挖好的坑内,又铲土踩实,似乎还有点不放心,又跑去抱了块大石头压上,伸腿使劲踩了几脚,才松了口气一般地走到石壁旁边,靠着石壁喘息。 赫连百病等到黄裕这一切做完,也大概知道黄裕文的意思了,皱眉道:“二当家的,虽然老郝被那只蚂蚁钻进了耳朵里,也不一定就无法救治了吧!何必非要置老郝于死地呢?” 黄裕文扫了一眼赫连百病,不无痛惜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八大金刚都是我和大当家一手栽培出来的,哪一个不是下了无数的心血!就拿你来说吧,你身患数十种疾病,为了保你性命,我亲身前往无数凶山恶水,为你寻找压制之药物,几次险些丧命,这事你知道吧?” 赫连百病一愣,旋即沉声答道:“不错!二当家为了我出生入死数次,这我知道,所以我虽然一向独来独往,天不怕地不怕,却也心甘情愿地为盛世效力。” 黄裕文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老郝就不用说了,要不是大当家,他早就横尸荒野了,这你也知道的!” 赫连百病又一点头道:“是的,当年老郝盗墓之时,一个不慎身染剧毒,晕倒在山野,是老大费尽千辛万苦才救活了他。” 黄裕文继续说道:“蒙老头所养的碧血飞蚁,虽然是传自沙漠腹地沙人一族,但实际上和蛊术差不多,都需要一个种,而刚才自蒙老头额角钻出的那只蚂蚁,就是碧血飞蚁的种蚁,这玩意百毒不侵,所以丝毫没有受到貂毒的影响。” 说到这里,稍微一顿道:“这东西必须从卵时就开始以身饲养,才能和主人心意相通,不会反噬其主。不然,一旦进入人体内,就开始疯狂噬咬,中者无救不说,等到人死之后,破体而出,继续寻觅下一目标,永无止境。” “如果我不这样做,别说我们这些人无一能生还,就怕这整座山的活物都无一幸免,甚至还有可能流传到人烟密集之地。而且这种蚁还会在活体内繁殖大量碧血飞蚁,又没有宿主加以控制,到那时……” 说到这里,黄裕文停了下来,我们几人则都听得心惊肉跳,如果真如黄裕文所说,那这小小的一只蚂蚁,说不定都能毁了整个世界。 老六忽然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老七,现在盛世的就剩这丑八怪和那傻大个,要不我们直接给毙了?以绝后患。” 我猛地回头怒视了老六一眼,低声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死的人还不够多吗?赫连大哥也是盛世的,难道要连他也杀了?”几句话说得,老六讪讪地闪到一边,不敢再说话。 我心里却莫名地一寒,这些人都是怎么了?李光荣处心积虑地想整死我们,纸人张不惜背叛了蒙先生,黄裕文的老谋深算,现在连老六都开始起了杀机,难道人的本性之中,真的就没有真善美可言吗? 苍狼靠在我腿上磨蹭了两下,猛地一抖身子,小辣椒伸手在苍狼的脑袋上摸了摸,我心里又是一颤,相比之下,人类竟然还没有一只动物可靠。 我正在胡思乱想,李光荣忽然阴声说道:“都折腾完了?下一个该轮到我了吧!不知道我会死在谁手里。” 豹子闷哼一声道:“你放心,豹爷来伺候你!”说完蹿上去就是一拳,正中李光荣的腹部,李光荣被一拳打得腰一弯,面色一寒,强忍住痛苦。 豹子一把推开因为吃疼而弯腰搭在自己肩上的李光荣,刚要再接着打,黄裕文却忽然说道:“慢着。”说话间对马四哥一拱手道:“马四兄弟,能否赏个脸,先放过李光荣,对这批南唐藏宝,我们盛世是志在必得,并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第116节 说到这里,伸手一指张藏海、老郝等人的尸体,又继续说道:“我们盛世之中,有几位都和马兄弟交情莫逆,虽然说人已死,但交情仍在,我们不愿意和你们撕破脸,但李光荣,我们必须带走,还希望马兄弟成全。” 马四哥还没说话,豹子已经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放过李光荣?那石锤的仇找谁报去?” 黄裕文又道:“我并不是说让你们永远不找他报仇,他和我们盛世毫无瓜葛,只需宝藏到手,你们愿杀愿剐,都随便你们。” 李光荣哈哈大笑道:“你们等着,小爷是死不了的,总有一天,我让你们一个一个地死在我手上。”语气之中透露着一股子阴森森的狠劲,听得我不寒而怵。 豹子怒道:“我今天就杀了你,看谁能把我怎么样!”说完刚一挥拳,李光荣却忽然闪电一般地一个转身,绕到豹子身后,手腕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经被割了开来,单臂一揽,已经勒住豹子的脖子,另一只手一伸,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豹子的脖子上。 豹子刚要挣扎,李光荣单臂一带劲,顿时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被憋得发紫。 李光荣阴恻恻一笑道:“我已经落在你们的手上,为什么还出言激怒你们?我有这么笨吗?就这么好打的吗?我的目的当然是引你们其中一个来揍我,好让我趁机靠近,不然我刀子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弄根破绳子就想绑住我,连小爷的身都不搜一下,你们真蠢的可以啊!” 豹子被勒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哪里还能回答,李光荣稍微松了一下手臂,但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却往里一抵,刺破了豹子的脖子,流出鲜红的血来。我急忙喊道:“慢着!你放了他,我们放你走,你如果杀了豹子,你觉得你能逃得过我们这么多支枪吗?” 李光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道:“我就想不通了,你们自己傻,为什么也总是把我当傻子?豹子在我手上,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需要你提醒吗?豹子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想走自己不会走?看样子老七你还是太嫩了。” 我被李光荣抢得无话可说,我们是有点大意了,而李光荣这样的家伙,只要有一点点空隙,都能钻过去的。 李光荣又阴阴一笑道:“现在,轮到你们把枪丢出去了。”说着话挟持着豹子转到一边,给我们让开了一条路。 豹子忽然喊道:“别管我!开枪!开枪!”喊完则把脖子向前一梗,想往刀尖上凑,却被李光荣朝头上砸砸一下,昏了过去。 马四哥一双虎目几乎冒出火来,缓缓走到洞口,奋力将枪械砸到洞口的蜘蛛群中,我们几人也不敢拿豹子的命开玩笑,只好一个个得走过去,纷纷将枪械丢了。 李光荣又是“嘿嘿”一笑,猛地将豹子推向红毛怪,同时身形急纵,两个起落之间,已经向洞内蹿出了数米远。 马四哥大吼一声,拔足就追,却不料赫连百病“呼”地一下挡住去路,迎面一拳击向马四哥,马四哥急忙出拳相迎,“啪”的一声两拳相接,马四哥被硬生生震退了两三步远,才稳住身形。 红毛怪本欲出刀,却被豹子一拦,只好伸手接住豹子,放置好豹子时,李光荣已经蹿出老远了,又见马四哥被赫连百病挡住,大概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冷哼一声道:“我来试试!” 苏色桃、大烟枪也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眼见又要爆发另一场大战,而一方是我的亲哥哥、好兄弟以及好朋友,另一方则是我媳妇的结义大哥,急忙拦住大家喊道:“大家停手!” 红毛怪一愣,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到一边,不再说话。我转过身去,对赫连百病道:“赫连大哥,中国有句古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不是一路人,就此别过吧!” 说完,又转首对黄裕文道:“黄大哥,李光荣我们一定要杀,但这并不是故意跟你们盛世作对,如果你们要一味袒护他,日后再见,只能靠拳头说话了,你们盛世家大业大,想来也不会怕了我们,只怕冲突难免,到时候还请不要手下留情。” 说完话,我一摆手,对他们两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转首不再看他们。这番话我说的是软中带硬、柔中带刚,即暂时阻止了赫连百病和红毛怪的争斗,也说清楚了我们的立场,现在我只希望,盛世能在我们找到李光荣之前,先将他手里那几瓣玉莲花给弄到手,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和盛世明刀真枪地开战了。 黄裕文一点头道:“好!玉兄弟果然是性情中人,但愿日后相见,仍旧能以友相称,先走了。”说完,对赫连百病一招手,率先向李光荣消失的方向追去。 赫连百病“哈哈”一笑,对众人一抱拳,也不言语,转身大踏步跟了上去,一高大消瘦,一矮小粗壮,两道背影迅速消失在前方。 等到两人身影消失在洞穴深处,马四哥一顿足道:“老七,你糊涂啊!李光荣那几瓣玉莲花现在就是他的护身符,无论如何也不会交出来的,而在他没有交出玉莲花之前,盛世也一定会保护他的,我们下次相遇,仍旧会拳脚相向,为什么不趁他们现在就剩两个人,痛下杀手呢?以我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将黄老怪和赫连百病格杀在这里。” 苏色桃也道:“我知道老七是不想和盛世的人正面冲突,但马四哥说的对,只怕这次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以后我们再想杀李光荣,平白多了许多阻力。” 我扫了一眼大家,缓缓说道:“我不是害怕和盛世的人正面冲突,更不是不知道此举是放虎归山,而是李光荣现在还不能死,但我也不想盛世的人和李光荣真的勾结在一起,所以只能这么做。” 此言一出,几人面上顿时露出不解神色,一个个疑问的眼光全都盯向了我,我知道大家心里在疑惑什么,当下解析道:“我们一路以来,不是被张易龙所左右,就是被李光荣所逼迫,要不就是被盛世的人牵着鼻子走,这种被动的情势我已经受够了。” “可他们都一心想得到宝藏,而我们却对宝藏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我好像又和这宝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也必须不断地搅浑水,将我们牵扯到其中来,在宝藏没有寻到之前,我们想脱身,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所以,我决定将水搅得更浑,加入寻找宝藏的队伍中去,和盛世、李光荣之流争夺玉莲花,并伺机报仇。” “但我们要想在这几股势力之中周旋下去,就不能让李光荣和盛世的人勾结到一起,李光荣和我们敌对之势已经不容更改,虽然就一个人,但机智狡猾,身手更不用说,实在是一个大患,而盛世的实力则相当惊人,目前显身的,没有一个不是棘手的人物,连一个小头目都是王四海之流,如果我们刚才杀了黄裕文和赫连百病,我们则会两面受敌。” “而我们不和盛世开战,盛世也不会愿意为了李光荣而得罪我们这么多人,这样一来,既可避免盛世联合李光荣对付我们,盛世还会为了李光荣身上的三瓣玉莲花而对他纠缠不休,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大家也都明白过味儿来了,一齐点头称是。小辣椒却忽然走过来抓住我的手,眼神很是复杂地看着我,轻声问道:“老公,你没什么吧?” 我一愣,奇道:“我有什么不正常吗?” 小辣椒仔细看了看我,摇摇头道:“说不出来,就是感觉你好像变了,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变了。” 我的心一颤,是的,我变了,从我决定搅和到这次寻宝中之时,我就变了,变得心机越来越重,变的开始会算计了,这些变化,外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但小辣椒和我朝夕相处,心意相通,却瞒不过她。 我正想替自己分辩几句,大烟枪走过来一把将我搂到一边,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小弟,如果你决定这样做,哥哥也不反对,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小心提防,尤其是豹子。” “豹子?为什么?”大烟枪这句话使我一激灵,心头一阵狐疑,回头扫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豹子,低声反问大烟枪道。 大烟枪却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皱了皱眉头道:“其中牵扯的利益关系太大,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哥哥也只是觉得有点蹊跷,并没有什么真实凭据,反正你自己小心一点就是了。” 说完,走到一边。我们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兄弟俩说点悄悄话也在情理之中,倒也没引起怀疑,只是我心里却升了几团疑云,仔细一想,大烟枪说的也不是没有根据,李光荣耍那手段,骗骗我或许可以,但以豹子的冷静机智,怎么会这么轻易上当呢?而且豹子身手也算可以,就算打不过李光荣,但也不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李光荣抓住,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秘呢? 一想到这儿,我背上的冷汗就下来了,豹子和我算是熟悉了,而且和马四哥的关系如此深厚,如果真的连豹子都不能信任,那么我还可以相信谁? 第十二章 闯关 几声咳嗽,将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原来是豹子醒了,大概嗓子还不怎么舒服,不由自主地发出咳嗽声。 我急忙稳住心神,走过去询问了两句,见豹子没有什么大碍,挥手道:“走吧!反正我们现在也出不去了,就顺着这山洞追吧,什么时候杀了李光荣,寻到宝藏,我们就什么时候回归正常的生活。” 大家齐声应了,一行数人,循着刚才黄裕文和赫连百病消失的方向追去,我故意拉着小辣椒带着苍狼落后了几步,趁大家不注意,低声在小辣椒耳边说道:“如果有危险,你别管我,只管自己逃生,千万别逞强。” 小辣椒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只是笑笑,却没说话,但那眼神里分明包含了一种决然。我嘴里微微泛苦,看小辣椒这情况,是对我刚才说的不以为然,真到了危险关头,肯定不会舍弃我独自逃生,但这正是我担忧的。 我因为一些目前还不知道的原因,盛世和李光荣都不会杀我,但小辣椒不同,如果真的发生了正面冲突,只怕他们不会对她手下留情,而且,一旦小辣椒被他们所挟持,我就只有乖乖听话了。 正在寻思怎么样才能让小辣椒听我的话,地面忽然一阵剧烈颤动,大烟枪面色一变道:“好像不对劲,赶快追!” 几人一阵快走,终于见前方有亮光传来,隐约是个洞口,却不见黄裕文等人的身影,顿时大急,也顾不上气候等问题了,放足狂奔。 奔到近前,果然是一洞口,但却不见有挖掘的痕迹,倒很像是个天然形成的洞口,我不禁心中纳闷,如果说这山洞真是那些子母蜘蛛的宿主,子母蜘蛛将我们驱赶进来围困于此是为了给宿主补充养分,那为什么这洞口却没有蜘蛛看守呢? 一想到这儿,不由得更加急切地想看到洞外的景象,脚下不知不觉地加快了几分,但由于大家在这洞穴里的时间待得太久了,而且外面的阳光照射在冰川上的反光尤其耀眼,眼睛一时适应不了,不由得伸手遮挡住这刺眼的光线,但这样一来,就忽略了脚下。 我只觉得脚下一空,没有踩到实地,顿时失去平衡,身子往前一栽,跌出了洞口,迅速地向下坠落,这时我才明白过来,敢情这洞穴外面,根本就是一处悬崖,而我,则笔直地跌了出来。 第117节 幸亏身后跟着的是小辣椒,我一跌出去,小辣椒已经娇叱一声,长鞭出手,“啪”的一声鞭响,金丝蟒鞭如同灵蛇一般卷住我的脚脖子,将我吊在半空。 我被这么头下脚上的一吊,顿时觉得大脑充血,头脑昏涨,一阵昏眩感冲上脑海,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倒转了过来。 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在眼前逐渐出现无数个画面,从一开始李光头送我玉莲花瓣到现在为止,其中所发生的事,所有的人,都一一在脑海中闪过。 恍惚中,我只觉得身子被一点一点地倒提上去,意识猛地回到现状,一眼看见远处三个黑点,一前两后正在追逐远去,顿时又迷惑起来,这里山高地险,几乎没有人类涉足,那三个黑点自是李光荣等无疑,可这分明是一个绝境,洞口外就是悬崖,虽然不是很高,但足够摔死人了,山体上全是滑不溜手的冰层,根本无法顺山体爬下去,他们三人是怎么下去的? 但那三人的身影,已经奔驰出去那么远,显然我们一时半会儿是追不上了,何况我们还根本就没找到下去的办法。 我正在苦思下去的办法,脚脖子已经被一把抓住,缓缓将我提了上去,却是马四哥等人赶了过来,将我提了上来。 我坐在一边直喘粗起,说实话,刚才身处半空之时,真的没有害怕,反而是现在脱离了险境,有些后怕不已,刚才要不是小辣椒及时出手用长鞭卷住我的脚,只怕现在已经摔成一块肉饼了。 马四哥等人也都在洞口处看见了李光荣三人远去的身影,个个又急又愤,跺脚不已,但却找不出可行的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逐渐脱离了视线的范围,在那里着急懊恼。 老六走在最后面,到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刚走到近前,大概也是一时适应不了这光线,脚下忽然被绊了一下,“扑通”一下摔了个狗抢屎,好在离洞口还远,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一脚踢飞将他绊倒的物件,骂道:“奶奶的,差点将六爷的牙都摔掉了。” 那物件被老六一脚踢飞,笔直的撞上石壁,又“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摔的四下散开,却是一具人形骷髅。 老六自己看清了之后,也吓了一大跳,连忙合手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一时没看清楚,才对你老人家动了粗,千万勿怪,千万勿怪!” 我听老六这么一说,头脑里忽然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无法具体成像,只好继续皱眉凝想,其余几人只倒我是刚才吓坏了,不停地安慰我,只不过我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老六依旧在一边不停地嘟囔着,谁也听不清楚他究竟说的是什么,好像舌头大了一圈似的,边说还边把那些散落的骨头拢到一起,但又对不上号,只好胡乱堆成一堆。 我脑海中的画面逐渐成形,猛地站了起来,一步蹿到洞口,伸头向悬崖下看了看,这悬崖并不算高,最多七八层楼的高度,也不是太陡峭,虽然悬崖下的事物看不太清楚,但也依稀能看见一些,石壁的冰层上还有三道划痕,大概由于阳光映射在冰川上的反光太强烈了,眼睛一时适应不了这光线,所以我刚才才会忽略了这一点。 一想通了这一点,顿时一阵狂喜,转身两三步跨到老六身边,从老六刚堆好的那堆骨架中挑了几根长一点的,放在一边,伸手就去翻背包,边翻边问道:“绳子呢?绳子呢?” 大伙一时被我整糊涂了,大烟枪从背包里抽一小捆拇指粗细的尼龙绳出来,递给我道:“你要绳子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吊下去吧,绳子就这一捆,长度也不够啊!” 我接过绳子,随口答道:“不是吊下去,是滑下去,刚才李光荣他们三人,也一定是用的这个办法,不过他们用的不是绳子,而是衣服撕成的布条而已。” “滑下去?你该不会是吓傻了吧!这么高怎么滑?就算摔不死,滑到下面屁股也磨烂了。”苏色桃一边质疑,一边伸手来摸我脑门,大概以为我刚才惊吓过度了。 我伸手挡了过去,一指洞口道:“不信你们自己看,崖底还有散落的骨头和布条,石壁上也有划痕,所以说他们一定也是用这个办法。” 说到这里,我又补充道:“这悬崖的坡度并不是很陡峭,只要能掌控住身体的重心,用这些骨头绑在身上,就可以有效地隔离了身体与石壁的摩擦,再用匕首扎在石壁表层的冰川上,来缓解下滑的速度,完全可以滑下去。” 几人急忙凑到洞口伸头看去,见确实如我所言,才相信了几分,但仍旧反对我第一个下去,理由是我不曾练过拳脚,没有平衡感,虽然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而且一再坚持自己要第一个下去,但最后仍旧被众人强制性地踢出了第一人选。 几番争执之后,最后被红毛怪抢了这个第一人选,因为他只说了两个字:“我去!”也不管大家答应不答应,就拿起绳子,截断一截,将我先前拣好的几块骨头绑在了自己身上,加上他确是几人之中身手最好的,大家也只好随了他。 红毛怪绑好骨头,缓步走向洞口,苏色桃也紧随着,眼神中满是不舍,但又知道红毛怪的脾气,只好咬着嘴唇看着红毛怪,看那神情,估计红毛怪要是壮烈了,她肯定也就直接跳下去了,我不禁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了。 到了洞口,红毛怪转身看了一眼苏色桃,忽然开口道:“回家后,我娶你!”短短六个字,却使苏色桃的眼泪夺眶而出,使劲点了点头,哽咽道:“你要去了,我跟着。” 红毛怪猛地一震,又看了苏色桃一眼,眼神很是复杂,但他们朝夕相处,早已熟知对方的秉性,知道劝了也白劝,干脆也不开口劝慰,猛一转身,反手抽出一把匕首,身形一提,如同一只大鸟一般纵出洞外。 一蹿出洞口,红毛怪的身形急速下落,我们大家一齐不自觉地“啊”了一声,我的心更是狂跳不止,这个办法是我想出来的,万一红毛怪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交代。但这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我只能祈求上苍保佑。 好一个红毛怪,身形刚一落下,猛发一声喊,反手一匕首扎在石壁表面的冰层之上,匕首在冰层之上带起一道划痕,下落之势顿时一减,背靠着石壁,迅速向下滑去。 我在洞口看见一团火红疾滑而下,一颗心却越提越高,毕竟李光荣他们是不是这样下去的,我们谁也没有亲眼看见,绑着人骨滑下去,这事确实有点疯狂,但除了这办法又没有其他可行之法,只能祈祷红毛怪平安达底了。 红毛怪的身体贴着石壁,手中的匕首带起一溜冰花,迅速下降,这悬崖的高度,看似有七八层楼的高度,但滑下去所需要时间却极短,眨眼的工夫,红毛怪已经到了崖底,顺势滚了两圈,卸去冲击之力,翻身爬起,对我们招起手来。 众人一见顿时大喜,纷纷转身从洞内的骷髅上拣起一些大块的骨头,割一截绳子绑在身上,有样学样,豹子率先滑了下去,接着就是马四哥、苏色桃和老六、大烟枪。 小辣椒用多余的绳子将苍狼绑在怀里,又将我身上绑满了骨头,才一跃而下,片刻之间到达崖底。我留在了最后,见众人都安全到达了,才深呼吸一口气,慢慢爬到洞口,左右双手各握一把匕首,鼓起勇气,纵身跳下。 我看他们滑下去的时候,并不是怎么困难,但我才一碰到石壁,脊背和屁股处就被硌得生疼,虽然匕首划在冰层上确实减缓了下降的速度,但这速度依旧快得吓人,只觉得两耳生风,飞一般地向下滑去,哪里还能掌握住平衡,刚滑行几步远的距离,身子已经横了过来。 我急忙将手中匕首乱扎一通,但哪里还控制得住,整个滑行已经变成了翻滚,“骨碌碌”一直往下,要不是小辣椒有先见之明,将我绑得跟粽子似的,估计这会儿早就不成人样了。 好在这山崖并不算高,眨眼之间,已经冲到地面,身形顺着地面滚出好远,才停了下来,老六和小辣椒急忙上前将我扶了起来,我脑袋迷糊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 旁边老六一脸幸灾乐祸地笑道:“哈哈,老七,早跟你说多活动活动,你偏不听,一天到晚要不就玩游戏,要不就写几个文字,今天郁闷了吧?刚才你没看见,你那一幕表演实在可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可惜没有摄像机,要不哥们一定给你拍下来留作纪念。” 小辣椒急忙帮我解开绳子,我却忽然呆在当地,脑袋里“嗡”的一下,眼前一阵发黑,就像脑门被雷劈了一般,老六和我在一起混了这么多年,从来也没见过他动动胳膊伸伸腿过,身体还不如我硬实,按道理来说,他也应该滚着下来,甚至比我更狼狈才对,可刚才他滑下来的时候,那动作,却一点都不比红毛怪等一众长期习武的人差劲,这是为什么? 这样一想,更多的疑点从我的脑海中涌了出来,我虽然认识他十来年了,他家我经常去,可只见过他父母两次,他父母是做什么生意的这么忙?老六家在城里有房子,按一般年轻人的思想,肯定会住在城里,为什么非要一个人住在郊区那么偏僻的地方呢? 越想越是心寒,花猛和张易龙合谋算计我,没关系,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们;蒙先生一伙为了宝藏接近我,也无所谓,对他们虽然不感冒,也没什么好感;就算豹子真的如大烟枪所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最多难过一会,毕竟我和豹子的交情也就从挺进野狼谷时才发展起来;甚至大烟枪现在忽然说他不是我哥哥,也是为了宝藏才接近我的,我都能接受。 唯独老六不一样,他和我在一起厮混了十来年了,一起上学,一起泡妞,一起喝酒,一起打架,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从来没有分开过超过三天的,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这感情比亲兄弟还亲兄弟,如果他也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的话,那对我无疑是个致命性的打击。 老六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变化,依旧笑着调侃道:“完了,摔傻了,你们看这造型,除了没有那充满男子汉气息的胡须和那忧郁眼神,整个就是一新版犀利哥,啧啧,这衣服,世界顶级服装设计大师都裁剪不出这水平。” 我急忙收回思绪,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确实如老六所言,那些夹在骨头缝隙里的衣服,被磨烂了好几处,现在绳子一解开,都快成小马哥当年穿的那件风衣了,裤子也擦破了好几处,好在衣服满厚,破了归破了,但没露出屁股来。 这也没衣服给我换,只能这样凑合吧,我也借势自嘲了两句道:“确实,再滚一回,犀利哥看见我也得绕着点了。”心里却在拼命替老六开脱,也许老六只是运气好而已,是我自己多心了。 大烟枪等人见我没什么了,清点了一下物品,一些能丢的都丢了,尽量拣紧要的带上,大家吆喝一声,顺着李光荣等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里已经到了冰川带,山风肆虐得厉害了,一阵阵的像刀子一样刮在人的脸上,前行的速度也缓慢得很,脚下又滑,山势也越来越陡峭,前进的速度实在比爬快不了多少,倒是苍狼比我们快了许多。几人紧追慢赶,走了好一会,逐渐进入一座冰峰的背面,山风大部分都被冰峰阻挡了,倒是舒服了许多,几人也都实在累得够呛,就地休息起来。 老六吐了一口气道:“奶奶的,我一直以为登山没有什么了不起,今天算领教了,敢情这玩意真不是人玩的,我发誓,就这一次,以后打死不登这么高的山了。” 苏色桃“扑哧”就笑,也气喘吁吁地道:“你以为像这样的山峰很多吗?全天下也就这么一座而已,全世界不知道多少人想征服这座世界之巅呢!你祖上烧了高香才让你有幸来到这里,还抱怨起来了。” 老六一梗脖子:“得了吧!就这还祖上烧高香呢!我情愿祖上没烧香,谁爱征服谁征服去吧,反正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来第二回了。” 马四哥也喘着粗气道:“这玩意是折腾人,走又走不快,呼吸还不顺畅,胸口跟压块大石头似的,想起来以前杀猪的日子,忽然觉得那种生活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 我咧开嘴唇笑了笑,累得说话力气都没有,倒是豹子依旧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应声道:“师傅,别的日子不一定想得到,杀猪的日子你还怕没有嘛!等我们宰了李光荣给石锤报了仇,我们就回去继续杀猪去。” 豹子本是好意,见马四哥有些感伤,想安慰一下,谁知道一句话又勾起了马四哥的伤心之处,眼眶一红,抬头向天道:“可怜石锤,忠厚憨直,却折在了李光荣那孙子手里,师傅错了,我不该把你们也卷进来的。” 第118节 豹子正色道:“师傅这说哪里话,我们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名是师徒,情逾父子,哪有师傅有事徒弟不上前的,石锤惨遭不测,但那都是李光荣那孙子所害,和师傅无关,师傅不用自责。” 大烟枪也道:“马兄弟无需自责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生的定数,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就算石锤不跟你来,也会发生其他的事情,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此事和你实在没有什么关系。” 马四哥摇头苦笑道:“我也在道上混了不少年了,生死之事,我早就看得透了,可始终放不下这帮孩子啊!特别是石锤和豹子这俩孩子,从十几岁就跟着我,我也习惯了有这俩孩子在身边,这猛地少了一个,我这心就像刀割的一样疼啊!”说着话,眼眶再度泛起红来。 红毛怪走过去伸手在马四哥肩头拍了拍,没有说什么,将脸转到一边,迎向呼啸的山风,面色如同雪雕冰砌一般冰冷,眼神里却透露出一股坚毅的神色,那种眼神,甚至用恐怖来形容都不过分,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杀气。 我知道红毛怪这是起了杀心了,一直以来,红毛怪对李光荣虽然没有好感,但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味道,马四哥的一席话,终于激起了红毛怪的杀机,再见到李光荣,只怕难免以死相搏。 老六一见场中气氛压抑得很,急忙转移话题道:“李光荣几人走的是不是这条路?不会追岔了吧?” 大烟枪道:“不会!”说完,指了指地上几处已经快模糊了的脚印道:“这里不会有第二组人在,这些痕迹肯定是他们留下来的,在这里,想隐藏踪迹不是容易的事。” 几人正说话间,一直趴在我脚边的苍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一道冰峰咆哮不已。我们几人顿时警觉起来,纷纷起身,抽出武器全神戒备,这里要是遭遇了什么东西,那可不是玩的,本来站着都困难,这架还怎么打? 大家刚刚戒备好,忽然从旁边的冰川后蹿出一只雪豹来,体型比我见过的那几只稍微大上一些,褐黄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我们这几堆肥肉,不住对我们低首咆哮,引得苍狼也不住龇牙咆哮,我急忙将苍狼按住。 苏色桃惊呼道:“不好!可能是黄裕文那老鬼使的坏。”马四哥沉声道:“一只雪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该来的迟早要来,我倒想看看他能驱使多少雪豹来。” 豹子却道:“这里行动不便,我们的实力大打折扣,如果真是黄老怪驱使来的,只怕不止一条,大家小心为上。” 由于这里空气的原因,几人也不敢冒失出击,那雪豹可能是惧我们人多,在我们面前来回走了两趟,也没敢攻击我们,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住,对着前面的空旷处咆哮了两身,再度转过身来,面对我们。 我一见既惊道:“大家小心,刚才两声很有可能是呼唤同伴,如果这雪豹真的数量众多,我们尽量不要被冲散了,抱在一起,才有机会活下来。” 大家都知道我说的对,连狂傲如红毛怪,也点了点头,大烟枪甚至还嘉许地看了我一眼,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反正从我决定搅和到这浑水中来之后,感官和头脑就开始变得异常敏锐起来。 但这一次,我的推断好像错了,那只雪豹咆哮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到其他的雪豹来援,但面前这只雪豹也不肯就此离去。我们之中,只有大烟枪偷藏了一把手枪,但也不敢开枪,要知道这里已经是冰川地带,任何一点声响都有可能带来雪崩,开枪和自杀无异,枪械几乎形同虚设,还不如冷兵器来得安全。 双方一直僵持了片刻,我不知道别人的感觉,但自己却开始逐渐麻痹起来,站在这要命的山风里一动不动,哪里能够支持多久。 那只雪豹仍旧在我们面前绕来绕去,似在寻找突破口,红毛怪终于忍无可忍,反手抽出一把匕首,一抖手射了出去,说也奇怪,雪豹这玩意一向动作灵敏,按理说这一匕首几乎是不可能在正面攻击下射到它的,但这只雪豹却似乎毫无防备,被一下钉了个正着,正钉在后腿上,疼得又是一声咆哮。 我看了一眼红毛怪,这家伙果然不愧号称刀王,身上究竟藏了多少把刀谁也不清楚,反正我看见的,就已经好几把了。 那雪豹猛地被钉了一匕首,吃疼之下,咆哮一声转身向前方奔去,老六一见就笑道:“这玩意敢情是贱啊!明明能全身而退的却不肯走,现在吃一匕首老实了,灰溜溜地跑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嘛!” 红毛怪忽然冷冷地接了一句:“人也一样。”我听的心里一震,是啊!人类的某些行为,和这雪豹何其相似,有时候明明唾手可得的东西,却不知道去珍惜,明明知道不可强求的东西,却拼了命地去争取,甚至耍尽手段,到最后碰得头破血流的都是轻的,有的甚至把命都给玩丢了。 我正在思索红毛怪话里的含义,那只奔跑的雪豹已经奔行了数十米出去,却不料忽然从地面冰层下钻出一根黑色长刺出来,“刷”地一下刺穿了雪豹的身躯,将雪豹举起摇晃了两下,又“刷”地一下整只带入了地面。 洁白的地面冰层上,只留下一个大窟窿,四周洒出一道道雪豹的鲜血,如同无数朵鲜红的花朵连接在一起一般,看起来那么的触目惊心。 这幕场景,几人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操!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豹子面沉似水,嘎声道:“动物对潜在的危险,有种与生俱来的敏锐感。这雪豹并不是要攻击我们,是不敢到前面去,想要夺路下山,但被我们堵在这里过不去,又被伤了一刀,吃疼之下才狂奔而去,正好到了前面那东西的地盘。” 大烟枪哆嗦着点上一支烟,疑问道:“不会吧?那苍狼怎么一直没有反应?按理说,苍狼可更灵敏。” 豹子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苍狼的感官不敏锐,而是这东西藏身于地下,泥土和冰层隔绝了它的气味,苍狼又不曾在这里出没过,所以才会对此危险毫无察觉,但雪豹常年在此山活动,自然知道这里碰不得。” 他这样一解释,倒也说得通,只是引起了我一阵阵的后怕,刚才我们要是贸然踏上那片土地,后果会怎么样?会不会和那只雪豹一样被黑色长刺刺穿拖到地面下去? 同时也引起了我心中的另一个疑惑,这地面上的脚印,明明是往前面去了,那李光荣三人去哪里了?难道也被拖到地下去了?可原先根本就没看到地面有血迹,也没有挣扎的痕迹,而且以李光荣等的身手,要说就这么轻易就完了,我还真有点不相信。 但如果说他们三人过去了,那这隐藏在地下的东西怎么没有攻击他们?难道说黄裕文可以控制这玩意?还是说这玩意前面一直在睡觉?等我们到了这里它正好醒了?如果是这样,也太巧了吧! 我正在暗子揣想,苏色桃皱着眉头道:“现在怎么办?是就此下山,还是闯过去?” 大家一时都没有了主意,我沉思片刻,一抬头毅然道:“闯过去!李光荣手里已经有了三瓣玉莲花,绝对不能再让他得到更多的玉莲花瓣,不然我们势必会越来越被动,盛世为了宝藏,会倾力帮助他不说,只要他将这消息一公布,也不知道会有多少贪财之人会投效于他,到那时,再想制衡他,只怕更难了。” 说到这里,我举目望向前方,一字一顿道:“所以,我们必须闯过去,将李光荣灭在这群山之巅!” “行!我先去!”红毛怪二话不说,提起长刀就要往前闯,我急忙一把拦住他道:“虽然我们必须闯过去,但得玩点手段,不然这东西隐身地下,防不胜防,而且那长刺刺出的速度刚才大家也看到了,异常速捷,为了将伤害减到最低,我们必须要对这东西有所了解才行。” 说完感激地看了红毛怪一眼,红毛怪只是应小辣椒的约而来,说白了只是朋友关系,现在却处处抢着打头阵,虽然这和他骨子里就喜欢争强好胜有关,但毕竟也是对我们的关照。 “怎么试探?”豹子的头脑转得最快,一听我的话,顿时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转身问了一句。 我没有说话,直接用地上的浮雪,团起了一个大雪球,交给马四哥道:“用力摔过去,将雪球丢到刚才雪豹被袭击的前面一米处。” 马四哥接过雪球,按我所指的方向丢出,“啪”的一声砸在地面上,雪球砸了个粉碎,四散溅开。 我们几人都凝神细看,看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动静,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东西在地上是有活动范围的,而且范围也许并不大,只要我们能绕过它的攻击范围,应该就没什么威胁了。 我正暗自高兴,忽然“刷”地一下,自地面又刺出一根黑色长刺,准确无误地刺出刚才雪球砸落的地方,摇晃了两下,又缩回到地面之下。 这一下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那根黑色长刺,竟然是一条巨大的蝎子尾巴,粗如儿臂,尾钩刺弯如镰刀,尖利锋锐不说,刺尖还闪着蓝莹莹的光芒,一看就知道带有剧毒。 大烟枪惊道:“是蝎子!是巨大的蝎子!”豹子也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半晌才长吐一口气道:“怎么会是蝎子?这里的气温,蝎子也能存活下来?还长这么大?” 老六还没有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听豹子这么一问,条件反射般回答道:“蝎子从志留纪时期就开始出现,距今已有四亿三千万年之久,是地球生物活化石之一,目前已知种类多达一千多种。” “蝎子是变温物种,一般品种也多比较耐寒和耐热,惧怕强光,喜欢阴暗微潮的环境,喜群居,好静不好动,有冬眠习惯,肉食物种。” “蝎子依赖触肢上类似感应器的听毛发现猎物的位置,捕食时先用毒刺蜇扎,毒液自毒刺的孔内注入猎物体内,将猎物毒毙后,用螯肢把食物慢慢撕开,先吸食捕获物的体液,再吐出消化液,将其组织于体外消化后再吸入。” “但根据已有的品种记载,从来没有这么巨大的蝎子,这肯定是一种未知品种,或者是……” 老六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我怒道:“或者是什么?有什么说什么就是!怕成那样做什么?难不成一个蝎子就能将我们全灭了不成。” 老六脸一苦道:“或者是……史前巨蝎,要真是就一只,那倒没什么可怕的,金睛大鹏和那大蛇那么厉害,还不是一样被我们收拾了,可这玩意是群居生物,只怕,这里远远不止是这一只!” 我顿时一愣,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么大这么恐怖的蝎子是一群而不是一只?” 老六脸都快苦成苦瓜了,涩声道:“我只是推测可能会有一群蝎子,虽然推测的准确率应该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万一零点零一的可能性发生了呢?” 马四哥一顿足道:“零点零一的几率,还不如没有呢!大家准备好,我就不信了,多少风浪我们都闯了过来,难不成几个蝎子还真的能要了四爷的命!”说完,伸手将匕首牢牢抓在手中。 第119节 话刚落音,自他站着的地面处,忽然刺出一根长刺,直向马四哥的腿上扎去,马四哥急忙一个虎跃跳向一边,那蝎尾刺了空,摇晃了两下,刚要缩回地面,红毛怪猛的一步跨到近前,“刷”的就是一刀,正好削在那蝎尾的中间部分。 “咔嚓”一声轻响,那蝎尾应声而断,掉落在地,剩下半截蝎尾“嗖”地一下缩回了地面之下。我大喜之下,手上一松劲,苍狼也“呼”的一声蹿了上去,对着那半截蝎尾缩回去的小洞口咆哮不已。 我急忙奔过去将苍狼按捺住,苍狼毕竟是畜类,万一一个不小心被这蝎子伤了,那还不心疼死我啊!我情愿自己被那蝎子尾刺一下,都不愿意让苍狼受伤。 苍狼刚刚被我拉回来,“嗖”地一下,又一根黑色长刺刺穿地面,刺在原先苍狼的位置,一击落空,又被红毛怪眼疾手快地一刀削断。 这次大家早有防备,哪里还会让这蝎子潜逃了去,红毛怪刚削去巨蝎之尾钩,马四哥已经一个箭步蹿到近前,一把抓住蝎子的断尾,豹子、大烟枪两人也上前帮忙,小辣椒和苏色桃则左右守护,就连我和老六,也都抓紧了匕首,背靠背地站在哪里,全神戒备。 马四哥猛吸一口气,奋力一提,“哗”的一声,一只大半人长的巨大蝎子撞破冰层,被马四哥像拔萝卜一样地从地下倒提了出来。 那蝎子一被提出地面,就挥舞着两只巨螯向马四哥的腰上钳去。但它哪里快得过红毛怪,刚一露出地面,红毛怪长刀已经削了出去,两只巨螯挥舞到一半,已经被红毛怪一刀削下去半个身子,落在旁边,挣扎着舞动了两下巨螯,就不再动弹。 几人这几下动作,配合得相当默契,速度之快,看得我眼花缭乱,那蝎子之巨大,也让我相当震撼,以肉眼测去,那只蝎子的身躯足有一米四五左右,加上那长长的蝎尾,整只算起来足有两三米长,这么巨大的蝎子,对付一只都需要我们几人同心合力尚可,两只呢?三只呢?谁知道这地面下究竟藏了多少只这样的蝎子! 而且如此厮杀,我们实在被动之极,蝎子藏于地下,它不攻击我们就无法反击,一直得保持高度谨慎状态才行,几人之中,只有红毛怪的长刀略占优势,其余人等手中的匕首实在偏短,对蝎子的威胁相对要小了许多,长久下去,红毛怪又能保护得了几个?只怕我们避免不了要吃亏。 我正在苦思解决的办法,地面忽然又刺出三四根蝎尾来,分别刺向马四哥、豹子、大烟枪和我,我急忙跳到一边,还没来得及还击,小辣椒的长鞭已经卷到,“刷”地一下卷住蝎尾根部,鞭梢上的利刃一切,齐根削了下来。 大烟枪则快速地闪了两三步远,躲到一边,马四哥则也连闪几步,躲了过去;刺向豹子那根则由于太近,豹子一时闪避不及,只好猛地一下仰面倒地,一脚踢在那蝎尾上,踢得那蝎尾荡了开去。 等那蝎尾再度摇回来,豹子则早已连连几个翻滚,远远地躲了开去,那蝎尾“嗖”的一下又缩回地面之下,红毛怪蹿到近前,地面上只剩下一个窟窿了。 紧接着不停从地面之下刺出一根根的蝎尾出来,几人开始还躲避得开,随着刺出的蝎尾数量越来越多,逐渐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不一会儿,已经被迫不停向那头雪豹被刺死的方向移动过去。 但随着我们越向前方移动,从地面之下刺出的蝎尾数量也逐渐增加,几人个个越是慌张,越是凶险,要不是大家都是身手矫健之辈,只怕早就有命丧黄泉之人了。 虽然凶险异常,其余人仗着身手灵敏,尚可勉强自保。但这可苦了我,几人之中,就数我和老六笨拙,几次都险险被刺中,要不是小辣椒、大烟枪紧紧相随,几度出手救援,只怕我和老六早就落个和那雪豹一般下场了。 苍狼大概也体会到了处境凶险,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旁,每次有蝎尾刺向它,它总是能在蝎尾刺穿地面冰层时及时察觉并闪开,这让我大放宽心。 在这生死关头,我仍旧不忘了观察一下老六,见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虽然有大家不时伸手救援,仍旧狼狈不堪,数度险被蝎尾刺中,都是大烟枪和小辣椒及时伸手解救。 我心中的疑惑又解开一分,看样子真是我多心了,老六要真是另有所图,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不会有人还能装疯卖傻下去,就算有心遮掩,举手投足之间,也会露出痕迹来的,而现在看老六,完全就是一普通人。 几人之中,就数红毛怪最是轻松,一把长刀闪着寒光,东削西砍,切斩劈剁,护着苏色桃,勇不可当,在他身边数尺之内出现的蝎尾,尽数被他削了下来。 其次要数马四哥和豹子,这师徒俩互相掩护,配合默契,但俩人都没有长兵器,只能靠拳打脚踢匕首扎,相对红毛怪来说,要凶险一点。 而小辣椒和大烟枪,则由于要保护我和老六,则显得很是力不从心,小辣椒仗着鞭长可及远,活动范围大些,尚可进退有据,大烟枪则由于需要贴身保护我们俩,又没有趁手的长兵器,只能仗着身手灵敏苦苦支撑。 我眼见再这般下去,只怕不但我和老六迟早要命丧当场,而且势必会拖累大家,心下惶急,但又无法可使,只急得额角青筋直闪,双目冒火,五内俱焚,这样一来,愈显慌乱。 忽然“当”的一声,大烟枪为了护我,舍身将我扑倒,自己的后背则被蝎尾刺了一下,幸亏他穿有精钢内甲,不然这一下势必要了他的命去。 我们兄弟俩一倒地,急忙顺地几个翻滚,复又急忙翻身爬起,而我们翻滚的地方,则不断刺出蝎尾,顺着我们翻滚的痕迹一直追击不休,直向我们俩站立之处迫来。 这一来再也无法步步为营,只好边闯边防,其余人等一见我们遇险,急忙向我们这边杀来,红毛怪猛地一声大喝,“啪啪啪”在地面上连跺三脚,顿时吸引了不少巨蝎奔他而去,身边周遭齐刷刷地同时刺出数根蝎尾来。 好一个红毛怪,一把将苏色桃揽入怀中,身形原地急转,一圈寒光闪过,周遭数根蝎尾齐刷刷被从中削断,掉落在地。 其时马四哥、豹子和小辣椒也冲到我们身边,小辣椒头也不回,长鞭一挥卷住老六,猛地一带,将老六凌空卷起,稳稳落在我们身边。 红毛怪成功吸引了大部分地下巨蝎的注意,如法炮制了两遍之后,已经杀到我们近前,和我们成功会合,大吼一声道:“闯出去!”说完,率先而行,领头疾走,大家也都全神戒备,急忙跟上。 虽然地面不时刺出蝎尾,向我们袭来,但我们聚集到了一起,互相照应,反而使形势扭转了许多。一行数人且走且战,加上这冰峰之后山风势微,虽然空气依然稀薄,但没有了山风阻拦,行走起来相对来说要方便了许多。 这一阵疾走,足足维持有一个小时,走了有半里多路,大概脱离了那些巨蝎的攻击范围,蝎刺的攻击才逐渐减少,偶尔刺出一两根来,已经对我们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第十三章 八面埋伏 但几人哪里敢有丝毫大意,仍旧一直小心翼翼,直到再也没有蝎尾从地下刺出,紧绷的神经才逐渐放松了下来,这一松弛下来,几人顿时觉得浑身酸楚难当,喘口气都费劲儿,再也把持不住,一个个直接就跌坐在冰地之上。 苏色桃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回头看了看我们刚才经过的空地,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到了这里就不再追击了,我明白了。” 老六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压抑不住好奇地问道:“苏大美女,你明白什么了?说出来大家都明白明白,别你一个人明白了,把我们都继续丢在闷葫芦里。” 苏色桃道:“蝎子虽然是变温生物,但这里的气温实在太低,如果在风口之地,它们依然存活不了,而刚才那片空旷之地,山风却正好被冰峰阻拦,形成了一处相对较温暖一些的地带,但温度还是过低,所以只好蛰伏于地面之下。” “如果我推测没错,那片地面之下,只怕是一个巨大的蝎洞,那些蝎子平日蛰伏在洞内深处,一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就迅速地爬上来袭击地面的生物,但由于无法适应外面的温度,所以我们一旦逃出了它们的攻击范围,它们也无法钻出地面来追击我们。” “我说这些东西怎么不追了呢!还以为是被我们打怕了呢!”老六喃喃地说道,被我狠瞪了一眼,骂道:“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吗?亏你还自称百度达人,还怕我们呢!亏你想得出来。” 老六翻了翻眼,没有回嘴,估计是计算过了,我这个时候要揍他的话,他没有力气爬起来跑,所以乖乖把话咽肚子里去了。 我正暗自得意,苍狼忽然蹿了起来,对着前方一阵咆哮,一边咆哮还一边颤抖着,状极害怕,我心里一紧,急忙翻身而起,沉声喝道:“大家小心,这里还是不安全。” 几人神经顿时“刷”地一下又绷了起来,一齐翻身爬起。老六骂道:“操,这存心是不让人活了,前面是蜘蛛,接着是蝎子,还没休息一会儿又来了,这回不知道是啥玩意,总不会五毒都来了吧!” 苍狼仍旧对着山风咆哮不已,甚至开始咬住我的衣角向前拖去,我只好跟着它逐步前行,其余人等也急忙跟上,一行人顶着山风走了好久,别说遇见个什么恐怖玩意了,连个喘气的生物都没有,不禁有点疑惑起来。 又向上攀爬许久,苍狼忽然对着地面狂吼不已,我们只道是如同那地下巨蝎一样,地面之下肯定又隐藏了什么东西,全都小心翼翼,抽出兵器全神以待,谁知道许久不见动静,但苍狼依旧狂吼不止,让我很是费解。 还是女人家心细,小辣椒见事情古怪,挥舞手中长鞭对着那地面一抽,地面上的冰雪被一鞭抽得四下飞溅,露出隐藏在积雪下的一条臂膀出来。 我一眼看见那臂膀,顿时明白过来,感情苍狼是嗅到了人的气味,才一路追踪而来,这里风雪肆虐,将血迹断臂都迅速地掩盖了起来,所以我们才会没有发现,但血腥味却没有逃过苍狼的鼻子。 这里除了我们也就李光荣等三人,我们一伙虽然凶险不断,却没有什么损伤,不用问,这断臂定是他们三人的。 凑前一看,我心里就有了个大概,李光荣长得白净细嫩,这只手臂明显不是他的;而赫连百病虽然手掌大如蒲扇,但手臂也奇长无比,和这手臂也不大相称;这样一分析,那剩下的就只有黄裕文了,而且黄裕文虽然是侏儒,但手脚奇大,粗短强健,和这手臂的长短、大小十分符合。 黄裕文虽然长相丑陋,又是侏儒,但一身功夫却不可小瞧,为人更是老奸巨猾,连蒙先生和纸人张那等货色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能驱使百兽为其所用,而且更有勇猛无匹的赫连百病相助,李光荣是断不会和他们正面冲突的,那么,如果不是李光荣干的,黄裕文又是被什么所伤? 一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机灵地打了个寒战,黄裕文论心计、论武功都不是我所能对抗的,虽然我们这边人数占了优势,但由于地势的原因,并不能发挥出十成的本领,能将黄裕文伤到如此之重的,只怕我们也讨不了好去。 念头一起,我顿时心生退志,但要想退下山去,却又必须要经过那些地下巨蝎的地盘,要不就得翻过山头,从另一面翻下去,不禁又犹豫起来。 我正在犹豫,大烟枪却横跨几步,对着地面一片痕迹仔细端详起来,看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沉声道:“大家来看,这里是什么痕迹?” 第120节 大家急忙围了过去,也许是我眼拙,没看出这里地面和一般地面有什么异常,其余人等可能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一齐转头看向大烟枪。 大烟枪则缓缓蹲下身体,拿出匕首在地面一处较凹的地方画了一个圈道:“你们再看看。”这下大家有了具体的图像,顿时全都看明白了,一个个惊得全都说不出话来,这地面上的图形,竟然是一只硕大的脚印。 大烟枪又一指那条断臂道:“那条手臂的断裂处,还扯有几条肌肉,显然不是被利器所伤,倒更像是被生生撕扯下来的一般,看那断臂的长短大小,应该是百兽之王黄裕文的,黄裕文一身本事,又有赫连百病这般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人协助,怎么会被生生撕掉了一条臂膀呢?” “所以,我怀疑他们定是遇上了什么凶险难敌之物,而且力气不小,不然不可能硬生生将黄裕文的臂膀撕掉,这才想起观察附近有无线索,没想到,果然被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从这脚印来看,这东西只怕小不了。” 我低头拂去脚印上的飞雪,仔细看了看,那脚印足有四十公分长,二十多公分宽,后窄前宽,和人类一样长有五趾,脚趾粗大,约有三四厘米宽,但趾前似乎长有锋利的指甲之类的物体,竟然在冰层上留下足有十五六厘米长的划痕。 大家也都看得清楚,个个惊讶不已,谁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留下的,连红毛怪和马四哥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脸上都显露出惊惧之色。 过了好半晌,大烟枪才缓缓说道:“从这痕迹看,很有可能是喜马拉雅山雪人的脚印,我原来以为什么雪人都是扯淡的,现在看来,说不定真有这玩意,除了这个,一般的东西也伤不了黄老怪。” 老六打着寒战问道:“现在呢?怎么办?追上去万一遇到雪人我们就死定了,可不追上我们要想下去还得翻一个山头。” “追上去!”我望着前面的山峰,坚定地说道:“如果当年南唐的将军真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将玉莲花瓣藏在了珠蜂上,我相信这已经快到了他的极限,这里并不是那么好攀爬的,这一路凶险我们都过来了,不能在最后的关头掉了链子。” 小辣椒走到我面前,问道:“追上去万一真遇到雪人呢?我们怎么办?如果一直找不到玉莲花瓣呢?我们怎么办?难道一直在这山峰上寻找下去?我们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宝藏,又何必冒这个险呢?” 显然,小辣椒是不同意追上去的,这是小辣椒第一次反对我的意见,但我完全能理解小辣椒心情,一个女人家,在经历过这么多凶险之后,最想要的就是安宁了,哪怕是短暂的,可我们已经被拖下了水,再想上岸,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坚定地看着小辣椒,沉声道:“相信我!我虽然没有敏捷的身手,但我一定可以带着大家安全下山!以李光荣的个性,他是必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如果让他得到全部的玉莲花瓣,盛世方面为了宝藏,必定会为他所用,到那时,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而且根据我的推测,我肯定和这宝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脱身都难,所以,我们不能再处处挨打,必须要变被动为主动,才能牵制李光荣和盛世。另外,就算要下山,我们也不能原路退回,那无异于将自己送到那些地下巨蝎的口中,我们一边追一边寻找下山的路线,如果寻到可行路线,我们再考虑该怎么办才是最正确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能力,不知道我是真的变了,还是被环境所逼,显露出自己的另一面来,如果是后者,那自己这个另一面,会是什么样呢? 我的一番话,明显成功说服了小辣椒,她看着我的眼神,也逐渐坚定起来,甚至有一丝欣喜,也许,每一个女人的心里,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强者而不是一直需要她来保护的弱书生吧。 反正下山和追上去的危险程度差不多,而且这群人没有一个愿意离弃我的,这一决定了方向,大家也不再耽搁,我继续让苍狼走在前面,一行数人,再度向山峰上艰难攀去。 沿途不断发现血迹和巨大脚印,几人蹒跚而行数十米,又有了新的发现,地面上留下大摊血迹,而且地面上的积雪被踩得混乱不堪,显然这里发生过激烈的厮杀,但却没有再发现残肢断臂。 几人既喜且惊,这些血迹尚未被飞雪完全掩盖,那就说明他们离去的时间还不是太久,我们只要加快点速度,应该很快就可以追上去,但追上去了,也很有可能遇到追击他们的东西。 我吆喝几声,让大家全速前进,另外也要加倍小心,众人应了一声,奋力向山峰上攀去,但又挺进数十米,让大家奇怪的是,雪地上竟然失去了那些血迹和脚印,让人很是纳闷。 几人百思不得解,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向上挺进,风雪越来越大,每走一步,都需要费很大的力气,奋力攀爬了半个多小时,感觉并没有移动多远。 老六一边嘟囔着一边弯着腰以减少山风的阻力,但山风呼呼,谁也没听清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大家个个都筋疲力尽,也无心去搭理他。 我正考虑是不是要找个背风的地方稍微休憩一下,老六忽然“嗷”的一嗓子嚎了起来,边嚎边抽冷气,还单脚跳个不停,另一只脚上,竟然踩了把匕首,匕首尖已经从脚面刺了出来。 豹子和大烟枪急忙上前按住老六,马四哥上前抬起老六一条腿,一把拔出匕首,疼得老六又是一声惨嚎,苏色桃早已经翻出急救箱,帮老六包扎起来。 马四哥抓着匕首笑道:“吴兄弟,你可真倒霉,这匕首一定是李光荣他们落下的,这么凑巧就被你踩上了,还踩着匕首尖。” 红毛怪一扫眼道:“未必!”豹子也道:“不是凑巧,如果这匕首是无意掉落在雪地里,很难会尖上柄下,我看倒像是李光荣他们故意埋在这儿的,不过,对付的可能不是我们。” 马四哥一皱眉道:“哦?那会是对付谁?” 豹子道“他们要对付的,肯定是撕掉黄裕文一条臂膀的怪物,黄裕文一条臂膀被生生撕掉,想必他们三人根本就不是那怪物的对手,但也没有落入怪物的手中,所以才会埋下这匕首,目的无非是想伤了追击他们的怪物而已,只不过没想到没伤着那怪物,倒让吴爷踩上了。” 豹子话刚落音,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嘶吼声,声音沉闷,如同哑巴大声嘶喊一般,紧接着就是一阵呵斥声,几人顿时精神一振,这声音和我们相隔不远,急忙扶着老六,奋力向前方挺进。 大家刚行进十数步,走在最前面的大烟枪猛地停住,一挥手还没来得及说话,从我们的左右两边分别弹起两块石头,向我们砸来。 小辣椒在大烟枪一抬手时,就已经全神戒备,一见有石块飞来,猛一甩长鞭,卷住一块,一抖手,长鞭带着石头“刷”地越过我们头顶,砸中另一块石头,两块石头一齐落地,总算有惊无险。 但那两块石头刚一落地,“嗖”的一声自雪地里弹起一把军工铲来,笔直地向马四哥掷来,马四哥的目光还盯在石头上,一个不防,眼看军工铲就钉到了脖子上。 我心里一寒,这军工铲何其锋利,要是铲上那么一下,只怕不比被大刀砍一下造成的伤害小什么,就算马四哥能躲过去,身后的人也难免遭殃,再出声示警也来不及了,干脆一个跨步窜到马四哥旁边,一伸手向军工铲上抓去,情愿豁出一只手不要,也不能让马四哥死于非命。 但我还是慢了一步,只听“铛”的一声,大烟枪已经抢先一步拦在我的前面,用背部硬挡了一铲子,虽然他身上有精钢内甲护身,这一下也被撞击得血气翻腾,嘴一张,“哇”的一口喷出一口鲜血来。 小辣椒急忙喊道:“大家小心,这里到处都是埋伏。”几人眼见这又是匕首又是石头又是军工铲的,早就都明白了过来,定是李光荣一伙设下的机关,至于是为了对付我们还是为了对付那留下巨大脚印的家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现在是让我们遇上了。 老六忍着痛叫道:“大家绕过去,虽然这里路不是那么好走,但总比硬闯过去要好得多,李光荣那孙子那么鬼,谁知道还会有什么花样!说不定前面还有埋伏。” 马四哥也道:“对,老六说的对,我们无非多绕一点路,虽然费点体力,但相对来说要安全许多,我就不信他能把这里全都布上机关。” 豹子却一挥手道:“不用,李光荣他们仅仅带了一个背包,就连他们身上的武器都算上,也不超过十件利器,我相信他们一定还会留几件防身,现在连军工铲和石头都用上了,说明他们也没有什么可设置的了。” “另外李光荣此人生性狡诈,这几道机关都是连续性触发,不管是为了对付我们还是为了对付那留下巨大脚印的家伙,他一定会推算到几处机关使尽后,被攻击一方一定会改道,说不定会在别处设下更厉害的机关伏击,我们如果一绕道,说不定正中了他的计策。” “而且这里的几处机关,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好像全都是轻微触动即可触发,可能他们也受时间和物品的限制,无法设置更好的埋伏,所以,这里破解起来,也相对要容易很多。” 豹子说完,挥手让大家都后退了两步,自己蹲身整起一个雪球来,单臂一伸,雪球顺着地面滚去。 但并没有像大家想象那样触动任何机关,豹子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我猜对了,这家伙果然只设置了这几处而已。”说完,向旁边移动了两步,又丢出一个雪球。 几番试探之后,终于确定前方并无危险了,大家这才放下心来。但经历过刚才几次伏击,大家哪里还敢再有丝毫大意,大烟枪和红毛怪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马四哥和豹子一左一右架着老六,其余人等则散在左右两边,我和小辣椒断后,一众人等,继续向前挺进。 刚行得数十步,前方再度传来一阵嘶吼声,还伴随着打击什么的声音,“轰轰”之声不断,接着那嘶吼声逐渐弱了下去,终不可闻。 大烟枪也不顾地面冰冷,伏身将耳朵贴近地面,仔细听了片刻,起声道:“听声音就在我们前方不远,只是这里风雪越来越大,以这样的速度行进,怎么也得十几分钟,我们还是速度快点,不然的话,越往上对我们则越不利。” 几人一听,全都振奋起精神来,顶着肆虐的风雪奋力前行,走得十几分钟,果然见到雪地上一阵凌乱的脚步,还有些许即将被飞雪掩埋的血迹,几人大喜,顺着脚步追去,约又行得数十步,那些脚印消失在一山洞门口,山洞口旁还有被什么东西打飞的碎石,以及几个巨大的脚印,只是那巨大脚印又逐渐向远方而去了。 大家再傻也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定是李光荣三人被那怪物追赶进了山洞,而洞口过小,那怪物进去不得,发起怒来,打碎了洞口的一些石块,但依旧无法奈何他们,只好离去了。 我们几人也早都筋疲力尽,见这有个洞口,倒也正好进去休息一会儿,只是不知道李光荣几人是否还在洞内,先丢了几块碎石进去,见半天没有回应,才敢缓缓进入山洞。 一进山洞,风雪之威顿时被挡在外面,又不见李光荣等伏击,大家都为之一松,不自觉地一齐坐在地上,大口喘起粗气来。 大烟枪从背包内掏出些肉干,这里也无水可用,大家就抓了几团雪,权当饮水,一边啃着冷硬的肉干,一边吃雪,一时尽是咀嚼之声。 虽然硬塞了点东西进了肚子,体力开始逐渐恢复,老六脚上受了伤,疼得“哎哟”的直叫唤,大烟枪刚才硬挡了一记军工铲,嘴角还隐有血丝,其余几人也都疲态横生,我不禁开始担心起来,这样下去,就算我们能追上李光荣等,还有没有能力从李光荣手上抢夺玉莲花瓣呢? 第121节 但又转念一想,我们疲惫如此,他们又何尝比我们好过,现在已经知道的,黄裕文被那怪物生生撕了一条臂膀,其余两人有没有受伤尚是未知数,就算没有负伤,估计体力消耗的也小不了,这样一想,我的信心又迅速回升了起来,大声说道:“好好休息一会儿,能吃的就多吃一点,尽量恢复体力,我们离李光荣等不远了。” 几人除了老六,个个都是老江湖了,哪里需要我来说教,个个都努力撕咬着肉干,希望能多补充一些能量,倒是苍狼啃了两口肉干,大概实在难以撕咬,舍弃了肉干,转身向洞内咆哮两声。 咆哮声刚停下来,“嗖”的一声自洞内蹿出一只全身墨绿色的东西出来,速度极快,“哧溜”一下已经躲过苍狼的扑击,又绕过马四哥和豹子的拦截,闪开大烟枪的匕首和红毛怪的长刀,眨眼之间已经越过众人,窜向了洞口。 幸好小辣椒的长鞭早就等在洞口,那东西刚蹿到洞口,已经被长鞭如同灵蛇一般卷住腹部,徒劳的挣扎着,却是个獾形大小的动物,只是身上没有硬刺,而且通体碧绿,皮毛更是油光水滑,甚是好看。 苏色桃一见那东西即大喜道:“这里竟然会有碧云兽,这东西可是稀罕至极的食草类珍兽,全身都是宝贝,以前只听说在天山顶峰的冰天雪地中曾发现过其踪迹,没想到这里也有。” “碧云兽?这是什么玩意?我不记得百度里有这东西啊!”老六正好坐在洞口处,一把拎起那东西仔细看了看,转头狐疑地看着苏色桃问道。 “百度上有的,只不过是人类已经有认知的物种罢了,对于一些尚未认知或者根本不知道有其存在的物种,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不要太把百度当回事,这事上,人类所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我冷静地说出一番以前绝对不会想到的话来,替苏色桃回答了老六的问题。 苏色桃点了点头,笑道:“这碧云兽本身就极喜阴寒之地,一般只出没在冰天雪地人迹罕至之处,加上速度极快,人类几乎甚少有能将其捕猎的,另外此物种繁殖期限甚长,三年方交配一次,一次仅生一只,所以数量极少,人类没有认知也是正常的。” “加上外形和獾类甚像,一般人就算捕抓住,也会认为是颜色不同的獾类而已,不会太在意。不过,这东西在这儿出现,对我们其中一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喜事。” 苏色桃说着话,将头转过去看向大烟枪,我心中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碧云针?” 苏色桃点头道:“不错,这碧云兽生性不食荤腥,喜食山精灵草,特别是碧云针,是这家伙的最爱,只要有碧云针之处,必有碧云兽出没,只要有碧云兽之处,也必定生长有碧云针,碧云针之名,亦是因它而得。” 大烟枪浑身一颤,他身上的七眼之毒,需要服用天下数种奇花异草方能解除,碧云针正是其中之一,现在猛然听说这山洞内就有,心情自是激动。 老六道:“那还等什么,赶紧的,进去吧!李光荣那孙子可在里面呢!万一被他们先发现了,以那孙子的为人,说不定能给毁了。”说完,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触动了脚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地直吸凉气。 豹子也道:“吴爷说的对,李光荣为人阴狠,又知道宋爷的情况,要是被他先发现碧云针,只怕难免会下手毁了,我们必须要抢在他发现碧云针之前,追上他们。”说完霍然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山洞之内。 其余几人也都点头赞同,一个个神色坚毅,我忽然一阵激动,画面定格在我的心中,我们这几人,来自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地区,也许连目的都不相同,但凝聚力却正在慢慢提升,为了同伴的安危,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 “走吧!轻装出发,不必要的东西全丢在这洞口。”我沉声说道,如此吩咐,一是从体能上考虑,大家都在风雪之中行进半天了,身心疲惫,虽然刚才稍微恢复了下,但毕竟仅仅是稍做休息而已,轻装出发,从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大家的负担。 二是从速度上考虑,毕竟带的东西少点,行动起来速度也要快点,而且东西都丢在洞口,实在有必要的话,大不了再回来取就是了,背包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 几人都是老江湖,一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一齐卸下背包,只留下数支手电和急救必需品,收拾妥当,苏色桃恋恋不舍地放了碧云兽,豹子则一马当先向山洞内闯去。 走得数几十步,豹子则忽然停了下来,抽抽鼻子道:“这是什么味?”大家急忙停下,一个个凝神戒备,使劲抽着鼻子,空气中果然飘散着一种腐木的味道,还伴随着一阵阵的血腥味。 我心头一惊,这里不比平原,在平原嗅到腐烂的味道太寻常不过了,但这里气温极低,一般东西即使死了,也会因为气温的关系被冻成冰棍,不可能会腐烂的,而且这腐味之中,还掺杂着血腥味,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由于越往里走光线越暗了,几人纷纷打开手电,数支手电一齐射出强光来,倒也看得清楚,有了光线,几人又背靠背围成一团,既可互相照应,倒也没什么可惧怕的,又把苍狼围在中间,防止它忽然蹿出去暴露了我们,缓缓向里面逼去。 又挺进数十步,前方隐约传来呻吟声,大烟枪低声道:“小心!听这声音离我们不远了,都悠着点,防止李光荣那孙子再玩什么把戏。” 大家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尽量放轻脚步,我们这一群人,和李光荣交锋以来,正面侧面的好几回了,就没哪一回能占过便宜的,说不怵他是假的,起码我心里是很怕那家伙。 随着我们越逼越近,呻吟声也越来越清晰,大家的心慢慢地提了起来,脚步放得更轻,为了不惊动李光荣,手电也都关了,摸黑向那呻吟声处摸去。 又前行数十步,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隐约能看出点轮廓了,山洞开始宽敞起来,前面十来步远处,有两个人影子伏在地上,呻吟声正来自其中一人。 大家急冲几步,我发一声喊,几人猛地一下打开手电,数道强光一齐射在那两人身上,一眼就看清了前面的情况,却是黄裕文和赫连百病两人,并没有李光荣的踪迹。 只见黄裕文趴在地上,左肩处缠的布条都被血染成了红色,背部还被插了把匕首,正一声接一声地呻吟;旁边的赫连百病则趴在一边动也不动,背部衣衫不知被什么东西撕了个稀烂,一道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小辣椒急忙上前将赫连百病翻了过来,一摸鼻子还有气息,急忙道:“赫连大哥还活着,赶紧包扎一下。” 黄裕文还有意识,听见我们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苏色桃急忙打开急救箱,翻出药和纱布,和小辣椒一起帮赫连百病和黄裕文包扎起来。 我们几人都是粗人,对救死扶伤的实在帮不上手,只好站一边等着。不一会儿小辣椒帮赫连百病包扎完毕,手掐人中,只听“哎哟”一声,赫连百病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边苏色桃也小心翼翼地帮黄裕文除去了背上的匕首,连同断臂之处一起包扎妥当,豹子则上前将黄裕文扶坐了起来,手电光线下,两人面上全都毫无血色,显然受伤不轻。 赫连百病虽然伤势严重,但一苏醒过来,见是我们几个,脸上即现出苦笑道:“我一向自恃豪勇,没想到这回跟头栽大了,仅仅一个回合,我就趴下了,要不是黄大哥拼死相救,只怕早死在那东西手下了。” 我见他说话语气依然洪亮,想来受的只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及内腑,刚才大概只是疼昏过去了而已,稍微放下点心来。赫连百病虽然是盛世的人,却生性豪爽,武勇盖世,我对他还是满钦佩的,更是小辣椒的结拜兄长,这关系无形之中,感觉就近了许多。 小辣椒关切地说道:“大哥先别说话,你伤势颇重,我刚刚给你包扎好,先休养一会儿。”一边说一边担忧地看着赫连百病。 赫连百病则笑道:“妹子放心,你忘了哥哥号称不死金刚了吗?这点伤要不了我的命,只是刚才一时急怒攻心,昏了过去,倒让你们看笑话了。”却不料一笑又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一皱眉头。 我暗赞一声,真是好汉子,这伤要是搁我身上,只怕早就只有哼哼的份儿了,果然不愧号称不死金刚。再看黄裕文,从一开始到现在,呻吟声就没断过,哪里还有什么百兽之王的样子。 大烟枪道:“赫连兄弟,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一路追寻过来,曾在雪地上看见一些巨大的脚印,似乎与你们发生了争斗,你们两位都伤得如此严重,究竟遇上什么东西了?李光荣为何没和你们在一起?” 原先一直在一旁哼哼的黄裕文一听到李光荣的名字,气得顿时大骂起来:“李光荣那畜生,我和赫连兄弟拼了命地救他,谁知道到头来,他竟然背后捅了我一刀,只要我不死,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要将他挖出来扒皮抽筋。” 我一听心里就乐了,敢情黄裕文背上那把刀,也是李光荣的杰作,大概以为黄裕文和赫连百病必定会死在这里,所以才敢冒着得罪整个盛世势力的风险下了手,却没料到我们竟然找到了这里,这下那孙子无疑得罪了盛世,盛世可不是什么君子组织,今后只怕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但随即念头一转,却又忽然生起一丝疑虑,以李光荣的精明,难道会猜不到我们会寻着他们踪迹追上来吗?为什么会对黄裕文和赫连百病下手了却又没有将两人杀死呢?难道他就不怕日后盛世的报复? 黄裕文一条臂膀被齐根撕断,血肯定没少流,才说的几句话,就开始喘了起来,幸好背后那一刀没有插到要害部位,不然估计早该一命呜呼了。赫连百病的精神状态明显比黄裕文要好得多,见黄裕文说不下去了,接口说道:“不提了,我真没想到会遇上那么恐怖的东西。” 大烟枪自从发现了黄裕文和赫连百病两人后,就一直狐疑地东张西望,想来是和我的疑虑差不多,见周围确实没有李光荣的踪迹,走到一旁,抽出支烟点上,一边抽烟,一边听着赫连百病说话,一边还继续小心戒备着。我不禁暗暗佩服,到底是老江湖,什么情况下都不忘记保持警惕。 赫连百病说道:“我和黄大哥两人和你们分开后,很快就追上了李光荣。李光荣确实聪明,利用那山洞内散落的人骨滑了下来,三人一行按照李光荣说的方向一路攀来。” “谁知走到一半,就遇到那东西,大约有两米半高,浑身长着浓密的白毛,面目和大猩猩差不多,雄壮威猛,一双手臂长可及膝,十指长有锋利的弯爪。” 说到这里,一指小辣椒道:“妹子,那爪子倒很像我送给你的那护身符,不过要比那护身符稍微短一点。” 小辣椒一愣,从脖子上取下赫连百病送她的那护身符道:“大哥说的是这个吗?” 赫连百病点头道:“正是,非常之像,但究竟是不是我也不能确定,因为我刚一出拳,那东西就闪到我的身后给了我一下,结果我后背就成这样了。黄大哥见我受了伤,拼命地吸引开那东西的注意,李光荣趁机将我扶了起来。” “黄大哥虽然身法灵敏,但那东西速度实在太快,没撑三个回合,就被那东西一把抓住手臂,另一只手按住肩头,一把竟然生生将黄大哥一条臂膀撕了下来。李光荣那厮见情况不对,竟然不顾我们独自逃去,我们倆边战边退,好不容易才发现这山洞,那怪物体形太大,进不了山洞,才拣了两条命回来。” 豹子接口问道:“李光荣那孙子一向如此,一有危险肯定不会顾你们的,想来你们逃走时的路线和他不同,所以我们在后面才会有一段时间寻不到脚印了,也正因为如此,你们却躲过了李光荣设置的机关。” 第122节 “而苍狼则是嗅着李光荣的气味追赶的,所以我们阴差阳错地踏进了李光荣设置的埋伏圈,只是你们到了这里,怎么会又遇上了李光荣呢?” 赫连百病苦笑道:“这也许是上天安排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嘛!我们两人进了山洞,那东西在洞口吼叫一番后,实在进不来,只好悻悻地离去了。但我们两人都身负重伤,哪里还敢出去,只好互相搀扶着走到里面。” “谁知道李光荣那厮也藏身于这山洞内,一见我们还活着,急忙道歉赔好话,黄大哥碍于玉莲花瓣都在他手中,我们又身负重伤,也就没翻脸。”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三人到了这里,正打算稍做休憩的时候,那厮竟然忽然发难,一刀扎进了黄大哥的后背上,我一时急怒攻心,加上身上之伤失血过多,竟然昏了过去。” “我本以为这次必定会死在李光荣那厮手上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放过了我们,既然对我们下手,又不将我们置之于死地,这厮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还真就不明白了。” 红毛怪忽然开口道:“不是不杀。”说完,又紧紧地闭上嘴,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我头脑中灵光一现,一拍大腿道:“正是如此,我刚才也没有想明白,李光荣那孙子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你们盛世的势力他也清楚得很,自必对你们下了手,就不会留下后患,之所以没有杀死你们,根本就不是故意不杀,而是来不及杀。” “我们也就是听见了那巨兽的吼叫声才追到这山洞之中,照这样算来,算是前后脚吧,你们两位因为受了伤,所以没发觉我们追上来了,但以李光荣的谨慎,却完全有可能发觉到了这点。” “而且这山洞之内还潜伏有碧云兽,那东西虽然灵巧,但猛地见到生人,难免会惊慌而逃,这里光线又暗,李光荣肯定是只能听见碧云兽的动静,却看不见碧云兽,所以心中怀疑是我们设下的圈套。” “李光荣这孙子一向是宁可他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他,在这种情况下,绝对怀疑你们是和我们串通好了要伏击他,选择先下手为强正是他的惯例,所以忽然出手袭击了黄大哥。” “但他袭击黄大哥的时候,就察觉到我们已经逼到了附近,碧云兽猛地蹿出,也使他吃了一惊,下手失了准头,苍狼又在外面吼叫了几声,他怕我们袭击,所以才仓皇逃去。” 豹子也附和道:“不错,七爷分析得有道理,唯有如此,才说得通李光荣为什么没有杀死你们。” 老六笑道:“老七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上了山之后,整个人就好像开窍了,莫不是强烈的高原反应终于使你变成正常人了。” 小辣椒也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惊喜,似乎我的每一个成长,都足以使她骄傲不已。 大烟枪丢了烟头,走过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头道:“对,就要这样,随时保持头脑的冷静,客观地分析任何情况,才能让你在这个社会上更好地生存下去。” 我看着几人,心里却在一阵黯然,这不是真正的我,也不是我想要的自己,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像一张白纸一样浑浑噩噩地活在俗世中,面对这个越来越精于算计的自己,我都有点害怕,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会变成下一个李光荣。 第十四章 金帛银箔玉竹书 “叶大哥和苏家姐姐留在这儿,其余大家跟我进去寻那碧云针,都小心一点,李光荣那厮说不定还潜伏在这附近。”说完话,我带着小辣椒和苍狼率先向山洞里面走去。 我这般分配,几人倒也没有异议,红毛怪和苏色桃都非等闲之流,留他们两人照顾黄裕文和赫连百病,就算李光荣突然出现发难,也可与之周旋一二。老六脚上虽然有伤,但这家伙一肚子的稀奇古怪,蒙先生不在后,只能拿他当百事通了,而寻找碧云针则是必须之事,大烟枪身上之毒性,无此物则无法根除。 另外,几经风波之后,我隐约感觉到大家好像对我逐渐信赖起来,我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他们全都无条件支持,这也让我的压力顿时巨大了起来,这都是我的亲人、我的兄弟,我得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安全地带出去才行。 豹子连跨几步,抢在我的前面,转首对我一笑道:“七爷,还是我走前面吧!我腿脚利索一点。”我心头一热,当然知道豹子这是怕我走在前面会遇到危险,不过豹子确实比我反应要快上许多,也没必要争执,默默地跟在豹子身后。 其余几人也都快步跟了上来,下意识地将我和小辣椒、老六围在当中。我让大家把几把手电全打开,前后左右地照着,生怕李光荣再忽然从暗中蹿出来给谁一刀,这厮实在太阴险了,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走了数十步,前面的豹子忽然停了下来,猛地一举手,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停了下来。这一停下来,顿时听见数道“嗖嗖”之声不断响起,迅速向我们所处的方向逼近,似有数个行动极快之物向我们这边蹿了过来。 豹子临变不乱,沉声道:“大家围成圆,分别用手电照射四周,一有异常就出声示警,千万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几人迅速地围成圆圈,背靠背站好了,一手持手电,一手持武器,全都瞪圆了眼睛,丝毫不敢松懈。在这山洞之中,谁也不知道究竟还潜伏着什么样的危险,说不定一个疏忽就丢了性命,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大家刚刚站好,数道身影已经蹿到我们前面,手电光刚来及照射一下,我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那数道身影已经从我们左右掠过,直奔向洞外去了。 老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郁闷,害我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还以为又是什么祸害来了呢!谁知道竟然是几只碧云兽,刚才苏姑娘还说这东西数量极少,这才多一会儿,我们就看见好几只了,看来也不稀奇嘛!” 豹子却摇头道:“我看不对劲,天下万物,各有其生存的条件,植物也一样,这山峰之上,无处不是冰天雪地,碧云针会生长在这里,此洞穴内自然会有和其他地方不同之处。”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而碧云兽素来喜食用碧云针,自会把有碧云针所在之处当作巢穴,苏姑娘刚才也说了,这碧云兽三年才交配,一次只产一胎,如此看来,刚才那群碧云兽,起码已经在此处呆了十数年之久了,此洞穴已经成了它们的老巢,如果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也不会这般大举逃窜。” 大烟枪接过话道:“豹子分析得对,前面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大家还是小心为上,只怕会有凶险。” 豹子摇头道:“凶险倒未必,我怕的倒是另一件事,如果真如我所料,那就麻烦了。” 老六急道:“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你这样吞吞吐吐的,谁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可真急死人了。” 我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难道是李光荣?”话还没说完,洞外陡起一声怒喝,接着就是“叮当”几声兵器碰撞之声,随即又停歇了下来。 马四哥叫道:“不好!刚才那是叶兄弟的声音,他们可能遇到麻烦了!”说完,转身就要向外奔去,却被豹子一把拉住,沉声道:“师傅别急,声音又停了下来,想来是那几只碧云兽冷不丁地蹿了出去,吓了叶大爷一跳而已。” 几人想想豹子说的也在理,那几只碧云兽刚从我们身边过去,算算时间也该到红毛怪那里了,谁猛地一见从山洞里蹿出来几个毛茸茸的东西,也会被吓一跳,至于兵器碰撞声,大概是红毛怪砍中了石头。 豹子这样一说,外面确实没有动静了,大家也都明白了过来,思绪再度转了回来,豹子接着我刚才的话题说道:“我正是怕李光荣,这家伙被我们逼进了山洞,肯定会一直向里面走寻找出路,他是知道宋爷身患七眼阴毒的,万一被他发现了碧云针,大家猜猜他会怎么做?” “还用说吗?肯定一把火给烧了,要是我,一根都不会给对方留下,我明白了,感情你说了半天,是怕这个事啊!”这回老六反应得倒快,豹子话一说完,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老六话刚落音,从山洞里面就冒出来一股火光,我一见大惊道:“哎呀!果然让你们猜中了,李光荣这孙子要放火。”边说边率先向前面奔去,也顾不上有没有危险了,这碧云针可关系到大烟枪的性命,无论如何也要抢一点出来,万一全被李光荣给烧了,只怕以后再想寻找,就不那么简单了。 大家也都顾不上多想,迅速地跟了上来,一行数人奔行越来越快,马四哥性格最是急躁,体格又健硕,十数步就超过了我,再几个纵身,已经将我甩落了数步之遥。 前面火光越来越亮,几人步伐更疾,又数十步,已经见到前面一片火海,此时紧跟在我身后的豹子忽然一把拉住了我,对奔行在最前面的马四哥大声喊道:“师傅停下来,这里不对劲。” 但已经晚了,马四哥本就抢先了我们十来步,等豹子话说完,他已经一头扎进了火海,豹子一顿足道:“坏了!”急纵几步,也跟了进去,我们数人一见他们都进去了,更不迟疑,一个跟着一个闯进了火海。 奇怪的是,我们明明闯进了火海,但却一点点感觉不到炎热,定睛细看,哪里是什么火海,分明是一种火红色的虫子,足有成千上万之多,一团团地聚集在一起,不住盘旋飞舞,乍眼一看,和一团团燃烧的火焰一般无二。 大烟枪一眼看清情况,立刻大声喊道:“快退,这虫色如火焰,只怕不是善类。”说完,转身将我向外面推去。但我在一扫眼之间,除了发现那些虫子之外,另外还看见了数棵如同松树一样的植物,只是矮小了许多,最多有膝盖高低,每一棵上都长满了钢针一样的刺叶。 不用说,分明是我们所寻找的碧云针,这东西关系到大烟枪的生死,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危险不危险,一个纵身蹿了过去,手一伸就向那些钢针一样的刺叶上抓去。 那些火焰一般的虫子被我们这些人猛地闯了过来,一齐都惊得盘旋飞起,我再这么一动作,显得更是惊慌,一阵盘旋飞舞之后,纷纷倒叮在洞顶石壁之上,映得整个山洞一片火红。 我一见这些虫子并没有攻击我们,顿时松了一口气来,我们这一路走来,遇到了太多凶险,今天总算有惊无险一回了。当下再不客气,伸手就折下一个小枝来,递给了大烟枪。 大烟枪伸手接过,口中却责怪道:“胡闹,你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听话,幸好这些虫子并不攻击人,不然你这一个动作,肯定会连累大家都逃不掉。”嘴上虽然是在责怪我,眼中却满是关怀。 我“嘿嘿”一笑,也不作答。马四哥却道:“宋兄弟,这怪不得老七,别说那些虫子并没有攻击我们,就算攻击我们,我们也不会就此退去,毕竟这碧云针稀罕之极,能遇到是我们的缘分,无论如何也会为你取一些来。” 大烟枪其实何尝不知道我们的心意,眼圈一红,急忙低头取了几根碧云针放入嘴里,咀嚼起来,借此掩饰了心中激动。 老六拍掌大笑道:“我就知道,那些虫子只不过是空有其表罢了,根本不值得一虑。再说了,有我在必定一切有惊无险,看看,看看,现在不是都如我所料嘛!”这番话顿时招去了大家一致的鄙视。 第123节 不一会儿,大烟枪就将我递给他的碧云针全数嚼尽,大家也都因为如此轻松就寻到了碧云针而欣喜异常,不免得有点放松了警惕,苍狼却忽然向着洞外咆哮了两声,顿时又让几人刚刚松懈一点的神经绷紧了起来。 豹子扫视了一圈洞内,奇道:“这山洞到此处,已经是尽头了,也并没有看见还有其他出路。但李光荣明明是被我们逼进了此处,我们一路追来却没有发现那孙子的踪迹,难道那厮会飞天遁地不成?” 大家刚才一直都在替大烟枪寻到了碧云针开心不已,豹子这么一提,顿时也都想起了这茬,大烟枪一拍大腿道:“坏了!李光荣那厮一向小心谨慎,他一到此处,发现那些如火一般的虫子,定不会轻易以身犯险,说不定又折了回去,潜伏在一处不易发现的地方,我们却不知道此地有那些如火一般的虫子,只道是他放火焚烧碧云针,一路狂奔,难免疏于观察,苍狼虽灵,毕竟只是畜生,又无法言语,自是跟着小七狂奔,这一来就正中了他的下怀。” 小辣椒一听到这里,面色顿变,转身就向洞外奔去,几人急忙跟上,要知道洞外还有赫连百病和黄裕文两个伤号,虽然有叶红衣和苏色桃守护,但论实力,他们绝对不是李光荣的对手,更何况他们在明李光荣在暗,李光荣这人是绝对不会和他们讲什么道义的。 如果没有两个伤号,倒也还没有什么,以叶红衣和苏色桃的本事,就算不是李光荣的对手,但也不至于逃不掉,但有赫连百病和黄裕文在,就不一样了,叶红衣面冷心热,苏色桃也重情重义,就算血溅当场,只怕两人也不会退让半步。 叶红衣和苏色桃一失手,赫连百病和黄裕文更难逃李光荣毒手,这样一来,如果李光荣真的避开我们潜了出去,四人只怕性命难保。 大烟枪这么一推算,几人个个心急如焚,纷纷铆足了劲向外狂奔,苍狼虽然不懂人言,但见我们一齐向外狂奔,也如一阵风般向洞外掠去。 片刻之间,几人已经掠到外面,几道手电光射去,一眼看见叶红衣和苏色桃正持刃戒备,站在赫连百病和黄裕文两人身前,倒不像是有受伤的模样,顿时松了一口气。 苏色桃一见我们就笑道:“看来你们几个倒也不呆,一明白李光荣那厮已经溜了,马上就折了回来,不过可惜啊!还是晚了一步,估计李光荣现在都逃出一里路之遥了。” 我一听顿时一头雾水,听苏色桃的意思,他们肯定是和李光荣碰过面了,但以李光荣的个性,怎么会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而没有杀了四人呢?以李光荣的能力,在我们耽误的这段时间内,完全是可以将四人击杀的,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故?其余几人的神情也都和我差不多,估计也都想不明白李光荣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 苏色桃何等的冰雪聪慧,一见我们的神情,已经知道我们心中的疑惑,伸手从腰间一掏,拿出卷金光灿灿的东西对我们一摆道:“是不是想不通李光荣为什么没有对我们下毒手?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我们交手的时候,从他怀里掉了件东西,上面有字,虽然我不认识,但想来上面定会有解释的。” 大烟枪一眼看见苏色桃手中之物,不由得“咦”了一声,奇道:“金丝银箔玉竹书,难道真有此物?” 苏色桃又轻笑道:“还是宋大哥见多识广,竟然只看一眼就认出了这金丝银箔玉竹书。”边说话边伸手将手中物件递了过来。 老六忙说道:“这肯定是好东西,金光闪得我眼都花了。”边说话边想伸手去接,却被我一巴掌将他的手打了过去,自己接了过来,放于地面,轻轻展了开来。 东西一展开,我心头就是一惊,古玩珍宝我自己虽然没有,但见过不少,但从未见过如此珍稀之物,整张金帛约有半个桌面大小,呈长方形,全由金线织就,四角分别用四片云头银箔围箍,整张金帛上,每隔一公分左右,就镶嵌一片麻将大小、薄如铜钱的翡翠,细数之下,竟然有一十八片之多。 这些翡翠色泽润透,每片大小丝毫无差,一看就知是绝佳的上等玉石,更难得的是打磨得如此之薄,还钻有两个细孔,容金线穿过,翡翠上面还雕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篆,这是何等的巧工妙匠!可以说这一十八片翡翠的任何一片,都绝对是天价之物。 更何况这金帛的织工也非等闲,织的图案是金龙显瑞,金龙栩栩如生,气势非凡,更避开翡翠镶嵌之处,整条金龙无一处缺少,更妙的是用的都是相同的金线,但在龙身周围,却又用一圈宛如丝线般的银箔隔开,使整个图案看得清清楚楚。 这件物品本身就是用金、银所制,价值已经非凡,再加上这妙手所织就的金龙显瑞、巧夺天工的翡翠玉石,用价值连城来形容,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夸张。 苏色桃见我们一个个都看花了眼,又轻笑道:“别看了,那东西再值钱,也没有命值钱,还是好好看看那些玉片上的字吧!” 我面色一红,苏色桃将这东西给我看,定是其中有些关联到我们目前处境的事情,我却沉迷于这金帛的珍贵之处,当真是不知轻重,忙收敛心神,定睛看去。 由于我之前喜爱古玩,所以对这种小篆倒也略识一二,虽然看得吃力,但连读加猜、连顺加溜倒也能明白其中意思,一十八片玉片上的小篆看完,顿时惊出了我一身的冷汗。 小辣椒和我夫妻连心,一见我神色不对,忙走过来轻声问道:“这玉片上所记载的是什么事?怎么你看后脸色如此难看?” 我这才回过神来,忙将玉片上所记载之事用白话前前后后地说了一遍,大家听后,也个个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我们一时的疏忽大意,竟然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如果真如玉片上所记载的那样,现在李光荣只怕已经在下山的路上,而以后我们的日子,将更加艰难,万一被李光荣尽得南唐藏宝,只怕以后天下再大,也再无我们几个的容身之所了。 原来这金丝银箔玉竹书,乃是南唐后主李煜赐予南唐大将军黄毅之物,宋太祖立国,兵发南唐,大将军黄毅亲率南唐众将据长江天险死守不退,战事惨烈。宋将曹彬数攻不下,明派人议和,暗架浮桥偷袭,连克金陵西南之新林寨、白鹭洲和新林港口,宋军主力得以过江。 时南唐神卫统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勋,贪图荣华,暗通宋军,趁机进谏谗言,说黄毅将军带兵不力之罪。南唐后主李煜眼见战火纷飞,城破兵败迫在眉睫,却仍心怀黎民百姓,不忍起用钟山秘炼之神兵,无奈之下,将钟山神兵隐藏之处,绘于玉莲花上,遣将军李平、潘佑两人带出,以图日后复国。 另密令大将军黄毅乔装易容,暗中观察李、潘两人,只要两人一有将玉莲花献于宋的意图,就将两人格杀,对外则称黄毅将军战死,李平、潘佑两人因劝降而被诛杀。 而后让南唐神卫统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勋全权掌兵,李煜本人则早知兵败之势已成定局,回天已晚,终日诵经祈祷,不问军事。皇甫此人乃是庸才,又一直暗通宋军,哪里还守得住,接连失利,宋军强渡秦淮河,进逼金陵城下,对金陵城形成了包围之势。 李煜大怒,斩皇甫继勋于刀下,急调神卫军都虞侯朱令赟率湖口十万军东下赴援,但援军亦被宋军歼灭,至此,南唐再无抵抗之力。同年十一月,城破,南唐后主李煜被迫投降,南唐灭亡。 大将军黄毅在南唐灭亡之后,趁乱逃出金陵,不忘国仇家恨,暗中寻访李平、潘佑,皇天不负苦心人,终让他寻到两人踪迹。虽寻访到两人踪迹,但黄毅在暗中观察之时,却发现潘佑意图毁去藏宝图,不使钟山神兵露面于世,好在李平一心复国,潘佑一时也不敢有所举动。 但为时不久,潘佑竟然借口被宋军追得太紧,将玉莲花分为九瓣,连同底座共计十份,和李平各持一半,分头逃窜。 这黄毅一合计,李平忠心,那一半在他手上,定会好生保管,如果日后要用玉莲花瓣,只要寻着李平,要了回来就行,潘佑有点心存不轨,还是盯着潘佑要紧,当下就暗中尾随潘佑。 这一路的罪可真不是好受的,潘佑这家伙也能跑,和李平分手后,顺长江而走,直到湖北西部边陲,进入神农架大森林,将一瓣玉莲花藏于野人山洞;再转进大漠,将一瓣玉莲花藏于狂风之域;又进入有暴雨之耳称号的魔鬼城,将一瓣玉莲花藏于魔鬼城中;然后转头直奔南海,将一瓣玉莲花藏于南沙群岛中的一处隐秘洞穴;再出海而行,冒着生命的危险潜入蛇岛,将第五瓣玉莲花藏于神蛇祭坛之中。 黄毅一直暗中跟随着潘佑,潘佑藏一瓣他就取一瓣,潘佑却丝毫不知。潘佑将五瓣玉莲花藏好,暗中接了家眷,归隐于一山村。黄毅则暗中将五瓣玉莲花尽收囊中,日夜贴身藏好,从不离身,转道回到中原,开始寻访李平。 但李平却不知所终,黄毅找遍整个中原,也没有发现一点李平的蛛丝马迹,万般无奈之下,黄毅只好再折回头去寻潘佑,想问问潘佑有没有李平的消息。但祸不单行,当他赶到潘佑隐居之处,又得知潘佑已经露了行径,中了宋军的埋伏,被乱箭射死了,潘佑之妻也被杖毙,只留下个五岁的孩子潘虎,还是当时被好心的村民藏了起来才免逃一死,这样一来,线索顿时全断了。 反正黄毅也找不到李平,又见潘虎可怜,就留了下来,收养了潘虎,并将自己取潘佑所藏五瓣玉莲花时,所绘制的五幅地图权作潘佑的遗物留给潘虎当作纪念,白天叫潘虎识字,晚上教潘虎武艺,一晃就是三年。 正当黄毅以为再也无法光复大唐社稷之时,李平却又忽然出现在村子里打听潘佑的消息,李平其时蓬头垢面,如同野人,要不是黄毅曾和他同朝为官十数载,相互之间十分熟悉,只怕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黄毅不知李平这三年去了哪里?更不知道李平是不是已经叛变了,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自己躲了起来没和李平见面,却指示潘虎装作偶遇一般与李平见了一面,并让潘虎告诉李平那五瓣玉莲花的隐藏之所,反正玉莲花已经被自己取出,李平就算叛变了,也无大碍,自己则暗中观察。 潘虎和李平见面后,告诉了李平那五瓣玉莲花的藏身之所,李平也告诉了潘虎另外几瓣玉莲花隐藏之处的口诀,又一再相邀潘虎随他共图大业,但一个八岁的孩子懂得了什么大业不大业的,加上李平那副野人的模样又十分吓人,潘虎简单和李平聊了几句就直接闪人了。 潘虎回来之后,将李平说的话都转告了黄毅,黄毅一听,知道李平没有叛变,顿时大喜,急忙去追寻李平,却又发现李平被宋军的细作跟踪,自己盲目出去和李平见面,只会被一锅端了。 为了光复大唐江山,黄毅一狠心,干脆不露面示警,就让李平当个诱饵,牵制宋军的注意力,自己反正已经知道了玉莲花瓣隐藏之处,只需取将出来,打开钟山宝藏,取出神兵,自是复国有望。 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毅虽然没有露面和李平相见,但还是落入了宋军的细作眼中。但黄毅何等样人,一发现不对劲,为保潘虎平安,干脆家也不回,直接顺路往西,逃出了宋军布下的罗网。 但宋军此次由宋大将潘美亲率,本是欲灭了李平的,谁料竟然又牵扯出了黄毅这条大鱼,哪里还肯松手,死咬不放,一路围追堵截,设下天罗地网,必置黄毅于死地而后快。 潘美更遣兵士抓了潘虎,以期能以潘虎要挟黄毅,却不料见潘虎聪明伶俐,竟生了爱心,巧言哄骗潘虎,以同姓潘为借口,自称是潘虎父亲潘佑的兄长,小潘虎的亲伯父,要收潘虎做义子,甚至将潘佑之死栽赃到黄毅和李平的头上。一个八岁的孩童哪里懂得人世间的险恶,竟然相信了潘美,认贼作父不说,交出了那五幅地图还说出了黄毅和李平所告诉他的那几句口诀。 潘美大惊,更是全力追杀黄毅,幸好黄毅久经沙场,在战场上也曾和潘美交过手,熟知潘美排兵布阵的方法,又是单身一人,进退自如,尽量避其主力,游走在山峰深谷之间。宋军虽然一直紧咬不放,但由于地形特殊,黄毅行动又快,无法形成合围之势,也无法大规模地搜捕,只好紧随其后,死追不舍。 黄毅一路逃窜,奈何宋军之中也不乏高人,虽然能料敌先机,避其锋芒,但也无法甩脱宋军,双方你追我逃,呈胶着状态。但宋军其时已得天下,军需供应自是不缺,生力军也不断加入,黄毅则是见不得天日的朝廷钦犯,又是孤单一人,持久下去的话,终会有英雄末路的那一天。 黄毅自幼熟读兵法,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遂心生一计,转道西南,直奔珠峰,此举一是可以按李平所留口诀,趁机去寻玉莲花瓣;二则可借珠峰天险,以拒宋军。 这一着倒真被黄毅给走对了,宋军追至珠峰山脚,因高原反应,丧失了一大半的战斗力,又因气候异常,再也无法追赶于他,但也不肯就此退去,反而在山脚下安营扎寨,设下营哨,将黄毅围困在山上。 黄毅无奈,只好在山上盘桓,渴饮雪水饿噬野兽,如同野人。皇天不负苦心人,黄毅在珠峰之上盘桓十数年,终于让他寻到此处,利用磷虫取了李平所藏之玉莲花。 但其时宋军中却已经调教出十数位适应珠峰气候的高手,一路追寻上山,黄毅在山上盘桓十数年,身体虚弱,哪里会是宋军的对手,但又不愿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所得的六瓣玉莲花被宋军得去,干脆心一狠,在金丝银箔玉竹书上将所有经过刻下,随同六瓣玉莲花一起再藏在冰极线虫的巢穴之中,指望万一日后能有大唐后人取得,集齐玉莲花,取出钟山藏宝,光复大唐江山,自己却迎下山去,去和宋军拼死一战。 我将这些玉片上刻的古文小篆,用白话说了一遍,大家个个都不胜唏嘘,一齐感叹这黄毅忠肝义胆,为恢复大唐江山,历尽艰辛,别的不说,一个人在这雪峰之上待了十几年,光凭这份毅力,就非常人可及。 第124节 老六这家伙的思绪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在想黄毅将军的忠烈,他却说道:“这就对上号了,我们在野狼谷之时,李平旁边石碑曾提到他被困在李家宗祠处三年,这个黄毅也说有三年找不到李平的踪迹,时间上能对上;李平说自己三年后出世,巧遇潘家后人,后来又被追杀,事件上也能对上;只是这黄毅可能万万没有想到,他辛苦三年所教的那个潘虎,被抓住后竟然叛变了,而负责追杀黄毅和李平的大将叫潘美,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说到这里,老六左右看了看,见大家对他所说的话好像并没有兴趣,也没人出声追问,只好自顾说了下去:“这个潘美,大家可能没多少人听过,但提起他的另一个名字潘仁美,大家可能都知道。” 大家都一愣,这潘仁美谁不知道?评书杨家将谁不知道?祸害天波府杨家一门忠烈的头号大奸臣,就是这潘仁美啊!老百姓一听都恨得牙根发酸的主,用遗臭万年这句话来形容他,是一点都不过分啊!可潘仁美是潘仁美,潘美是潘美,这中间还差一个“仁”字呢,两人怎么就成了一个人了呢? 老六一见大家都有兴趣了,顿时又来了精神,干咳了一声,清了下嗓子,说道:“潘美字仲询,大名人,其父潘璘,任军校戍守常山。潘美一生抚陕帅袁彦,协平李重进,协征岭南,广北门役,征江南,击北汉,战太原,抵辽军,战功显著,而且较有政治眼光,在《宋史》名将中,排行第十七位,算得上是政治军事家。” “可惜潘美其人心胸较窄,陈家谷一役落下败笔并在后来试图为冤死的杨继业身上泼脏水,还是后来和杨继业同为降将的刘吉冒死为他洗冤,表现实在恶劣,遂为其后来的民间恶名埋下了伏笔。后来的艺术作品越加工越变形,连名字也给改成了潘仁美,现在很少有人知道潘美功绩,只知道杨家将。” “潘美有四子九女,长子潘惟德,官至宫苑使,次子潘惟固,官至阁门使,三子潘惟清,官拜崇仪使,幼子潘惟熙,官拜平州刺史。九个女儿中,有八女皆嫁于宋朝各文武大臣家中,关系网相当强大,以至宋太宗都不得不聘潘家第八个女儿为儿媳,封莒国夫人,但她二十二岁就死了,赵恒即位真宗后谥为庄怀皇后,后改为章怀皇后。至于评书上那个刻薄恶毒的西宫娘娘潘氏,则完全是艺术加工了。而根据历史记载,潘美还另有一养子潘惟吉,官至刺史。” “至于民间评书之中,潘仁美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潘龙、潘虎、和潘凤,另外也有个养子潘豹,杨家和潘家之间的事情,就是由这个潘豹贻误军机,被杨老令公杨继业给斩了才引发的。虽然这些都只是艺术加工,但空穴来风,未必无风,不管是正史还是评书,潘美有个养子是没错了,想来这个潘惟吉,便是被潘美巧言迷惑的潘虎了。” 说到这里,老六话提一转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潘虎被潘美收为义子后,说了李平和黄毅教给他的口诀,潘美当时是兵破金陵的主将之一,自然会从一些战俘口中多少得知一些有关藏宝的消息,毕竟钟山藏宝当初动静闹得可不小,这从李光头给我们那个盒子里的布绢上就可以知道了(布绢的事详情请见《绝地苍狼》第一部《黄河之源》)。” “我推测宋军当时南征北战,正是缺钱的时候,不可能没动过南唐藏宝的脑筋,所以南唐战败后,并没有杀李后主,而是将李后主掳去了京都,一是落了个大度的美名,二是可以逼迫李后主说出藏宝之处。” “李煜当然不是傻子,在那种情况下,说也是个死,不说也是个死,当然不会说,宋太宗见久久逼问不出,最后只好将李后主给毒死了。” 老六一直说到这里,虽然这家伙一直说话不靠谱,不是耍贫嘴就是胡扯淡,但这次说话。我们却谁也没有打断,起码从目前来看,所说的一切都确实在情理之中。 老六见我们大家没一个反对他的,更加得意起来,继续说道:“而潘美得到了那五张隐藏玉莲花瓣的地图,必定会派人按图寻找,由于玉莲花瓣早已经被暗中跟随在潘佑身后的黄毅取出,自然是徒劳无功。” “南唐素以富庶著称,事关南唐藏宝,大宋的皇帝老儿都想得到,潘美自是不会放过这个邀功的机会,一定不会就此放手。潘美能做到一代名将,也不会是傻子,一问潘虎就会知道那五张图是黄毅给他的,口诀也是黄毅和李平告诉他的,如此一来,定会死咬着黄毅和李平不放,不然就凭黄毅和李平两个孤零零的败军之将,也不值得浪费那么大的军力物资去追捕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平被围在野狼谷仅一月余,宋军就撤走了,而围困这珠峰所浪费的军力物资,则比围困野狼谷耗费的多了去了还围困了十几年的原因,因为一开始潘美也不知道南唐藏宝的地图落在黄毅和李平的手中,是潘虎告诉他后,他才推测出来的,所以才不惜重兵追捕两人。” “而黄毅则将宋军引到这珠峰,由于气候、地区等原因,无法再继续追捕,只好转头利用潘虎去设计对付李平,时间上推算,也和我们在野狼谷李家宗祠内看到石碑上所记载的差不多(李家宗祠有关章节详见《绝地苍狼》第一部《黄河之源》)。” 我听到这里,也不禁对老六的话深以为然,同是心里不由得又暗暗一动,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现在的老六,越来越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老六了,这头脑缜密的,哪里还是原来那个只知道贫嘴嘻哈的老六。 老六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仍旧继续说道:“由于没有李平的地图,黄毅被困在这珠峰之上十数年,但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寻到了玉莲花瓣,但其时宋军已经搜寻到了附近,黄毅自知再也逃不掉了,无奈之下,只好将六瓣玉莲花瓣和这金帛银箔玉竹书又藏回原处,自己只身迎敌。” “从这里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黄毅的事迹,说明黄毅肯定也死于那一战,不然他一定会回来将玉莲花瓣给取出去。” 说到这里,老六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大家还记得我们追赶李光荣之时,从一处冰川上利用几副骷髅的骨架滑下来的事吗?还记得在那史前巨兽的腹腔之中的那些尸骨吗?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些尸骨之中,定有黄毅和那些追寻到珠峰上的宋军的。” 大烟枪忽然接口道:“如果那些尸骨真是黄毅和那些宋军的,那么这位黄毅将军,定是一位武学高手。你们想想,黄毅做到南唐大将军,据长江天险迎战宋军的时候,少说也应该有四十岁了,其后暗中跟随潘佑天南海北地跑,怎么的也得个年把,又教了潘虎三年,再被困在珠峰之上十几年,起码已经接近六十岁了。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又一个人在这珠峰之上生存了十几年,身体状态一定已经非常虚弱了,就这样还能击杀了追寻到那山洞口的十余名宋军高手,虽然自己也没能活下来,但这样的战斗力,已经相当惊人了。”言语之中,不胜唏嘘。 赫连百病却豪笑道:“将军难免战场死,瓦罐难免井边伤,这黄将军临死还能拼了宋军十几条命,倒也算死得轰轰烈烈。” 马四哥也叫道:“不错不错!被困这冰山十余年也不改其志,如此忠肝义胆,当真世所少有,当真是英雄豪杰。” 红毛怪虽然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但他的双眼之中的那种炽热却出卖了他;苏色桃虽然还保持着微笑,但眼神之中却也充满了敬重;小辣椒什么都没说,只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黄裕文看上去倒很是激动,嘴唇不住哆嗦,双目眨都不眨地盯着那金帛银箔玉竹书看。 唯独豹子却双眉紧锁,一脸的凝重,隐约还带有几分惊惧,不知道这个一向胆大心细的豹子,又在思索什么。 我还没有开口问豹子,豹子倒自己先说话了:“各位,这事只怕不妙了。按这玉竹书上所言,这金帛银箔玉竹书,原先是和六瓣玉莲花被黄毅将军一起藏在一个什么冰极线虫的巢穴之中的,这玉竹书现在却是苏姑娘在和李光荣交手的时候,从李光荣身上掉落的,可想而知,那六瓣玉莲花只怕已经落入了李光荣的手中,如此一来,那厮就已经集齐了九瓣玉莲花。” “这也就是李光荣为什么不趁叶爷和苏姑娘落单的时候下毒手的原因,他已经找齐了九瓣玉莲花,仅剩一个玉莲花底座而已。只要玉莲花底座再一到手,让他按图索骥寻得南唐藏宝,到那时候,用富可敌国来形容李光荣一点都不过分,大家认为李光荣还会没有时间没有能耐修理我们吗?” 大家一听,顿时全都沉默下来,豹子说得不错,很明显李光荣已经得到了九瓣玉莲花,李光荣这孙子,从不做无把握的事,他这次上珠峰,我们一行数人拼了命地追截,结果还是让他找到了这里。 当然,藏玉莲花瓣的图纸早就被他所得,以李光荣的聪明才智,将地图熟记于心是完全可能的,他看似一路逃窜,实际上却一直在向藏玉莲花瓣之处前进,又因黄毅将军的原因,更令他一次尽得六瓣玉莲花。 所以,他已经无须再费时去击杀红毛怪和苏色桃了,毕竟两人也不是庸手,万一我们及时赶了回来缠住他,对他反而不利。至于我放在家中的那个玉莲花底座,相信李光荣在和小秘书会合的时候,就已经拿到手了,我家那房门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换句话说,整件玉莲花,现在都在他手里了。 第十五章 冰极线虫 正在我以为这已经是最坏消息的时候,豹子忽然又说了一句:“也不是没有办法阻止李光荣,也许,黄毅将军这回还能帮我们一次。不过,同时也有可能让我们自己也置身于险地之中,就看大家怎么想了。” 众人一听,顿时精神一振,现在还有什么能比阻止李光荣还要重要呢!忙齐声问道:“什么办法?”豹子眉头一锁,沉声吐气,说出了四个字:“冰极线虫!” 众人一呆,一齐愣在那里,冰极线虫又是什么玩意?从来没看过豹子玩过啊!随即脑海灵光一闪,想起来了,黄毅在金帛银箔玉竹书里提到过这东西,当宋军追寻他上了珠峰后,他自知不敌,就是将六瓣玉莲花和玉竹书一起藏在冰极线虫的巢穴。 但却不知为何,我们一群人进入洞穴之中,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所谓的冰极线虫,倒是看见过一大群像火焰一样的虫子,但那虫子根本就不攻击人,一惊吓就全部飞走了。 正当我心里疑惑的时候,豹子又沉声说道:“大家可别忘了,潘佑因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根本就不想这玉莲花出世,那五瓣玉莲花所隐藏之处究竟有多凶险,虽然黄毅将军在玉竹书上并没有提到,但我们也可以从野狼谷和大峡谷之行中多少领略到一点,黄毅将军却单枪匹马跟在潘佑身后连取五瓣玉莲花。被发现行踪后,潘美亲率大军一路围追堵截,都奈何不了他,最后危急关头,他却将玉莲花瓣藏于什么冰极线虫的巢穴中,大家不觉得奇怪吗?这六瓣玉莲花可关系到南唐藏宝,如果黄毅将军不是觉得那冰极线虫的巢穴是极可靠的地方,他会将他视若生命的玉莲花瓣藏于此处吗?” “但我们进入洞穴之后,却并没有遇到什么冰极线虫,甚至连危险都只有来自李光荣的威胁,除了在洞穴的最后面,有数十株矮小的碧云针、几只碧云兽、一堆不知名的虫子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就让我不得不怀疑起来,黄毅将军在玉竹书上所说的冰极线虫哪里去?难道是因为时代的变迁、地形的转变、气候变异等缘故致使这种生物灭绝了?后来又一想,不对!因为黄毅将军所留的玉竹书上还提到一个物种——磷虫。” “这磷虫想来就是我们所见到的那些飞舞起来如同火焰一般的虫子了,这世界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相信大家都懂,黄毅将军曾提及利用磷虫才取得李平所藏的玉莲花,想来那磷虫定是冰极线虫的克星,磷虫既然还在,冰极线虫也定然不会灭绝。” “那么,只剩一种解释,就是那些磷虫侵占了冰极线虫的巢穴……”豹子话刚说到这里,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厉啸,众人顿时一惊,马四哥大喝道:“李光荣!”说完,也不打声招呼,身形一纵,急速向洞外蹿去。 其余几人也都齐向洞外奔去,豹子边跑边喊:“七爷夫妻和六爷慢点,照顾点赫连大哥和黄大哥,其余人不要分散,顺着声音追。” 我暗赞一声,这豹子不但身手敏捷反应神速,而且机警异常心思缜密,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当下收起玉竹书,揣入怀中,后退几步,伸手去扶赫连百病,却被赫连百病一把推开,他自己站了起来,昂首向外走去。 我知赫连百病心高气傲,要是硬去搀扶必定惹他不开心,只好随他去了,转身和老六一起架起黄裕文,带着苍狼,跟在赫连百病和小辣椒的身后,也向洞外走去。 等我们一行五人出得洞口,我们放置在洞口的物资也全都不见了,马四哥等人去追李光荣,定不会拿物资用品,想来是被李光荣那孙子出洞口的时候看见给丢了。马四哥等几人也不见踪影,好在雪地之上的脚印清晰无比,追寻方向倒不用愁,顺着脚印走就是了。只是看这路线的方向,李光荣好像并不是顺着原路退回去的,而是奔向了另一个山头,这让我很是迷惑。 刚走得几十步,前方又传来数声叱咤声,以及兵器撞击声,五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如果马四哥等人追上了李光荣,必定会有一场生死厮杀,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诛杀李光荣还是完全可以的,我们谁也不愿意错过李光荣毙命的时刻。 再追得数十步,远远已经看见前方数人站在一高处,形成一个圈,中间站着一个人,分明是几人将李光荣截住了,我心头一喜,只是不明白李光荣跑了这么久,怎么才跑这么一点远?马四哥几人又怎么这么有耐性,还没宰了李光荣呢? 我们看见马四哥等人的同时,他们也看见了我们,几人几乎同时对我们拼命摆手,嘴里还在呼喊着什么,但由于山风极大,有点听不到清楚,我只听到好像在喊什么“过来……过来”的,不禁好笑,他们不喊我们也是要过去的。 走在最前面的苍狼却忽然停了下来,小辣椒也将手一挥道:“不对劲,马四哥几人好像遇到危险了。” 老六接过话道:“还用说嘛!李光荣那孙子在那儿呢!还有比他更危险的吗?不过,这回这家伙估计跑不掉了。”边说话,边和我扶着黄裕文又向前走了十数步。 小辣椒还没来得及再说话,马四哥等人忽然转身,放弃了对李光荣的包围,玩命般向我们跑来,而更奇怪的是,李光荣竟然没有趁机逃跑,反而也跟着马四哥几人向我们这边狂奔。 我头皮顿时一炸,让小辣椒说中了,在高地那边我们所看不到的地方,肯定有什么玩意,而且具有相当的威胁性,不然马四哥绝对不会放过李光荣,石锤的仇他可每一秒钟都记得呢!在李光荣的眼里,高地后面的东西也肯定比我们这群人还可怕,不然这孙子胆子再大,也不敢跟着马四哥几人屁股后面跑,虽然一对一我们这边确实没人是他对手,但七八个打一个,他还是只有死的份儿。 第125节 自从被卷入这浑水之中后,我的警觉性就越来越高,不知道因为遇到的危险多了还是胆子小了,反正一见几人迅速地向我们奔来,我没来由地就害怕了起来,但愿我的直觉这回是错误的。 苍狼这时忽然蹿到我的身前,利齿直龇,喉头不住发出一阵阵的低咆。我嘴里更是一阵阵的发苦,苍狼的举动,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当下不再犹豫,急道:“大家往后退!”边说话,边一把将黄裕文仅剩的一条胳膊架到了我的肩上,连架带拖地扶着黄裕文向后急走。小辣椒发现情况不对劲比我还早,听我一说退,对老六一打眼色,两人也不管赫连百病是否同意,过去分别架住赫连百病两条胳膊,转身就跑。 虽然我们和马四哥、大烟枪几人有数十步的距离,但我们带着两个伤员,哪里有他们动作快,不一会,几人已经追了上来,豹子边跑边喊道:“快跑!快跑!冰极线虫!冰极线虫!” 其余几人虽然也个个面露惊恐,但却都没有乱了方寸,始终跟在我们身后三步之遥,马四哥则奔到我身边,从我手中接过黄裕文,直接拦腰抱起狂奔,好在黄裕文本身就是个侏儒,对我来说有点重量,但对马四哥却不算什么就是了。 黄裕文一被马四哥接去,我顿时轻松了许多,趁机回头看了一眼,见李光荣则紧紧跟在我们身后,一边奔跑一边四处张望,显然这孙子是想另觅出路。而在李光荣身后约几十米处,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正迅速地在雪地上游走,向我们的方向逼来,由于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玩意。 我心头大惊,见那些东西的速度,比我们只快不慢,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我们,更要命的是这地形,左边是冰川,右边是我们来时的路线,前面是那山洞,冰川险峻,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来时的路线就不用说了,威胁性也不比后面那些东西来的小,钻进山洞也不是事儿,那山洞可没有出口,后面那些东西万一将洞口一围,那才是瓮中捉鳖。 我意识到的问题,大家也都想到了,老六边跑边喊道:“怎么办?怎么办?往哪跑?”叶红衣冷哼一声道:“原路回去!”豹子道:“不行!回去有可能会遇上撕掉黄大哥胳膊的怪物不说,还有那些地下的蝎子,你们忘了吗?” 大家正边跑边议论,七嘴八舌,六神无主之时,前面山洞内忽然响起一片“嗡嗡”之声,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一大团火焰忽然从洞口蹿出,笔直地向我们飞来。 我一看见那团火焰,心里就一阵阵的发苦,感情那些虫子也落井下石来了,真会挑时间。那些火焰一般的虫子飞行极快,思绪刚一转动,那些虫子已经飞到我们的面前,但来势却丝毫不减,我忽然之间灵机一动,大喊道:“千万别动手,都趴下!”自己率先趴倒在地。 其余人等本来正准备拼死迎战,手里家伙都举起来了,我猛然来了这么一嗓子,想都不想一下,一齐随我趴下,大家刚卧倒,那群火焰一般的虫子就从我们的头顶上空掠了过去。 我一翻身爬了起来,转身看去,只见那群火焰一般的虫子果然如同我预料的一般,越过我们,直向那片黑压压的东西飞扑了过去,顿时心头一喜,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一下,还真被我给赌对了。 当时我一眼看见那些火焰一般的虫子,初时确实一惊,但旋即想到黄毅将军所留的玉竹书上曾提到利用磷虫取得玉莲花瓣之事,豹子也说过世界万物相生相克,我反而心头一喜,说不定这群虫子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追在我们身后的那些黑色的东西。 要知道在自然界之中,有些物种天生就是另一种生物的天敌,比如鹰和蛇、猫和老鼠、青蛙和蚊虫等等,这些东西除非不见面,一相遇就必定要以一方死亡才能结束。有的甚至同类之间,因为争夺地盘、资源等,也会生死相搏。 正因为我忽然想到了这些,而且在山洞内,我们初次遇见这些磷虫的时候,也并没有攻击我们,所以我才会冒险一搏,不过看目前的情况,我这一招算是走对了。 只见那些磷虫越过我们,笔直飞扑冰极线虫,那片冰极线虫却似异常惧怕,竟不迎战,纷纷掉头向后退去。但它们哪里有磷虫群的动作快,片刻之间,磷虫群已经到了那些冰极线虫的上空。 那些冰极线虫一见逃不掉了。一部分干脆停了下来,严阵以待,另一部分则仍旧努力爬行,大概是想躲过一劫,我一见大喜,这冰极线虫如此不团结,大概要不了多一会儿,就会被磷虫所消灭,到那时,我们就不用担心无法下山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些冰极线虫一分开,磷虫就开始了猛烈的攻击。只见数十只磷虫从大部队中分离了出来,迅速地扑入冰极线虫的阵营之中,地面上的黑色阵营顿时冒出数十缕青烟,我们距离如此之远,还是闻到了一阵阵的臭味。 这个场面并不如我所预料的那般惨烈,几乎是一面倒的形势,不消片刻,那片冰极线虫即被消灭殆尽,而那些扑入冰极线虫阵营中的磷虫,也再没有飞出来,剩下的磷虫群,则继续飞舞着向刚才冰极线虫逃跑的方向追去。 我们正看得入迷,马四哥忽然大喊一声:“哪里走!还石锤性命来。”众人急忙看去,却是李光荣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们旁边,趁大家分神之际,正欲开溜,却不料马四哥因其害了石锤的性命,对他恨之入骨,一见他想开溜,立马出声喝破。 李光荣一见意图被喝破,虽然眼看众人就要形成合围之势,但仍旧丝毫不惧,“哈哈”一笑道:“小爷要走就走,你们这帮废物蠢材岂能拦得住。”说完,身形一转,竟然笔直向我扑来,虽然这家伙之前也受了好几处伤,但身形动作依然灵敏异常。 我早就猜到这家伙可能会抓我当挡箭牌,哪里还会让他如愿,一闪身,已经躲到叶红衣的身后,李光荣虽然骁勇异常,但急切之间想闯过叶红衣,再将我抓住,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我们这边还有好几位好手,哪一个都对李光荣恨之入骨,只要李光荣一被叶红衣缠住,这里就是李光荣的葬身之所。 但李光荣却没有如我所料,一见我转身让开,身形却丝毫不停,“呼”的一声从我刚才的位置蹿了过去,竟然向着刚才那些冰极线虫退去的方向奔去,边跑边“哈哈”笑道:“老七,你始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始终是你们最弱的一环,只要有你在,你们永远别想抓住我。” 我一听顿时血往上涌,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李光荣说得不错,从一开始,我就是一块废材,大家几乎都是因为我才被拉下水的,害得豹子瞎了一只眼,还害得何军、石锤等人因此丢了性命,更有几次,大家眼看就能手刃李光荣,却也因为我而投鼠忌器,我在我们这群人中,确实是最弱的一环。 马四哥又大吼一声:“追!”身形已经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率先向李光荣追去,大烟枪、叶红衣、苏色桃、豹子、小辣椒也都跟了上去,只剩下我和老六两人,还有苍狼在我身边转来转去。 我也顾不得羞愧了,急忙招呼老六分别扶着赫连百病和黄裕文,跟着追去。刚走得几步,就听追在前面的豹子大喊一声:“小心!”我急忙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豹子一个凌空翻,身在半空之中,一脚踢在前面马四哥的背上。马四哥一个不防,竟然被一脚踹的飞出去两三步远,才跌落在地。豹子自己则连翻两个空心跟斗,落在马四哥的旁边。 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又听大烟枪猛起一声惊呼,疾驰的身形猛然顿住,忽然大喊道:“别靠近我!”随即举起手中匕首,一弯腰,对着自己的脚背上刺去,但随即又立刻弹跳了起来,丢了手中匕首,一只手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猛掐自己的脖子。 旁边的小辣椒急忙纵身过去,想要查看究竟怎么回事,谁知大烟枪却猛一抬手,连推小辣椒几掌,将小辣椒生生逼了回去。我心头猛然一紧,隐约觉得大事不好,豹子和大烟枪这连番举动,实在异常,只怕是着了什么道儿。 我急忙放开赫连百病,急跑十数步,追到近前,刚要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已经被豹子一把抱住,我心里一急,喊道:“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豹子则死死抱住我道:“七爷,使不得,宋爷被冰极线虫侵袭,不知道究竟怎么样,宋爷所站的脚下,还有未死的冰极线虫,过去不得啊!” 此时我才看清楚,大烟枪所站立之处,四周一片姜黄色的糨糊状物体,还散落着一些磷虫的躯壳,只是已经变成了灰白色,体内那火一般的颜色早已消失殆尽。这磷虫以磷为名,又能发出火焰一般的光来,想来定是含有大量的磷元素,以场中剩下的躯壳来看,这些磷虫对付冰极线虫的办法,竟然是散发自己体内的磷元素,磷元素散尽之后,自己也就完蛋了。 而冰极线虫的天敌也就是磷,这种虫一旦碰触到磷虫散发出来的磷,本身就会化成姜黄色的糨糊状物体,所以它们才会十分惧怕磷虫,而磷虫在消灭冰极线虫的时候,自己也损伤好多,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大概就是意思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黄毅将军才利用磷虫消灭了那山洞中的冰极线虫,取出了玉莲花瓣,至于后来为什么我们在山洞中并没有见到冰极线虫,而是一大群磷虫,那就太明显不过了,磷虫是冰极线虫的天敌,那里又十分适合穴居,所以后来磷虫侵占冰极线虫的巢穴,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地面上还有两三只蝌蚪一般大小的黑色物体,在雪地上特别的显眼,想来就是那冰极线虫了。那几只冰极线虫乍看之下,确实很像蝌蚪,只是尾巴比蝌蚪的长了许多,也粗健许多,看上去有点不协调,但这长尾巴,却使它们在雪地上游动起来快速了许多。 叶红衣刀一挥,“嗖嗖”几声,将那几只冰极线虫削成碎片,豹子这才放手。豹子一松手,我哪里还按捺得住,两步跨到大烟枪身边,边喊道:“大哥,你怎么样?”边伸手去握住大烟枪的手。 却不料我入手之处,却冰冷异常,一股寒意瞬间顺着我的手心而上,冷得我不由得激灵地打了个寒战。再看大烟枪,一张蜡黄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结了一层薄霜,整个人如同快要冻住了一般。 要知道我从被豹子抱住,到看见那些磷虫和冰极线虫的尸身,再到叶红衣挥刀削碎那几条幸存的冰极线虫,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大烟枪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这冰极线虫,当真是邪到了极点。 大烟枪虽然浑身冰冷,心头神智尚存,一把甩开我的手,双眼勾勾地盯着我看,我心头大急,却又没有什么办法可想,眼睁睁地看着大烟枪面上的雪霜越来越厚,心头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我害怕这种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在受苦受难而自己却一点都帮不上忙的无力感,更害怕这个一直疼我爱我拼了命地保护我的大哥会就此离开我。 “烟,给我……一支烟。”大烟枪一开口,竟然已经冻到说话都直打颤了。我急忙从他口袋里掏出香烟来,点了一支塞在他嘴里。 大烟枪颤抖着吸了两口烟,又道:“小七,你……不要……太悲……伤,哥哥……总会有……离开……你的一天,可惜的是,你……还没有……脱离……危险,哥哥……却不能……再保护……你了,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了,千万别学……哥哥,人生的路,走错……一步,都有……可能……永远都……回不了头,切记,切记!” “哥,你别吓我啊!你可别在这个时候丢下我,我们说好的,等这事完了后,我还要带你回苏北老家去见老爷子老太太呢!”我连珠炮似的说了好几句,其实头脑里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思想飘到了哪里。 大烟枪苦笑了下,脸上的白霜裂开了数道细纹,艰难地摇了摇头道:“弟……弟,哥哥……清楚得……很,这次是……真……熬不过去……了,刚才……那条……冰极线虫……钻进我的……口中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个结局了,不能……再陪你了。不过……你还有……一群……好兄弟,有个……好媳妇,哥哥……也不算……遗憾了,你……也不用……将我……带回去了,这段时间……以来,我想得……很清楚,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就让……哥哥……永远……驻守在这……冰峰之上吧!” 这几句话说完,大烟枪脸上的表情渐渐定格,眼睛缓缓闭上,香烟从嘴角滑落,直直地向后倒去。我再也把持不住,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一边狂喊道:“不要啊!不要啊……”一边疯狂地用手拂去大烟枪脸上的雪霜,入手之处,冰冷彻骨,忙伸手去探大烟枪的鼻息,哪里还有气息,竟然已经气绝身亡。 我顿时愣在当场,一时之间,大烟枪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以及对我的百般呵护,一齐涌入脑海,而这个在大峡谷才相认的哥哥,现在就要永远地离开我了,这个打击,实在让我承受不了。 旁边豹子走了过来,拉住我悲声道:“七爷,宋爷已经走了,你就松手吧!”我哪里肯答应,仍旧死死抱住大烟枪的尸体不放,感觉着大烟枪一点一点地变得僵硬,心疼得如同十七八把尖刀一齐剜动一般,几乎要昏厥过去。 这时赫连百病、老六和黄裕文跟了上来,一见这场面,老六连连惊呼道:“怎么回事?宋大哥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遭了李光荣的毒手?”赫连百病也眉头紧锁道:“宋兄弟身手相当不错,怎么一转眼就遭了毒手呢?” 豹子恨恨地跺了下脚道:“我们追李光荣那厮到了这里,因为刚才那些磷虫曾经在这里消灭了一部分冰极线虫,所以我就多了个心眼,注意到了地面上残存的几只冰极线虫。” “师傅性子急,又一心想为石锤报仇,冲在了最前面,我眼看着一只冰极线虫在地面上尾巴一甩,竟然蹿了起来,向师傅的腿上扑去,我来不及出声示警,只好一脚将师傅踹了出去,自己也没敢沾那片地面。” “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宋爷紧跟着就踏了上去,被一只冰极线虫跃到了脚上,拼命往靴子里钻。宋爷也是灵敏异常的人,一觉察出异常,马上停了下来,并出声让大家不要靠近,自己则弯腰想用匕首拨开那只冰极线虫,却不料那只冰极线虫竟然在他弯腰之时,奋力一跃,不偏不倚地跃入了他的口中。”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如此厉害,寒气如此之剧,宋爷一被入侵,一时三刻身上就结了冰霜,前后最多也就两三分钟,竟然活生生将宋爷冻成了冰棍。可怜宋爷一代枭雄,纵横大江南北数十年,一身本事罕逢敌手,今日大意失荆州,小阴沟里翻大船,被这小小的虫儿害了性命,当真可惜、可叹!” 第126节 刚才事发突然,那冰极线虫个头又极小,大家也没注意,就算临近的几人,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更别提赫连百病和老六等三人了,现在听豹子这么一说,全都明白过来了,一时皆感叹不已。 听豹子这么一说,我更是忍不住伤心,这一路来所受的委屈更是一齐涌上心头,索性放声痛哭起来,任由泪水在我脸上肆意流淌。几人见我如此伤悲,也都知道我和大烟枪是亲兄弟刚相认不久,如今就阴阳永隔,一时也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起。 小辣椒双目含泪,走到我身边悄声说道:“老公,大哥已经去了,你放手吧!大哥在天有灵,也不忍心看你这样,你也不应该这样,相反,大哥已逝,你更应该挑起千斤重担,想尽千方百计为大哥报仇才是,只是一个劲地哭泣有什么用!如果你能将大哥哭活过来,你就是哭上三天三夜,我也不劝你一句。” 一句惊醒梦中人,对!大烟枪之死,完全是因为李光荣引起来的,也是因为我自己无用,如果我自己也有一身的本事,那么李光荣扑向我的时候,我不用躲避,也就不会有个缺口,他就无法向这边逃窜,大烟枪也就不会死了。 一想到这里,我陡然收住悲声,缓缓抬起头来,将大烟枪的尸体放下,默默地捧了些冰雪,将大烟枪的尸体掩埋在冰雪之下,跪在大烟枪的冰雪之墓前磕了三个头,猛然站直了身形,转头向小辣椒道:“老婆,我要学武,你把你所会的,全都教给我。” 小辣椒和我夫妻多年,早已心意相通,一见我的眼神,就知道我的心意,当下点头道:“学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本来就没有武功底子,又是半路出家,学起来可能会更难一些,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教你,更何况,我这鞭法本就是你们玉家的,也该还给你们家了。” 马四哥也上前道:“老七,你放心,只要你想学,四哥这一身功夫虽然粗笨,但也决不藏私。”苏色桃张了张嘴,大概觉得自己的身手并不在小辣椒之上,就没有说什么。叶红衣则冷冷地来了一句:“我可以教你刀法。” 赫连百病走了过来,大力在我肩头拍了拍,沉声道:“你媳妇是我义妹,你也就是我妹夫,别的不行,你这个义兄就是会耍点拳脚,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定会助你手刃李光荣,为宋兄弟报仇。” 我眼眶又是一热,大烟枪说得没错,他虽然离开了我,但我还有一群好兄弟,还有一个好媳妇,当下暗下决心,不管吃多少苦,不管受多少罪,我一定痛下苦功,必手刃李光荣为大烟枪报仇。 豹子忽然又插进来说道:“七爷要学武,当然是好事,但当务之急,却必须阻拦李光荣寻得宝藏,不然到时候就算七爷练成了李小龙的身手,也奈何不得李光荣了。” 我知豹子说得在理,当下点了点头道:“学武之事,不是一两日可成的,豹子说的对,我们须先阻止李光荣寻得宝藏。”说完,看了看李光荣远去的方向,心里如同一团烈焰在燃烧,双目之中,几乎喷出火来,我从来没有想到,仇恨的力量,竟然会如此巨大。 第十六章 雪人之谜 大家也都明白,万一让李光荣取了南唐藏宝,成为天下巨富,那我们将再也无立足之地,当下纷纷上前,在大烟枪的冰雪之墓前磕头辞别。等大家全都磕完头,我一咬牙,伸手擦去脸上早结成了冰霜的泪水,率先向李光荣逃去的方向追去,一行人也急忙跟了上来。 但我们这么一耽误,哪里还有李光荣的踪影,再加上出了冰川背后,山风强劲,脚程也慢了许多,开始还能看见李光荣的足迹,到了后来,足迹被风雪所埋,再也没有丝毫痕迹了。 所幸豹子机智无比,在高地时就看清了地形,加上路上又发现两处磷虫消灭冰极线虫的痕迹,倒也不至于追错了方向,只是我对那冰极线虫恨之入骨,每到一处必仔细观察,一发现还有漏网之鱼,马上乱刀分之,又耽误了些时辰。 一直追到天色将黑,再也不见磷虫和冰极线虫的痕迹,估计已经出了它们的范围。豹子见天色已晚,建议寻一安全之所休息,我已经被仇恨烧昏了头脑,本想继续追下去,但马四哥、小辣椒和叶红衣、赫连百病等都是久历江湖之人,哪里会让我胡来,我只好随了他们。 一进山洞,没有了山风的侵袭,总算暖和了许多,干粮什么的早就丢失了,豹子喊上马四哥,两人出去了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三只雪兔,豹子还抱了一大堆柴火。 烤雪兔的时候,豹子又单独出去了两趟,抱了不少柴火回来。这一路上我连根草都没有看见,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的柴火,反正有豹子在,确实省了大家不少事。等雪兔烤好后,小辣椒撕了条后腿给我,我也不客气,抓过来啃了个干净。 等大家吃完,反正也睡不着,我就让小辣椒开始教我长鞭,开始我以为只不过是耍耍鞭子,没什么难的,谁知道一上手,才知道这玩意并不是简单的事。 要学鞭法,得先学身法、步法,还得练腕力以及发力收力等等,光身法和步法,就分为十几种,腾、挪、弹、跳、闪、动、进、退、移、转、立、定、止等等,听小辣椒那意思,光身法和步法就得练个年把才能小有所成,腕力更是个呆活儿,得每天练习,一点投机取巧的机会都没有,总而言之,要想把长鞭耍得像模像样,没有个三年都不行。 我一听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懒得起来了,三年才能小有所成,等我鞭法学会了,李光荣早取出了南唐藏宝,成了天下巨富,那时候就算我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好汉难敌人多,李光荣只要有钱,肯替他卖命的好手多了去了,我们哪里会有接近他的机会。 小辣椒知我心意,默默站在我旁边,伸手搭在我肩上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也不要着急,就算学不成鞭法,还有别的可学嘛!”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 赫连百病的伤势本就没有什么大碍,经过大半日的修养,刚才又吃了半只雪兔,体力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站起身道:“义妹说的没错,不过依我所见,兵器练得再好,也只是一种武器,始终不如自己的双手双脚来得好,妹夫你要想学,我保证拣最好的教你。”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又升起了一丝希望,要知道赫连百病号称不死金刚,十数年来凭着一双拳头打遍大江南北无敌手,战无不胜,罕逢敌手,不仅仅是靠他那一身蛮力的,那一身的好本事,绝对不是乱盖的。 赫连百病一见我动了心,大喜道:“这就对了,听哥哥的话,绝对错不了。你别看我这人生性强硬,喜欢和人硬碰硬地来,但哥哥真正的拿手绝活,却不是拳头,而是手指。” 说着话那五指一伸,伸到我的面前给我观看,只见五指粗如棒槌,根根刚劲有力不说,五指之上,还尽是老茧,指头上都是厚厚的一层老茧,心下不由暗怵,小辣椒那耍鞭子的功夫都得三年才能有小成,赫连百病这个,也不知道还得多少年呢!看样子学武功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赫连百病见我沉思,会错了意,还以为我想学他的功夫,不无得意地继续说道:“我最拿手的功夫,一是螳螂拳,一是鹰爪功,两者皆是象形拳法,螳螂拳是武林一绝,创自山东王郎,门派繁多,分七星螳螂、六合螳螂、梅花螳螂三大流派,其余摔手、光板、秘门、八步、鸳鸯、京手等螳螂,都是由这三大流派分支出去的。” “七星螳螂又名罗汉螳螂,或称硬螳螂,以刚烈、勇猛、快速称著;六合螳螂称软螳螂,吸收了六合八法、形意拳法等技击术在内,手形多是羌子拳,借力打力,暗劲、柔劲偏多;梅花螳螂也属硬螳螂,但刚柔相济,绵里藏针,手法连贯攻击,风格介乎于六合、七星之间;我个性使然,学的是七星螳螂,即硬螳螂。” “硬螳螂的指法仿效螳螂前爪,称为刁钩,手成三弯,沉肩、垂肘、活腕,八刚十二柔,八打八不打。手法以勾、搂、采、挂、黏、沾、贴、靠、刁、进、崩、打十二字诀为主,要求不刁不打、一刁就打、一打几下。讲究随其势打、寻其隙打、见空就打,出手打,回手也打,所谓枝摇根固,只动腰不动胯,上走螳螂爪,下走灵猿步,擒拿腿法兼备,肘法更是防不胜防。” “螳螂拳具有快速勇猛、斩钉截铁、勇往直前的气势,正迎侧击、虚实相互、长短兼备、刚柔相济、手脚并用,使人难以捉摸,防不胜防;既有大开大合的长打手,又有短小快捷的偷漏手,既有肘靠擒拿,又有地趟摔打,快而不乱、刚而不僵、柔而不软,动作之间衔接巧妙,外修铁砂掌,内练罗汉功,绝对是一流的拳法。” 说到这里,又“哈哈”一笑,拍了我一下肩头道:“哥哥这个名头,说实话全是靠着这套螳螂拳赢来的,不过后来我又习得鹰爪功,鹰爪功虽然和螳螂拳同属象形拳法,功用妙处也不相上下,但哥哥是个粗人,喜其刚烈豪迈,所以跑去学了,我本身就有螳螂拳的功底,所谓一艺通,百技通,学起来倒也不难。” “鹰爪功是以效仿飞鹰猎食的技法,以指见胜,创自河北陈子正,原称鹰爪翻子拳,又称鹰爪连拳,以翻子拳上下翻转的拳术为基础,吸收岳家散手,采用以意领气,以气运力的方法,鹰爪练大成者,木石入手皆碎,端的是厉害无比。” “手法有抓、打、掐、勾、拿、搂等,爪法丰富、抓扣掐拿、上下翻转、连环快速,搏斗中抓拿对方手腕、肌腱间隙、骨连接间隙以及对方穴位要害,能够分筋错骨,点穴闭气,动用时出手崩打,回手抓拿,手不到位不成爪,先伸张掌指,当运至对方腕部或接触身体部位后,才突变鹰爪,或抓,或拿,或勾,或掐,刚劲凌厉,凶狠快速。” “配以步法、身法、跳跃、腿法等基础功底,步法轻灵稳健,腿法以低腿为主,身法拧旋翻转,以灵活见长,跃起鹰击长空,落地稳中带法,连环善变,翻转灵活。” 我看着赫连百病都呆住了,这家伙平时粗枝大叶的,怎么一提到武术就一说一套一套的呢?看样子这家伙还真是个武痴,只是我光听他说这些就已经头大不已了,更别提练了,看他这意思,估计没有个十年八年的都出不来。 赫连百病见我面色错愕,更加得意,笑道:“哥哥性子急,一般对敌也懒得使用这些招数,都是直接挥拳就上,近几年来,更是鲜有对手能逼得哥哥使出这两种拳法来,正好教了与你。义妹夫,你说你想学哪一种?螳螂拳还是鹰爪功?不管你学会哪一种拳法,哥哥都保你能打遍半个武林无敌手,或者两种都学也行,反正一艺通百技通,只要学会一样,另一样学起来就快多了,我当年学螳螂用了五年,学鹰爪用了三年,你是读书人,记性悟性都比我好,估计来个五六年就差不多了。” 虽然这个结果我已经早就猜想到了一点,但听他这么一说,我还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埋着头一句话也不想说,看样子指望学武报仇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倒不是我怕吃苦,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等我学有所成,李光荣早成为天下富甲了。 赫连百病这才发现我对他的螳螂拳和鹰爪功都不感兴趣,摇了摇头,走到一边去闭目养神,不再指望我跟他学什么功夫了。豹子走上前来,在我身边坐下,沉声道:“七爷,你也不必灰心,等回去了,我搞把枪,教你枪法,那个快,三两天就能打得准了。” 我知道豹子这是安慰我,想想也确实只有用枪比较适合我,虽然就算杀了李光荣,也有可能会被人认为是胜之不武,但我现在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只要能杀李光荣,我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豹子安慰了我几句,就去给火堆加柴去了。我和小辣椒靠坐在一起,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大烟枪对我的呵护,想着想着,眼圈不自觉地又泛起红来。我不愿意被众人发现,闭目假寐,但哪里睡得着,干脆起身走到洞外,迎风站立,任凭山风吹掠。 小辣椒担心我,也跟了出来,见我呆立不语,知我心中难受,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就这样陪着我在风中站着。我不忍心小辣椒陪我吹风,只好又折回了山洞。 大家这几日连日奔波,吃不饱睡不足,个个面色憔悴,精神委顿。苏色桃靠在石壁上,嘴里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由于声音不大,歌词听得不是很清楚,大意是思念家乡思念故人的意思,更是勾起了大家的心思,一时山洞内的气氛无比压抑。 赫连百病“腾”地站起身形,沉声道:“别唱了,你唱这个让我这流浪惯了的人都有点想家了。这样下去,斗志都没了,明天拿什么去和李光荣厮杀,还是我来激励一下大家吧!” 说完,走到小辣椒身前,将手一伸道:“义妹,哥哥给你的那个号角呢?借给哥哥用下。”小辣椒伸手从脖子上取下那个号角,递了给他。苏色桃大概也察觉出自己的歌声对大家的心绪造成了影响,停止了唱歌,微笑着看赫连百病表演。 赫连百病接过号角,先对大家行了个标准的蒙古式礼法,然后闭起双目,双手微举,开始低声吟唱起来。赫连百病那是标准的粗豪汉子,身材魁伟不说,还不修边幅,看上去哪像是个会唱歌的人,但这一开嗓子,顿时又吓了我一跳,声音清晰入耳,穿透力极强不说,还极度富有感染力,虽然他唱的是蒙古族的歌谣,我们听不懂歌词,但整个旋律却相当的优美,闭上眼睛,宛如身处蓝天白云之下,连天碧草之上,天地广阔,心胸舒畅。 我正陶醉在歌声之中,赫连百病的声音却忽然一变,原本的低声吟唱变成了雄厚洪亮的呐喊,还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表的苍凉悲壮,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意境。而我眼前的臆像也摇身一变,从草肥水美的草原变成了风沙漫天的大漠,黄沙遮天蔽日,隐有战马长嘶、刀兵交锋之声传来,让人不由得热血沸腾,血脉贲张起来。 赫连百病正唱到酣畅之处,歌声陡然一停,伸手将号角送至嘴边,“呜呜”地吹了起来,简直是战场催进,号角长鸣,更凭空添加了几分肃杀之气。我已经完全惊呆在那里,一是震惊赫连百病的嗓子,而是震惊这小小的号角,竟然能发出这么巨大的声音来。众人想必也是与我感受相同,一时之间,连叫好都忘了。 “好!当饮一大碗,可惜无酒!”叶红衣最先醒悟了过来,率先叫起了好,我们这才反应过来,一齐跟着拍掌,谁都没有想到赫连百病的歌声如此好听,但谁都知道,这首歌,重新唤回了我们的士气、血气、杀气! 正当我们沉浸在赫连百病的歌声带来的鼓舞中,山洞外忽然传来“呜呜”两声巨吼,苍狼一骨碌爬了起来,对着山洞口咆哮了两声,众人同时一惊,互相对视一眼,一齐翻身跃起,个个抽出兵刃在手,小心戒备。 赫连百病也急忙将那号角还于小辣椒,握拳站定,大声道:“不好,只怕是号角声引来了这冰峰上的怪兽,听这声音,很有可能就是撕了黄大哥胳膊的那东西,这东西行动快速无比,皮坚肉厚,又力大异常,大家注意了。” 第127节 话刚落音,外面又是两声巨吼,洞内回音激荡,直震得耳膜生疼。听声音,那东西已经到了洞口。我心里暗暗叫苦,如果真是打伤赫连百病的那东西,麻烦就大了,上次黄裕文和赫连百病两人仅两个照面,黄裕文就被活生生撕下一条臂膀,赫连百病也被打伤,后来还是逃进山洞,那东西进不去才罢了。但这山洞宽敞,洞口也比较大,听声音这回好像还是两个,只要一个堵住洞口,一个进来乱杀一通,别看我们人多,只怕也讨不了好去。 我刚想到这里,洞口就又传来两声嘶吼,紧接着两个巨大的物体,慢慢走了进来,火光照耀之下,看得清清楚楚,这两个东西,一大一小,大的约有两米三四,小的也有两米之高,遍体生满浓密的白毛,面目宛如猩猩,双臂极长,几近膝下,手掌和人类相似,大如蒲扇,脚掌更是硕大,足有四十多公分长,指和趾上,都长着黑色的锋利指甲,脚趾上的指甲,确实和赫连百病送给小辣椒的那小号角非常相似,只是小辣椒那号角要大上那么一号而已。 这两个东西一见我们,顿时就一齐发出一声吼叫来,声若闷雷,气势慑人。我的耳膜几乎被震破了,一颗心也跳得几乎夺口而出,其余几人也个个面色难看,老六更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就连天生异禀的苍狼,也浑身直颤,分明是畏惧到了极点,但仍旧死死守在我身前,不肯后退半步。 最镇定的当数叶红衣,面对这两个怪兽如此威势,仍旧将刀一挥,冷冷地道:“拼了!”豹子却道:“不能硬拼,我拖住它们,大家尽量躲闪,能跑出去的就跑出去,找个他们进不去的地方躲起来,硬拼的话,我们肯定不是对手,全军覆灭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说完,身形一矮,摆好架势,就准备要往上冲。 自从被我们救下来之后,就一直很少说话的黄裕文却忽然大喊了一声:“慢着!”众人一愣,黄裕文缓缓走到小辣椒身边,将手一伸道:“号角给我。”小辣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仍旧伸手将号角取了下来,递了给他。 黄裕文接过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奇怪的是那两只白毛巨兽,在号角一响起来之时,就立刻安静了下来,眼神中的凌厉杀气也逐渐消去,还不时发出几声“吱吱”之声,似在互相交谈。 我们全都看得呆在当地,谁也没有想到这号角声竟然可以使这两只庞然大物安宁下来,连赫连百病自己脸上的表情,都是极其震惊的,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号角还有这功能。 黄裕文见那两只白毛巨兽安静了下来,缓缓停止了号角,口中发出几声“吱吱”的叫声,和刚才那两只白毛巨兽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可惜我们都听不懂兽语,不知道黄裕文说的是什么。 黄裕文“吱吱”几声后,那只大白毛巨兽头歪过来歪过去地看了看黄裕文,也回应了几声。那只小白毛巨兽却缓步走到黄裕文面前,伸出长臂,用手指在黄裕文的断臂上轻轻一戳,黄裕文疼得闷哼一声。那小白毛巨兽见黄裕文吃疼,则高兴得“吱吱”乱叫乱跳,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黄裕文又“吱吱”叫了几声,那小白毛巨兽回应几声后,转头走到豹子面前,伸手一推豹子,将豹子推了一个踉跄。黄裕文忙喊道:“大家不要乱动,小雪猿在和你们玩耍,不要激怒了它。”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哪里敢乱动,都呆呆地站着,我更是急忙蹲下将苍狼按住,免得它万一忽然发难,激起场面变化。 小白毛巨兽又走到赫连百病面前身手揉了揉赫连百病的一头长发,跑到苏色桃面前摸了摸苏色桃的脸蛋,苏色桃倒也胆大,竟然也踮起脚来,伸手在那小白毛巨兽的脸上摸了摸,那小白毛巨兽大喜,“吱吱”地叫了几声,转身一把将红毛怪推得坐倒在地,又跑到小辣椒面前,摸了摸小辣椒的脸蛋,才连跑带跳地跑回大白毛巨兽身边。 那大白毛巨兽伸手在小白毛巨兽的头上摸了摸,状极慈祥,转身对黄裕文“吱吱”叫了两声,对着黄裕文伸出了巨大的手掌,似在索要什么。黄裕文却摇了摇头,将号角伸手递给了小辣椒,对着大白毛巨兽“吱吱”地连叫了几声。 那大白毛巨兽歪头看了看小辣椒,缓步走到小辣椒面前,低头嗅了嗅,“吱吱”叫了几声后,转身缓缓向洞口走去,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看了看小辣椒手里的号角,似乎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那小白毛巨兽也看了看我们一眼,转身跟着大白毛巨兽走了出去,我们顿时松了一口气,真没有想到,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虽然个个都一头冷汗,但毕竟有惊无险。黄裕文真是不简单,不愧被称作百兽之王。 老六早就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等两只白毛巨兽一走,马上走到黄裕文身边,问道:“黄大哥,快点给我们说道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几人又何尝不好奇,也一齐围了过去,个个伸长了脖子,等黄裕文解释是怎么一回事。 黄裕文抬手擦了一把冷汗道:“我也是赌的一把,那天和一只雪山白猿骤然相遇,赫连兄弟出手又快,我也来不及思考,见赫连兄弟危险,匆忙之间就冲了上去,被生生撕下一条臂膀,事后我一直在想这东西究竟属于什么种类,如果再遇到应该怎么办?” “由于之前我从未遇到过这种生物,那日相遇,又是匆忙之下,也未看详细,所以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刚才,赫连兄弟吹响了号角,引来了那两只巨兽,我才忽然想起师傅曾说过的一种上古灵兽来。” “这种上古灵兽名叫雪山白猿,又叫雪山灵猿,因为外形酷似人类,所以还有一个叫法最为著名,就是世俗所称呼的雪人。这东西通人性,喜嬉戏,通体白毛,耐寒惧热,身巨皮厚,力大无穷,动若疾风,瞬息百里,爪利如刃,不亚刀兵,撕虎裂豹,如同儿戏,可以说是一种相当可怕的凶兽。” “这种凶兽和人一样,以家为小单位,以种群为大单位,有占领家族地域的习惯。虽然因为先天条件限制,只能生活在冰天雪地的雪山之上,但家族地域划分极严,个性又极其好斗,偶有过界者,就会引发战争,除非猿王出面,不然不死不休。这样虽然严重影响了种群的发展,但也保证了家族地域的范围不至于因为种群人口的增加而越缩越小,这可能也是自然规律所致,不至于让这种凶兽的种群发展太大而影响了其他物种。” “相传在初元时期,汉人皆不愿归元,明顺暗反,加上宋朝旧部也多分散在民间,伺机而起,元世祖忽必烈为断汉人龙脉,曾派手下强将帖饽儿真格、军师鹿梅道人和萨满扎卓须率领一支精英军队,四处破坏汉人龙脉。” “这帖饽儿真格号称草原之狼,能征善战,骁勇无比。军师鹿梅道人虽是汉人,但却忠于忽必烈,号称能洞悉天机倒转阴阳,虽然传言可能不实,但想来也是知天文晓地理的不世奇才。那萨满扎卓须也不简单,不但精通医理,更通晓鸟兽之语。” “忽必烈派遣此三人遍斩汉人龙脉,寻到此处时,发现了雪山白猿,恶战之下,猿王被鹿梅道人设计困住。扎卓须用兽语招降了猿王,但因雪山白猿先天条件限制,无法跟随扎卓须下山,扎卓须自通兽语,自会爱惜百兽,亦不强逼,就取下猿王三个脚趾甲,制成小号角三个,双方约定,以后每个号角可用来让雪山白猿一族做一件事情,三个号角用完,约定即消失。” “但因当时政权交移,萨满一职在蒙人中一直位高权重,尤其是萨满巫师,遭到了忽必烈的猜忌,大肆打击萨满,所以扎卓须下山之后,还没来及向元世祖忽必烈禀报此事,就被牵连其间,生死不明,这三个号角,也就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 说到这里,黄裕文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刚才赫连兄弟吹响了那个号角,引来了两只凶兽。我看清了两只凶兽的样貌,又见那两只凶兽堵住了出口,要按豹子的办法去做的话,我们的人难免会有死伤,就想赌上一赌。” “谁知道我用猿语一开口,果然得到了回应。那大雪猿告诉我,这个号角是仅存于世的最后一个号角,只要得到号角,它们从此之后再和人类无任何关系。我顿时大喜,就谎称我们是扎卓须的后人,被困于山中。那雪猿却也聪明,要带我们下山,借此讨要那一个号角。我没有同意,只是告诉他,如果我们在冰山之上遇到了危险,会吹响号角,求助于它们,然后会将号角还于它们。” “那雪猿见我态度坚决,又碍于数百年前的契约,只好同意。那小雪猿撩拨几人后,见我们确实没有恶意,才就此遁去,希望我们有朝一日,求助于它们,一是可以履行诺言,二是可以将号角收回去,从此不再受任何束缚。” 大家听完,一齐不自觉地长出了一口气,黄裕文说得简单,其实我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要不是黄裕文熟知典故又通晓兽语,只怕现在我们已经被撕成碎片了,就算有人侥幸逃出,也只是暂时的。 但不知道怎么的,我心中却有一种悲戚感,区区一个猿类,尚能为祖先一个承诺信守数百年,代代相传不敢有忘,明明可以把号角硬抢回去,却不肯做那背信弃义之事。而我们号称地球主宰的人类,却做不到这一点,不知道究竟是我们进步了,还是我们在道德上沦陷了。 更为可怕的,远远不止这点,就在刚才黄裕文向我们说清楚前因后果的时候,我心里竟然忽然闪过一丝念头,利用雪山白猿去搜寻李光荣并将李光荣永远地留在这冰峰之上。 我知道这种思想是无耻的,但我却止不住地去想。也许,我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在我的心里,只有复仇,只要能利用的我都想利用,我很害怕,害怕自己会变得和李光荣一样,更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仇恨丧失了理智,对面前这班兄弟,我也只想到利用。 一想到这儿,我暗下决心,无论以后情势如何,绝对不做对不起兄弟的事,即使为了替大烟枪报仇,也绝对不能触犯到这条底线。 第十七章 激战 经过雪山冰猿猴这么一闹,我们哪里还有睡意,讨论一番后,决定号角仍旧由小辣椒保管,大家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却一直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因为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智,更不能因为仇恨,而辜负了这班兄弟对我的信任。 一直到大半夜,大家都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被小辣椒叫了起来,众人用雪擦了把脸,豹子观察好地形后,就认定方向向山下走去。 由于早没了李光荣的踪迹,也不急着赶路了,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走着,一个上午倒很平静,大家一边互相扶持前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直到了中午,大家本来就没有吃早饭,又走了十好几里路下来,个个都又累又饿,只好找了个山坡,在背风的地方停了下来休息。 豹子跟小辣椒带着苍狼去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到点猎物,我们几人则就坐在雪地上休息。叶红衣等人毕竟有武功底子,虽然又累又饿,都还支持得住,黄裕文虽然断了条臂膀,但包扎好了之后,也逐渐见好,加上他原本就在山野中生活习惯了,倒也无碍,倒是我跟老六两人累得直接躺在雪地上大口喘气,连话都懒得说一句了。 两人躺了一会儿,总算恢复了点精气神儿,老六开始说话了:“我真佩服黄毅那老头,一个人在这鬼地方生活了十几年,没死不说,临死了还弄死了十来个宋兵,确实有点牛。” 我接过话道:“那是!别忘了人家可是做过大将军的,虽然是败军之将,但那也不能怪他,朝代更迭,气数使然。后来潘美带了那么多兵前堵后追的也愣没抓住他,还给他逃到这雪峰上来了,不牛早被弄死了。” 一边说话,我一边伸手去怀里掏那金帛银箔玉竹书,想再看一看,抛开玉竹书上的文字不谈,光那手工技术和用料,确实可以说是天下奇珍了。 谁知道手一伸入怀中,顿时一愣,我明明记得自己将玉竹书卷起揣在了怀里,可现在怀中却空空如也,也想不起来是何时丢失的。这一下急的,一骨碌我就爬了起来,将自己全身上下通通摸了一遍,也没有玉竹书的踪影,心头不由得一阵阵的懊恼,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 叶红衣见我神情反常,冷冷地问道:“怎么?” 我恼道:“玉竹书!玉竹书不见了,也不知是何时丢失的,这都走了大半天,也不能再回头去寻,这不是倒霉催的嘛!昨天白捡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今天就丢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六一听,也一骨碌爬了起来,又在我身上摸了一遍,就差没把裤子解开看看裤裆里了,检查完毕才彻底死了心,又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骂道:“啥也别说了,你就这命,这么珍贵的东西,说丢就给丢了,早知道我给揣怀里就好了,不过这比中了五百万的大奖,然后生一场大病全花完了要好,起码你是健康的。” 我也正心头懊恼,火气正盛,哪里听得了老六的这些废话,上去一脚踢在老六的破脚上,骂道:“你闭嘴,烦着呢!没心情跟你扯淡。” 老六那只脚本来就在上山的时候误踩中了李光荣设下的机关埋伏,被一把尖刀整个刺穿了,虽然这两天好了许多,但我这样一踢,也疼得受不了,顿时抱着脚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叶红衣冷哼一声,面上露出恼怒的神色,低吼道:“都住嘴!”苏色桃接过话去说道:“看你们两个那点出息,一件物品再值钱,那也是死的,说好听点是个珍宝,说难听点那就是个工艺品,只能欣赏把玩而已,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你放眼看去,天下贪字当头之人,到最后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李光头那般富有,贪心不足卷入南唐藏宝的争夺之中,最后落个尸横荒野。张易龙一方枭雄,到最后一样惨死于黑山白水之间。还有张勇、王四海等人,哪个不是叫得响的人物,谁落了个好去?亏你们也数经风险,竟然还看不破。” 黄裕文也站起身道:“是啊是啊,丢了就丢了吧!东西再好,也只是把玩之物,不要因为一件死物伤了和气嘛!再说了,天下奇珍大部分为有缘者才能获得,不是你的,强求不得,如果在你手中,说不定也不是件好事。” 苏色桃一席话说得我面红耳赤,刚才一时恼怒,肝火上升,脑袋一热,竟然失了理智,丢人现眼不说,还差点伤了兄弟和气,想想实在不该,转头向老六看去,老六大概也在不好意思,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刚想说两句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忽然山坡后面传来豹子的怒喝声、小辣椒的娇叱声以及苍狼的低吼声,几人顿时一激灵,急忙对看一眼,一齐拔足向山坡上奔去。 第128节 这山坡本就不大,勉强挡个山风而已,众人十几步跨上了坡顶,一眼就看见了小辣椒和豹子正在和两个金衣大汉激战,而苍狼则被另外两个金衣大汉拦住,缠斗在一起。 我一见这几个金衣大汉顿时一愣,这不是蒙先生手下冒充盛世组织的穿着打扮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蒙先生还留了后手?可如果说是蒙先生留了后手,那他们又怎么和豹子、小辣椒打了起来呢?虽然蒙先生一伙人由于内讧,整个派系已经全军覆没,但那毕竟是上山之后的事情了,难道他的手下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赶来报仇了? 这些念头,一瞬间已经在我脑海中转了一遍,但仔细一想,却又都不能成立。此时场中情势大变,那四个金衣人身手极好,豹子和小辣椒应付彼颇为吃力,苍狼被两人缠住,更是险象环生,要不是苍狼天生灵敏异常,只怕早就惨死在两人手中的尖刀之下了。 马四哥、叶红衣和苏色桃急忙冲了上去,分别加入三个战团,赫连百病的伤势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也在一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不是他一向不愿以人多打人少,只怕早就冲上去了。 苏色桃等三人一加入战斗圈,情势顿时改观,豹子和小辣椒本来就都是硬手,虽然和这几个金衣人比起来,略逊一筹,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一有人帮手,其中三个金衣人就落了下风,被逼得节节败退。 那三个金衣人虽然落了下风,但却并不慌张,进退有度,攻守之间颇有风范。另一个金衣人正力敌小辣椒和苏色桃两人,一见三人落了下风,连攻几招,猛地一个后跃,站定身形,将手指伸到口中,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口哨声。其余三人一听口哨声,顿时一齐后跃,在带头的那金衣人身边站定。 由于大家都知道金衣人是蒙先生的手下,一时也搞不清楚其中猫腻,所以众人也不追击,纷纷抽身站定,我们也急忙跑了过来站在一起。马四哥双手一抱拳,沉声道:“江南马正刚,看几位的穿着打扮应该是蒙老先生的属下,只是不知道几位怎么和我们的人起了冲突的?如果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的好。” 豹子接过话道:“师傅,这里面怕不是有误会,刚才我和小表姑带着苍狼去寻觅猎物,在雪地里发现了这几个人的脚印,因为这雪峰之上人迹极其稀少,我们怕是李光荣的人,就顺着脚印追了回来。一到这边就发现这四人趴在坡顶,手里都握着尖刀,看样子本来是想对你们不利的。我怕你们没有防备,才出声大喊制止,但我们一出声,他们就转身冲向了我们,对我们出手更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很有可能是事先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底细,而且目标也有可能就是我们。” 马四哥一听,顿时一张黑脸一沉,指一指道:“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今天不说出实话来,你们就别再指望活着下山了。” 对面那金衣人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死到临头了还犹不自知,我们敢动你们,难道事先会对你们的实力一点也不了解吗?我们自必敢来,就已经做好了详细的安排,此番只怕你们插翅膀也难逃了。” 说完抬手向天,忽然自他袖口处蹿出一道红光,在半空中“啪”的一声爆炸开来,顿时烟花四散,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花朵。 豹子一见那烟花,脱口而出道:“不好,他们还有埋伏,刚才那朵烟花定是信号,大家一起上,速战速决,先制住这四人。”说完自己率先身形一低,冲了上去,对着那放烟花的金衣人的胸前,一刀就刺了过去。 那金衣人不避反迎,一只手一迎一抓,手腕一弯,手指一刁,向豹子的手腕上啄去,只听豹子“哎哟”一声,手中尖刀应声落地,身形连闪几闪,挣脱了那金衣人的束缚,又退了回来。 豹子生性彪悍,如今一照面就吃了个亏,哪里肯甘心,一纵身就欲再上,却被马四哥一把道:“豹子,你不是他对手,让我来会会他。”俗话说得好,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刚才豹子一招之间,就被那金衣人击落了匕首,我都看出来豹子不是那人对手了,更何况马四哥。 看着那金衣人冷冷地站在那里,并没有显露出紧张的模样,我不由得心里一紧,脱口而出道:“这家伙在拖时间,豹子说的对,大家一起上,先制住这四人才对!” “慢着!”自从那金衣人露了一手之后,就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赫连百病忽然大喊了一声,缓步上前,一直走到那金衣人面前,双手一抱拳,双膝缓缓跪倒,沉声说道:“师傅,不孝徒儿赫连百病给你请安,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师傅你老人家。” 我顿时一愣,脑子一阵阵发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赫连百病就成了这个金衣人的徒弟了?要知道赫连百病可是我们的主力战将,这金衣人更是高深莫测,万一赫连百病和这金衣人联起手来,再加上那三个金衣人,这胜败可就难说了,更何况,那金衣人还有援兵未到。 那金衣人也不退让,也没有让赫连百病起来的意思,伸手缓缓摘下金色头套,冷冷地说道:“虽然你的螳螂拳是我教的,但你早已被我逐出师门,不必再叫我师傅了,我也承受不起。” 这金衣人一摘下头套,马四哥就陡然呼吸加重,双拳握得“咯咯”一阵响,叶红衣也浑身一颤,陡然之间,变得如同一支上弦之箭一般,双目之中,露出骇人之极的凶芒。这些动作虽然极其轻微,但仍旧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显然这金衣人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不然以马四哥和叶红衣的定力,断不会如此紧张。 我忙转头去看那金衣人,却见是一老头,约五十多岁,面容枯瘦,一双耳朵奇大,鹰目钩鼻,满面严肃,极具威仪,身形依旧罩在金袍之内,却是看不大出来,只是应该不矮。 刚看到这儿,赫连百病又沉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师傅逐了徒儿出师门,那也是徒儿罪有应得,不该在同门比试之时下重手,致使一位师弟残废终生,徒儿这十数年在外流浪,每念及此事,仍旧羞愧难耐。” 那金衣人歪头看了看赫连百病,点了点头道:“你能有此觉悟,那说明你的武功又上进了一大步,过去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世上也没有卖后悔药的。今日这事,你就待一边看着吧,毕竟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也不想亲手废了你。” 金衣人话刚说完,老六忽然接口喊道:“我说那老头,你说话口气这么大,就不怕把牛皮吹破了吗?废了赫连大哥?说得跟玩的似的,赫连大哥是你这糟老头能废得了的吗?就算你教过赫连大哥几天工夫,也不用把牛皮吹得这么满吧?” 话一出口,叶红衣、马四哥、赫连百病三人同时暴喝道:“住口!”老六被三人同声一喝,神色一涩,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 马四哥低声说道:“你想死吗?那是山东范中恒,人称铁螳螂,一套硬螳螂功夫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想当年因为这个名头太响亮,十几家各门派的著名拳师结伴去挑衅,结果他仅用一只手、一条腿、半套螳螂拳,就把十几家的拳师打得伤的伤、残的残,从此之后,无人敢惹。” 说到这里,马四哥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刚才对豹子那一招,看样子是留了情分,不然以铁螳螂的手段,只怕豹子现在一条胳膊早折了。” 我心头骇然,一只手就打败了十几家门派的著名拳师,这得多大的本事啊!不过又想回来,赫连百病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了,都是他教出来的,如果没有大本事大能耐,也教不出赫连百病这样的英雄了得的徒弟。 我刚想到这里,场中情势忽起变化,从山坡的其他三面,忽然钻了十数个金衣人出来,个个步伐矫健,将我们紧紧地围在当中,并且一步步的收缩包围圈,看来那老头放的烟花,果然是召集人手的号令。 赫连百病一见情势危急,连连磕头道:“师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加入了蒙先生的团伙的,但今日无论如何求师傅放了徒儿的这一众兄弟,哪怕取了我的性命去,我也毫无怨言。” 铁螳螂范中恒又冷哼一声道:“什么蒙先生?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不过就算认识,我也不可能放了他们。至于你,给你两条路,一是自行下山,重新过你的逍遥生活;二是在此地观看,等我收拾了他们之后,带你下山,我还可以考虑将你重新收入门下,你自己选吧!” 我一听暗道不好,首先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头对我们的敌视态度异常坚决,今天这场仗肯定避免不了,而且我们人少不说,对方还个个都是硬手,只怕我们要吃不了兜着走。其次这老头还开始收买赫连百病,虽然小辣椒这个结义大哥是个豪气干云的英雄,但毕竟是个江湖人物,还是个弃徒,从刚才他对这老头尊敬的程度上来看,能重回师门说不定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万一赫连百病被拉了过去,我们的实力更弱,被全灭了也是有可能的。 赫连百病也是一愣,抬头看了看那老头,回头看了看我们几个,又看了看那老头,再回头看了看我们几个,脸色连变几变,一双虎目之中,满是痛苦之色,堂堂一个八尺男儿,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用说,此刻他心中定是天人交战,焦急不已,一面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一面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取舍两难,给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决定。 铁螳螂见赫连百病左右为难,大喊一声道:“你这蠢材,难道还看不清局势吗?他们几个今天是死定了,你若迷途知返,不但能重归我门下,日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若不知悔悟,仍旧和这帮人搅和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条!” 小辣椒忽然放声说道:“赫连大哥,你师傅说的对,你本就不该和我们一起搅这趟浑水,就抽身去吧!我们虽然实力相对要弱,但鹿死谁手,尚是未知之局,不必为我们太担心。” 赫连百病听小辣椒这么一喊,顿时浑身一颤,将面庞缓缓转向铁螳螂,连磕三个头在雪地之上,伸手抓起豹子被击落在雪地上的尖刀,颤声说道:“师傅,徒儿初入师们之时,您即教我,一不可伤天害理,二不可不忠不孝,三不可背信弃义。如今徒儿违背你的意思,就为不孝,丢下兄弟们不管,就为不义,徒儿实在难以取舍。还请师傅成全徒儿,一刀将徒儿的性命取去,徒儿也可保全忠义之名。”说完,又连磕了三个头,双手将尖刀奉上。 小辣椒大呼道:“不可!赫连大哥,你千万不可如此轻贱自己性命。”一边喊一边长鞭一挥,向赫连百病处奔了过去。叶红衣、苏色桃和马四哥、豹子也都冲了上去,但五人刚一动身形,就被一众金衣人截住厮杀起来。 我和老六因为没有战斗力,黄裕文断了一条胳膊也还没有恢复,我们三人只好站在原地不动,苍狼则在我面前,警惕地张望着四周,剩下的几个金衣人,见我们没动,也不过来,就这么僵持着。 那铁螳螂也没有想到赫连百病会来这一招,明显一愣,呆呆地站在当地,一言不发,鹰隼一般的双目就这样盯着赫连百病看,对场中的厮杀宛如不见,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长叹了一声,伸手撕下自己身上的金袍,大笑道:“可笑啊可笑啊!我范中恒纵横一生,最后却让利欲蒙住了双眼,逼徒弟做那不忠不义之事,当真可笑!罢了罢了!” 一句话说完,将手中金袍往雪地上一丢,大声道:“李老四,你回去告诉林老板,就说我范中恒做不来这事,不奉陪了。”说完,自顾转身,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赫连百病双目流泪,对着范中恒逐渐走远的背影磕头不止,那十数个金衣人大概也没想到情势会发展成这样,一时都停止了攻击,愣在了当场,小辣椒等几人趁机脱出身来,向赫连百病奔去。 站在赫连百病面前的那三个金衣人,被范中恒临阵抽腿搞得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见小辣椒几人一齐奔向赫连百病,这才有所反应,中间一人反应最快,尖刀一摆,对准赫连百病的前胸就扎了下去,同时口中大喊一声:“杀!” 我心头一惊,脱口惊呼道:“赫连……”后面半句还没喊出来,金衣人手中的尖刀已经递到了赫连百病的胸前,另外两个金衣人也一左一右分别扑了上去,左边的挥拳直奔赫连百病太阳穴而去,右边的一个持刀刺向赫连百病的右肋,一时之间,赫连百病上半身三处要害都在敌人的攻势笼罩之下,凶险万分。 但我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赫连百病是何等人物!纵横大江南北十数年,身负鹰爪、螳螂两门拳法,大小战役经历过百,号称草原第一勇士、不死金刚,哪里会这么轻易就被人给算计了。 就在中间那金衣人的手中尖刀即将扎在赫连百病胸前之时,只听赫连百病一声大喊,身体仍旧跪在那里不动不摇,左手五指弯曲成爪,一把抓住那人手腕,一带一错,那人手中尖刀顿时变了方向,反而迎向了左边那金衣人的拳头;右手则成钩状,迎向右边那人手中尖刀,顺腕而上,连叼带打,一连数下,尽数击在那金衣人的胳膊之上。 左边那金衣人一见,知道自己硬攻下去的话,可能连赫连百病的皮毛还没沾到,就会被尖刀扎穿拳头,连忙收手,但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哪里收得住,只好硬生生将拳头转了个弯,“砰”的一声,击在中间那金衣人的胳膊之上,这一拳可是使尽那人全身的力气,只听“咔嚓”一声,胳膊应声而断,手中尖刀也掉落在地。 而右边那金衣人更惨,赫连百病的手指,那跟铁棍子没什么两样,这几下连叼带打,更是螳螂拳中的精华,赫连百病又是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出手,自是不会留情,那金衣人的一条胳膊,从手腕至肩头,只怕已经被击断成数截。 四人之间,一触即散,赫连百病双膝跪在地上,连起身都没有起身,三个金衣人已经残废了两个。我这才明白过来,我们这些人和赫连百病之间的差距,也可以说,赫连百病之前所遇的战斗,一直都没有显示他真正的实力,根本就没有使出他的绝招——鹰爪螳螂! 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余十几位金衣人一见那三人动了手,再次一齐围了上去,其中三个金衣人则逼向了我和老六、黄裕文三人,一场血战,一触而发。 马四哥等人一见赫连百病一招之间连废两人,顿时士气大振,个个精神振奋,纷纷迎向那些金衣人,捉对厮杀,一时之间,山坡雪地之上到处刀光剑影,血花四溅。 赫连百病等几人,就数豹子的身手最次,但也就数他拼得最狠,一个金衣人迎胸一刀直捅他的胸前,按理说豹子应该躲过这一刀,然后再还手,可豹子却丝毫不顾刺向胸前的那一刀,抽出腰间匕首,一匕首也直接对着那金衣人的胸前扎去,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第129节 俗话说得好,狠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豹子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却使那金衣人顾忌三分,抽身后退,不和他硬拼。但这样一来,却正中了豹子的计策,豹子和身扑上,步步紧逼,每一招都是拼命的招数,那金衣人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反倒被他逼得手忙脚乱。 马四哥凭着一把杀牛刀,力敌两个金衣人,互有往来,一时呈胶着状态,但那两人显然平时甚为默契,攻守进退之间,严丝合缝,丝毫找不到空隙,只怕时间一久,马四哥必定要吃亏。 叶红衣、小辣椒和苏色桃三人靠在一起,互相照应,但围住他们的五人也都不是庸手,招招狠辣,两三个照面之间,叶红衣已经挂了彩,左大腿上,鲜血狂喷,可见伤得不轻,小辣椒的胳膊也被削了一道伤口,战局显然吃力异常。 只有赫连百病,这家伙不愧被称为草原第一勇士,三个金衣人从后面包抄,面前三人虽然伤了两人,但仍旧死攻不退,他赤手空拳,以一敌六,口中“嗬嗬”有声,纵跳挪移,见招拆招,见隙就打,丝毫不见败像。 逼向我们那三个金衣人刚一靠近,苍狼就飞身迎了上去,扑咬当中一人,那人从未见过苍狼的威力,毫不在意,飞起一脚直踢苍狼。我一见大喜,苍狼天生异禀,岂是这轻易一脚可踢中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苍狼身在半空之中,再度发力一纵,身形陡然再度提高一尺,一双后腿在那人的腿上一点,用那人踢出的腿做跳板,借力扑到那人近前,一口咬住那人喉管,猛地一甩头一扯,那人喉头已经被撕开一个大洞,鲜血狂喷,眼见不能活了。 虽然苍狼旗开得胜,但其余两个金衣人已经冲到了我、老六和黄裕文三人面前,黄裕文少了一条胳膊,不一定还能出手御敌,我和老六都只能耍耍嘴皮子,小辣椒等人离我们又远,又都被死死缠住,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我们三人的处境顿时凶险起来。 那两个金衣人也看出了我们的惊慌失措,一到我们身边,就痛下杀手,两把尖刀分别扎向我和老六两人。我一闪身拦在老六身前,双手暗暗使力,暗叹一声,这辈子一直都是我欺负老六,也该我还债了。虽然这样我很有可能难逃一死,但只要我能在这两人的尖刀扎进我身体之时,用力抓住两人的手腕,使他们一时不能脱身,说不定马四哥等人就可以回来救援。而且我还看见苍狼已经飞扑过来,说不定可以救老六和黄裕文一命。 我是准备豁出命去拖住两个金衣人,那两个金衣人却不管我在想什么,两双眼睛里满是残忍,以及即将见到血光的兴奋,两把尖刀带着风声分别向我左右两肋扎来。 就在此时,我的腰间陡然被一股大力抓住,一提一甩,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眼前人影一晃,耳边就听见惨叫连连,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怎么回事,已经摔落在地,好在这雪峰之上,积雪陈年不化,倒也不算疼痛。 抬头看去,只见老六也和我一样被摔在雪地之上,正挣扎着要爬起来,黄裕文则站在一个金衣人的面前,独臂硬生生插入一个金衣人的腹腔,而那人手中的尖刀,本来扎的是我肋部的位置,但由于黄裕文是个侏儒,整个人也就一米二三的高度,这一刀就落了空。 另一个金衣人则躺在地上双手捂脸,不停翻滚,指缝之间,不停有鲜血流出,染红了一大片雪地。由于那人双手捂脸,我根本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以断定,肯定是中了黄裕文的什么招数。 刚看清眼前景象,黄裕文单手一振,猛地向外一拉,“呼哧”一声,生生将那人的肠子拉了出来,随手一丢,又将雪地上染红了好大一片。那金衣人肠子被拉了出来,却仍旧未死,双目之中,先是惊疑,再是恐惧,最后全是绝望之色,丢了手中尖刀,“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缓缓歪倒在一旁,死不瞑目。 我不由得一阵惊心动魄,一是这个场面实在太过血腥,虽然我自从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也见过不少惨死横亡,但用手生生插入腹腔之中,将人的肠子内脏整个拉将出来这么恶心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二来也是被这黄裕文深深地震住了,这位盛世的二当家,虽然相貌丑陋,还是个侏儒,但绝对不能小瞧。那一门驯兽的绝学抛开不说,单凭他在少了一条胳膊重创未愈之下,还能在一瞬间抛开我和老六,使一个金衣人丧失了战斗力,还将另一个金衣人置于死地,就这份能耐,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了,要知道这些金衣人,可个个都不是庸手。 苍狼此时也蹿了过来,飞身扑到那个在地上翻滚的金衣人身上,一口咬住那人喉管,发力一撕,顿时鲜血狂洒,那人停止了翻滚,双手从脸上挪开,紧紧捂住喉头,不住发出“咯咯”之声,浑身抽搐不停,双腿在雪地上蹬了几蹬,猛地一松,再不动弹。 我这才看清,那金衣人双目之中,各插了一支燕尾飞镖,想来是黄裕文的暗器,看来这个盛世的二当家,身负的可不是一种两种绝学。 此时场中战局也起了不小的变化,和豹子交手的那金衣人,不知道被豹子用了什么手段,刺死在雪地之上,豹子的肩头、腹部也多了两道血痕。但豹子生性彪悍,也不管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身子,转身就加入了马四哥的战局。 马四哥本来以一敌二,逐渐落入下风,身上虽然没有挂彩,但明显地手忙脚乱起来。豹子适时加入,分担了一个金衣人,马四哥顿时压力一减,精神一振,手中杀牛刀挑、削、扎、刺,招招不离对面那金衣人的要害。 围攻叶红衣、苏色桃和小辣椒三人的那五个金衣人,也已经有一个被叶红衣斩于刀下,另外四人大概是心中惊惧,早已乱了章法,其中两人身上金袍已经渗出血来,显然也挂了彩。 而小辣椒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叶红衣伤得最重,一条腿上还钉着一把尖刀,深入及柄,刀尖都从旁边刺穿了出去,血将脚下的雪地染红了好大一片;其次是苏色桃,头发松散,面色苍白,两边肩头分别被划了两道血痕,哪里还有往日的娇媚;由于这两人处处护着小辣椒,所以小辣椒除了原先肩头上那一处伤痕外,倒是没有再受伤,不过看上去也狼狈不堪。 唯独赫连百病那边,几乎是呈一面倒的局势,六个围攻赫连百病的金衣人,已经躺下了三个,两个虽然尚能蠕动,但绝对没有战斗力了,一个更是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估计已经没了性命。 剩下三人简直被赫连百病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靠着互相照应才勉强支持到现在,而赫连百病则神勇无匹,左手鹰爪右手螳螂,还时不时地换成重拳猛击对手,连抓带叼,连踢带打,简直将三人当成沙包在打了。 又过片刻,马四哥一刀了结了对手,转身向和豹子交手的那金衣人逼去。那金衣人本就被豹子那不要命的打法逼得手忙脚乱,又见自己的伙伴死的死、伤的伤,马四哥又逼了上去,哪里还敢恋战,转身就跑,却被马四哥甩手一刀,正中后心,一下趴倒在地,抽搐几下,就此死去。 紧接着赫连百病又一拳击在一个金衣人的太阳穴之上,赫连百病的一拳那可不是好玩的,更何况还是在太阳穴这等命门所在,那人“扑通”一声直挺挺的摔倒在地,连吭都没吭一声直接去地府报道了。 围攻小辣椒和苏色桃、叶红衣的四人更是惊慌,一人转身想走,迎面却碰上了马四哥和豹子,三下五除二就被豹子给宰了。其时小辣椒的长鞭也正好缠住一个金衣人的脖子,手腕一抖一带,鞭梢转动,鞭梢上暗藏的利刃已经在那人的脖子上开了一道血口,眼见也活不成了。 另外两人早已吓破了苦胆,抽身想走,被叶红衣纵身追上,手起刀落劈了一个,另一个刚奔出十数步,忽然扑倒在地,翻滚之间,面色已经变得一片乌青,不知何时,已经中了苏色桃的毒。 如此一来,金衣人一伙几乎全军覆灭,仅剩两人还在苦苦支撑,但在赫连百病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之下,连想抽身退出战团都不可能,更别说逃跑了。 马四哥等人正要过去帮赫连百战,却见赫连百战陡然身形一纵,竟然凌空跃起两米多高,双臂后翻如同雄鹰展翅,十指成钩,一腿曲踢一腿盘起,笔直的扑向其中一个金衣人。 赫连百病本就身形魁伟,这一下又是凌空扑下,简直如同泰山压顶一般,那金衣人吓得肝胆皆裂,哪里还躲闪得掉,被赫连百病凌空一脚踢在胸前,整个前胸顿时就塌陷了下去,我甚至都听到一阵清脆的骨骼折断声。 那人被一脚踢中,口中“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倒飞而起,竟然摔落了两三丈远,落地后还翻滚了数米,方才停了下来,口鼻之间,尽是血迹,眼见只出气不进气了。 赫连百病一招得利,奋起神威,一拳向最后一名金衣人击去,欲将那金衣人也给解决了,豹子急忙喊道:“赫连大爷,手下留情,留一个好摸清楚他们的来头。”听豹子这么一喊,赫连百病急忙收回拳头,“哈哈”一笑道:“今日厮杀得好痛快!这最后一人,就留给你们了。” 赫连百病一收手,顿时给了那金衣人一丝喘息的机会,那人赶紧趁机后跃,倒退数步,一把扯开金袍,另一手摸出个火折子,悲嘶道:“你们休要得意,要不是范中恒那老狗临阵脱逃,我这十数名亲信怎么可能尽歼于此。剩我李老四一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就拉你们一起陪葬吧!” 赫连百病一听他辱骂师傅铁螳螂范中恒,顿时勃然大怒,身形一长,就欲扑上去。我却一眼看见了那人的金袍之内,挂满了一节节的雷管,急忙喊道:“赫连大哥,不要靠近他,他身上有炸药。” 我这一喊,其余几人也都看见了,顿时全都抽身后退,一直退到安全地带,炸药威力不及之处,方才停了下来。 那人一见我们后退,“哈哈”一阵大笑,接着说道:“你们几个蠢货,以为退那么远就可以活命了吗?只要我炸药一响,在这雪山之上势必引起雪崩,就算再给你们生两条腿,也得乖乖在这里给大爷陪葬。” 一句话喊完,昂首大骂道:“范中恒你这老狗,你破坏了林老板的计划,林老板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将手中火折子迎风一甩,冒出火头来,伸手将引线点着,火苗“哧溜溜”地顺着引线直跑。 豹子大喊道:“趴下!”大家哪里需要他喊,一见那金衣人点燃了引线,早就全都趴在雪地上。我更是死死按住苍狼,生怕它再猛的冲出去扑向那金衣人。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地一阵颤抖,无数的冰雪被炸药溅起,伴随着残肢碎肉,落了我们几人一身都是。 第十八章 天地之威 等我们抬起头来,再看那金衣人所站立之处,仅留下一大片岩石,周围两三米内的冰雪和尸体竟然被全部炸飞了,不由得一阵咋舌,幸好我们躲得快、跑的远,不然只怕难免遭受波及。 几人正在暗自惊愕,忽然山腰之上传来一阵阵“咔嚓”之声,如同枯枝断裂一般,只是声音大了许多而已。大家急忙回头向山上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山上寂静一片,一瞬间仿佛连山风都停止了。 这种寂静,在雪峰上实在太不正常了,要知道由于海拔的关系,雪峰之上的山风异常劲烈,一些地势平坦或者迎着风向之处,山风甚至可以卷起地面所有的积雪,露出地面的岩石来。 这不由得让我们警觉了起来,这种可怕的寂静,给予了我们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像暗示着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即将来临,而我们却不知道这个威胁来自于哪里,更不知道如何面对。 豹子忽然说道:“不好,刚才那金衣人曾经叫嚣着要拉我们一起陪葬,然后引爆了炸药,这雪山之上有的陈年积雪,都能厚及数丈,刚才的爆炸声,只怕会引起雪崩。” 大家听豹子这么一说,也都想了起来,个个面容变色,虽然我们都没有经历过雪崩,但谁都不是傻子,都知道雪崩的厉害之处,一想到我们即将面临的是这种天地之威,谁能不怕! 老六接过话道:“雪崩实际上就是积雪内部的内聚力抗拒不了它所受到的重力拉引时,向下滑动,引起大量积雪的崩塌,人们把这种自然现象称作雪崩,也有的地方把它叫作雪塌方、雪流沙或推山雪。” “造成雪崩的原因主要是山坡积雪太厚,积雪经阳光照射以后,表面雪层溶化,雪水渗入积雪和山坡之间,从而使积雪与地面的摩擦力减小。与此同时,积雪层在重力作用下,开始向下滑动,积雪大量滑动造成雪崩。此外,地震运行、踩裂雪面、巨大声响造成的空气震动等等也会导致积雪下滑造成雪崩。” “雪崩是一种所有雪山都会有的地表冰雪迁移过程,它们不停地从山体高处借重力作用顺山坡向山下崩塌,一开始崩塌时就可以达每秒二三十米的速度,随着雪体的不断下降,速度也会突飞猛涨,最快的可以达到每秒八九十米,速度可谓极快。” “在这种高速作用下,雪崩几乎能摧毁前进道路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大片森林挡体,甚至能堵截河流,发生临时性的涨水。同时,雪崩还能引起山体滑坡、山崩、泥石流等可怕的自然现象。” 第130节 “据测算,一次高速运动的雪崩,会给每平方米的物体表面带来四十至五十吨的力量打击,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种物体,能经得住这样的冲击,所以不管是从速度还是破坏力方面来说,雪崩都可以说是一种毁灭性的灾难。” 老六刚说到这里,山顶忽然又传来几声低沉的轰鸣声,如同连响了几道闷雷一般,轰鸣声过后,又是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冰雪层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从山腰上滚落下来几个雪球。 这些雪球越滚越大,眨眼就已经大如车轮,越滚速度越快,片刻之间,已经冲到我们的面前,几人急忙避让过去,那些雪球呼啸着从我们身边掠过,顺着山体继续向下滚落,一路扬起一团团白色的雪雾,看上去倒是十分美丽。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种美丽,只是雪崩的前兆,而在这美丽的背后,却隐藏着可以摧毁一切的恐怖力量,特别是我们几个人,除了黄裕文和赫连百病之外,都曾经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内见识过那次地震的威力,对于这种天地之威,尤其知道其厉害所在。 豹子急道:“快!大家快寻找能够掩护的地方,掩体越大越好,最好是山洞或者山峰的后面。” 黄裕文却将独臂一挥道:“不行,雪崩已经即将开始了,我们根本来不及找到安全的掩体,而且,就算寻到山洞等安全所在,洞口也会被积雪掩埋,我们的体力,也根本无法支撑多久,最后还是会埋骨于积雪之下。” 我们几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没了主意。黄裕文说的是对的,就算我们能找到山洞,如果我们藏身于山洞内,万一洞口被积雪所埋,就凭我们几个现在的体能状态,只怕根本等不到挖开积雪,就已经被活活憋死了。 黄裕文一纵身,跃到小辣椒身边,将手一伸道:“秦姑娘,事到如今,只有再赌一把了,将你那号角给我。” 小辣椒急忙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号角,伸手递给黄裕文。黄裕文伸手接过,放入口中,“呜呜”地吹了起来。 此时山腰处的轰鸣声更胜了,甚至已经升腾起一阵阵的雪雾,显然是山腰处的雪层正在断裂,雪崩之势,已经一触即发。 忽然,山腰那些升腾的雪雾之中,蹿出数道雪影,急速地向我们奔来。那速度,已经超出了肉眼所能看清的范围,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物体,只能隐约看出个大概形状,好像是几个巨大的雪山灵猿。 我心头灵光一闪,已经知道黄裕文的意思,急忙弯腰将苍狼抱了起来,生死成败,就看此一举了。 眨眼之间,那几道雪影已经奔到我们面前,骤然停下,果然是几只巨大的雪山灵猿。我心头大喜,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将我们在雪崩之中救出去的话,可能只有这些雪山灵猿了。 大家也都明白了黄裕文的意图,一齐看向黄裕文,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黄裕文上前一步,口中“吱吱”连声,还不住用单手比画着,显然是在和那些雪山灵猿进行沟通。 黄裕文一阵“吱吱”声后,那几只雪山灵猿个个欢跃起来,欣愉之色,溢于言表,其中一个体形最为巨大的雪山灵猿一步跨至黄裕文面前,伸手拿过那只号角,猛地向天空一举,其余几只雪山灵猿则一起尖啸起来,声音十分刺耳,但看得出来,它们是在庆祝这最后一件信物的归还。 就在此时,山腰上的雪层终于完全断裂,一块大如房屋的雪板,夹带着无数车轮大小的雪球,形成了一大片巨大的雪崩,激荡起数丈高的雪浪,呼啸着奔腾而下。 雪浪所过之处,则又激起更多的积雪,更多的雪板、雪块加入到大阵营中,致使声势越来越大,雪浪越来越高,远远看去,如同一条白色巨龙一般,顺着山势呼啸而下,直奔我们站立之处而来,所过之处,一切物体被尽数吞没、摧毁。 众人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仍旧被这雪崩的气势所震慑,个个目瞪口呆,呆立在那里。那些雪山灵猿也察觉到了威胁,那只最为巨大的雪山灵猿陡然发出两声“吱吱”之声,一把抓住靠它最近的黄裕文,夹于腋下,率先向山下飞奔而去。 其余几只雪山灵猿也有样学样,纷纷将我们几人夹于腋下,跟着那只巨猿飞奔,我们也都知道这几只巨猿是在救我们,虽然被夹着很是难受,甚至有点疼痛,但也不挣扎。 我怀里抱着苍狼,被一只雪山灵猿脚前后的倒夹在腋下,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两边景物不住飞退,宛如腾云驾雾一般,不禁心头骇然,这些巨猿的脚程,竟然可以快到这般速度。 而在我们的身后百十米处,就是奔腾呼啸的雪浪,雪浪中还夹带着一些磨盘大小的岩石,前一浪扑地,后一浪又起,生生不息,如同有一个洪荒巨人,在后面不停地推波助澜一般。 如果这时候有人在附近山头看见这个景象的话,一定相当震撼,前面是数个巨大的雪山灵猿夹着几个人类在拼命地逃窜,后面是携天地之威的雪崩奇景,数丈高的雪浪呼啸奔腾,追赶着、扑击着、吞噬着。 我看着那些紧跟在我们身后的雪浪,心头已经惊骇到了极点,紧紧抱住苍狼,身体僵硬到都不能活动了,如果我们被这雪浪追上,那就死定了,在这般强大的扑击之下,能保全尸首就算不错的了,根本就不会有丝毫活命的机会。 但那些雪山巨猿却似并不是很担心,一边夹着我们飞速奔跑,一边还不时地发出欢愉的叫声,好像是在享受这种你追我赶的刺激,显然它们对这种场面已经见多不怪了。 我见它们这样放松,心头反而也跟着轻松了一点。毕竟这是事关性命的大事,就算是雪山灵猿,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它们如此轻松,说明它们有足够的把握能逃出这场雪崩路线的边缘,不然它们也顶不住这雪浪的扑击。 我转头去看小辣椒,见小辣椒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身上数处血迹,被一只雪山灵猿夹于腋下,显得狼狈不堪。 再看其余几人,除了老六仅是脚上有伤之外,也个个浑身血痕,无不疲倦不堪,我心头不由得又担心起来,我们这一行人连日来遭遇惊险无数,更因为与那伙金衣人的一场激战,几乎累垮所有的主战力,伤势和疲惫已经使我们变得弱得不能再弱。 这种情况下,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修养疗伤,但情势所逼,却不得不四处亡命,时时刻刻与死神赛跑。而我们的对头之中,李光荣机智百出,既狡诈又武艺高超。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伙金衣人来,听范中恒临走之时说的话,好像背后还有什么林老板,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真正令人头大。 我一边暗暗担心不已,一边还不忘了观察紧随在我们身后的雪浪。那雪浪经过不断的扩大,现在已经达到了十几丈高,声势骇人到了极点,虽然离我们还有百十米远,但我们已经能感觉到一波波的气浪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扑来。 说实话,如果不论雪崩的危险性,眼前的景象实在可以算是我生平见过的美景之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雄伟肃穆、紧追在我们身后的十几丈高的雪浪翻腾激荡,激起一阵阵雪花飞舞,前进之势更是摧枯拉朽,咆哮着、翻腾着、飞舞着,有声、有色、有动、有静,只是这美景的背后,隐藏着要人命的凶险罢了。 后面的雪浪越大,那些雪山灵猿似乎就越是兴奋,一边急速奔跑,一边“吱吱”欢叫,夹着老六的那只雪山灵猿,甚至还在奔跑的途中,翻了几个跟斗。这一下可将我们害苦了。这些雪山灵猿生性就喜欢嬉闹,一见那个翻了跟斗,也都跟着学了起来,别人我不清楚,反正我自己在那只雪山灵猿连翻几个跟斗后,就已经头昏眼花了。 在这如飞一般的速度之下,再加上山势逐渐变缓,身后那条雪色巨龙距离我们越来越远,可以肯定下来,我们不用被雪崩所活埋了。终于在那些雪山灵猿夹着我们奔上一处山坡时,身后的雪浪尽数扑到了山坡上,被山坡所阻,扬起一团团的雪雾后,彻底静止了下来。 我一见大喜,死里逃生毕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在欣喜之余,心里不禁也后怕不已,如果不是这些雪山灵猿的帮助,我们是绝对不可能逃过这一劫的。而且,我相信大家经历过这次雪崩之后,都会对大自然的威力更多一层了解,不管是谁,见到雪崩的壮观景象之后,都会永生不忘。 虽然我们已经脱离了危险区域,但那些雪山灵猿却并没有将我们放下的意思,反而夹着我们一直向山下奔去。开始我们还乐得有这些雪猿代步,但疾驰了约有二十分钟后,我整个人都被颠簸得如同散了架一般,只能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苍狼,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五脏六腑都差点被颠簸得离了位,实在难受到了极点。 我勉强看了下其余几人,见大家个个都面色苍白,显然都很不好受,又扭头看去,远远地已经能看见山脚了,就出声喊黄裕文叫这些雪猿停下来,剩下一点路我们自己走就好,这样颠簸的实在顶不住了。 黄裕文估计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听我这么一喊,忙“吱吱”叫了几声,带头的那只巨大雪猿陡然停了下来,将黄裕文放于地上,夹着我们几人的雪山灵猿也纷纷将我们放下。 但由于速度太快,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从山峰之上一直奔到山脚,气压相差太大,一时适应不过来,又一路颠簸得太厉害,老六、小辣椒、苏色桃和我,一被放下就立刻呕吐起来,苦胆差点都吐了出来。 其余几人虽然没有呕吐,但也个个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一接触到地面就或坐或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虽然这个动作在这种高压骤减的情况下是相当危险的,说不定都有可能会使肺部受到严重损害,但这个时候,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只巨大雪猿将黄裕文放下后,对着黄裕文比画了几下,发出几声“吱吱”声,似是有些疑惑,在获得黄裕文的回应之后,歪着头看了看我们,一副不解的模样,然后抓了抓脑袋,发出几声叫唤,一转身,带着那几只雪山灵猿飞驰而去,几个纵身,眨眼之间,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们几人或坐或躺,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老六这人就不愿意嘴闲着,躺在地上嘎声问道:“黄大哥,刚才那几只雪猿跟你说什么?是不是想和你交朋友?能不能帮我也说一下,要带一个雪猿到处逛,那肯定比老七带着的苍狼还牛!” 黄裕文苦笑道:“你想得倒美,老七那是因为血脉相承,又有困魂阵相辅,苍狼才会忠心不二,不然别说苍狼这样的异种了,就算是一般凶兽,也是野性难驯,一个搞不好还会反噬其主。像雪山灵猿这样的通灵生物,更是天性聪灵,从不会被世人束缚。” 说到这里,一摇头道:“雪猿刚才所说,只不过是疑惑我们为何出尔反尔罢了,好在对它们并没有任何损害,也得到了它们想要的东西,就顺了我们,弃我们而去罢了。” 老六又奇道:“出尔反尔?这又唱得哪出?我们答应给它们的东西,不是早就给了它们吗?” 我们几个的好奇心也都被钓了起来,一齐看向黄裕文,想听听我们怎么个出尔反尔法。黄裕文苦笑道:“在动物的世界里,没有我们人类这么狡诈,即使是雪山灵猿这样的通灵兽类,也还只不过是个兽类,和人类是有很大区别的。” “想来大家也都知道了,在雪崩即将发生之时,我用号角和它们谈了个条件,就是让它们送我们到山脚的安全地带,我们就把号角归还给它们。雪崩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是致命的,是恐怖的,但对于一出生就在这冰峰上玩耍的雪山灵猿来说,简直就是司空见惯,小菜一碟了,所以,它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我。” “后来的经过你们也都知道了,那些雪山灵猿救了我们,但我们实在受不了这种颠簸,那种速度对我们来说,身体也承受不住,所以我要求就到这里,就在这里把我们放下来就行了。” “但这却引起了那雪猿头目的不满,它们认为,它们答应我们的条件还没达成,还没有把我们送到山脚下,以为我们要反悔,在我澄清了之后,它们虽然还是不理解我们为什么不让它们完成约定,但还是同意了离开。” 我听了黄裕文说的这个原因,顿时啼笑皆非,但随即一想,我脸上却迅速地滚烫起来,这件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我们出尔反尔了,或许我们人类已经把出尔反尔当成了习惯,有人出相同的代价只让我们做一半的事,说不定还会暗暗开心,和这些雪山灵猿相比,我们应该羞愧。 大家一听,也一齐笑了起来,但随即都低下了头,也许都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都没了话语,只能听见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半晌,小辣椒率先爬了起来,帮叶红衣包扎起伤口来,我和老六也急忙过去帮忙。在和金衣人一战中,我们这边虽然完胜,但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除了我和老六、黄裕文之外,几乎人人都挂了彩带了伤,赫连百病杀敌最多,虽然没有被兵器所伤,但也受了好几处拳脚。 第131节 片刻之后,几人的伤口都包扎完毕了,大家又休息了一会儿,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向山脚下走去。 看着远处的山脚,我心里忽然很轻松,就像是久违的游子,看见了故乡,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恩。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已经到了山脚下,一脚踏上土地,那感觉叫一个舒服,心情简直愉快到了极点,要不是没有那身手,我翻几个跟斗的心都有,老六甚至扯着那破锣嗓子吼了起来。 可惜这好景并不长,老六一首歌刚吼几句,从我们左右的山坡隐蔽处,如同鬼魅一般地冒出二三十个金衣人来,为首的人却没穿金袍,是一个四十出头,衣着光鲜,红光满面,脸上始终带笑容,处处透露着圆滑和奸诈的中年人。 我一眼看见那中年人,心里顿时一激灵,顿时想了起来,这人叫林五通,曾经和蒙战、黑子一起去过雅鲁藏布大峡谷外的村庄接过我们,是蒙先生的得力手下。 再想到我们和金衣人激战,范中恒临阵抽腿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林老板,那个金衣人在点燃炸药的时候,也曾经高喊过什么林老板,我一直都对这个所谓的林老板心存顾忌,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林五通是蒙先生的得力手下,蒙先生、纸人张、蒙战和黑子都不在的时候,实际权力肯定落到了林五通手里,要知道蒙先生和纸人张互拼死亡后,最大的受益人实际就是他,蒙先生辛苦几十年创下的基业,全都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实际上已经成了蒙先生团伙的主脑人物,那些金衣人自然也都会听林五通指挥。 但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林五通会对付我们呢?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蒙先生等人的死讯?就算他知道蒙先生等人都死了,对他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这个时候应该拉拢我们,稳固他自己的地位才对,为什么反而和我们为敌呢? 难道说,蒙先生团伙的整个基业还不够他的胃口?这林五通也想打南唐藏宝的主意?从他拉拢了范中恒等人上来,这倒确实是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有点麻烦。 (第三卷完) 第四卷 魂断灵谷 第一章 燃烧的生命 那林五通一见我们就笑道:“好好好!人都到齐了,省得我再麻烦了,你们能出现在这里,真要感谢一下范老儿,要不是他临阵抽腿,也许你们现在已经横尸雪峰之上了。”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一咂嘴道:“你们能到这里,说明李老四那一支人马再也出不来了,这一点我得感谢你们,又可以少分一份了,就冲这个,我也不好意思落井下石,应该让你们稍微休整下。但中国又有句古话,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而且你们的能力又确实有点让人放心不下,所以对不住的很,你们必须死在这里。” 几人虽然在看见金衣人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现在听林五通亲自说了出来,还是有点吃惊。我们一行人之中,豹子最是冷静,上前一步,冷笑一声道:“我们是蒙先生的好朋友,你明目张胆地对付我们,难道就不怕蒙战回来将你剁碎了喂狗?” “蒙战?哈哈哈哈……”林五通一阵大笑道:“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蒙老头、蒙战叔侄俩和张老头、黑子师徒俩起了内讧,全都死在了雪峰之上,不然我哪敢自作主张,这个我还得再感谢你们一次,如果不是你们的出现,我永远坐不了第一把交椅。” 豹子又上前一步,冷笑道:“原来如此,你自必知道了蒙先生等人的死讯,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虽然上了位,但根基却还未稳,相信在蒙先生的集团里,觊觎这个位子的人还不少吧!” “如果想动我们,势必会引起火拼,多多少少都会削弱你的实力,其他不服你的人也会趁机造反,以你的心计,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吧?你难道就不怕?” “怕!”林五通毫不迟疑地回答了一句:“不但怕,还非常怕!不过,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们会忘记恐惧,甚至连性命都可以拿来作为赌注,而我又是一个十分好赌的人,所以……” 听林五通这么一说,我算是彻底明白了,李光荣先我们一步下的山,肯定会遇到林五通等人,肯定把蒙先生和纸人张等人战死的消息,告诉了林五通,不然林五通没有胆子对我们下手。 而李光荣得齐了九瓣玉莲花,南唐藏宝基本上已经到手一半了,以林五通的个性,不会不眼红,李光荣只要诱之以利,林五通肯定会和他狼狈为奸,也只有南唐藏宝这么大的诱惑,才会使林五通在自己根基未稳的情况下,就树立了我们几人为敌。 连我都想得明白的事情,豹子当然不会想不明白,当下豹子又上前一步,哈哈笑道:“敢情林老板是和李光荣勾结到一起了,有了南唐藏宝这么大一块肥肉可吃,难怪林老板不把蒙先生辛苦建下的基业放在眼里了,可惜……” 话说到这里,忽然身形一纵,猛地跃起,如同一只猛虎一般向林五通扑去,我一见大喜,豹子这家伙确实聪明,我们和金衣人的实力差距甚大,唯一能让大家全身而退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先拿住林五通,使那些金衣人投鼠忌器,这个办法,李光荣就曾经对我使用过不少次。 但我们和林五通的距离太远,所以豹子边说话,边不动声色往前了跨了三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又趁大家听他说话,分神之际,猛然跃起,这样一来,成功的几率就大大地增加了。 我们几人这段时间都在一起,互相之间的默契,早已达到了一定程度,豹子一发动,其余几人也都跟着发动了攻势,分别攻向林五通附近的几个金衣人,目的当然是阻止那几个金衣人去救援林五通。 豹子早存此心,这一击更是毫不容情,身形一跃到空中,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向林五通扑去。林五通身边几人大惊,急欲去救,但却又被马四哥等人缠住,脱身不得,远处几人则根本来不及解救,豹子这一招,几乎是必定得手了。 眼见豹子就将得手,我高兴得差点叫出声来,只要豹子一得手,我们的危境就可以解决了,只要有林五通在手,那些金衣人定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只要我们得以脱身,再想抓我们,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但是,我们的如意算盘,却完全落空了。 我们千算万算,将林五通附近的金衣人都计算了进去,唯独少算了一个人——林五通。林五通见豹子扑向了他,丝毫不慌,反而微微一笑,闪身后退一步,豹子一击顿时落了个空。 豹子一击落空,正欲趁势再扑,林五通却趁他旧力已泄新力未生之际,一个跨步,闪到豹子身边,单手握拳,“啪”的一声,击在豹子左肋之上。豹子面色猛的一紫,嘴一张,“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向林五通,身形借势向后急纵。林五通一击得手,却不追击,收手飘到一边,躲开豹子喷出的鲜血,悠然站定。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一脸奸猾的林五通,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豹子一出手就吃了个大亏,看豹子的面色,这一下必定伤得不轻,不然这个铁一般的汉子,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会退回来。 豹子这一退回来,场中局面顿时大变,那些金衣人也不用林五通号令,一拥而上,将马四哥、叶红衣、苏色桃和赫连百病、小辣椒五人团团围住,我和老六、黄裕文也被另外几个金衣人围了起来。 马四哥护犊情深,一见豹子受创,顿时红了眼,“唰唰”几刀,逼退了围攻他的几人,两步跨到豹子面前,伸手扶住豹子,连声问道:“豹子,怎么样?伤哪里了?” 豹子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没事,受了一拳而已。”话一落音,“哇”地又喷一口鲜血,显然这一拳挨得,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那些金衣人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攻势更疾,数十个金衣人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顿时将几人逼入了危境,个个险象环生,只能苦苦支撑,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就连赫连百病,都被十来个金衣人缠得脱不开身。 我们几人本就又累又饿,还个个带伤,实力最多只有正常时的一半,这样一来,实力差距更是明显,好不容易又撑片刻,数人又添新伤,情势更加危险。更要命的是,围着我和老六、黄裕文的那几个金衣人,也都开始动起手来。 眼见我们即将被歼灭于此,林五通站在场外,哈哈大笑道:“我当你们真的是有三头六臂,原来也不过如此,今天将你们全数留在这里,就再也没有人阻碍我们了。” 话刚落音,那些金衣人中的一个,忽然抽身退到一边,甩手射出一支烟花,直上半空,“啪”的一声爆了开来,千百点金星齐飞,形成一朵巨大的金色牡丹。 我一见心里暗暗叫苦,这些金衣人已经足够收拾我们的了,看这架势,另外还有伏兵,看样子我们这次是插翅难飞了。但又转念一想,顿时觉得不大对劲,我虽然不大熟悉林五通这人,但目前形势完全是一边倒,他根本就不需要再召唤出另外的伏兵,林五通能混到今天,当然会明白留后手的好处,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召唤出帮手呢? 而且,林五通现在人就在现场,这发暗号的事儿,也轮不到别人来做啊!为什么是这个金衣人发暗号?另外,这烟花为号的事,我们在雪山上也见识过,可那次的烟花和这次的完全两个样子,那次只是个普通的花形,这次却是巨大的金色牡丹,两者之间,从形状、大小、气势上来说,完全是两个档次。 我刚想到这里,场中局势陡变,十数个金衣人一齐脱下金袍,露出里面一身黑色劲装,每人的左胸之上,都用金线绣了朵巴掌大小的金色牡丹。与此同时,那发出烟花之人大声呼道:“二当家的,盛世十二死士,奉铁口金刚张藏海张先生之命,在此协助几位,各位莫慌。” 话一落音,十二人就再度跃入场中,分别迎向十数个金衣人,捉对厮杀起来。这一来,我们几人顿时精神一振,这张藏海确实不简单,竟然能计算到这一步,并且还安排了人手接应我们,看来铁口神算之名,当真不是浪得虚名,只是可惜得很,英年早逝,死在了蒙战的手里。 林五通明显没有料到自己的人中还会有盛世的人潜伏,也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大声吆喝道:“不要让他们会合到一起,分而歼之,将那十二个内鬼也一并灭了。”同时也一扬手,射出一支烟花,在半空中爆了开来,分明是召唤援手了。 烟花一爆开,远方就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出现数十道黑影,竟然是一小队骑着马的黑衣人,个个策马飞奔,手持砍刀,迅速地向我们这边冲来。但这距离着实不近,就算有马匹代步,要冲到近前,只怕也要几分钟。 我们几个得到盛世十二死士的援助,顿时精神大振,围攻我们的金衣人也被盛世的十二死士吸引过去了一半,压力也是一轻,个个奋起精神,拼命冲杀起来。 叶红衣率先得手,一刀劈翻了一个金衣人,冲过来和黄裕文站在一起,紧紧护住我和老六。赫连百病也不甘人后,一拳击飞一个金衣人,两人一得手,我们气势顿时更盛,纷纷冲破包围,聚集到了我的周围。 豹子一冲到我们身边,就低声喝道:“大家等下不要恋战,抢马逃走。”马四哥一愣道:“那我们不管盛世那十几个人了?”豹子神情一黯,狠狠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回答。 黄裕文接过话道:“豹子说得对,他们的马队眼看就到了,张兄弟虽然安排了十二死士相助,但实力悬殊得厉害,硬拼的话,只会全军覆没在这里。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那些都是我们盛世的好汉,但目前情势,只好牺牲他们了。” 赫连百病“呼呼”两拳,逼退身前的两个金衣人,转首怒声道:“不可如此,那可是我们盛世的兄弟,哪有我们先跑,留他们送死的道理,这要是传了出去,大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黄裕文悲声道:“盛世十二死士,那可都是张藏海张兄弟一手调教出来的,个个骁勇彪悍,无一不是忠心耿耿之辈,今天要尽数折在这里,我何尝不心如刀割。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逃出去,集合盛世的人手,还能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如果都拼死在这里,埋骨荒山,消息也传不出去,谁来给兄弟们报仇?” 第132节 赫连百病虽然豪勇,但并不是鲁莽之人,也知黄裕文所言极是,愤然挥拳,连连击在两个金衣人面门之上,“嘭彭”两声,那两个金衣人顿时了账。 与此同时,林五通的那队马队已经冲到近前,马上黑衣人纷纷提刀砍向那盛世十二死士,马疾刀沉,来势汹汹。那十二死士本就被金衣人缠住,马队一加入进来,顿时就被伤了几个,眼看就顶不住了。 黄裕文先低喝一声道:“抢马!”接着提声高喝道:“盛世十二死士听着,尽量吸引更多的金衣人主力,我们来对付那些骑马的。”说完率先向那些骑士们移了过去。 盛世十二死士听黄裕文这么一喊,齐声应是,奋起神威,纷纷以一敌多,拼了命地拦截那些金衣人。我们几人也跟着黄裕文迅速移动,边走边打,边打边走,逐渐向那些骑士靠了过去。 金衣人的数目本就是我们的两三倍,我们这样一抽手,压力几乎都被盛世十二死士承担了过去,仅片刻工夫,盛世十二死士已经多人受伤。但这十二人当真了得,即使受了伤,也死守不退,有的以一敌二,有的甚至以一拖三,硬是缠住了金衣人的大部分主力。 那些骑士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意图,听黄裕文那么一喊,以为我们真的是要盛世十二死士拖住金衣人,好去对付他们,纷纷策马向我们冲来,他们的速度可比我们快多了,这样一来,双方的距离迅速地拉近了。 待那些骑士冲到近前,叶红衣率先发难,单手握长刀,一侧身躲过一匹马的冲势,身形一矮,一刀将那匹马的后腿给削了下来。那匹马后腿一断,哪里还站得住,“咴儿咴儿”两声惨嘶,摔倒在地。 豹子适时一个纵身蹿了上去,双手抓住那骑士的脑袋,一使力一拧,生生扭断了那人的脖子。这几下动作,快到我几乎没看清楚,豹子和叶红衣这个配合,也默契到了极致。 赫连百病更是骇人,一见叶红衣和豹子率先得手,更是直抢上去,当先而立,毫不退让,迎着冲他而去的马匹脑门上就是一拳,这一拳只打得那匹马连退数步。赫连百病趁此机会,一个矮身翻滚,蹿入那马腹之下,双手一托一举,连人带马举将起来,奋力一抛,砸向后面的骑士。 这几下看得我更是咋舌不已,这马的冲击之势有多少力道?竟然硬生生被赫连百病一拳给打了回去,他这一拳,又该有多大的力道?一匹马少说也有两三百斤吧!何况上面还有个大汉,就被他这么一举一抛就给丢出去了,这又需要多大的力气?这赫连百病,莫不是什么怪物变化的不成。 后面的骑士被赫连百病这么一砸,纷纷策马躲避,冲势顿时一缓,黄裕文趁此机会,双手拢于嘴上,发出一阵“咴儿咴儿”的叫声,当真如同马嘶一般。 黄裕文这么一叫,可不得了,所有的马匹全都跟着叫唤了起来,数十匹马齐鸣,场面倒是不小。林五通倒有点眼力,在后面看出道道来了,顿时大惊,嘶声喊道:“快拦住他们!他们想抢马!” 可他明白得已经晚了,马嘶声一落,数十匹马全都疯了一般,或是前蹄腾空高高跃起,或是拼命跳跃不停,或是尥蹶子不已,片刻之间,已经有十数位黑衣骑士把持不住,落于马下。 黄裕文大喝一声:“抢马!”自己率先发动,飞身纵上一匹马背,同时嘴中又发出数声“咴儿咴儿”的叫声。几声一叫,那些马匹又神奇地安静了下来。 我顿时大喜,黄裕文“百兽之王”的名头真不是盖的,连马匹都能役使,不过又一想,黄裕文连雪豹这类凶猛野兽都能驱使,岂有役使不了几匹马的道理。 赫连百病也暴喊一声:“上马!”连施数招杀手,毙了两个黑衣骑士,翻身跨上马背。马四哥、小辣椒、叶红衣和苏色桃也都逼退了附近的敌人,跨上了马背。 与此同时,我们的耳边连续响起几声惨呼,却是那盛世十二死士,在数以两三倍计的金衣人强大攻势下,连续折损了几个,只剩下大约六七个,仍在死拼不退,但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了。 更要命的是,那几个死士一死,十数个金衣人就腾出空来了,纷纷迅速地向我们逼来,这要是一被缠住,我们就再也别想走了。 我还在恍神,豹子已经纵到我身边,大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上马!”边说边一伸手,用力一送,将我送上马背。 我爬上马背刚坐稳,豹子又纵向了老六,一伸手将老六扶上马,自己刚翻身上了马,又传来数声惨呼,剩下的几个盛世十二死士又阵亡了几个。这样一来,又有十数位金衣人腾出手来,向我们逼了过来,而前面那十几位金衣人,则已经逼到了我们近前。 黄裕文一见情势危急,又是“咴儿咴儿”几声叫唤,数匹马一齐蹿出,四蹄翻飞,向外围冲去。马匹势疾,那些金衣人和黑衣骑士不敢阻拦,纷纷躲避,眨眼之间,已经冲到了包围圈的边缘。 林五通大惊,连声催促手下拦截我们,这要是给我们冲了出去,可不是好玩的,盛世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小辣椒的背景,也够吓人的,这盛世和三合会要真联起手来整他,林五通以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但这些马匹已经跑了起来,他们哪里阻拦得住,几个金衣人拼死来拦,纷纷被马匹冲撞得摔出好远,躺在地上挣扎不已。 片刻之间,我们已经冲出包围圈,黄裕文在最前面纵马狂奔,我们几人紧随其后,苍狼也紧跟在我的马匹旁边,马蹄翻飞,蹄声嘚嘚,一路向远处的村落奔去。林五通这么一大票人,肯定不会是步行跑来的,相信他们的车,一定就在那村落附近,他们的主力都来对付我们了,相信看守的没几个人,只要抢到车,我们基本上就安全了。 但林五通的人却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们,二十多个黑衣骑士在林五通的吆喝下,纷纷翻身上马,挥舞着砍刀,迅速地逼了上来,那些金衣人则紧随其后,向我们追来。 我们几人虽然近期历练了不少,但个个都少有骑马的经验,马也是抢来的,连根鞭子都没有,根本就谈不上什么骑术了,又是顺风,黄裕文的声音也不能及远,役马术也用不上,再说了,黄裕文一役马,那可是对着全部的马匹都有效用,以我们的骑术,肯定也会被掀翻在地。 而那些黑衣骑士却个个都是马术高手,虽然比我们慢了一步,但拼命策马狂奔,奔行速度几乎比我们快了一倍,这样一来,片刻之间,已经逼近了一大段的距离,照这个速度,只怕追上我们的时候,我们还不一定能到达目的地呢! 那些黑衣骑士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如果再追上我们,势必会被死死缠住,我们再想抢马奔逃,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在那些黑衣骑士的身后,还跟着数十个气势汹汹的金衣人,只要我们一被黑衣骑士们缠住,很快就会赶至加入战局,双方实力差距之大,足以让我们全军覆没。至于那盛世十二死士,则早就尽数损于敌手,我们连最后的一股援军也已经没有了。 我们一行人之中,武勇当数赫连百病为最,出手狠辣当数叶红衣,妩媚风骚的是苏色桃,贫嘴多话的自然是老六,但论机智、论敏捷、论观局度势,没有一个能比豹子还聪明的。 豹子一见这情况,马上就预料到了后果的严重性,策马奔到叶红衣身边,大喊道:“刀来,长刀。”叶红衣想也不想,反手抽出一把精钢长刀,伸手递给豹子。 豹子一刀在手,陡然提缰勒马,大声喊道:“你们先走,我断后,拖住他们片刻,你们得手后自行离去,千万不可回头接我,我一个人反而好脱身。” 豹子虽然说得好听,但我们谁都知道,这可不是好差事,一个人再神勇再机智,也还是一个人,要想以一人之力对抗数十个人,还得安然脱身,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这么一说,我们几个反而全都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马四哥吼道:“豹子,你说什么胡话呢?要走大家一起走,要拼大家一起拼,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下。”我们几个也一齐附和,虽然我很怕死,但让我丢下谁自己去逃命,也还是做不到。 豹子赫然转头,一脸焦急地说道:“师傅,你相信我,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你们在反而会拖累我,你们先走,我一定会脱身去和你们会合,如果你们不走,那就真是害死我了。” 说到这里,又一皱眉头道:“相信现在这附近都是林五通的势力范围,逃得越远越好,路上不要停留,径直回家,召集所有能召集到的人手,我定会赶回去和你们会合。”几句话喊完,又一提缰绳,掉转了马头,立马横刀,静待那些黑衣骑士。 这一瞬间,我看到豹子整个背影都已经被斗志燃烧了起来,一个无惧的勇者,一个铁血的汉子,一个燃烧的生命! 马四哥一时也不知道豹子说的是真是假,愣在当地,黄裕文忽然道:“豹子说得对,我们必须走,留在这里反而会害了他。”说完连续发出几声马嘶声,几匹马齐齐转过身形,提足向前方奔去。 我虽然心中疑惑,怀疑豹子是想舍身拖住那些黑衣骑士,但他说的又如此坚定,黄裕文也这么说,也拿不定主意了,只好随着大伙。其实几人应该都和我差不多的想法,但谁也吃不准豹子说的是真是假,豹子和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算数的话。 几人全都一言不发,策马狂奔,我悄悄回头看了看,远远地看见豹子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来了,单手拖刀,向那些黑衣骑士迎去,双方迅速地缠战在一起。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我逐渐分不清谁是豹子,谁是黑衣骑士,也看不清战局如何,只能看见一抹抹的血花不断洒起,抛出一道道血色的弧线,又洒落在地上。 我心里莫名地一紧,从来不说谎的豹子,这回有可能把我们都骗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但现在明白了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我们返回去,也来不及救出豹子了,反而会被那些黑衣骑士缠住,这样一来,豹子的一番苦心就真的白费了,一条性命,也就白白牺牲了。 当下我咬牙含泪,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被马四哥察觉,以马四哥的脾气性格,一旦知道了豹子不一定还能活着回来,一定会返回去,哪怕后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会回去。 片刻之后,身后的厮杀声早就听不见了,前面村落在望,远远地已经看见几辆越野车停在路边,车旁边仅有两三个人看守,一切果然如我所预料的那般。 黄裕文又“咴儿咴儿”几声马嘶,几匹马忽然加快了速度,电光火石一般疾驰,眨眼间掠过村落,冲到那几辆车前,那几个看守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已经被黄裕文的马匹撞飞了一个。 剩下两人自知不敌,刚想拔腿开溜,叶红衣策马追上,手起刀落,一刀一个给劈了。 大家翻身下马,赫连百病边奔向一辆越野边喊道:“把其余几辆车都炸了,不然他们还是会紧咬着我们不放。” 马四哥等人都是老江湖,哪里会不懂这个道理,纷纷奔向其余几辆车,打破车窗,从车里拿出油桶,尽数倒在车上。等他们完成这些事,赫连百病的车子也发动了起来,大家上了车,马四哥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燃了起来,随手丢在一辆车上。 那些车辆上全是汽油,这火一点,顿时“呼”一声,火苗子蹿起老高,一辆连着一辆,片刻就尽数陷入火海。赫连百病一加油门,越野车如同一只咆哮的猛虎一般蹿了出去,刚开出几十步,就听后面“轰轰”连响,不用看也知道那些车都已经成了废铁。 越野车风驰电掣一般在公路上飞驰,车内的气氛沉闷得吓人,虽然我们暂时安全了,但谁也高兴不起来,谁也说不出话来,只有苍狼偶尔呜咽两声,我们都在想着同样的一个问题:“豹子,究竟还能不能回来?” 第133节 但大家谁也不敢问出来,因为谁也不愿意去面对那个答案,不问出来,心里都还会存留着一丝幻想,就好像一个肥皂泡,明知道不戳破它自己也会消失,但谁也不愿意去动那一根手指头。 过了许久,赫连百病哑声道:“去哪里?” 马四哥一听,就闷声道:“去江南,回家,豹子说过,他会赶回去和我们会合。” 黄裕文却沉声道:“不行,先去米林,去蒙先生在米林的老巢,我们必须趁林五通还没站稳脚跟之前扳倒他,他已经和李光荣勾结到了一起,如果我们现在不借此机会扳倒他,等他完全接手了蒙先生的势力,对我们将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马四哥浓眉一皱道:“那豹子怎么办?他回去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黄裕文沉吟了半晌,拍了拍马四哥的肩头道:“以豹子的智慧,真的要是回到了江南,回到了茅山,他会不知道怎么做吗?别忘了那里可是你们的地盘。” 接着话锋一转道:“但我们现在,却必须去米林,李光荣一个人就已经搅得大家鸡犬不宁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和林五通联手,就算阻止不了他们的联合,也要将林五通的实力削减到最弱。” “而且,林五通也一定不会就此罢手,只要我们还活着,对他就是个莫大的威胁,我们如果就这样直接回江南,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而我们几个多多少少都有伤在身,拿什么去和他们拼?” “但他断然想不到我们去了米林,那里可是蒙先生在西南地区的大本营,现在也应该是林五通的势力范围中心,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我们去米林,既能争取一段时间休养伤势,又能挑起林五通的势力内讧,借此牵制或者削弱林五通的实力,一举两得,所以我们必须去米林。” 苏色桃接过话道:“虽然去米林确实好处不少,但那里现在毕竟已经成了林五通的势力范围,耳目眼线少不了,就算一开始林五通想不到我们去了米林,但也会很快就知道我们的行踪,我们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黄裕文面色一怔,沉声道:“蒙先生一伙人的势力,早就引起了我们盛世的注意,早在三年之前,我就让张藏海安排了数十个暗钉在他们东北总部,至于米林方面,我也安排了不少人手,这一次,是用到他们的时候了。” 黄裕文到底是老江湖,分析情况面面俱到,这番话说得也在情在理,而且又有他的人可以接应我们,去米林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方案。我们自然是毫无异议,马四哥也闷着头不说话了,一时之间,车厢内又陷入一片沉闷之中。 我摸了摸苍狼的脑袋,苍狼呜咽了两声算是回应了。但我现在哪里有心情撩拨它,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心绪却早已经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但想来想去,想得最多的,却还是大烟枪的猥琐模样,和豹子那被斗志燃烧了的背影。 “大烟枪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是豹子,你现在怎么样?成功逃离了吗?还是已经……”我摇了摇脑袋,不敢再去想,将目光从窗外转移了回来,无意间扫过黄裕文那一头的乱发,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无数个疑问,一一从心底冒了出来。 人人皆知盛世这个组织,势力极其庞大,人数极其众多,可为什么到现在露面的只有黄裕文、赫连百病、张藏海、龙无涯、老郝、何军和花猛、王四海等寥寥数人呢?其他人都干什么去了?盛世大当家的和其余两位金刚呢?怎么都到了这个情况了,还不露面?难道都潜伏到各大势力中去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说只是为了南唐藏宝,好像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那么,他们的真实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一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愈加心惊,隐约觉得我们陷进了一桩天大的阴谋之中,但具体是什么,我又想不出来,只好静待其变。 我使劲地摇了摇脑袋,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扭头看看身后逐渐远逝的珠峰,回想起这段时间的所有遭遇,心里一边后怕不已,一边感慨万千,有太多的事、太多的人,都永远地留在了那巍峨高峰之上…… 第二章 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一辆车,一条狼,几个身心疲惫的伤员,无边无际的旷野,组成了一副凄凉的画面。发动机咆哮着,我尽量放空自己的脑袋,这些日子以来,太多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不愿想起的事,已经让我的神经绷得如同钢丝一般紧了。 我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已经累到了极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中我看见了大烟枪,他漂浮在半空中,微笑着向我挥手,我哭喊着向他跑去,追了好一会,他却越飘越远,逐渐消失不见了。 大烟枪刚消失,就看见豹子被数十个人围在中间,一个人,一把刀,拼命厮杀,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有别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地上还倒着好几具尸体,还有几匹被削了前腿的马。 我拼命向豹子跑去,却怎么也到不了他的身边,李光荣却陡然出现在豹子的面前,狞笑着将一把匕首插进豹子的心脏,我眼睁睁地看着豹子慢慢地歪倒在地,嘶吼着跳了起来,向李光荣扑去,一下脑袋撞到了车顶,才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几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做噩梦了,老六将嘴凑过来道:“老七,做啥梦了?说出来哥给解解,反正这才到里龙,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我怕马四哥受不了,没敢说出真实的梦境,随口编了个遇到恶鬼的梦敷衍了过去,随老六胡咧咧去了,探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是早晨了,真的到了里龙了,我这一觉,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小辣椒不无担忧地看着我,轻声道:“老公,你做了一夜的噩梦,一会喊宋大哥,一会喊豹子的,闹得大家都没睡安宁,你太紧张了,放松点,这样下去,我怕你会受不了。”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编造的梦境并骗不过大家,梦中喊叫的话语早就出卖了我,大家之所以都不说,无非是谁也不愿意提起。 “过了里龙,就是米林了,那里毕竟是林五通的地盘,大家都小心着点,万一露了行踪,只怕很快就会被林五通知道。”我急忙岔开话题,又瞟了一眼马四哥,见马四哥并没有什么动静,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是脸色一片铁青,阴沉得吓人。 片刻车子开进了市区,路过撞翻张藏海算卦摊位的地方时,我见张藏海的那张破桌子还摆在那里,不禁触景伤情,心中有些唏嘘。好在车速不慢,迅速地掠了过去,不知道其余人都注意到了没有。 刚过里龙,远远地就看见公路上设了一处路障,几辆警车闪烁着警灯,其中一辆车里还坐着个人,十数个武警手持冲锋枪站在公路两边,三两个交警在盘查过往车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一见顿时吃了一惊,虽然这阵仗不一定是用来对付我们的,但我们这一车人,有好几个光长相就如同凶神恶煞一般,还好几个受了伤,身上东一片西一片的全是血迹,就我们这副模样,能过得了检查才怪。 不光是我吓了一跳,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赫连百病,也急忙一个刹车,将车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大概所担心的也和我一样。 黄裕文看了看前面的路障,又看了看旁边几辆警车的车牌,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单手一挥道:“不用担心,直接开过去。” 赫连百病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歪头看了看黄裕文道:“就这样开过去?”黄裕文用力点了点头道:“对!开过去。” 我们几人虽然也都不怎么理解黄裕文的意思,但黄裕文并不是一个胡闹的人,他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看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不像是准备硬闯,说不定他有什么法宝。 赫连百病更是相信黄裕文,二话不说,将车子笔直地开了过去。这地方车辆极少,视野又空旷,其实我们停车的时候,那几个交警就已经看到了,在不停地挥手叫我们过去。见我们车子接近了,连忙挥手示意我们停下。 车一停,黄裕文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径直走向那辆有人的警车,打开那警车的门,竟然坐了进去。而那几个交警示意我们停车后,也并不过来盘查,只是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我们的车辆。 而那十几个武警,更是直接将我们的车子给围了起来,手中冲锋枪的枪口,一致对着我们的车身,只要我们一有什么不对劲,只怕顿时就会将我们连人带车扫射成马蜂窝。 老六一拍大腿道:“坏了!黄裕文这老东西把我们出卖了,大家都记得吧?上次蒙战开车在里龙出了事,一个电话就解决了,这说明了蒙战原来在这边肯定和警察有一手,而这些关系现在都被林五通继承了,所以林五通才能利用关系让这些警察在这里设了路障。” “而我们本来是准备直接回江南,是黄裕文一个劲地鼓捣我们来米林的,现在到了这里,他下车直接钻警车里去了,丢下我们被十几把冲锋枪围着。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黄裕文早就和林五通勾结好了,这分明是要借警察的手除了咱们。” 我一摇头道:“不会,老六你别乱说话,黄大哥和我们一路扶持到现在,不会这么做的,再说了,他如果真的把我们卖了,也不会把赫连大哥丢在车上,赫连大哥可是盛世的一员大将。” 赫连百病冷哼一声道:“要说你出卖了我们,我倒有可能会相信,但说黄大哥出卖了我们,我坚决不信。”说完话扭过头,不再搭理老六。 叶红衣也冷冷地说道:“不会!”随即就闭上了嘴,再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这是他一如既往的风格,惜字如金。 小辣椒也道:“老六你就会瞎想,就算黄大哥想和林五通勾结,出卖我们,也没有机会啊!我们从雪山上一路到这里,黄大哥从来没有和我们分开过,亏你想得出来。” 老六依旧不服,一梗脖子道:“谁说没有机会的,在日喀则停车加油的时候,他不是去打了个电话吗?准是那个时候勾搭上的。” 我怒道:“你闭嘴,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哑巴,就你聪明,就你想象力好,也没见你成侦探。”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我听说黄裕文曾经打过一个电话,心里却是莫名地一惊,自从我被拉入这浑水之中后,说实话我越来越不敢相信别人了。 老六翻了我一眼道:“得!你们都不相信,等会我们被打成筛子的时候就知道我才是正确的了,不过到那时可就晚了,想剩一口气都不可能。” 苏色桃在老六胡扯八道的时候,一直都没说话,现在可能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讥讽道:“哦?你的意思是现在你还有办法逃出去?你倒是说说看,现在怎么做才能安全地逃出去?” 老六本就是信口胡扯的,他哪里有什么办法,被苏色桃这么一问,顿时就被问住了,张口结舌了好一会,也没说出个道道来,正好一眼看见那警车门打开了,黄裕文从车里钻了出来,赶忙岔开话题道:“看,快看,黄裕文出来了。” 黄裕文一下车,就向我们这边走来,跟他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中年人,对那些武警一挥手,那些武警纷纷撤离到公路两边,不再将枪口对着我们了,同时那三个交警也让到了一边。 大家等黄裕文一上车,就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黄裕文却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将手一挥道:“走!先走,路上再说。”赫连百病将车子发动起来,向前方驶去。 第134节 等逐渐看不见那些警察了,黄裕文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恨声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孙子原来是我们盛世的人,也是借我们盛世的力量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昨天打电话找他帮忙,当时也没说什么,今天竟然带着一帮警察来吓唬老子,说是以后和盛世划清界限,分明是过河拆桥。” 我们都不是傻子,他这一说,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从警车里出来的那中年人,是盛世栽培出来的,现在混好了,却不愿意再和盛世混了。所以昨天黄裕文打电话找他帮忙,他今天就带兵来玩了这出,其实就是来跟黄裕文摆明态度的,他现在有权有势了,以后不跟盛世玩了。 其实这个我倒可以理解,毕竟人家现在当了官了,看样子这官当得还不小,不然也不可能调得动武警。这年头谁都不是二傻子,官当这么大,谁还跟你盛世鬼混个什么劲。 盛世说好听点是民间组织,说白了就是黑社会性质,就算那人以前受过盛世的恩惠,现在也犯不着跟着盛世蹚浑水。说难听点,能放我们走,还算是人家给了盛世的面子! 黄裕文一说完,气得直喘粗气,赫连百病也怒道:“这般不讲义气的家伙,留他何用,等这事完了,我定回来取了他的性命。”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将起来,要知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盛世再厉害,也还是个民间组织,而我们目前都是跟盛世站同一阵线的,这要真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我们。 劝了好一会,黄裕文才消了点气,用手一指前方道:“速度快点,我们要尽快到达米林,我昨天就通知了我们的内应,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好了。”赫连百病应了一声,一脚油门踩到了底,越野车再度在公路上咆哮起来。 藏地宽阔,公路上也极少能看见车辆,这个速度一放开来,真如同飞的一般,个把小时之后,就到了米林,蒙先生那大宅子又特别显眼,远远地我们就看见了。 在黄裕文的指挥下,车子一直开到那大宅子门前,我们原先看到的那几个民国装扮的仆人,正站在宅子门前守候,一见黄裕文下了车,其中一个抢先几步迎了上来,对黄裕文一抱拳,哑声道:“二当家的,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将这宅子里里外外的人,全都换成了我们自己的人,现在这里已经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 黄裕文应了一声,边往里走边说道:“赵五,弄点吃的喝的,找个外伤医生来,再准备几张床铺,我们需要好好休整一下,在我们没离开之前,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更不能有丝毫松懈,一定要小心戒备着。” 那赵五连声答应,指挥手下将越野车开走藏好,将我们带入了大宅子,不一会送来了吃喝之物。八人一狼早就饿坏了,哪里还顾得上吃相,个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不一会就将一大桌饭菜吃了个干净。赫连百病和马四哥、叶红衣三人,还喝了蒙先生原先收藏的三瓶好酒。 吃喝完毕之后,医生也到了,一见我们这几人除我之外个个带伤,急忙放下小药箱子忙活开来,所幸大家都是外伤,只是上了点药,包扎一下,倒也不费什么时间。 不一会包扎完毕,赵五又将我们带入内堂客房休息,大家这一路来精神一直高度紧张,个个疲倦不堪,都是一直硬撑着,除了我在车上睡了一天一夜,其余人等都是在车上轮流打了个盹,这一松懈下来,哪有不困的,往床上一躺,鼾声就响成了一片。 他们都酣然入梦了,可我却是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晨才醒,现在也不过刚过中午,哪里睡得着。但又无人说话,只好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起来,谁知这一想,却又让我升起几丝疑惑来。 从目前情况来看,盛世确实是早就对蒙先生的势力觊觎已久,这从他们安插在蒙先生内部的盛世十二死士和这些看似仆人的暗钉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但蒙先生又是何等样人?这些人混进他的势力,他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就算蒙先生没有察觉到这些暗钉,但这毕竟是蒙先生的势力范围,蒙先生的人马一定比这些暗钉多出数倍甚至数十倍,虽说蒙先生死后,被林五通所接管,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这大宅子还是蒙先生生前的势力范围总部,按道理说,盛世的人想接管这宅子,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多少会发生一些流血事件才对,怎么这里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看出来呢? 刚想到这里,忽然腹中一阵胀痛,想来是刚才吃喝过猛,现在想要上厕所了,急忙翻身下床,出了内堂,找了个人询问了厕所所在,疾奔而去。 可能是因为这大宅子里住的人不少,所以这厕所是公用的,用木板隔成数个格子,地面贴的白色瓷砖,门口有洗手池子,倒也还算干净。我早忍耐不住了,赶紧推开一个格门,松开皮带蹲下,一泻千里,痛快淋漓。 不一会清仓完毕,刚提起裤子,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一个低哑的声音传来:“林老大怎么说?晚上能到吗?估计这伙人一睡醒就要离开,我最多只能将他们拖到晚上。” 我顿时一惊,急忙停止了动作,这声音我识得,是那个叫赵五的声音,这厮声音特别低哑,辨识度很高,所以我听过一遍,就记了下来。他口中的林老大,想来就是林五通,他自必要拖住我们,只怕是已经背叛了盛世,归顺林五通了。 另一个声音道:“林老大追错了路,等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已经距离米林好远了,晚上肯定是赶不到了。”同时传来了一阵“哗哗”水响,想来是小便的声音。 赵五急道:“这可怎么办?人手大部分都被林老板带走了,枪支还都被蒙战上回带去了珠峰,这一时半会的也弄不到,如果来硬的,只怕我们留不住这些人。别人不说,赫连百病一人就有万夫不当之勇,看其余几个的架势,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另一人道:“五哥莫急,林老大已经吩咐我怎么做了,将留守在米林的所有人手调集了过来,暗中潜伏在这宅子周围了。等那伙人睡醒了,天色也应该快晚了,你尽量拖延时间,如果实在拖不住了,也要让他们吃顿饭再走。” 说到这里,那人一顿道:“到时候,你就把这迷药下在酒菜里,只要他们一吃下酒菜,你以手电三闪为暗号,我就带人冲进来,到那时他们就算不立刻昏迷,也会神志不清,骨酥筋软,任他英雄好汉,也毫无反抗之力,哪里还能敌得住我们兄弟,到时一刀一个,全部宰了,你我也正好立一大功。” 我听到这里,心头猛颤,幸亏我来了趟厕所,要不然这回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伙人真是太歹毒了,竟然要给我们下迷药,硬的不行就来阴的啊!怪不得我们没发现这里有打斗的痕迹呢,敢情赵五这家伙早就将我们给卖了。 当下我更加不敢出声,我一介书生,本就对玩命厮杀的事情一窍不通,苍狼刚才也被我留在了房间内,对方可是两个亡命之徒,万一发现了我,肯定会一刀结果了,我自己性命不保不说,兄弟们的性命估计也都悬了。 赵五道:“好!就这么定了,我尽量拖延,实在不行,就再浪费一桌酒菜,黄老怪一向信任我,想来也不会发现,等事情成了,在林老板面前,还请王二哥多多美言几句。” 那人应道:“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了,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边说边向外面走去。我静待两人走远,急忙系上皮带,飞奔出厕所,直向内堂客房奔去。 我急匆匆地奔进客房,刚巧从客房内走出来一人,我一个收势不及,两人迎面撞在了一起,一下撞得我头昏目眩,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是那赵五,这小子竟然抢先一步来了客房。 赵五被这一下撞得也不好受,他比我高有半个头,我额头正好撞在他的脸上,半边脸都红了起来。赵五揉了揉脸道:“七爷哪里去了?这般急匆匆地有什么急事吗?” “没事,没事,我昨天在车里睡了一觉,现在睡不着了,刚才吃喝又猛,觉得胃子有点胀,就出去转了转。”我一边随口敷衍了一句,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我刚才出去寻厕所可是有人知道的,定是被这赵五得知了,所以才会抢先在客房内等我,现在只要我一有异动,说不定马上就会激起巨变。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赵五阴笑道:“原来七爷是睡不着,既然这样,我就领七爷转转。”说罢不由分说,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想将我带出客房。 我思绪急转,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刚才转了一圈好多了,这段时间也累得不轻,我还是回去休息休息。” 那赵五闻言道:“好,七爷休息休息也好,二当家的性格我清楚,等睡醒了一定会要走,少不得还要颠簸劳累,那我就不打扰七爷休息了。”说完松开我的手,对我一抱拳,竟然真的转身离去了。 这一来反而弄得我一头雾水,如果我是赵五,这个时候一定不会让我进入客房,毕竟我出去了一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难道他就不怕我将他背叛了盛世,投靠了林五通,出卖了我们的消息告诉大家? 见赵五走远,我也顾不上想这么多了,急忙蹿进客房,一进门又被吓了一跳,黄裕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瞪着两只猩红的眼珠子盯着我看。 我刚想说话,黄裕文就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手让我过去。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几步跨到他面前,刚想把我在厕所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他,黄裕文就抢先问道:“老七,你相信不相信我?” “啊!当然相信你,我们兄弟这一路走来,生死与共,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我不明白这个时候黄裕文怎么会忽然有这莫名其妙的一问,随口应了句。不过说实话,上午老六怀疑他出卖了我们的时候,我的内心也确实稍微动摇了下。 黄裕文又低声道:“你要相信我,就什么话都不要说,上床睡觉,养足精神,晚上我们还要连夜赶路。” “可是……”我刚想说出赵五的事,又被黄裕文一伸手捂住了嘴,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不用说了,我早就知道了,这里有人监视,话不能说太明,我只能告诉你一句,你所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相,听我的,睡觉。” 说完这句话,黄裕文再度往床上一躺,片刻又发出鼾声,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我听他说早就知道了,心下稍定,但见他如此托大,心头还是担忧不已,隐隐觉得这有点不太正常。 但黄裕文已经说过话了,他早就知道了,论社会经验、临场应变,我都远远不及他们这些老江湖,他自必如此,想来也定是心中有了计较。当下我也不再多想,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假寐。 可我哪里睡得着,一躺下来,头脑里就如同一团乱麻一般,不断地发现新的疑点,同时还有许多往事的点滴,如同电影片段一般,不断在脑海中浮现,整得我脑袋一突一突地疼痛。 睡在里面的小辣椒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了我的胸前,呢喃了几句,我也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可能是在说梦话。我扭过头去看了看小辣椒,依旧是那么美丽,只是面色多了一丝憔悴,眉宇之间,多了一丝担忧。 我凑了过去,轻轻地在小辣椒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欠了她太多太多,如果过了这次风波,我们还能活着,我一定好好疼她、爱她、珍惜她、呵护她,一直到我们年华老去,白发苍苍。 “我要杀了你!”另一张床上的马四哥忽然吼了一嗓子,人猛地坐了起来,手掌虚空劈砍了几下,复又躺了下去,发出沉沉的鼾声。 我先是被吓了一跳,看见马四哥这般模样,又不由得一阵心酸,都怪我啊!原本马四哥雄踞一方,手下徒弟众多,生活悠然自得,要不是被我拖下了水,石锤也不会折损在大峡谷内,豹子也不会不知生死,马四哥更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再看看其余诸人,黄裕文和赫连百病是盛世中人,本就冲着南唐藏宝来的,我倒没觉得亏欠他们什么。但老六、叶红衣、苏色桃三人,无论哪一个都和这事毫无关系,硬是因为我被拖下了水,一路风餐露宿就不说了,还要受各种凶险威胁,刀光剑影,奇险绝境,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楚,我实在是亏欠了太多的人情债。 就这样,整个下午,我都没有睡着,一直被愧疚和疑虑深深地纠缠着,越想脑子越乱,越乱越是去想,一直到黄裕文醒来,我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黄裕文一醒,就将其余人等都叫了起来,又叫来赵五,让赵五准备一桌酒菜,准备吃喝完毕后就上路,另外还让赵五准备了肉干和水等食物,留做路上的干粮,看样子路上没有做停车休息的打算了。 第135节 我心中暗暗叫苦,赵五可是准备好了迷药啊,就等着我们吃喝完趴下呢!黄裕文这一要酒菜,不是自己往刀口上送吗?但看他一副笃定神闲的模样,又像是胸有成竹,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了。 不一会,赵五派人来请,说是酒菜都准备好了,肉干、水等物品也都送到了车上,就等我们吃完饭,就可以开路了。 一行人来到前堂,果然摆了一大桌酒菜,菜是好菜,酒是美酒,可我的一颗心却提得更高了,对黄裕文暗示了好几次,这家伙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一律视而不见,不但不阻止大家,反而自己率先坐在桌旁,大吃特吃起来。 其余几人本就不知道这酒菜被下了药,有他这么一带头,也没有客气的,个个都肉拣大块的夹,酒挑大杯的喝。我又看了看黄裕文,这回他倒是有反应了,站起来对我一招手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吃饱喝足好上路。” 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反正大家都吃了喝了,如果他们都完了,等林五通的手下闯进来,留我一个清醒着也没用,就算我跑了,可大家都在这里,我活着还有个什么劲。 一想到这,一狠心,坐了下来,劈手夺过老六的酒杯,“哧溜”一口灌了下去,又夹起一大块肉,先丢给了苍狼,反正我要是完了,苍狼也不会离开我,它清醒着说不定会死得更惨。自己又夹过一大块来,大嚼起来。 这一放了开来,反而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什么迷药、什么阴谋、什么背叛,都抛到脑后!什么林五通、什么李光荣、什么南唐藏宝,也都不管了! 不一会,一桌酒菜就被扫荡一空,几人全都吃得撑到了嗓子眼,就连小辣椒也饱得直打嗝,老六甚至已经微醺了。还是马四哥和赫连百病、叶红衣三人酒量好,中午才喝的三瓶,一觉睡醒,竟然又拼掉了三瓶,而且一点醉意都没看出来。 奇怪的是,我酒喝了好几杯,菜也吃了不少,却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大家也没有谁出现了那个王二说的什么神智昏迷、骨酥筋软的状况,反而觉得吃饱喝足之后,体力和精神状态都恢复了不少。 几人正在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时候,大门忽然“嘭”的一声被撞了开来,一群大汉冲了进来,个个手提砍刀、棍棒之类的武器,杀气腾腾,气势汹汹。 为首的一个大汉一脸的横肉,满面的杀气,一进门就一脚踢翻了一个凳子,将手中砍刀一抖,吼道:“兄弟们,动手,将这几个笨蛋剁了,好向林老大领赏钱啊!”这声音,我一听就听出来了,正是那个让赵五给我们下药的王二。那群大汉一齐应了一声,抄着家伙就像我们冲来。 赫连百病“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用戟一指道:“你们是什么人?闹事也不找个好地点,如果真是想死的话,赫连大爷绝对让你们满意。”说完就要上前动手,马四哥、叶红衣、苏色桃和小辣椒等人,也都摆好了迎敌的准备,大战一触即发。 黄裕文忽然单手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慢着!”那张四方四正的硬木桌子,被他这一掌拍得四分五裂,桌上的碗碟更是散落得四处都是。这一声喊,顿时让赫连百病等人停了下来,同时也将扑过来的那些大汉震得愣在当场,一时不敢靠近了。 黄裕文见那些家伙都被震住了,才沉声道:“林五通的人手都在这里了?就这么点吗?外面要还有其他埋伏的话,叫他们一起出来吧!不然你们这几个人,可不够看的。” 那王二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怒吼道:“你这个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耍嘴皮子,兄弟们,给我上!”说完自己率先吼叫着冲了过来,却被赫连百病迎面一拳打得倒飞了出去,连续撞倒好几个人,撞上墙壁才停止了下来,连吐了两口鲜血,眼看着出气多入气少了。 这一下,顿时再度将那帮大汉震住了,这年头,谁都知道贪图利欲,但利欲和性命,谁都分得清孰轻孰重,就算林五通给再多钱,他们也不会真的拿自己命当儿戏。 黄裕文见此情景,哈哈笑道:“看样子林五通比起蒙先生,实在是差多了,蒙先生的侄子蒙战、未叛变之前的纸人张、黑子俩师徒,包括林五通自己,都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蒙先生的势力到了林五通手里呢?看看,看看,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了,这样一来,我反倒放心了。” 说完手一伸抓住一个碟盘,甩手摔了出去,碟盘飞旋着穿过窗户,笔直地撞在大宅门前的石柱子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碟盘一碎,大宅子外面陡然间亮起数十盏警灯,警笛声更是响成一片,还伴随着一片嘈杂的指挥号令声、跑步声、拉动枪栓声,一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竟然将这个大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愣在当地,还没醒过神来,一群武警已经持枪冲了进来,分别将枪口对准了屋内所有人,那群大汉哪里见过这个场面,一个个乖乖地丢了武器,举起了双手。 紧接着走进来一个中年人,国字脸,浓眉虎目,不怒自威,正是我们在里龙路检时,黄裕文去和他说话的那个中年人。 这中年人一进屋,用手一指我们几人以及赵五数人道:“除了这几个,其余的全部带走。”十数个武警冲了过来,将王二一伙人全部上了手铐,一个个押着鱼贯而出。 那中年人又一挥手道:“行了,这里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剩下的十数个武警收了枪支,也都退了出去。 那些武警一退出去,那中年人就走了过来,对黄裕文一点头道:“黄大哥,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办妥了,林五通在米林的残存势力,基本上都被瓦解了,兄弟总算是不辜负黄大哥的信任。” 黄裕文微笑点头道:“好!你干得好!这次我们占据了蒙先生米林的据点,你功劳最大,我一定会向大当家的禀报的。”接着话锋一转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和我们在一起对你影响不好,你还是赶快离开吧!我们也要回江南去了,米林这边的事务,赵五会和你沟通,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全权做主。” 说完对那中年人挥了挥手,那中年人应了一声,对我们大家笑了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等那中年人离开,门外警车声也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这一切都像梦幻一样,如果不是满地的碗碟碎片提醒着我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真怀疑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 这回倒不是老六憋不住了,而是赫连百病憋不住了,连珠炮般地问道:“二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家伙不愿意再和盛世的牵扯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还帮我们解决了林五通的手下?” 我也问道:“黄大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你早就知道王二让赵五下药的事了?你早就知道了林五通部下的计划?所以你才顺水推舟,让你们的人利用警察将他们全抓了,对不对?” 大家一直都不知道下药的事,听我这么一问,又一齐来问我是怎么回事,一时七嘴八舌,嘈杂不已,黄裕文忙连连挥手道:“停!都停!我来说,我来说。” 他这一喊,大家全都停了下来,包括我在内,都眼巴巴地看着黄裕文,等他解释这一切。黄裕文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就从我们抢了林五通的车,在日喀则加油的时候,我打的那个电话说起吧!” “从林五通阻截我们的实力上,我就分析出来,他留守在米林地区的势力应该不是很强大了,所以我想到了动用我们盛世安插在藏区警界的高层人员,利用警方的力量,消灭林五通留守在米林地区的势力。” “另一方面,我通知了赵五,让赵五在我们到米林后,就通知林五通留守在米林的手下王二,把我们到米林的消息散发出去,并且很快就会离开,这样一来,林五通一定来不及赶回来,肯定会让他的手下动手。” “但这里毕竟是林五通的地盘,这事走漏一点风声,都会被林五通知道,所以,我们在里龙时所遇到的路检,实际上是我安排的一次单独会面,我和他在车上敲定了具体的抓捕计划。” “我们到了米林之后,赵五按我的吩咐,将我们到米林的消息传递给了王二,王二和林五通联系之后,果不出我所料,林五通让王二集合留守在米林的全部势力,来截杀我们。” “可惜这个王二是个扶不上墙的货,不但看不穿赵五是故意泄的底,还让赵五在我们的酒菜里下药。这事凑巧又让老七听到了,所以老七以为赵五背叛了我们。” “赵五当然不会在酒菜里下药,我们吃饱喝足之后,就等着那帮蠢蛋自投罗网了,然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就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 马四哥听完,“哈哈”大笑着捶了黄裕文一拳道:“行啊!黄兄弟,你这招玩得可真漂亮啊!这一下既拔了林五通在米林的势力,又让盛世完全控制了米林的黑道势力,我们还安全了,真是一举三得啊!” 我表面上也应付着赞成,但心里却有点不爽,在里龙路检的时候,明明在车上都和那中年人说清楚了,但回来告诉我们的却完全是两回事,还把戏做得那么足。 我听到赵五和王二的谈话后,去客房想告诉他时,遇到了赵五,想来是赵五正是去找黄裕文汇报的,而黄裕文始终这一切都瞒着我们,摆明了就是对我们不信任。 黄裕文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道:“老七,我怎么和你说的来着,你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我干笑了笑,正想回一句,大宅子的门忽然“砰”的一声,再度被撞了开来,我们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已经呼啦啦闯进来一大群人,将我们团团围住,然后就听见一个声音笑道:“说得对!你们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第三章 我一定要救她 我心头猛地一颤,这分明是林五通的声音,林五通不是追错了路,赶不回来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个疑惑并没有维持多久,人群外林五通的声音又传了进来:“黄老怪,你以为你玩的把戏天衣无缝吗?你就不用脑子想一想,偌大的一辆车,你们这么奇怪的几个人,真的会那么难找吗?” “当收到你们到达曲水的消息时,我就已经猜到了你的目的,又收到消息说最近警界有活动,还出动了武警,方向也是向着米林而来,如果我还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你们觉得我还配坐这个老大的位置吗?” 说话间,那群人已经分开一条道,林五通晃着八字步走了进来,依然是红光满面,依然是一脸奸猾,只是脸上更多了一份得意、一份自信。 林五通继续说道:“王二这个家伙,一向只会给我招惹是非,另外,米林这个地盘毕竟我是从蒙先生手里接收过来的,有些家伙对我也不是那么忠心,而且我确实脚跟未稳,警界的人也得罪不起,所以我干脆也来了招顺水推舟,然后好螳螂捕蝉。” “由于我这些手下的衣着实在招眼,我就让他们更衣分批追来,另外我故意顺着你的步子走,让王二召集人手落入你的圈套,而我则带着心腹手下潜伏起来,就等警察一走,我们的好戏,也就正式开始了。” “现在,警界那边人也抓了,也有交代了,人也都走远了,你们也成了瓮中之鳖,我就算把你们大卸八块,也没有人知道了,黄老怪,你说我这招玩得比起你来,怎么样?谁更高一点?” 第136节 说完又是“哈哈”一阵大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我看了看周围,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仅仅是我们所能看见的,我相信,在大宅子外面,一定也还有林五通的人埋伏在暗处,我们已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脱了一次,以林五通的精明,绝对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二当家快走!”嘶吼声中,赵五忽然从腰间掏出一个手雷,飞身扑向我们前面的那些大汉,一把抱住几人,手一松,“轰”的一声,顿时血肉横飞,碎手断肢飞落一地。 紧接着又有两个仆人装扮的盛世中人闪身而出,一人手持一个手雷,也都狂吼一声,分别向左右两边的大汉扑去,“轰轰”连响,又是一片血雨纷飞。 这样一来,那些大汉顿时就炸了锅了,纷纷掉头逃跑,见过横的愣的狠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还拿着手雷到处抱着人一起玩自爆,这谁敢跟你玩啊!就连林五通自己也抱头鼠窜,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 黄裕文大吼一声:“走!这里留不得了。”赫连百病早在赵五以身搏命的时候,就已经红了眼珠子,跟着怒吼道:“杀!杀!杀!”连吼三声,人已经跟着蹿了出去,一把抓住一个大汉,奋力一拳,生生打杀。 其余三个仆人装扮的盛世中人,也人手一颗手雷,走到最前面,掩护着我们,赫连百病还要冲出去厮杀,但被黄裕文拦住了,一行八人,带着苍狼,跟在那三人身后,迅速地向大宅子外面走去。 林五通的手下,刚才都已经领略到了盛世中人不要命的玩法,哪里还敢阻拦,纷纷避让逃开,这倒省了我们不少事,在那三人的带领下,很快闯出了大宅子,向停车的地方移动。 刚走几步,就听见“嗖”的一声,一支弩箭射中了一名盛世门徒的前胸,那人摇晃了几下,摔倒在地,手中手雷也滚落到一边。众人大惊,正要四散逃开,另一盛世门徒却将手中手雷奋力抛向远处,和身扑了上去,死死压住那个滚落的手雷,“轰”的一声,那盛世门徒被炸成了碎片。 我只觉得心头一热,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炽烈杀意,只恨不得自己化身恶魔,将林五通的人马尽数焚为灰烬才能消心头之恨。同时也忍不住落下泪来,难怪盛世组织如此强大,这些盛世门徒,实在太过忠勇,有这些人在,盛世想不强大都难。 赫连百病和马四哥同时抢身上前,一左一右,护住最后一名盛世门徒,叶红衣则抽出长刀,立于我和老六身旁戒备,黄裕文则站到了老六身边,苏色桃和小辣椒则背靠着背走在最后,不停挥舞手中兵刃,打落射来的弩箭。 这样一来,虽然时有弩箭射来,但也伤害不到我们了,林五通的手下又不敢靠近,片刻之间,已经到了停车地点。林五通万万没有想到我们还能闯出来,所以我们抢来的那辆越野车根本没动,却不料,这辆车子再次成了我们的救命稻草。 马四哥一个跨步,打开车门,一条腿迈进了车子,正要钻进车里,远处林五通的声音又忽然响了起来:“马正刚,你不想知道你徒弟的性命如何了吗?” 这一嗓子,顿时使大家停止了动作,马四哥更是激动得赫然转身,嘶声道:“林五通,豹子在哪?” 林五通从一根石柱后面慢慢转了出来,边向我们走来边“嘿嘿”笑道:“你那徒弟倒确实是条好汉,一个人单枪匹马竟然拖住了我数十人几十分钟的时间,还杀了我十几个兄弟,可惜啊可惜……” 马四哥一听,更是激动,一步又跨了下来,伸手一指林五通道:“姓林的,豹子到底怎么样了?你要是敢动豹子一根汗毛,我马正刚必定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林五通依旧不愠不火,面带笑容道:“可惜单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终于杀到筋疲力尽,被兄弟们生擒活捉,如今正被我的几个兄弟吊在米林一处据点中,好生伺候着呢!我那几个兄弟下手可不会轻的,你们这一跑,我可真不知道他还能挺多久。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徒弟拼了命地维护你们,你们却像丧家之犬一样将他丢下不管不理了。” 马四哥怒目圆睁,紧咬钢牙,一双拳头握得“咯咯”直响,眼看就要忍不住冲回去找林五通拼命,说实话,连我都想冲上去咬林五通一块肉下来,但这样一来,就正中了林五通的下怀,我们就再也别想走了。 黄裕文急道:“马兄弟,千万莫中了他的激将之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不走,就再也走不掉了。” 马四哥何等样人,江湖饭吃了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能不明白其中利害,一咬牙,一跺脚,大吼一声:“走!”率先一步跨上了车。 大家虽然个个心中悲愤,但现在确实不走不行,留下来也是送死,对方人多势众不说,还个个都是精英好手,硬累也能将我们累死,就这样还多亏蒙先生米林据点里的枪支都被蒙战带上了雪山,不然我们死得更快。 就在大家一齐向车子旁围去的时候,走在最后面,距离林五通最近的小辣椒却忽然娇喝了一声:“林五通,拿你的命换豹子的命如何?”同时身形一纵,手腕一振,身随鞭走,鞭随声出,一条长鞭已经如同灵蛇一般向林五通的脖子上卷去。 我一见顿时心中一凉,暗叫不好,小辣椒这是为救豹子昏了头脑,如果我们没见过林五通的身手,也就罢了,但明明知道林五通看似奸猾,实际上一身的好本事,又是在如此的环境下,还冒险出手,就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了。 她也不想一想,以她的身手,也就和豹子半斤八两,但豹子在林五通面前连一个照面都没有,就被打得退了回来,她这冒失出手,就算占了长鞭的便宜,只怕也落不了好去。 果不出我所料,林五通一见小辣椒对他动了手,不惊反喜,单手一抓,一把就抓住了小辣椒的长鞭,反手一带。小辣椒虽然也一身本事,但毕竟是个女人家,力气如何大得过男人,被林五通这么一带,顿时一个踉跄,身子向前栽去。 林五通趁势前冲两步,一把抓住小辣椒的胳膊,反手一拧,拧到背后,另一只手已经抽出把匕首,架在小辣椒的脖子之上。 这些事儿说起来慢,实际上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小辣椒发动之前,又没有和我们先递个眼色,众人再想去救,已经来不及了。不说林五通手中的匕首已经架到了小辣椒的脖子上,投鼠忌器不说,就是林五通的那些手下,也都逐渐围了上来。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冲动地上去救小辣椒,她是我的老婆,是我最亲近的人,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亏欠最多的人,如果失去了她,我不知道自己还拥有什么。 但我却并没有冲出去,不但自己没有冲出去救她,甚至还一把拦住了刚上车又要下车的马四哥,一手按住想要冲出去的苍狼,并且大声喊道:“走,全部上车走,全部上车!” 赫连百病也没有冲出去,他第一个响应了我的号召,冲上了汽车,并且坐到了驾驶的位置,发动了汽车。苏色桃想去救,刚走一步就被叶红衣一记手刀打昏了过去,扛到了车里,黄裕文临上车前还冲着剩下的那最后一名盛世门徒喊道:“兄弟,欠你的,下辈子我还你!” 老六却差一点就冲了出去,我从来没有见过老六的胆子这么大过,眼看着几十号人围上来了,他却丝毫不怕,抓着把小匕首就想往上冲,至于是救人还是给对方添加人质,估计他没想过。 幸好我就在他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衣服,甩手一个巴掌,吼道:“滚回车上去!”虽然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我知道现在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就连从高中就和我腻在一起的老六,估计也从来没有见过我脸色这么难看过。 老六被黄裕文一把拉上车,我也急忙抱起苍狼钻进车内,毫不犹豫地关上了车门。透过玻璃窗,我清楚地看到那最后一名盛世门徒抓着手雷,吼叫着冲向人最多的地方,汽车如同一头怒虎般蹿了出去,前面一连撞飞了好几个人,后面响起了手雷的爆炸声。 闯出包围圈后,我只说了一句话:“走!能有多快就开多快,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尽快离开。”然后就闭上了嘴巴,甚至连眼睛也一齐闭了起来。 片刻后,身后的叫嚣声越来越远,车子以飞一般的速度疾驰,我的心也随着距离的拉远,而越来越疼:“老婆,对不起!我不能因为你,让所有的兄弟们都死在米林!” 苏醒后被叶红衣牢牢按住的苏色桃,还在拼命挣扎嘶喊:“让我下去,让我下去,我要去救小虎子,我要去救小虎子……” 终于,喊累了,只剩下嘤嘤的哭泣声。 车厢里的气氛,几乎凝结成了冰,没有一个人问为什么不救小辣椒,他们都是老江湖,都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去救人其实就是送死。也没有人问我是小辣椒的老公,为什么不去救自己的老婆,都知道只要我不走,苍狼就不会走,老六就不会走,马四哥就不会走,大家就都不会走,然后就都走不了了。 有时候,为了全局考虑,我们必须硬起心肠来,哪怕面对的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哪怕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自己的心在滴血。 但我又怎么能忘了小辣椒,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娇一嗔,全都刻在了我的心上,刻进了我的脑海,永远都会在我的记忆里闪耀、回放。 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一家图书馆里,我留着齐肩的长发,穿着满是铁钉的摇滚外套,满是破洞的牛仔裤,与图书馆清净幽雅的环境半点都不合拍,一个人独霸了整张桌子看武侠小说,因为没有人愿意和我坐一桌。 我装作满不在乎,这样才符合我叛逆的外表,其实我心里很在乎,已经毕业一年多了,还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除了和老六玩游戏,就是醉生梦死,我想融入这个社会,但不知道怎么融入。 轻轻地,她来了,正如一首非常著名的诗,但结局不同,她来了,就再也没有离开我。穿着雪白的连衣裙,还是我最爱的荷叶领,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看的我入了迷。 直到她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冲我调皮地眨了眨,还对我露出天使般的笑容,我才回过魂来,必须承认,从她在我对面坐下的那一瞬间起,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公主,哪怕我做不了她的王子,我也会做她一辈子的骑士,守护着她。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当我暗自给自己做了三百六十六次的打气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她的名字,她毫不犹豫地就在我手掌心上写下秦纤纤三个字,还给了我一个微笑,害得我一个星期都没舍得洗手。 从此我一连去了图书馆一个星期,甚至因为没有时间打游戏了,还引起了老六的抱怨,说我等级上不去会拉他的后腿,虽然后面的事实证明了老六的推测,但我不后悔,我只是想再次遇见她,那一个星期,我觉得比十年都长。 终于,又遇见了她,我涨红了脸告诉她,等了一个星期,就是为了请她吃饭,她笑得花枝乱颤,于是,我们就有了美好的爱恋。 我为她剪去了长发,我为她穿起了西装,我为她情愿被老六冷嘲热讽也不再通宵玩游戏,我为她从一个大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她为我学会了一手好厨艺,她为我捶腰捏肩解除劳乏,她为我出谋划策指点迷津,甚至教会了我如何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八年里,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超过一个星期,总是形影不离,每天我睁开双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呼喊她的名字,得到她的回应或者一个热吻的时候,我才能安心地闭着眼去洗漱。 我从来没有想到她会是大名鼎鼎的三合会头目秦虎,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相遇其实只是她的刻意安排,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她。我才不管她是谁,我才不管我们是怎么相遇、相爱的,那白衣飘飘、长发飘飘、有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爱调皮爱撒娇爱耍赖的女子,已经成了我生命的烙迹。 可是,我却不是一个好骑士,甚至连骑士都算不上。 第137节 在有危险的时候,我不但守护不了她,反而要靠她来保护,甚至,在她失手被捉的时候,我都不能和她同生共死,反而抛下了她。当然,她肯定知道,我在离开的时候,心是碎的。 她肯定知道,我为了她可以搭上我自己的命,却不能拖累兄弟也搭上他们的命,暂时的离弃,只是为了兄弟们的安全,我一定会回来,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一定会去救她,一定会去救她!只是,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心神俱丧,急怒攻心,气血翻腾,难以自制,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脑袋一蒙,昏迷了过去。 昏迷中,我见到了所有的人,包括失去的和还在的,还有不知生死的。首先看见了石锤,依旧一脸的憨厚,但穿了一副金色的盔甲,骑了一匹战马,看见我时,只是对我笑了笑,就从我身边跑了过去。 我转身看去,却见到豹子站在远处,也是一身金甲,石锤骑马奔去的方向,正是豹子所在的地方。豹子也看见了我,对我笑着挥了挥手,翻身上了石锤的战马,两人逐渐远去。我已经有了前几次梦境的经验,这次出奇的冷静,连呼喊都没有呼喊一声,只是我知道,豹子跟石锤走了,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接着大烟枪就忽然出现在我面前,露着一口大黄牙,搓着手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兄弟,你知道大哥的,也没别的爱好,就是爱抽两口,你有时间的时候,千万别忘了给大哥送点烟来,这已经好几天没抽了,憋得慌。” 我含着眼泪答应了,这事我还可以做到,在我去找林五通拼命之前,我一定会送上足够的香烟给大烟枪,他是最疼我最护我的大哥。 接着就是蒙战、蒙先生和纸人张、黑子四人,四人好像已经和好了,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也向豹子和石锤消失的方向走去,路过我的时候,都好像看不见我,只有蒙战冲我笑了笑,挥了挥手。 当张藏海和老郝走向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这两人还保持着惨死时的模样,张藏海脑袋还扭转在后面,走路是用倒退的,老郝则抱着自己的脑袋,跟在张藏海身后。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张藏海对我苦笑道:“兄弟,我们这副模样可能吓着你了,我生前泄露天机,老郝则尽干有损阴德的事儿,所以,我们两死后是不能恢复本来面目的,待我们向兄弟们问声好。” 我连连点头,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这些汉子,哪一个生前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可人死如灯灭,一缕魂归去,再也不复存在了。 这种酸楚的心情,直到龙无涯出现,才稍微扭转了一点,倒不是因为龙无涯依旧那么英俊潇洒,而是因为龙无涯身边的小秘书,正含情脉脉地看着龙无涯,自从出现开始,一直到两人消失,小秘书的眼光就没有离开过龙无涯。 接着就是何军拉着花猛,花猛赖死赖活地不肯走,好像是不好意思和何军一起,何军却不管他那些,拉着他直跑,路过我的时候,何军对我憨厚地笑了一笑,花猛却低着头说了声:“对不起!”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两人就从我身边擦身而过,紧接着王四海和张勇两人大摇大摆地从我身边走过,看都没看我一眼。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张易龙,张易龙走过我身边时,停了一下,转头看着我说:“你有机会告诉我那兄弟,做坏事可以,但不能忘了祖宗。”说完也不管我明白不明白,就自顾走了。 再接着出现的画面,就让我震惊不已了,马四哥、黄裕文、赫连百病、叶红衣、苏色桃还有老六、小辣椒七人,竟然被压在一座大山下面,拼命地挣扎,呼喊我去救他们。我刚想跑过去,却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将我吹到了半空中。 我拼命地挣扎,却抓不住任何东西,越飘越远,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我明明知道这是梦境,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忽然间,下起雨来,将我的脸都淋湿了,奇怪的是,其他地方却没有一点水渍。我伸手一摸,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惊之下,顿时醒来。 一睁开眼,就看见苍狼正在舔我的脸,我苦笑着将苍狼推开,怪不得下雨只淋湿了脸,不过也幸亏苍狼,不然还不知道要睡多久。 从老六的口中,我得知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要是再不醒,就要将我送到医院当植物人养着了。这期间,我们回过茅山,我家所藏的玉莲花底座早不知去向,黄裕文通过盛世的探子得知,林五通和李光荣都到了南京,我们也就追到了金陵。 几人见我醒过来了,也没有过多的惊喜,好像睡饱了就醒了一样自然,我当然也不会提梦境里的事,就这么一笑揭过。 马四哥一见我醒了,随手丢了一张图纸给我,我看了看,没看明白,好像是座塔,又好像是一座庙,反正我上学时期就对图形不感冒,也就不去在意。 倒是图纸下面的一排人名,引起了我的强烈兴趣,第一个叫齐威远,吉林人,性格刚直,爱打不平,擅长拳法、散打格斗,身高一米八二,体重八十公斤,十七岁时斗殴致人伤残,判刑三年,出狱后开了个武馆,靠教拳为生,现年三十一,正值巅峰状态。 第二位叫付海,少林俗家弟子出身,后因伤残同门被驱逐出门派,身高一米七六,体重七十三公斤,熟悉少林拳法,擅长单刀,打过黑市无限制搏击,纪录是十九战全胜,其中十一次杀死对手,传闻曾经一刀就砍下一头发狂的公牛脑袋。 第三个叫海东青,山东济南人,山东范中恒的关门弟子,身形矮小,但尽得范中恒真传,一套七星螳螂拳出神入化,范中恒封拳停止收徒之后,依然有众多的武学爱好者前来要求切磋,都是这个海东青接着,从未失过手。 第四个正是范中恒,七星螳螂拳一代宗师,单手击败过十数位武师而名噪一时,出手狠辣,老而弥坚。这个家伙我在雪峰上见过,貌不惊人,但一招就卸了豹子的武器,还能教出赫连百病那样的家伙,想来是极其厉害的。 第五个却只是个图案,没有面目,也没有介绍,只是用红笔画了个骷髅头。 我看完之后,抬起头来,询问似的看了看马四哥几人,黄裕文站了起来,解答道:“这是金陵灵谷寺内灵谷塔的构建图,灵谷寺位于金陵著名景点——中山陵东面三里路左右,而灵谷塔,则是其中一个景点。” “灵谷塔高六十六米,九层八面,每层以绿色琉璃瓦披檐,各层外面,都以花岗石围成走廊,塔的中间建有螺旋形扶梯,除了这道扶梯之外,别无他路可上塔。” “停!打住,我说黄大哥,你现在像介绍旅游景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还有闲心去游玩不成?”我连忙打断黄裕文的介绍,现在我哪里有心情去听什么景点的介绍。 黄裕文一双眉头却皱得更深了,沉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李光荣的手下承包了灵谷塔的修缮工程,秦姑娘就被关在灵谷塔第九层,这五人分别把守着一、三、五、七、九层,其余四层可能也有林五通的手下把守,你还会觉得这灵谷塔是一个旅游景点吗?” 我不由得一呆,紧接着就喜极而泣,小辣椒还活着!小辣椒还没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管她在哪里,我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黄裕文继续说道:“这五个人,无一不是厉害角色,背后更有李光荣和林五通撑腰,别的不说,仅仅凭借能把灵谷塔这么一个重要的景点,用来关押秦姑娘,就足以说明他们的人脉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不用枪支弹药等容易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杀上灵谷塔九层,救出秦姑娘。而且还必须在李光荣领人来支援之前完成,这无形之中,就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这个消息从哪来的?准确不准确?”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了下来,事情关系到小辣椒的安危,容不得有丝毫马虎大意。万一这消息不准确,或者说是个圈套,我们上了塔,李光荣和林五通只要带人从底下一围,我们除非生出一双翅膀来,不然想逃简直是天方夜谭。 赫连百病接口道:“这个消息是我们盛世的一个兄弟得到的,放心好了,百分之一万的准确。”我点了点头,赫连百病外表粗豪,但实则心细如发,他说可信,那就一定可信了。 我拿起图纸仔细地看了看下面那几人的简介,又问道:“除了这几人,还有没有其他棘手的人物?范中恒上次不是放过我们了吗?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第九层只画了个骷髅头?代表了什么?” 黄裕文道:“除了这五人,其余的都不足为虑,以我们的实力,轻易就可搞定。至于范前辈,听说是被李光荣所胁迫,不得已才回来帮李光荣的。这第九层所驻守的人,没有名字,也从来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我们没有他的任何资料,只知道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甚至比范中恒还难对付,所以,用个骷髅头代表。” “那有什么计划?相信在这灵谷塔的周围,一定布满了李光荣的眼线,我们想接近灵谷塔,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我边分析着情况边问道。 黄裕文点了点头道:“老七分析得对,林五通和李光荣会合后,就通过人脉,并投入巨资,明为修护灵谷塔,实则就是把灵谷塔当作了据点。那里易守难攻,李光荣更是在周围布下了极多的眼线,如果我们大摇大摆地闯进去,别说灵谷塔了,只要一进灵谷寺,就会被李光荣的眼线发现。” “但是,他绝对想不到,在他的人中,也有我们盛世的人,具体计划在老七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动手的时间就在今晚。” 我看了看黄裕文,这个黄裕文不愧是盛世的二当家,什么事到了他手里,都可以用最快的时间找出最有效的办法。 黄裕文接着说道:“今天晚上,李光荣有事会离开灵谷塔,并会带走一部分人手,我们潜伏在李光荣手下的人,会带我们直入灵谷塔。而我们召集的人手,则会趁此机会,灭了李光荣和林五通留守在灵谷塔的势力。” “进塔之后,马四兄弟打第一阵,对阵齐威远;叶兄弟打第三层,对阵付海;我对付第五层的海东青;至于范前辈,则必须赫连兄弟亲自出手,才有希望能顺利通过。最后大家集中全力,一起上第九层,救出秦姑娘后,迅速离开。” 我点了点头,黄裕文这样安排确实不错,虽然说我们是一层一层地打上去,但由于塔内地方狭窄,不适于众人齐上围殴,单打独斗反而更容易发挥出威力来,大家轮流上阵,也不至于过于疲累。 自必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我就也不用多费心了,他们都是老江湖,考虑得比我更周到,我只需要等到天黑,跟着他们杀上灵谷塔,就能救出我的小辣椒了。 我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抬头看了看天色,我现在只期盼,天能快点黑下来,天一黑,我们就能去救小辣椒了,小辣椒,我来救你了! 无意间目光扫过远方的山峰,我心头忽然升起一丝奇怪的想法,用手一指那山峰,问道:“这是什么山?” 老六看了一眼,随口答道:“紫金山啊!大名鼎鼎的中山陵就在那里,今夜我们要去的灵谷塔就在中山陵东面。” 我心中猛地一惊,李光荣已经得齐了九瓣玉莲花,我家中的玉莲花底座想来也落在了他的手里,现在他们又来到了金陵,根据我们所知的情报上来看,南唐藏宝就藏在金陵钟山,这样看来,李光荣他们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南唐藏宝,即将被他们获得了。 第138节 第四章 以命搏命 时间在焦急等待中,越发显得慢,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几人吃饱喝足,收拾妥当,备好各自称手的兵器,静等盛世的人来带我们。 不一会,就有人敲门,门一开,进来两个人,也不说话,对黄裕文打了个手势,黄裕文点了点头,带我们鱼贯而出,下了楼,楼下早有两辆车在等候,上了车,向钟山方向开去。 钟山,又名紫金山,位于江苏省南京市东北郊,以中山陵为中心,包括紫金山、玄武湖两大区域,总面积约四十五平方公里,是中国第一批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之一。东西长七八公里,南北宽三公里,周长约二十公里。蜿蜒起伏,抛若游龙,故古人称“钟阜龙蟠”。 由于山上有紫色页岩层,在阳光照映下,远看紫金生耀,故又称它为紫金山。山共有三峰,主峰海拔四百六十八米,是金陵最高峰;第二峰偏于东南,名小茅山,海拔三百六十米,中山陵在其南麓;第三峰偏于西南,由于太平天国曾在山上筑天堡城,故又称天堡山,海拔两百五十米,著名的紫金山天文台即建于此山山顶。 文人常将钟山比作龙头,其尾拖至镇江而入海,称宁镇山脉是一条巨龙,中国近代伟大的政治家孙中山先生的陵墓即坐落于此。 车辆很快到达灵谷寺前,早有两人等待在那里,我们下了车,那两人对我们招了招手,我们跟了过去。那两人七拐八弯地带着我们前行,不一会到了一个侧门前,打开侧门,让我们进了寺庙。 进入寺庙,又过来两人接应,我们跟随那两人直入寺内,一路上丝毫没有遇到盘询查问,想来守卫之人都已经被支开了,看来盛世这个潜伏在李光荣身边的人,还深得李光荣信任。 这两人带我们一直到了一座塔前,用手指了指那塔,则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之中。我抬头看了看,见此塔造型优美,庄重典雅,第一层的正门楣上,楷书阴刻三个镏金大字“灵谷塔”,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我们终于到了。 塔内有光,显然里面有人把守,从我们已知的消息上来看,应该是那齐威远,我看了看马四哥,马四哥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他是小辣椒的表哥,一向疼爱小辣椒,只怕焦急之心,不在我之下。 “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进来?放心好了,这第一层就我一个人,只要打败了我,就可以通过。”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塔内传了出来,我苦笑了一下,我们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了,想不到还是被发觉了。 塔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大汉当门而立,看了看我们,退后几步道:“看样子李老板所交代的需要注意的几个人全来了,进来吧!群殴还是单挑,我齐某人都接着就是。” 这种情况,我们也用不着客气,一齐涌进了塔内。塔内挂有照明灯,倒也看得真切,扶梯就在左手边,那大汉正站在扶梯口,拦了个结实。 那大汉身高体魁,面色刚毅,剪着板寸头,目光转动之间,隐现狠色,穿的一套红白相间的运动装,脚踏牛筋底云尖头的运动鞋,双拳分别缠了块白色绷布,相当的利索,举手投足之间,隐有大家风范。 那大汉双手又一抱拳道:“各位兄弟的事情,我也听范前辈说了一些,对各位的为人,齐威远敬佩得很,今夜与各位为敌,实在非我所愿。我先把话说在前面,齐威远和各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纯粹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存在故意和各位过不去。” “我也知道各位今日来,是为了救人,按道义来说,挟持一女人确实算不得好汉,但我即拿了人家钱,就得做做样子,不然也说不过去。所以,各位不管是群殴还是单挑,只要赢得了齐某人一招半式,齐某立马让路,这样既不会和各位兄弟伤了和气,我对老板也好有个交代,还请各位手下也留点情面。” 这齐威远一上来给我们的印象就不错,礼数也全是按道上的规矩来,再加上他这么一说,我们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办多了,只要马四哥能赢一招半式,这一关就算过去了,既不伤和气,也不会有危险,是最好不过的了。 当下马四哥也双手一抱拳道:“多谢齐兄弟,齐兄弟这番情义,马正刚必牢记于心,待此处事了,马正刚必有厚报。至于齐兄弟说的走个过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马正刚就来陪齐兄弟过几招,还请齐兄弟多多指教。” 说完走上前,两人对面而立,互相又一抱拳点头,算是做足了礼数,分别拉开了架势。这两人几乎一般的魁梧,一样的威风凛凛,只是马四哥略显粗豪,齐威远更为刚毅,这往一起一站一拉架势,当真是一时瑜亮,难分伯仲。 两人礼数一毕,双方刚一拉开架势,齐威远就猛地冲了上来,左右双拳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砸向马四哥,什么直拳、勾拳、摆拳,花样百出,招招不离马四哥的面门。 马四哥倒也不慌,连拨带挡,连消带打,也守了个水泄不通,还不时还上几手,顿时场中只见拳影如飞,只闻拳风呼呼,两人不断挪换身形,你来我往,激战迅速上升到白热化。 两人都是速度奇快,转眼间已经数十个回合,仍旧不相上下,当真是拳逢敌手将遇良才,斗了个旗鼓相当。马四哥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这齐威远竟然能和马四哥斗了数十个回合未露败象,这一身本事,也当真了得。 马四哥拳随身走,身形围着齐威远越转越快,齐威远则不住跳跃双脚,调整角度,这样一来,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我一见大喜,虽然我对这齐威远印象不差,但心里还是希望马四哥赢的,眼看齐威远慢了下来,当然心中欢喜。 果不出我所料,马四哥围着齐威远又转得几圈,绕到齐威远背后,忽然大喊一声:“中!”猛地挥出一拳,直击齐威远后背。齐威远猛然转身,拳头已到了胸前,哪里还来得及格挡,只好气运前胸,准备硬挨一记。 马四哥的拳头岂是好受的,这一拳如若实打实地击了上去,这齐威远必受重伤无疑。但马四哥却只将拳头递到了齐威远的胸前,就硬生生收住拳势,只是在齐威远胸前轻轻一碰,立刻后退两步,双手一抱拳道:“承让,承让。” 齐威远本就是大行家,哪里不知道这是马四哥手下留了情,也给他留了颜面,当下也双手一抱拳道:“马兄弟不必谦虚,齐威远输得心服口服,如此甚好,我也好交代了。”说完一伸手,向扶梯处一比画道:“各位请吧!齐威远任务已尽,就此告辞,但愿日后相见,能和各位把酒言欢。” 说毕衣衫一整,就向塔外走去,走得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对我们道:“各位,此塔防守除兄弟以外,尚有山东范中恒范前辈和其高徒海东青海大哥以及一个叫付海的黑道人物和一个全身都罩在一件金袍之内的神秘人物。” “山东范前辈和海东青海大哥,都有难言之隐,还望各位能手下留情。至于驻守第三层的付海,此人出手狠辣得紧,为人也不讲什么道义,各位还需当心一点。那全身金袍的神秘人物,听说是林五通林老板重金请来的,李光荣对其都十分的恭敬,各位千万小心。” “另外,兄弟曾听见李光荣和林五通密谋,欲借今夜之机,将各位一网打尽,似乎你们内部有内鬼泄露了你们的行踪,所以各位只要一得手,此地千万停留不得,还是尽快离去为宜。” 说完又一抱拳,也不等我们回礼,即转身步出塔门,悠然而去。待到齐威远走远,叶红衣即一挑大拇指道:“好汉子!”赫连百病也赞道:“此人倒也是一条好汉。” 我们几人一齐点头附和,我们虽然认识齐威远这人时间不长,前后总共不过二十分钟,但此人行事光明磊落,倒是极对我们几人的胃口,尤其是叶红衣、马四哥和赫连百病三人,更是赞不绝口。 黄裕文却一挥手道:“走!齐威远说我们的行踪已经泄露,想来李光荣已经设下了埋伏,此地不宜久留,用最快的速度冲上九层,救了秦姑娘后迅速离开,越快越好。”说完率先踏上扶梯,向第二层冲去。 赫连百病边跟了上去边说道:“我刚才就已经觉得奇怪,按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计划,我们一冲进灵谷塔,外面盛世的兄弟就该动手,清除了李光荣留守在这里的人手,再来接应我们才对,怎么马四兄弟和这齐威远打了十几分钟,也没听到外面有个声响呢!” 黄裕文沉声道:“我们能在李光荣的手下安插眼线,他也能在我们盛世之中安排内鬼,我们的计划即已经泄露,李光荣何等样人,怎会不做出反应,只怕我们的兄弟已经遭了李光荣的算计,能否逃得了性命尚且难说,哪里还能来接应我们。”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冲上了宝塔第二层,奇怪的是,第二层塔室之内,竟然空空如也,别说守卫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我心中记挂小辣椒,一见第二层没人,想都不想,直接奔向扶梯,向第三层冲去。 赫连百病喊道:“老七慢点。”但我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就直上九层,救出小辣椒,哪里听得进去,“噔噔噔”一口气爬到三层,刚一露头,眼前就寒光一闪,一把单刀对着我的脑袋就直劈了下来。 我可没有赫连百病等人的身手,只是本能地将脑袋一缩,但这哪里躲得过去,那单刀可是对我的脑袋直劈下来的,就算我再缩头,也免不了挨上一刀,脑袋准被开了瓢儿。 就在此时,腰带上忽然被一股大力一抓一扯,整个人“哧溜”一下被拉了回来,顺着扶梯滑了好几阶,又被马四哥一把抓住,一带劲一提,站了起来。我这才看清,原来是紧跟在我身后的叶红衣,在紧急关头,将我扯了回来,不然我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叶红衣一把将我拉了下来,反手一甩,一把短刀已经顺着扶梯口疾射出去,另一只手单手持刀,挽出数道刀花,双脚一顿,身形向上一纵,已经顺着扶梯口蹿了出去。 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叶红衣在上面沉声道:“出来。”大家知道叶红衣已经控制了场面,急忙顺着扶梯鱼贯而出,进入了塔室第三层。 一进入第三层塔室,就看见叶红衣正和一精壮汉子对峙着,不用问准是付海了。这付海头秃无毛,虎目狮鼻,面露狂傲之色,上身没穿衣服,就打着赤膊,一身腱子肉闪着油光,下穿一条僧裤,脚穿千层底的布鞋,乍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武僧的味道。 一见我们都进来了,那付海就叫道:“怎么?一个不行想要群殴吗?你们这群丧家之犬,就一起上吧!海爷一个人全都接着。” 马四哥几人见他刚才偷袭于我,心中本就火大,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冲上去一顿乱拳打死,要不是叶红衣挥手示意大家不要动,只怕早就有人冲上去了。 付海见叶红衣阻止了众人,心知叶红衣是要独力对付他,目露喜色,单手持刀,也不说话,缓缓向叶红衣逼了过来。叶红衣静静地看着付海,冷冷地道:“你不配用刀!” 付海乍闻之下,猛地一愣,随即狂吼一声,一刀向叶红衣的脑袋劈去,快若疾风,势沉力猛,这一下要是被劈着,任是谁也难逃活命。 叶红衣却不躲不让,对着迎面扑来的付海走了过去。众人一齐大惊失色,叶红衣这是什么打法?分明是在玩命嘛!自己的脑袋再硬也会被劈成两半。付海却是大喜过望,目带狠毒之色,手中单刀直劈下来。 但我们都错了!就在付海一刀即将劈中叶红衣的脑袋之时,叶红衣及时将身形一移,手中长刀飞起,一刀对准付海的前胸扎了过去。付海顿时大惊,再想收刀回防,已经来不及了,手中单刀一刀劈在叶红衣的肩胛之上,而叶红衣的长刀,则一刀将付海扎了个透心凉。 付海至死都没明白过来,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有这种打法?抬头看了看叶红衣,又低头看了看插在自己胸前的长刀,一脸的不相信。叶红衣肩胛上被劈了一刀,伤得也是不轻,却丝毫不管不顾,将手中长刀一拧,付海如遭雷击,嘴角顿时流出血来。 叶红衣依旧静静地看着付海,冷冷地说道:“我说了,你不配用刀。”抬起一脚踹飞了挂在长刀上的付海,虚劈一刀甩去长刀上的血迹,才反手抓住镶嵌在自己肩胛上的单刀,一用力取了下来。 苏色桃早就扑了上去,双目含泪,手忙脚乱地帮叶红衣包扎起来。我心中却是震撼无比,一招,仅仅一招,叶红衣仅仅一招就杀了付海,自己也中了一刀,如果时机把握得稍微慢一秒钟,现在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哪里是高手过招,分明是拿命在赌。 第139节 赫连百病沉声道:“以血拼血,以命搏命,一刀在手,生死无惧,这才是刀的精髓所在,付海虽然可能刀法耍得不错,但缺少了这股狠劲,他确实不配用刀。” 叶红衣正在让苏色桃包扎伤口,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冲赫连百病点了点头。虽然我不懂什么刀剑,但我却不能赞成叶红衣的这种做法,刚想说话,塔外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不由得身形一顿,转头向塔外看了看,但塔外一片黑暗,哪里能看见什么。 黄裕文身形一振,轻轻叹了口气道:“是齐威远的声音,想来是遭了李光荣的毒手了,赶快走!迅速上五层。”说完转身踏上了扶梯。马四哥一顿足,也跟了上去,其余几人个个面色沉重,低头不语,默默跟在了马四哥的身后。 说实话,刚才我对那齐威远的印象就挺不错的,没想到这转眼之间,那么龙精虎猛的一条汉子,就遭了毒手,想来是因为我们的事,遭到了李光荣的嫉恨,心下惋惜不已,但眼下情势危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疾步跟了上去。 有了刚才的教训,我不敢再冲在最前面了,虽然心里仍旧焦急如焚,但好运气不是每次都能降临到我头上的,刚才要不是叶红衣及时出手,别说救小辣椒了,我自己现在都已经完了。 按照我们的计划分工,马四哥对阵齐威远,叶红衣拼杀付海,都已经圆满成功,第五层把守的是范中恒关门弟子海东青,应由黄裕文来对付,所以黄裕文一马当先,“噔噔噔”一口气冲了上去。 我们几人也紧跟其后,苍狼则紧随着我,我们七人一狼迅速冲过依旧无人把守的第四层,直接上了第五层。几人冲上第五层,却一齐一愣,第五层塔室依旧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海东青。 几人对看了一眼,一阵风一般地继续向上冲,片刻之间,闯过第六层塔室,直入第七层。一进第七层塔室,几人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在第五层没有看见海东青了,塔室之内,一清瘦老者和一精瘦汉子站在一处,静静地等我们到来。 老者约五十多岁,面容枯瘦,身材瘦长,一双耳朵奇大,鹰目钩鼻,满面严肃,极具威仪,正是山东范中恒。旁边那精瘦汉子年约三十出头,面色焦黄,身材矮小,双臂却奇长,站在范中恒身边,不用问,定是范中恒的关门弟子海东青了。 赫连百病上前一步,双膝刚要跪倒,范中恒已然出声道:“蠢材,这时还婆婆妈妈干什么?再拖些时候,只怕李光荣就会收拾了你们盛世的那些门徒,赶来收拾你们了,还不上去,等到何时?” 众人又是一愣,没明白这范中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海东青上前一步,立足站定,气定神闲,一抱拳朗声道:“各位,海东青一时误入歧途,贪恋名利,被林五通重金所惑,投入林五通麾下,家师更受我所累,被林五通胁迫,无奈之下答应前来与各位为难。” “但家师数日前与师兄在雪山一遇,深感后悔,海东青也在家师一番开导之下,深感羞愧,痛改前非,决定借林五通让我师徒两人把守此塔第五层、第七层之机,与各位联手,救出秦姑娘,以补偿之前过失。” 众人闻言大喜,这范中恒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手,赫连百病如此骁勇,还是他教出来的,其厉害程度,足以证明。海东青也是一向名声在外,如果这两人能反戈加入我们的阵营,那我们的实力无疑顿时加大了许多。 我却看见范中恒老脸一红,面带羞愧,心中顿时明白了,敢情是范中恒没受得了林五通的诱惑,还拉了徒弟一块来。反倒是这海东青,深明大义,劝范中恒回了头,还把事情全揽到了自己身上,保全了范中恒的一世英名。 一念至此,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海东青,越发觉得此人个头虽然矮小,容貌也是一般,却有如此之心胸,当是个人物,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隐现一代宗师之相,只怕将来造诣,只在范中恒之上,不在范中恒之下。 但大家都沉浸在欢喜之中,哪里有人注意这些,我当然也不会说出来,范中恒能及时回头,自然是极好之事,哪里还会当面揭穿,让老英雄下不了台,权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赫连百病更是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已。自从我们知道把守灵谷塔的有范中恒以来,最难过的就是赫连百病,范中恒是他的授业恩师,但我们这边却只有他能和范中恒相抗衡,所以他一直左右不得,进退两难。如今听闻范中恒不但不和我们为难,还反过来帮我们,怎么能不喜极而泣,就算让他磕一百个响头,他也是极情愿的。 范中恒大步走到近前,抬起一脚将赫连百病踢倒在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就只知道磕头吗?赶快跟我上去,看为师是怎么收拾那个小日本的。”说完大踏步向扶梯走去。 海东青上前一步,扶起赫连百病道:“师兄,还不快谢过师傅,师傅自称为师,那就是说他愿意把你重新收回门墙之下了。” 赫连百病更是百感交集,“咚咚咚”又是三个响头,大声道:“赫连百病谢师傅不弃。”言毕爬了起来,疾步跟了上去,抢在范中恒前面道:“师傅,这些小贼怎需要您老人家动手,百病去收拾了就是。” 范中恒“哼”了一声,怒道:“怎么?你是看师傅老了,收拾不了那小日本吗?”眼角却隐现泪光,嘴角更是微颤不止,显然心中也是激动异常。在雪峰之上,范中恒就说过,赫连百病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如今赫连百病重归门墙,师徒重修于好,自是应该高兴,只是这范老头也忒要颜面了,口硬心软罢了。 海东青也一脸的高兴,边走边说道:“这第九层是灵谷塔的最后一层,由林五通重金聘来的一个神秘高手把守,秦姑娘就被关押在塔内。但前日师傅却无意之间发现那神秘人物竟然是一名日本人,而林五通也好像暗中和日本人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师傅本来是想携我一同离去,不插手你们之间的是非,现在林五通竟然勾结日本人来欺负我们中国人,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决定亲自出手,扬我国威。” “日本人?”黄裕文眉头陡然一皱,沉声道:“林五通竟然和日本人勾结上了?李光荣呢?李光荣什么态度?” 海东青道:“李光荣?你是说那个白净秀气的小伙子吗?他好像还蒙在鼓里,林五通明着是听他的指挥,暗地里则玩的是另一套。” 黄裕文闷哼一声,不再说话,我们几人的心情也顿时跌至冰点,要知道我们虽然互相仇恨,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但我们都是中国人,一家人关门打架不要紧,一旦有人联合了外人掺和进来,那就是本质上的问题了。 说话间,大家已经越过第八层,来到第九层,一进第九层塔室,我第一眼就看见了小辣椒,正被五花大绑着,歪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老婆!”我眼眶一热,撕心裂肺般大喊一声,却不见小辣椒醒来,显然是昏迷了过去。 我刚想冲过去,却被范中恒一把抓住肩头,顿时半边身子一阵酥麻,半点动弹不得。范中恒沉声道:“年轻人,沉着点儿,别让外国朋友看了笑话。”我这才注意到,在小辣椒旁边,还坐着一个身穿和服的日本武士。 这日本武士看上去极为年轻,最多三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如女子,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呼吸极细,异常平静,身旁放着一把带鞘武士刀,全身上下,丝毫感觉不到半点杀气。 “你们来了!”那日本武士缓缓睁开双眼,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国话说了一句,随着站起身来,对我们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继续用那大舌头一般的中国话道:“日本黑龙会第一高手柳下龙寺,请多指教。” 老六“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说道:“这日本人都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的吗?我觉得自己脸皮就够厚了,没想到今天终于见到一个比我脸皮还厚的,竟然自己称自己是第一高手,不知道谦让。” 海东青却道:“不然,这人说话不温不火,外修形态,杀气内敛,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既不张狂也不自谦,好像是天经地义一般,想来是有些手段。师傅,你先歇着,我先上去探个底儿。” 说罢身形一矮,就要纵身而上,却被范中恒一把抓住肩头,按捺了下来,他不解地看着范中恒。 范中恒冷哼一声道:“此人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依旧劲气内敛,气定神闲,光这份修为,你还要再练几年才能赶上人家,没想到我范中恒到老了还能遇上这等高手,当真是一喜事。” 说完单臂一振,将海东青推到身后,赫连百病刚喊一声“师傅”也被他挥手止住,大踏步走上前去,双手一抱拳道:“山东七星螳螂拳范中恒,前来领教。” 那日本武士看了看范中恒,点了点头,继续用那生硬的中国话问道:“范老师,我曾听林老板说你是当今中国数一数二的拳师,早就有领教之心,今日一战,甚为兴奋,范老师,请亮兵器吧!”说完单脚一挑,将地上武士刀挑了起来,一把抓住,持在手中。 刀把一入手,那日本武士单手一振,甩去刀鞘,亮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武士刀来,刀身碎锻暗光花纹,云形龙吞的鲤口,刃口闪着一抹幽幽的青光,一看就知道适合用于切、削、砍、劈、刺、挑、扫、撩等。 “好刀!”叶红衣脱口称赞了一句,那日本武士微笑着看了看叶红衣,又看了看叶红衣手中的长刀,说道:“看样子阁下也是爱刀之人,如果柳下龙寺战死于此,此刀即赠君,望君妥善保管。” “好,多谢!”叶红衣老实不客气地答应了,看得出来,他对这小日本的这把刀,倒是真心喜欢,不过也不能怪,他号称刀王,本就极爱刀具,今日见到这等好刀,自然见猎心喜。 范中恒又向前踏了一步,沉声道:“武器就不必了,这双手就是老夫的武器,如果你的刀能切下老夫的这双手来,就是你赢了。”言毕身形一定,头也不回道:“东青,如果为师死了,七星螳螂门由你接管,百病虽然在拳法上可能会略胜你一筹,但他游荡惯了,受不得拘束,脾气又过于刚烈,就让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赫连百病双眼一红,嘶声道:“师傅……”那海东青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头道:“弟子谨记师傅教诲,一定不会让七星螳螂拳的名头砸在我的手上。”说罢站起身来,出奇的平静。 范中恒“哈哈”狂笑道:“好!好徒儿,有你们在,我就可以安心地放手一搏了。”说完身形一矮,双手叼弯如钩,腰盘摇晃不已,摆出了架势,活像一只大螳螂。 那日本武士见范中恒已经摆开了架势,也不废话,双手持刀,高举过头,“呀”的一声,冲了过来。冲到范中恒近前,双足一顿,身形凌空弹起,手中刀势若奔雷一般向范中恒的头上劈去。 范中恒身子一侧,躲过刀锋,不等那日本武士换招,双手已经缠了上去,顺着那日本武士的手臂,连续叼击。那日本武士也确实不赖,两个虎跳,跃出范中恒的击打范围,手中刀一挥,又扑了上去。 两人迅速地缠斗在一起,日本武士手中刀大开大合,劈、扫、撩、挑、刺,招招不离范中恒身上要害部位。范中恒则挪、跳、缠、叼、啄,连消带打,进退有度,双手一旦缠上那日本武士,更会连续叼击,有时都能连击数十下之多。两人刚一接手,战斗就上升到了白热化。 一个回合、两个回合、三个回合……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愣愣地盯着场中激战,一方面刀光赫赫,青光疾闪,如同一道闪电一般,上下翻飞,势若奔雷。另一方面跳跃腾挪,见缝插针,进也打,退也打,攻也打,守也打,灵巧凶狠,连环如飞。 局面凶险异常,两人也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丝毫不敢大意,不管是谁稍一疏神,都有可能血染当场,一命归阴。两人也是棋缝敌手,将遇良才,双方激战了数十个回合,谁也没有丝毫落于下风的迹象,而且看这个情势,不管是谁一落于下风,输掉的都会是自己的生命。 两人又缠斗了十数个回合,仍旧不见胜负,那日本武士手中刀越来越快,范中恒的动作已经快到看不清了。我们几人个个都看得提心吊胆,一见那日本武士得利,个个都紧张到喘不过气来,一见范中恒扳回局面,又不自觉地会松一口气,思绪跟着战局的变化而不停变化。 就在此时,塔上忽然亮起数盏灯光,响起嘈杂的人声,我急忙走到塔外,站在围栏处向下看去,只见塔下不知何时聚集了数十条大汉,已经将整个灵谷塔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40节 我急忙回到塔内,范中恒明显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不自觉地有些慌乱起来,那日本武士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趁机猛打狂劈。如此一来,此消彼长,范中恒明显落了下风。 与此同时,塔下面已经传来“噔噔噔”的爬扶梯声,而且听这声音,人数还不少。黄裕文脸上一变,叫上马四哥和叶红衣,分别守住扶梯出口,持械戒备。 不一会,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从扶梯口探出一个人头来,马四哥暴喝一声,一脚踢在那人的面门之上,那人估计都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脚踢得翻滚了下去,还撞倒了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 但这根本阻止不了下面的那些大汉冲上来的劲头,那个大汉刚被踢下去,又有人企图突破扶梯口,不过这次这家伙很不幸,因为他遇上了叶红衣。叶红衣等那家伙一露头,随手就一刀,正好劈在那人脑门上,随后一脚给踢了下去,引起下面一片骚动。 这一下再也不见有人企图冲上来了,显然全都被震住了,这扶梯口就这么窄,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再说了,他们只要守住扶梯口,我们也跑不掉,没必要硬上来送死。 我见扶梯口暂时安全了,又急忙去看范中恒和那日本武士的战局,谁知一眼看去,一颗心顿时又揪了起来。只见那日本武士越发神勇,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杀气,手中武士刀狂风暴雨一般,或砍或刺或扫或削,招招不离范中恒全身要害之处。而范中恒虽然还能勉强支撑,也没有受伤的痕迹,但跳跃之间,明显缓慢了许多,喘息声也粗重了起来。 旁边赫连百病一双眼睁得如同铜铃一般,两只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恨不得一步冲上去将范中恒替换下来,但又怕毁了范中恒一世的英名,毕竟两打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双方都是中日两国的武术高手,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名声。 终于在范中恒惊险躲过那日本武士一刀横扫后,赫连百病忍不住叫道:“师傅,让弟子来收拾这家伙吧!”谁知他这话一出口,海东青就面色一变,顿足道:“不好!坏事了!” 海东青话还没落音,场中范中恒忽然一声长啸,整个人凌空跃起,全身空门大露,竟然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飞身扑向那日本武士,双手如钩,直取那日本武士的咽喉要害。 那日本武士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双手一抱武士刀,刀尖斜指,直向范中恒的前胸刺去。 我这门外汉都惊出一身的冷汗,范中恒凌空跃起,在空中丝毫没有借力点再改变身形,势必会直接扑在刀尖之上,那把刀可不是好玩的,这一下要是刺扎实了,准会被刺个透心凉,这简直就是自己往刀尖上扑,和送死没什么差别。 谁知道范中恒根本不避不让,“扑哧”一声扑在刀尖上,借着身形下冲之势,用力向前一冲,刀尖刺穿了他的身体,从背后露出一大截来。但这样一来,范中恒也终于突破了那日本武士长刀所能防御的范围,冲到了那日本武士的面前。 那日本武士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范中恒的一只手已经递到了他的喉头,只听“喀”的一声,喉头已经被击得粉碎。几乎是同时,范中恒的另一只手也搭上了他的咽喉之处,单手一钩一抓一扯,“噗”的一声生生撕断了他的喉管,扬起一阵血雾。 我心中的震惊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以前我觉得豹子那种玩命的打法就已经够疯狂的了,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疯狂。豹子那是逼人回防,趁对方手忙脚乱之时致人于死地,就连叶红衣在第三层塔室火拼付海的时候,紧要关头也是避开了要害部位。而范中恒却是出招之前,就算计好了敌人的每一种反应,故意用身体来控制住对方的武器,并拉近攻击范围,确保一击得手,真正的是以命搏命。 那日本武士至死都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松开握刀的双手,抱住自己咽喉部位,喉头“咯咯”作响,双目充满不信、疑惑和敬佩,许久方“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不再动弹。 日本武士一死,赫连百病和海东青就扑了上去,左右扶住范中恒,齐声嘶喊着:“师傅!”满脸悲愤之色。范中恒却面带笑容,单手捂住胸前,不让长刀颤动,另一只手指着塔顶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赫连百病和海东青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是不住哽咽,范中恒又笑道:“这灵谷塔原名叫阵亡将士纪念塔,又叫灵骨塔,其中有无数的英灵是因为抵抗小日本而阵亡的,今天这小日本不知死活跑到这里来嚣张,我如何看得下去。” “可这小日本确实有两手,我毕竟年纪大了,年岁不饶人啊!拳怕少壮,论体力,我还真熬不过他了。不过,他却忘了一件事,这是在咱中国人的地盘上,我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输!他有可能输得起,但死不起,所以,他输了。” 海东青和赫连百病早就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我心头热血,也沸腾了起来,不管范中恒以前是对是错,这一件事,足以弥补他一生所有的过错,他维护的不是自己的颜面,而是全部中国人的尊严。 此时范中恒嘴角已经开始流出一股股浓稠的鲜血来,眼看着出气多入气少了,仍旧断断续续着说道:“你们两个,记住了,咱们中国人在一起,不管起了什么内讧,都无所谓,一旦有外人企图染指属于中国的东西,一定要将他们弄死!” 言毕最后一口气吐了出来,头一歪,就此西去,这个手段狠辣、性格刚烈、纵横一生、老而弥坚的英雄,终于为自己画上了一个光荣的句号。 海东青和赫连百病这两个顶天立地的汉子,顿时痛哭失声,这两人都是范中恒一手教出来的弟子,师门恩如山,自然是痛心异常。 黄裕文却留下马四哥和叶红衣两人看守扶梯入口,跑过来跪在范中恒的尸体面前,拜了三拜,沉声道:“二位兄弟,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被困在了这里,敌人占据了塔下,还请两位兄弟暂止伤悲,随我们杀下去才是正事。” 我也急忙过去拜了三拜,跑过去一把将小辣椒抱在怀中,拼命喊着老婆,老婆喊得几声,小辣椒缓缓睁开双眼,终于悠悠醒来。 我喜极而泣,一把将小辣椒紧紧搂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在小辣椒失手被抓的这几个日夜,我都快急疯了,今日终于将小辣椒救了回来,今后就算是死,我也再不要和小辣椒分开了。 苏色桃早拿了匕首挑断了小辣椒身上的绳索,见我仍旧紧紧抱着小辣椒,嗔道:“马上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还不快让她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只要活得过今天,还怕以后没有机会搂搂抱抱吗!” 我这才急忙松开小辣椒,简短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为了避免让小辣椒担心,我急恼攻心,昏迷了三天三夜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她。 小辣椒也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将她被捉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那天她失手被林五通擒住,我们仓皇逃走之后,没一会李光荣也就赶到了米林。要按林五通的想法,原本是要将她杀了,李光荣却不同意,认为将她关押起来更好,说是以后可以用她来要挟我。 就这样,小辣椒被李光荣打昏之后,醒来已经被带到了金陵,关押在这塔顶之上,每日有人送来饮食,除了手脚被绑住,活动不能自由之外,其余倒也没受什么苦。 同时,小辣椒还带来一个令人悲愤的消息,小辣椒在还没有被李光荣打昏之前,听见李光荣和林五通的谈话,林五通提到了豹子,说豹子一个人阻挡了他几十个人,还杀了十几个,最终浑身受伤三十余处,战死在雪峰脚下。 几人一听,顿时悲愤异常,豹子一直是我们之中最机智的一位,一直对我们有情有义,一路走来,已经和我们积累了深厚的感情,更何况他还是为了我们而死。 豹子是为了给我们争取逃亡的时间才死的,在他独自回头去阻拦林五通的人马之时,就没想着再活着回来,说会回来和我们会合,只不过是哄我们脱离危险之地的托词罢了。 豹子,是个英雄! 第五章 山腹幽谷 这个消息一说出来,大家顿时乱成一团,赫连百病和海东青扶着范中恒的尸体哭泣不已,黄裕文在一帮劝说,老六、我、苏色桃和小辣椒伤心豹子之死,也都落下了眼泪,就连一向冷酷的叶红衣都垂下了头颅,只有苍狼不懂人情,兀自在舔食那日本人喉管处的血迹。 尤其是马四哥,一听到豹子已经战死的消息,顿时双眼充血,嘴唇微张,嘴角不住颤抖,握着杀牛刀的手指节都泛出一种青白色来,显然是在拼命压抑住内心的痛苦。 但马四哥和豹子名为师徒,情逾父子,豹子之死,对马四哥来说,实际上就是丧子之痛,哪里能压抑得住,沉默良久,忽然发出一声嘶吼,挥着杀牛刀就跳下了扶梯口,一时间,就听下面惨叫声不断,想必是马四哥悲愤难平,拿那些大汉泄恨了。 他这一跳下去,我们几个顿时也站不住了,赫连百病“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抽出仍旧插在范中恒胸前的刀,往地上一丢,发出“当啷”一声响,反手扛起范中恒的尸体,一抹脸上的泪水,大吼一声道:“走!杀出去!” 我们本就因为马四哥孤身一人杀下去了而担心不已,他这一喊,正中我们的下怀,海东青抢先两步跳下扶梯口,叶红衣两步跨到那把刀前,伸手捡了起来,返身跟在赫连百病身后冲了下去,敢情他还没忘了那把刀。 苏色桃、黄裕文、老六和我、小辣椒五人带着苍狼,也紧跟着冲下了扶梯,一下到第八层就是一惊,眼前横七竖八躺着十数具尸体,马四哥单手持杀牛刀,站在前往七层的扶梯口,海东青、赫连百病和叶红衣则和我们一样,愣愣地站在那里,显然也不大相信,马四哥一个人能在一瞬间就杀了这么多人。 马四哥见我们都下来了,招呼也不打一个,拎着杀牛刀又冲了下去,下面顿时又响起一片惨叫声,还掺杂着几声兵器的撞击声。这里毕竟是六朝古都的金陵,李光荣的胆子还没大到敢给手下发枪,这无形之中,让马四哥占了大便宜。 这次马四哥并没有在前往六层的扶梯口等我们,而是一路冲杀了下去,我们顺着扶梯疾奔而下,竟然追不上他的脚步,每到一层,塔室内都只剩下几具尸体,以及一地的血迹。 我们从上一层塔室奔行到下一层塔室,最多也就一分钟,在这短短的一分钟之内,就杀了守在塔室内的好几个大汉,再冲到下一层去,而且还不是一层,是连下九层,层层如此,我不禁暗暗心惊,这得多快的刀法?这得多快的动作?这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马四哥吗? 我们一直追到最下面一层,才追上马四哥,马四哥正杀气腾腾地站在塔门口,脸上、手上、衣服上,全都溅满了鲜血,身前还躺着几具黑衣大汉的尸体,散落着几把刀具,猛一看上去,简直如同一尊杀神一般。 老六早就震惊到无以复加,喃喃道:“这下事情大条了,这可是几十条人命,在南京这地方,可不是容易隐瞒的,明天寺庙一开门,就等着全国通缉我们吧!” 黄裕文却冷哼道:“不会,李光荣的手下已经承包下灵谷塔的修缮工程,目前这里游客们是进不来的,当然也就不会被发现。至于这些死者,我也注意了下装束,应该都是林五通的手下,随便处理了就是,也不会有苦主追究,所以,这事根本不会传出去。” 我随口附和了一声,黄裕文分析得确实有道理,心中却升起了另一个大大的疑惑,这从灵谷塔九层冲杀下来,一路上少说也有几十条大汉把守,就是让赫连百病或者李光荣冲下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怎么马四哥能这么快就解决干净了呢? 要知道马四哥虽然说也是身手不凡,但绝对是比不上赫连百病的,之前在大峡谷内,和豹子、石锤、大烟枪、小辣椒、叶红衣等六七个人对付李光荣一个,只不过是略占上风,也就是说,马四哥论单打独斗,也不会是李光荣的对手,怎么可能连赫连百病和李光荣都办不到的事,他眨眼之间就完成了呢? 又联想起之前种种经历,马四哥和我们一路走来,好像就没受过什么伤,就算偶尔受点小伤,对他来说,也只是无关痛痒的擦伤刮痕而已,就没有一次是比较严重的。 如果说是因为豹子之死激起了马四哥的潜能,那有点太牵强了,如果说马四哥之前隐瞒了实力,又有点说不过去,他有这个能力,为什么要隐藏起来?是不想让谁知道?难道马四哥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141节 越想越是心惊,我赶紧打住自己胡思乱想,马四哥当初是因为我才被拖下水的,也是因为我,才折了石锤和豹子两个爱徒,如果连马四哥都怀疑,我还算个人吗! 我刚想到这里,从前面又冲来了几十条大汉,个个手拿砍刀铁棍等武器,有几人身上还带有血迹,领头的正是阴狠毒辣的李光荣和狡猾奸诈的林五通,看样子他们是消灭了盛世安排的接应人手,刚刚赶过来。 马四哥一见,就要往上冲,却被黄裕文一把拉住,吼道:“马四,你疯了吗?塔上因为地形的关系,人多施展不开,你以一敌多反而占优势,现在可是空旷之处,我们只有几个人,对方可是几十个,还有两个高手压阵,你想连累大家都死在这里吗?” 赫连百病也喊道:“走!对方人太多,硬拼不是办法,往寺庙后门走。”说完扛着范中恒的尸体率先转身奔去。马四哥虽然脾气暴躁,但并不是傻子,听黄裕文一吼,也明白了过来,转身跟着奔行。 叶红衣、苏色桃和海东青三人抢先几步,奔在赫连百病前面开路。小辣椒毕竟是个女性,丢了金丝蟒鞭,战斗力大减,只能和我、老六三人带着苍狼紧随赫连百病身后,黄裕文和马四哥则落到了最后面断后。 叶红衣一手拿着武士刀,一手拿着把长刀,冲在了最前面,逢人便砍,遇人就劈,当真是勇不可当,苏色桃担心叶红衣的伤势,刻意跟随在他一边,海东青则负责另一面,三人奋起神威,一路厮杀,片刻之间,已经到了寺庙的后门。 海东青劈手夺过几支手电,扔给大家,边冲杀边喊道:“冲出后门,进大山,大山里易躲难寻,以他们这几十个人,根本别指望能找到我们。哪里难走走哪里,我们人少,容易脱身,他们却难以追寻。但是大家不要乱走,免得走散了寻不着队伍,如果落了单,一旦遇上敌人就难脱身了。” 我暗暗点头,这海东青的思路相当清晰,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仍旧能考虑到各种可能性,确实是个人才。刚想到这,赫连百病已经扛着范中恒的尸体冲到后门,抬腿一脚将那厚木门生生踹了个大洞,又跟上两脚,整扇门就散了架子,散落开来。 出了灵谷寺就是一大片竹海,过了竹海就是紫金山,大家鱼贯而出,纷纷钻入竹海之中,向山上行去。开始还有点路径可寻,但在赫连百病的带领下,逐渐偏离了山径,钻进了山林之中,虽然越走越是难走,但身后的追兵也越甩越远了。 几人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一直跑到两腿酸麻不堪,赫连百病才停了下来。这一停下来,我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息起来。 过了许久,缓过来点精气神儿,这才发现,腿上的裤子被荆棘和灌木丛刮破了好几处,手掌也被刮了几道血痕,一动就钻心地疼。不单单是我一个,大家几乎都一个德行,倒是苍狼,原本就是野兽,在山林中活动倒显得如鱼得水,在灌木丛中钻来钻去,活跃异常。 刚脱离了险境,才缓过一点神来,老六又耍起了贫嘴:“我说老七,哥们早就跟你提议,要来紫金山游玩,你总是嫌累,非不肯来,今天到底还是来了一回,不过别人是游玩的,我们是逃命的,目的不同,路线也不同而已。” “不过这也大半夜了,这紫金山好歹也是一风景名胜之地,咱们不能白来一回是不是?干脆爬上山顶,等着看日出得了,明天直接顺着山路下山,还省了门票钱。” 我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会搭他那茬,白了他一眼,不去理他,自顾唤来苍狼,抚摩着苍狼的背脊,和小辣椒对视而笑,虽然艰辛,可我们毕竟逃出生天。 在我抚摩苍狼的时候,苍狼一向都是十分享用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我刚抚摩了两下,它就跑了开去,再度钻入了灌木丛中,大概是太长时间没有回到山林了,有点小兴奋。 不一会苍狼再度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嘴里却叼了一样物事,模样有点像是短剑,但又有点像是矛头,我不由得好奇起来,将苍狼唤到身边,从它口中将那物事夺了出来,借着手电光看了起来。 此物虽然遍体铁锈,木杆更是早就腐蚀干净,但大体形状还是看得出来,前有尖枪头,旁有月牙刃,分明是一把戟。戟这东西原本属于冷兵器的一种,是将戈和矛结合在一起,具有勾啄和刺击双重功能的格斗兵器,杀伤力比戈和矛都要强。但到了铁器时代之后,随着铁盔铁甲的盛行,戟的威力大不如之前,杀伤力不如枪、矛等冷兵器,所以逐渐被枪、矛所取代。 特别是到了唐代,这类兵器已经完全退出了军用兵器的行列,成为一种表示身份等级的礼兵器、文武百官表示身份的仪仗物,更是封建等级制度的一种实物标志,称呼为“矟戟”。 一想到唐代,我心头猛地一惊,戟这种物事,要就是用在战场上,要就是用于仪仗,但谁也不会选择以大山作为战场,而用于仪仗也是从唐代才开始,偏偏南唐藏宝就藏于钟山之中,苍狼叼来的这锈戟,会不会和南唐藏宝有什么关联呢? 一念至此,我急忙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大家一听,也一齐觉得我所推测的大有可能,几人顿时来了精神。要知道我们虽然暂时逃了出来,但如果南唐藏宝被李光荣所得,那么天下之大,我们还是没有安身之所,所以这南唐藏宝,一直都还是我们的一个心头大患。 老六第一个跳起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吧!苍狼刚才也没跑多远,相信藏宝的入口就在这附近,这下可发大财了,六爷找到宝藏后,买个小岛,请几百个美女到岛上服侍爷去。” 黄裕文沉声道:“只怕没这么容易,这里是钟山,是金陵最著名的风景保护区,景点有几十个之多,每天接待游客高达几十万人,如果这么好发现,还会等到我们来吗?” 马四哥却“腾”地站起身道:“不管难找不难找了,难找也得找,有些事,光说不练是没有用的。”说完转身就向苍狼刚才钻出来的地方走去。 海东青却适时站了起来,朗声道:“各位,虽然我这个时候抽腿,有点说不过去,但师恩如山,家师新丧,我必须将家师送回故土,入土为安,所以,海东青只能先向各位告罪了。” 他这番话,合情合理,我虽然本想留他下来帮手,但也找不出反驳的借口,只好随口应了。其余人也知道他说得在理,哪里会反对,再说了,毕竟海东青和我们也不熟,也没必要陪着我们冒险。 以海东青的能力,带着范中恒的尸体,这座紫金山是困不住他的,他选择独自离开,其实说白了,就是他不愿意再和我们掺和了。 当下赫连百病又给范中恒的尸体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海东青接过范中恒的尸体,和大家一一告别,扛着范中恒的尸体,迅速消失在山林之中。 大家目送海东青走远,赫连百病一抹泪水,沉声道:“事情宜早不宜迟,老七,苍狼最听你的话,快放了苍狼带路,我们一探究竟。” 我应了一声,暗赞赫连百病的气魄,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大丈夫,赫连百病不光胆大心细,武艺超群,而且气魄不凡,大丈夫三个字,当之无愧。 苍狼自从所含来的铁戟被我夺过来后,就一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我按着它的手一松,它顿时如同利箭一般蹿了出去,瞬间钻进前方一处灌木丛中。 我们几人急忙跟上,但我们在山林中的速度,怎么能和苍狼相比,刚追出十数步,就没了苍狼的踪影。无奈之下,几人只好停了下来等待,我更是大声呼唤起苍狼来。 苍狼一听到我的呼唤,又闪电一般地奔了回来,我们再度随着苍狼,如此反复数次,道路越来越陡峭,费尽辛苦之后,终于到了一面石壁之前。 在石壁的一侧,有个约半个车轮大小的洞穴,苍狼“哧溜”一下钻了进去,我们一个个顿时大眼瞪小眼起来,我们可没苍狼那身形,这洞穴就这么大一点点,无论如何是钻不进去的。 不一会,苍狼再度钻了出来,嘴里又叼了件物什,在钻出洞穴的一瞬间,还带掉了洞穴边缘的几块小石头,使洞口稍微显得大了一点。 我灵机一动,也不去管苍狼显宝似的叼着东西在我面前炫耀,反而走到洞孔前,拿起块大点的石头,使劲向洞孔边缘砸去。 “砰砰”两声,洞孔周边的石头应声而碎,果不出我所料,挡住洞孔的,只是一层厚厚的石板,只是面积比较大,外面可能是故意没有雕琢,看上去比较像是一整面的石壁而已。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或者是其他不可测因素,使这石板破裂了一个洞孔,而苍狼的嗅觉又极其灵敏,就这样误打误撞地到了这里。 几人一见大喜,老六更是捡了石头来帮忙,不一会儿的时间,洞孔被我们俩扩大了一倍,已经足够容纳一个人钻进钻出了。奇怪的是,有股紫色的光线从洞孔中传了出来,在白天也许不容易被看见,但是在夜晚,还是满明显的。 老六急不可耐地取了手电,将脑袋钻了进去,探头探脑地看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将脑袋缩了回来,脸上一片愕然的神色,我问他也不回答,只是用手指指了指洞孔,真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见老六这般神色,我哪里还能按捺的住自己得好奇心,也急忙拿了把手电,将脑袋探了进去,准备看个究竟,谁知道这一看之下,我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住了。 我所看到的,竟然是一条深邃的夹道样式的幽谷,足有十数丈宽,数丈之高,因目光的限制,长度则完全不可测。谷底全是紫红色的泥土,却寸草不生,而两侧的石壁上却长满了各种常见的藤蔓类植物,只是大概由于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植物的颜色都成了紫红色。而最玄妙之处,却是在幽谷的顶部,一大块一大块散发着紫色光芒类似水晶的矿石,排列有序地镶嵌在谷顶之上,使整条幽谷看上去美不胜收,如同童话故事里的仙境一般。 看了好一会儿,我才缩回脑袋,和老六刚才的表现差不多,对前来问我情况的黄裕文指了指那洞口。黄裕文也好奇地将脑袋伸了进去,其结果和我们一样。直到大家一个接一个地看过之后,全都愣在了当场,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山腹之中,竟然会有一条这么梦幻的幽谷。 过了半晌,老六才说道:“用紫水晶来充当光源,也只有李煜这样的人才会想起来,诗人骨子里都是浪漫的嘛!也只有他才有这么雄厚的财力。” 黄裕文摇了摇头,叹道:“那不是紫水晶,是紫光石,荧光石的一个种类,在黑暗中也可散发出光线来。但荧光石多是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紫光石则散发出紫色的光芒,看上去更为高贵典雅,是荧光石中的极品。此石多在云贵一带产出,两广一带也有,大部分是用来雕刻工艺品的,因其本身属于钟乳石类型,产量比较大,所以价值不是很高。但紫光石的开采,却是近百十年的事情,所以这些紫光石在唐代,价值应该是相当不菲的。” 老六一听,顿时泄了劲,喃喃骂道:“敢情这玩意现在中看不值钱了,我还想着撬两块下来拿去换钱呢!看样子美梦又泡汤了,李煜这小子,竟然也玩水货。” 我接口道:“南京乃六朝古都,数位皇帝曾坐镇于此,论财力,李煜不算是最有钱的,但其他皇帝们,可能没有这份浪漫倒是真的,照这山中幽谷来看,真的极有可能就是南唐藏宝的入口。” 老六大嘴一咧,说道:“还什么极有可能啊!这肯定就是南唐藏宝的入口,南唐时期戟才从军用武器沦落为仪仗之物,这里不可能是战场,所以肯定是仪仗,从年代上来推断,时间对了。” “根据我们之前所获得的信息,南唐藏宝之处,就在钟山之中,地点也对了。以紫光石来充当光源,除了李煜这个千古词帝,还有哪个皇帝会这么浪漫?这样一来,人物也对了,时间、地点和人物全都对上号了,还有什么不能肯定的?” 老六这番推测,倒是合情合理,黄裕文点头附和道:“吴兄弟推测得完全正确,此处肯定是南唐藏宝的入口,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光荣费尽心机,还是让我们捷足先登了。” 叶红衣将刚收起没多久的刀抽了出来,虚劈两下,冷冷地道:“走吧!进去。” 说完率先而行,这家伙一向话不多,但做起事来却不落人后。 第142节 这洞孔已经被我和老六整得有车轮大小了,钻进去完全不费什么事儿,叶红衣带头,我们则紧随其后,苍狼钻进钻出两三回了,更是轻车熟路,一进入谷内,就一溜烟儿地向前奔去。 一踏进谷底,就发觉脚下的紫色土壤十分松软,脚踩在上面异常舒服,加上我们打斗了许久,又奔行了半夜,个个都十分疲倦,真有种想躺在地上睡一觉的冲动。 老六踢了两脚地面的紫色土壤,地下露出一层白色的粉末来,老六蹲下身去,用手指捻起一些,用手电仔细看了看,又送到鼻子前嗅了嗅,笑道:“这李煜还是有点小才的,我刚才还在奇怪呢,为什么这两侧的石壁上都长满了藤蔓植物,而这红土上却寸草不生,敢情是底下用生石灰铺了一层,石灰上再撒红土,这样能长植物才怪。” 我看了看大概地形,见有些地方的石壁,稍微有些雕琢,但大部分都没有刀斧的痕迹,想来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天然洞穴,被李煜的人发现之后,大概修改了一下,用来存放南唐藏宝。 黄裕文是最后一个钻进来的,进来之后,他让赫连百病找了块石头,将洞口重新堵了起来,说是怕被别人发现,到底是老江湖,考虑得就是周全,我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堵洞口这事对赫连百病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毫不费力地完成之后,大家开始顺着谷底向前行去,反正有紫光石散发出来的光线,倒也还能看得清楚。 我们刚走数十步,苍狼再度奔了回来,大概因为上次叼出去的东西没被我重视,这回就什么也没叼,只是看上去异常欢跃,围着我来回地绕圈。 老六在旁边不无醋意地说道:“我说老七,你能不能跟苍狼商量下,让它别这么得瑟行不行?来回绕个什么劲,绕得我眼都花了。” 我也懒得理他,我和老六在一起十几年,对这家伙我太熟悉了,越和他搅和越扯不清,而且他这种无理的要求,完全是羡慕嫉妒恨,我越是不理睬他,对他的打击越大。 老六见我不睬他,也觉得无趣,转而和赫连百病说起话来,当然也没什么正事,无非是他嘴痒耍贫而已。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一行人埋头前行,连个声都没有,太安静了也有点让人不舒服。 不过老六这家伙实在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和赫连百病贫了几句,赫连百病也不甩他了,看了看其余几位,估计自己也知道没戏,干脆自言自语起来。铁杵能磨成针,木杵磨死了也就是支牙签,材料不对,再努力也没有用,老六估计到死都是个贫货。 这紫色土壤铺在谷底,走在上面特别舒服,即使走得快点,也不觉得脚累,不知不觉之间,几人已经疾行了半里多路下来,真不知道这幽谷究竟有多长。 又前行了一里路这样,在紫土通道两边,发现了数十把生满铁锈的戟钺钩叉,散落在地上,还有数件锈得不成样子的盔甲,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老六这下又找到话题了,看了看大家,指着那些仪仗之物道:“不对啊!如果这里是南唐藏宝之处,按理说,拿着这些东西进来的,应该是李煜的仪仗队,但怎么只见一地的兵器,反而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呢?” 我奇道:“散落一些兵器还在情理之中,但为什么这里应该有尸体?我发现你的思维越来越奇怪了。” 老六用轻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道:“你懂个屁!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南唐藏宝之处啊!事关南唐复兴大计,绝对是不可以让人知道的。这就和一些皇帝修陵墓是一个道理,修到最后,为了不让那些工匠泄露出陵墓的秘密,必然会将那些工匠全部杀光。” “你不要说因为李煜是一代仁君,才没有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我告诉你,任何事情,在古代那些帝王眼中,都不及江山社稷重要。为了南唐藏宝之处不被泄露,为了南唐能够东山再起,别说杀些仪仗队士兵,就连搬运财宝到这里的民工,李煜绝对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听得心头一寒,老六所说的确实封建制度社会中经常发生的事情,古代君王殉葬之人有的都高达数千之多,南唐藏宝关系重大,李煜再仁厚,也不会拿这个开玩笑,这样一推断,倒真的有点奇怪了。 老六见我无言以对,又继续说道:“而地上这些仪仗器物,还有散落的盔甲,分明是那些仪仗队士兵逃窜的时候留下来的。但盔甲内却又没有尸体,就算过去千百年了,尸体腐化了,也该有骨头留下来才对。” “这些迹象都说明了一件事,李煜并没有杀了这些人,而是让他们自行逃命,所以那些人才会丢了仪仗器物和盔甲,而没有尸体。但我想不通的也就是这一点,难道李煜就不怕这些人去向宋军告密?难道李煜就不怕这些人回过头来盗取南唐藏宝?想破脑袋我也想不明白了。” 赫连百病一脚踢开一件盔甲,大踏步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想不明白的事,就没有必要再费那个脑筋了,直接往前走,到时候什么都能整明白。”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古人做事,要是我们都能明白,那才奇怪。” 我顿时大为折服,赫连百病这人,看似粗野,实则胆大心细,话不是很多,但每说一句,都异常的精准。其余几人显然也都觉得赫连百病的话有道理,一齐跟了上去,老六则又嘀咕了两句,也跟了上来,但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 一行人紧走疾赶,片刻之间,又走了一里多路下来。这一里多路上,时不时地发现生满铁锈的兵器、仪仗物件、盔甲以及一些其他工具,好在都和一开始一样,没有发现一具尸体。 大家在这山腹之中,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两三里路,仍旧没有看见尽头,心中都难免有点急躁起来,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直到又一里多路后,拐了一个大弯,大家精神顿时一振,因为前面不远处,竟然有一座石亭。 第六章 七巧阁 一行人疾行至石亭之处,停下身形细看,这幽谷通道至此已经再无去路。此处似是一个天然大岩洞,高十数丈,宽阔二十多丈,四处石壁上丝毫没有雕琢的痕迹,数处隐有水迹,想来是因为我们已经走了好几里路下来,深入山腹,所以有山泉渗入了。 幽谷没有了去路,那出口定是落在这石亭上了,一行人围住石亭,细细观察。只见这石亭四柱八角,亭前有石阶两层,亭内有石桌一张,石桌上放有一棋盘,周围放了圆形雕花石礅四个,三面石栏围住,正面门楣之上雕有三个大字“七巧阁”。 我一见这名字,心头顿时一喜,大呼道:“就是这里了,大烟枪送我玉莲花底座之时,盒子里还附带了一块布绢,上面写着”莲花九瓣,美人如玉。七巧阁中,东山再起。“当时我也没当回事,现在想来,正是对应玉莲花和这七巧阁了。” 众人一听,也个个喜出望外,刚才虽然我们已经猜到这山腹幽谷就是南唐藏宝的入口,但仅仅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如今得到了证实,当然欢欣无比。 老六更是急不可耐,抬脚就向石亭内跨去,却被赫连百病一把拉了回来,沉声道:“你以为南唐藏宝就这么好拿的?这七巧阁光明正大地立在这里,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我却始终觉得不大对劲,脊背上直冒冷汗。” 我奇怪地看了看苍狼,见苍狼并没有什么反应,以前只要有危险,苍狼总是第一个会发现,苍狼都没有什么反应,想来赫连百病的预感是错误的。 但这次我错了! 和我同样想法的还有老六,老六也看了看苍狼,笑道:“赫连大哥,你胆子是越来越小了,这里真要是有什么危险,苍狼能没反应吗?”边说话,边向前一步,踏上了石阶。 几乎是同时,赫连百病大叫一声:“不可!”又将长臂一伸,抓向老六的肩头。老六的一只脚刚踏上石阶,就听“咯”的一声,那石阶猛地向下一沉,吓得老六猛地缩回脚来,被赫连百病一把抓住,又拉了回来。 但奇怪的是,那石阶明明已经沉了下去,却随着老六抽回脚来又浮了上来,也并没有触发什么机关,大家只是白白地虚惊了一场。 我不由得仔细地围着这座石亭观察起来,石亭的主体由四根比大腿还粗一点的石柱撑起,四根石柱一般粗细。每根柱子上都刻有一副对联,正面两根上写着“昼寝画室人无语,月黯花明笼轻雾”。另两根上写着“春逐亭前红英尽,吹断凤萧水云闲”。这四句都是李煜的几首诗词里的句子,东拼西凑而成,虽然都是千古名句,但用作对联并不算工整,想必是工匠拍马屁而为之。 亭顶石板也用手工雕出瓦片铺陈的形状,有檐有边,正面檐边下面,有石质插板一幅,中间两片插板上雕有缠枝莲藕的图案,左右两边则为翔龙飞凤,用的是高浮雕的工艺,十分精美。 亭中石桌也是天青石所制,一米多高,桌面四方四正,石桌之上的棋盘为紫石雕作,黑白二子分别是白玉石和黑铁石所制,放在两个打磨得极为精致的天青石罐中,摆在石桌的两角。 放在石桌周围的四个圆形雕花石礅,同样是天青石所制,每个高约五十公分,面直径约四十公分,礅面之下一指处,雕有一圈鼓钉,鼓钉之下,又雕有四副兽形图,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 这四个石礅,不但大小相同,材质相同,雕工更是糅合了高浮雕、浅浮雕、透雕、镂雕等高超的雕工手段,四神兽身上的细微之处,还用阴线工刻勒了出来,整体看上去,极富立体感,四神兽的造型也十分生动、逼真,神形具备,灵动传神,就石雕作品来说,用精美绝伦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石亭三边围有石栏,形成三边,每边有三根石条,石条为圆形,每根只有鸡蛋粗细,却有一米多长,打磨得异常光滑,两端插在石柱之中。别的不说,光凭这打磨的活儿,都不是一般的石匠能搞得定的,更何况这石条可不是铁、木之物,丝毫折不得弯,只能先在石柱上打好凹槽,在立柱之时,将石条插入并且固定,然后在将四根石柱同时埋入土中,工序上异常繁琐不说,四根石柱同时下地,高低相差一点都不行,这可得计算得丝毫不差才行。 我正在仔细观察,苍狼却猛地一蹿,蹿进了石亭内,围着石桌转起圈来。我顿时一惊,急忙连声呼喝,但由于距离确实很近,苍狼一听我呼喝,猛地一下跃起,从石条围栏上跳了过来。 但奇怪的是,苍狼在石亭内转了好几圈,并没有触发任何的机关,石亭内也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是苍狼在跃过石条围栏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发出“呜呜”的声音,随着苍狼安然落在石亭外,“呜呜”声也逐渐消散。 我顿时大奇,这石亭很是奇特,从刚才老六所经历的事上来说,里面应该满是机关才对,可却一样也没有触发,就连老六明明触发了机关,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威胁。 赫连百病也察觉出了异常,大着胆子用脚点了点那石阶,石阶依旧“咯咯”一响,向下一沉,却并没有什么危险出现。赫连百病脚上一使劲,将石阶踩到最低,依然没有任何异常。 我们几人也都知道赫连百病的意思,全都屏住呼吸,赫连百病深呼吸一口气,一步跨了上去,将脚踩在了第二阶石阶上。 这一脚踩上去,第二阶石阶又是“咯”的一声响,向下一沉,赫连百病身体顿时一顿,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半晌,依然没什么动静,赫连百病缓缓将第二阶石阶也踩到了和地面一平,另一脚一松一抬,跨进了石亭。 我见赫连百病一进石亭,那两层台阶一没有了压力,“唰”的又弹了上来,又恢复了原状,但并没有任何机关消息被触发,不由得心中更是奇怪,暗暗揣测,难道这石阶仅仅是用来吓唬人的? 赫连百病在石亭内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见并没有什么不妥,才招呼大家进入石亭。老六一见根本没什么事发生,顿时来了精神,大摇大摆地跨进石亭,一屁股坐在圆形石礅上,刚要说话,那圆形石礅忽然“咯”的一声,也向下一沉,吓得老六赶紧又跳了起来。 第143节 这一下不但老六吓了一跳,连我们几个都吓得不轻,刚才两层石阶都没事,可不代表这个也会没事,如果亭前两个石阶只是用来迷惑人的,那我们可就惨了,现在大家可都在石亭之内,万一来个乱箭齐发,我们就成活靶子了。 所幸那只石礅也仅仅是向下一沉,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大家又是虚惊一场,但就是这样,大家也不敢在石亭之内呆了,按照黄裕文的意思,纷纷退出石亭,仅赫连百病一人在亭内观察。 倒并不是我们不担心赫连百病,而是我们这群人之中,就数他身手最好,反应也快,又力大无穷,而且胆大心细,就算有什么异常状况也能及时脱身,实在是最佳人选。我们都在亭内,万一真有个什么意外情况,反而会成为他的拖累。 这种情况,使我不由得又想起了豹子,如果豹子还在,就算赫连百病的身手比豹子好上数倍,这差事也还是豹子最合适,论机智敏捷和观察力的敏锐,没人能和豹子相比。 赫连百病在石亭内转了好几圈,也没发现有什么机关,倒是在那圈围栏的下面,发现了一点奇怪之处,在最下面一根石条的下面,钻有几个小圆孔,每个小圆孔都一般大小,远近有序地排列开来,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倒是老六在外面发现了一点端倪,这家伙经过刚才一惊,对这石亭也上起了心,围了石亭绕了两圈,奇道:“不对啊!这石亭四根石柱子上刻的对联虽然全是出自李煜的词句,但都是错的。” 我心头灵光一闪,急忙抬头看去,面前的两根石柱子上刻的是“昼寝画室人无语,月黯花明笼轻雾”两句,这两首词都出自李煜的手笔,凑巧我也都看过,两句都是节选自《菩萨蛮》中的词句。 但是这两句的字序却都排错了,“昼寝画室人无语”应该是“画室昼寝人无语”才对,而“月黯花明笼轻雾”也应该是“花明月黯笼轻雾”才对头。这石亭各样东西虽然全为石头所制,却都极其精美,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只是刚才我看得过于粗心,这词句又是只改了字句的顺序,没有改动一个字,所以没有发现而已。 一念至此,我急忙转到石亭的另一边,这一边刻的两句是“春逐亭前红英尽,吹断凤萧水云闲”。上一句是出自李煜的《采桑子》,下一句却又是《玉楼春》里的一句。和前面两句相同,也是在排字顺序上出现了差错,“春逐亭前红英尽”应该“亭前春逐红英尽”,而“吹断凤萧水云闲”则应该是“凤萧吹断水云闲”才正确。 我正要将这个发现说出来,老六又“咦”了一声,一指石亭的檐边道:“不对,不对!这檐边下石板插画的顺序也是错的,乍一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但很多细节方面,却对不上号,这些缠藤的接驳之处,痕迹明显也对不上。” “特别是这左右的龙凤,自古以来,都是龙在上凤在下,虽然唐朝出了个武则天,曾改年号修龙凤位,但武则天一挂,龙凤的位置又被改了回来,这左右两边的龙凤图,却明显是凤在上而龙在下,就算李煜再爱大小周后,也不会如此荒唐吧?” 老六的这些话,大家还没来得及消化,石亭内的赫连百病又接口道:“这石桌上的棋盘,有点古怪,我试了两次也没拿起来,棋盘上似乎摆的是一副残局,我不懂什么围棋,但也能看出白子几乎已经被黑子团团围住,你们谁懂围棋的,进来看看能不能解开。” 我脑海之中更是灵光连闪,从石亭前四根石柱上的词句,想到石亭檐边下的石板插画,再想到石亭内石桌上的围棋,又想到刚才苍狼跳出石条围栏时带起的声音,以及赫连百病发现的那些围栏石条下面的圆孔。 这些个东西我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脑子里总算理顺溜儿了,随着冒出四个字来:“琴棋书画。”也只有李煜这样的主儿,才会把机关消息都设置得这么高雅。 石条围栏下面的孔,见风会发出声音,音通律,喻琴;亭内石桌上的围棋残局,自然就是棋;四根石柱上的词句,泛指书;檐边下的石板花雕插件,精雕细琢,堪比丹青。这四件合起来,正好是琴棋书画。 而一根石条围栏、石柱子上的四句词、一局残棋、一幅石板花雕插件,合起来也正好是七件,正应了七巧阁的这个“七”字,这些一联合,整个事情顿时明朗了起来。 我急忙将这些事情和大家说了一遍,大家也顿时大悟,一齐称赞我思维敏捷,其实哪里是什么思维敏捷,只是我也是个书生,对琴棋书画略有偏爱,凑巧碰到李煜也是个书生味十足的皇帝,所以才猜到他的心思而已。 苏色桃也说道:“小七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之前我为了寻找毒虫凶物,到过一些人迹罕至的黑山白水之间游历,曾经在云南大山深处,一个叫青石村的地方,见到过一处老宅。” “那老宅的主人姓朱,看似昏沉,实则精明异常。那老宅子后院之中,有一处暗房,是朱老爷子的先人请一位铁姓匠人为其建造,暗房之内,七明七暗共计十四道机关,其中七处也是以琴棋书画为掩饰,只是和这里的稍有不同而已。” “另外,这石亭前面有两道石阶,触之即动,却又没有触发任何机关,这也和那老宅子的七道暗机关相似,只是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也是用的七明七暗的手法。” 我一听大喜,忙问道:“苏姐姐自必见过,想来也知道破解之法,快点说出来我们听听,也好快点破了这石亭内的机关。” 苏色桃道:“当时我假冒进山采药的医生,夜宿朱家,夜半之时,有一青年潜入,我心中好奇,暗中跟随,到了那暗房之后,我躲在暗中,见那青年只是在那些掩饰机关的字画匾额上动了点手脚,机关就解除了。” “但当时由于光线太暗,那青年又异常敏锐,我不敢靠得太近,后来那青年被朱老爷子发现,争执了起来,我因身为客人,不愿牵扯进他们的恩怨中,就寻隙退了出来,所以这破解之法,我却是不得而知。”(关于青石村的故事,详见笔者的另一本书《奇门》) 旁边的老六接口骂道:“我说老七,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怎么一时灵光一时糊涂的,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字和画的顺序不对改成正确的不就行了。” 说完对赫连百病一招手道:“赫连大哥,你得帮我个忙,这字垫着脚尖我还勉强能改过来,但这檐边下的石板插画我就不行了,我们之中你最高,委屈你驮我一下吧!”嘴上说得好听,但看他那副表情,简直就是拿自己当头儿看了。 但偏偏他说得还确实在理,赫连百病两步跨了过去,双手一卡老六的腰,一用力将老六举到了肩头之上。老六老实不客气地坐在赫连百病的肩头上,指挥赫连百病走到石柱之前,伸手摸了摸雕在石柱上面的那几个字,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上面四个字是松动的。” 边说话边将上面四个字全都轻轻地揭了下来,石柱中间竟然是空的,里面露出四个圆石滑轮,石滑轮带动一根石条,一直通往地下。老六将四个字的顺序重新排列正确之后,“咯”的一声,整个石亭猛地一颤,石亭中一只雕花圆形石礅整个沉入地面,只到石礅面和地面一平了,石亭才又静止了下来。 老六如法炮制,将其余三根石柱上的字也排列正确后,“咯咯”之声不断,石亭内其余三只圆形雕花石礅也沉入地面。大家齐声称赞,这设计当真奇妙,将字的顺序故意排错,这是利用人们的粗心大意,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几个字的顺序,看似简单,实则是摸透了人类的心理。 老六更是得意非凡,又坐在赫连百病肩头,将檐边下的石板雕花插画全取了下来,按照雕琢的纹路仔细排好,重新插进檐边。石板插画一排好,石亭前的第一阶石阶,陡然一沉,也沉到和地面一平,方才停了下来。 众人更是大喜,老六从赫连百病的肩头下来,走入石亭,对我招手道:“老七,我知道你会玩围棋,来瞅瞅。” 我应声步入石亭,走到石桌边细看,见这棋盘横竖各一十九道,纵横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黑子占了二十六路,白子则也占了二十六路,但却将黑子团团围死,如想将黑棋盘活,无疑是难比登天。 但在棋盘的一则上刻有五个小字“盖金花碗谱”,我一看就乐了,别看我本身棋艺只能属于刚入门级别的,但古今名谱我可没少看,这“盖金花碗谱”是唐代大国手顾师言所留,载于南宋名谱《忘忧清乐集》中。 由于宋代的围棋比之唐代,已有实质性的提高,故宋代棋家在编撰棋谱时,已基本不收唐代的棋谱。《忘忧清乐集》中仅收“唐明皇与郑观音”的一局棋,以及贾玄与杨希粲的一局棋,再就是这局“盖金花碗图”,这三局棋谱我都反复看过数遍,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据说这局棋是在皇帝面前进行的,由顾师言与阎景实对决,胜者可获皇帝御赐的盖金花碗,所以命名为“盖金花碗谱”。此局由阎景实持白子先手,双方各下一百二十二手,白杀黑六子,黑杀白六子,黑有四十路,白有三十九路,黑子胜一路,顾师言获胜为终。 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捻起黑子,按照谱上记载,随手走了一着。我一子落地,棋盘上一个交叉点忽然一翻,一颗白子出现在棋盘上,我顿时大乐,这设计确实巧妙,黑子一落地,棋盘上就会感应到压力,翻出一颗相应的白子来,这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巧夺天工。 但这个时候我也没心情管这些了,心中默记图谱,按部就班,一子接一子,运子如飞,技术咱不行,记性咱倒不差,不一会,一局“盖金花碗谱”全部成型,黑子四十路,胜了白子一路。 棋局一下完,棋盘“哗”的一下翻转了过去,缓缓沉入石桌之内,除了颜色和石桌有点不同之外,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空隙,看上去倒像是故意在天青石桌的中间,用了一块紫石作为点缀一般。 紧接着石亭又是一阵颤抖,那张石桌也缓缓沉到和地面一平,就好像是本来就是镶嵌在地面的一块地砖一般,没有丝毫的碍眼。 众人更是大喜,一齐夸赞我棋艺了得,我也不去解释,信步走向石条围栏,琴棋书画之中,就剩这一个了,只要能将这个破解,想来定会有新的发现。 走到近前,我将那石条的孔洞转到上面,细数了数,共有六孔,前五后一,分明是洞箫的排法。但洞箫吹奏时,需用口接近箫的一端,用手指按孔,来控制不同的音律,这石条却是两端都插在石柱之中,如何吹奏呢? 我将嘴凑到一个孔洞前,试着吹了口气,倒是发出一声“呜呜”声,但丝毫没有音律感,更不要说吹成曲调了。越想越不明白,我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示意我实在没办法了。 其余几人也都走过来仔细观察,却都和我一样束手无策,马四哥怒道:“干脆直接将这根石条整下来不就得了,整下来就能拿在手里吹了。” 我摇了摇头道:“不行,这石条是空心的,安装时就设置的是不能取下来,说明内中必定有某种机关,是和这石箫是相连的,只有破解了石箫的秘密,才会触发机关。” 老六走上前去,伸手在石箫上敲了敲,说道:“这玩意会不会只是用来敲打的,根本就不是用来吹的?” 我心头猛地一动,老六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触动了我的神经,这机关和棋盘那个还不一样,没有任何的曲谱提示,根本无从下手。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必定是和音律有关,正如老六所说的那样,音律不一定就是用吹奏的,敲打乐也是音乐的一种。 我急忙重新走了回去,将那石箫转来转去仔细观看,果然不出我所料,在每个洞孔的对面,都有一处打磨得异常削薄,呈扁平状。 我抽出匕首,用刀背轻轻一敲,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旁边的石柱中忽然发出“骨碌碌”的滚动声,不一会,一颗石珠子堵住了其中一个洞孔。我一见大喜,顺着那几处削薄之处连连敲击,又连续滚出五颗珠子,将剩下的五个洞孔也堵将起来。 六个洞孔一堵,石亭前第二阶石阶也向下一沉,沉入地面。几乎是同时,整个石亭也剧烈地颤抖起来,并且缓缓向下沉去。我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度细看,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象竟然是真的,整个石亭正在缓缓下沉。 黄裕文吼道:“大家都进石亭内,快!”几个在石亭外面警戒的,也都看出怎么回事了,纷纷跃入石亭,随着石亭一起向下沉去。 眨眼之间,石亭已经沉入地下,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大家急忙打开手电,向四周看去,只见四周全是石壁,石壁之上满是刀斧的痕迹,显然这是一条人工开凿的通道。 第144节 老六说道:“这机关设置得真够牛的,上面四根柱子对应四个圆形雕花石礅,棋局对应石桌,檐边下的石板插画对应第一阶石阶,石围栏对应第二阶石阶,有一处破解不了,都没戏可看。” 说到这里,嘴巴一啧道:“这七道机关破了,这石亭才会下沉,别的不说,这石亭重量不轻啊!能下沉得这么平稳,得多大的拉扯力啊!说白了,这石亭就是一古代的电梯。” 他这么一说,我们才注意到,这石亭虽然在下沉,但并没有因为惯性而越来越快,反而一直保持着一定的速度,不由得让人心生敬佩。要知道这玩意还是远在南唐时代建造的,到现在还能用已经很不错了,这石亭的重量本身就不轻,又加上我们这好几个人,还能保持一定的速度下沉,这得经过多么精准的计算啊!那时候科学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这建造石亭之人,当真是天才。 忽然间,石亭陡然一震,下沉之势缓慢下来,我琢磨着估计是快要到底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不一会,石亭越来越慢,终于缓缓停住。石亭刚一停下,只听底下“咯”的一声,似是压着了什么东西,就见一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处洞穴来。 大家顿时眼前一亮,这里分明是一处地下溶洞的入口,急忙疾步走出石亭,放眼看去。刚看了两眼,身后石板“咯咯”连响,竟然又封闭了起来,大家互相看了看,也没去管,反正已经到这里,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溶洞约有四五十米宽阔,三四人高,洞顶全是雪白的荧光石,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整个溶洞照得如同白昼。而脚下的岩石则黑如墨铁,和洞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溶洞中央,矗立一根两米多粗的柱子形石条,连接洞顶,乍一看之下,倒像是这石条硬生生将溶洞撑开来一般。 溶洞四周,除了我们进来的入口,还有一左一右两条通道,曲折蜿蜒,也不知道通往哪里,更不知道有多深多长。 我从小就生活在金陵城边,这钟山也不知道爬上爬下多少次,从没想到在钟山腹中竟然会有这么大这么奇特的一个溶洞,顿时眼都看直了,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倒是老六眼尖,一眼就看到那石柱子上刻有字,边跑边喊道:“大家快来看,这石柱子上还有字。” 跑到近前,我放眼看去,这刻字之人将石柱子一面打磨得极为平整,如同一块天然石碑一样,字体也极为清晰,正规的楷书,不过全是文言罢了,好在我还上过几年学,这文言对我来说,半推半顺得也能理解。 不一会全文看完,待看到署名之时,我顿时如遭雷击,一瞬间,所有的事情全都涌上心头,很多以前死活想不明白的事,也全都迎刃而解。 全文大概意思是这么回事,在陈桥兵变、宋太祖赵匡胤龙袍加身之后,李煜虽然没有居安思危的想法,但他手下众将,已经开始忧心忡忡,以大将军黄毅为首的一干武将,更是提出防患于未然的提议,建议李煜一方面招兵买马,一方面遍寻能人异士秘密锻造不世神兵,一方面将国库中多余的金银珠宝移至一秘密安全之处,三管齐下,以保万全。 李煜本就是个风流皇帝,一心只想着风花雪月,哪里管得了这些,一旨令下,让黄毅将军全权负责,事情整好了他看一眼就行了。众将也都知道他的秉性,倒不强求他亲力亲为,黄毅一向在军中威望甚高,让黄毅一力承担,倒也放心。 黄毅做事确实利落,半年之内,终于找到一处隐秘场所,就在金陵城中,钟山山腹之内,有一大溶洞,右通灵谷塔下,左通长江,岔道内更是盘节错乱,难以探察,用来藏匿金银珠宝,实在是再安全不过了。 因洞穴内所有石头皆为上白下黑,浑然天成,故命名为阴阳谷。李煜也曾在黄毅的一再请求下,亲自来视察过一次,觉得阴阳谷之名太过俗气,赐名为灵谷,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溶洞。 同时,黄毅还着人寻来两位奇人,一人姓玉,叫玉青云,年方四十,满腹经纶不说,还精通土木机关,尤其擅长治水,另外还有一手绝活,能使一种无色无味之毒,名曰牵机,中者觉得如置身仙境之中,凡心中所想,皆可实现,如梦如幻,至死不醒。 另一人姓张,名叫张权坤,精通软硬功夫,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轻功暗器,兵械拳脚,一身本事可以说是独步天下,无人能敌。 黄毅将这两人引见给李煜后,张权坤一身本事也深受李煜青睐,招揽了在身边做贴身侍卫,日日陪伴在李煜身边,保护李煜的人身安全,寸步不离,日久天长,和李煜相处得亲如兄弟一般。 玉青云也是个风雅之士,又精通土木机关,深受李煜喜欢,就令玉青云全权负责灵谷内的建造,并且在灵谷之内,大量炼制牵机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玉青云确实是个奇才,又素来仰慕李煜文才,对李煜的命令自是不敢怠慢,下灵谷查勘之后,亲自挑选了一批手工精湛的石匠,短短数月之间,将整个灵谷内的所以该有的东西全都建造完毕。在溶洞的最里面,靠近长江之处,建了座金殿,准备将备用的金银珠宝全都藏于金殿之中。 虽然这里是在山腹之中,但玉青云知道宝藏事关重大,为防止落入外人之手,又在金殿外设置了一道异常特殊的机关,这道机关名为印血石,必须李煜自己以及其直系后裔之血,滴于石上,方能开启宝藏之门,如果强行破坏,那藏于溶洞内的宝藏将会全部落入长江,随滚滚江水而去。 但这金殿初成之时,金银珠宝都还没有搬进去,这机关需要经常开启,李煜何等身份,大唐天子九五之尊,哪能没事就取他的血呢!玉青云就在印血石上加了自己的血,方便进出,也就是说,玉青云和他的直系后裔之血,也能打开宝藏之门。 等宝藏之事办稳妥之后,玉青云又开始大量炼制牵机之毒,封存在溶洞之中,对外就宣称是替李煜炼制长生不老之药,为取材方便,也为不让人起疑,所有材料只送到钟山,再由心腹之人运进溶洞。 另外由于这牵机之毒无色无味,形状如水,玉青云害怕这毒药泄露出去,祸害了金陵百姓,所以又在出口处建了个石亭,堵住了洞口。 但这牵机之毒实在厉害,玉青云还是不放心,正好在这溶洞出口处,仍旧是在山腹之中,所以又用生石灰撒了好长一段,再在石灰上撒一层紫色土,这样牵机之毒就算是一不小心散发了出去,也过不了生石灰那一关,祸害不了金陵百姓。 等这些事情搞完,玉青云就开始安心炼制牵机之毒了,前后炼制了足够抵挡百万雄兵的毒药,一旦宋军来犯,只需取其和水混合,用水枪洒与敌军上方,即可全歼敌兵。 但这牵机之毒再厉害也还是个死东西,而且又实在太难以掌控,虽然能歼灭敌方所有士兵,但金陵的百姓和南唐兵士却也难免会被波及,如果不幸遇到风向大变,那简直和屠城差不多。 玉青云当下将其中利害分析给李煜知晓,李煜虽然风流无用,但宅心仁厚,哪里能容这等祸害出现在世上,更不愿让金陵百姓受此毒荼的危险来保住自己的皇位,下令将所有牵机之毒全部销毁,不得使用。 但此举让黄毅等武将感到不解,黄毅等人极力请求李煜收回命令,建议将所炼制的牵机之毒封存于溶洞之内,以防万一。 李煜拗不过众将,只好命玉青云将所有的牵机之毒封存起来。没过多久,宋兵果然来犯,黄毅抵挡不住,再次请命释放牵机,李煜询问玉青云,释放牵机最严重的后果会怎么样?玉青云直接回答了两个字“死城”。 言下之意就是一旦释放所有的牵机之毒,金陵将会变成一座死城,李煜一代词帝,岂能不懂这个道理,自是不愿黎民百姓遭此劫难,但又不愿大唐千百年的基业毁于己手,左思右想,得出一计来。 李煜命玉青云将牵机之毒藏与宝藏一起,并将地形图画将出来,雕于玉莲花之上,如果城破国亡,则留与后代,若天不灭大唐,后代子嗣必将寻得宝藏和牵机之毒,东山再起,光复大唐。 到那时,即使牵机之毒将所有的士兵和百姓全都杀死,也和他李煜无关了,说好听点,就是他不愿意背上一个残暴之君的名声,说难听点,就是躲避现实,将棘手的问题留给后代去解决了。 玉青云深知牵机之毒的厉害,刚开始制作的时候,还一心想借此保国卫民,到了后来,他自己也知道这东西实在太难控制,一旦落入某些丧心病狂之人的手中,恐怕天下黎民百姓将置身地狱之中,说白了,这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世间,所以李煜开始要销毁牵机之毒的时候,玉青云是非常赞同的。 但李煜已经下了命令,又不得不遵守,只好将牵机之毒藏于溶洞内金殿之中,为防被人所得,将印血石偷偷改成只有玉家后人才能破解,又利用地形,做出无数机关,欲让这些财宝和牵机之毒永埋地下,不复得见天日。 制作地形图之时,玉青云更是处心积虑,从雪山之脚寻来阴寒无比的玄阴白玉,雕成玉莲花后,放在尸水之中浸泡七天七夜,凡是长期把玩之人,必然会中七眼阴毒,暴毙而死。 玉青云这样做,无非是让持有玉莲花之人不得长寿,来不及琢磨出其中奥秘就暴毙了,也是不欲让后世人们寻到此处来的一种手段。但他当时肯定没有想到,自己的后代之中,也会有人中此奇毒,也算是害人终害己,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接着是奉劝寻到此地之人,放弃寻找宝藏的想法,前途凶险莫测,机关遍布,就算寻到金殿入口,没有玉家的直系后人,也破不了印血石,打不开金殿之门,就算有玉家的后人,破解了印血石,宝藏一样还是带不走。至于为什么带不走,就没解释了。 最后几句是说,刻此碑时,宋军已经兵临城下,李煜宁死不愿动用牵机之毒,只是将玉莲花交与李平和潘佑两位将军携带出城,以图日后东山再起,恢复大唐基业。 另李煜将年仅五岁的皇子托付给了张权坤,让张权坤将皇子带出金陵,改名换姓,并永远不要告诉皇子真实的身份,就让皇子做个平凡百姓,也算保全了李姓血脉。张权坤含泪答应,携皇子逃出金陵,不知去向。 玉青云自知回天无力,则准备让那些石匠将事情经过刻在此石柱上,将出口处用假山石封了,就去寻那张权坤,和他共同辅佐皇子,以报李煜的知遇之恩。 落款自然就是玉青云,碑文一看完,我算是彻底明白了,敢情这玉青云就是玉家的老祖先,我就是玉家的直系后人,李光荣等人一定是早就知道了这其中渊源,所以才一直对我手下留情,因为必须要我的血来破印血石。 至于碑文中所提及炼制牵机之毒的事情,我也曾在李光头家中看过一本药剂师的手抄,上面提及制作现场是“车牛相连,连绵数里,药师技工逾千,劳工过万,牵机之原料堆积如山”。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当时制作的牵机之毒绝对少不了。 李光头也曾提及,这牵机之毒本是李煜所制,现在看来,虽然不是李煜亲手所制,但也是出自他的授意,最后没对宋兵将士使用,自己却死在牵机之下,也算是自尝恶果了。 而这碑文上所描写牵机毒发时的状态,和一些野史所记载的李后主死时“面态安详,七窍隐有血迹,手脚舒展,似在美梦之中”也十分相似,看来这溶洞之内,当真是凶险莫测,别的不说,就那些封存在溶洞内的牵机之毒,就够可怕的了。 第七章 皇族后裔 大家看完碑文,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实话谁心里都没底,往前一步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但事情已经逼到了这个份上,也由不得我们退缩了。 我刚想说话,右则一条通道内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听声音好像人数不少,陡然间一个清亮的声音喊道:“兄弟们,速度快点,前面就进入灵谷了,进入灵谷后,这宝藏可就到手一半了。” 这声音我就是做鬼也听得出来,不是李光荣还有哪个,我心中暗想,这孙子动作可真够快的,我们刚在灵谷塔把他给甩了,这才没一会,就追到这来了,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生了狗鼻子。 又一想,不对啊!李光荣要是追着我们进来的,那应该从我们身后边出来才对,怎么这声音却是从右侧通道内传出来的呢?难道说这家伙抄了近路? 第145节 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听这声音,李光荣带的人可不少,我们得躲着点才行,可这溶洞内也没地方躲啊!一根石柱子虽然说有两米来粗,也躲不了好几个人啊,再说了,只要他们围着柱子一绕,那不全看见了嘛! 想来想去,也没别的选择,只好对大家一打手势,一齐钻进了左边的通道之中,分别潜伏在几块山石之后,屏声静气,静观其变。我更是将苍狼紧紧搂在怀里,生怕它一个冷不丁地蹿了出去,那我们的行踪就全都暴露了。 我们刚潜伏好,从右边通道口“呼啦啦”蹿进来一帮子人,带头的正是李光荣,林五通紧跟其后,身后还跟着数十个高举火把紧身打扮的大汉。这都不奇怪,奇怪的是,在这数十个大汉身后,又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十来个黑纱蒙面的男子,个个身背长刀,举止敏捷,目光转动之间,精光四射,一看都不是弱手。 我心中暗暗称奇,这十来个人的面目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怎么和他们自己人在一起都这个打扮,而且看他们走进来的气势,分明并没有把李光荣和林五通看成主子,如果不是李光荣招揽来的高手,那这十几人又是什么身份呢? 李光荣一行人走到中间石柱面前,也看起石柱上的铭文来,那十来名黑纱蒙面人却似乎看不懂汉字,走到林五通身边,低声在林五通的耳边嘀咕了两句,林五通就指手画脚地解释了起来。 我们距离地比较远,林五通的声音又低,再加上那帮大汉边看边说话,嘈杂不已,虽然我刻意去听,但仍旧听不到林五通嘟囔的是什么。李光荣则一边凝神看着那石柱子上的文字,一边微笑不语,从这贼厮的脸上,我永远看不出什么来。 正当我们心中焦急之时,李光荣却忽然跪在石柱之前,“咚咚咚”连磕三个头,朗声道:“玉前辈,我给你磕三个头,算是还你的人情了,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也不欠你玉家的了。”我听得一愣,李光荣这是发哪门子疯?他跟我们老玉家什么时候扯上的关系?咋还磕起头来了呢? 这个疑问并没有让我憋多久,虽然我不能出面去问,但有人替我问了,毕竟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而且,看样子他的好奇心一点都不比我少。 问话的是林五通,林五通正好刚刚跟那十来个黑纱蒙面人说明白石柱上的文字意思,见李光荣向石柱磕头,顿时大奇道:“怎么?李兄弟什么时候和玉家扯上关系了?听李兄弟刚才那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欠玉家什么人情,可据我所知,李兄弟和那玉七可有点水火不容啊!” 林五通的这番话,可问到我的心坎上了,李光荣这唱的不知道是哪一出,明明恨不得杀我几百次,却假惺惺地对玉家先祖所刻的几句话磕起头来,当真弄得我一头雾水。 李光荣却并不回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轻笑道:“林老板,我与玉家的事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倒是有件事,我必须得问一下林老板你。” 林五通笑道:“好说,好说,李兄弟要问什么,尽管问,只要老哥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光荣依旧轻笑道:“哦?真的吗?我还怕林老板会不愿意告诉我呢。自必林老板没拿兄弟当外人,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请问林老板,这十来位黑纱蒙面的朋友,是从哪里请来的啊?这一路上也不跟我们说一句话,面孔也不给见一下,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一听李光荣这腔调,顿时大乐,敢情这孙子是对林五通起了疑心了,李光荣这家伙一向疑心病甚重,林五通带了这十来个黑纱蒙面的家伙,又不跟他有任何的接触,自然会招他猜疑。 更何况,李光荣是什么人,怎么会真的将南唐藏宝分一半给林五通呢!现在已经寻到宝藏入口,南唐藏宝可以说唾手可得,说不定李光荣也正想找个借口将林五通给除了呢! 不过这样正中我的下怀,我可一直没忘了林五通,当初豹子为了掩护我们,就是惨死在此人手上,如果李光荣和林五通来个窝里反,那就太合我意了。不管是李光荣干掉了林五通,还是林五通干掉了李光荣,对我们来说,都是件天大的喜事。 林五通哈哈一笑道:“李兄弟多虑了,我这十来位朋友,都不是中原人士,面貌有异于常人,所以才用黑纱蒙面,以免吓着兄弟们,而且也不通汉语,这才没有和李兄弟有所交流,李兄弟千万不要见怪才好。” 李光荣又是微微一笑,忽然将脸色一板,阴声道:“林老板,难道你以为你朋友们的面容能吓着兄弟我吗?还是你认为我这帮兄弟都是胆小鬼?”边说话,边用手一指旁边那十数个大汉。 林五通一愣,他明显没有想到李光荣翻脸会这么快,见李光荣的面色,这事只怕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蒙混过去的了,忙赔笑道:“不敢,不敢,李兄弟是大英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我这些朋友有点自惭形秽,羞于见人,还请李兄弟千万不要介意。” 林五通也是一方霸主,手下人也不算少,他这么说话,显然是不想得罪李光荣,给足了李光荣的面子,但他却忘了一件事,他面对的人是李光荣,一个人就能将我们这帮人搅得不得安宁的李光荣。 果然,李光荣将脸沉得更是难看,继续阴声道:“林老板,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明着里是捧我,实际上却还是不愿意让我看看你这十来位朋友的真面目,如果兄弟我不识相,今天非要见见你这些朋友的真面目呢?” 李光荣手下那些大汉也都不是傻子,一见李光荣这态度,马上散了开来,将林五通和那十来个黑纱猛面人围在了当中。我心中更喜,李光荣这是摆明了要和林五通过不去了,只要林五通有一丝处理不当,只怕李光荣马上就会动手对付他。 林五通的脸色变得极其尴尬,见李光荣这边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转身走到那十来个黑纱蒙面人面前,低声地商量了起来。不一会儿,林五通面色更加尴尬地走了过去,赔着笑脸道:“李兄弟,我这些朋友实在因为面容太难看不愿意见人,你看,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就这么算了,反正他们只要能帮我们就行了,何必苦苦纠缠于他们长什么样子呢,是不是?” 谁知道李光荣又是阴阴一笑道:“脸不脸的,长什么样我倒还真不在乎,我李光荣自认不是什么君子,坑蒙拐骗是我的拿手本事,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没少干,但我绝对不是卖国贼。” 此话一出,我顿时一愣,这李光荣是怎么了?怎么会扯到卖国贼上去了?还是说是李光荣找的借口?目的只是想除去林五通独吞宝藏。 林五通却是面色巨变,颤声道:“李兄弟,这个玩笑可开不得,我林五通好歹也是叫得响字号的人,卖国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以后在道上可就别想混了。” 李光荣猛地一振身形,怒声道:“林五通,你还不承认吗?难道非要等我揭露了你那些所谓的朋友的真实身份,才知道醒悟?我给你条活路你不选,那可就别怪我李光荣无情了。” 林五通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也怒道:“李光荣,你分明是想找借口对我们下手,好独吞宝藏对不对?我林五通对你一心一意,你却如此待我,竟然连宝藏都还没寻到,就想先剪除了我,哪里还有半点情分可言,想来在宝藏得手之后,这帮兄弟你也容不得吧!” 我心中一惊,林五通这招可够损的,不但摆明了不买李光荣的账,还借机煽风点火,想让李光荣的手下因此产生自危的心理,李光荣一个搞不好,不但要面对林五通等人,连手下那些人都说不定会造反。 李光荣明明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豹子、石锤、大烟枪等人,都是直接或者间接地死在他的手上,他和林五通能拼个两败俱伤应该才合我意,但不知道为什么,林五通这一席话说出来,我反而替李光荣担心起来。 林五通话一说完,李光荣就哈哈大笑道:“林五通,你用把水搅浑这招,想让我这帮兄弟人人自危,如果是对付别人,说不定还真有用,可惜啊!你不知道我这帮兄弟,每个人的命本来就是我的,根本就不怕我会杀他们了,就算我现在让他们自己杀了自己,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说到这里,李光荣话锋一转道:“林老板,我李光荣一向做事心狠手辣,也从不讲什么情分,有时候甚至连江湖道义也能不管不顾,但唯独一件事,我从不会去做,连碰都不会碰一下。” “这件事就是私通外国!我可以和任何人玩阴的、玩狠的、玩不讲道义的,但绝对不会借外国人之手,特别是日本人!不管我和谁斗,也不管你是帮我的还是针对我的,只要你一和日本人扯上关系,你就是我李光荣的敌人。” 林五通脸上阴晴不定,一张肥脸面沉如水,像一头恶狼一样冷冷地盯着李光荣看,但一句话也不说。 李光荣继续说道:“当你把黑龙会第一高手柳下龙寺引见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但当时我只以为你是花钱请的打手而已,没往深处想。但你后来又带了这十来位朋友来,我就留上了心。” “我虽然谈不上什么见多识广,但见识也不算浅薄,你这十来位朋友从走路的姿势,背刀的方式以及刚才和你交谈时的语言,我敢说你这十来位朋友都是日本来的高手。” “你林五通是东北人,当初日本侵略我中华的时候,东三省可是首冲之地,相信没少受祸害,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会孬种到这种地步,跑去和日本人合作?” 林五通沉吟半晌,忽然哑然一笑,边笑边摇头道:“李光荣,我以前认为你很了不起,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还这么迂腐,什么日本人中国人?能帮我们取到宝藏不就行了?你不喜欢,取到宝藏之后,给点钱打发走不就行了。” 刚说到这里,李光荣忽然一声断喝道:“住口!林五通,你真的当我李光荣是傻子吗?在我对你起了怀疑之后,我就派人摸了你的底,蒙老头还活着的时候,你就已经跟日本黑龙会有了勾结,不过当时做的只是一些走私的生意,对吧?” 林五通一点头道:“对!难道我赚日本人的钱也有错?” 李光荣道:“赚日本人的钱,倒没有错,不过你的胃口可不止这么一点点,你贪婪一点也没关系,我自己也贪婪得很,说实话我也没想过将藏宝分给你一半,但是你完全可以找中国人来跟我斗,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勾结黑龙会企图瓜分我们中国人的藏宝。” “我本来想寻到宝藏之后再杀了你们的,起码也让你们开开眼,看看我中华藏宝之丰,但不巧得很,我这帮兄弟也不喜欢日本人,所以,我只好在这里就将你们除了。” 林五通听罢,昂头一阵“哈哈”大笑道:“李光荣,你别说那些漂亮话了,我们还是靠实力说话吧!别看你的人多我四五倍,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边说话,边迅速向那十来个黑纱蒙面人身边退去。 李光荣一动不动地站在石柱旁边,冷冷地看着林五通,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充满了不屑和鄙视。 我心中顿时大乐,太好了,我一直期盼的场面就要出现了,李光荣和林五通就要窝里反了,不管他们谁输谁赢,谁生谁死,都等于除去了我们的一个大敌,而且,看样子双方都早有准备,准有一场惨烈的厮杀,谁赢了都要损失一定的实力,以后对付起来,也省事了许多。 却不料我念头刚转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多开心一会,场中局势已经大变,而且,这变化之快,只有一眨眼的工夫,以至于怎么发生的我都没看清楚,场中已经优劣立判,胜负已定。 林五通左边胸前刺出好长一截刀尖,腹中刺出一截刀尖,一条腿肌腱也被挑断,单腿跪在地上,原本红光满面的肥脸一片苍白,全是疑惑和震惊,喉头“咯咯”作响,肥短的手指指着早已散开的那十来个黑纱蒙面人,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李光荣冷冷地说道:“林五通,你也不想想,我自必已经对你动了杀心,怎么可能还让你的日本帮手跟着来到这里,早在你安排人手防守灵谷塔的时候,我已经将你找来的那些所谓的日本高手铲除干净。” “也凑巧得很,我的人之中,还真有这么十来个会说日语的,换上他们的衣服,又是黑纱蒙面,加上一直用日语和你交流,倒真的骗过了你这只老狐狸。” “林老板,你也不需要觉得输得太委屈,没有什么好不服气的,输在我手里的比你精明强悍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我为了让你自己乖乖地送死,还着实演了一番戏,你就瞑目吧!” 第146节 说着话对那几个黑纱蒙面人打了个响指,那十来人纷纷取下脸上黑纱,却是十来个相貌普通的汉子。其中两人猛然上前两步,一把抓住插在林五通身上的刀柄,一带力抽了出来,顿时带起两道血色弧线。 林五通“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挣扎了两下想站起身来,奈何伤势太重,脚上肌腱又被挑断,哪里还站得起来,嘶声喊道:“李光荣,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咒你不得好死,你杀了我,你自己也永远别想得南唐藏宝。” 李光荣面色一变,一闪身跨到林五通面前,一把抓住林五通的衣服领子,将他提了起来,冷森森地说道:“你说什么?我为什么得不到南唐藏宝?入口我已经找到了,至于玉七,迟早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 林五通忽然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李光荣,因为你不配!你不配啊!哈哈哈哈……”笑声渐小,越来越弱,终于头一歪,就此咽气。 我心里不禁有点感叹起来,林五通真正是自找的,本来蒙先生叔侄在雪山之上,和纸人张师徒互拼身亡之后,东北参客团伙的大权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只要稳住舵就可以了,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看上了南唐藏宝,和李光荣勾结在了一起,却也不想想李光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结果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也是活该。 谁知林五通最后这几句赌气一般的话,却触痛了李光荣的神经,李光荣一把将林五通的尸体摔落在地上,猛起一脚将尸体踢得翻滚了几圈,骂道:“放屁!我不配?你怎么知道我不配?我告诉你,普天之下,没有谁比我还配得到南唐藏宝。” “我不配?我是真正的大唐皇族后裔,李姓一族第三十七代嫡系子孙,这里的宝藏本就是我李家祖先的,在这里沉睡千百年,我如今来拿走自家祖先留给我的东西,你说我配不配?” 李光荣此话一出,我们数人顿时全都一震,谁都没有想到,这个阴险狠辣的李光荣,竟然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嫡系后人,要真是如此,那他确实是最有资格取得这笔宝藏之人。 但他取得宝藏之后,还能有我们好日子过吗?一时之间,人人惊疑不已,尤其是马四哥、黄裕文两人,脸上更是阴晴不定,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心中却升起另一丝疑惑,李光荣在野狼谷和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时候,曾说过张易龙是他的亲哥哥,他只是为了宝藏的线索改名换姓而已,怎么现在莫名其妙地又成了李煜的嫡系后人了呢? 忽然脑海之中又想起刚才在石柱上所看到的碑文,其中有一段是记载南唐兵败,金陵城破,李煜将皇子托付给一个叫张权坤的武林高手,顿时明白了过来。敢情这张权坤将皇子带出金陵之后,为避宋兵追杀,将皇子改姓了张,但并没有将事情的真相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全盘告诉了皇子,所以李家后人才会一直锲而不舍地追寻南唐藏宝。 场中李光荣仍旧没有平息怒气,又追到林五通的尸体边,一脚将林五通的尸体踢得更远,骂道:“你这个孬种,竟然想靠日本人的力量还得到我们李家的东西,你说我如何能容你!” “为了这宝藏,我们李家三十七代人付出了多少的心血,自从先祖成人,就一直在为这笔宝藏计划奔走,奈何玉前辈始终不肯透露这宝藏的地形图,最后竟然为了这事离开了李家,不知去向,不然也不会拖了这许多年。” “这三十七以来,几乎每一代李姓嫡系子孙,都为这宝藏奔走终生,费尽毕生心血,但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始终无法得偿所愿,如今我李光荣生逢太平时期,又有此际遇,自然会取出宝藏,一是了却列祖列宗的心愿,二也是物归原主。” “我李光荣取此宝藏是理所当然的,你这孬种却说我不配,我不配难道你配?我们李家三十七代人辛苦寻找,却从未勾结过外族,抗日战争时期更是血洒沙场,李姓嫡系男丁几乎战死殆尽,家父年幼,上不得战场,才保全了李姓血脉,李家哪一个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你这孬种,中华大地英雄无数,谁不好勾结偏偏勾结日本人,我生为李姓一脉,岂能容你!更何况,李家宝藏,岂能容你这贼孙染指,我情愿宝藏永埋山腹,也绝不容许流落于外族人之手。” 李光荣说罢,又要上去踢林五通的尸体,旁边一个大汉上前一步,拉住李光荣道:“李爷,因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反正现在也将他们全都灭了,没必要再为此事纠缠了,我们还是向里面寻寻吧!” 我却暗暗称赞,虽然我和李光荣一向水火不容,但却不能不佩服他,这孙子身手绝对是超一流的,对敌人也是阴狠毒辣,什么都来,但没想到还这么有原则,起码在对日本人这一方面,和我的态度是一样的。 李光荣被那汉子拉住,才放过了林五通的尸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说得对,我是不应该和这样的人计较,我们已经进了阴阳谷,大家需小心行事了。” 说着话,对我们这边的通道一指:“据我所知,这阴阳谷内一共有三条通道,一条就是我们进来的灵谷塔下的通道;另一条则是暗道,是阴阳谷的山体入口;剩下的这一条,就是前往金殿的通道了。” “但是,这条通道内,机关重重,稍有不慎,难免一命呜呼,我所知道的,就有阴阳鱼、青乌潭、碧玉门楼和万刃坑,这些都是李家先人代代相传,交代下来的,还有许多我所不知道的机关。” 我心中一愣,天啊!我们误打误撞闯入了通往金殿的通道,这样一来,李光荣等人必定也会进来,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是绝对不会是李光荣等人的手手,这就逼着我们继续向里面出发。 但这里面是好进的吗?就算我们原本不知道这里面的危险,刚才听了李光荣这番话,也暗自心颤不已,又阴阳鱼又青乌潭,又碧玉门楼又万刃坑的,光听这些名字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拉住李光荣的那大汉也惊道:“李爷,这里面有这么多的道道,那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李光荣苦笑道:“不瞒各位兄弟,这些消息,虽然已经在我们李家相传了三十七代,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进来亲自看上过一眼,所以我只知道这些机关的名称,却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破解。” “这石柱子上的字大家也看见了,玉青云前辈虽然和张权坤前辈辅佐我李家先祖一生,但却因担心牵机之毒,始终不肯说出这溶洞内的秘密,不欲这批宝藏面世,就这几个机关名称,应该还是李家先祖套问出来的。” “更为郁闷的是,这几道机关还不算是最厉害的,在过了万刃坑之后,有一道五行大阵,听说那才是厉害所在。凡进入阵内之人,无一人能全身而退,天雷地火,凶山恶水,噬人奇木,远古凶兽,关关夺命,阵阵追魂,当真是集天下凶险之大成。” 李光荣这一番话说完,我只听得心惊肉跳,我们现在不敢和李光荣等人碰面,就必须往里面走,可这里面都是些啥玩意啊!听李光荣说的这些,就没有一样不是要人命的。 那大汉又道:“李爷,这些倒不可怕,我们的命本就是李爷的,现在为了李爷的大事,再送了命也无妨,只是这石柱子上也刻了,要开金殿之门,必须有玉姓嫡系后人之血,不然准是空欢喜一场,那玉七却又不在我们手上,这可如何是好?” 李光荣微微一笑,对那大汉一摆手道:“这个无妨,印血石一关,倒不在话下。只是这溶洞内的机关,却容不得小瞧,一个不慎,众家兄弟性命难保。” 我心中大奇,李光荣这孙子虽然忒阴险,但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印血石必须要有我的血才能破解,他却丝毫不在乎,难道说他知道我已经进来了不成? 那大汉听了李光荣一番话,大笑道:“李爷莫要吓唬我们,反正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上一闯,现在就走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阎王定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早死早转生,没必要在这里耽搁了。” 说罢那大汉就提步向我们这通道的方向走来,却被李光荣一把拉住道:“兄弟莫着急,众家兄弟相信我李光荣,我总不能拿兄弟们的命赌着玩,为了兄弟们的安全,还得稍微等上片刻,等我重金聘请来的两位专门破解机关的高手一到,我们立即动身。” 我不知道这些大汉是吃错了什么药,对李光荣这种人如此死心塌地,不过这些我们也管不了,目前对我们来说最紧要的事情,莫过于赶紧深入这通道之中,寻得隐蔽之处藏匿起来,免得李光荣的人一进来,想躲都躲不了。 我转头看了看几人,几人也正有此想法,黄裕文对大家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悄悄退走,几人伏身轻退,缓缓退后数十步,转过一道拐弯,才直起身形,互相打了个眼色,轻手轻脚地向通道深处走去。 第八章 阴阳双鱼 大家疾走半里路下去,才松了一口气,老六轻声骂道:“李光荣这孙子,竟然是李煜的后人,真没有想到,皇族后裔竟然就这德行。”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说实话,他宰了林五通的事,还是有点大快人心。” 苏色桃接口道:“不错,起码算是替豹子报了仇,林五通勾结外族,受此报应,确实是活该。只是我也没有想到李光荣会在这事上这么有原则。”边说话,边看了看她身边的红毛怪。 叶红衣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反倒是马四哥接过话去说道:“如果不是李光荣暗使阴招,石锤不会被活活砸死,如果不是林五通发难阻击,豹子也不会惨死在雪山脚下,这两人都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但就凭李光荣今日所为,改日如果他落在我手上,我会给他留个全尸,李光荣虽然阴狠毒辣,但起码他还有中国人的骨气。” 老六接口道:“说来也奇怪,李光荣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对他死心塌地效忠呢?看那些大汉,个个气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也都显示出来身手不凡的架势,怎么就服了李光荣呢!” 苏色桃则凝神道:“这话说不通,我们在三合会的时候,曾遇到过不少对头,那些黑道人物更是奸险淫邪,无恶不作,在利益面前,什么江湖道义都不讲。但手下却都有一帮忠心耿耿的干将,有的甚至不惜以命相护。” “当时我也很不明白,现在却想通了,每个人都会有其双面性甚至三面性,他们对我们的态度是一个面,对另一些的态度则是完全相反的。比如李光荣,对我们阴险毒辣,无所不用其极,对他那些手下,却很有可能是极其爱护的,从我们争斗这么久,李光荣都是以一人之力对抗我们全部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他不愿意让他的手下来和我们对抗,一是保存实力,二也是爱惜手下的表现。” “另外,听他们刚才的对话,李光荣很有可能对这些人都有恩情,很多人是欠不得人情的,特别是这些道上的汉子,欠了人家的人情,就等于把命卖给了人家。” 老六还想再说什么,黄裕文忽然插话道:“现在不是该谈论这个的时候,大家还是想想办法,眼前该怎么办吧?李光荣要等两个破解机关的高手,无意中给了我们一点时间,但毕竟他们还是要追上来的,一旦追上我们,难免要拼个你死我活,但我们目前的实力,却远远不是李光荣的对手,现调人手也来不及,这该如何是好?” 赫连百病眉头一皱,沉声道:“我倒有个办法,那石柱子上的碑文说得清楚,这溶洞内暗道众多,四通八达,我们只需要寻一隐秘一点的通道,藏匿起来,等李光荣等人过去之后,再跟随在其身后,一是可以保存实力,二是这通道内机关众多,李光荣的手下难免会有伤亡,也就是借这通道内的机关来消耗李光荣的人手。” “这样一来,他们实力会逐渐削减,我们则暗随其后,以逸待劳,双方实力此消彼长,等进入金殿之后,说不定我们可以和李光荣等人一搏。” 赫连百病一说完,大家齐声称赞,一致认为这方法可行,这一有了明确的行动步骤,形势顿时开朗了许多,几人想到做到,互相对看一眼,迅速向通道深处走去。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这计划错了,其实也不能算是计划错了,而是这计划根本就实行不起来。 那大溶洞中间的石柱上碑文曾经提过,这溶洞内暗道众多,四通八达,所以赫连百病才提出了这么个计划。但我们一路深入,岔道倒是发现了不少,可每一个岔道口都被巨石堵死,根本无法搬移,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就随之流产。 又走了片刻,情况仍旧没有改变,每一处岔道入口都被巨石封死,老六大概实在憋不住了,奇道:“我说老七,你家老祖宗这是啥意思?不是说不想让人发现南唐藏宝吗?怎么还把这些岔道的入口都封死了?天然的迷宫都不利用,还说什么不想让南唐藏宝现世,要以我看,这分明是想把南唐藏宝留给你们玉姓子孙嘛!” 第147节 我一愣,反问道:“这话怎么讲?你把我们玉家老祖宗看成什么人了!要是老祖宗想把这南唐藏宝留给子孙,怎么会一点线索都不留下来,要知道七爷我可是被拉进这趟浑水之中后,才知道有南唐藏宝这回事的。” 老六“嘿嘿”一阵奸笑,随口说道:“没留下线索?是你自己蠢得和猪一样没发现而已,你的血液不就是最大的线索嘛!你家老祖宗要不是想把南唐藏宝留给子孙,为什么不用张三的血?为什么不用李四的血?偏偏用自己的血做什么印血石,别人就算把血流干了也还是白搭。” “这样一来,是不是不管谁来寻这宝藏,都得把玉家后人带上?没有玉家后人流几点血,拿不到藏宝啊!这一带上是不是要分上一份?最起码也能分一杯羹吧!还把通道所有的岔道都给堵死了,这分明是怕玉家后人来寻宝的时候迷路啊!说的什么机关遍地都是,也是吓唬人的,结果呢?我们这都走了一里多路下来了,机关呢?暗器呢?反正我是一样没看见。”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自己被老六糊弄了,这丫的除了满嘴的胡言乱语,就没个正经话,气得我举手要打,老六倒也机灵,话一说完,一见我手举起来了,转身就向前跑。 老六边跑边说道:“看看,看看,被说中痛处了吧!被踩到尾巴了吧!恼羞成怒了吧!想杀人灭口了吧!不过我可告诉你,防民之口胜于防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正义必将战胜邪恶,奥特曼总是能打赢小怪兽……” 我顿时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亏他的脑子里能想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刚想追上去揍他一顿,腹中忽然一疼,一冷一热一暖三道气流自丹田升起,迅速地身体内游走一遍,复又归于丹田之处。 前边老六继续说道:“老七你有本事就把我整死在这里,不然我出去肯定宣扬天下,我就是正义的使者、天使的化身,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与邪恶斗争到底的楷模……”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脚步,手一指前边说道:“咦!老七快来看,你家老祖宗终于做了一件心口如一的事儿,把这里的路给断了。” 我本想把身体异状说与几人听的,听老六这么一喊,顿时一愣,疾走几步到得近前,低头看去,由于通道顶上全是雪白色的荧光石,光线很是充足,看得极为清楚。通道到这里果然被切断了,前面是一人工挖掘的水池,倒是不大,只约有四米见方,却正好拦住通道。 水池左右两边分别有两个酒杯大小的圆孔,不停有水注入,水质清澈,而且水池下还不住有水流声发出,似是底下有地下河通过。地面黑石如墨,池水清澈见底,池水中两条鲤鱼,一青一红,青的如碧,红的如火,不是很大,每一条最多只有六七两而已,正在悠闲游弋,甚是喜人。 我心中暗暗好奇,这里怎么说也是在山腹之中,有水倒不奇怪,山中涧水暗流是正常的。但有鱼存在就奇怪了,而且看这里空荡荡的丝毫没有生气,池水又这么清,连浮游生物都没有,真不知道这两条鱼是如何生存的。 正自猜想,忽然腹间又隐隐作痛起来,似有活物在腹中微微活动了两下,一冷一热一暖三道气流又自腹中而出,随着身体经脉游走,片刻已经在我身上游走数遍,眨眼之间又恢复了正常。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刚想说出来,大家已经走到水池边,看着那两条鱼儿啧啧称奇,想了想就又把话吞了回去。 大家都在水池边观看,那两条鲤鱼却丝毫不惊,反而缓缓浮出水面,一边在水中嬉戏,一边向岸边游来。老六童心大起,蹲下身来,伸出手去,欲去捞那两条鲤鱼。 黄裕文独臂一伸,单手抓住老六的肩头,一把将老六提了起来,向后摔倒在地。老六一骨碌爬了起来,手一指黄裕文,刚想发火,但却一眼看见了黄裕文那副凶神恶煞一般的模样,心里一惊,嘟囔道:“黄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不就是两条鱼嘛!至于用这么大力气吗?再说了,这里又没火没盐的,就算你抓上来想吃个烧烤都不行,有啥可争的。” 黄裕文冷哼一声道:“吃?谁吃谁啊?还烧烤?烧烤是没有,但炙烈阴寒二毒却绝对可以使你受用无穷,想试试不?” 我们刚才也被黄裕文的举动吓了一跳,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两条鲤鱼,只怕没有看上去那么美丽,其中定有什么古怪,黄裕文这样做,实际上是救了老六一条命。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大山山腹之中,能有两条鲤鱼,本来就已经够古怪的了,也只有老六这种做事不经大脑的主才会想去捞。 赫连百病皱着眉头问道:“二当家的,你说这炙烈阴寒之毒是怎么回事?和这两条小鲤鱼有关系?可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啊!这不就是两条普通的鲤鱼吗?除了颜色特别鲜艳一点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黄裕文沉默了一下,沉声道:“一开始我也没有往这方面怀疑,只是觉得这两尾鱼儿颜色过于鲜艳而已,直到它们游到近前,我忽然发现这两尾鱼儿唇下之处,各有一颗珍珠大小的肉瘤,陡然想起一种只存在传说中的珍奇物种来。” 老六这时也明白了过来,听黄裕文这样一说,顿时来了兴趣,凑过头去问道:“黄大哥,什么珍奇物种?百度上有没有?只要百度上有,我就能想起来。” 我伸手在老六头上钉了一下,没有好气地骂道:“闭嘴,你就知道百度,要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百度上的知识是不少,但远远不能将世上万物一网打尽,更何况,听黄大哥的意思,这两条鲤鱼好像根本就没有面世过,百度上如何会有?” 黄裕文也不理睬老六,自顾说道:“传说中,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天地之间出现了两极,一阴一阳,阴阳化作二气,游走在天地之间,时归于灵山,时藏于大川,时附于灵气充盈的奇花异草,时寄于灵性十足的珍兽猛禽。” “但此阴阳二气一为炙阳刚烈,一为阴冷病寒,凡得此二气者,必须成双成对,互补互辅,不然不是被烈焰活活烧焦,就是被阴寒生生冻死。但得此阴阳二气,却又能相辅相成者,则百毒不侵,寒暑无忌。更有一说,说是能得阴阳二气者,可与天地同寿,百年如同儿戏,千年仍不见衰老之态。” “也就是说得此二气者,外形不会变老,只是身上会出现黑白双线,得阳气者线色为白,得阴气者线色为墨,所过岁月越是长久,黑白双线的颜色则越是醒目。” “但由于此阴阳二气过于凶猛,除了附体之外,任何接触到附体的生物,皆会被冷热两道气流所伤,这两道气流在体内交替流窜,寻找融合点或者出口,中者无不如堕地狱,生不如死。” “以前我闻听如此这般的言论,只当传说,一笑置之,后来我在一深山之中,遇到一奇人,攀谈之后,才得知其中真实原委。” “至于盘古开辟天地,导致阴阳二气在天地间流窜一说,自是传说,被世人以讹传讹,夸大了而已。但天地之间,确实有所谓的灵气存在,只是一般都是在山川大泽之中罢了。” “有些生物生存在附近的,天长日久,自然而然会受天地灵气的影响,使自身的生理结构产生了异变,并且可以让这些生物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更有甚者,使这些生物拥有了一些比较特殊的功用。” “但有一样却是真的,那就是由于这些生物长时间接受天地灵气,使本身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磁场,使附近一切和本身属性差不多的元素,尽数被吸引过去,吸收为己用。” 听到这里,老六忽然插话道:“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这些和这两条鲤鱼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也说了,就算这两条鱼受到了天地灵气的影响,最多也就是比一般鱼儿多活些时日罢了,这和毒不毒的有什么关系?” 我隐约觉得明白了什么,但又抓不准,正想听黄裕文接下去怎么说呢,见老六插嘴,狠狠地瞪了一眼,其余几人也一脸的不高兴,老六见犯了众怒,咧了下嘴,闪到一边不再说话。 黄裕文这才接着说道:“什么是毒?说白了也就是一种元素,可以破坏人的神经系统以及生理机能的元素,都可以称之为毒。而这些吸收了天地灵气的生物,因为所处的环境不同,所处的地势不同,造成了他们所吸收的灵气也不同,所形成的磁场也不同,这些磁场吸收了不同的元素之后,释放出来的能量,也就不尽相同了。” “这样一来,也就使这些物种的功用区分了开来,有的生物因为从一开始接触的就是有毒的元素,所以释放出来的能量也带有剧烈无比的毒性。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一些沼泽生物,一出生时并没有毒性,但在沼泽之中,接触的腐物瘴气多了,慢慢地就变成了奇毒无比的物种。” “而有的生物接触的则都是地精草药之类的东西,又吸收了天地灵气所释放出来的能量,当然可使人强身健体。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又被世人所知道的,莫过于野山参了。” “为什么现在人工养殖的人参功效很是普通?就是因为环境的原因,说白了就是磁场不对,野山参一般都是择天地灵气聚集之地而生根发芽,附近又多草药,所以功用颇佳,养殖的无非是圈地种植,哪里还有什么灵气可吸收,也就是一般的药材罢了。” “这两种都容易分辨,毒物绝大部分多是生物,由于长期接触吸收的都是不好的元素,一般都有着极其难闻的气味,以及十分明显的攻击意图。而可使人益寿延年的,则以草木为多,或花或果,或叶或茎,运用得当者,可生死者肉白骨,绝对算得上是天下奇珍。” “但这两者,都不算是特殊物种,就算是山参娃娃,古往今来,也是屡有人见,唯独这阴阳双鱼,却至今仅存于传说之中,从未现世。” 听到此处,我腹中忽然又是一阵微痛,一冷一热一暖三道气流再度自腹中涌出,顺着全身血管游走一遍,复又隐入丹田之处,我已经察觉到了这三道气流好像和这两条鱼儿有关,但黄裕文也没有说明白,就又没有发声,继续听将下去。 黄裕文继续说道:“传言中这阴阳双鱼,色应阴阳,鱼分公母,必须生于黑山白水之间,还必须是死水和活水相融,既能吸收到死水中的有毒物质,也可吸收到活水中的有机物质。也就是说,鱼本身性别得分阴阳,两尾鱼的颜色得分阴阳,地域得分阴阳,连水都得分阴阳才可。” “这阴阳双鱼一旦得成,即为双刃剑,既可解天下所有奇毒,但本身亦带有炙烈与阴寒之毒。身中奇毒者,只需靠近这鱼儿,体内毒素自然而然地就会被阴阳双鱼的磁场吸引,破体而出,心甘情愿地被双鱼吞食。” “而身体健康者,一接触到这阴阳双鱼,则会被炙烈和阴寒之毒同时侵入,冷热两种毒性在体内交替发作,时冷时热,冷时冰寒彻骨,三伏天盖九床棉被仍能冻僵过去,热时如置火炉,寒冬腊月怀抱冰砖也七窍生烟,每一个时辰交替一回,中者当真是生不如死。” “刚才这两尾鱼儿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待我发现了它们的下颌之处,都有一颗珍珠大小的瘤子,分明就是平时吸收毒素所用的毒囊,这才确定了下来,及时将吴兄弟拉了回来,不然的话,现在吴兄弟不是五内俱焚而死,就是已经冻成了冰棍了。” 老六听黄裕文说完,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声道:“我不信我不信,世界上哪有这般奇怪的东西,既能解百毒又能让人中毒,而且你还说毒素能被什么磁场吸引,好像毒素也是活物一般,我才不相信这一套。” 苏色桃冷哼一声道:“毒素说白了就是一种菌,虽然肉眼看不见,但确实存在,在显微镜之下,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所有的细菌都是可以活动的,只是活动得极其轻微,有的甚至可以分裂繁殖,只不过在我们的认知里,认为细菌不是物而已。” “自必是活体,自然会被相同的更大的磁场吸引,这阴阳双鱼既得天地之灵气,又身兼炙阳和阴寒之毒,自然会吸引附近的其他毒素前来投靠,这和我们人类世界中,寻找比自己更强大的人为靠山是一个道理。” 说到这里,苏色桃又白了一眼老六道:“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自己试一下嘛!将手伸进水里,碰触一下这阴阳双鱼,看看会有什么下场不就全都明白了。” 老六虽然嘴硬,但哪里敢试,被苏色桃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支吾含混了一声,躲到一边,还刻意地离开水池几步。 我却完全明白了过来,刚才我腹中几度疼痛,敢情真是和这两条鱼儿有关,我之前在野狼谷内,为了救老六和大烟枪,曾喝过火蟒之血,被小辣椒以冰蚕解了之后,因不知内情,又误服了一只冰蚕,中了冰寒之毒。 好在苏色桃有剧毒之物天狼魔蛛,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又让我给天狼魔蛛咬了一口,谁知道天狼魔蛛毒性太烈,不但将冰蚕的毒性完全压制了下去,还将火蟒之毒勾引了出来,差点没把我整死。 为了抵制天狼魔蛛和火蟒的毒性,众人不得不寻到冰蚕王后,苦斗一番后,我阴差阳错地在毒发的状态下,被冰蚕王后咬了一口,冰蚕王后之毒虽然可以解尽火蟒之血的毒性,却不能解了天狼魔蛛的毒,只能暂时性地互相抵制。 第148节 后来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内,蒙先生发现了另一种剧毒之物菩萨果,红毛怪攀上峭壁,刀劈金睛大鹏,采了下来,我服用之后,终于使三种毒性在体内均衡了,互相克制,互相抵消,一时半会死不了了,但这三种毒性还是在身体之内,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而已,还需要寻得百毒草才能完全解了身体内的三种毒素。 这一段时间以来,又为了南唐藏宝之事东奔西跑,片刻不得安闲,根本就没时间去寻那苏色桃所说的百毒草,所以这三种毒性也就一直在我身体内安着家。天狼魔蛛、冰蚕王后和菩萨果这三个东西的毒性,那是能随便放在身体内待着的吗?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当世奇毒之物啊!虽然互相抵制,但毕竟都还在我身体之内,随时都有发作的危险。 这么长时间没有发作,只是这三种毒性分别是一冷一热一暖,互相克制互相抵消,暂时性地安全罢了。 凑巧我们到了这溶洞之内,溶洞内的石头上白下黑,应了地域阴阳之分,这两条鱼儿不用问也是一公一母,应了性别阴阳之分,颜色又是一青一红,应了颜色阴阳之分,所处水池,既是死水池,又通地下河,潮起时地下河水从水池边的圆孔注入,即为活水,潮落时即是死水,也应了水有阴阳之分,这里又是钟山山腹,钟山自古就是灵秀之地,天地灵气当然少不了,机缘巧合之下,使这两条鱼儿成了传说的阴阳双鱼。 而这阴阳双鱼本身就是毒物之王,磁场异常强大,所以我一接近它们,体内的毒素就被吸引得蠢蠢欲动,几度不安本分地在体内游走,只是因为没有接触到阴阳双鱼,所以才没有破体而出。 只是我体内有三种毒素,分别是天狼魔蛛、冰蚕王后和菩萨果的,这阴阳双鱼虽然号称能解百毒,但能不能同时解去我体内的三种毒素,就不得而知了。要知道我体内这三种毒素可是三国争雄的局面,互相牵制,一旦有一方失势或者一方强盛起来,我就得命丧当场。 当下我急忙将体内发生的症状和我所推测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家听了更是啧啧称奇。虽然黄裕文知道这阴阳双鱼,但他也仅是听闻过一次而已,只是因为这双鱼实在奇特,才记了下来,并没有实际操作过双鱼解毒,究竟该如何利用这双鱼解毒,却也不得而知。 苏色桃虽然也是使毒的大行家,但也从未接触过这阴阳双鱼,和黄裕文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子午卯酉来。我走到水池边,回头看了一眼小辣椒,缓缓蹲下身形,将食指伸入水中。 食指一入水,顿时觉得一股凉意顺着手指蜿蜒而上,那两尾阴阳双鱼也迅速地游了过来,围着我手指绕来绕去。此时我腹中忽然一阵剧痛,一冷一热一暖三道气流从丹田之中蜂拥而出,顺着体内血脉“唰”的一下冲到手掌之上,一只手掌顿时麻木起来。 那两尾阴阳双鱼围着我的手指越绕越疾,我的手掌也越来越胀,都能看见手掌上的血管筋脉根根暴起,紫红紫红的,三道气流在我手掌的经络中左冲右突,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出。 这样一来,可苦了我,整只手掌胀到疼痛不堪不说,手掌中三道气流更是如同毒蛇一般乱钻乱窜,经络不停地缩胀引起一阵阵的痉挛,疼得我恨不得将整只手掌剁将下来。 一时三刻,额头上的冷汗可就下来了,我疼得紧咬下唇,脸上估计都苍白一片了。小辣椒在我看她一眼的时候,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早就走到了我的身边,双眼眨都不眨地一直盯着我看,一见我这副模样,知道我已经到极限,急忙一把将我拉开,手指离开了水池。 手指一离开水池,聚集在手掌之上的三道气流顿时如同失去了控制一般,在我手掌之上又是一阵乱钻,差点使我疼得昏了过去,才顺着手臂蜿蜒而上,复又钻入丹田之中,这才安静了下来。 大家一见没有成功,又见我疼得死去活来,更是没有了主意。我也不敢再轻易尝试,这个罪实在不是人类能忍受的,我情愿这三种毒素在体内待一辈子,也不愿意再受一回了。 老六跨到我身边,和小辣椒一左一右架住了我,大概见我面色极其难看,连声问道:“老七,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我勉强点了点头道:“还死不了,不过实在是疼得厉害,现在整只手掌都是麻木的,丝毫没有知觉。”一开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都虚弱到几乎听不见了。 老六和小辣椒急忙扶着我坐下,等我稍微缓和了一点,苏色桃过来问道:“小七,我问你,刚才你把手指伸进水中是什么感觉?将你所感受到的全都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要有遗漏。” 我喘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将刚才所有的感受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这毕竟关系到我的性命,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 苏色桃听我说完,面色一喜,说道:“这就对了,你有救了。”边说话,边反手抽出一把匕首,对我一扬道:“将手伸出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啥意思?该不会是想把我的手掌给剁了吧?那三道气流可都已经退回到腹中了,现在再剁了手掌也没有用了。再说了,我情愿让这三种毒素留在我体内一辈子,也不愿意变成杨过。” 苏色桃笑着“呸”了一口道:“油嘴滑舌,找打是不是?我可没有说要把手掌整只地切下来,再说了,就算我想把你整只手掌切下来,小虎子也不会愿意的,剩一只手以后摸起来可没那么方便了,我只是想在你的手指上切一个口子罢了。” 苏色桃一向言语放荡惯了,也不理会还有好多人在场,小辣椒羞得俏脸一红,低声笑骂道:“桃姐姐,你就没个正经,难怪叶大哥一直不敢娶你。” 叶红衣一听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急忙将头一转,装作去看那两尾鱼儿去了,苏色桃却咯咯笑道:“呦,我说小虎子,你也太小瞧姐姐了,他要娶,还得看姑娘我愿意不愿意嫁呢!”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对我正色道:“将手伸出来,刚才那三种毒素已经聚集到了你的手掌之上,只是找不到突破口,无法破体而出,被阴阳双鱼吸食,我只需要在你的手指上开一道血口,毒素定会随着血液涌入水中,你身上的毒,也就完全解了。” 我一听苏色桃说得在理,刚才的情况确实如她所说,三道气流在手掌上左冲右突,就是找不到出口,所以才把我折磨了个半死,如果在手指上开一道血口,毒素一定会随着血液流出,那我就能完好如初了。 一想到这,心头一阵狂喜,又忘了刚才所受之痛楚,就要伸出手指去,虽然明知道免不了还要遭一回罪,但毕竟性命重要,痛一回就痛一回吧! 苏色桃提刀正要削向我的手指,黄裕文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不可!这办法看似可行,实际上却行不通。玉兄弟中毒已久,毒素早已经融入他全身的血液,虽然破指可使体内大部分毒素随着血液流出,但只要玉兄弟体内还有血液,就有可能会有残留的毒素,要想将毒素尽数排出,岂不是要将玉兄弟的血放干净了才成。” “再说了,一般天地间的灵物,虽然功效异常强大,但都有着一定的忌讳,其中大部分是忌讳血污之物,一见血污,功效大减,有的说不定见了血污,会激发起凶性来,如果那样,岂不是害了玉兄弟。” 我一听黄裕文说得也有道理,万一这阴阳双鱼见了血,激起了凶性,不但不给我治疗,还再给我加点料,那我体内可就五种毒素了,比他妈三国都乱,肯定能把我给整直挺挺的。 一想到这,我赶紧又把手指缩了回来,苏色桃一皱眉头,沉吟了一下道:“黄大哥说的是,我是欠了思量,这样做确实有点冒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没法向小虎子交代了。”说罢起身退到一旁,继续皱眉沉思。 黄裕文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来,两只铜铃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看,看了好一会,我都有点毛骨悚然了,才说道:“玉兄弟,我倒思量出一个办法来,只是不知道玉兄弟有没有那个胆量。” 我苦笑了一下道:“黄大哥,你有什么办法就直接说吧!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要不就这样留在体内不解,但这三种毒素迟早会要了我的命,说不定是今天,说不定是明天,反正这三种毒素留在体内是肯定不会让我平平安安老死的。” “要不就得利用这阴阳双鱼给解了,怎么样都是冒险,我还不如拼一下,赢了我还有老死的机会,输了也就是早走一步而已,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黄裕文一挑大拇指道:“好!玉兄弟好气魄,我刚才听你说言,那三种毒素为一冷一热一暖,冷的自然是那冰蚕王后之毒,热的自然是苏姑娘的天狼魔蛛之毒,至于那道暖流,想来就是菩萨果的毒性了。” “你将手指伸进水池中后,这三种毒素由你丹田而起,顺着经络流窜入手掌,却无法破肤而出,最终又复回到丹田之中,是也不是?” 我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在毒素从丹田之中暴走之前,腹中会先开始一阵疼痛。” 黄裕文点了点头道:“这个无妨,如果确实照你所说,那么说明这三种毒素不发作的时候,都是存在于丹田之中,丹田是人身大穴,也是比较薄弱的一个地方,于是,我就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苏色桃、叶红衣、老六和赫连百病一听,顿时一齐追问道:“什么想法?”小辣椒则问道:“是不是很危险?”马四哥也道:“黄兄弟,还是安全一点的好,免得损了老七。” 黄裕文目光从几人脸上逐一扫过,最后定格在我的脸上,沉声说道:“兄弟,我的办法,是让你脱去上衣,跳入这水池之中,由阴阳双鱼自丹田之处解了你体内的毒素。” 我一听顿时一愣,脱去上衣跳入水中,这想法实在有点疯狂,不过仔细想一下,这办法说不定倒是可以一试。但是有一点,这办法一旦失败了,我是必死无疑,就算成功了,也还有一点担忧,我在水中,行动难免没有在陆地上那么灵便,万一体内三种毒素被阴阳双鱼解了,又给我注入阴阳之毒怎么办? 当下我将心中疑虑一说,黄裕文略一沉思,说道:“你所担心的这个问题,我刚才想了一下,阴阳双鱼是天地间的灵物,灵性十足是肯定的,对于阴阳双鱼来说,你是去给它们送食物的,加上你体内三种毒素也甚为强烈,我相信阴阳双鱼吞食之后,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会再伤害你。” “另外,我再度思量之后,更加相信这办法的可行性,人体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小宇宙,也有阴阳之分,就算丹田不行,人体胸前有数道大穴,我相信总有一道穴道是可行的通道。” 我一听顿时信心大增,又问道:“有多少把握?” 黄裕文毫不犹豫道:“起码百分之八九十,天下万物,万变不离其宗,我相信这办法可行。另外,还有一事,这水池有四米之宽,我们不一定能跳过去,你有三种毒素在体内,在水池之内会平安无事,但我们一旦掉进水池,只怕一时三刻就得完蛋,所以,我们得借你肩膀一用。” 我想了想明白了过来,敢情黄裕文这老东西此举是一箭双雕,我能被阴阳双鱼治好更好,就算治不好我,他们也能借我的身体做跳板,到达另一边去。 一想到这,将心一横,我能好就好,不能好也就算了,反正我体内已经有了三种毒素,就算再多两种,无非是早一点去见佛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还不如趁着自己还能动,帮兄弟们一把。 我缓缓站起身来,脱去上衣,抓住小辣椒的手,四目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千言万语,都不需要说出口,一个眼神,即全了解彼此内心所想。 两人对视片刻,我松开小辣椒的手,转身走到水池边,伸手探了探了池水,池水甚凉,跳下去的话,可能会有点不适应,不过我平时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应该可以抵御得了。 谁料手一入水,腹中顿时一阵剧疼,一冷一热一暖三道气流再度从丹田之中升起,随着经络游走,疼得我一个把持不住,“扑通”一声栽入水池之中。 我一栽入水池,刚刚从水中翻起,那两尾鱼儿已经游到我身边,围着我游弋不停,并且不停碰触到我的身体,十分有趣。 第149节 我见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池水虽然有点凉,但由于整个身体都沉浸入了水中,体内三种毒素一时没有了方向,只是胡乱地左冲右撞,使整个身体都疼痛不堪,倒没有注意池水的温度了。 两条鱼儿围着我转了几圈,在我面前停了下来,而我体内的三种毒素却好像同时达成了共识一般,一齐涌入腹中,安静了下来,我身体一停止了疼痛,顿时轻松了许多。 此时那条红色的鲤鱼游到我的手边,用嘴唇在我的手心上轻轻地吮了一下,我身体不再疼痛了,在水中也没有什么异样,心情自然就放松了下来,被这红色鲤鱼一吮手心,顿时大乐,如此鲤鱼,我长这么大倒是头一回遇见。 其时旁边那条青色鲤鱼也凑了过来,在我肚皮上、胸脯上、胳膊上到处轻吮,令我痒酥酥的好不快活。很快那条红色鲤鱼也加入了进来,不断在我身上各处轻吮,使我更是乐不可支。 加上这两条鲤鱼形状讨喜,颜色又纯正,红的全身通红,连背鳍和尾翼也都是火红色,青的全呈碧色,一红一青甚是分明,看着就赏心悦目,更别说还不住用嘴唇轻吮我的身体了。 我逐渐适应了水温,加上被两条鲤鱼轻吮得甚是舒服,这里的环境又异常静谧,水池边几人看着我连大气都不喘一声,我干脆闭上眼睛享受起来,生死由命,已经到了这地步,我又何必去想那么多呢! 我正舒服地闭目享受着“鱼疗”,猛然之间,肚子上一阵针刺一般的疼痛,急忙睁开双眼,一低头就看见那两条鲤鱼正靠在我的身前,一左一右地叮着肚脐之处。 大惊之下,我刚想从水中站起来,忽然想起黄裕文刚才说的话,顿时又醒悟了过来,强忍着疼痛,坐在水中一动不动。 那两条鲤鱼似乎也察觉到我正在配合它们,叮吮得更加用力,隐约间,我看见自己的肚脐之中,好像冒出两小截黑色的线头一般的物体,似乎还在缓缓蠕动,奇怪的是,这东西自皮肤下面钻出来,竟然没有鲜血流出。 那两截黑色线头一样的物体越来越长,看得越来越清楚,而两条鲤鱼也不断吞食那黑线状物体,我的身体则持续着这种剧烈的疼痛,而且还有越来越疼的趋势。同时腹中三道气流也都拼命地往肚脐之处钻挤,更使我腹中也疼得难以忍受。 我竭力忍住剧痛,牙齿咬得“咯吱吱”直响,就算我再傻,看到这幕场景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两条鲤鱼吞食的,正是我体内的毒素,这玩意肉眼根本看不见,在我身体内好多天了,没发作实在算我命大,现如今被这阴阳双鱼一吮,竟然变成黑线状往外钻出,当真奇异。 更为奇特的是,这两条鲤鱼的吸吮力量并不强,与其说是鲤鱼吮吸出来的,更像是那东西自己从我的肚脐之中钻出来,主动将自己喂给那两条鲤鱼吞食一般,这让我更是惊奇不已。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了约半个钟头,这半个钟头里,疼得我龇牙咧嘴,脖子以下还泡在清凉的水里,额头上却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头发都被汗湿了,中间更是几度差点疼昏了过去,好在咬牙硬挺了过来。 不过,随着那黑线状物体被阴阳双鱼吞食的越来越多,我能明显感觉到精神状态越来越好,整个人的神智越来越清爽,疼痛感也越来越小了,特别是腹中那三道气流,也越来越弱。 终于,从我肚脐之中钻出的黑色线状物慢慢变细了,甚至出现了断续,我知道这是即将被吞食干净的现象,心头一阵狂喜,这真是天不绝我,如果不是误打误撞之下来到这里,就不会遇到这阴阳双鱼,没有这阴阳双鱼,我们还得去寻什么百毒草,谁知道到底那劳什子百毒草找得到找不到,要能找到还好说,要是找不到,我迟早会毒发身亡。 又过片刻,我体内再也没有黑色线状物体钻出,那疼痛感瞬间消失,整个人神清气爽,前所未有过的轻松,另外全身力气充沛,精力旺盛,头脑思维一片空明,整个人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那两条鲤鱼这时也离开了我的身体,体型好像陡然间胀大了一圈,在水中自由游弋,偶然在我身边来回环绕几圈,我身体也并没有什么异样,也不见再有吸吮的动作,显然我体内的毒素已经被吸食干净。 水池边几人见了,全都欢喜不已,尤其是小辣椒,早已经泪流满面,显然是喜极而泣。我自己也兴奋异常,纠缠我多日的心事,终于得到了解放,也算去掉了我的一个心病。 刚想从水中站起来,黄裕文立马制止道:“玉兄弟,等一下,你在忍耐片刻,待我们从你肩头上踏过去,你再出来不迟。”我这才想起来我还得给大家当一回人肉跳板,只好复又蹲入水中,喊道:“你们快一点,这水里可不暖和,万一等会这阴阳双鱼再过来给我注入点阴阳之毒,那就要命了。” 黄裕文笑道:“玉兄弟你放心,你没见那两尾鱼儿现在围着你绕圈的时候,就算偶有碰触,你都没有事儿了嘛!这种灵物,灵性十足,你将它们喂得极饱,不会伤害于你的,你就算在水池里泡上一年,都不会给你注入阴阳之毒的。” 他嘴上虽然如此说,但脚底下却并没有闲着,身形一纵,单脚一点我的肩头,一借力,“嗖”的一声,已经从我头顶上跃了过去,稳稳落在水池的对面。 其余几人也都不敢耽搁,纷纷有样学样,踩着我的肩头跳了过去,小辣椒却将苍狼抱起,才借我的肩头跳过。我见众人都过了水池,才从池中站起,跨上池边。 一上岸,马四哥就笑道:“恭喜老七康复,这下四哥又少了一件差事。”我心头一激动,敢情在野狼谷中,马四哥说要帮我寻解毒草的事,他是真的一直记在心上,并非是敷衍我。 老六笑道:“我说老七,我怎么说来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刚才的际遇,再次证明了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我敢保证,像你这样的祸害,没有个百十岁,阎王爷都不愿意收你。” 其余几人也纷纷上前祝贺,我误打误撞之下来到这里,得解体内剧毒,心头也自是欢喜,不由得笑逐颜开,这倒是自从我被拉下这趟浑水之后,第一次由衷的高兴。就连苍狼,都好像感受到了我们喜悦的心情,跑过来猛地蹿起,两只前爪搭在我的肩上,将脑袋靠了过来。 我一眼看见小辣椒正一个人躲在大家身后,眼角的泪珠还没擦去,一把推开苍狼,走过去抓起小辣椒的手笑道:“怎么?我这死不了了,你还不高兴吗?怎么还哭成了泪人呢!” 小辣椒也是情绪激动,再也顾不得当场还有许多人在,一下扑入我的怀中,边抽泣边说道:“自从苏姐姐和我说过你中毒的事情之后,我一直都担心你体内毒素发作,天见可怜,今天总算去除了我一块心病。你不知道,当时我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只要你毒发身亡,我必定和你共死。” 我心头又是一阵激动,暗下决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小辣椒受半点委屈。同时我也觉得肩头承担甚重,兄弟们的欢欣喜悦,小辣椒的真情流露,无一不是对我关心所带来的情绪,我得想方设法保他们全身而退才行。 第九章 白眼青乌 我心中所想,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也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开口取笑小辣椒道:“我说小辣椒,这哭鼻子可不是你的性格,从我认识你时起,也好几年了,在过去的几年里,你哭鼻子的次数加在一起,也没这段时间多,我说你还是不是小辣椒?该不会是哪位美女戴着面具装扮的吧?”边说话,边伸手捏了一把小辣椒的俏脸,引得小辣椒一阵发嗔,推开了我。 我见小辣椒没事了,忙找了个背静之处,脱了裤子拧干了水,又穿上衣服,顿时暖和了许多。好在这是夏天,虽然身处山腹之中,也不觉得冷,不然我在这池水中浸泡了这么久,又得穿着湿裤子,不感冒才怪。 等我回到大家身边,黄裕文沉声说道:“各位,这里还是久留不得,李光荣因为等人耽搁了这许久,才给了那阴阳双鱼治疗玉兄弟体内毒素的时间,现在估计他要等人也该到了,我们却还没寻到藏身之处,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李光荣追上。” 老六一咧嘴道:“怎么追?你自己也说了,这阴阳双鱼的水池有四米多宽,根本就跳不过来,健康的人一旦下水,只要一碰到阴阳双鱼,立马就得完蛋,不是被炙烈之毒整死就是被阴寒之毒整死,分明就是一处天然屏障,你倒给我说说,如果你是李光荣,你怎么过来?” 黄裕文想也不想,张口即答道:“如果我是李光荣,只需要推一个手下进水池,就可借着手下的尸体跳过水池,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李光荣不忍牺牲手下的性命,你可别忘了外面还有个林五通的尸体,他只需让两个手下转回去,将林五通的尸体丢入水中,既可跃过水池,一来一回,也要不了多长的时间。” 他这样一说,我们顿时一愣,一方面是惊悚于他的心狠手辣竟然丝毫不亚于李光荣,另一方面,我们也确实没有想到还有利用林五通尸体这一招,黄裕文这家伙,脑子转得确实够快的。 老六听他这么一说,马上见风转舵道:“哪还等什么?等李光荣的人马追上来收拾我们吗?赶紧的,再往里找找,说不定过了这个水池之后,玉家老祖宗泄了劲,里面的暗道就不堵了呢!”说完转身率先向前走去。 我骂了两句,拉着小辣椒的手跟了上去,其余人等一见我们动身了,也都跟了上来。不一会,就在通道旁边发现了一个暗道的入口,可惜老六明显猜错了,这里面的暗道,也被巨石封得死死的。 众人无奈,只得继续前行,虽然大家碍于我玉家后人的身份,嘴上没说什么,但我估计,心里肯定是早就抱怨上了,要是没有我在,起码老六这家伙早就骂起大街了。 此处开始,通道开始曲折起来,有数次都是迂回前行,走了有半个钟头,才走出这段通道。但我们刚穿过这段通道,眼前就顿时一片清凉。 原来一穿过这段通道,前面豁然是一个大水潭,正好拦住几人的前路,这水潭宽约三四米,长十来米,深四五米,正好堵住前路,要想过去,恐怕除了从这水潭里游过去,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几人刚才可都是见识过阴阳双鱼的厉害,何况那只是个三四米宽的小水池,现在又遇到水潭,而且这个足足有十来米宽,一个两个脸都变成了苦菜根似的,恨不能拧出苦水来。 我心里也很是郁闷,但又不能不过去,只好把脊背一挺,吼道:“奶奶的,死就死了,反正也活够本了,大不了冻得脚抽筋沉水潭里去喂鱼。”我说着话就向水潭边走去。 马四哥一把拉住我道:“等一等,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我顿时一愣,其实刚才第一眼看见这水潭的时候,心里也莫名地悸动了一下,但是看这潭水清澈见底,水中也没见什么生物,才没往深里想。 马四哥继续说道:“这山腹之内,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不清楚,我也没看出来哪里有刀斧的痕迹,但我可以肯定,这水潭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要知道这通道本是通往金殿的,南唐的珠宝要运到金殿之中去藏起来,如果这里有这么大一个水潭,又没有架桥通行,你觉得珠宝能运过去吗?” 老六性子急,最听不得这个,一见马四哥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哪里受得了,跳脚道:“大哥,有什么不妥你直说不行吗?非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不费唾沫啊!” 马四哥扫了一眼老六,沉声道:“这水潭在这里,怎么也有几百年了吧!又没有活水注入,按道理来说,就算不干枯,也该早成了一片死水才对。但你们看看这潭水,清澈无比,而且水中并不见有任何生物,连浮游生物都不见一个,我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我听马四哥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过来,转向那水潭看去,果然潭水清可见底,但潭水里却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水面也没有一丝波动,没有任何流向,分明是一片死水。 几人一见这般情景,都觉得有点不大对头了,互相看了看,却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老六说道:“这水该不会是有毒吧?不然怎么连一点生命的迹象都看不出来呢?” 苏色桃闻言,径自走到水潭边,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根银针,伸进潭水中试了一下,回首对大家摇了摇头,示意那潭水是正常的。 这水潭分明是不对劲,偏偏这水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查也查不出来,几人正在一筹莫展,那潭水却忽然起了变化。原本一片死寂的潭水,突然毫无征兆地波动了起来,而且波动越来越大,浪头竟然掀起一两米高,浪花飞溅,潮响阵阵,如同有一条巨龙在这潭底作怪一般。几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大一点的水潭竟然能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时都呆在当场。 第150节 片刻之后那潭水又起了变化,水开始由左往右不停地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在水潭的中间位置形成一个旋涡。旋涡的范围也越来越大,由里向外不断扩散,最后整个水潭都被卷了进去,猛然一看上去,整个水潭就是一个巨大的旋涡。 几人更是惊讶莫名,这水潭看上去好像就是一处死水潭,没想到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大旋涡。要知道旋涡的形成,必须在潭底有排水的通道才行,水流有了去处,才会急速倾泻,这样才能形成旋涡。 而这死水潭忽然出现了旋涡,必然需要底下有通道通向某处,但如果底下有暗道,这水潭早就该干枯了才对,为何我们到达水潭岸边时,这水潭还有着满满的一潭水呢? 如果说水潭底下的通道有机关控制,那又为何这机关早不开启晚不开启,我们一到这水潭边就开启了呢?难道这里还有人暗中操纵不成? 就在我们惊疑不定的时间里,那旋涡使潭里的水急速减少,旋涡也开始变小,最后逐渐变成了四个旋涡,分别布于水潭的四角,再片刻之后,就只剩下一个空潭在那里。但奇怪的是,潭底却没有发现通道,而且也不见任何淤泥,这水潭在这里不知道有多久了,水潭里怎么也应该有点淤泥,就算刚才旋涡的旋动把水潭底的淤泥都带了下去,但也不可能连一点都不剩啊! 老六一向没心没肺惯了,一见这等情景,顿时哈哈大笑道:“这真是连老天爷都帮我们了,一见我们来了马上把水抽干了好让我们过去,大家还等什么,等水再漫上来吗?” 一向冲动的马四哥却说道:“慢着,再等一下看看,我总觉得这水潭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其中肯定还有什么古怪是我们没有看见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观察一下为好。” 老六急道:“你们慢慢观察吧!我可不等了,万一这潭水再漫上来的话,那就得游过去了,我可不想浑身湿淋淋的,刚才老七的那狼狈样你们也看见了,到现在还穿着湿裤子呢!你们愿意等你们等。” 老六说着话就要向水潭走去,被我一把拉住,瞪了一眼道:“马四哥说的话有道理,别拿小命闹着玩,再等等看看。” 大家又在水潭边观察了一会,水潭里果然又起了变化,岸边四周忽然“咯咯咯”的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见潭底四周竟然打开了四个门一般大小的孔洞来,“呼”地一下四股水龙冲进潭中,又是一阵浪花四溅。 那四个洞口不停灌水进来,不多久又把这个水潭灌得满满的。这下几人更加目瞪口呆,看这样子,这水潭肯定是人工制作的了,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但这水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是没事来回折腾玩儿不成?何必放出去再灌回来?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吗? 我刚想说出心中疑惑,赫连百病却忽然趴了下去,把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地听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笑道:“我以为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这等小把戏。” 我一见赫连百病这样说,知道他定是有了什么发现,忙问道:“赫连大哥,你有什么发现?” 赫连百病笑道:“我刚才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到地下不断有潮水声传来,而且手掌接触的地面,也是潮湿异常,这就说明了地面上的水分很足,加上刚才那些潭水的一落一涨,以及我们在前面遇到阴阳双鱼的那个水池,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在这水潭的四周,连接着一处极大的地下河或者其他水源,这水潭只不过是镶嵌在地面上的一个大号水缸而已。” “水缸?”赫连百病此言一出,我们几人顿时张大了嘴巴,这要是水缸,得用多大的石头雕成啊!宽三四米,长十来米,深还有三四米,就这还没算一圈石头的厚度,也就是说,起码也得一块宽厚六米以上,长十来米的巨石,才能雕成这么巨大的水缸。 赫连百病丝毫不理会我们的惊讶,继续说道:“这地下河或者其他水源有一定的规律起潮落潮,落潮的时候,潭底肯定有暗孔,我们没看见罢了,因为水位的问题,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而涨潮的时候,潮水会淹没暗孔,所以水就不会再泻出,大概也是利用水压触动了某个机关,四面的水闸就会打开进水,就又把这个水缸再次灌满,如此反复不休,就形成了我们所看到的现象。” 赫连百病一说完,大家都连连点头,只有这样的解释才比较合情合理。我也一边点头赞同赫连百病的说法,一边感叹道:“没想到千年前就有了如此精妙的机关,而且使用了千年之久竟然还没有失效,想来真是佩服,现在的一些先进科技,也没有这个水潭的机关耐用,没想到我们玉家老祖宗还真不是盖的。” 这句分明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却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搞得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现在答案是知道了,但怎么过去还是不清楚,要是就这样游过去,有没有危险也不能确定,不过我估计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如果趁潭水落潮的时候跑过去的话,这刚刚才涨潮落潮了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轮到下一次,如果等一会儿就再次落潮还好,如果等上十天半个月的,那可如何是好? 我暗暗后悔,后悔刚才没有听老六的话,趁落潮的时候跑过去不就完事了吗!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看来一个人做事,还是不要太谨慎的好,免得失去良机,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可就不一定有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 我本来就有点懊恼,老六这小子又不识相地插了一句道:“看看,我刚才怎么说来着,要跑过去你们都不肯,现在倒好,想过去都过不去了,不听我的话,哪有不吃亏的!”我伸手一个爆栗敲在老六的头上,老六一咧嘴,刚想再来几句,见我面色不是那么好看,知道我真的动怒了,马上闭上了嘴,待到一边不再说话。 正在几人焦急无奈之际,水潭中变化又起。在原来放水的那四个门旁边,忽然又打开四个小门,自那四个小门内,缓缓游出几条鱼来。 这些鱼长得甚是奇怪,尖尖的脑袋,一张宽吻一直裂到两边的鱼鳃位置,上下两排尖牙呈犬齿交错状,身体部分更是又瘦又窄,只有十几厘米长,通体乌黑,只有头上有两个白点,仔细看看才发现那两个白点竟然是两个白色的眼珠子,猛地看上去,倒很像是一把没有护手的剑。 这水潭中的水甚是清澈,加上一点泥污也没有,所以水中的四个暗门打开来,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些黑色的鱼儿在清水中更是抢眼,一从那小门内游出来,就被大家发现了。 我一见水中打开了四个小门,心中已经暗叫不妙,又见游出这些鱼儿,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前面遇到的阴阳双鱼那般美丽,还差点令我们束手无策,这些鱼儿长相这般古怪,必定不是什么好鸟,只是苦于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厉害之处罢了。 站在水潭边上的苏色桃一看见这些鱼儿,面色忽然一变,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 我一见苏色桃的神色,就知道她定是知道什么,忙问道:“苏姐姐,这水中的鱼儿是什么玩意?有何厉害之处?” 苏色桃一张俏脸煞白,面色沉重,缓缓吐了口气道:“这些鱼叫白眼青乌,雌雄同体,不分公母,可自行受孕,喜在阴寒之地繁衍。它们不像一般的鱼儿是卵生,这种白眼乌是胎生的,而一胎仅有两到四条。小白眼青乌一出生就有尖牙利齿,出生后即开始自相蚕食,只到剩下最后一条为止,吃完同胎兄弟,就以母体为食,吃完母体,才会游离出生的地方。可以说,每一条白眼乌都是用其母亲和兄弟姐妹的命换来的,而这些小白眼青乌长大后,又会步其母亲的后尘,如此反复,生生不息。” 说到这里,苏色桃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打了个冷战继续道:“从这些东西的生殖习惯上就可以看出这玩意儿凶残无比。但更凶残的却不是这个,这种白眼青乌体形不大,牙齿却锋利无比,在水中又甚是灵活,比它再大的鱼儿,到了它的面前也只是一顿美食而已。” “另外其进食速度相当惊人,而且消化奇快,几乎是一边吃一边排泄,一个有它体形三四倍大的鱼儿,只需要十分钟就会被它吃得连根鱼刺都找不到。并且不挑食物,鱼虾、水草、螺蛳、贝壳什么都吃,所以这种白眼青乌每到一个水域,那个水域很快就会成为死水域,除了这白眼青乌之外,再无任何其他的生命物体。” 老六一撇嘴道:“又吓唬人了,我才不信,前边什么阴阳双鱼,这里又整出来白眼青乌了,这里又不是亚马孙,哪来的这么多食人鱼。” 苏色桃苦笑一声道:“以前我为寻毒物,曾冒险进入四川一处深山,在深山中不幸被毒物所伤,几乎没命,后来被生活在山中的村民所救,由于伤势严重,就在那个村子里待了一段时间养伤。” “那里的村民生活很是贫乏,孩子根本上不起学,也没有学校可供孩子上,我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自告奋勇地要求教孩子们一些简单的知识。当地村民对教师极其尊重,听说我能教孩子们识字,就差没把我当菩萨一样供着了,还特地搭了两间竹棚,一间给我住,一间供我教孩子们识字用。” “当下我就住了下来,一边教孩子们识字算数,一边静养身体,每天村民们都会提来山鸡野兔,生活虽然艰苦,却也有一番别样的惬意。” “有一天,村上一老汉家的大水牛忽然不见了,一头大水牛,对那里的村民来说,那就是一家人的主要劳动力,水牛一不见了,把那老汉急得五内如焚。” “村里人朴实,根本不会是被人偷去,当时老汉认为我是有文化的人,肯定会有办法,就来找我求助。我也是出于可怜这些贫苦村民,认真地帮老汉分析了一下。” “老汉说当时因为天气太热,就把水牛拉到村外的大水潭中消暑,过了半个小时,老汉再次经过那大水潭时,就发现自家的大水牛凭空消失了,而且附近的人没有一个曾看见过老汉的大水牛经过。” “听老汉说完,我也觉得奇怪,要知道一头水牛可不是小物件,藏着掖着就能给偷跑了,当下就隐隐觉得问题是出在那水潭之中,可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跑去观察了一下。” “水潭面积不大,只有五六米方圆,潭水清幽,潭边还有几棵老柳树,确实是个消热避暑的好地方。” “在我的要求之下,那老汉喊来一些村民,愣是把那水潭中的水刮干了,果然在水潭底下,找到了他家大水牛的半截尾巴和四个蹄子,还有一对牛角,其余再也没有发现什么,连骨头都没有剩下一点。” “我心中很是纳闷,这么大一条水牛,竟然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就只剩下这么点东西,这应该是一个体形很大的东西才能办到的事。但这水潭中的水被刮干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包括水草都没有一根,这东西能藏到哪里去呢?” “那老汉一见他家的大水牛就剩那么点零碎了,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地往下淌,我见他的样子实在不忍,就又不死心地去仔细找了一遍,想找出这东西来弄死,也好让老汉心里稍微宽慰一点。” “经过一番仔细寻找,终于让我在水潭凹檐下的一个小水洼中,发现了这白眼青乌,但那条更小,只有这几条白眼青乌的二分之一大小。说实话我起初也没怀疑是这条小鱼搞的鬼,只是因为那白眼青乌是水潭中唯一的生物,而且长相又甚是凶恶,这才引起了我的注意。” 老六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插口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发现的?” 苏色桃转头看了看老六,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个白眼青乌有这么厉害,但因为那条鱼是那个水潭里唯一的生物,我就要求把它带回家去。以我在那个山村里受尊敬的地位,要一条鱼儿当然不会有人反对,于是我就找村民要了个瓦罐子,那它带回了家。” “回到家后,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条大水牛在半个小时里就会只剩下那么点零碎了呢?却并没有把那鱼儿太当回事,随手放在门口的一个水缸里,要知道那里没有自来水,吃水都是村民替我挑去的,就放在门口,缸上还盖了个薄薄的盖子用来遮灰尘。” “当天晚上并没有什么事儿发生,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我正准备去教那些孩子识字,却发现水缸上的盖子被掀翻在地上,一只大黑猫正蹲在水缸边上盯着水缸里看,并不时地用爪子去撩水缸里的那条鱼儿。” “我觉得有趣,也想看看这鱼儿究竟是不是有什么厉害之处,就没有去惊动那猫,站在门口去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谁知道那鱼儿滑溜异常,猫用爪子撩了几下没有抓到那鱼儿,反而几次差点栽进缸里。” 第151节 “我看到这里,也以为那鱼儿没什么本事,只不过是长相凶恶了一点,游动得比较灵敏一点而已。谁知道就在这时,却忽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那鱼儿忽然自水缸中跃了出来,一口咬住了那猫的鼻子,咬得又准又狠,分毫不差。” “那猫一惊,慌乱之中落入水缸,我就看见那水缸里血水瞬间翻滚了起来,等我跑到水缸边的时候,那只猫只剩下一些皮毛漂在水面上了。这下我惊骇莫名,我从门口到水缸,也就十几步的距离,最多不到一分钟,这只猫就被吃了个干净,这个速度未免有点太快了,我也总算明白了那老汉的大水牛哪里去了。” “我伤好之后,回到城市,寻了一水生物种专家询问,才得知这种鱼儿叫白眼青乌,是一种凶残无比、极度噬血的肉食性水生物种。只是这种生物繁殖量极少,而且同类相残得厉害,所以存世量极少,没想到在这里一出现就是好几条。更为糟糕的是,只要这东西在水中,就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可以对付。” 几人听了苏色桃这番话,再看看水潭中的那些鱼儿,都不由得打了几个冷战。没想到这些丑陋的小鱼,竟然有如此惊人的进食速度,一分钟的时间就算是人吃东西,估计也吃不下一只猫大小体积的食物。 这时水潭之中忽然又起了变化,那些鱼儿大概原先都是被分开关的,已经很久没有食物吃了。也难怪,以这样的进食速度,又能有多少东西够它们吃的呢?所以一见到有活的东西,马上兴奋起来,虽然是同类,但也顾不上许多了。 一开始那些鱼儿只是互相围着对方打转,大概都摸不清对方的实力,都不敢轻易下口,游了一会儿,其中一条体积较大的,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向一条身形比较小一点的白眼青乌冲了过去。 那条小白眼青乌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吞食了,张开大嘴露出利齿,面对那条来袭者,准备拼个你死我活,却不防后面的尾巴被旁边的一条白眼青乌忽然袭击一口咬住,血水“呼”的一下冒了上来。 其余几条白眼青乌一见了血,顿时全都疯狂撕咬,那条受伤的白眼青乌还没来得及反抗,已经被其余几条一拥而上,眨眼间就吃了个精光,只剩下一片血水泛在潭中。 但这些家伙胃口奇大,一条白眼青乌哪里能满足它们?何况现在血腥味弥漫在水中,更加刺激了这些家伙,它们开始疯狂地互相吞食起来。片刻又有两条体积较小的白眼青乌受了伤,血液迅速地把水潭中的水染红了。它们这一受伤不要紧,原本互相缠咬的其他几条也把目标转移了过去,都围了上去,眨眼间又被吞食了个干净。 水潭中不一会儿就仅仅剩下三条体形较大势均力敌的白眼青乌,大概都知道对方不好惹,三条白眼青乌一边警惕地游动着,一边继续寻找可以吃的东西,都不敢率先发起攻击了。 不一会,水潭中的残骸也被三条白眼青乌吞噬干净,实在没什么可吃的了,竟然一齐向我们所站的水潭边游了过来。我们几人在水潭边早就看得心惊肉跳,这些鱼儿之间的互相蚕食,用凶残两字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一见那三条白眼青乌向我们游来,吓得齐刷刷地后退三步,离水潭边远远的。 唯独老六,这个家伙一向胆子不大,今天却出奇的镇定,不但没有随大家后退,反而指着已经游到潭边的那三条白眼青乌道:“这么大一点的小东西,竟然能吃下一头牛,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不过,我刚才听苏大美女说,这玩意好像极度噬血是不是?换句话说,也就是只要这三条小鱼还在这水潭中,我们就不可能从水潭中游过去,以这些小鱼的吞噬速度,我们如果下水的话,很有可能没游两米远就已经尸骨无存了。这样一来,问题也就来了,我们怎么过去?” 并没有回答老六这个问题,估计也回答不出来,我喊道:“老六,你先退回来,怎么过去大家慢慢商量,可你要是万一失足落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老六回头对我笑笑,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道:“看把你们吓得,我是谁?知识广博、足智多谋、神勇无敌的吴六爷啊!就这几条小鱼还想吃我?都过来点看着,看看六爷是怎么收拾这几条小鱼儿的。” 大家又是一愣,老六这是发的哪门子疯,但看老六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像是随口胡扯的,不由得都好奇了起来,缓缓向前移动了两步,围在老六身边细看。但看归看,没有一个不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和水潭的距离。 老六却一屁股坐了下去,伸手把脚上的鞋子给脱了下来,我一愣,以为老六是想跳下水潭舍身喂鱼,好给我们争取时间,急忙一把按住老六的肩头道:“老六,你这是干什么?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你下去也是白白牺牲,以这些鱼儿的吞噬速度,根本争取不到我们游过去的时间。” 谁料老六两眼一翻,鄙视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脑子被门挤了啊?你以为六爷会为了你们舍身喂鱼?你看六爷我像是那么高尚的人吗?赶紧地,给我闪一边去,别耽误六爷做事。” 我一想也是,老六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高尚的思想呢!我也太杞人忧天了,也太看得起他了,如果老六都能有这么高尚的想法,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世界末日了,反正他也买不起船票,怎么都得死;二就是老六傻了。 老六甩开我的手,又脱去另一只鞋子,将两只鞋子的鞋带都解了下来,接在一起,拉了拉,量了下长度,转头坏笑着对几人说道:“各位英雄大哥,有谁不怕疼的,麻烦借点血来。” 他这一说,大家顿时明白了过来,这小子是想用鞋带钓鱼啊!这想法比姜太公还高,姜太公钓鱼不用鱼饵,起码人家还有鱼钩,老六用两根鞋带就想钓鱼,这想法未免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可偏偏这么乱来的办法,却得到了大家的响应,赫连百病一明白了老六的意图,二话不说,伸手取出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刀,顿时流出血来。 赫连百病丝毫不在乎手指疼痛,接过老六手中的鞋带,用血将鞋带的一端染红,伸手又还给了老六,才撕下一片衣服,胡乱缠了一下。 我狐疑道:“老六,你这招有用吗?这连个钩都没有,就算这鱼儿咬了鞋带,一松口不就又跑了吗?这不是害赫连大哥白挨一刀嘛!” 老六“啧”了一下嘴道:“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刚才苏大美女也说了,这些鱼儿极度噬血,凡是这种极其凶残的生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一旦咬住某种物体,绝不松口,别说它不松口,只要它松口慢一点,我就能把它拖上来,鱼儿再厉害,也还是鱼,我就不信它们离开了水还能凶得起来。”边说话,边接过鞋带,将没染血的那一端捏在手中,染血的那一端丢进了水潭之中。 说实话,我虽然对老六这个办法很是不以为然,但心里还是很希望老六能成功的,毕竟这关系到我们这一帮人的安危。 谁知道老六手里的鞋带刚往水里一放,那三条鱼儿就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其中一条抢得最快,咬得最狠,一到近前,一口就咬住了鞋带,拼命拉扯,再也不松口了。 这一下正中了老六的心意,老六手腕一带力,将手一提,鞋带带着那条白眼青乌就出来了,“啪”的一声甩到背后地面上,那白眼青乌都离水了,嘴巴仍旧不肯松开鞋带,还在翻腾着身子撕咬呢! 但鱼儿再厉害,它也只不过是一条鱼,在水里有它的威风,到了岸上哪里还能数得着它,刚蹦跶两下,就被赫连百病一脚踩住,脚下一使劲,就成了鱼饼儿。 赫连百病一脚将那白眼青乌踩死,将尸体踢入水中,另外两条迅速地扑了上去,片刻吞噬干净,水面上只留下几抹残红,显示着吞噬现场的凶残。 老六趁机收回鞋带,再度甩入水中,剩下两条白眼青乌并没有接受教训,反而因为刚才吃了那条白眼青乌的尸体而尝到了甜头,更加凶狠地扑了上来,两条一起咬住鞋带,拼命撕扯。 老六如法炮制,将两条白眼青乌也拉了上来,马四哥和赫连百病这次早有准备,两条白眼青乌一到岸上,就被两人一脚一个踩住,脚上一齐使力,将两条白眼青乌踩成了肉饼。 一见白眼青乌被尽数除去,我顿时心头大乐,没想到老六这招还挺灵,三下五除二就将白眼青乌给除去了,剩下的就是游过去了,这个水潭的面积并不算大,游过去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六本来水性就不差,一见水潭里没有了白眼青乌的威胁,第一个跳下了水,十来米长的水潭,“哗哗”就游了过去。 大家有样学样,纷纷跳下水潭,游到对岸,赫连百病最后一个下水的,临下水之前,还将那两条白眼青乌的尸体塞进了石缝里,并用潭水将血迹洗去,才跳下水潭,游了过来。 赫连百病一上岸,黄裕文就一挑大拇指道:“赫连兄弟越发的细致了,我刚才都没有想到将白眼青乌的尸体处理掉,李光荣并不知道我们在他前面,并且生性多疑,见到这水潭定会疑神疑鬼,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给我们争取了时间。” 赫连百病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一个粗人,哪会什么细致,只是不愿意被李光荣追上罢了,在这里一旦遇上,肯定要开战,我倒无所谓,只是他们人多势众,老七又不懂武功,开战了我们可能无法顾及老七。”说罢举步向前,边走边说道:“快点吧!估计李光荣他们现在也该过了阴阳双鱼池了,再晚点可就被发现了。” 我们几人也齐声应是,跟着继续向通道深处走去,我从背后看着赫连百病的背影,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阵的温暖。 第十章 碧玉门楼 老六边走边说道:“你们猜,李光荣那孙子要等的是谁?以他的脾气秉性,一向都是别人等他,怎么这回就转了性等起了别人呢?” 黄裕文沉声道:“不管是谁,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绝对是两个非常重要的角色,起码对李光荣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红毛怪冷哼一声道:“不错!” 赫连百病也说道:“对,我们和李光荣斗到现在,还真没见过他等过谁,这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可见这两人对他确实很重要,如果只是找来破除机关消息,李光荣手下众多,人才有的是,而且他本人就是个机关高手,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大家边走边七嘴八舌地推测起来,猜了好几个理由,又被我们自己给推翻了,老六恼道:“不想了不想了,反正想也是白想,还不如留着点脑细胞,想出去之后怎么骗个媳妇呢!” 老六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赫连百病走在最前面,笑道:“吴兄弟,你这一天到晚想媳妇,按理说早就该有了才对啊!怎么到现在……” 话说一半,身形转过一处拐弯,忽然停住,用手一指前方道:“咦?我没看错吧?前面莫非是一片森林?” 大家急忙疾走几步,转过拐弯,放眼看去,顿时全都愣在原地。只见眼前十数步远处,猛然出现一大片藤蔓,填满了整条通道,互相纠缠交错,都借着对方的身体奋力向上攀爬,爬到洞顶因无出路可寻,又顺着洞顶曲折蔓延,郁郁葱葱,枝叶繁茂,把几人的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大概由于这里光线的问题,那些藤蔓的叶子全都呈灰白色,叶面上还有一层白色的绒毛,藤条也是灰白色的,上面更是布满了尖刺,别的不说,光这一片灰白色的藤蔓,看上去就透着一股子诡异感。 黄裕文冷哼一声道:“这片藤蔓出现在这山腹通道之内,其中必有古怪,也许藤蔓中藏有毒蛇怪兽,也许这些藤蔓本身就是足以致命的奇异植物,大家加倍小心了。”边说话,边单手抽了匕首,试探着向前行去。 大家自从趟了这浑水之后,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凶险,见这通道内猛然出现一大片藤蔓,哪里还用得着提醒,早就小心戒备了起来,毕竟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第152节 黄裕文刚一踏近那片藤蔓,那些藤蔓就一齐抖动了起来。一开始还只是“窸窸窣窣”之声,慢慢变得越来越尖利,如同数百个婴儿齐声啼哭一般,当真是惊心动魄。我只觉得浑身白毛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发根直炸,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抽了几抽。 黄裕文刚想退回来,那些藤蔓忽然如同长了眼一般,齐齐向他卷去。黄裕文急忙挥动手中匕首,“唰唰唰”连削带切,那些藤蔓纷纷被削断落在地上,犹自摇摆扭动不停,从断口处流出灰白色的液体来,腥臭无比。 其余几人急忙上前帮忙,一时间刀光闪闪,藤蔓枝叶乱飞,那股腥臭的味道片刻就充满了整个通道。但奈何这些藤蔓实在太多,前仆后继,当真是防不胜防,眼见硬闯无望,黄裕文招呼了一声,大家猛砍一阵,待那些藤蔓攻势一缓,一起抽身后退。 待几人退到了外面的空地,那些藤蔓大概由于枝叶没有这么长,倒也不再追来,只是仍旧不停抖动枝叶,发出那种令人胆寒的啼哭声。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的样子。 几人稍微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有了刚才的经验,大家重新安排了一下战术,这次叶红衣在最前面,他手中长刀对这些藤蔓杀伤力最大,马四哥和黄裕文则护住左右,苏色桃和小辣椒各持一把匕首,护住后方,连一向只用拳头说话的赫连百病,也接过了叶红衣递给他的长刀,居中策应,我和老六身无长技,只能带着苍狼躲在中间。 大家本想凭着这样的阵形,一点一点地冲杀过去,这计划想得倒是不错,可是,实际情况却并没有按照我们事先设计好的走。 一开始倒是从外面一点点地砍进去两三米远,谁知道这些藤蔓却似有灵性一般,一见形势不对,迅速地向里面缩去,引诱我们深入,大家一跟进去,就受到了那些藤蔓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实在难以抵挡,只好又退了回来。 这次却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由于过于深入,藤蔓又实在太多,从洞顶、地面、石壁四面八方攻击,实在防御不过来,以致好几人身上都被藤蔓上的尖刺划伤。所幸这些藤蔓的刺上并没有什么毒,要知道带有毒的伤口是不会太疼的,只会感觉到麻或者痒,如果不疼,那就麻烦了,所以几人身上伤口虽然疼痛无比,但心却放了下来。 大家被阻在这藤蔓丛外,前进不得,马四哥性格暴躁,急得直跳脚,却也不敢再贸然闯进去了。其余几人也都束手无策,拿这些藤蔓没有办法。 黄裕文想了一会儿,大概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掏出半包湿透了的香烟丢在地上,问道:“谁身上有烟给我一根。”我因之前大烟枪的缘故,身上常备有香烟,忙掏出烟来,由于是整包,上面有塑封,倒没有被潭水浸湿,拆了开来每人发了一支,大家点上,闷头抽了起来。 一支烟抽完,也没想出个可行的办法来,老六恨恨地将烟屁股弹向那些藤蔓骂道:“实在不行,回头和李光荣拼个你死我活算了,也强过总和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玩命。” 谁料那烟屁股一弹出,划出一道弧线直向那些藤蔓落去,那些藤蔓竟然纷纷游走不停,唯恐避之不及。 我心头顿时灵光一现,拍掌道:“有了有了,我早怎么没想到呢!这些藤蔓再古怪,也还逃脱不了植物的本性,那就是怕火,来来来,我们一把火烧了它们,看它们还有什么鬼招!” 我这一说,赫连百病也顿时一拍脑门道:“不错,我也忘了这茬,杀人放火,这些本就是我的拿手好戏,看我的吧!”边说话,边从怀里掏出个油布纸包,打了开来,里面火折子、油线等放火工具一应俱全。 赫连百病将火折子取出,擦干油纸外面的水迹,就用油纸包了油线,将手中火折子来回一晃,顿时燃了起来,点着了油线包,待火苗一起,奋力丢进藤蔓丛中。 那些藤蔓一个躲避不及,被烧了个正着,再想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反而把火星带到了其他藤蔓身上。说也奇怪,那些藤蔓看似鲜活,却沾火就着,一枝带起的火星,又烧着了另一枝,一个接一个把火焰传了开去,片刻之间整个藤蔓林就形成了一片火海。 几人一见大喜,黄裕文一拍脑门道:“对啊!我怎么没想起用五行相克的办法来对付这些藤蔓呢!虽然五行相克乃是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可火一样也可以克木,五行本就是相生相克,循环不已的,我头脑一时没转过来,真是糊涂,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老六“嘿嘿”坏笑道:“黄大哥,你就别马后炮了,人家赫连大哥都将藤蔓烧了,你才想起来什么相克相生的,刚才你干什么去了?”黄裕文等人知道老六天性嘴不饶人,也不理他,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片藤蔓看起来面积不小,烧起来也快,片刻那些藤蔓枝叶尽数化为灰烬,只留下满地的老枝干,还在冒着青烟。 几人踏过还有余热的土地,回头看去,仍旧心有余悸,黄裕文沉声道:“我们得快走了,李光荣等人一旦追到此处,看见这些刚被焚烧过的藤蔓枝干,就什么都明白了,定会全速追赶,一旦追上我们,必定会有一场杀戮,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只怕一个也活不了。” 赫连百病用手一指前方,苦笑道:“往哪里走?你们看前面。” 我们急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看见一个大门,其实就是一个牌坊一样的门楼,门楼旁边又有两个略矮一点的小门楼,立在大门的左右,门楼上还有悬檐一样的物事,离得太远,也看不清楚。 几人急忙向前疾奔,越走越近,那个门楼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大。待走到近前,几人不由都是一愣,这门楼足有四五米高、三四米宽,整座门楼似乎都是用上好的碧玉雕成的,看上去碧绿圆润、晶莹剔透。 门楼上左右各有九只稀奇古怪的神兽雕像,蹲在檐角上,雕刻得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两边的小门楼也是飞檐斗拱、层叠转梁,每一处花纹雕刻得都不一样,或云雾,或花卉,或飞鸟,或山水,无不精美绝伦,纤毫毕现。 三个门楼由四根一人对抱粗细的碧玉柱撑起。每根柱子上都盘着一条五爪飞龙,也由玉石雕成,盖以金粉,鳞纹、牙须皆栩栩如生,龙眼却是两块血红的玛瑙石,看上去令人胆气一寒,整条金龙似要破空飞起一般。正中间的门头上,雕着一块玉横匾,镶着金色的云纹边,上面用古篆体写着“玄妙之门”四个鎏金大字。 几人站在门楼前,无端地感到一种压迫感,不由得都后退了两步。但我们毕竟也都是久经风浪的人物,马上明白过来。我跟小辣椒互相对视了一眼,心头不由泛起一种敬佩肃穆之感。 赫连百病“哈哈”大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唐古韵,光一个门楼,就让我心生畏惧!想来这就是李光荣所说的那碧玉门楼了,大家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老六接口道:“我倒不畏惧,只是这门楼看上去好像很值钱,不知道能不能想个办法给整出去?有了这玩意儿,绝对能换一宝马,现在的小妞儿们太势利,没房没车可不行。” 我“呸”了一口笑骂道:“你就想着发财,这么大一个家伙,别说整不出去了,就算弄出去了,有人敢买吗?难道砸碎了卖玉石不成!” 谁知道老六接口道:“那也成,这么大一个门楼,要是卖玉石也能卖不少钱!”赫连百病笑道:“吴兄弟莫急,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少不得要看看这山腹中的金殿,里面的好东西多得是,到时候有得你拿的。” 几人又笑骂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向门楼走去,刚走了两步,离门楼起码还有十七八步之遥,我忽然一阵心惊肉跳,一种危机感使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几乎是同时,苍狼也忽然停住,“嗷”的一声,昂起头来就是一嗓子。 黄裕文、赫连百病、马四哥、苏色桃、叶红衣和小辣椒都是久历江湖之人,危机反应那可是比我快多了,苍狼声音一起,齐刷刷地停住了脚步,谨慎地看着四周。 唯独老六仍旧不知死活地边走边说道:“我们可得说好了,寻到南唐藏宝,得先尽着我挑,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可不带抢的。” 我急忙一把将老六拉住,喊道:“慢着,好像不大对劲。”话音尚未散去,那白玉门楼上忽然齐刷刷地打开无数个洞孔,“唰唰”地向外射出箭矢,如同下雨一般。 我们几人急忙后退,好在大家发现得及时,距离拉得不算近,勉强躲了过去。一阵箭雨过后,门楼附近约三四米宽的距离,包括刚才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内,全部落满了箭支,但奇怪的却是没有钉进地面之中。 几人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发现得早,估计现在几人都成箭猪了,保证身上不会再有一块好肉。 大家心神稍定,我喘了两口气缓和了一下,仔细看去,只见这些箭支又短又细,也没有箭羽,说是箭矢,实际上比铁钉也大不了多少,一支支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地上,细短的箭支发出幽幽的寒光,似在嘲笑人类的脆弱。 我们刚松了一口气,奇怪的事又发生了。那门楼上的洞孔忽然掩起,那片原本射满箭支的地面忽然“唰”的一下翻了过来,四根碧玉柱子也同时“丁丁当当”地响了起来。 几人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一个个凝神戒备,盯着门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谁知一阵“丁当”乱响过后,却不见有任何暗器射出,一切归于平静,那高大的碧玉门楼依旧屹立在那里,如同从远古时代而来的一只怪兽,正大张着嘴在等待我们自己把身体送过去。几人哪里还敢再接近那门楼,就这样僵持在那里。 僵持了一会儿,马四哥先忍不住了,怒道:“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这门楼是死的,待在这里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估计再待个千把年也不会有问题,我们可是活的,这样耗下去,要不了几天我们饿也饿死在这里了,还不如被乱箭射死来得痛快。” 说着就要纵身上前,却被赫连百病一拉拦住道:“没用的,这门楼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弓,门楼上的飞檐斗拱中,定是些暗弩机关。而刚才那片钉满箭矢的地面,还会自动翻转,接着那四根碧玉柱子就有响声传出来,我推测那四根柱子定是空心的,这地面上定也还有什么机关,或者是磁石一类的物体,可以吸附那些钉在地上的箭支。” “而箭支一被吸附到机关内后,就会自动顺着那四根空心的碧玉柱子填充到暗弩机关之中,如此循环,周而复始,没完没了,就算你再去引一百次,也不会让这门楼上的机关把箭支射完。” 马四哥一顿足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真的在这里干等不成?我们被阻在此处,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这下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了。” 我听赫连百病刚才一说,忽然想起了一个办法,插口道:“那我们要是让这些箭支没办法沾地,是不是机关就完成不了循环,箭支很快就没有了?” 赫连百病点头道:“是的,只要我们有办法使这些箭支沾不了地,那么箭支就不会被吸附回去,也就完成不了循环。当没有箭支的时候,这碧玉门楼的机关也就破了,就像只剩一张弓,却没有了箭一样,奈何不得我们了。” 我心头一喜,忙招呼老六道:“老六跟我来。”说完我抽了叶红衣的长刀,掉头就跑,片刻带着大家来到刚才那片藤蔓丛。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有一些比较粗比较大的藤蔓枝干没有燃烧干净,我砍了几截,让老六抱着,又砍了几截自己抱着,带着老六一路小跑回到了碧玉门楼前面。 大家一见,也都知道我要干什么了,个个喜上眉梢,我拿了一截最粗的藤蔓,奋力向门楼扔去,果然那藤蔓一落地,碧玉门楼上又“唰”地打开无数个洞孔,箭如雨下,片刻已经把那截藤蔓钉得如同箭靶一样了。 地面再次翻转过去,连那支粗藤蔓也一齐消失,又是一阵“丁当”乱响,想必是大部分的箭支再度流窜了回去。但这些箭支力道极大,钉在藤蔓上的箭支,想来是不可能再被磁石吸附回去了。 几人把剩下的藤蔓尽数抛了过去,这次留在藤蔓上的箭支更多,虽然还是被翻转的地面带入地下,但碧玉柱里的响声,明显不再像以前那样大了。 我跟马四、老六和赫连百病又跑了几趟,如法炮制,一直抛到那门楼上再也没有一支箭射出来为止,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近门楼,见那门楼再无动静,才放下心来。 第153节 赫连百病走到那片会翻转的地面之前,低头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敲了敲地面,笑道:“这制作机关之人,当真是个天才,这片地面竟然是一块巨大的铁板,那些箭支射在铁板上自然射不进去。” “而这铁板底下一定有一根平衡杠,其精准度达到了异常灵敏的地步,箭支又全都落在铁板的一边,造成了铁板的失衡,自然就会翻转过去了。这一翻转,铁板上的箭支就落入底下事先准备好的坑洞,坑洞只需要通向空心的碧玉石柱,再在碧玉石柱之内安上一排磁石,就可吸附这么细小的箭支一路回到原点,补充到弓弩之上。” “这全套机关设计下来,不但巧妙无比,而且只要弓弩不坏,即可循环不息,无休无止,按照刚才那些箭支的量来计算,都够射杀一整支军队的了,这得什么样的头脑,才能想出如此巧妙而又有如此巨大威力的机关啊!” 我听得一阵阵得意,虽然这碧玉门楼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这毕竟是我们玉家老祖宗设计出来的,而且最后也是我这个玉家嫡系子孙给破了的,听赫连百病这么夸赞,心里面还是暗爽不已。 黄裕文却沉声说道:“这一路以来,所遇机关个个巧妙,这也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阻力。目前李光荣说的那几道机关,我们已经过了阴阳双鱼池、白眼青乌潭和碧玉门楼,以及一片说不出名字的藤蔓丛,还有万刃坑和五行大阵,而且听李光荣所言,前面这几个都还好过,最厉害的却是那五行大阵,大家不要高兴过早,还是及早赶路的好。” 他这一说,几人刚刚放松一点的心情又提了起来,黄裕文说得不错,我们这才走了一半,后面的路,还有许许多多我们所不知道的凶险,丝毫不能大意,也不敢大意。 几人一想到这些,情绪顿时又低落了起来,一个个全都有点沮丧,老六有声无力地说道:“都别磨叽了,走吧!碧玉门楼过了,应该是万刃坑了。这回命大,没被箭矢射死,下回可不能保证,我看这个架势,迟早非把六爷给废了不可。” 说完转身就走,也不惦记着把那碧玉门楼整出去换银子了,赫连百病跟随其后,沉声说道:“万刃坑,听其名称,应该是地面上刀坑之类的机关,从现在开始,大家还是小心为上,看着点脚下,不然万一掉了下去,想活命都难。” 其余几人默默点头,也随着两人向前方走去,我看了看前面依旧深邃的通道,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悲凉感,隐隐觉得这条通道,通往的并不是堆满金银珠宝的金殿,而是一个人间炼狱。 第十一章 钥匙 由于担心那所谓的万刃坑,我们前进的速度缓慢了许多,走了半个多小时,别说什么狗屁万刃坑了,地面连个像点样的坑洼都没有看见。 老六开始还谨慎异常,随着路越走越远,也没见出什么事儿,一颗心渐渐就放了下来,胆子越来越大,边走边说道:“什么万刃坑,我看就是唬人的,这走好一会儿了,别说万刃坑了,连把破铜烂铁也没见到。” 赫连百病走在最前面,闻言回头笑道:“难道你希望遇上危险吗?放心吧!在这山腹灵谷之中,别的不说,危险肯定有的是,你要觉得这样平平静静的无趣,可以来前面,我把先锋的位置让给你好了。” 老六嘴上说归说,但真让他走在前面,他就没那个胆了,连连摆手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哪能抢了赫连大哥你的风头,再说了,要是让我走前面,你一身本事不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嘛!那多可惜。” 我伸手在老六头上钉了一下,笑骂道:“你这块料谁不知道还是怎么着?除了耍耍嘴皮子,脸皮也比较厚之外,还有什么本事?不敢走前面就直接说不敢,别找什么借口了。” 老六双眼一翻道:“我怎么就没有本事了?我一身上下全是本事,从头数到脚给你听听。百度词库里有的我差不多都能记住,这是头脑的本事;一双手能写能画,这是双手的本事,不过字写得不咋样,画的也是抽象派就是了;一双腿能跑能跳,这是双腿的本事,当年学校百米赛跑,哪回不是我第一名?国家体育局没请我参加奥运那是国家的损失,不然什么长跑短跑跳高跳远的,那金牌都是我的。” 小辣椒笑道:“别的不大可能,奥运会要是有吹牛比赛的话,那金牌肯定是你的。” 大家本来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个个高度紧张,老六这么一插科打诨,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我刚正待再调侃几句,走在前面的赫连百病忽然将手一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低声说道:“前面有声音,大家小心了。” 众人全都一振,我心中暗叹,该来的总算来了,我们一行人提心吊胆好一会儿,无非是惧怕落入陷阱之中,现在真的要面对了,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兴奋,也许,我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死一线的生活。 大家分别将身体靠在石壁之上,屏住呼吸,静心细听,前方果然有声音传来,好像是几人在谈什么事情,虽然声音不大,说的话听起来不是很清楚,但百分百可以确定是人类的声音。 我心中大奇,这里可是在山腹之中,我们一路走来,也从未见到有可通行的岔道,李光荣等人也一直被我们甩在身后,那前面这几人是谁?又是怎么进入到这山腹之中的? 看了看大家,明显也没有答案,赫连百病对我们一打手势,率先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我们也一齐跟着向前移去,每个人都尽量放轻了脚步,生怕稍微发出点声响,再惊动了前面的人。 几人潜行数十步,已经听得清楚前面说的话了,借着荧光石的光线,隐约可见是三四个黑衣大汉,正在对着一处石壁指指点点,其中一个大汉说道:“绝对就是这里,李爷一再向我们描述过这个形状,虽然这里不算很深入,但这孔洞的形状和大小都符合,应该没错了。” 旁边一个大汉道:“我觉得也是,还是赶紧招呼李爷过来吧!早一点打开宝藏之门,早一点搞定,说实话,自从下到这溶洞之后,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心里发毛。” 另一个大汉却道:“不行,李爷正忙着破坏溶洞内的机关消息呢!这个孔洞也只是我们无意间发现的而已,距离又这么近,而且这石壁还是完整的一块,没见到可以开启的痕迹,想来也不会是宝藏之门,要是胡乱麻烦李爷过来,说不定会落一顿臭骂。” 那大汉话刚落,另一大汉又抢过了话题,争辩了起来,我又听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了过来,这几个大汉原来都是李光荣的手下,好像是无意间发现了貌似可以开启宝藏之门的孔洞,但又不能确定,正在商量要不要叫李光荣过来看一下。 我和赫连百病对望了一眼,赫连百病马上明白了我的心思,点了点头,对叶红衣、苏色桃、黄裕文和马四哥一招手,悄悄向前面摸去。难得李光荣的这几个手下落了单,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发现了开启宝藏之门的机关,我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削减李光荣实力的好机会呢! 谁料这几个大汉看似粗豪,实际上则机警异常,赫连百病等几人刚从藏身之处出去,向前踏了三四步,就已经被几人发现。其中一个大汉发一声喊,几人转身就跑,一直向通道深处奔去。 我们几人哪里会让他们逃了,这要是让他们跑了,一向李光荣报告,我们的行踪就彻底暴露了,以李光荣的为人,必定会集合人手,先把我们解决了再考虑宝藏的事。 我都能明白的道理,赫连百病等老江湖怎么会不知道,几人再也顾不得隐瞒行踪,急忙疾步蹿出,向那几名大汉追去。由于不知道这通道内会不会有其他的机关消息,我不敢让苍狼去追,就带着苍狼和老六、小辣椒紧随其后。 那几名大汉奔行起来速度极快,赫连百病几人也是紧咬不放,眨眼之间,已经奔出数十步之远,到达一片宽阔之处。我们三人不自觉地也加快了步伐,经过刚才那几个大汉所站立之处时,我眼角一瞟,目光从那面石壁之上一掠而过。 这一眼看的,却顿时惊出我一身冷汗,脱口惊呼道:“不好!上当了!”老六听我惊呼,转头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木然地看着我,小辣椒看了看那面石壁,面色也是一变。 我已经来不及考虑其他的问题了,张口大喊道:“赫连大哥,你们停下,有埋伏……”话未落音,前面已经响起一阵嚣张的狂笑声,这声音一入耳,我顿时浑身冷汗就下来了,脑袋更是一片混乱,一时之间,无数个疑团一齐涌入了脑海。 这声音,打死我也不会忘记,分明就是李光荣的声音,但李光荣不是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吗?怎么莫名其妙就到了我们前面呢?而且我们一路走来,所有的岔道都是被巨石封死的,并未发现有任何可抄的近道。 可前面这个李光荣又是千真万确的,并且设下了埋伏,利用手下引诱我们现了身,刚才我一扫眼看见那石壁上并没有任何那几个大汉所说的什么开启宝藏之门的孔洞,就已经明白我们上当了,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李光荣竟然绕到了我们的前面。 赫连百病等人也不是傻子,听我惊呼失声,已经知道出了问题,又听到李光荣纵声狂笑,更是大吃一惊,一齐抽身向我们退来。但哪里还来得及,“呼啦啦”围上来三四十条大汉,将赫连百病等人围在当中。 李光荣边“哈哈”大笑边从对面慢慢走了出来,笑道:“各位辛苦了!李光荣已经在这里久候了。不过说真的,你们区区几人能连破阴阳双鱼、白眼青乌潭,还破去碧玉门楼的玄妙之门,兜这么大一圈毫发无伤,当真是不容易。” 说话间,已经有十来个大汉向我们三人立足之处冲来,小辣椒独力难撑,被三个大汉迅速地和我隔离了开来,苍狼也被两个大汉缠住,我和老六就不用提了,一个照面就分别被人拿下了。 赫连百病和马四哥等人被死死围住,几次左冲右突,想和我们会合,也没冲出包围圈,见我和老六被擒,知道没戏可唱了,也就放弃了抗争,背靠背围成一圈,静观其变。 小辣椒失去金丝蟒鞭之后,实力大打折扣,又见我被擒,心神大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出几招逼退围攻她的三人,招呼了苍狼退守石壁旁边。那几个大汉倒也不追击,只是呈半圆形围住小辣椒和苍狼,不让小辣椒和赫连百病等人会合。 李光荣又哈哈笑道:“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得很,你们好像又落入我的掌控之中了,我想各位一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还请各位少安毋躁,我这就给各位说说其中缘由。” 我也正想知道李光荣等人是怎么绕到我们前面的,看赫连大哥等人的面孔,想必也是异常迷惑,这一路来我们可以说是异常仔细,从未见到有岔道暗洞,这确实很是费解。 李光荣看着我们的表情,一脸开心地继续说道:“其实说穿了非常简单,这里本来就是个环形通道,所有的机关要不就是活的要不就是可以循环利用的,不知情的人只要一进来,就会陷入无穷尽的机关循环之中,再也别想出去了。” 我仔细一想,可不是嘛!从阴阳双鱼开始,到白眼青乌潭,再到那片会攻击人的藤蔓过道,然后碧玉门楼,没有一个机关是用过一次就作废了的,只不过碧玉门楼被我偶然间破去,现在无法再利用而已。 李光荣继续说道:“这阴阳谷,虽然我一直不得其门而入,但因李家从玉前辈口中套出来的那点消息世代相传,不敢有忘,所以对此中地形,却是熟悉得很了。所以,我一进来,就发现通往七巧阁的那条通道有异常,别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我李光荣的眼睛。在这紫金山中,能发现七巧阁通道的,想来除了你们几个,也没有别人了。” “所以当我一发现你们的踪迹,故意说出那番话来,使你们顺着通道前行,好帮我破了那些该死的机关,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连破了阴阳双鱼、白眼青乌、噬心藤和碧玉门楼。” “不过我依然很是佩服玉青云前辈,原本普普通通的几件物事,经过他这么一设计,不但厉害非凡,而且暗合四象法门。相信你们也感觉到了,阴阳双鱼居中,南有白眼青乌,北有碧玉门楼,西有噬心藤蔓,东有万刃刀坑,东南西北守护中央,可分可合,合则是四象之阵,分则可为五道机关。而且五道机关必须尽数破去,才能显出下一步之去向,缺一不可,当真是匠心独具,妙不可言。” 听到这里,我算是全明白了,我们自己觉得进入阴阳谷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一直天真地以为李光荣没有发现我们,却不知李光荣这孙子的警觉性实在太强了,不但发现了我们的踪迹,还设计将我们当枪使了一回。 也是我们过于大意,当初看到李光荣的时候,只知道李光荣是顺着灵谷塔那条通道下来的,却没有想到他进来的那条通道还连接着这条通道,结果我们就这样被利用了一回不说,还再度落入了李光荣的圈套,成了他的阶下之囚。 李光荣看着我们一脸懊恼的表情,开心得“哈哈”笑道:“我早就说过了嘛!凡事要多准备,少冲动,只凭一股冲劲,就算成功了,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第154节 赫连百病冷哼一声道:“李光荣,你少得意,大不了大家拼个鱼死网破,虽然你们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但真要拿下我们,起码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马四哥也怒道:“对!拼了,大不了也就是血洒当场,也总比被这孙子侮辱的强。”说罢一挥手中杀牛刀,就要纵身扑上。 李光荣却连连挥手笑道:“马四哥且慢,马四哥且慢,我并没有嘲弄几位的意思,也不想和你们在这里发生正面的冲突,我只是想和各位合作一把而已,而且,对各位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这一说,我们顿时一愣,这和李光荣以往的做事风格完全不同啊!再说了,我们目前已经完全落在了下风,机关消息也替他破去了,就算他还需要我的血液打开印血石,也没必要和我们合作啊!反正我已经落在他的手里了。 李光荣见我们面露不信之色,继续说道:“我这样说,你们也许不信。这样,我分析一下给你们听听,如果你们觉得可行,咱们就合作,如果你们觉得不可行,咱们再火拼不迟。” 红毛怪冷哼一声道:“说!” 李光荣指了指我笑道:“你们也知道,我和你们之间恩怨深结,你们逼死了我大哥,我也直接或者间接地弄死了你们好几个人,之所以要和你们合作,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需要这书呆子的血来破解印血石,其余的别无所求,对不对?” 赫连百病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老七现在已经落在你的手里了,凭你的实力,完全可以除了我们,留老七一个人,岂不是更安全?” 李光荣点头笑道:“确实,留他一个,是比留你们一群要安全得多,不过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把你们都杀了,你猜他会不会活下去?人要是真心想死,是很难拦得住的。” 我忽然心头一颤,李光荣虽然是我的死对头,却也是最知我心的人,就在刚才,我们一落入圈套的时候,我也曾有过这个想法,如果大家都死了,我一定不会独活。 黄裕文自从落入圈套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现在听李光荣这么一说,忽然接了一句道:“印血石之血,就算老七自杀身死,我相信你也会收集一点吧!这个理由还是说不过去。” 李光荣闻言苦笑道:“那是你们不知道印血石有多大,究竟该怎么破罢了,一个人从断气到血液凝固,并没有多长时间,而一个人身体内所有的血量,也不过只有体重的百分之七或八而已,像老七这身材,也就五千多毫升,而那块印血石却有桌面大小,印血面需要全部滴上血液,少说也要一千多毫升的血量,别说自杀了,就算活生生的一个人,破了印血石之后,也会虚弱到极点。” “如果我将你们全都杀了,以那书呆子的为人,绝对不能独活,我又没有把握在他的血液凝固之前赶到印血石去,只好和你们和解,大家通力合作,有什么恩怨,事成之后,再一一解决。” “当然,我提出这个建议,对你们也有一定的好处,如果你们和我合作,我不但不杀你们,还会分一半宝藏给你们,就算你们不甘心为我所用,这前往金殿也还有一段路程,也还有逃跑的机会。” “如果你们不和我合作,那我只好现在就杀了你们,想尽办法让那书呆子死不成,尽全力赶到印血石前,破了机关,虽然有可能失败,但起码我不会有什么风险,你们说,这事儿对你们是不是很有利?” 老六惊呼道:“一千多毫升,那老七岂不是要活活流……”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恐惧地看了看我,不过不说我也清楚,真要我流一千多毫升的血,那也差不多要了我的命了。 但是我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毫不迟疑地张口喊道:“行!就这么说定了!一切恩怨以后再说,现在先合作把这笔宝藏取出来。” 我之所以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是因为李光荣说的对,在当前情况下,如果硬来,只会导致我们全军覆没,而我也一样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和李光荣合作,多少还有逃跑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其余几人都是老江湖,哪里会不懂我的意思,见我点头答应了,也没有再表示异议。 李光荣一见,顿时大乐,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七,今天你倒让我刮目相看了。”边说话,边一挥手,那些黑衣大汉全都撤到一边,也松开了我和老六,小辣椒急忙带着苍狼奔到我的身边,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再也不肯松开。 李光荣继续说道:“现在大家是合作的关系了,我也不想对你们有所隐瞒,玉青云前辈在跟随先祖时期,虽然不肯说出这阴阳谷内的机密,但天长日久,还是被先祖套了不少机密出来。” “后来玉前辈为了保守机密,无奈离开了李家,这些机密更显珍贵,李家代代相传,不敢有忘。所以我知道九瓣玉莲花之上,不但雕有我李家藏宝的地图,其本身也是开启金殿之门的钥匙。” “但这金殿之门却是一处十分隐秘所在,并且受四象阵牵制,如果不能闯过四象阵,金殿之门绝对不会显现出来。闯过四象阵,才能触动牵制金殿之门的机关,用玉莲花开启金殿之门,才能进入金殿外围。” “进入金殿外围之后,就是五行大阵,这五行大阵关关追魂夺命,险不可测,破了五行大阵,才能到达印血石前,滴血解封之后,才能进入金殿,将宝藏取出。” 李光荣说到这里,又一挥手道:“现在四象阵已破,想必金殿之门也该显现出来了,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前去的好,免得再生变故。” 说罢自己率先转身而去,那些大汉更是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一起跟着李光荣向回路走去。我们几人对望一眼,心里都泛起一丝苦味,李光荣既然敢这么不防备我们,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怕我们逃跑,只怕我们想在中途逃脱的计划,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但眼前我们却不得不跟随着李光荣,双方之间的实力太悬殊,而且这里就这么点大,所有的通道也都被堵死了,我们想跑都没地方去,还是识相点,乖乖先跟着他们比较好。 片刻之后,随着李光荣等人来到一段布满刀坑的通道前,只见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刀坑足有数十个,坑底全都插满尖刀,虽然尖刀因为年代久远而全都锈迹斑斑,但只要掉下去,取人性命还是足够的。 李光荣转头笑道:“各位不必紧张,这万刃坑已经被我破了,只要各位不自己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说罢率先顺着没有刀坑的地方走了过去。 马四哥冷哼一声,跟了上去,我们几人也边跟随着大部队移动,边不停用眼光扫视,希望能发现一条可以让我们潜逃的通道,在这个地段逃跑实在是最理想的,即使他们想追,也不敢追得太快,掉进刀坑里可不是好玩的。 但很可惜,我们的希望很快又破灭了,这里和我们之前走过的通道几乎没有两样,所有的暗道入口都被巨石堵死,我们只好随着李光荣等一直前行。 片刻之后,过了万刃坑,再前行约半里多路,却在旁边石壁之上,发现有一处暗道的入口并没有被堵死,我顿时心头一喜,刚想对几人递个眼色,李光荣却又回头笑道:“各位,千万别想从这暗洞中逃走,这暗洞通往灵谷塔,我就是从这暗洞中进来的,出口处自然也会有我的人把守着,我可是早就交代过了,从这暗洞中出去的,只要不是我,那就直接一刀剁了。” 我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告破灭,心中既恨李光荣狡诈,又不得不佩服这孙子心思缜密,任何一点可乘之机,全部被他封死,照这样发展下去,只怕南唐藏宝落入他手时,我们还没有逃出他的掌控之中。 又前行约半里多路,眼前赫然出现一处宽敞的洞穴,洞穴中间一根巨大的石柱,上顶洞顶,下抵地面,上面萤石雪白,下面黑石如墨,正是我们刚开始从七巧阁进来的地方。 老六低声骂道:“这破地方真是害人,转他妈一大圈又转了回来,早知道这样,老子也就不跟着受这一圈罪了,这心惊肉跳的,白忙活了。” 李光荣耳朵尖,听老六抱怨,回头一笑道:“谁说白忙活的,要没有你们这一圈,我现在可没有这么悠闲。”说完话还对我笑了笑,差点把我的肺给气炸开来。 李光荣等人并没有在这洞穴中停留,而是直接穿过了洞穴,顺着我们原先走过的老路,向阴阳双鱼所在的方向走去,我们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好跟着。 片刻之后,到了阴阳双鱼所在的水池边,旁边早站了几个黑衣大汉,水池中的阴阳双鱼也不知去向,连池水都干了,我仔细扫了几眼,也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李光荣也不解释,走过去蹲下身去,伸手在水池边摸了一会儿,只听“咔嚓”一声,水池缓缓分开,露出一个两人对抱大小的洞口来。 我们对看一眼,当时过阴阳双鱼这一关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水池中还会有机关,我还亲自下水泡了一会儿,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要是一般人,还真找不到,想来李光荣一族,为了这南唐藏宝确实没少下功夫。 李光荣站起身来,挥手先让两个黑衣大汉跳了下去,这洞穴显然不深,两个大汉一跳下去就喊道:“安全,下来吧!” 李光荣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吧!为了安全起见,玉七你先跳,然后是我的人,接着再请各位跳下来。” 赫连百病冷哼一声,站到一边不再说话,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光荣之所以让我先下去,无非是想将我押在手里罢了,一来我在他手里,就算马四哥等人跑了也没关系,二来他也知道我们几人的关系,想以我来牵制马四哥等人。 我站到洞穴前,探头看了看,这洞穴只有五六米深,底下倒能看得清楚,两个黑衣大汉分左右站定,正仰头上望,不知道光线从何而来。见洞穴不深,我也不再犹豫,一纵身跳了下去。 还没落到底,就已经被两个大汉稳稳接住,放在地上,这才看清,这洞穴内之所以有光,只因在黑石顶部,镶嵌了无数的萤石,这倒是省事,就地取材就行。在洞穴的一侧,有一条加工过的天然暗道,足有五六米宽,两三米高,一直通往山腹深处。 奇怪的是,这地穴之中的温度竟然很高,我一下来就感觉到又闷又热。我还没看明白,紧接着就跳下几个黑衣大汉来,再接着就是小辣椒,然后又是几个黑衣大汉,又掺夹一个我们的人,如此反复数次,全部人员总算都跳了下来。 李光荣见大家都下来了,也不多说什么,用手一指那暗道说:“就是这里了,顺着这通道一直走到头,就是金殿之门,打开金殿之门后,我们的一只脚,就等于踩在宝藏堆上了。” 一个黑衣大汉笑道:“那还等什么?等宝藏自己长脚跑到我们面前来吗?走吧!早点拿了宝藏,好回去买豪车别墅的。”这几句话,顿时引起那帮黑衣大汉一阵鼓噪,很显然,这些黑衣大汉也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他们的自信,当然来自李光荣,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会使部下产生足够强大的自信,甚至能无视所有的危险,而李光荣,完全有这个能力。 李光荣自己则笑而不语,有几个黑衣大汉则率先抢出,向通道走去,另外的一大汉见李光荣并没有说什么,也动身跟着向前移动,我们也只好跟着,李光荣则带着剩下的手下跟在最后。 第155节 这通道内尚算宽敞,虽然石壁全是墨色的黑石,但洞顶的萤石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视线倒也能看得清楚。通道很明显是天然溶洞经过加工的,地面上潮湿不堪,两边的石壁上,也不断地发现一片一片的水渍,而一些拐角的地方,则有着明显的雕琢痕迹。 通道并没有多长,只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尽头,再没有去路。我们几人正暗自诧异,李光荣却笑道:“到了到了,就是这里。”边说话,边走上前去,在堵住去路的石壁上,上下左右地摸索了一会儿,“咯咯”连响三声,在石壁的正中间,缓缓凹进去了一块,显出一个孔洞来。 那些黑衣大汉顿时大喜,李光荣却面无表情,伸手从腰间取出一个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蹲下身去,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把包裹剥了开来。 我心中好奇,挤到近前细看,虽然我早就猜到包裹里应该就是那九瓣玉莲花瓣和从我家中取得的玉莲花底座,可包裹一打开,我还是吃了一惊。 那些玉莲花瓣已经和玉莲花的底座粘贴到了一起,但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是一朵盛开的莲花,而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单看玉莲花瓣,说实话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玉质也不咋的,雕工也不算精美,实在算不上什么珍稀之物。现在九瓣玉莲花层层紧贴,每瓣约有六七厘米长,长短、薄厚、款式、纹路全都一模一样,全靠错落有序的排列来形成莲花的形状,十分漂亮。 难得的是每瓣之间的距离,仅有米粒大小的空隙,要知道这玉莲花本是整块玉石雕刻而成,并不是分片雕好后重新安装的,在这么有限的空间里,是怎么雕刻包在里面的玉莲花瓣上的纹路的呢?别的不说,光凭这里面纹路的雕刻,就可以算得上是一绝了。 在整个玉莲花的外面,原本刻的那些杂乱不堪的简单线条,现在也都连接到了一起,虽然每瓣玉莲花上都只有简单的几刀,但连接到一起之后,却分明就是一幅山水写实图,而且传神之至,旁有长江水,山印紫金峰,只要看过紫金山的,都能猜出这幅图指的是哪里。 在图画中的山脚处,有一处石塔,巧妙地分开在两瓣玉莲花上,如果不接到一起,绝对想不到那就是灵谷塔,但一连接到一起,整个石塔就显现了出来,真是妙绝天下。 李光荣缓缓捧起玉莲花,将玉莲花头前座后地塞进了那孔洞之中,塞到底后,单手抓住露在外面的玉莲花底座,奋力一推,先是“咔嚓”一声,紧接着“咯咯”之声不断响起。 随着声响越来越大,挡住我们去路的石壁开始不断颤动,在石壁上,渐渐出现一大圈裂缝,紧接着石壁上的一些碎石开始掉落在地上,显露出原先被碎石遮挡住的缝隙来。 我们还没来得及再仔细看看,整面石壁就开始移动起来,从地面缓缓向地下沉去,眨眼之间,已经下沉到和地面一平,要不是还有缝隙可寻,就像这个地方从来没有过这面石壁一样。 第十二章 盛世 洞门一开,内外空气一流通,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细看,里面忽然冒出一丝火花,“呼”的一声引出一片火海,刹那之间,已经顺着洞口向外面扑来。 而我刚才由于好奇,挤在最前面,其余人等则都退到了两侧或者后面,这样一来,就变成了我和李光荣首当其冲,火苗直接向我们两人扑来。 李光荣大喊一声:“快躲开。”一脚将我踹得飞向一边,自己则也借这一脚之力,向侧面跃起。 黄裕文也大喊道:“保护老七。”但他们几人都被隔离在最后面,中间还隔着数十个黑衣大汉,哪里来得及,倒是我身后的两个黑衣大汉,猛地扑了出去,一下将我压倒在地,舍命趴在我的身上,将我紧紧护住。 火苗子“呼”的一声从我们背上蹿了过去,直接扑到了距离比较近的几个黑衣大汉的身上和脸上,趴在我身上的一个黑衣大汉的背上也被燃着了,火苗子才又缩了回去。 幸亏这些火苗扑到人的身上,势头已经不是那么凶猛了,后面的人救火也及时,那几个身上一起火,就迅速地被扑灭了,即使如此,还是烧伤了几个大汉的面孔。 李光荣狼狈不堪地站起身来,拂了拂头发上的灰尘,看了看洞穴内仍旧在燃烧的火海,又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受伤的兄弟,面露痛惜道:“各位兄弟,这道火海,却是我所不知道的,害各位受了苦,幸亏没有出什么大事,不过从这里开始往内,还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消息我就都不清楚了。” 接着话锋一转道:“各位兄弟跟了我李光荣,辛苦至今,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其中还有不少是有家有口的,我李光荣虽然对仇人什么手段都用,却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去送死。” 说到这里,又用手一指其中几个大汉道:“所以,我临时决定,除了这几个无牵无挂的兄弟留下,其余的全护送受伤的兄弟回去,守住灵谷塔的出口,至于宝藏,我仍旧一分不少地分别给大家,如果我不幸死在这山腹之中,你们就自寻生路吧!” 被李光荣指中的其中一名大汉上前一步道:“李爷,让他们都出去,我们的人手也不够了啊!万一……”边说话,边拿眼角瞟了瞟我们几个,其意不言自明,分明是怕我们会趁他们人手少的时候反击。 其余的大汉也都七嘴八舌:“我们不走,我们的命都是李爷救的,我们也知道李爷你心里有兄弟们,但我们要在这个时候贪生怕死丢下李爷回去,那还能算是人嘛!”一时群情激动,嘈杂不绝。 我心中暗赞,李光荣这孙子太会耍手段了,在这山腹里,人本来就会没来由地紧张,甚至恐惧,又加上刚才一把莫名其妙的大火,只怕这些黑衣人难免会心惊胆寒,一有了怵意,人心就散了,李光荣要是硬逼着他们继续前进,说不定会引起手下的不满,就和当初李光头一样。 但李光荣这番话,说得仁至义尽,无形之中又激起了这些黑衣大汉报恩之心以及心中的豪气,反而使他们忘记了害怕,也对李光荣更加死忠了。李光荣这孙子,确是个人物,这手玩得确实厉害! 我本以为这是李光荣玩的手段,谁知道李光荣却一摆手道:“我意已定,大家要是都还当我李光荣是兄弟,就乖乖地听我的话,你们护着这几个受伤的兄弟出去等我,宝藏我一定不会少了大家的那一份。” 紧接着语气一变道:“但谁要是不听我的,不肯出去的话,那从现在开始,就是我李光荣的对头,生死当前,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边说话,边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尖刀,伸出手指在寒光四射的刀刃上来回荡了荡。 我顿时面上一喜,看样子李光荣是玩真的,不是纯煽情,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儿,他们的人手越少,对我们就越有利。我看了看其余几人,几人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显然都不知道李光荣这又是玩哪一出,更多的却是心中暗喜。 那些黑衣大汉顿时愣在原地,估计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光荣竟然为了让他们出去,不惜和他们翻脸,而且这脸翻的,不但态度决绝,也比翻书还快。 黄裕文冷哼一声道:“李光荣,你又想玩什么花招,我才不信你会让你大部分的手下退出去,难道你就不怕我们趁机宰了你们?” 李光荣森然一笑道:“我李光荣要不想死,就凭你们想杀了我还真不容易,实在不行,我也会拉着你们垫背。”说话间,猛地拉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里面来,这孙子的身上,竟然绑满了炸药。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怪不得李光荣这么有恃无恐,敢情这孙子是早有准备,这么多的炸药,这么小的地方,一旦爆炸开来,只怕真的没有一个可以逃得掉。 那些黑衣大汉面上也全都是一变,显然也没想到李光荣会把自己身上绑满了炸药,看李光荣面上那表情,只怕想不出去都难了。 黄裕文一看,又冷哼一声道:“你想吓唬谁?大不了一拍两散,鱼死网破,老子从来就没怕过死,死在这里更好,连埋都不用了。” 话刚落音,那些黑衣大汉中的一人,越众而出,对着李光荣双手一抱拳道:“既然李爷心意已决,我们也就不强求了,我们这就出去,在灵谷塔前等着李爷的好消息,还请李爷千万小心。”说完身形一转,率先回头而去。 有了一个做表率,其余的黑衣大汉也都不再说什么,一齐向李光荣抱手告辞,转身离去。 待到众黑衣大汉走远,洞穴内的火苗也逐渐小了下来,李光荣站在洞穴前,火光在脸上闪烁不停,照耀的面色也阴晴不定,根本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又过片刻,洞穴内火苗已经几不可见,只剩下一股燃烧后的焦味,毕竟这洞穴是完全封闭的,里面可燃的物体并不会很充足,大概也没有可燃物体的来源,想来火苗应该很快就会完全消失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最后一处火苗在“哧溜哧溜”几下之后,终于完全熄灭了。火苗一灭,李光荣就阴森森地说道:“各位,你们先请吧!”说着话,还做了请的手势。 我们几人现在虽然实力上比李光荣要强出许多,那留下来的几个黑衣大汉,对我们来说,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但李光荣身上绑着炸药,我们仍旧无可奈何,只好随着他的意思去做,鱼贯进入洞穴。 一进洞穴,就感觉到一股迫人的热浪,四周虽然都是石壁,可燃烧后的味道也很是难闻,我不由得皱起了鼻子,不知道这洞穴之内原先布置了什么物体,竟然石门一开就会自燃起来,想来应该是白磷之类的物体,一跳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通道内特别闷热,当时还没注意,现在想来,大概也是引发洞穴内物体自燃的必备条件之一吧! 刚想到这里,身后的石门却忽然“咯咯”连响,急忙回头看去,却是李光荣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将身后的石门又给封闭了起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黄裕文忽然沉声问道:“李光荣,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把我们在这里就给灭了吗?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们几人也都惊疑不定,李光荣这孙子做事一向神出鬼没,一不小心就被他给算计了,还是小心一点,问个清楚也好。 李光荣却“哈哈”一笑道:“别误会,别误会,我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把这金殿之门封上,其实只不过是不想让你们盛世的那些狗腿子坏了我的兴致而已,不过你们要是想在这里一决生死,我也可以奉陪。”说着话,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炸药包,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一听李光荣侮辱盛世的人,赫连百病顿时大怒道:“这里就我和黄二当家的是盛世的,你要是看不惯我们盛世,就直接拳头底下见真章,何必口出污蔑之言,你我虽是生死对头,但我一向敬重你是条好汉,没想到也只不过如此,枉我高看了你一眼。” 见赫连百病发怒,李光荣却丝毫不见生气,继续笑道:“赫连百病,你虽然号称盛世八大金刚之首,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高级打手而已,盛世的内幕,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老实待着看戏吧!” 我一听李光荣这是话里有话啊!急忙伸手拉了拉赫连百病,赫连百病何等样人,早就听出来不对味儿了,也冷静了下来,冷冷地盯着李光荣,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李光荣见我们都不说话了,昂头一阵大笑道:“可笑我自以为足够谨慎小心了,却在不知不觉中差点替他人做了嫁衣,竟然能将自己的人手都安插到我身边来,并且博取了我的信任,不得不承认盛世确实有一手,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到时候我们李家的宝藏,说不定就得改作他姓了。” 第156节 说到这里,李光荣将头一转,面向黄裕文,阴阴一笑道:“黄二当家的,你看我说的话对不对啊?” 黄裕文冷哼一声,没有应答,来了个不置可否,李光荣也不介意,嘴角嘲弄似的扬了扬,继续说道:“从我知道有盛世这个组织存在,并且对我们李家宝藏也一直虎视眈眈的时候起,就开始着手派人暗中调查,为了这笔宝藏,我们李家几十代人呕心沥血,任何一点点有关宝藏的事情,我都不能不注意,不能让宝藏在我的手上出了事。” “谁知道这一查,真的应了那句古话,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盛世组织虽然做事低调,纪律严明,从不闹出格的事儿,但组织的实力却强悍得令人害怕,财力雄厚、人员众多,上到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有盛世的人,甚至连军政界都渗进去了不少。” “表面上管事的是黄二当家的和八大金刚,实际上一切都是背后那个大当家的在指挥。但这个大当家的隐藏得那叫一个好,我花费了无数的人力、财力,也探查不出这大当家的究竟是谁?” 听到这里,黄裕文又冷哼一声道:“我们大当家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能探查出来的。” 李光荣连连点头道:“是,是,不错,你们大当家的确实是号人物,这一点我也佩服得很,能在我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了那么多人手,而且我还被蒙蔽了这么久,不佩服都不行。” 说到这里,李光荣话锋一转,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不但查不出你们盛世的大当家是谁,就连所谓的八大金刚,也只能查出六人来,也就是以赫连百病为首的,张藏海、老郝、龙无涯、何军、花猛六人,剩下的两位金刚也和大当家一样,空有两个名号,却从未有人见过。” “为了这事,我是一直耿耿于怀,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谁知道哪天这三个人就从暗中蹿了出来,坏了我的大事。” “还有一件事是我没有想到的,这书呆子的老婆竟然会是三合会前头目秦虎,又牵扯了刀王叶红衣和毒娘子苏色桃等一干人进来,也给我一开始的计划造成了一定的混乱,大哥张易龙甚至因此牺牲了性命。”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暗爽,暗骂“活该”的同时,心中也暗暗想道:“连老子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要是能知道,那才奇怪。” 李光荣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神情,继续说道:“但这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毕竟他们在明处,我只需要多加提防就行了。但盛世大当家和两位金刚一天不现身,就是我心头的三根刺,说实话,一直到挖开灵谷塔下的地道,进入紫金山山腹,我都一刻不得安宁。” “我深知单以势力论,盛世强我太多,原本不想在没有完全摸清楚盛世的底细之前动手取出宝藏的,可九片玉莲花瓣已齐,玉莲花底座我也从书呆子家中取了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迟恐生变。” “我虽然不知道盛世大当家的究竟是谁,但我可以肯定他一定知道我所有的行动,万一时间拖久了,给了他调集人手的机会,到时候说不定我连宝藏的面都见不到就得死在盛世的手里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动手取宝,虽然在事先也做了一定的安排,可我仍旧一再避免手下的兄弟们伤亡,就是为了保存实力,不让盛世的人捡了便宜。这也就是为什么设计让你们替我破去阴阳谷内的机关,以及我堵住你们之后,明明局势是对我有利,也不愿和你们开战的原因之一。” “不和你们开战的另一个目的,当然还是想近距离地盯着你黄二当家的,想看看能不能从你这里观察出点蛛丝马迹来,皇天不负苦心人,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你果然露出了马脚。” “而且你这个破绽露的,也使我及时察觉到了潜伏在暗中的危险,迅速地做出反应,铲除了盛世安排在我身边的钉子,不然到时候保不齐我会和林五通一个下场,怎么死的都整不明白。” 听到这里,黄裕文再也忍不住了,怒声问道:“我露了什么破绽?” 李光荣嘴角又露出那种嘲弄似的微笑,用手一指我道:“破绽就出在这书呆子身上。” 我顿时一愣,立即反问道:“出在我身上?怎么可能呢?我一直没做什么事,也不是盛世的人,怎么和我倒扯上了关系?” 李光荣又是微微一笑,对我说道:“你当然不会是盛世的人,但盛世和我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藏在这山腹之中的宝藏,而要想得到这笔宝藏,你却是个不可或缺的角色。” “特别在我说明了印血石的尺寸,你对于这宝藏的重要性之后,盛世组织的人对你人身安全的关心程度绝对不会比我低,关心则乱,这句话确实诚不欺我,要不是黄二当家的过分关心你的安全,也不会暴露了那些费尽心机才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了。” 听李光荣说到这里,我仍旧一头雾水,忍不住说道:“你拣重点说,别拐弯抹角的,没有心情陪你猜谜语。” 李光荣轻蔑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们反应也真够慢的,难怪这么多人一直被我耍得团团转。” “就在刚才,开启金殿之门后,从洞穴中扑出一团火来,这事你们该不会忘记了吧?当时情势略微有点混乱,也许你们不记得了或者是根本就没注意到,但黄二当家的一句话,我却听得是清清楚楚。” 我仔细想了想,这事过去才刚一会儿,却丝毫没有想出有什么异常来,而且黄裕文和我们一直在一起,也很少说话,没理由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或者话语会这么快就忘记,只能说是根本就没有引起我的注意。 李光荣继续说道:“就在那团火苗扑出来的时候,当时谁也不知道火势会有多大,说实话我自己也慌得很,只是一脚将书呆子踢到一旁,自己尽力避开火势。黄二当家的害怕伤了书呆子,情急之下喊了一句‘保护老七’,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我的两个属下却立刻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冒着自己被烧死烧伤的危险,扑在书呆子身上,这就让我不得不奇怪了。这些人都是我一手挑选的,脾气个性我都十分了解,绝对谈不上什么慈悲心肠,无论什么情况,也不应该发生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而且按理说,我才是他们的老大,他们要护也应该护我才对,怎么会为了这个书呆子的安全而卖命呢?” “所以我顿时警觉了起来,并且迅速地做出了反应,就是让那些人全都退出这阴阳谷去,出去在灵谷塔的通道口守着,而这几个被我留下来的,都是我可以信赖的心腹。我这么做,目的有两个,一是看你们的反应,他们退出去,我的人手削弱,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好事,按理说,你们高兴还来不及,根本就不会阻拦的,如果有人阻拦,那就说明我的那些手下靠不住了。” “我不是自吹自擂,以我的警觉性,如果他们真的不是我的人,又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混这么久没被发现,那一定是盛世安排的,不是看不起你们其他人,因为你们其余的人,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一行人,个个都面露喜色,只有黄二当家的站出来说话了,而且自以为聪明地点醒我,如果让手下都退出去,势力就会失衡,你们就会趁机宰了我。” “可我李光荣是那么好宰的吗?就算死我也会拉上你们垫背,黄二当家的一见我亮出了身上的炸药,也没有办法了,说了句话后,我那些原本不肯退去的手下马上就乖乖地退出去了,那句话别人也许听不出什么蹊跷来,但我却听得清清楚楚,话里有句‘一拍两散’,想来那就是你们约定的暗语之一了。” 李光荣说到这里,黄裕文反而淡定了下来,沉声说道:“自必你已经发现了,我也无话可说,不错,刚才退出去的那些人,全都是我们盛世安插在你身边的钉子。” “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不是只有你知道暗中查探我们盛世的,自从你和张易龙为了南唐藏宝四处招兵买马时起,我们盛世也就盯上了你们,见你们的势力逐渐庞大,当然得想法子安插点人手在你身边才行。” “我们通过查探,得知你一向是用先施以恩,再诱以利,后施以威的手段在拉拢人,才让那些人死心塌地地效忠于你,于是我们就创造了一些身手不凡但又身处困境的人出现在了你的身边。” “你也没让我们失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拉拢人的机会,我们安插的钉子全都被你顺利接收,并且在我们的帮助下,迅速地得到你和张易龙的信任,成了你们的得力部下。” “当然,我们也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你的很多事情,本来想让他们一直潜伏下去的,直到你帮我们盛世找到宝藏。但在灵谷寺为了救秦姑娘,无奈暴露了一小批,又因为我的一时不慎,引起了你的怀疑,将其余的人都暴露了,功亏一篑。”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我们也进了金殿之门,宝藏迟早会寻到的,他们的身份,暴露了也就暴露了,正好让他们出去,清除了你留在灵谷寺的残余势力,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句话的意思我还是懂的。” “所以我才说出暗语,你确实很聪明,一拍两散这个词,确实是我们事先就约定好的撤退用语,我们设定了很多暗语,鱼死网破也是其中一句,就是让他们出去宰了你那些手下,用暗语的目的也就是不想引起你的怀疑而已,没有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如果你再能发现早一点,也许还有翻身的机会,但现在,你留下的这几人根本就抵挡不过我们,而你留守在灵谷寺的人手,估计现在也被刚才回去的那些人除了,所以,你除了身上绑着的那些炸药还有点威胁性之外,其余的都不值一提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两帮人都不是好鸟啊!针尖对麦芒,虎豹对豺狼啊!不管怎么看,我们几个都是弱势群体,能活到现在,真应该庆幸得买上一车鞭炮放上一放了。 李光荣静静地听黄裕文说完,嘴角又显露出一丝嘲弄般的笑,说道:“你说的好像已经胜券在握,可惜,你忘了一件事,我说过,我让他们退回去,有两个目的,其中一个目的刚才已经说了,另一个目的,说白了很简单,就是让他们自己回去送死。” 黄裕文一听,反唇相讥道:“叫他们自己去送死?李光荣,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让他们去死他们就真的会去死?别忘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你的人,我们盛世派出来的人,也不会是站着等挨刀的废材。”黄裕文这几句话虽然说得硬气得很,但声音中却明显带着一丝惊疑。 李光荣又轻笑道:“黄二当家的,如果你没有老年痴呆症,就应该记得,在你们答应和我同行之后,经过万刃坑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一句话,我的人就守候在通往灵谷塔的那条通道出口处,只要出去的不是我,不管是什么人,直接一刀剁了。” “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那个出口很小,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所以指望着合力硬闯出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而且,我还让人在洞口准备了熏烟,熏烟中还有迷香,只要第一个出去的不是我,守卫在杀了出去的人后就会点燃。” “当然,这些还只是前戏,真正的高潮是满满一油罐车的汽油,点燃掺了迷香的熏烟后,要不了多一会儿你们盛世的人就会昏倒,这个时候,汽油就派上用场了,至于怎么用,相信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黄裕文听到这里,再也沉不住气了,面色巨变,独臂一抬,戟指怒指李光荣,连声道:“你……你……”连说数个“你”字,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李光荣则轻蔑地看了一眼黄裕文道:“你好歹也是盛世的二当家,沉着点,别动不动就这么激动,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们盛世寒碜,你看看你们大当家的,到现在连个声色都不动,学着点吧!” 黄裕文又是一愣,面色连变,终于以一副恼怒不堪的神情道:“哼!我们大当家的要是在,又怎么会中了你一个黄口小儿的诡计,暴露了那些兄弟的身份!” 李光荣冷冷地看了看黄裕文,眼神锐利得像两把刀子,嘴角那抹嘲弄更加明显,摇了摇头道:“知道你们盛世是怎么失败的吗?就是因为在盛世的核心人物里,有你这样不够聪明而又不敢承认失败的家伙。” “我话都已经说到这分儿上了,你还想企图蒙混过关,当真以为我是傻子吗?如果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盛世大当家的身份,你以为我真会冒冒失失地将这洞门封闭吗?万一你们真的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怎么办?虽然我有把握和你们同归于尽,但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给你们这帮蠢材陪葬?” 第157节 黄裕文也是老江湖,李光荣这样一说,连我都听出来是在诈他了,他哪里能听不出来,面上一喜,脖子一拧,沉声道:“好!你自必已经知道了,何必还要我开口,自己指出来就是了。” 我看了看李光荣,心中暗暗好笑,这家伙自己将自己架上了台,倒看看他怎么下来,只是有点想不通,这孙子一向精明得跟鬼似的,怎么会走这一步臭棋呢? 谁知李光荣不怒反笑,嘴角再度浮起一丝嘲弄,冷冷地说道:“黄裕文,黄二当家的,要是从我一开始说话时你就这么气定神闲的,我倒真的猜不出来谁才是盛世大当家的。” “可惜,就在我刚才故意把你们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人即将完蛋的事告诉你的时候,你慌了,而且很慌,这让我很是开心。知道我为什么开心吗?我直接告诉你吧!以你这样的头脑,肯定想不出原因的。” “你慌神说明了一件事,就是你们盛世安插在我身边的钉子,被我全部拔起了。你们的优势,就是在没有露面的大当家的、两大金刚和安排在我身边的这些人手,现在这两张底牌,已经被我掀开了一张,所以你慌了。” “人一慌,就容易出错,特别是像你这样沉不住气又挑不起大梁的人,更是容易露出马脚。知道你哪里出错了吗?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不然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你虽然是盛世二当家的,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一切行动都是按照未露面的大当家的计谋而行,刚才那些人一暴露,你就慌了,拿不定主意了,自己拿不定主意怎么办?只好向大当家的请示,这还是说好听一点的,说难听点就是向大当家的求救。” “所以,就在刚才,你表面上好像一直都在看着我,实际上却用眼角瞟了你们其中一人四次,那个目光,分明就是在征询那人的意见,你说是也不是?” 黄裕文顿时面色一变,额角上的冷汗“唰”地就出来了,嘶声道:“你……你……”连说两个“你”字,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李光荣继续冷笑道:“我什么?我只不过比别人更仔细一点,比别人更肯动脑子罢了,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你太笨,不然的话,我又怎么能知道这位神秘的盛世大当家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一向都沉默寡言的叶红衣,这时忽然插了一句道:“是谁?” 老六早就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也跟着问道:“究竟是谁?谁才是盛世的大当家,这人也太能藏了,整到现在才露出马脚来,赶紧出来我们见识一下,看看这位能统领盛世的大当家,是长了三个脑袋还是六个胳膊?” 其实何止叶红衣和老六好奇,我心中更是迫切地想知道究竟谁是盛世的大当家。从王四海开始,花猛、何军、老郝、龙无涯、张藏海、赫连百病、黄裕文,这些人是一个比一个牛,除了花猛没有什么大本事外,这些人几乎个个都能雄霸一方,我真的很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统领这帮凶神恶煞。 第十三章 谁算计了谁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随即又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是一声娇叱,“丁丁当当”一连串的兵器碰撞声,强忍住疼痛的闷哼声,以及血液喷出,溅在四周被火烧得滚烫的石壁上发出的“吱吱”声。 我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回头看去,谁知道这一眼看的,顿时将我惊呆在那里,更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只见叶红衣左手紧紧握住右臂,面色惨白,冷汗如雨,而右臂自肘之下的部位,已经被利器削断,断臂之处,血如泉涌,几道血线,更是喷起一尺来高,溅到石壁之上,瞬间将石壁染红了一大片。 掉落在不远处地上的那只手臂,五只手指犹在轻颤不止,鲜红的血液顺着被削断处流了出来,由于没有了束缚,肌肉顺着创伤处凸了出来,使创处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在叶红衣另一边不远处,苏色桃正玩命一般地攻击着马四哥,眼珠子都红了,手中尖刀犹如狂风暴雨,刀刀不离马四哥身上要害,自己则全身空门大开,毫无防守之意,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这副景象,不仅仅使我愣在了当场,就连小辣椒、老六、赫连百病也全都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处理。 “住手!”叶红衣强忍住剧痛,嘶声喊了一句,这才将我们惊醒,老六忙上前一把抓住叶红衣的断臂处,用力束紧,阻止血液继续流出,我赶紧撕了身上的衣服,上前就要包扎,却被小辣椒一把拦住。 我又是一愣,小辣椒这是什么意思?手臂齐肘被削断了,血流成这样大家也都看见了,再不包扎的话,不疼死也会血尽而亡的。 小辣椒却不说话,一把抢去我手中的布条,扬声道:“苏姐姐快回来,要你身上的金创药。”我这才回过味来,还是女人家心细,我那样包扎的话,当然没有上了药再包扎效果来得好。 苏色桃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事有轻重,听小辣椒一喊,连攻几刀,返身就退,却不料马四哥却趁机急追几步,手中杀牛刀一扬,对着苏色桃的背心就扎了下去。 我又是一惊,急呼道:“苏姐姐小心!”那马四哥的动作实在太快,话未落音,杀牛刀已经递到了苏色桃的后心,眼见着苏色桃就要被一刀穿心,命毙当场,我心中长叹,眼睛一闭,不忍再看。 只听“当”的一声响,“呼呼”几声拳风劲扫,紧接着就是马四哥的怒吼声:“赫连百病,你疯了吗?竟然对我动手!” 我急忙睁开双眼,却是赫连百病打斜里蹿了出来,一拳击落了马四哥手中杀牛刀,又接连挥出几拳,将马四哥逼得退到了一边,连连跳脚不已。 苏色桃却根本就没有理会刚才的危险,直奔到叶红衣身边,掏出一个小白瓷瓶来,一股脑儿将瓶中药粉倒在叶红衣的断臂之处。药粉一倒上去,叶红衣就疼得双眉一锁,钢牙咬得“咯咯”直响,脸上的汗珠子更是大如黄豆,一颗一颗地往下滴落。 小辣椒颤声问道:“苏姐姐,叶大哥的手臂,接……接不回去了吗?”苏色桃面色一黯,点了一下头,伸手接过小辣椒手中的布条,恨声道:“时间来不及了,就算我们现在捡了断臂出去,再送到医院,也已经过了最佳的接驳时间,再说了,我们现在根本走不了,只能舍去手臂,先将他的性命保住再说。” 此时叶红衣上了药粉的断臂之处,已经停止了继续流血,这药粉当真是奇效无比,只是半截胳膊没了,肌肉和皮肤都翻了起来,露出一小截突兀的骨头,当真是凄惨无比。 此时此刻,我却忽然没来由地想起一件事情来,当初在野狼谷李家祠堂内,叶红衣曾经一刀劈断了南唐大将李平石像的一条马腿,当时大烟枪就悄悄地告诉我,让我尽量远离叶红衣,说是叶红衣杀人无数,现在又刀劈李平石像的马腿,有损阴德,日后难免会有血光之灾,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说中了,如今平白无故丢失了一条胳膊,想来也是遭了报应。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刀竟然会是马四哥下的手,更没有想到的还有马四哥的身份,我再笨,现在也该知道马四哥究竟是何方神圣了,一些原先解释不通的事情,现在也都迎刃而解。 说实话,这一路上,我怀疑过不少人,甚至连老六都在我的怀疑之列,除了小辣椒之外,我最不怀疑的就是马四哥,一来他和我们夫妻毕竟沾亲带故,二来也实在怀疑不到他头上去,谁会怀疑一个杀猪卖肉、义薄云天的粗豪汉子,会是盛世组织的大当家呢! 苏色桃见叶红衣断臂处的血已止住,伸手就要帮叶红衣包扎,李光荣却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叶红衣的断臂处,摇了摇头,不无可惜地说道:“好凄惨的伤口,可惜一代刀王,从此之后不能再使刀了。” 苏色桃没有吭声,只是眼睛一红,随即将头一转,看向马四哥,双目之中几乎喷出火来。叶红衣倒是强忍剧痛,冷哼一声道:“我还有左手!” 李光荣面色一肃,正色道:“好汉子,刀王两个字果然不是白叫的,就冲你这份豪情,我李光荣以后绝不为难你。” 边说话,边伸手从腰间解下一物,伸手递给小辣椒道:“这东西我本来想留着的,为了刀王的安危,现在还你,希望你能好好保护他们,也算我尽了点心意。”却是小辣椒的金丝蟒鞭。 小辣椒伸手接过,却并没有领李光荣的情,反而恨恨地盯了李光荣一眼,怒声道:“如果不是你,叶大哥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这笔账,我迟早要向你讨回来。” 李光荣嘴角一扬,笑道:“这我倒是不怕,随时等着你们来报仇,只要能杀得了我,我绝无怨言。” 言毕身形一转,大踏步几步走到洞穴中央,放声“哈哈”大笑,连笑数声才收声说道:“马正刚,你终于上了我的当了!” 我又是一愣,马四哥也是一愣,狐疑道:“上当?怎么上当?” 李光荣又“哈哈”大笑两声道:“在你没有动手之前,我根本不敢确定你就是盛世的老大,刚才我说黄裕文用眼角瞟了其中一人四次,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的事,他只不过有点慌张而已,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目的就是诈你主动现身罢了。” “其实我刚才一开始就说漏了嘴,不知道你还记得不?我说过盛世大当家和两位金刚一天不现身,就是我心头的三根刺,一直到挖开灵谷塔下的地道,进入紫金山山腹,我都一刻不得安宁,这起码说明了一件事,在进入山腹之前,我还是不知道谁是盛世大当家的。” “幸好你们并没有注意,我赶紧又给圆了过来,并且利用那些盛世安插在我身边的人身份暴露的事,一再用话引诱黄裕文,故意说了一大堆的话,目的就是让你深信不疑,认为黄裕文真的露出了马脚,好让你自己暴露出来。” “你果然上了我的当,并且在身份暴露之际,废了刀王叶红衣,让我少了一个劲敌,感谢啊感谢!” 说到这里,李光荣话锋一转道:“说实话,我开始怀疑的倒不是你,我怀疑的是秦虎,只有以三合会这么庞大的帮会为基础,才能迅速地发展出盛世这么庞大的组织。” “而秦姑娘原先则是三合会的头目,在风头正劲的时候忽然销声匿迹了,不得不让人怀疑其目的和动机,另外叶刀王和苏姑娘又是秦虎的知交兼左膀右臂,也完全有资格胜任两大金刚的位置,能凑齐八大金刚之数,所以,我一直把她当作重点怀疑对象。” “谁知道我却错了,还错得很离谱,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秦姑娘还真是为了感情选择了放弃其三合会头目的位置,而叶刀王和苏姑娘,也只是单纯的来帮忙而已,甚至都没有动用三合会的力量。” “倒是你马正刚,真的让我吃了一惊,张大哥在世之时,就试探过你无数次,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且你也一直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能让我们毫无察觉,实在不得不佩服你。” “自必你就是盛世的大当家,那想来死去的石锤和豹子,就是另外两名未露面的金刚了,看来我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内的那一石头,还真砸对了,让林五通除了豹子的决定,也做对了,要不然,有豹子和石锤在你身边,还真不容易对付。” 第158节 这句话可算是戳中了马四哥的软肋,听到这里,马四哥再也沉不住气,恨声道:“不错,豹子就是盛世的智勇金刚,石锤则是大力金刚,豹子和石锤的账,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帮叶红衣包扎好断臂的苏色桃,听了马四哥的话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断臂砸向马四哥道:“说的好!血债就要用血来还,这条胳膊你记住了,我一定会要你双倍偿还。” 马四哥抬起一脚踢飞砸过去的断臂,冷哼一声道:“你们也不要怪我,中国有句古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你们三合会势力之大,实力之强,不得不让我顾忌三分啊!” “说实话,废了你的胳膊,我也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毕竟这一路走来,出生入死无数次,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如果不是身份被李光荣揭破,我情愿就这样永远瞒着你们,直到寻到宝藏之后。” 我颤声道:“四哥,你的意思是,寻到宝藏之后,还是会对我们下手?”到现在我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叶红衣的那条断臂,打死我也不会相信马四哥会对我们下这个毒手。即使我已经亲眼看到了那道凄惨的伤口,心里仍旧不愿意承认这是事实,甚至希望这是在梦里。 马四哥的面色忽然凝重了起来,看了一眼小辣椒,眼神中满是愧疚,缓声说道:“不,如果我的身份没有被揭穿,我会一直隐瞒下去,以你们的为人,我要求多分一点你们是不会有意见的。但我的身份一旦被揭穿,我们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我也再不会是你们的马四哥,而是盛世的大当家。” “相信你们一定都对盛世组织充满了好奇,自必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我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今天我就把盛世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们,你们听了后,也就明白我的苦衷了。” “要想了解盛世,先得从我们组织的名字说起,为什么会叫盛世呢?说白了很简单,我们的目的,就是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如同当年的大唐盛世一样,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无忧。” “也许你们听了觉得可笑,我一个杀猪的,不安分守己地生活,却妄图什么太平盛世,但如果你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时,就不会觉得好笑了。” “其实我们的祖先,并不仅仅是盐帮五龙一虎那么简单,我们马家的先祖,实际上是南唐大将马仪,而黄裕文兄弟的先祖,则是南唐大将军黄毅,就像老七的先祖是玉青云前辈,李光荣的先祖则是正宗的南唐皇族一样,都是源自南唐。” “包括盐帮中的宋前辈、李益和苏老帮主,实际上都是南唐的遗将后代,他们从未放弃过恢复大唐盛世的意愿,盐帮实际上也就是为了筹集军费而产生的帮派,可惜的是,盐帮的迅速强大,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在外有列强,内有官军的情况下,盐帮终于溃败。” “后来又出了李益冤枉张胜龙的事情,四龙一虎死的死,散的散,再也不成气候。” 老六忽然插话道:“不对啊!如果说你们都是南唐遗将的后代,那张胜龙那个时候已经是李家的后代,他们尊张胜龙为帮主才对啊!这样才符合规矩啊!” 老六的问题虽然很有点道理,但我却更相信马四哥的话,因为我想起了一副布绢,那副在李光头手里连夺带抢骗出来的盒子夹层中的布绢上,就记载着关于一个叫马仪的南唐大将的事迹。(详情见《绝地苍狼》第一部《黄河之源》) 马四哥点头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我在听李光荣说出他真实身份的时候,也有想过,想来那时李家后人一是害怕他们的真实身份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不愿意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二也是感念张权坤前辈之恩情,才继续以张为姓,直到李光荣这厮被送进李光头家中,才恢复了李姓,所以除了李家嫡系传人之外,这个秘密外人一直都不知道。” 老六追问道:“这样也算解释得通,但还有一点我不明白,在盐帮四龙一虎的传说中,并没有姓黄的啊!你说黄裕文是黄毅前辈的后人,那应该也在盐帮之中才对。” 马四哥说道:“不错,黄家并没有掺扯进盐帮之中,这也就是盛世组织之所以存在的原因,盐帮负责的是赚取军费所需的钱财,而黄家后人则负责训练身手敏捷的青年才俊,两者分工不同,但目标却是一致。” “后来盐帮覆灭,四龙一虎下落不明,黄家见势头不对,为保全力量,率领属下远迁南疆,藏身于深山大泽之中,这些黄家精心训练出来的人才,就是盛世的前身。” 老六继续追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和他们联系上的?按理说盛世应该是黄家的家底子,怎么会让你做了盛世大当家的呢?” 马四哥看了一眼李光荣道:“这倒不是我主动联系的,而是黄家训练的人才越来越多,很多人不但精通技击、格斗,在智慧方面也出类拔萃,在融入社会后,迅速地成为各行业的精英,有的甚至进入了军政界,不愿意再为恢复大唐盛世而出力。” “而黄兄弟由于一直隐居在深山之中训练子弟,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甚少,逐渐掌控不住那些人的意愿,局面即将失控。其时一个盛世弟子恰巧探查到了我和张易龙的消息,报给了黄兄弟。” “黄兄弟一心只想恢复大唐盛世,根本就不想什么个人的荣辱得失,马上动身亲往探查,他本意是想让张易龙为盛世领导者的,但他看到了张易龙在那小城中的所作所为之后,决定放弃张易龙,转而选择了我。” “我当时并不想接手这个摊子,一心只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却不料在一次和别人的冲突中,让警察将我抓了起来,对方更是利用金钱和人际关系,将我送进了牢房,一蹲就是三年。” “在那三年里,我意识到了人世间的各种不公平、不公正、不公道,于是我开始转变思想,决定接手盛世,借助盛世的力量,来打造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说明他接手盛世的缘由后,马四哥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我接手盛世之后,发现盛世的人员在黄家数代人的经营下,数目实在庞大,黄兄弟自愿辅助我,我更设置了八大金刚,分布在全国各地,一是收敛钱财,以备将来所需,二也是可以有效地控制盛世的弟子,组织迅速地得到了改善,更加强大起来。” “但人数一多,问题也随之而来,开销异常巨大不说,还有各方各面打点关系的所需,很快组织就出现了资金短缺的情况,这让我异常苦恼。” “事有凑巧,就在我为钱财苦恼的时候,李光头忽然从张易龙那里得到了一瓣玉莲花,并且转送给了老七,张易龙更是指使花猛将老七拉下水。而这一切,花猛又都告诉了我,这玉莲花的秘密,我当然是知道的,当下不动声色,带着石锤和豹子混进了寻找玉莲花的队伍。” “由于我每次和花猛见面,都是以金袍蒙面的姿态出现,所以我知道花猛的身份,花猛却不知道我是谁,所以当时在野狼谷内,我发现花猛企图叛变的时候,是想杀了他,却被他以装死逃了过去。” “在雅鲁藏布大峡谷,我们虽然逼死了张易龙,却也中了李光荣的暗算,石锤中伏身亡。蒙先生那老贼更是无比精滑,他或许早就知道了何军的身份,所以一见面,就先下手废了何军的一条胳膊,以致何军后来惨死于地震之中。” “出了雅鲁藏布大峡谷,我得到消息,装死逃得一命的花猛竟然回头去勾引老郝和龙无涯,我就让他们俩顺势混进了李光荣的内部,日后好居内策应。同时让张藏海暗中说服纸人张,答应帮纸人张成为东北霸主,条件是他帮我们除掉蒙先生叔侄。” “谁知道老七却又被他掳了去,在雪山那会动的山洞内,为了救老七,不得已让他们显露了身份,却不料龙无涯竟然恋上了李光荣的情妇,白白牺牲了一个好手。” “紧接着纸人张师徒又败于蒙先生叔侄之手,还搭上了张藏海和老郝两条命,东北地盘也没得到,反而被林五通捡了个大便宜。” “而林五通则和李光荣勾结到了一起,豹子为救我们,独力拖住追兵,最后惨死在雪峰脚下。从参与寻宝至此,我盛世八大金刚损伤其七,独剩不死金刚赫连百病一人,黄兄弟也惨遭断臂,损失之惨重,大出我意料之外。” 听到这里,叶红衣忽然插了一句,冷冷地问道:“为何暗算我?” 马四哥将头转过来看了看叶红衣,满面愧疚道:“叶兄弟,我不想对你下手,但又不得不对你下手,为了这南唐藏宝,我们盛世已经付出了太过沉重的代价,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退步的余地,必须拿到南唐藏宝,重新建立一个太平盛世,才能对得住死去的兄弟们。” “现在李光荣虽然识破了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手,但他自己也一样实力大减,身边仅有几个手下而已,以我和赫连百病、黄兄弟的实力,完全可以将之铲除。” “但李光荣的身手也确实了得,我们要想将他杀了,只怕也得付出一定的代价,这样一来,反而是你们几人的势力最大、实力最强了。还是那句老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你们三合会又势大气粗,我不能不防备啊!你们之中,以你实力最强,刀王盛名之下,确实无虚,其余人等,皆不足虑,所以,我只好先下手废了你,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南唐藏宝尽落我盛世之手。” 叶红衣听他说完,缓缓点点头道:“明白了,你做得没错,我不恨你,但我叶红衣一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断臂之仇,只要我叶红衣还有一口气在,一定双倍偿还。” 马四哥苦笑一下道:“只要宝藏到手,太平盛世之愿得以实现,就算你不来找我,我马正刚也必定前去寻你,别说两条手臂,就算你要取了我的命去,我眨一下眼睛都不算好汉。” “只是,现在还请你们就此退去,留下老七帮我们盛世破解印血石即可,我保证,绝对不会为难各位。” 叶红衣又是一声冷哼,刚想再说点什么,大概伤口又疼痛了起来,面色顿时一白,气息一涩,没有说出来。 老六见叶红衣不说话了,大概以为我们真的要就此退去了,忽然对黄裕文喊道:“黄二当家的,你自必是黄毅将军的后人,那在珠穆朗玛峰上发现的金丝银箔玉竹书,一定是被你偷去了吧?你看南唐这么多藏宝都快到你们盛世手上了,总不能就这么让我们空着手走吧!你看是不是可以把那金丝银箔玉竹书还给我们?我们也算没白来一趟对不对?” 老六这一说,我顿时想了起来,在雪峰之上,金丝银箔玉竹书确实是在黄裕文接触过我之后不见了的,只是当时不知道他就是黄毅将军的后人,所以只当是丢失了,现在想来,黄裕文的嫌疑确实最大。不过老六这丫的也够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想着那玉竹书,当真是想发财想疯了。 黄裕文老脸一红,沉声道:“不错,玉竹书确实是我所取,当日我趁老七行动不便,搀扶他时顺手取了出来,不过,这本是我们黄家之物,对黄某更是意义非凡,所以,这东西不能还给你们。” “对于各位的损失,相信取了宝藏之后,大当家的定会有所补偿,还请各位安心,只要你们现在退出这场角逐,盛世定不会亏了大家。” 苏色桃恨声道:“现在想要我们退出,不觉得太晚了点吗?除非你们能令我男人的断臂重生,不然本姑奶奶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杀光你们,不但要杀光你们,盛世所有的徒子徒孙,都将死在三合会的手中。” 苏色桃这话一说,我脑门子就“嗡”的一下,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这不是摆明了要动用三合会的力量和盛世较劲嘛!这样一来,马四哥和黄裕文还会放过叶大哥和她吗?这一打起来,小辣椒怎么办?是帮叶红衣和苏色桃呢,还是帮马四哥?马四哥毕竟是她姑生舅养的亲表哥啊!这不是左右为难嘛! 就算我们都帮叶红衣和苏色桃,可我和老六基本上就是两个废物,苍狼还有黄裕文克制,他毕竟是百兽之王,谁知道还有什么招没使出来,叶大哥又废了,小辣椒和苏色桃两个再强悍,也不可能是赫连百病和马四哥的对手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苏色桃话一说完,黄裕文就和马四哥互相对看了一眼,各自一点头,马四哥沉声道:“如果真如苏姑娘所言,那就对不住了,只好请你和叶刀王永远留在这里了,我可不能冒着和三合会对抗的危险,再让你们见到天日。” 说实话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叶红衣和马四哥生死相拼,刚想说句话打个圆场,小辣椒已经抢先说道:“表哥,那你准备将我怎么处置?我虽然已经不再是三合会的人了,但叶大哥和苏家姐姐的命,我是一定要保的。” 第159节 这几句话虽然语气和平常无异,但一看小辣椒的脸色,我就知道不用再说什么了,小辣椒已经决定要和叶红衣、苏色桃共进退同生死了,已经到了这分儿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干脆直接站到小辣椒身边,伸手紧紧握住小辣椒的手,朗声道:“不错,马四哥,一事不烦二主,还麻烦你多准备一口棺材吧!我也不能替你开什么印血石了,你知道的,人要是想死,总是会有办法的。” 我这几句话,带有明显的威胁意思,只要你动手,就休想我替你们开什么印血石,打架哥们儿确实不行,但要真想死,只怕还真没人能拦得了。当然,我内心里还是不想死的,所以才要用话语来威胁马四哥不要动手。 马四哥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光荣适时地接过话道:“呦,你们好像忘了我的存在,整到底你们都不过是我李家的家将遗臣罢了,有什么资格和我争夺宝藏?难不成你们真的以为能杀了我?你们难道忘了我身上可绑满了炸药,这里的面积也不是很大,而且爆炸必定会震塌洞穴,就算我粉身碎骨,只怕你们几个也逃不掉吧?” 马四哥面色一沉,虽然都明知李光荣不会轻易引爆炸药,但他有这张王牌捏在手上,确实不易对付。我却心里一松,李光荣聪明一世,却终于糊涂了一回,他现在说这话,无疑是将我们和盛世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无形中破解了我们和盛世僵持的局面,他要是再沉住气一会儿,说不定我们这边就得拼个你死我活了。 但我这颗心刚刚放松下来还没一分钟,就又提了起来,原因是叶红衣的一句话:“你要是真有种,现在就引爆给爷听个响。”这分明是叶红衣自知断臂之后,无力复仇,想刺激李光荣引爆炸药,以求同归于尽。 李光荣也是一愣,旋即笑道:“不急不急,我对自己这条命,还是很爱惜的,不到万不得已,哪舍得让自己粉身碎骨?” 我一听,顿时又舒了一口气,说实话,我真的不想死,更不想被活埋在这里。马四哥也接了一句道:“我们的先祖虽然是南唐遗臣,南唐后主也确实仁慈宽厚,但怎奈江山易换,非人力所能左右,大唐气数早于千年前就已尽,国已非国,还谈什么主臣!” “我们盛世虽然是想恢复太平盛世,但却不是想再建一个封建王朝,只是想尽力还社会一个公平、公正、公道而已。所以,我们不可能再尊你李姓为主,当然,也不可能一直以马家为尊,盛世之后,将会用公平选举的方式来产生每一任领导者。” 李光荣早就知道马四哥等人都不会再以南唐遗臣的身份自居,这种结果也在他预料之中,倒也不以为意,继续笑道:“如此甚好,我动起手来,也不必顾念你们的先祖都曾是我家的家臣了,就这么说了,我们李家和各位之间的渊源,就此打住,从此之后,水火两界,各不相容。” 苏色桃果然也将一口恶气对着李光荣撒了出来,冷笑道:“你还顾念别人,还是先保好自己的小命吧!孤家寡人一个,还逞什么英雄?” 李光荣丝毫不介意,继续笑道:“没关系,别说我身边还有几个兄弟,就算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丝毫不惧你们,只要我身上的炸药还在,你们又能奈我何?” 苏色桃又是一声冷笑道:“你以为你那个破炸药真的能引爆?要不要试下看看?” 李光荣笑而不语,只是脸上开始有点僵硬了,我心头大喜,看样子,李光荣那炸药是真的不能引爆,不然苏色桃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了,李光荣的脸色也不会变了。 苏色桃忽然话音一转,娇声吟道:“天道轮回,疏而不漏。” 叶红衣面色一变,眉头一皱,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大地无痕,包罗万象。” 紧接着小辣椒也曼声道:“人间有义,大爱无形。”话一落音,李光荣身后的三四个大汉一齐退了一步。 听到这里,我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这肯定是三合会的切口啊!三合会本来就是洪门的一个分支,讲究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而苏色桃三人在这个时候说出切口,定是早就有了什么埋伏。 现在场中几人的立场都已经甚是分明了,黄裕文、马四哥、赫连百病隶属盛世,我、老六、小辣椒、苏色桃和叶红衣几人是一伙的,剩下的就是李光荣带着他几个手下了,这伏兵不用问,肯定是李光荣那几个手下中的某个,说不定三四个都是,不然也不会一听这切口就一齐退了一步了。 这样一想,我就全明白了,怪不得叶红衣和苏色桃一直都不怕李光荣引爆炸药,敢情是早有准备,李光荣刚才将那么多人都赶了出去,唯独留下这几个,说明他定是把这几个当成了心腹,像购买炸药这种事,李光荣肯定不会自己出马的,如果炸药真的是这几个人帮他置办的,说不定那炸药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儿呢!但肯定不会是火药,没有火药的炸药,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场中和我有一样想法的,明显不止我一个,起码李光荣就迅速地做出了反应,手一伸将自己身上的炸药除了下来,随手砸向叶红衣,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掏出匕首,猛地身形疾转,一阵旋风一般从那三四个黑衣大汉身边掠过。 与此同时,小辣椒“呼”的一声甩出了金丝蟒鞭,一鞭缠住李光荣砸过来的炸药包,手腕一抖,又“呼”的一声带了回来,一手接住,反手塞到了我的怀里,低声疾道:“小心拿着。” 这时那几个黑衣大汉才有所反应,一个个全都双手捂着脖子,喉头“咯咯”作响,说不出一句话来,血却顺着手指缝隙中汩汩流出,个个都是满脸的惊疑与恐惧。 李光荣擦了擦手中匕首刃口上的血迹,用眼角瞄了那几个黑衣大汉一眼,阴声道:“曹操说的对,宁肯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我原本视你们几个如兄弟,没想到你们竟然是三合会的狗,我就只好送你们上路了。” 老六一跺脚,不无可惜道:“哎!又被这孙子看穿了,我说叶大哥、苏姑娘,你们的暗语用得也太长了,我们都知道你们是三合会的,可三合会的暗语就一定要把天地人都说出来吗?要不是暗语时间太长了,那几个兄弟说不定都得手了。” 老六此话,我也深有同感,李光荣一直都当那几个人是心腹,要不是三合会的暗语太长,又太明显,几个黑衣大汉趁李光荣毫无防备之时忽然动手,说不定真有几分把握宰了这孙子,就算杀不了他,多少也会让他挂点彩吧! 谁知道叶红衣却冷冷地接了一句:“杀得好!”连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丝笑意。 苏色桃也跟着说道:“李光荣,你算计了别人一辈子,今天终于被我们算计一回了。” 李光荣一愣,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猛地一跺脚,手指一指叶红衣、苏色桃和小辣椒三人道:“好!好好!今日之仇,李光荣凭着宝藏不要了,也定报不可!从此之后,你们小心了。”言毕一转身,疾向洞穴内奔去,几个起落之间,身形已经消失不见。 我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六和我一样一脸的茫然,倒是马四哥却好像是明白了过来,对叶红衣一挑大拇指道:“果然不愧是刀王,几句话就解除了最大的威胁,不过,你就不怕我们盛世现在就杀了你们?毕竟留着你们,对谁都是个大威胁。” 苏色桃手一伸,从我手上抢过炸药包去,对着马四哥一扬道:“你倒是动下手试试看?” 马四哥面色一顿,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赫连百病大踏步而出,走到两边人马的中间,转身对马四哥一抱拳道:“大当家的,赫连百病在盛世这几年表现如何?可有功劳?” 马四哥又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答道:“当然,劳苦功高。” 赫连百病又道:“好!那我为盛世所做一切,能否抵消马四哥为我寻药之恩?” 马四哥好像感觉到了赫连百病在想什么,面色越发地阴沉了下来,缓声答道:“赫连兄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你寻药,只是出于爱惜你是个人才,以你为盛世所做的一切,当然足够抵消,如果你在盛世待腻了,马正刚绝不会强人所难。” 赫连百病一点头道:“好!自必赫连百病所建功勋能够抵消身受之恩,马大当家的也容许赫连百病脱离盛世,那从此赫连百病就和盛世一刀两断,再无牵扯,只希望日后相遇,不至于刀兵相向。” 黄裕文大喝道:“赫连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李光荣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叶红衣也如同废人,眼见南唐藏宝即将归盛世所有,此时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能撒手就走呢!” 赫连百病转身对黄裕文一抱拳道:“黄二当家的,赫连百病一生浪迹江湖,走南闯北,错事做过不少,但绝对不会做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我生平敬重的就是英雄好汉,之前我进盛世,也是为了能为百姓多做一点事,但今日盛世之所作所为,哪里还有什么公道、公义、公正可言,为了些许金银之物,不惜暗下杀手,铲除异己,对象还都是豪爽正直之辈,如此组织,赫连百病不待也罢。” 说完这两句话,赫连百病大踏步走到叶红衣面前,对着叶红衣又是一抱拳道:“叶兄弟,赫连百病之前因身份所累,不能和叶兄弟交心,今日终于回复自由之身,诚心交结叶兄弟,还望叶兄弟不要嫌弃赫连百病一介草莽。” 此话一出,我顿时喜极而泣,赫连百病这摆明是脱离了盛世来帮我们了,刚才是盛世占了上风,论实力我们确实不及盛世,但他这一来,情势顿时就转变过来了,以赫连百病、小辣椒、苏色桃三人的实力,再加上废了一只手的叶红衣和我的苍狼,马四哥和黄裕文是万万敌不过的。 马四哥可能也万万没有料想到赫连百病会临阵反戈,一双浓眉已经拧成了麻花,脸上说不清究竟是恼怒还是后悔。黄裕文更是大张着嘴,一脸吃惊的表情。 叶红衣则和我一样,满面的惊喜,独臂一伸,伸出手掌和赫连百病紧紧握在一起,双目之中,微微泛红。小辣椒更是喜不自禁,眼泪都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唯独苏色桃,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之中却略带疑色,不自觉地将炸药包往怀里收了收,显然是怕被赫连百病抢了去。 就在此时,赫连百病忽然出手了,毫无征兆的一拳猛击向叶红衣的面门,而另一只手则紧紧拉住叶红衣的手掌。 众人刚刚一惊,苏色桃已经和身扑了上去,她一直对赫连百病抱有戒心,所以赫连百病刚一动,她就扑了出来,手中匕首直指赫连百病心脏。 赫连百病大喝一声:“来得好!”言毕猛地收回击向叶红衣的一拳,同时松开握着叶红衣手掌的手,双手一变,左鹰爪右螳螂,连消带打,几招之下,逼退了苏色桃,同时手中还多了个炸药包。 苏色桃一见那炸药包顿时一愣,要知道如果赫连百病刚才只是做戏的话,那么我们几人仍旧不是盛世的对手,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这炸药包了,现在炸药包也被赫连百病抢了去,最后一丝可以克制盛世几人的依靠也没有了。 谁知道赫连百病几招一得手,旋即又“哈哈”一笑,随手将炸药包抛还给了苏色桃,对苏色桃道:“苏姑娘勿怪,我知道这个时候脱离盛世,转过来和你们交结,难免会让人怀疑,所以就证明一下,这回苏姑娘该放心了吧!” 苏色桃一接过炸药包,也是一愣,听赫连百病这样一说,顿时面色一红,大概没有想到自己那点心思,都被赫连百病看破了。叶红衣则更是激动,苍白的脸上竟然也显现出一抹红晕来。 我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想来是赫连百病也看出了苏色桃有点不相信他,故意来上这么一招,好让苏色桃放心,要知道现在这情势,炸药包在谁手里,谁那一边就占绝对优势,没有什么比这招还能让人放心的了。 这颗心刚放回了肚子里,那边老六就嘀咕道:“各位,你们这都是搞什么名堂,我这颗心被搞得七上八下,从李光荣那孙子封闭了洞穴入口时,就没有一刻消停过,这到底都怎么回事?到现在我还一脑壳糨糊呢!” 第160节 苏色桃翻了一眼老六,没有理他,指望叶红衣解释估计更没有影,只有小辣椒轻咳了一声,轻声说道:“其实我们说的那几句话并不是三合会的暗语,只是三合会招收帮众时候入门宣誓的开头语而已。” “李光荣生性多疑,苏姐姐就是利用了他这一点,让他怀疑身边的人是我们三合会安插的,我和叶大哥都早就和苏姐姐默契异常,她一说话我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自然顺着她的话说。” “李光荣虽然精明异常,但由于刚才有盛世安排的人手在前,不由得他不相信,加上那几人也以为是三合会的暗语,心里有点惧怕,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李光荣顺理成章地上了当,不但杀了自己几个手下,还将炸药包丢了过来。” “但李光荣反应不可谓不快,一发觉自己上当了,迅速地逃离了这里,深入洞穴深处去了,对这里我们毫无所知,等会还得小心点为妙。” 虽然我也从刚才叶红衣和苏色桃的话语中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但现在小辣椒把事情一说明白了,我还是不由得一阵感慨。李光荣聪明一世,从来都是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盛世安排的人手只是露出了一点点的马脚,马上就被他发现了,不可谓不精明。但坏也就坏在太过精明上,要是他的性格不是这么多疑,也许现在控制着场面的,仍旧是他。 不过再一想,也觉得好笑,李光荣先是设计诈出了马四哥,马四哥暗下杀手废了叶红衣一条胳膊,叶红衣、苏色桃和小辣椒又设计使李光荣杀了自己的手下,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个连环扣,分不清到底是谁算计了谁,谁又占了谁的便宜。 场中局势逐渐明朗,马四哥估计留下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一跺脚道:“走!”说完率先大踏步向李光荣消失的方向追去,显然是对这山腹的藏宝并没有死心。 黄裕文急忙跟上,奔行几步,回过头来,对赫连百病道:“赫连兄弟,你要是想回来了,盛世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言毕也不等赫连百病说话,转身跟着马四哥的身影而去。 等到黄、马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叶红衣才冷哼出声,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脸上冷汗如雨,显然是疼得实在撑不住了。 苏色桃急忙随手将炸药包塞了给我,跑过去扶住叶红衣,但该用的药也用了,该包扎的地方也都包扎了,这地方又没有医疗设备,疼就只有让叶红衣这么忍着了。 我这回多了个心眼儿,将炸药包贴身绑到了自己身上,我在这南唐藏宝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一个角色,但却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一点自主的权利都没有,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能再受人钳制,反而要利用我身份的特殊,来牵制李光荣和盛世的人。 我将炸药绑好,叶红衣一阵疼痛已经过去了,老六建议要送叶红衣出去,先找家医院治好了胳膊再说,我和小辣椒、苏色桃齐声赞同,但叶红衣却摇了摇头道:“不行,机会一瞬即失,以老七在这场游戏里的角色,大家认为我们退出去就会没事了吗?我们此行本就是私人事情,不能拉三合会下水,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靠山。李光荣在外面还有多少人马我们虽然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比我们少,盛世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如果真的就此退出,只怕正好给了他们时间让他们召集人手,到时候,我们会更被动。” 赫连百病也点头道:“不错,叶兄弟说的对,此时出去,只会让李光荣和盛世有更多的时间召集来更多的人手,还不如一鼓作气拿下他们,取出宝藏,一是绝了他们的念想,二来有了经济基础,就有的是人手帮我们了。” 叶红衣和赫连百病这样一说,我们几人都低下了头,他们说的对,目前我们这一方势力最强,如果错过了这次,下次还有没有赢的机会就不一定了,而以我的身份,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叶红衣见我们都不说话了,挣扎着站起身来,独臂一指前方道:“走,赫连兄弟打头阵,桃左翼,虎子右边,老七和老六居中,我断后,这里机关重重,最清楚这里地势的就是李光荣,快点追上去,能生擒最好,不能生擒则杀了,迟恐生变。” 几人都知道叶红衣说的是目前最正确的战术,也都不再说什么,全都按照他说的做,形成一个方阵,也向马、黄二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十四章 请勿送死 我们几人不敢过于快进,毕竟对这里的地形不熟,而且叶红衣废了一条胳膊,实力方面也大打折扣,幸好赫连百病加入了我们,小辣椒的金丝蟒鞭也意外重新得到,不然我们真的没有胆量继续追踪而入。 奇怪的是,我们以这么慢的速度,走了十分钟左右之后,竟然追上了马四哥、黄裕文和李光荣三人,当我一眼看见他们三个身影的时候,我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我们也不知道这三人又在玩什么把戏,缓缓逼到近前,才发现三人是站在那里看一方巨石,巨石上四个血红的大字“请勿送死”,巨石旁边的洞口,却一分为五,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标识。 李光荣见我们来了,转身笑道:“各位,你们可够慢的,都等你们好长时间了,你们再不来,我们都准备回头找你们去了。” “找我们?”我顿时一愣,脱口而出问道:“找我们能有什么事?论单方面实力,现在你们不是对手,就算你们联手了,我们也还有炸药,大不了鱼死网破,难道你们还不死心吗?” 李光荣一听,连连摆手道:“你们误会了,你们误会了,先看看这石头上的字,我再讲解给你们听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抬头细看,只见那方巨石上只有四个血红的大字“请勿送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发现,冷哼一声道:“李光荣,这石头上就这四个字,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你当我们是瞎的吗?究竟想玩什么花招,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李光荣见我们看清了巨石上的字,点头道:“这四个字,你们看上去肯定以为是吓唬人的,但在我的眼里,这四个字不亚于阎王爷的催命符,如果不知道其中诀窍,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我敢保证,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老六一听就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李光荣那点花花肠子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六爷我,又想哄我们给你当枪使是不是?又想让我们去闯关破阵是不是?我告诉你,这次你的算盘可打错了,六爷坚决不上当。” 李光荣也不和老六计较,只是瞟了老六一眼,就继续说道:“这四个字,其实就是五行大阵的警示标语,当年玉青云前辈设计下五行大阵之后,自知五行大阵委实太过凶险,而且结合了其中的地理优势,就算一个人有通天的本事,一旦进入阵中,也只有等死的份。” “玉青云前辈宅心仁厚,考虑到万一有人误入阴阳谷或者有觊觎宝藏之人闯入,就着工匠在此处刻了这么四个字,一是警示闯入者,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会把命丢了;二也是希望能借此将一些人吓退,留进入者一条性命。” 老六一听,又插嘴道:“少拍马屁,别以为夸老七的先祖几句,我们就会上你的当,我还告诉你,自从我们卷进这件破事儿之后,别的不说,见识倒真长了不少,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我们没见过?” “星宿海野狼谷之行,不够凶险吗?我们活着出来了吧?雅鲁藏布大峡谷之行,不够凶险吗?我们活着出来了吧?珠穆朗玛峰之行,不够凶险吗?我们活着出来了吧?我还真不信了,一个小小的破五行阵,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光荣忽然将脸色一沉,用手一指老六道:“你再不闭上你的嘴,我必定将你的舌头整根拔出来,你信不信?” 赫连百病一把将老六拉到身后,沉声道:“让姓李的说下去,我倒想听听他能不能说出个大天来。” 老六被李光荣这么一吓,早就心惊胆战了,虽然我们这边人多,但如果李光荣真的一发狠,豁出来整老六,只怕我们还真保不住他,这一点老六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正好赫连百病给了他这个台阶下,马上应了一声,躲在赫连百病身后不说话了。 李光荣这才稍熄心中怒火,继续说道:“过了这块巨石,再往里面走大约半里路,就发现通道一分为五,那里就是五行大阵的入口了。” “如果你们想随便拣一条通道闯过去,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五行大阵相生相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又生金,循环不息,无休无止,只要随意闯入一个阵中,就等于同时陷身于五行大阵之中,破了金阵会被转入水阵,破了水阵又被带入木阵,轮流一番后再度被引入金阵,而原先被破去的金阵,则由于五行相生的道理,又重新复原了。” “如此循环不止,就算你是铁打的金刚,就算你是武神再世,就算你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只能是活着进去,死了都出不来。” “其中的厉害之处,想必你们在阴阳谷内的时候也领教过了,外面那一圈虽然名为四象阵,实际上也包含了五行之法,阴阳双鱼之处为阵眼,白眼青乌潭为水,食人藤蔓为木,碧玉门楼为土,万刃坑为金,缺了一火,只是因为天然环境的问题,上面地势较为宽敞,空气流通也顺畅,无法布置火阵所需的物品,不然的话,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被你们破了?” “就这样,我们在一开启金殿之门的时候,还是遇上了火,不过因为没有和上面其余四行阵势相通,威力小了太多罢了。这也是你们一动身前去破阵的时候,我就率人先破了万刃坑的原因,就是怕万一金阵不破,再重新启动了水阵,那就麻烦了,不然我大可以坐在一进入阴阳谷的地方等你们。” 听到这里,我已经知道李光荣说的不是假话了,前面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也都确实如他所言,别的不说,就说他率人破了万刃坑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带着手下去冒那个险的,养精蓄锐,坐享其成一向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叶红衣冷冷地说道:“你说,五行大阵,该怎么破?” 其余人等也都侧耳细听,想来都和我一样,已经相信了李光荣所说,我不禁暗暗佩服,李光荣这厮,即使身边已无一兵一卒,只剩下他自己光杆司令一个人,仍旧能够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李光荣见大家都已经相信了他,不禁也有点得意,轻咳一声道:“这五行大阵,由于五行相生的关系,单独破一个阵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行的,要想破五行大阵,唯一的办法就是五组人手同时进行,在相同的时间内一齐将阵法破去。” “单独将其中一个阵法破了,也许不是很难的事,但要五组人手算好时间,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将阵法破去,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要知道只要阵法没破,阵内机关就有可能不断发起攻击,如果时间不到的话,则还不能破阵,你们懂吗?” 我眉头一皱,开口问道:“那你知道破阵需要多少时间吗?” 李光荣双手一摊,一耸肩道:“不知道,所以,这才是麻烦事,每个人的能力有大小,比如我进一个阵,有可能十分钟就可以破了,但你们则需要十五分钟,这多出来的五分钟里,我得死撑着不破阵,一直撑到十五分钟,才能破阵。” 老六忍不住又插嘴道:“那我们进去怎么计算时间?到底以多长的时间为标准?如果撑不住又怎么办?” 李光荣道:“如果撑不住,率先破阵,也出不去,只会被引入另一个阵中,所有入阵之人,都会沉陷其中,无限循环,谁也别想活着出去,换句话说,只要一进入阵中,大家就都是同一条线上的蚱蜢,谁也跑不掉。” “至于时间问题嘛!虽然我不知道五行大阵的具体奥秘,但自从知道要取这宝藏就必须破除五行大阵之后,我们李家人对五行阵法做了很多的研究,多少还是有点数的。” “五行大阵,顾名思义,是以隶属五行之物来布阵,金阵肯定有刀兵,水阵肯定以水为主,包括水生之物,木阵则是以木属性之物为主,火阵难免有火磷之物,土阵则是以土、石、沙、泥之类为主。” “在这基础上,我们李家先人曾无数次试验过相同物质为主的小型五行阵法,当然,其中机关可能不尽相同。每一种阵法,从第一次启动,到五行之力传递到第二阵之间所需时间大概在十二分钟,也就是说,金到水十二分钟,水到木十二分钟,木到火十二分钟,火到土十二分钟,土到金又是十二分钟,正好是一个小时为一个循环。” 第161节 “但我李家所研究的五行阵法,很大程度上只是靠一些残缺不全的资料为准则的,其中很多奥秘都无法掌握,所以,只能作为参考。” “玉前辈在辅佑李家先祖的时候,曾一再交代过,不可一个人单独进阵,说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是破不了五行大阵,那么想来在时间上就不可能有一个小时那么宽裕了。” “以我的能力,破单独的一个阵法大约只需要十分钟左右,如果这里的阵法是一个小时才能完成一个循环,那我完全有可能一个人就将五行大阵完全破去,这世上高手繁多,以玉青云前辈的智慧,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 “但五行大阵循环的时间,却又是受到严格控制的,要不就是倍增,要不就是倍减,差不得分秒,不然就无法持续循环,所以,综合以上因素,我推断以玉青云前辈的能力,加上这里地理位置的优势,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将时间缩短了一半,那就是三十分钟。”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进入阵中,必须要在第三十分钟之时,一齐破阵而出,五行大阵则就此破去,过早则会被引入另一阵中,过迟则陷入五行大阵另一轮循环之中。” 听到这里,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五行大阵设计的精巧,已经完全出乎了我的想象之外,看样子我们玉家这位老祖先,是打心底不愿意这批宝藏面世的。 赫连百病沉思了一下,问道:“那你说,我们该如何破阵?” 老六接口道:“破啥啊!赶紧回头溜吧!这可不是之前那些,还能靠本事加点运气闯过去,一个搞不好,我们都得死里面,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劳什子宝藏值得吗?还是出去继续过我们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吧!” 苏色桃接过话道:“废话,谁想进去找罪受还是怎么的,但我们不进去行吗?李光荣和盛世的人会放过我们?就算……”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我却清楚得很,就算现在李光荣和盛世的人不强留我们,以后也不会放过我的,因为印血石只有我才能解开,但小辣椒是不会让我落在他们手里的,叶红衣和苏色桃也不会看着小辣椒受一点伤害的。 如果想在这里解决了他们三个,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来说只怕不太可能,引爆炸药的话,我们则也得陪葬,所以,不是我们想不想进去的问题,是不把这事解决了,我们永无宁日。 李光荣也许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根本没有理会我们,自顾着继续说道:“要破此阵也不难,我们联合在一起,人手足够,分为五队分别进入五行阵法中,在三十分钟之内,将阵中机关尽数破去,最后一分钟之时,五路人手一齐破阵而出即可。” 赫连百病又道:“那人手该怎么分配?” 李光荣笑笑道:“估计你们也没人愿意和我一组,幸好我自己也戴了手表,所以,我一个人一组;马大当家的自然不会放心丢下少了一条胳膊的兄弟,所以他们俩一组,剩下三组,则要你们分配了。” 苏色桃一听,看了一眼叶红衣道:“好!我和我男人一组,小虎子和小七一组,赫连大哥带上小六子一组。” 赫连百病点了点头道:“行,就这么定了。”说罢一伸手,对李光荣等三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吧!你们走前面。” 马四哥忽然喊道:“等等,我们这组有问题。” 李光荣眉头一皱道:“有什么问题?难道大名鼎鼎的牛刀杀猪马正刚、最神秘的组织盛世大当家的,却不敢进这五行阵法不成?” 马四哥浓眉一竖道:“天底下还没有我马正刚不敢进的地方,就算是刀山火海,我皱下眉头都不算好汉,我指的问题是我们没有手表,掌握不住时间而已。” 我低头看了看,果然,李光荣手腕上有一块手表,叶红衣一队里苏色桃手腕上也有一块精致的女装表,赫连百病一队里老六手腕上那块表还是在大学过生日时,我们一个宿舍几个兄弟凑钱送他的,唯独马四哥和黄裕文两人的手腕上都光溜溜的。 这本来没什么,偏偏我和小辣椒夫妻俩手腕上都戴有一块手表,看样子肯定是我们要让出来一块了。 我心里暗骂,这都什么事,说好听点是来寻宝的,结果宝藏还不知道在哪里,自己倒要先贴一块手表,虽然不是什么值钱货,但怎么算都是亏本的生意。 我刚想把手表摘下来,小辣椒已经抢先一步将自己手腕上的表摘了下来,伸手递给马四哥道:“表哥,这块表还是我退出三合会时,你送给我的礼物,意思是让我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现在,我将它还给你,从此之后,我们之间一刀两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一旦日后不得不动刀兵,也别怪表妹手下无情。” 马四哥神色一黯,低声道:“小表妹,你这又是何苦?表哥再坏,可曾有半点对不住你们夫妻?等此间事了,我们就能回到原点,继续回到我们的小城市,回归我们正常的生活,岂不更好?” 小辣椒凄然一笑道:“表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从你向叶大哥举起刀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说完转身回到我身边,不再说话。 马四哥一跺脚,将手表放进口袋,转头带着黄裕文率先而去,李光荣对我一耸肩头,也转身走了,我们几人则互相对看了一眼,起步跟上。 过了这方巨石,通道陡然狭窄起来,开始还能容纳两人并行,越往里走越窄,最后只能一个人勉强通过,幸好我们这里没有什么特别肥胖之人,不然还真过不了。 好不容易过了这段狭窄的通道,刚到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也不知道是谁触碰到了什么地方,忽然“咯咯”一阵响,两边的石壁上齐刷刷地露出无数个小孔来。 还是李光荣反应快,一听见响声,就大喊一声道:“跑!”吼完撒腿就奔,我们也不傻,听见有响声,又见石壁上露出小孔,当然知道是中了机关埋伏了,一个个都跟上就跑,比听见了猎狗叫唤声的兔子跑得还快。 紧接着身后破空之声不断,还不住有“丁丁当当”的声音响起,虽然声音有点悦耳,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我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边跑边回头瞄了一眼,这一回头不要紧,只吓得我魂飞魄散,差点就尿了裤子。只见后面那些小孔之中,纷纷刺出一杆杆的铁枪,笔直刺在对面的石壁上,不但发出“丁”的一声响,还冒出一溜的火花。 一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那些“丁丁当当”的声音听在耳中就再也没有悦耳的感觉了,玩儿命地奔啊!边跑边喊道:“快点跑啊!后面全是铁枪,跑慢了准被刺个对穿。” 其余几个一听也都变了脸色,恨不得爹娘当初多给他们生两条腿,一个个都跟飞人一样,饶是如此,身后的声音还是越来越近了。 好在这一段路并没有多长,前面通道一分为五,想必就是五行大阵的五个入口了。 李光荣跑在最前面,头也不回地喊道:“大家分成五组,按原先定好的分别进入五个入口,进入阵内就看表,记住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定要准点准时。” 一句话刚说完,余音还在通道内环绕,人已经蹿进了最左边的通道之中。赫连百病紧跟着闯进了左二的通道,老六看了我一眼,也急忙跟了进去。叶红衣看了一眼小辣椒道:“小心!”说完带着苏色桃进了最右边的通道。马四哥和黄裕文则进了右二的通道,留下最中间的一个通道给我和小辣椒两人。 一般情况下,摆在中间的都是最强悍的,比如一帮人走在一起,走在正中间的必定是最牛的人物,所以我估计这中间的通道一定是通往最厉害的阵法中的,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骂大街了,身后的长枪才是目前最具有威胁性的,拉着小辣椒就闯了进去,苍狼则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就在我闯进中间通道口的一刹那,身体忽然莫名地一寒,感觉就像是自己把自己送进了一只怪兽的嘴中一般,脑子里没来由地浮现出那方巨石上的四个大字“请勿送死”,不由得激灵地打了个寒战。 第十五章 五行大阵 一进通道,外面“丁丁当当”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估计那些长枪也就是为了把我们赶进阵的一种措施。但奇怪的是,进入通道之后,气温明显地降了下来,手一触石壁,竟然冷得彻骨。 小辣椒也感觉出来了异常,手一伸将我拦在了身后,另一只手已经将金丝蟒鞭抖了开来,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直转,小心翼翼地四处察看。 苍狼也感觉到了危险,一进通道就冲到了我们两人前面,将下巴贴在地面,后腿半蹲,喉头不住发出低吼声,时不时将尖利的牙齿龇出唇外,分明是一副强敌在前的模样。 小辣椒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我急忙抽出匕首跟了上去,和小辣椒站在一排,把苍狼护在身后,咱一大老爷们儿,总不能老让女人和畜生保护着是不是?到了危险关头,怎么着也得拿点爷们儿的气概出来。 刚走得几步,前面忽然涌起一大团一大团的浓雾,并且伴随着一阵阵细小而又轻微的声音,“窸窸窣窣”响个不停,好像在浓雾之中,有上万只爬虫在爬行一样。 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想起了在野狼谷内的那些黑色甲虫,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脊背上一阵阵发凉,眼角不停跳动,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还没从恐惧中抽出来,小辣椒忽然惊叫道:“蛇!好多蛇!”我脑海中顿时又联想起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内遍布的那个黄鼠窟的毒蛇,只觉得头发根直炸,这么冷的温度之下,汗水竟然迅速地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苍狼的咆哮声更加凶狠起来,预示着危险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紧握匕首的手心中,滑腻腻的满是汗水,这把匕首如果在蛇群之中,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用的,就连小辣椒的长鞭,也不可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我回头看了看进来时的通道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找不到出去的通道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浓雾,目光最多只能看清前面三步左右的地方,看样子,真的如同李光荣所说,只要进了阵,想出去都难。 不过这样也好,断了我逃跑的念头,不然我带着小辣椒一跑了,这五行大阵就算彻底没指望破了,那么,苏色桃、叶红衣、赫连百病和老六,也永远不要想出来了。我可以死在这里,但不能连累了兄弟。 更何况,外面还有长枪将通道口都封死了,就算我们能钻出去,也不一定能过了长枪那一关,而且连所谓的金殿之门都被封死了,找不到机关,我们迟早还是得困死在这里。 第162节 我本能地一闪身,将小辣椒护在身后,现在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听声音,那些蛇已经逼到了我们近前,这里视线又不好,谁知道蛇会从什么地方蹿出来,就算都得死在这里,我也得死得像个男人。 念头刚转到这里,苍狼忽然仰首长啸了一声,身形忽然猛地弹起一尺多高,一头扎进了浓雾之中,几个起落,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急忙连连呼唤了好几声,但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也没有听到有任何的搏斗声传来,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听见一声,苍狼就这么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一样。 但我却清楚地知道,苍狼不但出现过,还成为我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陪伴我经历了无数次的艰难险阻,还救过我好几次命。 最好的可能,就是苍狼利用速度上的优势,在蛇群还没有形成合围之前冲了出去,独自逃生去了,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当初在雅鲁藏布大峡谷,面对老虎的时候,苍狼都没有退缩,何况是毒蛇。有时候,动物比人类更忠心。 所以,我只能往最坏的方面想,那就是苍狼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蛇群或者某一条毒蛇咬中,并且迅速地毒发,连哀鸣都没有发出一声,就这么离我远去。 可这又有点不大合理,据我所知,世界上最毒的蛇,是贝尔彻海蛇,可一击毙命,但贝尔彻海蛇却是不可能离开大海到这里生存的。还有一种是生长在澳大利亚中西部的内陆太攀蛇,又叫尖吻蛇,一条蛇的毒液可以毒杀二十五万只老鼠,一毫克的毒液在十分钟内就可毒杀一个成年人。 但即使这两种毒蛇的毒性猛烈无比,也不可使苍狼连个声都不出就挂了,毕竟从被咬中到毒性发作,再到毒发身亡,怎么也要个几分钟吧!怎么可能使苍狼一下子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呢?这成了一个谜。 可惜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解开这个谜题,因为在我们视线所能及的地方,忽然涌现出无数的黑色甲虫,正是我们在野狼谷内所遇到的那些甲虫,像黑色的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涌来,迅速地逼近我们两人。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小辣椒手中长鞭已经带着呼啸声扫了出去,鞭梢所经之处,那些黑色甲虫应声粉碎,化成粉末四处飘散,迅速消失于浓雾之中。 小辣椒不停挥动长鞭,越舞越快,将手中金丝蟒鞭硬生生耍成了一道首尾相连的光圈,在我们身边一丈方圆急速旋转,将那些黑色甲虫都阻挡在鞭影之外。 金丝蟒鞭的厉害我是看过的,当初在野狼谷,那么大一条蛇都被小辣椒一鞭断头,对付这些小小的黑色甲虫自然不成问题,问题在于这些黑色甲虫的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浩浩荡荡,扫光一批又来一批,好像永无止境一般。 人的体力毕竟是有限的,这五行阵法又不知道究竟有多大,就算阵法不大,我们也必须撑得住三十分钟才能破阵而出,我完全可以断定,小辣椒的长鞭肯定不能不间断地连续耍上三十分钟。 以目前我们所看到的这些黑色甲虫的密集度来说,只要有一点疏漏,起码就会有数十只甲虫突破鞭圈,而一旦小辣椒的长鞭被突破,那么,我们剩下的也就只有一条路了——死! 我脑子刚转到这,小辣椒已经惊呼出声:“蛇太多了,四面八方全都是,这样下去,我们必死无疑,快想个办法。” “蛇?怎么又是蛇?”我心中顿时升起一丝疑问,我所看到的,明明是无数的黑色甲虫,和在野狼谷中所遇到的那些黑色甲虫一模一样,为什么小辣椒却说是蛇呢? 但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和小辣椒争辩是蛇还是黑色甲虫了,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小辣椒的鞭子耍得慢一点点,都能要了我们的命,先想个办法逃命才是真的。 “你还能支撑多长时间?”我几乎是嘶喊着问出了一句,因为我发现小辣椒手中长鞭旋转的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之前我只能看到一个光圈而已,根本看不清长鞭的,但现在却能看清楚鞭梢上的利刃了。 “最多五分钟,这金丝蟒鞭虽然威力巨大,但这样不停挥舞,体力消耗会很快,根本不可能撑够三十分钟。”小辣椒焦急地说着话,手腕陡然加力,长鞭旋转的速度又快了起来。 我心中一惊,五分钟,我们夫妻俩的生命,仅仅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对不起了叶大哥,对不起了苏色桃,对不起了赫连大哥,对不起了老六,我们没有办法完成约定了,从我们进来到现在,还没有超过五分钟,而我们所剩的时间,也只有五分钟了,三十分钟的时间,对我们现在来说,是一种奢求。 小辣椒大概看到了我的脸色,我们夫妻至今,哪能摸不清对方的性格,一边不断挥舞手中长鞭,一边喊道:“老公,你在想什么?我们不能放弃,就算不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苏姐姐他们,我们也不能放弃,你忘了李光荣是怎么说的了吗?只要有一阵破不了,其余四阵将会陷入无限循环之中,到时候叶大哥、苏姐姐、赫连大哥和老六,一个都活不成。” 我心头一震,是啊!小辣椒说的对,我们现在还真不能放弃,一旦放弃,老六他们也都活不成,这才是真正的进退两难,想死都不能死。 这一明白过来,反而激起了我的斗志,大吼一声道:“走!长鞭不要停,继续保持旋转速度,保持这个圈圈之内那些黑色甲虫进不来,我们就利用鞭圈移动,边走边想办法,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小辣椒应了一声,反手揽住我的腰,手腕翻转之间,金丝蟒鞭疾旋,带起一阵阵的风声,瞬间又粉碎了无数只黑色甲虫,面前脚下,空出一步远的距离来,揽着我腰的那只手一抵我腰,我心领神会,夫妻俩同时向前跨了一大步。 这一步跨出,我顿时信心大增,凡事皆如此,万事开头难,只要跨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其实就是坚持了。 小辣椒也精神一振,手中长鞭连连抖出几个鞭花,又将前面扫开一片空地,这次我无须小辣椒再提示,夫妻两人又是同时跨出一大步。 如此反复,片刻之间,我们已经跨出了十来步远,但周围的黑色甲虫却仍旧汹涌如潮,丝毫不见减少,一批刚被扫得粉碎,后面马上又填补了上来,更要命的是,小辣椒手中的长鞭,又逐渐开始慢了下来。 我抬头看了看小辣椒,只见她粉面苍白,鼻息渐重,鬓角发际之间,汗珠清晰可见,想来是快要力尽了。我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表,从我们进洞时算起,到现在还不到十分钟,我的心迅速地沉了下去。 小辣椒见我看她,对我凄然一笑道:“老公,我太没用了,看样子连五分钟都不一定能坚持得住,害得你要陪我送命不说,还害了苏姐姐、叶大哥等人。”言毕,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我当然知道小辣椒已经尽力了,张藏海曾经说过,天命不可违,非人力所能改变,看样子我们命该如此,能和小辣椒死在一起,我倒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只是连累了叶红衣等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事已至此,悲伤无用,我伸手擦去小辣椒脸上的泪痕,故意笑道:“不能哭,一哭就不好看了,我们夫妻生同生,死同亡,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呢!你还有什么好哭的?” “何况这事又怪不到你头上,人力毕竟有限,这些黑色甲虫却不知道有多少,数量之大,绝对不是你一人之力可以抗衡的。反而是我,从被卷入这事之后,从头到尾一点忙都没帮上,还将你拖下了水,该抱歉的是我才对,这辈子看样子只能到这了,下辈子,我一定还你。” 小辣椒摇头道:“不,你不欠我什么,这一辈子,有你爱我,我已经很幸福了,今日身陷蛇阵,即使身受万蛇吞噬之苦,我也心满意足,你要不嫌我娇横,下辈子,我还做你老婆。” 我微笑着应道:“放心,就我这样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做不了生意当不了领导的,你不要我估计也没别人要。只是,这辈子我还没抱够你,现在想想真后悔,我们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秒才对。” 小辣椒嫣然一笑,缓缓停止了手中挥动的长鞭,双手环抱在我的腰间,将下巴放在我的肩上,轻声说道:“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这句已经被流传得俗得不能再俗的话,此刻对我来说,却足以让我被幸福包围,就算把全世界所有的甜言蜜语加在一起,我也不换。 我闭上眼,强忍住即将流出的泪水,紧紧搂住小辣椒,没有了长鞭的阻拦,那些黑色甲虫想必很快就会让我们从这个世界离开了,现在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对我们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 可奇怪的是,十秒过去了,三十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我竟然没有察觉到身上有任何地方传来疼痛感,难道说这些黑色甲虫咬人是不疼的?还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死了? 我不由睁眼去看,只见那些黑色甲虫只是停留在离我们一步远的地方,仍旧保持着一个包围圈的形状,将我们紧紧围住,却再不往前移动半寸,更不提攻击我们了。 小辣椒也察觉到了异状,将下巴从我肩头移开,看了一眼,“咦”了一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毒蛇只将我们围住,却不攻击我们?你使了什么办法?” 小辣椒以为是我使用了什么伎俩,其实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哪里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听了小辣椒的话,我脑海之中却忽然灵光一闪,隐约觉得想到了什么,只是一时却又无法捕捉到具体的图像。 我松开小辣椒,大着胆子小小地跨了一步,那些黑色甲虫果然迅速地后退了一小步的距离,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攻击行为,只是仍旧是个包围圈的形状,死死困住我们。 我顿时大喜,反手将匕首插进腰间,拉住小辣椒的手,举步向前连走三步,小辣椒不明所以,急忙道:“小心!” 我哈哈大笑道:“小心什么?是小心这里的黑色甲虫呢,还是小心这里的毒蛇呢?放心大胆地走吧!没有任何东西会伤害到你,这招是够狠的,不是把人活活累死,也要把人逼疯,胆子小一点的,只怕自杀都是有可能的。” 小辣椒还没明白过来,狐疑地看着我,一脸的疑惑,我也不忍再让她担忧,说道:“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我们所看到的任何东西,都是假的,是幻象而已,只要盯着脚下的路,不让自己摔倒就行了,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阵去。” “幻象?”小辣椒追问了一句,随即脸上闪现出恍然的神情,想来也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之处。 我还处在劫后余生的兴奋之中,也不管小辣椒是不是明白了,手舞足蹈地继续说道:“开始我也没明白,被这阵法整得够呛,后来你三番五次提到围住我们的是毒蛇,我就开始怀疑了,因为我所看到的,是我们在野狼谷内所遇见过的那些黑色甲虫,就是被称为死亡之虫的那种。” “但当时被幻象所迷,以为自己身处险地,根本没有时间去冷静地思考,你只顾着拼尽全力去挥舞手中的兵器,但再厉害的兵器,也无法杀死不存在的东西,所以你长鞭所到之处,我们所看到的那些东西不是被削断,而是粉碎了。其实并不是粉碎,只是长鞭带起的气流,将那些幻象吹散了而已。”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陷入了圈套,那些幻象可以无限再生,无论是谁陷入阵中,第一选择肯定是用尽全力去抵挡或者攻击那些幻象,到最后肯定会被累到脱力昏倒,这还是最好的后果,意志力稍微薄弱一点的,都有可能被这些幻象逼疯,甚至自杀,谁愿意活生生地被咬死呢!” “而且这里气温极低,我刚才碰触了一下石壁,沾手之处冰寒彻骨,地面又潮湿,人一旦脱力昏倒,血液流通会变得很慢,就再也别想醒过来了,肯定会被活活冻死。” 第163节 “但我们由于夫妻情深,最后关头放弃了抵抗,只想和对方相拥相守,对生死倒看淡了,反而捡了个大便宜,识破了其中奥秘,捡了两条命回来,换做另外之人,只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小辣椒脸上泪痕仍在,却微笑着看我,双目之中,满是柔情,喜不自胜道:“是啊!当初我也是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倒是你那几句话,让我打消了念头,只想和你相拥到人生的最后一秒,殊不知却救了我们的命,当真是祖先保佑,不然死在这里才叫冤枉。” 接着话锋一转,问道:“可这幻象又是从何而来呢?按理说,幻象一般都是事先设置好的一种障眼法而已,我们所看到的应该是一致的才对,可我们所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物体,这又是为何?另外,幻象一旦被识破,也应该马上烟消云散,不再有功效才对,为何我仍旧能看到满地的毒蛇呢?” 我略微沉思了一下,所谓一窍通百窍通,自必已经被我摸索出了阵法中的奥秘,其余的哪里还难得住我,一指那些浓雾说道:“我们所处之地,本是山腹之中,气温又极为寒冷,怎么可能会有雾呢?” “雾的本质实际上就是水汽凝结物,只有在达到一定的温度之时,空气中的水汽才会凝结而生成雾,这里的环境和温度,很明显是不应该有雾出现的。所以,我推断这并不是我们常见到的那种雾,而是一种比较奇特的水汽。” “这样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利用水汽来制造幻象的阵法,那明显是五行阵法之中的水阵了。进一步就可以推断出来,在前方,一定会有一条地下河或者水池之类的蓄水地方。” “那里的水,相当的古怪,仅仅是水汽就可以使人产生幻象,而且所产生的,一定都是自己内心深处最为害怕的物事,这就导致了每个人所看到的幻象都是不一样的。” “比如我们两人,我自从上次在野狼谷,看到那些黑色甲虫之后,就一直对这东西恐惧不已,所以我产生的幻象就是数不清的黑色甲虫。而你却对蛇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所以你产生的幻象就是数目庞大的蛇群。” “而苍狼虽然神勇,却始终是个畜生,没有人类的思维,所以反而不会被幻象所迷。至于为什么会忽然冲了出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苍狼发现了什么对我们有威胁性的东西,二就是它遇上了什么天敌,和上次遇见黑狼王的道理是一样的。” “至于我们已经识破了其中的奥秘,幻象却并没有消除的原因,说起来也简单,而且有点可笑。虽然我们俩已经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些水汽却并没有消散,这些水汽之中一定含有一种可以致人迷幻的成分,对我们的神经仍然有着影响。” “另外,就是我们心中的恐惧,仍旧没有消除,我仍旧害怕黑色甲虫,你心底对蛇也还是异常恐惧,所以才导致了这种奇特的现象,明知道脚下什么都没有,可放眼看去却布满了自己害怕的物事。” 小辣椒点头附和道:“一定是如此了,这阵法奇妙到了极点,看似简单,实际上却凶险无比,将人进入阵中之后的每一种反应都想到了,而且以此为依据,利用水汽中的迷幻成分,将进入之人逼入绝境,当真是了不起的阵法。” 我笑道:“那是当然,我们玉家老祖先设计的阵法能差吗?刚才你说是祖先保佑,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我可是老玉家嫡系之中,唯一的一根独苗苗了,要把我给整死了,老祖先的老祖先们也不会同意的啊!” 小辣椒笑了笑,正色道:“你就别吹了,赶紧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还生死未卜呢!我们可就只有三十分钟时间,而且这水阵如此厉害,其他四阵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万一有一个阵法破不了,我们就都会永远陷在阵中,到时候还是一个死。” 我一听,也笑不出来了,小辣椒说的对,这里不是吹牛的地方,也还没有到可以开心的时候,万一其他四阵破不了,我们还是得陪葬。 第十六章 宿命 当下我略微想了一下,说道:“继续往前走,看到什么都不要管,这些水汽,自必是由水散发出来的,那就一定有固定的范围,肯定是以水源为中心点,找到水源,也就到了这水阵的中心点。” “找到水源之后,如果再有突发状况,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另外,我们脚程得快点,如果苍狼真的遇上了天敌,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了殊死搏斗,我们必须要找到苍狼所在,见机行事。” 小辣椒点了点头,努力不去看地面上的幻象,向前疾踏几步,我急忙跨上几步,超过小辣椒,跑在小辣椒的前面,说实话,刚才所说的那些,大部分都仅仅是我的推测而已,万一推测失误,这前面真的有什么危险,我也好做一下人肉盾牌。 万幸的是,我的推测都是正确的,夫妻两人完全无视那些幻象所制造出来的毒虫,一路狂奔,两三分钟之后,果然在通道中发现一处水潭。 水潭并不大,方圆只有两三米,水质碧绿,看不清究竟有多深,水潭上方笼罩着一层雾气,不用问,这水阵的阵眼,就是这水潭了。 夫妻两人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好用来将水潭填平了的,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反正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是幻象,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干脆不管不问,顺着通道向前奔去。 一路通行无阻,片刻之后,已经看见前方隐约有一出口,通道内雾气弥漫,外面却光明大盛,地形好像也宽敞异常,想来已经到了水阵的边缘。 与此同时,我还听到一阵阵苍狼的低吼声,这更加证实了我的推测,心头不由得一阵狂喜,紧跨几步,一个纵身就向洞外蹿去。 不料身在半空之中,腰间却忽然一紧,被一股大力向后猛地一拉,顿时失去重心,“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我急忙转头看去,却是小辣椒挥出手中长鞭,缠在我的腰间,硬生生将我拉得摔倒在地,一时不解,愣愣地看着小辣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辣椒纵到我身边,伸手将我拉了起来,嗔怪道:“老公,你好鲁莽,此时我们哪能出去,你也不看看时间,到了约定之时了吗?我们现在看着好像是出阵之门,但真正地闯过去,只怕会陷入另一个阵法之中。” 我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李光荣所说的话来,五行大阵生生不息,互辅互成,除非五阵齐破,不然单独冲一个阵口闯过去的话,定会陷入另一个阵法之中,如此循环不止。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从进阵之时算起,才过去二十分钟,还有十分钟才到我们约定的时间,刚才要不是小辣椒及时出手将我拉了回来,我这一闯之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自己倒还罢了,只是肯定还会害了赫连大哥等人也永远陷入阵中,再无天日,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一想到这,不禁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当下点头表示明白了,小辣椒这才松开我的手。虽然时间还有十分钟,再不愿意我也只能待在这水阵之中,幸好这水阵出口之处并无遮挡,并不妨碍我观察外面的情形。至于苍狼,则只能等到时间到了,再出去寻找了。 我走到洞口处,向外看去,不出我所料,这五行大阵出口之处,果然是个洞穴,比一个足球场还要大上一号,洞顶上满是人工镶嵌的荧光石,那些荧光石大小全都切割得一模一样,一块块排列得异常整齐,散发着乳白色的光线,虽然谈不上明亮,但视线丝毫不受阻碍了。 地面上的黑石,也全变成了普通花岗岩的颜色,想来到了这里,已经出了阴阳谷的范围。在洞穴对面,有两扇石门,门前有一方大石,约有方凳大小,门上方刻有几个字,可惜距离太远,我视力又不是太好,根本看不清楚。 我正想喊小辣椒来看,只听小辣椒忽然“咦”了一声道:“老公,你快来看,这里有几具尸体。” 我急忙转头看去,见小辣椒正蹲在水阵一角的一块石头之后,手中还抓着一截白骨,原来我在观察外面地形的时候,小辣椒却在洞内察看了一番,竟然意外地发现了藏在那大石之后的几具尸体。 刚才我心急躁进,又被苍狼的声音所引,再加上心中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幻象,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石头后面藏有尸体。 反正还有好几分钟才到约定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凑了过去。一到近前,不由得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这石头后面竟然有个深坑,坑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白森森的骷髅。 在骷髅白骨之中,还混杂着一些匕首、砍山刀、军工铲、飞虎爪之类的玩意儿,不过都锈得不成样子了,想来都是一些闯进此阵法之中的能人异士,不过还是死在了这里。 奇怪的是,又是谁将这些尸骨丢到这坑中的呢?总不成是那些人知道自己要死了,自己跑到坑中躺着的吧! 正自胡乱猜测,小辣椒又道:“老公,快来看,这石壁之上,刻有字迹,只是全是些篆体书法,我看不大明白。” 我转头看去,只见通道一边的石壁之上,果然刻有字迹,而且的确是正宗小篆体,只是可能由于是刻在石头上的缘故,并没有那么流畅,相反笔画分离、框体不工,很是难看。 我往日里由于对古玩很有兴趣,对篆体字倒也略有涉猎,虽然这字体刻画得并不美观,但并不影响字面所表达的内容,只看了第一句,我就马上被这些刻字吸引了。 片刻之后,看完石壁上的刻字,虽然有个别字是不认识的,但总体上的意思还是明白了个大概,心头不由得一阵悲愤莫名,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辣椒见我不出声,猜出这石壁上的刻字必定与我们玉家有关,忙问道:“怎么?难道这刻字也是老祖先玉青云所留?” 我黯然点头道:“不错,这石刻正是我们玉家的老祖先所留,但却并不是事先刻好的,而是在将宝藏密封之后,第二次进入这里时所留。” 虽然石壁上所刻之字,很是不利于我,但我和小辣椒早就心意相通,刚才我又悲伤外露,哪里还能瞒得住她,当下我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石壁上所刻之字的意思说了出来。 玉青云处理好宝藏,用山石封了出口之后,为显自己对李家的忠心,更为了证明自己对宝藏绝无异心,而且他也是真心不想让牵机之毒再度流传于世,故而立下了毒誓,凡是玉家子弟,进入此处者,将会死于自己最拿手的绝活之下。然后就四处寻觅张权坤和李家幼主,皇天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就让他寻着了。 寻到张权坤时,张权坤已经安身于一村落,置办了房产,雇用了家丁,扮作一乡绅,为保幼主安全,已将李家幼主改为姓张,对外言说是他的儿子,为了不落人口实,还娶了房夫人,由于年岁相当,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张权坤见玉青云寻来,很是高兴,就让玉青云以私塾先生的身份留在了府上,两人日夜教导李家幼主,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李家幼主更是天资聪慧,一点就通,并且反应快捷,举一反三,不论文学武功,教过即会。 这可将两人高兴坏了,全都以为南唐复兴有望,更是将各自的本领倾囊相授,什么拳脚兵器、诗词歌赋、战略阵法、机关消息,只要自己会的,一概悉心教授,当真是恨不得将心肝肺一股脑儿地全掏出来,玉青云就连自己最为得意的五行运用之术,都教给了李家幼主。 第164节 考虑到李家幼主年小,两人不敢将实情相告,仍旧隐瞒于他,只是日夜督促李家幼主练文习武,想将李家幼主造就成不世之才。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一晃眼就是一十三年,李家幼主不但长成了大小伙子,而且文采出众,武艺高强,将张权坤一身本事学了个干净不说,对玉青云的五行运用之术也颇有心得。 只是玉青云不想牵机之毒再次面世,更为防李家幼主一旦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后会不顾一切地闯进阴阳谷去取宝藏,所以一直没有说出阴阳谷所在的位置,以及这山腹之中的机关消息的详细破解之法,只是在言语之中,有意无意地提点过一些相关的事宜。 到了李家幼主十八岁生辰那日,两人一合计,李家幼主也一十八岁了,而且文武双全,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肩头所负的使命了,遂决定在当日晚上,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但两人千算万算,教文教武,却忘了教一样东西——品行,当晚两人把李家幼主叫进密室,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个清楚。李家幼主一听,反应却并不是很激烈,而是冷静地追问两人南唐宝藏之所在地,以及该如何破解藏宝之地的机关。 张权坤根本不知道,所以无从说起,玉青云却又存心不想让牵机之毒现世,所以也不肯说,只是简单地推托了几句,说是李家幼主还小,时机还不成熟,等到时机成熟,他会亲自去将宝藏取出来,交给李家幼主。 李家幼主也没有不高兴,只是随口应了声,转身就走了。从那之后,李家幼主练习更是刻苦,除了吃饭睡觉,无时无刻不在苦练功夫,进步之神速,令张权坤和玉青云两人都咋舌不已。 一晃眼又是六个月过去了,张权坤已经教无可教,论拳脚、论兵器都已经不是李家幼主的对手了。玉青云除了制毒的秘方之外,也没有什么好教的了,论排兵布阵、论诗词歌赋,也赢不了李家幼主了,除了在五行阵法上留了一手之外,也是再无可教了。 一日晚上,李家幼主特意去买了两坛好酒,吩咐家丁做了几道可口的下酒菜,说是要报答两人的教授之恩,两人见李家幼主文成武就,又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还能有此孝心,心里自然高兴,也不防备,放开来吃喝。 怎料一坛酒才喝完,两人只觉得浑身发软,四肢无力,经脉筋骨之间,提不起半丝力气。张权坤和玉青云知道这是着了道了,酒里不是被下了散功粉就是下了软筋散,都到了这种地步,两人仍旧没有往李家幼主身上怀疑,只当是被仇家或者宋军的人给暗算了。 两人可都是老江湖,知道这个当口要是露出惊慌之色,必定会引得敌人马上动手,所以故作镇定,仍旧谈笑风生,顾盼自若。 李家幼主见两人久久不倒,心头生疑,面色逐渐不耐起来,借口张权坤喝醉了,伸手去架,想一探张权坤的底细。张权坤何等精明之人,一见李家幼主的面色,马上知道了这酒中之毒是李家幼主所下,心头顿寒,拼尽全身残余力气,一把将李家幼主的手推开,并顺势将另一坛酒推翻在地,摔得粉碎。 玉青云马上借口说酒还没喝好,让李家幼主再去买一坛来。李家幼主虽然心肠狠辣,但毕竟江湖经验太少,而且对张权坤和玉青云两人还存了几分顾忌,不敢轻易下手。现在见玉青云和张权坤都没有中毒的迹象,只道是自己剂量下小了,略微沉思了一下,就应了一声,起身买酒去了。 李家幼主一走,玉张二人就急忙聚集全身力气,爬入暗道之中,这暗道本来是张权坤和玉青云防止万一李家幼主行踪被发现,引来宋军围剿时好藏身的,没想到倒从李家幼主的手中,救了两人一命。 不多时李家幼主归来,不见了两人踪迹,顿时知道自己上了两人的当,气得摔了酒坛,低声咒骂不已。两人在暗道之中听得一清二楚,才明白李家幼主是见两人不肯说出南唐藏宝之所在,起了疑心,怀疑两人是想私吞了李家的宝藏,这才起了杀心,在酒中下药,想将两人放倒之后,严刑逼问。 两人听得心头都一阵阵地发冷,谁也没有想到,自己辛苦教授一十五年的李家幼主,性格竟然如此多疑,心地竟然如此狠毒,行事竟然如此狠辣,一十五年的养育教授之恩,在他心中竟然连一点情分都没有。 李家幼主咒骂了一会儿,见实在找不到任何踪迹,又恐两人日后回来报复,竟然一把火将张府烧了个精光,幸亏这暗道是在地下,才没有将两人活活烧死。 两人在暗道之中一直待到药性散去,才出了暗道,两人顾及李煜之恩,又不能找李家幼主报复,商量之下,只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从此不再和李家有任何瓜葛。 张权坤心灰意冷,告别玉青云之后,就不知所终,其时大宋军事巩固,国力已盛,玉青云见再无可乘之机,只能隐姓埋名回到金陵,在紫金山脚下隐居了起来。 其时国运昌盛,南唐这个朝代,也已经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百姓安居乐业,玉青云只道此生也就这样了,再也不会有什么风浪了,遂娶妻生子,过上了正常的百姓生活。 谁知道三年之后,李家幼主忽然找上了门,并且带了十数位凶神恶煞一般的江湖人物,用玉家一家人的性命来威胁玉青云,逼迫玉青云带他们进入阴阳谷。 玉青云无奈,只好带着李家幼主等人进入了阴阳谷。在玉青云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五行大阵,玉青云利用五行大阵的奥秘,将来人一齐困住,自己则借助阵法,脱离了他们的控制。 数日之后,李家幼主和他那帮手下全都被五行阵法所灭,玉青云将他们的尸体全都收集在此处,但自己也受五行阵法所困,再也无法逃出生天。 玉青云在封山之时,曾发过毒誓,凡是玉家子弟,进入此处者,皆死于自己最擅长的手段之下,而自己最拿手的也就是五行阵法,如今被困于此,自认是自己的宿命,也就不再做活命之想,刻下事情经过之后,自毙于此。 我把石壁之上所刻之字的意思说完,小辣椒也久久说不出话来,我们之前从李光荣处所知,我们玉家先人确实追随过李家,但万万没有想到忠心耿耿换来的却是一坛毒酒,这李光荣倒是继承了他们家狠毒的心肠。 更没有想到的,却是我们玉家祖先曾经发过这样的一个毒誓,凡玉家子孙进入此谷的,都会死在自己的绝活之下,而且还应验了,玉青云确实是死在了五行阵中,而五行阵法,也确实是他最拿手的手段。 那么这誓言会不会也应验在我身上呢?我最拿手的绝活是什么?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我有什么是拿手的,除了会写几个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撒泼斗狠更是没我什么事,难道我会死在写字上? 正想一笑了之,宽慰小辣椒几句,忽然外面传来一声狼嚎,分明是苍狼的声音,我的心中“咯噔”一下,是了,我最拿手的绝活,就是能使唤苍狼,难道说,我会死在苍狼的嘴下? 一想到这,心情顿时如同开了锅的沸油,要我死在哪,死在谁手上,我都不会介意,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我对生死之事看得也淡了,但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死在苍狼嘴下。 说实话,如果在以前,我根本不会相信什么所谓的发誓、赌咒、宿命之论,但自从我被卷入此次事件之后,想不相信都难了,特别是纸人张用白纸扎人的替魂术,和张藏海那套天命论,给了我太大的影响。 其实谁不会死呢!天道轮回,疏而不漏,谁都逃不脱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关键是怎么个死法,死在谁手上。要是说我注定会被李光荣杀了,我真的一点怨言都不会有,本来就是生死对头,不是他被我杀了就是我被他杀了,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自己本事不如人怪不得别人,可要是真的注定我要死在苍狼嘴下,那简直太闹心了。 我这边还在胡思乱想,小辣椒却惊呼道:“苍狼,外面是苍狼的声音。”边喊边奔到通道出口,对外隔空观望。 当下我急忙收敛心神,快步走到洞口,向外看去,只见那石门之前,一匹黄色巨狼,正低头怒吼,背毛竖立,獠牙龇起,蓄势待击,正是我的苍狼。 我一见心头暗惊,苍狼一向唯我马首是瞻,我到哪它就跟到哪,今天猛然从我身边跑开,就已经很不对劲了,现在又这副德行,分明是准备开打,但在它的对面却空无一物,难道说,苍狼也中了迷幻术了? 可仔细一想,这不大可能啊!要知道狼和人不一样,人类对物体是否构成危险的判断,大部分人首先就是从视觉来判断,眼睛只要一看到什么,马上就会向大脑输送一个信号,是危险或是安全,危险的就会引起精神高度集中,肢体也会随时做好反应的准备。 但狼的嗅觉却远远比视觉更加灵敏,即使隐藏得再好,它们也能丝毫不差地嗅出敌人的体味,并且迅速判断出敌人所在的位置,更何况是苍狼这种天赋异禀的灵兽。 还有一点,任何人在这种地方设置任何阵法、幻术或者是药物,都只会去针对人类来设置,绝对不会去针对一个动物的,前面水阵之中,我和小辣椒一进去就被困住,而苍狼则完全没有感觉地跑了出去,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苍狼不可能是中了什么幻术,那就只剩下了一种解释——苍狼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威胁,而且这威胁已经强烈到能令苍狼竟然不顾我的存在了。 我这边刚刚想通,就听到一个声音喊道:“虎子,你们夫妻还好吗?”赫然是苏色桃的声音,从最右边的通道之中传了过来。 小辣椒顿时大喜,回道:“我们很好,你们呢?” 苏色桃道:“我们也不知道进的什么鬼地方,一进来后,满地都是沙子,我一脚踏上去就陷进去了半截,要不是他拉了我一把,估计现在都死过了。后来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些沙子都是流动的,一踏上去就会陷下去,根本没有落脚的地点。” 我一听不禁心头暗奇,我们这里只不过是幻术,所以一旦看穿了之后,反而很容易就脱身而出了,可他们那里却是货真价实的流沙,连个踏足之地都没有,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念头一转到这里,我脱口而出道:“那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苏色桃轻笑道:“说起来也简单,刚开始我们被困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办法,后来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觉得可以一试,谁知道一试就成,就这么出来了。” 我一听这话等于没说,于是又追问了一句道:“到底是个什么办法?” 苏色桃娇嗔一声道:“你这么猴急干什么?我这不正说着嘛!其实很简单,我解下了他的腰带,两人一人抓住一头,我先跳下去,趁还没被流沙淹没之前,奋力一拉,他借力跃到我的前面,继续发力猛拉,我再借力跃起,落到他的前面,再将他拉起,如此反复,大概百十步的距离,就过来了。” 我一听完,心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说得简单,实际上可不是一般的难度。这需要两人之间的完美默契,默契不够等于找死;需要准确的力道拿捏,力道大了不行,会使对方掌握不住落足点,力道小则没效率;需要一定的轻身功夫和臂力,没有轻身功夫入沙即沉,根本来不及拉扯对方,没有臂力就更不用说了。 另外,还需要定力和胆量,定力不够,一入流沙就慌了神,哪里还会顾及到拉扯对方,胆量不够则根本不敢玩这么狠,说白了这就是拿命在赌,有一丝一毫的差错,现在我们都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苏色桃问道:“你们呢?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小辣椒道:“我们这边一进来全是雾,没一会儿人就产生了幻觉,而且每个人产生的幻觉还都不相同,我看见的是满地的毒蛇,我老公看见的却是满地的黑色甲虫。” “幸好我们及时发现了其中的奥秘,不然估计现在早就活活累死了,虽然没有你们那边惊险,但也差点出不来。” 第165节 我刚想接两句,左边忽然传来李光荣的声音道:“刀王叶红衣、毒娘子苏色桃,果然名下无虚,流沙阵在五行阵法之中属土,土阵之中又数流沙阵最为厉害,但也是最难以布置的阵法。” “一般土阵大多以土、石之类来布置,虽然也相当厉害,但遇上身手极好之人,大部分都可以破阵而出。但这流沙阵则不同,整个阵中只有入口、出口之处有落脚点,其余地方全是流动的泥沙,所以必须要有活动的流沙,光这一点,就已经局限了这阵法只能在少数几个地方使用。玉青云想必是利用了这里靠近长江的地形,这地下通道又四通八达,其中必定有一条或者数条是直接通到长江的,江水之中,有的是沙子,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将沙子从江水中抽离出来的,想来也是利用了什么机关消息吧!” “也正因为这流沙阵法布置起来实属不易,所以布置成后,就极其厉害,一旦被困阵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陷入流沙之中自然是必死无疑,不踏入流沙中又无法破阵而出,活活困死为止,而这里流沙的出处,想必也是倾泻入长江之中,尸体被流沙带入长江,看上去极像落水而亡,丝毫不会引起怀疑。” “你们两人竟然靠着互相拉扯抛甩就破了阵法,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异常之难,有丝毫差错,估计现在已经被流沙活活闷死了,连尸体都休想找到。” “至于玉七夫妻,我只能说是运气好,雾为水汽,想必他们进的是水阵,但玉青云在设阵的时候,明显给人留了条活路,只是在水源之中加入可致使人产生幻觉的物品,并没有设置什么厉害的机关,不然你们俩不一定能出得来。” “如果水阵由我设置,我一定会加入一些能置人于死地的机关,并在水阵中真的养上一些毒物,你们一直沉迷在幻觉中也得死,如果识破了阵法的奥秘,一定会粗心大意,人一粗心就会疏于防范,到那时候就算你们看见真的毒物和机关也会认为是幻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完了。” “不过我能想到的,以玉青云的智慧一定也能想得到,他没有加入另外的可致命物体,想来有他的深意,这我就猜不透了。” 听李光荣这样一说,我不由得暗自佩服,这家伙什么都没看见,仅仅凭我们的描述,就能将水、土两种阵法奥秘猜得八九不离十,就算他家祖上有跟我们家老祖先学过五行阵法,但时隔千年,还能传下来多少呢?就算他学过五行阵法,要没有出众的推断能力,也不可能说得如此清楚。 而且,我们说话的内容他都听见,这就证明了他到达阵法边缘的时间一定不比我们晚,甚至有可能比我们都早。从我们所进的水、土二阵中,就可以看出这五行阵法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永远出不来了,我们可都是两个人,互相扶持,多少要占点优势,他可就一个人。 一想到这,不由好奇心大起,很想知道李光荣究竟进了什么阵法,问道:“李光荣,你进的是什么阵?又怎么破的?” 我这一问,明显也问出了苏色桃等人心思,全都凝神细听,只听李光荣轻笑两声道:“我这边嘛!是木阵,一共一百二十五根梅花桩,分为五段,每段二十五根,每一段走法都不相同。” “木桩全由万年不腐的阴沉木所做,排列成梅花形状,两边石壁上满是小孔,估计走错一步就会万箭齐发,所以耽误了我不少时间,才摸清楚其中规律,刚到这儿没多久,你们也就说话了。” 我心头一沉,李光荣果然比我们早到,而且他所进的木阵,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也不是好过的,其中有什么规律我不知道,李光荣也没说,相信换作我的话,就算能出来,也绝对没有他这么轻松。 李光荣继续说道:“我进的是木阵,书呆子进的是水阵,刀王和毒娘子进的是土阵,还剩下火阵和金阵,只是不知道盛世的和赫连百病能不能破得了。” 话刚落音,右边又响起马四哥的声音道:“我们这边也没问题了,这边是火阵,好歹算混过来了。”说完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马正刚并没有说火阵里到底有些什么,不过听他的声音,好像费了不小的力气,毕竟是五行大阵,能混过来就算不错了。 我扭头对左边喊道:“老六,老六,你那边怎么样?”边喊边看了看表,三十分钟的时间,还剩下三分钟不到了。 但左边并没有传来任何回应,我不由得心往下一沉,老天爷,千万不要让赫连百病和老六出什么事啊!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赫连百病为了我们和盛世反目,老六和我更比亲兄弟还亲,而且还是被我拖下水的,他们要出了意外,我也没脸活下去了。 秒针“滴答滴答”地转动,每跳一下,我的心就揪紧了一分,转眼之间,秒针已经跑了一圈,距离约定的时间又接近了一分。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一声接一声地喊道:“老六,老六……” “别喊了,快来啊!赫连大哥脱力了,太重了,累死我了。”忽然老六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夹杂着大口大口的喘息声,估计确实累得不轻。 我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里,眼角一热,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只要赫连百病还活着,只要老六还活着,我就没有什么好不满足的了。 听了老六的喊话,李光荣出声喊道:“不行,我们现在只要一闯出去,免不了会被转入其他阵中去,你赶快背着赫连百病到出口处,我们喊一二三,一起破阵而出。” 我们都知道李光荣说的是实情,虽然担心赫连百病,却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一齐站到出口处,静等老六就位。 老六也听李光荣说过这五行大阵的厉害,清楚其中奥秘,不再出声,背着赫连百病走到出口处,嘶声喊道:“好了,开始。” 李光荣喊道:“一!” 我伸手抓住小辣椒的手,紧紧握住,两人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滑腻腻的,很不舒服,但谁都没有松开。 李光荣又喊道:“二!” 我和小辣椒对视了一眼,谁都知道,接下来就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谁慢一步,就有可能陷入其他阵法中去,而且,还会将其他几人一齐拖入五行大阵的循环之中,再无生还的可能。 李光荣大喊一声:“三!” 喊声一起,我想都不想,和小辣椒同时跨步而出,一步踏出,眼前顿时一亮,已经到了通道之外,回头再看,出口之处似乎又多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五行阵法分明又重新启动了起来。 但这时哪还有闲心去看这个,我也不松开手,就拉着小辣椒,转身奔到仍旧背着赫连百病的老六身边,连声问道:“老六,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吧?赫连大哥怎么回事?” 老六喘着粗气吼道:“别问了,我能有什么事,快接下去,赫连大哥是累脱力了。” 苏色桃和叶红衣也都奔了过来,我和小辣椒也一齐帮忙,七手八脚地将气若游丝的赫连百病放了下来,马四哥和黄裕文看了看昏迷中的赫连百病,似乎也想过来的,最终还是忍住了,但神色之间,却满是关心。 赫连百病一放下,老六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一片,嘴唇直哆嗦,赫连百病本就生得魁伟,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斤,老六也不知道背了多久,能不累才怪。 喘息了片刻,老六才平复了下来,见小辣椒和苏色桃都在救治赫连百病,大拇指一挑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服过什么人,这回是真服了,赫连百病当真是一条好汉。” “我们一进那洞穴内,就看见通道两边分别站了两排铁甲人,全部黑盔黑甲,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制作,乍看上去,黑不溜秋的毫不起眼。” “赫连大哥怕我吃亏,让我站在入口处等,他一个人闯了进去,一进去,两边的铁甲人中就分别站出来两个,对着赫连大哥猛砸猛打。赫连大哥拔出匕首回击,匕首扎在黑甲上,只看见冒起一溜火花,丝毫扎不进去。” “赫连大哥和头四个铁甲人缠斗了四五分钟,着急了,猛挥几拳,生生将四个铁甲人击散,里面露出数截弹簧状钢丝,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但这四个刚被击散,赫连大哥刚踏前一步,又有四个铁甲人围了上来,如此反复不停,直到看不见赫连大哥为止。我害怕被那些铁甲人击中,又怕那些铁甲人被赫连大哥击散时,身上甲片会四处飞溅,所以一直站在入口处,不敢跟进。” “直到赫连大哥转回来寻我,我才敢迎上去,赫连大哥见到我跑向他,身子晃了两晃,就一头栽倒在地。我又喊又叫又掐人中,仍旧不见赫连大哥醒来,只是有了呼吸,我只好将他背了起来,一路走到出口处。” “这一路上,我仔细数了一下,按头盔来点,那些铁甲人竟然有一百零八具之多,无一例外地都被击散在地,甲衣、头盔、钢丝、甲片散落得一路都是,一直到那出口处五步之遥,才不见有散落的盔甲。” “我这才知道赫连大哥竟然靠着力气和拳法硬生生击散了一百零八具铁甲人,虽然这一百零八具铁甲人不是一拥而上,但一次对付四个已经不是简单的事了,那些铁甲人连匕首都扎不进去,硬用拳头击散得多大的力道!更何况还要一连对付二十七次,就算真是铁打的人儿,也该累得散架子了。” “更为难得的是,赫连大哥击散一百零八具铁甲人后,还能强撑着回去找我,一直到看见我时,才昏了过去,这是何等惊人的毅力,这是何等强悍的体魄,他这不死金刚的外号,还真叫对了,除了他,别人也没有资格能被称为不死金刚!” 老六这番话,听得我热血澎湃,赫连百病确实英雄了得,怪不得马四哥对他如此看重,怪不得盛世人才辈出,却将他列为八大金刚之首,怪不得何军一提起他就一脸的神往,这样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不管到了哪里,他都是英雄。 在老六说话的这段时间里,苏色桃已经向赫连百病嘴里塞了好几颗白色药丸,又掐了掐他的人中,小辣椒还不停地抚顺他的胸膛,渐渐鼻息粗重起来。 紧接着就听“哎呀”一声,赫连百病翻身坐起,大吼一声道:“快走,不要管我,时间快到了,逃掉一个算一个。”说完再度翻倒,又昏厥了过去。 这一声喊的,我们几个人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自己都累成这样了,还催人逃命呢!这等忠义的汉子,当真是举世无双。 小辣椒和苏色桃又急忙帮赫连百病揉胸捶背,让他气息通畅,虽然赫连百病累成了这样,好在并没有受伤,只是脱力而已,稍待片刻,定会安然醒来,再休息休息,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我的一颗心,倒也放了下来。 就在此时,忽然又传来一声狼嚎,我猛地一激灵,一出来就顾着察看赫连百病和老六了,把苍狼的事儿给忘了,如今苍狼一声嚎叫,又让我想起了水阵之中石壁上的刻字,想起了我家祖先所发的毒誓,想起了所谓的宿命。 “快看,这是什么玩意儿?”随着老六的一声惊呼,我急忙转过头来,顺着老六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看之下,顿时又是一惊。 第166节 第十七章 狼性 只见前面那两扇石门之前,不知道从哪里也冒出一只狼来,魁伟健硕,比苍狼还要大上一号,更为奇特的是,那只狼浑身上下的毛色血红,没有丝毫的杂色,连两只眼珠子都是血红血红的,看上去不但凶猛无匹,还透着一股子邪劲。 别的地方有可能我不熟悉,可紫金山我太熟悉了,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狼,要知道狼可是群居动物,一有可就是一群,紫金山现在已经是个旅游胜地了,要是有一群狼盘踞在紫金山上的话,早就炸了锅了,也不知道要有多少游客丧身狼吻之下呢! 更不可能有如此奇怪的狼,哪有狼是通体血红的!这条狼看上去就透着一股子邪气,虽然体形魁健,看上去极为凶狠,但眼神呆滞,丝毫没有生气,肢体看上去也异常僵硬,始终让我有种很别扭的感觉。 “天!天啊!血狼!这是血狼!”黄裕文忽然大喊起来,同时将一只独臂伸向那只血狼,脸上的表情,兴奋得像个孩子。 老六一撇嘴道:“血狼又是什么玩意儿?再厉害还能厉害过苍狼去?个子大小唬人,别忘了苍狼连黑豹都给咬死了,当初在雅鲁藏布大峡谷,黑狼王那么牛,最后还不是一样死在苍狼嘴下。” 黄裕文怪目一翻,粗声道:“你不懂,苍狼虽然也是异兽,但毕竟还得靠困魂阵才能使其认主,血狼却是真正的天生灵兽,万狼之王,亿万条狼之中,也不一定能寻到一条血狼,就算能寻到,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相传血狼一出生,毛色和双眼即为血红色,因其外貌原因,经常会受到狼群内其他狼的排挤,甚至驱逐,更严重的还会被杀死。要想存活下去,只有一条路,不停地战斗,打到狼群之内所有的狼都怕了它,成为狼王为止。” “所以,血狼前期的生存环境是极其恶劣的,几乎每天都在战斗,这也使得它更加强悍。由于其天生体质的原因,成年血狼会比一般狼大上许多,强健许多,这也是血狼被称为万狼之王的另一个原因。” “血狼不但身体强健,而且天性通灵,一旦认主,至死不渝,历朝历代善驱兽之人,无不以寻得一血狼为终生目标,没想到竟然让我在这里遇见了一条,当真是苍天开眼,我能得血狼之助,当真是如虎添翼。” 听他这样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看这血狼的模样,确实不是胡吹的,而且我们这些人中,也就黄裕文能和狼沟通,万一这血狼真的认他为主,还真是个强劲的对手。 而且,玉青云曾经在这里发过毒誓,凡是玉家子弟进入阴阳谷中,必定会死于自己最擅长的绝招之下,我的绝招就是使唤苍狼,其他没什么本事了,如果真的灵验,那我就一定会死在狼嘴之下,说不定就是指的这条血狼。 若真是如此,断不能让黄裕文收了这畜生,还必须得想办法现在就灭了它,以绝后患,说不定我们把血狼灭了,我们玉家的宿命也就打破了。刚想到这里,黄裕文忽然发出两声狼嚎之声,我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黄裕文一定是已经开始和那血狼沟通了。 但奇怪的是,那血狼似乎根本不为所动,倒是苍狼停止了咆哮,转头看了看黄裕文,又看了看我,再度转过头去,对着那血狼,龇牙低吼起来,似在对血狼发出挑战一般。 我刚才听了黄裕文对这血狼的介绍,已经心里发毛了,哪里会让苍狼去孤身犯险,就算我注定要死在这血狼嘴下,我也舍不得苍狼受到一点点伤害。更何况,从体型上看,苍狼就远远不是那血狼的对手。 当下我连声疾呼,一声比一声急促,苍狼闻听,又转头看了看我,再转头看了看那血狼,终于转身向我走来,走两步就回头看看那血狼,显然是心不甘情不愿。 但这个时候我也顾虑不了它的感受了,又连呼两声,将苍狼召唤至自己身边,一把抱住,再也不肯撒开手,谁知道一撒手,苍狼会不会再度跑回去找那血狼决战,争夺狼王的位置,那可是狼的天性。 黄裕文一见苍狼被我唤了回来,面上喜色更盛,连连跨上几步,向那血狼走去,边走边不断发出一种类似野狼低吼的声音,就连马正刚的提醒也不管不顾。 但那血狼仍旧不为动摇,静静地蹲坐在那两扇石门之前,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的表情,连那双血红的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 黄裕文又连跨几步,距离那血狼还有十来步之遥了,停了下来,口中又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声音,不用问,肯定是在试探着和那血狼沟通。说实话,我对这黄裕文还是很佩服的,并不是因为他是黄毅的后人,而是因为他这个驱使百兽的绝活。 但那血狼却似入定了一般,丝毫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用那双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住黄裕文,似在警告黄裕文,不要再往前走了。 马正刚大呼道:“黄兄弟小心,我看这血狼似乎不大对劲,千万不要着了道儿。”黄裕文这时哪里还有心情管什么对劲不对劲,一心全扑在了这血狼身上,连回应都没有回应马正刚一句,口中又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声音来。 这一次声音更疾,而且尖利激亢,显然黄裕文也开始着急了。那血狼似乎终于被黄裕文的声音所吸引,狼头忽然扭动了一下,只是看上去有点僵硬,十分别扭。 被紧紧抱在怀里的苍狼忽然奋力挣扎起来,我也没来由地一阵心悸,头皮都一阵阵地发麻,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但这种感觉,却让我不寒而栗,更不敢松开苍狼半点,死死地抱住苍狼,不许它逃出我的掌控。 黄裕文却欣喜若狂,接连向前踏进几步,口中怪声不断,越来越是激昂,面上神态,也几近痴狂之色。不过也不怪,如果血狼真如他所说是天生灵兽,那么对他而言,确实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上次看见我的苍狼,已经心痒难耐了,更何况他说这血狼比我的苍狼还要高上一个档次。 弹指之间,黄裕文已经距离那血狼不过一步之遥了,一边高声怪啸,一边缓缓伸出手去,企图去摸那血狼额头。 马正刚忽然大喊一声:“小心!”身形疾纵,向黄裕文奔去,话未落音,那血狼忽然獠牙一龇,身形猛然纵起,飞身扑到黄裕文身上。黄裕文正处于兴奋之中,丝毫没有防备,血狼体型又大,扑击之力哪里小得了,脚下一个踉跄,已经被扑倒在地。 那血狼一击得手,更不停顿,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如同尖刀一般的獠牙,一口对着黄裕文的脖子上就叮了下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黄裕文半个脖子都撕了开去,鲜血四溅,捂都捂不住,眨眼之间,鲜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山石,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洞穴。 此时马正刚才赶到,一脚踢中血狼腹部,硬生生将血狼踢飞出五六步远,摔了好几个翻滚,一骨碌又爬起站定,丝毫无损。 与此同时,我怀里的苍狼再也按捺不住了,原本已经挣扎了好久,都是我紧紧抱住不许它脱离我的掌控,但现在那血狼一下撕碎了黄裕文的脖子,血腥味迅速勾起了苍狼的野性,猛地一下挣脱了我臂膀的束缚,几步蹿到那血狼面前,“呼”的一下就扑了上去。 那血狼丝毫不避让,也猛地扑向苍狼,两只狼一交锋,就迅速地撕咬在一起,场中顿时狼毛乱飞,血珠四溅。 老六眼尖,惊叫道:“不对劲!不对劲!老七你快看,那血狼竟然长了整整两排的獠牙,每一根都比刀子还锋利,狼都只有上下四根獠牙而已,哪有长整整两排的?” 其实何须老六提醒,我早看出不对劲了,那只血狼不但长了两排獠牙,而且在与苍狼搏斗之中,根本就不见有避让,也不顾及自身要害,反倒一味地猛咬猛扑,苍狼每次咬中它的时候,不知为何都只轻轻一咬就松开了牙齿,双方才一交锋,苍狼就已经受了好几处伤。 但这也激起了苍狼的凶性,狼的本性是凶残的,是狠辣的,更是坚韧的,在它们的生命里,没有认输这回事,即使偶尔的撤退,也只是为了下一次的进攻做更周全的准备。 相传在非洲大草原上,在食物极度贫乏的时候,一只争夺王位战败后被狼群驱逐出来的孤狼,袭击了同一只野牛一百多次,都次都是咬一口就跑,最终那只野牛终于伤重不支,成了那只孤狼的美餐,可见狼性之坚韧。 苍狼愤怒了,咆哮着连续飞扑,但都只做试探性的攻击,并且努力保持着和那只血狼之间的距离,显然,它也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这个对手,有点不同寻常。 马正刚趁着苍狼缠住了那只血狼,急忙将黄裕文一把抱起,迅速地退到我们身边,将黄裕文平放在地上,一边撕下衣袖,替黄裕文包扎起来,一边连声呼喊,企图保住黄裕文一命。 我一扫眼,已经知道黄裕文没救了,脖子被撕开了半边,气管都咬断了,血流得满地都是,口腔、鼻子里全都是倒灌的血浆,眼神逐渐涣散,就是大罗金星来了,也没有办法起死回生了。 我心中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悲哀,黄裕文一生最善驱使百兽,一辈子也不知道奴役了多少兽类,在雪山之上,更是强行驱使兽类以血肉之躯阻挡那些子母蜘蛛,致使数十只雪豹、熊瞎子死在子母蜘蛛的毒牙之下,自己最终也死在血狼口下,不能不说是一种报应。 就在这时,苍狼陡然发出一声惨嚎,我急忙转头看去,只见苍狼前腿胛处,已经被撕破了一片皮肉,身上也添了几处血痕,跳跃旋转之间,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显而易见,苍狼不是血狼的对手。 小辣椒还没待我使眼色,已经娇叱一声,连连跨上前几步,手中长鞭一甩,如同一条灵蛇一般,顺地面钻了过去,鞭梢利刃直取那血狼下额,正是在雅鲁藏布大峡谷中剖开黑狼王肚皮的那一招。 我一见心头大喜,饶你凶猛如虎,肚皮一被剖开,也免不了肝肠肚脏流一地,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恶得起来,还不乖乖地成为苍狼的美食。 小辣椒手腕疾旋,长鞭转瞬之间已经钻进了血狼腹下,鞭梢利刃陡起,“扑哧”一声扎进了血狼的下颌之内。小辣椒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手腕再一使力,鞭梢利刃从血狼的下颌顺着肚皮就划了下去,“唰”的一下,在血狼的腹部下从头到尾开了一道口子。 但奇怪的是,那血狼肚皮被剖开,却没有丝毫疼痛的迹象,甚至连反应都没有一点,行动也丝毫没有受阻,更为令人不解的是,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小辣椒也是一愣,刚想抖腕甩鞭,再来一击,那血狼却猛地一转,转到另一边去,一低头一口咬住了鞭梢的利刃,向后一拉,金丝蟒鞭顿时绷得笔直。 就在这时,苍狼却瞅准了机会,猛然向前一纵,一口咬住那血狼的脖子,奋力一甩,只听“哧啦”一声,那血狼脖子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苍狼一击得手,哪肯就此停住,尖牙一紧,身体向后猛地发力,牙齿紧咬住血狼的皮毛拉扯,又是“唰”的一声,竟然将那血狼的整张毛皮扯了下来。 我急忙伸手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可事实摆在眼前,那血狼的整张毛皮确实被苍狼撕了下来,但是,这却对那血狼几乎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只见那血狼毛皮被撕掉之后,露出里面的真实面目来,却是一副精钢打造的狼形躯体,身上每一根骨头之间,全用弹簧状钢丝相连,在精钢狼腹之中,更是拉着数十道钢丝,互相交错,互相牵引,使这精钢狼活动自如。 而这精钢狼的口中,则上下各安装了两排锋利的精钢短刃,做成獠牙的形状,四只脚上的趾甲,也都是由做成趾甲状的精钢短刃所做,平时伪装在血狼的毛皮之下,只露出一点点的刃尖来,轻易看不出来。 第167节 两只血红的眼珠子,却是两颗货真价实的红宝石,每颗足有大拇指大小,一面打磨光滑,另一面呈菱形,镶嵌在精钢打造的狼头之上,外面再罩上狼皮加以固定,看上去天衣无缝,和活物一般无异。 老六诧异道:“我靠,这玩意儿原来是西贝货,牙齿都是钢刀啊!怪不得一口就撕掉了黄老怪的半个脖子,谁受得了啊!就算穿一层铁皮,估计也能咬穿了。” 看了一眼马正刚,又接着说道:“黄老怪死得太冤了,要知道这是精钢打造的,说什么也不会去送死。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小辣椒用鞭梢的利刃剖开狼皮,又凑巧被苍狼给撕咬了下来,我们也没看出来是个假货,这玩意儿谁做的呢?怎么做得跟真的一样,太牛了这。” 马正刚也是一呆,随即双目冒火,看了一眼黄裕文的尸体,一跺脚,沉声道:“黄二哥慢走,我替你拆了这精钢狼,为你报仇!”说完刀也不抽,一握拳,一纵身就蹿了上去。 我哪还有心情管他们的事,急忙连声召唤苍狼,苍狼再神勇,也是血肉之躯,那玩意儿可是精钢打造,完全没有可比性。而且黄裕文被一口就咬掉了半个脖子,活生生一个人一眨眼就没了,我可不想苍狼也被咬上一口。 苍狼对被拔了皮的精钢狼也没有兴趣了,一听我召唤,叼着那张血狼皮就跑了过来,将血狼皮放在我面前,昂着头看着我,似在向我炫耀。我看见它身上挂了几处彩,添了几道血痕,心疼地一把抱住苍狼,再也不敢松手。 苏色桃看我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拍我肩头安慰道:“不用太担心,苍狼天生秉异,又灵巧得很,懂得避重就轻,所受之伤,只不过皮毛而已,等出去之后,我保证让它健康如初。” 听苏色桃这么一说,我放了点心,应了一声道:“只是这苍狼太好斗,那血狼体型比它大上许多,又没招惹它,它还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苏色桃捡起地上的狼皮,凑到鼻子下闻了一下,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常言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这句话对狼来说,也是非常合适的,狼虽然是群居动物,但一个狼群,却只会有一个狼王,一旦出现另一只极具威胁性的公狼,就算不挑衅狼王,狼王也一定会对它发起攻击。这关系到谁是老大的问题,也是所有健壮的公狼的通病,说白了,就是狼性。” “我刚才闻了一下,这血狼皮是经过防腐处理的,但在防腐处理过程之中,加了一种药剂,可以使血狼的气味得已保存。而苍狼则是从外面进来的,等于到了血狼的地盘上,所以血狼没攻击它,它也要主动攻击血狼,直到把血狼皮撕下来。” “狼皮一撕下来,苍狼认为它胜利了,所以才会叼着血狼的皮来向你炫耀,根本不管狼皮下面是什么东西,它的敌人,其实就是这张狼皮。” 我刚想说话,忽然听到小辣椒一声娇叱,急忙转头看去,却见马正刚正和那精钢狼缠斗在一起,小辣椒手持长鞭,站在远处,时不时地出一下手,每一下都是针对那精钢狼身体内弹簧状的钢丝,那钢丝不知是何物锻造,既切不断也打不散,每次都是徒劳无功。 就在这时,叶红衣忽然抽刀在手,纵身踏进了战场,到了马正刚的身后,手一抬,长刀带着风声就砍向马正刚的肩膀。 虽然自从马正刚背后偷袭叶红衣,砍了叶红衣的一只手,承认了自己就是盛世老大之后,我们已经势同水火,以叶红衣的性子,断臂之仇不会不报,马正刚也不可能让我们抢去南唐藏宝,迟早会爆发一场生死争斗,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马正刚毕竟是小辣椒的表哥,虽然利用了我,但对我也确实很照顾,眼见叶红衣一刀劈了过去,这一刀要是中了,少条胳膊倒是小事,他面前的精钢狼肯定会趁机要了他的命,心中多少有点不忍,但又不能喝破,只好将眼睛一闭,随他去了。 只听“当”的一声,紧接着就听到李光荣笑道:“叶刀王,你想报断臂之仇也情有可原,但我却不能让马老大就这么死了,你们现在有六个人一条狼,除去老六和老七两个没有战斗力外,还有四人一狼,赫连百病虽然还没醒,但也只是时间问题,马老大活着,我和他联手尚能和你们拼拼,他一旦也死了,下一个估计就是我了。” 不知为何,我一听到李光荣的话,心里却没来由地一松,不用说,一定是李光荣替马正刚挡下了这一刀,这家伙的算盘确实精明,目前我们人手最多,赫连百病一旦醒来,光一个赫连百病就够他受的了,马正刚如果一死,下一个一定是他,他现在又没有了炸药,在小辣椒、叶红衣、苏色桃、赫连百病和苍狼的合击之下,他必死无疑。 睁开眼一看,果然如我所料,李光荣站在马正刚的身后,一手平举着匕首,架住了叶红衣手中长刀,救下了马正刚的一条命。 叶红衣见这一刀已经被挡下,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对小辣椒打了个眼色,抽身后退,和小辣椒一起退到我们身边,反手将长刀插入鞘中,冷眼观看。 我暗赞了一声,这叶红衣确实了得,对时局拿捏得异常之好,见马正刚力敌精钢狼,趁隙就欲报仇,一见被李光荣阻拦了下来,知道再想报断臂之仇,只怕没那么容易了,马上抽身就退。 这一退是退得真好,对我们的好处有三,一是我们的人虽然多点,但真正有战斗力的却只有小辣椒、苏色桃、叶红衣和赫连百病四人,但现在叶红衣自己重伤未愈,赫连百病也昏迷不醒,实力上大打折扣。而李光荣和马正刚都是好手,另外精钢狼可是逮谁咬谁,一旦真的翻了脸,动起真章来,我们准吃亏。 二是他这一退,就又让马正刚和李光荣对上了精钢狼,不管谁输谁赢,谁生谁死,对我们都一点坏处没有,他们俩死在精钢狼口中最好,我们再来收拾残局就行。 第三是就算他们把精钢狼给整散了,也得费一番工夫,体力消耗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得挂点彩,另外我们也争取到了时间,等赫连百病苏醒,赫连百病一旦醒来,我们也不用怕他们两个了。 李光荣何等聪明,一见叶红衣和小辣椒退开了,马上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哈哈”一笑,也不点破,转身和马正刚一起对付起精钢狼来。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苏色桃和小辣椒则继续帮赫连百病抹胸顺气。 马正刚当然也不是傻子,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下对李光荣一点头,算是答应了李光荣刚才说的联合一事,和李光荣两人施展开拳脚,和精钢狼周旋了开来。 两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一时拳脚齐展,疾攻劲打,只听丁当乱响,那只精钢狼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奈何那只精钢狼并非血肉之躯,拳脚兵刃一律无效,虽然挨了不少下,却丝毫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李光荣打得兴起,哈哈大笑道:“真是有趣,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畅快了,玉青云当真了得,制作的一只机关精钢狼,竟然能敌得住我和盛世大当家的联手合攻这么久,我倒要看看,这东西到底能承受得住多重的打击。” 说罢一闪身,快如闪电般纵到那精钢狼的侧面,抬起一脚,正中精钢狼的腰腹,只听“砰”的一声,那精钢狼竟然被生生踢飞出去四米开外,在地上翻滚了几个翻身,才又爬了起来。 马正刚也豪兴大发,笑道:“李兄弟,我就来陪你玩一把,看看究竟谁能终结了这精钢狼。”说罢暴喝一声,身形陡起,两步跨到精钢狼面前两步之处,立定不动。 我正奇怪他怎么跑到精钢狼面前又站那不动了,精钢狼已经率先发起难来,猛地弹起,张口咬向马正刚的脖子处,和一口咬掉黄裕文半个脖子的动作一模一样。 好个马正刚,不慌不忙,力运右手,又是一声大喝:“来得好!”说罢猛地出拳,一拳正中狼头。又是“砰”的一声,那只精钢狼正凌空跃起,扑向马正刚,却被一拳打得倒飞了出去,一直摔出四五米远,如同滚地葫芦一般。 我不禁一呆,好家伙,这一拳可不简单,那只精钢狼全身上下都是纯钢打造,少说也有一百多斤,何况它还是扑向马正刚的,这一扑之力少说又有一百多斤,还被马正刚一拳击飞四五米,这得多大的力道?看样子,马正刚之前是只显露了部分本领,隐瞒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正在我们暗自诧异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两声咳嗽,急忙转头去看,却是赫连百病醒转了过来,顿时大喜,一齐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询问起赫连百病身体情况来。 赫连百病面色本就蜡黄,现在更是如同金纸一般,连连喘息数下,对我们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不要说话,自己则盘膝而坐,吐浊纳清,自己替自己顺起气来。 再观场内,那只精钢狼已经再度翻身而起,明显刚才马正刚那一拳也没有使它受到丝毫损伤,我心中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吃惊还是高兴了。 李光荣大笑道:“一比一平,再来一轮。”说罢身形一振,就准备发动攻势。 马正刚忽然喊道:“李兄弟,我们干脆来赌一把,你毁了这精钢狼,到见到宝藏之前,我听你的安排,如果我赢了,你得听我的安排,敢不敢?” 李光荣眉头一皱,身形一顿,略一思索,旋即“哈哈”豪笑道:“好!一言为定。” 李光荣话一出口,马正刚已经抢先而出,身形疾纵之间,还抛出一句话来:“一言为定。”话未落音,已经纵到那精钢狼身前,腰一沉,马步一扎,一记勾拳击中那精钢狼的下颌,巨大的力量将精钢狼整个带得直立了起来。 我心头一叹,看样子马正刚虽然抢得了先机,却还没吸取教训,刚才那一拳将精钢狼打飞出去四五米远,也没有使精钢狼损伤半分,这一记虽然也是力道十足,但明显没有刚才那一记重击的威力大。 就在此时,场中局面突变,马正刚并没有一击罢手,而是趁着精钢狼被一记勾拳之力带得身躯直立之际,忽然双手一伸,抓住了精钢狼的两只前爪,同时右脚连踢,只听“砰砰砰砰”之声不断,接连在那只精钢狼的腹部位置踹了十几脚。 紧接着双臂一用力,将那只精钢狼整个提离了地面,身形连转几圈,猛然暴喊一声:“去吧!”借着旋转的惯力,将精钢狼整个摔了出去,“砰”的一声巨响,撞在旁边的石壁之上。 只听“丁丁当当”一阵乱响,精钢狼被巨大的撞击力撞得四分五裂,身上的钢铁板四处乱飞,肚子里的弹簧状钢丝也散落一地,就连镶嵌在狼头上充当血狼之眼的两颗红宝石,也在巨大的撞击力下松脱了一只,一直滚落到李光荣的脚边。 我顿时呆在那里,马正刚表面看上去粗犷豪爽,这心眼儿可一点都不粗,敢情他一记重拳后已经想到了怎么毁了精钢狼,却故意用话激得李光荣同意了赌约,并趁李光荣说话之时,抢了先机,然后按自己事先设想好的计划,先打得精钢狼身子直立起来,抓住它的前爪,踢得精钢狼腹部固定的钢条松散,再用力摔出去,利用撞击之力,整散了精钢狼,替黄裕文报了仇,还赢了李光荣。 李光荣也是一愣,弯下腰去,伸手捡起滚落到他脚边的红宝石,在手心抛了两抛,随手丢给马正刚,微微一笑道:“愿赌服输,从现在开始,到见到宝藏之前,除了危及我性命的事,我都听你的。” 马正刚“哈哈”一笑,对李光荣一挑大拇指道:“爽快,你放心,我们自己之间的恩怨,留待以后再说,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事危及你的性命,就算别人想危及你的性命,我也不会容许的。”边说话,边看了我们几个一眼,意思很明显,现在他们两个是站在同一阵线了。 第十八章 请借我一把可以放血的刀 我转头看了一眼赫连百病,见他依旧面色蜡黄,胸口起伏不定,料想是还未恢复过来,心头不自觉地一寒,眉头就皱了起来。 本来就算李光荣和马正刚联手,我们这边有赫连百病、小辣椒、苏色桃和叶红衣,再加上我的苍狼,倒也不用惧他们。但现在赫连百病在金阵之中力斗一百零八具钢铁人,生生累至脱力,至现在尚未恢复。 叶红衣又被马正刚偷袭,少了一只手臂,虽然已经简单包扎过了,但叶红衣的实力势必会被削弱了一大截。这样一来,原本两个主要的战斗力,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动手,一个实力少了一半,苍狼在和精钢狼争斗之时,也受了不少处伤,就算都是皮毛,也多少会有点影响,情势顿时就不容乐观了。 第168节 更要命的是李光荣和马正刚竟然在这个时候联手了,以小辣椒和苏色桃两人,能挡住一个马正刚就算不错的了,现在的叶红衣加上苍狼,根本不可能挡得住李光荣,我和老六基本等于废材两根,此时一旦动起手来,敌长我消,必输无疑。 一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把兜里的打火机掏了出来,我还有一个从李光荣处得来的炸药包,希望可以用这个威胁一下两人,使马正刚和李光荣两人不敢乱来,只要拖到赫连百病恢复过来,我们就可以和他们俩拼一下了。 但我这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住马正刚这个老江湖,一见我的动作,马正刚就摇摇头道:“老七,没用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南唐宝藏,如果得不到,我也没有脸活着出去见盛世的其他兄弟们了。李兄弟要是得不到南唐宝藏,也没脸面见李家的列祖列宗,估计想的也和我差不多。” “所以,那包炸药对我们起不到任何的威胁,你大可以现在就点了炸药,我们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倒还省了我许多烦心事情。” 我又是一愣,马正刚说的是实话,盛世自从掺和进来之后,到现在伤亡惨重,在雅鲁藏布大峡谷时,就折了散打拳王王四海、大力金刚石锤和立地金刚何军,珠峰之上又死了铁口金刚张藏海、暗黑金刚龙无涯和遁地金刚老郝,妙手金刚花猛叛变了也没逃掉一死,智勇金刚豹子为了掩护我们也死在林五通的手里,就连盛世二当家的、兽王黄裕文刚才也死在精钢狼的钢牙之下,八大金刚硕果仅存的不死金刚赫连百病还脱离了组织,盛世的精英强将,仅剩一个马正刚。 这也将马正刚逼上了绝路,他如果不能将南唐宝藏弄到手,真的没法向盛世的其他人交代,也真的没有脸面活下去了。 至于李光荣就更不用说了,李家数十代人的心血付出,全都寄望在他的身上,现在眼见着宝藏即将到手,就算明知道会将他炸个粉身碎骨,估计他也不会就此罢手的。 而且他们也吃定了我不会真的引爆炸药包,要是就我自己倒无所谓,怎么都是一死,死这里连埋都省了,但还有小辣椒、老六、苏色桃、叶红衣、赫连百病和苍狼在,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拉着他们陪葬。 一想到这里,我也不再装模作样了,伸手又把打火机揣进了兜里,头一昂道:“你们想怎么样?” 马正刚面色一正道:“我并不想伤害你,小表妹是我眼看着长大的,和我亲妹妹没什么两样,其余几位也都是英雄了得,和你们为敌,可以说是我这辈子最难做的决定。” “但事已至此,我已无路可退,你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解开印血石的人,就算小表妹以后恨我一辈子,我也不得不做一些伤害你们的事,这实在是造化弄人。” 我一听顿时明白了,敢情绕了半天,还是要我去滴血解封,解开印血石的机关,并不是要在这里将我们铲除了,一清楚了马正刚的想法,我反倒放下心来,滴血解封怕个毛,只不过流点血而已,现在只要能争取到时间,我什么都愿意做,包括我这条命。 李光荣却没有马正刚那么客气,对我一挥手,一指石门前那块石头道:“自己动手吧!难道还要我们请你啊!” 小辣椒冷哼一声,一横身站到我的面前,手腕一抖,金丝蟒鞭舒展了开来,看那架势,是准备动手了。苏色桃和叶红衣也不说话,两人同时身形一闪,一左一右地站在了小辣椒的左右。 场中局面顿时紧张了起来,马正刚脸上忽阴忽晴,李光荣好几次想说话,但看了看马正刚又憋了回去,这家伙刚才打赌输给了马正刚,没想到还真守信用。 我手一伸,将小辣椒拉到我面前,笑道:“老婆别介,说实话我也想看看这石门背后到底有什么东西,再说了,不就一块石头嘛!能要多少血,我别的没有,就是血够多。”说完将小辣椒轻轻揽进怀中。 小辣椒的耳朵,正好在我的嘴边,我轻声说道:“我们实力不如他们,此时不能硬拼,我尽量拖延时间,你们看好赫连大哥,只要他一恢复,我们就不用怕他们了。” 小辣椒当然知道我说的是实话,轻轻点了点头,眼圈一红,刚要说话,我却担心她再说出什么柔情蜜意的话来打消了我视死如归的勇气,急忙对她摇了摇头,将她从怀中推出,一咬牙,一狠心,转身向那块印血石走去。 苍狼一见我走向那印血石,也跟了上来,我本想喝令它回去跟着小辣椒的,可一想到这次说不定就要永别了,又忍了下来,能和苍狼结缘,是我天大的福分,能在一起多待一会儿,就多待一会儿吧! 马正刚的脸色顿时轻松了下来,看得出他说的不想和我们为敌,倒也是出自真心。李光荣却拍手笑道:“不错,不错,这书呆子终于开窍了,懂得牺牲自己来保护同伴了,本来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能不呆了。” 我也不理睬李光荣,慢步走到那块印血石前,只见这块石头足有桌面大小,高约二十厘米,表面打磨光滑,色呈天青,和一般的青石没有什么差别,除了表面光滑之外,真心看不出有什么特殊来。 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但这块头当真不小,桌面大一块石头,要全都滴满血,得多少啊!不过怕归怕,这时候我也没得退堂鼓可打。我反手抽出匕首,龇牙咧嘴地在自己左手食指上划了一刀。 匕首锋利无比,我只觉得食指一疼,血珠子已经涌了出来,我把手指向下,放在那方印血石的上方,看着血滴在自己指尖慢慢聚集、涨大,最后脱离我的身体,滴落在印血石上。 我一扫眼看见,那滴血珠一滴落到印血石上,就迅速地被印血石吸收,隐入印血石中,连痕迹都迅速地消失,还没等到第二滴血滴落,印血石已经恢复了原状,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 我心头一愣,这什么玩意儿,这样是不是说明我一滴血白流了?要照这样发展下去,我这一百多斤里所有的血都流光了,也不见得能将这印血石滴满啊!这不是摆明了要老子的命嘛! 刚想到这里,李光荣已经不耐烦了,阴声道:“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偶尔开一下窍还是书呆子,照你这个速度,我们得等到明年不成?还是我来帮你吧!”边说话,边抽出匕首向我走来。 小辣椒一见,急忙连跨几步,挡在我的身前,叶红衣和苏色桃也围了过来,马正刚急忙喝道:“李兄弟且慢,我们只是要解开印血石,不是要老七的命,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只要能解开印血石,多等一会儿又如何?” 说罢又转头对我喊道:“老七,你不要怪四哥心狠,你这速度确实太慢了,半天一滴血,确实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印血石,你还是将伤口弄大一点吧!” 老六在旁边一听,跳起来就骂道:“老七身上不是肉啊!你们说要把伤口弄大点就弄大点,老七别听他们的,看他们两个孙子能把我们怎么样?” 马正刚因为小辣椒的关系,对我还算客气,对老六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一转脸,沉声道:“你说什么?够胆你再说一遍。” 老六也不知道哪根筋打结了,竟然真的直着脖子又喊了几遍:“看你们两个孙子能把我怎么样?” 马正刚大怒,刚想出手教训老六,李光荣已经一闪身蹿了出去,如同一道鬼影般扑向老六,单手握拳,力带愤恨,对着老六的面门就是一拳。 李光荣何等身手,岂是老六能抵挡得住的,这一下又是含愤出拳,老六只怕不死也要重伤。可我们几人距离老六尚有几步之遥,老六这次忽然发愣也没和我们通个气,李光荣的速度又快到了极致,再想救援,哪里还来得及,一齐将眼一闭,不忍再看。 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就是李光荣的一声闷哼,好像吃了亏,急忙睁眼看去,却见李光荣退后五六步,面色发青,单手不停甩动。再看老六,却已经被赫连百病护在身后,赫连百病身体微微前倾,单手冲拳之状仍旧未改,面色凝重,不怒自威。 李光荣连甩了几下手道:“怪不得这小子敢这么嚣张,原来是有不死金刚在身后撑腰,我一个不防,却也着了道儿,只是没想到赫连百病也会玩阴招了,当真出人意料。” 赫连百病这才收手站定,冷哼一声道:“阴招我一向很少用,但对你我却没有必要讲什么江湖道义,再说了,虽然我是出其不意,但也并未用兵器伤你,而是以拳挡拳,也不算太见不得人吧!” 老六有了赫连百病撑腰,自是不用再怕李光荣,在赫连百病身后叫道:“刚才赫连大哥没好之前,你们不是一直咄咄逼人嘛!现在看赫连大哥好了,要怕了就直接滚蛋,没人留你们。” 李光荣不怒反笑道:“好!好!好!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话我现在是深有体会了,不过,不死金刚虽然威猛无匹,但一百零八具铁甲人可不是好玩的,刚才还脱力未恢复过来,我就不信他能好得这么快。” 赫连百病虎躯一振,双目一睁道:“别废话,有什么高招尽管使出来,我赫连百病接着就是了。” 李光荣一见赫连百病的架势,又迟疑了起来,他这一迟疑,就给了我们一点时机,趁这机会,我们几人也都转移到了赫连百病身旁,和李光荣对峙起来。 我心头大喜,赫连百病可是实力干将,他一个人完全可以挡住李光荣,他们就只剩下一个马正刚,而我们还有叶红衣、苏色桃、小辣椒和苍狼,这样一来,局面顿时逆转。 可我这高兴劲儿还没过,躲在赫连百病身后的老六就低声道:“老七,你还是得拖延点时间,赫连大哥并没有完全恢复,刚才只是情急之下,奋起一击罢了,李光荣天性多疑,又吃了一记闷亏,才没有敢再动手,不然赫连大哥必定支撑不住。” 我心头一惊,转头看了看赫连百病,见赫连百病仍旧面色蜡黄,呼吸之间,气息既短且疾,而且老六这么说,他也没有反驳,想来老六说的是对的,赫连百病确实是尚未恢复。 瞬间脑海念头几转,“哈哈”笑道:“马四哥,我这兄弟确实嘴贱了点,但和我却有过命的交情,你要动他,我们都不会答应,如果现在非要动手,我们也不怕你们,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过,说实话,自从我被你们拖下水,一路艰险无数,几经生死,更是见识到了众多的英雄人物,其中不乏一方霸主,如东北蒙先生,也有巨富大贾,如李光头,这些人无一不是家财万贯、呼风唤雨之辈,却无一例外,都对这南唐藏宝垂涎三尺,不由得让我也起了好奇之心。” “话又说回来,我们已经到了这里,这传说中的南唐藏宝近在眼前,不进去看看,我也有点不甘心。而且破除这印血石的机关,虽然需要我的血,但也不一定就要了我的命。再说了,这南唐藏宝想来数目也不会少,马四哥不会在意我们这帮穷光蛋分一杯羹吧?” 马四哥一听我这么说,顿时大喜,连连点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和你们为敌,只要你打开印血石,这里面的藏宝,任由你们先取,我绝不阻拦。” 我们还没说话,李光荣却先不答应了,冷哼一声道:“那是我们李家的藏宝!”言下之意,就是没有经过他的许可,我们谁也动不得。 马四哥双目一翻,冷然道:“那李兄弟的意思,我们这里的人都不能拿走这里任何一件东西了?” 李光荣一昂头,傲然道:“那是当然,我们李家的藏宝,只有我们李家的人才有资格取之,包括你也一样,只要我李光荣还喘着气,谁都别想从我手上拿走属于李家的任何东西。” 第169节 一见马正刚和李光荣杠起来了,我心头暗自一喜,这可大出意料,我本来只是想拖延点时间,谁料想竟然使两人起了争执,如果事情进一步发展,两人能打起来,那就更合我心了。 不过,我很佩服李光荣,这家伙的立场真是坚定,即使明知道现在和马正刚翻脸,对自己很是不利,但他还是丝毫不犹豫,光凭这份气魄,就不得不让人另眼相看。 我“哈哈”一笑,对马正刚说道:“马四哥,看样子我们没有办法达成共识了,因为你的搭档好像不同意我们也分一份,放我的血来破解机关,却连分一份的资格都没有,那我又何苦浪费自己的血呢!你说是不是?” 马正刚听我这么一说,面色更是阴沉,李光荣却丝毫不惧,昂首而立,两人间的气氛越发地紧张起来。我心头更喜,这事儿差不多了,两人开始互相不爽了,至于会不会打起来无所谓,只要能拖延一会儿时间,让赫连百病恢复就行了。 我正暗自得意,马正刚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毕一收声,沉声说道:“李兄弟果然是人中豪杰,做事就是有原则,不过,有一件事可能李兄弟忘了,刚才我们两人打赌,可是我赢了,不知道李兄弟还认不认账?” 李光荣一愣,旋即一跺脚道:“好,我暂且不管,不过丑话说在头里,进了藏宝之地,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任何一件东西的。” 我也是一愣,没想到马正刚会来这手,更没想到李光荣竟然也让步了,同时也心中一动,李光荣都到了这地步了,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孤家寡人一个,还有这么大的口气,好像丝毫没有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他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总之,得小心点,对李光荣这人,必须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才行,谁知道他忽然会使出什么招来? 马正刚一见李光荣让了步,又是“哈哈”一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我说了算,所以我答应分一份给他们,至于进去之后,你不同意那是你的事,毕竟现在八字只见到了一撇,这传说中的宝藏究竟有没有还是个未知数,我们要是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实在有点不大理智。” 说完一转头,对我笑道:“老七,现在你该同意了吧!你们也明白,盛世为了这批宝藏折损了多少好手,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李兄弟到时候不同意分我们一杯羹,我也不会同意,到时候我们还是同一阵线。”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就是让我先破解了印血石,进入藏宝之地再说,李光荣不同意我们取宝,当然也不会让他动宝藏的主意,和李光荣翻脸是必然的。 我心中暗骂马正刚狡猾,同时也暗骂自己眼瞎,和马正刚处了好几年,愣是没看出来他这么有心计,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连我都能看出来,那马正刚也就当不上盛世的老大了。 侧耳细听了一下,赫连百病的呼吸之声仍旧粗重,心头大急,脸上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好一转身,对叶红衣笑道:“叶大哥,你是刀王,当然知道用什么刀放血最快了,所以,请借我一把用来放血的刀。” 叶红衣也是明白人,知道现在动手,我们必输无疑,我们一输,下场那就是一个死字,到了这个时候,李光荣和马正刚不会留着我们性命的,最多留我一条命,还是用来放血的,已经到了印血石前了,我就算自杀,都来不及了。 小辣椒却因为夫妻情深,上前一步,拦住我道:“老公,你这是要干什么?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就是。” 我对小辣椒笑了笑,伸手拍了下她的肩头,故作轻松道:“没事,我有分寸,放一点血也死不了,到觉得身体承受不住的时候,我会停止的。” 话一说完,我又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必须这么做,赫连大哥尚未恢复,一旦动起手来,我们几个必输,输的后果是什么,你也清楚,大家都是因为我才被卷进来的,我可以死,但不能因为我,害了大家的命。”边说话,边将小辣椒从我身前拉开。 叶红衣一声不吭,一张脸冷得都快冒出霜来了,一对眼珠子却泛起了泪光,单手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一把薄刃出来,刀身长仅三指左右,薄如纸,泛青光,中间有道血槽,刀柄却有七八厘米长。 我伸手接过,只觉得一沉,刀一入手,寒气顿生,伸指一弹刀身,“丁”的一声脆响,不由得脱口称赞道:“好刀!” 叶红衣将头一昂,傲然道:“我的刀,当然是好刀。”旋既闭口不言,一如他以往沉默寡言的性格。 苏色桃却接过话道:“此刀名‘霜月’,是用千年寒铁所铸,别看极薄,却是不轻,全长只有十厘米,刀身三厘米,刀柄七厘米,却有一斤之重。另外,刀刃极薄,又因其性质冰寒无比,入肉几乎不会觉得疼痛,只觉得一凉而已,刀身中间带有血槽,见肉引血,用来放血再合适不过了。” 对苏色桃的话,我当然不会怀疑,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个最了解叶红衣的人,那一定是苏色桃,不过她越是这么说,我嘴里就越发地发苦,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叶红衣这家伙太实在,竟然真的拿出这样一把东西来,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我自己弄巧成拙了又不能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一直说老六嘴贱,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也不比老六好多少,当下苦笑了一下,转身再度走向那印血石。 虽然我已经尽量放慢了脚步,可从我们所在的位置到印血石也就十来步之遥,再慢也要不了两三分钟,十来步之后,终于到了印血石前,一想起这破机关是自己家老祖宗所做,都不知道该骂谁了。 伸出左手,用从叶红衣处要来的薄刃在手腕处比画了一下,又觉得割腕容易割伤大动脉,万一再来个血流不止我就完了,想了想,又将刀子向上移了七八厘米,在自己的手臂上找了处肌肉还算结实的地方停留了下来。 我转头看了看,小辣椒一脸的担忧;叶红衣仍旧看不出有任何表情;苏色桃也眉头紧锁;赫连百病面色沉静,但胸膛却起伏不定,明显情绪激动;老六则伸着脖子,脸上焦急之态一览无遗。至于马正刚,脸上一脸的期待,相反李光荣看上去倒是坦然得多。 苍狼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呜咽了两声,低头在我裤子上蹭了蹭,我的眼泪刹那间涌上了眼眶,急忙转过头来,暗骂了自己一句,这还不一定死呢!搞得这么伤感做什么,真是没出息。 我这正想着呢,李光荣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叫道:“我说书呆子,你自己说对我们李家的宝藏有兴趣的,我们可没有逼你,要借放血的刀,叶刀王也借给你了,你还磨磨蹭蹭的等什么呢?等这石门自己开吗?还是没有勇气割自己一刀?要不要我来帮你?” 我正愁找不到借口拖延时间呢,他这一开口,顿时给我找到了借口,一回头对着李光荣喊道:“怎么?你不服气?你来啊!一口一个你们李家的宝藏,你怎么不放你的血来试试?” 对着李光荣喊话的同时,心中暗暗嘀咕,只要李光荣接话就行,只要他接话,我就能顺着他的话继续胡搅蛮缠下去,虽然不一定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但能争取一分钟也是好的。 没想到李光荣根本不上我的当,一听我这么说,马上举起双手道:“好好,我不催你了,免得你下不了手还怪我乱了你的心神,这样总可以了吧!”说着话退后了一步,果真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一见李光荣不上当,心头暗急,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拖延时间了,只好没话找话,继续针对李光荣道:“还什么我在等着石门自己开,你倒让它开一个给我看看,如果你能让它自己开,我……”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听到“咯咯”一阵巨响,就来自我的身旁,吓得我手一抖,刀子一下扎到了手臂上。这刀何其锋利,我都还没觉得疼痛,只感觉到手臂上一凉,鲜红的血液已经像条小蛇一样钻出了皮肤,蜿蜒而下,连续不断地滴落在那印血石上。 那“咯咯”巨响之声更甚,如同闷雷连响,我一见有了效果,反正手臂已经割破了,干脆就多流一点血吧!也不收手,反而将刀一带,将伤口割大了一点,手臂伸到印血石上面旋动,让血液滴落在印血石上各个位置。 血液奔流着挤向伤口处,喷涌而出,片刻之间,我就觉得手臂越来越凉,紧接着半边身子也开始发起冷来,叶红衣这把刀真不是盖的,用来放血伤口都不带结淤的。 “行了!”自从一拳击退李光荣之后,就一直在暗自调息理气的赫连百病忽然大吼一声,猛跨出几步,一把抓住我的手,几个闪身之间,已经回到我们的阵营之中。小辣椒和苏色桃急忙接过我,给我包扎起来。 我知道赫连百病这是完全恢复了,自己浪费了这么多的血,终于争取到了这点宝贵的时间,心里也是一宽,这才觉得头昏目眩,腿脚发软,身子一歪,躺倒在小辣椒怀里。 赫连百病一将我抢回,上前一步,沉声道:“两位果然是大英雄大豪杰,趁我脱力未复,威胁我兄弟以血破关,当真了不起啊!” 刚才的情况,确实如此,这番话说得其实比打两人耳光还让两人难堪,马四哥黑脸一紫,低头不语,李光荣却笑道:“错了错了,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豪杰,我是枭雄,要成大事,当然得不择手段,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想来赫连大哥也该听说过吧!” 赫连百病闷哼一声,刚想开口说话,忽然从那石门之后发出“咔嚓”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阵“轰隆”之声响起,那石门缓缓打开。石门还没完全打开,一股白色烟雾顺着缝隙就扑了出来,腐朽之味扑鼻而来。 第十九章 必杀赫连百病 大家一齐侧身躲过那股白烟,这石门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打开过了,谁知道这烟雾里含有什么东西,但就算躲开了那烟雾,也躲不掉瞬间充满了石室的腐朽味,只好一齐屏住呼吸,纷纷皱起了眉头。 过了好一会儿,那股腐朽味儿才逐渐散去,李光荣率先抢前几步,顺着打开的缝隙向里面看去。才看两眼,马正刚已经逼了过去,李光荣悚然一惊,急忙闪身移开,笑道:“马大当家的,现在石门已开,我们的赌约算是到头了吧!” 马正刚一见李光荣防他,闷哼一声道:“李老弟,你不要小人之心,目前石门才开,八字刚见一撇,我是不会对你下手的,也不敢对你下手。如今局势,形同三国,最具有威胁性的势力并不是我们两个,我们两人,合则可自保,分则会被各个击破,你也是明白人,自己掂量吧!” 马正刚这话说得很明白,也很中肯,他们两人联合起来,我们还真不敢动他们,可李光荣却阴声笑道:“话是不错,道理我也懂,马大当家的看得起兄弟,兄弟自然不会胳膊肘向外拐,不过马大当家的那把杀牛刀太过锋利,不得不防啊!万一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胳膊和身子分家都是轻的。” 我一听心中暗骂,这李光荣太精明了,几句话就点明了自己的意图,而且还顺带着提了一下叶红衣的胳膊被马正刚暗算的事,这又讨好又挑拨的,还让马正刚说不出什么来。 马正刚又何尝不明白李光荣的用心,当下一声不吭,一闪身,顺着石门的缝隙就钻了进去。李光荣一见马正刚进去了,又见我们距离石门尚远,急忙一闪身,也跟了进去,让马正刚一个人闯进他们李家的藏宝重地,李光荣是绝对不会愿意的。 我们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赫连百病一点头道:“走,我们也进去看看,这一路虽然没死,皮也脱了七八层,怎么的也得看一眼,看看我们争来争去的,到底争的是什么玩意儿。” 几人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什么金银珠宝,我倒不放在心上了,只是都已经到了这儿了,怎么也要进去瞅一眼。 不过我们几个没有马正刚和李光荣那么着急,缓缓围到石门前,赫连百病先探头顺着石门缝隙看了看,然后一转头,诧异道:“就这里面?毛都没有一根嘛!” 我一听急忙凑到跟前,也顺着缝隙看去,只见里面是一处巨大的洞穴,足有七八丈高,三四个篮球场大小,四处都可见刀斧雕琢的痕迹,可见这里并不是天然的,而是后天经过人工形成的。大概由于长期封闭的关系,洞穴内的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洞顶石壁上也镶满了一颗颗打磨光滑的荧光石,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 第170节 洞穴中间,耸立着一座宫殿,宫殿上面是典型的后唐风格,虽然落满灰尘,但隐约之间,金光闪烁,显然是以金色瓦片铺就,飞檐吊角,雕龙刻凤,极尽巧工。 但宫殿的下面,却不是常规的砖石所砌,而是以十六根一人对抱粗细的白玉石柱作为支撑,不见一块砖石,视线所过之处,殿内一览无遗。除这个大殿和满地的灰尘之外,整个石洞空无一物,更别说什么金银珠宝了。 而马正刚和李光荣两人,正站在那大殿之前满地的灰尘上,也都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们两人的心情,他们两人为了这个所谓的南唐藏宝,各自都付出了太多的代价,马正刚几乎折损了盛世所有的主力,李家更是数十代苦寻不舍,如今这种结局,对两人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只听老六的声音从我脖子下面传了上来:“完了,什么都完了,这什么都没有,争来争去都是一场空,太悲剧了,李光荣悲剧了,马正刚悲剧了,我们也都悲剧了,那些死去的人更是悲剧。” 我一低头,才发现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到了石门前,将脑袋塞在我胸前,睁大着眼睛往里看呢!而其余人等,除了赫连百病,也都挤在了门前,看起来虽然经历过这么多事,大家的好奇心还都没有失去。 该看的都看完了,我正想抽身后退,李光荣忽然一闪身,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胸襟,将我拉了进去,恶声问道:“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一定是,当初这里就是你们玉家人一手建造的,你说,你说,到底把宝藏都转移到哪里去了?” 我心中一惊,急忙奋力挣扎,可我哪里挣脱得了李光荣,徒劳地扭动几下后,见没有丝毫效果,又见李光荣面目狰狞,不禁心中害怕,愤声道:“我怎么知道,虽然这里是我们玉家老祖先建造的,但我们玉家老祖先也是奉了你们李家老祖先的命令行事的,你是李家的嫡系子孙,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难道比你知道得多吗?” 与此同时,小辣椒已经抢身而进,扬手对着李光荣就是一鞭,金丝蟒鞭带着风声就卷了过来,叶红衣也跨步而进,一闪身到了李光荣身后,一声不响,手中长刀已经对着李光荣的后脑削了过去。 李光荣看也不看一眼,单手抓着我的胸襟,带力一提,侧身一跃,已经闪出长刀和蟒鞭的攻击范围,依旧恶狠狠地盯着我吼道:“你到底说是不说?” 我也心头火起,一路上受了这家伙无数次的气,一并爆发了出来,对着李光荣的脸上就吐了一口,大声回道:“不说!别说七爷不知道什么,就算全都知道,也不告诉你这杂碎,有种就取了七爷的命去!” 赫连百病及时踏进洞穴,一见场中局面,又见我如此顶撞李光荣,疾声吼道:“老七不可!”我一句话说完,心中也后悔不迭,李光荣一直以来,对这南唐藏宝抱有巨大的希望,今朝猛然落空,顿时如同疯魔,我还如此火上浇油,只怕对自己并不会有丝毫的好处。 果不出我所料,李光荣听我如此一说,顿时勃然大怒,俊脸之上狰狞猛现,双目之中赤焰狂喷,一把将我举了起来,嘶声叫道:“好!你玉家取我宝藏,我就杀光你玉家后人。”话未落音,单臂一用力,将我狠狠甩出,砸向那金殿石柱。 我在李光荣的手里,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更何况李光荣这一下是失望至极,含愤出手,力道何其大,我只觉得身子一飘,紧接着整个后背就撞上了石柱子。 这一下撞的,我只来得及看见满天星光乱飞,胸中气血一阵翻腾,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人就昏了过去。 所幸昏迷的时间并不长,等我听见老六急切的呼唤声,缓缓睁开眼来,首先就看见老六一双已经哭得通红的眼睛,紧接着就听见了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小辣椒的娇叱声,有叶红衣的冷喝声,有赫连百病的怒吼声,有李光荣的狂啸声,有马正刚的闷哼声,还有各种兵器破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显然是打在了一起。 地面湿湿的,有点凉,我挣扎着想爬起来,老六急忙伸手来扶,我借力一挺,坐了起来。一坐起身来,就看见场中乱成一片,小辣椒、苏色桃、叶红衣和赫连百病一齐围着李光荣,手中兵器雨点一般向李光荣身上招呼。而马正刚则和李光荣两人背靠着背,见招拆招,明显是落了下风。 一扫眼之间,我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几人定是见李光荣对我忽下毒手,我又昏迷了过去,生死不知,怒极生恨,一齐出手,欲置李光荣于死地。而马正刚则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和李光荣联手抵抗,虽然落了下风,但小辣椒几人一时也占不了便宜。 看到这里,我倒放下心来了,毕竟是我们的人占了上风,只要马正刚和李光荣随便一人出了纰漏,都会被立毙当场,看这局面,我们是赢定了,无非是时间问题。 可再一扫眼,我却没有见到苍狼的身影,又猛地见到那石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关闭了起来,心里猛地一揪,脱口问道:“苍狼呢?苍狼哪里去了?” 老六见我神志恢复,正自大喜,见我开口就问苍狼,不满地向我身后一指道:“你就记得你的苍狼,亏我还为你流了那么多的眼泪,下回你就是被撞成肉饼,六爷我也绝对不会掉一滴眼泪。” 老六的德行我再清楚不过了,刚才我昏迷了过去,这家伙肯定又哭又嚎,别看他嘴硬,下回我有事,他还会哭得死去活来。 有些人,就算平时不怎么联系,见面也并不显得怎么热情,但一旦出了事,他们只要知道了,必定会第一时间伸出援手,而且会尽全力,这种人,叫朋友,叫兄弟。 老六无疑也是这种人,他不同的是,嘴太贫,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我的一颗拳拳之心,只要我有事,他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退缩半步的。 我当然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也不用理睬他,因为他如果有事,我也会拼了性命地维护他,当然,老六也清楚这一点。 但苍狼却不一样,自从野狼谷里跟随了我之后,苍狼这一路上为了我吃了无数次的苦头,更有好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在我心里,苍狼已经不单单是一匹狼了,它更像是我的兄弟。 可苍狼再神勇、再彪悍、再有灵性,它也只不过是一个畜生,所以刚才我一看场中打斗的没有它的身影,石门又关上了,我就急了,这石门从外面我们还知道怎么开,最多我再洒点血就是了,可从里面还能不能打开,那就是个未知数了,万一苍狼没有跟进来,石门再打不开了,我就不敢想象了。 好在老六向我身后指了一下,这无疑给我吃了颗定心丸,只要苍狼在我身边,那就行了,经过这半年来的经历,生死我反倒看得淡了,只要大家都在一起,就算永远出不去了,又有何惧! 我转头看了看,苍狼果然在我身后,头朝着我刚才撞倒的石柱子方向,正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我也顺着苍狼看着的方向看了看,只见一根石柱子折断成几块,散落在地面上,幸亏撞断了一根,还有十五根石柱子撑着那金殿,要不然塌了把我埋里面都有可能。这才知道自己刚才这一下真的撞得不轻,连石柱子都撞断了,难怪小辣椒几人要跟李光荣拼命。 这一明白过来,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酸痛起来,特别是直接撞到石柱子上的后背,火烧火燎的疼,而且还一阵阵地发胀,估计是肿起来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那边战局中就发出了一声闷哼,显然是有人受了伤,急忙转头去看,却是叶红衣报仇心切,一味疾攻马正刚,却被李光荣钻了空子,一拳打在那条断臂上,疼得叶红衣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额角就下来了。 叶红衣那条胳膊本就被马正刚偷袭断去,这又被李光荣给了一下,李光荣的力道哪会小得了,这一下疼痛可想而知。李光荣一击得手,哪里又肯就此放过,拳脚齐展,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攻向叶红衣。马正刚当然也不是傻子,他和叶红衣的仇是无论如何也化解不了的,一见李光荣得手了,马上也大吼一声,手中杀牛刀一摆,直奔叶红衣胸前而去。小辣椒、苏色桃和赫连百病一见,急忙放弃了攻击,回援叶红衣。 但小辣椒等几人原本是分四面围攻,和叶红衣虽然距离不是甚远,但绝对没有在中间的李光荣和马正刚距离近,而且李光荣和马正刚两人也明白,击溃叶红衣无疑会使战局改变,这一下也是志在必得,快若脱兔,疾如流星,几人哪里还赶得及。 眼见马正刚的杀牛刀已经刺到了叶红衣的胸前,李光荣的拳头也递到了叶红衣的面门,更要命的却是李光荣底下一腿,直撩叶红衣的下阴,这一下要是中了,只怕叶红衣再无活命之机。 我坐在那里看得心惊肉跳,忘了身上的伤痛,不由得脱口喊道:“叶大哥小心!”苏色桃更是疯了一般地扑上前去,边嘶声喊道:“不许伤我男人。”边用手中匕首直扎马正刚后心。 这一下刺得绝好,马正刚要不收手,则后背就全给了苏色桃,苏色桃是什么样的人?就算马正刚是盛世的大当家的,也断不敢小瞧了苏色桃这毒娘子,正是围魏救赵,逼其不得不收刀自救。 小辣椒更是娇喝一声,手腕一抖,手中长鞭陡起,笔直如枪,鞭梢利刃直刺李光荣后心,金丝蟒鞭长有三丈,小辣椒又是着急救人,下了狠手,竟然比苏色桃后发先至。 赫连百病更是怒吼一声,和身扑上前来,双拳齐出,一攻马正刚后脑,一打李光荣后脑,也同样是逼其两人收招自救,好解叶红衣之急。 几乎是同时,叶红衣也猛然暴喊一声,不退反进,一刀直刺,可刺的方向有点奇怪,既不刺向李光荣,也不是刺向马正刚,而是刺向两人中间位置。 我在旁边看得分明,正自奇怪,叶红衣手中长刀忽然爆裂开来,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瞬间分裂出无数碎片,片片都随着爆裂之力,直向马正刚和李光荣二人射去。 老六在我身边,也一样看得清楚,大声喊道:“好!好一个刀王,果然名不虚传。”我心里却是一沉,叶红衣这分明是拼命的打法,要知道如果李光荣和马正刚硬攻不退,这一下虽然免不了会被碎刀所伤,但马正刚的杀牛刀,李光荣的拳脚也难免全都会击在叶红衣的身上,而小辣椒的长鞭和苏色桃的匕首、赫连百病的拳头也会要了马正刚和李光荣的命,叶红衣这是豁出了自己一条命,来拼马正刚和李光荣两条命。 就在这时,场中局面忽变,李光荣和马正刚同时大喊一声:“来得好!”话未落音,两人分别向左右一闪,避开叶红衣迎面打出的两团碎片,避开小辣椒和苏色桃的背后一击,也避开了赫连百病对两人后脑各击出的一拳,同时转身,一挥拳一舞刀直击贴得最近的赫连百病的双肋。 小辣椒和苏色桃手中的武器原本都是直击马正刚和李光荣的后心,而在马、李两人面前的就是叶红衣,这样一来,两人手中的武器都一齐击了空。但小辣椒和苏色桃都是含愤出手,誓杀马、李两人于手下,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狠劲,虽然击了空,但余势不消,变成了直接攻向叶红衣,同时,也迎上了叶红衣断刀发出的两团碎片。 而赫连百病则更是凶险,他为救援叶红衣,双拳同时挥出,欲逼马、李两人自救,自然是情急出手,出尽全力,两人却同时抽身后退,袭击他左右肋下,赫连百病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双拳挥出的同时,肋下也正是其破绽所在,这一下势必难免。 而且马正刚和李光荣的出手何其之快、何其之狠,又是两人一齐出手,赫连百病一旦受了这一击,只怕再也休想站得稳、站得直、站得起来了。 我心头大惊,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转瞬之间,已经明白了过来,原来马、李二人的攻击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叶红衣,叶红衣虽然是刀王,但已断一臂,又是新伤,实力大打折扣,以马、李两人的勇悍、精明,怎么会把一个断了胳膊的叶红衣当作目标呢!他们一开始,就把目标定在了赫连百病身上。 因为马正刚和李光荣清楚得很,不管伤了或者杀了我们中的谁,都会招来其余人的疯狂攻击,而赫连百病才是我们这几人中实力最强、战力最猛的人,也是对他们最具有威胁性的人,所以他们必须要先杀了赫连百病,必定先杀赫连百病,必杀赫连百病! 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不忍、不敢、不愿再看下去,只听见老六撕心裂肺般地大喊一声:“赫连大哥!”紧接着就是一阵“丁丁当当”的声音,叶红衣吐气扬声冷喝的声音,“砰砰”两声硬物相撞的声音,以及赫连百病的一声闷哼。 我急忙睁开双眼,却见马正刚和李光荣已经退到了一边,侧身站定,两人的胳膊分别都挨了一下,深可见骨,血涌不止,马正刚手中的杀牛刀也只剩下一个刀柄。小辣椒、苏色桃则站在赫连百病身前,紧紧护住赫连百病,赫连百病面色蜡黄,呼吸粗重,显然也吃了亏。叶红衣则站在旁边,单手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精光闪闪的长刀,几滴鲜血,正顺着刀尖滴落。 老六在一旁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呼大叫道:“好!这一下真是妙,只有都是互为人想,心存同伴的人,才能化解得如此巧妙。” 我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老六则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表情,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道:“老七,你看见没?你看见没?刚才那局面,你看到了没?” 第171节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刚才闭上了双眼,幸亏老六的话匣子已经打了开来,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就自己接了下去:“小辣椒手中的长鞭忽然就改变了,变成了一道鞭墙,鞭影砌成的墙,将叶大哥发出的那些碎片全都扫飞、扫落之后,还及时卷住了苏色桃的腰,将苏姑娘拉了回去。” “赫连大哥那招看上去已经使完,我都以为必定要伤在马正刚和李光荣两人的手下了,谁知道竟然忽然一收手,双肘一沉,两手成拳,迎上了李光荣的拳头、马正刚的杀牛刀。” “赫连大哥这一下虽然是仓促间变招,却仍然震开了李光荣,击断了马正刚的杀牛刀,虽然自己好像也受了点伤,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最强悍的就是叶大哥了,一见断刀碎片落空了,马、李两个家伙忽然变招袭击赫连大哥,竟然对小辣椒和苏姑娘手中的武器不管不顾,猛地踏前两步,我只看到他手一翻,就又多了一把刀,对着李光荣和马正刚分别连劈几刀。” 听到这里,我顿时明白了,赫连百病及时变招挡下了李光荣和马正刚的突袭,叶红衣则完全是拼命打法,对小辣椒和苏色桃因为攻击落空而变成攻向他的武器不管不顾,而对李、马出了辣手,幸亏小辣椒及时变招击落了那些碎片,并卷回了苏色桃。 这些事看似简单,实际上都发生在我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如果有任何一个人出了丝毫的差错,那现在的局面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了,起码也要有个把人是躺着的。 而马正刚和李光荣这两个家伙也确实不简单,虽然两人也受了伤,不管是谁,小瞧了刀王叶红衣的下场都是可怕的,即使是断了一条胳膊的叶红衣,但他们却还是伤了赫连百病,而且看赫连百病的样子,只怕这一下伤得也不轻。 不管怎么说,一场危机总算化解了,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话,身后的苍狼忽然“嗷”的长啸了一声。这一声就像是一个号令,马正刚和李光荣也同时面色一狠,又扑了上去,竟然不管自己所受的伤,再一次对小辣椒几人发动了攻击。叶红衣几人也迎了上去,拳影晃动,刀光闪闪,迅速地混战在一起。 我转头看了一眼苍狼,见没什么事,又转过头来,目光投向战局中去,场中虽然战况剧烈,但小辣椒几人攻守互助,进退有度,一时倒也没有危险。可不知道怎么的,我心中却没来由地一紧,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可又想不出来自己究竟漏过了什么。 场中再度拼杀到了白热化,马、李两人连出狠招,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攻向小辣椒等几人。但小辣椒长鞭可及远,鞭影如无数条灵蛇,不断袭向马、李两人,就算突破鞭影,还有叶红衣的长刀,每次挥刀,都带去一道青白色的寒光。 苏色桃手中的匕首看起来好像是最没有威胁的,但谁也不敢让这个大名鼎鼎的毒娘子近身,天知道她会忽然丢个什么东西出来,据我所知,她身上藏有一条墨绿色的小蛇,一只差点要了我的命的天狼魔蛛,李、马两人看上去好像也对她顾忌得很,只要她手一扬,两人就会迅速退开。 但小辣椒、叶红衣和苏色桃三人却都不敢离开赫连百病身边,一是赫连百病受了伤,二是不管谁离开了赫连百病身边,只怕都会被李、马两人联合攻击。 就在这时,苍狼又是一声低吼,我心中又是没来由地猛然一颤,急忙转头看去,却见苍狼把头伏贴于地面,背部微拱,后腿曲蹲,龇着獠牙,喉头低吼,显然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急忙顺着苍狼的目光看去,却没有看见什么,还是那根被我撞断成几截的石柱子,散落在地上。还是老六眼尖,对着那断裂开的石柱子一指,惊声道:“老七,你看!” 我又看了看,却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禁扭头狐疑地看了看老六,老六一见我还没看出头绪来,就高声喊道:“你是猪啊!你好好看看,那石柱子断裂处露出来的,全是金子。” 他这一声喊,我顿时明白了过来,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原来是这样,那断柱子我已经看过了几次,只是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场中的激斗上,致使疏漏了这么重要的一条信息。 不但我惊呆了,场中正在激斗的几人也同时停了下来,特别是李光荣和马正刚,几乎是以飞的速度奔了过来,低头去看。只一扫眼,马正刚就“哈哈”大笑道:“我们还打个什么劲,这根本就不是石柱子,而是一块块的金砖,外面用一层石粉伪装起来,另外还有十五根柱子,估计都是一样的,有这么多金子,我们几个人还用得着拼命吗?怎么都拿不完的啊!” 他这一说,我顿时更明白了,怪不得我一撞之力,竟然能把这么粗的一根石柱子撞成几截,敢情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石柱子,只不过是用金砖码砌成的柱子模样,外面用一圈石粉伪装起来而已。如果这十六根柱子里藏的全是黄金,那么,真的够整一支军队的,看来确实是南唐李后主所留下的宝藏了,还有什么比黄金更适合留做军需呢? 按马正刚的说法,其实也是对的,如果这十六根柱子里藏的全是黄金,我们几个人能拿多少?何必去争去斗呢? 可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却忽然闪起了一丝担忧,要知道人都是有私心的,特别在这么多的黄金面前,人还能有多少抵抗力?在这些黄金未被发现之前,我们之间的争斗,只不过是因为恩怨,谁知道这些黄金出现之后,是会使矛盾更激化呢,还是能消解了这些矛盾呢?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令自己毛骨悚然的念头,我竟然想独吞这些黄金! 而更令我惊悚的是,我发现老六的眼神,也不大对劲了,那双我曾经无比熟悉的眼睛里,竟然散发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狂热和贪婪。 第二十章 人性 苍狼又发出一声低吼,背拱得更高,脖子一圈的鬃毛都竖立了起来,我心里又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苍狼明显是警觉到了危险所在,可我们却丝毫没有察觉,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所没看见的吗? 一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暗暗提高了警惕,正在这时,李光荣忽然森然一笑,一拳击在马正刚的腰间,虽然隔了好几步远,我还是清楚地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马正刚嘶吼一声,错步急退,但李光荣一击得手,哪里还肯罢手,一闪身追了上去,接连出拳,招招不离马正刚要害之处,边攻击边森然道:“这里所有的黄金都是我的,都是我们李家的,谁也别想拿走半块。” 与此同时,小辣椒、苏色桃、叶红衣、赫连百病也都动了起来,但并不是向李光荣出手,也没有趁机阻击马正刚,而是对着空气疯狂地出手,还时不时地互相攻击一下,但却又并不一味缠斗,都是一交手就分开。 而马正刚也像忽然发了疯一般,全然不顾身受重伤,不但不躲不避,反而迎上了李光荣,出手就是一轮狂攻猛打,竟然将李光荣一连逼退了好几步。 一时之间,鞭影重重,刀光闪闪,拳风赫赫,整个石室之中,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我一时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急忙翻身爬起,强忍全身酸疼,移到石壁之旁,远离石洞中空旷之处,免得万一被殃及。 而老六则一个箭步跨上前去,伸手从地上断裂的石柱中抠下一块约有两指宽、四指长的金条来,捧到眼前看了几眼,脸上露出痴迷之极的神色,随手揣在身上,又弯腰去抠。 我一退到石壁边缘,反倒看得清楚了,只见场中诸人,个个面带疯狂,不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就是一脸的惊慌恐惧,一个个全都疯了一般舞动手上的武器,胡乱攻击,不成章法。 唯一一个没有攻击性的就是老六,但他脸上的那痴迷神色,却更是吓人。我心中又是一动,忽然想起我和小辣椒在五行大阵的水阵之中所遭遇到的一切,脑海念头疾转,莫不成,这石室之中,也有可致人迷幻之物? 这边念头刚起,我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水流的声音,我刚想仔细看看,场中局面又起变化,原先大家虽然也都疯狂攻击,但都没有个明确的目标,互相之间,也是一交手就迅速分开,但现在却都变成了互相攻击,而且全都下了狠手,下了辣手,下了毒手。 只一个照面,叶红衣已经被赫连百病一拳击中,被打飞出三四丈远,摔落在地,连连翻滚不停,赫连百病也中了叶红衣一刀,肩头鲜血淋淋。苏色桃则被小辣椒一鞭抽在了后背,小辣椒仗着长鞭可及远,倒一时无忧。 马正刚和李光荣的战况最是惨烈,马正刚腰间受了李光荣的偷袭,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却丝毫不管不顾,一味凶打恶斗,连续击中李光荣几拳,致使李光荣也是一脸的鲜血,状如厉鬼。 受了伤的李光荣,也是异常凶悍,不但回敬了马正刚几拳,还不断向空处出手,每一拳都带起一道风声,每一脚都劲道十足。 一见这等状况,我再无怀疑,大家必定是又中了道儿,被虚幻现象所迷惑,当下立即大声喝道:“住手,都住手,这都是假象,都是虚幻的,不要被迷了心智。” 但几人却似听闻不见一般,依旧疯了一般地乱打乱攻,就在我喊话之际,马正刚又受了李光荣一记,赫连百病也吃了小辣椒一鞭,而小辣椒则被苏色桃踢了一脚。 我心头大骇,这是怎么回事,个个都疯了一般,喊话也是充耳不闻,莫不成是他们都中了邪、着了魔? 此时苍狼又是一声低吼,仍旧是对着那几截散落在地的石柱,我忽然心头一凛,是了,从我一醒来,苍狼就对着我撞断的那几截碎石柱子咆哮不已,却又不见有所行动,想来是苍狼警觉到了其危险性,但并找不到攻击的目标。 苍狼虽通灵性,却始终是畜生,有口不能言,所以它有所警觉之后,只能死死护在我身边,即使小辣椒和李、马二人厮杀之时,也不离开我去助小辣椒,就是怕我也遭了暗算。 苍狼自必能察觉出来,却又找不到攻击目标,那就说明,这对我们构成威胁之物,并不具有实体性,很有可能是水、烟、雾气、灰尘等物,比如五行大阵之中的水阵,就是利用水汽来散发一种可致幻的药物成分,使人身陷幻象之中。 看小辣椒、赫连百病几人现在的状况,分明是被什么所迷惑,但却又对我的喊话充耳不闻,可见这里的致幻成分比我和小辣椒在水阵中所遇到的要强,起码要厉害上好几倍,而且这东西绝对不仅仅只是幻象那么简单了,甚至已经控制了他们的神智。 这样一想,顿时就全清楚了,唯一一点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大家都被幻象所迷,为什么独独我没有呢? 但这无所谓,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办法,解开大家的幻象虚境,不然的话,只怕到最后,在场之人,除我之外,没有一个还能存活下来。 一想到这,心里又是一动,如果他们都死在了这里,那么,这些黄金是不是就都属于我了呢?只要我能想个办法将小辣椒救出来,又有这么多的黄金,我完全可以买下一座城市,到时候,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不行! 但转念一想,不行,就算马、李二人该死,那其他人呢?叶红衣和苏色桃本和我非亲非故,只因小辣椒的缘故,千里迢迢赶来助我,数度出生入死,叶红衣更是因为助我的缘故,被马正刚偷袭失去一臂,我要这样做,还有良心吗? 赫连百病虽然本是盛世八大金刚之首,但深明大义,只为一个义字,不惜脱离盛世,数度维护我们,更成了马、李两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有他在,只怕我们早就被李光荣所擒、所杀,我要这么做,还有人味吗? 别人就算我能昧着良心不管不问,老六呢?老六和我从高中就在一起厮混,十数年的交情,这次更是被我拖下了水,在鬼门关前来回转悠了好几次,仍旧对我忠心不贰,我要这么做,还有人性吗?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满头冷汗,身上更是汗如浆出,心中既惊又愧,既慌又羞,羞愧的是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等卑鄙龌龊的想法,更不知自己从何时开始,竟然变得这般自私;惊慌的却是我明明知道了危险之所在,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破解,眼睁睁地看着一干兄弟被虚假幻象所困,却无法救他们出来。 第172节 就在我念头一转之间,场中局面则更显凶险,马正刚本来就在李光荣的偷袭之下,断了几根肋骨,神智又被致幻之物所制,刚开始时还能靠着其强悍的体魄支撑着予以还击,但随着连续被李光荣以重手又伤几次之后,再也无还手之力,虽然双手也还在胡乱抓挠,但我看得出来,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之时了。 而李光荣也没比马正刚好上多少,脸上、身上尽是血痕,一双星目之中满是痴狂之态,提纵闪挪之间,也再也不见往昔的灵敏,显然也是受伤非轻。 叶红衣不知何时和赫连百病扭打在一起,双双在地上翻滚,脸上更是青一片紫一片,显然是不敌赫连百病;小辣椒则和苏色桃打成一团,小辣椒扯着苏色桃的头发,苏色桃也抓着小辣椒的青丝,互相撕扯,哪里还有什么高手的形态。 我心中大急,也顾不得危险了,疾走几步,奔到那几截断裂的石柱子前,伏身看去,想看个仔细,查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作怪,也好解救几人。却不料一直在抠石柱子内黄金的老六,一见我蹲下身来,大概以为我也要抢黄金,嘶吼一声,疯了一般向我扑来,一把抱住我,将我一掀一翻,给摔倒在地,拳头一举,对着我的面门就砸了下来。 如果是别人,这一下我是非中不可,但老六使出来,就一定打不中我,老六和我从高中时就在一起,两人从来都是谁也不服谁,也不知道摔过多少次跤,他的所有伎俩,我都一清二楚,所以在他一抱住我摔倒的时候,我就已经两腿一曲,用脚蹬在他胸口上,用力一蹬,将他从我身上蹬了下去。 但老六此时神智已经被控制,哪里肯就此收手,嘶吼一声又扑了上来,我又不能下重手伤了他,只好急忙翻身爬起,侧身闪过老六的扑击。 老六继续向我扑来,我利用身形灵巧之便,左右躲闪,不和老六正面交锋,一边躲闪一边留神注意那些断裂的石柱,一边还在心里暗暗嘀咕,幸好攻击我的是老六,老六没有武功底子,神智又被控制,行动不大灵便,要换做这里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只怕要不了几下我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这一看,还真给我看出点门道出来,这地洞位处山腹,本就有点潮湿,但这地穴里明显是经过人工打造的,石壁虽有湿气,地面却异常平整,而且干燥,还有灰尘,从不见有积水,只有几处断裂石柱的附近,有少许的积水,而且在断柱周围,还有一些碎瓷片散落在灰尘中。 一见有所发现,我顿时大喜,急忙奔行几步,将老六引开一点,返身奔回石柱边,扶起一截低头细看,却见那些石柱之中,虽然都是码砌的黄金,但在最中间,却有一些破碎的瓷片,那些水渍,正是从石柱中流出来的。 一看到灰尘中的瓷片,我已经明白了八九分,现在所见正如自己所猜想,再加上之前所闻,几方面一结合,更是全都明白了,这些水,绝对是被屡屡提及的——牵机之毒。 从一开始,李光头就提到过,南唐后主李煜被大宋所败之后,被押解进京,最后死于一种叫牵机的毒药,死时“面态安详,七窍隐有血迹,手脚舒展,似在美梦之中。” 而老六却说牵机之毒的主要成分是番木鳖碱和马钱子碱,服后腹中剧痛,死后表情十分痛苦,致头足相就如牵机状,故得名牵机。 宋太祖是大宋的开国皇帝,在李煜投降的时候说过不会杀他,皇帝说话那是金口玉言,不能说了不算,就让李煜窝窝囊囊地活着了。可没多久宋太祖也完蛋了,宋太宗继位,这宋太宗既不想李煜活着,也不好明着把李煜杀了,怎么办?只有毒死拉倒。 可如果牵机之毒只是这么简单的话,那么和一般毒药有什么区别?与其用一种人人都能看出来的毒药毒杀了李煜,一样落人口实,还不如直接把李煜一刀砍了省事。 而且在玉家老祖先玉青云留下来的刻字中,以及南唐大将黄毅、李平、潘佑等人所留下的各种证据,都指明了这牵机之毒并不容易制作,只有玉青云会制作,可见这牵机之毒并不简单,起码不是我们所知道的那样,用点番木鳖碱和马钱子碱就能做出来的。 另外,在我们所知道的所有信息之中,都一再提及,在南唐藏宝之处,也藏有大量的牵机之毒,当初玉青云怕这牵机之毒流露出去,特地封了这阴阳谷,这也是玉青云、潘佑等人不愿意南唐藏宝被人寻到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些牵机之毒都是用瓷瓶密封,一个不小心瓷瓶就会破碎,一旦瓷瓶破碎,这些牵机之毒就会泄露出来,从而引发一场巨大的灾难。 而从李后主死亡的模样上更是我这个推断的有力论证,李后主好像是死在美梦中,说明这牵机之毒有致幻的成分,而且也很有可能致幻的幻象是因人而异,这一点我和小辣椒在水阵之中时就领教过了,现在赫连百病等人的状况,也说明了这一点。 不同的是,赫连百病等人都是江湖好手,平生大小战役经历无数,手下想必有不少血债,所以他们所看到的幻象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这才能引起他们的恐惧,他们都不是甘心受死的人,所以才会不断地胡乱出手,攻击那些虚无的幻象。 而李后主却是千古词帝,一代仁君,平生大部分都是在风花雪月中度过,直到南唐灭国后,才沦落为无枷之囚,想来他最大的愿望,无非就是收回失地,复国南唐,他的幻境还能凶险到哪里去呢?要不是看见歌舞升平了,就是南唐复国成功了,不管是哪一件,都是他喜闻乐见的,都是开心的,所以他死在了美梦之中,至死都面带笑容。 可李后主虽然仁慈,但并不傻,大宋皇帝不能明里杀他,只能下毒害他,他清楚得很,能不提防吗?只要他注意点,不被毒死,宋太宗就不好明目张胆地杀了他,但百般提防之下,仍旧中了牵机之毒,这就和为什么大家都中了毒,唯独我没有中毒有关联了。 至于为什么独独我没有被这牵机之毒迷惑,在我看到地上水渍的时候,已经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当我被李光荣抛出,撞断石柱之时,我身上一定沾染到了牵机之毒。但由于身上衣物的缘故,一时没有接触到我的皮肤。 一直到李光荣和马正刚合击赫连百病,惊出了我一身的冷汗,湿透了衣衫,这牵机之毒才终于渗到了我的皮肤,挥发了出来,当时老六离我最近,所以当老六喊出石柱子内藏有黄金,大家都收手停战之后,第一个不对劲的,就是老六。 所以我敢断定,这牵机之毒并不是下在食物中给人吃下去才有效的,而是必须下在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致人迷幻,并且因人而异,每人出现的幻象都不相同。 所以,即使李煜百般防范,还是中了道儿,因为就算他什么都不吃,也不能不喘气,一呼吸,就避无可避了。当然,下毒的时候,是不会有第三人在场的,大宋皇帝随便找个借口都可以让李煜和下毒的人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待一会儿。 所以,大家都产生了幻象的时候,唯独我没有中毒,倒不是因为我比别人的神智都清醒,而是因为我就是牵机之毒的原体,现在的医学用语叫作病毒携带者。 这也是黄毅等人一直将牵机之毒称为神兵的缘故,试想一下,两军交战之时,只要派几个人把足够分量的牵机之毒一洒,只要有人沾着就成了,等着看对方军队自相残杀吧!不过,受牵连的绝对不止军队那么简单。 这可害苦了我,要想破解眼前局面,要想救大家,最多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将我杀了,我一死了,牵机之毒的源头就没了,要不了多一会儿,幻象就会消失,当然,这仅仅是我猜测的,有没有用还不一定。 二是弄一个通风口出来,并且还得很大的一个,使地洞内的空气快速地流通,这样我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牵机之毒就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了,在风力的作用下,任何气体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当然不会蠢到自杀的地步,再说了,就算我自杀了,也不见得就能救得了大家伙,所以,我决定选择第二条路。 在这里弄一个通风口出来,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不过幸好我身上还有从李光荣那里抢来的炸药,另外,就在我刚才为了避免被误伤,躲到石壁旁的时候,还听见了石壁后面好像有水流声。 风力所能办到的事情,水力有时候也能办到。有水流声就说明在石壁之后有水,很有可能是暗河之类的,我一炸开石壁,水势必会灌进来,就算一时解不了牵机之毒,相信也能化解了眼前大家互拼的局面。 一想通了这些,我毫不迟疑地将身上的炸药拿了出来,快步奔向刚才听到水流声的石壁,老六见我不跟他抢黄金了,也放弃了继续追击我,又跑回那断裂的石柱子旁边,继续用手抠起黄金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石壁前,将炸药放好,伸手从身上取出打火机来,回头看了一眼,看了看从断裂的石柱上闪烁出来的金光,心里不由得感叹了一下,斗来斗去,出生入死,就为了这批黄金,到最后却只能看看,想来也甚觉可笑。 就在此时,场中忽然又起变化,李光荣一把抓住马正刚,猛地一甩,马正刚硕大的身躯接连撞断两根石柱,滚落出好远。十六根石柱早就被我撞断了一根,现在又被马正刚撞断了两根,顿时失去平衡,金殿摇晃了几下,“轰”的一声,整个塌陷了下来。 这一下顿时烟尘四起,瓦片乱飞,正在混战中的几人也都震得一愣,马正刚更是被埋在废墟之下。 但这些都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那十几根石柱子也全都折断成数十截,石柱子中的黄金散落一地,藏在石柱中的牵机之毒,想必也喷溅得到处都是。 我再也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也不和大家打招呼了,反正喊了也是白喊,生死由命吧!急忙打着打火机,凑到炸药引线上点燃,转身就跑。 刚跑得几步,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两耳轰鸣不已,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气流将我猛地掀飞了起来,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一些碎石如同雨点一般砸落在我身上。 我拼命用双手护住脑袋,尽量蜷缩起身体,减少被碎石砸伤的机会,就在这一瞬间,我看见小辣椒拼了命般向我跑来,嘴里不知道在喊些什么,看见苍狼在碎石乱飞之中,像箭一般向我奔来。 忽然之间,我觉得好轻松,就算我被炸死或者被碎石砸死在这里,也值得了,只要小辣椒醒转过来,只要苍狼还对我不离不弃,只要这班兄弟们都能活着,我一个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这次仍旧没有死成,因为身上刚挨了几下碎石,一股洪水就顺着被我炸开的洞口奔涌了进来,瞬间就充满了石室,也将我整个淹没在水中。 我只觉得脖子处的衣领一紧,好像被谁抓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接连灌了几大口水,脑袋一蒙,就昏了过去。 等我再度醒来,却已经身处蓝天白云之下,脑袋仍旧发蒙,嘴里涩得厉害,齿缝牙间,好像还有沙子,浑身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实际上也确实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从我身边的水流就知道了这一点。只是捞我的这个人,却是我最不想见到的——李光荣。虽然他背对着我坐在水边,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醒了?” “醒了,这次又没死成。” “没死就好。”李光荣好像不愿意再和我多说些什么,站起身来,依旧背对着我挥了挥手道:“再见!” 再见一般都是人们分手时的礼貌用语,但有时候也代表另一种含义——再也不见。这不禁让我很诧异:“你……就这么走了?” 李光荣的背影微微一颤,随即笑道:“怎么?还想让我杀了你再走吗?”我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也不敢再接话,干脆沉默了起来。 李光荣话音一顿,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了,江水倒灌,整个洞穴都被冲垮了,那些黄金也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滚滚长江东逝水,从此之后,那些黄金再也不姓李了。宝藏没有了,杀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你活着,反而会减少你们那班人对我的愤恨,我不会傻到现在还杀你的,也是这个原因,我出来的时候,还顺手把你救了出来。” 我看了看旁边的水流,真没有想到,那地穴竟然会和长江仅仅一壁之隔,想来玉青云所说的,要是破解不了印血石,硬开金殿之门,藏宝之处就会自行销毁,大概就是指这个吧!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印血石破解了,藏宝之处还是毁在了我的手里,玉家的老祖先一手建立的地方,由我这个玉家的子孙来毁去,也算是天道循环吧! “你准备去哪里?”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光荣道:“天下之大,何处我去不得?本来一心痴迷宝藏,反倒刚才在生死一瞬之间,明白了许多,有宝藏在,我是李光荣,没有宝藏在,我一样是李光荣。”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只是因为这个宝藏,我沉沦了太久,也因此失去了至爱的人,想来真不值得,从此之后,青灯古佛,莽莽江湖上,再也没有李光荣了。”说到最后,话音之中尽显萧索之意。 李光荣说完,再也不等我开口,闪身几个提纵之间,已经不见了人影,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该不该说,只是愣在当场,眼睁睁地看着李光荣的背影从我眼前消失。 过了好半晌,江水上游忽然传来一声狼嚎,还有嘈杂的人语声,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有小辣椒焦急的呼喊声、有老六夹带着哭音的嘶喊声、有苏色桃和叶红衣的喊叫声,还有赫连百病那浑厚的喝叫声。 我心头一松,两行热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